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完美女人[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不做完美女人[快穿]》作者:东阳至【完结】 文案: “完美女人”,即贤妻、良母、孝女? 不,还要是扶养兄弟的姐妹、开得起“玩笑”的同事…… 姜铮不屑冷笑:呸,去他X的完美女人! 1、贤妻【民国】 什么贞节牌坊,砸了得了! 2、良母【古代】 让我给别人养孩子?想得美! 3、孝女【架空】 假千金该感恩“双份父爱”?呸! 4、无名姐妹【90年代】 怕啥,咱们自赋姓名便是! 5、职场女性必修课【现代】 那就打狗棍、防狼术……走起! 6、一朵柔弱的小白花【末世】 拳头才是硬道理?看我铁拳出击! 7、“完美女人”【未来】 与系统正面交锋、彻底粉碎它! ◆所有世界均为架空,一切逻辑均为剧情服务,请勿过度考据……欢迎友好交流! 内容标签: 女强 系统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群像女强预收文《恶女联盟[快穿]》 ┃ 配角: ┃ 其它:独美女强完结文《她又飒又爽[快穿]》 一句话简介:完美不完美,要看定义者是谁。 立意:打破世俗偏见和道德枷锁,活出真我。 第1章 贤妻(作话更新) 远处传来一阵模糊又激昂的女声: “你们既然已经结为夫妻,那就应该同生同死。” “好好记住我交代你的那些事!每天要给他擦洗身子、喂食喂水,有任何情况都必须立刻让屋外的下人们跟我通报。” “你要是敢把我儿子照顾出个什么好歹……看我不把你挫骨扬灰了,给他陪葬!” “……” 饱含威胁的唠叨声终于依依不舍的远去,两扇板门“咯吱”一声被关上,屋内烛火被激荡的风吹得左右摇曳着,模糊了地上的物件影子。 姜铮睁开眼,正准备忍着浑身剧痛从地上站起来,却冷不防身体一歪——脚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被疼得跌坐回去,立马脱鞋脱袜,果不其然看到了脚上包裹着厚而紧的白色布条。 裹脚布? 她厌恶地皱起眉头。 “哇——” 身后有急促的哭啼声响起,姜铮扔开撕下的裹脚布,边按摩着红肿的双脚,边随意地回头看去。 只见那王朱红色的雕花大床上、锦绣团簇的亮面棉被里,放着一个两岁大小、穿戴贵气的男婴。 姜铮充耳不闻屋外的动静,表情淡漠的紧盯了那哭泣不止的男婴几秒后,挑了挑眉毛。 哦,原来是他——原主吴守贞的“小丈夫”。 在外跳脚怒骂的老妇是王李氏,已经有了一对儿女,但因为在月子期间还不忘忙着照顾一家老小和家里生意而落了病根,所以怀这男婴的时候很不容易,生他时更是艰难,差点一尸两命。 男婴出生后体弱得很,两岁时又染上了天花。 王老爷一脸痛心地说家里的烟草生意太忙,自己实在抽不开身;王李氏倒是想去贴身照顾小儿子,但王老爷却不许她这个最为贴心的保姆冒着生命危险过去;其他下人更是推三阻四的,所以王家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可怜的吴守贞身上。 吴守贞的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了。 吴父经常打骂她,说她克母,让她多干活儿弥补。 在她12岁时,吴父和王老爷以“等郎妹”为名把她送入了王家。 实际上是他们私下协议好,要拿她去抵吴父因痴迷抽大烟而积下的巨额债务。 而所谓的“等郎妹”,其实就是童养媳的隐晦叫法。 因为这时候的人们认为,如果先有了儿媳妇,那孕妇肚子里是儿子的可能性就很大;但如果生下来的不是儿子,那也好办。 到时候只要把“等郎妹”退货、或者让她转成丫鬟下人就是了。 原主来王家后没多久,王李氏就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并顺理成章地借着男婴感染天花之初,以“上天指定的缘分”为由,让她和只知道哇哇大哭、什么都不懂的男婴拜堂成了亲。 其实就是想让她拿命去照顾男婴,去伺候他。 但最终,男婴还是死了。 为此,吴守贞被拖到王家祠堂里家法伺候了一顿,又被锁进柴房里饿了好几天,还被气儿不顺的王家人动辄非打即骂。 之后她就过起了名为“小少奶奶”、实则是丫鬟的凄苦日子。 再后来军阀混战、天下大乱,王家携带财产、举家逃亡。 途中,吴守贞为王老爷挡了枪子儿,血流不止。 可王家人非但没感念她的恩德,反而都嫌她是个累赘,匆忙抛下重伤的她逃了,直到在别的地方重新安居下来后,为了振兴所谓的“家族名声”、以此博得美誉,才假惺惺的为她立了个贞节牌坊。 【即使被误会、被辱骂殴打,也能顾全大义、孝顺贤惠,这才是贤妻啊!贞节牌坊就是对她最高的褒奖!】 呸。 这系统是牌坊成精了吧,说话也一股子牌坊味儿。 姜铮冷笑一声,回怼:“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 【任务:做一名合格的贤妻。】 【综合评分合格后,才能脱离当前世界。】 -- 第2页 “综合评分”? 多少分才算合格? 不过姜铮并不打算问清楚,因为她不准备去做它夸赞的什么“贤妻”。 【……】 【请注意:如果消极应对,会有可怕的惩罚!】 姜铮无动于衷:“反正都是你说了算,那你管我是消极还是积极?大不了我就留在这里呗!” 【……】 等了好一会,姜铮也没等到“可怕的惩罚”,心里更加疑惑了。 这垃圾系统说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才被送来试炼修正的。 只有通过重重试炼,好好“修正恶习”,获得足够分数,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姜铮总觉得,它九成九是在瞎扯淡。 不然它为什么不说清楚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而且就算是试炼,也不至于拿所谓的“贤妻”来恶心她吧? 由此可见,这个系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那什么“可怕的惩罚”嘛,她更是没在怕的! 她的名字可是姜铮,铁骨铮铮的铮! 姜铮没再理系统,转身给床上一脸水痘的男婴喂了些温水和米糊,然后拿过铜盆和热水,开始泡脚。 因为她这会的脚,实在是疼得太厉害。 裹脚——是迷信封建的古人拿来残害女人的利器之一。 令人作呕。 她拿过大剪刀,把那裹脚布剪成碎布,扔进火盆子里,望着那摇曳的火焰。 其实原主在吴家的时候,是没有裹过脚的。 但这并不是吴父慈悲,而是因为如果给她裹了脚,那她干活的速度就会慢很多。 这在吴母已逝、吴父好吃懒做,家里只有吴守贞一个孩子兼劳动力的情况下,是必然的结果。 直到来了王家以后,重视三纲五常的王家人说这样“不成体统”,非让她开始裹脚,还给她小鞋穿。 无依无靠、身份低微的吴守贞无法反抗,也无力反抗,只得被迫过起了裹脚的悲惨日子。 …… 辱骂声逐渐远去,应该是下人们把那王李氏给劝回去了。 外面除了零星的鸟叫声外,一片寂静。 身后男婴的哭泣声逐渐小了些,或许是哭累了,睡着了。 姜铮便没再管他,表情平静地拿过八仙桌上的一把铜镜,仔细端详起来。 镜里的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对襟式婚服,一头长发被挽成新嫁少妇的模样。 这张脸长得很清秀,随便涂点胭脂口红,就挺亮眼了。 但她脸颊微凹,毫无疑问是被饿的;身体单薄而肌肉紧实,身上和手上稀疏的挂着些茧子和早已愈合的几条疤痕…… 等泡完脚,姜铮把铜镜搁在一边,起来活动脚的同时,仔细打量起四周。 她准备想办法尽快离开王家。 她可没兴趣给别人带娃,更没兴趣为了块恶臭的贞节牌坊去浪费自己的时间,或者燃烧生命。 可是,门窗几乎都是被封死的。 虽然留有很小的一条缝隙通风,但经常有蒙着口鼻的人来窥探屋里情况。 床板桌椅、甚至是壁灯的台子上,也都没有任何机关。 也就是说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密道,简直跟密室一样。 怎么办? 窗外,夜色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 冷冽的寒风一丝丝的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吹得人头发蒙。 姜铮索性走过去关死了门窗,拿了被褥铺在地上,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那王李氏就迈着小碎步来哭天喊地的拍门了:“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样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不说话?” “吴守贞你个贱丫头在干什么啊,是死了吗你?!居然不管我儿……你丈夫的死活吗?!” “……” 好嘛,她这一闹,本来就没休息好的男婴被她给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了。 姜铮早预料到这王李氏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肯定会再来,于是早早起来收拾了一番。 此刻的她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握着一本新换的书。 听着儿子哇哇的哭泣着,王李氏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恨,继续骂道:“吴守贞,你在干什么?!没听见我儿子哭了吗,还不快去哄他!” “吴守贞,你听见我说话没?!” “……” 心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最能代表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这王李氏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称呼说是“你丈夫”,现在却口口声声“我儿子”,语气憎恶得仿佛姜铮是抢走她儿子的仇人似的。 就这样,原主居然也忍得了,姜铮实在是很佩服。 但是,她忍不了。 等那王李氏闹了好一会、不得不喘着气儿中场休息了,姜铮才反唇相讥说:“你儿子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你吵醒了才哭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似乎是不适应“吴守贞”居然敢明言反抗,王李氏扒着门缝恶狠狠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结巴道:“你,你说什……什么?” 姜铮在屋内稳坐不动,悠悠重复道:“我说,你要是这么关心你儿子的话,就别光在外面拍门号丧了,不如自己进来看看?” ——只要有人推门进来,她就有办法离开这里。 -- 第3页 那王李氏果然经不起激,立马又是一通尖锐激昂的、不堪入耳的谩骂。 她还阴恻恻的威胁道:“小贱人你给我等着,看我进去后怎么收拾你!” 第2章 贤妻 姜铮一看有戏,立刻继续使激将法:“有本事你先进来再说,在门外瞎嚷嚷什么?!” “……” “哐哐哐”,外面传来一阵更激烈的砸门声和辱骂声。 姜铮挑挑眉。 哦豁。 虽然不知道那王李氏的慈母心有几斤几两,但她好歹是多少做出了个样子来,比那只知道假惺惺打嘴炮的王老爷强多了。 然而下人们谨记王老爷的命令,七手八脚地拉住了那王李氏,苦口婆心的劝道:“太太,老爷吩咐过您不能进去!” “您跟……小少奶奶置什么气呢,老爷回来后自然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对啊太太,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还有丫鬟轻言细语的冲着门内喊话: “小少奶奶您也少说两句,快去看看小少爷怎么样了。不然等老爷回来后,咱们都没法交代啊。” 拉架的,和稀泥的,看热闹的…… 这些下人们啊,也就这点水平了。 在原主挨打、被锁起来的时候,他们可没为她说过一句话。在原主拼命逃跑的时候,他们也没少为王家出力。 活该一辈子只能是个下人,也不得善终。 一听他们说王老爷,那王李氏就跟找到救星了似的,立马狐假虎威道:“老爷呢,快去给我把老爷请来。我要让他来收拾这个贱妇!” 她在门外声音洪亮、大放厥词,却不知门内的姜铮听得简直要笑出声来。 可怜这王李氏,为王家辛辛苦苦、忙忙碌碌了大半生,现在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竟然还蠢得如此令人发指。 她为什么会觉得那王老爷会听她的,会让人来惩罚吴守贞? 开什么玩笑,他还要留着吴守贞的命来做王家的好脸面和免费苦力呢! 而且要是吴守贞被打伤打残了,谁来照顾他那小儿子? 让他再去找个“等郎妹”吗? 愚蠢! 有那么好找吗? 当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反正已经有儿有女了,可这小儿子呢,打从还在娘胎里就开始生病花钱了,而且如今看样子还不知道要花他多少钱! 纵使他有心放弃,但做生意最需要脸面和人脉啊,他总不能真这么干了,然后被戳脊梁骨骂冷血无情、不顾幼子不是? 连亲儿子都果断放弃的人,能有什么底线,谁还敢和他做买卖? 不过好在天都助他,让他遇上吴父那么一个只赊不还、又刚好有个闺女的穷烟鬼。 烟鬼以女抵账,他王家因此解了燃眉之急,外人只会指责烟鬼卖女无耻,而夸赞他是个收留可怜孤女、给她口饭吃的大善人了。 就算小儿子最后没挺过来,外人也只会惋惜感慨几声罢了。即使他们一定要骂,骂的必定也是吴守贞,而不是他王老爷啊! 这不是一笔一举多得、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 姜铮啧了几声,为自己按摩手脚,活动筋骨。 门外,王李氏又开始跳脚开骂了:“吴守贞,你怎么把窗户给关上了!快开开,把我儿子抱来我看看!” 姜铮讥讽道:“你大清早的不睡觉就算了,居然也不让你这病重的儿子睡觉。这就是你对他的关心?” “天气这么冷,他又染了病。万一抱去给你看过后,他病得更厉害了怎么办,你进来照顾他啊?” 王李氏被她噎得好半天没说话,但脸上又实在挂不住:“……反了反了,你这是反了天了!” “我不管,你快把他抱来我看看。他要是少了根头发丝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铮笑笑,故意说:“行啊,那你进来呗。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声,他今天可是又出痘了哦。” 出痘是事实,也是好事。 但在愚昧的王李氏看来,那可就截然不同了:“你这个天杀的小贱人,是想害了我儿的命吗?!” “他哭成那样你不管,出痘了你也不管,要你在这儿有什么用?!” 姜铮啧了声:“拜托你搞清楚好吧,我为什么要管他?我又不是他妈!你要是觉得你更有用,那你就进来伺候他啊!” 王李氏恨不得冲进去咬死她:“都放开我,我要进去打死这个小贱人!” 一见她这眼红发疯的架势,下人们再次无比熟练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按住她:“太太,你冷静啊。小少爷在出痘,现在确实不宜进去惊扰他啊。” “是啊太太,您要是非要进去的话,老爷肯定会发火的。到时候可就……” “你们,你们是在威胁我???” 王李氏颤抖着手,被这内外夹击给气得快要昏过去。 姜铮忍不住暗自摇头。 这些下人明显是在哄骗她,她却蠢得不自知。 王老爷之所以吩咐下人们不要让王李氏进去,还不是因为她这个贴身保姆很得力,万一染了小儿子屋里的病气,那对他岂不是很不好? 她怎么不想想,那王老爷至今出现过哪怕一次吗? 如果真关心病重的幼子,那就算生意再忙,他也抽得出时间来关切的吧? -- 第4页 乱世里的生意人,不仅爱财,还很惜命。 只不过王老爷爱的是自己的财,惜的是自己的命。小儿子有没有未来都不好说,投入成本更是难以估测。 他虽然耗得起这个成本,但他未必想耗这个成本。 要是说什么父爱的话,就更搞笑了。 儿子又不是他生的,也不是他养的,甚至还要继续花他的钱花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而在这样的世道里,钱可是比命还金贵啊…… 父爱是什么东西?重要吗? 先前那个丫鬟柔声说:“太太您放心吧,小少奶奶肯定能照顾好小少爷的。老爷回来后就要赶快用饭,然后出去奔波谈生意,每天多辛苦啊……” 这时候,管家也匆忙提着灯笼赶来了:“太太您且放宽心,小少爷洪福齐天,肯定会安然无恙的。而且您忘了吗,老爷昨天可是说了,今天要带您一起坐马车去西街刘家的啊……” 那管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快磨破了嘴皮子,王李氏才勉勉强强的跟着他走了。 当然,她走之前还不忘对姜铮一番威胁。 对此,姜铮也只能深切表示了对她居然说走就走了的失望之情。 接下来几天,无论姜铮怎么激将,那王李氏都只是与她隔窗对骂、措辞的威胁程度愈发激烈,但再没提过要进来收拾她的话了。 姜铮抱臂冷笑:看来,那王老爷的意思果然是要任凭小儿子自生自灭了,果真冷血如斯! 看着那在床上安稳睡过去的男婴,姜清觉得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她必须尽快另想法子。 天花病毒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耐湿热,如果能配以科学治疗的话,治愈率还是很高的。但在眼下这样医疗科技落后的情况下,只能靠高温法来搏一搏,然后就要看他自身免疫系统强弱了。 虽然对婴孩无感,但她这几天还是时不时地耐着性子,去给他做了几次应急处理。 她对这个毫无干系的小娃娃已经仁至义尽,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 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凑合过着一眼望到头的乏味人生。 …… 外面大雨哗哗的下,星点积雪也被化开,空气里寒意更重。 在外看守的下人们受不了这样的天气,私下约好只留一个人值守,每人守半天。 因为在他们看来,与其在这里守着康复无望、懵懵懂懂的小少爷,不如花时间去讨好大少爷和二小姐呢。就算排不上拍马屁的号,偷得半天在屋里取暖唠嗑,不也比一整天守在这儿挨冻强? 谁让这王家抠得要死,也不知道给他们这些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辛苦熬夜的下人多发些工钱呢? 听到他们这样聊天发牢骚,姜铮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黑夜再次来临。 今夜来守值的是那个长得瘦弱、还很好吃懒做的小厮。 姜铮掐着时间,语气焦灼地扑到门边喊:“快去多拿些炭火来。屋里冷得要命,小少爷快被冻僵了!” 那小厮听到这话后果然很不耐烦,缩在门外没动弹。 直到姜铮搬出王李氏和王老爷来威胁他,他才阴阳怪气的懒懒应着,冒雨去取了炭火放在门口。然后,他就跟躲瘟神似的躲得远远的,不停地催促她快把炭火拿进去。 姜铮依言照做,并在他凑近来锁门的时候猛地打开门,把震惊之中、来不及反应的他衣领一把揪住,抬起右脚狠踢向他下.体。 那小厮下意识地弯腰去捂,姜铮便两手抓住他的背部,利用动作惯性偏身把他扔进了门。 地上散落着被烧得通红的碎炭块,热气灼人。 那人用手撑地,手被烫出几个泡,放开手后脸又被烫到,被痛得唧唧哇哇乱叫起来。 姜铮反手关上门,快速以手做刀把他打晕,剥下他的衣服和瓜皮帽穿在自己身上,又拿了几条事先撕好的长布塞进他嘴里,再把他绑在柱子上。 接着,她走出去利索的锁上了门。 ——她终于走出来了。 姜铮深吸几口混着蒙蒙雨水的冷冽空气,借着屋檐下挂着的一串大红灯笼,快速看了一圈。 这里是个很小的偏院,院墙砌得很高。 青石墙壁上长出了一层滑腻的苔藓,也没有能助力翻越的东西。 看来,翻墙是不可能了。 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一个供人出入的门。 她刚才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得清楚,那小厮来回都是从那儿走的。 姜铮再没犹豫,学着那些下人平时的样子,双手揣袖、缩肩弓腰的一路小跑过去。 【警告!请立刻回到屋里,做一名合格的贤妻!】 姜铮不予理会,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第3章 贤妻(作话更新) 【如果不停止错误行为,你将受到惩罚!】 姜铮目光坚定,撇嘴冷笑。 【警告!!十、九、八……】 姜铮哼道:“有本事就别只说不做,不然你跟那拿布裹脑子的王李氏有什么分别?” “要么你就直接弄死我,我要是哼一声就管你喊爹。要么你就别管我,老实看我怎么做!”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姜铮反唇相讥:“你为什么这么无知?” “究竟是你在做任务还是我在做任务?这么好为人师的话,不如你手把手地来教我得了,干嘛要这样多此一举,把我弄过来走个过场?” -- 第5页 【是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在先——】 姜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那你倒是说清楚,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 系统不知是被她问住了,还是被她气得卡壳死机了,总之是没再说话。 * 寒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地上一片泥泞。 离下个轮值的人到来之前,还有三个多小时。 她要是能在这三个多小时内走出去,就能摆脱这样令人窒息的生活了。 这对于姜铮来说不算太难,但她另有打算。 顺利走出那道小门后,她脚步一转,走向左边。 雨声突然开始变小了些。 在她想办法进入又一个院子时,大雨彻底停了下来。 这雨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更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像有个开关在控制着似的。 姜铮懒得问系统是不是它搞的鬼,上前试着轻轻推了推正中那间屋子的门,结果没推动。 这时候的窗户还是以纸糊为主,加上几根细木条作封,很是简陋。 被锁在那屋里好几天的姜铮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曾想过破窗逃走,但那个偏院总有人看守,只得作罢。 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里是王家的仓库。只不过里面放的不是粮食,而是烟草。 王家对外声称做的是烟草生意,但其实他们做的不纯粹是烟草生意。 因为他们还卖鸦片,有时甚至会特意把鸦片掺在烟草里出售。 所以他家的生意才会这么红火,所以吴父才会在吸食过他家的烟草后疯狂上了瘾…… 这无疑是丧良心的买卖。 仓库这里放的鸦片多于烟草,正是他们秘密制烟的地方。 那王老爷或许是怕下人们偷拿烟草出去卖的缘故,平时不让人在仓库看守,每天早晚还都要让下人们过来清点一次库存、老实记账。 下人们为此叫苦连天,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姜铮。 她去墙角的火盆里翻出了些还没完全熄灭的炭块和木条,尽量轻手轻脚地弄开了一扇窗。 然后她翻进去,掏出火柴点燃了几盏煤油灯,再把燃着的热煤油泼向堆积着麻袋的几个角落,又划了根火柴点火。 接着,她转身出去关上门,快速跑开。 火苗变成火舌,火舌又贪婪地舔舐出条条火线来…… 【你,你居然烧了王家财产……难道你不怕被毒打、不怕以后喝西北风吗?】 姜铮盯着火光,笑了:“你觉得呢?” 她之所以会来一把火烧了仓库,不仅是为给自己争取更多时间、混淆视听,让他们来不及去关心偏院的事,也是为民除害! 这种毁人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而且,她有的是谋生的办法好吗! 【……】 红光映天,浓烟滚滚。 呛人的气味儿缓缓蔓延开来,有人惊慌的边咳嗽边喊道:“起火啦,起火啦,快来救火呀!” 一阵骚乱过后,有几个下人火急火燎的拿着碗盆和水桶过来,一瓢一盆的泼着水。 而那神秘的王老爷,也终于出现了。 他身材矮胖,牙齿焦黄,眉宇间透着那股子专属于奸商的精明劲儿。 他应该是被从睡梦里叫醒的,因为外面的长棉袍都没扣好,头发也乱糟糟的,鞋子也跑没了一只。 见这火势凶猛异常,他急得命人赶紧拿了棉衣棉被去扑火,还拍着大腿痛心疾首的挤出了几滴真情实感的眼泪:“苍天呐,我的家产啊,我的心血啊!” 看着他这副哭天喊地、肝肠寸断的悲痛模样,姜铮忍不住暗自感叹:他亲儿子都快死了也没见他这么火急火燎,这么悲痛流泪…… 看来在他心里,钱财果然比亲儿子重要多了! 匆忙迈着三寸金莲跟过来的王李氏也看傻了眼,一反往日对姜铮的盛气凌人和居高临下,怯懦的跟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管家快速地跟王老爷报告了下仓库的损伤程度,然后擦着汗小心地问:“老爷,报官吗?” 王老爷气急败坏地挥手道:“滚滚滚,报什么官!快点让就近的伙计们都来救火……对了,去把门打开,看看外面还有没有积雪、土堆什么的,也都拿回来灭火用!” 烟草和鸦片的税收占比不小,私卖避税,更是重罪。 所以他即使亲眼看到仓库被烧,也只会暴跳如雷恶声咒骂一段日子,绝对不会报官。 而且他很清楚一点——盛世里的官都难靠得住,更别说这乱世了。 “是,我马上就吩咐人去!”管家回头招手叫来几个小厮,带着他们匆匆往外走。 厚重的大宅门终于被开启,躲在茂树后的姜铮无比从容地跟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的混了出去,并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 夜风冷冽,坑坑洼洼的地上结有不同程度的薄冰。 街上的大多店铺都闭门谢客了,更别说有什么人影了。 姜铮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十分警惕的边跑边躲。 【何必东躲西藏、自讨苦吃呢?】 【你要是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姜铮哈出一口白雾,顺口回敬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回去后我是不用受这份罪了,但不还是得受更大的罪,过不是人过的日子?” -- 第6页 【王家有吃有喝的对你,总比回那家徒四壁、吃不饱穿不暖的吴家强吧?】 哟,这垃圾系统为了说服她,都开始用上比较法了——“XX虽然烂到家了,但总比XX强些吧?” 姜铮无语道:“谁说我要回吴家了?” 回去干什么? 是继续给吴父当免费劳动力呢,还是让吴父再把她送回王家换烟钱? 这些天以来,她虽然时不时地拿吴父的名头来说事,但那都只是为了麻痹他们而已。 而那王家人虽然一直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拿这个当作笑谈,但在仓库着火后,王家人肯定都会去忙着救火、善后,势必不会顾及偏院。 而那王李氏必定会是第一个发现她跑了的人,因为只有她会发自内心的关注自己的孩子。 到时候,王家肯定会分派人手出来搜寻她。 因此她必须给他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判断,干扰他们的追踪方向,甚至是故意去引导他们——让他们觉得,她会第一时间跑回吴家去。 这样一来,不仅能为她争取更多的脱离时间,还能借王家人的手去好好惩戒吴父那个卖女贼。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姜铮懒得再跟它废话,直奔南边而去。 因为平时那些下人们闲聊时,总会谈及“老爷这批货可能还是得走水路”、“唉,我好想搭船回家啊”什么的,所以她早就盘算好了——等跑出王家宅子后,就立刻走水路彻底离开。 …… 眼前这条雾茫茫的宽大河流,叫做三水河。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会在前方不远处分流成三个方向。 三水河边有个码头,码头边上停着二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渔船。 渔船们上方挂着的煤油灯被寒风吹得明明灭灭,远远望去,宛如夏夜里的一群小萤火虫。 姜铮躲在高高的灌木丛后,仔细倾听渔夫们的交谈,在心里一一记下他们所在船只的走向、货客倾向、发船时刻。 然后,她伺机跟在几个零散的行人身后,径直走向一条中等大小、吃水较深的渔船,跟船夫搭了几句话。 船夫回答说,他的船是要向东边去的。 船上装有半仓货物,舱里还坐了几个行人,正准备收锚起航。 于是姜铮十分幸运地作为最后一个船客,登上了船。 回头凝望着那王家的方向片刻后,慢慢地只能看到几缕残烟了。 被火光映红的夜空重新归为一片墨色,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姜铮静静地坐在被露水打湿的船板上,看着脚下的渔船无声地穿破迷雾,分水往东而去,去往未知的远方。 …… 夜色更深。 一番嘈杂和混乱过后,船舱内的人们终于再扛不住,陆续睡着了。 姜铮却格外清醒,望着漆黑夜色中唯一的亮光——挂在船头的煤油灯,再次思考起了之前没想通的问题。 她的双眼被火光映得熠熠发亮,摄人心魄。 她无比冷静地问系统:“你们是一群人吧?” 【……】 沉默即肯定。 姜铮纳闷地说:“你们就这么一直监视着我,不干别的事了吗?” 他们就这么闲? 不用干别的了吗? 【……】 见系统一直沉默装死,姜铮不由得眯起眼睛。 她居然能被一群人牢牢盯着……那只能说明对他们来说,她很重要。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到底想对她干什么? 第4章 贤妻 姜铮百思不得其解,便故意叹气道:“你们就只是希望我当个什么‘贤妻’?要求也太低了吧?” 【要求这么低,你不也没做到?】 系统终于忍不住回答了她的问题,带着浓浓的怨气。 姜铮好心情的笑笑,坦然道:“那既然任务都失败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 【……】 一阵奇怪的沉默过后,系统机械地说: 【请把握好机会,继续完成规定任务。】 姜铮朝天翻个白眼,哼了声:“我都火烧王家大宅了,铁定完不成你们的所谓任务了明白吗?” “就算他们捉我回去,也不可能再让我去照顾他家小少爷、给他当什么贤妻了懂不懂啊?” “谁会把我这么一个危险分子派去看护他?那王李氏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任务不变,请积极对待。】 【否则,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姜铮愣住了:……“任务不变”??? 之后,不管姜铮再怎么问,系统就只是重复这两句话了。 姜铮若有所思的望向那茫茫河水。 记得当初,它说的任务是——请做一名合格的贤妻。 难道这意思是说,她不做王家贤妻也没关系,去张家、孙家……任何一家都可以,只要老老实实做一名它认为合格的“贤妻”? 面对她的质问,系统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默认了。 姜铮一下子怒从心中起,毫不犹豫地、铿锵有力地问候了系统及它背后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 …… 次日清晨,船只纷纷停靠在新的码头边上。 金灿灿的太阳缓缓升起,驱散了江面上的团团薄雾。阳光照进船舱里,柔和的铺在人身上,晒得人懒洋洋的,有些惬意。 -- 第7页 但姜铮的心情却不怎么惬意。 不仅仅是因为这操蛋系统强制要求她去实行的操蛋任务,更是因为……她现下身处的这个世界,居然是这样的吗? 这一路上,周围的船客们在聊天时,总会语气很是艳羡的说,最想去沪城。 理由呢,很简单——沪城是这个时代里最大的城市,有特别多稀罕的玩意儿,有很多精致别致的洋车洋房,还有金发碧眼、前凸后翘的洋妞……到处灯红酒绿,十分“开放自由”。 姜铮听得出来,其实他们的重点在最后那句“开放自由”上面。 但他们所艳羡的“开放自由”,与她被困在王家时所感受到的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视角不同而已——她前不久还在被迫扮演吴守贞、未来的王李氏,他们却都渴望成为王老爷。 他们嘴上说着想要开放自由,实际上向往的是妻妾成群、挥金如土又高高在上的生活。不仅如此,他们还回答姜铮说,从没想过、也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有多个丈夫或者男宠。 那这样的生活算什么“开放自由”? 如此双标,不还是据她无比遥远的、古书里封建迷信专.制跋扈那一套? 呵。 说到底,他们只是向往自己能够成为单方面对他人剥削和压迫的、可恨的上位者罢了。 于是等船只停泊在新的码头后,姜铮就利落地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大步下了船。在附近稍作修整歇息后,她就登上了去松城的船。 【你到底想干什么?】 系统又忍不住了。 姜铮歪靠在船头晒太阳,眯眼望着薄雾散去后金光粼粼的水面,不冷不热的反问:“你觉得呢?” 【……】 【松城可是这个时代最混乱的地方,你不要命了?】 姜铮没理它。 【你真想好了?】 姜铮不耐烦地啧了声:“要你管?” 【……】系统再次吃瘪,只得闭嘴。 正午时分抵达松城的那一刻,姜铮就被震撼到了。 因为放眼望去,这几乎不能被称为是一座城,而应该叫做“一片废墟”。 断壁残桓随处可见,路面坑坑洼洼的,有些空着的店铺似乎是被打砸、抢掠过,里面除了厚厚的灰尘和残破的桌椅外,几乎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姜铮定了定心神,往里面走去。 慢慢地,所见景象的差距逐渐显露出来了——越靠近城中心的地方,居然越是繁华。 各种店铺都有,还能很清晰的听到有歌女舞女在唱弹一些靡靡之音。 不算很长的一段路,硬是让她走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城中、城外……真是一个城市吗? 但转眼一想,也就不难理解了——乱世里,越乱的地方经济差距就越大。 而势力越是混乱,对于小商贩们就越有利。 因为所受到的约束很小,定价自由,更能轻易谋得暴利。 对于那些掌握着稀罕资源的人、本就敛了不少财富的人来说,哪怕被骂奸商,也阻挡不住他们要更多发财的心。 比如……那冷漠无情又贪财抠门的王老爷。 【看到了吧。你一个弱女子,很难在这种世道里活下去的。】 【找个可靠的男人,做一名合格的贤妻,是存活下去的最便利、最简单的办法。】 姜铮勾起唇角:“巧了,我就喜欢迎难而上。” 【你为什么不走捷径,非要被碰得头破血流才行?】 姜铮:“这叫乐趣你懂不懂。” 【你太普通,却又太自信。】 姜铮立马反驳道:“到底是我普且信还是你普且信,咱们骑驴看成本——走着瞧!” 【……】 四处溜达观察一圈后,姜铮立即开始找工作。 在王家过着监狱一样的日子里,她已经把屋里不多的书籍都看完了。这个时代的字虽然有些奇怪,但也不难认,她也都能写得。 在这个路有冻死骨的时代里,识字的人可是很稀缺的。 从她找工作时感受到的极度热情来看,这座城里识字的人可能还不超过一成。 没花太久,姜铮就找到了一份学堂里的助教工作。 这里包吃包住,每个月还会给她两个银元。 学堂附近有片民宅,还有香料铺子、药铺、裁缝铺……以及一个神秘的私宅。 据说那私宅里住着的,是松城现任统领白善霖养的小情妇,外界都称呼她“小百合”。说是她长相极佳、身姿婀娜,美得我见犹怜、勾人心魄…… 而那白善霖呢,虽然名义上是这里的统领,但实际上是个软包子、傀儡,手里没什么实权,每天只管签发政令,然后就拍屁股走人了。 他平时要么是回家和老婆孩子共享人伦之乐,要么就是来这里和情妇厮混调笑。 “……他这是把一个手握重权的统领,活成了个闲散富贵的土皇帝啊。” 老孙靠坐在门边晒着太阳,喝着小酒就着几颗花生米,第N次无比艳羡的说道。 他是隔壁打铁铺的掌柜,在这松城待有几年了,有点手艺,就是不怎么招人待见。而姜铮虽然为人冷淡,但身上没有文人秀才特有的那种清高劲儿,所以他忙里偷闲的时候,总喜欢跑来找她瞎聊。 -- 第8页 姜铮也不拒绝,反正能把他当作一个移动的情报源和不错的掩护,何乐而不为? 一晃就过去了半年多,时下的天气凉了许多。 秋叶纷飞,更添寂寥。 姜铮逐一收回摊在门外晾着的书卷,侧头就看到他媳妇满脸是汗的进出打铁铺劳作,他却在这儿喝酒意.淫别的女人,忍不住说他:“你不回去帮忙干活儿?” 老孙厚着脸皮回答:“我家婆娘不是在照看着嘛。” 说完后,他冲着一个身材婀娜的旗袍女吹了个流氓哨。 “小心她跟你闹。”姜铮语气严肃了些。 老孙瞬间拉下脸来,满脸不高兴:“她还能跟我闹啥。又没让她像白统领老婆那样亲自给他找情妇,还总派人来给小百合送吃送喝的……瞧瞧人家老婆多识大体,她有什么脸跟我闹?” “可她也没要求你像白统领那样,有钱有权还有势啊?”姜铮忍不住怼道。 老孙脸色一垮,被噎得半天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一脸警惕的看着姜铮:“姜先生怎么总向着我家婆娘说话啊?” “我一向帮理不帮亲,你第一天认识我?” 见打铁铺门后隐约有个熟悉的人影,姜铮眼珠一转,故意满脸遗憾地感叹道:“我觉得金花她人挺好的,贤惠踏实又勤劳善良,我要是你就定会好好对她。老孙你可别不知足啊!” 老孙的媳妇,叫做刘金花。 “姜先生你……没事吧?”老孙笑得喷了酒,见鬼似的瞪大眼睛,“我问你啊,小百合和我家黑婆娘,你选哪个?” “当然是选金花了!”姜铮认真地说,“她真的很好。老孙啊,你要知足,要珍惜。” 老孙撇撇嘴,惋惜的叹气道:“可我还是喜欢小百合。可惜我没人家白善霖好命,没个贤惠老婆啊……” 他话音刚落,冷不丁就传来了声暴喝: “你个死男人说什么鬼话呢?老娘辛辛苦苦的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店铺,里里外外让你费过多少心思吗?你却在这儿想别的女人?!” 老孙被吓得打了个激灵,扭头就看见他老婆从角落里窜出来,拎着根大木棍子就朝他身上招呼,一边还厉声怒骂道,“好哇你,居然还敢有这贼心色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把你那狼心狗肺都给打爆了剁碎了喂狗吃!!!” 第5章 贤妻 这个时代里的人啊,过得总是太苦,脸上常年不见什么笑意,所以一旦见到别处有点乐子,那可不得赶紧凑过去瞧一瞧,好让自己更开心些不是? 于是没一会儿,打铁铺和学堂前就围了不少探头探脑、一脸喜气洋洋的吃瓜群众。 老孙虽然早习惯了被老婆打,但顶着这么多猎奇揶揄的目光,也忍不住嘴硬道:“瞧瞧你这凶样儿!不温柔贤淑就算了,还不许我做做白日梦、胡思乱想一会了?” 他痛心疾首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当众为自己叫屈道:“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啊,我有啥错吗?!” 男人们纷纷嬉笑着附和,跟老孙媳妇儿说什么“他只是想想而已嘛,你又没什么损失,为什么不贤惠大度点儿呢”诸如此类的。 眼看着那么多人为自己撑腰,那老孙越发理直气壮了,挺直腰杆斜睨向身侧。 然而殊不知刘金花听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气得浑身直哆嗦,登时就不管不顾的先是一棍子抡得那些说风凉话的人慌忙躲避开去,又手脚并用的追着老孙又踢又打。 老孙没想到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都不给自己面子,被打得措手不及,东挨一下西挨一下的顾头不顾腚,只得苦着脸抱头鼠窜,哎哟哎哟的连连鬼叫着,别提多惨了。 远远望去,刘金花她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膀大腰圆,颈间还搭着一条用来随手擦汗的毛巾,一头短发也几乎模糊了她的第二性征,再配上她此刻略显狰狞的神情…… 男人们纷纷嫌弃的直摇头,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这哪里是个女人哦,简直是个男人婆啊! 老孙明明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她却在这儿撒泼个没完没了,至于吗? 管男人那么多做什么?她怎么不多拾掇拾掇自己个儿,好收收男人的心呢…… 他们对她极尽批判,还半是调侃、半是嘲讽地说: 老孙你也是真能忍啊,就这样的母老虎居然还敢留在家里?你就该果断休了她,让她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哇! 男女之事,永远是男人们最关切、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要论八卦和颠倒是非的话,女人们可是远远比不上男人们呢。 姜铮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厌恶的微皱眉头,准备开口。 然而系统居然抢先一步说话了: 【请注意:这是不良示范,是恶妻!】 姜铮扯开嘴角,眯起眼睛:“我怎么觉得这才是贤妻呢?” 【不。一名合格的贤妻应该事事为丈夫着想,完成一名妻子应尽的义务——】 姜铮破天荒的点头附和道:“有道理。” 【那就好,所以——】 姜铮继续道:“所以刘金花才会及时遏制他的不洁念头,及时把那萌芽扼杀在摇篮里啊!” 【……?!】 “众所周知,好色者多肾虚命短。就算是只想不做,久而久之也可能伤及神志,变成废物白痴的。刘金花这可是在拯救他的小命啊!” -- 第9页 “而且她还起早贪黑的帮他打下手、辛苦打铁,又为他生孩子、走了两趟鬼门关……对老孙来说,简直就是他家祖坟冒青烟才修来的福分啊!” “这难道还不能被称为一名合格的贤妻?” 【amp;%¥#@*……】系统被气得乱码了。 姜铮悠悠站起来,对那些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男子们说:“刘金花不比你们媳妇儿能干、能使力气、能挣钱?” “你们不是经常嫌弃自家娘们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会绣花纳鞋底,要么就是哭哭啼啼,娇弱没用的不得了吗?” 这话一出,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尤其是男人们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女人们的脸色也称得上是精彩纷呈,有暗中点头赞同的、有咬牙握拳的……还有应和姜铮话语、顺势极力讽刺男人们的。 ——对比鲜明。 姜铮见状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再接再厉:“不说别的,如果你们老婆惦记别人家汉子,比如那帅气的张元帅的话……你们能保证不急眼、不闹腾、做到‘贤惠大度’,打心底里觉得这都没什么好计较的吗?” 张元帅,是城里某个势力的头领。 据说他长相俊朗,身高腿长、年轻有为,总穿着挺括整洁的深色制服和一尘不染的白手套出现在大众面前,在人群中那叫一个鹤立鸡群,说是城中女性的大众情人也不为过。 听她这么说之后,男人们立刻有了危机意识,纷纷沉下脸看着身边的女人:“当然不行!” “她要敢这么想,老子不打断她的腿!” “我老婆啥条件自己不知道吗,还敢肖想人家张元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吧!” “……” 女人们不干了,也一句一句的反驳和讽刺回去。 一时之间,这路口竟然像是个巨大的闹场。 姜铮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冷笑了声。 ——男人们自己意.淫别的女人,就觉得没毛病、很正常;自己妻子意.淫别的男人,就“当然不行”了? 真是搞笑。 突然,有个面瘦肌黄的矮个男人转过头来咧开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阴阳怪气道:“你一个男人怎么口口声声帮女人说话?是不是平时得了老孙媳妇儿不少好处啊!” 还有人不怀好意的帮腔说:“就是就是,你这个人很奇怪啊!你跟老孙媳妇儿是什么关系?” 突然天降一口大锅,急得刘金花脸更黑了,不管不顾的冲着身前那帮乌合之众破口大骂起来。 “被”戴绿帽子的老孙也急了,一会骂那些长舌男,一会又转头凶刘金花说,都怪她不守妇道,害得自己被说三道四、丢脸丢到家! 众人七嘴八舌的,愣是把白的给说成是黑的,气得那老孙一张老脸时青时白,心里甚至有些埋怨姜铮了——姜先生不是一向脾气很随和的吗,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说那些话引得男人们众怒,搞得他被波及、莫名其妙的被戴绿帽子! 但转头对上姜铮那冷冷的、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他却忽然又有些心虚,埋怨的话再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他的心理活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看得姜铮无声又讥讽地笑了笑。 因为她知道他平时都是什么德行,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鸟,更知道他确实像他老婆说的那样“有贼心也有色胆”。 她可是亲眼见到过好几次了——他要么望着路边卖菜农妇的赤膊眼冒绿光,要么对着进出香料铺的女客们流哈喇子,有时候还会猥琐的跟在她们身后,偷捏人家屁股或者是袭胸什么的…… 人家女客们是碍于面子和时间精力,才懒得和他计较纠缠的,但他老孙呢,却是明知故犯、甚至再接再厉,沉浸在自己龌龊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这不,他现在连对白统领情妇的意.淫都敢堂而皇之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口了。 要不是他媳妇儿体格强壮又性格彪悍,估计他早都已经出轨八百回了吧! 眼看着众人脸上的戏谑神情愈演愈烈,无比兴奋,姜铮不由得沉下脸,打算舌战众人、好好正一正他们的歪曲思想,不料前方忽然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 转头一看,只见一队人马冲了过来。 有的冲天鸣枪、大声吆喝着什么,有人手持利刃、嗷嗷怪叫着。 枪声震天,硝烟和尘土混在一起,呛人得很。 原本围在这里八卦的人们纷纷变了脸色,立马抱头逃窜。老孙也狠狠地瞪了眼自家媳妇,扯着她冲回打铁铺,紧闭上门。 一颗子弹堪堪擦过姜铮耳畔,擦得她耳朵破了块皮,流了些血。 姜铮随手抹了把耳上的血,就近闪进斜对面空着的店铺,静静注视着外面策马狂奔、高声怪笑着的人们。 他们有的穿着粗布麻衣,有的披着貂毛虎皮,还有大冷天光着膀子的……造型乱七八糟。 他们的头发剃得很是个性,各种图案都有,跟街上其他普通人的装扮差异甚大。他们可以说是毫无纪律,完全凭借自己的喜好和方向感做事,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粗狂无比的气息。 姜铮拧起眉头。 这些土匪平时在城里活动不挺低调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见他们直冲那神秘的私宅和几个大店铺而去,举着枪镰、刀械大声怪叫着,同时上脚踢踹、试图破门。但周围太过嘈杂,距离又远,姜铮几乎什么也没听清。 -- 第10页 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几队身穿正式制服的官兵就端着枪追了过来,试图护在那私宅前。 难道他们是准备……绑了白统领的情妇做要挟? 姜铮心中辗转过几个念头,快速思考着形势变化。 坐在马背上的某个土匪吹了个清亮而悠长的口哨,分散在其他地方打劫的土匪们就拎着布袋冲出来汇合了。 两队人马在混乱中狭路相逢、仓促交手后,快速地分别占据了几个据点,开始火拼。 流弹飞来飞去,击穿了店铺的泥墙,击碎了柜台上的物件。 有颗子弹擦着姜铮耳畔飞过,打中了她身后的一个灰扑扑的瓦缸。瓦缸应声碎裂,干瘪粗糙的麦粒就如流水般倾泻了一地。 很是惊险。 【你要是早点找个男人嫁了,现在也不至于躲在这儿担惊受怕。】 系统见缝插针,煽风点火。 嫁人、嫁人、嫁人…… 这狗比系统是离了这些字眼就不会说话了? 姜铮看向窗外某处,冷冷问道:“早点找个男人嫁了,然后像那个女人一样……被推出来挡枪送死吗?” 第6章 贤妻 那里有个可怜的女人正躺在地上失声大哭,粗布制的麻衣裤上都有很醒目的血迹。 也不知是被流弹击中了哪里。 ——方才她正跟在个疑似丈夫的男人身侧小心躲避,却不小心被卷入了官匪大战的火力圈内。 那男人毫不犹豫地一把扯过她,挡在自己身前。 震惊之下,她不幸中了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那男人立刻搜刮了她身上的包裹和钱财,眨眼间就跑得没影了,徒留她一人在险境中无助恸哭。 【……】 【那只是个例。不要拿个例来做样本分析和下结论。】 系统强制她看往其他方向,【你看,还是有……两个靠得住的。】 姜铮立刻闭上眼睛,冷笑道:“只有两个靠得住而已,你就想拿来说服我?” “同样的话送给你,‘不要拿个例来做样本分析和下结论’!” 【……】 再度睁眼后,姜铮轻喊几声,试图让那女人过来躲避,但她哭得太过绝望和投入,没有反应。 姜铮便捡起一块大的门板,以门板作盾,冒着枪林弹雨一点点接近那个无助的女人,快速查看了她的伤势。 左臂中弹,右腿虽然鲜血淋漓,看起来很恐怖,但实际上只是被擦伤了,没伤到骨头。 绝境中,人的求生欲是很强烈的。 一旦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会抓得紧紧的,尤其是这种已经被放弃过了一次的人。 因此,姜铮还算顺利的把她带回了栖身的小店。 女人失魂落魄的呆坐着,叫她也没什么反应,也不管流血的臂膀和腿部。 姜铮便自顾自地跑前跑后,翻出藏在这里的半瓶烧酒、半盒皱巴巴的火柴和一瓶止血药。 她熟练地撕下衣角塞入女人嘴里,拿出一把匕首在火上反复烤了几次,然后稳准狠的为她取出了嵌在胳膊上的半颗子弹。 “啊——” 女人被剧痛惊得缓过神来大叫,但嘴里一早被塞了布,所以听上去倒像是在小声呜咽。 姜铮头抬也不抬,用沾了酒精的火热匕首给她的几处伤口简单消了毒、迅速撒上止血药,又手脚麻利的给她包扎好,然后才靠坐在墙边,给自己擦去额头的汗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女人眼眶里蓄满泪水,迟疑地问:“你,你为什么会……救我?” 外面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姜铮看着灰头土脸的,眼睛却明亮如太阳:“因为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呜呜呜——”女人突然埋头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你,你……我,我……” 姜铮一言不发的移开了目光,任她发泄。 过了会,她突然自言自语道:“哈哈,我的新婚丈夫对我落井下石、不管我的死活,陌生人却不顾自己安危冲出去救我……哈哈哈!” 女人悲凉的声音转为愤恨,猛地抬头盯着那男人逃走的方向,咬牙切齿的逐字说:“他说过的,‘我会对你好,会永远保护你的’!” “骗,子!” 姜铮蹙眉。 果然。 那个弃她于险境而不顾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女人说,她叫陈美兰,是个孤女。 在四处漂泊的时候,她认识了那个男人。 他总是对她嘘寒问暖、多次许下海誓山盟,而她从小缺爱,对这样热烈猛烈的爱情攻势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就缴械投降,败得溃不成军。 接着,两人顺理成章地在朋友见证下拜堂成了亲,有了夫妻之实。 眼下年关将至,他便说要带她回老家见见父母,踏实生活。谁知路经此地时却不幸碰上流匪作乱,直到她意外中弹…… 她这才发现,他就是个自私自利、完全靠不住的人罢了! 【不是每个男人都是那样的。】 系统急忙跳出来,匆匆放出一块投影般的画面。 这是在一艘宽阔的星舰上,窗外是黛蓝色的宇宙和浩瀚星海。 高大俊美的青年身穿白色合体制服,手捧怒放的娇艳花束,紧张的冲她伸出手来,琉璃色的漂亮双眼中尽是深情和坚定:“我会对你好,会永远保护你的!” -- 第11页 姜铮凝视着幻影,沉默了。 因为这青年温柔、得体、足够真诚,而且还……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要你完成任务,就能回去见他。】 但任凭系统再怎么极力诱惑,姜铮也只是不屑地冷笑。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你现在可能是忘了……但你应该感觉得出来的,我没有骗你。】 姜铮不耐烦地说:“那又怎样?他如今在哪里,说好的永远保护我呢?” 【他确实做到了对你的承诺……但你自己犯的错,就要由你自己去承担。】 姜铮笑了:“你给我认真听好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手脚,让我模糊了部分记忆,但我很了解自己,我也拒绝任何人给我扣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 “至于你说的那个人,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居然还放任你们如此不公正的对我,那自然谈不上做到了所谓的承诺。不过我也不在乎,因为我从不对任何人有期许,而且我也足够强大,不需要谁的保护或者庇护。” 【……】 【对你来说,依赖别人就那么难吗?】 姜铮转向脸色灰败的陈美兰,即是回答系统的问题,也是对她说道:“你现在应该知道了——任何人的誓言都不可靠,至少不如自己可靠。” “如果你无处可去,可以跟我走。” 陈美兰怔怔的抬头,茫然道:“可是我,我是个弃妇啊……” 姜铮立刻说:“其实我也是女子。” “啊?”陈美兰惊得打量了她好几遍,说不上心情有多复杂,“那你可真是,厉害啊。” 姜铮微微一笑:“如何?是跟我走,还是回去找你丈夫?” 陈美兰轻抚自己受伤的左臂,斩钉截铁地摇头道:“我跟你走!从现在起,我只当他已经死了!” “好!”姜铮正色道,“但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以后你是走是留、往东还是往西都必须你自己做决定,也只能靠你自己保护自己,明白吗?” 陈美兰用力点头:“明白!” 达成共识后,两人便沉默地缩在角落,各忙各的。 陈美兰大口大口的咬着姜铮给她的干粮,好快速补充体力、不拖后腿,偶尔发发怔,眼神时而哀伤,时而愤恨。 她的泪水干了湿、湿了干,衣襟和袖口上都有几片模糊的水迹。 姜铮则是看向了外面胶着的火力包围圈——那处神秘私宅。 记得老孙说过,那是白统领情妇小百合的住所。 流匪时常乔装打扮来城中打探,肯定也是知道这个情报的。 他们为什么把火力圈挪到那里? 是巧合,还是故意? 为什么? 姜铮心中一动,正准备想法儿过去探探,却突然隐约听到楼上有小孩在压低嗓音哭喊,丝丝微弱的哭声钻入耳中,刺得她有些难受。 这里原本是家客栈,但生意一直不太好,前些日子掌柜又接到了远方家里的急信,便顺势遣散店员,清空客栈打包返乡了。 看这一时半会的,也没人愿意接手这么个地处偏僻的店铺,姜铮便悄悄地把这里作为自己的一个根据地,抽空把附近的地势地形摸了个清楚,还暗中藏了些应急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是她近来忙于其他疏忽这里了吗,怎么楼上这会儿居然还有人? 姜铮眼眸一沉,临时改变了计划,简单交代陈美兰几句后,小心地贴墙扶梯而上。 等终于闯进那间屋里后,只见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年轻母亲正满脸惊惧的看着她,手里还紧紧搂着个女童。 看得出,虽然那母亲也很害怕,但她的双手依然紧捂在女童耳上,在竭力保护着她。 那女童的小脸上满是灰尘,正用力咬着自己胳膊、在母亲怀里埋头低声呜咽着,颤抖着。 母女俩的身影被纷飞的碎木和灰尘模糊,宛如一幅令人触目惊心的、暗色的动态沙画。 从她们衣着的破旧程度和打扮来看,应该是从外地漂泊流浪到这里的,姜铮这才放下戒心。 她看到地上有零散的、暗红色的点状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便从怀里掏出方才还未用完的长布条抖了抖,想要过去为她们包扎。 可那位母亲以为是要绑她们,立马把女童护在怀中,抖着手指向门口的桌子,带着哭腔哀求道:“我们孤儿寡母的路过这里,兜里只剩那点值钱东西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请都拿去,只要不伤害我们……” 姜铮立刻收起布条和匕首,掏出药瓶来耐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你们。” 那母亲不信任的打量着她,眼神戒备。 对峙片刻后,突然有颗小型炮弹凌空而至,在她们身侧不远处“轰”的一声炸开! 第7章 贤妻 破烂的纸窗瞬间被炸成碎片,数不清的碎砂打穿了木质桌椅,留下一个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小小黑洞…… 女童被这一幕给吓得止住了哭声,呆呆地望着那些黑洞,眼里满是茫然和恐惧。 那母亲迅速用手蒙住她的双眼,把她再度拉入怀里。 她的手在发颤,声音也在抖:“那就拜托您了!” 眼下外面交战正激烈,店里又破破烂烂的,无法从正门走出屋子、穿过走廊。好在内院里有两个不同方向的小门,门外分别通往一条曲折小巷和一片茂密的小树林。 -- 第12页 考虑到走小巷的话目标太大,而小树林具有一定的隐蔽性这点后,姜铮毫不犹豫地叫上在楼下的陈美兰,帮助她们翻过断墙、顺着另一侧还算完好的楼梯,快速朝院内跑去。 等一行四人躲进小树林后,姜铮边侧耳听着战况进展,边跟母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试图驱散她们的紧张情绪。 陈美兰沉默的坐在姜铮身侧,一言不发。 那年轻母亲说,她叫葛翠丽,是带女儿来千里寻夫的。 她丈夫在她怀孕后不久就出门了,至今未归。 现下形势不好、日子难过,公婆先后因病去世,女儿又长大了……她们母女在老家难以维持生计,也总被人欺负觊觎,只好收拾细软一路漂泊,试图在途中寻到他的踪迹,阖家团圆。 姜铮听得直皱眉头,却听系统突然诈尸,激动道: 【看看,真是好一个贤妻啊!】 【即使丈夫不在身边,也能尽心奉养公婆直到他们离世、独自把女儿抚养大,还不惜跋山涉水的来找他……】 【真是大爱无疆、感天动地啊!】 姜铮厌恶眯眼道:“那她就活该守这么多年的活寡、活该给他家当牛做马一辈子?” 【她丈夫只是下落不明而已。】 姜铮嗤之以鼻:“谁知道她丈夫是不是真的下落不明?” 【即使她丈夫死于战乱之中,她也——】 姜铮打断它的废话:“她也该为他守寡,替他尽到做儿子和做父亲的责任?” 【当然!】 系统打蛇棍随上,斩钉截铁道。 敢情它是特意找了个对照组,搁这儿等着她呢? “凭什么?”姜铮眼神冷了又冷,“记得我刚来松城的时候,你说’找个可靠的男人,做一名合格的贤妻,是在这个乱世里存活下去的最便利、最简单的办法’。” “现在呢?你闭口不谈葛翠丽丈夫的不靠谱,闭着眼睛大谈特谈她就该当个贤妻、为他那一家子老小燃烧自己到死。” “你不觉得你很双标,也很无耻吗?” 【他们既然成立了婚姻事实,那就要从大局出发、为家庭考虑。而贤妻和贞节牌坊,都是对一个女人最高的礼赞!】 姜铮借力打力道:“那陈美兰的丈夫怎么说?” “他们也有了婚姻事实,可那狗男人还不是自私的拉她做替死鬼、撒丫子跑了?” 姜铮又道:“还有啊,你倒是给我说说,对一个男人最高的礼赞是什么?” 【……】系统哑然。 姜铮呸了声:“你可真让人恶心。” “什么狗屁礼赞,分明是吸女人血的枷锁罢了!” 【她们的奉献与牺牲会被后人铭记、流芳千古的!】 姜铮冷笑不已:“那又有什么意义?死都死了,还管什么身后事?她们听得到吗?就算她们听得到,难道就一定会感到欣慰吗?” 【……】 系统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话术,姜铮却懒得再理它,转头问葛翠丽:“你父母怎么办,也是你照顾?” 葛翠丽点头道:“我出嫁以后,父母自然是由家中男丁照顾的。” 姜铮哦了声:“那你兄弟人呢?” “……跟我丈夫一样,老婆怀孕后就走了。”葛翠丽沉默了会后,慢慢回答道。 姜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所以,这就是男丁们照顾父母的方式?” 讨个老婆、让她怀孕,然后自己离家出走闯天下,让老婆为自己生儿育女、照顾自己父母……任劳任怨的给他们当牛做马大半辈子,最后再伺候他给他养老送终? 男人自己潇洒快活是最主要的,反正有傻女人给他兜底擦屁股是吧? ——要知道,她之前遇到的那些船客,也都是这么喜滋滋说话的。 葛翠丽被她几连问得张口结舌,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陈美兰也一脸凝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模式的不合理性。 见二人若有所思,姜铮趁热打铁,再次发问:“那你呢,你自己图什么?” 葛翠丽被问得有些迷茫:“我,我还能图什么……女子们不都是这样活的吗。” 姜铮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郑重道:“不,女子们也可以有别的活法。” 别的活法? ——会是什么活法? 葛翠丽心头猛地一跳,屏住呼吸看向她。 陈美兰也睁大双眼,眼神灼灼的看着姜铮。 然而就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姜铮立刻示意她们藏好噤声,又指着某处低声交代道:“一会你们先去那里避避,我办完事后就回来找你们。” 在她手指的方向,灰土飞扬在空中,隐约可见半片废墟。 那里原本是一座庙堂,但如今战乱纷纷,两根石柱不幸被炮弹打穿,庙顶便塌了大半。 修缮和打理都是大工程,也需要大笔钱财,但百姓们饥寒交迫、自顾不暇,城中几股势力也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于是这里没过多久便成一片废墟了。 陈美兰百分百信任她,立即就要站起来往那边走,葛翠丽却明显有些犹豫和害怕,紧揽女儿在怀:“那里安全吗?要是已经有人了怎么办?” 姜铮分别递给她和陈美兰一把利器防身用,挑眉答道:“那你就见机行事呗。勇敢点,给你闺女立个好榜样!藏好了等我。等我回来告诉你们,女子们还能有什么别的活法。” -- 第13页 然后她就抽身离开,头也不回的朝着战火密集的地方奔去。 二人深深地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后将利器紧握在手心,互相搀扶着朝反方向拼命跑去。 …… 流弹无情,在地上、墙上、树上烙下一个个深洞,也留下了阵阵刺鼻的硝烟味儿。 姜铮凭着本能,捡了相对安全的角落往前走。 【你现在可是手无寸铁,又是个女人,往战场去能做什么?无非是送人头而已。】 姜铮反唇相讥道:“女人怎么了?那些官匪可都是男的,难道就没去送人头的吗?” 【……】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人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想方设法活下去。至于个人意志,根本就无从轻重、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你不要妄想违抗时代的发展和走向。】 姜铮不耐烦道:“谁说我要违抗时代的发展和走向了?闭嘴看着吧你!” * 冷白色的太阳斜斜的悬在人们头顶,冷冷的照拂向这片土地。 激战已经告一段落,残存的硝烟在空中缭绕不散,有些残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焦黑中透着三两点火星。 官兵们分成几波,懒懒散散的开始后续干活。有处理尸体的,有回收枪支弹药的,也有疲惫地拖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土匪往回走的…… 不过他们共同的一点是,脸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姜铮悄悄跟上开始往回走的那一队,路上还不忘在脸上身上多抹了些灰尘泥土,努力把自己弄得像个货真价实的难民。 系统的语气有些不安,【你……你又要干什么?】 姜铮不理它,大步追上去大声问道:“请问咱这军营缺人吗?!” 疲惫的官兵们纷纷顿住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刚结束一场恶战,就有人不知死活的来入伙儿? 他是想捡漏、讨个赏钱? 就不怕流匪再现,不怕当炮灰? 有人拎起枪杆子要驱赶她,但被一个身形高大、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拦住了。 刀疤男转过头,打量着姜铮:“你会什么?” 姜铮拱手做了个虚礼:“我会识字写字。” 刀疤男乐了:“哟,原来是个教书先生啊!” 姜铮谦虚道:“您过奖了,我只想混碗饭吃。” 刀疤男:“光会握笔杆子可不够,敢握枪杆子吗?” 姜铮立马说:“敢!” 不就是握枪吗,能有多难似的? 刀疤男原本想扔给她一柄长.枪,但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利落的抽出腰间手.枪,闪电般的对准她,手指扣住扳机。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冷风仿佛也停了下来,在偷偷旁观这一幕。 姜铮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甚至还好心的握紧枪筒,替他对准自己额心。 大不了被他一枪崩了呗,说不定还能早点摆脱这辣鸡系统的控制呢! 刀疤男饶有兴趣的问:“你不怕死?” 姜铮拍拍胸脯,豪气道:“怕死我就不来了!” 刀疤男眯着眼扣下扳机,但下一秒—— 只听枪响,不见子弹飞出。 原来弹夹里是空的。 他是故意吓唬她,想看看她到底是真勇敢,还是只是来浑水摸鱼混口饭吃的。 见姜铮神色几乎不变,他才噗嗤一声笑了,指着某个店铺檐下、被一根棉线吊着的残破灯笼,摸出排子弹上了膛,把枪口调转了个儿后递了过来:“试试?” 姜铮沉默的接过枪,然后感到自己几乎是本能般的……快速拉开保险栓,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只听“嘭”的一声,巨大的破灯笼应声坠地—— 打中了! 第8章 贤妻 周围顿时哗声一片,纷纷激动道: “这小子厉害啊,居然打得中那根悬线?!” “她肯定是练过的,不可能不会打枪!” “头儿,好好查查她的背景吧……” 然而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惊讶的声音和苍白的画面都飞速远离了。 几秒后,姜铮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小树林里,就在陈美兰和葛翠丽身前。 什么鬼? 姜铮立刻就地坐下,努力回忆起来。 因为刚才碰到枪身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某个训练场景似的。 在那里,四周都挂有明亮的光源,靶子是高速移动的,甚至都快出了残影,但她依然能十发九中,赢得喝彩无数。 而从枪筒里射出来的,居然像是……激光! 难道,她曾经握过枪吗? 【你确实握过枪,但也为此对整个人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恐.怖.分子一样。 可拉倒吧! 既然都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那怎么不直接处死她? 【你即将被执以极刑。】 【在此之前,按照要求完成任务,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赎罪机会。】 姜铮嗤笑了一声。 她该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啊,才能被强制要求做一名“贤妻”去赎罪的? 简直是千古奇谭,闻所未闻吧! 【别让我们失望,也别让你自己后悔。】 姜铮:“巧了这不是?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只好让你们失望了。” -- 第14页 【……我们是为你好。】 姜铮:“你是我爹还是怎么着,爹味儿这么重?” 【……请注意,如果你再碰触枪械,将会再次回到之前的时间点。】 【请重新调整计划,专注完成任务。】 姜铮故意问道:“既然你不想让我参军,那我去投靠土匪如何?” 【……】 姜铮就当它是默认了,心中越发不解。 不过虽然想不通系统到底意在何为,她这会倒是不茫然了。 因为这些话至少说明了一点——她,很,重,要。 它虽然总说“消极应对会有惩罚”,但她屡屡顶撞、固执己见,至今也没受过任何惩罚。 她猜,或许是她有什么特殊之处,使得它或者它背后的人即使有心想惩戒她,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姜铮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努力回忆,但脑中始终是一片模糊,回忆不起来什么。 肯定是系统搞的鬼。 突然,系统又放了一段投影。 还是上次在黛蓝星海下,看到的英俊青年。 只不过他这次穿着休闲的衣服,悠闲地走在沙滩上,笑容阳光而温暖。海风吹起他栗色的头发,他摊开修长白皙的右手,手心是一堆彩色贝壳,左手伸向姜铮,似乎是在发出邀请。 【他一直在等你,等着和你团聚。】 姜铮立刻激动起来了。 不过她不是因为见到青年的幻影而激动,而是她确定了——只要她不配合,系统就肯定还会不断拿她的真实记忆来诱惑她。 那她只要我行我素,肯定能一点点的拿回自己的所有回忆! 它不是总想让她做一个不得不依靠男人的娇妻吗? 那她便偏不要如它的意,当即决定改变计划。 她原本是想从那神秘私宅下手,最好能和那个神秘的小百合见个面好好聊聊,看是否能获得更多助力,但她现在突然觉得——曲线搞事不够刺激,不如直接搞事! …… 见她一直沉着脸不说话,葛翠丽忍不住小心翼翼道:“姜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如现在就告诉你们女子们还有什么别的活法。” 姜铮迅速回过神来同她们讲了一段话后,一脸严肃道,“你们已经知道答案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葛翠丽听得脸色从白到青再到白,被震惊得失语了,陈美兰却双眼放光,拼命点头:“我很愿意,我想跟着你一块儿干!” “你如果还要去找你的丈夫,我也支持。”见葛翠丽神情犹豫,姜铮心里明镜似的,掏出两个银元递过去,神情淡淡道,“一点心意,祝你好运。” 葛翠丽慢慢接过银元,咬唇躬身道:“多谢姜先生搭救之恩。” 姜铮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赶人似的催促道:“要走快走,等天黑可就不安全了。” 天黑之后,躲藏的人们就会出来捡漏,也会抢夺物品和地盘。 而女人和孩子,就属于“物品”之一。 这会儿,天色已经有点黑了。 葛翠丽牵着女儿跪下,向对她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葛翠丽对她丈夫真是一往情深。】 姜铮眯起眼睛:“是一往情深还是不太甘心,还很难讲吧?” 【什么意思?】 姜铮笑笑不语。 没见过几面就结了婚,婚后没多久就怀孕生女,随后丈夫就独自远行了……这能有什么感情基础,能是一往情深吗? 她大概率是觉得好歹为他老X家付出那么多年,现在却什么都没了。她带着女儿无依无靠、又身无一技之长,娘家也不会接受她们这样的拖油瓶吧…… 不抱着微弱的希望到处去找他,她还能怎么办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放下已经投入的沉没成本的。 而对于姜铮来说,也一样。 成熟的人很快就能判断出对方品行如何,也能很快判断出对方是否值得继续花费时间精力。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不讲利益讲什么? 就算是救世主,也会定出个优先顺序的。 而对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来说,更是无非“合则聚、不合则散”罢了。 目送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后,姜铮才转过身,严肃道:“往大了说,这可是要杀头的买卖。你真要跟我一起干吗?” 陈美兰眼神热切,语气坚定道:“姜先生要做的事很好,我也想出一份力……再说我反正光棍一条、无牵无挂,没在怕的!” “好!” …… 这场官匪之间的鏖战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两个月才算告一段落,给这座城市再添不少疮痍。 冬季悄然来临,萧瑟寒风不时地吹过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轻手轻脚地关好窗后,姜铮扭头看向埋头苦学的陈美兰,欣慰的笑了。 这里离学堂不算太远,安全且隐蔽。 那天她带着陈美兰来这里住下后,就开始教她识字。 陈美兰幼时居然还曾在私塾边上旁听偷师,本身也聪明,所以学东西很快,字也写得秀中带刚,很漂亮。 她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闲暇时会抽空赶制些奇巧的手工艺品,拿去市集上卖,顺便探听需要的消息。 某天,陈美兰回来后,激动地告诉姜铮说,松城发生了些变化! -- 第15页 原来当初姜铮质问吃瓜群众们的话早就犹如星火燎原般传了开来,男人们把那当作闲谈笑料,最多聚在一起或是玩笑、或是泄愤似的痛骂几句,女人们却总在干活看娃的时候走神,若有所思。 一些女人甚至私下会探讨他们的对话…… 不过眼下官匪正你追我逃个没完没了,男人们的心思全在这上面了,一有空就聚在一起争吵个脸红耳赤、没完没了的,哪儿有心思去注意女人们的异常呢? 毕竟,他们平时不总轻蔑地说“嘁,她们懂什么?”呢吗。 * 除夕夜,两人一起去买了红纸剪窗花,凑在火炉前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快快乐乐的过了个春节。 元宵节来临时,陈美兰去了打铁铺,去找老孙媳妇儿刘金花。 说服她没用太长时间,因为刘金花本身就不是个传统贤淑女性的性子,暗地里也揍了不守男德的老孙多次。但她始终无法改变老孙,不久前还差点被老孙当众撒泼给气得差点吐血。 不过那次姜铮在众人面前对她仗义执言,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而陈美兰也把握好了度,隐晦暗示了姜铮的真实性别,她立刻激动地一口应下:“算我一个!” 从那天以后,刘金花平时依然在家中铺子里打铁,但没以前上心了。 她招了新的活计,在老孙出去喝茶侃大山时,自己就悄悄去了那个根据地,跟陈美兰学习认字。 等姜铮手工回去后,三人便会一起整理消息和所得钱财,进一步交流思想。 像陈美兰和刘金花这样的女人,在城里并不少见。 但有力、也有心反抗这种环境的,却是少数。 甄别合适且可靠的人,无疑是件艰难且任重道远的事。 秉着“少而优”的理念,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三人只招揽到了十来个女人。 不过还好,她们都通过了苛刻的考验和考察。 小小的院子越来越拥挤了,姜铮便和其中几个手头宽裕的女人一起出了钱,带着其他人迁居到了一个更大更合适的地方。 女人们平时如饥似渴的疯狂学习、吸收各方面的知识,开辩论会、写文章、动手实操小发明;其他闲着的女人则在忙着做手工艺品、卖钱、算账…… 陈美兰站在榆钱树下,默默望着那些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女人们,把目光投向耐心为她们讲解的姜铮身上,在心里五味杂陈的想:“女子们也可以有别的活法”,姜先生诚不我欺啊! …… 城内桃红柳绿,一派大好时光。 但这日,女人们却神情郑重地围坐在一起。 因为听说某户人家的妻子和野汉子苟合,被婆家和娘家所不齿,于是一致决定将她浸猪笼、沉河,以示惩戒和公允。 【这就是不守女德、不做贤妻的下场!】 第9章 贤妻 姜铮眉头一皱,没理系统,而是插嘴问女人们:“时间?地点?” “据说是在今夜,城南郊的河边上。” “啊,动手这么快?” “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 无人注意到,姜铮麻溜的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悄悄出门去了。 * 城南郊外。 圆月高悬,阵阵夜风拂过,河面上不时地泛起粼粼银波。 有个宗伯模样的人站出来,痛心疾首的指责罪魁祸首——罗桂花的不检点之举,顺便严词告诫族中女眷定要以儆效尤、莫要沦得这样的下场。 族人们无论男女都纷纷应和着,然后轮流上前,朝笼子里的人猛吐口水、扔石头。 被关在笼子里的,自然就是罗桂花了。 她的手脚被绑得很结实,浑身赤.裸的蜷缩在里面,挣扎都挣扎不得。她的眼神惊惧又愤恨,似乎拼命在说什么,但奈何嘴里被塞了布条,只能发出些破碎的声音。 不过,那些人也并不关心她想说什么。 等最后一个族人吐完口水时,宗伯厉声喝道:“沉塘!” “吼!吼!吼!” 几个壮汉扛起猪笼的四角,开始下水。 他们沉默地往前走,等走到接近河中心的地方了,就把猪笼大力往水里一抛。 “哗啦——” 猪笼连同罗桂花的闷声挣扎,瞬间消失在一片水花里了。 岸边早有老妇痛哭着跪倒在地,此刻更是浑身瘫软,应该是罗桂花的母亲。但宗伯和其他族人都鄙夷地看着她,她的妯娌们便赶忙把她架起来,强行把她带走了。 其他人站在那里沉默地看了会,然后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姜铮已经成功救出被无情扔进河里的罗桂花,并带着她躲进一片高高的庄稼地里了。 她早早地就来了,躲在对岸的高树上仔细观察了许久。 要想成功营救罗桂花,必须考虑到这三点——夜黑风高、人多眼杂、水流湍急。 于是,她往河的下游走了又走,最终停在上游看不到且河道稍窄的地点。 水流湍急势必会加大营救难度,所以为以防万一,她将深色布条搓成两条结实的长绳。一条分别绑在树根上和自己腰上,另一条绑在腰上,然后静待时机。 在罗桂花被扔进水中、水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就毫不犹豫地摸进河里,成功在下游截住猪笼,然后快速把绳子绑在笼子上,再拖着笼子逆水而行、回到岸边。 -- 第16页 最后,她用随身利刃割开猪笼,把已经昏迷的罗桂花救了出来。 虽然快到夏季了,但夜晚的河水还是很寒冷的。 河水下又有暗流和暗礁,过程不能说是不惊险。 要不是姜铮当初逃出王家后乘船就是走的这条水路,平时偶尔也会过来摸底排查、加强记忆的话,还真不好说能不能顺利救出她。 她把双手按在罗桂花胸口,快速交替挤压,促使她呕出肺里的水,剧烈咳嗽着醒了过来。 罗桂花浑身湿透,满眼茫然:“我没死?你是谁?这是哪儿?” “先穿上衣服吧。”姜铮递给她一身干燥的男装和小衣,善解人意的走远了些。 罗桂花也不废话,立马抓起来穿好,然后跟过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恩人!我,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 姜铮扶起她:“你先起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罗桂花:“恩人您随便问!” 姜铮:“那个奸夫呢?” 估计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先问这个问题,罗桂花愣了好几秒后,才咬牙道:“我没有奸夫!是那牛大壮非要骚扰我,还经常对我动手动脚的。我男人有次收工回来,刚好撞见他把我扑倒在床上扒我衣服……就气得打了我一顿,非说我和野男人苟合。我跟宗族里的人都说过了,但那牛大壮挨打后居然一口咬死是我先勾引的他……可我真是被冤枉的!” 姜铮不意外的点点头,又问:“那你男人平时对你怎样,对其他女人又怎样?” 罗桂花厌嫌的冲地唾了声:“他?他就是另一个牛大壮!” 这话可真是言简意赅。 姜铮对系统说:“你怎么说?” 【一家之言,算不得数。】 姜铮冷笑:“那加害她的人就不是一家之言、就算得数了?” 【……】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如果你想离开这里,” 姜铮拿出一个小包袱来,“这是给你准备的盘缠。” 罗桂花没接。 她满眼茫然,不安地绞着手指:“我,我也不知道。我没地方去,但也不想离开。” 姜铮沉默地看着她。 “我娘家人护不住我,也不敢信我;那牛大壮被打断了腿,估计还躺在炕上……我想找他、找我男人,还有那些害我的人报仇!” 说到这里,罗桂花眼中尽是坚定:“对,我想报仇!” 姜铮问:“你想让他们有什么下场?” 罗桂花咬牙切齿,双眼喷火:“我想让他们都尝尝被装猪笼沉河的滋味!” 姜铮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后,带她去了城西的某个偏院,让她先住下。 第二天,姜铮让几个平时比较活跃的女人去了偏院,给她们介绍罗桂花。 女人们听完之后,哗然了: “原来姜先生昨晚是去救你了?” “可万一你公婆和娘家发现你——” 罗桂花断然抢话道:“他们不可能发现我!” 说着,她徒手抓起炉子里的新炭,毫不犹豫地按在自己左脸上。 “滋啦——” 女人们惊得赶忙上前拽下她的手,为她敷药包扎。 罗桂花顺从地坐在椅子上,泪水无声流下来。 半晌后,她才哽咽着说:“谢谢,谢谢……” “以后我心里只有两件事,报仇、报恩。” 罗桂花再次面朝姜铮,跪倒在地:“请恩人帮我!” 报仇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姜铮还是答应下来了。 【事实真相未必就是她说的那样,你就决定要帮她了?】 姜铮正色道:“我有的是手段去让牛大壮说实话,你要见识一下吗?” 【……】 【你为什么总要惹祸上身?】 姜铮:“因为我看不惯不公。” “为什么不听她解释、不查明真相再说?为什么只沉她,不沉牛大壮?” “退一万步说,就算事情真是那样,她就该被那般侮辱,甚至是被沉河而死吗?” 【……】 不得不说,罗桂花复仇的决心很大。 她不仅自毁容貌,还绞了头发,刻意改变了行为举止,甚至还按照姜铮吩咐,耐着性子跟女人们从零开始学习文化知识。 闲暇之余,她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即使偶尔抬起头,看的方向也永远是城南。 女人们虽然没有反对姜铮收留她,但也不怎么亲近她。 对此,姜铮从不干涉。 不过没过太久,她们对罗桂花的态度就改变了。 因为有人憋不住去了城南,又是旁敲侧击,又是仔细摸排的,然后亲自证实了罗桂花的说辞。 她还气愤地说,原来她男人早就勾搭上了一个妖艳贱货,想娶她回家,怪不得会借此搞事,一口咬死说是她的错! 桂花她可真可怜! 气愤之下,女人们偷偷分组协作,奔向城南。 她们给伤刚好转的牛大壮套了麻袋,暴打了他一顿,打得他三条腿彻底断了,再也硬不起来; 她们故意在夜晚用白布在渣男家门口乱晃,装作是罗桂花的冤魂来找他报仇了; 甚至一夜之间,渣男家的喜事变成了鬼事,他和姘头名声尽失,一度都不敢再出家门,也不敢再有联系; 城中男人们一时纷纷以此为戒,收敛了往日那些花花肠子…… -- 第17页 当罗桂花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呆住了。 女人们搂着她的肩膀,温言宽慰:“不过沉河这个事儿有点难度,咱们以后一个一个来,你先别急……” 罗桂花泣不成声,嚎啕大哭:“姐妹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哪怕是要我立马去死,我也绝不说一个不字!” 女人们纷纷听得红了眼,勉强笑着训她: “都是自家姐妹,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好不容易被姜先生救了出来,怎么能说这晦气的话。” “对啊,我们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好日子还长着呢!” “……” 看着这和睦温暖的场景,姜铮缓缓笑了。 然而没过太久,城内就又出了一件事。 据说是一名杨姓大户人家的儿媳差点被贼人玷污,羞愧不已,非要自尽明志。 其族人十分感动其烈举,于是决定尊重她的做法,并准备在她死后把她的名字列入族谱,还要在家族的贞节牌坊上刻上她的名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此贤妻……她的名字值得被铭刻在贞节牌坊!】 姜铮紧皱眉头,心中厌恶不已: 贞节牌坊,又是贞节牌坊! 她放下刚写完的教材,将纸张摊开晾着,悠悠反驳道:“你告诉我,这城里有几个男人为妻子守身如玉了?” “按你这话来说,他们岂不都是残废,岂不都该去自尽以明志了?” 【……】 第10章 贤妻 狗系统这是看硬的逼迫她不成,就改变策略来软的、试图感化她了? 怪不得它最近一直安静如鸡,原来憋了这么个大招等着她呢? 心念电转之间,姜铮已然想通了这些,轻蔑地撇撇嘴。 这厢,女人们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 “孔玉英是我好友,我也时常会偷偷给她看些姜先生写的书,她已经不再那么看重所谓的忠贞了,还说准备入夏后就来加入我们……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儿而自尽?!” “这其中定有隐情!” “既然想加入我们,那必然是不想做什么‘贤妻’的,不如我们去救她出来?” “就是不知道实情如何。” “我家有个亲戚在杨家做事,倒是知道实情。” “那你快说呀!” “说是一个贼人去杨宅行窃,无意间看到玉英长得太美,一时色心大发,居然都顾不得行窃了,强行玷污了她。” “啊?” 原来不是“差点”被玷污,而是“真的”被玷污了? 那为什么杨家……会那般对外说? 女人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听知情人又道: “等那贼人被捉住后,杨家人才知他是个光棍。光棍么大家都知道的,可不就是一天到晚净想女人,想得都魔怔了?” “那杨家人怎么也无法接受玉英被玷污这件事,就生割了那贼人裤.裆里的玩意儿,又拔了他的舌头,把他扔出城自生自灭。然后对外说是玉英自己想以死明志……” “那杨家怎么如此无耻,气死我了!!” “对啊,又不是她的错!” “无法接受,那就找个借口发书休妻啊,为何非要沉塘弄死她?” “因为人言可畏,不然他们为什么割了那贼人的舌头,还给玉英泼脏水?杨家人担心万一玉英离开后‘到处乱说’,到时候他们可不只能干瞪眼了?” “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所以杨家人觉得最好一次性这事儿给了了,外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男人们最受不了老婆被人惦记,而且这还是被玷污!” “再者,说到底这也只是‘家务事’。” 所以他们就对外造势,试图逼得玉英“自杀”? 女人们沉默了会后,纷纷开始破口大骂。 有人不死心的问:“她丈夫呢?” “她丈夫就是个草包!天天和一帮狐朋狗友到处混、不务正业,就是姜先生说的那种‘啃老族’。而且他本来就对玉英没什么感情,玉英没了的话他还能再新娶个貌美贤妻……横竖他都没什么损失,反正他爹妈还给他钱花就行。” “那她娘家人呢?” 知情的女人叫做魏淑芬,哼了声:“她娘家人?” “那杨家私下许诺她娘家说,事后会给他们一大笔钱。她娘家也穷,家中小子至今未能娶妻。” “那孔家难道会站出来为她说话,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家女儿因被玷污而被夫家给休弃了,然后拿不到补偿钱、继续为给家中小子娶亲而发愁吗?” 跟在场所有女人一样,姜铮也听得眉头紧皱,心中发寒。 因为从内到外,所有人都在逼孔玉英去死。 他们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为自身利益费尽心机,完全不把她的命放在眼里。 这是个吃人的社会。 但社会……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等姜铮发话,女人们就自发地说,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罗桂花身为类似事件的受害人,表现最为积极:“我第一个报名!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会救她出来!” 花儿不赞同的摇头:“我觉得你不适合出面。因为那种情况下,你很容易被影响的……” 罗桂花急道:“我可以克制!” -- 第18页 花儿说:“你冷静下,别激动……” 听着她们剧烈争执,陈美兰也拿不准主意,就习惯性的看向姜铮:“姜先生,你说我们应该怎么计划?” 在争执和劝架中的女人们纷纷也看过来。 姜铮摇摇头:“你们自己定吧。” “先生不管我们了吗?”陈美兰有些失落,然后迟疑道,“还是说……你不同意我们去救她?” “不,我很高兴你们说要去救她。”姜铮温和道,“但我觉得你们已经学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可以实实在在的去做事了。”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所以你们一定要尽快学会独立。 只有不停地实操磨炼、复盘反思,你们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陈美兰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但在感动和希望之余,依然很不自信:“那姜先生可不可以给我们做军师?” “当然可以。”姜铮温柔答道。 女人们看着彼此,放心的笑了。 虽然上次姜铮以一人之力,临时计划、断然前往,看似很轻易地就救出了罗桂花,但女人们可没那个自信,也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就把计划先粗略分为三步,再细化每一步。 虽然罗桂花强烈要求参加行动,但女人们担心她触景生情、失控暴走,便让她负责最后一步。 那就是,把孔玉英安全带到指定的庇护地。 等她们粗略计划好之后,姜铮指出了两个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女人们心服口服,当下就补足优化了那两点,然后紧锣密鼓的开始了营救大计。 因为如果孔玉英誓死不从,不“自尽明志”的话,那杨家人说不准就会狗急跳墙,亲自对她下毒手,然后对外宣称她是“旷古贤妻”。 * 城西北,杨宅。 杨家大郎——孔玉英的丈夫迟迟未归,引起杨家人的不安。 等来等去,最后等来了一张顺着门缝飘进来的纸条。 上面写着:“明夜亥时,带三百银元来城北芦苇荡,赎走杨大郎。” 杨家大郎虽然不学无术,但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没什么大仇人。如果一定要说和谁有仇,那就只有孔玉英娘家了。 毕竟杨家人可是明知真相,也要逼死孔家女的;而且孔家就住在城北芦苇荡旁,当时说的补偿也恰好是三百银元。 除了孔家人,还有谁会写这样一个纸条? 因此,杨家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孔家害怕女儿死后死无对证,人和钱都没了,鸡飞蛋打一场空……才出此下策。 但杨家人毕竟也是大户人家,有傲气也有傲骨,十分恼火孔家的不信任和贪得无厌。 不过经过彻夜探讨之后,他们倒是暂时没有再急切地逼迫孔玉英去死了,因为他们不敢报官,但又想要儿子平安归来,便想着用她的命去要挟孔家人。 次日下午,孔玉英的好友——魏淑芬打了头阵,去杨家上门拜访。 虽然她平时总是偷偷给孔玉英带书看,但面上伪装得很到位,长得也很有“贤妻”的模样,所以杨家人不仅没怀疑,还痛快的放她进去了,言语间甚至暗示她多做做孔玉英的思想工作,让孔玉英心甘情愿的“牺牲个人,顾全大局”。 魏淑芬忍着恶心,和他们东拉西扯的转移注意力。 另一边,已经有两身手敏捷的女人已经趁着夜色,顺着绳梯潜入了杨宅后院。 她们用沾了迷药的手帕放倒看守的人,绑在一边封了口,又从他们身上翻出钥匙,小心地开门进去,然后和孔玉英说:“嘘,我们和魏淑芬一起来救你了。” 孔玉英瘦得不成人形,脸色灰败的躺在床上,桌上赫然放着几把匕首。 ——这显然不是她自己放的。 那杨家人未免太过分了吧,是怕她只用一把刀的话,死得不干脆彻底吗? 女人们对视一眼后,果断抓起匕首带在身上,上前把她扶起来,鼓励她振作起来,先逃出这吃人的宅子再说! 第11章 贤妻 好说歹说,心如死灰的孔玉英才跟着她们走了。 女人们飞快地反锁好门,带她走到角落,把那里垂下来的绳梯绑在她身上,合力送她翻过高墙…… 接下来的事,就比较顺理成章了。 魏淑芬毕竟是外人,又是当事人的好友,来要个说法并不过分。 但杨家人必定不会如实说出自己的龌龊之举,只是一个劲儿地给孔玉英泼脏水。 魏淑芬心里窝火憋闷,但不得不面露同情的附和着,十分煎熬。 还好外面终于响起了几声熟悉的暗号,她立马迫不及待地说,想赶紧进去看看孔玉英。 在走进后院后,杨家人这才吃惊又崩溃的发现——两个看守的大汉居然像被叠罗汉似的堆在角落,翻着白眼昏睡过去了,而屋里的孔玉英已经不知去向多时了! 魏淑芬心里大块,但面上却亦做出吃惊神色,严词谴责、声音激昂。 杨家人毕竟是要脸面的,生怕邻里听见只言片语,赶忙送佛似的把她送出宅子,又暗中塞给她些珠宝,请她为杨家保密。 魏淑芬满口答应,温言宽慰了好一会才施施然离开。 等她走后,杨老夫人寒着脸大发雷霆:“这下好了,大郎还没回来,这小贱人倒先跑了!备马车!” -- 第19页 另一边,城北芦苇荡。 三百银元可不是小数目,加起来也很重。 杨家管家只得亲自赶着马车前往,把马车停在芦苇荡边上,带着下人去拍孔家的门。 他们压低了声音理论不休,却没注意到马车上的钱箱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换掉了。 芦苇荡旁的黑色水面上,无声的泛开了些涟漪,但又很快归于平静。 等管家终于发现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跳着脚怒骂:“肯定是你们孔家人干的!” 但孔家人从始至终都没见过箱子里到底装有什么,所以下意识觉得:“你们杨家真是欺人太甚。又想害死我闺女成全你们的名声,又想故意许下口头支票糊弄我们,真是不要脸!” 那边,杨大郎已经被套了麻袋、灰头土脸的回到了杨宅,之后他就一头钻进屋里,任谁叫也不搭理,也不知究竟遭遇了什么巨大打击。 杨老夫人终于赶到了孔家,和管家一起刻薄又恶毒的数落孔家人。 孔家人觉得委屈而愤怒,故而毫不相让,和他们大吵起来,引得邻里围观竟也顾不得了。 杨家非说孔家人自己舍不得有污点的女儿,又恨杨大郎,便绑了他要挟赎金,同时救走女儿; 孔家咬死说杨家人早就害死了自己的可怜女儿,又自导自演一出苦情戏,说话不算话,一分钱补偿金也懒得出…… 女人们坐在一起嗑瓜子,津津有味的议论着孔杨两家人的撕扯打骂,时不时地拍手叫好: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现如今死无对证,杨家和孔家必定会坚信自己的说法,斗到底的。 这场戏啊,还长着呢! 那箱银元和缴获的几把匕首、珠宝什么的,都被安全放在了某处。 那里只有她们知道,也征得了孔玉英和姜铮的同意,准备用作行动经费。 因为干了这件事之后,她们想救出更多苦命的女人! 另一边,孔玉英、魏淑芬、罗桂花三人正坐在院角的小屋子里说着话。 说着说着,三人竟都激动起来,纷纷赞同说要做一件大事,来为同样遭遇的女性复仇! 姜铮踱步过去听了后,很是赞同。 因为,她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她也很高兴她们能这么想! 于是,在秋风吹落了大半绿树的枝叶时,女人们终于迫不及待地干了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就是——连夜砸了全城的贞节牌坊! 这时凶恶的流匪刚来过,人们整晚都闭门不出,就算听见动静也不敢出门查看;而官兵们则在最初的骚动和追查无果后,对这种小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又没威胁到官兵的利益,也不像是可恶的土匪作为,大家伙儿又都满身是伤、累成狗了,就随那些爱捣乱的小人去吧。 ——他们懒洋洋地半阖着眼,如是想道。 …… 砸牌坊这事,最初是由姜铮动手的。 那时系统大惊失色,语气饱含谴责与震惊:【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姜铮的语气十分轻松:“与你无关。” “而且无论你强制让我重来多少次,我都依然会这么做。” “除非你让我脱离这个世界,否则我定会——” “至,死,方,休!” 它越要她做什么,她越不做什么; 它越强调什么,她就越要摧毁什么! 这也是她刚被莫名其妙扔进这个世界、听到那奇葩的任务时,心里立下的第一个目标。 系统不是花样夸赞“贞节牌坊”的重要性来恶心她吗,那她就一定要一一摧毁它! 一开始系统不信,强制她回到了之前的时间点。 但姜铮也没半点儿犹豫,不像之前那样果断放弃、换条路走,而是再次照做不误。 几次下来后,系统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放弃。 只是不知道它一直沉默,到底是在筹谋什么。 但姜铮也懒得去管了,只让那些女人们站在自己身后好好看着。 她们虽然想砸,但心底犹存惊惧和犹豫。 无形的思想或许很难以改变,但贞节牌坊这个东西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是实质性的压迫和枷锁。 久而久之,自然会给世世代代的女人们以灵魂折辱和驯服。 她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要帮她们打碎枷锁! 站在高大的贞节牌坊前,姜铮一眼就分析出了最佳受力点,动作稳、准、狠,干脆又漂亮。 “嗵”、“咚”、“轰”…… 一锤一锤的重击声,一块一块的碎裂声,与女人们的心跳声逐渐契合,让她们满腔的惊惧轰然倒塌,让她们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就近转移阵地后,姜铮侧耳听着被砸牌坊那家男人们的愤怒嚎叫和女人们的痛哭流涕,舒心地笑了。 寒冷的秋夜里,她的双眼亮得惊人,在女人们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保护她们不受冷言冷语和寒风侵袭。 孔玉英和罗桂花看得心痒手也痒,立刻毛遂自荐。 姜铮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笑着把铁锤递给她们,教她们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少的力去砸断一个牌坊。 其他女人也对这种吸女人血的玩意儿恨之入骨,纷纷自告奋勇,也要参与行动。 于是姜铮便让女人们分成几个小组,让她们在城中各处神出鬼没。 -- 第20页 一人放哨,两人砸。 然后其他女人会扔下几张早就写好的传单,再一起迅速转移到下一个阵地。 女人们越砸越熟练,越砸越兴奋。 一旦引起过多注意和追赶,提前乔装打扮过的她们就会无比自然地混入看热闹的人群里,或者逃入事先策划好的地方,全身而退。 没过几天,全城的贞节牌坊就都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碎石! 第12章 贤妻 虽然女人们打砸牌坊时候扔下的传单很快就被撕毁烧没了,但总归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不过即便传单没起到什么功效,她们依然可以靠口口相传,把这无形的传单撒向城中的各个角落。 慢慢地,女人们的变化越来越明显,甚至出现了休夫、带着孩子自立门户的例子。 这时候,男人们才终于回过神来,心惊胆战。 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几个事实——在有钱权势的男人面前,他们就几乎毫无竞争力可言; 现在的女人们也不好糊弄了,他们又很难由奢入俭、退而求其次寻找些较差的女性…… 于是他们只能孤独的守着独炕、念叨着空虚寂寞冷,醉醺醺的怒骂着隐身的始作俑者们。 不过与他们相比,被砸了贞节牌坊的大家族倒是没说什么。 因为他们几乎不受影响,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妻妾走了有什么大不了呢,他们刚好可以再迎娶新人嘛,反正有的是想要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 而且那些牌坊确实太过远久且腐朽,眼下用钱的地方又太多,他们就是有心想管也无力去管啊是不是…… 于是,被迫成为和即将成为光棍的穷苦男人们渐渐按捺不住了,纷纷跑去向驻兵们哭诉求助。 一开始,城中将领们都对此不以为然,毕竟他们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但没过太久,鲜少出现的白统领发话说,如今流匪还未斩草除根,理应加大巡逻力度,守护百姓安全。 男人们这才满意了,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去“教训”胆敢反叛的女人们。 但“高压之下难有反抗”,此举反倒愈加激发了女人们的逆反心理。 慢慢的,这座城市的面貌已经与姜铮初来时相比……截然不同了。 这天傍晚,姜铮从药铺收工回到根据地时,看到院里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一堆长长短短的纸条和布条。 那些纸条和布条看着皱巴巴的,像是曾被紧紧团成一团后又被展开抚平的。 女人们本来围在石桌前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听见门板吱呀一声便都急忙看过来:“姜先生回来啦!” 姜铮和她们一一打了招呼,走过去探头看了看。 只见那上面写着一模一样的几个血字—— “请来救我”,下方署名“小百合”。 小百合? 姜铮几乎是立刻回想起来,那不是白统领的情妇吗? 她下意识地想看向那处私宅,墙外却尽是一些稀稀疏疏的、秋风吹秃了的高树和残破的土墙。 啊,对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早辞去了学堂的工作,换到了离根据地近些的某个小药铺。 这个根据地也是新换没多久的,离那私宅有些距离。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姜铮伸出手去摩挲了几下,注意到纸条布条上的字迹深浅和材质破损程度各有不同,不像是近些日子做出来的。 陈美兰回答说:“这是在乱石堆附近捡到的。咱们不是刚砸了城郊的几个贞节牌坊吗,那里至今没人收拾,几个姐妹便想着去回忆下爽爽……路过时眼尖看到的。” 城郊? 姜铮若有所思的问:“几乎每个乱石堆边儿上都有?” 陈美兰点头:“是的,几乎每处都有!” 姜铮低头沉思,一时没再说话,女人们倒是七嘴八舌地开始说: “我觉得是假的,肯定是那白统领设下的圈套!” “对对对,肯定是他们为了抓我们故弄玄虚!” “姜先生,一定不要轻信啊!” “我远远地见过那小百合几次,但总觉得她并不像传言那样不堪。或许她是真心来求助呢?” “是吗?不是都说她是为钱才跟着白统领的吗?” “你忘记前两天刚学的成语‘三人成虎’了吗,或许她是因为恩情才跟着他的呢?也或许是被威逼利诱的呢?在这样的世道里,女人总是身不由己啊!” “我中立,弃权。” “不如让花儿她们几个定点摸排下情况,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再说?” “……” 见她们争得脸红脖子粗,陈美兰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问姜铮:“姜先生怎么看?” 虽然慢慢都知道她是女子了,但大家依然都称呼她为“姜先生”。 一来是因为习惯了,二来是因为姜铮对外用的是化名,这个称呼可以混淆视听、保护她。 窗外秋风萧瑟、生机寥寥,屋内却火热如春、生机勃勃。 望着脸色红润、眼睛发亮的女人们,姜铮忍不住温柔鼓励道:“大家说的都很好,可以并行行动。” 女人们面面相觑后也笑了,齐声道:“好!” 次日开始,花儿几人自告奋勇打头阵,从多个地点对那私宅做了观察分析; 陈美兰和两个要好的妇女则乔装成送货的农妇,通过一个嬷嬷和被困在私宅里的小百合搭上了话。 -- 第21页 多次谨慎核实之后,她们正式决定要营救她。 但与此同时,她们在另一件事上起了争执。 一派说:“她能跟着白统领那么多年,心里肯定对他恨之入骨,肯定也不介意假意迎合他,暗中做卧底、获取情报的!” 另一派说:“可是那样的话,小百合就太委屈了。她是请我们去救她,而不是请我们去利用她!” “但是……” 姜铮默默看着她们争执不休,踱步走去窗前,用手掂起一片枯黄的枫叶。 “都别吵了,我们问问姜先生吧!” 女人们再次眼巴巴地看向临窗而立的姜铮。 姜铮低头看着掌心那片残缺落败的枫叶,缓缓道:“你们说的各有道理。” “但我赞同那句话——’她是请我们去救她,而不是请我们去利用她’。” “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花了这么长时间获取我们的信任,必定是早就下定了决心,迫切想要脱离的。” “况且,我们之所以聚在这里做这些有意义的、轰轰烈烈的事情,难道就是为了让其他女人继续忍耐、继续委身于男人们的吗?” 女人们脸上神情变了又变,最后都凝重地摇摇头。 当然不是了。 她们之所以聚在这里,就是为了拯救更多水深火热的女人,为了能让所有女人都能抬起头来,与男人们平等对话、甚至是分庭抗礼的! 第13章 贤妻 意见统一了之后,女人们就按原计划成功混入私宅,见到了焦灼难安、翘首以盼多时了的小百合。 一见到她那惊恐的神情和消瘦的身躯,原本还想让她做卧底套取情报的女人们便立刻心生怜悯和同情,彻底放弃了那个念头。 原来小百合她出身书香世家,在举家南下的迁徙途中不幸遇上流匪,慌乱中遗憾地和家人走散了,被迫流落至松城附近。 当时那白统领恰好收兵路过,对她一见倾心,遂“英雄救美”并把她强行带回了松城。他还道貌岸然地说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要休掉原配、娶她做自己的“贤妻”。 但他出身草莽又浑身匪气、独行专断且占有欲极强、居然还要抛弃他那留守老家的糟糠发妻,这在满腹经纶、性格清冷高傲的小百合眼里是断然不可取的,又如何会答应他? 然而他白统领能从一个毫无靠山的穷小子变成统领一城的大人物,又岂是好相与的人? 他多次求爱不成,竟然恼羞成怒的把她圈禁在这四周都是高墙、几乎与世隔绝的私宅中,过来看她的时候也毫不避讳,甚至有时还会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这里“养了个情妇”。 ……她不是不知好歹、拒绝做他的妻子吗,那就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好了! 小百合厌恶他、反抗他、咒骂他,他却怎么也不肯放她离开。 她想念家人,却不知家人如今在哪儿,是否找她找得焦头烂额,却又毫无办法。 因为就连“小百合”这个名字,都是白统领为了彻底拿捏住她,而特意对外放出的化名! 外面那些对她的污蔑和猜测,也都是他故意一点点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感到害怕,让她知道外面的人虽然忌惮他的权势、却也都在觊觎她的美色。他是在告诉她,如果她不要他的庇护、一意孤行离开他的话,她就会沦落到最下贱最凄惨的境地。 但纵使如此,小百合也没有放弃过逃离的念头。 虽然,她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甚至是姜铮救出陈美兰和葛翠丽母女那次,也是她拿了积攒许久的救命钱和从白统领口中套得的一些情报,千辛万苦的托人带去给流匪头子,请他们帮忙来救她的,所以交战火力圈才会被悄悄转移到这处私宅来。 那时的她被仇恨吞噬了理智,只觉得宁愿再次落入流匪手里、或者以通敌罪被军法处置,也不要再让白统领来霸占和欺凌自己了! 但谁能想到……那白统领居然会在这附近派了哨兵,只为看守一个“情妇”呢? 最终,流匪因硬件配置不行而落败。 那土匪头子虽然被抓了,但言语中一直讥讽白统领说,他坐拥一座城市又如何?连自己女人的心都看不住,真是个废物! 那白统领被刺痛之后大怒,强硬地压下了这些内情,然后亲自来告诉了小百合这个消息。 当时小百合看着他那高高在上又虚情假意的模样,只觉得遍体生寒,差点都要绝望地当场自尽了,但被从小带大她的嬷嬷给死活劝住,浑浑噩噩的苟活至今。 还好,她终于等到了最后的希望。 在听说有帮不要命的人一连几夜砸完了全城的贞节牌坊后,小百合就立即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定要联系上她们! ……还好,她们真的来了! 女人们听得唏嘘不已,一边安抚哭泣到抽噎的她,一边准备按照计划带她走。 但好巧不巧的是,那白统领不知为何突然造访,小百合在惊吓之下还是前去应付了,走前还匆忙嘱咐嬷嬷把她们藏进院角的柴房里。 寒风呼啸,深夜漫长。 女人们躲在柴垛后,默默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小百合那明显有些难堪的微弱呻.吟声和白统领那兴奋的低吼声,脸上神情悲伤又愤怒,一个个拳头都硬了。 -- 第22页 她们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那白统领给大卸八块! 但宅子外有他带来的精兵驻守,她们不能轻举妄动,只好痛苦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好让那凌迟人的声音能弱些,再弱些。 第二天一大早,白统领神清气爽的起来后,居然提出要带小百合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白善霖的女人。 小百合惊慌之下,取下发簪对准脖颈以死相逼,说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个宅子里。她还故意激他说,哪怕是被千人睡万人骑,也不想再跟他有半点干系! 白统领被气得不轻,但又不敢拿她怎样,只得青着脸摔门走人了。 或许是因小百合拒绝的态度太过坚定,白统领想给她点苦头吃,居然大手一挥带走了宅外的精兵。 虽然他很快就又后悔了,让精兵们立刻返回,但这一来一回无疑给了女人们更多时间,也让她们比想象中更顺利地把小百合给营救了出去,并当即按照她的意愿,送她和嬷嬷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这中间不是没弄出点儿动静来,但白统领安插在宅内的都是妇孺,很轻易就被控制住了;宅外的精兵就算听到了什么,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因为小百合平日里就很暴躁易怒,而且每次都在白统领造访之后——跟那些相比,这点动静简直不值一提。 之后,女人们便分散在宅外几个不同的方位,等夜深人静时就从远处往那院里射了些点火的箭。 地上早铺满了油和酒。 火势瞬间凶猛起来,浓烟顿起。 远远望着那浓烈的黑烟和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听着人们惊慌的叫声和脚步声,姜铮恍然间觉得似乎回到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时的她满怀愤怒,一把火烧了王家仓库。 那夜的火,也是这样大。 第14章 贤妻+良母 【你会摊上大事儿的。】 姜铮回过神来,走到火炉边坐下,懒洋洋地跷着二郎腿,喝起了小酒:“难道你还不清楚,我在这个世界走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搞事吗?” 【你就不怕被抓起来施以酷刑,严惩效尤?】 姜铮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刚好早死早超生咯,不挺好的吗?” 而且还能脱离你们的控制呢,多完美。 【……】 等那场大火终于被扑灭的时候,宅子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的废墟。 那白统领心急火燎的赶来看到时,脸色大变,差点没站稳。 然而宅子里确实有一具被烧焦的女尸,只是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分辨出原本的样子。 但他怎么也不相信那是鲜活明媚的小百合,于是顶着各方压力,四处派人去搜寻她。 城中百姓对此热议不已。 有人说小百合真是红颜祸水,死了还要搅得整个松城不得安宁; 有人感慨说真是没想到啊,白统领居然对小百合如此挚爱,就算佳人已逝也不肯放弃啊! 姜铮却对此嗤之以鼻,冷冷的想:为什么明明是男人自耽于美色、甚至不惜为美色而劳民伤财、做下一堆蠢事……最终被指责、被骂祸害的却是女人? 而且谁知道那白统领这样发狂,到底是因为真的爱上了她,还是只是因为不甘心自己的笼中鸟不见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可能再找到她了。 在送她走之前,女人们郑重地跟她保证过,很快就会为她报仇,让白统领付出代价的。 而小百合当时眼含热泪地道过谢后,就斩钉截铁地表态说,只要能不再与他扯上半点关系,无论天南海北她都愿意去! 况且,她还要去找自己失散的家人。 如今的她大概早就辗转到了遥远的地方,从此不用再惧怕,彻底自由了! …… 经此一役,女人们信心倍增。 再加上之前有过几个成功营救的例子,她们做起事来越发得心应手、干脆利落了。 姜铮便问她们想不想离开松城,去更广阔的天地,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一部分女人选择了跟姜铮走,比如陈美兰和孔玉英。 因为她们要么孑然一人,要么无牵无挂,在松城的记忆也大多是苦涩灰暗的,对这里没什么留恋。 另一部分女人则选择了留下,比如刘金花和魏淑芬。 因为她们的孩子家人都在这里,实在是无法割舍。而且她们还要继续为罗桂花和小百合等人复仇,这都需要精密的筹算和一定的时间。 别离那天,女人们哭着抱成一团,依依不舍。 但人生的旅途就是这样,人们总在不停地相遇和别离,每个人也总归要走自己的路。 姜铮带着女人们辗转去了其他很多城市,然后像在松城那样,明里暗里做了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解救了更多身处苦难而不自知、想逃离苦难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苦命女人,也顺势吸收了不少新成员。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她们神采奕奕,眼里经常盛满热烈的光芒。 她们焕然一新,身上那些属于苦难和沧桑的痕迹逐渐褪尽…… 一晃,几年过去了。 桃花灼灼,漫山遍野;新绿点点,春意盈然。 姜铮站在山坡上,短发飞扬,粗布衣摆迎风招展如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山脚下的女人们神情坚毅、腰杆挺直,飒爽果敢,有一种别样的美。 -- 第23页 她们这会儿正在两两一组,练习新学的体术——这也是姜铮教给她们的。 狗系统不是不让她碰枪吗,那她就教女人们自由搏击、近身对抗之类的体术好了。 她还让她们搜罗了些被废弃的枪杆子,又教了她们自.制.炸.药和枪.弹…… 【你觉得这对她们来说是好事吗?】 【你这是在害她们。】 【她们无法承受后果的,你一定会后悔。】 姜铮挑眉,吹了个口哨。 她早预感过系统或许会强硬干涉,所以在教导她们的时候倾囊相授、不遗余力。 还好,她做到了。 她们,也做到了! 姜铮悠哉悠哉的漫步在青草涧,抬头望着辽阔蓝天和振翅飞往远方的鸟儿们,坦然道:“太过唯心主义,势必会影响你的判断能力。”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 姜铮弯起唇角,轻蔑的神情一如往昔:“我有答应过你,会老实做个该死的贤妻吗?” 【真是冥顽不灵!】 【本次任务已被判定失败。】 【新世界载入中。】 ……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香炉烟雾袅袅,令人晕晕欲睡。 “清晗,清晗,你身体可还好?” 映入眼帘的,是个长相清俊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举手投足间颇有些儒雅之气,正神情忧切地看着她:“别担心。我没派人去惊扰父亲大人,一直在这里守候你醒来。” “张郎中已在外厅等候多时了,要请他进来为你诊治吗?” 这人是谁? 姜铮努力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仔细打量着他,模棱两可的套话道:“你为何在这儿?” 这语气中的疏离和陌生着实让那男子愣住了。 好一会后,他才突然弯腰俯身,急切地抓住她的手:“你病得这样重,我这个相公自然要同你在一处、好好照顾你的啊。清晗,你,你……怎么了?” 原来是相公。 咦……相公? 姜铮无情地挣开他的手,嘲讽的问系统:“难道你以为直接给我安排个丈夫,我就会老实做个贤妻了?” 【不。】 【本次任务:做一名合格的良母。】 姜铮:“……”去你爹的。 它这是恼羞成怒,不仅故意升级了难度,还特意倒退了N个时代? “清晗,你是在怪我吗?” 清俊男人脸上出现愧疚神色:“不过确实也该怪我。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让你去吃那种药……” 姜铮微微一笑:他嘴上说着怪他自己,但话里话外明明是在怪原主自作主张、咎由自取。 他可真是个“好相公”啊! 不过等会,他说的是什么药? 姜铮眼皮一跳,紧盯着他问道。 “就是求……求孕的药啊。” 男人眼神四处游离,就是不敢与她对视。 意思是还没怀孕、没孩子? 姜铮反倒松了口气,疲惫地挥挥手:“你先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男人便期期艾艾地说了几句宽心话,灰溜溜的出去了。 这具身体很虚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那求孕药喝的。 姜铮稍微动了几下就觉得疲惫不堪,额头直冒虚汗,索性重新躺下,在脑海里看了遍故事线。 然后,她无语了。 ——这是什么垃圾剧情??? 第15章 良母 原主叫做苏清晗,是江南著名富坤苏楷瑞的独女。 苏楷瑞年少时和亡妻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其过程不可谓是不艰难。 但他如今坐拥万贯家财了,反倒比穷困潦倒时还不开心。 因为他这支血脉稀薄,他膝下也只有苏清晗一个独女。 而且早些年间,宗族兄弟们对彼时贫苦的他的态度让他至今还心有芥蒂,所以即使他们有意过继儿子给他,他也从没考虑过。 没有男丁来继承他庞大的家业可不行,他日夜忧虑后索性咬牙广发名帖,宣布招婿上门。 综合各方面考虑后,他选择秀才贾良仁——也就是刚才那个男子,作为独女苏清晗的相公。 贾良仁是本地人,容貌中等。 他虽然只是个小秀才,没什么正经的官职和工作,但他孝名远播啊。常言道“万事孝为先”,想必他以后会对清晗好,也会对他这个老丈人好的。 ——当时的苏楷瑞如是想道。 入赘苏宅后,贾良仁表现得也是规规矩矩、可圈可点,除了对生意经一窍不通外,几乎让苏楷瑞挑不出什么错。 唯一让他焦虑和不满的是,婚后几年苏清晗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本以为是那贾良仁的问题,可不知他是真的酒后乱性,还是为了自证能力,居然在外面搞大了其他女人的肚子,苏楷瑞知道后立刻黑了脸。 因为这不仅是家丑,还说明了很可能只是苏清晗无法孕育。 难道上天要他断子绝孙? 苏楷瑞本不信命,却也不得不信了命。 一年年过去,苏宅的门槛儿都快被名医给踏破了,城中流言蜚语也四处飞。 苏家,快成了个笑话! -- 第24页 无奈之下,他只好默允贾良仁把那女人娶进来为妾,并将其生下的孩子冠以苏姓。 于是贾良仁不用被扫地出门,苏楷瑞得到了苏姓孙辈,在外头养着的小妾和腹中子有了名分…… 除了苏清晗外,皆大欢喜。 之后贾良仁更是一回生二回熟,又将两个小妾抬回苏宅,共生下二男三女,全部冠以苏姓。 顺理成章地,苏清晗成了五个孩子的娘。 只是资源分配不均匀的地方必有斗争,苏宅也不例外。 而且虽然贾良仁是上门女婿,但苏楷瑞不希望女婿是个吃软饭的废物,就教了他些做生意的本事,又陆续放了不少权力给他。 时间一长,这贾良仁就直起了腰杆,他的小妾们也在大宅子里狐假虎威、颐指气使的。 这其中,要属最先抬进来的大妾最不安分。 她总是私下鼓动贾良仁休妻、自立门户,好自己趁机上位。 可那贾良仁也不傻,知道要是在苏父死前就撕破脸的话,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更怕被世人辱骂陈世美、戳脊梁骨,所以他以原主贤良淑德为由严词拒绝了,但实际上也是拿苏清晗去制衡小妾们,让她们围着自己转悠、讨自己欢心。 苏楷瑞心里明镜似的,自然不爽快,但贾良仁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对苏清晗也称得上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于是为保女儿一世安稳,他总劝原主忍辱负重,把孩子们视如己出、好好培养,好为自己寻得晚年依靠。 但不幸的是,好人总是短命的。 在恸哭送走苏楷瑞、含辛茹苦抚养五个孩子成年后,原主一天福都没享,就骤然去世了。 …… 姜铮忍不住吐槽:这原主不就是个保姆工具人吗? 枉费她真心实意的对那五个孩子,却不知他们的生母私下都是怎么给他们洗脑的。 而且,从贾良仁曾多次对苏父哭诉说想要个自己姓氏的孩子、其穷亲戚也时常明嘲暗讽他贾家断子绝孙这两点来看,在苏父和原主死后,他是必定会鸠占鹊巢,把孩子们改姓为贾的。 可怜苏父出钱出力、花了多年心血,最后栽培出了一个敲骨吸髓的白眼狼! 不过,最可怜的还是原主。 她一辈子都在为父亲、相公、继子女们活,临了没享过几天福就去世了。 真心不值得! 【苏清晗把五个孩子教得很好。】 【两个男子分别从文尚武,三个女子都寻了好人家。】 这还用你说? 她都被洗脑成那样了,还能怎么做? 她可不得抓住这唯一的“明路”,呕心沥血的当个老妈子吗? 姜铮冷冷道:“那你怎么只字不提苏清晗死后的剧情发展?就那么怕让我知道?” 【你的任务是做良母。至于他们后来如何,与你并无干系。】 这意思是要她做好工具人,少管闲事呗? 姜铮转转眼珠,立马鼓掌喝彩:“好,记住你此刻的话!” 【……】 系统在她手下吃亏太多次,摸不准她要搞什么幺蛾子,索性没敢再说话。 姜铮陷入沉思,把整段剧情翻来覆去地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最后,她把目光定在那句“没享过几天福就去世了”上面。 苏楷瑞夫妻早年忙于打拼,所以苏清晗出生的时候,苏家已经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就算她头疼脑热发个烧,仆从也会立马去请郎中,所以她的身体一直也很健康。 如果说她是因为带五个孩子太累,那么苏家毕竟是大户人家,不需要她凡事都亲力亲为。 苏宅为两个小子请了文武举人、画师、琴师,为三个女子请了绣娘、花师、名厨……五个孩子只要定期去给苏清晗问候请安、汇报功课进度,再听取教诲就好。 如果说是因为宅斗,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那三个妾室虽然貌美但头脑空空,一心想着多扒钱,给自己留个后路。 她们虽然看着对苏清晗恭恭敬敬,说话总夹枪带棒的很难听。但苏清晗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平时除了相夫教子以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和她们斗得起来? 总之,这不合理啊…… 苦思冥想后,姜铮猛地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张郎中! 不管苏清晗本身到底能否孕育后代,但姜铮出于直觉和经验,觉得还是要从她身边的郎中开始排查比较好。 如果不是,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是的话…… 姜铮冷了眼神,随手拿袖子擦了擦满额虚汗,让丫鬟去唤张郎中。 原本那在外等候的贾良仁也跟了进来,但被她给毫不客气的撵了出去。 过了会儿,那张郎中拎着小药箱走了进来,老老实实的站在珠帘外。 等她发话后,他才恭敬地取出一条白绢盖在她腕上,撩开衣摆垂眼坐下,仔细地为她诊脉。 片刻后,张郎中起身行礼,回到原地拱手道:“是否请贾秀才进来,与夫人一同听取病情?” 姜铮肃然道:“不必!你直接说与我听就是。” 张郎中迟疑道:“可是贾秀才他……” “他是我苏家女婿不假。” 姜铮命人掀开珠帘,眼神锐利的盯着他,“可我是苏家的少家主!难道还不够资格做主吗?!” -- 第25页 “小可不敢!” 张郎中被她望得心中一凛,下意识拱手弯腰道:“夫人莫要动怒。夫人此病正是因为……” 虽然他说的玄玄乎乎、晦涩隐晦,但姜铮听得出来,他是说这具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太虚弱,所以近期先不要再吃药求孕了。 最后他还非常隐晦的说,最好也先不要和贾秀才同房了。 姜铮忍不住开心地笑出了声:还有这等好事? 第16章 良母 见二人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姜铮便假装咳嗽掩去唇边笑意,吩咐丫鬟桃红送客。 张郎中却好似更震惊了,抬头望着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忍住,转身随桃红出去了。 等桃红回来后,姜铮问她:“那张郎中方才怎么那般反应?他是否和贾……相公说什么了?” “姑爷心疼小姐,自然是要跟张郎中问个清楚的呀。”桃红拿了扇子为她扇风,又埋怨道,“至于郎中为何那般反应,还不都是因为小姐之前多次恳求他,一定要治好自己的病、早日怀上孩子?” 姜铮:“……” 姜铮:“以后不会了,我已经彻底放弃了。” 桃红拿眼斜她:“真的?” 姜铮举起手,郑重宣布道:“真的!” 桃红这才喜笑颜开,凑过来给她锤肩捏腿,语重心长道:“小姐看开了是好事。再过些时日,五少爷就满百天了。我听老爷那边的嬷嬷说,老爷准备让人把五少爷抱来给您养呢。再加上您膝下的二少爷,以后您的好日子啊还长着呢……” 在她的絮叨声中,姜铮逐渐弄清楚些了状况。 原来这二少爷是大妾孙沅蓉生的头一个孩子,苏老爷在给他办了百日宴后,就发话让自己闺女——苏清晗给抱到屋里养着了。 不过由于苏清晗近日身体不适,所以二少爷暂时被送回生母身边了。 在这第五个孩子出生前,原主就又开始私下寻医,到处寻求能怀孕的药方。但折腾来折腾去,她的身体都被折腾得不像样了,第五个孩子却健健康康的出生了。 就在姜铮来到这个世界前,整个苏宅刚为老五办了热闹的百日宴。 姜铮让桃红拿来食具和食材,在自己跟前熬了些补气血的粥,细嚼慢咽后在院子里绕圈漫步走,做起了康复训练。 她需要尽快恢复体能,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 夜幕初垂时,贾良仁牵着一个小男孩,不请自来。 这是二少爷苏知言。 姜铮合上书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贾良仁讪讪低头,看了眼苏知言。 苏知言立刻走上前,乖巧的问候道:“儿子问母亲安。” “嗯。”姜铮指着塌边不远处的太师椅,“我身体不适,你先去那儿坐着吧。” 往常苏知言来这里的时候,苏清晗都是和蔼的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今日为何却……苏知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不解和委屈,但看了眼贾良仁的眼色后,还是依言走去坐下了。 贾良仁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心里其实越发没底。 不知苏清晗这是怎么了,一觉醒来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再用那种愧疚和依赖的眼神望着自己,眼里全是陌生和审视。 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也很不习惯。 当初他因孝顺而声名远播,所以即使他家境贫寒,依然有不少人家主动前来,想把女儿托付给他。 但他斟酌再三后,顶着巨大的压力,做了苏宅的上门女婿。 这不仅是因为他需要钱财为母亲治病,更因为苏清晗本身就美丽又脆弱、传统且贤惠,符合他在读《诗经》时对女性的美好幻想。 而婚后生活也证明了,他当初的选择没错——妻子乖顺、隐忍、大度,老丈人把他当亲儿子看、手把手教他如何打理生意…… 虽说清晗膝下没有自己的孩子,但身为嫡母的她深明大义,将知言他们看作自己的亲生孩子尽心抚养。他们这一大家子在苏宅中也挺和睦美满,他很满意。 可是现如今,清晗却怎会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贾良仁越想越觉得难受,越想越惶恐不安,便磨蹭着坐在床沿上,讨好的拿手去碰她的额头:“听张郎中说你有些发热,现在……” “已经好很多了。”姜铮偏头避开他的手,直截了当道,“你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她的双眼很清澈,映着火光更显明亮动人,仿佛一切阴暗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贾良仁忽然无法直视这样清亮的双眼,讪讪道:“也没什么要事。只是担忧你,想过来看看。” “哦,我无妨的,习惯了。” “我这身子骨不太好,今夜就不留你们了。” 姜铮故作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病恹恹道,“劳烦你多辛苦些,带知言去他二姨娘那里休息吧。” 贾良仁急忙伸手想说什么,桃红却脆生生的笑着说:“姑爷您慢走啊!” 他只得站起来,期期艾艾道:“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姜铮冷漠道:“不必。张郎中说我近日都需静养,等我感觉好些了,自会差桃红去叫你。” 这话听起来有些微妙。 贾良仁听出了一种“你好好呆着吧,等我有兴趣了就会叫你来侍寝”的感觉。 -- 第26页 这个认知莫名让他气短半截,但又不好真的问出来,只得满脸迷茫的牵着苏知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 【不管怎么说,小孩子是无辜的。你就这样不管他了?】 姜铮故作纳闷道:“所以我让贾良仁把他带去给生母了啊?” 【可是在这个时代,孩子只有交由嫡母抚养,才能保证他不被欺辱。】 姜铮嗤笑道:“那你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说嫡母的吗?尤其是膝下无出的嫡母!难道她们就不会被欺辱吗?” 【孩子是未来的花朵,大人理应精心呵护他们。】 姜铮两手一摊:“所以我让贾良仁把他带去给生母了啊?” 【……】 姜铮美美的睡了一觉,次日清晨依然让桃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洗锅、熬粥,然后吃了个干净。 接着,她手握一卷书边走边看,在院子里绕圈走。 等走出汗了,她又叫小厮去打来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睡了会儿。醒来时,她果然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便让桃红找了身宽松衣服穿上,然后轻轻松松的上街去了。 还好这个时代不强制女人裹胸和裹脚,不然这具身体恢复起来的话,只会更慢。 桃红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得一路跟在身后劝:“小姐是否先派人回宅,和姑爷说下比较好?” “为何?”姜铮轻飘飘地说,“他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管我这个少家主如何。” “少家主?”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桃红不由得顿住脚步,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姜铮索性拉着她往前走:“怎么?我爹是家主,我是我爹的女儿,那我不就是少家主?!” 这个逻辑无懈可击,但桃红还是觉得不太适应:“但是姑爷他……” “他是我爹招来的赘婿。” 姜铮贴心的在前抬手拂柳,又耐心给她普及知识:“赘婿的赘字,本意就是提高身价。某些男子自身没本事,便通过入赘的方式来提高自身地位,或者去牟取某种利益。” “贾良仁也不例外。” “而且他贾家与我苏家素日没什么往来,他在大婚前也根本没见过我,那为何偏偏会选择我呢?” 桃红想了想后,答道:“那是小姐您容貌惊艳,盛名在外——” 姜铮摇摇头:“江南素来多出美人,城中貌美的富家女子亦不在少数,他为何偏偏入赘我苏家?” 说完后,她还意味深长地念叨了句“这可不就是赘婿嘛”。 系统再次绷不住了。 【你又要做什么?】 【这次你不是被卖来卖去的可怜寒门女了,有丈夫、有孩子还有很多钱,妥妥的人生赢家啊!只是让你养大孩子而已,任务多简单啊!】 【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完成任务呢?】 第17章 良母 姜铮视若罔闻,一头钻进某条小巷子。 【这样直接躺赢的人生,难道你都不愿意去尝试下吗?】 姜铮压根不接茬。 【你知道吗,你也有个对你很好的母亲啊。】 【虽然,她只是你的……养母。】 系统见劝说不行,果然拿出老办法来,在她眼前投出一片模糊的光幕。 夜空中,星光微弱如点点萤火。 有个瘦弱的黑衣女人在垃圾堆里翻来翻去,好不容易翻出块过期面包,便立马珍惜的捧着跑去铁皮屋檐下,拆开塑料包装,小心翼翼的把面包喂给靠墙瘫坐着的黑瘦小女孩。 女人的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温柔地给小女孩喂食。 小女孩停下咀嚼,迟疑地睁大双眼看着她。 但女人却摸了摸她的头,爱怜的轻声催促道:“吃吧吃吧,妈妈不饿。” 小女孩慢慢地撕下一小块面包后,把剩余的大块面包都递给了她:“妈妈也吃。” 女人愣了愣,笑着拿过来放在嘴边假装咬了一口,随即一脸嫌弃的把面包推回给她,温柔的哄骗道:“这太咸了,妈妈不喜欢……还是铮铮吃吧。” 小女孩小心地接过来,喃喃说:“喔,原来妈妈喜欢吃甜的。” “对,妈妈喜欢吃甜的。” “甜食能给人带来幸福感。” 女人仰望了会头顶的星空后,转头慈爱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期盼:“铮铮你要记得,你很重要——” 然而光幕却突然消失了,也不知女人后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姜铮心里发酸,但硬生生的把眼眶里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多亏系统故意刺激,让她想起了更多。 她的生母先不说……她的养母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接到姜铮后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她独自把她健康带大到八岁后,就因拼命保护她而被无情杀死了。 临死前她还直直的望着姜铮,迟迟不肯闭眼。 她是因为担心年幼的姜铮而死不瞑目。 彼时的姜铮用稚嫩的双手合上她的双眼,满心悲凉和愤怒,很想去问问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他在哪儿?! 他为什么对女儿生而不养?! 他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承受这一切?! 【如果你的情绪波动过大,可能会导致大脑机能病变,永远陷入无意识状态。】 -- 第27页 系统有些紧张的样子,光幕也消失不见了。 它像是很怕再刺激到她,怕她真成了植物人。 姜铮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在系统面前表露出更多脆弱,一边冷冷道:“真诚建议你们,与其让女人做什么良母,不如先研究下怎么让男人做一个贤父!” 【但在养育孩子这件事情上,女性更具备先天优势。】 姜铮呸道:“你无非就是说女人有子宫,就得生育孩子呗?” 【造物主赋予女性这个器官,自然是有道理的。有却不用,就是浪费。】 姜铮意味深长地说:“那么多男人也都有乳.房和下半身某个器官呢,他们不却也‘有却不用’?按你的逻辑来说,他们岂不是都该自行切除乳.房、挥刀自宫?” 【你不要强词夺理……】 “还有些男人明明有手有脚,却非要妻子为他穿衣整衣、脱靴洗脚,那是不是也要把他的手脚砍掉才行?” 姜铮厉声道:“苏清晗明明是名女性,却无法生育,在你眼里也是浪费吧?那为什么还要我来以她的身份,做个什么良母?” 【即使无法生育,女性体内也会分泌养育后代的激素,会发自内心的喜爱孩子。】 【母爱,是一种本能。比如你的养母。】 “别扯淡!” “父爱就不是本能了?” 【这是由于生物构造不同和技能限定……】 姜铮勾唇笑了:“那你的意思不就是,可以后天培养他们的父爱?” “那你有让男性来做任务,培养他们的父爱吗?” 【……】 看来是没有了。 姜铮对此毫不意外,冷笑了几声。 【学学你的养母不好吗?】 【就当是为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也行啊。】 姜铮十分冷静:“报答她的恩情是另一码事,我不会投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把这五个孩子养大成人后,你会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姜铮懒得和它说太多:“你行你来,反正老娘没兴趣获得这种满足感!” 【你最好老实做完任务。】 【如果你不完成任务,那就永远不可能脱离我们。】 意思是会永远被你们这群人恶心? 姜铮满腔怒火,突然想出了个荒诞又疯狂的计划。 第18章 良母 天气闷热得很,树上的蝉叫个不停。 天色却突然暗了些,像是要下雨了。 走访几个店铺后,姜铮就觉得有些疲乏,便让桃红雇了辆车,回到苏宅。 没一会儿,院里小厮就来通报说,孙氏有事求见。 这孙氏是贾良仁的大妾,名唤孙沅蓉,也是最喜欢教唆他休妻抬妾的妾室了。 姜铮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她进来了。 那孙沅蓉穿着亮眼的玫红色衣裙,头戴几支朱钗和步摇,妆容精致艳丽,面白若雪,眉眼上挑,一股张扬感扑面而来。 姜铮不动声色的稳坐着,故意面带不悦地看着她和她身侧的苏知言,气势凌人。 孙沅蓉的脚步突然就那么卡了一卡,一时竟有点胆怯,气势短了半截。 她本想跟往常一样,质问苏清晗为何不管苏知言,又为何私自出宅,这像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吗? 但姜铮的动作神态与往日截然不同了,难道是…… 被她这么冷淡而直勾勾的盯着,饶是孙沅蓉也受不住,便假笑道:“听相公说夫人近日身体抱恙,我就想带知言来看看。可不巧昨日相公带我去打理城东的香料铺子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便赶忙来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这无疑是在炫耀她这个妾室都能参与苏家生意,而苏清晗这个贵女却只能在宅子里抱病休养了。 姜铮挑挑眉,哦了声:“你既是为我苏家生意费心劳神,我又怎会和你一般计较。如今你也来看过了,便赶快回去继续忙吧。” 孙沅蓉登时觉得很窝心。 因为姜铮这话分明是在敲打她——你无非是给苏家打工、为苏清晗做嫁衣的下人而已,得意什么呢? “夫人这话是……”孙沅蓉脸上假笑越发勉强,又咬牙道,“其实我还想问夫人一件事,我……不知知言他犯了什么错,竟被赶回我院子了呢?” 姜铮纳闷道:“你不是一直同我哭诉说‘想要知言每日陪伴在旁,毕竟母子连心’呢吗?我这好不容易大发慈悲遂了你的意,你却又来质问我做什么?难道是我意会错了你的意思?” 其实不光是苏知言,其他四个孩子也都被送回其生母身边了。 姜铮可没兴趣给别人养孩子,她的时间可宝贵着呢! 孙沅蓉被她三言两语给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变幻得精彩纷呈。 没错,她往日确实总故意这样说话。 但她只是想刺痛苏清晗、给她找些不痛快,并不是真想让亲儿子跟着她这个乡野村妇的啊。 她私底下也不得不承认,苏清晗确实贤良淑德、心胸开阔,虽然总被她酸溜溜的冷嘲热讽,但人家从不介意,对苏知言一如既往、悉心教导且从不藏私。 就连苏知言这个亲儿子都对苏清晗恭恭敬敬、满眼孺慕,害得她私下花了不少功夫给他洗脑,好让他时时刻刻都把自己这个生母放在第一位。 -- 第28页 在听说苏清晗为了求孕而喝药,差点把命都给喝没了的时候,她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恨不得飞奔过来一探究竟。 可谁知贾良仁都被灰头土脸的撵了回去,还连带着她的亲儿子苏知言! 她只得先按捺住满腔兴奋,使出百般解数来,对贾良仁温柔安抚,对苏知言万般关爱。 今日好不容易揪到苏清晗的小辫子,她立即带着苏知言赶来讨说法,可谁知道却被苏清晗这样四两拨千斤的给怼回来了! 自打住进这苏宅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苏清晗面前,觉得憋屈窝火得很,却又无计可施。 孙沅蓉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试图据理力争,但她又哪儿能在姜铮面前讨到半分好处? 见她节节败退、脸色铁青,姜铮还意有所指的补充道:“你大可放心!日后,我不会再做出让你们母子背心的事了。” “而且我最近突然发现这宅子里多了些奇怪的物什,很看不顺眼,便决定让杂役们好好清点规整一番。” “那些脏东西啊,还是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不要无端占着它本不该有的位置,生生惹人厌烦!” 这些话夹枪带棒的,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是在说谁。 但孙沅蓉怨恨地看了她好一会,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紧抓住苏知言快步离开了。 看着姜铮淡漠蔑视的眼神,站在边上的桃红却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觉得有些冷。 奇怪,小姐以前可是任凭她孙沅蓉再怎么挑衅找茬也无动于衷的,近几日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如此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呢? 但她不敢说什么,赶紧按照姜铮的意思吩咐下去,让杂役们把宅子里的物件恢复原样。毕竟再怎么样,家中后院都是苏清晗在管着的,她说一不二,有着绝对的处置权。 贾良仁的三个妾室可是搬走了不少原属于苏家的好东西,不过那会儿苏清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如今姜铮要整顿后宅,嬷嬷们也早看不惯那三个花枝招展的小妾,因此下手格外得狠。 没过两天,那三个院子就几乎被清空了。 一下子被打回原形,虚假的荣耀消失不见,猛然发现自己其实一贫如洗…… 不得不说,对那三个小妾的打击非常大。 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眼下又是闷热的三伏天,她们便更觉烦躁了。于是一个个的去给贾良仁吹枕头风、委屈哭诉,希望他能给她们做主。 然而自姜铮醒来那日后,贾良仁就已经又硬着头皮去找过她几次,但连碰了几次壁,连她的面都没见到,此刻姜铮又名正言顺的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他直觉这是冲他来的,心里正是忐忑,又怎敢跑去说半个不字呢? 第19章 良母 大雨如期而至,洗刷着整片大地。 院角的池子里开出了大片粉白的荷花,圆润宽大的荷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若有若无的送来几抹荷花香气。 姜铮正在小厨房里,对着一堆药材、食材和书卷,研究该如何下手才好。 无论在哪里,她都要保证自己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和反击能力。所以光是恢复身体可不行,她还要给自己做些进补的膳食吃。 然而扫兴的是……贾良仁来了。 他大约是实在憋不住了,殷勤地拎着药包和精美的糕点跑来敲门了。 他应该是不习惯这种冷淡。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习惯的。 姜铮懒懒的瞥了眼桃红,桃红便立刻推门出去了。 片刻后,她两手满满当当的提着东西走了回来,又高兴又埋怨道:“姑爷特意拿了药包和糕点来看小姐,小姐却连门也不给开……” 姜铮啧道:“他来看我,我就必须给他开门?这是哪门子道理。” 桃红把东西放下,走过来劝道:“男子是女子的天。小姐就不怕再这样下去,天塌了吗?” 姜铮放下手里的药材,蹙眉看着她。 桃红是原主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举一动自然和原主有共通之处。 而且她其实是个很典型的代表——做事利落爽快、会察言观色又知进退,是个很优秀的女子,但偏偏思想上被驯化得很彻底,许多举动也都表明了她坚信“女子要靠男子庇护才能活下去”这一点。 这样下去可不行。 于是,姜铮话锋一转:“你知道女娲补天这个故事吗?” 桃红答道:“当然知道。女娲娘娘以五色石补好了天柱,有着救世的大功德呢!” “那时天可是真塌了,但男子们又去哪儿了呢?” 姜铮笑笑,“女娲娘娘既能造人,又能补天,男子们能吗?比得上她的一根手指头吗?” 桃红下意识反驳道:“可我们毕竟不是女娲娘娘那样厉害的女子哇。” “那就说说你吧。”姜铮循循善诱道,“你每日和我在一起做事,没任何男子可依靠,可你的天不也好好的吗?” “换言之,你不就是自己的天吗?” “欸,是啊。”桃红挠了挠头发,表情迷茫,“但为何我总觉得……” 总觉得“有违常识”是吧? 姜铮心里只觉得无比悲哀,冷然道:“所谓‘男子是女子的天’之类的话本就是男人杜撰的。他们无非是想让女子们心甘情愿的匍匐在他们脚下,为他们肝脑涂地的卖命至死、无怨无悔,还要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天经地义、理应如此罢了。” -- 第29页 桃红瞠目结舌,但是仔细想想又无法反驳,当下就有些怀疑人生。 姜铮任她呆站思索,低头继续忙活手头的事。 过了会儿,桃红突然凑过来低声问:“小姐为何突然同我讲这些?” “这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怕是要……” 姜铮温和道:“你是我最亲近之人,我自然要同你分享我的心得。若是旁人听了去也无妨,因为我不在乎,而且也准备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在感动之余,桃红疑惑道:“……什么事?” “慢慢你就知道了。”姜铮斜她一眼,“过会儿辛苦你去跑几个苏氏刚收购的大药铺,请几个有经验又靠得住的药师过来。” 桃红一向心思玲珑,很自然地就把她的行为和话语联系到了一起,瞬间脸色大变,但又听姜铮叮嘱道:“此事莫要对别人提起。若是其他院子有人问你,你便冷着脸,莫要做任何回答。” 这“其他院子”说的自然是贾良仁和他那三个妾室了。 桃红对原主绝对忠诚,当下就脸色凝重的出门去了。直到夕阳垂垂、晚霞漫天时,她才带着五个药师回来。 姜铮指着早就拆分好的几分药包,让桃红带他们先后进入偏厅写出内含的所有药材,并告诉她这是治什么的。 药师们心中忐忑,以为这是苏楷瑞借着苏清晗的由头来考验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恨不得拿着西洋镜仔细查看。 最终,他们得出的统一结论是,这个方子是补气血的。但里面有两味药剂量略大,长期服用的话必定会伤及妇人根本。 若是略作调整,倒会是个很不错的方子。 姜铮逐一打赏了他们,吩咐桃红送客,然后小心地把五张方子收了起来。 ——果然,这药方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是张郎中、孙沅蓉、贾良仁抑或是其他人的主意,但总归是有人冲苏清晗下手了。 总之,她很满意。 接下来,就是请君入瓮了! 第20章 良母 第二天一大早,姜铮就找来了宅子里资历最老的蔡嬷嬷,交代道:“让厨房把这几包药煎成药汤,分给其他三个偏院的娘子,就说是我见诸位娘子养育少爷小姐们太辛苦,特意把张郎中开给我的补药赏给她们补气血的。” 蔡嬷嬷恭敬应下,拎着药包去办了。 午时过后不久,她就回来禀告说:“其他两个娘子虽然初始有些犹豫,但后来都咬牙喝了,还说感谢夫人恩德。唯独那孙氏死活不肯喝,说自己身强体壮,给其他娘子喝就行。” 孙氏,孙沅蓉是吗? 那孙沅蓉一向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千方百计地拿到手的,怎么这大补的好药她倒死命推脱了? 她不肯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心里有鬼。 也就是说……她知道张郎中给苏清晗开的药方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姜铮当即写了张纸条,差人揣着去了趟大药铺。 等小厮把一堆新药贴放在她面前后,姜铮交代说:“煎成汤药,连同药方一起送给贾良仁,就说是我为他寻来的补药。再告诉他,他什么时候把这些药喝完,什么时候就可以来我院子里侍候。” 蔡嬷嬷人精儿似的,当然看懂了姜铮到底在做什么,但什么也没说,立马带人去办事了。 她之所以能资历最老、威望最高,就是因为把主子吩咐的事办得漂漂亮亮,而且不该问的一个字都别问。 之后几日,蔡嬷嬷来禀告说,那贾良仁一开始婉拒说自己不用补身体,但听说苏清晗说他什么时候把药喝完,什么时候才能去院里伺候,他才闭眼喝掉了。 他看上去不太情愿,也不知是被那药给苦的,还是身子太虚。 姜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他这是怕喝了后,就再没后代了吧! 因为她写的纸条上,就包括张郎中开给苏清晗的那两味暗中伤体的药。 那两味药是比较常见的药材,可同时适用于男女,所以之前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只是那药虽然对身体大有裨益,但用在本就体虚的人身上的话,就会出现反效果。 而若是用在身强体壮的男子身上,也会因补过头而泄其精元。 所以他贾良仁就算亲眼看到了那药方,也不敢说些什么,否则就是暴露自己的恶毒心思;但他又不敢不喝,否则就会彻底让苏清晗寒心,也会让他在苏父面前失心、失势。 姜铮望着偏院的方向,冷冷的想:这孙沅蓉、贾良仁……真是好一对狗男女! 那孙沅蓉姑且不说,什么心思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而那贾良仁更可恶。 他往日对苏清晗举案齐眉、体贴有加,表面功夫做得太到位,所以不值钱的人才会觉得是苏清晗身体太弱,就算吃再多补药也无济于事,根本不会想到是贾良仁表里不一,故意借郎中之手毒害她! * 一晃,半月过去了。 这天天刚黑,就有仆役恭敬来报:“小姐,老爷回来了,说是等您一起用饭。” 姜铮回过神来,笑道:“也该去拜见下父亲大人了。” 走过一条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道,再穿过一片竹林和假山,就到了主宅。 主宅大堂内悬挂了很多字画,摆放的绿植也多是四君子。 -- 第30页 这样一来,苏家看起来不像是做生意的人家,倒像是个书香世家。 看得出这苏楷瑞确实是很敬重读书人了,怪不得会选了家中虽然一贫如洗,但中过秀才的贾良仁。 苏楷瑞身材清瘦,长相端正,端坐在正位上闭目养神。 他一连多日都在外地奔波,面带倦色。 贾良仁恭敬地站在他身侧,看见她后便惴惴不安的望过来。 姜铮视若不见,平静地向苏楷瑞问候请安,坐下陪他用饭。 整个过程姜铮都只答不说,只有贾良仁和苏楷瑞在交谈生意的事。 姜铮默默听着,对他们说的事情有了基本印象和判断。 等下人们收拾好后,苏楷瑞边喝茶,边说不上是什么语气的道:“你这两日身体可都好些了?” 看来,他已经知道原主和贾良仁前些日子拼命试药的事了。 如果是原主苏清晗,肯定会为了不让父亲为自己担忧劳累,而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的。 但姜铮不是她,所以坦然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并不曾。” 苏楷瑞便不悦地看向贾良仁。 后者赶忙道:“小婿前些日子已给清晗送过几次补药。” “张郎中开的虽是补气血的药方,但‘是药三分毒’,就算女儿身体再好,怕也禁不住这种折腾。” 姜铮没有当着贾良仁的面拿出那些药方,而是先做了一个切入点。 贾良仁变了脸色,隐约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慌忙打圆场:“娘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请张郎中来对质一番便可知晓了。”姜铮一脸从容不迫。 苏楷瑞蹙眉道:“此话何意?” 姜铮从袖中掏出一沓药方,递给苏楷瑞:“夫君他确实给我送过药,但我寻的几个医师却都说,里面有两味药的剂量过高,尤其有损孕妇身体。喏,就是被圈出来的这两味……” 如果一个医师说有问题,那还可以说是他医术不精、许有偏差,但如果五个医师都说有问题,那就肯定是药方本身有问题了。 姜铮继续道:“而我记得自打初次见面,那张郎中就给我开过这两味药……吃了这么多年他开的药,即便我本可能有孕在身,以后也不可能再怀孕了。” 她这话大部分是出于合理推测。 但她真正想告诉苏楷瑞的是,苏清晗能否怀孕本是未知,但张郎中开的方子却有损孕妇身体,他是故意而为之的。 ——也就是说,苏清晗原本可能有自己的子嗣。 苏楷瑞立即明白过来,脸色铁青:“来人,去请张郎中!!” 说完后,他还沉着脸瞥了眼贾良仁。 这一眼吓得贾良仁脸都白了,慌忙为自己辩解道:“小婿不知情,小婿只是去求药和拿药的!” “你到底知不知情,还是等郎中来了再说吧。”姜铮冷冷道,“或者请捕快来彻查一番便是。” 一听捕快这个词,贾良仁就更慌了,看向苏楷瑞:“父亲大人,我……” 苏楷瑞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闭嘴。 等那张郎中来了后,一看那五张笔迹不同、内容相同的药方,哪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再一看,边儿上还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粗使大汉,他哪儿还敢再狡辩什么? 苏楷瑞上前朝他心窝狠踹一脚,怒道:“你为何会害我女儿,害我苏家?!谁指使你的,说!” 那张郎中极快的瞟了眼贾良仁,被后者一瞪后赶忙又垂下头。 他这个动作太过迅速,苏楷瑞并没看到,姜铮便温声道:“郎中莫怕,你若有何冤屈不妨直说,我父亲定会为你做主的!” 苏楷瑞喘着粗气,点头道:“说!说了就饶你不死,否则我就命人捆了你去坐大牢!” 可那张郎中就是垂头不语,再怎么也不说一个字。 姜铮便叹气道:“张郎中与我苏家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想必不是故意害我和苏家,那肯定是受人挑拨或唆使。” “那若是我膝下一直无所出,受益最大的会是谁呢?” 她猛地转向贾良仁,步步走近他,寒声质问道:“贾良仁,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吗?!” 第21章 良母 贾良仁浑身一抖,不敢与她对视,诺诺道:“不,我不知情。是这郎中自己生了害人之心……” 姜铮点点头,喊来一早在外等候的打手:“把这郎中捆了送去官府,请捕快查案。” 打手们立刻上前,架起张郎中就要往外走。 那张郎中被吓得两股战战,扭头喊道:“贾秀才救我,救我呀!” “是你害的人,与我何干?”贾良仁说话时退后了几步,还冲他使了个安抚的眼色。 然而一见他这样,张郎中愈发奋力挣扎了。 他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贾秀才,你怎么胡说八道呢?!” “我与苏家能有什么仇什么怨?要不是你允诺我——” 贾良仁突然快速上前,一拳打得那张郎中掉了几颗牙齿,说话都漏风:“里,你……” 姜铮盯着地上的星点血迹,眉头一挑。 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居然能一拳打落别人几颗牙……这说明了什么? 自然是他贾良仁做贼心虚了! “父亲,这黑心郎中不仅害人,还想挑拨我们,实在该死!” -- 第31页 贾良仁急急地说,“不如乱棍打死,拖出去埋了吧!” 他看向苏楷瑞,眼中满是惶恐和哀求:“小婿可是早就发过毒誓的,就算清晗终生无所出,我也定会一直守护她、爱护她的!” “是吗?”姜铮扭头朝外,冷声道,“请蔡嬷嬷!” 蔡嬷嬷匆忙赶来,如实讲述了这半月以来发生的事。 生意人大多是走一步想五步的,苏楷瑞立马就把这些事情给串了起来,明白过来是这贾良仁、张郎中、孙沅蓉三人狼狈为奸,合力毒害他那可怜的女儿! 苏楷瑞没忍住,拿起架子上的剑鞘就重重打在贾良仁身上:“我父女平时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贾良仁不敢躲,生生受下,但就是死也不敢松口,还为自己叫屈道:“岳丈大人莫要动怒,小婿冤枉啊!” 苏楷瑞听得更气了,下手也更狠了,甚至抽出剑鞘中的剑指着他:“你冤枉?那你自己怎么不肯喝那药?!你读的圣贤书呢,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苏楷瑞气红了眼,竟然拿着剑狠狠地捅向他心口,好在被姜铮及时带了下,只是戳穿了他的手臂。恢复了点理智后,他再次拿起剑鞘,劈头盖脸的往他身上狂抽。 “这都是误会,小婿真的冤枉啊!”贾良仁捂着流血的右臂,痛嚎道:“还是先请医师来为清晗诊断下,看是否有挽救的办法吧……哎哟,父亲!” 这话确实转移了苏楷瑞的注意力。 他扔开剑,挥手让杂役先把张郎中和贾良仁都拖下去关着,然后连夜请了几个医师过来。 医师们为苏清晗诊断后,得出了统一结论:苏清晗的身体已被药性所伤,日后极难再生育了。 苏楷瑞脸皮抽搐了好几下,铁青着脸让人送走医师,然后失魂落魄的坐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儿刚听得分明,他说昔日曾发毒誓说若我不能生育,他才会如何如何。但他并未发毒誓说,不会害得我无法生育!” 姜铮语气悲凉道:“近日女儿一直在院里鞠躬自省,想出了不少心得,想单独说与父亲听。” 苏楷瑞青着脸大手一挥,蔡嬷嬷便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大堂里瞬间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 姜铮这才转向苏楷瑞,正色道:“女儿想跟爹说件正事。” “你说。”苏楷瑞敛了怒气,心平气和的看着她。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姜铮居然斩钉截铁的说“我要休夫!” 【警告!你不能……】 姜铮切了声:“你警告个啥?你只说让我给别人当老母,又没说让我给别人当老婆!” 【……】 休夫在这个朝代虽不多见,但也是有的。 尤其是低嫁了女儿的人家里,较常出现这样的情况。 苏楷瑞转过头来盯着她,哼道:“你倒是敢想!由头呢?仅仅是怀疑贾良仁唆使郎中毒害你吗?这事还未有定论!万一是你冤枉了他呢?” 姜铮差点就质问他是不是眼瞎了,但转念一想这苏楷瑞毕竟是个商人、人脉太广,太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就耐着性子解释说:“若是父亲还心有疑虑,不如请捕快来彻查一番便是。” “而且他当初在外面胡混,不经通报就和那孙沅蓉有了骨血。这倒也罢,那他之后又纳的两个小妾呢,如何解释?” “再说那孙沅蓉……天天给他贾良仁吹枕边风,就连让他休了我去自立门户这样的想法也时常表露在外,他难道敢说对孙沅蓉私下的小动作毫不知情吗?” “他若是真心待我,怎会频繁纳妾生子,又怎会任由他的妾室对我不敬呢?” 姜铮有理有据,言辞切切、神情哀伤,饶是巧舌如簧的苏楷瑞也哑口无言了。 宽敞明亮的宅堂里,徒留一阵难言的沉默。 半晌后,他才无力地劝道:“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他虽然……” “可父亲不久没有纳妾吗?终生只和母亲相濡以沫。”姜铮毫不退让半步,“他做不到,不代表全天下的男人也做不到。” 苏楷瑞想起勤劳坚贞的亡妻,胸口登时有些发闷,只得闷头喝起茶来。 片刻后,他继续劝道:“但你可曾想过休夫后,你的声誉会如何,以后老了依仗谁?” “我苏家家大业大,背地里羡慕嫉妒说三道四的人定然多如过江之鲫,但这对我苏家声誉有何影响?只要苏家声誉不受影响,我的声誉就不受影响。” “至于依仗——” 姜铮柔声道:“女儿知道爹是心疼女儿,才为女儿撒钱万千、招婿上门。” “但爹可否想过,若有朝一日……他贾良仁要把孩子改为贾姓呢?” 苏楷瑞顿时用力拍桌子,怒道:“他敢!” 第22章 良母 姜铮做出一副伤心且忧虑的样子来:“现在有爹在,他自是不敢。但您知道坊间都怎么说的么,说他不过是为了病重的老母,不得不在咱苏家忍辱负重。” “可现在您还教他如何做生意,放手给他几个铺子管着了……若他哪日将爹的本事都学会了,要离开苏家、自立门户呢?” “女儿可真是想都不敢想,毕竟‘无情最是薄情郎’啊。” 苏楷瑞意外地看了眼女儿,沉默不语。 -- 第32页 这些他不是没想过,但她这个看似柔弱天真的女儿,居然也想到了吗? 见他神情有些松动,姜铮趁热打铁道:“他贾良仁孝顺是孝顺,可他最孝顺的只会是他的亲生父母,而不会是别人。如果以后他把持了咱苏家基业或者自立门户了,我却刚好没了父亲的庇护……而他母亲却因我膝下无所出而执意要他休了我、把我扫地出门的话,您觉得依他那个孝顺母亲的模样,难道会不答应吗?” 苏楷瑞眼皮一抽。 确实,他贾良仁孝顺是孝顺,可首先孝顺的是他亲娘,而不是他苏楷瑞。 他能为自己的老母不惜给人下跪一天一夜,但很难说是否会为了他这么做啊! 现如今还好,他和贾母意见相悖的时候,贾良仁不敢明着忤逆他的意思,但若是他百年之后呢,在清晗和贾母之间,他必定是会听贾母的啊。 不过说到膝下无所出么—— “所以爹才让你好好抚养那五个孩子,好为日后寻个依仗啊。” 苏楷瑞长长地叹了口气。 姜铮见他没理解透她话里的意思,索性直说道: “可是如今苏宅里的二男三女,都不是咱苏家骨血,却是他贾良仁的新骨肉啊,爹怎能放心他们日后成我的依仗呢?” “爹怎会放心的让我为他贾良仁养育孩子,还把基业都交给贾良仁呢?难道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整个苏家顷刻间被更名改姓,变成他贾氏的囊中物吗?” “这难道不比我膝下无所出更可怕?” 苏楷瑞拧起眉头,陷入沉思。 其实,这些他也不是没想过。 当年虽然有条件更好的年轻才俊,但他不愿为他人做嫁衣,将一生心血拱手送给他人,所以没做考虑,反而挑了虽家中一贫如洗、但品行还算不错的贾良仁。 因为他觉得那贾良仁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上面还有缠绵病榻多年的老母亲,定会对他感恩涕零、知恩图报,好好掌管苏家基业、善待清晗的。 姜铮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想。 自古以来,穷小子和富家女之所以是屡见不鲜的经典搭配之一,就是因为富的一方总是如此天真又古板,为了保全自己的所谓心血,而不惜去做一场可能会倾家荡产的巨额赌博。 但赌赢的几率可谓是万里挑一,而这贾良仁无疑是件失败的竞品! 然而苏楷瑞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后,居然咬着牙说:“那张郎中是个黑心肠,我定会把他送交官府,给你一个交代。但贾良仁那般叫屈,想必确实不知情。日后,休夫这事你莫要再提。” 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护住贾良仁了。 或许应该说,他是铁了心要护住那五个孩子了。 姜铮实在不能理解,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贾良仁既然能和那张郎中一道害得我无法孕育子嗣,自然日后也可能想要我的命啊!我是断然不敢再让如此蛇蝎之人靠近我半步的,父亲为何却执意不许我休夫?又怎会放心留他在苏宅?” “郎中可以换,我会亲自把关,定会治好你。至于那贾良仁,我也有办法让他老老实实,让他绝不敢再有半分加害你的心思。” 见姜铮满眼失望,苏楷瑞终于长叹一声,解释道:“爹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下一个周静女啊。” 姜铮不解道:“周静女?” 苏楷瑞眉头紧锁,给她讲了周静女的故事。 她和苏清晗很相像,是家中独女,父亲也是江南一带的富绅。 只不过不同的是,周静女仗着娘家庇护嫁了户门当户对的不错人家,婚后也安于享乐,没有立刻生下子嗣稳定地位,还仗着娘家撑腰而不让她相公纳妾。 然而某天,周家意外被官府查封了,她相公便立即撇清关系、发书休妻,把她赶出了家门。 彼时的周静女骤然一无所有、没了庇佑,在街上漂泊流离几天后,被个觊觎她许久的老鳏夫给拖进破庙里强.暴.了。 事后,那老鳏夫还意犹未尽的打晕了她,强行把她带走了。 那老鳏夫生怕她跑了,把她看得很严实。 他每次外出,就会拿粗实的麻绳捆住她的四肢,把她锁在屋里。 生活一下子翻天覆地不说,又长时间遭人.凌.辱,周静女绝望之下几次寻死,却都没死成,还被那可恶的老鳏夫给打掉了几颗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过得不知有所凄苦! 据说就在前不久,她孤零零地在那破草屋里生下了个儿子。 讲至这里时,苏楷瑞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不忍想象那一幕发生在苏清晗身上。 他喃喃道:“爹真的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下一个周静女啊。” 听完这些,姜铮才彻底明白了。 这苏父固然重男轻女,也十分想要自己的声誉传承千秋,但他确实也爱女心切,担心自己死后苏清晗无人可依,所以才咬牙走了这条后患无穷的路。 因为现在他若是同意女儿休夫,难保那贾良仁不会鱼死网破、把部分内情抖落出去,外面的人定会知道苏清晗彻底无法生育的事的。 到时纵使他苏家富可敌国,但苏清晗已不再是黄花大闺女,还不能生育子嗣……谁还会再要她? 难道倒贴大笔嫁妆,让她去给别人做比妻更下贱的妾吗? 不,这绝对不行! -- 第33页 还不如趁着他还有口气,想法驯服那贾良仁,好叫他女儿日后不成为下一个周静女。 姜铮心想,这苏楷瑞虽算不上什么慈父,但也算不得恶父。 因此在又听他说“爹只希望你能好好抚养那五个孩子、好为自己留个后路”时,姜铮压下腹中怒火,正色道:“可是爹啊,我也姓苏,而且是你唯一的骨血啊!” “难道我不比那五个与你毫无关系的孩子,更值得托付吗?” 第23章 良母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苏楷瑞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姜铮郑重承诺道:“我是货真价实的苏家人,如果爹相信我,我定会尽心尽力的守好苏家基业、让您的名字和基业流传千古的!”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相比于血缘传承,苏楷瑞明显更在乎财富继承和他的名声传承。 不然他就不会拒绝宗族过继孩子给他,也不会扶持身为外姓人的贾良仁做生意,同时让苏清晗培养那改姓为“苏”的五个小娃娃了。 再者,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哪儿管得了身后事乃至是儿孙事呢? 对于有钱权势的人来说,最放不下的无非是他打拼下来的基业和声名罢了。毕竟这可是他们在世上努力过的、活生生的证明啊。 几经挣扎之后,苏楷瑞最终被她说动了些,半是欣慰半是苦涩地摇头道:“可是若你膝下没有子嗣,我苏家基业别说是千古了,怕是我刚走……就得到头了!” 姜铮笑笑,胸有成竹道:“既然我苏家可以养五个没血缘关系、日后可能反水背叛苏家的孩子,那为何不能养几个虽没血缘关系,但绝不会背叛苏家的孩子呢?” 虽然他从未考虑过这条路,但她描述得确实令人心动。 只是,真有那么简单吗?拉赫 见她势在必得,苏楷瑞沉吟了足足半晌,才终于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姜铮压低声音,如此这般的和他简要说了自己的打算。 苏楷瑞一脸震惊,起身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这样的做法他确实从未想过,但是明显裨益远多于弊端。 只是清晗她一个弱女子,做得到吗? 见他定住脚步,眼含顾虑的看过来,姜铮立刻承诺道:“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定会让您看到的!” …… 虽然和苏楷瑞达成了协议,姜铮终于可以放手去做事了。但在此之前,她悄悄去了东边的市井,并沿着一条狭窄的小巷往里走到了个快要人迹罕至的地方。 那里扎着间破茅草屋,常年无人愿意靠近。 据说不仅是因为那里总有难闻的异味,还因为半夜常会听到婴孩的啼哭声和女人绝望的抽泣哀嚎。 姜铮沐浴着夕阳的余晖无声地站立片刻后,轻轻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房门。 灰尘四散飞扬,隐约能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放着块粗糙的床板,上面铺满了杂乱的枯草和破旧的棉絮。 在那枯草和棉絮之上,卧着一个被麻绳绑了四肢、衣衫褴褛的妇人。 有个瘦弱的男婴趴在她身侧,正断断续续的哭泣着,涕泪滴落在她的麻布衣上。 可那妇人却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 姜铮径直走过去,拿出匕首用力砍断绑住她的几根麻绳,轻声说:“你可以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妇人才极其缓慢的转过头来,茫然地看了看散落在身边的、被砍断的几节粗麻绳。 然后她激动地坐起来,用手拨开长长的乱发,露出依稀看得出几分貌美的脸庞,仔细打量着姜铮。 她的颈间,有几道深深浅浅的青紫痕迹。 姜铮任她瞧,目光平静。 妇人的双眼如死灰般没有生气,良久后才动了动干涩起皮的薄唇,声音嘶哑道:“我想先杀了那老匹夫,还有这个——” 她表情厌恶地转向身侧,冷冷地吐出两个无情的字眼:“孽种!” “……好。” 然而姜铮说完后,系统就急忙跳了出来。 【你不准备阻止她吗?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男婴有什么错?他什么都不懂!】 【说不定以后他会成为一代名家,改变这个世界呢?你就这么放任一条生命被杀死吗?】 姜铮冷漠道:“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又不是我的因果,我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干涉?” 【那你也可以感化她,阻止她啊!】 姜铮嗤笑一声:“那你怎么不去感化和阻止一再殴打强.暴.她的人呢?” 【……】 【你也可以为她报官伸冤啊!】 “报官伸冤?” 姜铮目光晦暗,望向屋外的沉沉夜幕:“然后呢?” “官府会打那畜生几十大棍,象征性的以示惩戒,再跟她说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如今又生下了他的孩子……力劝她放下过去,和那畜生凑合过完下半辈子、顺手养大那个她被强.暴.生下的产物?” 【……】 “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 姜铮不再理睬它,坐在门边上的阴影里静静等待着。 不多会儿,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踉跄着走进来,扫视一圈后怒骂道:“贱人,你他妈是不是又要跑——” “嘭!” -- 第34页 姜铮手持一根粗木狠狠抡在他头上,三两下就把他打晕在地,偏头对身旁说:“我在外面等你。” 妇人颤颤悠悠的点点头,哆嗦着手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转身毫不迟疑地跪压在那酒鬼脖子上,全力握刀切入他颈间。 浓稠的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射了她一脸一身。 酒鬼被那清晰的疼痛感和窒息感惊得清醒过来,开始拼命挣扎。 妇人断然挥动菜刀,狠厉的砍在他的手脚上。 酒鬼霎时失去行动力,身体不自主地在地上抽搐起来,宛如一条濒死的鱼。 妇人站起来冷眼看了会,等他动作迟缓下来后,又泄恨般的在他身上乱砍了几十刀。然后她用刀割开他的纨裤,眼带厌恶和疯狂之色……一刀一刀切下了他某个部位。 酒鬼被痛得睁大双眼,额臂上青筋毕露,眼球激凸,可他的喉管已经被切断,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但凡他反抗一下,就会迎来无情一刀。 没几息的时间,酒鬼便被活活疼死,彻底没了呼吸。 妇人这才从他身边站起,把那坨割下来的东西扔出窗外,然后走向床板上的男婴。 她沉默的往前弯腰,刀锋上的冷然月光便缓缓地被蜿蜒而下的血色无声淹没。 男婴被大片黑影兜头盖下来,懵懂的伸手去抓眼前熟悉的残破衣摆。 然而下一瞬,便有豆大的粘稠血滴顺着刀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男婴身上。 ……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姜铮便回过头来。 只见清冷月光下,那妇人蓬头垢面、浑身是血,握着被血染红的菜刀一步步走出来,身后是串血红的脚印,宛如从地狱里回来复仇的恶鬼。 她的眼中尽是大仇得报后的释然与解脱,口中喃喃说着什么,还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见这妇人状若癫狂、笑声凄厉,姜铮心里五味杂陈。 【身为母亲,怎么能想杀自己的孩子!】 【这是反例、反例,你不要效仿!】 【你快去把男婴带回苏宅,悉心抚养吧!】 姜铮胃里直泛酸水,骂道:“你特么在放什么狗屁?” 【只是多张嘴吃饭而已,那么大的苏宅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小娃娃吗?】 【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 姜铮不耐烦道:“有本事你来,不然就给姥子闭嘴吧你!” 【……请注意保持冷静。】 姜铮不再理睬它,指着脚边的崭新衣袍鞋袜和一个包袱,对妇人说:“擦掉血迹后换好衣服,一会儿会有辆马车来接你出城。等出城后,你便自由了。” “你为何帮我?” 妇人握着菜刀的手在颤抖,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姜铮恍然不觉威胁似的,温和答道:“因为恰巧听闻了你的故事,便来了。” 妇人瞠目结舌,觉得有些恍惚。 诚然她之前每日都在幻想,也许哪天会有游侠义士从天而降,把她从这水深火热的地狱里救出来。 可她没想到,居然真有这样的游侠义士。 她更没想到这位义士居然如此随意洒脱,还是一位女子。 但是—— 见妇人神色挣扎,姜铮便温声劝道:“有的仇恨能现下报了,但有的仇恨最好从长计议。” “你可以等时机成熟后,再回来报你的血海深仇。” 妇人懂了她的意思,神色这才略缓:“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你无需知道。”姜铮真诚道,“你也可以为自己想个新的名字,抛开过往,重新来过。” 妇人望着那鼓鼓囊囊的包裹,含泪朝她伏地跪拜:“多谢恩人。” 姜铮摆摆手,转身离开。 她踏着冷然月色沉默的往前走,左转登上某酒楼的二楼,遥望着那出城的必经之路。 不出五盏茶的时间,有辆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上是些不值钱的货物,那妇人此刻正躲在马车底下的夹层里。 更深露重,守卫也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简单翻看检查后就放行了。 赶车人也是名女子,只见她把鞭子一扬,喝道:“驾、驾、驾!” 马儿扬蹄,轻快地往前奔去。 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夜色里,姜铮端起酒杯遥遥举了举,在心里默默祝福道: 周静女,愿你余生安稳幸福! 第24章 良母 几日后,姜铮拿着苏楷瑞给她拨的钱款和宅子,在外头开办了个苏氏学堂。 这个学堂对外宣称说,月末起广招学徒。 只招收无父无母无亲人的流民和孤儿,不论男女。 学堂里请的教书先生是从苏氏各个产业里调拨来的精英,他们来自药铺、绣堂、茶馆、酒楼……他们虽然不一定会每日都去学堂教授,但会定时开课、布置作业,再派手下的人来辅助督学。 不管学徒们对什么行业感兴趣,只要愿意来学、肯下苦功夫学,苏式学堂就会免费供吃住行一段时间,并会根据其所学而择优签下合约、分配职位。 届时苏氏会从其薪水中扣除小部分,作为学堂新的本金,惠及后人。 这样模式新奇的学堂,很快就在百姓之间口口相传,引发不少人的兴趣和热议。 尤其是那些无人可依、无处可去的流民孤儿们,听到之后更是纷纷激动地奔走相告。 -- 第35页 意料之中的,在学堂正式开门的第一天,就涌进来了不少人。 学徒们很珍惜能有个容身之所,还能学习一技之长,所以学习热情空前高涨。而且果然不出姜铮预料的是,有人热切地自发提议说,希望苏老爷和苏小姐为其赐名! 苏楷瑞捋着胡须大喜不已。 他早就在姜铮的提示下仔细翻阅过了诸多诗书古籍,便按照学徒们的大概年龄和入堂时间来为他们起了辈分和名字,并在征得他们同意后,为他们冠为苏姓。 外面某些世家立刻琢磨出了此举背后的深意—— 流民孤儿们对物质没有过高要求,无需太多成本,不会动摇苏氏根基;有了苏家这么个大靠山和苏氏这个姓氏,他们也不用再担心颠沛流离。 即使有个别来混饭吃、学啥啥不成的混子,最后也会被发派去做杂役粗使,不会让他们一直白白占用名额和资源的。 而苏楷瑞呢,也有了种“我苏氏已然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就在眼前,我一生心血不会被白费、流传万年”的满足感。 这是一举多得,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此外,姜铮还要求各个掌柜设定标准,定期考核手下,不合格者必须打包走人。 这样一来,学堂和店铺之间的人员流动性就高且有效了,大家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了。 只是一个举动就得到了如此多的好处,让苏楷瑞对这个闺女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感慨。 他还时常去苏氏学堂走动,亲自挑选出合乎心意的弟子,让心腹大力培养。 不出几月,苏氏一门在整个江南的声望也再上一层楼,为人称赞和效仿。 官府也对此事多加褒奖,鼓励其他名门世族效仿和实行。 然而没过太久,百姓们就发现了一个令人困惑又感慨的事实——流民孤儿们明显更期望来苏氏学堂学习,而不太愿意去其他家族开办的学堂! 其中原因很简单,也令人大跌眼镜——苏清晗膝下无所出。 苏家虽然明面上看有五个同姓孙辈,但毕竟与苏楷瑞父女都没有血缘关系呀。 那他们和前去苏氏学堂求学的孤儿流民,有本质区别吗? 那五个锦衣玉食的小娃娃学得、继承得,他们就也行! 有好事者去打探了下苏清晗的口风,结果她却只是莞尔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这可给学堂里的学徒和已经去铺子里埋头苦干的人们打了好一针强心剂呢! 一时之间,整个苏氏的人都干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 …… 苏家开办苏氏学堂这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乐得其成的人自然是大多数,而心生憋闷的也不算少。 这其中就包括那些子孙满堂的富贵人家,也包括苏宅中的某些人。 而这其中最为忧心的,不是孙沅蓉,而是贾良仁。 这夜秋风萧瑟,枯叶纷飞。 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就随手捞了件外袍下床出门,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残月。 苏楷瑞虽然只是命人打了他好几顿板子,没把他交给官府查办,但也把他手中本就不多的生意给拿回去了,说要他好好思过。 他如今没什么正事可做,可不就只能“好好思过”了吗? 但无论是他送去苏清晗院里的示弱信件也好,亲手做出的示爱物件也好,通通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而且这几个月来,他只见过苏清晗几次,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还隔着厚厚的人群。 此外,苏清晗看到他时的态度也让他越发心慌——她每每都只是冷眼以对,然后头也不回的翩然远去。 以前苏清晗断然是不会这么对他的,即使心中气恼,在外人面前也总会给他面子。三个妾室就更不用说了,本就依仗他而活,对他最多使使小性儿,哪儿敢给他摆这样的脸色? 他这还是头一次知道,被自己的女人无视是种什么滋味。 但圣人言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这做丈夫的在正妻面前屈一屈又有何妨呢? 努力说服自己后,他就一连几日耗在苏清晗的院门口,但就是没能见到她。 因为她不是去绣坊了,就是去茶楼了……总之每日天不亮就出去视察督促了,可谓是尽心尽力。 对比他这个从小就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来说,苏清晗明显更有苏家少主的风范,也更有威望些。 他还总觉得,下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嘲讽和同情,好像他明天就要被赶出去、重新一贫如洗了一样。 这实在是让他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贾良仁好不容易停止的腰杆不由自主地佝偻了,也顾不得宠爱三个貌美的小妾了,厉声勒令她们在家好好养孩子,莫要去苏清晗和苏楷瑞面前晃悠,也莫要在宅子里惹是生非、落人话柄。 但一天天过去,苏清晗的名字被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得以而颂之。 苏氏学堂里有几个天资聪颖的苏姓孤儿也因表现优秀而为人所称道,几大家族纷纷抛来橄榄枝想挖现成的墙脚,但没有一个人背叛苏家。 没,有,一,个,人! 气急败坏之下,他独自上街散心,却无意间听人在背后鄙夷地戏称他为“那个赘婿”,差点被当场气死! -- 第36页 第25章 良母 从那之后贾良仁便很少出门了,努力钻研经营之道,试图找出打败苏清晗、重振他名声的办法。 然而……他想不出,也实在是找不到。 思来想去,他便咬牙想着用房中术去征服她。 可谁知那苏清晗居然在苏楷瑞的默允下,在外头购了宅子,日日宿在外面,连苏宅也不回了! 她一个内宅女子,居然抛夫弃子、在外抛头露面?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但当他言辞委婉地去跟苏楷瑞说时,苏楷瑞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平静而严厉,似乎看透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贾良仁当即被吓出了身冷汗,这才意识到在与三教九流、名门富贵都打过交道的富绅面前,他只是个穷酸秀才,只是个想借种还没能借成的种马而已! 回去后他越发颓废了,夜夜难眠。 不远处的绣坊里,正灯火通明。 想来是那群苏姓孤女为了以后能吃口安稳饭,在拼命劳作的缘故吧? 他心中不屑又不安,但偏偏毫无办法。 几只寒鸦嘎嘎嘎的飞过,并排落在他眼前的枯树上,高声唱着嘶哑难听的调子。 好哇,就连乌鸦都敢来嘲笑他了! 贾良仁气得登时就抓起手边的砚台,朝它们砸了过去! 然而只听“砰”的一声,质量低劣的砚台瞬间四分五裂,溅向四周。 他怔怔的看着那些碎片,一股惊慌逐渐弥漫上心头。 因为他仿佛透过那碎成渣的砚台,看到了日后的自己。 要知道,这样劣质的砚台,他在入住苏宅之后可是一眼都不愿多看的。 但如今他犯了大错,苏楷瑞给他的惩戒也相当直观、直接——那老头子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的生活降低了好几个档次,堪比寒门子弟了! 贾良仁徒劳地伸手在空中抓了几下,心中忐忑:难道他那衣食无忧、轻松坐拥金银山和美人的美好未来,也要像那砚台一样碎成渣了吗? “嘎嘎嘎——” 乌鸦的叫声分外刺耳,几乎快要化为实质性的话语撞入他耳中。 贾良仁越发恼怒,随手抓起手边的东西就不管不顾的朝乌鸦们扔过去。 乌鸦们被惊得“嘎嘎”叫着飞走了,吵醒了在屋里酣睡着的孙沅蓉。 她匆忙披了件外衣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相公,你……怎么了?” “无事,你且回……” 贾良仁心烦意乱的回头一瞥,忽然发觉此时的孙沅蓉不施粉黛、眼中满是担忧和惊慌,看起来更加我见犹怜,大大激发了他心中的征服欲和自信心。 于是他话锋一转,温柔道:“你且和我一起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势,强行揽过她的肩,急切地往屋里走去。 不多时,芙蓉账内便娇笑声阵阵,春意弥漫了。 …… 深秋来临,淡金色的阳光将草木间的露珠照得一片璀璨。 姜铮早就洗漱出门了,此时正站在苏氏学堂的某处书堂外,安静地观察着里面的少男少女们。 不出所料,无论她再怎么鼓励,来读书的少女依然远远少于读书的少男。 这是因为民间思想固化已久,更是因为在朝堂之上,还未曾有过女子为官。 姜铮不由得皱起眉头。 但她不知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也不认为系统会放任她去搞大事。比如扶持女子为官,甚至是登基为帝…… 她苦思冥想后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其他办法。 她迎风踏叶大步往前走,问消失多日的系统:“我做得如何?” 系统避而不谈,只说: 【你忽略了苏宅中那五个可怜的孩子。】 【你既然能对这些孩子呕心沥血,为什么不能对他们一视同仁呢?】 【你的任务是做一名合格的良母。】 【但目前看来,还不够合格。】 姜铮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呵呵。 这到底是让她做良母,还是做圣母? 不过它说不合格就行,说明她还有时间来继续搞事。 姜铮继续负手往前走,心情愉悦道:“可我怎么记得,你当初说‘你的任务是做良母。至于他们后来如何,与你并无干系’呢?” 【没错,但……】 姜铮纳闷道:“我这不是在照看一群可怜小孩,好好当个良母呢吗。至于贾良仁生的那五个孩子,后来如何不是与我并无干系吗?” 【……你理解错了!】 姜铮:“确定不是你表达错了?” 她得意地笑了:“不过很可惜,此时已为时晚矣。” 【……】 系统又被她气得自闭了。 * 姜铮神清气爽的去了酒楼,看望桃红。 她本就不习惯被人伺候,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更是几乎事事都亲力亲为。因此很快地,桃红就宛如一个吉祥物般无所事事。 姜铮便时常与她探讨,还建议她去学堂识字。 在她的耳濡目染和悉心教授下,桃红身上明显发生些了变化。 她聪慧又刻苦,但也很聪明。 她知道虽然姜铮为女子们提供了读书的平台和机会,但如今的世道是不会容女子们去考科举乃至为官的; -- 第37页 她也知道世道也不会容许女子们与男子们并肩教授课业,只因在外抛头露面“不成体统”,所以她在学会了基础内容之后,就选定了酒楼,并主动要求定期来酒楼历练。 姜铮自然全力支持她,大手一挥,让她来了这苏氏最负盛名的酒楼。 姜铮会隔三差五的来瞧她的学习进度,顺道看看学徒们的情况。 眼下是金秋九月,秋高气爽。 百姓们大多会趁机外出游玩、登高踏青,所以糕点铺子、胭脂铺等地方的生意格外得好。 酒楼自然也不例外。 这日的桃红也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却也硬是抽了点时间和姜铮汇报情况。 姜铮体谅她忙得不可开交,挥手让她去忙自己的,然后坐在二楼倚栏远望,边喝温酒边欣赏着这难得的美妙秋景。 眼前有火红枫叶迎风招展,不远处的常青树郁郁葱葱,脚下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真是好一幅人间百味图。 她正漫不经心的四处看着,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孙沅蓉。 咦,她不呆在苏宅相夫教子,跑这儿来干什么? 第26章 良母 那日姜铮跟苏楷瑞说,让他不要去管贾良仁和他那三个妾室,她另有打算。 苏楷瑞便让人吩咐下去说,让那三个院子都闭门静修、吃斋念佛,为苏清晗祈福。 那既然是要他们吃斋念佛了,吃穿用度什么的自然也比之前锐减不少了。 但三个院子都敢怒不敢言,还纷纷表态说定会诚意拜佛,求菩萨保佑苏清晗的身体早日康复云云。 这话谁都不信,但也无人在意。 而姜铮自己呢,虽然从表面上看是没对他们做什么,但因那夜有不少下人在场,一来二去么院里的人就都知道了他们合力毒害苏清晗的事,明里暗里也都十分鄙夷他们这种明明占尽便宜、却还不知足和珍惜的人。 旁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一个动作,在做了亏心事的人的眼中,都最是刺眼鲜明。 他们会因此而寝食难安、宛如惊弓之鸟…… 这不,她孙沅蓉不就先沉不住气了吗? 这孙沅蓉一改往日张扬风格,罕见地穿着灰扑扑的衣裤,素面朝天不说,头上还裹着农妇常用的方巾,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差点就要泯然于众人了。 要不是姜铮对她这个蛇蝎美人记忆深刻,可能也会忽略掉她。 于是姜铮不假思索地下楼跟上,握紧腰间软鞭。 只见那孙沅蓉强拽着一名女子走进附近的小巷子,还鬼鬼祟祟的四处回头看。 她拉扯着女子穿过一片枫林,走到一个荒废的道观前,环顾四周后才柔声道:“阿姐,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阿姐? 姜铮心里有些纳闷:那女子虽然看起来与孙沅蓉年龄相仿,但身高长相都和她没有半点相像之处,为何那孙沅蓉会唤她阿姐? “你可是在那风头正盛的苏宅里当姨娘,我这小家小户的哪里帮得上你的忙。” 女子摇摇头,不卑不亢道。 “阿姐何必那般说我,我,我这也是真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 孙沅蓉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直叹气,然后突然话锋一转:“听说,姐夫在苏宅大药铺新升了主事?” 女子瞬间与她拉开距离,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孙沅蓉眼中闪过不屑和得意之色,故作亲昵的拉起她的手,笑道:“阿姐你别紧张,我真的只是想请你和姐夫帮我一个小忙而已。我整日忙着带知言和他妹妹,好久没见你们了,也着实想念你们。好在今日咱们恰好碰上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一起吃个饭吧?” 择日不如撞日? 她分明方才是紧盯着这女子,趁人不注意一把把她拉到这里的,也好意思这么说? 女子显然也觉得她心思不纯,竭力拒绝道:“我相公整日忙得家都没法回,我儿高鸣近日忙着读书,我在为他赶制进城赶考的衣物,实在是都没有空闲。要不你还是……” “孙沅芷!” 孙沅蓉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掐住她的胳膊,恶狠狠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一定要我回去找母亲说,你才肯答应我吗?” 这两人居然同姓同辈? 姜铮不由得暗自咋舌:原来竟是一家人吗? 那孙沅芷也再维持不住表面和平了,甩开她的手,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孙沅蓉你别欺人太甚!如今我已成家,事事都以夫家为主,你以为你还能拿母亲来威胁我吗?” “哎呀,有些人啊……不管嘴上说的再好听,最终还不是会老实听母亲的话?” 显然孙沅蓉拿捏住了她的软肋,神情得意道:“再说了,母亲就是对我比对你更好些。哪怕我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给我摘!你说我要是去找她,她会如何呢?” 孙沅芷脸色发白,转身就要往回走。 然而那孙沅蓉笑吟吟地说站在原地,故意叹道:“既然阿姐你不愿帮我,那我还是直接去找姐夫吧。” 闻言后,孙沅芷硬生生钉住脚步,缓慢地转过身去,声音跟寒冰似的:“你想怎样?” “你靠近些,我就告诉你。” 孙沅蓉抬脚往那破道观里走,招手示意孙沅芷跟过去。 后者不知为何,虽然看起来恨不得生啖她的肉,但还是咬牙跟了过去。 -- 第38页 片刻后,两人脸色各异的从破道观里走出来,分道扬镳了。 姜铮听不到她们说了什么,索性隐匿在一个卖油纸伞的铺子后,然后择机悄悄跟了上去。 那孙沅芷心事重重、脚步沉重,绕路穿过好几跳纵横交错的巷子后,提步走上一座石桥。 石桥下是一条清澈见底、可见灰苔片片的溪水,桥两边是高低起伏的青瓦白墙。 下桥后,她走进其中一户人家,片刻后便隐约传出道模糊的男声:“阿芷,草药晒了吗?” 孙沅芷立马柔声答道:“一早都放去后院晒着了。” 不知道那男声低声说了些什么,就又听她唤道:“鸣儿,别在书房里坐傻了。去给你爹打打下手吧!” 少年脆生生应下,恭敬地和父亲低声说着话。 姜铮想了想,上前敲门。 那孙沅芷应声走出来,长相秀美、气质温婉,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姜铮微微笑着,轻声细语地说了来意。 苏家大小姐居然亲自登门造访,这可是大事! 她立马要回头喊相公,却被姜铮拦下:“不必声张,我是来找你的。” 孙沅芷不由得脸色一僵,但还是按照吩咐,对院里的父子谎称是去集市采买,跟姜铮去了附近的一个茶楼。 然而进入茶楼后,姜铮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慢悠悠的饮茶。 她心里忐忑,只好主动问道:“不知苏小姐叫奴来,有什么事?” 姜铮这才抬起眼皮,道:“方才你在巷子里与孙沅蓉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孙沅芷大惊失色,惊得茶碗都没拿稳,茶水也撒了大片。 姜铮从袖中摸出一条帕子递给她,径直问道:“你和孙沅蓉是亲姐妹?” 孙沅芷立马激烈反驳道:“不是!” “哦?”姜铮盯着她。 孙沅芷眉心紧皱,欲言又止,显然是心存疑虑。 姜铮便正色道:“娘子即使不说,我也能派人去查明。但我来这里,自然是想先听娘子说实话。” 犹豫半晌后,孙沅芷才颓然道:“孙沅蓉确实是我妹妹,但并非我的亲妹妹。” 原来这孙沅芷从小父亲就病亡了,孤女寡母的很是艰难。于是在媒人的说和下,她母亲和她现在的继父成了亲。 继父的原配是难产亡故,死前给他留下了对龙凤胎,也就是孙沅蓉和其弟弟孙荣华。 而孙沅芷原本也不叫孙沅芷的,是被继父按辈分改了名字。 姜铮心下了然,想起她们在巷子里的针锋相对,又问了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母亲对那姐弟俩如何?对你又如何?” “母亲对他们是极好的,邻里街坊都多有褒扬。对我……也挺好。” 姜铮敏锐地看到,孙沅芷眼中闪过了丝黯然。 ——对他们是“极好的”,对她却只是“也挺好”? 【孙钱氏可是方圆百里内屈指可数的良母!】 “良母”? 听听系统这迫不及待又骄傲的口气…… 想必这孙钱氏就是它找来的另一个对照组以及“榜样”了吧? 姜铮厌恶地皱起眉头,心里忽然有了新打算。 第27章 良母+孝女 【孙钱氏对非亲生儿女呕心沥血、倾情相待, 以后可是被列入了地方志,供后人们瞻仰呢!】 姜铮道:“你这夸张的说法姑且不谈,但我可是从孙沅芷这里听出来了一个事实——孙钱氏溺爱继子女、苛待亲女儿。” “这也能算良母?你们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重组家庭里……难免有所牺牲。】 “可这牺牲有意义吗?” 姜铮嗤笑道:“看看她教出的继子女是什么东西?” “那孙沅蓉性情骄纵、苛待下人, 还总教唆贾良仁休妻抬妾、屡次给主母下毒手;她的弟弟孙荣华我也略有耳闻。他可是整日游手好闲、流连花柳巷,还多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苏宅不知给他擦过多少次屁股!” 【就算子女有错,也是母亲没有教好。】 姜铮:“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 他们的父亲分明活得好好的, 怎么到你这儿却都是母亲的责任了?” 【男子汉顶天立地, 做的都是大事, 怎能被拘于后堂?】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孙沅芷的继父都做了什么大事?” 【……】 姜铮微微一笑:“再说说那贾良仁吧, 他日夜沉溺于温柔乡、纵享欢愉, 而且又从政不行、经商不行、作诗更不行, 做出过什么大事了?难道是和小妾郎中一起毒杀自己的发妻吗?” 【……他原本会成为一代富绅的。】 姜铮笃定道:“那想必是在他无耻的吞食掉苏家财产之后的事了吧?” 【……】 姜铮冷笑几声,转头问孙沅芷:“那孙沅蓉是否让你和你相公在药匣子里动手脚,意图毒害我?” 孙沅芷脸色苍白的点点头,不敢看她。 姜铮又问:“那你想帮孙沅蓉毒杀我, 扶她上位吗?” 孙沅芷断然摇头,眼神哀伤又疲倦:“不想!她是她, 我是我。我从来无意加害任何人,只想安稳度过一生。但我担心她会搅得我家宅不宁, 夫妻离心……” “夫妻离心?” 姜铮不解道, “为何会如此说?” -- 第39页 孙沅芷沉默片刻后, 才说她相公高谢友和孙沅蓉自幼就定下了娃娃亲, 高家上门求娶的也是她孙沅蓉,但被娇养大的孙沅蓉死活都不愿意嫁给彼时还贫困的他,她母亲便做了主, 让她这个亲女儿去替嫁了。 “原来你是担心你相公对她旧情未了。” 姜铮低头吹开茶沫,安抚道:“无妨。大多男子对变了心的女子只会无情,怎会对她言听计从呢?” 见孙沅芷依然眼神哀哀,姜铮便正色道:“若他真敢与你离心离德,那你不妨休了他!” “休夫?!” 孙沅芷被这个大逆不道的词给惊到了:“可是我,我……” 姜铮知道她在担忧自己无法自食其力,更别说她还带着个儿子,便指着她腰间说:“针脚细密,图案活灵活现,不比我绣坊中的绣娘差。这是你绣的?” 见她点头,姜铮便认真道:“你若愿意,不如来我苏氏绣坊中做个主事可好?” 孙沅芷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主……主事?” “对啊,主事。”姜铮笑笑,“你相公能做得,你如何做不得呢?” 孙沅芷鼻尖一酸,热泪盈眶。 她起身面朝姜铮,缓缓下拜:“多谢苏小姐!” 她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 虽说很快就有了新的亲人,但母亲的心全在新亲人身上,对她这个亲女儿倒多有忽视。 她的婚姻之事也全凭母亲一句话,使得她不得不和倾慕继妹的高谢友成了婚。直到儿子高鸣出生后,两人的关系才稍微得以缓和。 眼见着一切都在变好,那孙沅蓉却又出现了…… 在听了她的恶毒计划后,孙沅芷心惊肉跳之下觉得进退两难。 母亲和夫君应当都是站在她那边的,她能拒绝得了吗? 就算她拒绝了,又能改变什么? 可就在她犹疑灰心之际,苏小姐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那可是博学又尊贵的苏小姐啊,城中谁人不知她免费开办的苏氏学堂和那一串温和又严厉的手段呢? 她在城中女子眼里,可是堪比神女呢! 苏小姐明明耳听目睹了针对她的阴谋,却依然相信她、还许诺给她一份极好的差事做,好让她那颗一直忐忑飘忽的心能安定下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 见她泪光盈盈,姜铮便又叹道:“只是你若来我手下做事,那可要听我的话了。” 孙沅芷擦擦眼睛,坚定道:“只要苏小姐有交代,奴就会全力以赴的去做。” “不要自称为奴。” 姜铮认真道,“人生而平等。你我不过是雇主和属下的关系,无需妄自菲薄。” 孙沅芷心中一热,认真应下。 姜铮便与她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告辞离去了。 * 转眼间,又到了盛夏时节。 这天姜铮带着桃红去绣坊视察,却发觉她一直心神不宁,就打趣道:“你是不是看上谁家小子了?” 桃红手一抖,没好气道:“我倒是想,可这些男子,有哪个比得过小姐你呢?” 姜铮:“……” 桃红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正色道:“小姐,五少爷快满一周岁了。” 原来她是在想周岁宴的事。 之前苏宅里的四个孩子,都大办了满月宴、周岁宴,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宴会。 但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姜铮可不打算再慢刀子炖肉、猫逗耗子似的陪他们玩下去了。 她望着绣坊中那些纵使汗流浃背、也不肯轻易停歇的绣娘们,笑道:“啊,你倒提醒我了。” 桃红:“……?” 姜铮转身走出苏宅,往绣坊而去。 有些脏东西,也该彻底清扫出去了。 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 次日,孙沅芷去衙门敲了登闻鼓。 她朗声状告说,有人一再谋害其当家主母苏清晗,立马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因为如今苏氏一门的生意越做越大,隐隐有坐稳江南霸主之位的趋势。 而苏清晗的名头在整个江南也是很响亮的,人们觉得她不惜自筹钱财来解决很多流民孤儿的生存和生活问题,实在是貌美心善,堪比菩萨再世。 所以人们才会更加困惑:谁会对如此人心所向之大善人下毒手呢? 直到升堂后,孙沅芷才义正言辞的说,是自家继妹、苏宅大妾孙沅蓉伙同其夫君贾良仁,以及她夫君高谢友三人,合力主使的。 其继弟孙荣华还借着孙沅蓉的名头,盗取了苏宅中不少钱财和古玩,拿去赌博和光顾花柳巷! 众人哗然,纷纷道:原来是后院内宅的肮脏事! 还有人叹道:这孙沅芷居然大义灭亲到这种地步,将自家相公和继姐弟都供出来了。她就不怕日后没有倚靠了吗? 有人点拨说:你们难道竟不知道吗,这孙沅芷如今是苏氏大绣坊的主事,苏清晗和苏家就是她最大的依仗!而且那三个男子确实也都是狼心狗肺,她的继姐也是端的一副蛇蝎心肠,她如何还敢再指望这四个人哟? …… 贾良仁是被捕快从酒罐子边抓过来的,意识还不太清醒,看见一身鹅黄色衣袍、姿态清丽的姜铮便挣扎着要过去搂抱她,结果被捕快一棍子狠打在腿窝,直接面朝姜铮脆生生的磕了个响头。 -- 第40页 围观百姓纷纷嫌弃道:“哦哟——” “去,先把他拉下去,好好醒醒酒再说!” 衙役中也不乏很尊敬苏清晗的人,一听上峰发话,赶忙一脸嫌恶地架着他“醒酒”去了。 高谢友和孙荣华还未抓到,只剩孙沅蓉孤零零地站在堂上,应对官府的质问。 只见她泫然欲泣道:“是继姐她嫉妒我在苏宅中享尽荣华富贵,她却只能日夜刺绣赶工熬坏眼睛,心里不平已久,便来诬陷我……奴婢冤枉啊!” “啪”的一声,惊堂木打断了她的假泣:“从你院中搜出的邪术人偶何解?你为收买高谢友和孙沅芷为你做事,而赠予他们的珠宝又该何解?” “还有,那已在狱中的张郎中也说是受你和贾良仁煽动指使,才一时财迷心窍犯下罪过的,你又要如何辩解?” “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狡辩什么?!” 众人啧声不断,鄙夷不已。 孙沅蓉被接连问得慌了手脚:“不不不,我没有……我母亲,我母亲可为我做担保!” “来人,传唤孙钱氏!” 姜铮微微偏头,看到孙沅芷闭了闭眼后眼中满是决绝,便放下心来。 过了会,那孙钱氏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跪下高呼道:“大人冤枉啊,我家小女孙沅蓉自小便是个善良的孩子,如何会毒害主母呢?请大人明察,还我那可怜的女儿一个清白啊!” 她头发斑白,蜡黄的脸皮上褶皱横竖交错,穿着打扮也很寒酸,与明艳照人的孙沅蓉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二人依偎着站在一起,但若不是她们开口,谁又能想到这竟是一对继母女呢? “你是说你女儿孙沅芷故意说谎,诬告她的相公和你的继子女?” “是!”孙钱氏恨恨地剜了眼孙沅芷,继续哭号道,“大人呐,都是我管教无方,才让小女有如此荒唐做派,老妇实在惭愧,请大人责罚。求大人明辨是非,放过我那可怜的继子女吧!” 【如此母爱,真是感天动地,令人潸然泪下。】 姜铮立刻鼓掌:“讽刺得好!” 【我没有讽刺!孙钱氏能为继女做到这个份上,难道还不难得吗?】 姜铮点头附和道:“你还真别说,我还真没几个这样的傻子。” “到了该抗雷的时候,这孙沅蓉的生父倒是不见了,独独让她来被问话。啧啧啧,真是好一个圣母哦!” 【……】 围观的百姓们听得瞬间炸开,交头接耳声大得把孙钱氏的哭泣声都给淹没了。 “肃静!” 高堂之上,又是“啪”的一声惊堂木: “本官是该责罚你,但这是因你黑白不分,愚蠢至极;更因你苛待亲女,宠溺继女!” 孙钱氏呆了一呆,茫然地抬起头。 她不明白为何官老爷会如何责怪自己。 其实是因为这个官老爷本身就很憎恶过度溺爱子女的妇人,私下还蔑称她们为“蠢妇”。 前世的他之所以勉强同意把孙钱氏列入地方志作为典型,那纯粹是民心所向、迫不得已之举。 但如今的百姓们在姜铮刻意的引导下,逐渐转变了思想,而且也是下意识拥护“苏清晗”这个大善人的。而孙沅芷是苏清晗的人,那孙钱氏自然是大恶人了。 这可不就依了官老爷的心了么? 不过遗憾的是,他与那系统一样,也只会揪住妇人的过错不放。 官老爷肃着脸,连珠炮似的发问道: “你诚然更优待继子女,但也忘了自己是孙沅芷的亲生母亲!” “你的邻里虽然嘴上夸赞你善待继女,背地里却都在可怜你的亲女儿孙沅芷。” “虽说继母难免厚此薄彼,但也没几个像你这样,为了继子女而给亲女儿身上泼脏水、扔官司的!” “难道你就没想过,你的亲女儿孙沅芷很可能会因此而怨恨你吗?” 孙钱氏浑身一抖,摇头道:“不会的,阿芷她一直都很听话,她……” 然而孙沅芷缓缓接话道:“若能选择,我并不希望有你这样的母亲。” “孙沅蓉姐弟自幼便一直欺压我,孙荣华还曾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可彼时的你却只是呵斥我不懂谦让孙沅蓉,责骂我勾引孙荣华……如今铁证如山,你还要为他们而反口诬陷我,实在是令我寒心。” 孙沅芷朝着高堂俯身跪拜,言辞切切道:“草民只求大人公正严明,按律发判,千万不要让我家主母无端受了这些灾祸。” 这时候,那孙荣华终于也被抓来了。 抓他来的捕快拱手禀告说:“卑职已与赌坊掌柜核实,此人确实多次拿古玩字画去抵押赌债。据他自己说,是从苏宅中拿出来的。” 那孙荣华眼窝青陷,脚步虚浮,骨头又软,没挨几下打就痛快地全招了。 接着,那贾良仁一拐一瘸的、如落汤鸡般走了进来,等候问询和发落。 在被问话时,姜铮谈吐清晰、逻辑在线,而这贾良仁却吞吞吐吐、眼神游离。 贾良仁、孙沅蓉、孙荣华三人为了脱罪,纷纷互相指责、以便自己能减轻罪罚,期间还夹杂着孙钱氏的嚎啕大哭和劝架声、围观百姓的唏嘘声,别提多精彩了。 事情很快被梳理清楚,可在主笔宣读判决前,姜铮忽然行礼道:“大人,草民还有话要说。” -- 第41页 “苏小姐但讲无妨。” 姜铮面朝围观百姓,哀伤道:“即使我被这贾良仁害得无法再生育,依然如初礼遇待他,谁知他居然再次对我下毒手……我心已死,深感如此歹毒之人不配再做我苏家的赘婿。所以今日想当着诸位的面休了他这个毒夫,还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众人被惊呆了一瞬,但即刻就纷纷鼓掌叫好道: “好,苏小姐果真是巾帼豪杰!” “如此赘婿若还留着,无异于养虎为患呐!” “休了他,休了他,休了他!” “……” 贾良仁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完了,他彻底完了。 他确实因狗急跳墙而听了那孙沅蓉的话,想借高谢友的手去再次设计毒杀苏清晗,好让那苏楷瑞不得不倚重他,把家产都交给他。 毕竟现在那群流民孤儿还都不成气候,他的五个孩子却与苏楷瑞感情深厚着呢不是? 他本来还想着,就算他再次失手了,也可以把罪过都推给孙沅蓉一家子。 她只个妾室而已,没了就没了,以后可以再娶不是? 只要他能明善其身,留在苏家就好。 可谁知那孙沅蓉姐弟居然反手就供出他,还争先恐后的列举他的罪行呢? 他之前还侥幸的想,苏清晗哪怕恼得太厉害,最多也就是给他点苦头吃罢了,毕竟她一向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谁料得到她如此性情刚烈,居然会当众休夫呢? 见苏清晗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神情冰冷又鄙夷,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忙膝行过去抱住她的腿,涕泪横流道:“清晗,清晗……我是一时喝多了酒才被那毒妇挑唆的!我,我错了。我是你家重礼招来的赘婿,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周围嘘声一片,唾骂声不绝于耳: “呸,你可真无耻!” “苏家花的重礼可太不值得了。” “是啊,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吃绝户啊!” “…… “你倒提醒我了,当初我苏家以重金招你入赘,”姜铮掰开他的手,离远了些,“你却没做好赘婿的本分,吃里扒外还妄想毒杀我,我为何还要管你?” “你算什么东西?” 贾良仁听得如坠冰窟,但还是咬牙道:“那你若是执意休夫,总归要有个补偿的吧……就,就保我一条命吧,行吗?” 围观百姓再次听不下去了,纷纷道: “呸,真不要脸!”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你都要毒杀人家苏小姐了,居然还想让人家保你不死?” “……” “凭什么?” 不仅民怨沸腾,姜铮也纳闷道:“我苏家供养着你贾良仁一大家子,包括你的三个小妾和五个孩子……你们却丝毫不懂感恩,想方设法害我、窃取我家钱财。我没问你要赔偿都不错了,你居然反问我要补偿?” “大人您听听,这是人话吗?” 那大人毕竟也是读书人,听百姓骂那贾良仁不配做读书人,心里正为自己被波及而不高兴呢,索性又是“啪”的一声惊堂木,威严道:“休书呈上来,你们夫妻姻缘便自此了了。” 姜铮立刻从袖中拿出休书,恭敬呈上。 那大人看完后,当场宣布贾良仁与苏宅一刀两断、从此毫无干系,然后让主笔宣读那四人的判词。 就在这时,孙沅芷也抢着说:“大人,虽然那高谢友至今不知踪影,但是我也要休夫!” 好家伙,一休休俩? 百姓们更兴奋了,交头接耳个不停。 不过大家的看法很一致,人家苏小姐是因为被枕边人一再加害、迫于无奈和心灰意冷才休夫的,合情合理。可这孙沅芷的相公还未被缉拿归案,事情还不成定局,她就要撇清干系的话,未免显得太过冷血无情。 就算是官老爷,也不太会支持她的吧? 然而只听孙沅芷道:“虽说奴婢只是一介草民,但草民的独子高鸣已经进京赶考完毕,正在驿馆等候贴榜。若是他没中还好,若是中了,难免官家不会下旨怪罪……” 众人又纷纷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还是很合情合理的。 能进京赶考了的,多少已然在官场上有了一席之地,可不是要赶紧和污点之人先撇清干系吗? 就算他父亲高谢友是被冤枉的,事后他高鸣也可以按照流程为父平反啊! 或许也是为了挽回读书人的面子,那大人缓了脸色,当即命主笔替孙沅芷写下一封休夫书,命她上前咬破手指、盖上血印,让她成功当众休了夫;又命主笔当堂宣读判词说要把他们杖责一百大棍,然后发配蛮夷之地。 最后,他命衙役把那三人分别压入大牢,等公文手续办好后,择日发落。 …… 夕阳已至,整个苏宅也被染上了一层霞色。 苏楷瑞原本也是要到场的,但姜铮劝住了他,他便留在主宅中,焦急地等她回来。 可是焦急来焦急去,他居然释怀了。 毕竟已成定局,他还能做什么呢? 罢了罢了,女儿大了,也成熟了。 既然有自己的主意,那就让她自己处理吧。 官司打完后,姜铮先把孙沅芷安排好,又顺路去几个铺子视察了番后才回去。 -- 第42页 然后她一五一十的跟苏楷瑞汇报了这场崎岖而刺激的官司,接着便开始处理苏宅内的闲杂人等——贾良仁的两个小妾和五个孩子。 那两个小妾六神无主的跪地大哭道: “夫人,我们对您并无不轨之心呐!” “稚子无辜!求夫人看在知言他们还小的份儿上,发发善心啊!” “夫人既然能善待那些流民孤儿,为何就容不下我们这些可怜的孤儿寡母呢?” “……” 苏知言也凄凄惨惨的喊“母亲不要扔掉孩儿”。 可是无论她们如何哭泣自辩,姜铮都只是冷冷反问道: “若是你们对我苏清晗没有不轨之心、果真无辜的话,为何会巴着那贾良仁来做个妾室?” “你们长得貌美也有手艺,明明可以有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你们不是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选择了贾良仁,想必是你们做好了一切准备的,还是带着他的孩子回到贾家,好好替他伺候卧病在床的老母吧!” “我也没义务替一个毒夫养他的妾室和孩子!” “而且,”姜铮盯着苏知言和其他四个孩子,淡漠道,“我也从来都不是你们的母亲。” 之后,姜铮便命杂役将她们粗暴地塞入马车,送回贾家去了。 老五的周岁宴不必办了,省下了大笔银两。 姜铮便和苏楷瑞商议,拿这笔钱开设了“凯瑞武馆”、“凯瑞镖局”和“清晗书院”、“清晗药馆”。 如此一来,加上“苏氏学堂”……两父女的名字将和它们一起流传下去,千秋万代! 很快地,姜铮听说那孙沅蓉的生父和孙钱氏一道去绣坊找了孙沅芷,要求她捞出自己的一双废物儿女,结果自然是被孙沅芷断然拒绝了。 要么说他不愧是孙荣华的生父呢,当下就要动手殴打孙沅芷。 好在姜铮一早有所提防,前些日子就让她搬入绣坊住了。 绣坊里外都有防止闹事的打手,故而那孙父不仅没得逞,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嗷嗷求饶不已。 随后,打手们把他扔到大街上,当众厉斥道:“孙主事是苏小姐的得力助手,就你这种腌臜货也敢来上门叨扰?还不快滚,否则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孙钱氏赶忙扑过去要拉起他,却被孙父拳打脚踢,大骂一通。 那孙钱氏被打得满地打滚,痛吟不已。 见状,街上百姓和商贩纷纷冲着这对老夫妻开骂: “好你个孙XX,那日升堂判案你这老东西不在,今日却腆着脸来绣坊闹事?!” “你这样无耻,怪不得养出一对渣滓儿女!” “可怜孙主事竟摊上你这样糊涂的老婆子……你如何还有脸跑来威胁她?” “赶紧跟你那对被发配蛮夷之地的继子女一起滚吧!” “……” 见群情激奋,孙钱氏和孙父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从此不再见踪影了。 孙沅芷的儿子高鸣赶考回来,得知前因后果后便把自己闷在房内几日,不吃不喝。 孙沅芷压根不管他,并严明绝不会和高谢友复合,若是他更想要那个失德父亲,那就不要再做她的儿子。 那高鸣得了个小小的官职,不日就要去外地赴任了。 如今他是官家的人,自然对利益得失和荣辱名誉更为看重,而且确实是他父亲有错在先,所以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诚恳地说自己定会好好做官,日后好好孝顺她。 然而孙沅芷显然已不是昔日的孙沅芷,那日从官府出来后,她就为自己去了孙姓、改回了原本的姓名。 对于高鸣的话,她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漠应下。 随后,她从新晋的小绣娘中认了个义女,并经过姜铮允许后,亲自指导她、和她相依为命。 【你不仅自己不做良母,还煽动别人放弃自己的亲儿子。】 【我们对你很失望。】 姜铮对它的话嗤之以鼻。 人家孙沅芷辛苦了一辈子,丈夫下落不明、儿子又去了远方打拼,那孤苦伶仃的她在孤女中找个义女又怎么了,怎么就叫放弃自己的亲儿子了? 它凭什么指责人家? 但姜铮没做任何辩解,眉眼弯弯道:“你们不开心,我便开心了。” 没过太久,外面就传来消息说那贾良仁的三个小妾因多年骄纵、不适应艰苦条件而先后丧命于流放途中,而那贾良仁自己也在抵达蛮荒的流放地之后就开始整日疯疯癫癫,时而暴怒、时而流泪,经常喃喃自语什么的……并且很快地,他就因气血亏损过多死掉了。 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这倒也算是为原主报了仇了! * 苏楷瑞从书院、绣坊、药铺、武馆等铺子中分别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并让他们入住苏宅,日日细心传授生意经,隔三差五考核其品行。 他已经不再担心自己诺大的家业无人继承该怎么办了,因为这些都是他的苏氏子孙! 姜铮则命苏氏的所有铺子对外广发名帖,招来了更多虽有才华但遗憾于无法施展的女子。 她将这些女子分派到各家铺子里,所开薪俸比男子略高些;并会定期给家中已有子女、表现杰出的女属下发放额外补贴。而且届时,补贴将会以财或物的形式直接交到其家人手中,并言明这是感谢其家人支持,为苏氏培养了如此优秀的女属下。 -- 第43页 有实打实的利益在前,百姓们自然会全力动员家中女子,尤其是已婚女子去教授、劳作,甚至是经商了。 既然女子不被允许科考做官,那姜铮就让她们来做掌柜、主事、账房先生、医师、药师…… 女子们本就苦于不被世俗所容,一旦有了机会必定会全力以赴。 这样一来,女性佼佼者必然会越来越多,将来也势必会出现会安于主内、全力支持妻子工作的男性。 即使男性不愿主内,也会在不得不分担养育儿女的过程中,“后天培养”出深厚的父爱,甚至可能会鼓励女儿去苏氏学堂或武馆学习,好以后不被夫家欺辱、不被困于灶台之间、走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若是朝堂之上看到了江南日新月异的变化,必然也会重新考量女子们的价值和诉求的。 姜铮相信,在不久的未来,这个世界肯定会发生极大变化的! 【你不打算寻回贾良仁的五个孩子,悉心教导他们了是吗?】 “他们又非孤儿,与苏氏何干?又与我何干?” 姜铮故意咋舌道:“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光芒普照大地的圣母?” 【……】 【本次任务已被判定失败。】 【新世界载入中。】 …… 窗外的天才蒙蒙亮,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震动个不停。 但姜铮没有理会,反而照例先观察起眼下身处的环境来。 这是一间布置雅致、颜色清新粉嫩的卧室,附带有宽敞的卫生间、衣帽间、化妆间,甚至还有一整面摆放鞋子的鞋柜。 难道这次的身份依然是个白富美? 姜铮暗自摇头,不,系统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 那么,这次是要她做什么? 【剧情载入中……】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一对真假千金。 大多真假千金之中总有一个是受宠的,然而系统找的这对真假千金,却都是无辜可怜的、父权至上背景下的牺牲品。 被抱错的真千金名叫秦牧晨,现在叫做朱小荷。 她的养父朱大壮是个整日围着三亩地打转的黑皮农夫,头两胎是女儿,可惜都被他扔掉或溺死了;他老婆好不容易给他连生了两个儿子,却都很快夭折了。 眼看着岁数一大把了却一个孩子都没有,这让朱大壮的心里十分憋闷,便去找了附近有名的算命先生。那算命的掐指一算后,说他命里注定有女无儿,不过能依靠女儿过上好日子。 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没让老婆去打掉肚里的女胎,还特意带她去省城医院,顺顺利利的生下了朱小荷。 说来也是巧,恰好省内有名的富豪——秦睿军的太太也在这里生了个粉嫩可爱的闺女。远远瞧着那秦睿军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笑脸相迎一群提着果篮来讨好道贺的人…… 朱大壮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好羡慕人家这排场、这脸面! 但他看得眼热心酸后,扭过头来不服气的想:哼,算命的可是说他能靠女儿过上好日子呢,他总有一天也能…… 他突然又灵机一动:何必等“总有一天”,眼下不正是好时机吗? 想到算命先生的话,朱大壮摸黑跑去婴儿房,趁着医护人员交接休息时,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了两个女婴,并连夜把小小的秦牧晨带回了家。 在见过真正的富豪秦睿军后,朱大壮心理愈发扭曲、过度仇富,居然转而迫害起幼小的秦牧晨来,天天让她做繁重的家务、又逼她辍了学,去做低俗的女主播为家里赚快钱。 接着他去找到亲女儿朱小荷,告诉了她真相,哭诉自己过得多不好,让她给自己这个父亲一点赡养费和支持金。 而真正的朱小荷呢,从小就被秦睿军教得很听父亲的话,时时把孝道铭刻在心。见了亲生父亲的落魄样后,又怎么会不管他呢? 而且她的父亲可是为了她的前途和未来,才做下那样的事的啊。 他爱女心切,她自然也要知恩图报不是? 更何况秦家家大业大,稍微从手指头缝里漏点儿,就够朱家过上“好日子”了,秦家父亲还是有名的慈善家,应该不会阻止她做善事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想法从秦家父母手中讨了些钱,不时的送到朱大壮手上。 但与此同时,朱小荷对真正的秦牧晨倍感愧疚,开始私下秘密寻找她的下落。 有次,秦睿军撞见朱小荷偷偷去救济朱大壮,就顺手调查了下。 结果他不仅震惊的发现了朱小荷居然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且他的亲女儿居然做了整容隆胸,并在狭小的直播间里画着烟熏妆、抽烟喝酒飙着恶俗的脏话,成了他最瞧不起的“底层人”! 极度震惊与失望之下,秦睿军忍不住拿她和养女对比——朱小荷乖顺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很理想的“孝女”。 于是他果断放弃了亲生女儿秦牧晨,并在朱大壮再来要钱的时候,故意不容他话说完就让打手们打了他一顿,还让他滚远点、别再来骚扰自己的女儿,否则就送他去吃牢饭! 没过太久,或许是受到了秦牧晨的启发,他让朱小荷也开了直播,为她打造“温柔贤淑白富美”的人设,很快就吸睛也吸金无数。 而在朱小荷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后,人们必不可免的挖出了她的家庭背景,也挖到了风度翩翩、事业成功的秦睿军。 -- 第44页 事业家庭口碑俱佳,秦睿军不免春风得意,事业也愈发蒸蒸日上。 另一边,秦牧晨在做靠擦边球出卖色相的女主播时,和一个游戏男主播——费文谈了恋爱,结果同居后被他精神控制得无比卑微。 费文非常享受那种掌控欲和践踏欲,逼得秦牧晨不惜以自杀来证明对他的爱,奄奄一息。费文害怕了,赶忙把她送去医院洗胃。 被秦父暴打一顿、正忧虑日后如何捞钱的朱大壮得知后立马赶来,让费文赔给他一大笔钱,然后带着钱跑了,不管还在医院里虚弱无助的秦牧晨。 走之前,他还威胁费文说,要是秦牧晨再有事,一定要他赔到倾家荡产。 费文意识到朱大壮不是善茬,以后很可能还会勒索他,就果断对秦牧晨提出分手。 秦牧晨虽不同意、苦苦挽留,却依然被无情抛弃;朱大壮也拒绝接她回家,坚持让她拖着病体继续挣钱贴补他。 心灰意冷之下,秦牧晨便打算跳河寻死,好在朱小荷终于赶来。 只是朱小荷虽然心怀愧疚,但依然选择了隐瞒真相。她彻夜陪伴着她,反复鼓励她为自己而活。 受到关爱之后,秦牧晨重拾起活下去的信心,并在朱小荷的建议和支持下,拆除假体、洗掉妆容,边旅行边做起了旅行主播。 见秦牧晨换风格后更漂亮了,也更出名了,费文居然腆着脸来要求复合,秦牧晨果断拒绝了;然而朱大壮也又跑来要钱了,还去电视台爆料说女儿不管自己这个父亲,害得她被费文的粉丝和“正义人士们”网暴月余。 极力为自己辩解无效后,秦牧晨按热心网友提示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发现自己不是朱大壮的亲生女儿,遂拿着鉴定结果上电视自证,舆论顿时反转。 朱大壮装作对此不知情,只知道哭天喊娘的说:夭寿啊,我的亲生女儿呢,怎么不见了! 为了赚取流量,秦牧晨所在的直播公司和费文的经纪公司联合起来编排黑料,引发社会舆论热议……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警方介入并上门采取了朱大壮和秦牧晨的DNA,开始做基因库比对。 就在这时,秦睿军意外被诊断出了白血病。 朱小荷立刻去做了配型,希望自己能报养育之恩,结果却被医院和警方发现她是朱大壮的亲生女儿;秦睿军趁机做戏发怒、要求警察找出自己的女儿,说想在临死前见她一面,其实是想让亲生女儿为自己做骨髓配型。 在巨大的压力和茫然下,秦牧晨浑浑噩噩的去做了配型和移植手术,然后被养在秦家某处房产内。 由于之前秦睿军投资失败,朱小荷就按他的吩咐和某豪门纨绔男联姻,一起套牢挽救彼此。只是她婚后不幸,丈夫是个浪荡子,还想要和别人换.妻。但她不被秦睿军允许离婚,因为说是怕影响到公司股价,只好默默忍受。 认回朱大壮这个亲生父亲后,朱小荷在婆家彻底失势,但她丈夫也没有提出离婚,只是用朱大壮夫妇的命来威胁她,要求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很快还给她下了药,实施了换.妻的玩法…… 认回秦睿军这个亲生父亲后,秦牧晨本想继续做直播却被父亲训斥丢人现眼,愤怒之下暴饮暴食、通宵玩游戏,很快就猝死于某个凌晨。 秦睿军借此以秦牧晨的名义成立了个寻子的公益基金会,并表示定会好好做公益,不让她失望。 众人被感动得纷纷购买其股票表示支持和投资,秦睿军大赚一笔,重新回到商界顶峰。 而朱小荷本来就长期被各种情绪压抑着,加上秦牧晨骤然猝死、自己被丈夫下药伙同他人轮.奸,心中愧疚愤恨猛然爆发,导致她得了癔症和精分,经常说些“令人震惊和怀疑的胡话”,于是被害怕东窗事发的秦睿军亲手送进“某疗养院(其实是精神病院)”。 最后,秦睿军把秦氏企业一点点交给了养在外面、假称远房亲戚的两个私生子后,就安心退休颐养天年去了,几乎没再想起过两个女儿。 * 看完剧情线的姜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因为她深深感受到了系统的恶意。 没猜错的话,这次她的身份会是…… 【你是假千金朱小荷,你本来的家庭糟糕、恶臭,烂到了泥地里。但你的生父朱大壮冒险为你换到了完美的家庭,你的养父秦睿军尽力把你培养成了名媛。】 【生恩难还,养恩难报。】 【有这样两个对你好的父亲,你理应做好一名合格的孝女。】 果然,系统是想让她做那个假千金! 姜铮毫不意外,甚至还想笑。 “有这样两个对你好的父亲”? 认真的吗? 生父朱大壮拿捏了朱小荷的“孝心”和秘密来胁迫她给钱,又要她为自己安排安逸的工作,甚至在她被送进精神病院后,跑去敲诈了秦睿军和她丈夫两家,敛得不少钱财; 养父秦睿军把她洗脑得事事以他的利益为先,他让做主播她就做主播,他得了白血病她就主动去做配型,他让嫁渣男她就得嫁渣男,他不让离婚她就不能离婚…… 原主确实称得上是一名优秀的孝女,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在秦牧晨死后,她的精神还彻底崩溃了,每天活在痛苦的虚妄深渊里,永远无法解脱! 姜铮觉得匪夷所思:这煞笔系统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 第45页 先是让她做什么贤妻、良母,现在又让她做一名孝女? 就那两个自私虚伪的“父亲”,他们也配? 说到底,它无非还是要她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呗? 哼,它这是在做、梦! 第28章 孝女 不过抛开任务和剧情之后, 姜铮对系统的兴趣倒是越来越浓厚了。 因为在之前两个世界里,它虽然每次都威胁姜铮说若不完成任务的话就要对她如何如何,但目前为止并未真见它如何惩罚她, 反而还会很紧张她的“过度反应”,生怕她情绪波动过大。 这可真是太奇葩了。 又想刺激她,又怕刺激她? ……为什么? 姜铮正百思不得其解呢, 听到原主的手机又开始嗡嗡震动了, 便拿起来看了眼。 居然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接通后, 话筒里瞬间传来一个粗犷难听的男声:“小荷啊, 爹今天见到你实在是太开心了,拉着你聊了太久……你回去后, 没被他们发现什么吧?” 喔, 原来是朱大壮。 他这是刚跑来偷偷认完亲, 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要钱来了? 呵呵,他还真是个“慈父”啊! 姜铮讽刺的想着,随手拨弄着梳妆台上的小玩意儿,冷漠道:“没。” “哦, 那就好,那就好。” 她的冷淡给朱大壮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也让他躁动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他可能也发觉自己操之过急,便讪讪的找补道:“你妈病得可严重了, 医生说建议去大医院开刀呢。这一开刀不就得住院吗, 住一天院不得花好几百块钱呢吗, 还要一堆药费检查费啥的。你也知道爹只是个种庄稼的, 没啥本事,手头也没那么多钱,只好来找你开口了……” “……爹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肯定很牵挂她的病情。这样,我一会给你发个卡号,你手头要有闲钱,就赶紧先打点过来。” 姜铮打断他:“行啊,先把医生开的病情单拍照发来。” 还想继续打亲情牌的朱大壮被噎住了:“嗯?” 姜铮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朱大壮满嘴谎话,眼里从来可是都只看得见钱的。加上后期他还老拿生恩来道德绑架原主,所以她合理推测他大多时候是在瞎编。 再说哪个医生在建议病人住院前,不开病情单的? 于是,姜铮一本正经的说:“你把病情单发来,我也好让我那些有钱的同学们帮我找专家问问,看看怎么才能既能省钱又能让她少点痛苦嘛。” “啊,这个啊……” 朱大壮果然卡顿了会,然后很是勉强的说,“咱们老家这小地方,哪儿有医生会写什么病情单啊。” “那这样可不行,我实在是担心小地方的医生水平。” 姜铮义正言辞道,“要不这样,你带着她一起到省城来,跟我去挂个省院专家号,让专家给你俩全身上下都好好体检一遍看看。咱们该住院住院、该预防预防。等到了周末呢,我再带你们在省城里好好逛逛,你说怎么样?” 听着她描述的那些灯红酒绿、花花世界,朱大壮瞬间就心动了。 ——因为这么多年,他来过省城的次数可是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咧! 每次来还都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好好逛过这省城呢。现在机会来了,还不用他出一分钱,他为啥不干? 但他又马上想到,万一被那秦睿军和秦家发现了……他那靠着女儿轻松过完下半辈子的梦想生活,岂不就成肥皂泡了? 想到这里,朱大壮不得不忍痛婉拒道:“还是先别麻烦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姜铮也不多劝,见好就收,还顺水推舟强调道:“那你可要记得找正规医生给我妈开病情单,然后拍照发过来啊。” “哦哦,行。你放心,我回去后就带她去大医院……” 直到挂断了电话,朱大壮还依稀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样子。但他也没有细想,满心怀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极尽想象,昏昏沉沉的在破旧招待所里睡了过去。 他明天还要赶紧回去,带着死婆娘去医院出个病历卡呢! 不然小荷那孩子不爽快掏钱咋办? 他还欠了村东头老李家两只猪、村西头老王家一篮子鸡蛋呢。 看来得给医生包点红包,让他把病情写的夸张点,再夸张点…… 在梦里,老婆袁翠华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两个女儿分别在他身后,身体变成了摇钱树的模样。只要他伸手一戳,就会哗啦啦的掉落一堆金币; 而那秦睿军则变成了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庄稼汉,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站在角落,随时等候他的差遣使唤。 在他面前是金山银海,还有红艳艳的满额钞票和各色珠宝。 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尽头。 朱大壮梦着梦着,开心地笑出了声,腥臭的哈喇子滴落在雪白的枕头上。 哈哈哈,秦睿军,你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哈哈哈,他终于不用再苦哈哈的种地了,终于过上好日子咯! …… 早上起床后,姜铮拉开衣帽间,看着里面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名牌衣饰,暗自揣测着原主朱小荷在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后,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这时的她,也只是个刚高中毕业、等待暑假过后去读大学的年轻女孩而已啊。 -- 第46页 【只要你老实做任务,就能一直拥有这些。】 【好好听秦睿军的话,当个孝顺的乖女儿……不难吧?】 难道它以为她这是在挣扎取舍吗? 姜铮嗤笑一声,没接话。 光听秦睿军的话就行了吗,那朱大壮那块恶臭的狗皮膏药又怎么说? 系统这是故意想看她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吧。 但她姜铮又不是稚嫩乖巧的原主朱小荷,对秦睿军和朱大壮也没有丝毫情感,更拥有着最为朴素直接的价值观,怎么可能舍不得眼前的虚荣繁华? 窗外微光初现,天蓝如洗,看来是个大好晴天。 那就……沐浴着阳光,顺便做点阳光的事吧。 * 下楼去偌大的餐厅用早饭时,姜铮清楚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绝对话语权”。 几个身穿制服的菲佣垂手站在一边,边上的保姆和厨师不停地察言观色,接连给这一家三口分别上了快十道不同的早点。 但凡秦睿军皱眉,他眼前的那道餐点就会被立即撤下去。 秦睿军的夫人陈万芸是个气质优雅、神情寡淡的贵妇。 她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餐点,微微垂头缓慢地咀嚼着,一言不发。 “牧晨,你今天要不要跟爸爸去一个酒会见见世面?” 秦睿军放下刀叉后,继续笑着说:“主办方是个慈善基金会,会说到关爱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的问题……我觉得你应该会很喜欢。” 来了,来了。 他总是喜欢潜移默化的对朱小荷进行“善良教育”和“孝道教育”,因为这样能使她听从他、顺从他,也能让他更好地把控她的人生——以他想要的任何方式。 女孩嘛,做个听话的傀儡就好了,不需要有自己的主见。 毕竟,他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不是? 儿子才是能继承他打拼下来的、庞大商业帝国的人,女儿只要能给未来的儿子铺好路、做好辅助就好了。 姜铮平静地看着他,微笑道:“我前些天就已经和朋友约好了今天聚聚,这次就不陪您去了。” 朋友? 秦睿军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什么朋友?” 怎么也不提前跟他说一声呢? 他从未意识到,他自己就从没有提前跟朱小荷说事的习惯,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呢? 那无非是因为他笃定——朱小荷是个乖巧的孝女,无论手头有什么事,她都会为了他这个权威的父亲重新安排行程,跟着他在亦步亦趋、软弱可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姜铮很厌恶这样□□主义的人,面上却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说:“是很重要的人,可能会对整个秦氏集团有关键性作用……或许能帮忙解决集团资金链周转不畅的问题。” 最近秦氏集团确实出了点问题,资金链周转有些艰难。 不同于大多听不进别人话语、动不动就要喜欢天凉王破的霸总,秦睿军并没有刻意向妻女隐瞒这件事。 因为他要以此来敲打她们——你们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我在外面努力打拼来的。你们要对我感恩,更要有意识地主动参与进来,为我分忧! 只是虽然他等着她们主动来关心他,他的妻子陈万芸却一直不吭声、视若罔闻,压根儿就不像当初那个满心雀跃、非要嫁给他的青梅了。 唉,要么说娶门当户对的富家女就是麻烦呢! 虽然她的娘家能给他很大的助力,但她也心气儿高、遇事很少主动低头,时常要他哄。 这都是被她爹惯出来的富贵病! 不过好在他秦睿军对女儿的教育就很成功,他这乖女儿可没那些臭毛病。 看看,她现在居然还主动要为了他去结识富家子弟呢! 喜悦之下,秦睿军又旁敲侧击了下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如此重要,姜铮就顺势把他的注意力引到他最近努力接触的某位大人物身上了。 秦睿军心情大定,更开心了。 因为那大人物家可是有个独子,如果女儿搞定了那独子,别说是什么资金链问题,他秦氏集团以后都会坐稳江山、不再惧怕任何市场波动了。 想到这儿,他恨不得立刻让司机送她去大人物家当面示好,就地立下约书、结为姻亲。 但他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还是个有威严的父亲,面上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只得先故作姿态哼了声:“跟你老爸还玄玄乎乎,不肯说清楚是吧?” 姜铮只是笑笑,故作严肃说:“总之……以后你就知道了。” ——保管你到时候“惊喜交加”,甚至是惊掉下巴! 第29章 孝女 “那这次老爸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你呢也多去找你那些朋友聚聚,多开拓开拓下社交圈。” 秦睿军强压下心花怒放,故作忧伤道:“唉, 爸爸一直呵护的小女儿啊……终于长大了!” 姜铮听得胃里直犯恶心,差点当着他的面呕吐出来,好在他很快就起身收拾走人了。 目送他离开后, 姜铮恭敬地跟陈万芸打了招呼, 然后火速上楼回到卧室打开电脑, 开始搜索这个世界的相关资料。 原来在这个小世界里, 由于农科技术大力进步,大多人都满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 于是就想通过其它方式来获取精神上的愉悦。 但是物质满足好说, 精神上的愉悦却很难获得。 -- 第47页 因为人终归是有欲望且喜新厌旧的, 终极一生都在追求自己没能拥有过的事物。 这个世界的信息技术正处于刚被开荒之后的高速发展阶段,各行各业联动起来后的信息流宛如新式交通般纵横交错、令人眼花缭乱。 人们之所以即使足不出户,也能仅靠终端就快速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流,除了终端本身因素外, 也因为信息流的载体——媒介。 而在所有的媒介行业中,直播行业发展得最为如火如荼。 因为直播最直观、最有视觉冲击力, 还最有言语造成的煽动效应,刺激人们分泌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姜铮离开柔软的电脑椅, 走到窗前陷入深思。 其实在认回亲女儿之前, 秦睿军就也在试水直播界了。后来他甚至还拿养女朱小荷去实验、为自己提前设好门面; 而那朱大壮虽然不懂直播、大字也不识得几个, 但他依然跟风给自己买了手机, 又胡乱跟着网页弹出的小广告下载了一堆短视频APP,并把此当作他的精神食粮。而且他也看到过其他人给男女主播打赏的金额,所以才会逼着养女秦牧晨辍学、去干这行挣快钱。 这两个男人都是金钱/利益至上, 自私自利且冷血无情,所以才会一直冷眼忽视女儿的情感困境,以爱之名逼得她们在地狱里苦苦挣扎…… 在他们眼里,女儿算什么女儿? 只是个用来敛财的工具罢了。 虽然对付他们的法子有很多种,让他们长久痛苦的法子也有很多种,但姜铮觉得——还是速战速决得好,毕竟连这些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她目前还不能完全肯定。 此外,她也隐约感受得在这些任务背后、系统隐藏的恶意——他们要在这样漫长的世界和时间里,折断她的傲骨、打垮她的精神,甚至是彻底驯化她! 系统对世界的真假性避而不谈,反倒说: 【你不要故意抗拒或抵触,对你毫无益处。】 【这些都是有史以来女性身上的美好品德集锦。】 【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认真体验这些美好品德,然后重新作出……正确的判断。】 姜铮敏锐地抓住重点:“那你不妨先告诉我,我之前做出过什么错误的判断?” 【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的。】 时机成熟? 等她被彻底驯化出奴性之后吗? 姜铮哼道:“那还是算了,不知道也罢!” 【……】 【难道你想永远在这些小世界里辗转流离、浪费时间吗?】 姜铮:“关你屁事。” 反正有他们陪着浪费时间,何乐而不为? 【你不想再见到那些关心你的人吗?】 姜铮:“关你屁事。” 关心她的人们,还有多少、是否还在世都很难说。 反正人生总充满了别离和重逢,只要认识过、互相留下了深刻回忆,其实也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无非就是物质形态变化而已。 而且她相信自己必定是提前做好了哪怕被众叛亲离也要去做的打算,才去义无反顾的去做事的。 她会永远相信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只要你好好完成哪怕一个任务,我们就放你离开,如何?】 “不如何,老娘没兴趣。” 姜铮胸有成竹的笑道:“虽然我的记忆依然有大片残缺,但想必之前的我让你们很头疼、甚至是束手无策,但偏偏你们又很需要我,所以才绞尽脑汁的想出这么下三滥的办法吧?” 一般来说,人们对于自己非常想要的、但又有点“瑕疵”的东西会怎么做? 答案无外乎两种: 要么忍痛舍弃,千方百计地找到替代品; 要么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并亲手改造它。 既然系统和它背后的人能不惜耗费时间和精力投入在她身上,那就只能说明——在他们眼里,纵使她“有瑕疵”,也是无可替代的。 所以他们才会搞出这么多奇葩的“任务”,试图强制让她发生他们想要的“变化”。 但很可惜,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冰冷的、可以任由他们揉搓修缮的物件; 即使她损失了大多记忆,她的精神也依然完整、信念也依然坚定,也必定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再者,它说的只是“放你离开”,那鬼知道在顺从他们之后,她又会被送往哪里,又会遭受怎样的对待? 是否会被继续打磨,直到成为他们心中最理想的“东西”才能罢休? 但那时候的她,还是她吗? 呵呵。 他们无非是深谙PUA真理,和那操控秦牧晨的费文如出一辙罢了。 但姜铮不是秦牧晨,她的选择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明了——绝,不,妥,协! 【……】 见自己猜中了,姜铮便不屑地说:“那你们可要给我听好了,你们绝不可能从我身上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哪怕我死了也绝不可能!” 系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去研究对付她的新办法了,但姜铮也不在乎,继续埋头吸收这个世界的信息。 午饭后不久,她再次接到了朱大壮的来电。 他迫不及待地说,已经回老家去了,一定尽快带她妈去大医院看病。 -- 第48页 姜铮随口夸了几句糊弄他,顺手转过去几百块钱,说是报销他之前在省城的衣食住行,并再次强调了病情单。 心花怒放之下,朱大壮连连表示记在心上了,又说还是闺女贴心云云,然后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姜铮厌嫌的看了眼他那又臭又长的谄媚短信,随手把这手机调成静音后锁在柜子里,换了身凉爽的黑色衣裤,戴着同色鸭舌帽和墨镜独自出门了。 拒绝自家司机的热情服务后,她径直坐上网约车,直奔市中心某处而去。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姜铮打开手机上某个直播软件,像昨天那样给主播“小费费”刷了几个火箭飞机。 瞬间,她的网名“扫盲”就成了榜一。 “小费费”应该是很少收到过这样的大礼,立刻高兴地说: “感谢榜一大哥……哇,又是这位人美心善的‘扫盲’美女。” “你这ID实在是太个性了,令人印象深刻!” “感谢美女对我的支持,我一定……” 姜铮对着眼前的高楼拍了张照片,私信发给他:“我刚好路过你公司楼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见个面?” 屏幕另一端,“小费费”的心情十分激动,双手微微颤抖。 她可是榜一金主! 还亲自来了他公司楼下! 啧啧,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说什么“刚好路过”,谁信呢? 无非就是想找借口约他见面罢了,他懂的。 他昨晚可是好好研究过她的主页,知道她长相温婉、气质端庄,而且看起来家境斐然…… 他怎么可能不方便?? 于是,“小费费”立刻回复道:“当然方便,请稍等我几分钟。” 姜铮走进一家咖啡馆后靠窗坐下,懒洋洋地回复道:“好呀,那我在一只鱼咖啡馆里等你。” * 过了会儿,一个五官平平但造型清爽的年轻男人走进了咖啡馆,四处张望着。 姜铮远远的冲他招手微笑。 男人看到她后眼睛一亮,疾步走过来坐在她对面。 姜铮为他点了杯清咖,然后“羞涩又仰慕地”笑看着他。 男人的目光在她那限量版鸭舌帽、有质感的衣裤和随身鞋包上的名牌LOGO上来回扫视后,清清嗓子说:“美女你好,我是主播小费费。” 姜铮抿嘴笑:“嗯,没想到真人比直播上还帅……嗯,你可以叫我笑笑。” “笑笑你过奖啦。” 听到这样的夸赞,男人的表情很是得意,但随即就热情地主动自我介绍说:“我叫费文。消费的费,文化的文。” 消费文化? 还真是会为自己遮羞啊。 姜铮眨眨眼,歪着头俏皮道:“你的真名真好听。不过虽然你告诉了我你的真名,我却暂时不想告诉你我的。” “没关系。”反正你早晚会告诉我的。 费文胜券在握的想着,声音越发温柔了。 姜铮意味深长地说,“以后还请多关照啊。” “哪里哪里,笑笑你也太客气了。” “是我该请你多多关照啊。” 费文真心实意地说道。 毕竟,他还要指望她给他刷钱打榜呢! 他甚至还想…… 两人围绕着游戏直播聊了会儿,相谈甚欢。 看他神情得意,姜铮便也很满意。 这可是她恶补相关知识一上午的成果呢。 分别前,姜铮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你有女朋友吗?” 费文愣住几秒后,脸上笑容更盛烈了,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我还是单身呢!” 姜铮便露出了个开心的笑容,说想先目送他离开。 费文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一次后,就故作帅气地走了。 姜铮转身走进隔壁的清吧,径直往角落某张卡座坐下,和对面的短发女人打了个招呼:“嗨,破雾调查?” 短发女人打扮得很中性,热情地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竹叶青。” “竹叶青?”姜铮挑眉,“你这么厉害吗?” 那竹叶青痞气的笑笑:“厉不厉害,秦小姐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个说法,莫名有些像出自渣男语录。 见姜铮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竹叶青便咳嗽了声,不好意思道:“抱歉,因为最近在调查几个大渣男……口癖受了点影响。” 姜铮礼貌地鼓掌赞叹:“真敬业。” 接着,她正色道:“我的诉求很多,只是要看咱们是否合作愉快了。至于酬劳什么的,都好说。” 竹叶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突然说:“我看得出你是豪门千金,但我实在想不到豪门千金还有什么需要找见不得光的私家侦探的。” “因为就算有豪门男女争夺财富,一般也多是男人会找私家侦探。” “难道……你的诉求和刚刚那个男人有关?” 然而竹叶青很是想不通。 这两人年岁相仿、阶层不同,显然只能是因为爱情。 但如果真是为这种小事的话,那就更不至于找私家侦探了啊! 竹叶青差点就想对姜铮说,您可是富婆耶,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嘛。这小子又不怎么帅,干嘛在他身上死磕呢……但想到在顾客面前还是要慎言的,只得憋住真实想法,埋头喝起酒来。 -- 第49页 实际上,姜铮纯粹是出于好奇而已。 上午她在浏览网页的时候,意外看到这家小有名气的“破雾商务调查公司”,就顺手查了查。结果发现其工作人员和客户基本全是女性,再看看客户对这家公司众口一致的好评…… 姜铮一下子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就临时改变了主意和计划,决定顺道约出来见一见。 毕竟这么有意思的团体,她在前两个世界里可都没遇到过。 姜铮故意没告知自己的详细信息,这个竹叶青却能在短短几面的时间内,就做出刚才那段推理…… “你的推断很精彩,也完全正确。”姜铮赞赏的笑了笑,“我想让你找出刚刚那个男人的所有资料。” “尤其是他现在所有拿得上台面的人脉关系和联络方式,我都要知道。” 听起来是来者不善。 是准备搞死他吗? 想起方才姜铮对费文笑脸盈盈的样子,竹叶青就觉得匪夷所思:“可是看起来,他是你喜欢的人啊。” 姜铮眨眨眼睛,答:“你也说了,是‘看起来’而已。” 竹叶青恍然大悟,脑补出了部“她追他逃”的怨偶剧,悄悄在小本本上记下。 姜铮挑挑眉,痛快地说:“那人叫费文。费钱的费,文盲的文。” 费钱的文盲? 竹叶青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这介绍名字的方式还真是独树一帜,也不知道她和那男人到底是有爱有情,还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他是XX文化传媒的游戏主播,ID在这张卡片上。” “到时候提前打这个电话联系我,依然在这里碰头。” 姜铮轻飘飘的放下一张卡片和一个开口信封,潇洒地推过去,“这是定金。” 竹叶青睁大了眼睛。 桌上那个开口朝向她的信封,目测至少有十张红钞。 连合同都不签就直接给钱? 哇靠,这可是大客户啊! 竹叶青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赶忙认真表态:“三天,三天内我肯定联系你!” 姜铮颔首微笑:“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费文和任务毫无干系,你为什么在他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 【你知不知道——】 “闭嘴。” 姜铮拎起小包走出酒吧,深吸几口清新空气后迎风站定,定定的看着眼前这座高楼片刻,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既然他和任务无关,那你管我干什么?” “再说了,即使他和任务有关,你们管得着吗?那你们怎么不也来这些世界里,手把手地教我啊?” 她踩着微风往回走,摇头晃脑的叹息道:“啧啧,真是一群无能又可怜的废物啊。” 第30章 孝女 姜铮到路边招了辆车, 去了位于某郊区的某新拆迁小区。 下车后,她径直走进小区的某栋单元楼。 单元楼里打扫得还算整洁明亮,只是还未修葺完毕的电梯里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 有些配图还挺辣眼睛。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姜铮便循着数字和箭头往前走, 拐过两个弯后终于找到了1503号。 暗红色的过漆木门上, 也歪歪扭扭的贴着一堆小广告, 上面甚至印着衣着暴露的美女和美男。 姜铮默默叹了口气, 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于是她加大了点力气,“咚咚咚”的继续敲起来。 “谁啊?” 一个不怎么情愿的年轻女声越来越近, 姜铮一言不发, 保持节奏继续敲着。 “喂, 我说!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年轻女孩打开门看到她后,表情迅速地从不耐烦变成疑惑,“你是……哪位?” 大清早的? 姜铮瞟了眼窗外的夕阳,仔细打量着她。 女孩一头长发乱糟糟的, 脸上妆容没卸彻底,看不太清楚原本的样貌。她睡眼朦胧的揉着双眼, 眼眶下赫然挂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身上穿着一条皱巴巴的卡通睡裙和一双粉色凉拖。 姜铮淡淡地问:“费文是不是住这儿?” “不是。”女孩立马瞪大双眼, 警惕起来, “你是谁?” 姜铮挑起眉毛, 故意道:“想知道的话就快点洗漱收拾好, 跟我走。” “你等着!”女孩狠狠瞪她一眼,咬牙切齿地关上门。 没过太久,她就换了身衣裤, 急急忙忙的抓着件衬衫跑出来,边胡乱往身上套边说:“走啊!” 姜铮皱着眉头等她穿好衣服后,才带她去了附近一个高档的中餐厅。 里面的设计是中式风,还巧妙地做出了小桥流水、亭榭楼台。四周有清新淡雅的梅兰竹菊,空中还环绕着国风纯音乐。 姜铮要了个包间,然后把设计精致的菜单推给她,示意她点单。 女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翻开菜单,看到菜品下方的金额后瞬间倒抽冷气,不停咋舌。 直到连翻几页后,她才猛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慌忙抬头瞥了姜铮一眼,脸颊微红,有些不自信的样子。 姜铮鼓励的笑笑,示意她继续。 女孩别别扭扭的合上菜单,硬邦邦地说:“你点吧,我都行!” 姜铮颔首,伸手招来服务生轻声说了几句后,转过头看看着她。 女孩不甘示弱,挺直腰板。 -- 第50页 姜铮柔声问:“一天没吃饭了吧?饿不饿?” 女孩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响了几声,像是在回答她的话。她一下子就泄气了,微红了脸。 姜铮便说:“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女孩没有反对。 很快,服务生就端来了一桌子热菜。 女孩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直到吃到打饱嗝才停下,用纸巾擦擦嘴巴后看着姜铮。 姜铮吃的很少,早就停下来观察着她了。 两人对视着,气氛突然再次剑拔弩张起来。 女孩盛气凌人:“你找费文干嘛?” 姜铮坦然自若:“我不找他,找你。” 女孩纳闷道:“找我干嘛?” 姜铮正色答:“归还你的人生。” 女孩傻眼了:“嗯?!” 系统立马跳脚了: 【你疯了吗?!】 【放着好好的白富美不过,难道你想回朱家吃苦受累?】 【朱家那是什么条件……你还不清楚吗?!】 姜铮坦然道:“那又如何?错了就要改正!” “而且原主为此承担了双份责任、活得那么拧巴抑郁,还终生遗憾和悔恨,代价还不够吗?” “难道说,你其实是想让我复刻她的悲惨人生?” 【……】 【任务明明那么简单,只是让你做个孝女而已!】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姜铮啧道:“这都第三个世界了,你怎么还那么幼稚?” “你该不会还认为,你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吧?” 【……】 姜铮抬起头,对女孩说:“你的亲生父亲是本省排名前二十的富豪,名叫秦睿军。你的本名是秦牧晨,而不是朱小荷。” 女孩,或者应该说是秦牧晨,刹那间满脸震惊。 秦……秦睿军? 这个名字她是知道的。 做网红的,有几个会对本省富豪的名字感到陌生? 而且就算她们不想知道,她们身后的经纪人和黑心老板们也会隔三差五的提起那些富豪。 一来是避免她们狗眼不识泰山,嚣张跋扈得不小心惹到了金主还不自知,无端断送了直播生涯; 二来是让她们心里有个印象,有朝一日有机会了能主动去大佬们面前混个眼熟。 万一谁走了狗屎运,干掉原配成功上位、入住豪门了……他们也能跟着喝口肉汤不是? 秦牧晨眼神放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神经病吧。” 这人居然说,她是那富豪秦睿军的独生女? “我没必要骗你,因为我才是朱小荷。” 姜铮平静地说:“十分抱歉我占用了你的人生。但我必须要先说明一点——截止到昨晚之前,我对此也毫不知情。” 秦牧晨觉得震惊且荒诞,立刻四处张望起来:“你是同行?是在拍什么整蛊段子吗?” 她对她那些同行可太了解了。 虽然她们可能涉及到的具体领域不同,但某些方面是共通的。 尤其是某些网红,为了炒作吸睛,干的事情那叫一个绝。 就不说狂吃到恶心反胃也不停,下播后立马冲去洗手间催吐;甚至假装吃.屎之类的极限操作了……整蛊陌生人、当街随机采访、造谣后再辟谣什么的,都是基本操作。 这该不会是她的竞争对手故意找人来搞事的吧? 姜铮用手支起下巴,挑眉道:“看看我的身家。如果我真想整你,用得着自己出手吗?” 秦牧晨沉默了。 确实,富家女如果想整谁,有的是小弟小妹主动替她出手,哪儿需要她自己出面呢? 姜铮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又调出手机里拍的全家福给她看:“诺,你好好看看,我可真没骗你。” 身份证上的名字确实是“秦牧晨”,出生日期和她是同一天。 而那张全家福上,是威严的富豪父亲、温柔端庄的气质母亲,和…… 秦牧晨缓缓抬起头,仔细打量起姜铮来。 眼前的姑娘和她是同一天生日,气质从容淡定,打扮利落又抓人眼,浑身上下透露着“我很有钱、底气也很足”的感觉。 她不由得悄悄把手放到桌下,无意识地扣着劣质T恤上起的毛球和因做了太多劣质美甲而脆薄坑洼的手指甲;闻着空气中的未名清香,她想到了自己那逼仄邋遢的隔板出租屋,空气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外卖味儿和劣质香水味儿;她还想到了这半年来,曾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灰暗经历…… “你不用怀疑我的话,到时候你只要去和他们做个亲子鉴定,一切就都明了了。” 姜铮指着那张全家福:“你看看你和陈女士……也就是我的养母,是不是很相像?” ——尤其是脸型和眼睛,简直如出一辙。 秦牧晨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还有啊,”姜铮又调出通话记录,给她看,“这个号码你总认识吧?” “这是我爹的手机号。” 秦牧晨机械地回答着,死死地看着那个号码和关联的几条短信,心里的犹疑散去了些。 她可是早就把朱大壮的手机号背得滚瓜烂熟,死也不会忘记的。 可是朱大壮在短信里写得明明白白,亲昵的叫眼前的女孩“闺女、我姑娘”……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热络的语气。 -- 第51页 想起他平时总是恶声恶气的骂她“死丫头、贱货”,秦牧晨心里愈发动摇了。 ……难道,这人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她真是豪门千金? ……难道照片上那些光鲜亮丽、富裕美好的生活,才是她本应有的人生? 看姜铮一脸认真的样子,秦牧晨忍不住想: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和朱大壮一起装作若无其事、隐瞒下真相,继续当她的白富美不好吗? 秦牧晨又扪心自问: 如果自己是假千金的话,会如此坦荡磊落吗? ——答案是,未知。 如果有人告诉她说,她一直拥有的美好其实是一场梦的话,那她或许宁愿不要醒来。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却…… 在感激、愤怒、惊讶等情绪之外,秦牧晨不由得对姜铮心生佩服。 无论如何,她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坦白一切,就足以说明她的人品和魄力。 “朱大壮只是你的养父,以后不用再喊他爹。” 姜铮纠正了她的叫法,继续说:“他昨天来找我,跟我坦白了当年故意在医院里错换你我的事。” 秦牧晨如遭雷击,唇色发白,喃喃道:“什么……为什么?!” “你了解他的,应该不难猜出答案。” 姜铮冷漠地说:“把亲生的穷闺女和富家千金调换之后,他后半辈子不就能活得舒舒服服、安稳无忧了吗?” 秦牧晨沉默的喝了口热茶,然后感到一缕缕苦涩顺着味蕾快速蔓延至全身。 苦得她心发痛。 是啊,朱大壮可不就是这种人吗。 他除了在农村伺候那一亩三分地,就是天天让她死命的去挣钱、挣钱、挣钱! 要不是村里响应政府号召,强制要求村里的孩子必须念完九年义务教育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让她一年学都别上,直接滚来打工挣钱了。 她原本还觉得或许因为自己是个女孩,才会如此惹他厌烦的,可如今看来……他恐怕不单是重男轻女,而且还在发泄自己的仇富心理。 秦牧晨浑身发冷,心里涌上一股恨意。 他朱大壮调换了她的人生、压榨她的钱和命,居然还敢如此无耻的把她打压到泥泞里?! 她真恨不得立刻去找他质问、找他报仇! 光是看她的表情,姜铮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马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恨朱大壮,但我希望你先不要急着去找他。” 秦牧晨木着脸,怨恨地怼道:“为什么?因为他是你亲爹?” 姜铮摇摇头,温和道:“不,他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只不过是个吸血蚂蟥而已。” “我只是不想占着别人的人生,还因那狗屁的父爱之名被他勒索后半辈子至死……相信我,我心里的仇恨不比你少。” 听到这里,秦牧晨反倒有些同情她了。 也是,谁希望自己拥有的一切只是肥皂泡呢? 就算她要恨,也是该恨朱大壮那个贪得无厌的生父。 姜铮的声音里满是冷意:“我只是觉得,即使你现在去找他,他也不会承认,肯定还会死命狡辩,甚至打你骂你。你何必再去受那个苦呢?” “对付他这样的人最好是一击致命,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更要让他永远无法再来纠缠你。” 见姜铮整个人的气质骤然变得锋利冷然,秦牧晨无端对她生出了种畏惧感。 她说的“最好一击致命”,是什么意思? 那可是她亲生父亲啊,她这是……准备做什么? 第31章 孝女 但秦牧晨莫名就是不敢问, 索性垂头玩弄着自己的破旧手机,低声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姜铮正色道:“我希望你先和费文分手,再回秦家认亲。之后我会和你一起, 和他们一一清算恩仇!” 关费文什么事! 秦牧晨迅速抬起头,充满敌意的问:“你喜欢他?” 姜铮摇头,轻蔑地说:“怎么可能, 他配吗?”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继续精神控制你。” 秦牧晨啊了声:“什么意思?” 姜铮通俗易懂的解释道:“意思是他故意通过言语行为上打压你, 让你觉得和他在一起就是你的福气, 无论他怎么对你你都该对他感恩戴德……其实朱大壮对你也是这样。” 秦牧晨瞳孔一缩, 假装镇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见她逃避真相,姜铮索性坦白道:“实不相瞒, 我重生了。前世我没告诉你这个实情, 一直内疚的暗中帮你, 但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最后你死了,我疯了。” “费文和你的死有一定关系,他也理应付出代价。” “前世的我对你心怀愧疚,但能力有限, 无法保护你。所以听闻你的死讯后,我就得了癔症, 还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现在既然有机会重来一次,那我一定要先弥补自己的遗憾和罪过, 帮你争取到应得的东西, 然后尽量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去。” 【什么“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去”……我看你就是诚心跟我们过不去!】 系统越气急败坏, 姜铮就越开心:“嘻嘻, 没错啊。我就是和你们过不去。” 【你这次又要做什么?】 姜铮吊儿郎当地说:“剧透多没意思,不如你们擦亮双眼、拭目以待?” -- 第52页 【……】 看着眼前的剩菜残羹和温暖的晕光,秦牧晨只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玄幻了。 重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 事实就是这样。” 姜铮继续道:“我还知道因为费文总是嫌你脸圆胸小屁股塌,所以你准备攒钱去做整容整形手术。” “但我建议你不要去做,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看,很古典美、很有气质。看看陈女士——你的生母吧,她的长相和气质难道是那些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锥子脸美女能拥有的吗?” “是那费文心思龌龊,故意挑剔你,让你被洗脑、主动为他做出改变。他只是想控制你、让你成为他的玩物而已。” 秦牧晨觉得脑子很混沌,整个人麻了。 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整……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生活圈子和阶层,能和他那种人有什么交集?就算有交集,我能看得上他那种三等残废?” 秦牧晨沉默了。 是啊,豪门白富美如何看得上一个小小的游戏男主播呢? 姜铮耐心道:“但前世的你就是这么做的。” “你去削了骨、开了眼角,又抽脂填脂……各种折腾,最后把自己折腾成了一个没有自己思想、一心讨好他的可怜人。” 秦牧晨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她最近确实有打算为了费文去整容整形,她说的那些项目也恰好被她列在计划内…… 难道这个漂亮女孩真是重生的? 姜铮又怜悯地说:“你还化着浓妆跟着他去应酬各种酒肉饭局,被各种咸猪手占尽便宜也不敢说什么,生怕影响了他的‘大事’……可那时的费文经常得意地跟别人说,你是他最好用的名片。” 秦牧晨越听越愤怒,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最好用”? 他把她当什么了?! 啊,不行了,一想就想呕吐。 他,他居然是那样恶心的人吗? 因为她现在还没被费文精神控制得那么彻底,所以想象那些场景的时候也没有狂加滤镜。 见秦牧晨脸色苍白、神情厌恶,姜铮心里明镜似的,再接再厉道: “如果你处在我现在的位置,你也不会看上他的。” “只是因为你一直以来见过的好东西和好人都太少,又过得太苦了。” “你之所以对他这么死心塌地,无非是因为他给你买过一杯热牛奶,对吧?” 秦牧晨张口想否认,但却又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没错……想想其实也挺可笑的。 她和费文的“爱情”,确实始于一杯冬夜里的热牛奶。 * 秦牧晨和费文不是同一个公司里的人,负责的领域也不同。 他们分别是美妆主播和游戏主播。 不过虽然美妆和游戏是两个领域,但由于从业者大多分别是男女性,而男女之间天然具有话题关联性,所以公司之间偶尔也会互相配合,捆绑营销合适的CP。 当时的秦牧晨虽然小有名气,但在两家公司碰头开会商议时,对方公司的游戏男主播却明确拒绝和她捆绑CP,理由很简单——“我需要的是‘足以匹配’,不是麻烦和累赘。” 那个男主播是高干家庭、名校毕业,有很好的正经工作,只是业余时间在直播平台兼职做游戏解说,所以不像她们这些草根主播那样小心翼翼,跟上司说话前要再三考虑。 当时被说是“麻烦和累赘”的时候,秦牧晨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她不敢说什么,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说什么,就强忍到散会后,提前告别同事们,独自去了大楼后的小公园吹冷风。 因为她不想面对别人的同情和指指点点。 那时是初冬,寒风凛冽。 作为美妆博主的她习惯于时刻保持外形精致,穿的是不怎么保暖的大衣和长裙。 被人羞辱,外加天气寒冷,让她身心俱冷。 偏偏这时候朱大壮打来了电话,要钱无果后对她又是一通羞辱和谩骂。 挂断电话后,秦牧晨只觉得满目疮痍,她好似不配活在这世上。 然而就在她快万念俱灰时,费文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小心地从外套里掏出一杯塑封的热牛奶递给她,又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干巴巴地说:“女孩子……要注意保暖。” 秦牧晨忍了许久的泪水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掉落下来,滴在他的外套上,晕出一团团水迹。 见状后,费文立刻手忙脚乱的骂着那个男主播,笨拙的、绞尽脑汁的安慰着她,还忐忑的问她愿意和他组CP吗? 望着鼻子被冻得通红的他,那一刻的秦牧晨怦然心动。 于是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分别和公司申请了组CP的事,然后顺利地开始对外营销CP。 前不久,两人刚水到渠成的假戏真做,成了男女朋友。 …… 看到秦牧晨陷入追忆、神色挣扎不舍,姜铮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小缺爱的人,尤其是女人,最难逃过小恩小惠的假象。 费文诚然是安慰了她,但那不过是他早就看不惯那“应有尽有、趾高气昂”的高学历男主播,所以借机来英雄救美,顺便发泄一番对他的不满罢了。 -- 第53页 而且这个英雄救美也是有实际目的的——他需要炒个女CP来吸粉引流,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因为看美妆的人大多是女性,女性群体大多又慕强,尤其是慕男。 他作为一个游戏打得不错、长得更不错的男主播,没道理只能吸引那些□□丝男啊,也应该能吸引些美女来夸赞他吧! 因为对于男性来说,同性的认可远不如异性的仰慕。 毕竟常言道“男人征服世界,就是为了征服女人”嘛。 就算那厮是游戏直播界的NO.1又怎么样,他的女粉会有他多吗? 果不其然,在秦牧晨的刻意引导下,费文很快就涨粉无数,被夸赞是“会打游戏的男主播中长得最帅的”,很是火了一波。 目的达成后,费文开始隔三差五的约些出手大方又长得好看的女粉出去,甚至还会“半推半就的”和对方发生性关系。 至于秦牧晨这个工具人……他本就觉得乏然无味,这会儿更是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她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了: 她虽然听话,但她身材不火辣啊,还没钱没资源,帮不了他什么。 至于他没能给她引流吸粉这点,其实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也不想想,哪个男人爱看易容术、换头术啊? 男人们最爱胸大腰细、腿长臀翘的极品女好吗? 抱着这样无耻又坦然的念头,某天费文竟然灵机一动,想把秦牧晨“改造”成男人们的梦中情人。 反正按照秦牧晨那死心眼,就算男人们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得到她,都不会成功。 因为她只会忠诚于他,只会属于他。 永永远远。 而他,将永远凌驾于所有男人之上! …… 但是姜铮暂时还不打算把费文这些龌龊疯狂的心理一一解释给秦牧晨听。 因为此时的她还只是个不到18岁的年轻女孩,孤身一人在险恶坎坷的社会中挣扎着浮沉。 而她的同龄人——原主朱小荷准备暑假过后,就快快乐乐的去读大学。 秦牧晨的认知正在被她所处的环境和行业一点点腐蚀掉,再这样下去的话她肯定会陷入黑暗沼泽,岌岌可危。 所以姜铮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她不再被腐蚀,然后努力补好她。 见她表情时而哀伤时而甜蜜,沉浸在自己虚构出来的“美好回忆”里无法自拔,姜铮忍不住暗自叹息几声,然后冷漠的发出几连问: “醒醒吧!你好好想想……除了那杯热牛奶外,他还为你做过什么?” “到底是你为他做得多,还是他为你做得多?” “你们之间真是爱情吗?” “难道不是你单方面的倾心付出、他全方位的坐享其成吗?” 第32章 孝女 美好回忆被打碎, 秦牧晨被质问得浑身颤抖,痛苦地闭上双眼:“别说了。” 姜铮沉默的看了她片刻后,给她续上热茶, 轻声唤道:“牧晨。” 然而脸颊带泪的秦牧晨呆呆的,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姜铮认真地说:“我会尽快让你看到费文的真面目,让你看清楚他真不值得你那样付出。” “请你相信我。” “也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你, 好吗?” 秦牧晨喉咙发涩, 不过最终还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今天这一连串消息着实是把她给搞蒙了, 她也想独自冷静下, 好好思考思考……以后该怎么办。 而且她如今确实也无人可依,无人可信。 除了相信这个奇异的让她感到安心和温暖的人以外, 还有别的办法吗? 浑浑噩噩的回去后, 她就按姜铮说的那样, 一如既往地对待费文、不露出马脚。 不过她也学着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细细分析他的动作和话语了。 费文他…… 他确实对她比较不耐烦,只有在提到吸粉引流变现等问题的时候,对她的热情才会高涨那么一点; 他确实总是对她挑三拣四、吹毛求疵, 这或许就是姜铮说的“精神控制和打压”吧? 他经常不回复她的信息电话,说消失就消失, 还不许她过问。 那他到底是去干嘛了呢? …… 另一边。 为了不让费文主动联系秦牧晨、不去干扰她,也为了不浪费自己时间、不恶心自己, 姜铮索性在网上找了个男代聊, 出钱让他用“扫盲”的号去缠住费文, 跟他撩骚去了。 毕竟男人最了解男人, 男人也最喜欢说/听骚话了嘛。 偶尔,姜铮才会和费文一起去某个高端网吧,假装要跟他学打游戏。 好在费文也不是真心教她, 总是自己上手实操,拼命在她面前炫技,好让她更加“崇拜”自己。 姜铮也不拒绝和他去做些对于大多白富美来说比较“叛逆”、但对费文来说却很家常便饭的事情。 比如,和他深夜飙车、和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去空旷的地方鬼哭狼嚎……等等等等。 费文一心想征服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傻白甜amp;白富美,姜铮也故意迎合,并在时机恰当的时候,精心布置了个华丽盛大的现场。 她还特意叮嘱负责人在周围摆满了一种不知名的、略带诡异的漂亮花朵。 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来的费文满眼不可置信和狂喜,虽然那些花不是玫瑰,但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求爱现场啊! -- 第54页 姜铮缓缓笑了——鱼儿上钩了。 费文见她笑容甜蜜微涩,以为是她想当众表白却又不好意思,赶忙识相的从手上褪下一枚尾戒,单膝下跪递给她:“笑笑,做我女朋友好吗?” 这小子倒挺上道。 只是不知道是照顾女性自尊心,还是大男子主义作祟。 姜铮站在灿烂热烈的花海旁,在一片“答应他!答应他!”的起哄声里,微笑着接过了那枚尾戒。 他那些狐朋狗友立马鼓起掌来,纷纷起哄要他们亲一个。 见姜铮后退一步、脸色突变,费文赶忙打哈哈过去了,生怕惹她不高兴。 在姜铮的要求下,二人告别了那些凑热闹的人,并肩走回一只鱼咖啡馆,追忆起二人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闪恋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是对于费文这种情场老手来说。 但差点被女孩当众求爱这点他倒是没想过,而且对方还是个白富美……所以他很自得,说话间也不免有些飘飘然。 姜铮笑着听他吹了会牛,随手发了条短信出去,他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紧盯窗外确定他消失后,姜铮才转身走向某个被绿植遮挡住的角落,和等待了片刻的竹叶青打了个招呼:“嗨,东西拿来了吗?” 竹叶青拿出一个U盘来,正准备开口,却看到姜铮打了个电话。 等秦牧晨走进来后,姜铮大喇喇地介绍说:“这是我姐妹,我们一起看。” 竹叶青满脸问号。 姜铮不做解释,催促她赶紧干活儿。 好吧,有钱就是大爷。 竹叶青立刻打开电脑,插上U盘,给她们看视频和相关文件。 姜铮:“先说说他的家庭背景。” 竹叶青便调出他的履历和成长轨迹,解说道:“费文是农村人,家里好几个兄弟姐妹,他排行最小。他父母最宠的就是他,早些年还经常给他打钱维持生活,他的兄弟姐妹也都帮过他。但自从他做主播挣钱后,就很少联系家人了。” “啧啧。” 这不就是个白眼狼、不孝子? 姜铮突然有些好奇,就问系统:“你们有让男性来做‘孝子’吗?” 【……】 【……由于客观条件限制,暂时没有此项计划。】 姜铮讽刺的笑了。 系统肯定是在放屁。 什么“客观条件限制”、“暂时没有此计划”,恐怕它是“压根没想过”吧! 竹叶青调出一个PPT,说起重点来:“费文和‘小荷尖尖’炒CP后,粉丝数量暴涨,但私底下和多名女粉都保持了不正当关系,成了一名时间管理大师。” 秦牧晨闭了闭眼,攥紧拳头,欲言又止。 姜铮喝了口苦咖,说:“继续说他和‘小荷尖尖’。” “这是他和‘小荷尖尖’的金钱来往记录。” “几乎都是妹子单方面为他花钱,他简直就是个葛朗台,扣得要死。” 竹叶青吐槽几句后,调出一些对话截图来:“费文私下对朋友说起‘小荷尖尖’的时候态度很不屑,口吻也很恶劣。诺,这是他们的部分聊天记录。” 那些聊天记录黄暴且猥.琐,姜铮瞟了几眼后就没再看了。 秦牧晨却一把抓过电脑,颤抖着手,仔细地看了起来。 “小荷对我挺好,就是又穷又傻又不解风情,就很没劲。” “哈,她爱我?爱我怎么不肯给我艹?这也能叫爱?” “我为啥要和她分手?她给我引流,引来一堆炮.友不好吗?而且她好歹还是个处女呢……” “哥们儿今天刚上了个骚粉,这身材可真是绝了。” 【美女果照.GIF】 “什么,你们也想要联系方式?那我下次问问她愿不愿意多人运动吧。” “嘿嘿嘿,今天搞了个新粉。爽爆了!” “我还趁她不注意拍了段小视频,嘿,那大屁股……来来来,给大家开开眼。” “最近有在考虑拿下小荷一血,到时候给哥几个看看我是怎么开.苞的昂。” “……” 秦牧晨看着看着,只觉得眼前发晕,浑身发软。 竹叶青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她:“妹子你还好吧……咦,你怎么和那个‘小荷尖尖’有点像啊?” 秦牧晨借力坐起来,勉强笑笑:“我就是‘小荷尖尖’。” “啊,原来是这样。” 竹叶青不愧是金牌侦探,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纠葛,同情地看了眼她后又默默看向姜铮。 姜铮却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竹叶青在内心疯狂咆哮:她都失魂落魄成那样了!你确定我要继续说吗? 金主啊,你这么狠的吗?! 姜铮递给秦牧晨一杯热奶茶,然后再次看了眼竹叶青。 竹叶青只得继续往下说:“最近一个月以来,他已经和不少于5个女粉……” 秦牧晨听着听着,只觉得意识逐渐不受控制,飞出了咖啡店。 这些天她虽然按时上下播,但精神气儿差到粉丝们都忍不住留言关切了。 她原本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恶作剧,就连姜铮这个人也是她幻想出来的。 然而今天姜铮却一早就联系了她,让她来这个咖啡馆。 她坐在绿色的盆栽下,亲眼看到了费文对姜铮那几乎是跪舔的热情模样,现在又亲眼看到了他和别人的撩骚证据,甚至是不堪入目的黄暴视频…… -- 第55页 好哇。 从这一刻开始,那个在冬夜里捧着热牛奶、忐忑问她愿不愿意组CP的温暖男孩,在她心里彻底死了! 秦牧晨直勾勾的盯着屏幕,无声地惨笑起来:她的身世、父亲是假的,男友、未来——居然也是假的! 她的人生里,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吗? 见秦牧晨一副三观被震碎、失魂落魄的样子,姜铮便从包里拿出个鼓鼓囊囊的开口信封,递给竹叶青。 后者愣了下:“这是?” 姜铮轻声回答:“尾款,和下次合作的定金。” 竹叶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果然,豪门千金出手就是大方! 她立刻拍马屁:“感谢金主爸……妈妈!” 姜铮斜她一眼:“我可没有给人当妈的嗜好,以后叫我金主就行。” 竹叶青竖起大拇指:“金主您就是个性!” 等竹叶青功成身退后,姜铮才幽幽地问:“如何?想看他遭到报应吗?” 秦牧晨哑着嗓子,断然答道:“想!” “好,你会看到的。” 姜铮认真承诺道。 * 那日从咖啡馆离开之后,姜铮就没再答应和费文出去过,还让那男陪聊时不时地在她特意新开的某社交平台上发些伤感纠结的句子。 当然,这些都仅对费文一人可见。 从他们的共同好友那里得知这一点后,费文在得意之余,对未来更加充满畅想了。 他早些年就辍学了,进了某个工场拧螺丝拧了两年,但就算有家里补贴,他依然觉得实在太苦。恰好那会儿送快递刚兴起,他就去送快递了。 但送快递也是苦力活儿啊,哪儿有坐着打游戏舒服? 很快,信息时代来临了。 他便敏锐地借着直播的风口,摇身一变成了名游戏主播。 做主播可比干体力活儿轻松且挣钱呢,费文觉得自己彻底告别了过去那种在温饱线上挣扎、被人瞧不起的黑暗日子。 然而财富如果来得太快太猛,人们就越会想紧紧抓住它。 费文也不例外。 他也迫不及待地想摆脱那个阴暗贫穷的原生家庭。 因为他总觉得,如果不是被那样贫寒的家庭拖累,他也不该只能达到这种高度。 直播行业比较特殊,美妆博主需要花钱买化妆品和衣饰,游戏博主需要购买烧钱的专业设备。 所以费文虽然拼命挣到了些钱,但很快就又投入了设备升级上,加上社交需要、作息不规律引发种种疾病……他不得不又开始拼命花钱。 五花八门的文娱活动又逐渐侵蚀了他的意志和思想,让他日复一日的沉浸于消费陷阱中无法自拔,他又对财富完全没有理财计划和长远规划,便实打实的成了金钱的奴隶。 掌声和追随者确实是变多了,但夜深人静时的空虚感和不安全感随之而来。 狐朋狗友、酒池肉林,都当不得真; 家人也无法给他需要的支持,一联系就是说钱钱钱,没意思得很。 所以他迫切的想抓住些什么,但一直不得要领,直到遇到比他还落魄的真千金秦牧晨。 但那时的秦牧晨对他满心仰慕,指东不打西,反倒时常让他觉得寡淡和索然无味。 在他眼里,她只是个逗乐消遣的工具。 每逢他陷入消极思想或者想看有人愿意为他牺牲奉献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在遇到姜铮的那天,他甚至考虑让秦牧晨去整容整形,把她完全改造成自己梦想中的模样,然后将她彻底收入自己囊中,成为自己的永久玩伴。 但在遇到姜铮后,他就不那样想了。 因为姜铮所扮演的假千金可谓是满足了他对另一半的所有想象:有钱、温柔、愿意无条件迁就他捧着他、对他忠诚不渝。 如果他能拥有她和她所拥有的一切,那他将彻底翻身,洗掉他想与之隔绝的一切。 好在女人都是弱智的恋爱脑,再有钱的女人也会被男人所征服。 她发的那些无病呻.吟的句子仅对他可见,不就代表着她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了吗? 女人那点小心思嘛,他懂的。 至于真正的秦牧晨,早被他避之若蛇蝎、抛到爪哇国去了。 ……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正中姜铮下怀。 前世的费文不是态度冷热反复,逼得秦牧晨不惜以自尽来表明对他的爱吗? 那姜铮就也这么做好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多公平啊,是不是? 第33章 孝女 只是姜铮的时间和耐心都很有限, 日程也很满,更没兴趣和他玩太久,所以…… 所以没过几天, 本想再端端架子、等她按捺不住后主动来联系自己的费文,慌了。 因为姜铮突然在社交媒体晒出了几组照片,里面有很多长腿美女和英俊帅哥, 个个儿衣着不菲、气质斐然。 看得出, 她那个圈子比较高端, 压根不是费文能接触到的。 最重要的是, 在那些照片里,她和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挨得很近, 脸上眼里满是笑意。 他们的肢体动作很是亲密, 若有若无的透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她这是又找了个新欢吗? 与此同时, 她社交平台上发的句子不再那样伤感了,而是变得活泼快乐起来,言语间意有所指,满满的都是处于暗恋中的小女孩心思。 -- 第56页 她描述的分明是个高富帅, 和他费文八竿子打不着! 此外,她一连几天都没再在费文的直播间出现过, 更别提主动联系他了。 这让费文很有危机感。 ——难道才这么几天,她就有了新目标, 要抛弃他了吗? 费文狠狠地仰头喝酒, 在烟雾缭绕、逼仄狭窄的出租屋里如困兽般走来走去。 刷新页面后, 只见“笑笑的美好日常”这个账号又更新了一组和帅哥的合影照。 费文气得双眼发红, 摔碎了酒瓶,破口大骂道:“草XX,贱女人!” 但是骂归骂, 他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姜铮自始至终都没告诉他自己的全名,每次分别也都是执意让他先走,或者自己打车回家,根本不给他知道她住所的机会。 费文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看在姜铮时常豪爽买单的份儿上,没有深究。 因为他也怕自己知道后撑不住,胆怯的退缩了。 还不如就先装作他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花她的钱、享受她的追捧就是了。 毕竟这是她自愿的嘛,他也劝不住啊不是? 但那时的他没想过,若是有天她不自愿了,他却早已习惯了,他又要怎么办。 把头发抓成鸡窝之后,费文脸色阴郁的吐出几团烟圈,决定主动联系姜铮,好好和她谈一谈。 * 繁星之下,秦家别墅内一片静谧。 姜铮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淡定的接起电话:“喂?” “笑笑,你……你睡了吗?” 话筒这边的费文,有些紧张地问道。 姜铮故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正准备睡了,有事吗?” 你这臭.婊.子骗谁呢,明明刚才还在和贱男一起蹦迪嗨浪! 费文想起那些照片就觉得堵心,但还是深呼吸了几下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轻声问:“你……你明天有空吗,能来一只鱼咖啡馆吗?” 姜铮故作为难道:“明天不行呢,我有事。” 有事? 费文脑海里顿时浮出那个帅哥的面庞来,一股突如其来的自卑心和惊慌感击倒了他。 他一时没控制住,大声质问道:“你能有什么事,和野男人约会吗?!” 姜铮立刻冷漠回应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这跟你有关系吗?” 费文激动道:“怎么能没关系?你可是我女朋友!” 姜铮故作纳闷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做你女朋友了,我怎么不记得?” “我那天明明是叫你一起去参加个活动的,我说要做你女朋友之类的话了吗?” “你胡说,你当时明明——” 费文冲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猛地回想起来,当时姜铮只是接过了他的尾戒,什么也没说。 朋友们起哄让他亲一个,她却眼含不悦,无比抵触的后退了一步。 可他当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没有多想这个动作的含义。 原来她当时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早就想到了有这么一天? 那她布置的会场,是什么意思? 啊,他忽然回想起来——当时会场门口好像挂的是别家情侣的大幅合照! 在愤怒羞愤之余,费文又想起她也从不和他有肢体接触,也从不答应和他一起过夜。 他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怒从心头起:所以说这半个月以来,他一直在被她玩儿? 费文气得不行,喘着粗气想发火,但想到她在他身上花出去的那么多钱,又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立场那么骂了。 或许在笑笑看来,他只是她空虚寂寞时的一个……陪玩? 一个玩物? 她为什么那么做? 是一时寂寞、一时兴起吗? 应该是的吧。 毕竟他也经常这么做啊,不是吗? 但他即使想通了这一点,却又很不甘心,便示弱道:“可是笑笑,我以为你是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玩的。难道你……” “我以前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玩,不过那时候以为你还算是个人。” “你不如先回答下我,为什么骗我说你没女朋友?” 姜铮冷冷地质问道:“谁给你的狗胆,居然敢和我玩脚踏两只船?!” 费文呆住了:“什,什么?” 姜铮:“你还跟我装是吧?” 费文示弱道:“笑笑,我不知道谁在造我的谣。我……” 姜铮冷哼几声,恶狠狠地说:“‘小荷尖尖’是谁?朱小荷呢,又是你什么人?” “她……” 费文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不是心虚,而是飞快地开始狡辩:“她只是公司为我炒的CP。” “可那都是假的,我和她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你,爱的也是你!” 姜铮毫不留情地骂道:“你可闭嘴吧!你也配这么说?” “你说你喜欢我、爱我,拿什么证明?” “你能为我做到什么份儿上?” “一直以来还不都是我在为你付出、养着你宠着你?” “你为我做什么了?为我花多少钱了?” “你也能算个男人?” 这些都是前世费文打压秦牧晨的时候说的话,被她活用到他身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面对这一列质问,费文哑口无言。 因为在线聊天,一般是他先熬不住下线; -- 第57页 出去玩也都是“笑笑”提前做好攻略,出钱出力; 他连心思都没费过,更别说钱了。 这样的“喜欢”和“爱”,确实站不住脚。 但是一想到他刚才突然从她那些合照里,推测出的她的真实身份…… 费文唯恐失去唾手可得的一切,一心想通过她去攀附上富豪圈儿,心急之下居然说:“我真的爱你!我马上就去发视频说清楚我和朱小荷毫无关系,只是炒出来的假CP而已!” 说完后,他就急急地挂了电话。 听着对面的忙音,姜铮满意地勾起唇角。 她就知道,这个费文会沉不住气的。 只要他主动发布声明说他和秦牧晨毫无干系,那么等秦牧晨回秦家认亲后,就能免去不少麻烦。 这也是她这小个半月来,忍着恶心和他虚与委蛇的真实目的之一。 只是费文不会知道——她晒出的亲密帅哥,就是每天和他在线上“你侬我侬”的人。 是那个男陪聊。 姜铮给男陪聊转了个小红包:“干得漂亮。” 帅哥秒回:“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 姜铮回复:“有需要我再找你。” 帅哥发了朵鲜花和笑脸:“好呀,我随时恭候。都听你的。” 要么说人们都喜欢钱呢。 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节省自己的时间,更能收获愉悦感。 几分钟后,费文开了直播,义正言辞的跟观众们说了上述保证的话。 但姜铮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又当众打来电话,开了扩音:“笑笑,我已经直播澄清了。我是真的爱你……你要是因为这个和我分手,我就立马直播自.杀!” 电话这边的姜铮瞬间冷了眼神。 前世他故意逼得秦牧晨自杀证情,现在他居然又要通过他直播自杀来威胁她? 真是无耻至极! 姜铮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当即冷漠地说:“抱歉,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 但等她挂断电话后,那费文居然真的起身找了把水果刀,割腕了。 他的手腕上有一条条细细的血迹蜿蜒开来,看着有些瘆人。 他眼神疯狂地盯着屏幕:“你会爱我的,你别想撇开我!” 恰好在看直播的粉丝们立刻报了警、帮忙叫了救护车。 姜铮无动于衷,只觉得这人太过贪婪,又蠢又坏。 他居然狗急跳墙到当众用割腕这种伤害小、抢救及时的直播来威胁她,看来是她故意在社交平台照片里透露的真实身份让他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了。 他说什么,“真爱她”? 才交往不到一个月,也能被称之为爱吗? 说出去谁信? 不过……这样也好。 姜铮转向一直开着的电脑屏幕:“怎么样,死心了吗?” 镜头里的秦牧晨脸色平静:“上次就已经彻底死心了。” “那就好。” 但姜铮还担心她对他余情未了,便又强调道: “费文他不会爱,不懂得爱,更不配被爱。” “他爱的只有他当下想要的利益本身而已。” “那个人不一定是你,也不一定是我……只要是符合他要求的女性,都会是他的目标和猎物。” 秦牧晨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等她脸色缓和下来后,姜铮便发过去一个压缩包:“给你一个小时看完,然后我会随机抽查。” 秦牧晨深吸口气,认真答道:“好。” 两人就这么开着视频,各做各的事。 等闹铃响起后,姜铮就开始抽查她的学习成果。 她这是在给秦牧晨加急特训。 其实秦牧晨的学习成绩很好,但在高考前夕,朱大壮太害怕她考上好大学远走高飞、不再受他控制,就强迫她辍学来打工了。 上次达成一致意见之后,姜铮就为她租了新住处,给她送去许多补习资料,让她好好重温知识,以便应对之后的转学和来年的高考。 对答完毕后,秦牧晨迟疑地说:“爹……朱大壮刚才又联系我了,问我要钱。” 恰好此时,桌上躺着的另一只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怕也是朱大壮来要钱吧? 姜铮瞥了眼,果然是他发来的长串消息。 上次他回去好几天后,才支支吾吾地跟她说医生不建议她妈住院开刀,说保守治疗更好,但就是要长期吃药。 言下之意么,无非还是要钱。 姜铮也没再次戳穿他,只是说最近被秦睿军管钱管得严,还给她定了宵禁时间,只能隔三差五的转几十几百的过去。 她还特意说,这些都是从生活费里省出来的。 其实就是故意压着他,又吊着他。 朱大壮赶忙让她乖乖听秦睿军的话、老实做事,千万别被发现了。 而且他得的那点零星甜头虽然不多,但是加起来也够还人家半只猪了,所以暂时倒是没作妖。 但根据姜铮对他的了解,难保他的胃口不会越来越大。 所以姜铮决定,加快进度! 姜铮晃晃手机,冲秦牧晨笑:“他也问我要钱了。没事儿,你一分钱都别给他,直接拉黑他就行。” “他不配。” “等我处理好费文的事,就带你回家认亲。” -- 第58页 秦牧晨点点头,乖乖的去洗漱睡觉了。 * 费文在直播中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瞬间燃爆全网,引流无数。 他的经纪公司很开心,但很快就被相关部门约谈警告,不得不忍痛下架了他的视频,并封停了他的账号。 次日中午,姜铮故作惊慌地拿着手机,跟秦睿军说:“爸,我被一个疯子缠上了。他威胁我说,要是不和他在一起,就要自杀给我看。” “而且他真的做了,还当着很多人的面!” “你看,他还威胁我说,要是不和他在一起,就要利用网友网暴我和我的家人……” 秦睿军放下刀叉,不悦地抬起头来:“怎么回事?” 姜铮微微低头,偷偷地在眼角抹上几滴水,然后抬起头说:“因为我听说那个朋友很喜欢打游戏,就找了个游戏主播带我练手。我在他身上花了好多钱,可什么也没学到,他还偷偷查了我的身份、对我起了歹心,还扬言说要通过得到我来夺走……整个秦氏集团。” 她把手机递过去,上面赫然是费文发来的N条威胁短信。 为能助力他的秦氏集团,她居然不惜花时间去学打游戏,多乖巧的女儿啊! 哼,就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男主播……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 秦睿军又欣慰又愤怒,把餐桌拍得震天响:“哪个混账东西居然敢欺负到我秦家人头上?!” 姜铮低下头,偷偷笑了。 对于天凉王破的霸总来说,这点事儿能叫事儿吗? 事情就此轻松解决。 因为秦睿军不仅对自己很自信,对自己培养的女儿也很自信,他也很在乎自己的声名和威严,也压根儿不会想到姜铮居然敢骗他。 他当即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处理好这件事。 不到半天时间,那家传媒公司就发布声明说,由于游戏主播“小费费”进行了血腥暴力的直播,违反了平台规则和法律规定,本公司即时起和其解除劳动合同,并永不会再聘用他。 费文刚在医院里醒来,就迫不及待地给姜铮发了一堆软硬兼施的短信,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她、彻底掌控她,结果没一会就被经纪人电话通知说他被解雇了。 与此同时,他也被等候在外的警察严词审问起来。 在竹叶青的操作下,费文的亲朋社交圈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他被解聘、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和视频。 而姜铮之前在费文身上花钱的时候都特意刷的银行卡,随时都能打印出清晰的流水记录。 此时的朱小荷还没满18周岁生日,而费文却早就是成年人了。 按照这个世界里的法律,勒索诈骗未成年人数额较大或者巨大的话,那可是得三年起步的。 按照秦睿军的做事风格,肯定会顺水推舟、送费文进牢狱。 即使秦睿军不打算送他去吃牢饭,姜铮也会让竹叶青帮忙找律师起诉他,让他去牢里待个几年的。 等他出狱后呢,秦家已经大变样了,秦牧晨也改头换面了,不会再多看他一眼,更不会再被他拿捏住。 到时,即使姜铮回了朱家,甚至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都不可能再伤害到她了! 姜铮之所以下了这么一盘棋,就是要彻底搞臭他,让他不敢再来纠缠秦牧晨,也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34章 孝女 接下来, 姜铮每天都会去找秦牧晨,有意识地给她改掉非主流的审美和不雅的行为举止,以便带她回去认亲的时候能进展顺利一些。 毕竟, 她的生父秦睿军可是一个很好面子的人。 前世的他不就是因为秦牧晨的言行举止不符合他心中的“孝女”形象,而果断放弃她的吗? 这次,决不能让她再被放弃一次, 不能再让她心如死灰, 自暴自弃了。 至少——要在姜铮为她做那最后一件事之前。 其实这样做, 也是便于更符合秦牧晨的真实身份, 以及认亲后,让她能尽快融入她真正的圈子。 父母给子女的遗传影响是很大的, 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就是这个道理。 在性格低劣的朱大壮的养育下, 秦牧晨在校期间还能学习优异、品行端正, 无疑是继承到了父母的优质基因。 而且她做低俗的美妆直播,并非是出于自愿或者爱好,完全是受朱大壮胁迫;所以现在有个机会摆在她面前,有个人来辅助她扳正人生, 她自然加倍珍惜、全力配合。 于是,没过太久, 秦牧晨就改掉了大部分不良习气。 姜铮便挑了个天气晴朗、微风和煦的好日子,带她回了秦家, 当众宣布了真假千金的事情。 姜铮解释说, 是朱大壮自己跑来找她说明了事情的始末细节, 她才知道这件事的。在经过了内心的剧烈挣扎和良心拷问后, 她决定坦白一切,希望能多少弥补秦家一点。 这个逻辑和心理历程听起来无懈可击,所以秦睿军夫妇没再多说什么, 直接带她俩去医院加急做了亲子鉴定。 等报告出来后,秦睿军就目光沉沉地轮番看着她俩,神情难辨。 他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秦牧晨拿不定他的想法,心里非常忐忑; 姜铮却知道他这只是在评估、对比两个女儿的“价值”而已。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陈万芸豁然站起,走过来看着秦牧晨欲言又止。 -- 第59页 她的眉眼确实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只是神情不是那么自信。如果不是…… 这是她辛苦怀胎十月、却不幸流落在外的宝贝女儿啊。 看起来,她一定是受了很多苦。 她一定很恨她这个母亲吧? 受到姜铮的眼神鼓励后,秦牧晨试探着喊了声:“妈妈?” 陈万芸几乎是立刻紧紧抱住了她,泪如雨下:“嗳,你受苦了。” 母女二人瞬间依偎在一起,哭成一团。 这边,姜铮沉默的看着秦睿军,表情淡然。 后者审视她许久后,才问:“你不后悔吗?” 姜铮正色道:“不这样做的话,我才会后悔。” 秦睿军赞赏的笑了笑:“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女儿。” 姜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 系统却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跳了出来: 【他这话是认可你这个女儿,意味着他肯定也不会放弃你!】 【就算秦牧晨回了秦家,你还可以继续当个孝女、好好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圆满完成任务!】 姜铮不搭理系统。 怎么报答他? 是继续自我牺牲,去和那个私生活混乱的豪门纨绔结婚、受尽他的侮辱吗? 系统在想peach吃! 她现在只想弥补原主的遗憾、让一切回归原位,还想看着秦牧晨一步步成长和自信起来。 而且,光是惩罚费文,哪儿能够呢? 该为可怜姑娘们报的仇,她一个也不会落下! 秦睿军转过头,半是威严半是安抚道:“万芸,别哭了。走吧……带女儿们回家再聊。” 女儿“们”? 陈万芸愣了下,有些尴尬地看向姜铮,但秦牧晨拉着她朝姜铮走了过去,她便也拉住姜铮的手,和另外父女二人一起回到了秦家。 回去后,秦宅里的气氛明显有些诡异,姜铮却坦然自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夜,秦牧晨偷偷跑去姜铮的卧室,和她挤在一块躺在床上:“你,你住得还习惯吗?要不要换回来啊?” 在迎接秦牧晨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姜铮就主动打包好了行李放在客房。 这样一来,万一被赶出去,她也能走得从容些。 但现在秦睿军既然有意留下她,陈万芸也不反对,她也就不客气地在客房继续住下了。 见秦牧晨眼含内疚,姜铮笑答道:“我很习惯,不用担心我。” “你不必内疚,因为这一切本就该是你的。” 秦家所在的别墅区在全省都是数一数二的,哪怕是客卧也配套齐全,舒适得堪比外面的三四星酒店。 姜铮从小就在垃圾场住过几年,日夜伴随着嘈杂的机器轰鸣声和风吹日晒……对这样舒适的环境,又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秦牧晨虽然对此一无所知,但几番犹豫过后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其实我也希望你不要回去,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来。” “为什么?”姜铮有些好奇。 难道她不会觉得抢了自己人生的、仇人的女儿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是一件让人很不愉快的事情吗? “因为那样的家庭,简直就是地狱。” 秦牧晨叹气后,又说:“而且你要是走了,我会……不知所措的。” 秦家父母虽然是她的亲生父母,但毕竟这是她自出生后的初次见面,彼此适应都需要时间。 三个互不熟悉的成年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磨合,也难保不会发生矛盾。 秦牧晨是害怕自己做的不好,再次被他们“抛弃”。 她不想再被任何人抛弃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姜铮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依靠,她甚至发自内心的希望她是自己的亲姐妹。 所以她觉得,只要能把姜铮留下来,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感到孤单了。 姜铮感知到了她这些情绪,便安抚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得了她的亲口保证,秦牧晨这才放下心来,轻挨着她的肩膀,笑容甜甜的睡着了。 【不完成任务,你就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姜铮懒洋洋道:“那我就跟她一块儿当富家千金、潇洒人间呗,想想都觉得好爽哦!” 【……请尽快完成任务,不要虚耗时间。】 想到在前两个世界里,系统为了刺激她完成任务而放出的记忆片段,姜铮忍不住问:“怎么这次你不拿出我的所谓过往,来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骗我完成任务了?” 【……】 见系统没有回答,姜铮眼中便蒙上了一层阴霾。 恐怕不是它们不想放出记忆,而是姜铮压根就没体验过所谓的“父爱”吧? 可就在这时,系统放出了一段记忆。 蔚蓝晴空下,大片火红色的郁金香迎风招展,如烈焰般开满了整栋黑色庄园。 一个背影高挑、身形纤细的年轻女孩迎光而立,恭敬地伸手递上什么:“父亲,这是我写的论文,是关于——” 站在窗边、体格魁梧高大的男人转过身来,在木质地板上投下大片阴影。 他不悦道:“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如果真想为我分忧,就不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你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女孩倔强的咬着下唇,试图解释:“可是我……” -- 第60页 男人厉声道:“姜铮,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把你送回福利院了。” “你在这儿呆两个小时,好好想想吧。” 女孩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男人抿紧薄唇,大步越过她,留她一人在书房里静立“思过”。 窗外突然有阵阵狂风刮过,大片郁金香被风吹得不得不低头弯腰,摇晃不止。 …… 姜铮盯着窗外那满地狼藉的定格画面,脑海中突然有些东西清晰了起来。 【你的养父可怜你自幼丧母,把你从福利院带回家尽心抚养。他一心想让你过上普通女孩应该有的生活,你却一再忤逆他,做出了许多离经叛道、让他失望的事情。】 【你的养父最后被你拖累,含冤死去。】 【你却没去看他一眼,这也成了你内心始终无法弥补的最大遗憾。】 【秦睿军和你养父很像,纵使你不听话,也尽力为你规划好了未来的生活……希望你能珍惜机会,成功弥补自己的遗憾。】 姜铮不发一言,心里却在拼命喊着: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他才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 我记起来了……你们休想再欺骗我! ——狗比系统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要把你碎尸万段! * 几天后,陈万芸带着秦牧晨回到娘家归祖认亲,并动用资源为她安排在最好的高中复读。 有姜铮事先的安排和特训在先,秦牧晨的入学考试成绩很不错,老师们都很满意。 只是秦牧晨死活也不愿住校,说想住在家里,想和父母、姜铮呆在一起。 或许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出于别的因素,秦睿军同意了。 但他并不打算对外公开真假千金的事,只对外宣称说当时陈万芸怀的是异卵双胞胎。小女儿在出生时不幸走失了云云,所以姜铮暂时还用着秦牧晨的名字。 当然,秦牧晨本人也并不想再用这个虽然本属于她、却被别人占用了十几年的名字。 因此,在征求几人意见后,陈万芸便为秦牧晨重新起名为秦君禾,并拿着鉴定报告去给她上了户口、通知了亲朋。 * 秦家这边和气融融、进展顺利,朱大壮却在家里坐不住了。 因为在秦牧晨回秦家后的第二天,姜铮就通知了他这个消息。 那一瞬间,朱大壮简直觉得天快塌了! 什么? 养女跑了,亲生女儿也被抓住了?! 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他一把扔下锄头,焦急地在庄稼地里走来走去:“怎么回事?!” 姜铮假装抽噎了几声,说:“我给你转钱的时候,不小心被他们抓到了。” 朱大壮:“……!!!” “不是要你小心点吗?” 姜铮叹气道:“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我前两次给你转的都是大额数字,主卡那里都有消费记录的。他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呢?” 朱大壮老脸一红,无话可说。 他最近确实花销越来越大,问姜铮要钱的频率和数额也越来越大了。 而姜铮一直以各种理由拖着,在他急得不行的时候,才会一次性转给他大几千块。 她的卡是秦睿军银行卡的副卡,消费记录会自动发到秦睿军的手机上。 这点钱对公司日流水过亿的秦睿军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也不会特意去过问。 而且他的女儿好歹是个“名媛”,才这点消费……不很正常吗? 但这个数字对朱大壮来说,可就很要命了。 他那小脑袋瓜也绝对想象不到秦睿军每天多忙,精力都放在哪些大事上,又做贼心虚……所以假装这个理由足以糊弄朱大壮,让他自知理亏,不好再说什么。 果然,朱大壮连连叹气道:“唉,那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 “秦……他们有没有赶你走?你现在在哪儿啊?” 姜铮幽幽道:“他们现在还没赶我走,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朱大壮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闺女啊,现在身份既然被戳破了,那你以后更要低调点,千万别跟那个贱……他们亲闺女起冲突啊。过两天爹就去省城看你,你需要啥就跟爹说,爹给你带啊!” 呵呵,这会儿他不敢称呼秦牧晨是“贱人”了? 害怕被秦家打击报复了吧? 早干嘛去了? 姜铮故意道:“啊,你要来省城吗?万一秦君禾想报复你怎么办啊,我可是听她说了好多你虐待她的事情……” 朱大壮知道自己的养女如今叫做秦君禾,还认祖归宗、重回身份了,心里这会也只发虚,但也只能强撑着说:“我好歹把她养大成人了,怕啥?再说了我是去看你,又不是看她。” 姜铮试探道:“要不,我跟你回咱家吧?” 朱大壮立马跳脚:“你说什么浑话呢!你想回来跟我种地?!你好好待在秦家,早点找个有钱人家的儿子结了婚不就好了!” 啧。 姜铮好奇地问系统:“这就是你们说的‘慈父’?确定不是个卖女求荣的混蛋?” 【他让你待在秦家享受好资源,让你和有钱人结婚,不都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吗?】 -- 第61页 【这还不算慈父吗?】 姜铮立刻鼓掌:“这种渣滓居然都能被你们说的那么清新脱俗,真叫我大开眼界。” “等有朝一日我见到了你们,一定要让你们也来体验一下这种‘慈父’!” 【……】 第35章 孝女 朱大壮还在那边软硬兼施, 核心意思大体雷同。 姜铮懒得继续听他长篇大论,就随意敷衍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暑假很快过去, 姜铮陪着秦君禾去学校报道。 陈万芸和秦睿军本来也要来,却在秦君禾的强烈反对和要求下止步了。 姜铮为她办好一切手续,然后准备去大学报道。 分别前, 见秦君禾眼神忐忑, 她又温声安抚了好一会, 还说下午接她回家后要抽查她的所学, 秦君禾这才认真的应下,走回去埋头苦学了。 遇到的大学生们大多都青春阳光、简单纯粹, 姜铮也难得的享受了下新生活。 然而这才开学几天, 朱大壮就急急地跑来省城了。 姜铮走去校外的某饭店, 开门见山道:“有事?” 朱大壮穿得破破烂烂,而且一看就是好几天没睡好了,眼球上满是血丝:“乖女儿啊,你……你能不能帮帮爹啊?” 原来他是来钱太快, 一时没忍住诱惑,坐上了麻将桌。结果呢, 除了最开始赢的几把外,他居然连输几天, 输得快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姜铮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 对此毫不意外。 天降横财对于有准备的人来说, 是如虎添翼;但对于朱大壮这种井底之蛙来说, 就无异于裹着蜜糖的砒.霜了。 姜铮厌恶的皱起眉毛。 他这才刚靠着亲闺女的救济脱了贫、过上点好日子,就敢这么造、这么招摇了? 活该他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被出老千套牢了。 见他急得直搓手, 姜铮故作为难道:“可是我,我也没钱呀。” 朱大壮急切道:“秦家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你拿几件出来给我,我去卖掉不就好了?” 姜铮:“……”你TM可真敢想。 合着人秦家就是你的后院兼救济仓了? 姜铮立马拒绝道:“不行!秦家保姆保安什么的都很多,而且屋里院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万一被发现了,肯定会被赶出去,说不定还会被送进警察局的。” 朱大壮不信:“秦家那么有钱,在乎几个东西?而且你可是他们的闺女,他们最多教训教训你,怎么可能把你送进警察局?” “可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啊!而且万一……秦君禾借此机会,非要把我赶出去呢?” 姜铮故意重重的叹气,随口编排道:“你是不知道我的日子多难过,那秦君禾总是给我使绊子,一心要把我赶走。有次我还听到她说,要想办法去报复你来着。” 朱大壮被吓了一大跳:“不会吧,她想报复我?她要报复我什么啊。我好歹也把她养大成人了……” 又是那老一套说辞。 这就是狗比系统说的“养恩难还”是吧? 【不管再怎么样,他确实是把秦牧晨,也就是秦君禾给养大了。】 【你看他前两个女儿,不都没活下来吗?】 姜铮呸道:“那是因为他重男轻女,亲手杀了两个女儿!” 一个被他丢到荒山上喂狼了,一个被他亲手溺死了。 “他之所以留下秦君禾,还不是因为那算命先生的话?还不是因为想多拿捏一个为他赚钱的可怜女孩?” “他能有什么父爱和责任心?” 【父亲无法怀胎十月,难免生来就对子女亲情淡漠。所以你也不要对父亲期望太多……】 姜铮笑了:“我记得你在上个世界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让我当一个良母的时候,不是说无论如何,母亲都该对子女负责的吗。怎么到了父亲这里,就是不要对他期望太多了?” 姜铮咄咄逼问道:“你对女性苛刻要求,对男性毫无要求是吧?” “男人没底线也没关系、还可以心安理得的虐待女儿,还继续吸她的血?” “你这是双标得脸都不要了?” 【……】 朱大壮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他养大秦君禾多难,姜铮却听不下去了:“那你有没有不让她继续上学,还总是打骂她?” 朱大壮哑巴了。 姜铮叹气道:“秦睿军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事,你想想万一他知道了……” 直到说到了那秦睿军,朱大壮的心里才打起了退堂鼓,满心忐忑起来。 胡乱扒完碗里的饭后,他就说要赶紧回去想法筹钱,脚底抹油跑了。 他这分明是在怕秦睿军。 呵呵,不过难道想打败一个男人,只能假借另一个比他强的男人的手来实现吗? 姜铮心里又觉得痛快,又觉得不够痛快。 看了眼天色后,她转而去了XX高中,接秦君禾回家。 原本闷闷不乐的秦君禾一看到她等在校外,就开心地跑了出来,叽叽喳喳的跟她汇报着。 姜铮微笑着,心不在焉的嗯嗯附和着。 脑海中却回想起系统播放的回忆画面,和她想起来的那些真相…… 她觉得,必须加快进度了。 晚饭过后,给秦君禾安排好学习进度后,姜铮就去楼上找了陈万芸。 -- 第62页 姜铮敲敲门:“妈,是我。我能进来吗?”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然后陈万芸疲惫地回答道:“进来吧。” 姜铮走进去,看到地上散落着白底蓝纹的瓷杯碎片。陈万芸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衣,神情恹恹的坐在宽敞的书房里,眼前是一本发黄的笔记本。 “妈,在看什么呢?怎么还不睡啊?”姜铮边说,边蹲下清理碎瓷片。 陈万芸收起笔记本,站起来试图阻止她:“叫菲佣来收拾就好了。你别划伤了手,破伤风了就不好了。” “我没那么娇弱。” 姜铮把大的碎片收在一个果盘里,又拿小型吸尘器吸走剩下的小碎片,然后才转头温柔地看着她,“我想,我来收拾可能更好些。” 陈万芸抿紧薄唇,无声的惨笑了下。 是啊,不然秦睿军知道后,难免又是一顿盘问。 自打她和秦睿军结婚后,他就一心扑在事业上。 按理说男人事业心重,她也不好说什么。并且婚后她很快就怀孕生女了,然后按他的请求,辞了工作在家里做全职主妇,公司里的事也都全权给他处理了。 不过虽说是全职主妇,但秦睿军说是怕累着她,请了不少保姆和家政。她只要给女儿读读书、教些知识就好,要么就是和太太圈子里的人喝喝下午茶什么的。 老公精明能干,养女乖巧懂事,现在亲生女儿也回来了……按理说她应该很知足了,但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就从平时来说吧,无论她在家里有了点什么动静,秦睿军几乎马上就会知道,接着会打电话来问询关切,或者回来后再找她聊天。 外人都很羡慕她老公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但陈万芸却总觉得有些窒息。 ——因为她的生活,像是被监控着的。 这个豪宅中的每双眼睛,都像是一对制作精密的监控器,全天候24小时聚焦在她和女儿们身上。 “妈,明天咱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和君禾一起。” 姜铮望了眼窗外后,认真地说,“你一定不会后悔的,我保证。” 陈万芸眼神微动,显然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但还是摇了摇头:“你爸他……会不高兴的。” 再骄傲的人,一旦被折断了翅膀、拔去了獠牙,又被驯服了太久,就会变成她这样——过度在乎驯养人的反应,且极度害怕社交。 “妈,管他高不高兴呢?我只想让你高兴。” 姜铮压低声音,伤感地说,“而且君禾也想和你一起出去转转……好吗?” 陈万芸猛地一怔,心神恍惚的看了她片刻后,柔声答应了下来。 姜铮和秦君禾那边打过招呼了,说是帮她给学校请了一天假,想带她们出去转转。 秦君禾自然是兴高采烈的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万芸穿着一身温柔杏色的衣服,和两个女儿一起出门坐上了网约车。 秦家的专职司机原本想追上来,但苦于气门芯儿不知何时被拔了,只得用两条短腿追在后面喊着什么,姜铮视若罔闻,吩咐司机加快速度离开。 见她这样,陈万芸莫名的也放下心来,暗自松了口气。 母女三人在车上温声说着话,直到下车后姜铮才指了指某处:“这边走。” 跟着她进入地铁站,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接踵撞肩时,陈万芸才觉得有些惊讶和恍惚。 怎么女儿会带她来地铁站了呢? 啊,她好久没来过地铁站了。 她居然不知道现在城市里的变化居然这么大! 陈万芸跌跌撞撞的跟在姜铮身后,看她跟着旁边队列的人有样学样,投入纸币购买好单程地铁票,然后跟着她坐上地铁。 地下隧道中,车厢玻璃外的一团团白光飞快地打在她的视网膜上,动态的明星广告鲜活生动,看得她目不转睛。 地铁轰隆隆驶过,车厢跟着行动轨迹轻微晃动。 身边是人们的轻声交谈,或活泼、或稳重。 虽然有些喧嚣吵闹,但陈万芸觉得很怀念。 想当初,她也飞奔于各条地铁线中,为了自己的事业奔波打拼啊。但如今…… “妈,咱们该下车了。” 姜铮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此时心里有了数,便轻声提醒道。 陈万芸恍恍惚惚的跟着她下车换乘,带着两个女儿去商场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提多快活了! 等她们都逛累了之后,姜铮才打了个电话。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来,载着三人七拐八拐后到了一栋小别墅外。 陈万芸满心疑惑,但光从绿化安保和道路规划就看得出,这里也是豪宅区。 “牧晨啊,你带妈妈来这里干什么?” 陈万芸茫然地问:“这是哪儿?” 秦君禾也是一脸茫然。 姜铮按下按钮,开启了中间的隔音门,然后告诉她们:“咱们在这里等会吧,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陈万芸接过她给的零食和热茶,迟疑地看向前方:“这个司机是?” 司机是个短发女人,寡言少语,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有点奇怪。 姜铮轻描淡写的解释说:“我买断的专职司机,只为我服务。放心,绝对安全。” 买断的专职司机? -- 第63页 陈万芸惊得张大了嘴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盯着她:“牧晨,你怎么会……” 姜铮摇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秦君禾紧挨着姜铮,呆呆地看向她看的方向,心里期待又惶恐。 过了会儿,只见一个打扮精致、衣着不菲的中年女士和一个年轻男孩一起走了过来。这两人一看就是母子,因为男孩对女士的态度是恭敬而不失活泼,且眉宇间有几分相似。 陈万芸急忙贴着玻璃往外看,如坠冰窟。 第36章 孝女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怎么在这儿?! 她身边的那小子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难道是,是……? 姜铮冷冷地说:“那个男孩叫做秦瑞正, 是秦睿军和那个女人的私生子。他们原本还有个小儿子来着,可惜还没出生就死了,秦睿军那会儿哭得可伤心了。” “这个私生子比我大两岁, ”姜铮语气嘲讽的继续说, “那个小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 应该和我是同岁。” 同岁? 意思是秦睿军在和她结婚前, 还没和这个女人断干净吗? 陈万芸如遭雷击,脸色发白。 那个女人, 是秦睿军大学期间谈的女朋友。 陈家和秦家是世交, 经常来往走动。所以陈万芸从小就很亲近他、爱慕他, 甚至对家人指定的这场婚事满心欢喜。 而大她几岁的秦睿军也没有反对,甚至在她偶然发现那个女人的存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跟她解释说那都是过去式了,让她放心。 陈万芸相信他, 没有追究下去。 即使婚前隐约听到些传言,她也告诉自己, 要相信自己的心。 秦家把两成股份作为聘礼让渡给了陈万芸,陈家也以两成股份为嫁妆记在她名下, 让她一举成了秦氏集团的大股东。 这场联姻被称为是“强强联合、门当户对”, 也顺理成章地让秦睿军声名鹊起, 在大众视野里狠刷了波存在感。 他借此高调宣布, 准备收购几家创业公司并重组集团业务,野心勃勃。 陈万芸原本也是企业高管,但在他的请求下, 迅速怀孕生女了。 毕竟,秦家都出了两成股份,诚意满满。 男方家肯定是要孩子传宗接代的,她怎能不答应呢? 然而可怜她当初刚生产完,情绪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却发现秦睿军偶尔会眼神怔怔,眉头微锁。 虽然他会很体贴地抽空陪床,但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这些情绪总会让她觉得,是因为他一心想要的是儿子而不是女儿。 他在失望。 但当她忐忑的问出口时,他却温柔地回答说只要是她生的,他就无论男女都喜欢。只是她的父亲对他用的一些商业手段不大看得上,搞得他有些忐忑不安而已。 当时的陈万芸对他百般信任、毫无猜忌,居然转头就去埋怨了父亲…… 她可真是个不孝女啊! 听她愤恨内疚的哭诉着,姜铮忍不住灵光一闪,恶意的给系统出了个难题:“你说,一个女人应该忠于她的丈夫,还是她的父亲呢?” 既然它又想让她做贤妻良母,又想让她做孝女……那总会有冲突的时候吧? 那么当那些男人的利益有冲突时,系统会更倾向于谁呢? 只要它回答,姜铮就能判断出它后面到底是一群什么东西了。 然而过了好久,她才终于听到了它的回答: 【应该顺应局势,忠于当下。】 这不就是没回答吗? 看来它是谁都不想得罪啊! 还真是个狡猾的、阴沟里的怪物呢。 姜铮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很好。 她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 陈万芸依然陷在自己的痛苦情绪中,无法自拔。 她故意忽略了父亲其实也是要拿她去“门当户对”的联姻秦家、巩固商业地位的事实,加上此时受到的冲击震撼实在太大,所以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了秦睿军头上。 她后知后觉到自己当初的直觉无比正确且可怕,深埋在心底的愤恨便猛地都涌了出来。 秦睿军啊秦睿军,你可真不是个人! 拿着我家的人脉资源、顺利身居高位,却在外包养女人、偷养私生子! 陈万芸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但立刻就被两双温暖坚定的手给稳稳扶住了。 转头一看,养女眼神坚定,亲女双眼清亮。 而且两个女儿的眼中都有对她浓浓的依恋和支持,陈万芸的心这才慢慢落回原位。 姜铮冷静地说:“我早就知道,他只想把我卖给更有钱、更厉害的豪门,把我当成他招揽投资的名片。” “但我不愿成为他疯狂敛财的工具,不想让你和姥爷的心血毁在他手上。” “我也不想让君禾也走我的老路,成为牺牲品。” “更不想让那对无耻的母子坐享其成,蚕食本该属于你和君禾的东西。” “我觉得……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秦君禾也气愤道:“没错,怎么能让他们这么欺负妈妈!” 陈万芸死死地转头盯着那对消失在别墅区里的母子,紧握着女儿们的手,缓缓点了点头:“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姜铮让司机把她们送回家去休息,然后在一个茶楼里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着。 -- 第64页 司机名叫魏岭,是个刚被刑满释放没多久的苦命女人。 她从小家境贫寒,在家里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生父——魏根强。 魏根强是个精.虫上脑的东西,几乎每时每刻、随时随地都要拉着她妈做那种原始的事情,然后提着裤子去村里到处晃悠。 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里,文盲率高达近九成。 魏根强是个农村人,也是个实打实的文盲,更别说什么避孕措施了……所以她妈一再怀孕、一再生产,快跟猪圈里的母猪有一拼。 这令人感到荒诞又绝望的一切不停地上演着,直到魏岭快被嫁去别的村子前不久,才被终结。 那门亲事,是魏根强为她指定的。 虽然他还很想让魏岭在家里劳作,照顾一堆孩子和他那老婆子,但家里实在太穷了,魏岭又是个老姑娘了,再不把她许了人家的话,他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再说,不是还有二丫、三丫她们吗? 然而他虽然拿了人家不少彩礼,却什么也不准备出,只是厚着脸皮等人家上门来带走她。 他还厚颜无耻地说:“这样就能多养活几个娃了!” 言下之意,他还要肆无忌惮地对她母亲做那种事。 那天是初冬,天气冷得厉害。 村子又毗邻植被茂密的大山,自然更是寒冷。 几只冬鸟轻踩大树飞过,便有几根朽枝从空中掉下,摔断成几节。 面容苍老、眼神空洞的女人从斑驳的老树下缓慢走过,宛若白日幽灵。 ——那是魏岭的母亲。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神情呆滞的抱着破烂的塑料盆,去给猪圈里的母猪撒饲料。 魏岭想说什么又觉得很无力,就默默走去摘掉她身上的枝叶,温和又强势的夺过盆子:“妈,我来吧。” 女人便呆呆地松开手,蹒跚的走到一边坐下,开始打毛衣。 魏岭匆忙撒完饲料,就跑去夺过她手里的活计,劝她回床上休息。 因为她刚生下一个夭折的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完全,这会儿勉强下床走动劳作,裤子上就沾了不少新鲜血迹。 然而女人宛如听不见一样,被夺走毛线后就又去晒红薯干,被夺走红薯干后就又拿起镰刀,准备出门去割猪草…… 魏岭不懂这是为什么,但心酸得眼泪直掉,索性死命拉住她:“妈,听我的,去休息!我来干活儿,你好好躺着行吗?” 她妈妈摇了摇头,非要去做事。 直到门外传来了魏根强的声音时,魏岭突然清楚地看到——她打了个哆嗦。 见她这样害怕又恐慌,魏岭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握紧镰刀,眼神寒冷。 外人不知道的是,他有时候也会对魏岭做那种事。 为了不让妹妹们遭到他的毒手,魏岭一直默默忍受着他的兽.行。 然而她明天要是嫁人了,母亲和妹妹们又该怎么办呢? 她不能就这样离开这个家,让她母亲独自面对这样的恶.魔。 也不能给妹妹们留下这样的困境。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吧? 冬天里的阳光都像是过了遍冰雪似的,只有光亮,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魏根强照常去别人家蹭吃蹭喝,直到酒足饭饱了才心满意足地走回来。 他眯着眼睛哼着小曲儿走进来后,就习惯性的去找女人的身影。他准备像往常一样,把女人拖进屋里去做那种事,好美美的睡个事后觉。 但是大女儿魏岭却突然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魏根强有些不高兴,却听到她笑着说:“爹,我明天就要嫁人了。” 魏根强酒意上头,看着精心打扮过的大女儿,忍不住睁大双眼。 呀,玲玲这胸脯,这屁股,这身条……可比那干瘪瘦弱的老婆子养眼多了! 只可惜她明天就要嫁人了,这可真叫他不舍得啊…… 心猿意马之下,他居然冲着她张开了双手,臭烘烘的嘴巴也凑了上去。 这让魏岭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幼时起就有的阴影。 她那时候才几岁,但虽然懵懵懂懂,却时常也会觉得魏根强碰触她的方式有些“不对劲”。 后来大了些,更懂了他到底对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满是荒芜,一度绝望到想死。但一想到弟弟妹妹们,她就还是忍下来了。 但是现在,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满地荒芜,很快只留下了大火过后的焦黑和死寂。 魏岭木着脸闪身避开他,弯腰拿起箩筐和镰刀就往外面走,还回头冲他弯了弯唇角:“爹,我想去打点柴火和野菜回来做饭,你去吗?” 魏根强被她弯腰时露出的曼妙弧度闪花了眼,就晃晃悠悠地跟上去,大着舌头回答:“去,去……咱爷俩儿啊一块去!” 父女俩一块上山采摘,这在村子里可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一路上,应对邻里的话语和寒暄也不算难。 就这样,魏岭引着他上了山,又七拐八拐的引着他走到峭壁边上。 这会儿是午饭时间,村民们都回家吃饭休息了,动物们也大多冬眠了,整座高山异常安静。 -- 第65页 峭壁底下是一面巨大的湖泊,湖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 见四下无人,魏根强心里更是发痒难耐,一个纵身就扑了过来:“我的好玲玲啊——” 魏岭眼中带着疯狂的笑,利落地往旁边一闪,又回身狠推了他一把。 魏根强便不受控的飞了出去,但强烈的求生欲使他攀住了崖边的一根粗实的老藤蔓,堪堪挂在崖边,两腿乱蹬着:“玲玲,快来拉我一把!” 魏岭没动弹,冷冷地看着他。 她心想:拉你一把? 然后让你再把我们踩入深渊,永不见天日吗? 见状后,魏根强急出了一身汗,酒也醒了大半:“死丫头,等我上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哇,好哇,又是熟悉的威胁是吗? 魏岭索性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一脚踩在箩筐上,一手把玩着镰刀,悍匪似的盯着他。 魏根强破口大骂了一会,但见魏岭毫无动作,就艰难地低头看了眼脚底,然后慌了:“好玲玲,来拉爹一把,等爹上去了给你买些好吃的啊!” 这是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了? 见魏岭终于动了动,魏根强心里大喜。 但他很快又激动地骂起来了,因为魏岭只是换了个姿势,换了只脚,像是把他的头踩在脚下那样继续踩着箩筐,神情冰冷又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魏根强紧抓着藤蔓的手酸痛不已,但也只能无奈地开始自救。 然而他的动作力度太大,藤蔓又老化腐朽了些,于是—— “啊——————” 魏根强如断线风筝般栽下山崖,但他只来得及惊恐又急促地尖叫了一声,便直直掉入湖中,把薄冰层砸出了一个大洞,溅起了大片水花! 第37章 孝女 魏岭把手放在破旧的棉衣上擦了擦, 擦干手心的汗水,然后轻贴着暗色的峭壁,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那寒潭。 眼看着他努力挣扎出水面了, 在喊着什么,却又被湿透的衣服和破碎的尖锐冰刀给逼得再次往下沉去。 随着他的挣扎,冰水被带出水面, 融化了薄薄的冰层。 冰层断裂, 冰刀磨割着他裸露在外的身体, 带出一道道殷红的血。但那些血迹和冰块很快就被冰水淹没, 就像魏根强一样。 从高往下看,只见那个黑色的大洞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如此反复几次后, 寒潭的水面逐渐归于平静, 只剩下一圈圈微不可见的小小涟漪。 呼,这下好了。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以后,母亲和妹妹们就安全了……吧。 魏岭呆站了会儿,觉得那黑漆漆的破洞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底之后, 才沉默的背着箩筐离开。 她茫然地往山上走,打了好多野果野菜和柴火, 直到箩筐再也塞不下了,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家。 她去厨房做了饭、洗了果子, 端出去给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吃, 默默地看着他们, 心里平和又荒芜。 灰黑色的炊烟消失殆尽, 夕阳缓缓归于地平线,夜幕来临了。 几只寒鸦落在院门前的砖瓦上,收拢了翅膀, 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符。 在它们身后,是清冷的残月。 魏岭坐在院子里,怔怔的看着寒鸦和残月,毫无睡意。 夜深人静时,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马家那个一直觊觎她的二流子,马平。 敲开门后,马平贼眉鼠眼的扫视一圈后,迫不及待地靠过来,低声说他在山上看到她把魏根强推下山、做出弑父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得意洋洋的威胁她陪他睡觉,然后再主动嫁给他,否则就要去告发她。 突然被人捏住把柄威胁,魏岭却并不觉得害怕,心中只觉得遗憾。 她遗憾自己仓促之下下的决心,做事不够周全,倒是把这个平时总偷偷跟踪她的二流子给忘了。 但是,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这样威胁她,凭什么以为这样就可以拿捏住她了? 他是想做下一个魏根强,想把她弄成另一个逆来顺受的魏母吗? 他也配? 心里的愤怒和恶意突然如杂草般疯狂生长,脚边就放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和破碎的瓦片,但魏岭最终只是不要命般的挥舞着镰刀吓走了他,并没有一刀砍在他脖子上,或者拿瓦片割断他的喉管。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做下错事、犯下大过了。 马平趁着夜色落荒而逃后,魏岭木然的关上院门,站在寒风中发愣。 直到被清脆的鸟叫声惊醒时,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已是满脸泪水。 说好来接亲的人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没有按时来。那二流子倒是又来骚扰过她几次,一心想得到她。 魏岭不堪其扰,终于忍不住挥着镰刀割伤了他的手臂,意味深长地笑着问他:“你就不怕……你哪天也突然死了吗?” 马平心里的满腔欲/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哆嗦着后退了几步。 她这样冷静又可怕的神情,他那日可是在悬崖附近见过的。 当时晴天白日的,他却硬是被她给吓得起了一身白毛汗,心想乖乖,这女娃可真狠啊。 但这几天他一直被“唾手可得”的假象所迷惑,差点竟忘了——她可是个恶毒的杀人犯啊! 二流子回过神来后,便放弃了得到她这件事,毕竟他也害怕娶她回家后,哪天他就悄无声息的死掉了。但他又不甘心自己看上的女人就这样安稳的另嫁他人了,就去镇上派出所告发了她,说她故意谋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 第66页 杀人案,还是杀父案件,这可是大事。 警车立刻载着他进村,根据他的指认,前往魏岭家调查。 而在听到远处的警车响声时,魏岭就马上把屋里的二弟和三妹叫了过来,仔细叮嘱他们照顾好母亲和弟妹们,然后毅然决然的顶着大片凉薄的日光,跟着前来办案的警察走了。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村子里也私下对魏根强的一贯人品和龌.龊行为议论纷纷,言语间也都很可怜魏岭、她的母亲和弟妹们。 那二流子一口咬死说是魏岭亲手推魏根强下悬崖的,但案发现场早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抹掉了不少痕迹,也没有第二个证人能证明是她先动了手。 而且从魏岭的体检结果来看,她的处.女.膜已破裂多年,下.体有几处旧伤和妇科疾病。 根据警方调查,除了魏根强外,她平时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成年男性,所以警方判断魏岭说是魏根强对她图谋不轨,她才闪身躲开这点……逻辑和行为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再者,即使魏岭在躲避的过程中借力推了他一把,那也是正当防卫下的慌乱举动而已,并不能代表她是蓄意谋杀,她最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魏根强坠落悬崖、见死不救而已。 把她收押两天后,搜救队沿着湖边找到了魏根强,叫她去认尸。 在看到魏根强浑身僵硬如石、肤色青白、眼中满是恐惧的时候,魏岭突然沉默了,之后就一言不发,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在被提起公诉、宣布判决之后也没上诉,顺从地去某女子监狱服刑了。 由于她是有能力救人却见死不救,且对方是她的亲生父亲,性质比较恶劣,所以被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但那个给她泼脏水的二流子也没能像他想的那样全身而退,他被指控见死不救外加对魏岭胁迫勒索、挑衅滋事,数罪并罚后被判处两年的有期徒刑。 之后由于魏岭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两次减刑机会,刑期缩至五年。 前不久她刚被刑满释放,但由于有案底在身,所以一直找不到工作。 某次姜铮和竹叶青打交道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不禁感慨了句她们公司业务可真广泛,然后认真地让她帮忙联系魏岭,说想给她提供一份工作。 魏岭那样做是为了保护母亲和弟妹,还能不畏于二流子的胁迫,坦然服刑来承担自己的过错…… 姜铮很愿意给这样苦命又坚韧的女人,一个新生的机会。 这时已是金秋九月,茶楼外的枫叶色彩绚丽。 放眼望去,绿叶中夹杂着金黄和火红,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魏岭在外面停好车后,就习惯性的低头走进来坐下,简短报告说:“办好了。” 姜铮早就收到了秦君禾报平安的短信,冲她笑笑:“你做得很好。” 魏岭不自在的动了下身体,像是不习惯这种夸赞:“是我应该做的。” 姜铮凝视了她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后悔吗?” 虽然她没有说清楚是对什么感到后悔,但魏岭依然听懂了,吐字清晰的答道:“不后悔。” 姜铮叹道:“为了那种人而浪费了自己最好的年华,值得吗?” “值得。” 魏岭的回答依然很简洁,眼神也很平静。 见状后,姜铮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原本叫魏玲,但在出狱后却为自己改名叫做魏岭,也不知是在忘却什么,还是在纪念什么。 【这不仅不是孝女,简直就是恶女!】 【弑父……可是不被常人所容的天大罪过!】 【人人都会唾弃她,鄙夷她,她怎么可能不后悔?】 姜铮嗤笑:“她那生物学父亲还弑子弑女、残害妻女身体呢,难道人们就不鄙夷他、不唾弃他?” “可他那样的人,至死都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时代不同了。如果她求助法律……】 姜铮正色道:“她既然能想到去自首,那必然是提前考虑过需要承担的法律后果的。” 即使她求助法律,法律最多是把魏根强关几年。 若是魏母被亲朋好友逼得去出具谅解书的话,魏根强大概率会被无罪释放,或者缓刑、监外执行。 到时候,魏岭还是会被嫁出去,但她的妹妹们又要怎么办呢? 魏岭之所以不惜背上终生骂名和严厉的刑期都要那样做,自然是有她的理由和考量的。 外人有什么资格评判她的行为? 姜铮缓缓道:“无论她求不求助法律,都是她的自由。” 【……】 【那她完全可以自己想办法找工作,继续承担自己所做行为的后果。你为什么要帮她?】 姜铮纳闷道:“在上个世界里,你不是一再要我给贾良仁重新做人的机会吗?怎么到了魏岭这里,就来质问我为什么要帮她了?” 【贾良仁是投毒未遂,她这是弑父既遂,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姜铮连声质问道:“那贾良仁前世有没有毒杀原主苏清晗?他得到惩罚了吗?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难道我的话刺痛你的前列腺了,所以你这么激动?” 【……】 【你真是不可理喻!】 姜铮回敬道:“你真是胡搅蛮缠。” “你能不能闭嘴,不要教我做事?” -- 第67页 【……】 耳根终于清净了。 魏岭腰杆笔直地坐着,双手放在双膝上,双眼微垂,显然是被长期训诫后形成的惯性动作。 姜铮暗自叹息几声,给她添茶倒水叫了糕点,又给了她一笔钱,温声拜托她帮忙做接下来的事。 魏岭很是受宠若惊的样子,认真听完后严肃道:“我知道了,一有消息就联系您。” * 由于股价跌宕,秦睿军携团队去国外考察市场了,说是要过半个月才能回。 姜铮便抓紧时机,和陈万芸母女准备开始行动。 鉴于秦君禾目前在应付来年的高考,姜铮便说有什么情况了会第一时间告诉她,让她安心学习。 其实姜铮本可以对秦君禾瞒下这些肮脏事的,但她不想再让秦君禾有那种“被排除在外、被再次放弃”的消极情绪,也想借此机会刺激她奋发学习、全力备考,所以才带她一起去见了那对被秦睿军养在外面的、见不得光的母子。 果然,秦君禾开始日夜苦读,小测和模拟考试的分数也直线上升。 而陈万芸这边的效果也很显著。 她精致打扮过后就空降了集团总部,并以大股东身份要求相关部门彻查秦氏旗下所有动产、不动产、现金流、股票基金等,找出资金链出现问题的原因。 在西半球的秦睿军自然也知道了,立刻打电话给陈万芸,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陈万芸给他设置了转接语音信箱,没有理睬。 幸好她从小被经商的父亲耳濡目染,幸好她毕业后也曾混迹职场,幸好当年秦睿军让她签字转让名下股份时她没有答应,不然她恐怕是……早就被吃干抹净、被扫地出门了吧? 对一个妻子来说,最令人寒心的就是同床异梦。 她倾心待他、爱他,他的心却在别的女人那里,还暗中盘算着如何榨干她的剩余价值。 在情场失意的巨大打击下,陈万芸瞬间恢复成了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职场女强人,有条不紊的让自己的心腹去尽快推动调查进展。 在秦睿军改签航班赶回来前,姜铮把竹叶青和魏岭调查的双份结果交给了陈万芸。 陈万芸直接将那些证据复印几份,并把其中一份给了自己的父母。 陈家父母大怒,当即去找秦家找说法,还说他们若是不给个交代,就要撤资断交、让他们离婚! 秦家父母连连道歉,但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但姜铮和陈万芸并不在乎。 因为,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鉴于秦睿军平时雷厉风行、时常一言堂的作风,底下有不少人虽然满腹牢骚却也敢怒不敢言,而这时候,他们就成了陈万芸的刀。 加上秦睿军为了逐步转移转移资产,好和他那相恋多年的爱人在一起,私下做了不少肮脏的勾当和交易,竹叶青所在的商务调查公司都掘地三尺般的、一笔一笔查了出来。 魏岭来联系说,他养在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也听到了风声、有了动作,陈万芸得知后,立即吩咐手下将秦睿军名下那套别墅挂网拍卖,又让中介带着买家前去“就地勘察房屋内部情况”,实则当面拍摄了视频,将小三母子惊慌的反应和话语都记录了下来,并告知了董事会高层。 在陈万芸和陈家的强势要求下,董事会不得不以秦睿军个人生活作风问题为由,暂时冻结了他的相关权利和职位,以此来安抚陈万芸,让她不要把秦睿军的婚外情曝光给外界,以此来避免股价下跌和集团名誉受损。 陈万芸答应下来,并列举出了这些年以来秦睿军一心想开拓新领域,却因为经验不足和了解不够而导致的巨额亏损,又指出他目前在海外考察项目的潜在的巨大风险。 她建议集团去赘留精、扬长避短,稳中求进、然后蓄势待发。 看着详细的财务分析和风险部门的评估报告,再想想好大喜功、一意孤行的秦睿军……高层纷纷表示认可她的说法,并表示这样的人无疑更适合做执行总裁。 终于赶回来的秦睿军吃惊地发现母女三人都搬走了,心急火燎之下去公司堵陈万芸,却被陈万芸骂得狗血淋头。 她还神情冰冷地让他去找他的真爱母子,以后休想再靠近她们母女半步! 秦睿军软硬兼施也没用,只得先冷静下来想办法挽救颓势。 首先,他要恢复自己的职位和权利。 然而他早就失了军心,他的私事也在公司里被传得风言风语、失了民心,除了几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以外,有能力的人都曾被他打压辱骂过,谁愿意为他做事? 而他的父母,也无法拯救他。 因为原本秦家和陈家是势均力敌的,但大半家产都被狂妄的他给霍霍得所剩无几了。 至于他的真爱么,出身比较普通,帮不上他什么忙。 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在真爱和钱权势面前,选了后者。 只是那对真爱母子早就被陈万芸派去的人清出了别墅,名下的财产和储蓄信用卡也都被举报冻结了,只能靠着娘家救济。 这对母子就算去跟着秦睿军了,也难免在惶惶之下和他发生争执和摩擦,不断消耗昔日感情和彼此的耐心。 报应,随迟终到。 她要不是贪图虚荣繁华,又怎么会甘心给秦睿军做小三生儿子? -- 第68页 每个人,总归要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的。 …… 等在集团坐稳位置后,陈万芸果断去法院以秦睿军犯了重婚罪为由要求离婚,并要求追回秦睿军赠予小三母子的婚内财产。 她出具的证据齐全且确凿,又意志坚决、毫无回旋余地,所以法院很快就就让执行部门去划走了被偷走的婚内财产、物归原主,支持原告离婚。 此外,鉴于两个女儿刚好已经成年,有了民事自主能力,所以跟谁都看她们自己选择。 理所当然的,两个女儿都选择了跟随母亲,并在退庭后去户籍处把自己改成了“陈”姓。 但是秦睿军和小三为了他日能东山再起,居然死活都不承认二人平时是以“夫妻关系”相处的,而这一点恰恰是认定重婚罪的关键,加上秦睿军平时确实时常回家,所以法院最终没有认定其重婚。 姜铮便把自己是重生者、前世母女三人的悲惨结局也告诉了陈万芸,陈万芸在震惊之下无比愤恨,发誓定要让他秦睿军不得好死! 姜铮看了眼日历后,只是笑了笑:“会的。” * 果不其然,秦睿军私下找到姜铮,试图用养育之恩逼她和富家纨绔傅箫联姻,以此来挽救秦氏集团的颓势。 姜铮一口答应下来,并顺手联系了竹叶青,让她尽快找出傅箫的“光荣事迹”。 傅箫,就是前世和原主朱小荷联姻的豪门纨绔。 他是一个荤素不忌、玩得很开的双性恋,在富二代圈子里很有名。 他为了讨好自己的情人和在夜场里认识的酒肉朋友,而把朱小荷当成拉拢人心的工具,任由甚至是纵容、亲身参与了对朱小荷的轮/奸,导致她精神压抑错乱,身心俱损。 他该死! 竹叶青的办事效率一向是很高的,没过几天就把全套资料发来了。 姜铮看完后十分满意,很爽快地付了钱,又叮嘱她再帮忙自己做后续的事情。 然后,秦睿军果然如原本剧情线那样,带她去和傅箫家人见了面,并当场定下了联姻的事。 自始至终,姜铮都唇角含笑,十分配合,甚至在秦睿军主动提出说办个订婚宴的时候,“羞涩地”低下了头。 陈万芸得知后,一再不安地问她:“你真决定好了?你还这么年轻,就准备要结婚了?可是那傅家小子口碑好像不怎么样啊……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姜铮只得一再安抚她:“我另有打算,您放心。” 订婚宴当天,姜铮悄悄替换了原本准备播放的U盘,并满意地看到全场嘉宾目瞪口呆盯着屏幕上两个年轻男人滚成一团、(晋江不能写)的惊呆人的场景,也确保他们都听到了傅箫本人是如何用粗俗的言语贬低秦睿军和朱小荷的。 傅家人被惊呆了,当场石化,当场社死。 这样的丑闻,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占据了新闻头条。 秦氏和傅家的股价起了波动,声誉受损,联姻自然也泡了汤。 不仅如此,所有人都知道傅箫是个表里不一的垃圾gay了,无人再想和他家联姻。 纵使傅家父母花了大价钱和大力气去公关删帖,他们辛苦打下的江山也元气大伤,不得不开始考虑举家迁往外省的可能性。 然而姜铮已经支付给了“破雾商务调查公司”一定的费用,让他们牢牢盯着傅箫的动向和意图,以确保他在任何地方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也都不可能再轻易骗到任何一个无辜的女孩了! 傅箫去了外省后处处碰壁,就试图攀附白富美来拯救自家产业,但白富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破雾”公司匿名发去的资料,对他这样的人避之不及,索性转手在某个大型酒会上当场质问他、又曝光了音像资料…… 各方压力袭来,傅箫难以承受,没多久后就自.杀身亡了。 前世的他拿朱小荷被轮.奸的视频去威胁她,这一次他恰恰死于同样的事……倒也算是报应了! * 或许是心神交瘁,也或许是受姜铮影响,原本在一年后才会发生的情节,居然提前来了。 ——秦睿军被诊断出了白血病。 这时已经临近高考,而姜铮和陈万芸早就为秦君禾、或许应该说是陈君禾选了几所国外的高校,并立刻送她飞去国外就读经管类专业了。 秦睿军即使想用舆论来逼迫秦君禾,让她去为他匹配捐髓,也不可能了。 重症病人原本需要良好的环境,但一点点失去了所有的真爱惶惶不可终日,一直逼着要他结婚,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名分,而秦睿军还心存幻想,想借着重病的契机来博取陈万芸的同情,甚至是原谅和复婚,如何会答应她? 真爱在绝望之下带着儿子不告而别,留他独自在医院里承受病魔的折磨。 他的父母不得不扛着压力,把他带回家养病,却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谈好的大笔生意黄了几单。 急火攻心外加烦闷暴躁,秦睿军的病情急速恶化,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铮正在和竹叶青、魏岭一起喝酒。 她忍不住拍桌叫了几瓶好酒,豪迈地说:“老娘这会儿心情大好,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你居然这么高兴……心太狠了。】 【就算你不想报他的养育之恩,也不要落井下石逼死他吧?】 -- 第69页 姜铮潇洒地转着酒杯,呸了声:“这话你怎么不对前世的秦睿军说?” “你怎么不说他为何那么狠心,逼得两个女儿一死一疯呢?” “还有啊,你如果再说这是养育之恩,等我找到你之后,一定兑现我的诺言——把你扔来感受下这样的养育之恩!” 【……你对养父冷漠无情就算了,那对生父朱大壮呢,总该好一点吧?至少赡养他的后半……】 姜铮瞬间放下酒杯,露出了个诡异的笑:“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他这个人了。” 【……你又想干什么?哪怕是你大学毕业后,给他定期打钱也行啊?】 姜铮嗤笑道:“他也配再多花朱小荷一分钱?” 之前,为了全力对付秦睿军,姜铮特意给朱大壮转了一笔在他看来数字很可观的钱,只为让他安分些,别来害他的好事。 但那朱大壮简直就是个无底洞,花起钱来毫无节制,又去赌桌上挥霍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又欠了一屁股债,他还振振有词道:“家里哪儿哪儿不需要钱?你发达了,成了富人家的闺女了,就不管你的穷老爹啦?” 姜铮便索性在和陈万芸母女搬去别的家之后,换了新的联系方式,好落个清静。 见她拿出那个旧手机,翻出朱大壮的号码拨过去,系统高兴道:【这就对了嘛,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姜铮没理它,给朱大壮说是因为秦睿军总想着通过她去联系陈万芸,想捞钱;而且他早就知道了朱大壮的联系方式,所以她才不得不换了新的手机号的。 朱大壮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就没有计较,转而哭诉起自己的难过来。 他早就因赌博上了瘾而欠了一屁股债,被要债的逼得快无路可走了。 地下赌场那些人,能是好相与的人吗? 他当初坐上赌场那一秒,难道就没想过今日的后果吗? 活该! 姜铮故作为难道:“可我手头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毕竟我只是个养女……但是我可以先送你出国游玩避一避,等我想办法搞定你那些债务后,你再回来。” 出国旅游? 朱大壮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于是,姜铮就安排他去某贫穷落后的第三方国家旅游去了。 亲自去机场送他上了飞机、看着飞机起飞后,姜铮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哼。 她才不会为他还债! 而且她也没留给他多少钱,按照他如今那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在国外没几天后手头必定会紧巴巴的。在联系不上她后呢,他只能去找工作挣钱了。 可他语言不通又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什么工作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也算是为两个女孩报仇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系统通知说,朱大壮死了。 姜铮眉毛都没动弹一下,因为她正在和陈万芸商讨如何开拓合适的行业,以便为魏岭那样的女性提供一份足够温饱的工作。 见她毫不配合、我行我素,系统只得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干巴巴地再再次重复道: 【本次任务已被判定失败。】 【新世界载入中。】 【……】 第38章 无名姐妹 “光妹儿, 你哥来电话了,快去快去!” 嗯? 这是在叫她吗?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姜铮发现自己正坐在某个小镇上……摆摊。 摆在她面前的是些颜色喜庆的鞋垫、袜子、帽子、围巾、桌布等比较日常的东西。 看得出, 那些大多都是手工制作的。 放眼望去,附近有的小摊上摆着各色春联,有的还摆着红皮鞭炮和纸扎的各种东西。 应该是快过年了。 人们头戴夸张大耳的棉帽, 身穿肥大的棉袄棉裤, 笨拙地走在还算平坦的土路上, 时不时地在某个摊子前驻足问价。 寒风吹得他们个个都脸颊微红、脚步虚浮, 跟喝醉酒了似的。 姜铮正在想这次会是什么剧情和背景呢,刚才的大嗓门女声就又响起来了, 声音模糊又遥远,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只听她一个劲儿的催促道:“光妹儿、光妹儿……你哥找你咧, 快来接电话!这可是长途电话,贵着呢!” 旁边卖鞭炮的大妈扭过头来,热情地指了指斜对面:“妹儿你快去接电话吧,摊子我先帮你看着, 别担心嗷!” 原来光妹儿这个名字……真是在叫她。 姜铮压下心中疑惑,转头道了谢, 快步朝斜对面走过去。 那里有个用几大块铁皮焊接而成的小屋子,是间杂货铺。 杂货铺的小窗子外支着一块长木板, 上面放着制作粗糙的明星海报、杂志、报纸、塑料小玩具什么的, 右手边还搁着一部大红色的电话机。 老板娘一见到她, 就赶紧把话筒递了过来:“快快快, 你哥可等好一会了。” 姜铮点头陪笑后,从老板娘手中接过话筒,喂了声。 对面的年轻男人立即埋怨道:“妹儿你刚刚在干嘛呢, 怎么才接电话!这都过去半分多钟了,我可是没了好几毛钱啊……”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指责声,姜铮挑了挑眉。 好家伙。 他这一通抱怨,可是又过去半分钟了。 但姜铮也不打断他,直到话筒那边突然自己断掉,她才顺势放下话筒。 -- 第70页 ——喜欢指责人是吧,那就让你说个够! 她也不急着离开,跟老板娘瞎搭着话,问眼前那些报纸杂志都是什么价位,长途电话又是什么价位。 没过一分钟,电话就又响起来了。 老板娘熟练的拿起话筒几秒后,再次递给姜铮,表情有些茫然:“还是你哥。” 姜铮微微一笑,慢悠悠的接过来:“喂。” 男人多少有些憋屈:“你刚才为啥不提醒我下,害得我多花了好多话费。” 见老板娘去另一个小窗口忙活了,姜铮便冷声嘁道:“嘴长在你身上,我管得着吗?再说了,你那脾气我拦得住?” 男人又怒了:“死丫头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姜铮笑笑:“有本事你继续骂,反正话费是你出。”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男人:“……” 他深呼吸几下,语气放软了些:“咳,说点正事。那个啥,这次我不准备回去过年了。我想在城里找份临时工干来着,可四处碰壁。这城里又消费太高,所以就想问问你……” 原来是来要钱的。 但是既然是来要钱的,一开始的态度还那么嚣张跋扈,这就很让人费解了。 不过能跳过寒暄,直接开口要钱…… 应该是原主的亲哥吧? 按照系统的一贯尿性,这亲哥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铮眼睛一眯,打断他的话:“你要多少钱?” 话筒那边立马口齿清晰且流利地答道:“寒假一个多月,这次你多给我打三十块钱就行了。” 听得出这番话是在腹中打过多次草稿了的,然而姜铮摸遍起毛球的衣兜和裤兜,却只摸出了几个几分钱的硬币和几毛钱的纸币,登时便有些无语。 这特么是原主亲哥?? 姜铮冷静的问:“我之前每个月都给你打多少钱?” 那边瞬间气焰小了很多:“那,那不是不够用嘛。” 姜铮坚持道:“你就说多少?” 那边心虚的回答说:“二十块……但是真不多!这可是城里,你不知道我那些同学每个月都……” 二十块还“真不多”? 姜铮忍不住再次暗中感叹了句:好家伙! 她直接挂断电话,跟杂货店的老板娘道过谢,揣手走回小摊子前的小板凳坐下。 剧情介绍这才姗姗来迟。 * 这次的原主叫做沈光妹,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沈家父母给老大——也就是刚才电话里的年轻人起名为“沈光”,希望他能光明磊落、光宗耀祖。 但到了两个女儿身上,明显就简单随意多了: 沈光妹——沈光的妹妹; 沈二妹——沈光的二妹。 这对姐妹的名字仅仅代表了她们的家庭属性和地位。 换言之,她们都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三兄妹的家庭地位,也跟名字一样—— 无论什么好东西,都是优先紧着沈光的。 然后就是看他心情好坏,看他是否会“大发慈悲”、赏给两个妹妹; 家务、苦力活儿他也是不用做的,反正有两个妹妹去给父母帮忙; 至于读书上学,自然也是只供沈光啦。 女孩要上什么学呢?等着嫁人就好了啊…… 而且从幼时起,沈家父母就以“男儿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为由,让两个女孩多帮衬沈光这个哥哥。 这两个女孩呢也很乖顺听话,任劳任怨的各种帮助沈光,甚至还为他背锅挨罚数次。 甚至于前年冬天,他们的父母去别处挖草药时,因不幸误食了一种毒果子而当场身亡后,操办丧事什么的也都是两个妹妹出面完成的,沈光只用躲在屋里子“暗自垂泪、悲伤不已”就行。 沈家父母在乡村务农,还养着三个孩子,本来就不富裕,没攒下过什么钱; 所以在为他们操办丧事和维持日常支出之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就更雪上加霜了。 ——而那时的沈光,正面临着高中毕业。 于是丧礼过后没多久,父辈的亲朋好友就轮流上门来,明里暗里都在劝说两个妹妹要识大体,合力扶养沈光去读大学、光宗耀祖,以告慰其父母在天之灵云云。 沈光虽然当着两个幼妹的面婉拒过几次,但在两个被逐渐洗脑了的妹妹说真要辍学的时候,他不仅没反对,还流了几滴鳄鱼眼泪,说辛苦两个妹妹了,以后若是飞黄腾达必定好好报答她们云云。 两个妹妹也鼻子一酸、扑簌簌的掉下大把眼泪,还反过来真心实意的安慰他不要多想,好好去读大学,才对得起父母对他的期待。 于是沈光奋发图强,以吊车尾的名次考上了离家很远的一所普通大学。 两姐妹花了两年时间,靠着做手工、给别人家干杂活、上山入林的挖草药……外加亲戚们主动借来的钱,才凑出了他第一学期的学费和前几个月的生活费。 之后,两姐妹又是拼命挣钱,一点点的把借亲戚们的钱给还完了,然而他的生活费居然又水涨船高了——理由是大城市里花销太大,他又忙于学业和做研究。 两姐妹只好再次拖着疲累的身躯,拼命想法子继续挣钱。 等到终于把沈光供到毕业的时候,他又为难地说,他一个外地人要想在城里安家落户,就得拿钱走关系,但他穷得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 第71页 两姐妹便拿出压箱底的嫁妆钱,让他去买套上档次的西装,好好去打点,争取早日在城里落户。 成功落户后没多久,沈光就又打来电话说他要结婚了,要给女方家出高额聘礼…… 这可是沈家的大事啊。 两姐妹咬牙一合计,沈光妹托人给自己说媒,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以此去支持哥嫂的婚礼和小家的初建设; 随后沈二妹也如法炮制,快速订婚、结婚,把自己的卖身钱给了哥嫂,以此去贴补他们刚出生的儿子。 但也是因为“要价太高”,她们的婚后生活不怎么幸福,还面临着一大家子的刁难和要求。 所以她们依然跟个陀螺似的毫无停歇,起早贪黑的为一家老小忙活着,时不时地还要额外再为哥嫂家劳心伤肝,早早地都过劳死去了。 …… 姜铮盯着虚空,撇撇唇角。 所以说,这是一对可怜的无名姐妹为白眼狼兄长卖命卖身一生的悲惨故事? 【本次任务:做一名合格的姐妹。】 【你要上扶兄长,下助幼妹。】 ——这是加大难度了啊。 姜铮笑了:“你们会不会对我要求太高了?” 【相信以你的能力,这都不是事儿。】 姜铮:“那恐怕你们要失望了。” “下助幼妹”她不反对,但“上扶兄长”么…… 【不,这次你一定会完成的。】 姜铮忍不住纳闷道:“我自己都没信心,你怎么会这么有信心?” 【我们就是知道……加油吧!】 姜铮皱起眉头。 这次的系统未免太反常,也太自信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它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 太阳当空照,集市上一片噪杂。 可那杂货店的老板娘突然把半个身体从小窗户里伸出来,举着红色的话筒歪头大喊:“光妹儿,你大哥又来电话了!” 姜铮摆摆手,意思是不接了,然后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眼前的小摊子,快步朝沈家走回去。 她才不要去接那个鬼哥哥的电话。 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四肢健全且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居然还问妹妹们伸手要钱? 那还不如饿死他得了! 这么一会的时间里,她可是听得分明。 隔壁一斤水果才卖四分钱,对面猪肉也才卖一块钱一斤。 再看看周围人的衣着打扮,就能知道这是个物质多么匮乏的年代,但他这个当大哥的倒好,张嘴就要追加三十块钱生活费! 他有手有脚的,就不能想办法去挣钱吗? 勤工俭学不行吗? 他怎么不去抢钱呢? …… 等回去看到沈二妹时,姜铮心里更是腾得燃起一股无名火。 沈二妹一头长发乱糟糟的,脸色蜡黄、失去血色的双唇上有好几处起皮皲裂,正挽着衣袖坐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洗衣服。 她那细弱的手和小臂都被冻得通红,跟发育不良的胡萝卜似的。 一听见推门声,她就笑着抬起头来:“姐,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沈二妹今年可是都十四岁了,但因为太过羸弱瘦小,看上去居然跟不到十岁似的! 沈光他这个哥当得安心吗? 他好意思继续花两个妹妹的血汗钱? 他居然好意思要求多给他打些生活费?? 第39章 无名姐妹 “把盆子放下。” 姜铮过去把她拉起来, 推她去里屋坐着,翻出条薄被盖在她身上:“坐好别动。” “姐?” 沈二妹被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尖瘦的小脸, 眼神有些迷茫。 姜铮回头说:“听姐的,你先坐这儿暖和会吧。” 沈二妹迟疑着说:“可那是王大妈家的衣服,咱们说好了明天得送过去的。” 院子里晒着一排花花绿绿的衣服, 旁边还有一盆她没来得及洗的。 寒冬来临, 大面积土地被薄冰冻上, 作物收成锐减, 也没办法再每天去种地,所以村里大多青壮年几乎都选择了外出打工。 可姐妹俩年岁太小, 不好进城打.黑.工, 只好绞尽脑汁的想出了这么个挣钱法子——在极端恶劣天气下给同村的富裕人家洗衣服。 王大妈家是村里的养殖大户, 每天起早贪黑也忙得脚不沾地,家里人口又多,自然是没多少时间去洗一家老小的衣服的。姐妹俩知道后就主动上门去问,她们的要价又不算高, 于是顺利地得到了这份工作。 虽然农村人出的酬劳比城里人低得多,但省了不少路费钱不是? 而且对于穷苦的姐妹俩来说, 一分钱也是钱哪。 姜铮莫名有些心酸,就说:“我去洗就行。” 但当她伸出手浸入盆子里时, 不由得沉默了。 因为在入水的那一瞬间, 她的双手又痒又痛, 也立刻发肿了。 这是前些年在冬天里干活生冻疮留下的后遗症。 按照这个挣钱法儿, 这双手要不了多久就肯定又会犯冻疮的。 这可不行。 姜铮忍着痒痛,快速洗完剩下的衣服,双手这才热了点。 接着, 她烧了锅热水,装入唯一一个热水壶后,给自己和沈二妹各倒了一碗热水。 两姐妹面对面坐着暖手、喝热水,相对无言。 -- 第72页 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寒风,丝丝缕缕的绕着她们直打转,久久都不肯离去。 姜铮纵使裹紧衣服也无济于事,索性四处观察起来。 记得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不少人家的窗户上用的都是毛玻璃或者光玻璃,但沈家的窗户……居然还是纸糊的! 经济状况可见一斑。 纸窗上有几处破了口子,所以寒风直往里灌,肆意的顺着不合身的衣裤在皮肤上游走着,引得她们不自主地起了阵阵战栗。 姜铮被冻得头皮发麻,索性放下手里的碗,问:“家里还有废纸吗?” 沈二妹回答道:“只有捡来的纸壳子,没有报纸。”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报纸更轻薄、透光性更好,比纸壳子更适合补窗户。 但在姜铮看来,眼下快天黑了,夜里只会更冷,说不好还会下雪……总要先过完这夜再说吧。 于是,姜铮又问:“纸壳子也行,在哪儿?” 沈二妹便和她一起翻出捡来的纸壳子,拿陶盆和了些泥水,联手把透风的地方贴好了。 屋里光线瞬间黯淡了许多,但好在终于没那么冷了。 听到她肚子叽里咕噜的响个不停,姜铮便说:“我去做饭。” 沈二妹赶忙也跟去厨房,小声说:“家里快没面了。” 姜铮看着快见底的面缸,沉默几秒后笑着说:“没关系,姐会想办法的。” 【我就说嘛,你肯定会做一个好姐姐和……好妹妹的。】 姜铮不接系统的话,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厨房。 她在心里想:但我可没说要做一个“好妹妹”! * 在姜铮的坚持下,姐妹俩把剩下的面粉都拿出来和成面团,又拿出剩下的野菜和仅有的两个鸡蛋,做了几个野菜包子和一锅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汤。 姐妹俩都饿得不行,吃饭的时候一个字都顾不上说,沈二妹更是把碗底都舔干净了。 吃了这顿热乎饭之后,姜铮才觉得身心都暖和了不少。 沈二妹显然也是,因为她的脸色都红润了好多。 饭后一起收拾锅碗瓢盆时,姜铮旁敲侧击了下目前家中的负债情况。 沈二妹回答说:“现在咱家只剩下十来块。外面还欠着好几个亲戚的钱,差不多一共一百块。” ……真是一笔巨款! 沈光的大学学费是两百,每个月还要二十块生活费,真不知道姐妹俩是怎么熬这么久的。 记得安葬沈家父母时花的是家中积蓄,两姐妹平时又没有过大额支出,那就只能是…… “全是供大哥读书才欠的钱吧?” 姜铮理所当然的推测道。 沈二妹点点头:“是的。” 姜铮:“……” 果然。 沈光他可真好意思开口啊! 姜铮攥紧拳头,又问:“家里有记账本吗?” “账本没有,但欠条当时是打了一式两份。” 沈二妹从掉漆的柜子里翻出一沓欠条递给她。 姜铮仔细看过后,才放下心来。 虽然欠条有很多张、最下方的签名写得跟狗爬似的,但看得出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考虑到三兄妹里只有沈光上过学,所以可以合理推测出——上面的字迹应该都是沈光本人的。 那还不好办了吗? 谁欠的债就由谁去还呗,多天经地义啊! 姜铮仔细收好那沓欠条,严肃道:“从现在开始,咱俩谁都不许再给他打一分钱!” 沈二妹惊了:“为啥啊。大哥读大学还要花好多钱咧!” 姜铮冷声道:“那是他该考虑的问题,咱俩管不着。” “而且上面签的是他的名字,又不是你和我的。” 沈二妹怔了怔,关注点歪了:“姐……你认得那些字啊?” 姜铮嗯了声:“你想不想学?” “想!”沈二妹的眼里满是渴望。 “那明天开始,我教你。” 姜铮轻轻地摸摸她的头,“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沈二妹乖乖的闭上眼睛,缩在棉被里睡了过去。 姜铮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手持一根燃烧着的蜡烛走进沈光的屋子,四处查看起来。 不得不说,沈家父母在“差别对待”这一点上做得简直淋漓尽致。 姐妹俩合住一间屋子,潮湿逼仄;沈光却单独住一间,还是家里最大最宽敞的。 这里有干净的黑木桌椅、整洁的蓝色棉质窗帘,还有一个不小的书柜。 书柜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他的课本、试卷,甚至还有价格不菲的连环画和小人书。 反观姐妹俩那里,除了需要做手工艺品的工具和用具外,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性的东西。 姜铮从书柜里拿出几本教材,大致翻看过后心里有了谱,挑了本基础点的走出去。 她准备从明天早上开始,教沈二妹识字。 回屋里躺下后,姜铮突然想到在杂货铺老板娘那里听说回收旧书的价格。 那个价格可比她们辛苦摆摊高太多了。 想必是因为这个时代里的造物成本较高、造纸不易,外加教育普及程度偏低、书籍回收的再利用价值才会更高些。 姜铮忍不住讽刺的想:没想到这沈光都去上大学了,也没想着把这满柜子的书籍都卖了来贴补家用,反而还伸手问两个小妹妹要钱! -- 第73页 难道他是准备当传家宝传下去,让他的子孙后代都好好瞻仰他的“艰苦岁月和赫赫战功”吗? 他当真是个好大喜功、自私自利到极致的男人啊! …… 第二天一早,公鸡刚打鸣几声,姜铮就起床了。 这会儿天还黑着,格外寒冷。 哈出的白气清晰可见,冷空气冻得人头部隐隐作痛。 这样极端的天气里,沈二妹居然也跟着起来了。 劝她再多睡会她也不听,姜铮索性带她一起出去捡了些树枝和玉米棒子什么的当柴火备用。 毕竟寒冬里,最缺不得的就是柴火。 由于原主姐妹俩年岁太小,干不了太多农活,所以家中所分配到的大多田地是交给了叔伯帮忙打理的,并按照沈光要求,每月会抽种植所换的部分钱财直接打给沈光。 从沈二妹口中听说这事后,姜铮难免又是一腔怒火。 但眼下还是捡柴火要紧。 只是这个年代的资源过于紧缺,各家各户都会优先把自家地里头摘出来的茎秆、杂草收拾出来放进厨房,所以姜铮她们只好走远了些,去远处的荒地里找能做柴火的枯枝枯叶。 直到打了满满两筐柴火,两人才并肩走回家去。 把昨天的剩菜剩饭热了吃完后,天也亮了。 姜铮便拿出书本,坐在院子里教她认字。 用树枝做笔、用泥土做纸,一个天然小课堂就这样形成了。 因为有过教书经验,所以姜铮教起来不觉费力;沈二妹也勤学好问,学得认真。 姜铮很满意。 见她虽然很吃力却努力汲取知识的热切样子,姜铮似乎看到了她成长后神采飞扬的模样。 但要想见证那一天,就必须尽快走出去。 必须走出这个落后的乡村。 思量至此,姜铮手撑着头坐在一边,认真思索起挣钱的法子来。 摆摊这条路虽然行得通,但是投入的时间和成本都不小。 两姐妹摆摊卖的多是手工艺品,需要先买原材料回来。 但由于这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无论是毛线还是棉花什么的单价都很贵;织好一个物件往往也要花费很多工时,还伤眼睛…… 思来想去后,姜铮决定再去街上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好的商机。 * 沈家离街上不算太远,没走几分钟就到了。 在街上溜达一圈后,姜铮发现大多人做的生意都需要投入较大成本。 大多都是卖牲畜家禽肉类、果蔬调味品、衣帽鞋配饰什么的。 虽然看似很日常,但有些东西……姜铮和沈二妹都没有。 就算有,也寒碜得可怜,只够紧着她们姐妹俩用。 而且做这些生意的话,必须有足够的本金去进货,和支撑日常支出。 ——简而言之,这些都不适合她。 但如果再像之前那样靠做小手工活儿或给别人家做苦力的话,不仅来钱慢、腾不出手做别的,还会很伤身体。 前世原主姐妹俩后半生之所以时常被病痛折磨,就是因为幼时干的劳力活儿太多了。 两姐妹现如今正是长身体发育的时候,不好为此因小失大。 她苦恼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一个生意火热的摊子。 那个摊子虽然刚支起桌板,虽然这会儿天刚亮没多久,摊子前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 顾客们都是这附近村镇里的人,三三两两的互相打过招呼后,就客气地跟摊主寒暄了起来。 “李老师,新年好啊。今天的货都备足了吧?” “新年好哇!备是备了,就是不知道够不够用。” “不够的话您现写也成啊。” “对对对,我们都不急,等着您!” 大家伙正在轻松融洽的闲聊着,突然有个人匆忙挤了过去,口中催促说:“李老师先给我写一幅吧,我急着赶回家置办年货咧。” 一听这话,刚才还满口“不急”的人们突然就急了:“不行,你得排队啊。谁家里不得置办年货?” “就是,先来后到知不知道啊。” “我还急着回家奶娃呢!” “……” 摊主是个有点儒雅气息的中年人,整体打扮虽然朴素但干净整洁,斑白的短发下是一双浓眉和深邃的眼,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匆忙支好桌板,挥手制止他们的争吵:“都有份,都有份,别吵了。” “诺,这是我昨晚赶制的,你们瞧瞧喜欢哪些就就买哪些好了。” 姜铮站在角落,看到这个李老师从身后拿出几幅对联和笔墨纸砚来,瞬间懂了。 逢年过节,尤其是春节,家家户户都必备的东西——自然是春联了。 一见到各式各样、还散发着墨香的春联摆在自己面前,人们都顾不得继续那毫无营养的争吵了,纷纷低头挑选自己喜欢的对联。 有人买对联前,会请李老师帮忙念出上面的内容,他都来者不拒,温声念上几遍。顾客觉得满意了,就会爽快地掏钱带走,不满意的话就会再听听其他对联上写的吉祥话。 没一会,那李老师面前的对联就没了,旁边收钱的小纸盒里倒是满了一小半。 他不得不从袋子里拿出副空白对联,研墨、蘸汁、提笔,全神贯注的开始现写对联。 -- 第74页 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这里围了不少看客。 姜铮大致算了下,就这么一会儿,李老师就卖出去了三十多对对联。 这让姜铮想起了她待过的第一个世界。 她在那个世界里做的第一份工作是教书先生,每月能拿两个银元。 再看看面前的李先生,她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的想:看来无论什么年代,知识都是第一生产力啊! 第40章 无名姐妹 姜铮忍不住悄悄凑过去边听边看, 结果惊喜地发现,这些文字的形状和发音居然和她在第一个世界里用的相差无几! ——那这就好办了。 她毕竟是在更古老的时代里待过的人,还做过教书先生, 对这种过年的吉祥话自然也是手到拈来。 眼看着等着买对联的人越来越多,大叔快忙不过来了,姜铮才适时地凑过去提议说, 她可以帮他写字, 希望大叔能适当给她些佣金。 大叔放下毛笔, 活动了几下僵硬的手腕, 笑着说:“我看你这丫头是想跟我学写字吧?” 姜铮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会写毛笔字的。” 说不准还比你写得好呢。 大叔满脸写着“我不信”:“那你怎么不支个摊子写对联呢?” 姜铮俏皮地眨眨眼, 说:“还不是想先在您老这里沾点光、讨个彩头嘛。” 大过年的, 这个说法也没毛病。 而且这句话也是在变相捧他的场, 夸赞他写得行云流水、生意红火了。 路人们很少看到会写字的女娃,都觉得很新鲜,索性纷纷揣着手起哄道: “老李呀,你就让这丫头写个试试呗!” “是骡子是马, 得遛出来看看才知道啊。” “就是就是。万一她写的不错呢,你也能省点心不是?” “……” 有原主的熟人路过, 不经意地往这边瞟了眼后,硬生生的折身靠过来, 惊诧道:“这不是沈光妹吗?” 旁边人接话道:“你认识?” 那熟人说:“当然认识了。她大哥可是大学生咧!咱这镇上有几个大学生?” 其他人瞬间更来劲了: “嚯, 老李你听见了吧!这可是大学生的妹妹, 说不定也跟她大哥学过字呢?” “就是就是, 你别那么小气嘛!” “……” 姜铮安静地听着众人七嘴八舌,不解释也不辩解,只是认真地看着老李。 恰好老李的手也真是写麻了, 索性把毛笔往笔架上一放:“行吧丫头,你写写试试,让我们瞧瞧你的本事!” 姜铮从容地走过去,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汁,弓腰伏案写了起来。 慢慢地,围观群众的语气从揶揄变成了吃惊,再到震撼: “小丫头还挺自信咧。” “别说,这起势还挺像回事儿。” “哟,居然写出了笔锋!” “走势也很潇洒大气啊,这个字不错,有风骨!” “……” 老李两手往袖子里一揣,仔细地打量起姜铮。 一副对联写完后,当场就有人叫价要买。 姜铮放下毛笔,恭敬地看向老李:“李老师,您随意处置就好。” 老李眼中闪过满意神色,笑笑:“这是你写的对联,你自己决定卖不卖。” 姜铮也笑了:“卖,当然要卖了。” 第一个喊着要买的人喜滋滋的上来,掏出钱就要拿走对联。 另一个人赶忙挡住他的手:“等等,我出五分钱!” 嚯,这还竞上价了? 姜铮在惊讶之余,想到一早上观察过的行情——镇上的对联一般是两分到四分钱一对,老李这里卖的是顶配,四分钱一对。 考虑到这是她第一单生意,加上她借着别人的摊子总不好喧宾夺主,而且对联这种东西最好是薄利多销……所以姜铮跟因竞价而争吵的两人说:“这副对联给第一位出价的先生,四分钱。” “这位大哥您请稍等,我马上再给您写一幅。” 她亲自卷好对联后递给第一个人,然后冲他鞠了一躬:“感谢惠顾,祝您新年快乐,阖家如意!” 接着,她铺纸提笔,一气呵成写了一副新的对联,念给第二个人听,在收钱交货后说“感谢惠顾。祝您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众人立马笑了,你一言我一语的: “哟,这小丫头还挺懂礼貌的。” “字儿写得好,吉祥话说得也好。我也要买!” “哎我说老大哥,你就这么走啦?也不给人家回个礼?” “……” 接下来,老李和姜铮分工协作,一人写对子,另一人念对子、收找钱。 姜铮看着那个越来越满的钱盒子,想想瘦弱的沈二妹,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可写着写着,一丝香味突然传入她的鼻中。 姜铮这才觉得很饿,顺着味道看过去后,愣了。 没想到居然是那李老师把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放在她手边。 姜铮吞了吞口水,回头低声说:“谢谢您。” “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老师边吃自己手里的饼,边补了句,“这个不算在你的工钱里面。” 姜铮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后,小心地把那块烧饼撕成两半,把其中一半放在废纸里卷好、放在一边,快速吃完另一半后就赶忙又提起笔来。 -- 第75页 一晃快到中午了,人们都回家吃饭去了,李老师这才说要收摊了。 姜铮手脚麻利的帮他收起桌椅,然后惊讶又高兴地发现——她居然拿到了两块五毛钱! 之前原主卖一天小玩意儿也不见得能挣到几块钱,而且那还是有材料成本费的。但这个对于姜铮来说,只是投入了些时间。 这笔巨款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挣钱真有这么简单吗? 姜铮扭头问:“李老师,您是不是算多了啊?” 李老师摆摆手,笑眯眯道:“不多不多,明天我准备提价到五分钱一副。下午两点半,你有空的话就再来帮忙?” 姜铮立刻说“好”,然后揣着钱和那半块烧饼,准备买菜回家。 她边走边想,这么快就要提高价格了? 不过也对……马上就要小年了,小年后又马上是除夕。 除夕后,大家就要忙着去走亲戚了吧。 加上春联这个东西只能过年时候买,这里会识字又会写对子的人又不多,所以一副能装点门面的春联反而能抵上小半斤肉。 毕竟肉可以三天吃一顿,但对联只用买一副就能管一年了。 生意红火是好事,人工成本和贴心服务也值得加价啊。 看来,她和沈二妹可以过个好年了! 姜铮忍不住愉悦的笑了起来。 然而她刚走到果蔬摊子那里,就又被那个杂货铺老板娘给叫住了:“沈光妹,来一下!” 姜铮只得脚步一转,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老板娘正在用鸡毛掸子扫去报纸杂志上的灰,忙着重新堆放书籍:“你大哥让你有空的时候,给他回个电话咧。” 果然又是这个沈光。 他怎么就这么执着? 这么不要脸? 姜铮正色道:“大娘,他要是再打电话来,你就跟他说我没钱,让他别再浪费电话费找我要钱了。” “什……?什么?” 也不知道老板娘是被灰尘给呛住了,还是被她的话给吓到了,猛地咳嗽得脸红脖子粗。 【你怎么能骗人呢?】 【你今天不是刚挣了二块五,再过几天不就能挣到二十多块钱了吗?】 姜铮骂道:“你特么闭嘴!” “我挣的钱和他沈光有毛线关系?” 【你们都姓沈,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就该互相扶持、互帮互助。】 【再说你们虽然现在省吃俭用,但能为家族捧出个大学生,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吗?】 “‘互相扶持、互帮互助’?他沈光配吗?他啥时候管过这可怜的姐妹俩?” “你是青光眼还是白内障,还是非要装瞎到底?” 姜铮继续骂道:“就算捧出个大学生很稀奇很光荣,我也不一定非要那么干吧,我就不能自己去读书考大学?我就一定要呕心沥血的捧他这么个白眼狼?” “他要钱我就得给他打钱,好让他快快乐乐的过个好年,然后让我和沈二妹饥一顿饱一顿的,甚至是被饿死冻死?” “凭什么?” “要么你给我滚来当沈光妹,要么就给我哪儿远滚哪儿去!!” 【……】 见系统终于销声匿迹,姜铮这才调整了下情绪,语气平静地跟老板娘说: “我爸妈前年人没了,我哥又去大城市上大学去了,家里就剩我和妹妹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可真是太苦了。” “我们每个月要给他打二十块钱生活费,然后俩人靠着剩下的几块钱勉强能活。可谁知他这回居然张口就要三十块,我们上哪儿给他弄三十块出来啊……” 姜铮抽噎了下,指着自己继续说:“您看看这大过年的,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和鞋都还是破破烂烂的,家里也实在是快揭不开锅了。我妹昨天还差点被饿晕在家里,实在是没钱再给他打生活费啊。听说大学里都能勤工俭学的,他自己也能想办法挣钱啊是不是……” “大娘您以后要是再接到他的电话,就请这样实话实说转告他吧,麻烦您了。” 姜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一点也没压着,引得周围人投来了一片同情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是哪家的大学生,这么无耻啊?” “既然都上大学了,那肯定是成年人了。但看这小姑娘都还没成年呢吧,她哥居然好意思一再伸手要钱??” “真是天可怜见的,也不怕遭报应哟!” 老板娘也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果然衣鞋破烂、脸皮蜡黄、头发干枯毛糙,端的一副可怜相。 再一想她说她哥居然每月要花二十块生活费,她顿时眼皮一抽,心想这沈光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学问是白读了吗,哪儿能这么对自己的妹妹们啊!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认真地说:“好,我知道了。” “光妹儿你们也是够苦的……有啥大姨能帮上忙的,你就直说啊!” 姜铮冲她笑了下,顺水推舟道:“那您家有没有什么废报纸之类的……我家纸窗破了好多,夜里冷得不行,我正在四处找废报纸,准备重糊一下。” 家里居然还是纸糊的窗户? 开杂货的老板娘简直能够想象出来,两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女孩在纸糊的屋子里抱头痛哭、嚎啕流泪的悲惨样子了。 她眼眶一酸,转头就翻出一大堆破烂的废报纸,连带半瓶胶水一起递给她:“够不够?” -- 第76页 这些报纸都是卖不掉的残次品,要么字迹模糊、要么纸张残缺。 虽然也可以拿去卖废品,但对家底丰厚的她来说,这些都不值一提。 看到这些废报纸和胶水,姜铮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接过来:“够了,谢谢您!” 谢过老板娘后,姜铮拿着这捆废报纸,走去远些的摊子上买了些果蔬、二两猪肉和半斤面,然后扛回了沈家。 好在她昨晚特意提前留了几个野菜包子在锅里,沈二妹不至于一点早饭都没得吃。 回去后,沈二妹正在熟练地打毛线织手套,说这是新制的加厚款,特意给她防冻疮的。 姜铮笑着谢过,把半块烧饼递给沈二妹,让她先就着热水充充饥,然后把菜和肉放进厨房,又跑去把昨晚贴在窗户上的纸壳子撕下,换成废报纸。 然而沈二妹接过烧饼后没有马上开吃,反倒高兴地拿着几毛钱过来:“姐,这是王大妈给的!” 原来她早上一醒,就赶紧把昨天洗完又晾干的衣服一一叠好,送回王家了。 上门时她也没忘记按姜铮说的,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 或许是因为听得心里舒坦,王大妈居然多给了她几毛钱呢! 姜铮边听边笑着走进厨房,温声鼓励她做得好。 沈二妹蹲在她旁边快速吃完烧饼,然后很懂事地跑来给她打下手。 姜铮说准备包些饺子,两人好好吃一顿。 中午阳光盛烈,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姜铮就和沈二妹一起,搬了桌椅碗筷放在院子里。 沈二妹把切好的蔬菜放在一起剁碎,放进碗里加了盐和酱后开始搅拌。 姜铮在厨房把切的猪肉过水、下锅干炒炼出些油,然后把肉块捞到一旁备用,然后端着猪油走出来,小心地滴了些在饺子馅里。 沈二妹忍不住凑在碗边闻了又闻,直咽口水,眼睛亮晶晶的,蜡黄的小脸儿也好像红润了几分。 姜铮任她使劲儿抽动鼻子嗅来嗅去,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说:“姐一定带你过上顿顿吃得起肉的好日子!” 沈二妹这才不好意思的缩回头,微抿着嘴唇点头笑了笑。 姐姐可能干了,她说能就一定能! 姐妹俩有说有笑的吃完了猪肉饺子,将厨房和院子打扫干净后,坐在一起说着话。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咣”的一声,院门被大力推开了。 门口出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轻男人。 沈二妹抬头望过去后,大吃一惊:“大哥,你回来啦?” 姜铮皱起眉头。 大哥? 沈光? 好家伙,他这是被她给气得连夜赶回来了? 第41章 无名姐妹 姜铮慢吞吞地往后靠在椅背上, 眯着眼睛瞧他。 沈家两姐妹的骨相都很优越,只是营养不良,导致看起来没那么惊艳;而这沈光的长相也还算可以, 虽然不是很令人过目不忘的类型,但也称得上是中规中矩。 这都要多亏沈光他妈。 当初沈光爹之所以花了不少彩礼迎娶他妈,就是因为她长相出色, 能改善他老沈家的后代基因。然而很可惜的是, 沈光他妈的美貌只传女不传男。 这沈光穿着一身比较崭新的靛青色棉衣裤, 款式式样也比镇上大多人都穿得更好。 他的皮肤保养得不错, 至少脸颊白里透红,比两个妹妹健康许多;头发上似乎是抹了发油之类的东西, 纹丝不乱。 再看看打扮得宛若难民的姐妹俩……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 他们居然是一家人吧? 见他来势汹汹, 姜铮立刻先发制人,阴阳怪气地说:“哟,是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吹回来了?” “你还这么跟你大哥说话?” 沈光边解下身上的解放绿色挎包,边寒着脸朝姜铮走过来, 撸起袖子。 姜铮毫无畏惧,挑眉讽刺道:“大哥?你也配?!” 沈光大怒, 一个箭步冲上来要对她动手,却被她敏捷地闪过、反手扭住他的手腕。他顿时被迫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单膝跪地, 痛苦地嚎叫起来:“你你你干什么, 快松手!” 姜铮用右手禁锢着他的手腕, 左膝压住他的背部, 轻蔑道:“正当防卫这个词你听过吗?” 【你一个做妹妹的,怎么能这么对你大哥!】 【快住手啊!】 它越这么说,姜铮手上越是加重了力道。 沈光一声接一声的嚎了起来。 【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不等她回答, 系统就放出了一片光幕。 背景光线半黑半白,像是在一扇门后。 门后是匆忙的脚步声,还有急促刺耳的警报声。 有个和沈光长得差不多的男人,低声对她说:“你快跑吧,他们快来了。” 姜铮的脸庞出现在屏幕边缘,声音冷静坚定:“不,我不走,我没错。” “这不是有错没错的问题,是你现在有生命危险!我帮你拖些时间,你快走吧。你走了,以后还可能有机会再回来,但你要是不走……” “乖,听哥的啊。” 场景忽明忽暗,看不清楚到底在哪儿、他们在说什么事,但男人话语里的迫切和焦灼十分明显。 最终,画面定格在男人转头关门那一瞬。 他的眼里满是担心和关切。 -- 第77页 姜铮沉默的盯着这个画面,眼神微动。 略带模糊的回忆残片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他是你的哥哥。】 姜铮在心里说:不,他不是。 【他为救你,而丧了命。】 姜铮在心里说:不,你在撒谎。 【就算是不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你也不能……】 救命之恩? ……切,得了吧。 姜铮嗤笑道:“别想对我耍小花招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该找谁就找谁。”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会寄希望在形似神不似的替代品上。” 更何况,你一直满口谎话! 姜铮故意抡起拳头,重重打在沈光右脸上。 沈光被打得脸偏到一边,嘴角出血。 【你居然对这张脸下得去手!】 【你太冷血无情了,我们很失望!】 姜铮听得可高兴了,一拳接一拳:“我的快乐恰好建立在你们的失望之上。” 【……请牢记你现在的身份是沈光妹,沈光的妹妹!】 见系统气急败坏,姜铮心情大悦:“那又怎样?” 【……请牢记你的任务!】 姜铮冷声回敬道:“我只做我自己的任务!” 姜铮缓缓地用膝盖压低沈光背部,好让他一点点的品尝到痛楚,然后才淡淡地问:“会好好说话了吗?” “会,会,会……会了会了!” 沈光被痛得额头沁汗,咬牙应道。 姜铮这才松开他,一脸冷漠。 沈光失去平衡,捂着手腕仰倒在地上,精心打扮过的一头短发瞬间被扑了不少灰。 在旁蹲着的沈二妹看傻了,下意识地要跑去扶起沈光:“大哥……” 姜铮立刻伸手制止她:“你去屋里,我不叫你你就别出来。” 沈二妹被她身上那股气势给震慑住,犹豫着缩回手,乖乖走回屋里去了。 姜铮冷冷的盯着躺在地上哼唧的沈光,想起之前看到的剧情,轻蔑地啧了声。 他从小就是这样。 但凡他想得到什么东西又没立刻得到的话,就会躺在地上撒泼。 沈家父母就会立马放下手头的事,一脸心疼的跑去哄他、扶起他,再去满足他或者是承诺他。 所以导致他现在明明都成年了,却还像个巨婴一样。 但两姐妹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不仅不会被哄、被宠爱,往往还要背负他的栽赃陷害和言语辱骂。 ……这哪里像是兄妹,分明就是可恨的吸血鬼和可怜的宿主罢了! 沈光习惯性的在冰冷僵硬的地上躺了会后,才终于意识到父母没了,眼前的大妹也是个冷漠心肠,二妹又被赶走了,一向宠溺他的姑姑们也不在,彻底没人来管他了……这才灰溜溜的拍拍衣服爬了起来。 姜铮心里对他很鄙夷,语气也很不善:“你突然回来干嘛?” “你不给我打生活费,我不回来还能怎么办,饿死在城里啊?” 沈光还没意识到妹妹的巨大改变,以为她只是一时吃错了药,心里还是很关心她的,立刻又趾高气昂起来。 姜铮冲他唾了一口:“沈光啊沈光,你可真是不要脸!” 沈光立刻顿住,呆了。 姜铮叉腰骂道:“你居然跑回来问我们要生活费?” “你扪心自问,我们问你要过生活费吗?” “就你这死样子,还好意思对外自称‘沈家长子’,你也配?”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不赶紧滚去赚钱?!” “你是没断奶呢还是手脚残废了,居然需要我们从牙缝里省点菜渣施舍给你??” 沈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被骂懵了。 但他的脸和胳膊还在火辣辣地疼,不敢再激怒她,只能弱弱地说:“光妹儿,你,你这是咋了嘛?” 姜铮哼了声:“你没长耳朵吗,我是在骂你这个吸血鬼!” 沈光觉得脸烧得厉害,恼羞成怒之下色厉内荏道:“你要是非不给我生活费,那我就找大姑他们说理去!” “行啊。” 姜铮做了个请的动作,冷笑道:“既然你觉得他们会护着你,那不如直接去找他们要钱吧!” 沈光脸色一白,被噎住了:“……” 他读过书,又是利益既得者,自然门儿清这到底是为啥。 人们总是很容易慷他人之慨,毕竟他们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能损失得了什么呢? 而且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一个大麻烦,免于被人用亲情绑架和勒索,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至于矛头指向的是谁,他们才不关心咧! 这年头是什么年头? 能顾住自己家的吃喝都不错了,其他人都只能是他们嘴里的谈资和道德绑架的对象而已。 就算被人指责,他们只要从地里掐把野菜送过来、再装模作样的嘘寒问暖一番,不就又能站上道德高地,能理直气壮地跑来指指点点了吗? …… 长辈们当初明里暗里给两个妹妹施压,无非就是怀揣着这些心思罢了。 而且其实当初给父母办丧事的时候,沈光也是去找过那些叔伯的。 他希望他们能看在他亡父的份上,伸出援手接济他,让他读完大学。 他还真情实意的保证说,毕业后定会好好回报他们。 -- 第78页 但叔伯们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 他们一个两个都做出了为难的表情,跟他吐苦水卖惨说自家日子过得有多难,实在是腾不出手去管他了。 在他拿到大学录取书后,亲戚们也没说免费帮他凑齐学费,反而还请了懂学问的人来作证,软硬兼施的逼他打了好多欠条…… 每每沈光想起那些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屈辱日子,都会忍不住咬牙发抖,也会庆幸自己填志愿的时候选的学校都离这里很远。 他还暗中发过誓:等他毕业工作、落户城市后,就立刻和这些穷亲戚断绝往来! 至于债务……什么债务? 不是有两个妹妹帮他还吗? 但一想到这里,沈光的底气突然就不那么足了。 以前是有父母对她们耳提面命、让她们全力支持他,但现在不同了。 光妹儿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听起来以后也不准备管他这个大哥了;二妹虽然还挺心疼他,但看起来很听光妹儿的话…… 沈光越想越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但他还有一年半的大学要读,学费和生活费他自己肯定是搞不定的,所以眼下看来只能放低姿态、软硬兼施,让她们好心甘情愿的继续为他卖命。 想到这里后,沈光勉强扯扯唇角,扯出一个笑容来:“妹儿你别生气,我刚才是说着玩的。” “我的意思是这大过年的,咱们也得去亲戚家走动走动吧?比如大姑家?” 姜铮冷眼看他表演,顺着他的话说:“行啊。但咱家一穷二白,啥都拿不出手,怎么走动?” 沈光赶忙说:“还有几天才过年,咱们可以想办法挣点钱嘛。” “你是文化人,你办法多。” 姜铮顺水推舟,阴阳怪气道:“而且你是家中长子,该怎么挣钱理应你来想。” 沈光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他本来是想让姜铮自己说出目前的挣钱办法,他再一一否决,重新拿回话语权和掌控权的。 但她现在这样给他碰个软钉子,他又该怎么接话? 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没吃过什么苦,在学校里也怡然自得、只知道风花雪月,哪儿知道什么挣钱的法子啊?! 第42章 无名姐妹 欣赏了会他手足无措的窘迫样子后, 姜铮才指着一盆没洗的衣服说:“不然你先把那盆衣服洗了吧。” 沈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几秒,神情呆滞的转回头来:“哈?” “洗完那盆衣服,能拿到五毛钱。” 姜铮冷声说:“怎么, 我和小妹干得,你干不得?” 沈光整个人都傻了。 她居然要他去洗衣服? 要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去做娘们才会做的事——洗衣服??? 而且洗完那么多脏衣服,只能拿到五毛钱! 五毛钱?! 寒冬腊月, 冷空气无孔不入。 他连夜赶回来的时候, 还看到路上好多地方还结了冰, 家里的水又是井下水, 可想而知得有多冷。 沈光立马拒绝道:“我不洗!” “不洗就滚!” 姜铮半点好脸色也不给,厉声骂道:“你给我哪儿远滚哪儿去!” “废物!” 沈光被骂得憋闷不已、直喘粗气, 但确实想不出占理的说辞, 又怕被她打, 只得把挎包一甩,怒气冲冲的扭头跑了。 姜铮估摸着他是去搬救兵了,就进屋交代了沈二妹几句,然后自己拿出磨刀石和菜刀、镰刀什么的……在院子里逐一磨起刀来。 约莫半小时后, 沈光带着原身的大姑回来了。 原身的大姑名叫沈田力,“田力”合起来就是个“男”字。 因为她的父母希望下一个孩子是男孩。 结果还真就那么巧, 第二个孩子就是个男孩——沈光他爹。 二胎得男之后,沈田力就一直被父母夸是家里的功臣, 说是多亏了她, 才让他老沈家后续有人、从此能在村子里扬眉吐气了。 而沈田力呢, 也对此颇感荣幸与自豪, 甚至主动地把弟弟的事大包大揽下来。 因为父母总说“长姐如母”,所以她从小就对沈光的爹呵护有加,对他死后留下的唯一男丁——沈光更是溺爱得不行。 而对沈光来说, 家族的叔伯姑什么的亲戚里,只有这个大姑对他是真好。但很可惜她是个女人,优先关照的永远只会是自己的家庭,而不是他。 但没关系,这也足够了。 他只要去跟她告状诉苦就行了。 虽然他们爹妈没了,但大姑她可是长辈! 沈光妹她再想怎么折腾,难道还能忤逆长辈的话不成? 有大姑发话,她沈光妹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给他出生活费、供他读书? …… “光妹儿,我来看你和二妹啦。” 沈田力尽量做出一副慈祥的表情来,对姜铮说道。 她头发斑白、皮肤黝黑,脸上满是皱纹和斑点,整个人瘦得跟麻杆一样,走路时还习惯性的往前佝偻着背。 她明明还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却像是快六十了。 见沈光满脸得意地跟在她身后,姜铮拎着镰刀站起来,指着一个小板凳:“大姑,您坐。” 沈田力眼里闪过一丝满意,走去坐下后开始寒暄道:“光妹儿啊,你们姐俩最近还好吧?” -- 第79页 姜铮摇摇头,叹气道:“我们过得很不好。” 她一向喜欢实话实说,从不搞虚的。 沈田力脸上的笑卡住了:“……” 大过年的不是都该把话拼命往好里说、往夸张里说吗,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话要人怎么接? 姜铮苦着脸:“这天冷得不行,我和妹妹的衣服却都不保暖,家里的面缸也空了。眼下虽说是大过年的,但别说是置办年货了,我们可是连下顿能吃啥都还不晓得咧!” “今天大哥突然也回来了,简直是雪上加霜啊。” “看来我们仨啊,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让沈光喝西北风那哪儿行?! 沈田力下意识地安慰道:“没事,你们可以来大姑家吃——” 话未说完,她就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神情懊恼。 在来沈光家之前,丈夫可是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别主动说要他们兄妹三个去家里过年之类的话。 千万别做冤大头,千万别把他那一大家子拖下水! 这沈家三兄妹眼下可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一跑去他家吃饭,走之前不得再送他们些东西……还不得把他家给吃穷掏空了? 再说沈家又不止她一个姊妹,底下还有两个活蹦乱跳的兄弟呢! 老沈家的事儿,不就是他们俩兄弟的事? 轮得到她这可怜的长姐一再大发善心,从婆家拿钱拿物的去贴补侄儿吗? 丈夫这些话中的道理沈田力心里门儿清,但她那两个弟弟是个什么德行,她也很清楚。 当初给大弟弟夫妻俩办丧事的时候,她就在守灵期间提议说要不合力出钱、供沈光读大学吧,也算是让大弟弟他们走得毫无牵挂了。 但他俩却一直装聋作哑,死活不搭腔。 直到奶完娃的三妹也过来说要赞助点钱的时候,他们才一脸为难地推脱说自家情况不行,家里几张嘴都等着吃饭,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 他们还说,不过沈光没几年就毕业了,到时候肯定能拿高工资的,不如让他打欠条吧。这也是对他的一种鞭策嘛云云…… 姐妹俩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所以最后的商议结果是,他们请识字的宗伯来做了个见证,对沈光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大道理,哄着他写下一堆一式两份的欠条,和沈光各自保管一份后,才放心的离开了。 沈田力的丈夫自然也赞同连襟们的想法,说要先顾好自己家再说别的。所以沈田力只能眼看着他喜滋滋的收起欠条、施舍般的掏钱递给脸色不佳的沈光…… 她只能憋闷的坐在一边,抚摸着大弟弟的灵位默默流泪。 唉,可是她只是个连话都插不上的女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现在沈光这个乖侄来找她求助了,难道她能撒手不管大弟弟唯一的骨血了吗? 再说只是多张嘴吃饭而已,能多花多少钱? 而且他可是大学生,毕业后肯定会反哺孝顺他们的啊! 丈夫也是太糊涂,太工于心计了…… 但她刚刚怎么就好死不死的说了个“你们”呢? 这不得多两张嘴吃饭? 回去后,丈夫肯定会给她摆脸色了。 这可咋办呀…… 眼看着沈田力脸色几度变换,姜铮笑吟吟地给她心上戳刀子:“那就多谢大姑收留我们兄妹三人了!祝大姑家日子过得红火,弟弟妹妹们都能成人中龙凤!” 沈田力:“……” 人家吉祥话都说出来了! 大过年的可不兴无视或者拒绝吉祥话,否则可是会触霉头的。 沈田力只得打肿脸充胖子,强笑着站起来:“一顿饭而已,不碍事。走吧,收拾收拾去大姑家吃饭吧!” 只给吃一顿饭啊? 她身后的沈光瞬间脸黑了,欲言又止。 可他忘记了,他可是刚在大姑家蹭吃过丰盛的午饭。 见他不高兴,姜铮就高兴了,扭头就喊沈二妹:“妹妹快出来,大姑叫咱们去吃饭咯!” 沈二妹本就躲在厨房里旁观,一听赶忙冲出来笑着说:“谢谢大姑!” * 姑侄四人各怀心思,边心不在焉的唠着嗑,边顺着凹凸不平、结了薄冰的土路往前走。 这里是平原地带,寒风下的庄稼地被冻得很瓷实,能存活下来的农作物比较有限,所以看起来到处都光秃秃的,满目荒凉。 沈田力知道丈夫好面子,虽然肯定不赞成她带回去三个拖油瓶,但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跟她吵起来,所以直接带着他们仨去了自家地里头。 她的丈夫名叫周伟民,满头短发也已经半白。 他早早地就来地里劳作了,忙得额上大汗淋漓,索性把脱下的棉袄放在田埂上。这会,他正忙着挥动锄头锄地,然后薅白菜、拔萝卜、挖土豆…… 沈田力颤巍巍的跳下田埂,一脚浅一脚深的走过去,跟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沈家三兄妹。 周伟民的动作顿住了,偏头说了她几句什么,然后抬起头来满脸笑容的打招呼:“光妹儿、二妹也来啦……等姑父把这点弄完,咱们中午回去吃炖土豆哇!” 姜铮和沈二妹都开心地说好,并很有眼力见的下去帮忙了,沈光见周伟民根本不搭理他,气得梗着脖子黑着脸,干站在田埂上不动弹。 -- 第80页 周伟民边弯腰劳作,边对沈田力吐槽说:“看见没,这就是你的好侄儿!” “他刚才空着手、光带张嘴就跑过来吃饭……现在又连地都不愿意下,就这还是个大学生呢,连点礼数都不懂?” 沈田力老脸一红,替他找补道:“小光这不是刚从城里回来累着呢吗,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孩子?”周伟民霍然起身,压低声音激动道,“他都二十岁了,你居然还说他是个孩子?” “你对咱家两个娃有这么上心吗?” 他瞟到姐妹俩特意躲到远处劳作去了,才转头骂道:“老子娶了你啊,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田力自知理亏,不敢再说什么,埋头干活儿。 寒风呼呼地吹,时不时地卷起些枯草残叶。 天色苍茫,阳光薄弱,地里的泥土几乎被冻成了黑色。 眼看着快到傍晚了,附近其他几家干活的人接连收起镰具和箩筐,回家做饭去了。 周伟民却依然埋头劳作,压根不提回家做饭的事。 姜铮知道,这是因为他怎么想都觉得亏,所以想让三兄妹多干点活儿来抵饭钱罢了。 俗话也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所以她也不催促,和沈二妹配合默契,认真劳作。 两人手脚麻利,吃得苦又不偷懒…… 倒是让周伟民在心里暗自赞叹。 但再扭头看看坐在田埂上干等着、跟个大爷似的沈光,他又忍不住暗自摇头。 好吃懒做、毫无眼力见且喜怒形于色,这孩子啊算是废了。 俩丫头可真命苦,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废物哥哥! 第43章 无名姐妹 周伟民终归还是有些不忍心继续让他们挨饿, 而且眼看着日头都要彻底落山了,就走去田边捞起棉衣,边穿边发话说回家吃饭! 一行人便收拾收拾, 带着累累硕果回去了。 一进院门,沈田力就把装得满满的蛇皮袋放在厨房门边,奔去井边打了冷水洗过手, 又急忙赶去厨房做饭。 她摸索着找到皱巴巴的火柴盒, 把一根粗实的红蜡烛点亮, 然后才回到门边扒拉出土豆白菜什么的, 开始洗切。 姜铮正在排队等洗手,同时惯性观察四周环境。 结果, 她就瞥到周田力那瘦弱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得长长短短、又无声地变着形, 心里登时便有些说不上来的堵。 虽然不太喜欢这样愚昧一生的女人, 但姜铮内心也是可怜她的。 但凡她小时候被爱过,被善待过,被正确地引导过……她都不会是如今这样。 “快点洗手啊你,磨蹭什么!” 沈光拿胳膊肘怼了姜铮一下, 半是得意半是不耐烦地从她身边走过。 姜铮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突然这么嚣张的吗? 他是觉得这里是大姑家, 有长辈会给他撑腰,姜铮不好揍他, 不好对付他了是吧? 呵呵, 蠢货。 姜铮故意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高声对沈光说:“你虽然一直在外头上学, 逢年过节也难得回来一次,但总知道大姑一直在惦记你呢吧。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大姑不还说想和你多说说话呢吗。” 沈光一脸莫名其妙, 显然是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姜铮便重重地叹着气,一字一顿地问:“你不去陪她聊聊天,帮她干点活吗?” 沈光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消失,气愤地看着她。 这个死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都在地里头站了那么久,被冻了那么久,吃尽苦头……她居然还要他去干活?! 他才不想进厨房被烟熏火燎、弄得一身灰呢! 但周伟民恰恰站在他旁边不远处,随手捡了根木棍狠戳着粘在鞋上的大块泥土,神色隐匿在夜色里看不清,不知喜怒……沈光哪里敢当着他的面直接拒绝? 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他给打了? 沈光左思右想,觉得这俩人谁都惹不起,就算大姑有心护他,估计也护不过来,便索性又走回井边,磨磨蹭蹭的弯腰反复洗手,含糊推脱道:“反正我人在这儿呢嘛,吃饭的时候再说也一样。” “那你就忍心让大姑为了和你说话,吃冷饭、剩饭?” 姜铮看着他直叹气,恨铁不成钢道:“那你不是白瞎了大姑像心疼自己眼珠子那样心疼你了?” 沈二妹闻言后,默默投来了交织着谴责的疑惑目光。 周伟民也皮笑肉不笑地抬起头来盯着他,眼里满是严厉的催促:你刚才在地里可是啥也没干,现在还不赶紧滚去打下手?! 更别提他那两个小堂弟堂妹,本来正围着他们几个大人绕圈撒欢呢,一听这话立马停住,瞅着他不说话。 一下子被好几双沉甸甸的目光盯着,饶是沈光脸皮再厚也撑不住,赶紧灰头土脸的转身跑进厨房了。 周伟民盯着他的背影哼了声,扔下手里的木棍,又洗了遍手后,扭头笑着招呼姐妹俩进堂屋。 他家的条件可比沈家好太多了。 至少堂屋窗户用的是毛玻璃,屋里不止一个暖瓶,还摆着一张尺寸不小的木质茶几和好几个翻新过的手工木椅。 墙上的大幅挂历旁是几张彩印的伟人画像,斜对面贴着两张彩色塑料画。 画上是两个憨态可掬的小孩。 -- 第81页 角落里,两个小朋友正穿着红色的新衣裤,拿着竹蜻蜓和小小的玩具车,快乐地玩耍着。 周伟民和小朋友们说了几句话后,转身拿出暖瓶和几个茶盅,又拿出了用塑料袋包着的散装茶叶。 他抬头问:“喝茶叶不?” 姜铮和沈二妹都摇了摇头。 周伟民便倒了一碗茶叶茶和两碗白开水。 他还小心地从柜子里拿出糖罐,给两碗白开水里放了点白糖,然后放在两姐妹面前。 白糖在这个年代也不太常见,价格也不便宜。 村里有些人家甚至都舍不得买,他居然能舍得给她俩各抓一小把…… 姜铮默默记下他这个举动,道了谢。 沈二妹跟着道过谢,一脸珍惜的捧着茶盅,慢慢抿了口甜糖水。 周伟民把两个小孩撵进屋里玩,然后斟酌着说:“光妹儿啊,你们仨打算怎么过年?” “还不知道呢。” “我和妹妹原本打算在家里多做些手工活儿,好等年后拿上街去卖。但现在大哥突然回来了……” 姜铮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 周伟民心里咯噔一下,思绪飘远了。 那年的他被善心和同情心给冲昏了头,加上沈田力不停地给他吹枕边风,他才借钱给沈光的。 但是现在的他,真的很后悔。 两姐妹说靠做手工活和给人洗衣服,一个月撑死也就能挣个三十来块,其中二十块得打给沈光当生活费用,剩下的十几块钱也就勉强够姐妹俩生活,还饥一顿饱一顿的。 前些天他也旁敲侧击问过两个连襟,在得知他们借出去的钱也至今一毛钱都没拿到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两个亲叔叔的钱他都不还,大姑家的钱那还用说吗? 指望一个白眼狼知恩图报,现实吗? 唉,那他先后借给沈光的那大几十块钱,得猴年马月才能拿回来啊? …… 周伟民闷头喝茶,心里乱糟糟的。 难道要他做慈善吗? 凭什么啊,他又不是散财童子! 而且说到底这也是他们老沈家的事儿,跟他一个外姓人有什么关系? 还有自家婆娘那个德行,也必须得敲打敲打了,想过日子就别管她侄子,想管她侄子就别想再跟他周伟民过日子! 俩孩子也都快到上学的年纪了,不得给他俩存点学费书杂费什么的吗? 唉,她怎么就不明白这简单的道理呢? …… 周伟民越想越头疼,决定好好想个办法,催沈光赶紧还钱! 沈光突然大力咳嗽着跑回来,头发里零星可见黑白色的灰渣,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不高兴地耷拉着脸。 周伟民一看见他就来气,不阴不阳的问他:“饭菜都做好了?” 沈光搓着手站在一边,支支吾吾地说:“没,还没呢。” 周伟民冷着脸:“那你这突然跑回来,是有啥事?” 沈光下意识争辩道,“厨房太呛……”对上周伟民的视线后,他的声音就弱了很多,“是……是大姑让我回来歇会。” 说完后,沈光强忍着满腔委屈缓缓低了下头,攥紧手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虽然知道大姑父一直不怎么待见他,但他明确知道自己来寻求的是沈田力的庇护和救济,所以还是强忍下憋屈,告诉自己千万要做好面子功夫。 周伟民哼了声,没再说话。 见沈光不受待见,姜铮心里十分畅快,立即拉着沈二妹去帮厨,好让沈光多感受一会遭人嫌恶的痛苦。 虽然厨房外有高高的烟囱,但里面空间不大,难免烟熏火燎的。 不过姜铮在之前的某些世界里也体验过这种场景,所以并不觉得太难受,立刻过去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田力赶忙招手说不用不用,自己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她的性格比较温和,明明忙得手忙脚乱,却还努力跟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见状,沈二妹便跑去帮忙洗菜切菜了,姜铮则坐在灶台后添柴拱火、高声提醒火候,倒也挺和谐。 时间很快过去,饭菜都做好了。 姜铮便歪头冲外面喊了声,结果只见沈光火烧屁股似的飞快窜出来,颇为勤快的端菜端饭。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姜铮唇角弯弯,心里暗爽。 沈光平时那么懒,可都是能不动就绝不躺着的啊……这会居然这么勤快,无疑是受尽了周伟民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受不了了。 哈哈哈,活该! 姜铮看了眼沈二妹,示意她动作放慢,愣是让沈光一个人来回跑了七八趟。 等上桌后大家都吃饱了,姜铮才搁下筷子说:“大姑、大姑父,其实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 沈田力点点头:“你说。” 姜铮正色道:“我和妹妹不打算再帮大哥还债了。冤有头债有主,以后请直接找他要钱。” 整间屋子突然安静下来,似乎风也静止了。 沈光最先反应过来,怒得摔断了筷子:“你说啥?!” 紧接着,沈田力也回过神来:“啊?为啥啊。” 周伟民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回事?” 【你撒手不管了,那你大哥怎么办?】 -- 第82页 【你既然能做一个好姐姐,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好妹妹呢?】 第44章 无名姐妹 姜铮对系统的话视若罔闻, 简单地把沈光昨天打电话要加生活费的事说了遍,然后说:“我们实在是没能力再帮他还债了,今天大姑要是不来, 怕是我俩晚上又得喝冷风、饿肚子了。” “我和二妹这两天来回算了好几遍账,都觉得……就算把我俩卖了,也卖不了那么多钱啊!” 沈田力:“……” 周伟民:“……” 周伟民满眼震惊, 忍不住朝沈光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枉他刚才还在盘算着怎么让这小子赶紧还钱呢, 呵…… 他连俩亲妹妹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 只顾自己享受快活, 又怎么可能会还他这个大姑父的钱? 沈田力的心情也很复杂,但心里首先想的却是:“小光好可怜啊, 以后可咋办呢!唉, 如果二弟和二弟妹还在就好了, 他也不至于受这份苦哇……” 一想到死去的二弟和二弟妹,她就觉得鼻子发酸,眼眶湿润。 但就在她要抬手抹眼泪时,突然听到姜铮幽幽叹气道:“我和二妹总得先顾着自己、先想办法活下去吧?村里头我们这个岁数的小姑娘们, 哪个不比我俩活得体面?” “看看村东头老刘家,人家哥哥们可是处处帮衬着弟弟妹妹们的, 村北老魏家也是吧?” 沈田力下意识地说:“但是男娃们——” 姜铮懒得听她那套封建言论,径直打断道:“男娃们怎么了?” “就男娃们是人, 女娃们就不是人了吗?” “就算我家情况特殊, 父母都没了, 他又在上学……那我和二妹也就不说要他尽力扶养我们了。” “但我也快到结婚的岁数了, 总得给自己挣钱攒点嫁妆吧。二妹也一样……” “我家所有家底都用来供大哥读书了,所以我们也不指望以后大哥给我们出嫁妆钱,只盼望他顾好自己、把自己欠下的那些债都给还了就行。” 周伟民听得暗自摇头不已, 怜悯地看着神色黯然的姐妹俩。 光妹儿说得对,确实不能指望沈光那不成器的小子给她俩出嫁妆钱。 哼,他要是有那本事的话,早就铆足劲儿先把各家债务给还完了! 沈光本想反驳,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反驳。 毕竟……事实确实如此啊。 但他现在还在读书,也不懂赚钱的法子,怎么可能还得起那么一大笔巨款啊?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沈田力欲言又止,但对上“沈光妹”泪光盈盈的双眼和垂头坐着的沈二妹时,却突然心中一动,依稀觉得回到了过去,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和妹妹。 虽然在那个更为贫苦的年代里,文盲率远比现在高得多,她和妹妹不用供两个弟弟读书,但她们也在父母的殷切叮嘱下,全身心地全力支持着他们。 ——而且直到如今,也未曾停歇过。 听姜铮说到嫁妆时,她更是下意识地瞟了眼周伟民,打心底里觉得愧疚。 当年周家托媒人来上门提亲时,两家相谈甚欢。 但真等敲定后,突然又有其他人家来上门提亲了,她的父母便觉得奇货可居、可以待价而沽,便立刻水涨船高、一再抬高彩礼,毫无信用可言、吃香太过难看。 周家虽然也挺恼怒,但终归还是在周伟民的坚持下,诚意相邀沈家坐下好好商谈,生生多拉锯了好些日子,最后还多出了不少彩礼钱。 两个弟弟那会虽然已经长大、能在地里劳作了,但因为还没说亲,父母又在为他们攒娶媳妇的钱,所以她的嫁妆少得可怜,只有一床新被和一双新鞋而已。 沈田力感慨的想,她应该是要感谢伟民的。 她应该感谢他……即使受到那样的对待,也没有轻易放弃她啊。 夫妻二人各怀心思,一言不发。 两个小朋友听不懂他们说的这些东西,吃完饭后就又跑去角落里快乐地玩耍了。 唯独沈光被姜铮给说得臊得不行,简直恨不得立刻跳过方桌来打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那么自私的人吗!” 然而即使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也硬是从姜铮眼中看出了威胁,只得强忍着气老实坐下。 因为隐隐作痛的手臂似乎是在提醒他——距离他上次挨打,也才过去几小时而已。 而打他的人,就是这个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的“好妹妹”! 【你就不能温柔点沟通吗?】 姜铮活动了下手腕,轻蔑道:“好好说话他不听啊,那我为什么要对他温柔点?” 【你就不能做一个好妹妹?】 姜铮鄙夷道:“那你倒是给我一个好哥哥或者好姐姐啊?!” 【你要在挫折中成长,成大事者——】 姜铮嗤笑道:“你可闭嘴吧。有的挫折或许有意义、值得暂时忍耐,但这养的挫折除了让人越挫越颓、越挫越烦以外,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哦,友情提醒一下。按理说,在你们眼里……我应该早就是‘成大事者’了吧?” 姜铮满怀恶意地问道。 既然她都犯下了对整个人类都不可饶恕的错误,那完全可以被称作“成大事者”啊。 而且哦,做它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做它们认为的“反派”,这滋味可不要太爽! -- 第83页 它们把她反复扔进各种奇葩的世界里折磨,让她一再见识新人种、一再犯呕,还想劝她继续忍耐? 凭什么? 它们是活得太安逸了是吧? 【“成大事者”应该是积极的定义,而不是消极的、恶劣的。】 姜铮淡然质问道:“那若是在别人眼中,我就是那个积极的定义呢?” “积极消极的定义该如何划分,你又如何确保自己不是主观唯心主义?” “难道说你是世界中心,是人间正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怼得系统沉默闭麦后,姜铮觉得神清气爽,盯紧沈光全力嘲讽道:“你敢摸着良心说你自己不自私吗?哦……对了,良心那玩意儿,你怎么会有呢?” 本来沉浸在回忆中的沈田力回过神来,微微睁大眼,觉得这个侄女有些陌生。 光妹儿一向不是她哥说啥就是啥的吗? 原本上午小光去找她告状,她还不信来着。 现在看来,小光是真受委屈了啊! 沈田力下意识地护短道:“光妹儿,你怎么能那么说你哥?” 姜铮见她一会护犊心切、一会黯然神伤,疑似反复在觉醒的边缘摇摆不定,索性给她下了剂猛药:“我只是说个事实而已啊,而且大姑你不也跟沈光差不多吗?” 沈田力万万没想到矛头会被转到自己身上,呆住了:“啊?” 姜铮看了眼沉默的周伟民,叹道:“你也有你自己的家、你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理应先以自己家庭为主……可是我爹在世的时候,你总是先把自己当成一个姐姐;现在他没了,你又总是先把自己当成一个姑姑。” “你为亲兄弟和亲侄子付出这么多,得到过什么呢?” “你就没想过,这对姑父和孩子们太不公平了吗?” 这一连串不客气的话,让沈田力张口结舌了半晌也无言以对,最终颓然卸力,歪靠在椅背上。 她觉得脸颊发热、坐立难安,心口泛上了一股不知情的酸涩感。 感到沈二妹偷偷拉扯自己的衣袖,姜铮便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暂时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姜铮相信,这些话虽然刺耳,但也足以让人惊醒。 有时候,付出是一种美德; 但有时候,付出只是一种私需——比如沈田力。 她从小就被钉在要为弟弟们无偿付出的隐形牌坊上,无论是因此而流泪、流汗抑或是流血……都被她的父母固定成了满足和愉悦的反馈机制。 所以在她的价值观里,原生家庭的利益高于一切。 只要她老实听话、帮扶弟弟们,就会得到父母的夸赞,久而久之就成了条件反射、成了某种本能,刻在她的骨子里,让她终生都难以解脱。 她之所以总是溺爱沈光和他爹、和另一个弟弟一大家子,无非是出于自己那扭曲的愉悦机制而已。 她之所以没有把周伟民放在前面,是因为她太听父母的话,时刻告诫自己要维持好自己那个“好姐姐、好姑姑”的人设。 如果这个人设崩塌,她就会手足无措、失去人生目标、失去后半生的寄托。 事实上,姜铮想的一点也没错。 虽然周伟民偶尔也会对沈田力抱怨过类似的话,但她总觉得是他太自私,太不近人情、不明事理;但现在这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那感受就不一样了。 “你也有你自己的家、你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理应先以自己家庭为主……可是我爹在世的时候,你总是先把自己当成一个姐姐;现在他没了,你又总是先把自己当成一个姑姑。” “你为亲兄弟和亲侄子付出这么多,得到过什么呢?” “你就没想过,这对姑父和孩子们太不公平了吗?” 这几段话,对她可谓是振聋发聩。 沈田力扪心自问好一会后,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心乱如麻,但一方面又恼怒于小辈居然这样批判她这个长辈,下意识地想抬头反驳姜铮,但又怕周伟民更生气,急得面红耳赤、四处乱看,结果无意间撞上了周伟民的目光。 他面沉如水,干瞅着她不说话。 但看得出,他也是赞同姜铮的话的。 沈田力茫然地移开目光,弱弱地重复着、也是为自己辩解道:“可是,余男她也是这样的啊……” 【没错。】 【沈田力和沈余男,是一对真正做到了帮衬兄弟的好姐妹。】 对此,姜铮只是挑了挑眉。 沈余男,是沈田力的妹妹,在家里排行老三。 她这个名字的含义也显而易见——她们的父母希望之后的孩子都是男孩。 虽然之后,她们确实多了两个弟弟,但她俩其实和沈光妹姐妹俩一样,都是一对可怜的无名姐妹啊。 再看看沈田力,她一直生活在父母的洗脑话术里,又被周围大环境所暗示、推拉,所以才活得这么拧巴。 可惜的是,纵使她再如何不断委屈自己,也是两头都讨不到好。 不过她岁数太大了,思想一时很难转变,所以姜铮决定再从别的地方辅助入手。 她偷偷拿碗里的水抹在眼角,转头看向鹌鹑似坐着的沈光:“打小爹妈都只心疼你,只喜欢你。无论有啥好的,都只会给你,我和妹妹只有眼巴巴瞅着的份儿。” -- 第84页 “你觉得我们心里怎么想?难道就一点也不怨恨父母和你吗?” 沈光欲言又止,无可辩驳。 沈田力神色一动,无意识地握紧了筷子。 姜铮继续控诉道: “记得有次,二妹只是小心地摸摸你的课本,你就不高兴了,结果爹妈立马大声训了她一顿。” “还有一次,我想看看爹给你新买的那个虎头布娃娃,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故意装作是我把它弄脏的,然后去向爹妈告状,害得我被他们打了一顿。” 沈田力听得恍恍惚惚,记起了自己和沈余男曾经同样的遭遇。 姜铮叹道:“其实我经常在想,是不是只有你是爹妈亲生的孩子?我和二妹是被捡来的?” 沈光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你瞎说啥呢?你俩当然也是爹妈亲生的!是我……看着爹妈生出来的!” 这个描述真是令人一言难尽,难以让人相信他居然是个“文化人”。 姜铮摆出一幅不信的样子,故意设下套话:“那他们为啥虐待我和二妹?” 沈光立马反驳道:“爹妈哪里虐待你们了,是缺你们吃还是缺你们穿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第45章 无名姐妹 有些父母总觉得, 自己对儿子和女儿差不多,没有虐待。 他们觉得只要饿不死闺女,给她口饭吃, 把她给拉扯大了,就是没有虐待她。 但实际上呢,真的没有虐待女儿吗? 明明都是同一对爹妈生的, 为什么她们得到的只有他们指缝里吝啬漏出来的那一点点? 尤其是家里有兄弟对比的情况下, 物质上和心理上双重紧缺, 难道这还不算虐待了吗? 有些当兄弟的, 反正利益好处占尽,加上父母明里暗里给的特权和平时开脱, 更是嚣张得很。 其实他们心里门儿清, 但嘴上就是死不承认罢了。 ——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姜铮心里冷笑不已, 表面却伤心道:“没缺我们吃穿?鸡蛋和红糖水每次不都是只给你吃了,我们吃过哪怕一次吗?” “没缺我们吃穿的话,为啥我俩面黄肌瘦、衣服破烂,看着活像逃荒的难民?” “你再看看你自己, 你好意思这么说吗?” 沈光铁青着脸,但绞尽脑汁也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早知道他就不要穿得这么光鲜亮丽的回来了, 这不是落人口实吗? 咦,不对呀……话题怎么跑这里来了? 但他还来不及指出这个问题, 就听到姜铮决绝地说:“算了, 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变魔术似的从衣兜里掏出把长长短短的纸条来:“姑父您肯定知道, 这欠条上写的是沈光的名字, 钱也确实是全都花在他身上,跟我俩有什么关系呢?” 打欠条的时候,周伟民也是在场的, 所以很清楚这一点,缓缓点了点头。 但他在意的是另一点:“你认识字?” 姜铮谨慎答道:“这两年偷空自学了些,识得一点。” 周伟民眉头一挑,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 沈光不可置信的跳脚:“你怎么可能认识字?!” 姜铮懒懒的说:“你都可以,没道理我不可以吧?” 这话的意思是沈光不如她聪明。 沈光被气得脸通红:“你,你……” 沈田力的注意力被吸引回了沈光身上,连连叹气道:“小光啊,你以后可咋办啊!” 见姜铮神情决绝、沈二妹低头不语,沈光在惊慌之下用力抓住沈田力的胳膊,急切道:“大姑,她们不管我了,你可得管我啊。你当时答应过我爹的——” “咳咳!” 周伟民嫌恶地白了沈田力一眼,起身说:“你跟我过来下!” 沈田力一见他露出这种眼神就心虚,赶紧掰开沈光的手,唯唯诺诺的低头跟他走进里屋。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得见周伟民的声音一会大一会小,还夹杂着愤怒和暴躁。沈田力的声音一直弱弱的,似乎是知道自己很理亏。 沈光坐在板凳上拧来拧去的,看上去很是惊惶。 过了会儿,夫妻俩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坐回原位。 周伟民指着身后的两个小娃娃,对沈光说:“你好歹也二十来岁了,要有责任心和诚信。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你被饿死吧?” 沈光勉强笑道:“大姑父您何必说这话,我肯定不会……” “那你就当着他们的面跟我保证,尽快还我的钱吧!” 周伟民顺水推舟道。 沈光立马哑巴了,心里发虚。 他,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还得完? 他犹犹豫豫地看向姜铮和沈二妹。 周伟民见他那草包样儿就烦,不耐烦地说挥手赶他走:“连这点诚意都没有,你凭啥让我们继续供你?你想啥咧,吃完了就赶紧回去吧!” 沈光脸色时青时白,咬牙转头说:“光妹儿、二妹,要不你们去城里打工赚钱,再帮帮大哥吧,大哥以后一定……” 姜铮立马打断他的话:“我俩岁数太小,城里有多少厂子敢收我们?” “我和二妹还有自己的打算,实在没办法再管你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后,我俩要和你分家过!” 这话一出,不仅周伟民夫妻俩惊呆了,沈光也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 第85页 光妹儿她说啥? 分家? 她要撇清和他的兄妹关系,彻底甩开他? 想得美! 沈光一屁股坐下,不管不顾的骂道:“疯了吧你!你,你怎么敢——” 姜铮冷冷道:“原本我还想着现在对你好,以后你总会回报我们的。可是今年年底手头实在太紧,真的没钱给你了,你就连夜跑回来兴师问罪、翻脸不认人,还恶狠狠地动手打我。那我们凭什么继续养着你?等你以后一个不如意不顺心就直接打死我们吗?” “还有,我再提醒你一下,爹妈可是在死前就为你打算好了,家里的地和房子都归你,我和二妹除了能在那里住以外啥也没有。” “你看我俩和你,像不像小长工和周扒皮?” 沈光脸皮涨红:“……” “现在我们两个长工要造反了,不给你这周扒皮干活了。你以后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后,姜铮就拉着沈二妹站起来,给周伟民夫妇鞠了一躬:“大姑、姑父,多谢招待。等我俩以后挣到钱了,就请你们到城里去吃大餐!” 接着,姜铮就带着沈二妹扬长而去了。 沈光本想追上去发火,却被沈田力紧紧拉住劝道:“小光啊,你妹现在或许是跟你赌气,怎么可能不管你呢?你可千万要和她们好好说话,别吵起来啊。” 周伟民斜了这姑侄俩几眼后,扭头进里屋去了。 这他妈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沈田力难道还想着掏空家底去贴补这么个货色? 她就不怕以后被白眼狼反咬一口,搞得浑身鲜血淋漓? 唉,当时他家就不该请媒人帮忙说媒! 话说回来,那个媒婆为啥力荐沈田力? 找时间他要去旁侧敲击下,问问看自家祖辈是不是得罪过她,不然她怎么会给他介绍这么个婆娘啊? 她要是还这么拎不清的话…… 那这日子啊,也就别过下去了吧。 * 在回去的路上,沈二妹一直偏着头,盯着空中那橙色夕阳。 姜铮沉默了会后,说:“妹妹,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沈二妹转过头来,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扬,“只是觉得突然好像轻松了好多。” 她居然在……笑? 姜铮惊讶地想,这个二妹好像和剧情里不太一样啊。 姐妹俩没管沈光到底回不回来,照例去捡柴烧饭吃,然后早早锁门躺下睡觉了。 次日清晨,姜铮继续去镇上,帮李老师写对联。 她和李老师约好了,接下来几天一直到大年初二,她每天都要去帮他写对联挣钱。 不过李老师也说了,初二过后就要带老婆孩子去走亲戚,所以姜铮在想……初二以后该怎么办? 吃早饭时,姜铮试探着问沈二妹:“大过年的,要不咱俩也去走几家亲戚?” 但沈二妹却摇了摇头,有些抵触的样子。 姜铮突然想起来,自打原主父母去世后,沈光过年就没再回过来,而姐妹俩也没再走过亲戚了。 这不仅是因为她们辈分小,亲戚们不好主动过来她们这里拜年;也是因为她们手头太紧,没钱购置礼品去看望亲戚;加上一去拜年就有人想给她俩说媒…… 院子外有嘈杂的话语声传过来,隐约夹杂着沈光的声音。 姜铮紧皱眉头,让沈二妹端着饭碗去屋里吃,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坦然以待。 院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漏出一片淡金色的阳光。 但沈光伸手推开门之后,那光屏便赫然消失了。 他谄媚的笑着对身后说:“请进!” 一个身材矮小、长相猥琐的老男人便跨进了院门。 他那双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转,转到姜铮身上后突然定住,扭头问:“是这个吧?” 沈光搓着手陪笑道:“对对对,就是她!” 那猥琐的老男人满意地点点头:“行。啥时候办事儿?” 沈光大手一挥:“您想啥时候办就啥时候!” 老男人说:“那我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就来。” 沈光满口答应下来,笑眯眯地把他送出门了。 姜铮悄悄猫在他身后,等他回来锁好院门的时候,狠狠地一把把他掼在地上,用单腿锁住他双腿,又拿小臂死死抵在他脖子上,恶狠狠道:“好哇你,你这是把我给卖了?” 沈光被勒得脸红脖子粗,不由得挣扎着挥舞双手,断断续续地辩解说:“不,不……是,是给你找了个,好,好人家!” 好人家? 姜铮眼神冰冷:“你收了人家多少钱?” 沈光不回答,拼命挣扎。 “你是不是也打算把二妹给卖了?” 沈光惊了:“你怎么知道?” 这很难猜吗? 自从在沈田力家,他又惊又怒的跳起来问“你怎么可能会识字”开始,姜铮就预料到了会有这天。 性别为男,确实是沈光在家里的最大优势。 会识字读书,是沈光的第二大优势。 但是现在,会识字的不止是他……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权威被挑战? 更别说姜铮还把底线和界线都说得清清楚楚了,沈光自然也懂这都意味着什么。 可姜铮能打,还那么强势,他明着是肯定无法劝说她或者阻止她的,那就只能来阴的了。 -- 第86页 如果她们姐妹执意撒手不管他,那至少要给他留下最后一笔价值才行。 但面子上又不能做得太说不过理去,不然他到时候去找姑姑叔叔们游说、抹眼泪卖惨的时候不就没说服力了吗,因此只能是打着“给我妹妹们说了个好人家”的旗号了。 姜铮对他心里那点龌龊的小心思门清,厌恶的直接一个肘击把他打晕,然后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卷钱。 她数了数,大约有五十块。 呵呵,就为了五十块钱,他居然卖掉自己的亲妹妹! 姜铮在他衣裤里翻来覆去的找,也没找到那沓欠条,反倒搜出了一张地契和几张纸。 看样子他这是彻底黑了心,准备先把欠条给销毁了,再把两个妹妹连同家产都给卖了,好让自己一身轻的远走高飞? 倒是打了好一手如意算盘。 她忍不住讽刺的问系统:“这就是你说的,为救我而不幸丧命的哥哥?你自己信吗?” 【至少他的脸是。】 【我们以为你会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无论他再怎么样,你都会原谅他、报答他。】 姜铮听得笑了:“至少他的脸是?” “所以……你们这是在搞替身文学?” “但很可惜,我对替身毫无兴趣。” 【我们没想到你如此冷酷无情,对着这张脸也下得去手。】 姜铮勾起一个恶劣的笑:“这才哪儿到哪儿,瞧着吧。” “我会一点点锻炼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 第46章 无名姐妹 鉴于姜铮在前几个世界里也绑过人, 业务已经很熟练了,索性便三下五除二的把沈光绑在一边,然后喊沈二妹过来。 沈二妹一直偷偷扒着窗户瞧, 无比震惊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又亲眼目睹了姜铮的暴力手段,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 但她倒不是害怕自己的二姐, 只是觉得很茫然。 ——大哥是真的疯了吗, 居然要把她俩给卖了??? 姜铮冷静地说:“我准备离开这里, 去别的城市看看。你要跟我走吗?” 沈二妹大吃一惊:“啊, 你要进城?进城干啥啊,路费好贵咧!咱们在家里待着……不也挺好吗?” “有什么好的, 你想继续被沈光吸血榨干啊?” “再说你刚才没听见吗, 他都承认了, 本来也准备把你给卖了。我这一走,他肯定会立马把你给卖了。你拒绝得了他吗?” 沈二妹想了想那个场景,瞬间觉得不寒而栗。 她又不像姐姐……又长得这么瘦弱矮小,哪里打得过五大三粗的沈光啊! 姜铮严肃地说:“要想过上好日子, 就必须走出去,走出这个地方去。” 她抬头看向遥远的天际, 补充说:“就像……曾经的沈光那样。” 提到沈光,沈二妹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丝犹疑:“可是大哥是文曲星下凡, 是干大事的人!咱们, 我……我行吗?” “你怎么不行?难道你不想也去读书、干大事?” 沈二妹咬紧下唇, 眼神挣扎。 “要是我想供你读书呢, 你读不读?”姜铮顺势问道。 沈二妹被吓了一大跳:“姐,我……这不太好。” 姜铮笑着打趣她:“咋了,你是怕你考不上大学, 到时候觉得对不起我是吧?” 沈二妹摇摇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姐,还是我供你读书吧!” “我从王大妈那儿听说了,说你在镇上给人写对子挣钱。你以前就喜欢偷看大哥的书,就算挨打也要看……你那么聪明,也是读书的料子,不去读书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是在为原主考虑。 这倒是姊妹情深。 原主也不错,在困境中还能保持上进,只可惜…… 姜铮心里暗叹一声,认真地说:“我不用学。因为那些我都会,没必要浪费时间和钱。” “我准备去别的城里做点生意,但一忙起来的话就肯定会顾不上你。你呢又还年轻,做那些苦力可就太没意思了,还是去读书比较好。” 然而沈二妹依然摇头:“那我跟着你做生意就行,你也不用那么累。” 姜铮索性变了脸色,凶她:“你还听不听姐的话了?” 沈二妹被吓到,赶忙点头说听。 姜铮这才放过她,又柔声问:“妹妹,你想不想换个好听的、新的名字?” 沈二妹睁大眼睛,满眼茫然:“啊?” 姜铮正色道:“我觉得,我们不能习惯被叫做X妹,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到了新的地方后,我们可以用自己想要的名字。” 其实在镇上路经派出所的时候,她就顺便去问了改名的事。 得到的回答是可以,成年人的话拿着户口本过去就行。如果是未成年人要改名,则需要户主或者监护人陪同到场。 但现在户主和监护人都没了,这里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了; 加上这个年代有很多超生偷生、瞒报漏报的事情,又没开始实行一人一证的措施……在户籍管理上,没有特别严格。 所以姜铮打算先给二人定好新名字,等一到新城市再立马启用新名字。 到时候,她们就能抛开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人生的新篇章了! 沈二妹茫然地把手里的杂草揉成一团,缓缓低下头。 -- 第87页 周身似乎有一团不知名的火焰在燃烧着。 村子里有不少她的同龄人。 虽然他们大多都是男孩子,虽然他们的小名听起来也比较低贱粗俗,但村里人都说,那是因为贱名好养活,所以这其实是一种饱含爱意的做法。 而且,他们都是有大名的。 那些大名都是他们父母特意找风水先生或者算命先生给起的,或者是请宗族里有权威的长辈给起的。 那些名字都有一定的、很好的寓意,念起来的时候也很好听。 但她和姐姐就没有自己的名字。 因为他们的父母不在意,或许……也并不在乎。 沈二妹一直以为姐姐也不介意,便也一直没有提起过,怕惹她伤心。 但今天,她是怎么了? 整个人变得很果断、强势不说,现在又提议要改名字? 真的……可以吗? 见她一直走神,姜铮就又耐心地问了遍。 然后她看到沈二妹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想,我也想换个名字!” 姜铮从她眼里看到了很多东西,当即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她一向是个实干派,当即挑了些出名的诗词背给她听,又特意找了些有美好寓意的字,分别介绍了其中含义和深意,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沈二妹听得仔细、问得认真,最后选定了她的新名字——叶凌珺。 叶这个姓氏是她选的,没有特别的缘由,只是觉得很好听。 至于“凌”,则是她想要站在高处; “珺”,则是君子之玉,意为美玉。 姜铮鼓掌夸赞,拿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出这两个字给她看,笑眯眯地念道:“叶凌珺,叶凌珺……” “记住,你的新名字叫做叶凌珺!” 叶凌珺听得热血沸腾,也大声说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到一旁去练习自己的新名字了。 等熟练了些后,她热切地转头问道:“那姐姐你呢,新名字是什么?” 姜铮看着她,笑眯眯地答道:“叶青云。” 这是她在听到“叶凌珺”这个名字之后,立刻想出来的。 这出自一句诗词——“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既然她想往高处飞,那她不介意做一团托她往上飞的青云! 叶凌珺很聪明,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泪眼朦胧的扑过来抱住她:“呜呜呜,姐姐,你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姜铮笑着摸摸她的头,和她一起清点了手头的钱,简单收拾好包裹后,就抄小路离开了这里。 姐妹俩换乘了好几辆车,辗转到了一个新的城市。 新城市要比那小村子繁华许多,进城务工的人也很多,人龙混杂。 姜铮便把二人的年龄说大了几岁,又半真半假的为两人打造了“因父母双亡、也没有其他兄弟,在投奔亲戚的路上却不幸遇到了人贩子,最后千辛万苦逃出来的可怜姐妹”的人设。 接着,她找了个刚开业的、经营一般的小书店,说服老板让她负责在前台登记记账,又在附近租了间小房子。 身为书店员工的福利之一,自然是可以免费借阅书籍了,所以姜铮每天都会抽时间带本书回去教叶凌珺识字,力求让她尽快脱盲。 书店老板是个好心人,只是经营方法有些古板,只知道进书、卖书。 但书籍本身是耐消品而非快消品,采购成本又贵,所以资金流就很容易出问题。 姜铮便建议他开设租书区,将通俗易懂又阅读性强的书籍收入其中,设定好统一押金和每本的租金,在门口挂牌说明。 她还建议他做个木牌,上面写上需求和联系方式,然后挨家挨户的去低价回收有价值的二手书籍。 一来,是能促进新旧书的资金流转和循环利用;二来,能给自家小书店打广告,给人们留下印象…… 此外,姜铮还想办法搞到了一张市里的学校情况汇总,并针对其所需,去分别购买了适合的习题册、教材辅材,亲自登门去和负责人商谈。 任何事从一开始,总是艰难的。 但一旦完成从0到1的突破,那么从1到2、3,甚至是100,就会容易很多了。 就这样,小书店的规模越做越大,资金流逐渐充裕了起来。 恰好老板妻子怀孕待产了,他便索性把整个书店委托给她打理,自己做了个甩手掌柜。 姜铮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开始招聘人手。 然后,她认识了潘招娣。 潘招娣的遭遇和原主姐妹俩很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她的大姐是潘来娣,所以父母见她又是个女孩后非常失望,就给她起名潘招娣。 然而不幸的是,她的母亲在生第三胎的时候突然难产,最终大出血后死去了。 潘招娣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看到的……母亲身上多条暴突的青筋、死不瞑目的眼神,和身下的血河。 村里的养猪大户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大张旗鼓的杀猪,许多人得到消息后会提前跑过去,揣着瓜果围观,兴奋地、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屠夫会事先捆住猪的四肢,然后在杀猪的时候,请几个人固定住猪的躯体。 然后他会利落地一刀捅在合适的部位,顺便开始放血。 这时候猪会痛得哀嚎不已,叫声断断续续地、听起来刺耳又可怜。 -- 第88页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后,从刀口处会喷出一个血泉,底下摆几个铁盆都搂不住那么多血。 等血泉无规则的溅射开来,看热闹的人们才会不情愿地往旁边躲避。 ——遍地都是血,血,血。 母亲生产那天,被几个接生婆按住手脚、凄厉哭喊的场景,总是莫名和猪被杀那一幕重叠,让潘招娣觉得恶心又痛苦。 之后她每每回想起那天,都会恍惚的觉得……不仅母亲身下的床褥是血红色的,夕阳也是血色的。 她实在是无法继续观看和承受母亲的痛苦场景,手脚并用的跑出屋子,趴在角落里干呕,呕到胃抽搐、脸色发白。 她晕血的毛病,就是这么来的。 在母亲血崩身亡、接生婆接生出一个死胎后,潘招娣理所当然的被认为是克母又克弟,被父亲打骂着赶出了家门。 母亲的头七刚过,她的父亲就又续娶了个新妻子,准备继续追生男胎。 潘招娣的家族也不愿接纳她,她只好四处漂泊,靠着打多份零工、黑工来勉强饱腹。 她之所以来这里应聘,是因为听说姜铮在门外的牌子上写了“包吃住,仅限女性”。 听完她短暂而又波折的履历后,姜铮直接拍板定下了她。 非在一旁等待的年轻男人很不服气:“可她又不识字,能在书店做什么?” 姜铮抱臂笑:“你倒是识字,但牌子上明明写了仅限女性……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其实也是不识字的?你只是想来浑水摸鱼、骗工作试试的?” “可惜你不符合要求,请离开吧。” 年轻男人梗着脖子问:“凭什么不要男性?” 姜铮冷漠道:“我不需要给你一个理由,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年轻男人张口欲辩,却又无从辩起,只得气哄哄的甩手走人了。 第47章 无名姐妹 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姜铮便和潘招娣一起滞留在书店里,瞎聊着天。 在征求过潘招娣的意见后,姜铮从仓库里取出她留在店里的备用衣裤让她换上。 等潘招娣洗过头发和风尘仆仆的脸颊后, 姜铮递给她一盒雪花膏,叮嘱她好好保护自己的皮肤,拿剪刀给她剪了一个利落的及肩短发, 又问她是否愿意学习识字。 潘招娣拘谨的摸着从干枯杂乱变得滑溜顺直的头发, 小心地摸着身上的衣服, 不自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看着……突然流下了眼泪。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脸庞居然如此稚嫩、双眼如此明亮。 她差点忘了, 她也正值青春年华, 而非郁郁老妇。 这些年来, 潘招娣辗转做过许多体力活,遭受过许多不公平待遇,早就深刻明白了知识的重要性,当即悄悄擦去眼泪, 坚定地回答说,想。 姜铮便抽出一本初级教材和纸笔, 指着门外的瓢泼大雨,教了她第一个字——“雨”。 外面大雨不曾停歇, 两人便都认真地一教一学, 慢慢地竟忘了时间。 在家等待许久的叶凌珺实在是担心姐姐, 便冒着大雨前来送伞。 在简单的介绍过后, 叶凌珺立刻对潘招娣心生同情和亲近,自告奋勇取代了姜铮,热情地督促她学习、给她批改, 还怂恿她也给自己改个新名字,撇开过往一切。 潘招娣这才震惊的得知,这对姐妹的名字居然是自己起的! 而她呢,竟从未想过给自己改个姓名…… 等努力平复好了心情,潘招娣低着头说要好好想想。 姜铮姐妹俩温柔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段时间后,潘招娣激动又忐忑地跟她俩说,她的新名字是余安笙。 之所以选择余这个姓氏,一是因为它与“雨”同音,二是因为遇到姜铮那天下起了大雨,然后她的人生就被改变了。 至于“余安笙”这个名字,意思也很简单——她希望自己余生都能安生。 姜铮和叶凌珺都鼓掌夸赞了她的新名字,并提议说一起出去吃顿好的,为她庆祝一下。 路边小店里,三人举起装满白水的杯子互碰,真诚又热切地祝福彼此。 她们开怀大笑着,浑身散发着勃勃生机。 在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之时,姜铮宣布说她要辞职、开始自主创业。 意外之余,叶凌珺和余安笙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库,表示大力支持。 叶凌珺已经被姜铮送进不错的学校里就读了些日子,业余时间还帮人誊写笔记什么的,在学校里小有名气,如今整个人颇为自信、开朗,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姜铮本想也送余安笙去读书,但她觉得自己岁数比叶凌珺大了些,沧桑的心境心力也不足以支撑她继续读下去,想跟着姜铮做生意,姜铮便决定拿着攒下的本钱,带她一起做点更大的事。 姜铮一向是个实干派,决定和余安笙双线并进,分头行动。 干大事,首先自然是要拉投资。 她先去找了书店老板,认真讲了讲自己的商业规划,建议他投资办服装厂。 书店老板和她合作了许久,对她很是放心,登时欣然答应下来。 接着,姜铮又去找各个学校的女性负责人,逐一说服她们。 第二笔投资很快到位,接着是第三笔、第四笔…… 在资金快全部到位的时候,余安笙已经麻溜的选好了场地,她们先去交了租金、实地测量,然后马不停蹄地去采购了相关机器。 -- 第89页 与此同时,叶凌珺运用了自己在校内的人脉和资源,请大家帮忙四处张贴招聘女工的广告,底下署名为“无名姐妹服装厂”。 没过太久,就有一大群人上门来应聘了。 出来打工的女人们大多都是生活所迫,而社会上的工作大多只面向或者只适合男性,所以一旦有了机会,她们就会拼命抓住…… 姜铮很好地利用了自己攒下的人脉和资源,首先是做教职服装和相应的工装,借此积累资金、获得口碑,再慢慢打开市场,招聘设计师和打板师……服装厂的生意很快就如火如荼。 偶然间,姜铮从某份权威报纸上嗅到了网络时代即将来临的味道,便买了一堆编程入门书籍,和余安笙一起埋头苦学,顺利做出了自己的官网,并额外开辟了一个“无名姐妹互助论坛”。 她希望能借助商业影响去扩大论坛的影响力,以便去帮到更多的“无名姐妹”。 她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无数角落里,总会在逆境中奋发图强、自学成才的女人; 她也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无数角落里,总会有像各大学校女性负责人那样,不但自己过得好,也希望能帮助到更多女性的女人! 论坛上的注册人数一天天的在增多,来服装厂应聘的人也越多越多。 有的是看到电线杆上的招聘来的,有的是听说了这里的情况后赶来的,有的是在网上看到的…… 姜铮索性在厂内办了个夜班培训班,请学校里的女负责人来定时教课,鼓励大家学习、报名考试、获得文凭,并在厂内实施提拔各种制度,极大地鼓舞了女人们的干劲儿和学习劲头。 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姜铮很满意。 这天,姜铮刚跟余安笙谈完如何扩充团队、如何迅速地打入其他行业占据一席之地的事,正往家的方向走回去呢,忽然听到系统干巴巴地问: 【你还记得沈光吗?】 寒风打着旋儿吹过来,姜铮裹紧了身上最时新的大衣,茫然道:“沈光是谁?” 她想了好一会,才从回忆里扒出了这个名字:“哦,原主的废物大哥是吧。他怎么了?” 【……】 【他死了。】 姜铮瞬间来了兴趣:“喔,怎么死的?” 【……一言难尽。】 系统简单地说,那天她们从村子里跑了之后,第二天上门迎亲的老男人就发现人不见了,冲进去到处搜查,结果看到沈光被绑在床上,就帮他解开绳子,质问他怎么回事。 沈光又气又急,飞快地解释了一遍,然后说要出去找两个贱人妹妹。 老男人听了之后对他破口大骂,不依不饶的让他退回彩礼钱,否则就要他好看! 然而沈光摸遍全身也没找到一个钢镚儿,加上满腔怒火,居然直愣愣的拒绝了。 那老男人勃然大怒,说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不能就这么没了,让他必须还钱! 两人推搡之间,老男人把他按倒在床上。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把沈光的衣服给扒了,又很粗暴地把他给强了后才离开。 走之前,他还撂下话说,还会再来问他要钱,否则就把这事说出去,让他没脸见人! 沈光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和威胁,就趁着月黑风高,一瘸一拐的揣了把菜刀摸去老男人家,想为自己报仇雪恨。 然而老男人是个常年干活儿、身强体壮的庄稼汉,轻易就把他制服了。 黑灯瞎火的,他睡眼惺忪的以为沈光是个女人,就又把他摁在身下…… 箭在弦上时,老男人突然清醒过来,但动作并不停,居然还提议让他索性跟自己凑合过得了。 沈光羞愤欲死,大力推开他,拼命跑去大姑家拍门,但怎么也无法将这种事说出口,就只是说要她给钱,他要买车票离开这里。 周伟民自然不答应,把他轰走了,还放话说沈田力要是敢再给她一分钱,就和她离婚另娶! 两难之下,沈田力索性躲在屋里不出声,装作不在家。 沈光只得离开,但他兜里没钱,又不得不到处躲那个对他兴趣越浓的老男人,心中颇感绝望。 他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后,竟然还起了恶念,打电话给在外市、对他言听计从的女朋友,说他家亲戚想见她,请她过来一趟。 女朋友家境富裕,父母自然也不是草包,当即替她拒绝,说不合礼数。 就算两家人要见面,也该男方先带着媒人和礼钱去拜访女方家才是。 但沈光反复打电话哀求,定要她去。 女朋友的父母觉得很蹊跷,就让在这边的熟人帮忙调查了下。 在知道他的两个妹妹一起逃走之后,他们立刻推测出了沈光卖妹不成、就想来祸害自家女儿的龌龊打算,马上换掉了家里的固话号码,又勒令女儿和他切断关系,不许再管他的死活。 沈光孤独无依、饥寒交迫,难以言说的部位还带着伤,但他拉不下脸去挣钱,也不想再去亲戚家受盘问和冷眼,便在饿得不行的时候……抢了路人的包袱。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路人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亲人就在附近。 人多力量大,一伙人很快就抓到了沈光,气头上你一拳我一脚的没个轻重,暴打得他鼻青脸肿后就把他扔在一片荒地里,扬长而去了。 -- 第90页 寒冬腊月里,浑身是伤的沈光没能撑太久,就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他又是为你而死。】 这话姜铮就不爱听了:“呸,他那是咎由自取。是报应!” “我和叶凌珺没钱的时候,难道去抢人东西了吗?” “他可真行,挣钱拉不下脸面,抢钱倒是能豁得出去,脸都不要了。” 【……看来你的任务又失败了。】 姜铮倒是很乐观:“好歹我做了个好姐姐,多少也算成功一半了吧?你怎么能说我失败了呢?” 她笑眯眯地转过头,和叶凌珺商量说,抽空回去一趟,请大姑一家吃顿饭吧? 系统沉默良久后,才无力地说: 【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新剧情载入中……】 第48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睁开眼后, 姜铮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洗手间里,手撑着光滑明亮的瓷白色洗手台上,眼前正对着一面长条形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女孩脸孔, 脸颊上依稀有几道水痕。 只是不知那些是水珠,还是眼泪。 镜子上突然出现了一行行小字: 【你叫周芸。】 【你家境寻常,相貌平平, 身材一般, 毕业于一所普通高校。】 【总之, 从整体来说, 你是个很普通的人。】 姜铮勾起唇角,眼神不屑。 姑且先抛开家境和毕业学校不说, 它刚刚说什么来着? 说镜子里的女孩……相貌平平? 明明人家五官端正、眼神清明, 怎么看都是个清秀佳人好嘛。 说她身材一般? 该有的零部件人家也都有, 只是没那么波涛汹涌、凹凸有致罢了。 哪里一般了?? 狗比系统果然和费文一样,就喜欢先发制人、拼命打压别人的自信。 很好,等她直面它的时候,一定让它的下场比费文痛苦千万倍! 【大学毕业后你成了一名北漂, 到处投简历。】 【一开始,你想学以致用, 找的都是编程类工作,但因实在竞争不过同龄男性, 加上囊中羞涩, 便放低了要求, 最终侥幸入职了一家互联网巨头公司, 成了一名文案。】 姜铮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懒得说话。 她心想, 这可真是槽多无口。 原主想学以致用,那说明学的专业就是编程类。 这或许就是她在校招季中没有找到合适工作,不得不北漂投简历的根本所在。 而且在编程方面,她到底是竞争不过男性,还是根本无法获得与男性公平竞争的机会,这点也存疑。 毕竟,能通过实践毕设和查重论文的人,多少都是有点真才实学的吧? 真是可惜。 一个学编程的年轻女性,却找不到工作,不得不放低身段,做了一名文案? 【你很珍惜这份工作,希望努力赚钱,早点买到属于自己的房子。】 【刚刚,上司陈胜利叫你去办公室,说晚上要带你去应酬一个大客户。】 【现在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 【本次任务:做一名合格的职场女性。】 看到这里时,姜铮瞬间明白了。 一名合格的职场女性是吧? 呵呵。 但凡系统要求她去做一名合格的“XX”,那必然说明——有更过分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不过这次系统是改变策略了吗,居然连前情提要都不说了? 啧,这怂货。 姜铮把手放在自动感应水龙头下接水洗了脸,从墙上抽出纸擦干水迹,重新整理好略显凌乱的长发后,转身走出洗手间。 在按照系统提示、走回周芸工位的路上,姜铮敏锐地接收到了许多道含义不明的目光。 她立刻一一看回去,大部分人立刻飞快地转开了头,但还有些人依然戏谑的盯着她。 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因为他们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个物件,一块生肉。 姜铮逐一扫视回去,语气冷漠:“看什么,有事吗?!” 剩下几个人立刻装作无意的撇开头去,但有两三个人偷偷摸摸的眼含讥讽或鄙视,时不时地瞄过来一眼。 然而一旦被她的视线撞个正着,他们就怂了,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的□□。 姜铮不屑地轻哼一声,路过茶水间时,看到里面环境宽敞明亮,还放着几台咖啡机和榨汁机。 在走回工位的路上,姜铮注意到这家公司的内置风格是比较活泼的。 墙壁上是大块的不规则图案,多采用了金红绿三色,很抓人眼球,角落里还有懒人沙发和娱乐区。 绿植盆栽什么的也是标配,几乎每个工位上方都悬挂着生长旺盛的吊兰或绿萝。 大眼望去,好似身处一片原始森林。 别的不说,反正从设计和布局上来看,是挺人性化的了。 这里的工位不是那种格子间,而是一张张条形的、象牙白色的开放式大办公桌,尽管桌上摆着不少文件夹和高低起伏的杂物,但姜铮依然轻易地听到了那些并不刻意压着的窃窃私语: “啧啧,我刚看见周芸从陈胜利办公室出来,眼睛红红的。看来她今晚又得去出卖色相了。” “她才刚来公司几天……可真倒霉啊。” -- 第91页 “嗨,领导和老色批们不就喜欢她这样的。看着柔柔弱弱,说话也不敢大声,好欺负呗。” 有个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平头的男同事嘁道: “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能说那么难听。明明人家是去陪酒!” “哈哈哈,你说的岂不是更过分?” 他咧开一口白牙,满不在乎的笑道:“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现在的小年轻心气儿怎么就那么高,就这么抹不开面儿?” 一位女同事听不下去了,反驳道:“钱哥,话不能那么说吧。你是男的,客户最多给你灌酒,可周芸是个女孩子……” 那钱哥十分不礼貌的打断她的话,振振有词道: “女孩怎么了,你以为男人们见了女的就会往上扑啊?” “大家都穿着衣服呢,不至于像个禽.兽似的那么乱来。” “你们也别想太多了。男人们不也得装孙子赔笑么?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没啥本质区别!” “……” 姜铮往后靠在工学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个一再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的钱哥。 他这人的整体长相称得上是敦厚老实,只是说话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呢? 眼尖的注意到他左手上带着一枚朴素的婚戒后,姜铮便扬声问道:“钱哥,那你介意你妈或者你老婆去给一群男人陪酒、被他们摸来摸去吗?” 那钱哥愣了下,估计是没想到被他八卦的正主居然敢跟他正面刚。 但周围几个同事都瞧着,他总不能居于下风吧,便立马梗着脖子怒道:“周芸你怎么说话呢?!” 姜铮见他虚张声势,就故作纳闷道:“怎么,我这不是顺着你刚才说的话说的嘛?” 钱哥被噎住,颤着手指过来:“你!” 姜铮笑笑:“你那么振振有词、习以为常,想必你老婆和你妈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才会见怪不怪的吧?” 那钱哥被气得脑门涨红,居然挥舞着拳头站了起来:“我看你是找揍!” 其他同事赶忙去拉他,但他力气太大,又太执拗,根本拉不住。 姜铮忍不住暗自摇头。 这样心思龌龊、易激易怒的人,很可能是生理上或者心理上有什么缺陷啊。 真可怜。 但姜铮懒得跟他计较,轻晃身形,那钱哥便扑了个空,直愣愣的趴在地上,磕得门牙一酸。 “喔……” “钱哥你没事吧?” 好事者们纷纷用言语和行动表达对他的关心,但那钱哥只觉得如芒刺背,耳根红得滴血。 他敏捷地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的转身冲着姜铮狠狠挥出一拳。 姜铮忍不住跟系统吐槽:“他脚步虚浮、力道一般,浑身上下都是破绽……怎么偏偏就这么自信呢?” 【一名合格的职场女性要时刻和同事保持友好——】 然而姜铮不避不让,轻松接住他的拳头,双手微微合拢,用了点巧劲儿。 下一秒,钱哥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在被数万根针扎着一样,登时膝盖一软,跪地大喊:“松手,松手,快松手!” 【……你刚来就要和同事闹矛盾吗?】 姜铮嗤道:“他要是不得罪我,能吃苦头?” “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那么多人都出言不逊,也有女同事阴阳怪气落井下石的,你怎么不去对付她们?】 姜铮:“她们是被洗脑过的受害者,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我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对付她们能有什么成就感?” 【……职场女性不是你这样的。】 姜铮嗤道:“那职场男性的必修课呢,难道是人前装孙子,人后嚼舌根吗?” “我管你如何定义,反正老娘绝不可能温良谦恭让。” “这都第五个世界了,你怎么还在做白日梦呢?” 【……】 在她的强势压制下,不仅系统毫无招架之力,那钱哥也只觉得万分痛苦,恨不得当场剁手逃离算了。 但他终归碍于身为男人和社畜的面子,不得不苦苦强撑着。 其他同事也终于从震惊和无措中回过神来,纷纷围过来伸出手,试图劝架: “周芸,你……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能动手呢?” “对啊对啊,女孩子家家的,干嘛这么暴力啊。” “钱哥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嘛——” “他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嘛”。 这样拙劣的借口,姜铮之前也听过无数次。 许多人总是拿捏不清楚“开玩笑”、“恶作剧”和“故意打压别人”的区别。 或者说,他们明明一清二楚,表面上却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站在明明不得理的一方……拉偏架。 如果施暴者先动手、后落于下风,他们会纷纷劝受害者不要计较、宽容大度一点; 如果施暴者先动手、并占了上风,他们却是绝对不敢“见义勇为”制止他,大多会沉默了事。 而且代入施暴者,会让人感到兴奋、得到快感; 但代入弱者的话,却只会让人感到不甘和痛苦。 姜铮听不得这些屁话,斜了眼头顶的摄像头: “要不调监控看看,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合着按照你们的意思,即使他污蔑我、要打我,我也应该默默受着?” -- 第92页 “开玩笑?有这样跟人开玩笑的吗?” “如果他也这么跟你们开玩笑,你们乐意吗?” 第49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被她这样爽快干脆地戳破遮羞布, 许多同事登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有几个人还悄悄往后退了退,无声地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做一个看客, 总归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有个男同事看起来和那钱哥交情不错,也或许纯粹是他心中“正义感”作祟,情急之下居然直接跨步伸手, 想来把姜铮的手掰开。 姜铮直接大力踹过身边的一个空转椅挡在他身前, 眼神冰冷的警告道:“边儿去, 少多管闲事!” 那男同事差点被椅子给绊摔在地、脑袋磕在桌上的钢架上, 当即出了身冷汗,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有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同事主动站了出来, 试图“主持公道”:“周芸啊, 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小钱他说错话了, 你也不能打他吧?” 姜铮纳闷道:“我什么时候打他了,这难道不是正当防卫?” “你敢确保我松开手后,他不会反击报复我、不会继续辱骂攻击我吗?” 那中年男原本想仗着自己在公司里工作多年,多少有点资历, 以为姜铮会卖他一个面子,谁知吃了个软钉子, 脸色便有些讪讪的。 但他此时已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只得硬着头皮低头说:“小钱啊, 要不你表个态?不然你这手……还怎么继续敲代码啊?” 他还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转身走了, 估摸着是去喊领导或者保安了。 姜铮对此无所畏惧。 之前系统一心让她做任务, 她却总是忙着搞事业; 这次系统虽然让她着重搞事业,她却突然觉得这样的“事业”不搞也罢。 ——不如直接搞事。 就算他们来了又怎样,她完全可以一打十! 那钱哥原本想让众人指责她, 以便脱身来着,但见姜铮一脸冷漠,完全没有主动放手的意思; 他又担心领导或者低贱的保安看到他这个悲惨样子,丢了“大男子主义气概”; 他更害怕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胳膊会被废了,外加这会实在是撑不住了,便咬牙松口道:“我我我错了,对不起!请你……高抬贵手。” 姜铮这才放开他,警告道:“你下次要是再这样——” “不会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回座位,低头活动着手腕,安静如鸡。 姜铮这一手着实震慑住了不少人,没人敢再瞎逼逼什么,只敢用眼神交流了。 等领导和保安赶来后,却只见到一派诡异的和谐场景,便有些无语。 他们本来也就怎么也不相信一个柔弱女孩居然能压制住一个彪形大汉,加上手头有事要忙,就各自离开了。 十来分钟就这么过去了。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姜铮慢吞吞的收拾东西,准备抬脚离开。 恰好上司陈胜利拿着文件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立马叫住她:“周芸,你要去哪儿?” 姜铮简短地回答道:“回家。” 陈胜利不高兴了:“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晚上要和孙总他们吃饭。” 姜铮哦了声:“我家里有点事。” 陈胜利下意识地说:“你不是外地人,在这儿单身租房吗?你能有什么家,能有什么事?” 姜铮顿住脚步转过身,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陈胜利看起来三四十岁,保养得还算可以,就是那种盛气凌人的语气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姜铮一字一顿地问他:“我是外地人怎么了,我单身又怎么了?” “为什么我就不能有家,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事?” 她的眼神和神情都极具压迫感,犹如蓄势待发的猛虎。 陈胜利虽然不知道她刚才对钱哥实施的“壮举”,但也被她盯得突然头发发麻,汗毛耸立。 这是在面临潜在的危险时,动物们普遍具备的一种本能性的防御反应。 他不由得暗暗咽了口口水,挤出一个笑,试图打圆场:“别生气嘛,就当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就当”? 姜铮皱起眉头,绷紧薄唇。 被她虎视眈眈地盯着,边上还飘过来了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陈胜利只得硬着头皮走近了些:“是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啊。” 见姜铮神色暂缓,陈胜利赶紧又凑过去说:“上次孙总来咱们公司考察的时候,对你印象挺好,这次还特意说要我把你也带上……这可是咱们公司目前在争取的大客户啊,你总不好让我不好跟孙总交代吧?” 这个项目既然是目前公司里最为看重的核心项目,那就说明还在拉锯阶段。 换言之,目前出力最多的应该是产品经理和技术人员才对; 至于文案,那是后期进行广告宣传和概念性梳理时才比较重要。 再考虑到原主是新入职的员工,不可能有资格参与这种大项目,因此姜铮立刻揣摩出了真相——估计那孙总是和原主只有一面之缘。 也就是说,他是瞧上了原主这个人,而非她的才华。 呵呵,这就是系统说的普、通、人吗? 【你现在又不是令人惊艳的美女,也没有施展出才华,难道不是个普通人?】 -- 第93页 “既不惊艳,又没施展出才华?” 姜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啊,那你等着瞧吧!” 她摇摇头,对陈胜利说:“我又没参与过孙总公司的项目,陈总何必非要我去呢?” 陈胜利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现在孙总明确指定要她到场,他又能说什么呢? 同时他也忍不住鄙夷地心想:你我既然心知肚明,那又何必当场说破? 这黄毛丫头要么是虎,要么是想得到更多资源吧,真是心比天高。 可虽然他很看不惯这种“用色相换资源”的年轻女孩,但好歹已经答应了孙总,只得画大饼道:“那这样……从明天开始,你也参与这个案子怎么样?” 姜铮叹气道:“多谢陈总。但我对项目一问三不知,去了难免给公司丢脸,所以——” “不用讲究那么多!这不是时间紧急、事从权宜么。” 陈胜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疑惑道:“刚才我在办公室告诉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反应啊?” 姜铮唇角含笑,眼神却冷飕飕的:“那你听到我亲口答应了?” 陈胜利瞬间语塞。 不久前,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确实态度傲慢地吩咐周芸,要她下班后跟随自己去赴宴。 当时周芸小声婉拒了,可他就是假装没听见,不耐烦地边接电话边挥手让她出去了…… 虽然理亏,但陈胜利依然觉得非常不爽。 瞧瞧她这个拽拽的样子,这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有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员工吗?! 见有些同事故意磨磨蹭蹭的收拾,支棱起耳朵偷听,互相交流眼神的热切模样,陈胜利下意识想发火,但被姜铮冷着脸、噼里啪啦捏手指的声音被生生逼得冷静下来了。 且不说她这个小姑娘能否打过他这个大男人了,他可绝对不能跟女人动手哇! 不然,他的声名指不定得有多一塌糊涂呢。 唉,他今天原本只是例行问候罢了,可谁料得到孙总居然真的会答应晚上一起吃饭啊? 再看看时间,孙总那边应该也下班了,这…… 陈胜利努力抗住她散发出的巨大压迫感,语气严肃道:“周芸,这是工作,不是儿戏!你别不识抬——” 姜铮微微一笑,反问道:“员工手册里有说陪酒陪吃是我的工作内容吗?” 陈胜利威胁的话语戛然而止,“这,你……” 他被气得不行,却又拿她没办法,只好看着她回到工位,继续收拾东西。 因为员工手册里确实没这么写,他也总不能强行拉住她,要求她陪自己去赴宴吧? 如果是以前的周芸的话,她肯定即使再不情愿也会跟着去赴宴的。 但今天她好像是吃错药了,如此强硬、强势…… 唉,不管怎么说,都不好闹得太难看。 那,那……就再换个年轻女孩,到时候再给孙总赔不是好了。 他急忙飞快地扫视一圈后,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这才刚过晚上六点十分,就没几个还在座位上工作的女员工了! 最近这是怎么了,女员工们的工作热情这么低?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给上司说说,想办法提高下她们的工作积极性才行。 不然以后工作时间外的社交场合怎么办,只让他们这群男人去吗? 那样好看吗? 客户那边答应吗啊?! 陈胜利看了一圈又一圈后满脸愁容,差点忍不住当众抽烟消愁。 唉,要么领导们私下总吐槽说,女员工就是麻烦呢? 看看苦逼的男员工们,要么是编代码搞技术的,未到中年就开始脱发掉发、满脸爆痘,黑眼圈也重得跟熊猫有一拼了; 要么是风吹日晒狂跑客户拉业务的,天天孙子似的跟人点头哈腰、伏低赔笑,压力大到抽烟抽出肝肺病、喝酒喝出来“三高”和啤酒肚…… 再看看女员工们,个个活儿少、清闲,甚至只用发嗲撒娇就能哄得男同事们心甘情愿的帮忙修电脑了。茶水间里的咖啡机和花茶包随取随用,再叫点甜品外卖随便摸摸鱼,上班时间不就很轻松地过去了? 外面总说咱这公司员工的男女比例很离谱,都快高达10:1了,一个劲儿地抨击嘲讽; 但说到底,这还不是因为女人们不能跟男人一样吃苦耐劳,无法胜任这样高强度的工作? 再者即使她们工作好几年了,是老员工了,可以享受更多的福利了; 但她们总会结婚、总会怀孕的吧? 比如财务部那个李依依,卡着工作五年后公司会额外给三天婚假这个福利结了婚,但很快就说有滑胎迹象,麻溜请长假回家备孕去了。 怀孕有什么辛苦的,她啥活儿都不用干,在家里躺赢享福被伺候,公司还得白白养着她! 这简直爽爆了好吗?拉赫 对比下男员工,别说长假期了,休息天都无法保证好吧。 但他们再羡慕,还不是得勤勤恳恳当个社畜,养活一大家子? 要他说呀,女人就该回家做家务、带孩子,省得不能兼顾事业和家庭! 陈胜利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忍不住暗自叹气,觉得自己重任压肩,烦不胜烦。 但他又不得不压住心中怒火,快速寻找着合适的人选。 -- 第94页 岁数太大的绝对不行,毕竟年老色衰了; 那些已婚已育的也不行,毕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她们总得回去伺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不是? 刚毕业的年轻女孩们么,倒是可以拿大饼忽悠一下。 比如多鼓励她们参与“社交活动”什么的,多鼓励她们早日为公司门面添砖加瓦! 第50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虽然她们参不参加酒局, 不一定会左右客户的决定; 但如果她们都不去参加酒局,客户那里必定会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都说商场如战场,那肯定人的作用最大;而且商场也是社交场合。 那所谓社交呢, 自然是需要有男也有女的。 可惜今年春招进来的新人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女大学生,一半还被放在别的部门做行政后勤去了。 就算他想临时借调过来, 恐怕人家也不会轻易松口。 毕竟女性可是稀缺资源呐。 而且这会都下班了, 估计她们早也脚底抹油跑了…… 唉, 那么他到底该找谁好呢? 陈胜利边愤愤且忧愁的想着, 边小声冲姜铮的背影嘟囔道:“不去就不去呗,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看来看去, 终于定到了个合适的年轻女孩, 赶忙高声叫住了她:“赵莉莉, 你先别急着走,一会跟我一块儿去吃个饭啊——” 这个赵莉莉是去年秋招进来的,学的是没什么用的语言文学类,在他手下这个部门给一个技术人员做业务助理。 她吧长相中等, 工作方面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好在身材不错, 波澜起伏的还算养眼。 带出去不会丢人。 赵莉莉正忙着弯腰捞起小西装外套,想着赶紧远离他的视线范围、千万别被抓壮丁呢, 谁料还是听到了他的点名, 不由得姿势一僵, 懊恼的攥紧了手指。 她羡慕的瞥了眼姜铮那潇洒远去的身影, 诺诺的复制粘贴道:“我,我家里也有事。”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有事! 陈胜利一听就火大, 不耐烦地粗声说:“哪儿那么多事儿,女人就是事儿多!让你去就去,不去就别干了,明天直接去人事部结算工资!” 赵莉莉身体轻微抖了下,没再说话。 陈胜利这才满意地走回办公室去了,临走前撂下句话:“五分钟后咱们就走。” 他说话的时候没压着声音,好多人都听到了。 快走出去的姜铮也是。 她厌恶地紧皱眉头,折返回来伏在赵莉莉耳边:“别怕,我跟你一起去。” “我会保护你。” 赵莉莉震惊的抬起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刚才不是都已经拒绝了陈胜利吗,怎么现在又说要跟她一起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个伴儿一起总是好的,于是她感激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姜铮不久前还单手制服了钱哥……所以心中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多管闲事,只得磨磨蹭蹭的离开了。 几分钟后,陈胜利换了身行头,拎着公文包容光焕发的走了出来。 他原本眉头紧锁、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但一见到赵莉莉和姜铮并肩站在一起、很是乖巧的模样,就欣慰地笑了笑,彻底放心下来。 他心想,看来周芸虽然有些小性儿,但终归是想通了哇。 刚才他手忙脚乱换衣服的时候,还在想着公司这个男女性别比和年龄分层实在太夸张,太难找到心仪的人选了,不行了过几天跟人事部打个招呼,让他们多招聘些年轻漂亮的应届毕业生呢…… 算了,还是晚点吧,先找机会跟上面探探口风再说。 眼下最主要的还是今晚的酒局。 但他喜滋滋了没几秒,瞥见她俩的脸庞后,立马冷了脸:“你们怎么也不知道化个妆啊?” 姜铮瞧着周围那些不修边幅的男同事们,笑出了声。 职场男性只要是个人就行,穿着T恤格子衫和人字拖也罢,不用讲究什么精致; 职场女性就得化妆搞发型、穿细跟高跟鞋和修身套装,精致得如同广告女郎? 这是什么令人恶心的双标啊? 赵莉莉脸色一僵,正在努力找借口,就听姜铮笑着问:“那请问陈总,公司会给我们报销化妆品费用吗?” 说着,她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怼赵莉莉,冲她使了个眼神。 赵莉莉立刻反应过来,口齿清晰地说:“化妆要分清洁、底妆、彩妆、定妆、卸妆四个大过程。而且护肤品和化妆品、修复品等都是要分别购买的。粉底遮瑕睫毛膏什么的姑且不谈,口红您总知道的吧,大街上到处都是广告……” “光是一支拿得出手的、喝水不沾杯的也得四五百了呢!我用的那一整套吧,合计费用约为五千块。” “最后还要用专用的卸妆水卸妆油,眼鼻口用的还不一样呢。” “这一套流程下来,还得用各种刷子、粉扑什么的,一共得十几件工具呢。这些费用还没包含在内。” 姜铮笑笑,接话道:“我跟她用的品牌价格差不多。那么请问陈总,我们是填单子给您、拿去财务部申请报销呢,还是您这边给我们报、直接给我们转账啊?” 陈胜利听得立马倒吸一口凉气,脸都黑了。 什么? -- 第95页 化妆品居然要这么贵? 两个五千块?! 都快赶得上一顿饭钱了! 看着他那如猪肝般的脸色和震惊的神色,赵莉莉心中暗爽不已。 就是! 凭什么每次出去活动或者赴宴,女员工们都会被要求“好好打扮打扮,盛装/盛妆出席”啊? 凭什么让她们自行消耗时间和成本,再强忍恶心或不适去接受他们的凝视啊? 凭什么他们就觉得女性愿意恶心自己,愉悦他人? 真当她们人均圣母呢吗? 更搞笑和悲哀的是,部分女性甚至会跟着说什么“女人化妆不也是为了自己开心吗,女为悦己者容么”、“你才刚参加工作,不懂”…… 呵呵,装什么理中客呢? 就算是象牙塔里的学生,也都知道臭名昭著的酒桌文化吧! 谁从小还没参加过几次酒席了? 见识到的恶臭嘴脸没有成千上百,也有好几十了吧? 撒酒疯的是男是女,男多女多? 趁机性.骚.扰.的又是男是女,男多女多? 退一步讲,纵使女性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大多也是因为要参加亲朋聚会、闺蜜小聚,或者外出旅行,更因为化妆确实会让自己获得愉悦感和自信心。 但那是不带功利性、完全自愿的呀! 试问,有几个女性喜欢在那种充满凝视和审视目光的酒桌上盛妆出席的? 是生怕自己不会被当做一个“物品”来看待,生怕自己不会成为被凝视和被恶意调侃的对象,是很想得到那种暧.昧又猥.琐的“夸赞”吗? 赵莉莉有时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谈生意不能在公司里或者金主办公室里谈,非要去酒桌上谈呢? 那不如把工作也一起放酒桌上做了得了? 更过分的是,明明硬着头皮赴宴的女性自己出了很多成本——昂贵的化妆品、平时舍不得穿的名贵衣饰以及原本属于的私人时间,但上司们却总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的,甚至还觉得自己是个慈祥又接地气儿的领导,特意带她们见世面来了。 好家伙。 感情不收她们几张门票,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慈善家了吧?? …… 有位岁数稍为年长的女同事路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后,表情有些复杂。 她到了这把年纪,社会地位和积累资金都是这些小姑娘没法比的。 而她平时用的东西也是中档水平,所以扫视过赵莉莉和姜铮的衣着打扮后,立刻懂了。 ——她们故意说高了价格,在骗陈胜利。 这两个女孩都是职场新人,还是外地来的,在这里没什么依靠; 公司里给女性员工的职位大多是行政和后勤为主,薪水自然也是普通水平。 她们看起来就不怎么爱打扮,身上的衣服也不怎么有质感,又哪里买得起那么昂贵的化妆品呢? 估计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吧。 而像陈胜利这种大男子主义很重的人,必定是不屑于知道女人平时花钱在哪儿了的。 而且他们这些人私下可不会那么“大方”,时常还会为小姑娘们是否会为一支几百块的口红不吃不喝好几天那种毒鸡汤段子而争论和嘲讽不休呢。 好嘛,那现在小姑娘们拿他这些知识盲点来对付他也没毛病咯。 话说回来,即使陈胜利多少知道一点化妆品的价格区间,又敢说什么、敢反驳什么呢? 万一俩小姑娘转头就直奔专柜买一整套,拎着□□过来找他报销呢? 他是给报还是不给报? 那必然是不能给报的。 因为,公司财务部可从来没设立过这项明目的呀! 而像他那种精打细算的铁公鸡呢,也肯定不会自己出钱的。 他如果真舍得花钱的话,那咋不直接掏钱去雇几个小姐上场呢? 保管听话又敬业,效果拔群。 他之所以总对手下的女员工下手,还不是看中了她们免费好用? 唉,这些其实都是职场中所谓的“隐形潜规则”啊。 不过说实在的,她以前也和姐妹们聊过,宁愿跟男人们互换、去陪吃陪酒,也不愿被肆无忌惮的凝视一整晚。 遥想她当年刚毕业那会,就也被要求这么做过。 当时的她虽然满心都是拒绝,但又怕得罪领导、被穿小鞋,只得忍气吞声、极不情愿地依言照办了……但席间那种屈辱感和恶心感她至今还记忆犹新,想起来就反胃。 那会她怎么就不知道这样拒绝呢? 看来……时代在变,这是好事啊! 年长女同事觉得心里莫名出了口恶气一样,就连眼角的皱纹里都带着笑意。 在消失在拐角之前,她悄悄冲她们竖起了大拇指。 一道欢快的土味铃声想起,被噎住好半天的陈胜利赶忙接起电话,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容:“哎哎哎,孙总您说……” “啊,我们这边也已经出发了。对对对,早就定好了,您去了后报我名字就行!” “好的孙总,一会见!” 挂断电话后,陈胜利立马变了脸色,顺势语气硬邦邦地说:“不化就不化了吧,反正这会也来不及了。赶紧跟我走走走,万一去晚了,惹孙总生气了……可就不好了!” 赵莉莉和姜铮微妙地对视了一眼,没有揭穿他吝啬的小心思,沉默的跟在他身后进入电梯。 -- 第96页 走到地下车库时,姜铮眼尖的看到已经有两个男同事在等着了,其中一个坐在主驾上。 这个平头男叫闫帅,也是业务部的。 他虽然工作能力一般,开车技术倒是跟拍马屁水平有一拼,所以陈胜利每逢有活动都喜欢叫上他。 另一个手足无措站在车边上的社恐男,是和孙总公司对接的技术人员余瑞。 他穿着程序员标配的典型格子衬衫,一看就是那种不善言辞的木讷型。 等大家都坐上车后,闫帅就扭动钥匙发动车子,按照导航开了起来。 他一边开车,一边殷勤地跟陈胜利搭讪、聊起这个项目和今晚的酒局。 陈胜利官威十足,慢条斯理的、爱答不理的回应着。 姜铮嫌他们的对话太过冗长无聊,就随意打量起来。 这部七人座商务车是公司配给陈胜利的,行驶起来平稳、降噪。 每个月,公司会给他报销定额油费;而且他去酒局陪客签单后,还能拿到不少的分红…… 这才是真正的个人无成本,所以他才这么积极。 而反观赵莉莉和原主周芸这样的小虾米呢,最多是去吃了顿看似高大上、实则连果腹都不能的饭,还要赔笑陪酒,最后大概率会既吃不饱,又会搞得肠胃不舒服罢了。 第二天,还会有好事者编排她们和陈胜利、甚至是那孙总的桃色绯闻呢。 代价如此之多,哪个头脑清楚的姑娘乐意干? 也就这些男的觉得“有趣”、“值得”了。 姜铮越想越觉得恶心,决定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到底什么才是“职场女性必修课”! 第51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下班高峰期, 街上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目光所及之处都有模糊的光影在不停地长短变幻着,让人心神摇曳, 平添了不少暧.昧.气息。 很多在白天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开始肆无忌惮地在晚上进行起来了。 闫帅刚把车停泊在某五星酒店门口,就有高大帅气的门童迎上来打开车门、恭敬地接过车钥匙, 快速把车开进车库去了。 大酒店的侧门边上有一整面水墙, 水流自上而下汇集到了门口的巨大喷泉里。 喷泉中央是一个纯白色的、抽象流的艺术雕像, 酒店内外飘扬着轻快的纯音乐。 陈胜利简单整了整衣领, 招呼四人跟他走进大厅。 进入大厅后,便能看到到处都是金色、黑色的繁杂雕花和图案, 可谓是富丽堂皇。 服务员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制服, 手戴白手套, 发型纹丝不乱,妆容浓艳。 一楼是大厅和酒吧区、娱乐区,二楼是专门承办大型活动的专场,三楼及以上则是“私密性绝佳的”包间。 陈胜利所在公司时常要进行各种商务活动, 索性升级成了这里的VIP,所以才能在没有提前几天预约的情况下, 临时订好包间。 走进电梯里后,能闻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儿。 电梯附近的墙上挂着几个小盒子, 放了些可以随取随用的小物件, 可谓是很贴心了。 在等电梯和乘电梯时, 姜铮便根据刚才在路上的套话, 抓紧时间思索起来。 现在是工业化社会,讲究流程和规模化,所以很多公司都用上了无纸化办公, 以便提高效率,于是那孙总便也对外招标,要求投标企业针对他手下的业务开发出一套独立的、详尽的管理系统。 原主周芸所在的互联网公司也去投标了,但招标结果要过两天才出,所以身为业务部经理的陈胜利就想着先私下活动活动,“投其所好”试试看。 这孙总是靠开采矿业发家的土豪,文化程度不高,但有着大多土豪的通病:不差钱,喜欢讲究排场。 普遍来说,人们在自己不曾得到过的事物上,都会有很深的执念。 有心无力的,最多只能时常回忆感伤; 但有心也有力的,就必定会拼命想法子“补偿”自己了。 有些土老板早些年间,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读大学深造,对此一直深感遗憾,因此会更钟情于女大学生。 因此姜铮暗自猜测,孙总就是这样的人。 “天香”包间在五楼,内部装潢偏中式,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正中间有一张红木做的大圆桌,圆桌旁边放着一张古筝和一张附带潺潺流水的高级茶桌。 姜铮忍不住瞥了眼陈胜利,心想他这回可真是下血本了啊。 在包间里等待片刻后,那孙总终于出现了。 只见他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梳着大背头,手腕上戴着绿水鬼名表,身上是昂贵的黑色手工西装。 他西装外套的胸前口袋里,像模像样的别着一条看起来就很有质感的手帕;颈间围着一条交织暗纹的红色系领带,领带上两根镶钻领带夹,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显然,他在很努力的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成功的精英人士该有的样子。 然而他的长相和气质吧,一点也不精英。 “周芸,咱们又见面啦!” 那孙总一见到姜铮就笑了,想撇开众人冲她走过来。 姜铮快步走过去,笑着伸出手来:“孙总,好久不见。” 孙总握着她的手不放,动作隐秘的用粗短手指在她柔软的手心和光洁的手背上摩挲着,嘴上嘘寒问暖道:“你最近怎么样,工作忙吗?” -- 第97页 姜铮暗中加大手劲,逼得他不得不中止自己的不妥行为,然后才笑着回答说:“时忙时不忙,劳孙总挂念了。” 孙总摆了摆空着的另一只手,又低声说:“那你一会坐我旁边,咱们聊聊标的——” 姜铮扭头瞥了眼陈胜利,发现他在忙着和孙总带来的其他人应酬,估计是暂时排不上用场了,就挣开孙总的手,微笑着拒绝道:“实在是抱歉了,孙总。” “我几乎没有参与过这个招标合同。您如果有事要咨询的话,请找我们公司的专门负责人。诺,陈胜利陈总是负责业务方面的,那个穿格子衫的叫余瑞,是负责技术方面的。” 那孙总登时有些讪讪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突然,旁边传来了道猥琐的声音:“嗨,孙总是想好好教导你、培养你。你还不赶紧坐下,认真听着?年轻人要善于抓住机会啊。” 他在好几个词上都特意加重了语调,在暗示些什么不言而喻,听得让人反胃。 姜铮不悦地眯了眯眼,抽出手后转头看过去。 只见这个男人头发半秃,眼袋肿大,黑眼圈严重,身材矮肥,大腹便便。 呼吸间,嘴里还飘出几缕难言的恶臭味。 见自己被年轻女孩关注,男人得意地咧嘴一笑,露出几块焦黄的牙齿和指甲泛黄的手:“我是蒋明,我们公司的业务经理。” 姜铮没有回握,只是木着脸点点头:“幸会幸会。” 蒋明把她从上往下仔细扫视了一遍后,啧道:“你怎么不化妆就来了啊,多不尊重我们孙总啊。” 姜铮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孙总可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是吧,孙总?” 孙总总不好说“不是”,那岂不是承认了他很肤浅? 毕竟他可是希望自己看起来是个文化人,体面人,甚至是精英的。 于是他只得支支吾吾地点点头,尬笑着。 姜铮转头盯着蒋明,发问道:“倒是蒋先生你,怎么连胡子都不刮就来吃饭了哦?” “瞧瞧人家孙总这打扮、这气派!” 姜铮上下扫视了他几遍后,语气微妙地笑着说:“再看看蒋先生您……” 蒋明愣了一下后,咬牙切齿的涨红了脸。 姜铮三言两语就把那孙总给架在了一个高位上,既哄得他开心,又约束了他的言行举止,还让蒋明在他面前落了下风、下不来台。 像孙总这种听不出弦外之音的人,肯定会…… 果不其然,那孙总不悦地低声训斥道:“下次记得拾掇好了再出来,别给我丢人!” 那蒋明赶忙连声应下,连连认错。 姜铮趁这机会偷偷溜走,走回赵莉莉身边,拉着她走到坐在靠近出口的角落,寻找着合适的座位。 然而这个蒋明怀恨在心,远远地又试图挑事儿了:“哎哎,你们怎么那么不懂事呢?怎么能让美女们坐在一起啊?” 姜铮扫视了一圈,看到除了她和赵莉莉以外,对方公司也来了两个女性。 但在场的男士,加起来居然有十多号人。 她的嘴角逐渐弯起一个恶劣的笑容。 姜铮冲那蒋明笑了笑,故意给他出难题:“那不如蒋先生您来安排座位?” 蒋明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啊?” 还在互相“谦虚让座”的其他人立刻同时看向他,眼神闪烁。 蒋明被这些灼热的视线烫得浑身一抖,暗暗咽了口唾沫。 这次他们公司除了孙总外,还来了好几个领导,谁都不能得罪。 但美女只有四个,他该怎么分配? 平均分配是不可能了,不如按需分配……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呢,什么按需! 蒋明沉思半晌后才抬起头来,但居然发现姜铮已经拉着赵莉莉坐下了。 他皱着眉头想说话,却被姜铮眼含威胁的盯了一眼。 他立刻大脑一片空白,尴尬地说:“啊,诸位随意坐随意坐啊,不用拘束……” 其他人意气阑珊的坐下,开始寒暄。 姜铮环视一圈,开始暗中观察。 孙总那边带来的两个女性呢,一个岁数略微年长,打扮保守利落,不苟言笑; 另一个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与这个场合格格不入。她看起来有些惊慌茫然,举止僵硬。 前者暂时看不出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后者无疑跟赵莉莉周芸一样,都是初出茅庐不久的大学生。 只可惜,被迫羊入狼窝。 宴席正式开始后,刚开始还算比较正常。 但聊着聊着,话题就偏了。 有个女服务员坐在一边弹古筝,琴声潺潺,很是悦耳动听,但可惜被他们嘈杂激昂的说话声给盖住了大半。 离她不远处,还有另外两个女服务员在那巨大的茶座边泡茶。 她们都穿着开叉很高的浅色旗袍,动作间显出了玲珑有致的身段和……雪嫩的肌肤。 酒意微醺,大多男士都没能克制住自己,连掩饰都顾不得了,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看。 有些人的注意力却一直在姜铮她们身上,借着酒意大着舌头问:“周小姐有男朋友吗?” 姜铮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你结婚了吗?” 那人顺口答道:“我结了啊,我老婆她是……” 等他说了一串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明明是他想套话,怎么反而被套了话呢? -- 第98页 于是他不甘心地继续问:“那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啊,有男朋友了吗?” 周围有人开始吹口哨起哄,显然都很感兴趣。 姜铮不客气道:“您是警察吗,怎么突然搁这儿查起户口来啦?警号是多少啊?” 那人:“……”讪讪喝酒,不说话了。 KO! 有人又说:“周小姐长得挺漂亮,可就是太瘦了点,达不成黄金比例。唉。” 姜铮装作听不懂:“什么黄金比例?” 那人还真以为她不知道,立马眉飞色舞的解释了起来,还不停地瞄着她的身体:“就是胸大腰细腿长哇!黄金比例可是有具体数据的,我记得三围数据分别是——” 连三围都说出来了? 姜铮厌恶的眯眼,打断他的话:“你要是这么喜欢什么黄金比例的话,不如买点黄金自己在家捏出来啊。” 她补刀说:“您要是买得起,哪怕捏成千上百个也没问题哦。” 说什么呢,黄金什么价格她不知道吗?! 这是在故意挖苦他! 那人被气得闷头喝酒,不说话了。 再次KO! 第52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眼看着周围人屡战屡败, 却还是有人不肯放弃:“周小姐你怎么今天不化妆啊?” 早先吃过瘪的蒋明一听这话,就默默地闷头喝了口酒,在心里为那小子点了根蜡。 呵呵, 这下有好戏看啦。 果然,只听姜铮一本正经地问道:“您不也没化妆吗?” 那人不屑地说:“男人又不需要化妆,整得那么娘们唧唧的干啥。” 姜铮笑笑:“哦?可是您虽然没化妆, 但看起来也不怎么爷们哼哼的呀?” “你真要是个爷们, 就不会对娘们的事儿指指点点了!” “爷们哼哼”这个词惹得不少人短暂地发了片刻愣怔, 然后纷纷低下头, 捂嘴吃吃地笑了。 那人登时涨红了脸,怒道:“你这女人怎么说话呢?!” 姜铮寒着脸回敬道:“那你又怎么说话呢?” “你的嘴怎么那么碎, 需要让服务生拿针线给你缝上吗?” 那人的脸色从红到白再到青, 精彩的很:“……” 然后他讪讪地喝起酒, 不说话了。 第三次KO! …… 几次下来后,再无人敢来招惹她了,纷纷把话头转向她身边的赵莉莉,和另外两个女性。 那个年长的女性看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能回答的就回答,不好回答的就闷头喝饮料或酒; 但那个年轻一点的叫黄薇的, 有几次被调侃得脸红咬唇,看起来很是窘迫。 然而姜铮对此也爱莫能助, 因为他们把话题引到她身边的赵莉莉这里来了。 或许是仗着自己是甲方的缘故, 他们问赵莉莉的话题也越来越露骨了:“赵小姐, 你交往过几个男朋友啊?哪个那方面最厉害?” 赵莉莉使劲咬牙, 又羞又气,不知该怎么回答。 姜铮笑嘻嘻地替她反击道:“您说的是哪方面啊?” 那人立马来劲了,拼命挤眉弄眼的, 自以为很幽默似的:“就是那方面呀!” 姜铮故意装傻充愣:“那方面是哪方面呀?您不把话说清楚,这谁听得懂啊。” 那人油腻的伸手比划了几下,但见姜铮和赵莉莉两脸茫然,急得抓耳挠腮的只好作罢。 毕竟这里是酒桌上,又不是在夜总会,他总不好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或者上手演示吧。 见那人一脸自讨没趣的憋屈模样,赵莉莉忍不住感激地在桌下握了握姜铮的手。 姜铮回握了握她的手,拿起饮料杯和她碰了碰。 有人端起酒杯过来,故意找上姜铮,想杀杀她的威风:“周小姐,一起喝一杯?” 姜铮顺手拿起饮料杯。 那人把酒杯挪开了点,故意刁难道:“我拿的可是酒,你喝饮料……这不合适吧?” “这怎么就不合适了?” 姜铮纳闷道,“你也可以喝饮料啊?我又没强迫你。” 那人被噎了噎后,故意再次挑衅:“你为什么不跟我喝酒?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小花,我为什么非要跟你喝酒?” “至于看不看起你嘛,”姜铮意味深长道,“我是最看不起那种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非逼别人喝酒的人。别人凭什么给他这个脸呢,您说是不是?” 见对方当场傻眼,姜铮乘胜追击,咄咄追问道:“话说回来,您贵姓?您刚才做自我介绍了吗?” 那人:“……” 好憋屈,但他也只能气急败坏的仰头喝下,快步走回座位去了。 陈胜利瞧得分明,不得不端着酒杯走过来,想用身为上司的气势来压制姜铮,但到了她跟前时,却只被她那浑身凛然之气给震得心虚。 他只得干笑着招呼二人道:“咱们去给孙总他们敬杯酒吧。” 姜铮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后还是端着杯子站起来,跟着走了过去。 或许是借酒壮了胆的缘故,那孙总居然张开双臂,对姜铮和赵莉莉左搂右抱的,甚至还顺着二人的腰身往下移动起来…… 赵莉莉僵硬地站着,不敢反抗。 姜铮却故意打了个趔趄,不仅大力把他推倒在座椅上,还把杯子里的红酒泼了他一身一脸,然后顺势踉跄着闪到一边,任凭陈胜利惊慌失措的扑过来大喊:“天哪孙总,小周她肯定是喝多了,您可千万别生气……服务员呢,快拿毛巾来!” -- 第99页 一听大老板这边出了事,他手下的喽啰们也顾不得装醉或者真醉了,纷纷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对他嘘寒问暖的。 陈胜利的脸色也青了,恶狠狠地白了姜铮一眼,然后也迅速地带着男同事加入了殷勤大军。 那孙总被浇了个透心凉,被众人手忙脚乱地伺候着,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气急败坏地发现,已经看不到姜铮和赵莉莉的影子了! 其实她俩啊,早就趁着孙总被簇拥巴结的时候,悄悄推门出去了。 那包间里烟熏雾缭的,还夹杂着酒臭味和汗臭味,空气污浊得要命。更别说还有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鲨凋……实在是很难让人继续忍受下去。 等出去后,闻着空中那淡淡的香水味,两人才觉得好受了点。 赵莉莉边走边叹气说:“待会回去了,肯定还是得去敬酒的,怎么办?” 姜铮理所当然的说:“还回去干吗,咱们直接走啊。” 赵莉莉:“?” 姜铮举起手里的两个小包:“我特意把咱俩的包带出来了。走吧,门口打车去!” 赵莉莉接过包,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呀……可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陈总会不高兴的。” “管他呢,他自己会处理好的。” 姜铮认真地说:“别怕,他无权随意开除你。员工手册和劳动法是你的后盾!如果他真给你穿小鞋,那这种公司不待也罢。” “再说了,咱们寒窗苦读十几年,难道就是为了毕业后当个高级陪酒女的吗?” 姜铮补充了句:“大不了换个工作呗。” 姜铮原本过来,就是为了保护赵莉莉,顺便见识一下让原主害怕到哭泣的场面的。 但没想到在场的人居然都这么菜,毫无招架之力,那她干嘛继续跟他们耗时间? 还不如回家睡大觉呢。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出了电梯,门童正在帮忙叫车。 吹着凉凉的晚风,倚在墙壁上的赵莉莉望着头顶稀疏的星空,沉默了。 是啊,业界大厂又怎样呢? 她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又不是为了来赔笑陪酒的! 最近快到秋招季了,大不了努努力……换个工作好了。 此处不留娘,自有留娘处么。 她就不信所有公司都是这个鬼样子! 她俩坐上出租车没多久,陈胜利就打来了电话。 她们都没接,然后果然就收到了他分别发来的问罪短信。 二人对视一眼后,默契的同时按下删除键。 反正到时候可以说“我手机坏了/信号不好,没收到什么消息”诸如此类的嘛。 但是赵莉莉心里依然有些忧虑。 现在是脱身了,但明天上班后,她们又要怎么办啊? …… 第二天早上刚踩点到了公司,陈胜利就阴着脸从办公室钻了出来,目光冷飕飕的盯了过来。 姜铮装作没看见,抽出文件盒、搬出资料,在各大网站上搜索相关热词,自顾自地忙了起来。 文案这种工作看似没什么技术含量,实际上需要敏锐地抓住当下各种热点,四处汲取丰厚的素材,然后再针对项目特性和市场群体去专门定制相应的文案。 再比如这种信息科技类公司,文案就要额外懂得部分IT知识和专业术语才行。 换言之,这是一份看似人人都能做,但要掌握的技能却很杂的工作。 姜铮在前几个世界里都做过教职,讲课的时候也必然是稳抓重点的,平时作风也是言简意赅、精准解说,所以对于这种工作可谓是手到拈来,效率奇高。 陈胜利有心想用“威压和威严”来逼得她们“自投罗网”,然而他干站了好一会,也没看到赵莉莉或者姜铮有丝毫“忏悔”的意思。 气愤之下,他斟酌了片刻,然后厉声喊了赵莉莉进办公室说话。 赵莉莉心里明白,他是对姜铮昨晚见谁都怼、嚣张刺头儿的样子有所忌惮,所以想先挑个软柿子捏,但她也毫不胆怯,挺胸昂首的走了进去。 不一会后,她就春风得意的走了出来。 她快步走过来,低声跟姜铮说:“他叫你进去。果然……是说昨天的事。” 姜铮点点头,起身过去了。 敲门过后,只听陈胜利恹恹道:“进。” 姜铮款款走进去,正色道:“陈总找我有事?” 陈胜利颓然坐在老板椅上,有气无力地问:“昨晚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姜铮一本正经道:“我醉得稀里糊涂的,不记得了。” 陈胜利盯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直入主题:“你昨天泼了孙总一身红酒,准备怎么跟人家赔罪?” 姜铮笑笑:“孙总每天忙得很,又大人有大量,怎么会有空和我一般见识?” 陈胜利哼了声,拍桌而起,试图借助身高优势和身上上司的气势来占据上风:“你别他妈在我面前说这种鬼都不信的场面话!这次项目要是为这黄了,你承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姜铮冷冷的盯着他,拉长声音哦了声。 果然,他这是问罪来了。 …… 职场中,最不缺的就是陈胜利这样的人。 他们的业务能力不见得有多拔尖,但推卸责任的时候一定是一把好手。 -- 第100页 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屑于用肮脏手段,但私下却不排斥、甚至是会主动动用肮脏的手段。 他们还会堂而皇之的自.我.安.慰说,肮脏的并非他们,而是这个社会,是客户、更是自甘下贱与堕落的女孩们。 哼,可事实上真是这样的吗? 若是他们多在技术和业务上下功夫,面面俱到、让客户挑不出刺、让同行绞尽脑汁也无法取代的话,还需要去攒局陪笑,给别人当猴子和孙子吗? 拿年轻女孩去献祭、给自己的前途和钱途铺路…… 算什么男人?! 第53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本就对自己手头的项目毫无信心, 又迫于上面给的压力和诱惑性颇大的分红等因素,所以才会“不得已”动歪心思,用身边各种能利用的资源去客户那边“投其所好”。 不努力在技术上下功夫, 却试图操控人心、惊险走钢丝? 即使靠着肮脏手段拿下了单子,之后呢? 每次都如此吗? 要知道,在同一件事情上, 社会对男女的评价可是截然不同的。 男人在社会上混得如鱼得水、异性缘好, 人们会说他是双商强, 风流倜傥; 换成是女人的话, 人们多忽略她的工作能力,说她是交际花, 谁知道背地里爬过多少人的床? 但是像陈胜利那样的人, 是绝对不会反对这种做法的。 反正他们又不用、也没那个资本去出卖色相或者声誉, 还与客户相谈甚欢、顺利摘取胜利果实。 他们能有什么损失,为什么要反对? 况且,“今日我送’资源’给他人,借此攀上高位, 他日必然也会有人上赶着给我送‘资源’……嘿嘿嘿,岂不妙哉?!” …… 这样想的人多了, 就会逐渐出现不良风气、畸形怪圈以及所谓的“潜规则”。 他们表面上,会道貌岸然的训斥着不愿配合的女员工: “你矫情什么呢?被摸几下你又不会掉块肉!” “职场就是这样, 受不了的话就回家呆着去吧。” “为了公司发展, 也为了你自己的前途, 好好想想吧。” 这些人也正是深知实情如此, 所以才会一边担忧枕边人,竭力劝阻自己的伴侣辞去工作,待在家里洗手作羹汤;一边窃喜庆幸自己也被绑在利益链上, 不停地添柴拱火、助纣为虐。 他们还会在背地里议论说: “X总就是吃这套,技术再精又算什么?还不如塞几个女人好使呢!” “那咱们公司的X总(女)也是这样上位的吧,女人能做到那样的高位……能有几个是靠真本事的啊?她躲得开这种事吗?瞧瞧她平时那八面玲珑的样子……啧啧,反正我不信。” “据说小X她昨晚回去哭了一整晚,今天一来就递交辞职报告了。嗨,至于吗。要么说女人的抗压能力就是不行呢!” “……” 姜铮对陈胜利这样的人心中那点小九九门儿清,索性也不再跟他绕弯子,径直冷酷地说道: “如果只是在酒局上失手洒了客户一身酒,就能断送公司的未来发展的话,那只能说明公司根本不具备抗压能力,活该玩儿完。” 正准备“乘胜追击”继续训斥她、好让她主动去给孙总“赔罪”的陈胜利懵了:“……?” “请问陈总,在接触孙总公司这个项目之前,咱们公司是否详细做出了风险与成本控制、技术开发与相对成熟的几轮模拟测试?” 陈胜利被问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姜铮瞥了眼他桌上散乱的文件,一板一眼地说:“据公司财务报告显示,与我方稳定且长期合作的客户多是新兴产业型公司。客户群体侧写为合作次数多、信任粘度高,收益稳定、风险较低。” “而孙总那边是以煤矿起家,属于传统型行业。所以纵使他们在这一块上经验为0,有巨大的市场开发潜力,但介于其普遍工作模式和员工接受度……以及培训所花时间精力来说,后期都会有一定的风险。” “您觉得呢?” 陈胜利怎么觉得? 他此刻彻底蚌埠住了,努力消化着她刚才那几段话。 姜铮对此毫不意外。 传统型行业由于在信息科技这块比较落后,一旦开始推行,大力简化了工作流程、提高了工作效率的话,那必然会导致部分员工被裁。 大多社畜都具有敏锐的忧患意识,定会意识到这点,拒不配合。 到时即使拿下这个巨额单子,也会在工作交接和培训方面,障碍重重。 那么到了那时候,就不是能用钱色交易轻易解决的问题了。 孙总学历不高,只是控股出资较多、说白了就是公司的冤大头/吉祥物而已,即使他想过多插手、督促进度也是无处下手、会有心无力。 而背后真正的运营者即使有学识,也会在轻松工作就能拿到丰厚薪水、与虽然卖命配合但会得罪一大票人这两点上举棋不定。 毕竟有些偏激或极端的人在遭受生活剧变的时候,很容易走上不归路。 类似的社会新闻少吗?风险低吗? 万一被他们天天纠缠、想法儿报复,甚至是连累家人了……怎么办? 万一到时候推行效果很好,科技甚至代替了他的位置,他又该怎么办? -- 第101页 …… 这些都是很切实的问题。 姜铮在上个世界里,刚开始推行网站和线上广告的时候,就遭受到了不少阻力。 她在其他世界试图改变规则、改善人们思想的时候,其中艰辛也自不必说。 所以她很明白,任何创新或改革都是一场豪赌,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这信息科技行业还和她当时做的小网站不同,需要投入很大的时间和人力成本,还需要购买大量服务器来支撑数据运营和结构框架…… 万一到时候辅助改革推行不下去,被有心人找枪手写软文、大力黑几波后果断甩锅,坏了自家公司在业内的名声,该怎么办呢? 陈胜利只是个业务经理,眼里只有拼命拉单子、拿提成,不会有这种大局观。 所以他才会一直升不上去,才会在女同事之间的名声如此之差。 今天早上姜铮路过洗手间的时候,还听到有女同事在鄙夷地骂他是个“拉皮条的”呢。 …… 陈胜利的办公室面朝北,窗户内还挂着象牙白色的百叶窗,壁挂空调也一直开着,所以即便是夏末,也不会令人感到太过闷热。 然而,他的额头上还是逐渐渗出了些汗珠。 他内心惊疑不定的看着姜铮,死活想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呢? 原来的周芸多听话啊,指东不打西,哪怕受了点儿委屈也会默默忍下来,省事得很。 这…… 仔细想想,好像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她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原本昨天陈胜利还在恶意的想,她该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所以才跟个炮仗似的这么暴躁易怒; 但现在呢,她居然能避重就轻的把自己撇清不说,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根源所在,这还是工作经验几乎为0的应届大学生吗? 他掩饰性的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对面的高楼大厦和蓝天白云,脑袋飞快地思考起来。 不。 不是每个人都会看公司的财务年报和其他报表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权限去看。 难道是她其实在公司高层有认识的人,近水楼台的缘故? 一定是这样的,只有这样才最合理! 总不可能是她突然精分觉醒了吧…… 靠着自己的惯性思维,陈胜利转过身来,隐晦的问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姜铮微微皱眉:“我自己看出来的,很难吗?” 陈胜利心想,果然如此! 肯定是她背后的靠山太硬了,所以她才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话! 那既然如此,不管她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什么人,还是小心对她比较好。 毕竟再有一个季度就要年底考核了,这可是决定他能否往上再爬一步的关键! 陈胜利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微笑着说:“你能有这样高瞻远瞩的眼光,很好。”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会和其他领导抽空再开个碰头会,看是否能再优化一下我们的方案……你可以先回去工作了。” “哦,对了。这周五晚上会给你们这批新来的同事举办一场迎新会,到时候记得参加。” 姜铮虽然觉得他口风转变得太快,太莫名其妙,但还是应下出去了。 接下来的一上午时间,居然平平常常的就度过了。 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赵莉莉立马跑去找她,把她拉去了楼下餐厅。 这是一座综合型商务广场,底下四层以美食、服饰等娱乐性店铺为主,五层往上才是办公楼。 很多同事都会在摸鱼休息的时候跑下来逛会街,喝杯咖啡或者下午茶什么的,然后再回去工作。 赵莉莉大方地请她吃饭喝奶茶,试探着问:“陈总那边……你还好吧?” “挺好的啊,摆平了。他还让我参加周五的迎新会来着。” 姜铮顺口问道:“到时候你去吗?” 赵莉莉一听迎新会这个词,就狠搓了搓胳膊,使劲儿摇头:“我刚来公司的时候参加过……应该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啊?” 赵莉莉欲言又止,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姜铮也不催促,低头吸着杯里的红豆。 赵莉莉紧张地看了眼四周后,低声说:“跟咱公司那迎新会比啊,昨晚那场面都还算斯文的呢……你是不知道迎新会上能有多荒唐!你要是能推就也推了吧,可别去受那个委屈了。” 受委屈? 听她这个语气,姜铮心里立刻有了点预设,神情淡淡道:“怎么说?” 赵莉莉便如此这般的讲了讲,表情丰富。 姜铮半垂着头沉思了会,然后抬起头来笑了。 她认真地说:“放心,我一定不会允许那样的场景……发生在我身上,或者在我面前的。” 眼前人潮涌动,耳边人声喧嚣。 身侧是路人带起来的习习凉风,和空调吹出的呼呼冷气。 一切是那么繁华又虚幻。 但赵莉莉就是莫名觉得,放心了。 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经过昨晚的事……她对姜铮有种莫名的信任。 如果有她在的话,想必迎新会的性质会纯粹许多,形式也会正常许多的吧。 赵莉莉悄悄松了口气,点点头,笑弯了眼睛。 -- 第102页 * 周五很快到来。 快下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 好在公司内部的活动一般默认是在本座商务楼楼下某个大饭店举行的,所以迎新会照旧进行。 参加迎新会的同事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进电梯下到三楼,走进一早定好的大包厢。 姜铮随意收拾了下东西,准备孤身前往。 然而赵莉莉从后面冲了过来,跟只小喜鹊一样声音清脆地说:“周芸,我陪你一起去呀!” 姜铮回过头:“?” 赵莉莉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低声补充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看着她努力挺起身躯、努力做出勇敢的样子,姜铮莫名懂了她这话背后的潜台词,心里一暖。 ——我会保护好你的。 ——就像前两天晚上,你保护我那样。 第54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三楼, 有个规模很大的饭店。 这里以本帮菜为主,地方特色菜为辅,菜品丰富、价格偏高, 是这座商务楼里各家公司先后承办年会时争相预定的地方。 周芸所在的公司,在这里也办了高级会员卡。 除了年会和团建活动外,每逢一批新人入职, 公司都会在这里举办一场迎新会。 这个迎新会其实还有个比较别致的名字——“热火行动”。 赵莉莉解释说, “热火行动”是指高层希望通过迎新会上, 同事们之间激情碰撞出的热情火焰, 来消融掉彼此之间的陌生感与隔膜感。 姜铮撇撇嘴,觉得这个说法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奇怪。 但前两天拉的群里已经开始点名催促了, 她也只能先搁置这点怪异感, 和赵莉莉一起乘电梯下楼, 前往饭店。 晚上六点半,华灯初上。 屋内已经坐了不少人,窗外一片光怪陆离。 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迎新会就正式开始了。 姜铮随意一扫, 有点意外地挑起眉毛。 在场的男同事约有十八人,女同事有六人, 男女比例居然高达三比一! 她之前可是在公司内网上特意关注过的,男女比例分明快高达十比一了啊? 恰好赵莉莉靠过来, 附在她耳边纳闷道:“这次迎新会怎么来了这么多领导啊……陈胜利陈总就不说了, 华总、王总、汪总怎么也来凑热闹了?平时去找他们签字, 他们都难得在公司呢……” 随着赵莉莉的解说, 姜铮缓缓看过去。 女同事里除了赵莉莉这个不算新人的新人以外,还来了一个财务部的柳总。 她的衣着严肃保守,一头卷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苟言笑。 不过看样子,她只是来走个过场、监管支出的,因为她很快就和其他人简单打过招呼,拎包走人了。 剩下的四个女同事,包括姜铮扮演的“周芸”在内,都是前不久新入职的。 这四个人都不是技术人员,做的都是类似行政、文案、助理等边缘性工作。 至于男同事那边,除去四个男领导和两个老同事以外,剩下的十二个人都是菜鸟。 不过他们大多是专业对口招进来的,做的是IT工程师、财务、人事等更有前途的工作。 再想想曾在公司内网上看到过的一个帖子,许多男同事嚷嚷说这里加薪慢、工作压力大,还没空谈恋爱和结婚,不如跳槽算了的言论…… 姜铮忍不住嘲讽的眯起眼睛。 怪不得周芸能被“侥幸”招进来。 这次之所以破例招聘这么多女员工,显然是为了均衡公司内部性别比例,好让光棍男同事们“安心”的。 且不说这些矮挫丑的男同事们即使近水楼台、占据了不少先天优势,但至于他们是否能抱得美人归嘛,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招来些美女放他们边儿上,无异于在卖命拉磨的驴眼前吊几根胡萝卜。 反正肯定是能提高员工积极性,堪比于永动机的。 真是妙哇! …… 因为来的人太多,所以是分成两桌坐的。 领导们自然是坐在一桌的,但人数凑不齐,所以陈胜利特意喊姜铮和赵莉莉一起过去坐着。 姜铮刚好想见识一下原主的领导们都是些什么货色,赵莉莉也立马跟着她一起过去了。 一开始,大家都很拘谨,只是安静地听着几位领导发话,诺诺的点头附和着。 但等喝了酒、吃了点花生米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几个新人男同事很快就打成了一片,鼓起勇气拿着酒瓶酒杯,轮番去跟领导们敬酒。 他们很聪明,先溜须拍马一通之后,就立马直言自己喝三杯,领导只用喝一杯就行。 领导们本就端着架子,一听这话之后更是笑得眯了眼。 姜铮不得不感叹,看来……酒桌文化还真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吧? 不然他们怎么就这么懂呢? 三对一既体现了自己心思活络、谦逊懂事,又照顾到了领导的健康和面子,自然也会迅速地在领导们心中留下个不错的初步印象了。 其他几个酒量不佳、笨嘴笨舌的男同事们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急得抓耳挠腮。 但是看着看着吧,他们就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走过去,憋红了脸跟领导们敬酒。 于是乎,眼前只见一片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和谐景象。 -- 第103页 再配着顶上水晶吊灯折射下来的璀璨光芒,别说多热闹了。 姜铮慢条斯理地挑着合口味的菜品吃了起来,一边低声和赵莉莉聊天:“这还只是开胃菜吧?” 赵莉莉正夹起一块红烧肉反复端详,一听就秒懂她暗指什么,点点头:“主菜应该也快上来了。” 或许是有姜铮反揍钱哥、给孙总泼酒在前,所以在有人打趣说小周你怎么不给领导们敬酒的时候,陈胜利赶忙劝阻道:“还是算了,小周她啊……酒品不太好。” 汪总老神在在地靠在丝绒椅背上,意味深长道:“陈总好像挺了解小周的嘛。” 这个汪总全名叫汪宏,是采购部的,负责电子等辅材的采购。 姜铮在内网上看过他的履历和八卦。 说是他少时家境穷困,进公司后闷头苦干,努力到了如今的位置,是不少男同事心里的榜样。 但也有明眼人暗中指出,这汪宏当初明明是做技术的,却主动请调去了采购部,不就是为了钱么! 采购部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吃回扣最狠、灰色地带和业务部一样大的地方! 据说他是在去了采购部后,才很快得了高层某位大人物的赏识的,所以接着才能一路火箭式的高升,逐渐坐稳了采购部老大的位置。 而姜铮也在某乎上搜到过一个匿名回答,严词指控这个汪总背地里多次拿回扣、孝敬高层的肮脏做法……所以,他才能快速积累资金、翻身成为中层富人的。 “估计陈总是了解了挺多的,什么时候小周咱们也深入了解一下呗?” 汪宏随意往后一靠,势在必得地看着姜铮。 显然,这个“深入了解”的含义,不是字面意思。 姜铮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心想:果然……心太脏的人,嘴巴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陈胜利可不想被引火上身,表情为难的放下酒杯,做出求饶的姿势:“汪总可真抬举我了,我这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跑业务跑的没完没了,哪里有空了解工作以外的事情啊。” 赵莉莉戒备的抬起头,举起酒杯说:“周芸体质很弱,喝不了酒的。汪总要是想喝酒,不如我来替她敬您一杯……” 人的本质是喜新厌旧。 虽说去年迎新会上,汪宏对赵莉莉还挺感兴趣,但现在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锁在姜铮身上游移着,心不在焉的冲赵莉莉挥挥手,又随意跟陈胜利客套道:“陈总谦虚了。” 令人恶心的粘稠视线一直挥之不去,姜铮皱着眉头放下筷子,心想:我不搞你,你倒敢来惹我了? 找死是吧? 那老娘就成全你! 她板着脸,一字一顿地冲着汪宏说:“不知汪总想怎么深入了解呢?” 赵莉莉急得在长长的桌布下直扯她的袖子,低声说:“你理他干嘛,看不出他是个老色批吗?” 姜铮拍拍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那汪总以为是她屈服于自己的“地位”了,一时心痒难耐地举起酒杯:“那咱们先喝几杯再说?” “抱歉,不巧我这两天有点感冒发炎,刚吃过头孢,喝不了酒。” 姜铮睁眼说瞎话道。 众所周知,头孢陪酒、说走就走。 让刚吃过头孢的人去喝酒,无异于故意杀.人。 但那汪宏肯定不信啊:“怎么就感冒了呢?” “这大概是上天的意思吧。” 姜铮张口就来,听得赵莉莉闷头憋笑。 汪宏只得先作罢,心想,他总不能真让她当场做个血检,看看里面是否含头孢吧? 但长夜漫漫,他总会有机会的。 …… 赵莉莉悄悄指着某个方向,示意姜铮看。 另外三个新人女同事分散坐着,里面倒是有个酒量不错的。 她对敬酒者那可谓是来者不拒,连喝几杯脸色都如常的。 姜铮和赵莉莉暂时摸不清对方底细,就都选择了壁上观,不介入、不理会,只用心顾着彼此、互相保护。 二人今天特意半点妆也没化,素着脸就来上班了。 可谁知道,居然还TM会被盯上。 姜铮恶狠狠地把碗里的土豆戳成了泥,觉得有些烦躁。 ——她不想被这样“凝视”。 然而来这个世界之后,系统就不怎么出现了,也不怎么回答她的话,不知道又在鼓捣什么幺蛾子。 姜铮盯着玻璃窗上映出的景象,有种想打碎玻璃的冲动。 但她还是告诫自己,要暂做忍耐。 要么按捺不动,混混日子得了; 要么一击得手,逼得系统滚出来! …… 酒过三巡之后,满脸红光的陈胜利松松领带站起来,举起酒杯说:“让我们燥起来吧!” “喔!” “燥起来!” “嗨起来!!” 老油条们瞬间激动起来,拿筷子疯狂地敲着碗和酒杯,辅助造势。 姜铮只觉得闹腾,眼底写满不悦。 陈胜利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红色纸箱,继续说:“咱们做几个小游戏吧。” “新同事们男女一组,面对面划拳。输了的要来抽签,做出上面的指定动作!” “好啊好啊!”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划拳么,谁不会啊。” -- 第104页 “……” 新人男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兴奋地直搓手,说个不停。 女同事这边,除了那个酒量惊人的,都为难的互相看着彼此,显然是都不会划拳。 但男同事们已经兴致勃勃地冲过来了,各自迅速在女同事面前站定,等着下一步指令。 这莫名有点像相亲节目上的男女嘉宾配对。 姜铮抱着双臂,提出异议:“我们不会划拳,不如改成石头剪刀布吧!” 汪宏一听就来劲了:“划拳很简单的,我教你,包管你一分钟内学会!” 姜铮摇头拒绝道:“就算我们能学会,也不可能立马熟练应用啊。” 见他不甘心,姜铮故意说:“我们这边可都是女孩子,汪总难道不准备帮忙照顾着点吗?” 汪宏有心要看她难堪,故意一本正经道:“我一向一视同仁……” 姜铮烦不胜烦,直截了当地质问道:“汪总你明明知道他们会、我们不会,为什么非要逼着我们现学呢?请问这是公平竞争吗,能叫做是一视同仁吗?” 现场的气氛迅速冷了下来。 汪宏也变了脸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煞是好看。 第55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包厢内鸦雀无声, 男士们飞快地交换着眼神,脸色有些尴尬。 女士们却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心里觉得很是畅快, 但她们毕竟是新人,不好明目张胆的支持周芸,只得先垂眸看着眼前的碗筷。 汪宏胸膛内的一颗心剧烈起伏着。 他已经很少能体会到这种被忤逆、被当众质问的感受了。 一般来说, 在酒场上, 男人都是具有先天性的、压倒性的优势的。 即使他们提出了些不合理的要求, 小姑娘们也会忍着不情愿, 委委屈屈的答应下来。 比如刚才,正确的走向应该是——这些小女孩们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 主动说跟他学划拳。 然后他就会让小姑娘们坐到自己身边, 甚至“手把手地”教她们, 顺便再揩揩油什么的。 接着,他会故意看着她们手忙脚乱、一输再输,再接着就能看到他想看到的、令人脸热耳红的劲爆场面了。 到那时候,将是今晚气氛最高涨的时刻! 可是偏偏, 偏偏这个周芸不按套路出牌,打扰到了他们的“兴致”。 这可真是太扫兴了。 她不是刚毕业的外地女娃吗, 居然腰杆子这么硬,就不怕失业? 她怎么会这么不识抬举, 非要当场直言直语、硬生生地戳穿他的小心思呢?! 在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之外, 汪宏心底生出了些茫然和退缩的情绪。 …… 陈胜利早在他俩之间的火药味儿弥漫开之前, 就把纸箱往边上一推, 安静地坐下闷头吃菜了。 他和这个汪宏平时也不太对付,对他如今当场一再吃瘪这场面呢……心里也只有暗爽、不知名的兴奋和快乐,毫无同情之感。 都说跑业务的在外当孙子、在内当儿子, 横竖做不了爹; 人家采购部可不一样,人家对内对外啊,可都是爹! 哼,无非就是工种不一样而已,干的不还都是差不多的活儿么? 他汪宏早些年不就是靠着巴结高层、暗中多次送红包才翻的身?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他天天一副小人得志、洋洋自得的嘴脸,不就是土皇帝身旁的一条走狗罢了? 他天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也就算了,干嘛总是扣下他们业务部的单子? 妈的,他早就看这货不顺眼了! …… 整个包房内,依然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同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周芸”这几天干的那些厉害事情,早在公司内部传疯了。 女同事们私下纷纷拍手称快,互相表示要借鉴或效仿,不想再继续忍着恶心被说三道四了; 男同事们那边呢,却不怎么欣赏。 有的说她太暴力,居然差点把钱哥胳膊给搞废了,以后谁还敢追她,谁还敢娶她啊? 有的说她不识相,不就被摸了下腰吗,怎么能当场翻脸不认人、得罪大客户呢? 还有的说她居然敢那样顶撞自己的直属上司,难道就不怕以后更没前途吗? 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人嬉笑着补充说,这话就不对了。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文案而已,就算业务能力再优秀,她做顶了天不还是个文案么,能有什么出息、什么前途? 男人们心照不宣的互相笑笑,心里得意又庆幸。 还好,还好,他们性别为“男”哇。 …… 总之,“周芸不好惹”的名声已经传遍公司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都不想主动出来触霉头、让自己下不来台。 姜铮心里很鄙视这群战五渣,见众人迟迟不敢接话,索性发话道:“怎么样,玩石头剪刀布吗?” 然而还是没人应答。 姜铮冷着脸环视一圈,故意说:“既然大家的意见无法统一,那咱们还是坐下吃饭吧。” 陈胜利终于回过神来了,却立刻感到好几束目光都凝在自己身上,刺得他怪难受的。 听到姜铮的话后,他才反应过来:嘿,这个周芸倒是挺虎啊,三言两语间就反客为主了! -- 第105页 不过虽然他看不惯汪宏,但这个迎新会的主持人呢,他还是要做的。 他平时在公司里装孙子意见装得够够的了,出来吃个饭总得抓住机会占个主导位置吧,不然岂不是要憋屈死了,在其他人眼里也没啥存在感了吗? 这,可是话语权的问题! 于是陈胜利果断站起来,笑着打圆场道:“周芸说得也挺对的,咱们多少也得照顾下女同志嘛。” 有几个机灵的男同事这才跟得了一道圣旨似的,赶忙应声附和起来。 陈胜利替大家做出决定,潇洒道:“那就石头剪刀布吧。” “反正石头剪刀布可是国民游戏,无论男女老少都会玩。汪总……你说呢?” 汪宏脸色铁青,牵强的笑了笑,没再发话。 陈胜利心里畅快得不行,面带胜利笑容得意地宣布道:“那请大家来我这里抽签,然后两两一组石头剪刀布吧。” 姜铮原本稳坐在位子上没动,但想了想还是率先走了过去,直接把手伸入纸箱中抽了张纸条,然后看也没看就站到了一边。 陈胜利:“……” 这位他可惹不起,便默默收回了想要挽留的手。 其他人依葫芦画瓢去抽了签,也站在一边等着陈胜利的下一步指示。 “大家男女一组啊,先过来八个人吧!来来来,站到这里。” 这个包厢空间很大,紫色地毯上有一大块空地。 陈胜利把纸箱放在角落,招手喊他们过去,热切地拉着他们的手臂分组,又反复叮嘱说:“三局两胜!如果打成了平局,那就再追加一局,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好的陈总,我们知道了!” “您就放心吧,小游戏!” “那我们开始啦?” 陈胜利笑笑:“开始吧。” 新同事们面对面站着,笑着伸手比划: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 首轮八人游戏很快就见了分晓。 围观群众们纷纷端着盘子围成一个半圆,边吃边看,一个劲儿的鼓掌喝彩。 陈胜利说:“请输家打开手里的纸条,和搭档配合做出上面要求的姿势!” 那个唯一一个赢了的女同事叫葛薇。 她就是刚才那个喝酒豪迈的新人,性格大大咧咧的,运气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她的搭档是个长相还算帅的男同事,所以她自己挑起了气氛,指定他跟自己玩纸条上的要求——嘴对嘴传送指定数量的扑克牌到另一边。 游戏规则是,一旦扑克牌掉落在地,就要重新开始。 虽说两人之间隔了一张硬硬的扑克牌,但唇齿间呼吸灼热、步调不一致,难免会让人心猿意马,而且两人在此之前压根不熟、有个反应差。 年轻男女多次肢体接触之后,之间出现必然会出现旖旎气氛和暧.昧的火花……确实有很大的看头。 底下那群人看得激动不已,不停地拍桌鬼叫着,还纷纷兴奋地说哎哟握草,都快亲上了! 我打赌下一秒他俩就会亲……哎哎哎看哪,真亲上了啊哈哈哈! 还有人酸得不行:我可真羡慕XXX啊,早知道我他妈也上了! …… 这边玩游戏玩得热火朝天,旁边两组却冷了场。 那两组的女同事都输了,不得不按照要求拆开手心的纸条。 但看完上面写着的内容后,她们立马满脸为难和尴尬,惊慌地看向四周。 见状,心知肚明的老油条们立马开始起哄,纷纷要求她们大声公布纸条上的内容,并按照上面提示照做。 两个女同事一脸难堪地站了会儿后,想回到座位上,却被好事的男同事们给推了回去。 他们佯装生气道: “你们看看人家葛薇,多大气、直爽!你们怎么这么玩不起啊?” “就是,人家葛薇都没反对,你们就想坏了规矩啦?” “这让后面的游戏还怎么继续玩下去啊?” “……” 两个年轻女孩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围攻起来,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迫于从小就受到的教育和素养,实在是做不出那样的动作,便只好干站着不动弹。 拖延点时间吧,或许一会突然有个什么事情; 或许大家看葛薇看满足了就不计较了; 再或许…… 有个女孩情不自禁的抬起头,四处寻找着姜铮的身影。 但就在这时,汪宏端着酒杯走了起来,不高兴地眯着眼:“玩游戏前不是说好了,输家要按要求来的吗?” “你俩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开始呀!” 听到这话后,杨蕾蕾心里瞬间咯噔了下。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正对上汪宏那不怀好意的眼神。 他……他是故意来施压的! 怎么办? 她攥紧了手里的纸条。 上面写的是,要求输家躺在地上,让赢家手撑在其两侧,在其身体上方做二十个俯卧撑。 且不说那样难堪的姿势要如何当众演示了,现在的男性有几个能轻松做二十个俯卧撑的? 这简直就是故意想看男同事撑不住,趴在她身上占便宜的! 即使男同事有轻松做完俯卧撑的实力,谁知道他会不会鬼迷心窍、故意失败压在她身上? -- 第106页 即使女方赢了,也很难顺利做出五个俯卧撑的吧,到时候力不从心趴在男方身上了…… 杨蕾蕾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这所谓游戏背后的深深恶意,下意识地开始权衡利弊。 那汪宏显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而她的一项日常工作就是整理单子发给采购、贴.发.票找相关领导签字,这些都绕不开汪宏。 她家庭背景一般,不能给她什么助力,不然她也不会来做什么小小的助理。 身为女性,在职场上找工作的艰难度更是只有亲身体会过才知晓。 可是如今汪宏这个上司摆明了就是要刁难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拒绝吗? 他肯定会给她穿小鞋的。 说不准还会被老同事讽刺说,她是假清高,能力不咋样脾气倒不小…… 往前往后都不行,杨蕾蕾思来想去后,只得选择绝望地闭上眼,身体往后倒去—— 然而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腰背也被用力托住。 她惊疑地睁开眼,发现是“周芸”。 她瞬间松了一口气,借力站直了。 姜铮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得清楚,正色道:“不必勉强自己。不愿意做就不做,咱们回去吃饭。” 杨蕾蕾心中安全感爆棚,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安心地跟在她身后往回走,心里酸涩又温暖,还带着一丝后怕和耻辱。 要不是周芸出现,她差点就舍弃了自尊! 还好,她温柔又坚定地扶了她一把啊。 第56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姜铮是玩游戏的第四组成员之一。 在场的新女同事, 加上姜铮一共才四人。 另外两个,是赵莉莉和另一个年岁稍长的女同事。 如果她不上,那就只能是赵莉莉上了。 赵莉莉倒是自告奋勇地说要替她上、保护她, 但姜铮果断拒绝了。 因为她出现在这里,就是要清洗这种污浊的迎新会的,所以慢悠悠地走了上来, 随便对上一个新人男同事就开始比划了。 她有意放水、搞大事态, 便索性等着对方手势都快全出了, 才出自己的。 因此, 最后的结果恰好是三局两胜——对方胜出,她败北。 远远地跟满眼担忧的赵莉莉对视一眼后, 姜铮才低头打开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不仅写了说明文字, 还画了说明图。 大意呢, 是要求输家给赢家腿间放置一瓶纯净水,瓶口斜朝下。 输家要跪在地上,用牙齿把瓶盖拧开,直到成功喝了瓶中的一半水后才算完事儿。 ……这可真他爹的太恶俗了! 这个姿势无疑是要求男女当场模拟XX, 还是由男性占据主控地位的、带有侮辱意味的姿势。 怪不得赵莉莉会面色古怪的说,跟这迎新会比, 孙总那次酒局都还算干净的了。 ——这到底是迎新会,是涩情真人秀, 还是群体看片儿观摩会? 姜铮心里十分厌恶, 面不改色的收起纸条, 准备走回座位。 结果她刚要抬脚, 就听到了男人们激动的撺掇声,转头又看到了杨蕾蕾为难害怕的神色。 不难猜出她手里纸条上的内容,所以姜铮就果断过来了。 她要给她以勇气, 让她站直身体,不要轻易在这些猥.琐的东西面前屈服!!! …… 杨蕾蕾亦步亦趋的跟在姜铮身后,一心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感觉很难堪的地方。 然而两人才走出了几步,就被拦住了去路。 姜铮抬起眼皮,眼神凌厉地看过去。 原来是刚才和她玩游戏的人,名叫赵亮。 他是跟原主同一批入职的新人,也是刚才首个主动提议自己喝三杯、领导喝一杯的人。 他长相中等,肌肉匀称、身材还算高大,看得出平时很喜欢运动。 他估计是仗着自己的体格和力量优势,才敢这样直喇喇的来找事儿,以为会威胁到姜铮顺从的吧。 但姜铮对这种善于阿谀奉承的人也没有好感,也并不畏惧,更有自信三招之内把他给打趴。 只是身后有惊魂不定的杨蕾蕾,姜铮便准备绕过他走回去,结果又被他敏捷的挡了路,瞬间不耐烦了:“好狗不挡路,滚开!” 突然被骂作是狗,血气方刚的赵亮倍感侮辱,但又不好当众打女人,只得憋着愤怒厉声道:“玩游戏玩的就是个愿赌服输!你要是玩不起,刚才干嘛跟我玩?” 切,还不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所谓的游戏规则是什么,看自己赢了就想占便宜罢了。 姜铮冷漠道:“我玩不起又怎样?你自己不也说了这只是游戏,那怎么还当真呢?” “幼稚不幼稚啊?!” 赵亮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敢这样理直气壮,被气得涨红了脸,胳膊上青筋毕露,但也只得扭头跟陈胜利告状:“陈总,周芸她不配合!” 又是周芸? 陈胜利眼皮一跳,只当没听见,还特意走远了点。 他正津津有味的看那葛薇和男同事嘴对嘴传纸条呢,哪里有空去批评刺头儿的不是、找不痛快呢? 赵亮想去找汪宏告状,结果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汪宏居然也躲在葛薇那边看热闹,压根不理他。 而且恰好这两人在传一张新纸条,纸条突然又掉了。 二人猝不及防的亲在了一起、纷纷睁大了眼,然后同时撇头分开、害羞的红着脸笑了。 -- 第107页 包厢里顿时欢呼声震天,桌椅碗筷被敲得叮当作响,音浪一波接一波吵得人脑仁疼。 而剩下的另一个女同事呢,见到杨蕾蕾和姜铮要离开,也立马果断甩下对手,跟过来了。 三双目光直接对准拦路的赵亮,冷冰冰的,都快在他身上扎出几个窟窿了。 赵亮硬抗了几秒就败下阵来,主动侧过身让开路。 无声的对抗,最具震慑性。 况且,他是一对三啊。 他是个单身狗,学校里的女孩早就被预订完了,只能从同事里找。 但公司里的同龄女孩实在太少,个个都是宝。 更别说还有年长些的男同事……他们工资高,会说话,也比刚出茅庐的愣头青们更懂女人心。 竞争对手太多,他很有危机感。 即使他再有心想刁难“周芸”,想给她个下马威、驯服她,也不想在这几位同龄女孩心里彻底留下坏印象,立刻失去择偶优先权啊。 都怪这个周芸,都是她! 赵亮眼里蒙上一层阴霾,脸色阴沉地盯着她的背影。 …… 姜铮顺利地带着两个女孩走回去,让她们坐在自己和赵莉莉身边,又给她们手里分别塞了一个小果盘。 女孩们惊魂未定的坐着,脸色苍白。 杨蕾蕾攥着纸条的手还在抖,甚至都快哭出来了。 她真不敢想那个场面,也不敢想万一自己真的顺从了,或者真被男同事压在地上会是个什么情景,明天公司里又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和玩味眼神。 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原本以为大厂名气大、福利待遇好,虽然工作不对口、太清闲,但多少能让家人放心,然而现在看来……她有些心慌,不知自己当初选了这份工作到底是对还是错。 突然,一张纸巾被递到她眼前。 杨蕾蕾下意识地接过来贴在双眼上,纸巾瞬间被打湿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眼眶里早已蓄满泪花。 姜铮温和地看着她,关切说:“要是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蕾蕾低头抽抽鼻子,感激地冲姜铮笑了笑,咬牙说:“我可以继续坚持。” 于是姜铮也不再勉强她,偏头和赵莉莉咬耳朵:“上次你赢了吗?” 赵莉莉摇头,语气酸涩道:“我们那次也是划拳。就像今天差不多,汪总非要教我们划拳……但我还是不太会,最后输了。” “我们那几个女同事都输了,没有赢家。” 姜铮默然了会,又问:“你抽到的纸条是什么?” 赵莉莉已经看过她们抽到的纸条,微妙地顿了顿后,才表情木然道:“跟你的差不多,只是稍微有点区别。” 赵莉莉闭了闭眼,低声跟姜铮讲了内容。 姜铮又惊又怒地爆了粗口。 从赵莉莉痛苦的表情来看,她当时显然是强忍着抵触照做了。 而在自尊心被当众践踏时,当事人必定心慌意乱、错误频出,再加上被起哄.调.笑…… 可想而知,赵莉莉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承受了什么压力。 虽然距离那时已经过了一年,但她此刻回想起来那时的场景,却依然面露痛苦,无疑是被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伤害。 姜铮觉得自己拳头硬了,想把这间屋子的同犯都暴揍一顿。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做什么,也不能打乱自己的计划。 深呼吸几口气后,她有力地握住赵莉莉的手,温声安抚道:“已经过去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就直接报警。” 赵莉莉惨然一笑:“报警?有用么?” “以什么名义报警?” “警察会管吗?” 姜铮正要回答,包厢的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了! 几个身穿制服的人迅速冲了进来,高声喝道:“都不许动,警察!” 在警察们冲进来前,那汪宏还在和另一个领导数落她们的不是,阴阳怪气地说“年轻人就是玩不起啊”、“女孩儿脸皮太薄可不行,以后可怎么带出去做大事啊”诸如此类的话。 但一见到警察,他们就立马顿住话头不说了,脸上多了几丝窘迫茫然。 被酒意冲昏了头脑的人们迅速清醒过来,下意识地举手抱头,老老实实地按照要求,一一挨着墙角蹲下了。 在场的六位女士没被要求那样做,被带到一边去问话。 来的警察中,有一位是女警察。 她先报了自己的警号,说自己姓孟,然后严肃地问了她们的基本信息和身份证号,当场在随身平板上查了查其是否有犯罪记录、是否都是正当从业人员。 等查好之后,她才转为温和地问她们是否觉得安全、是否在这个包厢里遭受了当众猥.亵。 赵莉莉最先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向姜铮。 后者对她眨了眨眼,然后事不关己般的移开了视线。 结合刚才姜铮小声告诉她再次再遇到就直接报警的话…… 电光火石间,赵莉莉明白过来了——肯定是她报的警。 应该是她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幕,所以在打开纸条后、或许是在游戏开始前,就趁机溜出去打了报警电话。 根据孟警官的询问,不难推测出她的举报理由是聚.众.淫.秽,或者是说有好几个女性在公共场合被猥.亵。 -- 第108页 强调的重点词则是“繁华闹市区、大酒店包厢、聚众”…… 这些加起来看的话,性质可是很恶劣的。 眼下可是扫.黄.打.非.行动正盛烈的时候,民警的办案效率、结案数量会直接和绩效考核挂钩,出警速度自然也非比寻常。 于是,就有了这样声势浩大的一幕。 见年轻女孩们犹犹豫豫的,互相看着不说话,孟警官环视一周,看到包厢中间有深紫色的天鹅绒幕布,便走过去把两边幕布拉合上,然后回去重复问了一遍。 姜铮率先交出手里的纸条,说自己已经当场拒绝,并一脸感激地说,要不是警察来,恐怕她难以抵抗压力;杨蕾蕾和另一个女孩也依葫芦画瓢,交出了手里的纸条,说了些类似的话。 赵莉莉和年长的女同事则表示,自己不是公司新入职员工,没有参与这次的游戏。 五个人说完后,默默地看向剩下的那个姑娘——喝酒豪迈、玩游戏也痛快的葛薇。 原以为她会顺势照搬,然而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一口咬定自己好好的在参加公司迎新会、和同事做游戏,没看到有什么猥.亵行为。 她一脸纳闷地说:“大家不都是自愿的吗,怎么会有人说我们受到猥.亵了啊?” 她还瞟着紫色幕布,大声说:“警官,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这是在跟那些恶臭领导们表忠心吗? 杨蕾蕾捏着鼻子离她远了些,脸色铁青的朝空气冷哼了声:“有的人看着是女人,实际上却是个男人,总为男人说话,可真恶心啊!” 赵莉莉也翻了个白眼,站到杨蕾蕾身侧,阴阳怪气地接腔道:“是啊是啊。可惜呢,不幸投错了胎!” 第57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葛薇愣了愣, 气得涨红了脸,梗着脖子硬是跟她俩你来我问了几个汇合。 但说着说着,赵杨二人就都一脸厌恶地扭过头去, 不再理她了。 在一旁的孟警官已经看完了手里的几张纸条,心里有了判断,此时听葛薇在高声拼命为他人开脱、为自己辩解, 当下就冷着脸挥挥手, 让她先走。 葛薇只得闭上嘴巴, 委屈又不解地独自离去。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 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耳边一直回响着赵杨二人的话,让她有点心痛。 她虽然家境一般, 但有一对很爱她的父母。 他们想让她快乐无忧的长大, 但言谈间总会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种担忧她身为女孩, 被人欺负了怎么办的意味。 他们唉声叹气,他们束手无策。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的忧患意识太强烈,所以葛薇也相对同龄人来说,早慧了些。 只是她的早慧好似走错了方向。 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们大多是被娇宠养大的, 她们都很美好,但也总是需要王子去拯救。 比如豌豆公主、长发公主、白雪公主…… 公主们但凡有些跳脱、不守规矩, 就会给身边的人带去祸患,或者受到惩罚。 比如小美人鱼、被小猪倌所戏弄的公主…… 刚看到这些童话的时候, 她心里觉得:不会吧, 公主们怎么都是恋爱脑, 或者是废物美人呢? 但在现实生活中, 确实经常听到有人说“女孩子家家的,你对她要求那么高干嘛?打扮漂亮点,以后嫁个好人家就好了啊”、“毕竟是个女孩子嘛, 学不好理科也正常”,“哎呀,我就说了嘛,男孩子就是脑子好使”……诸如此类的话。 而且她身边也有很多被打扮得可爱甜美、美好得像小公主又脆弱得像朝露一样的女孩们。 而且总会有男孩去快活地捉弄她们,得意地看她们哭泣、害怕,然后再让周围的人去告诉她们,他们只是想要引起她们的注意,这是喜欢她们的表现。 小公主们天真可爱,总是懵懵懂懂的相信了,然后再次被惹哭,又再次默默忍耐下来。 自此开始,无限循环。 男孩子们不仅不会被训斥,甚至还会被纵容,会被夸赞“小小年纪就这样,以后不愁找不到老婆了”……毫无代价。 于是他们变本加厉,或者会得意洋洋,等腻味之后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葛薇看在眼里,逐渐明白了社会的评判标准。 在她看来,这些女孩虽然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但问题根本没有得到解决,所以是任人宰割的“弱者”;而那些把她们的反应和情绪捏在手心里的男孩们,则像是轻松追逐着她们的战士或骑士,是“强者”。 于是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并因此而做出了一个决定——尽量成为一个“强者”,而不是一个“弱者”。 但进入青春期后,生理特征上的性别差异逐渐显漏出来。 男孩子们无法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同类,并没有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和她“打成一片”。 葛薇隐隐约约明白了这点,开始讨厌起自己的性别来,但先天条件她无法决定,便开始含胸驼背的走路,换掉光鲜亮丽的裙子,穿上了黑白灰色的男装,努力向“强者”靠拢。 她还转而讨厌起自己的名字来,觉得太脆弱。但她的父母怎么也不同意给她改名字,说葛和蔷薇都是坚韧又很漂亮的花草植物,多好啊! 身处叛逆期的葛薇拒绝和父母深入沟通,一边又抵触成为“弱者”,更害怕被别人“玩.弄或征服”,所以她总是努力地去和男孩子们一起玩,学着他们性情豪迈、大大咧咧,试图和他们打成一片,以便表示她在和“弱者”割席。 -- 第109页 慢慢的,她成功地和男孩子们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和他们一样坐在操场上,“凝视”和“评价”看到的女孩子们。 她平时和兄弟们一样,对女孩子们略显疏远冷淡,心里却总下意识地鄙视“弱者”,觉得她们任何稍微精心打扮、惊慌无措的举动,都只是为了吸引强者的注意、为了帮自己获取更多的利益而已。 ——她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强者”。 然而今天,赵杨二人的话却如同一道雷电般劈在她脑门上,震得她心神恍惚。 难道她们那样的“弱者”居然是看不起、鄙夷这样的自己的吗? 她不是已经强大得如同男性了吗? 为,为什么啊? …… 等其他人都在笔录上签字后,孟警官又温和地问,是否需要警方护送她们回家? 女孩们纷纷表示不用,和她握手告别,各自拎包从另一道门离开了。 至于在紫色幕布另一边的男同事们在说些什么,她们一点也不关心。 她们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空气污浊的地方。 孟警官叫了名同事过来,紧锁眉头和他低头商议着什么。 姜铮带着赵莉莉和另外两个女孩悄悄通过消防通道,避开了包厢外无数双探究的目光,直着腰杆走下楼梯、又换乘电梯离开了。 “叮咚”。 电梯门打开,到了一楼。 现在是夏末季节,商场里的冷气依然开得很足。 女士衣服普遍设计得薄透清凉,所以女孩们不免被冷得胳膊上起了层细小的颗粒。 平时她们还挺喜欢在这里逛逛街再回家的,此时却没了兴致,一路沉默。 走着走着,杨蕾蕾突然清了清嗓子,期期艾艾的问:“周芸,你……你是不是会武术啊?” 她在公司里听过很多个“周芸暴打钱哥”的版本,只是一直没机会和本尊求证。 但经过今晚的事之后,她突然觉得……也没有求证的必要了。 刚才那个赵亮就很懂事,人家周芸不就没揍他吗? 这说明了什么? 钱哥本来就是个嘴贱而不自知的人,挨打也活该! …… 外面小雨淅淅,街上行人们撑开了各色雨伞,脚步匆匆。 微风轻拂,带来清新干净的水汽,令人心旷神怡。 隔着巨大的落地窗欣赏了会难得的和平景象后,姜铮笑着转过身来:“准确地说,那不是武术,而是防身术。” “想学吗?” “想!你可以教我吗?” 杨蕾蕾急切地跟上来,欣喜地追问道。 她最近恰好被公司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同事“狂热地追求”着,虽然她多次明确拒绝了对方的示爱,但他就是视而不见,时常纠缠她。 虽然她是单身,但不代表来者不拒啊! 然而苦于那男同事性情不定,时常在她小心婉拒之后便猛地阴下脸,偶尔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侧,对她嘘寒问暖的……别提多惊悚了。 有几次,她甚至还被他给壁咚了。 他挑选的时机都很巧妙,壁咚的场合也是。 ——要么人很少,她怕激怒他后会遭受更严重的侵犯而不敢反抗;要么人很多,起哄的、看热闹的人会默认为她是“被看上的、被预定好了的”女人。 更有甚者,还会时常在看到他俩同时出现的时候起哄助攻,拿他们打趣说笑。 杨蕾蕾很不喜欢这样,也多次严肃澄清过所谓的“绯闻”,但没几个信的。 那个男同事自然对此乐见其成,最近甚至俨然有把自己当做她男友、管控她私人生活的迹象。 所以杨蕾蕾一直想学防身术来强身健体、来作以自保,但市面上几乎没有这样的会馆。 她也了解过那些跆拳道馆、柔术馆什么的,但那些一般都要从基础练起、一个动作要反复练习很久,而且教练多是男性,贴身教学不太方便;她也不想跑来跑去在路上过多花掉时间精力,所以只能遗憾地搁置了这个想法。 如果“周芸”可以教学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大家都是女性,最懂什么防身术最实用。就算是贴身教学纠正姿势,也不会觉得尴尬不适。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 赵莉莉和另一个女孩也热切地望着她,满眼期待。 姜铮缓缓扫视过她们年轻的脸庞,莞尔一笑:“当然可以。” …… 第二天午睡过后,姜铮还在睡眼惺忪呢,就突然被赵莉莉冲过来,拉到了一边。 姜铮跟一朵蔫了的花儿一样:“莉莉,你不困吗?” “周芸,你没注意吗,葛薇她……” 赵莉莉急忙说了她今天所看到的几个场景。 工作对接的女同事对她冷着脸,说你不是看不起女人吗,那就找男人干活啊!那XXX你们不是还一起玩过亲密游戏呢吗,帮你点小忙不在话下吧? 而男同事们呢,都是一脸揶揄的看着她,还总对她说恶俗的话。 “葛薇,真没想到你还挺开放的啊!” “你都跟XXX玩对嘴接纸牌的游戏了,怎么不能跟我玩?瞧不起人是不是?” “要不咱们也试试?我的技术可比XXX好呢。” “……” “……唉,她现在的处境虽然让我觉得大快人心,但又为她感到尴尬。” -- 第110页 赵莉莉唠叨着说,“毕竟都是女人,被开黄.腔的感觉肯定很不好受。” 姜铮从生长茂盛的绿植缝隙间看过去,果然看到葛薇耷拉着头,垂头丧气的。 ——成年人的认知是不容易改变的,除非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思想大洗礼。 这场大洗礼很快就会到来,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了。 …… 当天下班后,姜铮出了地铁站,走进某个又黑又窄的小巷子。 明月高悬,拉长了身后的人影。 在那人冲上来的时候,姜铮果断闪身伸脚,又迅速拉住他的双臂往后折,用膝盖顶在他脊骨上。 “啊!” 那人被痛得大叫一声,震亮了居民楼里的声控灯。 “赵亮?” 姜铮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你大晚上跟踪我干什么?” “我只是路过,只是路过。快快快松手啊,手要断了……”赵亮被痛得额上冒汗,青筋毕露。 姜铮哦了声:“你刚刚不是想袭击我啊?” “不是不是,我哪儿敢有那心思,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啊!” 姜铮冷笑着把他扔到一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问:“需要我帮你报警,让警察送你回家吗?” “不不不用了,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了。” 赵亮狼狈地爬起来,捂着胳膊跑出了巷子,慌忙地留下一串真诚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到了第二天下午休息时间的时候,姜铮和赵莉莉一起去楼下某甜品店里靠窗而坐,边喝热奶茶边赏雨。 赵莉莉忍不住问赵亮怎么鼻青脸肿的,看见姜铮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是他做了什么,还是她做了什么? 姜铮微微笑了笑,简述了下昨晚的遭遇。 赵莉莉听完后,怒得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怪不得啊……他倒是真敢,活该挨揍!” 第58章 职场女性必修课 “然后呢?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姜铮吹了吹奶茶上的厚厚泡沫:“不然呢?他如果是见色起意, 就该等我进楼开锁之后再动手,顺便把我拖进屋子里,而不是在楼下。” “他应该是气不过那晚居然被一个女人给骂了, 想去好好教训我一顿……反正也被我暴打过了,那就放他走呗,毕竟是私怨嘛。而且最主要的是, 要是我真报警了, 他肯定是没事的, 最多口头上被教育两句, 我还得给他出医药费。” “亏本买卖,我不干。” 赵莉莉眼角抽了抽, 无以言对。 姜铮正色道:“咱们还是说说之前那件事吧, 真成功的话……像赵亮这种想搞事不成反被搞的人, 对其他女孩来说,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了。” 赵莉莉眼神一亮,摩拳擦掌起来。 没过几天,网上突然有人爆料说, 某业界知名信息科技公司居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上说是给新入职的员工开迎新会, 实际上是借此机会猥.亵、折辱新同事。 爆料还说,当时很多领导都被带进警局问话追责, 也被其集团总部问责批评, 要求出具整改措施。 爆料帖子说得有鼻子有眼, 还列出了几项迎新会上划拳输家必须做出的动作。底下有好事者立马手绘了简易版的姿势图片, 并标注了详细说明。 与此同时,底下迅速冒出了一堆该公司的前员工,纷纷现身说当年的自己也是被如此这般要求、被践踏自尊、被折辱打压的, 但自己忍受几年后实在忍无可忍,不想与那些人为伍,所以才辞职/跳槽了。 看客们哗然一片,纷纷怒骂这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公司。 难道对新进员工一定要进行行为打压和心理压迫吗?? 大家奔走相告,叮嘱毕业季的学生们,尤其是女大学生求职的时候,千万要避雷该公司啊! 由于舆论喧嚣、各界都在对公司痛批怒骂,“周芸”所在的公司不得不找了公关发博澄清,并宣布将取消迎新会,痛下决心全面整改。 但大家还是不信,涌去其官方评论区冷嘲热讽,买水军都堵不住悠悠众口,公司形象一夜之间大打折扣。 …… 孙总那边也如姜铮所料,其公司内部的保守派和改革派斗得实在太凶,谁也不让步,一时半会的项目很难推行;加上此时这边出了这样负面的舆情,投去的标的便被扔去角落,之后也再无水花了。 陈胜利和汪宏呢,既不出去开拓新客户,也不跟往常那样针尖对麦芒、暗自内斗了,天天窝在办公室唉声叹气的避风头,觉得无颜出去见人。 什么,你说公司业绩受到重创,我怎么还不赶紧出去跑业务? 还跑什么业务啊,难道让同行们当面数落我、酸唧唧的鄙夷讽刺我吗? 我他妈可丢不起这个人,谁爱去谁去吧! 原本有意向合作的新客户们,尤其是产品女性向的公司更是明智的选择了项目搁浅,言辞间说是观望后续发展,实际上转头就去找实力持平、口碑更好的对手公司去了。 其他分公司的声誉也受到了波及,集团股票基金连夜跳水,高层震怒。 …… 整个公司元气大伤不说,男同事们也安分了许多,不再像往常那样嚣张跋扈、动不动就瞧不起女同事了。 因为那天警方出警时动静不小,对他们逐一问话完毕、放他们离开的时候,外面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人,还开着闪光灯对准他们的脸拍照。 -- 第111页 即便是警方竭力阻止,也无法完全避免。 所以他们的照片很快就被四处传播出去了,甚至有亲朋熟人来问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他们一开始没好气地说,不就那么回事呗,就是个迎新会而已,只是一场误会。 是网上夸大其词、是网民过激罢了! 但这话谁信呢? 首先那些旧员工的爆料,他们总无法否认吧? 即便有个别人靠自愿出差躲过了那样的游戏、不齿于和那样的人为伍,也会被别人默认为他们也是那样的人的呀! 于是几次之后,他们便不再辩解了。 毕竟归根结底……那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呢? 然而,即使他们老老实实龟缩在公司和家里、每天两点一线了,闲暇之余也会必不可免的看到网上的推送和评论。 那些文字太过直白犀利、毫不留情面,看得多了之后,他们就会不由自主的反思:我们真的那么可恶、猥.琐、令人发呕吗? 有的同事实在受不了这样的低气压和无端猜测,找了猎头跳槽去别的公司了。 …… “周芸”所在的互联网公司可是业界巨头,却也被公众批评,被官媒点评,流失了资金和精英人才,还对群情激愤毫无还手之力……下面的小作坊、小公司更是人人自危、突然间收敛了许多。 一场声势浩大的、自查自纠的行动就此展开。 社会风气得以震荡洗涤,清新了不少。 不仅如此,网友们还纷纷发起了许多新的话题,进行热议: 酒桌文化,到底是糟粕,还是文化? 当职场女性被凝视、被歧视时,该如何保护自己的权益? …… 葛薇也发生了些变化。 她不再一副假小子模样,对女同事们的态度有种微妙的柔和感,对男同事的态度倒是有些别扭和排斥。 姜铮和赵莉莉都看在眼里,颇感欣慰。 公司领导们气急败坏,暗自排查当时是谁报的警,到底是谁把这事给搞大的。 好在警方对于报警者的保护是很到位的,除了赵莉莉等几个知情者外,没人怀疑到姜铮头上。 换句话说,即使他们有心怀疑,也苦于没有证据而拿她毫无办法。 而且姜铮的工作能力十分出色,用词准确到位、工作效率奇高,写出的几个临时文案更是被广为夸赞。 在这种需要公关话术来挽尊的重要关头,她居然、也自然得到了重用。 这下子,几个对她颇有微词和不满的领导和男同事也立马偃旗息鼓、对她客客气气的了。 姜铮对于这种虚于表相的荣辱起伏波澜不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该路见不平的时候也会拔刀相助,在公司里收获了不少粉丝。 * 公司前几年靠着以人为本的理念,在市场上收割了一波好评。 免费的茶水点心、绿植环绕和逢年过节的福利卡自不必说,公司还特意在靠北面的角落里划分出了一块近八十平米的空间,购买了运动器械作为健身区,以作为员工疲累时的额外福利。 姜铮等人早就联合上书,请公司从那几乎空旷无人的健身区中,用复合板隔出了三十多平米作为瑜伽房,给女性员工们使用。 在瑜伽房正式开始投入使用后,姜铮便利用下班时间后的半小时,教授给赵莉莉她们一些简单好用的防身术。 这天下班后,姜铮站在灯火明亮的瑜伽房中,拿着一个小小的圆球:“有谁知道这是什么?” 赵莉莉抢答道:“迷你报警器!”拉赫 “没错。” 姜铮满意地颔首微笑后,解说道:“有时我们或许会加班到深夜,有时我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僻,独自走夜路的时候不仅要多张头观望四周,最好还随身携带一个迷你报警器。” “这种报警器某宝上有卖,几块十几块就能买到一个质量不错的了。平时可以当背包挂件,情况紧急的时候可以拔掉上面,报警器就会响彻方圆几百米,吓跑歹徒……” “大家也可以自制辣椒水,装到小喷瓶放进包里……” 女孩们盘腿坐在瑜伽垫上认真听着,时不时地用手机做下笔记,互相交流心得。 之后,姜铮照例请赵莉莉或者杨蕾蕾作为辅助,现场示范了几个防护动作,并鼓励女孩们互相演练。 “虽说一般不建议用武力解决问题,但如果像我上次遇到钱哥、或者赵亮那样的人的时候,建议果断反击,尽量建立威慑、以绝后患。” 赵亮现在老实得跟鹌鹑似的,对女同事们也客气了许多。 女同事们原本还不知缘由为何,此时终于知道了事情原委,立马便觉得姜铮是一位以身示范的英雄,是一座黑暗迷雾里的明亮灯塔。 她们也很想要成为那样厉害的人。 她们也很想要把学到的这些东西,快点教给自己认识的女性朋友们。 ——比起所谓的厚黑学、忍字诀、抛开自尊什么的……这才是真正的、职场女性必修课啊! 拉赫 想到这里后,她们纷纷点头,神情严肃地进行对抗演习。 姜铮走到杨蕾蕾身侧,矫正了她的手臂,然后低声夸赞道:“上午在茶水间……你打得好哇。” 杨蕾蕾立马昂首挺胸,咧着嘴笑,眉飞色舞地说:“哪里哪里,是教官教得好!” -- 第112页 上午姜铮正准备进茶水间泡茶,却突然看到那个魁梧的男同事用两臂撑在杨蕾蕾身侧,姿态强硬地“壁咚”了她。 他自以为深情款款的说了些现下已经不时兴了的、令人牙酸的话语,第N次向她表白,请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杨蕾蕾不仅再次当面严词拒绝了,同时还给了他一个漂亮的肘击和撩阴腿,敏捷地躲避开了他的桎梏,又警告他以后别再来招惹自己,否则下一次就要踢碎他的蛋! 那魁梧大汉的双手分别捂着两个部位,一脸难以置信和震惊。 而杨蕾蕾呢,从容不迫的整理好了衣服,又神色自如的接满了热水,然后才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等她哼着小曲离开后,姜铮转身就走进了茶水间,神情冷漠地撸起了衣袖…… 反正茶水间里没装监控,他还不占理,就算想告状也没证据。 从那之后,魁梧男同事下巴上的淤青明晃晃的挂了快一个月,走路也呈内八字状,别提多可怜了。 他再也没敢招惹过杨蕾蕾,但还时常被同事们鄙夷嘲讽,很快熬不住主动离职了。 有好事者从他那里得知原委后唏嘘不已,跟其他人私下八卦时说姜铮她们是“练瑜伽的暴力女”。 姜铮她们不以为意、坦然以对,偶尔甚至会公然在座位上掰手腕。 她们的臂膀用力紧绷时,会露出漂亮的肌肉曲线,一看就是下苦功夫练过的。 男同事们看得暗自咋舌,不敢再跟以前那样轻佻了。 许久不见的系统终于冒了出来: 【你倒是活得潇洒,在职场上如鱼得水的。】 姜铮自信的扬眉笑道:“无论在哪里,我不都是这样的么?” 【……】 姜铮婉拒了赵莉莉和杨蕾蕾一起逛街的提议,微笑着目送她们朝气蓬勃的朝远处走去。 然后她转头走向人少的角落,边走边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呢。” 系统没做回答,有气无力地说: 【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剧情载入中……】 第59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睁开眼后, 姜铮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铺有大片洁白毛毯的屋子里。 墙顶往上微微拱起了一个弧度,在靠近墙顶的地方,有扇不规则的玻璃窗。 阳光通过玻璃窗从外面斜照进来, 形成一团光晕,恰好打在她身上。 这间屋子的造型有些古怪,又长又窄、屋角圆滑。 ——像是一个茧。 墙上虽然挂着多副风格迥异的画作和书法帖子, 但看着很不协调, 也没完全挡住墙壁上呈零散分布状的、多块颜色深浅不一的补丁。 姜铮从地上坐起来, 身上的白色毯子滑落在地。 她伸手摸了摸后惊讶地发现, 这块毯子竟然是用纯羊皮做的,而且很像是……直接从羊身上扒下来后草草处理过的。 手边的原木色桌椅则像是现做的, 透着一股新鲜的草木味道, 上面还有些粗糙的毛刺。 洁白毛毯附近堆了很多东西, 有多顶女士用帽子、各种掉毛褪色的公仔玩偶、亮晶晶的蝴蝶发夹,甚至还有镶金镶钻的漂亮项链。 整间屋里没有衣柜,只有一个简易式衣架。 上面挂满了款式不同、颜色多样的女士长裙。 整间屋子的布置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姜铮低头看到身上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纯白色长裙,上面零散挂着些枯萎的草叶和干掉的泥土, 以及……几道凝固了的血痕。 ——原主做了什么,怎么像是刚刚死里逃生一样? 门外突然有影子靠近, 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 “你醒了吧,感觉还好吗?” “衣柜边上有个按钮, 里面是一个小的淋浴区……” “老大们说不急, 屋里的东西你随便用, 他们在楼顶等你。” 外面的人自称小七。 他说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老大们”到处搜刮来, 特意给来这里的“女主人”用的。 先不说这个“女主人”是个什么鬼称呼,“老大们”又是什么玩意儿,姜铮向来不喜欢在陌生环境里穿什么裙子, 万一行动起来那可太不方便了,所以她准备给自己做套衣裤。 姜铮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终于在贴着墙壁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针线和剪刀。 很奇怪的是,这像是有人故意把剪刀和针线藏在这里的。 为什么? 这间屋子有很多怪异的地方,但眼下显然没那么多时间思考,所以姜铮去衣架前挑了几条长裙,把直接带有袖子的裙子改成了上衣,又把其他布料凑成了一条长裤的样子…… 之前在那些科技不发达又物资匮乏的世界里,她跟着学过女红、开办过服装厂,还自己操刀设计过衣服的款式、亲自打板……所以改造衣服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不一会儿,她就做出了一套简单的长衣长裤。 虽然屋里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如今的长相和身材,但姜铮快速梳洗完毕、换上衣裤,站在那束阳光下反复端详过自己后,觉得布料太轻薄、有些透,就又缝了一件长至膝窝的黑色斗篷。 她披上斗篷,套上原主本就有的一双合脚黑色长皮靴,小心地将刚才做出的几根“针”藏在衣袖边上,然后才满意的走了出去。 -- 第113页 …… 刚推开门,就有个神情麻木又瘦巴巴的中年女人走进来,说要检查她身上是否“干净”。 姜铮做出一个攻击性的动作,寒声道:“什么意思?” “就是看你有没有带,带武.器。”女人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小七也说:“请配合一下,这是这里的规矩。” 姜铮便没说什么,快速把“针”插在门边,等女人来简单搜过身后才又悄悄收回原来的地方。 等走出去后回过头,她发现那屋子果然像个“茧”一样,而且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黑色“蚕丝”给黏在了墙角似的。 这也太古怪了。 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一个华丽的囚笼? 思索间,姜铮突然发现刚才来给她做检查的妇女已经消失不见了,就问小七她去哪儿了。 小七含含糊糊地回答说:“在她……本该待着的地方。” 一呼一吸间,潮湿的空气里似乎还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酸腐味道,姜铮心里的怪异感更浓厚了,前方依稀传来了些高低不一的人声,她便示意小七继续带她往前走。 走过一个拐角后,眼前豁然开朗。 干燥的阳光从顶上的大圆洞外倾泻而下,微弱的照亮了右侧的景象。 这是一栋很大的内圆式建筑,一共有七层。 楼底有个正在转动着的木制大水车和一个大水池。 每层都有几十个小户型公寓那样的房间,栏杆上、铁门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贴着焊上去的铁皮,跟打补丁似的。 每层楼道里都挂着几个亮着的、晕黄的电灯泡,将人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短短。 人们或走来走去、或驻足长谈,说话声高低起伏,听起来有些模糊。 姜铮还没来得及再仔细看看,变故就突然发生了。 第三层有两个男人猛地挥拳相向,胶在一起厮打起来。 附近的人们立马躲远了些,有的还关上了房门。 姜铮好奇地驻足观看,小七也跟着停下。 那两个男人恶狠狠地挥拳打向对方,嘴上骂骂咧咧,手上拳拳到肉、听得人牙疼。 慢慢的,或许是打红了眼,他们竟然随手抓到什么就大力朝对方扔过去了。 一时之间,到处都是乒乒乓乓、踢里咣当的声音。 那些声音在这样封闭、纵深又高的环境中碰撞出了回声,如看不见的水纹般在整栋楼里扩散开来。 其他楼层的栏杆上,逐渐出现了更多看热闹的人。 姜铮注意到,出现的几乎都是男人。 男人们朝打斗点隔空吹起口哨,添油加醋道:“使劲儿啊,你他妈没吃饭吗?!” “你们打架怎么跟俩娘们儿撕头发一样没劲?使劲揍啊,拳头才是硬道理!” “对,拳头才是硬道理!” “拳头才是硬道理!” “……” 嗜血好斗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围观群众甚至开始大吼着砸着栏杆、打起节奏。 姜铮忍不住心想,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系统还不来讲述剧情? 难道它没电了、挂了? 或许是想先给她个下马威看看? 姜铮感到烦躁,索性直接问身边:“这是什么地方?” 小七答道:“这里是庇护所。” 姜铮愣了下,警惕道:“什么庇护所?” 小七古怪的瞄了她一眼后,简单解释道:“就是人们躲避丧尸、安稳生活的地方。” “丧尸都被隔在’墙外’,这里面绝对安全。” 丧尸?? 这是末世废土时代? 姜铮愣住片刻后,低声问:“怎么没见女人和孩子?” 小七没有回答,或者说是来不及回答。 因为楼下某处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接着,是一道穷追不舍的、恶声恶气的男声:“妈的,让你跑,给老子滚过来!” “救命,救命,救命啊!” 女人披头散发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跌跌撞撞的边往前跑边高声呼喊。 然而不仅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还有人开心地吹口哨起哄道: “老钱你怎么就总是制不住女人呢?是不是不行啊!” “你要是不行就早点让给兄弟们啊,干嘛总打女人,哥们儿看着多心疼啊!” “喂,女人,说你呢!别瞎跑了,还是省点力气留在床上吧!” “没错,哈哈哈哈哈哈!” “……” 女人身上带伤,绝望地往前跑着,身后紧跟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那应该就是他们说的老钱了。 老钱体格魁梧,稍有些肥胖,跑起来不是很敏捷。 他大声威胁女人却不见效,一怒之下就把手里的酒瓶砸了过去。 “啊——” 女人的膝窝被酒瓶砸到,往前扑倒在地,挣扎间把一只脚上的鞋子踢出了栏杆。 鞋子无声坠落下去,坠入浓稠的黑暗里,如同女人的心。 这时候老钱已经追了过来,凶神恶煞的俯视着她,抡起拳头就要往她脸上打,女人只好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秒,老钱突然惨叫了一声,收回拳头哀嚎道:“我的手!谁他妈暗算我,谁他妈在插手老子的事?” 女人听到后,慢慢睁开眼,不敢相信似的呆住了。 -- 第114页 姜铮暗自叹了口气,变了声音催促道:“快跑!” 女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翻身跑起来继续跑,然而这里是内圆形结构,再怎么跑也无济于事。 男人们哄笑着,兴致勃勃地指指点点,打赌她还有几分钟能被男人追上,拖回去教训。 姜铮愤怒地抿紧薄唇,看向小七:“这里没人管管吗?你也不管?” 小七垂眸:“这是规则。我无法插手。” 姜铮:“什么规则能比人命还重要?” 小七:“末世里出人命不是很常见的事吗?等她死了,直接扔到墙外喂丧尸就是。” 见姜铮神情愤怒,小七又下意识地补充说:“请记住,这里的第一条生存准则是——拳头才是硬道理。” 姜铮寒声道:“拳头才是硬道理……意思就是打就打了,生死自负?” 小七点点头:“没错。” 姜铮眼中寒光闪动,轻声道:“好,那我明白了。” 那拼命奔跑着的女人突然被男人疾步赶上、狠扯住头发,不得不反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以免自己受伤。 她惊恐地踢动着腿,努力挣扎着,却依然被男人粗暴地往前拖行…… 小七见怪不怪地催促说:“走吧,老大们还在上面等你。” 去XXX老大们! 姜铮攥紧拳头,突然全力往前奔去,又翻身抓住栏杆往下跳下两层楼,很快就追上了骂骂咧咧拖着女人走的男人。 她抽出袖口的几根针,大力掼在他的五指上。 有几根针深深地插进了他的皮肉,痛得他不得不放开手。 男人回过身来,暴怒道:“原来是你小子一再坏我好事……嗯?你是个女人?” 姜铮翻身而下的时候,帽子被障碍物扫掉了,此时一张明艳又干净的脸暴露在灯光下,立刻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其他男人们也来劲了:“哟,咱们老大这是又去进新货啦?” “这次这个成色很不错啊……哎哎哎,挤什么挤!” “真的假的,又来新人了?” “老大他们今天不是刚回来嘛,那肯定不会空手而归啊!” “哇,女人,女人,是女人!” “……” 有人手拿一根白炽灯管,对准姜铮晃啊晃的,好把她的容貌更清楚地展示给其他人看。 也有人拿了根灯管对准了男人,两人便站在了两个亮点区域内。 恍然间,姜铮有了一种站在斗兽场里、被人围观的荒谬感。 对面的老钱随意把手上的血迹在身上擦了擦,色眯眯的说:“原来是个见义勇为的女侠啊。” 姜铮不理他,冷冷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女人:“站起来。” 女人倒在地上低声哭泣,似乎是放弃挣扎了。 姜铮强忍怒火,重复道:“站起来!” 老钱见美人不理自己,便扫兴的踢了一脚身边的女人:“起来吧!” 女人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缩在墙角。 姜铮冲着那女人问:“他打了你,难道你不会打回去吗?” 老钱得意道:“她敢?不得被我给一拳打死?” 姜铮皱着眉头:“我在问她话。” 老钱突然在右手指尖燃起一朵火焰,火焰又很快包住了他整只手。 他就这样举着一只火手,暧.昧的靠过来,低声威胁道:“女侠,你说她敢不敢打回来呢?” 男人们大力拍着栏杆欢呼,为他造势。 姜铮不避不躲,仔细看清楚后心想:这应该是所谓的异能者吧。 她在之前的世界里读到过类似的文学作品,知道有这种特异功能的人。 但是…… 姜铮笑笑,随手捡起半碎的酒瓶,猛地把满是尖刺的一头朝他下三路刺过去:“那又怎样!不是说拳头才是硬道理吗?!” 老钱下意识地用手去捂下面,但他手上的火焰立刻点燃了他的裤子。 他脸色一变,只得用左手拍打着灭火。 然而他手上没个轻重,差点把自己小兄弟给打残,不免又惨叫了几声。 围观者们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哎哟我操,怎么样啊老钱?往日总是你打雁,今日反被大雁啄瞎眼!” “原来还可以烧.裤.裆自宫啊!” “美女你可以啊,够野,我喜欢!” “……” 姜铮恶狠狠地把碎酒瓶掼在他脸上,老钱登时哀嚎一声,连越烧越旺的衣服都顾不得了。 碎酒瓶里还有些残存的酒液,一碰火就着了起来。 火苗变成火焰又变成大火,眨眼间把老钱给烧成了一个火人! 第60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围观群众们这才收住笑声, 紧张地议论说: “不会吧,老钱可是火系异能者啊,就这么被一个女人干倒了?” “那女人长得美是美, 就是太狠毒了点。” “快去帮忙灭火啊,水系和冰系异能者呢,都死哪儿去了?” “我操, 老钱看着好惨啊!” “……” 附近的人们匆忙端着水盆水杯跑过来, 但也没能扑灭老钱身上的火。 因为他在惊慌之下手忙脚乱的, 搞得自己全身和附近那块都是火焰, 也无法控制异能了……除非拿来水管,或者大规模的投冰, 否则根本没办法灭火。 -- 第115页 曾经最让他得意、最让他自豪的异能如今成了最恐怖的存在, 昔日被他把玩于指尖、乖顺如小女人般的火焰此时居然一反常态、成了恐怖的索命符! 老钱害怕的喊着救命, 然后凄厉的嚎叫起来:“啊——” 他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他愤怒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那个还他落到此种境地的可恶女人烧死她,却总是扑了个空,也吓退了拿水来救他的人。 人们纷纷劝他冷静, 他却一个劲儿的疯狂叫道:“杀了我,杀了我!杀了她, 杀了她……” 然而姜铮早已经借着黑色斗篷的掩护,拉着那个女人跑远了。 在奔跑的路上, 姜铮还顺手抓了几件晾在外面的男士衣服, 然后跟着女人躲进了一个空房间里。 姜铮扔给她两件衣服示意她换上, 又迅速脱掉身上的自制新衣, 换上男装。 女人被老钱折磨得衣不蔽体,但本能地保持了自尊和羞耻感,所以即便此时非常害怕慌乱, 也立刻换上了衣服,哆哆嗦嗦的小声道了谢,又问她接下来怎么办。 姜铮轻声说:“别慌,这里还有多少女人?” 女人自称阿玉,回答说:“不到二十人。” 姜铮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来多久了?” 阿玉回答说:“我是逃难路上被掳掠回来的,来了两个月。” “……” 问话结束后,姜铮心里大致有了数,就又问了下上面那个“茧”的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栋楼一共有六层,是“老大们”住的地方。 底下几层是其他人住的地方,越往下,表示人的地位越低。 刚被抓来、骗来的女人,都会幸运地待在那个“茧”里一段时间,被称为是“女主人”。 “女主人”可以尽情使用里面的东西,享受到一定的特权。 但等老大们玩腻味了、或者有新的“女主人”来了,她们就得给新人腾出位置,或者被“老大们”发配给表现杰出的手下…… 之后,她们就会一层一层的往下降,重复在第六层时的命运。 她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讨好和服侍不同的男人,以求获得更长的青睐时间,能晚些被发配下去。 但再怎样总有色衰爱弛的那天,所以她们最终会面临相同的命运——被发配到底层去做苦工。 当然,她们也可以选择不顺从,进“监狱”等死。 “监狱”也在底楼,而且在最暗无天日、最狭窄的角落。 那里恶臭潮湿,常年见不到光线。 有些女人一开始不顺从,还算有点傲骨,但基本被送进去后都熬不过几天就哭着要出来。 总结来说就是,每个楼层里都有女人,而且每层楼里的女人总是在发生变化着的。 唉,在这样的世道里啊,女人又能做什么呢? 阿玉神色戚戚,言语间无奈又愤怒。 ——这样的世道是什么世道? 姜铮心里腾得燃起一股怒火,让系统滚出来说话! 【……】 【剧情载入完毕,请接收信息。】 姜铮不耐烦道:“赶紧的,就你这办事效率居然还没被开除吗?!” 【……】 【这个世界的你拥有无边美貌,看到你的人都会爱上你。所以你没有烦恼,一直生活得很快乐。】 姜铮厌恶地皱起眉头。 这次的人设居然是万人迷玛丽苏?? 【这个世界本来已经进入初步科技世界了,但某天盘古基因研究室里里的生物病毒突然被扩散开来。大多人因此发生异变,经过几天的危险期后,活下来的成为了丧尸;只有少数人被感染后幸运地自愈了,变成了异能者。】 熬不过去,就会变丧尸; 熬得过去,就会获得异能? 怎么听起来,这种病毒像是在筛选合适的人类、帮助人类进化呢? 那这种病毒应该是改变了人类的某个重要基因序列,才导致了分化结果不同的。 如果能找到突变的节点,是不是就能…… 姜铮思索了会后,突然愣住。 ——她怎么会对这种精端科学如此了解? 【两个月后,全球五分之四的人类都被感染了病毒,成了丧尸。剩下的五分之一则是普通人和部分异能者。资源愈发紧缺,末世来临。】 姜铮突然问了个很尖锐的问题:“只有男性才拥有异能吧?” 【……】 【你怎么发现的?】 那是因为阿玉的话和这栋楼里的混乱规则,无不都在说明这个事实罢了。 而且始作俑者“盘古基因研究所”这个名字本身,也隐晦的证明了这一点。 只不过看起来系统本来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个关键信息。 呵,为什么? 【异能是造物主给予男性的恩赐。】 姜铮哼道:“谬论!” 系统说是一种天赐,但在姜铮看来,这对男性来说却是一种诅咒。 想到刚才男人们那血.腥.暴.力的行为,姜铮就忍不住嘲讽说:“如果造物主真对男性青眼相加的话,他们就不会退化成畜.生了!” 【你——】 姜铮冷漠地打断它的话:“你先闭嘴,晚点我会再找你。” 【……】 姜铮压低声音问阿玉:“你们想离开这里吗?” -- 第116页 阿玉点点头又摇摇头,犹犹豫豫地说:“当然想离开,但外面都是丧尸,一出去就是个死;但不离开的话,在这里过的也不是人过的日子……” 姜铮接话道:“但你们又打不过他们,所以只能留在这里受压迫和剥削?” 阿玉欲言又止,深深地叹了口气。 姜铮便试探着问:“那如果你们有能力和他们抗衡,只是需要先吃点苦头的话……” “苦头算什么?我们不是每天都在吃苦头吗?” 阿玉激动地打断她,又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期期艾艾的问:“你有办法?” 姜铮郑重地点点头:“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阿玉紧紧抓住她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跟我来。” 外面还是很混乱,但火势已经比之前减少了些。 姜铮和阿玉趁乱绕到一边,抄近路下到了底楼。 * 底楼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潮湿、拥挤、压抑。 地上到处都是水迹污渍,墙壁最下方贴着一层暗绿色的苔藓。 屋外晒满了衣物、床单什么的,很好地挡住了视线。 阿玉告诉姜铮说,这里只有一小半房间是给女人们住着的,另外一半靠近大水车的区域被打通成了洗衣房和厨房区,是女人们平时干苦活的地方。 女人们每天都会拎着水桶来水池边打水,再拎回去烧水,洗衣做饭、清洗需要清洗的东西。 有几个女人神情麻木的、沉默的走动着,也懒得抬头看上面的骚乱,只是如蚂蚁般麻木地搬运着东西,重复着暗无天日的工作。 姜铮沉默的往前走,路过某几间紧闭房门的屋子时,里面隐约传出来了之前听到过的类似呻.吟。 她不由得暗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怒火。 在这样的末世时代,女人就和资源一样稀缺。 不难想象出屋里的女人在经受什么事情。 阿玉的脸色也很痛苦,说这里就是“监狱”,里面关押着的都是“犯了错”的女人。 换言之,也是不听话的女人、需要被教训的女人。 个别手里有点小权利、但还没被分配到女人的人会偷摸跑来钻进去“享受享受”,对此上面的人大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久了……“监狱”就基本等同于窑子了。 姜铮脸色阴沉得可怕:“‘监狱’里只关押女人?” 阿玉说:“一开始也关押男人的,但有的男人为了来到底楼就故意犯错,其他人也如法炮制,监狱房间数量有限、关不了那么多人,就开始男女混合关押,结果发生了几件悲剧……后来老大们重新制定了规则,说男人犯错了就闭门思过,底楼只关押女人。” 因为好色而铤而走险、触犯规则,这事在任何世界都不少见。 姜铮让阿玉把自己带去苦工区,然后让她去找钥匙,或者想办法打开“监狱”的门,把里面的女人救出来。 在苦工区,姜铮简单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对着神情麻木的女人们说了些话。 女人们听完后激动地猛然点头,按照她的吩咐行动起来。 【……】 【你都没听到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就准备搞事了?】 姜铮忙着辨认瓶上的标签,嗤笑道:“老娘玩腻了,没兴趣跟你们继续扯淡。” 【这次的任务真的非常简单,简单到可以说是躺赢了。】 姜铮呵呵两声:“按照你们一贯尿性来说,所谓的任务简单,其实就是要我听话、乖巧、顺从。” “你们刚刚说的那个词也是,’躺赢’是字面意思吧?” “你们以为给我安排一个万人迷人设,我就会洋洋自得,老实躺在男人身下完成任务了?” 【……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 姜铮大笑道:“你们猜啊?看着吧,都好好看着吧!” 【……】 突然有纷乱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 追兵终于找到这里来了。 女人们神色惶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姜铮厉声道:“动起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难道你们想永远被奴役糟.蹋、被扔出去喂丧尸吗?!” 阿玉匆匆带着“监狱”里的女人们赶来,率先响应道:“不想!我跟他们拼了!” 女人们面面相觑几秒后,去关上了门,咬牙继续忙活起来。 等外面的人们开始叫喊威胁了,姜铮才让女人们躲进用厚重塑料板临时搭建的一个小型“庇护所”里。 然后她推开门走出去,把两个盖好的塑料桶拎出去,反手锁好铁门。 男人们紧紧盯着她,不解又愤怒道: “你这女人真是恶毒。我们救了你,你却害死了老钱!” “你现在还鼓动女人们叛变!” “可惜了这张脸,还是扔出去喂丧尸吧。” “蛇蝎女人,喂丧尸!” “……” 姜铮拆掉两个塑料桶的盖子,把塑料桶推翻在地,任由里面的东西滚出来、洒出来,慢吞吞地掏出火折吹了下,透过火光对他们笑了笑。 然后,她把火折扔在那些混合在一起的东西上。 领头的男人突然变了脸色,转身欲逃:“不好,快跑——”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砰砰砰”巨响,地上出现几团明亮的火光,连环爆炸了起来! -- 第117页 第61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你——】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 姜铮是要炸了这个肮脏的基地,玉石俱焚! 不过按照她最后的口型来看,她最想炸的……其实是系统! …… 等姜铮再次醒来时, 发现自己靠坐在一片荒芜的楼顶上,浑身上下都有些疼,像是被大火灼烧后的后遗症。 她默默地等待着, 想知道自己成功了吗? 炸到狗系统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 系统气急败坏地出现了, 电子音都不稳了: 【你果然是邪恶的, 是反人类的。】 【你居然不顾同胞们的性命,制造出了大量炸.药, 意图炸毁基地、炸死所有人!】 姜铮畅快的笑了笑, 没有否认。 苦工区的女人们整日都要洗衣做饭, 手里最不缺的自然就是含有化学成分的清洁类用品了。 楼里有这么多人,外面资源又那么紧缺,那么底楼必定大量储存了这类东西。只要懂得里面的成分构成,再把它们混在一起, 加上粉尘遇热易爆的特性……就能制造出威力十足的炸.药。 说来也要怪那些男人,怎么就那么放心的把危险品集中在底楼给女人们用呢? 是觉得她们什么也不会, 毫无威胁性,活该做最繁重又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下贱”工作吗? 那就活该为自己的轻视而付出代价。 姜铮遗憾地叹气道:“真可惜啊, 怎么就没把你们给炸死呢?” 【……】 【系统坚不可摧, 请不要做无效行为。】 姜铮挑眉道:“是吗?那刚才怎么画面都变雪花了, 你的声音也不稳了?” 【……那只是你的错觉。】 系统死鸭子嘴硬道。 【只要你完成任务, 就能解脱。你怎么就不能老实配合一次呢?】 拉倒吧,有一次屈服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系统可是想改造她的人格和灵魂啊,怎么可能一次就收手, 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姜铮正是因为深谙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抗争。 她也会抗争到底! 姜铮正色道:“我凭什么要去完成你们的不合理要求?我自己也可以找出真相!” 她还恶意地补充说:“你们要是一直这样消磨我的耐心,那就要时刻小心哦。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了呢。” 【……】 系统沉默了好久后,才又说道: 【任务必须继续,请做好准备。】 【新场景载入中……】 …… 眼前景象突然变了。 这是阴天,大风阵阵。 眼前一片狼藉,到处坑坑洼洼的。 地上散落着很多碎石块、水泥粉末、被烧焦的植物碎块,还有还没干的水迹。 也不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 在姜铮面前,有五个脸色黑臭的男人呈扇形状或站或坐着,看上去疲惫又恼火。 这五个男人高矮胖瘦都不一样,衣着品味也完全不同。 有穿着迷彩服的硬汉,有留着络腮胡的豪放派,有白面小生般的斯文派,有穿着白大褂的清俊男人,还有个浑身上下毫无亮点的普通人…… 他们似乎还没有注意到她,神情都挺激动的,正大声争执着。 迷彩服硬汉冷声说:“她是我用藤蔓救回来的。” 白面小生不服了:“你扯淡!明明是我放火逼退了丧尸,救了她!” 白大褂悠悠地弹掉白衣上的灰黑色落灰,强调道:“她被带回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是我给她疗了伤,让她起死回生的。” “……” 他们仨你一言我一语的强调自己的功劳,冷不防络腮胡突然粗声粗气地插话说: “吵什么吵,又不是世上女人死光了,就剩这一个女人了!” “可这里就这么一个绝世美女!” 白面小生说:“有本事老吴你别跟我们抢啊!” 迷彩服和白大褂也帮腔道: “大胡子这是主动退出的意思吗?” “大胡子可没出什么力,有竞争资格吗?” 大胡子、络腮胡,说的都是老吴。 他恼道:“我怎么没竞争资格了,我也参战了!你们是不是忘了……” “既然大家都想争一争,那就用战士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吧!” 迷彩服摆好架势,正色道:“不然咱们再来打一架、分出个胜负好了,拳头才是硬道理!” 又是这句话——拳头才是硬道理。 看来,还是刚才那个世界。 姜铮暗自心想:这是跳过了“茧房”,直接带她来见“老大们”了? 哼,系统还真是执着啊! …… “打就打,谁怕谁啊!” 白面小生好像跟那迷彩服很不对付的样子,立马撸起袖子怼道。 看起来最为普通的男人假咳了几声,轻声细语地说: “不就是个女人而已,咱们兄弟几个至于闹成这样吗?” “邱华你话说得可真好听,那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你不是已经有女人了吗?” 白面小生的脾气很暴躁,立马怼道。 邱华微微一笑:“你们不也都有女人?” “要不是我首先发现了她的位置,你们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救回她?” -- 第118页 白面小生哼道:“没我们卖命出力的话,你发现了她又有什么用?” 邱华咬牙道:“就算没你们,我也能救下她!” “邱华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就是,装逼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吧?” “……” 邱华以一敌四颇感吃力,就提议说:“要不这样,咱们兄弟周一到周五各要她一天,周末两天么……就划拳决定好了。” “邱华你在说什么屁话!你的异能可是追踪术,划拳对我们公平吗?” 邱华装作无辜:“怎么不公平了,这跟我的追踪术有什么关系?” 老吴吹胡子瞪眼的骂道:“你可拉倒吧,你的追踪术可是依据人体散发的气味来发挥作用的。人在紧张、快乐、失望……等时候分泌的气味都不同,划拳我们赢得过你?” “你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帮自己作弊!” 迷彩服硬汉拍了下自己的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小子打牌总是赢!” 邱华懒洋洋地伸直腿,谦虚道:“过奖了,我可没老吴说的那么厉害。” 老吴一向看不惯邱华这嘚瑟的样子,登时在掌心蓄出了个小水球:“你他妈装什么装,老子看你不顺眼好久了……” “哎哎哎干嘛呢,又要打起来吗?都是兄弟!” 白面小生立刻走过去,弹过去一簇火焰。 火焰将老吴掌心的小水球裹了起来,很快只剩下一片迷蒙的雾气。 姜铮把这几个人的异能暗自记下,心想看来即使这些人是“老大们”也不足为惧,因为他们的思维太野蛮原始了,而且很容易被激惹。 邱华突然不再跟他们争执,笑着转身向姜铮做了个绅士的手势:“美丽的姑娘,你终于醒了——” 话说一半,他脸色就变了:“咦……?” 迷彩服硬汉皱着眉头,问姜铮:“你怎么穿的男装、剪了短头发?谁干的?” “我自己干的,你有意见?” 姜铮坦然直视着他。 之前姜铮在“茧房”给自己做完衣服后,就顺手用剪刀给自己剪了个短发。 不知这次系统是匆忙间出了纰漏,还是怎么样,居然没把她之前换上的男装给换掉。 迷彩服欲言又止,不高兴地撇开头去,但很快就又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五官很优越,长发令人我见犹怜,至于短发么…… 看来看去后,迷彩服不得不暗自承认,短发的她看起来居然很英姿飒爽,有种凌厉又尖锐的美感,更让人挪不开眼了。 白面小生欣赏的鼓掌笑道:“个性,我喜欢!” 白大褂温和道:“我很喜欢你的打扮。” 老吴瞧着他们那没出息的样子,本想朝旁边吐口水,但悄悄看了眼姜铮后就收住了动作,只是哼了声:“你们都真没出息!” 五人微妙地对视一眼后,邱华率先发话说:“姑娘,咱们好好聊聊吧?” 好好聊聊? 怎么个聊法? 姜铮不动声色的贴墙靠立,一一回视过去,然后在这五个男人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那些情绪她很熟悉,无非是惊艳、渴望、征服欲…… 果然啊,系统还是那样的恶趣味。 它这次给她的身份还是一个身在末世、却有着致命美貌,且没有异能、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女人吗? 系统再次出现,开始一字一眼的重复说着之前的背景和人设。 【这个世界的你拥有无边美貌。看到你的人都会爱上你……】 【……盘古基因研究所突然发生爆炸……末世来临……】 它坚持说完了上次没能说完的话: 【当时的你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一脸惊慌地站在焦黑破烂、摇摇欲坠的高楼上,就像是被风吹雨打的一朵柔弱的小白花,让人充满保护欲。】 它难得抑扬顿挫的搁这儿抒情,姜铮却被恶心得直起鸡皮疙瘩。 这XX是谁写的剧本? 逻辑漏洞真是大到离谱。 别的不说,谁会在逃亡路上穿上一条行动不便的、亮眼的白色长裙啊? 不知道随时会被绊倒啊? 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这可是末世废土、遍地丧尸诶! 什么柔弱的小白花,确定不是一朵脑残的小白花? 至于“我见犹怜,让人充满保护欲”,那肯定说的是男人的感受了。 而且很大可能是她眼前的这五个男人。 果然,系统继续说道: 【救你的人,就是眼前这五个男人。】 【他们都是异能者,也是这个庇护所的头领。】 果然,他们就是那五个“老大”。 【他们都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沦陷了,此时正为了你的归属问题争吵不休,刚刚还大打出手、差点头破血流。】 “商量归属问题”? 姜铮立刻冷笑出声。 他们现在不是把她当成资源分配呢吗,它怎么好意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他们不是都说了什么不如一人拥有她一天、周末抽签的屁话了吗…… 呕,恶不恶心啊? 【那么你,准备如何抉择呢?】 姜铮冷漠道:“听你这意思,我好像还有话语权呢?” -- 第119页 “但看起来不像啊,他们可是半点问过我的意思都没有!” 【……】 姜铮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下文,就问:“这次怎么不说让我做什么任务了?” 系统意味深长地说: 【我说了呀,一朵柔弱的小白花……祝你好运。】 姜铮扫了眼眼前的五个男人,嘴角弯起了个恶劣的弧度。 系统说什么来着…… 让她做一朵柔弱的小白花是吧? 这不是在为难她这个铁骨铮铮的女人? 她偏要做一朵恶毒的食人花! 让它背后的人被她的骚操作给活活气死、“毒”死! 第62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 邱华突然开口问:“我们五个人,你最想跟谁?” 这话一出,其他四人神色一愣后, 齐刷刷地看向了姜铮。 姜铮审视的眯起眼睛。 邱华这人倒挺贼的。 他自己无法和兄弟们的意见相统一,就把难题甩给她,好让自己抽身事外, 谁也不得罪? 但她姜铮是什么人, 可能如他的愿吗? 姜铮扬起下巴, 冷笑道:“我谁也不想跟!” 五个男人或期待或忐忑或看戏, 但都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和回答,登时都懵了。 有人忍不住埋怨的看向邱华。 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邱华脸上挂不住了:“我们都对你有救命之恩, 难道你——” “难道我就要当牛做马的报答你们?” 姜铮嗤笑道, “谁让你们自作多情救了我呢?救我之前怎么不说清楚条件, 不直说出你们的目的?是因为觉得太无耻了吗?” “你们一厢情愿的救我,不就是想睡我吗?” “妈的,老子就知道这是个养不熟的臭娘们!”络腮胡骂骂咧咧的道。 迷彩服捏捏手指,寒声道:“看来需要好好调.教一下。” 白面小生倒挺高兴的:“有趣, 是我的菜!” 白大褂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试图跟姜铮讲道理:“如果我们不救你, 你就会被丧尸咬死,咬得破破烂烂……” “那又如何?” 姜铮哼道:“要是按照你们龌.龊的想法, 我估计活得还不如丧尸快活呢吧!” 五个男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心虚了。 但他们都舍不得动她, 只得把矛头对准兄弟, 再次激烈地争吵起来。 姜铮冷眼看着,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冷在一边的假人模特,存在意义只是等着被“主人”带走, 然后被随意玩.弄、被打扮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那个“茧”里的物件和摆设,不都说明了这个问题吗? 夸张的、亮晶晶的、炫丽的、柔软脆弱的…… 那些都是男人眼里的女性形象和用品,是男性视角下的审美。 他们言语间的意思是,等“分配”好之后,就会轮流进入那个“茧”,短暂地“拥有”她一整天。 至于他们想在那个狭小的“茧”里对她做什么事,也就不难推测了。 大风刮起姜铮的衣摆,在空中猎猎作响。 高而宽的城墙下,隐约传来了丧尸们饥.渴的嘶吼声、恐怖的挠墙攀爬声。 这里没有化学物品,无法制造炸.药。 身后唯一的一道门还被锁上了。 她没有异能、无法自保,又无法后退、趁着混乱躲避,可眼前偏偏只有男人们的怀抱。 系统这是在告诉她,“你如今除了美貌和身体什么都没有,赶快接受现实、好好依附男人而活吧”吗? 呵呵,它可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容忍底线啊。 但她刚才那些话也是对系统说的,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是很明显,系统并不相信,所以才会任由这五个男人继续演戏,给她施压。 可惜……它不会想到,她还可以走第三条路! 姜铮攥紧拳头,三两步快速冲过去以手撑墙、翻越而下。 她的黑色短发飞舞开来,宽大的衣服随风鼓起,整个人如一只脆弱的蝴蝶般翩然往下坠。 等那五个男人大惊失色地反应过来时,姜铮已经坠下好几米了。 于是他们顾不得再吵架,赶忙跑过去朝下伸出手。 可惜在他们的异能中,治愈系异能和追踪术都用不上,火焰只会烧到她,只有木系和水系异能可以派上用场——藤蔓可以伸长后卷住她的身躯;水可以凝成寒冰,配合藤蔓托住她的下坠势头、给她建立一个安全的小台子,但也难免会有差池,冻伤她。 他们束手束脚、手忙脚乱地使用异能,想救回姜铮,但姜铮却抱了必死之心。 为了更快更顺利地坠落到底,她不仅不停地在空中翻转躲避,还硬生生地掰断了追上来的寒冰、反手大力切退了好不容易才缠绕住她的藤蔓! 她的手上身上全是被冰渣和藤蔓刺出的伤口,衣裤上被染了血,星点鲜血被挥洒往各个方向。 底下的丧尸们闻味而动,忙不迭地流着涎水靠过来挤在一起,伸长了残缺流脓的手臂,想要把她拉下来噬咬分食。 有的眼珠暴突,有的身上流脓……恐怖如斯。 系统不得不再次出现: 【难道你想变成它们那样吗?】 【那可是毫无理智、毫无用处的丧尸啊!】 -- 第120页 这行透明字体后面就是急切涌动过来的丧尸群,空气恶臭难闻,遍地废墟火焰。 姜铮轻蔑地笑了笑,毫无沟通欲望。 这就是她选的第三条路。 她宁愿被摔死,被丧尸咬死,或者是变成丧尸,也不愿以色侍人! 如果变成丧尸那更好,她会做最凶残的那个,一一咬死它安排的这五个男人! 【你要是后悔了就说一声,一切还来得及。】 姜铮任由自己快速坠落,眼神不屑。 她宛如一颗白日流星,划过灰蒙蒙的天空。 “不要啊!” 上方传来五个男人气急败坏又绝望的吼声。 姜铮伸长双臂,畅快的迎风大笑起来! 然而就在丧尸要咬到她的那一瞬间,时间突然回溯了。 一眨眼,她就又回到了楼顶。 那五个男人正在为她的“归属问题”争执不休。 ……不用说,肯定又是系统干的好事。 姜铮的脸色阴沉下来。 她虽然觉醒了部分记忆,但大多记忆还是一团灰雾,看不清。 但她早就肯定了一点——她一定是系统和它背后人们的眼里最特别的那一个。 更是纵使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也让它们拿她毫无办法、却也不得不破釜沉舟最后试一试的唯一一个! 现在她经过这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试验,又推断出了两个很重要的结论: 系统和它背后的人们并不想杀了她,或者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这些小世界里。 它们应该只是想控制她,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东西。 那么,它们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可是无论她怎么问,系统都不回答。 姜铮便再次快速手撑城墙,准备翻身跃下—— 只见那五个男人诡异的同时转过头,藤蔓和冰墙快速蔓延过来,拦在她身前。 不过好在冰墙厚薄不均,于是姜铮闪电般地伸出手来,一拳打碎了最薄弱的地方! 她的手被冰渣刺得鲜血直流,但她毫不在意,反手掰下冰刀后大力插穿了最粗的藤蔓,然后快速撞破冰墙,准备再次翻越而下! 就在这时,一道火墙忽然出现在城墙之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呵,以为这就能阻挡她吗? 姜铮轻蔑地笑了笑,跨过火墙,任由火舌席卷她全身。 【请保持冷静!】 画面突然被静止了。 然而即使被火焰包围起来、疼痛感逐渐清晰起来,姜铮也面不改色:“我可是一心求死,你们以为自己拦得住我吗?” “而且,难道不是你们故意想逼死我吗?” 【我们没想要逼你去死。】 【我们只是想请你认清现实。】 “ 哦?” 【之前你只不过是仗着优渥的客观条件才能一再反败为胜的,现在你没有了那些优势,为何不能接受现实、寻求强者的庇护呢?】 【难道对你来说,身为弱者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吗?】 姜铮:“我之前有什么客观优势?你们给过我什么好人设吗?” “老娘那是自身实力强悍,所以才能扭转逆境的。管你们屁事!” 姜铮眼中似有寒星:“你们一直想方设法的要让我成为弱者,那只能说明我在你们眼中是一个超级强大的人吧?” “换言之,你们都比我弱!” 【……】 见系统沉默不语,姜铮瞬间乐不可支:“看来还真是被我猜中了!” “你们难道以为这样的小把戏就能折辱我的灵魂,让我臣服低头、任你们宰割了?” 【……】 【你会知道一切的,只要你顺利完成任务。】 【……我们保证,那五个男人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对待你了。】 姜铮眯了眯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画面突然又开始运转,挡在姜铮身前的藤蔓冰墙火圈都消失了。 五个男人也同时神情一松,恢复了正常。 他们满脸紧张,纷纷说: “你不要站在那里危险的地方,走过来点吧。” “是啊,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底下可都是丧尸啊。” “不然这样,你从我们五个里面挑出一个,作为你的伴侣吧!” “我觉得可以。主动权应该在她手上!” “我也同意……” 姜铮却不理会,因为站在城墙边上她才有安全感,而且她对男人的追捧示爱毫无兴趣。 不过既然系统换了种玩法,那她不妨也顺势玩一玩好了。 姜铮冲他们笑了下:“那你们都能带给我什么呢?” 络腮胡突然扭捏起来,红着脸直搓手:“你,你渴不渴,喜不喜欢冰雪?我可以……” 白面小生指尖花样把玩着一簇火焰,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对姜铮说:“这里风太大了,要来我这儿烤火吗?” 迷彩服不甘落后,在掌心上迅速结出了一个小木屋的模型,严肃道:“我可以为你单独盖一座结实漂亮又御寒的小屋。” 白大褂叹口气,很是凡尔赛的说:“我只能保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绝对死不了。” 四个人得意地同时往向邱华,一脸挑衅。 这是系统怕她再自.杀,赶紧改了他们的人设,示意她这次拿的是求爱修罗场、万人迷女主剧本? -- 第121页 有点儿意思。 姜铮便也看向邱华。 然而邱华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说:“其实我的追踪术,不仅能追踪到女人。” 其他四人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物资、火药、庇护所……”邱华定定的看着姜铮,自信道,“只要是你需要的,我就都能为你找到。” 其他四人呆了一瞬后,纷纷指着他破口大骂起来。 从他们的言语中,姜铮很快梳理出了大概脉络: 这个时代生存环境恶劣,生育率太低。 异能者偏又只出现在男性群体中,女人们体格瘦弱、手无寸铁又胆小怕事,即使拼命依附男人们而活,死亡率也极高。 这个庇护所原本是有别人在管理的,但某次被一个丧尸群大规模围攻时,这里的异能者们差点全军覆没,当时的那些头领们便也纵身跃下了城墙,投入了战斗…… 之后,他们再也没回来过。 邱华五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地方,在一路向北逃亡的途中同时遇上丧尸群,在战斗中意外见识到了对方的异能,便临时搭伙组了队,并联手驱散了攻击这里的丧尸群、登上城墙,然后就被这里的原住民们邀请入住,成为了新头领。 这个庇护所里虽然也是男多女少,但他们在这儿是头领,对于任何“资源”都拥有优先挑选权,加上哪里都有杀不完的丧尸,根本无处可逃……所以就留下来了。 而且他们从南方一路走来时,就发现了女人居然比资源还稀缺这个事实,所以在每次的营救活动中总会特意留意、搜救几个女人回来,并把她们统一安置在刚才那个“茧”里,让她们短暂地成为“女主人”。 等他们腻味后,就会把这些女人分配给楼下的其他兄弟。至于底下兄弟们如何为争抢女人打架斗殴、闹得头破血流,他们是不管的。 因为这里奉行的唯一准则就是“拳头才是硬道理”。 原主就是他们这次营救的对象之一。 而且,她还是这次被救回来的唯一一个女人。 第63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络腮胡气得胡子都在抖, 指着邱华大骂:“那你他妈每次都说自己只能找到女人,别的没办法?” “他那是眼里只看得见女人,早晚也会死在女人手里!” 迷彩服硬汉冷冰冰道。 “怪不得那时候你信誓旦旦的说, 这里有个庇护所!” 面前这四个人里,三个人都有攻击性异能,邱华怕他们在气头上联起手来搞他, 赶忙辩解说:“那我之前不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吗?” “咱们组队才多久, 也没一起干过几票啊。” “呸, 孙子!” “你想过坦白吗, 你一直在把我们当猴儿耍!” “邱华你可真无耻啊,亏我们都把你当兄弟!” “……” 男人们吵架, 其实和他们眼里的泼妇吵架并无二致。 聒噪烦人、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没什么营养。 于是姜铮走到高而宽的破旧城墙边上, 手撑着墙低头往下看。 空中漂浮着呛人的尘土,脚下遍地废墟,丧尸们呆滞地走来走去。 在行动迟缓的丧尸间、被烧焦的黑色土地上,隐约露出了零星白色头骨、部分躯体残骸……麻木和绝望充斥着这片满是疮痍的土地。 看着看着, 姜铮突然注意到有些丧尸的身体还是完好无缺的,一时便陷入了思考。 身后突然安静了, 几双目光紧紧地黏了过来。 邱华疑惑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难道不害怕吗?” 姜铮转过身来,任由风扬起她的头发, 嘴角露出一个微妙的弧度:“你觉得我害怕吗?” 邱华和其他四人对视一眼, 轻轻摇了摇头, 脸色微变。 虽然他一直跟别人说, 自己是靠气味儿追踪到女人的,因为女人们普遍都有特殊的体香。但实际上,是因为每个人身上都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磁场。 一旦他们的情绪发生变化, 他们身上的磁场也会随之波动。 他就是这样“闻香识女人”的。 他早把自己的异能研究透了,知道人在害怕的时候会散发出什么磁场。 而眼前这个刚被他们救下时哆嗦得不成形、磁场极度不稳定的废物美人……此刻的磁场居然稳如磐石,简直没有起伏! 这样可怕的自控力,简直比异能者还要厉害! 男性本就好斗嗜血、易被激惹,现在部分男性拥有了异能,行为举止更变本加厉、更情绪化了。 他们经常需要发泄出多余的精力,发泄方式也各不相同。 这对邱华来说,就很痛苦。 因为他时刻都能感受到异能者们的强烈磁场,尤其在异能者聚集的地方,他更是会时常被干扰到无法入睡。 但他又不想失去这样的异能。 因为他不想变成低等人,更不想变回那个没有女人缘、没有存在感和话语权的普通人。 在成为异能者之前,他经常要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讨好周围人,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正眼看他。 如果不是因为成为了异能者,他也不会受到那么多关注,那么多来自异性的喜爱和依赖,更不可能遇到这样的绝世美女,和她有平等交流的机会。 只是……她怎么会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 第122页 邱华满心不解,全力释放自己的五感,静心感受,但依然无法从她身上感到太大的波动。 这意味着,万一她离开这里或者是悄悄逃走了,他将几乎再也无法追踪到她。 这,这还得了?! 以现在整个世界离谱的性别比来说……这样的极品美女,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还能遇上几个。 所以,他绝对不能放她走。 他必须让她为他所掌控、为他喜为他悲,让她的磁场波动起来! 偏执疯狂的念头在心底涌现,然而脑子里莫名闪过了她毫不犹豫翻过城墙、翩然坠下的场面,还有她坚定的眼神……他不得不慎重许多。 这应该是个意志坚定、性子很烈的女人。 要想长久留下她,只能让她爱上自己,让她甘愿为自己留下来。 打定主意后,邱华温柔地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姜铮:“什么都可以吗?” 邱华微笑着说:“当然。” 姜铮:“武器可以吗?” 邱华诧异了下,但还是点点头。 反正像这种娇滴滴、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的女人,即使给了她武器,她也不会用。 大不了,给她个报废的武器玩玩好了。 估计就是图个新鲜和所谓的安全感而已。 姜铮一连问了好几个后,冷不丁的又问:“你的身体也可以吗?” 邱华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激动地睁大眼睛。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其他四个男人就如梦初醒般纷纷大喊道: “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 “……” 面前的女人雪肤红唇,笑容淡淡,眼里却尽是高傲冷漠……简直像一个冷艳又神秘的女王。 男人们再次沦陷,争先恐后的表达自己想奉献自己的热切。 ——呵,还真是容易上钩呢。 姜铮眼里闪过一丝乏味,懒洋洋地问:“我想做出一个有意思的玩具,你们可以帮我吗?” 男人们纷纷道:“可以,可以!” 姜铮想了想,又问:“你们能先送我回去一趟吗?我很想念自己的亲人。” 这其实是在套话,然而男人们怪异的互相看了一眼:“你的亲人?” 姜铮敏锐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说……盘古基因研究所那里有你的亲人?” 白面小生最年轻,也最沉不住气,立马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那里可是恶魔之眼啊,怎么可能!” 盘古基因研究所? 恶魔之眼?? 姜铮心头一跳。 白面小生还在激动地说个不停:“我们杀完一波丧尸后刚好路过那里,想到世人都说那是末世的起点、也是恶魔之眼,就想着好歹也去观摩下打个卡什么的,结果只看见了一片废墟,阴森森的,扫兴得很。然后邱华突然说楼顶有个女人,我们才看见你穿着白裙子,一个人站在焦黑的楼顶发呆……” 发呆? 白面小生继续激动道:“我还以为是个漂亮女鬼出现了呢,还好青天白日的……” 邱华审视地看着姜铮:“但我发现你的时候,那里只有你一个人的气息,没有其他人的。” “你确定你的亲人在那里?” 姜铮还没回答,白面小生居然已经脑补出了个合理的解释,激动地抢先说道:“应该不是亲人吧!我一直以为你也是去顺路打卡参观、结果不小心和家人朋友走散了的,但是现在看来……你该不会是幸存下来的科学家吧?” 姜铮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脑子倒是挺活络的。 当时系统介绍背景的时候,说这末世就是“盘古基因研究所”里的病毒扩散导致的。 那会姜铮脑子里突然多了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便想着自己这次的身份会不会是什么青年研究员,谁知这个猜想这会居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那既然如此…… “你是科学家吗?” 白面小生对她的态度都变了,恭恭敬敬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姜铮面不改色的顺口胡诌:“嗯,我确实是那里的青年研究员……这里离研究所多远?” “稍微有点远……” 白面小生连连感叹道:“哇,你真是科学家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去救你的时候,突然从边上杀出来了好几只丧尸,差点把我们都给当场咬死!吓死个人了。” “科学家?哼,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迷彩服绷紧薄唇,质疑道:“你怎么证明你是科学家?” 虽然他们对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有很大兴趣,但如果对方是科学家,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因为世人普遍认为,末世就是一群疯子科学家搞出来的。 他们都是罪人,更是全人类的敌人! 然而人们虽然都很痛恨他们,但又不得不依赖他们——指望他们快点研究出有效的抗体,消灭丧尸,帮助普通人回归到正常生活里去。 这个女人明明生得这么好,偏偏自称是那个该死的盘古基因研究所出来的……鬼知道是不是她造出的病毒,引发了末世的到来? 万一她心肠歹毒至极,要把这里变成第二个废墟呢? 不如……杀了她! -- 第123页 姜铮见他们神色戒备,就低头看了看下面的丧尸:“怎么证明我是科学家?很简单啊,你们只要带我回一趟盘古基因研究所,亲眼看着我现场操作那些仪器不就好了?” 男人们面露怀疑神色。 姜铮故意做出神色挣扎的样子,叹气道:“……算了。实不相瞒,我想回去继续验证我们的科研成果。” “什么成果?” 姜铮:“看看新研制出来的抗体是否有效。” 男人们狐疑道:“抗体?什么抗体?” 姜铮答道:“当然是能抵抗那种病毒的抗体了。” 邱华下意识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末世这才开始多长时间,科研也需要巨大的投入和时间啊。” 姜铮就着刚才白面小生的话扯谎道:“我那时在楼顶就是想引丧尸过来做实验,看看抗体是否起效的,结果被你们打乱了计划,还被强行带到了这里。” 男人们迟疑了:“……” 这个逻辑听起来没问题,而且她当时确实也没有呼救,丧尸也是突然冲出来围过去的。确实是他们自作主张杀死丧尸,把她带回来的。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如果真有那种抗体的话,那下次楼里的普通人就可以和异能者们一起投入战斗了,哪怕是当个后勤或后备军也可以啊。 而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丧尸和末世岂不是都会很快消失了? 这可真是巨大的诱惑啊。 这甚至比姜铮此时的身份——绝世美人,更吸引了男人们的注意力。 城墙底下的丧尸们突然开始骚动起来,猛烈地撞击着包在墙外的铁皮,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 白面小生把散落在地上的藤蔓捡起来打成结,堆在城墙上用火点燃,又一脚把这团火藤蔓踹了下去。 大火从天而降,丧尸们只得纷纷避开,消停了一会。 沉默了会后,迷彩服先按捺不住了:“抗体在哪儿?” 姜铮从容道:“当然是被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你们带我去研究所,我取给你们。” 迷彩服攥紧手指,沉声道:“你告诉我们地点,我们去取。” 姜铮摇摇头,半真半假地说:“这可不行呢,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被重重加密的呀,除了基本的生物识别技术以外,还需要生物信息基因锁实时认证的……你们必须带我去了才能打开。” 第64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一般来说, 生物识别技术主要是通过虹膜、指纹、声纹和人脸等生物特征进行的。 而生物信息基因锁,就是通过这对性染色体的信息对比来进行验证的。 虹膜、指纹、声纹和人脸……或许还可以复制,但众所周知人类体细胞中含有23对染色体, 其中有一对是性染色体。这对性染色体不仅会决定人的性别,其携带的信息数据也十分庞大,堪称个体专属的DNA密码。 虽然人类的体细胞中还有小部分基因未被解码, 但若是其他基因片段都能配对, 那被锁住的那部分基因也就无关紧要了。 这, 就是生物信息基因锁。 因为系统一直没说话, 所以姜铮毫不胆怯地瞎扯一通,心想哪怕这次不成功, 也一定要找机会去研究所看看, 那里应该有很重要的线索。 但她说完后就又愣住了。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是系统强加给她的信息吗? 五个男人走到一边去,低声交流了起来。 片刻后,迷彩服沉着脸盯过来,声音刻意大了些:“不行, 万一她使诈搞死咱们怎么办?” 其他四人也用眼风看过来。 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看得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姜铮自称是从研究所里出来的, 那她很可能知道释放病毒的地点……甚至是办法。 一个疯狂科学家,可是堪比几个军团啊! “可你们都是异能者, 对病毒是绝对免疫的啊, 我怎么可能伤害得到你们?最大可能是害了我自己, 让我自己变成丧尸、再被你们当场杀死而已。” 见他们神色松动, 姜铮放缓了语气:“你们也知道,只有男人才有异能。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人罢了,如何跑得掉呢。” 姜铮真诚道:“如果发现我欺骗了你们, 你们也可以随时杀了我,或者把我扔给丧尸啊。” 她说的完全没有问题。 远方的枯叶被风吹得打着旋儿落下来,不一会儿就落了一小片。 迷彩服手腕一转,那些枯叶就像突然有了生命似的,组成了各种形状。 又一阵大风猛地吹过来,吹得众人措手不及,那些枯叶也被吹出了城墙外,飞向远方。 络腮胡如梦初醒般,自言自语地说:“我操,我们居然救了个美女科学家???” 白大褂神情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铮故意催促说:“宜早不宜迟。我的同事们是躲在秘密研究室里远程操作的,如果他们见我一直不回去,很可能会带着抗体转移到其他地方去,那我就没办法了。” “你们也知道,科研工作者们的处境虽然比较尴尬,但也还是很抢手的。” 没错,尤其是盘古基因研究所里的科研工作者。 虽然人们憎恨科学家,但又期盼他们能尽快攻克科研难关,结束末世。 “行,你最好没有骗我们,否则……” -- 第124页 邱华反复确定过她的磁场变化后,暗含威胁的发话道。 其他人见状,便没有再反对。 显然,他算是这五个人中最有话语权的人了。 …… 邱华让小七去召集了几个异能者,简单布置过任务后,一行人便立刻冲到底楼。 底楼还是跟之前一样,女人们神情麻木的拎着重物走着,被繁重的苦活压弯了腰。 两个浑身都是肌肉的男人拎着棍子赶过来,跟赶鸡鸭回笼似的挥向女人们: “去去去,都先回屋里去!” “不叫你们都别出来,赶紧的!” “先别洗了,晚点再弄!” “……” 女人们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都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回潮湿的屋里去了。 等门都被关上后,迷彩服这才看向身旁:“小七、小八,你俩去把车开出来。” 车? 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居然有车? 姜铮心里又惊又喜,立刻转头看去。 只见小七二人快步走向一面几乎长满了苔藓的墙,在墙上某处摸索着按了几下,整面墙壁就轰然朝外转动起来了。 里面露出了两辆越野车,还有几箱半打开了的枪.支.弹.药。 怪不得,怪不得! 姜铮心里的疑惑总算没了。 她之前还心想,她和女人们匆忙间制作的炸.药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居然能炸毁了整个基地呢,原来他们在苦工区隔壁藏了这么多易燃易爆品啊! 姜铮看向身后被锁上的那些房门,看着她们渴望地看着随着大门打开、从外面透进来的光,听着她们惊恐又悲伤的声音,攥紧了拳头。 她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在心里默念道,请再坚持坚持吧,我一定会…… 刚被封住没太久的厚重大门再次悄然打开,两辆越野车轰鸣着蹿了出去,驰入发白的泥土路,留下几道黑色的尾气。 丧尸们急切地涌过来,然而大门两侧满是燃起的火焰,逼得它们只能退避三舍,转而去挠城墙外的铁皮。 然而雷系异能者早已等待在旁,伸手把雷电导入了城墙外的铁皮,电得丧尸们各个浑身抽搐起来。 与此同时,大门轰然闭合上了。 越野车一路疾行,“砰砰砰”的大力撞开了沿途扑上来的丧尸。 车顶上坐着迷彩服和白面小生,他俩分别用藤蔓和火焰逼退丧尸;车的后门则是络腮胡和另一个金系异能者把守着,他俩一个用冰冻住丧尸,一个用半铁化的手臂砸碎冰块;邱华负责提醒危险,白大褂随时给受伤的异能者们治愈补血…… 看得出,这些人虽然才聚在一起没太久,但已经配合得比较默契了。 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很快就到了盘古基因研究所。 这里果然如白面小生描述的那样,到处都是废墟,非常安静,安静到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但不知为什么,姜铮总觉得系统也是希望她来这个研究所的,索性按直觉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往前走,直到到了倒塌最严重的大楼时,小七停下了车子。 地上有多块断裂的墙柱和被折断的树,越野车终于继续无法前行了。 “啊,这栋楼……就是我们发现你的地方。” 白面小生抬头辨认一圈后说道。 姜铮眼尖的看到一个断裂成两半的指示牌,上面写着“主控楼”,就顺口说:“就在这里。” 异能者们立刻分成两队,一队留守车里,一堆跟着她下了车。 邱华是感应系异能者,突然觉得头皮发麻,似乎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似的。 但他没有把这个感觉告诉给队友们。 为了保持警惕、顺利拿到抗体……绝不能在这时动摇人心! 姜铮沉着冷静的往前走,感到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立体地图,便顺势跟着地图往前走,心里不解的想,系统这是在干什么? 但眼下没那么多时间去想系统的用意或是恶意,姜铮快速分析过地图后发现,主控楼前本来有一大片绿化带,秘密实验室就恰好在离绿化带不远的地方。 至于入口,应该是在…… 姜铮站到一块断裂的墙梁上快速俯视一圈后,看到绿化带里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枯枝败草最多。 于是,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区域:“必须先清除这里的石块。” 迷彩服说:“你不会要说东西在下面吧?” 姜铮点点头:“绿化带是掩人耳目用的,下面才是真正的主控实验楼。” 虽然对她这话半信半疑,但来都来了……异能者们只得认命,开始弯腰清理石头。 邱华密切注意着周围,想找出到底是谁在窥视他们,但只见风吹树动,什么也没发现。 他只好隐晦的交代道:“大家动静小点,小心召来丧尸群。”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有几只丧尸喘着粗气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了。 迷彩服骂道:“邱华你他妈真是乌鸦嘴!” 络腮胡也打了个激灵:“你这嘴是开过光吗操!” 邱华也惊了,但还是不得不憋着火气说:“都别废话了,快打丧尸啊!” 异能者们只好分成两拨,一波打丧尸,一波继续清理石块。 然而,突然有谁喊了声:“那个女人哪儿去了?” -- 第125页 白面小生在地上烧出了一个火圈,不可置信道:“她跑了?不可能吧,这儿都是丧尸,她能往哪儿跑?” 邱华霍然回头,仔细感应过后铁青着脸:“她的气息确实消失了。” 他咬着牙发令道:“找!把她找出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找出来!” “是!” …… 末世来临之后,研究所就立刻秘密捕获并关押了一些丧尸,分散于各处实验楼,以便做实验用。 考虑到实验人员的人身安全问题,关押丧尸的复合栅栏和大门都是可以被远程遥控的。 为了分散异能者们的注意力,姜铮故意告诉异能者们说要清理石块,边悄悄放出了几个丧尸,好让他们无法一心多用,再等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快速打开地下入口,闪身跑了进去。 入口其实就在她刚刚脚踩的那节断裂的墙梁后下方,进去后是一道往下倾斜的平坡。 安全门自动关上,暗黑一片。 姜铮摸索着打开墙壁上的能源开关,沿着平坡往下走,下面的路登时被一串白炽灯管给照亮了。 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进来,可以说是全靠脑海里浮现出的那张详细的地图。 这份地图或许是原主本身记忆里就有的,但也很可能是系统提供的。 毕竟它完全可以选择清除这部分记忆,让她好好做一个废物美人,一朵所谓的柔弱小白花。 可是现在系统让那份地图在她面前显露出来了,它想做什么? “观察”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吗? …… 头顶上偶尔会有大力打砸的声音传来,震下了一些灰尘。 留给她的时间不太多了。 联想到系统当时说的是研究所里的病毒突然被扩散到世间,而不是爆炸或者别的什么,那就说明——不管这个始作俑者是否是研究所里的人,TA都肯定是去外界释放掉病毒的。 也就是说,研究所内没被丧尸“污染”,十分干净且很安全。 姜铮咬紧牙关,埋头狂奔起来。 接待台、行政部、物流部、后勤部…… 跟恐怖片科幻片里的场景不同,这里没有任何血迹或者打斗过的痕迹,到处都是洁白的桌椅试验台、连体工作服、工作用品…… 透明的复合玻璃墙将各个部门隔开,看起来很干净。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姜铮终于跑到了核心实验室跟前。 核心实验室的大门是象牙白色的,门边的墙壁上有两个密码验证区域。 一个是椭圆形的,一个是方形的。 姜铮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两个区域居然跟她对异能者们胡诌的一样,分别要进行常规信息认证和生物基因锁认证。 这么巧? 但姜铮只迟疑了两秒,就凑了过去。 “非常时期,请先按照提示进行认证。” “请先进行常规生物验证,请站到屏幕正前方……” “扫描开始。” “人脸识别……通过。” “虹膜扫描……通过。” “指纹验证……通过。” “……” “常规生物信息验证通过,请继续进行生物基因锁认证。” “请把手指放在触摸屏上的指定区域,请稍作忍耐。” “取样成功,感谢您的配合!” “开始比对匹配,请稍等……” 姜铮感到指腹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快速刺破了,有点痛。 移开手指后,她看到一滴血在触摸屏上晕染开来,很快又消失了,像是被吸收了似的。 触摸屏上立刻开始了各种数据分析,还出现了一个长长的绿色数据条,数据条上方是不停变化着的匹配百分比。 “验证通过,感谢您为人类基因研究所做出的贡献!” 象牙白色的大门中间裂出了一条缝,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般把门往旁边拉开了。 居然真的验证通过了? 是巧合吗? 应该是系统这次修改了人设的缘故吧。 姜铮深吸一口气后抬脚往前走,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第65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绿化带上, 聚集过来的丧尸忽然越来越多了。 络腮胡手持冰刀,刀刀都往丧尸头上砍。 迷彩服卷起倒在地上的树干砸向丧尸,成功砸倒了两个。但那两个丧尸很快就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跨过树干冲了过来。 然而迎接它们的,是两团灼热的火焰。 …… 打斗了好一会后,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崩溃的喊道:“老大们, 这不太对劲啊!这些新来的丧尸好像跟外面的丧尸不一样, 太强了, 也很难杀死……要不咱们别管那个女人了,赶紧跑吧?” 这些丧尸的躯体坚固度和耐力都比外面那些脆皮厉害得多, 怎么说呢, 像是被特意加强过似的。 白面小生放出的火焰比一刻钟前小了一圈, 其他人的异能也差不多,有渐渐干涸的趋势。 然而老大们都不发话,闷头继续厮杀着,异能者们也只得边战斗边骂道: “妈的, 果然科学家们都是疯子!” “这不会是他们故意搞出来的变异丧尸吧?一定是的吧?”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让丧尸弄死异能者, 去感染普通人……好灭绝全人类吗?” -- 第126页 “这跟人类是有多大仇啊?他们才最该死!” “……” 异能者们骂骂咧咧的,手上动作却不敢怠慢, 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丧尸咬掉一大块血肉下来, 那可就不妙了。 庇护所里的治愈系异能者可是很少的, 用得好的也就白大褂一个。 虽说他现在正在他们身后给一位意外受了伤的兄弟疗伤, 但疗伤需要时间,他也需要保护,而且现在还缺少了一个战斗力……所以他们更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努力战斗了。 邱华本身没什么战斗力, 更像是一个向导或者说是哨兵,所以也在保护圈里。 他一边高声提醒他们新来丧尸的方位,一边觉得好像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就暂时没有叫停大家、高喊集体撤退。 因为他发现,个别异能者们的异能好像比之前提高了些。 而且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伤,都是被丧尸咬到过的异能者们! 这……这可真是太恐怖,也太奇怪了。 这是巧合吗? 不,这里的丧尸比外面那些更强,像是被特意饲喂出来的。 而且之前异能者们就算被丧尸咬了,也没有爆发出这样的战斗力。 邱华他们原本在为自己的异能不够强而苦恼,私下也多次交流过彼此都是如何控制、提升异能的。但如今看来,或许……这种丧尸才是提高他们异能的关键? 换句话说,异能者们只有再次被丧尸、而且必须是这里的丧尸给咬了,才能精进异能? 邱华被自己这个推断吓到了,都顾不得继续做向导了。 鬼使神差间,他已经挪到了保护圈边上,任由一个凶神恶煞的丧尸扑过来,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邱华!这是在战场上,你他妈走什么神啊!” 迷彩服赶忙飞奔过来,操纵着一根粗实的藤蔓把那丧尸抽飞,赶紧把他拖回保护圈中心来。 他生气又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邱华觉得肩膀被咬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眼前也有些晕,但还是强撑着摆摆手:“我没事。” 这次的丧尸好像怎么都杀不死一样,居然又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冲过来了。迷彩服便也顾不得他了,立刻再次投入战斗里去。 邱华靠着断石而坐,努力抵抗住身上忽冷忽热的感觉,竭力集中精神。 过了会儿后,他惊喜又激动地发现……他竟然真的突破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能感应到磁场了,他居然都能初步控制自身磁场了! 这意味着假以时日,他或许也能控制别人的磁场,控制别人为他做事了! 想想都觉得这很牛逼! 想来也是,异能者之所以是异能者,丧尸之所以是丧尸,都是因为那种病毒啊。 如果病毒升级了,那么携带了病毒的丧尸也会升级;而异能者们再次被丧尸咬过之后,则相当于又被打了一次升级版抗原,那自身的抗体当然也会随之升级,异能也会随之进化了啊! 恍然之间,邱华看着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丧尸……居然也不觉得可怕了,心里甚至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看着丧尸被扑倒在他眼前和脚下、躯体被切开后,还忍不住微妙地心想: 虽然大家曾经都是人类,但谁让你们没能扛过病毒,成了丧尸呢? 真是为你们感到遗憾啊。 看看你们这丑陋的模样吧,你们现在不仅连人都当不成,还要成为我们的手下亡魂和升级利器。 啧,真是太可怜了。 不过……这就是所谓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吧? …… “啊——我被咬了,救救我,救救我!” 一个土系异能者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他的右小腿被撕下了很大一块,血迹洒在地上,血腥味很重。 他身边的异能者赶忙把他拖进保护圈里,白大褂立马循声跑过去,快速查看他的伤势后伸出手来,准备给他疗伤。 “我的腿一会冷一会热,白医生……我是不是不行了?” 土系异能者脸上涕泪交加,神情戚戚道。 白大褂手心出现一团柔和的白光,努力安抚道:“别怕,我会治好你的。” 然而他正要把那团白光按在土系异能者的伤口处时,突然被人拉开了。 白大褂不解道:“邱华?你干嘛拉开我啊,我在救人!” 邱华盯着土系异能者:“努力集中精神,试着把异能集中在伤口处……” 白大褂心里一惊,但也没有打断他的指导,默默观看起来。 虽然心里不解又生气,但眼前有两个老大盯着,土系异能者不得不咬牙照做。 片刻后,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怎么觉得我的异能好像……比之前强了些?” 邱华冷静道:“那你试一试。” 土系异能者便随手扬了扬,只见一面长宽各约两米的薄薄土盾突然拔地而起,竖在保护圈外。 虽然土盾竖起来几秒就被丧尸给打破了,但这还是惊到了众人。 “我操,小黑你可以啊,牛逼!” “你怎么突然爆发了?是被疼得吗,那就多来几次吧!” “再来几个盾牌给哥们儿们挡一挡啊,千万别吝啬!” “……” 土系异能者自己也很懵逼,反复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邱华:“邱哥,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 第127页 邱华心里有了数,和白大褂交换了一个眼神,让他继续给土系异能者疗伤,自己走到另一位伤员身边如法炮制指导了一番。 等两个例子都实验成功后,他心里先是生出了隐秘的惊喜,但很快又犹豫起来了。 虽然实验样本不够多,但目前看来确实是有一定概率,能让异能者们通过这里的变异丧尸去提高自身异能的。 只是这样做必定有风险,万一受到某方面影响,异能者没能提高异能,反而成了变异丧尸的养料、培养出了更高级的变异丧尸怎么办? 但如果不抓住这样的大好机会,仅靠异能者们自己茫无目的的琢磨的话,猴年马月才能让他们把异能再提高一层? 而且眼下既然都出现了变异丧尸,那之后肯定还会有更高阶的丧尸出现,到时候他们又要怎么办? 肯定是打不过的啊。 要么……搏一搏? “那个女人回来了!”突然有人高声叫道。 邱华强行定住心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恰好和姜铮对了个眼神,登时心里一凛。 他总觉得,姜铮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 然而下一秒,姜铮就跳下那块大石,灵活地从丧尸中飞奔了过来。 等跳进保护圈后,姜铮立刻打开身上那个大背包给他们看,眼神清澈:“快看,我拿到抗体了!我的同事们果然都转移了,只留下这个和一张纸条,说是给我的,希望我能平安。” 里面装着一个不知材料的特制储存箱,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排淡蓝色药剂。 邱华愣了愣,心情复杂。 原来她真是去拿抗体了吗? 可是现在,他们或许已经不需要抗体了…… “邱哥,既然她都拿到抗体了,咱们赶紧撤退吧啊?” 手下纷纷催促起来。 邱华刚想张嘴说什么,就又感到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被凝视感。 他立刻敛了神色,下令道:“集体撤退!” “好!” 于是,三名攻击性异能者开路,伤员和奶妈型异能者随后,最后再来三个攻击性异能者断后……就这样,他们艰难地回到了越野车所在的地方。 然而越野车里也没人,因为留守的异能者们正在车外和新的丧尸搏斗着! 真是奇了怪了,上次来这个研究所的时候也没发现有这么多丧尸啊? 既然她的同事们都撇下她跑了,那这些变异丧尸又是谁搞出来的? 邱华心里满是不解,但也只能指挥着大家尽量往一块集中,慢慢退回车里,然后发动车子撞开挡路的丧尸,一路疾驰而去。 有近一半的人都受了伤,晕晕乎乎的靠车而坐、闭目养神,等着白大褂轮流给他们疗伤。 车里很安静,或者说空气很压抑。 外面风沙很大,不停地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姜铮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放空大脑。 因为她还在震撼于方才看到的场景,无法自拔。 ……她心里突然有了个新计划。 突然,有人愤怒地盯着姜铮:“都是你这个贱人,非要回来取什么抗体……差点害得我们兄弟都折在那儿了!” 姜铮充耳不闻,不反驳也不说话,瞟了眼邱华。 果然,邱华打圆场道:“好在抗体已经拿到手了,兄弟们也没性命之忧,回去好好疗伤……就能好起来了。” “哼,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 “这抗体有没有效果还不知道呢,兄弟们走这一趟可亏大发了!” “就是。你看看小黑的腿,都被咬得血淋淋的,能看见骨头了——” 小黑就是刚才那个土系异能者。 他听到自己被点名,赶忙挣扎着坐起来:“我没事,死不了。” “你死不了也得残,你瞧瞧你那腿——” 那人气哼哼的指着他的右腿,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噫,这是怎么回事?” 小黑右小腿的伤口处已经止血了,而且似乎已经长出来了些新肉。 这怎么可能? 这才过去多久啊? 那人呆滞几秒后,一脸敬佩的看向白大褂:“白医生,您真是太厉害了……” 白大褂姓白不假,但从没有做过医生,不过他有治愈系异能,所以庇护所里的人们都叫他“白医生”。 白医生摆摆手:“不是我厉害,是小黑自己厉害。我只是帮他止住了血而已。” 其他人都被惊到了,纷纷看向小黑。 小黑悄悄瞥了眼邱华,然后立刻挪开目光,装作不知情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太怕死了,哈哈哈。” 其他人:“……” “这算什么回答啊,不想说就算了。” “你的异能肯定提升了一层吧?” “或许不止一层呢,可人家不愿意告诉咱,咱又有啥办法?” “不过怕死这个说法也有一定道理啊,因为濒死时刻确实能激发出人的潜能。” “再能激发潜能又怎样,难道还能白骨生肉、起死回生?这也太玄幻了吧!” “小黑只是被咬到了腿而已,人还没死呢……”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邱华、白医生和姜铮却都一言不发。 安全回到庇护所后,小七小八就把车开进绿苔墙壁里去了,其他人则带着挂彩的身体各回各屋休养去了。 -- 第128页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邱华才叫住白医生和姜铮,在二人不解的眼神中,缓缓看向“监狱”。 他意味不明的轻声说:“现在,咱们来做个实验吧。” 第66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什么实验?” 姜铮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水车嘎吱嘎吱的转动着, 带动水声哗啦啦的响着。 点点水珠迸溅在大水池外,晕出了几片深深浅浅的湿地。 邱华把目光移向她身前的背包,脸庞隐入黑暗里:“当然是看……抗体有没有效果了。” 他这是要在这里做活体实验? 姜铮心里十分反感, 但也只能慢慢地说:“我必须先声明一点,研发成果和研发效果是两码事。” “我的同事们留言说,他们走得太匆忙, 没来得及验证这种抗体是否能对病毒起作用。这需要足够多的实验样本和足够长时间的观察期, 所以我也不知道这种抗体是否有效……” 邱华本就不怎么在意结果到底如何, 当即颔首道:“无妨。如果无效, 我们也不会怪你。” 毕竟她是个罕见的绝世美女。 美女做错了什么,都是值得被原谅的。 再说了, 美女懂什么科学呢? 瞧瞧她那不自信的样子, 估计最多就是个给科学家们打下手跑腿的小喽啰罢了。 她虽然比一般女人聪明些, 知道用别的东西虚张声势、来提高自己的利用价值,但女人终归是女人,能做出什么成就来啊? 他漫不经心地想,而且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对异能者更有效的东西。 至于抗体和什么普通人……那就要看他们个人造化了啊, 这怪得了谁呢? 这一切都是自然选择,适者生存而已。 姜铮假装对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一无所知, 装作后怕的样子拍了拍心口。 邱华不在意的看着她小女人的举动,揶揄道:“不怕了吧?那咱们就走吧。” 说着, 他带头走向“监狱”。 姜铮反复告诫自己要演戏演到底, 故作迟疑后才跟了上去。 见难得露面的“老大”们突然走过来, 女人们要么神情惶恐、立刻远远地避开了, 要么神情惊喜,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抓住他们的衣服,拼命讨好他们。 如果是平时, 邱华还有闲情逗逗这些曾经属于过他的女人,但他这会心里装着事,也想针对实验结果来制定新计划,就不耐烦地大声呵斥道:“都给我滚开!” 有的女人不死心,还要继续纠缠,却被他手里的枪给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地跑开了。 底层的光线比较阴暗,穿着男装剪了短发的姜铮自然也被误以为是男人,但她没像邱华那样粗鲁,只是无声地从她们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衣服,大步离开。 她在心里默念道,请再等一等吧。 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立马带你们离开这个魔窟! …… 邱华很有目的性的走向“监狱”某处,显然是准备拿被关押在里面的、最不听话的女人来做活体实验了。 之前听阿玉提起过,说这里最不听话的女人下场最惨,大概就是被锁在这个方位。 阿玉还很唏嘘地说这个女人骨头硬得很,五个老大居然都驯服不了她,只得恼羞成怒的把她关到这里来了。 但那个女人很能撑,时常激烈反抗,还曾经咬掉了想要来“享受”的男人的半边耳朵。 估计在他邱华心里,太不听话、太让他没面子的女人就是没用的垃圾。 或许他早就想弄死她了,但无奈迫于她是个女人,是个稀缺资源,怕引起众怒……才把她关在这里的吧。 不过现在,邱华肯定觉得,他报私仇的机会来了。 想到这里后,姜铮立刻说:“据研究表明,那种病毒只会对男性造成影响,所以抗体也是针对男性而研究出来的……” 邱华顿住脚步回忆了下,发现她说的没错。 在他一路北上所见到的那么多丧尸里,还真是几乎找不出几个女性来。 虽然末世前的男女比例就已经很失衡了,但现在想来……至今之所以没有出现女异能者和女丧尸,或许就和性别有关吧? 那么,就还是找男性做实验比较好。 邱华想了想后,和白大褂走到一边商量了会,然后又走了回来。 他让看守的男人掏出钥匙,把最阴暗潮湿的“监狱”里的女人赶出来,把她扔进其他牢房,和其他女犯人挤一挤。 女人虽然被折磨得浑身是伤,但走路的时候依然昂首挺胸,宛如寒冬腊梅。 姜铮飞快地瞥了几眼,暗自记下她的身材容貌。 显然邱华很看不惯她那傲然的样子,粗鄙的低声骂了几句,然后让小七去楼上关押普通男犯人的“监狱”那边,提一个男犯人下来。 小七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为难地问:“提谁下来呢?” 感觉提谁下来都不好吧,因为谁都想来女囚这边“享受享受”啊。 邱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里闪过了丝恶意的光:“让他们去演习场里对打,每轮限时三分钟。最后谁胜出了,就让谁下来‘享受享受’。” 那些人肯定快被憋疯了,精力溢出没地方使。 而且反正要做实验,那肯定要找个身体综合素质最好的嘛。 -- 第129页 能在车轮战里撑到最后的,才配做这个实验体。 毕竟抗体药剂就那么点,可不能轻易浪费啊。 …… 小七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习惯性的应下来,去办事了。 男囚里关押的人比较多,想必车轮战也会耗时很久。 所以邱华想先上去休息会,等小七来通知结果了再下来。 但姜铮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十分难受,一心想快点把这些可怜的女人们解救出来,不愿浪费一分一秒,于是笑着对邱华说:“不知你之前的承诺是否还有效呢?” 邱华是异能者,又是感应系异能者,感官比一般人发达得多,自然也听到了那撩人的呻.吟.声,还听得特别清楚,这会儿心里又有了大概计划,也准备去找个女人放松放松来着。 虽然他身边就站着一个绝世美女,但他可是跟兄弟们说好了公平竞争的,所以一开始并没往歪处想……但既然现在美女发话了,那他自然是要抓住机会的。 邱华得意地瞟了眼白大褂,神情柔和的对姜铮说:“我对你的承诺,随时都有效。” “那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枪啊?” 邱华故意摊开双手看向下面,跟姜铮开黄腔:“我的枪?你要是想看,随时都可以。” 这样的话姜铮在前面那些世界里也听过多次,但她牢记住了此时的小白花人设,就假装愣了下,然后恼怒的跺脚道:“我是说,我是说那个枪!你手里拿着的那个!” “哦,原来是说这个啊。” 邱华见美人眼含嗔怨,心头麻酥酥的,就顺从地把枪递给她:“会玩吗?小心走火伤到自己。” 姜铮假装天真地摇摇头:“这怎么玩呀?” 白大褂正想说话,却被邱华抢先一步凑了过去。 邱华拉着姜铮走到一边,环顾一周后指着大水池:“就拿这个练习吧。” “你看,这是弹夹,这是保险栓。要先装好弹夹,再拉开保险,再把手指扣在扳机上,就能嘭的一下了……” “开枪要胳膊有劲儿才行,不然很容易打偏走火……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等以后有空了我再慢慢教你。” 邱华简单示范一遍过后,就收起了枪,眼神沉沉的盯着姜铮。 姜铮对他这种直白赤.裸的捕猎眼神很不舒服,顺势又问白大褂:“白医生,你是只能给异能者治疗,还是也能给普通人治疗啊?万一我受伤了,是不是可以去找你……” “白医生只能给异能者治疗。” 邱华强势插话,盯着白大褂不悦的目光再次示爱道,“你要是受伤了可以来找我,我那里有药品。或者你一直和我呆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白大褂终于忍不住了:“邱华,你又不是治愈系异能者,就少在这里夸大其词了吧!” “说不定我能分化出治愈系异能呢?” 邱华不甘示弱,话里有话地说道。 白大褂愣了下,和他对峙了会。 片刻后,二人同时撇开了头,赌气似的各自看向一处。 姜铮看得分明,但不想让他们上去和另外三人汇合、扩大事态,就又拖着他俩在底层“随意”逛了逛,顺便把底楼的格局和细节给摸了个透。 过了会,小七终于带着一个男人回来了。 那个男人虽然鼻青脸肿的,但身材魁梧高大,精气神儿也很好,一下楼过来就急忙到处看,显然是很迫切了。 “邱哥,白医生……你们怎么在这里啊?”男人热情道。 邱华站在大水车边,借着水声低声问:“田辉,你想不想成为异能者?” 田辉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疑惑又期待地看着他:“邱哥,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没跟你开玩笑。” 邱华满意地看到姜铮和白大褂两脸震惊,扭头继续蛊惑道,“我们今天去了恶魔之眼,幸运地发现了一种药剂……这种药剂有一定的概率让普通男人也拥有异能,成为异能者。我本来想直接拿给你,但又怕其他人不服气,只好辛苦你活动下手脚,让他们心服口服……还好你最后胜出了。” “这种药剂目前只有几支,金贵得很。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试?” 姜铮心想,她说的可明明是抗体,邱华却故意说成是能激发异能的药剂。 他是故意引诱田辉答应下来,然后让他心甘情愿的去送死啊!不过既然他们都不是无辜的人,都是恶人……那她就坐山观虎斗吧。 田辉如坠雾里,迷茫的眨了眨眼。 邱华便又故意说:“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找其他人……” “不不不,邱哥你等等,”田辉眼里闪动着狂热的光,激动道,“我要试试!刚才我是不敢相信我有这样的好运……多谢邱哥,有这种好事能第一个想到我!” 邱华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觉得你应该有实力和我们住在同一层楼。只可惜你没有异能……如果你这次成功了,就能顺理成章地加入我们了。” 田辉大力点头:“好的邱哥,我一定努力!” 白大褂忍不住别过去头不去看他,心想这怕是个傻子吧,异能这事是概率性问题,他要怎么努力? 邱华让姜铮给田辉注射了管蓝色药剂,又让白大褂给他打了针安定,让他去“监狱”里好好睡一觉,说是期待他一觉睡醒后重获新生。 -- 第130页 田辉兴高采烈地走进去,没一会就鼾声震天了。 “接下来呢?” 白大褂一脸怜悯地目送他走进去,转头问邱华道。 邱华收起脸上的假笑,冷漠地说:“当然是把他扔出去,检验试验结果了。” 第67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姜铮闻言后, 佯装害怕的缩了一下身体。 邱华心里一动,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摸她的头发。 然而姜铮恰好往前走了几步, 一脸凝重的抬头往上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头来不确定的说:“阿玉?我好像听到了阿玉的声音。” 邱华遗憾地收回手, 眯起眼睛:“阿玉?” 姜铮点点头, 凭记忆简单描述了下阿玉的外在特征。 邱华思索了会, 才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 阿玉是他们在某次出去采买物资回来的路上“捡”到的, 当时她跟着一个男人在慌乱地躲避丧尸的追咬,很是狼狈。 邱华他们一眼看到阿玉后便顺手杀了丧尸, 居高临下地跟那男人说这个女人就当做是救他一命的谢礼了, 接着就不顾阿玉的强烈挣扎和反对, 把她带回了庇护所。 那个男人原本还不愿意放她走,但一发觉他们是异能者后就不敢再说话了,也是个怂包。就为这,阿玉来了庇护所后还以泪洗面了好一段日子, 也很抗拒他们的触碰,可扫大家的兴了呢…… 他有些怀疑地看向姜铮:“你认识她?” 姜铮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认识了!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邱华以为她这语气是在暗示和阿玉关系不好, 想着应该是女人们之间的小恩怨,就没再追问。 和白大褂确认过后, 他说:“阿玉确实在楼上。不过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你最好选个人陪你去。” 恰好另外三人也办完事下楼来了, 邱华就不怀好意的再次给她出难题:“你最好是从我们五个人里选一个, 毕竟我们最强,最能庇护你。” 姜铮不在意的挥挥手:“没必要吧,我们只是好友叙旧。” 邱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觉得她真是太天真了。 从末世降临以来,他见了太多因地位突然互换而大打出手的“朋友”了,深知人性就是这样。 大多人总希望别人过得比自己差,也很艳羡嫉妒突然有了异能的“天选之子”;而一直过得差的人突然有了异能之后大多也会得意忘形,不喜欢穷朋友。 哪怕双方都没有异能,人们也会私下攀比谁获得更好、谁更体面,不甘心落于下风…… 况且他都听到阿玉痛苦的尖叫声了。 女人们可是最善妒的,如果处境艰难的阿玉见到了如此光鲜亮丽、清新可人的昔日好友,心里必定会清晰地感受到巨大的落差……肯定会恨得扑上来抓花她的脸的。 而且老钱那人吧,可是个酒闷子。 万一他晕乎乎的起了色心、不知轻重的伤了她怎么办? 他决不允许自己看上的女人会遭遇那样的事。 邱华心理活动十分丰富,面上却只是隐晦地说:“她见了你以后可能会对你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所以你还是选一个吧。” 姜铮直直地盯着他,心想:说谎! 之前她就和阿玉相处得好好的,还一起并肩战斗来着……他分明只是想控制她的行动轨迹罢了!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姜铮也没表现出抵触或反对的意思,指了指白面小生:“那就他吧。” 白面小生又惊又喜的指着自己鼻子:“我?” 姜铮点点头。 邱华脸色阴沉地说:“那你们去吧,速去速回。” ——也好,让她见识一下女人们的处境到底有多残酷,或许她就会老实听话了。 …… 白面小生名叫韦秋建,今年23岁。 末世前,他从某职校毕业后,就靠着家里上下打点、幸运地走后门进了一个国有锅炉厂,当了一名焊接工人。被感染那会,他正手持防护面罩焊接一块钢材。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获得了火系异能的。 虽然他被咬了之后就立刻用手里的焊枪逼退丧尸、把自己反锁进控制室里,但没过太久就开始高烧、继而陷入昏迷了。等他苏醒过来狂奔回家时,绝望地发现家里已经满是血迹,家人不知所踪。 恸哭之后,他只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跟着众人一路北上。 然而一路经过的多个庇护所,对他来说都不甚理想。因为要么里面的异能者已经很多很强了,他不会受到重视;要么其建筑岌岌可危、摇摇欲坠,最重要的是还没女人…… 还好这个庇护所的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在和邱华他们一路厮杀的过程中,他又把异能强行提升了些,这才顺利捡漏,成功留下。 他虽然从小就不爱学习,但靠着还算可以的皮相也算是个情场老手,知道女孩子大多怕冷。 这里是北方,眼下又快到冬季了,所以他笃定姜铮肯定会优先选他! 果不其然,姜铮笑眯眯的伸手指向了他。 他是第一个被挑到的幸运男士! 韦秋建得意地顶着四双暗含警告的艳羡目光,跟着姜铮走上楼去。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姜铮选他的最主要原因是——他最年轻,情绪最外向,最容易看透和掌握。 -- 第131页 而且在系统把这个世界重启之前,她就让一个火系异能者死于自己的异能之下了。如果这小子不老实,那就也送他归西好了。 韦秋建对阿玉这个女人也点印象,或者说他对楼里的所有女人都有印象。 但他还是有些不解的跟她搭话:“你认识她啊?” 姜铮含糊地回答道:“嗯,一起做过事。” 韦秋建自言自语道:“可是你们不像是一类人呀。” 感觉她俩就像天上云和地上泥似的,怎么可能认识啊? “那你觉得我跟你们像是一类人?” 姜铮倨傲的扬起下巴,毫不客气地怼道。 ……也是。 要是在末世以前,这样的美女科学家他可只能从电视或杂志上看到了。 韦秋建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没再说什么,直接带她去找阿玉。 三楼某间屋子里,老钱正在边大口喝酒,边对阿玉拳打脚踢,言语很是粗鄙难听。 韦秋建莫名觉得在姜铮面前丢了脸面,就冲上去挡住他的拳头,迅速把阿玉从地上捞起来,推到姜铮身边,然后跟老钱说:“人我带走了啊,酒你还是少喝点吧。” 老钱怒道:“你他妈管老——” 他的话突然停在嗓子眼。 原来是韦秋建! 这小子也是火系异能者,虽然年纪不大,但总是压他一头…… 老钱和韦秋建的异能水平其实不相上下,但他嗜酒、性情暴躁,所以不得人心,没能去六层当“老大”。 某次,他喝过酒后在床上昏睡,突然被告知说韦秋建外出有事赶不回来,让他去替代出任务。老钱赶忙一骨碌爬起来,然而在战场上突然酒意上头,差点坏了大事。 紧急关头,韦秋建如及时雨般匆忙赶到、力挽狂澜,获得一片夸赞和追捧。而他老钱呢,则因犯下重大失误为由被连降两层、被发配到三层来以儆效尤了。 都怪这小子。 要不是这小子,他现在就不是老钱,而是“钱哥”了! 老钱越想越难受,想出阴招搞搞韦秋建,可冷不丁的看到了他身边的姜铮,登时变了脸色,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戾气来,觉得似乎看到了前世仇人一样。 他握紧拳头想要上前去打她,但很快又疑惑地抓抓头发,摇摇晃晃地倒在床上陷入酣睡了。 姜铮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举动,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转向阿玉低声说:“我为之前做过的事道歉,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那么做……不过这次,我一定会尽量保护好你。” 阿玉头发乱糟糟的,嘴角有淤青和血迹,身上衣服也被撕破了。 她正胡乱套上姜铮递过来的干净男装,哆哆嗦嗦的扣上扣子。 听姜铮这么说之后,阿玉抬起头来惊讶地说:“嗯,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突然觉得刚才接衣服那一幕莫名有些熟悉,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姜铮神色一动:“你忘了吗?咱们可是熟人啊。” “是吗,我怎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你的?我到底在哪儿见过你?” 阿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突然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啊,为什么我的头好痛!” 见她这样,姜铮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也没再说太多,只告诉她说那也不是很好的回忆,不回忆也罢。 等她稍微缓过来些后,姜铮就和韦秋建一起带她回到了底楼。 邱华他们正指挥着几个人快速打开大门,把快有苏醒迹象的田辉给扔出去。 这会的田辉虽然紧闭着眼,但手脚都在剧烈抽搐着,像是很不舒服一样。 估计是那蓝色药剂起效用了。 可姜铮这会顾不上什么实验结果,转而看向底楼的女人们。 或许是没露出绿苔后的墙壁、不用把车开出来的缘故,女人们没被赶回到屋里,依然在忙着干活儿。 她们跟姜铮之前刚遇到的时候一样,神情麻木、毫无活力。 之前她们能立刻响应姜铮,是因为那时这里被追兵们气势汹汹地包围起来了,在生死之间被激发出了求生欲和巨大潜能。 那现在呢,她们会不会因为被温水煮青蛙太久而适应了、甘于妥协和麻木了? 姜铮原本还心生担忧,突然眼睛一亮。 因为有几个女人在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神情里分明有困惑,还频频回头看她…… 和老钱、阿玉的反应一样!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之前一起做炸.药的记忆虽然很短暂,但因为太过深刻……所以她们其实都还记得她的吧!!! 在跟着走过“监狱”和苦工区的时候,阿玉也若有所思地顿住了脚步,暗中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姜铮转头和她对了个眼神,然后脑中灵光一现,彻底明白过来了。 …… 从被送入第一个世界开始,姜铮就一直在想,她所经历过的这些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 她真的是被随便绑定了一个辣鸡系统,然后轻轻松松就穿越时空了,还穿越多次了吗? 到底是什么仪器那么厉害,说穿越就穿越啊? 既不用能量损耗,也不用付出代价的吗? 如果真有这样厉害的机器,为什么偏偏只有她一个人、她这样一个系统眼里无可救药的刺头儿被送来穿越时空呢? -- 第132页 对系统来说,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 但在经过大爆炸、重新开始新世界后,此时看到了阿玉和其他人再见到她的反应后,姜铮突然明白过来了,彻底明白了—— 这些世界都是虚构的,但这些人是真实的。 换句话说,这很可能只是一场“全息游戏”罢了。 那些系统谨慎放出的记忆片段——星舰上的英俊男人,肃穆庄重的郁金香庄园,书房里的高科技设备……都说明了姜铮来自未来,来自星际时代。 这些应该是唯一真实的地方。 星际时代的科技自然比星球文明高出许多,能做出体验感超强的全息体感游戏自然也不在话下。 既然阿玉他们还记得姜铮,那就说明他们不是炮灰NPC,而是和她一样——身体躺在生物舱里,大脑却被连入了这个全息“游戏”。 再发散一下思维的话,虽然未免有些细思极恐,但更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事实…… 这些世界,其实就是这个“全息游戏”的分区地图。 在那些世界里出现过的所有人的意识都被困在这场游戏里,或沉沦、或恐惧……一直不得解脱。 而系统和它背后的人,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现在问题来了——它们到底想得到什么? 难道只是简单的给男人以征服感、给女人以驯化吗? 可是除了姜铮这个不安定因素外,它们已经获得了理想的实验结果了啊? 姜铮直觉认为,这很可能还只是表象。 这一切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你的推测基本上都是正确的。】 【我们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前面的世界都是对你的“规劝”和“惩戒”,但这次不同,是“回溯”。】 姜铮抓住重点:“‘回溯’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个世界才是一切的起源。】 【是你研制并放出了病毒,意图摧毁人类男性,结果害得大多男性成了失去理智的丧尸,部分男性突变出了异能,人类社会发生剧变、混乱,加快了末世来临的脚步。人类不得不提前登上星舰,去寻找其他宜居星球。】 【但在遗憾惜别这颗美丽的星球、进入太空后,异能者的身体突然开始溃烂、出现问题,他们便要求回到地面上去,但新人类不同意。于是两方人马多次发生了抢夺战……】 【伤亡难以避免,人类数量再次减少,不过好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宜居的行星带,落地后又发现了许多新物质,科技得以大力发展,从此新人类们开启了星际时代。】 寥寥几百字说尽人类演变史,听起来残酷激烈又宏伟瑰丽,发人深思。 但姜铮一个字都不信,冷静发问道:“那你倒是先说说,我为什么要摧毁人类男性?” “或者说,他们做了什么让我觉得必须要摧毁他们才行的事情?” “任何仇恨总是有缘由的吧?” 【……】 “你再跟我说说,既然都开启了星际时代、过上稳定日子了,为什么又要我来‘回溯’?” 【……】 姜铮眯了眯眼睛。 答不上来吗? 姜铮又问道:“请再解释下,从我放出病毒到人类社会失衡,再到人类出逃太空、寻找新家园,发展新科技、开始星际时代……一共过了多少年?” 【你不用怀疑什么,因为星际人类的寿命比地球人类长得多。】 姜铮点点头:“但再怎么样,一个文明陷入混乱、重组、重建……就算再快,至少也要个两三百年的吧?” “新生代星际人类的平均寿命有那么长吗?” “作为始作俑者、旧人类的我,能活那么久吗?现在居然还活着吗?” 【……】 系统再次被问住了。 【为了适应新环境,新生代星际人类和以前的人类有些不同,寿命也更长些。】 【你对全人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人们希望能找个合适的时机审判你,所以想办法让你活到了现在。我们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追根溯源、想办法弥补自己犯下的大错。】 扯淡。 既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那还不想办法把她折磨死,给全体新人类一个交代? 系统为什么又总担心她情绪太过激烈? 它的逻辑漏洞太多,但姜铮觉得自己已经隐隐摸到了真相的门槛,于是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故作配合道:“那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又想让我怎么弥补过错呢?” 第68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有一部分体力值强悍的异能者抢走了星舰, 私自出逃、回到了母球。】 【如果你真能找出或者研制出抗体,我们就能去把他们的后代给救回来。】 听起来有点道理,但姜铮依然觉得系统彻头彻尾都在骗她。 因为到处都是漏洞, 它们无法很好的自圆逻辑,那只能说明这些都不是事实。 而且,它们怎么会就这么放心的把重任交给她呢? 如果研制抗体这件事有那么容易的话, 盘古基因研究所那里也不至于会是……那样的光景了。 【请记住, 这是你唯一的赎罪机会。】 姜铮懒得跟他们继续辩逻辑、打哑谜:“既然如此, 不如咱们都别浪费时间了, 你们直接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人,把我的记忆都还给我, 然后再告诉我那个盘古基因研究所里究竟有什么重要线索呗?” -- 第133页 系统那边很久都没有回话, 应该是在商议。 姜铮也不催促, 耐心地等啊等……终于等来了系统的回答。 【等你完成任务后,就能得到完整记忆,也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至于研究所里到底有什么线索,请自行摸索。】 系统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大门外, 突然传来了田辉惊恐刺耳的叫声和疯狂急促的拍门声。 姜铮循声看过去,冷冷地说:“如你所要求和设定的那样, 我现在可只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很需要帮手。” 【你在之前的世界里表现很出色, 显示出了杰出的、蛊惑人心的能力。】 【虽然我们抹除了那些人之前关于你的记忆, 但我们相信你能再次让他们追随你并出色完成任务的。】 听到这样的讽刺挖苦, 姜铮心情十分愉悦:“好哇, 那我继续努力、继续蛊惑人心,顺便争取早点策反你们,让你们都臣服于我, 跪在我脚下求饶!” 【……】 田辉绝望地一一喊着五人帮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便转而开始愤怒地咒骂起来。 除了白大褂以外,其他四个人都神情一哂,甚至还笑出了声,像是在欣赏垂死挣扎的猎物一般。 姜铮离得最近,瞧得也最分明,便恶意地对系统说:“我觉得这几个人虽然不适合做我的帮手,但很适合做我的实验体,想必你们不会反对吧?” 【……】系统背后的人沉默了。 他们可以反对吗,反对有用吗?? …… “阿玉,好久不见……你怎么被老钱打成了这样呢?真让人心疼啊!来来来,快让我们白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络腮胡走到阿玉身边,搓着手嘘寒问暖道。 他是个大老粗,对这些实验一窍不通,也毫不关心。 因为在他看来很简单,无外乎“生死有命”四个字罢了。 世上这么多人,出现异能者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不然异能者们也不会很容易的就占地为王、霸占一方了。 如果人人都有异能,那世界现在会是这个乱糟糟的样子吗? 自古以来可都是“拳头才是硬道理”! 他们干嘛非要守在这里等结果呢,找几个小弟守着,等他死了上去通知一下不就得了。 或者等天快黑了再来看,如果他运气好的话,应该还没死透。 …… “阿玉,你怎么不说话呢?不乐意看见我吗?” 络腮胡见她这伤痕累累的样子,心里突然生了怜惜之感,忍不住上手拉她。 阿玉虽然对姜铮有些疑惑,不知道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但还是下意识地闪到她身后,眼里满是抵触和恐惧。 因为她本能地觉得,在这些人里面,只有这个美艳的短发女人身边才最安全。 姜铮忍不住骂了狗系统几句,同时迅速挡在她身前,似笑非笑地盯着络腮胡。 络腮胡莫名从她眼中读出了谴责负心汉的意味,只得挠挠头,讪笑着走开了。 姜铮这才转向邱华:“你就这么把田辉扔出去面对丧尸了?万一他被咬死,或者变成丧尸了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死了就只能说明实验失败了。如果变成丧尸了,那自然就要立即杀掉了。” 邱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虽然田辉也不是什么好人,但邱华这样的语气还是让姜铮觉得很不舒服。 他是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主宰了吗,居然这样视人命如草芥? 姜铮又问:“那要是试验成功了呢,他活下来了……你不担心他会报复你?” 邱华扭头看着她:“即使活下来,他也是个普通人而已,有胆子来报复我这个老大?” 姜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邱华这个人如此自负,那她也乐于见证他死于自己的自负! 站在邱华旁边的白大褂瞟了眼姜铮后,低声补充了句:“还有一种可能。” 邱华:“什么可能?” 白大褂:“抗体虽然失效,但田辉觉醒了异能。” 邱华呼吸一滞,一颗心猛地七上八下起来。 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他倒是差点忘了! 不过也没关系,觉醒异能可是几千分之一的概率,田辉不一定就会那么幸运。 而且即使他要觉醒异能,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异能呢。 如果到时候他的异能威胁性太大,报复心又太重,那就杀了他或者让他“意外死亡”比较好。 如果他的新异能不怎么样的话,那他肯定更不会报复了。 大家都是在末世里的成年人,利益至上。 而且田辉那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为了更好地观察实验结果,几人一起去了楼顶,居高临下地看着田辉全力与丧尸厮杀。 在姜铮的坚持下,阿玉也被带了上来。 阿玉紧紧依偎在她身边,小声问:“你会救我吗?” 姜铮嗯了声,声音柔和地说:“请相信我。” 阿玉很乖地点点头。 迷彩服不悦地看过来,似乎是在谴责她的不专注:“我说大科学家,你这个轻松惬意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在做实验啊?你该不会是在蒙我们吧?” 姜铮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我身边又没有仪器,这里也没有实验室,除了肉眼看结果,还能做什么呢?” -- 第134页 迷彩服寒了脸色:“……你!” 邱华打圆场道:“好了,都别吵了。等着吧,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答案的。” …… 被扔出庇护所、被地上的石块给硌醒的时候,田辉是很懵的。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 邱华明明告诉他说,给他打了一种能觉醒异能的药剂、让他好好睡一觉来着…… 但在庇护所边上游荡多日的丧尸很快就聚了过来,被风吹来的腥臭味儿十分浓烈,让他不得不努力慎重对待。 他一骨碌爬起来后一口咬在自己胳膊上,发现是真疼,而且都出血印子了,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境了,顿时怒从心中起——他被邱华那孙子给骗了,成了试验品! 他立刻回身拍门,拍得手掌发热发痒。 然而无论他如何大声求饶、咒骂、哭泣,都得不到任何回音。 大门始终紧闭着,无声地表达着拒绝。 丧尸们不会给他太多缓冲和反应时间,恶狠狠地扑过来了,田辉只得放弃拍门,转身就跑。 然而之前的车轮战已经消耗了他太多体能,丧尸们又被饿了太久,所以田辉很快就被赶上了。 他只得握紧手里的铁棍——这是跟着他一起被扔出来的,倒也算是邱华给予的最后一点仁慈。 他握着铁棍狂乱地挥舞着,一边大声骂一边把铁棍捅进丧尸身上的伤口处,再狠厉抽出,又恶狠狠地一棍子打断了丧尸的颈椎骨。 丧尸虽然可怕,但行动稍微迟缓些,又很虚弱,所以一开始他倒是占了上风。但两拳终究不敌四手,朝他奔来的丧尸还又越来越多,他很快就落了下风。 田辉只得寄希望于邱华让人给他打的那管据说能激发异能的蓝色药剂。 他一边暗自祈祷,一边努力拖长战线,打一会、跑一会…… 他四处闪躲,身后跟着一串歪歪扭扭的丧尸,场面壮观又滑稽。 慢慢的,他有些筋疲力尽了,心里十分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邱华那孙子,来赌一把做什么实验。这下倒好了,得把小命给搭上了!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块岩石群。 田辉眼睛一亮,心里重燃希望。 啊,他都跑到庇护所的后面来了啊。 他在“监狱”里无聊的时候,从窗户里往下看到过。 高些的岩石竖在外面,低一些的则盘踞在里面。 这些高高低低的岩石聚在一起,就像是一顶王冠,奇妙的形成了一个天然保护屏障。 现在离近了些,他才看得清楚了——这些岩石比较光滑、缝隙又窄,肯定是无法攀爬或者钻进去的。 田辉焦灼的回头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丧尸群,心想:要是能闪进去就好了。 “嗷……!” 一个身形高大的丧尸猛地扑上来,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他的外衣,大力咬下。 田辉颈后的汗毛直刷刷的竖了起来,不禁打了个哆嗦,顾不得被咬掉肉后铺天盖地的疼痛感了,撒腿绕着岩石群狂奔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猛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岩石群,丧尸们愤怒又无可奈何的在岩石群外绕着他打转。 田辉仔细看了一圈,发现丧尸无法进来后,才呆呆地坐在正中心,松了口气。 他茫然地想,他是怎么进来的? 思来想去后,他心里飞快地飘过了一个猜测,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 难道他是……穿石而过的? 他竟然真的如此幸运,成功觉醒异能了吗?! …… 庇护所的楼顶。 “没想到,他竟然走了狗屎运,真的觉醒了异能。” 邱华拿着望远镜看到他突然闪进岩石群后,惊讶地咋舌道。 络腮胡幸灾乐祸的说:“居然还是很罕见的穿越实体类异能哟。等他回来后,怕不是会趁着天黑,摸到你床头去杀你。” 邱华有点心虚:“……可是我帮他觉醒异能了啊,他应该不至于这么恩将仇报的吧?” 迷彩服也说:“哪儿有你这样帮人觉醒异能的。万一他没觉醒呢,不就得喂丧尸了?你干事也太不地道了。我要是田辉,我大概也会杀了你。” 邱华:“……” 白大褂打圆场说:“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辛苦你们下去一趟,把田辉带回来吧。他的异能很有用,对我们的团队很有帮助。” 邱华明显不太情愿:“或者……等他自己穿回来?” 白大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刚觉醒异能,估计现在还懵着。别对新手那么苛刻吧。” 其他三人也谴责地看过去,邱华只得闭嘴。 他们这五个人里面,只有三个战斗力。 三人互相看了眼后也没说什么,顺着迷彩服小心放下的藤蔓滑了下去,然后互相配合着冲入丧尸包围圈,救田辉去了。 白大褂拉着邱华走到一边,低声说:“我知道你的打算,但我觉得太冒险了。” “可是冒险是有必要的。” 邱华争辩道:“你和我的异能几乎都无法自保,底下也好多人都不服气你我,背地里也瞧不起咱们。但如果冒险试试的话,说不准咱俩都能觉醒新异能呢?你看看田辉这个现成的例子……我们需要不停的进化升级,不然肯定会被新人取而代之的。” -- 第135页 “难道你想到时候新的、年轻的异能者出现在这里成为新老大,然后拿咱们去做诱饵喂丧尸吗?” 邱华眼神晦暗,脸色阴沉地说:“别忘了咱们的前任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69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白大褂神色一紧, 愤怒地瞪着他,和他僵持片刻后痛苦地闭上双眼,握紧拳头。 其实要认真说起来的话, 这个庇护所之前的老大们……是因他们而死的。 当时他们五人帮也在和丧尸群血搏,那些老大们也是。 两个丧尸群混为一个大的丧尸群,他们这些异能者也避不可免的聚到了一起。 那些老大看出他们是新手, 就一边提点他们如何正确使用异能, 一边把他们保护在身后, 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了他们。 然而他们终归太害怕, 也实在是太累了,就用异能把他们推到丧尸口下, 然后趁着丧尸们被吸引过去撕咬他们的时候……卑鄙无耻的逃跑了。 后来他们合伙编造了谎言, 取代了这里原住民们的信任, 成了新首领。 在白大褂看来,这是他们这辈子都最无法磨灭的深重罪孽。 虽然邱华总告诉他们说,自古以来都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上位者们也都是舍弃了良心、踏着鲜血走上高位的, 但对于乐于救人的白大褂来说,还是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 姜铮把他们的争执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多少也推测出了些始末因果。 做贼心虚的人要想继续苟活于世的话,那必然是要继续做一些违背良心和良知的事情的。 那既然如此, 对这些恶人也没必要再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了。 * 迷彩服他们带着狼狈不堪的田辉回来了。 田辉任由白大褂给他疗伤, 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神凶狠地盯着邱华, 似乎是恨不得撕碎他。 邱华摸摸鼻子,小心地说:“恭喜你,成功觉醒了异能!” 田辉阴森森的笑了两声, 咬牙切齿的说:“多谢……邱哥。” 邱华面色不改道:“我感应到你身上的磁场虽然比之前波动大了许多也强了许多,但也紊乱了许多。你最好还是先稳固下自己的气息和磁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异能,否则万一多次错误使用异能的话,就很可能会失去异能……” 田辉一开始不信,硬撑着站起来要快速穿过眼前这道铁门,但每次都撞在铁门上,撞得脑门儿通红。 邱华严肃道:“你的磁场比之前更乱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别说异能了,你会直接爆体身亡的。” 田辉神情凝重起来,因为他记得邱华的异能就是感应人的磁场。 他也感到体内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横冲直撞,撞得他每条血管每个细胞都在痛。邱华应该没有骗他,他要是再敢骗他,他就撕碎他! 在邱华详细耐心的解说下,田辉对他的恨意似乎也淡了许多,一一记在心里后,就道谢回房间休息去了。 邱华思索了下,问姜铮:“你那背包里还有几支蓝色药剂?” 姜铮:“原本一共二十支,现在只有十九支了。” 邱华:“研究所里还有这样的药剂吗?” 姜铮:“没有了,但我可以努力做做看。” 邱华沉思片刻后,说:“那就先把这十九支都用了吧。” 目前还不能说这种抗体是无效的。 因为田辉被打入抗体的时间太短,被丧尸咬后又很可能是因求生欲而突然觉醒了异能……这样的例子只是个例,所以他们需要更多的实验样本。 而且这个小美女不是说可以继续做药剂吗? 等这十九支的实验结果都出来后,就视情况决定,看是否要把她送回研究所去制药好了。 到时候,他们也可以趁机再去提高自己的异能…… 万一这种抗体真的起效了,不再有新生异能者出现了,那也挺好。 异能者越少,就越能坐稳高位,成为普通人类的救世主。 万一这种抗体确实无效,在丧尸群里出现的新生异能者更多了,也无妨。 反正看田辉就能知道,新生异能者的异能可太不稳定了,稍微刺激一下他们都会发怒发狂磁场混乱了,很好把控。 如果异能太鸡肋或者异能者太不听话,那就想办法搞乱他的磁场,或者让他“意外死亡”就是。 总之,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他邱华都有把握对应好的。 他一定会维持好这个微妙的平衡的。 上天给了他这样的异能,不就是让他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吗? …… 楼上“监狱”里一共关押了十八个男人。 邱华按照之前对田辉说过的那样跟他们讲了讲,给他们看那散发着诱人光芒的蓝色药剂。 他说:“大家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完全看个人意愿。如果不打药剂,那就继续待在这里等待刑期结束。但如果打了药剂,就得出去跟丧尸厮杀。而且无论是否会觉醒异能……都请生死自负。” 他还说:“田辉已经获得了穿越实体的异能,现在请他为大家讲述一下经验之谈。” 田辉大步走过来,开始夸张地讲述他的惊险旅程和心得。 “监狱”里的人大多是不喜欢服从规则的莽汉,做事之前也不太看中风险和后果与否,只管自己当下舒坦和本能所求,所以听了之后立刻露出向往神色,纷纷举手报名。 -- 第136页 只有一小部分人自始至终都在沉默,眼神谨慎。 他们是被迫卷入纠纷事件,被连坐关入“监狱”的。相比于莽汉来说,他们还是比较理智的,会考虑更多,但他们一直保持着沉默。 毕竟若是扫了那些莽汉的兴致,他们很可能会被打的。 有些人的人生轨迹早已注定,再怎么干涉他也会走向本该有的结局,那他们又何必鸡同鸭讲,平白去受那个罪呢? …… 邱华他们也没勉强,反正楼里还有那么多人。 他们听说这个消息后不得激动地挤破了头、飞快地跑来抢着打药剂? 事实也果然如他想的那样。 小七跟五楼的几个人简单透露了下,那些男人就争着抢着跑过来要打药剂了。 十九支药剂很快就全部打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向底楼。 但在大门打开之后,有些人却临阵退缩了。 因为之前是肾上腺素飙升,兴奋冲晕了大脑,但现在空气中满是污浊腥臭的气味和丧尸们兴奋饥.渴的吼声,无不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死神即将到来了。 他们直到此时才明白,打药剂这事儿很有风险,一旦赌输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门外。 接下来,是一场异常残酷的厮杀。 一开始这些人还知道合作共赢,在死亡的威胁下快速分成了几个小组抱团打丧尸,但是后来…… 丧尸们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如此鲜活且众多的人类气息,大风也几乎没有停歇过,所以稍远些的丧尸也闻着味道赶了过来。 这些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被丧尸咬了一口后就惊慌惨叫、大失分寸。 有的人不想孤独死去,就一手紧拉一个,想要他们陪自己死; 有的人惊慌之下把别人拉到自己身前,让他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姜铮站在楼顶,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他们大多不是死于丧尸口下,而是死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难道这种场景,邱华不会预想到吗? 不可能吧。 姜铮忍不住暗自心想,他是不是其实也想清理“监狱”里的这些暴乱分子,所以才编出了这样的谎话,来引得他们贪心赴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邱华就太可怕了,他必须得死! …… 这场惨烈的混战比预计结束得还要快。 只剩下三个人还活着。 这三个人里面只有两个觉醒了异能,一个是庇护所里至今没出现过的风系异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控制风;另一个是土系异能,他在生死关头召唤出了土堆,为自己挡住了致命一击。 被带回来的时候,这三人表情疲惫,衣服破破烂烂,一身血气。 邱华照例叮嘱了一通,然后让他们回去休息。 见他看过来,姜铮立刻很识相的说:“我和阿玉去底楼梳理下统计结果,顺便也休息下。” 邱华点头应允下来。 她已经明确说过不会去“茧房”里做女主人,那就让她去底楼看看不听话的女人过得多惨好了。 或许,她看过之后就会乖乖的了。 而且反正她带来的抗体也用完了,女人们身娇体弱且不可能觉醒异能……谅她们也翻不出他们的五指山! 想到这里后,邱华放心的转过头去,加入了其他四人的探讨。 …… 姜铮紧紧拉住阿玉,头也不回地踏出铁门,飞快地往底楼跑去。 ——机会来了! 她边跑边问:“阿玉,你对底楼熟吗?” 阿玉:“熟。这里的女人们都在底楼待过。” 姜铮:“那就好。” 眼下已经几近傍晚,天色暗了下来,底楼的女人们正在忙着给男人们准备晚饭。 姜铮让阿玉去找底楼“监狱”里过得最惨、骨头最硬的那个女人,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然后她想办法躲过安保人员的视线,去了苦工区,闪进厨房。 厨房里这会烟熏火燎的,满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她猫在一个角落里,把背包里那个储存箱拿出来。 从研究所里带出来的这个储存箱的设计很巧妙,正反两面都能打开。 她把手指按在背面中心那一小块凹下去的部分,然后顺利打开盖子,拿出里面装着的小药瓶。 这里面的药水是强力镇定剂,比安眠药效果好上千百倍。 眼前这锅已经熬制完毕的热汤,稍后就会被分派至每个屋里以供男人们食用,可是最适合下药的了。 姜铮打开药瓶,麻利的把里面的药水全部倒入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用力搅匀的同时把空药瓶放了回去,拉好背包拉链。 等她办完这一切走出去的时候,阿玉恰好带着那个女人走回来。 那个女人名叫关秋雨,也是被掠过来的。 姜铮没告诉她们接下来有什么大动作,只是东拉西扯的问了一大堆。 她让阿玉和关秋雨去暗访女人们,看看都有谁想离开这里,做个统计出来,然后就突然有人来叫她了。 见两个女人神情惶然,姜铮便和她们认真保证了一番,说最多半小时就会下来,并叮嘱她们不要喝汤。 到了五人帮面前之后,姜铮才得知楼上出了新状况。 -- 第137页 原来是楼里的其他普通人得知激发异能药剂的存在后心生不满,纷纷跑来跟他们抗议,说他们当初明明承诺过会好好保护他们、会一视同仁,如今为什么却食言了? 他们明知道药剂少且贵,那为什么先给罪犯们实验,而不给他们这些老实人用? 群情激奋之下很容易出问题,所以邱华不得不加大声音反复强调打药剂的高风险,多少才平息了些众人的怒火。 但他也被逼着答应说,要尽快找到更多药剂给他们用。 姜铮听完后,表面上为难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这就是人性啊! 不过,他们气性上头,那女人们成功逃离这里的概率么……那也就更大了。 果然。 等闹事者们陆续离开后,邱华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明天早上,咱们再去一趟恶魔之眼吧。” “可以。” 络腮胡表情阴沉道:“咱们得顺便再把异能提升些,不然这些人都要骑咱们脖子上撒尿了。” 迷彩服接着说:“那我让小七小八把车子排查下,提前收拾好。” 白面小生韦秋建:“我去跟上次的队友们打个招呼。” 见他们都分别去做事了,白大褂默然转过身,准备回屋。 邱华叫住他:“老白,你在不高兴什么?” 白大褂没有回头,木然回答道:“我只是不希望我手上的人命再多几条了。邱华,我不干涉你坚持你的观点,所以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想法。” 邱华气结,拽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老白你搞什么啊?!咱们五个人里面就你和我的异能最弱了,他们仨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咱们……要是我不这么做的话,咱们以后怎么在这里立足啊?” “我并不是很想当首领,”白大褂偏过头来,坦坦荡荡地道,“尤其是玩弄妇女、设计杀人的黑心首领。” 邱华被他说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但又忍不住发狠道:“那你就等着被他们扔出庇护所,喂丧尸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也只能说,是我应得的下场吧。” 说完后,白大褂就抽出自己的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站在楼下侧耳倾听半晌的姜铮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开心地转身往楼下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热汤的诱.人.香气。 时机已然成熟,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70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小七小八奉命前去打开绿苔墙壁, 认真地给两辆越野车做了保养和测试,并灌满了油。 他们还把枪.支.弹.药.重新归类分好,填充进各式武.器里, 然后退出墙壁,回去吃饭喝汤。 姜铮躲在苦工区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将他们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 并反复记忆, 力求届时能一次性成功打开绿苔墙壁。 片刻后, 关秋雨和阿玉悄悄摸过来, 在她旁边蹲下。 阿玉小声说:“所有女人都想离开,我告诉她们说不要喝汤。” 姜铮轻轻嗯了一声, 关秋雨突然插话说:“我会开车, 也会用.枪。” 姜铮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她都没说计划是什么,关秋雨居然已经猜出来了? 姜铮:“好,那就你来开车。阿玉,这里还有其他会开车或者会用武器的女人吗?” 阿玉说:“这可是末世!如果逃命的时候只会跑的话, 早被丧尸咬死了。在被抓来这里之前,女人们基本都会开车的。但是武器么就不一定都会了, 要看是什么武器。” 怪不得他们每次打开车库的时候,都要把女人们赶回去锁上门。 原来是害怕她们抢车逃走? 姜铮:“明白了, 这已经比我预计中的情况好很多了……没关系, 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吧。” 守在底楼的安保不多, 但他们也很好对付, 姜铮出去和他们笑着聊了几句,他们就激动地连喝了两大碗热汤。 关秋雨一直跟在姜铮附近,沉默的像个影卫。 半个小时之后, 整个庇护所里终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阿玉和关秋雨早就焦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此刻立马热切地看着姜铮。 姜铮沉声说:“先把女人们召集起来再说,注意不能有太大动静,尽量不要带太多东西。等逃出这里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再去搞需要的物资。” 她强调道:“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首先要带的必然是武.器,然后是便携带式的干粮。” 两个人点点头,分头行动去了。 姜铮从研究所拿来的那种强力镇定剂,只用一滴就能让一头大象陷入沉睡,对付人类更不在话下。 她把两个昏睡过去的安保人员拖进“监狱”并锁上门,然后去绿苔墙壁摸索到机关,打开了墙壁。 两个女人从昏睡过去的小七小八身上取了车钥匙赶来,关秋雨和另一个女人立刻打开车门坐上车,其他女人们则纷纷拿起早就组装好的武器、拎着小包裹,也上了车。 接着,关秋雨她们便打火发动车子,驶向大门。 女人们紧张又兴奋,害怕又期待。 突然,从五楼和六楼传来了几声愤怒的吼声: “你们在干什么?!” “给我停下!快停下!” “来人啊,贱女人们要跑啦,快来人抓住她们!” -- 第138页 “人都去哪儿了?女人们要跑了,快起来,别睡了!” “……” 然而几乎没有其他男人回应他们。 这些还清醒着的,应该是没有喝汤的普通人和即使喝了汤、却依然能保持部分理智的异能者。 没喝汤的普通人不足以构成威胁,至于后者……即使对身体综合素质比较强悍的异能者来说,强力镇定剂或许没太大效力,但也能削减他们的战斗力。 因此姜铮毫不慌张,让明显已经慌了手脚的女人们保持冷静,和她们一起不管不顾的合力拉开大门,催促关秋雨快把越野车开出去,并让其他女人做好战斗准备,随时迎击追上来的男人们或可能会出现的丧尸群。 “回来,你们回来……” “停车啊,快停车!” 那几个还清醒的异能者想用异能快速下落,却被楼下射来的子弹给阻碍了脚步,但他们又叫不动其他昏睡如死猪般的男人们,只好跌跌撞撞的扶着栏杆从楼上跑下来,想要拦住她们。 然而姜铮已经和女人们一起敏捷地上了越野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了。 等异能者们终于跑到底楼的时候,差点被迎面冲进来的丧尸们给一口咬掉鼻子。 他们只得拼力和想要入侵的丧尸搏斗、用力关好大门,愤怒又无可奈何地靠门捶地,不甘心的大声嘶吼起来。 …… 庇护所里的骂声被越甩越远,天色更暗了。 两辆越野车并驾齐驱,车前灯发出的橙黄色光芒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光剑,无声地劈开了这如墨夜色。 发动机和轮胎的运转声不小,自然也引来了些丧尸在车后追逐。 胆大些的女人拿起枪.械和斧头什么的,劈头盖脸的冲着丧尸打去。 在被抓来这里以前,她们可也是和丧尸过过招的。虽然长时间没动手了,但实操几把后,很快就找回了昔日手感,专注对付着追来的丧尸们。 有丧尸突然扑到车窗上,丑陋可怖的面孔吓得就近的女人们连连尖叫。 姜铮沉着的打开天窗,抬手就是一枪,又顺势狠狠补上一锤。 丧尸惨叫着松开四肢,消失在夜色中。 她虽然话少,但动作狠辣且有效,女人们像是找到了精神支柱一样,逐渐冷静下来,各就各位互相配合起来。 实战中,最快、也是最容易培养出默契。 即使没有异能,她们也配合得很好,不慌不忙,命中率奇高。 而且事实证明,丧尸也怕不要命的打法,也很难占到上风。 女司机们开车又快又稳,很快就把它们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但女人们还不放心,又警觉地观察了好一会后才小心收回枪.械,沉默的挨着坐在一起,神情茫然又无助。 姜铮看了眼阿玉。 阿玉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临时充当起主持人,和大家简单介绍了下此行目的地。 女人们惊了: “恶魔之眼?!我没听错吧?” “那里肯定遍地丧尸吧,咱们去了安全吗?” “那里会不会已经被别的异能者们占领了?” “研究所里有物资吗,我们会不会被饿死?” “……” 姜铮任由她们激烈讨论了好一会,任由她们把满心担忧和压抑的情绪都释放出来了大半,然后才回答说:“那里目前没有异能者、也没有男人,只有丧尸。” “但丧尸再可怕,能有庇护所里的男人们可怕吗?” 一听这话,女人们就集体打了个哆嗦。 确实……丧尸远没有那些男人们可怕! “人早晚都得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看你们怎么选了。不愿意去的举个手,咱们一会统计下,尽量腾出辆空车出来给她们,之后是死是活都悉听尊便。” “至于物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的是,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能搞到手的物资只会比庇护所里的多得多!” “最主要的是,我准备把那里改造成第一个女性保护基地。庇护所里的男人们不总是说‘拳头才是硬道理’吗,那咱们就让他们看看,我等铁拳会如何狠厉出击吧!” 她描述的愿景、说的话语让女人们热血沸腾起来,纷纷热情响应道:“好!好!好!” 但也有人无精打采地泼冷水道: “哪儿有那么简单,男人们都办不到的事,我们能办到吗?” “铁拳,哪里有铁拳?咱们现在分明是赤手空拳!他们可是异能者,轻轻松松就能把一片地给炸没了啊,咱们会不会太乐观了?” “还有物资……在这个世道里,没车可是寸步难行啊。咱们就这两辆车,汽油补给和后续维修维护怎么办,谁能搞得定?到时候车报废了呢,又要怎么出去搞到物资啊?” “……” 人在绝境中,最容易被感染的不是病毒,而是绝望。 刚刚还踊跃欢呼的女人们这会听得脸都白了,车内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姜铮笑笑,胸有成竹地说: “男人们办不到,是因为他们太过愚蠢,以为有了异能和蛮力就意味着拥有了一切。” “我们虽然在体力上和异能上处于劣势,但我们可以通过智取和团队合作来弥补。研究所那是什么地方,是异能者和丧尸都会被抓住、会被变成实验品的地方!你们怕什么呢?” -- 第139页 “至于物资……请恕我在不明确到底多少人愿意前往之前,无法透露太多。” “但我是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我懂如何改装器械,也懂如何设置和改进机关,更知道异能者们和丧尸的弱点在哪儿。” “如果你们想学,我必定倾囊相授!” 保命的本事,谁会嫌多? 女人们面面相觑,蠢蠢欲动。 姜铮趁热打铁,大声质问道:“还是说,你们想再回到那个魔窟,给他们当牛做马、被他们欺压,给他们当奴隶至死吗?!” 女人们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眼神哀痛的抱住自己,陷入了过去那些暗无天日的回忆里。 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关秋雨突然斩钉截铁的说:“我来,我愿意跟你一起干!” 阿玉随后响应道:“我也愿意!我宁愿因动脑动手而累死,也不愿再被男人们欺辱打骂得不成个人样儿!” 又一个女人也热切道:“我也愿意!我要为自己而战!” 再接着,是第四个女人:“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 所有女人都愿意留下来,一同前往恶魔之眼。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回到那个可怕的“庇护所”。 因为她们再清楚不过一件事了——那所谓的“庇护所”只会庇护男人们,而不会庇护女人们! 既然如此,何不离开那狗屁的男性庇护所,合力打造出一个新的、充满希望的女性保护基地呢? 想想那样美好的未来,就足以令人热泪盈眶了! 姜铮扫视一圈后,铿锵有力地说:“好,欢迎大家加入这个大家庭!” “我希望和诸位一起把我们的家园打造成拥有铜墙铁壁的、外人不得肆意侵犯的乌托邦。” “欢迎回家!” 女人们纷纷露出向往和激动的神色:“回家,回家!” …… 驶入这团庞大的废墟之后,姜铮注意到昨天和邱华他们交手的丧尸不见了,便沉着的指挥司机开往主控楼后面的图书馆。 真正的盘古基因研究所是在地下,上面只是一些基础的研究楼罢了。 而且整个地下是被打通了的,是个大型的综合性研究院,自然也是有车库的。 图书馆楼后面,就是地下车库入口。 姜铮跳下车,在隐藏机关处通过验证,激活了入口。等两辆车都开入地下后,她又悄悄做了些掩护,然后果断关闭了入口。 两辆车子都停好后,女人们纷纷跳下车,忐忑的跟着姜铮往前走。 地下的道路和设计用的都是乳白色的轻磨砂材质,配着温和的暖白色灯光,一点点驱走了女人们心里的阴霾和不安。 姜铮先带着她们去了生活区。 生活区就在车库旁边不远处,里面有集体宿舍区、公共洗浴区和就餐区。 集体宿舍的设计类似于叠加起来的太空胶囊,每个太空胶囊里都配备有一套干净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裤。胶囊旁边有用耐温的复合材料隔开的公共浴室,每个浴室里还配备有智能烘干全身的区域。 整套设计可谓是简洁齐全且人性化。 姜铮柔和地说:“大家先去梳洗下放松放松,等会可以去就餐区搞点吃的。” 女人们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四处边走边看。 关秋雨眼尖的看到姜铮转身要走,立刻走过去拉住她:“我能帮你做什么?” 她的双手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语气里满是不安和焦灼,眼神疲惫又坚定。 想必是之前受了太多恶劣残暴的对待,刚才又一路集中精力开车逃亡,她的大脑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精神始终无法放松下来的缘故。 姜铮又是心痛又是怜惜,拉着她走向自助医疗区,让她躺在一个流线型的白色拱床上,摁下开关。 拱床上方有个类似薄膜雨棚的设计,上面有很多小灯。 开关一开,这些小灯就发出了一道道光线,像雨帘一样盖在她身上。 在这些光线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关秋雨觉得温暖又舒适,好像回到了幼时,被妈妈抱在臂弯里一样…… 姜铮柔声安抚道:“别急,一时半会没人会追过来。你先放松下吧,这是助人放松神经用的……” 她设置好治疗时间后,让已经快速洗漱完毕的阿玉过来:“你帮忙在这儿看着点,等红灯亮了就把她叫醒,和她一起统计下她们的学历和擅长领域,按我列出来的这些项目先做个简单划分。之后,让她们去B区,就是自助就餐区找点吃的……” “你来跟我输入下你的基础信息,激活配备给你的手机,随时可以跟我沟通最新进展。” 阿玉诧异道:“这是手机???” 姜铮点点头。 这个手机很有科幻感,看上去有点像是纹身贴,图案华丽、柔软透明,很能迷惑人的视线。 阿玉爱惜的抚摸了会后,把它贴在左手腕上,郑重地一一答应下来。 “好了。我给你设置了管理员权限,你一会可以给关秋雨和其他女人也输入信息。统计划分好之后,立刻联系我。” 姜铮简略交代过后便起身离开,去了D区。 她看了眼时间,此时是凌晨两点。 估摸着再有七八个小时,庇护所那边的男人们就该全醒了。 -- 第140页 还好她们开走了仅有的两辆车,庇护所外还有饥饿的丧尸群虎视眈眈,即使他们又觉醒了几个异能者,也不敢随便跑出去,或者长途跋涉大半天来问罪报复。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不清楚她们如今的具体位置。 所以,她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好充分的应战准备! …… D区这边多是辅助研究的器械区,杂七杂八的放置了各类器械装备。 盘古基因研究所比较特别,里面的许多器械装备都是自制的。 姜铮猜测,部分原因是市面上没有满足符合其要求的器械,部分原因是出于保密或者应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姜铮上次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器械,还注意到角落里配备有几个辅助型机器人,所以就在命令控制面板上输入了一些简单的指令,让机器人们把这些按照编码分类归置,并按要求组装成几个防御性和攻击性的机器。 机器人们还在勤勤恳恳的工作着,已经完成一小半了。 如果能再来几个帮手的话,进度会更快! 姜铮很满意,转身去了A区。 A区是重中之重,也是上次需要进行生物信息基因锁的核心研究室。 第71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核心研究室前。 “请同时进行常规验证和生物信息基因锁验证。” “扫描开始, 请稍作等待……” “验证通过。感谢您为人类基因研究所做出的贡献!” 姜铮注意到与上次相比,这次的验证时间似乎缩短了许多。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屏幕上有三块比对信息。 她懂了。 原来来的次数越多, 能够进行验证的细节和过程也就会更多。 验证结果吻合度达到一定比例的时候,就会直接显示验证通过了。 白色大门打开,姜铮深吸一口气后, 大步走了进去。 大门在她身后悄然闭合。 一走进去, 姜铮的视线就不可避免地落在正中间那个玩意儿上, 并再次觉得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 ……辣眼睛。 上次她来的时候之所以会被震惊到, 就是因为正中间那个玩意——巨大的男性生殖器雕塑! 她当时扭头就拎了把椅子想把那雕塑给砸碎,但也不知道那雕塑是什么材质做的, 居然没能成功。加上她忙着寻找“抗体”, 就暂时先没管了。 不过这次么, 她可是有备而来的。 既然雕塑毁不掉,那就连底座一起扔掉好了! 既然材质特殊,想必也是需要定期维护的。 在这种高科技集聚的地方,肯定不会是人工维护, 而是机器维护。 而核心实验室里自然也最不缺助理机器人,所以姜铮熟练地去通过验证、输入了相关指令, 然后满意地看到机器人跑去分析了其材质构成,拿来合适的道具开始拆除和切割。 【……你何必在这种小事上这么执着, 空浪费时间和精力。】 姜铮转身走向操作台, 继续自己之前的操作, 边笑道: “怎么一到这时候, 你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你该不会觉得是自己的XX在被切割,觉得.胯.下.一凉,两股战战了吧?” 【……】 嘲笑完毕后, 姜铮既是解释也是宣告道:“我可是准备把这里命名为‘女娲保护基地’的,摆这么个破烂玩意在这儿多名不副实、多不合适啊。必须拆掉!” 【女,女娲保护基地?】 系统的语气很震惊。 姜铮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 盘古基因研究所,从命名就能看出来,这是针对男性基因研究的地方。 因为在上古神话里,盘古是一个开天辟地的男性巨人,死后身躯化为万物,之后才有了人类。 但其实关于创世神灵的传说里,最早出现的是女娲。 传说她补天救世、抟土造人,又创造了万物、制动规则,无所不能。 而且在古籍记载里,女娲形象的出现比盘古早了四百多年。 可以说这两个形象的易位变化,见证了人类母系社会的没落和父系社会的崛起。 人类最初是母系社会,崇拜的也是女性生殖器,但后来人丁兴旺、导致生产力逐渐发达之后,没有生育桎梏而身强体壮的男性夺取了话语权,所以才后来者居上构建了父系社会。 但这毕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让女人们心服口服呢? 有些人绞尽脑汁,为了表示男性对人类的贡献更大,不惜构造出了一个全新的、顶天立地的男性形象——盘古。 虽然盘古和女娲根本不在一个神话体系里,但人类总是希望追根溯源的,会自发地根据时间轴来填补未知的过往。 毕竟古往今来,三大经典哲学问题之一就是“我从哪里来”。 可见寻找自己的出处这件事,非常重要。 虽然这个问题完全可以去问自己的母亲,可男性不愿轻易承认自己是从女人身体里被生出来的,因此即便盘古的出现比女娲晚了四百多年,但在人类的自圆其说之下,逐渐演变成了“先有盘古大帝开天辟地、后有女娲娘娘补天造人”这样的“先后顺序”。 每个时代里都有那么一批人,总是疯狂地追捧男性,觉得他们无所不能,是救世主……堪比脑残粉。 -- 第141页 这个世界在末世来临前,也有这么一批人。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这批人类中的顶尖科学工作者聚集在了这盘古基因研究所,针对男性基因开展了研究、希望能更好地提高男性的基因质量。 可惜他们能力有限,研发出来的那种药剂不够稳定,所以实验结果才会出现两极化效应。 这就是丧尸和异能者的由来。 不然,要如何解释丧尸和异能者都几乎只出现在男性群体里呢? 看看末世现在这个模样,估计和他们当初所想的美好愿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但又能怎么办呢,只能说他们是自作孽了。 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受到更重迫害的女人们。 ——以上这些,都是姜铮根据这里的主要研究项目和相关设备而推测出来的。 虽然这里的部分实验项目已被销毁,但是不难总结出这些。 那些本想研究出基因改善剂的科学家们,在发现自己研制出的居然是可能会导致男性灭绝的病毒的时候,被吓坏了。 他们匆忙销毁了记录、项目、器械、失败成果……然后慌忙逃走了,不知所踪。 姜铮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继续干手里的事。 反正她绝不会相信相信系统的鬼话……比如说是她研究出了病毒,意图毁灭所有男性之类的。 因为,她很了解自己。 她压根就不可能去参与这样的基因研究! 【你不打算把握住这唯一的赎罪机会,努力研制出真正的抗体了吗?】 真正的抗体? 姜铮啧道:“看来你早就知道我之前拿给邱华的是什么东西?” 【……是导致末世到来的病毒。】 姜铮挑挑眉毛。 没错,那些蓝色药剂确实是病毒,而不是抗体。 那是姜铮在这里的某个角落发现的,上面的标签说明被多次涂改过,不大能看得出原有的名字。 但也不难推算,毕竟如果真的发明了抗体,那他们完全可以将功赎罪,直接量产分发下去结束末世,又何必匆忙撤离了呢? 姜铮诧异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为了救出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苦难女人们,她只能借刀杀人、挑拨离间,转移开他们的注意力,引得他们内斗得焦头烂额,再伺机带着女人们逃离。 连一无所知的关秋雨都能看出她的计划,没道理系统看不出啊? 只能是它默认了她的行为。 【阻止了你,你就会放弃吗?】 姜铮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所以,我要不要把握住你所谓的‘唯一的赎罪机会’,那都是我的事,是我要做的选择,与你无关。你就好好看着吧,多看少说、少来给我添堵!” 【……】 在和系统对话期间,那个巨大又令人恶心的雕塑已经被助理机器人们拆除完毕、运送至垃圾通道处理了。 姜铮这才觉得眼睛好些了,去上次看过的一个控制台那里仔细看起了残存的数据,静心分析着。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某些方面的数据是最关键的,但也是最初那些科学家们觉得无关紧要、不曾注意到的。 等实验彻底失败、一切不可控的时候,他们才真正意识到真正的根源在哪儿,但可惜已为时已晚…… 可惜再怎么找,被刻意销毁掉了的数据也无法复原。 姜铮只得先停下手里的动作,调出监控转移下注意力。 地面上是一片宁静,没有异常。 底下车库附近,也是一切正常。 B区,就餐区。 姜铮往回拉了下监控记录,发现女人们穿着干净的浅蓝色衣裤走过来,立刻开始熟悉环境,找出食材开始做饭,并且吃完后就离开了。 如今只有寥寥数人还呆坐在那里,茫然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姜铮歉意的拍了下脑门,哎呀,忘记告诉她们可以用助理机器人做食物了。 不过目前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 女人们大多是在E区,就是集体宿舍区和自助医疗区。 阿玉和关秋雨有条不紊的按照姜铮的吩咐,开始问询信息、录入系统、发放通讯手机,并把她们按要求分了队。 恰好这时,阿玉打来了电话:“铮姐,这边已经统计好了。” 一共二十三个女人,除了小部分曾是农民或其他自由职业者外,剩下的居然都是有学历的知识分子。 她们的专业遍布在各个领域,理工文农林医……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多修学位的。 居然有这么多知识分子? 姜铮对此稍有不解,但很快就又明白过来。 虽然末世前就男女比例失衡了,但科技发达的同时多少都会伴随着思想开放,而高层为了照顾少数群体也会相应的给与倾斜支持……这原本会是一个还不错的走向,可惜病毒扩散,末世来临。异能和丧尸打乱了所有的规则、使得社会结构发生剧变,故而某些人眼里只看得到生死和基础生理需求了。 一声叹息后,姜铮走回宿舍区,和女人们简单讲了下这里的区域划分。 学农学的女人惊喜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一片温室种植区域,里面的植物和农作物虽然蔫儿了大半,但有种子,就意味着一切,完全可以解决物资问题! -- 第142页 学文的女人惊喜地发现,这里有存储量堪称浩瀚的电子图书馆,里面有许多她们之前并未被允许接触到的知识,有些甚至完全颠覆了她们之前的认知; 学理工的女人们惊喜地发现,这里有很多曾经被说是“危险的”器械,还有指导教程; …… 不用姜铮分配,她们就欣喜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和工作岗位,互相商量之后就立马开始自己的新工作了。 还有一些人则在激动过后自发留了下来,希望得到更明确的、更紧急的工作。 留下来的,包括阿玉和关秋雨在内,一共有六个人。 姜铮正色道:“我正准备做一套‘铁拳’出来,需要大家的帮助。这会很苦很累,我不希望有人中途退出。” 阿玉立刻说:“我完全可以,随时待命。” 关秋雨也说:“我也可以,随时可以待命,住在实验室里都不成问题。” 也有人认真地问:“铁拳是什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做这个?” “这不是浪费时间,这是我们的自保用具。” 姜铮解释道:“庇护所里的男人们总说拳头才是硬道理,可是女性天生综合体质较弱,数量少且没有异能,怎么对抗他们呢?” “‘铁拳’,其实是一些连环机关。它们会帮我们镇守在地面上方,痛打入侵者,是我们这个基地的第一条防御线!” 女人们纷纷激动起来了:“好,我们来帮忙!” 姜铮点点头:“我做了大致设想放在D区,具体的还要大家一起改进。阿玉……麻烦你给她们开通D区权限,尽快牵头筹办吧。” 七个人连连应下,准备去D区。 姜铮叫住其中两个人:“关秋雨,罗曼,请留步。” 二人快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姜铮问:“你们是学生物学和医学的?” 二人点点头。 姜铮神情凝重地说:“好,接下来……咱们来探讨几个重要问题吧。” 第72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经过自助治疗之后, 关秋雨现在精神抖擞,斗志满满。 她立刻问:“什么重要问题?” 姜铮严肃道:“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让你们感到不愉快和冒犯, 希望你们谅解。” 关秋雨抿紧薄唇,淡然道:“生死面前哪儿还顾得上什么愉快,请问。” 罗曼也跟着点头。 姜铮:“你们去了庇护所之后, 做过避孕措施吗?怀孕过吗?” 即使做了心理准备, 两人依然被问得瞳孔一震, 难堪的垂下眼帘。 姜铮不得不强调道:“这两个问题很重要。” “物资那么紧缺, 更别说避孕用品了。那些禽.兽一向也是只顾自己快活,更不可能主动做避孕措施。” 罗曼咬咬牙, 继续说道:“我应该是怀孕过一次, 有次我被一个疯男人暴踹, 踹得我下面鲜血直流,晕了过去……不过当时他们都以为我是来月经了,所以没在意。” 关秋雨慢慢地说:“我也出现了怀孕后的经典症状,但我都想办法弄掉了肚里的孽种。” 姜铮若有所思的低头了思索几秒, 然后又抬头问:“让你们怀孕的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 罗曼和关秋雨对视了一眼, 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和震惊。 但二人立刻就明白了姜铮的意思,纷纷回答道:“是普通人。” 关秋雨是学生物学的, 立刻激动地得出了个结论:“所以说, 异能者的身体机能被病毒改变了, 他们不具备生育能力?” 罗曼是学医的, 谨慎地换了个说法:“也存在普通人向异能者过渡期间令人致孕的可能性,暂时不好轻易下结论。” 姜铮又问:“从末世来临到迄今为止,你们见过多少新生儿?新生儿健康成长的比例又是多少?” 关秋雨和罗曼努力回忆了会, 给出了一个很可怜的数字。 姜铮叹道:“这几乎已经是人口负增长了。” 而且光是在那个庇护所里,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居然没有一个新生儿出生! 这太不合理了。 关秋雨二人都是具备生育能力的女人,男人们又从不做避孕措施,那就只能说明……问题确实出在男性身上。 关秋雨觉得很不解:“这说不通啊,因为庇护所里的普通男人并没有感染病毒啊。” 罗曼摇摇头:“这种病毒是通过空气就能传播的。或许普通男人也被感染过病毒,只是症状比较轻罢了。” 姜铮赞同了她的说法,让她们去比对相关数据后做个分析出来,自己走到一边梳理已知信息。 她决定把这种病毒叫做Y病毒,因为这种病毒目前只对男性起效。 抗得过Y病毒大面积感染的男性,就可能获得异能;抗不过就会被扩散至全身,感染成丧尸; 这种Y病毒还会损害男性的生殖细胞; …… 众所周知,如果病毒难以被消灭,那必将不停进化。因此假以时日,异能者必定会和普通人类之间彻底出现生殖隔离,甚至彻底脱离人类范畴,成为新物种。 如果最终是丧尸控制了整个世界,那人类必然走向灭绝; 可如果是异能者们控制了世界的话,人类必定也会走向灭绝的——即使基因和身体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人的思想却是很难被立刻改变的: -- 第143页 有异能又怎样,他们是新物种了,不是人类了,无法再留下自己的后代了啊。 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孤独死去一样,这可是很可怕的事。 而且谁知道末世结束之后,世间是会大肆讴歌他们的丰功伟绩,还是会彻底抹杀掉他们的痕迹呢? 所以无论是出于私情还是大义,异能者们都不太会轻易去赌一把。 他们不会接受自己努力保卫世界,世界却不予以回馈的巨大痛苦,说不准还会出现报复行为。 比如,他们可能会故意给丧尸群以可乘之机,让普通人被感染,尽量分化普通人群体,制造更多的异能者和丧尸,就像……邱华正在做的那样; 再比如,最坏的情况——他们在杀戮和鲜血的洗礼下彻底丧失了人性,以玩弄普通人的性命和命运为乐趣,开启新一轮的末世。 至于比较理想化的状况,即研发抗体这种事情……就算姜铮本是基因研究从业者,她也不认为记忆残缺的自己能研制出抗体。 但系统又不知为何,死活不愿意恢复她的全部记忆。 因此目前来说最理想的解决办法是,把所有丧尸和异能者们都抓起来关押在无法逃脱的某处,然后普通人们放心的出来,携手重建新世界。 但这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无异于大海捞针、蚂蚁撼树。 想来想去后,姜铮只觉得烦躁又无力,就问系统:“如果我研制不出来抗体呢?” 【你会受到惩罚。】 姜铮摊开双手,像一条咸鱼似的:“那可太好了,我承认我研制不出,快来惩罚我吧!” 【……】 【你怎么突然之间毫无斗志了?】 姜铮翻了个白眼,嘁道:“有本事你来破解这个死局给我看看啊!” 【……】 【请端正态度,把握住机会。】 姜铮索性往椅背上一靠,破罐子破摔道:“行,那我可干我的了啊,你可别后悔!” 暂时研制抗体的事放在一边,姜铮隔着屏幕和D区那边确认了下,得知她们上手很快,助理机器人们也都十分忙碌,整体进度已经完成三分之二了。 而且她设计的这套“铁拳”在被她们改进之后,威力提升了将近一半。 姜铮十分欣慰,告诉阿玉说,让她们记得在“铁拳”上留出些空间去装那种蓝色药剂。 因为无论是丧尸还是异能者,在被Y病毒干扰的时候都必定会出现新的排异反应和融合时间,这不仅会为她们的反击和防御获得更多时间,更会为她们提供更多的实验数据! …… 庇护所那边,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先苏醒过来的异能者们已经把钻进去的丧尸都清除掉了,但此时也没了力气,胡乱靠着彼此坐在大水车边,呆呆地盯着已经空荡荡了的“监狱”。 对那些逃掉了的女人们,他们心里真是又爱又恨。 虽然他们对她们不是很温柔,但多少给了她们一个免于被丧尸咬死的安全屋啊,供她们衣食住行了……那她们用身体作为交换和付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抢车逃了呢? 她们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你看人家XXX,是带着媳妇儿一起来的。 当初他俩感情多好啊,但还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在这里干吃饭,就当着大家的面分了手。女方先去跟着老大们过了段受宠的日子,然后又跟兄弟们打成一片了吗? 其他女人大多也都是在路上随手救回来的,毕竟她们要力气没力气,要异能没异能的,如果不救回来安置的话,估计是活不过几天了。 古人不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吗,唉。 …… 等邱华昏昏沉沉的从地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几个人聚在他身边,脸色很差。 等得知了前因后果后,邱华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了些后悔来。 那个小美女居然是这样一个白切黑又黑吃黑的狠辣角色! 果然,人不可貌相。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更不可信啊。 “咱们这么多兄弟,居然都栽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迷彩服将手指捏得嘎嘣作响,随后不耐烦地拂去因情绪波动过大、但能量不足而外泄生出的枯枝败叶,问道:“邱华,那可是你发现的、纵容的女人。你说现在怎么办?” 络腮胡也恨恨道:“抓到她之后,我要把古书里的水刑用在她身上,让她好好吃吃苦头、长长记性!” 白面小生脸色也很臭,但没说话。 邱华看了一圈后,皱眉问道:“老白呢?” “老白在照顾新人。” “新觉醒的异能者情况不太稳定,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给咱们下的药发生了冲突的原因,老白正在努力确认。” 邱华默然了。 阳光逐渐热烈起来,照在人身上烧得难受。 邱华站起来想去拉上窗帘,但手脚不太能使得上劲儿,一直在颤抖,费了点力气才把窗帘拉好。 他转过身来,逆着光线哑声说:“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过两天咱们就去抓她们。” 白面小生忍不住呛道:“去哪儿抓?怎么抓?” 迷彩服也没好气地怼道:“怎么去?跑着去吗?” -- 第144页 邱华摆摆手:“还是要想办法搞辆车回来,然后再去恶魔之眼看看。” “她们怎么可能还会呆在那里?!” 络腮胡不可思议道,“邱华你他妈是不是被药傻了啊?要是你,你会带着一堆人回那里驻扎吗?她当时可是也看到了那些丧——” 邱华阴沉的打断他的话:“如果她们不在那里,我们也可以去那里再提高下异能,然后……天涯海角也得找到她们,一雪前耻!” 一说到提升异能,其他人就都不说话了,唉声叹气的陆续离开,回屋休整去了。 * 等白大褂满脸疲惫的回到自己房间时,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邱华,不由得皱了皱眉:“什么事?” 邱华转身关上门,低声说:“要不要离开?” 白大褂愣了:“什么意思?” 邱华烦躁的点了根烟:“没了车和大半武器,就意味着没法去采办物资。这里又都是肌肉男和暴力型异能者,我不认为我能控制住他们。” 白大褂沉默片刻,问:“你是说,抛弃他们?” “不然呢?这里很快就会变得一团糟了。到时候,拿不出解决方案的、实力最弱的你和我就会成活靶子!” “难道你想留下来,被他们搞死?” 白大褂疲惫地揉了揉眼窝:“可是就咱俩这辅助型异能……又能去哪儿呢?” “所以咱们需要带上帮手。” 邱华说:“另外那三个,你觉得谁最靠谱?” 他是说迷彩服、络腮胡、白面小生吗? 白大褂摇摇头:“都是过过命的交情,怎么能随意放弃其中一个?” “但必须有两个人留下来主持大局,不然其他人绝对不会放咱们离开的。”邱华思索半晌后,慢慢地说,“要不还是带迷彩服吧!” “为什么?” “藤蔓对队友的杀伤力最小,但是给敌方的干扰却可能会很大。” 而且最主要的是,火焰和冰水对丧尸虽然有很大的杀伤力,但只能用作远程攻击。如果近距离攻击的话,很容易伤到自己和队友。 络腮胡和白面小生的异能等级不够高,万一被丧尸近身了……他们就会手忙脚乱,只想求生了。 邱华绝不想重蹈覆辙前任老大们的悲惨命运。 至于藤蔓,就很好解决。 他准备带上火折子和匕首,完全可以克制藤蔓。 白大褂是必须要带上的,因为他心善,危急时刻定会给他治疗续命的。 他一定会成功提升异能,顺利活下来的。 ……一定会的! 邱华看向盘古基因研究所的方向,眼中闪过了疯狂贪婪的光芒。 第73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自给女人们分配过任务之后, 姜铮就几乎再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过,有事的话就直接告诉阿玉、关秋雨和罗曼三人,然后由她们分发指令和传递信息。 此外在核心实验室这边, 除了关秋雨和罗曼以外,姜铮暂时没给其他任何人开通权限。因为她不太相信所有女人都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她不确保这些人里没有潜伏的叛徒。 于是她决定, 做几个小小的验证。 姜铮先是故意让阿玉带人去给两辆越野车做保养, 然后果然从监控里发现两个女人鬼鬼祟祟的跑过去, 在车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虽然有监控记录作证, 但这两个女人坚决不承认是想对大家不利,说她们只是想学学怎么维修车子, 学一门手艺, 只是不小心拆掉了零件而已。 阿玉冷笑道:“你们要是真想学手艺的话, 为什么不直说?铮姐都说了,要是想学,定会倾囊相授!” 两个女人无力地辩驳了几句,然后就暂时被关在以前关丧尸的玻璃屋里了。 接着, 关秋雨故意跟她们说,她们这个攻克小组已经基本复原了当初科学家们的抗体研究数据, 等整合数据完毕后就要开始进行人工合成和观察实验。实验有很大的成功概率,到时候就能结束末世, 回到正常生活里去啦! 女人们都很激动, 纷纷表示要帮忙, 说哪怕是给她们端茶送水、捶腿捏肩也行。 姜铮便在C区开辟出块办公区域出来, 让关秋雨和罗曼把繁杂琐碎而不太重要的数据收集放在那里给她们做,接着又找出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 于是,玻璃屋再添一员。 接二连三出这种事, 对其他女人的刺激可谓是很大了。 她们愤怒,不解,不安,恍惚,做事的时候总是走神。 她们不理解为什么明明都已经逃出了那个魔窟,能够开始新生活了,怎么还会有人想做叛徒?做叛徒的人是怎么想的,是被虐上瘾了? 另一方面,她们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赤诚之心,但又苦于无法证明,只得时常惴惴不安、愁眉苦脸,生怕这个乌托邦变成了一个新的痛苦之地。 姜铮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人心惶惶之下很容易出现大问题,必须让她们意识到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于是她出面说,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那就来植入微型胶囊吧。 她解释说,微型胶囊会被植入主动脉附近,胶囊里是剧毒的毒药,浓缩了上百种毒物的毒液而制成。这种毒药是这里的科学家做生化实验剩下来的,没来得及销毁。 如果有朝一日叛徒事迹败露了,审判者就会对其进行远程制裁。届时,无论叛徒身处何方,胶囊会立即破裂、毒药渗入血液后会急速扩散至其全身,必会让其立刻毒发身亡、死状凄惨。 -- 第145页 阿玉、关秋雨和罗曼三人首当其冲,当着众人的面植入了胶囊。 其他女人也几乎立刻响应,姜铮便为她们一一做了这个小手术。 之后,女人们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 虽说也有人担忧,万一姜铮日后过河拆桥、故意毒死她们怎么办的问题,但大多人都相信她不会那么做。不然她为什么要那样冒着生命危险、大费周章的把她们带到这里保护起来呢? 姜铮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但她并不在意,继续紧锣密鼓的做自己的事情。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保护心脏的一种东西,在关键时刻能帮当事人护住心脏、吊住一口气。 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一种假象震慑而已。 既然喜欢和习惯了被压制、被威胁,那就如她们所愿吧。 事实上,这种震慑确实有效。 在被植入“毒药”之后,几乎没人再敢做出什么小动作了。 她抽空去看了农学姑娘们重新培育农作物和植物的情况,去了解了文科姑娘们接触新知识后的感悟,还和理工妹子们一起探讨了器械改装的多种方案…… 当然,她大多时间还是待在核心实验室里,和关秋雨、罗曼一起紧张地梳理和复原数据。 又是大半天过去,D区传来报告说,那套“铁拳”的几个大零件已经都做好了。 姜铮便让助理机器人们把那些零件运送出去,装在地面上的几个地方,并简单做了运转测试。 效果很好。 她很满意。 “铁拳”顾名思义,是合金钢铁制成的拳头。 比较奇特的是,控制拳头伸缩的机械臂是可以被远程控制、也可以被弯曲拉长,具备一定的灵活性和高命中率。 姜铮甚至还用“铁拳”抓了几个丧尸回来,把它们绑在秘密实验室里做研究。 她和关秋雨二人一起,比对了女人们和丧尸的基因序列、血液构成、数据差异,然后失望地发现,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就在她们一筹莫展、面面相觑之时,主控制台那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告声! 姜铮立刻飞奔过去,结果看到最外围的监控器界面上出现了三个熟悉的人影。 ——居然是邱华、迷彩服和白大褂三人。 她立刻开心地笑了,心想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还是直接拿异能者和丧尸进行对比研究吧! 这时已是傍晚,天色暗沉,朝霞满天。 他们看着很是狼狈,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一路迎风跑过来的。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是伤口,衣衫褴褛、血迹斑斑,身后还跟着几只丧尸。 不过他们好像对那些丧尸并不太在意,急切地走在残石乱树间,东张西望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们仨里面只有迷彩服一个战斗力,可他似乎也耗尽了力气,无法召唤更多藤蔓把那些丧尸抽飞或者绑起来了,只能给它们制造一些障碍。 迷彩服带着他俩爬到树枝上坐下休整,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表情激动地和邱华在争执着什么,白大褂则一脸疲惫的给迷彩服疗伤,沉默不语。 姜铮调出监控全景,发现丧尸们在向那三人靠近,便索性坐那儿静观起来。 很快,三人就被丧尸群包围了。 迷彩服不得不投入战斗中去,白大褂和邱华则从背包里掏出火折子和枪.弹,辅助剿灭。 藤蔓四处飞舞着,叶子散落如雨。 丧尸们抓住藤蔓拉扯,硬是把迷彩服给拉下树来,然后立刻围了过去。 白大褂和邱华赶忙伸手拉他,却被一口咬在胳膊上。 邱华喊了几句什么,三人便同时放弃了抵抗,任由丧尸撕咬。 这是躺平等死了? ……不对,这不像他们的一贯作风。 果然,半分钟过后,一条粗壮的树根突然拔地而起,把迷彩服身边的丧尸们都给打飞了。接着,那条树根又去到邱华和白大褂旁边抽飞了丧尸们,给他们腾出了一片安全区域。 接下来,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三人抱住了那条树根,树根像是一只长长的、柔美的手臂般,伸展至某个废弃的大楼楼顶。 他们从树根上翻身掉下去,躺在楼顶上剧烈喘气。 姜铮认出来,那是他们之前说看到她、救了她的地方。 他们倒是聪明,还知道爬到那里躲避。 不过,迷彩服的异能好像是突然提高了? 是因为濒死前的求生欲呢,还是因为他们也发现了被进化后的丧尸咬过、可能会提升异能这件事? 姜铮盯着屏幕中的三人,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来。 把他们抓回来拷问拷问,不就知道了? …… 天色阴冷,狂风四起。 邱华三人如死鱼一般躺在脏兮兮的地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伤口处的疼痛让他们眼前时冷时热、头晕脑胀,难受得很。 “果然你成功了。” 邱华喃喃道:“还好你提升了异能,不然咱们仨今儿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迷彩服是战斗型异能,所以排异反应来得比他俩要凶猛得多,心烦气躁的骂道:“还不是你他妈出的馊主意!” “我就说把韦秋建和老吴也带上吧,你非不干。我一个人哪儿护得住咱们仨啊?这下好了,都被咬伤了!我发烧烧得嘴唇都干裂了,很难说抗不抗不得过去。” -- 第146页 “要是我没扛过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邱华只得再次解释道:“庇护所里的人不可能放咱们五人一起走的,等咱们提升异能、找到物资后再回去想办法吧。无非是从零打拼而已——”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迷彩服突然惊恐地打断他的话,睁大双眼。 邱华立刻转头过去看,结果看到几只机械臂正在绕着他们打转。 但它们好像不急着抓住他们,而是在研究他们一样。 他似乎透过那几只机械臂看到了一个恶劣的、喜好俯瞰众生的人,而他们仨就是祂盘子里的点心。 这种感觉让他头皮发麻,直觉不好。 然而就在他恐惧的张大嘴巴时,离他最近的一只机械臂的“掌心”打开了一个小口子,一个淡蓝色的小水球猛地砸进他的喉管。 邱华条件反射性的吞了口唾沫,然后感到小水球一路畅通的滑进了他的胃里。 邱华:“……”操! 小水球好像破了,一股被千万只虫子噬咬的麻痒和痛感迅速在体内扩散开来。 邱华顿时难受得四处打滚,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另外两边倒是没受到他这个待遇,但都被机械臂给抓走了。 邱华努力睁大眼睛,但是什么也没看见,因为眼前一直在冒金星、浑身火烧火燎的无比难受。 很快,他感到一只冰冷的铁钳稳稳地抓住了他,带着他腾空而起! 第74章 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再次醒来的时候, 邱华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是被固定在一个什么架子上。 他抬头四处看,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色。 这个纯白空间并不大,大约只有六七平方米。 他试着大喊了几声, 然而无人应答。 之前那种被人凝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又出现了。 邱华心里有些慌乱,也有些害怕。 然后,他崩溃了。 ——他对面的那堵白墙突然下沉, 出现了一个同样身处于白色空间、被固定在架子上的丧尸。 两个架子同步相向移动, 然后慢慢停下。 此时, 他和丧尸的距离只有两臂之长, 能看清楚它身上的各个伤口和脓疮。 邱华不由得忐忑的想: 祂要干什么? 姜铮盯着屏幕,站在控制台前, 用变声声道说: “请努力活过一天, 否则会被丧尸吃掉。成功之后, 你就能获得自由。” “倒计时现在开始。” 与此同时,邱华和丧尸身后的架子突然松开,落入地下不见了。 这片白色空间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倒计时。 一天??? 邱华转身就跑, 疯狂地锤墙大骂起来。 丧尸一瘸一拐的冲他追过去,含混不清的嘶吼着。 …… 姜铮回过头来, 对关秋雨和罗曼说:“加快试验进度。” “好!” 两人鄙夷的瞥了眼邱华后就走回了自己的岗位,一个对着显微镜查看病毒活性, 一个对着电子屏幕分析数据。 在把邱华和丧尸转移到两个合成塑料空间里之前, 机械臂上附带的仪器就从他们身上抽取了血液样本和XX样本。那些血液和细胞已经被助理机器人们放入相应仪器里进行取样分析了。 姜铮转回头看, 继续看着邱华和丧尸的追逐与厮杀。 他曾经说过, 他的异能是感应磁场。 丧尸曾经也是人,目前的行为举止也都具备人的基本特质,那么如果邱华够聪明的话, 就应该能想到通过控制它的磁场来保护自己。 他不是主动让变异丧尸撕咬了吗? 而且他现在没事,所以说异能应该提升了些才是。 如果他只能感应磁场而不能控制磁场的话,那就只能凄惨的死于丧尸口下了呢。 他也不要妄想逃走或者利用什么,毕竟那是一个完整且密实的合成塑料空间,外面还配有反干扰装置。这可是她这次一来这里之后,就特意加急为他造出的空间呢! 姜铮冷漠地咧咧嘴,对迷彩服也如法炮制了一番。 只不过不同的是,迷彩服是被关在地面上某个废弃的农作物培育基地里。 希望他们的实验结果不要让她失望才好啊。 毕竟……这个末世,也该变变天了。 * 姜铮简单收拾了仪容,拿了碟茶水点心走进一间小小的接待室。 白大褂抬起头来,微微愣神过后苦笑道:“原来是你。” 他一直觉得她的行为举止有点点违和感,原来是这样啊。 姜铮把盘子放下,随意地问:“白医生,你要吃点喝点什么?” 这种娴熟随和的语气,就像是招待朋友似的。 白大褂不动声色的看了她几眼后,无所谓道:“都行……你把邱华他俩弄哪儿去了?” “他们在配合我做实验,你不用担心他们。” 姜铮笑笑:“白医生,我知道你和邱华他们都不一样。你想不想为自己赎罪,做点有意义的事?” 配合做实验? 白大褂再次苦笑了下,按照他对那两人的了解,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只能说是被迫配合的吧? 但她说的后面一句话倒是让他很在意。 白大褂诧异道:“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你不觉得我是恶人吗?” -- 第147页 姜铮意味深长地说:“或许你曾经是恶人,但我希望你从这一刻开始,不再是。当然,是否继续做一个恶人,全看你自己。” 据其他二十多个女人所说,在那庇护所里,白大褂是唯一一个不强迫她们做事,还会给她们疗伤的人。虽然他偶尔也会沉默、默许别人的暴行,但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支持和温暖了。 况且他只是个辅助性异能,反对有用吗? 加上姜铮曾经偷听到的话语,和他本身的异能“治愈系”,她觉得这很能说明他其实本质也还算善良,只是身不由己更多一些。 给他一个反水的机会,不会有什么损失。 况且即使他反水,她也能让他立刻付出相应的代价。 白大褂握着水杯沉默了许久,才说:“其他女人都在这里?” 姜铮模棱两可地回答说:“她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白大褂认真地问:“有人员伤亡吗?” 姜铮笑笑:“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不用你担心,毕竟你是异能者,也做不了什么。” 白大褂再次沉默片刻,看向别处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姜铮便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他听完后震惊的看着她。 姜铮正色道:“等你想好了,可以通过摄像头与我对话。我很期望听到你的最终决定。” 说完后,姜铮就转身走了出去。 白色的门骤然闭合。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关秋雨二人都拿到了大部分关键性的实验结果,立刻跑来给姜铮看。 姜铮看过后,陷入了沉思。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丧尸和异能者体内的某种物质十分相近,而这两种物质都是病毒的演变体。 而且,这三个异能者的生殖细胞都被病毒破坏掉了,或者说是被病毒给改变了细胞结构,已经不能称之为“生殖细胞”了。 丧尸也一样。 所以,她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丧尸和异能者已经都不属于人类范畴了,和普通人类之间出现了生殖隔离。 之前在这里的科学研究者们,或许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才觉得无法承受,匆匆走人的吧。 毕竟他们造出了怪物、新物种,这对人类来说简直是滔天大罪。 而且这是个死局,根本没有解决办法。 不过姜铮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去解决,就算她真有本事解决,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耗着了。因为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一切过往和未来的目标,她要走回属于自己的路! 所以等白大褂给出回答后,姜铮就让他配合录制了视频,然后让关秋雨把他们三人的视频打包,让罗曼把重要信息和数据汇总成几份解说资料,并把这些东西先给女娲保护基地里的女人们看了。 女人们得知这一切真相后,震惊、愤怒、无力、迷茫、绝望…… 但姜铮和阿玉四人再三承诺说会一直保护她们,多少让她们心里有了点安慰。 接着,姜铮让学通信的女人拿出新调试好的电子通讯设备,把那些资料分批次发给了全世界的各大官方广播和媒体。 【你为什么要告诉全世界这一切?】 【你不担心会引起世界恐慌吗?】 【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姜铮正色道:“人们有权知道真相。” “我警告你别乱给我扣帽子,这是我引起的世界恐慌吗?” “你以为异能者给人们带去的恐慌和恐惧,会比丧尸或者末世本身少吗?” 监控器里的邱华浑身是伤,正眼神凶狠地靠坐在墙边。 他一双眼珠疯狂乱转,嘴里大喊着:“我做到了,放我出去!喂,你看见了没?!” 白色空间内有多道血痕和污浊的液体,那都是搏斗过的痕迹。 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是那个奄奄一息的丧尸。 显然,提升异能之后的邱华成功控制了丧尸的磁场,成为了最终赢家。 姜铮不回答他,像盯着一头困兽似的盯着他,继续与系统对话: “至于负责?我为什么要对这一切负责?” “你很清楚,这种病毒又不是我造出来的,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过错负责?” 【可这是你唯一赎罪的机会!】 姜铮哼道:“我不稀罕,有本事来惩罚我啊。老娘真是受够了!” 她拍案怒道:“要么你们就惩罚我,或者杀了我啊!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警告你们,要是再敢给我搞什么全息游戏的话,可别怪我让你们不停地读档重启、做无用功!” 【……】 系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姜铮便暂时收敛了怒火,去关秋雨她们那里观看收到的最新反馈。 在外界收到并扩散了第一份资料之后,得意洋洋的异能者们立刻陷入了疯狂和惊恐这两种情绪里。 他们既想立刻去找到变异丧尸,来提升自己的异能,又怕普通人类会因此而更害怕和排斥他们。 他们会是神! 然而,随后而来的几份后续消息犹如惊天暴雷般一个个炸开。 人们不停地探讨着“异能者其实就是另一种丧尸”、“他们也已经不是人了”、“他们不具备辅助生育能力,但还是会祸害妇女”、“杀了他们和丧尸,就能结束末世”…… -- 第148页 在这些讨论声音中,异能者们分为了几大派——力量至上派、中立自保派、颓废报复派、隐居避世派…… 但普通人类的数量毕竟是压倒性的,因此一些组织和官方出台了明文规定,要求异能者们主动上报自己的信息并记录在案,并要求他们自我约束活动范围和行为举止; 部分曾是高知的异能者们呼吁说,要求不要歧视异能者,还要求设立《异能者保护条例》等等; 部分普通人类逐渐离开了异能者们的庇护圈,重新迁徙至新的地方、建立了新的保护所…… 在这其中,妇女们自然是最害怕的。 她们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总害怕突然被抓走了。因为对她们来说,无论什么派别、什么身份的人人或生物都是可怕的。 她们明里暗里奔走呼号,四处寻找庇护和帮助。 然后某天,她们突然惊喜地得知了女娲保护基地这个地方。 …… 姜铮没放邱华和迷彩服走,反而又给他俩送去了几只丧尸,继续做观察实验。 至于白大褂,他果然自愿留下来“赎罪”了,并自愿配合做研究。 他倒是挺看得开的,说有没有后代都不重要,他做下的错事已经够多了,不想让自己的后代来遭受报应。 但姜铮依然对他抱有疑虑,因此给他的权限仅限于一小块试验区域。 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围剿异能者和丧尸了。 尽管异能者们有异能,但毕竟抗不过命中率高超的精密设备和武器,落网者越来越多。 至于丧尸,一旦没了异能者的“养分”供给,自然也不会再进化了,杀伤力效果减弱,生存概率也在降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正在慢慢走出末世,重归正常。 虽然系统一直没说话,但姜铮隐隐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把所谓毒药胶囊的真相告诉了阿玉,然后把主控制台的权限分给了关秋雨和罗曼,给她俩开通了核心实验室的权限。 女娲保护基地新接收的女人们都是经过考核和测试的,大多没有问题。 但需要保护的女性太多,所以阿玉和关秋雨她们打算再去筛选出还未有人涉足过的、合适的地方,好开辟出女娲保护基地分区。 虽然这是一项艰难的大工程,但她们干劲儿十足。 与此同时,关秋雨和罗曼还秘密研究了女性干细胞融合生育的技术,试图培养出下一代女性。 这种技术曾在刚面世时就被指责有违伦理和纲常,被某些专家严厉禁止了。 但现在末世这个样子,不运用辅助生殖技术的话,人类或许就要走向灭亡……于是二人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项技术投入应用! 姜铮甚至能看到,在不远的将来,当普通男性知道这项技术投入应用后,三观会产生怎样的冲击。 但女娲保护基地宛如铜墙铁壁,他们不可能再随意欺辱打压女性,以此来获得自己的后代了。 他们会改变自己的概念和态度,认真对待这些女性,认真“求偶”、“雄竟”,以求能让自己的基因留存于世。 这会形成一种微妙的制衡和平衡。 末世没了,乱世也不会再有,和谐世界会越来越近…… 系统终于出现了,语气疲惫道: 【你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没有完成任何一项任务,把我们的耐心消磨完了。】 姜铮挑眉:“这些举措、这些事实……难道你们不觉得都是消灭末世的‘抗体’?” “你再睁大眼睛看看,难道这个末世没被改变么?” 【……】 【你不了解你做了什么。】 【等你回到现实世界后,一定会后悔的。】 第75章 “完美女人” 【我们准备归还你的所有记忆, 好让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 【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问题……观察到此为止。】 各种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姜铮顿时觉得头疼欲裂。 她感到有人抓住她的双臂、把她从一个狭窄的机器里拉了出去,然后给她头上戴了个什么东西, 强行拖着她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她听到了机器轰鸣的声音,然后被迫往上走, 坐下, 起飞, 落地, 再往下走…… 等头上的东西被拿掉后,姜铮看到自己被固定在一个透明又狭窄的小屋子里。 上方隐约传来了人们交头接耳的说话声、走动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后便看到自她所在的地方开始起, 是一圈一圈螺旋往上的、弧度优美的黑色桌椅。 整片空间也都是黑色的, 看起来很是庄严肃穆。 每层都零散坐着一些身穿各色衣服、表情或严肃或好奇的人。 她注意到, 这些人的外观都比较……特别。 虽然看不出TA们的性别,但TA们的长相似乎只有两个极端——要么非常粗狂,要么非常柔美。 姜铮努力忽视心头那点怪异感,然后听到最上方某处有人威严地说: “肃静!” “首先, 请最高检察官依法对被告人姜铮进行指控和罪名说明。” 在姜铮左手侧第三排,有个身穿暗红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被告人姜铮, 编号XX18,出生于旧公历2820年……” 编得倒还挺像回事的啊! -- 第149页 姜铮忍不住在脑海中吐槽系统。 然而系统没有回答。 姜铮突然想到, 系统曾说准备归还她的记忆, 还说“观察到此结束”。 难道系统真的离开了, 放她自由了? 记忆忽然宛如细雨润物般, 在她每个细胞中舒展开来。 那个星舰上的英俊青年,郁金香庄园中的威严父亲,垃圾场里的瘦弱养母, 和她激烈争执过的朋友…… 再往前的记忆,是在某个星球上,居然是在……盘古基因研究所里?! 姜铮忍不住诧异的睁大双眼。 怎么会? 不对。 细看之后,她发现接下来的这些记忆居然不是她的,而是她的本体的。 而且,她居然只是一个克隆人?! 她的本体或者说是原体,智商很高,发明了许多高效率的新奇东西,被誉为是人间至宝。但不幸的是,她身材矮小、面容丑陋,性格阴晴不定。 人们享受着她发明的一切东西,背地里却都指指点点的说,她是一个可怕的“女巫”。 没有男人会喜欢她这样丑陋又喜怒无常的女人,也没有女人愿意真心和她做朋友。 于是为了不浪费她的高智商基因,官方努力说服了一个英俊的男人来和她“培养感情”。 但不出一周,那个男人就跳窗逃了,还在社交媒体上扬言说他即便为此落下终身残疾、或者是抹脖自.杀,也不愿和她在一起。 官方迫于舆论谴责无法继续逼迫他,她也拒绝再接受这样的“施舍”。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又多次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跟绅士们告白,却都被无情拒绝了。 于是,她怒了。 她想变得更美丽、更有吸引力,便去偷偷做了整容整形手术。 但手术太频繁、过程太痛苦、效果也不够理想,她还因接骨增高术而成了残废,后半生只能与轮椅做伴,沦为笑柄。 绝望与仇恨交织之下,她秘密研究了基因编辑技术,并偷偷克隆了自己、编辑了克隆人的某些基因序列,成功造出了一个“完美”女人,把她放在某福利院门口,给她取名为姜铮。 她希望姜铮能替她重新来过,挣出一个完美人生。 另一边,她悄然开始了复仇计划。 此时的她十分鄙夷、憎恨男性,认为他们的爱都太假、太浮于表象。 她巧言欺骗了当时的高层,说她发现了能提高男性质量的基因片段,并在得到大力支持后,牵头打造了盘古基因研究所,并成功研制出毁灭全人类的Y病毒,引发末世到来,逼得当局不得不提前实行太空流浪行动和星球移民政策。 然而在流浪太空的过程中,她这个最凶险的罪犯居然因身体负荷过重而死掉了,因此逃过了最终审判。 剩下的事情……都和之前系统给姜铮看到的一样。 新旧人类之间起了争执、开战,彻底决裂,新人类占据了新星球、开始了新纪元,但又放不下旧人类。就在这时,智商超群、履历耀眼的姜铮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对她进行的背景调查显示,婴儿姜铮被一个黑衣人从福利院门口抱走,后弃于某垃圾场; 她的养母在垃圾场发现了嗷嗷大哭的她后,倾心抚养她长大,但不幸死于流弹,姜铮再被送进福利院; 她的养父把她从福利院领了回去,把她培养成了一名淑女,禁止她参与“女人不该参与的”基因研究;但姜铮阴奉阳违,痴迷基因研究,并发表了优秀论文,并被最高研究院破格录取; 星舰上的那名英俊男军官在偶遇她之后,多次真诚地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情,但这时的姜铮已经隐约发觉自己与常人不同…… 调查组觉得她太孤僻、心思太重,便又努力做了许多调查,终于发现了她是克隆人这个惊天秘密! 克隆人技术虽然比较成熟,但也是很不受欢迎的,因为这牵扯到伦理学和人权等问题,比较复杂。所以在旧人类世界里是不允许克隆人出现的,一旦发现克隆人,就要按照程序进行“销毁”。 而且那可怕的“女巫”平时都待在盘古基因研究所里,狂热的埋头研究男性基因问题,天天忙得直接吃喝拉撒都在研究所里,加上她时常流露出的浓重的自厌情绪,所以他们也根本没想过她会克隆一个自己出来。 但“女巫”已死,男性基因在新环境中也越来越不稳定,新人类中也早就推行了克隆人技术和融合新生物技术……但这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人为干涉基因的演化会造成严重的反噬,比如那些虚弱的、短寿的新人类,所以最好是让新人类自然演化和进化。 因此,当局便把已经熄灭的希望之火加在了姜铮身上,希望她能找出解决办法,挽救全人类。 只是不知是否是受到了“女巫”本体基因的影响,或者是从小经历的关系,姜铮似乎比“女巫”更仇视男性,他们便绞尽脑汁为她打造了五个全息世界,试图先规化、矫正她的思想和言行。 但很遗憾的是,她这五次任务都失败了。 无奈之下,当局只得根据数据库里的现有数据,尽量模拟出了新人类之前的末世,希望她能找出稳定男性基因的办法。 然而,她居然又失败了!!! 当局彻底失望,便命人去生物舱唤醒了她,把她移交给联邦法庭处置。 -- 第150页 …… 哦,原来是这样吗。 怪不得系统总说,这是她唯一的赎罪机会。 这些记忆十分完整且具有一定逻辑,足以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这些记忆里的信息也是个顶个的劲爆,姜铮不由得陷入沉思,仔细推敲其中的逻辑。 那个穿着暗红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终于说完了冗长的指控,正在做总结: “……我们为编号XX18安排了五个世界、五项任务,她却都失败了。为其定做的‘回溯’末世,本该是其唯一的赎罪机会,但最后也因其消极应对而失败了。” “整个观察团都没看到编号XX18一丁点抓住机会思悔改过、替原体为全人类赎罪的意思,于是依法对其提起公诉。” “鉴于联邦不设死刑及若干条克隆人保护条例规定,我方建议将其放逐至3000号地狱星。” 最上方那人点点头,问:“编号XX18,你有什么要上诉或补充的吗?” 啧,现在连名字都不叫了,直接叫编号了? 姜铮抬起头来,故意往前踉跄了下。 然而没人过来扶她一把,所有人都冷漠地注视着她一头撞上那结识的透明隔板,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额上的疼痛感稍纵即逝,姜铮脑中顿时一片清明。 ——这个世界依然是假的,她依然在系统的监视之下! 于是她慢慢站稳身体,眼含讥讽道:“我不同意被放逐,我要求死立执。” 众人哗然,纷纷道:“疯子,她疯了!” “我们是在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却要求去死?” “……” 然而无论其他人再说什么,姜铮都不再说一个字了。 她不吃不喝不说话,意志顽强,一心求死。 当局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暂时关押入狱。 后来姜铮又被带出去审判了几次,但她全程都不配合,对审判词和指征都视若无睹,然后某天……突然有人来劫狱了。 系统的声音久违的响起,带着慌乱: 【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是要背叛我们吗?!】 【放手,不许动她,她是我们的!】 一阵夹杂着激烈交战的混乱声在周围响起,又逐渐消失不见,最终变成了一道道刺耳的滴滴声。 姜铮头痛欲裂,眼前一黑,意识陷入黑暗。 等再睁开眼时,姜铮觉得身体沉重又轻松。 头上和四肢上都有许多明显的圆形压痕,那是被连入全息游戏的印记。 姜铮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这次是真的重获自由了。 围在她身边的,是一群手持各种枪.械的女人。 就是她们突破了重重防护,把她从牢狱里救了出去。 打头的年轻女人留着一头利落短发,沉稳道:“铮姐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后,姜铮才扭头问道:“你们是谁?” 短发女人回答说:“我们是女娲保护组织的成员。” 姜铮眯了眯眼睛。 短发女继续解释说:“你是女娲保护组织的创.始.人,是新人类纪元最杰出的女性基因学家,更是——” “更是他们眼中的‘完美女人’?” 姜铮打断她的话,哼道:“我才不是什么完美女人,我只是个完美实验体罢了。” ——她已经都想起来了。 她并非是什么克隆人,那只是系统精心编制的谎言和欲加之罪而已。 真正制造出Y病毒和克隆人的,其实是一个男科学家——顾墨。 顾墨相貌丑陋、性格古怪,从小就不被人所喜,但幸运的被福利院抚养长大,又因智商超群而顺利攻读了最高学位,进入研究所工作,也确实为人类世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当局也确实给他安排了一个貌美的女性,但在顾墨想和她发生关系时,她居然一脸鄙夷地说他那个器官怎么那么畸形短小啊? 顾墨当即恼羞成怒,转头吩咐助理机器人说,杀了她! 可他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有两把刷子,灵活地逃跑了。为了不被问罪和灭口,她还主动在媒体上说死也不愿和他在一起,只想过安稳日子。 虽然她没有说出他的秘密,但顾墨开始寝食难安,觉得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他的“致命缺陷”。 他嫉妒同性又憎恨异性,索性以自身职务之便成立了盘古基因研究所。 他不仅研发了Y病毒,还鼓动同性挑剔异性,加剧了男女比例失衡。 他的最终意图是毁灭全人类,要全人类都给他陪葬。 不过末世来临之后,当局立刻选择了逃亡太空流浪,并成功落地、建立了新居所。 顾墨原本身体就不好,又历经了一路颠簸、亲眼目睹了新人类的缓慢发展,居然怒火攻心含恨而死。 之后,新人类姜铮横空出世,让当局看到了新曙光。 无论是从外貌、学识、智力、基因还是品质来看,姜铮都被一致判定为5A级别,但不知为何她的思想级别却很低,居然是最低的E级。 因为她坚定地认为,女性才是新人类的希望,要想获得新的生机,就必须重视女性、从保护女性权益开始着手。 她甚至还动用自己的影响力,一手创办了“女娲保护组织”。 所以在末世那个世界里,系统听到她说要建女娲保护基地的时候,会那样震惊。 -- 第151页 ——因为即使她被屏蔽了大半记忆,她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但她这个观点和当局是背道而驰的,因为当局认为是Y病毒导致男性消减和逐渐毁灭的,所首先要做的是挽救男性、稳定住男性基因。 众所周知,人类生理性别分为男和女,对应的性染色体分别为XY和XX。 然而此时新人类男性的性染色体因Y病毒和新环境的影响,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缩短和退化,甚至退化出了XV和XI两个新种族。 后两者不仅身体机能羸弱、各项体征不够稳固,基因片段也在分崩离析,根本不能称之为是男性。 这样一来,新人类的整体数量就被再次大缩水了,而且内部还面临着新种族出现后的割裂和分裂。 当局便想制造一种基因粘合剂,把那些游离胡乱的基因片段给强行粘在一起。 虽然科研工作者们历尽千辛后终于成功制造出了基因黏合剂,但那些基因片段太多太杂,工程量和成本实在太过浩大,令人无从下手。 于是当局便又想挑选一个合适的女性实验体,把她的X剪切一整段后一分为二,分别移植给两个XV。这样一来,不仅她会变成他们心中理想的、稳定又强大的男性,那两个羸弱的XV也会成为一个稳定的男性。 一个强大的女人,如果能改造出两个强大男人的话……那将是多好的事情啊。 因此各项硬性指标都是5A的姜铮成了最佳实验体,被认为是最接近完美的女人。 但她的一项最新研发结果表明,人类的先天基因和后天思想密不可分。如果强制移植基因片段的话,必然会破坏基因完整性、甚至会造成人格混乱,所以必须先改造她,让她彻底从思想上尊男卑女。 而抛开硬实力因素来说,一个完美的女人不仅要是贤妻良母,更要是扶养兄弟的姐妹、开得起“玩笑”的同事…… 于是N个全息虚拟世界被快速构造了出来,并投入使用。 ——而这,就是系统的由来。 第76章 “完美女人”(尾声)…… “我才不是什么完美女人, 我只是个完美实验体罢了。” “我也不屑于做什么完美女人!” 姜铮斩钉截铁的说完后,整个房间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过了良久,短发女才肯定地附和道:“是的。” 她突然话锋一转:“但从你的实验结果可以看出, 基因和思想的确密不可分。如果他们贸然切割移植了你的基因,虽然能把你和另两个XI都变成男人,但被编辑后的你们, 很可能只是三个可惜的失败品而已。” “不管怎么看风险都太大了, 而且你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所以他们放弃了, 转而费尽心机为你打造了这些全息世界,想要改造你的思想, 然而……你还是让他们的美梦成了泡影。” 姜铮自然是知道这些道理的, 只是淡淡地嗯了声:“那你们救了我之后呢, 后续计划是什么?” 短发女与其他女人面面相觑,似乎很惊讶:“你不记得了吗?” 姜铮其实是记得的,但下意识地想再谨慎一些,便故作困惑道:“不知他们对我的大脑做了什么, 我的头一直在痛,许多记忆也断断续续的, 原本计划也不记得了。” 短发女眼光一闪,急切道:“你忘了吗, 你加密了你X染色体上的某段基因序列!” 姜铮继续茫然道:“是, 是吗?可我为什么要加密啊……然后呢?” “因为你不想被他们研究或控制, 所以才加密的。除了你, 谁都不知道密码是什么。” 短发女越说越激动:“然后你还造出了X病毒,把它混在新人类基因库里,扬言说谁要是敢强拆你的基因序列, 就要让X病毒瞬间被激活、扩散,污染整个人体基因库。到时候无论男女、什么新种族都得死,整个新人类群体会瞬间灭亡!” 多么熟悉的操作和说法,是她姜铮能干得出来的事。 不过怎么感觉简直跟末世里的“胶囊病毒”有一拼呢? 姜铮撩起眼皮,语气微妙地喃喃自语道:“我居然那么可怕吗?” 短发女用力点头,眼里飘过几丝夹杂着恐惧的兴奋神色:“系统和它背后的人之所以不敢刺激你,就是因为还不知道你到底把病毒放哪儿了。” 姜铮诧异道:“难道他们已经不觊觎我的基因序列了?” 短发女叹道:“是啊。他们不放弃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放任全人类都感染X病毒灭亡吗?” “顾墨研制出来的Y病毒最多能灭掉男性,好歹还为人类留下了一线生机。你发明的X病毒可决绝得多,但凡是个人都得中招啊。” 姜铮扯扯嘴角,歉意道:“我那也是被逼的,是为了自保。” 短发女摆摆手,过了几秒后突然说:“其实做一个男人也挺好的。人多势众,又体格强壮,不用害怕太多……” 姜铮眉头一皱,想起被审判时看到的那些长相极端的新人类,沉默了。 那些很显然就是XV和XI,都是新人类男性退化和突变后的新种族。 变成那样,真的好吗? 屋里的女人们满脸疲色,随意聊着天。 片刻后,姜铮突然说:“我要去找系统。” 短发女一听,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们才刚把你从那儿救出来,你为什么又要回去……送死?” -- 第152页 姜铮抬头看向某个方向,胸有成竹地说:“因为我想和他们做一场,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交易。” …… 因为姜铮是女娲保护组织的首领,所以短发女即使有心阻拦,也不敢阻拦。 而且按照她的聪明才智和坚韧心性来说,即使她们不带她去,她自己也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送到系统面前。 于是短发女让其他女人退到某个基地里等待指令,独自跟着她回到了那个已经是一片狼藉的地方。 这里曾经是个光鲜亮丽、威严壮观的纯白色观察区。 观察区内有很多位置,每个位置上都有一台沉浸式光脑,观察员们平时就是在这里进行观察和打分的。 与观察室一臂之隔的地方,是新人类培育基地,足以容纳旧人类时代的五个室外体育场。 培育基地内是一个个呈远矩阵排列的透明生物舱,每个舱体上都被连接了许多条线和管子。管子里是维持新人类机体生长的营养液;那些线则是全息世界的信息“触手”,最终汇集在最中心那台巨大的中心处理器上。 那个日夜运转不休的、巨大的中心处理器就是系统本身,那些生物舱里则躺着一个个新人类。 这里的新人类们不同于旧人类们的繁殖方式,大多是直接通过克隆技术、人工培育受精卵、干细胞融合技术……等多项辅助生育技术而被诞生出来的。 他们会在这些生物舱里靠着吸收营养液和全息世界里的知识长大,并在得到一定的评分后被投入新的全息世界里,继续体验不同的人生。 这样一来是能提高新人类们的寿命年限,二来能让新人类们对整个人类历史有一个全面了解,三来……也是保护新人类们免受外界恶劣环境的侵袭和折磨。 毕竟,新人类们的体质实在是太差了。 不过在姜铮那个时代,这种人工培育模式还未如此盛行,所以她是按照传统模式正常长大的。 在她有了一定话语权后,曾明确表示虽然不反对这样的人工系统存在,但很反感系统背后的人以主观意识来给生物舱里的新人类们打分和实施奖惩措施。 毕竟每个人的认知都是有限的,那些所谓的观察员们又怎么敢给别人的人生定死标准、随意打分呢? 然而,新人类的人口数量问题和基因进化问题实在太严峻,这些星球的生存环境也太恶劣,当局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所以只得装聋作哑,给她许多难度高的课题去攻克研究,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然后某一天,他们把这套系统用在了她身上。 …… 掌控这套系统的人,是顾墨的克隆体。 他自称顾白。 也不知道他这是想和顾墨彻底划清界限,还是想表示自己才是正统的,也是正义的。 顾白外表帅气完美,智商超群,但也很自负。 而且大多人都不知道的是,他有双重身份。 他即是最英勇的青年军官,也是最有名的基因研究学家。 遇到姜铮后,他就迅速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还越挫越勇。 也正是他,曾在星舰上和模拟沙滩上对姜铮说“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虽然姜铮之前并不知道顾白的真实身份,但本能的很不喜欢他这种倨傲和势在必得的态度,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的保护,更隐约觉得他不是真的想追求她,而是对她的基因和研究成果感兴趣,于是一再坚定地拒绝了他。 某天,两人照旧在新人类基因研究问题上起了分歧,不欢而散。 在争吵中,姜铮严厉的说绝不能让克隆人作为主流或主宰,她也绝不会献出自己的基因给他们研究或者糟蹋。 之后没多久,姜铮就被绑进了生物舱,连接了系统。 在系统编造了她是克隆人的谎言之后,她就立马彻底明白过来了——这恐怕不仅仅是一场观察规劝实验,更是来自顾白的报复。 他敢用他的真实身份和本体的真实经历来压制她,就是笃定了她在震惊之下会丧失判断能力、不会联想到是别人的故事;他也笃定她即使推断出了事实,也不会把这个真相公布于众。 此外,他还自负地认为,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会理睬她的指控。 毕竟,即便是在新人类社会中,男性也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 所以此刻,他在见到姜铮推门而入的时候面不改色,甚至还惬意的喝了口咖啡。 姜铮定定的看着他一会后,对他旁边的最高执政官说道:“我是来和您做一场交易的。” 居然不是来找他的? 顾白的脸色阴沉下来了些,但很快又恢复自如了。 执政官是个旧人类,刚给好几个部门下发了紧急处理的通知,一看到她就气都不打一处来。 他拍桌怒道:“交易?姜铮,你知道你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你看看系统都被毁成了什么样子,你再看看这整个观察区!” 原本纯白无瑕的区域内到处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弹孔和火烧过的痕迹,焦黑的渣滓和未曾完全熄灭的火焰无不说明了,片刻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战。 姜铮微微一笑:“长官,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吧?没有压迫,哪儿有反抗呢?” “你们未经我允许,就擅自把我连入系统、想法摧残我的意志,还试图让我’心甘情愿的’贡献自己的所有研究成果,我的一切乃至是我的人生!” -- 第153页 执政官微怒道:“你要识大体,要有大局观!这是为了所有人类的未来——” “所以我就必须做出牺牲?也不用问问我愿不愿意?” 姜铮笑了:“长官您何必如此强盗逻辑呢。” 她突然变了脸色,冷漠道:“罢了,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再多说。我可以贡献出我的核心研究成果,甚至可以提供我的部分加密基因序列给大家研究,但我有三个条件。” 虽然明知她的条件十分苛刻,甚至苛刻到他们无法承受,但这样巨大的诱惑还是引得执政官忍不住问:“什么条件?” 姜铮伸出三根手指,掰着指头说:“第一,把顾白交给我。” 顾白微微一晒,毫不放在心上。 执政官怎么可能答应她的无理要求呢?他也是为全人类做了很多贡献的好嘛。 姜铮继续冷酷的说:“第二,把所有观察员都投入系统,去体验我所体验过的全部人生,并让我和我的组织成员按照固有标准给他们打分。如果分数不合格,那就要让他们达到合格为止。” 站在执政官身后的观察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铁青了脸大喊道:“她这是报复,这是报复!” 姜铮恶意的冲他勾起唇角。 我就是要报复,那又怎样呢? 凭什么你们观察员就能高高在上,冷漠地审判他人呢? 凭什么不能角色互换呢? 原来事到临头,你们也是会害怕的啊? 观察长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挑衅,颈上青筋毕露,想要怒斥她,却被执政官警告的瞪了一眼,只得憋屈的忍下了。 见状后,姜铮这才舒心了,懒洋洋地说:“至于这个第三嘛……暂作保留,等我以后想到了再说。” 执政官断然拒绝道:“不行!” 姜铮点点头,故意提醒他:“哦,那X病毒……” 执政官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等等!除非你再答应交出X病毒!” “可以。” 姜铮痛快地答应下来,并满意地看到执政官惊得瞪大了双眼。 其实所谓的X病毒并非真是什么病毒,而是一段类似基因粘合剂的基因序列而已。 有次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觉得既然基因能够形成不同的形态,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基因本身就是有“粘合剂”的呢? 于是她立刻紧急分析了浩瀚的人类基因库数据,并成功地从里面找到了这段关键的基因序列! 而这,也是她最隐秘最核心的研究成果。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给上级汇报,就听到同事急忙跑来对她说,她已经被选定成了最佳实验体,要被弄成“完美女人”。 于是姜铮选择了瞒下不报,故意对外说发明了毁灭人类的X病毒,并把这种病毒混入了人类基因库……以做自保和震慑。 果然,一切结果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与她对视半晌后,执政官突然扭头一声令下:“抓住他!” 于是下一秒,还在优哉游哉喝咖啡的顾白就被几个特制的磁场干扰器给干扰得跌下椅子,倒在地上抽搐不已、毫无反手之力了。 然后,他被穿上了一套高密度材料特制成的束缚衣,一如姜铮当时那般。 他一边剧烈挣扎和抽搐,一边不可置信道:“长,长官……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为您……” 然而执政官却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顾白,顾墨的3号克隆体,感谢你为人类基因研究作出的贡献!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感谢你为人类基因研究作出的贡献。 这句熟悉的话是其他人的奖章,如今却成了顾白的催命符。 姜铮眼神微动、默默倒吸一口凉气,莫名觉得有种“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怆感。 而是听起来,执政官一直都对顾白的身份一清二楚,但他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实在是心思诡谲到可怕。 “3号克隆体?什么?!” 被押在地上的顾白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执政官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道是…… 顾白猛地想起了一些片段,便挣扎着回过头来,咬牙切齿的喃喃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这个“他”无疑说的是疯狂的灭世者——顾墨了。 大概率是他因为某种目的而留下了什么线索,并用了自己的最高权限直接上交给了最高执政官。 顾墨他真是个魔鬼,他居然连自己的克隆体都要提防着! 那他肯定也提供了压制和“销毁”他的办法! …… 顾白绝望地停止挣扎,面如死灰。 像他这样自负狂妄的人,哪怕只是个复制品,也只会觉得自己是唯一,绝不会接受自己只是复制品之一的。 然而执政官根本不理睬他,转头对姜铮说:“按照旧人类的相关法律来说,他应该被按照程序‘销毁’掉。不过如果你觉得他有用处,那就物尽其用吧。” 姜铮缓慢的点了点头,看了眼旁边的短发女。 短发女便立刻跟了上去,去安置顾白了。 执政官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她:“从此刻起,观察长及其手下所有观察员都暂时归你处置。等系统修好后,你需要定期向我汇报他们的观察结果和打分表,等你觉得满意了,随时可以去我的办公室找我。” -- 第154页 观察长和他的属下顿时哆嗦起来,和顾白一样面如死灰。 执政官继续说:“我很期待你的科研成果,也很希望我们能挽救所有新人类。” 姜铮凝视了他一会后转头看向窗外,盯住那个正被许多工程师围住维修的巨大系统,意味深长地说:“会的。” “……一定会的!” 只不过呢,依然是要以我自己的方式来。 希望你们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呢。 因为这个真实的世界啊,也该变变天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