《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 书名：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 作者：云川已至 文案： 陆川有病，具体表现为听四六级听力睡不着，睡前看天书睡不着，听音乐里的雨声睡不着，一通骚操作下来完美催眠了别人，只有他精神百倍，名副其实的守夜冠军。 正因如此他借着这些时间成为业界有名的拼命三郎，成功从流量转向正剧，赢得视帝称号。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死对头秦期。 秦期温柔克制，声音苏得让人腿软，轻轻向他道一句晚安。 啪嗒。 陆川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原地栽倒，困得四仰八叉，睡觉之前不忘挣扎着向秦期道谢好人一生平安！ 第二天新闻标题硕大：震惊！秦期陆川不和实锤！影帝练就神功隔山打牛！视帝栽倒在地不省人事！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陆川： 再后来，安眠药荣升哔药，他又再度睡不着了。 陆川：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安眠药本人冷笑咬上他的耳垂：晚了！ 成熟冷峻老男人超级演技爱装委屈攻vs坚强努力小白花视帝即将成为影帝傻傻受骗受 ================== 第1章 剧本 陆川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仔细观察你会发现那根烟是小学小卖部一包五毛钱蓝莓味叼嘴巴能染蓝舌头的那种。 他掏出一个打火机。 再仔细观察你会发现那个打火机是小学小卖部里打火机样式打开盖子能倒出来小粒酸酸甜甜糖果的那种。 他倒出一手糖果丢进嘴里来掩盖嘴巴里中牙齿不住的微微颤抖，企图用口腔运动缓解自己的懊悔紧张郁闷崩溃各种交织但没有一个是好的的情绪。 他被人睡了。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请注意把字句和被字句的区别。 如果是他把别人睡了，他或许就不是现在这副祖坟被人掘了的样子，而应该挺直腰杆，假装昂首挺胸，配得上作为劳动者上交国家的税，高喊劳动最光荣。 但是很可惜的是他不是。尽管他对娱乐圈里的男女男男女女关系接受良好，平时也见过拉郎把他和别的男明星凑成一对的视频，但许是因为他资历老，和那些小鲜肉一起粉丝从来把他安排在上面的那一个，因此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男子气概永不磨灭。 直到昨晚现实给了他沉痛一击。 飘了飘了，他是真的飘了。 苍天在上，列祖列宗。 他清清白白的处男之身就这么终结，他还是被压的那个，简直是欺压了他老陆家的文化自信，虽然到现在连自己的祖坟在哪里都不知道。 昨晚他终于得到最具权威的视帝奖项为自己的转型之路彻底圆满。 然而人一得意便容易忘形，接下来的庆功宴他高估自己的酒量，一杯一杯真情假意的酒下来后，他还是扛不住晕晕乎乎地找借口离场。 踉踉跄跄坚强地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全程埋头扶着墙壁忽然摸到了一手温热，他艰难抬头，发现大概是另一个酒鬼，对方愣愣地望着两个人莫名握在一起的手沉静了几分钟。 两人不动如山地保持这样地下党交接的姿势很久，对方忽然来了一句:走吗？ 陆川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走。 就这么走到了别人的床上 今天一大早起床摸到的不是他家毛茸茸的鸡仔抱枕，而是结实的肌肉。昨晚的醉鬼路人留给他一个线条流畅的后背，上面还有好几道暧昧的抓痕，他整个人当机吓懵了，强装镇定穿好衣服把所有和自己有关的物品扫清匆忙压着帽子开车飞奔回自己的公寓。 唉。 陆川一万次叹气，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尾椎骨，复杂的心情里最强烈的感觉就是： 疼死他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门铃响起，他要等的人来了。 陆川站起开门，没等他侧身让路，那人径直推开他直奔沙发处走。 他习以为常地关上门，并没有为此生气。 已经反客为主坐在沙发上的人正巧挂断电话，陆川刚要开口，那人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没有停顿地接起继续谈工作：相信我，陆川一定是最符合你想要的主题的人。 陆川耸耸肩，走去厨房倒来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的另一角等待。 来的人是他的经纪人，叫做林鸣。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口啃手中的香烟小零食，这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在林鸣和对面语速飞快的你来我往的争夺利益较劲中放空。 林鸣一工作起来雷厉风行的样子他早就见怪不怪。这人哪怕多流了一滴血都想拿刀威胁科学家利用这滴血破解他的高级DNA复制出他的几个克隆人陪他一起工作。 他一入圈拍偶像剧时，林鸣便带着他，是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信赖的同伴。此刻或许在和扯皮关于他杂志拍摄的事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亲爱的，你要记住，是你们需要我们的配合，而不是我们需要你们。 陆川一听到林鸣说亲爱的就知道他的大经纪人开始不耐烦了。 当初林鸣和他的大学生前男友分手便是以一句亲爱的，我明天要去巴黎，我们明天不能去看电影了。当然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看电影的机会了呢。 前男友苦求复合无果后恼羞成怒，忿忿丢下一句： 你就是个孔雀！ 林鸣在听完这句话后定定地思考了很久，久到他的前男友以为他已经在心中恼羞成怒酝酿完一整个杀人抛尸计划时，林鸣才和蔼地点点头回复了一句你说得对。 而后林鸣没再理他，扭头转身拨打了时尚界朋友的电话买来一件某国际知名品牌春季最新款高定孔雀西装，兴奋地拉着自己飞速新找的姘头小摄影师拍了一天，并配图配字朋友圈离开时的不再见是新一次的涅槃。 小摄影师天真单纯地在下面留言：鸣哥你说笑了我们拍的是孔雀不是凤凰。 林鸣的回复强烈地传递自己调笑的语气:亲爱的都是鸡有什么区别？ 陆川看到这条充满哲学的朋友圈的时候觉得胃里一阵难受，仿佛被隔空被孔雀的巨大尾巴搔了一下，也骚了一下。 果然，小摄像师后来就被林鸣以三观不合踹了。 陆川虽然不干涉但对林鸣的心思心知肚明，这人需要的是一个完全有眼色顺着他说话，在他说孔雀是凤凰的时候要毫不犹豫地帮忙补充唱一句鸡你太美的伴侣，不过条件过于苛刻，目前无人能满足。 唤醒陆川乱糟糟的沉思的是电话的挂断，林鸣扬起脸打断正要说话的他先发制人：我跟人睡了。 陆川惊得把手里的烟折断。 林鸣嫌弃地看了眼他手里的零食满是鄙夷：又压力大了，一压力大就吃垃圾食品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陆川听了不乐意：对我来说这是人间美味，鸣哥你少用资本主义的心玷污社会主义的朴素。 不过对方说的压力大那点他供认不讳：我担心这事影响不好。 冷静下来酒后乱性的恐慌已被他压制干净了，在娱乐圈那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他对自己和男人上床的事纠结了片刻就释然了，现在反而更在乎善后的工作，毕竟这事处理不好被有心人利用也算不小的风波。早上走得匆忙那人的脸他没有看清，如今想想要是知道了对方的脸总比空白的印象叫人安心。 没想到林鸣不以为意，倒先冷嘲热讽起来：小处男就是没有见识，屁点事就这么担惊受怕，放心吧我帮你解决，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陆川寻思着这可不就是关于屁股的事吗。 见陆川依旧犹豫，林鸣心中升起些许对处男没了屁股的关怀，询问几个问题：你爽了吗？ 一句话瞬间问住了陆川，昨晚的记忆全是些零散的，只残留迷迷糊糊中的酒气与肌肤相贴的触觉，粘腻湿热，中间有一次他破碎着哭腔向对方央求你别弄我了。 过程曲折，结果惨烈，但参与感极强。 陆川赧然地点头。 他爽了吗？林鸣再问。 回忆起起起伏伏时对方滑落鬓角的汗水和克制的喘息。 陆川自信地又点点头：那能不爽吗。 那不就完事了，你们等价交换，完全贯彻了公正公平原则。 迅速被完美说服，陆川终于想起林鸣刚刚开口的第一句话，他也和人睡了，昨晚是什么水星逆行、地球撞日之日吗，一对经纪人和演员都上赶着去撞日了。 哥？ 林鸣听懂陆川这句话里的未完之意：没事，我不亏，那人细皮嫩肉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 再说了。林鸣连陆川眼里的意思都看懂了，骄傲自得，我是上面的那个。 哦。陆川一阵沉默，眼尖地发现林鸣膝盖上的淤青，昨天似乎还没有，哥？你腿上怎么了？ 啊，刚才爬楼梯的时候摔着了。 哥，这是二十二楼。 啊？啊！林鸣的眼皮抽搐了好几下，没错啊，电梯坏了加上我最近健身想锻炼一下自己嘛。 陆川吃完手边最后一颗糖，笑得慢条斯理：没事，左不过都是你自己摔的，总不能是跪太久留下的吧，什么事情值得你跪那么久都留下印子啦。 林鸣： 都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林鸣冷笑一声知道陆川在冷嘲热讽什么，佯装淡定地起身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的门，从冷藏室拿出一片面膜扔给陆川一片留给自己，不再延续之前的话题：少说废话，快点去敷面膜把你的脸养回来。看看你的糙皮肤，一部戏拍完我去接你以后你刚从土里被人□□。 陆川不情愿地拿起尚带凉意的面膜，将湿答答的面膜纸往脸上糊弄。 林鸣驾轻就熟地找到一床空调被已经在沙发上找了最舒适的姿势安窝，陆川拿起桌上的平板阅览整理好递给自己的剧本。 他在电视圈已经有了深入人心的角色，何况如今电视剧市场好的剧本越来越难找，是时候往电影圈转了。林鸣的资源更多在时尚界分布，这几年有意发展电影圈的交情，陆川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走进大众印象的电影角色，不过进展得不怎么顺利，好的电影剧本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得到的。 耳边是林鸣玩消消乐的背景效果音，陆川撑着头慢慢地往下翻阅，在不出意料地又翻过一页兴致缺缺地结束一个剧本后，又一个新剧本出现 《雨》。 他只扫了几眼便来了精神仔细研究：这个不错。 哦？林鸣暂停游戏凑过来看了看标题，语气玩味，这个本子很有趣，有趣就有趣在你的竞争对手是秦期。 陆川顿住手下翻阅的动作，抬起自己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打广告，下一篇文《今天该虐哪个小哥哥》求预收鸭，修罗场里的火葬场虐渣文 第2章 初见 林鸣一张敷了面膜的脸看不清五官，白得像鬼一样，只是眼里明晃晃地透露出你不行的讯息。 陆川看了就有点不是滋味，一把推开他：你起开点，面膜滴水。 他摩挲着指腹的茧，再看向剧本时那种兴奋感消了一大半。 怎么秦期也看上了呢？ 陆川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和秦期两个人吧，说来话长。 在宇宙起源那里，他俩明明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在影视城跑龙套摸爬滚打的时候秦期还在英国的校园里畅游知识的海洋；他好不容易接了部偶像剧新晋的流量小生，秦期受导演的赏识因其电影处女作一炮而红；他拼了命接戏企图转型，秦期早就登上神坛荣誉加身。 人比人气死人，陆川一向看得开，起初只是感叹上帝对那个人的偏爱。 直到刻意挑事想要搏关注的营销号故意将双方比较时，两家粉丝没有硝烟的战争才正式打响。 从他俩在同一时间登上了不同杂志的封面的销量比拼到演过类似角色的演技较量，明明从来没有交情的两个人硬生生变成了娱乐圈知名对家。 自此两家彻底对上了，从宇宙起源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开始就一定是死对头。 而陆川作为这次事件中毫无关心的主人公偶然上网被自家粉的昂然战意震慑，担心再吵起来没完没了，决定以后一定离秦期远一点避避嫌。 可是眼下手中的剧本他实在喜欢，他放下平板，捅了捅林鸣的腰：这戏我真的就没指望了吗？ 说实话他心里挺悲观的。 不等林鸣回答，他想起另一个问题：这部剧的制片方里是不是有英尚娱乐。 是。 陆川了然地笑笑，英尚娱乐是秦期的老东家。 娱乐圈里对演员敲定，尽管导演有一定的话语权，但真正在背后说一不二的当然是制片人，秦期有这样的资源在，想来对这个角色肯定是十拿九稳了。 何况自己的演技也没有能让导演惊艳到能为他换掉秦期的份上。 《雨》讲述的是民国时期一个军阀的一生浮沉，从街头混混到一代枭雄，年龄与性格的跨度是戏外人跃跃欲试想要挑战的。 陆川能猜到秦期为什么想要这个角色，那个人演过正气凛然的军人，演过喜怒无常的皇帝，演过平凡普通的上班族，诸多角色常常出现在演技盘点的剪辑中，唯独没有演过《雨》剧本中那个颓丧痞气的小混混。 想去试镜吗？林鸣盯着陆川略带苦涩的脸清楚地猜到他的心意。 陆川稍稍颔首：想去试试。 正巧陆川刚拍完一部戏正在短暂的休假期，林鸣答应得爽快：行，我来安排。 * 林鸣向来办事有效率，三天后一辆车停在他的公寓下将要将他载往英尚娱乐，不过不只为了那部电影。林鸣和英尚的高层关系不错，寻思着打点感情牌希望为陆川拉来些候补的电影资源。 两个人都清楚这部戏于陆川大概率没戏。 钻进车里，除了司机外，副驾驶坐了一个刷着高马尾的女生，天然笑起来有个浅浅的酒窝，声音清亮：陆哥下午好！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 陆川冲她笑了笑：小陈，假期玩得开心吗？ 他顺手拿来一个垫子垫在自己的腰后，之前拍一部古装戏时吊威亚太久导致他的腰伤不轻，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陈语递给陆川一瓶蔬菜汁，在对方作出开瓶盖的动作后马上接上：陆哥，要不要我帮你拧开。 陆川盯着瓶盖在手上印出的痕迹，心情复杂地将它递给对方。 果然陈语轻松地一转瓶盖立刻旋开。 陆川慢慢悠悠地小抿一口，迅速调整心情毫无自己力气没有女生大的羞愧感，就是被陈语看他如同看我们陆哥真是个小公主的眼神弄得发毛。 陈语就是因为爆棚的武力值被林鸣在街边偶遇到搭讪成为自己的助理的。 当时他还没有现在的名气，大晚上顶着鸭舌帽穿得低调些便不会被认出来，和林鸣从酒吧出来往回走，风逐渐散去身上的酒气，途径一条僻静的街道时，路灯下有两个拉扯的身影。 一男一女，并不少见的出轨争吵情节。 陆川拉住林鸣喝完酒横冲直撞宛如在T台走秀的步伐，准备如果男生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事情上去帮帮女生。 但很显然是他想多了，在争吵进入白热化，男方已经提高了许多声量时，陆川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与此同时，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陈语也动了。 她一把薅住那个艺术家劈腿出轨前男友的翩翩长发，愣是拖着人抡了几圈，把一个一米七几的男人弄得情绪崩溃痛哭流涕，而后她抓着不小心扯下来的对方的几缕秀发，情深意切地擦拭了自己的不存在的眼泪，从口袋里一边拿出打火机，一边娇弱地和瘫在地上仿佛被挂在吊扇上一天一夜的渣男念诗君当作磐石，妾当如蒲草 说着神奇地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头发，噼里啪啦: 春风吹又生，斩草要除根。 倒在地上的男生肉眼可见地在发抖，旁观两人里陆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默默退了回来，只觉得小姑娘挺彪， 但是林鸣的眼睛一下子就窜出了兴奋的小火苗,嫌弃地绕开还躺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低声嗷嗷叫的男人，亲切地走到陈语身边：妹妹，我看你根骨清奇，有一份工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陈语防备地退后一步，打量着面前清秀的男人稍加思考：你是星探吗？不好意思我不会演戏不进娱乐圈的。 林鸣笑着挥挥手：妹妹你别开玩笑了，你吓到我了好吗？你这样怎么能进娱乐圈呢，你长得有他一半好看吗？ 说着把手往不远处的陆川那里一指。 陈语： 这份工作比进娱乐圈演戏有前途多了。林鸣丝毫不认为自己伤害了一个少女的心，继续笑眯眯，给那个美人当助理你愿意吗？ 陆川身上瞬间集聚两道目光，一道来自林鸣慈祥得如同老牛看小牛一般的温柔，一道来自陈语半信半疑的审视。 行。陈语一声简短的回应正式决定了接下来的孽缘。 陈语正式成为林鸣最得意的成果之一。 中文系毕业，能喝酒能打架能背诗什么都杠杠的。 陆川经常因为自己除了演技一无所有而感到羞愧，陈语就会学习林鸣当初和她说的那句话，捂嘴一笑：陆哥，你还有脸呢，你可别吓我了。 陆川： 英尚娱乐财大气粗，据说选址时花了大价钱请风水师判断折腾了半天，当然没有辜负它花的钱，无数的演员歌手电影电视剧很快将钱全赚了回来。 林鸣今天穿得格外不一样，格子大衣白色毛衣黑色裤子。 特别乖，太乖了，乖得陆川一看见他便眼皮一跳。 哥，你发烧了吗？你发骚了吗？陆川问得格外诚恳。 林鸣把他领进一间休息室里，笑得意气风发：你在这里等着，哥临时改变心意准备先去钓个凯子。 林鸣一走，陆川觉得空气中春意盎然的气氛很快冷静下来，他的头疼马上缓解很多。 一个小时后，陈语推开门：鸣哥谈完工作就让我走了。 他可能嫌你影响他钓凯子的发挥了。 陈语啊了一声，马上走到陆川身边挤眉弄眼表示自己的激动：陆哥，我刚才看到传说中的秦影帝的小侄子了，好可爱。 陆川脸上盖了本书，声音闷闷地从书下传来：哦？ 秦期当初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小男孩几乎在娱乐圈八卦论坛里掀起长达一周的腥风血雨，一个长时期洁身自好的男星出现一个小孩，任谁都容易往影帝私生子上想，哪怕英尚后期出来澄清孩子是秦期的小侄子，秦期的黑粉充耳不闻地当作秦期难得的黑点得意洋洋到处踩人。 陆哥，你说真的会是私生子吗？ 陆川拿下书本，露出自己微微皱起来的好看眉眼：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他告诉我们是他的小侄子，我们就当作那是事实不要多言，明白了吗？ 哦。陈语认识到自己的不对，低下头，哥，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没事，没有怪你。陆川继续用书掩住自己的脸继续休息，闭眼没多久发觉脑子全是一团乱线，太阳穴隐隐作痛，我出去参观一下，林鸣回来了短信通知我。 说完推开门假装没听见陈语的阻止。 越走越远，他后悔了。 走得太急把自己的路痴属性给忘了，不过陆川倒也不着急，和林鸣的风风火火不同，他时常保持将错就错的性格做事，正巧在黄昏，窗外一片灿烂的车海，他温温吞吞地边欣赏边胡乱走动。 再走几步，他今日的散步注定不能顺利进展。 一个男人站在墙角的阴影处，身姿挺拔，光影交错，笼在一片黑暗里，看不见样貌，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但陆川几乎是在潜意识里将自己看过的影片和眼前人的声音对上了号 是秦期。 对方正低着头通着电话，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嗓音不紧不慢，光是聆听都能想到本人的温和气质。 秦期话剧出生，平时讲话顿字有种独特的韵味，粉丝神通广大地找到了他曾经在念书时参加表演的音频，陆川听过也觉得很不错。 睡前必备，催眠神器，治好失眠顽疾。 不过要是秦期的粉丝直到陆川这么定位他们男神的作品，一定又会把他骂没文化骂到狗血淋头。 此刻的秦期依旧保持令陆川犯困的好听语调，嘴上却是说着使人清醒的话：查不到酒店的监控吗？ 嚯，陆川一个激灵精神倍增。 这个圈子里能和酒店搭上关系的无非就是那点事，何况已经到了想查监控的地步。 秦期不会被人狗血下药一夜情榨干了吧？ 长久的沉默，陆川下意识屏住自己的呼吸，秦期似乎在等对面的人说完，以简短的一句话结束彼此的话题：算了，就算对方想利用这件事作什么文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除了钱和资源还会想要什么呢？我最近心情不好，别让那人能来打扰我。 啧。 陆川啧啧赞叹，瞧瞧人家秦影帝的气魄，哪像他被人睡了一路屁滚尿流惊慌失措，真是太没见识太丢脸太小家子气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又远离，陆川过了很久才从拐角走出来，走到秦期之前呆的地方。 窗台灰色的水泥凹凸不平的颗粒感，残留一小节烟头，鼻尖萦绕着浓重的烟草味。 陆川按掉烟头熄灭最后一点火星顺手丢入垃圾桶，双手插入口袋往回走。 想起秦期在短短的时间寥寥数言展现给他的样貌，再回头回忆那人从来展现在大众面前的样子不近女色，无不良癖好。 呵，狗男人。 第3章 咖啡 林鸣以十分难看的脸色接走彻底迷失在英尚九曲十八弯的楼梯间的陆川。 怎么了？陆川知道对方的生气对象肯定不是自己。 林鸣只冷冷地斜了下嘴角没有言语，快步带着他走出英尚的大门，中途手机铃声响起了好几次都被毫不犹豫地按掉。 啪嗒关上车门，车里的低气压快要在车窗上留下几条爆破的裂痕。 怎么了，凯子不肯理你吗？陆川阖眼又睁开，你别那么严肃，吓到小陈了怎么办？ 在副驾默默吃沙拉的陈语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捂住心口：鸣哥我好害怕，我心绞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鸣哥鸣哥鸣哥 开启无限循环的复读机模式。 林鸣朝一唱一和的俩人翻了个白眼，控制好心中的怒气，但开口还是忍不住泄露了几分：《雨》已经定下是秦期没跑了，英尚这回有全权话语权，连配角都是他们公司的，叫我来故意驴我呢。 想让秦期带新人啊。陆川若有所思，抓住另一个重点。 老狐狸和我打了半天的太极不肯松手漏出一个角色，本来想带你碰运气来看看能不能碰到林海生导演直接和他聊聊，结果他还在英国。 这部是大男主戏，我的咖位去演不起眼的配角到时候肯定又有很多流言蜚语。陆川拍拍林鸣的肩，别气了，我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至少比刚出道的时候好多了。 刚出道时，他在影视城演了半年的尸体，当过两个月的武替，有了点流量后不肯接受潜规则没了很多角色，慢慢熬出头的苦他吃了太多。 你倒是看得开。林鸣挪开陆川的手，看出来气消了不少。 不然还能怎么办？陆川倒老神在在，那就让我歇会儿吧，正好我最近身体还没恢复过来。 说了那场马戏可以用替身你还强撑，真的是林鸣清楚陆川在表演上的固执，嘀咕几句后不再多言，算了，我再帮你多留意别的剧本吧，我一定能找到比《雨》更好的剧本的。 嗯。陆川的手指敲击着膝盖，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陆川说休息便休息，在家无所事事好几天，躺在床上一副咸鱼样子，连陈语都看不下去，在某天夜晚在陈语老母亲般欣慰的目光中，他终于以吃夜宵为借口走出家门。 太久没出门使得他对风和空气特别敏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冒了几粒鸡皮疙瘩。 走进一家咖啡馆，陆川摘下帽子和口罩，接过服务员的菜单点了两杯冰美式开始等待。 店里播放着耳熟但叫不出名的钢琴曲，他撑着脑袋慢慢搅拌自己面前的一杯咖啡，轻抿一口，苦涩的味道呛得他喉管颗粒般粗糙的难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走近，直奔他而来。 来人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皮肤白皙，一看便知由于长时间不见光导致的，鼻翼几颗棕色的小雀斑，虽然不修边幅，眼睛却亮晶晶的。 你肯答应出演我的电影吗？来人一落座立刻倾身上前询问，拉开椅子的动作太急促使得桌上的咖啡晃了一下差点泼洒出来。 陆川伸出纤长的手指稳住咖啡杯，并没有立刻回答对面的问题，反而先打了声招呼：何导好。 昏黄的灯光像是泼洒的颜料，有一半刻画出他脸部雕塑般的线条。陆川不说话时格外能唬住人。 何平卫，首艺导演系毕业，曾经的毕业作品在网上热度颇高，无人不夸一句构思精巧，可惜后来再也没有风声。如果不是陆川的记忆力好，记得曾惊艳过自己的惊鸿一瞥的叙事方式，大概邮箱里的那封邮件他永远都不会打开。 何平卫这才逐渐在陆川的审视中冷静下来，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湿哒哒又颓废的沮丧。 我这个人不喜欢骗人，剧本是我在大学期间写的，这部电影如果拍起来非常困难，我找了很多家影视公司希望投资全都被枪毙了。你的友情价对我来说也太贵我负担不起。 他的语速特别快，抱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说完后又忍不住抬眼望向陆川，像只怯弱的小兽，忐忑又充满期待。 陆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好玩，娱乐圈除了新人以外很少看见这么青涩的人了，不过眼前的人算起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新人。 他变换了一个坐姿，将手指交错松松地握成拳：何导，我今天能来这里就已经想到这些问题，你想要靠这部电影翻身，我想要继续转型。我知道你的顾忌，担心我的后路太多没办法和你一样孤注一掷。 但这不就是你这次来的目的吗？想方设法地让我心甘情愿上你风雨飘零的那艘小破船。 何平卫这样可不行。 导演重心在拍戏，但后期的采访等曝光需要导演的发言，一个形象好的导演更能起到锦上添花之妙。何平卫憋不出一个字的性格怎么应对如狼似虎的记者。 所以从现在开始，来说服我吧。 何平卫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红，嚅嗫着嘴唇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在陆川的注视里更加局促。 陆川可算明白这人为什么拉不来投资了，哪个大佬都有时间看人脸红的。 他说出上面那些话，单纯就想逗一逗他，从本人的意愿出发，他对这部电影挺钟意的。 算了，你回去好好思考要怎么说，在我这里，我这一关好过，但是还有我的经纪人，你的第一关就是如何让他同意手下的艺人零片酬出演你的电影。陆川起身拿起帽子看了眼手表，我的电影票显示的时间要开场了，我们下次再见。 付完款不经意回头看一眼，何平卫依然坐在椅子上，青年稍微有些驼背，头发乱翘，仿佛刚出象牙塔的大学生，希望又失望。 陆川摇摇头，这战斗力放到林鸣面前简直立马会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撕碎，好事多磨，他先为即将对上林鸣的小导演点上一根蜡烛。 步行到影院，他买的是一张惊悚片的半夜场次，这回出来除了在何平卫面前装逼以外就是想放松一下，不过显而易见装逼也是放松的一部分。 陆川这人属于典型的又怕又爱看，生活需要一定的刺激，他刚才买了很多小零食塞在自己的大衣袋子里，准备一会儿尽情狂欢。 全场拉灯，电影准备开场，场子里根本没有几个人，陆川掏出一包辣条撕开包装袋往嘴巴里送。 没有狗仔没有熟人，尽情地吃垃圾食品，人生的快乐莫过于此。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 旁边的椅子坐上一个人，陆川将可乐挪到另一边椅子的放置，担心影响到对方，再往旁边偏了偏，怕零食的味道太冲。安排完一切继续沉浸自己的快乐中。 昏暗的灯光，渗人的音乐，苍白的鬼面，陆川时不时忘情地惊呼几声。为数不多的几个观众也跟着一起尖叫，不过都是女生，叫完就嘤嘤嘤地往身旁男朋友的怀里钻。 唯独旁边的观众很安静，仿佛在欣赏沉默的文艺片一言不发。 不会是鬼吧？ 娱乐圈里诸多见鬼的传闻，陆川一联系听过的故事，心头一跳，注意到身边人有影子才放下心来。 身边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川的注视不自在地动了动。 既然没有鬼，陆川自己安心地继续鬼叫。 他过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有损男子气概太吵了，但是剧情令他没空关注自己的形象管理，乌漆麻黑的，反正没人认识丢脸就丢脸吧。 忽然那个人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只是一声，陆川像见鬼一般停住往口中送爆米花的动作。 在漆黑里他瞪大眼睛转过头。 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个人曾经演过肺结核病人的角色，咳嗽了半部电影，陆川无数次在家庭影院播放的那部电影压抑的咳嗽和轻柔的配乐中睡着。 陆川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 你妈的，秦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4章 电影 陆川的手足足颤抖了一分钟。 他一慌乱就有这个坏毛病，手抖得止不住，脑袋空空如也什么想法都没有。 敌军空袭，原.子.弹爆炸，灭霸出现，伏地魔念咒语，世界就此毁灭吧。 一分钟后他镇定了下来。 电影仍然在播放。 瘦长鬼脸死气沉沉地投过屏幕盯着他，陆川以相同甚至更加惨白的死人脸回应。 虽然真的很丢脸。 但， 别慌。 他又没有演过尖叫了半部剧的电视剧，秦期不可能认出他的，何况进门以来他就没有说过话，只在忘情地叫。 想到这里，陆川的身体回暖不少。他和秦期真的真的真的不熟，不是哪个人都像自己一样为了睡觉把对家的电影找出来催眠的。 秦期等于安眠药，在他这里是亘古不变的万能公式。 我不怕！ 陆川默默为自己打气，怀揣乱跳的心脏僵直地紧盯大荧幕。 剧情早就错过了许多，陆川根本不在乎，手不抖了心脏却依旧跳得很快。他在余光里借着荧幕的光能瞥见身边人模糊的身形，隐隐绰绰的孤傲。 是的，孤傲。 不如自己的固执以及早些年的快人快语冒刺头被骂了不知道多少次，秦期是出了名的沉稳，很多人评价说不同于戏中的锋芒毕露，一出戏秦期便天生懂得收敛自己，不刺人却静静地彰显存在，低调却不透明。 当然后来也成为营销号拉踩两人的一个点。 当然，被踩到坑里的肯定是陆川。 有些人天生逼王的气质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陆川刷到这些报道的时候仰天长叹，欣然接受，却总觉得那人不如其他人想得那么谦和，与其说是温和不如说是冷漠，不屑与众人攀谈的高高在上。 不过这只是他若有似无的猜测，在脑海中闪过一瞬马上放下专心自己的事，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陆川正起身子，整个人快要缩到椅子的另一边，不大的座位被他隔出能再坐一个鬼的距离。 旁边人忽的伸过手，如果有在明亮处能看清陆川瞬间在胳膊和后颈炸起的鸡皮疙瘩，像是狗血电视剧里遭遇霸道总裁侵犯的小白花女主，用全身心的细胞抗拒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好吧，他现在哪里敢叫，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怕惊扰了秦影帝这尊大佛。 好在秦期只是将一张小纸片揉成一团暂时放在放置饮料的地方。 陆川松了口气，想看离看手机的时间到底电影结束还剩多久他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是因为心率报表自己先嗝屁，但又怕光照亮自己的脸会被人认出来。 剩下的十分难熬的半个小时终于过去，全场黯淡的光线成为陆川最好的庇护，趁着灯没亮之前他必须出去。 起身往秦期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然而这一排的尽头一对情侣正吻的难舍难分，特效强力胶的那种如胶似漆，把出口的过道彻底霸占堵得死死的。 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从秦期身边走。 陆川到现在这个境界反而淡然了下来，秦期不可能认出他来，刚才的一切想想不过是庸人自扰。这种类似于我没看过老师就一定不会考的蜜汁淡定感染了陆川一颗浮躁的心。 他整整衣领，微弯腰侧身绕过秦期的腿，身上的大衣与对方裤子产生微妙的摩擦感，奇异的暧昧牵连。 而他果然不能做逼王的继承人。 倏然，对方的腿往前伸了伸，陆川一个避闪不得，身体向前倾倒。 完蛋了，秦期你腿长了不起啊故意碰瓷的吧。 陆川摔倒前脑海拼尽全力臭骂秦期，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 下一秒，一只手揽过他的腰，淡淡的水生调香水混着微醺的酒味冲进陆川的鼻子，侵略性极强，恍若涌动的暗河下随时爆发的熔岩，情人交错的脖颈与汗湿的喘息。 陆川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个稀里糊涂的夜晚，耳侧下方因男人凑近的温热呼吸升温成融化的糖。 秦期很快放开他，陆川抓住椅背勉强稳住自己，不做声鞠躬表示感谢，加快步伐离开是非之地，走出演播厅的那一刻，身后灯光全部亮起，他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走进电梯按下按钮。 冷风一吹，陆川脸上的燥热降了不少，一面骂自己妈的，居然这就么没志气地被骚到了，一面快步走出去。 影院门口早有车在等他，陆川关上车门钻进车内，定睛往副驾驶位一看乐了。 我们小鸟哥怎么有空来接我了？ 鸣和鸟有关系，是陆川对林鸣的爱称。 再叫我小鸟哥试试？林鸣头也不抬，缓慢启动车子。 唉，反正鸟大鸟小也派不上用场。陆川撸了把头发，放纵作死，刚才的惊吓太大了，他紧急需要发泄。 陆川向来懂得拿捏分寸，见好就收，见林鸣的面色不对，随时能一拐方向盘弄出个知名艺人与经纪人撞树同归于尽，是情杀还是仇杀的大新闻。，连忙转移话题：不是很忙吗？ 林鸣扬起锋利的面部轮廓，投过后视镜和他冷笑：我的艺人都能自己敲定一切了，我这经纪人也没必要当，来应聘司机了。 此话一出，陆川就知道何平卫居然动作这么快，一部电影的时间就找上林鸣了。 我正和Tony商量着剪个什么发型呢一个电话响起来就想和我聊聊，还特别强调是你让他来见我的，生怕我不信，把你们的谈话全都复述了一遍给我听。 陆川扶额，何平卫那二愣子。 林鸣慢条斯理地秋后算账：陆川，怎么？你势在必得的事情何必再来询问我的意见，谁不清楚你，这部电影你一定会去演，来我这里装什么乔。 这不是尊重您的意见，感恩您的帮助，赞美您的艺术鉴赏力嘛。陆川笑嘻嘻地回应，大经纪人慧眼识珠，要是何平卫导演能过你这一关，这电影不是更有保障了吗？ 你早就打定主意零片酬出演，这事我插不了手。林鸣直直盯住前方的视野，车灯开辟小片的亮光，车辆平稳地向前行驶，不知疲倦。 沉重的呼吸因夜色而凸显，一呼一吸间潜伏着看不见的怪兽，有什么在肆意咆哮。 陆川不再有嬉皮笑脸的笑容，收了伪装的轻松，郑重地和林鸣看向同一片前方：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现有的荣誉不像别人想得光鲜亮丽，担心我演了部烂片就再也没有机会踏足电影界。这些年我只关心演戏，其他的一概都是你在操心。可是哥，你相信我，我只会演戏，在这方面我看中的就一定不会错。 陆川你真是个疯子。林鸣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车内空荡荡的安静，陆川抚着左手从虎口横贯手背的一道疤痕，因他拍摄打戏时对方开了锋的利刃划破留下。 陆川只要戏，林鸣只要钱。 圈内知名的短语。 好多人唏嘘林鸣的手腕和来钱的方式，甚至他家的粉丝偶尔会痛骂林鸣替他安排的死亡行程，只知道赚钱。 没有人知道穷哭的滋味，可他和林鸣从在孤儿院里就知道。 林鸣不是气愤他答应何平卫的零片酬，而是算准他必然会往里倾家荡产，惶恐看不见未来的赌注，一晃神仿佛回到二十岁为前途头破血流的他们。 路灯倒映笔直的身影，树木借了光反倒张牙舞爪得映像狰狞。 哥，要不然陆川叹了声气，打算自己再去吓唬吓唬何平卫，看看那人能不能拉来什么资源。 唉，好想有金大腿啊，任我作偏偏爱着我捧着我的那种。 他企图以玩笑打破尴尬的气氛。 车正好停下。 陆川一头磕在前方座椅，虽然知道林鸣故意的，但他现在哪里敢说话。 林鸣终于打开车内的灯，昏黄的光线下，他解开安全带，扭头对着陆川，眼睛因为灯光的反射亮的吓人。 透露出一种菜市场上老奶奶掂量猪肉有没有注水的精明。 哥！你别这样！实在不行我们不演了，你别想不开对我动手啊！陆川本能地警觉反应，我卖艺不卖身。 但是林鸣没有理他，从车前摸出一张雕花镂空的邀请函丢到陆川的脸上。 明天陪我去一场晚会，收拾得漂亮点。 暂停一下又补充道：但不能比我漂亮。 时尚但是不能比我时尚，气质又不能比我气质，要低调彰显自己的特色又不能夺走我的光辉，明白了吗？ 灯光一照，林鸣的脸上不见任何沮丧，而像葫芦娃里刚抓到爷爷的蛇精娘娘，幽幽放出精光。 陆川不禁往后缩了缩。 作者有话要说：　　手腕受伤惹码字奇慢无比T_T 第5章 石野 水晶吊灯反射流光溢彩，乐队演奏与酒杯碰撞的声音混杂，叮叮当当瞬间将许久不参与社交的陆川拉回人间。 他今天如林鸣所愿穿了件极为普通的黑色西装，却也英俊挺拔，从肩线到收腰处，流畅的线条。黑发没有打发蜡，几缕碎发遮住他琥珀色的眼，反光时看极像小时候玩的玻璃珠，乍一看活脱脱富家小公子的形象。 这回的酒会由时星娱乐举办，作为业内知名的娱乐公司，时星比起英尚一直以来更多的在歌手唱片方面更胜一筹。但当下娱乐圈的整体发展中，凡是这几年出道的歌手或者爱豆基本都会去拍上一两部戏捞金，或者参加几部综艺立人设吸粉。 流量时代粉丝经济，来钱快的事谁不乐意做呢。 所以，陆川扫了眼全场，这回邀请的宾客中来了好几个叫的出名的导演，电视的电影的综艺的。 看来时星为了拓展业务下了血本了。 不过以陆川如今取得的成绩，他再也不用满场子到处寻找机遇，自然有一堆人围上来，况且他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无意义的寒暄，加之他对喝酒有了阴影，他到现在还记得上回酒后误事前就是被人围攻着喝酒阴差阳错。于是陆川不动声色地将割韭菜一般一波又一波的人打发走，和熟悉的几位导演和演员打完招呼后端着酒杯找到角落休息。 林鸣虽然拉着他来，却一到场子里跟入了泥地的泥鳅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哪里浪去了。 陆川轻轻倚着木质楼梯的扶手，用红酒润湿嘴唇缓解唇边的干涸，沉默地观察不远处人们的神态。 从小养成的老毛病了，孤儿院人来人往，他习惯于揣摩每个人的表情，也许是那时见的人多了，让他后来的演艺生涯能轻而易举地模仿出各种人物的特征。 清静之地既然能被他发现可能便不再是清静之地。很快有人直直奔着他走来。 所幸不是陆川不待见的人。 林导。陆川向前一步迎上去打招呼，分寸恰好，不显得谄媚也不令人感到怠慢。 来人三十多的年纪，尽管五官不如陆川等演员精致，胜在一身成熟男性的气质。 林海生，一个称得上天才的导演，二十五岁在电影界斩头露角，自此顺风顺水成为票房的保证。有人嘲他能得到如今的成就与他的家室密不可分，林海生的父亲同样为一名导演，母亲是国家又名的舞蹈演员。 但陆川不以为然，有资源有头脑还上进，可不就比那些只会瞎逼逼的人厉害吗。 还有一点，他即将担任陆川想要却无法得到的《雨》的导演。 你好。林海生微笑，早就听说过你，没想到圈子这么小，到今天才能见面。 陆川同他碰杯：林导客气了，您瞧现在缘分不就来了吗？ 先前他专门去英尚希望找他的消息估计早就传到这人的耳朵里，圈子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不过陆川不在乎别人在背后的说三道四，大方坦然地应对。 得不到也没关系，至少到目前他还没遇到什么非它不可的事物。 林海生的眼中透出一抹欣赏：我前段日子去英国参加电影节，一回来风尘仆仆地参加酒会，连轴转得没时间。 那您可得好好休息了。 两人默契地绝口不提陆川曾经去过英尚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陆川上回跑空的事情实则带些打脸的意味，稍微大牌点的演员极有可能因此心气不顺，林海生的举动无疑在表明交好的态度。 等我忙过这阵子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乐意至极。 陆川嘴角的弧度更加完美。 林导。第三道声音响起。 陆川酒杯中的酒晃了一下。 一个男人走到他们面前，宽肩窄腰长腿，眉骨深邃，漆黑的瞳孔沉沉地沉积着大量光粒，只瞧了一眼，浓烈的荷尔蒙恍若傍晚的海风夹杂落日的气息呼啸而来。 秦期也来了啊。林海生语气熟稔地招呼。 秦影帝好。陆川小声紧随其后。 秦期微弯腰回礼：你好。 你们俩第一次见吧。林海生接过话茬。 陆川本以为秦期不会回答，没想到对方却抢先应答，似乎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听说过很久，今天才有幸认识。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 听说过很久。 请问您和我是从同一批营销号上获取的对家battle扯头花的信息吗？ 陆川面上八方不动稳如泰山地保持礼貌微笑，心中默默吐槽。 说实话，这还真是他和秦期第一次正式碰面，抛去网上似而非似的暗中较量，陆川头一回在现实中看见秦期的真容。 瘦瘦高高且绅士，和他站在一起觉得自己正身处华美的宫廷漫步，他有种使人安心的魔力与天然的英伦浪漫。 陆川忽然觉得自己暗戳戳偶尔的比较心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强行越级碰瓷了。 或许你们俩能合作呢，我很期待。林海生忽然冒出来一句，两道视线瞬间聚集在他的身上，你们都是实力派，没有合作过太可惜了，强强联合一定很有冲击力。 可能也就冲击到两家撕逼微博瘫痪程序员小哥熬夜的程度吧。 陆川本以为是林海生简单的客套话，正打算谦让几句，不料秦期抢了先：那就等林导的邀请了。 林海生爽朗道，眼神颇有深意：你可真会空手套白狼，顺杆子往上爬敲定了。 杆子都递到我面前了为什么不借着力呢？秦期意有所指。 陆川听两个人的对话云里雾里一脸懵逼，他和秦期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能答应一起拍戏了。 偏偏秦期一扭头反问他：你说对吧？ 陆川正在走神，乍一听惊得立刻点头。 秦期满意地回头。 陆川微皱着眉在一旁听他俩闲谈，不禁想艾特迷惑行为大赏，为啥我对家能如此心胸开阔，我是不是真的太小气了。 半天他得出结论，秦期自来熟，而他不应该那么狭隘，圈子里能多个朋友也挺好的，说不定能让营销号无瓜可吃。 直到林鸣找上陆川的时候，陆川还是一副疑惑我妈的表情，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机里多了两个联系人。 一个林海生，一个秦期。 鸣哥，你叫我来这是做什么的？陆川回神发现林鸣的存在。 让他来和秦期美丽邂逅冰释前嫌的吗？ 还不是给你那个破电影拉投资。林鸣顺手拿过侍者托盘上的酒一饮而尽，说得我嘴巴都干了。 投资人都在场上，你去哪儿拉的。我刚才有谈了几个，多半没戏。陆川耸耸肩，一个个老狐狸问到导演和剧本都师出无名立刻岔开话题。 那是因为你不会谈。林鸣万分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陆川立刻放下酒杯上去为林鸣捏肩讨好：我当然没有哥有办法了，哥可是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的王牌经纪人。 正打趣着，他俩面前忽然站定一个男人，栗色的发棕色的眼，喷了发蜡往后梳成大背头，紧贴的西装裤下是蕴含爆发美的肌肉纹理，好像一只非洲草原上跃跃欲试的健美的豹子。 不过这只豹子现在的眼神软趴趴且小心翼翼，努力伪装成一只大猫：林鸣，那那个你你还疼吗？ 陆川的眼神立刻意味深长起来，在心里长长地哦了一声。 林鸣冷淡地回答：早就不疼了。 对面人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在涨红，他和林鸣有一定的身高差距，低着头像认错检讨的小学生：我喝酒了动手没轻没重的，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林鸣深吸一口气：怎么？你还想有下次吗？ 对方瞬间蔫了不敢说话。 意识到在场作为第三人的陆川不认识来人，林鸣简单地抛出一句：石野。 那个叫石野的男人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如果他有尾巴大概也在欢快地甩来甩去：我在！ 我告诉陆川你的名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不在关我屁事。林鸣反唇相讥。 石野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好的，不敢抬头看林鸣。 我刚才和一个姓徐的聊了聊，他似乎有投钱的意愿，还在犹豫。这段时间我会帮你多留意再加把火。林鸣不想理石野，转身和陆川分享他的所得。 行，辛苦哥了，没钱我就自己投，哥不要为这件事麻烦太多。 沉默的石野似乎终于发现自己能插嘴的话题，上前一步抓住林鸣的手腕：你要钱吗？可以管我要啊，我有的是钱。 陆川终于开始正视这位卑微却财大气粗的男士，完全被林鸣拿捏在手里，从前没有听林鸣提起过，那么一定是最近认识的。至于为什么认识嘛，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最后轻轻挑眉，或许是那一晚的缘故。 林鸣深吸一口气：我们要走了，你去招呼你的客人去吧。 陆川躬身示意他们要离开，石野苦笑着侧身，眼神依旧放在林鸣身上不肯移开。 出了酒店的门，根据陈语发来的定位找到所在的车辆，寄好安全带，陆川朝全身散发低气压的林鸣揶揄：他算得上金主了吧，你怎么这么对他？ 林鸣心气不顺：你要是想他做金主就自己去，少来扯上我。 陆川识趣地闭嘴，一会儿再也忍不住：人怎么惹你了？ 我正聊着投资呢那人过来愤怒地嚎一嗓子把人吓跑了。林鸣面容扭曲地微笑。 人高马大的脑子这么不好使，以为自己捉奸呢直冲冲地跑过来，把他花了半天功夫拦下来的制片人放走了。 牵扯到自己的利益，陆川马上变了脸恶狠狠：太过分了，哥你别理他了，快拉入黑名单，再也别说一句话了！ 滚开，别来瞎凑热闹。 陆川笑意盈盈地躺倒在车后座，扯开领带。 只许自己说不许别人说，石野于林鸣果然有些不一样，他只管吃瓜看戏就好。 第6章 定妆 陆川缩在车内飞快地浏览手机上的新闻，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搜索起时星娱乐的创始人。 啊，也姓石啊。 他在心中啧啧赞叹，面上不显，吃瓜的心情越发膨胀，恨不得立刻化身瓜田里的猹乱窜，但是他没胆子直接问，不然林鸣马上能找出叉子化身闰土。 熄灭的手机屏幕，来自何平卫的消息，这些天这人如同痴汉一般雷打不动给他发消息，从天气到艺术，如果换在从前，以陆川当初的暴脾气早就将他屏蔽了，好在如今他修身养性许多，能心平气和地回复完何平卫，并把他的话题往剧本上引导。 纪录片一样的电影，主演就他一个，连剧本讨论会都开不起来，通过网聊也聊得七七八八。 何平卫给他的剧本叫做《沉沦》，大致讲述边境缉毒警察的一生，虽然题材听上去很伟光正，但是实则并不然，因为这部片的切入视角是缉毒警察功成身退后反而因沾染毒瘾落得穷困潦倒的下场。 这样的文艺片拍出来目的很明显，不叫座没有关系，只要叫好能拿奖就行。 何平卫发给他一句：投资有戏了！ 巧了，我这里也还行。 陆川挑眉输入。 说实话，由于何平卫在他的心中典型的只管艺术的艺术家形象，他对何平卫口中的有戏没有抱多大期望，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喝了酒风一吹头晕晕地难受，陆川摇上车窗，退出对话框，微信的第二栏的人名字叫Q，头像是一片远山。 老干部风格，秦期的微信和本人的画风不出所料的一致，点开朋友圈也一片空空荡荡，倒是有分享小学学网课用的链接。 秦期有个小侄子，陆川忽然想到。 翻了半天一无所获，陆川觉得无聊，将手机扔到一边，揉住太阳穴。 合同的事我会帮你搞定的。久未出声的林鸣开口。 谢谢哥，你太辛苦了。陆川思索，工作室要不要多招点人。 他没有签什么大公司，顶多把一些艺人管理的部分外包给别的公司或工作室来做，核心运转全靠着林鸣和另外几位支撑，虽然没有腌臜事，但他们也过于累了。空白期尚好，一忙起来每个人都恨不得脚踩风火轮，抓狂得嘴角燎泡。 我会留意的。林鸣好像在发短信，有一搭没一搭地答复陆川。 嗯。 工作室的效率极快，合同的相关一切很快敲定，何平卫中间和他聊过一次，眼睛亮亮的，通过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进展得不错。 而陆川需要的准备则是在这一个月内迅速从一个正常偏瘦的男性变成一个瘦得不正常的人。 毒瘾上来的人什么样他从未见过，网上下载来有关的影像资料，窗帘一拉成为一个密闭空间。 陈语来到他的公寓给他送文件时吓了一跳，公寓没有开灯，陆川随意坐在窗户边两颊略微凹陷，手上的青筋愈发明显，似乎能从中窥见流动的血液，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 颓丧，空洞，自我废弃，自己和别人一样是刚从废水沟里的垃圾的目中无人。 陆哥？陈语试探道。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陆川抬头微微一笑，一下子恍若朝阳沐浴，眼角眉梢一扫丧气，轻松闲适。 哥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陈语在餐桌上摆开几道小菜，虽然知道陆川需要瘦身，但没想到速度能那么快，明星果然从来都胖着玩的。她在娱乐圈里见过太多昨天哭着舍不得一口被助理拿走奶茶难过到快要呕吐，第二天马上狂塞水煮青菜的演员。有职业操守的艺人的毅力令人瞠目结舌。 陆川坐下，没有告诉她这几天他一直靠着蛋白.粉和水度日，何平卫给他的时间实在太短了，短到他根本等不了营养师的科学调理循序渐进，只好用最简单最惨烈的办法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餐桌上的菜很香，但陆川才吃了几口就有饱腹感，放下筷子摇头：吃不下去了。 陈语急了：川哥你就吃了几口就这样了，再发展会不会变成厌食症啊，我得告诉鸣哥去。 小陈，我没事，我有分寸的你放心，不会拖垮自己的，上回营养师的联系方式我还留着，我自己会联系他。陆川轻声安抚小姑娘。 好。不知道陈语听进去了多少，总归还是点头短暂性地屈服了，对了哥，鸣哥最近经常拿着手机露出诡异的笑，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语的脸上充满担心。 陆川笑了一声：不用管他，钓凯子呢。 哦。陈语慢慢吞吞地应答，眼中燃起贼兮兮的八卦之火。 前段我们参加的酒会上遇见的石野 陈语立马接上：他是时星娱乐刚回国的小少爷，听说很受石家老爷子的宠爱，大少爷醉心绘画，二少爷发展去了餐饮业，只剩小少爷对石家的老本行的有点兴趣，以后石家的光景怕是会大不一样了 自家小助理太过上道，陆川一瞧，明白自己之后的吃瓜来源有了，语重心长：小陈啊，瓜要一起吃才好吃。 陈语心领神会：好说好说。 陆川这边快饿出皮包骨头，何平卫那里也忙得娃娃脸快变成瓜子脸，实地采景搭设影棚等等，所有的事物都在步入正轨。 按照工作人员发给他的地址，陆川简单拎着几个包款款入住要住的旅馆，环境一般，但说实话有单人房住就足够令他满意了，他本来以为依靠按照何平卫的穷困程度他们的条件会更差。在他的想象里，他可能得和好几个人挤一间房，住暗无天日的出租屋。 礼貌地给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前台签完名，陆川出门去找何平卫，女生无法压抑的尖叫在身后响起：疯了疯了，陆川来了，过段日子还有别的剧组要来，我人生第一次觉得我这个前台当得前途无量！ 化妆师是陆川自己带来的，摄影师也是陆川靠自己的面子托关系来出场。 陆川坐在镜子前，头发刻意喷湿，一缕一缕不羁地散着，从眉尾到鬓角，一道斜劈的疤痕硬生生将脸上的俊逸沾上邪气。 不过此时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和妆容的气质不甚吻合，化妆师正边上唇妆边与他哀叹：你这片子拍的，又破产又毁容，瞧这张脸要多久才能恢复。 又不是没演过。陆川不以为意。 要我说，我最最喜欢你小王爷的角色，穿最漂亮的衣服化最好看的妆当全长安最靓的崽，我的发挥空间可大了。 化妆师说的小王爷，是陆川成功从籍籍无名的龙套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流量的最大推动力，古装大IP剧，他受导演的知遇之恩，演了个鲜衣怒马，冠盖满京华的小王爷。策马回眸一笑的片段惊艳无数路人，荣登古装心头白月光，纷纷在他的微博账号下喊他小王爷。到现在他的粉丝里还有对着他不舍地怀念，偶尔叫叫小王爷过过嘴瘾。 他们清楚，陆川的事业要再进一步，就不能再演类似的花瓶角色了。 有舍才有得嘛。陆川看向镜中的自己，不能一直靠脸。 这话说的真气人。化妆师拍了他的肩示意，去换衣服吧。 穿好拍定妆照的衣服，于他而言松松垮垮的警服，警徽锈迹斑斑，浅蓝长袖下露出的手腕青筋分明。 何平卫眼前一亮，走上前捏了捏陆川的手腕，又皱着眉：还得再瘦。 陆川不多废话：好。 陈语尽职地守在一边，却暗中腹诽再瘦人就会飘走了。 摄影师同陆川合作过很多次，正摆弄着摄像头，听见他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对着空气：开始吧。 陆川一进入镜头，眼神就变了。 一个从卧底退下授予无数奖章的缉毒警察，对自己从来信仰的职业再也没有热情。 毒瘾出现时没有人的存在，只有一条可怜又苟延残喘的狗。他是一条狗，卑微苟且。道德的约束告诉自己，他不能再去以身试法。 另一个声音在脑中蛊惑自己：再吸一口也没事的。 关进戒毒所后放出，反反复复，生活支离破碎的同时还得躲避毒贩的追杀。 陆川微微敛眸，顺着他的目光所及，手臂上残留着几个针孔。 灯光在他的脸投出一小片阴影，长长的疤痕不因黑暗而隐匿，反而狰狞地像有恶之花即将破土而出。唇的弧度下垂，阴沉得可怕。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5) 另一面脸暴露在光下却清瘦干净，眉峰利落，嘴唇薄而苍白，更显得坚毅不屈。嘴角擦破点点殷红，似要绽放出小小的花朵，最是灿烂。 仿佛他二十岁那年的毕业照，少年风华正茂，干净的衬衫散发青草的香味。 有人是英雄，有人也是罪人。 第7章 浴室 陆川第一次如此完成地参与到一部电影的制作。 因为他们剧组真的好穷啊。 连力气大的陈语偶尔被抓去当苦力，惨兮兮地当男人用。而角色的人物小传也是他和何平卫一起写的，台词一句句慢慢修改的，总之人尽其用，除了拍戏他什么都能掺和几脚，没几天他和所有的工作人员全混熟了，放在以前的大剧组简直天方夜谭。 其实陆川和何平卫尚处于磨合期，每天花去他时间最多的，仍然在作品本身。而何平卫这人热衷于突发奇想，一抓到什么灵感，其余的工作都得靠边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旁若无人。等他发完疯，陆川再不慌不忙地加入讨论。 当然，陆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嫌弃：导演，你这个人呢，要啥啥都不会，一点用都没有。这部片子要是拍不好你试试？ 何平卫平时不工作时就是个爱害羞的娃娃脸，脸色绯红，支支吾吾：要是拍不好我就就下海。 空气一片寂静。 陆川难以置信地掏了下耳朵，狐疑地瞪大眼睛，看不出来何平卫是这么刚的男人：导演，可以但没必要哈。 何平卫明白自己的话有歧义慌忙摆手：不不不，我说的是经商的下海，不是那个下海。 哦。陆川点头，端详着何平卫的小身板半天，皮笑肉不笑，下海了注意身体。 啊，好的。何平卫一无所觉地应下。 双方其乐融融地和谐相处。 你怎么会转行去下海呢？陆川回过味来嘶了一声，何平卫的性格去从商难道不是在脖子上挂着个牌子大大地写着我超好骗，快来坑我吧的字样并且大写加粗吗？ 何平卫提到这事很沮丧，极为抗拒：家里逼的。 陆川回过味来，整个人像炸毛的猫咪：你什么意思？家里能逼你去经商，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有钱的话他们还需要死乞白赖地到处拉投资吗？ 没没有！何平卫慌乱地摆手解释，我家住在普通的小区大院里，家里人看不惯我搞艺术，我一气之下从大学就没怎么和他们来往了。这回拉来的投资里，有一部分是我哥友情赞助的，但他和我约定，拍不好我就得回家安安分分地找一份工作。 哦。涉及到人家家族秘辛，陆川有眼色地不探究了，我以为你是书里有钱人家叛逆的少爷一股作劲为了自己的梦想和家人断绝关系，希望靠自己的一双手向他们证明自己没有错能独立呢。我最烦这种有钱人了，钱太多可以给我，变换个思路，有资源不用王八蛋，既能缓和家庭关系又能有自己的事业，何乐而不为呢？ 那哪儿能呢。何平卫的脸僵了一瞬，乐呵呵地傻笑。 陆川挥挥手帮灯光师调光去了，留何平卫呆在原地。 倒是陈语瞥了好几眼，笑得别有深意。 瓜啊。 她闻到了瓜的香味。 * 林鸣中途抽空来探望他一眼，只一眼便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扯住耳朵尖叫，当然是何平卫的耳朵。 好好一个帅哥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当初他演农民工都没有这么丑过。你让我还怎么给他接时尚资源？你能替他挽回那些代言吗？ 何平卫小声嘀咕：那些衣服不好看又不好穿，有什么好稀罕的。我见过一件绿色的孔雀大衣，那毛隔空就能搔倒一大片人，臊得慌。 林鸣全身像被施了定身术卡顿了一下，下一秒继续揪住何平卫，快要杀人的样子：你说什么？ 陆川看不下去何平卫过于惨兮兮如同被猫拿捏在掌中的毛线球的样子，大胆上去解救：哥，最近别接什么杂志的拍摄邀请了，不过我保证一旦拍摄完毕我就去健身，你放心，别生气。 陆川开口挺管用，至少何平卫的耳朵有救了，急急忙忙从林鸣的手下逃脱，然后在旁边干干地陪笑。 行。林鸣揉着太阳穴，显然十分头疼，对了，陈语作为助理会一直跟着你，我没办法时时跟进了，我中途要去海外谈你的高定代言。 说完他的刚平复的情绪再次被调动了起来：陆川我告诉你，如果是因为你的尊容失去代言，我一定冲到你家拿设计师做衣服的剪刀杀了你，再把你从小到大所有的黑料发给秦期。 前面的威胁陆川尚能理解，但是后面：不是，跟秦期有什么关系？ 林鸣眯起眼：送给对家做个乐子博他一笑的事我很愿意去执行并且得心应手。 陆川乖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弯腰恭送林大经纪人离开。 忽然林鸣杀了个回马枪，盯住何平卫不放：给你个机会，孔雀好不好看？ 哥！孔雀和凤凰一样美丽！陆川扯着不明所以的何平卫迎合。 杀气过于浓烈，何平卫小鸡啄米般点头发动求胜欲：可好看了。 满意了的林鸣前脚一走，后脚陈语鬼鬼祟祟地站到他的身后：哥你放心，鸣哥没有发现。 好姑娘。陆川感动地赞许。 来之前他往行李袋里藏了好多小零食，林鸣一直把它们当做垃圾不希望他吃，好不容易脱离了林鸣的视线，他终于可以过一点嘴瘾。尽管为了减肥只能一点，也足够他激动地泪流满面了。 还有影片我放在床头柜了。陈语继续压低声音。 陆川比了个OK的手势。 你要看什么片？何平卫在身边听得有些模糊，只能抓住几个模糊的字眼。 陆川笑着拍他的肩：您下海的片。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呢！何平卫磕磕巴巴。 陈语看何平卫的眼神马上不一样了，老流氓一般朝他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何平卫的脸更红了。 景已经约莫搭了起来，夜晚回到酒店，陆川简单地清理一番。旅馆的洗浴设备条件一般，滴滴答答地漏水，水温调节有时会自动跳来跳去，陆川随意冲了冲赶紧出来。 用毛巾糊弄几下头毛，陆川盘腿坐在床上弯腰从床头柜的抽屉翻出陈语替他藏的几盘dvd。 共同点为全是秦期主演的。 陆川认床严重，一到拍摄场地时常失眠，从前没有办法的时候整夜整夜地干熬，直到后来在一次意外中，他找到了自己的独门药方 秦期的声音！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妙动人比黄鹂鸟还动听比英语课本还要深奥比长篇古文还要难懂令人无法自拔一听就想睡堪比和尚念经一样的声音呢。 尤其是秦期念英文的电台，演的古装电影和演过的和尚角色，他听烂得快把他的台词全背下来了。 没有说秦期台词功底不好的意思，只不过对于陆川而言真的有毒，放了安眠药的那种。 陆川挑挑拣拣找到一部片放进CD机中，老旧的闭路电视很快出现相应的画面。 没想到陈语能找到这么早以前的影碟秦期的第一部 电影。 彼时秦期在英国的校园里的话剧社排练被导演抓去充当壮丁，在电影中本色出演一名话剧演员，也是一个同性恋角色。和秦期搭戏的为圈内有名的十分儒雅的老影帝，整部片子的色调都流淌着莎士比亚式的浪漫，成功跃居陆川心中的第一名。 好吧，说实话，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部片子连争吵时配乐都是肖邦，每一帧画面全在情真意切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睡觉地催眠陆川，他上哪儿找如此文艺如此对他胃口的影片去！ 陆川调好音量准备好眼罩拉好窗帘，一切统统就绪，安详地躺在床上欣赏艺术。 屏幕里秦期面容生涩，微微蹙眉，眼中有泪光闪过，这一幕大概在演绎他和钢琴师的前男友因长久的压力与猜忌争吵，争论几句又软下心来。 不管看多少遍，陆川依旧想对着这么稚嫩的秦期吹口哨，用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清纯漂亮一个妹妹，不过他也只敢想想了。 而且秦期在里面难得有场露肉的戏，片段来自他和另一主角的初见，运动回来发现自家停水了，跑到邻居家希望能借用浴室，因为一会儿即将演出必须清理干净，慌张地向对方鞠躬表示叨扰。 戏内的少年举着白色毛巾眉眼忐忑尴尬，戏外的陆川啧啧赞叹。 那个导演实在太会了，尤其擅长以细腻敏感的视角说故事。一段长长的镜头，浴室水汽朦胧里水滴滑落获得片刻的明晰，映照少年打湿的黑发与宽阔的背脊。 秦期此后再也没类似的戏份，众人纷纷大呼可惜。 音乐推进，由于太过熟悉这些情节，陆川并没有认真看，他的意识逐渐迷糊，即将沉沉地浸入黑暗中，忽然强行介入一道声音拉回了他。 有敲门声。 陆川烦躁地扯下眼罩，赤脚踩在地板上不耐烦地打开门。 谁啊大晚上他话没说出口立刻哽在喉咙中，仿佛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明明刚才还在屏幕里的演员，真人竟然恐怖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什么鬼？见鬼了？ 陆川惊恐地回头往自己空荡荡的房间望了望，平白生出一股诡异感，使劲掐自己一把发现似乎不是做梦。 秦期还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毛巾：打扰了，请问能借你的浴室用一下吗？ 第8章 晚安 秦期只见得对面的人异常害怕的样子，脸色苍白得仿佛自己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他稍微回头往身后一望，空无一物，于是再转回了头犹豫地询问： 不方便吗？实在不好意思 他比陆川高了些，此刻从身后伸出的影子似乎要将陆川拢在怀中，令陆川的眼前压下旷野的倒影。 没，没事陆川回神，你稍等我一分钟。 话音未落急匆匆地往房间里窜，急忙关掉电视。 太可怕了，太尴尬了。 有什么比你刚刚幻想了点黄色废料的主人公忽然正体出现更令人抓耳挠腮的事吗？ 太乱了稍微整了整。 陆川侧身让秦期进门，胡乱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屋子里简单散落几件行李，空气里淡淡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秦期没有多加环顾，径直对着陆川：想要用热水打湿毛巾洗把脸，但是我房间的热水器不能用了，麻烦你了，我动作很快，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没事。 陆川假装十分大方地回答。人都进来了，他暂时算得上某种意义上房间的主人，总不能一直沉默。于是他决定没话找话。 你怎么也住在这里？ 秦期这架势一瞧便知道这间房的主人是他。但秦期怎么会跑来住这儿呢。 我在楼下听前台说的。秦期从浴室出来，在陆川眼神的示意下坐在椅子上，林海生导演拍摄要在附近取景，所以我们订了房间。 陆川找到一个干净的水杯，从热水壶里倒出水来，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房间热水壶也坏了。秦期在他身后发言得滴水不漏。 陆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难怪会来找自己呢。 秦期附和地小幅度点点头：嗯。 陆川将水杯递给秦期，不经意地打量了对方。不知道是不是话剧出身，秦期的形体非常好，坐着也身姿挺拔，随意拿着水杯便好似能成为一幅画报。 粉丝评价大概话剧里没少演王子，那种王子气质便带到了生活中。 这句夸奖虽然酸的很，但是陆川必须承认它的正确性。 有些人天生作为老天爷的宠儿。 陆川坐在床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招呼秦期坐下的举动。 好客一时爽，聊天火葬场。 他现在绞尽脑汁不知道刚聊什么话题。 难不成聊嗨，其实在别人眼里我们好像挺熟的，经常看不起对方抢对方资源，打招呼时一笑就在轻蔑，一皱眉就在忍耐。是上辈子掘了对方的祖坟这辈子相亲相爱说梦话都在骂对方的一家人呢呵呵呵。 脑子里想着，脸上的笑不禁更假了。 秦期若有似无地扫了眼看似真诚地和他对视，实际脑子里有一个宽广的跑马场的陆川，轻咳一声：你的戏 啊，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陆川立刻接过话茬，假装自己没有胡思乱想，人生第一次演电影，挺忐忑的。 别的就不愿意多说了，他和秦期又不是很熟。 对了，何平卫导演和林海生导演似乎有故交，这事你知道吗。秦期随便一开口就来了个劲爆消息。 我当然不知道了！ 什么？陆川的声音瞬间拔高，他俩 一个圆滑得像个泥鳅既会拍电影还会做人的名满天下老狐狸和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会不会拍电影都存疑的籍籍无名失足青年。 但凭借多年的剧本和小说经验，他迅速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并觉得挺好磕的：哦，他俩一个学校毕业的，校友啊。 我听说，不仅是校友还是室友。秦期又送上一口香甜的瓜。 陆川恍然大悟，平时总瞧着何平卫的娃娃脸显嫩，忘记他已经三十好几了。 好有缘啊。 陆川现在有点可惜他和秦期不熟了，不熟不方便吃瓜，导致他想多问点八卦都没有正当理由，秦期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他没胆子开口玷污。 是。秦期微微偏了点头，唇边翘起，单侧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挺有缘的。 陆川心中平白被敲出一个小口，灌进温热的蜂蜜水，他企图用贫瘠的语言描绘一瞬间的惊艳，最后没上过几年学的他只能总结：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6) 我靠，笑得真好看。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秦期拿起毛巾起身走到门口，打湿的毛巾早被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显出主人一丝不苟的性格。 晚安。 陆川握住门把，本来只是简单的客套，但得到秦期异常认真的回应。 晚安。 秦期的声音为什么对陆川能催眠呢？他仔细思考用尽他全身没有多少的语文知识来形容，这人的声音像是揉碎了的大提琴在娓娓道来，天生含笑，抚平所有的不安。 陆川知道可能绝大多数属于自己的脑补，但心意这种东西独一无二，严丝合缝地嵌进填补了那块碎片，大概许多人的喜欢都来源于此。 于是在这一刻，陆川的肾上腺激素突然狂飙，多巴胺分泌过盛，神志不清鬼使神差，激动地摸出了手机：您再说一句，我录个音！ 开玩笑，光是电影里秦期那些有的没的的台词就能让他睡成一头猪，那么正主本人的晚安录音不就能让他睡成一头死猪吗！他宣布从今往后谁要是敢在网上骂秦期，他一定开小号怼回去，秦影帝伟大地挽救了一个失眠患者的生命！他是圣母玛利亚转世的福音，是观音菩萨指尖楼下的一串佛经，专门普度众生来了！ 家里的妹妹是你的粉丝，好在陆川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懂得找借口，如果感到困扰的话我很抱歉。 但是，他的手机在说话的时候没有收回去，他只抱歉，抱歉完了继续怀揣睡成一头死猪的希望等秦期的录音。 不怪他带着绑架意味的胁迫，任谁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差点要疯掉，就不会放弃到手边的救命稻草。 秦期果然没有辜负他，示意陆川按下录音键，微俯下身，陆川眼见着他贴近，凑近他手边的手机，温热的鼻息烫得他指尖一抖，恍若炙热海滩斜阳下的一抹海风，嗓音沙哑而富有磁性：晚安。 * 七月二十，黄道吉日。 陆川一夜好眠。 《沉沦》剧剧组上香拜神，正式开机。 陆川手里拿着剧本，化妆师正在往他的脸上修饰，因为尚未瘦到何平卫要求的状态，他的第一场戏从回忆里开始。 主角叫做严沉，一名卧底在毒窝里的缉毒警察。 陆川在等待的过程里，闭上眼睛描绘这样一个形象。 警校荣誉毕业，就任市公安局缉毒大队，没有父母但有一个妹妹，临危受命成为卧底潜伏在地方阵营。连卧底他也顺利地当得成功，受头子的赏识，逐渐升到有一定话语权的地位。 当然，不可避免的，为了钳制他防止他有异心。 严沉被迫染上了毒瘾。 陆川在前段日子看过许多毒品的纪录片，也曾经托关系到戒毒所里走上一遭。里面有监控中心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有铁栅栏也有温暖的房间。没有毒瘾时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和陆川交谈的时候，眼里全是恢复正常生活的向往。可一旦毒瘾上来，那种想撕裂自己的痛苦，能使人不自主地自残。 这部片子拍出来可能能成为一个新的教育片吧。 陆川感受化妆刷在脸上轻轻扫过的痒意，发散着思维。 身在敌营的严沉偶尔独自一人有了喘息的机会会想些什么？ 远方的妹妹是否平安？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什么时候能功成身退？染上了毒瘾后他该怎么办？ 希冀与担忧并存。 他演的不是什么隐忍深沉的角色，反而是咋咋呼呼的小角色。 他可能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将错就错，弃明投暗，反正染了毒品后已经成为废人了。 可能无数次因毒瘾发作的难受恨不得将一切吐露。 可他全忍住了。 这些人物的心理，陆川轻而易举便能想到并加以诠释。 可他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 好了，去吧，加油。化妆师推了推告诉陆川准备就绪。 镜子中的男人穿着军绿色的夹克黑色长裤，脸上打了层深色的粉，因长期逃窜沾染了一层边境薄薄的风沙。眼珠子浅棕色，眼睑下垂，嘴角微微翘起，靠着一副阳光的样子和身边的人相处得不错。 走进何平卫的镜头中，他变成了严沉。 饰演其他毒贩的群演笑嘻嘻地走上前用拳头锤了下他的肩头，操着爽朗的口音招呼：你小子又去哪里野了，上回托我帮你找的礼物我找到了，过会儿给你。 人家现在大忙人一个，喝酒都没机会了吧。 严沉眯着眼笑着揽过他们的脖子向前走：早说啊，哥们要喝酒我哪能不奉陪呢？ 他知道自己缺了什么了？ 人作为群居动物与感性动物，牵绊最深的也是情。 没有交易没有毒品前，这些毒贩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他们能三三俩俩勾肩搭背，互相邀请对方帮个小忙，喝酒聊天，甚至会因生死相依，产生更为深刻赤忱的感情。 他们和大毒枭的天性狠辣不同，他们中的很多人因为穷，因为走投无路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尽管不想承认，严沉和他们一定意义上称得上一句兄弟。 所以严沉不可能那么铁石心肠地毫无触动，以真心换真心的交易才最为公平，他在相处时是否有那么一刻因为自己的行为即将令兄弟们送命而纠结。 严沉稍微佝偻着背，与警察培养出的军姿刻意分开，镜头跟进他们的背影，嬉闹声在朝不保夕的环境里变成一种宣泄大声倾倒出来。 这时，陆川忽然侧过脸，盯住身边人的笑脸。 他垂下眼，露出一个愧疚的眼神来。 Cut！ 你就是严沉。 何平卫紧紧握住陆川的手，眼中爆发从未有过的痴狂，仅仅因为自己魂牵梦绕的角色终于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熬了这么多年。 江郎才尽、伤仲永的议论他可以不在乎，合作被拒他也不在乎，他攥着一张永远打不出去的牌围观旁人的赌局聚了又散，终于能颤颤巍巍地放在赌桌上，发现恰好和赢家站在同一战线。 陆川没想到何平卫表现得如此激动，皱了皱眉，挣开被握到发痛的手，温和地点头：谢谢导演。 他礼貌地微笑，似乎并没有将这句夸奖放在心上，反而认真纠正：但我不是严沉，我只是在扮演他。 表演这东西说着玄幻深不可测，理论知识一套一套的，实际上不过或者有人在共情，或者有人在演绎。 共情的人用情至深，难以摆脱角色的笼罩。 演绎的人用力过猛则落入流于表面的桎梏。 其实说不出来谁好谁坏，凡事能做到登峰造极，那便失去别人口中被比较的意义，成为新的标杆。 共情融入血肉，演绎塑造新生。 圈子里老一辈的艺术家无外乎以这两种方式创造一个又一个深入人心的角色。只不过陆川不喜欢前者，稍有不慎不能出戏，一辈子就毁了，他曾见过活生生的例子硬生生血淋淋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当头一棒般鲜血淋漓，徘徊在他无数睡着又惊醒睁眼到天亮的夜里。 所以他不要做别人，他只要做自己。 第9章 爆破 没有戏拍的时候，陆川经常坐在片场的一把吱吱呀呀的老爷椅上犯困。 其实从前片场拍戏时绝大多数演员和他一样，剧本的台词随时因导演和编剧的商讨而改动，他们并不会想想象中的那样为了磨练演技时时刻刻都在对戏。于是等待的时间里，演员们想尽娱乐方式，打牌斗地主追剧，变相的社区相亲相爱生活。 而陆川消磨时间的方式甚至上过热搜，凡在休息时，他的手里总拿着本《新华字典》。 他高中辍学来到影视城讨一口饭吃，学历停留在义务教育时。龙套也得有职业操守，偶尔有了那么一两句台词，总会碰见一两个不熟悉的字。后来他便身边随身备着本字典，遇到不会的查询，省得念错闹笑话。有事没事翻一翻，一天天地字典快被他翻掉了页。 现在的娱乐圈偏爱高学历学霸当演员，而陆川作为其中格格不入的文盲异类，没念到大学，非科班出生，一直以来被人揪住这点不放。 没文化，半道子出家，水平低。 陆川一直觉得学历在娱乐圈并没有那么重要，你是来看我演戏的又不是看我念书的。况且他从出道到现在从来没有念错过字，凭啥怀疑他的演员素养。 后来他的演技逐渐得到业内的认可，黑点也变成了闪光点。 瞧瞧陆川多争气，多好学，多么有上进心啊。 啧。 营销号们真是见风使舵一把手，乘风破浪最佳船长，从不担心哪天浪来了第一个掀翻他们。 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 陆川脸上斜斜搭着那本《新华字典》，脸小倒也占据得七七八八。上眼皮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入目一片橙红色，间歇跳动几个光斑。 川哥，你要不要涂个防晒？陈语小心翼翼地走进询问。林鸣在临走前曾经告诫陆川的脸在她就在，脸不在她就可以随风而去了。 没事，多晒晒符合人物形象。陆川睁不开眼，懒洋洋地提要求，小陈，我想喝奶茶了。 陈语嘶了一声显然十分为难，他们正处在远离城市中心的小村庄里，连能绕地球三圈的香飘飘都找不到。 算了，就让我想想好了，我回去吃辣条。陆川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小陈，鸣哥不在真好啊，我的小零食快吃没了，你有空回城里多带点给我啊。营养师的药剂太难喝了，回头我分你点你和我一起补补哈。 陈语没有说话。 沉默的同时有杀气出没。 陆川猛得攥紧拳头，语调平稳：但那毕竟是我们鸣哥的心意，我还是自己喝了，不然太对不起鸣哥了，你说对吗，小陈？我觉得我说的很对，刚才太阳晒得脑子晕，说什么胡话呢。 陈语没有说话。 陆川保持演技，眼睛半阖不阖，表面悠哉内心狂躁。 下一秒《新华字典》被人毫不留情地掀开，林鸣冰冷的声音响起：陆川，你继续装啊，我看着呢。 陆川绝望地闭了下眼，立马含笑睁开，佯作惊喜的样子：鸣哥，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应该在巴黎的葡萄酒庄园享受法式的浪漫吗？这个小破地方太拉低你的档次了！ 转头对着愧疚不安的陈语使眼色：小陈，还不快去拿点什么土特产招呼鸣哥。 快去救我的零食！ 许是陆川的哀求过于强烈，陈语愣神片刻立马明白：好的！ 别啊小陈，我和你一起去，陆川你也一起来呗。林鸣不紧不慢地制止陈语的脚步。 救不了你了。 陈语的眼神明晃晃地向陆川发出最后通牒。 三个人以林鸣为首傲视群雄，以陆川垫底垂头丧气。 走到房间门口，陆川停住了脚步。 陈语回头：哥，怎么了？你不进去吗？ 陆川难过得都没力气说话了，摆摆手：亲眼看见我的宝贝被没收太残忍了，我不看。 林鸣五分钟后拖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走出来，一声不吭地连眼神都不肯分给陆川一个，径直塞进自己的车厢里。 陈语和陆川全程伏低做小状跟在他的后面，大气不敢出。 林鸣特别反对陆川吃这些东西。 不健康、影响形象，总之林鸣能掰扯出一堆大道理来。 陆川除了演戏没啥大的追求，生活中的小事一率丢给别人，没有特殊要求。可他剩下的执着中为数不多的便是吃各种小零食。 泡泡糖、□□糖、辣条、香芋糖等等等等 他不懂林鸣为什么这么抗拒，但零食和兄弟显然兄弟更重要，他为此做出重大让步，决定背着兄弟偷吃。 结果兄弟不留半分情面。 鸣哥你一定会对我的东西真香的，我发誓，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辣条的魅力。事情败露，陆川懒得装了，痛心疾首地哭嚎。 我现在只知道它真臭，陆川我告诉你，营养师的营养剂必须给我一滴不剩地舔干净了，你前段时间那么折腾自己身体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林鸣打开车上的电台，蓝调钢琴曲缓和了剑张弩拔的气氛。 什么舔不舔的，多脏啊。陆川心虚。 假哭了半天发现于事无补，陆川坐端正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 累得慌。 回来做什么？林鸣不会没事找事，浪费宝贵时间。 聊聊你的营销团队，郑成答应和我们合作，主管你的形象包装，叶影后那些圈子里的大牌都和她合作过，谈成了我们能省下很多的精力，而且她手上握着的资源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林鸣按掉电台，前提是让她看到你的价值不只停留在视帝。 哦。陆川平淡地应了句。 你怎么这么平静？ 难不成让我打鸡血吗，哥哥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你不用担心。陆川毫无斗志地复述一遍，哥哥，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好好赚钱养你的Prada，你不用担心。 谁要你养了？林鸣不屑。 嗯？你的工资不是我付的吗？ 我要Prada自然有人送上来。 哦 陆川可能由于小零食被没收，在林鸣眼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死鬼样，看得他糟心，别过脸不吭声了。 而他看不见的阴影中，陆川正掏出手机疯狂打字：卧槽，小陈！鸣哥有情况！快盯紧他！小陈快上啊！ * 陈语肩负着陆川的殷切期望和林鸣一起走了，很明显林鸣有意培养陈语的能力，充分发挥一个名校毕业生的才能。而陈语能走多远，能不能把握这次机会，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本来拍电影就挺痛苦，没了零食作为精神寄托更加痛苦。全凭着旅馆老板娘和前台小妹好心地送上几碗绿豆汤消暑。 正值夏日，太阳晒得人神志不清，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片场的大老爷们纷纷穿上背心裤衩，偶尔卫生不到位，空气不流通，汗臭味会在室内发酵，所以陆川更宁愿跑到室外热死也不愿意被臭死。 陈语临走前留给他的小风扇、冰贴在酷热面前失去作用，陆川因为每天闷出几斤汗，又热得没胃口，很快成功达到何平卫要求的人物体重。看上去比剧组的女生还轻，获得一众女生心疼的慈爱目光。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7) 他们经费有限，进度更加快速，整个剧组拧着一股劲。何平卫一工作便换了个人，片场笼罩他的低气压。 陆川倒不怕，象征性地做出诚恳聆听教诲的样子，总得给导演一点面子嘛。 不是他杠，何平卫生气的样子太像一只发怒的鹌鹑，他每次都得花很大的力气忍笑，可辛苦了。 演主角严沉的妹妹的女生大学刚毕业，叫颜青。小姑娘还没签公司，助理由她妈妈当任。挺害羞的，看见陆川的时候，眼睛就发光，好像是他的粉丝，但除了对戏，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剧组的人际关系异常简单，非常令陆川省心。 何平卫分镜的手稿一张一张地画出来，陆川的戏跟着一场一场结束，两个人因合作的顺畅产生出类似知己的酣畅淋漓之感。 这片要是扑街了，你就去当个漫画家吧。陆川对着分镜图啧啧赞叹，何平卫硬是画出了一种高燃少年漫的感觉。 对啊导演，你可太适合了。颜青跟着点头，画得好美型，把我画得真好看。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好看。没想到何平卫平日里其貌不扬，关键时刻却能一击即中。 颜青立马笑开了花，二十出头的女孩，正在花一样的年纪，青青葱葱，一笑周围都亮了起来。 陆川多看看觉得自己心情也变得很好。 日历翻到八月初。 他们终于迎来了全影片的重头一场爆破戏。 其实本来放在别的剧组，这戏并不会得到这么多的关注。 但是他们剧组穷啊。 在本来就不宽裕的资金里划出一部分作特效或者找专业团队完全不可能实现。可剧情发展到捣毁毒窝时毒枭为求逃生一颗炸弹将基地夷为平地，意味着他们的爆破场景不能显得太小气。 所以，危险系数大，真人上场，成为陆川不得不面对的局面。 陆川很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何平卫一说他便答应了。 但林鸣不行，他连夜从美国飞回拍摄的山沟沟，顺带替陆川投了份保险，拉着陈语去寺庙求神拜佛请平安，弄得陆川哭笑不得。 林鸣的担心蛮有道理的，不同于以往陆川拍过的爆破戏，这回的炸点实在太近了。 林鸣唇色有些苍白：陆川，你的命只有一条啊！ 何平卫跟着紧张：陆川，我们的钱只够爆破一次啊！ 话一说完，何平卫马上遭受林鸣的一顿毒打。 爆点多而密，爆破师不厌其烦地告诫陆川一定要记得路线，尽管之前他们测量过许多次安全距离等等进行了无数必要措施，依旧慎之又慎。 片场清空了人员，何平卫坐下小板凳上。 场记打板。 Action。 严沉无疑是卧底中最幸运的，直到警察率领众人深入毒枭老巢时，他在最后一刻才被发现自己的卧底身份。大毒枭怒不可遏但疲于奔命，没有空和他算账。 本该大敌当前的决战时刻，他却愣愣地呆在一个角落盯住自己的手，清晰深刻的掌纹，参杂鲜血和泥土。 手中的枪上了膛。 就在刚刚，他杀了一个负隅顽抗的毒贩。 在枪林弹雨中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可那个人前一天还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聊着自己的家人。 他骂自己不是东西，走了条不能回头的路，人不人鬼不鬼不能出现在人前，借着隐秘的手段给家人打钱。他的女儿会叫爸爸了，但他早就配不上了。 他是唯一知道严沉有妹妹的人，帮着他挑过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 严沉亲手杀了他。 看清他的脸的一刻，严沉的耳朵嗡得一声像被钟撞了一下以至间歇性失聪，视线中画面无限放大且缓慢，流动的深红凝固的血，抽搐的布满伤口的手指。 严沉！ 听见警队喊他的名字，严沉机械地站起来。 不要多想，那边才是自己的归宿。 直到毒枭引爆炸弹，严沉拼命地往回跑。 树木成灰，土地焦灼，冲击的热浪推着他扑倒在地。 严沉闭上眼，眼角湿润。 Cut！何平卫的声音简直天使附体无比悦耳。 陆川往前爬了几步，彻底远离危险区，又倒在地上起不来。 刚才往回跑的过程中，溅开的泥土飞到他的眼睛里，他争分夺秒赶着逃命，同时还得注意演技的发挥，根本没有察觉，现在迟来地感到了眼睛的难受。 贴着地面的耳朵听见皮鞋的声音，整个片场除了林鸣，谁还能这么臭屁骚包。其他人为了方便都是运动鞋出行。 陆川起了坏心眼，林鸣有洁癖，他凭借感觉在那人走到身边后一把抓住他的裤脚，撕心裂肺： 哥！我想吃辣条！ 预想之中的尖叫没有响起。 忽然陆川感到不对劲，努力睁开眼。 他怀疑自己被炸出了后遗症，眼睛好花。 因为不远处长着林鸣模样的人正颤抖着嘴唇，嚅嗫着不知道如何措辞。张大嘴巴晃晃悠悠地举起手指向他这儿。 那他抓的人是谁？ 陆川的脑子轰得一声炸响。 他抓得哪里是皮鞋，而是一只军靴。 他绝望地将视线上移，利落干净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温柔的唇，似笑非笑地与他对上。 秦期眼睛弯成一个月亮，像是遇见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一身军绿色的民国军官制服整齐地贴在白皙的皮肤上，薄唇抿起一丝微翘的弧度。 卧槽！哥！我想去死！ 第10章 柠檬茶 陆川：！ 秦期：？ 两个人遥相对望的时间过长，陆川自觉保持的形象太挫了，死命低下头恨不得把脸贴到胸前，借着秦期伸出的手慢慢站起来。 军装下也能感受到那人的胳膊上薄薄的肌肉结实，蕴藏着爆发美。 陆川没忍住捏了捏。 秦期察觉到身边人的小动作，挑起半边眉毛。 陆川尴尬地飞快在脑子里搜索理由补救，好在下一秒一群围过来的人将他们俩挤得水泄不通，拯救找不到借口的他。 陆川你还好吗？ 川哥你没事吧？ 陆川你别吓我！ 没事没事。陆川抑制自己想揉眼睛的手，笑着宽慰他们。 早早守在一旁的医护人员吆喝人群快点散开，将陆川扶到角落里简单处理擦伤。 何平卫导演说你今天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全是颜青和群演的戏份。 陈语站到包扎的陆川身边，手中不忘宝贝地拿着陆川那本翻烂的《新华字典》。 好。陆川不准备逞强。 鸣哥呢？他对林鸣没有跟过来感到非常奇怪。 陈语低下头和他挤眉弄眼：前线吃瓜呢。 不得不说，陆川一直在思考，他们工作室的人能够聚在一起，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理由，那边是爱吃瓜！ 瓜是多么的可口，打听到瓜后和身边人分享后获得的快乐又膨胀到双倍三倍甚至更多！吃瓜有益身心健康！瓜田里打滚令他们神清气爽！ 陆川懂了，沉下声，在外人眼里他却一副面无表情地和陈语仿佛在交流商业隐私或者国家大事的表情：怎么回事？ 林海生导演特意领着秦影帝来探班的，现在在和何平卫导演叙旧。陈语鬼鬼祟祟，何平卫导演的态度很微妙。 她想了想组织了下措辞：何平卫的目光愤怒又心酸，一向淡漠的他一遇见那个人便失控了，男人海洋般的气息逼得他退无可退。他涨红了脸，露出一节白到反光的手腕，无力地抵着那人的胸膛：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经典晋江文学城抒情体。 陆川露出牙酸倒的表情：小陈可以啊，不愧是学文学出身的。 陈语深藏功与名：好说好说。 没过多久，满面春风的林鸣昂首挺胸地走过来，脸上充满尝到肉味的狐狸的窃喜，拖过一条凳子：他俩绝对有关系，并且是非常不简单的男男关系。 陆川我不在的日子你要是知道了什么一定得告诉我！我从来没见过林海生这么吃亏的样子！ 我们这么八卦是不是不好？陆川没用的良心忽然上线。 陆川你可拉倒吧，前段时间是谁和我一起打听某某和某某的恋情的。林鸣面上露出了嘲讽。 哦。陆川迅速放平心态。 娱乐圈压抑的环境总需要一些调剂，他的方式无伤大雅，还都是在自己人面前，没有伤天害理地到处胡说，所以应该得到原谅。 怎么样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出现，在场各怀鬼胎的三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迅速站好的站好，坐好的坐好。 秦期保持了一个不使陆川感到冒犯的距离，递给他一瓶柠檬茶，关切地询问：会难受吗？ 陆川坐在椅子上抬头和秦期对上，对方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一团浓墨重彩的漆黑，本该十分有距离感的冷峻现在沾染了难以察觉的担忧。 小伤，明天就好。陆川接过饮料，谢谢。 那就好。不好意思，饮料我只从剧组分到了一瓶，走得匆忙没有准备多，所以先考虑用来慰问伤员了。秦期维持微微弯腰的姿势向陈语和林鸣解释，我可以在这里呆一会儿吗？林导和何导那里你们也知道 说着脸上微微一皱眉，苦笑了一声。 只是这一下，陆川一个激灵，忽然感受到微博上一群人喊他宝贝的心情，不等林鸣有所反应，毫不犹豫地应下：当然可以了！ 那就好。 林鸣冷笑着斜了眼陆川没出息的样子，扭头阴阳怪气好声好气地和秦期攀谈：秦影帝，之前陆川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啊，他这人时不时就爱犯浑，把你错当成我开玩笑呢。 对不起。陆川立马接过话茬低头认错。 没关系的。秦期好脾气地摆手，其实现场太吵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如果有什么打分软件或者系统好感值提示，陆川现在背后一定疯狂飘出加五加十的好感度提升提示。 瞧瞧人家秦影帝多么会做人。他那句吼出来的话几乎半个片场的人都听到了，离他最近的秦期不仅能选择性耳聋，还能在他的面前装傻保全他不重要的颜面。 谢谢！ 没事。 林鸣抱臂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两人的一来一往，出声打断：不好意思啊秦影帝，陆川恐怕要先回去休息了，林导那儿快结束了吧。 意思就是不是你走就是我们走。 那我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秦期知趣地起身，整好衣摆告别。 陆川站起送了几步：有机会再见。 好。 目送秦期走远，陆川慢悠悠地往小旅馆走，小口小口啜着饮料。他身上挂的彩虽然伤口细小，刚才聊天分散了注意力，现在却爆发地疼了起来，是该回去休息了。 林鸣收起全部的笑，和他并肩：暂时离秦期远一点，你们俩要是出什么新闻。你会被他们的公关团队踩得妈都不认识。你以为这些年凡是有你俩的对比通稿，你总是被冷嘲热讽而他全身而退，他家背后没出力吗？ 秦期虽然低调，但他幕后的运营团队圈内出了名的有手段，撕高定撕代言撕绯闻从不手软，林鸣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妈本来就不认识我。陆川开玩笑应下，知道了。 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对秦期飞速飙升的好感瞬间回落正常值。 人总是利己的，他根基尚不稳，更该谨慎行事。 手中喝了大半的柠檬茶失去滋味，陆川拧上瓶盖想就此丢进垃圾桶，手在空间停留一会儿又收回。 算了，和它有什么关系呢？ 第11章 天平 陆川的情绪很低落，自从林鸣和他说了那番话后便闷闷不乐，晚上睡前照例在电视上播着秦期的影片，看着那人那张好看的脸，心中莫名升出一丝烦躁。按掉遥控器扑到枕头里，一个晚上睡得极不安稳。有时出现秦期微笑的脸，有时闪现自己在影视城跑腿去当龙套的回忆。 第二天，何平卫的情绪也很低落，挂着个大大的黑眼圈没精打采，蔫得像地里的小白菜，几个演员没有发挥好他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开口骂人，懒懒地斜一眼挥挥手叫他们继续重拍。 两对疲倦的眼睛对上似有千言万语。 唉。 唉。 愁人。 烦人。 陆川刚演完一场死里逃生的戏，身上脸上全是化完的伤疤，样子颇为凄惨，蹲在何平卫的身边，回顾摄像头确定自己的表现合格。 再补个特写就行了。何平卫因为陆川的表演，难得提起自己的精神，准备好下一场。 行。陆川刚刚在戏里哭了一场，要不要再哭一次，多补点粉掩盖掉我鼻子的红。 他一哭立马眼眶鼻头全红了，一直认为这样有损他的男子气概。 以往他一旦有哭戏能引得观众鬼哭狼嚎，见过最震惊的一条留言是我们川川一哭我就想把他日得喵喵叫。 底下纷纷赞同：冲鸭！ 陆川：？？？ 梨花带雨一度成为陆川最厌恶的成语，因为它经常被拿来形容他的哭戏。 没事，哭得挺好看的，丑了一部电影总要让你有那么一刻好看点。何平卫今天心情不好，说话更加直爽。 哦陆川终究没忍住探寻的欲望，导演，你和林导 好的，我想了想这条你还是重拍吧。何平卫带个小帽子，头也不抬。 陆川目不转睛盯了何平卫的侧脸许久，盯到他受不了扭头，但仍然一声不吭，嘴巴硬得和鸭子一样。 走不走？何平卫今天的胆子特别大，软硬不吃的态度。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8) 走走走，我哪敢碍您的眼呢。陆川跟着阴阳怪气，我去重拍。 你给我去休息！别浪费我的资金，你少拖累剧组的进度！何平卫典型的给了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格外放飞自我。 您说什么？陆川微微眯了眯眼，平静地反问。 何平卫的脸一下子白了，又马上因为过度充血连耳根子都红：我说你昨天那么辛苦，好好休息吧。 行。陆川顺走何平卫手边未开封的绿豆冰沙，心中不住冷笑。 我要是不搞清你俩的前世今生，我就愧对我娱乐圈八卦探测仪的美名。 当然这名号是他自封的。 化妆师补完妆的颜青小心地凑到陆川的身边：川哥，导演怎么啦？我今天没表现好他特别恐怖地斜了我一眼，我的演技是不是差到让导演想放弃了，他连骂都不肯骂我了。 颜青的演技自然不差，当初她没空试镜，寄来了表演的视频信，镜头都挡不住的灵气，令何平卫马上相中了她。平时片场里，她作为为数不多的女性，何平卫顾忌着女生的脸面从来骂得好声好气。小姑娘没见过今天这种情况不难理解。 陆川将拿在手上的绿豆冰沙递给颜青：小颜，我们导演就是单纯的眼睛大眼白多，偶尔眼神凶了点。你想他要是能有那种眼神，早就可以演戏了。最近天热人难免烦躁了点，很有可能会便秘，咱们得体谅点导演对吗？ 嗯嗯嗯，我明白了。颜青乖巧地点头如捣蒜，双手捧着冰沙，像想起什么，对了，川哥，昨天秦影帝怎么突然来了，你俩认识吗？ 陆川瞧着颜青比以往还亮宛如超大瓦灯泡的眼神，默默叹气。 敢情他自恋了，颜青明显更喜欢秦期，哪里是自己的粉。 秦影帝跟着林海生导演来探望我们导演的。 哦哦哦。颜青恍然大悟状，您还没回答我后一个问题呢。那您俩认识吗？熟悉吗？ 陆川仔细思考自己现在和秦期的关系：点头之交？ 最近才见过几面。他选择了个稳妥的说法。 哦颜青拖了长调。 场务叫了她的名字，颜青转身应了句，回头和陆川挥手：那川哥我去拍戏啦。 去吧。陆川好笑地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背影。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颜青对他最后的回复有点失望。 * 被何平卫来了大姨夫喜怒无常地折腾一天，陆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旅馆，暗中发誓明天何平卫再不恢复正常，他一定打爆他的狗头。 好巧。 在他和门锁奋斗时，秦期恰好下戏回来休息。 好巧。陆川迅速换上招牌营业笑容，八颗牙齿笑得分外真诚。 秦期从身后变出一个塑料袋，单手抓紧袋口递给陆川。 那天我听见你说的话，正好助理捎带了点给我，想着就分了些给你。 陆川的眼睛亮了一瞬，很快黯淡下来，林鸣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他讪讪地将手往身后挪了些：你太客气了，可我最近在减肥，实在抱歉。 啊？真的吗？秦期在陆川的注视下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自己的瞳孔，看不出其中的心事。 陆川听见自己心里的土拨鼠尖叫。 我靠。 他最怕秦期的这幅模样。 有人会因为演员的拈花一笑而惊艳，会因为入情哭戏而震撼，而陆川跑偏了点的在于秦期沉默的样子。 大荧幕中那人被女主角拒绝后停留在原地，仅仅直直地站在那里，忽然间收敛起自己全部的光芒，低垂的脑袋，背影孤单。 陆川在一瞬间被击中，第一次想发出怒吼放开那个男人让我来！ 真真的陆川原本斩钉截铁的回答变得磕磕巴巴，那个好不容易瘦成现在的样子，怕吃回去了。 那好吧。 塑料袋窸窸窣窣地发出响声，在陆川的心中同时造成地震般的骚动。 秦期终于垂下手，眼睛的弧度绵延成远山，有一道细微延长的小褶子：下一次再送好不好？ 陆川好几次脱口而出直接问：你为什么这么坚持送我零食啊？ 但是这话问出来好尴尬。 况且自己的手机里毕竟还保存着人家好心好意的晚安咒语，他总不能翻脸无情提起裤子不认人落对方面子吧。 可能秦期这人天生好心，看不得别人受委屈。 一边是林鸣的警告一边是秦期的沉默。 陆川脑海内的思绪被撕裂成两半，拔河一般拉扯比赛。 听林鸣的话，远离秦期。对面可怜兮兮的美色令他腿软。 听秦期的话，有所接触，林鸣明天就能杀到片场把他骂得无地自容。 做人好难，真想只是一台会演戏的机器。 好。陆川先答应，等这部戏结束他们能不能再遇到还成问题，太客气了。 没事。秦期清清浅浅地笑开，像是完成一桩极满足的大事，不打扰你休息了。 秦期的房间和陆川的房间中间隔了间空房，平时作息对不上，实际上今晚的相遇实属难得。 陆川的房门早就打开，刚才他俩一直呆在门口说话。 秦期道别完便离开，走了几步摸出口袋里的钥匙转动门锁，手上依旧抓着塑料袋，精瘦白皙的手因微微用力露出青筋，休闲服难以掩饰的好身材。 看上去格外居家。 陆川多瞧了几眼，正打算往房门走。 秦期那儿咔哒一声打开了房间门，却没有立刻响起脚步声，反而意外地敲敲门。 陆川奇怪地回头想瞧瞧他打算做什么。 房门的主人将银白色的钥匙圈往纤长的手指上一套，清脆的响声。仿佛忽然如同吹开雾的海面，展露皎洁的月光，他轻轻地微笑，露出一点牙齿和唇边一侧的小小梨涡。 忘了和你说了。 晚安。 陆川心中的天平一下子彻底倾倒于美色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的进度好慢，我写的好着急嗷嗷嗷 第12章 想法 爆破戏其实给陆川留下了一定的后遗症，他偏头疼得厉害，太阳穴时常突突地跳动，牵扯脑内的神经，绵长细密的刺痛。 他没打算告诉任何人，所在的地方附近只有医疗卫生所，估计看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剧组的进度赶，他不能因为一个人的问题让所有人等他，于是听之任之令头疼的事情慢慢发酵。 他和秦期道完晚安关上门，一下子扑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忽然出现密密麻麻搅乱成一团的线，找不到源头，拆解不了，更加心烦意乱。 陆川不耐烦地睁开眼，烦躁地脱了衣服冲完凉水澡，习惯性走到dvd前放入碟片。 秦期的声音再怎么使他犯困也不如以往管用，人家是安眠药又不是止痛药。 他遮着眼罩很快摘下甩到一边，翻出手机在网上愤怒地搜索听雨电台再到四六级英语听力，但通通毫无用处。 陆川这那么睁着自己漂亮的大眼睛，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失眠到在一个人在自己床上生闷气。 音乐一首一首渐次播放，暂停几秒进入下一首，却是一段录音。 滋滋的空白背景音，低醇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嗓音，整个人仿佛泡在蜂蜜温水中： 晚安。 上回他一时脑抽让秦期给他录的。 调整单曲循环模式。 晚安。晚安。晚安。晚安 复读机一般循环往复。 听多了突然非常鬼畜。 心中的不郁顿时消失，陆川没忍住笑出声，萌生非常对不起秦期的念头。 通宵会令皮肤状态不好，状态不好上妆困难会令化妆师难做。这样的逻辑推理下来，陆川叹了口气打开台灯从行李箱的最底层翻出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面膜，拿起写了许多备注的剧本打开台灯不打算垂死挣扎企图入睡了。 天蒙蒙亮，陆川一夜未睡，早早出发前往片场。 何平卫打着哈欠：你怎么来这么早？今天你的戏没那么早开拍。 导演，这是我应该，我希望能向大家学习，希望导演多多指教。陆川笑嘻嘻地诚惶诚恐状。 何平卫径直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一边听见他们对话的工作人员善意地抿嘴笑。 第一场是颜青的独角戏，严沉的妹妹严晓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了做卧底染上毒瘾的事，面上在严沉面前假装无忧无虑，转头关进自己的房间死死咬住被头，不敢哭出声。 颜青科班出身，听说读书时成绩就很好，眼泪说下就下，痛心隐忍的样子演得极好，一条过。 一下场，她新来的助理立刻上前递纸巾，她最近签了经纪公司，算是真正踏入了娱乐圈。 颜青眼睛红红，和他对上视线后笑着点点头。 陆川回以微笑。 他这几天无非要展现回归现实生活的状态，颓废绝望直至到严沉主动放弃勋章离职，保持水平线以下的情绪，一旦他开始演戏，整个片场大气不敢出，哪怕导演喊了cut仍会安静很久，再恢复正常气氛。 陈语曾经揉着心脏：哥，你也太惨了吧！ 我怎么惨了？陆川漫不经心，我惨在零食全被鸣哥丢了，小陈你可得帮帮我啊。 哦陈语迅速回归正常称呼，川哥不是我不帮你，我要是帮了你明天鸣哥就能把我扔到江里绑了个石头沉下去。 快走快走，要你何用。 陆川演活了严沉，见过的每个人都被代入戏中。 表演带动别人的前提是先带动自己。 人人以为陆川抽离情感得极快，一结束立刻收敛表情，笑意盈盈地和人打招呼，顺带安慰因戏难受的工作人员都是假的。 他心里清楚没那么简单，本来由于消瘦得过分，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再加上头疼的病症和拍摄中黑暗的情绪一点点地蚕食着他。要么在沉默中死亡，要么在沉默中爆发。 他不想死亡，更顾及形象不敢爆发，迟迟拖着，安慰自己拍完戏一定去看医生。 照例拍完全场表情沉重，陆川撑起笑脸假装轻松，提醒别人和自己仅仅演了一场戏而已。 片场的角落摆了几张椅子，有一张老爷椅专门为他备着，方便他这位全剧组唯一的大咖休息。 陆川找到最舒服的姿势躺下，盖着本《新华字典》在脸上挡住所有的光，眼前昏昏沉沉，好像夜色提前降临，昏昏沉沉遮蔽视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眼不见为净。 不过陆川并没有觉得清净，反而因看不见放大了听觉和嗅觉。 杂乱的脚步声，器械掉落的重物坠地声，场记吆喝声，闲聊声，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入耳。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击，慢慢合上这些声音的节奏。 声音小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一串沉稳的脚步声尽管放轻了依旧能判断出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来的。 但陆川懒得拿下字典正眼瞧人，隔着本书他不用做表情管理多么惬意，那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他就更得过且过了。 身旁多了道气息，陆川敲击的手指暂停一刻继续合上节奏。 很奇怪的，他偏偏有勇气笃定来人能够被划分在安全界限内。 片场那么多人看着呢，出不了什么事。 陆川嚣张地把书挪上去一点，留下足够的空间呼吸空气。用仅存的羞耻心考虑到自己的形象，不露出鼻孔，避免让别人看笑话。 那人在空椅上坐下之后再无动作，似乎离自己很近，衣料冷肃的感觉和身上雨后葳蕤草木散发的清香竟带走几分酷暑的热意。 陆川不动声色地多闻几下，还闻到了香水里的柑橘味。 讲究人！ 他在内心竖起大拇指。 许是周围的气息太过安心，他渐渐感到所有的声音仿佛从远方飘来，独独鼻尖萦绕几缕若有似无的香味。从模糊的有意识到入迷。 再睁眼，字典早已滑落到胸前，周遭亮起白炽灯或昏黄的光，远处几家灯火。 秦期坐在他的身边，好看的侧脸，托着下巴有些出神，目光看向不远处站在一起的何平卫和林海生，眼睛莫名像一片湿漉漉的湖面。 陆川收回自己的视线，同样看向那边的两位导演，小幅度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模糊的视线里何平卫和林海生交谈的举动一瞧便知有奸情，陆川用力眨眨眼，泪花生理性地挤出，大脑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突然生出一个胆大包天可与太阳肩并肩的想法： 如果他包养了秦期，他是不是就能天天和他睡觉，再也不用忍受睡不着的痛苦了。 陆川瞬间心潮澎拜，看向秦期的眼神无比热切。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人看，但我还是想说，我想改文名了，改成《你看起来很好睡》好像更符合我想写的嗷 第13章 握手 刚睡醒身体尚处于迟滞状态，陆川保持静止的姿势，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转向几米之外疑似上演都市青春情感剧的两人，防止自己的注视太有存在感令秦期不适，艺人通常对于视线特别敏感。 说真的，他正非常严肃地在考虑这个操作的可行性。 首先，他长得不差，一定能成为史上最帅金主，带出去倍儿有面子。 其次，他现在在娱乐圈也算小有所成，不谦虚点名声地位掌声鲜花荣誉要啥都有。 最后 好吧，他编不下去了。 他有的，秦期都有，甚至超出他许多，成绩斐然，地位比他这种没有根基稳固多了，帅得比他有男子气概，账户里的钱肯定也比他多。家境优渥，父母高知分子，起跑线上赢过他一孤儿院出来的。 这么一盘点下来，陆川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目光放空在空气中不知名的某个点。 想睡个好觉怎么那么难呢？ 不然秦期包养自己也行，他不挑。 许是陆川不小心发出了哀叹，秦期托腮扭头，冲他笑了笑，不亮的光线模糊他的五官，却透露出暧昧的性感。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9) 醒了？ 陆川现在心情复杂，终于理解当初自己演偶像剧男二里求而不得的痛苦，糟心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换上礼貌完美的笑脸：嗯。 秦期还想说些什么，被何平卫和林海生的忽然提高音量的对话打断，遂放弃饶有兴致地开始看戏。 林海生你很闲自己没戏拍吗？天天往我这里跑。何平卫果然一生气就像个发怒的鹌鹑，反正陆川没看见林海生有任何被震摄到的反应，有也是假装的。 我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林海生看似小心实则强势地用手握住何平卫的肩，我们这么久都没有见面了。 何平卫自然不留情面地甩开：你的工作结束可是我没有，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再不济也有副导演嘛，你总是那么拼，和念书的时候一模一样。林海生不敢再有动作了，垂下手，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 何平卫不回答，沉默的因子在他们俩之间浮动，在彼此距离太近而交缠的呼吸之间起起伏伏。一起低头看着地板，而不看向对方，都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陆川在一旁围观得津津有味且唏嘘无比，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活得比他从前演的偶像剧还煽情，这又是哪个编剧设计的破镜重圆、久别重逢的催泪煽情好戏，可惜唯二的观众铁石心肠，不会为此掉一滴眼泪。 倏然感到肩上轻微的压力，他微微测过脸，秦期一只手轻拍了他的肩膀，朝他眨眨眼，竖起手指放在嘴唇前又指指出口，示意一同出门，一系列动作难得显出了几分顽劣大男孩的气质。 陆川放轻手脚跟上秦期的步伐，两人做贼一般不惊动任何人跑出片场。 夏季的夜晚有凉风，没有白天的燥热，平添些许舒适。晚风一吹，陆川才正式算睡醒了。他们在的地方地处郊区，土多树多，自然环境不错，晚间抬头能看见星星。远离城市的水泥森林，心态好点就当体验农家乐了，不过对陆川一点用处也没有。 叫你出来，是怕我们影响林导的发挥。秦期开了个玩笑，和缓自己和陆川出门后的安静。 他俩怎么回事啊？ 我知道的也不多。 何导和林导大学时是很好的朋友。秦期双手插进兜里，两个人约定合作一部电影，在拍摄期间闹翻了，电影不了了之，何导自那以后在娱乐圈隐名。 啊，听上去就很狗血。陆川点评道。 我也觉得是。 秦影帝也懂得狗血怎么写吗？我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从来不擅自点评别人。 秦期笑出整齐的牙齿，黑暗中乍然冲破一束光，眉眼纵容又无奈：可我只是普通人。 陆川晃了下神：是吗？ 作为普通人的大多数之一，他对这话表示质疑。但别人或许有别人的苦恼，那种他们这些外人窥探不到得的烦心，在他人眼中属于无病呻吟，但当事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他补了句：也挺好的。 被捧入神坛不如想象中的光鲜亮丽。 秦期听完陆川的话扬了扬打理干净的好看眉毛：这话挺难听见的，一般人都会觉得我没事找事，明明什么都有了还不知足。 唉，其实我也这么想过。 陆川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介于秦期明明严肃却被自己一晃神当做自嘲甚至有些委屈的样子，耐下心来安慰：自己怎么想的最重要。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心灵鸡汤人生导师，他急急忙忙转换话题：对了，最近拍戏进展顺利吗？ 林导每天赶工提前下班，每次都要求我一条过，你不知道我压力可大了。 陆川听得耳朵仿佛被人吹了一口热气。 秦期的语气极像在对他撒娇。 直男标准回答：我当然不知道。 但他不咋直啊。 自从上次一夜混乱事后发现自己似乎接受良好，他对自己的性向不再如此坚定了。 耳朵先痒痒的再慢慢充血变烫。 陆川被秦期上翘的语调弄得心神不宁，直着眼一脚一脚直瞪瞪走夜路。 乡间小路一般不太平坦，陆川失去看路的心情，不小心踢开一颗小石子，一脚踩进凹凸不平的小坑里。 他本来最近饿得腿软，此刻重心不稳，正要直直跪了下去，秦期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扶住。 夏季夜晚凉爽，秦期的手干燥，暖烘烘的。炙热得发烫，和他对外冷冰冰的外形完全不同，直直烧到了陆川的太阳穴，一股火烧掉陆川为数不多的理智。 双方微弯腰搀着彼此的手的样子，像极了那一晚前的情形。地下党接头一样的招呼方式，鼻尖只隔了几厘米，分不清谁的呼吸更烫人，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对方醉醺醺地询问，他稀里糊涂地点头，尔后睡到同一张床上。 你秦期的声音哑了哑，你还能走吗？ 陆川下意识点头后又飞快摇头，希望将错就错。 那我们 一切都按照他往预想的方向发展。 忽然手机隔着口袋发出微弱的光，振动个不停，打碎暧昧的幕帘。 号码闪烁着，短暂的空白后响起铃声。 他设置给林鸣的专属手机铃声。 他有次偷偷录下来的，林鸣尖酸刻薄惟妙惟肖地恍若真人出现在身边，铃声掐着嗓子说道： 营业啦！营业啦！ 陆川： 秦期： 第14章 微博 营业是一个十分玄幻的词，营业过少粉丝会哀嚎，营业过当路人会嫌弃油腻。如何把握路人好感和粉丝忠实度的平衡想来算作一个比较重要的课题。 场面被一个电话搁置而逐渐转冷尴尬，陆川叹了口气的同时听见秦期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他跟着没忍住傻笑了一下，揉揉之前因有些紧张而僵硬的脸颊肌肉，无奈地接起电话。 林鸣的声音隔着话筒增加了几分电子味道，对面很嘈杂，似乎在一个热闹的地方：陆川，我百忙之中忽然想到你很久没营业了，粉丝全在你的微博底下哭呢，赶紧给我发几张照片。小陈过几天会回去陪你，带些药给你。 唉，居然真的是让他营业的。 陆川的微博很随性，除了经常转发的品牌方的广告，自拍少，拍的风景多。 不走学霸人设，从不发书。不走接地气路线，从不闲聊分享生活。 他有时候想想，他的粉丝对他真的很真爱，不管发什么都能闭眼吹，在底下哥哥儿子各种撒欢地叫，也因此陆川对于营业一词不怎么反感。 他一直十分感谢这些喜欢他的人，不管他们出于怎样的心理，总归扶持了他一路。 好的哥。陆川满口应下，小陈太听你的话了，我可不要，你再找个小绿小红来吧。 远远的传来陈语悲怆的呐喊：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川哥，我心里明明有你的啊。只不过你打赢了鸣哥我再听你的！ 切。陆川装作嘲讽地发出笑声，眼角眉梢难得的轻松，果然得和亲近的人闹一闹就能放松心情。 挂断电话，他们按照放缓的步伐继续向前，秦期偏过头询问：要发微博了吗？ 嗯，太久没发了，经纪人特意打电话来。 我好像好久也没发了。秦期稍稍思索片刻。 陆川发誓秦期刚才一定想不起微博是什么了。娱乐圈有很多老干部人设的明星，而秦期不一样，他是真的老干部，合作过的人纷纷称赞和秦期呆在一起能净化心灵得到修仙一般的升华。秦期的微博比他还荒凉，除了广告，剩下的也可以一眼分辨出来是工作人员发的，堪比离离原上草，粉丝在大草原的湖边看候鸟飞起来。 我们要不要互关一下。秦期又接了一句。 陆川觉得自己现在很好玩，秦期在他面前好像正一层一层地拨开面纱，每一个和他心中形象不符的举动他都会感叹惊呼一声。 由于怀疑的神色喷薄欲出，秦期终于用无奈的眼神回看陆川，伸过手搭在陆川的肩上：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知道微博是什么我手机里有微博的app懂得微博怎么使用，我只是不爱发表言论，我不是山顶洞人。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甚至带上了调笑的宠溺。 陆川瞪大眼睛无声注视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指甲圆润，瘦削的手指，修长匀称，仿佛人人称道的艺术品。 人家都搭上了再撇开显得很没礼貌，应该是普通男生间的友情吧，国外经常有这些肢体动作，秦期又在那里呆过那么久。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他平静地接受了这双手。 只不过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侧，月光照亮秦期的耳垂，红得能滴血，长长的睫毛胡乱眨了好几下。 让我回忆一下我的密码。陆川试了几次才想起，登陆账号后先关注了秦期，我关注你啦。 秦期沉闷地嗯了一声：我回去再关注你。 他的手机在左边裤兜里，左手正搭着陆川，去拿手机意味着得放下手，他才不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 我发什么呢？陆川环顾四周发现在摄像头里一切都很黯淡，发了毫无意义。 地上找不到时就得看看天，郊区夜晚的天空挂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星星格外明亮，仿佛恋人会说话的眼睛。 他摆好角度拍下一张，满意地加了滤镜，编辑微博：真美。 完成任务后快乐地把手机丢进口袋不去再管。 秦期的手依旧搭在他的肩头充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陆川在心中默数步数，数到九十九步时，旅馆到达，他松了口气，假装不经意地走上前先推开门：请进。 秦期感谢地颔首，背在后头的手指可惜地搓了搓。 走流水线流程一般的互道晚安，陆川进入洗浴间冲了个澡，擦着头发赤脚走出。调低运转不灵的空调的温度，把整个人丢在床里躺尸。 寂静的房间中，林鸣一串夺命连环call过来，漫山遍野全是营业啦、营业啦的催促。 一打开话筒：陆川你做了什么？你脑子被那什么糊住了吗？乡下的空气不是很清新吗你怎么越呼吸越傻，和小溪里的蝌蚪一个智商了退化成两栖动物了吗？ 哥你干嘛这么诋毁两栖动物？陆川一脸懵逼。 林鸣明白当事人尚处状况外，怒吼了一句：你给我看微博去！ 陆川皱着眉打开微博，一如既往爆炸的私信箱和对话框，他稍作思考后点开热搜。 果然。 ＃陆川疑似恋情曝光＃爆 ＃秦期陆川互关＃爆 ＃陆川 月亮＃ ＃今晚月色真美＃ 震撼我妈已经无法用来形容陆川的心情，简直震撼他不知道在哪里的祖宗十八代。 第二个他尚能理解，毕竟多年营销号的渲染下，他和秦期简直老死不相往来，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无数私下时刻发生过无数次撕逼。如今微博互关值得记入娱乐圈中的史册，堪称世纪和解。 但是第一个热搜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他谈恋爱了？ 秉承着我倒要我看看我到底喜欢谁的无语，他点开浏览。 出现在广场第一条不是他本人发的微博而是知名营销号的分析： 疑似陆川恋情曝光。 陆川发博真美并配图月亮，暗指夏目漱石今晚月色真美隔空高调浪漫告白，有细心的网友发现地上的影子也是两人。不知道陆视帝将花落哪家呢？ 底下的评论大致可以分为陆川家粉丝的控评抱走哥哥不约；黑子的嘲讽上升期谈恋爱真大胆；和路人的吃瓜。 陆川沉默了半天 然后默默点开百度搜索夏目漱石是谁 九年义务教育和两年的高中生活貌似还没有教到他这个。 完完全全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 半天后头疼地抬起头挪开手机，他恍然大悟地揉着太阳穴。 恰好铃声再次响起，接起来林鸣极具穿透力的轰炸耳膜：陆川你怎么能蠢成这样，发这么有暗示性的微博！ 哥。陆川真的很诚恳，那啥，我不知道夏目漱石是谁 林鸣顿时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尖叫鸡，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气氛可耻地安静下来，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文学素养近乎为零，只有接触到了剧本才会疯狂学习相关知识的被动学习型同学理解风花雪月。 半晌林鸣虚弱地再度开口：可以，我知道了。你旁边的人是谁？ 秦期。陆川言简意赅。 林鸣听完愤怒地挂断电话。 陆川无奈地望着手机界面，站起了绕了几圈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岭的什么忙都帮不上，倒是忽然想起什么，站起从自己桌上的笔记本前拿出笔记下： 今晚月色真美意味着表白。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虽然早早进了社会但永远记住了老师的这句耳提面命，专门备了本小本子写下生活中不懂的知识点，渐渐地写完一本又一本。 趴在桌子上静下心思考越想越觉得好笑，果然吃了没文化的亏。 在这个知识点旁边画上一轮月亮。 手机的聊天框蹦出来一个月亮，秦期的头像跳动，发给他一条消息： ［还好吗？］ ［挺好的，又学到了新的知识。］ 陆川从来不避讳自己学渣的事实，大方坦然地承认自己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告诉我我知道了就好了嘛，不过他的这种态度在黑子眼中便算典型的不懂上进。 秦期发来了一串哈哈哈哈。 对话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聊亲近的话题不合适，聊天气也尴尬。 ［你也喜欢月亮吗？］ 秦期的头像正是一轮月亮。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0) ［一般，因为我的名字里有月才用的。］ 期字里有月，简单粗暴。 对方马上跟上来一条： ［更喜欢连起来的山。］ ［我也挺喜欢的，看看绿色对视力有保障。］ 陆川实在没话说，尴尬地打下这句回复发送。 秦期似乎体贴地感受到自己的窘境，很快输入： ［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如果需要帮忙的和我说一声。］ ［晚安。］ 陆川长吁一口气，按下： ［晚安。］ 其实他哪里睡得着，本身状态不好，现在又给林鸣那里添了麻烦，再心安理得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台灯在桌前投下一豆昏黄的暖光，笔记本铺陈的字迹整齐，散发浓浓的书墨味。 陆川坐下，犹豫片刻，提笔写下又一新的知识点： 秦期喜欢山。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成语叫做山山而川，意思是山山相连就是山川，秦闷骚疯狂暗示嘿嘿 第15章 澄清 从天黑到天亮，又从天亮到天很亮，陆川快要结束今天一天的戏份，终于等到陈语风尘仆仆地赶到他身边。 彼时陆川刚好走出镜头，满头满身的灰，口中尚带涩涩的苦意，狼狈不堪，看到陈语后愣了一下再点头：来啦。 陈语贴心地递上一杯冰镇酸梅汤，她早就借着陆川的名义买了分给全剧组，面子工程要是有条件每个人都乐意做，毕竟多结一份善缘是好事。 陆川猛灌下一口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冰爽气息从舌尖蔓延到大脑的神经末梢，驱赶走全身心的燥意。 鸣哥让你来的？ 陈语点头：鸣哥让我过来照顾你，让你别担心网上那些破事儿，咱们专心演戏，早日拍完早日解脱。 林鸣素来刀子嘴豆腐心，昨夜打电话语气不好地刺了陆川几句后立刻后悔，谁都知道陆川这几天因为演戏状态不好，万一受了什么刺激崩溃了怎么办？他越想越害怕又一时抽不开身，连忙叫陈语前去安抚。 我没事，倒是辛苦你们了。陆川的手指在塑料杯上微微用力使其变形，苍白的指尖有些失去血色。 陈语默默扫了眼，在心中暗叹一口气，领着他到阴凉处歇下，努力寻找话题转移他的想法。 对了，川哥，之前鸣哥不是和时星娱乐的公子有瓜葛吗？我千里迢迢抱着瓜来找你了。 许是一直一个人没人分享憋坏了，又许是怕陆川兴致缺缺直接打断，她径直自顾自地往下说：石公子最近常常在鸣哥面前晃悠，我们谈代言能偶遇他，我们拉赞助也能偶遇他，听说时星娱乐最近想找几个大咖做综艺，他特意拦住鸣哥盛情邀请你参加。总之，从目前来看，霸道小狼狗掉进了鸣哥的坑里暂时出不来，我们甚至能鸡犬升天。 我不当鸡也不当狗，你的特殊爱好不要牵扯到我，谢谢。陆川眉眼淡淡地纠错。 陈语吸了口气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半天没得出答案，甩甩脑袋接下去：我企图探索他们认识的起源，但鸣哥的嘴巴特别紧不肯透露一点消息。不过这阻挡不了我的热情，有一天我碰见石公子把鸣哥按在墙上亲，我觉得怎么认识已经不重要了，我想知道他们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劈里啪啦地把所有信息一次性讲完，满足地长吁一口气，可见这姑娘这几天有多么煎熬无法找到人倾诉。 然而唯一的听众陆川没能体现出与之匹配的热情，脸上残留着划上的伤疤，声音平静：小陈，别公子不公子的叫石野，不小心就以为穿越到了古代，那别人把我们鸣哥会当作什么啦？ 陈语哽了一下，乖巧地闭嘴，反正她发泄完了，陆川和林鸣之间的战争她聪明地选择不参与。 老实说，他们心中没认为这次的绯闻有什么大风浪，陆川出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新闻没传过，最惨的一次大大咧咧地杜撰他有金主，为什么惨是因为陆川觉得自己没有金主还遭受这么多亏真的好亏。 亏得当时年轻气盛的他想立刻找到一个金主坐实言论，后来被残存的理智和死命揪住他头发的林鸣拉了回来。 两人躲在难得的僻静处休息，陈语搬了个小板凳坐着和林鸣远程交流，陆川稍微挪了点位置担心自己身上的味熏到小姑娘。汗渍黏黏腻腻使人难受，但他一会儿还要补几个特写镜头，不能立刻卸妆冲凉。 何平卫端着个大茶杯朝他们这儿探头探脑，陆川实在被那几撮乱翘的头毛烦得受不了，挥手叫他过来：导演，有事快说。 何平卫顿时踱着小碎步拉来一个椅子：我在微博上澄清你只是在拍戏了，但是我微博没有粉丝没人理我。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涨粉了。陆川意有所指。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如果不趁着澄清的同时增加新电影的曝光度，典型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何平卫一脸茫然并不知所措，看得陆川分外闹心：导演，你怎么能顺利地活到 后面的话他就不说了，再说就显得他过于残酷了。 啊？何平卫迟疑了片刻，根本不把陆川的出言不逊往心上去，可能因为我运气不错吧？ 一边的两人默默交换了眼色：这傻白甜没点后台简直天理难容。 颜青拍完也坐在附近的小板凳上休息，女演员注意保养，她的助理时时刻刻紧贴着她为她撑伞生怕她晒黑。 她最近和陆川讲话越来越少，年纪轻还拎的清懂得避嫌，陆川挺看好她的。 忽然颜青忽然对着手机屏幕发出抑制不住的土拨鼠尖叫，一边烧着开水壶一边转头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老鼠爱大米的眼神紧紧锁定住了陆川。 陆川被惊得微微张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还从来没见过永远细声细气讲话的颜青有这副不为人知的样子。 小颜？你怎么了？陆川被看得毛骨悚然。 颜青的助理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姑娘拼命挣扎，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助理的指缝间漏出：我真是真是太开心了 陆川讪讪地抽了抽嘴角，而颜青看上去快要哭了，过了好半天平静了点，死命拉开她助理捂着她嘴巴的手，语气半是埋怨半是嗔怪，仿佛陆川对她做了些什么，实际上开口却是： 陆哥，你还说你和秦影帝不熟？ 陆川：？？？ 由于正主的反应太过迷茫，颜青涨红着脸哆嗦着手一把将手机塞到陆川的眼下，眼睛迸发出从未有过的亮光，差点就想上手按住陆川的头说快给我磕！。 陆川定睛一看： 秦期万年不登陆的微博界面多了一条转发，是他昨晚发的那条引起绯闻争议的微博，并配字旁边的那个影子是我。 陆川再次：？？？ 今天一天怎么了？一个个都突破自己的人设作出难以理解的事？秦期寥寥无几的自己发的微博里，为自己的澄清居然占了一条，他能预感到一会儿他就会被秦期的粉丝们手撕上天。 但是。 陆川抓着颜青的手机愣愣地发呆，不得不说，秦期昨晚问是否需要帮助，今天就来了条微博帮忙。虽然他不确定秦期到底帮上忙没有，现在事件的重点彻底转移到他和他的关系上，剪不断理还乱，营销号一周需要的数据量都有了。 真是个好人啊。 他再一次忍不住发了张好人卡。 将手机还给颜青再拿出自己的，点进微信点开秦期的头像输入谢谢。 一旁虎视眈眈的颜青激情发言：哥，你怎么那么客气就回复了一句，显得很没有诚意诶！ 她助理早就放弃令她闭嘴，用歉意的眼神看向陆川希望他原谅一名被某种不知名东西冲昏头脑的少女。 陆川思索片刻又发了个小兔子鞠躬的表情包过去，阻隔颜青的探头探脑：小颜，导演叫你去拍戏了。 哦。颜青失望地应答，边走边回头，哥，记得语气柔和一点啊！ 陆川苦笑不得地挥手，上回就猜颜青是秦期的粉丝，看来还真的是。 秦期可能在拍戏并没有秒回他。 继续在椅子上坐下，陈语猫着腰从外面接电话回来：鸣哥说他会秦影帝一介入就好说了，让你保持轻松的心情。 在工作室的那群人眼中，什么都比不上陆川的心理状态重要。生怕这祖宗哪天心气不顺直接把自己作进了精神病院。 陈语还在尽职尽责地充当传声筒：之前我们谈合作的那位在业内公关手段著名的郑成女士昨天的口风松动了不少，鸣哥夸你这绯闻来得特别及时，要是哪天我也能像郑成女士那么厉害就好了。 语气充斥着羡慕。 你当然会了。陆川笑着鼓励，听着认真诚恳，实际上挺敷衍。因为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手机屏幕，聊天页面最上端不断显示着一段话： 对方正在输入中 暂停了一会儿再次出现。 又暂停。 循环往复好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看得陆川都有些着急了，悄悄攥紧了握住手机的手。 终于消息发送了过来，隔着屏幕他甚至能想到对方可能漫不经心的带笑口吻： 那不如请我吃顿饭吧。 第16章 饭局 恰值夏令时，天黑得较晚，约莫快七点才逐渐日暮黄昏，到了晚间八点，天色黑压压地覆盖下来。各家的窗户将内里的灯光遮得严严实实，小气地只露出了零星，唯一勉强称得上光亮的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 路灯下倒映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正随着主人无聊的晃动身体的动作而轻轻摆动。 陆川借着光看了眼手表，对着影子往下压一压翘起的一撮头发，身上的淡淡甜果香正往鼻子探。 来这里拍摄的这么多天，他有史以来最讲究的一次。 毫不犹豫地回复了秦期一句好呀！并与其敲定时间后，以饱满的精神状态一条过了今日最后一场戏，迅速飞奔回旅馆冲了个澡，开始花漫长的时间对着自己根本没有带过来几件到剧组的衣服发愁，普普通通街边大爷遛弯款，一点都拿不出手。 换了几套之后他甚至在头昏脑胀之时想过跑去向陈语借套女装来穿，总之什么都比自己这些破烂玩意儿来得顺眼。 最终通过做排除法选了套没在秦期面前穿过的衣服，不满意地出门等待。 为什么要表现得如此看重慌乱？ 陆川心中怪异了一瞬激情总结为他为人有礼貌且好面子，不愿意留下过分邋遢的形象，心态平和地到了约定地点。 他没有等多久，车灯照亮前方的一大片空地。 秦期摇下车窗朝他弯下眼睛：上车吧。 陆川马上就进行自我反思，体面人到了穷乡僻壤也可以开车的，以后他也要多多往这方面努力，至少不能再出现没衣服穿的惨剧！ 他拉开后排车门，后座上堆满了零食、衣服和箱子等杂物。 秦期恰好在这时转过头：我经纪人借了我的车暂时放东西，不好意思啊，你可以坐在副驾驶座吗？或者稍等一会儿我把后座的东西清理到车后厢 秦期的声音低低的，在不明亮的光下，连声音也会染上夜色的暧昧，眼睛湿漉漉一片，成功戳中陆川心中不为人知的隐秘的点。 没事！我坐副驾，不麻烦你了。 陆川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像被打了鸡血肾上腺激素狂飙，别说坐副驾了，秦期现在这副样子让他钻车底扒着他都可以！ 一进到车里，空间瞬间狭小，不知为何空气变得些许难熬，像被撒了点调料，正要被上帝嘟噜嘟噜煮成一碗汤。 我们去哪儿吃饭？陆川特别认真地看着前方乌漆嘛黑一片，故意找话题。 离这儿有点远的一家小饭馆，我经纪人帮我打听到他家的口碑不错。 秦期似乎也在特别认真地开着车，平静地回复了一句话。淡淡的语气让陆川接不下去话茬，场面就这么冷了下来。 好尴尬 陆川一边随意地浏览微博的页面一边想到，明明在他的预想中两人应该交谈甚欢，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番畅聊后引为知己称兄道弟吗？ 现实和理想相差太大，他抓耳挠腮不得要领，最后沮丧地总结道： 没读过书的和文化人之间可能真的没什么话题吧，秦期要是和他聊《新华字典》以外的东西他可能真的一句都答不上来。对方什么都能聊，他什么都聊不了。 但是让他为此读书又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读书的！ 驱车约莫一个钟头，电台闲聊的男女主持人仿佛出现在他们车里的第三个人和第四个人成功填补真正活人没说话的空白。 小餐馆位于另一座山的山脚，此时过了饭店人不多，乍然从黑暗中走到一处光亮里，陆川的眼睛最初没有适应过来，飞快地眨了一下。店内的装扮格外文艺青年，墙上画满了涂鸦，歪歪扭扭捏着许多便利贴、明信片等。 陆川随手看了几张： xxx我明天就去向你告白！ 哥哥我可以！哥哥好帅！ 明年首都见！ 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夹杂着告白墙、许愿墙、追星墙的功能，他看得津津有味。 在有些脱落墙皮靠近桌子极为隐秘的角落里，一张粉红色的便签条吸引了陆川的注意 载入史册的大事出现了！哥哥们互关了！传奇cp永不BE！信女愿一星期不吃珍珠奶茶炸鸡火锅烤肉祝福他们冲鸭！ 嚯。 活生生看饿了。 听着像追星女孩的口吻，但最近娱乐圈里互关事件中最出名的就是就是他和秦期这对了，总不能这么巧就碰见当事人了吧。 秦期的声音及时出现打断他的思绪：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说着将菜单递给了他。 陆川忙抬头，匆匆扫了几眼：你点的我都喜欢，不用再加了。 等菜的过程对于两个话废而言又是一大考验。不知这家厨子是否坚持慢工出细活，总之陆川把脑海中能搜罗到的话题都聊完了，桌面上仍然空空如也，一盘菜没有摆上。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1) 接下来该说啥？ 演戏说了，导演聊了，生活谈了 陆川一个一个指头掰扯下来暴风调动脑子，再谈下去就得谈恋爱了！ 内心中的他火烧眉毛，表面上的他静如死水。 忽地，坐在对面的秦期忍俊不禁，像突然点燃了一束仙女棒，眼角眉梢灿烂得不行。 像个小仙男，哦不，老仙男。 陆川在心中给予高度评价。 和我呆在一起很困扰吧，我太沉闷了，还得麻烦你找话题。 人家都这么说，陆川原本一个小指头大小的不愉快哪里还会存在，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也说话少，正好锻炼下自己。 我天生嘴笨，小时候不怎么明显，后来去了英国，语言环境不适应，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变成了闷葫芦，结果媒体居然夸我冷静。秦期搅了搅橙汁，耸肩无奈。 他们也没夸错，你挺符合他们的评价的。 比起这点，陆川更在意媒体评价秦期的不苟言笑，每回见面秦期虽然不爱说话，但从来笑意盈盈地和他打招呼，从没有板着脸。可见新闻报道的真实性实在存疑。 你们电影大约什么时候杀青？ 既然美人如此苦恼，他自然当仁不让地接过重任开启话题。 不确定，你也听说过，林导他秦期面上的表情是真的困惑。 林海生业内出了名苛刻的一点便是对演员的时间表十分霸道，一旦接了他的电影，档期必须跟随着他变动。并且片场里他特别爱磨演员的戏，导致通常比演员原定的杀青时间迟上许多，颇受一些人的诟病，秦期能接这部戏，经纪人估计帮他推了不少公告。 懂了。陆川点头，从来都是你们来我们剧组窜班，什么时候有空我也去瞧一瞧你们。 好啊。 秦期一口答应，他的眼神似乎亮了亮，仅仅也可能因为灯光太晃眼。 陆川瞧向他，嘴巴里柠檬水涩涩的滋味和心里的感觉突然有了异曲同工之妙。 真的有点可惜。 他很喜欢那个剧本的。 但是，好像也挺喜欢眼前的这个人。 努力谦虚又勤奋，没有人会不欣赏。 小秦好好演！陆川假装豪爽地将杯子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一副老大爷勉励青年人的姿态，灌进口中的微微酸意慢慢回甘，冲散无人知晓的郁结。 饭馆的饭菜不错，辣得正宗，陆川很久没尝过荤腥，碍于现在的体重，只尝了点味道解解馋就足够令他痛哭流涕。 明明说好自己请客，结果饭馆是秦期找的，菜是秦期点的，陆川偷摸摸溜到前台打算提前结了账，但饭馆老板告诉他们这顿免单了，他俩给他们签个名就成。 不好意思地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狗爬的艺术签名，坐回副驾驶座。 算算账，秦期出门一趟还多付了汽油钱。 说好了我请你的他挠着头发呐然。 没事，等我们都杀青了让你好好请我，这儿荒郊野岭，我也只想拉一个人陪我打牙祭。秦期好脾气地给彼此找到了退路。 成。陆川一口应下，丝毫不觉得自己贫乏的宅男生活里秦期近日出现的频率过分高了。 回到旅店，从大家睡前到睡醒的这段时间里，陆川一如既往地失眠无聊，本来听着秦期的电影台词好不容易有了点睡衣，楼上咚得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令他清醒。 睡不着了。 摸到手机侧躺着当夜猫子，陆川不知怎的想到在餐馆见到的那张便利贴。 传奇cp？ 什么cp能用传奇做限定词啊？ 很显然他搞错了传奇的内涵。 他关闭网页打开微博搜索，出现在最上方的是超话，试探性地点开 半晌后陆川双手颤抖地将微博链接分享好友给林鸣。 ［三刀：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明天就暴富：啥？］ ［明天就暴富：哦，你和秦期的cp啊，不奇怪，我网上冲浪的时候见过，你别理会就行。］ ［三刀：哥，你再仔细看看这个cp的名字！］ ［明天就暴富：？］ 林鸣闻言认认真真地观察： 传奇=川期=陆川*秦期 哪里有什么特别的？ 陆川的消息早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忘情地呐喊着。 ［三刀：哥！这个cp超话！我居然在秦期前面诶！！！哥！！！！前面！！！！！］ 林鸣：傻哔 第17章 超话 名字排在前面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二进制01010101里你是令人骄傲的1！ 意味着大家对自己身上某种气质的肯定！ 意味着大家认为自己比秦期更有男子气概！ 还可能意味着大家眼神有点不好。 陆川满怀激动的心情在超话签完到后翻起贴来。 磕糖cp向剪辑，收藏了。 绝美换头同人文，收藏了。 科普向时间线博文，收藏了。 秉承着我倒要看看网友们的智慧能让我和他翻出什么花儿来的想法，陆川感到自己的心情仿佛一个刚进到菜市场什么都想摸一摸的老太太，以蓬勃的求知欲面对一切。 页面不断往下滑，一条微博忽然映入他的眼帘： 新人刚入坑，弱弱地问一句，为什么是传奇cp而不是期川啊，明显期川更好磕，我看太太们产的粮也是期川多，有小姐妹能回答我一下吗？ 陆川顿时来了兴趣，期待地点开前他帮忙想了很多回答因为陆川更合适啊传奇比期川更带感等等等等。 点开后高赞回答：哎呀姐妹，我们冷门cp不在乎前后分攻受，传奇叫了顺口嘛。我们只是表面上这么叫，实际上我们都知道 楼中楼回复：嘿嘿嘿我们懂，川川看着哪点像攻了？ 下面加了10086个身份证号码。 陆川：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陆川并没有立刻愤怒地关闭超话退出微博表示自己对此观点的愤怒和不满，而是深吸一口气接着往下扒拉几条后返回主页面。 他的微博小号很早以前就注册了，叫做辣条好吃且有营养，此前他还换过各种带着小零食的名字，后来微博修改了改名条件限制他的发挥，这才不情不愿地定下了这个。 他这人有个特点，许是因为肚子里没有墨水，他从来不在小号发原创微博发表自己的观点兴风作浪，而是默默窥屏。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安全非常值得信任的小号。 一分钟后，传奇cp超话出现了一个新的帖子。 ［辣条好吃且有营养：新人刚刚入坑，弱弱地问一句，为什么传奇cp是冷门cp啊？我觉得他们都很火啊？］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出陆川面上一种满足又咬牙切齿的微妙表情。 凭什么是冷门cp？他看上去和秦期不配吗？他和随便一个完全不熟的流量明星的cp热度都比他和秦期的高，他和秦期好歹还是扒过裤子抱过大腿吃过饭唠过嗑的交情，这届网友的火眼金睛去哪里了？ 虽然cp很冷，但嗑cp的姐妹情非常火热。 迅速地他收到了一条回复： ［吃肉才管饱：唉，姐妹，你又不是知道这俩是对家，两家粉丝老死不相往来的，他俩有感情全靠咱们自个儿脑补。但你不要灰心，我们嗑的是争锋相对的交互感，是暗度陈仓的刺激感，是逼仄夹缝中开出一朵孱弱的花！何况最近他们互关了，这堪比在海边画了个圈的伟大创举啊！！！］ 陆川：为什么能如此现实又这么意识流 半晌，他回复：太太说得好！ 吃肉才管饱似乎还是个圈内产粮好手，陆川进了她的主页点击关注，彻底退出微博。 粮都收藏了，以后慢慢有机会补，但一天睡觉的机会只有一次，何况他这种难入眠星人。所以陆川极其克制地扔掉手机，带上眼罩，准备睡觉。 今日份在电视上播放的电影，秦期演了个青葱校园的学生，上下课铃声和读书声本来应该最催眠，但是陆川的思绪总是飘到刚才匆匆一瞥一篇他和秦期作为学渣和学霸的同人文。 我就看看当作睡前读物。 陆川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一个翻身起来，快快乐乐地开始看文。 然后快乐到了天亮 何平卫清早扇着大蒲扇滋溜滋溜撮着小笼包里鲜香的汁，看见陆川脚后跟几乎不着地的走路方式，吓得嘴巴被烫得一振，死死抓住陆川的手臂：你你你怎么了？你别告诉我你为艺术献身了跑去做了不该做的事 陆川不清醒的头脑被疼痛唤醒了些许，小小翻了个白眼，嗓子有点哑了：熬夜熬的。 哦，那就好。何平卫肉眼可见的放松，有什么烦心事记得找哥哥说啊，别想不开啊。 陆川没理他，深吸了食物的香气，斜眼：哪儿来的？ 何平卫僵了一瞬，低头小声，像被捏了后脖颈的猫：林海生说他多买了一份，就给我了。 陆川刚想嗤笑林海生还真顺手，何平卫下一秒从身后挡住的桌子上拿出另一袋小笼包：秦影帝说他也多买了一份让我给你。 啊？哦陆川立刻也被掐住了后脖颈。 两个人在晨曦里一口一口地塞进小笼包，安静无声，画面和谐，各怀鬼胎。 我不该吃他给我的东西的何平卫忽然冒出一句。 陆川嘴里塞着东西不方便讲话，但眼神透露出的不屑明明白白。 唉，你不懂，他早上拎着塑料袋逆光而来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我和他的大学时光，他天天从食堂带早饭给我。何平卫的语气像是陷入了怀念中。 陆川终于咽下最后一口小笼包：都快二十年前的事了，你又来追忆似水年华，动心了就动心了呗，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我都懒得听。 他昨天晚上才看了篇他和秦期破镜重圆的同人文被虐得死去活来心肝脾肺肾都疼，现在贼不耐烦生活里还有人要给他分享悲伤往事。 大清早的你怎么脾气这么不好？何平卫不解，原先遇见这种时刻，陆川都以一种特别鼓励特别温和的眼神看着他，今天突然变了个画风他非常不适应。 因为以前想吃瓜，今天没心情吃。 陆川悄悄在心里嘀咕，面上假笑开来：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清早的不要提不开心的事。 啊？哦哦哦。何平卫无辜地回复，不过我不觉得不开心，当初他对我真的很好，处处让着我我说东他不敢往西，连分手也是我提的诶。现在也是他主动追求我，只要我愿意，分分钟答应的事而已。 陆川：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们谈过恋爱啊？混沌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陆川才抓住了应该抓住的重点。 对啊。何平卫依旧顶着那张娃娃脸一脸单纯样子，谈了好几年后来分了。 你等等让我缓一缓。陆川莫名有些虚弱，他、陈语、林鸣的吃瓜小分队无数次热烈讨论何平卫和林海生肯定属于求而不得多年暗恋难开口或者林海生辜负了何平卫的情况。 没想到当事人之间公布了盲生想不到的华点。 何平卫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怎么短短几句话透露出如此浓烈的渣男意味呢？ 你怎么突然肯告诉我这些了？ 当红导演出柜，爱恨情仇纠缠不清，随便从手边漏出一点料便足够媒体们闻风而动，他什么时候和何平卫亲近交心到这个地步了？ 何平卫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了个问题：你和秦期熟吗？ 这个问题不久前颜青问过他一模一样的，当时回答的心境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在同人文里可熟了，爱得要死要活死去活来进重症监护室抢救了还可以继续爱来爱去，牵手恋爱结婚生子，他的信息素是海盐我的信息素是草莓呢。 陆川可耻地按捺住自身蠢蠢欲动脱口而出的能不熟吗，回归现实坦诚答案：一般，还行。 何平卫向来匮乏的面部表情忽然丰富了，意味深长地给陆川递过去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都是自己人哈，两个剧组多交流交流感情，很快就熟了。唉，年轻真好。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像只鸡？陆川沉默片刻询问。 何平卫一下子涨红了脸，哪里见刚才的样子，低头讷讷：我觉得你经纪人说话可酷了，想学一学，不好意思，我不学了。 会心一击，坑了陆川还嘲讽了林鸣。 陆川转过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大众眼光中认为他脸皮薄的小导演，觉得自己的道行差得太远太远了。 第18章 烟草 既然早上吃得这么丰盛了，午饭就少吃一点。何平卫想起陆川苛刻的体重要求，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陆川虽然明白自己得减肥，但再三被人强调总有些不爽，轻轻用鼻音哼了一声。 他们一同走进片场，一个坐到了摄影机前的小板凳上，另一个站在了摄影机后。 严沉失业的第五个月，靠着工地的体力活勉强维生，之前经历一切得到的伤疤早已结痂脱落，留下暗淡的色沉。 他搬离了原来的城市，告诉妹妹自己要应上头要求出差，将为数不多的存款留给她，而后开始漫无目的的流浪。 租来的地下室时不时渗水，只有小小的一个窗户能看见光亮，屋子经常因为不透气而充斥难闻的气息，刚好现在的他和垃圾没有什么区别，好像刚好能归到一类去。 偶尔遇见的包工没有营业执照，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警察找上门，他永远溜得最快，不管身后人的骂骂咧咧，然后在拐角停下，回望三三两两站在阴暗中也难掩光彩的警察们，好声好气或者义正言辞地操着带些方言的普通话和被抓住的人交涉着。 看着看着，他就不禁露出笑容，因为风餐露宿，嘴唇干渴得厉害，一笑扯破嘴唇，笑顿时变了形，丑得不像话。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2) 地下室那人脑子有点问题。看到的人后来悄悄和身边人分享，点点脑袋神神秘秘，消息就呼啦啦长了脚跑开来。 再后来，称呼直接摆到了明面上，傻子傻子得叫开了。 cut 陆川接过陈语地上的毛巾拍走拍走在地上摸爬滚打沾到的灰尘，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痒得慌，摸着脸走到何平卫身边看回放，何平卫头也不回地盯着屏幕，嘴上倒是有回应： 你现在演的才是观众看到的第一幕，卧底时候的画面会作为回忆插叙。 电影的色调太压抑了。陆川咂舌，演戏时觉得自己惨出了戏一看更觉得惨了。 我打算一剪辑完《沉沦》就把它送去电影节参展，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了。 且不说观众买不买账，电影里过分血腥的镜头能不能过审也是一大问题。 何平卫掐准了电影节的时间，等拍完剪辑配音紧赶慢赶企图杀出自己的唯一出路，他一设想既兴奋又害怕：反正咱们和隔壁走的不是一个路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隔壁的林海生和秦期，典型的商业文艺两手抓，两面开花。 陆川听罢下意识就扯开了嘴角笑一笑，笑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想了半天原因觉得大概算自嘲吧。 没自己什么事了，再走几步，陆川瞧到了他熟悉的人影，从头到尾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他永远高贵优雅战斗力破表的经纪人嫌弃地打量他此刻麻袋一样的造型：你演傻子还挺合适的，我会考虑帮你接类似的角色，本色出演的感觉。 怎么又来了？陆川一开口便知道这种不怎么恭敬的语调即将迎来林鸣的炮轰。 果然林鸣一开口就再也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不乐意我来？ 不好意思，我那儿的事忙完了，现在定居国内，当然你放心，这儿条件太差了不利于我的皮肤管理，我会时不时下乡探望你的。 中间停顿了一口气，陆川惊喜地以为他今天修生养性了，没想到下一秒林鸣仅仅只是换气： 第一，何成那个嘴硬的女人确定了和咱们的合约，你的营销外包给了她。第二，演完戏以后限时一个月，还我一个帅哥而不是延续你现在的乞丐形象，你还有封面没拍。品牌代言最近有透露出属意你的信号，你给我稳住了。 陆川，我和你不一样，你逞英雄逞得意气风发，何平卫几个感动的眼神能够给你带来什么，流量没有，口碑也没有，万一电影扑了，你去年刚上来的神格立马掉了下去。拍完电影就离那个流鼻血的老妖精远一点，他要是让他身上的疯劲影响到了你，我一定三更半夜翻墙用G家春夏新款领带勒死他再给他绑一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贯彻他贯彻的所谓的艺术，明白了吗？ 老妖精就是指何平卫，比林鸣大个一两岁，林鸣知道他的年纪后便给予了他这个爱称，当然陆川合理怀疑林鸣在嫉妒何平卫的脸嫩，每天用大宝皮肤照样跟高中生一样。 至于流鼻血，何平卫从开拍起，压力大加上一进片场脾气大，收了工鼻血哗哗的流，一度吓得他们以为他得了绝症。 唉，哥你这话得对着我们导演说。陆川不以为意。 你放心，我会原封不动地对他复述，在此之前你先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 说到老实安分，不知为何，秦期的脸便总在陆川的脑海中招魂幡似的晃荡，他一阵不自在，没有正面回答，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片场的一天情绪在枯燥和有趣中反复横跳，有趣当然是指演戏，一下戏，他又成了自闭儿童似的在角落里翻烂了那本《新华字典》，不知不觉又重复过一天的时间。 何平卫的收工了堪比天籁，帮着工作人员收完摊，和他们道别后走出门，心思一转绕了远路。 这一片在晚上九点之后基本上万径人踪灭，除了剧组的人员，本地人早早回到自己家，毫无夜生活可言。 陆川绕着田埂边慢慢晃悠，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湿润的泥土中，荒郊特有的秸秆味和草木混着烟雾的味往鼻子里钻，弄得他鼻子痒痒。 从田埂往上走，一块难得开阔的水泥地展现在眼前，电灯泡和不知哪家留下的大红灯笼散发着模模糊糊的黄色暖光，乍一瞧像磨了毛边的月亮来到人间。 与之不匹配的是，空地停了辆格外漂亮的车，陆川对车的研究并不深入，但主观上判定一番，觉得这车真好看，车中龙凤，车赛貂蝉，车比潘安。 重点是这车莫名的十分眼熟。 巧的是，车主人正倚着身子在车旁。 陆川再定睛一瞧，原来是秦期。 但和他印象里的秦期不一样。 他印象中的秦期，凡是见面一定会扯开嘴角露出八颗牙齿，眼睛弯起来，手举过头朝他挥手。 然而现在的秦期像带上了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宛如杂志上苍白锐利的模特千篇一律的面容，死气沉沉，夹杂着冰凌。他垂着眼，高挺的鼻梁在脸上留下阴影。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啪嗒按下打火机的按钮，微微低头凑近蓝色的火舌。 陆川一时间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停在原地默默用秒计时堪堪数了五分钟，蚊虫盯得他实在忍不住，才走上那个小斜坡，一下子让秦期看见了自己。 按照霸道影帝爱上我的套路，秦期本应该继续叼着烟，吐出一个眼圈不以为然，点头深沉地打招呼：好巧。 结果，秦期的反应比他还大。 下意识把烟往身后藏，双手背到身后，竟显出几分局促，带上了几分磕巴：你你也在这里啊？ 影帝你这样太像被抓包的小学鸡，我很难昧着良心脑补你酷炫拽老干部的形象。 陆川心中吐槽，面上诚恳地挥挥手，指着秦期：抽烟呐。 隔得近了些，烟草味变重，他的鼻子有点痒，下意识揉了揉鼻子。 下一秒秦期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后再森林木捡起来，手不知不觉又背到身后了：抽烟不好，我以后不抽了。 陆川：？？？ 由于场景与教导主任抓包到好学生逃课，好学生直接八百字议论文当场文采斐然深情并茂地进行检讨，教导主任无话可说可笑不得太过相似，陆川一时间接不上话。 不过不得不说当教导主任的滋味挺不错，秦期穿着卫衣，高高瘦瘦的衣架子，此刻像被训斥的大狗狗，乖乖不吭声。一片暮色里，他那双眼睛漂亮得过分，湿漉漉潮乎乎，好像一碰就能红了眼。 陆川觉得自己快要化身变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期：有人一碰就红眼，但不会是我 陆川：cnmua 第19章 早餐 月黑风高发春夜。 好在陆川发挥自己的演员自我修养，面上不显：你那儿结束了吗？ 结束了，我们一起回旅馆吗？秦期点头，加快脚步和陆川并排。 好。陆川没忍住询问，有抽烟的习惯吗？ 秦期的声音快要和夜色混在一起，低沉沙哑，和向上飘的烟卷很像：拍戏压力大了才会这样。 啊？陆川拖长了语调，林导又卡你戏份了。 他曾经听工作人员说过，秦期这部戏拍得比想象中的困难，林海生不要钱似的浪费资金，死命扣着一个镜头不给过，秦期吃了不少苦头。 好辛苦。陆川小声的喃喃自语，却被秦期听进了耳朵里。 下一秒，陆川感觉到身边灼热的气息更近了，熏得耳朵痒痒得慌，周围太黑暗，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他凭着轮廓知道秦期微微低下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压低嗓音，仿佛同他撒娇一般：有没有什么安慰啊？ 陆川瞬间身体麻了一半，脑袋过电了般空白一片，舌头打了结，半天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磕磕巴巴：那那你吃糖吗？ 说完他便后悔了，夏日气温过高，再加上口袋里闷，他握在手上时便察觉到这颗糖融得不像样了，可秦期的反应倒是敏捷，噌得刮起一阵风，做贼似的立刻收了过来：好啊。 你别吃了，这个不好吃了。 秦期早就扯了糖纸往嘴里放，听他说话完只弯了弯眼睛不回应。 算了，下次给你带没有被融化的，这糖其实可好吃了。 这会儿秦期倒是会说话了，几乎他话音刚落就回复：真的吗？那我们说定了。 堂堂一个影帝活得像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小孩，好乖好可爱！ 陆川在心中握拳尖叫了一秒，镇定地说：当然啦，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接下来几乎按照婚礼司仪走流程一样的步骤：走到旅馆认准自己的房间互道晚安看着电影闭眼开始新的一天。 陆川最近越起越早，堪比闻鸡起舞，他要是上学也能有这种作息估计现在应该坐在清北的课堂里书声琅琅。 绕着山路跑完一圈回来冲澡，再在场地边看日出边给自己灌完一杯充满蛋白质的营养药剂，何平卫掐着整点的时间走近他，手里又有几个塑料袋，看来他和林海生之间的进展不错，小脸越发滋润。 本以为只是一个人的独食狂欢，但意外的，何平卫招呼他过来，神奇地掏出几个上个世纪的毛爷爷搪瓷碗：秦影帝说他特意查过，这个不会影响你减肥，还说什么一颗糖换一顿早餐，等价交换。 陆川愣了愣接过，拆开勺子的包装舀一口白粥往嘴里送，熨帖的热意从食道暖到胃里，连带心脏暖洋洋。 好不划算的买卖，那个人是不是傻？ 一顿早餐换来一天的活力，其实本来他今天的戏份只需要晚上来就行，没想到收获了意外之喜。 闲时功夫指点了颜青几句，坐在何平卫的小板凳身边装模做样当监制，顺道蹭了导演盒饭里的一小块鸡腿肉，终于被他嫌弃地赶去演戏。 快点，一条过，赶时间呢。何平卫催促。 陆川丢下写满笔记的剧本找好机位进入角色，这部电影于他而言快要进入尾声了。 哪怕活成了地下水道的老鼠，还是有人不会放过他。 严沉一打开地下室的门，月光照进的惨白里映出了好几个身影，他拔腿就跑，马上被抓住按倒地上，额头抵着地板磨出血来。 阴森森的声音凑近他的耳边：好久不见。 化了灰他都无法忘记的人，当初在爆炸中逃之夭夭的大毒枭。 严沉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毒枭将一张只剩下一半的照片硬塞到他的手上。 在背地里的交易中时常用撕成两半的照片对上后成为接头暗号。 严沉涣散的眼神在盯了良久后聚焦，睁大眼睛，呼吸逐渐急促。 整个昏暗的环境下只有一个人接近窒息而拼命喘气的呼吸声，照片上女孩如花笑靥，明媚的笑脸被活生生劈裂，像一条横贯的伤疤。 是他的妹妹。 毒枭踩着他的脸，脚尖用力，冲他吐了口唾沫：你不是当间谍当惯了吗？那就再回你的警局吧，好好配合我，不然这个小姑娘没有你那么好的命！ 外面传来人声的骚动，几个人对了个眼神撤退。 月色凉如水，严沉感到自己的胃里撩起一团火，千刀万剐地在腹中肆虐，他死死捂住，额头爆出青筋。 他当初不如直接去死。 一喊暂停，陆川立马跳了起来，抓着照片的一半，招呼配合他的群演将另一半也交给他后递给颜青：小颜，回头给你包个红包。 颜青忙摆手：哥，又不是演了什么白事，不就撕了张照片吗？ 剧组惯例，凡是角色和死沾边，结束后导演都得给演员包个红包去去晦气。 陆川揉揉眼睫毛上挂的灰：总归不吉利，等着，我再帮你从导演那儿多顺个红包过来。 颜青大方地笑开来：那就谢谢哥了。 陆川的戏是今天最后一场，工作人员忙着收工，他一边和大家鞠躬辛苦了，一边准备离开。 何平卫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非常自然地走到他的前头带路：走吧。 陆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起眉头：走去哪里？ 去隔壁剧组串门。 见陆川呆在原地没动，何平卫直接急吼吼地上了手。 哦，你催我原来因为这个。陆川这才反应过来，甩开何平卫独自走到一边，导演你干嘛？放尊重点好吗？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何平卫的脸顿时烫得要冒烟：我和你什么时候有关系了？ 我也不想有，我经纪人昨天才威胁过我。陆川特意强调自己洁身自好的品格。 我没见过他们剧组呢。何平卫踢走小石子，林海生之前叫了好几次让我去参观，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陆川发誓自己就随口一问，结果何平卫极不好意思，啪得拍了他的肩膀：唉，我怕我看到他工作的样子太帅了我把持不住马上答应他的追求了，那我多没面子。 汝甚骚，吾不及。 陆川第一次来到隔壁探班，说是隔壁，其实两者间的间隔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沿着小道走了半天，和何平卫一路闲聊，快到达目的地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高大巍峨的民国风建筑，雕花铁门，金碧辉煌的房间内，同样是剧组，他们因地制宜照搬原地的破，人家直接建了个原址出来。他和何平卫互相瞧瞧彼此身上大裤衩凉拖鞋，尔后又震撼得仰着头，如同即将跃龙门的鲤鱼，或者一朝嫁入豪门的 刘姥姥。 陆川认真地扭头先发制人，诚心诚意地对着何平卫喊道：姥姥！ 何平卫： 第20章 对峙 他们谨慎地迈出第一步。 看来何平卫和林海生提前打过招呼，门口的保安瞅了他们眼便把他们放进去。 其实剧组不大，也就是他们剧组的三四五六倍吧。显然人比他们那儿多得多了，人来人往，热闹且专业。 陆川啧了一声。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3) 何平卫仿佛清楚陆川在想什么，扭过头认真道：儿不嫌母丑。 陆川自然地接过：我当然不嫌姥姥丑。 何平卫大概凭借着恋爱雷达竟然能直奔目的地找到了林海生的所在，而这场正好是秦期的戏。但意料之外的，没有开拍多久，秦期马上被林海生叫下来，反复了三次，片场上空弥漫着低气压，人人自危，生怕殃及无辜。 何平卫小声地在喉咙尖叫：好帅。 陆川阴测测地斜眼：你管这种叫帅。 你不能因为你家秦期被训了就否认我家老林的帅气。 陆川直接骂人了：你放屁，谁看不出来林海生在发疯在试探秦期的底线。 圈内人把导演教导演员管做调教，好叫演员贴合去贴合角色，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方式，林海生分明想让秦期入戏到成为角色，时时刻刻保持巅峰值以上的状态。倘若普通角色还好，可秦期饰演的军阀善杀且暴戾，偏偏秦期生活中素来温和待人，一下戏无法马上抽离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长期如此封闭的环境状态下，谁不会发疯。 诶！你去干嘛！何平卫来不及拦住陆川，陆川便抬脚走到他们面前问候；林导好，林导可真有本事。 秦期愣了片刻，惊讶于陆川突然出现在此处：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你别说了。陆川满心秦期居然被欺负的愤怒，快要把他整个心脏燃烧起来了。 我没事 秦期明明个子比他高了挺多，站在他身后垂头拉了拉他的衣摆，陆川硬生生生出万丈豪情，冷声道：林导，做人厚道点，秦期作为一位演员为你这部戏奉献够多了，你别贪心毁了一个演员。 林海生尚未开口，那边的何平卫不知为何跟着来了气，杀气腾腾地把林海生拉到身后：不是，陆川，你凶林海生干嘛！秦期演技可好了，你问问别人他平时被骂了是不是现在在你面前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秦期？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说什么话？他一个被剥削的悲惨劳工哪里敢说话，你们一唱一和狼狈为奸还有话让他说吗？ 四周的人早在林海生的示意下，唯一来不及走的副导演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脸上充满得知八卦的兴奋和怕被杀人灭口的后怕，一时扭曲在一起似哭似笑。 秦期和林海生这么一打岔，心里哪里有火气只剩好笑和无奈，抬眼飞快对视一眼，忍笑着埋下头去继续装鹌鹑。 这厢那两只菜鸡还在对峙着，秦期抽空向仍然在角落里的副导演使眼神。 副导演也算人精，擦着冷汗，装作不经意地提醒：导演，我们该开拍了。 陆川收回目光，瞪何平卫太久了他的卡姿兰大眼睛有点酸，抬起手打算揉眼睛，伸到半空中被人轻轻地握住，掌心相贴处仿佛能描摹出那人绵延的掌纹。 秦期大胆地盯住他，眼睛亮亮的：我会好好演戏的。 说完，小幅度地晃了晃相握的手心，不等陆川反应过来松开走到镜头里。 何平卫望一眼秦期雀跃的背影和呆立在原地的陆川，转头林海生正向他讨好地笑着，从鼻子轻轻哼出一声。 狗男男敢欺负我男人。 陆川现在不可能和何平卫呆在一块儿了，他俩正两看生厌，远远找到能看到秦期演戏的角落打算默默坐下撑着手托腮，藏匿在角落里跟煞神似的没人敢靠近。 吵架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担心有什么消息会走漏，他不信林海生能放任自己和何平卫之间的消息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这剧组被管理得和铁桶一样，所以他的底气格外足。 不过角落里有人了。 一个小男孩抱着书和他队史上。 小孩头发柔顺，软趴趴地贴着额头，眼珠乌黑润泽，像黑珍珠一般漂亮，年纪小尚有婴儿肥，明明很可爱却装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陆川手痒痒，忍了好半天才压抑自己怪叔叔的癖好。 再仔细瞧瞧，忽然将脑子里新闻有关的印象对上：好像是一直以来被外界怀疑是秦期儿子的秦期侄子。 话说得有点绕。 陆川哥哥好。 太上道了，不喊叔叔喊哥哥。 欸。陆川立马笑开花，走上前蹲下身，你好。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自我介绍：我叫秦蔚，今年七岁，是秦期的侄子不是儿子，你不要误会了。 陆川从看见小孩起笑容就不断，秦蔚故作老成皱着小眉头的模样和他脑海中秦期小时候的模样不谋而合：我误会什么？ 我叔叔交代如果我见到你我就得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会误会什么。秦蔚一板一眼。 陆川愣了愣，微微偏转了目光，镜头聚焦下那人长身玉立，垂眸带笑，堪堪挽起袖侧，漫不经心地踢开弄脏的手绢，偏头同身旁人谈话。 真好看啊。 陆川扭过头抿起嘴唇，拨弄着脚上的鞋带，心中像被一个小锤子轻轻锤了一下。 七岁是念小学吗？不能当着小孩的面犯花痴，陆川控制好表情整理心情和秦蔚闲聊，瞥见秦蔚手上拿了本书，好奇地看了几眼。 读三年级了。秦蔚继续有板有眼，举起书来亮出封面给陆川，这是我叔叔的书最近借我读的。 陆川定睛一看，脸都僵了。 全是英文，厚得像块板砖，书的封皮有边角的磨损，但中间的烫金印花依旧华美，看得出来主人反复阅读并且很爱惜。 你真厉害！他诚心诚意地竖起大拇指，夸奖的真心不参杂一丝水分。 秦蔚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耳朵红了一点：没有我叔叔厉害。 那当然，你叔叔是最厉害的。陆川这话一点没有考虑秦蔚的感受。 你叔叔喜欢什么啊？ 秦蔚认真思索片刻后回答：没有，从叔叔的脸上我看不出来喜欢什么？ 那从你叔叔脸上你能看到什么？ 秦蔚这会儿倒是毫不犹豫：叔叔看见喜欢的会笑得特别开心。 啊？哦。 秦蔚特别自来熟，过了一会儿牵着陆川的手，再过一会儿钻到陆川怀里一起就看书，就是书的内容没有考虑到陆川是否看得懂。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陆川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到大帮着里面的小孩玩耍，但暂时没见过这种太聪明的，小心翼翼观察了好半天。 唉， 太可爱了。 不知道秦期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叔叔来了。秦蔚合上书，戳戳放空的陆川的腰。 也许因为状态好或者林海生良心发现，秦期这条似乎过得十分顺利，陆川看了看手表并没有耗上太多时间。 在陆川长达十年的演艺生涯里，他曾今无数次按照导演的要求演出一见钟情的样子，人要愣住，眼睛得目不转睛且深情，他从来驾轻就熟，只是外在和内里是分开的，每次演戏时他的内心平静无波，甚至以苛刻的眼光审视自己的演技存在哪方面的缺陷。 但是今天貌似有点不同。 秦期环顾四周，一副在找人的样子。身上还穿着戏服，长披风英姿勃勃，英挺的五官在光下投出锋利的阴影，像一把破开刃的剑，冷漠平静。 他的视线逐渐转到了他们这里。 三、二、一． 眼神不期而遇地对上，陆川心觉此刻的自己一定非常傻，呆住的瞳孔里映出秦期蓦然舒展的眉眼，仿佛冰雪消融，绵绵不绝的勃勃生机，梨涡几乎变成了酒窝。 叔叔看见喜欢的会笑得特别开心。 秦蔚刚才的话像开了留声大喇叭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喊话，陆川听见自己心里轰隆隆宛如炸下了几道渡劫的雷电，无数个小人在他的脑海中尖叫着自动进了急诊室带着氧气面罩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着CPR！CPR！我可以！。 糟糕，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第21章 书籍 陆川跑了。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六亲不认的步伐冲回旅店，瘫倒在床把脸死死地埋在枕头里。 人的记忆原来真的能和电影中的蒙太奇镜头一般渲染慢放，秦期错愕的神情，何平卫震惊的脸，林海生对智障行为的无解，一张张面容全都在脑海放映，伴随他心跳的咚咚声，炸得他神智不清。 万一秦期只是因为要下班了特别开心，或者在对着身旁的秦蔚笑呢？不确定因素太多，稍微盘点下来，陆川深刻怀疑并反思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但可以确定的却是，他本人貌似不太对劲，一颗少男春心无处安放。 唉，再说得明白点。 他可能就是矫情，秦期什么想法他开窍了点，刚才在论坛上搜索了半天，大概他们现在的状态可以总结为暧昧期。可才暧昧期，以后一切的事说不准，万一他俩没成呢。 陆川对自己挺了解，认真且怂，凡事试探前进，摸着石头过河要是突然游过一条鱼他马上吓一大跳的那种，所以他处于十分混沌的心情。 但是既然确定自己喜欢了，还是得努努力的。 陆川思索片刻，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嘟声过后接响，电话另一头传来资本主义纸醉金迷的钢琴曲。 没人出声，陆川明白对面的大人物懒得开金口，等自己先发言：哥，我问你，上回我喝醉酒那次，后面有人来找过你吗？ 林鸣可能在敷面膜，声音含糊不清：我去酒店找经理搞来了监控，那人不管进去离开都没有露过脸，你也一样，全程弓着身子和做贼一模一样，保密工作挺到位的。 陆川汗颜，当时醉酒了觉得自己在地下党接头呢，当然小心谨慎了。 清了清嗓子，陆川想起打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哥，我希望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说出这件事。 林鸣愣了愣，半晌后笑开：哟，有喜欢的人啦。 陆川不自觉扣上桌子的边缘，低低应了一句：嗯。 马上电话那头传来林鸣特意撕了面膜长达一分钟不间断肺活量倍儿好的清脆笑声 哎呦，陆川你可真了不起，偶像剧没演过几部，里面男主角的操作倒是一样不落地学了下来。 学习剧里的霸道总裁封口，赶走误打误撞睡了一觉的路人甲，希望她不要打扰到自己追求女主角的进度，警告她不许去女主角面前说三道四的现实版本。 林鸣答应得爽快：行，我帮你，保证不影响你追人。 陆川奇怪于林鸣竟答应得如此之快：哥，你不骂我啊？ 骂你做什么，演员和其他流量又不一样，没有那么靠粉丝经济，现在我把公关交给了郑成，怎么烦恼是她的事，不归我管了。林鸣语气里满是放飞自我的喜悦，当然我更支持你们地下恋，藏得深一点方便以后好聚好散。 陆川挠了挠脸，林鸣好像误会他喜欢的是个剧组里不知名的女生，根本没想到他有感觉的对象是影帝，更没想到他变成个基佬了 但误会总是美丽的，一则他和秦期八字没有一撇的事，二则他需要好好斟酌措辞如何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暂时的他决定将错就错，打起精神：那就谢谢哥了，我有分寸。 挂断电话，还有一件事。 陆川打开百度，把秦蔚展示给他的书上的英文一边回忆一边输入搜索，字母他认识，排列组合起来他不熟，好在靠着不错的记忆力死记硬背了下来。 找了半天，大致理解了封面几个单词的意思，那本书是《莎士比亚全集》里其中的一册《哈姆雷特》。 再在购物软件里搜寻，秦期的那个版本不在常见的范围内，往下划拉了很久，他才看见一个卖家在卖二手的。迫不及待地联系，双方协商完发现竟是同城，预计明天就能到货。 他头一回以期待的心情等待收取关于书籍有关的包裹，第二天一大早没戏时，时不时看着物流消息按捺不住激动。 昨天和何平卫吵了一架，陆川今天从早上起就没和他说过话，何平卫貌似没他那么小心眼，找准机会希望重修旧好，早餐的包子都多分给了他一个，得到陆川施舍的赞赏的眼神。 昨天怎么走得那么突然？何平卫边吃边问。 唉，急着回去上厕所。陆川的眼睛分外无辜，企图将自己的真诚传递给对面。 何平卫诧异地揪起眉毛：那好吧，我看见秦期在你跑了以后情绪好像不怎么好？ 怎么个不好法？陆川的语调不自觉上扬，添了几分激动。 就不怎么和我们聊天，不过他平时也这样，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 哦陆川顿时恢复平静，失了性质，把剩下的包子全夹给何平卫，没胃口了，你全吃了吧。 诶！任凭何平卫在后面叫他，他索然无味地没有回头。 爱情失意，饭场无意。 来到自己的专属老爷椅没坐多久，陈语吃力地搬来一个大箱子：哥，是你的快递吗？ 陆川连忙接过放在地上：是。 用小刀划开箱子随便拿出一本，上一任主人保存得很好，几乎全新，书的内页没有字迹，一翻开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看得陆川头疼病更严重了。 一旁的陈语睁大了眼睛忧心忡忡：哥，你被鬼上身了吗？洋鬼也算鬼吧？ 陆川： 他合上书放回找到系列里的《哈姆雷特》抱在怀里：《新华字典》读够了，我该受一受资本主义的熏陶了，你看不起我努力上进啊？ 陈语百思不得其解：哥，那你也得先从英文词典开始看吧，这玩意儿你能看懂什么？ 陆川沉默片刻，之前心上人同款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令他忘记自己和英文单词属于牛郎织女遥遥相望永远搭不起鹊桥的状态，能屈能伸是他最大的美德，他马上朝陈语点点头：那你帮我下单一本牛津词典吧。 说完坐回老爷椅上，神圣地翻开一页： 印刷清晰，排版工整，独具英伦式令人看不懂的美感。纸质非常好，不伤眼不透墨。边角齐整，充分体现出印刷工人工作的认真心血！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4) 好！ 好书啊！ 大约过了半分钟,陆川打出今天第一个哈欠。 好书实锤！ 竟然拥有和秦期一模一样的功效！绝世好书！ 陆川一边发疯了一般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痛不欲生。 气死他了，他要是这块料，现在还会天天在网上被人按头文盲被追着骂吗？ 许是陆川的表情过于生无可恋，从一开始就肩膀拼命颤抖企图忍笑但根本没有用的陈语终于良心发现地停止：哥！这书不是这么用的！ 那怎么用？陆川恭敬地把陈语请到自己的老爷椅上，您说。 学生时代，学渣不懂的问题就得去问学霸，懂了吗？陈语意有所指。 懂了！四舍五入凭借这本书套近乎他明天就能和秦期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陈语:那倒没有，宁数学真好 第22章 请教 暗恋是糖，甜到忧伤。 陆川以四十五度叫仰望天空，手中抓着一朵小花，一边揪下一片花瓣，一边深沉地数着：秦期喜欢我，秦期不喜欢我，秦期喜欢我，秦期 最后一片花瓣被扯下。 秦期不喜欢我！ 什么？呸呸呸！告辞！陆川烫手山芋般马上扔掉孤零零的梗，重新摘来一朵继续数。 好的，秦期喜欢我，非常好，借你吉言。 抓着个光秃秃的秆好半天，深觉自己的行为真的傻的没边了，他颓废地叹了声气，拍拍屁股起身扔掉嘴里叼的狗尾巴草离开田埂。 他这几天没什么戏了，片场的安排集中在颜青和其他配角群演的身上，他一旦闲下来，拿着英文书翻完几页便浑身不舒坦立马出门散心。 附近有一条街，住的全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家家户户对他们好奇又热情，时不时拿着点土特产分享。陆川最近有空就来帮他们干活，教小孩念书是不可能的，他不能误人子弟。但帮忙换电灯泡这些力所能及的，他可以做到，于是今天特意来帮他们了。 推脱掉老人想往他手里塞的水果，沿途走走停停，时不时摸出自己手机看一眼，确定片场没有临时需要自己。 何平卫给他安排的时间表实在不合理，闲的时候一天才一场戏。好在他最近没有特别重要的公告，可以经得起时间的浪费；更好在何平卫没有将他的安排告诉林鸣，否则他们两人即将成为难兄难弟共同面对林鸣的无差别辱骂。 心中默默掰手指算数，他没剩几天可以呆在剧组了。 稚嫩的童声打断他的沉思，陆川猛抬头，不远处，秦蔚高高将手举过头，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 陆哥叔叔！ 怎么改叫叔叔了。 陆川心中虽奇怪，但迅速被见到秦蔚的喜悦冲散，小孩的年纪叫他叔叔也算合理。 只是在他没注意的角落里，秦蔚偷偷低下头撅嘴。 都怪那个臭不要脸老男人。 昨天陆川一溜烟小跑没了影，秦期的脸瞬间冷下来，梨涡酒窝统统没有，眼睛里倒是可以结成冰，以为陆川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根本不待见自己，仔细盘问完秦蔚，要求他把所有的聊天内容认真复述一遍才安心，顺道认真纠正了秦蔚对陆川的称呼。 叫哥哥的辈分就不是你叔叔的老婆这一辈了。 秦期非常严谨地叮嘱秦蔚。 陆川连忙走过去，偏头看看太阳的方位，走到秦蔚的右侧挡住太阳，让小孩走在阴影里没有那么热。 秦蔚似有所觉，抬头和陆川甜甜地笑：陆叔叔，过段时间我就要开学了，我到时候还能联系你吗？ 当然可以了。陆川一和小孩讲话便会习惯性地俯下身，我们加个好友好吗？ 秦蔚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和陆川交换了联系方式：对了？陆叔叔和叔叔经常聊天吗？ 什么？秦期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后一个绕口的叔叔是指秦期，再思索片刻，不经常吧。 他和秦期的聊天记录两页就能翻完。 那我们回去多聊天，超过你和叔叔聊天的记录。小孩似乎很开心，眼睛大大的在发亮，手机还没有他的脸小。 陆川心觉可爱，揉揉他的脑袋：好啊，但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视力，近视了我不就成为罪人了吗？ 嗯嗯。秦蔚小脑袋点个不停，小声嘀咕，让我近视的明明是念书。 以陆川的学业资历，没有脸说出叫小朋友好好读书这种话，只好装没听见。 对了，出来做什么啊？ 叔叔让我帮他出来买香烟，我迷路了。 陆川听了愣神秦期还在抽烟一事，面上不显：那叔叔带你回去。 牵着秦蔚的手走到林海生剧组的门口，拍肩示意小孩自己进去后告别。 陆叔叔，你不陪我进去吗？秦蔚晃晃陆川的手撒娇。 不进去啦，下次拒绝你叔叔让你买香烟的请求哦，迷路太危险了。 陆川目送秦蔚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返回。 怎么又抽烟了呢？ 陆川泛起嘀咕，回头瞧了眼片场，心里沉沉的不舒服。 回到房间胡乱塞几口午饭，在自己剧本上涂涂改改加上几条忽然灵光一现的表现方式，在脑海中尝试模拟一遍后不知不觉开始放空，不远处亮起显示的手机，明明什么没有消息没有交流，他快把秦期头像的那轮月亮和昵称那个孤零零的字母Q盯出花儿来。 该怎么打招呼趁机聊天呢？ 他暂时没有采用陈语提供给他的办法。 首先，这本书太厚太厚了，他一点涉猎的基础都没有，学渣遇到不会的问学霸叫可爱，学渣什么都不会去问学霸那叫智商没救了。其次，贸然拿出一本和秦期一模一样的少见的英文书，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万一吓到了秦期，对方避嫌疏远开来他要到哪里哭去。最后一点，他真不想翻开那本天书。 勤勤恳恳地运用为数不多的高中语文作文知识，排列组合出一篇三段论分析，陆川坐在桌子前纠结地想啃笔头。 桌上的笔记和电脑屏幕上论坛大大的标题如何花式追到自己的男神相映衬，显得陆川的脸色灰拜，无比疲惫，和熬夜的高三学子几乎没有差别。 那他该用什么和秦期套近乎？ 指点演技？ 说起来，这算一直以来营销号极爱讨论的一个话题，陆川秦期的演技究竟谁好？ 一个活跃在电视剧，从龙套到大男主，入圈早，经验丰富，什么角色都涉猎过；另一位电影圈宠儿，逼格高，部部精品。谁更胜一筹，论坛撕得腥风血雨。 就陆川个人而言，他认为秦期的表现力在他之上，他本人因为表演方法的原因，情绪有时受限，入不了魂浮于表面。 陆川摇着头将这个选项在纸上划去。 又不是同一剧组需要对戏，自己的戏就剩最后一场爆破相关的了，难道去请秦期教导如何在爆破戏里如何成为一朵不一样的烟火吗？ 结果手机突如其来的消息提示震得桌子一声闷响，陆川吓一大跳，慌乱地挪开椅子几步后退，晃神过来拿起手机： [Q：有一个关于剧本上的问题想请教你，可以麻烦帮个忙吗？] 陆川皱起自己那张好看的脸，看向纸上画了大大的叉的请教演技，再看看手机屏幕显示的当前消息，怀疑自己的智商遭到严重的质疑。 第23章 紧张 秦期盯住手机屏幕，和陆川的聊天页面最后一条依旧是他忐忑的询问，对方暂时没有反应。 推开秦蔚探头探脑想要偷窥的脑袋，终于等到了好啊的回复，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陆叔叔答应啦？秦蔚瞧到秦期的神情明白过来，小大人似的摇头晃脑，陆叔叔好惨，总是被你骗。 秦期淡淡扫过一眼，目露威胁：作业写完了吗？ 不过秦蔚可不怕，轻哼一声：叔叔，我要是你，就会对我好一点，我可是强有力的助攻。 一盒乐高。秦期很快接上。 还要游乐园和炸鸡！秦蔚欣喜地加价，没给秦期拒绝的机会，推开房门又返回露出脑袋不放心地强调，反悔了我就告诉陆哥哥去。 秦期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是叔叔，别再叫错了，叫错了就什么都没了。 秦蔚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约莫八点钟，陆川勇敢地走出自己房间，迈开几步，来到秦期的门前。 一敲门，门立刻开了一条缝，陆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进去，硬生生弄出一头汗，面对不解的秦期心虚的解释：我怕有狗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秦期很好脾气：不怕，根本没人知道我在这儿拍戏。 也对。陆川赞同地点头，迅速跳到下一个话题，关切地询问秦期，是不是林海生又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去帮你找何平卫出气。 逼到孩子要找他讨论演技了，孩子的压力该有多大？ 陆川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充满父爱的家长，恨不得扫清孩子身边所有的障碍，虽然他没那么大的本事就是了。 不过孩子貌似不打算按照他的剧本走，反而反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和何平卫导演很熟吗？ 拍电影前认识上的，关系还行吧。 哦。秦期从鼻腔处轻轻嗯了一声，他毕竟有主了，你和他走得太近，林导可能会生气。 陆川顺口应下了：也对，这俩夫夫脾气特别奇怪，我保持距离为妙。 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问完了，陆川忽然才有了种当客人的感觉，没人说话，气氛瞬间安静。 旅馆的房间大同小异，除了格局其他没有太大的变动，但陆川总有种入侵秦期的私人领域的局促。东西整齐地摆着，除了浴室门把随意挂了条毛巾，整个屋子里全是好闻的沐浴露香味。 可秦期仅仅简单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的荷尔蒙气息像海浪一般席卷而来。 陆川本来简单的心情逐渐变质发酵，咕噜噜往上冒气泡。 坐吧。秦期其实挺不安的，手指一直在摩挲指尖的指纹，结果被陆川刚进门的话语打断了紧张。 嗯嗯。陆川胡乱脸红得点着头，递给秦期从进门一开始便揣在怀里的盒子，这是我上回和你说的糖，给你。 糖盒棕色包装还贴了朵小小的玫瑰花装饰。 陆川嚅嗫嘴唇，好几次想脱口劝秦期别抽烟了，上回他看见秦期时不时捏着喉结处，显然嗓子不舒服，抽烟只会雪上加霜。 但思及自己没有立场说这事，何况秦期压力那么大，他不是当事人无法感同身受，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只能希望送点糖缓解秦期的不适。 清了清嗓子，吸引来秦期的注意力，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了：你想问我什么？ 主角小时特别顽劣，要演出那种活泼明媚的感觉，我试了好几次找不到那种感觉。秦期双手抓住玻璃杯，皱眉的样子很苦恼，示意陆川坐在自己的床边。 陆川顿时理解了。 难怪秦期会找自己。 这种虎头虎脑看上去漂亮又没智商的角色他当初演得最得心应手，于是在某种意义的没演技上，又称为他有演技的一种体现。 他没好意思坐在床上，可唯一的一把椅子已经被秦期占了，只好拘束地坐在床沿的最边边。 很早以前看过这个你演的那个小王爷，所以 陆川咂舌：你也看过那部剧啊？ 之前化妆师也念叨过的一个角色，花瓶史上最鲜艳的一抹亮色，一裳玄衣策马长安。 嗯。秦期一点不心虚地点头。 其实他只看了陆川专门的cut，印象最深的是一场最宠爱小王爷的太后去世的戏里，小王爷哭得眼红鼻头红一碰就会碎的样子。 可我帮不你什么，我演这个的时候完全就是愣头青，全凭感觉走。 我本来没打算真的让你帮忙的。 秦期心中默默补上，但从陆川进门起递给他一盒糖再到安静思考真心想帮到他什么的样子，像单纯的小兽轻轻在他心里挠了一爪，有什么快要鼓胀出土，令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陆川谈起演戏，刚才的羞涩不安飞到九霄云外，仔细分析完一番，抬头撞进秦期的眼里，深邃得快将人溺毙。 他飞快眨几下眼：或许能让我看看你的剧本吗？ 好。 秦期的剧本厚厚一沓，一样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字如其人，骨气洞达，哪怕陆川没有过多的研究，也能感到其中的笔力。 红笔圈出来的一块备注了很多也划去了很多，大抵剧情为主人公少时在戏班中跑腿，忙里偷闲偶尔坐在墙头瞧着梨园中的花旦唱念做打，他手中一块白糖糕，苦中作乐得潇洒。 林导说要我演出闲适还得眼中有情，到底哪里来的情？秦期小声嘀咕的样子难得带了些少年气，不显得那么成熟稳重。 既然坐在墙头，墙内墙外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墙内纷纷扰扰你方唱罢我登场，时不时有班头的训斥，压抑得不行：墙外呢车水马龙，大街小巷小吗吗贩走街串巷，方言吆喝得活泼，不知比墙内哀怨的咿呀戏腔顺耳多少倍，他为什么还要拿着白糖糕对墙内笑呢？ 陆川在脑海中勾勒画面，所有纷乱的画面随风而逝，转而代之民国时的衣香鬓影，万分柔情。 因为墙内有他喜欢的人，他听霸王别姬偏能听出欢欣，仔细分辨心上人的声音，听出了姹紫嫣红，故而抓着白糖糕吃吃地笑。 如果是我，我会这么理解来演。 陆川一口气说完话，其中努力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文化知识活学活用，不让自己的讲戏干巴巴，眼下抬眼面对秦期仿佛等待老师点评的学生。 是这样吗？ 陆川乍然抬头。 秦期歪了歪头，稍微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陆川能根根分明数清他的睫毛，眼里清清爽爽明媚的亮光与喜爱，像初夏阳光煮好的一杯青草汁，不炙人的温度，恰到好处的明亮。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5) 陆川愣进那双眼里片刻，慌忙地收回眼，勉强保持镇定，声音不知怎么有些哑：没错，演得很好了。 太迟了我留在这里不方便，不打扰你了，那我先走了，一会儿我还得去片场一趟。 他快速起身，朝秦期颔首，道别前鼓起勇气：虽然很冒犯，但是你少抽点烟吧，我怕你嗓子扛不住。 没等秦期的回复，率先打开门把出门，垂眼挥挥手贴心地关上门。 门合上的一瞬，房间里升高的温度迅速回落，秦期尚维持着握住门把的姿势，似乎残余了陆川一触即逝的体温，他的喉咙里有低低的闷声： 不是演的。 第24章 分镜 何平卫一大清早迎来一位不是稀客的客人。 吃馒头吗？何平卫晃着手上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秦期打招呼。 他们正在早餐时期，豆浆馒头包子粥和蛋，烟熏雾绕的看上去挺丰盛。 秦期挥开往身上扑的烟雾摇头：不用了。 何平卫剧组的工作人员自觉离导演和影帝远点，他们觉得自己挺赚的，本来以为这电影陆川是最大咖位了，没想到买一送一乘以双倍，隔壁剧组一个知名大导演一个影帝天天有事没事往他们小破地方算。 可能有钱人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吃窝窝头吧。 再多的不敢猜了，又不是娱记，不靠那个吃饭，安安分分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林导让我来拿落在你这儿的分镜图。秦期粗略扫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见的人，回过神点明自己的来意。 是你自己要来的吧。何平卫一言道破。 看来你们进展不错。 能让林海生那么重要的资料一夜之间全跑到何平卫的屋子里。 我去拿。 秦期点头，站在原地和偶尔没忍住偷窥的视线微笑，工作人员立马不好意思地跟着笑，没再打扰。 他犹豫片刻，径直往角落的方向奔去，果然看到了自己希望见到的那个人。 懒洋洋地躺在那里，黑色烫金封皮下露出陆川淡粉色的唇，看上去像布丁一般柔软。 咬上去会怎么样？ 秦期扫了一眼没有再看，外人看来一副端方君子的样子，根本想不到他心里早联想到陆川被咬了后眼眶红红的委屈模样。 他克制多看一眼，偷偷拍下一张照片准备转身做壁纸，回到原先的位置。 怎么不叫醒打个招呼？何平卫递给他草稿，遥遥用下巴朝陆川的方向示意。 提到陆川，秦期的眉眼明显松动许多，言简意赅：不舍得。他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做饭的大妈喜欢他，第一个给他盛的。 那就好。 何平卫做出酸倒牙的姿态，勉强好声好气打商量：你和林海生和平相处，我和陆川和平相处怎么样？ 你和陆川在一起你处于弱势。秦期语气平淡，何平卫却听出分明的不屑和炫耀。 不屑对他，炫耀对陆川。 何平卫气得鼻子要歪了：你等着！还不是你的人呢你嘚瑟个屁！ 秦期闻言微不可见抿了下嘴唇：废话少点。 何平卫冷笑：你也就在我们面前横，在陆川装得和个小绵羊一样，天天装委屈装可怜，我告诉你，你装可以少拿林海生做筏子！ 何平卫越说越来气，上回去林海生剧组探班那事儿，陆川时不时记恨在心不软不硬地讽刺几句。 秦期这个狗男人平时被林海生的训斥里面不改色能抽完一支烟，陆川一来立刻柔弱地要倒地凄风苦雨白毛女感天动地窦娥冤。 也就陆川傻，最吃这一套，被骗得褥子里子全不剩。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秦期笑眯眯地警告，不过哪怕你说我所谓的真面目，他也不会信的。 快点走！何平卫气不动了，把林海生要的分镜稿子塞到秦期怀里送客。 记得少给他排点夜场戏。秦期不动如山，临走前叮嘱。 这么不放心，怎么不给剧组多投点钱改善伙食。何平卫脸上的笑快僵了。 秦期倒一板一眼地解释了：他按照你的要求减肥，而且有林鸣给他安排的营养师我不方便掺和，钱投得多了他会起疑，多盘问你几句你就会和盘托出我参与了投资，我不相信你。 何平卫转身就走，不肯多嘴一句话。 是他上赶着听死闷骚讲话的，怪不了谁！ 秦期来得无声无息，走得无声无息，何平卫心中有怨言，自然不可能告诉陆川这件事。陆川睁开眼，眼前一片黑仿佛自己瞎了，淡定地挪开那本书，放到胸膛前，陈语正好拿着冲好的代餐粉过来给他。 这书睡得我不舒服。陆川小幅度皱了下鼻子，略微嫌弃。 没有他原先的《新华字典》好睡，挡脸时又厚又重，有点影响他呼吸。 陈语忧心忡忡担心本书的洁净程度：上本的主人不会像你一样，所以才把书出了？ 陆川僵硬一秒钟，尔后大手一挥，反过来安慰陈语：应该不会有人像我这样明明看不懂还坚持在每一页上面流口水的人存在了吧。 陈语觉得好有道理。 这该死又动人的爱情。 其实陆川没怎么睡着，顶多意识迷糊了几分钟，和学生在课间犯困无区别。 他的头疼和失眠虽然没有前段时间严重了，集中式爆发出来后随着戏份进到警校的回忆中，脑中紧绷的弦放松许多。但减轻不代表没有，顶多能睡着了，整体睡眠时间依旧比别人少了一大截。 刚才他意识快被周公拉去跳老年迪斯科的时候，模模糊糊听见极轻的脚步声，来人似乎害怕吵到他，大约在礼貌距离之内瞧了他一眼便离开。 这一区域很少有人来，工作人员不会来打扰，来找他的一定带着目的直接把他吵醒，上回这么有礼貌的人还是秦期。 但是秦期总不至于天天那么闲往这里跑，估计哪个人良心大发了。 睡是睡不着了，偏偏没戏演。 陆川拿着手机开始刷八卦。 这个小鲜肉是不是秦期他们公司的？ 陈语凑过来瞟了眼，给予肯定的答案。 也就一般般，英尚高层是疯了吗？宁愿得罪一哥也要捧他。 林海生的片子，英尚娱乐要求秦期带新人，于是新来的公司高层很看重的小鲜肉就这么进组了，听说演技普通，林海生磨得脾气要爆炸了，在片场气得指桑骂槐骂到秦期头上。 一想到秦期被骂得呆在原地沉默不语，他的心跟着不舒服想回骂，不就是比骂人嘛，他从林鸣骂他的话里随便盗用一句来就能秒杀全场。 陈语比现在恋爱脑的陆川想得多点：我觉得秦影帝不会那么单纯，说不定和他公司做了什么交换呢？ 当然话一说完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陆川的眼神颇为不善：你再换个形容词形容他？发挥你中文系的优势，不然我扣你工资。 陈语：秦影帝深谋远虑足智多谋深思熟虑高瞻远瞩！ 陆川满意：乖。 秦期这么受委屈，我能把他招进我的工作室吗？ 不能。陈语斩钉截铁，心里一软又留了几分余地，除非他入赘。 陆川挥手不以为意：害，那不如我暴富来的实际。 哥，你们相处那么久还没点进展吗？不应该啊。 陈语难以置信，她身边三对纠纠缠缠的狗男男，而她独自温柔美好，结果她比较看好的一对居然停留在原地踏步阶段，小手都没拉一拉吗？ 能有什么进展？陆川好像还挺骄傲的，我们俩个人之间属于柏拉图式的纯情，你不要拿林鸣那套来侮辱我们之间纯粹的感情。 你个铁憨憨。 陈语无语凝噎，上回秦期来剧组，陆川一低头，秦期的眼神灼热得快要化了，恨不得化身大灰狼把人叼走。 鸣哥知道这件事吗？ 陆川噎住，半晌心虚道：不知道。 很长的一片沉默里，陈语在思考该如何保全两个上司之间左右为难的自己，如果瞒着林鸣，那林鸣的冷冰冰眼神将如影随形，如果告诉林鸣，陆川虽然杀伤力挺小，但一张俊脸一定会拼命对她露出委屈的神情使她愧疚不已。 无论生理还是心理，她遭受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遽然，陆川标志性的专属铃声营业啦响起，接通完不用按免提也能听见林鸣凉得把人天灵盖掀起吹风的声音： 陆川，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你和秦期什么关系，否则我今晚就把你吊到迎客松上千、里、迎、客。 陆川慌乱又不失镇定地抬头对陈语微笑：嗨呀，现在他知道了。 陈语： 第25章 等待 从片场回旅馆，拉上陈语为自己壮胆。他特意厚着脸皮希望何平卫多给他加场戏以躲避林鸣，没想到何平卫这个死不开窍的愣是不松手，嚷嚷着我给你加戏有人会报复我的，气得他直接走出门。 死就死。 但怕还得怕。 中间还参杂点委屈，我和秦期屁事没有呢，怎么一个个又嘲讽又算账的。 现在的心情和当初被人造谣包养一怒之下打算找个金主一样，恨不得拉上秦期共沉沦以解心头之恨。 林鸣站在旅店门口威风凛凛神采飞扬，同时脸臭得能滴水，斜了陆川一眼，抛下一句去你房间走到前面。 陈语后退一步耳语：哥，我会给你买最好看的骨灰盒让你在坟头蹦迪的时候成为最有底气的崽。 陆川虚弱到无力指责陈语的冷漠，哆哆嗦嗦给林大经纪人开门，再不情不愿地关上门，期间思考到底要不要给门留一条缝，这是给林鸣留一线余地，也给自己留一线生机。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脸面比生命重要。 毕恭毕敬地从热水壶里倒出一杯白开水递给林鸣，鞠躬双手过头：您喝水。 坐。林鸣没理陆川，接过水杯后用眼神示意让他坐下，说说吧，怎么回事？ 就是，那啥，我暗恋他。陆川揣测林鸣神色莫辨的脸，寻思八字没一撇的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林鸣冷冰冰的：要是有一撇了就打算先斩后奏是吧。 可明明没有一撇啊，为什么要假设这种给毫无意义还伤人自尊的问题。 陆川叹了口气沉默。 我太难了！ 你从哪儿听到的风声。乱中插问，陆川觉得自己死也要死的明白。 林鸣从包里甩出一张纸，正面是他让林鸣打听角色的剧本，背面 密密麻麻写满了秦期的名字。 盘问还在继续。 你和秦期进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林鸣眼神狐疑，怀疑陆川故意驴他，但陆川的目光过于天真无邪，看着不像假的。 手都没牵？ 几个小时前陈语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那时陆川没觉得什么，但林鸣的反应刺激到了他，他气鼓鼓：当然！没有了 没有睡觉没有拥抱没有接吻什么都没有？林鸣的声线逐渐不稳。 我都说了没有了啊。 然后陆川就看见林鸣一口水喷出来笑到肯德基要把他抓去做全家桶。 我怎么能有你那么纯情的艺人，秦影帝也是，我以为他阅尽千帆没想到还没扬帆起航。林鸣拭去笑出的泪花，努力平复自己，你们可真是太好玩了。 那你找我到底什么事？陆川现在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出奇的愤怒。一个个的凭什么笑话他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只有秦期的被窝能给他一丝温暖，他倒是想去，但去不了啊！ 好笑归好笑，不代表我不计较你企图瞒天过海的事。林鸣咳嗽一声，殷悦但鉴于你让我这么开心的份上，我可以放松一点。 反正你俩暂时掀不起水花，风再怎么大你们居然浪不起来，所以回去以后，先把这事告诉郑成。她会慢慢引导大众的风向，假如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大众能接受良好，郑成手上的资源你可以好好利用。陆川我言尽于此，你要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是你要是和你从前演的偶像剧男二一样为了爱情寻死觅活，我第一个掐灭你们烧都烧不起来的小火苗。 我和他的火苗一定能变成巨轮的！陆川不服气。 是啊，靠着你们脱了裤子也在纯聊天的感人友情。林鸣微笑地补充。 冷嘲热讽够了，林鸣走出门，正好遇见另一位主人公。 秦期刚要扬起笑打招呼，见到是林鸣后嘴角的弧度迅速下垂，礼貌矜贵地点头问好。 林鸣笑得很奇怪，仿佛一位估量价格的商人，从上到下打量再从下到上最终不怀好意地停留在了下。 故作惋惜地留下一句真是没想到扬长而去。 秦期觉得下半身差点被林鸣的激光扫射得一凉。 经纪人和艺人怎么差别这么大？ 经纪人怎么样他不管，但是艺人上回在黑暗里和他说话时亮晶晶带着水光的眼睛，呜呜咽咽太漂亮了让他失眠了一整晚。 林鸣走山？与？彡？夕几步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似乎极不经意地提起：对了，陆川一会儿有场挺危险的火戏。 秦期愣了一下，低声道谢，林鸣没有理会说完便走，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他将视线移到陆川的房门上，很普通的乳白色，偏偏在他眼中就是要好看几分，暗笑自己和愣头青似的。 一门之隔，陆川靠着床板坐在地板上，手上抓着林鸣飘飘悠悠扔给他的那张写满秦期的剧本，下意识往脸上一盖，睁眼面前一片漆黑，竟然在心里一笔一划写出了秦期的字样。 真是中毒了。 这部电影拍完后他得给自己接新工作，杂志封面代言，最重要的是新电影，好剧本难找，最近几个网剧貌似不错，但他的咖位不能让他这么做，整个团队卯足力气想讲他往高逼格影帝的方向推，电视电影两方面都有好口碑。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6) 先不提工作，他最近在演戏过程里感到自己的瓶颈，结束后赶紧去拜访几个老艺术家请教是急事。算起来，时间一直竟已满满当当。 而半个小时之后，他得前往片场拍摄他最后的重头戏：一场新的爆破。 剧本早已被他翻得破破烂烂，边角翘了好多页： 严沉按照毒枭的要求回到警局，好像回到了光风霁月的模样，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内里已经腐烂了。行尸走肉一般按照毒枭的要求成为卧底，一切似乎尽在他人的掌握之中。 又一次冷漠地把资料交给对方，面对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唾骂无动于衷后，在阴沉扭曲的小巷中，严沉面无表情的面庞第一次泛起一丝不可见的微笑。 这一部分他早就拍完，电影讲究反转，前半部分用眼神的卑微与挣扎让观众对这个角色又爱又恨，唏嘘不已，那么后半部分的反转冲突才真真正正地把主题推向高潮： 双面间谍并不少见，可谁能猜准究竟是哪一边的间谍呢？ 能够如此顺利地将人塞进警局，说明其中有内应，严沉不动声色地排查那一位的身份。 打闹的同事？亲近的上司？ 在他的梦里通通可能变身张牙舞爪的深渊巨兽，半夜惊醒来整夜整夜地失眠掉头发，他比鬼更吓人。 终于内应被他揪住了辫子，将所有资料交到可靠的人手中，目送妹妹走近婚礼殿堂，自动请愿参加缉毒行动。 和上一回的唯唯诺诺不同，他堂堂正正走到毒枭面前对峙，引爆所有的肮脏。 电影名为《沉沦》，以火光伊始，以火光结束。他用火海葬送自己一生的光明与黑暗。 设定的闹钟响起，陆川睁开眼回到现实。 对镜子打开水龙头摸一把脸清醒，不打算抽离自己的情绪，心脏闷闷地不舒服，估计演完好不容易恢复他的状态又要被打回原状。 一把开门，乍然让眼见了光，陆川微微眯起眼，模糊的光线中，秦期竟一副早已穿戴好，等候多时的样子。 我特意请了假，想看你演完这场戏，我不放心你。 想要我永远都是今后你不舒服时第一个陪在你身边的人。 第26章 拥抱 请假不会不方便吗？陆川把手塞在裤兜里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秦期。 不会的，今天本来我的戏份就不多，不像你的剧本，我们群像多，主角的占比没有你想象中得多。秦期认真解释道。 其实是他通知得及时，没影响工作人员进度，把所有的戏份都换成到半夜，林海生念在他第一次，尚且仁慈地同意了。 片场的工作人员已经能够在秦期和陆川同时到达时，云淡风轻地发一声招呼，仿佛久未见面的熟人：来了啊。 陆川没忍住偷笑。 和上回的爆破戏一样，老规矩：踩定爆破点，检查安全措施，和相关的老师交谈。 秦期自己就演过很多次爆破戏，大大小小，最严重的一次炸点提前引爆导致他伤筋动骨一百天，都不如此刻陆川明明安稳地站在不远处聆听指导来得紧张。 化妆师在他的脸上打了阴影，面容变得更加瘦削，肩膀勉强撑起衣服，但总觉得空落落的，抱住了都得担心飘走。 附近粉尘多，陆川感到眼眶周围有点痒，飞快眨几下，尔后上手开始挠。 要不要滴一下眼药水。何平卫密切关注着陆川的情况，见他揉着眼，生怕出什么意外。 陆川演戏全靠一双眼，他的眸色极浅，干净透明的浅棕，一眼就能望到底，也正因此表演需要的情绪更容易从他的眼睛中表现出来被大家捕捉到，不论情绪的递进抑或爆发，他将这双眼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林鸣也明白这一点，担心他有了红血丝影响状态，再产生什么连锁反应，万一开拍后蝴蝶扇动翅膀，眼睛不舒服动作没跟上人受了伤怎么办。 没事。陆川摇头，准备好就拍吧。 所有人回到原位，何平卫清了场坐到摄影机前，陆川有点想看一看始终呆在角落的秦期，又硬生生忍住扭头的冲动。 看完心跳加速演不出来就好了，拍好戏了再多看几眼。 《沉沦》三十五场一次一镜。 Action！ 何平卫对陆川的要求是：要表现出麻木终于迎来解脱的释然甚至兴奋，要让观众流泪理解那是最好的宿命偏偏哭完意难平。 严沉的最后一次斡旋，长期的转换面孔将他撕裂为两个人，虎口明显的伤疤，是被他自己咬出来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扛不住压力时。死死咬住虎口哭泣。 他的指尖摩挲那道伤疤，面对走投无路的毒枭，心中掀起奇异的快感。 他明白那个人不能再逃了。 隔着几步的距离，他隐忍又克制地笑，笑着笑着，忽而落下泪来。 他的一生如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踩到了泥潭里，从此再也无法走上光明的坦途。 你没有退路了。他用枪抵上毒贩的头。 而我也没有了。 卸掉毒枭的手腕，在他惊恐的眼神里找到腰间藏着的炸弹。 荒无人烟的郊外。他设下一个完美的局，远离肩并肩的兄弟们，借着敌人的手迎来慷慨的解脱。 砰。 热浪涌开，严沉无神的眼里压下层层叠叠的火光，在他的眼里比烟花还漂亮。 当我跨越沉沦的一切，以负隅顽抗找到命运的下落。 热浪烧的脸疼，陆川确定自己跑到安全区之后立刻脱力地再次躺倒在地，不住喘息。一场戏全靠眼神和面部表情及细节的肢体动作，对于演员的消耗十分大。再加上逃命途中需要控制情绪，不能面目狰狞。既费神又费劲，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躺了几秒钟缓过劲，感觉到人群推推搡搡急忙往这边走，他才睁开眼来。 陆川认为自己长大了。 比如不会再傻兮兮地趴在地上匍匐前行随便抓住某人的裤脚哀嚎，反而等大家一上来，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脸。 往日没觉得这样有伤大雅。 但秦期在场，他现在的模样一定特别丑，迟来的羞耻心令他企图为自己找到最后一块遮羞布。 可身边的人一看，这可不得了了，都痛苦得捂脸了，更加乱哄哄地一拥而上，从不同方向涌来的几股蛮力硬生生把陆川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扯了起来。 川儿，你别出事啊，你要出事了我马上把何导挂起来自挂东南枝。 你把我吊起来怎么还算自挂？陆川你没事吧？你可千万别有事，我们还有特写镜头没补拍呢？ 川哥你要是出事了，我上哪儿找工资高还能吃瓜的好工作啊！ 一个个浑水摸鱼落井下石，声音里洋溢着幸灾乐祸的气息。 陆川愤怒地推开众人，再也不管什么好不好看了，偏偏走出几步，秦期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站在那里，含笑递给他一条打湿的毛巾。 陆川顿时恶向胆边生，正打算重复上回的闹剧，接过来时故意蹭几下到秦期的衣袖上。 没想到，秦期先动了，上前一步，在陆川抓住毛巾后没有撒手，使了点劲拉入怀中。 虚虚的手腕弧线，抱个满怀。 杀青快乐。他一点也不心虚地给自己找借口。 陆川全身僵住，双手不知所措地垂在两侧，最终小心翼翼地抓到秦期衬衫的下摆：可是我没有杀青诶。 秦期无奈地不知如何接。 下一秒陆川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两个人的距离再靠近一点，好像能听见彼此胸腔下炙热的心跳：但是，谢谢你。 拥抱在当事人的眼中隔着千山万水，实际以局外人的眼光看不过几秒的瞬间。 陆川率先后退一步，挣开怀抱，在一步之遥那儿，耳朵红红的，笑进了眼睛里，像水晶球里漂亮细碎的小亮片。 你快点走吧，我知道你肯定推了点工作，我以你的名义点餐向你们剧组工作人员道歉了。 秦期尚未品味完心中涌起的感动和怜惜，陆川跑到林鸣身边再不给他凑上来的机会，笑着摇头示意他赶紧离开。 另一边，处理完身上的伤口，陆川雄赳赳气昂昂：你之前还说我和秦期没进展，你看现在直接跳过牵手的步骤到拥抱了，所以嘛，我和他的未来总体而言是光明的！ 林鸣嫌弃地把脸挪到一边:没出息。 陆川不以为意，愉快的小声地哼起了歌。 林鸣假装翻了个小小的白眼，面上不自觉泛起了一丝微笑。 小傻子。 他和陆川认识这么久，很少能见到他开心快活成这样。记忆中的陆川经常笑，逢人三分笑，自然未可全抛一片心。 过不久，林鸣轻声反问：真这么开心。 当然了。陆川毫不犹豫。 他长陆川几岁，既像个哥哥，又像个老父亲，更明白之前陆川过得有多苦。所以这小子现在兴奋成这样，他既心酸又欣慰，更担心被人骗了。 林鸣将眼神投向秦期，那人隔了一段距离也能看出来耳朵红红的，从头到尾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陆川。 算了，两个傻子的爱情，他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第27章 委屈 但一切似乎没有按照陆川想象得过程那么美好，比如能够把握最后在剧组的几天和秦期更进一步。 相反的，几天后，他杀青得无声无息，好像一闭眼后再睁开，他就在汽车的颠簸中回到自己空无一人的家里。 陈语在冰箱留了饭菜，他拿出来热了后吃了几口马上放下，长期的节食令他的胃口发生变化，越来越小甚至没有，多塞几口，腹中的饱胀感撑得他有点想吐。 手机里攒了许多人的信息没有回复，最为醒目的一条便是秦期的询问： 在干嘛？ 那人还不知道自己杀青了。 陆川头疼得难受，输入了几个字后键入的光标闪烁不断，他却又逐一删除，最终烦闷得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现在的状态这么差，不想被人看见，尤其是秦期。 谁怕是都想不到最后的几个镜头能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冲击。 但陆川自己早就料到了，剩下为数不多的戏份以无声的镜头为主，当少了语言这一表达工具，单纯的面部表情出现在荧幕前更需要接受苛刻的考验，意味着他得下狠功夫演绎出剧本的情绪。 何平卫卡了他无数次，到最后工作人员脸上从疲惫变成担心，因为陆川作为主角被骂得狗血淋头，到最后状态差到了极点，才得到何平卫想要的效果。 没人能想到事态的发展。 本该活泼轻松的杀青，结果送花的工作人员都一脸忐忑，陈语紧张地给他裹了条毛毯把他送上林鸣的车。 要是工作人员口风不严实，马上就会传出知名男演员因戏与导演决裂的新闻。从经纪人林鸣到助理陈语，脸色全都臭到极致。当时陆川心中发笑，撑起精神，捅捅林鸣的腰暗示他别表现得那么明显，恢复职业素养道谢寒暄，总算不太落下何平卫太多面子。 哥，我醒了，吃了点东西，没事，嗯，你不要担心了。 陆川坐在餐桌前，拿起手机向林鸣报平安，他记得林鸣送他到家后临时有工作临走前那不舍的样子生怕他会在睡眠过程中挥刀自尽，睡着睡着就嗝屁了。 我明天过来带你去看心理医生。林鸣那儿逐渐远离嘈杂的人声，忽然迟疑了一下，你不会连夜自杀吧。 陆川无语：哥，我至少能保证我明天站在你面前没有缺胳膊少腿，这点你放心。 好。 干脆利落地结束通话，阳光透进窗里投下一小片阴影。 首都正值深秋，气温微凉，十分舒适的体感，陆川扫了眼时钟，换上大衣准备出门。 随手招一辆出租车在外环停下，一栋房子平凡低调，走几步大门前挂着的标识表明孤儿院的身份。 陆川是个孤儿，全娱乐圈甚至全国人民都知道，以至于他的粉丝可以在黑粉在人身攻击他爸妈时无动于衷，而黑粉还会被路人劝阻积点口德。 毕竟人家爸妈早没了。 他自打记事起的时光大部分在孤儿院度过，没有特别讨人喜欢，也没有特别招人讨厌，偶尔靠着自己的脸，多得到了一些好心人的捐赠，顺顺利利地读完义务教育直到高中辍学到了影视城打拼。 他对自己的孤儿院挺感激，至少给了他个地方能吃能睡，没有死在外面。 孤儿院翻新了很多地方，其中很大一部分有他的功劳，院长当时牵着他的手激动得老泪纵横，差点提议把那栋新楼以他的名字命名，但陆川一想到类似性质给学子们留下不可磨灭现象的逸夫楼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你也是辛苦，在娱乐圈不容易，你现在这样子和当初被送回的时候一样瘦。说起来，你送回来的时候话都不会说了，真是造孽哦。好在你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很多人喜欢，我们这儿都有好几个小孩儿喜欢你呢。院长在开始的激动后转向唠嗑感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川的笑容顿了顿，转眼恢复如初，跟着附和：真的吗？一会儿我去给他们签名。 不耐烦院长太过走官腔的念叨，陆川简短结束对话，熟门熟路来到孩子堆里，一群小孩热热闹闹地围上来笑眯眯伸出手：哥哥！要糖！ 你们小心蛀牙。陆川对他们做鬼脸，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大大的铁盒，和他送给秦期的糖一模一样，刚出道时吃到后吃了快十年居然还没吃腻。 不会的哥哥，除了你没有谁会经常给我们带糖吃了。一个双马尾小女孩认真反驳道。 陆川脸上的表情愈发柔和：哥哥去拍戏所以不能经常来，以后会经常来的。 和孤儿院的孩子们道别时已至日暮黄昏，陆川算偷偷溜出来，没有和那些长辈打招呼，否则到时又是一通无意义的纠缠。 和小孩呆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果然心情好受不少，他在附近的公园找了张长椅坐下等待陈语来接他，想到什么，拿出手机，面对之前没有回复的一大堆消息慢慢悠悠地思考回答并发送。 留到最后一条，秦期一如既往的月亮头像和孤零零的对话框作伴，尚停留在你在干嘛？的疑问。 陆川挺愧疚的，他和秦期这段日子认识下来，就算没发展出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少说也算哥儿们了，结果他一不顺心立马跑路，完全违背了兄弟间的义气。 在对话框上输入了半天，删删减减不知道要怎么发出道歉的话，总觉得不够分量太过敷衍。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7) 电话铃声直接响起，来电显示占据手机全部的页面，陆川盯住备注里的秦期发愣，骤然被一双大手攥住心脏。 债主亲自讨债上门了吗？ 一接通来电，陆川闭着眼先发制人：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告而别的，我过几天有空了马上再回去和你认认真真道个别！哥你别生我气！ 秦期似乎被震慑住了，在陆川话音落在后没有马上接上，沉默间的呼吸声抚平陆川心中的隆隆作响。 半晌他轻笑：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啊？哦。陆川没明白什么意思，不过根据秦期的语气判断那人大概率没有生气，他正打算一鼓作气继续狂轰乱炸地道歉分散秦期的注意力。 下一秒，秦期似乎比他还要委屈，从胸膛里发出微弱的共振，很小声地诉说，仿佛轻轻咬上了陆川的耳朵：你不要躲我好不好？ 陆川浑身一震。 我靠！您说笑了！ 我马上滚回您的身边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不懈打广告，下一篇《今天该虐哪个小哥哥》求预收 时周穿进了书中，被迫绑定奉献系统求得一条新的生路，于是他任劳任怨向重要角色奉献一生。 身为男主的帝国太子处处多情，唯独对他无情，冷眼看他成为试验品。 相依为命的弟弟为了权势抛弃他。 反派反叛军首领只把他当作工具，插刀利用毫不手软。 时周虽然觉得他们脑壳有问题但仍然兢兢业业，终于他完成使命泪流满面并快快乐乐地冲向敌方的阵营中自爆。 结果系统故障，他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原来的一个个却通通找上了门。 但时周懒得陪他们玩了。 平静地和想抓住他的男主擦肩而过：我们不熟，借过。 男主怔怔发愣。 冷冷地退开几步告诉可怜兮兮求原谅的弟弟：我不要你了。 弟弟几近疯狂。 甩开后悔的反派大佬的手：我身上的这道疤是当时为了救你留下，我等了三天三夜，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反派吐血三升。 时周：一周有七天，每天虐一个，健康你我他，一向最公平，人人都有份 第28章 韩硕 三天后陆川终于明白过来，秦期口中的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是什么意思？ 一份杂志封面的邀约摆在了他的桌前。 杂志双人封面，他的合作对象显而易见。 他倒是聪明，把什么事都办好了。林鸣小声嘀咕。 这个资源？陆川用眼神示意林鸣解释解释。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那么巧的事。 拿着吧。林鸣耸肩，之前杂志的主编就有找我接洽过，当时就告诉过我可能拍的是双人封面。主题是王不见王。 主编把另一位的主意打到了秦期身上，不知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者是有人从中做了些手脚也未可知。 如果放在之前，杂志拍摄起来倒还真算得上王不见王。 但现在顶多算老公见老婆，天雷勾地火。 啊？好。这主编胆子挺大的。陆川嘶了一声。 双人杂志封面除非有电视剧或者电影中若有似无的兄弟情作为基础，否则简直是引爆了粉丝之间的炸弹，给营销号送去一周的阅读量和数据量。 比销量，比脸蛋，比咖位，什么都能放在一起比较，何况他和秦期从来都活在互相艳压对方，互相撕逼的通稿里。哪怕私底下关系再怎么好，他们也管不到粉丝身上。 林鸣分析给陆川听：这个封面对你有好处，不要怕麻烦。你不走综艺，拍电影神隐这么久，封面拍摄和前前后后的报道多少算点曝光，加上过段时间的广告，应该算稳住自己的格调了，剩下就等《沉沦》的得奖情况。 陆川小口抿了抿可乐点头。 他哪能怕麻烦呢，他高兴得恨不得旋转跳跃不停歇。 林鸣似是嫌弃陆川又吃垃圾食品，但考虑到陆川在片场被蛋白质折磨得生不如死，难得回来敞开点胃口，便不舍得苛责：早点配合你的健身教练恢复吧，跟个难民似的。 你怎么跟难民一样。 是陆川踏足首都寸金寸土的地盘后听到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天天躲在家里和健身房两点一线，希望能迅速恢复原先的体态。 艺人都是胖着玩的，因为他们吃的不是正常东西。 于是，既回到首都泡在健身房的第七天，陆川脸色苍白，对着他的猛男教练吐槽。 我好想吐。 猛男不会轻易怜惜娇花。 教练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要吐就去那里吐，别弄脏了这里的地板。 健身在某种意义上对饮食的看中比运动更重要。陆川在刚回来时，对健身餐表现出了无比的热情。几天之后逐渐厌烦最终吃的想吐。 万事万物是个圈，总之不让他好过。 我知道你就只是和我抱怨，真正把不该吃的放在你面前多香你都不会吃的。教练看多了表示见怪不挂。 明星对于自己的体重有股狠劲，陆川更是各种翘楚，对自己狠到极致，能不声不响暴瘦二十斤，就能短时间重回标准水平。 是我的脸不够俊了吗？竟然连句安慰都无法得到。陆川四仰八叉倒在瑜伽垫上开玩笑，用毛巾胡乱抹了把鬓角的汗，靠闲聊分散身体的疲惫。 手机是不是来短信了。教练冷漠地坐在一边提醒。 陆川懒懒地抓起手机，眯着眼翻看最新消息。 ［大魔王经纪人：和我去谈份工作，能见到秦期的那种，去吗？］ 还有这种好事？ 陆川一个激灵起身，抓起毛巾挂在脖子上往外走。 诶，不练啦？ 教练没想到陆川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先前死气沉沉的，一下子精神百倍可以夸父逐日。 去寻找能疼爱我这朵娇花的人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陆川特意从自己的衣柜中扒拉出最崭新最能体现自己男子气概被人夸过的衬衫穿到身上，心满意足坐上林鸣的车。 什么工作能和秦期相关？陆川掐着袖口略微松动的纽扣把玩。 我和秦期的经纪人约好见面。林鸣打着方向盘，八字没一撇的是你也没必要知道是吧？ 敢情拿之前他说过的话嘲讽他呢，但是陆川今天心情好啊心情妙得呱呱叫，反而扬起笑脸：谢谢小鸟哥！您真是个好人！ 继上回秦期的疑似撒娇示弱充分激发陆川蓬勃生长的爱情小树苗后，他再度以热情饱满的情绪投身二人友情升华爱情的团建活动中。 休息的好加上秦期那儿聊的火热，心理医生都奇怪他这回竟如此之快地走出角色的阴霾。 林鸣告诉自己不和傻子计较。 进到剧组，大约能猜出这部电影即将进入收尾阶段，工作人员几乎翻了一番，明显压轴戏正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传说中相爱的人能够互相吸引在茫茫人海中一眼锁定彼此。 那看来陆川和秦期尚未达到那个境界。 他一眼锁定到的是正在和秦期公司那个小鲜肉讲戏的林海生，刚好两个人他都不怎么喜欢，一个骂秦期，一个靠秦期炒作，多看一眼都添堵。 林海生也瞧见他，两个人互相同时翻一个白眼错开眼神。 陆川觉得自己赢了，他的白眼一定是翻的最大最漂亮的一个！ 视线在人群中梭回，终于找到秦期手握剧本，长大衣军靴，眉峰勾勒的极为凌厉，挺鼻薄唇，俯身在等待化妆师补妆的间隙和其他演员对戏，见到陆川时，似乎早有意料，微偏过头找准间隙勾起嘴角。 陆川表面淡定礼貌地回应，心下却腹诽：天天对我笑又不泡我，你和白嫖有什么区别？ 可是思及自身，人形安眠药走到现实后，他的睡眠质量稳步上升了不好，但他到现在没让秦期知道过这件事，也没有给他什么报酬，按照这个逻辑链下来，自己简直是白嫖大王，人人喊打。 我想为哥哥花钱了。陆川悠悠叹了口气。 什么？林鸣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想不想哥哥揍你。 你不是我哥哥，他才是。陆川深沉且神情地望着秦期，目光太灼热，盯得秦期的耳朵不小心红了个尖尖。 在讲戏的林海生顿了顿，作出呕吐的姿势，吓得小鲜肉脸都白了。 秦期不远处一个男人驼色大衣，端一杯咖啡。 您好。陆川第一个认出他来，小声点头同他颔首。 韩硕是英尚娱乐最王牌的经纪人，手下只有秦期一名艺人，圈内顶尖，手段温和又不失掠夺，资源多得叫人眼红。 你好。韩硕微笑着回应，自家艺人和这位最近的关系他多少清楚一些。 林鸣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您好。 经纪人和经纪人之间难免有点竞争，尽管韩硕和林鸣不熟，但并不影响林鸣对韩硕单方面的宣战，据称林鸣曾经被他抢过资源。 不过陆川认为林鸣就是气不过韩硕的名气比他大，上回网友票选的最帅经纪人韩硕第一他第二而已，林鸣边工作边痛骂了一整天，一周后依旧耿耿于怀。 等秦期这场戏拍完我们坐下喝一杯怎么样？韩硕提议。 可以。陆川和林鸣都没意见。 于是在场的四个人以奇怪的分布方式对峙，秦期在演戏，陆川看着秦期，韩硕看着陆川，林鸣看着韩硕。 陆川才不管那两个经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倒是韩硕盯着陆川很久很久，又像在出神，不知望的是空气中的某一个点还是陆川本人，久到林鸣差点以为他想要潜规则陆川了。 忽然，韩硕似乎难以置信地微微长大了嘴，翻出手机在屏幕和陆川之间反复回看，脸色逐渐灰白了下来，接着在陆川和场内的秦期之间继续穿梭着目光，皱起的眉头像是伏地魔即将念咒。 林鸣跟着拧着眉毛走到陆川身边耳语：韩硕看着你干嘛？ 啊？陆川一直沉浸在只有秦期的世界里哪里懂得发生了什么，林鸣一说他就下意识想转过身看向韩硕又硬生生克制住了。 太刻意了还会令人尴尬。 看就看吧，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林鸣这会儿冷笑了起来：怎么？讨好心上人还不忘记照顾心上人的经纪人了是吗？ 哥，你嘲讽我做什么，爱情就是这样。陆川老神在在地回答。 林鸣明白他现在和陆川没有任何共同话题了，翻着白眼抱臂：我是不懂，睡几觉就能速战速决的事，你琼瑶奶奶上身硬是拖成了游击战，孙子听见你的爱情兵法都能气得从墓里爬出来。 唉，你不懂爷爷的爱情。 林鸣： 陆川刚要开口，秦期下了戏正打算往他们这边走，他迅速闭了嘴，下意识拔腿想跑，刚迈出一步硬生生克制住这种小白兔见到大灰狼的本能欲望，局促地把手背在后面用鞋尖磨着地板。 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咖啡馆。 韩硕自觉领头带路开车门踩油门，秦期交代他今天不该说的一句不能多说。 后视镜一瞧，后座的两个人浑身散发春天嫩芽破土的气息。 而身边副驾驶座上的林鸣似笑非笑地端详新买的手表，气质狠毒。 一个人的寂寞，三个人的错。 太可怕了，干完这活他就跑路，独自美丽最重要。 其实韩硕和林鸣私下聊得七七八八了，咖啡店坐下之后在喝咖啡的同时无声交换几份文件，全程眼神交流几番如同地下党交易。 合作吗？林鸣换上了他在谈判桌上惯常用的语气，哪怕陆川听不懂内容，却能判断出他的语气。 韩硕在余光里就能清楚看见自家不争气恨不得把所有家底统统交出博心上人一笑的艺人正一脸宠溺地递上一张纸巾，他还能怎么办：合作。 陆川接过纸巾道一声谢站在，擦掉咖啡不小心碰到嘴角留下的泡沫：他们说什么呢？ 不要说他傻。 隔行如隔山，他仅有的智商贡献给演艺事业后，后天无法充值，得过且过地混日子，每次林鸣和他聊财产管理资源分配他就宛如回到高中化学配不平方程式的痛苦。 你不用管，毕竟他们是经纪人，我们演戏的听不懂很正常。 不管秦期有没有说谎，陆川心里宽慰不少，象征性地点头附和。 真的。秦期偏偏特别想要证明说话的真实性，我高中数学还考过不及格，被我爸冷嘲热讽了好久。我顶嘴我以后用脸吃饭就好了。 韩硕一听内心疯狂呐喊：你高中考没学过的大学高数考了不及格不是很正常吗！见色忘义污蔑亲爹天理难容！ 但陆川不知道，心下觉得和秦期更亲近几分，给面子地笑出声。 林鸣和韩硕不约而同端起咖啡，默契地相互对视一眼。 舔狗。 傻冒。 他们打心里浮现两个贴身为那两位打造的词语。 第29章 杂志 《风赏》杂志的前台。 秦期请假特意空出档期，早早到摄影棚等待。 别人都道影帝敬业，只小助理在一边撇嘴，我看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前台在心里无声尖叫了一分钟，迅速恢复专业的职业素养，温声询问：秦老师你要不要先去里面等？ 秦期礼貌地拒绝了：没事，我坐在外面看会儿杂志。 其实是想要能第一眼看到陆川。 秦期觉得很神奇，他凡事不喜欢争锋冒头，偏偏遇到陆川以后生出一种强烈的企图心，喜欢抢占他身边相关的所有的第一，想要他眼中的自己有不一样的意义。和小时候争强好胜只为得到一句肯定的夸奖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 远远传来电梯叮的一声，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看似专心致志地阅览杂志，手指间塞住的页面很久没有翻阅的动作。 陆川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宽宽松松黑色卫衣，从头黑到尾的装束，只露出手腕脚踝在几天不见天日的修养里重归病态的白皙，整个人没睡醒似的，和为他推开门的工作人员点头，见到秦期后冷冷一扫移开眼。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8) 秦期的心顿时被小锤子闷闷敲了一下，身上气压低了不少。 一旁围观的吃瓜人员激动不已地在微信和好友八卦：营销号诚不欺我，影帝视帝不和实锤！我们这杂志还能好好拍下去吗！会不会打起来让我看见妖精打架现场版啊！ 秦期？等陆川一屁股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似睁非睁地揉完自己的眼，睫毛依旧软趴趴地垂着，才感知到坐在一边的那个人身形和秦期极为相似。 勉强打起精神一瞅，果然是。 主动换位子凑近点到他身边：不好意思，之前没看见你。 秦期只在最初难受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陆川状态不好，人蔫蔫的提不上劲，心中的不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转为担忧：没睡醒吗？ 昨晚开空调没盖好被子感冒了。陆川吸吸鼻子，嗓音哑得不像话。 秦期皱眉头不吭声了，心下焦急却没办法说些什么，怕说了多喝热水显得自己没诚意，外人眼中一派深沉的样子，心中却恨不得代替那人，把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陆川却误解了秦期的意思：别担心，熬过拍摄还是可以的。早上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在车上睡一觉没醒才会这样。 不知道该气陆川不解风情还是气他不懂得照顾好自己，秦期在两个选项之间徘徊，最后落尽怜惜和心软的情绪中。 那我们速战速决早点下班快点跑路。秦期用杂志遮住脸带着私心，超级小声，刻意希望能逗笑陆川。 陆川极给面子地笑开。 怎么你身边的助理没有跟过来？秦期注意到不对劲。 她父母那儿临时有事我给她放假了，可能一会儿能赶来，杂志社工作人员应该可以信任的吧。陆川大大咧咧地回复，其实本来应该让林鸣安排别的人过来，不过他嗓子疼难开口遂放弃。 秦期身后的小助理特别有高度的职场觉悟，今天有两份活，讨好老板娘比老板重要。 陆老师有什么需要可以让我帮忙。他找准时机说完这句迅速后退眼观鼻，鼻观心，并收获秦期一枚赞许的目光。 加薪预定！ 主编正巧带领团队一帮人走进来：秦老师，陆老师，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双人封面讲究都是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张力，旗鼓相当，不能有一方处于弱势，同时要有互动，不能过于疏离，否则不如直接拿两个大头贴p在一起。 工作人员准备好服化道，剩下的全看两个主角的发挥。 老实说除了摄影师和主编坚持自己的眼光认为两个很有搞头，其他人抱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期待他们的演绎乃至撕逼。 尽管刚才的相处看来，陆川和秦期没有传说中的不对头，但都是演员，演技不错，谁知道是不是演的，实际上背地里暗戳戳想插刀呢。 男星的妆容偏清淡挂，但杂志方特意询问过陆川的意见能不能在他的脸上画疤痕，化妆师对陆川病殃殃的苍白样子灵感大发，眼尾下垂眼线上挑，淡粉色的眼影晕开眼角一片红，从额头到耳边劈开一道疤。 陆川抬眼一愣。 光看这妆容可不像王不见王，顶多王妃来见王，小别胜新婚感动到落泪，他看着跟快哭了似的。 后续还打算拿眼镜在陆川面前比划，被他淡淡制止了：戴眼镜吃妆，眼妆就白化了。 秦期扫上一眼也愣住笑开：怎么化成这样了？ 陆川不以为意：考验我演技呢？ 吃瓜群众手一抖：来了来了，内涵双方演技，互不相让冷嘲热讽的时刻到了！ 别人怎么想陆川管不到，他知道自己有点难熬，喷出来的气在他自己的感知中热得吓人。 他们第一张照片进行得十分顺利，陆川维持当前的状态不变，脆弱病态的易碎感，随意在桌上将目光投向地面的一个小光圈，反射出眼里一片光影碎片。微靠向秦期一侧，仿佛是他圈养的猎物。 秦期单手撑在他陆川身边，闲闲挑起眉，领带松松垮垮扯到一边，散发出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像要把陆川包裹着吞噬。 很好很好。摄影师似乎只会说很好了，换一种姿势！换一种姿势会吗！ 这话说得忒像在拍那啥v。 摄影师白独自激动了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传闻中这俩人不对头，小心地从相机后露出自己半张脸试探询问卑微乞求：你们能抱在一起一下吗？就一下！ 陆川舔舔莫名干涩的嘴唇，高温席卷他为数不多的理智，看向秦期近在咫尺的锁骨，一把拉近过来，手指穿插在他的发梢。 他的唇贴在秦期颈间的肌肤，薄而滚烫，似乎能感受到唇下融化的热度和咬破后血液散发的气息。 而秦期愣住一秒后迅速反应，环上陆川的肩，温驯地闭眼，仿佛被驯服的野兽露出自己柔软的腹部，恭顺臣服于所爱。 两种反转，主题征服。 主编听见周围传来极轻极轻的吸气声。 整个片场除了摄影师偶尔抑制不住扭曲的怪叫以及快门从未停歇的声音，其余人下意识屏住自己的呼吸。 太合适了。 他们很少看过合作的双方明明从未演过任何有交集的电视剧，竟然连眼神交流都不用，在顺应提出的要求后不谋而合想到同一个表现点，用自然不刻意的肢体动作制造出强烈的张力。 一场酣畅淋漓的拍摄。 谢谢陆老师和秦老师。主编笑着上前握手。 陆川跳下桌子伸出自己的手，秦期怀中依旧残留青草味的温度，留恋地摩挲手指，面上不显，礼貌地微鞠躬，和陆川一起感谢工作人员。 摄影师自从拍完片后这两位怎么看怎么顺眼，此刻更是如同慈父一般和煦，偷偷和主编耳语：啊，他俩太配了，现在也好像拜堂哦。 主编本想反驳，仔细打量确实有点像，故而脸上的微笑同样往诡异的慈爱方面发展。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有机会再合作。陆川打官腔战术性撤退。 秦期站在他身后，为一个我们心花怒放，盯住陆川头顶翘起的几根黑发没忍住，上手抚平。 陆川极为自然地顺道在他的手下歪头，像和主人撒娇的宠物。 工作人员心理经历惊天巨变：这个邪教貌似很好磕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时不能一起来，走自然得一起走。 按下电梯一楼的按钮，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只剩他们两人。 逼仄的空气和对自己之前大胆的后知后觉令陆川逐渐从耳朵到脖子红了个彻底。 有人来接吗？秦期注意到却不戳穿，暗自好笑。 小陈说一会儿来接我，我到时候在一楼等一会儿。 仿佛整个空间都是炽热的气息和好闻的香味，秦期喉结滚了滚，陆川垂下头露出脖后一小块白皙的皮肤，亮得刺眼。 秦期。陆川今天叫秦期名字的次数特别多，从进门到拍摄中间，嗓子沙哑，像羽毛一样挠得人心痒痒却抓不住。 怎么了？秦期上前一步，心中一惊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陆川的脸色微红你好，卸了妆后的唇依旧红艳艳得不正常，因为主人的无意识咬住的动作，甚至渗了些血。 陆川倚在他的肩头，如同受伤后哼哼唧唧的小兽：我难受。 秦期果不其然摸到一手滚烫。 我带你去医院。他掏出手机准备给经纪人报备顺便让他通知林鸣。 下一秒陆川攀上他的脖子，比杂志拍摄的姿势更加亲密，径直咬上一口：不要，我要去你家。 第30章 不凶 道路旁落叶簌簌，秋风最令人舒适，夹着一点寒往车内钻。 陆川坐在秦期的车里，半天身体被风吹凉了，唤回些许理智，但冷静的同时，他感到从胃部到心脏再到食道有一株燃烧的藤蔓肆意攀爬。 所以他知道自己咬了秦期，知道自己的反应不正常，知道自己提出即将前往秦期家，依旧淡定地坐在后座面不改色。听着秦期在前排先打给韩硕，再让韩硕通知林鸣和陈语。 发烧使人胆大包天、色欲熏心。 秦期透过后视镜时不时担忧地望向他担忧他的状态，陆川注意到却不开口。 他现在好变态。 特别喜欢看秦期皱眉担心不知所措的样子。 秦期的家所在的小区陆川在网上看过，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门卫给他们开了门，陆川默默跟在秦期身后坐上电梯，目睹他输入密码。 秦期家里的装修过分简约了，黑白色系为主，偏偏黑色的占比多于白色，更显得没有那么亮堂。其余摆在家里的小物件也多以素色为主，显得有点冰冷不近人情，但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你先去沙发上躺会儿，我去拿药给你。秦期明明在自己家里，看得出来竟有点手忙脚乱，表情虽然看不出来，鼻尖却急出一点汗来。 陆川摘下鸭舌帽放在茶几上，帽檐压的那部分头发汗湿成小捋的样子，他随意扒拉几下侧躺在沙发，冰凉的皮质面料多少替他降温了些。 喝药。秦期手上水杯中的水是粉红色的，陆川一眼认出这玩意儿他小时候特别讨厌，哪怕明明不苦别的小孩都接受良好，他就是厌恶那种味道。 趁着秦期暂时不在客厅，他不情愿地把脸皱成一块抹布屏住呼吸一口气灌进去。 等秦期出来再站到他面前迅速恢复原样，只不过依旧憋着气不想开口，等那股药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去。 不能说话，眼睛便动得比平常厉害，用眼神询问秦期为什么正好和堵墙一样在他面前。 秦期挑了下眉，修长的手指径直触上他的唇，冰凉干燥，用了些力。 一颗糖就这么落入陆川的嘴里。 是我送你的那款。陆川尝出来了。 秦期点头。 缓过一会儿，陆川终于精神了点，拥有作为客人的觉悟找话题：你家和我家设计挺像的。 一样黑不溜秋的看着不爽，不过他的房间设计并非自己的本意，当时犯懒全权交给陈语设计，结果本以为女生内心比较小清新，喜欢的色调比较明亮，没想到陈语疯狂追求极简风格，偏偏功夫不到家，把家里布置得跟个骨灰盒一样乖乖来找陆川认错。 更巧的是陆川那时中二病严重，竟然觉得很符合自己的品味，半年后回头一看简直悔不当初。 秦期一句话混在喉咙里：那就直接把我家当成你家吧。 什么？陆川没听清。 秦期将毯子盖在陆川身上：睡觉。 一被子陡然迎面罩到头上，陆川扒拉着围住身体，只露出上半张脸，白色被单和黑发黑眸很相称，像只小猫咪。 秦期曾经对助理对着网上宠物尖叫着喊宝贝十分不解，现在终于能明白那种恨不得捧在手上鼻尖对鼻尖亲昵的渴望。 晚安。陆川笑得狡黠。 秦期望向窗外尚在宣誓强烈存在感的太阳，勉强同意这一说法，郑重地在心中默默拉灯：晚安。 陆川笑倒在沙发上，逐渐蜷缩成一小团。 比秦期的声音更催眠的东西是什么呢？ 陆川苦苦寻求过相似的替代品，才在今天发现原来比声音更易入睡的是秦期的家。 他睡了有史以来最舒适的一场觉。 毫无到陌生领域的防备和不习惯，大概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祟，整个空间如同一片蔚蓝的温暖海洋，海水包裹住他的思绪，晃着摇篮入梦乡。 一觉醒来颇有种大梦三生，浮生若梦的体悟，当然只有一瞬间，他在饭菜香中慢慢回归现实。 睡懵了。 他抱住被自己裹成一团的被子，眼巴巴面对衬衫外系了件围裙的秦期，之前胆大包天想与太阳肩并肩的包养愿望再次发酵。 又帅又照顾人又体贴还会做饭。 你身价多少钱啊？他朝秦期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个问题。 什么？秦期不解，不懂陆川为什么问，但贴心地思考了一会儿，以为对方在考察自己靠不靠谱，又听说财产是能给爱人安全感的来源之一，在脑袋里整理完清单报出来。 在首都有三套房产，一套市中心，一套要拆迁了，还有几辆车子 陆川好不容易红润一点的脸色又苍白了。 算了。 他制止住秦期。 秦期很谦虚，这是他和他相处的日子里得到的结论，所以 何必自取其辱。 所以肚子快要咕噜咕噜叫了，先吃饭再说，吃完饭有力气才能解决问题。 开饭了吗？陆川赤脚踩到地毯上，循着香味走到厨房，桌上果然摆上几道家常菜和两小碗米饭。 可以吃了。秦期摘下围裙暂时扔到灶台上，提溜着拖鞋一路跟在陆川身后，在他坐定后弯身放在脚边，穿上吧。 陆川闻言照做了，先扒了一口米饭，用汤润口，惊艳地竖起大拇指，强烈地表达出好吃的夸赞。 以前在国外念书吃不惯那儿的饮食，就自己买东西煮饭，慢慢练出来了。秦期语气自然。 陆川抽空用眼神传达了一秒的怜惜，急忙投入风卷残云塞食物的过程中。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秦期无奈，我和林鸣联系了，他说他目前没空管你，你呆在自己家很孤单，所以希望你在我这儿多呆几天养好病再回来。 当然这是加工过的言语，原话是：秦期，我家陆川儿大不由爹，我管不了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别让他烧退了变成了发骚就行。你自己也注意点哈，年纪也不年轻了，循序渐进点不要干柴烈火急于求成。你们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得先把自己在英尚的那些破事理清楚了再来招惹我家陆川。 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 简短的通话瞬间结束，林鸣和秦期在某种意义上达成共识。 可是你的戏不是还没拍完吗？陆川下意识想用牙齿磨筷子的末端，意识到他是客人，努力克制，干巴巴地碰了碰虎牙的尖尖。 我多请假了几天留在首都处理事情，不用担心，你留在我这里养身体吧。 虽然内里心花怒放，但面上必须假装一下：不太好吧，我现在烧退了很多可以回去了。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19) 陆川内心疯狂咆哮快拒绝我！快否定我！快挽留我！，脸上一派纯良，琥珀色的瞳孔仍然干净的漂亮，不掺杂一丝杂质。 不可以。秦期果然没有辜负陆川的期待，后半夜可能会加重情况，你经纪人带着你的助理出差了，他说你家空荡荡的没有人气你不会做饭，他怕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话说得格外狠毒，但是陆川一点都不在意。 乖巧地点头说明自己同意了，心里砰砰砰放起礼花。 谢谢小鸟哥，全凭一人之力把我所有可能下车的路全焊死了，让我能肆无忌惮对司机下手！ 中国最佳经纪人认证！ 不过陆川只吃了几口又变得胃口全无，为了给秦期面子一点一点往下塞，他从高烧退到低烧人依旧提不起精神，反而更累了。 汤的热气一围绕在他身边，让他才清醒没多久的脑袋变得沉重。 铃声响起，来自陆川的手机。 陆川先和秦期说一声：杂志的电话。 看来一会儿就会打给我了。 电话接通：陆老师您好，之前拍的封面已经修改好了，我发给您您看到了吗？有没有什么想提出的意见？ 陆川今儿个心情好，人之将泡男人，其言也善，他思索片刻：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就是您得做好我们两家粉丝对您关爱的准备吧。 对面无言以对，陆川趁早挂断电话。 要打给你了。陆川无声做口型。 果不其然，在陆川前脚挂断的瞬间再加上拨号的信号传播时间，几秒后秦期的电话铃声响起。 贵社真的用生命在赶着下班。 秦期上滑接通，显而易见他们连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耐心听完对方的重复，他耸耸肩：你们陆老师没有问题我就没有问题。 这话说得忒暧昧，陆川抬起忙于喝粥的脸回视。 光线照亮秦期的五官，让他脸上的笑拨开隔了一层云遮雾绕的水雾，显露出湿漉漉的惊艳。 如果你们陆老师有意见那就改呗，问我做什么。 明明两个人相处同一空间又要假装不在，但说出的话却可以强调彼此的存在，陆川不知道对方什么感受，反正他觉得特别像在调情。 你们怎么总是问我有什么意见，陆老师没意见我有意见我会被陆老师咬的。 你妈的。 陆川彻底笑喷，敢情还在计较他电梯里咬的那一口呢，那时他发烧不知轻重，秦期脖子处似乎真的有一小块红。 陆老师叫你们小心粉丝的话秦期顿了顿，陆川不知怎的竟坐到他的身边，那你们真的要小心点吧，我的粉丝比他的粉丝凶，但是他本人最凶了。 陆川攀上秦期的肩膀，反正他生病还没有，有着绝佳的挡箭牌。 我当然没开玩笑了，陆老师大概凶在秦期说完这话停了许久。 陆川找准了那块红的所在，一模一样的位置，秦期感到湿润的唇瓣印在上头，附近的肌肤被炙热的气息熏得有些痒痒，那人虎牙的小尖尖慢慢地磨蹭像在试探底线最后放弃了，最终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吻 大概凶在他会咬人吧。 秦期无法再说出这句话。 他捋顺陆川后脑勺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动作极轻。 不凶， 很乖。 第31章 认出 惊天一咬！ 陆川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装死，他能用混沌的头脑感觉到他和秦期之间有什么在改变，凭借恋爱菜鸟的直觉摸着石头过河。 只不过他没有想过秦期也是只菜鸟，指尖在桌面上敲一敲，沉默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何况陆川现在的鸵鸟样子，再多说怕要把他逼急了。 饭后企图洗碗彰显自己的贤惠在心上人面前做加分项目的陆川惨遭拒绝，回到沙发上安置的小窝无所事事。 无聊可以逛一逛房子，我一会儿把客房收拾出来。秦期担心陆川无聊，我的房间也可以进去，不用问我的意见。 问就是希望你也搬进来一起住。 陆川点头，当仁不让地直奔秦期卧室。 秦期卧室只比客厅多了一点点的家居感。 真的只有一点点。 这样的感觉源于桌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相框，风景居多，偶尔有人，有一张全家福，还有一张是秦期穿着校服手里拿着奖杯，在一众人中鹤立鸡群的照片。 陆川凑近，仔细辨认奖杯后的横幅。 嚯，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表彰。 而某人前几天还在和他分享学数学的烦恼，情真意切，长篇大论。 其实陆川并不意外。 学渣在某方面是很敏锐的，比如他们能通过简短的交流迅速确认彼此在学渣界的身份地位。 而秦期作为一位纯种学霸显然没有相关经验，对学渣的相关心理研究得不够透彻。脱离生活的演技注定存在漏洞，陆川随意聊了几句马上发现了不对劲。 但是秦期努力瞎编使出浑身解数回忆学生时代后排男生打闹玩笑再试探说出寻找话题的模样太过温柔莽撞，像在他心间径直浇了杯温热的蜂蜜柠檬水。 他能观察到秦期在说无伤大雅的谎言时下意识垂下眼一秒钟再盯住他的眼，似乎通过如此既说服了别人也说服了自己。 秦期的眼睛不同于自己，黑漆漆浓重的墨色，出了戏向来情绪难明，神色莫辨。当时午后的阳光却是恰好，仿佛月下一泊黑色湖水，偏偏能模模糊糊印出人影。 然后在那含笑的眼里看见难以掩饰笑意的自己。 陆川偷偷望一眼门口，确定那人不会突然出现，用手机拍下这张照片打算回去仔细观赏。 在桌子和橱子之间的角落里，他发现一张和其他相IX。UY框不同的照片，肯定是张人相照，但颜色过于鲜亮，穿的衣服像是古装。 陆川正打算伸手拿起，身后响起叩木门的三声响。 要不要换件睡衣？ 好。 客房的床单变成崭新的天蓝色，陆川对镜子穿好睡衣，时间太赶，陈语也不再，他自然顺理成章穿上秦期的衣物，尽管他有健身，但秦期有着天然的身高优势，睡衣套到他的身上长了一截。 时钟指向夜晚十点的方向，思及秦期忙碌一整天，在手机上简单说一句晚安，便不打算走出房门，让秦期赶紧回房休息。 枕头很柔软，被窝很温暖，床垫很崭新。 什么都很好，但就是没有秦期的味道了。 陆川翻来滚去半天睡不着，想到和秦期只有一墙之隔，今夜简直他的人生小巅峰，特意登上小号在传奇cp的超话里发完一个可爱的欢呼雀跃的颜表情。 闭眼又睁眼，睁眼又闭眼，总感到缺一点什么无法入眠。 晚间睡前老习惯―― 他想看秦期的电影了。 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在光影与声色中逐渐进入梦乡，今天突然面对明明有一个巨大的LED显示屏，但什么都播不出来，难免郁闷。 陆川一屁股坐到地上，衡量高度后给自己搬来一张凳子让视线正对电视机的下方，对着手机查到的教程开始努力倒腾电视机如何联网。 半天后他沮丧地发现客房的电视暂时没有开发这种功能。 电影没看成，倒是招来了本尊。 门被克制地敲响三声。 古有叶工好龙，今有陆川好期。 陆川临阵就怂，有点不敢开门。 睡不着吗？秦期自然地试了试陆川额头的温度，明白正常便松一口气。 陆川讪讪：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没事，我也睡不着。 既然你睡不着能不能现场给我来段霸王别姬或者哈姆雷特成全我的睡觉梦。 但这话陆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出来喝一杯吧。秦期笑着向他招手，陆川果然撒欢起身自觉坐到沙发前的地板上等着。 不能喝又爱喝简直是他的真实写照。 秦期神奇地找到红酒杯和一杯红酒，砰的闷闷一声被打开。 只可以喝一点助眠，你感冒还没有好全。秦期不放心地认真叮嘱，生怕陆川贪杯。 你放心吧。陆川点点头，犹疑一会儿，补充道，我不敢喝多，我喝多后做过不对的事。 不对的事当然指那次酒后误事，虽然娱乐圈可能没有那么计较讲究，但他心里总过不去那道坎。尤其在遇见秦期之后，更痛恨自己不该贪杯的。 如果秦期知道了，会不会认为自己很随便呢？ 天杀的，为什么要在一次荒唐的性不久遇见纯粹的喜欢，纯情不处男真的非常为难，没有经验不知所措。 而秦期听完这话，脸色莫名苍白，紧紧盯住陆川的眼似乎想要探明什么，那种仿佛自己的秘密在被揭穿的边缘暴露，你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真正知晓的探寻眼神太过强烈，连被酒意围绕的陆川都感觉到不对劲，关切地询问：你不舒服吗？ 陆川的眼神平淡干净，加上一点点要醉不醉的涣散。 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秦期咽掉喉头的一丝苦，笑得勉强：没事。 他摇着头，低不可闻的呢喃：我也做了一件错事。 什么啊？陆川不知不觉又空了一杯，跟着自嘲一笑：不会错得比我离谱的，你放心吧。 他听说人之间的对比，说出自己比对方惨的地方一定能够安慰到对方，但他这事不好大大咧咧地说出口，秦期是他最想瞒住的人，含糊地希望一笔带过：喝酒喝酒，喝醉了就不会想那些破事了。 酒精拼命麻痹人的神经，特别努力地寻找机会让人倒头一梦醒来忘忧，陆川感觉到自己不太行了，小鸡啄米似的对着酒杯点几下头，晕晕乎乎的，担心自己手不稳把酒撒到身下的白色地毯上，连忙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推远。 坐得太久腿麻了，他双手靠后撑在地板上打算变换一个坐姿，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头直直往下栽。 好在秦期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臂避免了他脸着地的命运，掌心冰凉刺得他接触的皮肤起了些鸡皮疙瘩。 陆川心里嘶了一声，突然老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他曾经经历过。小心翼翼地靠向沙发后背坐好确定不会再闹什么乌龙，正打算开口道歉并道谢。 你后脖子的痣？秦期抢过话茬先询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啊？陆川下意识反手摸到后脖处极靠近肩胛骨的那片肌肤，从小就有了。 约莫在蝴蝶骨的上方，有一颗红色小痣，平时穿衣服有T恤挡住一般看不到，今天睡衣宽松故而被瞧见了。 陆川原先不知道这颗痣的存在，无意间照了镜子发现到，努力瞧了半天觉得它真是随主人一样长得眉清目秀。后来在刚出道的中二期里，他渐渐嫌那颗痣烦人，硬要去纹身店用纹身盖掉它。 谁知人都躺到纹身店里了，林鸣千里走单骑把他从纹身店里拖到路边，苦口婆心地劝他，他请高人看过陆川身上这颗痣是福星降临能保陆川在娱乐圈顺风顺水远离一切牛鬼蛇神。 当时林鸣的话说得又急又快，陆川其实并没有听清多少，但介于这颗痣如果不保留远的不说近一点林鸣可能要去自己半条命，陆川于是晕晕乎乎地放弃。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陆川迷迷瞪瞪地对着秦期。 秦期转过头来，一言不发，目光牢牢盯住陆川，又或许是在放空，仿佛一幅暂停的画面，先前淡粉的唇色在之前的交流中逐渐失去了血色，呼出他口腔里薄荷的气息。 那一晚疑似陆川的声音，对方攀上他的脖子时一闪而过的红痣，交缠的暧昧，醒来的懊悔统统如潮水般浮现在眼前。 倒计时。 三、二、一。 等到连意识模糊的陆川都发觉到秦期的状态特别不对劲，秦期的眼中却像乍然暗夜中点亮一盏孔明灯有了神采，仿佛小石子投入湖水泛起涟漪，面上微微浮出笑意。 没事。 他的声音低沉，似有轻笑。 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恶趣味，写他们以为彼此都对不起了对方的时候我一脸怪笑（bushi 第32章 双人 按掉一个八点的闹钟最终在十点起床，陆川尴尬地走出房门，本来想要给秦期营造一个勤奋端庄的人设，结果出师不利，睡过头了。 但作为他人生第一次睡过头，人设失败的苦涩被优越的睡眠质量掩盖。 你家风水很不错。陆川拉开餐桌的凳子，食物散发的香气勾得胃口蠢蠢欲动。 秦期换好一件白衬衫，身姿挺拔，光坐在那里便足够赏心悦目，听毕轻轻挑眉：怎么说？ 我睡得特别好。陆川顺口回复，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太过深入，对了，我昨晚又喝断片儿了，有做出什么撒泼行为吗？ 似乎晕着晕着就睡了过去，连怎么回房间的都不知道，一早醒来倒是浑身干爽舒适。 秦期果然是一位正人君子！人间君子兰认证！ 秦期闻言微笑，露出小排洁白的牙齿，看上去温柔又美好，把陆川迷得七荤八素。 昨晚他把陆川抱回去的途中，陆川哼哧地一个劲往他怀里钻，用脸颊蹭蹭他的肩膀，各种小动作不断，大胆亲昵的撒娇。 以后在外面感觉晕了就不要在勉强自己了。为了保险起见，不希望小猫咪找错主人，秦期居心叵测地以一副严肃的口吻交代。 陆川明显被唬住，以为自己又鬼迷心窍，连忙乖巧地点头。 吃完早饭，陆川换上昨天来时的那套黑色卫衣，找到还在厨房洗碗的秦期：秦期，我出门一趟。 本来住在秦期家的日子弥足珍贵，连呼吸都应该争分夺秒，拿出高三学子冲刺高考的劲头永争鳌头力争上游做时代的弄潮儿。 但没办法，早在杀青前他已经和前辈约定好见面的日子。 去哪儿？秦期甩掉手上的水珠，我送你。 方便吗？陆川客套地问一句，内心欢呼雀跃，独处时间又赚回来了。 稍等我一会儿，你去沙发坐一坐。 去首艺。陆川系好副驾驶座的安全带，我去找陶丁兰老师。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0) 像模像样地摸出一张借来的学生证混入学校，凭着记忆找到办公室，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正在待客的桌子前摆弄茶具。 老师好。陆川确认自己衣着没有什么不妥，推门弯身鞠躬。 瘦了。老人打量着他感叹。 陶丁兰，首艺德高望重的教授，桃李满天下，陆川与她因为在一部戏中饰演祖孙而结缘，陆川长大以后嘴甜不少，天天顶个笑脸问好，老人家心善自然乐得点播他几句，一来二去戏拍完了他们依旧有联系。 陆川只正经了一下，笑眯眯地坐到她身边端起变温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前去拍戏的剧情需要，很快就能胖回来了。老师再给我点茶，我口渴。 牛饮。陶丁兰嘴上责备，手上动作不停，斟满茶杯。 陆川摘掉帽子，混在学生堆里死命压低帽子担心被人认出，虽然首艺的学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过激反应，但是他不想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硬生生闷出一脑门子汗，这会儿正拼命拿帽子扇风。 先聊正事再聊私事。陶丁兰假装板住脸，无奈敌不过陆川的嬉皮笑脸，绷不住笑开。 陆川自这部电影的拍摄途中几次没有把握好情绪，反而令自己崩溃之后，静下心反思迫切希望能有人指点迷津。演戏应该是他享受追求的过程，不应该是拖累他的包袱。旁观者清，于是他一通电话联系上这位老艺术家。 把何平卫粗剪的片段和自己回家对着摄像机的练习小片段展示，按照陶丁兰布置的主题现场发挥，和上了堂课没有什么区别，陆川累得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猛灌茶水。 陆川，你的状态不行。陶丁兰温和地指点，却能一针见血，为什么总是在临门一脚退缩？ 见陆川眼神中有不解，她掰碎了分析给他听：就好比挖隧道，演员入戏令情绪慢慢地深入，而出戏有两种方式，一种直接把隧道打通了，自然而然走出来。你每次却坚持另一种，明明只差一铲子你就能挖通隧道，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原路返回，重新经历入戏带给你的痛苦一层一层剥离走？这样不仅无法让你的演技精进，反而承受了更多的痛苦。 陆川素日谦逊，对他人的建议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会儿却显露出一种固执：老师，隧道另一头是什么样子的，你能保证安全吗？万一进到新的世界里出不来迷失了自我怎么办？ 那是挖隧道了走偏了道，如果这样，其实戏中人自己能够发现，及时抽身便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情况。陶丁兰马上接上，教书演戏这么多年，陆川提到的例子她不是没有见过却是少数，但是陆川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这一点呢？ 是吗？陆川喃喃反问。 见陆川对这个话题提不起精神，陶丁兰不愿他过于纠缠反而故步自封，故而转向家常：好了，眉头再皱下去皱纹就会比我多了。 陆川听懂她的意图，顺着给的台阶整理好心情：老师年轻呢。 油嘴滑舌没个正行，我老了，现在的娱乐圈是你们的天下了。陶丁兰说话带着江南人吴侬软语的调调，万事从她的口中说出都变得从容。 陆川腼腆地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 最近怎么样？ 其实陶丁兰的话问得很笼统，但陆川总莫名其妙地将思绪往秦期身上飘。 仅仅沉默了一瞬间，陶丁兰直接点出他的心思：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么明显吗？陆川诧异。 毕竟我也是年轻过的人。陶丁兰笑得和蔼，似是回忆往昔，不管你演技多好，眼睛藏都藏不住，连谈到一点点的相关时的微表情都不一样。 陆川颔首：是这个道理。 陶丁兰揶揄补充道：而且你在提到他的时候，演技十分拙劣。 哦――陆川拖长了调子撒娇，谁在您面前演技都不算好的。 你还年轻，有灵气有天分，未来的路长着呢，我不希望你困于泥沼，越陷越深。可实际上不管我怎么教导，能想明白的只有你自己。陶丁兰眯起眼，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可她的心里和明镜似的，陆川是已经逐渐打磨出成果的玉石，匠人纠结着无法下手，那一刀究竟会成就他还是毁了他，没人敢确定。 思来想去，她发现自己困于没必要的纠结，年轻人的路很长很长，她重新扬起温和的笑脸，拍拍陆川的手：老师希望你爱情和事业都顺顺利利。 陆川垂下头，声音里充满对未来的希冀，仿佛有那个人就能照亮前路：谢谢老师。 * 目送陆川离去的秦期并没有马上走，反而停好车，不同于陆川的鬼鬼祟祟，他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进入校园，门卫可能看他一身正气并没有拦他。 他虽然不在首艺念书，儿时的时光却几乎以首艺的校园为背景。 秦期的爸爸秦端是一名首艺导演系的教授，不拍摄影片后到学校来奉献后半生。 秦期熟门熟路地来到秦端办公室等待即将下课的老父亲。 一推开门秦端先吓一跳，缓过来发现是自家儿子，无语地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怎么会来找我？ 刚好送人来首艺，顺路来探望您表达一下慰问。秦期把玩起桌上的古玩核桃。 是吗？秦端揶揄道，那个人不一般吧。 是不一般。秦期承认得大方痛快，是您知道的那位。 秦端蹙眉嘶趁机思索：陆川？我没有着落的未来儿媳妇？ 秦期点头，非常满意未来儿媳妇这个名号：您可以把没有着落这个限定词给删掉。 我可不如你有自信。行，不错，终于搭上关系了，简直可喜可贺。秦端假模假样地为之喝彩，我都要为你缓慢的蜗牛进度落泪了。 秦期遭遇嘲讽也不气，毕竟这回他有求于人，核桃在指尖玩转：爸，你有合适的双人电影剧本吗？ 我就知道。秦端一脸得意，无事不登三宝殿，难得听你喊一声爸，果然是有要求的。 有吗？秦期反问。 以拍摄电影的戏剧性手法，此刻应该在屏幕同时出现两个空间的画面，展示正说话两人的心有灵犀。 因为首艺同一楼层一间在尽头一间在入口的表演系办公室和导演系办公室里，一样的对话正在展开。 陆川做好心理准备，小心地试探：老师，或许您能介绍些比较好有人想拍的双人剧本吗？ 他和陶丁兰止步于指点与被指点的关系便能成为娱乐圈的一段佳话，但他哪怕知道介绍资源会耗费本来单纯的情谊，让他费尽心力维持的感情和物质挂钩，他仍然选择提出要求。 被问的双方同时沉吟片刻，真心实意想帮助到面前的小辈： 有。 第33章 月亮 走下教学楼走出校门，陆川找到停在后门的秦期的车，敲敲车窗坐进去。 等很久了吗？他递给秦期刚才在学校的饮品店买来的热奶茶，暖暖手。 没有多久，去办完事刚开到这里，正打算给你发短信。秦期笑着插入吸管喝一口，奶茶醇厚的香气在舌尖萦绕，你呢？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受益匪浅。陆川沉迷于用吸管吸起剩余的珍珠，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地回答。 车子在安静中行驶，两个人望着前面的路，心里不知道在神游何方。 回家吗？陆川声音尚带鼻音。 不过不用秦期回答，手机里正好进来的短信解释了一切。 [大魔王经纪人：秦期送你来我这儿。] 秦期瞥一眼陆川看完手机不再抬起头的侧面：不好意思，正好林海生导演着急要我回去，你的感冒没有好全，把你交给林鸣我放心一点。 林海生估计被秦期同公司的几位新人彻底惹怒了，半夜打电话过来在电话里咆哮，让秦期立刻滚回剧组，谁带来的人谁去教。 其实新人的演技不算太差，只不过秦期珠玉在前才变得对比惨烈。 秦期暗叹一口气，真希望能够速战速决，专心在陆川这儿，公司的事应该有个了断了。 陆川尽管舍不得但能理解，秦期现在有戏在身，多腾出的两天时间全和他在一起，他很满足了。 你注意身体。他没话找话地交代秦期。 秦期无奈地笑：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车后座有我帮你分好的药，回家以后记得吃，不要觉得自己退烧就安然无恙了，今晚后半夜注意一点。 陆川乖乖地应下，一股温暖充溢全身的血液。 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呢？ 林鸣从秦期手里接到陆川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不讲理欺负女婿的老父亲。 人都走了，你可以看一看我了吗？林鸣都气乐了，背影都瞧不见了还在当望夫石，简直陈语天天背诵的孔雀东南飞的刘兰芝附体。 陆川眼神忧郁得林鸣打一个寒颤，有一种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难过。 下一秒陆川的脑袋被敲了一个爆栗，林鸣不耐烦地扯着陆川的衣领往咖啡店里走。 靠近角落的巨大盆栽后原来有一张桌子，一位女士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撑头看向窗外的风景，视线与他们相撞时露出一个笑容。 陆川终于见到了林鸣和陈语始终提在口中的郑成女士。三十来岁快四十，一身职业OL装，皮肤保养得不错显得精神饱满，总之女强人长什么样她就长什么样，总体而言多了丝妩媚的气质。 虽然初次见面，但算上陆川在剧组演戏的中途起她就开始为他工作了，因此两人之间的渊源还算有些日子。至少陆川开小号网上冲浪的时候会发现营销号拉踩得变少了，团队将他往高逼格包装，形象似乎逐渐立起来。 由此可见之前他的公关有多么糟糕，林鸣气得想抓人毒打，如果不是陆川本人安安静静不作妖，大概他的风评早就没有那么好了。 你好。郑成率先伸出手，面对陆川笑得很奇异，笑得他心里怪怪的。 你好。陆川心中虽然不解，依旧礼貌回礼。 郑成笑得格外明亮，扭头对着林鸣丝毫没有掩饰：果然不喜欢女人，以往我这么笑，好多男士都会以为我在暗示他们呢。 陆川恍然大悟，敢情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男斩，而他一个基佬在刀下成功逃脱了吗？ 林鸣满是不屑：你可别高估了他，他天生没长那根神经，哪怕秦期在他面前勾引他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陆川怒了，怎么还顺带上了编排人呢！一般人能和秦期比吗？ 对面的两位不知道他的腹诽，同时被戳中不知名的笑点，同时笑得东倒西歪，阳光照到他们洁白整齐的牙齿上，散发柔润又锋利的慌忙，像盘丝洞里的蜘蛛精。 好了，陆川现在知道为什么郑成能和林鸣合作了。 两个人不仅三观相同，笑点相同巧的是连性向都一样，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合作对象。 既然你说到了秦期，那我们就来聊一聊他和你好了。郑成加完咖啡里的糖，用小勺子边角搅拌边开口。 陆川没有扭捏，把事情放在明面上才能更好地解决。 以你和秦期的咖位以及给大众的固有印象，突然爆出在一起的新闻增加话题度没有关系，但担心的是一翻转大众无法接受会遭受大量的反噬，脱粉回踩造谣，想必你们都不想沾上一身腥。 那么就得在被爆出来之前给公众暗示和引导，用综艺和影视等媒介将你们两位联系在一起。我们第一个排除综艺的选项。 陆川点头，双人综艺不切实际，到他们这个咖位几乎很少有合适的综艺了，常驻不可能，临时的也凑不齐他们俩。 于是我们把目光放到了电影上，最好在这部电影里你们俩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移情到现实里你们的接受度会很高。 郑成说的这些陆川早就明白的透彻：我知道，我在找剧本了。 剧本可遇不可求，能不能找到不由我谁说了算，我手上有一些一线或者二线导演的联系方式，我会帮着你，但除此之外你必须用其他方式。过段时间你和秦期的杂志快要发行，杂志方会找你们开一场直播，好好利用。 郑成挺感慨的，其实他们演员不比那些流量，不以粉丝经济为依托而靠作品说话，一个影帝一个视帝，两个人要是公开并没有那么多顾忌。可是双方竟然为了减少对另一方的伤害，无声地做出如此多的努力。 难得长着一张渣男脸做着纯情处――男的事，尤其这两个人尚且处在乌龟一样的暧昧期。 她能笑到方圆十里的声控灯都亮了。 予希団兑徐旭江导演有一部。陆川眨眨眼，但是 之前陶丁兰犹豫地告诉他，徐旭江导演手里有一个剧本，但是老爷子瞧着宝贝。从选角到服化道，将是一项巨资。娱乐圈的艺人怕都会去试一试，他和秦期有一个人进了不意外，但难在两个人能同时担任双主角。 而选上电影能不能如期拍摄也成问题，听说老爷子因为资金问题搁置了挺久，以他的号召力，不可能拉不到投资，而是投资不够。 服饰联系工匠手制，各种讲究下来全是烧钱的行当。 一部电影耗时长耗资大，以演员的时间为代价，哪怕徐旭江口碑良好，对于陆川其实并非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林鸣眼观鼻鼻观心，终于开了尊口：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只要能把你们同时塞进去，投资有一部分我可以解决。 陆川诧异，盯着林鸣做完护肤比他精致好几倍的脸蛋，忽然恍然大悟：是不是那个谁那个时星娱乐的少爷那个 林鸣小小翻一个白眼：人家有名字，叫石野。 对对对，石野！陆川醍醐灌顶般，先前那个名字总是憋在嘴边出不来。 害，二十几章没出现的人物他怎么可能记得住。 你和他进展得这么成功。陆川咂舌，他依稀记得前段时间陈语还偷偷和他八卦过林鸣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要分手，原来只是情趣啊。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1) 也就比你和秦期成功一点，也就确认了关系，他把他的黑卡给我了，你千万不要自卑。林鸣明明满脸写满了得意，一定得做出谦逊的样子装模作样。 陆川恨恨低下头，等到他和秦期在一起了，就 就什么呢？ 秦期太好太珍贵，他一点也不敢炫耀，生怕一拿出来会被人拿走。 你们说如果我和秦期没有走到一起，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陆川生出忐忑来。 没想到林鸣的反应过于直爽了：那我看不起秦期作为一个男人。 嗯。那真不是男人了，陆川自己都死命倒贴了竟然都抓不住，垃圾！郑成竟然跟着点头。 陆川总有种自己似乎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但对秦期的天然维护之心占据了上风：你们你们别骂他！ 林鸣和郑成默契地耸肩不语，不该在盲目的爱请面前随意辱骂的，下次他们一定注意。 感冒未好，他们简单地聊完便送陆川回去休息。 黑白壁纸，冷清的房间，有了秦期的对比在前难免心中空落落的。 微博特别关注响起提示。 秦期发了张普普通通的青山图片，他辨别半天应该是剧组附近的风景。 如果秦期喜欢山的话，他喜欢什么呢？ 月明星稀，月亮皎洁到可以独自明亮。 陆川仰头拍下天边的倒影，在微博的编辑栏等待了很久最终决定发送。 曾经他不知道今晚月色真美有什么含义，闹出乌龙平白增了八卦和笑料，那时他和秦期正处于刚相识的阶段。 如今月亮还是一样的月亮，可是人的心思却发生了变化。不再满足于遥望而试图染指。 他点开秦期的聊天对话框，进入页面里在空白的备注框里加上一轮月亮的小图标。 秦期秦期，怎么会有人连名字都让他喜欢，含于唇齿间都能不小心泄露点欢欣。 秦期。 期。 其月。 我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过渡章~ 第34章 风赏 没有见到秦期的第七天，陆川三点一线在首艺、健身房和家里之间跑，日子过得平淡又无聊，在没有遇见秦期以前虽然都是这么过的，他却不会像现在一样产生一种患得患失的空虚感。 他的日子平淡如水，虚拟空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起因源于《风赏》官微发出这样一条预告： 一个猎猎红衣酒卧长安桃花面，一个清风疏朗江湖青锋俊秀颜，山月不知心间事，他们共同诠释了人生不一样的美好。 全饭圈沉默地吃不下瓜，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所有人都被砸懵了。 前一位自然指向陆川明里暗里被cue过无数次的《长安忆》中的小王爷，而另一位找遍娱乐圈能有江湖青锋角色的只有秦期演过的电影《刺》里行走江湖的侠士。 再不敢相信，一句山月不知心间事直直把两位的名字给点了出来。 除了陆川和秦期饭圈以外的路人统统沸腾。 ［我的老天鹅，两大演技之光最近合作的次数有点多啊，是不是要合作电影了？］ ［陆川和秦期都能合作了，我嗑的cp一定是真的！］ ［《风赏》牛逼，皮厚血多，敢于直面两家粉丝的狂风暴雨！我真实瑞思拜！］ 再问陆川和秦期两家的粉丝有什么反应。 按照国际惯例首先在《风赏》官博下条件反射地成功控评后，关起门回自家冷静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风赏》官微的管理人员战战兢兢地点开莫名其妙疯涨的转发艾特量，两家庞大的粉丝群不约而同友好亲切地对他们杂志社的智商和情商进行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羞辱。 微管是当初陆川和秦期拍摄时在现场的工作人员，自从那次之后她成功入了传奇cp邪教，哭唧唧地关闭微博登上小号去cp超话中寻找姐妹的温暖。 姐妹的怀抱果然热诚而真挚，甚至带上了范进中举的疯狂。 [卧槽！！！！人活着果然什么都能看见！！！妈妈，你孩子饭的cp快要结婚啦！！！] [呜呜呜姐妹们我听到消息没忍住哭了，我们圈终于送走西伯利亚的寒流迎来夏威夷的暖流了吗！] [俗话说圈子冷到北冰洋，太太黄到太平洋，我一个凰色写手是不是该隐藏一下不要吓到新来的姐妹们，刚码完的文就不发啦。] 下面留言了一堆哀切挽留太太别走！以及迫切的让我看看！。 陆川偷摸摸用自己的小号围观微博的腥风血雨，顺便借机浑水摸鱼。一口气到传奇cp的超话点赞了无数条微博，点着点着突然真的有种自己和秦期已经结完婚的错觉。刷到这条时他一愣，凰色是什么？什么不知名的新颜色吗？ 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好学品质，戳开带领他入圈的肉多才管饱的聊天框提出自己的疑问。 对方发来一长串哈哈哈哈哈。 ［肉多才管饱：这个太太可有名了，你当初来超话的时候我们超话清理过，所以你没有机会看见，我火速给姐妹分享文包！］ 于是陆川眼见一张张倒过来的图被传送过来，还穿插一些网盘链接。 ［肉多才管饱：看完了再找我要，咱们圈虽然小但太太们一个个身怀绝技，吃肉吃到撑！］ 陆川从扣扣空间到微博超话，十多年的网上冲浪生活还从未见过什么图密密麻麻都是小字还得倒过来的。 他尝试倒过，才扫上几眼，惊天巨浪一个波浪过来马上掀翻了他。 手机啪的一声被丢到了远远的一边。 陆川感到自己从耳朵逐渐往脖子蔓延开一片红，烧得他心头止不住地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当众搞凰色！ 文章里有他和秦期，也有他和秦期各种各样的姿势。 默念三遍秦期对不起！我是一个罪人！，嘴上说着不要手上却十分诚实，陆川谨慎地拿起手机继续玷污男神。 其实说起来，谁玷污谁也说不准，反正每篇文自己都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久而久之陆川早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躺在下面还不用出力还能爽一把，人生怎么能有这么美好的便宜可以捡！ 什么人的眼里看的东西就是什么样的，陆川反复暗示自己以钻研《人体艺术鉴赏》的精神拜读，不知不觉竟然有了升华一般的体悟： 这个姿势看起来很爽,请问我能不能有机会和秦期试一试？ 几篇短文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浏览完再也阅读名著的速度拜读好，陆川毫不犹豫地回到那位太太的微博下，无声地合流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让我康康！ 网络上发生的事情虽然真真切切地正在此时此刻，却总没有近在咫尺的感觉。一关掉社交软件，生活中同样有需要忙碌的事情。 杂志的谈论在刚发布的夜晚井喷后逐渐平息，至少在没有正式发布之前大家在逐渐缓冲接受两人合作的事实。 陆川起了一大早，晨跑完冲澡换上新衣服再度出门。 首都有条文化街，艺术院校的毕业生或者来首都追梦的艺术家们许多聚居于此，大大小小的工作室紧闭，似乎在酝酿灿烂的梦想。 梦想在哪儿陆川暂时不清楚，但是现实的情况有点糟糕。 何平卫看着像几天没有洗头了，青色的短胡渣和他的那张娃娃脸格外不搭，眼睛因为睡眠不足而充血，脸也肿肿的。地下室阴惨惨的灯光一打，明明大中午艳阳高照，一股子寒气总缠绕上脚底。 陆川见到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被什么男妖怪吸走阳气了吗？怎么这幅德行。 一个月的时间，我得把片子剪好送去威尼斯独立电影节，这几天都在熬夜。何平卫接过陆川手里的塑料袋，迫不及待把袋中他叫陆川顺路替他捎带的饭菜摆在桌上狼吞虎咽，他很久没有正常吃一餐了，工作的地方到处是泡面桶。 吃完几口又抬头：不是让你帮我带酒吗？ 陆川放下包掏出三罐啤酒：放心吧，我没忘。 何平卫一副酒鬼的样子，易拉罐拉环扯开，啤酒的气泡争先恐后往上涌，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陆川没有特意去劝，人压力大了总得有地方发泄，喝酒对他们其实不算什么，不要误事就行。 你看着不错，像采阳补阳了。何平卫大大咧咧地点评。陆川为了上镜好看努力健身，比拍戏时瘦成竹竿的病弱多了几分沉稳健康的美感。 说到采阳补阳，陆川的思绪竟不自觉飘到昨晚看的文章里各种各样高难度的动作，心里臊得慌。 刚想到这人，现实中便有人提，何平卫飞速扔掉空了一瓶的易拉罐：林海生很快拍完了，你家秦期快回来了。 陆川嘴上不饶人：你家林海生不也回来了吗？让他快点回来照顾你，一副邋遢样影响市容，出门躺地上清洁工阿姨就能扫走你。 你最近说话和你经纪人越来越像了。何平卫吐槽，我要等这部电影有了好的成绩再联系他，不然我和他索性别见面了。 干嘛？你怎么别扭上了？陆川不解，前段时间明明在情哥哥亲哥哥的玩着花样，今天怎么突然变换了心思，难道这是什么新出的死敌竞争对手play？ 唉，你不懂，在电影方面如果我得不到认可，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他。何平卫摇头晃脑。 陆川不懂他们的恩怨情仇，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室外清新的凉风驱散久未通风的沉积气味，他扭过头对何平卫苦口婆心：崽，答应爸爸，哪怕工作很辛苦，也得好好做个人。 何平卫无所谓：我做人的意义在于得奖。 尽管陆川对这部电影看重，但此刻一对比，发现自己比起何平卫的痴狂程度少得多，何平卫处于随时可能被引爆的导火线状态。 不敢惹，先逃再说。 片子粗剪完我再来找你，记得把林海生设为紧急联系人，或者我牺牲一点，你设置成我也行。陆川仅存的良知于心不忍。 何平卫挥手示意他赶紧滚，三秒钟叫住他：那啥秦期要是杀青了你也通知我一声。 秦期杀青等于林海生要收工。 陆川心中好笑，面上善良地没有做出嘲讽的表情：好。 秦期什么时候杀青陆川不清楚，但是何平卫提供给他一个和秦期尬聊的绝好机会。 看你这么善良要不要留下来陪我喝酒？何平卫忽然转变心意，他天天一个人呆在暗无天日的工作室快疯了，好不容易来一个大活人怎么可以转身就溜，不行，你必须得留下来陪我，不然我无声无息因为抑郁死在地下室怎么办？ 陆川好心地去而复返：那没有关系，你死了以后我会马上联系林鸣炒作，导演为艺术献竟过劳死横尸地下室无人问津，生前影片为其生命最后的绚烂，这样咱们的电影就出名了，到时候我到大家面前流几滴眼泪，大家一定特别同情我。我接着演戏，并且在每年清明节为你送上最美丽的康乃馨！你觉得妙不妙？ 何平卫：你妈的 憋了半天发现这个营销策略他一点也没办法反驳，恶狠狠地灌下一杯酒：喝酒。 陆川这回没有长篇大论，而是佯装害羞地低下头一击即中久违见到自家姘头的何平卫的内心：秦期不让我喝酒。 何平卫面无表情指向大门：求你了，你快滚吧！ 第35章 卖萌 到底共事了那么久，陆川借着心中微弱的同事情给林海生传递了何平卫的消息，不过算林海生有礼貌，听完后郑重道了谢并把电话自觉让给秦期。 林海生片场的工作人员眼看大导演和影帝传家宝一样围着一部手机，导演说完影帝说，看得他心痒难耐想去凑个热闹，手机里是不是有什么制霸娱乐圈的绝密文件。 手机对面的陆川满意地得到秦期即将杀青的消息后挂断。 翻完几个剧本，杂志约定预热直播的日期。 虽然并没有特别的约定，陆川到了现场发现他和秦期分别一人白衬衫一人黑衬衫，特别像情侣装。 这样微小的细节尽管微不足道，却令他心下一甜。 秦期！陆川快步上前。 正在和工作人员谈话的秦期闻声抬起脸，准确望向陆川笑意盎然。 两张脸凑在一起简直绝杀，工作人员知情知趣地走开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杀青愉快！陆川以何平卫为诱饵威逼林海生替他送了一束花。 秦期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陆川，自己又搬来一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山與　　陆川努力回忆林鸣分享给他的行程安排：十一月份配合品牌方拍摄物料，十二月有个广告，然后大概无聊到春节结束。具体的我忘记了，回去我发一份时间表给你。 秦期因为陆川的毫无保留心情格外好：春节没有安排吗？ 春节大都放假，他通常让工作室的人回家，自己孤家寡人呆在家里看春晚或者上街溜达一圈回来早早睡觉。陆川摇头：没有。 如果可以的话，能把时间交给我吗？ 陆川忙不迭点头。 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我的意见！因为我连适当的矜持都不愿意装一装！ 那你呢？陆川反问。 我回去也发一份时间表给你。秦期的语气宠溺。 门被敲了两下推开，林鸣打开门缝露出自己的脸提醒他们：准备开始直播了。 挡出身后工作人员探头探脑怀疑里面是否打起来的视线，他和韩硕跟个门卫一样守在门口。 只能说，挡柜门！他们是专业的！ 准点开始直播，两个人的流量还是蛮大的，除了粉丝招来了许多吃瓜路人，把直播间卡得崩溃，陆川看见好几条和自己相关的言论。 ［川川瘦了，多吃一点啊！］ ［妈妈爱你！好久不见！］ ［宝贝怎么这么瘦了！妈妈生气了！］ 对比秦期那儿一连串的哥哥男神等等的称呼，陆川感到十分的心理不平衡，没忍住微微瘪嘴了一下，但见到粉丝们的心情不错。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2) 秦期瞧着好笑，可一转眼瞥见陆川干净得见底的琥珀色眼眸，根本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宝贝，宝贝。他合该被捧在手心上。 陆川不明白自己也不是没有演过那种硬汉角色，最终影视剧明明也大获成功了，为什么大家依旧觉得他停在一个弟弟阶段，各种举动都是弟弟行为呢？ 直播软件大概卡了十几分钟，不断有人进来退出，最终在技术人员满头大汗的抢救下恢复正常。 主持人拿着台本：那我们开始吧，我们有幸请到陆老师和秦老师合作，麻烦陆老师和秦老师分享一下与彼此合作的感受好吗？ 陆川瞅着他们的眼色率先发言：我觉得秦老师为人热忱，待人友好，行为端正，特别好。 憋了半天把从小到大见过的成绩单上的评语回忆出来。 秦期简单多了：我觉得陆老师很好。 主持人：害，两位怎么答非所问，这是合作宣言不是爱情宣言。 但出于职业素养他继续往下问。 既然是合作关系了，那我们就得考考秦老师和陆老师之间的默契度了。主持人稳住心神，以完美的微笑继续。 陆老师先来吧。 陆川坐直了身体。 秦老师最喜欢的颜色？ 黑色。 最喜欢吃的东西？ 梨。 陆川答的飞快，每个问题都是他根据百度百科和生活中的观察所得，在不假思索的回答中他慢慢自信骄傲地挺起胸膛。 如果爱情算一门测试，那他一定是最努力勤奋的，只为小秦老师一枚肯定的眼神。 最后一个问题。 最喜欢的事物？ 陆川心中一喜，这题可是他记在小本本上的知识点啊！ 清清喉咙掷地有声：山！ 秦期在陆川的回答过程里一直饶有兴致地盯住陆川闪闪发光的侧脸，灯光下他露出的眼睛比糖浆更加甜蜜。 回答的答案有对有错，一部分是他自己想不到答案乱编的，但既然陆川这么说，那他决定从今天起尝试去喜欢。 唯独到了最后一问，陆川的笃定令他莞尔。 小傻子。 明明最喜欢你。 秦老师觉得陆老师回答的怎么样？主持人提问。 除了最后一题，其他的陆老师都答对了。秦期赞许。 陆川失落了一瞬立刻打起精神。 看来秦期除了山以外还有别的东西，他没注意审题最喜欢嘛，多了个最字，他倒真没见到秦期表露过什么？ 没关系今后继续观察。 陆小葵默默为自己打气道。 那接下来就到秦老师咯。主持人拖长语调。 陆川期待。 陆老师最喜欢的食物？ 第一个问题就令秦期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道正确答案，那就是辣条。 但是以林鸣给陆川的人设恨不得将他爱吃小零食的习惯毁尸灭迹，他不好当众戳穿。 最终他选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糖醋排骨。 主持人眼睛贼尖：哦？陆老师表情不对，难道不喜欢吗？ 陆川马上扬起笑脸：喜欢！ 从今天起，做个不挑食的好宝宝！ 果然弹幕刷过一堆母爱泛滥的言论。 问答继续。 最喜欢的饮料。 橘子汽水。 最喜欢的事物？ 秦期一样地停留住。 老实说这道问题过于笼统，事物包括太多东西，他不敢确定。 于是他摇头。 陆老师能公布一下正确答案吗？ 陆川咳了一声，很轻地回复：月亮。 秦期似有所觉飞快抬眼。 大概只持续了半个小时，本来仅仅为了杂志的销售预热，加上增加点话题量，当事人属于难以请来的大咖，居然能和平地坐在一起共同直播，杂志的相关人员十分感动，结束直播后一个劲地握手道谢。 两个人的话题度很高，迅速窜上热搜前排，底下评论的画风比想象中统一： ［想入股了，说话之前下意识看向彼此相视一笑，两张俊脸净化空气，真的好绝。］ ［路人，这对真的有点好嗑，粉丝别骂我，骂我我就哭！］ ［快问快答环节，两个人真的好多不假思索啊，我无聊去查了查，粉丝自己都说对家说得对。］ 林鸣简单刷新微博的评论，润物细无声，虽然陆川和秦期都靠作品说话，但逐渐渗透两人关系不错之后曝光而非死敌私下谈恋爱，公众更不易有背叛感和逆反感。 川儿，回家了。林鸣甩一甩手上的车钥匙。 陆川不舍得地和秦期道别：那我走了啊。 其实不算回家，而是约了心理治疗，陆川最近的状态大概回复到没拍戏前，属于每天能够正常喜怒哀乐不厌世老样子失眠听秦期声音入睡的状态。 心理医生对他的评价逐渐升到良好，温柔地叮嘱他注意休息。 等在长廊的林鸣望见陆川出来的笑脸心下一松。 爱情啊爱情，美好的爱情。 属于心有灵犀的缘分，陆川一回到家便收到秦期传来的文件。 他疑惑地点开，才发现是之前提到的时间表。 ［月亮：欢迎来查岗。］ 陆川忍俊不禁，连忙回复一个好的开始接受文件。定睛一看后笑倒在床上，除了大大小小的商业活动以外，他还在晚会上标注了特别无聊，要抓一个人陪我，最好那个人叫陆川的备注。 英国百老汇极有名的一个话剧剧组巡演到了首都，陆川托人弄来两张票。演出的节目刚刚好，是他最近已经读了一大半的《哈姆雷特》。买完之后便一直攥着票在手里不敢询问，现在简直把机会送上门了。 对应上日期，一整天的空白。其实时间表并不准确，临时的工作安排往往常见，陆川也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跟脑子坏掉了一样乐此不疲地进行一些幼稚的行为。 那么月底的27号就被我预定啦！ 一条短信就这么发出去。 陆川生平以男子汉自居，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糙汉，最擅长打完篮球和同学们汗湿地勾肩搭背。 但追男手册里教导他说话得温和，不要爆粗口，适当卖萌，以那么开头以啦结尾能够撩拨对方的神经，感叹号表明自己的期待和兴致冲冲带动对方情绪。 闭着眼睛输入这句话发送，回头看看手机里做作的语气，他有点反胃。 为了追男人，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第36章 大爆 约定的日子到来。 陆川很少来剧院，除了给相识的艺术家谢幕后送上几朵花以外，他一般不会在观众席出现。话剧和影视表演隔了层帘子，而他和文化人之间隔了一座山，如果不是为了秦期，他一般不会动拿着小铁锹挖隧道去愚公移山。 观众席前排的位子离舞台挺近，陆川见秦期和路过身穿中世纪服装的外国演员礼貌微笑了一下隔了一段距离挥挥手，凑近耳朵询问：认识吗？ 认识，以前和我一起表演过。秦期跟着一起低头。 陆川恍然回忆起秦期曾经话剧出生，靠着一部饰演话剧演员的电影声名鹊起，他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想要打听：为什么会从演话剧转向演戏的啊？ 话剧和影视之间的壁挺厚的。 秦期思考片刻：在话剧里经典的角色就那么几个，拍戏能诠释更多的人生吧。 陆川点头表示理解：那转型难吗？ 秦期似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愣神一会儿，用玩笑的口吻似在轻叹：你可真会抓重点。 陆川转头，他对情绪的感知很敏感。 秦期在难过。 他一瞬间判断了出来。 可不等陆川再仔细问下去，剧场的灯光暗下，幕帘缓缓拉开。演出即将开始，有什么问题等到结束再说。 陆川对那本书读得很认真，一个一个单词查过去拼凑出句子的意思，以钻研学术的精神认真学习。林鸣见了疯狂嘲笑，假如他高中有这种劲头，哈佛耶鲁不是梦。陆川只能惋惜他高中时没能遇见秦期。 本以为他只是来为了心上人苦苦煎熬几个小时的，没想到对于演员的英文台词竟然能听得八九不离十。舞台剧演员为了观众的效果，情绪外露，肢体动作幅度大，品味起来是另一种乐趣，与镜头下隐忍内敛的表现完全不同。 陆川稍微偏过一点头，假装在看边缘的人物，在余光里望向秦期。光在他高挺的鼻梁处留下阴影，分割了明亮与黑暗的界限。 如果秦期演的话会是什么样子，他忽然想拥有时光机跳到高中时的秦期和他见面，看一看这人的哈姆雷特复仇王子，皱起眉，一身忧郁气息，举起手中的复仇之剑，那一定同样迷倒一大片人。 遇见喜欢的人总会这样，忍不住幻想错过的时光里他经历的一切，无论快乐或者痛苦，尔后于事无补地祝福他从前一定得幸福。 将目光移回台前，一边的秦期终于忍不住动了动。 他知道陆川的窥视，忍了好半天没有回头，怕吓到易炸毛的猫咪。 秦期坐在椅子上，双手攥紧衣摆然后放松，慢慢抚平留下的褶皱，像是不经意的样子：听说你最近在读莎士比亚。 陆川一听正襟危坐，来了来了，来自爱情的考验来了，他掂量着表情，用谦虚与骄傲并存的声音回答：读了一点。 快来问我读后感呀！快来问我对哈姆雷特这个人物性格的理解啊！快来问我如何评价人物的悲剧结尾啊！ 小秦老师！这题我会！你快来问我啊！ 陆川在心中疯狂呐喊！ 哦。秦期颔首不说话。 陆川等了半天，这人怎么没声音了呢，直到身边人真的一声不吭，他着急又气馁地发现，秦期可能只是问问。 学霸对学渣的水平定位清楚，不打算打击他。 陆川被逼无奈继续沉入舞台的气氛中，眼睛目不转睛，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 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在剧场休息的片刻，坐在位子上端正的秦期忽然冒出一句话，唇舌中夹带说不出来的韵律感，仿佛优雅的大提琴徐徐演奏。 什么？陆川尚且沉浸在演员带给他的震撼之中，主人公强烈的肢体感染力激荡在他的胸口，对于秦期的发言他没过脑子顺口回复道，你怎么知道我小学的时候天天把星星比作火把的，那可是我的拿手比喻句，语文老师唯一夸过我的一次。 敷衍中又流露一股莫名的骄傲。 秦期扶额失笑，陆川跟他根本不在一个脑回路上，攥紧的心脏慢慢放松恢复正常的心跳频率，他摇摇头：没事，你真可爱。 ！！！ 陆川眼前一亮，抓紧裤子上的布料。 他们之间的进展已经到达可以互吹彩虹屁的程度了吗？ 戏终人散，韩硕直接把车开到剧院门口急吼吼把秦期往车里塞，陆川这才知道，原来秦期掐准时间点，将品牌方的活动延时半个小时，只为了奔赴他俩的约会。 我怎么这么像烽火戏诸侯的红颜祸水呢？ 陆川借过路边的车窗倒映自己的脸，自信地找到了答案。 没错！我的脸值得这个称号！ 忽然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他摸出手机打电话，清了清嗓音，冷酷地皱起眉：一分钟之内，我要秦期学生时代全部的信息！ 对面人沉默一秒钟：一分钟之内，我送你上西方极乐世界。 陆川能屈能伸迅速变脸，笑嘻嘻地拿着电话讨饶：小鸟哥，你帮帮我嘛！秦期肯定在学话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一提他都不对劲了，他不对劲我就跟着心痛，我一心痛你就没有钱赚了！ 林鸣只冷笑：陆川你小说看多了吧，我今晚让陈语写一篇经纪人一怒之下将不争气的艺人结束生命大卸八块的小说发给你看看。 小陈还会写恐怖小说啊。陆川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我们小陈真是太厉害了，下个月我给她加工资，你让她写篇我和秦期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成眷属的美丽爱情故事给我吧！ 喝了兴奋剂呢？林鸣哪里听不出来陆川的开心。 秦期为了我推掉工作了还夸我可爱！唉，说了你也不懂我们之间纯洁的情谊！ 林鸣挂断电话，可能去寻找作案工具去了。 陆川莫名亢奋的好心情持续到晚间，以愉悦的状态完成一组健身训练，早早上床睡觉的时候嘴角依旧挂着诡异平和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日上三竿，电话铃声吵醒他不安稳的睡眠。 几乎在陆川马上接起的同时，对面杂志社的主编就激动地出声了：陆川老师！ 主编和陆川不止有过一次合作，还算有点交情，故而经常在陆川面前暴露自己爱激动的本性，随便一件小事他就能以改革春风吹满地的语调分享给众人。因此陆川没有被他带动起情绪，扯掉罩在眼前的眼罩，声音懒洋洋的： 怎么？你家母猪生崽了？ 主编： 主编是个农村打拼上来的娃，上回农村老家母鸡下蛋就是以这样的语气打电话过来分享喜悦，送了陆川一箩筐的鸡蛋。 对面没回声，陆川嘶了一声：一连生七个？ 好半天，主编总算找回自己该说的话题，组织好语言报喜：你和秦期老师的杂志销量大爆啊！ 陆川见怪不怪地哦一声。 又不是他和秦期老师生崽崽了，真是有点没见过世面了哈。 《风赏》本期山月不知心间事专刊的杂志大爆了！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3) 杂志特意不限量，在上链接几秒之后秒切。当然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一般是粉丝自发的购买，但在几次补货立马清空后，工作人员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多来几个肾也不够你这么不要命地刷销量啊！ 终于微博上大片路人艾特或者私信官博抱怨自己没有买到，让他们赶快上架。原来本次除了两家粉丝，路人的疯狂劲不比粉丝差。 [太好磕了！太好磕了！szd！szd！我明明不粉人只粉剧，从来不萌cp今天终于真香了！王不见王我可以！] [官方释出图的时候我的心脏就被击中了，狩猎的猎物与被驯服的猎人，柔情与野性的反差！我磕爆好吗！] [《风赏》快补货！我要两个哥哥的巨大美颜海报贴在我墙壁，天天看他们互相搞来搞去！] [班上女生人手一份，可惜我在报刊亭买的没有海报，不说了火速网上再下单！] 影帝与视帝的噱头，两人之间极强的张力，摄影师贡献出的绝佳作品，成功作为出圈神图席卷网络，人人看到都会默默保存的地步。 陆川有点懵，感到网络的巨浪甚至将他这个当事人拍到了岸边独自疑惑，登着小号到cp超话走上一遭。 嚯。 一夜之间竟然多了这么多粉丝。 而自己曾经问的传奇的微博竟然又被顶了上去，管理员热烈欢迎新人并特意向大家强调：亲，cp名字不代表攻受哦！ 时至今日，陆川竟已生不出任何抗拒心理。 为爱做0，他也很ok的！ 私信箱里，肉多才管饱喜极而泣发来了一长串消息： 姐妹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心情好比怀胎三年生下个肉球结果落地变成了小娃娃！这什么飞速进展！我们终于熬出头了吗！我哭到水淹陈塘关！ 陆川意外地格外有见识：稳住！还能有二胎呢！ 作者有话要说： 秦期在剧院说的那句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摘自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你可以疑心太阳会转移，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谎话，可是我的爱永远没有改变 所以陆学渣凭实力又错过了一次表白！这告诉我们人要多看书！认真看！不要瞎吹逼！ 第37章 飞机 这话只是随便说说，就当陆川展望未来了。 但是肉多才管饱备受鼓舞！小姐妹这么有信心！她也有努力上进！嗑最美的cp吃最黄的粮！ 两个人在网络上惺惺相惜许久后下线。 林鸣拎了一袋粥摸到他的家门，开门便是恭喜： 可以啊你们，我付给郑成的公关费又能省一笔。 同喜同喜。陆川假意迎合。 不过呢，为了你的小心脏。林鸣拿出碗筷伺候小祖宗，希望你少上网吧。 陆川顶了一头翘毛点头。 林鸣是好意。 他曾经被营销号带头跟风黑，不少人上蹿下跳说他有金主，那时候他气得一整夜睡不着，披着小号一一反驳回去，第二天熬红眼睛演出有史以来爆发力最强的一个变态杀人狂的角色。 不愧是我！ 现在回忆起当初的xxj生涯，颇为怀念的同时，陆川不禁感慨当时年轻力壮能熬夜不猝死，哪像他现在动不动担忧脱发秃头。 我帮你打听了秦期的事。林鸣慢条斯理开口。 陆川喝粥的脸立马从碗里抬起来双眼放光。 打听不到。林鸣嫌弃，没啥特别的，诠释我们知道的那些，天生的演技，不管话剧还是电影都很棒，舞台剧的导演也很喜欢他。 那当然了！陆川跟着莫名骄傲，秦期就是这么棒！ 林鸣面无表情：其实你吃的那碗皮蛋瘦肉粥是我最近被你恶心吐了 话没说完，陆川立刻往卫生间跑。 虽然知道是假的，他就是条件性反胃。 哥，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太过分了。食物剩了一大半他失去食欲，扫了一眼离开厨房走到客厅。 林鸣得意：我还没说完呢，其实是我最近恶心你让小陈帮我买的。 于事无补。 陆川摊在沙发上，顺手按下遥控器，电视里热播着近日通稿买的极多的IP剧，用着网红色调糊弄谁呢。 瞧瞧这位，挤眉弄眼的，这叫演戏吗？陆川毒舌道。 他认识这位。 英尚娱乐最近力捧，往死里砸资源的鲜肉。 之一。 诶，这个和秦期有关我倒知道。面对陆川期许的眼神，林鸣没卖关子，英尚空降来一位高层，看秦期不顺眼，想压秦期签卖身契，秦期不肯，那个高层联合了其他高层想压秦期。 我靠！要不要脸啊！陆川气得狂拍大腿。 林鸣忍住骂自家傻缺艺人的冲动，继续讲述：英尚做得不厚道，好多导演递给秦期的剧本英尚自作主张分给了公司其他艺人，甚至不惜多砸点钱。韩硕最近忙这个呢，他们打算独立出来做工作室。 那必须的！陆川没细想林鸣究竟哪里搞到秦期要开工作室的消息，一个劲钻进秦期居然被欺负了的愤怒里，英尚脑子有病吧？ 飘了呗。林鸣耸肩，投了几部电视剧赚个钵满盆盈，忘记电影那儿是谁给他们挑大梁了。 秦期要独立的工作室等于秦期要钱等于秦期缺钱。 陆川用完美的逻辑推算出这一结论，恨不得马上变身ATM机噗噗噗向秦期吐钱。 林鸣真的受不了自家艺人直晃晃写在明面上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后天要和何平卫出发了，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陆川果断摇头。 《沉沦》成功入围最佳电影男主角奖、最佳导演奖、最佳影片奖，介于何平卫那张娃娃脸一看就有点好欺负，大家都不放心，陆川恰好没戏拍，于是决定一同前行陪何平卫参展。 拖着行李箱轰隆隆到机场的那天，林海生和秦期也来了。 何平卫许久没见到林海生，下意识转过身，被林海生强硬地抓住手臂走到角落，上演霸道导演抓小娇妻导演的戏码。 陆川对秦期就大不一样了，哪怕背地里多么患得患失，见到秦期的第一面他永远是开心的，大大方方展露笑脸，心里的气泡水咕噜噜发酵连带着他的人一起轻快。 秦期对他而言有魔力。 来送我的吗？陆川没有口袋，胡乱抓了一手登机牌护照。 秦期伸出修长指节分明的手。 嗯？ 陆川没有明白。 然后眼见秦期拿过他手中的杂物，再神奇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崭新的护照夹，仔细理平后交还给陆川。 还好用上了。他的语气笃定又宠溺。 陆川低下头，收纳夹黑色皮质，用白色的线刺绣上明月与山的轮廓。 谢谢。陆川爱不释手地翻看，抬头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有没有什么祝福送给我。 陆川参加的威尼斯独立电影节，秦期的电影曾经也参加过，并且十分争气地横扫许多奖项，秦期的第一个影帝名头由此诞生。 我的第一个影帝名头能不能也在这儿诞生呢？ 本来就激动的事情因为秦期更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私人行程，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他们站在空旷的机场大厅，仿佛一对普通的正在别离的友人。 祝你拿下奖项。秦期知道陆川想要什么。 陆川像模像样地拍拍秦期的肩：那就借你吉言了。 电影里离别的两位应该在这时顺应气氛给一个拥抱，但显然放在他们身上不适合，公共场合随手一拍让人扒出来便是个大新闻。 陆川拉着眼睛有点红的何平卫走进安检处，用力和他们挥手道别。 漫长的等待，飞机进入天空。 精神一直蔫蔫的何平卫小声道：我想吐。 晕机吗？陆川连忙关切道。 不是，我紧张的，我要是没拿到奖怎么办？何平卫哆哆嗦嗦，都怪秦期，自己来不行吗非要带上林海生？我对林海生过敏你们不知道吗？ 陆川接过空姐的水递给他，面无表情：喝水吧。 何平卫感到浓烈的杀意，自知说了不该说了，乖乖闭嘴。先不论过敏，再多说秦期一句废话他除了过敏还会窒息。 云端之上飞机平稳地飞行，此行能得到什么结果谁也说不准，何平卫在他身边坐立难安，捧着一本杂志随意翻几页又放下，弄出许多动静。陆川没有出言制止，他的心里同样不平静。 今天入围的影片中他们虽然是黑马，但其余关于种族平权主题的优秀电影一样被看好。 他太过患得患失，周围人若有似无的压力被他强制负担到自己身上。如果没有得奖，他可能也要一些时间恢复。 林鸣儿行千里爸担忧，之前对他耳提面命：川儿，拿不到也没关系哈，咱们尽力了，平安回来就好。 那口气生怕他落选一头栽进威尼斯的河里。 陆川摩挲秦期送给他的护照夹，光滑的表面似要被他看出一朵花儿来，从里到外翻开来仔细打量。 他发现护照夹里多出一样东西。 一小张白色便笺，流畅的英文花体： Good Luck 生怕看的人不认识又特意写了个中文的好运在一边。 接着自作主张端正写了一行最佳男主角。 末端画了一个小月亮。 陆川捏住纸条的一角微笑，四肢蔓延开暖意。 其实他好像已经提前拿到了最满足的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电影节是我瞎编滴~ 第38章 放映 放映厅里灯光已经暗下。 何平卫等在门口，耳边除了叽里咕噜的英语忽然响起自己烂熟于心的剪辑音乐，他依靠在墙边，对着正在摆弄手机的陆川：你怎么不进去。 陆川抬起头：不是看过粗剪了吗？ 他有点懒得面对大屏幕前的自己，瘦得怪丑的。而且他怕自己看哭了自己，哭得眼红鼻子红，一会儿怎么和别人交流。 林鸣用人情找了个刚好在电影节的圈内人士兼职他们的翻译，眼下就对着他们微笑：陆哥进去吧，粗剪和实物还是有区别的。 陆川思考片刻站直身体把手机丢进口袋里：行，那我进去了，辛苦你们了。 起承转合，无论是文章或者电影的惯常思路。 《沉沦》以一场火开始严沉的半生颠沛，以另一场火结束他的一生流离。两场爆破的戏虽然不如大手笔电影特效来得震撼，但胜在了真。当火光燃起时观众更关注演员本身而非场景。陆川在其中突破自我的演技，超越屏幕的限制，被何平卫用小心机从头到尾逐渐浸染到观众的心里。 陆川用审视的眼光看待，他能够明白上回到首艺请教陶丁兰所说的他的演技瓶颈问题，虽然何平卫很巧妙地掩盖了它们，但他作为当事人自己还是清楚的。 故而电影中间许多人抬起手擦去眼泪，陆川却面无表情。 一个小时多的电影很快结束，影院里此起彼伏的轻轻叹气声，陆川不知竟有些想笑，趁着黑暗先出来找到何平卫等在门口。 成年男人正常的体重基数浮动不大，陆川为此前前后后付出的努力不可谓不痛苦，离场的来宾多为西方人，对于亚洲人的面孔本来不太熟悉，再加上陆川戏里戏外极大的差异，几乎所有人只和何平卫这位导演简单交谈几句表示自己的欣赏，公然表示男主角没有到场很可惜。 明明就站在一边当壁花的陆川： 陆，是你吗？终于有人认出了他，一个老外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你和电影里的反差真大。 幸好说的是塑料普通话而不是英文。 陆川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立马扬起礼貌的商业性微笑；是，我为了拍这部戏减了二十几斤。 难得有人认出自己，陆川兴致很高昂。 老人夸赞：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我靠着眼睛认出你的。 每一个观影者的情绪不约而同在镜头特写下那双眼里迸发的火与血感受到生命轻飘飘的坠落。 电影节的第一天，如潮水般的影评静悄悄在一夜之间发表在互联网上。 男主角成就了这部电影，他的浅棕眼睛仿佛盛来一碗琥珀光，映照优美的诗篇。 一直以为陆川更适合小屏幕，没想到大屏幕能将他最突出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他随意一转眼珠轻轻眨眼我就跟着陷入担心他被怀疑的紧张情绪里。之前陆川被拍到状态不好的照片时网络上有许多风言风语，看完电影才知道他付出多少，我很高兴青年演员能够有这样的担当和魄力认真演绎一部电影。导演的叙事手法很质朴，主人公的结局在意料之中向着悲剧一步一步走入泥沼，我却无能为力。时间有限只看了一场放映，期待国内能够上映，我会再次支持的。 不同人的眼中有不一样的解读，但我认为不应该仅仅将它定位为一部爱国缉毒片，电影里主人公的挣扎和困窘更知道我们思考。 陆川一觉醒来被何平卫激动地无声用手机怼脸，茫然地接过刷新几下咂舌，以为郑成为他买通稿买脱了。 你醒一醒，看看发评论的都是谁？何平卫急了。 陆川揉揉眼睛，往下扒拉。 嗯？这位是国内最犀利的毒舌影评人，著名编剧。 嗯？这位是本次电影节的评委主席，老牌导演，电影界泰斗级人物。 嗯？这位是A国的知名影帝？ 嗯？？？ 当信息量过于庞大时，一般人会先选择怀疑真假。陆川也不例外：P图了？ 直到何平卫憋红了脸，眼睛冒出泪花，才把他的瞌睡虫吓得飞到九霄云外。 怎么怎么了？陆川结结巴巴，寻思自己没做错什么啊？难道说P图了打击到何平卫的自尊心了？ 何平卫堪比水漫金山：我就是太开心了陆川，谢谢你。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4) 在何平卫颠三倒四的叙述中，陆川勉强弄懂何平卫究竟为何哭泣以及他们吃瓜小分队猜测的他在大学毕业之后神隐的原因。 当年何平卫算是导演系的天之骄子，毕业之后和同学合伙拍摄几部微电影的反响都不错。当他志满意得决定拍摄新电影时，剧组出事了，男主演因为这部电影入戏太深自杀了。 男主演很年轻，和编剧一样是他的同学，他和编剧跪在医院承受男主演家属的厮打一声不吭。电影不能拍了，而写剧本的同学因为目睹整个过程彻底封笔。 那时林海生作为他的恋人，步入娱乐圈后身为英俊的新锐导演，春风得意，身边出现各式各样的绯闻对象，终于在何平卫颓丧又歇斯底里地怀疑中爆发争吵后分手。 虽然很狗血，陆川面对哭得眼睛都睁不开的何平卫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平卫哽咽得不成声：当初的男主角是个天才，他入戏快出戏快，每天一下戏乐呵呵和我们打招呼，然后跑没了影。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入戏深到以为自己真吸了毒，难受得用头撞墙他出事以后我一闭眼全是他血淋淋的脸幸好你没事 艺术家的疯狂与普通人的良知。 陆川在何平卫身上看到了这两样东西。 不管他哭得多惨多愧疚，他最终仍然坚持拍摄。 幸好他没事。 如果不是他有意识地积极自救，如果不是林鸣时时刻刻盯住他，如果不是偶然遇见了秦期，他可能现在和那位男孩儿一样吧。 陆川静静地等他哭完。 何平卫似乎平缓了情绪，重重深呼吸几口气清醒自己缺氧的脑袋。 林海生告诉我几万分之一的概率被我碰上了，娱乐圈多少年都找不出这种案例，我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这事儿导演的责任肯定最大 怎么会没有呢？一直沉默的陆川终于开口。 什么？何平卫抬头。 他感觉到陆川的情绪逐渐变得很不好，轻描淡写的冷嘲，但似乎并没有朝向他。 陆川的声音含着冰碴，磨得人耳疼心也疼：演员也有责任，只不过人死了，没人愿意去细翻她的底细了。 何平卫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直瞪瞪一双眼向前看。 我出门走走。陆川不知何时换好出门的衣裳，平静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何平卫愣愣地点头：那你早点回来。 门哐当落下，风吹起屋内的窗帘，有光懒洋洋地攀上窗台。 何平卫坐在地板上很久很久，将擦泪的纸张揉成一团，脑中的思绪一片混乱，慢慢整理好发生的事物与对话。 蓦然，他忽然明白陆川的那句话。 娱乐圈还有谁因戏凋零了呢？ 尘封在记忆中的消息吹去面上的尘埃，遮遮掩掩露了半张脸。 那是一名美得端庄极富盛名的影后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它是伏笔以后有用那它就一定有用的一章！┗|｀O|┛ 第39章 影帝 陆川关上门走出几步就追悔莫及。 不开心需要私人空间为什么要自己走出来而不是把何平卫赶出去独占一整个房间呢？ 失算了。 威尼斯的风光不错，欧式建筑在国内不常见到，因为稀奇所以陆川时常在街边仰着头观察，看上去特别文艺唯美，仿佛在拍画报。 其实陆川是在记路，他路盲脸盲英语盲，生怕自己找不到回酒店的路，到时候闹出震惊，知名男艺人异国他乡不见踪迹，究竟是神秘组织力量的召唤还是丧心病狂的人为因素？的新闻，他的脸往哪儿搁。 周围金发碧眼外国人的语言更令他头疼，魔音贯耳似的带他梦回高中早读课的英语听力练习。 摆着一张生无可恋的听力脸，陆川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拼命回忆脑中的记忆走走停停回到原住宿。 何平卫已经提前动身去电影节的场地了。 陆川困倦地躺回床上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点开热搜查看，不知不觉点击搜索了一个名字。 满屏的缅怀与生人的致敬。 陆川将手机甩到一边，头疼地揉一揉太阳穴，艰难起身换上另一套正式点的衣服奔赴电影节。 主办方因为网络上的言论为《沉沦》多设置了好几个放映厅，陆陆续续地在和何平卫交流时认出他这位男主角，友善地同他打招呼。 陆川一天下来快要把你的眼睛真美这句话给听烂了。 真有那么好看吗？ 陆川中途跑去厕所洗一把冷水脸刺激自己一路奔波而涣散的神经，抬眼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疲惫却不失坚毅，眼睛因为水珠的滑落而半眯着，加上灯光的阴影朦胧，他本人看不出什么惊艳来。 他更希望那些大众评审对他的夸赞能够落实到投票上，这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短短几天行程在巨大的压力和忙碌之中度过，至少陆川从刚开始的尽力掩饰自己的听力脸到能够用寥寥无几的词汇量蹩脚的英文和观影者交谈。果然环境对于语言的造就力非同一般。 回去好好学英语，以后说不定你会进军国际。 几天后的颁奖典礼，何平卫身着西装想抓衬衫裤又担心留下印记，因此找陆川聊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努力。陆川尽量缩短回复的句子，因为他现在的心情之紧张不亚于何平卫，要是再多说点话，就会有人发现他的表述已经不流利了。 人人西装礼服，衣香鬓影，端坐在座位前，保持完美的笑容弧度，随时准备优雅得体地鼓掌。 颁奖流程有一套自己完美的逻辑，从技术类到人员类发展。 技术类如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最佳视觉效果等，何平卫自知没有奢望，一个砸锅卖铁好不容易拍成的电影，能指望他有多少含金量的技术指标，顶多入围了最佳剪辑这一奖项。 不过这不是他们今天的重点，从最佳男配角开始，往后的奖项越来越重要。 陆川略微佝偻的背直起，像绷紧的弓弦，他按照设定好的程式向起身领奖路过身边的人微笑祝福，灵魂和身体分离，脑子像被泡进了浑浊液体的容器里，剩一双眼单独观察所有人的嘴巴张张合合。 见到身旁何平卫将指甲死死扣着椅子的扶把，指尖发白充血，似乎不堪重负地中断劈开。 陆川甚至还闪过了一个自得的念头：小导演的演技没我好，大家一定看不出来我腿都软了。 最佳导演―― 《沉沦》被剪辑的片段是主人公严沉的回忆部分，渲染的恰到好处的光线，遗传长镜头推进，静谧又美好。 何平卫开始抖了。 何平卫。 陆川拖着半边麻掉的躯体，迎接了何平卫一个大力的拥抱。 站稳了，别摔倒。陆川的语气调笑，得到何平卫深深的一眼。 何平卫的语调被麦克风扩散到会场的某个角落，更加明晰地放大了其中不可抑制的颤抖。但每个人均报以会心的微笑，没有苛责他的激动。 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陆川笑着颔首，心思神游物外，直到何平卫回到自己的身边，最佳男主角的影片剪辑出现《沉沦》里他的脸。 准确来说应该算严沉的脸，人物应该脱离演员单独存在。 严沉的市侩，严沉的堕落，严沉的不甘，在陆川身上一点都瞧不见。 人们看向这位俊逸如青松的主人公时会忍不住驻足，并为他献上鲜花和掌声。 并且实践在了下一秒。 最佳男主演―― 陆川―― 全身的血液瞬间被施了时光魔力倒流，轰得冲开闭塞而冰凉的指尖，小范围点炸血液里奔腾的热意。 陆川在上台前飞快地眨一下眼，一暗一明，好像再次经过严沉人生的晦暗终于走到自己的坦途下 * 影帝！ 又一个影帝！ 所有人的眼睛盯住威尼斯独立电影节的直播，陆川得了影帝的消息哪怕隔着时差依旧即时飞回国内，势如破竹冲上热搜。 秦期点开视频，镜头里的陆川眉目清隽，身姿挺拔，皎如日月，全场的聚光灯沦为他的陪衬。 他在紧张，他跟着紧张。 他在微笑，他一起微笑。 秦期人生头一回甘之如饴地愿意做情绪牵动的提线木偶，只为感那人之所感，希望参与到他生命的吉光片羽之中。 登录上微博，发布动态： 恭喜。 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韩硕打进门起保持痛打暗恋狗的冷漠脸，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明明我在你的面前你却不肯抬头。 手机里的特别关注显示自己艺人正在热上加热，到处纵火的行为。 陆川来了。韩硕使出杀手锏。 果不其然，好比召唤兽的咒语一般，秦期终于高抬贵眼： 怎么？ 终于肯理我了。韩硕拉来一张凳子自行坐下，他对失去智商的男人不抱希望了，用下巴示意手机里的内容，现在安心了吧。 陆川上回忘记时差一个电话打过来，想找人聊天缓解紧张。国内正值半夜，秦期刚下班在车里昏昏欲睡，立马撑起精神接起，温声安慰了半天。那温柔的模样，秒杀所有镜头里一切他伪装出的深情。 今天的颁奖也一样，住在网络里了，平时哪能见他抱个手机不离手，自从认识了陆川，为了回复消息 他应得的，我很开心。秦期笃定。 素来电视转型电影，折戟沉沙的视帝不在少数，陆川胜在三庭五眼经得住大屏幕的考验，顺利过了那道坎。 韩硕感叹：视帝影帝双丰收，陆川今年神格稳了。 他几乎能想象林鸣走路昂首挺胸步步生风的欠揍模样。 考虑到陆川暂时没有正式成为自家人，韩硕绕了个弯子想起自己这儿眼下的事： 有经纪人已经联系我想要跳槽到咱们这儿了。 秦期和英尚娱乐十年的合约即将到期，凭着英尚现在给秦期的待遇，谁再续约谁是傻子。很多时候韩硕都怀疑是不是对家公司给英尚高层下了蛊，能让他们脑抽风打压旗下的功臣。 秦期的个人工作室在联系各方资源，哪怕英尚有暗中使着小手段，仍然阻挡不了有脑子有眼睛的人向秦期这边卖好。 徐旭江导演的戏，如果可以，将会是工作室的第一个战场，但如果他提前定角色，英尚还没有放你走也没关系，毕竟你和他们约定好了。 徐旭江双男主戏秦期早有耳闻，担心英尚阻碍选角，不能使他和陆川同时入围，秦期未雨绸缪和公司约定了条件。 林海生剧组的《雨》，他帮公司新人铺路，换来其余电影的自主权，公司不能干预他丝毫。 他一步一步希望扫清可能的障碍。 韩硕瞧着秦期对陆川的感情像在围观一场青春偶像剧，唏嘘不已，想激情献唱恋爱主题曲。 陆川的影帝头衔加重了天平的砝码。 秦期思忖：看来我该加快进度了。 韩硕说到这个干劲十足：工作室大概明年初能成立，但如果你真的恶心英尚，我愿意加班加点赶在年底之前向媒体发公告。 其实秦期喜怒不形于色，英尚的所作所为他通常一笑而过。韩硕就没有那么大的胸怀，英尚搞一个傻逼操作他就得连夜补救，边骂边工作，他真是受够了！ 秦期咧嘴，笑得漫不经心，英俊逼人，极为礼貌地打断韩硕的规划，轻描淡写抛出自己的企图： 我说的是我和陆川的进度。 作者有话要说： 韩硕：我太难了，我竟然在恋爱剧本里搞事业 第40章 除夕 中国有个成语，叫做衣锦还乡。 恰好完美形容了陆川现在的状态。 去时悄无声息，回来时粉丝们和闻风而动的媒体找准了他的航班号，自发前来接机。明明是大半夜，机场却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得不出动安保人员维持秩序。好在陆川的粉丝在来之前约定了秩序，没有造成过分的影响，甚至被现在对陆川好感度爆棚的路人们夸赞。 低成本、国产、黑马，是《沉沦》当前的代名词。 低调、演技之光、路人缘是陆川当前的代名词。 陆川下飞机乍一见这么大的阵仗愣住，随后扬起笑脸和粉丝们打招呼。 粉丝对应发出尖叫。 和一般的戏骨不同，陆川流量转正剧，在刚出道时期吸了不少战斗力超强投票打榜剪辑样样都行的粉丝群体，并且一直在后来对他不离不弃，见证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 站在线后扛着大炮的是陆川粉丝后援会的会长，陆川对她的脸有印象，此刻忘情地呼喊道：崽崽，辛苦了！ 一时惊起千层浪，整个范围里像被打开了开关此起彼伏的宝贝妈妈爱你崽崽多吃点等母爱泛滥的言论，惊得路人频频回头。 不怪粉丝如此表现，陆川进入娱乐圈太早，由青葱少年长成稳重男人，漫长的十年时光，完完整整记录在了镜头前，不管是老粉还是新粉，以新奇的心理从头了解，立刻一脚踩进了妈粉的深渊。 更何况，陆川在生活中始终保持了一种干净感，笑意盎然，清清爽爽，几乎没在岁月里变过。 陆川配合站姐比了几个小树杈，不放心地叮嘱道：太晚了，你们回家吧。 人太多，他没法让林鸣想办法确认每个人的安全。 好在粉丝知道陆川的脾气，乖乖和他道别后散开，相互之间嘱咐彼此注意安全有个照应。 陆川钻进林鸣的车里时脸上仍然带着笑意，接过陈语递给他的热奶茶：谢谢小陈。 哥暖暖身体，别多喝，喝了等会儿睡不着。陈语也算为陆川的睡眠操碎心。 嗯。隔着杯子的暖意缓解刚回国不适应气温的不适，陆川拿出手机和秦期发完一句到了后不再看。 本来以为秦期会来接机的，但他根本没想到有粉丝自发接机，那秦期肯定是看不着了。 陆川没想到说了看不着秦期，那么接近一个月他和秦期几乎没有交集。 娱乐圈那么小，偏偏他俩的时间从来不能碰到一起。自己清闲的时候秦期跑出国了，秦期有空时自己跑到学校找教授去讨教了。影帝的名头为他带来许多资源，尽管林鸣有所删减，最终依旧忙坏了他。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5) 日历撕得飞快很快到达十二月。 陆川看完最后一个剧本，摇头叹息。他统统不想演，什么烂片剧本都打着独立电影的旗号希望他友情出演了，骗人也不专业一点。 明年的春节比以往更早，时间在一月份中下旬早早地过完。故而陆川的元旦在品牌方的加班加点中度过，几个星期配合工作室整理完放假前的杂事，默默掰着日子等年假。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陆川也会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秦期特别忙，听林鸣说英尚怕是有大动静，陆川不敢多加打扰。只是一想秦期他就看月亮，可惜他俩似乎隔着时差，连月亮看得都不是同一轮。 看月亮的第二十天，秦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陆川的面前。 他从巴黎飞回来，借着送当地小礼物的机会和陆川见面。 除夕有空吗？秦期询问，我想邀请你去看我的电影。 秦期的电影定在了贺岁档，除夕首映，大年初一的排片想必十分可观，他观察电影院的电影一圈，最终厚脸皮选择了自己的电影。 机会在前，陆川却罕见地犹豫了。 众所周知的秘密，陆川有个臭毛病，喜欢听着秦期的声音入睡，秦期的声音在现实中让他腿软，隔着电子设备的处理偏偏能神奇地化身安眠药。 所以，如果答应了的话 他很有可能成为史上第一位在电影院对着心上人屏幕放大的盛世美颜下睡得神魂颠倒，神志不清最终导致暗恋无疾而终的悲惨男人 光是想想秦期失望决绝离开的表情，陆川就倒抽一口冷气。然而正在此刻，秦期在他纠结的过程里表情逐渐失落，原本跳动着光的眼里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只剩下微弱在呼吸的火星默默黯淡。 我靠。 我还是人吗？ 陆川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再也不迟疑：去去去！一定去！马上就去！ 秦期似乎被他逗笑了，露出点牙齿，而后抿唇：那到时候我来安排。 好。陆川答应得干脆。 时至年关，大家卯足干劲，工作完成得飞快，工作室的人放假了。林鸣老家在Z省，奉家中二老旨意必须回家旺一旺二老的麻将运。陈语住在本地，家中独女，收拾包袱款款回家享受去了，倒是担心陆川，一再提醒有什么急事记得找她，显然把自己的大老板当作小孩看。 陆川呆在家里一天一天数到除夕，早上跑到孤儿院给小孩们送去些东西，傍晚时分开心地穿上新衣服去见秦期。 结果秦期一见他便开始笑。 原因在于陆川白色羽绒服后背在后背的皮卡丘包包和手上一大袋的辣条大礼包。 不许笑！陆川就知道会这样，但孤儿院的小孩执意让他背着，盛情难却，何况他也挺喜欢的，皮卡丘是他的童年回忆。大礼包嘛，因为皮卡丘包包太小实在装不下，他只能拿在手上。 秦期双手过头作投降状示意自己闭嘴。 行程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找了家春节依旧营业的小饭馆吃一顿像模像样的年夜饭，再掐准时间一起奔到电影院。 电影院里的人比陆川想象中的多了很多，尤其他们选的首映场几乎算座无虚席。 看来票房有保证了，记得请我吃饭。陆川揶揄。 秦期笑着回应：比不上你。 年末各家测评博主数据博主等喜欢进行年度总结，听说最近陆川的身价水涨船高，相当于一个行走的活动金招牌。 进场时放映厅的灯光已经暗下来，不必太过担心被人认出。尤其是他们特意找了最角落的位子，身边有好几个空位。 陆川兴冲冲地放下自己的东西，打量四周的环境，他很久没到电影院去看过电影了，上回看还是 有回你去看恐怖片，身边的观众是我，我差点摔倒你还扶我了。 陆川回忆起上次在电影院遇见秦期的乌龙，彼时他们还不熟，他想方设法躲开秦期的傻样，忍俊不禁。 是吗？秦期一如既往地发挥自己的高水平演技，记不清了，好可惜。 其实他当初在陆川一出声的时候就知道了，小傻子甚至发现了他被吓到，他只装作不懂，忍耐了大半场电影，终于在散场前没忍住逗弄一下。 没什么好记的。太丢脸了，陆川不想多提却没想到正中秦期下怀。 撕开豪华辣条大礼包的包装准备分享：吃吗？ 秦期犹豫，他为了给陆川投喂小零食，曾经伪装自己也爱吃，实际上他对这些东西敬谢不敏，但一拒绝自己不就露馅了吗？ 但一般这种情况他永远不需要担心，陆川神奇的脑回路总是会绕一个大圈子最终和他对上。 陆川在秦期的沉默中，深刻反思自己： 怎么能让一个仙男当众做这种事情呢？ 他安静地用一只手抓住自己另一只过分热情递辣条的手，自己和自己十指紧扣，抱拳收回。 打扰了。 他不应该去玷污一个仙男的云卷云舒，让他的手上沾染辣条的地沟油！ 秦期废了好大劲才能让自己不笑出声。 由林海生导演，秦期主演的这部以民国为时代背景的影片《雨》，大致讲述一个小人物的成长史。 街边卖报逞凶耍狠，主人公的少年时期恍若一直在湿漉漉的泥潭中摸爬滚打，唯一的欢乐在于梨园跑腿的时光。 直到流离的战火席卷到声色犬马的戏班中，再骄人的关公，再动人的贵妃醉酒，也无法挽救一个朝代根里即将灭亡的腐烂。 清脆的脆裂声，锅碗瓢盆、唱念做打的行当碎得稀烂。 那时正逢梅雨，雨帘朦胧，少年咬牙站在戏院的围墙外，眼中满是哀恫的火，不声不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毅然北上从军。 片场的观众静悄悄欣赏，这一段林海生拍得格外温柔，连戏院被毁时因着那场雨也不显得血腥，而添了似有若无的哀愁。 陆川用包包挡在自己的腿前，眼神无比专注，手下的动作力度不减，正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快哭了。 林海生真会拍啊，黄梅戏咿咿呀呀与淅淅沥沥的黄梅雨声，加上秦期因为服装而青涩的面容。 一切的一切跟催眠大师似的在和他说：快睡觉呀，你困啦。 陆川抬手擦掉疼出的泪花，镇定地面对秦期疑问的目光：我没事，这电影太好哭了 剧情接着继续，接下来的节奏快了许多。 少年靠着一股气，在炮火连天的日子里成长为一位杀伐果断的军阀拥兵自重。 陆川点评：节奏快，打戏爽，色调明亮，我没那么困了。 以尸体搭建而成的升天梯，逐渐令原来的少年成长为利欲熏心的男人。他失了初心，唯利是图，和曾经最深恶痛绝的入侵者谈生意，铲除异己，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卖国贼。 直到一次宴会中，举办宴会的租界长官怀疑混入了内奸，几经排查无果，便杀鸡儆猴。 选中的猴是台上的戏班子。 名伶死之后含恨的眼像根针扎进他的皮肉里。 他颤抖着手走出宴会厅，制止士兵为他撑伞的动作，走进细雨中。 之所以叫作《雨》，是因为主人公的每次变化皆在和雨有关的情景下发生。 秦期分了很大的精力给陆川。 陆川的呼吸凝滞，对着大屏幕一动不动，似乎和别的观众一般醉心到剧情里。 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倒是像睡着了？ 几乎可以预见的，主角转变心性，转向支持革命。 既然在贺岁档上映，过年追求合家欢，电影的结局自然没让他壮烈牺牲。 最后的画面极写意，他垂垂老矣，窗外的海棠花被雨打落，电台里唱念做打，他和着声音用指尖敲打。 剧情老套，胜在导演的手法和演员的演技，灯光全都亮起，观众陆陆续续离场。 秦期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盯住陆川依旧一动不动宛如深思得回味剧情的身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不忍心打扰对方香甜的睡眠，但清洁人员马上来清扫，他不得不行动，小声凑到陆川耳边。 仿佛过电一般，陆川在昏昏沉沉里梦回高中时代，配乐的戏文变成早读课集体朗读的《离骚》，同桌戳戳他的手臂提醒他班主任就在门口： 陆川？ 陆川蹭得推开身边人，坐得笔直，面上一片云淡风轻，沉下声音都掩饰不了的焦急辩解： 我没睡！我没睡！ 只见天地一片亮堂，没有课桌黑板，没有同桌班主任，只有影院豪华排灯下秦期一张似笑非笑神色莫测的英俊脸庞 第41章 吻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人靠秦期睡，哪能不暴露。 陆川心灰意冷地落后一步秦期走在后头，冬日的凛风吹得他小脸惨白惨白的。 他醒了。 他也完了。 总不能骗秦期自己昨晚工作到凌晨太累所以睡过去了，他不好意思说谎，又没有脸把真相说出来。 我一听你声音就犯困。 怎么听都有点不尊重人。 除夕夜走在外面的人实在不多，路边的大多数店铺早已关门。 秦期陆川难堪地出声。 怎么了？秦期变成和陆川一样慢吞吞的步伐，转头和他微笑。 只一下简简单单的笑，立刻安慰了陆川，让他决定至少在今晚先当一个缩头乌龟，理清楚思路再和秦期解释。 因为陷入沉思，秦期再怎么慢也比不了陆川以毫米的距离挪动的速度，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马上拉开。 给我背。 秦期自然地接过皮卡丘包包，完全没有丢脸的自觉。 我送你回家。 陆川跟在他的身后，紧张的心情因为不符合人物性格的可爱而放松，不小心笑得东倒西歪，拍照记录的时候镜头糊了好几次。 秦期只无奈地对他招手。 他赶忙小跑几步跟上。 首都的冬天格外不适合谈情说爱，凛冽的北风拼了命找准衣服的空隙往里面钻。 陆川悄悄将靠近秦期那一侧的口袋里的右手拿了出来，从温暖的地方到外头零下的温度，手掌迅速冒起几粒鸡皮疙瘩，尔后变成了细细密密的刺痛。 秦期对此似乎毫无所觉。 陆川微微低头呼出一口寒气，地面上只有被踩脏成污泥的雪水、洁白的新雪和夹缝中顽强冒了个尖尖的枯黄小草。 首都在早几年实行了新年电子化政策，老早有了不让放鞭炮的规定，家家户户买一串电子鞭炮听了劈里啪啦的声音就算除旧迎新了。童年记忆里的硝烟味和满地的红色纸屑被彻底封存在了记忆中。 我很久没有闻到鞭炮的味了。陆川感叹。 是啊。秦期附和。 怎么没有回家？陆川想起这茬不禁疑惑。 秦期和他可不同，秦期家庭美满，不像他无家可归，怎么大过年的好时光跑来和他在外头轧马路。 我爸妈去欧洲旅行了，过几天才回来。秦期耸肩，我没地方去。 陆川接受了这个解释，并且内心充满怜惜。 做贼心虚地环顾黑漆漆的四周，陆川做作地稍微动了动自己的右手，感叹：好冷啊！ 要不要我把围巾给你。秦期扭头，对着早就裹成熊的陆川面不改色说出该提议。 陆川悻悻拒绝。 然后就没话了 两人之间缠绕了一股诡异的安静，如果有明眼人瞧见便可以判断出这俩人一定处于暧昧期。 秦期的侧脸轮廓分明，细雪落在他的眉毛和睫毛上，像争先要去亲吻他。 可是好看又有个屁用！秦期你这个没有眼力见的！ 陆川噌的在心中冒起一大团无名火。 他的手已经彻底失去知觉变成一大块冰坨子，甚至连带着半侧身子一起哆哆嗦嗦。 手都放在你身边了你还不动地去牵！ 可怜见的，他根据网上的撩汉手册一步步执行了，既含蓄又热烈地给予对方暗示，可以说简直算完美的作战方案。如果秦期能牵过他的手，那么他就能借机躲进他的怀里撒娇，到时候来个拥抱表白什么的全都水到渠成。 可惜一切因为秦期的不懂套路成为了泡沫。 气了一会儿陆川又为秦期自动挽尊了，说明他恋爱新手没有经验，可以理解！ 秦期皱眉，他能感觉到身边人一瞬间的低气压又马上恢复正常，猜测不出原因，他只好花更多的时间用余光关注，稍微多踩一个脚步用身体挡住从右侧刮来的风。 路上没有行人，小弄里除了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只有他们俩，特别适合做些什么。 秦期悄悄用手擦掉掌心冒出的冷汗，扫一眼手表的时间。 穿过小道入眼一条临近绿化带的昏黄色马路，陆川的家快到了。 陆川彻底放弃，但是懒得将手拿回去了。刚才为了沉默到恰到好处的营造气氛，他一路上没有说话，现在想一想七出什么都没捞到，连话也没说上几句，好亏。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秦期忍俊不禁：你先说。 太晚了你要不要去我家住一宿。陆川心中紧张得小鹿乱撞。 秦期摇头：我明天有电视台的访问。 哦。陆川有些失落，这么不人道的吗？ 是我特意要求他们在一天之内结束工作，不是和你约好了大年初三你的时间交给我吗？秦期拂去钻进陆川围巾里的雪花。 陆川特别好哄，一下子心里阳光明媚的很，一路以来的困扰都微不足道了。 我家到了。 再长的路终有尽头，更何况陆川已经一拖再拖把半小时的脚程延长到了一个小时。 再看一眼秦期就打算上楼。 没想到自己的手腕被卡住，秦期的眼睛亮亮的，好像燃烧了一团星星：再等一等吧。 陆川一时愣住，然后恍然大悟地笑开：是想一起跨年吗？ 嗯。秦期似乎用鼻音小声地回应。 从小到大，陆川认为是自己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或者根本不在意的人，给他一颗糖就能满足安安静静呆到一边，而他的这一特性在遇见秦期之后无限放大，秦期随意的一个小举动他便能欢喜一整天。可同时，他又生出一种野望，他想要那个人完完全全的只属于他一个人，如此的渴望被他小心抑制，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贪心。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6) 他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感，带上了从来不在旁人面前表现的浓烈欲望。 合上眼，眨掉内心破土而出的念头，重新恢复澄澈。 做不成恋人也一定得做朋友。 他完美符合了小说里的纠结不敢表白的男配心境。 秦期的指尖悄无声息在暗处勾了勾。 我们这样等着好傻。陆川开玩笑地在雪地里跺跺脚。 秦期可能在发呆，没有反应，可能是错觉，陆川甚至觉得身旁人有些紧张。 零点的钟声敲响，晴朗的夜空没有出现新年的礼花显得格外可惜。 陆川还是抬头：太安静了。 他不想回到小时候，却唯独怀念小时候的那份热闹。 新年新气象还有新愿望。秦期没头没尾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陆川没有明白，愣愣目睹秦期抓住他的肩将两人的方向转成面对面。 我向老天爷许愿了。秦期的头发微乱，被融化的雪水打湿，眼睛里流光溢彩，好像砰砰砰放起了礼花，声音在风里四处散开，我说我希望陆川能和我在一起。 他很不安，陆川借光清晰地观察到他在讲话前下意识飞快咬唇，刻意抿唇让嘴边的梨涡出现，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甚至微微弯着腰，像个执拗又霸道的小孩。嘴上说了笃定的话，握住他肩膀的手却不确定地在颤抖。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陆川笑了，弯起嘴角，越过秦期的肩膀，月亮高高挂在远山上，心里咕噜噜冒着温热的泉水，轻轻拉住秦期的衣服下摆。 秦期俯下身，只有一低头的距离，他在脑海中幻想过许多次，终于在今日实现。 他小心翼翼地看进陆川的眼里，像顶礼膜拜的虔诚信徒，额头相贴，轻轻吻上他的唇。 咔嚓。 远处黑暗的树丛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而又归于平静。 第42章 反转 新年第一瓜！ 由柠檬社独家倾情爆料： 两位影帝恋爱中！除夕夜吃饭看电影，于浪漫冬日约会。 下面配图正是背着皮卡丘包包的秦期和拎着没吃完的辣条大礼包的陆川在街上瞎晃悠极为模糊的背影。 皮卡丘包包黄得发亮，辣条大礼包大得耀眼。 陆川从秦期送他回家之后，先是兴奋地睡不着，再然后在迷迷糊糊中做了个美梦，梦见他和秦期在森林的小木屋中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清早阳光投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秦期一身白衬衫，温柔地吻醒了他，他睁开眼，无声地邀请 然后他就被林鸣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了 打开林鸣直接怒气冲冲发给他的链接： 文案精炼优美，文字干净简洁，配图糊出天际。 当事人一眼就能认清自己，其余人可能说不准。 刚确认关系就被扒。 陆川的心像是绑了个铁块，重重地往下沉。 哥对不起。陆川很愧疚，大过年的又得折腾工作室那一堆人了。 我坐上回首都的车了。林鸣四周传来嘈杂的人群声，无奈道，陆川啊陆川，我没反对你谈恋爱，但是唉，算了 这比骂他还让人难受。 哪有情侣才享受一个晚上的喜悦，一觉醒来就在担忧自己的未来呢？ 陆川沮丧地用被子闷起头，眼睛干干的，流不出眼泪来。 顺手挂断秦期的电话，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 秦期发给他一条语音，声音特别温柔，像杯温白开：不要担心，交给我解决。 陆川远远移开手机，防止自己手贱翻评论。 柠檬社的工作人员从昨晚开始便心情激荡，仿佛打了肾上腺激素，他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居然能蹲到两位影帝的恋情。娱记在前线蹲到时，率先难以置信地揉着自己的眼睛，跟进小饭馆里等那两个人的侧脸才敢确认是秦期和陆川。 娱记全身热血沸腾。 哪怕最近由于陆川和秦期的合作，大家发现？，他俩的关系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差，但普遍的大众认知中，俩家是对家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一时半会儿难以纠正。 而这时爆出了他俩对家成对象的新闻 他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全靠两位了。 特意在大年初一查完老黄历里早晨最好的时间抢先发布，信心百倍地等待消息爆炸。 一切都如他们所愿，大家发了一连串问号之后，飞速转发讨论，他们连买热搜的钱都省了。 陈语第一时间刷到这条消息，和林鸣、郑成联系上。 其实他们的担忧并不如想象中的多，毕竟俩个人都不靠流量，主要在于过于措手不及，哪有人地下恋情才开始一天就被人抓个正着的？不知道该讨论陆川运气不好还是娱记运气太好。 Z省离首都极近，动车一个多小时到达，林鸣在车上和韩硕联系上，到了首都便在工作室的地址落脚。 陈语和郑成在工作室内等了好久。 郑成依旧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样子，穿着貂哼着曲儿就差端杯红酒了。 老林，你别担心，最坏的情况我们又不是没有打算过。 林鸣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陈语：小陈新年快乐。 再忙都不能忘记说上一句恭喜发财！ 我习惯性地打电话说了陆川几句，早知道克制住了，大过年的火气那么大做什么？林鸣反思自己，没有什么不能用大过年的一笔带过。 网上怎么说的？林鸣脱去大衣丢在沙发上，动车上信号不好，他没法时时跟进。 与此同时，在家一蹶不振的陆川做好心理建设拿起手机刷新，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逃避，没心没肺留一堆人替他善后。 实施搜索秦期陆川，挂在广场的第一条便是柠檬社官微，但陆川难以置信地拼命揉搓眼睛，红血丝都快被揉出来。 只在一盏茶的时光里，网上的言论风云变幻，奔向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方向。 首先，陆川和秦期的粉丝选择闭麦，万一澄清了打到自己的脸怎么办？ 但路人就不一样了，飞奔在吃瓜的第一线津津有味地嗑瓜子，直到有人默默发出疑问：不是我杠，现在发出来的图全都糊得妈都不认识，首都风雪大，昨晚吹得人都睁不开眼，怎么确定是这两个人的？发出消息的杂志社名不见经传，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爆过什么大料，万一只是新年为了搏关注度想炒作呢？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大家理智吃瓜吧。 很多时候，决定事情走向的往往在于一阵微弱的风。 柠檬社该爆料下的最新评论逐渐发生变化。 [姐妹们，一起来笑掉大牙，今日份背皮卡丘包包的秦期，辣条好吃的陆川。] [说实话，本人陆川黑粉，你们造谣得还没我有技术水平。] [心疼两个路人小哥哥，明明认真地谈恋爱还要被狗仔偷拍了发到网上骗流量] [干点人事赶紧删照片，别影响路人小哥哥的生活了好吗？] [存疑，除非柠檬社放出更多的锤，不然我不信。] [默默蹲更多的瓜] 柠檬社的娱记都快气哭了：我不就太激动不小心手抖了吗？凭什么质疑我的真假？升官发财怎么这么难？ 再多的照片他还真没有，你不能强求一个狗仔拍出1080p的高清大图！ 陈语披着小号默默潜水半天，迷茫地抬头和林鸣发问：哥，好像没我们什么事啊？ 林鸣头一回被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大了嘴一起发懵。 郑成公关无数年第一次遇见这种阵仗，惊得抠掉好几颗指甲上的碎钻。 另一边，原本运筹帷幄的韩硕强硬地上手，合上自己的下巴。 人总是犯贱的。 陆川在经历被认出的忐忑后，眼下竟然全网自动否定了所有消息。 他在茫然之余生出了一点点中二期的叛逆。 我和秦期在一起竟然如此让人不信任吗？别的人被爆在一次不都是直接捶死了吗？怎么到我身上就成这样了？ 怀揣愤懑的不解，陆川点开传奇cp超话。 超话居然同样安静如鸡！ 只有管理员置顶的一条声明，在陆川看来特别冷酷无情： 大家谨慎磕糖！不要误信谣言！ 底下的评论加了10086个赞同。 陆川： 点开肉多才管饱的私信箱，陆川发出自己的疑惑，指头在手机屏幕上飞速输入： [大家怎么这么冷静？] 肉多才管饱回复得很快： [姐妹，我们虽然磕糖，但是我们不磕来路不明的假糖，那照片一看就知道不是当事人，不过无辜的路人而已] 陆川要暴走了： [为什么啊！] 肉多才管饱发了一长串的推理，企图稳住对面屏幕吃糖无果的小姐妹的心情： [姐妹你冷静！我理解你激动地以为正主官宣但失望落空难以接受的心情！但是那照片肯定是假的，秦期怎么会背那么弱智的包包，矮一点的男生手里拿了那么一大包辣条，我天呐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包的辣条，要不是不在现场我真想冲上去问一问到底在哪里买的？川崽从来不吃那些垃圾食品我们都知道的。] 槽点太多陆川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条说起，深思了很久，在对话框深沉地输入： [我有那个辣条大礼包的链接，我发给你。] [好的，谢谢。] 对话以离奇的发展结束，陆川的喉咙有点哽咽，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咙痒痒的难受，愣愣面对不远处泛着蓝光的手机，目光放空在空气中的某个点。 他真想穿过屏幕狂摇他们的肩膀： 是真的！是真的！明明是真的！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啊！ 算了，至少稀里糊涂地度过了这次公关危机。 甚至公关没来得及出动。 陆川懵了半天，在床上翻一个身到手机前，点开秦期的聊天框，忧郁地打出一句诗： [我们的爱情是不是注定得不到大家的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柠檬社大家就知道我沙雕得有多认真！大家要是觉得弱智也别骂我！ 第43章 吸屁粉 如果接受这条消息的对象是林鸣，他大概会毫不留情地把陆川喷了个狗血淋头，让他别妨碍他赚钱。 如果接受这条消息的对象是陈语，她可能会回复一长串的诗句，发挥她中文系的才能直接写出一个完整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来。 那么秦期会怎么回复呢？ 陆川等了一会儿，得到恋人温柔的问候：困了就去睡。 嫌他多话呢。 果然人都是得到了就不珍惜。 陆川冷哼一声。 这位不珍惜他的狗男人在结束了两天的工作后，把车开到陆川家楼下，诚邀他一起去家里做客。 秦期父母的家。 他要见家长了。 秦期的家境不错，爸爸是一名知名导演，妈妈年轻时是一名极为出色的舞蹈家，成天在艺术家庭的环境里熏陶，秦期的艺术造诣不可谓不高。但这也成为了秦期为数不多遭人嘲讽的点，认为他的父母为他的演艺之路出力无数，秦期的影帝水分很大。陆川不认识秦期之前就觉得那些人好酸，酸飘千里，可以造醋的那种。 我给叔叔带了瓶酒，给阿姨带了首饰，你帮我看看有什么不妥的。陆川一上副驾驶座从车子启动开始便一直碎碎念，我没有爸妈不懂这个年纪的叔叔阿姨的行情喜好啊。 你放心，我爸妈一定会喜欢的。秦期见状好笑，心中欢喜，又在陆川说自己没父母的时候酸涩了片刻。 不行不行，我太紧张了，我感受到了我上学期间遇到一张我什么都不会写的空白试卷的紧张。陆川打开车窗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秦期调侃：原来你试卷空白会紧张啊。 这个比喻句不对，我仿佛遇见了学生时代心动初恋那种心砰砰跳出嗓子眼的悸动。陆川反应过来，这个说法放在他身上确实不妥，于是换一种假设。 秦期的声音都变了，压抑郁闷的不开心：你有过初恋啊？ 陆川暂时没有发现，一只手还捂住心脏前：当然没有了，比喻句嘛，为什么一定要写实。 秦期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我妈妈喜欢笑得好看的人，我不爱笑经常被她批评。秦期手握方向盘转弯，倒是突然想起这点。 这好办啊！陆川最擅长那种天真无邪甜到心坎颇具杀伤力的二愣子笑容，还上过什么最具治愈笑容的NO.1。 陆川因为过于紧张，手贱把羽绒服的毛领扯下了一堆毛，尴尬地抓在手上不知道在哪里，自己肥肥大大的羽绒服里竟然连口袋都没有。 塞我这儿。秦期打方向盘的同时，抽空看了陆川一眼。 陆川笑眯眯地弯起月牙眼，上下打量秦期不做声。 秦期脱了大衣，上身的毛衣根本不可能有口袋，那么只剩下了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不怀好意起来，吹一声口哨：情哥哥这么迫不及待地邀请我了吗？不怕被我榨干了吗？ 秦期面不改色，准备停车：不怕。 车刚好停稳，陆川往秦期身上趴，冰凉的手顺手放到秦期的裤子口袋：你不开玩笑。 隔了一层布料，他能感受到手下覆盖的精瘦紧致的肌肉，下意识咬了下唇角。 秦期全程圣人脸，显得格外神圣不可侵犯，拿出陆川的手包裹进自己温暖的掌心，脸上的表情十分正经。 陆川虽然心神摇曳，嗓子痒痒的，但轻咳一声后不再吊儿郎当。 秦期家到了。 一幢小别墅，开门进去两边花圃的花朵长势喜人，大老远站着一位女士见到他们后热情地走上来招呼。 是陆川吧，哎呦，长得真好看。 陆川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为难地看向秦期。 秦期耳语：我妈妈。 秦期的妈妈叶青年轻时便是一位极为出挑的美人，到了中年，保养得当，风韵犹存。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7) 该怎么形容呢？依旧很少女。 陆川面对自然挽住他的手臂带他热情参观的叶青有点发懵，反应过来后迅速稳住心神乖乖地点头应和。 秦期扶额，他妈妈被宠得过分外向了。 妈，陆川刚来，你让他坐下休息一会儿 叶青闻言赶紧让陆川坐下休息，跑进厨房准备水果，秦期看她手忙脚乱的连忙跟进来：妈，陆川不吃苹果，你不用切苹果。 叶青哦了一声，换成香蕉。 秦期补充：妈，我不吃香蕉。 你吃不吃关我屁事。 如果陆川在一定惊讶地张大嘴，叶青手上拿着水果刀一脸酷炫拽的样子，和之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仙女阿姨一点都不一样。 行。秦期被针对了也不生气，耸耸肩识趣的闭嘴，陆川喜欢吃樱桃，多洗点。 叶青手上动作不停，只冷笑：小兔崽子，要是没有你妈，你根本认识不了陆川，现在把人拐跑了就到我面前炫耀吗？ 我特别感觉我的妈妈能让我提前知道我心上人的存在，感谢养育了我并且间接给我带来姻缘的伟大的母亲大人。秦期无奈地笑。 这边陆川紧张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安地等待，两个人进厨房好久都没有出来。 不会是秦期的妈妈不满意自己在劝分吧？ 陆川忐忑地说不出话来，终于等到叶青笑吟吟地端着果盘和秦期一起走向他们。 陆川啊多吃一点。 陆川忙点头，用牙签胡乱塞一片橙子便没了胃口。 秦期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外出刚回来的秦端正巧从玄关处换完鞋走进来。 秦导好。 陆川起身鞠躬。 秦端在圈内地位很高，比起叔叔在不相熟时先称呼导演似乎更合适。 秦端简单颔首以作回应，倒是淡淡抛出一句：在家叫叔叔就行了。 啊？哦。 陆川心里安定了许多，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秦期的父母似乎对他极为了解。 不过他也没多想，可能秦期和家里报备之后，他们到处问了问吧。 离晚饭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秦期进了厨房再也出不来了，他没良心的爸妈不知道在房间做什么，留他一人扛起今晚的晚餐。 陆川站在门口倚着门框吃吃地笑。 很好笑吗？秦期身材高大，搭一件小小的粉色围裙怎么看怎么不搭。 没想到你在家的地位这么底层。陆川玩笑，语气中不自觉露出些羡慕。 秦期修长的手握住汤勺竟也相配，舀来一勺试试味道，头没抬：那新家就拜托多给我一点地位吧。 陆川愣住，好半天明白新家是什么。 他和秦期的家。 一听便很美好。 他歪头，眼睛澄澈得漂亮，流光溢彩的：那你可得多讨好我了。 秦期心软成一片：好。 他清楚陆川最缺乏安全感的地方在哪里，小傻子那么好骗当然要抓紧了。 蓦然，腰间一紧。 陆川从身后环过他的背，将脸颊贴在他的背脊。 秦期偏过头微微一笑。 一个个带有热意的柔软的气息沿着他的背脊隔一层薄薄的衬衫落下。 秦期的声音哑了，克制地抓住陆川的手：陆川 方才恶作剧的小猫咪又迅速软趴趴地变乖，令他毫无招架之力，最后亲亲他的手心：秦期，我好喜欢你。 又纯又欲。 飘浮在云端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 秦期牵住身边人的手再也没有放开，希望能将源源不断的爱与炙热完整地传达给他。 好别扭。陆川看单手操作煮菜的秦期笑，会不会影响大厨的发挥。 不好吃就给我爸妈吃，我带你出去吃别的。秦期蔫坏蔫坏的。 所幸大厨的手艺并未因为恋爱分心而失误，饭菜被端上饭桌可以从每个人的脸色看出不差。 秦期的家长当初在娱乐圈可谓是人人艳羡的金童玉女，秦端和叶青低调，不爱出风头，但感情之深大家有眼睛的都明白不是一般的好。哪怕在饭桌前，简单的夹菜动作透露出几十年的熟悉令人感到很温暖。 陆川低头吃饭，心里因为这种细节里流露出的幸福而放松。 介于秦端只在刚进门和陆川对过话，为了显示自己同样和蔼可亲，他抬头瞅瞅叶青和秦期的暗示决定找话题。 秦期妈妈很喜欢你。秦端的话里有点醋味，碍于叶青本人在场不好太表现得出来。 叶青在一边笑得矜持。 秦端努力思索自家老婆在狂热追星期间提到的名次：那啥吸屁粉？ 这是什么一点都不优雅如此接地气的名字。 陆川联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吸屁粉应该就是CP粉，秦期他爸的发音过于灵魂了。 刚想准备客套并道谢一下叶青对他和秦期美好爱情的祝福，马上他就僵住了动作。 叶青动了。 直直揪住秦端的耳朵拧了一百八十度，看得陆川胆战心惊生怕出现什么命案。 叶青阴测测靠近秦端红得要滴血的耳朵：什么CP粉？我陆川毒唯，少来拉郎，哪怕是我亲儿子我都不肯！ 陆川： 秦期： 第44章 夜聊 在叶青镇定又不失慌乱的灼灼眼神中，陆川大致明白了她是他的忠实妈妈粉，从他出道时一眼看中，云端云养儿看着长大的。 陆川不知该对这个未来丈母娘变亲妈粉的场面做出什么合适的反应。 秦期比他机灵多了：反对无效，他现在是我的了。 叶青嘲讽：你好大的脸，小川同意了吗？ 秦期能屈能伸马上改口：那我现在是他的了。 你配不上他。叶青仿佛自己孩子是捡来的，面不改色戳心眼。 两道逼人的视线径直盯住陆川，他迟疑地选择：秦期很好。 叶青气恼，秦期得意，秦端装死。 鸡飞狗跳的一顿饭结束，洗碗的重任落到秦期头上。 小可怜。陆川倚在灶台边，本来想帮忙但被秦期拒绝了，以后我可以洗碗。 听说合理的家庭分工有利于感情和谐稳定。 那就辛苦你了。秦期换上手套，往盘子上拧洗洁精，什么时候能住一起呢？ 陆川正要开口，叶青恰到好处地出现斩断即将出现的同居情缘：小川啊，你出来玩吧，让秦期自己一个人忙活。 陆川转头冲秦期耸肩，面对秦期皱眉显得委屈的脸安慰：一会儿来找你。 要单独和叶青独处，陆川还是紧张的，怎奈叶青热情似火融化他心中最后一点不熟拘谨的坚冰。 小川还有没有需要的，记得和阿姨说。叶青满心满眼对小辈的喜欢。 阿姨，我想看看秦期小时候。陆川说这话的时候耳朵都红了，当着别人家长的面提出如此幼稚的要求，但他特别想看一看没有参与过的岁月里，秦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哪怕仅通过图片，窥见冰山一角的模样，他也足够心满意足。 叶青欣然同意，无声招手让陆川跟上她的脚步。 陆川不知怎的生出了做贼的心虚感，刻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 看布置应该是一间书房，叶青熟门熟路地拉开抽屉翻出几本厚厚的相册：库存都在这儿了。 瞧这样似乎没少向别人卖过自己的儿子。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叶青随手指了一张照片，这张是他三年级参加钢琴比赛得了第一名，结果大合照被人踩了脚弄脏新买的小白鞋不开心的样子。 陆川忍俊不禁。 这张是他在青少年宫和他爸爸的合影，小时候他和他爸很少见面，难得他爸去看他比赛，他笑得比平时开心了一点点。 陆川仔细瞧瞧确实嘴角的弧度略微高了一点。 短发清爽，意气风发，老天爷精心沾了浓墨的妙笔。 他错过的那人的青春里阳光万丈，没有一丝阴霾。 真好。 你知道他认识你的吗？叶青合上相册，突然来了一句。她端详陆川的笑脸许久，满意地得出两个孩子的感情不错的消息。 陆川很感兴趣。 当初《长安忆》播出的时候我天天守在电视机前追剧，那倒霉孩子一路过就在挑电视剧的错，烦死我了。叶青引着陆川在书房的沙发坐下。 陆川汗颜，那几年业内传着越讲究的剧越扑，于是《长安忆》作为一部披着权谋皮的偶像剧在考据方面确实错误百出。 我一中年妇女追剧图个开心，他小嘴叭叭就他会说。叶青继续吐槽，忽然面对陆川变了一抹笑，你猜他第一次闭嘴是什么时候？ 陆川心跳得厉害。 是你第一次出场的时候。 醉卧花阴，在故人无奈之际，堪堪折断手边的花枝，指向皇城之东，曰：太极殿外桃花灼灼，可否邀君共赏？ 以一句戏言尔后开始他桃花般绚烂短暂的一生。 陆川记得那场戏他吃了许多苦头，导演为了第一花瓶出场的惊艳往他身上洒了不少水以营造酒后的疏狂与露水沾发的朦胧，躺在花丛一天，差点他要花粉过敏。 叶青可劲儿地分享当时的情形：从头批评那集电视剧到尾，你在下集预告出场的时候马上一言不发，第二天比我还早守在电视机前，你出场完了巴巴地问我能不能回放。竟然问的出口，你说电视机能回放吗？傻啦吧唧的！ 陆川抿唇微笑，眼睛迸出亮晶晶的星光。 秦期为什么喜欢他？ 脸红心跳的思慕和纠结变成了如今的笃定，人大概总有点劣根性，喜欢得寸进尺，偶尔静下心来他怀疑过秦期的喜欢从初次见面起似乎便有迹可循，但天生的敏感令他不欲询问恋人的心思，闷在肚子里不吭声。 他是一个极为得过且过胆小怕事的人，不希望有任何苗头可能动摇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哪怕起因百分之九十九可能的甜蜜，他更担心遇见的是概率极小的痛苦。 可他没想到过秦期的喜欢竟然如此简单。 一见钟情？戏内角色移情？ 毛头小子一样的恋爱情节竟然会发生在秦期身上，陆川哭笑不得，又软成一片。 到底是亲儿子，叶青担心陆川误会：不过你放心，他对你不仅仅是追星一样的喜欢。那天之后把所有和你有关的资料翻出来看，想要去了解你。要是工作上偶尔遇见了，臭小子还会跑来和我炫耀。 我知道。 好几次见面秦期的欣喜藏也藏不住。 世界上最开心的事之一，便是你喜欢的人同样喜欢特别的喜欢你。 * 大年初四，按照民间的习俗，今天应该祭灶神送穷神。 秦期家接地气得很延续了这个习俗，秦期洗完碗后叫上秦端一起布置完灶台，正好遇见从书房出来的叶青和陆川。 怎么了？秦期敏锐地感知到两人的笑有点不怀好意。 没事。叶青笑呵呵的，早上大扫除出来了旧东西，你和小川一起出门扔垃圾吧。 自从到家开始受苦受难几乎没有时间和陆川接触的秦期无奈，好在他妈留存了最后一丝丝良心，把陆川还给他了。 一人拎一包垃圾袋，黑色羽绒服围巾手套装备齐全。 忽然离开室内的暖气，陆川径直打了一个哆嗦，停在原地蹦两下驱赶走寒冷。 走吧。他加快脚步走到秦期身边。 垃圾桶不远，但为了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们慢悠悠地绕圈。 本身别墅区空旷，邻居偶遇的几率不算很大，再加上小区里夜色静谧，四下无人，陆川将手伸向秦期。 握紧。 其实不是很浪漫。 隔着手套的十指相扣，更像出门郊游的幼儿园小朋友，但陆川总抑制不住自己快飞上天的心情。 我妈和你说什么了？秦期能明显感觉到肯定是他妈和陆川分享了些东西，陆川的情绪才会跟之前不同。 现在像只大胆亲昵撒娇的猫咪。 没有什么。陆川轻快地踩上一处残雪，阿姨和我分享了你小时候的趣事。 秦期了然。 从小到大他妈热衷于拿着他童年那三亩地开荒，逢人说道上几句再神清气爽地去打麻将。 好丢脸。秦期想捂脸。 陆川用脚尖踢一踢坠落的树叶，小声反驳：哪里？特别可爱。 比起你光彩的人生，我过得简直像头猪。每天上课睡觉偷偷攒钱玩游戏，荒废了我最好的时光。 陆川在为恋人的细碎往事微笑时，偶尔会闪过点心酸。 凡事都讲究一句门当户对。 可他孤儿院出身，前半段人生活得像个混混，不学无术逗猫惹狗，占了演技的光为人所喜爱。而他英俊的恋人大概永远无法理解配不上的焦虑和烦躁，并不经常冒出的念头，但一旦发芽立马缠绕他很久很久。 不管叶青叙述了秦期有多喜欢他，骨子里患得患失仍会让他退却。 秦期握住他的手攥紧了许多：那是另一种很漂亮的人生。 陆川没有回应。 秦期干脆将他揽入怀中，仿佛上帝在初始时便从他身体里抽出的肋骨，严丝合缝契合了那个弧度。 换做以前，我一定想不到你会这样。陆川点评。 仿佛眼里跳动着巨大的怪兽，随时侵略又心甘情愿臣服。 可是你喜欢的，不是吗？秦期反问。 陆川默默点头。 占有欲有时是安全感的来源之一。 秦期收紧怀抱，眨掉落在睫毛上的落雪，微微的喘息和笑意吞没在唇舌间。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8) 他说： 陆川，我好喜欢你。 第45章 坦白 本来应该被寒风冻得嘴唇苍白的大冬天，两个去外太空丢完垃圾的人士嘴唇红艳艳的回来，成功获得家中二老意味深长的一眼。 小川，你的房间我帮你收拾好了。叶青挤开秦期，在她眼里，自家儿子是真正需要防的狼。 谢谢阿姨。陆川脸皮还没有修炼得像秦期那样厚，耳尖红红的，小声道谢。 秦期今晚好好呆在自己房间，年轻人节制一点。秦端大大咧咧地刻意咳了一声往房间走。 秦期无语，哪有爹妈这么坑亲生儿子，硬生生把他和陆川分割成了牛郎织女的。 但毕竟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就算他想做什么，陆川害羞恐怕也不会答应，耸耸肩虚虚作揖向他们讨饶。 那我去休息啦。陆川假装没看见秦期不舍的目光，拔腿就往房间走。 他也舍不得啊，但是得注意时间地点和气氛。 叶青将房间收拾得特别清新，这间客房以地中海蓝为主要色调，开灯之后显得眼前一亮，空气里有淡淡的柠檬味清新剂的味道。 简单洗漱换上睡衣之后，将自己包进床单里发呆。 一天之内，信息量太大，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和秦期才确认关系几天，却在今天进展得突飞猛进。 没有打算睡着的念头，哪怕闭眼时，也难以产生睡意，反而增加了听觉的灵敏。 窗外风掠过树梢的声音，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微不可闻的门外敲门声 陆川迅速起身，紧紧盯住那面乳白色的门，仿佛即将打开魔盒的潘多拉。 赤脚踩下地板，下意识蹑手蹑脚走到门前，压低了嗓音：谁啊。 明知故问。 我。简短意赅的回答。 你是谁？你来做什么？陆川甚至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仿佛做好打长期持久战的准备。 门外用了很轻很轻的气音，跟羽毛似的挠得人心痒痒，又像在调情一般：来半夜幽会，找我的情人。 陆川抵着门板笑。 门外似乎感觉到他的松动，锲而不舍又敲了几声门。 陆川放弃抵抗，用手将自己往后挪，留出足够的空间打开门。 秦期没想到一进来看见的是坐着的陆川，月光罩着他的脸和狡黠的笑，像个顽劣的大男孩。 伸手抓住陆川递过来的手，顺势将他搂入怀中向床边走。 你再不放我进来，我就要背罗密欧和朱丽叶花园见面的台词了。 那我亏了，早知道多磨你一会儿了。陆川懊悔。 秦期扯过被子将陆川包成一个茧，刚才短暂的接触中他摸到陆川的手脚冰凉：以后记得穿鞋。 人形安眠药的魅力果然名不虚传，刚刚明明有点亢奋，打断找点视频音频来看，结果正主一来，他的眼皮越来越耷拉，脑海中有条线慢慢扯着他往下。 秦期，你不好奇我为什么除夕那晚睡着了吗？ 气氛正好，陆川挣扎着不睡，打算坦白自己的那个和秦期有关的习惯，或许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秦期笑得温和：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那我现在想说了你就必须听。陆川盘腿坐在床上，慢慢靠在秦期的臂弯中。 身旁人浓烈的荷尔蒙和炙热的体温使他血管里的血液翻滚着向前流动，快要自动分泌出点香气来。 我从小失眠，特别严重，虽然看医生和吃药在早期有点效果，但是进入娱乐圈以来，为了拍戏昼夜颠倒，更难调理过来。 陆川说得轻描淡写，但能感到秦期在他的头顶落下极为轻柔的怜惜的吻。 但是呢，老天爷可能觉得不能对我做得太绝，给了我一根稻草。 陆川深吸一口气，准备一口气说完，不给秦期插嘴的机会。 我入行的第二年后半年，有个新人在娱乐圈横空出世，大量的溢美之词被镶嵌在他的王冠上。我不服气，我那时候觉得自己明明有演技怎么总是被人当花瓶，就跑去观摩了那个人的作品。 秦期的喉结滚了滚。 那个人的第一部 电影，由外国人导演，在外国上映，国内没有引进排片，我靠着网络上的片段慢慢拼凑出来，那时候网络不如现在发达。后来还是一个曾经一起跑龙套的前辈托人从国外带了碟片给我。 陆川的右半张脸贴在秦期的胸前，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他能听见秦期胸腔内沉稳有力的心跳。 上帝早在冥冥之中推演好所有的逻辑链，等待打通其中某个环节后将一切串联。 结果我迫不及待地放进DVD机里欣赏大作，却在阳光午后抓着遥控器睡着了，醒来感动得要哭了，我从那次以后以后睡过最好的一次觉。 陆川有些心虚，他的人生总是爱往闹剧的方向上策马狂奔，十个琼瑶奶奶都没办法拉回偶像剧的正轨。 毕竟看别人的电影睡着，在一般人看来，太过不尊重演员了。 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的电影，平时看过很多遍！陆川竖起三根手指表真心，忐忑地观察秦期的表情。 说实话，心情不复杂是不可能的。 秦期无奈又心疼，他知道失眠对一个人的生理心理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尤其是陆川始终笑脸迎人，没人能看出躯体中痛苦煎熬的灵魂。 我很高兴在我没认识你之前就能帮到你了。 秦期用力抱紧他的后背，将头埋进他的头发里，远远看来像两株交缠的藤蔓，彼此相互支撑相互蔓延。 但是现在你成为我的人形抱枕了，我想睡就能睡。陆川天生乐天派，骄傲地想叉腰，碍于在床上施展不开。 是吗？那可说不准。秦期亲昵用鼻尖蹭上陆川的鼻尖，手指逐渐顺着衣料往上。 陆川全身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下意识抓住秦期的手腕，脉搏似乎也能感受到热度，他小声埋进他的颈窝：不行，在你爸妈家呢。 秦期换了个姿势方便陆川躺得更舒服：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我家，或者我搬进你家也行。 顺水推舟得极其自然。 陆川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却正中了他的下怀。 我搬去你家，我家黑漆漆的我看了不舒服。仔细观察秦期没有认为自己很随便，其实他的私心就是秦期家里有秦期的味道，令他很安心。 回去就安排。秦期生怕陆川反悔。 仿佛在玩游戏里的坦白局，你方唱罢我登场，秦期眯了眯狭长的眼睛，下定决心：陆川，其实我有事没有告诉你。 陆川没了回应。 秦期定睛一看，怀中的人不安地扇动了长长的睫毛，像是进入了梦魇中。他轻轻撩开陆川的头发，陆川似乎感受他的安慰，眉头逐渐松开。 所有的压抑崩溃在一瞬间被抚平，他低喃一般再次重复几小时前的话语，唤着他的名字： 陆川。 但小心翼翼地加深了程度：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码字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我的文名文案貌似和我写的内容完全不符。 之前定的你看起来很好shui，编编说不能有暗示性的意义，我就着急换上了现在的题目，但是和我文的内容毫无关系，这两个人都可好追嘞 连夜想了两个《论对家的药用价值》或者《一看到你我就不用吃药了》题目(别笑，我知道一样垃圾，但我真的尽力了）大家有没有什么建议嘤嘤嘤，大概半夜我会换掉标题，大家明天不要觉得走错文了呀 第46章 宴会 一觉醒来，陆川神清气爽，快乐地想朗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秦期尚在沉睡中，紧闭眼。 和平日在旁人面前的形象一模一样，秦期睡着时似乎都显得些许严肃，微微的不近人情。 陆川凝视他的面庞，等待他醒来，对着他第一个展颜。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秦期翻身拉近和陆川的距离，伸手将他怀抱，刚睡醒沙哑的声音，听着很性感：起这么早？ 生物钟习惯了，改不了。陆川把下巴搁在秦期的肩窝处，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该醒了。 秦期微不可见地用指尖按揉太阳穴，自然不会告诉陆川昨晚他跟傻子一样看陆川的睡颜怎么都看不够很迟才睡。 两人腻歪了半个小时最终忍痛决定起床。 糟了，你一出门被叔叔阿姨看见了不是什么都暴露了吗？ 怕什么？ 秦期不管陆川的纠结，在话说完之前已经大方地打开门走出去。 陆川阻拦不得，他发誓自己听见了客厅叶青和秦端极有默契同时发出的一声叹息。 拦不住龙精虎猛的年轻人啊。 担心在秦期家长面前留下轻浮的印象，陆川早餐沉默地不敢说话。 秦期慢条斯理地替陆川剥完鸡蛋：昨晚我让陆川开门的。 你废话，我叫你管好你自己还有脸说，一定要去打扰小川的睡眠。叶青语气暴躁。 我睡得很好。陆川弱弱地帮秦期澄清。 秦期挑眉，一切不言而喻。 叶青叹气：小川，你这样不行啊，男人呢你要好好管，不能这么没分寸，你把他惯得习惯了以后吃亏的还是你啊。该心狠时不能手软！手起刀落不要怜惜！ 秦期什么反应看不出来，他爸秦端倒是觉得凉飕飕的。 陆川抿嘴，在桌下无声踢了秦期一脚，马上被人握住，摩挲几下。 他的眼睛都瞪圆了。 胆大包天！ 干得漂亮！ 叶青和秦端对视一眼挪开眼睛，只能说秦家每个人都特别擅长伪装眼瞎。 在秦期家住了两天后回到自己家，十五没有过完，徐旭江手头尘封了许久的剧本终于准备启动。 双男主戏，两位男主角均没有物色好的人选，因此意味着这次的选择面向整个娱乐圈甚至在读的学生。 凭徐旭江的成就和荣誉，这部电影还没开拍就先上了波热搜，广大网友纷纷猜测究竟男主会花落谁家，不管落在哪家，哪家的粉丝都会不可避免地为之欢欣鼓舞。 徐旭江向来不拘一格降人才，好几次戏他更愿意选择新人而非有经验的演员，按照他的话来说比起已经程式化的人，我更愿意去雕琢璞玉。 而他确实每部戏都跟开了天眼似的，除却被制片方逼着塞进来的关系户，挑大梁的主角从来不让人失望。 过分扩大的人选范围，哪怕秦期都没把握能和徐旭江二次合作。 秦期和徐旭江合作过一部武侠片，而那部戏里除了秦期当时有点知名度，其余配角不是一直以来跑龙套的演员便是艺校生。 这份剧本静静躺在了陆川的桌前。 《永夜》。 架空古代背景。 将相朝堂之争。 天启朝山河破碎，国势凋零。 素来乱世出英雄。 民间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贼子偏有国士誉，少年亲事冠军侯。 描述了天启朝无能帝王手下最平步青云的两位臣子。 一位登上天子堂，凭皇帝赏识扶摇直上，兰台公子样却甘做攀炎附势之事，百姓怨声载道。 一位少年羽林郎，出生武将世家，戎马一生血气骁勇，人人赞其侠骨香气。 自古文武相轻，故事围绕两人间的明争暗斗展开。 而陆川选择试镜将军一角。 竞争太过激烈，比他符合丞相角色的娱乐圈大有人在，而他身上明朗的气息同样娱乐圈少见，找准自己的定位很多东西能事半功倍。 不用说，秦期肯定选择另外一名角色，清清冷冷的气质是秦期的拿手好戏。 由于这部戏的意义巨大，陆川不惜专门腾出时间，在首都找了个老师练习武术的把式以备不时之需。他在从前演的电视剧里曾经短暂培训过一些武打动作方便拍出的画面好看，但那些在追求美感到极致的徐旭江面前根本上不了台面。 林鸣接通陆川电话的时候，神色奇异地顿了顿：我打扰你了？ 电话对面的哭腔挡都挡不住。 陆川正被四十多岁的猛男武馆老师死命往墙上怼拉筋，满脸涨红，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回自己的脸部了：哥，你想啥呢，你救我一命。 老师贴心地松了手：那我一会儿再来。 陆川抓过毛巾擦汗，冲老师点头。 你怎么心血来潮跑去学劈叉了，是不是看上了别的男人准备脚踏两条船，所以先去练习一下怎样能在两条船之间安然无恙不会落水是吗？林鸣揶揄道，一个星期没见他没想到陆川不动声色跑到武馆当沙袋去了。 我不是在临时抱佛脚吗？陆川叹气，《永夜》的将军角色里有段殿前剑舞，我看了相关视频，那不是我一把老腰能够承受的。就算选不上，练一练我也不亏。 陆川在这些方面向来看得开，现在学的东西可能一时用不上，但不代表以后用不上。如果以后还用不上，那就到自己亲近的人面前装一装逼，总之只要想，总能派上用场。 你悠着点，腰伤了秦期第一个难过。林鸣肆无忌惮地暗指。 陆川疯狂咳嗽。 行了少装纯情。林鸣和善地聊上几句后立刻原形毕露，显露出自己说一不二的领导气质，晚上和我去一场晚会，记得收拾干净一点，洗掉你一身臭汗。 陆川顺口应下，挂断电话，继续投入自己的水深火热之中。 直到衣冠楚楚地坐上林鸣的车，整好从秦期那里顺来的袖扣，车辆载着他驶向首都远近闻名的五星级酒店。 哥？我们去做什么啊？陆川不解。 自从上回林鸣带他参加完时星举办的宴会后，他就再也没参与过什么宴会的。 陆川对这种场景其实在内心深处有一股天然的恐惧。在他没出名之前，聚会代表着避免各种各样的潜规则和咸猪手，纸醉金迷纵情声色，金碧辉煌的大厅下照映出每个人或油腻或谄媚的丑陋嘴脸令他恶心。后来逐渐走上主流视线之后，骚扰虽然少了许多，但不代表没有。他逐渐变成被人讨好的对象，佯装的笑脸下满是疲惫和空虚。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29) 圈内一些大佬交流。林鸣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石野帮我拿来两个名额，我带你出去溜一圈。 哦。陆川明白林鸣是为了自己好，不再多言。 不同于陆川想象中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宴会内的布置极为素雅，仿佛老友交谈的茶话会。 陆川进门在煮茶的角落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师。他温声打招呼。 是陶丁兰。 陆川来了。陶丁兰先愣神，尔后笑眯眯。 嗯，和我经纪人一起来的。陆川坐到陶丁兰的对面，捧着茶杯把玩。 那等你和你经纪人忙完，愿不愿意陪我走一走。陶丁兰给他倒上一杯热茶，驱驱寒气。 陆川眼前一亮，陶丁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打算卖她的人情将陆川引荐给更多人：谢谢老师。 我看了《沉沦》。你的表现很不错，爆发力强，情绪把握得好，三零代的演员里你是这几年表现得十分亮眼的，何况你还没有三十岁。陶丁兰说话很温吞，和她从小在江南长大不无关系，眼神却毒辣老道，不过你得感谢你的导演，他帮你扬长避短了，上次我说的你过不去的坎，导演拍摄时刻意淡化了。 陆川低头认真聆听教诲。 严沉在被逼着重回警局当卧底的时候，你演绎出了平静和冷漠。但再往深一点推，一个从天之骄子堕落到下水道里的人，每天遭人肆意践踏，每一天都希望自己去死，他的心态早就扭曲。平里应该起波澜，你少了点歇斯底里的扭曲。陶丁兰分析，但导演靠着配乐挽救了你的这点不足，我还是那句话，继续往水底钻，总会突破的。 好了，一见面我老爱说教，你可别嫌我老人家烦。陶丁兰单手撑着茶几，目光移向人数多起来的会场。 陆川连忙反驳，用小辈的方式撒娇道：怎么会？老师疼我才肯这么耐心给我上课，算起来我省了笔补习费呢。 小秦说了你和他儿子的事。陶丁兰忽然冒出一句。 陆川花了好半天终于明白。 小秦指的是秦端而不是秦期。 以陶丁兰的资历和年纪，叫秦端小秦的确合适，就是陆川怎么都有点想笑。 再后知后觉点。 老老师陆川涩然。 他和秦期谈个恋爱，老一辈先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陶丁兰笑得意味深长：上回来找我时局势尚不明朗，没想到过个节水到渠成了，这个春节过得妙啊。秦期我看着长大的，品行端方，和你很合适。 陆川忒不要脸地应下了：我也觉得很合适。 至于我和你提过的电影嘛。陶丁兰用眼神示意，今天最大的主角来了。 目之所及，不正是陆川研读他的剧本和企图抓住他选角规律快走火入魔的徐旭江导演吗？ 人总有软肋，投其所好不算什么丢脸事。陶丁兰又斟满一杯茶，茶底清澈，回甘无穷，晃晃茶杯，他平生唯独这一爱好，藏得深，不愿被人知道罢了。 陆川垂眸望向手中青瓷杯内茶叶舒卷。 第47章 干呕 陆陆续续有人朝着陶丁兰所在的小茶几走过来问好，陆川本来想离开不打扰，被陶丁兰默默用眼神制止，乖乖坐在一边，聆听陶丁兰和人聊完后，顺道介绍下自己。 后生可畏。 大家翻来覆去就爱夸他这个。 陆川笑得脸都僵了，趁没人的间隙偷偷揉一揉脸颊缓解肌肉的难受。 陶丁兰拍拍他的手：难为你陪我这个老太太了，我这儿没什么人会来了，找你认识的人吧，我清静一会儿。 陆川鞠躬道谢后，悄声离开。 沿着会场的墙壁走慢慢搜寻林鸣的身影，搜索雷达发动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人。林鸣遥遥用手中的酒杯向他示意。 川儿。林鸣特别喜欢儿化音把舌头一卷的叫人方法，时常让陆川有种想喊喳的冲动。 陆川闻言走到林鸣所在的位置，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陆川记得他，石野，那个像猎豹一样矫健充满男性侵略感的男人。 也是林鸣现任甜甜蜜蜜的姘头。 并且凭借陆川多年对林鸣的了解，这位估计地位非常稳固，关系将持续很长时间。 你好。陆川打招呼，释放善意的信息，都是经历过林鸣唇枪舌剑社会主义国骂毒打的人，自然算一家人了。 你好。石野同样和善地仿佛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 陈语上回似乎无意间和陆川提起过，时星娱乐是石家的产业之一，而石野这位小少爷在归国回来不久以雷霆手腕迅速上位，取得公司内的话语权。 石野打算投资期徐旭江导演的那部戏。林鸣攀上石野的肩膀，场面一时间特别像主人和他驯养的金毛。 哦。陆川在林鸣意料之外的冷淡。 你这什么反应？林鸣斜眼，石野作为投资人上去帮你说几句话，你应该说谢谢。 谢谢，但哥，你别麻烦石先生了。徐导这部戏之所以拖了那么久不启动，就是因为每次投资人想往里塞人，他都不肯，最后不了了之，投资暂停。咱们没必要浪费这份人情，谢谢你和石先生了。陆川刚刚从陶丁兰那儿听到的风声，我去试试，试不上也没关系。哥你太辛苦了，我不能所有事都劳烦你。 林鸣撇嘴：那行，大不了石野投资一部新戏让你和秦期去演。 陆川被如此大手笔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的钞能力震惊，好在石野一点也不介意，反而一副你说的都对的宠溺样子，恨不得把万贯家财都奉上。 这是另一种有钱人的他难以想象的爱情。 他望着两位微笑，林鸣打拼了这么多年，能找到归属他更开心。那种老父亲的慈祥不禁在他的脸上展露出来，哪怕他一张俊脸，同样看得林鸣和石野一阵恶寒。 收起你的笑。林鸣虚虚踹了陆川一脚，提问道，不打算上去打个招呼？陆川哪怕再怎么在状况外，现在也该明白本次宴会的重点在徐旭江，不管是徐旭江找人，还是人找徐旭江，重点就在即将开拍的电影上了。 徐旭江身边簇拥了许多人，看脸判断有投资人也有演员，陆川眯眼观察许久，凭着他从小在孤儿院看人来人往混出的人精本色来看，徐旭江很不耐烦。典型的皮肉都在笑，但是内心的狮子在咆哮。 不去了，总有机会见到的。陆川耸肩，就当自己来吃东西的，何况陶丁兰介绍给他那么多人，他此行不虚。 你啊，进娱乐圈这么多年，还跟小孩似的觉得一切凭实力说话，公平就好。林鸣哪里不清楚陆川不爱社交的懒癌基因犯了，正装得一脸深沉为自己找借口。 陆川讨好地笑：哥人真好。 在角落多塞了几口甜品，这家酒店的厨师厨艺极好，几道甜品譬如杨枝甘露、桂花糕、杏仁豆腐等做得甜而不腻，入口爽滑，陆川留给那些交际的人们一个只知道吃的倔强背影。 吃完当然要开溜，林鸣得和石野一起应酬，无法提前抽身，陆川和他还有陶丁兰打完招呼后决定偷偷溜走。 酒店长廊弥漫着清新的柑橘香水味，陆川谢过为他指路的工作人员，在纸上签了签名微笑递还给对方。 途径分外豪华的卫生间时，他在门口遇见了一个人。 陆川？ 陆川本已走远，闻言回头。 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叫住他，看眼神似乎对他颇为熟稔。 他回忆半天，暂时没从脑海中翻出这号人的相关信息，礼貌疏离地点头：你好。 你不记得我啦？中年人的反应不像他的粉丝，反而更像久未见面的长辈，语气带着点埋怨和热情，和电视剧里过年遇见的三姑六婆有的一拼，一晃眼你长这么大了，阿沈知道一定很开心。 仿佛打通了某个关节一般，陆川的脸色逐渐复杂，酒店昏黄的灯照得他眼神变换，先面无表情片刻，换上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 钟叔叔？对不起，太久没见面了我没有认出你，实在抱歉。 中年人连忙摆手：不怪你，我们都十几年没见了，在电视前见到你的时候愣了好久，没有想到你也走上了演戏的那条路。可惜十年前我就从导演改行到首都的一间艺校当老师，不能帮上你什么。 中年人回忆起什么，眼中满是光彩，竟在一瞬间年轻了二十岁一般，手舞足蹈地比划道：不过你会演戏也很正常，毕竟阿沈的演技那么好，你和她生活过一段时间，肯定和她一样有天赋。她当初带你回来时，你才在我的腰间那么高，没想到现在你 钟叔叔。陆川打断他，我有急事，得先离开了，不好意思。 哦哦哦，没事，你快走吧，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空可以和我聊一聊啊。中年人好脾气地告别。 陆川失了风度，越走越快，消失在那人的视线之中。下了电梯走出酒店大门，他竟径直对着垃圾桶干呕起来，胃里一阵灼烧，口腔里传来莫名的血腥味。 过了好久，他直起身，打电话给陈语告诉她自己的定位。 川哥，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吃坏东西了。一见面陈语便惊呼出声。 犯恶心了，没事。陆川单手撑住车窗不欲多言。 陈语明白陆川心情不好，见状不再多问。 一夜过后总会是个艳阳天，不管陆川昨天后半程心情多不爽，但今天他的心阳光明媚灿烂得不像话。 他要搬去秦期家了。 春节时两人做好的约定，迷信地挑了个宜乔迁的好日子开始动工。 搬家不可谓一个能造成很大动静的工程，但由于他俩必须隐蔽低调的身份，陆川款款收拾了一个旅行包，便坐上秦期来接他的车。 本辆车的人员由驾驶位的韩硕、副驾驶位的林鸣和车后座的陆川、秦期构成。 因为后座的两位紧紧将手牵在一起，脸上毫无例外挂着一塌糊涂的傻笑，韩硕认为自己开了一辆婚车。 余光一扫，林鸣正拿手机和人聊工作，手指在键盘上动得飞快，满脸杀气腾腾，他又以为自己开的是辆冥车。 他，一位正直又无辜的司机。 被你家附近住宅的人看到怎么办？陆川疑惑，毕竟接下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两人的恋情。 他们心里有分寸，你放心。秦期安抚道。 住宅边的人非富即贵或者也是娱乐圈的，大家心知肚明，顶多关起家门闲聊几句，不会没有眼力见地跑到网上大放厥词。更何况秦期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这点薄面还是有的。 嗯。陆川将头倚靠在秦期肩头，有你在我当然放心了。 韩硕瞧见林鸣百忙之中抽空翻了个超大的白眼，他自己胃部也泛酸，两个奔三老男人谈恋爱和大学生没有什么差别，果然爱情使人年轻。 秦期家陆川不是第一次来，送走林鸣和韩硕后，秦期引导着陆川在门口的指纹锁上录入属于陆川的指纹。 我去客房放东西啦。陆川熟门熟路地推开客房的房门。 能不能不要客房了？秦期嘀咕，但怕自己速度太快吓到陆川，咳了一声，好。 客房的布置比上回来时更加精致，多了盆栽，窗帘被单等均换成亮色，活泼又靓丽。 上回在我爸妈家我记得你很喜欢这种色调，临时去买的，你来了我们可以一起把家装饰成想要的模样。 忽然提到房子，陆川脑子里和房子有关的土味剧情浮现，戏精上身了。 他收拾行李的手顿住，转身飞奔到秦期面前挂在他身上，哼哼一声：房产证写谁名字？救谁？保大保小？ 写你的，救你而且我妈也会让我去救你。秦期迟疑最后一个问题，没有那个功能？ 糙话说多了，陆川下意识回应：你不行？ 忘记没有那个功能应该指的是自己没生孩子的功能，而不是秦期不行。 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阵天旋地转，陆川被扔到床上，然后慢慢烧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一位帮忙拉灯的好心人默默路过 第48章 辅导 腰酸背疼，陆川弓着老腰蹲在地上继续整理行李，由于身体被掏空真的难受，索性坐到地板上。 休息会儿。秦期递给他一杯蜂蜜水。 陆川接过喝完一口又拿给秦期示意自己不要了，等我整完再休息。 秦期跟着一起坐下，指节分明的手按上陆川的后腰：别怕，我就是帮你按一下。 哦。陆川原本瑟缩的身体舒展，他那一把老腰真的受不了了。 自己背来的包包和后续送来的行李箱除了这个季节必备的衣物和生活中用习惯的杂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倒是唯一有一样独特的东西。 陆川将单独的小纸箱用剪刀划开，宝贝住恋人似的捧出先前买的莎士比亚合集。 秦期立马笑开：看了多少了？ 把《哈姆雷特》看完了。陆川无不骄傲地回答。 在看的途中恰好看见之前秦期在剧院和他说的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的句子，这才明白秦期当时想向自己表白。 而他猪脑子学渣本人，硬是凭实力错过这次机会，气得一个晚上睡不着，想穿越回去掐醒自己。 让你装逼，还不好好读书！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渐渐熟悉之后，陆川暴露自己的本性，比如他说这句话时一点都不害羞，而是紧盯恋人的面庞，大胆又放肆地撒娇。 秦期很喜欢陆川因为受宠而有底气的样子，不是电视剧里演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意气风发的体现，他凑上去亲亲陆川的唇角：是啊。 陆川嘴巴快笑裂了：我就知道，天生丽质惹人爱，首都英俊潇洒一株草。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0) 秦期高度的夸奖导致陆川吃饭时都在咬着勺子咧嘴笑，最终秦期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抹掉陆川下巴蹭上的饭粒，主动抛出话题希望转移陆川的注意力。 他递给桌前的陆川一杯鲜榨果汁：秦蔚今天要来，我表哥表嫂有事，让我帮忙看着他。 好啊。陆川乐见其成。 上回在片场遇见秦蔚之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在后续没有见面的日子，秦蔚时不时还有把自己的课本和生活拍到的照片发送给陆川，曾经陆川和秦蔚聊的天比秦蔚多得多。 那傍晚放学我去把他接回来。 秦期出门后，陆川在家匆忙收拾好房间，希望给孩子留下好印象。 约莫半年未见面，秦蔚长高了不少，婴儿肥少了许多，下颌线逐渐显露。 不过一眼和陆川对上视线后，依旧一模一样的开朗，脱了鞋准备奔向陆川：陆川哥哥！ 下一秒弱小无助地被秦期拎住命运的后脖颈，蔫蔫改口：我知道了，是陆川叔叔。 秦期这才松开手。 秦蔚哒哒哒跑到陆川面前撒娇:秦期可坏了，天天欺负我。陆川把他拉到怀里：那你今天跟我玩，不要理他了。 秦蔚欢呼一声：我可以去陆川叔叔房间吗？ 陆川牵着他的手往厨房走：咱们先吃饭。 秦蔚飞奔到餐桌前乖巧等待，陆川落后了一步，被秦期从身后环住，耳鬓厮磨：不理我了？ 陆川面无表情地推开：先生，请你自重。 秦期无奈：叫你少看点小说了。 陆川腹诽：那怎么能一样？ 他看的可是以他和秦期为主角的换头同人文，滋味刺激又甜美，一篇都不能少。 秦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秦蔚的小嘴鼓鼓囊囊没有开口聊天的迹象，本来打算关心几句的陆川默默闭嘴，等到大家快要下桌时，秦蔚才出了声： 可以出门吗？ 陆川犹豫，抬头用眼神询问秦期的意思。 秦蔚。 秦期淡淡地唤了一声名字，暗含提醒。 对不起叔叔。秦蔚低下头，立马礼貌地道歉，我忘记了。 秦期和陆川的身份注定曝光在大众目光下，出行不如其他人方便。陆川虽然心动，更明白为了更多人的利益和负责，他不能答应。 对不起。陆川怀着愧疚的心情同样道歉，让小孩的期待落空他心里挺不好受的。 没事的叔叔，我去你房间写作业好了。秦蔚乖巧背起小书包绕过秦期的主卧，推开客房的门，啊，果然陆叔叔和我叔叔还没有睡在一起啊！ 秦期无语。 臭小子瞧不起谁呢！ 孩子都催我们了。秦期厚脸皮曲解秦蔚的意思，成功得到陆川不轻不重像是调情的一脚。 不用叔叔，我只要陆叔叔。秦蔚人小鬼大，仗着当下陆川对他的疼爱企图对秦期指手画脚，拒绝秦期一起进门的行为。 秦期耸耸肩，临走前警告秦蔚一眼，并挠了下陆川的掌心。 打开台灯，在椅子上整好坐垫，点燃熏香，做足要开始学习的神圣仪式感。 陆川已经多年没碰过课本这个玩意儿，但此刻他自信满满，小学嘛，无非就是鸡兔同笼，把鸡兔统统血腥地砍掉两条腿，剩下没腿的鸡和两只腿的兔子，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没什么是不可以骚操作解出的，他相信他可以很好地应对小孩的疑问的。 直到秦蔚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奥数书。 陆川噌得坐直，笑容消失，揉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现在的小孩怎么压力这么大？为什么学校要给小孩这么大的压力？要给无辜的他这么大的压力！ 陆川顿时坐立难安，凳子上仿佛有钉子一般，在秦蔚看不见的地方龇牙咧嘴。 他不会这些啊，虽然可以像平时一样厚脸皮承认自己没有文化，可是秦蔚那么小又那么喜欢他，他一点都不想在秦蔚这里留下个笨蛋的印象。 屏气凝神观察秦蔚在练习上笔走如飞，而他才堪堪读完了题目。 陆川沮丧认清：我真是个笨蛋。 陆叔叔你看我做得对吗？ 对对对。陆川在秦蔚扭头的霎那瞬间换上和蔼慈祥成竹在胸的微笑，心中警铃大响，刺耳得快把他的耳膜震破了。 好在秦蔚只是求表扬，陆川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赞扬：小蔚真棒！ 其实秦蔚很省心，基本什么题目都会做，但小孩很开心地和他分享做过的练习，并且发现了陆川心虚的不懂，眼神从叔叔真帅向叔叔真傻我一定要教会他过渡。 叔叔你看这题我们只要在这儿加辅助线就很简单啦。 陆川慌不迭点头，对着加上去的三条辅助线，觉得自己的喉咙也被缠绕住了。 小蔚可以不用教叔叔的陆川勉强从肚子里搜罗出借口，你专心写作业就好，不要让叔叔影响到你。 没关系的叔叔，老师说要一起进步。秦蔚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老师说这叫有教无类。 那老师没有教过你要因材施教，对于不想念书的人就适当放弃吧不要强求了！ 但孩子好心，大人得为他做榜样，陆川咬牙坚持下来。 一个小时关于数学的毒打过后，秦蔚暂停片刻，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新概念英语。 所有的求生本能在顷刻间全部发动。 陆川舔舔干涸的嘴唇，悄悄在裤腿边抹掉手心的冷汗，站起身：叔叔出去喝杯水啊。 叔叔，我的水借你喝。秦蔚睁着黑葡萄的大眼睛殷勤地把自己的水杯献给陆川。 陆川的笑脸垮掉了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秦蔚手中的水杯：小朋友喝凉水不好，叔叔出去帮你换杯热水。 说完拔腿就跑，恍若放学打劫小孩手里棒棒糖的恶霸。 恶霸嘭地关上门，连滚带爬跑到正坐在沙发上阅读剧本的秦期面前，顺手拿过茶几上一把带鞘的水果刀，愤然逼近自己的纤细的脖颈，面对一脸诧异的秦期，一滴泪挂在通红的眼角，楚楚可怜： 秦期，你想要得到我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吗？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爱人因为痛苦而自杀吗！ 见秦期仍然愣愣的样子，他更是加大火力，潸然泪下，刀鞘离自己的肌肤更进一步，愤然含泪，瘫倒在地： 秦期，我们必须出去玩！不然今晚你别想上我的床！ 作者有话要说：　　陆川：读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第49章 隐瞒 叔叔，为什么你们突然肯带我出来玩了啊？ 不远处烧烤摊上的肉正滋滋作响，烧烤的孜然味往鼻子里钻，秦蔚吃得满嘴流油。 秦期不经意扫了眼正低头心虚的陆川，刚才霸王别姬的一幕一直没法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用纸巾包住竹签的下半部分递给陆川，淡淡回应道：看你学习太辛苦了。 哦。秦蔚不做多想，太好吃了，叔叔再给我多来几串。 幼小的他尚不知晓网络知名热词双标。 少吃点，你很少吃这些，一下子吃太多胃受不住。秦期冷酷地移开，无视秦蔚的大眼睛撒娇。 你们很少吃吗？ 烧烤摊是陆川领过来的，老板他认识，特意在屋内找了个靠角落的小房间将他们领进来。 不过他仔细思考，秦期和秦蔚应该都是穿着西装坐在西餐厅吃牛排，没吃过这些路边摊很正常。 那可亏大了，以后跟着叔叔，叔叔带你大街小巷到处吃。陆川不用学习，声音的中气立刻足了许多，成功收获秦蔚崇拜的小眼神，迅速膨胀。 秦期扶额：他外公外婆知道我们的养法估计能气疯。 秦蔚的父母一位是地质学家一位是摄影师，一年到头经常满世界的飞，小孩被外公外婆带大，但外公家腐书网，小孩有时被约束太过压抑了天性，难免有些不痛快。 陆川讪讪一笑，心中为我们一词而感到甜蜜。 其实说是出来玩，不过是秦期为了将陆川从学习的苦海中解脱出来，临时转移阵地，吃完饭后他们便面对满桌狼藉默默思考。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陆川询问，身边秦蔚疯狂暗示不要那么早回去的小眼神令他心软。 不知道。秦期犹豫，其实我对首都不熟，很少出来走动。我们回家好不好？ 眼神配上话语，格外强烈的暗示。 看着面前秦期俊美如天神的面庞，正在因为不好意思而微微皱起修整漂亮的眉毛，陆川心中一阵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眼冒桃心，恨不得立刻把他拉到床边尝试各种高难度动作。 听说是热恋期特有的反应，跟患有肌肤饥渴症似的，恨不得天天粘在一起。他们俩不方便在公共场合亲密，只能躲在家里。 但对秦蔚的疼爱从陆川粘稠似浆糊的脑袋里开辟出一条血路：我带你们去逛一逛，很快就回去了。 单论对首都的了解程度，陆川可以称得上导游级的人物。以孤儿院为圆心，半径的范围不断在扩大。 在他开着小电驴到处乱晃，占山为王的少年中二期时代，他凭着那张好看的脸以及恰蜜的小嘴，在巷子里各家美食店老板那儿得到了不少好处，养出的婴儿肥谁都想捏一捏。 以至于后来他出道并有了名气后，许多饮食店的老板都能无不骄傲地拿出和他有关的照片。我这店！陆川来过！ 为了打卡偶像去过地方的陆川粉丝们很快发现，这家店崽崽吃过，这家店崽崽也吃过，崽崽怕不是把首都吃了个遍。 而跟风打卡感叹自家崽食量大的粉丝纷纷成功胖了个五六斤，并且惨遭听说这事的陆川的嘲笑。 所以陆川口中所说的逛逛，不过算从一个吃的地点，转移到了另一个地点，车子停靠在大路边，他们步行进入小弄，中间靠陆川插诨打科填补无聊。 这段路是我当初上学的必经之路，有一个恐怖传说，在十二点钟之后你对着靠近墙边的第三块地砖踩上三脚，小路尽头会出现一道瘦长鬼影。陆川压低声音装神弄鬼。 是这样吗？秦蔚行云流水跟着陆川的话完成一系列操作，好奇地询问。 一股气息径直喷在陆川的后脖颈，顺着衣领往里面灌。 陆川顿时跳脚，滋哇滋哇乱叫，蹦开后被一条手臂揽入温热的怀抱中。 他终于镇定了下来。 再定睛一看，哪里有鬼？只有他的秦先生。 陆川恶向胆边生，怒而推开秦期：先生，你自重！ 秦蔚很好奇地观察他俩的相处模式，心地善良的他不可能直言不讳说出自己觉得陆川脑子不好使的想法，只能拐弯抹角：陆叔叔真特别。 这叫清纯不做作。秦期替他恋人挽尊道。 首都人天生豪爽，处事大方，许多学生时代认识的店主和陆川相识多年，关系不错，陆川成名后照样有在他们那儿吃饭唠嗑，带领秦期秦蔚去的更是忘年交，保密性和安全性不用担心。 这回到的是一家馄饨店，陆川将冒着热气的碗推到秦蔚面前：只吃这点尝尝鲜，晚上吃太多积食不好，还想吃下次我再带你出门。 秦期尝完一口便放下汤匙，望着秦蔚满足的小脸，摇头道：这样下去怎么可能不胖？ 这话颇有远见，秦蔚大概只在秦期家呆了四天，而这四天恰好秦期陆川都没有工作，便在夜深人静人流量少的时候带他天南海北到处吃。两个大人因为艺人身份的缘故有多忌口，秦蔚不一样了，刚来时候的小尖下巴彻底变圆，高贵冷酷小王子脸变成了可爱肉多馒头脸。 陆川路过客厅准备到厨房拿水时，听见了语音外放的谴责：秦期，秦蔚胖了五斤！你给孩子吃啥啦！养猪都不是你这个养法吧！ 是秦期的表哥。 秦期气定神闲地翻过一页书：秦蔚太瘦了，胖一点没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外公外婆快骂死我了。 总之小孩我好好养了，秦蔚太瘦，我不觉得他吃胖点有什么问题，到是你们家长该改一改教育方式了，哪有这么拘束小孩的。秦期放下书，和不远处的陆川笑了笑。 在这方面我在家里哪有话语权。秦期的表哥大倒苦水，孩子他妈和外公外婆天天不骂孩子骂我，唉，你一个没家室的人不懂得被凶的滋味。怎么不懂，我前天还被凶过。 陆川感到秦期落在他身上若有似无的一瞥，笑弯了腰，敢情还在计较啊。 那天陆川照例和武馆猛男教练推拉单方面被毒打一番回来之后，秦期说好的帮他按摩，最终按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陆川一疲惫时整个脑袋便会昏昏沉沉地疼，一手挥开秦期，身残志坚地回到房间房门紧锁。 据当事人秦期描述他遭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冷暴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认为自己是不是应该禁欲出家当和尚。 陆川和秦期含笑一扫的目光对上，走进他的脚边，坐在地毯上将脑袋搁在秦期的大腿上。 情侣必备情趣之宠物情人！ 山？与？彡？夕　其实他当时没多想，心情烦躁时下意识到躲开所有人，忘记自己现在其实可以有所依靠。 轻轻用下巴在裤子的布料上摩擦，睁着自己干净的眼睛，用气音说话：别生气了。 秦期的喉结无声地滚了滚。 嗯？你那什么声音啊？秦期表哥到底过来人，罪过罪过，打扰你们了！ 噌的挂断电话。 你还生我气吗？陆川不再刻意压低音量，但先前太拘束嗓子，这会儿干涩得很。 秦期伸手把桌上的水递给他：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我都不知道你一直有头疼的毛病。 还是前天他察觉到不对，向林鸣打听后知道陆川特别容易头疼的问题。 太累了才会，一般情况下睡眠不足才会导致太累，可我来了你家以后情况已经好了太多了。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1) 秦期微笑地点头，心中发胀的酸麻感，渐渐出了神。 陆川或许隐瞒了他一些东西。 在短暂的聊天中林鸣顺口说漏了嘴，他说陆川是心病？ 其实他在生活中也能隐约感觉到，陆川半夜容易惊醒，睡前一定得将房间门锁好，仿佛强迫症一般，固执地执行。好几次他在他身边迷迷糊糊时，陆川依旧在潜意识的支配下走到房门前确定有没有上好锁。 我怕我发脾气吓到你所以才走开你，以后不会了。陆川还在小声地解释。 秦期轻轻抚摸上陆川的黑发，神色温柔，嗯了一声。 没关系，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第50章 别哭 听说徐旭江已经到各大艺校跑了一圈，选了几个学生来担任戏中的配角，主角尚未定下。 圈内人士听见后心中揪紧又松一口气，欣喜于分量最重的主演幸好没有定下，担心的是配角的名额越来越少，他们的竞争压力越来越大。 陆川老神在在地继续拉他的筋，翻来覆去看徐旭江对圈内一视同仁发出的剧本简介，一边和秦期蜜里调油，一边趁着谈恋爱之际探讨一下对演戏的理解，好不惬意。 其实按照每回试镜前他的心态，他本应该十分紧张，但自从搬到秦期家中之后，秦期家微妙介于和尚坐禅的宁静感和春暖花开的激情感的气氛，令他的灵魂颇受滋润，下巴都没有之前那么尖了。 就陆川所知道的，徐旭江试镜的人包括了某正在转型的流量小生、某四十多岁的老牌影帝、某未来可期的国民弟弟，单从年龄跨度之大来说，圈里人猜不懂老爷子到底想拍什么。 秦期试镜完的那一天，回到家后得到陆川的一个拥抱：辛苦了，我们出去吃顿好的吧。 陆川在指尖转着车钥匙，乐呵呵地定好了餐厅。 不问我试镜了什么内容吗？秦期捡起陆川掉在脸颊边的睫毛。 陆川摇头：不问，你也别说，说了就会带偏我的思路，咱俩什么关系马上能被老爷子发现，你相信我可以的对不对？ 秦期宠溺地笑：对。 吃完那顿饭的第三天，终于《永夜》的试镜轮到陆川的顺序。徐旭江将见面都地点约在一间茶馆，陆川曾经随制片人喝茶的时候去过，和古时的茶轩布置得很像，格外风雅。 看来徐旭江真的爱茶，他合理怀疑试镜地点统一在茶馆是为了多喝几口茶。 他今天特意拾掇了自己，黑白配，修一修眉峰，看上去清爽有精神了不少。 秦期送他上车，由林鸣载他前往目的地，临别前吻了他的嘴角：一会儿我去接你。 好。 两人缠绵许久，直到林鸣不耐烦地按喇叭才分开。 又不是要跑到天涯海角了，没事跟蓝色生死恋一样做什么？林鸣特别不耐烦他们。 刚想老样子回答你不懂爱情，但考虑到林鸣的爱情甚至比他光鲜亮丽多了，陆川改口：你不懂我们过分纯洁的爱情。 车辆平稳地行驶到目的地。 走了。林鸣送他一枚飞吻，好运，等你好消息。 陆川笑着挥手作别。 茶馆的服务员和古时店小二的装束如出一辙，陆川环绕四周，店主恐怕是极为讲究的人，他曾演过与茶有关的戏，当时囫囵吞枣学到的知识在此处之景中一一印证。 拉开木门，徐旭江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来了。 徐导好。陆川鞠躬后，跪坐在茶桌的对面。 徐旭江这人长得特别有欺骗性，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但圈内人私下里都评价他有艺术家通病，喜怒无常，随着年纪越大，跟个老小孩似的。对喜欢的人特别提携看重，对不喜欢的人吹胡子瞪眼或者连眼神都不肯给。 陆川从前没有和他接触过，不知道自己在他那里的评分怎么样。 第一次演的电影不错。徐旭江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你适合《沉沦》这部电影，并不一定适合我的电影。之前好几个老头老太太找我推荐你，看来你的人脉挺广。 陆川脸上礼貌的笑容不断，心中凉了一截。 徐旭江的口气，像是厌恶？把他当成了投机取巧的关系户。 我今天来不就是证明我适不适合这个角色的吗？ 徐旭江不置可否，将静静躺在茶几角落的剧本推给陆川：看看吧。 陆川翻开剧本一目十行，一页纸的内容大致讲述将军单余在战争败后回朝，皇帝对战果不满，在朝堂之上大加嘲讽，甚至以单家世代的名声作讽，侮辱堂下的单余。 给你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徐旭江给每个来面试将军单余的剧本都是同一个片段。 之前来演过的人演绎的方式大同小异，天启朝皇帝昏庸无能好大喜功，单余身为烈烈羽林郎，哪怕表面忠君，内心多少都对其不屑的。 讽刺、屈辱，是绝大部分人一定可以展现出来的样子，区别在于演技的精纯和表达得出不出彩。有些人平庸无奇，有些人冷饭照样能炒出新意。 可以开始了。陆川出声提醒回忆众人表现的徐旭江，推开剧本，站到屋子的空地前。 身姿挺拔，韧若青松。 没有人同他搭戏。 但从陆川平静的一声陛下，徐旭江明白好戏即将开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新的单余。 从开始之后再无声响，单余嘴唇紧抿，似乎在聆听皇位上的人的训诫。 他的眼神先是飘忽几下，最终定在朝堂砖前的某一处，一动不动再也不动弹。 雍城沦陷，将士们在城内苦守整整一月，等不到援军他的声音带了点凄楚，喉咙里似乎有刀剑割开的血沫，说到最后含混不清。 陆川的台词功底比科班出身的还要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轻轻松松远超他人精心训练良久的结果。 尔后是一大片长长的沉默，君主斥责他无能，无法得胜，根本无视朝廷蛀虫偷吞军饷中饱私囊，才造成雍城孤立无援的局面。 从这一段起，试镜的大家眼神戏花样百出，但陆川似乎沉浸在了死寂中，眼珠一动不动，铺天盖地无边无尽的血色充斥他的脑海，令他的表情森然而整肃。 徐旭江无声地敲敲桌子，看来陆川抓住剧本里第一个隐藏信息，当时的单余并不是后来名震天启的大将军，他刚接过父亲的重担不久上阵杀敌便经历如斯炼狱。身边将士的接连死去，拼死保他性命的决心和溅在他脸上的血暂时掩盖住他对君主刁难的不郁。哪怕在殿前，眼前依旧是不甘挣扎的脸。 单家世代忠君，此心天地可鉴。家中祖母年事已高，陛下仁慈，望佑我祖母晚年无忧。 君主的一句威胁终于拉回单余的思绪，毫不犹豫将膝盖砸到地上跪下替单家求情，伏在地上的双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惶恐不安，眼中的血与恨几乎要喷薄而出，穿透宫殿的金砖玉瓦。 青筋毕露，很真实。 徐旭江点评道。 直到殿前之主话毕，单余一阖眼，敛去一切恢复平静，沉默地叩头，声音恍若边关索道般寒凉，领下君主让他退下的吩咐：是。 鼓掌声响起，徐旭江掌心一翻，示意他重新入座。 如果宴会里有卫双在 卫双是另一名主角，也就是丞相的名字。 我会目不斜视，在友人面前丢脸，心气高的少年肯定难以忍受。 徐旭江点头：你怎么评价这场戏里的皇帝？ 陆川斟酌着话语：皇帝的行为像在熬鹰，在单余身上的野性消磨，成为他手上无往不利却对他生不起反抗心理的利刃。 徐旭江低头饮下一口茶水，默默点头。 皇帝在戏中的分量相当于男三，但给人粗浅的印象过于不好，实则有心的演员努力发掘，皇帝懦弱又精于算计的形象会成为很出彩的反派角色。陆川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对全戏的把握十分到位。 陆川迟到的感受到了紧张。 他觉得自己发挥的不错，看徐旭江的表情也不像不满意的样子。 他跟着低头斟茶，口腔因紧张而干涸，仿佛不断吸收水的海绵。 更加久的时间里，陆川的手慢慢在丧失温度。 徐旭江始终不开口，心里似乎在衡量极大的事情。 究竟什么令他那么纠结。 可等他说话的一刹那，陆川抓着茶壶的手一抖，滚烫的热水偏了些到他的手上，他毫无所觉。 你告诉我，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老人两只深陷的眼睛闪着睿智的精光，皮肤皱得宛如老树皮，看上去和蔼，说话的语气却重若千钧： 你和秦期，什么关系？ 陆川慌了一瞬，他的喉咙像有东西梗着，发不出声来，痒得恍若有蚂蚁在啃噬，连着他的心脏抽抽得疼。 难怪。 难怪一进门徐旭江对他的初始印象便如此差劲。 原来徐旭江什么都知道了。 在他的眼中，他俩为了公开恋情利用电影做踏板，借其上位，提高公众对他们的接受度。但凡任何导演都无法接受这种不怀好意掺了私心的理由，换位思考，他站在徐旭江的角度上同样不会接受有如此私心的主演。 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呢？ 是恋人。 陆川终于说出口，以这样惨烈的情形，大胆承认自己和秦期的关系。 眼中克制不住的酸涩，进了沙子一般磨得生疼。 陆川低头，双手在背后攥紧不出声，等待徐旭江的宣告死刑。 哦？徐旭江点头，口中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有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掌握，殷悦谢谢你的坦诚，回去等消息吧。 没有当面拒绝，算留了一点面子。 陆川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但至少在旁人看来他一定和没事人一样，他向来擅长这种伪装，从来没有失手过。 残阳如血。 夕阳斜劈开走廊，世界像颠倒了，头晕目眩的。 陆川安静走下楼梯，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在倒数几级台阶上坐下，伸长自己的腿，愣愣看向影子。 陆川。 在车内苦等无果的秦期决定上楼在拐角等待，谁知没迈开几步脚，便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恋人。 陆川抬眼，迎面而来的秦期和光线几乎刺痛了他的眼，耀眼得让他想流泪。 这么好的人真的属于我吗？ 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秦期小心地弯下身，蹲在陆川面前，小心亲吻他的眼睑，什么都不知道，却不安地像自己犯了错：没事了，不要哭。 陆川的眼泪在霎那间落下。 第51章 话剧 秦期半蹲着小心翼翼为陆川烫伤的手背擦药膏，温柔地往上吹气希望缓解他的疼痛，陆川毫无所觉一般，愣愣地发呆。 秦期收好医药箱，坐到陆川身边，沙发陷下一小块塌陷，他将陆川的脑袋移到自己的肩上，抓紧他微凉的手，用手心温热的温度包裹。 没事啦。秦期放轻声音，不要难过，和你没有关系。肯定是我得到你之后太得意了，不小心被人知道了消息透露风声给他了。 陆川把脸埋进秦期的外套里：我就是让我缓缓。 满心期望落空的滋味不好受，他需要时间平复。 秦期把大拇指放在陆川的太阳穴上按揉，担心他头疼：我们谈恋爱的事，圈里的老一辈先知道，越到后面，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你怕不怕？ 我怕什么，怕别人知道了性向更多男的来跟我抢你啊。陆川恢复一点精神，你的眼光全用来看上我了，不许看别人！ 好。秦期轻拍他的后背，心中柔软的一角像被小心地撞了一下。 公开以后大众会说什么他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怎么样的困难或许难以想象，但他永远不希望松开身边人的手。 身边人很快接到了消息，林鸣协同陈语带了刚炖好的老母鸡慰问心灵遭遇创伤的陆川。 陆川觉得自己现在特像个坐月子的孕妇，前脚秦期给他卤了大猪蹄子，后脚津津有味地啃着林鸣送来的鸡腿。 林鸣正在他拿勺子喝鸡汤的同时，苦口婆心地为他炖着人生鸡汤： 陆川，不是我说你，你因为没演成这部戏的难过竟然能超过你高中辍学的难过，你对得起辛辛苦苦披星戴月的祖国的园丁吗！ 陆川小声反驳：可我不喜欢读书，喜欢演戏啊。 尴尬，找错比喻句了。 林鸣停顿一秒，迅速换了一个形容：你让这部戏的难过竟然让秦期独守空闺，你瞧瞧他那欲求不满的小脸，你就不心疼吗？ 陆川立刻扭头，秦期这张小脸现在有点尴尬。 可心疼了。陆川呐呐点头。 林鸣接着煲汤：老爷子不用你是他的损失，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哥联系石野再投资一部大IP让你和秦期加盟进去，或者直接帮你们拍一部电影拿奖，多简单的事啊。 陆川无奈，林鸣最近吹牛吹得有点飘：哥，你和石野好好的，不要总是想着把他的钱花到我身上，你让人家怎么想，我不跟个白莲花一样吗？ 我是为了你吗？我是为了自己的事业。林鸣不屑，予希団兑他必须扛起我事业的一部分。 其实林鸣嘴巴虽然毒，但这份恋情里林鸣还真没有占多少便宜，但凡石野分享了资源给他，他立马想方设法还回去，陆川有时看这两位的相处方式，觉得复杂到他脑壳疼。 既然你们拒绝了来自一位天神的投资，那秦期，你可得想一想办法了，我把陆川交给你，你可不能什么行动都不采取啊。林鸣话锋一转，引向微笑聆听他们讲话的秦期。 我会想办法的。秦期淡淡应下。 得了，你们别想了。陆川对他们猜谜一样的讲话方式感到畏惧，这事很简单，秦期认真演戏，我认真演戏，就算不炒CP，我们安安分分不作妖，大众好感度高，真正公开就不会说啥。多简单一件事啊，你们听我的，别费劲了，不要去找资源，不要去妥协什么，明白了吗！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2) 他现在满脑子为爱牺牲，为爱走钢丝，为爱忍辱负重下跪，为爱潜规则的桥段，弄得他都快抑郁了。 林鸣一眼瞧出陆川脑子里的废料：川儿，想象力别太丰富了，我要是愿意潜规则，也一定是我和石野在玩play，你别自我感动认为我是为了你。 你们陆川凑近了一点，玩得这么开啊，好刺激。 秦期忍无可忍，走上前霸道地把陆川拖到自己怀里禁锢住：你要是追求刺激我们也可以试试。 算了。陆川慌忙摆手拒绝，他一向是口嗨的王者，实践的矮子，怂怂地讨饶。 就是不知道秦期有没有听进去了。 * 大概难受了一天，陆川便精神百倍地充好了电。 虽然知道角色没有多大期望了，他仍然没有暂停武馆那里的课程。 教练夸他的柔软度进步了不少，这一点陆川能够感觉到，秦期也有非常大的感触。 自从出名之后，他反而空余的时间多了，每年保持产出的质量，所以一年可能只接一部戏，其余时间自由支配。在前几年陆川经常感到无聊找不到打发乐趣的东西，今年除了报班以外，他多了一项消遣时光的娱乐项目 看话剧。 尤其是莎士比亚的。 买来的厚厚的能杀人的莎士比亚悲喜剧，他慢慢看完一本又一本，从单词零基础到慢慢不认识的单词越来越少，竟然在快三十岁的时候感受到学习的乐趣，不禁抹了抹心酸的老泪。 偶尔心血来潮，他会搬着书跑到秦期的房间去询问问题，但一般问不出什么结果，倒是角色扮演不可描述了好多次。 总之，在男人即将三十岁的一道坎上，陆川感到自己灵魂上的升华！ 听说百老汇极为出名的剧团巡演到帝都，即将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陆川老早抢了票安排那天的行程，秦期恰好有事出国，他选择单独前往。 老实说，哪怕话剧和影视有所区别，陆川依然认真地观察，希望从中汲取到有用的点运用到提升自己的演技上。 仔细想想，他的生活除了和秦期的相处外，始终和演息息相关，报班也是为了自己的演技，好像他的人生都和演绑定了一般。所以在他遇见秦期之后，难得天然纯粹的喜欢何尝不算他潜意识里的一种放松。 演出结束掌声雷动，陆川走出剧院时和一位穿着华美礼服的男人不期而遇。 你好。陆川笑着打招呼。 去年他和秦期相约观看话剧时，秦期有指认过这位演员是秦期的故交，结束之后他们还到后台送了一束花。 Hi！演员同样认出他，爽朗地上前拥抱，外国人身上过重的香水味熏得他鼻子痒。 你是秦的男朋友吗？演员的中文很蹩脚，陆川几乎把所有的字按照类似的读音猜测并组合在一起才能大概听懂。 陆川不好意思地摸向后脑勺，羞涩地点头。 你长得很好看。演员充分利用话剧演员的特质，企图通过夸张的肢体语言使得陆川理解，你和秦很般配。 谢谢。 有迹象表明这位演员是位话唠，哪怕有厚厚的语言隔阂，他不减倾诉的欲望：我和秦是同学，他上学和现在一样帅，现在更帅。 极为简单的词汇，陆川听得饶有兴致，演员得到如此慈爱的眼神的鼓励，感到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激情，就差把口水喷出来了。 你知道吗？秦以前消失演员愣是蹦不出完整的表示，他想表达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中文的词汇，叽里咕噜用英文说了个爽，总算没憋死。 啊？陆川茫然。 消失估计指的是休学，秦期曾经提过他大学休学过半年，回来之后正逢教学改革，他被迫和新一届痛苦地学了数学低分飘过。 演员见陆川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 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又指着心脏，极力皱眉，苦恼的样子。 什么意思啊？ 难不成秦期以前脑子有毛病？ 但是这位大哥现在的样子更像有毛病，配上戏服和马戏团表演的灵活的猴子一样。 陆川整张脸皱得仿佛咬到了苦瓜，每一个皱起的小褶子都明明白白说了他的不解。 演员放弃了，叹了口气，做了个拥抱的动作：对他好，他很辛苦。 陆川收敛脸上的表情，明明面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他仍然郑重地像在起誓：我会的。 有人在远处叫了个名字，演员回头向陆川道别后奔过去。 走出剧院的时候，一脚从昏暗踏入光明，当空明媚的夕阳照得陆川耳边的透明小绒毛清晰可见，头发晕出一个个光亮。 正值晚高峰，车水马龙，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面上满是疲惫不堪的倦怠，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但是实际上或许每个人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川模仿演员的样子，指尖在左胸膛短暂停留。 秦期在他面前永远坚定，永远为他遮挡风雨，他是安心的代言词，他是他被击溃时可以躲避的港湾。 那个演员想说什么或许对他而言不是很重要，可他现在突然想飞奔去拥抱他的港湾。 第52章 暴躁 匆忙回国的秦期对首都的认知没有什么不同的异常。 唯一感觉到的便是恋人似乎更加黏人了。 像圆润可爱的小猫咪，柔软的肉垫踩着人身上，控制着力道撒娇，棕色的眼时常湿漉漉地看向他。秦期最受不了陆川这样的表情，下意识会吻上他的眼。 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他把脑袋搁在陆川的肩窝处。 什么不一样？陆川按着电视机的遥控，几乎把所有的频道调过一遍，最终随意停留在了新闻联播面前。 秦期不确定地描述道：对我更好了。 陆川无奈：原来我原先对你不好啊。 不是这个意思。秦期反驳，我的意思是唉，描述不出来。 那就别描述了。 陆川玩弄秦期指节分明的手，每一处指纹的螺旋，每一个硬朗的骨节，他轻轻抚过，像吹拂群山的风。 秦期似乎很累，呼吸比平时沉重。陆川好几次望着他的脸想单刀直入地询问他的从前，但最终忍住了。 他不想提，他就不问。 门铃响起，来人是韩硕。 陆川打了照面后自动去厨房为他准备果汁，而韩硕掏出新鲜打印散发油墨香的文件丢给秦期。 英尚娱乐和秦期之间的合约即将到期。 不出意外的，英尚给出了一份新合同希望秦期能够续约，秦期性子冷，心里什么想法不太能从脸上看出来，但韩硕直接气笑了。 哪里来的脸？ 且不论之前英尚急于给新生血液开路的吃相难看的嘴脸，单从这份合同来看，非常一般的条件，只比秦期五年前的合同多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福利。而以秦期现在的咖位，根本应该得到更高的待遇。 韩硕不客气地找到英尚高层冷嘲热讽地呛了回去。 最近注意一点，英尚高层有人不高兴了，怕不是会有些不入流的小动作。韩硕提醒道。 聊这些事的时候，经常的地点就在秦期家，他们没有瞒着陆川。因为韩硕有事叮嘱这两位： 尤其是你和陆川的事，低调低调再低调，不要被英尚捅刀子了。 陆川端住水杯默默点头，说实话，他不明白英尚为什么和失了智一般对待自己的摇钱树，跟被对家下了降头一般。哪怕资源如何偏颇，它们居然如此和公司的一哥相处。 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工作室。等韩硕一走，陆川笑眯眯地坐到正思考什么的秦期身边，说得豪情万丈，让我来包养你吧！ 很早以前胆大包天的想法，虽然无法实现了，但不能阻碍他口嗨的热情。 多日贴近的相处，秦期已经能够炉火纯青地不用反应时间立刻进入状态：上回我瞧您多看了眼一个小男生，小男生毛毛躁躁不懂事有什么好的啊，只看我不好吗？ 说完朝陆川的耳蜗吹一口气，热腾腾的，像要点燃什么。 陆川从耳垂到脖子红了个透，心里乱糟糟的，勉强稳住咳了一声：cut！ 再这么下去就要火烧离离原上草了，他年纪大了遭不住。 你去休息吧。陆川扭头说得真心实意。 秦期似笑非笑盯了他好半天，盯得陆川有点肾虚，慢悠悠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好好休息啊，等你醒来我们点外卖。陆川在身后补充道。 秦期房门合上后，陆川陷入沙发柔软的靠背里，和头顶的白炽灯对视了好一会儿。 秦期最近格外辛苦，三天两头往外头，据说国外有一部电影和他接洽。虽然国外电影市场对国内的演员不太感冒，甚至于存在隐隐歧视。但秦期多少有点不同，他的成名作正是一部国外的文艺片，欧美人对亚洲演员的认识里，他占据了一席之地。 秦期的行为也意味着，徐旭江那儿彻底不抱希望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有退路显得不那么狼狈。 陆川侧个身子，换一盏灯继续盯。 约摸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陆川将订好的外卖放在餐桌前，贴了张提醒加热再吃的便签。 换一套正式点的衣服坐上林鸣的车，前往拍摄杂志。 自从上回《风赏》创造出的销售奇迹之后，各大杂志社纷纷向陆川发出双人杂志的邀约，均被一一回绝。陆川让林鸣替自己向杂志社表示惋惜，但同时表明接下来暂时只有接单人封面的打算。 这次《罗门》杂志是因为设定的立意好，加上摄影师和他颇有交情他才答应的。 拍摄场地早就忙开了，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出来接待他： 陆老师好，您跟我来，您的化妆室在这儿。 摄影棚还有其他人在拍摄，陆川站定观望一会儿，拍摄的人的样子似曾相识。 英尚的吴关。陈语恰到好处上前提醒道。 哦。陆川冷淡地应下扭头就走，既然和他家那位不对付的，那就和他也不对付。 他来拍杂志内页的，你拍的是封面。过了会儿，打听到消息的陈语通风报信。 哦陆川拖长语调，脸上和煦，心中暗暗不爽，有点不想和吴关出现在同一本杂志上。 这位他终于记起来为什么眼熟了，林海生导演的《雨》以及大大小小的营销通稿，凡是和秦期搭边的新闻，英尚娱乐卯足了劲，让他往相关方面靠。换而言之，算是吸血吸的最多的一位。 陆老师好。 但山不去就烦人精，烦人精自己硬要黏上来。 吴关来补妆时，看见位子上的陆川眼前一亮。 你好。陆川睁开眼，化妆师正在他的脸上扫粉，方便了他保持高贵冷艳的表情。 吴关半点没有被吓住，腆着脸套近乎：陆老师最近没有什么新作品，实在太可惜了，我从小就是您的忠实剧迷。 整个化妆间全场安静了一秒，马上镇定地吵闹开。 每个人心怀鬼胎，又不约而同地同时怀疑吴关的脑壳有问题。 自以为暗戳戳实际上放在明面上暗指陆川年纪大，不管他心直口快还是别有用心，面对陆川这样的大前辈说出这种话，看来真的没有什么脑子可言。 谢谢。人越不懂礼貌，陆川越得体现出自己的好涵养，在场的都是人精，传出去谁是谁非做不了假。 吴关得了回应更加过分，丝毫看不出陆川没有任何想跟他交谈的欲望，卖力地找到了新话题：陆老师之前和秦老师合作过，想来关系很好吧？ 陆川藏在身侧不耐烦敲击椅子边缘的指尖停顿片刻，又恢复原有的频率：一般。 语气冷冰冰的，在别人眼里就是不好的意思了。 吴关心中一喜，早听说陆川与秦期不对付，哪怕上次杂志合作之后，粉丝撕得天昏地暗，后来陆川放出消息不再参与双人杂志拍摄，一定是被和秦期的合作伤透了心。这不是他的胡思乱想，而是网上的合理猜测。 既然关系不好，说坏话就更加方便了。 吴关再拉近了些距离，油头粉面的，妆容都挡不住眼下的青黑，陆川默默移开点身体隔离开来。 唉，听说上回在公司，就是《风赏》要您和秦老师合作的那一次，秦老师直接砸了一个杯子。 全场再度沉默。 他的说法算准了陆川的暴脾气，曾经陆川看不惯一位出轨的男艺人，当众下他面子给他冷脸，一场节目成为陆川全方面变相损那位艺人的竞技场，可偏偏观众吃这一套，大赞陆川的真性情。可以说，师从林鸣的毒蛇，加上永远精准打到对方痛点和观众爽点的技能，当初为陆川吸了不少的粉丝。 如果陆川因此更加忌恨秦期，那么坐山观虎斗，所有营销号都得感谢他。 陆川半阖不阖的眼终于睁开，灯光照清昔日布满灿烂阳光的眼底，结满了冰霜，头顶流光溢彩的光一照，似有风云起。 他转头正视吴关那张号称满是胶原蛋白但实际上全是玻尿酸的脸以及过分突兀的高挺鼻梁，蓦然笑开，笑得轻轻浅浅格外好看：你秦老师要扔杯子，我送他一套任他砸。可你呢，如果你下回再山與这么没有眼色挑拨关系，我直接把杯子砸到你的脸上，你的鼻子经不起这样的伤害，明白了吗？ 吴关的脸色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个人无关紧要，所以叫他吴关，不想用脑子的我嘿嘿嘿 第53章 cosplay 陈语握着方向盘乐不可支，一路都是她银铃一般的笑声。 很好笑吗？陆川扶额，自他威胁完吴关后，陈语便一直处于要笑不笑憋得难受的状态，在他拍摄的时候似乎平静下来，谁知上车之后她一对上陆川的脸便继续笑弯了腰。 好好开车！陆川感受到深深的嘲讽，假装恼羞成怒道。 好嘞。陈语活泼地应下，哥，刚才你说那话可像相亲节目里男嘉宾的爱情宣言了。 是吗？陆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还以为自己展现出了王霸之气，至少那位艺人被他吓得脸色煞白，灰溜溜走了，下半程没再骚扰过他。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3) 没有啦，哥还是很帅的。陈语挽救了点局面，只是因为我和哥认识太久，对你免疫了而已。 陆川长长哦了一声，转而担忧道：你说秦期以后会不会对我的脸无动于衷？ 陈语反问：要是秦老师的声音不催眠你了，你会和他分手吗？ 当然不会了！陆川回答得斩钉截铁。 要是让他具体说出喜欢秦期什么，他可以举例出很多东西，又或许一句都说不出，但是一定不只只是简单的要素堆砌成了爱，而是内里将现在与未来拼接相连，描绘出独一无二一个他。 陈语耸肩：那不就结了。 小陈真是恋爱导师。陆川诚恳地夸奖，别看陈语恋爱经验为零，理论体系一套一套的，套到陆川和秦期身上分外适用。 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停留在邮箱的界面上逐渐自动睡眠息屏，邮箱里投来的剧本哪怕经过一定筛选，仍没有入他眼的。 窗外车海流动，掉了碎金一般滚滚向前，霓虹灯照得陆川眼底流光溢彩。 电话在这时响起。 陆川一愣，没想到来电的人是陶丁兰。 可能周身的气氛太过寂寞，陶丁兰和蔼的声音使得陆川久违感到家一般的温暖。 老师怎么了？ 陆川啊，我今天才知道徐旭江那个老头儿竟然这么下你的面子，平时没喝二两酒，脾气就上头了那么大。 也不知道陶丁兰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有没有被添油加醋过，陶丁兰听上去气得不行，抛却以往的好涵养，难得骂了几句。 陆川失笑，连忙安抚：老师，不关徐导的事，我也有错，我和秦期两个人可能和这部戏没有缘分吧。 没有缘分，虽然轻易否定了他为此做出过的努力，但无疑是释然的绝佳借口之一。 陶丁兰深深叹气：徐旭江人精，说不定从我的话里猜出来你俩什么关系的，本来我想等你面试完了，给徐旭江一个好印象，由我替你们向他解释清楚关系。没想到现在变成这个局面，我要说些什么他总犟脾气地捂耳朵。 虽然自己身为当事人存在利益相关但不妨碍陆川为老一辈口中透露出的熟稔和关系密切而津津有味地聆听。 老师，反正现在我也演不了，那我来告个状，徐导当时可凶了，你替我多收拾他几下。挂在陆川脸上的笑更加真心了。 好，我替你教训。陶丁兰慈爱万分，我有空帮你留意有没有别的导演，咱们难不成非徐旭江不可吗？ 嗯，谢谢老师。 满足地挂断电话，陆川心中遇见吴关的郁结消散不少。他少有得到长辈的关爱，在进入娱乐圈后反而有幸得到老艺术家的赏识，也算不虚此行了。 陈语透过后视镜瞥见陆川脸上的微笑，心情一起松快起来，陆川是个挺有亲和力的人，尤其他的笑格外感染人，大眼睛一弯便成为了月牙笑眼。 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店前，陆川推却陈语递给他的口罩：为了见他需要戴口罩遮住我的美貌，那可真是太没有必要了。 说完理直气壮地走进餐厅里。 萨克斯吹响得悠扬，穿着燕尾服的服务员端着盘子优雅地放在餐盘上，餐厅最深处靠近一盆盆栽的地方坐了一个男人，对座空着，将由陆川落座。 陆川在心中冷哼一声。 人模狗样的。 邀请他吃饭的人是位老朋友 何平卫。 想当初他俩第一次见面时，何平卫落魄如丧家之犬，而如今西装革履，典型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写照。 何导怎么有空请我这种小演员吃饭了？ 何平卫一笑便暴露自己笑点低的特性，板起来勉强算得上严肃的娃娃脸全线破功：你别打趣我了。 我可没打趣。陆川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牛肉往嘴里送。 他和林海生，因为自己和秦期分别饰演的电影人气暴增，并且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两人大学同窗的情谊，由此衍生出一大批CP粉，总之感情之路走得格外顺畅。 找我来做什么，可别和我提徐旭江导演了，天天有人安慰我生怕戳我心眼，我听他的名字快听吐了。 没呢，放心，单纯的感谢你。拍《沉沦》可能不再有我当初的坚持，而仅成为一个执念的符号了，所以你是我人生的贵人。 何平卫顿了顿：不过拍完之后，我彻底失去了方向。之前大家都说我江郎才尽，我知道现在的我才算没了灵气。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像在叙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却令陆川放下刀叉，再没有食欲。 太突然了，明明自己和他争论情节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但现在他竟然如此颓唐。 无论演员抑或导演，灵感对他们是创作的根源，而当一位导演妥协说出自己无法创作时，该有多么心灰意冷。 你不要那么丧气。何平卫微笑，算是惩罚吧，二十年前我为了艺术忽略演员，或者我察觉到了却没有伸出援手让那位男主角孤独陷入绝望死去。 我拼劲一切，踩着人血继续拍摄，其实你状态不对我也清楚，可我不痛不痒地关心了几句，不再多说什么，我的心里其实仍然有你保持状态暂时不要出戏的恶毒想法。 上天给予我关于这部戏的无限热情和天赋，那么在尘埃落定之后透支似乎不难理解。 陆川张嘴，半天无法吐出一个音节。 理智上他明白何平卫有错，感情上他希望何平卫没有错。 我把电影赚来的钱，一部分打给那位男主演的父母，一部分成立了基金会，救济电影里说的那类人。何平卫脸上的表情满足而幸福，今儿的饭局也算一场告别宴，我准备出国散散心。 林海生知道吗？陆川拉近一点距离询问。 当然知道了。何平卫抿一口红酒，不要总是用你脑子的古早剧本来推断事情发展，我不喜欢久别重逢不期而遇，我和他错过了十几年，不想再错过了。散心只是字面上的散心而已。 那就好。 陆川松一口气，信息量太大，他一起猛灌了一口酒。 手机屏幕闪烁不停，一瞧是陌生来电，陆川不欲影响此刻的煽情，于是按掉，相熟的人如果有急事懂得留言。 在一起特别难。酒精作用下，何平卫竟生出几分哽咽，陆川，千万不要像我们这样。 到最后，何平卫哭着坐上林海生来接他的手，临走前死死抓住陆川的手，上头了：陆川，好好照顾好自己，如果有导演不怀好心，你一定得狠狠骂他一顿，不要自己钻牛角尖。还有，你和秦期必须好好的，我还想参加你们请客的酒席呢。 酒鬼的话很搞笑很无厘头，林海生哭笑不得，搂住何平卫的腰亲吻他的头顶小声安慰，朝陆川歉意地笑。 何平卫眼角的泪痕，像夜空飞机划过留下的痕迹，陆川小声目送载着何平卫的车远走，随意坐在花坛边的台阶上，眼角泛酸。 他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可能因为何平卫的境遇，可能因为他的那句在一起很难千万不要放开，可能因为惋惜和他演过同一角色的男生的命运，好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恍若溪水汇入江流，肆意冲击他心间的堤坝。 铃声打断他的沉思，号码很眼熟，吃饭时打来过，不知道谁这么坚持不懈。 陆川挑眉，一接通，一位老人中气十足含着怒火的声音响起：你什么意思？耍大牌呢，还要不要演戏了？ 打错了！陆川毫不犹豫回答，带出首都特别的口音腔调，引得路过的人会心一笑，火速挂断电话。 骗子太不专业了。 演什么戏啊？ 他现在除了每天和秦期玩玩cosplay和角色扮演什么老师和学生、医生和护理等等等等，还能有什么戏演？ 第54章 颜控 虽然闹了个乌龙，陆川没多想。 回家后和秦期讨论完何平卫的事，提不起精神。 我当初很喜欢他的第一部 电影。 也是何平卫留给陆川深刻印象的原因，国风水墨风格，视角辛辣犀利。 秦期难免诧异：这么早就知道他了吗？ 是啊，比知道你还要早知道他呢。陆川托腮发呆，发现自己不应该把两位放在一起做对比，注意到秦期灼灼的目光，赶忙抬头讨好地笑一笑。 专门戳我心窝。秦期淡淡地说道。 陆川明白秦期在可惜两人没有早早认识，但他的想法大不一样：咱们现在认识正合适，我那时候可混了，最看不上你们那种乖乖好学生，说不定还能动手欺负你呢？ 欺负？秦期的语气奇异。 意识到自己的发言越来越不得体，愈发有即将上车的迹象，陆川及时打住：我回房间了啊。 拔腿就跑，留秦期在原地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逼得太紧了，导致陆川在某些方面特别有压力。 其实陆川没什么其他想法，单纯困了，困了就得睡觉。睡眠在他这儿是顶了天的大事，哪怕秦期在他困的时候对他动手动脚眼中影响他的休息，他都能发脾气。 故而清晨五点，公鸡叫了第二声，窗外麻雀叽叽喳喳，以及门口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他时，陆川全身的低气压阻挡不住地难受。 拖鞋哒哒哒在地板发出重重的声响，陆川顶个鸡窝头和死鱼眼要把时不时传来叩击声和电铃声的门以及门外的人用激光给扫射过去。 秦期好笑，上手整好陆川翘起的头毛，刚醒的声音沙哑又性感：继续去睡吧。 睡不着了。陆川面若冰霜，你去看看是谁？ 秦期点头，走到猫眼前，像是愣住一般缓慢回头，惊疑不定的表情。 谁啊？陆川清醒了点，无声作口型询问。 秦期侧身让他自己看。 陆川扒拉上猫眼，门外扰他清梦的罪魁祸首，正双手背在身后，满是不耐烦的表情，一副火气大的样子，确是他从未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进房间躲一躲。陆川用手指向房间，默默躲起来。 秦期目送陆川关了门，长叹一声气，打开门：徐导好，您怎么会来我这儿。 他和陆川根本不明白徐旭江找上门的原因，但按照这位鲜活得和火山一样的气息，能够判断的确是本人。 徐旭江保持手背在身后的姿势，冷淡扫一眼秦期客厅的全貌，开口却问道：陆川呢？ 秦期皱了眉。 十分钟后，陆川和秦期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开启和坐在侧边沙发喝豆浆的徐旭江之间的对话。 徐导来有什么事吗？陆川开口，毕竟人家点名道姓要见自己了。 徐旭江竟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陆川更迷惑了，本来被吵醒心情不太好，徐旭江找上门后又给他冷脸，他心中的怒火正蹭蹭往上窜，努力克制了依然可以从语气里听出来几分： 徐导一大早大驾光临，您敲门的时候五点，现在也才五点半，咱们这块儿最香的豆浆六点才来摆摊，您下次可以迟点来。 徐旭江精神得很，穿了军绿色夹克，端着保温杯，杯子里豆浆热气腾腾上升的气熏得他老树皮一般都脸舒展开来：你好意思说，你到底要不要演戏了？ 陆川猛抬头，这话他怎么似曾相识。 再往里想一想，不是和昨天被他挂断电话的那人说的话一模一样吗？ 昨天？ 徐旭江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有点尴尬，又很期待陆川的道歉，毕竟陆川竟然虽然挂断了一个知名大导的电话：就是我！ 没想到陆川只掀了掀眼皮，平静地移开眼，不吭声了。 他的心思很简单，他现在烦着呢，哪怕秦期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拍着他为他顺气，他那股火怎么都压不下去。徐旭江已经拒绝他了，他没必要强迫自己去讨好，估计自己早就在徐旭江的黑名单上了，没必要。 徐旭江瞪大眼睛，愤怒地拍沙发：你对我就这个态度吗？ 身后落地玻璃窗的打光很好，照在陆川和秦期的脸上，朦朦胧胧笼上一层薄纱，光影漂亮得像在拍艺术照，两个人哪怕刚起床也挡不住相配的美貌。 被美貌震慑的徐旭江自我消化了一会儿不郁，用下巴示意陆川：你是不是没看邮件？ 看了。陆川干巴巴回应一句，懈怠地开始玩秦期的手，跟路边研究手相的算命人士一般。 徐旭江气得快要撅过去，疯狂拍打沙发绒布，手拍得通红：你到底要不要演《永夜》了，你想不想和秦期搭戏了！陆川！你怎么回事！ 什么？陆川抬起头一脸茫然，你不是不让我拍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只让你回去等消息！我前几天还给你发了邮件！徐旭江改成拍自己的大腿了，足以显示他崩溃的怒气。 我没看见邮件啊。陆川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至少他现在的感官复杂，脑袋里分裂了两个小人，一位正在苦着脸喊头疼，另一位兴奋得转圈圈。 徐旭江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他可以出演电影了，秦期也是。 你知道自己能出演了？陆川扭头望向秦期，他从来没有听秦期提起过。 秦期无声点头：我试镜完的第三天徐导告诉我的。 算算时间就是陆川试镜完的第二天，可这段日子秦期明明一直在忙国外的那部电影。 陆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心里好像被浇了一瓢温热的柠檬水，很明显，秦期因为他准备放弃这个机会了。 你是不是傻？ 徐旭江的戏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秦期当年和徐旭江的合作使得他横扫国内外许多奖项，如今却放在面前千载难逢的机遇，他轻描淡写地舍弃后跑去寻找弯路。 秦期温柔地笑笑，沉默不语。 疯狂的咳嗽声打断一片脉脉温情，徐旭江吹胡子瞪眼，快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4) 他，堂堂一代名导，无论何处均受到礼遇，他说东大家就不敢说西，他指鹿大家就说为马，呼风唤雨骑着筋斗云这么多年，竟然在两个小辈面前遭遇如此的怠慢！ 拒绝了他一次，竟然情侣双杀一起拒绝。拒绝了两次，竟然敢挂断电话拒绝他第三次。现在又在执片多年的他面前上演都市青春偶像剧，就算非常养眼，但他必须因为自己的脸面而象征性地发火一下！ 陆川和秦期齐刷刷将眼神放在徐旭江身上。 你们！徐旭江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你们别演了的拒绝，毕竟现在他的样子随时因为血压升高或者心脏不适出意外。 但老爷子锻炼多年，身体强壮得很，愣是没昏过去，恶狠狠地说道：看着办吧！ 陆川一向厚脸皮且能屈能伸，早前的面瘫脸迅速消失，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脸，眼中的琥珀像掺了蜜，一弯就能溢出来，一屁股坐到徐旭江身边，发动自己吹彩虹屁的雷达：徐导，豆浆都凉了，别喝了。改明儿再来我们家，我去给您买 小嘴叭叭说了一通，秦期都觉得听完通体舒畅，更何况徐旭江本人。 老人家骄矜地端起保温杯，故作很高贵的样子：明天让你们的经纪人带你们来签合同。 直到送走了徐旭江，陆川尚且以为自己没有睡醒，房间除了他和秦期，静悄悄的。望了一眼闹钟，已经七点半了，小区苏醒起来的声音顺着窗户的缝隙传入房间，更加让陆川怀疑时不时他的一场梦。 是真的。秦期不舍得弹陆川脑门儿，稍微控制力道捏一捏他的手，没有做梦。 怎么就同意了呢？陆川嘶了一声，摸着下巴猜测，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其实算他猜对了一半，青年代的演员中属他俩有天赋且上进，单从临场的发挥看，遥遥领先于众人，切入的视角以及抓住的点在电影里统统算特写下的杀伤性武器。 我怎么总觉得因为我们长得好看呢？ 秦期观察得仔细，之前陆川那么冷漠，换作徐旭江以往的脾气早就甩手走人了，但徐旭江总是欲言又止，对上陆川的脸后不再说话，自动转移到别的话题了。 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哈？陆川皱眉，伸手放在秦期的额头上，没发烧吧。 秦期笑着抓过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后放下：别闹。 这厢徐旭江走出小区大门，志满意得地摸出手机，找到群聊塑料朋友聚集地，如果有圈内人士在场，一定会惊呼出声，群里的成员都是享誉全国的导演，但徐旭江眼里仅仅是必须听他炫耀的塑料朋友们： 哈哈，新电影两个男主演定了，今年谁的电影都没有我的主角们帅！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说明导演的本质嘿嘿嘿 第55章 海报 人生的喜事之一在于原本不报期望的事情忽然能够实现，好比从久未穿过的衣服口袋中翻出一张百元大钞。陆川身边人一扫郁气，连秦期再怎么宠辱不惊，几日来送给别人的笑脸都多了许多。 一切按照流程走，林鸣人逢喜事精神爽，来武馆接陆川时对壮汉教练笑成了一朵花，笑得教练老脸一红：麻烦您照顾我们陆川了。 客气。教练回复直男式喜庆的笑。 林鸣一路保持配上花生米喝高了的微笑，并在签完合同后嘴角咧得更开。 川儿，想吃啥，哥请客。 陆川思索半天得出一个听起来就很便宜的选择：想吃西弄胡同的过桥米线。 林鸣却一愣，没想到陆川会给出这个答案，拍拍陆川的肩：走，我们去吃。 西弄胡同离影视城只隔了几条街的距离，窄小的一条弄子，里面开满了老店面。在陆川尚未出名，林鸣在业内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菜鸟时，他们吃着剧组给的盒饭，最大的愿望便是实现过桥米线自由。 汤汁滚烫，爽口滑嫩，老板看他俩长得清秀，手一抖每回都会多给几片肉。 他们穿着格格不入的时装坐在店面，原先的老板退休了，换成他的儿子掌勺。周围许多人身上穿的一看便是戏服，眼神正往他们的身上扫，可能认出他们俩了。 味道有点变了。陆川边呼噜噜地嗦粉，边点评。 人都换了。林鸣吃相比陆川文雅许多，你少来煽情告诉我但我们的友谊长存，我不吃这套。 哦。本来打算长篇大论抒情的陆川蔫蔫低下头，没劲。 陆川，你以前也没那么嘚瑟，现在天天抓一个人就开始演戏，都是秦期惯的你。林鸣吐槽，秦期大概惯出了陆川随时随地飙戏并且时不时作精附体的坏习惯，弄得他和陈语头疼不已。影帝加上戏精属性，一般人哪里承受的住。 虽然算作骂人，但陆川很喜欢听，高兴地把米线里的肉多夹几片到林鸣的碗里：就喜欢你说大实话。 林鸣无语，不想理面前笑成二傻样的陆川。 既然即将有新活，手头的档期需要重新安排。陆川还好，近期的几个物料纷纷进入收尾环节，剩下可能相撞的便和品牌方以及徐旭江之间协调。 陈语带来杂志社寄给陆川的样刊，其实陆川不是很想收，尤其是翻开封面会看到一张他不喜欢的脸的时候，但为了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他忍了！ 秦期架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正巧过来：给我看看。 结果一翻就翻到了吴关在的那一页。 看来你和我注定没有缘分。陆川伤心了，我和你之间无形的牵引力甚至比不上你和他之间的牵引力大，物理告诉我们我们不合适。 虽然明白恋人心血来潮地在作秀，但秦期仍然认真诚恳地解释：这一定是命运的恶作剧。 一提起来，陆川不禁想到一些回忆，揶揄道：听说你和我知道要合作杂志的时候生气地砸了个杯子？ 语气含着深深的笑意，明显不当一回事，只不过说出来逗逗身边人而已。 秦期默然，半晌不好意思地承认：当时我太激动了。 那时候杂志社向他发出希望合作的意向，他和陆川才刚刚在现实中碰面没有多久，关系僵住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了，从天而降的机会突然送上门来，他都想给杂志社颁布一面热心为民的锦旗。 当然，激动时手不小心一抖，他就摔了个杯子。 可公司的人看在眼里，跟长了脚的风一般飞速传开，最终扭曲成了秦期因为公司不顾其意愿强迫他和死对头共事勃然大怒愤而摔杯，再回到当事人的耳朵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你和英尚现在怎么样了？陆川很少出口关怀秦期的工作，因为这人一般从来不避讳他，他知道得七七八八，可英尚的进度秦期似乎从未提起过。 不肯好聚好散。秦期轻描淡写的，有点不入流。 上一部电影的夹带私货换来当前这部电影的完全自由，非常公平的等价交换。英尚却红了眼，觉得秦期利用他们平白攀上徐旭江这棵大树。在合约期内，英尚准备自己公司拍片让秦期带新人，并且给予的价位便宜到令人发指。 接手此事的某位高层是一条疯狗，行事作风是得不到就要毁掉。 最近少上些网，可能我的黑料要满天飞了。秦期了解陆川的网民属性，别又气到头疼。 陆川唉声叹气：我尽量。 网络是把双刃剑，既有各种产粮的快乐，又有用心险恶的污蔑，陆川好几次围观骂战没忍住开着小号下场，凭什么那么污蔑秦期啊！你们不懂就别瞎说！但由于骂又骂不过人家，几番纠缠之下，他直接被人骂哭了 一如既往地一哭鼻子红眼睛红耳朵红，秦期遇见时脸色大变被他吓坏了。身边有人的安慰，陆川哭得更加肝肠寸断，仿佛找回他去世多年的爹妈。 哭了半个小时，才告诉秦期真相。 秦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面对陆川眼巴巴的目光，纠结了很久认输：可我也不会骂人啊。 长夜漫漫，两个不会骂人的文明菜鸡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僵在那儿不上不下。 多日过去了，陆川仍然不会骂人，但仍然会被气哭。 唉。 陆川忧伤地叹气：快点进组让我被迫断网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商榷出的进组时间没有那么早来临。 因为秦期的档期安排，加上电影需要的景尚在搭建之中，他们先敲定下拍摄海报的时间，等到秦期手头的事情忙完便开拍。 男三定下为一位四十多岁的正剧演员，名叫孙友。威严阳刚，眉间有个深深的褶，仿佛过分频繁皱眉留下的。陆川第一次见到他时，久违地感受到中学上课睡觉被教导主任抓住的恐惧。打几个照面后知道他就是个特别憨厚的爷们，称呼从孙老师换成了孙哥。 《永夜》之所以搁置如此之久，原因之一便是服化道，徐旭江请了国宝级的手工匠人亲手缝制主角的朝服战甲，甚至于细节的发簪、布景的屏风等等，随意拿出一样，可能是某位工匠独一无二的雕琢。听说是为了圆老爷子年轻时被迫使用粗制滥造的装饰拍戏后的深深遗憾，换成陆川的理解，老爷子就是想体会烧钱的任性。 贵。 我特别贵。 我贵的很有内涵。 陆川就读出了这些信息。 坐在化妆间里，服装师跟芭比娃娃换装秀一样不断捧出一堆衣服，陆川的眼神一直往那儿斜，看得化妆师直抽抽，忍无可忍地拍了他的背：陆老师，等会儿有的是你试衣服的时间。 陆川脸上涂抹了许多化妆品，有点绷着的难受。为了强调五官的硬朗深刻，特意打上很重的阴影帮助突出强调。本身人物的特性加上镜头吃妆，还有勒得头皮发紧的头套，陆川皱眉：难受。 化妆师打趣道：等拍戏了，戏服层层叠叠的，那才真正到了考验您的时候。 陆川光想想浑身提前起了鸡皮疙瘩，电影大概从三四月份拍到盛夏，片场不可能有空调的存在，每回夏天拍戏他总能被捂中暑了。 化妆师的手法巧妙，魔术一般画出了介于坚毅与柔软的反差，这个角色在少年时既有钟鸣鼎食之家的子弟的纨绔气，同时兼具边境风霜磨砺出的傲骨。 徐旭江爱拍出挣扎矛盾的情绪，戏中的每个角色绝不片面，正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是同一个原因，角色给予演员可发挥的余地更多。可以说，只要你演得好，观众不会不喜欢你的角色。 有点感觉出来了。化妆师笑着点评。 套上讲究的服饰，认真记下穿衣顺序方便今后能减少工作人员的工作负担，他和秦期走到拍摄棚之中。 秦期一身月白重锦，乌发垂在两肩，眉目如画，淡却耀眼，夺目如山顶一抔雪。端的是道是无情却有情的风采。 而截然不同的，陆川则是艳，唇色鲜红，陡然生出一股妖异之色，但眼眸在顾盼之间流露他驾轻就熟的少年气。 摄影棚中人人面带满意的笑，光从两位男主演的卖相来看，他们似乎遇见了电影的满堂喝彩。许多人都拒绝不了颜值的杀伤力，尤其两人拥有过人的实力。 哪怕徐旭江表现过多么介意秦期和陆川的情侣关系，他也必须承认，两个人天生之间若有似无的感觉胜过他□□出的无数荧屏情侣，更灵动更缠绵。他不用耗费多少时间，却不费力地得到最想要的效果。 仅仅坐在翘头案前，一人执黑一人握白，闲敲棋子，两两对望，再无多于喧宾夺主的景致，两人之间好似生出了繁花绽放般的葳蕤来，清艳至极。 所有人沉浸在惊艳之中。 徐旭江悄悄凑到摄影师面前，低调地嘱咐：原片先给我一份，我有用处。 哈哈，又能和那些老家伙们炫耀了！ 争气！ 第56章 知晓 陆川觉得最近参加什么晚会或者工作中偶遇一些大佬，大佬们总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光打量他，饱含深意。 倒不是评估价格打算潜规则他的目光，他还没有万人迷到那个地步，而是一种有人夸你我倒要看看买家秀和卖家秀符不符合的神态。 不至于啊，难道最近他的粉丝神来之笔产出了什么神级剪辑吗？ 陆川茫然，在微博上搜了半天，发现他没消息，他的粉丝岁月静好地发了一堆打卡微博，近期只为了他释出的新杂志多吹了些彩虹屁，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动静了。 但他心态很好，除了在心里犯过嘀咕，面上保持了非常完美的营业笑容，而大佬的表情更加温和了，特别意味深长。 晚间他和陈语闲聊时提起这事，陈语用她聪明的小脑袋瓜分析了一波：哥肯定有了个大佬粉丝卖安利了！ 陆川一听，一拍大腿：肯定是陶老师，但陶老师说了什么能让那些人的表情那么诡异啊？ 越想越不对劲，再下去就要成为灵异故事了，陆川及时打住，勒令自己不准再纠结了，删除搜索了自己名字的界面。 最近又在吵了吗？他翻微博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粉丝的戾气有点重，像在骂谁。 姓吴的小鲜肉在采访时内涵你耍大牌，所以两家粉丝吵起来了。陈语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陆川闻言扬眉，拿起手机认真读完几条概括全文。 他粉丝和吴关家撕得腥风血雨功成身退之后正在休养生息整装待发。 瞧他最近多么好学，成语的词汇量都提高了。 要不要回应点啥无形打脸？陈语跃跃欲试，她最近看多了爽文，老在幻想打脸剧情。 陆川默默用手指遥遥指了下自己的眼睛，一片深沉。 知道什么意思了吗？他考验自己的小助理。 知道，您说您眼瞎看不见。陈语大胆揣测。 陆川磨牙：我明明说的是不要给他眼神。 陈语默默捂嘴表示歉意。 凭吴关的情商能走到今天，英尚强大的公关出了不少力，帮他立住了耿直和心直口快的人设，虽然很多网友不卖账，但他的粉丝愿意买账，那就足够了。他没必要惹一身腥，这么多年被明里暗里嘲讽过那么多次，他次次都回应岂不是很掉价。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5) 郑成姐的公关很厉害，咱们不怕他。 陈语这话说得艳羡又天真，她最近被郑成带在身边一起处理事物，相处越久对郑成的崇拜越滔滔不绝。林鸣剑走偏锋的处理方式她欣赏但学不来，而郑成圆滑细心的手段对她更有借鉴意义。 小陈多学学，以后是要带别人的经纪人了。陆川撑着脑袋，他和林鸣很明确地告诉陈语，助理可以有很多，经纪人数量也不少，他们笃定告诉过陈语不希望她止步于此。小姑娘勤奋肯努力，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料。 哥，我想多留在你们身边一会儿。陈语表明心迹，咸鱼毕业生只想天天吃瓜多看些帅哥美女净化心灵，帅哥美女们只能看，不适合打交道，否则将大大减损他们的颜值。 我知道，我就督促鞭策你一下让你有点紧迫感。陆川说得自己特别像个妈妈桑。 同样兼具妈妈桑气质的人还有一位，那就是徐旭江。正巧陆川手机进来一条短信：去上课了吗？ 陆川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为什么不去遛弯散步醉心艺术，非得闲着没事干强迫他去学些什么茶艺插花，要求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但是徐旭江提出要求的时候，陆川直接就给跪了：徐导，你谅解一个从小在孤儿院每天吃饱饭就是幸福的人吧，我怎么可能会你说的那些才艺，拍戏又不需要！ 徐旭江理直气壮：活到老学到老，去学，不够的话我给你出钱，作为一个完美的男主演怎么可以什么都不会呢，太给我跌份了。 最后一句虽然弱成低不可闻的嘀咕，但敏锐的被陆川捕捉道，他咋呼得要跳起来：你是不是拿我和谁去比较什么了！你年纪都这么大了攀比心还这么强！快消停点吧！ 胡说！徐旭江伸长脖子，你什么都不会，秦期什么都会，你就没点上进心吗？ 像被点中了死穴一般，陆川的死穴就是有人说他配不上秦期，他一瞬间像被抽走了精神气，丧丧地哦了一声：那我去学。 这回轮到徐旭江慌了：你怎么了？我就是让你去见见世面没要你博古通今成为天才啊，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小心学疯了。 当时陆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理他。 现在催课短信到了，陆川沮丧地拎起装了毛笔墨水的桶，他观察小学生学书法也是这么装备的，特意去校门口买了一套。 走吧，我去上书法课。陆川示意陈语去开车。 一节课的折磨心灵，老师疯了他也疯了。毛笔软趴趴的，陆川实在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写得那么好，而他宛如帕金森一样疯狂抖动。 回家路上，糟心地欣赏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作，震惊得老师都说不出话来了。他自己无语凝噎，但毕竟是作业，必须得保留。 翻到夹层的最后一页，出现一幅格格不入的作品，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凭文盲陆川的如斯重视程度便可以知道，这不是什么书法名家的字，而是秦期的，不过秦期在他眼里也算书法名家，没有区别。 他在家里假意抱怨书法很难的时候，秦期坐在书房的另一张凳子上，撑着手只朝他笑，也不说话，但瞬间迷得他七荤八素。 老师给他布置了七页大字，他苦哈哈地写着，随时随地扫上一眼秦期以供自己补充能量，果然事半功倍，更加有自信地写丑丑的大字了。 再后来，秦期坐到他的位子上写了一篇为他示范，虽然他无法模仿，但暴躁的心灵得到极大的净化。 很多时候陆川都认为自己对秦期是见色起意，无法抗拒那人的举动和气质对自己的致命吸引力。 小陈，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用来装裱的东西。作为一名合格的舔狗，当然得有全套的措施。 我保证给您找一个低调古朴又精致的框给您。陈语笑着打趣道。 陈语对于到达秦期家的路早已驾轻就熟，甚至于太久没去陆川原先的家，她快忘记路线了。 休息一会儿，等我进组了再过来。陆川下车后敲敲车窗告诉陈语，给她放了几天短假。 陈语高兴之余清楚陆川身边时不时就能出现一些幺蛾子，于是多了层担保：好嘞，我随时待命。 畅通无阻地输入指纹认证打开门，玄关多了一双鞋子，家中来了客人。陆川眯眼辨认许久认出应该是韩硕，之前见过他穿过这双鞋。 可能又是来聊工作的吧。 换上拖鞋，将书法课带回来的东西先扔在客厅，跑到洗漱间准备洗一把脸。 他俩人在秦期的房间里讨论事情，门没有完全关上，虚虚掩着，留了一道缝。 秦期，你知道那事吗？ 以神神秘秘的问句开头，按照套路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瓜。 陆川本来不愿意做那只猹准备离开，但韩硕却提到他的名字令他不得已站定。 什么？秦期漫不经心的。 我第一次见陆川的时候觉得他的鞋子特别眼熟，身形也类似。韩硕激动地想拍桌子，我想起之间在酒店你要我看监控找的人，再回去一查！ 韩硕把桌子砸得哐哐响：居然就是陆川！ 那天他拿了视帝的奖项被人灌酒在酒会上不知所踪时间和你那儿全都对上了。 所以！ 韩硕将声音提高八度，跟尖叫鸡似的又破了音： 陆川和你睡过！ 陆川站在门口，仿佛径直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按照影视剧上的叙述方式，他应该象征性地掉个杯子什么的，引起屋内人的注意，然后他就能借机跑出去被车撞一撞失忆什么的。 但介于他的手上空空如也令他稳如老狗，同时前段时间体检医生说他身体倍儿棒后空翻劈叉都不在话下，他只能继续往下听。 屋内秦期的声音低沉冷静：我知道是他。 什么？韩硕觉得情绪起伏太快宛如过山车，自己遭到了过于强烈的精神冲击，不知道这样晕倒算不算工伤，于是坚强地撑下去，你怎么知道的？ 自己认出来的。秦期回答得轻描淡写，但屋内外两人五雷轰顶。 陆川的耳朵好像直接被封住了，愣愣面对洁白的木质门，眼前一片空白，仿佛被关到了真空的世界。 秦期什么意思？ 早就知道了。 他担惊受怕这么久生怕秦期知道自己那件事以为自己是一个随便的人，结果呢？ 原来那个人就是秦期啊。 屋内的对话继续。 韩硕问：什么时候？ 秦期答：陆川杀青后不久。 陆川失魂落魄地回望一眼房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第57章 逃避 陆川一难过就会食欲不振，林鸣和陈语坐在餐桌的对面面对无精打采的陆川不知所措。 那天他匆忙无声息地从秦期家离开，跑回自己家时忘记了自家密码锁的密码，回想起来进入房子后因为积了太久的灰，他浑身冒小疙瘩，过敏了好久。 惨。 太惨了。 短短一天，他遭受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形容憔悴，宛如行尸走肉。 川哥，你少说吃一点吧。你这几天只喝水，才吃了几口饭啊。陈语苦口婆心，就差硬拿一个汤匙撬开他的嘴了。 林鸣好几次准备开口痛骂他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但思及爱情这杯酒谁喝了都醉，何况陆川这种一杯倒的酒量。 你和秦期怎么了？ 秦期可能只是想补偿我。陆川说得有气无力，只多说了一句就悲从中来。 什么？林鸣和陈语面面相觑，他们和瓜之间什么时候隔了一道马里亚纳海沟了。 你们记得之前我跟人稀里糊涂上床了吗？陆川走到自己的沙发抱起小黄鸭抱枕颓废地陷进柔软的布料中，那人是秦期。 本来以为这一爆炸性消息是惊天秘闻，果然林鸣和陈语倒抽一口冷气，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兴致缺缺地长长哦了一声。 没意思。陈语道。 好无聊。林鸣补充。 你们怎么这个反应？陆川震惊地把自己的脸从小黄鸭身上抬起来，我和秦期先婚后爱！不是！反正就是类似的意思！他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补偿我，觉得睡了一个人就要对他负责！ 陈语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钢笔恭敬地递上：哥，笔给你，你自己写。 陆川： 陆川都要气哭了，本来知道恋人的喜欢原来出于这样的乌龙就算了，周围人还不当回事冷嘲热讽。他真的很认真地在思考他和秦期的未来好吗？ 如果秦期只是处于愧疚，那他究竟是有骨气地拒绝秦期上演《霸道影帝的天价逃妻》呢？还是就此心灰意冷和秦期继续纠缠友情出演《先婚后爱：老公轻一点》呢？这简直决定了本书走向的关键！ 为什么你觉得秦期因为愧疚和你在一起？我以为你是因为秦期居然出去乱睡人,哪怕那个人就是你，你生气他花心滥情随便打算分手的。林鸣提供了个正常人的思路。 陆川什么破脑回路居然能绕个弯怪到自己身上。 秦期不是那种人！陆川发出今天没吃饭没力气说话以来最大音量的声音。 卑微。陈语啧啧赞叹。 舔狗。林鸣摇头，我以为只有秦期是舔狗呢，没想到你也是，你们互为舔狗。 陆川因为太饿了头脑有点缺氧，下意识反问一句：互为舔狗是什么体位？ 林鸣愤怒地要把包砸向陆川，被陈语死命拦住了。 川儿。到底多年的感情加上当下是法治社会，人人应该知法懂法护法，林鸣试图拿出自己的专业素养，你打算怎么办？你和秦期还有戏要拍呢？ 如果因为这种幺蛾子放弃那部戏，林鸣真的要手起刀落蹲牢子去了。 好在陆川同样也有自己的职业素养：继续演啊。 那就好。 林鸣松一口气：你和秦期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可以试着讨论一下，或许误会就能解开了。 陆川固执道：我不要！讨论什么？讨论我那天到底痛不痛？爽不爽？还要再来一发我带球跑吗？ 剧情偏离到生子上了？ 林鸣很显然在努力克制自己：我倒希望你有这样的功能，成为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发现，你不用演戏我不用谈生意了，天天躺在家里就有专利的钱进账。 那可真爽。陆川想一想甚至认为不错。 现场唯一滴溜溜转眼睛没有失去理智懂得看眼色的陈语打断正往脱缰的野马飞驰的对话走向，打断他们：川哥，你多吃点，我们就快进组了，你这样怎么受得了高强度培训。秦老师那儿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过段时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能解决的。 《永夜》剧组有集中的礼仪、武术特训，要演员早早进组，更何况陆川演的是位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仪态自然不能差，更不能弱不禁风。 有了台阶下，本来饿得快疯的陆川心中暗喜，赶紧咬了一勺粥往嘴里送。 他早饿了。 如果不是林鸣和陈语来，他应该会点完外卖毁尸灭迹。 为什么嘛？ 受了情伤的男人必须在外表有所表现能引起人的怜惜，他要让秦期主动认错乖乖来哄他！ 进组的日子很快到来，陆川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拒绝一切和秦期有关的消息，消息不回，电话挂断。 倒不是矫情。 他暂时真的想不到如何面对恋人变炮友，何况徐旭江导演塞了他一堆礼仪、剑舞等的资料，要求他尽快熟悉。 老爷子的熟悉等于背下来。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陆川拖家带口地把行李拉到行李。 《永夜》剧组比《沉沦》有钱且讲究的多得多。 光从住宿的地方来看，这次的剧组提供的酒店不可不谓舒心，设施一应俱全。 陆老师住这间。工作人员笑着将门卡交给陆川。 那个。陆川犹疑，秦老师住在哪儿？ 秦老师和您住在同一层，隔壁间。工作人员快人快语，导演说方便你俩对戏。 对戏？ 别吵起来就行。 陆川暗自叹气，路过属于秦期的房门时他多看了好几眼。 秦期还没过来。 听说他在忙一个品牌代言的拍摄，等结束了才能赶过来。 这样挺好。 陆川进门没有先收拾行李，脑子乱成一团麻，心脏闷闷地不舒服。 第一天暂时没有任务，美其名曰熟悉环境。 陆川吃完酒店特供的上等小牛排晚餐，大老爷似的出门遛弯消食散步回来后去找了徐旭江。 彼时徐旭江特别有精神气地和武术指导老师一起研究太极拳，热情招呼陆川加入。 盛情难却。 于是片场工作人员才刚开工便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养生气息，以陆川为首，可乐枸杞，耳机里DJ在drop the beat，手上的动作在白鹤亮翅。 我们通常称之为朋克养生。 秦期在剧组开机的第二天才赶到片场，英尚遗留的烂摊子令他忙得连开机仪式都错过。 让助理替他到酒店放下行李，他自己赶往片场。 剧组的工作人员头回见到另一位男主角的真容，从来久闻其名但未真正见过，乍然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打招呼问候：秦老师，徐导在拍陆川老师的戏呢。 秦期许久没有见到那个人，听到名字里心里竟细细密密针扎般的疼痛。 向指路的工作人员道一声谢。 秦期近乎贪婪地想要把陆川的模样深深刻到心里。 秦期来了啊？徐旭江骂人骂累了，正往保温杯里加枸杞的时候在余光中瞧见默默呆在一旁的秦期。 徐导。秦期打招呼，深深望了陆川一眼再也不想挪开眼睛。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6) 陆川一身玄色对襟窄袖长衫，同饰演侍卫长的男演员正巧结束对戏，相视一笑一起走出镜头。 秦期上前伸手想抓住什么。 但陆川微侧身退后一步。 仅仅一小步，却拦不住人精一般的人们眼尖地发现后，传递看好戏的眼色。 娱乐圈的年度最大疑问： 陆川和秦期之间到底关系好不好？ 每次大家觉得他们塑料兄弟情的时候，总有相关新闻从细节处证明两人关系不赖，而每次大家笃定俩人私交不错时，他俩又在人前像个陌生人。 搞不懂。 徐导，太晚了，没我事我先走了。陆川强迫自己忽略身旁人灼热得快燃烧的目光，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快步离开。 徐旭江皱眉，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行。 秦期站在原地，像被临头泼了一盆水，黑发挡住他的眼，全身散发着宛如湿哒哒的狼狈和落寞。 陆川出门散心很久才回到酒店，在长期相处的生活里他大概能判断这个时间是秦期念书的时间，以往秦期往往捧了一本书慢慢阅览，他就会顺势黏到他的身边。 但是现在 陆川摇头摸出房卡，离自己的房门愈发近了，他迫不及待想躺到床上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一双手忽然出现将他拉进去，房间里灯光黯淡，唯独月光映出一片皎洁。 秦期的眼睛满是红血丝，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温文尔雅，显得格外狼狈，见到陆川连忙上前几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双臂逐渐收紧，甚至抱得陆川有点疼。 声音哑得很，像在呜咽：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第58章 微妙 陆川沉默了好久，久到秦期的心愈发慌张，压在墙上的手更加用力。 让开吧，都静一静。陆川不轻不重地推开架在身边的手臂，冰凉的手指刺得秦期身上生起鸡皮疙瘩。略带薄茧的触感轻轻拂过他的脸侧的皮肤。 啪嗒。 门关上了。 秦期垂眸，保持先前的姿势不动，怀里少了个人，周身的温度立马降下好几度。他的眸色深沉，浓郁得像黑色的湖水，寂寥的寒意。 陆川抵住自己房间的房门好一会儿，如梦初醒地走到房子正中央，走到卫生间里简单冲凉。 温水打湿头发，水滴顺着发梢往眼底钻，激起干涩的难受，低头太久猛得抬起头，洁白的地砖天花板瞬间倾倒天翻地覆，陆川赶忙撑住墙壁缓了很久，慢慢悠悠地出来栽倒在床上。 头发湿漉漉的，他懒得起床找吹风机。 以往秦期在的时候，从来都会扶起他，温柔又不失强硬地帮他吹干头发，生怕不小心便使得他头疼的病灶加重。陆川没骨头似的趴在秦期身上，闻到他胸膛传来的海洋味道，放肆地偷笑。 别想了。 他在脑海中制止自己忍不住将思维往和秦期相关的事情上发散，理智告诉他别这么做，情感却越克制越汹涌。 一整个夜晚等到天亮，陆川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感觉睡了，但迷迷糊糊能听见所有的声音，又像没有睡着过。 不管有没有休息好，戏还是要拍的。 但是，陆川翻着剧本，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这场戏啊。 一言难尽。 单余与卫双相识于弱冠之年，两人就读于太学，上学时期便引为知己。朝堂的纷争还没有牵扯踌躇满志的学子们，友谊深厚。哪怕步入朝中，两人政见不和，仍然永远为对方留一条生路。 痛苦背叛与纠缠忍让，各种交织的情感令彼此之间的感情逐渐变味。第一个动摇的是卫双，一次宴后酒醉竟朦朦胧胧梦见了少年时的单余剑眉星目，悄悄在罚站时牵起他的手。 春梦一场。 一般的演员之间如果有这种戏份存在，肯定得熟悉一番再来拍摄。但他和秦期是什么关系，徐旭江默认他们根本不用磨合，上来就放了个大招，准备调动大伙儿的工作积极性。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他和秦期闹了这么一出。 化妆间内鸦雀无声，陆川和秦期各自为营，工作人员兢兢业业地为两人忙活。秦期手中握着剧本，似乎看得极为仔细，只有他身后的人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而陆川阖眼补眠，任凭化妆师在他脸上折腾，他仿佛坐地成佛一般岿然不动。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疯狂交换眼色。 徐导怎么想的，这两位明明火星撞地球啊！ 不知道啊，真担心一会儿片场炸了。 阿弥陀佛，希望电影一切顺利。 明明前几天看两位还挺和谐的啊。 他们在背后的眼神官司陆川多少能感受到一些，他混不在意，在化妆师拍拍他的肩，他立刻起身走出房间，害怕和秦期尴尬地杵在门口，决定先走一步。 秦期刚准备起身，见到陆川的动作，眼神暗了暗。 徐旭江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白吃那些米饭，没有戴老花镜他也明白两个人闹变扭了。 用情侣就是这点不好。 吵架了闹崩了不小心能闹得片场鸡飞蛋打。 徐旭江特别严肃：我不管你们怎么了，麻烦拿出自己的专业素养来，有什么事下戏再说。 见两人点头，徐旭江端着茶杯抿一口茶，慢慢给他们讲戏：秦期演的卫双是王朝的卫道士，中规中矩，严守礼义，哪怕在梦里，也得坚守这一点性格特征，秦期你得演出挣扎清醒却最终沉溺放弃的过程。陆川你呢，你是这场戏的主导者，两个人之间的进展全由你的动作牵引，可得演好了。 哦对了。徐旭江猛得想起最重要的一点，虽然你主导但最终你还是在下面，别搞错了哈。 陆川： 秦期没忍住，从喉咙溢出极轻的一声笑，得到陆川威胁的一眼。 一打趣后，笼罩在两人之间奇怪的微妙气息淡上许多。 坐到床褥上，摸一摸手下的木刻花纹，陆川轻轻咬下嘴唇，从心脏到四肢竟密密麻麻蔓延出酥麻之意。 一条过，可以吗？秦期开口和陆川说过第一句话。 陆川气笑了，可以啊，第一句话就是威胁，认为他拿不出认真的态度来：当然了。 其实秦期挺委屈的，他希望能尽快结束的原因在于他怕自己忍不住，现场失控直接把陆川抱在怀里。 《永夜》一场一次一镜。 Action！ 卫双端坐于塌前，青色宽大长袍，目光深远，掩饰不了其中的醉意。 此前单余出兵大获全胜，圣心大悦，夜间设宴。卫双隐在角落，默默关注那位尊贵舒朗的将军，有人唤他时便悄然收回目光，回以敬酒。 忽然一暗，阴影遮得密密实实，单余走到他面前亲自为他斟酒，壶中液体赋予芬芳，酒香扑鼻，可单余说出的话好似毒药，戳中卫双心中隐秘的难受：恭喜卫侍郎得丞相青眼，即将成为他的东床快婿平步青云。 朝廷正处于党派之争的关键，丞相欲借其女将自己拉到他的阵营。卫双不作回应的态度被视作默认了。 单余的表情嘲弄，卫双淡然一笑：与卿何干？ 你！单余愤然离去。 两人就此不欢而散，当下回到府邸的卫双心中久难平静，头脑昏沉之间，竟出现单余的盈盈笑脸，有如荼蘼绽放，破开屋外的如豆灯光。 为何会出现如斯梦境？ 他与单余相识于年少，醉卧花间，抵足共眠，尔后刀锋相见，但永远留存一隅角落存住当年清晨单余练武后送上的沾满露水的梅花，在见不得光之处肆意盛开。 陆川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一偏头，从鼻腔喷出热气。 秦期作势无奈地笑，从胸膛传出的震动令陆川握紧拳头。 说不出来谁在捉弄谁。 从秦期的视角看去，陆川眸子中盛满葡萄酿作的酒光，如风吹皱一池明月，他的心跟着醉在里面。 他们两个过于熟悉彼此的敏感之处，稍不留神便能烧起一把火，肌肤的相贴倒是减少陆川身上的冷意，镜头前的他一点不像现实中的冷冰冰。 我错了。 卫双反客为主，翻身盯住身下的人，黑发如瀑堪堪垂下。这是卫双缴械投降放弃熟读的圣贤书陷入污泥中的道歉，更算秦期本人对陆川想说的。 陆川一愣，马上回神跟着剧本做出自己该做的动作，抬头轻轻吻住他。 徐旭江的春情戏一直算他的经典之一，色而不俗，情爱交织。其他演员什么反应陆川不是很清楚，但他觉得他全身快要烧起来了，那团火在不断滚动蔓延，直直攀上他的四肢。 cut！ 宛如天籁。 陆川一把推开秦期，快步走出片场，一旁围观的面红耳赤的陈语快速跟上送水送小风扇，努力抑制声道缩紧的尖叫：哥！我要骂脏话了！ 我也要骂脏话了！陆川咕噜噜灌下几口水。 那句土话怎么说来着，那个男人的味道该死的甜美，差点让他回忆起些不该回忆的，还好没有在镜头面前出丑。 哥。陈语的声音忽然虚弱了很多。 怎么了？陆川刚问出口，便知晓了一切的走向。 熟悉的气息经过他的身侧。 秦期少见强硬的姿态，声音尚带着戏里的沙哑：下戏了跟我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抱紧我，不虐啊不虐啊不虐啊！ 第59章 邯郸学步 晚上的戏份之中，陆川精益求精，以比徐旭江还要变态的要求严于律己。 导演，我觉得这里我的情绪可以更外放一点。 导演，我觉得我刚才那条状态不对，我再试试。 导演，我认为这条不可以，你听我的 徐旭江从最开始的笑容满面再到后面的咬牙切齿，终于暴起毫不客气地揪住陆川的耳朵：陆川给我好好演，少装蒜，明白了吗？ 陆川蔫蔫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不再吭声。 秦期全程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他的眼神冷肃，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走吧。陆川一换完戏服，早早等在外面的秦期走到他的身边，自觉带路。 走廊的灯将楼道劈成两半，秦期的身影藏匿在阴影里。 不得不说，陆川又吃软又吃硬，秦期现在的姿态看得他发怵。 走到秦期的房间，陆川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开诚布公地好好聊聊。 秦期抬头，坐到了床褥边，抬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陆川坐过来。他的脸颊悲伤又清瘦，嘴唇紧抿，微微下垂，很慢很慢的呼吸着。 陆川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剩下心软。 他最受不了秦期这幅模样。 房间只开了盏床头灯，光线昏暗，但秦期的眼神浓烈得如同蜂浆，或者像滴落的松脂即将把陆川包裹起来。 秦期牵住陆川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反而越攥越紧，甚至将陆川握得生疼。 他往日不起波澜的眼睛，遇见陆川会自动弯下来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悲伤，仿佛冻结的湖面有寒风在肆虐。 说吧。陆川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把你想好的解释告诉我。 秦期的喉结滚了滚，拉着陆川在床边坐下，语气低微：好像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你，你听我慢慢说。 我很早以前就很喜欢你了。 话一开口，陆川呐然：谁谁要听你说这个。 秦期不容抗拒：这是前情提要。 陆川透过墙面的落地镜模糊看见自己绯红的脸，知道自己真正见到秦期的那一刻就缴械投降了，什么气都没有，靠着勉强的演技强撑。 不过看样子，秦期同样溃不成军，他们打成了平手。 你喝醉那天，我在隔壁陪制片人喝酒，喝醉了之后在厕所门口遇见你。我觉得很像你，当时脑子乱糟糟的 这话题说起来颇为尴尬。 毕竟真正算起来两个人都有点错，陆川真没想到真是那什么白月光就是我，我绿了我自己的套路，尽量避开：我气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一醒来就叫韩硕帮忙找到那个人封口，在刚和你见面的时候瞒着你。我是个懦夫，我希望这件错事能瞒住一辈子，我希望我在你心里永远不会出错。你第一次去到我家喝酒之后我认出来，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打算一直做一个缩头乌龟了。 秦期急切地想观察陆川的表情看出他到底什么反应。 陆川沉默，他何尝不在观察秦期，朦胧的光下，秦期表现得像害怕被抢走糖果的小孩，和他喜欢的沉稳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但他还是很喜欢。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陆川狠下心，打算一次性剜出心间随时可能腐烂的肉，我遇见过你的大学同学，他说你休学过还生过病。 本来无意探究，但此刻内心上蹿下跳的一股气使得他不吐不快。 那位话剧演员的话至少表明了秦期当时的状态十分不好，他不喜欢别人特意嘱咐他关照恋人而他却对恋人的过往一无所知的感觉。 还有，你比我想象得要爱我，为什么？陆川低头，从牙缝间挤出问话。 秦期短短几句话令他惶恐，从确认关系到现在不超过三个月，秦期却好像爱了他很久很久。 满到衡量爱意的容器装不住了溢出来。 不对等的感情付出使他不知所措，至少他从小到大没有承受过如此庞大的爱。 为什么啊？ 他漂亮的眼睛明白透露出自己的疑惑，秦期半张脸笼在黑暗中，深吸一口气，他的嘴角向下抿起。 陆川忽然觉得生出超出自己想象的恐惧，背后站了个幽灵在同他冷笑。 我的第一部 电影是一名话剧演员，本色出演，大获成功。 秦期终于组织完语言，以说故事的方法开头。 掐着陆川心脏的手更紧了。 第二部 电影泯然于众人，我差点不打算在演艺圈继续下去。 等等。 陆川愕然：你的第二部 电影不是很成功吗？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7) 他翻来覆去看了那么多次，不可能记错。秦期最令人称道的，便是他的电影部部精品，从未失手过。 你们知道的所谓成功实际上是第三部 了，第二部应该是一部小成本的独立电影，我没有拍下去。 秦期似乎很抱歉，边皱眉边笑，回忆得艰难。 话剧出身，第一部 电影不过是仗着角色的东风，我的表演放在大屏幕上格外拙劣，话剧腔太重，咬字太生硬，肢体语言太强烈。一场戏NG了五十多次，导演到最后骂不动我了，可他看我的眼神比骂我还难受，那种朽木不可教的意味他不再说了，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 陆川的心跳停住了。 本来演不了戏那我再回到自己的舞台就好了，可是我发现我在话剧舞台上却偏偏下意识又想用导演教给我的大屏幕前的呈现方式，最终变成了四不像。 邯郸学步。秦期找到一个极适合自己的词语，对我最完美的描述。 从小天之骄子顺风顺水，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一再跌跟头，径直由云端跌入谷底，过于巨大的落差，哪怕秦期生来心态平稳，被打击多了恐怕也无法接受。 陆川揉揉秦期柔软的头发，感同身受，恨不得有一个时光机回到过去拥抱他。 我妈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因为她才知道你的。秦期猜得出他妈和陆川说过什么，他妈压根没想瞒着他，巴不得炫耀到他心烦。 陆川磕磕巴巴的：阿姨说你在看了小王爷的角色之后喜欢我的。 我妈说的没错，只不过她不知道我当时的状况。 秦期顿了很久，几秒钟的停顿里，他眼底的光明明灭灭，下一秒就要熄灭，看得陆川心都要碎了， 在经历三番五次的打击之后，第二部 电影和第三部电影之间漫长的空白期，我抑郁了。 我抑郁了。 和我吃饭了、我生病了一模一样的口吻。 陆川快要从床上跳起来，被秦期的怀抱禁锢，锁在怀中压住他的举动。 让我多抱一会儿。秦期的眼眶有些发酸，像平白被人扬了一把沙，他将跳动得过分活跃的心脏隐藏在陆川的后背，离得太近，他听见了陆川喉咙里的呜咽。 早知道不说了，又得惹他哭。 秦期自嘲地笑笑，稳住声线，希望陆川可以不要太过在意：我为了治疗回国，但不希望我爸妈知道，在越来越瞒不住的时候搬出家租了间公寓，每天吃药快要烂在公寓里。生活唯一的亮色就是把你的所有东西翻看。还好你出道得早，有很多东西给我看。 明明很努力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了，怀中人眼中不断溢出的水渍迅速打湿一小块枕头，源源不断地滚落泪珠，他的声音憋不住哭腔，断断续续的：秦期，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你那些落在沼泽的挣扎，我以为你强大到不需要我，我羡慕过你的顺风顺水，我嫉妒过你天生站在最高点，哪怕在一起之后我会偶尔因为自卑而间歇性地想和你疏远。 秦期希望用手指拭去陆川脸上的泪痕，发现根本在徒劳无用功。索性放弃，把额头抵到陆川的肩窝处，以往他从来不做这样示弱的行为，今晚破例撑不住了。 陆川身上很清新的沐浴露香气淡淡萦绕在鼻尖，干净富有生命力。一晃神仿佛回到曾经在生理心理倍受折磨时恍然抓住的一束光，那是他奋力抓住的浮木。他恨所有诋毁他的人，他费尽心思走到他的身边，藏好自己一切的自卑龌龊，伪装自己的光明。 伪装久了，就能成真。 虽然说起来太过沉重。 但，他是他的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小朋友奇怪秦期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这章揭开答案啦 祝小朋友们月饼节快乐！ 第60章 送茶 哭着哭着就睡着。 一觉醒来睁开陆川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昨晚哭了一宿，醒来察觉自己的脸无限膨胀，估计肿得不能见面。 但是太晚了，耳边传来秦期一声轻笑，温柔无声地在他的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陆川透过大大的指缝，看见秦期柔软蓬松的头发和脸上宠溺的微笑，仿佛笼罩在柔光镜头下，突然明白当初自己这么演偶像剧男主的时候女主角差点对他因戏生情的原因了。 早安。陆川将下巴压在秦期的肩胛上。 一夜过去，秦期似乎重新回到原先的模样，理智强大，温文尔雅，昨晚的脆弱敏感似乎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昨晚的依赖固然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但他更希望秦期金光闪闪永塑金身，做到本人最舒适的状态。 我早上有戏，你留在房间多休息一会儿。秦期掖了掖陆川的被角，他进组比其他人迟了两天，现在得拼命赶进度。 我陪你去。陆川二话没说从床上跳起来，我想多看看你。 秦期有时候觉得陆川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能击中他的心扉，让他听见冷冻室的四周传来玻璃劈里啪啦碎裂的声音，悄悄递给他一朵鲜艳的玫瑰。 现在出去好像作什么掩饰都太迟了。陆川出门前才想起来，他在秦期的房间里呆了一个晚上，怎么解释都像欲盖弥彰。 秦期浑不在意，十分淡定：徐导会摆平的，放心。 陆川确实放心了，他忘记徐旭江对剧组的管控能力了，封得跟个严严实实的铁桶一样，在最早安排的时候他们住的楼层只有导演副导演和重要的剧组人员，都不是嘴碎的料子。 徐旭江一眼就能看出来，两位似乎一夜之间解除误会，眼中都有点红肿，精神虽然疲惫，但昨天的郁气一扫而空，以他的虎狼之言来形容，那就是仿佛还能再来几场那啥戏。 哟，不折腾了？他点明自己昨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又敲打道，以后少出这些意外情况，影响到电影怎么办？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得争气啊，今年不止我，其他几个老家伙卯足了劲要拍片子！ 陆川是谁，看人脸色下饭的佼佼者：您不一样。 简简单单几个字瞬间哄好了徐旭江，原先对他们的些许不郁彻底消散，皱纹舒展了好几条：那当然。 陆川拼命给秦期打眼色，让他附和自己一声，秦期好笑地嗯了一声，肉眼可见的，徐旭江因为年迈驼背的腰更加直起来几分。 行了，别废话了，秦期拍戏去，陆川哪儿凉快哪儿呆着。他出声驱赶。 好嘞。陆川活泼地回复。 他随意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剧组人员贴心地为他送上热腾腾的豆浆，他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秦期的戏份因为与文有关，大段的台词在他的剧本中是常态，他的语调特别好听，轻轻柔柔的有韵律感，恍若风过松林，雪落南山。 陆川饶有兴致地盯夫，没过多久，仿佛意识流中有一双大手拂过，吹得他原本清醒的意识笼上了一层雾。 很显然，他又困了 秦期中间中断下来听了徐旭江的要求，下意识往陆川在的位置瞥，结果看到陆川昏昏欲睡的一张脸，哭笑不得。 专心点。徐旭江不满秦期的走神。 秦期收回目光，声音很冷清：你不懂。 徐旭江一天去大概能被这对情侣气上百八十回，不轻不重地用剧本敲了下秦期的脑袋。 徐导你干啥呢！陆川遥遥的气沉丹田向这边喊道。 喝你的豆浆去！徐旭江头也不回，不顾陆川的叫嚣，更加大力地敲击身边的秦期。 秦期向陆川露出无奈又委屈的表情，少见的撒娇情态，哄得陆川乐呵呵的。 韩硕在不知哪一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陆川身后，等他一回头发现他吓了一跳。 韩硕哥。陆川打招呼。 韩硕有些萎靡不振。 他貌似近期没有被秦期折磨，其实秦期没有什么特别的实际动作，但只要坐在那儿，散发阴郁的气息，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他就忐忑。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再有林鸣在办事时遇到的冷嘲热讽，才是他的致命一击。他真是想不到一个人怎么能够妙语连珠到让人企图羞愤自杀，陆川能够在他的身边共事这么多年足以显陆川的脾气真的好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如此一推理，他就更愧疚了，深觉自己罪孽深重。一忙完手头的事火速赶到剧组找陆川道歉。 陆川，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胡说。 韩硕哥开玩笑了，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要往心上去。陆川面对韩硕的老实巴交实在是哭笑不得，两个人有矛盾不可避免的，没事。 这会儿说得云淡风轻，可吵起来一个两个都跟自闭小孩一样的人是谁？ 韩硕内心吐槽，脸上的笑容特别慈爱，令陆川感到毛骨悚然。 私下聊天，秦期不在场，陆川没忍住打听的欲望：秦期最近？ 韩硕不合时宜的机灵出现了：他特别乖巧求你原谅，每天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除了看剧本就是在想你。 陆川扶额，他只是想问一问秦期最近工作室的进度，哪里问这些了，不过听到以后心情倒真的挺好的。 哥在这儿一会儿，我回休息室取点东西。陆川一拍脑袋，顿悟的样子，急匆匆地告别后往回走，临走前不忘叮嘱，今天一上午全是秦期的戏，等他下戏了把这杯水给他，里面泡了胖大海让他润润嗓子，我去去就回。 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感的秦期助理悲愤欲绝，对着韩硕小心翼翼地试探：哥，你别开除我啊，我没事干不是我自愿的啊。 韩硕安抚：没事，你放心吧，秦期舍不得让陆川多做事的。 小助理庆幸之余，忽觉心酸，单身狗真的好难，贫穷的单身狗难上加难。 过了一个小时，陆川端了个极为精致的青花瓷茶杯，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下，目不斜视地走到徐旭江身边，俯下身送到他的面前：徐导，尝尝呗。 徐旭江正巧口干舌燥，送给陆川一枚夸奖的眼神，轻抿一口，茶香在舌尖翻涌。 你知道我喜欢？徐旭江神色忽然颇为奇怪。 知道啊。陆川没多想，陶老师很早之前告诉我的。 千岛白毫，市价极高，每年茶乡只产出少量，而且陈茶的口味较新茶更好，徐旭江作为老饕的舌尖立马尝出不一样的滋味来。 他难以置信地追问：那你怎么今天才送出来？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不应该暗中贿赂沟通交流些感情以求得向上的机会吗？陆川为什么从来不按正常人的方式好好和他相处。 我和你没有交情送什么礼？没有送给你我就送给陶老师，反正她也喜欢。 陆川回答得一点也不心虚，分外坦荡。 他有点死脑筋，心意要给自己看重的人，这茶花了他好大的功夫才到手，超越了一般金钱的意义，以当时他和徐旭江的关系自然没考虑送给徐旭江。 哼，现在怎么舍得给我了。徐旭江心里得意，臭小子最后不也送我了吗？ 不愧是我！ 那不是随着时间的相处，知道咱们徐导才华横溢心地善良，特意来慰问的吗？我有眼不识泰山，希望徐导见谅。 陆川可算摸清徐旭江的脾气了。 吹他！死命地吹他！ 越直白越土味的夸奖徐旭江越喜欢心里越飘飘然。 而他一高兴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太阳当空照，花儿对着全剧组的人笑。 徐旭江满意，嘴上不饶人：想叫我少骂秦期几句是吧？ 小年轻如胶似漆，倒是一点委屈都见不得。 陆川腼腆地笑笑，顺着杆子往上爬：如果徐导能高抬贵嘴大发慈悲就更好了，咱们心平气和些，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呢？ 行了，快走。徐旭江一杯茶下肚，不留情面赶人走。 陆川一步三回头，低低絮语：徐导，我们家秦期可脆弱了，您别凶他啊，求求您可怜我们卑微的爱情吧！ 三步还没走出距离徐旭江五十厘米的距离，根本无须担心被旁边人听见。 听见的只有秦期，他露出笑容，直接看呆了远远只能围观表情听不见声音的工作人员们。秦期理智礼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从未笑得这么灿烂，恍若外头日头正高的艳阳，唇角时刻勾起，让人联想到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陆川好像看见了独属于自己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太忙了直接放存稿箱隔了一天才知道前面的章节有被锁的，影响到了大家的阅读体验不好意思 第61章 倒v结束 剧组的时间零碎且分散，陆川跟着几个配角演员学了斗地主这项技能。说来惭愧，人要奔三了，他竟然才掌握斗地主的奥妙。 以往在剧组他不是看新华字典，新华字典翻烂他就在看了莎士比亚，但那是因为他晚上睡不着，白天利用那些书把自己看困多补点觉。现在他和秦期在一起之后，天天睡眠质量倍儿棒，自然白天精神百倍，有闲工夫折腾新事物了。 小小扑克牌，奥妙无穷多。 陆川搬个小板凳坐在那儿打牌，输钱了也开心，这算作他第一次如此融入一个剧组。之前演过的剧组里他天天犯困头疼，强撑着自己打好最基本的人际交往关系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秦期身上戏服没有脱下，瞧见陆川混迹在人堆里，走到他身后询问：你们在做什么？ 全场肃静。 现在在打牌的人里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有高校表演专业的学生，有刚出道的新人等等，他们大多对秦期有一种畏惧。虽然秦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老早成为了行业标杆，再加上秦期不像陆川随和爱和他们打闹，一周多的相处之下，陆川和他们混得称兄道弟，而秦期在他们眼中仍然是冷面煞神。 玩牌呢。陆川埋头端详自己手里的牌面，头也不抬，你吓着小孩了，快走开点，挡着我光了。 几个年轻人睁大眼睛，看样子很想冲上去捂住陆川的嘴，赔笑着帮陆川挽尊：秦老师，陆哥的意思是觉得您太辛苦了，提醒您回去休息呢。 诡异的气氛终于唤醒陆川的思绪，他恍然大悟。他刚才那句话，如果他和秦期关系好，就是调侃，如果关系不好，那就是明摆着的挑衅。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8) 而大家默认为后一种关系。 陆川软下声音，心里快要笑趴下了，假装关切：是啊，秦老师，你快去一边休息吧。 秦期无奈，宠溺地笑了笑，配合道：不打扰你们了。 前脚刚走，后脚新人们叽叽喳喳。 陆哥，你可吓死我了。 陆川笑眯眯装傻：是吗？他脾气不挺好的吗？你们怕他什么？ 其中一名高校生抢先发言：我从小看秦老师的电影长大的，他演过的一位间谍军官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未完之意谁都懂了，秦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童年阴影了。陆川清晰记得相关的剧情，是个熟知酷刑的狠角色。 咱们继续打牌吧。另一位新人谨慎一些，担心这些话被人听到落人口实，赶紧催促着转换话题。 陆川摸出手机点开和秦期的对话框，不怕死地留言：有小朋友怕你了，老男人。 发完就美滋滋地扔开手机。 收到短信的秦期对着那个刺眼的老男人挑眉，抬眼望了望和年轻人玩得风生水起的陆川，觉得某个人有些欠教训了。 虽然陆川觉得斗地主好玩，但耐不住他手气差，输钱输到几位新人面面相觑不敢拿钱，担心陆川自尊心受挫发脾气。 哥，不如我们不玩钱，就玩个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吧。其中一名演侍卫的学生灵机一动，提出个新主意。 陆川知道他们拘束，好商好量地同意了。 果不其然，惩罚千变万化，臭手只有一个。 陆川抓着牌面对几位面色尴尬放水放到太平洋仍然挽救不了颓势的小孩们，假装云淡风轻大气地笑了笑：我选大冒险吧。 他倒是想选真心话。 但这几个小孩恨不得捂住耳朵，脸上充斥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无声咆哮，现在的小孩一个个鸡贼得很。 好。学生拿起放在一边的大冒险小程序让陆川点击开始，等结果出来了后更加恐慌地笑，哥，不然我们换一个吧。 陆川凑过去一瞧，屏幕上赫然写着：随便抓个人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哥，不然我们换一个。学生的表情凝滞了。 其他人又害怕又期待，脸上的神情仿佛陆川真的要生了，而他们站在产房门口等待医生的宣告。 秉承着搞事的心态，陆川大手一挥：行，就这个了。 至于随便抓一个人，这事怎么能随便呢！ 正在躺在摇椅上刷手机的秦期感到面前的一小块灯光被人挡住，投下恰好的阴影，凭着呼吸声他就能认出是谁来？ 怎么了？秦期正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于老男人称呼的不满，谁知一睁眼陆川泫然欲泣，眼角有泪光闪过。 钱输光了？秦期不负责任地猜测。 陆川卡壳了一下，坚强地继续演：秦期，我怀了你的孩子。 远处偷偷围观的小演员们屏息了！振奋了！ 影帝之间的格局就是不一样！可以玩的这么大！ 秦期瞬间的表情特别困惑，仿佛实验室过程中遇到终极未解的谜题，狭长的眼睛现在稍微瞪圆了些，显出少见的纯真：小赌怡情，大赌怀孕，继续赌吧，给我生个双胞胎。 陆川美滋滋地收到微信转账转身回自己的地盘，那几个新人迷惑得像是看见了外星人。 哥，秦老师这么放得开的吗？ 短短几分钟，秦期给他们的印象瞬间颠覆，秦期竟然能面不改色地接梗开这种玩笑。 唉，他可闷骚了。陆川毫无心理负担地抹黑秦期的形象，神秘地摇头，留给人无限遐想。 不过他也不算说错，一个能床上什么甜言蜜语往外冒的人在他心目中已经没有任何正直的形象可言了。 新人们交换着眼色，这哪是死对头的剧本，明明就是相爱相杀的剧本啊， 三五人中唯一一位女生大着胆子提问：陆哥和秦老师关系很好吗？ 陆川一愣，恍惚想到早在拍《沉沦》之时，演他妹妹的叶青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当时他的回答是真真切切的不熟，而现在他笑着摇摇头，换成了伪装：还行。 好像只在一刹那的时间，他花光了运气拥有他。 在他的余光里，秦期眉眼温润，剔透如美玉，好看得让人自惭形秽。 老男人的魅力啊，一浪高过一浪的，直接把他拍死在岸边。 * 陆川虽然热衷于调侃秦期老男人，但在某些时刻他真实认为他俩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在娱乐圈一茬一茬春笋一样冒出的新人里早就不再年轻。 这样的领悟尤其在他和武术指导彭龚老师学习时深刻体现了。 既然作为将军，就得有浴血沙场的戏份。马戏对于陆川而言并不难，在演电视剧时他学过了，不用替身自己也能上。主角单余使枪和刀，他得从头学起。更要命的是，他有一场单独的月下剑舞的戏份。 歇会儿。彭龚朝着气喘吁吁的陆川招手，不错。 陆川有功底在，没拍电影之前就死亡训练了那么久，验收成果超出了指导老师的预期。 陆川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武器，啪嗒瘫软成一滩泥倒到地上，汗顺着额头留到眼睛里，刺激得他分泌更多泪水，狼狈不堪：老师，我要死了。 这么大人了，说话也不知道忌讳。 彭龚五十多岁，是徐旭江的御用打戏教学老师，和大导们合作颇多，他好心地安慰：你这个年纪零基础能有这样的表现很不错了。 更扎心了。 陆川吐槽：您少提两句年纪我的心能更舒服。 彭龚跟陆川开玩笑：你一大男人怎么跟小姑娘一样计较年龄呢？ 艺人和普通的男人女人不一样。陆川叹气。 彭龚寻思着他说的也没错，他在圈子里见证过太多的艺人为了减肥减龄几近疯魔，到了病态的地步。 行了，起来练习，后天就你就得拍剑舞的戏了，现在全身软趴趴的，到时候拍出来不好看不要连累我一起被导演骂。他踢了陆川一脚，示意他赶紧起身。 殿前舞剑，君王众臣调笑不以为意，单余面不改色，以千军万马之气势折杀众人。 陆川的手腕因为过度用力而酸痛，勉强尽全力，心中想着回去可以趁机和秦期哭诉一番。 彭龚勾起一把剑抓到手中，一挑一压，陆川手腕吃痛，手中的道具应声而下。 专心点！他喝道。 得，想男人被老师公开抓包。 陆川自认理亏，收了心神专注当下。 但他想认真，偏偏就有人在捣乱，指导老师忽然回忆往昔： 说起来我还教过秦期使剑，他当时十指磨出血来一声不吭，结束以后手包的跟个猪头似的，你现在摸摸他的手肯定还有茧留在那儿。 陆川谨慎：我没事摸他手做什么？ 彭龚似笑非笑，用看破不戳破的眼神传递了一切信息。 陆川厚脸皮当没看见：然后呢，秦期在你手下有没有什么趣事，你有没有像我□□我一样□□他！ 彭龚：少拿你们年轻人的肮脏心思来揣度我们！ 陆川：我看您也纯洁不到哪里去。 心中腹诽，脸上的笑更加亲切人畜无害。 老师，能休息吗？我的手也要被包成猪头了。导演到时候还得给我的手大特写呢。 陆川的手纤细修长，指甲圆润，徐旭江肯定连手的镜头都要精益求精。彭龚沉吟片刻，见陆川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明白他不是偷懒而是真的扛不住了，爽快地放行。 早在一旁等待的陈语贴心为他们俩送上绿豆粥消暑，她从身后掏出一个宛如□□包一般的快递：哥，收件人写了你的名字，但我总觉得不安全，不会是熟人作案吧。 陆川沉默，眼疾手快地拉住彭龚的手：老师留步！必要时请救我狗命！ 作者有话要说：　　要倒v了，没有看的同学抓紧把前面的章节看掉呀！明天会掉落三章更新，时间提早，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 第62章 笔记 三人屏息之际，陆川谨慎地拆掉快递。 一拆开他就叹气。 陈语惊恐：哥，真的是熟人作案吗？ 散了吧。陆川摇头，他一瞧见包裹上的字就明白是何平卫的狗爬字。 陈语不屑地切出声。 彭龚感到自己遭遇洗戏耍，愤怒地甩手而去。 枯燥的剧组生活中，陆川偶然收到了何平卫从国外千里迢迢寄来的礼物一瓶来自阿尔卑斯山的土和碎石。 陆川收到之后非常无语，原谅他没有一颗艺术家的心，甚至想将里面的东西扔了洗干净瓶子保存，毕竟瓶子还是挺好看的。 何平卫这厮甚至写了张明信片，做足文艺青年的样子： 陆川吾友，展信安。特送上阿尔卑斯的自然邀你共赏，如只留下瓶子，你我恩断义绝。 陆川最受不起这样的激怒，马不停蹄地把石头和土统统倒出来，发了图给何平卫看。 何平卫一个跨洋电话直接打了过来：陆川，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陆川翘起二郎腿：你开什么玩笑呢，当然不是啊。 何平卫哭哭啼啼：我就知道，我和你不过只有一部戏的露水情缘罢了！ 你少跟我贫，我和你泛泛之交。陆川嘴上吐槽，却因为朋友联系，他的眼睛诚实地笑弯了，听何平卫的声音这人应该过得不差。 不等陆川问，何平卫自己先交代了自己的情况：陆川，我快把欧洲逛遍了，这儿风景不错，以后你和秦期打算私奔了可以来这儿买间小木屋定居，反正我和林海生打算这么干。 林海生原来跑出国了啊。陆川恍然大悟。 之前林海生在和秦期合作的电影下架之后短时间内在媒体面前销声匿迹，没了消息，陆川刷微博的时候还看到许多他们的小粉丝在询问踪迹，原来两个人跑到国外度蜜月去了。 对，他想陪我，顺道散散心。何平卫绘声绘色描绘了许久西欧的风光为陆川画饼，说得他心动不已，恨不得立刻订机票出门散心。 自己说完嘴皮子爽够了的何平卫不负责任地结束话题：总之，你和秦期考虑考虑哈。 在忙音响起之前，陆川听见了他不应该听到的声音，仔细掰扯现在那里正是夜晚，敢情打扰人家的夜生活了。 而他和秦期，实际上就算每天都窝在一个小房间里，但累得倒头就睡。 或许拍完戏找个空档他也和秦期出门放松放松？ 他搬来凳子，找出自己记事的本子，把网络上找到的旅游攻略抄在上面以备不时之需。 秦期从浴室出来，全身散发湿热的暖意和濛濛的水汽，把毛巾盖在头发上随意抓了抓，站到陆川身后，手搭在他的肩上，几滴水珠掉在陆川的T恤上，迅速融入衣服的布料致中和，得到陆川佯装皱眉的一眼。 写什么呢？ 何平卫和我卖安利卖的很成功，我们有空去欧洲玩玩？我之前很少出国玩。陆川期待地提议。 行。秦期退后几步，擦干了头发再靠近，让林鸣和韩硕商量下档期。 林鸣和韩硕现在时常绑定在一起工作，彼此之间对于自家两位艺人的行程早已互通有无了。 秦期饶有兴致地观察陆川写字半天，忽然开口道：这本子是日记本吗，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竟准备离开，显然以为自己侵犯了陆川的隐私，下意识想要避开。 陆川扯住秦期的手腕：不是什么私密的东西，就是我记录小知识点的本子，你这么生分干嘛？ 是吗？秦期自上次之后，小心地放大了胆子试探陆川的底线，现在不再假装矜持，弯腰翻过本子上的几页。 陆川的字工整清秀，虽然学渣，但是字体看上去特别学霸。 秦期的手指准确停留在前几页的某两句话上： 今晚月亮真美代表喜欢。 秦期喜欢山。 陆川沉默，虽然他记得这一点，但他忘记自己在本子上写过这句话了。 知识点？秦期含笑，对自己名字出现在这里颇为意外与感兴趣。 就随手一写。陆川睁圆眼睛，毛茸茸的，难不成写错了吗？ 其实他后面还写了很多和秦期有关的内容，喜欢吃什么菜色，喜欢什么颜色，抛却了百度百科上的资料，自己慢慢在细枝末节之后拼凑出一个真正的秦期。 感情需要摸索，他在探索的过程中逐渐发现那个人的好脾气与坏习惯，也更加越来越喜欢他。 秦期用指腹摩挲笔尖印下的痕迹：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我和你刚认识的时候聊天，你不是告诉我你喜欢山吗？ 然而秦期耐心地纠正了：我说的是我喜欢连起来的山。 陆川真切地迷惑，他不明白秦期为什么非得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这么较真：连起来的山难道就不是山了吗？ 秦期捏了捏自己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是翘起嘴角，叹了一声气：唉，你呀。我就不该和你拐弯抹角的，每次都失败。 陆川委屈地絮叨：我没文化你也知道。 我什么时候提这些了。秦期好声好气地哄着陆川，生怕一个踩雷变成了吵闹的□□，我只是明白以后要是想对你告白，一定要单刀直入，不可以费尽心思地暗示。 每次暗示都在白费功夫，如果他早点直白地说出来，两个人是不是早就能够在一起了。 除了莎士比亚的那一次，你还跟我告白过啊？陆川尴尬，他的高中文凭看来真的不够用，害他错过了太多，罪过罪过。 没有关系，反正我们也在一起了。秦期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催促着陆川去休息，到你睡觉的时间点了，快去洗漱，省得早起又烦我闹你。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39) 陆川讨好地笑笑，他脾气暴躁的起床气越发明显了，今天早上被秦期叫醒的时候他把被子揉作一团，迁怒无辜的秦期朝他翻了个惊天动地的大白眼，吓得秦期以为他犯病了，总之一大早鸡飞狗跳的。 我保证我明天不凶你。他没有说服力地丢下一句保证进入洗漱间。 牙膏的泡沫在嘴巴里含了太久使得舌头的味蕾麻木，陆川摸出手机决定寻求广大网友连起来的山有什么特殊含义。连起来的山？很多山？Many Mountains？MM 秦期喜欢MM？ 陆川急忙制止自己有毒的猜测，但网友和自己一样不靠谱，词条搜索出一堆脑筋急转弯和歌词。 终于陆川在一个小众文青论坛里，发现了极为可能是他要找的答案。 成语山山而川。 连绵起伏的山成为了川。 所以秦期想说的是川而不是山。 陆川愣愣地坐下，叼着根牙刷看向镜子，一脸傻笑，连牙膏泡沫不知不觉吞了好多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揉揉上扬到有些发酸的嘴角，眼睛里的欣喜不断地涌出，藏都藏不住。 他好像错过了很多次秦期的心迹，但幸好他们现在能够在一起，等着他慢慢打开曾经没有捡到现在终于落到他手中的漂流瓶。 秦期似乎已经睡着，平稳安定的呼吸声，像温柔的树。 陆川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子前想要关掉桌上的台灯，摊开的本子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地方，翻到原先的那一页，上面覆盖了新的笔迹，山字被划去，陆川歪歪扭扭的潦草内容上多了格格不入的两个漂亮的字，于是整句话变成了： 秦期喜欢陆川。 第63章 对戏 《永夜》早已开拍，人选却尚未公布，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以往的习惯，按道理来说谁家攀上这样的作品，肯定立刻出来张灯结彩放炮庆祝，这么好的机会不广而告之简直暴殄天物. 难道签了新人吗？那新人肯定被经纪公司争抢完了，按理说多少该有些消息。 诸多猜测喧嚣而上，各路人马浑水摸鱼地在其中讨论。 在万众期待之中，《永夜》电影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悄悄注册了微博，率先关注徐旭江导演。 有细心的网友发现后在微博吆喝几声，关注量马上暴涨，短短几分钟内增到几十万，并从热搜的尾巴排名慢慢往上爬。 显而易见，名导十年磨一剑的作品将带来多大的关注度，所有人都拭目以待角色花落谁家。 官微发布的第一条微博，便是一张水墨风海报。 暗色背景，隐隐伸出一枝溅血白梅。 正中央为两双交握的手。 一双恍若妙法佛莲，指尖温润，凝了朱砂痣般的微小血渍。 一双如地狱爬出的修罗，密密麻麻分割的血痕与伤疤，沾满鲜红，唯有指盖圆润干净。 两手掌心相贴，十指相缠，虚虚实实竟像生出并蒂莲一般。 网友第一反应自然纷纷夸奖。 ［果然是徐导的风格，光从海报的质感夸一句艺术品也不为过。］ ［看着海报，我脑补出无数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虽然两个都是男人，但擦边意识流我也可以！］ 几分钟后，聪明人成功破案。 左边那双手属于秦期，因为虎口处有个棕色的小痣，和秦期的网上照片对比起来一模一样。 那么另一边是谁呢？ 广大网友发动自己的火眼金睛搜寻无果，纷纷胡乱猜测。 直到有人悄悄提出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是陆川啊？ 不等别人有啥反应，陆川的粉丝们先来控评了陆川在家抠脚呢，是他固然很好，但具体等官宣，老母亲们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这种刺激了。 如此集体潸然泪下痛彻心扉的发言震慑住吃瓜的路人们，让他们闭麦了，毕竟根据那一只手能判断的信息并不多，他们也只是猜测，没必要为此去惹一群过分谨慎的老母亲们。 好厉害。 陆川开小号围观时不禁感叹道，人和人的眼睛之间差距实在太大了。说来惭愧，自己的手的照片他都认不出来，睁眼瞎说的就是他。 吊着网友的胃口的第三天，官博大发善心地更新了，火速关注陆川和秦期的微博，发布了一条同时艾特他们俩的微博，正式公布主角的人选。 这条微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地增加热度，评论肉眼可见地上涨。 ［好绝好绝好绝！我除了疯狂打鸣已经不会发出别的声音了！］ ［果然之前杂志的合作在提前预热，但真没想到竟然是徐导的作品。］ ［不同意楼上的观点，徐导选人素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俩合作的时候是在徐导放出风声以前，黑子们别紧抓这点跳脚了，徐导的电影谁都没办法带资进组，等着这部电影爆吧。］ ［我以为陆川去年够牛逼了，没有想到今年竟然可以更上一层楼，事业粉笑到头骨裂开！］ 点开热搜，除了官博官宣的一条，紧接着的是饭圈大佬将两位出演过的剧照无痕拼接在一起的照片。电影不同于电视剧，一般不会提前发布定妆照等，粉丝们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既《风赏》杂志拍摄照之后又一大众手机壁纸出现！ 无数人右键保存，哪怕连黑子对两张盛世美颜都说不出任何诋毁，昧着良心在网上造谣两人丑的微博还没等粉丝来战，先被路人嘲讽得灰溜溜删博。 秦期率先转发微博回应：将军安否？@陆川 约好了一般陆川很快回复：不知相爷驾到，有失远迎，余心甚愧。 他们确实是约好的，两位当事人正坐在家中背对背玩手机，彼此手机里的超级星饭团不断为他们推送彼此的动态。 你的小宝贝秦期微博营业了。陆川没过脑子直接念了出来，惹得秦期极不好意思地看过来。 * 前期的宣传做足，徐旭江见好就收，吩咐剧组里的人统统专注于当下的戏份。 将相王三人的戏份在电影中占据了大半部分的篇幅，孙友早看出陆川和秦期的关系不同寻常，自嘲自己是个遭人嫌弃的电灯泡。难得今日只有他俩的对手戏，没有他这个第三者存在，孙友乐呵呵地拔腿就跑，全天脸上挂着傻笑。 徐旭江无奈地斜了孙友一眼，总觉得自己剧组里的一个个怎么脑子都有些憨，虽然偶尔看到那位情侣时他也会莫名带上爷爷微笑。 笑完正色，他举起大喇叭向正在对戏的两个人喊道：可以开始了。 陆川和秦期交换眼神，并肩走入镜头之中。 《永夜》二十五场一次一镜。 Action！ 替单余接风洗尘的宴后，单余晃晃悠悠跟上暗示有话单独交谈的卫双，走到别院僻静的佛堂内。 你跪下。 卫双径直盯住单余，眼中漾着深秋湖水般的寒凉。 单余调笑，朝卫双的耳蜗吹一口气，端得浪荡公子样：怎么？ 跪下！卫双素来沉稳的语调竟生出几分不稳，是怒极所致。 单余将衣袍掀起，漫不经心地跪到蒲团上。 他仰头，坦坦荡荡对着宝相庄严的佛祖露出一抹嗤笑：卫大人有何教诲，竟正经如斯，要请上佛祖一同来批判我。 东北一役，你上报朝廷仅死伤千余人，圣心大悦，赐下粮草。可为何我的线报告知，你在行军途中大量招募平民扩充军队，此战明明死了上万人。 卫双重重喘息仍然愤懑，望向单余，眼中满是痛惜，缓缓吐出结论。 你在以战养兵。 所谓以战养兵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淘汰，放任尚不足以有能力杀敌的士兵进入战场之中，优胜劣汰，将臃肿庞大的军队逐渐肃清，最终打造出单余手中人人敬畏所向披靡的一支军队。 多么讽刺，百姓歌颂的胜利背后或许是以他们家中的父兄搭建起的人墙。 天启朝大概无人知晓，他们最唾弃的奸臣熟知礼义，而他们最敬仰的将军心狠手辣。 生民何辜？你怎能做出如此生啖血肉罄竹难书的罪行？ 单余垂眸，玉面脸庞在佛堂烛光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森然。 别人不清楚，可我最了解你，你读着圣贤书，向来信奉忠君爱国。可你告诉我，何君应忠，又何国可爱？ 单余缓缓诉说，字字泣血。 我单家乃武将之家，世世代代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当年北击匈奴，我祖父深入敌腹，先帝听信小人谣言，断军中粮草。我祖父在城里困了一个月，以惨胜之势杀出血路。可先帝担心我祖父功高盖主，朝堂之上解我祖父兵权，辱他至深。 我父亲大败敌军之际，朝廷连下十二道金令召回，迫切与匈奴议和，不能残害匈奴一兵一卒。他谨遵旨意，班师回朝途中只躲不战，落得陷入敌军陷阱枉死之命。 单余眼中的光恍若燎原之火，恨不得将目之所及燃尽。 君不君，国不国，何至于斯！ 这与你的战术无关。卫双哑然。 单家除妇孺外，男丁只余我与我幼弟，众人皆知当今圣上爱屋及乌，将我幼弟接入宫中，怎会知晓实则作为要挟我的人质。他要我战无不胜，要他的江山永无后患。 当今圣上无能，唯独继承他父亲的多疑好杀。卫双你可知，我年幼时同样入宫为质，冷羹残菜，衣不蔽体，竟活得不如宫内一个内监。卫双我问你？稚子何辜？我单家何辜？ 卫双重重地闭眼，只觉浑身冰凉。 单余跪在那里，形单影只，身形单薄，衣领上翻处有疤痕若隐若现，那是他千里走单骑一把火烧了他国粮草时所留，人回来时奄奄一息，昏迷之际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卫双想走上前，从身后环住那人，和从前无数次那样握紧手不松开。 可他知道，自己握不住命，也握不住他。 天阶月色凉，惨森森的透骨寒。 卫双甩袖转身，竟在门槛处一个趔趄，堪堪稳住，指尖因门中的木刺凝出一滴血。 单余一言不发，再不多看一眼，膝盖不自主因旧伤颤抖，蒲团上血迹殷然。 昔日好友，终究反目。 Cut！过！ 徐旭江拿起话筒，面上满意之色显露。 秦期连忙迈过门，搀扶起跪了太久腿麻的陆川。 过来看看。徐旭江招呼他们。 陆川接过陈语递来的小风扇，分给了秦期一个。虽然尚在春天的尾巴，但衣物厚重，后背出了不少汗。 三个脑袋凑到摄像机前观看。 到了两人决裂前的片段，借着宽袍的遮掩，陆川悄悄在衣袖下用小指挠一挠秦期的手背，迅速他的手被温暖的掌心覆盖。 就当圆了戏里没牵成的遗憾。 徐旭江淡淡扫过他们一眼，这俩人演得好让他的心情一起变好，所以他就当没看见。 你手疼吗？ 门上的木刺是实打实存在的，秦期面不改色地扎进去。 陆川忙牵起秦期的另一只手，心疼地端详。 疼。秦期微笑着点头，像在撒娇。 你傻不傻，让化妆师做效果出来就好了，一定得自己上去刺一刺，和何导一样那么较真做什么？不知道要不要打破伤风的针。 秦期默默用眼神制止恋人难过之下的口不择言。 原来乐呵呵看着小情侣互相体贴的徐旭江在陆川说他较真后阴沉下脸色赶他们走：别影响其他演员，清场了，出去，打你们的破伤风疫苗去。 陆川忙不迭拉着秦期往外走，准备去找找附近的卫生所。 鬼使神差的，他艺高人胆大地回头：工伤吗？报销吗？ 徐旭江从口袋里摸出皱皱巴巴的二十元钞票往陆川门面上砸：快滚！ 钞票揉成的纸团被秦期下意识一挡，咕噜噜重新回到徐旭江的脚下。 看看二十块钱的毛爷爷，看看远处一脸无辜的两位男主角，徐旭江气得想改剧本让他们立马下线！ 第64章 幽闭 我们还是去附近的卫生所看一看吧。陆川始终放不下心。 平时放在他自己身上的小伤口，到了秦期身上，他就觉得是不得了的大事，心里总有股难受劲儿。 不用，我房间有医药箱，回去你帮我涂药水就好。秦期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好像越来越懂得和陆川分享痛苦了。 好。陆川拉住他的手加快脚步。 伤口在之前不断地往外冒血，现在看来已经凝固。 陆川凝神屏气用棉签慢慢清理。 秦期好笑：雕花儿呢。 陆川非常生气他不重视的态度：秦期，会不会谈恋爱了，这时候你应该装可怜而不是用言语打击我的兴致，明白了吗？ 秦期默默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我要请假去英国两天？他望向陆川头顶小小的发旋，轻声说道。 哦。陆川随意应下，没有多想，电影啊。 他记得秦期之前接洽的电影因为选择了徐旭江打算放弃了，但可能算算时间，在《永夜》结束之后或许可以无缝衔接，他记得韩硕和秦期闲聊的时候提过一嘴。估计最近秦期都在忙这事了。 秦期没有回答，隔了很长的时间，久到陆川要忘了自己上一句说的是什么话，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陆川抬头，灯光下秦期好看得像个雕塑，只有靠近身体时传递的气息告诉他眼前人的真实。陆川侧过脸抵住秦期肩膀，没由来的，心中空荡荡，充斥着可能是不舍的情绪。 凌晨挣扎醒来目送秦期离开，清晨醒来照常工作。 徐旭江对他们真的还挺好，嘴上刁难他们几句，爽快地批了假，甚至有空逗陆川：秦期这么上进，你不怕他被国外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回不来了吗？你不怕他抛弃你吗？ 之前徐旭江用这种话刺激得陆川上了一堆不知所谓的班，现在陆川早已免疫，慢悠悠地泡着茶，手上的动作娴熟优美：这么好的茶都堵不上您的嘴。 话题一旦被岔开，徐旭江就没打算拉回来，美滋滋地接过陆川煮好的茶：你这手艺跟谁学的，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远超行业标准，有眼光的人一瞧就知道肯定是练过的，算是迄今为止陆川展现在众人面前最有文化的一面。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0) 陆川嘴角噙笑，不欲多提：以前有人教我的。 跟废话一模一样，但徐旭江敏锐察觉陆川的回避，用自己的跑偏神功迅速拐入下一个话题：你陶老师要我给你批个假，她要带你参加一个私人派对。 嗯？陶老师还没有跟我说。陆川诧异。 徐旭江冷笑：过两个星期的事，她怕我不给你假，提前先通知了我。 行。陆川点头。 徐旭江接着不耐烦：你们一个个的存心气我，不把我的高血压给气出来不罢休是吧？ 陆川赔笑，其实和陶丁兰帮他请假没有关系，最近剧组里有几个小新人表现不佳，徐旭江天天努力克制脾气不骂出声。按照秦期的眼光来看，新人灵气之余可能用力过猛多了一些匠气，需要慢慢揉碎了和他们分析。徐旭江时常谎称自己三高身体不好，把新人们丢给陆川秦期孙友教，教不会连着他们一起损。 接下来的戏你可得给我好好演，体谅我这位老人家行不行？ 徐旭江虽是玩笑，语气却强硬，他相信陆川能够做到，可他等了半天，没有得到陆川肯定的回复。一抬头，陆川似乎面露难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皱眉，回忆接下来的剧本，是一场并不难的幽闭戏。 怎么了？ 没事，我尽量。陆川深深叹一口气，勉强扬起笑脸。 直到那一场的开始，徐旭江才明白陆川的迟疑。 陆川坐在椅子上反复翻看剧本，薄薄几页快要被他翻烂，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但不是什么特别的心得，而是无数个重复的别怕。他在私下里尝试过无数次他都失败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过关。 陆老师很热吗？化妆师无奈，一个化妆的过程里陆川的鬓角不停的冒汗，她补了好几次。 不好意思。陆川道歉。 只有他知道，自己冒的是冷汗。 剧组早已布置好了一切，灯光暗下来，摄像就位。 先帝昏庸多疑，但帝王心术仿佛天生刻在骨子里一般，最爱权谋制衡之术。 单家在边关的声望愈发壮大，颇令帝心不安，故而先帝假借慰问之名，到单家微服私访一圈，回来的轿子多了一顶。 年仅十岁的单余身为单家当时唯一的男丁，入宫成为太子伴读。然则太子已过弱冠之龄，何须黄毛小儿的陪伴。伴读不过一个幌子，先帝之心众人皆知，以单余为质要挟单家忠心耿耿。 单余虽懂事，但毕竟年幼，宫中人踩高捧低，小皇子以欺辱他为趣，一次将他关在偏僻的宫殿里足足两天两夜，单余自此落下怕黑的毛病。 陆川要演的是，成年后单余回朝后首当其冲面对当今圣上如出一辙的猜忌，污蔑其通敌叛国，宫中侍卫将他领到水牢，门外落锁。 皇帝尚以为单余仍同小时一般恐暗，殊不知在战中单余曾因血进了眼中失明三天三夜，早已克服心中所惧。 在水牢席地而坐一宿，心中对京都更加失望。王朝有如此掌权人，焉能存亡。 所以陆川该演的是不怕。 可当他真正进到了镜头前，所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陆川嘴唇苍白，连妆容都掩饰不了迅速流失的血色，全身似乎在止不住地颤抖，哪怕可以看出身体的主人在极为尽力地克制，但依然细微的从指尖抽搐里表现出来。 这是一段无台词的桥段，专门考验演员的眼神和肢体细节，陆川的诠释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而是烂到极点。 cut！徐旭江皱眉，陆川你出来缓一缓。 陈语赶忙上去想要给陆川用小风扇吹吹风，但惊讶地发现明明在初夏，陆川被她不小心碰到的肌肤冰得吓人，和融化的冰块一般，湿哒哒在厚重的戏服下出了一身汗，手上的鸡皮疙瘩明显。 哥？ 陆川没有回应，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捂住脸，身体弯成紧绷的弦，从喉管发出几声抑制不住的喘息，胸膛重重起伏，企图向逼仄的肺部贪婪汲取更多的空气。 小陈，我有点看不见了。 什么？ 陆川在喉咙里的咕哝，陈语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没事。陆川喝一口陈语刚刚拜托工作人员找来的热水，那儿徐旭江已经在招呼他过去了。 几乎在一瞬间，一脚踏进布置好的场景中。 空寂到能回音的黑暗，水滴缓慢坠落击中石头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仿佛虫类的鸣叫，暗流如同血液流淌的动静。 陆川眼前噼里啪啦有零星火光炸响，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满地的狼藉像鬼影一般在脑中挥之不去。 仿佛到了无穷无尽的轮回之中，他在现实和回忆之间苦苦挣扎。 cut！徐旭江的好脾气在反复几次NG里消磨得一干二净，苍老的声音饱含熊熊怒火，惊得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陆川，你到底能不能演？不能演就赶紧滚蛋！ 你这是应该有的不害怕的英雄样子吗？你巴不得马上逃出去了！ 徐旭江在业内被称作片场暴君，多少演员当场被他骂哭过，扛不住压力的收拾包袱款款走人，走的时候依旧后怕不已。扛得住的成为他拍出的女郎公子等角色。 秦期和陆川本身底子好，演技精湛，这些日子尽管拍戏有NG的地方，但他们一经徐旭江点播立刻融会贯通。片场和谐的氛围使得工作人员们差点忘记了徐旭江的暴脾气。 陆川被骂了似乎也没有反应，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的精神气仿佛被抽走一般蔫蔫的。他的手不抖了，转而成为全身上下的麻意，令他扎根在原地宛如冰冷的雕塑无法动弹。 对不起。他嚅嗫着嘴唇，几不可闻的音量。 周围的人全部低头，鼻观眼眼观心，大气不敢多出一声，生怕惹火烧身，徐旭江让他们卷铺盖走人。同时还有对陆川的心疼和不解？ 怎么会这样？ 他们从来没听说过也没有见过陆川如此不专业的一面。 拖累全剧组的人陪你一起加班，我还是那句话，不行就赶紧收拾包袱给我走，一堆人排队等着演单余这个角色。 徐旭江气更不打一处来，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地板上，刺得人耳膜发出哀鸣，里面的内胆摔的粉碎，闪烁刺眼的光芒。 他可以给予演员犯错成长的机会，但陆川根本就在消极抵抗自我放逐，一点向上的精神气都没了，现在随便抓一个龙套都能剩他三分。之前的高期待与此刻极度的反差令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陆川无声地眨眨刺痛的眼，看起来格外疲惫。 第65章 墓地 哥，你休息一下。陈语担忧地递来一杯温水。 陆川本身不舒服，脸色都白了，又站在那里接受了好久徐旭江的怒骂，脚步虚浮，差点跌了个踉跄，吓得陈语惊呼出声，想要搀扶他，被他无声地制止了。 快步走到一个垃圾桶身边，弯下腰不断干呕，胃里一阵天翻地覆，但最终只感受到食道深处涌出的血腥的铁锈味。 没事。陆川反过来宽慰陈语，他刚刚才恢复点说话的力气，和晕车差不多感觉，不过我可以碰瓷告诉秦期我怀孕了。 见到陈语不赞同的目光，他慢慢收敛了笑，自嘲扯扯嘴角：唉，不好笑吗？ 哥你都多久没睡了。陈语叹气，陆川每年这时候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偏偏正巧撞到徐旭江的面前被迫接受社会主义毒打了。 陆川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几不可见一声舒气，满满的倦怠：小陈，我打算和徐导请假一天，你陪我出门一趟。 陈语目光闪动，具是叹息：好。 她默契地没有询问陆川去什么地方，心知肚明一般点头：我向花店订束花。 辛苦了。陆川声音哑的不像话，不用告诉林鸣，他一听我去公墓就会暴躁如雷。 陈语点头应下。 仿佛打哑谜一般，两个人似而非似地对话，显然这种情形不止发生过一次。 去找徐旭江的时候，他生过了气，在陆川找他请假时虽然吹胡子瞪眼，但好歹批准了，极为敏感地发现陆川可能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那道坎的。 导演你放心，回来我不惹你生气了。陆川苦笑地保证。 去去去，别惹我烦心了。徐旭江佯装不耐烦地挥手，到底是他欣赏的小辈，他慢慢放下手，叹一声气，真的克服不了就改戏。 他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回过头仔细思考当时陆川的一举一动，那明明是心理障碍，而不是演技不过关，他总不能强求陆川做不可能做到的事吧。 陆川微微皱眉，那段心理戏在戏中占了重要的分量，是主角内心对朝廷从无感到深深的恨的转变，如果改动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还得劳烦编剧费心费力。 但他自己这里 陆川头疼，干巴巴地重复着道歉：徐导对不起，我尽力。 他的生活暂且没有那么顺利，像童话故事中的主角，随便一激励立马同打了鸡血一般勇往直前。他只能望洋兴叹，和溺水过的人对水的天然恐惧与窒息感一模一样，能不能拍全看造化了。 你呀 徐旭江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摇了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陆川的心里更不好受了，他最怕自己回报不了别人的期待与信任。 从剧组出发，再到他们要去的目的地，相当于从北到南，从一个荒野到另一个荒野，耗在路上的车程十分久。远山在车窗外飞驰而过，像绿色的列车。 陆川黑衣黑裤，捧了束百合花坐在后座，偶尔扫上花瓣几眼，看它有没有蔫掉。 陈语没有可以找的话题，调高电台的音量，难得今天的曲目是带着戏曲腔调的音乐，咿咿呀呀拖长了音调，好像要把大半生的离愁都唱完。 哥，晕车难受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在路边停下你歇一会儿。陈语始终惦记陆川干呕的事，心里不放心他的健康状况。 陆川声音淡淡：我没事。 没再说话了。 车行处愈发偏僻，从钢铁森林中钻出来后出现大片大片的山坡，近看杂草丛生，可远处的山坡却总是青翠且优美的。 陆川摇下车窗，放窗外的空气进来，翻出秦期上一条询问他在做什么的对话框，忍住不想理人的烦躁输入： 我在陵山公墓。 秦期回得很快，看上去并没有和他隔着时差，陆川用自己此刻不怎么灵光的脑子掰扯着时间，估计秦期大概率已经回到国内了。 其余杂七杂八的消息暂时不想回复，他一心情不好就有巴不得全世界别和他说话的坏毛病，扔开手机到车后座的角落里，继续对着窗外发呆。 他们终于停在一片公墓前。 陆川锤了锤坐太久腰酸的后背，扭头告诉陈语：你在这儿呆一会儿，辛苦你了。 陈语微笑着表示谅解。 公墓的保安年纪大了，眼睛看着总像在昏昏欲睡，半阖眼和陆川略一点头便放他进去。 不是什么祭祀的节日，墓碑前远没有一些时候热闹，光秃秃得显得冷清，陆川环顾四周，抬脚循着记忆找到地方，移开上次来已经枯萎的花束，将那一大捧百合放在碑前，洁白尚沾着水珠的花瓣，和上头照片里沉静的面容倒也般配。 太久没有见过了，陆川愣神很久，恍然大悟一般认出了人，总觉得照片上的人他认识又不认识。 随意扫开些树叶放下包，陆川坐在地上，手搭着膝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点地，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整理好该说些什么：今天是你忌日，别看你这儿冷冷清清，可网上可多人怀念你了，果然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什么都日新月异，你得适应适应，不要误以为自己没人气了。 停顿了片刻，他蓦然笑开，笑里带上了嘲讽：不过你从来不在乎自己有没有人喜欢，你只要自己有戏演就够了。 我现在也在演戏，不过没你厉害，遇上了难题，感情总是不到位。灵感枯竭的时候下意识会回忆你教给我的东西，发现我真不是一个好学生，你教给我的东西我快要忘光了，这可能是我不如你的原因。但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一个为了演失足妇女就能在现实中虐待小孩的人怎么会有人比得过呢。陆川慢悠悠地从包里拿出一瓶酒，摆出小小的陶瓷杯斟满。 他死死盯住墓碑上的照片，远不如说出的话表现得那样洒脱。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眼底似是深刻的厌恶，又似有本人不可察觉的怀念，眼底有泪光闪过。 祝你下面的演艺事业同样红红火火。陆川倾斜杯子，酒洒了一地，醇厚的香气刹时在空中分散，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入戏太深犯疯病拖累别人了，沈女士。 百合花上清澈的水珠宁静地躺在花瓣处反射晶莹的亮光，漂亮得仿佛剔透的泪珠。 陆川毫不留恋地转身，途径保卫室，保安终于醒了，勉强睁开眼，很和蔼地同予希団兑他笑，哪怕陆川控制不住的寒气也不在意，最终换回陆川一个比哭还要丑的笑容。 * 陈语站在车前等待，看着手机的界面，热搜第一的界面点进去，一个素净温柔的美人优雅地在照片中微笑。 无数人转发着斯人已逝，每年的今日娱乐圈永远不变的集体话题。她随手点了赞，犹豫很久选择取消。 去世的人总一干二净，活着的人还在苦苦挣扎。 她抬头，不远处陆川正朝着这里走来，唇色苍白，睫毛照例性地垂下遮住自己不开心的眼。 走吧。陆川低头。 陈语正打算去开车，忽然在视线的余光里发现陆川没有了下一步动作，静静停留在原地，顺他目光所及，一个明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站在不远处。 风尘仆仆，眼角眉梢特别疲倦，但是仍然在潜意识中挺直腰背，像一棵树，给人极大的安心感。 陆川慢慢地迈出步伐走向那人，尔后越走越快直到靠近他的面前。 你怎么到这儿了？ 秦期的目光和煦，柔柔洒下一道光在他身上，试探地将手放在陆川的头顶，将干燥温暖的热意传递：我猜你需要一个人。 陆川再靠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度拉近，近到灼热的呼吸交缠，他把额头轻轻抵在秦期的大衣肩头，本来无感知的眼逐渐发酸，对方身上海洋般深邃的气息熏得他几乎要掉眼泪。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1) 秦期将双手放在陆川的背上，缓慢地收紧直至将陆川完完全全拥入怀中，他听见陆川闷闷的声音： 不用猜，我只需要你。 第66章 来电 车辆在小路上颠簸，明明两个人昏昏沉沉的，但嘴角始终含着一抹微笑，整个人仿佛被泡在温水之中，咕噜噜地吐出小气泡。 陆川的手被秦期紧紧握在手中，如同相互攀附的两条藤蔓，他们拼命从彼此的身上汲取营养，求得共生。 我陆川开口。 你先好好休息。秦期好像知道陆川想要说些什么，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不必急于向我解释什么，以后慢慢告诉我。但我听说你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睡觉了，现在马上给我闭上眼睛。 虽然很霸道地说着话，但无论手上的动作还是说话的嗓音过分轻柔了，和一片羽毛在耳尖轻轻拂过没有区别。陆川歪头靠在秦期的肩上，其实那里的骨头有些硌人，他调整好几次姿势无果，被秦期直接压到自己的大腿上。 姿势有点羞人，陆川满脸通红地准备起身，又被秦期强硬地按下。 睡吧。 无奈之下，陆川乖乖点头。 陈语默默在前边偷笑，明明不是当事人，但嘴巴咧得好高，充满着母亲般的欣慰与慈祥。 再度醒来，车已经停住根据窗外的风景来判断，他们已经回到了剧组外。陆川揉揉惺忪的眼睛，发现大概他睡了多久，秦期就保持这个姿势有多久。 醒了，我们走吧。秦期合上陈语贴心为他送上来解闷的杂志。 疼不疼啊？陆川赶忙上前，心疼地捏一捏秦期的肩膀。 腿麻了。 陆川为难，大庭广众的总不能直接上手摸腿吧。 我们回去再说。秦期以气音在陆川的耳边说道。 陆川本来就没睡醒，混沌的脑子加入了不可描述的事物更加变成一团浆糊了，同手同脚地跟上明明腿麻但气定神闲的秦期的步伐。 已至傍晚，剧组亮起大灯，人来人往嘈杂万分，徐旭江打着大蒲扇坐在摄影机前拼命扇风，但只是围观，真正掌镜的是副导演。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希望和徐旭江合作的原因，哪怕他再怎么毒舌，却能慷慨地提供机遇。 竟然一起回来了。徐旭江注意到他们俩，直接询陆川，能演了吗？ 陆川犹疑，条件反射般的回想起幽闭里流动无处不在的压抑和恐惧，手轻微地发抖。颤抖被人压下，陆川抬眼望望秦期主动牵起的手和他好看的侧脸，鼓足勇气：我再试试。 这会儿子轮到一旁的副导演拼命发抖了。 他看见了什么！ 牵手！ 两个男主演牵手！ 徐旭江一巴掌拍上副导演的后脑勺：干嘛呢！拍戏了！ 副导演努力抑制心中的惊涛骇浪，前辈这么淡定，不愧是见过风浪的前辈，我也得像他一样宠辱不惊！ 就是他的手依旧有点抖。 麻烦化妆师重新上妆换上戏服，男三孙友掀起皇帝的龙袍替自己煽风，在围观时和陆川打趣：小陆不会是进了水牢之后想起我这张皇帝的丑脸有压力了吧，一进去就开始想我的这张脸表现出恨，很快就能过了。 陆川笑：孙哥都算丑，你让我怎么办？ 孙友典型的硬朗男士风格，说话又风趣，剧组很多人都喜欢他。 戏服厚重，一穿上之后离开风扇，后背渐渐溢出汗来，陆川脸上的表情严肃，恐怕一会儿进了水牢的布景中还得出冷汗。 徐旭江瞧见他的表情，脸上的表情跟着一起绝望了，自我放弃：就拍一次啊，一次不过咱们就找编剧改戏，省的别人说我虐待你。 陆川勉强被逗笑，他将眼神移到秦期的脸上，不好意思地又笑了笑。 徐旭江清场了，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陆川有这个毛病，嘴碎传出去。 秦期笑意温柔，碍于在公众场合不敢作出太过亲昵的动作，稍微靠近俯视，眼底有淡淡的倦，但更多的是安抚：不要担心，想想我就在镜头外。 你该休息了。陆川怎么能看不出来秦期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下了飞机直接打出租车到墓园再陪他直接到达片场，中间没有喘过一口气，他皱眉，等我拍完了你和我回去。 你先拍完。徐旭江不合时宜地出来破坏气氛。 铁牢泛着浓重的血腥味，端坐其中，能瞧见窗口透进来的一丝微光。 陆川坐在地板上，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血色。在他年幼时，满心欢喜地以为得到了好心人的关怀，那个女人教他如何一颦一笑流露情绪，如何发声说出字正腔圆的台词，哪怕他最初对演戏毫无兴趣，但因着对收养人家的讨好，努力地学习相关知识，成为她口中夸赞的演技天才。后来没想到当初完全无感的演技倒成了救他一命的吃饭行当儿。 陆川的神色平静，现在他是单余，他从小入宫，知晓当朝皇帝所有的陋习与不堪，本以为登上大统之后皇帝能有所改进，没想到今天暗中敲打的一番行为，让他终于明白，皇帝还是当年那个骨子里掩不住和整个王朝一般腐朽气味的太子，只是更擅长掩饰了。穿堂风吹熄最后一盏烛光，他寒凉的手摩挲过无尽的黑暗，恍惚间回到书院时同卫双的秉烛夜游：大丈夫当如何 他与卫双眉目间皆是洒脱：以身事国，立于天地。 而如今，他深深恨上了国。 蜡烛灭掉时，陆川的指尖抽搐了一下，险些惊得自动起身，慌乱片刻他稳住心神。 一条过，不要崩，拍完了立刻带秦期回去休息。 秉承这样的意志，他克制发散思维到人物本身的所感所悟，时不时穿插秦期平日低头微笑的样子，俯身亲吻他的样子，读书皱眉的样子，一点一滴，沁人心脾。 秦期是他的长途跋涉的终点站，是他究极一生等待的宝藏，从唇舌间吐出这两个字之前，心中已经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的喜欢。 他逐渐停止了抖意，平静地如同南山上的青石。 Cut！ 徐旭江特意拖长音调，整个片场回荡他的兴高采烈的尾音，他也是不容易，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为年轻演员的身心健康操心。 快快快，回去休息，别打扰我拍夜场，明天以最佳的状态统统一条过补充我今天浪费的胶片！ 心中的石头落地，陆川全身轻快得快要飘起来，脸上的笑容甜丝丝的：嘿，那我们走啦。 副导演成功练就见怪不怪的功力，和徐旭江一般摆上慈爱的微笑，鼓励两位新人进入婚礼的新房 酒店的房间有保洁人员收拾过，至少陆川的房间不再有他昨晚头疼加上心态爆炸使命糟蹋被褥翻来滚去的痕迹。 秦期在浴室中洗完澡，陆川拿了个吹风机早早守在一边，咧开嘴用力拍打身边的地方：快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他至今没有为秦期吹过头发，他生怕自己手残，把秦期乌黑亮丽的头发给吹焦了，他也不是没做过这种蠢事。 热风在发梢间穿梭，陆川笨拙地倒腾，仿佛对待国宝一样谨慎，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秦期的头发，而是实验室精密的仪器。 按照你的手法，猴年马月了头发才能干。秦期无奈。 陆川尴尬：我得熟能生巧嘛。 挺好，最近成语用的越来越多了。秦期突然岔了一句，一本正经地点评陆川文化水平的进步。 陆川笑骂一句，把电风吹丢给秦期让他自己解决，在嗡嗡的风声中说：你少跟着他们学坏来调侃我。 秦期专心吹头发不理他，打定主意装没听见，得到陆川没有威慑力的一眼。陆川眼睛大大的干净的漂亮，瞪人在秦期的脑海中同样稀罕得不得了。秦期关掉开关，搂过陆川的腰倒在床上，将陆川的脸拉近他的胸膛。 睡吧。陆川觉得自己像抱了一个不会落下的冷淡太阳，不许再开口和我聊天，你必须休息了。 秦期从鼻腔出了一个音节，就当给出回应了。 陆川观察秦期的呼吸逐渐平稳，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没想到腰间的手收紧几分，秦期声音迷迷糊糊的：我之前就把门上锁了，你放心，不用去看了。 陆川心里的一角像被撞了一下，他每晚睡前都有强迫症似的一定要给房门落锁。他撩开挡在秦期眼前的头发，温声：睡吧，不要管别的事。 沉浮的睡梦中，有无数个咕噜噜的血色气泡慢悠悠飘起又慢悠悠在空中炸开，陆川一摸自己的脸，摸到满手的血。 就此和着恰好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陆川判断出是秦期的来电，推搡了他几下。 喂。秦期抓过手机打开免提。 韩硕惊讶的声音在寂寥的清晨格外明显：陆川和沈知意是怎么回事？热搜第一压都压不下来 没有等秦期反应，林鸣的来电中途进入，没有打给陆川而是打给了秦期：秦期，陆川是不是在你身边？赶紧收了他的手机，不要让他看到网上的任何消息！ 秦期从未听过林鸣如此焦急而带着恐惧的声音，仿佛陆川下一秒就会碎了似的。 他猛回头，莹莹的电子屏幕的光线下，陆川飞快阅览着网上爆炸的新闻，脸上一片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没有了，我决定在作话自己多说几句，啊今天一大早就喝了一杯奥利奥奶茶，罪恶又快落~ 第67章 母亲 沈知意是谁？ 她大学时期以其第一部 电影夺得影后称呼，第三部电影得到好莱坞大导的赏识，成为几十年来首位在国际上享有名气的知名国内女星。有人说上天塑造她就是为了表演，她为演绎而生，被称作上个世纪最耀眼的明珠。 而她生命在巅峰时用安眠药结束生命为节点，画上了最灿烂的一笔。生前看不惯她的人不再吭声，加入缅怀她的队伍，导致她因戏抑郁的导演被抵制退出娱乐圈。恍若烟花般绚烂，停留在最顶端。 而陆川呢，孤儿院出身，实打实的没爹妈。任谁都无法想到陆川和她能扯上关系，如果不是昨天陆川去墓园祭奠被人拍到，私下的联系大概永远不能被大众所知。 陆川快速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发现昨天他和秦期拥抱的照片，先松了一口气。 事情已经够糟糕了，幸好没有牵扯到秦期。 而他。 媒体顺藤摸瓜，摸到陆川在的孤儿院打听出爆炸性的消息。 沈知意曾经收养过陆川！ 可在陆川这儿，他们连夜翻找陆川从前的物料，发现陆川从未提过沈知意任何事情，或许可以解释成陆川不想要蹭热度。但一时之间，陆川接受采访时围观沈知意表演片段的面无表情，在沈知意忌日时发布的分享喜讯的微博统统被做成了一条长图，成为控诉陆川无情无义的绝佳证据。 白眼狼，冷血，没心没肺。 几家水军下场搅浑水，使得这次的跟风黑来势汹汹，是陆川出道以来最狠的一次，恨不得把他踩进泥里永远不得翻生。 走在剧组的场地里，人人收起自己的手机，似有若无地将视线往他身上瞟，陆川没有动作，任凭他们的打量。 走到徐旭江跟前，难为他一个老年人忧愁地捧着手机，戴一副老花镜，看着跟快哭了似的。 陆川竟然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换来徐旭江更加忧郁的一眼。 你别担心，你好好呆在剧组里演戏，别的不用管。徐旭江做担保。 陆川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明明网络上快要把他骂得去鞭尸了，但身边人的关切令他不合时宜地产生了幸福的感觉。 林鸣发来长串长串的暖心鸡汤生怕他就此抑郁，陈语大早上去附近的人家直接买了鸡煲汤，韩硕忧心忡忡时刻关注他的信息，秦期一向淡定今天一天坐立难安时刻想夺过陆川的手机。徐旭江刀子嘴豆腐心对他好到没话说了，还有陶丁兰等等 我没事，放心吧。陆川淡定，保证一条过。 正如陆川所说的那样，今天他有关的场次状态好得出奇，把几个小新人带着入戏，又和孙友飙戏，整个剧组因此呈现出斗志昂扬的热血气氛。 早先奇异的氛围一扫而空，娱乐圈从来都是这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亲眼瞧见陆川热忱待人工作负责，对他嘴碎不起来。而且陈语时不时和秦期的助理一起给大家送温暖，是个人就不会去诋毁。 有看不过的演员偷偷在微博发一句：少跟风。 立刻关闭软件投入热情的工作中，三个影帝同台飙戏，看得他激动到以为自己也能演戏了，虽然他现在还名不见经传，演的是位小太监。 林鸣从首都狂飙到剧组，见面第一声，问了句陆川好：川儿，咱们好不容易看心理医生把你的心态给掰扯过来，你可千万别又回到原点了。 哥。陆川好笑地压制住躁动的林鸣，我没事，真的。 林鸣认真端详他很久，确认陆川没有撒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肩膀都塌下来许多，随意找到一个椅子坐下：一天天的，最近咱们是不是犯太岁，改天到庙里拜一拜。 陆川心疼林鸣为他处理烂摊子，这会儿没有出声反驳，沉默地点了点头。 秦期晨间出门的时候眉头紧锁，甚至希望翘掉工作陪伴陆川，但被陆川毫不留情地推到门外，嘱咐他好好参加杂志的相关访谈，不要因为自己的缘故分心了。 几乎在秦期访谈一结束，韩硕以生死时速飙回剧组，送秦期去见陆川。 来了。陆川戏服没脱，正在指导小新人如何演戏，见了秦期微微颔首，很自然的态度。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特别理智地在外人面前保持了亲近和疏远之间的完美距离。 但关于陆川的热搜已经在各大社交平台挂了一整天，他的评论区早已沦陷。 秦期焦虑的心因着陆川的淡定舒缓几分，顺道教了小新人一些，希望能够加快进度。 小新人的脸逐渐涨红，看着随时要昏厥过去。 徐导叫你了，去吧。陆川友善地提醒，目送新人跑远之后，转过身调侃秦期，收收你的气场，学我亲切一点不好吗？ 回去休息一会儿？陆川征询秦期的意见。 秦期点头。 陆川卸下妆，跟着服装师整齐地挂好衣服，中途听老一辈唠嗑上服饰的历史以及花纹的特殊含义，好不惬意。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2) 回到酒店之后，手脚利索地拾掇好自己，换上睡衣，光脚坐在地板上发呆。 秦期从浴室走出来，向陆川伸出手：地上凉，到床上去。 陆川乖乖地借了力爬起来，瘫在沙发上。忽然想到什么，翻身坐直，面向秦期：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啊？ 秦期犹豫片刻：没有。 陆川勾起嘴角，从鼻腔喷出炙热的气息，最近状况频出，他的心态却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有功夫和秦期谈心：为什么会觉得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一切是一种冒犯？秦期我很乐意你来问我了解我，也很乐意和你分享，请不要和我这么见外。 他早就发现秦期是个特别克制谨慎的人，在一起之后特别注重自己的私人空间，以至于矫枉过正到了有些生分的地步，他不知道是秦期的天性使然，还是秦期压抑着探究的欲望。总之秦期在某些方面的社交礼仪过于疏远了。 我在网上看见要给恋人隐私，他们都这么说的。秦期连忙着急解释，在陆川明亮的眸子里声音心虚地越来越小，你不喜欢吗？我错了。 行了，可算破案了。 陆川扶额，两个恋爱苦手的教程全靠网络上教程过活，他们的恋爱全靠互联网广大网友的智慧结晶撑起来的。 我很高兴你能尊重我，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好。秦期答应得爽快，但陆川发现他的眼中透露出一种空白的茫然，使得本身狭长深邃的眼生出几分无辜的感觉，平日里难得一见，看得陆川没忍住垫脚亲吻他的眼睑。 陆川找了个舒服的方式窝在沙发里，像一只盘起自己身体的顺毛猫咪，思考很久终于理顺好语言开口： 我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我爸妈大概养不起我所以扔了我，当然我很高兴我成名以后没有人死乞白赖地上赶着来当我爹妈。孤儿院的孩子要么被领养，要么就呆在孤儿院长大。虽然我长得挺好看，但我皮，领养的家庭喜欢乖乖的孩子，所以到了八九岁的时候，我都没有被领养走。 孤儿院的老院长恨铁不成钢，让他学聪明点装乖，凭他的长相和机灵劲特别容易令人升起好感。老院长的心地挺好，对着他哀叹：陆川，你怎么这么倔，被领养以后条件总能比咱们这里好上不少。 于是下一次有人家要来孤儿院领养时，陆川被院长斥十元巨款打包进了澡堂子里，全身上下遭遇澡堂工作人员无情的摩擦，退了一层皮出来穿上最干净的一身衣服，排在队列中百无聊赖地等待金主的恩赐。 今天来的人格外不同，陆川甚至能清晰回忆起那天午后明媚不刺眼的阳光，女人逆光身姿绰约，一身旗袍，刺绣图案上几束兰草端秀。 他叫什么名字？ 陆川生平第一次得到众多参杂了艳羡或者嫉妒的眼光洗礼便是在这一刻。 那个女人自然是沈知意。 陆川被沈知意领养回家，孤儿院哪怕消息多么闭塞，那时附近影院张贴的海报上的那个女人，他们还是略有耳闻的。 大明星。 当时的陆川本质是个小孩，收敛平日里的顽劣，中规中矩地跟在沈知意后面走进她的家，用自以为隐蔽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观察她。他的人生见到的最光鲜靓丽的人就是孤儿院每年定期在做慈善来摆拍的富豪，沈知意的世界他从来没敢想象。 沈知意大方回望，摸了摸他的头发：以后就叫我沈姨吧。 在刚被收养的那段日子里，几乎算陆川的天堂，沈知意手头没有工作，对他虽然处于放养状态，但闲暇之余会和他谈心。而使他们更加亲密的契机，在于沈知意无意间挖掘出陆川身上的关于演技的天赋，上了心耐心教导。 陆川本来不感兴趣，但平日时常忧郁的沈知意难得为此展露笑颜，便下了苦功夫。 他时常觉得沈知意就是朵脆弱的花，在聚光灯前多么笑意盈盈，在家中她却时常顾影自怜，有时表现出不对劲，精神过分敏感，陆川没有多想，只以为她天生性格使然，多愁善感。日子过得平和，沈知意有通告时，陆川上学。没有时，陆川跟着她学习，陪她对戏，两者相安无事。 一辈子如果就这样下去，那他真是世界上运气最好的人。 当时的他心满意足，心里的气球呼啦啦放飞。 在陆川被领养的第二年，沈知意收到了一份剧本，爱不释手，时常翻阅得忘记吃饭。 陆川端着楼下买来的小碗馄饨提醒沈知意吃饭，好奇地把往剧本上扫。 沈知意温柔地分享了一半让陆川更方便阅读。 《母亲》。 陆川在舌尖咀嚼这两个字，那时候的他尚不清楚，那时他和沈知意坠入深渊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改到晚上更新！ 第68章 提问 《母亲》的剧本讲述了一名被拐女大学生被卖到山区成为村子里一户人家的媳妇，被人逼着生孩子。几番逃脱不得，她被抓回来打得遍体鳞伤，就此歇了心思。生下一位男孩后，家里人对她的管控放松许多，但她早已疯了半夜偷偷折磨孩子，帮助村里人一起抓住陆续再次被卖进来的女孩，陷入罪恶的循环之中 沈知意演技精湛，在业内广为称道的演什么像什么，但长期和她接触的人知道，她有抑郁症，每天都在吃药，她的人生每天在戏中人与现实之间穿梭，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忘记了自己原来的生活轨道究竟在哪里。 经纪人并不希望她接下这部戏，劝她好好休养。但沈知意执意而为，绕过经纪人答应了导演的邀约，签下合同。 从看到剧本开始，她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为了更好的饰演贴合那个角色，她不吃不喝好几天，每天用极限状态拍戏。她的眼睛亮的吓人，配合在现实中瘦骨嶙峋的身体，仿佛一个女鬼。 陆川在她的身上再也看不见当初的温婉的气质，而是感到无穷无尽的害怕。 沈知意的眼中仿佛燃烧了一团幽暗的鬼火，陆川时常见到她神经质地絮絮叨叨。但当时的他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只是下意识出于保全自己的欲望逃得远远的。 终于有一天。 沈知意 疯了 她半夜突然破门而入陆川的房间，像鬼魅一样站在陆川的床前一动不动。再到撕书、砸花瓶，程度一日一日加深，陆川整晚不敢入睡，生怕哪一天她直接拿着刀闯进来。 可她清醒的时候，抓着陆川的手哭着说对不起，告诉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住，陆川好几次想报警的手因为女人的手而放下。她是个明星，什么丑事必须瞒得严严实实，这种话新闻爆出去她的演艺生涯就毁了。她还想继续站在镜头前，她不可以这么就此降落。 日子变得煎熬，一瞬间天昏地暗，活在了沼泽之中。年少时的陆川最怕见到沈知意读剧本的样子，别人眼中婉约优雅的模样落在陆川的眼中宛如罗刹，别人人人称道的演技是陆川噩梦的来源。 沈知意犯病最厉害的一次，用家中的衣架打了陆川，打断了几个衣架。 没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我一定会报警的。 他无法解释身上伤口的来历，索性翘了课，把药店买来的伤药涂抹在伤口之上，暗暗下定决心。 谁能想到一语成谶，真的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沈知意自杀了。 在某天清晨再也没有醒来过。 警方为了保护他，向闻风而动的媒体隐藏他的存在，他被送回了孤儿院。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女人惨白的脸和警察破门而入的杂乱，喉咙处时刻有一只手掐住，根本无法出声。 秦期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脸上没有血色的苍白。他死死握着陆川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陆川的脸色越平静，他心里那个漏风的洞口便更加分崩离析。 所以陆川的失眠头疼是因为会做噩梦，陆川睡前强迫关上门的行为是因为曾经遭遇的恐惧。 我没事。陆川笑，似乎分享的是昨晚看到的很喜欢的剧本，或者有些惋惜的旁人的人生，至少她教会了我吃饭的技能，这点我还是得感谢她的。 阴差阳错的，念书念不下去了，孤儿院那年资金中断，他索性辍学到了影视城跑龙套，慢慢被导演赏识。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签了家坑人的小公司饱受压榨，合约结束迅速跑路，顺带带跑了决定和他一起单打独斗的林鸣。 两个人住在地下室吃盒饭，坐在马路边一起展望未来，那些窘迫的时光好像随着时间通通美化，笼上一层柔和的光。 秦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住陆川，特别用力的，止不住全身微微的颤抖。 陆川把侧脸压在秦期的肩胛上，嗅着他身上草木的香气，仿佛进入了一片旷野之中，宁静安谧。 不要替我难过。 遇见了秦期之后，他对沈知意的恨好像淡得快要消失在云烟里。原先心里撕开的豁口，以为一辈子都填补不了了，忽然有个人走到他的身边施了魔法，陪他度过曾经不敢睡去的夜晚。 有时他恨对秦期不好的人胜过对自己不好的沈知意，他不知道这样的心态是否正常，但他放任自己的心意沉浮。 * 睡醒天色晴好。 陆川捧着剧组发的馒头坐在小板凳上，坐在他对面的林鸣恨恨地啃着包子，配上刚泛鱼肚白的天光，颇有一种鬼片的即视感。 喝豆浆暖暖胃。陆川接过陈语装了豆浆的塑料杯拿给林鸣。 没心情，烦着呢。林鸣塞完最后一口包子，但是似乎没有出完气，声音闷闷的。 陆川宽慰道：行了哥，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林鸣没有那种人死了什么过错都随风而逝的观念，他只清楚陆川因为她备受折磨，好不容易走出了阴霾，现在又旧事重提。他忿忿的咬牙切齿：沈知意，我不信了，一个成灰的人还能拖累你吗？ 哥，没有用的。陆川看得很分明，没有任何证据，空口白牙地告诉大家早就被他们捧上神坛的女神暗地里疯了，为了演戏对孩童下手。 沈知意被捧在了神坛之中，没有人能够诋毁她。 陆川苦笑：就是因为她死了，我们更有理没处说。 中国人惯常的观点在于死者为大，沈知意生前风光，仅有的谣言随着去世烟消云散，以前不能撼动，现在就更不能了。 他们不会信的，至少现在大家正在气愤的最高点，等这几天的风头过去吧。陆川沉吟，他和郑成先取得了联系，两人交涉一番决定按兵不动。 林鸣在这件事上受感情的左右太多，陆川心疼又不忍，所以绕过他直接和郑成讨论。 韩硕手上的营销号和我手上的会联合起来。林鸣总算恢复点冷静，你，手机没收了，别看，别听，什么都别想。 哥，你看看。陈语一声吆喝出来，几乎算打了林鸣的脸，陆川忍俊不禁。 她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看着林鸣的眼色，递给陆川手机，上面播放着视频。 林鸣寻思陈语有分寸，懒懒扫上一眼。 陆川定睛一看，应该是秦期昨天被采访的视频，发生在自己出事的伊始。他有叫陈语帮他搜集秦期物料的习惯，没有想到这几天大家忙得焦头烂额了，陈语仍然没忘记这件小事。 视频里秦期黑西装白衬衣，唯一特别的在于袖口是陆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正熟练地打着太极，温和老道，他的采访素来被称作明星典范，圆滑不得罪人，又能让媒体有能写的点，总之两方都很开心。 陆川忽然就笑了，他想起秦期刚拍戏的时候借口过自己刚从国外回来对中文不熟练，来挡住娱记穷追不舍的绯闻问题。 烂借口，但是很好用。 后来秦期学得越来越老奸巨猾，慢慢让自己的中文好了起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陆川受到采访时永远笑眯眯阳光灿烂却语不惊人死不休。两人因此并列成为媒体想合作的艺人。 秦期，请问你对陆川和沈知意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看法？ 递上来的麦克风快要把秦期的一张脸挡住，隔着手机屏幕，聚光灯下的秦期度上了一层金属光芒的质感，冰冷不近人情，在记者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微抬眼望向发声的地方，周围的人似乎感受到他的不悦，连快门声都下意识减慢了频率。 没有看法，我相信陆川。 闪光灯和快门声迅速以暴涨的速度增快，人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争先想要抢到这个新闻，七嘴八舌迫不及待地抛出问题： 所以你认为沈知意有错吗？ 你和陆川的关系很好咯？ 沈知意的事你有更多的了解吗？ 韩硕带着保镖护送秦期走进车里，人群拥挤，他们奋力才将秦期送到车前。 陆川的视线早就没有集中在手机上，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一只小鹿在他的心里横冲直撞。 视频播完，自动跳转到下一个，巧的是话题关联度，下一个视频正好就是对陆川和沈知意之间事情的报道。 配图配了他的剧照和沈知意曾经的照片，女人风华绝代，美得像一幅画。 评论无一例外地在抨击他。 陆川只愣愣对着沈知意的如花笑靥发愣，他将记忆尘封了很久，乍然回顾，沈知意曾教他读书的画面全都浮现在脑海之中。她贯穿了他现有人生的一大部分，他幼年的憧憬由她构建又由她粉碎。 陈语赶忙夺过陆川的手机：哥，咱们去休息吧。 陆川任凭她的动作，手中保持着握空的状态，缓慢地抬起脸和陈语微笑了一下。 其实，原来还是有点难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恢复晚上九点更新的时间~谢谢大家的支持呀么么啾，晚安做个甜甜的梦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鱼嘎嘣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池岱 10瓶；倒霉死勒是我男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声明 剧组是一个世外桃源。 大家头回感受到徐旭江铁桶管控的好处，原先隐隐担心陆川的事会影响到电影的某些人在看到大家自信平静的强大之后心脏跟着放宽了心，制片人忧虑地跑来巡视的时候也被这种又青春洋溢又祥和养老的气氛感染，不安的心稳稳当当回到肚子里，临走前顺走了徐旭江的一袋子贵重饱满的特产大枸杞。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3) 连秦期都意外这是他经历过的最不爱惹事的剧组了。 这样的环境对于演员的专注度有着很大的提升，拍戏的进度比陆川想象中更快。虽然一时兴起，徐旭江随时会联系编剧改剧本，但总体的大框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陆川有提前写备注的习惯，自己脑海中演习的进度条早就飞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剧本翻过了一页又一页，他提前在自己最后一幕戏上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但很快全部推翻。 那是一场他又能领红包的死戏。 但之前在《沉沦》中他演绎的死亡就存在不足，有些方法派脸谱化的死亡色彩，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找到改善自己的方法。 隔靴搔痒不得要领的感觉，令陆川忍不住揪头发，偶尔可以扯下一大把来，他心疼得要命。 只差临门一脚了。 陆川头疼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发短信让陈语再帮自己打一份那几页剧本过来。 小陈，你说一个人心死该怎么表现？你能不能想到什么例子帮我开拓一下思路。他抱着三个臭皮匠的想法，率先询问自己遇到的第一个臭皮匠陈语。 陈语思考了片刻，掐着嗓子：宝宝，妈妈对不起你顾北城！你好狠的心！ 陆川： 陈语知趣地讪笑，默默溜走。 陆川只得一人闷在房间继续观看收集到的各家演员的死亡戏份，脑子却总是不自觉地闪现三个大字： 顾！北！城！ 有毒。 陆川关掉平板，没有继续研究的心思，看了眼时间，急匆匆洗了把脸往外赶。 差点忘记之前答应过和陶丁兰的邀约了，他向徐旭江打了声招呼，中途被看不下去的化妆师强留下来倒腾了发型，把化妆师陆川你跑慢点别把发型整坏了的咆哮丢在耳后。 暮色已至，剧组外人流增多，他环顾四周寻找身影。 陆川。陶丁兰远远地朝他招手。 陆川赶忙快步过去，一起钻进了车里。 车内的气氛逼仄，陆川似有千言万语要和陶丁兰分享，但全都卡在了嗓子眼一句说不出来。 陶丁兰轻轻牵过陆川的手，温柔地拍一下他的手背，只是这样的动作，陆川的鼻头一酸。 他最受不了安静的温柔，所以秦期和陶丁兰往往是给他一击必杀的人。 今天难得出来，放松一会儿，不要给自己压力了。 老师 我总算明白你的演技卡在那个境界不上不下的原因了。陶丁兰慈爱地望着陆川，眼睛里满是遗憾和难过，阴影无处不在，怎么能够走出呢？ 陆川恨死沈知意的演绎方式，钻进角色里混淆自我，最怕的也就是有一天他会像沈知意一样疯了。他进入娱乐圈之后尽量避免自己用沈知意教过他的方法，重新钻研，不惜走弯路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每每到了那个临界点，他强迫自己回到现实，自然难以与角色达到彻底的共鸣。 陶丁兰继续说：可是陆川，你才几岁啊，你的人生刚刚开始，演艺生涯如火如荼，咱们换一种方式同样可以达到想要的目的？慢慢沉下心钻研，是你喜欢的也是你能做到的，对吗？ 陆川默然。 他喜欢演戏吗？ 最开始表演是为了讨好沈知意，再后来是为了混口饭吃。但其实心中对它的感觉多少有些不同，否则能吃饭的工作那么多，他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跑到影视城做龙套呢？ 他自嘲地笑笑，当局者迷，他有时总分不清自己的心境。 老师，我想一想。 陶丁兰没有再多做商榷，换了一个话题：徐旭江怎么样？他吃软不吃硬，不按照常理出牌。幸好最终他选择了你，那么他就不怎么会为难你了，他这人，典型的帮亲不帮理。 徐导很好。哪怕平时对徐旭江的态度多么放肆，在有人提到他时陆川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激。 那就好，好好跟着他，他心情好的时候讲戏比我这个老师讲得还要好。陶丁兰揶揄，首艺曾经想让他做个荣誉教授，被他拒绝了，后来校长拜托了我去说服他，我赔上了刚到手的好茶才让他松口。 徐导当得起。陆川深有体会，不仅剧组里的新人肉眼可见地进步神速，连他们几个主演在某些地方经了他的点拨也觉得大有裨益。 看来他很看重你。陶丁兰放心了，她对陆川这个小辈有一种合了眼缘的天然喜爱，大概在娱乐圈太久，很少见到真挚亲切的后辈。 陶丁兰带他参加的是早已转向幕后的一位老艺术家的生日小聚，到场的除了主人家的小孙子只有陆川最年轻。陶丁兰担心他不自在，安抚他道：你就当我是你家中长辈带你来赴宴，别害怕。 其实陆川没有什么好怕的，娱乐圈个个是人精，尤其混到了他们这一层，脸上什么表情都不会有任何不对劲，除非是个沈知意的粉丝。 陆川能明显感觉到有几个人大概和沈知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看向他的眼神颇为不善。但毕竟没有撕破脸皮，陆川就装没有看见。 直到撞见了一个有点名气的二线导演，他眼中烧着火，十分愤怒：陆先生还有心情来参加宴会吗？ 陆川估摸他的年纪就明白沈知意肯定是他的女神，或者准确来说是他那一辈份的人共同的时代记忆。 他很有礼貌地回应：心情还好，剧组太忙了没有功夫去难过。 暗指对方没事找事了。 那个导演还有想说什么的欲望，但是被同伴劝走了。 老实说，会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陆川一点都不意外。追星的人哪怕到了中年，仍然不可小觑。 他甚至自娱自乐地放空思维：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老来激情去追小鲜肉。 陶丁兰目睹一切走过来，拉着他：不用和他们计较。 陆川笑了笑，低声：是我的错了。 虽然不明白陶丁兰带他赴宴的目的，但他老老实实跟在她的后头微笑装乖喝果汁顺带逗了逗场上唯一的小孩。 我出门一趟。陆川向陶丁兰耳语，手上出了汗他有点不舒服，想要去洗手。 陶丁兰点头：好，一会儿咱们去拜访我的老师。 陆川眼前一亮。 陶丁兰瞧见他脸上略显孩子气的表情便深觉好笑：快去快回。 陆川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庄园，谢绝了服务员的带路自己找到洗漱台洗了个手。他揉一揉肩背，皱眉忍痛用拳头敲击自己肩膀上的骨头。肩肌劳损的老毛病又犯了，看来今天夜里可能有一场雨。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从他身侧擦肩而过。步履蹒跚，佝偻着腰，如果不是陆川死死记住了那张脸，凭借细微的相似找出脑海中的记忆，他可能根本认不出来。 郑导演。 老人全身仿佛过电一般颤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认出，又或者是许久没有听见过这个称呼了。 你认错了人。他压低帽子，双手放在风衣的口袋之中握紧，背塌得更厉害，准备离开。 陆川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稍微用了力，那人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快速甩开消失在拐角。 陆川按压了下太阳穴，望向他消失的地方，目光沉沉。 * 老师的老师该是什么样？ 陆川拘谨地坐在陶丁兰身边，忐忑地面对面前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 虞树，真真正正的国宝级艺术家，他拍着电影走出国门为国争光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小细胞。 老师好。陆川收了所有的不正经，老老实实准备当壁花。 陶丁兰忍俊不禁：陆川你别这么拘束，我带你来看看老师，就当小辈前来拜访。 一面转头和虞树介绍：老师，他是陆川，他之前和您提过的有灵气的后生。 虞树脸上虽已看不见年轻时的英气逼人，但清正的气质挡不住，闻言笑了笑，对陆川道：你好。 是个帅老头。 陆川赶忙又说了一次你好，心中却联想到秦期白发之后的模样，会不会因为皱纹严肃得小孩子都怕他，而自己的皱纹一定比秦期多，因为他比秦期爱笑多了。 结束跑偏的思绪，一抬头发现虞树了然含笑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继续低头。 陶丁兰轻柔道：他最近陷入了难题，我是女性，诠释的方式和男性有细微的不同，讲解时总担心带跑了他。所以厚着脸皮来找老师了。 陆川的心中充满感激，没想到陶丁兰可以这样尽心尽力地帮他。 要我现场演一段吗？陆川忽然紧张起来，有种献丑卖弄的不好意思。 更加可怕的是，他的脑袋里仍然充斥着闪着金光的顾北城，刷屏的台词全是你没有心！你还我宝宝！，他真的担心自己脱口而出什么胡言乱语。 好在虞树摇头：不用那么正式，我们随意聊聊吧。我看过你新拍的那部电影，林海生推荐给我的。 陆川先错愕后了解，娱乐圈还真是小，各种千丝万缕的关系能把人给扯到一起去。 陶老师和我分析过，一个是人物过渡时期的感情我没有处理好，另一个问题就是死的不真诚。 陶丁兰在一旁为自己的表达忍俊不禁，看得出来她的说法令陆川十分困惑，陆川回顾起这话时面上一片茫然。 新的戏份有战死的戏份，我思考了很久，总觉得到不了点。 虞树回复得很迅速，仿佛回答过很多次类似的问题：你太过介意方法派和体验派的那条线了。很明显你属于方法派的那个类别，设计的点表现出来的细节很好，放到荧幕上足够引起观众的注意力。 体验派不是让你演一个死人就去死一回，而是代入情感，这一点你有意无意地克制着在尝试，这很好。可是，人死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的小动作，如果有，你只需要抓住一个核心点就足够，花里胡哨的我并不建议。 陆川点头，他总算明白自己莫名出现的那股子匠气源于哪儿了。他把程式设计得花哨，反而阻碍了艺术来源于生活，返璞归真的可能。观众会认为他死的真好看，但不会认为他死的很真实，为他的逝去感同身受。 至于演员入戏难，出戏难不难靠个人，这几乎算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沈知意选择自杀是因为身边没有人拉她一把，你会和她一样吗？ 乍然从虞树的口中听见沈知意的名字，陆川猛抬眼，有一种犯错被抓住的心虚感。 我和她合作过一部戏，小姑娘有傲气，有主见，可就是太有傲气了，片场几乎没有人能够改变她的思维想法。 虞树的眼睛不经意间露出微光，似乎在回忆。 沈知意是个天才，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个事实。而她对自己的专长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无论是导演还是配角，和她搭戏必须按照她的思路走，某种程度上称得上刚愎自用。 他心态比较开，觉得没有必要和年轻人计较。但实际上沈知意可能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不是在网上突然看到陆川与她的新闻，那样傲而清冷的小辈大概只会在他偶尔回忆里感叹几句。 沈知意的死轰动整个娱乐圈，相关的关注演员抑郁症的话题不断成为社会热点。这几天的话题甚至惊动了和网络几乎绝缘的他。 陆川怀揣满腹心思回到酒店下榻，简单清洗一番，到片场接着发呆，咀嚼虞树和陶丁兰和他分享的心得。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他懒得回头，四肢僵劲不想动。 很快他为他的懒惰付出了代价。 林鸣死命地拍着陆川的后背，以要把他拍吐血的力气：陆川，你和虞树老师认识？ 陆川慌忙躲开：不认识，刚刚见过一面。 林鸣乐呵呵的，难吗吗得笑出了陆川觉得有点憨傻的样子：可以。 他把微博凑到了陆川的面前，显示的页面上虞树自注册以来只在上面分享生活和部分心得的微博上新发布的一条动态：今天和陆川小友讨论完电影之事，深觉自己年迈，电影当前的希望更在于年轻人的身上。 虞树简短的一段话一石惊起千层浪，以虞树老前辈的身份不可能有什么人能威胁他说出这些话，虞树年轻时也是典型的硬脾气。可正是这样的发展，使得全部网络上正在疯狂辱骂陆川的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之中。 虞树如此说法，是不是意味着陆川和沈知意这件事的背后有隐情呢？ 其实在此之前，其他圈内的有交情的朋友纷纷询问陆川的意思，想要发微博力挺他，但都被陆川劝下了。他不希望人情无意义地消耗，当时不是最佳的时机。 但现在是了。 有不甘心的黑子在其中蹦哒，叫嚣着虞树包庇陆川，通通被路人骂了回去。虞树的身份比沈知意更加超神，很多时候人的心理不外乎这样，权威的东西在被更权威的存在质疑之后，大家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跟着动摇。 徐旭江第一个转发了虞树的微博，评论还是虞老的话管用，我的话你们都不信。。陆川知道这位在气愤之前替他发声的时候殃及池鱼被骂得挺惨。 接着是秦期、林海生、何平卫 林鸣和韩硕看准时机，运转手中的营销号加大力度进入战场。一时之间，陆川的风评瞬时被扭转，准确的来说，还原了最真实的一面。 沈知意忌日分享的喜悦是陆川一直资助的孩子考上理想的大学，在采访谈及沈知意时用力地眨眼是因为那天生病强撑着身体接受节目访谈 陆川的粉丝几乎要哭出声，这些日子中他们努力维护自己喜欢的人的清白，却被一棒子打死成脑残粉、不分黑白、没有分辨能力。 那是他们看着一步一步踏实走过来从少年成长为男人的存在，每一步都咬碎了牙凝着血往上慢慢攀登，偶尔不小心跌了一跤，摔了重重的跟头，他会下意识藏起伤口不让他们担心。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是那些人口中那般不堪的存在。 陆川沉默地翻过一条又一条喜爱他的人的评论，光在他棕色眼眸之中明明灭灭，像熄灭又点燃的火苗。 林鸣撩开有些日子没有打理而长长的头发，再次向陆川确定：决定好了吗？ 嗯。陆川翻动的手指速度越来越慢，似乎在讲某些触动人心的内容刻在心里。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4) 行。林鸣在手机上发送着通知。 一分钟后，陆川工作室发表的声明迅速被顶上热门： 三天以后，陆川即将召开记者会，对所有的疑问进行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顾北城23333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陈小糯糯糯糯 15瓶；晴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发布会 陆川还有脸来发新闻发布会？ 要开始卖惨洗白了吧？ 支持陆川，等待他的回应。 相信他。 不多做评论，等着后续的走向。 评论喧嚣甚上，陆川关掉手机我自岿然不动，并不多做理会，每天拍完戏就聊天睡觉，不让任何影响到手头上的工作分毫。在他选择开发布会的原因里，有一项正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事情影响到整个剧组的口碑。徐旭江对他们很好，他不希望自己毁了徐旭江的心血。 韩硕和林鸣交涉了希望来接受采访的媒体，沟通完他们提出的问题，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在他们的手中，剩下百分之十的意外，全交给陆川在现场发挥。 陈语给他出主意，希望他能表现出略微的弱势和憔悴，算不上欺骗，至少一定程度上能减轻大众的愤怒情绪。 陆川思考片刻摇手拒绝了她的提议，就当他没有必要的自尊心和再次犯死倔的脾气，总觉得自己这样做之后，又低了沈知意一个头，仿佛永远要受她的摆布一般。 即将入夏，郁郁葱葱的槐树连绵成一片海，将道路遮挡得没有一丝阳光。陆川摇下一点车窗，让风进到车里来一些，增加了点内部的勃勃生气。 忽而入夏，空气中躁动不安的因子打着气旋飞快移动，以高速撞击人的大脑和心脏。 到达会场，空气从清新变得闷热浑浊，早就有媒体等在门口，见到陆川的车停下宛如闻到血沫的鬣狗，闪光灯刺得陆川眼前突然闪过雪花屏一样的画面。 麻烦让一让。林鸣走到最前面，领着保安开路。在陆川很多次的记忆里，林鸣始终在他的身前一马当先，扯住他往前走，他不合时宜地感到了温暖和感激。 其实大家要问的问题无非是那几个？七嘴八舌洋洋洒洒大意无外乎他和沈知意什么关系？他是不是要向沈知意道歉？ 陆川站在人群的中心，侧耳听了许久，觉得自己的听觉都快要失去了。他一句一句分辨出大家的提问，再反复咀嚼，一时间竟生出想笑的欲望。不知道当初孤儿院在他被沈知意领养的时候对他羡慕入骨的同伴们现在会不会很庆幸，原来最幸运的人明明是他们。 他也确实笑了出来，微微扬起嘴角，但看起来悲哀又落寞。 摄像机停止一秒钟，以更加迅速的频率按下，接连的问题仿佛潮水一般涌来。 陆川终于走到台前，拉开椅子坐下，眯眼望着台下的一干人等，调整好麦克风，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我和沈知意曾经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 这一点你们早就知道了，我叫过她两年的沈姨。 很久没有将这个称呼叫出过口，陆川几乎恍惚了一瞬间，仿佛有人用手指在平静的水面轻轻点开，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说的很慢，声音清朗，像和煦的风，仿佛在叙说一件与自己不想干的事： 我很感激她曾经对我的教诲，但我同样有恨她的资格。 全场哗然。 有正在直播的主播里她的直播间炸开了，一条条谩骂出现在屏幕之中： ［她好心养你，你居然恨她？］ ［白眼狼，我看错你了。］ ［真替沈知意感到不值，死了还得被人拿出来消费。］ 陆川脸上没有惊慌，他坦坦荡荡地扫过场下诧异或者兴奋的脸，索然无味： 你们没有经历过整宿儿的因为担惊受怕有人闯进来歇斯底里而没有办法入眠，没有经历过饭吃到一半有人上前砸掉你的饭碗告诉你丧门星，没有经历过身上全是伤痕无法上学的无奈。 他的手指敲了敲黑棕色的木质桌面，笑得嘲讽又玩味： 你们没有经历过，但你们一定听说过，因为这是沈知意临终前剧本的内容，当初在网上流传了很久，现在也能够搜到。 《母亲》剧本中的那位母亲，她既恨孩子是她苦难的来源，是她不堪过往的见证，更恨自己心中竟然逃脱不了母爱的天性，于是变本加厉地暗中虐待自己的孩子，想要掩饰掉自己扭曲绝望的母性。 可我听说过，我也完全不差地遭遇了。 他是沈知意剧本里的那个惨遭虐待的无辜男孩，他是沈知意成为戏疯子的试验品。 当初那部电影没有拍完，但部分已经拍摄的片段被相关人员偷偷发布到了网上。人人为她的精湛演技而倾倒，更加为她的去世而感到出奇的愤怒，他们骂导演，骂编剧，骂制片人，却从未想到当事人未必清白。 多么讽刺。 沈知意可恨吗？ 当然可恨，可她更可怜，喜爱一生的事物成为断送她绚烂一生的枷锁和囚笼，她在戏里失去了自我，活成了四不像的样子。 全场鸦雀无声，任谁都没有办法想象事态的发展。他们想过陆川说自己为了避嫌，和沈知意没有过深的瓜葛。但根本想不到他与沈知意的关系密切到这种地步，更想不到沈知意白玉兰一般的形象背后的真实模样。 有记者举手：请问有证据能够证明吗？ 林鸣贴心地代替陆川回答了，他在这个问题上更加适合作为发言人：相关资料我们会在工作室微博上公布。 既然说出来了，就不怕大家的深扒和质疑，林鸣和陈语软磨硬泡了孤儿院的管理人员，终于翻出当年护工在陆川被送回孤儿院之后的记录，并且取得联系。他们甚至不敢仔细翻看，难以想象陆川当时的模样。 丢了三魂七魄，话都说不出来了去，我们都以为这个孩子废了。 那个护工沉沉感叹。 陈语之前只听说过一些关于沈知意的事，但她根本不知道原来背后隐藏的冰山。在她的印象之中，陆川永远阳光明媚，令人心情一同变好。而曾经不知道的岁月里，他活得像沼泽里的烂泥。 这次的新闻会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陆川心里压了一块石头，密不透风的。只要稍微有撬动的迹象，很快迎来重重的作用力。 沈知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在于我而言，我和她的纠葛让我无法心平气和，希望你们能够见谅。 陆陆续续陆川回答抛出的问题： 为什么会选择开自己开记者会？ 问得很温和，估计是卖了林鸣的面子。但是陆川回答得十分真心实意： 每个人都有欲望，你们有想知道真相的欲望，我有想要保护真心待我的人的欲望。 除了身边亲近之人以外，还有他的粉丝们。 他从出道以来，无论见证过多少次粉丝的真心都会忍不住为之感叹。他们为他摇旗呐喊，为他冲锋陷阵，他们为他付出了很多，但是他能给予他们的很少。所以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他应该给他们一份交代和安慰。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被震撼了之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深挖信息。重点早已不在陆川身上，而在于了沈知意。 最后一个问题： 一名干练的女记者率先举起手，陆川点头示意她可以说，清晰的提问在扩音的效果下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中： 你恨她吗？ 陆川被问住，半晌后，如果不是麦克风就在他的嘴边，根本没有人能听到他的低语： 我不知道。 他对沈知意的感情在悬崖的边缘拉扯撕裂。 其实在沈知意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她大概是清醒的。 半夜走进陆川的房间之后，她安静地不出声默默流泪，和躲在被子里发抖的陆川相对，像两个黑色的岛屿。她抓着自己大把掉落的头发往嘴里塞医生开的药，一边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她把自己精心备注的剧本放到碎纸机之中，神情冷漠不带一丝可惜。 直到清醒地选择死亡。 陆川愣愣的，眼眶红了一圈，长长的睫毛湿润漆黑，好像融进了一滴夜色。他的嗓子像被扬了一层沙砾，磨得人心里跟着疼起来。 再次重复一遍：我不知道。 直播屏幕前很多人都哭了。 红着眼眶在网上发表评论： 我只能向陆川道歉，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尽管如此，我仍然无法去骂沈知意，因此对陆川我更觉得对不起了。 年度反转大戏，都去道歉吧，之前骂的那么狠。那种环境之下陆川没有被逼疯已经就很好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沈知意会这样，有种哀其不幸的感觉。 本以为演员是很光鲜亮丽的职业，没想到背后的黑暗和辛苦。 网上的纷扰和陆川再不相干，他自认为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一切。保安带他从后门离开，坐上了车子回到剧组，将生活拨回到正轨之上。 车辆行驶在路上，陈语边看微博边带上了哭腔，压抑的委屈莫名爆发了，拼命抹着眼睛：谁稀罕他们的道歉了！ 林鸣嘴巴发苦，找了一片口香糖在嘴里机械性咀嚼，薄荷味仍然压不住那种绵长的苦。 陆川身边坐着秦期，下戏之后赶过来，大概他说了多久，秦期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刚打开车门的时候，秦期手中尚在回放网友截出的直播片段，脸色很不好看，英俊的五官像要酝酿一场风暴。 等到他抬头看到陆川之后，瞬间消融，变成了陆川招架不住的悲伤。 接下来的交给我，好不好？ 陆川点头。 秦期在车里张开双手，轻轻将陆川拉向自己的怀抱：没有关系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 重复了好几遍，与其说在安慰陆川，不如说在安慰他自己。 那是他不知道如何妥帖收藏的人，他不知所措恨不得挡去所有已知的未知的风雪，但他无法触及他参与不了过的苦难过往。 我知道。陆川小声。 如果我们可以再早点认识好了。秦期几不可闻地说话。 陆川眼睛漂亮得像要掉眼泪：可是我们已经爱了很久很久了。 秦期握得陆川的手生疼，很久之后在汽车的颠簸之中他垂下睫毛遮住自己狭长的眼：我想公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多更新一点把这些不愉快的加速跳过去！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j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倒霉死勒是我男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郑东 陆川尚未有多大反应，林鸣轰得踩停刹车，径直扭头：秦期，这事不归陆川管，归我和韩硕管，明白了吗？ 先前温情脉脉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林鸣锋利精明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顺便加上身边陈语忐忑担心他俩事业的表情，陆川无奈回望秦期：听他们的吧。 好。秦期不是任性不讲理的人，但能看出心中仍然有些郁郁，温柔地抚着陆川的黑发。 陆川笑：不公开也没有关系，你怎么这么突然？ 说这话的时候，陆川总有种自己是个欺骗感情的大渣男的错觉，而秦期则是那个时刻担忧被抛弃的小白脸。 秦期低声回应：我没有安全感。 好了，真是小白脸坐实了。 陆川忽然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笑得意气风发万分得瑟，曾经包养秦期的梦想如今竟然这么简单的实现了。他用现身说法鼓励每一位有梦的孩子大胆追梦，万一梦想哪天突然就傻乎乎地受骗了呢。 林鸣手上的准备全都开始行动，加大力度净化相关词条，引导网上风向。从他们不再不让陆川看网上的评论就能看出，这件事的风波大概就过去了。再加上秦期的手笔，陆川干净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没有经历过任何网络暴力一般。 大众总是这样，最擅长跟风，也最拿手粉饰太平。 陆川只和林鸣说了一句话：帮我看着点沈知意的风向。 直播之后，沈知意所有的过往被大家翻老底全掀了出来，甚至突然冒出许多耍大牌、被包养的绯闻，利用桃色来博眼球。 没有必要。 一码归一码，陆川对于落井下石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她的错过而刻意抹黑她，他只觉得烦心。 之前发布会上说好的会在回去之后证明自己的清白，工作室慢条斯理一样一样地通通摆到了平台上： 孤儿院当年的院长及护工的采访录音，同沈知意合作的艺人、沈知意经纪人对她当时状态的描述，尘封许久的陆川回到孤儿院之后的身体健康证明。 连路人看到体检单上的抑郁焦躁神经衰弱的诊断都觉得触目惊心，更何况粉丝们。一时之间，向陆川道歉的话题被刷上热搜，无数人检讨了自己的口不择言。 陆川觉得有些嘲讽，并没有陷入感动之中，他翻看工作室列出的证据清单，一个人的出现令他感到颇为意外。 是当初和沈知意合作了最终退出娱乐圈的名叫郑东的导演。 陆川吃惊：你怎么找到他的？ 他自那天在酒店遇见了郑东之后，回来就和林鸣郑成交了底，他们找到郑东，提出希望他能够出来为陆川说话的请求，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老人现在在一个学校当教师，快要退休了，不愿意再次走到风口浪尖前接受大众的批判。 陆川心软，叫林鸣他们收手，别再打扰别人，证据别的地方也可以找到。 林鸣耸肩：秦期帮忙了。 陆川笑：他怎么做到的？ 林鸣挑眉，他不打算告诉陆川这个过程里秦期的威逼利诱，秦期从来只在陆川面前装乖装绅士装体贴，在外人眼中秦期的手段并不算温和。 郑东露了一个没有露脸的视频，完整详细地讲述了他和沈知意如何接触到剧本到敲定最终进入拍摄的全过程。《母亲》没有开拍多久，沈知意就自杀了。其实某种意义而言，郑东不可不谓运气差到极点，沈知意的自我折磨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过刚好在那个时间那个节点忽然爆发了。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5) 我想见一见他。陆川抬头询问林鸣的意见。 林鸣瞪大眼睛，像是要发作骂回陆川这个自找麻烦的想法，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去吧。 走流程取得联系，郑东这一次没有再躲着他，双方约好在一间茶馆见面。 碰头的那一天，郑东穿了一件灰扑扑的棉袄，剪了个板寸，非常朴实的打扮。陆川一晃神，仿佛记起他当初还是小年轻时，颇有文艺青年的气质，长发棉麻衬衫，和现在的打扮判若两人。 郑导好。 郑东苦笑着摆手：我已经不是导演了，你不必这么叫我。 陆川应下：改不过来了。 两个人之间就此沉默，两盏清茶散发袅袅茶香，模糊了清晰的视线。 郑东老了，眼神疲惫麻木，眼角的周围布满皱纹，他望着年轻的陆川，哪怕不说话仍然洋溢着生命力，岁月赋予了他成熟与少年之间的独特气质，和当初躲在角落满身伤痕的怯弱小孩不同。 一转眼你长这么大了。郑东微笑，幸好你这么大了。 今天找你聊天，是因为想要亲口和你说一声谢谢。陆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被送回孤儿院以后，每个月会收到两份好心人的救助，一个是沈知意的经纪人，另一个就是您吧。 郑东摸了摸袖口磨损的痕迹：微薄之力，我没有帮到你多少，当年我们这群人里，最无辜的就是你了吧。 开了话茬，郑东仿佛一股脑要把这些年深深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的话倒出来： 有一句话叫做，导演必须死在演员身上。 把所有的热情特定地倾注给演员，每一部戏皆是如此，循环往复。 我可不就是死了吗？ 当年他在二线即将晋升一线导演的位置上徘徊，圈内人纷纷看好他，沈知意死后，他成为了过街老鼠，戏拍不了了，生活混不下去了。 陆川记得当初的郑东意气风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送了他一大堆国外进口的饼干糖果，眼睛里满是明亮和憧憬。可现在平庸潦倒，好像在一夕之间，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是陆川脸上的难过过于明显，郑东摇着头，神色温和： 或许我没有那么无辜，沈知意也没有。当初她死的时候，我对着手头没拍完的电影，竟然有一种放下的释然。 拍的时候，整个人像被牵扯进去，我作为其中一员旁观一个女人的生死，好几次拍完我脑袋晕的吐了出来，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很不对。才短短的几天，我就感受到了热情使人癫狂的眩晕与恐惧，可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办法适应这样艺术家的体验。 我对不起沈知意，更对不起你。郑东顿了顿，有些说不下去了。 您现在过得好吗？ 还行，成家立业今天刚抱了个小孙子，挺好。 那就好。 然后两人之间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陆川决定成为先道别的一个人结束话题：不打扰您了，非常感谢您这次能出面帮我澄清。 郑东摆摆手，缓缓起身示意陆川不必相送。 他的身影瘦削，慢慢融进夜色的人流之中，像落泪后留下的水渍。 好像在一瞬间，陆川心里所有的石头泯灭成灰烬被风吹散，留着满地的石灰彰显曾经的存在。 打车回到剧组，陆川翻了翻日程表，决定去旁观徐旭江拍戏。 徐旭江一见他就满脸忧愁，仿佛地里的菜都被涝死的农民一样而陆川就是他等待良久的地里黄的小白菜。 陆川诧异：徐导，你干嘛呢？哭丧着脸多不吉利。 徐旭江叹气：唉，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的坚强，这么的惹人疼爱，你可真是一个好男孩。 陆川直接吐出来了。 徐旭江脸色僵硬，换上一副惯常的臭脸：少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川安心了，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就是嘛，这才是你，你好好说话。 徐旭江的脸色更加难看，下山？与？彡？夕一秒仿佛就能戳着陆川的脑门破口大骂。 正当陆川做好准备之时，徐旭江却雷声大雨点小，深深望了他一眼背手离开。 该怎么去形容那一眼呢？大概是紫微看尔康的情深深雨蒙蒙，霸王看虞姬的虞兮虞兮奈若何。 陆川在艳阳天克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更令陆川感到害怕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剧组里的所有人统统用那样慈爱和蔼体贴关切的眼神将他包裹。重物不让他扛，说话柔声细语，除了演戏啥都不让他干，在他们眼里他有着豌豆公主一样娇嫩的皮肤，和一颗有施华洛世奇水晶一般的美丽心灵。 在陆川第十次被人塞了满手的包子之后，他忍无可忍地找到徐旭江：导演，你给大家下蛊了吗？ 徐旭江啧了一声，特别严肃：说话注意一点，圈里很忌讳这个的。 哦。陆川乖乖应下，半天发现自己成功被徐旭江带偏了话题，徐导！你和大伙儿说说！我堂堂七尺男儿现在活得毫无尊严！ 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徐旭江不解，一副我可是为你好的家长样子，你从小就缺爱，我呼吁大家多给你补充点爱不可以吗？ 陆川扶额叹气，很多时候他哄徐旭江哄的心累，这老头的脑回路非一般人能够理解，有时候咋呼得他脑袋直抽抽。 但很快陆川正色，弯腰鞠躬：导演，谢谢您。 徐旭江在风波里承受了不少流言蜚语，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的作品本来应该一路顺遂地前进。 谁让我选了你。徐旭江嘴上抱怨着，但脸上乐开花，挡都挡不住，你好好演戏好好保养自己的脸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陆川无语地摸上自己的脸，自打进了剧组开始，徐旭江对于陆川脸的追求堪比陆川对自己演技的追求，都变态到了苛刻的地步。 导演，我们拍的不是偶像剧吧？ 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说观众本质喜欢欣赏美，你们拾掇得好看一点百利而无一害，对你们以后也有好处。 徐旭江无心地一提，陆川沉默许久：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他和秦期最早将主意打到了他的电影上，将电影作为他们公布恋情的一环。 徐旭江照例拿着自己的大茶杯，上回因为陆川状态不对摔坏了一个，他自己掏出了个一模一样的新茶杯补上：当然气了，我当时觉得你们小年轻不搞正事，一心歪门邪道。不过好在我慧眼识珠，没有被一时的气愤蒙蔽，战胜自己的偏见，选择给你们一个机会。我的天呐，我这么好的导演你们上哪儿找去！ 三句话没个正形，本来打算走温柔煽情的陆川没忍住径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呢，要求不高，我要你超越你最经典的小王爷形象，并且贡献上超越《沉沦》的演技。 小王爷是颜值巅峰，后来的戏份受角色限制再也没办法花瓶得那么好看。 而《沉沦》则是他演技的过渡阶段，多年的功底沉淀得扎实。 难上加难，少有青年演员能够做到这种份上。 陆川冷笑：您野心挺大。 对了。徐旭江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上回你给我的那个茶还有吗？ 什么？话题转换得太过突然，陆川几秒钟后反应过来徐旭江这是嘴馋了，家里还剩了点，您要的话我回头 在徐旭江期待的目光之中，陆川却将话讲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硬生生把后半截吞进了肚子里。 徐旭江一颗炙热跳动的心惨遭无情打击，整张脸上的皱纹揉成一团：说吧，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陆川笑嘻嘻的，走到徐旭江身后，讨好地替他锤一锤肩膀：对您而言，就是个小事，你放心，我不作妖，响应国家号召是个新时代的好青年。 好青年不会威胁老年人，更不会拒绝老年人一颗破碎的心。徐旭江吐槽。 陆川慢慢吞吞哦了一声，立刻变了脸：你的茶没了。 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自古以来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是千年不变的好招数，孙子可能没有说，但是陆川说过。 三、二、一。 身后响起徐旭江沉痛又悲壮的声音：有事好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午安，今晚九点还有一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糖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水晶 陆川和徐旭江要求了什么暂且不表，总之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坏事，两人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一致。 排除掉不可抗拒的外力，剧组中的日子如同风吹过日历，哗哗哗地翻过。 几位主演本来就悟性高，眼下磨合得更加默契，有时甚至不需要徐旭江讲戏，他们自己的想法比徐旭江的更加出彩。 与此同时，日渐长进的是陆川的斗地主技术，花着秦期的钱，下最大的赌注，陆川心态放得非常平稳，牌技逐渐体现出一骑绝尘的架势。 窗外的树叶从青翠到枯黄，只在几个月的跨度，陆川手中的剧本终于翻到挺早之前他便反复纠结的那场死戏。 寒铁战甲，银枪白马，如琼枝一树。 剧本的内容已经进展到天启当今的皇帝不至而立之年，已被掏空身体并入膏肓，行事愈发无常。朝中正义之士对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站队。皇位的人选在皇帝的庶长子和嫡幼子之间徘徊，长子蠢钝却野心勃勃，是皇帝属意的人选。 单余和卫双深陷权利中心，表面上忠于帝王，是个孤臣，但单余知道卫双站在了小皇子的阵营。 皇帝多疑，担心单余手中的兵权影响朝堂，正巧乌城有敌来犯，单余被外派镇守。 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陆川闭眼酝酿感情，任凭化妆师在他的脸上制造伤疤，徐旭江在他耳边念叨：预料到死境的平静，想到卫双时的不甘心，最后安排好一切的释然。这是你需要表现的层次变化，不需要我讲什么了，相信你自己发挥比我固定化的程式好。 陆川睁开眼，诚恳道：保护好自己的茶杯，我怕你再砸了。 徐旭江看见陆川没有出息的样子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差点没有缓过来。 简单说笑几句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哪怕他在过去模拟过无数次场景，他的心里依旧没有底。 虽然已经连续几年，他扮演的角色以各种各样壮烈的死法结束，差不多近两年都领便当了，连粉丝都从最初的心痛到麻木，在每部戏结束之后戏称陆川果然不出意料死了。 但这一次陆川总觉得自己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想要证明一些什么，想要突破自己永远触及不到的天花板，想要在首次和秦期的合作之中交上一份有史以来最完美的答卷。 怀揣这样的渴望和期盼，他同饰演小兵的演员笑了笑，小兵演过多年的配角，演技很不粗，陆川向他微微弯腰：一会儿拜托了。 说完得到小兵慌乱地摆手，称自己受不起。 两人互相保持略微鞠躬的姿态，镜头外各个工作人员就位，场记打板，再抬眼之时，两人的眼神都变了。 塞外本来枯黄稀疏的矮草溅上点点血迹，金戈铁马之声与遍野的哀嚎仿佛激烈的鼓点，不断刺激人的耳膜发出绝望的哀鸣。 将军，我们等不到朝堂的救援了！小将的脸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面目，清早出征时明明还是个尚带稚气的英俊少年，此刻如同地狱中刚刚爬出来的阿修罗。 乌城沦陷，没想到这是所有人的最后一战。 边塞的风雪极大，不知是不是错觉，掺着一股血的铁锈味。不像京城，繁花似锦的，连雪也像细细碎碎的小花一般。 乌城乃通往京城之喉舌。 燕城乃京城的外围。 陈国蛰伏许久，兵分两路，联合康国来势汹汹，势要将天启收入囊中。 单余斩去最后一位小兵的首级，他的身边尸横遍野，血色浸染雪色，纯白不复存在。他噗通跪到地上，身上的盔甲不堪重负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份力量。 都死了，污浊的面容里有敌军的，更有他朝夕相处的同胞的。 他也要死了。 尖利的碎石将他的脸颊割裂得血痕道道，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红，唯有不远处杂草丛生下残留了一团晶莹的雪。 他的一生有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但早在第一次出征时，他便尽心描摹过自己的结局，此生只得在铁马冰河的快意恩仇中死去。 他的喉咙扯开一大块伤口，咕噜噜翻滚着血的气泡，含混不清，努力吐着字：卫双 朝廷的援军只够支援一处，卫双不会来救他。 出征之前他与他尚有激烈的争吵，他们因皇位的继承不欢而散。卫双素日知道轻重缓急，乌城破，王朝元气大伤仍有一线生机，燕城沦，王朝倾覆。 单余淡淡地笑了，撑起身体，爬向目之所及的那团雪，颤抖了指尖不敢触碰，虚虚拢住迟迟不敢覆盖。 他踩着敌人和无辜百姓的人头杀出一条血路，杀红了眼，将自己活成瓮中蛊虫的模样。 可卫双不同，他皎如云间月，他的污名会在自己死去之后洗刷。皇帝的身体早已腐旧不堪，他买通太医最后下了猛料。只待新帝登基，卫双会摇身作为辅臣实现他的远大抱负。 干净的，清白的，成长为少时口中憧憬的一代宗臣。 最后筹谋，只是为他。 剧本里没有这一段，按照进度应该直接闭眼的，但陆川自己加了这么一段。 别停，继续拍。徐旭江压低嗓音，急促道。 摄像愣神一秒，赶忙继续推进。 镜头中的人双手染血，胡乱抹着自己的脸，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擦净，颓然地放下，寒到刺骨的冰面在他脸下的温度融出水，他痴痴地将近在咫尺的一抔晶亮视作珍宝。 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岳麓鸣泉，书本沙沙翻动，树影婆娑，少年闲翻书册，对他说道：少年当有凌云之志，一生长为国家忧。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6) 自己的一生为了单家的功名，为了家族的荣耀，压抑太多太多。唯有死前侥幸表明心迹，哪怕无人知晓，可这一刻他却真切地为自己而活。他对卫双有难以启齿的感情，深深地压抑，浅浅地表露，在收盘时沉沉替他铺好棋子。 卫双 单余闭上了眼。 他至死都不敢触碰那抔雪。 Cut！ 陆川麻溜地从地上滚起来，揉着被冻疼的脸龇牙咧嘴，剧组直接凿了一块完整的冰下来供他发挥。 周围鸦雀无声，陆川茫然地回头，大家一个个哭丧着脸，眼神涣散，晕乎乎地卷进了同一个悲情的漩涡之中。 秦期第一个反应过来：演的很好。 有人出声，大家陆陆续续从剧中抽回自己的思绪，擦眼角的擦眼角，揉眼睛的揉眼睛，不约而同一致叹气。 离陆川最近的工作人员大着胆子和他搭讪：陆老师演技太好了，看得我心里堵得慌。 其实她的心里在疯狂尖叫：导演！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为什么！ 徐旭江只笑，手在口袋中摸索着什么：什么时候想到把这个情节带进去的？ 电影虽然含蓄，但演技必要时需要外露。陆川以雪喻人，大大咧咧地刺激观影者心中那一根弦，显得原来剧本的留白有些仓促。 灵光一闪，刚好看见有没有被污染的道具。陆川耸肩，自从和虞树聊完天之后，他隐隐感到自己的那层壁垒的突破。 徐旭江终于从口袋里摸出想要找的东西递给陆川。 一封慰劳有死戏的作者的红包。 陆川捏了捏厚度，还挺有分量，心情挺好：太好了，我和秦期去西欧的旅游费又多了一笔。 当着同事的面公然讨论假期，徐旭江不乐意了：去什么西欧，戏都没拍完，收一收心。 陆川早就计划好了：等拍完到宣发有一段空白期，我们那时候去。 对了导演，我和你提的那个事。目送秦期去准备下一场戏的妆发了，周围只有徐旭江和他两个人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陆川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用气音和徐旭江打着商量，生龙活虎的，哪里见刚才戏中的悲剧形象。 徐旭江看了闹心，没好气地伸手推开陆川的脸：我知道了。 那咱们说好了啊！陆川不放心，一步三回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你不可以辜负我！ 徐旭江手一抖，差点又把茶杯给砸出去了。 两个人的动静迎来不远处秦期古怪的一瞥。 * 《永夜》剧组对外封闭，平时大家觉得不所谓，但特殊日子大家便开始怨声载道。 秦期的生日要到了。 剧组一视同仁地不允许粉丝探班，于是乎他的部分粉丝在微博上哭天喊地委委屈屈，只希望自家哥哥可以想起他们这群夏雨荷发一条动态。句句真心，字字真情，情真意切，令人叹息。 唯有风口浪尖的徐旭江不为所动，照常拍戏骂人不停歇，秦期今天因为一点小细节被卡了很多次，一点都没有得到寿星的待遇。 徐旭江上辈子一定是一匹孤狼。 但是没关系，这里还有一位猎人。 陆川气得要上手扯徐旭江的胡子，小声飙高音量：老头！你别骂他了！你再骂他我把那些茶全送给陈导演。 导演也有对家，徐旭江的对家就是那个陈导。 徐旭江跟着要尖叫了：你敢！ 你敢再这么骂秦期我就敢！ 两人之间的口舌官司外人听不分明，但在可见的距离之内，看见了他们的人纷纷带上忧虑的眼神，为什么我们剧组的导演和大男主看上去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秦期围观了一切，想皱眉，总觉得陆川背着他和徐旭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晚间时分，秦期终于明白一切。 在他说着雍国庆圣上之生辰，进奉和氏璧及奇巧珍玩若干的台词，唰得掀开身边人托盘上遮挡的布，应该继续说台词的时候，他生平第一次没有控制好表情，并且成功脑袋一片空白得忘词了。 盘子分明是个餐盘，上面放置着一小块散发着草莓味芬芳的奶油小蛋糕。 身旁演官吏的演员笑得不怀好意。 灯光暗下，远远听见自家恋人笑得快要晕厥过去的猖狂笑声，以开水壶烧响的音调断断续续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诶，你开心点嘛。陆川走上前死命拍着秦期的肩，秦期脸上无语的表情尚未收回来，惊不惊喜！我特意和徐导说了让他浪费胶卷只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秦期哪里看不出来陆川幸灾乐祸的想法：你开心最重要。 陆川笑得志满意得。 工作人员捧了个完整的大蛋糕过来，烛光跳跃，异口同声催促着秦期：快许愿。 陆川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拍下秦期闭眼的样子，光影割裂，他的面庞笼罩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之下，随手带上去的生日帽并没有显得廉价可笑，反而透出一股矜贵感。好像他天生就该带着一顶王冠。 陆川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存储这张照片，配字自己都觉得肉麻：我的王子。 徐旭江难得允许剧组发秦期有关的微博，虽然都是生日祝福，但明里暗里背景板之中出现的道具服饰迅速被眼尖的网友扒拉出来细细分析。 最终得出结论，真有钱啊，不用担心哥哥们过得不好了，至少有这样的财力和金主的支持，哥哥们的吃穿不用愁。 所有的祝福之中，陆川的微博祝福最受关注，当然他尽可能地低调，发了一张和秦期、徐旭江的合影，按照徐旭江的强烈要求，开着美颜滤镜把他脸上的皱纹消掉许多，发到微博上交了差。 有没有礼物送我？秦期认真过掉上一条被恶作剧的戏份，捡起蛋糕上的一片草莓尝了尝，询问在玩奶油的陆川。 没有。陆川抹了点奶油到秦期脸上，自己觉得舍不得，慌里慌张地找纸巾擦掉。 秦期在他眼里就是个宝，他舍不得动，也舍不得说什么谎话：好吧，其实是有的，都收工了我回去给你。 好。秦期很期待。 回到下榻，陆川交给秦期一个红丝绒的盒子，秦期扬眉：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嗯。陆川忐忑地点头。 盒子打开，一朵水晶式样的花在照灯上折射下发出闪耀的光芒。 秦期盯了陆川许久，在陆川结结巴巴准备解释礼物的含义的时候，秦期先开口，语调虽然上扬但是是肯定句：仲夏夜之梦？ 陆川忙不迭地点头。 S家很早以前出的装饰品，虽然送水晶有点俗套，但是陆川几乎在寻找礼物的过程中见到它听到它的名字时，马上敲定下了它。 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里写了一种花，将它的花汁滴入眼睛之中，那个人就会爱上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或者物。 一见钟情在莎翁的笔下格外浪漫。 陆川毫不犹豫地拜托认识的时尚界人士帮忙买下寄到他的手上。 秦期抓着礼物盒沉默不语，陆川以为他不喜欢，心中失望了几分，毕竟这个礼物好像没有像其他恋人之间那样凝聚了专属于他们俩的感情。 不料秦期抬头，认真地询问：你很希望我演话剧吗？ 陆川卡壳一秒钟，组织好语言：与其说希望看见你演话剧，不如说更希望见到从前的你。 他单手托腮，指尖轻轻弹着玻璃杯：我和你妈妈聊过，她告诉我你以前是什么模样。 以前的秦期骄傲到了自负，傲得像一个贵族。他不像现在这样爱把心事藏在心里，他带着戏剧式的眼光评价别人，那时的他虽然隐藏但是有点跳脱。 叶青不知道秦期为什么这么转变，但是陆川知道。 我可能比较想看你臭屁的样子。陆川笑，不过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个水晶比较有意义，你别想太多。 哦。秦期可能随口应了一句，我很喜欢。 得了。 陆川知道自己这个礼物大概送的一般，他在心里叹气，认真思考要不要好好补偿秦期。 不然，咱们晚上 在秦期逐渐炽热的目光之中，陆川鼓起勇气。 正巧他俩的手机发出叮叮叮的响声，陆川和秦期同时低头。 徐旭江建立的老徐夸夸群之中同时艾特了他俩，仿佛开了天眼一般： ［今晚克制一点，明天秦期杀青，别给他搞肾虚了。］ 陆川放弃自己的补偿想法。 下一秒秦期镇定地退出群聊：别听他的，你继续，我们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秦期：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认为我们应该做运动了，听我的！ 剧本稍微写了点古代背景，就憋死我了，那些写古代背景的太太真厉害啦！ 第73章 暗号 秦期一晚上偶尔示弱的可怜眼神，让陆川觉得不给他简直良心难安。 等到早起之时他站起直接从床上腿软跪到地板的时候才感到迟来的后悔。 对比起秦期笑意盈盈神清气爽，陆川半条老命快没了。幸好他的戏份在那次死亡的重头戏之后陆陆续续收尾，只剩下补拍的镜头或者对他而言没有挑战难度的平常戏码。 秦期的进度明显落后于陆川，中途耽搁过好几天，回来补完与其他演员的对手戏，才慢慢推进单人戏份的拍摄，最近赶上进度竟然要比陆川早一步杀青，到了昨天徐旭江所说的最高.潮的部分。 陆川的单人剧本集中于边疆，而他的剧本集中于朝堂之上，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经历三代帝王，先皇帝时的提拔，当今皇帝时的平步青云，小皇帝时的独掌大权，他的人生阶段异常明晰。 其中由以先皇时他处于少年时期踌躇满志与少帝时期他因爱人心死而冷淡的对比最为强烈。偏偏安排的时候他总是两个场景穿插，一天下来觉得自己快要精分了。 徐旭江对陆川的最后镜头满意到了极点，对于秦期的放置在电影最末的戏份赋予更高的期待和压力。 步履蹒跚地爬到场地，得到徐旭江我就知道你们把持不住的轻蔑一眼，陆川老神定定无动于衷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坐等围观，趁人不注意疯狂锤自己的腰。秦期早已神采奕奕地站到机位前。 《永夜》的剧本没有描述单余死后卫双的反应，而是将时间线一下子拉到了十年之后。 少帝登基，卫双以帝师之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尽心辅佐成就天启予他的国士美名。 十年了，当初骂他的百姓好像换了一批，和冠军侯一起在时间中销声匿迹，再也无人歌唱嘲讽他奈何做佞臣，而取而代之无尽的夸奖。 庆熙九年，又是一场大雪。 卫双站在梅树下，一墙之隔，太学下学后少年郎的吵闹声传入他的耳中。玉环走动时叮当作响的撞击声闷在落雪的声音里。而七出此处只有他压抑的咳嗽声。 他推开小佛堂的门，但并未走进，而是倚靠门框仰头平静地与佛像对视。当年刺进手指的木刺早已不见，门框边缘滑润，仿佛被人用手抚平了一般。檀香袅袅，菩萨温和。而他的目光冰冷，心早已和外头的风霜冻结。 单余死讯传回帝都的那年，举国哀痛，他在行宫教授少帝学业，听罢一愣神，笔上墨渍沾染衣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朝中单余死敌皆叹气，而他与单余有过故交，却言笑如旧，人人道他心狠，对他退避三舍。 卫双心中并不在意，专心辅佐帝王，十年来时常彻夜不眠。 只是偶有雨夜，侧卧塌中听窗外恍若铁马冰河之声时，他的手死死抓紧塌前的木梁，终究意难平。 当年乌城一战，他企图分散兵力到燕城，却在下令的一瞬被人敲晕，等到他醒了。 乌城尚在，燕城沦陷，单余死了。 打晕他后守在他身边的人是单余最信任的部下，他面上满是痛楚，冷冷瞧了眼失魂落魄的卫双：将军要我守住你的命。 既然单余要他活，那他就好好的活。 他的人生从此花团锦簇，立于王朝之巅，看尽人间浮华。 他躬身剧烈咳嗽，鲜红的血无声从唇角溢出，他眼前一团漆黑，隐隐跃动了几团亮光，但他已失去伸手的力气。 在片刻清醒的瞬间里，菩萨低眉笑，笑他一生殚精竭虑，然则痛失所爱。 庆熙九年，丞相卒，少帝痛之，遵其遗愿将其家财散之。相家甚贫，惟余宝箧一个，内有书一卷，字迹潦草，非相所就，写满了相之名讳，时人无解。 倒有知情者将此当做秘密深藏于心一起进了土中。 书卷主人分明是早逝的冠军侯啊。 * 杀青了！陆川第一个冲上去送给秦期一捧花，差点来不及刹车，直直撞进他的怀中。好在陆川急事稳住站定，安全把花给送达没有压坏。 秦期脸上的表情颇为可惜。 其余人等陆陆续续在陆川的欢呼声之中回过神，脸上泛起乐呵呵的笑容，历经几个月的辛勤劳碌和大大小小几次波折，他们的电影终于告一段落。 三天之后，孙友杀青。五天之后，陆川杀青。 作为金主之一的林鸣姘头石野特意大手一挥赞助了他们散伙前的宴会。 人人满脸通红勾肩搭背放声歌唱，好几个新人拉着陆川的手哭得肝肠寸断诉说他们的不舍，搞得陆川有种自己是绝世大渣男的错觉。 你们别哭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圈子这么小，以后还能合作的。 陆哥，怎么会有你这么开朗热情的人，你真是个仙男，我觉得谁都配不上你。新人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整个辈分系统错位，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啊崽崽，注意身体。 他身边留了一丝神智的新人倒抽一口冷气，一把捂住他的嘴将其拖走。 相互之间经常碰面的人都处出了感情，几个小新人又鼓起勇气上前和徐旭江多聊了几句表示对他的感谢和尊重。 陆川和孙友聊完几句，远远地等待徐旭江和几个新人聊完了才过去。 徐导真受欢迎。他调侃，大家的感情真好，我看见好几个称兄道弟的，以后传出去算一番佳话了。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7) 徐旭江表情冷淡：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陆川脑袋转了个弯，反应过来徐旭江在说自己和秦期曝光的事，但他脸皮厚啊，顺着徐旭江的杆可劲儿往上爬：我沾沾徐导的光，您别介意。 徐旭江乐衷于有事没事提一提来提高自己在陆川心中的地位，目的达到了，他马上抛出下一个问题：拍完戏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陆川自己没有头绪，起先计划好和秦期一起去玩的，但是秦期最近神功见首不见尾的，经常大清早接起电话一连串英文，熏陶得陆川的脑袋更加神志不清。 总而言之在他的甜美欧洲城堡之旅顺理成章泡汤了。 跟在我身边看我剪辑电影吧。徐旭江提议。 陆川微张嘴发出哇的气音，他没想到徐旭江能对他赏识到这个份上。愿意带着他了解幕后那些事，演员年纪大了无非继续演戏或者转向幕后，陆川虽然没有确定的打算，但闲着也是闲着，跟徐旭江他能学到更多。 谢谢徐导。 他微腰鞠躬，无论如何，徐旭江配得上他如此大礼。 秦期别气我抢走你，占用他的时间就行。 陆川笑眯眯：他不会的。 因为小年轻的笃定，徐旭江老脸没忍住泛起一点微笑：你们啊。 不远处，秦期望向他们，眉眼像是动人的山水画，给人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 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分开之后时间的流速不变，但是身边总有一种空落落的冷清。秦期三天两头在国外跑，他们不能碰到一起，加上自己原先的公寓里留了许多影片摄影机等设备，陆川索性暂时先搬回自己的家。 徐旭江以对待学生一样的方式在提点陆川，他回家之后拼命查找有关的资料补充之前没有涉猎过的知识，隔时差和秦期道一声晚安之后倒头就睡。 《永夜》一点点在他的目睹中诞生，那样的成就感不亚于拍摄时的畅快，更多了对作品的情感。 记下今天的总结时，发现来电显示在手机屏幕上跳跃，陆川盯着屏幕思索许久，对那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总有种熟悉之感，最终接起电话。 陆老师，我是颜青，您还记得我吗？女孩的声音怯怯，像是鼓足勇气才播出的电话。 颜青，陆川第一部 电影《沉沦》中饰演他妹妹的女演员。 陆川声音带笑：小颜，咱们一部电影还没有拍完多久，你就和我这么生分了，明明之前还对我陆哥长陆哥短的。 颜青因为陆川的玩笑放松了许多，声道里的弦不再崩得那么紧：陆哥，我不是担心你嫌我乱套近乎吗？ 哪能呢？陆川笑眯眯的，他对颜青的印象很好，努力上进有灵气还不爱作妖，只要路子不走岔，今后一定能有个不错的前程，最近怎么样？ 他倒是忘记询问颜青最后花落谁家签了哪家公司了。 颜青似乎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半天：哥，我我签了英尚。 陆川沉默，他明白颜青的态度为什么如此了。最近英尚和秦期之间的官司业内多少有所耳闻，颜青聪明，想来知道他和秦期之间的苗头，所以才说话吞吞吐吐的。 陆川反过来安慰她：英尚挺好，公司大底细干净，新人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挺好。 准确的来说，英尚除了猪油蒙了心肝对秦期不好以外，其他很多方面都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颜青叹气：早知道不答应英尚了，居然这么对秦老师，脑子进水了吗？ 陆川被这姑娘的语气逗乐：小颜，下次别在别人面前那么说话，少说现在它是你的东家呢。 谢谢哥，我清楚。颜青满不在乎，对了哥，我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 她的语气忽然郑重，陆川挑眉：什么？ 前段时间我在公司不小心遇见了那个上回和你拍过杂志的吴关，他和他的经纪人在商量事情，我模模糊糊听到了你和秦老师的名字。颜青顿了顿，呼吸跟着放轻，他们好像知道了你和秦老师的事情，想联系媒体。 陆川下意识心脏漏了一拍，很快恢复到正常频率，只淡淡道：谢谢你。 哥，我特别喜欢你和秦老师，当初在剧组我觉得你俩有戏感情不一样，后来关注你们的互动猜测你们可能在一起，我真不是坏人！颜青急着表忠心，生怕陆川挂断她电话，把她当做居心叵测的人，我也不清楚吴关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总之你们一定小心！ 我没有怀疑你。陆川道，谢谢你，我知道了。 为了缓解颜青的忐忑，他岔开话题，开始闲聊： 对了，你到底是秦期的粉丝还是陆川的粉丝。 之前在剧组时他就疑惑这个问题，颜青对他俩总是以亮晶晶宛如大灯泡一样的眼神看向他们俩，难道她是博爱党！ 颜青似乎羞涩了，深吸一口气：我是你俩CP粉。 ？？？ ！！！ 陆川生平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见了活的会说话的两个人的CP粉，而且听颜青的语气似乎早就是这个身份了，这究竟是个多么慧眼识珠的妙人啊！ 许是陆川沉默太久，颜青自顾自地往下说： 唉，哥，年少不懂事入了邪教，当时看了一篇文觉得你们两位很带感就呆在坑底出不去了，真没想到你们真能在一起，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 陆川：哦 他犹豫半晌，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话：以星辰的名义起誓。 颜青：他是我唯一的荣誉！！！ 暗号对上了。 他们说的台词，出自陆川和秦期CP圈内的镇圈之宝，一篇星际ABO同人文，早期许多粉丝入坑的根源。在文章里他和秦期隶属不同的阵营，虽是死敌却惺惺相惜。最重要的是，那是一篇BE文，当时陆川看到后留了一晚上的眼泪。 哥，你也看过！颜青原先沉稳的语调瞬间提高八度，随时能化身烧开的开水壶。 陆川当然不可能直言他的小号在超话里都到十级了，那他多没面子，打了个哈哈：刷微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第一次见所以印象很深刻。 颜青不做多想，傻乎乎地信了，语气里的兴奋和快乐掩饰不住：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入股不亏啊！ 我明明是股份本身，我入什么股？ 你不要被局限住了思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反之亦然。多来超话里逛一逛你能收获很多惊喜的！ 陆川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那陆哥，我不打扰你了，再见。颜青欢快地挂断电话。 陆川脸上尚带着笑意，轻轻按摩自己的虎口，上回拍打戏拉伤之后恢复得很慢，疼痛拉回了他的思绪。 如果吴关察觉到了什么，直接的原因肯定是因为当时他在拍摄杂志时透露出和秦期关系亲密的信息，有心人刻意查一查，按图索骥不算什么难事。 吴关的事他得告诉秦期，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艺人的针对，那人的背后是英尚，而英尚又和秦期闹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要及早做好准备。 半晌后他从记忆的犄角旮旯之中翻出重要的信息，联系上陈语：小陈，之前是不是有个访谈节目邀请我，我一直没答应。 陈语记性好，马上回复：对，听说吴关也会去，你不是膈应他吗？所以咱们拖着暂时没回应。 陆川颔首：接下来吧。 陈语：什么？ 陆川有耐心地重复：我决定去那个节目了。 隔着话筒都能听出陈语的不解：怎么那么突然？ 陆川抿起薄薄的嘴唇，很快笑开，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没什么，只是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人一定要我亲自下场打他的脸才能安生。 第74章 短信 陆川口中所称的那个访谈，是国内出了名的脱口秀节目，多种风格，看人下菜。有时猛挖八卦犀利无比，有时正经闲聊传递正能量，每一期话题度极高。总之上这档节目宛如开盲盒，先不论艺人，粉丝们一听见消息都得提心吊胆很久，生怕吃瓜吃得自家房子塌了，实在考验心脏。 本次的主题为恰同学少年，主要邀请了几位曾经饰演过学生角色的青年演员。本来陆川不乐意去的原因在于，几个艺人里面他的年龄最大，虽说他二十好几不算太好，但混迹其中总有种老黄瓜刷绿漆的别扭感。但是，既然吴关这么爱跳脚，他当然得去会一会。 演播厅的排灯照得人的脸颊不断提高温度乃至有种晒伤疼痛的错觉。工作人员忙碌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跑出了满头大汗。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样忙碌但格外游刃有余的林鸣，他最近闲着发慌，难得有了工作不得不所谓健步如飞精神百倍。 陆川安静地坐在角落等待化妆师为他补妆，眼睑垂下，被光映射得出现了橙红色的幻影。他今天穿了一件中学白色蓝边衬衫的学生制服，宽宽松松露出白皙的手臂和锁骨，看上去倒挺像那么一回事。 陆学长。陈语边调侃边兼职摄影师拍了好几张照片放在微博上面，顿时引发无数舔屏的声音。 这是陆川既上回沈知意的事件之后首次同意节目的邀约公开亮相，可以说今天最大的主角就是他，工作人员把所有的耐心全给了他，服务安排得无微不至。 陆川不习惯这么大的排场，礼貌地谢绝了过分热情的招待，妆化好之后默默到角落里在陈语的陪同下对完台本翻阅网上的新闻。 近日的网络风平浪静，除了日常生活的话题，几家团队买的无关痛痒的热搜以外再无其他内容，陆川看的兴致缺缺。 节目以直播的形式进行，直播间一阵混乱，陆川的粉丝以绝对数量占据了大多数。 男主持人和陆川从前有过合作的经历，甚至私下有约着一起喝酒聊天过，语气中的亲昵挡都挡不住：想让我们陆老师来一趟不容易啊，听说最早准备拒绝节目组的邀约了。 陆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怕节目播出以后大家纷纷骂我不要脸蹭小鲜肉的热度。 台下善意的哄笑，直播间疯狂安慰陆川，刷了一大堆崽崽，妈妈爱你的言论。 我们都知道陆老师和秦老市区的电影快要上映了，陆老师能点评一下我们的影帝先生吗？为了收视率，主持人一上来就抛出重量级话题。 讲道理，这个问题我被问了无数次，翻来覆去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回答的答案每回都不一样。 我和秦期吧，开始是真的不熟，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早些时候我不敢说，咱们总得给那些自媒体运营人一些饭吃。所以我和森林木秦期当时算是不约而同做了慈善的好心人。 观众都很兴奋，多年以来陆川暗里损人的功力不减，这话明显在暗示营销号从前博眼球的拉踩通稿，同时把两家的公关团队撇得干干净净。 说起来我想起个事，小吴之前在拍摄杂志的时候告诉我一个消息，说秦期知道要和我合作的时候摔了一个杯子，我寻思秦期这样忒不厚道。那时候我已经确定要和他拍戏了，经常有见面，拍完杂志飙车到他面前同样摔了个杯子，从此以后最后我和秦期一笑泯恩仇了。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小吴，如果没有小吴，我和秦期可能进组拍戏的时候仍然不尴不尬的。 人都叫哥了，陆川顺势叫他小吴也没有错，听上去挺亲近。只有台下的陈语能听出来陆川有点不正经的腔调，偷偷憋笑。 吴关的脸笑得无比僵硬，像是墙纸勉强糊上去的一般，颤颤巍巍，风一吹就能被掀走。 短短几句话，扯出来好多信息。比如吴关曾经在陆川面前上秦期眼药，比如陆川和秦期自进组前确认拍戏后所有改善，进组后交流下来才能称兄道弟。 吴关干巴巴地插嘴：是吗？我听说陆哥和秦哥很早之前就在联系了。 陆川心中的一颗石头彻底落地，吴关的反应说明他对于自己和秦期的关系知之甚少，顶多有了个捕风捉影的模糊印象。 这又和我第一部 电影有关了，我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秦期就在我隔壁组，两个导演关系很好经常串门，我们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陆川今天的目的很明确，把自己和秦期认识的过程模糊掉一些重点展露在人前，就算以后有人扒他们俩，大体不会离开这些时间点。如果有那就是造谣，反而更好解决了。 总之，以一种走公开流程的方式展现，如果有超出这些以外的小道消息，一定全是造谣，他们解决起来十分方便。 陆川一直坚信和秦期在一起之后自己的运气都好了很多，好几次都在虚惊一场和逢凶化吉之间度过，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始终心情很好的样子，镜头好几次扫过他时没有忍住多停留了几秒，穿透了屏幕的生命力的气息。 主持人翻过台本：众所周知，我们有现场连线的环节，每一位嘉宾都要打给大伙儿希望看见的连线人员。 这是节目的一个小高潮，明星连线环节，大众乐意于观看明星们私下里的模样以及私交如何，每次只有到了现场导演组才会将今天要打电话的对象名额交给你。 不过由于陆川在这里算是最大的咖位，节目组卖了他点面子，提前询问他有无选定的对象。 陆川本来想打给陶丁兰升华一下本次访谈的主题，让陶丁兰鼓励小辈们一下表明娱乐圈的希望诸如此类的祝福。陶丁兰桃李满天下，她的分量足够重了，一定不给节目组跌份。 但是节目组的导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告诉陆川：不！我们就是没有文化！我们就是要蹭热度！你必须打给秦期！求求你了！ 所以问了等于白问，最终还是被内定了。 陆川和导演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无奈地败阵答应下来。 在台下的起哄声里，主持人期待地用手指比嘘示意安静，电话嘟声之后并没有立马接通。 电话难得没有接响，陆川心中窃喜，毕竟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秦期忽然脑子不正常没有转过弯来翻车的：我们换个人打吧。 不行。 台下导演组亮起提示板，倔强地发誓一定要蹭到这个热度。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8) 改成发短信，节目结束再打一次，不行的话就换了。 导演组再次提出补救方案，得到陆川无奈又宠溺的一眼，受宠若惊，觉得自己是一个倍受宠爱的小娇妻。 陆川思索了片刻发出短信之后，拿来手机继续接受访谈。 他今天就是来试探吴关的底细的，得到答案之后便不再活跃，安安静静在一边等节目组的流程cue到自己。而且他有一种预感，以吴小鲜肉这种多说多错的性格，此刻可能在微博上已经遭到炮轰，毕竟好几次他都听不下去了，出来帮同行有点尴尬的其他新人打圆场。 秦期没有回复他的短信。 看来秦老师还是没有回复陆老师的消息，要不要再打一次。过了一会儿，主持人小心翼翼地试探，嘀咕难不成秦期和陆川关系一般都不回复彼此。 行。陆川输入秦期的号码。 这回电话马上被接响，秦期似乎在一个吵杂的地方，特意快步走到安静的地方，声音温和得像一面湖水：钱已经给你打过去了，以后不要再发这样的短信了。 弹幕兴奋了： ［他们玩得那么开吗？是不是那种澳门赌场性感荷官发牌的信息！］ ［我发现了盲点，为什么秦期知道陆川的银行账号啊！］ ［呜呜呜哥哥我好久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我好想你！］ ［发出快乐的恰瓜声音，感觉这对的相处会很搞笑。］ 这一边陆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那短信怎么了，前段时间徐导发给我的，成功骗过了我。我就打算给你用一用。 你居然会上当？秦期在电话那头轻笑几声，算了，反正我也上当了。 嗯，你还在国外吗？因为顾忌着镜头，陆川不敢表现出平时打电话的热情奔放，绷着嗓子故作平静，实际上心里的气泡砰砰砰得炸响，一想到秦期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嗯，这里是清晨，我过几天回国。 ［这两位的对话模式有点老夫老妻啊，路人一枚，粉丝觉得不对也不要骂我。］ ［秦期声音太好听了。］ 其实也就简短的几句话，但是节目组想要的收视效果已经达到。 陆川秦期打电话、陆川发短信、徐旭江借钱几个热搜高高挂在前排，阴差阳错成为大众嗑糖的开端。 有人剪辑过秦期接其他艺人电话的声音和对陆川讲话声音的对比，一个公事公办的闲聊，一个温柔的絮语，是人都能听出两者的不同。 颜青自打和陆川坦白了身份之后彻底没了顾忌，偷摸摸找时间看完直播，快乐地给陆川发了一个百年好合的中老年表情包。 陆川究竟发了什么短信，一度成为网友热议的话题，节目组工作人员憋笑把短信完整的片段放到社交软件上。 我是陆川，我正在深山拍戏，不小心迷路了和剧组失去联系，想要请一辆直升飞机来救援，无奈钱不够机长开到半路不肯开了。请问你可以借我一万块钱帮助我回家吗，回到剧组之后我会送你一张我的亲笔签名和一个角色。 网友沉默，不知道该说徐旭江傻还是秦期傻还是陆川傻，很快陆川脑子不好使又上了一个热搜。 明明整个剧组都不聪明，最终只有陆川一人拿出来被公开嘲笑。 晚间陆川愤怒地向林鸣抱怨凭什么：我当然知道那是假的了，但是我觉得要是一万元能换徐旭江给我一个角色我也不亏，万一他当真了呢。 林鸣直接笑出声：有什么区别，最终你心甘情愿地给徐旭江打钱了，你对这个结果有什么疑义吗？ 他早就放弃营造陆川高冷影帝的人设了，陆川的傻子形象怎么包装都能透露出那种似有若无的气质。 哦。陆川觉得真有道理，可我把短信发给秦期，秦期也给我打钱了。 林鸣一阵见血：乖，秦期那叫做慈善，叫扶贫，叫我愿意和你一起慢慢变傻，和你有本质区别，反正资金还是在内部流动，他没亏。 陆川不知道回复什么，于是傻乎乎地对着电话笑：哥，我真开心，和秦期在一起好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一样，我心情好得连吴关挑衅我我都讨厌不起来。 他变得比菩萨都要好心肠，只希望真正的菩萨能多多保佑他爱的那个人。 第75章 公开 十一月初，《永夜》电影方开始正式宣发，导演和三个影帝因为低调很少参加综艺节目，但几位更加年轻的演员各自在自己被邀请的综艺上刷了一波存在感。 许多人都在翘首盼望那一天，期待的有，唱衰的更有。无数电影被捧得过高，没准会扑得很惨的言论甚嚣尘上，明显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徐旭江才不管这些，老头子据说最近天天晨跑锻炼，臭美地做皮肤保养，希望能够在首映礼上惊艳全场。甚至得意洋洋地和陆川分享驻龄秘诀，好几次陆川实在不耐烦屏蔽他一天才把他从名单里放出来。 如此循环往复，日子过得闹闹哄哄的，竟也不觉得无聊。 品牌方早早和工作室联系，希望陆川在当天能够穿自己品牌的衣服，最终敲定下来之前合作过许多次的D家品牌的最新款风衣，细腰长腿，行走的衣架子。 首映礼自然□□短炮不停，三位影帝加一位名导的杀伤力实在太巨大了，来观影的来宾个个有来头，陆川环顾四周，看到了被记者围追堵截的林鸣的相好石野，毕竟他是电影的投资商之一，而且年轻英俊多金，平时记者们想采访都采访不到。 真正令陆川欣喜的是陶丁兰来了，他和陶丁兰撞上视线之后，激动地和老人挥了挥手，换来陶丁兰慈爱一笑。 播放了电影的部分花絮以及表演途中的趣事，从导演开始接受采访。徐旭江简单探讨了心得和感悟，等待回答问题： 徐导对于合作的两位男主演有什么要说的吗？ 徐旭江举起麦克风沉吟片刻：我这部片子因为两位男主演拍摄过程命途多舛。 台下哄笑，知道徐旭江暗指之前营销号分别给陆川和秦期轮番泼脏水的事件。 但是呢，我想告诉他们，我看中的一定是最好的，老头子选人总不会错。 徐旭江的话表面像在调侃自己，实际上陆川清楚，在剧组的每天，徐旭江都尽力将他们护在羽翼之下。 和徐导合作我很紧张，学到了许多东西。场面话谁不会说，陆川不用看徐旭江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一定非常满意自己的配合，加上秦期和孙友时不时的附和，徐旭江的高兴无法掩饰、喷薄而出。 电影即将放映，陆川坐到台下。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他第一次和秦期合作，实打实地在戏中碰撞出火花，在荧屏上看见两个人的脸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之中。 影片的内容不需要过多的赘述，之所以叫《永夜》是因为每个人物的一生都活在了黑夜之中，卫双苦守伦常往后痛失所爱，单余一生背负着家族的命运手上染血，皇帝昏庸对王朝的权利感到厌烦。 一帧帧的画面流光幻影，恍若缓缓展开的千里山河，有浓墨重彩之处喜，有轻描淡写之痛。 镜头停留在卫双死前珍藏的写满他名字的手稿之上，回忆若蝴蝶呼啦啦地振翅欲飞，回到少时阳春三月，单余满不在乎地抄录师长惩罚的书籍，却偏头一笔一划郑重写下卫双姓名，窗外忽有风动，乱了他的字迹。 啪嗒。 一滴墨如同水珠坠下，所有的画面如荡开的水纹模糊不清，最终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永夜》结束。 全场掌声雷动，秦期拉起尚有些发愣的陆川向大家鞠躬道谢。哪怕这部电影连剪辑陆川也参与了，他仍然不可避免地沉浸到剧中，仿佛旁观了一个王朝的花开花落。 再度站到台上之后，在场人看向秦期和陆川的眼神都变了，一边思索回去该如何写影评，一边用哀痛的目光看向灯光下并肩的两个人。 徐旭江太狠了！这个剧本太狠了！ 不出意料，从首映之后，到电影正式上架的很多天内，陆川和秦期俩收到了许多慰问并发表读后感的信息，总结中心思想可以归纳为一句话： 你和秦期真悲剧？你们能不能在一起？ 陆川见了好笑，一个个慢慢回复过去，趁机交流了下感情。 秦期挑了几个重要的人的回复，刻意上来套近乎的下意识忽略了。 但有个人他怎么都忽略不了。 面对疯狂震动的手机，他叹一口气，无奈地撑着太阳穴提前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一接通电话，他的天灵盖仿佛被人打开吹了一口凉气，调小了音量都挡不住对面人的哀切： 儿子，你们太惨了。妈妈勉强同意小川和你在一起了，你好好对他，不要辜负了他，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秦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这部电影后劲太大了，他不好意思挂断电话，就听着自家老母亲足足哭了半个小时，含糊不清地抱怨着编剧有问题，老天爷不公平，凭什么他俩最后不能在一起。 妈，那是电影，现实中我和陆川还好好的。秦期没有忍住，打断叶青的魔音贯耳。 哦，对。叶青恢复正常，真是便宜你了，小川可以拥有更好的。 秦期冷冰冰地同样回了一句哦。 业内有话语权的评论员纷纷动笔或长或短地抒发自己的看法： 电影没出来之前，徐导明里暗里和我炫耀过很多次他的选角。最初我对徐导的表现十分不解，因为陆川和秦期的戏我看过不少，观众也看过不少，以此基础，观众对他们的起评点更高，所以我很好奇电影如何用老面孔拍出新鲜感。看完之后我明白了徐导自信的来源，他们的新原来展现在彼此的合作碰撞之中，娱乐圈多年我很少见到如此棋逢对手又心意相通的搭档，很感谢两位的精彩呈现。 徐旭江的风格一直很单一，有时会被人诟病拖沓他的唯美风。但这部电影我必须称赞，幸好是这种徐氏风格，才能献给我们一部如此美的电影。中国之美，在于留白，在于雁过无痕，而无论是两位主演还是其他配角，都成功地诠释出这种内敛的美感。 剧本最精彩之处在于反转，丞相人人得而诛之确是王朝的守卫者，将军名扬天下暗里做了不该做之事，皇帝一生昏庸，临死的清醒救了王朝一命。你对每个人都恨不起来，每个人的角色立体又饱满，哪怕是新人演员，我也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电影新星的光芒。 而网友的评价比影评人的IX。UY叙述更加直观更具有冲击力： 好看！我在电影院疯狂流泪！两个人爱而不得真的太虐心了。 单余死前不敢握住那捧雪的镜头，整个影院都是啜泣的声音，我擦干了一包的餐巾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彼此的心意在一起啊！ 爱是克制隐忍，他俩之间隔着江山和家族，跨越生死的相处。道理虽然这么说，但编剧我要给你寄刀片呜呜呜！ 少时相伴老来不能一起白头，单余捧雪和卫双倚栏咳血的时候我很想放声大哭。徐旭江太擅长编排这种虐心的故事了，你以为这是你最痛心的时刻了，但是他偏偏加了淡却刻骨铭心的一笔，卫双至死留存单余写满他名字的笔迹，两个人明明相望却不能相守，戏里他们每次发糖我都想哭。 现象级的电影，连热搜都不需要买，在上映第一天靠着自来水冲上去，并且票房丝毫没有疲乏的迹象。 每一个演员衍生出的单独人像以及讨论热度成为今夏的大热门亦或者黑马，拒绝过配角的演员们纷纷扼腕，在电影之中，没有人的剧本是不讨喜的。哪怕孙友饰演的在片中最大的反派，死前同样赚了一大.波眼泪。 而壮大的粉丝群里，势头最猛的则是陆川和秦期的CP粉。改革春风终于吹到了传奇CP的超话，比上回拍摄杂志涌进来更多的人流量，让几个管理员在小群里尖叫了半个小时，兢兢业业开始工作。 粮！ 吃不完的粮！ 堆成小山的粮！ 之前处于温带寒带过渡段的追星女孩们仿佛乍然来到了夏威夷，被火热的风情砸得晕头转向，几位早期以为自己走上嗑冷门CP不归路的网友激动得泪流满面： 我不考哈佛了，我自己开一家哈佛，我觉得我可以做到！ 我以为我走的独木桥，我粉的两位替我建造了牛郎织女走的鹊桥！ 人生最有成就感的时刻就是我饭对了这对CP，正主事业心强边互动边拿奖，我看着他们我能笑傲江湖打遍CP届无敌手。 至少目前的轨迹通通按照大家所设想的方面发展，陆川和秦期死对头的身份关系现在变成了一种调侃，原先对他们的相处巴不得看热闹的路人们哭着喊着求他们在一起。 陆川刷微博的时候真有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的恍若隔世之感。 现在曝光恋情，所有的风向都朝着他们。 人一旦没有紧迫的压力，忽然会失去动力。地下久了，陆川反而缺了当时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兴趣，觉得低调一点也挺好，等媒体要扒了再扒吧。 和他格外不同的是秦期，最近多次企图在大众面前搞些暗戳戳的小动作，都被陆川不软不硬地拒绝了。 秦期面色如常，想起自家母亲叫嚣的配不上的言论，心中却陡然生出一种惶恐。 陆川不会是热恋期过去了，想分手了吧。 于是乎，陆川近日能明显察觉到秦期的怪异之处，变得跟拔丝地瓜一样黏黏糊糊，扯都扯不开。明明每天忙完工作回来累得不行，仍然要坚持闹一闹他，这是怎样一种坚持不懈身残志坚的精神。 在他写着记录而秦期又一次没有擦干头发来和他耳鬓厮磨，发梢上的水滴到他的本子上洇开墨渍之后，陆川怒了，找到一条毛巾蒙头盖到秦期的脸上，双手抱臂： 说吧，你最近怎么了？ 秦期在喉咙里咕哝几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长期相处之下陆川瞬间明白了秦期的不开心。 你倒先委屈上了，陆川跟着不爽起来。 两个人无声对峙，有暖气的屋里因为没有人的动静而空气凝滞，气温逐渐冷淡下来。 你不喜欢我了吗？秦期先出声。 陆川听着头大：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觉得网络里你对我的喜欢比现实中你对我的喜欢多了很多。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49) 少看点小说，网络里他们说我对你热情似火，你去找网络里的我啊。 这是薛定谔的热情，过于玄幻了。陆川虽然爱看那些小说，但文章里的高难度动作他一把老腰扛不住。 哦。秦期被陆川的语气打败，沮丧地低头。 陆川望着秦期的黑发皱眉，感到些许不对劲。 秦期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体现为秦期的不开心表现得过于外露了，平日里秦期状态不对全靠陆川通过蛛丝马迹而发现，如果不是长时间的默契，秦期一定是个最擅长伪装的人。 但今天，秦期直白地把感情体现在脸上，像是，故意一样。 但是陆川最吃这套了，万一秦期今天遭遇了巨大的打击所以懒得掩饰，而自己竟然雪上加霜，不体谅他的心情。思及此处，陆川本来存了玩闹的心逐渐忐忑不安起来。 秦期？你怎么了？他小幅度推搡秦期的肩膀。 没事。秦期抬头俯视他，向他扬起温柔的笑脸。 一笑不得了，陆川更慌了，秦期铁定有状况，疑问句立马变成了否定句：发生什么了！ 没事啦。秦期单手揽过陆川的肩头，用鼻尖磨蹭了下他的脖颈，担心你觉得我哪里没做好了，所以不愿意公开。 哪里的事！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陆川一急，首都的腔调又不小心跑了出来，他缓了缓，把自己的话用最标准最温和的语调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我只是心血来潮和你闹一闹，我可愿意公开了。 真的吗？秦期小声反问，像一粒水滴啪嗒溅在陆川的心上。 当然啦！你要不信，我们马上就公开！陆川脱口而出。 大概停顿了半分钟，他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虎牙尖抵住下唇，声音阴测测的：秦期，你仙人跳呢。 秦期仰头，狭长的眼睛眯着笑：没有，我真的挺难过的，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反悔，不然我更难过了。 陆川知道自己被驴了，气得踹飞一只拖鞋，拖鞋径直掉在他新买的坐垫上，他更气了。 好在秦期有求生欲，懂得适可而止，他把陆川圈进怀中，亲吻他的眼角：公开吧，好不好？ 嗯。陆川耳尖红红的，条件反射，自己控制不了。 秦期又重复一遍好不好，宽阔的胸膛散发炙热却不灼人的气息，令陆川头晕脑胀。 色.诱成功。 陆川一边抑制住内心小人疯狂的我可以的尖叫，一边控制好脸部表情：公开就公开吧。 * 午夜时分，天边月亮挂得正高。 陆川微博发了一条动态，皎洁得耀眼的明月，配字我的月亮@秦期。 许久之前闹过乌龙的时候一定想不到现在居然能一模一样的用上，兜兜转转饶了一个圈，他知道了月亮的表白含义并找到了自己的月亮。 秦期发的就更加直白明了了，可能是受到多次暗示不成功的影响，决定走单刀直入的路线：公开@陆川 快至十二点，一天的结束另一天的开始，有些人早已睡去，有些人昏昏沉沉准备睡前刷一刷微博，发现营销号满屏感叹号的转发终于公开了 愣神了几分钟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发现这不是营销号发的P图骗局，而是正主的微博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公开了！ 不是假的，不是愚人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没有吃亏没有上当！ 漫山遍野都是开水壶烧开的声音和土拨鼠的叫声， 程序员小哥半夜痛苦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维修崩溃的系统，作为《永夜》的影迷，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心跳骤停。 很快房间里传来雄浑的男低音： 啊啊啊啊啊啊！ 春节未到，却率先体验了合家欢乐的过年气氛。从公开的半夜时分起，微博时不时卡出白页，一些人激动得彻夜难眠，熬红了眼睛翻遍广大网友的评论。而等到万物苏醒的第二天清晨，昨晚早早入睡醒来的人接过发微博的接力棒。 今天是什么大□□中奖的日子！ 微博程序员小哥痛并快乐地熬了一宿儿，第一次加班加点的如此快乐。 我喜欢的两个帅哥在一起了，真好，如果你们能在我的上班点公开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不怪你们，是我上班的时间不对，我应该配合你们上班，我一定努力克服！ 抛去本来站他们两个人CP的CP粉宛如范进中举的癫狂，陆川和秦期的唯粉的反应是工作室最关注的东西，他们长久以来的铺垫就是为了之前的粉丝不反弹回踩觉得遭受了欺骗。 陆川没忍住咬着自己的指甲盖，牙齿磕在上边留了一小道白色的印记，有点不敢看评论，现在的心情仿佛等待孩子出生的孕妇亲属，不知道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是个哪吒。不是他给自己脸上贴金，凭借他和秦期的颜值，如果能够突破人类生理极限有娃，那一定是太阳神阿波罗转世！ 陈语的小声提醒唤醒陆川脑海中无目的的思绪漫游：哥，看看微博吧。 陆川挑眉，如果陈语说可以看，那么评论在他的接受能力范围之内，甚至说十分温和，毕竟在他们的眼中陆川就是个非常脆弱的豌豆公主。 点开自己本人的超话，陆川逐渐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页面特别干净，大体的内容可分为以下几种： [唉，终于公开了，没意思，他遇见秦期之后在现实生活那个垃圾演技我都没眼看。] [是啊，没想到年纪大了谈恋爱也是这副德行，双眼放光，我每次看见他们同框都觉得两个人疯狂向对方摇尾巴。] [没意思+10086] 陆川：有生之年居然能被粉丝diss演技，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啊。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言论刷屏了： 我参与了@草莓台发起的投票【你心目中的年度最佳艺人评选】，我投给了陆川这个选项，你也快来表态吧~ 又快要接近年底，各家开始出现流量的总结盘点，草莓台作为地方台中的收视大台具有非常好的号召力，这个投票关系到艺人到时当场后能获得的奖项。 陆川的粉丝们：投票！再不投就要被超过了！公开就公开雨我无瓜！不要理陆川！那是别家用来干扰我们的战术！不要被陆川的公开分散注意力落下队伍了！记得投票啊！ 声嘶力竭字字泣血！ 陆川粉丝云：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打榜机器！ 陆川： 秦期的超话呢？陆川抬头询问陈语，在她的脸上看见了一言难尽的微妙表情。 秦期的超话比陆川的超话更加养老，因为秦期不选择参加草莓台的邀约，粉丝不需要进行打榜，带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闲适。而最新的一条热门微博甚至无聊地做了长图认真对比在陆川和秦期谈恋爱避嫌期间两个人的演技究竟谁更差，最终得出结论： 差得难分伯仲！ 粉丝纷纷感叹：不戳穿是我最后的温柔。 谈恋爱谈到这个份上也是头一回见。 两边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连节奏都不用想，不自觉反向被粉丝们带起了节奏，开了一包枸杞互相传递，人人手捧保温杯悠闲自在。 我们的爱情陆川沉吟，他本来背了许多什么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情宣言，竟然一句都用不上，开了个头说不下去了，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啊！ 你会不会因为我太好到手了而不珍惜我？鲁迅说过，没有波折的爱情注定消散。陆川捧着手机忧心忡忡。 秦期沉默片刻，温柔地将手覆在陆川的额头，饱含深情：困了吧，快去睡觉，没有说过这话的鲁迅先生在等你。 陆川作更加的愤怒的神态：你看，你现在的表现不就是说明了这些吗！ 眼下两个人的角色完全颠倒，明明昨天还是秦期担心陆川变心，今天彻底调转了方向。只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昨日你是负心汉今天我是潘金莲，谁都饶不过谁。 不想睡是吗？秦期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那正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的脸庞在光的笼罩下透着一股暧昧，手放在大衣的口袋之中。 陆川指尖抽搐了一下，对上秦期认真的视线，脑子轰得炸响了： 不会是要求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是个小短篇，都写到公开了明天大概就会完结啦 第76章 正文完 我我我我没有准备！陆川手在颤抖。 秦期不解：你要准备什么？ 陆川狐疑地睁大眼睛，事情并没有往他预料之中的方向发展。 再仔细瞧了一下秦期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口袋兜能够塞下戒指或者花一样的东西。 虚惊一场，原来不是求婚。 陆川松了一口气，心中竟有点失落。 虽然他担心自己衣服穿得不够好看，脸上冒了一颗红色小疙瘩状态不好，但多少还是有点幻想的。 回归正题整理好心情：唉，你想对我说什么？ 秦期当然不知道在某个瞬间，他恋人内心翻江倒海现在重回一滩死水，但他竟然有些局促，声音磁性沙哑，灯光笼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仿佛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我想邀请你看一场演出。 陆川不明白秦期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他下意识笑弯眼睛，抓着秦期的手轻轻晃了晃，秦期手心里沾湿的汗水蹭到他的手上：好啊。 秦期收回自己的手，在裤腿上擦了擦，变得干燥温暖，再度牵过陆川的手，补充自己未完的话：邀请你去看我的演出。 陆川皱眉，等到脑海中所有的信息重新组合，他瞪圆眼睛：你的演出？ 和秦期有关的，秦期能够表演的演出 是话剧！ 陆川几乎要从沙发上蹦起来：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秦期呐然：之前你一直以为我在谈国外电影的那段时间，其实我在和剧院的话剧班底谈话剧的事情。 可陆川不在乎秦期藏着掖着的惊喜，他快笑得眼睛都找不见，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一百倍，甚至于声音隐隐约约带上了哭腔：你没事了是吗？ 秦期的心中一片暖意，安抚着陆川：是，我没事了。 什么叫没事了呢？ 没事了意味着秦期可以拾回曾经的最爱，可以大方地站在台前展示莎士比亚的剧本，可以坦然地越过心中那一道坎。 陆川舔舔嘴角，眼睛中的光藏都藏不住，快乐地仿佛要飘上了天，扯都扯不下来。 秦期望着陆川的模样，跟着咧开嘴露出一小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什么时候的演出？陆川勉强冷静下来，仔细询问信息，似乎要刻到心上。 年底十二月份，这一个月我会参与排练，不能陪你了。 我不要你陪。陆川怎么可能会计较这些，我只想快点看到你的表演。 秦期，你不知道，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机会看到你演话剧的样子，莎翁笔下人物的热情直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一面。 对恋人的求知欲仿佛在探索一个刚刚挖开的宝藏，你舍不得遗漏任何闪光的地方。何况秦期本来就是一个发光体，吸引人的目光追逐。 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家属慰问？陪你对戏？陆川原地跳了好几下，有些不知所措。 秦期一开口给了他致命打击：英文台词，暂时配合剧组在国外排练，你不方便出国吧。 陆川蔫了：哦。 你演的哪一部？很快他重新提起精神，不会英文又怎么样，这些通通可以克服，比起秦期能登上舞台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哈姆雷特》。 陆川兴奋，正巧这是他最熟悉的一篇，简直是在打瞌睡时上天送来了枕头：你放心，我肯定能听懂的！ 秦期忽然抛出一句：这回不会睡着了吗？ 当然不 陆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尔后声音越来越小。 灵魂一问！ 他尴尬地沉默下来，那他还真的说不准了，英伦腔配上剧场昏暗的气氛，他能睡得不流口水可能就是对舞台最大的尊重了 你放心，我带上风油精，实在不行让身边人拍醒我！陆川拍着胸脯打包票。 秦期无奈地用脸颊贴面蹭一蹭陆川的脸颊：睡着了也没有关系。 陆川小声地回复：不会再错过啦。 不会错过表演，也不会错过你了。 公开的风头暂时没有过去，每天秦期和陆川家附近都有潜伏的记者，不过他们非常不凑巧，一想要拍到些什么高调炫爱的新闻就遇上两位大忙人因为工作分来。 本来临近下架的《永夜》因为两位的话题热度临时增加了排片，达到票房的小回春。各大节目组纷纷向两方工作室送来邀请，由以恋爱综艺为最，但同时被两方谢绝了。 秦期档期满了，恋爱综艺哪有单人参加的道理，于是乎陆川配合宣发的物料以外跑到高校去旁听陶丁兰和秦期他爸等教授的课去了。 他最近工作的时候都带着那本黑皮烫金的《哈姆雷特》，频频得到身边人的侧目。 林鸣第一个开口表示不解：川儿，心情不好就多出去走走，咱们不要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 说话期间眼神不住往陆川手里的英文原著上瞟，充满了浓浓的忧虑和担心。 陆川咬牙切齿：谢谢，我心情很好。 啊？林鸣更困惑了，难不成你和秦期开发了新的情趣。 陆川深吸一口气：暂时没有，你有没有什么好的idea分享。 提到这个，林鸣僵硬，转瞬冷着面容冷哼：石野因为我在和家里交涉呢，最近忙。 怎么样？陆川立马想到什么豪门恶婆婆的戏码，担心林鸣的情感之路受挫。 恋耽美 论对家的药用价值[娱乐圈]——云川已至(50) 林鸣轻描淡写：不用担心，比你和秦期顺利。 陆川仔细观察林鸣的微表情和动作半天，确信他不是在逞强，而是真的不当一回事，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我和秦期也挺顺利的。他小声嘀咕。 他当代五好青年，没爹没娘有车有房，谁能挑出他什么毛病来算他输！ 林鸣不耐烦：是是是，就你们最顺利了，我不懂你们的爱情。只要你不影响我赚钱，我明天就能帮你们把民政局给搬来。 对了哥，十二月份要在首都大剧院演话剧，到时候要不要我给你弄一张票过来。陆川兴致勃勃准备拉着林鸣一起陶冶情操。 林鸣摆手：年底了，工作室要准备年终礼物那些东西，加上你不是想签新人吗？你谈完恋爱就马上回来给我工作，我只给你放那一天的假。 一天的假也是假。 陆川就是随口邀请，他很清楚林鸣工作狂的态度。 如今他的地位有了些根基，工作室有余力发展培养其他艺人。 而秦期的工作室因为英尚的阻挠拖了许久，终于以表面和平的方式独立出来。 以陆川神奇的脑回路，他觉得自己忽然比秦期更有责任赚钱养家，毕竟秦期的工作室刚刚起步，强烈的责任感使得他最近和林鸣一起疯狂工作。 可不论再怎么忙，他以郑重的仪式感每天抽出时间看书，在日历上用红笔划去今天度过的一天，等待早早被圈起的日期到来。 在不合时宜的浪漫念头里，他总觉得自己是在走向秦期的。 庄重的，期待的，不安的。 终于走到那一天。 陆川大清早起床对着镜子发呆很久，看久了之后对自己的脸感到陌生。他一颗一颗扣好衬衫的扣子，指尖和外头的寒风一样冰凉。 剧场人来人往，听说有一小撮秦期的粉丝自发相约了拖关系买到票准备观看。因为他们匆匆一瞥瞧见陆川之后纷纷拿出手机远远地拍摄，但礼貌地没有上前打扰。陆川隔着一段距离和他们灿烂的笑。 秦期相熟的那位话剧演员大卫同学和陆川坐在一起，可能是秦期的安排，担心陆川有听不懂的地方。 嗨，有什么不会的你可以问我。大卫以颠三倒四的语法和陆川打招呼。 我只是听不懂你说的话。陆川听见他的声音就想笑，哥们，有事好商量，不要随随便便说中文。 他害怕大卫一出口让本来的温情气氛宛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拉不回来。 剧场的灯光暗下，演出即将开始。 陆川察觉到自己的手心慢慢渗出汗渍，久违的紧张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一些什么，但是麻痹了全身的过电般的感觉，他用力滚了滚喉结。 故事第一幕，王子以丧服登场。 哪怕坐在第一排，陆川仍然忍不住前倾身子，贪婪地想要记录秦期的模样。 原来演话剧的秦期是这个样子。 高贵轩昂，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感，仿佛雕塑出的神祗。 又或许这才是秦期本来的样子，高高在上的，自信的，冷漠的。联想到秦期提过的抑郁症，陆川激动的心情低落许多。 之前秦期排练的一个月内，他早已将原著的内容烂读于心，每一句台词他在心中默默理解中文的意思。 其他演员的台词他分神去听，实际上一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起承转秦期是他现在状态的最好诠释。 凭借对剧本的烂熟，陆川能够发现些许的改动，默默在心中做了个记号。 比如第二幕的第二场，舞台上的追光仅留存了一束。 哈姆雷特在装疯的期间，无法抑制自己对奥菲利亚的思念，悄悄写下了一首小诗： 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你可以疑心太阳会转移；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谎话；可是我的爱永没有改变。 那个复仇的王子挣扎在虚无缥缈的梦境和将决未决的自我怀疑之中表露出隐忍扭曲又绝望的爱。 以独白的形式念出，舞台上的秦期保持一个角度不动，灯光照在他英挺的五官之上，黑暗之中只有他一处光源，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可是陆川知道，秦期的眼神是正看向他的。秦期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剧场回响，轻易使人联想到中世纪古堡中窗棂透进来的黄昏。 陆川微笑，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曾经阴差阳错之下他没有听完的告白，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实现。 你应该知道，这一段本来不应该由哈姆雷特来叙说，而是借助Polonius之口来朗诵，但是秦主动要求，希望这一段他能够说出来送给一个人。演员小声，解释道，秦以前告诉过我，他可以有感情地朗诵这首诗，可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但那天在排练的时候他告诉我，忽然那么一刻什么都懂了。 我问他是什么时候？演员继续絮絮叨叨地分享，他思考了很久，告诉我是所有和你有关的瞬间。 吉光片羽，从今以后，他成就了他生命中所有的高光时刻。 陆川抬眸，轻轻咬住嘴唇，眼前控制不住一片模糊，他低头咧嘴，终于掉下滚烫的泪珠。 上回我和你聊天，你没有听懂我的话，但是你也没有听懂的必要了。演员朝他温和地笑，像是在鼓励，秦比以前要好上一百倍。 后半场浑浑噩噩，陆川几乎迫不及待要走到秦期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做什么，但只想用力地拥抱住秦期，用浓烈的爱意填补过去到现在的空白。 谢幕散场，秦期正在和身边人交谈，陆川越走越快，最终扑进他的怀里。 身边人吹了声口哨，以善意的打趣悄然退场。 秦期安慰地拍着陆川的后背，感受到肩膀那一小块布料的濡湿。 为什么要哭啊？他询问。 因为太喜欢你了。陆川哽咽。 在他过往的岁月里，收到过很多的喜欢和厌恶，他以为自己要按照原本麻木的道路走到底，等到年老之后回过头叹息当时不该这么做。可是他遇见了秦期，秦期只要站在那里，光就在那里。 他带他越过无法逾越的泥潭，拉他走出永无止尽的荫蔽。 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千百年来无数人歌颂，却无法根本描得其形，会不会是因为它只是你爱的那个人。 陆川自大地想，莎士比亚也夸不出他喜欢的人分毫的好。 莎士比亚说：讲情话要低声。 秦期的声音放得极低极轻，仿佛害怕惊扰到空气中的尘埃。 你送给我仲夏夜之梦的时候，很可惜地告诉我没有机会见到舞台上的我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想我一定要满足你的这个愿望。回家以后，我找到中学时期我所有的录像，一点一点想要拼凑起你想看见的我。 陆川担心秦期误会，连忙道：我最喜欢现在的你。 我知道。秦期微笑，排练的过程很不好受，我要把以前丢掉的一切都捡起来。可我时常走神想到你，再多的烦躁就会消失不见。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他人生大部分时间在和剧本打交道，他企图参透作者的内心，融入那个角色之中。为此一度丢掉自我，他比沈知意幸运的地方在于，他坚持到找到自己专属的希望。 现在的气氛适合沉默，也适合坦白。 秦期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斟酌着字句： 从我从屏幕上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思考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感谢你无形中给予我的力量？喜欢你的灿烂努力的样子？我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一定要找出一个答案，这是对自己和别人的人生负责。 可是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全部清空，心脏跳得像刚刚跑完长跑。秦期很不好意思地笑，我可以拥有你吗？不管是见色起义还是抓住救赎。 可是后来我开始担心，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喜欢上呢？隐藏真实的我自卑又自负殷悦，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于是我就跑到书里找结论，首先翻遍我熟悉的莎士比亚。 陆川没有忍住笑容，哪里有人会去莎士比亚里找恋爱宝典。 傻子。陆川抓着秦期的衣摆，笑容越来越扩大，那你就当我是见色起意吧。 从我涉猎电影开始，以抛弃学了多年的话剧为代价，以后我最恨别人提起它们，我对他们有着生恶痛绝的厌恶。可是那天你在剧组里睡觉，脸上压了一本《哈姆雷特》，我盯着你看了很久，回去后居然有重新打开它阅读的欲望。 想要和喜欢的人看过同一本书，勉强算惊喜之处。 陆川回忆起当初在拍摄《沉沦》时每天枕着书睡到昏天黑地，只为了假装和秦期搭讪的日子，心里又好笑又难过。 他们错过了很多，却总能兜兜转转得心意相通。 秦期继续说：后遗症还是有的，开始时我好几次翻开书就想起当时站在舞台观众唏嘘的难堪，根本看不下去。但同时也会想到你咬牙坚持的样子，想到我在你心里好像无所不能，就觉得我必须要无所不能，不可以怕这些，很顺利地往下进行。 莎士比亚再怎么写悲喜剧都对他不管用了。 陆川仰头，泪水突然就倾倒。 秦期俯下的脸颊如玉，夹裹着陆川最喜欢的深海的氤氲与温柔，轻轻触碰他干燥的嘴唇： 陆川，你才是我的人间悲喜。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本意是想写是一个相互救赎的小故事，但是我讲故事的水平不过关，可能有时候大家看了想皱眉头，总之要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包容，支撑我一直写了下来。 新文会在十月份更新，最后打一次广告卖萌打滚求收藏我的专栏和接档文《今天该虐哪个小哥哥》叭，拜托拜托(???`) 最后，谢谢谢谢谢谢，天天开心哦！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