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初恋》 第1页 [现代情感] 《独占初恋》作者:我见卿卿【完结+番外】 文案 女大男4岁/奶凶小狼狗VS披着母老虎皮的羊 19岁时,宋岩品学兼优,是陈非池父母嘴中“别人家的孩子”。因为父母交情,她受托为陈非池辅导功课,对他的顽劣不堪相当头疼。 第4年,陈非池不负众望考上常青藤名校,宋岩偷偷抹了把泪,哄骗他独自踏上国外的求学路。 28岁时,两人重逢。宋岩泯然众人,陈非池成了她父母嘴中“别人家的孩子”。 一夜荒唐后,宋岩郁闷地发现,陈非池没那么好骗了。渐渐地,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了被骗的那个……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婚恋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岩,陈非池 ┃ 配角:宋家,邱家,陈家,许星河夫妇等 ┃ 其它:接档文《偏偏骄纵》 一句话简介:久别重逢,被骗的人成了她 立意:婚姻是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扶持 第1章 开始 洗手间内,宋岩再一次抬头,打量镜中的自己。 简单的卫衣长裤,丝毫没有女人味的打扮。 头发比较短,眉有些英气,唇薄而没有血色。五官之中,算得上优点的便是眼睛和鼻子了,可眼底青色明显,鼻子……男人更爱小巧可爱的鼻子吧。 皮肤倒是光滑,也很白,可随着年龄渐长,胶原蛋白流逝,已隐约有松弛的迹象。 宋岩重重叹了口气,将目光收回,推开咖啡厅洗手间的门,往外走去。 咖啡厅角落,安坐着一个年轻女人。黑发及腰,从头到脚打扮精致,样貌甜美。见她来,吟吟道: “岩岩姐,我还以为你偷偷溜了呢?” 宋岩拉开椅子坐下,硬声说,“Angeler,我不会。” Angeler后背往沙发椅上一靠,“岩岩姐,我知道,你家和非池哥哥家交情很好。非池哥哥的父母从他很小的时候就非常忙,都没空照顾他。他的童年和青春期几乎全部是在你家度过的,应该说是和你一起度过的。你从小品学兼优,一直照顾他,鼓励他,不让他误入歧途,他才能去美国……” 宋岩打断Angeler,“要我帮你到陈非池面前撮合你和他,我不会做,也做不到。” Angeler单手撑脸,要笑不笑:“噢,为什么?因为你还对他余情未了,不肯帮我这个忙?” 宋岩不答,双手扶在膝上,微微垂脸:“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我需要点儿时间整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回忆篇第一人称,主线剧情第三人称。 第2章 昨日梦我(1) “Angeler,陈非池他并没有童年和整个青春期都在我家住,我对他并不熟悉,甚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直到他初三的那个寒假,我们才开始走进对方的世界。嗯,他初三那年……我在上大一。 记得那是201X年的小年夜,陈伯和陈姨邀请我们一家去明珠塔下新开的米其林餐厅过小年,我们家如以往般,应约去了。 但那年比以往有些不同,我们家……第一次迟到。因为爸妈在出发前有些争执,争执的问题是‘陈伯一家是否还把我们一家当朋友’,争执的起由是……和往年提前两天说定不同,陈伯是在当天傍晚五点才致电我爸,说要一起吃饭的事儿。 我爸对陈伯陈姨的邀请显然非常高兴,当即就答应下来。而我妈却很生气,她认为我们家不能去,陈伯陈姨明显是在摆架子,以往陈伯一家开酒店没有赚到钱的时候,哪会是这样的态度?父亲自然反驳,说陈伯陈姨都说了,年底他们生意太忙,今天是小年夜都是临时才想起,为了向我们家赔罪,他们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订了新开张的‘米其林餐厅’的小年夜饭。 我妈嘲讽我爸,说那只是陈伯陈姨的托词,我爸自欺欺人。说完又抱怨家里饭菜很丰盛,这下又要变成剩饭剩菜了,完全是浪费。两人说了几句,一年之中在过年时对我妈容忍度最高的我爸留下一句‘你不去我去’,摔门而出。 ……最后我们一家人还是去了。 嗯,当然是一起去的……我爸他并没有走,只是在楼下的保安亭等我们。 我爸他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 ……哦哦,我是要说陈非池。 抱歉,Angeler,让你听我罗里吧嗦讲了这么些无关的事。 咳……小年夜陈非池也迟到了,而且他比我们还迟。 吃饭吃到一半,他才被陈姨的夺命连环call给叫过来,一进门就直接入座,连招呼都不打,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喊服务员给他倒牛奶。他还理了个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莫干西头,穿着套和年龄不符合的皮衣皮裤,从打扮到举止,十足就是街边的小混混。 陈伯脾气火爆又爱面子,服务员走之前板着脸对他没有发作,服务员一关上门就拎着他的衣领要揍他,最后他当然没有被揍,因为我爸妈一如既往的劝了架。 换在我和我妈之间的座位上之后,他老实许多,主动和我爸妈赔礼道歉,斟茶倒水。其实我之前也说了,他平常对我爸妈算是挺尊重的,所以这只是他抵抗自己爸妈造成的殃及池鱼。 总之,饭桌上的氛围又和谐起来,陈伯陈姨谈论他们的生意,而我爸妈谈论我的学习。 -- 第2页 我妈提及我大一已经过了英语四级,还拿到了省级奖学金后,陈伯和陈姨对我一顿猛夸,又对陈非池一顿猛贬。 一向充耳不闻,只顾吃饭的陈非池这次却罕见的加入了夸奖阵营。他贬损自己,夸赞我,言行举止都流露出对“好学生”的羡慕和渴望。由于他的过度自贬,他父母脸上开始挂不住,渐渐地,饭桌上的氛围就又开始冷了…… 我爸妈试图阻止他,却无济于事。我比以往更加不安,更加愧疚,于是在陈非池在发出‘想成为岩岩姐那样的人’的感慨后,我对他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寒假我可以给你辅导功课。’ 这顿饭吃了这么久,他第一次转过头来看我,认真地问:‘真的?’ 我对他点头,‘真的。’ 我记事以来第一次,他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岩岩姐,我一定跟着你好好学习。’ 后来,除了我妈有推诿,陈伯陈姨和我爸都非常赞同。陈伯甚至拍着胸脯对我说,有什么要求我尽管提,甚至许诺以后送我出国。陈姨简直激动地快哭了,拉着我不停地说感谢,还说什么以后就把陈非池交给我了,那样子就好像我从此就要负责陈非池的全部人生似的。 讲真,陈伯陈姨的反应吓得我立时开始打退堂鼓了,我感觉自己好像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笑三秒) (沉默十秒) 呵……可见这家伙平日里是多么的不爱学习,多么的能折腾他爹娘。 看我有点骑虎难下,我妈问我初三的功课还记不记得,有没有信心能辅导,陈非池插话,说我即使忘了,有根基在,只要看上一眼,他的功课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一定跟着我好好学习,不然不得好…… ‘不得好死’我没让陈非池说下去,我抢过话,对我妈说反正就是一个寒假,况且寒假我也没有什么事,帮他辅导功课没关系,我可以的。 我妈这下也没话说了。 就这样,我成了陈非池的家教,直到他揍了我爸妈中意的女婿,闹进警局。 当然了,这是后话。 两家人告别时,陈非池说时间还早,提议我们可以逛一下明珠塔,边走边计划一下怎么安排为他补课的事。 我同意了。 于是我们同我们的爸妈告别,共同去往明珠塔的方向。 路上的五百米他还正经同我讨论什么时候为他补课,在哪儿为他补课的事,结果一进明珠塔我就发现自己被骗了。在我去售票窗口买票的时候,陈非池这家伙一眨眼就不见了。我想要给他电话,这才发现都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找了半天实在是没找着,一看时间都快八点了,我就直接进了明珠塔。 不怕你笑话,身为一个申城人,我还从来没有进过明珠塔。突然能来个申城地标景点一晚游,也算是托陈非池这个家伙的福了。 (笑) 咳……我在明珠塔里一直玩到广播响起,工作人员过来劝走我。 恋恋不舍地从明珠塔出来,准备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陈姨的电话。 她问我,陈非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我回答不是后,有些心虚。 毕竟我们一早就不在一起了,他放了我鸽子。 她在电话又问:‘那你和他什么时候告别的?’ 我更加心虚了,回答她说,‘说了没几句就告别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陈非池故意放我鸽子,可那未免有故意告状的嫌疑。 我可是一个大人,而陈非池不过是一个小屁孩,我何必和他斤斤计较。 陈姨在电话里很沮丧,她说陈非池八成是又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了,叹息自己对这个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着说着,那声音就像要哭了似的。 我听着听着就开始自告奋勇,说要帮她去找陈非池。 陈姨立马告诉了我,刚才她得到可靠情报,陈非池在某个旱冰场。并让我待在明珠塔对面的麦当劳别动,她派司机过来,开车送我去那儿……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我莫名其妙的就被送到了陈非池所在的旱冰场…… 在那里,我见到了陈非池的最好的朋友,从前我就读高中有名的校霸—— 齐洛。 哼,果然是狐朋狗友。” 第3章 昨日梦我(2) “……其实我有点诧异,陈非池为什么会和齐洛玩在一起,即便齐洛家和陈非池家算是熟识。我诧异的点倒不是齐洛是校霸,陈非池竟然和校霸一起玩,而是齐洛和我同龄,而陈非池不过是个初三在读的小屁孩,两个人怎么能玩到一处去? 而且看样子,陈非池并不像是齐洛的跟班。我见到他们时,他们两人穿着旱冰鞋,并排靠着旱冰场边缘的扶栏,一边聊天,一边吞云吐雾。 是了,陈非池初三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 不,他可能学的更早。 后来在我的连吓带骗下,他戒掉了,而且戒得很彻底。 咳……明明踏进旱冰场前,我还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让陈非池回家,不让陈姨担心,可一见面我就怂了,恨不得自己立马隐身,不要被看见。 (笑) Angeler,别笑话我。你想想吧,陈非池身边可是打过无数次架,据说战无不胜的校霸齐洛。齐洛他横行霸道,看谁不顺眼就不饶谁,长得又凶,(小声)听说背上还有纹身,简直就是大魔王…… -- 第3页 咳咳……最终我还是没有逃,因为陈非池看见我了。 哼,我再怂,好歹也是已经成年的大人了,而他是小屁孩,我要一碰见他就走,以后在他面前可就抬不起头了。好歹、好歹打个招呼再走,都能把脸面捡回来一点点。 我刚将自己的身体移到陈非池面前,然后就被他喷出来的烟呛的咳嗽起来。 哎,他那时候实在是恶劣的很。 平复后,我就去摘陈非池叼在嘴角的烟,结果摘了半天,没摘下来…… 他竟然把烟嘴咬着了,不让我摘,还仰着下巴,一脸挑衅。 天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直接用手把烟头给掐了。 (笑) 气氛一度尴尬,陈非池瞪我,我瞪他。 为什么我会去主动招惹陈非池呢?我想可能是因为他那个时候还没长高,比我都矮半个头,我觉得他相比之下没那么有威慑力?柿子捡软的捏嘛。 之后陈非池拿掉嘴边的烟,似乎要说话,我连忙抢先一步对他说:“陈非池,再晚也要回家睡觉。”说完我转身就走了…… 嗯,我还是有点儿怂。 从我走一直到出了门,齐洛始终笑个不停,笑声像鹅叫一样。 Angeler,你有没有听过鹅叫? ‘咯咯咯咯咯咯……’ 鹅就是这样叫的。 我上小学的时候,养过一只大白鹅…… 咳咳咳……我上车之后,给陈姨打了电话,对她说抱歉,没有完成把陈非池带回来的任务,陈姨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意外,反而安慰我几句,就让司机送我回家。 也许是陈姨给我妈打过电话,我那天即便晚上十一点才到家,我妈都并没有责备我。 我妈平日里对我有门禁,大学下晚自习是九点,她规定我不能超过九点半回来,因为我是在我家斜对面的F大上大学。因为大学离家很近,所以干脆继续住在家里。 (笑)幸亏F大要比我爸任教的S大要好,不然我妈准得让我上S大。 (沉默) 嗯,之后的几天,谁都没有提过让我给陈非池辅导功课的事,我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还暗暗松了口气。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我接到了陈非池的来电。准确来说,或许他并没有给我打电话的想法,只是不经意间拨动了电话。电话那边非常嘈杂,音乐声震耳欲聋,还有其他男生的嬉闹。 我听到他们说:‘陈非池,你就这点酒量?今天可是你让我们来开Party。’ 又说,‘哈哈,陈非池,你再不醒,咱们就把你家给搬空了。’ 接着还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 陈非池始终没说话,我喂了几声,电话就挂断了。 我看了眼时间,已是凌晨一点,推门出去,发现爸妈都已经睡了。我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去找他。 如我之前所说,陈非池一家在三年前就搬离了S大教职工小区,住进了申城新区的高档住宅区,离我家有五公里的路程。 我打了好一会的门禁电话,又给他打了电话,他都没有接,于是我拿钥匙开了他家的门。 哦,陈非池他家对我家很放心,还放了把备用钥匙在我家,以备不时之需。 他家被他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糟蹋的一片狼藉,空气里都是烟酒味,别提有多糟糕了,我心里暗暗想,这要是陈伯知道了,准得拎着他暴打,连我爸妈可能都劝不住。 最后我是通过给他打电话,在他家里找到了他。 你猜猜陈非池在哪儿? ……他竟然将自己藏在客厅的窗帘背后。 我喊了他几下,他都没反应,又看他靠墙坐着,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正当我松了口气的时候,他身体一歪,一头就栽进我怀里。 我推他,他没反应,喊他,他也不理。 他身上的酒味很浓,脸又特别红。 我瞬时就想到了酒精中毒。 我连忙学书上说的掐他的人中,却还是掐不醒。 可吓死我了。 更糟糕的是,我想要打电话给120,却发现手机没电了,而他的手机有屏幕锁,我根本没办法打开。 于是我把他背起来,到楼下拦了个的士,去了医院。 他果然是急性酒精中毒。 医生安排给他洗胃,而我在外面等待。 手机充了会电后终于能开机,我妈立刻就打来了电话,凶巴巴的问我在哪里。 我如实告知后,我妈也吓着了,不一会就赶来了医院。 所幸没什么事,洗完胃,医生让他留院观察半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醒来后,倒是有对我妈说谢谢,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我一眼,也对我一句感谢都没有。 真是个不懂事的家伙。 他爷爷奶奶过来把他接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他父母因为有个很重要的客户临时要谈,当晚吃完饭就动身去了外地,可能是因为觉得他都那么大了吧,能够自理,所以才让他一个人在家,也没有和他爷爷奶奶知会一声。 (沉默四秒) (笑)真是过分。 第三天,陈非池就上门来了,还背着一个书包,带着他的爷爷奶奶。他爷爷奶奶先是塞了我一个好大的红包,非让我拿着,又再次对我们千恩万谢,就差磕头了,弄得我们全家都怪不好意思的。嗯,陈非池那会算是三代单传,他们挺在意这个孙子。 -- 第4页 之后,他爷爷奶奶就让他对我磕头拜师…… 咳,真的有够夸张的。 他当然是没有照做,而是依旧看都不看我一眼,扭着脖子进了我的房间,把书包往我桌子上一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 拿人钱财,替人消……咳,于是我也回了房间。 他说:‘关门。’ 我关了门。 他说:‘我要喝水。’ 我出去给他拿了果汁。 他又说:‘关门。’ 我又关了门。 于是我将果汁递给他,看着他喝完,然后建议,‘来做作业吧。’ 他站起来,从我身边走过,然后就躺到我床上。 我走到床边,又重复:‘起来做作业吧。’ 他翻身背对我,说:‘哼,不做。’ 我那时盯着他的莫干西发型,心里想:再不听话姐姐就把你剃成光头。” 第4章 昨日梦我(3) “(笑)当然,这只是心里想想,我并没有那么做,而陈非池也并没有一直在床上躺着。在我准备对他说出第三次‘做作业’的时候,他自个儿从床上下来了,还开始翻书包。 可别误会他这是要乖乖的做作业,他就从里面拿出一页纸,往桌上一拍,“签了。” 我拿起来一看,竟然……(笑)竟然是一份协议。 咳咳……全名叫做:宋岩为陈非池辅导功课期间所需遵循的准则 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简直都看蒙了。 简单说来,在每天为他‘辅导功课’的两个小时里,我需要遵循三不原则:不准说话,不准干涉他做自己想做的事,还不准开门。 看完后我对他说,‘不想我辅导功课就算了,没人强迫你。’ 他坐在椅上,翘着二郎腿,对我板起脸:‘你拿了我的钱就要按我说的做。’ 我反驳他,‘我又没拿你的钱,是你爷爷奶奶给的。’ 他腾地从椅子上起来,气势汹汹地说:‘那钱是我爷爷奶奶从我的压岁钱里克扣的,所以是我给你的钱,你要听我的!’ 我那时候立刻服软了,说都听他的,还慎而重之的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笑)Angeler,也许你听到这里会疑惑,我为什么会妥协,我难道是因为自己间接拿了他的压岁钱所以愧疚?当然不是。 你知道他那会儿是什么样子的吗? (笑了一会) 他那会儿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声音刚刚处于变声期,还保留着部分童音,个子比我矮半个头。而他身上呢,还穿着件幼稚的有着圣诞老人图案的红色毛衣,再加上他眼睛都急红了,一下子让我觉得……(笑)他好像我床上放着的那只穿着圣诞老人毛衣的安抚兔…… 我怎么能忍心拒绝我的安抚兔呢? (笑个不停) 咳……我们之后还算相安无事。可以说除了有时候他会不满我偶尔偷窥他的手机里播放的足球赛事,而臭着一张脸把手机挪开,再给我一个大白眼,我们的相处还是十分友好的。 所谓规则嘛,其实也不是那么严格的,交流当然也有。 比如我刚开始总忍不住盯着他的头发看,他就会主动对我解释,这种发型叫莫干西头,他最喜欢的一个球星就是那样的发型,他这是很严肃的在向偶像致敬,还终于让我看了一眼他的偶像。 还比如他总时不时的瞅我的随声听,我就和他主动说,我在听某个明星的歌,她很小众,但我很喜欢她,问他不要听听。他当然会说不感兴趣,哈哈…… 嗯,他大部分时间是在看球赛,少部分时间是在打游戏…… 唉……当真是一点功课都没做。 Angeler,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包庇纵容他呢? 其实不是这样的,那天在陈非池离开后,我有向陈姨告过状,但陈姨听了不但没有责备陈非池的意思,反而因为他肯乖乖呆在我房间两个小时而欢呼雀跃,连声感谢我,并让我再接再厉。 哎,说实话,陈姨真是让那个时候的我刷新了父母对子女期望值的下限的认知。 (笑)我后来发现,其实我对陈姨的认知是完全错误的…… (沉默数秒) 嗯,说到哪儿了?哦哦……说到我和陈非池相安无事。 我们的相安无事一直持续到寒假结束的前一天,宣告结束 那天陈伯因为没能谈下了那笔大年三十都让他奔波的生意,非常沮丧。陈姨为了宽慰他,安排两家人一起吃饭。饭桌上陈伯开口谈论陈非池的功课时,我才知道,陈姨压根没有把我如何给陈非池‘辅导功课’的事说给陈伯听,陈伯一直以为我是在正儿八经的给陈非池辅导功课。 其实我妈我爸也清楚这件事,但是在我一开始想要坦白的时候,我妈给我使了眼色,示意我别把这件事捅破。 陈伯那天鲜有的夸奖了陈非池,夸他终于能够好好静下心来学习,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还许诺要给他一个大红包。又对我一通感谢,甚至还向我敬酒,希望我继续教育他,还说陈非池要是不听我的话,可以揍他。 我看着因儿子的进步,终于有些欢喜的陈伯,心里难受极了。饭桌上的所有的人都知情,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我那时候想,他对自己儿子能有这样的转变可真高兴啊,如果那是真的就好了。 -- 第5页 从小到大,陈伯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我真的很希望陈伯能一直开心。 依稀记得五岁那年,我和爸妈去参加陈非池的周岁宴,陈伯大笑着说,他儿子名字的意思是,非池中物,他希望陈非池以后能有大出息。 可陈非池完全违背了他的期望,我还帮着欺瞒。 饭局过后,我有问过我爸为什么不让我说实话。 我爸对我说,陈伯好不容易高兴一下,戳穿的话,多让他难过。善意的欺骗是一种美德,并不缺德。至于陈非池的功课到底怎么样,陈姨心里有数,他们夫妻之间以后自然会沟通的。 我爸让我不要过分自责,可我依旧很不开心。这种不开心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当晚陈非池来找我。 我那天头一次翻了陈非池的寒假作业,失望地发现,他一笔都没写。 我将作业本拍在他面前,让他做作业,他充耳不闻,夺过我手里的书包,继续翻东西。 我认为他是要去拿游戏机,立刻阻止他。 他避开我,我再拦。 他又避,我又拦。 就这样躲避几个来回,他终于不耐烦了,摔了书包就要走。 我、我一气之下,一把扯住他,迫使他趴到我腿上,打了他的…… (停顿)我揍了他。 他挣不开,就开始骂我。 说我是男人婆,嫁不出去。 于是我揍他揍得的更凶了。 (笑个不停) 之后我爸妈进门,把我们拉开了。 我爸妈严厉的批评了我,让我向他道歉。 我拒绝了,哭着骂陈非池。 具体骂了些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总之,他在听完之后,回答我,‘你个男人婆,就是嫉妒我才滥用私刑!’ 然后摔门而出。 那天我很伤心,一直哭一直哭,连我妈都拿我没办法。 (笑)陈非池他说我嫉妒他。 (叹息)可能我真的有嫉妒他,因为被戳穿了,所以觉得丢脸而哭吧。 (沉默数秒) 我趴在床上哭累了以后,就起床关灯,打算睡觉。这才发现,陈非池的书包还扔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于是我蹲下来将散落的东西重新塞回书包里。 塞着塞着,我突然发现,原来陈非池的书包里并没有游戏机。 而最后拾起的散落的作业下—— 是一张我和他提过的喜欢的歌星的歌友会门票。 我、我似乎有点误会他了。” 2018.11.28 第5章 昨日梦我(4) “那张歌友会的门票是我梦寐以求的,某天我在和我同学打电话的时候,抱怨晚了一步,票被卖光了,而那时,陈非池在一旁玩他的游戏。 对陈非池的不满瞬间消散,转而变成苦恼与后悔。原来他还是会对人上心的,虽然他什么都不会说。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主动去向陈非池道歉,甚至连书包都是我妈代为归还。 那时候,我存着一种作为‘大人’的自尊心,对作为‘小孩’的陈非池并不肯承认错误。 很好笑是吧?我这么做又和我妈平常对我做的有什么差别呢? 翌日陈非池也没有来找我为他“辅导功课”,(笑)Angeler,可别以为我和陈非池的师徒生涯就此暂时告一段落了哦,我不是说了吗…… 半个月之后,我在歌友会上碰到了陈非池,他的座位就在我旁边。我在离座位五米开外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他一开始没看到我,低头在玩手机,是齐洛突然从他身后站起来,对我打招呼,他才对上我的视线。 他看到我之后,脸上一副淡淡地表情,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哎……我那时真的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在原地纠结了一会,还是过去了。 中国不是有句俗语说得好吗? (笑)来都来了…… 我在陈非池身边坐下,故意无视他,扭头和齐洛说话。其实那时我很怕齐洛,但没办法,能让我从自尊的沼泽里解救出来的,只有齐洛了。 可是齐洛跟故意和我作对似的,每说一句都要扯上陈非池。 齐洛说歌星他压根不认识,他是被陈非池强迫,才不得不来看的。 又说票是他搞到的,但是陈非池花的钱,我们坐的VIP座一张票整整要两千大洋。 还说如果这个歌星唱得不好,长得没有海报上那么靓,他就锤死陈非池,因为陈非池说歌星人靓歌好,就像……咳,就像我一样。 一直没吭声的陈非池马上转头,语气很冲地说自己根本没夸过我人靓歌好。 齐洛立马反驳他,称他的确说过,振振有词地称他什么时候说、在哪里说的。 陈非池急得脸都红了,他辩不过齐洛,就开始凶我,说他可没有夸我,我想的美,我其实唱歌难听死了,没有伴奏的歌声就像快断气的猫,听的他都快得高血压了。 我这才知道自己听随身听时,自以为的默唱其实有唱出声音…… (笑)哎,现在提到都觉得好囧。 在陈非池凶了我两句后,歌友会正式开场。灯光终于暗下来,主持人的声音响起,陈非池终于闭了嘴。哎,他要是再说两句,我准得立时就落荒而逃,他这人实在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我坐立不安,胡思乱想个不停,在走与不走间不停摇摆,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当时我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出糗,被他事后说起,我还是会觉得羞耻不已。 -- 第6页 哎……我作为‘大人’的严肃的权威原来早已因为我的破嗓子,在陈非池面前消失殆尽,他说不定还觉得我很幼稚。这能不让我羞耻吗? 最终是齐洛声音渐大的跟唱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尽管齐洛五音不全,从前还完全没听过歌,但他就是有兴致跟着从头唱到尾,每次结束他还会大力鼓掌,发出‘咯咯咯咯咯’的鹅笑,不知道的,以为他在看德云社相声。偏偏他长得十分高大,面相不善,虽然有很多人向他投去不满的目光,但没一个人敢惹他。 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后,耐着性子听他唱完一首歌,第二首歌他又要开始时,我终于忍不住用胳膊肘拐了下陈非池。陈非池领会了我的意思,还大发善心,扭头瞧了齐洛一眼,齐洛迅速乖乖闭嘴。 (笑)校霸齐洛就这样在我面前轻而易举就被小屁孩陈非池制服。 当然,疑似多动症的齐洛并没有完全罢休,每曲一毕,他鼓掌鼓的最大声,歌友会的互动环节他甚至还上了台,对我爱的歌星表白,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惹得人家以为他是死忠粉。歌友会结束后,他带着我们去了后台,我得以和我最爱的歌星合了影。 其实互动环节齐洛有要拉着我上场,我吓得要死的拒绝了。大庭广众,我……我只做过学业上的报告,可没做过游戏。 Angeler,听到这里,你也觉得齐洛或许没那么坏,对吧? 我那会儿也是那么觉得的,甚至一度对他的印象特别特别好。可后来我渐渐明白。很多人可能是的确关心朋友,关爱家人,甚至会做慈善,在某些方面,却的确不能在社会层面被称作一个好人…… 咳咳,抱歉,又有点偏题了。 说到歌友会结束后,齐洛带着我去了后台,和歌星合影。 那陈非池在干嘛呢? 他呀,歌友会时除了有帮我阻止齐洛,其余时间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一个眼神都没有递给我,歌友会散场时,他没有随着齐洛去后台,而是撂了句‘无聊人做无聊事’,便到外面等我们。 好扫兴是不是? (笑)Angeler,如果你对他有所了解,应该明白,他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啦。 去后台合完影后,我便同齐洛去和他汇合。路上我和齐洛走边聊,齐洛主动对我吐露了陈非池的一些八卦(笑)。齐洛说陈非池是S大附中的校草,特别受学校女生欢迎,每天收到的情书都能塞满一课桌,但他通通不予理会,还总会对人摆臭脸,就像别人欠他一个亿似的。 而他对我不同……咳,是独一无二。 (笑)我都被齐洛逗笑了。 Angeler,你听到这里也许会从齐洛的话中误会什么,对吧? 齐洛那人语文成绩超级差,成语也超级喜欢乱用,说话又喜欢夸张。 我想他想表达的就是,陈非池对我比其他女孩要好一点。 嗯,我家和他家的交情那么好,之前又救过酒精中毒的他,单单从这两样来看,他当然会对我有所不同。 至于之前‘滥用私刑’,咳咳,那也是为他好不是? 更何况,他是上初三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而我是他嘴中‘嫁不出去的男人婆’。 (安静了一会) 站在门口的陈非池似乎真的很受欢迎,受着来来往往的女孩的注目礼,但或许由于等待时间过长,脸太臭,没人敢主动和他打招呼。 他走到我面前,第一句就是问我齐洛在哪里。我转头一看,才发现齐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了。我想了想,回答他齐洛可能是去了洗手间。 他给齐洛打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然后告诉我,我们先走。 我问为什么,他就很不耐烦地说没有为什么。 说完我们就没话说了。 我们尴尬地面对面站了一会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对他道歉,说自己上次误会他了。 他摆起了架子,双手抱胸,冷冷地睨着我,绷着脸不说话。 我硬着头皮,又对他说谢谢他的票。 他气鼓鼓地回答我,他可没想把票给我,是我私自拿了书包里的票,据为己有。 末了又迅速补充一句,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我这一次,不追究我的责任。 (笑)讲真,当时我还是挺尴尬的。 后来我们一路沉默着一起去了地铁站,临别前,他主动向我提出了我为他辅导功课的要求。他是这样说的,咳咳……‘宋岩,从这个周末开始,你得为我正儿八经的辅导功课。因为如果不辅导的话,实在是太便宜你了,你拿了我那么多压岁钱。’ (笑)他这个人实在是很幼稚,对吧? 说真的,他的话非常出乎我意料。 我很高兴,连声答应。 见我同意他的要求后,急着同他告别,赶地铁,他嘲讽我,‘你就这么怕你妈?’ 我不服气的回答他,我晚上是逃课来参加的歌友会。嗯,那天晚上的确是我第一次逃课,尽管课程是公共选修。(笑)他闻言,对我竖起大拇指,我竟然还挺高兴。 我们两个人互相望着,笑个不停。 哎,和幼稚的人在一起,我也变得幼稚了…… 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正儿八经的为陈非池辅导功课。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和陈非池的距离真正的近了。 -- 第7页 一晃小半年过去,我终于把他送上了中考的考场。最后一门考试,我在外面等他。他从考场上出来,老远就对我招手,笑容灿烂。 (笑)那时候,他已经会经常对我笑了。 他那天穿着学校发的蓝色校服和白球鞋,恢复了普通的发型,刘海有点长,微微遮住了额头。从头到脚,就是很寻常的学生打扮,可很多女孩纷纷都将目光投向他。 我看着看着,第一次觉得,齐洛其实并没有夸张,陈非池的确生的非常好,也非常受女孩欢迎。陈姨是个大美人,陈伯追了五年才追到。且陈伯抗住家中父母催生的压力,纵着陈姨婚后过了三年自由日子,才生的陈非池。 陈非池他比我幸运,继承了陈姨和陈伯相貌上的所有优点。 我那时想,要是以后他长大了可还得了,哪个女孩能招架得住他的笑容? (沉默数秒)(笑)Angeler,你会不会也这样觉得呢?” 2018.11.29 第6章 今日梦你(1) “…安可,你知道吗?今天有个女人专程来找我……” “窝草,那渣男实际上劈腿了?!那个女人是勾引他的狐狸精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衣着打扮。” “她的打扮?怎么了?” “她的头发柔顺黑亮,一直垂到了后腰,妆化的非常精致。耳坠是玫瑰形状的施洛华水晶,左手中指戴着同款施洛华戒指,指甲颜色是时下流行的豆沙红,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银沙。她身上穿着白色皮草外套,里面是高领黑色带金丝线毛衣,半身酒红纱裙一直到脚踝上方,袜子是有设计感的蕾丝堆堆袜,鞋是blingbling的那个女人们很喜欢的牌子,叫什么吉米……” “jimmy choo?” “对,就是这个。她……她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 “哼,我看是婊气冲天吧。” “噗……” “姐们,没关系,好男人多的是,我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那个……安可,我妈来电话了,我得去接一下。” 伴随着砰的酒杯砸在吧台上的声音,这场申城江滩边酒吧里两个女人长达一个小时的闲聊终于结束。 宋岩从座位上起身,随手将放在膝上的军绿色棉服挽在胳膊上,挤过人群,朝外走去。 还坐在吧台旁的安可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酒保见状,询问,“还要来一杯吗?” 安可摇摇头,”不用了,买单吧。” “不用等你朋友?” “她不会回来的。” 酒保追问,“她为什么不会回来?” 安可叹气:“她可是个到现在还有门禁的乖乖女,刚才那是想找借口溜掉。” 正说着,安可的手机屏幕就亮起来。 来电显示:宋岩 安可耸肩,“这不就来了?” 电话里宋岩道,“安可,我爸妈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让我过去吃饭。抱歉,我得先走了。” 安可撇嘴,“明明今天是我特地来陪你,你却先溜了,你可真不够意思。” 宋岩默了几秒,解释道:“过生日的是我从小特别亲的一个伯伯,我不能不去,对不起了。” “行行行,你忙你的,下次你可得请客。” 安可微微叹气,挂断电话。 宋岩一走,安可继续消遣的心情也没有了。她从酒吧出来,到路边拦车。她身旁五米开外,有位同样在拦出租车的年轻女人,不时有男人向她搭讪。 安可禁不住瞟向她。 不得不承认,的确是非常漂亮。黑发及腰,施洛华水晶的配饰,白色皮草短外套,黑色毛衣,酒红纱裙,jimmy choo的鞋…… 好像有点熟悉…… 安可又看了两眼,忽而想起宋岩对她说过的话。 女人见她瞧她,对她翻了个白眼,往边上移了一步。 安可冷笑两声,咬牙切齿的走过去,“难怪岩岩要走呢,你个死狐狸精……” * 被来电中断了两次手游后,宋岩重重地叹了口气,咬牙接过电话,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不耐烦:“陈非池,你干嘛?” 那边陈非池的声音更不耐烦:“你他妈在哪?” 阔别六年,他嗓音略低了些,但和以往一样,说话时带着孩子气似的尾音,语速很快,一如既往地急躁。宋岩恍惚了两秒,从酒店内靠窗的沙包椅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明珠塔: “我在家。” “你放P,你他妈到底在哪儿?是和人出去鬼混了吧?” “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八百年没联系了,我和你又不熟。” “……你、你妈没告诉你吗?老子回国了。” “哦,恭喜你学业有成。” “你……你,老头子今天过生日。” “礼物很早已经给了,如果我没猜错,陈伯伯生日聚会已经结束了吧。” “我妈喊你妈去麻将馆打牌了,你爸带着我爸去文山了,打算一早登高,他们今晚都不回家,而你家钥匙在我手上。” “我有……” “我知道你今天和你妈吵架,没有带钥匙,因为我手里的钥匙就是你的。” 没等宋岩回答,那边又呵呵两声,接着道,“难不成你想夜不归宿?” 宋岩闭了闭眼:“陈非池,我都二十八了,夜不归宿又怎样?年纪上来了,有性.生活都很正常好吧?你管得着吗你?” -- 第8页 那边结结巴巴,“性.性.性.性.生活……” 宋岩将手机关机,扭头望着窗外的明珠塔。 半晌,低头抹了把脸。 …… 半梦半醒间,宋岩似乎瞧见了一个男孩立在她面前。 男孩的身体颀长,俊眉星目,鼻梁很挺,唇是淡绯色,唇形微微上挑,皮肤偏白。 他双手撑在背后的阳台上,长腿懒散地撩着,白球鞋磨蹭地板,漫不经心。 他身后是红色的晚霞,细碎的刘海随着微风拂动,掠过他精致的眉眼。 见她瞧他,他双手抄兜,向她走来,含着星辰的眸子一瞬也不离的盯着她的眼睛,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然后,他离她越来越近,渐渐开始变化。 他穿起了黑色风衣,留起了利落的短发。 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变得更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瞧她的眼神,也更像一个男人看心上的女人的眼神。 为什么又会做这种梦? 宋岩盯着眼前的陈非池,开口唤,“小池……” 她摸了摸他下巴上有些硬的青色胡茬,欣慰一笑,“长大了,有出息了。” 他却冷下脸,一口咬住她的无名指。 指尖传来一阵痛,宋岩陡然惊醒。 待瞧清眼前人时,宋岩心跳倏地加速,“你怎么……” 陈非池气势汹汹地打断宋岩,“你怎么搞的?我进来的时候弄出那么大动静,你都一点反应都没有。知不知道什么叫安全意识?万一有好.色.之徒闯进来该怎么办?” 2018.11.08 第7章 今日梦你(2) 哪里会有什么好色之徒,即便有人闯进来,也是窃贼。 如是想着,宋岩反驳,“我打得过。” 说着话,她视线停留在盖在胸前的被子上,一愣,“我怎么睡在床上?” 开房进酒店之后,她记得她一直坐在椅子上发愣,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是他…… “我怎么知道?”陈非池后退两步,转身走到窗边,看外面亮着斑斓灯光的明珠塔,“也许你梦游,自己从椅子上跑到床上睡去了呢?” 宋岩抿着唇从床上起来,继续一开始没问完的问题:“你怎么进来的?” 陈非池拿起电视柜上放着的申城旅游指南,“刷卡。” “你怎么有卡?” 陈非池放下旅游指南,“前台给的。” “前台怎么会给?” 陈非池凑近入厅穿衣镜,抬手整理自己的头发,“老子太帅了。” 说完看向镜中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的宋岩,“只是要是个正常女人,都拒绝不了老子。” 对上宋岩的视线,陈非池移开目光,愤愤不平地谴责道,“那女人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老子等会要投诉她,酒店怎么能留这样的人?” 宋岩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开了机,看了眼指到凌晨两点的时间,又重新关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已经闲逛到浴室的陈非池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话没说完,宋岩就被浴室的动静弄得微红了脸。 她轻咳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浴室里传来抽水马桶的水流声,伴随着陈非池的答话,“有一会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 陈非池从浴室出来,看着宋岩说,“我回国以后,为什么故意躲着我?” 宋岩哽了下,反问:“我怎么就躲着你了?” 陈非池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宋岩,一字一句问,“我回答了你的,你就会回答我的?” 宋岩脸上一派平静,“不会,所以你回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你的自由。” 陈非池下颌紧绷,双唇抿成一条线。 半晌,他将视线下移,从她的短发,移至她卫衣上的卡通图案,又移到她的浅蓝色直筒牛仔裤上,最后视线在她光着的脚上定住,然后回答她的问题:“你在哪家酒店是老子通过公司内网查的。就知道你怂,一个人只敢住我家的酒店。” 并没有涂指甲油的脚趾头无意识地蜷缩,宋岩手指拨动耳边并不存在的碎发,又抛出一个问题:“不是送钥匙的吗,那我的钥匙呢?” 陈非池答非所问:“我带了宵夜,吃完我再送你回去。” 也不等她回答,陈非池便不耐催促,“赶紧吃,吃了赶紧走,我明儿个一早还有朋友聚会呢,不想耽误睡觉时间。” 宋岩转头,便见一个超大的外卖袋搁在茶几上,逐客的话愣是没说出口。她闷不吭声地坐到沙发上,开了保温盒,还冒着微微热气的一满碗饭便露出来,她愣然道,“就是米饭?” 陈非池在她身边沙发另一头坐下,“挑三拣四,有的吃不错了。” 又补充,“你眼瞎啊,下面还有两个饭盒,里面有菜有汤。” 宋岩将饭盒依次打开,看了眼,都是她爱吃的。 她垂下眼,小声嘀咕,“我饭量哪有那么大。” 吃了没几口,她转头看陈非池,“你晚饭吃饱了吗?我分你一点?” 陈非池头往后一仰,后脑勺搁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二郎腿,摁掉才响了半声的手机铃声,将手机关机,漫不经心说,“不吃,都沾了你的口水。” 宋岩转过头,筷子拨动汤里的排骨,“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 第9页 “你幻听。”陈非池冷冷道。 宋岩余光撇过陈非池丢在茶几上的手机,侧身背对陈非池,“不吃就不吃。” 用着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喝酒了?” “没有。” “我都闻到了。” “……” “你现在经常这样?” “什么?” “和你妈一吵架就买醉,还夜不归宿?” “……也不都是。”其实这是第一次吵到离家出走。 “为什么吵?” “想吵就吵。” 陈非池静了几秒,懒懒道,“现在倒知道反抗了。” 宋岩闷不做声地用完餐,才回答,“我都多大了,干嘛总要听她的。” 身后许久没有动静,宋岩放下碗筷,转头一看。 原来陈非池已经睡着了。 宋岩怔怔地看了陈非池一小会,又移到她身边,仔细打量。 他斜靠在沙发靠背上,左手搭在沙发靠手上,右手垂在腿边,长腿别扭地挤在茶几间,瞧着颇有些困窘。这样的睡姿并不舒服,可他却和从前一样,保持着很乖的睡相,和他那依旧的臭脾气不符。 眉目平和,双唇闭着,一派安适。 更没有磨牙,流口水。 和她截然相反。 宋岩扭过头,看向茶几上的陈非池的手机。 几秒后,将手机拿起来,开了机。 没有密码,轻而易举的,她就点开了他的手机界面。 屏幕上,未接来电三条,来电人:Angeler 宋岩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重新将手机关机,搁回茶几上,到客厅拿了陈非池的西服,走回他身边,俯下身来。 他的发有些乱,眼底隐隐有青色,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美国纽约到申城,十三小时的时差,十五小时的航班,一万两千公里,跨越大半个地球。 很辛苦,但有位闪闪发光的人毫不迟疑地过来陪着,总是好受些的。 倏地,陈非池睁开眼,对上她的目光,眼底漆黑如幽潭。 宋岩心慌意乱,一把将西服扔在他身上,大声道,“起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陈非池伸手将头发揉的更乱,一副睡眼惺忪地模样,“我睡着了?” 宋岩随口说,“太阳都出来了,你聚会要迟到了。” “窝草!”陈非池倏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顿住脚,回头一看窗外漆黑的夜空,垮下脸,不同于寻常讲话时的急促感,声音又低又缓,“宋岩岩啊宋岩岩……” 宋岩镇定自若地从陈非池身边走过,弯腰换鞋。 陈非池抓着西服来到宋岩身边,换好鞋,便见宋岩已站在门外等他。 陈非池走到门口,却没有关门,而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举在半空。 宋岩伸手去拿,他却背手在身后。 宋岩皱眉,“你又怎么了?” 陈非池嘲讽道,“不是说这么大了,不会总听你妈的么?” “所以呢?” 陈非池低下脸,瞧进宋岩眼里,表情有些认真:“干嘛要回去?” 宋岩移开目光,“即使不回去,钥匙也是我的。” 手腕被抓住,带着体温的钥匙塞在她手心。 陈非池说,“钥匙还给你,但人我就不送了。” 宋岩说,“那再见,你慢走我不送。” 两人谁都没移步,立在门口良久。 最后,她抬眼瞧他,他也垂眸看她。 她忽然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他立刻回答,“没有。” 反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她也立刻回答:“我有。” 他闭了闭眼,突然过来搂住她,吻下去。 她吓着了,脑袋懵懵的。 待到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已经滚到床上。 她悄悄抬手,推了推他,没推动。 只好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了。 …… 她少见的对他撒娇,“疼疼疼,轻点……” 他气喘吁吁:“我也疼,你放松……” 第8章 今日梦你(3) 有什么能和被捉奸在床的难堪相提并论的吗? 宋岩觉得,那就是事后逃跑被抓了个现行。 宋岩瞧着从浴室出来的陈非池那张阴下来的脸,将握着门把手的五指缩回大衣口袋里,重新站直,强自镇定,“我内急,外面找公共厕所。” 陈非池面无表情地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眼,她立时双手抱胸,作鸵鸟状,满脸涨红。 陈非池缓缓将手放在围在腰间的浴巾上,走向她。 宋岩机械地后退两步,后脑勺砰地撞上门。 陈非池清咳一声,指了指浴室,然后往里走去。。 宋岩松了口气,进了浴室。坐在马桶上发了会呆,外面陈非池就开始敲门:“宋岩。” 宋岩:“……怎么了。” “没怎么。” 没几分钟,陈非池又敲门,“宋岩。” 宋岩:“……” 数秒后,陈非池继续敲门:“宋岩宋岩宋岩……” 宋岩伸手摁发胀的太阳穴:“我在呢,我又不能从下水道逃走。” 陈非池不再唤她,开始沉默。 闷坐了几分钟,宋岩重新开门出去,便见陈非池已穿戴整齐,立在右手边的矮柜前冲红糖水。 -- 第10页 见她出来,他将红糖水递给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喝点这个,听说补血。” 宋岩脸颊微热,她、她那又不是来例假了。 她接过杯子,走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然后在沙发椅上坐下。 陈非池在她身旁入坐,随意地将手搭在她背后的靠背上。 察觉到身旁陈非池打量她的视线,宋岩低头喝红糖水。 陈非池靠过来一会揪一下她身上那件印着蜡笔小新的白色卫衣,一会拨弄她的头发,一会又拿手指在她腿上打节拍。 宋岩移到哪儿,他就追到哪儿,手愣是没闲着,还不停地发出各种感慨: “岩岩,你多大了?还穿蜡笔小新?” “岩岩,你这身衣服穿了多少年?我好像以前就见过。” “岩岩,你头发怎么又剪得这么短,留长一点。” “……” 最后她终于被逼到沙发角落,陈非池脸贴上她的脸,指了指窗户里的两人,故作惊愕,“岩岩,你的脸怎么看起来比我的还大?” 宋岩放下水杯,侧过脸,薄唇绷成一条线。 陈非池圈住宋岩的上臂,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憋着笑问,“想换个姿势显脸小吗?” 宋岩闭了闭眼,平静道,“陈非池,你真幼稚。” 陈非池默了会,忽地用力掰过宋岩的肩,迫她的脸对上他的,鼻尖相触,呼吸相交。 宋岩指尖掐入手心,睫毛扑棱像飞舞的蝶,“你……你干嘛?” 陈非池手指摩挲宋岩绯红地脸颊,“证明我很成熟。” 说完他的唇便贴上来。 宋岩扭头躲避,却被他掐住后颈,无法动弹,于是只好紧闭双唇。 陈非池只好放弃接吻,重新搂住宋岩,与她耳鬓厮磨,低声唤:“宋岩岩,宋岩岩,宋岩岩……” 宋岩捂住陈非池的嘴,脸烧的火热,“别喊了……” 她堵住了他的嘴,却挡不住他瞧着她那热烈依旧的眼神。 四目相对,脑袋里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在渐渐消失,她放开手,给予回应。 他却徘徊在她唇齿,模糊低语,“你这是在偷.情。” 她有些迷糊,“什么偷.情?” 他低笑,“不是有男朋友吗?” 宋岩骤然清醒。 陈非池笑,“难道你是那种三心二意的女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宋岩沉默中拽紧双拳。 陈非池起身,绕到她身后,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的沙发靠背上,一字一句道,“甩了他,我可以既往不咎,和你重新开始。” 宋岩突然笑道,“好马不吃回头草。” 陈非池阴着脸看了她一会,忽而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宋岩,你不要太过分!” 宋岩直直地看进陈非池微红的眼,“如果我不甩呢,你会心甘情愿做小三,和我偷情?” 陈非池松开她,走到窗前,笑一声,“你想得美。” 宋岩同样笑出声,“如果我说我早就分手了呢?” 她转头看他,“你打算怎么办?” 陈非池抿了下唇,正要说什么。 就被她抢先一步道,“如果我说,我分手了都不想和你在一起呢?” 陈非池驳斥,“宋岩,你撒谎,你明明就……” 宋岩倏地起身,大声打断陈非池,“陈非池,我就是生来放/荡!所以即便来了例假,只要你稍稍对我示好,就能轻而易举的勾起我的性/趣!” 陈非池铁青着脸,走向她。 宋岩后退两步,得意地笑道:“反正送上门的男人,不要白不……啊!” 宋岩痛呼着推开陈非池,捂着脖子,怒道:“陈非池,你是狗吗!怎么总是一生气就咬人!” 陈非池抹了把嘴,以手指门,冷下脸,“你给我滚。” 宋岩怔了下,跳脚:“滚的人是你,这是我开的房!” 陈非池哼一声,“房费算在老子账上,也就是老子开的房。而且酒店是老子的,老子不欢迎你这种客人。” 说完脖子一扭,叹息道,“至于上床,老子、老子就当牺牲色相,委屈自己了。” 宋岩更加跳脚,“技术这么烂,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陈非池立时又怒了,“你说谁烂?” 她被他弄得疼死了,不是烂是什么…… 宋岩叉腰,嘲讽道:“才十来分钟就完事,不是烂是什么?” 陈非池连脖子都红了,大声嚷:“明明是二十分钟!” 宋岩故作轻蔑地瞟一眼陈非池腰下,撇嘴道,“嗯,加上脱衣服的时间,二十分钟。” 话刚落音,她就被拉入他怀里,唇又一次被堵住。 …… 清晨,宋岩家小区外。 陈非池停下车,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朝宋岩倾身过来,宋岩警觉地双手抱胸,僵硬道:“又要干嘛?” 陈非池为她解开安全带,“把外套脱了。” 宋岩蹭地脸就热了,紧张道:“不要。” 她是真的不能要了。 昨晚她真真切切地为自己对他的嘲讽买了单。 陈非池手指掠过宋岩微湿的刘海,缓声问,“你脸上都是汗,不热吗?” 陈非池寻常的音调偏高,语速有些少年似的快腔快调,此刻声音低而缓,宋岩一听便莫名想起两人的翻云|覆雨,她脸上灼烫,伸手便去拍他的手,却被他顺势拽住手腕。 -- 第11页 蓦地有种相触的肌肤已然被胶水黏在一起的幻觉,宋岩失神地瞧向他拽着她手腕的修长手指。陈非池低眸,手指摩挲过她的手心,指尖滑过她指缝,然后钻进去,手指交错,一如一个小时之前。 宋岩浑身一颤,想抽手而出不得,咬牙道,“我昨天是为了我男朋友才和我妈吵的架。” 十指骤然吃痛,宋岩微微皱了下眉。 陈非池略略卸下夹着她手指的力道,指尖搭上她有着淡淡经络颜色的白皙手背,举在车内灯下方,目光一瞬也不眨地停留在她手背上面,恍如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声音懒散,“哦,现在倒挺叛逆的啊?那是我没赶上好时候。” 宋岩缓缓眨了眨眼,望向他还有少年青涩痕迹的,唇角紧抿的脸庞,温声说,“小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不好?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何必和我纠缠?”陈非池张嘴,“我……”宋岩打断: “反正从前我什么都教你,这次就当我教你上了一堂生理知识课吧。” 手指被被夹握,疼痛钻心。逼兀的车内空间,陈非池脸上的表情阴沉。 耳边隐约传来骨骼作响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宋岩不再开腔,更不让自己在这场目光对峙中败下阵来。 最后是陈非池打破了这僵局。 他松开她,嘲讽道,“我经验足的很,谁用你教了?你别自以为是。” 说完双手抱胸,偏过头。 宋岩转身,伸手去拉车门。 陈非池突然俯身过来,摁住她的手。 宋岩吓了一跳,慌忙抽开手:“都是成年人了,你别死缠烂打行吗?“ 陈非池摁下车门开关,不耐烦道:“车门不是这么开的!” 宋岩下车,转头瞪着陈非池,声音比他更大,“开豪车了不起啊,嘚瑟什么!” 说完就走。 “我……”陈非池瞧着宋岩别扭的走路姿势,扯着嗓子吼:“本来就难受,你就不能走慢点!” 宋岩闻言走的更快。直至宋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陈非池才完全收回目光。 他扭头,对不远处拍照的路人臭着一张脸骂道:“就是个代步工具,拍什么拍!四个轮子的满大街都是!” …… 陈非池到家时,是住家阿姨王姐帮他开的门。见他一脸疲惫,王姐忙拿过鞋柜里的家居鞋,弯腰递到他面前,关切地问:“小陈先生,要用早餐吗?” “不用了。”陈非池直接从她身边走过,穿过客厅,往楼上去。 皮鞋踩过木地板,声音在静谧中有些刺耳。 王姐跟在他后面走,小声说,“您的弟弟睡眠浅……” 啪地一声,客厅的灯被打开。十米高的天花板上吊着的巨大水晶灯照耀下,陈非池的脸毫无血色,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里像有浓重的墨。 王姐莫名就想起了吸血鬼,她不由自住摸了摸脖子,往后退了两步,便听见陈非池冷冷说,“连你也要来提醒我,我得处处为陈非洋着想吗?” 王姐悻悻然笑两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非池转过身,疾步往楼上走去。 王姐暗暗叹息,这家的小儿子是在大儿子出国的时候生的,两者相差整整二十二岁,这大儿子都是能当小儿子爹的年纪了。老来子便像掌中宝,多少就偏袒些。 这都半个月了,先生和太太似乎对大儿子几乎每天的晚归并不太在意,她竟些同情他,即便因为他拒绝要家里的钥匙,她不得不每天起来给他开门。 踢掉鞋,给手机充上电,陈非池横躺在铺着黑色缎被的大床上,闭上双眼。不大一会,门外传来了动静,伴随着的一道女音:“陈非池!看我不找你算账!“ 陈非池皱起眉头,疾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迎面走来的Angeler顶着一头乱发和花了妆的脸,瞪着眼对陈非池大声嚷嚷:“你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警局,我要找uncle告状!” 陈非池一把将Angeler拽进门内,压低声音,“洋洋在睡觉。” 说完轻轻关上门,回头凶道:“你爱告不告。“ 第9章 今日梦你(4) 室内,陈非池将消淤药膏抹上Angeler的右颊红肿处,惹得Angeler尖叫连连,“疼死了!” 陈非池又从上到下打量一眼Angeler,再次确认她只是略微擦伤,放心下来,冷笑道,“这么夸张干嘛?打你就打你了,谁让你欠揍。再说了,我从律师那儿了解到,你也没吃亏。” Angeler是他多年前就定居美国的小姨的女儿,生性骄纵,偏生爱跟着他,就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从前他看着经常照顾他的小姨和姨夫的几分薄面,勉强忍让她几分。前天她和他买了同班次的航班,回国了,还信誓旦旦说是要为他父亲庆生,没想到她蹬鼻子上眼,第二天就闹事。 Angeler跺跺脚:“我要你帮我起诉她!让她坐牢!” 陈非池幸灾乐祸:“你活该,我才懒得理你。” Angeler恨恨道:“那个女人莫名其妙就开始打我,还说我是小三!简直就是个疯子!她不进警察局也得进精神病院!” 陈非池在书桌前的功能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斜眼看Angeler :“依我说,你活该被揍。我是不会帮你的,你省省吧。” Angeler气愤道:“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去那里找宋岩的,谁知道不仅没碰到她,反而却撞见了一个疯女人。 -- 第12页 陈非池神色一敛,面若冰霜:“你去找她了?我不是告诫过你,不准招惹她的吗?” 察觉陈非池真的发火了,Angeler声音小了些,辩解道,“不是宋岩不肯去你爸的生日宴吗,我实在是好奇,就想去看看那宋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试探试探她。哼,也就那样,普普通通。”顿了顿又补充道,“和她见了面之后,本来打算和你说的,谁让你总故意躲着我。” “你对她说什么了?你不给我仔仔细细说清楚,我非但不会帮你找律师告那个和你打架的女人,还会就把你交给我妈处理,还告诉她你和人打架都闹到警局去了。” Angeler一听,连忙对陈非池如实告知。她说自己为了试探宋岩的对陈非池的态度,假装自己是他的学妹,爱慕他,故意激宋岩。宋岩拒绝了撮合她和他的要求。 听到这儿,陈非池唇角上翘,“那当然了。“ Angeler:“哎呀,你没听完。但她对我说,如果我想了解你,可以告诉我你和他的过去。” 陈非池笑容凝固。 片刻,低声问:“她怎么对你说的?” “她说自己要整理整理再告诉我,晚上的时候,她给我打来电话,说自己把想说话的话录在了录音笔里,让我去酒吧找她拿这个录音笔。我这不是要去赴约吗?没想到被她放了鸽子,还碰上了那个疯女人,shit。 ” “活该。“陈非池打断Angeler,唇角又一次上扬:” 有这闲心还不如多陪陪你姨妈。“ 他下巴往门的方向抬了抬,“滚吧。” 说完椅子转了个方向,背对Angeler。 Angeler闻言从书桌对面的懒人沙发上跳起来 ,冲到陈非池面前,一把圈住他的脖子,“哥,我都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你要帮我。” 陈非池头也不抬,“离远点。” Angeler又跺了跺脚:“这么多年她都没联系你,难道你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想你的吗?我想办法拿到录音笔,你帮我找律师,教训那疯女人。” “我不感兴趣。” “是真不感兴趣,还是害怕人对你没有兴趣?” “啪”地一声,陈非池手中的手机砸在地板上。缓了好几秒,他才弯腰拾起。骨节分明的手,手背青筋隐隐躁动。 Angeler见状,悻笑道:“我去陪姨妈……” 说完,便逃也似的往外走。 身后传来陈非池冷冷的声音:“我会让律师吓吓她,让她对你道歉赔偿。” Angeler猛然顿住脚,喜笑颜开地往回走:“也行,哥你最好了……“ “不过这事儿之后,你就滚回美国。” Angeler眼珠子转了转,脆声说:“deal。” …… 累。比跑了半程马拉松还要累。 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腿间一动还火辣辣地疼。 哎,特别特别特别不想起床,就让她死在床上吧…… 我的亲娘,你行行好,能不能别敲了…… 伴随着砰砰砰地敲门声,门外传来宋母中气十足的声音:“岩岩,起床了!” 宋岩翻身对着密闭的窗纱,扯过被子盖在头上。 宋父在外面劝解,“别敲了,影响孩子睡觉。” 宋母大声道,“睡什么睡,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说罢,忽然呀地一声,“糟了!” “怎么了?” “说不定岩岩根本不在家。” “门口有她的鞋,怎么就不在家了?” “哎呀,这还不简单。她把门拿钥匙一锁,故意放双鞋在门口,制造在家的假相,想骗过我们。” 宋岩被子里咕哝一句,“更年期妄想症。” “可非池都说了,已经把她送到家,而且这鞋是昨天她穿的那双啊?” “她这样的鞋有一打,非池从小就会为她打掩护,你又不是不知道。哎,我再给非池打个电话。”话刚落音,宋岩猛地坐起来,扯着嗓子喊,“妈,我在家呢!” 暖阳高照的晌午,申城S大教职工小区内某套房内,传来某个母亲对女儿日常的训斥。 “……” “头发也不梳,脸也不洗就赶着来吃饭,饿死鬼投胎吗?”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旺旺都比你收拾的好看。” “头发让你不剪你非要剪。” “就拿昨儿个回国的……” 沉默地挨训了良久的宋岩迅速打断宋母,“不是您从前让我讲究内涵,不要注重外表的吗?” 宋母嘲讽,“你也说了那是从前。博士没考上,那还能有什么内涵,只剩肤浅的外表。不把肤浅的外表收拾的看得过眼,哪个男人能看上你?” 宋岩低头扒饭,含糊道,“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宋母冷哼:“傲个什么劲,你拿什么来看上人?昨天你见到非池了吧,你看看人家,国外名校镀了层金回来,把自己收拾的有模有样的。你再看看你,要内涵没内涵,要外表没外表,好不容易谈个条件不错的,结果人把你甩了,你还不知悔改。” 宋岩顿住手,唇角紧抿。 餐桌对面坐着的宋父一听见宋母又拿陈非池和女儿比,生怕又引起昨天的争吵,忙放下手中的报纸,劝解道,“老婆,岩岩都是大人了,你少说两句。那是那小子没眼光,我从前还看不上他做我女婿呢。我女儿好得很,大学里工作,薪水稳定,硕士学历。还是独生子女,负担轻,咱们以后都有不低的退休金,还能帮忙带孩子。岩岩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就这样都好看……” -- 第13页 “你就在这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宋母往宋岩已见底的碗里夹了一个基围虾,继续道,“大学里工作不假,就是个图书管理员;硕士学历没错,但工作和她学的专业一点关系都沾不上,等于念了白念,更何况硕士学历的现在一抓一大把,没读博学历高不成低不就的还把年纪给耽误了;什么独生子女负担轻,人男方还担心以后要照顾两个老人负担重呢。带孩子?你连岩岩都没带过带外孙带得了吗你?还是你又想当甩手掌柜准备我带……” 宋母越说越激动,一拍桌子,对宋父怒道:“宋书彬,你说你是不是就打的这个主意! “……我没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你什么意思……” “……” 听着母亲明显气势压父亲一头的争执,宋岩木着一张脸,懒懒的剥自己的虾,吃自己的饭。没一会,额头便被狠狠戳了一下,宋母骂道,“个没良心的,我和你爸吵架呢,你怎么不劝劝?想看我们家庭破裂吗?” 宋岩咀嚼完最后一口饭,拿纸巾擦了擦嘴,淡淡说,“不会的。” “什么?” 宋岩拉开椅子起身,“要破裂早破裂了。” 母亲果然被她冷淡的态度激怒,猛地站起来,“你怎么说话的?你给我站住!” 宋岩“砰”地关上自己的卧室门。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 宋母放下浇花壶,向她走过来,“你脖子怎么回事?” 宋岩下意识摩挲已到顶的高领大衣拉链扣,平静道,“酒店里不卫生,就有点过敏。” “我看看。”宋母伸手就要去拽衣服。 “看什么呀?我都说了,就是过敏。”宋岩避开宋母的触碰,往门口走去。 “上哪儿去呀?” 宋岩套上乐福鞋,“不是说把旺旺放在宠物店了吗,我去接它” 宋母冷哼,“把养狗的心思多放点在小邱身上,哪能分手啊?” 宋母嘴中的小邱便是宋岩的前男友,宋岩抿了下唇,问:“我分手的事,您有没有和陈伯陈姨提?” 宋母面色不悦,“提什么,提你有多丢人吗?” 末了又补充,“找到新对象了再说。” 宋岩放下心来,拿起门厅柜上放着的宠物提篮,“我走了,不回来吃晚饭,大概九点钟回家。”说罢拉开门,走出去。 宋母追问,“不上这儿吃,上哪儿吃?” “和安可约了晚上一起逛街吃饭。” “不是我说你,少和那安可接触。那女孩太开放了,会把你带坏的。” “她那是个性开朗,您就是对她有成见……”宋岩不等宋母再说,便关上门。 …… 傍晚,申城人民广场。 宋岩在喂了旺旺第二次狗罐头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陈非池一回来我就和他上床了,你说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旺旺摇了摇尾巴,后腿微曲,然后开始排泄。 “……”宋岩泄气,从包里掏出用具,给旺旺做清理工作,嘴里念叨,“旺旺,我们今天可以玩到晚上九点再回去,你开心吗?” 说晚上和安可一起逛街吃饭是骗母亲的,她压根就没有和安可约。只是不想回去面对母亲的唠叨,她才这么说。陈非池光鲜的归国很明显给了母亲看她不顺眼的充足理由,而她半句都不想听。 早年她家和陈非池家的条件是不相上下的。那时他父亲是S大附属中学的体育老师,母亲为家庭主妇。后来他父亲弃了稳定的工作,开始从商,两家的差距越拉越大。 父亲和她倒坦然,可母亲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却较起了劲。 孩子自然成了比较的首选,从前她做的很让母亲满意,可以说是陈非池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现在反了过来,陈非池成了她母亲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家底不如人家,明明小陈非池母亲两岁的母亲看起来更苍老,而现如今,作为“大学教授家庭”出生的她样样比不过“高中老师家庭”出生的陈非池,更何况她被人甩,陈非池被人追,爱攀比的母亲自然受到了严重打击,怨气越来越多,从此恐怕要家无宁日…… 宋岩将装着狗屎的塑料袋收紧,扯了扯牵引绳,连连叹气:“旺旺,我们晚点再回去吧……” 正叹息着,手机来电铃声便响起来。 宋岩瞅了一眼,接过,“安可?” 电话那边安可吞吞吐吐,“岩岩,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宋岩:“你怎么了?” 安可支吾道:“……我揍了你的情敌,她要找律师告我。” 宋岩懵了几秒后,恢复镇定,沉声问:“你在哪儿?” 第10章 今日梦你(5) 年轻的女孩儿总是充满活力的,熬了一夜,稍作休整,便恢复鲜艳。 灰头土脸的她当然不能比…… “岩岩姐,你怎么看?”Angeler的声音将宋岩的思绪拉回现实。 宋岩勉强一笑,对Angeler的提议表示赞同:“Angeler,我也觉得这件事我们两个人处理就好,不用告诉陈非池,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谢谢你了。” 昨日和Angeler见面后,她整理了下从前。然后给Angeler打了电话,为了给自己鼓劲,她破天荒地去了酒吧这种她觉得不好惹的女人才会去的地方。 -- 第14页 安可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值脆弱之际。同安可聊了几句前男友的话题,不知不觉间就又过渡到了关于Angeler的话题。也是怪自己喝酒之后昏头昏脑的,言语含糊,安可误会了Angeler是她前男友邱许的小三。 和安可聊着聊着,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去面对Angeler,更不想告诉她关于陈非池的任何事情。接到Angeler的电话后,她扯了个谎,逃也似的离开了酒吧。 没想到安可竟撞到了Angeler,和她大打出手,两人还闹到了警察局。陈非池为Angeler找来了律师,要告安可,Angeler想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安可的刑事责任。 整件事也算因她而起,接到安可的电话后,她只好硬着头皮来找Angeler求情。 “谢倒不用,我来找你,是另外一件事,你知道的。“Angeler对宋岩微微一笑,“岩岩姐,你也别再录音了,现在就告诉我你和非池哥哥过去是怎么一回事吧。” 昨天宋岩给她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把想说的话录在了录音笔里,但是赴约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忘了拿。回去之后录音笔没找到,她对她感到很抱歉,说再整理整理,下次一定给她。鬼才信她这番话。 宋岩垂眼,搅拌棒在咖啡杯里搅了搅,干巴巴说:“我和他的事,要说的清的话,要很长时间,可能你会不耐烦听。” Angeler叠起膝盖,“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我们还是先来协商如何解决我朋友的事吧。” “解决完,你和非池的过去你就能告诉我了吗?” 宋岩揶揄:“其实我和他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了,我们最后又没在一起,对你没什么参考价值。” Angeler笑:“当然有了,知道你们是怎么分手的,我才能吸取教训,避开他避讳的点,更有把握的追求他。” 不得不承认,越听Angeler这么说,她越是不想给。宋岩双手在膝上握成拳:“其实我们也不算是恋爱啦,就是我为了让他认真读书,才哄哄他而已……” Angeler打断宋岩:“你不是哄她,你是引/诱他吧。” 宋岩身体一僵。 Angeler嗤笑一声:“我曾经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说青春期的性|幻想对象大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最亲近的异性。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对你产生了异性的冲动。而由于一直没有得到过你的身体,才对你念念不忘……” 她的话很露|骨,很直白,精巧的瓜子脸上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一双秋水剪眸里没有丝毫轻浮意味。且坐姿十分优雅,左膝叠在右膝盖上,背脊挺得很直,小巧的下巴微微仰着,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像只高雅的白天鹅。 见宋岩白着脸不说话,Angeler面色转冷:“怎么,被我猜中了?“ 宋岩手指在双膝上揪成一团,声音干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话还没说完,Angeler突然拉开椅子蹲下来。后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宋岩回头一看,陈非池大步朝她们的方向走来。心里很慌张,下意识的往桌下躲,触不及防间,宋岩额头撞上桌。 陈非池快速到她面前停住,低头查看:“你没事吧。” 手刚碰到宋岩的后脑勺,就被她避开。 宋岩拉开椅子起身,推开陈非池,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脚步踉跄。没几步,帽子就冷不丁被扯了下,使得她不得不停下来。陈非池晃到她面前,凶道:“跑什么?让我看看。” 说话间他离她又近了半步,单手撩起她的额前的碎发,低脸就要检查,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种亲密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被他手指碰到的地方如火灼,宋岩后退两步,硬声道:“如果你想要赔钱,我会赔,如果你想要道歉,我会道歉,但如果你想让我朋友坐牢那不可能。且不说你只是略微擦伤,构成不了这么重的责罚,更何况,你能请律师,我也可以请律师,你如果不依不饶,我会奉陪到底。” 说完她看着他,抿着唇不说话。 宋岩个子高挑,模样比较随她父亲,有男子似的英气的眉,唇形薄削。她发色为纯黑,发质并不柔软,短发更显得她整个人有些凌锐。 此刻,她即便语气平静,可那脸沉下来,气势还是很迫人。 一旁蹴足远观的行人瞧了,都暗自腹诽:这女人好凶。 可被横眉冷对的陈非池却知道,她这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因为她那一双因为底气不足,而急的要哭氤氲着水汽的眼睛而且,他一点儿都不因为这事儿生她的气,相反的,他很高兴。 陈非池眼睛眨了两下眼,斜眼睨宋岩:“自己看不惯Angeler,便在你朋友面前说Angeler勾引我,再把Angeler引过去,让你朋友教训。宋岩岩,你可真行……” 说到这儿,他摇着头叹气:“没想到我们都分手这么多年,你的嫉妒心还是那么强,你要我以后怎么敢找别的女人……” “你尽管找好了!我才没有嫉妒她!”半是心虚半是慌张,宋岩拔高声音说:“我朋友是看花了眼,把Angeler当做我男朋友的小三,这才打了她!不信你去问Angeler好了!” “你男朋友出轨了?”陈非池却补捉到了这个信息。 “那、那只是一个误会,我们好得很!”宋岩硬着头皮讲完这句让她顿时被列入“可悲的被抛弃的执迷不悔的女人”名单的话,再也没办法和陈非池对峙,抬腿就往边上走去。 -- 第15页 这一次,陈非池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大声道:“出轨的男人还留恋个什么劲,和他分手,跟我在一起。” 宋岩看了眼他那辆明晃晃停在路边的座驾阿斯顿马丁内副驾驶上的Angeler,挣扎道:“我不用你管!” 陈非池察觉到她的目光,急忙解释:“Angeler她其实……” 只是听到他说出关于那个女人的话,宋岩都觉得难以忍受,心口堵得厉害。她厉声打断陈非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与我无关,我也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要不是因为两家的交情,你以为我耐烦哄着你那么久?好不容易自由了,拜托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陈非池双手握住宋岩的肩,“我不信你有男朋友!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床上你可是热情似火!” 陈非池的声音很大,登时又将目光吸引过来。有人开始交头接耳,面露八卦。 “你爱信不信!”宋岩猛地推开陈非池,挤开围观的人群,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陈非池原地待了一会,回到车内,冷着一张脸对作鸵鸟状的Angeler怒道,“谁让你上来的?” Angeler弱弱说:“咖啡店要关门,外面太冷了嘛……谁让你连车门都没锁的……” 陈非池道:“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岩岩来找你?让你别烦她你偏烦,你是没耳朵吗?现在就给我回美国,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原本被Angeler烦的不行,授意律师假意哄骗Angeler会帮她告那个和她打架的女人,吓一吓那个女人,顺道也算是帮Angeler出出气。把Angeler骗回国后,此事便算是收尾了。 没曾想他却接到律师的电话,被告知和Angeler打架的是宋岩的朋友,而且宋岩来求情了。这位律师是家里公司常用的,和陈家走的近,宋家又和陈家常来常往,三方偶有交集,因此他认得宋岩。一接到这个消息,他就赶了过来。 Angeler辩解,“我还不是为了帮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你的,才来找她。得亏我过来,总算知道了些事情。“ 陈非池果然被吸引,转头看她。 Angeler道:“录音笔虽然没拿到,但是她亲口承认,她就是为了让你好好读书,才哄着你和你好的。” 陈非池面色阴沉的可怕,“她真这么说?” Angeler举手发誓:“千真万确!” 陈非池一把拿过Angeler的包,从里面翻出Angeler的手机,径直扔到窗外,“票已经订好了,你立刻回美国,手机没收。” Angeler不可置信:“你竟然把我的手机给扔了!” 陈非池启动引擎:“手机是我买的,号码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的,所以这是我的手机,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会再联系她的!你等着瞧!” “哼,你就是金鱼的记性,她的号码你记得吗?连你这两天用的这个手机号码你都不记得吧。” Angeler一听慌了,“哥、哥,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人。” 陈非池冷哼:“你看走眼了……” ** 申城的夜晚,最繁华的江安区某唱吧内的包间。霓虹闪烁,酒杯交错,歌声几乎要震破耳膜。 切歌的间歇,齐洛扔下手中的话筒,俯身凑近窝在角落的陈非池,在他耳边大声嚷,“池子,怎么还是一首歌都不唱?” 见陈非池半分未动,他视线向他从进门就握着的手机瞟去: ——通讯录 ——岩岩 陈非池将手机踹回兜里,“齐洛,你们自己唱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从沙发上起身,齐洛摁住他的肩,“池子,几年没见了。大家专门为你接风,你他妈撂下咱们就走,也太不够意思了。” 其他人也起哄,纷纷劝陈非池。 陈非池单手抄兜,一张俊脸看不出表情,语气平平:“我买单,你们尽兴。” 齐洛黑脸,“我他妈是这个意思吗?谁缺那点钱了?你今天要是走,就是瞧不起老子。” 众人纷纷应和。 见陈非池不动,也没板起脸,齐洛揽住陈非池的肩,要笑不笑,“陈非池,怎么?你老头开酒店发达后自己变超级富二代了,就开始摆谱了?” 陈非池看齐洛,仍维持着一张扑克脸:“我他妈从前就这样。” 说完重新坐下,双手抱胸,往后一靠。 齐洛顺势在陈非池身边坐下,笑的灿烂,“服务员,再来一打百啤!” 唱K到深夜,陈非池付完账,众人在门口相互告别,约定改日再聚,齐洛和陈非池最后离开。 齐洛建议,“再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手机屏幕闪烁,陈非池摁断:“不了,我还是回家睡。” 齐洛叼起一根烟,为自己点燃:“你妈来电话让你回去了?” 陈非池答非所问,“再晚也要回家睡觉。” 齐洛嗤笑,“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耳熟啊?” 哦一声,又恍然大悟道,“这不是那男人婆从前对你用的口头禅吗?” 陈非池板起脸,齐洛立时举手投降,“说错了,宋大美女。” 陈非池转移话题:“下次那些人要来你别叫我,你也少和那些乌合之众来往,他们就是想占你的便宜。” 齐洛懒散道,“老子养得起。” 陈非池转身就走,“随便你。” 陈非池等了约莫十分钟后,代驾便过来了。 -- 第16页 车顺利的开到申城某高级住宅区内某栋别墅大门外停下,代驾下车小跑至陈非池那边的车门外,为他拉开车门:“先生,您的目的地到了。” 陈非池望着面前的男人一脸的诚惶诚恐,要说出口的那句谢谢不知怎么地,便沉在了心底。 代驾离开后,陈非池背靠着座位,凝视后视镜中的自己。 额发凌乱,眼睛里都是血丝,唇角紧绷,黑色风衣里面的衬衫纽扣有一颗松动,要掉不掉地挂在领口,是被他不知何时不耐烦扯下来的。整个人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陈非池摁着眉心,拿起手机,给齐洛拨了个电话过去。简单聊了几句,道:“你门路多,有个人我想麻烦你找人帮忙查一下,按市价酬谢。” “谁?” “邱许。” “邱许?谁啊?和你有仇?老子直接敲一顿。” “别问那么多,帮我查就是了。” “那你有他的具体信息吗?比如身份证/号之类的。” 陈非池哏了半天,泄气道:“只知道他是申城人,29岁,其他的不清楚。” 挂了齐洛的电话,车窗就被敲响,陈非池转头往外看去,降下车窗。 家里的司机毕恭毕敬朝他道,“小陈先生,我来把车停在车库吧。“ 陈非池朝司机点了点头,下车往已开启的别墅大门走去。 电话铃声响起,陈非池看了眼,接过。 那边恭恭敬敬道:“小陈总,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打扰您。清洁工今天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宋小姐的房间有东西落下了,她没有留手机号码,您放不方便帮忙交还给她?“ 陈非池顿了下,转身往外走:“方便的,我现在就去拿。” 他朝司机做了个停的手势,又问:“是什么东西?“ 那边道:“看形状样式,应该是一个录音笔。“ 陈非池瞳孔放大,猛然停住脚。 第11章 今日梦你(6) ——问答:怀孕早期的症状有哪些? ——病情分析:您好,根据您的描述,女性在怀孕初期最常见的症状有恶心、呕吐、嗜睡…… ——恶心?没有。 ——呕吐?没有。 ——嗜睡?这个……她本来就爱睡懒觉…… “在看什么?”伴随着一道低而磁性的男音,一只毛茸茸地脑袋突然凑到宋岩和电脑之间。宋岩吓了一跳,慌忙关掉网页。稍稍平复疾跳的心脏后,她没好气道,“齐洛,你怎么来了?” 齐洛歪嘴一笑,“还认识我?” 认识,当然认识了,从前遛狗的时候不知偶遇过几次,害得她都不得不放弃了那个遛狗圣地,宋岩心里说。 齐洛将办公台上的书推给宋岩,挑了挑眉,“我来还书。” 宋岩瞅了眼办公台上的那两本酒店业书籍,对齐洛道:“你还有三本书没拿来呢。” 齐洛歪起唇角,“只记得这两本的名字,其他的实在是找不到了,也忘了名字,我可是有个别墅地下室那么大的书房。” 你有大书房又如何,书还是不好好看,每次总是记不得名字,学渣一个。 宋岩暗暗腹诽着,随手扯了张便利贴,写上三本书的名称,递给齐洛。 齐洛接过,煞有其事的念了一遍,笑,“你记性够好的呀。” 说着话,将卡递给宋岩,“先还这两本吧,我改天再过来还”。 宋岩接过,边办手续边问,“保安怎么放你进来的?” 齐洛的弟弟齐肆在F大上大学,齐洛时常用他的学生卡借书,可从前都是他弟弟来借还。偶尔他弟弟会带书单过来,她帮忙寻找,他会给她打电话致谢,说有机会请她吃饭,但这都两年了,他倒一次也没请过,当然,即使他要请,她也不会应约的。 齐洛一本正经,“我难道不像学生?” 宋岩看了眼齐洛痞里痞气的笑容和身上穿的黑色皮夹克,表情明显是不这么认为。 齐洛扬眉,“那我就像老师了。” 宋岩撇撇唇,拿起书扫描入库,补充道,“你要还书只能等明年了,明天就开始放寒假了。” 也就代表,她能休息整整一个月零六天,这对于习宅在家的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齐洛可惜道,“那我不就不能借书了?” 说完抬表看了眼时间,“到下班的点了,正好一起吃个晚饭?” 宋岩将书收进储物柜里,“我约了人,改天吧。” 齐洛笑着自问自答,“约了陈非池?那我就不打扰了。” 宋岩不置可否,关掉电脑,拿起外套穿上,正要背上已装了三本书的背包,背包就被齐洛拎起来,齐洛扬眉,“下班路上一起走一小段路总可以吧。” …… 图书馆门口,背着背包的宋岩和齐洛两人一前一后下台阶。 齐洛边走边不满道:“要不要这么冷漠?好歹我是陈非池的朋友,以后我们总免不了见面的。” 宋岩闻言顿住脚,朝齐洛凶道:“别又想着教坏他。” 齐洛挑眉,“我怎么就教坏他了?你自己男人的德行你自己不清楚?还赖我?” 宋岩抬头就走,脚步更快,冷不丁脚下一绊,往前扑去。 齐洛忙往下跳了两步台阶,一把拉住宋岩的肩,“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总冒冒失失的。” -- 第17页 宋岩挣脱齐洛,正要说什么,便听见身后传来安可的声音,“岩岩。” 宋岩回头一看,安可牵着旺旺,朝她走过来。 “呦,你朋友?介绍我认识认识?”齐洛双手抄兜,朝安可走去。 宋岩忙拽住齐洛的衣角,压低声音,“嗳嗳嗳,人家有男朋友的。” 其实安可现在空窗期,但她不想让齐洛这种见一个上一个的花心大萝卜接触安可。 已到跟前的安可,看着齐洛微笑,“岩岩,你新男朋友?” 宋岩摇头否认:“不是。” 齐洛蹲下来,抚摸对他热情地摇尾巴的旺旺,叹气:“哎,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齐洛和安可聊了几句,很快就戳穿了宋岩说安可有男朋友的谎言,之后齐洛意味深长的看了宋岩一眼,很快就添加了安可的微信。 齐洛走后,宋岩在同安可一起吃饭的时候,对齐洛如何不靠谱做了充分的提醒。 安可露出狐狸笑,“你脑补什么啊,这才哪到哪儿,不过就当多认识一个人而已。” 说完又道,“不会你对他有意思吧?” 宋岩摇头,“没有。”不但没有,她还希望他离她远远的。 安可说,“那就不得了。” 宋岩无法,只得说,“做好避孕措施。” 安可扬眉,“呦,有进步啊,怎么突然开窍了?” 宋岩低头,将汉堡里的火腿肉摘出来,递到旺旺嘴里,“什么开窍不开窍的?齐洛这人特别不靠谱,我就是担心你。” 安可是她四年前在宠物店认识的,见了几面,聊过几次天,就渐渐地热络起来。相识半年后安可的泰迪犬得了细小过世,她得知后,便专程去她的住所安慰了她,还与她共同为泰迪犬办了葬礼,两人由此交往更深,成了好友。 安可主要职业是某宝模特,有时候也会接其他兼职。她的长相艳丽,个性张扬,对男女之事看得很开。还有就是……她其实比她小了整整四岁,嗯,她和陈非池一样大。 安可慢条斯理的将面包撕成片,瞧着宋岩,挑眉道,“我可是个情场老手,你该担心担心他吧,他也是你的朋友。” 宋岩随口说:“就是高中校友而已,我可没把他当朋友。 两人吃完饭,又溜了会狗,便言别。 宋岩道:“可可,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忙你的,不用陪我遛狗。” 那天她和陈非池分开后不久,安可就给她去了电话,说事情解决了,Angeler不再追究她的责任。是自己认错了人,还感谢她为她背锅,求了情。或许是因为歉疚,亦或许是因为以为她失恋,安可最近常常陪她遛狗。 安可道,“恰好最近公司尾牙很多,我活排不完,可能得忙到过年,咱们得年后再见了。” 宋岩由衷地说,“真羡慕你呀,一单就那么多钱。我拿的都是死工资,一年到头,就指着年终的那点儿奖金了。” 安可笑:“你长得不错,身材也好,要你和我一起干你不肯。比普通女孩子还保守,又怕这怕那的,赚不到钱能怪谁?” 宋岩抿着嘴不说话。 安可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邱许有没有再联系你?” 宋岩摇摇头。 安可叹气:“可惜了,你两挺合适的。” 宋岩轻轻地说:“没什么可惜的,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安可笑了笑,拍拍宋岩的肩,“以后一定会碰到更好的人的。” 宋岩勉强一笑,“借你吉言。” ** 雾气缭绕的温泉池边,陈非池刚一脚踏入池内,就听见齐洛长叹,“妈的,陈非池,你简直资源浪费。不看家底,不看脸,光凭你这身材,就能搞多少女人。” 陈非池皱眉,“滚。” 齐洛猥琐地打量陈非池,啧啧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陈非池下水,随手将水掀到齐洛脸上,“滚远点。” 齐洛摸了把被水打湿的脸,起身游到对边的岸边坐下,“陈非池,老子现在也就是在你面前做小,连老子的老子都得看老子眼色。” 陈非池肩膀往下沉了沉,“一直没问你,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齐洛两手搭上温泉池边缘,嗓音是一贯的散漫,“还不就那样,接了老子的班,看着几个小破店,比不得你。你老子创立的东池集团现在已百亿资产,你一回来就成了申城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年后你进公司做事不但会有你老子教你,还有专业的团队当你的导师,为你开路,简直开了外挂。” 陈非池淡淡问:“你怎么知道?” 齐洛长指敲击温泉石,“你现在可是申城富人圈里的新贵,哪家媒体不拿长镜头对着你?随便翻翻报刊,瞧瞧财经新闻就知道了。” 又调侃:“申城人民都还不认识你,就关心起你的终身大事来。你家最近不是和申城邱氏有商业往来么,很多媒体都已经把你和邱董事长的千金配起了对。” 陈非池冷脸,“无聊。” 齐洛耸肩,“现在是全民八卦时代,做酒店的,必须得有舆论嗅觉。其实这么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家不是又在进行新一轮股权融资吗?我要是你,就真的去约一下那位千金,制造舆论。借以提升股价,融资也能融到更多的钱。好歹你爹也进了申城富豪榜前十名,你名校傍身,长得也不赖,我想那位千金不会拒绝你。还是说,你谈恋爱了?” -- 第18页 陈非池转移话题,“你接班之后,酒店从两家开到了二十家,连邻省都有分店,其中还有一家酒店评上了四星级。我如果是你,做不到你这样,能守业就不错了。” 齐洛连连叹息:“从前或许能这么说,但你现在是文化人,文化人总会反超。” 齐洛家同陈非池家一样,从事的都是酒店行业。两家父母也是旧识,陈父弃掉稳定的老师工作去开酒店,还是齐父怂恿。与陈父不同的是,齐父守着齐洛爷爷传下来的两家旅馆固步自封,停滞不前,本就不爱读书的齐洛便高中毕业就开始在家里做事,四年前正式接班。他是宋岩的高中校友,且同宋岩同龄,他高中毕业后三年,陈非池出的国。 两人聊了会,便听见北侧休息室内隐约传来了陈非池的手机铃声。 陈非池闻声,从温泉池里出来,走进休息室,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关掉定时闹钟,然后走到衣柜前重新换衣。待到换完,开了休息室的推拉门,便见齐洛已在他方才泡温泉的地方。 齐洛疑惑:“怎么要走了?” 陈非池答:“还是回家睡。” 齐洛上岸,拿过池边的浴巾围在腰上,“你妈来电话了?” 陈非池答非所问,“再晚也要回家睡觉。” 齐洛捡起掉落的浴巾围在腰上,转移话题,“其实前些天,我开车路过明珠塔,在那儿碰到过你和宋大美女。”说着话,齐洛一脸八卦,“还有你车上那女的是谁,怎么……你小子还玩三角恋啊?” 陈非池皱眉,“想什么呢你,那是我表妹。” 齐洛手搭上陈非池的肩,“和宋美女复合了?” 陈非池别过脸,“没有。” 齐洛作恍然大悟状,“从前拍拖的时候费了半天劲都没能全垒打,不在一起反而成功了。兄弟,你进步很大嘛。”顿了顿,压低声音问,“怎么个热情似火法?” 陈非池一拳砸在齐洛肩上,“滚你妈的蛋。” 齐洛顺势跌躺在沙发上,捂着肩头,痛心疾首,“重色轻友的王八蛋,放老子鸽子去找女人。” 陈非池拿起西服,“我走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齐洛起身,走过去躺到床上,闭上眼,“滚,老子出了一万房费,肉疼,要住到退房。” 陈非池转身就走。 休息室里闭目养神了一会,齐洛睁开眼,拿起手机,点开相册里保存的视频。 里面传来安可的大笑:“齐洛,你说说你有多爱我……” 看完视频,齐洛屈臂枕在脑后,给陈非池拨过去一个电话,不一会,便被接通。 齐洛望着天花板,懒洋洋道:“宋大美女怀孕了,你知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第12章 今日梦你(7) 浴室里,冲澡已冲了半个小时的宋岩关掉淋浴,全身湿透着,径直朝洗手台走过去,一把拿起洗手台上的验孕棒,举到眼前。 外面敲门声骤然响起,她吓了一跳,慌忙将验孕棒往垃圾桶的方向一扔,草草擦干身体,穿上睡衣,“来了来了!谁啊!” 刚刚拉开门,陈非池冲进来。 宋岩看一眼陈非池手上贵重的礼品盒,诧异地问,“你来干嘛?” 陈非池四处张望,最后视线定在她腹部,“你妈呢?” 宋岩察觉到他的视线,结结巴巴,“你你你问我妈干什么?” 陈非池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怀孕了吗?我来提亲。” 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宋岩惊得几乎从原地弹起来:“我没有!你听谁说的?” 说完她就想到了齐洛。 陈非池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拨手机号码,很快地,接通了宋母的电话,然后脸上挂起笑容,开口就喊:“妈……” 没等陈非池说完,宋岩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挂断电话,冲他嚷:“我吃过避孕药了!都说了我没有怀孕!!!” 也不看他的表情,转头一溜烟地跑回浴室,去垃圾桶找显示没有怀孕的验孕棒。 到处翻找,却怎么着都找不到。 宋岩急病乱投医,将上个月还没用完的卫生棉拿了出来,重新跑到陈非池面前,对着他一举,“看,卫生棉!” 陈非池头一偏,冷哼一声,“障眼法。” 宋岩:what? 倏地,脚步声响起。 门口传来宋母的惊诧的声音,“这么多东西是谁提过来的?” 陈非池倏地从沙发上起身,“干妈……” 宋岩情急,指着陈非池,对摇着尾巴进门的旺旺下指令:“上,旺旺!” 旺旺嗖地奔到陈非池面前,腾起小短腿,龇牙狂吠,“汪汪汪汪!!!” …… 旺旺四肢着地,撅起小屁/股成拱形,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陈非池拧着眉瞧了眼挡在他面前的不及他1/4腿长的柯基犬,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从它身边踏过去,进到厨房找宋母。 一旁紧紧拽着陈非池胳膊的宋岩再一次小声强调,“我真的没有怀孕。” 见宋母从厨房出来,宋岩忙将陈非池松开,自动地回到沙发上坐着,拿遥控器调台。 宋母笑的和蔼,“非池,马上就能吃夜宵了。” 陈非池笑笑,“想去给您帮厨,可这小家伙好像不太乐意。” 宋母瞅了眼旺旺,“这狗是岩岩非要养的,就跟她一个脾气,遇到人就不知道该笑脸相迎,你别见怪啊。” -- 第19页 宋岩不满,“妈,你说什么呢?” 宋母皱眉,“我说你不懂事,都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招待一下客人。水果洗一下不会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哪有。”宋岩咕哝着走到餐厅,弯腰拿苹果。 听着陈非池和宋母的继续交谈,宋岩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还是和从前一样,马屁精。 陈非池对母亲说,拎东西过来是因为回国之后,没有正式拜访,这天恰好有空,过来看看,说话的时候一脸真诚,惹得她简直想打他一顿。 看吧,他一回来,就又把她爸妈都给收买了,昨天她爸夸他一表人才,今天她妈就夸他贴心,看来她这个女儿的地位以后要一落千丈。 不过长得好看又嘴甜的人,谁不喜欢呢…… 苹果还没洗完,宵夜就上了桌,同时上桌的还有宋母的笑声。宋岩看着宋母的笑容,几乎高兴的想哭。要知道,她和前男友分手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只要一起在饭桌上,宋母就没给过好脸色她看,总是挑三拣四。 看来陈非池的到来也没有完全是坏事。 很快地,宋岩的认知就被打破。因为宋母随着陈非池的引导,不知不觉将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从工作,到生活,然后到她的恋情…… 宋岩以为宋母会给她几分薄面,否认她吹了对象的事,没想到宋母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对陈非池道:“非池啊,你岩岩姐的终身大事你得为她操点心了。你要是碰到好的小伙子,记得给她介绍介绍。” 宋岩吞了一半的糖水哽在喉咙里。 陈非池意味深长地看向宋岩,音调蜿蜒曲折地哦了一下,“听我爸妈说,岩岩姐不是有男朋友吗?” 宋母一拍大腿:“哎,前些日子吹了。” 末了又横一眼宋岩,“这不长进的东西被人家甩了。” 宋岩埋下头,将下半张脸放在碗里。 陈非池默了一会,沉痛道:“岩岩这么好的女人,怎么会被甩?那男的真没眼光。” 宋母一听乐了,“哈哈哈哈,非池,也只有你和她爸会这么觉得了。她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做家务,又不会收拾自己,脾气还固执的要命,哪个男人受得了她。” 宋岩啪地放下碗,胸口微微起伏,声音冷硬:“妈,我、我没这么差吧……” 宋母置若罔闻,继续对陈非池语重心长道:“非池,你是自己人,这些话关上门来我对你说说也就得了,你可别在给人介绍她的时候说这些。至于怎么说,你自己斟酌着来。” 宋岩拉开椅子起身往卧室走,“我吃饱了。” 陈非池当没听见,双手捧脸,看着宋母,“干妈,您对女婿有什么要求?” 话刚落音,宋岩便停住脚,悄悄地对在客厅阳台打盹的旺旺招了招手,旺旺起身,摇头摆尾地走到宋岩身边。宋岩蹲下身来,抚摸旺旺的小脑袋。 宋母对未来女婿的要求并没有作严苛的限制,甚至连年龄也没有局限,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是个身体健康的未婚男人就行了,离异的也算。 在母亲眼里,她真的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好歹她是她亲生女儿。至少曾经……曾经她也炫耀过她的。好吧,现在她自己也承认那是曾经了。一颗心像是吸了水的海绵,越来越越潮湿,也越来越沉重。宋岩深深地吸口气,站起来,快步朝卧室走去。 陈非池听完宋母的要求,回答道:“干妈,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好人选。” 宋母闻言忙问,“是谁?” 宋岩的卧室,正要关掉的门开了一条缝。 陈非池整了整衣领,双手紧握在桌下,拇指摩挲指节,微微垂头,低声说:“您觉得我……” “陈非池,你不要自以为是的给我介绍!”宋岩突如其来的插话打断了这场交谈,她疾步走到陈非池跟前,狠狠瞪他,厉声道:“别自作主张,否则我绕不了你!” 宋母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宋岩激动地对宋母嚷道:“是我找对象,又不是你找对象,我总得提我的要求。” 宋母指旁边的椅子,“刚才怎么不提,那你现在坐下来说你的要求。” 宋岩不理,一把拽住陈非池的胳膊,“跟我进屋,我单独和你说。” 陈非池一言不发地乖乖起身。 宋母皱眉,“怎么我这个做妈的都听不得了?” 宋岩拉着陈非池边往卧室走边道,“我才不要说给您听,免得您打岔!” 说完,砰地关门,将门反锁。 宋岩继续牵着陈非池的手走到窗前才停下来,一把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冷着脸不作声。 直到某个人的指尖缓缓划过她的手心,她这才回过神来,忙抽开手。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相互无言。 依旧还是陈非池选择投降。 他走到床边,拿起枕边放着的灰色安抚兔,懒洋洋道,“不就是和人分手了吗,至于对我遮遮掩掩?怎么?还怕我知道了你单身,开始对你穷追不舍啊?” 宋岩拉开半边窗户,让冷空气灌进来,硬声说,“我、我就是怕丢人不行啊?你可别自己脑补太多。” 陈非池扯了扯兔子耳朵,“我可没那个闲心脑补,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招惹一个不会做家务,又不会收拾自己,脾气还固执的要命的其他男人都不收的女人。” -- 第20页 宋岩指甲陷进掌心,眼睛微热,转头想说什么,却在瞧见陈非池的那一刻,忍不住唇角上扬。 她忙别过脸,掩饰笑意,“神经病啊你?” 陈非池把她平时看书戴的黑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而且还戴反了。 陈非池重新戴正,睁大眼睛,“哎,怎么反而看不清楚了?” 宋岩走过去,伸手去拿陈非池鼻梁上的眼镜,“这不废话,你又不近视。” 陈非池抢先一步将眼镜摘下来,亲自戴到宋岩鼻子上,后退两步,端详了片刻,点点头,“戴上去还是和从前一样。” 宋岩问:“怎样?” 陈非池坐到床上,双手撑在背后,仰头看宋岩,一脸鄙夷,“冒傻气。” 宋岩瞪陈非池,一掌拍上他肩头。 倏地,脚下一绊,重心失稳,扑向陈非池。 陈非池松开撑在背后的手,双手放在脑后,顺着宋岩的动作倒在床上。 宋岩双手在空中挥舞,已没过耳的发四处散乱,扑棱像投火的飞蛾。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 陈非池肩膀抖动,脸上很明显在憋着笑意,那样子好像在说:看吧,就是傻。 宋岩恼道,“你又暗算我。” 陈非池为她摘下已滑到鼻梁的眼镜,搁在一边,随手拿枕头塞在脑后。 然后垂睫,微微抬起下巴,手放上宋岩的后腰。 他熟悉的温热气息彻底笼罩了她,肌肤相触的地方微微地发麻。 很自然地,就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宋岩心脏乱跳个不停。 恍惚过了几秒,宋母的声音扬进来,“宋岩,我有话要问你……” 声调陡然变高,“你们在干什么!” 第13章 今日梦你(8) 宋岩吓得魂飞魄散,蹭地从陈非池身上起来,几乎是弹着后退,一脸无措。 陈非池顺手将身边的黑框眼镜拿到手里,起身对宋岩抱怨,“不就是拿你的眼镜戴戴吗?至于这么小气,非要抢。” 说完将眼镜往宋岩那边一递,“喏。” 宋岩瞬时回过神来,一把夺过眼镜戴上,疾声说,“真是的,随随便便拿人东西,一点礼貌都没有。” 陈非池抬手将宋岩戴反的眼镜重新戴正,转身将宋岩挡在身后,挠挠头,朝已走进室内,一言不发审视两人的宋父宋母不好意思的笑笑,“干爸干妈,我们就打闹了一下,一时忘形。” 又道:“干爸,您不是和我爸去钓鱼山庄了吗?怎么这么晚还回来了?” 宋父原本铁青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上前两步,要说什么,就被宋母拽住胳膊。 宋母和蔼一笑,“非池啊,我看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太晚了回去,路上不大安全。” 陈非池连声称是。 之后陈非池同宋父宋母在外面交谈了几句便离开,离开前也没和一直待在屋内的宋岩打招呼。宋岩听见大门被关上的声音,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正准备关门,宋父就从她门前走过。 宋岩马上就不动了,还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宋父。 在宋岩的人生中,若是平常琐事,便是宋母强势,宋父当和事佬,宋岩怕宋母,喜欢亲近宋父,但若是大事,便完完全全相反。 而方才她压在陈非池身上那件事,很显然是件大事,即使陈非池解释过了。因为宋岩明白,宋父其实骨子里是个传统古板至极的人。 宋父沉着脸打量她一眼,冷哼一声,快步走进斜对面的卧室。 接着宋母就在宋岩面前停下来,语重心长道:“以后注意点,都这么大的人了。他不懂事,你能不懂事吗?你比他大四岁,有些事需要你来做正确的引导。” 宋岩听这话意思明显是在说都是她自己的错,心里难受的紧。她抬眼盯着宋母,气冲冲道:“我是女的,他可是男的!要错也是他的错!” 宋父从房间里出来,责怪道,“你嚷嚷什么?女孩子家家的,本来就不能和男的单独共处一室,自己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宋岩感到很委屈,犟着脖子说:“从前可是您非得让我和陈非池独处一室的,现在倒好,反过来怪我!” 宋父皱眉:“从前和现在能一样吗?他多大,你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 没等宋父说完,宋岩就砰地关上门。 宋父对女儿明目张胆的抵抗很生气,他快步走到宋岩的房门前,扭了几下门锁没扭动,用力敲门,“个小兔崽子,给老子开门!” 还没等宋岩回应,宋母先怒了,一把推开宋父,“你是哪门子的老子?” 宋父见老婆动怒,气势瞬时小下来,弱弱道:“我又没说什么……” “你都说老子了,还没说什么……”宋母边拼命使眼色,边骂骂咧咧地将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的宋父推进房内,然后关上门。 宋父挥手躲避推搡,无奈道,“哎哎哎,别推了,这都回房了。” 宋母收手,走到床边,弯腰将叠着的被子放下来。 宋父问:“你还没和我说你刚才那什么意思呢?” 宋母头也不回,“非池和岩岩他们两个……” 一拍大腿,长叹一声,“哎……” 宋父有点着急:“他们怎么了?” 宋母将验孕棒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来,拍在桌上,“你自己看。” -- 第21页 这是她方才打扫卫生的时候,在浴室洗手台下的扫出来的,当时她就急眼了,手里拽着这东西准备去问女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曾想,一开门就瞧见了女儿压在陈非池身上那幅情景。 两个人还眉来眼去的,她当下就明白过来。 宋父拿过看了眼,疑惑,“这什么?” 宋母道:“测有没有怀孕的东西,我在厕所里捡到的。” 宋父大惊失色,“岩岩怀孕了!非池的!” 说完就朝门口走,结结巴巴,“我我我得把那小子叫回来……” “哎,没怀呢!”宋母扯住宋父的胳膊,“你看那上面不是一条线吗?就代表没怀。” 宋父看了几眼,冷静下来,随手将那东西扔在桌上,“这和非池有什么关系?”顿了下,又皱眉道,“不会她和姓邱的那小子还在交往,而我们不知道吧?” 宋母摇头:“绝对不是。” 宋父问:“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非池今天突然上门,提了好多东西过来。” “拜访他干爹干妈,这不应该的吗?” “这又不是过节,也不是你我生日,拜访什么呀。再说礼下的这么重,甚至把老陈都舍不得用的两颗长白山人参都拿过来了。” “你是说……非池可能以为岩岩怀孕了,就上门提亲了?结果没怀,这事也就没提。” “是这个意思。” “有点道理,可……” “可是什么可是,那天我让非池去找岩岩,非池将人找到了,送也是送到了,可压根不是他嘴中所说的晚上送到的家。早上的时候,晨练的张大姐都看到她了,而且门口的保安就看见岩岩从一辆跑车上下来,那车多半是非池的。他俩肯定在外面过了一夜,你还记得岩岩那天……” 这边房间里夫妻两个聊得热切,另一边的宋岩的房间,同样也不太平。 漆黑的室内,被子里透出一丝光亮。被宋岩握着的手机中,“咚咚咚”地短信提示音接连响起,汇成闪烁的光,在她脸上跳跃。 小池:我没有带钥匙,被关在门外了。 ——不是有住家阿姨和司机吗? 小池:他们和那一家三口一起去了迪斯尼,今天不回来。 小池:好冷。 小池:开始流鼻涕了。 最下面是一则五秒的语音,开场便是清晰的喷嚏声,之后便是男人带着鼻音的孩子气似的嘟囔:要冻死了。 接着手机的光,宋岩下床,走到门口开了门, 往外探了探头.外面漆黑一片,斜对面父母的卧室门缝里没有丝毫光亮。 她关上门,后背靠着门,低头打字: ——你可以住酒店啊。 打完便删除。 ——实在不行,来我这儿吧,我妈睡了。 发完便赶忙撤回。 陈非池没回,宋岩松了口气,上床睡觉。 昏昏欲睡时,骤然的手机铃声将她惊醒。 来电显示:小池 心跳骤然变得急促,宋岩咬着唇接过,屏住呼吸。 那边传来陈非池的声音:我在你家门口,帮我开门。 宋岩挂掉电话,小声“啊啊啊啊”着开灯下床,轻轻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在只有着微光地客厅内穿行。走到门口,她透过猫眼望了望外面,迅速拉开门,惊愕道,“不是被关在门外了吗?” 昏暗的楼道灯下,陈非池额发凌乱,黑色的丝绒睡袍一直垂到小腿半截,系在腰间的系带歪斜宽松,隐约可见腹部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瞧着站在黑暗里的宋岩,微微歪着头,唇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一本正经,“逗你的,你也信?” 宋岩热着脸要关门,陈非池先她一步,挤进室内。 宋岩也不看他,抬腿就往里走。 陈非池关上门,弯腰将脚上的拖鞋拎在手上,随着光着脚的宋岩一同往露着微光的室内走去。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没几秒,斜对面的宋父宋母的房门被打开,黑暗中这对夫妻探出头来。 做父亲的听到斜对面房间里传来的的动静,站不住了,挽着袖子就要去揍半夜来拱自家白菜的猪,却被做母亲的捂住嘴,扯着袖子拽进去。 第14章 今日梦你(9) 将门反锁,宋岩捉住上那只作乱的手,小声快速说,“不要,他们会听见的。” 陈非池置若罔闻,身体更加紧密地贴上她,压得她趴在门上。宋岩心脏疾跳,慌乱不已,却又不敢过度反击,引得声响太大,只得软声求,“去床上……” 话刚落音,陈非池将她打横抱起。 丢她到床上,陈非池后退两步,抽掉睡袍系带扔到一边,眸光死死地锁着她。他眼里的欲/念让她心间发颤,身体都跟着烧了起来。 宋岩将头扭到一边,四处乱瞟,企图分散注意力。 窗外对面住户的灯亮了,晃过她眼前。 没有关窗帘!宋岩惊的从床上坐起来。 正要下床,她就见陈非池走到窗前,五指一带,掩去了窗外那晕黄的光,而随之闯入眼帘的,是他的身体。少了些翩翩少年的青涩,属于成熟男人的荷尔蒙陡增…… 羞于再看,宋岩再一次扭头,手指无意识地掐入床单。 下巴被掐住,陈非池的唇堵上来。 气喘吁吁地吻了一会,腹部隐痛令宋岩回过神来,她费力地推开他,“不行,我来例假了。” -- 第22页 陈非池手指游移到那处,就发现她果然说的没错。 无言地对峙两秒,陈非池继续扯她的裤子,流里流气说,“那就浴血奋战。” 宋岩浑身一个哆嗦,拍开陈非池的手,连滚带爬地逃到床头,企图下床。 陈非池撑着床头的胳臂挡住了她的去路,宋岩吓得缩起脖子做鸵鸟状,双手挡在胸前,颤声道,“不行!”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低下脸去寻她的唇,嗓音低哑而充满蛊惑,“宋岩岩……” 宋岩浑身一个哆嗦,砰地后脑勺撞上床头。 陈非池眯起眼,瞧身下女人似染上了一层胭脂的面庞,双唇贴上她耳畔,“这都一个月了,我真的很想要……” 温热地气息钻进她耳朵里,宋岩四肢瘫软,跌靠在床头。腹部传来一阵阵闷疼,她无意识地将手覆在腹部上方,咬了下牙,睫毛轻轻抖动,“真的不行的……” 声音没了往日里的正经凌锐,变得娇弱软媚,与其说是在拒绝,不如说是欲拒还迎。 陈非池将视线从她盖在腹部处的手游移至她起伏的胸口,喉结滚动几下,撇着嘴一扭脖子,从她身体上方离开。 他在她身旁鲤鱼打挺,大声嚎:“啊啊啊啊!我的小茉莉啊啊啊啊……” 没几秒,他的嚎叫声被宋岩慌忙过来堵住他嘴的手阻止。 宋岩吓得不轻,“干嘛呀!神经病啊你!” 陈非池一把拉开宋岩的手,从床上下来,捡起地上的睡袍重新穿上,。 宋岩重新坐起来,紧握双拳,垂着脸说,“关门的时候,动静小一点。” 陈非池淡淡问:“热水袋在哪儿?我拿去灌点热水给你捂肚子。” 宋岩怔了怔,紧握的拳松开。 她低头掩饰上扬的唇角,指了指床头柜,“那儿。” 陈非池弯腰拉开柜子,取出热水袋,到门口开门。 宋岩立刻唤他:“哎,小声点儿。” 陈非池脱掉脚上的拖鞋,光着脚走出去。 没走两步,他突然停住脚。 宋岩心跳到嗓子眼,结结巴巴:“怎怎怎么了?” 陈非池探头进来,脸上很平静,“没什么,就是外面太黑了,突然有点不适应。” 宋岩哦一声,陈非池将门关上。 陈非池镇定自若地在宋父宋母的注视下走到餐厅,开了灯,然后拿起桌上的热水壶,准备灌水。已走到他身边的宋母一把拿过他手中的热水壶和热水袋,语气不大好,声音却很小,“一边去。” 陈非池瞟了眼宋母同样光着的脚,忍不住笑出来,“谢谢干妈。” 已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的宋父板起脸,低声训斥,“你小子还有脸笑?” 宋母回头瞪宋父,宋父立时住了嘴。 陈非池接过宋母灌满水的热水袋,轻声道:“等岩岩睡了,我再出来给二老赔罪。” 宋父戴上眼镜,拿起茶几上的报纸,开始翻阅。 宋母朝陈非池摆手,“去吧。” 陈非池忙不迭说了声谢谢,拿着热水袋回了房。 宋岩将陈非池递过来的热水袋轻轻按在腹部,唇角上扬,“你还挺会关心人的啊。” 陈非池胳臂伸到宋岩背后,揽住她的肩膀,漫不经心说,“我只会关心你。” 宋岩脸颊发热,别过头:“真的假的?” 陈非池思索良久,开口:“Angeler……” 宋岩立时捂住耳朵,“我不要听。” 陈非池打量宋岩了一会,拉开她的一只手,“她见你那天,我直接把她赶回美国了。” 宋岩下意识问,“那她有再找你吗?” 陈非池盯着宋岩:“你希望她找我吗?” 宋岩不说话了。陈非池凑近宋岩,扬起唇角:“你吃Angeler的醋?” 宋岩立刻否认:“我没有。” 见陈非池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宋岩凶道:“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陈非池敛下眉目,盯着宋岩看了几秒。 然后冷不丁低头撞了下她的鼻子,冷哼一声,将手从她的肩后抽回,翻身背对她。 宋岩静了几秒,戳了戳陈非的背,“哎,你打算在这儿睡啊?” 陈非池气鼓鼓道,“怎么,想赶我走?” 宋岩吞吞吐吐,“在这儿睡也不是不行,就是你明天得等我爸妈走了才能出这个房门。” 陈非池道:“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 宋岩道:“咱两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啊,干嘛要让他们知道?添一堆麻烦。” 陈非池冷笑:“如果这么怕麻烦,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宋岩道:“你别光说我,那你呢?要不是以为我怀孕,你是不会见我的吧。” 陈非池翻身看她,淡淡问:“那你想我对有男朋友的你怎么行动?当第三者吗?更何况知道你没怀孕我不也过来了?” 这话到最后就含了几分质问。 被怼的无话可说,宋岩缩着脖子就要翻身,却被陈非池一把扣住腰。 陈非池深深地看着她,“你就直说吧,到底我要怎么样,你才能和我光明正大?如果你想要父母都同意,那我这就去和他们争取,你什么都不用做。” 宋岩急忙道:“你才刚回国,咱两这才好了多久啊,就告诉爸妈,让两家父母都掺合进来,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 第23页 陈非池闻言高声说:“什么叫才多久,明明我上高中的时候你就……” 话还没说完,宋岩一把捂住陈非池的嘴,压低声音:“你小声点儿。” 陈非池一把拉开宋岩的手,反手握住她手腕,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口。宋岩吃痛,另一只自由的手就要去推脖子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快要触到时,却听他闷闷道:“你真的只是为了哄我好好读书而已?我不信。” 宋岩眼睛缓缓眨了眨,要推陈非池的手无力地垂下。 陈非池抬起头,一把捏住宋岩的两颊,恨恨道:“地下情就地下情,你可别连这个都不肯。我不管你怎么想,你既然今天让我过来了,就没有又甩开我的道理。要是你不肯,那我就去告诉我爸妈和你爸妈,我一回来你就勾引我上你的床,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放开她,翻身把头蒙在被子里。宋岩等了一会儿,戳戳他的背,轻声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肯的,你别告状……” 被子里的人依旧不理她,气氛有点儿尴尬,宋岩转移话题,“小茉莉是谁?” 她听到他刚才嚷嚷的时候,喊了这个名字。 被子掀开,露出陈非池顶着乱发的后脑勺。 “……我女儿,路上想的名字。”连声音都温柔了起来。 “……你希望是女儿?”宋岩愣了下,唇角上扬。 “嗯。” “为什么?” 陈非池翻身面对宋岩,一脸得意:“女儿都长得像爸,老子不能浪费基因。” 宋岩立刻生气了,“你是在说我不好看吗?” 陈非池揽住宋岩的腰,“……我不是,我没有。好吧好吧,我们以后生儿子……” 说着话,他手指沿着她腰/线下滑,开始作乱。 宋岩扭着躲避,“谁要和你生儿子了?你想得美……” 陈非池的唇又堵上来,宋岩避了几下没避开,干脆就由着他去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吻了一会才消停,陈非池唉声叹气,“你得过几天才能完事啊?” 宋岩一本正经,“五天。” 陈非池一脸哀怨:“才开荤,就要当和尚。” 宋岩望着陈非池那张俊脸,心想:要是他再同她撒撒娇,没准她都能答应他浴血奋战了。 正想着,陈非池就再次吻住她,宋岩这次倒没有躲避,抱住他的腰,同他加深这个吻。 接吻痴缠,嬉笑打闹了一会。 宋岩终于倦了,沉沉睡去。 陈非池缓缓坐起来,垂下眼看她。 睡梦的中她蹙着眉,唇角下扯,很不高兴的模样。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离开卧室。 深夜亮着灯的客厅,宋父望着为他倒水的陈非池,脸色铁青,“你和岩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非池将倒好的一杯热水递到宋父面前,郑重道:“干爸,我想和岩岩结婚。” 第15章 今日梦你(10) 宋父一听陈非池说要和自家女儿结婚,立时改了态度,笑着接过热水,指着斜对面沙发,“非池,来来来,坐下说话。” 陈非池朝宋父身旁的宋母看去,瞧见宋母点点头,这才入坐。 还没坐稳,宋父就问:“什么时候两家吃个饭,把日子定了?” 陈非池正要回答,宋母就疾声道,“这都八字没一撇呢,定什么定?” 宋父急道:“这都到床上了,怎么就八字没一撇?” 宋父话一落音,陈非池抢着回复:“干爸干妈,只要您二老同意,我随时都准备着和岩岩结婚。” 宋父忍不住竖拇指:“说的好!” 宋母一把将宋父的拇指掰回来,“好什么好?我们说同意就行了,老陈他们没意见?” 陈非池连忙道,“我的婚事我做主。” 宋父这才觉出不对劲来,问道,“你和岩岩的事,你爸妈不知道?” 陈非池不假思索,“这是我的事,和他们无关。” 宋父皱眉,“非池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怎么还知道来问我们的意见呢?” 陈非池看了宋父宋母一眼,挠挠头,小声嘀咕,“这不没每家的情况都不一样吗?” 宋父很显然对陈非池的回答并不满意,杯子搁在茶几上,语重心长,“非池啊,我知道你和你爸妈从小就不亲近。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是必须的,你得先问过你爸妈再说。” 陈非池腾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现在就回去和他们说我要和岩岩结婚。” 宋母连忙起身,追上陈非池,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哎,你给我回来。” 陈非池回头,疾声道,“干爸干妈,我保证他们能同意,而且不会过来给你们使绊子。” 宋母瞧着陈非池急吼吼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孩子想什么呢,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是还有话要问你。” 陈非池这才乖乖地重新入坐。 宋母随手拿过沙发上放着的大衣给陈非池披上,又给陈非池倒了杯热水,递到他手里,叹息,“穿这么少就出来,也不怕冻着。” 陈非池手指摩挲温热地玻璃杯,诚恳道,“干妈,您想问什么就问。” 宋母坐回沙发上,“我问你,你说你想和岩岩结婚,岩岩同意了吗?怎么我瞧着她连公开都不想公开似的?” -- 第24页 陈非池沉默,唇线紧绷。 宋父瞧着陈非池的表情,蹙眉道,“她这孩子想什么呢,这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宋母一胳膊肘拐了下宋父,宋父立时住了嘴。 陈非池试探道:“不是父母之命吗?您二老同意不就行了?” 宋父对这句很满意,挺起腰身,清了清嗓子,刚要说什么,就又被宋母飞来的一个刀子似的眼神给弄得把话憋了回去,又拿起报纸翻阅。 宋母笑着道,“非池,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岩岩。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时候太听话了, 现在二十大几了,反而到了叛逆期,就爱和我们唱反调。” 陈非池闻言,心凉了半截。 照宋岩的要求那样拖着,他压根儿就等不及。他原本想从宋父宋母这里找突破口,没想到,照着宋母的意思,宋岩不但不会听他们的话,反而还会起反作用。 可他仍旧不死心,辩解道,“可她总是在意你们的。” 宋母严肃道,“非池,这婚姻大事,父母同意是很重要,但两情相悦更重要。她要不愿意嫁给你,我们也不能绑着她和你结婚不是?” 陈非池不言,低头捧起热水嘬饮。 宋父觉得气氛有些僵,忙搭腔,“非池,你干妈说得对……” 话还没说完,陈非池的双肩开始剧烈抖动。紧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砸在水杯里,像是下起了雨。他抬眼看着一时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宋父宋母,满面是泪:“她从前嫌我小不肯公开,还把我甩了,现在我不小了,她却还是不肯和我公开……” 又用力抹了把眼泪,“我都变得这么好了,她还是这么对我,到底为什么呀,呜呜呜呜……” 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在两老面前泪如雨下,又说了些他们从前完全不知道的事,好似被自己家女儿欺负的够狠,两夫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凑过去安慰。过了好一阵,宋母终于将陈非池劝住,还亲自送了他到楼下,给他拦了个车,送他回家。 宋母回来后,宋父问:“你有没有交待非池,让他暂时不要告诉他爸妈?” 宋母点头:“恩,说了。这本来就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说完,两夫妻同时叹口气。 宋母道:“非池那孩子毕竟是小了,不成熟。岩岩考虑的对,两人的事放在台面上万一成不了,面上都不好看。” 宋父叹气:“我看多半是成不了的。非池再喜欢岩岩有什么用,即使他不听他老子的,我们也总不能为了嫁女儿,把老陈夫妇这么多年的交情给断送了。老陈最近张罗着给非池介绍女朋友呢,那可是咱申城首富的千金。” 宋母一下子来了兴致:“啊?你怎么不早说?那这女孩家条件比岩岩好太多呀。” “可非池不乐意。” “这……” “哼,今天提到这件事。我劝了他几句,说孩子不乐意就算了,你猜老陈怎么说?” “他说什么?” “他说‘男人又不吃亏,这小子一闹我生意怎么做?’我呸!” “你就是因为这事儿心里不痛快,就提早回来了?” 宋父冷哼:“这混账,越有钱,越想着钱。刚才我还以为非池来之前对老陈提了和岩岩的事,他一想是我家女儿,就答应了呢,后来才发现自己会错了意。老陈没准压根不知道非池和岩岩的事儿,还想着怎么撮合非池和那首富家千金呢。你说说,孩子的幸福不比钱重要?” 宋母哎一声:“什么钱不钱的,人千金那硬性条件可不比岩岩好多了,要是我儿子,我也想让他试试,没准给自己儿子讨了个好老婆,事业还更上一层楼呢。” 宋父听的频频皱眉,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关了灯,没好气道:“睡觉。” 宋母笑:“你发什么火?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宋父不理,翻身背对宋母。 宋母继续道:“即便没有相亲的事儿,你以为两人能成?不说老陈夫妇现在眼光高着,岩岩还比非池大四岁,非池还说他们从前就谈过,那现在没准他是一时脑袋发热,闹着玩儿呢?” 宋父恼火道:“这岩岩怎么就有这个胆子在我们眼皮子地下和非池谈恋爱,搞到现在都弄出现在这么大的麻烦来。” 宋母不赞同,“你女儿的个性你不清楚,她能有什么胆子?那臭小子打小就是个不省心的,定是他费了些嘴皮子骗得你女儿团团转。得亏你女儿没有出国,要是出国了不得被他耍着玩儿,看你要怎么操心。” 宋父苦恼,“这混小子该怎么对付才好。” 宋母道:“对付什么啊,甭管了。一插手,依着那小子的急脾气,没准就把事情捅穿了,搞得两家人面上都不好看。” 宋父叹气,“是这个理。” 嘴上虽这样说,但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自从宋岩当了陈非池的家教后,陈非池成了好好学生,乖的连他妈都对宋岩千恩万谢,又想到陈非池在他们面前,为了娶宋岩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下又同时犯起了嘀咕:难道真是一物降一物,自己家这老实巴交的女儿倒是把个混世魔王给降住了? 第16章 日日念你(1) 陈非池他是狗吗?怎么动不动就咬人?旺旺都比他温顺多了。脖子上的咬痕到现在还这么明显,看来这几天得穿高领毛衣…… -- 第25页 “刷个牙洗个脸怎么慢慢吞吞的?”身后传来宋母的训斥。 宋岩吓了一跳,忙掀了睡衣领子上去,盖住脖子上得痕迹。 宋母走到她身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岩瞅着宋母满脸倦容,心里直打鼓:“妈,您昨儿个晚上没睡好?” 宋母挤了牙膏在宋岩的牙刷上,“嗯,做了一夜的梦。” 宋岩这才放下心来。 宋母将水杯递给宋岩,关掉水龙头,“我要出去一趟,你吃了饭顺道把家里打扫一下。” 宋岩应声答应,又说,“妈,我今天约了安可……” 话还没说完,宋母一摆手,“去吧,放假了不要总是在家里睡懒觉,是得多出去活动活动。” 宋岩暗暗高兴,“知道了。” 宋母上到下打量宋岩,皱起了眉头,“好好拾掇拾掇自己,你看看人家安可,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再看看你,眉毛都不知道修一修……” 宋岩咕哝:“不挺好的嘛?不浓不淡,又不杂乱,单位里还有人夸我眉毛长得好呢。 宋母立时道,“什么好了?再修细一点,画弯一点更有女子气……” 宋岩闷不做声地由着宋母从浴室跟到厨房,将她从头到脚嫌弃了一通,忍不住对宋母道,“妈,您就不能夸夸我?” 宋母立时道,“夸你什么?你哪点值得我夸你?” 见宋岩满脸不高兴,宋母揭开电饭锅锅盖,将电饭锅里为宋岩留的午餐用夹子端出来,顺道转移话题,“家里收拾的干净一点,角落也不要放过,那些地方最容易积灰了。” 宋岩拿筷子夹一个蛋饺塞进嘴里,含糊嘟囔:“不就是扫个地嘛,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母又看了宋岩只顾吃东西,茫然无知的模样,暗暗叹口气,边往厨房外走,边道:“回来我可要检查的。” 宋岩边盛饭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宋岩终于松了口气,她可算不用听母亲的唠叨了。扫地的时候,宋岩发现了洗手台角落里的验孕棒,这才完全把心放在肚子里,看来母亲对她的是并不知情。 原本她以为这东西被搁在垃圾袋里,被母亲收走了呢。现在看来母亲连影子都没见到,幸亏昨天陈非池来了,让母亲没有功夫打扫卫生。 至于昨天她和陈非池的那些事,说她几句,也就这样过去了。 而现在……父母的主卧浴室里,宋岩瞅着镜子里自己英气的眉,决然拿起母亲的修眉刀。 半小时后,宋岩捂着缺了一块眉毛的左眉,坐在理发店里。 Tony老师问:“美女,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宋岩轻咳,“要剪一个能遮住眉毛的刘海。” Tony老师:“没问题。” 落霞满天的傍晚,宋岩立在和陈非池约定的见面的明珠塔下,接了陈非池今天打来的第五个电话。陈非池在电话里气势汹汹,“你到底在哪儿呢!不会其实还在家里摸鱼吧!” 宋岩说:“我就在明珠塔下面呢,怎么没看见你?” 陈非池站在明珠塔下,四处张望,“我怎么没看见你?” 电话那边宋岩说,“我看见你了!你左转三十度。” 陈非池转过头,便瞧见一个理着bobo头,穿着卡其色风衣的高挑女人朝他挥手。 定睛看了看,这天的不快瞬时烟消云散,陈非池唇角上翘,加快脚步朝宋岩走过去。走了没两步,他就开始向不远处偷瞟宋岩的几个男人用眼神发射敌意。 而宋岩这边很显然将陈非池的臭脸归结于自己因为做头发迟到了半个小时,心里直打鼓,却还是忍不住感慨:果然,好看的人生起气来都好看。 陈非池今天穿了套暗蓝色燕尾西服,愈发显得长腿窄腰,头发用发蜡固定,留了个Man Bun式古典发型,精致的五官更显立体。此刻走路带风,又颇具气势,就像正在拍摄奢侈品礼服画报的男model。 待到他走到她面前,脸上的雾霾忽然顷刻消散。 落日的绯色余晖下,他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宋岩呆呆地瞧了陈非池几秒,忽地扭过头,遮住鼻子。 陈非池:“……你怎么了?” 宋岩发现自己没有流鼻血,松了口气,放下手,“没怎么。” 陈非池去牵宋岩的手,却被她避开,还往边上移了两步。 陈非池绷着脸,双手抄兜地往前走:“香水味很难闻?” “……还好。” “那你干嘛捂鼻子。” “……我鼻子痒。” 陈非池挡在她面前,学她以手掩鼻的动作,还猛翻白眼,“你就这样,看起来想吐。” “我哪有……” “那你离我近点。” 宋岩往陈非池那边移了一步。 陈非池一把将宋岩拉到自己面前,面无表情:“闻我。” 宋岩:“啊?”吻吻吻他? 陈非池皱眉,“快点。” 宋岩很纠结。 这大庭广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宋岩左瞅右瞅,前瞅后瞅,发现很多人都在盯着他们看。 宋岩一手遮脸,抬起头,慢慢凑近他。 陈非池不耐烦了,他将下巴扬起,颈项凑近宋岩的鼻子,“闻到了吧。” 宋岩:“嗯……嗯?”他说闻? -- 第26页 陈非池解释:“我喷的是Davidoff CoolWater,没有你讨厌的调味,应该不难闻啊?” 原来是“闻”,不是“吻”。 宋岩边失落边点头敷衍,“嗯,不难闻。” 陈非池牵住宋岩的手,“去吃饭吧。” 宋岩低头望了眼两人交握的十指,犹豫不已,一直这样牵着的话,难免被熟人看到。 陈非池瞅了眼,松开她的手。正在宋岩松了口气,陈非池猛地拉住她的胳膊,“跟我来。” 陈非池带她到了一家商场,去了Davidoff香水店,立时买了瓶他身上喷的Davidoff CoolWater,商店里就拆瓶打开,对着她就是一阵猛喷,喷完低头凑近她的脖子。 宋岩被周边人的注目礼弄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双手推他的胸口,“你抽什么风?” 陈非池只是嗅了嗅,然后后退两步,面无表情道:“去吃饭吧。” 说完放开她,自顾自朝前走去。 两人是在明珠塔上的旋转餐厅吃的自助餐,边吃边时不时聊上几句。 聊天时,不免说到今年的小年如何过。 陈非池道:“今年我们一起。” 宋岩疑惑,“两家一起?” 可是她没听自己父母提过。 陈非池轻描淡写,“我是说,我和你一起。” 宋岩低头,费力的切牛排,“那样多不好,你把你爸妈落下了,跑我们家来,像什么样子。” 陈非池切好的牛排移到宋岩盘子里,“有什么不好,他们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宋岩抿唇不言,也不想吃东西。 半晌,她微微倾身,轻轻拍了下陈非池的胳膊。 陈非池有点不自在,“干嘛?” 宋岩:“……没干嘛。” 她就是想安慰安慰他。 陈非池放下刀叉,拿起手机点开相册,递给宋岩。 宋岩看了眼屏幕里满脸都是蛋糕的陈非洋,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弟怎么吃蛋糕吃的满脸都是。” 陈非池起身,走到宋岩身边坐下,滑动屏幕里的陈非洋的各种出糗的照片,“他经常做一些蠢事。” 宋岩连连点头,赞同道,“是啊。” 两个二十几岁的成年男女争先恐后地嘲讽了一波两岁小朋友后,陈非池突然道,“他长得比我更像我爸。” 宋岩瞅了瞅照片里虎头虎脑的陈非洋,心说真是,然后接话,“嗯,他没你好看。” 陈非池终于笑了,长臂揽住宋岩的腰,“你这么认为?” 窗外的夜幕下,宋岩眼里似有繁星,“不是我这么认为,是事实就是如此。” 陈非池倾身,脸低下来。 宋岩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宋岩立时低头,接过。 陈非池泄气,下巴砸在宋岩的肩膀上,长吁短叹。 宋岩赶忙捂住他的嘴,声音发紧地问,“陈姨,您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陈母问:“岩岩,非池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第17章 日日念你(2) 宋岩心中忐忑,她下意识瞅了瞅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正在她东张西望之时,陈非池一把夺过宋岩的手机,宋岩急了,凑近手机疾声道,“他没和我在一起。” 陈非池这才满意,将手机递回宋岩耳边。 陈姨在那边抱怨,“这孩子会去哪儿呢?” 宋岩反问:“出什么事了?” 陈非池将手机拿远,宋岩立时追上去,左耳紧贴手机屏幕,就听陈姨叹息道,“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商业酒会,我和你陈伯都想让非池参加,也好结交结交朋友。他本来不乐意,我和他爸好说歹说的把他说动了,临上车他自个儿又偷偷溜了,现在又不接电话。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宋岩下意识看向陈非池,陈非池唇凑近她右耳,低声解释:“她骗你的,其实她是想让我相亲。” 宋岩垂下眼睫,回答:“是挺不懂事的。” 陈非池撩开宋岩耳边的碎发,低下脸,一口咬住她的耳朵。 宋岩皱着眉推开陈非池的脸,便听见陈姨继续道:“岩岩啊,要不你给非池打个电话看看,问问他在哪儿,顺道劝劝他。” 宋岩抿抿唇,“阿姨,其实我们现在也不是很熟,他未必肯接我的电话,也未必肯听我的。” 陈非池笑出声来。 宋岩横了陈非池一眼,陈非池立时将嘴巴闭紧,还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陈姨那边回答:“肯的肯的,他从小到大,谁的话都不爱听,就爱听你的。你就试着给他打个电话劝劝他,无论消息好坏,都给阿姨回一个电话,尽力就好。” 宋岩手指掐入手心:“好吧,我试试。” 宋岩话刚落音,陈非池便挂断电话。他右臂圈住宋岩的腰,像婴儿哄睡般摇晃她,要笑不笑:“宋岩,你这人怎么这么狗腿啊?怎么,就这么喜欢讨好未来婆婆?” 宋岩这才发现,自己追随手机的时候,以一个半躺着的姿势,窝在了陈非池的左臂臂弯里。 察觉周围人的注目礼,宋岩立时从陈非池怀里起来,一把拿过自己的手机:“明明有事,怎么还把我叫出来?” 陈非池没好气说:“我是被我妈缠的烦了这才假装答应的,其实我压根没打算去。” 宋岩心里很高兴,嘴上却控制不住的说:“还是去吧,多好的机会。” -- 第27页 陈非池起身,走到宋岩对面重新坐下,拿了颗车厘子丢到自己嘴里。 宋岩瞧着陈非池又冷下来的脸,轻言:“那就吃完饭再说吧。” 吃饭的途中,陈姨有打电话过来询问结果,宋岩撒了个谎,说自己也联系不上陈非池。 陈姨在那边唉声叹气,顺道把实话同她讲了。原来最近陈父搭上了申城首富邱氏集团邱董事长夫妇这条线。谈商业合作之余,邱董事长夫妇和陈父陈母聊起了子女,知道陈非池和自家千金年纪相仿,便想着介绍他们彼此认识。 若合适可以试着交往,若不合适,也算结交个朋友。没想到回到家对陈非池一说,陈非池直接拒绝了。今天她对陈非池好说歹说,陈非池总算松了口,没曾想临到要出门,却乘他们放松警惕又跑了。听陈母描述,那位富家千金长相姣好,同样到美国留过学,两人可以说是颇有缘分,应该也会有共同话题。 光看外在条件,可谓门当户对,十分般配。 宋岩心里五味杂陈。女方这条件比起她,的确和陈非池更加登对。 吃完饭已是晚上七点半,两人一同进了空着的电梯下塔,陈非池径直走到电梯观景处,扶栏眺望。 宋岩望着陈非池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苦恼的同时,也很困惑。 其实陈非池性子散漫自由的很,她根本就降不住他,而且她口齿根本不算伶俐,也从来就说不过他。他会做的事情,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姨总是认为她能降得住陈非池。从前也就罢了,现在陈非池都这么大了…… “那儿是你家。”陈非池突然指着远处说。 宋岩回神,走到陈非池身边,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眼隔了数个街区的S大亮着光的标志性碑牌,又低下脸看着明珠塔一街之隔的寸土寸金的陈非池家:“嗯,这样看,我们两家其实离得挺近的。” 陈非池顺势搂住她的腰,叹息:“哪儿近了?从前才近。” 说话的同时,电梯门开,中途上来了四个人。宋岩余光瞟了眼身后,发现是两对亲密的情侣,便没有推拒陈非池。 陈非池唇角上扬,得寸进尺,手在她腰上作乱,左捏捏右揉揉。 到了明珠塔下,宋岩终于拿开陈非的手,预备将酝酿了许久的劝解说出口,陈非池便先她一步开口:“我要走了。” 宋岩下意识问:“找齐洛?” 陈非池双手抄回裤兜里,看着宋岩,淡淡说:“去酒会。” 宋岩静了会,指了指地铁的方向,后退两步,硬声说,“那我走了。” 陈非池弯腰,盯着宋岩,“不高兴?” 宋岩立时回答:“我哪有?人家条件那么好,比我更适合你。” 陈非池一手捏住宋岩的脸,迫她抬头,蹙眉问:“宋岩,你他妈有毛病吗。” 宋岩不吭声,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陈非池松手,走过她身边,往塔的方向走去,宋岩叫住他:“你干嘛?” 陈非池头也不回,“酒会就在旋转餐厅的贵宾厅。” 宋岩气恼又恐慌:“那你还带着我上去吃饭!” 陈非池转头看她,冷淡道:“贵宾厅有专用电梯,又碰不到人。而且我和你吃完饭接着就可以赴酒会,不耽误时间,有什么不好?” 宋岩静了会,回答:“是挺好。” 陈非池面无表情地看了宋岩一眼,重新往塔内走去。人流熙攘,陈非池的轮廓渐渐模糊。 宋岩忍不住唤:“陈非池!” 陈非池并没有回头,只是放缓脚步。 宋岩笑:“就是交个朋友而已,没什么的。” 陈非池转头一笑:“宋岩,我看这话你就安慰你自己吧。” 说完他便大步往里走去。 宋岩双手抱胸,收紧衣服,转身往地铁站走。走了没几步,她停住脚,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掏出手机,撩起头发自拍一张,给安可发了张眉毛缺了一块的照片过去。 微信消息附注:手残。 没过几秒,安可迅速给她回了个电话,一开口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宋岩打断她的笑声,“哎,别笑了,我郁闷着呢。” 安可清了清嗓子:“你在明珠地铁站呢?正好我在明珠塔上。” 宋岩诧异:“你在明珠塔上,有约会吗?” 安可突然换了急促的语气:“哎呀,那我赶紧过来,你别着急。别哭别哭,宝贝儿,我马上就到了啊。” 宋岩对安可的翘掉约会的暗号习以为常,答应道,“那我等着你。” 挂掉电话,安可无视母亲的阻挠,瞟了眼远处和陈家父母聊的热络的自家父亲,往电梯口走去,电梯门开,她瞳孔放大,猛然转身,大步朝化妆间走去。 为了唬人故意画上的浓妆换了清丽的淡妆,夸张的大波浪卷用直发棒归置平整,变成温柔的齐肩长发,浓重的香水味被抹散,闪耀夺目的钻石项链围上脖颈。 安可挺起背脊,下巴微微扬起,打量镜中的的自己。她这样的话,看起来像不像一个高高不可攀,教养良好的富家千金? 电话铃声响起,她接过,那边传来父亲的训斥:“你个小兔崽子又遛到哪儿去了?小陈到了,你赶紧给我过来。” 安可转身往外走,“爸,我没跑,这就过来了。” -- 第28页 ** 申城旋转餐厅贵宾厅,一场相亲在两个年轻人之间举行。相亲的主角把酒而语,看似平静,而他们周围的人纷纷投以目光,时时追随他们的互动。 在大多数人看来,与其说是这是双方父母为子女找到归宿做出的努力成果,不如说是一场带着商业性质的交易。 人人都知道,深耕酒店业的陈家乃申城富豪圈新贵。近日,陈家的到了又一轮融资的重要节点,而邱氏集团有意出资。若得了邱氏助力,很可能不出几年,陈家的资产将由百亿变成千亿。 邱家小女儿邱安可,年方二十四,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一直被父母保护的很好,甚至成年后都没有出现在交际圈。 圈内悄然流传,她年幼时曾爱上一个地痞流氓,招到父母强烈反对,不惜为情自杀,实乃邱家的一块心病。 众人纷纷揣测,作为富豪圈新贵的陈家究竟知不知道邱家小女儿的这些过去,毕竟陈家的儿子也算是人中龙凤,将邱安可塞给他,于个人的婚姻而言,实在不算是一件幸事。 但无论陈家知不知道,这块心病虽是个烫手山芋,但比接手她惹上的麻烦而言,她带来的财富足可以抵消,更何况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她并非从前传的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长得非常的美艳。 可当事人显然没有这个信心,满脸认真地问心不在焉和她交谈的陈非池,“陈非池,我漂亮吗?” 陈非池沉吟半晌,如实答:“漂亮。” 安可用力点头,手指摩挲颈上的钻石项链,又问:“我看起来有钱吗?” 陈非池眉头略皱,看了眼安可微红的眼圈,又打量一眼她又空了的香槟杯,揣测她该是喝多了酒,正要劝解,便见安可微微垂下脸,小声问:“刚才我见你和一个人一起出的电梯,那人是谁啊?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吗?我好像以前没见过。” 陈非池以为她随口找话题找到齐洛身上,感到有些为难。 其实齐洛并不在此次的邱家的晚宴邀请之列,只是借了他的东风,才得以勉强蒙混过关,得以入场。于是他回答:“我的一个朋友,恰好有事找我,我就让他上来了一下。他现在应该走了……” 安可打断陈非池,“我们结婚吧。” 第18章 日日念你(3) 结婚,开什么玩笑? 这女人有毛病吧? 陈非池嘴角一扯:“邱小姐,你喝醉了吧?” “我没喝醉。”邱安可凑近陈非池,强调道,“我说我要和你结婚,领红本本的那种结婚,你听明白了吗?” 她声音有些大,惹得周围纷纷瞩目,且开始窃窃私语。 陈非池打量她一眼,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喂,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肯和我结婚!”安可一把拉住陈非池的胳膊,拔高声音:“你刚才不还夸我漂亮又有钱吗?” 陈非池冷冷道:“漂亮又有钱不是我夸你,是我在陈述事实,这个事实和我要不要和你结婚有什么关系?我只和我爱的人结婚。” 安可双手抓住陈非池的胳膊,大声嚷嚷:“那你爱我不就得了!” 不远处的邱母一脸尴尬,她匆匆结束和面露诧异,正往两个年轻人那边看的陈母的谈话,走过去拉安可,试图解围:“可可,你们才刚见面,这日子还长着呢……” 安可放开陈非池,转身狠狠瞪着邱母:“你们为什么总是要逼我?我不想结婚不行,想结婚了也不行?你们究竟想要我怎么样才能满意,啊?” 说完挤开邱母,往出口走去,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邱母欲追,邱父止住邱母:“你别追,让她走。” 邱母忙道:“那找个人跟着……” 邱父沉下脸,“不必。” “可是……” 邱父摆手,气冲冲道:“就让她自生自灭去。” …… 虚晃着走进电梯,安可弓腰,费力地辨认了一会儿一楼的按键,手指摁上去,而后半倚着墙,眼睛半睁半闭,犹自傻笑:“醉了真好,什么丢脸的话都可以说,什么丢脸的事都可以做。” 话刚落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来,挡住了正要关上的电梯,西装革履的齐洛高大的身躯挤入。 安可立时谴责,“就不能等下一趟,让我一个人清静……“ 话还没说完,安可迅速低下才抬了一半的头,转身撑着观景电梯栏杆,往外眺望。 肩上一重,一件黑色大衣披在她身上,身后的齐洛捉住她的一只手,她浑身一颤,试图将手抽回。 没等到这个机会,她的手便由他引导着钻入对她来说归于宽大的衣袖。 最后,齐洛将她扳过来,让她面对他,然后垂头,一言不发地为她扣上扣子。刚扣上一颗,安可原本平静的胸口一下起伏的厉害,撞开他往外跑去。 ** 以为安可爽约,宋岩自个儿百无聊赖地逛了会商店,见时间已经不早,便准备回家,这时,安可的电话却来了。她说自己临时被一些事情绊住了,现在马上过来,宋岩只好继续等待。 不一会儿,她便见安可裹着一件从头遮到脚的男士大衣,踩着恨天高蹬蹬蹬地跑过来,她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撩起她的刘海,凑近看了看,发出一阵狂笑。 宋岩恼道:“哎呀,别笑了。” -- 第29页 安可挽住她的胳膊,“咱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吧,我饿死了。” 明珠塔斜对面的炸鸡店内,安可拿发绳把头发扎了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撩起袖子,拿过宋岩递给她的鸡翅,一大口啃下去,无比满足道:“这才是美食。” 宋岩问:“你在旋转餐厅参加的是什么酒会啊?这酒会挺高端的嘛,服装这么好。” 方才安可没把大衣扣子扣上的时候,她注意到,安可穿了件红色抹胸礼服,看起来价格不菲。 安可仰起颀长的颈,一脸傲娇:“我自己的服装,因为老娘要当最漂亮的Waitress.” 宋岩被安可一席话逗笑了,又不免为她担忧:“就这么走了,老板不会怪你?” 安可沉下脸,“哼,男人多得是,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宋岩揣度安可的意思,觉得她很有可能和给她安排活的男老板在一起了,因为和男老板起了冲突,所以干脆活也不干了,钱也不要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可和陈非池的性格有些类似,都有点随心所欲。见安可不大高兴,宋岩遂不再多问,将话题引到自己的眉毛上。 其实她有点可惜,因为安可参加的酒会极有可能正是陈非池去的那家,自己失去了一个找安可打听酒会上那位要和陈非池相亲的富家千金的机会。 安可打趣了一波宋岩,又八卦道:“没事儿您老人家修什么眉啊?” 宋岩:“……就是没事儿,手痒。” 安可打量了下宋岩的新发型,茄一声,“我才不信,你还喷香水,做头发了,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弄过这些名堂?女为悦己者容。” 宋岩干巴巴道:“我就是想剪个刘海遮住眉毛。” 安可:“那喷香水呢?” 宋岩搓搓手,“就是路过香水店,试了下。” 安可和邱许相识,又因邱许提分手一事对他颇有敌意。要是她承认自己交了新男友,依照安可这不肯落人下风的个性,难免会打电话给邱许炫耀此事,对他挑衅。 毕竟她和邱许算是和平分手,要是就这样被邱许知道她很快就有了新男友的事,即便她问心无愧,万一以后碰上邱许,总归会感到莫名心虚,反倒落了下风。 宋岩从化妆包里拿出修眉刀,为宋岩修眉,唇角上扬:“岩岩,我们是朋友吧,难道你谈了男朋友还要对我藏着掖着吗?” 话刚落音,身旁的玻璃窗就被敲了敲。 安可回头,瞳孔陡然放大。一窗之隔外,陈非池立在他们面前,对着宋岩眨眨眼,然后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宋岩有点慌乱,陈非池怎么就回来了? 宋岩无措间脸扭了一下,安可呀地一声:“你转什么头啊,弄得我一个不当心都把你眉毛修坏了。” 不想被陈非池瞧见自己缺了眉毛的样子,被他笑话。宋岩迅速将刘海拨回来,满脸紧张:“那那那怎么办?” 安可收回修眉刀,叹气:“等上一周,差不多能重新长出来了。” 说完看一眼推门进来的陈非池,镇定自若地动手帮宋岩整理刘海。 陈非池走到她们面前站定,撇了眼安可,觉得她有些眼熟,却也没往细想,径直问宋岩,“这是你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宋岩还未介绍,安可便盯着陈非池,微笑道:“我是宋岩的朋友,你叫我安可就行。” 说完继续看了两秒陈非池,又转过头问宋岩:“他是?” 几乎同时,两人脱口而出。 “他是我发小。” “我是她男朋友。” 2019.04.25 第19章 日日念你(4) 没料到陈非池会替她回答,丝毫不给她机会圆方才对安可撒的谎,宋岩蹭地一下就红了脸。安可倒是镇定自若,看着陈非池,脸上笑吟吟的:“呦,又是发小又是男朋友的,看来是青梅竹马啊。“ 安可说的话没什么毛病,但她眼睛始终黏在陈非池身上,面上挂着笑容。她生的一双桃花眼,望着人时总带着几分勾人意味。 见惯了女人对他抛媚眼,但作为宋岩的朋友还如此明目张胆,陈非池当即就对安可的印象差了几分,他拉了把椅子在宋岩身旁入坐,长臂搭上她的肩,瞪了眼安可。 安可从鼻子里哼一声,桌子底下暗暗磨拳。 又是个渣男…… 因为紧张和心虚完全没有领会到两人的交锋,宋岩拽开陈非池的胳臂,朝安可局促地解释,“他、他他就是我上次和你提过的过生日的伯伯的儿子。” 说完往外推他,没好气说:“你是软骨头吗,给我坐好。” 陈非池重新坐正,朝打量他的安可略一点头,“陈非池。” 安可对陈非池微微一笑,问宋岩,“岩岩,怎么之前从没有听你提过他。” 陈非池皱眉:“你都没和你朋友提过我?” 宋岩对陈非池的问题充耳不闻,忙向安可解释,“从前他一直在美国,才刚回国不久。我大学毕业之前和他常有来往,但我大学毕业后他就出国了。他回国我们才重新联系上,当然也就没和你提过。” 她话一说完,陈非池就狠狠捏了把她的腰。 安可语笑嫣然:“但现在他可是你的男朋友,照这么说,你两一回来就好上喽?” 宋岩不吭声,表示默认。她现在可不敢随便否认她和陈非池的事情了,要是她这样做,没准放在她腰上的这只手能把她的腰给掐断。 -- 第30页 陈非池转头看了眼身旁瑟缩的宋岩,松开她,起身问:“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点单。” 宋岩正准备说不必,安可却抢先说了声谢谢,然后说了几样吃食。 陈非池离开点餐。 安可看一眼陈非池的背影,单手托腮,转过脸来瞧宋岩:“下午你们约会了?他身上的香水味都和你的一样。” 宋岩撩了耳前的碎发到耳后,嗯一声,为方才的隐瞒抱歉:“我和他才在一起没多久,所以想等感情稳了再和你说。” 安可道:“你是觉得自己一分手了就再找,万一被我告诉邱许了,他对你有想法吧。” 又一次被戳穿,宋岩简直无地自容,但还是恳求道,“可可,你别和他提这事儿了,反正我两都过去式了。” 安可避而不谈,问:“我不会打扰了你们的约会吧?” “没有没有,他本来有事走了的。” “什么事?” “他要和他爸妈一起参加邱氏集团的酒会,也就是你刚才当waitress的酒会啦。”宋岩说到这儿,转头看了眼已到吧台前点餐的陈非池,把想问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看现在这情况,安可和陈非池酒会上并没有碰上面,当然也无从得知和陈非池相亲的情况怎么样了。若是单独问安可邱氏集团的千金的情况,以现在这种状况,又很容易被陈非池觉出岔子来,还是不提为好。 安可问:“那他有告诉你,他去参加酒会干什么吗?” 宋岩答:“他刚回国,要借着他爸妈认识认识新朋友,拓展拓展交际。” 说完又补充,“他家是做生意的,东池集团你知道吗?就是他家的公司。” 安可唇角下扯,“知道,一开酒店的小作坊。“ 即使知道安可见过不少有钱人,也嘲讽过不少有钱人。但她以这种嘲讽的态度对上陈家,宋岩就不怎么舒服了,她辩解道: “东池集团还可以啦,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 说到这儿,她随手拿起刚放到桌上的饮料,刚喝了一口,就被陈非池夺回去。 陈非池责备道:“不是来例假吗?还喝凉的。” 宋岩脸烧的火热,试图将冷饮夺回来,“要你管啊?” 陈非池将买好的热柠檬茶递给她,“喝这个。” 宋岩扭头推拒:“不喝。” 安可从陈非池手里拿饮料:“她不喝我喝。” 陈非池避开安可的触碰,将热柠檬茶放在宋岩面前,重新在她身旁入坐。 宋岩急道:“你干嘛呀?” 陈非池歪着身子靠着宋岩,对上安可颇为愠怒的眼神,一脸淡然:“你点的是冷饮,这是我给岩岩点的。” 听见陈非池言语不善,有对安可发难之势。 宋岩忙将热柠檬茶递到安可面前,结结巴巴,“不不就是一杯饮料吗?我再去买。” 说完起身,却被陈非池一把摁住,不得不坐回座位。 “哼,装什么啊装?”安可冷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陈非池皱眉。 安可盯着陈非池看了几秒,撇撇嘴,把发绳一扯,让长发披散在肩头,又解开大衣扣子,直接脱掉大衣搁在一旁,露出里面的红色晚礼服。 这下陈非池才回过神来,面前的女人正是适才和他见过面的邱家千金邱安可。 陈非池和安可同时双手抱胸,身体往后一靠,面无表情的看着彼此。 宋岩偷瞟两人,暗道糟糕。 这两人都是面上越是风平浪静,火气其实越大。如若再继续对视,指不定突然开始对对方冷嘲热讽,最后升级到拍桌而起,大骂对方。 果然,她预料没错。 安可呵呵一笑:“哼,给杯热饮,嘘寒问暖几句就算是追女孩子了,您可省省吧。自己全身高定,却舍不得为岩岩花钱,只有做暖男骗骗人喽,也就只有岩岩单纯,喜欢吃这套。” 宋岩一脸懵逼,安可她在说什么? 陈非池扬起下巴:“朋友亲人,甚至于陌生人,只要我高兴,我能为他们花大把钞票。但只要岩岩愿意,我随时都能把自己的银行/卡交给她,让她自己想花多少就花多少。而我会嘘寒问暖的人,永远都只有岩岩。” 说完,他一把揽住宋岩的腰,看向她,目光似水。 宋岩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炸的头晕目眩,恍惚间感觉自己全身都开始起鸡皮疙瘩,但鸡皮疙瘩才起了一半,就被陈非池接下来的话给弄得褪回去。 因为陈非池含着怒气说:“我可不像你,嘴上说着把岩岩当朋友,手里却在抢她餐盘里的鸡翅。” 宋岩:“……” 她自己不饿,安可饿了,就吃她的,这有什么? 不过是一对鸡翅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能这么幼稚? 把这种话放到台面上来说? 她不要面子的? 宋岩转头看陈非池,发现他很认真的在生气。 绷着脸,沉着眼,唇角微撇。 仿佛她被安可吃掉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鱼子酱。 宋岩突然就非常想笑,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开口解释。 因为一开口,说不定就是她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憋笑实在痛苦,宋岩不得不捂住肚子,扭来扭去。 安可眉头拧了拧,嘲讽道:“你要是真那么在乎岩岩,何必相什么亲,直接把岩岩娶回家得了。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虚伪又狡猾。” -- 第31页 陈非池将热柠檬茶重新挪到宋岩面前,淡淡说:“我只是为了应付父母,才去见那位需要父亲出资才能被推销出去的女士,敷衍敷衍她。我劝那位女士别自我感觉太良好,和她结婚是不可能的。” 安可拍桌而起,怒气冲冲:“陈非池,我劝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不过只是你爸为了利益用来交换的一件商品,我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逗你的而已,你这件商品老娘压根不愿意买,因为你不值这个价!” 陈非池懒懒地回答,“哦,那正合我意。” 瞧着陈非池毫不在意的样子,安可怒火攻心,拿起柠檬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陈非池泼过去:“死渣男!“ 一个身影疾速挡在陈非池面前,安可和陈非池同时惊呼:“小心!” 20190425 第20章 日日念你(5) 没料到宋岩会帮陈非池去挡,安可手慌脚乱地抽了纸巾,为宋岩擦拭被她浇了个透的脸庞,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岩忽然扭头看向陈非池,打断安可:“别闹了。” 安可视线下移,便见得宋岩摁住了陈非池正要拿起冷饮的手。很显然,他打算对她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陈非池板着一张脸,拉起宋岩便往洗手间疾走:“我们去冲一下冷水。” 安可此时却拽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岩岩,我带你去。” 宋岩使劲将自己的手从安可和陈非池手里抽出来,“哎呀,去什么去,饮料是温的,我没有被烫到。“ 陈非池打量了宋岩的脸一眼,又一次拉住她的手,往大门口走去:“去换身衣服。” 刚出大门,安可再次拽住宋岩,高声道,“你带她换什么衣服,你有女人的衣服吗?岩岩,你去我家,我找衣服给你换,你别跟他走!” 陈非池瞪着安可,低声道,“你他妈别以为自己是女人我就不敢对你怎么着,给我放手。” 安可:“我不放!” 陈非池不耐烦了,直接回过头,将安可的手从宋岩手腕上狠狠剜开。 安可踉跄几步,哎呦一声,蹲下来握住脚踝。 “可可,你没事吧!”宋岩慌忙过去查看,下一秒,安可的手包迎面向她飞过来,陈非池伸手去挡,手包偏离轨道,撞上宋岩的眉角,滚落在地。 眉角瞬时火辣辣的,宋岩痛呼出声。 安可跑过来道歉,手足无措:“岩岩,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是想扔陈非池的……” 陈非池用力推开已到宋岩面前的安可,捧过宋岩的脸,低头查看:“碰哪儿了?很疼吗?” 宋岩此时却还记得自己的眉毛缺了一块,捂住被撞到的地方,拼命躲避,“我没事儿,你别看。” 陈非池一把掰开宋岩的手,看了两眼,然后转头对安可恶狠狠道:“你这个泼妇……” 安可瞧着动了怒的陈非池,心中隐隐害怕,后退两步:“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怎么你还想打女人啊!” 陈非池低头拾起安可的包,冷冷说,“你要是自己拿包把自己的脸砸一下,我就不跟你计较。” 安可脸上表情慌乱,嘴上却不饶人,高声道:“那不可能!” 陈非池朝安可走去,将安可的手包缓缓举起。 宋岩忙伸手去夺手包:“有完没完啊!算了!可可又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音,手包便从陈非池手里飞出去,袭向安可。 耳边传来安可的惊叫,宋岩慌乱地跑过去阻止,就被陈非池一把拽进她怀里。 人群中一个人影闪到陈非池和安可之间,一只手快而准地抓住了直直撞向安可的手包。 齐洛抓着包,皱眉嚷嚷:“搞什么啊,陈非池?怎么光天化日的对付一个女人?” 陈非池冷冷说,“她拿包砸了岩岩,我当然要以牙还牙。” 安可大声嚷嚷:“我想砸的人是你,要不是你,岩岩至于受到伤害吗?” 陈非池冷笑道,“自己惹了事,反倒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你是不是就会这招?” 齐洛挡在安可面前,嬉皮笑脸,“池子,宋大美女都不计较了,你一个大男人,就有点气度好不好。” 陈非池目光阴沉:“她打了我的女人,我要什么气度?” 齐洛脸上的笑容收回去,手往裤兜里一抄,“今天这事儿我还管定了。” 安可推开齐洛,“哼,你谁啊,我用的着你管?” 安可上前,盯着陈非池,扬起下巴:“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马就叫我爸把你家的公司给收购了,让你上街去要饭。” 陈非池面上毫无波澜,活动手腕,朝安可走去。 宋岩一把拉住陈非池,跺脚道,“你有完没完!大冷天的,我身上都是水,快冷死了!你想让我冻感冒吗!“ 安可马上应和,“就是说……“ “就是什么啊就是,你一富二代跟我装什么穷?我们认识都快四年了,干嘛一直骗我,你安的什么心? “宋岩对安可怒目而视。 安可立时闭嘴。 “以后别和这个骗子来往,我们走。”陈非池一把拉住宋岩的手,转身离开。 此时就快要到新年,街上很是热闹。两人人流中走了一段路,宋岩甩开陈非池的手,“我直接坐地铁回去。“ -- 第32页 陈非池再一次抓住宋岩的手:“我送你。”宋岩停住步子:“不用了,地铁更方便。” 陈非池拉不动她,停下来,怒声对她道:“宋岩,我他妈就这么上不得台面?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地下情吗?” 宋岩咬住唇,垂头不语。 陈非池盯着宋岩看了两秒,脱下身上的大衣。 宋岩忙阻止他:“我不冷。“ 他置若罔闻,将衣服披到她身上,重新牵住她的手,平静道:“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别又放开我的手,否则我……” 他没说下去,只是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拉着她往前走去。 …… 陈非池没有送她回家,而是开车带她直奔酒店。 刚到酒店前台,宋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宋岩没敢接,过了一会儿,宋母的电话便又过来。 正在办酒店登记的陈非池见状,凑近身旁的宋岩,看她的手机,伸手就要去拿,“我来和她说。“ 宋岩一把移开,“我来讲。“ 她往边上走了些步,硬着头皮接过。 宋母果然问她人在哪儿,为什么还没回家。 她破天荒的扯了个慌,说安可失恋了,她要陪她,稍晚才回。所幸宋母没有怀疑,也没让安可接电话,交代了她几句便挂了电话。 宋岩松了口气,重新往前台走去。 开好房,前台将房卡递给陈非池:“您的房间开好了。“ 陈非池接过,牵住宋岩的手,“走吧。“ 见宋岩有点儿畏缩,不耐烦道:“都说了让服务员把衣服烘干就放你走,有什么要犹豫的?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宋岩余光瞟了眼前台的八卦神色,低下头往电梯间走,小声嘀咕:“上去就上去呗,这么大声干嘛……” 这个酒店虽然离宋、陈两家都很偏,但仍旧是陈家的酒店,没准有人知道陈非池也不一定。 刷卡进门,宋岩瞥一眼不远处的那张双人床,快速说了句“你打电话给服务台让人来拿衣服”,便踱步进浴室,砰地关上门。 她坐在马桶上静了一会,脱掉被打湿的上衣,然后抱着衣服走到浴室门口,把门开了一半,躲在门后,将衣服用一只手伸出去:“陈非池,拿着吧。” 陈非池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衣服,随口问:“水都灌到你身上了,你要不要顺道洗个热水澡?洗完衣服也就送上来了。“ 宋岩点头:“好。“ 又将浴室门关上,宋岩弯腰脱衣。 刚褪掉外裤,准备褪内衣,她便猛然停住,满脸涨红的捂住胸口:“你你你你流氓!“ 一面玻璃墙之隔的大床上,陈非池平躺着玩手机。 面对宋岩的谴责,陈非池眼皮也不抬,翻身背对宋岩,凉凉道:“谁让你不把帘子拉上。” 宋岩上前,一把拉上浴帘,“我没注意,你可以提醒我啊!” “哼,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不拉浴帘的。” 宋岩脸更热了,“我怎么可能故意不拉上!你别诬赖我!” 因为这件事,洗完澡,宋岩出来后对陈非池也没有好脸色。她穿戴整齐,对靠门而立的陈非池气冲冲道:“起开,我要回去了。” 话刚落音,就被陈非池长臂圈在怀里。 他俯下脸,在她耳边说:“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男人请求她留下的同时,还抱着她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紧贴着她的脖子,亲/昵地磨蹭,十分依赖的姿态,一如从前。 一时间,宋岩晃了神。等了几秒没得到她的答案,陈非池干脆半搂半抱着宋岩往里去。视线迅速在适才陈非池躺过的床上一扫而过,宋岩脸上燥得慌,伸手推他:“我……我来例假了,你知道的。” 陈非池停住脚,伸手捧住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眉眼都是笑:“我知道,就盖着棉被纯聊天。” 第21章 日日念你(6) 宋岩勉强维持着理智:“不行,我妈会着急的……“ 陈非池道:“你就说邱安可哭的死去活来,你今天没办法走,不就得了。“ 原来他刚刚凑过来偷听了。宋岩看着那双满是期望的眼睛,不知怎么地,拒绝地话就是说不出口。陈非池从她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宋岩接过,又放回去,解释道:“待会儿打吧,前不久刚打过,现在打电话,太刻意了。“ “我去洗澡。”陈非池转身往浴室走。 走了几步又回来拉她,“一起洗。“ 宋岩挣扎:“……不是说盖着棉被纯聊天吗?“ 陈非池看起来很烦躁:“我一去洗澡,你就要跑。” “我哪有?” “明明上次就是!” 宋岩看了眼被浴帘遮着的浴室,不禁脱口而出:“要实在不放心我,洗澡的时候你别把浴帘拉上不就行了。” 提这个意见的时候,宋岩倒没有觉得不对劲。等到意识到自己隔着这半透明浴室能看到什么时,又好巧不巧地对上陈非池的视线,宋岩恨不得把刚才做那个提议的自己给掐/死。 建议可以提,但是别提的人是自己啊!显得她故意想看似的。 宋岩羞愤把头埋在被子里,捶胸顿足。不一会儿,她又把自己从密不透风的被子里放出来。然后靠坐在床头,玩手机。 -- 第33页 她想了想,还是要表现出冷静,就像他方才一样。两人之间,本来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她要是畏畏缩缩的,陈非池会嘲笑她的。 待到陈非池围着浴巾,走到床边,宋岩这才放下手机,看向陈非池:”怎么洗这么久?“ 他洗澡洗了半个多小时,比起从前来说,要慢了许多。 陈非池掀开被子上床,朝她挑了挑眉,“满意你看到的吗?” 宋岩蹭地脸就红了:“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我压根就没看你好不好。” 又扭头:“好啦好啦,只是看了三眼而已。手机时间看长了,眼珠子总要活动活动,以免眼疲劳。” 宋岩心虚的紧,她明明都是偷偷看他的,怎么会被他察觉到。 “哼,是看了开头,中间,和结尾吧。”说到这儿,陈非池伸手握住她的下巴,扭过她的脸对着他,指着自己的腹/肌,表情像只骄傲的花孔雀:“你一直盯着我这儿看。“ 宋岩一把拍开他的手,蹭地钻到被子里,隔着被子气急败坏地嚷:“我才没有!你就自恋吧!” 陈非池依旧没有饶过她,钻进被子里捉住她的手,“光饱眼福怎么能行呢,饱饱手福。” 宋岩抽手:“我才不要。” 这抽手的动作却慢了些,被陈非池得了逞。 一时间,被子里安静下来。 漆黑中,渐渐地,呼吸声交织,越来越重。 低/喘声也溢出来。 “……不行。” “……我心里有数。” “……” 结束又一个近乎令人窒息的吻,陈非池将头埋在宋岩颈项,哼哼唧唧。 宋岩眨眨眼,“是不是很难受,要我帮你吗?” 陈非池抬起脸,看着宋岩。 她眼睛里不含欲/念,有的是真真切切的担心。这是属于她对他的宠/爱,他仗着她给的宠/爱逼着她做过许多荒唐事,他从前为此沾沾自喜,这一刻却只觉得难过。她……是不是一直以来只是把他当作长不大的弟弟而已? 他到她身旁躺下,“我现在可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怎么会忍不住。” 他语气的极认真,看着她的表情也很认真。 宋岩怔然半晌,唇角牵起笑,“那我们睡吧。“ “再聊会儿天。” “聊什么?” “我以后不会去相亲了,无论是你还是别人拿什么理由给我,我都不会去。” 宋岩静静听着,不甚明晰的光线中,扬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陈非池问:“你高兴吗?” 宋岩答非所问:“现在是我都和你在一起了。” 事情要一桩一桩的来,等陈非池把对她的“念念不忘”给淡去了,也就到了他主动去寻找合适自己的人的时候。 陈非池高兴起来,嘴唇甚至重重地吻了下她的发,眼睛很亮:“为了和我约会,换新发型了?” 宋岩否认:“没有,我就是修眉修坏了,为了遮住眉毛才换的发型。” 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他将她额前的刘海撩了上来。 她不自在地扭头。 他威胁:“再动我就再吻你。” 她就不敢动了。 他抚摸她微红的眉角,眉心紧蹙:“还疼吗?” 她摇头:“不疼。” 他视线掠过她断了半截的眉,更不高兴了:“是邱安可把你的眉毛弄成这样的?” 她忙为安可开脱,“哎,都说了,是我自己修坏了。” “因为我才修的吗?” 宋岩还没回答,陈非池就再度吻上她。这个吻比方才更缠绵,她魂都丢了一半。 结束了这个吻,陈非池手指捏了捏宋岩发烫的耳,察觉她紧张的咬住了嘴,狡黠一笑:“宋岩,你刚才又动了。” 话音落,他又吻上去。 最后吻到她舌头都麻了,宋岩无奈地拿手挡住他又凑上来的唇,隔着指缝道:“现在很晚了,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和她说一下不回家的事儿。” 陈非池这才放过她。 好巧不巧,手机没电了。宋岩才翻到手机通讯录,手机就关了机。她今天下午出门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在外面留宿,故而也没带充电线,陈非池也是一样。 没奈何的,她给服务台打了个电话,询问有无充电线。幸运的是,服务台说有,并表示稍后会给她送过来。 陈非池道:“要不然我去取吧。” 宋岩不解,陈非池解释晚上客房服务只是有人值班而已,要让人送过来的,可能得等半天。 宋岩听完觉得也对,便应了。 陈非池穿上衬衫西裤,便要出门,被宋岩喊住。 宋岩下床,拿起门口挂衣柜中的外套,递给他,“穿上,外面冷。“ 陈非池嘟囔:“就在楼里面活动,没关系的。“ 饶是这么说着,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外套,穿上。 又问:“要不要吃宵夜?我去对面买。“ 他们所住的酒店对面巷子里有个夜市大排档。 宋岩想了想说:“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吃吧,在房间里吃东西,太容易串味了。“ 陈非池说:“你人不舒服,还是在这里休息,我买点儿粥。” 宋岩掀开被子下床,“可我想吃烧烤,带回来了就冷了。“ 陈非池迟疑了一下,点头道:“那好吧。“ -- 第34页 两人拿了充电器后,去了大排档。 宋岩找了靠墙有插座的位置给手机充电,陈非池点完餐,称要去洗手间,暂时离席。洗手间走道,他给宋母拨去了一个电话,交代他现在和宋岩在一起。 宋母那边一听便道:“我说呢,怎么打电话给可可,可可说她不在她那里。我正要找她呢,她电话竟然关了机。她跟你在一起干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陈非池听完,沉思片刻,扯谎,说两人约会晚了,所幸在外面住。 看样子,宋母和宋岩一样,不知道安可就是邱氏千金,而安可现下也没有把事情和宋母提。今天的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一时半会儿他交代不清,越扯越乱,更何况要是宋母整个儿都明白了,依照他对宋母的了解,没准会因为怕惹上邱氏这个麻烦,示意宋岩离他远点。 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宋母闻言将陈非池骂了一通,到底是没说让他把宋岩带回来。 只是含蓄地说:“岩岩来例假了,你俩不要瞎胡闹。” 陈非池闻言连连称是,并保证第二天就将她送回来。 宋母又说,“听说你今天去见了邱氏的千金……” 话没说完,陈非池就忙道:“人没看上我,我想应该连朋友都没得做。” 还强调道:“就是买我爸妈一个面子,去走走过场而已。其实我压根没想理会那什么邱家千金,我有岩岩呢,岩岩比她好多了。” 宋母听完笑了,“你刚回国,跟着你爸妈多去社交场合,结交朋友也是有必要的。虽然不想理会人家,但是面子上至少得过得去……”陈非池耐着性子听宋母教育着,待到宋母主动说再见,这才挂了电话。 陈非池回到餐厅时,夜宵已经上了一大半,宋岩却没动,捏着手机,看起来愁眉苦脸。陈非池拉开椅子坐下,问宋岩:“怎么不吃?“ 宋岩哭丧着脸道:“刚打过去我妈正在通话中,而且我关机的时候,她给我来了三个电话。你说她是不是怀疑我了,而且现在正在和安可打电话。要是安可说漏了该怎么办呀?哎,早知道,我该找安可串一下供的。” 陈非池给宋岩盛了一小碗砂锅粥,递到她跟前:“实在不行,我就对她挑明得了。” 宋岩立时拒绝他这个想法,“这怎么能行?” 正说着,宋母的电话就过来了。 宋岩咬咬唇,接过。 宋母称自己刚才在和老家一个要过来看病的亲戚通电话,问她什么时候从安可那儿回来,怎么打电话不接。宋岩看了眼陈非池冷冷地表情,依照原有的打算,说安可很伤心需要她安慰,今天她就留下来陪安可,第二天就回来。 也许是老家亲戚的事情转移了宋母的大部分注意力,宋母对她的话没有太怀疑,只是让她别睡得太晚,便放过她。 宋岩松了口气,对陈非池笑:“终于解决,可以安心啦。” 她暗暗想,下次可不能再做这么出格的事情了,要是被父母晓得了,这事儿只会变得复杂。 陈非池本来心里窝火,见她这副喜不自禁的样子,那些火气又立刻消了一半。他默默地想,这高兴中,应该也有能终于和他一起过夜的成分吧。 吃完宵夜两人便回了酒店。 临睡前,宋岩去浴室漱口,来电铃声响起。 宋岩看了眼拿起她手机的陈非池,扬起声音问:“非池,是谁啊?“ 陈非池没答,垂脸,拿着手机不动。 像是定住了般。 宋岩忐忑,转身往外走:“是我妈吗?” 刚走到浴室门口,陈非池就挡在她面前。 来电显示是邱许,她分手后就没联系过的前男友。 脑子里轰的一声,宋岩心里念着大事不好。 果然,陈非池把手机伸到她眼前,点了接通,甚至还开了免提。 “岩宝,你现在在哪儿呢?”那边清晰地传来前男友邱许的声音,还有他特有的给她的亲昵称呼。 “我是她男人陈非池,她现在和我在一起,以后你不要再给她打电话。否则我下次可不会这么客气了。”冷冷说完这句,陈非池掐断电话。 宋岩不敢看陈非池,低头嗫嚅:“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打电话过来,分手后我们就没联系了。”话刚落音,陈非池抓住她的手腕走进浴室,伸手扣住她后脑勺,再次堵住她的唇。 隔着暖黄的水雾,身后的男人全身赤/裸,望着她的目光半明半暗。 和从前没什么两眼,还是孩子气。 她心里幽幽叹息着,转过身,紧贴上去。 五公里之外的某栋公寓,被陈非池挂断电话的男人也开始沐浴。冲了不到一刻钟,就被敲响的房门打断。男人叹口气,关了淋浴,擦干身体,套上亚麻质地的家居服,一把拉开浴室门。 早就候在门外的安可劈头盖脸就质问道:“邱安许,刚才你是不是在给爸打电话,偷偷告我的状?” 第22章 日日念你(7) “和你无关,我打电话是为着别的事情。”邱安许从安可身边走过,边毛巾擦拭着乱发,边走到沙发上坐下:“你今天不是有乖乖的去参加酒会吗,我能告什么状?” 话刚落音,安可便一把将他手里的毛巾给拽下来:“那爸怎么知道我在你这儿?” “你除了能来我这儿,还能去哪里?”邱安许静静地用他那双和她肖似的桃花眼瞧着她。 -- 第35页 “哼,未必要住你这儿,我可以住酒店啊。”安可眼神闪避,迅速折身往冰箱走去,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你也别觉得无辜。要不是你和岩岩分手,结婚一时无望,我能被爸妈捉回来相亲?” 邱安许拿起遥控开了电视:“这可不能赖我,谁让你和人打架,闹到了公安/局。爸妈这是看你在外头也不安生,这才把你抓回家,干脆找个男人管住你。” “这一点都不公平,你别说我不安生,你可过得要比我随心所欲多了。你可以自由选择职业,可以自己单住,甚至还可以自由选择婚姻,凭什么我就得和爸妈挑好的人结婚?” 安可扭不开瓶盖,重新走到邱安许面前,将矿泉水递给他,在他身旁坐下,继续说:“爸妈知道你和岩岩谈恋爱,一点儿反对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让你稳定了就把人带回家看看,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邱安许面露讶异:“看不出来啊,你竟然对岩宝有这么大的偏见?你和她常来常往的,我以为你很满意她呢。” “我和她处的那么好,当然希望她做我的嫂子了。只是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又是爸爸唯一的儿子……”说到这儿,安可醒过神来,锤了下邱安许的肩,“你别转移话题!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呀,我是女儿,你是儿子,干嘛事事都对我严格,对你放松?” “在爸妈心里,你比我重要的多。”邱安许将矿泉水瓶交还给安可:“虽然我是儿子,可我是个不顶事的儿子,上头又有个太顶事的堂兄。“ “哪有的事?你不也是董事会成员吗,老头子们一见到你去公司就夸你。我每周都去参加董事会例会,倒没见那些老头子对我有过好脸色。”安可说完,喝了口水,打量邱安许。 察觉他近日似乎消瘦了些,当即紧张起来:“你上个月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邱安许有先天性心脏病,年少时因此做过两次大手术。虽然手术很成功,但较常人来说,还是病弱些许。他每半年都要去医院做复查,近些年身体倒也康健。 邱安许身体往后一靠,看着电视屏幕:“挺好的。” “检查单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的病例不在我这儿,在周医生那儿。”周医生是邱家的家庭医生。 安可暗下决心明天就去找周医生要病例,追问:“既然爸妈又没有反对,你又没有出轨爱上别人,为什么要和岩岩分手? ” 起初她以为是父母反对两人才分手,后来母亲主动问及她邱安许分手的事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搞错了;之后她听宋岩诉苦,以为是邱安许劈腿,所以才打了Angeler。 虽然在宋岩的求情下,她得以脱身,然她却因“外头不安生”被父母带回了家。心中怨愤,她去找了人探听到Angeler的消息,打算反击。 让她意外的是,Angeler竟是陈非池的表妹,说要告她的律师是陈非池请来的。顺藤摸瓜,她也查到了宋家和陈家两家交好。结合那天在酒吧,宋岩对她说要去赴一个很亲近的伯伯的生日会,她笃定了这一点。 这样的话,宋岩去找陈非池求情,使得她免于被起诉也就说的过去了。可她心中仍有不解,Angeler明明是表妹,为何宋岩提及Angeler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嫉妒情敌一样。还没解开这谜底,她自己就碰上了些困扰,也不再多想。 直到今天,她瞧见了陈非池和宋岩的那副亲密模样,这才回过味来。宋岩或许之前未见过Angeler,Angeler来找宋岩,被宋岩误会了和陈非池有什么关系也不一定。 宋岩那日的伤心不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而是为了陈非池。 邱安许同宋岩分手的时间和陈非池回来的时间相差不过半月,她很难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见邱安许不说话,安可不由得问:“分手是她对你提的吗?” 她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以为掌握分手主动权的该是自己哥哥,因为在她心里,宋岩比隐瞒身份的他们要老实单纯多了。 邱安许眼神空幽,像是陷入回忆,语气中有叹息:“算是我。” 他说了一句话,让她误会他要分手。还来不及解释,就碰到了一桩出乎他意料的事,让他不得不放弃。 安可皱眉:“怎么叫算是你?到底是不是你?” 邱安许看着安可,点头说:“是我。” 安可追问:“为什么?” 邱安许两手遮脸,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安可着急,“哎呀,到底是为什么啊?” 邱安许幽幽道,“我不行。” “什么不……”反应过来邱安许什么意思,一向脸皮不薄的安可都涨红了脸,干干巴巴说:“现在的医学不这么发达,不会去看吗?”想了想又忍不住说,“不至于吧,你现在不挺好的嘛?难道治心脏病还会产生这方面的后遗症?” 邱安许不忍再听,起身往卧室走去。 安可紧跟着邱安许:“哥,你是不是觉得她心里有别人?有心理负担才那个。” 邱安许停下来,回头对她说,“你还是少操心我的事,多操心操心明天怎么跟爸妈交代吧。” 话题转移到自己,安可看了眼邱安许,后退两步,双手抱胸,偏过头说:“哼,我要交代什么啊?又不是没听他们的……” 邱安许打断她:“送你进小区的男人是谁? “ -- 第36页 安可后退两步,脸一阵红一阵白,“你偷看我?你是故意躲在这里,捉拿我归/案的吧!明明说明天才从陵城回来,今天就到家了!” “我可没有故意,都说了事情提前结束就回来了。而且我哪儿知道你要来,本来在露台看夜景的,结果就看到了有男人送你进楼。”邱安许边解释着,边皱眉思索,“那个男人我怎么觉得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安可跺脚:“哎呀,就是陈非池啦。” 邱安许迟疑:“噢,是他吗?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太像啊。 “ “是他,就是他,你前几天不是在我妈手机里看过他的照片吗?”邱安可推着邱安许往他房间里走,“我离开酒会后,他有追出来找我。后来他就把我送来了这里。男人都是短头发,高个子,你离得那么远,能看出个什么呀?“ 邱安许转头看她,一脸严肃:“要不是电梯开了之后,听到我的声音,你是不是就把他请进了门?“ 安可点头:“是的是的。“ 邱安许停下来,推了下安可的脑袋,沉着脸说,“女孩子就该矜持一点,才见一面呢,就让人上门,像什么话?“ “老古板。“安可朝他吐了吐舌头,摔上他的房门。 邱安许反锁上门,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双手撑着窗台,往外看了一会儿,邱母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揉了揉眉心,接过电话。 那边邱母急切地问:“你问了她没有,她怎么说的?“ 邱安许道:“她没有承认。“ 邱母一听更急了:“这是又要偷偷的和姓齐的那小混蛋乱来吗?这可怎么办才好?可可怎么对这小混蛋就是放不下呢?” 邱安许宽慰:“妈,您先别着急。可可现在没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还来了我这里,说明她在乎我们,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将自己如何试探安可,安可如何回答的,同邱母说了一通。 邱母如获救命稻草:“那我这就和陈家父母联系,让两孩子再约会。” 邱安许扶额:“妈,那视频您也看到了,两人一见面就吵。我看这两人性格根本就不合适,更何况陈非池应该是和岩宝在一起了,还是给可可另找一个……” 邱母疾声打断邱安许,“我怎么有你这么窝囊的儿子?自己的女人被抢了还要帮情敌说话!一点儿都没有邱家的风范!再找什么找!事情这么紧急!先拿眼前这个顶上!正好陈非池和那小混蛋认识,也好让那小混蛋顾忌着点,知难而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赶紧让公关部把那视频给删了,别磨磨唧唧,把事情搞黄!” 说完挂断电话。 邱安许重重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那则某媒体软件上正在发酵的视频下面的评论。 【美女帅哥打架都这么赏心悦目……】 【enmmmm……看样子是被捉奸了,而且还维护小三的样子……】 【长头发的这位美女我好像在某个杂志上见过,是嫩模吧……】 邱安许摇摇头,翻到最新评论:窝巢,这男的好像是东池集团的小开呢? 底下有回复:是的,男的是东池集团董事长的大儿子陈非池,短头发的女人应该叫宋岩,现在好像是S大的图书管理员。我朋友认识陈非池,她说他上高中的时候,就和宋岩在一起了…… 邱安许退出界面,打了个电话给邱氏公关总监,交代了删除负面视频和消息的事情。 一刻钟之后,全网这则视频和相关话题了无音讯。 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邱安许后退几步,仰倒在床上,闭上眼。须臾,他拿起手机,再一次给宋岩拨去了电话。一连拨了数次,里面依旧是那声机械的回复: ——您所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手机搁在一边,他右手捂上心口,闭上眼。 须臾,笑一声:“果然。” ** 第二天宋岩醒来时,陈非池仍在熟睡。睁开眼睛,就见他毛绒绒的脑袋搁在她脸侧,密扇般的睫毛低垂,眉目平和,甚至连平日里微微下瞥的唇角都颇为平整,瞧起来很是乖顺。 宋岩有一刹那怀疑,昨夜那如恶狼的男人只是出现在梦境里而已。很快地,拉下被子便瞧见的她肌肤上那些遍布的暧昧痕迹迅速让她回到了现实。 宋岩轻轻吸了口气,缓缓扒开陈非池搭在她身上的长手长脚,从床上下来。 拉了浴帘,浴室内洗漱。宋岩时不时打量浴室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镜中那幅身体怎么看怎么不完美,还有那张脸……只要和安可的脸凑在一块,男人们的目光就从来都不会在她这张脸上…… 且如同母亲说的一样,她除了外貌以外的东西,只能称的上是普普通通。这样的她,应该不值当他维持热情很久。 正想着,身后传来“砰”的摔门声。宋岩愣了下,掀了浴帘往外瞅了瞅,陈非池已不在床上。 “出去了?“宋岩嘀咕着往回走,刚走到浴室门口,急促的门铃声便响起来。宋岩开门,抬眼便见陈非池穿着身酒店的浴袍,站在门外,满脸焦急,额头上都是汗。见到她,那些焦急迅速换成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不由分说拽着她进了门。 天旋地转,后背撞到门上,他牢牢地锢住她的手腕,低下脸来堵住她的唇。这个吻气势汹汹,丝毫不给人喘气的余地,宋岩简直难以招架。 -- 第37页 一想起昨夜的荒唐,宋岩便心跳如雷,双腿发软,整个人往下滑。就在这时,一只手扣住她的腰,他结束了这个亲吻,一把搂住她。 宋岩禁不住软着声音求饶:“非池,别来了。” 陈非池一把将她抱起,往床边去:“床上再躺一会儿,早餐马上送上来。“ 宋岩愣了下,默默地由着陈非池将她抱到床上。 被子里,陈非池将宋岩圈在臂弯里,低头询问:“肚子疼?“ 宋岩点头道:“有点。“ 陈非池愧疚道:“抱歉,是我没忍住。 “ “不是你的关系,只是在外面,你又没真的……”宋岩抿了下唇。 其实和他有关系。因为来了例假,少了某部分的亲密行为,其他部分的亲密便多了起来。他缠人了,她实在是太辛苦…… 想及他方才以为她走了,站在门口惊慌失措地表情,到底还是心软。宋岩想了想,还是继续宽慰陈非池,“来例假是这样的,例假过了就好了。” 陈非池吻了吻她的脸颊,不再说话。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收拾,预备退房。宋岩坚持自行收拾一下房间再走,陈非池阻止她:“让保洁过来收就行了。” 宋岩不肯:“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室内的乱象,一看便知,他们缠斗的紧。她是个保守的人,连被人揣测都不想有。 陈非池扫了眼室内,将宋岩推到沙发上坐下,“我来收。” 收拾完退房出门,已临近中午。 宋岩让陈非池将她送回家,陈非池道:“我给你买个手机再送你回去。” 她的手机昨天被泡在了水里,无法开机。 宋岩下意识道:“修一下或许能再用。” 陈非池不说话,沉默地看着她。 宋岩立刻做了妥协:“用了几年,花钱修估计要大几百,划不来,还是买个吧。” 陈非池牵了她的手,声音中释出笑意:“那我们走吧。“ 如宋岩所料,陈非池不仅仅是给她买了手机这么简单。甚至他还为她重新申办了一个手机号码,用他的身份证。他将自己的手机号第一个存进了她的通讯录,新手机递给她,旧手机提都没提归还。 宋岩忍不住说:“号码都在我的旧电话卡里,我得把它们导出来。“ 她虽然朋友不多,但加上亲人同学同事等,通讯录里也存了近百人。 他便把旧手机内的电话卡取出,插/到新手机内,一通费力的操作后,拿新的电话卡换了旧的电话卡。做完这些,陈非池还是没有送宋岩回家,称已到中午,一起吃个午饭再走。 宋岩没有拒绝。 饭间宋岩坐在陈非池身旁,当着他的面,重新登了所有的社交软件,将邱许的联系方式逐一删除,然后手机递给他:“全都删了。” 陈非池拿过手机,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这才还给她,为她添了碗热汤,声音中释放出和缓:“这个汤不错。” 宋岩如逢大赦,这是陈非池进入这个餐厅后,除了问她想吃什么之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紧接着,陈非池的第二句,又让她绷紧了弦。 他说:“我买套房子给你吧。” 第23章 日日念你(8) 宋岩捉摸不透,小心翼翼:“好好的给我买房子干什么?房子你以为是白菜萝卜,想买就买?” 陈非池笑:“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放心好了,我不啃老,是自己赚的钱。” 宋岩说,“我住家里挺好的,再说了,想买我会自己买。“ 这话她实际上说的底气不足,申城的房价令人咋舌,前些天她才瞧过,中环外的老破小房价都上了五万一平,即便她想给自己弄个50来平米的一居室居住,首付也得百余万。 工作之后,她仍旧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不爱置装打扮,爱好并不太费钱,身体健康,所以没有什么大的开销,统共也不过积攒了八/九十万而已。她平日里月薪不过万余元,若还房贷,会吃紧的很。 “可我总不能去你家里和你约会吧。“陈非池说:“酒店那种地方你不喜欢,买套房子方便我们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宋岩说:“酒店其实还好啊。” 陈非池夹了一个青菜搁在她碗里,淡淡说:“住酒店的话,开房记录是可以查的,自己的房子,别人查不到。” 宋岩心中一紧。这么重要的问题,她怎么没想到? 想了想,宋岩建议:“买了还要装修,即使是买二手房也要办手续,收拾一阵,一时半会儿用不上的。要是真觉得不方便,租房也行。 “ 陈非池将筷子一放,“有道理,今天就去租。“ 宋岩瞪大眼:“啊?” 陈非池催促她:“快吃,下午我带你去看看。” 陈非池租房得效率高得的实在是令她咋舌。 两个小时后,申城市中心半岛公寓的洽谈室内,坐在沙发上的宋岩翻阅着摆在她面前的那份租房合同,不由得愣愣地想:她是不是被陈非池给套路了?他原本就是想要租房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吃完饭就带她来这里…… “宋小姐,您还有什么问题吗?”中介询问。 陈非池看了宋岩一眼,代她回答:“没问题。” 说完抓住宋岩的手腕,将笔递到她手心,“签吧。” -- 第38页 宋岩瞅了瞅月租金标注的六个零,以及一年起租的条款,缩了缩手,转头对陈非池道:“要不然再看看?” 陈非池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钱我来给。” 中介劝道:“宋小姐,咱们的一品公寓在申城可是有名的,要入住可是得要进行资格审核的,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住进来。您也看到了,物业用的是申城最好的物业公司,这套房家居家装全用的是名牌,还有三百六十度的美景。对陈总来说,钱是小事儿,您的居住体验感才是大事儿。既然他都没说什么,您何不接受他的好意?“ 宋岩不是善谈的人,被中介这么一说,一时语塞。 陈非池见状,直接握了宋岩的手,直接就要落笔。 “哎……“宋岩手指在空中顿住。 陈非池胳臂从她背后环住她,伸出手来捏紧她的手,和她咬耳朵,“没关系,喜欢就签……” 这一幕很是暧昧,宋岩瞧着中介意味地带着笑容的脸,慢慢地红了耳根。 “怎么了?”陈非池脸搁在她肩头。 “没怎么。”宋岩拉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咬咬牙,落下笔去。 办完手续,宋岩和陈非池重新返回楼上。陈非池租的这套房子算是半岛公寓里面积比较小的,160余平,含两个带浴室的卧室,一间书房,厨房也有两个,封闭式厨房和开放式厨房各一。家具和家电一应俱全,其他的都需要自己来配置。 关上门,宋岩就开始在房间里左瞅瞅,右看看,转来转去。 陈非池跟着她转了一会,疑惑地问:“看什么?” 他还以为她在看房间,结果她一会儿开电器,一会儿又摸家具。 宋岩边检查边皱着眉头说:“他说一个月保修,这里的东西这么贵,我得看看有没有坏的,免得他坑我们。” 陈非池缓缓眨了眨眼睛,跟在宋岩后面走了好一会儿。待她终于看完,站在落地窗前,四处张望时,长臂一展,从她背后抱住了她。 宋岩由着陈非池抱了一会儿,问:“怎么啦?“ 陈非池下巴搁在她肩上,问她:“你不觉得眼前的这片风景很熟悉吗?” 宋岩往外看了看,想了想,问:“你是说,明珠塔? “ 陈家所住的小区隔这里三公里之外,陈非池的卧室开窗也能看到明珠塔。 “不止是明珠塔,还有国贸大厦和江滩啊。”陈非池往东指了指不远处的某栋高楼,笑道:“那是齐洛的公寓,七年前,咱俩不就在那儿庆祝的跨年?” 七年前…… 宋岩顺着陈非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沉默了。七年了,阴差阳错她对他犯下的错,到现在她还没能解决,这个错误还在他身上延续。 陈非池收回手,在她耳边笑:“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说完,他便咬了下她的耳朵,恨恨的语气,“宋岩岩,你对我实在是太坏了。“ 宋岩垂头:“对不起。” 陈非池立时道:“虽然你对不起我,但我是个宽容的男人,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话他说的底气不足,声音却很大,仿佛在给自己壮胆。 宋岩闷了半天,笑着说:“我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这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室内静谧,楼东侧三公里之外,正在搭建的楼盘施工机械声隐隐约约地飘进窗户,一阵接着一阵。宋岩闻声而看,格外出神。 陈非池突然开口:“那个楼盘咱俩改天去看看,合适的话,我就给你买一套。 “ 宋岩问:“怎么还要买?“ 陈非池箍紧她,“我俩总不能一辈子租房吧。” 说话时,陈非池呼出的热气喷到宋岩耳畔,仿佛随着钻进了她心里似的,又暖又痒。 宋岩唇角牵起微微地弧度,嘟囔道:“总是买啊买的,你哪来这么多钱?” 她其实知道他大学始就依靠陈父给的一千万,赚了第一个一千万,现在很大可能也持续的在赚钱,但她其实想知道的是,除了完成学业,他还做了些什么。 “美国上学的时候,我和一个朋友一起开了个公司。虽然我回了国,但公司还在运转。等我朋友回国探亲,我介绍他给你认识认识。”说到这里,又对她强调,“可不准告诉别人,尤其是我爸妈。” 宋岩愣住:“为什么?” 陈非池道:“虽然能挣点儿钱,但并不能算稳定。不稳定的事情,我不想急着告诉他们。” 他一回来便知,陈父有意让他把重心落在东池集团上,若是知道他外面开公司,必然会诸多不满,对他造成麻烦。更重要的是,万一陈父陈母不同意他和宋岩在一起,这就是他和宋岩的退路,他可不能把这退路给暴露了。 只不过,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总归有点儿炫耀之心。 宋岩深以为然,点头道:“你说的是。” 就像她考了九十五分的时候,终究不是一百分。对父母提,反而可能遭到指责,问为何不能考到一百分。 陈非池瞧着宋岩一脸认可得表情,心里又不大是滋味,补充道:“虽然不稳定,但养女人是没问题的。“说到这儿,孩子气似的炫耀着加一句:“养孩子也是不在话下。“ 听陈非池提到孩子,宋岩怔了下,低头说:“你想的可真远。“ -- 第39页 他一直以来都想的很远,还没去美国时,就开始计划她和他在国外的同居生活,连他们住在哪儿,住什么样的房子都想好了,甚至还计划起了他们的学业,他们的旅行,他们的日常生活。可人对某桩事情的期许越高,就越容易对现实失望。 陈非池扬眉:“不是我想得远,是我有这个把握,所以才能做这些计划。” 他没说的是,他唯一失去把握的,就是她。 他出国后不久,她给他发了封邮件,说自己国内有了恋人,同他切断了联系。她如此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到他觉得他们的曾经纯属一场梦魇。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头疼于为什么她能如此狠心,后来他不想了,选择以最快的速度成长成她从前所期望的那个“陈非池”,然后把“他”带回她身边。 看完房出来,陈非池又驱车要带她去商场,见宋岩接了宋母催她回家的电话,这才临时改了道,去往她家。这次陈非池依了宋岩,小区隔着一段路便停下了车,在她临下车时,对她说:“要不然你下次把身份/证带来给我,我帮你办张副卡,这样你想买什么也方便。” 宋岩摇头,“用不着,我平时没什么大的开销。“ 陈非池道:“我可不想被人骂我不舍得为自己女朋友花钱,无论你用不用得着,带在身上总能封某些人的嘴。” 宋岩一听便知,陈非池显然还是在介意安可昨日里骂他的话。她哭笑不得,“日子是咱俩在过,你听别人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陈非池冷哼一声:“既然日子是咱两在过,为什么就不能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管他们怎么说?” 说完看着宋岩窘迫地表情,背往后一靠:“好啦好啦,知道你怕你爸妈掺合,等你胆子肥一点了再提。” 宋岩拿起包,“我走了。“ 刚准备去开车门,便听陈非池道:“明天见面,带身份证来,办/卡。” 说到这里,她腰/上就被摸了把,身后的男人低声道:“你不办卡,我就办你。” 宋岩抖了下,拉开车门就走。走了没几步,回头看了眼,便见陈非池瘫在驾驶位上,眸光一瞬也不眨地锁在她的臀/上,神色颓/欲,模样昨晚如出一辙。 条件反射般,宋岩双腿直打颤,转过头,逃也似的离开。 ** 待到宋岩消失在视线,陈非池给齐洛回了个电话。方才宋岩在车上时,齐洛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陪他喝酒,他拒绝了。 电话一接通齐洛便问:“来喝一杯?” 齐洛那边传来酒吧嘈杂的背景音。 陈非池皱眉:“你大白天喝什么酒?出什么事了?” 齐洛平时虽行事随意,但也不会到白天都饮酒作乐的地步。 齐洛不耐烦嚷嚷:“别废话,来还是不来?“ 又笑着说,“叫了好多美女,要不要来爽一爽,兄弟请客。“ 那边传来女人们的嬉闹和娇笑。 从前齐洛再狂放不羁,也只是为着兄弟情,有些社会气。哪儿像现在这般,听语气就活脱脱是个好女/色的纨绔子弟。陈非池听的眉头直皱,当即就要挂电话,却听到那边嗤笑一声,“难道你昨天和宋大美女搞了?都对你说她怀/孕了你还搞,你他妈还是人吗?” 陈非池不悦:“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我去你妈的,她没怀孕。” 齐洛突然激动地嚷嚷:“她没怀孕,你就要和别人相亲吗?渣男!“ 被渣男骂渣男,陈非池原本压着的火气一下子窜上来,“老子没有要相亲!“ “明明是你垂涎人家的美貌!三心二意的渣男!” 又被渣男骂渣男,陈非池怒不可揭:“你在哪儿,老子去找你!” 齐洛报了个地址,陈非池说了句“你等着”,然后启动引擎,将车掉头,疾速往酒吧奔去。 ** 陈非池回到陈家已是深夜。陈父陈母带着陈非洋去了迪斯尼,只有住家保姆王姨在家。王姨见到他眼角的淤青,吓了一跳,当即就要给陈父陈母打电话。 陈非池阻止了,让王姨找了医药箱,从里翻了药酒和棉签,简单处理了一下,便上了楼。临睡前他不知是第几次查看各类社交软件和来电记录,均没有查找到宋岩对他的只言片语。 甚至连一句晚安都没有。 陈非池躺在床上,对着自己受伤的那半边脸拍了张照,然后点开微信中宋岩的对话框。 踌躇好久,终究是没有发出。 这样做未免幼稚…… 陈非池起身,走到书桌前,钥匙打开书桌抽屉,翻出一月前,酒店交到他手中的宋岩遗失的录音笔。昏黄的灯光下,他低着头,扶着桌子站了好久,这才咬牙点开。里面宋岩带着笑得声音流淌出来:“Angeler,陈非池他并没有童年和整个青春期都在我家住,我对他并不熟悉,甚至连点头之交……” 声音戛然而止。 录音笔又一次扔进角落,黑暗中陈非池自嘲一笑:“胆小鬼。” 他嘲笑宋岩胆子小,他何尝不是? Angeler说的对,他不是是真不感兴趣,只是害怕宋岩从头到尾就对他没有兴趣。 第二天陈父陈母已回了家。 陈母敲响了他的房门,在外面唤:“非池,下来吃早餐了。” 楼下喧闹已久,但听见陈母喊她吃早餐,他还是很有些愣怔。 -- 第40页 敲门声又响了两次,便归平静。 半小时后,陈非池带着满脸冷淡姗姗来迟。 楼下餐厅,只有陈母和陈父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望着餐厅的窗外,窗外后花园的青草地上,刚学会奔跑的两岁的弟弟陈非洋在和育儿嫂玩抛球游戏。 陈非洋玩的不亦乐乎,陈母和陈父也看得不亦乐乎,连陈非池来到他们身后都不知道。等他拉了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下,这才回过神来,和他打招呼:“吃早餐吧。“ 陈父陈母餐间聊起了昨日去迪士尼的事情,说些陈非洋的趣事,讲的津津有味。陈非池没搭腔,他们仍是自得其乐好一会儿。待到陈非池吃完,陈父陈母这才结束这个话题。 陈父对他道:“非池,坐过来点,我有话要对你说。” 陈非池一如既往拒不执行,冷冷说:“我听得到。” 又道,“正好,我也有话要对您说。” 陈父和陈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望向陈非池。 陈非池沉吟片刻,开了口:“爸,我其实并不赞同急于上市,也不赞同将邱氏作为我们C轮融资的最重要的投资方。” 自陈非池归国,都是陈父拉着他了解自家企业。此番陈非池主动提及,陈父甚是高兴:“哦,为什么?” 陈非池思索片刻,将理由一一道来,理由有三。 一,据他了解,邱氏非常擅长兼并收购其他企业,甚至有不少是恶意收购,在这方面可谓臭名昭著。若得了邱氏的投资,未必能保全住自己在公司的一席之地,虎视眈眈的投资方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二,邱氏实际上是家族企业,申城的邱氏集团只是邱氏家族里的一部分,其现任董事长其实并不是邱氏家族的掌舵人,掌舵人名叫邱安衍,是邱董事长的亲侄儿,也是邱家的长子长孙,一直深居简出,在背后操控邱氏。据他了解,邱安衍沉迷投资科技股,对酒店业并不重视,近年也没有下达积极拓展集团酒店业的业务的指示,整个邱氏的酒店业都兴用懒政,或许会影响到自家公司的经营模式,造成虽然成功上市,但整体发展向下的颓势。 三,上市重要,但也不是当务之急,毕竟现在公司资金流还算充裕。在他看来,提升酒店质量,打响品牌热度了再上市,股票市值会更高,赚的也会更多。 陈父听完,问陈非池:“非池,你知道公司成立多久了吗?” 陈非池回答:“快十年了。” 他升入初三那年,陈父赚到开酒店的第一个一亿元,成立了“东池集团”。 陈父摇头,“你说的那是东池集团成立,在爸爸心里,公司已经走过了十八个年头。” 陈非池愣愣地看向陈父。 陈父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当初的启动资金只有两百万,将两百万变成一亿用了我八年,而将一亿元变成十亿元花了整整五年。 在十亿元的时候,我筹划上市,开始融资,到现在已经是五年,十亿元变成了百亿,只要C轮融资今年完成,明年就能成功上市,百亿很可能就变成千亿。 你和齐洛那小子要好,那他有没有和你提过,他两年前开始A轮融资,时至今日已经把五千万变成了十亿,他家的酒店开始在全国落地开花?我们如果不加快脚步,早晚会被后来者抢占先机,市场份额越来越小。你以为我上市是为了挣钱,其实不然,我上市只是为了守业。” 他望着陷入沉思的陈非池,又道,“邱氏的确有你说的这些问题存在,但时至今日,我们能选择的余地不多。更何况,我占股比例很大,其他的股东大多数是我的亲信,主动权其实还是在我们自己手里……” 说到这里,陈父深深地看一眼陈非池:“邱太太昨天打来电话,说他女儿对你很满意。” 想及昨日和安可发生的冲突,陈非池眉头紧锁:“她对我有什么可满意的?即使她对我满意,我也不会同意和她来往。” 说着话,他视线在陈父陈母间梭巡,表情厌嫌地补充:“从前没有尽过做父母的责任,如今却想把我卖个好价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告诉你们,我开年不会去东池集团上班,而且还会搬出去住,你们就死了控制我的心吧。“ 说罢便起身,拉开椅子往门口走去。 “你小子给我站住!“陈父喝斥陈非池。 陈非池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刚走出餐厅,便听的身后砰地一声闷响。 陈母失措大叫:“老公,你怎么了!” 陈非池转头,便见陈父栽倒在地上。 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冲上前去:“爸!” 第24章 日日念你(9) 宋岩和宋母到医院时,陈父刚做完身体检查,转入普通病房。 见他们来,陈父抱歉道,“就是高血压犯了,我家这位大惊小怪,还让你们都过来了。哎,总是麻烦你们。” 宋母笑:“咱们两家人是什么交情,老陈,你说这话可见外了。“ 几人又寒暄几句,宋母将陈母拉到一边,悄声问:“怎么就高血压犯了?非池呢?” 陈母瞧了眼正和宋岩闲聊的陈父,对宋母使了个眼色,找了带陈非洋出去转转的借口,拉着她出门。一时,房间里只剩宋岩和陈父两人。 宋岩本就鲜少和陈父单独相处,颇有些不自在。且如今她安静,陈父或许因为身体抱恙,也没有往日那般健谈,可以说话很少。 -- 第41页 为了排解尴尬,宋岩拿了个苹果,坐在床边的椅上,为陈父削苹果。苹果削到一半,陈父突然问:“岩岩,你知不知道非池有没有女朋友?” 话刚落音,刀刃扎进果肉里,已拉的老长的苹果皮掉落在了宋岩膝上。宋岩弯腰拾起,走向垃圾桶,背对着陈父回答道:“伯伯,我不知道。” 陈父叹口气:“你应该听你姨说了,邱氏集团董事长的太太听说非池和他女儿年纪相仿,还读过一个大学,兴趣爱好相仿,便想要介绍自家女儿给非池认识认识,我和你姨就答应了。倒也不是非得让他相亲,主要是拓展人脉。这小子刚开始死活不肯答应后来又松了口,没想到,临出门前又跑了。你陈姨又好说歹说,他才不情不愿地去赴了宴。” 陈父说到这儿,看着宋岩。 宋岩对上陈父打量的视线,点点头说,“嗯,我知道这事儿,陈姨给我打过电话。那时候没帮上忙,没想到他还是去了。” 陈父接着道:“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非池没出岔子,那女孩儿却中途出了点儿岔子,不顾场合地对着打家耍酒疯,还跑了……“ “耍酒疯?“虽然知道安可和陈非池一前一后的都出来找她,但宋岩还是对此感到很诧异。安可是酒吧常客,酒量一向不错,见她时,神智可是清明的很。 陈父点头:“是啊,耍酒疯,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像个市井泼妇。“ 说到这儿,看着重新回到椅子上的宋岩,和蔼一笑:“比我们岩岩可差得远了。“ 宋岩不自在地低下头。 陈父看着笑了一会儿,继续道:“她走了之后不久,非池也走了,临走前还对我和你姨发了通火,说我们怎么把这种人介绍给她认识。我当时心里就觉得,这事儿估计也就这么着了。可没想到的是,昨天半夜邱太太打了电话给你姨,竟还夸了非池一通,说她家女儿对非池很满意,赞扬他有绅士风度,送了她女儿回了家。” 宋岩错愕。 陈父皱起眉头:“听她的意思,非池离开宴会后,是去追了那邱家女儿,两人在外面约起了会。其实我们心里是不信的,非池什么臭脾气,我和你姨可清楚的很,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于是你姨赶紧和非池联系,想问问他情况,这小子却横竖不理,家也不回。没奈何的,只有等他回来了再问他。” 说到这儿,陈父长吁短叹,“你猜怎么着?还没聊两句呢,这小子就骂我们利欲熏心,要卖儿子,还说以后不要去东池上班,要搬出去住,让我们死了控制他的心,气得我这高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宋岩将苹果递给陈父,轻声说:“您消消气,他就是这么一不合他的意,就口无遮拦的臭脾气。” 陈父道:“他是这么个脾气没错,但伯伯总觉得他反应太过激了,就想着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女朋友,所以不乐意。要不然……你帮我向他打听打听?” 宋岩咬咬唇,“伯伯,他出国之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现在可没以前熟悉。我要是问他,他估计也不乐意告诉我。” “我不乐意告诉你什么?”身后突然传来陈非池的声音。 宋岩转头,只见陈非池木着一张脸,立在门口,单手拎着一个外卖袋。宋岩一下子就被陈非池眼角的淤青给吸引,三步做两步走到他跟前,皱着眉头凑近他:“你的脸怎么回事?” 陈非池偏头,避开宋岩的视线,“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桌子。” 宋岩伸手将陈非池的脸摆正,凶道:“磕桌子能磕成这个鬼样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着齐洛去闹事了?” 话刚落音,正说笑着的陈母和宋母就出现在门口。 见宋岩捧着陈非池的脸,陈非池一幅畏/惧闪躲的表情,同陈父一样,两人均愣住。 察觉到长辈们的视线,宋岩脸上蹭地就烧着了,忙将手收回,后退两步。陈非池倒镇定自若,朝她说了句“别挡我的路”,就势拉了她到桌边,将外卖袋子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换了幅笑脸,大步走到宋母跟前,和她打招呼:“干妈,您来啦。” 说罢伸手去接她手中的单肩包,伸着脖子笑的狗腿:“这个很重吧,我来帮您拧着。” 陈父陈母宋岩:“……” 宋母避开陈非池的殷勤,将单肩包往肩上一挎,一向严肃的面容有点绷不住:“……不重,不重,我自己拧着就可以了。”说完又对陈父陈母道:“老陈,既然你要出院了,那我和岩岩就先回去了。” 方才,陈母为陈父办了出院手续。 陈非池说:“干妈,要不然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陈父称是,陈母也附和,“刚好两个孩子都在,人到得齐,要不然你给老宋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 “不用了,我家里的汤还炖着呢,下次吧。”宋母婉拒,“老陈也需要多休息。” 陈母笑着道:“那我让非池送你们回家。” 陈非池应声称是。 宋母道:“不用,我们开了车过来的,自己开车走便是,何必麻烦非池送?非池,你和你妈一起照顾你爸爸,你妈一个人怎么好顾得来你爸。” 陈父立刻逞强,“我好的很……” 话还没说完,陈母对陈父使了个眼色,陈父闭了嘴。 陈非池余光扫了眼病床上的陈父,说:“您说的是,那我送你们出去。“ -- 第42页 陈非池随着宋母和宋岩一路往医院门口走着,宋母嘱咐道:“非池,你是大人了,有什么要说的,就心平气和地和你爸好好沟通,你要相信他是讲道理的人。“ 陈非池估摸着陈母已经把她了解到的情况告知了宋母,忙说,“本来我对那位邱家千金就没什么意思,我会和我爸沟通的。” 宋母生怕陈非池把宋岩给交代出来,立刻补充道:“该说的话要说,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免得给别人造成麻烦,你明白吗?“ 陈非池唇线绷了下,沉静地说:“明白的。” 陈非池将两人送到医院地下停车场。待到宋岩准备上车,又拉住了她的手。宋岩看一眼刚坐上副驾位的宋母,连忙想要将手抽回,陈非池却不放,牢牢地拽着她。 宋岩看了眼挡住陈非池动作的车身,转过身,背对着宋母狠狠瞪着陈非池,比口型:“放开。” 陈非池晃了晃她的手指,状似随意:“岩岩姐,你今天有事儿吗?没事的儿的话,吃完饭到我家玩呗,洋洋很想你。” 宋岩还没回答,宋母便代她道:“岩岩今天下午要带旺旺去宠物美容店,再说了,你爸需要休息,改天再去你家打扰吧。” 左视镜中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指早已进入宋母的视线。 陈非池隔着宋岩,瞧着宋母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脸色淡下来,放开宋岩,对她笑,“那改天了。“ 宋岩如逢大赦,转身上车。 车驶出停车位,宋岩将车往出口的方向开去。宋母回头瞧了眼,便见陈非池仍站原地,带着笑容朝她挥手,表情却有点儿怏怏的。 宋母也朝他挥了下手,回过头来,转脸看宋岩。宋岩精神看起来倒还好,开车时很专注,愣是一眼都没往后面仍杵着的陈非池扫过,就同方才在病房里时一样。 宋母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两人在一起这事儿,这小子喜欢得紧,也乐意得紧,但宋岩虽喜欢,但其实不那么乐意。 陈母方才拉着她在在外面说了一通陈非池和陈父起冲突得来龙去脉,还说自己和陈父是开明的父母,生意做到这份儿上也犯不着拿儿子得幸福做生意,甚至还夸宋岩样样都比得上那邱家千金,当儿媳妇是一等一的好。 自家女儿几斤几两她能不清楚?即使没有点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陈母晓得了非池和宋岩恋爱的事情,且赞同的很,甚至恨不能立时就帮着陈非池将宋岩娶进家门。 对于家里的事儿,陈父一向是顺着陈母的主意。如此看来,宋岩嫁给非池的阻碍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了。 可陈母越是这样积极,她心里就越是不安。陈非池再喜欢宋岩,他也才刚回来,且也年纪轻的很。指不定过个一年半载,把年少时的热情给消退后就后悔了。若到时候女儿要是被离婚,再找就找不到好的了。 这社会对女人总比对男人要苛刻些的,两人还是先谈着恋爱比较好。但这又把自家女儿的年纪给耽误了,真是越想越头疼…… “妈?您看着我干嘛?“察觉到视线,宋岩忐忑地问。方才在病房,她一时对陈非池关心过甚,在长辈面前,的确举止过于亲密了,恐怕宋母要拿此事又要提醒她两人都是大人了,要注意些距离。 宋母道:“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去宠物店还是改天吧。你就在家休息,来例假了,不要到处乱跑。” 宋岩咬了下唇,点头道好。 果然母亲介意了。 午饭过后,宋岩接到了陈母的电话。 陈母在电话里很焦急,说陈非池也许伤的很重。因为今天午饭时,陈非池连用筷子的手都抬不起来,还看起来很痛苦,或许是肩膀上或胳膊上的伤所致。她关心了两句,陈非池就不耐烦把筷子摔了,上楼关了门。 陈父在公司,她和育儿嫂带了陈非洋去了早教班,住家阿姨又请假了,她思来想去,实在是不放心,所以让她帮忙去照看照看,最好能劝下他看医生。 宋岩一听当即答应,挂了电话便给陈非池打过去。没成想半天没接通,她这下慌了神,匆忙换了身衣服便要出门。 宋母见状询问,宋岩如实告知。 宋母听完皱眉道:“伤了就去医院,让你过去算怎么回事?即使不去医院,让他家的家庭医生过来看看不就行了。你别去,外面风有点大。” 宋岩说:“可他连门都不肯开。” 宋母道:“你过去他就能开吗?” “我总能劝劝他。”宋岩如是说着,走到门厅那儿弯腰换鞋。 宋母瞧宋岩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心知劝是没用的,但未免不痛快,恼火道:“这非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打架闹事,不像话。你也是,你陈姨一个电话就能把你使得动,我让你做个事情至少得叮嘱你三遍,你才能不情不愿地动一下。” 边说着,边把围巾递给她,嘱咐道:“早点回来,别在那儿留宿。” 宋岩嗯了一声,拉开门出去。 关上门,宋母重重地叹了口气。无论自家女儿如何顾忌这不可预知的未来,她对陈非池的用心已然这样深,估计最后还是会让自己彻底陷进去。 许久没有过来陈家,宋岩一时有些生疏。开灯后,宋岩立在玄关,让自己适应了好一会室内豪华的装潢和足足抵得上她家面积的客厅,才弯腰脱鞋,换了门口的一次性拖鞋进去。 -- 第43页 头顶巨大的水晶灯下,不知怎么的,她连脚步也不敢放重了。刚要上楼梯,上方忽而传来陈非池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宋岩抬头一看,陈非池穿身黑色的真丝睡袍,扶着二楼栏杆,正低头瞧她,居高临下。 他站的很直,手扶栏杆扶的很顺,脸色并没有太难看,精神似乎也还好。因为他还有力气嘲讽她:“怎么走进来跟做贼似的?” 宋岩抿了下唇,解释道:“你妈说你伤的有点儿重,但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让人查看伤势。打你电话打不通,所以来看看。现在看着你挺好的,那我回去了。” 她转过身,抬腿下楼。 “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急促地下楼声。宋岩不理会,加快脚步。 刚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手腕就被抓住,一阵天旋地转,宋岩被陈非池摁倒在沙发上。他将她的手摁在头侧,眼神晦暗不明。 莫名想起了前日酒店里发生的那些事,宋岩满面通红:“现在可是在你家,你不能……唔……” 她的唇被他狠狠吻住。 两人身后某个客房的门开了,家里的男主人气势汹汹地走出来,抡起袖子,试图把又去拱别人家白菜的猪拉回猪圈,却被女主人捂住嘴,推进房内。 第25章 日日念你(10) 陈非池这吻来的气势汹汹,但也很短暂,舌尖还未挑开她的唇,就戛然而止。受惯了他绵长凶悍地吻,现下这般结束,宋岩有些愣怔。她睁开眼,用那双已含了秋波地眼睛望着陈非池,双唇微张,胸口微微起伏着,一副予取予舍地模样。 这幅样子对陈非池而言,就是明晃晃的勾引。 很快地,宋岩就感觉到了压在她身上的陈非池某处的躁动。被吓了一跳,她哆嗦着挣扎,刚想出口让他放开她,却听得他如受伤的奶狗般微弱地哼了声,毛绒绒地脑袋砸在了她的颈窝,手也放开她的手腕,双臂坍在她腰侧。 宋岩果然安静下来。 陈非池眼底狡黠,干脆将手抄到宋岩腰后,箍住她,哼哼唧唧:“好疼……” 宋岩驳斥:“你别装了……” 话是这样说的,却在感觉到陈非池慢慢平复后,微微低头,试图瞧他的右肩。他的右肩被睡袍包裹着,于是她将睡袍领口褪至他肩头,低头查看。 没有淤青,看起来安然无恙…… 为什么他皮肤比她还光滑细腻紧致?宋岩有点儿眼热。 但听说受伤初期的时候,很可能伤不在外面,而是在内里。 这样想着,宋岩将手覆上陈非池的右肩,轻轻地触碰,试图感受是否皮下有淤肿…… TMD被她一碰就…… 陈非池深感自己高中时面对她就一直十分坚强的意志力受到了折辱,要是又一次不争气,宋岩没准就把他当成个成天只想这样那样的禽兽。他立马从她身上弹开,弓腰掩饰,指着她,强烈谴责:“对我又是脱又是摸,趁我病了侵/犯我!” 宋岩面红耳赤,从沙发上坐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我哪有!就是看你伤哪儿了!” 她站起来,两手在空中做抚摸状,十分严肃认真:“我家旺旺和别的狗打架受伤的时候,我也这样摸它查看情况。” 陈非池生气了:“我怎么能和那只狗比?” 宋岩:“哈?” 察觉自己说错话了,陈非池更正:“那只狗怎么能和我比?” 还是感觉不对,陈非池气冲冲道,“总之,你别拿我和那只蠢狗比,也别拿我和任何人比,老子独一无二。” 他转身背对她,双手抱胸,留给她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她什么时候拿他和谁比了…… 宋岩:“看你挺灵活的,那我走了。” 陈非池立刻转身,一把握住她的肩,“既然来了就不准走,你要是走了。我就告诉我爸妈你趁我受伤,对我欲行不轨。客厅里可是有监控在,可以作证。“ 宋岩突然有点儿崩溃,低头忍着泪说:“陈非池,你放了我吧……” 见宋岩这样,陈非池心里很慌。他想,她大概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块儿,只是因为心软,才顺着他照顾他而已。虽这样想,嘴上却不肯服输:“你不是照我妈的嘱托来照顾我的吗,都没有照顾就走了,你要怎么和她交代?哼,一边要我放过你,一边又自己凑到我跟前,跟我这儿玩儿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宋岩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她低下头,大口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非池见宋岩哭,心里更慌更乱了。他咬咬牙,用力帮她差了把眼泪,拉着她往楼上走:“哭什么哭,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岩闻言将头垂的更低,由着陈非池拉着她往楼上走去。 ** 听见楼上门被关上的声音,陈父忍不住又一次撸起袖子,踏出门外:“混账东西,看老子不……” 陈母再一次拉住陈父:“哎哎哎,你干嘛呀!不说了吗,咱们静观其变。” 陈父气的脸都红了:“还观察什么啊?这小子又要对岩岩动手动脚了。” 陈母忙为儿子辩解:“哎呀,什么动手动脚,我看岩岩没那么抵触非池。” “那是她顾着我们的颜面,才没有反抗他,他竟然还有脸拿我们来逼迫岩岩就范!”越说越气,陈父又起身,拉开门。 门外,陈非池重新下到一楼,往厨房走去。 -- 第44页 陈父愣住,停下脚。身后的陈母却从他身边溜过,弓着腰蹑手蹑脚地朝厨房走去。 陈父无奈一笑,没几秒也以同样的姿势跟过去。 才走了没几步,厨房内传来了陈非池的声音:“王姨,您知不知道家里的红糖放在哪儿?” 陈父陈母对视一眼。没几秒,陈非池说了声找到了,又问:“对了,家里还有没有热水袋?” 话音一落,陈非池一只脚踏出厨房,陈父和陈母忙蹲下来,躲到沙发后。 陈非池边说话边上楼,不一会,身影就消失楼梯间。 陈母忙起身,拉着陈父往后退回房内。 将门关上,陈母不满地横一眼陈父:“要是咱儿子有这么坏,他半途下来为岩岩弄这弄那的干嘛?” 陈父气道:“他都逼着岩岩和他开房了,那不是坏是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陈非池或许真谈了恋爱也不一定,故而想寻找陈非池这两天的踪迹,好从中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便让他吃了一惊。前天晚宴过后,陈非池带着宋岩开了房。从监控和前台对他讲述的事实来看,是陈非池对宋岩连骗带吓,带她进的房间。 他从小看着宋岩长大,心知她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孩子,肯定是陈非池欺负了她,她看在长辈的份上,不好同他计较。 陈母一把拉了陈父往里走,疾声道:“什么逼着开房?他两这可不是第一次了,早在一个月钱就牵扯在一起了。更何况他两的事儿没准老宋他们也知道,非池或许还去老宋那儿提过亲呢。” 陈父吃了一惊:“啊?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这不是怕你沉不住气嘛。”陈母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残月,叹口气,将事情道来。 原来陈父生日那天,陈非池自告奋勇去给宋岩送钥匙,她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当晚,公司总助接不通已进山区的陈父的电话,只好给她打电话,说陈非池要动用公司内网,查宋岩是否有在公司旗下的酒店入住,问她是否同意,她允了。第二天她留了个心眼,问了住家阿姨,得知陈非池清晨才回。 于是她查了宋岩的开房记录,还调了监控,一切便明了。她原本想着两人会有所进展,没想到足足一月,都停滞不前。孩子们的事她也不好参与,只好放任。 事情在前天又有所变化,晚上她见到寻常凌晨才归来的陈非池急匆匆的跑回家,收藏室翻了些东西出来,拧着就往外跑。 在他走后,她进收藏室查看,发现自家儿子把自家老公舍不得用的两颗长白山人参给拿走了。 又过了两小时,儿子垂头丧气,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然后再过了半小时,儿子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之后又过了三个小时,儿子把两颗长白山人参给拧了回来,身上还披着宋父常穿的大衣,进门的时候,垂着脑袋,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她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个不停,恨不能整夜都没睡着。 听到这儿,陈父揽住陈母的肩,谴责道:“他搞不定自己老婆也就罢了,还让我老婆跟着受苦,这没用的东西。“ 2019.05.03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好~ 第26章 日日念你(11) 陈母瞪陈父:“什么老婆?我看呀,八字还没一撇呢。老宋两口子多半不愿意把岩岩嫁给非池,要乐意非池怎么会把人参给拧回来。” 陈父不假思索:“那当然了,他自个儿去怎么能算有诚意,我们一出马准能搞定。不信我们今天就去找老宋他们说这事儿,他们准答应……” 说着话,便拉着陈母,往门口走。 “急什么,这深更半夜的,你不怕把老宋他们吓着……“陈父止住脚,喜气洋洋:“也是也是,那我们明天再去找他们。“ 陈母瞅着陈父喜不自禁的神情,冷哼一声,双手抱臂,转身背对陈父:“你不刚刚才说不管陈非池吗,现在急什么?你刚才还说他让我受苦了,不理他的。“ 陈父殷勤地为陈母捏肩,“老婆,我的确不想理这家伙。可他们都进展到这一步了,不能不管啊。你之所以找了个借口让岩岩过来,不也是想看看他们到哪一步了,再做打算吗?你也说了,岩岩还是乐意的。“ “我是说她乐意和非池在一起,不是说她乐意和非池结婚啊,这是两个概念。看两人这情形,就知道岩岩并不想和非池公开。” 陈父动作一顿,面色微滞。 陈母察觉到,回过头来,拉了拉陈父的胳膊,温和一笑:“我的意思是……岩岩的确是喜欢非池的,但她并没有想在两人的关系到能谈婚论嫁之前,把事情让我们知道,因为她怕万一不成了,太尴尬,她这是照顾我们的感受呢。女孩子的心思本就会细腻一点,她又到了结婚的年纪,还比非池年长,考虑的事情当然就会多一点,这也可以理解。“ 陈父有点儿不耐:“考虑什么啊,我直接去找老宋他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送他们十套八套房子铺子,他准答应。感情这回事,婚后再培养也没问题,娶到手跑不了再说。“ 陈母白一眼陈父:“你认识老宋多少年了,难道不知道他就是一清高的倔骨头,哪是你拿房子和钱能撼动了的。人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眼珠子疼了这么多年,选女婿眼光其实高着呢。上午我已经拿这事儿试探过岩岩她妈了,可她愣是没松口,我这心里可是直打鼓。 “ -- 第45页 “这……我儿子有什么不好?“ “非池现在虽然外人眼里瞧着是有模有样的,但老宋他们可是看着非池长大的,非池从前是什么德行你难道不清楚?他们可是亲眼目睹我们怎么把非池从警局捞出来过,没准知道自家女儿和非池交往,心里直打鼓呢。更何况今天非池脸上还挂着彩,不巧被岩岩他妈撞了个正着,没准儿更加不想让自己女儿和非池在一起了。“ 陈父不自信地反驳:“咳,男人嘛……总有走弯路的时候。再说了,男人和男人之间冲突起的大了,不拿拳头解决拿什么解决?他在齐洛那儿没吃到亏,算是本事……” 这话说到后面,声音就弱下来。 陈父叹口气,回了门口开门,往没什么动静的楼上瞅了眼,又皱着眉头关上门。 身后窝在沙发里的陈母忽而呀的一声:“哎,难怪非池高二那会和人打架,闹到警局都不承认错误呢。” 陈父疑惑:“什么意思?” 陈母一脸激动:“你知道他打的那人是谁吗?” “我知道啊,老宋曾经带过的一个得意门生。某天人上老宋那儿做客,非池恰好也在老宋家,他误会人是贼,这才把人打了一顿。一提起来我就来气,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 “那人追过岩岩,老宋两口子也想过把岩岩嫁给他。” “那又怎样? “ 陈母说完来龙去脉,陈父扶额:“看来那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就开始对岩岩有想法了“ 陈母随口附和:“岂止是非池啊,我从前也想过。“ 陈父错愕:“哈?“ 陈母一只手撑脸:“老公,你知道岩岩本科读的什么吗?” 陈父:“酒店管理。” 陈父说完便领悟,有点好笑地看着陈母,“你这是朝着培养儿媳妇的方向在培养岩岩呢。那时候非池才多大?想这么远?“ 陈母撇嘴:“我这是长久打算,我们家这样白手起家的,挣钱相当不容易,最好找个知根知底不贪心的媳妇儿。谁知道岩岩没有按原计划和非池一起去美国读书,更不肯进酒店上班,这几年他们似乎也不太亲近,我也不好强求。” 陈父握住陈母的手,玩笑道:“不会让岩岩给非池补习也是你的计划吧?” 陈母干脆地点头:“我那时对岩岩说以后把非池交给她可不是假话。” ** 再次开门,探出头来,瞅了眼没有亮灯的楼下,陈非池小声嘀咕:“搞什么鬼?” 身后传来宋岩的声音,“你看什么呢?” 陈非池关上门,回头对坐在书桌前的宋岩扬起眉:“帮你打探打探,看看我爸妈有没有回家。” 宋岩头也不抬,啜了口陈非池给她端上来的红糖水,随口问:“有回家吗?” 陈非池横趴床上,双手撑脸的看她,“他们在楼下。 宋岩闻言,抬头看陈非池。掌心压在他仍有些少年感的脸上,他高挺的鼻梁瞬时陷在了脸颊两边的肉之间,显得他更加稚嫩。明明语气正经,却怎么看怎么幼稚到不可采信。 室内保持了整整六年纹丝未动的装潢和这样的他融为一体,让她有种回到过去的时空错乱感。她恍惚间想:如果是回到过去,现在的她是否能比那时做得更好? 见宋岩发愣,陈非池出口询问:“怎么了?” 宋岩回神,拉开椅子起身,往门口走: “噢,那我下楼向他们打个招呼。“ 她不想再呆下去,恰好接着这个由头走掉好了…… 刚走到床边,腰便被陈非池的长臂一勾,宋岩呀地一声,整个人跌到他怀里。 陈非池慢条斯理的环紧宋岩的腰,鼻尖触碰她挺翘鼻梁上的微节,声音许缓: “怎么,想逃?” 他的眼神意味,声音透着他情/动时,特有的低哑。双臂有力,让她身体无法脱离他的掌控。宋岩突然意识到,那个她能哄骗得住的青涩却热切的少年一去不复返,或许现在,被哄骗的反而变成了她自己,是她过于自信。 薄荷水味的气息令她呼吸不畅,她脸颊擦过他微翘的唇,将一抹红晕藏在他耳边,身体无意识地绷直:“不是你说的吗?你爸妈来了。” 他在她耳边笑:“宋岩岩,我骗你的,你不是知道吗?” —— 2019.05.04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好哦,下周见~ 第27章 日日念你(12) 宋岩略略直起身体,想要反驳,话没能出口,脸却更热了。 陈非池睡衣领口松散,露出大片锁|骨,人鱼线若隐若现。 宋岩连忙将视线移往上移,陈非池滚动的喉/结,咬过唇角的牙齿,迷离的目光尽数撞入她眼中。见她瞧他,他渐渐仰起头,脸向她靠过来。 宋岩紧紧闭上眼,心跳砰砰个不停。 算了算了,反正抵抗不过他…… 陈非池悄然松开宋岩的腰,从宋岩双臂和腰的夹击中抽出手来,双手捧住宋岩的脸,往鼻子的方向一揉。 宋岩:“???“ 陈非池饶有兴味地欣赏被自己揉到变型的宋岩的脸,眉尾上扬:“宋岩岩,你没有手吗?想从我身上起来好歹用手撑一下床吧,都快被你废了……” 宋岩低头一看,自己双手紧贴着腰侧,鲤鱼打挺似的上半身腾空,着力点全在腰下和他贴着的地方…… -- 第46页 “对不起对不起……”宋岩慌慌张张地从他身上起来。下床才走了一步,陈非池长臂一伸,一把拉住她的胳臂,往后一带,顺势将她抱坐在了膝上。 “躲什么?”陈非池抬眼,欣赏她颤动如飞蛾的眼睫,指尖伸过去触碰,“明明什么都做过了,还害什么羞?”见她躲避,他拍了拍身下那张松软的床,声音调笑:“从前你不也和我一块儿在这儿睡过吗?岩岩姐?” 宋岩浑身僵了下,猛然推了下陈非池,后退两步,激动道:“又没有做,你干嘛把我说的这么龌龊?”说完就往外去,踉跄般往外走去。没几步,就被他从身后抱住。 “放开我。”宋岩泪如雨下。陈非池不放,她开始挣扎。可力气哪里抵得过男人,越是挣扎,被束缚的越紧。陈非池将她拖到怀里抱住,毫无章法地吻她。 她侧过脸不让他碰,他就吻她的颈。她抬手遮颈,他就吻她的手。越是躲避,吻落下的越密集,她却哭的更厉害了,还再次说:“放过我吧,求求你。” 又拿一双泪眼瞧他,眼神却很坚定:“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再凑到你跟前了……” 陈非池怔了下,怒吼:“你他妈给我闭嘴!” 宋岩抖了下,缩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陈非池抽了纸巾,为她擦拭脸上挂着的泪,凶道:“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打走你的相亲对象的人是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是我,连情侣间最普通的亲/密也是我硬拉着你做的,你那点儿良心不安纯属自以为是……” 他双手抚上她的肩,有些沮丧地说,“你以前总是嫌我年纪小,让我以学业为重,不要总是想着恋爱。可现在的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完全可以恋爱,甚至连结婚生子都没有什么问题。” 说完这句,他便见她抬眼,瞧着他,眼睛眨了下,像是在确认他这句话是否属实。 陈非池急切道:“要是你不信,你可以去查我的银/行卡,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说完拉着她便往外去,“我们这就去。” 宋岩拉住陈非池:“我信。” 陈非池转头瞧宋岩,宋岩抬手,捏了下他的脸颊,颔首笑得温柔:“我信的,非池。” 明明她对他点了头,明明她对他在笑,明明她说她信。他却比方才更急,更气,甚至开始害怕。这是哄骗,实实在在的哄骗,她不想要他,又要离开他。 六年前,她就是这样笑着对他说“你先去美国,我马上就来”,然后狠心地将他抛在国外。血往脑子里涌,想要发火,甚至想发疯,却又死死克制,因为怕在她心上又记上他不成熟的一笔。 咬牙切齿地,他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含/住她的嘴唇。越吻越热切,越吻越急迫,最后将她摁在床上,红着眼圈,解她的衣服。被子里,两人几乎光溜/溜地抱在一起,她说不能,他说知道。只是拥抱,只是厮磨,只是热吻。 她看着他因害怕而抖动地嘴唇好久,以为他在那事儿上死死忍耐,终是不忍,在他耳边说:“我帮你。” …… 室内暖意融融,床上陈非池拥了宋岩入怀,低头瞧着她愣神。宋岩对上他视线,偏过头,轻声说,“看什么啊?我又不是大美女,更没有什么魔鬼身材。” 陈非池说,“那又怎么样?” 他捏了捏她总是试图遮掩的柔软地肚/皮,笑着说:“够看就行,什么身材不身材的,摸起来舒服就行。” 宋岩拿开陈非池的手,撇嘴:“你是承认我不好看身材不好吗? “ “我没有,我是说……”陈非池憋了半天嘀咕道:“你们女人总是在乎这些干嘛?” 宋岩瞧他:“你们女人?” 陈非池胳臂枕在后脑勺上,无奈叹气:“是啊,我妈也问过我爸像你提的这种问题,还问过无数次。我爸要是答她比别的女人好呢,就说我爸虚伪,答不好呢,就说我爸嫌弃她,要是不答,就说他不理她。总之啊,怎么做都是错。” 没想到,多年之后,他也碰到了这种难缠的问题。 宋岩笑出声来,手指搭上陈非池的下巴:“这样说让你很烦是不是?“ 陈非池低头,嘴唇碰了下她的鼻子,眼睛里似有星辰:“甜/蜜的烦恼。“ 陈非池的表情,和她哄他一起出国时,一模一样。心里很堵,宋岩垂下脸,将头埋在他臂弯里,伸手圈主他的腰,“对于我们的以后,你怎么考虑的?” 陈非池不假思索:“以后?当然是和你结婚了。” 宋岩认真问:“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想要结婚?” “结婚这回事,和年纪没关系,和有没有准备好有关系,而我准备好了。“陈非池这样说着,吻了下宋岩的发旋,唇角上翘:”运气也好,想娶得人近在眼前。“ “结婚了后悔了怎么办。”宋岩缓缓开口。结婚后,就变成了两家人的事,如果他后悔想要脱身,就没那么容易,可能得脱一层皮。 “结婚前必然想的很明白了,怎么会后悔?“陈非池不悦。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自己想的很明白,可他不想她想明白。非但如此,他还想在她想明白之前就把她拐进家门,锁住她一辈子。“后悔了怎么办”的这句话,着实令他难安。 陈非池盯着宋岩紧抿的唇角,缓了口气说:“当然,婚姻是件严肃的事情,如果害怕,可以先试试再做决定。”他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 第47页 宋岩一脸迷茫:“试试?” 陈非池刮了下宋岩的鼻子,“我是说同居。” 宋岩哦一声,低头问:“租那套房子,是想和我同居吗?” 陈非池嗯了声,圈紧宋岩,紧紧盯着:“乐意不乐意?” 他租那套房子,只是为了留个偶尔耳鬓厮磨的去处而已,毕竟她连光明正大的恋爱都不肯。但她既然这么问了,他何不顺势为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 说完屏息,紧张地等待。 宋岩垂睫:“让我想想。” 这个回答已经令陈非池喜出望外,他捧着她的脸,猛亲了几口,“我等你想好。”话是这么说,一分钟不到陈非池就缠着宋岩让她答应,甚至还把她摁在床上没完没了的亲,脖子上都是水渍。宋岩被缠的无法时,宋母来了个电话催她回家,终于将她从陈非池的纠缠中稍稍解脱了些。 宋岩下床,重新穿了衣服便往门口走。 陈非池跟在她身后,拉着她的衣角咕噜:“房租15万一个月,一天就是5000元,两天就是10000,三天就是……” 宋岩置若罔闻,开了门,继续往前走。 陈非池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和陈父陈母的卧室相对,出门右拐,又经过两个房门便到了二楼扶栏处,巨大的水晶灯就在眼前,灯下为一楼客厅。 扶栏再往前行四五步右侧即为楼梯间,楼梯由深色地板铺设,不知是什么木材,隐隐有些木头的幽香。楼梯间墙面贴着银线穿插的素雅壁纸,壁纸上挂着一个约莫二十寸的相框,相框上面是一幅写意山水油画,油画上沾了些圆珠笔线条。 宋岩在大学做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整理书本时,曾见到过这幅作品。画这幅油画的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某画家,据她所知,这位画家的作品最低百万,如今挂在这墙上,没有做任何保护的展示,还被染上了污渍。 陈非池察觉到宋岩视线在圆珠笔痕迹上流连,解释道:“是陈非洋那家伙调皮乱画的,这两天我妈准备换一幅。” 宋岩回头横了陈非池一眼:“几百万的画说换就换,一年不到两百万的房租要交也交的,你心疼什么啊?还和我算账。” 陈非池被怼的无话可说,顿时就蔫儿了。待到她坚决拒绝他送她,更蔫儿了。 宋岩坚持独自上车,关上门后,便见陈非池双手扒着车窗,弯着高大的身体,哭丧着脸,眼巴巴地瞧着她,像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宋岩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明明知道他这是在使苦肉计,还是降下车窗说:“明天我去那儿收拾收拾,看看情况。你赶紧回屋,别着凉了。” 陈非池一下子就换了笑脸,后退两步,朝她挥手告别。 宋岩摇着头叹了口气,驱车离开。目送宋岩离开,陈非池折身回屋。他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直接摁响了门铃。陈母给他开的门,丝毫不见被发现的尴尬,反而讶异道:“还以为你会送压抑回去呢。” 陈非池冷着脸:“您把岩岩叫过来的?” 陈母爽快承认,辩解道,“谁让你不理我还关机,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又一脸八卦,“你俩在楼上干了些什么?” “……你和爸都是做长辈的人了,还躲躲藏藏搞偷窥好意思吗?”陈非池往里走,朝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陈父看去,故作诧异,“爸您也陪着妈瞎胡闹?” “什么瞎胡闹,我们这是帮你暗中观察!”陈父犟着脖子给自己找借口,“要不是我们给你创造机会,你能和岩岩处这么久?在你干妈眼皮子底下阿谀奉承还讨不到一丁点儿好,没用的家伙。” 听陈父这样说,陈非池向刚走到他身旁的陈母。陈母对他点点头。 陈非池弯腰,为陈父倒了杯刚煮好的茶,递到他面前:“嗯,我没用。那您有能耐能帮我把岩岩娶进门吗?” ——“那是当然。“ 第28章 日夜思君(1) 宋岩做完美容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距她和陈非池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陈非池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等她,一只手支着头,看样子像是要睡着了。 宋岩迟疑片刻,走上前去,轻轻唤了陈非池一声。 陈非池顺势拉了她到自己面前,一只手半搂住她,低头往她怀里拱,声音含着鼻音:“可以走啦?” 宋岩瞟了眼朝他们看过来的店员,压低声音:“可以走,乖,起来啦。” 昨晚陈母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给她在自己常去的某家商场内的美容店预约了今天下午两点的美容护理,作为她前天去陈家照拂陈非池的谢礼,让她务必要来。盛情难却,她左右无事,宋母也鼓动她来,她便来了。 她这还是第一次做美容,没料到会花费这么长时间。听店员说她做的那种级别的美容护理一次就得万元,毕竟是陈母的一片心意,半途不好浪费,咬咬牙只好继续做下去。中途陈非池没来电话催她,她倒是给陈非池发了短信解释,陈非池回了句好,倒也没表现出生气。尽管如此,宋岩还是很是不好意思,这不是她第一次迟了。 可他直接来这儿,让店员认出来,或者被店员把他等她的事儿说给陈母听,那他们的关系不就被拆穿了? 出了店门,宋岩仍走的很快,陈非池拉住她:“人家没那么八卦。再说了,她们一天得接待多少客人啊,哪儿能记得你。” -- 第48页 宋岩道:“你妈下次去的话,总会问她们接待了我没有。” 陈非池一脸无语:“她们回答接待了不就是了,难道还主动和我妈聊你的八卦?再说了我妈天天在公司忙得很,连来做美容都是抽空,哪儿有闲心关心你的事儿。” 宋岩问:“你没告诉他们你叫什么名字吧?” “没有。”电梯门开,陈非池将宋岩推进去,“别想这个了,好好想想要吃什么?” “不是要买去生活用品的吗?怎么上六楼?”六楼是商场顶层餐饮区。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先吃饭,我开了一天的会,快饿死了。” 两人在商场顶楼新开业的西餐厅用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前日从陈非池家回来后,因陈非池称忙,两人就没再见面,只靠手机联系。宋岩总觉得陈非池今天特别高兴,看她的眼睛都亮亮的,望着她吃饭还会出神,聊一两句就低头,唇角频频上翘。 陈非池目光太炙热,宋岩被瞧的羞/赧,小声提醒:“总看着我干吗?好好吃饭。” “我开心。” “开心什么?” 陈非池伸手,掌心搭上宋岩手背,笑了笑:“岩岩,我们正大光明的谈恋爱吧。” 宋岩低头嗫嚅:“我们不是正在谈嘛?” 说出这话时,宋岩便生出些许不安来。陈非池回来后,她发现他在她身上的执行力极好,想到什么就一定会去做。他这般缠着她,或许早不耐烦于父母的牵制,想要挣脱。他已经长大了,可能不再是她能哄骗的住的了,这两天,没准他背着她做了些什么。 想到这儿就心惊肉跳,冷汗一阵接着一阵,宋岩背紧紧挨着椅子靠背。 陈非池将宋岩的表情尽收眼里,捏住她的手腕,认真道:“正大光明你懂吗,我说的是父母都知道的恋爱。你放心吧,你爸妈和我爸妈我能解决……” 宋岩打断陈非池:“谁要解决了?他们都知道了那我们还有退路吗?” 陈非池笑容凝固在脸上:“你就这么想要退路?” 宋岩怔了下,咬牙说:“你非要逼我是吗?”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陈非池紧紧跟上来,门口将宋岩拦住。 她要推,他一把握住她的肩,咬牙切齿:“宋岩,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停止折磨我?啊?” 他望着她,脸上写满深恶痛绝,仿佛她是他此生最大的仇敌,他要不惜一切对付她,眼睛里却渐渐生出星星点点,述说着他的无助和祈求。 腿上如灌了铅般沉重,她再也走不动了,收回推他的手。 他察觉到,迅速拉了她往回走,“还要不要吃饭了?” 两人回到座位,陈非池开口道:“这两天我碰到了一桩好事。” 宋岩勉强一笑,“什么好事?” 陈非池没好气道:“我今天和我爸妈一起去见了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聊了聊,应该明年开年我就要去东池集团任职。如果我能老老实实待满一年后还不走,我爸会给我东池集团10%的股份,到时候我就是亿/万富翁了。”他和父母这两天一直在为自己和宋岩的婚事谈判,这是他为了让父母出动,说服宋岩父母将宋岩交给他所答应付出的代价。任期一年,一年之后,是走是留,随他取舍。如果他留,陈父承诺给他10%的东池股份。 宋岩愣了下,由衷地为他高兴,“恭喜你。” 陈非池看起来一点都高兴,牛排切的咯咯作响,冷冷说:“既要顾着我自己公司的事,又要顾着爸妈公司的事儿,可能年后咱两就没有太多时间共处了。所以,我想趁这段时间好好谈个恋爱,想做什么做什么,放松放松。” 原来是这样。如临大赦,宋岩缓缓嘘一口气,连肩头都松了下。她宽慰陈非池:“我们是有在好好谈恋爱啊。” 陈非池鼻子里哼一声,“好好谈个P,你前怕狼后怕虎的,我哪里能放松?和你逛个街,你都生怕碰到熟人,太他妈憋屈了。” 见陈非池飙起了脏话,显然是心情极差。 宋岩闷头吃饭,到吃完都没敢再看陈非池一眼。 吃完饭,两人没去超市买生活用品,而是直接回公寓。 回到公寓,还没来得及走进卧室,陈非池就宋岩摁在了沙发上。 之后四个小时,宋岩都被陈非池狠狠钳制,无法脱身。 “岩岩姐姐,你看看你……“浴室洗手台镜子前,陈非池捏住宋岩的下巴,迫她看镜中那张因情/欲迷乱的脸,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其实多爱我啊,总是装什么装,以为我不知道吗……“ 宋岩眼泪滑下,镜中显出比她平常时,更丑陋的面容。 结束后,宋岩说要回家,陈非池让她留宿。 宋岩用了最后的力气推开陈非池,红着一双眼瞪他:“留什么宿,连床单被套都没有。” 陈非池对上她的视线,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宋岩勉强支撑着身体穿上衣服,便出了门。这过程中,他一直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直到进了电梯,他摁下地下一层的键,说:“我送你回家。” 宋岩干脆背过身,不理会陈非池。 当然,也就代表默认。 车开出小区后不久,宋岩让陈非池靠边停下,自己下了车。门口有个二十四小时药店,宋岩径直走进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盒和一瓶水。 -- 第49页 她将药盒放在膝上,拧开瓶盖。 陈非池拿过药盒一看,原来是紧急避/孕药。 瞬时慌张起来。 “给我。”宋岩伸手去抢。 陈非池将药盒举到后方,急道:“吃这个干什么,万一有了就生,我会负责的。” “给我。“还是那句,不过宋岩已冷下脸,语气也重了几分。 陈非池躲避。 “我还不想要孩子,别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宋岩一字一句,盯着陈非池,眼里淬着恨。 陈非池身体僵住。宋岩顺势夺过药盒,扯开包装,拿出里面的药放在嘴里,就着水喝了一口。她喝的很急,被水呛住,咳个不停。 陈非池拿过她手中的水瓶搁在一边,为她抚背:“你怎么就这么倔呢,这世界上有哪个男人比我更爱你?”他说“爱”,声音里还含了几分鼻音。 宋岩再也坚持不住冷/硬的假/面,一把推开他的手:“我真的只是不想这么快要孩子而已,我年纪比你大,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说完开门下车,大步往前走,便走边拦出租车。 很快地,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她上了车。 陈非池启动引擎,跟在宋岩的车后面走。一直跟到了她回家。 小区大门几米远处,宋岩终于挨不住,转头对陈非池说:“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陈非池走到她跟前,拉了拉她的衣角:“明天你再来。” 说这话时,他高大的身体微微躬着,额发凌乱,一双湿漉漉地眼睛看着她,瞧起来乖的很,也可怜的很。 宋岩没有来的烦躁。她现在拿这个男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床上狠的像只饿/狼,任她如何撒泼他都能压制,床下就温顺的如同奶狗,她只要训他一句,就仿佛给了他天大的委屈,让她难以狠心。 她对他吼:“知道了!” 他从眼睛里笑出来,转身离开。 看到他笑,她烦躁的心情竟也得以平复。宋岩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 申城的晚十一点,亮了数个小时的明珠塔终于暗下。陈非池收回视线,拉上了卧室的窗帘,将自己关进黑寂的室内,躺上铺好的床褥。 许久,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铃声溢出。 陈非池接过看了眼来电显示:许星河。他公司的合伙人,也是他的校友。 陈非池喂了声:“什么事儿?“ 那边许星河问:“刚才开视频会议的时候,怎么感觉你状态不太好?“ 陈非池声音沙哑:“抱歉。“ “白天不过是去你父母的公司开了个会,就累成这个样子。现在正是我们公司的成长期,你确定你能忙的开?” “我确定。”陈非池说,“只要表现得蠢一点儿懒一点儿,我父亲不会给我太多事的,他本来对我工作价值的期待就不高,不然也不会试图用我的婚姻价值来换利益。” 许星河懒洋洋地说:“不是因为工作,那便是因为女人了? ” 陈非池不吭声。 许星河又道:“按照我国的国情,女方比男方的年纪大,又家境悬殊,主要会顾虑双方的父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切迎刃而解,其他的都是小事。” 陈非池开了口,“不是这个问题。” “哦,那是什么问题?” 窗帘再次被拉开,月光透进来,照在蹲着的陈非池身上。 他垂头埋在膝间,声音似在梦游:“我也不清楚。” 许星河默了一下,问:“You sure she is into you?” 陈非池挂断电话。 第29章 日夜思君(2) 被宋母叫醒时,天已经黑了。宋岩视线从窗外收回,看一眼手机,下午六点,她整整睡了四个小时。都怪她昨天从陈非池那儿回来后,晚上失眠,导致白天不得不补觉。 见宋岩慢吞吞的摸样,宋母干脆开了灯,皱眉道:“别墨迹了,赶紧起来,非池都上我们家来接我们了。” 今天过小年,陈父选择在这天开公司年会,顺道把宋家人都接过去一起吃个饭。 宋母正说着,陈非池双手抄兜地走进来,看着她面无表情道:“睡觉还流口水,梦到好吃的了?” 宋岩瞬时清醒,慌忙拿手背抹了把嘴角,捋了捋一头乱发,从床下下来,“知道了,妈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宋母嗯了声,经过门口时给仍靠墙而立的陈非池使了个眼色。 陈非池咳嗽一声,转身出房门。 宋岩拉开柜子瞧了一圈,选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和直筒牛仔裤穿上,又往身上套了件米咖色大衣。洗漱完毕后,宋岩把刘海撩起来,凑近浴室镜,看自己的眉毛,略略松口气,过去几天,眉毛总算长好了。 可这脸有些素啊…… 宋岩从口袋里掏出前两天买的有色唇膏,涂了涂嘴唇。 不一会,又拿纸巾擦掉。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无论是什么场合,她在陈父陈母面前都一向很朴素。 虽然母亲又让她稍稍打扮下,但她平常对对此事就是不情不愿的态度,还是不要刻意的好,免得他们起疑。 沙发上相对而坐的宋父宋母和陈非池就不约而同抬头看她,宋岩马上木起一张脸。 方才,她稍稍思考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 第50页 第一,她和陈非池很多年都没有联系,现在陈非池才回来不久,还不至于恢复到特别亲密。 第二,上次父母撞见她把陈非池压在床上时,强烈批判的态度显而易见。现在她和陈非池是在地下情,父母面前就越发要对陈非池注意一点,免得他们看出些什么来。 所以,她现在该是,比朋友少一分亲近,比熟人多一分热忱。宋岩走到陈非池面前,和他打招呼,微微笑了笑,“不是说我们开车过去吗?你怎么来了?” 陈非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着她说:“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来接一下你们。” 完全不似昨天缠着她不让她回家的那幅流/氓态度,倒很符合昨日她对他的再三嘱咐。 “哦,这样啊。”说话间,宋岩还是趁机在西装革履的陈非池身上游移了一下。上了发胶后,额前的碎刘海归置整齐,露出漂亮的额头,愈发显得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好帅!深色西服,蓝纹衬衫,还打了领带,西装挺阔,窄腰长腿,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宋父宋母终于忍不住了,同时站起来,将用眼神打的火热的两人隔开,“走了走了,时间不早了。” 车上宋岩和陈非池两人倒是安生,可一进到酒店年会会场,两人又开始小动作不断。不是你撞到了我的脚,我碰到了你的腿,就是你挡了我的路,我堵了你的道。身体不知怎么地,就是会碰到一起。一碰到之后,两人就相视一笑,惹得众人甚是瞩目。 宋岩的表现太有辱家风,宋父忍无可忍,预备斥责。上前打招呼的陈母连忙阻止,嘘了一声: “老宋,小两口这是感情好,你可别拿你这古板思想来教育年轻人。现在由着他们自己来,别吵他们。” 陈父应和:“就是就是。” 宋父面上不反对,心想:当然了,你的是儿子,我的是闺女,这感觉能一样吗? 不远处,宋岩瞟了眼聊得正热络,时不时看他们的两方父母,有点儿忐忑地问陈非池:“他们在聊什么?” 陈非池睁着眼睛说瞎话:“估计是聊两家人春节一起去度假的事儿吧。” 听到陈非池这样说,宋岩瞟了几眼聊着天的两方父母,半信半疑。 她的确听宋母提了两家人要一起出去旅游的事儿。原来陈伯陈姨忙了这么些年,公司上市终于要水到渠成,总算可以歇口气了,所以想全家去度个假。想及春节假期,都有空闲,且陈非池也回来了,他们便邀他们家一起去,她父母欣然答应。 时间选在后天出发,度假地点定住国内的海岛亚湾岛,陈家在那儿有一栋别墅。其实两家人一起度假从前也不是没有过,那还是在她和陈非池都很小的时候。 可他们朝她和陈非池看的频率也太高了些…… 不一会,两边父母朝着他们过来,陈姨一见宋岩就夸赞:“岩岩今天可真漂亮。” 宋岩不好意思的笑笑:“阿姨才美。” 陈非池的母亲穿了件不对称肩设计的蓝宝石色真丝长裙,佩戴珍珠首饰,长发挽起,看起来温婉又有气质。 宋母听到宋岩这么说,稍有点儿不痛快,总是阿谀奉承,她什么时候夸过她这个妈。 陈非池单手圈住宋母的肩:“我干妈最好看,端庄大方。哪像妈你,穿的花里胡哨。” 宋母今天穿了件只有重要场合才会拿出来穿的黑色真丝裙,客观来看,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打扮,的确是陈母更胜一筹。心里门儿清着陈非池这是为着自己那榆木疙瘩女儿在讨好她,但仍旧十分受用,宋母唇角上扬,转头嗔道,“尽说瞎话,你妈那是时尚。” 陈非池:“我认真的,干妈你最好看。” 陈母一听乐了:“看来我这儿子是白养了,干妈比自己妈亲。” 众人都笑了。又稍稍聊了几句,陈父的秘书便过来了,对陈父说有贵客到。陈父闻言,携着陈母去迎接客人,由着陈非池独自招待宋家三口。 陈父的公司的年会在自家去年新开张的江东新区的五星酒店内举行,使用了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宴会厅内前面是舞台,舞台下有五十余桌十人位的席面,基本上集合了集团所有的中高层员工。 另外,席面有两桌是给政要和客户、公司高层,有一桌是给亲朋好友,陈非池便是引着他们去了陈父陈母的亲朋好友那一桌。 陈非池随着他们坐了一会儿,接了陈父的电话,便也离了席。陈父的亲朋好友里有两人宋父宋母认识,当即就热络起来,倒也不显得尴尬。 不一会儿,主持人讲话,表示年会马上开始。各人纷纷落座,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隔着一桌的陈父被邀请上台讲话。 宋母在宋岩声旁感慨:“你看看你陈伯,多有派头。” 陈父的派头,不用宋母说,宋岩也感觉得到。从主持人邀请陈父上台,宴会厅数百人的掌声就雷动了一遍又一遍。台上他是百亿集团的董事长,受众人敬仰,台下他是她自小就熟识的伯伯,和蔼可亲。 想到这儿,宋岩对宋母道:“再有派头那也是给外人看的,对咱们家可没派头。” 宋母点头:“那当然了。” 说着话,便见主持人和陈父调侃起了陈非池,说听说他大儿子已经回国了。 陈父称是,并称陈非池开年就会去公司任职。 -- 第51页 主持人笑着说:“大家说,要不要把他请上来说几句?” 众人高声道:“要!” 主持人立时邀请陈非池上场。 掌声瞬时雷动。 宋岩转头,便见隔桌的陈非池起身。灯光打到他身上,他丝毫不避,单手扣了西服扣子,微微扬起下巴,长腿往舞台的方向迈去。 适才陈非池进场时,已有很多人探知他的身份,向他行注目礼了。此时见他要上台,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很多女人开始交头接耳,神色八卦而兴奋。 待他真的踏上舞台,朝正中央走去时,很多人开始起哄,发出惊叹。 打扮时髦,相貌出众的男女主持人不约而同看着他,足足呆了五秒,这才开始活跃气氛:“这位超级大帅哥,这里不是片场,你走错了地方吧?请你告诉我,你是叫陈非池吗?” 陈非池没有和主持人互动,仍保持着他那张扑克脸,接过话筒,简单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陈非池。” 掌声又一次雷动,比陈父致辞时更响亮。 接下来,主持人开始介绍陈非池。说他高中时就开始做风险投资,短短半年,用一千万赚了一千万,后来以高分考上美国某常青藤大学,读到EMBA毕业,智商和财商都十分超群。 儿子被夸,陈父一边得意洋洋的嘴角频频上扬,一边笑着拍陈非池的肩,说他马马虎虎,还过得去。陈非池从头到尾话都不多,但好歹也给了陈父和主持人面子,没有太冷淡,问什么他都也还答。 聊到后面,主持人问:“最后,我想代表广大女同胞问一句,这位超级高富帅有没有女朋友?” 陈非池下意识看向宋岩所在的方向。宋岩桌下两手紧紧拽在一起,低下头。陈非池收回目光,抿着嘴,不说话。刚才那一问是寻常的活跃气氛的话,没想到气氛却反而变得尴尬了。 主持人忙准备打圆场,陈非池这时却开了口:“有想要结婚的人。” 第30章 日夜思君(3) 听到陈非池说自己有想结婚的人,宋岩捏着果汁杯的手抖了一下,果汁撒在桌上。 偌大的宴会厅静了几秒,然后回归嘈杂。出乎意料的的是,主持人没有追问,调侃几句就迅速收尾。陈非池说了句 “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在掌声中下台。 陈父也回到席面上后,年会节目正式开始,丰盛的菜肴也陆续上桌。 刚看完两个节目,宋岩便接到陈母的电话:“岩岩,那几个老员工总爱教育非池,非池有点儿不高兴,想离场。他现在宴会厅外面的东厅,我劝都劝不住,你赶紧过来劝劝他。” 陈非池下台后,一直默默低头吃饭宋岩这才余光瞟了眼陈非池那一桌。 陈非池和陈母果然不在。 “嗯,我知道了。”宋岩挂了电话,起身拉开椅子,“妈,我上个洗手间。” “我和你一起去。”宋母也起身。宋岩抿抿唇,和宋母一同离席。 洗手台前,宋母余光瞟了瞟洗手间入口,又看了后面,确信无他人,对低头洗手的宋岩道:“你看看那些女员工,今天哪个不是穿的花枝招展的。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们还是上客,好歹把自己收拾一下,给你陈伯陈姨和非池长长脸。” 宋岩闷声回答:“我不是换了发型的嘛。” 宋母看了眼女儿一周前换得bobo发型,心说的确是比以前强,可还是不如长发有女人味。想及此,她皱眉道:“头发太短了,怎么换都不好看。都说了让你留长一点,就是不听。你不是常和那安可……” 宋岩打断宋母:“妈,刚才陈姨给我打电话,找我有事儿。” “什么事儿?” 宋岩把陈姨对她说的话转告宋母。 宋母一听,忙催促:“快去快去,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宋岩哦一声,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又嘀咕道:“上次不是说要我们注意分寸的吗?” 宋母摆手:“你两不需要注意分寸。” 说完见宋岩注视着她,咳嗽一声道 :“咱两家什么交情,你和非池亲密点有什么关系,就算谈个恋/爱那也不是不可以。你爸就是个老古板,那天是一时口快乱说,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宋岩勉强笑了下:“妈,那我去了。” 宋母点头:“去吧。” 瞧着女儿走远的背影,宋母倍感头疼。 前天的时候,陈父、陈母带着陈非池约见了他们。把话摊开说,表示举双手赞成他两在一起,还特别有诚意,直接拍了五本房产证和一张两千万的存折到他们面前,说要做彩礼。甚至连这两孩子以后结婚,生两个孙儿,一家一个姓都可以接受。 宋父被老陈夫妇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冲昏了头,当场就答应嫁女儿。 她以一敌四,也不好说什么。 只提了一点,反对自己和宋父向宋岩挑明,催着她嫁给陈非池。因为毕竟两人刚刚开始恋爱不久,双方家长一掺合,也许宋岩会产生逆反心理,反倒不利于感情。 她建议让他们两人先自己谈着,过段日子见感情浓了,再谈婚论嫁。她说女儿这么大了,她都不急,陈家父母更没有什么可急得了。 这些话好说歹说,老陈夫妇总算松了口,只是陈非池总有点儿不情不愿。 两家合计完了,她心里压得的家长这关难过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可一见两人在一起时,女儿那幅随性的样子,她整颗心又提了起来。其实今天她本想叮嘱女儿两句,让她打扮打扮,没曾想下午陈非池来接他们了,她也不好当着陈非池的面说自己女儿怎么不好。 -- 第52页 更何况,今儿个非池吸引女人的本事她算是见识到了,即使他说有想结婚的对象都没能阻挡那些莺莺燕燕对他蠢蠢欲动。看得出来,女人们以后肯定会不停地往他身上扑。 他还年轻,心性不定,也不知对女儿的热度能维持到几时。万一结婚后心思稍稍动摇,女儿可就倒了大霉了。 正苦恼着,忽而耳边传来陈母的声音:“亲家,想什么呢?” 宋母回神,只见陈母在先前宋岩的位置落座,笑着看她。 宋母随口问:“听说非池被那些元老教育了,不高兴想走?” 陈母摇头:“不高兴是真,倒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那因为什么?” 陈母凑近宋母,耳语道:“你刚才没瞧见吗?主持人问非池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非池可看着岩岩呢,连主持人都打算顺水推舟,让岩岩和非池互动。结果岩岩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说自己有想要结婚的人,岩岩还是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他这才心里不舒服。” 宋母回想了下,有些不确信道:“不会吧?” 陈母叹气:“可不是因为这吗?当众表白后,当事人当没听见。回位置上后,他看了岩岩好几眼,岩岩就是没看他,他就生气了。这孩子对你家岩岩在意着呢。” “那你让岩岩去找他是……” “当然是给他们创造独处机会了。” “他那么不高兴,不会和岩岩吵起来吗?” “不会的不会的,你女儿一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即使发脾气,那也是虚张声势。我最了解我儿子了,嘴硬心软。”陈母说到这儿,朝宋母眨眨眼:“你要不信,咱两过去偷偷瞧一瞧。” 酒店东厅露台。待宋岩走到面前,陈非池收回从她出现在他视野,就黏在她身上的视线,转身背对她,双手撑着栏杆,扬起下巴:“你来干什么?” 宋岩扯陈非池衣角:“我们回去吧。” 陈非池没好气说:“又是我妈让你来的吧?” 宋岩不说话。 陈非池冷笑:“她让你来你才来,她不叫你,你是不是连我走了都……” 话说了半截突然打住,他身体明显一颤,唇绷得紧紧的,垂睫,目光定在她环着他腰的手上。 她脸挨着他的肩,轻声说:“非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岩突如其来的温柔令陈非池忐忑万分,但喜悦也伴随左右。心脏像是突然注入了活力般跃动,耳根也渐渐热了。他很想回头抱她,却不想被她瞧见自己不争气脸红的模样,咬牙硬声说:“我就不回去。” 再哄一哄,等他看起来脸没那么红,他就回去了。 听出陈非池语气很硬,宋岩揣测陈非池是受不了那些老员工的教育,又不能顶嘴顶的太过分,便出来消消气,结果被陈母追出来唠叨,本就心情不佳。如今她又继续骚扰他,让他回去见不想见的人,显然令他更厌烦。 灰溜溜的,宋岩试图收回手,却被他摁手在他腹前,不准她逃。 她愣了下,“怎么了?” 他语气很不好:“手冷。” 现在是冬季,他方才手扶了露台扶栏,手心的确是有些凉。 她乖乖地由着他握着她的手,劝道,“外面这么冷,别站着了,回去吧。” 他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嗯,听你妈说了,公司的老员工教育你了。” 陈非池放开宋岩的手,转身面对她:“他们的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礼貌点头说好就行,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我也犯不着为外人生气,伤我自己的身体。” 越说越激动,“只有你能把我气到,我在台上说自己想结婚,你却看都不肯看我一眼,你想气死我吗?” 宋岩缓缓眨了眨眼,轻声问:“你就这么想和我结婚吗,你知不知道结婚代表着什么?” 陈非池不假思索:“结婚代表着我和你在一起有了法律的保证,代表着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 宋岩喃喃的:“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能让爱侣日渐生厌。 陈非池双手摁住宋岩的肩,强调一遍:“嗯,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面对心爱的人的表白,怎么能不感动?心尖儿却颤的厉害,宋岩不敢对上陈非池那双夜色中亮的惊人的眼睛,因为怕一对上,就忍不住喜极而泣。她垂下睫毛,不说话。 陈非池双手捧住宋岩的脸,用力往里揉,揉到她双唇都撅起来。只有看看她这幅好笑的样子,他才能不会被她又一次的不回应给气到:“你把我气坏了。那时候真想把你直接拉上台,告诉所有人我想结婚的人就是你。” 说到这儿,陈非池视线下落,目光锁在她不安握拳,抵在他胸口的手上,故意问:“是想来告诉我,你也有和我结婚的打算?”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笑,明明这女人连和他光明正大都做不到,干嘛要问这种蠢问题让自己低到尘埃里,遂带着自尊地迅速补充道:“我开玩笑的。” 宋岩回答:“我是想来对你说对不起,因为我台下的表现太差。” 其实不是,是因他只给她一人的目光。所以才忍不住大着胆子抱他,温声细语。可她怎么好不害臊地和他提。 原来也不是没有感觉的,陈非池唇角微勾,双手揽上她腰肢:“难怪态度突然这么好。还以为你打什么鬼主意,又在先扬后抑,吓我一跳。” -- 第53页 宋岩愣愣的:“什么先扬后抑?” 陈非池撇嘴:“就是先给我发好人卡,然后突然又对我说我在台上太明目张胆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连地下情都不想要。” 陈非池在台上说自己有想结婚的人时,她的确曾有那个冲动。宋岩尴尬了两秒,挑着字眼试图转移话题:“我怎么就又先扬后抑?” 她把又字咬的很重,没想到却恰恰问到了陈非池的点上。 “就像从前,你先是答应高考完了和我恋爱,后来恋爱了又不肯公开,遮遮掩掩,就像……”陈非池陆陆续续说了一堆后,看了眼宋岩由于试图插话,翕动的唇,提起她最过分的从前:“先是对我说自己想去美国,要我努努力和你一起,后来自己反倒不去了。哼,领着所有人骗我,你可真行。” 宋岩果然闭紧了嘴巴,低下头。 陈非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就像我们的的第一次,先是床上那么热情,一下床就想逃。就像一周前,先是大半夜要我上你家,躺到床上又告诉我自己来例假了。就像昨天,先是答应了上我那儿,又告诉我只能约会半小时,因为你爸妈出去了没办法溜那只蠢狗,你得赶回去溜它。迟一刻钟它都会生气,整夜嚎。哼,明明不想给我碰,拿只狗……” 宋岩打断陈非池,辩解:“旺旺真的会嚎,我们倒还好,让左领右舍都因为旺旺睡不着觉多缺德啊。” 陈非池双手抱胸,头一扭,“那倒是我阻止你做良好公民了。” 宋岩悻悻然:“你这人可真记仇。” 陈非池瞪她:“我记仇了又能怎样,报复你了吗?” 宋岩小声找茬:“后面那几件事,全是做,你脑袋里只想着做吗?还说约会呢,昨天一进门就开始脱人家的衣服……” 陈非池气鼓鼓说:“谁让你总是不让我转正,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多做,免得以后没机会。你要是嫁给我,我就不会总是想了。” 听到这儿,躲在一边的宋母、陈母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尴尬到看都不敢看对方,便不约而同悄然退出东厅,顺手还为他们关上门。 宋岩听到陈非池的回答,哑口无言。 陈非池也没再说话。 静默中,陈非池放在宋岩腰上的手下落,指尖轻抚玲/珑有致处。她身体紧绷了几秒,复又一如往常放松下来。微微抬眼,见得他喉结滚动,舔了舔唇角。她收回目光,睫毛抖得厉害,收在他胸口前的拳无力地垂到身侧,无意识间,身体软塌塌地靠在了他身上。 他长指勾起她的下巴,唇渐渐靠近。 她配合着抬脸,触到他柔软的唇,胸腔迅速被又酸又甜的滋味填满。 台上陈非池看她时,她有点儿太开心了,所以连退缩都只考虑了半秒,就迅速否决。那么多女人觊觎他,他却眼里只有她。怕自己的得意表现在脸上,只好把头低下来。 而现在,他只想吻她,她也想吻他…… 她张嘴,等待他进一步。 他却没有,直接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回去吧。” 她愣住。 他瞅了瞅她,意味深长,“想舌吻啊?” 她果然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就走,“我才没有。” 他单手抄兜,另一只牵住她,扬起眉:“那你张嘴干嘛?” 她结巴:“露露露台太冷,我鼻子塞了,要用嘴呼吸。” 他瞧见她的耳根子都红透了,忍不住想: 她这会儿脖子肯定是粉的,还有软绵绵的…… 咳咳,打住打住。 陈非池稳了稳心神,面不改色说:“我怕我吻着吻着就想做。” 这的确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方才他瞧见他母亲的影子在窗帘那儿一晃而过,不一会儿,便听见了关门的细微吱呀声。 很显然,他母亲又听墙角了。 他也是服了她,这么多年还跟个小孩似的,不过这也怪家里那老头子,惯得实在是太厉害。 先前的话题说的那样露骨,要是他们再呆久点,他怕他妈会看轻宋岩。 听到陈非池的话,宋岩将手从他手心抽开,拉开门,往外看了看,走出去,嘀咕道:“怎么总是这么色?” “我不对你色对谁色?” “我偶尔也想看你的那种样子。” “哪种样子?”陈非池揽住她的肩,手指拨弄她黑色毛衣上的绒毛,唇角止不住上扬。 宋岩打量了眼陈非池黏糊糊的神态和动作:“就是你看着别人的时候的样子。” 就像上台时那样,超有气质超帅,而现在这样好像她的宠物狗旺旺。 陈非池马上放开她,双手抄兜,板起脸。 宋岩瞅了瞅,忍不住说:“你这样好像我欠你几辈子债似的。” 陈非池:“……” 宋岩叹口气,“算了算了。” 经常性不是欠债脸,就是黏糊糊脸,帅的感觉少了好多。 陈非池一脸不满地要说什么,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来电的是陈母。 陈非池接过,不耐烦说:“我们马上回宴会厅。” 陈母道:“你别来了,直接和岩岩走吧。” 要是寻常,陈非池不用陈母说,直接就走了。可此刻,陈非池当陈母把他们想成被性|欲冲昏头脑,急着上床的男女,便已打消了走的心思,淡声说:“我们快到宴会厅门口了。” -- 第54页 陈母急了:“哎呀,那你赶紧折回去,和岩岩再到东厅躲一躲。邱家夫人带着邱家那女儿来赴宴了,马上就要上楼了!” 陈非池闻言,眉头拧了拧,说了声知道了,挂断电话,牵着宋岩掉了个头。 宋岩不解:“怎么又要走?” 话刚落音,陈非池冷淡的表情恢复如初,正是宋岩之前所想看到的那幅高冷模样。 宋岩沿着陈非池的视线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瞬,迅速抽回被陈非池牵着的手,连表情都不知该如何做。 一楼到二楼的旋转楼梯上,陈父带着满脸笑意和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一起上楼,上楼后中年贵妇没继续往前走,转过身,弯腰伸手:“可可,小心点儿。” 一袭落地抹胸刺绣蓝裙,大波浪卷的安可顶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牵着裙摆,踏上最后的台阶。 一时,多目相对。 中年贵妇惊讶道:“老陈,这不是你大儿子吗?你怎么说他回家了?还有他身边这位……” 话还未说完,陈非池就将宋岩拉到身后。 20190518 第31章 日夜思君(4) 短发,眉形微扬,鼻挺而翘,双唇略薄,本是稍显英气的发型和长相,但一双晕着水的杏眼使得她面貌柔和了几分。 虽然穿着寻常的毛衣和牛仔裤,但好在身材高挑,该有的曲线也都有,不需挑衣服,在这个场合着装倒也看得过去。 素面朝天,并没有涂指甲油,指甲剪的很干净,未佩戴任何首饰,倒也显得清爽。 若是身体包裹在不修身的衣服里,总是垂眸不语,亦或带着戒备般直视人,很可能旁人便会以为这是个从内到外都硬朗的姑娘,就像她从前就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但只要她显露出身材,再用那一双秋水似的眼睛毫无攻击力的看着别人,说话再温吞些,人们当即就该能感觉到,从长相和女人味来看,比起自己那傻乎乎故意拿浓妆唬人的女儿可可,眼前这个叫宋岩的姑娘并没有逊色许多。 那倒是,她儿子安许的眼光就该没那么差的。 也是有意思,从前宋岩和儿子恋爱时,她从未直面过她,没想到儿子和她分手后,在这个场合倒见面了,宋家竟和陈家有这么深的交情。她当初查宋家底细的时候,怎么不查仔细点,把她家有什么朋友都摸清楚,弄得现在这样棘手。 不知可可有没有对宋岩提过那混小子的事,要是宋岩对陈家说了她的可可的坏话,陈家对这婚事还能乐意嘛。 嗯,多半是说了,不然那陈董怎么这几天明着暗着说他大儿子配不上可可,意指她可以另找佳婿。且如今看,宋岩和陈家大儿子似乎已看对了眼,且他还护她护得厉害?那也就是和她儿子断了联系没几天,就和刚回国的陈家大儿子在一起了。 呵,看起来人畜无害,手段倒厉害,就这一人就搅坏了她两个孩子的姻缘。 见邱母的目光一直放在宋岩身上,安可不禁抱怨:“妈,你总盯着岩岩看干嘛?眼神怪瘆人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宋岩闻言,掌心揉膝盖揉的更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眼睛却不敢再对上邱母。 不用安可说,她也注意到了,一见面邱母就盯着她看。后来陈伯把她们引到他自己那桌坐着,当做上宾亲自招待。没过一会儿,安可过来了,还亲热地揽着她的肩,说那桌太无聊了,直接问人换位置,在她身旁落座,跟没向她隐瞒过自己真实身份似的和她聊天。 又不大一会儿,邱母便也来落座,又开始打量她,那眼神跟想要把她剥皮拆骨,里面都了解个透似的,看得她紧张又不安,到现在都没能下筷。 难道……难道她知道了自己和陈非池的关系,想要替女儿出气?可是安可那次明明和陈非池互看不爽,吵得厉害的啊?或许……是安可讨厌陈非池,不想接触,而她父母却满意,非要拉郎配吧…… 邱母收回目光,对安可温和解释:“从前总是听你说起你的这位好朋友,所以就多看了两眼。人家没跟我计较,你倒是和我着急起来。” 安可撇嘴:“我哪有总是说起岩岩?我顶多提过一两次。” 邱母面不改色,转头对神色紧绷的宋母感慨道:“妹妹,你养了个好女儿,多有礼貌和耐心,也不问我为什么总看她。看看我家这个,就爱让我下不来台。” 宋母僵硬地笑:“哪里的话,岩岩她就是生性安静,话比较少。” 除了冷着脸的宋父外,其他人也陪笑,哪里还有人真的去追问为什么这位申城首富的太太总看着宋岩。 因为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众所周知,申城首富,邱氏董事长有意让陈非池做女婿,其女儿邱安可似乎对陈非池也是一见钟情,初次见面就提结婚。反过来,陈非池对邱安可没多大意思,甚至几次推拒见面。而今天在宴会上,他和宋岩亲密无间,当众讲到想要同她结婚。 此次宴会,邱母带着女儿中途过来参加集团年会,是给了陈家面子,不巧的是,正好上楼时,瞧见了手牵手的陈非池和宋岩。 若是陈董事长夫妇对儿子斥责约束,邱母倒不至于脸上无光,恰恰相反的是,陈董事长夫妇对陈非池和宋岩的关系似乎是表示了默认,再加之宋岩同邱安可似乎还是好友,这里面就有得故事可揣测了。 -- 第55页 这些事情,可不就惹得邱母不悦,过来会会宋岩嘛? 听到宋母的回话,邱母点头笑道:“话少好呀,言多必失。” 又问宋母:“您家女儿在哪里工作呢?” 宋母含糊地回答:“在大学工作。” 邱母用称赞的语气道:“原来是大学老师啊,教什么学科?” 宋母尴尬了两秒,“她主要是做图书整理和咨询。” 邱母恍然大悟:“噢,就是个图书管理员吧。” 宋父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宋岩拾起筷子,夹了口菜塞到自己嘴里。 邱母又问:“读了大学的吧?” 宋母立即答:“是F大本硕连读。”F大,国内Top5高校,并没有拿不出手。 邱母诧异:“读这么高的书,怎么就只能当个图书管理员呢?” 宋母笑:“哎,我们老两口又不需要岩岩挣多少钱,她爱读书,也爱整理书,喜欢这份工作,我们就由着她了。” 邱母点头道:“也是,就是有些可惜而已。国内的竞争这么激烈,能上这学校可不容易,学习一定很用功吧,您和您先生一定为她操了不少心。” 宋母称是,邱母闻言,又笑着说:“可可这孩子就没那么用功,十六岁的时候只顾着玩,是我们押着她去申请BR大学,她才不情愿地去试了一试。也是运气好,一下子就考上了,也没让我们操心。” BR大学同陈非池就读的大学一样,也是美国某常青藤高校,国际排名当然远胜F大。 众人闻言,对安可交口称赞: “十六岁就上大学啦,前面跳了级的吧,可真聪明。” “您也是太谦虚了,上BR大学哪是运气好能上的了的,也是您女儿有这个能力。” “是啊是啊,还长的又漂亮,简直是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啊……” “……” 安可白了眼这些阿谀奉承的人,打断道:“可别说了吧,说这话你们不牙酸吗?” 邱母嗔怪地拍了下安可的肩,笑着道歉,“对不起啊,她就是小孩子气,各位见谅。” 众人纷纷笑着回: “哪里哪里,千金这是直率。” “有什么说什么,藏不住事,也就没什么坏心思。” “是的是的,这性子反而好相处。” “……” 安可忍无可忍,拉开椅子起身,转头对闷坐着的宋岩道:“岩岩,陪我去洗手间。” 宋岩还未开口,便听到宋父冷然道:“以我女儿的学习成绩其实也能跳级,只不过我认为这样不利于她和同龄人的交际,不能让她健康成长,就没让她这样做;另外,我女儿也曾受到过国外不少学校的offer,但是我们没让她去,因为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有自己的私心,想把她留在身边,更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孤独又不安全。” 宋岩猛然抬头,看着宋父。 宋父淡淡看她一眼,转头对邱母微笑道:“听说您有两个孩子,或许因为孩子多了,没那么宝贝,就比我们狠心些。” 此话一落音,笑容已凝固的邱母还未开口,方才阿谀奉承的众人个个对着宋父磨拳擦掌,欲帮忙辩解。 话还没说出口,已走到宋岩身后的陈非池缓声开口,“我干爸说的话我能作证,除此之外,我还想说,不仅如此,岩岩还把一个不争气的孩子变成了好学生,让他考上了好大学。” 邱母:“谁?” 陈非池单撑在宋岩身后的椅子靠背上,指了指自己,眉目很冷:“我。” 强调一句:“没有宋岩,就没有现在的陈非池。” 宋岩浑身一震。 一瞬,一桌人鸦雀无声。 几秒后,邱母用轻笑打破了这静默,望着陈非池,叹息道:“人人都说我家可可像个小孩,我就总担心她容易被引诱哄骗。我看非池你啊,比我的可可更像个孩子。” 宋岩指甲抠进膝盖,双唇发白。 陈非池的脸沉下来,盯着邱母,渐渐握紧了拳。 宋父气红了脸,腾地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说。 他抿抿唇,对一桌人紧声道:“抱歉,家里有点事,我们一家人先告辞了。” 说话间,宋母和宋岩从座位上起来。 陈非池心慌意乱,伸手欲拦宋岩,却被宋母把手撇开,狠狠瞪了眼:“非池啊,你好好招待招待贵客,我们先走了啊,改天再聚。” 宋母把“贵客”这两个字的音咬的很重。 她知道自己丈夫是察觉邱母来者不善,又身份显贵不好得罪,与其在这儿焦灼,忐忑地等待不定|时|炸|弹,还不如自己先退,左右现下年会节目已到中后段,也有其他人离场。她明白陈非池是向着他们的,但再向着他们,作为陈家人的陈非池,此刻是万万不能走,明目张胆开罪这首富夫人的,这么多员工看着呢。 陈非池只当宋父宋母因为邱母的事怪罪他了,早已乱了阵脚,宋母一瞪他,他便以为宋母在发他的火,急吼吼道:“我和你们一起走。” 宋母暗骂了句死孩子,强行圆场:“非池啊,我们不用你送。再说你喝了酒,哪里能开得了车。” 陈非池急着解释:“我是要……” 宋母连忙打断:“哎,你招呼招呼贵客,咱们自己人不用讲这些。” 话一说出口又更觉不妥,糟糕的是邱母她在话落音之后,起了身。 -- 第56页 宋母急的不行,偏生自己又怕再说错话,想找帮手,于是瞅了瞅桌上那些人,见他们都是一幅看戏的表情,一时心灰意冷。她不由四处张望,搜寻陈父陈母的身影,心里暗骂:还真叫这首富夫人说对了,言多必失。 不光自己言多必失,家里那犟骨头和陈非池这小犟骨头也不该说话,左右见不了几次面,让她羞辱羞辱,过过嘴瘾也就罢了。 还有这老陈夫妇也是,相亲的事还没和人掰扯清楚,上他们家来提的哪门子亲?这不招人恨嘛? 这岩岩和非池也是,就不会收敛点,大庭广众你侬我侬的,眼里就看不到别人。 宋母这边心乱成一团麻着,安可那边这才琢磨过来母亲话中有话,急怒交加地对邱母大声嚷:“妈,你怎么老喜欢恶意揣测别人?且不说岩岩和陈非池上学的时候不一定谈过恋爱,即使真的谈过又怎么样?你和爸不也是姐弟恋,而且我爸上小学你就和他谈恋爱了呢。” 第32章 日夜思君(5) 恰逢换节目间隙,音乐声暂停。安可这一嚷,反倒把很多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而在场听得真切的一桌人简直大跌眼镜。 首富夫妇小学就谈起了恋爱?! 报纸上不是说是两人大学毕业后,通过彼此的家长介绍,进行商业联姻的吗?而且首富夫妇的人设不一向都是端庄、严肃、正经的吗? 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邱母。 宋父冷峻的脸有了一丝裂缝,宋母和宋岩更是同时发出一声“哈?” 而陈非池一脸幸灾乐祸,张嘴要嘲,宋岩见状,狠狠地捏了下他的手腕,他才不情愿地闭上嘴。 听到女儿毫无遮拦的话,邱母对女儿简直恨铁不成钢。 她原本是趁这个时机要走的,好让人们看看宋家是如何自以为攀上了陈家的亲事,狂妄自大,把她和女儿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好了,女儿不但搅黄了她的计划,令人觉得她爱找茬,还把她和她家那位的老底都给掀了,她和她家那位维持了这么多年的人设眼瞅着就要崩了。 没办法,邱母只好岔开话题,强行挽尊:“你这孩子,我说什么了?我不过是看非池和你一样大,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关心关心。” 说完对宋母笑道:“别是让您会错意了吧,您别见怪。” 宋母忙道:“没有的事。” 她扭头对身旁绷着脸的宋父道:“老宋啊,我想了想,你去火车站接岩岩她奶奶就行,我和岩岩再待会。” 宋父下意识看了眼宋岩,宋岩朝他点点头。 宋父嗯了声,迈步离开。 宋岩默默为邱母拉开椅子,紧声说:“阿姨,您请坐。” 宋母应和:“是啊,站着多累啊,您和可可坐下说话。” 邱母当做没看见,拉着安可道:“既然和你好朋友聊完天了,我们回去坐吧,那些叔叔阿姨们还等着我们呢。” 陈非池皱眉,“你……” 话还没说话,就被宋岩踢了下脚背。 陈非池撇撇嘴,勉强挤出笑容,声音缓和了些:“阿姨说的是,我爸妈送完刘厅/长一回来看到您和您千金在这边,肯定得觉得自己招待不周,得罪您了。” 邱母点头称是,安可却提着裙子就走,语气很冲:“你们爱聊聊去,我走了。” 邱母拉住安可,“我们是贵客,更何况主人都没回来,你中途离席成什么体统?” 安可不耐烦回头:“我不……” 宋岩打断安可,看着她,眼睛略有湿意,声音微抖:“可可,你多呆一会再走吧。” 安可将视线从宋岩眼睛上移开,挽住邱母的胳膊:“好吧好吧。” 邱母看了陈非池一眼,陈非池往前走了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他们走远,宋岩松了口气,问宋母:“妈,还走吗?” “走什么走?”宋母瞪宋岩,重复邱母的话:“中途离席成什么体统。”宋母没说的是,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自己好心好意给人找台阶下,结果却不被放在眼里,也就不想自己明明没犯错,还灰溜溜地退场了。 宋岩拿起包:“妈,那我去趟洗手间。” 宋母瞅了瞅女儿拿包的动作,又打量一眼女儿脸上的汗,叹口气:“去吧去吧。” “……知道了。” 洗手间呆了一会,宋岩捧了把冷水浇在脸上,然后从包里拿出手帕纸擦拭,一旁的年轻女人递了化妆棉过来,笑得殷切:“宋小姐,用这个吧。” 宋岩愣了下,接过称谢。 擦完脸,宋岩掏出润唇膏涂了嘴唇,这才离开。 刚出洗手间,就瞧见陈非池立在外面,往她这边张望。见她来,一把夺过她的包:“我和你一起走。” 路过的人纷纷向他们看来,宋岩低头往前走:“谁说我要离席了?” 陈非池和她同行:“干妈说你要走。” 宋岩愣住:“我是上厕所啊。” 自己方才太紧张了又喝了很多果汁,所以内急。 陈非池有点不耐烦:“哎,随便吧。我爸妈回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说完就去拉她的胳膊。 宋岩躲开,瞅了瞅周围的人,压低声音劝:“我们别走了好不好?” 陈非池置若罔闻,一把拉住宋岩的胳膊,往大门出口的方向去。 -- 第57页 又有人向他们看过来,宋岩不敢挣扎,怕惹恼陈非池,引起他更大的反应,让人都把目光聚焦过来,只好说:“我跟着你,别拉我成吗?你手劲太大,我有点儿疼。” 陈非池这才放开她,退到她后面两步远,声音带着怨气:“快走啊。” 宋岩抿了下唇,大步朝前走去。两人走到东厅门口,宋岩忽然回头,一把扯住陈非池的胳膊,将他拉进去,关上门 。 没有防备地被拉进门的陈非池激动地嚷道:“你干嘛?” 宋岩将陈非池拉着离门远了点,接连反问:“我还要问你干嘛呢?怎么又要走?不知道年会是你自己家开的吗,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 陈非池平生最讨厌宋岩拿“小孩子”这个词来形容他,怒道:“我才没有耍孩子脾气!” 宋岩声音拔高:“这么重要的场合,员工们第一次见你,你不高兴了就说走就走,不是耍孩子脾气是什么?你明年还要去公司上班呢,不得留个好印象!” 陈非池疾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管他们怎么想?我不去公司做事都可以!反正我又不是养不起自己养不起你养不起孩子养不起蠢狗!” 宋岩闻言一怔。她盯着陈非池看了看,发现他双颊微红,眼睛里也红红的,且有点儿水雾,双唇微张,喘着气,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心脏像被根针狠狠戳了下,宋岩声音放柔:“怎么啦你?你爸妈说你了?” 陈非池背过身,不说话。 宋岩走到他右后侧,头凑到前面,歪头瞅他:“那是那些元老又说你了?” 陈非池扭头到左侧,依旧不言。 宋岩又走到他左后侧,试探道:“那是邱母刚才说你……” “她诋毁你。”他接过她说到一半的话,又一次扭头,嗡声嗡气说:“我不把你带走,她指不定又要为难你。” 说完,他侧过身,单手撑墙,低下头:“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承受了很多压力?现在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邱家母女也对你指手画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 陈非池突然打住。 他对上宋岩伸到他手臂下方的打探脸,嘴角抽了抽:“……你干嘛?” 宋岩眨眨眼:“看你是不是跟个小孩子似的哭了。” 陈非池赶忙仰起脖子,把眼眶里的泪憋回去,单手叉腰,转头呵呵道:“老子是个成熟的男人,怎么可能为女人哭?” 宋岩晃到他面前,迅速在他下巴上啄了下。 陈非池这下不光泪意回去,连把要问的问题都暂时忘了。他下垂的嘴角翘起来:“你又干嘛?” 宋岩以为他让她解释为什么会碰他的下巴,有点儿尴尬地搓大腿:“亲你啊,亲偏了不好意思。” 陈非池无语:“我、我是问你为什么要亲。” 宋岩伸手将发别到耳后,肩膀扭了扭:“就、安慰一下你,然后亲完了回去呗。 ” 她心说:“你为了维护我,不畏权贵,我高兴呀。 陈非池看着宋岩的红耳朵,憋着想揉的冲动,手背到身后,紧声说:“说了不回。” 态度很坚决的样子。 宋岩嚷嚷:“哎呀,我又没做错,凭什么是我被逼走掉?我要走了,那不被人看扁了。” 陈非池怔了下,低下脸,仔细打量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窥探出什么来。 她直接抬起下巴,对上他审视的眼神,理直气壮:“我不走,因为我没错。” 他轻轻拨动她红彤彤的耳朵,“不怕我爸妈和你爸妈多想?” 他其实……偶尔也想要看到她为他们的关系努力一下。 宋岩咬了咬唇,“反正已经这样了,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 照今天这情况,多半都已经知晓。但他们也没反对,她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非池眼底渐渐绽出笑意来,他双手扶膝,主动把自己的脸送到她面前,眼睛眯成条状,还微微撅起了嘴。 宋岩没亲,看着陈非池的比目鱼表情,憋笑地教育道:“回去表现好点,给邱母和安可点面子,当逢场作戏好了。” 陈非池恢复臭脸,重新站直:“你要我对着那邱安可做戏?” 宋岩急忙道:“我不是要你对安可示爱,我是让你对邱母和安可尊重点。” 陈非池撇嘴:“尊重她的前提是她得尊重别人 。” 见陈非池神色略松,宋岩拉了拉他的胳膊,“我看安可的妈妈就是受人追捧惯了,说话就有点儿直接,安可后来不是帮我们把她堵回去了嘛,我们可没落下风。而且我当然是因为知道安可对你没意思我才劝要你回去,不然我哪乐意。” 后一句话让陈非池很受用,他冷哼着表忠心,“我也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宋岩连忙应和:“就是就是,都是双方父母的锅。” 陈非池双手握住宋岩的肩,严肃地纠正:“我爸妈对这门亲事也没太大的兴趣,生意伙伴多的是,做成生意的途径也多的是,不缺他这一个。” 宋岩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知道,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陈非池看着宋岩略显敷衍的态度,拧起眉,想要再辩解些什么,却抿了下唇,把话咽下去,嗯一声。 宋岩松口气,去拖陈非池的手,却拖不动。 陈非池冷下脸:“走之前要做什么?” -- 第58页 宋岩愣了下,略略低头。 酝酿了几秒,一抬头,唇便碰上他的唇,同时瞳孔也映入了他眼底狡黠的笑。 心跳漏了几秒,接着骤然疾跳。 陈非池结束这个吻,后退一步,转身就往门口走,“磨磨唧唧,都快散场了。” 宋岩追过来,“等一等。” 她掏出纸巾擦拭他唇上被她染上的唇膏,“我涂有色唇膏了。” 陈非池瞧着宋岩和从前色泽相差无几的淡绯色唇瓣,莫名想起她以前每次和他长吻后红润晶亮的唇。喉结动了下,他移开目光,拉开门就走,随口说:“涂了跟没涂似的,谁看的出来啊?”涂唇膏还不如接吻。 宋岩眼睛黯了黯,在他走了两步远,停下来接了齐洛的电话又继续走后,这才跟上去。 回到座位时,恰逢陈伯陈姨上台抽年会一等奖,宣布中奖数字。查看手中的号码牌后,宋岩并无失落,因为每次在学校参加年会她也都没中过奖,她从来就不是个幸运儿。 陈伯连声念了几次,都无人上台。 众人面面相觑,主持人玩笑道:“这位获奖者,你要是再不上台的话,我们就要重新抽奖了哦。” 话刚落音,宋岩就听见身后发出起哄声和鼓掌声。她转头一望,便见安可一把夺过邱母高举的号码牌,起身便走。 主持人兴奋地宣布:“得奖的原来是邱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邱安可小姐,下面请她上台。” 安可才离开座位,走了没两步,和她隔着邱母而坐的陈非池突然起身,挡在她面前。安可蹙起眉头,要说什么,陈非池对她说了句话,她赶紧捂住胸口。 陈非池脱下西服,盖在她身上,顺手将踩着她裙摆的椅子拉开,重新坐回原位。赶过来帮忙的服务员对安可说了几句话,安可便把手中的号码牌递给邱母,弯腰还对她耳语几句,邱母点点头,她这才随着服务员离开。 邱母拿着号码牌,朝舞台中央走去。 主持人更加激动地介绍邱母,下面掌声一片。台上,邱母大力夸赞陈非池,说他有绅士风度,十分体贴,讲着讲着就暗示陈非池上来说话。 主持人会意,顺水推舟,喊陈非池上台。 掌声中,陈非池双手抱胸,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掌声继续响了五秒后,陈父脸色稍有些不好看,接过话筒似要说什么。陈非池起身,推开公司高层欲拉他的手,走出来。刚走到红毯上,从侧边过来的安可提着裙子快步到了他身边,而她肩上……还披着他的西服。 安可抬起脸,看着陈非池,展颜一笑。 陈非池看了眼安可,重新看向前方,往前走去。 红毯上,水晶灯下,俊男靓女,衣着光鲜华丽,脚步出奇的一致,看起来很是登对。 宋岩收回目光。 陈非池边走边戒备道:“你干嘛?” 安可笑:“我上台啊。” 陈非池压着火气问:“你这时候上什么台?” 安可继续笑:“上台领奖啊。” “……领奖令堂已经在领了。” “可是奖是我的。” “你就不会回避一下?岩岩在下面看着呢。” 安可笑到嘴角抽筋:“没事儿的,岩岩没那么爱吃醋,你瞎担心什么呀?我对你又没意思,你干嘛一幅贞洁烈夫的表情,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话刚落音,主持人玩笑道:“这位公子和这位千金,有什么话咱们台上聊好不好?两位的家长可在上面等急了,请快上台来吧。” 众人闻言哄笑。 陈非池掉头就走。 众人:“??!!” 没两步,安可突然提起裙子伸脚一绊,陈非池哎的一声,往前一个踉跄。 众人:“啊?” 这什么神转折? 听见周围人的惊呼,宋岩重新将目光回到安可和陈非池身上,瞬时瞪大了眼。 只见安可看着踉踉跄跄的陈非池,故作惊讶的捂了下嘴,然后翻了个白眼,甩了甩一头如墨秀发,趾高气扬的往前走去。 刚踏上一步台阶,陈非池忽然一把扯住她身上的西服后领。 安可尖叫一声,仰面往后倒。 众人:“啊?!” 这又是什么神转折?! 人群中冲出来一个黑衣短发、身形高大的男人,稳稳地接住了安可。 众人:“这是?” 宋岩错愕着给出了答案:“齐洛?” 2019/05/22 第33章 日夜思君(6) 突如其来的一场英雄救美不仅令大众惊愕,就连主持人都目瞪口呆,连救场都忘了做,他们从业五年,还没有碰到过这样密集的连环闹剧。瞅了瞅身旁陈母的幸灾乐祸脸和邱母的惊呆脸,陈父无奈叹口气,黑着脸对主持人耳语:“愣着干什么?赶紧救场。” 主持人忙强行圆谎:“红毯上有点滑,多亏了这位先生……” 话还没说完,邱母提着裙子,噔噔噔地冲下舞台,跑到刚把安可抱稳的齐洛面前,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气势汹汹:“别碰我女儿,否则我让你家天一亮就破产!” 只听得哎的一声,安可一屁|股坐在红毯上。 众人:“……” 邱母忙把安可扶起来,又一耳光扇在齐洛脸上,“谁让你摔她了?!” -- 第59页 齐洛幽幽说:“不是您不让我碰的吗……” 声音不大,但由于场内静谧,齐洛音色低沉又充满磁性,穿透力十足。 陈非池愣了两秒,然后指着缩着高大的身体作鹌鹑状的齐洛:“……啊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小声:“……嘿嘿嘿哈哈哈。” 邱母又朝陈非池走去,气冲冲地扬起手:“你臭小子还敢笑?” 陈非池略一闪躲,邱母手掌虚略过他的后脑勺,扇了个空,重心不稳下一个踉跄。 陈非池一手揉后脑勺,一手拉住邱母,脸上堆笑:“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您消消气,饶了我吧。” 明明没打到人的邱母气急,又一次扬起手。 这下除了下台预备来阻止这场纷争的陈父陈母,台下的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因为任邱母身份再显赫,这里也是陈家的主场,她已当众扇了陈非池一巴掌解气,陈非池也向她赔笑,若是再打,就是把他们整个集团的脸给打了。 邱母巴掌刚举到半空,手腕就被钳住,无法动弹。 众人发出低呼:“好准!好快!” 那位宋小姐站在红毯边时静如处子,上前阻止时动如脱兔。 邱母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宋岩已到了她身后。 宋岩松开夹着她手腕的两指,后退两步,连连鞠躬,声音发颤:“阿姨,对不起,别打他了好不好?打头打重了会脑震荡的。” 邱母怒从心中起,扬起巴掌:“就是你……” 话还没说完,猛然瞪大眼,单手捂住张成“O”字形的嘴。 宋岩一个过肩摔,齐洛高高大大的身形在空中划了个半弧,砸在她面前。 齐洛揉臀,做痛苦状:“啊啊啊痛!” 众人敬仰加害怕脸:“好好好猛……” 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的安可三两步走过来,邱母一把将她拉住,狠狠瞪她,压低声音说:“你给我离他远点。” 安可脸色苍白,后退两步,垂下眉目。 陈非池将齐洛扶起来,抢先谴责齐洛:“你拍她的肩膀干嘛,找死啊?” 齐洛龇牙咧嘴:“我忘了……” 带着杀气撂倒一个大男人后,宋岩马上对邱母毕恭毕敬的道歉:“真的对不起,我就是随手一碰他就倒了,吓到您了吧?” 随手一碰就倒,那不随手…… 心里哆嗦着,邱母色厉内荏地骂道:“一个个的竟然欺负到我们母女头上了。” 姗姗来迟的陈母哎呦一声:“我们哪敢啊,就连非池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由着您打。我看这以后非池要是真的和您千金成了,日子可不好过啊。” 陈父皱眉训斥陈母:“你少说两句,我们非池哪攀的上人掌上明珠。” 邱母冷笑,“那我看邱氏也不用对东池集团投资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陈父泰然自若:“要是必须得拿我儿子的婚姻才能换邱氏的投资,我是不乐意的。毕竟我努力挣钱是想要我的孩子们选择婚姻时能更自由,而不是被束缚的更紧。” 陈非池浑身一震,宋岩满脸惊愕。 顿了顿,陈父继续道:“邱母,您这样做不止贬低了我儿子,也贬低了您女儿。” 听到陈父的话,邱母脸上的怒意反而收回去,换了幅和蔼面容,不疾不徐地解释:“陈董事长,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贬低您和您儿子的意思,我自己的女儿更是我的心头肉。 也怪我家那位之前和您聊的时候,没有和您说清楚,那就是——我们的本意便是拿对东池集团的投资来促成您儿子和我女儿的姻缘。要是您儿子和我女儿经过接触,真的合适,那这笔生意就谈得成,否则免谈。 或者您反过来向我们投资来促成姻缘,我们也非常乐意,并不会觉得被贬低。 婚姻本就该被利益的纽带捆绑,没有这种纽带,感情一旦破裂,婚姻只会一击即溃,除了伤痛,再也没什么能留下。” 听到这儿,宋岩下意识看向陈母。 陈母当初一力安排她随陈非池出国留学,她没有去,毕业后,陈母又力劝她进东池集团,要她跟着她在生意场上厮/杀,并对她说,希望她成为陈非池离不开的帮手…… 陈父皱起眉头,正要反驳,便见邱母从他身边快步走过,上到舞台上。 邱母一把夺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掷地有声:“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我们邱氏其实是一个家族,申城的邱氏只是家族产业的一部分,如今家族的当家人是我的堂侄邱安衍。而他有个小小的爱好,那就是对他看好的企业进行并购。他商场上的手段在座的各位即便没有亲自承受过,该也有所耳闻。” 说到这儿,她环视四周,笑道:“既然来了,我就送给在座的各位一个内部消息提前当新年贺礼。那就是——安衍原本有收购东池集团的意向,我们此次是拿女儿的亲事费力地说服了他,他才同意只是给东池集团注资,待东池集团上市后还本付息就可以了,而不是当股东,反过来把东池集团给吞并掉。” 话音一落,宴会厅鸦雀无声。 邱母轻咳一声,继续道:“我们邱氏要是想做投资,多的是人找上门,不缺东池集团这一家。” 说完,她将话筒递还主持人,款款下台,一把拉过垂眸不语的安可的手,“可可,我们走。” -- 第60页 安可这次没有拒绝,乖乖同邱母离开。 宴会厅内恢复嘈杂,有两个高层按捺不住,跟上邱母和安可。 陈父皱眉扫了卑躬屈膝的那两个高层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重新上台。见集团董事长重新上台,台下各人忙各归原位。 上台后,陈父对主持人嘱咐几句,主持人点头,说了几句热场话,待邱母和安可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便激动道:“我们董事长宣布,今天再设一个特等奖,奖品为价值百万的神秘大礼,由董事长亲自抽取,毕竟这是属于我们东池集团的盛会!” 宴会厅内的众人很快就欢呼雀跃。 礼仪小姐递来抽奖箱,陈父抽之前问:“换回来了吧?” 方才他抽奖时发现,箱子里全是邱母和安可手中的号码牌数字,当即就心下了然,这是那几个蠢货为了讨好邱家母女的拙劣手段。 礼仪小姐点点头。 特等奖开奖,一个普通员工喜气洋洋地上台领奖,惹得众人羡慕不已。 看到这儿,宋母对宋岩道:“走吧。” 宋岩起身,和宋母一起和桌上恢复友善的众人敬了杯酒,便走到陈非池那桌,同他们告别。 陈父陈母和陈非池不约而同起身要送,宋母说:“不用了,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自己回去。” 陈父陈母颔首称好,陈非池见宋岩对他点头,便也将坚持要送的话咽下去,道改天再见。 陈母拉着宋母往边上走了两步,抱歉道:“今天让你们受罪了,本来都安排的好好的,谁知道那母女俩要来,还搅了半天场,弄得鸡飞狗跳。” 宋母笑:“我倒觉得是我家搅了场。” 陈母哎的一声,“妹妹,这从何说起?要怪也怪我们家明示暗示了半天,邱家没能明白,以至于邱家小姐这事儿变成了桩糊涂事,不过今天你也看到了,这事儿从今往后就这么翻篇了。” 她看了眼一旁频繁对视,依依不舍的宋岩和陈非池,压低声音对宋母说:“你们家岩岩早点嫁过来准没错,看看这两孩子感情多好,我们压根就是瞎担心。” 宋母不置可否:“今天你们先忙你们的,以后的事以后再商量。” “对对对。”陈母笑,“后天启程去亚湾散散心,那时候再谈。” 宋母不置可否,唤了宋岩离开。 见陈非池不情不愿地目送宋岩,陈母一把把陈非池的脸掰回来,又好气又好笑:“天天见面还不够,这样的场合还总盯着人看,拉拉扯扯,生怕人不知道你两什么关系,难怪惹那邱夫人恨了……” 陈非池愣了下:“有那么明显吗?“ 陈母阴阳怪气:“不明显不明显,只是把眼珠子黏在人身上了而已。” 陈非池:“……” 说话间,两个送完邱家母女的高层回到酒席,其他高层见状,纷纷围过来询问情况。高层添油加醋地说邱家母女如何动了怒。数人听完,教训起了陈非池,说他不该鲁莽,其实话中有话,更怪陈父陈母的处理不当。 陈非池谦逊听训,但也始终不松口去向邱家母女道歉。毕竟陈非池是董事长的儿子,诸人也不好太过分,见无法劝通,且陈父面上渐渐也显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便只好作罢。 诸人走后,陈父笑着问陈非池:“儿子,怎么不跟在家里似的,拍了桌子走啊?” 陈非池主动和陈父碰了碰杯,闲适道:“二堂叔都不急,我急什么?” 二堂叔是东池集团第二大股东,是个急性子,要真有什么事儿,他第一个着急,此番劝他的诸人里,没有他。 陈父笑着拍了下陈非池的肩,“看来我儿子读书没读成书呆子。邱氏若是真的想收购东池,哪儿能凭点儿那微不足道地情面就改了主意,未免也太儿戏。” 若不是陈母坚持,陈父其实并不乐意陈非池出国留学,也对他的学业没有太大的指望,一贯的态度是让陈非池跟着他在商场上厮杀,累积经验,日后才能好好助力东池。 冷哼一声,又说:“东池发展成如今的规模,哪儿能是说被收购就被收购的。恐怕在邱氏想要收购之前,东池就已经成了业界领先,够邱氏的酒店业吃一壶的了。” 陈非池和陈父主动碰了碰杯:“爸,预祝东池集团上市成功。” 陈父正经地回道:“儿子,预祝你翻过年就把岩岩娶回家。” 两父子同时将酒一饮而尽,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 一旁的陈母看了,简直要热泪盈眶。 上次父子俩碰杯言欢,还是十多年前和宋家三口一起旅游的那时候了。 可真不容易啊。 ** 回到家已是深夜,宋岩没见到宠物狗旺旺,诧异地问宋父:“爸,你没去接旺旺?” 今天下午,旺旺被宋母带到宠物店做皮毛护理。考虑到晚上要去参加年会,无人遛狗,便把它留在那里,让人帮忙溜一下,晚上再过去接。 宋父哦一声:“旺旺去小邱那里了。” 宋岩惊愕:“啊?你怎么给他了?” 邱许可是她拉黑了的前男友。 宋父解释:“和小邱宠物店正好碰到了,他听说我们过年要去亚湾度假,就说旺旺这段时间干脆给他来照顾得了。” 宋岩无语:“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他也不是养不好。” -- 第61页 “他、他和我分手了呀。” “这……旺旺非得往他身上扑,拉都拉不走,一拉还咬人,我有什么办法。大不了从亚湾回来后,我去帮你接狗。”说到这儿,宋父板起脸:“这狗不还是小邱家的狗生的吗?正好一家团聚,多好的事。” 宋岩:“……好吧。” 宋岩瞅了眼紧闭的浴室门,估摸着宋母还要洗漱一段时间,便预备进房先休息一下。还没走两步,就被宋父叫住:“岩岩。” 宋岩停住脚,看着双手抓着膝盖,面色严肃的宋父,硬声问:“爸,什么事?” 宋父鲜有的对她笑了下:“别听你妈瞎说,自信点儿,你配得上任何人。想和谁谈恋爱就大胆谈,爸爸没你想的这么古板。” 宋岩怔了下,眼底泛起酸意。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出了一句,“知道了。“ 她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让泪水偷偷地倾/泻而出。 第二天下午,陈母借口陈非池不会整理衣物,但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请求宋岩去陈家帮陈非池收拾去亚湾岛的衣物。 宋岩欣然前往。 半开门的房间,床上半躺着的陈非池看着宋岩整理,看得出神。 宋岩察觉,停下从衣柜里拿衣服的手,问他:“看什么?” 陈非池笑,“我妈扯了个拙劣的谎言,骗你一下,你就来了,不怕是她在试探你?” “她不是早就骗我了吗?”宋岩拿了衣服放在床上,一一取下衣架,又抬头瞧着陈非池,语气平平:“不仅是他们,还有你。” 这两天她把和陈非池在一起后,双方父母和陈非池对她的种种回顾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只有她一人蒙在鼓里,其他人全数知情。 说到这儿,她拿了只衣架往陈非池腿上砸了下,恨恨地说:“撒谎精。” 然后收手,将衣架一个一个地重新挂回衣柜内。 “就这样?”许久,身后陈非池问。 “还要怎么样?”宋岩头也不回。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腰被环住。 陈非池唇贴在宋岩耳边,低声问:“不恨我?我和他们一起骗了你。” 宋岩继续挂衣架,淡淡说:“你瞒着我,是不想我承受压力,想自己解决问题,你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生气?” 陈非池静了半晌,笑起来:“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气量。” 宋岩顿住手:“一笔勾销好不好?” 她也曾和双方父母一起,哄骗他,她会陪他出国,为的是他能顺利的留学深造。 “不好,我这人记仇。“他毛茸茸地脑袋搁在她颈窝,小孩子似的哼哼唧唧,“你还是欠我,得拿一辈子来还。我为的是和你在一起,而你是为了抛弃我,这不一样。” 宋岩沉默。 良久,他都没得到答案,咬了下她的锁骨,冷冰冰道:“反正我还年轻,先谈着吧。你可比我大四岁,我只怕你等不起。” 说完放开她,自顾自整理行李:“我自己会收拾,你一边儿坐着去。” 宋岩也没推脱,干脆书桌前的椅子上坐着玩手机。没一会儿,就被他摆放在书桌角落的两人从前的合影吸引,拿起来看了眼,疑惑道:“这张在旋转餐厅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记得?” 照片背景是的旋转餐厅,两人都穿着圣诞老人图案的红色毛衣,并排坐在餐椅上。她笑的灿烂,好像在对拍她的人说着些什么,手握刀叉,眉飞色舞。而她一旁坐着的陈非池满脸不高兴,双手抱胸,看着窗外。 “201X年的平安夜,我拉你去旋转餐厅吃饭,中途碰到了我的同班同学王逸宁。你向她介绍你自己,说你我就像姐弟一样。你明明知道王逸宁对我有意思,还对她客客气气。我很生气,忍不住瞪窗户玻璃里的你,瞪了一个晚上,你都没有察觉。” 陈非池看着宋岩僵硬地放下相框的动作,又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藏在角落的衣服,拉开衣服保护罩拉链,继续说:“在美国时,王逸宁和我重逢,她给了我这张合影。其他女人给我的东西我向来不要,原本我准备扔掉……” 说到这儿,陈非池自嘲一笑,“结果我发现,这么多年我和你一张合影都没有,所以只好留下了。” 宋岩怔怔地看着陈非池:“真的假的,你那时候就喜欢……喜欢吗?” 喜欢她吗?她问不出口。 因为太禁/忌了。 陈非池将行李箱使劲一盖,烦躁道:“当然不是。” 宋岩愣住。 陈非池扬起下巴,语气很冲:“要是讨厌你,怎么会让你帮我补课。” 宋岩眼睛蓦然睁大,看着陈非池,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你那时候才多大?” 陈非池生气了,朝宋岩吼:“早告诉你了,老子是个成熟的男人……” 这回轮到陈非池睁大眼了,因为宋岩吻住了他。不过只是两秒,宋岩跟被自己吓着了似的,立刻弹开。这个蜻蜓点水地吻令两人都红了脸。 好一会儿,陈非池才问:“离开的理由,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不喜欢?” 说完立刻取消这个问题,眼神闪躲,语气跟宋岩欠了他很多债似的:“不要回答我。” “没有不喜欢,那时候没有男朋友。因为我爸妈只我这一个女儿,不想我出国,所以才骗了你,对不起。”宋岩说话的时候,心脏简直要跳出来。这话她说的半真半假,却足够让他明白她的态度,她的心。 -- 第62页 陈非池开始左摇右晃,视线乱飘,看起来浑身不自在。 宋岩不免担忧:“你怎么了?” 陈非池猛地将宋岩拽进怀里,呼出地热气喷在她耳朵上,手也开始不老实:“今天留宿吧,想做/一/夜。” “流氓!” 宋岩一把推开陈非池,快速跑出房间。 陈非池跟在她身后笑,笑出了泪花。 晚饭时分,陈非池没有下楼吃饭,闭门不出。 陈母叩响了陈非池的房门,“非池,下来吃饭啦?“ “你们先吃!我不饿!”里面传来陈非池的声音。 陈母抿抿嘴,贴着门听动静。 卧室内有陈非池的笑声传来,一阵接着一阵。 陈母摇摇头,下了楼。 陈父询问:“怎么了?“ “在笑呢。” “笑什么?” “他不肯开门,没看见,不清楚。”陈母拉开椅子坐下,“我看多半是在和岩岩聊天。” “为了聊天连饭都不吃了?“ “那当然,人家可是热恋中的小情侣,谈恋爱谈的废寝忘食呢。“ 陈父闻言皱眉,“赶紧把岩岩娶进门得了,免得他惦记着,就总把心思放在岩岩上面,懒理公司的事。” 陈母扬起眉:“呦,打算委以重任啦?不是嫌非池不稳成的吗?“ 陈父抬起下巴,“年会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哪里有不稳成了?再说了虎父无犬子。” 又马上道:“儿子都像妈。” 陈母笑:“行啦别奉承我了。我们这儿子啊从小到大谁的话都不听,就听岩岩的。我也打算亚湾岛就追着老宋夫妻两赶紧把两人的事儿定了,把岩岩娶进门,也好让他顺服点儿。“ “怎么就顺服了?“ “他听岩岩的,可岩岩听我的啊。也不是听我的,她性子软,总归能听我劝……“ 楼下的两夫妻合计着,楼上的笑声已停,只剩低柔的女音在室内流淌。 “……就这样,陈非池顺利的以全校前十名的成绩进入了高二。Angeler,听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陈非池已经改邪归正了?(笑)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觉得的。可在我把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稍稍减少,终于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才不到一个月,陈非池这个家伙就又给我设了一个难题,再一次把我拉进了他的生活旋涡。 你猜猜,是什么难题? (叹气) 像很多青春期的高中生一样,陈非池,他早恋了。” 20190523 第34章 昨日梦我(5) “陈非池早恋这件事不是我发现的,是陈姨说的。 其实陈姨告诉我陈非池早恋时,我是不相信的。因为我认识那家伙那么长时间,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的示好有过反应,甚至是态度恶劣。 之前我经常等着他下晚自习一起回我家补习,数次撞见他臭着一张脸,对人家表白的女孩冷冷说什么“不要”,“不收”,“没机会”,“别挡路”。 要是遇到心情不好,还会凶神恶煞地让人“滚”。 只要我有一丝八卦之心,想要打听人家女孩,他就会拿无关紧要的事凶我,跟我欠他几辈子债似的。 在被陈姨拉着偷偷跟踪他,亲眼目睹他和人女孩一起进了奶茶店之前,我都怀疑他青春期的多巴胺都用来长个了。 咳……是了,陈姨见我不信,非要我和她一起去看。 去之前她还把自己和我“武装”了一通,理由是不能被陈非池发现我们跟踪他,不然她和我的“权威”就扫了地。她给我挑了件五彩斑斓的裙子非让我穿,又往我头上套了一直到胸口的假发,还给我化了个妆,同时她给自己化了个“老年妆”,穿了件像是从灰里扒出来的衣服(笑个不停)…… 咳,记得那是10月一个周末的晌午,从陈非池出门就开车偷偷跟着他的我们一直跟着他到了奶茶店。他到了后没几秒,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便过来同他打招呼,他朝人点了点头,和人一起进了店。他们寻得奶茶店角落的位置坐下,分别点了饮品,开始交谈。 说的什么我没听清,因为我和陈姨坐在门口,离他们很远。原本陈姨想坐他们旁边,被我极力阻止了。 从陈非池的表现来看,他并不讨厌那个女孩,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讲话,表情也没有不耐烦,我从没见过他对其他女孩这样…… 他们聊了一会,便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陈姨或许太激动,她手一挥,直接把我用来遮脸的太阳帽给掀了。 我吓得要死,快速低头,倒霉的事发生了,假发一下子从我头顶滑下来,盖住了我的脸。 紧接着,我便听到陈非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心里想:完了完了,我的权威啊……丢的一干二净了。 虽然是这样想的,我还是不认命地想要挽救一下。于是我干脆将假发取下来,面对陈非池。正预备对他发起攻击,我却瞧见他大步跨出了门外,连余光都没有给我。 原来……陈非池并没有发现我,他不是在对我笑,是在对那个女孩笑。那个女孩也在对他笑,也很开心的样子。 那个女孩长的很小巧,穿着简单的衬衫百褶裙和帆布鞋,高高的马尾束起,素面朝天,展现着她这个年纪的活力和美丽,就像……就像一身简单的白T校裤的陈非池一样。 -- 第63页 阳光在他们身上跳跃,青春在他们脸上印证,般配二字写在他们灿烂的笑容里。 他们应该是谈论起了什么好笑的共同话题,所以才能如此开心。记得在陈非池升入高二后,我对他数次谈起我的实习工作,他总一幅冷淡的模样,我那时便想……我和陈非池该是不属于共同喜爱的话题的拥有者,而此刻,感受更深。 其实想想,这也没什么好诧异的,当今信息爆炸的年代,三岁就是一个鸿沟,而我和陈非池差四岁…… 我终于觉得,陈姨说的是对的,陈非池早恋了。 Angeler,你听到这儿,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沉默) 陈姨见陈非池和那女孩走远,还想去跟着,但我阻止了。我宽慰她,现在的孩子都早熟,早恋没关系,只要不影响学习就好。我们还需要再观察观察,不要急着棒打鸳鸯。 陈姨闻言似乎不大高兴,但也没有反驳我,她只是叮嘱我多多注意陈非池的动向,最好今天就和他联系,套套他的话,我满口应承。 说来惭愧,我只是嘴上答应,实际上并没有这样做。 Angeler,前面我也说了,在陈非池的学习成绩保持良好一年多后,我松了口气,减少了用在陈非池身上的时间,开始丰富自己的学业外的生活。 那时我正上大三,恰逢我爸所带的学生硕士毕业后自主创业,那位哥哥见我想寻得实习机会,便建议我去他公司,我同意了。 所以自陈非池高二开学后,我便去了那位哥哥那里实习。(笑)说是实习,其实也算是消遣时光。他那里的电脑配置十分高级,我……(笑)那时沉迷魔兽世界,又怕父母知道,所以他给我出了主意,让我以实习的名义诓一下我父母,解一解游戏瘾。 当然喽,我也不是完全玩游戏,还会帮他打打杂,(笑)毕竟他付了我薪水的,还不少。 那天和陈姨告别后,我便去了他的公司。他一月前成了第一笔单,最近到关键时期,业务繁忙,人手有些不够,我打杂的事儿就稍稍多了些。到那儿以后,我就开始忙,好一会儿后我一抬眼,发现他坐在我对面单手托腮的看着我,吓我一跳。 他起身合上我手中的文件,要我和他一起吃饭。我转头看窗外,原来太阳已落了水平线,只留下余晖。 原本以为是寻常那般订外卖,却被他告知今天已经下班了,我们是要去外面吃大餐。我环顾四周,后知后觉的发现,其他员工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 面对他的邀约,我其实有点儿别扭。Angeler,说来很不好意思,我从小受的教育非常传统,父母总是让我以学业为重,我可以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男生相处,甚至连说话都会不自在。平日面对他时有工作和游戏做掩护,此时却不大不相同。 当然,陈非池不一样,因为他不一样(笑)。 那位哥哥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对我眨眨眼,让我别想东想西,说请我吃饭的原因是公司今天刚到了订单预付款,另一个合伙人出差了,他实在是想找人庆祝,可他又是小气的老板,就只想请作为公司元老的我吃大餐。 他的玩笑缓解了我的紧张,而这种幽默在我和他独处时一直持续着,他实在是个很健谈的人呢。 那晚他和我一起回到了我家,因为用餐期间,他说自己好久没有见到我爸了,顺道也想去拜访拜访他,我想择日不如撞日,左右我爸今天休假在家,便让他今天和我一起好了。 开门后我却尴尬的发现,我爸妈并没有在家。我忙给我爸妈打电话,才知道陈非池和那女孩见面后,晚上两人都没去上晚自习,疑似……疑似去开房了,陈姨陈伯都快急疯了,我爸妈也跟着去找。 我脑子一下就乱了,慌忙给陈非池打电话,结果他拒接,再打再拒。这是我们熟识以来,陈非池第一次不肯接我的电话。 心急如焚之下,我就要去寻他,还在我家里的那位哥哥阻止了我 ,因为他从我的通话里听到我妈对我嘱咐大晚上不要乱跑,再者他也觉得夜都这么深了,我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他安慰我,说自己派出所有熟识的朋友,可以帮忙查找,还当着我的面给他的朋友打了电话。我平静下来,对他表示感谢。 他帮我分析了一下陈非池的去向后,我对他借口家里没水果招待,要下楼买水果,出了门。 我……我对那位哥哥撒了谎,我还是去找陈非池了,因为……因为陈非池那会可是未成年,而我已经是成年人。 (叹气)成年人总得对未成年负责。 最终我自己没有找到陈非池,是派出所给我来了电话,告知了我陈非池的去向。 他……人在派出所。 给我打电话的人不是那位哥哥的警察朋友,而是办案民警。 陈非池他……打架了,和那位哥哥,在我家里。” —— 2019.05.09 第35章 昨日梦我(6) “我赶到派出所时,陈非池正一个人待在审讯室里。他见到我来,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我发现他并无大碍,只是额发有些凌乱,稍稍放下心来,连声对民警赔礼道歉。 可很快地,我的一颗心就提上来。因为民警说陈非池打断了那位哥哥的一颗牙,民警赶到时还气焰嚣张,做笔录还说自己就是看那位哥哥不爽,就想打他,拒不承认错误。他的表现太恶劣,属于寻衅滋事罪,需要负法律责任,若是那位哥哥追究,陈非池可能会被判刑。 -- 第64页 我当时都吓懵了,拉着陈非池就要去找正在隔壁卫生院做简单医疗处理的那位哥哥道歉,陈非池跟长在椅子上似的,一动不动,拒不配合。 我又气又怕,忍不住狠拍了他几下,他终于不耐烦了,截住我又一次拍向他的手,冷冷解释:我去你家时只有他一个人在,而且他还鬼鬼祟祟,我以为他是入室小偷,这才打了他。 听他所说,该是一场误会,我松了口气,民警也松了口气。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我让他好好去跟人道歉。他拒绝了,义正言辞:我没错,我打小偷。 民警见状,将我拉到外面,告知我这件事说大也不大。既然彼此都是熟人,也不是故意的,那把话说开,诚恳地给人道个谦,赔点医疗费也就完事儿了。民警觉得陈非池有点儿犟,让我不要着急,他可以给我们空间,让我再心平气和地单独劝劝他。 就这样,我拉着陈非池到了派出所外面的一颗树下。 我绕着树走了几圈,组织了半天语言,终于决定要开口,一抬眼就被他喷出的香烟呛得咳嗽起来。 自打初三下学期就戒烟的他……又开始抽烟了。 他重新开始抽烟令我心慌,而他那副模样更让我无措。 当时他背靠着树,一手抄兜,一手夹烟,双腿交叠在前,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扫视,那表情……那表情跟个地痞流|氓似的,令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和他交好的齐洛。 虽浑身不适,我还是努力保持镇定,教育他:抽烟不能长个的,你想成矮子吗? 他初三时,我比他高,经常拿抽烟不能长个,他以后会比我还矮来吓唬他,他很快地就不抽了。 他夹着烟吸了一口,低头一笑,懒懒道:我都一米八了,这个理由对我不适用。 我的镇定一下子土崩瓦解,木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这就是我,压根就管不住陈非池,只能靠他自觉的我。一旦陈非池真的反抗,我什么都干不了。 他伸出手来,扯我的裙摆,我吓了一跳,想要往后退,他却笑着道:退什么,难不成我能吃了你? 也许他那天太反常了,我被唬住了,一动都不敢再动。 他将烟掐灭,问我:你身上穿的这件裙子是今天刚穿的,还是从前就穿过的。 我不愿白天和陈姨一起跟踪他的事被发现,就撒谎说从前就穿过。 他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冷冷问:一去见那个眼镜男就穿裙子,就这么缺男人? 他的话太难听,我有点儿生气,反问他:我是女的,穿裙子很正常好吧。而且我怎么就缺男人了? 他答非所问,一字一句对我说:你要是缺男人,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他简直莫名其妙,我更生气了,心想我哪有这么搓,即使我要找男朋友也是自己找,怎么会找他一个高中生帮我介绍。 我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过才讲到“高中生”这三个字,他打断我,冲我吼:老子虽然是个高中生,但老子是个成熟的男人! 他那时候好凶,但我却想笑。因为他那时脸上稚气未脱,声音依旧极富少年感,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是个实实在在的小朋友。 他见我憋笑,更生气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走。我问他干嘛,他回头说:你不信是吧,那我带你去开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成熟的男人。 虽知道他这是被激怒之下说的浑话,但未免也过于不尊重我,且我当即又想到了陈姨说他和那个女孩疑似去开房这回事,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抽开他的手,吼道:动不动就和人开房,你就这么欲求不满! 他一听比我还气,问我是谁欲求不满了?说要不是他在我家,我一回来肯定就要和那位哥哥上床了。还说有他在一天,我休想把野男人带回家。 我这才意识到,陈非池……他在我和那位哥哥到家之前,已经在我家了。 这也就代表,他之前撒谎了。他知道那位哥哥是谁,对那位哥哥动粗,完全是故意的。 我拿这个事实质问他,他痛快承认,并说自己当时就在我的房间,还嘲讽我,说我买水果完全是借口,依他看就是去买避孕套。 我气得直发抖,不想再和他辩驳,又怕他真的去坐牢,便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心里想着我自己去找那位哥哥,就按照之前陈非池撒的谎同那位哥哥解释,认真道歉,替他圆谎。 天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他一把拉住我,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 我疼的要死,将他推开。 他暴躁地朝我吼,对我说我别想以替他求饶的名义和那位哥哥上床。 忍耐力达到极限,我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他终于闭了嘴。 这是我……第一次扇他耳光。 我做的没错吧,Angeler,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原地木了两秒,转身就走,他却牵住了我的手。我让他放开我,他不肯。越挣扎,他拽的我越紧。 最后,我泄了气,放弃挣扎。他脱下校服为我盖上,拿手背为我擦不知何时已经掉下的眼泪,对我用命令的语气说:我不准你和他谈恋爱。 可说话声却带着鼻音,显示着他的脆弱。 我心里很烦,猛地推开他,对他说:你别太自私了! -- 第65页 说完就跑。 这一次,他没有追来。 Angeler,我那时……那时觉得,他未免太宽于律己严于待人了,他自己趁着花样年华享受爱情,我这都追着青春的末班车了,即使是真的恋爱又怎么了?再说了,我只是来帮他补习功课的老师,又不是他妈,他凭什么要限制我的恋爱自由? Angeler,陈非池这人真的很自私,对吧? (沉默) 在我回家后约莫一个小时,我爸妈也回到了家里,他们对我说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陈伯陈姨代陈非池向那位哥哥赔了礼道了歉。 而他们和陈伯陈姨所认知的……便是陈非池的那个谎言。 对此我没有戳穿,因为真相未必比谎言更好。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暗暗发誓,以后不要再管陈非池了,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郁闷的是,不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当天凌晨,陈非池就又一次来到了我家。 准确来说,他被扔在了我家门口。 烂醉如泥。” ———— 20190509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十万字喽~ 第36章 昨日梦我(7) “其实在此之前, 齐洛给我打过电话, 说陈非池醉倒了,让我把他接回去。 我当时有点儿生气,质问他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把陈非池从家里叫出来,还灌他酒, 他才多大? 齐洛说自己压根没引诱他, 是陈非池自己把他喊出来买醉,而陈非池为什么买醉我心知肚明, 还阴阳怪气说我是一朵白莲花。 我气得要死,让他把陈非池送回陈家, 或他自己家, 总之我是不会去接他的。 齐洛竟然拿陈非池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去接他, 他就把他扔在街头,让半夜马路上乱开的渣土车撞死。 我那时火气正甚,骂了他一句你有胆就做,啪地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那通电话过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 一闭眼就开始想象陈非池躺在马路上, 一辆渣土车哐当哐当地开过来,直直地撞上他, 然后他嘴角喷出一口血, 眼角划过不甘心的泪水,气若游丝的说他最后的遗言:宋岩,我恨你。 最终, 他会变成一只充满怨气的鬼, 一到太阳落山就飘到我身边,伴我左右,吊着舌头对我说:宋岩,我恨你。宋岩,我恨你…… 我当然知道齐洛不会这么狠心,但我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于是我坐起来,给陈姨去了个电话,让她去接陈非池。 这个电话打的实在不凑巧,陈姨对我说她已经接了陈非池,现在在车上,既然我如此关心陈非池,那正好,她就把他送到我家吧。 我连忙说:不不不,陈非池还是给您照顾比较好,您是她妈…… 妈这个字刚说出口,电话那头陈姨就怒道:我不是他妈,没有他这种打架闹事还喝酒忤逆父母的儿子。我把他扔到你家门口,你要管就管,不管就让他冻死好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陈姨就把电话挂断了…… 之后我再给陈姨打电话,她都没接。 半个小时之后,陈姨给我来了个短信,说陈非池到了。 我一开门,烂醉如泥的陈非池半躺在我家门口。 时隔约两年,我又一次见到他醉酒。 这次我没有将他送到医院,因为我蹲下来拉他时,他还有意识,并挥手拒绝我的触碰,嘴里嘟囔:“齐洛,你给老子滚开,我女人会来接我。” 我想他嘴中的“我女人”,该是那个女孩吧。 那时我爸妈已入睡多时,我不好把他们吵醒。我将他背起来,试图往前走。他高高大大的身体压在我背上,弄得我简直喘不过气来。怎么都迈不动步子的我不得不妥协,转而扶着他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将他弄到了我房间的床上。 我去客厅为他倒水,回房后便见他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闭眼安睡,长手长脚都过了床沿。我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他……不再是那个矮我半个头的小朋友,或许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莫名其妙的,我再一次想起他和那女孩开房这件事。 其实我爸妈回家之后,有对我说陈非池没有和那女孩开房,是陈姨想东想西,把事情夸大了。因为有目击者说他和那女孩在晚自习前半小时一起进了学校,晚自习打铃后,他从学校出来了,是独自一人,那个女孩是约莫十分钟之后才从学习出来,和他走的是不同的方向。 而他大晚上的去我家,我爸妈揣测有可能是他因为自己逃课,所以想让我们一家帮他打掩护,因为从前就是这样。 至于他之后到底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他也不肯说。 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也许他们前后脚走是故意掩人耳目呢,他们是早恋,陈姨对早恋的态度显而易见。而能让他们两都在此期间关上手机的事儿,一定是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特别隐蔽,完全无法对外人道。 他来我家……不是因为逃课,而是因为开房。他该是知道大家都在找他,故意躲到我家,等我回来。要是我一个人回家,他指不定对我坦白自己刚才去开房了,还要求我帮他打掩护,不然他怎么会呆在我房间里? 就因为他自己这样,才会把我和那位哥哥想的那么龌蹉。 -- 第66页 嗯,一定是这样。 渐渐地,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要从他身上寻求蛛丝马迹,来印证我的所思所想。 我……我靠近他,检查他,审视他。 我、我没有经验,只看过书上的一些描述,找了半天并没有找见他身上有什么吻痕抓痕,似乎……好像,他真的没干啥。 可我马上否认这种可能,在心里对自己说:看看,那女孩对他多温柔。 Angeler,听到这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像一个偏执狂(笑)。 (沉默) 没有寻找到蛛丝马迹,我关灯睡觉。我的房间里有个小沙发床,从前他补习晚了,经常在那儿睡,那天我和他交换,我去了那儿睡。 半夜他喊口渴,我连忙起床,给他递上水杯。他喝完水后我正准备走,他忽然拽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了床上。 夜晚的微光中,我们四目相对。 他身上的酒气很浓,眼神却看起来很清醒。 我以为他酒醒,认出我了,结果没有。 因为下一秒,他便覆了上来。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坍塌,我睁大眼,一动都不敢动。 到后来……后来…… 他越来越放肆…… 我开始难过,难过到想哭。 若他没有把我当成那个女孩,他定会吓到弹开。万一他以后发现了,面对我该如何自处,是否以后会避我如蛇/蝎…… 终于的,我开始哭。 终于的,他停下来。 他从我身上下来,我拉了被子盖到自己身上,翻身背对他。 他靠过来,圈我的腰,我一把拍开。 再圈,我再拍。 可我始终斗不过他,他将我摁在他胸口,在我耳边说:你是我的女人。 看吧,他就是把我当成了那个女孩。” ———— 20190510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好呀,下周见~ 第37章 昨日梦我(8) “陈非池之后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睡着了。我从床上起来,捡起衣服穿上,窝在小沙发床上发呆。 我希望他醒来后能把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忘了,或者以为自己在做梦。总之,我期盼他别对自己在我房间感到不可置信,不然我想……我们以后都不用再见面了。 我很胆小,当然也就没这个胆子等到他醒。 翌日周一的清晨,我去了学校。一连好些天都早出晚归,理由是想考托福,待在学校比较适合复习。我爸妈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我每次回家,他们都在看我听英语听力。高中时我一直保持着刻苦读书的形象,大学稍有倦怠,我爸本就对我颇有微词,见我这样努力,自然十分支持我。连我后来在大学同学宿舍那儿借宿,他们都没有反对。 哦,Angeler,忘了和你说了,我大学本科专业是酒店管理,是陈姨建议我爸妈让我读的。她希望能好好培养我,让我学业完成后能到他们公司做事。还有意出资让我大学毕业后去美国深造,最好能读到DHTM。 我爸妈对此感到十分高兴,他们认为陈姨陈伯这是在抬举他们。再者现在就业一年比一年困难,若有捷径当然是最好不过。我自小到大,事无巨细基本都是由我爸妈做主,对酒店管理也不算排斥,便选了这个专业。 很没有主见,是不是? (沉默) 我从我爸妈嘴中得知,陈非池早上在我家用过餐后,回了学校。之后几天他有来过我家,说是想让我帮他复习功课,但每次都没碰见我,到后来他就渐渐不来了。 他期间没有和我主动联系,我也没有联系他。 一晃眼过去一月有余,托福考试结束。我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随着几个大学同学出去旅游,玩了三四天才回来。 刚到火车站出口,便有同学起哄,说大帅哥来接我了,还拉着我指给我看。 我只瞥见不远处那人一身白T仔裤,站姿慵懒,慌忙转身躲避。待到他走到我身边,和我打招呼,我才发现,来人不是陈非池,是那位哥哥。 他不容我拒绝就帮我拎了行李,对我的大学同学介绍自己是我爸的学生,来接我们返校。同学们纷纷道谢,和我一道上了他的车。 他没有说谎,的确是我妈嘱咐他去火车站接我,然后送我回家。在我上他的车后,我妈给我来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那位哥哥将我们送到学校,还请我们吃了顿饭。他很健谈,同学们很快就和他热络起来,饭桌上我基本上都没和他说几句话,这倒也化解了我的尴尬。 自上次我将他落在我家,去找陈非池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面。其实那天陈非池和他闹到派出所时,我就该去看看他,给他道歉的,可是我没有。 我……我很胆小,怕他,更怕陈非池。 饭局结束,他对同学们说我爸妈还在家里等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改天请他们唱K。同学们纷纷应和,有大胆者还起了哄,说我深藏不露,闷不啃声就找了男朋友,还见了家长。 那位哥哥笑着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为我澄清。 同学们走后,他说反正家离得很近,让我和他一起走过去,顺便消消食。 我知道他有话要对我说,抢先一步开口,为前些天的事向他道歉。他闻言笑了,说没关系,他理解我对陈非池的感情,也理解陈非池对我的感情。因为我和陈非池都是独生子女,两家又来往这么密切,就和亲姐弟一样。他说他有个妹妹和陈非池差不多大的年纪,很小的时候就会吃醋,不准他把漂亮姐姐带到家里。 -- 第67页 说到’漂亮姐姐’时,他看我一眼,停下脚步。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低头翻手机,恰好就翻到了我大学同学给我发来的消息。 消息上说:岩岩,其实让大家起哄的人是你家小池,他也去接你了,你没看到?还是和他吵架了故意不理他?他见到你和别人走了,简直都要哭了。我们上车的时候,他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你,别提多可怜了,不要这样对校草弟弟嘛。 看到那些消息,我的心情瞬时跌落谷底,连那位哥哥后来对我说了什么,我都没认真听。我木然地随着那位哥哥走到我家楼下后,猛地回神,四处张望,紧张地探寻陈非池的身影。找了一会没找到陈非池,我更紧张了,疾声对那位哥哥说: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位哥哥看出了我的紧张,直接问我是不是怕陈非池又来找他麻烦。 我点了点头。 那位哥哥笑了,说其实那天他是看在我和我爸妈的面上,才有意让着陈非池。陈非池实在是不依不饶,他想教育教育他,便报了警。陈非池要是再找他麻烦,他再给他点小小的教训就是了。 我心里直打鼓,问什么小小的教训? 他回答我:口头教训,讲道理。 我闻言放下心来。 他问我:我这都挨了打了,是不是得名正言顺一下? 我低下头,不说话。 他见我沉默,便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又道我爸妈在楼上等我,让我赶紧上楼。天色太晚,他就不上去了。 就这样,我们告了别。 回家后,我妈拉着我问那位哥哥对我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恨不能刨根问底。我心里烦透了,对她嚷:我大学毕业后就要去美国,现在谈什么恋爱?他能跟去美国吗? 我妈嘲讽我,说陈姨让我去就去,难道我不会不去? 我更郁闷了,反击我妈,说陈姨说这话的时候她和爸都在场,那时候他们可是举双手赞成。要是他们不想我去,就直接去和陈姨说去,我反正爱去不去。 我妈不说话了,但一直在家里装哑巴的我爸又开始了:说我考个托福都如临大敌,甚至到学校住,心理素质相当不好。总之东扯西拉,不停找我的茬。 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关门睡觉,把那些念叨隔绝在外。 临睡前,我给那位哥哥发了条短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和我再联系。 (沉默) 想想陈非池初三那年,我因他不做作业而打他后,他骂我骂的没错。 我嫉妒他,有时都快嫉妒死了…… 他多自由啊,有时候就跟匹野马似的…… (笑) 噢噢,抱歉,Angeler,又让你听我抱怨了。 我要和你说的是陈非池。 陈非池他……在我旅游回来后,依旧没和我联系。陈伯陈姨生意繁忙,也没有和我打电话来过问陈非池的功课。 ……我好像很久都没有那么轻松过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水的过着,转眼就到了平安夜。平安夜那天迎来了申城这年的第一场大雪,雪在清晨落下,于傍晚仍在继续。恰逢周末,我窝在家里边追《金三顺》边织毛衣。 嗯,编织是我一个毫不起眼的专长。 刚收完最后一针,大功告成,我家的门铃便被按响了,紧接着,陈非池的声音便传进了我的耳朵。我赶紧将毛衣塞在柜子里,预备起身去将门反锁,门外又传来了陈非池奶奶的声音。我妈在这时推开了我的房门,让我少看剧,赶紧出来和陈非池奶奶打招呼。 我走了出去,和陈非池奶奶问好,然后僵硬地转过头,对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陈非池说:你最近的模考考得怎么样? 陈非池双手抱胸,往后一靠,冷冷说:不怎么样。 陈非池奶奶哎呦一声,拉着我就往陈非池走:这孩子没你不行。” —— 20190511 第38章 昨日梦我(9) “听自己奶奶这样说, 陈非池立马不乐意了, 臭着脸高声道:我怎么就没她不行了? 说完起身就走,经过我时还故意撞了下我的肩,表示他的不满。 我原以为他会去门外,没曾想他直接拐到我的房间, 在我没反应过来前, 啪地把门关上了。怕他到我房间里翻东翻西,我立刻过去开门, 结果发现他把我的房门反锁了。我敲门让他打开,他跟没听见似的, 理都不理。 着急忙慌的, 我便去我爸妈的房间寻备用钥匙,我爸妈不肯把钥匙给我, 还教育我,说我和陈非池来什么劲,越来越不懂事了,他爱待我房间就待我房间好了。 陈非池奶奶拉着我道歉,说陈非池就是个熊孩子,让我别和他一般见识。 这么多长辈压着我, 我只好作罢。 陈非池奶奶拉着我坐回沙发, 开始和我说陈非池怎么个没了我不行法。她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陈非池模考考砸了,因为期间我没有帮他补习功课。 我爸妈有点儿尴尬, 说我前些天在准备考试, 所以疏忽了些。 我心里有点儿不痛快,陈非池考试考得不太好我当然知道,我刚才那只是随口一问。我前些天去过他学校, 查看过成绩公示栏, 他勉勉强强还在百名排行榜上,要知道,他从前是年级前十。但我认为这个锅该他自己背,因为他早恋。 -- 第68页 之后陈非池奶奶又向我爸妈道了歉,说我爸妈物色了好久的好女婿被陈非池打跑了。 这下我爸妈脸上挂不住了,因为他们从未当面对我提过‘物色女婿’这件事,如今借由旁人和我说了。 听到这里,我默默起身,去爸妈房间拿了钥匙,我妈没有再阻止我。我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进去把门关上。 陈非池正在看我追的《金三顺》,刚好放到男主要向女主表白,他见我来,立刻把视频停住。 不巧画面就定在了他们接吻那里,那画面让我很不自在。 我赶紧扭过头,就听到他嘲讽道:原来你好姐弟恋这一口啊。 我腾地一下脸就热了,赶紧否认:就是一韩剧,你当什么真? 不容他狡辩又反咬一口:你看了这么久,难道你也好姐弟恋? 他直视着我,不说话。 气氛有点儿不妙,我握着拳后退,舌头打结:没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他回答:有事。 然后站起来。 一下子,我脑袋都快冒烟了。 他打开衣柜,翻出我刚刚完成的那件有着圣诞老人图案的红色毛衣,转移话题:织好了可以穿了? 我织这件毛衣是从他刚上高二开始,他知道是给他的,因为我还找他量过尺寸,他那时一边配合一边嫌弃,说不要穿这种幼稚的东西。于是我回答他说不用穿,就拿他当模特,练练手,其实那时心里还想着怎么才能让他穿。 这时他问我,我又把从前给他的理由拿出来说了一遍:都说了,就是练手的作品。 他完全不理会,直接将毛衣套上他的单衣,套到一半,头被卡住了,不满地嚷嚷:你这衣服怎么这么紧? 他头上套着红色毛衣,手在衣服上乱扯,像在演情景喜剧。 不再那么紧张,我甚至有点儿想笑,走过去帮他整理。 他晃来晃去不肯配合我,我凶道:别乱扯呀,我好不容易织好的。 话刚落音,他的脸突然低下来。 隔着毛衣,我们的嘴唇碰到一起。 我吓了一跳,立刻弹开。 他不耐烦抓住我的手道:你继续往下拉啊,这衣服弄得我烦死了。 我用力帮他把衣服拉下来,然后不再看他,转身去关电脑。 就在这时,他在我身后说:今天我和你去旋转餐厅吃饭,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你要是拒绝我,我们就在你家谈。 我心脏怦怦直跳,握着鼠标的手都在抖。 他没有再理会我,自顾自走出了房间。 后来我和陈非池去了旋转餐厅一起吃饭,陈非池为我们这个突然的外出决定找了合情合理的理由,说的时候面不改色。 看来……他对撒谎驾轻就熟。 到达旋转餐厅后我发现,陈非池提前预订了位置,这也就说明,他在到我家之前,就对我有所准备。 晚餐不是我们从前吃的自助餐,而是VIP厅每份单品近千元的西餐。他点餐很娴熟,和服务员说话时不紧不慢,切牛排的动作优雅,比起大他四岁的我,更像一个见惯了场合的成熟的人。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陈伯陈姨那时候生意越做越大,已能踏入申城很多高档社交场所,他们经常带着陈非池一起去。 在餐厅用餐的大多数为看起来事业有成的成年人,但和少男少女没什么两样,很多人的目光黏在陈非池身上。也有不少人看我,大多的巡视流程是先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那件和他同样的毛衣上,然后再放到我的脸上,神色八卦。 Angeler,对于毛衣,我想要解释一下,我临到服务员看了眼我的毛衣后,向陈非池推荐情侣套餐,才意识到我和陈非池穿的同款。 我针法不太娴熟的时候为自己织了这件毛衣,就先穿上了,待到想要给陈非池(停顿两秒),听起来很像狡辩是吧 ,自己先穿上了,还想让陈非池穿同款衣服,心里没鬼才怪(笑)。 (沉默一会儿) 咳,见我没有动刀叉,陈非池起身,端着餐盘坐到了我身边,将他切好的牛排换给我,对我说:前两天我爸妈带我见生意伙伴,在这儿吃过一次。我觉得味道很正宗,就带你来了。 说实话,听到陈非池这样说,我心里不感动是假的,但那感动迅速湮灭在我紧绷的脑神经里。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妈呀,他态度突然这么好,一定是先扬后抑,接下来肯定要让我难堪。 Angeler,我有这个想法你不要感到奇怪。陈非池经常捉弄我,我实在是太怕他的套路了。他要是对我凶一点,反而更正常。 接下来陈非池还提了从前很多鸡毛蒜皮的事,表达出对我从身到心无微不至的关怀,就是没有提那晚发生的事。 我越来越确信,他正酝酿着放大招。 越紧张,越内急。我终于忍不住,腾地站起来说:我要上厕所。 陈非池石化了,很多人都看着我。 哎,我太激动了,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最后我半遮着脸,从陈非池和餐桌间挤过,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内,我在逃与不逃之间纠结了好一会,最终选择不逃。我还想好了,要是陈非池一直不开口,我干脆试探试探他好了。 可笑的是,在我打算勇敢的时候,恰恰失去了勇敢的时机。 隔着几个餐位,我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个女孩,她坐在了陈非池之前的位置,语笑嫣然。 -- 第69页 很快地,她也看到了我,似乎丝毫不见诧异,又歪着脑袋凑近陈非池,对他笑着说了些什么。 陈非池便转过头来看着我,表情回归冷淡。 我后退了一步的脚归位两秒,又重新向前迈去,然后到陈非池身边坐下,以礼貌回应她。 她向我介绍自己,除却陈姨告知过我的姓名、她和陈非池同年级这类简单信息。我还知道了她也要高中毕业后去美国留学,想要申请的学校和陈非池一样。 她说自己是陪家人一起在这里过平安夜,包房出来见到我们,顺道打个招呼。 她将陈非池学校内的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儿娓娓道来,对我说:岩岩姐,陈同学真难追,我向他表白过十次了。 又说:岩岩姐,幸好我够幸运,等来了机会。 还说:岩岩姐,陈同学真的好难相处。 总说:岩岩姐,陈同学都没和我提起过你。 临别时眨眨眼,问:陈同学,我哥哥就在包房里,你要去见见他吗?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一直通过玻璃窗瞪我的陈非池表情松动,略有些不自在答:不见了吧。 我暗暗想:看看,让陈非池见家长,他也会害羞。 听见陈非池的回答,那女孩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那好吧,明天我们圣诞节见咯。 陈非池朝她点点头,她便走了。 他们告别的那一瞬,我竟有点儿理解陈非池为什么会瞪我瞪了一晚上。 他多害怕啊,要是我突然提及我和他发生过的事,他和那女孩纯洁的感情就毁了。 我又是多么的龌蹉,竟自以为是的把成年人的恋爱规则加到未成年身上,即使未成年有成熟的身体,该也是纯洁的心。 我想,陈非池该是以为自己在做青春期常有的梦,梦中人是那女孩,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我床上,就突然意识到那个人是我。 女孩走后不久,陈非池买了单,我们起身离开。 外面雪已经停了,大雪将地面完全覆盖,下台阶时我好几次险些摔倒,都是他稳稳地扶住我。其实从前也有这样的情形,他会边扶我边骂我笨,让我抓紧他的胳臂。可那天,他一句话都没说,反过来将我的胳臂抓得更紧。 渐渐地,我有点儿受不了,用力将手抽开。 果然抓得越紧,放手时就摔得越重。 我跌坐在地上,寒冷和疼痛刺进我掌心。 陈非池终于不耐烦了,问我发什么神经。 我吼他,反问他发什么神经,到底要对我说什么,一直磨磨唧唧,像个男人吗? 他反过来吼我,说:你才磨磨唧唧,一直不肯见我,只会当缩头乌龟。最后又没把你怎么样,有点胆量好不好? 看看吧,他就是害怕因为这事儿,怕和我扯上关系。我难过的哭了:是没怎么样!你未成年,我成年,都是我的错,你满意了吧! 他静了下,冷哼说虽然他未成年,但他身心都是个成熟的男人,所以都是他的错。 他半蹲在我面前,帮我擦眼泪。 他好看的眉头皱的紧紧的,长而密的睫毛上雾珠一颤一颤,语气凶巴巴的说:算了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别哭了,丑死了! 越看他,越感到前所未有的妒忌。 我哭的更伤心了。 他下了一步台阶,蹲下来,气冲冲说:冻死了快点上来。 我问:你要干嘛? 他吼:你瞎吗我要背你。 于是我抱住了他的脖子,膝盖蹭上了他的腰。 雪地里走了几步,我忍不住说:这可是你说的,我想怎样就怎样。 他迅速回答:是又怎么样? 我将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不要总想和王同学谈恋爱。 见他停住脚,我连忙补充道:你还小,应该以学习为重。万一你妈知道你谈恋爱,我可是要挨/批的。等到你高考完,你爱和谁就…… 他就气势汹汹地打断:不谈就不谈,那你也别谈!这样才公平! 我破涕为笑,“行,一言为定。 他闷不做声地走了一会,直呼我大名:宋岩,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找他,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家里,天天只能见着我,哪儿都不能去。 他言语带着威胁,我却莫名感到欢喜。 我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地说:你也一样。 ———— 20190512 第39章 昨日梦我(10) “Angeler, 听到这儿, 你是不是以为他的高中生活从此就一帆风顺。 (叹气) 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那天之后,他恢复了来我家让我为他补习功课, 所有的言论行为正常到不能再正常,陈姨也没再说陈非池早恋的事儿。 我暗暗松了口气,这事儿也算翻篇了。 直到元旦的前一天下午, 陈非池给我来了电话, 让我去学校等他,还强调不要放鸽子, 一切才开始有些不一样。 那晚在校门口,我先一步碰到了那个女孩。她神色慌张地过来对我说她哥哥要找人教训陈非池,希望我帮忙阻止。来不及细想,我便火急火燎地随她去了。 那里果然有两个混混模样的人在那里,不过没有陈非池,他们的目标是我。那个女孩变了脸, 骂我……老女人, 我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说实话……我那时开心多过愧疚。 -- 第70页 毕竟事由我起,我就想让她出出气。于是, 在两个混混围住我, 她气势汹汹的过来时,我低头缩脖子,表现出自己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可她扬手就要打我的脸…… 我都老女人了, 脸上怎么经得起摧残?所以我马上去挡, 由于惯性,我给她来了个过肩摔…… 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了之后,我连忙扶她起来,对她说对不起,让她别打脸,打别的地方可以,不过最多只能打两下,出出气就行。 她更生气了,跳着脚喊那两个贴着墙的混混过来,那两个混混就又过来了,对我张牙舞爪的。 哎,男人怎么能打女人?从小就不学好,长大了还得了。没办法,我只好把他们放倒了。 嗯,散打也是我一个毫不起眼的专长。 我爸认为女孩子不能太柔弱,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嘱托他的同事,大学教柔术的一位前柔术冠军来当我的老师。一直到我读大学,都还时不时去他那儿蹭蹭课,练一练。 放倒他们后,我刚刚松了口气,一只手便突然从背后拍了下我的肩。我警铃大作,立刻给那人来了个过肩摔。 惹得其他两个混混惊呼:老大! Angeler,你猜猜那人是谁? 那人……就是齐洛。 齐洛从地上爬起来,镇定自若地训斥那两个混混,又和我说什么看在他的面上就放过他们,还揽我的肩,喊我……宋姐。那两个混混连声对我道歉,说是女孩的哥哥出钱找他们教训一个叫陈非池的人,而且也说了那女孩会帮他们把陈非池引过来。 他们……以为我叫陈非池,且我进巷子的时候,以为我是个男的。后来虽发现我是个女的,但又看我打架如此猛,他们觉得我可能是一个喜欢女人的叫陈非池这种男性名字的T…… 齐洛当场教育他们,说陈非池是他兄弟,而我是陈非池……咳咳那个谁,并让他们告知其他的混混,不要找我和陈非池的麻烦,别以为他现在不管事就可以乱来。 两个混混战战兢兢的点头如捣蒜,看起来怕齐洛怕得要死。 打发了那两个混混走,我环顾四周,发现那女孩早就不在了。 齐洛这时夸张的为我鼓掌,对我说:厉害厉害,难怪降的住陈非池。 哎,这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闻言就走,齐洛跟着我,问我要不要对付那女孩,我说不用。齐洛又嬉皮笑脸的问我是不是生气了,让我别介怀,那两个混混是有眼不识大美女。 虽知道他就是这德行,其实没什么恶意,我还是有点儿难堪,便加快脚步,试图甩开他。 他黏过来,说自己也是来找陈非池的。我问他找陈非池做什么,他笑而不语,一幅‘你求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我干脆就不追问了。 我们回到校门口,便见陈非池在那儿东张西望。 陈非池一看到我,就气呼呼地跑过来凶我,问我怎么迟到了? 齐洛想要说什么,我连忙抢先一步开口,说不巧路上碰到了老师,聊了几句。 陈非池又问:你两怎么在一起? 齐洛回答:路上碰到了,顺道带她一程。 又作不可置信状:卧槽,不会连这你也吃醋吧! 我和陈非池都闹了个大红脸,陈非池对他说:滚。 齐洛作势要走,陈非池又说:滚回来。 齐洛走回来,对我挑眉:池子给你准备了跨年的惊喜。 陈非池马上嚷嚷:那么多废话干嘛,快上车吧。 齐洛笑话他:急着上车啊? 说完耸耸肩,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 我见状连忙也跟在齐洛后面走,陈非池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我立时不敢动了,脑子里空白一片。他见我不走,又放开我,看起来很生气,“我说你走个路怎么磨磨唧唧?我时间可宝贵的很。” 齐洛回头笑他:“你猴/急什么,别把人宋大美女吓着了,不敢赴约。” 我马上说:“我怕什么?走就走。” 齐洛将我们载到了一个小区外后,自行驱车离开。走之前,他塞给陈非池一个东西,陈非池推开。 齐洛笑着说了句‘矫情’,将东西塞在他口袋里,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就走了。我那时问陈非池,齐洛给了他什么? 陈非池镇定自若,说是齐洛住所的钥匙。 我一下子慌了,连连后退:没事儿去那儿干什么? 陈非池一脸正经:他这里的房子能看到好风景,视线很开阔,我们在这儿吃晚饭。 我反驳:旋转餐厅也能看到。 陈非池道:那儿不好约,更何况我一学生,在那儿吃一顿也不便宜。 说完就臭了脸:你爱来不来。 他双手抄兜往前走了几步,停下脚来,转头瞧我,冷冷地说:这儿清净,我不想碰到熟人。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跟上去。 开门后,陈非池先自己进去了几分钟,然后才让我进门,打开灯。 我立在门口,简直都惊呆了。 陈非池单手撑着我头顶的门框,低下脸来问我:满意你看到的吗? 声音还有点儿发紧。 我不置可否,踏门而入,带着隐隐的惶恐,因为房内的布置。 大门斜对门的餐厅,铺着白色餐步的餐桌两头摆着牛排,蜡烛摇曳。 -- 第71页 地上散落的玫瑰从餐厅一直扑到了卧室入口。 这不是普通的关系能作的布置,可既然来了,就不能当逃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我一个大人怕了他一个小朋友。 见我进门,陈非池很明显松了口气,让我和他一起吃晚餐。 我强自镇定的问陈非池:你布置的? 陈非池有点儿尴尬,说是齐洛。 我心里松了口气:这不一定是陈非池的意思。 我有意缓和气氛:难怪呢,齐洛那么粗放的一人。你瞧瞧,牛排是冷的,蜡烛都快烧没了,玫瑰叶子上还有泥巴…… 陈非池马上为自己辩解:我学习忙得很,哪来的功夫做这些。 辩解完了挠挠头,冲我嚷嚷:你管他是谁布置得,反正是我带你来的,有那个意思就好。 他说——有那个意思就好?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陈非池见我不说话,重新关了灯,脱下校服搁在沙发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然后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拿桌上摆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又将毛巾甩到一边,有点烦躁的说:不要说个不停,赶紧过来吃饭。 看看,是谁说个不停了? Angeler,你说陈非池这人是不是很爱恶人先告状(笑)。 我默默地坐下,同他吃烛光晚餐。 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后,他突然说:这边虽然能看到江滩的跨年烟花秀,但稍稍远了点,视野不太好,是我准备不充足,下次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看。 我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陈非池见我不回应,对我摆起了臭脸,高声道:怎么,你觉得不满意,还是想去外面吃?你要不想吃,多的是女孩儿愿意陪我一起。 我静了静,认真问:如果我能说服你妈准你恋/爱,你能保证你的学习不退步吗? 他不说话,置气般刀叉在餐盘上乱划,满脸不高兴。 我想,他该是觉得我利用他对我的那份亲人般的亲密,拆散了他的感情,如今还当做无所谓般拿这事儿玩弄他。 气氛有点冷,我试图缓和,干笑两声说:我说笑的,你别当真。 他浑身一僵,然后就低下头来,捏着刀叉不动。 靠着餐桌的窗没有关紧,烛光微微摇曳,烛影不时掠过他脸颊,使他本就消瘦了些的脸更显颓靡。 突然就感受到,他这些日子,的的确确受了我不少折磨。 抱歉又心疼,我起身,走过去拿了他沙发上的校服,盖在他身上,然后去关窗。 他突然拉住我,猝不及防间,我跌在了他臂/弯。 渐渐地,又变得放肆。 只要我稍显抗拒,他就红着眼眶逼视我,直到我妥协。 是我的生理期阻止了这场冲动。 他颓败地放开我,将避/孕套收回校服口袋,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卧室门口,翘着二郎腿,边抽烟,边肆无忌惮的打量我,像在盯着他的囊中之物…… (沉默) 无言中我们僵持许久,最终是客厅里响起的我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僵局。 他替我接过,喊了声干妈,用乖巧的语气撒谎,说我去洗手间了,他拉着我去他家里补习,今天太晚了,能不能不回来。 我妈该是给了他否定的答案,因为我看见他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所幸的是,在我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前,他笑着称自己考虑不周,答应和我说一声,让我回来。 打完电话,他若无其事地看着缩在床上的我,平静道:我送你回去。 回家的路上,他对我说:既然不准我恋/爱,那就要弥补我的损失。 我说:总得有个期限。 他回答:高/考完,我就恋爱。 说完,瞧着我:你怎么不问我,我想和谁恋爱,想你怎么弥补? 我问:你想我怎么弥补? 他凑近我,我立时后退一步。 他向我的脸伸手,我侧过头。 他又伸手到我胸/前,我立时挡住。 他说:扣子开了,我帮你。 我低头整理,说不用。 他拿开我的手,低声说:宋岩岩,你想一直和我纠结来纠结去吗?我还要上学,没这个精力应付你。 我不再推拒。 他为我扣上扣子,我再一次问:你想我怎么弥补? 他笑了,解开那颗被他扣上的扣子,答非所问:岩岩姐姐,别害怕,我们慢慢来。 (沉默) 我没有按长辈对我的原本的计划和陈非池一起出国,而是选择考国内的硕士,这件事我爸妈和陈姨陈伯都知道,唯有陈非池蒙在鼓里。我给隐瞒这件事找了很好的理由,那就是陈非池正值高三,不能因为我影响他的学习。 我太胆小了,后来说服我爸妈和陈姨陈伯继续瞒到了陈非池先出国。他出国之后,我给他发了个邮件,说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恋爱对象。 从此,他没有再和我联系。 Angeler,那天……我坐在那张明显为欢|爱准备的床上,瞧着陈非池阴/郁的模样,自责不已。他本来该有这个年纪的青涩纯真的感情,是我把他变成了这幅样子。 后来我陆陆续续查过很多青春期相关的资料,说青春期时思想尚未成熟,生理影响大于心理影响,对自己喜欢怎么样的伴侣的认知也容易产生偏差。 -- 第72页 我觉得……我和陈非池那场阴错阳差的过分亲/密,就是错误的开始。所以我想……在陈非池走上正轨之后,我有必要纠正这个错误。 (沉默良久) Angeler,我其实没自己说的那么伟大(笑)。 书上也说过,一个人只有成长到有了成熟的思想,才会明白自己想共度一生的人到底该是怎么样的。 而我不想,也不敢直面陈非池的成长…… (哽咽) 我想他拥有我们共同憧憬过未来的好的回忆,而不是互相伤害着纠缠的坏的往事。” ———— 20190514 第40章 日夜思君(7) 咚咚咚的声响不停撞进耳膜, 宋岩迷迷糊糊中转醒, 下意识环顾四周。 室内太暗,连身边搂着她的陈非池的轮廓都辨不清,显然是遮光窗帘的效果。虽看不见窗外,由那不绝于耳的响声却也感觉得到, 外面是怎么样一副盛景。 烟花秀已经开始了? 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 原来时间已到零点一刻。陈非池这家伙,明明保证会叫醒她, 自己却还是睡着了。 她同母亲承诺了和同学看完江滩烟花秀就回去,现在她该走了。轻轻地将陈非池搁在她腰上的手拿开, 缓缓从床上起来, 偷偷地往他怀里塞了一个长形枕头,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推开门出去, 便见得客厅的落地窗外,烟火璀璨在夜空,绚丽而壮阔。 她忍不住走到窗前,往外眺望,不禁唇角上扬。 去年元旦时,他说以后会带她到视野更好的地方看江滩烟火秀, 他没忘, 还做到了。江东新区四百多米高的五星级酒店顶层视野极佳,烟花如在眼前绚烂。 房间是用她的身份证开的, 钱是他预付的, 按计划她先到,他后至。来送特厨定制西餐的服务员视线在她和他之间游移好几次,那目光像他是被她包养的学生。她别提多别扭了, 他倒镇定自若。 “七夕快乐。”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 下巴搁在她肩上:“满意你看到的吗?” 每次听到这话她都想笑,她憋笑着点头:“满意啊。”又叹口气说:“以后别这么破费,毕竟你花的是你爸妈的钱。”到酒店后,她查了查房费,5位数的数字直令她咋舌。 他抱住她晃荡:“我花的是我自己挣的钱。” 她愣了愣,“自己挣的?” 他点头,“去年我爸给了我一千万练手做投资,我赚了点钱。” “哦。”她微微低下头。陈伯的酒店生意越做越大,个人已踏入十亿俱乐部。去年秋季,他们全家搬进了申城有名的富人区。陈伯一下子就能给他一千万练手,而她家的总资产也不过千万……差距是越来越大了,以后三观和见识、想法也会渐渐变得不一样。 “怎么不问问我赚了多少?” “赚了多少?” 他伸手在她面前比了个五,她讶异:“五十万?” 他茄一声:“哪有这么少,五百万,以后还能更多。” 她嘴张成O型,眼睛瞪得老大。 不一会儿又为他担忧:“你炒股啦?不要太沉迷,股市风险太大。” 他否认:“我做风险投资,投了家做智能小家电的企业,还参与了产品市场定位。” 她沉默。 他捏捏她的腰,得意洋洋:“我厉害吧。” 她点头,由衷道:“厉害。” 他轻吻她的脖子,低笑:“我其他方面更厉害,要不要试试?” 脸颊微微地发烫,她间接拒绝:“我和我妈说好了看完烟火秀就回家的,现在要走了。” 他将她掰过来对着她,长长的睫毛垂下,唇角微撇,语气甚是可怜:“宋岩岩,我大学都考上了,也满十八了,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每逢他想更进一步,他就会对她装可怜,每次她都会心软,心软到准他放肆如斯。 她不想让自己陷的更深:“不行,等出国……唔……” 他将她摁在落地窗上,堵住她的唇。她被吻的七荤八素,直到肩膀有微微凉意,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道不妙,她试图弯起膝盖撞他,却被他有所准备地防御,长腿挤在她腿/间,动弹不得。她看起来都快哭了,他才停下动作,单手撑在她头侧,下巴微低,直视她的眼睛:“是不是等到出了国,你就真的肯给我?” 她对上他的眼睛,点点头。 他似乎松口气,脑袋枕在她肩上,连连叹息:“其实咱两这会儿就告诉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说完又摸摸她的腰,自我安慰着笑笑,“不过到那时候也不错,我们租个公寓,天天在一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吵我们。” 她心里有点儿难过,还是不禁附和:“是啊。” 他直起身体,为她扣上开衫的珍珠扣,叹口气,“可是我很没有安全感。” 她避开话题,问:“难道你就是为了性才和我在一起的?” “当然不是了。”他迅速回答。 恰逢焰火声戛然而止,他的声音响亮又急切。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转身走到客厅沙发处,弯腰拿起她的包,“我送你回去。” 她回答:“不用啦,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让酒店给我叫个出租车就行。” 他不肯:“现在太晚了,危险,万一司机图财图色怎么办?你没看最近的新闻吗?” -- 第73页 “都是正规的,不至于吧。” “就是至于。” “那让酒店帮忙叫个女司机。” “女司机也有可能喜欢女人。” “……”她不想理他,自顾自往前去。 他挡住她,单手解衬衫扣子,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后退两步,妥协道:“……好吧,你送我。” …… 出租车上,他坐在副驾上指路,总是指错,车围着城绕了半小时还没到。她笑话他路痴,和师傅说不要听他的,强势地让他闭嘴,指了正确的道路。 不一会,车就开到了她家小区外几十步远处。 他坚持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后,还不肯走,看着她说:“你还没有做一件事。” 她看了看保安亭打盹的保安,拉着他躲到一棵树后,然后微微踮脚,吻了吻他的唇。 果然地,他迅速搂住她的腰,缠住她的唇舌。 他这人接吻实在是太馋了,总是没完没了,每次的临别吻都让她难以招架。 可……可她喜欢。 但……这可是在外面呢,怎么他反倒越来越过分了? 她推了推,始终推不开…… “睡着了还这么不老实。“他喘着粗/气道。声音褪去青涩,是属于成年男人动/情时,特有的暗哑。 宋岩蓦然惊醒。眼前不再是碧海蓝天和沙滩,而是某个男人情/欲迷乱地脸。唇舌被攻占,她呼吸不畅,男人手指已越过衣服,在她身上游走。 宋岩警铃大作,死命地推了把陈非池的脸。陈非池没有防备,被她推的往边上一倒,后脑勺磕在遮阳棚下宋岩睡着的躺椅扶手上,痛呼一声捂住头。 宋岩慌忙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用过早餐后,陈伯、陈非池和她父亲去了亚湾岛某个潜水圣地潜水,她们这几个女眷由于前几天玩的太累,没那么多精力,遂留下来看家。 陈非池揉着后脑勺解释:“我爸他们还没回来,我妈、你妈带着陈非洋去集市了。” 宋岩回过神:“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陈非池头枕在她头侧,一只手搭在她腰上,“你说呢?“ 说话间,宋岩明显感觉到了陈非池紧挨着她的那处的躁/动。 宋岩脸颊微热,推了推陈非池:“赶紧起来,这光天化日的起来,害不害臊啊?” 其实她明白,陈非池是想回来和她亲/热。来亚湾岛三天,由于有两方的父母在侧,他们几乎没有时间独处,更遑论亲密行为了。 “怕什么?这片海域都是私人的,没人过来。“ “那也不行,没准儿我妈他们就回来了呢。“ “可我头疼。”陈非池干脆一头扎在她怀里,“刚才那一下撞得太重了。“ “那你别乱动,我看看。“宋岩手指埋进陈非池的短发,低头刚要查看,便被陈非池推了手到一边。 陈非池下了躺椅,弯腰宋岩抱起,来到客厅,将她扔到沙发上,脱了上衣便欺身而上。太阳已升到半空,带来的热意惊人。宋岩热着脸推他:“别在客厅呀,太容易被人看到了……” “都说了私人别墅,方圆一公里都是我们的,没人盯着的。” “万一中途我妈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哎,你真是……”陈非池将宋岩抱起,快速往楼上跑去。 陈非池跑得太快,宋岩担心他一不留神就摔倒了,不停道:“慢点慢点慢点,别急别急……” 卧室内,陈非池将宋岩压在床上亲,唇齿掠过她双唇,往下游移,在她颈间流连。 宋岩晕晕乎乎了两秒,连忙推他:“不行不行,脖子上别留印子。” 陈非池手抄到宋岩身下,低低地嗯一声,喘着气道:“直接做。” 刚动作没多久,宋岩又推陈非池:“门没关。” “哎,别管了。” “不行,必须关,万一我妈他们……” 话还没说完,陈非池从宋岩身上离开,下床关上门,又迅速折回。宋岩看了陈非池腰下一眼,害臊地扭过头。 …… 宋岩整个人如坠云端时,陈非池却停了下来:“不行。” 宋岩勾陈非池的脖子,嗯嗯地撒娇,声音很软:“非池,你行的……” 陈非池额头抵上宋岩的额,眼底笑意很浓,“不是那个不行,我是说我没买避/孕套。” 宋岩愣了两秒,咬咬唇:“安全期,应该没问题的。” 陈非池严肃为宋岩科普:“安全期也不一定安全。” 宋岩愣了下,撇撇嘴:“噢……” 失落地同时,又有点儿疑问。他前些天还缠着她不想带/套,现在怎么就转了性? 陈非池眉尾上扬,“就这么想啊?” 宋岩立刻否认,“我才没有。” 陈非池不信:“你脸上明明写着想。” 宋岩:“……” 见宋岩不答,陈非池当她害羞了,愈发起了调/戏她的意思,手指下落:“要不我帮你。” 宋岩立马拍开陈非池的手,凶巴巴道:“你给我下来。” 陈非池不肯,脸在宋岩颈窝蹭,闷闷地说:“那你帮我?我好难受。” 宋岩撇着嘴,不说话。 陈非池当宋岩即使不高兴还是同意了,兴高采烈地翻身躺倒她身侧,引着她的手向下。过了一会儿,陈非池闭着眼皱紧眉头,重重地嗯一声。 -- 第74页 没几秒,陈非池啊的一声,从宋岩身边弹开,连滚带爬的逃下床,一脸惊恐:“你你你……想谋杀亲夫啊!” 宋岩飞了个白眼给陈非池,翻身道,“我要睡午觉,你给我出去。” 陈非池本想再死皮赖脸的贴上去缠着宋岩,一抬眼见到她那副气鼓鼓的样子,想及她今天很早就起来和她妈一起为大家准备早餐,是该有些疲倦,又把那想法给否决了。 陈非池走到窗前,一把拉上遮光窗帘,转身间,便撞见了宋岩正直直地盯着他的身体看。 被撞破偷/窥,宋岩迅速翻了个身,再一次背对他。 陈非池悄悄扬起唇角,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宋岩的衣服拾起,搁在她床头,视线在她已盖住了颈的发上停留两秒。他心想:她的头发可长得真快,一场盛大的婚礼保守得需要一个季度来作安排,到她披上婚纱那天,该能为他把头发挽起了。 陈非池重新穿上衣服,离开时叠好宋岩的衣服搁在床头柜上,为她轻轻关上门。 门一被关上,宋岩便睁开眼,气的鲤鱼打挺。 他怎么不陪她睡一会儿? 不做就不陪了吗? 傍晚时分,宋岩被宋母唤醒。宋岩本打算掀被子,察觉自己没有穿衣服,又窘迫地缩了回去,“妈,我要换衣服,你出去一下。” 宋母转过脸,目光落在床边叠放整齐的她的衣服上。 宋岩赶紧将衣服全都拿过来,塞到被子里,垂眸不语。 宋母开始责备:“这是和你陈伯一家一起度假,别总犯懒。人家非池帮我和你陈姨陈伯一起准备晚饭准备了好一会了。” 说完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下楼后,就和你爸一起陪洋洋玩一会。” 宋岩道了声好,宋母将门关上。 晚饭时间,宋母当着众人的面,又教育了起了宋岩,说她爱睡懒觉。 面对宋母的教诲,宋岩一如既往地闷头吃饭,陈非池也一如既往地为宋岩辩驳,“干妈,岩岩哪里爱睡懒觉了?今天不一大早的起来为大家准备早餐了吗?有午睡的习惯很好啊,有利于健康。” 陈父应和:“就是就是,这叫养生。” 宋母叹道:“可别维护她了,她不止懒,做饭不会做,家务做不干净……” 说到这儿,宋父咳嗽起来,示意她别说了。宋母恍若未闻,继续道:“带着洋洋玩不到十分钟,就让他在沙滩上摔了一跤,我估计她以后要是生个孩子,能不能把孩子好好养大都是个问题,自理能力实在是太差了,还不如非池呢。” 第41章 日夜思君(8) 宋岩一口饭哽在喉头,咽不下去。 宋父皱眉要辩解些什么,陈非池抢先一步开口:“干妈,这都不是问题。现在吃饭可以点外卖或找人做,家务可以找钟点工,孩子可以请保姆,能轻松点就轻松点,没关系的。” 陈母应和:“对对对,现在这些都是小事,健康平安才最重要。” 宋父举杯,强行转移话题:“老陈说得对,那我们为平安健康干杯。” 陈父陈母憋笑,也举起了酒杯。 宋母、宋岩和陈非池见状,同样举杯。 见大家举杯相碰,两岁的陈非洋不满意了,小脸蛋鼓成包子,举起小碗:“我也要碰碰。” 陈母笑着和他的碗一碰:“那就碰碰。” 陈非洋和陈母碰完,仍旧端着小碗,站在儿童安全座椅上,不肯坐下。 陈父逗他:“还要和谁碰碰?” 陈非洋对斜对面的宋岩,咧嘴一笑,露出刚长好的小牙齿,“嫂嫂碰碰。” 话音一落,大家都笑开来。 陈母更是道:“岩岩,还不快和你小叔子干个杯?” 宋岩红着脸,拽着杯子不动。 陈非池倒急了,干脆握了宋岩拽着杯子的手,引着她举到空中,和陈非洋碰了个杯。 众人笑了,话题引至陈非池,将他好一阵打趣。 这天宋岩洗漱的很早,连之前和宋母、陈母一起追的连续剧都没有看就早早入睡。深夜大家都入睡时,她反倒开了房门,悄然下楼。 外面的大海和沙滩显然不如白天时那么引人向往,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风很大,带着咸腥味,一阵一阵拍打着她单薄的只着长T恤睡衣的身体。海浪声由远及近,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大声响,仿佛黑暗中的海怪正要挣脱深海的牢笼。 宋岩最后看了一眼前方,回到一楼的餐厅。刚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面包,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宋岩转头看一眼已走到楼下的陈非池,赶忙将面包放回,改拿矿泉水。 一身白T短裤的陈非池走过来,挤开她,钻到冰箱面前,重新开了冰箱门。 肚子又一次咕噜噜地响起来,宋岩慌忙开口说话,试图把那声音掩下去:“你干嘛呀?” 陈非池从冰箱里拿出面条和鸡蛋蔬菜,头也不回地往厨房走去:“我没吃饱,你陪我吃点。” 宋岩纠结了一小会,说了声好,跟进厨房。 陈非池没让宋岩帮忙,熟练的开了燃气灶,将油烧热,注入清水,面条鸡蛋和蔬菜依次下锅,再放调料。等他将锅盖盖上,宋岩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挨在他肩膀上。 陈非池笑:“怎么,感动了?” 宋岩没回应,紧贴着他的背的地方,有湿意透进来。 -- 第75页 陈非池愣了下,转过身,便瞧见宋岩满脸是泪。 一瞬间乱了心,他手慌脚乱地为她抹眼泪:“别哭啊。” 宋岩哭出声来:“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的嘛……呜呜呜……” 宋岩难过又难堪的想,不用母亲说,她也知道她一点都不好。放在平常,母亲说说她,她还能挨得住,可现在若是总拿“她如何不好”这件事说给陈非池和陈伯陈姨听,难免他们会听进去…… 这几天,每次母亲一当着众人贬斥她,她的心就如同放在油锅上煎,偏偏她不敢反驳,因为怕自己再在陈伯陈姨面前加一项“忤逆”的错处。 来亚湾岛的这些日子,陈伯陈姨总是频繁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她惶惶不安地想:是否他们也在想,现在的她到底配不配得上他们的儿子。 并且在母亲的不断提醒下,陈非池也会渐渐地明白她现在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虽然预感这天迟早会到来,但她现在却并不想那么快…… 陈非池无奈叹道:“你要是不好,我能看上你,还惦记你这么久吗?你不相信自己,难道不相信我的眼光?” 陈非池这话一说,宋岩哭的更伤心了。惦记她这么久无非是还保留着年少时的心有不甘而已,时间长了,他自然就不惦记她了。 陈非池没再说话,静静地抱着她,由着她哭了一通,这才拉了她餐厅坐下,自己回了厨房盛面条。他能说出一千个她的好处,可这又如何,她所担心的,只能靠时间来证明。他多说一句,都像是幼稚地狡/辩。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蔬菜鸡蛋面便被陈非池端到了宋岩面前。陈非池递了筷子给宋岩,拉开椅子坐到宋岩对面。 宋岩吃了几口问:“你不吃吗?” 陈非池双手抱胸,往后一靠,语气不大好:“突然不饿了。” 有些话想说却不能说,他一口气闷着,憋得要死。什么想他拥有他们共同憧憬过未来的好的回忆,而不是互相伤害着纠缠的坏的往事?她老说他幼稚,她这么想就不幼稚吗?为了一点儿不确定性,把他们的感情都抛掉了,让他一个人在国外煎熬,简直岂有此理。 宋岩偷偷看了眼陈非池板起的脸,低头吃了口面,夸奖道:“味道挺好的。” 陈非池冷哼:“那当然了,在美国的时候,我经常自己做饭。” 说完又加一句:“哼,没去美国后悔了吧?没口福。” 宋岩垂眸,应和道:“是啊,挺后悔的。” 若是去了,学有所成,回来进东池集团做事,和他的共同话题也就多一些,对他们的未来的把握更能多一些,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陈非池那些气啊怨啊,不知怎么地,一下子就消了不少。 他咳嗽一声道:“现在还来得及。” 宋岩没再搭腔。 宋岩吃了一会儿,陈非池开口道:“我们回了申城后,你就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吧。“ 宋岩拿筷子的手顿住。 陈非池道:“我会给你做饭,好好照顾你,还不会唠叨你。” 听到“唠叨”二字,宋岩便知陈非池指的是宋母。 宋岩辩解:“没结婚就住一起,不大好吧。而且我妈她就是这么个性格,其实没有恶意。” 直到宋岩端起碗,把汤喝的一干二净,陈非池也没再说话。吃完面,宋岩预备去洗碗,陈非池一把夺过空碗:“我来洗碗。” “那我上楼了。”宋岩抬腿要走。 陈非池一把拽住她的手,一脸不满:“就这么走了?“宋岩抿了抿唇,踮脚吻了下陈非池的脸颊,“这样可以了吧。” 陈非池垂下眼,瞧着宋岩低眉顺眼,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喉结动了动,强摁下心头的冲动,对她说:“我洗碗,你在旁边陪着我。“ “……噢。“ 厨房内,陈非池一边洗碗,一边和宋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两人过去共同经历过得一些趣事儿,讲他对她一言一行的看法,不动声色地对她表明他早已对她暗生情/愫。 陈非池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这般对谁绵延不绝地表达过感情,话说得磕磕巴巴的紧。可他能感觉到,身旁的这个女人听的很认真,比任何一次听他表白都认真。 话题不知不觉转移到了陈非池高二时,和把她父母看中的女婿人选打架,进了警/察局那件事。陈非池瞟了眼宋岩明显绷紧的脸,抱怨道:“眼睛男是王逸宁的哥哥,你和我妈跟着我和她去奶茶店的那天,我正找她打听那眼镜男的情况,想了解了解我情敌是什么样的人,好对付他。” 说着说着笑起来,“你那时候太蠢了,假发掉下来,把我笑的不行。我怕你难堪,只好把头扭过去,假装没看见你。后来我听王逸宁说眼镜男要和你共进晚餐,和你表白,我气得半死,晚自习都没上就跑过去跟着你们。” 见宋岩呆呆傻傻的,陈非池忍不住捏捏她的脸,“怕你和那眼镜男的上床,就赶紧跑到了你家。打算你一带他进你的卧室,我就把他打出去。” 宋岩看了陈非池好一会,嗫嚅:“你、你太坏了……” 那天她去他家帮他收拾行李,他对她述说的曾经对她的小心思已然令她心里掀起了不小波澜,不然她也不会冲动之下主动吻他。而现在,她渐渐发现,对于那时候的他,她从头到尾竟都想错了。 -- 第76页 或许很久以前,他就容忍不了她身边的爱人就是他,就像她一样。 陈非池将宋岩抱紧,低头含/住她的唇。 唇/舌/纠缠,紧密相拥,却仍嫌不够。 感受到他的变化,宋岩睫毛抖得厉害:“有买避孕套吗?” “没有。” “那怎么办?” 陈非池在她耳边低哼,看起来很痛苦:“不知道……” 宋岩不忍:“我帮你?” 陈非池摇摇头,放开她,“那不一样,算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往外去。他背上都是汗,路走的有些艰难。 宋岩眼睛缓缓眨了眨,三两步过去,从背后抱住陈非池,“那做吧。” 陈非池停住。 宋岩来到陈非池面前,“安全期怀孕概率还是比较低的,我们应该没那么倒霉……” 话刚落音,陈非池就将宋岩抱起,放在流理台上。室内温度攀升,宋岩软软地将头靠在陈非池肩上,呼吸有点儿急促:“上楼回房吧?” 陈非池声音闷闷的:“可我忍不住了。” 话音落,他堵住她温热的唇。 理智令他正确,情感却让他犯错。如果有后果,他将尽力补救。 ——— 20190525 第42章 日夜思君(9) 昏黄的室内, 宋岩悠悠转醒。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手上跳跃着的光点, 猛然坐起来,手慌脚乱的掀开枕下,摸出手机点了点。 没电了?现在几点了? 宋岩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前, 一把拉开窗帘。一瞬间, 阳光从四面八方围堵而来,刺眼得惊人。她透过手指的缝隙看了看太阳, 心中暗道糟糕。看太阳的方向,此时应该已到晌午。 她慌忙转身, 往浴室走去。 镜子前,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如释重负。 额发凌乱, 眼底有淡青色,唇角有点儿破,但好在颈上没有痕迹。 看来他还是知道遮掩的。 洗漱完毕,宋岩拉开房间的门,左右看了看。察觉二楼似乎无人后,她一边思索着为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找理由, 一边缓步下楼。 奇怪的是, 楼下似乎也无人。 宋岩推开客厅的推拉门,走出去, 四处望了望, 不一会,目光定在距别墅约数十米的右前方。 金黄色的沙滩上,陈非池和陈伯在教陈非洋踢沙滩足球。陈伯立在一边做裁判, 陈非池和陈非洋分立两边。毕竟还是太小了, 陈非洋的球怎么都踢不远,陈非池来来回回的奔跑着接球踢球,仿佛乐此不彼。 宋岩一面腹诽着陈非池的精力好,唇角又忍不住上扬,想不到陈非池对孩子还是挺有耐心的。 头顶突然传来了宋父的冷冷的声音:“一直盯着看什么?没见过人踢球?” 宋岩吓了一跳,仰头一看。 三楼露台上,戴着副黑框眼镜的宋父坐在遮阳棚下,拿着份报纸,正在翻阅。 宋父见她抬头,又道:“冰箱里有饭菜,自己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扶扶眼镜又低下头,硬声加一句:“不要为了点吃的就把自己给卖了。” “……”顶着快冒烟的脑袋,宋岩哦了一声,干巴巴地问:“爸,我妈呢?” 宋父翻了一页报纸,“你妈和你陈姨去集市了。” 宋岩心惊胆战地又哦了一声,结束了和宋父的对话。她缩起脖子,正重新回屋,陈非池就喊住了她。 宋岩只好停下,双手局促地拽在一起。 陈非池走到宋岩面前,挂着汗珠的脸笑的意味:“晚上睡得好吗?” 宋岩眼珠子往上翻,拼命对陈非池使眼色:“……好,很好。” 我爸,我爸在楼上! 话刚落音,她臀上就被捏了下。 宋岩:“!!!” 陈非池将呆若木鸡的她拉进室内,一脸自若:“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宋岩转身,正要说什么,便对上刚走到客厅玻璃门外的陈父的探询目光。 “!!!”陈伯也看到了! 宋岩忙回过头,一把扯开陈非池拉她的手,拿红成煮熟的虾子的脸对陈非池压低声音凶道:“刚才我爸在露台上呢。” 陈非池看起来很惊讶:“啊?” “你爸抱着洋洋跟在你后面呢。” 陈非池转头去看,宋岩迅速将他的头掰回来:“别看别看。” 陈非池有点儿无语:“这有什么,我们俩不是一对儿吗?打情骂俏很正常。” 宋岩:“……” 这男人经过昨天一晚,胆子被养肥了。 宋岩突然有点儿后悔。 宋岩余光看一眼已进屋的陈父,同手同脚地走到冰箱前,拉冰箱门。 为什么?她怎么拉都拉不开?? 陈非池看着站在冰箱门正前方的宋岩,憋笑着把她拉到一边,开了冰箱。 陈父抱着陈非洋从他们身边走过,拐了个弯,径直上到二楼,拦住正要下楼教育两个年轻人的宋父,堆笑道:“哎哎哎,老宋,火气别这么大。非池是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可以理解。” 不等宋父反驳,他把陈非洋往宋父怀里一塞,快速道:“噢噢,刚才踢足球踢得全身是汗,要去洗个澡,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洋洋。”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陈非洋咧起嘴,去扯宋父的眼镜:“叔叔,镜镜……” -- 第77页 宋父看了看纯洁的小朋友:“……” 他懊恼地叹口气,转身上三楼。 宋岩喝了罐牛奶,便要往外走。 陈非池喊住她:“要去哪儿啊?煎蛋快好了。” 宋岩望了眼楼梯间,对陈非池悄声道:“我还是去外面商店买避孕药吧,他们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买零食去了。” 陈非池皱眉,“吃那个药干嘛,对身体不好,别吃了,要有了就生。” 宋岩冷哼一声,“你倒说的轻巧。” 说完就往楼梯间走,“随便你打不打掩护,反正我要去。” 陈非池拉住她:“这都过了十二个小时,又留了那么久,怀不怀的估计都成定论了,不是避孕药能改变的了的。要是真怀上了,吃了药对胎儿造成影响该怎么办?我们第一个孩子,你忍心它出问题?” 宋岩被唬住了,连忙翻阅手机,在某度上查了一通,越查越胆战心惊,禁不住对陈非池发火,“个臭流/氓!让你出来你非不肯!” 她愤恨地横他一眼:“煎蛋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说完转身就走。 这天,宋岩对陈非池没了好脸色,连晚饭时碰杯庆贺新年,都不想和陈非池碰。 饭毕,双方父母留两个年轻人陪着陈非洋在客厅玩积木,互相眼神示意,以洗碗为由聚集到厨房开会。 陈母和宋母问宋父和陈父:“他们两怎么了?不昨天还好好的吗?” 宋父冷脸:“我怎么知道怎么了?” 陈父发窘:“哎,可能是上午那事儿,让岩岩和非池吵了架。” 陈母和宋母忙询问情况,陈父把上午他和宋父撞见宋岩和陈非池亲密的事情向两位母亲道来,着重偏重宋岩见到宋父对她甩脸子后,对陈非池的态度马上变得冷淡。 宋父不满道:“那是我女儿知道礼义廉耻。” 陈母笑:“哎呀,老宋,现在又不是古代社会。年轻人热恋期,亲密点没关系。他们的事我们少掺和,你这不是让两孩子有嫌隙吗?” 宋父拧眉:“这么容易就有嫌隙,那我看那感情还不稳定的很,还不能谈婚论嫁。” 陈父感觉快到手的儿媳妇又要飞了,有点儿着急,大声道:“怎么不能谈婚论嫁了,感情可以结了婚再培养。现在就把婚事一定,押着两人结婚,他们以后爱怎么磨合怎么磨合去。” 宋父气冲冲道:“磨合不好怎么办呢,难不成要我女儿离婚变二婚吗?” 陈父拍胸脯:“我陈家就没出过二婚的,这点你放心。” 宋父冷哼:“那你的意思是,我女儿以后受欺负了,想离还离不成了?” 陈父涨红了脸,张嘴要说什么,咬了咬牙,还是把气咽下去。 算了,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儿,不和这犟老头计较。 他轻轻拍了下桌子:“老宋,我儿子我知道,你尽管放心,他不会欺负她的。” 宋父抿唇不语。 气氛僵了一会儿,陈母突然幽幽道:“可我看这个进度,没准两人还没磨合完,孙子已经要抱上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昨晚的动静大到双方父母都听到了,半夜下楼梯查看的时候,两家父母撞了个满怀,别提多尴尬了。 陈父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脸,“是我教子无方。” 说罢便起身,陈母问,“你上哪儿去?” 陈父往厨房门口走:“我去打断那小子的腿,让他给我老实点,别总毛手毛脚。” 一直没出声的宋母忙起身阻止:“哎哎哎,这可使不得。两孩子正经谈恋爱呢,要是怀孕了,双方都有错。” 宋父眉头略松,招手道:“就是就是,都有错,何必这么极端。” 陈父又折回来,叹气道:“老宋啊,我把儿子交给你,随你想怎么处理,我们配合就是了。” 陈母笑:“是啊是啊,凭你处置。” 宋母打圆场:“哎呀,我们知道你们的态度。其实吧,就是因为岩岩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再往上两年就到三十了,耽误不得,所以老宋这才着急。” 被说中了心思,宋父感觉有点儿失了颜面,要辩解些什么,便听陈母道:“老宋你别急,我看好他们的,夫妻间都会吵架呢,情侣间打闹在所难免。你是看着非池长大的,应该知道这孩子没坏心。反正两孩子的事儿在我们这里已经都过了明路了,要是真有了孙子,不管您那边怎么想,我们一定押着他一起对岩岩负起该负的责任,该结婚结婚,绝对不会对不起岩岩。” 陈父应和:“岩岩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绝对不会亏待她。” 宋母道:“这样吧,让这两孩子自己处,甭管处的好不好,只要一怀孕,就马上让他们结婚。” 陈母忙点头:“好的好的。” 之后没再多聊,便离开了厨房。开门后,他们望了望客厅,已然无人。 远处的黑幕下,烟花璀璨。 海边的沙滩上,陈非池点燃了一箱烟花后,宋岩弯腰,捂住了陈非洋的耳朵。陈非池赶到宋岩身边,也捂起了她的耳朵,三人都笑的灿烂。 陈父陈母看着这仿佛一家三口的和谐温馨的画面,笑着对宋父宋母道:“非池喜欢小孩儿,他们俩早点有孩子不是什么坏事,感情也会更好,非池也能更稳重。” 宋父点头:“是我多虑了。” -- 第78页 随着其他人在客厅外站了会儿,宋母转头离开,边走边小声骂:“个小流|氓,这也太忍不住了,孩子还在边上呢。” 一面说着,一面头疼地想:自己也是教育失败,从前总是避讳于对女儿提男女之事,导致现在女儿那方面的单纯无知,压根不是小滑/头陈非池的对手。 自家老公又是个藏不住事的,容易被老陈夫妇牵着鼻子走,如今看来,只有她这个做妈的能一边应付着陈家人,一边为女儿做长远谋划。 突然被陈非池从紧紧背后抱住,亲吻嘴唇的宋岩愣了两秒,试图挣扎,“洋洋还在边上呢。” 陈非池余光瞟了瞟身后已散开的双方父母,一手将原本仰着的陈非洋的脸盖住,继续亲吻:“没关系,他看不到。” 宋岩低头一看,不禁被逗笑,“真是的……” 说完下意识往后看,没看到人,又问:“你说他们在厨房聊什么?” 陈非池双唇贴在她耳畔,“估计在期盼着我们什么时候给他们添个孙子。” 宋岩静了两秒,转头瞪陈非池:“我看你压根就是死性不改,想我给你生孩子吧?” 第43章 日夜思君(10) 被戳穿心意,陈非池鲜有的结巴:“你……你自己说安全期……” 话没说完,宋岩一把推开陈非池,气道:“安全期你就能做个没完了吗?” 说完掉头就走。 陈非池要追,陈非洋却抱住他的腿,闹着还要放烟花。小孩子虽力气不大,但缠人的本事不小,闹闹嚷嚷的就是不肯从陈非池腿上下来。 陈非池看了眼宋岩走远的身影,叹着气低头揉了揉陈非洋的脑袋,“好了好了放开,哥哥和你放烟花。“ 洗了个澡,宋岩推开窗,便见陈非池将陈非洋驮在肩上坐着,往里走。 陈非洋时不时低头,拿小脸蛋蹭陈非池的发,小肉手揉着陈非池的脸,叽里呱啦地说着些什么。陈非池虽未理陈非洋,频频上扬的唇角却也能证明,他并不抗拒这份亲昵,甚至还很享受。 虽平日里,大家都看得出来陈非池长得偏向陈母,更加秀气,而陈非洋更像陈父,生的虎头虎脑。但此时,两人在一块儿,便很能瞧的出样貌上的相似来。 两人年龄差足足有二十二岁,一大一小此时看起来颇像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子。 宋岩怔然想:若是她和陈非池共同孕育一个孩子,是否也似陈非洋这副可爱模样? “天天面对面还看不够,搁这儿偷看?”身后传来宋母的声音。 宋岩吓了一跳,转过头,便见宋母站在她身侧,一脸不高兴。 宋岩关了窗户,抱怨道:“妈,您每次进门前能敲一下门吗?“ 宋母不假思索:“你是我女儿,房门我想进就进,有什么好避讳的?“ 宋岩从床上拿了她带过来的安抚兔塞在怀里,背往墙上一靠,“您找我什么事儿?” 宋母道:“明天一早,我和你爸坐飞机回申城。” 宋岩一愣:“这么早就回去干嘛?” 宋母冷哼一声:“老太太听说我们来亚湾岛过年,骂你把把她扔给你叔叔,自己逍遥快/活,闹个不停。这不,你爸是个大孝子,当即就给她买了来申城的高铁票,明天就到。这不,我和你爸得赶回去‘伺候’这老太太呢。” 宋岩听了,当即明白宋母之所以看起来心情不佳,倒不全然是因为她。 宋母口中的老太太是宋岩的亲奶奶,现下跟着苏城老家的叔叔一起生活,她十分重男轻女,又不喜欢宋母作为申城本地人对她那种时有时无的高高在上,因此她和宋母两婆媳十分不对付。这位老太太有三个儿子,宋岩的父亲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个哥哥,也生的女儿,同宋岩一样不受老太太喜爱。宋岩的叔叔本是老太太偏疼的那一个,又生的儿子,老太太喜欢叔叔家喜欢的不得了。 宋岩很早就从宋母的嘴中了解到,宋岩的伯父伯母和堂姐很早前在旅游途中发生车祸,一家三口不幸身亡,老太太知道后,竟伙同宋岩的叔叔将宋岩父亲瞒的严严实实的,愣是和肇事方达成和解,拿了一大笔赔偿金,迅速将大儿子一家火化,之后钱全被老太太给了宋岩的叔叔,让他给儿子攒老婆本。 因为这样,宋岩的父亲连自己哥哥一家的遗容都没能见到。从这件事后,宋岩的父亲总算没有像从前那般一味的愚孝,主动淡了和老家宋岩叔叔一家的来往。 但近几年随着老太太年纪渐长,时不时有些病痛,宋父态度又软化下来,接触比往年频繁了些。老太太仗着自己是亲妈,时不时来申城作一下妖。 “那我要跟着回去吗?”宋岩问,宋母好像没有提到她。 “你不用回去,就跟着他们在亚湾岛多过些日子,等我把老太太打发走了,你再回去。你和你爸一样,不懂弯弯道道。万一老太太一试探,你便把和非池的关系说漏了嘴,老太太准去找你陈伯,借着亲戚的名义让他给你叔叔一家好处,到时候你陈伯麻烦就大了,我们家也丢脸。你爸一个傻的我还能控制的住,两个傻的我哪儿有精力顾?” 宋岩抿抿唇,“噢,那我等奶奶走了再回去。” “不回去也不能瞎胡闹。”宋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盒,递给宋岩:“把这个吃了。“ 宋岩拿过来一看,登时满脸通红。宋母给她拿了紧急避孕药。 -- 第79页 宋母泰然自若:“来亚湾岛这几天,你和非池只有昨天同过房吧?” 宋母的直/白令宋岩一时有些不适应,愣是没能回答。从小到大,两性知识宋母对她一直是讳莫如深的。 “我问你话呢?” “只有昨天有。”宋岩低下头。 “那之前在申城的时候那小子有避/孕吗?” “……有的。”在申城,自从她说自己不想要小孩后,陈非池就主动避孕了。 “来例假的时候他有没有……” 宋岩忍不住打断宋母,“妈,您别问了,我不需要隐私的?” 宋母瞪宋岩:“隐私什么啊隐私,我得问清楚,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欺负你,我这是关心你。” 宋岩走到窗边,背对着宋母,不吭声。 宋母叹:“非池这个年纪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又年轻不成熟,脑袋一热,当然只顾着自己,哪里还想着女的会不会怀孕,会不会得妇科病……” “非池不是这种人。”宋岩忍不住出声反驳:“妈您不知道情况别瞎说。” “那是什么情况?”宋母追问。 宋岩不说话,一把拉开窗,让凉风灌进来,头往外探去。 宋母冷然道:“不说妈给你介绍的,就连邱许都比他稳成多了,懂得疼人。你说说你,怎么就和他牵扯上了,比你小这么多……” 宋岩突然转身,直接将那盒避孕药扔在床头柜上,嚷嚷道:“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他。即使他喜欢胡来我也愿意陪着他怎么了?这辈子我能碰到几个喜欢的人?万一有了我就和他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呗,反正我看你和爸,还有陈伯陈姨都没反对我们俩在一起。” 宋岩声音有点儿大,在夜风中散开。 宋母黑着脸一把将窗户关上,“瞎咋呼什么?也不怕你陈伯陈姨听到?什么有了就结婚生下来,未婚先孕是那么好听的?你丢得起这个脸,我和你爸还要脸呢?” 宋岩走到床边坐下,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怀中的安抚兔玩偶。 宋母一把将安抚兔扯过来,“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这种东西,也不怕非池笑话。” 宋岩双手撑在背后,别过头,绷住脸。 宋母拿了药盒,递给宋岩,“把这个吃了。“ 宋岩咬了咬下唇,到底还是接过。 宋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避孕套,放在斗柜上,“你比他大四岁,别被他牵着鼻子走,没结婚之前,该避/孕就要避/孕,这是为了你好。“ 宋岩余光看了眼,将避孕药捏在手中,说了句“我去下面拿水吃药”,起身往外走去。 宋母和她一同往外走,交代了几句,开门前又冲她发火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什么事都要我操心,养你一个比别人养两个都要费劲。” 宋岩没有理会,走进漆黑的走廊里。 灯光啪地被打开,宋岩身体一僵。 后面传来宋母的声音:“灯都不开,摔着了怎么办?“ 宋岩加快脚步,向下走去。陈非池站在台阶下等宋岩,等她走到他面前,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一双含情地眼盯着她:“就喜欢我,即使我喜欢胡来也愿意陪着我?万一怀了就和我结婚生孩子?” 宋岩脸热:“那是和我妈吵架的气话。” 方才和宋母说话,她探头出窗外时,对上了站在楼下往她这儿望的陈非池的视线。出房门时,陈非池正朝她这儿走,脸色不太好看,她拼命给他使了眼色,他才往后退。 陈非池在宋岩耳边笑,“明明是宋岩岩故意说给我听的。” 话音一转,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察觉到他往她背后看去的视线,宋岩一直背在身后,拿着药盒的手下意识躲避,“没什么。” 没能躲过,他长臂一伸,一把将药盒拽到他手中。低头看了眼,顿时变了脸色。 宋岩只得老实说:“我妈给我的,正好……” 一对上陈非池阴恻恻地眼神,宋岩顿时打了个哆嗦,住了嘴。 陈非池转头就朝厨房走去。宋岩没说话,跟在他身后。陈非池撕开药片包装,将那小粒药丸冲入下水道,然后将药盒举到宋岩面前,盯着她一下又一下,撕得粉碎。 宋岩沉默地等到陈非池撕完,转身就走。 陈非池一把拽住她的手,用兀容拒绝的语气说:“以后不准再吃避孕药。” 说到这儿拉了她便往外去,“我们去找你妈。” 宋岩慌忙阻止,“你想干嘛?” 陈非池拉开厨房门,咬牙切齿:“她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宋岩懵了:“哪来的孩子?” 陈非池恼道:“现在说不定小茉莉已经在你肚子里生根发芽了,吃这个不是伤害她吗?” 宋岩一把拉住陈非池:“你找她对峙,不是让我为难吗?” 陈非池停下来,宋岩见状,乘机将陈非池推进厨房,关上门。 陈非池双手撑着流理台,偏着头不说话,胸口的微微起伏显示着他的情绪躁/动。 宋岩过去拉了下陈非池的衣角:“别生气啦,药我不吃就是了。” 陈非池闷声说:“没想到努力了这么久,你妈还是不喜欢我。” 宋岩咬了咬唇,软言安慰:“没关系的,我喜欢你不就得了。” 想到上中学那会儿,陈非池就对宋母的十分殷勤,连陈母都时常说自己这儿子是给宋母生的。宋岩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涩,安抚性地摸摸陈非池的胳臂,“我妈这人就是这个脾气,你越是在她面前晃荡,她越是会给你挑过子,别太在意,以后也少往她跟前凑。” -- 第80页 “我怎么能不在意?”陈非池转过头看她,眼眶泛红:“我看她要是永远都不喜欢我,你恐怕永远都不肯嫁我。” 宋岩矢口否认,“我没有。” 陈非池立刻说:“那你是愿意嫁我了?” 宋岩弱弱说,“都说了,我嫁不嫁你和我妈没关系。” 陈非池又道:“那你愿意?” 宋岩垂下头,含糊说:“避孕药我不是没吃吗,要是怀了我又不可能未婚生子,到时候就结/婚呗。”好歹争取点儿时间,给他留点儿余地,如果没怀最好,如果怀了,他却变心,她还能处理,他放手也能放的更洒/脱。 陈非池说:“我反对以这样的方式结婚。” 宋岩愣愣地:“为什么?” 陈非池语重心长:“你问问街坊领居的长舌妇,看看新闻报刊的生活频道,有哪个挺着大肚子进门的女人不被内外夹击,指指点点?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娶你过门,减少隐患。” 宋岩有点儿不耐,“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结婚,你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说完白了陈非池一眼,扭头拉开厨房门。没走几步,就突然顿住脚,脸色变了一变。跟在她后面的陈非池也停住脚,看着立在冰箱前的宋母,颇为尴尬地道:“干妈,您还没睡呢?” 宋母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我口渴,下来喝水。” 又看了两人一眼,责备道:“赶紧上去睡觉,白天有的是时间相处,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宋岩双手握拳,紧了又紧,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从宋母身边走过。陈非池对宋母点点头,紧跟在宋岩身后上楼。 半夜,熟睡时分,宋岩敲响了陈非池的房门。陈非池顶着好不容易的睡意,起身去开门,就见宋岩穿着件长T恤睡衣站在门口,一只手背在背后,垂头不语。 睡意瞬间消散,他视线移到她空荡荡的睡衣下摆,舔了舔唇角, 硬声问:“干嘛?” 她不是不想理他的么? 宋岩默不作声地走进来,关上门,原本背在身后的手往他面前一送。 陈非池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的避孕套,视线移到她胸口, 声音发紧:“所以你过来找我的意思是?” 宋岩看着他,眼睛像只惴惴不安的小鹿:“带/套做行吗?” 浑身的血液冲到某处, 陈非池双手抄到宋岩身下,一把将她抱起来:“当然可以。” 被陈非池抱起时,宋岩仰头瞧着他滚动的喉结, 有片刻的失神。 他是喜欢和她“做”,还是喜欢和“她”做呢? 后背撞上松软的床,身体小幅度地回落中,他那张充斥着情/欲的脸渐渐在她的眼前放大,直至……她只看得到他瞳孔里自己恋慻的表情。 黑夜中,云雾追逐圆月,笑着拥它入怀,须臾又放走它,循环往复,乐此不彼。斗转星移间,云雾终于乏了,再次拥抱圆月后,没再放手,和它一并融在如泻银河中。 第44章 日夜思君(11) 翌日一早,陈非池开车送宋父、宋母出门,还坚持将他们送到了机场,帮忙推着行李箱,忙前忙后。末了,还跑去商店买了一提保健品,硬塞给陈父,说是要孝敬宋岩的奶奶。 宋父受了陈非池一路殷勤,本就气消了不少,此番收他礼品,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主动就昨天摆的冷脸做起了解释:“干爸知道你们感情好,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只是洋洋还小,希望你们当着孩子得面注意一点,免得影响不好。” 陈非池连连称是,又恳切道:“从我记事起,我爸妈就喜欢在我面前秀恩爱,所以我才以为没什么的。您别怪岩岩,是我没注意。等到回申城,正式上门提亲,我一定和您好好喝一顿,给您赔礼道歉。“ 宋父被陈非池一通话说顺了气,当即摆手,“没事,反正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宋母一把拉回宋父摆动的手,朝陈非池开门见山:“要真喜欢岩岩,就别让她未/婚先/孕,这样名声多不好听。” 陈非池笑:“干妈您放心好了,回申城之后,我和岩岩一定第一时间就去领证,筹备婚礼。要是别人还乱猜测,我和我爸妈都会对外说我和岩岩早就领证了,总会把名声受损的风险降到最低的。” 宋母本已压下的火气被陈非池这通乖觉的话给弄得又升上来,当即要训他,便见一张银/行卡递到了她面前。 宋母一愣:“这是……”,陈非池道:“这是我用岩岩身份/证办的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两千万,密码是岩岩的生日。这是我自己这些年的积蓄,算是我娶岩岩的诚意,请您收下。这是我自己给您的聘礼,我爸妈的心意另算。” 宋父一见忙拒绝:“快拿回去,你这是干什么,你干爸干妈又不是卖女儿。” 陈非池没理,直接将卡往宋母手里一塞,恳切道:“干妈,您就收下吧。就当您替岩岩保管好了,左右结了婚,家里的财政大权还是要交给她的。” 宋母没接:“你拿回去吧,留着买婚房。” 陈非池笑,“您尽管放心好了,买房子的全款我准备好了,买别墅现在确实有些困难,但在中环买个两三百平的平层还是没问题的。在申城的时候,我就和岩岩提了买房子的事儿,岩岩没答应,所以我才在半岛公寓租了套房子暂住。只要岩岩看中,随时都可以买,再给她买个百把万的车也完全不是问题。” -- 第81页 宋父插嘴:“你不是在上学吗,怎么还赚了这么些钱?“ 陈非池谦逊道:“国外遍地是赚钱的机会,我沾了些光,读书的同时也用小聪明赚了点儿老婆本。” 说到这儿,又道,“这钱还请您对我爸妈保密,免得我爸妈觉得我不务正业,没好好学习。” 宋母听到这里笑了,接过银/行卡:“ 那我就先帮你和岩岩收着了。“ 陈非池连忙道好。 又聊了几句,陈非池便同他们挥手告别。 宋父不解,“拿他的钱做什么?这样我们成什么了?” 宋母道:“我这是帮他们保管,免得他们乱花钱。反正一回申城这亲事就要定下来,他早晚得是我女婿,我保管也保管得。” 宋父皱眉:“女婿毕竟又不是亲儿子,更何况这还没真成女婿呢,你收了不怕他有想法?” 宋母冷哼一声:“他敢给,我就敢接,更何况他又不是赚不来钱。照他这火急火燎的态度,外孙都眼看着要抱上了,养孩子不要花钱的?不为我自己的考虑,也得为岩岩和我外孙考虑。” 宋母算是听出来了,陈非池就是想让宋岩早些怀上孩子,好套牢宋岩,倒也不她所想的,不成熟地头脑发热,只顾着自己的生理/需求。稍稍回想一下之前陈非池和他父母一起上门就两人的婚事说情,被她拒绝催着宋岩和他结婚时,那着急的要哭的样子便也明白,陈非池这么做倒也不是说不通。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儿恼火。 从陈非池现在的说辞和表现来看,这两天陈非池一改之前的规矩,当着他们的面和女儿亲密指不定是他故意做出来给他们看的,好让他们着急,拉着老陈夫妇推进婚事。多半女儿也被哄着,和陈非池把她的嘱咐都交了底,要不然他哪儿能路上每句话都说到她心坎上。 宋母上了飞机后,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宋父问:“怎么收了钱还是不高兴?” 宋母说:“非池这么有本事,又年轻没定性,我怕不止岩岩管不住,连他爸妈都降不了他。要是以后他转了性子,三心二意的,那不对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宋父道:“你这想法就不对了,男人会不会变心不是看他本事大小和年纪,是凭着良心和道德。什么管得住管不住的,楼下的保安不也找小三么?王教授那上高中的儿子不也早恋,还换女朋友换的勤吗?再说了,女儿什么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小到大就被你管惯了,哪里会管别人?我看非池是个比她操心的,没准非池还伤神管不住女儿呢。两人互补,正好。” 宋母被宋父一席话逗笑,打趣宋父:“宋书彬,我看你就是眼馋老陈有个好儿子,所以想让人赶紧成你的女婿,追着你叫你爸吧?我今天可看到了,非池叫你一声干爸你这语气就好一分。” 宋父被宋母说的语塞,干脆取下眼镜,扯了眼罩盖在眼上,佯装睡觉。 宋母看着窗外的浮云,暗暗叹口气。 算了,她也别管了。非池这女婿可比他爹妈实诚,没有花言巧语,实实在在递了两千万到她手上,她就安心地帮女儿张罗婚事好了。反正女儿嫁给非池也不吃亏,再给女儿找个老公没准儿都没有陈非池知根知底,或许出现别的问题也不一定。 ** 陈非池回家后,发现宋岩陪着陈非洋在客厅玩积木,瞬时黑了脸:“我爸我妈人呢?怎么让你陪着?” 宋岩老实说:“他们去考察项目了,说晚上再回来。” 陈非池简直无语。 大年初一的考察什么项目,分明就是想过二人世界。但他还不能拆穿这两个老不正经的,免得被宋岩笑话。 他当即打了电话,果然陈父陈母两个人都没接听。 无奈地放弃将他们找回来的念头,陈非池问:“早餐吃了吗?” 宋岩点头:“吃啦。” 陈非池又问:“现在才九点多,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再起来,不会是我妈把你叫起来带洋洋吧?” 昨夜两人折腾到很晚。 宋岩连忙道:“不是啦,是洋洋拍门叫我吃早餐来着。我想着总睡到日上三竿,又不吃早餐,很不健康,所以就下楼啦。恰好你爸妈有事,我又没事,就带一带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还很不好意思呢,让你爸妈准备早餐,自己睡着懒觉,还要洋洋上来喊我吃东西。” 陈非池揉了揉陈非洋的小脑袋:“洋洋,哥哥问你,是妈妈让你叫嫂嫂吃早餐的吗?” 听到“嫂嫂”这个称呼,宋岩伸手就去拧陈非池的胳膊。 陈非池趁势捉住宋岩的手,牢牢捏紧。 “系的,哥哥,是麻麻要叫嫂嫂……”陈非洋见两人牵手,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陈非池面前,拉住陈非池的另一只手,露出洁白的小牙齿,“洋洋也要牵手……” 宋岩脸颊微热,抽开陈非池的手,双手摆弄面前的积木。 陈非池牵了陈非洋的小手,侧头对宋岩道:“你上楼休息会儿,我来带洋洋。“ 宋岩看了眼陈非池,“我来带好了,你今天起那么早去送我爸妈,你去休息会儿。” 陈母告诉她,陈非池早上六点半就送了宋父宋母出门。凌晨两点,陈非池才离开她的房间。 “我不困。” “那我也……”宋岩话没说完,陈非池就凑过来亲了她一口。 -- 第82页 陈非洋立马嚷嚷:“洋洋也要哥哥亲亲。” 陈非池不理,松开宋岩挣扎的手,单臂勾住她的腰。 宋岩一把拽开陈非池的手,起身道:“好啦好啦,我去休息,你自己带娃。” 说完热着脸,噔噔瞪地朝楼上跑去。 跨了几步台阶,转头一看,便见陈非池正瞧着她笑。见她看他,还揉了揉陈非洋的小脑袋,对她挑了下眉。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宋岩转过身,逃也似的往楼上跑去。 宋岩睡了个回笼觉后下楼,便见陈非池已经在厨房里准备午餐了。他身上套着件有着花边的围裙,套着手套,认真在摆弄案板上的肉。 而他身后不远处,陈非洋坐在小板凳上,专心地玩模拟钓鱼游戏,完全不似之前面对陈父、陈母时的顽皮,很是乖巧。 陈非池见她来,头也不抬地问:“这就睡好了?“ 宋岩和陈非洋打过招呼,走到他身边,“嗯,睡好了。“ 陈非池拿了平底锅放在燃气灶上,说:“中午就简单吃个牛排,可以吧?” 宋岩点头:“可以啊,要不要帮忙?“ 陈非池说,“不用,食材都准备上锅了。“ 见她不动,单手撑着案台,挑了下眉,“除非你会煎牛排。“ 宋岩默默地到他身后,帮他系了下快松掉的围裙:“我陪洋洋玩吧。“ 陈非池说:“他自己玩就挺好的。“ “……那我要干什么?” “要不然再睡一会儿?下午会有点儿累。” 宋岩疑惑:“为什么?” 陈非池视线在宋岩身着NIKE运动短裤的笔直又白皙的长腿上停留两秒,咳嗽一声,“得带洋洋嘛。” “我睡好啦,洋洋一个人玩儿多没意思啊,我陪他吧。“宋岩蹲在陈非洋旁边,和陈非洋交流,见他实在是没有和她一起玩闹的意图,起身沮丧地往外走。 “对了,岩岩,帮忙收拾一下客厅里的积木。”陈非池在她身后道。 宋岩眼睛一亮,马上提起精神,唇角上扬:“好啊。” 宋岩收拾完积木,陈非池准备的午餐也上了桌。陈非池哄着陈非洋吃完主食,自己才开吃。他餐盘中的牛排已被宋岩帮忙切成小块,空杯倒上了鲜榨果汁,面前还摆了盘宋岩现做的水果沙拉。 陈非池笑了笑,举杯碰了下宋岩的杯,也不说什么客气话,吃了起来。 陈非洋午饭后尤其兴奋,闹着要陈非池和宋岩陪他玩,完全没有要午睡的意图。 陈非池哄陈非洋说要带他出海看大鱼,陈非洋欢呼雀跃,紧紧跟着陈非池,不再跟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被陈非洋闹到头疼的宋岩求之不得,连连催促:“快去快去。” 准备出发前,陈非池道:“把你带过来的那条绿色的裙子换上吧?” 宋岩望了眼自己身上的白T短裤,咬咬唇,有点儿羞:“你……想看我穿裙子?” 陈非池一本正经:“太阳太晒了,穿长裤又热,就换条长点儿的裙子遮一遮。” 宋岩略失落地哦一声,按他的要求换上了裙子。游艇在海面上行驶不大一会儿,陈非洋便睡着了。 陈非池让游艇停止航行,从宋岩怀中接过陈非洋,将他抱到住休息舱内的床上休息。 宋岩悄声问:“要不要回去?” 陈非池手指碰了碰陈非洋的小脸蛋:“就让他在这儿睡吧,都出来了。” 他一把将站在他面前的宋岩拉在他腿上坐下,埋她颈窝深嗅,低声说:“岩岩,你好香。” 感觉到陈非池的变化,宋岩脸红到耳根:“今天起这么早,你要不然午休一下……” 原来他说的“累”是那种累,可前晚做了,昨晚也做了,现在才到下午就又来,也太多了…… “我不累。”陈非池视线滑过她起伏的曲线,舔了舔唇角。这么些年了,到现在才刚尝到甜头,一点都不够。要不是怕她生气,他可以做到她完全下不了床。 宋岩完全没有察觉到陈非池的表情,注意力全放在熟睡的陈非洋身上,担忧道:“万一洋洋醒了怎么办?” “他通常都睡得很熟,不会醒的。” 因为他知道,陈非洋有点儿晕船。 “不行。” “那去外面。” 宋岩吓傻了:“那怎么可以?” 陈非池耐心解释:“私人海域,只有我们没有别人。而且游艇的隔板有高度,裙子可以遮掩,即使真有人看到都只以为我们在接吻而已。” 陈非池说到这儿,宋岩突然愣住:“你让我穿裙子就是为这个?” 陈非池解开她前襟扣子,开始亲吻她:“就在这儿吧。” 越是躲,这男人越是放肆,甚至还仗着她不敢大肆抵抗,将她摁在了陈非洋身侧。 宋岩又看一眼陈非洋,一把扯住陈非池的发,不让他继续,正色问:“你能保证外面安全?” 这事儿上,她原本就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旁边有洋洋,她就更束手束脚了,任他左右了,还不如在外面。 陈非池闻言停止动作,信誓旦旦:“我保证。” …… 她从头到尾都在紧张,眼尾发颤,身体紧缩,视线不安地四处游弋。金色的阳光注入她肌肤上的细小汗珠,她整个人仿佛灌满了光的玻璃容器,晶莹、灼热、又脆弱。 -- 第83页 他爱死了她这幅明明害怕,却为他委屈自己的模样,禁不住强势地将她打的更开。 她惊惧地抗拒:“不要……” 他轻咬她耳垂:“乖一点,就能快点儿结束。” 知道自己这事儿上对宋岩坑蒙拐骗很混蛋,可他实在是无法收手。 她呜咽着臣服。 他如愿以偿,要到了更多。 可惜没多久,就被迫中断。 因为……宋岩将自己抽离的片刻,转头发现陈非洋站在他们右后方,正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第45章 日夜思君(12) 陈非洋见宋岩看她,咧起小嘴,张开小手,小短腿向前迈去:“洋洋也要吃neinei……” 宋岩赶紧推开陈非池的脸,往下扯了扯裙摆,放下腿。 奈何陈非池严丝/合缝地贴着她,她愣是没办法将双/腿从半开放驾驶舱的驾驶椅扶手上移下来。 心急火燎,她用力推陈非池:“洋洋醒了。” 陈非池仿佛仍旧在欲|望里沉沦,除了欲|望,什么都感知不到。 他嘶气问:“咬什么?” 说话间,陈非洋走到两人身边,又看了看陈非池紧锁眉头的模样,鼓起小脸,小肉手用力一拍宋岩的胳臂,“岩岩坏……欺负哥哥……” 宋岩:“……” 陈非池睁开眼,瞅了瞅陈非洋,立刻伸手去挡他的脸,陈非洋以为陈非池要和他做游戏,马上溜到椅子后面,歪着头看陈非池,发出咯咯咯地笑声:“哥哥抓我。” 陈非池瞅了瞅自己身下,咬咬牙,抱着宋岩转了个身,重新坐下,然后快速整理了下宋岩的裙摆,盖住两人的秘/事,又一把将她的腰收紧,阻止她从他身上下来。 宋岩欲哭无泪,捶陈非池的肩:“你禽|兽,赶紧放开我。“ 陈非池脸色青白:“我怎么放?我这一放,他就把我看光了。” “……男孩子看男孩子怎么了?“ “……老子不是男孩子,是个成熟的男人,怎么能给他看?!“ “……都、都快三岁了,能普及生理知识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 说话间,见两人拥抱的陈非洋手脚并用的往驾驶椅上爬:“洋洋也要抱抱。” 陈非池转头,凶道:“不要乱爬。” 趁着陈非池分神的间隙,宋岩马上拽开陈非池的手,从他身上下来,拾起短裤穿上。 椅子一时少了重量,晃了晃。 刚踩到椅子扶手上的陈非洋没有防备,身体一歪,栽进陈非池怀里。 只用手挡了陈非洋一半重量的陈非池刷的一下,脸白如纸。 仰面倒在陈非池腿上的陈非洋嚎啕大哭:“哇呜呜呜呜……” 宋岩马上将陈非洋抱起,仔细查看,软声轻哄。 陈非池僵硬地扶住扶手,缓缓站起来,抖着手穿好裤子。 哄的差不多了之后,宋岩发现穿戴整齐的陈非池依旧坐在椅上不动,眼神空洞,疑问道:“你怎么了?” 陈非池哭丧脸:“好像断了。” 宋岩愣住:“什么断了?” 陈非池指了指自己腰下,幽怨地看一眼陈非洋。 宋岩瞪大眼,奔过去扯陈非池的裤子,焦急不已:“有流血吗?我看看!” 陈非池忙推开宋岩的手,鲜有的涨红了脸:“没有没有没有……你耍什么流/氓?!孩子面前别对我动手动脚!” 宋岩看一眼身侧歪着头打量他们的陈非洋,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腾地热了。她连忙后退两步,跺跺脚,“那你赶紧回去看医生啊!还留在这儿干嘛?” 陈非池启动游艇:“知道了。” 陈非洋只是稍稍活跃了一会儿,很快就晕船就又不舒服了。但由于他已经睡了一下午,此刻毫无睡意,便挣扎着不肯让宋岩抱他回休息舱。 他小脸闷成了包子,一边躲避着宋岩,一边去够方向盘试图干扰陈非池的驾驶,“不要不要开船……” 陈非池抿唇,加快船速。 宋岩见陈非洋挂在方向盘上,趁机一把将他抱起,往别处走去,哄道:“洋洋,我们去吃草莓冰。” 令人遗憾的是,连陈非洋最爱的草莓冰也没能哄住他,他气急败坏地在宋岩怀里挣扎,不管不顾地乱蹬乱踢。 两岁多的孩子已有些力气,且被陈非池折腾了大半个下午的宋岩本就精神不济,有些招架不住他。但她一瞅脸黑成锅底的陈非洋从驾驶舱出来,捏着拳往他们这边走,便强提精神,忍着被踢踹的疼痛将陈非洋迅速带到休息舱,关上门。 不一会儿,宋岩听到外面陈非池的愤怒咆哮:“你们两个生的孩子你们自己回来带!别想丢给老子和岩岩!今天晚上要是敢只顾自己爽找借口不回来,老子就把陈非洋这狗日的扔到海里喂鱼!” 陈非洋闻言,哇地哭出了鼻涕泡:“哇呜呜呜呜,洋洋不要喂鱼……” 太阳落在海平面上前,陈非池带着宋岩和陈非洋回到了码头。不知何时,陈母和陈父已立在那儿迎接。见到脸上尤有泪痕的陈非洋伏在宋岩肩上睡着了,陈母小声地对宋岩表示了感谢,接过陈非洋到怀里。 两夫妻不约而同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陈非池一会儿,抱着陈非洋转身就走,脚步还有点儿快。几乎是与此同时,宋岩追上前,凑近陈母,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 第84页 陈母笑着回答了些什么,宋岩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陈非池。 陈非池今天穿的印着钢铁侠图案的白T恤、黑色运动休闲裤和一双VANS运动鞋,背上背了一个用来装陈非洋的尿裤、水壶、玩具和食物的运动背包。 太阳落到他身后的海平线上,让他看起来很耀眼,清风吹拂,扬起他刚刚生出不久的掩住小半额头的刘海。海浪起伏,拍上他脚下的海岸,在他身侧溅起白色的水花。 他见她瞧他,扬起了下巴,脸偏到一边,双唇微撇,依旧双手抄兜地立在那儿,呈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恍惚间,宋岩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八年前的过去。 记得那年她十岁,他六岁,他们一家和他家也是去了一个海景知名的城市度假,两家人某天计划出海航行。他却不肯,非得窝在宾馆。她太想出海看鲸鱼了,竟没出息的哭起来,就这样,他同意了上船。 船上中午用餐时,她只见到陈伯陈姨过来,这才才得知他晕船了,一直一个人窝在休息舱里睡觉。于是她提前结束用餐,拿着自己舍不得吃的芝士蛋糕去找他。他不肯吃她拿过来的东西,也不给她好脸色看,还拒绝和她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默默地吃着蛋糕,坐在他边上不动。她知道,陈伯陈姨辞职创业,很少回家,来这里度假是他近半年的少有能和父母一起的时光,而现在……似乎他更不开心了。 她觉得是自己的错,对他感到很抱歉。 不一会儿他开始干呕,她急得要死,为他抚背。他平复过后,说想看鲸鱼。可他连下个床脸都是白的,气喘吁吁,于是她从口袋里掏出彩虹糖塞到他嘴里,将他背起,去了外面观景区。 可惜的是,直到船靠近海岸,鲸鱼都没有出现,头枕在她肩膀的他倒是把她口袋里的彩虹糖给吃光了。 她都没说他,他便自己挽尊,把自己口袋里的钱都塞进她口袋里,很凶地说是还她的,不要拒绝。 她不说话了,想着之后还给陈姨好了。 见她不说话,他问她要不要当她的女朋友,当他女朋友的好处是,他可以把所有的零花钱都给她买彩虹糖。 她还没回答,陈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指着他哈哈大笑,说他学人家泡妞。 后来大人们都笑话他,他气的大声嚷嚷,说她是男人婆,他才不对男人婆感兴趣,他说这些话是逗她玩的。这下轮到她难堪了,赶紧钻回了休息舱,偷偷哭了鼻子。 回到码头后,她没有像前几天那样,一直冷脸贴热屁股地理他,而是随着大人们往前走去,不一会就将他落下。 不过落下他几步远后,她就忍不住回头看。便见得夕阳的余晖下,他背着背包,双手抄兜地立在海岸,脸上写满了拒绝交流,就像现在一样。 那时她没退回他身边,从此日渐生疏。 而现在,她和他都不一样了。 宋岩折回从她一离开,就停止脚步的陈非池身边,扯扯他的衣袖,“要现在去医院吗?” 一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陈非池唇角悄然上扬,迈开脚步:“不用。” 她往下瞅瞅,吞吞吐吐:“不是……那个了……嘛?” 陈非池挺直腰杆,咳嗽一声:“它自我修复力很强的。” 宋岩:“……哦。” 陈非池问:“你刚才和我妈在说什么?” 宋岩咬了咬唇:“和她解释为什么你会对他们发火。” “怎么解释的?” “说我照看不好洋洋,洋洋干扰你开船,有点儿危险,你这才生气。” 陈非池轻叹:“你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宋岩:“陈姨说没事儿,让我别放在心上。” 陈非池冷哼:“什么叫没事儿,倒像是我们的错一样。陈非洋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和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宋岩默然。 陈非池又补充道:“你不用替我向他们解释些什么,也别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更不用讨好他们。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说到这儿,他看她一眼,补充一句:“我们的孩子才是我们的责任。” 宋岩笑了,挽住他的手,“好了好了,知道了。” 她知道他是在意他的父母的,也明白他是在乎这个弟弟的。 前方传来嬉闹,宋岩抬眼望去。 只见沙滩上,陈非洋一左一右的牵着陈父、陈母的手,走两步就勾起腿荡秋千。 她记得母亲曾对她说过,陈伯陈姨之所以以高龄生养陈非洋,是因为他们年轻的时候事业繁忙,没怎么管陈非池,因而和陈非池关系很是疏远。等到年纪大了事业有成又有时间,他们便想着再要个孩子,尽一尽做父母的责任,弥补在陈非池身上留下的遗憾。 想到这儿,宋岩踮起脚,歪头亲了下陈非池。这次她倒没有吻偏,直直地碰到了他唇上。陈非池这次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亲,他长臂一伸,揽住了她的腰。 宋岩笑了笑,将身体微微往陈非池那边靠了下。 陈非池说:“这裙子我上高中的时候,看你穿过。” 宋岩身上穿着件荷花领法式修身绿裙裙,裙摆遮住小腿,露出纤细的脚踝。 他第一次看她穿,是母亲带着她尾随他去奶茶店的那时候。他对这条裙子印象很深,因为他见到的第一眼,便勾起了他第一次对她那方面的遐想,糟糕的是,也勾起了他对她在别的男人身下的胡思乱想。之后他再没见她穿过,现在这是第二次。 -- 第85页 宋岩不好意思地说:“哎,被你认出来啦,这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你妈以为你早恋,拉着我跟踪你,为了给我伪装买的。” 见陈非池似乎对裙子的由来并不感到讶异,宋岩疑惑了两秒还是忍住好奇没问,顿了顿又说,“我大学毕业后,就没有穿过裙子了,这……这是我唯一一件裙子。” 她大学毕业之前,母亲让她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不要浪费时间在打扮上,还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大学毕业后,母亲却时不时让她注意形象,但她却没了这个心思。甚至母亲越是提,她越是维持现状,暗暗地向她挑衅:看吧,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陈非池说:“如果你喜欢,我以后会给你买很多裙子。” 说完又强调:“长裙。” 陈非池知道那裙子是母亲给宋岩买的,因为那次他打架进派出所,父母接他回家后,母亲对他说,你今天看到了吧,岩岩只要被我打扮打扮,比那小女生要漂亮多了,你什么眼光? 他那时叛逆,即使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宋岩,母亲面前还是嘴硬不肯承认,让她少掺和,心里却苦闷至极,遂半夜把齐洛叫出来喝酒。 听到陈非池的回答,宋岩笑了,因为她想到了他幼年时承诺的彩虹糖。前方的陈父陈母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晚饭时,陈父陈母称今晚就先要带着陈非洋飞回申城了,因为他们有工作上的事需要处理。陈非池只冷冷说了句随便,宋岩倒是出口挽留:“要不明天再走……” “走”这个音稍稍颤了颤,因为身旁那坏蛋的左手放在了她腿上。 陈母不动声色地瞧着两人的举止,笑道:“航班定了,到机场的车和全程服务已经付了钱,还是今天走吧。” 临走前,陈母给宋岩递了一个红包,对她说是过年的压岁钱。 宋岩推脱道:“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了。” 自从她工作后,宋母就替她推了陈母给的压岁钱。近年宋母每年也只给陈非洋两千块钱压岁钱,从这个红包的厚度来看,给的钱不少。 陈非池替她接过,宋岩忙去夺。 陈非池侧身避开,打开看了眼,不满道:“才一万,你打发谁呢?” 陈母笑,“你这孩子懂什么?我给的是一万一 ,正是万里挑一的意思,表示我认可岩岩这个儿媳妇儿。要是回了申城正式提亲,该给的我都会给。” 宋岩登时热了脸,拘谨地拽着裙子不说话。 陈非池脸色缓和下来,冷冷道:“这还差不多。” 陈母又道:“你们俩努努力,争取今年能给洋洋生个玩伴。“ 陈非池板起脸:“您想得美,我的孩子生下来可不是为了当你儿子的玩伴……” 陈父打断陈非池,“你妈是说,两个孩子年龄差小点儿,可以在一块玩儿,在一块带,不孤单又省事儿,不挺好的吗?” 说到这里,皱起眉头:“什么你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没结婚呢,就急着和我们撇清关系,像什么话?” 陈非池开口便要反驳,宋岩胳膊肘捅了下他的腰,横他一眼。陈非洋没再反驳,说了句慢走不送,拉着宋岩就要走。宋岩甩开他的手,冷冷道:“要走你自己走。” 陈非池眉头皱了又皱,终究是选择杵在宋岩身旁不动。 宋岩窘迫地开口道:“姨姨伯伯,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陈父忙换了幅和蔼笑脸:“岩岩,别把我们的话太放在心上,生养孩子的大半辛苦都是你来受,你要什么时候养小孩当然是你自己决定,连这臭小子的话,你也不要太听进去。” 宋岩笑了,“我知道啦,伯伯。” 说话间,陈母叫的车停在了大门口。 宋岩同陈非池将陈父陈母和陈非洋送到了门外,朝他们告别。陈非洋哭了起来,缠着陈非池,让他和他一起回家。 陈母乘势拉着宋岩走到一边,悄声道:“姨姨有份礼物给你,明天快递能到这儿,你收一下。” 宋岩愣了下,“什么礼物?” 陈母对她眨眨眼,“秘密。” 宋岩不好再问,只好说,“那谢谢姨姨了。“ 陈母又道:“非池这么年轻,还没定性。早点儿让他明白做父亲的责任,他也能顾家些,稳成些,没什么不好。生的越多,他被这个家就箍的越紧,其他莺莺燕燕再怎么往他身上凑,也不敢对你太挑衅,毕竟孩子们多半要亲妈,不要后妈。再加上你姨姨和伯伯在公司帮你看着他,他还不老实的被你拽在手心。” 被陈母支招抓住自己的儿子,宋岩心情很是复杂,想说感谢,却不知怎么地,一口气闷在心头,说不出口。最终只是勉强一笑,对她嗯了一声。 陈母还要交代什么,视频通话便来了。 陈母看了眼,对宋岩说了声“再见”,上了车,接通视频。 宋岩正要走,余光瞥见陈母屏幕上那长相甜美的女孩儿,愣了几秒,下意识后退几步。那女孩儿正是Angeler,年前她还追着陈非池来了中国,约见了她,说要追求陈非池,朝她挑衅。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Angeler和陈姨都很熟吗? 但Angeler接下来的话让她错愕。 ——“姨妈,小小给您拜年啦。” 第46章 独占上 “讨厌鬼终于走了,我们俩可算清净了。”瞧着远去的车影,陈非池松了口气,关上大门,伸手就去拉宋岩的手,却被宋岩一把推开。 -- 第86页 陈非池懵了两秒,赶忙上前拽住宋岩的胳臂,“怎么了?是我妈对你说什么了吗?” 刚才陈非洋缠着他的时候,陈母拉着宋岩在一边嘀嘀咕咕。 宋岩气冲冲瞪陈非池一眼,“Angeler就是小小,也就是你表妹。” 她知道陈非池的小姨一家在国外,小姨有个女儿小名小小,但因她没和这位表妹见过面,更不知道她的英文名,所以不知道Angeler就是小小。 陈非池一愣,“我妈和你说的?” “是你妈上车的时候接视频电话,我不小心看到的!别什么事儿都赖别人。”宋岩越说越气,“你非但不早点儿告诉我,还和她合起伙来捉弄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陈非池急忙辩解:“我没有!她回来是偷偷回来的,她去找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知道了还不告诉我,让我蒙在鼓里,当我好欺负吗?!” “我是要告诉你的,可每次你都不肯听……” “那还成了我的不是了?我……我不肯听你还是可以继续说啊,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宋岩说完不再看陈非池,钻进客厅,往楼上跑去。 洗完澡,床上躺着,宋岩捏着手机等了又等,始终没等到陈非池每日都会发的晚安短信。她干脆起床,拉开窗户,撑着窗沿,头探出去佯装看风景,视线往隔壁陈非池的房间扫。那儿没有半点儿光透出来,似乎房间的主人已安然入睡。 宋岩关了窗,回到床上,拿起安抚兔骂道:“缠人的功夫那么厉害,自己犯了错就不能哄哄我吗?我又不是不好哄。” 说完就抱住安抚兔哭了。 真是没出息,她现在竟已经受不得他一点儿冷落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她有点儿后悔的想,自己比他大四岁,应该成熟点儿包容点儿,不该冲他发火的。难得的二人世界,被她给搞砸了。 怕被陈非池听到了笑话,宋岩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下流眼泪。 哭累了,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陈非池轻手轻脚地摸进宋岩的房间后,就瞧见宋岩一手将枕头揉在脸上,一手将安抚兔箍在怀里的睡姿。 陈非池轻轻地将枕头拿开,借着月光,便瞧见枕头上明显的水渍,整个人顿时僵住。床边木了一会儿,他半蹲下来,摩挲她的脸,又触到一片冰凉。心脏跟着抽痛,他缓慢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往她头下塞了个干燥的枕头,给她掖了掖凉被,带着鼻音说:“对不起。” 他只是想看她吃醋,看她在乎他,没想到却让她这么难过,早知道,他一早就告诉她好了。 他认为她在气头上是不想见他的,所以打算等到她气稍稍消一点儿,睡着后,跑过来抱着她睡到天亮。现在看来,他还是不要惹得她的起床气更严重的好。 难得的两人世界,被他给毁了。 宋岩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从床上往窗外看去,朝阳刚刚破出云层,向世界绽放金辉。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到早上七点。昨天她睡得早,经过一夜充足的睡眠,现在精神好了很多。宋岩伸了个懒腰,果断起床洗漱。 开门后,她看了眼隔壁陈非池房间的紧闭的房间门,折身往楼梯间走去,思量着该做什么样的早餐,何时叫陈非池起床。 刚走到楼梯间,就忽然愣住。客厅外的露天游泳池,陈非池正在游泳。一个来回后,他停在泳池边稍作休息。仰着的侧脸线条流畅,伸展双臂时肌肉穹/劲有力,阳光下发梢的水珠点点,为他添了更多的荷/尔蒙。 宋岩咬咬唇,到底是没有上前同陈非池打招呼,兀自往厨房去。但陈非池却上了岸,朝她走了过来,见她淘米,伸手要帮忙:“是要煮粥吗?我来吧。” 他从上到下都湿透了,身上却冒着热气,薄薄的衣料遮不住轮/廓。宋岩收回视线,避开他:“很简单的事情,我自己来。” 陈非池收手,少有的局促的挠挠头:“还想吃什么,我来做。” 宋岩将淘好的米放入智能电饭锅,注了水,调成熬粥模式,这才道:“有现成的小菜,待会儿再用煮蛋器煮两鸡蛋就成,你觉得可以吗?你吃过早餐了没有?” 陈非池愣了下,马上说:“我还没吃,我都可以。” 宋岩看他一眼:“怎么这么早起来游泳?” 陈非池道:“就是晨间锻炼而已。” 昨晚他睡得不好,精神有些不济,故而游泳提一提精神。 宋岩指了指他光着的脚:“你要不要去穿双鞋,换身衣服?” 陈非池道是,转身就走。 见陈非池走远,宋岩暗自松了口气,再待一会儿,她都要忍不住去亲他了。 陈非池冲了个澡后换了身休闲装下来时,宋岩已经煮好了鸡蛋,将切好的凉菜摆上了桌。可粥还要十五分钟才煮好,两人一头一尾地坐在西式餐桌边,低头玩儿手机,气氛鲜有得尴尬。 手机铃声破解了这份尴尬,宋岩忙接过,原来是陈母给她的礼物到了门外。 宋岩起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抱着一个未拆封的纸盒。 陈非池好奇地凑过去,“我妈给你买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宋岩老实说。寄送地址显示的是当地的街道和门牌号,没有具体的店名。 陈非池拿小刀划开密封胶带,将盒子打开来,里面有个精致的包装袋。宋岩打开,看了看里面一团薄纱,疑惑道:“是丝巾吗?” -- 第87页 彻底拿出之后,宋岩涨红了脸,快速将那件情/趣内衣扔回盒子里。 厨房传来电饭煲滴的一声响,陈非池将盒子推到餐桌边缘,往厨房走去,边侧身走边硬声谴责:“就不能有点儿做长辈的样子?” 宋岩瞅着陈非池腰/下,咬着唇没做声。 早餐时分,两人陷入更加诡异的静谧,互相连看对方都不敢。吃完后,陈非池去了厨房洗碗。洗到一半,宋岩推门而入。 陈非池抬头,手一抖,餐盘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宋岩唬的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没走。知道陈非池在看她,却不敢对上他的眼神,双手抱在身前,挡住部分暴/露的地方,硬着头皮说:“买都买了,不能浪费就穿了,你觉得合身吗?” 陈非池看了眼宋岩后方的餐桌上放着的明显是被她拿下来的避/孕套,喉结滑了一下,三步做两步的走过来,拽住宋岩的手,将她拉出厨房。椅子被推落到一边,宋岩身体扑上不久被擦拭的光洁的餐桌。 大理石桌面冰凉坚/硬的触感激得她下意识往后缩,下一秒,便被男人一只手从背后死死摁在餐桌上,身后传来拉链滑下的声音,伴随着他的粗/声命令:“撅/着别/动。” 最后一次是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结束后,宋岩被陈非池从身后抱着,侧身窝在稍显瞎兀的沙发里。尽管室内开了冷气,但两人都浑身汗津津的,很是黏腻。肌肤挨着肌肤,像是一对连体/婴。 陈非池问:“要不然我们去洗个澡吧。” 宋岩说:“不想动。” 陈非池没像从前一样,带着她去洗澡,而是笑了下,“就休息一会儿,再起来做饭。”他很享受这种紧密,且不得不说,连续两天的睡眠不足加上体力消耗,真的有点儿累。 宋岩轻轻地嗯一声。 陈非池咬了下她的耳朵,道:“对不起,不该隐瞒你。” 宋岩笑了,“没关系。” 她心想,餍足了的男人果然心情会转好,终于有了点儿哄人的意识。 陈非池脸颊蹭她的脸,“你那时对我很冷淡,我只是想看到你为我吃醋,想确信你还在乎我,想给自己一点信心。“ 宋岩怔了好久,低下眼来,什么也没说,身体往后挪了下,身体贴的他更紧。 陈非池唇角扬起,闭上眼。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客厅上高挂的时钟内,分针又转了1/4个圆,宋岩耳后传来陈非池沉重的呼吸声。她轻缓地拨开陈非池缠着她的长手长脚,咬咬牙,和他彻底分开,从沙发上下来。 男人的睡颜很乖,眉心平整,长而密地睫毛垂着,唇角有着和缓的弧度,完全不似不久前,如凶狼般对她为/所欲/为的男人。 宋岩忍不住拿起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乖宝/宝。” 室内开着冷气,这样睡着未免会着凉。宋岩拉了沙发上的薄毯为陈非池盖上,俯身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小声说:“床上一套,床下一套。” 日头已高挂,阳光正盛,厅内很是明亮。 餐桌边沿的暧昧痕迹,桌脚破碎的只用了一次就报废的布料,客厅地毯的褶皱,掉落一地的衣服和抱枕,所有凌乱的一切,都明晃晃地撞进宋岩眼里。有几只麻雀停在玻璃门外,朝她叽叽喳喳嚷个不停。 宋岩的脸莫名就红了,走到窗边,一把拉上窗帘。 …… 陈非池醒来是在傍晚,那时宋岩刚拿了外卖,推开客厅的推拉门。一进来,便见陈非池站在沙发边,直直地盯着着她。 宋岩心里叹了口气,有点儿不明白,他怎么总是觉得自己会跑。她拎着外卖盒往里走,解释道:“我去拿了外卖,我们就吃外卖可以吗?” 她在厨房捣鼓了半个多小时,成功地把家里现有的食材毁了一半。不能再毁了,否则太明显会被陈非池发现,只好点外卖。 “可以。”陈非池明显松了口气,看了眼她身上那件昨日的裙子:“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有一会儿了。“宋岩说。看了他两眼,神态自若地从他身旁过去,走了两米,停住脚又回头说:“去穿衣服啊。” 见陈非池仍盯着自己身上的裙子看,宋岩解释,“裙子我洗过了,是晾干了再穿的。” 陈非池手指摩梭下巴,挑了下眉:“想穿给我看?” 宋岩没说话,迅速回头,继续朝餐厅走去。 晚餐回归和/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陈非池问宋岩要不要去开车外面逛一逛。他们所住的地方是亚湾岛某独栋别墅小区,距小区五公里之外有商业街和当地的集市,宋岩否决了这个提议,说:“明天吧。” 他将她从一早折腾到中午,委实提不起太多精神。 陈非池又说,“要不然去海边走一走?” 宋岩摇摇头,“不了吧。”又怕扫陈非池的兴,改变主意,“也可以,消消食。” 陈非池笑了,“晚上涨潮,风又大,就窝在家里好了。” 收拾完碗筷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一个明星综艺恋爱秀节目,里面都是真实cp,这期节目最后播放了某对cp的婚礼片段。婚礼在意大利小岛卡普里举行,双方父母到场,亲朋好友齐聚聚,温馨浪漫又精致。 陈非池看的入迷,宋岩有点儿昏昏欲睡。从喜爱的电视电影或节目方面来看,陈非池和她大相径庭,陈非池偏爱情感类,而她则爱好刑侦或现实题材。其他爱好方面,也基本上没有什么相似的交集,她喜静,而陈非池喜动。 -- 第88页 可以说,直到到现在,她都找不出他和她走到一起的外部原因。 陈非池突然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宋岩的睡意一下子消散,她警觉,“婚礼?” 陈非池手心盖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只是讨论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宋岩默了会儿说:“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你呢?” 陈非池笑,“你不是知道的吗?我想在英国霍华德古堡办婚礼。” 宋岩愣愣说:“你现在还想着呢?” 准备出国那年,陈非池就开始计划她们的生活,甚至两人在哪里办婚礼都想好了。办婚礼的地址他选在英国霍华德古堡,和他喜爱的歌星的婚礼场地一样。 陈非池和宋岩十指交握,“怎么能不想,在美国一个人熬了六年,就靠那点儿念想撑着。” 陈非池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却重重地敲在宋岩心底。 宋岩瞪大眼,半晌才问:“一个人?” 虽然知道他对她恋恋不忘,但她并未想过会到这种程度。 这在她心里无疑掀起惊涛骇浪。 见宋岩满脸不可置信,陈非池恼道:“心里有你,难不成我还会去找别人?这六年,我可连一次约会都没有过。” 宋岩望着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的陈非池,低下脸,小声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她说不清是在为质疑他而道歉,还是为自己中途的随波逐流而道歉。陈非池出国的这六年,她和别的男人谈起了恋爱,甚至还想过谈婚论嫁。她没指望过他会回到自己身边,所以想,既然如此,总是要逼着自己往前走。 虽然终究是没能成,但她比起他,意志力显然是弱多了。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自省。是否她低估了他对她的用情程度,是否她高估了自己,她其实并没自己想的那么伟大。如果她勇敢一点,何不万事顺他的意,陪他一遭,万事自己担。 宋岩缓缓抱住陈非池,在他耳边小声再次说:“对不起。” 陈非池沉默了好久,回抱住宋岩,下巴搁在她肩上:“以后乖一点就好。” 第二天,两人没有出门,甚至连房子都没出。 第三天,正午的烈阳下,结束一场情/事后,陈非池将宋岩从泳池里抱出来,放在遮阳棚下的休息塌上,然后侧身睡在她身侧。 视线下落,他笑了笑,在她耳畔问:“宋岩岩,你这什么睡姿?故意勾引我吗?” 阳光刺得宋岩有些头晕,她无力地闭眼,“我没有。” 她并不了/腿。 觉得自己要被他做/坏了。 第47章 独占下 遮阳棚下的这次宋岩忍不住泪水涟涟,结束后陈非池抱才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哭。 陈非池当即匆忙找了衣服为宋岩换上,草草收拾了东西,火急火燎地抱着她冲下楼。她问他要去哪儿,他说要带她上医院 。她连忙拒绝,说休息一阵就好了。 陈非池不肯答应,还对她发脾气:“疼你就说,干嘛忍着?忍到都出血了就高兴了吧?” 到了医院经过检查,医生诊断宋岩轻度撕裂。陈非池急的眼睛都红了,“要缝针吗?” 医生摇头,“不用,我给她开点外用的药,你们五天内不要再同房。” 说到这儿忍不住教育陈非池:“性生活不要太粗/暴,更要有节制。你女朋友又不是性/爱玩偶,是个活人,你瞧瞧你,都把她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 陈非池还没说话,一旁的躺在检查床上的宋岩就撒谎替陈非池辩解,“医生,我还好。我们快结婚了在备孕,是为了怀小孩才性/生活多了些。” “还好你怎么连路都走不了?”医生皱眉,“没结婚备什么孕?再说了备/孕也不是这么个备法,我为你好你还顶我的嘴,真是不知道好歹。别总觉得他比你小还长得好,自己占了便宜,就惯着他这臭毛病。” 这话一说,宋岩脸憋得通红,再也没吭声。 从进医院到出医院,陈非池一直将宋岩抱着走,这在医院很是显眼。再加之陈非池相貌出众,宋岩身上套着陈非池宽大的白T和运动短裤,露出来的皮肤吻痕密集,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察觉到有女生拿手机偷偷向他们拍照,宋岩拿手遮住半边脸,头在陈非池的胸口一动不动。 陈非池将宋岩抱上车,直接到了那个拍照的女生面前,臭着脸和她说些什么。那女生便红了脸,掏出手机,捣鼓了一阵后递给陈非池。 陈非池拿着手机翻了翻,将手机交还那女生,然后回到车上。 “我让她把照片删了。”陈非池解释,又不满的撇嘴:“一直盯着看不够还拍,最讨厌这些花痴了。” 听陈非池这样说,宋岩感觉心脏中了一箭。 “我们先去吃个饭,然后帮你买几身衣服。”陈非池说。 “我们就点外卖吧。”宋岩抿抿唇,“不是还有套能穿吗,洗一洗,风一吹就干了。实在不行穿你的。”她带来的衣服不多,做那事儿时,连同那件绿裙都被他撕扯的七七八八了。可身上难受,注目礼太多,她只想回家。 陈非池看了宋岩一眼,启动引擎。 回别墅后,陈非池碰到了窘境。他抱着宋岩在别墅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张整洁的能让宋岩躺下休息的床,而可以当床的沙发的状况也没有太好。 -- 第89页 宋岩说,“我就坐在椅子上也可以的。” 陈非池将宋岩放到椅子上,出了客厅,将外面的躺椅拿进来,放在沙发旁边。他铺了薄毯在上面,将她抱到那上面放着,为她扯了一张凉被盖着,打开电视机开关,低头说,“我上去收拾一下床褥,你看会儿电视。” 宋岩软声安慰:“非池,我没事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陈非池恼道:“怎么就没事了!你不要骗自己又骗我好吧!” 他从去医院就红着的眼睛泛起了细微的涟漪,迅速偏过头,抬腿就走。 半小时后,外卖送到,陈非池亲自喂了宋岩吃完饭后,将她抱到了楼上他收拾好的房间休息,便要去收拾屋子。 宋岩建议道:“你也休息会儿,整理的事情让保洁来做就好了。” 男女之事,出力的主要是男人,这两天,陈非池其实也累的不行。 陈非池拒绝,说要自己收拾。 说这话时,他眉头是紧锁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唇角撇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这幅表情,在他送她去医院时就有了,到了现在仿佛在他脸上定了格。 宋岩道:“就让保洁来收,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趁这时间休息一会儿。” 陈非池凶道:“我不想,我不累,我不要休息。”也不等宋岩回话,就关了门。 宋岩心里担忧,很想跟出去看看,她知道陈非池对她凶其实并不是在对她不满,而是自责又害怕,所以大声地说话,掩饰他脆弱的情绪。可她确实身体不适,腿一动就牵扯的疼,又明白他见到她这幅病怏怏的样子没准会情绪更加崩溃,只得躺在床上不动。 这两天真的是太累了,想着想着,宋岩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室内已暗,窗外夜空星光点点。 经过药膏的修复,的确舒适许多,可一动,仍疼的厉害。宋岩摸了床边的手机,给陈非池打去电话,打了两次仍未接通。 楼下隐约传来响动,宋岩心下不安,费力地挪动身体,下床后腿一软,要不是及时手撑着床,差点儿跪在地上。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她咬着牙,忍痛移到窗边,拉开窗户,往楼下看去,便见陈非池立在泳池中,面朝下,就要倒下去。 吓得发抖,宋岩惊呼:“非池!”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她一只手按着窗户边沿,整个人就要往外冲。 陈非池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大吼:“你干嘛!快回去!” 陈非池冲到楼上时,宋岩正靠坐在墙边大喘气。她见到他就是一耳光扇在他脸上,眼泪随之也飙出来:“让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你往水里面倒!这么想找死,就滚远点死!别故意让我良心不安!呜呜呜呜………” 陈非池将宋岩紧紧抱在怀里,哑着嗓子说:“你傻啊,我只是在清理泳池而已,没有累到要倒。跳下来摔伤了怎么办?” 宋岩怔了下,像只发毛的猫似的挠他抓他:“呜呜…就算摔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摔死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陈非池闷不吭声,任宋岩在他怀里哭,眼睛也渐渐漫出泪珠来,他别过脸将泪擦干,将她搂的更紧,带着鼻音说:“岩岩姐姐,我害怕……” 宋岩安静下来。 陈非池断断续续说:“你能和别人光明正大,谈婚论嫁,而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我害怕……你是不是变了心……越想越害怕,越怕越要缠着你……哪知道越缠越觉得不够……” 只想做到死才好。 明明没哭,陈非池胸口却起伏的厉害,颤抖的手捧着她的脸,眸子如星辰般璀璨:“你还是很爱我对不对,甚至爱我胜过爱自己,不然怎么会想不顾一切的救我?” 宋岩没有回答陈非池,目光沉静如水,一瞬也不眨地瞧着他。 陈非池泄气地松了手,正要离开,宋岩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眼泪滑落,她嘶哑地说:“你说的对,我还是爱你,很爱你。害怕失去你所以想着干脆不要越陷越深的好,却又管不住自己。” 话音落,她凑上去,吻上他的唇,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主动又热切,缠着他的唇舌,不肯分开。 良久见他不动,含糊地抱怨:“快亲我啊……” 如梦初醒般,陈非池扣住宋岩的后脑勺,反客为主,深深地回应。 一吻过后,两人都似乎陷入了一种晕眩中,闭着眼拥在一起许久,才渐渐思绪清明。两人同时睁眼,对上互相的目光,不约而同笑出来。 临睡前,陈非池给宋岩上完药,睡到她身旁,一瞬也不眨地瞧着她,兀自愣神。 宋岩点了下陈非池的额头,有些好笑地问:“又发什么呆?” 从两人笑完,他抱着她起来,一直到现在,他总时不时的瞧着她发呆。 陈非池摸了摸宋岩的脸,“总感觉不真实。” 宋岩就着他伸到她唇边的手指,咬一口,眉眼弯弯:“真实吗?” 陈非池手指凑上前,认真道:“再咬一口。” 宋岩没应,伸手下去捏,挑眉:“真实吗?” 陈非池笑了,掌心盖上她那只不安分的手,脸蹭上宋岩的发,“真实。”不再是哄骗的态度,也不复姐姐的姿态,有属于真实情侣的亲/热。 宋岩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便失眠了。身旁的男人长手长脚搭在她身上,睡得很是安稳。 -- 第90页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她不久前听他说“害怕”才发现的,比起刚回国时他明显消瘦的脸颊,小声哽咽:“对不起非池,我没想伤害你的。” 她知道自己对他又犯了一个大错,咳嗽和爱本就是无法掩饰的,而她试图掩饰,反而欲盖弥彰,让他徒生烦恼。她以为的为他好,实际上只是在折磨他而已。她以后都不会了。 ** 休息了两日后,宋岩的情况好了很多,身上的痕迹已大幅淡化,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除了个别很深的吻痕。此外,下床走动也灵活了很多。别墅里憋了数日,饶是宋岩很宅,也有点儿憋不住。 午饭时,她频频对陈非池说亚湾岛有什么地方热闹好玩。 陈非池一直没搭腔,不停的投食她。宋岩很苦闷,干脆把椅子侧边一拉,拒绝陈非池的投食,低头玩起了手机。 刷到小红/书上的某免税店介绍,宋岩眼珠子转了转,对陈非池说:“今天亚湾岛免税店有活动,我想去买衣服。” 她不知道会在亚湾岛呆这么久,仅仅带了三套换洗的衣服,其中两套在前天被陈非池扯坏了,包括那件绿裙。 陈非池看了眼宋岩,“管他活动不活动的,又不是买不起,不用省钱。你再休息两天,我们再去买。” 宋岩立刻道:“不用再休息了,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下楼都下的挺顺畅的。” 她被陈非池摁在床上休息到昨天,吃饭端上来吃,连去洗手间和浴室,都是他抱着去。她今天实在是受不了了,费劲争取,才能下楼吃饭。 “你还是明天再出门吧,要买什么我帮你买。” “那怎么行,衣服我要自己试一试才行,男人的眼光哪儿能和女人能比。“这话宋岩说的心虚,比起衣品,陈非池要比她好多了怕陈非池驳斥,宋岩忙加上一句,“你给我的副卡我一直没用过,今天想用,没准明天就不想用了。“ 说完别过头,一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架势。用不花男人的钱作为威胁,恐怕普天之下她是第一人。 陈非池用筷子夹一块海参递到宋岩嘴边,笑着接受她的威胁:“好,下午我们出去逛逛。” 宋岩雀跃地说了声好,继续接受陈非池的投食。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亚湾岛某免税店。宋岩象征性地买了件衣服,便要拉着陈非池去免税店旁的集市。陈非池称自己也要买,带着她去了三楼高端品牌区。 拐进一个品牌店,导购热情的上来迎接,问陈非池想看什么。 陈非池拉了有点儿拘谨的宋岩到导购跟前,简短说,“女装。“ 导购立刻上前,招待起了宋岩。 不一会儿,导购拿了件裙子到陈非池面前,弯腰晃了下,笑魇如花:“这件您觉得怎么样?”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导购也拿了件裙子过来,殷勤道,“先生,我觉得您女朋友适合这件,要不要让她试试?” 陈非池瞅了眼,问宋岩:“老婆,喜欢吗?” 导购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宋岩,面带讶异。 宋岩微微僵了下,红着脸点点头。 陈非池坐下来,往沙发上一靠,淡淡说:“不是我买衣服,是我太太要买衣服,好好招待好她就行了,不用管我。” “……好的。” 宋岩被热情地簇拥着进去试衣服,导购还拎着搭配的鞋子和包进去给她换,不一会儿,宋岩一身新的站在陈非池面前,忐忑地问:“怎么样?” 陈非池还没说话,导购在一旁直夸宋岩穿上去如何漂亮有气质,弄得宋岩不好意思极了。 陈非池抬头看宋岩,静了两秒,淡淡问:“喜欢吗?” 宋岩咬咬唇,点头。 陈非池耸耸肩:“那买了。” 宋岩不善拒绝别人,别人一夸她她就说喜欢,如此这般,只逛了三家店,陈非池手里已经拎满了购物袋,都腾不出手来牵宋岩了。 虽然如此,陈非池还是说,“还想买什么,再逛逛吧。” 宋岩看一眼他手中的大袋小袋,又扫了眼他们还没进去的几家门店那儿,导购们殷切的表情,摇头如拨浪鼓:“不买了不买了,不逛了不逛了,买这么多,多费钱啊,而且太多了拿不了。” 陈非池无语:“钱你不用操心,怕拿不了买个行李箱拖不就行了。” 说完,陈非池作势就又往驴牌店走去,宋岩忙拉住他,“以后时间长着呢,买什么买?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款,干嘛一次买这么多,容易过时。” 陈非池闻言颔首,“有道理。” 宋岩松了口气,好歹她劝住他了。 到一楼路过首饰专柜时,陈非池拉着宋岩随便看了两眼,宋岩又挡不住柜姐的攻势,买起了首饰。 陈非池签完第三件首饰的单后,宋岩忍不住抢过签购单看了看。 明晃晃的六位数字炸的宋岩头晕眼花:“二……二十万……” 陈非池又问:“还想买什么……” 宋岩凶巴巴地打断他:“还想什么还想?钱是那么好挣的?” 说完拉着他便走,陈非池目光追随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憋笑说,“嗳,东西付了款,还没拿呢?” 宋岩立马牵着他折回到首饰专柜前,黑着脸从一脸惶恐怕她退货的柜姐那儿拿了东西,转身就走。 -- 第91页 逛完就到了傍晚,两人干脆找了个地方吃饭。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宋岩仍捏着今天所有的签购单,一笔一笔地计算总共花了多少钱,花在了哪些地方。 陈非池没有打扰宋岩,惬意地用餐,时不时投喂宋岩。 吃完饭后,时间还早。放了购物袋在车上,宋岩连看都不再看免税店一眼,拉了陈非池拐到免税店旁充满烟火气息的小集市闲逛。 正值过年,作为著名的冬日避寒旅游城市的亚湾岛人头攒动。宋岩很爱喝的某奶茶店前排起了长队,陈非池让宋岩在一旁稍作等待,自己过去排队。 宋岩原地等了一会儿,猝不及防间,某个毛茸茸的生物直接扑到了她腿上。 宋岩先是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惊愕道:“旺旺?” 旺旺在这里,那邱许……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穿着休闲鞋的男人的脚,再往上看,一双着亚麻质地的休闲裤的长/腿映入眼帘。男人垂在腰侧的手有种病态般近乎透明的白,指节修长,中指勾着牵引绳。 不敢再往上看了,宋岩直接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晕着水波的桃花眼。 桃花眼的主人摘下他头顶的渔夫帽,自然上翘的淡绯色双唇扬成较大的弧度,声音清悦,“hi,岩宝,好久不见。” —— 20190601 第48章 昨日今日(1) 避无可避,宋岩疾速扫了眼不远处奶茶店陈非池的身影,发现他刚踏进店内,低头专注地在看饮品单,前面还排着三五人,稍稍放下心来。 柯基犬旺旺见主人宋岩不理它,直往她胸口扑,寻求不到爱/抚,不停地发出哀嚎。 邱安许顺着宋岩视线的方向望去,探头探脑:“岩宝,你看什么呢?” 宋岩将旺旺抱起,一把拉住邱安许的胳膊,拽着他进了奶茶店斜对面的椰子店,放开他,这才道:“邱许,你怎么在这里?” 许久没有听人唤他这个名字,邱安许有点儿失神,他反应了两秒才道:“亚湾岛比较暖和,我带妹妹过来度个假。” 宋岩了然,邱许有个妹妹,他家人工作繁忙,故而妹妹自小到大都跟着他生活。他畏寒,和妹妹选择在亚湾岛过冬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邱安许答完又问:“你呢?” 宋岩想了想,简单答:“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度假,他现在在旁边的许留山店帮我买奶茶。” 邱安许手指摩挲被宋岩拉过的小臂,扬眉,“噢?男朋友?” 宋岩揉了一通舔她脸的旺旺的前颈,令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捋了发在耳后,嗯一声道:“在一起两个月不到。” 她的意思是说,她是在和他分手后才重新谈恋爱的。 邱安许眸光在宋岩颈上的吻痕上停留两秒,看了眼路边,低下头,拿起一个椰子在手上掂,“陈非池买完奶茶出来了,他好像在找你。” 宋岩抬眼一看,陈非池拿着一大杯奶茶,站在路中间,东张西望。 她浑身一个激灵,抬腿就走。 邱安许上前一步,伸手挡住她,她赶紧推他,声音都快哭了:“快放我走。” 邱安许笑:“旺旺还被你抱着呢。” 宋岩赶紧将旺旺往邱安许怀里一塞,三步作两步的走出门外,小跑着朝陈非池过去。 陈非池见宋岩来,俯身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问:“你去椰子店干嘛?” 说话间,他将吸管插进奶茶杯,将奶茶杯递给她。 心砰砰直跳,宋岩挽住陈非池的胳膊,“哦,看到有椰子卖,就过去想买个尝尝,突然看到你拿着奶茶,这才反应过来有喝的,就没买。” 陈非池闻言牵住宋岩的手,掉了个头,“想要就买啊,留着晚上喝。” 宋岩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看起来不是很新鲜,我们另选一家。” 陈非池哦一声,重新往之前的方向走去。 宋岩走了两步,突然回过神来,邱许怎么会认识陈非池,还知道他是她男友? 正想着,陈非池松开牵着宋岩的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举到他跟前,皱眉问:“你怎么回事?” 心脏狂跳,宋岩咬咬唇:“怎、怎么?” 陈非池望着宋岩手心的狗毛,无语道:“你上哪儿摸狗了?” 说话间,旺旺的狗吠声从身后传来。 陈非池闻声,再次转过头,疑惑道:“旺旺?” 宋岩吓到不敢动弹。 旺旺跑出椰子店,急不可赖地向主人宋岩冲来。几乎是与此同时,穿着沙滩裙的安可跑到门口,急忙扯住牵引绳不让它再跑,捉住它的后颈,将它抱入怀里。与此同时,她淡淡看了眼陈非池,朝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非池喝道:“邱安可,你给我站住。” 宋岩猛地回头,满脸震惊。 怎么会是安可? 陈非池上前,双手朝安可一伸:“把狗给我。” 安可扭身,“不给。” 陈非池拧眉去夺,又被邱安可避开。 陈非池抓住旺旺的尾巴,气道:“这是我的狗,还给我!” 旺旺吓得呜噜,一双黑溜溜地圆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宋岩,向她求助。 宋岩心疼道:“别争了,旺旺给我吧。” 安可松手,陈非池试图将旺旺抱到他怀里,旺旺不肯,爪子往宋岩那边伸,尾巴直打颤。 -- 第92页 陈非池抿着唇收回手,宋岩接过旺旺,旺旺狂摇尾巴,不停哀嚎。 安可哈哈笑两声,嘲讽陈非池:“还说旺旺是你的狗呢?我看它对你还没和我亲。” 陈非池板起脸,揽住宋岩的腰:“我们走。” 安可撇嘴道:“你这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帮忙照顾旺旺,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还一上来就抢狗。” 陈非池冷脸:“狗我们自己会照顾,不用你帮忙。” 安可扬起下巴,还要说什么,宋岩抢先开口:“你们俩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吵架?” 两人异口同声:“不能。” 宋岩:“……” 气氛僵了几秒,安可开口:“岩岩,要不这样。你还是把旺旺交给我照顾,回去我再把旺旺送到回你家,毕竟你没有准备旺旺的东西。” 还没等陈非池拒绝,宋岩就拒绝了:“既然碰到了,还是给我吧。我们能照顾,东西临时再买就行了。” 陈非池应和:“就是。” 安可又道:“现在是大过年的,宠物用品店很少开门,买狗狗用品不方便,要不你去我那拿吧。” 宋岩摇头,坚持道:“不用了,谢谢。” 安可脸上浮现出窘迫地表情,垂下头:“噢,那……” 陈非池打断安可:“我们去你那儿拿吧,买东西确实不方便,麻烦你了。” 宋岩惊讶地看向陈非池,陈非池朝她点点头。宋岩没有理由拒绝,便和安可一起,跟着陈非池去往他停车的地面停车场。 距安可三米远的两个随行保镖欲跟上前,被邱安许阻止:“别打扰他们。” 一直蹲在摊位后的邱安许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撑膝站起来,朝三人望去。 视野中,陈非池自己喝了一口奶茶,又把奶茶递到宋岩唇边,宋岩就着他咬过的吸管喝一口奶茶。陈非池看着宋岩笑了笑,手放到她肩上,摩挲她的肩头。 宋岩丝毫不避。 邱安许压低帽沿:“为了小姐的安全,和我上车,跟着他们吧。” “好的,二爷。” 安可度假的地方在亚湾岛一个距离主岛10海里的附属岛屿上,需开车到距离集市一刻钟车程的私家机场,然后坐直升机过去。 这事儿安可中途才说,宋岩本嫌麻烦,不大想去,但陈非池对此事鲜有的有耐心,坚持要去安可那儿拿旺旺的东西,心里发慌不敢多问的宋岩便只好随着陈非池去了。 不久,三人坐上了直升机,令人郁闷的是,邱家专聘的专职驾驶员以为安可晚些才来,故而因私外出了。安可拨打专职驾驶员的电话,竟打不通,她气的对一旁毕恭毕敬的服务人员发脾气:“赶紧给我把他找回来。” 宋岩见状,忙说:“那算了,我们改天吧……” 话刚落音,机舱门被打开,邱安许一只脚踏进来。 宋岩心跳到嗓子眼,安可更是吓得跳起来,跑过去推她:“邱安许,你来干嘛?滚出去!” 看到哥哥邱安许上飞机,安可暗道糟糕。 她之前因为怕自己隐瞒了的“自己的亲哥哥邱安许就是宋岩前男友邱许”的事被宋岩知道,连旺旺跑过去蹭宋岩,近在咫尺的她都没敢出现在她面前。 见到宋岩走,她总算松了口气,谁知道哥哥邱安许没能拽住旺旺,又让旺旺跑了出来,被陈非池看见了。 她觉得陈非池是个脾气差的,若是他知道邱安许就是宋岩前男友,而且宋岩还和他见面后准不听解释,非要和宋岩吵架,遂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赶紧过去救场。 原以为邱安许也故意躲着陈非池,准是也不想让宋岩难堪,还暗暗夸了他知道好歹。没曾想一颗心没放下多久,邱安许又过来了,他这是要捣什么乱?! 邱安许关上机舱门,无奈叹口气:“安衍哥让我回去,说有公司的事要和我商量。” 说完,邱安许看向陈非池,朝他微点了点头,陈非池礼貌地点头回应。 安可一听是邱安衍让他回去,立时没话说了,她瞅了瞅宋岩那张煞白的脸,不等邱安许上前和陈非池打招呼,一把将他推进驾驶舱,“正好,驾驶员不在,你来开飞机。” 邱安许系好安全带,戴上飞行头盔:“他们怎么和你在一起?” “岩岩要把旺旺接走,顺道从我这里把旺旺的东西拿回去。”说话间,安可凑近邱安许耳边,小声问:“真的假的?老婆奴邱安衍大过年的都不陪老婆,找你谈公事?我警告你啊,不要对岩岩和陈非池动歪心思,不然我饶不了你。” 邱安许:“我的妹妹,真的是公事,谈收购案,不信你亲自问问咱们这位家族掌门人。” 安可打了个寒颤,摇头道:“我才不问他呢。”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闭上你的嘴巴,直到他们走。不,永远对他们闭上你的嘴巴,不要乱说话。” 说完敲敲邱安许的头盔:“专心开飞机,赶紧把我们送到岛上。” 邱安许无奈道:“那现在是谁在干扰我?” 安可哼一声,掉头返回机舱休息室。 飞机不一会升空,宋岩向下望去,只见亚湾岛很快地就在她视线内变成了一片树叶形状的石头。陈非池握住宋岩的手紧了紧,瞧着宋岩不太好看的脸色,悄声问:“你不舒服?” 宋岩摇头到一半,又点头,小声说:“有点儿。” -- 第93页 陈非池叹口气:“我虽然不喜欢你和邱安可走的太近,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太强势了,连你想交什么样的朋友我都限制。你和安可会面不用怕我知道,想去拿宠物用品就去拿,我不会责难你的。 ” 原来是因为这样陈非池才执意要和安可回来拿东西,宋岩稍稍安心。 可安心不到几秒,宋岩瞅了眼驾驶舱,复又忐忑,她现下该担心的可不是陈非池喜不喜欢她和安可交朋友的问题,而是……突然变成安可哥哥的邱许…… 不、邱安许…… 怕什么来什么,陈非池揽住宋岩的肩,又问:“你从前见过安可的哥哥吗?” —— 20190603 第49章 昨日今日(2) 面对陈非池的询问,宋岩心里直发紧。 陈非池还是少年时,将父母有意为她撮合的男方打断了牙,因此闹进派出所的事历历在目,若是她承认自己认识邱安许,且他还是她前男友,难免他会冲动下和邱安许发生冲突,若邱安许真的如何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若她不承认自己认识邱安许,那这谎言恐怕很容易被戳穿,届时她连后果都没办法预料了。 想来想去,她只得硬着头皮说:“嗯,见过的。” 左右陈非池只问了她见过邱安许没有,她先只回答这一个问题好了。 陈非池又问:“那从前他在你面前用的什么化名?” 宋岩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回答。 邱安许在她面前化名邱许,而邱安可化名安可,两人不同姓。且虽她同这两人几乎同时认识,但此前这两人看起来互不相识,还是在她的介绍之下结识彼此。由于这两个原因,她很难把邱许和安可扯上兄妹关系。 宋岩还没回答,坐在他们对面沙发上的安可摘下耳机,替宋岩回答:“我化名安可,我哥哥当然化名安许了。” 陈非池皱眉,“你偷听我们?” 安可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故意偷听,只是恰巧碰到切歌了。” 说完将手机扔在一边,支起下巴,斜睨着陈非池,“陈非池,难不成她就不能认识除你之外的优质男性了?怎么?你太自卑了,怕人挖墙脚呀?” 陈非池立刻否认:“我没有。” 安可冷腔冷调:“我就当你不是吧,反正只有没有自信的男人才会限制女人交男性朋友的权利。至于你跟审犯人似的向岩岩问话,我就当你们是男女朋友间的情/趣吧。不过你可得适度啊,你看岩岩被你吓的脸都白了。” 宋岩忙为陈非池辩解:“可可,我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 安可视线在宋岩颈上红痕上掠过,呵呵两声,“你就护着他吧。身体不舒服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他陈非池对你纵|欲过度,你今天连走路都跟鸭子似的。” 宋岩的脸登时大红,咬着唇不说话。 陈非池鲜有的语塞,不自在地左顾右盼。 安可见状,暗自松了口气,往外看了看,呀一声道:“岩岩,快看下面。” 宋岩扭头看窗外,一个在蔚蓝的海洋中漂浮的岛屿进入视野。 安可泰然自若地挤到宋岩和陈非池之间,陈非池立时嫌弃地从安可身边弹开。 安可露出得逞的笑,揽住宋岩问:“岩岩,你觉得这岛是什么形状?” 宋岩仔细瞅了瞅,讶异道:“心形。” 安可点头:“是啊,心形,而且是人工雕琢而成的。” 见宋岩满脸惊异,安可解释,“这座岛是我堂哥邱安衍三年前买给他妻子的30岁生日礼物,他先是选了这块地,然后找工人挖成了这个样子。” 说到这儿,她笑着朝她眨眨眼,“你猜这岛的名字叫什么?” “什么?” 安可笑的前俯后仰:“叫‘爱宋’岛,因为他老婆姓宋,哈哈哈哈……取名是不是很土包子,一下子降低了格调。” 宋岩好笑又艳羡,“我倒是觉得很浪漫呢。” 陈非池看着宋岩,若有所思。 安可边笑边接着说,“你听说过吧,我堂哥的妻子是他的童/养/媳,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比他大了整整三岁。哎,在这个时代,他们的婚姻也是挺土包子的。” 说到这儿,安可拍拍宋岩的肩,“他妻子和你一个姓呢,真有缘分。” 宋岩好奇:“他妻子叫什名字啊?” 媒体上的确有关于邱安衍的诸多报道,不过关于他妻子的,只有“童|养|媳”这个称谓。 安可:“叫宋苑。” 宋岩怔住。 安可瞅着宋岩愣怔的神色,问:“怎么了?” 陈非池替宋岩回答:“岩岩有个堂姐也叫这个名字。” 说完凑近安可,压低声音,“她堂姐过世了。” 安可闻言,赶紧转移话题到一旁吭哧吭哧吃狗粮的旺旺身上。 聊了没几分钟,休息舱广播里传来邱安许装腔作势的提醒:“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下降,到达目的地。” 安可憋着笑,归了原位。 飞机开始下落,心形岛屿上的景色渐渐明晰。绿树成荫的岛屿上点缀着约莫五六个白色建筑群,东南方向的那个建筑群最大,视野也最佳。经安可介绍,那个最大的建筑群是给邱安衍和他妻子宋苑住的,而其余几个建筑群刚建起是用作休闲娱乐,现下则用作客房,用来招待他们这些亲戚。 -- 第94页 介绍到这儿,安可不满道:“要不是嫂子去年自个儿主动和我们提,让我们来做客,他压根不想让我们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小气死了。” 飞机在停机场颠簸着滑行,最终停下。 安可忍不住谴责:“邱安许开飞机的技术也变得太烂了。” 驾驶舱门开,邱安许从里面缓慢地走出来,扶着门,对他们微笑着说:“到了。” 宋岩和陈非池解开安全带,起身。 安可瞅了眼邱安许虚弱的神色,赶忙走到他身边,担忧道:“你怎么了?” 邱安许摆手,声音微弱:“没什么。” 说罢去开机舱门,才刚触到开关,便捂住心口,大口喘起气来。只片刻间,他手指滑落,整个人跌靠在门上,额头上都是冷汗。 安可吓了一跳,忙扶住邱安许:“哥哥,你不是已经好了的吗?” 说着说着声音带了哭腔,她开了机舱门,放下台阶,将他的胳膊扛在肩上,“我带你去找医生。” 邱安许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幼年开始一直到成年,做过多次手术。最后一次手术是在四年前,做完已大好,在安可的印象里,他再也没犯过病。 虽知道邱安许有心脏病,年少时做过手术,但从没见过邱安许这种状况的宋岩也被唬的不轻,一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疾步上前,试图帮忙。 陈非池一把将宋岩拉开,对安可道:“你把他放下来平躺。” 安可哭着摇头,试图下台阶:“我不要!” 陈非池挡在安可面前,沉声说:“医生来之前我要给他做心脏起搏,你快放下他!” 安可这才将邱安许松开,陈非池将邱安许扶躺在地上,开始给他做急救。 安可手慌脚乱地翻通讯录,眼泪不停砸在手机屏幕上,嘴里念叨:“是哪个?是哪个呀……我怎么看不清楚?” 宋岩一把将安可手中的手机夺过,问:“你要打给谁?” 安可报了名字,宋岩翻到联系人,打了电话过去说明情况,然后将手机递还给安可。 不一会儿,有人抬着担架进了机舱,医生模样的人上前查看邱安许,同陈非池简短交流两句,然后让其他人将已昏迷的邱安许抬到在担架。 刚下飞机楼梯,走了没两步,安可突然挡在担架面前,满面是泪:“我们回去,上亚湾岛上的大医院。” 人们试图避开她,她死命地挡着不让,跺脚说:“快点掉头去大医院呀!” 陈非池沉声说:“邱安可,你这是在耽误你哥哥的急救时间。” 安可尖声道:“私人医生救不了他,只有医院可以救他!” 宋岩丢开旺旺的牵引绳,一把抓住安可,往边上拉。 与此同时,人们赶紧抬着担架往医用车跑去。 安可见状,疯了似的试图挣脱宋岩,“你放开我,我要带他去大医院看病!” 宋岩不放,她一口咬在宋岩小臂上。 宋岩吃痛,就是不放手。 陈非池上前,一把将安可用力拽开,安可踉跄着跌坐在水泥地上。 陈非池看了眼宋岩小臂上被咬出的血,朝安可咆哮:“他妈的他们说这里有医院有设备,你少他妈碍事儿让你哥哥短命!” 安可闻言,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随着担架往医用车跑去。 宋岩连忙上前,陈非池拉住她,语气不善:“他病了,你着什么急?” 宋岩瞅着陈非池难看的脸色,低头说:“我、我怕安可一个人怕。” 陈非池语气冷冽:“这里都是邱家人,不缺你一个。” 说完,他看了眼宋岩小臂上渗出血的齿痕,咬咬牙,一手牵狗,一手拉着她往医用车疾走:“算了,上医院。” 深夜,岛屿东南角建筑群内隐蔽的私人医院,一楼外科室。 宋岩一声不吭地任由护士为她包扎好被安可咬伤的地方,这才敢抬头看对面坐着的因为她不想推开抱着她的安可而生气的陈非池。见他依旧臭着脸,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抬起包扎好的小臂在他眼前晃,“我没事儿,真的。” 陈非池一把抓住宋岩的手腕,气冲冲说:“别乱晃,小心二次伤害。” 宋岩哦一声,垂下眼,唇角上翘。 她知道他越是对她凶,其实代表越担心她。 陈非池松开手,拍拍身边的座位:“老实坐着休息一会儿。” 方才在手术室外,宋岩一直站着拥抱安可。 宋岩又哦一声,在他身旁坐下。然后慢慢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软声说:“非池,我们坐一会儿就回家吧。” 说着话,宋岩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宋岩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母亲打来的电话。她接过,刚喊了声妈,宋母那边就劈头盖脸地骂道:“个没良心的,和那臭小子在一起就不记得自己爸妈了。我不联系你,你就不知道联系我吗……” 宋岩望了眼陈非池,往边上移了移,和陈非池隔开一个座位。 陈非池唇角上扬,站起来,双手抄兜地朝门外走去。 病人无几却设备齐全的私人医院有些过分静谧,脚踩在台阶上发出清晰的声响。陈非池楼梯间来回走了没几分钟,便被这声音扰的有点儿心烦,遂下台阶返回一楼。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的台阶上传来安可沙哑地嗓音:“陈非池,我哥哥醒了,他已经没事儿了。” -- 第95页 陈非池愣了下,回头看安可,点头道:“那就好。” 说完又道,“麻烦你让人送我们回去。” 安可双手紧握:“可以的,但麻烦你先去见一下我哥哥,他有话要对你说。” 陈非池沉默。 安可下了两步台阶,恳求道:“求你了。” 陈非池说了声好,随着安可上楼。 二楼邱安许的病房,陈非池随着安可推门而入。邱安许一身病号服,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有些过分苍白,双唇没有血色。 见他们来,邱安许对安可点了点头,安可关门出去。 陈非池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问:“听你妹妹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邱安许轻声道歉:“本来是想招待你们的,没想到反倒给你和岩宝……” 他顿了下,继续说:“给你和宋岩惹了大麻烦,实在抱歉。” 陈非池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淡淡说:“你刚做完手术,最好少说话,要说什么,就挑重点讲两句好了。” 邱安许静默片刻,笑笑:“你知道了?” 陈非池点头,平静道:“岩岩已经告诉我了,你就是邱许,她的前男友。” —— 20190604 第50章 昨日今日(3) 陈非池对邱安许撒了谎。 其实宋岩并没有主动向他坦白,他只是由“邱许”这个名字和宋岩、安可面对邱安许时的反常反应揣测到邱安许就是宋岩前男友。也难怪他按照这个名字查了半天,愣是没查出头绪来。 面对宋岩的前男友邱安许时,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承认……宋岩联合前男友和前男友的妹妹把他当傻瓜一样哄骗。 邱安许笑了:“还以为她怕你吃醋,不敢告诉你。” 陈非池立时答:“她怎么会怕我吃醋,我本来就无醋可吃。” 邱安许扬眉:“陈非池,你对我敌意很大。” 陈非池从椅子上起来,冷起脸:“如果我的敌意令你身体不适,那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邱安许含笑道:“你和我妹妹很像,都是个急性子,沉不住气。那我实在是好奇,既然你是个急性子,怎么会肯放岩宝一个人在国内整整六年不闻不问?” 陈非池止住脚,看向邱安许,下巴微抬:“岩岩向你提起过我? ” 邱安许双手缓缓地放在胸口,轻轻摇头:“在一起三年,岩宝从来没有提起过你。” 陈非池眉心隐跳。 除却邱安许对岩岩那令人反胃的称呼,他还说他们在一起三年…… 可据他从干妈那儿得到的讯息,岩岩只和邱安许恋爱过半年。 见陈非池不言,邱安许坦然一笑:“打算和岩宝正式在一起时,我私下里查了查她的社会背景,顺藤摸瓜查到了你的父母,自然而然查到了你。我发现你很有趣,所以一直悄悄关注着,直到你回国。” 他羸弱的身体困在病床上,面颊是病态的白,眼神毫无攻击力,声音十分温和,若是旁人未注意到他说话的内容是如何不把人的隐私放在心上,恐怕会以为他在强打精神和陈非池寒暄。 彼此彼此,陈非池心说。听邱安许这样说,陈非池反倒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岩岩一直希望我学有所成,所以我不敢放松自己,尽快学成才回国。你也看到了,我一回来,岩岩就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邱安许直视陈非池:“如果我没有因为旧病复发后怕拖累她,让她结婚不久就变成寡妇,选择忍痛对她放手,你猜猜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你还是我?” 陈非池答非所问:“你隐瞒了她,她迟早会离开你。” 邱安许慢条斯理说:“我想由穷变富是锦上添花,由富变穷才是伤口撒盐。” 陈非池默了两秒,耸耸肩:“你也说是如果了。” 邱安许沉默。 陈非池问:“还有什么话想说?” 邱安许扭过头,看窗外路灯下树影重重,自言自语般道:“我前面其实有个亲哥哥,他也是一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做过三次大手术,还是只活到六岁就过世了,我的命比他长多了。” 陈非池走到窗前,将半开的窗户关到只剩一条缝,不让夜晚的凉风吹进室内,温和道:“我弟弟也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一岁的时候在美国动过一次手术,现在体力和精神比其他小朋友还好。其实现在的医学越来越发达……” 邱安许打断他:“我堂哥已开始收购东池的散股。” 陈非池瞳孔微缩,转头看邱安许。 邱安许看着他,缓缓说:“我堂哥安衍打算重启收购东池集团的计划,我今天上飞机就是被他叫回来商量此事的,没想到中途犯病,我之后大概会有漫长的修养期,什么都做不了。” 说到这儿,他闭上眼,疲惫道:“他因此对我很失望,不打算让我再参与东池集团并购案,所以抱歉,我不能帮你。” 陈非池迈开腿,走到门口才停住脚,微低了低头:“谢谢提醒。” 他拉开门,直接无视躲在门后偷听的邱安可,从她身边大步走过。 安可见状,追到陈非池身边,建议道:“现在太晚了,你干脆和岩岩一起在这儿过一夜吧。” 陈非池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疾步下楼,拒绝道:“不用了,我们回自己家过夜。麻烦你安排一下飞机,我和岩岩要回亚湾岛。” -- 第96页 安可说:“坐飞机要找专职驾驶员,驾驶员通常十点之后就下班了,要现在起飞得申请我堂哥特批,他多半已经休息了,不好打扰。” “那你找个游艇总可以了吧。”走到楼梯间的陈非池说到这儿,顿住脚,看着安可,一字一句:“我会开游艇。” 安可抿抿唇:“那好吧。” 两人下到一楼,便见得走廊的长椅上,宋岩肩膀缩着,双手抱胸,低着头,双眼已然阖上。而宠物狗旺旺趴在她膝头,也和主人一样睡着了。 陈非池不由得放轻脚步,安可乘机小声劝道:“你们还是在这儿过一夜再走吧,我保证没人会打扰你们。你不累,岩岩看起来可真的是累坏了。” 陈非池无奈地:“那劳烦你了。” 刚走到宋岩面前,旺旺便醒了,一见到他们就狂摇尾巴。安可将旺旺抱起来,抚摸它的背脊,脸,轻轻蹭它的小胡须:“辛苦啦,旺旺小宝贝。” 没醒的宋岩被陈非池轻轻抱起,她先是下意识瑟缩一下,紧接着鼻子蹭到他怀里,微微扬起唇角,脸贴的他更紧。 陈非池勾唇,抱着她转身往外走去。 医院门口等了没一会儿,一辆迈巴赫停在面前。车里下来一个年轻男人,身着格子睡衣睡裤和一双拖鞋,模样和邱安许肖似,但气质不同于邱安许的清冷,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起来纯真无邪。见到他们,他脸上露出大大地笑容,嘴边的梨窝显现。 他抬起手,似乎准备打招呼,待视线移到窝在陈非池怀里睡着了的宋岩后,又把手收到头上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往侧面移了两步,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安可绷紧脸,对他小声说了句谢谢,进了车内。 陈非池也抱着宋岩上了车,随口问安可:“是你堂弟?” 安可咳嗽一声:“我堂哥邱安衍,他比我哥还大几个月呢。” 陈非池怔了下,回过头,只见邱安衍已消失在医院内。 躺到安可安排的客房的床上,宋岩才悠悠转醒。见陈非池正弯腰为她脱鞋,她一时有些愣怔,都忘了说话。陈非池脱完鞋,才发现她正瞧着他,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他弯起唇角,打趣她:“我就这么好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宋岩不自在地左右瞅了瞅,从床上缓缓坐起,讶异地问:“我们在哪儿呢?” 现下他们所在的房间为新中式的卧室,和陈家别墅的装潢完全不同。 陈非池解释:“是邱家的客房,今天太晚了,我们还是在这儿过一夜再走。” 宋岩哦一声,下床换了鞋,环顾四周,疑惑道:“旺旺呢?” 陈非池拉着宋岩往浴室走:“今晚旺旺暂时由安可照顾,明天一早我们去接它。” 进到浴室,陈非池打开浴缸水龙头开关放洗澡水,又过来掀起宋岩的白T衣摆,见她手仍垂着,命令道:“手抬起来。” 宋岩有点儿闪躲:“我、我自己洗吧。” “我来帮你。”陈非池指了指宋岩用绷带包扎的右小臂,淡淡解释:“你小臂有伤,自己洗不方便,容易把伤口打湿,造成感染。” “……哦。” 宋岩胳臂上有伤,颇为不便。陈非池依旧如这两天那般,给她洗澡,为她涂药,再帮她穿衣,无一不细致周到,温柔体贴。可关了灯之后,却翻了个身,兀自入睡。 宋岩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伸手抱住陈非池的腰。见陈非池没拒绝她,这才安心地将整个身体都贴上去。 陈非池将宋岩的手拿开,往边上移了移。宋岩咬了咬唇角,再次靠过去,抱住他,小声说:“非池,我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陈非池黑暗中翻身,淡淡问:“什么事?” ——“邱安许……就是我前男友。” 第51章 昨日今日(4) 宋岩打完电话后,便被安可告知,邱安许和陈非池在进行单独的交谈。一听到,她心里就直发怵,她其实之前就隐隐感觉得到,陈非池似乎猜到了邱安许就是“邱许”。 而她醒了之后,陈非池对邱安许的只字未提,更令她神经紧绷。她很怕他冲动,却更怕他现下的平静,她总觉得……这是陈非池掀起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虽知道自己主动提及邱安许,陈非池可能会生气,但让他把情绪发泄在她身上,总比他惹祸上身要好。 陈非池冷哼:“还用你坦白,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吧?” 他低下脸,额头撞了下宋岩的额头:“呵,难道你想一直瞒着我,好让我被邱安许和邱安可看笑话?” 宋岩弱声说:“我没这么想……” 陈非池呵呵两声:“你没这么想还能怎么想?” 宋岩闷头不语。 陈非池自感话重了些,轻抚宋岩的肩,正要转移话题,便听见宋岩道:“我怕你知道了后和邱安许不对付,找他麻烦。” 陈非池心凉了一大截,连话都不想说了。 不过才郁闷了三秒,他又听她嘀咕:“邱家势力那么大,得罪他又不像从前你得罪王逸宁的哥哥那么简单,到时候你要真把他打伤了,进了局子,你爸妈可不能帮你摆平。你让你爸妈和我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话一落音,陈非池倏地环紧宋岩,箍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岩吓了一跳,结结巴巴,“你、你怎么了?” -- 第97页 陈非池紧声问:“你是在担心我?” 说完又强调:“你只是在担心我?” 陈非池紧张地等待两秒后,得到宋岩肯定的回答:“不然呢?谁让你总是那么冲动……” 其实宋岩也担心邱安许,毕竟她与邱安许没有深仇大恨,两人算是和平分手,邱安许身子骨这么弱,要是真被陈非池伤到,万一有个好歹她也是不愿见到的,但她当然不敢说给陈非池听。 啪地一声,灯被打开。光线刺眼,宋岩不禁抬手遮脸。手举到一半,便被陈非池摁在头侧。陈非池的脸和她近在咫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情绪翻滚明显,声音低低的:“你再说一遍?” 宋岩动了动嘴唇:“我说我只担心你……唔……” 陈非池的唇堵上来,舌头缠入她唇齿。越吻越凶,似乎仍旧不够,他急切地扯掉他为她穿上的衣衫。理智令她想挣扎,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仿佛离水的鱼,大脑缺氧,呼吸困难,四肢无法动弹,只能任他所为。 箭在弦上的那一刻,陈非池选择放弃,整个人沉沉地压在她身上,顶/了她两下,头枕在她耳畔,哼哼唧唧。宋岩勾住他的腰,侧过脸亲了亲他耳后。 她知道,这儿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陈非池打了个挺,偏头看她,眼尾都是红的,声音发紧,“你……” 他没说下去,咬了口她的脸颊,从她身上下来,再次紧紧地抱住她。 那儿抵得她不自在,她忍不住动了下,便听见他凶道:“再动就真的把你办了。” 她待在他怀里,不敢再动,也不敢说话。 两人相拥了许久后,陈非池渐渐平息。他双手捧住宋岩的脸,毫无章法地在她脸上狠狠啄了几口,抱着她感慨,“哎,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拿她没办法,也拿自己没办法。 她只短短几句,就能让他的心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子跌到谷底,一下子又冲到天上。 宋岩看着陈非池脸上的幸福笑容,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唇角上扬。 她在心里偷偷对自己说:他其实很容易满足的,也没你想的那么难抓住,对不对? 陈非池板起脸,接着道:“哼,你担心个什么劲?我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有那么没分寸吗?既然你和他都是过去式了,我有什么好在意的?重要的是现在你和我在一起。” 说到这儿,他清了清嗓子,“我可是个心胸宽广的男人。” 宋岩:“……哦。” 她心说你要是心胸宽广,干嘛之前邱安许给我来电,你电话里威胁人家,还没收我的手机,逼我换号?前几天做到我下不来床…… 陈非池关上灯:“睡吧。” 宋岩这会却没了睡意,手指挠挠陈非池的胸口:“嗳,他和你说什么了?” 陈非池静了两秒,沉重道:“他为我和邱安可未能结合感到很可惜。” 宋岩:“……” 陈非池亲亲宋岩的脸:“哎,他可惜归可惜,反正我和邱安可的事儿都过去了。你也学我,心胸宽广一点,好歹她是你朋友。” “……哦。” “不过我可以理解你,” “……理解我什么?” “心胸狭窄,容不下我和别的女人扯上关系,哪怕我和别的女人彼此都不来电。” “……” “好了好了,别多想了,睡吧。” “……” 黑暗中,宋岩心虚地想:她看起来很善妒吗…… 这一天多有波折,两人都累的人不轻,不说话后,很快地就进入了香甜梦乡。 翌日,陈非池如往常一般,比宋岩醒的要早,但他并没有起床的意图,而是将宋岩揉在怀里,左捏捏,右亲亲,亲着亲着就来了感觉,禁不住放肆了些。 待见到宋岩颤抖着的睫毛,他这才强迫自己收手:“醒了?” 宋岩睁眼,视线在陈非池裸/露的身体上停了两秒,抬起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看他:“……嗯。” 他扬唇笑了笑,吻在她手背上,然后掀开被子,起床穿衣。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两人一起过夜后,同时起床洗漱。 浴室镜子前,两人身着同样款式的黑色真丝睡袍,一起刷牙,一起洗脸。时不时透过镜子,和彼此进行眼神交汇,每次一碰到,就不约而同地翘起唇角。 刚刚洗漱完毕,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陈非池推门一看,便见一位头发花白,着西服的慈眉善目的老人立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昨日接待他们的中年管家,中年管家的身旁是一个可移动挂衣架,挂衣架上男式女式的衣服鞋子放了约莫五六套。 与昨日稍有轻慢的态度不同的是,中年管家一见到陈非池和宋岩,立时堆起笑容,微微朝他们鞠了一躬。 老人看向宋岩,主动介绍自己:“宋小姐,早上好,我是邱家的管事,少爷让我过来接您和陈先生去用早餐。” 宋岩愣了下,局促地道谢。 管事又道:“宋小姐,我为您和陈先生准备了几套衣服鞋子,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陈先生都挑一套换上。昨天的衣服给我拿过去,帮您洗干净熨烫好,两小时后还给您。” 陈非池看向宋岩,微微蹙眉。 宋岩瞅了瞅衣架上的各色华服,转头看了看陈非池,发现他面色不太好看,闷头不做声。 -- 第98页 陈非池默了两秒,说了声谢谢,中年管家将衣服推进来,和总管事一同退出去。 陈非池随手拿了套衣服换上,见宋岩没动,诧异地问:“你怎么不换?” 宋岩哦一声,迅速从里面挑了件裙子。她换好后,不安地绞紧双手,问换衣服时,已坐在床边看她的陈非池:“怎、怎么样?” 她换的是条华伦天奴的黄色连衣裙,一字肩设计,裙摆前短后长,还配了双blingbling的细带凉鞋。 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她的天鹅颈,漂亮的锁骨,修长白皙的双腿和纤细的脚踝。 陈非池抿了下唇,淡声说:“不行。” 宋岩:“啊?” 陈非池直言不讳:“太露了。” 宋岩:“……哦。” 他起身走到衣架前,挑了套香奈儿的字母衬衣和黑色长裤给她,“穿这个。” 宋岩依陈非池的要求,重新换上了衣服鞋子,两人便随着管事下楼。 宋岩出了房门才知道,邱家的客房实际上便是一栋独栋小别墅,每栋别墅都配一个管家,一个女仆,一个司机。这样服务于客人的别墅有十余套,集中在岛的东北侧。 别墅一楼有厨房和餐厅吧台,可选择让女仆做简单的早餐,也可让厨师上门,或者像他们今天这般……赴邱家族亲经常聚集的“宋园”吃早餐。 出了别墅,三人正要上早已候在门口的迈巴赫,便见得邱安可推着轮椅上的邱安许,朝他们走过来。 某个昨夜还称自己心胸宽广的男人立时揽住了宋岩的腰。 宋岩:“……” 邱安可见到邱家的总管事,诧异地问:“刘叔,您怎么在这里?” 说完又看了眼宋岩:“你们要去哪儿?” —— 20190607 第52章 昨日今日(5) 宋岩闻言一愣,难道不是邱安许让这位被安可称作刘叔的老管事来接他们去吃早餐的? 刘叔温声对安可道:“大小姐,少爷听说来了客人,让我过来招待他们一下。这不,我现在要接他们去宋园用早餐。” 安可很是诧异。 邱安衍可不是好客的人,就连昨日他见到陈非池和宋岩,非但没有责难她乱带外人进岛,反倒还热情地为他们开车门,她都着实吃了一惊,后来她把邱安衍的反常举止同陈非池算是救了她哥哥一命这事儿挂了勾,为“除了老婆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的邱安衍勉强找了个理由。 可现如今,他竟请宋岩和陈非池来他们轻易不接待外客的私人园邸用早餐,来接他们的人还是邱家不逢贵宾不出马的总管事刘叔,这可不是反常的一星半点了。 想再问些什么,邱安许拍了下她的手背,她立时闭紧了嘴。 邱安许笑:“那正好,我也有事儿要找安衍哥,我们和他们一起去吧。” 刘叔笑着称好,让宋岩和陈非池先同他上车,之后会有车过来接他们,邱安许同意了。宋岩下意识看向邱安许,邱安许朝她略点了点头。宋岩稍稍安心,和陈非池、刘叔一同上车。 刚启动引擎,后面便停下另一辆迈巴赫,中年管家将看起来很虚弱的邱安许扶上了车。腰上被陈非池狠狠捏了下,宋岩赶紧回头看前方。 不一会儿,车到达宋园,与此同时,邱安许与安可所乘坐的车也停下。 早就候在宋园外的某个家仆连忙迎上来,为宋岩开车门。 昨日来这里时,着急忙慌的,没注意这里的景致,宋岩这会儿一看,才发现这是一片具有江南风情的建筑群。石板路旁亭台楼阁,绿树成荫,每处都是好景致。 刘叔见宋岩多看了两眼,热情地为宋岩介绍各处景致的寓意,还说整座岛的设计都是来自于某知名建筑师。 宋岩颇为惊愕,她曾在图书馆看过这个年俞七旬的建筑师的设计作品和其传记,该建筑师五年前已退休。 刘叔看出宋岩的疑惑,解释道:“因为少夫人很喜欢这位建筑师的作品,所以少爷花了重金聘请他出山。” 这厢宋岩已经明白了刘叔嘴中的少爷是邱安衍,而不是邱安许,应和道:“刘叔,您家少夫人可真幸福。” 刘叔笑:“少夫人除了少爷和四个孩子外,没什么亲人,时常感到孤单,所以我们少爷只好尽力弥补她了。” 宋岩又一次讶异:“四个孩子?” 她只听说邱安衍和宋苑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刘叔解释道:“少夫人又怀上了双胞胎,现下已经有孕六个多月了。” 宋岩哦一声,又听刘叔接着道:“也许是因为怀孕,少夫人很容易闹情绪。万一和您说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话,还请您别介意。” 宋岩愣了下,称没关系。 身后隔着几米远的安可见刘叔和宋岩聊的热络,忍不住悄声问邱安许:“哥,刘叔怎么对岩岩这么热情?安衍哥在搞什么?” 邱安许将视线从宋岩的新装上移到宋岩小臂的伤口上,懒懒说:“安衍是这座岛的主人,外来的客人救了自家来做客的亲戚,自家来做客的亲戚却反倒把外来的客人咬伤了,他怎么能不帮着赔礼道歉?” 安可语塞,不高兴地敲了敲邱安许的头,又连忙把她敲过的地方揉了了揉。然后她再次上下打量了下Chanel衬衫长裤的包裹下,纤腰长腿的宋岩,俯身对邱安许道:“哥,岩岩那么善良,怎么会因为你生病就不要你?现在你后悔了吧。” -- 第99页 邱安许不回应。 安可又道:“我昨天都听到了,你和岩岩分手是因为你旧病复发。” “嘘——”邱安许竖起食指在唇边,压低声音:“小点声儿。” 说话间,一行人穿过雕梁画栋的拱形门,走进一栋白墙黑瓦的四合院。 刘叔道:“到了。” 跨过大门门槛,右转往里直走约十几步,穿过一个山水画的屏风,一个有着一张圆桌的包房映入眼帘。入座不一会,宋岩便见得一个年轻男人扶着一个大肚子女人从另一道屏风处过来。 年轻男人身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帆布鞋,生的和邱安许有些像,都是娃娃脸,桃花眼,不过他眼神清澈,看起来不谙世事,从着装到长相都看起来年纪很小。他五官并非男人的英气,也非女人的柔和,只能用精致漂亮来形容,仿佛经上帝之手精雕细琢,宋岩觉得他有点儿像少女漫里的可爱又帅气的校园男主角,不像是真实的人。 女人身着裸粉色长裙,腹部隆起十分明显,化了淡妆,样貌颇具江南的美人儿风情,乌发半挽,一双杏眼如秋水剪眸,普通人中算是漂亮的长相,但也算不上万里挑一,至少比不上安可。而更为出众的,恐是她脖颈上夺目的钻石项链,以及无名指上那枚尺寸大的惊人的钻戒,耀眼的光华几乎盖住了她自身。 安可笑着朝大肚子女人打招呼:“嫂嫂,我们来蹭个早餐啦。” 宋岩一愣,她就是……和她很早就过世的堂姐同名的邱安衍的老婆——宋苑? 那身边这个是……她儿子?不太像啊?她儿子应该只有五六岁吧? 她老公邱安衍?也不像,邱安衍30岁,这男孩看起来才十八九岁的年纪。 宋岩思索着,不经意对上了宋苑的目光。便看进了一双锐利的眼睛里,宋苑直直地盯着她,似在审视。 好、好凶…… 宋岩心中一紧,移开目光。 宋苑转头瞪她身旁的邱安衍:“你把外人叫过来做什么,故意让我堵心吗?” 宋岩更紧张了,有点儿不知所措地垂下脸。 陈非池悄然同宋岩五指交握。 邱安衍温温吞吞的说:“苑苑,毕竟在安许的事儿上宋小姐和陈先生帮了忙,我们就表示表示感谢,一起用个早餐,再送他们走了。” 宋岩一愣,他喊她苑苑? 那他就是邱安衍了? 宋苑冷哼一声:“感谢什么啊?救安许的是你带来的医疗团队和医院的设备,又不是他们,至于吗?赶紧送他们出岛,我不愿意见到他们。” 陈非池张嘴要说什么,邱安许抢先一步道:“嫂嫂,都是我的错。昨天我犯病,可可六神无主,多亏了陈先生和宋小姐为我争取了抢救时间才得以保住一命,所以我请求了安衍哥今天一定要好好替我招待他们。他知道你怕人叨扰,但念着我拖着病体还要过来,就只好答应了,你可别怪他。” 宋苑视线在宋岩小臂缠着的绷带停留几秒,淡淡道:“那用完餐就送他们回吧。” 邱安衍连声称是,为宋苑拉开椅子,扶她坐下,其他人见状,纷纷落座。很快地,丰盛早餐上桌,大家开始用餐。 邱安衍倒没有如他嘴中所说,对陈非池和宋岩表示感谢,而是注意力全放在宋苑身上。他一会儿帮她切香肠,一会儿帮她拌沙拉,一会儿又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盖薄毯,忙前忙后。宋苑心安理得地受着邱安衍的照顾,时不时把自己盘中的吃食喂进邱安衍嘴里,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视他人为空气的邱安衍、宋苑夫妻俩引起了安可的强烈不满,但她也只能让刀叉交错的声音大些而已,不敢发作。 宋苑脾气就是这样,仗着邱安衍疼她,任性恣意,心情好时和蔼友善,心情若不好,当场就能翻脸逐客,现在她怀着孕,情绪就更不稳了,看这样子,该是他们倒了霉,碰上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即便宋苑态度如此差,她还不敢说什么,因为宋苑要是动了胎气 ,不仅邱安衍不会放过她,整个家族的那些长辈们准得把她训个狗血淋头。因为邱家到了他们的下一代人丁单薄,现下只有邱安衍和宋苑已有的俩个儿子,而宋苑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两个孩子,实乃添丁的大功臣,眼睛能一辈子都望天,她哪能惹。 至于邱安衍……她本就不该对她有所指望,想来照顾陈非池和宋岩都是在她哥哥邱安许的拜托下,勉为其难做的事儿,他能喊人来吃饭,已属不易了。 与安可不同的是,宋岩反倒感觉这样更自在。因为比起敌意而言,漠视显然更令她轻松。安安稳稳地吃罢饭,一行人一起出了餐厅,宋苑说要消食,便也由邱安衍扶着她随他们走,权当散步。 路上,宋岩同陈非池道:“这家的女主人不太欢迎我们,又不好惹,我们接了旺旺赶紧走。” 陈非池勾了勾唇角:“同意,我们回自己的家,想干什么干什么。” 宋岩咬咬唇,“ 非池,我可能得尽快回去,我奶奶又和我妈闹起来了……” 昨天母亲给她来电,提及了此事,语气十分不满。她能想象得到,什么都好就只有碰到自己亲妈就和稀泥的父亲和母亲是如何剑拔虏张。她要再不回去,家里非得闹到鸡飞狗跳。 陈非池皱眉:“回去什么啊,你和我再呆两天。” -- 第100页 宋家奶奶的秉性他自小就有所耳闻。 宋岩摇头,“我回去好歹起点儿缓和作用,你要呆自己呆吧。” 陈非池抿了下唇:“那我订明天的票,和你一起回去。”宋岩道:“没事儿,你可以在这儿多玩两天。” 陈非池捏捏宋岩的手,和她咬耳朵:“你不在,我一个人能干什么?” 宋岩脸颊微热,偏过头去,顿时尴尬不已。 不知何时,被邱安衍扶着的宋苑已走到了她身侧。 也不知她刚才说的话这位脾气不好的女主人听到没有,宋岩下意识往边上移了移,宋苑放慢脚步。待到经过一颗腊梅树时,她伸脚踢开树下的一根树枝,方便宋苑经过。宋苑原本一直冷着的脸略有缓和,邱安衍更是开口道谢。 宋岩不自在地回应,说举手之劳而已。 在他们身后走着的安可想及在餐厅时邱安许时不时瞅一直和陈非池亲亲热热的宋岩两眼,不自觉还随着宋岩的笑容唇角上扬,默默地为哥哥感到心疼,现下见宋苑似乎心情又变好了,大胆上前两步,挽留宋岩:“岩岩,你要不然在这里过两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岩。 宋苑不置可否,邱安衍应和:“是啊,来都来了,不妨多过几天。” 宋岩回答道:“谢谢你们的好意,家里来了位长辈,我得赶回申城招待一下。” 宋苑问:“什么长辈?” 宋岩愣了下,老实道:“我奶奶从老家过来了。” 宋苑笑:“你们祖孙两关系很好?” 宋岩踌躇了片刻,说谎道:“嗯,还不错。” 关系再差,也不能对外人是自己不喜欢长辈吧。 宋苑冷哼一声,扭头对邱安衍气冲冲道,“都说了不要接待外人惹我生气,你还让人来,赶紧让他们走!” 说完就走,走了没两步,忽地捂住肚子,哎呦一声:“安衍,我肚子疼。” —— 20190609 第53章 昨日今日(6) 宋苑一喊疼,瞬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邱安衍立时将宋苑抱在怀里,满面焦急,适才的随从打开医药箱,就地帮宋苑做简单的检查,安可冲过去关切的询问情况,其他家仆纷纷打电话叫车的叫车,联系医院的联系医院。 觉得自己惹了事儿,宋岩吓得赶忙要凑过去帮忙,陈非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去:“凑什么热闹?” 宋岩急得要命,对他道:“我气到她动胎气了,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看。” 陈非池冷冷说:“你没有气到她,她演的。” 宋苑捂着肚子作痛苦状,脸色却依旧红润。而且,她身后跟着的拎着医药箱的随从虽然行动迅速,但神色过分淡定,仿佛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宋岩:“啊?” 没几分钟,车和人就都来了,宋苑被送上了车,车门关上,迅速消失在他们的视线。 邱安许推着轮椅到宋岩和陈非池面前:“我送你们出岛。” 陈非池和宋岩还没答话,刘叔上前:“二爷,慢着。” 他对宋岩和蔼道,“宋小姐,我们少夫人说了,请您也一起去医院。” 宋岩紧张又害怕,结结巴巴:“她、她要我去干嘛?” 陈非池皱眉:“如果我们不去呢?” 两个保镖过来,刘叔保持着笑容:“那就失礼了。” 陈非池将宋岩护在身后,冷笑道:“这就是你们邱家的待客之道?” 宋岩趁机脱离陈非池身边,正要往车的方向去,邱安许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岩宝,你不用去。” 陈非池见状,一把将宋岩拉到自己怀里,警戒道:“你别碰她。” 邱安许忙说了抱歉,扬起下巴,对刘叔微笑道:“刘叔,嫂嫂的个性您也清楚,所以她到底是不是因为我邱安许的前女友真的动了胎气……” 他将“前女友”这个词的音咬的很重,话掩下不谈,一双桃花眼直直地对上刘叔略显诧异的目光,面色很淡,却不怒自威。 宋岩听到邱安许这样说,将头垂的更低,不敢去看陈非池。 刘叔愣了下,态度缓和许多,毕恭毕敬道:“二爷,少夫人对宋小姐并没有恶意,若经医生检查真的没事儿,少爷一定不会为难宋小姐的。若是宋小姐不闻不问,那即使少夫人情况良好,事情都不好说了。 ” 宋岩闻言立时出声:“我去医院。” 陈非池拧眉:“不行。” 鬼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邱安许想了想说:“我跟着你们,保证你们的安全。” 陈非池嘲道:“你要是管用,我们早就离开了。” 邱安许耸耸肩:“聊胜于无。” 宋岩见两人斗嘴,趁此间隙抬腿又要走,陈非池又一次把她拽回来。宋岩跺脚,气的瞪他:“有完没完,人家主人不同意我们离岛,我们压根就走不了。你又没交通工具,难不成还带着我游回亚湾岛?” 她怕自己离不了岛,更怕因此得罪不好惹的邱家,对陈非池不利。 陈非池自知她说的有理,依旧犟嘴:“这有什么不可以?” 宋岩横他一眼:“你自个儿游去吧。” 说完直接挣开他,来到刘叔身边:“我们走。” -- 第101页 保镖拉开门车门,刘叔做了个请的姿势,宋岩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内,刘叔坐进副驾驶。 陈非池见状,连忙上前:“等等我。” 邱安许扯住他:“我和你们一起。” 陈非池抿了下嘴,推着邱安许到车前,同保镖一起把他扶进去坐着。然后绕到车的另一边,开车门,喊宋岩下车。 宋岩无语:“都说了我要去医院。” 陈非池凶道:“我坐你们中间。” 邱安许闻言笑出声来,宋岩回头皱眉看了眼邱安许,邱安许马上垂下头,闭紧嘴巴憋住笑。宋岩从车上下来,换陈非池坐进去,自己再重新上车。 终于的,车的引擎启动,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一上车,陈非池就揽住了宋岩的腰,侧头亲了下她的脸颊,用她从前两人亲/热时才听到过的温柔声音说:“岩岩,别担心。” 宋岩身体僵了下,嗯一声。 陈非池伸手,果断把她头摁在他肩上:“别怕。” 宋岩:“……” 邱安许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看窗外。 所幸这令宋岩坐如针毡的时间不长,过了不到十分钟,车便在医院大门口停下。 四人下车,陈非池和宋岩跟在推着邱安许轮椅的刘叔身后走。 刘叔看了看手牵手的宋岩和陈非池,对邱安许感慨:“二爷,没想到您和宋小姐还有过一段。你们俩没能成真是可惜了,若你们能成就一段姻缘,就是和少爷少夫人亲上加亲,少爷定会加倍重用您。” 邱安许手放上心口的地方,缓缓说:“是可惜,不过我总不能耽误人家不是?我想……嫂嫂再怎么不喜欢也不想认娘家人,也还是不乐意她的堂妹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病秧子,毁了后半生的。” 刘叔叹道:“您严重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您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说完又劝慰说:“您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宋小姐拱手让人,实在是太多虑了,少夫人在邱家多了个有血缘的亲人,定会双手赞成的。宋小姐能嫁给您是她天大的福气,说句不该说的,即使您有天不在了,她还无所出,她在邱家不也是有少爷和少夫人吗?日子不会差到哪儿去,比外面那些寻常人的生活要好多了。” 说话间,安可从医院出来。 宋岩见状,上前询问宋苑的情况,安可视线越过宋岩,瞅了眼面色还好的邱安许,朝他点了下头,表示宋苑无恙。这才撇着嘴回答宋岩:“哎,雷声大雨点儿小,她没事儿,虚惊一场。” 她走到已到她身边的邱安许身后,接替刘叔的位置,又道:“岩岩,你随我去看看嫂嫂,和她道个歉,说下次再来做客,就算把这事儿了了。” 陈非池蹙眉:“又没犯错道什么歉,又不熟做什么客,莫名其妙。” 安可咳嗽一声:“那这样,话我来说,岩岩什么都不用做,站在那儿就好。” 陈非池还是觉得不妥:“你那堂嫂要是看岩岩不顺眼,那无论岩岩做什么她都会有理由找茬的。” 从宋苑一出现,他就察觉到她对宋岩的一举一动似乎特别关注,他对此十分疑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宋苑对宋岩的敌意胜过好意。 刘叔闻言笑道:“陈先生,您多虑了,我们少夫人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故意为难宋小姐的。” 陈非池沉吟片刻:“要不我和岩岩一起去见您家少夫人?” 刘叔否定这个提议:“少夫人不想见的人要是见了,恐怕会更生气。” 宋岩拧了下陈非池的胳膊,“你见什么见,老实待着……” 陈非池一边肉疼的龇牙一边妥协:“知道了知道了……” 就这样,陈非池不情不愿地把宋岩送到了宋苑的病房门口。 宋岩随着安可进门后,陈非池瞬移到门外,贴耳听里面的动静,过了约莫十来分钟,门又一次被打开,安可走出来。 陈非池下意识往里探头,便见宋苑坐在病床上,对床边椅子上的宋岩笑着说些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 安可满脸无语,伸手将陈非池推出去,掩上门:“嗳,你这也偷听得太明显了,被发现了苑苑姐该生气了。” 陈非池忐忑的问:“岩岩怎么不出来?” 安可扯了扯唇角:“嗳,和嫂嫂拉家常呢。” 陈非池愣了下,往边上走了几步,双手抱胸,一脸不信:“她俩能拉什么家常?” “岩岩中途接了她妈的电话,她妈好像在电话里发脾气,说她奶奶的坏话,岩岩安慰了几句,挂掉电话。苑苑姐见岩岩脸色不好,就问她怎么了,两人就这样聊起来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家里长短。苑苑姐见我说不上话,就让我出来等着。” “……真的假的?” “爱信不信。” 外面等了一会儿,邱安许的主治医师上楼来,劝他不要在外面乱逛,最好回病房休息。邱安许不乐意,说自己感觉良好,安可强行推着邱安许的轮椅,带他离开。 陈非池一个人等了没多久,邱安衍来了,在他身旁坐下。 陈非池起先和邱安衍道歉,说自己叨扰了他和宋苑,邱安衍很温和地回答没有的事,是自己夫妻俩给他们添麻烦了,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陈非池心说邱安衍还算是个讲理的人,于是趁热打铁,谈及希望他尽快让人送他和宋岩离岛。 -- 第102页 邱安衍温温吞吞说:“很抱歉,这要取决于我太太肯不肯放行。” 陈非池看了一直都老实巴交,状似妻管严的邱安衍好一会儿,心里暗道:就这样的男人也能做资产万亿的邱氏家族掌门人,还在商场上手段成出不穷,作风雷厉风行?而且邱安许还说,他计划收购东池集团,循序渐进?可能吗? 他掩下疑惑,直接切入最紧迫的问题:“我实在是好奇,您太太为什么会对岩岩这么感兴趣呢?” 邱安衍手指揉了揉膝头,垂头丧气道:“可能是因为我没能时刻陪着她,以至于她太孤单了,还是放不下娘家亲人。” 陈非池敏感地捕捉到了“娘家亲人”这个词,他于震愕中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道:“岩岩的确有个堂姐和您太太同名,但她很多年前就和岩岩的伯父伯母一起在车祸中丧生了。” “我太太就是宋岩的堂姐。”邱安衍看着陈非池,眼眶略红,“我不知道您那边得到的是怎样的讯息,我太太她六岁不到便被家人抛弃在了医院,我家从前的管事夫妇是她父母的朋友,赶去医院将她带回来抚养。后来管事夫妇离世,我怕她去孤儿院,就缠着我父亲,让我父亲做主,和她有了婚约。” 如果邱安衍所说属实,邱安衍和宋苑的古怪举止就说得通了。 难怪宋苑听见宋岩说和自己奶奶关系不错,就开始闹情绪。因为那位老太太与其说是宋苑的亲奶奶,不如说是宋苑的仇敌。 陈非池静默片刻,如实道:“您不说,我们都还不知道岩岩的堂姐就是您太太,就连从前,我们也没听岩岩的父母提过这事儿。” 邱安衍嗯一声:“虽然我太太早就知道了她的娘家亲人是谁、在哪里,但她没有主动去认过亲。宋岩突然造访,实在是很出乎我太太的意料。我太太既高兴,又不高兴。” 陈非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邱安衍温声问道:“陈先生,听可可说,你和宋岩已经要谈婚论嫁了?” 陈非池点头:“是的,快了。” 邱安衍感慨:“原本以为宋岩会嫁给安许,我能和安许成为连襟,亲上加亲,这样我也能放心让我太太和娘家人交往。没想到,我刚刚发现这一点,正要找叔叔婶婶撮合两人的婚事,安许就旧病复发,还说已经和宋岩分手。” 说到这儿,他打量陈非池,点点头:“不过我的连襟是你也行,我有办法。” 被邱安衍用看猎物似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陈非池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意了,此人完全没他想的那么简单。脑中警铃大作,他沉声问:“您什么意思?” 邱安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安许应该和你提过吧,我想要收购东池集团。” 他说到这儿,拍了下已僵住的陈非池的肩,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脸真诚:“把东池集团纳入邱氏旗下,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也就能放心放我太太和她娘家人交往了。” —— 20190610 第54章 昨日今日(7) 从小到大,宋岩都不是个健谈的人,善于挑起话题,活跃气氛,以此赢得亲朋好友的好感。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一缺点,一直尽量扬长避短,以倾听代替述说,倒也作为一个不被讨厌的人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么些年月。 而今天她却不得不扮演她不擅长成为的人,因为一个她和陈非池都得罪不起的女人——有钱有势的邱安衍的妻子宋苑。 所幸,在她脸快笑僵,说的口干舌燥近乎词穷时,宋苑终于放过她,看了眼窗外的太阳,讶异地说了句“呀,都快到中午了”,然后对她笑了下:“走吧。” 宋岩暗暗松了口气,离开椅子起身。与此同时,宋苑掀开被子,脚移到床边。宋岩愣了两秒,赶紧扶着宋苑挪到床边。宋岩瞅了瞅边柜旁放着的鞋,将其拾起来,俯身递到她脚下。 很自然地,宋苑翘起了脚尖。 显然,她对被人伺候习以为常。 宋岩抿抿唇,半蹲下来,为她穿鞋,刚套到一半,整个人便愣在那里。 宋苑的脚腕上有一道似被线勒过的红痕,她的肌肤保养的细腻又白皙,故而那些痕迹看起来比较明显。 察觉到宋岩的视线,宋苑立时收回脚,还扯过一个薄毯盖在膝上,盖住腿脚,扯着嗓子喊:“邱安衍!” 没几秒,病房门被打开,邱安衍匆忙走进来,“来了来了。” 邱安衍一走到宋苑身边,宋苑便将脚朝他翘的高高的,气呼呼的:“我要穿鞋。” 宋岩放下鞋,麻木地起身,为邱安衍让开位置。蹲的时间有些长,宋岩头昏眼花,往后退了几步,便撞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陈非池揽住她,皱眉道:“小心点儿。” 宋岩瞅了瞅陈非池,发觉他额上蒙了一层细汗,她以为他为自己过分担心所以紧张到出汗了,不由得心疼,伸手为他擦拭,却把手心的汗抹到了他脸上。 她忙收回手,擦了擦衣角,小声宽慰陈非池:“邱太太挺健谈的,我没事儿。” 陈非池看了眼神态自若地被邱安衍伺候着,还不满地抱怨他来的太慢的宋苑,不动声色地问:“邱太太,您身体没有大碍吧?” 宋苑穿好鞋,被邱安衍扶着站起来,“我没事,刚才就是不小心被树枝拌了下,受到了惊吓,不关你们的事。” -- 第103页 说到这儿,她带着歉意地笑了下:“也怪我没和安衍说清楚,让他自作主张地把你们留下来,实在是对不起了。” 邱安衍听见宋苑这么说,忙不迭道:“实在抱歉,是我冲动了。” 宋岩笑着说:“没关系的,也是关心则乱,我们可以理解。 ” 陈非池牵住宋岩的手,“您既然没有大碍,那我们就回去了。” 邱安衍却阻止道:“这样,现在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们就留下吃个便饭,当做我向你们赔礼道歉了,再走不迟。” 宋岩瞬时黯了脸色。 她可不想在这儿久留,在这儿待的越久,惹上的麻烦越多。 陈非池礼貌一笑:“那就……” 宋苑打断他,笑着说:“我看还是不留你们吃饭了,改天有机会再说吧。” 宋岩忙道:“也行。” 邱安衍却问:“为什么?” 宋苑看向邱安衍:“今天你的叔叔婶婶要过来,现在差不多快到了,我们得招待他们,你忘啦?” 邱安衍有点儿莫名:“你不想见就不用见,没关系的……” 宋苑横他一眼:“那是你叔叔婶婶,怎么就不用见没关系了?你那些长辈背地里不知怎么编排我不知礼数呢?” 邱安衍面露心虚,低头小声说:“没有吧。” 宋苑手指戳了下邱安衍的脑袋,气鼓鼓说:“你不要形象我还要形象呢,我就要见。” 邱安衍轻抚宋苑的背:“别气别气,我们见他们就是了……” 宋苑朝宋岩点点头,由邱安衍扶着和他们一起出了门。 医院门口,邱安衍示意刘叔:“刘叔,您送宋小姐和陈先生走。” 刘叔恭敬称是,引着陈非池和宋岩上了一辆迈巴赫。 刚关上车门,宋苑就敲响车窗。 宋岩心快跳到嗓子眼。 车窗升下,宋苑对宋岩笑道:“正好,我和安衍要去机场接安衍的叔叔婶婶,和你们一起吧。” 宋岩机械地点点头,陈非池倾身,拉开宋岩那边的车门,两人往陈非池那头挪了挪,空出位置来。 宋苑上车,邱安衍伸手挡住她。 宋苑冷下脸:“让开。” 邱安衍温柔地笑笑:“苑苑,都挤在一个车里不宽敞,我们的车跟在他们后头不就行了。” 宋苑瞪他:“岛内路线这么复杂,车又没有牌照,都长的一样,这司机又是新来的,万一他们迷路了怎么办?那不耽误时间瞎折腾?” 陈非池双唇紧抿。 邱安衍恍然大悟,“这我倒是没想到。” 他扶着宋苑进车,在宋岩身旁坐下,又看了眼陈非池。 陈非池开车门下车,换到副驾驶坐下,邱安衍坐到宋苑身旁。 车门关上,引擎启动。 车沿着岛边环线行驶,开到某个海角处,邱安衍降下车窗,捏了捏宋苑的手,出声打破车内的沉默:“苑苑你看外面好美。” 宋岩向窗外望去,微微瞪大了眼。 日辉铺满天空,海鸥在金色的云朵下起舞,海景壮阔,同天空一样望不到边际。 美景装不尽眼底。 宋苑看了眼外面,便收回目光,同邱安衍五指交握:“真的很美,过去了两年都还是觉得美。” 邱安衍手指穿过宋苑被风吹起的发,俯身过来,亲她的唇角:“都没你美。” 似乎仍觉得不够,他将她抱到腿上坐着,嗅她的颈:“老婆,你好香啊……” 宋苑看了眼身旁一脸不自在的宋岩,嗔怪邱安衍:“有外人在这里呢。” 邱安衍偷瞟了眼恨不能贴在车门上的宋岩,顿住手,腼腆的笑了笑,脸埋在宋苑发间,只拿一只红耳朵对着宋岩。 十分钟后,车到达机场。 邱安许的两名家仆也过来了,带着宠物狗旺旺和陈非池、宋岩装着衣服的袋子,说邱安许吩咐了,让他们随着上飞机。 邱安衍道:“我的人送他们就可以了,你们回去吧。” 家仆毕恭毕敬道:“少爷,二爷吩咐了,说自己非但没有招待好人家,反而还给人添了麻烦,所以让我们一定亲自把陈先生、宋小姐送到亚湾岛再回来,不然我们以后都不用再跟着他了。” 邱安衍笑:“想不到安许竟这么迂腐。” 家仆诚惶诚恐地鞠躬:“还请您能通融。” 宋苑嗳一声,“行了,有什么通融不通融的?邱安许要自己派人送就让他送,还省的让我们费心费力。” 说到这儿,她晃了晃邱安衍的胳膊:“别在这儿磨蹭了,赶紧让他们上飞机吧,我好饿,宝宝们也好饿,回去吃饭吧。” 邱安衍低头,在宋苑圆滚滚的肚皮上轻轻抚摸了两下,然后抬眼看陈非池,微笑道:“那我们年后见了。” 宋岩诧异地看向陈非池。 陈非池抿了下唇,点头道好,牵住宋岩的手,转身就走。 “等下。”宋苑突然道。 宋岩不得不逼迫自己顿住脚,转头对宋苑挤出笑容。宋苑低头,扯自己胸口的那枚胸针,指尖微抖:“就像安许说的,过来一趟,也没有怎么招待你们。” 她闭了闭眼,轻轻取下胸针,将胸针递到宋岩面前,笑着说:“就送你这个胸针当送别礼物吧。” 胸针上的红宝石在阳光下有着通透的光泽,宋岩迟疑道:“会不会太贵重了?” -- 第104页 陈非池开口:“给你就收着吧。” 邱安衍笑着应和:“是啊,一点小心意而已。” 宋岩道了声谢,将胸针接过,放到包里。 她这一趟来岛十分仓促,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回礼,硬着头皮说客气话,“你要是去申城,有空的话,欢迎来我家做客,一定好好招待你。” 邱安衍笑了笑,要说什么,宋苑先他一步开口:“我平常难得出一次门,应该是没空,谢谢你的心意。” 宋岩暗自松了口气。她这也只是客套话,贵太太看不上他们家正好。 宋苑又道:“岩岩,代我向叔叔和……” 她顿了下,“叔叔和阿姨问好。” 宋岩点点头。 陈非池再一次牵住宋岩的手,转身离开。 这次,宋苑没有再喊住他们。一刻钟后,陈非池所乘坐的飞机在亚湾岛落地,两个家仆将他们送上了陈非池的车,目送他们远去。 车开进车水马龙的主干道,道路两旁人来人往,商店来客络绎不绝,热闹不已。 宋岩没有要吃饭,只是紧抱着旺旺不说话,陈非池一直开一直开,直到进入别墅才停下。 关上别墅大门,宋岩一把抱住陈非池,“赶紧回申城,回去之后就找家里商量婚事吧。” 劫后余生,在一起不易,她不想再等了。 陈非池也没问宋岩为什么会这样说,摸摸她的发:“好。” 所幸航班延误,陈非池和宋岩还是赶上了飞机。 凌晨的飞机上,宋岩转头看着窗外出神。 陈非池微抿双唇,凑过去:“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 宋岩说:“现在一看,亚湾岛其实挺小的。” 说话间,无云的夜空下,某个“心形”形状的岛印入眼帘。 两人同时将视线收回。 静默无言了一会儿,陈非池突然说:“离开亚湾岛也好,免得碰到他们。” 宋岩由衷道:“是啊。” 看到“心形”岛的那一瞬,她仍感到心悸。和她堂姐同名的宋苑,实在是一个喜怒不定,又恃宠而骄不能得罪的女人,若是又碰上了,她和陈非池不得又倒霉死。 陈非池笑着揽住宋岩的肩,“你也这么觉得?邱太太可送了你那么贵重的东西。” 宋岩撇唇:“我要是不收,谁知道她又会怎么为难我。” “对人家印象这么差啊?” “倒也不是差,就是不想接触。”说到这儿,宋岩想起了一事儿,反问陈非池:“邱安衍为什么说和你年后见?” 陈非池静了静,回答道:“过完年都要开始工作了,生意场上难免会碰到。” 邱安衍对他大过年的,别伤两家的和气,暂停收购,过完十五再继续动作。挑衅的话,说的如闲话家常。陈非池自认不算是商场上的新手,容易被人激怒,听到那话时,却火气直冲天灵。死命的憋着,起身就走,才摁下了揍邱安衍的念头。 “这样啊……”宋苑想了想,有点儿疑惑地说:“他人看起来挺老实的,还是个妻管严。这样的人,有那么厉害吗?” 陈非池肩膀往后一靠,似感慨又似自言自语,“谁知道呢?也许真人不露相吧。” 第55章 昨日今日(8) 清晨陈非池和宋岩才回到宋家,他们一进门,宋母就喊他们进餐厅,将早早熬好的驱寒的姜汤递给他们,责备道:“都说了申城冷,而且现在还是大早上的,也不知道多穿一点儿。” 宋岩不满嘟囔:“我都穿了羽绒服了。” 宋母凶道:“光穿羽绒服有什么用,得里面穿毛衣知道吗?” 宋岩狡辩:“亚湾岛那么热,飞机上也不冷,下飞机了就坐车过来,冷也不过上个楼梯而已。更何况本来一开始就没穿多少,为了这一小段路重新翻行李箱换衣服太麻烦了。” 宋母瞪她:“跟着非池长本事了,说你一句你能顶十句。” 陈非池笑,“是是是,都是和我学的,干妈您要怪就怪我。” 宋岩不再顶嘴,低头喝姜汤。 宋母又说了她几句,对陈非池道,“非池啊,你就在这儿睡一觉,睡好了再回家。” 陈非池放下空碗,“干妈,不了。我爸妈知道我回来了,在家里等着我呢。” 宋母闻言哎的一声,“你怎么不早说?那我送你。” 陈非池拒绝,“不用了,家里的司机在楼下等着呢。“ 宋母连忙催促,“那你赶紧的,别让人在楼下等太久。“ 陈非池称是,起身拖了自己的行李箱往外去。 门口他对宋母道了别,目光转向宋岩,宋岩瘪瘪嘴,“再见。“ 陈非池看得到宋岩眼里的不情愿,心里也很是不舍,倾身吻她的额:“下午见。” 吻着似乎仍觉得不够,他顺势搂紧她的腰,唇往下落去。 宋母咳嗽一声,“行了,别腻歪了,让人司机等急了。” 陈非池啄了下宋岩的唇角,这才放开她,下楼离开。 陈非池明目张胆的举动让宋岩吓了一跳,她整个人木在宋母身旁,不敢说话。 宋母瞪宋岩,“愣在那儿干嘛?” 宋岩热着脸回屋。 见宋母没有唠叨陈非池对她的过分亲密,宋岩松了口气:“我去睡觉了。” “等等,我记得你去的时候你只拿了一个行李箱,怎么回来就带了三个行李箱,多了这么多东西?” -- 第105页 宋岩抿抿唇,“亚湾岛有免税店,东西都便宜一些,就买了一点儿。“ “买了些什么?“还没等宋岩回答,宋母自顾自开了她的行李箱,见到一箱子新衣服,一箱子新鞋、包包和首饰,狠狠吃了一惊:“这是非池给你买的?” 宋岩有点儿不好意思:“嗯,都是他买的。” 宋母紧锁眉头:“这么多东西一共得多少钱啊?” 宋岩缩着脖子,伸出两根食指。 “二十万?!” “……两百万。”其实她还抹了四十五万的零头。 宋母眼睛瞪得老大,“两百万?!” 宋岩小声说:“主要是首饰花了快一百万,您不老说首饰保值嘛……” “那就是其他的用了一百多万。”宋母黑起脸,一拍桌子:“宋岩,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败家的啊?现在主要是你陈伯陈姨在挣钱,你这么能花……” 宋岩默默听了一会儿,弱声辩解:“非池说钱是自己挣得,而且他非要给我买,我有什么办法……” 宋母一听更激动了:“他能挣钱你就能乱花吗?他现在又没和你结婚,花这么多他的钱做什么?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谈恋爱不要占人家便宜……” 默默地忍受着宋母不间断的指责,宋岩低头打开自己带去亚湾岛的那个行李箱,从里面找出一个精美的长盒递给宋母。 宋母冷睨一眼:“这什么?” “给您买的围巾。” 宋母接过,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羊绒围巾,冷冷说:“买这个干什么,你陈姨不是给过我一条博柏利围巾吗?” “非池说您那条是格子的,都快烂大街了,这条别致一点儿,更衬您。” 宋母将围巾套到脖子上,走到穿衣镜前瞅了瞅:“这花了多少?” “原价7900,打完折6300。” 宋母将围巾取下来,小心叠好放进盒子,责备宋岩:“就是条围巾而已,买这么贵的做什么?买个围巾都够我买件雅莹的大衣了,以后别买这么贵的。” 宋岩称是。 宋母问:“给你爸买了没有?” 宋岩拿出一条菲拉格慕皮带,递给宋母。 宋母问了价格,又问:“给你陈伯陈姨带了礼物没有?” 宋岩老实答:“我想买来着,不过非池不让,他说他们什么都不缺,和我一起给洋洋挑了个玩具。” 宋母点头:“是这个理。” 宋岩费解:“什么理?” “你陈姨心眼多着呢,礼物太寻常了她会看不上,太贵重了她指不定觉得你浪费她儿子的钱呢,还不如给洋洋买个玩具。” “我觉得陈姨不是这种人……” “如果她只是你陈姨,那她就不是这种人,要是她是你婆婆,就会是这种人了。” 宋岩无语:“妈,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宋母冷哼道:“你一个没结婚的知道什么啊?我和你奶奶处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婆婆怎么想儿媳的吗?” 宋岩不满:“陈姨和奶奶又不一样。” 宋母拧起眉,想要再说什么,终是没说。她把行李箱用力合上,继续唠叨:“我看你们俩真真是不会过日子,以后要是结婚了该怎么办,赚多少用多少吗?难不成养孩子靠他爸妈给钱?非池爸妈管不了非池,你管不住自己又管不住他,要是没个人帮你们当家,这日子该怎么过?我真是操不完的心……” 又被宋母说了几句,宋岩眼皮子开始打架。宋母见状,终于放过宋岩。 宋岩草草洗了个澡,回房睡觉。 她躺在床上翻手机,看到了陈非池不久前发过来的微信。 [身边没你睡不着(宽面条眼泪JPG)] 宋岩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点了点文字输入框,开始编短信: [我也睡不着(大哭JPG)] 宋岩咬住被角。 不行不行。 她可比他大四岁呢,应该成熟稳重些。 两秒后,删掉(大哭JPG) 一秒后,删掉全句。 犹豫了一下,她回道:嗯,知道了,闭上眼睛数羊,总能睡着的。(微笑JPG)。 几秒后,陈非池回复:[(微笑JPG)(微笑JPG)(屎JPG)(屎JPG)] 宋岩:“……” 她将手机塞在枕头下,咕哝:“哼,幼稚。” 这一觉睡到了晌午,宋岩是被饭菜的香味给弄醒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宋岩迷迷糊糊地出了房门,拉长声音问:“妈,你做的什么?” 刚走到厨房门口,宋岩便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厨房内忙碌的人不是她母亲,而是她奶奶。老太太见她来,笑的慈眉善目:“我们家岩岩睡好了没有?奶奶没有吵到你睡觉吧?” 见宋岩绷着脸不说话,老太太笑:“我的乖孙,傻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我啦?” 宋岩抿抿唇,对态度和从前天差地别的老太太硬声唤:“奶奶。” 她很疑惑,老太太不是闹着要走,被他爸大清早的送去高铁站了吗? 老太太点头,温和道:“快去洗漱,马上就要开饭了。” 宋岩从门口离开,瞅了瞅房间,发现宋父、宋母并不在家。她回到房间掏出手机,给宋母打电话,问:“妈,你在哪儿?” 宋母那边有点儿嘈杂,“岩岩,我在买菜。你要是饿的话,先吃茶几上放的面包抵抵肚子。” -- 第106页 宋岩一愣:“奶奶回来了,她在做……” 宋母一听宋岩奶奶回来了就炸了,打断宋岩:“她不是嚷嚷着要走的吗,怎么又回来了?!你爸呢?” “……爸不在家。” “这挨千刀的,怎么送他老娘送着送着又送回来了?她又挑你的刺了吧?你等着,我这就回来。”说完,宋母都没给宋岩辩解的机会,挂断电话。 宋岩刚准备再打过去,门就被敲响。外面老太太道:“岩岩,吃饭啦。” 宋岩咬了下唇,拉开房门走出去。菜肴摆了四道,两荤一素一汤,品相不错,看得出来有用心做,但宋岩没什么胃口,心中忐忑的紧。在她记事以来,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亲自为她下厨,或者说为她家下厨。 老太太催促宋岩吃菜,宋岩放下筷子道:“还是等爸妈一起吧。” 反常必妖,她还是先不动筷,免得吃人嘴短。 老太太夸她是孝顺孩子,宋岩不搭腔,低头玩手机,等待老太太训斥她这种不合礼数的做派。 出乎意料的,老太太没说她,冷不丁说了句让她差点儿抖掉手机的话。 ——“岩岩,以后你要是和非池结婚了,可别忘了帮你弟弟一把。” —— 20190618 第56章 昨日今日(9) 听到老太太这样说,宋岩心里打起了鼓。 昨天宋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老太太对她和陈非池交往不知情,让她回来也别乱说。现在看来,多半宋父犯了糊涂,把这事儿同老太太讲了。 见宋岩不语,老太太权当宋岩不乐意,语重心长道:“你家里就你一个女孩儿,你爸妈年纪也大了,帮不了你多少的。你要是嫁给非池,受了欺负,总得有个倚靠,要有人为你出头啊。你帮你弟弟就相当于在帮自己,你明白吗?” 宋岩继续玩手机,漫不经心道:“您也说了家里就我一个女孩儿,那我哪来的弟弟?“ 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叔叔家的丞丞不就是你弟弟吗?” 正说着,门被打开,宋母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后面还跟着帮忙提着菜的宋父。 老太太回头一看,笑着招呼,“你们回来了,赶紧过来吃饭吧。” 宋母瞅了瞅坐在桌前,没什么好脸色的宋岩,又看一眼桌上的菜,回头问宋父:“老宋,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还会做饭了?“ 宋父尴尬道:“不是我做的,是我妈做的。” 宋母转头,讶异地问宋岩:“岩岩,你说今天这天上是不是有九个太阳啊?” 宋岩:“……” 老太太冷下脸,起身接过宋父手中的菜,“你赶紧去吃饭,菜我来放。” 说完就往厨房走,之前直起的背变得佝偻,走路还慢腾腾的。 宋父心疼老太太,跟着进厨房,“妈,我帮你拿点儿。” 母子两一起进厨房,宋母洗了把手,回到餐厅,拉开餐椅坐到宋岩身旁,拿筷子夹菜。 宋岩悄声道:“妈,真吃啊?” 宋母冷哼:“吃啊,有人做好了端上来,不吃白不吃。“ 宋岩哦一声,也拾起筷子。 不一会儿,宋父和老太太回到餐厅,同宋母、宋岩一同吃饭。 吃了不久,老太太感慨道:“哎,还是岩岩厉害,自己一声不吭的就找了个好的结婚对象,你们两以后也能跟着享福。” 宋母闻言蹙起了眉,看着宋父。 宋父不敢看宋母,低头吃饭。 宋岩捏紧了筷子,垂眸不语。 宋母冷冷问:“妈,书彬怎么和您说的?” 老太太一笑:“事实是什么,他和我说的就是什么。你可别怪书彬,岩岩能找了个这么好的人家是天大的好事儿,有什么好瞒的?” 宋母不动声色道:“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 老太太笑:“怎么就八字没一撇了?听书彬说,老陈家和咱家年前就为这两个孩子的婚事过了明路了,人还同意以后要是抱孙子,有一个能姓宋呢。怎么,你还怕我给岩岩的婚事添乱子啊?你尽瞎担心,我先前是怕岩岩找不到知根知底的好人家,才给她介绍邻居家的小伙子。现在岩岩能找这么好的人家,我哪会再去撮合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话,又看着岩岩笑道:“岩岩以后有出息了,我们老宋家的人都能跟着沾光。” 宋母拧眉要说什么,宋岩腾地起身:“我吃饱了。” 说罢丢开只吃了一半的饭碗,拉开椅子就往外走。 老太太见状劝道:“岩岩,吃这么少怎么能行?还再吃点吧。” 宋岩没搭理老太太,径直往房间走去。 宋父喝住她:“你站住,你对你奶奶什么态度?” 宋岩停住脚,转头看宋父宋母,眼睛微热:“我什么态度?我还要问你们怎么回事儿呢,商量婚事我怎么不知道?” 宋母脸上有一丝慌乱,“岩岩……” 宋父硬声打断宋母:“你和非池谈恋爱不冲着结婚去,难道是闹着玩的?反正迟早要结婚,商量有什么问题?” 宋岩红了眼眶:“陈非池他知道谈婚论嫁的事儿吗?” 宋父皱眉:“非池当然知道,他比你成熟多了,前些天他半夜来家里找你,临走前就和我们提了要和你结婚,不然我怎么可能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婚事也是他主动找的他爸妈来……” -- 第107页 宋母和老太太鲜少的异口同声地着急打断:“哎,你少说两句!” 宋父犟脾气上来了,对妻子和母亲的阻挠置若罔闻,教育道:“你说说你,都二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什么事儿都不操心,只知道谈恋爱。” 宋岩一听眼泪就出来了,要结婚的人是她,又不是别人,婚事再该由父母做主,她难道就连知情权都没有吗?她激动地嚷嚷:“你嫌我丢人那我就不结婚了!” 说完就往卧室去,用力摔上门。 伏在床上伤心了一会儿,有个电话进来。 宋岩克制着情绪接了电话,挂电话后,又更伤心地呜呜地哭起来:“旺旺……” 旺旺必须要动物检疫证明才能上飞机,于是昨天她只好把旺旺托给了宠物店照顾,并交代其帮忙办理动物检疫证明。 没曾想宠物店店员现在打来电话,说动物检疫站节假日不上班,办完手续,最迟旺旺得三天后才能回来了。而且旺旺因为没有熟悉的人照顾,不肯吃狗粮,还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开始哀嚎。 和宠物店店员通完话,宋岩抽噎着给陈非池去了个电话。 翻到通讯录,宋岩看了半天又退出去,哭哼哼道:“大骗子,我才不要找你帮忙……” 宋岩坐起来查把旺旺尽快接回来的解决办法,查了半天都没查到。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她选择给安可拨了个电话过去。打了几次都没打通,微信也没回。 她知道也许安可很忙,可以再等等,但她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旺旺被关在笼子里,流泪悲鸣的可怜模样。 纠结半天,还是选择给邱安许拨去电话。 刚接通时,邱安许声音很冷:“喂,您好。” 宋岩愣了下,意识到他没发现自己换号,忙解释:“是我,宋岩。” 邱安许默了两秒,换了温和语气:“岩宝,有什么事儿吗?” 宋岩用力抹了把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你还在亚湾岛吗?” “还在,怎么了?” “你手上有没有旺旺的检疫证明?” 一提及检疫证明,邱安许就反应过来:“我乘坐的是家里的私人飞机,不用给旺旺开证明。怎么了,航空公司要你提供检疫证明才能托运旺旺?” 宋岩思量片刻,把自己已回申城,和旺旺现下的境况同邱安许道来,邱安许道:“你电话打的可真及时,恰好我今天打算回申城。那这样,我现在就把它接到我身边。下飞机后,我就把旺旺给你送过来。” 宋岩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就找个人给我把旺旺送过来吧。” 邱安许笑了,“我恢复的还可以,没关系的。你也知道旺旺很认生,我怕把旺旺交给别人,它会闹。” 宋岩思索片刻,道:“还是我去找你吧。” 她和邱安许已然分手,又有她奶奶在场,如果他亲自过来就不那么合适。再加之他身体抱恙,坐一趟飞机应该很累,她不愿意麻烦她。 邱安许道好,让他去她的住处,又说顺道把她落在他那里的东西还给她。 宋岩迟疑。 邱安许见她不应,忙说:“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另找个地方见面?你来定。” 宋岩道:“算了,我去拿吧。” 邱安许身子骨弱,也不好太折腾。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上他那儿也没什么。 邱安许笑,“自家的毛孩子,和我客气什么?” 宋岩一时语塞。 旺旺是邱安许自己养的柯基生的,从前一直是他们共同抚养。 邱安许见宋岩不说话,主动说了再见。 宋岩松了口气,挂掉电话。 傍晚用过饭后,宋岩出门。 宋母问:“这是要上哪儿?” 宋岩不答,低头穿鞋。 宋母道:“天冷路滑的,算了别出去了。” 宋父应和:“还是算了。” 宋岩没理,拉开门出去。 宋父要拦,老太太拉住他,给他使眼色:“让她散散心。” 宋母见状,改口道:“十点钟之前回来。” 砰地一声,宋岩用力摔上门,重重叹口气。 一边指责她不成熟,一边非要摁着她做小孩…… 晚饭后,将自己关在房间的陈非池第二次打开了房门,便隐约听得一楼的交谈声仍旧不绝于耳。陈非池不免皱起了眉头。 这些个亲戚有完没完?中午吃了饭,下午留下来打牌,打完牌又要吃晚饭,吃个晚饭吃了一个小时还没吃完,这是打算赖在他家过夜了么?他还有正事儿要同他爸妈说呢。 他快步往走廊走去,走了没两步,就依稀听到了一个女人在说宋家的坏话:“妹妹,依我说,要是宋家人懂事也就罢了,年会上那可不是不懂事,让你们难做吗?像这样的亲家,结了亲就是个祸害。” 陈非池踱步过去,扶着二楼栏杆往楼下餐厅一看,原来嚼舌根的是二堂婶。 年会时,二堂婶和宋岩同桌,对宋岩收到邱母指摘时就冷眼旁观,现下竟还向母亲明着倒起了坏水。陈非池蹙起眉头,想要出声维护宋家,却被刚上楼来的陈父拉住胳膊,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陈母放下碗筷,语气温和,眼神却很锐:“吃饭就吃饭,你嚼什么舌根呢?” —— 20190619 -- 第108页 第57章 昨日今日(10) 陈母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很足,在桌所有人都听见了。二堂婶脸上的表情跟打翻了五彩瓶似的,那叫一个精彩。众人纷纷打岔,聊别的话题,陈母不为所动,继续道:“没事儿少操心别人家的事儿,管好自己就成了。” 妻子吃瘪,二堂叔脸上挂不住了,辩解道,“非池和谁处对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老婆劝你是为了你家好。” 陈母要笑不笑:“先年我家生意没做上来,家里恨不得连锅都揭不开的时候,你怎么不为我家好,借我个五万十万,反而冷嘲热讽的?记得那会,我还是找我娘家妹妹和老宋他们手里拿的钱渡过难关。” 二堂叔有点不自在,“这都多久的事了。” 见无人帮腔,又加一句:“后来大伙不都是上你家帮忙了吗?齐心协力的,东池集团才能发展的这么好。” 众人纷纷称是,各数功劳,自夸劳苦功高。 陈母环视一圈在座的陈家亲戚,笑了笑:“要是真的为我家好,捞油水的时候请下手轻一点,免得日后上市了账面上太难看,股价不升反降。” 此话一出,桌上重新陷入僵冷。 这时,陈父下楼,疑惑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都不说话?” 二堂叔看陈父一来,瞬时找到了底气,“弟弟,你来评评理,弟妹说……” 陈父直接打断:“我老婆说得对。” 陈母笑:“我说什么了,说得对?” 陈父双手扶住椅背,身体左摇右晃,舌头打卷:“不管你说什么,全都对。” 众亲戚:“……” 陈父一醉就变了个样,轻则一味地维护老婆,重则拍着桌子一个一个的数落亲戚们的不是。 众亲戚见情况不妙,纷纷地起身告别。 不一会儿,人就走光了。 送罢亲戚,关上大门,陈父还揽着陈母的肩,晃晃悠悠地往她身上蹭,陈母瞅一眼从楼上下来的陈非池,对陈父凶道:“行了,演够了啊。” 陈父立时站直,对陈非池道:“非池,那些亲戚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陈非池双手抄兜,平静道:“这些牛鬼蛇神的话,我从来就没听进去,希望你们也别听进去。” 陈母笑道,“哎,我们也就顾着面上好看些而已。你爷爷和你爸都是单传,来家里的这些都是隔了两代人的堂亲,在我们心目中,他们比起你干爸干妈可差远了。” 陈父应和:“就是就是,只是面上过的去而已。” 陈非池去餐厅倒了杯白开水,递给陈父,“爸,既然这样,那和干爸干妈那边正式提亲的事儿,是不是可以上了日程?” 一回到家,就被亲戚闹到现在,他都没来得及和父母沟通自己的婚事。 陈父喝了口水,坐到沙发上,“和岩岩商量好了?” 陈非池唇角微扬,“嗯,她说听我安排。” 陈母笑,“行啊,你想什么时候?” 陈非池双手撑着沙发,淡声说:“明天一早。” 陈父和陈母均是一愣。 陈母笑着打趣,“这才刚回来,你就等不及啦?” 陈非池一本正经:“我后天就得去公司入职,之后恐怕工作会很忙。想在这之前,把个人问题解决。” 陈父朝陈非池竖起大拇指,“好想法,就该先成家后立业。” 陈非池看向陈母,陈母有些好笑地点头道,“可以可以,我们本来就准备着呢。” 说着话,就掏出手机来,“我这就给你干妈打电话。” 拨通电话,陈母在陈非池的监督下和宋母聊了几句,笑道:“没关系的,老太太迟早要见。” 宋母不知说了什么,陈非池要抢手机,陈母避开陈非池,点头说:“那好吧,我等你信儿。” 陈母挂断电话,对身旁陈非池道:“可不是我不去提亲,是你岳母不让啊。” 陈父疑惑道:“怎么了?” 陈母叹气:“老宋对老太太说漏了嘴,那老太太一听说非池和岩岩要结婚,就又回来了。我们明天要是去,老太太也在,指不定又会提什么不合理要求,一通瞎搅合。” 陈父颔首道:“也是。” 陈非池满脸无语:“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什么好避讳的?” 陈父道:“你是不知道这位老太太的厉害,这两年,你干妈给你干爸的那点儿烟酒钱都被老太太搜刮去了给她大孙子留老婆本。” 陈母也应和,“非池,不是我们不去,实在是这事儿急不来。你干妈说了,最迟过完年,老太太就走了,这也快了不是?” 陈非池冷冷道:“老太太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干妈啊,干妈不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掌着吗?那点儿烟酒钱算什么?老太太再能作妖,岩岩对她又没感情,她能仗着自己是岩岩的奶奶讨到什么好?” 陈母道:“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凡事一扯到亲人,就算是拿钱都难得摆平。她再怎么拧不清也是岩岩的奶奶,更何况年纪那么大了,有个闪失也不好,你干爸是个孝顺的人。” 陈非池听到这里冷下脸:“那没什么好聊的了。” 他起身往边上走了两步,看了眼陈父陈母,眉头皱了又皱,复又坐下。 陈母稀奇道:“呦,以为你气不过要走呢?怎么又坐下了。” -- 第109页 陈非池双手合成塔状,微微躬身,慎重道:“爸妈,在亚湾岛的时候,我碰到邱安衍了。” 陈父喝了些酒,虽然没有太醉,但思绪没往常那般清明,没反应过来:“谁?” 陈母警觉:“你是说邱安衍,邱董事长的侄儿,年会上邱太太提及的那个要收购东池的人?” 陈非池点点头,“嗯,就是他。” 陈父也明白过来,急忙问:“你怎么会碰到他的?你认识他?” 陈非池沉吟几秒,将在脑海中打了一遍腹稿,加工过得的前两天他和宋岩的遭遇道来。除却宋苑是宋岩的亲堂姐这件事,其他的七七八八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陈父听完很不高兴:“这个叫邱安衍的年纪很轻,口气倒不小。老子要是被吓大的,哪儿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说到这儿,陈父接着酒劲一拍桌子,“还过年的时候放我们一马,我去他妈的,他尽管来好了!” 陈母回头瞪陈父,陈父悻悻然将拍在桌子上的手收回去。 陈母对陈非池道:“非池,你别紧张。东池集团不是上市公司,股权分散。虽然集团近年有员工激励制度,把股权作为奖励,但也只10%。你爸手里拽着45%的股份,投资商手上有30%的股份,其他主要股东占了15%。不说投资商的股份,你爸是最大的股东,其他的主要股东都是和我们一路打拼过来的,东池集团马上就要上市,到时候他们手里的股票会值钱很多,哪里舍得放?” 陈非池问:“爸妈,邱氏的合作机会已经没有,你们怎么就笃定东池集团能上市?是已经找到更合适的投资商了吗?” 陈母否认:“不是,融资对上市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可以停止融资直接申报上市。” 陈非池道:“依国内的上市机制,少说得一年半载,到时候……” 陈父不耐地打断陈非池:“跟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我们自有安排,你后天去公司之后,再拿着东西和你细说。” 陈非池道:“我不管你们怎么安排,要是邱安衍肯以比预期股价高出几倍的价格买东池的股份,其他人未必不肯,只要达到51%,那我们……” “他要是这么做生意,就是纯赔本的买卖。你认为他有这么蠢吗?”陈父唬着脸,教训陈非池:“别人一吓就破了胆,没胆色的家伙。” 陈母见陈非池面色烦郁,忙帮忙解释,“你爸的意思是,东池虽然发展的势头很足,但也不值得邱氏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购买。更何况,这收购东池散股是从那邱安许嘴中透露出来的。他和邱安衍是一家人,是不是在帮忙虚张声势未可知。你啊,就安心的跟着你爸,好好学怎么做生意好了。” 陈父黑着脸附和:“就是,有这个心思瞎操心,不如想想进了公司,该怎么好好表现。” 陈非池双手扶膝,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随你们。” 说罢起身就走。 上到二楼,正要关门,陈母却跟着进来。 陈非池皱眉道,“您跟着我干嘛?” 陈母将门一关,朝陈非池眨眨眼,“还没问你呢,和岩岩的二人世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到处转一转,不会两人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吧?” 陈非池面上鲜有浮现出难堪的神情来,闷了几秒,忍不住指责:“这和您没关系,请您好歹有做长辈的样子,不要弄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出来。” “怎么就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了?“陈母义正言辞,”我这不是看你对岩岩的那个前男友还心有芥蒂,不尴不尬地搁那儿处着,跟着着急,所以给你们腾空间,创造机会,想让你赶紧把火泄出来。火泄完了,清醒过来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你俩好好的往前走这不挺好的吗?” 被陈母一语中的,陈非池满脸涨红,嚷嚷道,“我们的事儿,不用您掺合。” 陈母冷哼一声,“我不掺合你们可好不了。你上中学的时候脾气那么臭,要不是我为你筹谋,岩岩能和你培养感情吗?要不是我对你说岩岩要结婚了,你能从美国赶回来吗?我还听孙警官说一个月前你通过齐洛找他帮忙,查了申城所有叫‘邱许’的人的信息,又听老林告诉我你花钱找他派人跟了岩岩一个月,想知道她到底是和哪个男人在接触。” 说到这儿,白眼一翻:“找别人还不如找你妈我来拿主意,不费钱又不费力。得亏是事情解决了,要你俩要再这么不尴不尬的处着,没准前天在亚湾岛岩岩碰到邱安许,知道了他家比我家强,又明白他或许是因病才离开她,和你这暴脾气一对比,这心里就发生动摇呢?“ 陈母这连番话说的陈非池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辩解什么又似乎无话可说。 他心中憋闷,恼火地说:“她要是敢,看我怎么收拾她。” 陈母嘲讽,“还收拾?捧在心尖儿上,连她自己妈说她两句你都不乐意,你就嘴硬吧。” 陈非池不吭声,抓了件风衣就往外走。 陈母跟上来,“这大晚上得你要去哪儿?“ “您管不着。” “要去找岩岩,我跟你说暂时别去,要约也约在外面见。那老太太还在家呢,你可别主动去送人头。” “我自有办法对付。”陈非池抬腿下楼。 “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反正不会让老太太讨到好就是了。” -- 第110页 走到楼梯间,陈非池停下来看了陈母一眼:“您怎么一点儿不意外岩岩的前男友就是邱安许?” “我之前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陈母笑,“你干妈老早就和我提过,岩岩的男朋友住苏臣壹号,和你20岁时我们给你买的房子是一个楼盘。” 陈非池不满纠正,“是前男友。” “对对对,前男友。苏臣壹号可是出了名的贵,四年前开盘就到了20万一平的房价,最小的户型是180平,一套房动辄大几千万,当时我们买那套房子也是咬了牙的。她前男友甭管是住户还是租户,竟住得起,可不是个有家底的吗?你干妈其实找女婿的眼光可高着呢,我想她也是清楚得很,才知道岩岩的前男友没有个稳定工作都没有阻拦交往。” 陈非池沉默。 陈母继续解释:“我年会上知道了岩岩和那安可那么熟悉,邱太太对岩岩也太过于关注,想想邱许这名字又这么特殊,我能不把岩岩这叫邱许的前男友和安可的哥哥邱安许对上号吗?一边想着,一边就为你着急。” 说到这儿,两人下了楼。 客厅看电视的陈父听到陈母讲话,转过头问:“在说什么呢?” 陈母道,“在说要不要把苏臣壹号那套房子装修一下,给非池和岩岩住。” 陈父马上道:“赶紧装修,这孙子都要抱上了,还等什么。” 陈母笑,“这可要看非池肯不肯住。” 陈非池弯腰换鞋,“我和岩岩有地方住,要装你们自己装,要住你们自己住去。” 陈父恼道,“外面房子有什么好租的?一年花两百万到租房上那不是浪费钱吗?家里这么多房间,还有专人照顾,有什么好到外面住的?” 陈非池无奈:“我才不想和你们一起住,而且我这是花钱买服务,您自己做酒店的难道不懂服务的价值?” “你要不想和我们一起住,可以去家里别的房子里住,申城的房子有三套都装好了空着呢,你爱住哪个就住哪个。要是想要服务,家里的酒店有的是服务,犯的着在外面买?”陈父蹙起眉头,教训道:“别仗着自己赚了点小钱就得瑟,以后养孩子有得你负担,可别想指望我们,我当年养你也没指望你爷爷。” “我当然自己会养。” “你会养个屁。” 陈非池看了眼仍带着酒意的陈父,轻摇了摇头,开门就走。 上了车,陈非池打电话给宋岩无果后,给宋母去了个电话,问宋岩是不是还在睡觉,他联系不上她。自从下午宋岩给他来了个电话,他还没开口便挂了之后,宋岩就没有再联系他,他给她发短信,也没有回复。 宋母一听急了:“我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呢,这孩子深更半夜的去哪儿了?难道说了她几句就闹着离家出走,怎么越大就越任性?” 陈非池愣住,赶紧问怎么回事。宋母一通解释后,陈非池揉着眉心对宋母说,“干妈,这事儿的确是我们的错,您和干爸别骂她呀。” 宋母恼了:“我和你干爸错什么了?骂她也是为她好。” 陈非池闭了闭眼,马上换了说辞,把错误担在自己身上,又安慰了宋母几句,说一定找到宋岩,宋母这才缓和下来。 挂了电话后,陈非池开启了查找手机的软件。 须臾,宋岩的定位显现出来。 ——苏臣壹号 陈非池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半天,狠狠咬了下后槽牙,沉着脸下车,重新回到门口,摁响了门铃。开门的是陈母,见他来,很是诧异:“怎么又回来了?” 陈非池道:“把苏臣壹号那套房的钥匙和门禁卡给我,我想看看那套房。” 第58章 昨日今日(11) 看了眼手机屏幕的陈非池的来电显示,宋岩再一次选择置之不理,打了个鸡蛋搁进煮沸的面条里。邱安许闻声,推着轮椅进了厨房,见着亮着的屏幕,疑惑道:“来电话了怎么不接?” 说话间,便去瞅手机屏幕。 宋岩拿起手机到另外一边放着,继续专注于煮面条。 手机铃声响完,邱安许问:“陈非池的电话你不接吗?” 宋岩说:“不想接。” 邱安许迟疑:“是不是因为在我这儿不方便接,那你赶紧走吧。 宋岩转身开了碗柜,拿出一个碗:“不是因为你,就是不想接。” 邱安许笑了,“闹别扭了?” 宋岩不吭声。 邱安许温声说:“我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别扭,但依他的脾气,要是知道你在我这儿,会激化矛盾的,你现在就走,剩下的事我来做就行了。” 宋岩道:“我是来接旺旺的,行的正坐得端,再说了你坐在轮椅上,站都不好站起来,要怎么操作?”话虽如此说,却鸡蛋没见熟透便关了火,开始盛面条。 邱安许不说话,调转轮椅就走。 宋岩看了眼邱安许的背影,轻轻地叹口气。 将面条端上餐桌,邱安许说了声谢谢,奇道:“原来你真的会做面条。” 宋岩道:“看一看就会了。” 又说,“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是看着陈非池做,跟着学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下厨。她来邱安许这里的时候,邱安许一个人在家,还捧着泡面准备开吃。邱安许平时就很不注重养生,现下身体又弱,她见到冰箱里有面条鸡蛋,便下厨做面,当给他帮忙接旺旺得回礼。 -- 第111页 另一则,她以后想做给陈非池吃,怕自己做的不好,恰好也找邱安许试验试验了。 邱安许执起筷子,尝了口,突然顿住。 宋岩满脸紧张,“怎么样?” 邱安许抬头,朝宋岩弯起唇角,“换个男朋友,进步很大嘛。” 宋岩不自觉地脸热,从背包外侧的口袋掏出门禁卡放到餐桌上,“这是卡,还给你。你慢慢吃,那我走了。” 说完牵起旺旺的牵引绳,往外走去。 邱安许离开餐桌边,跟上宋岩:“我送你出去,电梯要刷卡,出门也要刷卡,不然出不去。” 宋岩道好。 这套房子近千平,实在是很大,从餐厅走到入户电梯都要百余步。两个月之前宋岩来过,那是她第一次造访邱安许的家,也是第一次意识到,邱安许的家境非同一般。 同时她很难过,或许母亲没有对邱安许的自由职业产生不满,不是因为尊重她的选择,而是因为从邱安许透露的住址中,了解到他的富裕。 这套豪宅并没有给他们的恋情带来好运,尽管准备了很久,那晚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还是未能突破,先是她退缩,后来邱安许也退缩了。床上两人各自睡在一边,都一夜未眠。清晨她乘着邱安许去洗手间,逃走了。 不久后,邱安许给她发来短信,说:岩宝,要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不要勉强了。 她回了个好字,邱安许没再联系她,算是终结了这段恋情。 两人一起往前走了几步,邱安许打破沉默:“年前的时候,有次你妈打电话给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听起来很着急。我怕她担心,所以给你去了个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是陈非池。“ 说到这儿,邱安许笑了,“他竟然还威胁我,把我唬得一愣一愣得。之后我想了想,还是给你留个言解释一下,没想到你把我拉黑了。给你打电话,你那个号码竟再也没能打通。我当时就在想,你这新男朋友可不好惹。” 宋岩窘迫道,“对不起,他就是这个火爆脾气。” 邱安许扬起眉,“你俩这性格互补,还挺合适。” 宋岩默了一会儿,停下来,看着邱安许,诚恳道:“抱歉。” 邱安许淡声问:“抱歉什么?” 宋岩咬咬唇:“抱歉……我很快就有了新生活。” 邱安许不置可否,问宋岩:“新生活令你快乐吗?” 宋岩垂眸数秒,抬眼对上邱安许探寻的目光,笑了笑:“当然是快乐的。” 虽然会有难过,但大体上是快乐的。 邱安许笑:“快乐不就行了。” 两人进了电梯,邱安许又问:“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吗?” 宋岩不说话。 邱安许道:“因为你爸妈吧?” 宋岩还是不说话。 邱安许缓缓说:“我觉得岩宝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容易被亲情束缚。” 宋岩否认:“不是这样的。” 邱安许看向宋岩,宋岩低头:“因为……因为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还懒。” 邱安许哑然失笑:“很有自知之明嘛。” 见宋岩一脸窘迫,邱安许咳嗽一声:“开玩笑,别当真。我知道你不是懒,你只是心怀感恩,由着父母的想法过活而已。但。每个人都只有一辈子而已,过了也就没了,为了别人而活,也太没意思了。” 宋岩笑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邱安许也笑,“总是这么客气。” 电梯门开,门童迎上来,要推邱安许,邱安许拒绝。两人行至门口,邱安许看向宋岩,示意她刷卡。见宋岩踌躇,邱安许问:“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宋岩双手绞紧,不自在问:“你……看得上我,其实发展顺利的话,会考虑带我见家长的,对吗?” 邱安许轻轻嗯一声,“我又不是花花公子,当然以结婚为前提谈恋爱了。” 宋岩松了口气:“既然你有过带我见家长的打算,那说明我没那么差。” 邱安许扬眉:“原来我对你也不是一点积极的作用都没起啊,挺好。” 宋岩咬咬牙,对邱安许说:“嗯,其实我对你有个小小的要求。” 邱安许满脸兴味:“什么要求?” 宋岩看着邱安许,认真道:“以后若是碰到了,别再像从前一样喊我岩宝。” 邱安许脸上那笑意淡下去,点了点头,“好。” 他看了眼门外,对宋岩解释,“我就不送你了,大门有人像识别,你可以直接出去。”宋岩道好。 宋岩刷卡出门,邱安许和宋岩说了再见,推着轮椅就走。 宋岩禁不住回头看。 邱安许发被自门口灌入的风吹得微乱,仅着浅驼色线衫的身躯有些单薄,轮椅推的很费力。 宋岩眼睛眨了几下,叫住他。 邱安许停住,回头到一半,宋岩便说:“别自己硬撑,就找个陪护照顾你,生活也方便些。” 邱安许侧着脸,下巴微微向上仰了下,白皙的手背青筋隐隐。 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继续往里去。 宋岩正要关门,一个身影就晃到她跟前。 宋岩一看,原来是安可。莫名有些心虚,宋岩开口要解释,便见安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直接推门而入,留给她一个背影。 -- 第112页 安可喊了邱安许一声,迅速追上邱安许,推着他进了电梯。 回到家,安可推着邱安许往里走,抱怨道:“你说说你,还狗这种事儿我来做就行了,干嘛还要自己亲自来。我只不过和爸妈吃了个饭,你就坐飞机跑了,吓了我一跳。” 邱安许平静道:“憋太久了,我就想出来转转。” 安可冷笑,“这才几天呢,憋什么?往常你不就挺宅的吗?我看你就是放不下她。她现在有了新恋情,根本把你都忘了。” 邱安许说,“是我要分的手。” “是你要分手又怎么样?别给我扯些荒唐的理由,如果你不生病,不就不用分手了?”安可越说越气:“我都听妈说了,你要是好好吃药,根本就不会复发的。你抽的哪门子疯,擅自停药做什么?你……” 邱安许不耐地打断她,“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做主,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想吃药行了吧?” 安可没说话了。 邱安许回到餐厅,推着轮椅到放着一碗面条的餐桌前,刚执起筷子,便听见邱安可的啜泣。 邱安许以手扶额,“别哭了,我的妹妹。” “……呜呜呜,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做主,就是伤心你管不着。” “……我同意去美国治病,别哭了。” 安可破涕为笑,“那还差不多。” 她抹了把泪,下巴指了指那碗面条,“岩岩给你做的?” 邱安许没回话,继续吃面。 安可看着邱安许吃了一小会儿,突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筷子。 邱安许皱眉,“你干什么?” 安可就着筷子沾了口汤汁,咸的呸了声,“这么咸,怎么吃啊?她有没有用心做啊?不会是心急火燎地想下楼找陈非池吧?” 邱安许愣了下,眉头锁的死紧,“你楼下碰到陈非池了?” 安可不假思索,“是啊,还和他聊了两句,让他管好自己女朋友,不要一点儿芝麻大的事儿就去麻烦前男友。” 邱安许沉下脸,“你这不是添乱吗?” 安可不理,拿起碗就往厨房走去。 邱安许跟在安可身后,“你要干什么?不能浪费食……“ 话还没说完,邱安可便将剩下的面条给倒进了垃圾桶里。 邱安许闭了闭眼,掉头就走。 安可道:“我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或者点外卖也可以……” 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隔壁的门被关上。 邱安可愣了下,气呼呼地跺脚:“好心当成驴肝肺。” ** 刚关上大楼的门,脚下便传来旺旺的低吠,宋岩转头,便见陈非池迎面而来,夜灯下面寒如修罗。被吓了一跳,宋岩后退一步,结结巴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陈非池没回答,一把拉住她,“跟我走。” 走到车前,陈非池伸手道,“把背包给我。” 被陈非池问到包,宋岩心一下提起来,慌忙躲避,“不给。” 陈非池无奈问:“出来还带个包,你还真准备离家出走啊?” 陈非池这么一说,宋岩找到了吵架的由头,赶忙凶道:“当然了,谁让你们背着我商量婚事,把我蒙在鼓里?” 陈非池辩解:“那又不是正式提亲,只是初步谈一谈。婚事当然是我们俩和双方父母都在场,才定下来商量细节的。” 宋岩大声嚷嚷:“初步谈也是谈了!我自己嫁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陈非池拉她的手,点头说:“对,我过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宋岩后退道:“你说以后不会就不会吗?谁信你!骗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陈非池拉开车门:“外面这么冷,有什么事车上再说。” 陈非池态度良好,加之自己本来就心虚,宋岩一时没了脾气,往陈非池走了一小步。陈非池拉开车后门,再一次朝她伸手,“包给我,我帮你放到座位上。” 宋岩没理,将包从背上卸下来,自己塞进后座,又抱着旺旺坐进去。 陈非池看了那包一眼,到了主驾驶坐着,关上车门。 宋岩抱紧了旺旺,主动解释:“你可别误会,航空公司不能托运旺旺,恰好邱安许要回申城,我就拜托他帮忙把旺旺带回来。今天来他这里,就是来接一下旺旺而已。” 她当然不敢说,她还顺便把落在这里的东西拿了回来。 陈非池静了下,淡淡开口,“你不用麻烦他,我也可以找私人航空把蠢狗带回来。” 宋岩闷头道,”本来想和你说的,下午在生你的气,就没说。” 陈非池道,“再生我的气,也不能找前男友帮忙。” 宋岩垂下头,“下次知道了……” 陈非池回头瞪宋岩:“还有下次?” 宋岩连忙摆手,“没有了。” 陈非池转过头,冷哼一声,“没有就好。” 宋岩咬了下唇,忍不住嘟囔,“凶什么凶?你难道没错?” 陈非池缓声接话,“我有错,你也有错,咱俩抵消了好不好?” 宋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这里呢?” 陈非池说,“我爸妈从前给我在这里买过一套房子,我有卡可以进来。“ 这件事宋岩知道陈非池没撒谎,因为数月前宋母问邱安许他的情况时,邱安许提起了他的住址,宋母当即就说了自己干儿子也在这买了套房子。 -- 第113页 宋岩说:“我不是问你怎么能进来,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非池回答:“我的手机可以查找你的手机定位。” 宋岩愣了下,皱起眉,“你跟踪我?” 陈非池不答,继续说,“打你的电话你不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和你妈联系,又说你不在家里。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你的手机也可以看我的位置,不信你可以试试。” 宋岩又没话了。 陈非池启动引擎,宋岩问:“我们要去哪儿?” 陈非池道,“既然都带了行李出来,就去半岛公寓吧。” 宋岩咬咬唇,“可是旺旺……” 抬头时,瞧见陈非池蹙起的眉头,宋岩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路上宋母给陈非池来了个电话,陈非池告知宋母,宋岩去接狗了,现在自己已和她汇合,今晚宋岩今晚就在他那儿留宿。宋母丝毫没有拒绝,一口应下来,还让他多担待担待宋岩。 宋岩听着听着,莫名烦躁起来,陈非池挂了电话后,对他说,“我不想去半岛公寓了。” 陈非池说,“那我送你回家。” “我也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儿?” “我就想一个人呆着,谁也别来吵我。” 陈非池不理,继续朝着半岛公寓的方向开去。 宋岩气呼呼道,“一下车我就跑掉。” 车开到半岛公寓地下室,陈非池下车,一把拉开后座车门,挤到宋岩身旁坐下,原本伏在宋岩膝上的旺旺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从宋岩身上下来,缩在车窗边。宋岩去拉车把手,陈非池倾身过来,一把摁住她,不准她开车门。 昏黄的车灯下,两人近在咫尺。 眼瞪眼,互相都没有好脸色。 呼吸交错间互瞪了一会儿,然后几乎同时地,唇碰上对方的唇,紧紧抱在一起。热/吻过后,宋岩胸/口微微起/伏,头靠在陈非池的肩上,不满道:“你怎么老和我妈串通一气?” 陈非池手指摩梭宋岩肩/头,“要不然你和我串通一气?” 宋岩仰头望陈非池,眼带探寻:“怎么串通一气?” 陈非池看着她,低声说,“我们偷偷领结婚证吧。” 第59章 昨日今日(12) 宋岩转过脸,看陈非池。 陈非池定定地看着她,表情很认真。 宋岩疑惑:“既然家里都同意,你为什么还要偷偷和我领证?” 陈非池侧头吻了下她的发:“因为我等不及娶你。” 未来变数太多,他等不及。 宋岩垂眸,唇角弯了弯,不说话。 陈非池闷闷说,“本来以为明天就能上你家正式提亲的,没想到你妈说不行。” 宋岩一愣,不高兴道:“我看她现在态度不是挺好的嘛,怎么又觉得不行了?” “倒也不是干妈不乐意你嫁给我,事出有因。”陈非池忙打了个补丁,将缘由道来。 宋岩听完沉默了。 陈非池唯恐宋岩不高兴,安慰道:“其实哪有他们想的那么夸张,你爸虽然很孝顺,但财政大权是你妈在掌握。更何况我们不听老太太的话不就成了,凭她一己之力能翻出什么浪来?” 宋岩叹:“老太太的确很能折腾,你是没见过她作起妖来是什么样。” 陈非池环住宋岩,下巴搁在她肩上:“那我们怎么办,只能等着吗?” 宋岩笑了,“这么着急干嘛,难不成我还跑了不成?” 陈非池没搭腔,放开宋岩,拉开门把手,“上去吧。” 宋岩望着陈非池郁郁的表情,抿了抿唇,抱了旺旺跟着下车。 回到公寓,陈非池便让宋岩先去洗漱。宋岩拿了背包进浴室,关上不久,陈非池就敲响了浴室门。宋岩打开门,陈非池将手里的他的一件衬衫递给她,“晚上睡觉就穿这个吧。” 宋岩瞧着陈非池,陈非池朝她眨了下眼,“我等你。” 宋岩热着脸接过衬衫,一把关上门。 洗完澡出来时,陈非池正躺在床上玩手机。他身上穿着睡袍,看起来已经在另一个浴室洗过澡了。见她来,侧过身,为她掀了半边被子,然后单手撑头地瞧她。 心砰砰直跳,宋岩咬着下唇,慢吞吞地爬上床,平躺在他身旁。心想,有些天没有过了,他怎么不着急?这是欲擒故纵吗? 陈非池俯身过来,宋岩伸手搂住陈非池的脖子,往自己那儿一带,却没能带的动。她疑惑地看着陈非池,陈非池也疑惑地看着她。 宋岩顺着他伸到她右侧的左手看了看,登时满脸通红,原来他是要拿自己的手机充电器。 宋岩赶紧收回手,过了两秒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 她以为他要做!他为什么不做? 陈非池憋笑,解释道:“想起来医生说要休息五天,算起来还需要等一天,明天吧。“ 宋岩偏过头看陈非池,“我已经好了。” 陈非池挑眉:“你想了?” 宋岩再一次将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才没有,随便你……“ 陈非池瞧了瞧眼前衬衫包裹下藏不住的曲/线,喉结动了动,移开目光,从床上下来。 宋岩察觉到,抬眼去望,“你要去那儿?” 陈非池往外走,“我去上个厕所。” -- 第114页 宋岩:“……哦。” 等陈非池关了浴室门,宋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往浴室走去。那个背包还搁在浴室里,里面可装着从前遗留在邱安许那儿,被她拿回来的东西。早知道会撞见陈非池,她就不该舍不得那点儿小钱,让邱安许直接把那东西给扔了。 走到门口,宋岩又停住脚,快速回到床上,躺进被子里。还是算了,越在意,陈非池越会怀疑,而且陈非池未必会翻她背包里的东西。即使翻了,要说她打算住酒店的话,带那些东西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陈非池过了一刻钟才从浴室出来,出来后便直接往卧室门口走,“我想起来还有点儿工作上的事,我去趟书房。” 陈非池神色如常,给的理由很充分,宋岩一时没了话。 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宋岩干脆从床上起来,进了浴室。那个背包仍旧静静地搁在置物架上,看样子似乎没有动。宋岩拉开背包拉链,往里看了看,一时有点儿拿不准这里面的东西到底有没有被翻动。毕竟邱安许把那堆东西搁在沙发上,还给她的时候,她很是别扭,塞的随意又匆忙。她把东西一一拿出来,查看。 一套睡衣睡裤,一套内衣,旅行装的护肤和洗漱用品,还有一盒没有开封的避/孕套,东西没有缺失,也没有损毁。宋岩盯着那些东西看了半天,又将它们放回去。 客厅里没有开灯,斜对面的书房门缝里透着光亮,没有拉上窗帘的客厅落地窗外,夜景美不胜收。原本在角落睡觉的旺旺察觉到宋岩进了客厅,跑到她跟前,委屈地朝她摇起了尾巴,呜呜哀鸣。 宋岩弯腰抱起旺旺,走到落地窗前,指着亮着灯的明珠塔,对它说:“旺旺,我和非池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哦。” 旺旺小声嗷呜了下,宋岩额头抵着它的小脑瓜,轻声说,“旺旺,对不起,以后你和我都不能再和阿许见面了。” 旺旺呜呜个不停,宋岩将旺旺抱紧,叹口气,“对不起,我不想再和非池因为这事儿产生嫌隙。” 晚上十点,宋岩端着碗面条,叩响了书房的门。 那边说了声进来,宋岩走进去。 陈非池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捏着鼠标,看起来正在翻阅电脑上的文件,“怎么还没睡?” 宋岩道:“白天睡了那么久,现在才晚上十点,哪儿能睡得着?” 说话间,她走近了些,碗里面条的香味也飘到了陈非池鼻息。 陈非池抬眼,见宋岩手里端着的碗,愣了下马上站起来,眉眼都是笑,“你做了什么?“ “面条。“宋岩将碗搁在陈非池面前,筷子递给陈非池,“给你做的宵夜。” 说话的同时,她扫了眼电脑,瞧见邮件页面,稍安下心。看来是她多疑了,他真的是在工作。这样想着,宋岩问:“没打扰到你吧?” 话没说完,陈非池就朝宋岩连连吐/舌:“我天,好咸!“” 宋岩大囧,“有吗?” 陈非池拿起筷子,沾了点儿汤汁点到宋岩唇上,笑着说:“不信你自己尝一口。” 宋岩舔了舔唇,脸登时热了,伸手就要拿碗,“我去倒掉。” 陈非池阻止她,“别倒,还能补救。” 宋岩愣住,“怎么补救?” 陈非池一手拿碗,一手牵起宋岩的手,“哼,你就看我的吧。” 十分钟后,餐桌边,陈非池将宋岩原先的一大碗面条一分为二,匀出一碗给宋岩,捧着脸瞧着宋岩,得意道:“好吃吧?” 宋岩嗯一声,不由得说:“干嘛这么麻烦,重新再做不就是了?” 这样说着,心里不得不承认,陈非池确实有两下子。倒掉过咸的汤汁,重新下料做汤,最后放半冷的面条,又汇成了好吃的面。 陈非池不假思索,“重新再做能一样吗?” 宋岩道,“有什么不一样?” 陈非池不说话,只是笑笑,拿起筷子吃面条。 宋岩见陈非池边吃,边笑而不语的样子,突然就明白过来。 她低下脸,也跟着唇角上扬,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就这点儿出息?” 面条吃完,陈非池去了厨房洗碗。 宋岩跟上到一旁,陈非池望她一眼,“有话说?” 宋岩思索片刻,开口道:“非池,我觉得……领证只是一道手续而已,结婚被大家都认同才是正经事。” 陈非池暗叹一声,反驳道:“岩岩,你说错了。” 宋岩一怔,抬头望陈非池。 陈非池语重心长:“没有领证,再怎么谈婚论嫁,我们只能算男女朋友,领了证我们就是夫妻。别人的认同无法保障我们的婚姻,只有法律的承认才能把我们紧密的绑在一起。” 宋岩看了陈非池几秒,低头嗫嚅:“那结婚还有离婚的呢。” 陈非池不假思索:“我不会和你离婚,更不会离开你。” 宋岩顺着陈非池的话往下说:“那不就得了,你要是真想和我在一起,领不领证的有什么关系?即使他们不乐意你也照样不会离开我。” 陈非池道,“我不会离开你,可你就不一定了。” 宋岩嘟囔:“你怎么就非觉得我会离开你呢?我要是想离开你,怎么会由着你不戴套,让自己有怀孕的可能。” 陈非池关了水龙头,把洗干净的碗放在沥干架上,从她身边走过,“这件事我们不要再讨论,你不愿意就算了。” -- 第115页 卧室里陈非池躺在床上装睡,宋岩漱完口,睡到他身边,看他一眼,没好气说,“差不多得了啊,要再生闷气,我就走……” 话没说完,头枕到她腿上,抱住她的腰,孩子似的语气:“才说你不会离开我,现在就要走,说话不算话。” 宋岩默了一会儿,低头凑近他耳边,“我说话算话,不会离开你。” 陈非池放开宋岩,调整姿势,仰躺在她腿上。 他定定地看着她,“真的?” 宋岩点头,“真的。” 陈非池闭上眼,眉头仍紧紧皱着。 宋岩看了陈非池一会儿,双手按在陈非池的发间。 陈非池拉了她的手放上他太阳穴,“按这儿。” 宋岩帮陈非池做起了按/摩,体贴地问:“手重不重?” 陈非池眉心渐渐舒展,声音有点儿倦意:“不重,刚刚好。” 按了不一会儿,宠物狗旺旺溜进了卧室。 它跳上床,也扒到宋岩腿上,陈非池的脸旁。 宋岩屏住呼吸,观察陈非池的反应。 陈非池眉眼已然快舒展成了比目鱼,人没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旺旺望了望陈非池,翻身把肚皮对着天花板,看着宋岩,热情地朝她摇尾巴。 宋岩:“……” 她憋笑,将为陈非池按摩的双手解放出一只来,手指轻揉旺旺的前颈。 旺旺舒服发出咕噜声。 没几秒,陈非池睁开眼,一转过头,便见一张狗脸在他眼前。 陈非池:“……” 他板起脸凶道:“蠢狗走开。” 旺旺瞅了眼凶神恶煞的陈非池,立时起来,战战兢兢地夹起尾巴,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宋岩,朝她求助。 宋岩马上抱起旺旺,皱眉责备,“你干嘛总和一只狗过不去?” 陈非池腾地坐起来,气呼呼问:“不是我和它过不去,是你和我过不去。难道我还不如一只狗?着床上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宋岩要说什么,旺旺仰天开始哀嚎,她见状忙抚摸它的背脊,宽慰它。 陈非池瞪了眼旺旺,从床上下来,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 宋岩:“哎……你……” 旺旺不住地舔宋岩的下巴,让她痒到没法好好说话。 陈非池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宋岩,三两下爬上床,一把捧住宋岩的脸。 宋岩惊愕:“你……唔。” 一个温柔至极的热吻后,宋岩浑身发软的被陈非池拥入怀中。轻轻喘着气的她的头顶上方,他得意地说:“蠢狗,和我比你还嫩了点。” 不知何时已缩在床脚的旺旺发出“哇呜”声,表示认输。 宋岩:“……” 陈非池揉了揉宋岩润泽的红唇,鼻子碰了下她的鼻子,笑的意味:“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如果来全套那你岂不是把魂都丢了,什么都得答应我。” 宋岩一巴掌拍上陈非池的肩,半羞半恼:“哼,我才不会这样。” 陈非池笑着应和:“就是就是,你多么伟/光/正啊,哪会是那种人。” “哪种人?” “色/欲/熏心的人。 ” “……当然不是!”说完宋岩就将红成苹果的脸埋在枕头里,不再理会陈非池。 很可惜,也很丢人。 翌日清晨,宋岩便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 20190621 第60章 独占初恋(1) 拿色/欲/熏心这个词来形容她, 还真的是很贴切。凌乱的大床上,宋岩听着陈非池谈及领证的事,默默地给自己下了这个令人沮丧的结论。 起初明明是他主动, 渐渐却变成她乞求。她被他勾得丢人的话说了一堆, 连“老公”都喊了不知道多少次。 最后她抱着他,哭着求:“老公求求你,和我领证吧……” 他才肯给。 古有唐明皇,现在就有她宋岩。 哎哎哎…… 陈非池见宋岩对说要领结婚证没反应, 一脸难以置信:“难不成你为了和我做连骗我领证的假话都说的出来?你不是说话算话的吗?” 宋岩热着脸结巴道:“我我我哪有?户口本都没拿, 不能领证。” 尽管知道被摆了一道,但她不得不强行挽尊, 维护自己“伟/光/正”的形象。到底是心有不甘,说到这儿,她恨恨地摸了摸面前这个狡猾的“以色/诱/人”的坏蛋手感良好的肌肉。 陈非池将宋岩愤愤然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弯了弯。 干脆躺平任/摸, 他眯着眼享受着, 惬意道:“我们去你家一趟,拿不就是了。” 宋岩说:“户口本在我妈那儿,不是很好拿,你不是要偷偷领吗?” 陈非池不假思索:“偷了。” 见宋岩不说话, 陈非池咳嗽一声,揽住她的肩,在她耳畔稍稍纠正,“暂时借用。” 宋岩不置可否,拿开陈非池的手,掀开被子起床,“我还要遛狗呢,起床了。 “ 陈非池道:“我早上遛过它了。” 宋岩转头,诧异地问,“旺旺肯跟着你,它不是……” 话说到一半,她便察觉他那幅肆无忌惮打量她的流/氓似的表情,脸一热,拿了个枕头砸在他脸上,赶紧去了浴室,还特意反锁上门。 洗完澡出来,床上已经空了。宋岩换好衣服,走过去叠被子,没两下,她满脸涨红,拿被子重新盖住那已湿到没法用的床单。 -- 第116页 推开房门,便见的陈非池穿着身运动休闲服,站在西式料理台前,背对着她正在忙碌。脚边不远处,旺旺正在吃狗粮,一人一狗难得的和谐。客厅和料理台之间的餐桌上放着两个白色的瓷盘,一个上面摆放着面包切片,一个放着三个水煮蛋。 陈非池见她来,也不回头,只是道:“酸奶,水煮蛋,面包,水果沙拉,可以吗?“ 宋岩愣了下,“可以。” 她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手中正在拌的沙拉:“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陈非池道,“摆一下餐具吧。” 宋岩嗯一声,取了餐具摆上餐桌。 餐桌已一尘不染,看得出来已经擦过了。 陈非池又说“冰箱里有酸奶。” 宋岩哦一声,开了冰箱,瞬时愣住。昨日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盒鸡蛋的冰箱里塞了满满当当的食物和水果。宋岩不由地问,“你去超市了?” 陈非池洗了沙拉搅拌勺,将沙拉放上桌,拉开椅子坐下,“嗯,遛狗的时候顺便去了小区外面的生鲜超市。” 宋岩从冰箱里拿了两盒酸奶出来,走到餐桌前,递了一盒给陈非池,到他对面坐下,问:“那你今天几点钟起床的啊?” “六点半。” “这么早?” “习惯了。” 宋岩回想了下,陈非池似乎在亚湾岛的时候,无论头一天多晚睡觉,每天都还是起的很早,至少,她没见过他有比她迟起的时候。 想到这儿,宋岩有点儿羞愧。 她可比他懒多了,上班的时候,她起的很早,都是溜了一趟狗后,再去上班。可一到了假期,她就很想赖床。宋母有早起的习惯,看不惯她晚起,总是骂她。她回回挨骂,回回晚起。 陈非池一本正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觉得舒适就好。高中那会儿我不也赖床吗?就是去了国外以后才变成这样。” 宋岩斟酌地问:“国外的时候……学业很忙吗?” 陈非池点头说,“挺忙的,国外学校不比国内宽松,S大又是严中之严,有2/3的人都不能在正常的学制内毕业。好不容易在正常的学制内念完大学,又拼死拼活才提前了一年念完经济学硕士。大二的时候还和师哥合伙开了公司,把除了学业之外的时间几乎都沾满了。为了更加有效率,也为了保证自己的正常作息和身体机能,就制定了严格的时间表。哎,那时候真想喘口气,可又不敢喘气。” 陈非池说完,宋岩将剥好的水煮蛋递到陈非池盘中,对陈非池温柔一笑:“这几年,辛苦了。” 对上宋岩的视线,陈非池微微偏头,补充道:“其实没什么,现在想想觉得很值。” 他有点儿懊悔自己在宋岩面前发这么多牢骚,作为男人,怎么能这么多抱怨?想到这儿,陈非池低头吃鸡蛋,转移话题:“别光说我,你呢?” 宋岩笑了笑:“我啊,你也知道,我一直考试运都不错,硕士毕业又考上了事业编。虽然赚不了很多钱,但工作清闲,福利好假期多,离家近。本来是觉得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但我妈还是不高兴。” 说到这儿,她垂眼,拿勺子拨弄碗中的沙拉,“事业编是她希望我考的,只是职位她不太满意,但刚上班那会儿,她也没说什么。可我工作半年后,住我家对门的姐姐美国拿了绿卡,她就对我不满起来,觉得我这工作丢人。我想换工作,她又不乐意,说我瞎折腾,还说我当务之急是找个对象…… 我心说,原来她是对我没有对象不满啊,那我就找个对象好了。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付诸行动,有人追我,我避,我妈千方百计让我相亲,我躲。我妈很生气,骂我。被骂无数回,累的不得了的时候,邱安许出现了。他很温和,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只是鼓励我,让我努力往前看……” 陈非池拉开椅子起身。 没有看陈非池,长吁一口气,宋岩一只手支着头,看着窗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继续说:“我努力了,努力到了极限都没成功,只好分手了……” 话刚落音,一双有力的双臂圈住了她,将她塞进温暖的怀抱。 宋岩哇地一声哭出来,“恨死你了,出去了就不回来,还一直不理我……” 明明是她要放的手,在他彻底杳无音讯后,却恨他恨得要死。暗暗对自己说,果然她猜的没错,事情就会像这样发展,他会忘了她,开始新生活。 陈非池下巴搁在宋岩头顶,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背,垂着湿润的眼,含着鼻音重复,“我回来了……” 背包里的东西他早就猜出来,或许是宋岩从邱安许那儿拿回来的。他没有生气,反而感到万分庆幸。好在他回来了,不然他就要失去她了。 哭完后,陈非池拉着宋岩去浴室。他接了热水,打湿毛巾,替她擦脸。宋岩瞧着镜子里自己哭的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泪沟,拽过他手里的毛巾,微微转过身去,“我自己来吧。” 陈非池在她身后道:”我早上下楼的时候,小区化妆品店还没开门,楼下商超的开架护肤看起来又不太好,就没给你买。现在应该开门了,等会儿带你下去买。” 宋岩拿了浴室洗手台上陈非池用的简单的一只男士润肤霜,开了盖涂在脸上,“不用买了,上次免税店不是买了两套护肤吗,我下次带一套过来。还有衣服包包也拿一些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 第117页 陈非池从身后圈住她,抱着她晃悠,“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宋岩从镜子里看陈非池上扬的唇角,咬咬唇:“你想什么时候?“ 陈非池扬起眉:“我想不想有下次,想现在就去拿,然后你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宋岩沉默。 陈非池松开宋岩,刮了下她的鼻子:“开玩笑的,知道你妈管你管的严。除非嫁我,哪儿能天天留宿?” 说着话,他出了浴室,走入卧房和浴室之间五米长的步入式衣帽间,长臂一展,一个一个地拉开衣柜门,长吁短叹:“独守空房,我好可/怜。” 宋岩随着陈非池往外走,一个一个地又把衣柜关上,低头浅笑。 宋岩收拾早餐时所用碗碟期间,宋母给陈非池来了电话,问宋岩什么时候回家。陈非池看了眼宋岩,说晚上再回去,又道自己后天就要上班,会很忙,想这两天和宋岩到处逛逛。 宋母依旧没有为难陈非池,爽快答应。 陈非池挂了电话,宋岩忍不住疑惑,“我妈怎么态度对你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明明在亚湾岛度假的时候,她还对你不是很满意的。那天你起早送他们去机场,是对我妈说了什么吗?” 陈非池双手撑着料理台,对宋岩得意洋洋:“你也说我起了个早送他们了,我这么鞍前马后的,他们能不满意吗?更何况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 宋岩收回目光,不吭声,将洗好的碗碟放上置碗架,摘下塑胶手套。 她母亲是个很实际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转了态度。还转的这么明显,定是陈非池做了什么,或者给了什么。 陈非池询问,“怎么了?” 宋岩勉强问,“不让我走的话,是有什么安排吗?” 陈非池抱住她:“当然有安排。” 陈非池的安排遵循普通情侣的相处模式。吃饭,看电影,然后逛街买买买。宋岩提不起太高的兴致,逛街买东西时,每每宋岩都很坚决的拒绝了,他买她就当场退,不像往常一般,顾着他的脸面。 陈非池瞧出来,说:“早上那是逗你的,领结婚证是大事儿,我考虑欠妥当,你别放在心上。” 见宋岩听完脸色还不好看,陈非池拉了她往商场里的华伦天奴品牌店去。一进门,陈非池就点开手机相册,问迎接的导购,“这儿有这件裙子吗?” 宋岩一看愣住了,这不是那次在亚湾岛邱家做客的时候,她从管家提供的数套衣服中选定的那套裙子吗?那时候陈非池嫌暴露,没让她穿。 导购看了眼,笑道:“这是当季秀场款,只有法国那儿有货。先生如果想要的话,可以在我们店里预定。半个月后到货,寄到您家。” 陈非池转头问宋岩:“要不然我们今天就飞去法国买吧?” 宋岩又好气又好笑道,“为了件裙子就跑到法国去,你疯啦?再说了,你不是后天就去公司的吗?” 陈非池回头,对导购说:“那我预定吧。” 宋岩问导购多少钱,导购说了价格。 宋岩连连摇头,拉了陈非池要走,压低声音说:“一件夏天的裙子就要十来万,也太夸张了,这么多钱买什么不好?算了,别买了。” 其实他能记得她喜欢这件裙子,她已经很高兴了。 陈非池止住宋岩:“难得喜欢,买了。” “我才不喜欢……” “哎,要买的,以后总有重要场合你要陪我出席,会用得上的。” 宋岩看着陈非池认真地表情,抿抿唇:“那好吧。” 预定了衣服,陈非池开车送宋岩回家,坚持和她一起上楼。宋岩无奈道:“我妈之前都说了,让你别上去,老太太在家呢。” 陈非池安慰,“没关系,好歹是你奶奶,既然来了,我总要拜访拜访,以示尊重。” 宋岩扶额,“你这人怎么和我爸一样迂腐?她要赖上你怎么办?” “我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陈非池揽住宋岩的肩,朝她眨眨眼,“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第61章 独占初恋(2) 打开门,宋父宋母和老太太见到宋岩和陈非池牵在一起的手,三人准备责怪宋岩的话都忘了说。宋母招呼两人进门,老太太更是笑逐颜开。 宋父盯着神态自若和陈非池亲暇的女儿,发愣到忘了说话,还是陈非池主动和他打招呼,他才反应过来。陈非池和老太太寒暄了几句,老太太便入了正题,笑着道:“小陈,你爸妈打算什么时候来正式提亲,把日子定下来?” 一听,宋母打岔:“他们近些日子比较忙,过段时间再说。” 老太太道:“忙什么忙?正月十五前正是休息的时候,上班了反而更忙。办喜事哪家不是选的节假日大家都在的时候?岩岩要是能选个早点儿的日子结婚,亲戚朋友还能都赶过来吃喜酒,也更热闹。” 宋母满脸不高兴,又要说什么,宋父却道:“是这个理。” 宋母瞪宋父一眼,宋父不说话了。 老太太看着陈非池,接着笑道:“小陈,难道你不想把岩岩娶回家?“ 陈非池点头如捣蒜,“想的想的,要是婚事能我自己做主,我肯定马上就娶了岩岩……” 挠挠头,话锋一转,“可我才刚读完书回国,爸妈觉得我太不成熟了,所以结婚下聘都是我爸妈在安排。最近是公司上市前的重要阶段,我爸妈确实挺忙的。要不然这样,您德高望重的,去和我爸妈说下,让他们先安排我的婚事…… ” -- 第118页 老太太笑出声来,“哎,你这孩子竟说孩子话,我再德高望重的,也是岩岩的奶奶,不是你奶奶,我能说什么?要不然你去和你奶奶说说,让她催一催你爸妈?” 陈非池表情看起来很低落:“我爷爷奶奶还不知道我和岩岩要结婚呢,他们其实一直都不愿意我找比个我大的……” 老太太闻言一愣,看向宋父。 宋父朝她点点头。 老太太忙对陈非池温和道:“哎,没事儿,等你把岩岩娶进门,岩岩再给他们添个重孙,那他们也就松口了。你爸妈要是真的忙,那就等他们忙完了再谈婚事,你两结婚是迟早的事儿,你别着急难过。” 如是这般,老太太又安慰了陈非池几句,陈非池起身,和宋家人告别。 送罢陈非池,老太太指着宋父的鼻子骂:“你个糊涂蛋,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这婚事我看八字没一撇呢。” 宋父二丈和上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八字没一撇。” 老太太冷哼,“我看他们指不定是怕你们不同意岩岩和他家那小子交往,才来这一出。你就瞧着你女儿被他儿子拖大了年纪,嫁不出去吧。” 宋父:“……怎么会,不是都过了明路了吗?” “过什么明路?我看你就是读书读死了,不知道人心叵测。“老太太坐到沙发上,双手拍上大腿,唉声叹气:”做生意的人说的话有两分能信就不错了,他说的再好听也没用,只要没给钱给名给份,都是白搭。那小陈什么都是家里给的,看样子多半也听家里的话,咱家能讨到什么好?” 说到这儿,指着宋父骂:“就这一个孩子还不长点心,你是要气死我吗?” 宋父觉着老太太为着宋岩的事情担了好心,心一软便宽慰道:“妈,不是这样的,非池他给……”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母拉了拉衣角,一个刀子似的眼神飞过去,忙闭紧嘴。 已然来不及,老太太察觉到,眼睛一亮:“给什么?” 一旁闷不做声的宋岩抢白:“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对我可好了。” 老太太看向宋岩,诧异道:“什么东西?” 宋岩说:“衣服鞋子包包,不信您去我房间瞧。” 说完就要往房里去,宋母拉住宋岩:“有什么好瞧的,你奶奶和你婶婶都多大年纪了,你的那些个东西送给她们用也用不了。” 老太太拔高声音,“儿媳妇儿,我说了要吗,你急什么?” 宋母冷哼一声,别过脸。 老太太又说:“岩岩,我问你,你昨天和非池住的那地方是他给你买的吗?” 宋岩摇头:“是他租的。” 老太太一听就拍了下额头,“岩岩,我说你可长点心吧。” 宋岩莫名:“我长什么心?” 老太太说:“他给你买的这些可一点儿都不保值,能当什么家当?多从他手上捞点钱,最好让他给你买三两套房子。” 宋岩还没回答,宋父就生气了,“妈,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两个孩子正经谈恋爱,什么钱钱钱的?” 老太太皱眉:“你懂什么?女人的青春多宝贵,不多捞点儿钱,那不就亏了……” 宋岩听到这儿进了浴室,关上门,将外面那些嘈杂隔绝在门外。宋岩洗完澡出来后,老太太和宋父已经睡了,唯有宋母还在客厅。宋母跟着她进了卧室,关门开始问三问四。 大体上可以归结为三个问题:在外面时她一个人做了什么,陈非池在时她做了什么,陈非池对她做了什么。宋岩只说昨天自己去了邱安许那儿接旺旺,陈非池知道后,就开车去了邱安许那儿,接了她和旺旺一起回了公寓。 宋母训道:“要接旺旺可以让你爸或者我去接,或者你自己哪天得空偷偷接也行,怎么就非要等今天了?去见小邱,还给非池知道了,你让人非池怎么想?” 宋岩:“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宋母看了看宋岩一脸笃定地态度,问:“非池没生气吧?” 宋岩摇摇头。 宋母还是不太信,追问起了细节。 宋岩皱眉:“昨天非池不是告诉您了吗,您怎么还来问我?” 宋母冷哼道:“那小滑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里能信?” 宋岩辩解,“刚才非池要不那样说的话,奶奶肯定打我们的主意,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他这样做难道有错?您自己拿奶奶没办法,怎么反倒还怪上他了?” 宋母骂道:“你还和我杠上了?这还没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要是嫁了人,不得不认我这个妈了?” 宋岩闷着脸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户。没几秒,窗户就被跟过来的宋母砰地关上,“还没结婚呢,就在他那儿留宿,简直不像话。” 宋岩不禁说:“您答应非池的,您还怪我?” 宋母说:“我是答应他了,你自己难道没有脚吗?不知道回来?” 宋岩咬着唇角,偏过头不说话。 宋母又道,“我问你,刚才你爸和你奶奶说话,你为什么要突然插/话?” “插什么话?” “你对你奶奶说,非池给你买了东西。” “是啊,非池就是给我买了东西。”宋岩扭过头看宋母,表情有些莫名,“奶奶一直在说非池的坏话,我当然要维护他几句,爸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 第119页 宋母看了宋岩两眼,暗暗松口气,教训道:“你这话一说出口,那老太太不动了心思,惦记你的东西惦记的要命?” 宋岩说:“她惦记就惦记好了,我行李箱都有密码,她打不开的。” 宋母道:“打不开能撬开啊。” 宋岩哦一声,“那我把行李箱都拖到半岛公寓去,她总不能上那儿扒拉东西吧。” 宋母立时道,“搬什么搬?还没嫁人呢,就想着把东西往外搬,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明天你跟着我去你小姨那儿,看望一下你外公外婆,顺道把你那些行李箱暂时放在那儿。” 又念了她好一会儿,宋母才终于满意,放了她睡觉。宋岩关上门,双手摁在脸上许久,重重地叹口气,“真受不了你。” 翌日清晨,宋母和宋岩一同去了趟小姨家,把行李暂放在那儿。吃完午饭后,宋母终于放了宋岩去和陈非池约会。临走前,宋岩说:“妈,晚上非池要带我和他朋友一起吃饭,晚饭您不用给我留。” 宋母一听来了兴致,问起了陈非池朋友的情况。 宋岩说陈非池的朋友叫许星河,是他的大学学长,今天刚从美国回来,其他的情况,她也不太清楚。她话其实没说全,主动掩去了许星河和陈非池一起开公司的事情。 宋母忙道:“那你可得换身好点儿的衣服,不能给非池丢脸。” 宋岩面露犹豫:“非池说了是好朋友,不用太刻意。” 上午的时候,陈非池才给她打电话说吃饭的事儿,她都没能来得及准备。 宋母拉下脸:“他说是这样说,可你不能这么做啊?越是好朋友,就越要注意点形象。” 宋岩说:“可我上哪儿找衣服去换?” 宋母戳一下宋岩的额头:“非池给你买了那么多衣服,你就从里面挑两件换上不就完了?” 宋岩道好,开了行李箱翻找衣服。找到一半,突然愣住。 “你两真是不会过日子,这是春天应该□□装啊,买这么多裙子干嘛?”宋母将一件黄色一字肩连衣裙拿起来看了眼,“怎么连吊牌都没有?” 宋岩心情很复杂,“穿过一次。” 和陈非池一起在亚湾岛邱家做客时,管家给她带来几套衣服,供她换。她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这件裙子,试过一次。因为陈非池觉得暴/露,所以换掉了。 而昨日里陈非池为了哄她开心,预定了这件裙子。现在这件裙子竟然出现在她的行李箱里,回想当时,是邱安许的家仆送他们离的岛,末了帮他们把行李放在了后备箱。她和陈非池那天选择最近的航班回申城,走得很急,也就没有仔细整理行李。回来后,虽然宋母有翻她的行李箱,倒也没这么仔细,也就把这件裙子给忽略了。 她揣测,这件裙子该是邱安许授意他的家仆和她自己的衣服一起放进去的。 宋母闻言道,“穿过那要洗啊?怎么都揉在一块了?” 又说,“挺好看的,多少钱?” 宋岩抿抿唇,“一万。” 实际上是十五万。 宋母连忙轻轻放下裙子,忍不住又骂:“两个败家子。” 费力的翻了一通,总算找到相对合适的衣服换上,宋岩出了门。 下行的电梯里,宋岩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露出无奈地笑容来。如果她说为了见陈非池的朋友特意换新衣,宋母会说她不大方,如果她反其道而行之,宋母反而会为此着急。 为了换身衣服弄这些弯弯道道,和自己的母亲斗智斗勇,不可谓不头疼。 而且她没有要下午就和陈非池约会。因为明天陈非池就要正式上班了,所以陈母下午将陈非池叫去了东池集团提前熟悉工作环境。可她不想再和宋母一起待了,陈非池电话里听出她的无精打采,遂和她“串通一气”,骗了宋母。 出门后,宋岩给陈非池发去了消息,说她出来了。 不一会儿,陈非池回道:【下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逛哪儿就逛哪儿,要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就去我们的公寓,买点儿想吃的零食,看点儿想看的电影,横躺竖躺地上躺都没人管你。那儿可是以你的名义租的房子,居住权在你手上,你可是正儿八经的主人。】 宋岩憋笑,问他:那我把你拒之门外也可以吗? 陈非池回复:当然可以了。 不一会又发了条语音过来,可怜兮兮的语气:还是别,请老婆收留收留我。 宋岩笑出声来,回他:谁是你老婆了。 嘴上虽是这样说的,为得他这声老婆,她选择回了半岛公寓,而且没有横躺竖躺地上躺,鲜有的做起了勤劳人。她先是回公寓收拾了一通,又去超市买了好些日用品,公寓里一通添置。 做完这些,她抹了把汗,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美景,看着看着就突然就反应过来,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她慌忙去找手机。 距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均来自于陈非池。还有他数条问她在干什么的短信,以及一分钟前发过来的短信,说准备来半岛公寓接她。 吃饭的地点和这里距离五公里,她如果打个车,勉强赶得上。宋岩当即回了个电话,急吼吼说:“不要来,我马上就过去!” 宋岩挂了电话就往楼下冲,打了个车往餐厅去。路上有点儿堵车,到约定的餐厅终究是迟了一刻钟。一见到等在门口的陈非池,宋岩就连声道歉,问:“你朋友没生气吧?” -- 第120页 陈非池伸手替擦拭宋岩脸上的汗,解她的大衣扣子:“都说了没关系,这么着急干嘛?” 宋岩推陈非池的手:“杵在这儿干什么,赶紧进去,你朋友该生气了。” 陈非池为她脱下大衣,这才牵了她的手,往里走:“他没生气,生气也不用理他。” 陈非池拉着她,走到一个包间停下,拉开门。便见里面一个戴无框眼镜,着驼色线衫的年轻男人正襟危坐,慢条斯理的饮茶。见他们来,朝宋岩略一点头,“是宋小姐吧,你好。” 是顶斯文清俊的长相,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冷淡,想必这人就是许星河,宋岩拘谨地笑了笑,“你好,路上堵车所以迟到了,很抱歉。” 许星河放下茶杯:“嗯,你的时间观念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结局之外,剩下未修的章节暂锁,估计月底修完后一次性放上来。 ——2020.03.21 第62章 独占初恋(3) “我老婆的时间观念比你老婆可好多了。”陈非池挂了大衣在衣架上,拉着窘迫的宋岩到许星河对面坐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许星河说:“你们还没结婚吧,就叫人老婆,也太会占宋小姐便宜了。” 陈非池将有些紧张地宋岩肩一揽:“岩岩乐意。” 许星河道:“我看宋小姐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宋岩干巴巴试图插/入话题,“我乐意。” 陈非池笑了。 许星河朝宋岩淡淡一笑,举杯:“非池,人都乐意了,你还不赶紧娶进门。” 陈非池拿起茶杯和许星河碰了碰,眉眼带笑:“这就快了。” 很快菜就上桌,边吃边聊,宋岩渐渐放松下来,也能说上两句。吃到半途,陈非池接了一个电话,暂时离席。 其实除了开场的那几句调侃,许星河接下来都没什么话,都是陈非池一直在聊。宋岩也是不多话的人,之前和许星河又完全不认识,没了陈非池这个中间人,两人用餐时聊了没两句就静悄悄的,宋岩感觉有点儿不自在。她客气地问:“还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许星河拒绝,看了颇为尴尬地宋岩一眼,主动和她谈起陈非池:“陈非池应该和你说过,我是高他三届的学长。” 宋岩看着许星河,嗯一声,“听他说过,你一直很照顾他,我代他谢谢你。” 说完朝他举杯,许星河和她碰了一杯,继续说:“他刚到美国的时候,是我代表校方接的机。 他是他那一届的华人学生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 宋岩来了兴致,“噢?为什么呀?” 许星河:“那么多学生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父母相送的学生,但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沮丧,甚至表现得开心极了,他说他女朋友不久后会过来。” 心口发涩,宋岩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许星河继续说:“谁知道刚上了车,准备出发,他就突然拉开车门下车,重新往机场跑。我赶紧追过去,他告诉我他不去上学了,要回国,因为他女朋友突然又不肯过来了。我拉他,他推我。我没能拉住他,就这样,他在我面前出了车祸。” 听到这儿,宋岩已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许星河耸耸肩,“实在是没办法,我只好赶紧把他送医。他颅内创伤,陷入重度昏迷,几次被医生下病危通知书,说他如果不死的话,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他父母就他一个孩子,赶来看他的他母亲几次哭昏过去。幸运的是,他的手术很成功,最终还是挺了过来。也许是感受到了失去唯一的孩子的恐惧,他父母之后几次来美国治疗,尝试以高龄再要一个孩子,最终成功地有了他的弟弟。” 说到这儿,许星河看向宋岩,“你猜他出车祸的前因后果,他父母知不知道? ” 许星河的视线范围内,宋岩垂着头,看不出表情。但她肩膀瑟缩,胸/口起伏,手抓在膝盖上,整个人如压了千斤担。 许星河眯了眯眼,淡声说:“他父母不知道,一直以为是外国人乱开车,才导致他出了车祸。” 嗤笑一声,又道:“陈非池这家伙,昏迷之前竟威胁我,要是我把他出车祸这件事和他女朋友扯上半点关系,敢对他父母提半个字,就会找律师告我照顾不周,才酿至他出车祸。我们就是现代版的农夫与蛇,你说是不是?” 宋岩沉默几秒,抬头瞧他,眼睛很红:“谢谢你。” 许星河看进她眼睛,微微一笑,“他不准我提,希望你保密。” 透过门缝望了眼,“请不要表现的太难过,他过来了。” ** 晚上宋岩到家时,送老太太去高铁站的宋父还没回来,宋母刚准备进浴室洗漱,见她来,问她:“非池怎么不上来坐坐?” 宋岩说:“我自己回来的,非池还有事要处理,他给我叫了个车。” “这大晚上有什么事?” “他说要去一下东池集团。” “这么晚了,去东池集团做什么?”宋母急了,“他那朋友是个正经人吗,非池不会和他那朋友一起鬼混去了吧?” 宋岩说:“他朋友看起来挺正派的,妈您想到哪儿去了?非池明天就正式上班了,不得好好准备准备吗?” 宋母想了想觉得有理,却还是道,“下次他在这样,你一定得问清楚了。这男人就是放不得手,一放手,心就野了。依我说,你等会儿就给他打个电话,关心关心他,让他早点儿休息,别太累。” -- 第121页 宋岩哦一声,转头往卧室去。 宋母叫住她,“我让你关心不是真关心,就是乘机问问他在哪儿,和什么人在一起。” 说到这里,皱起眉头,“我说你怎么跟个榆木疙瘩似的,就你这样怎么能管的住非池?你要和他单独住,他不把你骗得团团转,看来以后少不了我帮你……” 宋岩打断宋母:“妈,我和非池的手机上都有彼此的位置定位,要想知道他在哪儿,我随时都可以看。”她拿起手机,点开定位软件,递给宋母,“您看,他不就是在东池集团吗?” 宋母拿过一看,陈非池的手机定位还真的是在东池集团总部大楼。她心下稍松,却还是冷哼道:“知道他在哪儿,可又不知道他和谁在一起,这不白搭吗?” 宋岩一听便知宋母这是存心找茬,不愿和她多聊,道:“我知道了,待会就跟他打一电话问问情况。” 宋母说:“你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教你怎么说。” 宋岩道好,宋母总算不再追问,又和她提了些旁的事,进了浴室洗漱。 不一会儿,浴室水流声传来。宋岩望了眼紧闭的大门,轻手轻脚溜进宋父宋母的卧房。 她开了衣柜,踮脚在衣柜最上层放着的棉被里找到了一个铁盒,打开铁盒,她很快地就从里面的一堆重要证件中找到了户口本。翻了翻卡包,便瞧见一张卡面图案设计很是新潮的银行/卡进入她眼帘。从这张银行卡的发卡行来看,并非宋父宋母惯用的四大国有银行。 宋岩抿抿唇,将户口本和银行卡都塞进睡衣口袋里。刚刚准备把铁盒放回去,就听见外面的门被打开,紧接着,宋父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一次做家贼,宋岩吓得要死,手慌脚乱间,铁盒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宋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岩岩,你拿盒子做什么? 宋岩蹲下来,将证件等重新放回盒子里,不说话。 待宋父走近,宋岩才开口道:“我看一看。” “看什么?“ “妈不是把非池给我买的首饰收了一部分到这里面了吗,我怕奶奶拿了。“ 宋父尴尬又恼火:“你奶奶又不知道东西放这儿,再说了,她再拧不清也不会偷偷的拿。” 宋岩看了看,嗯一声说:“是我误会她了,她没拿。” 宋父更有了底气,大声说:“当然没拿。“ 宋岩将铁盒放回,转身就走。 宋父叫住她,皱眉道:“你奶奶没拿,你怎么还板着脸?” 宋岩吞吞吐吐,“爸,可是奶奶好像把我放在书桌上,准备给您的皮带拿走了。” 其实,她衣柜也有翻过的痕迹,不过衣柜里她从前的衣服老太太没看上眼。 宋父哦一声:“是我拿的,我给你奶奶带回去了。” 宋岩咬着下唇不说话。 宋父瞧着宋岩这副不高兴的样子,皱起眉头,“多大点儿事儿啊?不就一根皮带吗?你给我买的,我要给谁给谁,我又不是没有。” 宋岩说:“那您自己向妈解释。” 宋父手一摆,“行行行。” 宋母出来后,找宋岩预备让她给陈非池打电话,还没开口,宋岩便透露了老太太拿了宋父皮带的事儿。宋母闻言脸一下子就黑了,当即又冲回卧室,质问宋父。 门被摔上的不一会儿,卧室里传来宋父和宋母的争吵声。 宋岩将自己的门反锁,关灯躺回床上。 宋父宋母隐约的争吵声中,宋岩对着黑暗说:“我不想再陪你们玩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翻开通讯录,正要给陈非池打电话,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岩接过,陈非池开口就问:“家里是你收拾的?” 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陈非池说“家”,宋岩笑了,“不是我收拾的,难道是田螺姑娘吗?” 陈非池也笑,“辛苦了,下次不用这样劳心劳力的,找人上门收拾就好。” 宋岩翻了个身,唇角弯弯,“知道啦,我劳了力,可没劳心。” 陈非池低笑:“宋岩岩,你在对我说情/话吗?” 宋岩咬咬唇,“这怎么就是情/话了?” 陈非池说:“我说是就是。” 话音落,两人都笑出声来。 陈非池建议:“要不我们视频吧。” 宋岩说:“我灯都关了,算了吧。” 陈非池道:“那你开灯不就完了。” 宋岩道:“开了灯,我妈准进来监/视我们的聊天,你知道的。” 陈非池哎一声,“怎么回事啊,从前干妈不是挺开明的吗,咱两一整天腻在一起不出房门她都没说什么,现在怎么就管的这么严了?” 宋岩笑,“她那时候要知道你和我谈恋爱,不把你赶出去才怪。” 陈非池咕噜:“现在我倒是该庆幸了。” 宋岩说,“庆幸什么啊,她攒着劲要来帮着我对付你呢。她想着,以后你不在我跟前的时候,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要向我们汇报,明白吗?” 陈非池笑,“可以啊,我把每天的日程表发给你们。对了,我妈给我派了一助理,我把他的联系方式也给你们。明天你们可以陪我去趟公司,好知道我在哪个办公室,周边有哪些女人,她们对我……” -- 第122页 宋岩打断:“停停停。” “怎么了?” “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你是我老婆,当然有必要清楚我的行踪,至于干妈,我总不能惹丈母娘不高兴。” 宋岩笑了,“我还不是你老婆呢?总是老婆老婆的叫,也不害臊。” “你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说自己乐意的吗?” “我那是给你面子。” “那你现在再给我点面子吧。” 宋岩不说话,摸了摸睡衣口袋里的户口本。 陈非池以为她生气,咕噜道,“要是不情愿就算了。” 宋岩说,“我想赶快成为你正儿八经的老婆。” 陈非池默了会儿,“真的?” 宋岩点头,“真的。” 电话的另一头,站在落地窗边的陈非池收回看向明珠塔的视线,鲜有的垂头丧气,“抱歉,虽然你奶奶已经回去了,但我爸妈今晚要出差去新加坡。得等他们回来了之后,才能正式上门提亲。” 去新加坡出差,是陈父陈母今晚的临时决定,所以今晚陈父才叫了陈非池去公司,提前给他派了助理,交代他翌日跟着二堂叔熟悉工作。他们走的很急,也没有交代的太清楚,只说去新加坡见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他心中不安,问能不能商议了婚事再去,陈父让他不要感情用事。他问临时出差是否和邱安衍对东池的收购动作有关。陈父又动了怒,依旧骂他胆小。 他承认他的确胆小,却不是为着这商场的纷扰。 宋岩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陈非池叹口气:“你爸妈能先同意我妈领证吗?我爸妈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宋岩说:“他们很保守,即使商议了婚事,多半也会让我在正式婚礼前才领结婚证。” 陈非池一时没了话,低头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疼。 “我今天拿了户口本。”宋岩突然说。 陈非池猛然抬头,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为什么拿?” 说完就后悔了,想要出口补救,宋岩却先他一步开口:“我和我妈吵架了,一时冲动就拿了。拿都拿了,要不然我们干脆把证领了得了。” 说完她又犹豫:“可你要上班……” 陈非池打断宋岩:“没关系来得及!” 他站在落地窗前,左摇右晃了一会儿,倏地转身,疾步往外走:“我这就去接你。” …… 宋岩按约定的时间,和陈非池在民政局前会合。 民政局还未开门,就已等在民政局门口的陈非池见宋岩牵着狗来,硬声问:“你不会只是遛狗,顺便告诉我不领证了吧?” 昨晚她拒绝了他去接她的请求,还和他约定时间,说要自己去民政局。 宋岩从包里掏出户口本和身份证,一言不发地递给陈非池。 陈非池看了一眼,连忙夺到自己手里,紧紧牵住宋岩的手。 二十分钟后,民政局办事人员将两个红本本递给表情都很严肃的陈非池和宋岩,笑着道喜:“恭喜你们成为合法夫妻。” 陈非池面无表情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喜糖,“砰”地拍到桌上,声音有点儿抖:“谢谢。” 第63章 独占初恋(4) 陈非池和宋岩从民政局出来后,太阳已经完全冒出了云层,直愣愣地挂在湛蓝的天空,俯视着两人,瞧得两人脸上都热了。 陈非池将结婚证揣进大衣口袋,朝宋岩伸手,“回去吧。” 宋岩嗯一声,牵了陈非池的手,往停车场走去。 也是奇怪,没结婚,甚至是地下情时,宋岩觉着自己和陈非池寻常相处倒是很自然,现下成了正儿八经的夫妻,牵个手倒莫名害羞起来,话没什么好说的,都不敢抬头看陈非池,脸上一阵热过一阵。就这样难捱的到了车前,宋岩同陈非池告别。 陈非池说:“我不赶时间,送你回家吧。” 宋岩还没动作,后座上吹着空调,看着平板里的动画片“猫和老鼠”的旺旺见到宋岩,摇着尾巴扑到她怀里。 宋岩抱了旺旺,亲亲它后将它放下,牵了牵引绳,对陈非池道:“这里离我家很近,一刻钟就走到了,我自己走回去吧,你赶紧回去上班。” 陈非池说:“我又不是打卡上班,时间灵活点儿没关系的,更何况也和二堂叔说了会稍微晚点儿。” 宋岩严肃地说:“这可是你第一天上班,怎么着也得像话些。让你去你就去,我还想顺道遛一下狗呢。” 陈非池笑了:“老婆都下指令了,那就听老婆的吧。” 陈非池一口一个老婆,宋岩听的脸上躁的慌:“快上车,别磨蹭了。” 陈非池不听,搂过宋岩的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岩问:“什么?” 陈非池手指拨了拨宋岩红彤彤的耳朵,“该喊我什么?” 宋岩垂下眼,小声地喊,“老公。” “什么?没听见。”陈非池耳朵凑到宋岩唇边,一脸受用地表情,显然是听到了。 宋岩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大声嚷嚷,“老公老公老公!” 声音刺得陈非池耳膜直震,他却仍保持着凑近的姿势,脸上绽出大大的笑意,在宋岩落音后, 将她环腰抱离地面。 伴随着宋岩得惊叫,他抱着她转了一圈,“老婆老婆老婆!” -- 第123页 停车场内,其他人都朝他们看过来。还被宋岩扯着牵引绳的旺旺随着转了一圈,晕头转向地在两人身旁嗷呜。宋岩锤了锤陈非池的双肩,“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 陈非池不肯:“好不容易娶到的老婆。” 宋岩捧住陈非池的脸,对着他的唇亲了一口:“老公,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这回轮到陈非池满脸通红了,他放下她,“好了好了,别闹了。” 宋岩瞧着陈非池那幅害羞,却又频频唇角上扬的表情,笑着为他拉开车门,“好了,不闹了。” 陈非池上了车,又将原本搁在大衣外口袋的红本本放到内口袋里,拍了拍,对立在车前的宋岩说:“暂时放我这里吧。” 宋岩嗯一声,“你要不要把大衣脱下来?” 今天气温有点儿高,陈非池额头上有些细汗。陈非池拒绝:“不用了。” “可是,你不热吗……” “还好,不用脱,要是脱了,万一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该怎么办?” “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先放在我包里。” “你丢三落四,给你我不放心。” 宋岩瞅着陈非池严肃的表情,抿嘴笑了笑,“那好吧。” 说完后退到一边,为车让开路。 车开出停车位,陈非池降下车窗又问:“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宋岩摇摇头:“好好工作。” 陈非池知趣地说了声好,升上车窗,驱车离开。 宋岩回到家时,宋母已经从菜市场回来,见到她问:“怎么遛个狗溜了这么半天?” 宋岩随口扯谎:“我带着旺旺去北湖公园了,顺道走一走,锻炼锻炼身体。” 又将路上买的车厘子递到宋母面前,“妈,我买了新鲜的车厘子。” 宋母问了价格,骂她买贵了,然后拎着车厘子到了后厨。 宋岩跟到宋母身边,“妈,我来洗吧。” 她拿过宋母手中的包装盒,对她笑了下,“妈,您买菜回来了也累,您去休息会儿吧。” 宋母看了她一眼,盒子递给她往外走。将洗干净的车厘子装进碗里,宋岩端着碗走到正在打扫的宋母面前,“妈,您吃点儿,挺甜的。” 宋母说:“我不吃,别干扰我。” 宋岩拿起一个,递到宋母面前。 宋母避开,“我不喜欢……” 话还没说完,一个车厘子就被塞进了宋母嘴里。 宋母停下打扫,吃完,对宋岩冷下脸,“是不是遛狗的时候偷偷去见那臭小子了?” 宋岩心虚,嘟囔:“我哪有?” 宋母冷哼:“没有你能笑得这么开心?还献殷勤。” 宋岩说,“我就是昨天去小姨家的时候,看您挺喜欢吃这个的,就买了点儿想让您吃。” 毕竟瞒着父母做了领结婚证这么一桩大事,她心下歉疚,所以想要对宋母态度好些。至于车厘子,的确是她昨天看见宋母在小姨家挺喜欢吃,就买了。 宋母颇尴尬道:“那是因为你小姨说快放烂了,我才多吃了几个,谁说我喜欢吃?” 宋岩将碗往餐桌上一放,“那这个也快放烂了,您吃吧。” 宋母教育道:“快放烂了你还买?钱多没地方花是吧?有这钱还不如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别整天灰头土脸的。” 被宋母这么一说,宋岩顿时没了再和宋母好好聊天的心情。她简单说了句知道了,进了卧室关上门。她想了想,还是没给陈非池打电话,选择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交代了宋母质疑她偷偷和他见面,叮嘱了两句。 陈非池没回,似乎正在忙。 宋岩拉开衣柜,拿了两套换洗的内衣,塞进背包里,然后重新出了房门,对宋母道自己中午要在外面吃饭,这就要出发了。 宋母问:“是和非池吗?他这上着班呢,你还打扰他,没点儿自觉。” 宋岩摇摇头,“是许挽音啦,她正好今天在附近办事,就顺道一起吃个饭。” 许挽音是她大学同班同学,外地人,大学毕业后就和申城本地的男友结了婚,留在了申城工作,成为高级白领。陈非池上高中那会儿,她因想躲着陈非池去了大学宿舍借宿,就是挤的许挽音的床。 她读书时交的朋友不多,留在申城的没两个,许挽音算是其中一个。只不过许挽音工作和家庭都繁忙,两人平日里联系都靠网络,一两月才见上一次面。年底许挽音很忙,说起来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她和邱安许分手,心情烦郁那会儿了。 宋母说:“那不如你们来家里吃饭好了。” 宋岩说:“已经预定好了,算了吧。” 宋母不满,“你不早说,我买这么多菜。” 宋岩道,“您不是还没做吗?再说了,您可以和爸一起吃啊……” 说到这儿,宋岩疑惑,“爸呢?” 宋母道,“去钓鱼了。” 宋父钓鱼一般是在下午,上午钓鱼肯定不对劲。宋岩想及昨日里宋父和宋母的争吵,没敢多问,走到玄关换鞋,问宋母,“妈,我们大学年前下了个通知,说准备办老年学习班,舞蹈、书法、音乐都可以学,应该下个月就会开班。现在可以内部报名,我要不然帮您报一个名?” “报什么名?那得要多少钱?” “没多少,这钱我来出。” -- 第124页 “不用,我不感兴趣。再说了,我总得照顾你和非池,要是你怀孕生孩子,那我更忙了。” 宋岩道:“妈,我和非池都这么大的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要是我怀孕生孩子,非池也会找人照顾我的。” 宋母眉头一皱,“你就爱和我顶嘴是吧?” 宋岩不再多说,由着宋母责备了几句,出了门。 中午时分,许挽音准时来到了预定的餐厅。 许挽音是古典的长相,柳眉杏眼鹅蛋脸,看长相,大部分人会以为她是个安静的女子。实则这人办事风风火火,还有点儿大大咧咧,这不,一见到宋岩,劈头盖脸便问:“岩岩,你是不是迎来了第二春?” 宋岩一口水呛住,咳了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 许挽音卷起风衣袖子,一只手撑着头,往宋岩从头发到脖子上的锁骨链扫了一扫,“换了发型,开始修眉了,涂了唇膏,还戴项链,嗯,可见你对这个男人很重视。” 宋岩笑笑,“有什么重视不重视的?我就是心情好,想收拾一下自己不行吗?” 许挽音朝宋岩眨眨眼,“心情这么好,可见这个男人很是得你的心啊。” 手一伸,“你这不声不响得,赶快,照片给我看看。” 宋岩点开手机相册,将年会时,她偷拍得陈非池的照片打开,递给许挽音。 许挽音拿过一看,“呦,是个大帅哥,我说你这艳福不浅,每回的男朋友都这么帅。他看起来很年轻,年纪比你小?” 宋岩说:“你不觉得有点儿眼熟吗?” 许挽音反应了半天,激动地问宋岩,“是……是从前总追着你跑的校草弟弟吗?” 宋岩反应了下许挽音嘴中的“校草弟弟”,点点头。 许挽音更激动,“你们复合啦!真是不容易!” 宋岩一口水又哽住。 许挽音道,“你惊讶什么呢,你们以前难道没谈过,不可能吧。” 宋岩干脆承认:“从前就是小打小闹。” 许挽音意味/不明:“那现在——” 宋岩看了看四周,凑近许挽音。 许挽音以为她不好意思,靠过去问,“本垒——” 宋岩对她耳语两句,许挽音瞪大眼:“你们——” 宋岩抬手到唇边,“嘘——” 许挽音捂住嘴,重新坐直,不一小会儿举杯敬宋岩,由衷地说,“恭喜你,真为你高兴。” 宋岩也举杯,“谢谢。” 聊了没两句,宋岩的手机铃声便响了。 一看,原来是陈非池。 宋岩接过,陈非池就问她在哪里,吃了没有。 宋岩说自己在和朋友吃饭,在哪家餐厅。 陈非池道:“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要不然我去找你们。” 宋岩道:“还是算了吧,我已经点了餐,你开车过来估计得二十分钟……” 话还没说完,许挽音就凑近宋岩得手机,大声说:“没关系没关系,菜还没上,我们也不太饿,小陈你过来吧。” 陈非池在电话那头笑,“你朋友都说没关系了,我这就出发。” 宋岩低头笑了笑,“那你过来吧,路上注意安全,开车别太着急。” 挂掉电话,许挽音就对着宋岩笑。 宋岩被笑得不好意思,“笑什么?” 许挽音道:“温柔似水,我要是个男人听到你这声音,无论有什么急事我也得赶过来见你。” 宋岩不好意思地说:“哪有。” 许挽音说,“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我打趣你家小陈去。” 见宋岩板起脸,许挽音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护犊子惹不起。” 一刻钟后,陈非池来到了餐厅。 许挽音一见到他就笑着说,“你就是岩岩的老公吧,幸会幸会。” 陈非池愣了下,看了眼宋岩。 宋岩有点儿不自在地朝他点点头,陈非池唇角得笑容更深,坐到宋岩旁边,加入了交谈。 这顿饭是陈非池买的单,许挽音和陈非池道了谢,说下次回请他们。 宋岩道:“下次有空的话,和你老公一起来呗。” 许挽音笑容僵了下,“看情况吧。” 和许挽音告别后,宋岩对陈非池说:“你回公司吧。” 陈非池搂住她的肩,“陪我到车上坐坐,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呢。” 宋岩没有拒绝,随着陈非池上车。 上车后,聊了两句关于如何应对双方父母,陈非池启动了引擎。 宋岩问:“我们要去哪儿?你不是要上班的吗?” 陈非池余光扫过宋岩白/皙的颈,喉头动了动,解释:“是要上班,先开到公司附近停了,免得上班赶不及。” 宋岩哦一声,“我没事儿,就随你吧。” 一个小时后,地下车库角落封闭的私人停车位,车内后座。结束了一场情/事后,宋岩试图从陈非池膝上下来,陈非池摁住她的背,不让她动,头埋在她糯湿的颈窝,“再待一会儿。” 宋岩无力靠着陈非池的肩,推推他:“晚上多的是时间亲/热。” 陈非池闻言,看着她:“你今天要去半岛公寓?” 宋岩说,“当然了,领证的日子怎么着都得庆祝一下。” 陈非池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你想怎么庆祝?在家里吗?” -- 第125页 宋岩笑了,摸摸陈非池的脸:“你下班回来就知道了。” 第64章 独占初恋(5) 和宋岩告别后,陈非池回了公司大楼。出了电梯,陈非池随手解开最上面的衬衫扣子,伸手将宋岩临走前,为他打理过的发弄乱了些,踏上办公区走廊,拐进开放式办公区。 刚结束午休的十余个员工蹭地站起来,同他打招呼,“小陈总。” 陈非池略一点头,走过靠电梯的开放式办公区,向尽头的一排排由玻璃墙封闭的投资部领导办公区走去。 陈母为她新派的助理小方迎面而来,迎接他。 陈非池问小方:“我要的钻石报价清单,你找人拿过来了没有?” 声音不大不小,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向陈非池偷偷看去。 小方左看右看,压低声音,“拿过来了。” 陈非池有点儿不耐:“说什么听不见,你没吃饭吗?” 小方不得不放大声音,“已经拿来了,放在了您办公桌上。” 陈非池嗯一声,问:“我妈有没有给你打电话问我的情况?” 小方纠结了一小会,老实回答,“有的。” 陈非池停脚:“那你怎么说?” 小方为陈非池硬声道:“照实说。” 照实说陈非池早上迟了半小时,下午又迟到了半小时。陈非池现在的顶头上司投资部老总,也就是陈非池的二堂叔陈华丢给他熟悉的公司相关文件,他看了不到一刻钟就搁置了。派给他这个助理的第一个工作竟是让他去找某个珠宝商拿钻石报价清单。 陈非池撇了眼小方那颇视死如归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往前走了几步,在右侧标着“投资部副总经理”的门处停下来。 小方为陈非池拉开门,“陈总刚才找您呢,听说您没回来,看起来不太高兴。” 话说完,便听陈非池道:“二叔。” 小方一转头,便见得陈华坐在陈非池的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拿着一份文件正在翻阅,当即绷紧了脸。 陈华见他们来,也不尴尬,直接将那份文件往桌上一放,声音有点儿大,“怎么上班不好好上班,尽琢磨怎么讨女人欢心?我给你的资料,你看了吗?” 陈非池走进去,脸很臭,“甭管看没看您也不能坐我的位置。” 陈华也拉下脸,“我大你一级,坐你这儿怎么了?” 陈非池大声嚷嚷,“大我一级又怎么了?那只是暂时的,等我继承了东池,看我不把你给赶出去。” 陈华腾地从位置上起来,“你小子别以为……” 说到一半却没说下去,哼一声,将那份钻石报价清单往陈非池面前一摔,“你这殷勤用到邱家小姐那儿多好,偏偏找个普通的,不让我们跟着倒霉吗?” 陈非池不高兴说,“能倒什么霉?公司都要上市了,我家没准比邱家还有钱呢,谁看得上那泼妇。” 陈华眉头皱起,要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 冷哼一声,往外走去。 陈非池回到办公椅上坐着,翘起二郎腿,继续看钻石,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最大,就这个好了……不行,还是要买个好看的……” 小方忍不住打断,“小陈总,您看完了资料后,要给陈总交心得的的。虽然陈总对您态度不太好,但他交际应酬方面做的不错,和融资我们的投资商很熟,在董事会话语权还是很大的。” 陈非池抬头看了小方一眼,“你不是我的助理吗,帮我写不就得了?我爸话语权比他们都大多了,我怕什么?” 小方绷着脸,“小陈总,您母亲是让我帮您尽快融入公司,可不是代劳。” 陈非池头将投资部近年的业绩资料递到小方面前,扬眉:“我看不太懂,你帮我看,然后帮我写,我给你涨薪。” 小方冷着脸不说话。 陈非池头也不抬,淡声问:“对我板着个脸,第一天就不想做了?” 小方拿起资料就走。 陈非池对着他的背影笑,声音却是凉凉的,“记得关门。” 门砰地被关上,陈非池摇了摇头,“死脑筋。” 小方是他在父母的允许下自己从东池集团挑的,已过而立之年,大学一毕业就呆在了东池集团,算是骨灰级老员工了,甚至还持有东池的极少量原始股。此人在给他当助理前是一个不起眼的某分部的部门经理,在发展迅速的东池,这个职位算是很低的了,毕竟和他同期的仍留在留在东池的同事至少都升到了副总的级别。他看过他的履历和相关业绩,发现他手头上的活计不错,擅长数据分析和归纳总结,很会抓重点,人际交往不太行,比较死板。 他没有久留东池的打算,又需要能做事的人,左右逢源又好奇心太重的人当他的助理反倒是一种拖累。 陈非池开了办公桌前的电脑,点开上午刚下的某游戏,又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了手机热点,接入网络,开始忙碌。忙了三个小时整,工作任务完成,他关了笔记本电脑。 看了了钻石清单表一会儿后,他给珠宝商去了个电话,然后将笔记本电脑收回公文包,反锁上门,又给许星河去了个电话,一接通便道:“大白天的视频会议不接,短信不回……” 那边传来些许声响,陈非池尴尬地挂断。距下班还有半小时,陈非池拎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结束这一天的工作。路边花店买了一束玫瑰,陈非池回到车上,正准备开车,许星河的电话打了过来:“邱安衍的资料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我今晚拿给你。” -- 第126页 陈非池闻了闻玫瑰,一笑,“今晚不行,明早八点,我请你喝咖啡。” 许星河也没问为什么不行,陈非池自行解释,“岩岩和我领结婚证了,晚上要庆祝。” 许星河立刻说,“结婚了不起啊,我结婚纪念日都庆祝了俩次了。” 陈非池不和他就这个话题多聊,而是道:“还想让你找人帮忙查一个人最近一个月的活动轨迹。” 许星河问谁,陈非池道:“陈华,我二堂叔。” 许星河说:“查陈华用你爸妈的人可能更好使。” 陈非池看着斜对面正从东池大楼出来的陈华,说,“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再说了,陈华和他们用一个人也不一定。” 许星河道:“陈华没邱安衍棘手,我无需帮你隐藏,我直接给你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你联系他就行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下班晚高峰的堵车让陈非池对宋岩承诺的到家时间晚了半小时,饶是宋岩让他别着急,陈非池一下了车,就快步往电梯间的方向走。走到电梯间又骂了句脏话,倒回去车内拿了玫瑰和手机。 电梯里,陈非池一手拿花,一手拎着公文包,镜子里打量自己。没两秒,公文包搁在地板上,用手整理了一下发型,单手扣上衬衣扣子。 电梯门开,陈非池大步走出去,又迅速折回去挡住要关的电梯门,去里面拿了公文包出来,边摇头边笑自己:“昏头昏脑。” 到了门前,陈非池摁响门铃,拿着花的手收到背后。 数秒,都无人应门。 又摁了次,还是无人。 陈非池开了门,推门而入。他望着面前的布置发了会儿呆,低头笑,“搞什么啊?” 拿着花的手仍背在身后,他轻手轻脚往里走。 半圈后,他喊起了宋岩的名字。没人应。 转了一圈,室内无人。 他回到客厅,将花放在餐桌上,掏出手机查看是否漏接了宋岩的来电或消息。果然十分分钟前,该是他把手机和车落在车上的时候,宋岩给他打了通电话没打通,又发了则消息给他,说邻居打电话给她父母,说她父母吵架吵得厉害,让她劝架,她正往家里赶,稍晚再回来,让他先吃饭。 陈非池脸沉下脸,迅速给宋岩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电话接通,宋岩说自己已经上了出租车。 陈非池抬腿就往门口走,“我和你一起去你家。” 宋岩说不用,自己来处理。 陈非池皱眉,“处理什么啊,你过去不只有受气的份吗?知道为什么吵架么?” 宋岩说,“隔壁江阿姨说只听到有提及我奶奶,具体不太清楚,我爸妈在气头上不肯接电话,回去再看看。” 陈非池道,“我和你一起。” 宋岩:“都说了不用了,你好好呆着……我妈电话打过来了,我不和你说了……” 宋岩挂断电话。 陈非池眉头皱了又皱眉,拉开门走出去。 ** 宋岩回到家时,宋父已经走了。宋母正独自坐在餐桌边吃饭,一见宋岩来就责备,“和你说了别回来,这不是让非池看笑话吗?” 宋岩问:““妈,爸去哪儿了?” “哼,他自己理亏,找老太太拿户口本和银行卡去了。” “……户口本和银/行卡?”宋岩心中升起不安。 “肯定是是老太太拿了?”宋母咬牙切齿。 没想到来不及放回去就被发现,宋岩嗫嚅:“……可是,也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就是老太太搞的鬼。我就知道,那老太太就见不得我们家过的好,尽出阴招……” 接下来,宋母言辞刻薄,语气激烈地开始骂老太太和宋岩叔叔一家。宋岩闷头听着,洗完碗,进了卧室给宋父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宋父语气不快:“是你妈让你给我打的电话吧,你告诉你妈,你奶奶没有拿户口本,我不可能去找你奶奶要这东西。从今天起,我不回家了,除非你妈向我道歉。” 宋父从未如此强硬,宋岩心里直发慌:“您不回家您能……” 话还没说完,手机被夺过,宋母高声对电话那头的宋父嚷嚷:“宋书彬,我告诉你!不是你不回来,是我不让你回来!你要是不从老太太那儿把户口本拿回来,就别想进这个家门!” 没得到回应,宋母看了眼手机,发现电话已挂断。宋母立时重新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语音提示关机。 宋岩简直无语:“您就不能态度好点儿?” 宋母说:“我态度怎么不好了?“ 宋岩担忧:“爸会去哪儿?” 宋母气冲冲说:“我哪儿知道?” 不一会儿,宋父的好友许伯伯的妻子就打了电话给宋母,说宋父给自己灌酒,让她晚上去接他。宋母连声感谢,说这就出门,哪成想宋父抢了许伯伯的电话说不用她管,看到她就烦。 宋母气的要命,也顾不得外人面前失了脸面,破口大骂:“宋书彬,有本事你就给我死在外面!”挂断电话。 宋岩终于忍不住了,对宋母说:“您别总和爸闹了行吗?” 宋母:“现在不是他和我闹,是他拎不清,愚孝!一味的护着他那糊涂妈!” 说着说着,宋母越来越激动,疾步走到卧室,拎了包往门口走:“你告诉你爸,我这就去火车站,回老家要老太太把户口本和银行卡交出来……” -- 第127页 宋岩一听慌了:“您这不故意惹爸生气吗?” “我管他生不生气!” “妈!您别去了!” “我就要去!” 宋岩一跺脚:“妈,都是我拿的!” 宋母猛然顿住脚,回头看着宋岩,满脸不可置信:“你拿的?你拿那些做什么?非池和你说什么了?” 宋岩闭了闭眼,一咬牙:“我拿的,我想早点儿和非池结婚,今天去民政局和非池领证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和爸,陈伯陈姨也还都不知道。银行/卡本来就是非池的,拿户口本的时候我看到了就拿走了,我想还给他。” 静了半晌,宋母冷声问:“还给他了吗?” 宋岩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还。” 宋母问:“结婚证呢?给我看看。” 宋岩:“……在非池手里。” 宋母说:“别为了给你爸和老太太台阶下,就撒这么大的谎。” 宋岩折身,从门口挂着的她的包里翻户口本:“妈,我没撒谎,不信……” “啪”地一声,宋岩脸上瞬时红了一片。 宋母一把扯过宋岩的包扔到一边,指着她怒声大骂:“好好好,小的上赶着要嫁人倒贴人,老的上赶着要和他老娘待一块,宋家没一个好东西!好好好,这家里没了人我正好清净!” 说着话,宋母使劲地将宋岩往外推,“你给我滚,滚到你上赶着要进的婆家去,看他们要不要你!” 宋岩惊慌失措:“妈……” “别喊我妈!我没你这种不听话的女儿!” 对面的门被打开,江阿姨探头出来,“这又是怎么了?” 宋母这话着实刺耳,宋岩声音带了哭腔:“就是因为我无论怎么听话你们都不满意!我才要不听话,提前和非池领证!你自己告诉我谈恋爱不能占人便宜,却背着我拿了他那么钱,太虚伪了!” 江阿姨瞪大眼,捂住嘴。 “你还有理了是吧!要你犟嘴!看我不打死你!”宋母情绪激动地说着话,当着江太太的面前,扬手又扇了宋岩一巴掌。 江阿姨忙过来隔开两人,出声责怪:“唉唉唉,你这是做什么,再生气也不能打孩子啊。” 宋母嚷:“她是我生的,我想打就打。” 宋岩转身下楼。 江阿姨忙跟过来:“岩岩,这大晚上的,你是要上哪儿去……” “让她滚!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宋岩转头哭吼:“我快三十了,又不是十三岁!当然爱上哪儿上哪儿!” 说完她就朝楼下跑去。 ** 夜幕降临,寒露阵阵。 陈非池在宋岩家小区附近已近空旷的街道上焦灼地搜寻宋岩的身影。他把所有他知道的认识宋岩的人的电话都打遍了,附近几乎找了个遍,愣是没找到宋岩得踪迹。 没带手机,又身无分文,她能走多远,又能去哪儿呢?更何况她没有吃饭,还穿着拖鞋。都是他的错,是他没安排好…… 陈非池半抱着头,蹲在马路上,给认识的警官打电话。电话还没打通,半岛公寓的物业就打了电话过来。他接过,脸色一变,说了声好,立时起身,往车的方向跑去。 …… 门口蹲着一个女人,脸埋在膝间,像是要睡着了。陈非池心脏揪在一起,眼睛一阵酸过一阵,快步朝她走过去,喊久的嗓音沙哑,“岩岩……” 宋岩听见陈非池的声音,抬起头望着他,对他笑笑,“想起你说的话,说我在这儿有居住权,所以就来了。幸亏方向感不错,才没有迷路……可是……我……” 她被陈非池拉起来,紧紧抱着,进了门。 她往他怀里埋了埋,望着室内暖黄的灯光,声音含着鼻音:“我忘了带门禁卡,保安和物业还是放我进来了。可没有门卡,开不了门……只好……” 背上被轻拍了拍,她顿住话,哇地一声哭出来,“呜呜呜,老公,我妈她打我……” 第65章 独占初恋(6) 关上燃气灶,陈非池将热好的牛排重新摆盘,端着两个盘子回了餐厅,递了一个到宋岩面前的餐桌上,“热了一下,可能口感没之前好,将就一下,明天带你吃大餐。” 见宋岩不动,垂着脸,有点儿担心地问:“洗了澡还是冷?” 宋岩摇了摇头,拿起刀叉,还未开动,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便贴上了她的额头,又放开。 宋岩的额温感觉还算正常,陈非池松了口气,回到宋岩对面坐下。 宋岩缓缓眨了眨眼,眼底又有酸意漫上来,她偷偷地深吸一口气说,“要关了灯点蜡烛吗?” 陈非池侧过脸看了眼窗外大厦的夜景,笑了,“点吧。” 关了灯,点上蜡烛,宋岩率先举起酒杯,陈非池见状,歪头看着她笑。 宋岩脸热:“举杯啊。” 陈非池也举杯。 两人隔空碰杯,陈非池认真地说,“老婆,下半辈子请多指教。” 宋岩说,“老公,下半辈子请多担待。” 陈非池又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学我啊。” 被说中,宋岩脸更热了,瞪他,“还喝不喝酒了?” 陈非池和宋岩一起饮下酒,红酒杯放回餐桌上,仍旧笑个不停。 宋岩板起脸,“有什么好笑的,赶紧吃东西,现在都几点了。” -- 第128页 陈非池起身,端了牛排和红酒杯走到宋岩身边,放在她侧边的餐桌上。 宋岩问:“怎么了?” 陈非池说,“我坐你旁边,隔得太远了,中间还有座烛台,不方便交流。” 宋岩咕哝:“你这人怎么变了?” 陈非池将剩余的餐点继续拿过来,“我哪儿变了?” 宋岩说:“从前不是挺讲究餐桌礼仪的吗?” 上餐的顺序,吃东西的顺序,餐点的摆放位置,两人的座位等等,都十分讲究。 陈非池说,“现在咱俩都这么熟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以前是为了装B,显示自己懂得多,当然他不会在宋岩面前承认。 宋岩说,“我们以前不熟吗?” 陈非池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搂过宋岩腰,笑着和她咬耳朵,“以前只是很熟,现在是熟透了。” 许是寻了她太久,喊了她太久,嗓音带了点哑,略显磁性。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到她耳畔,淡淡地汗味夹杂着柑橘调的香水侵入她鼻息,不难闻,反而多了几分荷尔/蒙的味道,长指在她腰上打着节拍,隔着薄薄的衣料触摸她肌肤,引起小小的战栗。 宋岩偏过头,双手在膝上蜷缩。 见她不自在,他放开她,“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开吃吧。” 室内充盈着摇曳的烛火,窗外夜景如流动的画,在面前徜徉。 男人坐在她旁边切牛排,时不时抬头对她说着些什么。他额发微乱,贴合身体的考究精良的衬衫烛光下显现出褶皱,或许是饿了,用餐的动作并不太斯文,却仍旧那么对她笑着,镇定自若着,和年少时因为不完美而拘谨判若两人,却也更迷/人。 宋岩收回目光,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也酥酥麻麻,心不在焉地边吃边和陈非池继续聊天。 吃完陈非池收拾餐具,让宋岩回卧房睡觉。 宋岩道好,往卧室走去。走到门口,踮着脚绕过一地通向床的花瓣,去浴室重新洗漱了下,身上喷了点儿陈非池那回给她买的香水,然后去衣帽间里换衣服。 真丝面料的鹅绒被里,宋岩捏着她新买的裸粉色吊带真丝睡裙裙摆,望着卧室紧闭得房门,眼睛一眨也不眨。卧室们被推开,陈非池走进来,宋岩忙往被子里埋了埋,闭上眼。 她感觉他走到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关了台灯,又走远了。 耳边突然传来“哗”地一声,宋岩偷偷睁开眼,便见陈非池关上了窗帘。 宋岩又闭上眼。等他上了床,她就来个突然袭击。 脚步声渐远,耳边有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 他怎么又出去了? 宋岩睁开眼,掀开被子下床。 她赤脚走到门口,刚将门拉开一条缝,便听的外面传来母亲的声音。顿时停了开门的动作,她木在门口不动。 ** 进了公寓,宋母打量一圈四周,问陈非池:“岩岩呢?” 陈非池弯腰拿了双一次性拖鞋,递到宋母脚边,“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和宋岩一起进了公寓后不久,他给宋母发了消息,告诉她宋岩已经来了这里。宋岩刚回房,宋母就给他打了电话,说到了半岛公寓大门外。 宋母边换边问,“你们俩吃饭了没有。” “吃了。” “吃的什么?” “吃的牛排。” “自己做的?” “点的餐。” 宋母换好了鞋,起身往里看了看。 陈非池马上做了个请的动作,“妈,您进去吧。” “谁是你妈了?”宋母瞪他一眼,往里走去。陈非池讪笑着跟上前,为宋母介绍室内布局。室内转了圈后,宋母来到紧闭得卧房门面前,问陈非池:“岩岩在这里面睡觉?” 一直跟在宋母身后的陈非池上前,挡在宋母和门之间,局促地笑了下,“她刚睡着,醒了不容易再睡。” 宋母抿抿唇,往回走,视线看向餐桌上的玫瑰。 陈非池搓搓手,局促地解释,“就庆祝一下。” 宋母收回视线,冷哼一声,到底是没再责怪他。 陈非池道,“您到沙发上坐一会儿,我给您倒杯热水。” 宋母嗯一声,到沙发上坐下。 陈非池递给宋母一杯热水,站那儿不动,微微低着头。 宋母道,“杵在这儿干嘛?坐啊。” 陈非池不动,说,“干妈,对不起,实在是我太想和岩岩早点儿定下来,才……” 宋母手一摆,“不用解释了,你妈都和我说了。” 望着陈非池,一拍腿,“坐吧,别是我打了你的耳光,你心里不舒服,有意和我较劲讲这些生分的规矩吧?” “当然没有,那是我该打。”陈非池笑了下,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入坐,“我实在是找不到岩岩,着急之下就打电话问了我妈,她也就知道了我们俩领证的事儿,她打电话和您说什么了?” 宋母说,“你妈和我说了,岩岩从前那个男朋友是咱申城首富的儿子,也就是安可的哥哥邱安许。” 陈非池垂下脸,唇绷成一条线。 宋母将陈非池的表情尽收眼底,叹口气说,“我听你妈说,在亚湾岛的时候,你们碰到了那邱安许,还在邱家的岛上过了夜。前几天岩岩又去邱安许家接狗,被你知道了。你这心里不舒服,就想早点儿把岩岩娶回来,催着你爸妈赶紧提亲。可这婚事儿不是被岩岩的奶奶耽误,就是被你爸妈出差给耽误,你这火急火燎的,多半是心里怕那邱安许和岩岩旧情复燃,于是硬是缠着岩岩和她闹着领结婚证,她实在是拿你没办法,就把证领了。” -- 第129页 说到这儿,忍不住责怪道,“我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家长们又不是不同意你两一块儿处,你好好找我们说道说道,领证的事不是也可以商量的吗?搞得现在多不好看。” 陈非池微声说:“干妈,对不起,给您和干爸添麻烦了。” 宋母黑着脸,“何止是麻烦,是大麻烦。” 察觉自己声音有点儿大,语气稍缓,又道,“既然证也已经领了,总不能让你们离了不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只好帮你们来补救补救。” 陈非池立时说,“我一切听您的安排。” 宋母皱眉,“不是听我的安排,是听你爸你妈的安排。以后少对我献殷勤,殷勤都是假的,和岩岩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 陈非池连连称是。 又聊了几句,宋母告别。 陈非池掏出那张之前被宋母摔到他身上的银行/卡,递还给宋母,“妈,这是……” 宋母一看就冷下脸打断,“甭给我了,看到就恼火。” 陈非池道,“我来和岩岩做工作。” 宋母寒声说,“做什么工作,她和你干爸一样就是个死脑筋。原是想帮你们收着,结果弄得我好像我贪你的财似的,算了算了,还给你,你们甭乱花就是了。” 说完,便往门口走。 陈非池急忙道:“您等等,我还事儿麻烦您。” 宋母停下脚,“什么事儿?” 陈非池拉了宋母进书房,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支票簿和一个印章,拿了只笔,支票簿压在书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上印章,递给宋母,“这里是五千万,凭票据可以转账到您的银行卡里。” 宋母皱眉要说什么,陈非池道,“妈,这是我和岩岩买房子的钱。我和我爸妈都忙,岩岩也不太懂怎么买房,钱给您,您帮忙看一看,选一选,觉得合适就帮我们把房子定下来。” 宋母推拒:“这么重要的事……” 陈非池打断宋母,“就是这么重要的事,才只敢交给您。 两人来回推了几次,陈非池佯装生气道,“您还说我和您生分,您这是要和我生分了吗?” 宋母终是接了支票,说,“我帮你们看,但最终还是得你们都满意。” 陈非池双手推着宋母往外走,笑着说,“我相信您的眼光。” 走出书房,宋母还是禁不住往主卧走去。陈非池估摸着宋岩已然熟睡,没有再阻挠宋母。宋母进去看了眼,很快又出来。陈非池松了口气,送宋母到门口。 宋母掏出手机看了眼,“呦,都这么晚了。” 陈非池说:“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我送您回去吧。” 宋母淡了面色,“有什么不安全的,我开车来的,自己回去,一下子就到了。” 陈非池劝了两句无果,将宋母送到楼下停车场,瞧着她出了小区,这才回公寓。刷了门卡进门,陈非池一边思索着明天让物业换指纹密码门锁,一边往里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往卧房门口看去。 宋岩立在卧房门口,瞧着他。 脸上冷冰冰的。 第66章 独占初恋(7) 一瞧见宋岩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陈非池暗道不好。宋岩累了一天, 又喝了些酒,他方才进去看的时候,她也是闭着眼的,他还以为她睡着了呢。看这样子, 方才他和宋母的交谈宋岩该是听到了。依她这认死理的个性, 她明儿个又该和她妈因为钱的事儿死磕了。 他母亲和宋岩的婆媳矛盾他倒是没遇到,宋岩和她妈之间的问题却给他出了难题。 糟糕, 实在是糟糕。 心里慌着,陈非池面上却堆了笑脸, 对宋岩喊了声“老婆”, 抬腿就朝她的方向走去。 宋岩跳着脚后退一步,瞪陈非池:“小池, 我不想理你!” 声音大极了,还带着儿点吐词不清。说话时,双拳紧拽,身体还跟着小幅度地摇晃,像是在用全身的肢体表达她不满的情绪。 陈非池愣了两秒,恍然悟到她这是醉了酒。那红酒的度数不低, 后劲很足, 今天是他们领结婚证的大日子,他见她高兴, 所以也没舍得阻止她贪杯。 从前她醉酒的时候,可是任他…… 陈非池眉间绽开笑意, 继续朝宋岩走过去,“可是我想理你。” 陈非池走几步,宋岩就退几步, 最后她退到后背撞上了半掩着的门, 身体失稳,眼看就要向后倒去。陈非池及时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拽,她就跌到了他怀中。 宋岩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无果,叹着气认命般回抱住他:“我妈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就这样走啦?你又和我妈说什么了?不是让你别告诉她我们谈恋爱的事儿的吗?告诉她我们两就完啦。”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停的往外看,看一眼,表情就畏惧一分,却又抱他抱的越紧。 心中柔软又酸涩,陈非池揉揉宋岩的发,轻声说,“岩岩,她走不走都没关系,我们已经结婚啦。” 宋岩使劲瞪陈非池,“说什么胡话?小池你才多大。” 陈非池笑了,贴上宋岩额头,“我说真的,我们结婚啦,你妈也同意啦……” 话还没说完,耳朵就被揪住,宋岩在他耳边嚷,“你清醒点儿!我国的法/定结婚年龄是男的二十二岁,女的二十岁。” -- 第130页 陈非池轻轻摇了摇头,将她拦腰抱起,往里走去。 看到床时宋岩眼神闪躲,脸往他胸口埋:“你要做什么?” 陈非池将宋岩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不做什么,你睡吧。” 宋岩哦一声,咬起被角,盯着他的喉/结不说话。 陈非池笑,“想了?” 宋岩拉起被子遮住脸,少有的诚实:“嗯。” 陈非池笑出声来,隔着被子捏了下扭捏的某团:“等我洗个澡。” 浴室里刚脱掉上衣,某个醉鬼就拉开了门,对他说,“我不想。” 陈非池:“……” 陈非池选择不理宋岩,继续脱/衣服。脱完了醉鬼还没走,转头一看,醉鬼倚靠着门廊,望着他,眸光在他身上流连,还傻笑着不自觉点头。 陈非憋笑,干脆走到宋岩跟前。 宋岩还不察觉,一直看。 陈非池低下脸,眼睛怼上宋岩的眼睛:“好看吗?” 宋岩眼睛亮晶晶的,“小池,你长大了。” 她怎么感觉他变壮了? 想及此,她伸手点了下他腹间。 又说,“好/硬。” 说完,还凑过来他嗅他。 陈非池连忙后退一步,哑着声音说:“我洗个澡。” 他今天外面寻了她太久,身上都是汗。 宋岩走近一步,主动贴上他,脸往他胸口埋,“你好好闻。” 陈非池闭了闭眼,一把将宋岩抱起来,放在浴室台上 宋岩眼神如乱晃的小鹿,“要做什么?” 陈非池淡定自若的吐出两个字,“做/ai。” 他一只手掌住她的后脑勺,热/烈地吻她。 宋岩哼哼唧唧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顺服了,箭在弦上时,却猛然瞪大眼,慌乱地推陈非池,“你来真的?!” 陈非池在宋岩颈间含糊低语,“这难道还有假?” 宋岩激动地推陈非池,“这怎么能行!” 陈非池将她的双手摁在两侧,眸色很深,“岩岩姐姐,我们出国了,你不是答应我,等我们两出国,谁也管不着的时候,就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吗?” 隔着裸/粉真丝吊带裙,陈非池指尖在宋岩肌肤上跳跃,眼神意味,“不然你怎么会换这样的睡裙?” 宋岩看了眼自己的裙子,歪着头看他,摸摸他的脸,自言自语般确认:“我出国了。” 她模糊记得自己的确是和陈非池一起喝了酒,现在的确也穿着性感的睡衣。可是,似乎又有什么不对。她越想整个人越晕,终于意识到自己喝醉了。心里很慌张,但潜意识让她惯于在陈非池面前装镇定,遂朝他道,“可是,我是不会和你出国的呀,那是骗你的。” 陈非池心脏狠狠揪了下,指着窗外,咬牙说:“不信你看看窗外,那个亮着红灯的不就是XX州的XX大厦吗?这夜景和我当初给你看的XX州旅游指南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宋岩转过头,瞪着一双醉眼瞧了半天,质疑道,“不对啊,那个圆圆的造型的不是明珠塔吗?” 陈非池握住宋岩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世界上的高楼大厦都长得差不多,别看了。” 说完凑过去吻她的唇,她推他的脸,“如果是在美国,我妈怎么会来这里?” “……干妈来看我们,被我打发走啦。”陈非池再次吻住宋岩的唇。宋岩这次没推,闭着眼和他唇舌纠缠了一会儿。忽然又睁开眼,手指插/入他的发,发间梭巡。 陈非池迅速拉了宋岩的手搭在他颈上,不一会儿,她又故态复萌。如此三四次,她干脆将他的脸捧着往外移,从热吻中抽离。 宋岩眼睛里不知何时已起了水雾,带着鼻音说:“对不起,不该骗你不来的,这样你就不会心急回国出车祸啦。你受伤很严重对吧,头上还有那么长的一道疤。” 陈非池浑身僵住。 豆大的眼泪从宋岩眼眶滑落,她收回双手,搭在眼皮上,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我没想伤害你的,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早点儿跟着你过来了……” 陈非池眼睛缓缓眨了两下,轻轻地抱住她,温柔地说:“岩岩,一切都和你没关系,这只是个意外。” 宋岩呜呜呜地哭出声来:“你不用替我开脱,就是我的错……” 陈非池眉头紧锁,想安慰些什么,最终只是硬邦邦问:“所以你想要弥补我?” 想要弥补他,所以才领了结婚证。 宋岩稍稍止了哭声,“嗯。” 她抬头望着他,很认真地说:“你有什么心愿?我满足你。” 陈非池拿了毛巾,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我的心愿就是一辈子都有你陪在我身边。” 他一直很孤独,直到她闯入他的生活。 宋岩用地点头:“我会的,我不是来美国了吗?” 陈非池又说,“我想要和你结婚。” 宋岩眼睛眨了眨,再一次点头,“到了年龄我们就结。” 陈非池却说,“我想现在结。” 宋岩茫然,“现在还没到年龄……” 陈非池拉了她的手,“美国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岁。” 宋岩疑问,“可我们国家不承认的啊。” 陈非池笑,“先在这儿结,然后回去再结婚。” 宋岩一脸为难。 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拖长了尾音:“就同意吧,岩岩姐姐,不是有什么心愿都答应我的吗?” -- 第131页 宋岩抿抿嘴,“那好吧。” 陈非池又说:“我还想要孩子。” 宋岩摇头,“那不行,你还在读书。” 陈非池挑眉,“读书的时候,我也可以赚钱养家。” 宋岩耐心解释:“小池,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有了孩子,你会耽误学业的,而且以后你要是想离开我,就比较困难啦。” 陈非池看了她好半天,将她揉进怀里,叹气道:“你怎么这么傻?你应该对我说,你还在读书,不想耽误自己的学业,还应该对我说,你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也不想未婚先孕,你应该骂我,明白吗?难怪干妈会担心你。” 宋岩闷了半天,摸摸他的脸道:“可是你想啊,我有什么办法。” 陈非池低头,和她四目相对。 她的笑容里有宠溺和纵容,又有一丝无可奈何,犹如他少年有意无理取闹时,她瞧着他的许多时刻。他不得不承认,尽管他一直试图像个男人宠着自己的女人一样的宠着她,可即使到现在,被宠爱更多的人实际上是他。 他被她宠坏了,且沉迷这般溺爱,无法自拔。 陈非池眼眸渐深,哑着嗓/音说,“这可是你说的。那现在我告诉你,怎样配合才能……” …… 翌日陈非池先起了床。 宋岩迷迷糊糊地睁眼,瞧着床边正在穿衣的陈非池,嘟囔:“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 “我得去上班了,你再睡会。” “嗯……” 眼睛半睁半闭地瞧着眼前的男人,看着看着,倦意渐渐地就没了。陈非池着浅蓝条纹衬衫,黑色西裤,立在床边系领带,整个人高大而修挺。他下颌微扬,长指慢条斯理地绕着领带,熟练地来回拉扯,目光却始终锁在她脸上,眼神安静而又温柔。 心跳加速,宋岩被子里偷偷扯住床单。昨天她母亲来了之后,她不敢出去,躲在门后站了一会儿,酒的后劲上来,整个人就开始发晕,以至于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事她都记不太清,她好像对他说了些话,然后两人就开始亲/热。到了半夜她有些清醒时,他仍压着她没完没了的使劲儿,还问她那些够不够她受/孕,那幅流/氓嘴脸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不想睡了?那一起吃早餐吧?”陈非池拿遥控开启窗幔。 一刹那,细碎的阳光由他的身体周围四散而开,旋即他带着光的身体朝她靠近,眉目上扬成弯弯地弧度,五指拂过她的脸,微痒的触感,声音带着笑意,“你老公超帅的吧。” 脸烧地火热,宋岩不自在地左顾右盼,视线瞅到床头柜上的计时器时,宋岩瞬时清醒,猛地坐起来,“现在都快八点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 东池集团办公大楼距这里虽只有半小时路程,但现在是早高峰时期,他还在这儿,很有可能就要迟到了。陈非池一脸无所谓,“随便啦。” 宋岩下床,忍着不适,走去衣柜那儿找了件黑色西服,将西服在陈非池背后展开,“什么随便?上班怎么能迟到?昨天本来就晚到了。” 陈非池瞧着宋岩的动作,低头一笑,长臂往后一伸,套进西服袖筒,“反正是自己家的公司,不要紧。” 宋岩绕到陈非池身前,为他扣西服扣子,皱眉说,“越是自家的公司,越要做好榜样啊,不然上行下效的,风气多不好。” 陈非池捏捏她的下巴,上下打量她,意味深长:“现在这么奔放的吗?” 宋岩这才回神,赶紧钻进被子里,不忘腾出手来,拿了个枕头扔陈非池,“大流/氓,不早点儿提醒我!” “还以为你故意……” “呸呸呸,谁故意了!” “弄进去太多了,你要洗……” “呸呸呸,闭嘴!” “这床单……” “呸呸呸,我知道了!” “……” 陈非池临走前,宋岩拿了个面包塞给他,叮嘱他谨言慎行,谦卑有礼,好好表现。 陈非池叹气:“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公司?” 宋岩莫名:“我去公司干嘛?” 陈非池一本正经:“不是不放心我吗?干脆跟在我身边监督我好了。“ 宋岩咬咬唇,“我没有……” 边说边瞧他的表情,发现他神色很淡,她心里暗暗不安,她是否太罗嗦,惹他有点儿不高兴了。于是她又说:“我就是随口一提,别放心上,你走吧。” 陈非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岩疑惑:“什么?” 陈非池指指自己的脸颊,脸凑到她眼前,一幅期待的表情。 宋岩小幅度地扬了扬唇角,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被他搂住。 不仅如此,他还恶劣地捏了她两下他掌心盖住的地方,她颤了下,马上推他:“去上班了,时间来不及了。“ 陈非池放开宋岩,又说:“昨天你妈来过了。” 宋岩愣了下,点头,催促陈非池:“时间来不及了,等你下班回来再聊。” 陈非池还是不走:“要是回娘家,我陪你去,你别一个人去。” “娘家”这个称谓令宋岩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睫毛颤了下,点头说好。陈非池打量她两眼,“吃完早餐,再回来睡个回笼觉,看你黑眼圈多重。” 宋岩下意识偏头,拿手遮着眼底,“噢。” -- 第132页 陈非池将她的脸扳过来,直叹气,“只是担心你没睡好,怎么这么敏感啊?” 宋岩又将手放下来,热着脸不说话。 陈非池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老婆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说完不等她反应,大步踏出门外。 宋岩关上门,往里走。 经过餐厅,她拿起搁在餐桌上,昨晚他递到她手中的花,低头闻了闻,突然笑出声来,“油/嘴/滑/舌。” ** 半岛公寓隔着半条街的咖啡厅。 陈非池一落座,许星河就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迟到了一分半钟。” 陈非池双肩往后一靠,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星河,唇绷成一条线。 许星河举手投降,“sorry,只是想帮帮你的忙,让你老婆早点儿同意嫁给你。现在你得偿所愿,不是很好吗?” 陈非池冷冷说:“她不必带着愧疚和我生活,她脆弱又敏感,怎么能承受这些?” 许星河摊手,“我只是把事实告诉她,让她好好珍惜你。” 侍者端了一杯黑咖啡到陈非池面前,许星河做了个请的姿势,“咖啡我请。” “你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你的亲叔叔两年前重新在美国找到了你,要和你相认,并愿意助力你开拓事业。因为你觉得你老婆缺乏安全感,一直没有同意相认,对你叔叔选择避而不见,甚至刻意恶言相向,断送了公司最好的上市机会。” 陈非池看着面如寒霜的许星河,一笑,“我今天早上发短信告诉了你老婆,希望她能好好珍惜你。不知道你老婆醒了没有,有没有看到。我看她既不脆弱,也不敏感,还异常活泼聒/噪……” 话说到这儿,陈非池伸手拉住经过他身边的许星河,“邱安衍的个人资料。” 许星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档案袋,摔在餐桌上,冷冷说:“涨价了,五百万。” 陈非池放开许星河,拿起档案袋打开,一份医生诊疗记录簿首先映入眼帘。 陈非池打开,视线定在最后的结论上: ——深度社交恐惧症患者。 第67章 独占初恋(8) 陈家拟向宋家正式提亲的前一天傍晚,陈非池将宋岩送回了家,还带着一大堆礼品。宋母开了门,刚要他们进来,还没关门,邻居江太太就开了自家房门,主动攀谈:“呦,老宋家今天来客人啦。” 她视线在陈非池身上打量,笑了笑,“这就是小陈吧,长得可真帅。” 宋母笑着回了声是,示意陈非池和江太太打过招呼,请江教授的太太进门。 聊了没两句,江太太道:“老陈家准备什么时候来提亲呢?这结婚证都领了,老陈夫妻俩还没来给个说法,不会是还没对这婚事松口吧?” 陈非池皱眉要说什么,宋母给他使了眼色,笑道:“婚事年前就在谈了,原本就有让他们结婚的打算。结婚证是这两个不懂事的挑情/人节给偷偷给领的,老陈夫妇一直在国外出差,一听说这事儿就急得不行,这不上亿的生意还没完全谈完呢,今晚就要赶回来了,明天正式上门提亲。” 这江家做了宋家多年的邻居,江太太凡事都要和宋家比一比,宋岩学业被她美国读博的女儿比了下去,再加上近年宋岩工作普通,婚事不畅,受了这位太太不少奚落。前几日宋岩和宋母吵架透露出的“偷偷领证”以及“宋母拿了陈非池不少钱”被这江太太听见了后,立刻在圈子里传了开来,宋母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冷嘲热讽。陈非池父母总算要上门提亲,故而宋母今日有意炫耀一下,出口气。 江教授的太太闻言忙道恭喜,“哎,还是你们有远见,早早地就培养了一个女婿。看看现在多好,你家岩岩一嫁给非池,那老陈家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万贯家财也就有你家岩岩的一半了,你们也能跟着享福,真真是四两换千斤。” 此话一出,宋母的笑容凝在嘴边,宋父更是黑了脸。 陈非池拉住脸色难看的宋岩的手,接话道:“是啊,不止如此,我干爸干妈还多了个儿子可以在身边尽孝。” 说到这儿,他看着江太太,摇着头笑:“阿姨,我干爸干妈的确比您是有福气多了。” 江太太僵了下,恼羞成怒,“你怎么说话的你?有没有教养啊!” 宋母一把拉住江太太,“哎,您别见外,他就是这么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 说着话,朝陈非池使眼色,“一边去,不会说话就少说。” 陈非池低眉顺眼地应着,溜进了厨房。将脸色难看的江教授的太太送出门后, 宋母将陈非池批评了几句, 说他不懂人情世故,说话专往人心窝子戳。方才一直没出声的宋父出口维护:“非池做的对,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往日里她刻薄我们的难道少吗?” 宋母皱眉:“别人是别人, 我们是我们,如果我们也变成她那样, 那我们不就和她成了一类人了?” 宋父冷哼:“什么一类人?我们又不会主动攻击别人。” 宋母和宋父斗了几句嘴,便去厨房端菜, 陈非池让宋岩餐桌上坐着, 自己去厨房帮宋母的忙。 宋母道:“你啊,要是寻常碰到不如意的, 可以拿话怼怼人,工作的时候可不能跟个刺头似的。” 陈非池连声称是。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晚餐开始。 -- 第133页 饭间陈非池向宋父敬酒,喊了声爸。 宋父板起脸,“你小子别乱喊。” 饶是如此说着, 还是举杯和他碰了碰。 宋母笑, “也叫得。” 宋岩有点儿不好意思:“妈……” 陈非池也跟着喊:“妈。” 宋母斜睨着陈非池:“看看,跟猴儿似的, 就会顺杆子往上爬。” 陈非池立时做了个孙悟空的动作, 宋母宋岩笑出声来,一向不苟言笑的宋父都被逗笑了。 饭间其乐融融,陈非池和宋父宋母畅聊。 酒过三巡, 宋母说:“岩岩话少, 要不是你来,家里哪能这么热闹?” 也不知是不是喝太醉了,宋父宋母的眼皮子底下,陈非池一把拉过宋岩的手,无视宋岩的僵硬和抗拒,把她的手背贴到他脸上,笑眯眯看着她道:“我就喜欢她话少。” 饶是陈非池和宋岩已经领过证了,这一举动还是惹得宋父宋母很不自在,但他们见他多半是喝醉,也不好说什么。 又喝了几杯,陈非池一发不可收拾,对宋岩频频表白。 “岩岩,我喜欢你。” “岩岩,我好喜欢你。” “岩岩,我最喜欢你了。” “岩岩,我最最喜欢你了!” 到最后,陈非池捧住宋岩已热到快熟的脸,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一口,然后抱着她晃悠:“哎,宋岩岩,我怎么这么爱你啊……” 宋父宋母终于绷不住了,合力将陈非池拉开。两人要将陈非池送出去时,陈非池扒着门不肯走。他扒的很紧,连宋父都没办法把他拉开。 原本待在房间,避免陈非池的骚扰的宋岩见状,开了门出去,走到陈非池身边。刚开口要劝,陈非池一个转身,重新抱住宋岩。 宋岩很无奈:“不早啦,我送你回家吧。” 陈非池嚷嚷:“岩岩,你就是我家,你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宋岩不说话了,任由他抱得更紧。 宋母暗道糟糕,费力好半天劲将两人分开,这下功亏一篑了。 宋父要去拉陈非池,刚触到他的衣服,他猛地一扭,“不准拆散我们!” 动作幅度太大,两人差点儿都摔倒。 宋母忙扶了下两人,连声道:“哎,不分开不分开,就留这儿,和岩岩在一起!” 宋父闻言立刻反对:“这怎么行?” 宋母向宋父解释:“没事儿,等他睡着了再分开。” 就这样,宋父不情愿地由着陈非池随着宋岩去了她的卧室。 宋母想让陈非池躺到床上,陈非池不愿意,还是坚持抱着宋岩,宋岩软声哄道:“乖,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抓着你的手好不好?” 如是说了几次,陈非池这才听话,躺在床上,不过,他没忘紧紧抓住宋岩的手。 宋岩坐在床边,低头瞧着陈非池不说话。 宋母为他们关房门,宋父想要阻止,宋母劝道:“没事儿,喝这么醉,能干什么?” 宋父这才应允。 瞧了眼紧闭的门,宋岩低下头,凑近陈非池耳边问:“明明爸妈都同意了,为什么还是觉得我们会被拆散呢,你是不是有心事?” 宋岩等了许久,陈非池没动,也没回答,呼吸声还略沉了些。 宋岩捏紧陈非池的手,笑了下,“非池,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向你保证,我是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你的。我并不在意别人怎样看我,我只是……只是对自己没信心……我不知道我是哪一点吸引了你,也不知道这一点够不够你爱我一辈子。” 说到这儿,她自嘲一笑,“对,非池,我说的是一辈子。我越来越贪心了,你以后要是想甩掉我,可就难办了。” 半夜陈非池醒了,喊渴要喝水。宋岩从房间的沙发床上起来,为陈非池倒柠檬水。 陈非池接过宋岩递过来的水,喝一口。 宋岩温声问:“头疼不疼?” 陈非池放下水杯,看着宋岩笑,“我喝的又不是闷酒,是喜酒。” 他目光很热,宋岩脸上烫了。 宋岩垂眼,嗫嚅:“无论是什么酒,都不能多喝。” 陈非池拉过宋岩的手,点头道:“是的是的,老婆都对。” 陈非池喊的顺口,宋岩却听得羞赧 宋岩别过脸,“不是我对,是酒本来就不能喝,睡吧。” 说完就要走,却被陈非池一把圈住腰。 他呼出的热气烫在她后腰,带来细微的电流,宋岩指甲陷进睡衣里,小声问:“干嘛?” 陈非池不满道:“走什么?我们是正经夫妻。” 宋岩扭捏道:“是正经夫妻又怎么了?” 陈非池抬起身体,下巴搁在她肩上,歪头瞧着她笑,“正经夫妻就该每天都一个被窝里睡觉。” 宋岩不接茬,扭头迅速啄了下陈非池的脸,“这样总可以了吧。” 陈非池扬眉,指了指自己的右脸:“还有这边。” 宋岩配合地吻向陈非池的右脸,这次他没有让她把脸扭回去,直接扶着她的肩,将她压在身下。宋岩推陈非池,“今天早上不是做过吗?” 因为今天她要回家,他缠了她一早上,说要把今晚的份提前找补回来。 陈非池拿出手机,点开屏幕给宋岩看了眼,一脸理所当然:“嗯,已经是第二天了。” -- 第134页 宋岩瞧了眼显示凌晨半点的时间,侧过脸,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小声点儿。” 陈非池微微眯眼,一只手撑在宋岩头侧,食指点上宋岩的唇,她便抿嘴抿的更紧。陈非池收手,从宋岩身上下来,躺到她身侧,笑了下:“逗你的,知道你家里面放不开。” 被陈非池这话一说,宋岩起了反骨,立刻反驳:“我才没有,只是觉得你一身酒气,要洗个澡才行。” 陈非池立时从床上起来,“我去洗澡。” 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宋岩诧异:“怎么不洗了?” 陈非池道:“算了,你爸妈都睡着了,如果把他们吵醒就不好了。” 说着话,他走到靠窗的小沙发床那儿拿了枕头和被子:“我睡书房的沙发床。” 宋岩从床上坐起来,手指抓着被子:“怎么要出去睡?” 这就生气了吗? 陈非池扭脸,鲜有的不自在,“酒气太重了,会把你熏到。” 宋岩暗暗松口气,下床拉陈非池,“床上睡,我没事儿。” 陈非池忙避:“可是……” 宋岩瞪陈非池,“可是什么呀可是,我就提了那么一嘴,你就拿着被子往外跑。你还说我敏感,你自己难道不敏感?你从前喝醉时又不是没在我这儿睡过。” 话说完,宋岩将陈非池手中的枕头和被子拽到怀里,重新放回小沙发床上。见陈非池仍杵在她身旁不动,宋岩拉了他的手,往床边走。宋岩先睡上去,而后陈非池也跟着睡到了她身旁。 宋岩刚要侧身去关灯,手腕就被扣在肩侧,陈非池欺身而上。 月色下,他眼底一片幽暗。 宋岩心跳如雷,“你……唔……” 唇被堵住,再也没有拒绝的机会。 月色似水,照在从背后环抱着她的男人的小/臂上,连肌肤上的薄汗都看得清,视线下落,交汇处粘稠的阴影映入眼帘。脸上莫名就热了,宋岩踢了踢陈非池的小腿,对他下指令,“把被子拉上啊,我冷。” 陈非池拉了被子盖在两人的肩头,调整姿势,往宋岩贴的更紧了些:“在这个房间和你一起呆了那么久,早就想这么做了,那时候快憋死了。” 宋岩抿唇:“你那时候才多大啊?” 陈非池捏了捏宋岩,笑得促/狭:“我大不大你难道不知道?” 宋岩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一把拿开陈非池不老实的手,道:“你那时要是整天想着做这事儿,哪还有心情考大学。” 陈非池笑,“这你就说错了,就是因为没做成,才一直想着。如果想做就能做,就能不分心,说不定考场上能发挥的更好。” 说到这儿,他咬她的耳朵,“交完卷就在想,以后要怎么狠狠收拾你。” 一到了床上,这人就没个正经,宋岩不满地往边上挪,试图离开陈非池。 陈非池一把扣住她的月要,“再让我舒服一会儿。” 宋岩瞪陈非池,“我说你怎么这么流/氓啊?” 陈非池不说话,只是瞧着她笑,时不时亲她这儿一下,咬她那儿一口。瞧着陈非池跟夜里觅食的狼似的发亮的眼睛,宋岩莫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缩着脖子转过脸不再吭声。如果目光能吃/人,她觉得自己早就被陈非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 翌日清晨,宋母进了宋岩的房门,喊她起床。 醒来后,宋岩发现陈非池不在。 宋母解释道:“非池大清早就回家准备了,他中午和你陈伯陈姨一起过来吃午饭。赶紧起来收拾打扮一下,别跟平常似得,犯懒赖床了。” 宋岩道好,却拉了被子把自己包得只剩眼睛露在外面。宋母瞧一眼宋岩凌乱的床,咳嗽一声,“赶紧起来,今天阳光好,我把你的床单被套换洗一下。” 宋岩脸颊微热:“知道了,妈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 宋母走到门口,又看她一眼说:“先洗个澡再换衣服。” 说完退出去关上门,依稀可听见宋母的谴责,“两个没羞没躁的。” 宋岩将头蒙在被子里,踢了踢腿:“都结婚了怎么还这么说,烦不烦人啊?” 宋岩收拾好了之后,宋母不满,“怎么尽穿这些没气色的衣服?换个喜庆点儿的。” 宋岩瞧着自己身上的卡其色风衣,老实交待:“我衣柜里只有这些。” “非池不是给你买了一些吗?” “装新衣服的行李箱不都放在小姨那儿吗?您又没给我拿回来。” 宋母道:“那现在赶紧去拿。” 又责备,“你说说你,你自己的衣服不上心拿,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宋岩抿抿唇:“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怪您的意思。现在都九点了,如果遇上堵车我开车来回得两个小时,会不会来不及?” 宋母闻言忙摆手:“怕堵车就坐地铁,他们十二点才到,快去快去。” 宋岩应声,便往玄关走, 宋父说:“算了别去了,一来一回的她不累啊,晚上本来就没睡好。” 宋岩满脸通红。 宋母大声道:“人生大事,就累这一回又怎么了?她要是撑不住场,丢的可不是我的脸,是你老宋家的脸。” 说到这儿,她打量一眼宋父,又道:“哎,我让你换身新毛衣,你怎么还没换?你这毛衣都穿了多少年了,有没有点儿形象?” -- 第135页 宋父从沙发上起来,板着脸进了卧室,砰地关上门。 宋母当即冷下脸,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半途又停下,朝宋岩嚷嚷:“赶紧走啊,还傻愣在那儿干嘛?” 宋岩闷头换了鞋,逃也似地出门。 路上堵车,从小姨那儿拿了行李箱预备离开时,已是十点半。 临走前,小姨交代道:“岩岩,你妈妈她一直围着你和你爸转。现在你爸爸和她吵架冷战,你又要嫁人了,她一时难以适应,所以心浮气躁,脾气大了些,你体谅体谅。” 宋岩说:“我知道的,小姨。” 小姨又道:“你妈之所以同意小陈又给半个亿到她户头上,让她买房子,也只是想你有个经济上的保障,并不是想讨他什么好。这买房钱从她自己的户头出,以后那房子就是你的财产,要是买房钱从小陈的户头出,能不能成共同财产都说不准。小陈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明白你妈妈的顾虑。” 宋岩默然半晌,哑声说:“小姨,不是我的,我就不该贪,不然我成什么了?” 小姨看着宋岩湿润的眼睛,笑着道:“哎呦,这就委屈上了。什么你的我的,你嫁了他,那他的不就是你的了吗?这么介意难道是没把他当一家人?更何况你以后和他一起生活,少不了会有些开销,他那样的家庭,吃穿用度,结交花费肯定不少,哪儿能是你那点儿工资能负担得起的。他若给你家用,你要是总是介意来,介意去的,他反倒觉得你和他见外。” 从小姨家出来后,宋岩拖着行李箱,闷头往外走。刚过了一个拐角,迎面便撞上一个男人,男人手中的塑料袋应声而落。 宋岩忙放下行李箱,把被自己撞掉的塑料袋捡起来。塑料袋logo印着这附近某个颇有名气的小店的名称,塑料袋里装着新鲜出炉的鲜贝,已经漏一部分到地上。 宋岩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再买一份。” 那男人说:“不用了,没关系 。” 声音有点儿耳熟,宋岩抬头一看,下意识后退几步,结结巴巴又对邱安衍说:“对不起。” 邱安衍挠挠头,满脸不自在:“宋小姐,我都说了没关系啦,别在意。” 20190713 第68章 独占初恋(9) 饶是邱安衍对她说了两次没关系,宋岩还是很忐忑,她不敢再道歉了,径直往那家糕点铺子走,“我去帮你买。” 邱安衍快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都说了没关系的,那么长的队,这不耽误你的时间吗?” 宋岩看了眼那家糕点铺,的确很多人,排队至少得十来分钟。她从小姨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她现在必须得赶回去。 宋岩挤出笑容,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邱安衍,“实在抱歉,这些糕点折现给你吧。” 邱安衍往后退了一步,看她递给他的钞票的眼神显然是嫌弃的,“不用。” 宋岩视线捕捉到邱安衍的表情,忐忑不定,一时拿不准现在该直接离开还是继续说抱歉。 其实她对邱安衍印象不错,若她不知道他是有权有势的邱安衍,没准她会觉得他就是个容易害羞的老实人。可她已然知道了他是邱安衍,还亲身经历过他为了讨老婆开心将她和陈非池的自由束缚,无论如何都会对他有所忌惮。 邱安衍见她不说话,主动问:“宋小姐,您拧着行李箱准备去哪儿?” 宋岩:“回家。” 邱安衍温和地问:“需不需要我送你?” 宋岩摇摇头,紧声说:“谢谢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邱安衍笑:“没关系的,我不赶时间,可以送你。” 宋岩挤出笑容:“……我开车来了,真不用,谢谢了。” 其实今天她是坐的地铁出的门。 邱安衍弯了弯唇角:“宋小姐,你是不是有点儿怕我?” 宋岩干笑两声:“……哪有哪有。” 邱安衍说:“既然没有开车,那我就送你吧。”打量她的一眼,又补充道:“你手里拖着两个行李箱,手机挂在脖子上,外衣并没有口袋,您并没有带车钥匙。” 宋岩:“……” 邱安衍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你送到家我就走,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声音很温和,语气却不容拒绝。说话的同时,身后有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的男人向他们靠近,逼视着她。宋岩略低着头,说了声“那就麻烦了”,迈开脚步。 上车后不一会儿,宋母就来了电话,告知她陈父、陈母因着公司突发状况,中午的提亲改到了晚饭时分,说完忍不住埋怨:“遇上点儿事就把提亲往后退,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宋岩小声辩解:“最开始往后推的不是我们家吗,他们肯定是遇到了大事才这样的。” 宋母骂道:“事情再重要比得上他儿子娶媳妇儿?我这为你操心呢,你还胳膊肘往外拐。就是你自己迫不及待想嫁,才被你陈伯陈姨看低……” 邱安衍在旁,宋岩不好同宋母多说,她将话筒音量调小,闷不做声地听了会儿训,等宋母满意了,这才挂了电话。 宋岩稍稍松了口气,余光瞟向邱安衍,便见原本坐在她旁边位置的邱安衍挪到了另一头靠车窗的位置坐,身体紧挨着车门,一幅不想和她有任何接触的嫌弃表情。 -- 第136页 宋岩:“……” 邱安衍见她看他,马上又露出了大大的笑脸,仍是不说话。 宋岩:“……” 车拐过一个路口,邱安衍的手机响了,宋岩便听见邱安衍声音低落地说:“苑苑,对不起,你想吃的鲜贝我买了,但是路上被人撞坏了。” 宋岩心里咯噔一下,朝邱安衍看过去。 邱安衍哭丧着脸,叹气:“没有没有,撞坏鲜贝的人是宋岩啦,我怎么会找她麻烦。” 宋岩心提到嗓子眼。 他这是在告她的状吗?他不会把她压到宋苑那儿赔罪的吧? 邱安衍的下一句又让宋岩放下心来。 ——“原本想要再给你买的,可宋岩有急事要回家。我怕她着急,只好去送送她了。” 宋岩很费解,虽然他们捎带着有点儿交情,但邱安衍此番在自己老婆面前讲明自己正对她一个女人热情相助,不太合适吧。 宋苑不知又说了什么,邱安衍笑:“你好不容易有想吃的东西,我能不给你买吗?碰到宋岩也不容易,送送她也很有必要。收购案让他们等着就是了,顺道磨一磨他们的耐心。” 收购案?想及方才同宋母的谈话,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宋岩转头看向邱安衍。适逢邱安衍将手机递给她,笑的拘谨:“苑苑要和你说话。” 宋岩紧张地接过电话,不等宋苑开口就马上道歉。电话里宋苑笑着说没关系,声音压低:“安衍觉得小店子的东西不卫生,本来就不想让我吃,正好找个由头把责任推给你,你可别见怪。” 宋岩愣了下,余光瞟向往她这边挪了点儿的,头往她这儿偏,明显试图偷听的邱安衍。 话说完,宋苑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我家这麻烦鬼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宋岩瞟了眼满脸期待的邱安衍,违心说:“没有没有,邱先生帮了我好大的忙。” 宋苑笑:“真的假的?” 宋岩逼自己夸了邱安衍几句,宋苑总算放过她,她松了口气,手机递还邱安衍,便见邱安衍拿了个方巾出来,将手机隔着方巾用两指夹过去,隔着手帕继续接电话。 宋岩:“……” 接过电话,又聊了几句,邱安衍便挂断电话。被宋苑夸奖过的邱安衍显然心情很好,主动与她聊天,问她和陈非池什么时候办婚礼。 宋岩摇头:“还没定。” 邱安衍疑惑:“你们不是领结婚证了吗?婚事难道不该提上日程?” 他怎么会知道?宋岩心一下子提起来。 邱安衍似乎并未觉得他说这话有何不妥,继续问:“难道你们结婚证是偷偷领的?” 宋岩指尖掐着膝盖,一言不发。 邱安衍自顾自哦一声,又道:“原来是先斩后奏,看来我把陈非池吓到了。” 宋岩不禁问,“您怎么就把他吓到了?” 邱安衍愣了下,笑笑:“我对他说过完年后就要继续执行收购东池的计划,让他和他父母做好准备。” 宋岩声音发紧,“您怎么和他说这些?” 邱安衍腼腆地笑笑:“只是想提个醒,免得他们措手不及弄得太难看,不用谢我。” 宋岩捏拳,硬声说:“我没有要谢您,我为什么要谢您?” 邱安衍歪头瞧了宋岩两眼,将笑容收回去,两脚收到座椅上踩着,双手抱住膝盖,把自己抱成一个团子,白嫩的脖子缩在考究的深色西服里,漂亮的娃娃脸皱起来,小声嘟囔:“不谢就算了,生什么气啊?” 他反倒还委屈上了?这邱安衍逻辑是不是有问题?宋岩拳头收紧,闭了闭眼,她觉得自己一向是个平和的人,可为什么他每句话都会让她拳头痒。心里默念邱安衍惹不得,宋岩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礼貌:“今天您是准备去东池集团谈收购吗?” 邱安衍老实回答:“嗯,是啊,想和你公婆聊聊,看能不能和平收购东池集团。” 宋岩紧声问:“为什么想要收购东池集团?” “因为非收不可。” “为什么非收不可,好公司多的是。” 邱安衍温和一笑,“宋小姐,我现在对你说这些不太合适。等事成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宋岩以为他认为自己在打探敌情,所以拒绝交流。心里堵得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碰上这样的事情,难怪陈伯陈姨临时没来提亲。想及此,宋岩忍不住小声埋怨:“即使您要谈事情,也该和非池爸妈提前约好才是,今天陈伯陈姨本来要上我家提亲的。” 邱安衍愣了下,连忙道歉:“有这回事啊,很抱歉,那我改一下时间。” 说完他便拨了个电话过去:“今天先不见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邱安衍眼睛微微眯起来,淡淡道:“让他们走。” 交代完挂了电话,邱安衍对宋岩笑了下:“你公婆挺重视你的,已经准备出发来你家了。” 宋岩偏过头,不说话。 邱安衍挪回车窗边沿,小声安慰宋岩:“多的是公司挤破头想挂上邱氏的名呢?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公司是谁的有什么重要,钱赚到手不就行了?而且公司给邱氏运作,你公婆和小陈都能轻松许多,小陈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这是一笔好生意。” 宋岩依旧没有说话。 邱安衍小心翼翼地看了宋岩两眼,挪回车窗边沿坐着,耷拉着脑袋不吭声。车在和宋岩家小区隔着一个路口的某小区前停下,保镖为宋岩拉开车门,宋岩没动。保镖将手伸向宋岩,邱安衍淡淡扫了保镖一眼,保镖立刻收手,后退一步。 -- 第137页 宋岩开口道:“邱先生,做生意不只是为了赚钱,还关乎梦想。东池集团是陈伯陈姨坚持了二十多年的梦想,您要是收购东池,就相当于把他们的梦想给打碎了。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懂,所以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邱安衍脸上浮现出迷惑的表情,“我不懂,我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 宋岩:“您要是只为了赚钱,干嘛要呆在邱氏,一直发展它。” 邱安衍挠挠头:“我也想啊,但邱氏给我的钱最多,发展它也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宋岩:“……” 和这人没办法沟通,宋岩拉开车门要下车,保安却挡在跟前。宋岩咬咬牙,客气一笑,“谢谢您送我回家,您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邱安衍试探着问:“你不想我收购东池?” 宋岩说:“那当然了。” 邱安衍弯了弯眉眼:“你要是嫁给安许,我就收回这个想法。” 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宋岩强压着揍的冲动,硬声说:“邱先生,你没有任何幽默细胞,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说完她就下车,一把推开保安,重重地摔上门。 望着宋岩拖着行李箱远去的背影,邱安衍自言自语:“我没有开玩笑啊?” ———— 20190805 第69章 独占初恋(10) 接了宋母催促的电话后,宋岩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拖着行李箱刚走到楼下,身后就传来了陈姨的呼唤,宋岩回头一看,陈非池和陈伯陈姨朝她走过来。 陈伯、陈非池都一身西服,陈姨也穿的很正式,陈非池手上还拎着两个礼品盒,陈伯陈姨看起来喜气洋洋,陈非池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盯着她,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宋岩打着招呼,下意识就想将行李箱搁在身后。她心下不安,这两个行李箱可装着陈非池在亚湾岛买的东西,陈姨要是问起来,她该如何回答才好,要是她老实说了,陈姨会不会觉得她败家。在她忐忑之际,陈非池三两步过来,一把拿过行李箱:“拖这么重的东西干嘛,怎么不喊爸妈下楼帮你拿一下?” 陈母果然问:“岩岩,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拖着两个箱子?” 陈非池代宋岩答:“先前岩岩奶奶在的时候,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给拿到了岩岩小姨家。现在她奶奶回去了,岩岩就代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给拿回来。” 之前因提亲的时间可能要改期,陈非池有和她发过短信道歉,她便告知过陈非池她去小姨家拿行李箱这一事儿。 陈姨因着陈非池这“妈”的称呼愣住,陈父见状半笑半骂,“岩岩还没娶进门呢就叫妈了,也要看你干妈乐不乐意。” 楼梯口传来宋母的笑声:“乐意,我怎么不乐意,这辈子就想有个儿子叫我妈。” 说话间,宋母出来迎上陈父陈母,又道:“可算来了,让我们一通好等,老宋都快生气了。” 陈父、陈母和陈非池忙为迟到道歉,宋母笑:“紧急状况,可以理解。” 一行人说着话,上了楼。 陈非池拧着行李箱,和宋岩一起跟在长辈们身后。 宋岩压低声音问陈非池,“公司的事情还顺利吧?” 陈非池随口道:“挺顺利的。” 宋岩望了眼前方欢声笑语的宋母和陈父、陈母,不再多问。 还没走到家门口,宋父已出来迎接,看起来并未生气,反倒有些高兴。陈父陈母又是一通道歉,为着迟到,也为着陈非池不省事的拉了宋岩偷偷领了结婚证。 宋母道:“这事儿要各打一个板子,岩岩也有错。” 陈母笑:“岩岩哪来的错?我自己儿子什么德行我难道不清楚?肯定是把坑蒙拐骗那一套用来对付岩岩……” 说到这儿狠狠拍了下陈非池的肩膀,“我警告你啊,结婚了我可就帮岩岩看着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儿,你要是敢欺负岩岩,不仅你干妈不放过你,我也和你没完。” 陈非池难得的没有对陈母犟嘴,一幅乖顺模样:“我知道了。” 宋母笑:”什么放过不放过的,我们做长辈的,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他们两能好好过日子而已。” 陈母和陈父均称是。 宋父微微皱眉:“行了行了,结婚又不是上镣铐,日子还是他们自己怎么舒坦怎么过。领证的事儿就翻篇了,非池也不是没来陪过礼道过歉,听江太太说非池还挨了你两巴掌……” 说到这儿,宋父后腰被宋母胳膊肘捅了下,转头看宋母一眼:“我说的又不是谎话,你捅我干嘛?” 陈非池见宋父宋母均有些难看的脸色,赶紧打岔:“干爸,是我该打。” 陈父附和,“是这臭小子不省事,该打,要是我在场,我也想揍他几拳。偷偷拐了人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当媳妇,还说都不说一声,还有礼了?” 陈母也连忙笑道:“非池,你岳父可真是心疼你,你受了什么委屈就和他说,他一准帮你出头。” 陈非池立刻把宋父的肩一揽,可怜兮兮道,“爸我以后可指望你了。” 宋父面皮薄,经不住调侃,适才板着的脸松懈下来,一把掀开陈非池的胳臂,唬着脸斥责:“没大没小。” 众人笑开来,又聊了两句,入座用餐,气氛复归融洽。 -- 第138页 饭用的差不多了,陈母主动谈及彩礼,递了一张银行卡和四个房本到宋母面前:“这里是一千万和两套房子、两间商铺。银行卡你拿着,密码在背后写着,你和老宋随时都可以取。两套房子有一套是市郊别墅,在我名下,一套是四年前给非池在苏城壹号买的复式楼,两套商铺都在云飞路,也在我名下。这些房子铺子我改天带岩岩去看一下,如果她觉得满意我就把我名下的房子铺子过户给岩岩,非池那套房也加上岩岩的名字。” 宋母将房本推回去,“这卡我留着,两人结婚的时候我再添点儿一并给他们带回小家里去,房子铺子倒不用了,你们负责办个体面的婚礼就行。” 宋父也道,“我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快收回去吧。” 陈父陈母忙道:“要的要的,何必说的这么严重?婚礼要办,彩礼也要给,这是老规矩。” 双方开始互相推,到最后竟争执起来。宋岩瞧着脸红脖子粗的双方父母,正想要劝,却被陈非池捏了下手,瞬时闭上了嘴。 她转头看陈非池,陈非池下巴指了指她卧室的方向,拉开椅子起身,宋岩随着他起来,往卧室走去。关上卧室门,陈非池搂了宋岩说:“礼金的事情他们来谈就行了,我们别掺和。” 宋岩冷笑:“还别掺和?你不都偷偷到我妈那儿送了两次钱了,还一次比一次多?” 说完一把推开陈非池,走到窗前,双手抱胸,背对着他。 陈非池闷不吭声地跟到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宋岩往边上移一步,陈非池长手一揽,从背后圈住宋岩的胳膊,下巴枕在她肩膀上。 宋岩挣扎:“放开我。” 陈非池笑:“事事为自己婆家考虑的老婆我哪儿舍得放?” 宋岩立时道:“我可不是事事为婆家考虑,我就是不想随便占人便宜,免得落下话柄。” 陈非池高声道:“既然嫁给我了,就是一家人,占便宜哪儿谈得上?” 宋岩抿唇不语,她想起了小姨的劝诫。 如果自己太见外,反倒会惹得陈非池不开心。 陈非池捏捏宋岩的下巴:“要是给的少了,才落人话柄呢。” 宋岩闷声问:“为什么?” 陈非池一本正经:“我爸妈有钱,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给的太少了,人家就会想陈家儿子娶媳妇都吝啬,是不是实际上没那么有钱,如果是这样,我爸妈在圈子里会被人看不起。” 宋岩抿唇:“还会这样?” 陈非池点头,“你是不知道,富豪圈子里攀比风气可重了,什么都爱比,都怕落了下乘。” 更重要的是,彩礼给的越贵,在父母的交际圈里的人就会越尊敬宋岩。 宋岩脸一撇:“那他们会比谁家娶媳妇娶得好喽?” 陈非池瞧着宋岩难得撅起的嘴,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伸出食指点了下。宋岩立时拿开他的手,横眉冷对:“干嘛呀?我问你话呢?” 陈非池扶着宋岩的肩,正面相对,肯定道:“当然了,我的媳妇儿最好。” 宋岩瞧陈非池,有些认真地问:“哪儿好了?” 陈非池不假思索,“哪哪儿都好。” 他瞧着她笑,眼睛里满是笃定。宋岩莫名心情就好起来,嘴上却不肯承认:“陈非池,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骗人啊?” 陈非池抱住宋岩晃悠,“我哪儿会骗人了?我说的是事实。” 宋岩叹口气:“长辈的礼数我不管,总是有来有往的,可你赚钱不容易,所以你的钱我不能要那么多,我会想办法把你给我妈的钱拿回给你。” 陈非池看着宋岩,发现她表情很认真。他感动又酸涩,这就是他认定的女人,无论何时,总是把他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全然忘了自己才是该被保护的人。他低头瞧她,也很认真地回答,“宋岩岩,你老公能赚钱的。” “再能赚五千万也不是小数目。” “我又不是把钱给你妈用,是给她帮我们买房子。” “买房我们可以自己看自己买,干嘛非得给她?” 陈非池叹气道:“好吧,实话告诉你……” 宋岩:“嗯?” 陈非池扶额:“我就是想给干妈找点儿事情做,别让她总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对你不依不饶的。要是老这样的话,我们哪儿能好好的过二人世界?” 宋岩绷起脸,从陈非池怀里离开,转头就往门口走,“我这就和我妈说去,告诉她,她中了你的计。” 陈非池上前两步,伸手一带,就把她拉回来。 宋岩唇角弯弯,眼角却有些湿了:“你怕她再打你呀?” 陈非池搂住宋岩的腰,低下脸,眼底情/愫翻涌。 宋岩对上陈非池的眸光,主动抬起下巴,碰上他的唇。 外面宋母敲门让他们出来时,两人正缠的难舍难分。 宋岩警醒,费力地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陈非池,喊了声知道了。说完话,她一把将他仍在她衣服里的手拽出来,从床上坐起来,微微喘着气抱/怨,“你、你怎么这么欲啊?” 现在连好好接个吻都不成,动不动就把她推倒。 陈非池为宋岩扣上内衣暗扣,闻着她身上淡淡地香气,声音暗/哑:“那你别动不动就勾我。” 宋岩无语:“我怎么勾你了?” -- 第139页 陈非池不说话,扣完又到前面捏,脸埋在宋岩颈窝嗅:“用的什么香水,这么香?” 宋岩拿开陈非池的手,“我哪有用香水?” 敲门声又起,宋母在外再次催促。 宋岩赶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跟着她的陈非池唇上有些她唇膏的红色痕迹,赶紧拿纸巾帮他擦了下嘴唇,又对上他那副□□/熏心的表情,赶紧道,“别这样看我。” 陈非池一脸茫然,“我怎样看你了?” 宋岩:“……” 她狠狠瞪他一眼:“反正你别总看着我,正常点儿。” 陈非池:“……” 两人再次回到客厅时,双方父母已恢复了谈笑,显然是已经就礼金的事儿商量出了结果。见他们来,都和颜悦色地让他们坐。 两人在沙发上上坐下,仍牵着手。宋母的目光定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微微皱了皱眉,陈非池见状,知趣地要抽手,宋岩却没让。尽管脸已染上了一层薄红,宋岩还是拽着他的手没放,目光很坚定地看着宋母。 陈非池低头轻咳一声,空着的另一只手搭在膝上,指节局促地跃动,唇角要勾不勾,眸光飘忽。父母们鲜少见到陈非池害羞,稀奇的紧,就连宋母那脸上的不高兴都换了忍俊不禁。 陈父预备调侃,陈母狠狠瞪他一眼,比口型:谈正事儿。 陈父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陈母开口说:“我们初步挑了三个办婚礼的时间……” 陈母说了三个日子,陈非池不满道:“怎么都这么迟,就不能早点儿?” 陈母笑:“这可是你干妈找人算的日子。” 陈非池马上狗腿道:“都好都好,那就三月十六吧。” 三月二十六是三个日子里最早的日子了。也就是说,不到三个月,两人就要办婚礼了。 双方父母听了都憋笑,不约而同道:“那就定三月二十六。” 聊妥婚期和其他相关流程之后,陈父陈母便要离开,宋父宋母没留。临走前,宋母问:“耽误了你们的事儿,没关系的吧?” 陈父手一摆:“没事没事,公司再急的事儿也比不上儿子结婚重要。” 陈母也附和:“结婚是件大事。” 又聊了两句,陈父陈母和陈非池便离开了宋家。 一上车陈非池就换了副冷脸,劈头盖脸问:“不是说给两千万的吗,怎么就只给了一千万?” 20190812 第70章 独占初恋(11) 见陈非池为彩礼的事儿生气,陈父也恼了:“你当钱是那么好赚的?房子铺子统共加起来也一个多亿了,在乎那一千万干什么?这难道还亏待了岩岩?” 陈非池正色道:“我没说您亏待岩岩,只是您之前承诺的就是两千万,谈好了的就是谈好了。今天本来就迟到了,又少给一千万,干爸干妈会有想法的。” 陈母笑,“你干爸干妈哪儿来这么小的气量?两千万那就是随口一提,你怎么不说房子铺子我都要加岩岩的名儿呢,之前我可没和你干爸干妈保障过这些。” 陈非池听得心烦,直言不讳:“房子铺子里有2个有贷款您怎么不说,我宁愿您给钱,这样还省心些。” 陈母笑骂:“哟,这还没把岩岩娶进门呢,就把她当你的人,把我们当外人,来合计我们的财产了你这儿子我算是白养了。” 陈非池背往后一靠,双手抱胸:“您别转移话题。要给就给痛快点儿,要不给就别给。我也不稀罕你们的钱,我自己赚的来,你们要实在不想给我就自己给。” 陈父动了怒:“别用小聪明赚了点儿小钱就目中无人了,你不稀罕老子还不乐意给呢……” 话说到这儿就被陈母瞪一眼,“你不乐意谁乐意?是谁一瞧见自己儿子在和岩岩谈恋爱,就急吼吼的要挑明了去见老陈两口子?是谁一听说自己儿子领了证就生意都不顾了,乐滋滋的要赶回国提亲,生怕晚一步老陈两口子生气,儿媳妇飞了。” 陈父被陈母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扭着脖子看着窗外,冷着脸不吭声。陈非池倒没再说什么,只是也绷着脸,低头玩手机,一幅生人勿近的态度。 车开了一会儿,陈母瞧着依旧僵持的两父子,叹口气,对陈非池解释,“非池,你领证这事儿太突然,所以我们准备的比较仓促,昨晚到家后,我们简单合计了一下,拿了点儿手头上现有的东西。要是过两天再提亲,肯定不会做得这么不周详。” 陈非池听完,脖子扭向窗外,连眼神也不肯给一个,干脆拒绝和陈母交流。 他心里清楚得很,依自己母亲爱提前做打算的习惯,年前既然已经和宋父宋母聊了婚事,彩礼定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自己父亲倒还好,但自己母亲向来是心眼多,定是由于他不清楚的心思,两千万才变成一千万,给的房子还有贷款。她既然不想说实话,问也无用。 陈父见陈非池这幅态度,火气一下又窜上来,扭头对陈母说:“你别理他,也别跟他解释。整天就想着情/情/爱/爱,天天迟到早退,目中无人还不干正事儿。给他娶完媳妇儿就不要管他了,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原先陈父还对陈非池抱着很大的期许,可他和陈母出差的这几日,通过各种渠道听说了陈非池在公司的作为,他不免失望。 陈母要说什么,陈父的手机来了电话。 -- 第140页 来电的人是公司某个姓刘的董事。 陈父接过,说了声快到公司了,然后挂了电话。 陈父忍不住骂道:“还催到老子头上来了,是要造反吗?” 邱安衍今天早晨通过秘书传话,说要造访东池集团这件事在公司董事之间引起了不小的波动。虽然他人终是因个原因没来,也未提及下次造访的时间,但这已然让公司数位董事惶惶不安,缠着陈父陈母。就连中午去宋家的提亲,都险些搅黄了。 陈母拨了电话到前面,授意司机加快车速,宽慰陈父:“你还不知道老刘,胆小怕事。” 陈父拧眉:“陈华这急性子都没急,他急个什么劲?” 陈母笑:“你忘了,老刘还不知道公司要在新加坡上市的事儿呢,但小叔可是知情的。” 说到这儿又道,“小叔这次倒也真沉得住气,没告诉其他人。” 陈非池听陈父陈母提及二堂叔陈华,下意识向他们看去。 陈母指的“知情”是陈华知道陈父陈母打算启动在新加坡上市的方案的事情。 这两天,陈非池从陈父陈母那儿简单了解到,对于东池集团的上市,陈父陈母做了两手准备,优先方案是在国内上市,次优方案是在新加坡上市。陈父陈母此前出差新加坡,就是为了在新加坡上市的事情作打点。国内手续繁杂,流程和时间长,能募集到的资金较多;而新加坡恰巧相反,手续相对简单,流程和时间都短,能募集到的资金有限。 陈非池揣测,陈父陈母或许嘴上逞能,却还是受了他那番关于邱安衍意图收购东池的话的影响,急于上市,好给股东们赚钱的希望,增加邱安衍对东池的收购阻力。 陈父立马回答陈母:“没有把握怎么能乱说,毕竟是自家人,他还是有分寸的。” 陈母唇角抿了下,笑了下说,“这都火烧眉毛了,新加坡上市这事儿谈得七七八八,是不是该说了。” 陈父点了下头,“该说了,安抚下这些个人,免得出乱子。” 说到这儿,陈父察觉到陈非池看过来,又教育起了他:“我是让你跟着你二叔学习,不是让你和他闹翻。你以为你现在几斤几两,怎么能拍着桌子和他叫板?讲那些混账话?再说了,他是你亲叔叔,即使不是你顶头上司,你也得尊重他。” 陈非池反驳:“他是隔了两代人的堂叔,和我算不上亲,让我尊重他的前提是他得尊重我。他骂我没有娶邱安可,让他跟着倒霉,这不故意惹我发火吗?” 陈母一听,敛起眉目:“他真这么说?” 陈华在东池占股10%,陈父占股45%,两人合起来控制了公司超过一半的股权,可以说,只要陈华不出售手上的东池集团股权,和陈父一条心,邱安衍收购东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股权稳固的情况下,东池集团要是能在新加坡顺利上市,陈华是稳赚不赔的,他怎么就扯到了“倒霉”上来? 陈非池点头:“还说了不止一次。” 陈父冷哼道:“那是他看不惯你不务正业,净想着怎么讨老婆高兴,才找个理由骂你。” 说话间,车开进东池集团大厦大门内,停在楼下。司机下车,拉开车门。陈父往外一看,远远地就见刘姓董事朝他们走过来。 陈父低声骂了句脏话,下车,笑面相应。 回到公司后,各位董事追着陈父陈母要商量对策,一行人边说边往会议厅走去。陈非池虽一言不发,依旧随着陈父陈母往里走,但不一会儿,就被那位适才打电话催促过陈父的刘董事挤到边缘。 陈非池干脆掉头就往相反的方向去,原本和陈华交谈的陈母停下来,回头看向陈非池。 陈华忙道:“非池,你这是要上哪儿去?要开会了。” 陈非池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两位董事纷纷指责陈非池的不懂礼貌,陈华及其他董事为陈非池说好话,讲他年轻气盛。 陈父手一摆,“别管他。” 转过身,大踏步往里去。 回到办公室后一小会儿,陈非池的助理小方敲响了房门。 陈非池让他进门,问:“让你去拿的资料拿到了没有?” 上午他让小方去侦探社那儿拿了关于陈华近些日子的动向的资料。 小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陈非池,面无表情,“拿到了。” 陈非池接过,随口问:“有没有看一看,是什么东西?” 小方木着一张脸,“您的东西,我不会动。来这儿的时候碰到了您母亲,她让您过去开会。” 陈非池不置可否,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看了两眼,“呵,拍的不错。” 小方余光瞥见,整个人愣住。 照片上显示,有两个男人在某会所消遣,其中一个就是陈华。 陈非池将照片收回档案袋,放进抽屉,“你前晚发给我的总结文件我看了,你把这份文件打印出来,开完会后,我会拿着这个和我父亲聊一聊公司的事情,你到时候也跟着我过去。我开会期间,你正好想一想该怎么对我父亲讲你的观点。” 小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一声好。 陈非池拿了记事本,起身就走。经过小方身边,他停住,正色道:“措辞别太激烈,尽量委婉些。你要是对我爸直接说,经过分析,近两年东池做的都是些假大空的投资,只有表象繁华,实际上注水严重,浪费钱财和资源,他肯定发火,说你诋毁陈华,让你卷铺盖走人。” -- 第141页 小方硬声说:“但这是事实。” 陈非池轻轻摇头:“也可能是二叔心急想立功,又能力不足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他这是无心之失。” 小方闷了半天,反驳道:“小陈总,您对陈总还是不太了解。陈总没您想得那么草包,早些年他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陈非池摸了摸下巴:“哦?那这就奇怪了,如果他不草包,这样做公司的利益从长期来看只亏不赚,这会对他的利益造成损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瞧着陈非池含笑的神色,小方心中一动,下意识看向手中的档案袋。 陈非池拍了下小方的肩,“他有本事,也有脾气,怎么会甘居人后,当万年老/二?难道那些钱财和资源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小方浑身一震。 陈非池耸耸肩,抬腿就走。 ** 会议室各人刚落座,陈非池便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记事本。坐在陈父右手边的陈华见状,迅速起身朝他热情招手,“非池,来我这儿坐。” 陈父一摆手,“你坐你的。” 说话间,陈父的秘书加了把椅子到陈父左手边的陈母和陈父之间。陈非池快速扫了眼神色各异的董事们,停下预备直接走到桌尾的脚步,折身返回,直接在陈父陈母之间的座位上落座。 陈母对陈华笑:“小叔,他哪里能坐你的位置,你就安心坐下吧。” 陈华这才坐下来。 会议室的大门关闭,会议正式开始。 陈父开门见山,直接说了公司筹划在新加坡上市的事情,一众董事一听上市有希望,暂时都忘了邱安衍的事儿,纷纷追问进展。陈父简单聊了在新加坡的有关接洽,说新加坡上市已然到了临门一脚。 诸位董事一再追问具体情况,陈父说的乏了,授意陈华继续说明。陈华接过话柄,和各董事介绍情况。大部分董事听完,为东池的欣欣向荣雀跃,只有少数董事还是面露担忧。这忧心的董事里就有刘董,他提出质疑:“要是邱氏把东池给收购了,短时间东池不就上不了市了。” 陈父笑:“邱氏哪有那么容易收购股权,大家只要齐心协力,股权不要出售,挨过这一阵,东池就能顺利上市,到时候大家一起能赚上倍的钱。” 刘董叹气:“投资我们的欧吉集团和EQ集团他们手里有30%,公司的奖励股有10%都在员工们的手里,占比可不小,要是都被邱氏收了,就有40%,要是在座的有些人动了心思,那想达到51%也不是不可能。” 若到51%,就有了相对控股权。 陈父还没说话,陈华就斥责道:“什么动不动心思的,大家伙都是一路和陈董一起过苦日子过过来的,眼看着马上就要更上一层楼了,怎么会动了心思把股份卖掉?那邱氏给的钱能有上市后拿的利润多?你这么说是不是自己动了心思?” 此话一出,有几位董事纷纷顺势指责刘董,有两个人看不过眼,开始帮刘董说话,不一会儿,又有人加入阵营。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个没完。 陈父听了半晌,终于不耐烦,一拍桌子,“吵够了没有?” 众人噤声。 陈母看了眼阴着脸的陈父,笑着开口:“大家都是为了东池好,不要互相指责,各位对东池的忠心我和老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公司要是能顺利上市,都是共同的功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推进上市进程。” 陈华带头应和,其他人纷纷称是。刘董虽面露不悦,到底是没说话。接着说了没两句,陈父就宣布散会,各人纷纷起身,刘董突然开口:“等一等。” 陈华皱眉,直呼刘董的名讳,警告他:“别没点眼色。” 刘董脖子一犟,“邱氏的人年前找我问过卖不卖东池的股份。” 这话一出,室内的众人瞬时都定住。 陈父拳头缓缓捏紧,额头上青筋直跳,直直地盯着刘董:“你说什么?” 刘董叹口气,看着陈父:“老陈,我说邱氏的人找我高价买东池的股份。” 陈父咬牙问:“你卖了?” 刘董摇头,环视一圈室内,“我当然没有,你们敢说你们中间没人动这个心思?” 陈父双手撑在桌上,睨视四周,一室静谧,甚至连呼吸声都无。 诡谲的气氛在室内涌动。 陈母笑着打破这僵局,“理想状况下,三个月内,东池就可以运作上市了。各位好好掂量掂量,是放长线赚大钱,还是图这一时之利?” 陈非池闻言抬眼,瞧陈母的表情。国外上市的流程再短,也不至于三个月就能成事。不知道陈母是不是为了安抚人心,故意这么说。 多数董事表示了振奋之情,但也有董事和陈非池有一样的顾虑:“怎么能那么快?上市的流程再短,也得个小半年吧。” 陈母笑道:“三个月对于新加坡的企业足矣,我和陈董事长已入了新加坡的国籍。” 陈非池手中把玩的签字笔掉在桌上,死死地盯着陈母。 他拿户口本和宋岩领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然成了户主,户口本上只有他一人。原以为是为了陈非洋上学的安排,没想到……他和他们甚至都“不在一个国家”了。 陈华不动声色地瞧了眼陈非池,笑着接话:“入了籍,上市的事就方便很多,毕竟也会为新加坡创造GDP。” -- 第142页 这句玩笑话话惹得众人笑了起来,纷纷称是。 陈非池桌子下紧拽双拳,硬声打断陈母和其他人的对话:“妈,你们入新加坡籍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母回答,“是去年九月。” 陈非池咬牙。 去年九月,也就是哄他回国,说什么一家人应该互相照应的时候。 陈母对其他人继续道:“境外上市监管没国内这么严,再加上我们以后会成为纳税大户,新加坡也乐得接受,只要疏通好,上市这件事很快就能完成……” “现在陈非洋是什么国籍?”陈非池冷声插话。 陈母愣了下,回答道:“他顺道和我们一起换了国籍。” 紧接着这句,又对众人笑着道,“现在中介已经帮公司提交了……哎,你干什么?” 陈非池拉开椅子起身,就往外走。 陈父训斥道:“只顾着儿女情长,你有没有把公司的事情放在眼里!你这种态度,信不信我现在就开了你!” 陈非池停住脚,转头看向陈父。陈父满面怒容,表情里充斥着失望和责怪。 陈非池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都没提,只是道:“我求之不得。”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在意的事情,他们从来不在意,那他们在意的事情,他为何要在意? 辩解越多,越像是邀功,越像是在意。 他凭什么让抛掉他,还理直气壮的他们这么以为。 不多时,东池集团临时会议结束。 陈父当着众人的面,对秘书下了指示,让他传达下去,撤掉陈非池投资部副总的职位。在座的董事纷纷阻拦,道陈非池还年轻,再历练历练,也就沉稳了。 陈华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自责,说自己这个叔叔作为上司,没有教好陈非池,也有责任。 诸如此番,说了一通,陈父总算松了口。 此事毕,各人散会。 会后,陈父和陈母进了董事长办公室。陈父给秘书交代完事情,关上门,骂起了陈非池:“个不省事儿的臭小子,下次见到老子恨不得揍他一顿才解气。” 陈母白一眼陈父:“他什么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不是为他生气,是为自己堂堂董事长,还要费力和那些董事们周旋,来保儿子的职位生气吧。” 陈父被说中心思,有些挂不住脸,闷头喝了杯茶,这才说:“公司越大,关系越复杂,责任越大,很多事情哪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陈母道:“依我说,你就是太重情义,太好说话了,惯的他们。即使非池是个不成器的,但他是你亲儿子,来公司即使给他些股份,按个执行董事的职位又如何?陈华他儿子女婿不都也入了董事会,在油水足的分公司当差吗?” 陈父反驳道:“就是因为非池是我的儿子,所以才要做好榜样,不然上行下效的,公司还开不开了?侄儿侄女婿也都是有了业绩,这才奖励了他们点儿股份。” 陈母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抱胸看着窗外,不说话。 陈父起身,走到陈母身后,从背后抱住陈母,讨好地笑道,“原想着陈华能教教非池,现在看来,非池和陈华不对付。要不然这样,我直接把非池调到我眼皮子底下做事,亲自管教。” 陈母道:“这还差不多,哪有儿子给别人管的?” 说到这里,又皱着眉叹口气。 陈父问:“怎么了?” 陈母道:“我看这臭小子现在多半是去了老宋家。” 陈父为陈母捏肩,“去就去,还省了咱们的事儿。反正他都已经结婚了,就让他媳妇儿丈母娘管他,跟咱们没关系。” 陈母拉长了脸,“怎么就没关系,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一眨眼就把别人当爸妈了。” 陈父笑,“儿子娶了老婆,喊岳父岳母爸妈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我看他何止是喊,简直是把别人爸妈。别人儿子娶媳妇儿是家里多了个人,我儿子娶媳妇儿,倒把儿子给丢了。” 陈父笑着说,“没有丢,儿子心里是有你的。他娶岩岩,不就是听着你的话吗?” 陈母脸色稍缓,忍不住道:“娶了就娶了,婚前协议都没签,这不是添乱吗?非池以后是要拿公司的股份的。” 陈父笑问:“所以你才心里不痛快,彩礼给的是一千万,把两套房子换成了有贷款的。” 陈母低低地嗯了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件事做的不对?” 陈父摇摇头,温声说:“老婆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么些年,咱们挣的这样的家业不容易。不过岩岩是我和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老宋夫妇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是实诚人。没关系的,你就别担心了。” 陈母摁着眉心,“但愿吧。” 又叹气,“当时如果入新加坡籍的时候,和非池提一下就好了。” 陈父不以为然:“国籍换了就换了,又不是从此和他就不是一家人了。一个大男人,心这么窄怎么能成事?” 陈母抿了下唇,点头说:“非池这是还没长大呢,太感情用事。” 或许他们有不稳妥的地方,但儿子陈非池是个大人了,该体谅他们的苦心。 不久,秘书将陈父要的股东构成相关资料拿了过来。 陈父看完,文件往桌上一摔,站起来,骂道:“这姓邱的可真他妈狂妄,要是见面,看老子不给他点教训。” -- 第143页 去新加坡之前,他们查到,有已离职的东池个人股东孙某通过购买其他股东股份的形式,增持了东池股份。经查,该股东现任邱氏某子公司的高管。东池集团的公司章程规定,内部股东购买其他股东的股份不用通过股东大会,邱氏该是通过孙某代持股,隐秘的收购东池的股份。 查到这些之后,陈父当即约见了孙某,孙某对代持股的事情直言不讳,两人起了冲突。此后,陈母硬拉着陈父奔赴新加坡协调上市的事情。 而现在,孙某的持股份额没有什么变化,其他股东也没有变化,这种状况也表明,正月十五之前,邱安衍的确没有对东池动手。而今天正月十六,邱安衍上午突然通过自己的秘书,告诉他们,会造访东池集团,直言商讨收购事宜。种种行为,和陈非池此前告知的邱安衍的计划如出一辙,显然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陈母打了通电话给线人,让其继续紧盯东池集团的投资商欧吉集团和EQ集团近期的动向,如有异动随时反馈。 打完电话,陈父说:“管他们做什么,我们手握一半的股权,我怕他?哼,笑话。老子就等着那邱安衍上门来碰一鼻子灰。” 陈母道:“准确来说,是45%。”有10%在陈华的手里。 陈父不假思索,“陈华是我们老陈家的自己人。” 陈母抿了抿唇:“他是自己人没错,但我们再多持有些东池的股份,总能万无一失些。” 陈父扬眉:“按市场上预测的股份估值,东池5%的股份可得要花10个亿来买,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流投在这上面,对上市会造成影响的。” 陈母绷紧唇角,陈父牵了陈母的手,往外走,“老婆,不用担心,你现在该操心的是怎么给你儿子媳妇儿准备婚礼。” 刚拉开门,走了没几步,陈父就见得一个国字脸,高高瘦瘦的男人一脸紧张地望着他,越过秘书的阻挠,干声对他说:“陈董事长,小陈总临走前,有事情交代我给您汇报。” 陈父愣了下,“你是……” 陈母转头对陈父说,“是非池的助理小方,原来是营业部经理。” 陈父反应过来,问:“他有什么事交代你?” 小方拎着公文包的手紧了紧,上前两步,声音放低:“陈董事长,能进去再说吗?” 陈母对陈父笑道:“那我们听一听,儿子有什么话要传得?” 半小时后,伴随着陈父的一声“给我滚出去”,不多时,门被打开,小方从里面走出来。 秘书上前责备:“你和陈董说了些什么啊,惹得他这么生气?” 小方抹了把额上的汗:“说了小陈总让我说的。” 秘书追问:“小陈总让你说什么了?” 小方不吭声,对秘书说了声再见,往外走去。 秘书忍不住骂:“方覃,我早就提醒你了,小陈总和陈董会上吵了架了的。你有没有点儿眼色?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不会掂量着点吗?难怪这么多年都升不上去。 骂完回到工位上,暗自叫苦:老板火气大,这几天他的日子该不好过了。 怕什么来什么,没几分钟,陈父喊他进门。 秘书咬咬牙,进了门,赫然便见得陈父和陈母并立,站在落地窗前,陈父手上还夹着一根烟。秘书心里颇感讶异:这还是破天荒第一回 ,陈董事长在其夫人面前吞云吐雾。 定了定神,秘书问:“陈董事长,您有什么吩咐?” 陈父看了眼陈母,陈母对他点点头。 陈父沉声说:“联系媒体,告诉他们我儿子陈非池已和宋岩领了结婚证,成为正式夫妻,婚礼将于三月后举行。” 秘书遏住震惊,“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他到底是没敢把恭喜说出口,因为陈父和陈母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难道领证这件事陈董和夫人并不知情? 那位宋小姐真的是好手段,难道已经怀孕了? 陈父望着窗外堆积的灰云,掐灭烟头,继续说:“同时,给公司全体持奖励股的员工发一个正式的函,就说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将提前以市场预测上市股价回购员工手中5%的股份,到了5%就截止,想要兑现的从速。” 第71章 独占初恋(12) 傍晚接到陈母的电话的时候,宋岩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而陈非池跟着宋母在厨房忙碌,准备晚餐。被问及陈非池在干什么,是否和她在一起,宋岩没有来的一阵心虚,对陈母道:“他在我家,现在不在我旁边。我们准备吃饭呢,您找他有事?我把电话给他。” “我不想和他讲话,这不省事儿的家伙会开到一半就跑了,让我和他爸当着众人的面下不来台,一听他说话就来气。” “姨姨,非池虽然任性,但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是不是会上谁说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听见宋岩为陈非池辩解,陈母声音立刻拔高:“就是正常讨论公司事务,一个不满意就吵吵嚷嚷,甩脸子走掉,他当这是菜市场呢?” 说到这儿叹气:“不说今天,就是他上班的这几天,天天迟到早退。岩岩我问你,他这样你知道吗?” 陈母说话间,宋岩看了眼阳台上浇花的宋父,拿着手机进了自己的卧房。她关上门,这才回答道:“我看着他是有按时上下班来着。” -- 第144页 陈母:“我的傻姑娘,他这明显是在骗你呢。他的助理每天都和我汇报他的事情,上班不按时不说,交给他的工作还不好好完成……” 陈母一通抱怨后,又道:“岩岩,你可得盯着点儿他,督促他好好工作。明天务必让他去公司,别耍小孩子脾气。” 宋岩为难,“工作的事儿不有您和伯伯看着吗?我也没法儿跟着他去上班呀。” “我和你伯伯的话他什么时候认真听过?你没法儿跟着,但能劝他呀?你是他老婆,你不管他谁管得了?”这话说到了后面,就带了几分责备的意味。 宋岩闷了两秒,承诺:“陈姨,我只能劝劝非池,但不能保证……” 陈母打断宋岩:“你好好劝劝他,他会听的。他要不听,你就给他脸色看。你们是一起过日子的人,他要老是这样不务正业,那不是我和你伯伯的日子不好过,是你的日子不好过,你明白吗……” 说话间,门外陈非池敲门唤道,“岩岩,吃饭了。” 电话那头陈母也听见了,立时对宋岩道:“你去吃饭吧,我挂了。明天有空我和你见面,再和你细细交代。” 宋岩咬唇道好,陈母挂断电话。 用过晚饭,陈非池主动请缨洗碗,宋母阻止道,“我来就行了。” 陈非池笑,“妈您做了饭,我收拾碗筷是应该的。” 宋母道:“不用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 陈非池接话,“妈,那我和岩岩……” 宋母说:“岩岩就住这儿。” 陈非池又要说什么,宋母板起脸,“没办婚礼之前,岩岩还是住自己家,不然对她名声多不好。非池,我知道你喜欢和岩岩待一块儿,但也不能不顾她的名声,不顾我们的脸面不是?” 陈非池嬉皮笑脸,“妈,那我住这儿总可以了吧。” 宋母语气勿容置疑:“那也不行,这不是一样吗?” 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宋父这时开了口,“已经领了结婚证,都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哪有那么多避讳?” 宋父身旁一直逗狗的宋岩也顺着宋父的话辩驳道:“妈,我和非池已经领了结婚证了,这方圆十里的人都被您通知了,您有什么好顾虑的?我们住一块儿怎么了?” 宋母转头看向宋父和宋岩,眉头倏地皱紧。 陈非池见宋母变了脸色,暗道不好,连忙要打圆场,却听得宋岩一声:“我出去了。” 一时间,众人都将目光转向她。 宋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又恢复怒容,她嘴唇动了下,愣是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宋父与她是夫妻,她现下在女婿面前管不住宋父,失了些权威暂且不提。宋岩如今在女婿面前忤逆她,她若是教训的成功还好,若教训的不成功,愈发显现出女儿的逆鳞来,那以后她怎好有威信去帮女儿管好陈非池。 宋父显然和宋母想的不同,直接对宋岩道:“岩岩,让非池陪你一起遛狗。” 宋岩说了声知道,唤了柯基犬汪汪到身边,为它系上狗绳。听了宋岩的回答,陈非池走到宋岩身边,弯腰换鞋。宋岩抬头,轻轻地扫了陈非池一眼,陈非池穿鞋的动作顿了顿,紧绷的唇角牵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宋岩收回目光,起身牵了旺旺,拉开门就走。 宋母终于开腔,嘱咐道:“早点儿回来。” 陈非池紧跟宋岩,出门时不忘回头对宋父宋母说:“爸妈,我们溜完狗就回来。” 两人遛着狗,不知不觉便到了人民广场。宋岩边想心事,边绕着广场走,也不知走了多少圈,手腕倏地被拽住。 宋岩停住脚,看向陈非池。 陈非池对她一笑,伸手整理她额前的碎发:“只是遛狗,走这么快做什么?你看看你,头发都乱成什么样了?” 宋岩下意识便偏了头,慌忙抬手便要整理头发。手刚伸到半空,便被陈非池拉住,顺势将她往他身边带。这动作突如其来,宋岩吃了一惊:“你要干嘛啊?” 陈非池捏紧她的手,一脸不满:“我牵自己老婆的手怎么了?” 他声音很大,带着孩子气似的抱怨。 两人都生的高挑,相貌不俗,本就惹眼,再加之陈非池低着头跟在板着脸的宋岩后边绕着广场绕了两圈,大有情侣间赌气吵架的态势,更是引人注目。陈非池这一嚷,不少早已注意到他们的路人纷纷明目张胆地看向两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宋岩瞅了瞅四周的目光,还以为是陈非池的声音引了人的注意。她知道这人是个任意妄为的,若是和他辩驳,没准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来,只得低了头咕噜:“你要牵就牵呗,我又没不让你牵……” 陈非池更激动了:“你还没有不让牵?走那么快,手一直往前面甩,我都拉不到你。明明下午的时候,在你爸妈和我爸妈面前,你还那么主动的牵我,表现得喜欢的不得了。” 宋岩主动解释:“我那只是怕长辈们觉得你这人太没皮没脸,房间里一直缠我不知礼数,就主动牵你,帮你挡一挡免得他们说你而已,我哪有表现得……” 话还没说完,陈非池长臂一收,就把她摁进怀里。 脸腾地就热了,宋岩心砰砰直跳,小声说:“要抱回家抱不行吗?” 陈非池语气笃定:“不行,就想现在抱,你要是推我,我就亲你。” -- 第145页 宋岩垂下刚放到陈非池腰上的手,不说话了。 陈非池在她耳畔低声笑,连胸腔都在震动:“还说不喜欢,明明就喜欢的不得了。” 宋岩不说话了。她垂下眼,心里说:是啊,就是太喜欢了,都不敢对你发脾气,也不敢管你。 陈非池显然不这么认为,问她:“你生什么气呢?” 宋岩心里咯噔一下,她表现出生气了吗? 陈非池接着问:“是因为我爸妈彩礼给的比当初承诺的少,干妈和干爸觉得我家不实诚,心里不舒服,责怪你领证领早了吗?” 晚饭的时候,他发现她有点儿无精打采,尤其出门前她对他那冷冷的一瞥,更让他忐忑不安。 宋岩一愣,摇摇头,“没有的事。彩礼不过是走个形式。你爸妈做生意需要现金流,现在又是东池集团上市的关键时期,一下子拿出那么多资产和现金是有的困难的,他们能理解。” 这话她说的七分真,三分假。送罢陈家人后,宋母实际上的确有所抱怨,说陈父陈母果然是生意人,在彩礼上心眼多,但只提了这么一嘴也没展开说,宋父就给陈父陈母找了如宋岩现在所说的理由,宋母倒也没反驳。下午宋母忙着收拾屋子,宋父忙着弄花弄草,都没有谁来说道她,一家人相安无事,这事儿也就那么过了。 陈非池定定地看了宋岩两秒,拦住宋岩的肩:“那是因为我的事了?刚才吃晚饭前,是不是我妈给你打电话告我的状了?” 宋岩别开脸:“什么告不告状的?我又管不了你。她就是怕你乱跑,问我你在哪儿,关心关心你而已。” 陈母确实有“告状”之意,可她要是认了,不是挑拨他们母子感情吗? 陈非池鲜有的慢声细语:“这些天,我在东池不是很规矩,而且今天我和我爸妈当着董事的面起了冲突,一走了之。” 宋岩低下头,弱声说:“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言语虽温和,但语气里透着些许委屈。 陈非池心中暗叹一声,拉了宋岩来到长椅边,半蹲在她面前:“岩岩,你听我解释。” 接下来,陈非池对宋岩从上回邱安衍在亚湾岛屿说要收购东池说起,谈到他对陈父陈母的提醒,又从他上班不规矩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另一方面是故意做一副二世祖样子给二堂叔陈华看,好让陈华降低戒心,露出马脚,说到他终于查出陈华通敌邱氏的证据,给了陈父陈母,供他们决断。 谈及会议的中途离场,陈非池轻描淡写:“我和我爸妈一向不太合的来,吵架的事也常有,这没什么。” 陈父陈母及弟弟背着他换了国籍的事,既然陈母已经同宋岩讲明,他便不想再提半句。 宋岩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瞧着陈非池。 陈非池被瞧的心里发紧,吞吞吐吐道:“也许我是有点儿冲动了,你觉得……我要向我爸我妈道歉?” 宋岩眼睛缓缓眨了下,轻轻地摇头:“非池,有时候父母不一定是对的,你如果觉得自己没错,就不必道歉。” 陈非池或许有些冲动,但她心知东池集团很多董事原本对陈非池和求安可联姻存着希望,也看不上她家。陈非池此番和她结了婚,必然会惹得各董事认为他是个感情用事的,难堪大任,即便陈非池是陈父的亲儿子,恐怕在东池的境遇也不会太好。现下邱氏对东池虎视眈眈,昨日那会议,陈非池若是观点和各董事及陈父陈母不同,恐会受东池各董事一番围攻,陈父陈母为了维持大局,也不会偏帮自己儿子。 亚湾岛上她为她那些儿女情长忐忑的时候,她竟不知邱安衍威胁了陈非池要收购东池,陈非池一直在默默承受,她着实是不称职的妻子。非池即便是冲动,但委屈当然是受了的,压力必然也是担了的。至于错与对,生意她虽不太懂,但她也认为并不是资历老,判断一定就是正确的。 陈非池俊眉扬起,原本伏在宋岩膝上的胳臂伸到她背后,圈住她,下巴搁在她膝盖上,仰头瞧她,似笑非笑:“那我不再去东池了,你觉得可以吗?” 宋岩抿抿唇,“要是实在是不开心,就不去了吧。” 陈母多半是要对她失望,说她管不好自己丈夫了。可比起得罪婆婆,她更不想让陈非池不开心。 陈非池看着宋岩,唇角扬的厉害,“那我就不去了。” 宋岩咬了下唇,下决心似的重重点头,“嗯,好的。” 说完拿手推了下陈非池搁在她膝上的毛茸茸的脑袋,“现在是在外面,你赶紧起来啦,这样黏黏糊糊的被人看到多不好啊。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非池称好,话刚落音,身体猛不丁晃了下。 宋岩吓了一跳,赶紧拉住,“怎么了?” 陈非池大半个身体靠在宋岩身上,哼哼唧唧:“蹲久了,腿麻的没知觉了。” “赶紧坐下来缓缓。” “走一走,活动活动可能更好。” 宋岩闻言,扶着陈非池往前走,“那你慢点儿啊。 陈非池低头笑着,乖乖顺顺道:“知道了。” 对上柯基犬旺旺仰头看过来的狗眼,得意地挑了下眉。旺旺嗷呜一声,甩着小尾巴往前跑,不再去看这为了粘着女主人,不惜“耍心机”的幼稚的男主人。 -- 第146页 回来的路上,宋岩同陈非池提了,既然宋母介意,两人今晚就分开睡,陈非池答应了。没曾想她还未提,宋母就付诸行动。应宋母要求,陈非池到书房就寝。 临睡前,宋岩厨房倒了杯水,往回走,经过书房,瞥见门内陈非池和宋母合力在铺床,间或对宋母的指导连连称是。他穿着高中时代留在这儿的格子睡衣,刘海垂着,一脸乖巧。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看着她笑容上扬,甚至还偷偷眨了下眼。 脸如宋岩重重关上门,将门反锁,没好气道:“不在一起就不一起。” 半夜宋岩辗转难眠,隔壁的书房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门前戛然而止。宋岩扬起唇角,掀开被子,刚准备下床,却听见脚步声远去。 宋岩抿抿唇,重新躺下没几秒,再次起床,开门出去。洗手间的灯亮着,里面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宋岩加快脚步,迅速钻进厨房。 陈非池走到厨房门口时,宋岩正在往杯子里倒水,见他站在门口不动,转头继续将水倒满,拿着水杯便往门口去,到他面前时,还没说话,便被他夺了水杯。 宋岩立刻说:“要喝你自己倒。” 陈非池视线在宋岩脸庞上扫过,声音有些低:“水太满了,会淌出来,我帮你。” 说完便往她的房间去。宋岩知陈非池在冠冕堂皇的找理由,也不想撮穿他,捏了捏衣角,跟在他身后。 刚进到门内,宋岩看一眼斜对面的紧闭的主卧门,拿过陈非池手中的水杯,急冲冲喝了一口,对陈非池压低声音道:“好啦,现在不会淌出来了,你去睡觉吧。” 陈非池单手反锁上门,同时拉住宋岩的手,便往里走。宋岩心砰砰乱跳,也不知怎么了,没力气似的,仍由他牵着往里去。陈非池关了门,抬手拭了下宋岩唇角的水渍,语带调笑:“就这么渴啊,明明昨天才喝过。” 宋岩将杯子往书桌上一放,不甘示弱:“肾不好啊,临睡前不是去过厕所吗?” 陈非池捏住宋岩的下巴,嗓音有些低:“我肾/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 说话间他俯身紧贴,她便感受到了他的悸动。 宋岩眼尾下垂,视线在他那件现下穿着已有些紧绷的格子睡衫上掠过。不知怎么地,她生出了种异常羞耻的感觉,连忙移开目光。下一秒,她的手被面前的男人捉住,摁在他胸口。 陈非池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知不知道,你从我换了这身睡衣就一直在看我。” 宋岩耳朵蹭地就红了,低着头结巴:“我我哪有……” 陈非池抬手,指腹碾/揉宋岩红透了的耳垂,俯首在她耳边:“帮我月兑。” 宋岩抖了下,推推陈非池,声若蚊呐:“你自己来。” 陈非池笑:“不是很想么,特意在厨房等着我。” 宋岩辩驳:“我哪有,明明是你先在我门口等着的。” 这话说完,便察觉自己露馅了,她脸更红了,别开脸,“等你又怎么了,难道一定要那个吗?” “当然要,太想你了,岩岩姐姐……”他亲昵地蹭她,毫不别扭地撒娇,唇上却不肯饶人,在她白皙的脖颈毫不留情地落下绯印,在她看不到的眼底,强烈的占有欲漫上来。 她被蛊惑,低头解他的扣子,嘴上却挣扎:“可是会把床弄脏的,我妈又要……” 双唇被封住,她陡然扬起脆弱的纤/颈,唇因欲/惊呼而张开,他趁势攻城掠池。 …… 纵/情后稍缓,她娇声道:“这么急做什么?” 他抱她离了桌,往边上走了几步,将她抵在墙上,下巴指了指身旁,笑的暧昧:“哪里急了,都满了,我慢了一点儿,还是淌出来了。”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到了桌上一滩水渍,顿时脸如火烧,狠狠抓了下他的背:“流/氓……” …… 事后陈非池放宋岩回床睡觉,自己整理室内,边弄边不忘宽慰:“岩岩,你放心好了,干妈看不出来的。” 没得到回应,陈非池抬头,便瞧见宋岩抱着她的安抚兔,窝在在被子里闭着眼,显然是已经睡着了。陈非池笑着叹口气,关了室内顶灯,将夜灯打开,弱光下继续整理书桌。 这时宋岩却睁开眼,皱眉问:“你关灯做什么?” 陈非池愣了下,回头看她一眼,“要睡觉了。” 宋岩含糊道:“我还不想睡,想和你说会儿话。” 她这话里,带着浓浓的倦意,眼睛半睁半闭,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陈非池走到床边,俯身摸她的脸,声音很轻,“想说什么?” 宋岩支起头,眼睛清明了些:“许星河这人靠谱吗?” 第72章 独占初恋(13) 陈非池在床边坐下:“怎么问起他来了?” 宋岩:“他不是和你一起开公司的吗,他要是靠谱,你就省了很多事儿。” 陈非池笑了,“他靠谱。” 宋岩稍稍放心,“靠谱就好。” 陈非池问:“还有没有想问的?” 宋岩眼神恢复清明,“你的公司,是你的梦想吗?” 陈非池点头:“是我的梦想。” 这是他小小的梦想,他最大的梦想是和她永远在一起。 他眉飞色舞的继续道:“又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又能赚钱养老婆。这些天我太忙了,一直没能整理自己的资产。我这两天整理好了,和你交代交代,让你看看你老公现在多么能赚钱,让你放宽心。” -- 第147页 见宋岩瞧着他,眼睛一瞬也不眨。陈非池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光说我了,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宋岩一直沿着父母期望的轨迹在走,沿途丢失过很多她在意的东西,她从不说梦想,也一直表现的平静,却不知藏着什么样的遗憾。 想及此,他问:“你有什么梦想,我帮你实现。” 宋岩缓缓眨了眨眼,“我啊,没什么梦想。” 陈非池弯腰,轻轻地摩挲宋岩的发丝,用极轻的声音问:“那你有想做的事吗,我陪你一起。” 宋岩这时却说:“不,我有梦想的。” 陈非池眼里盛了笑:“哦,是什么?” 宋岩伸出手,搭在陈非池的手背上,眼里的满足感像是要溢出来:“不是都嫁给你了吗,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 她这小半生过的安稳平庸,并不完全是由于她父母的诸多限制,她本就不是争强长进的人,对诸事没有过多的要求,衣食住行无忧,工作不讨厌又能偷的半日闲,她已然很满意。陈非池曾是她唯一的奢望,现在这奢望竟成了真,她已觉得最好的人生不过如此。 说完,宋岩迅速翻身背对陈非池,还扯了被子盖住半边脸。 她怎么就能说出来了呢?不嫌丢人吗? 许久,身后都没动静,宋岩回头正要瞧,陈非池猛然摁住她的肩,俯身靠过来。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直到她喘不过气来,开始推她,他才捧着她的脸,恶狠狠地说:“要不是在这儿不方便,我准饶不了你。” 他直白道:“要不然明天一早就和我回公寓吧。” 宋岩晓得陈非池所指,想及他在亚湾岛对她发的“疯”,登时摇头:“不行,我后天都要上班啦,明天得在家好好准备。” 陈非池抓住她的手,“那明晚回去。” 宋岩拒绝:“也不行,你没听我妈说嘛,她不想我们婚礼前住一块儿。” 她倒也不是想一直在家待到婚礼前,她得让他冷静两天,更何况有她在家,父母之间总不至于闹得很僵。 方才的兴致因宋岩的话消减大半,陈非池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些,“那我和你一块儿住这儿呗。” 有他在宋家,宋父宋母总不好对宋岩发难,有什么事儿还能帮忙挡一挡。 宋岩安慰:“我在家没事的,我爸妈又不会吃了我。” 陈非池不答,掀开被子上床。 宋岩以为陈非池又要来,僵着身体说,“你轻点儿小点儿声。” 陈非池一把搂住宋岩,“不做,就抱一会儿。” 宋岩弯起唇角,伸手抱住陈非池的腰。 陈非池道,“岩岩,明天我去趟公司,和我爸妈再细细的沟通下。” 宋岩愣了愣,摸摸他的背,还是忍不住问:“邱氏是不是很难对付?” 陈非池轻描淡写:“我爸妈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邱氏这种做派也是常有的事,还不是扛过来了。只是你第一次了解,所以把这件事想得严重了。” 宋岩小声问:“即使不严重,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吗?” 陈非池说她第一次了解,把事情想得严重,他怕是觉得她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帮不上忙。 陈非池一本正经,“当然有了。” 宋岩眼睛一亮,“我能做什么?” 陈非池刮了下宋岩的鼻子,“安心地准备婚礼,乖乖等着我把你娶回家。” 宋岩垂下睫毛,轻轻地嗯一声,将脸埋在陈非池颈窝。 两人没再说话,良久,陈非池耳畔传来宋岩的呼吸声。陈非池低脸,伸手轻抚平宋岩眉间的褶痕,闭眼重重叹了口气。 ** 翌日宋母喊宋岩起床时,陈非池已然离开。宋岩吃完早餐后,收到了陈母的短信,大意是谢谢她对陈非池的督促,陈非池已然去了公司上班。 宋岩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编辑半天短信,昧着良心回了个“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母见她坐在餐桌前,捏着手机打字,皱眉说道:“都要结婚的人了,还一大早就拿着手机玩,五谷不勤的,像什么样子?这要是嫁了过去,我看没半年你婆婆就后悔同意非池找了个这么懒的媳妇儿。” 宋岩抿抿唇,放下手机,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筷,“我以后又不和非池他爸妈住一起。” 宋母一把推开宋岩的手,自己麻利的边收拾碗筷边说:“即使不住一起,难道你们两个大人一起住不用做家务的?” 宋岩反驳:“非池他自己会做家务,再说了,实在不想做,他说请家政就好了。” 宋母脸一板:“他又要赚钱又要做家务的,你好意思我都替你不好意思。还动不动就请家政,嫌钱多烧得慌吗?” 说完,拿了碗筷往厨房走。 宋岩拿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跟进厨房,温顺地说:“妈,我知道了。” 有她在家,宋父倒是没有再和宋母吵,只不过他一大早就约了楼下刘教授去外面钓鱼,从宋母一大早就把她叫醒数落她懒来看,宋母的火气不可谓不大。 但她此番倒没有委屈,相反地,她甚至生出一丝疼惜来。自她记事起,宋母就将所有的心血扑在了她和宋父身上,省吃俭用,愣是给她攒出了三环内全款的百余平婚房。如今她嫁人的日子临近,宋父也和宋母生了嫌隙,她定然满怀失落与伤情。 -- 第148页 “你知道什么啊知道,非池自小就没缺过钱,不会精打细算也就罢了。你跟着我长大,却尽将钱花在不该花的地方,就说那枚胸针我就觉得不值极了。五百万买钻戒难道不好,还买一胸针,不常戴也就罢了,看着还普普通通。” 宋岩愣了下:“什么胸针?” 宋母说:“就是你从亚湾岛带回来的那枚红宝石胸针,怕家里遭贼,所以我把非池给买的首饰放到银行保管,放之前我去珠宝行把首饰询了个价,没曾想这胸针竟要五百万,比其他的首饰加起来值得钱还多,你说说你是不是个败家的?” 宋岩渐渐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您说那个胸针值五百万?!” 这枚胸针是在亚湾岛时,邱安衍的妻子宋苑作为临别礼物送给她的。她知道价值不菲,但没料到能贵到这个程度。 “是啊,五百万,这还是保守价格。”宋母见宋岩这幅表情,不禁直皱眉头,“难道是非池擅自给你买的,和你虚报了钱?” 宋岩下意识回答,“那不是非池给我买的。” 宋母明显一愣,“那这是谁给你买的?” 说到这儿眼珠子一转,一巴掌拍在宋岩肩上,怒声道:“是小邱给你吧,都分手了,你怎么能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事儿非池知道吗?” 宋岩被宋母说的心乱,否认道:“不是邱安许,是宋苑给我的。” 话一落音,宋母手中的碗落入水池中,激起一片水花。 宋岩吓了一跳,抬眼瞧见宋母脸上一片煞白。 宋母嘴唇发抖,声音沙哑:“你说谁?” 宋岩以为宋母陡然听见过世的堂姐的名字被吓着了,忙解释道:“妈,我说的是邱安衍的太太宋苑,她和堂姐同名而已。邱安衍超级有钱,我想她送我的这个礼物……也许是稀松平常的吧。” 说到这儿,宋岩声音放低,明显的底气不足。即便邱安衍是巨富,500万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代表宋苑可能对胸针的价格没有概念,或是宋苑的确对她表示出了很大的善意。 她不是喜欢欠人人情的人,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是不是得还些什么?再者……若是宋苑对她有善意,那东池集团这边,她是否可以通过和宋苑搞好关系,说一说情…… 宋岩回答后,宋母没有再追问。洗完碗宋母把宋岩驱出去遛狗,等到宋岩回来,宋母食材已备的差不多,厨房里已然飘来莲藕汤的香味。 见宋岩回来,宋母让她给宋父打电话,让他中午回来吃饭。宋岩照做,宋父电话里回复,说去钓鱼的地方比较远,中午午饭自己解决,下午再回。 宋岩将意思转达宋母,宋母只是淡淡哦一声,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宋岩有些讶异,放在平常,宋母准要逼着她开外音,若是宋父拒绝,她准会忍不住骂他的。 难道伤心过头了?宋岩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母,动手和宋母一起剥豆角。没几秒,宋母道:“有机会你和人家说声谢谢。” “谁?” “宋……邱安衍的太太。” 宋岩道好,宋母又道:“你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 宋岩咬咬唇,终是没能扯她不知道宋苑的电话这个谎,在亚湾岛时,两人确实没有互留联系方式,但那回邱安衍送她回家,她从邱安衍的手机瞧见了宋苑的号码。也不是她特意要记,她对数字一向敏感,所以这一眼她就记牢了。后来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把这个号码存在了手机通讯录里。 宋岩说:“她是个孕妇,说不定这会儿在休息。” 宋母回答:“那你给她发个短信。” 宋岩一愣:“现就就发?” 尽管她有想去联系宋岩,但她还没这么快就做心理建设。 宋岩纠结着,宋母责备道:“五百万的东西说收就收,说声谢谢都不肯,你从小我怎么教你的?” 宋岩咬牙说好,拿出手机编辑了简短的感谢短信,预备发出去。却被宋母夺过,检查一番,改了又改,递回给她。 宋岩一瞧略有惊诧,忍不住说:“妈,会不会太夸张了?“ 宋母将感谢短信变成了一篇小作文,措辞恳切又卑微,甚至还提及若她有空请她吃饭。 宋母脸一板:“五百万。“ 宋岩浑身一震,将短信发出去。 发完不一会儿,宋母问:“她有没有回复你?“ 宋岩看了下,摇头:“没有。” 宋母将装了剥好豆角的沥水篮放入水池下,手朝宋岩一摆,语气很有些不耐:“出去,别在这儿碍事儿。” 宋岩如临大赦,赶紧往外走。 宋母停下手中的活计,将水龙头开的更大,垂下脸来。 不一会儿,宋岩又拿着手机过来了。 宋母忙背过身擦了下眼睛,问:“怎么了?” 宋岩举着手机,指了指手机屏幕上宋苑的来电,声音僵硬:“妈,她打电话过来了。” ** 宋岩那边的手机一直语音提示正在通话中,陈非池再次摁掉通话,手机收回口袋里,视线再次停留在电脑屏幕里那封接着庆贺他与宋岩结婚,东池集团预备对从前持有激励股的股东以高价进行股权回购的邮件上。 一旁的助理小方解释道:“小陈总,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消息。对不起,没有料到这封邮件没有发到您的工作邮箱。” -- 第149页 见陈非池面色阴沉,小方缓声安慰:“这只是商场上转移视线的一种战术,总的来说,还是为了东池。东池集团是陈家的,您和陈董是命运共同体。” 陈非池收回视线,问小方:“如果你得到的消息是公司三个月后就上市,会大赚特赚,你会在这个时候就卖掉股票吗?” 小方一时语塞,陈非池拉开椅子起身。两人进了电梯,陈非池摁了一层,小方欲言又止。 到了一层,宋岩来电,陈非池接过。 宋岩说:“刚刚在打电话,你找我什么事儿?“ 陈非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把父母借他们的名义行事的事情说出来,只道:“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宋岩说:“不用啦,今天我妈做了很多菜,有客人要来吃饭,要招待。“ 陈非池问:“什么客人。” 宋岩道:“就是我爸的钓友。” 陈非池言好,道晚饭再一起吃。 宋岩答应了,又问:“你今天和你爸妈沟通的还好吧?“ 陈非池沉默两秒,重新摁了陈父办公室所在的顶楼,回答道:“他们在开会,我等会儿和他们沟通。” 挂断电话,宋岩继续手中拖地的活计。里里外外清扫一通,还没得半点闲,敲门声便响起。宋母从厨房里走出来,疾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却停下来不动,也没开门。 宋岩见状,走到宋母身边。见宋母满脸紧张,甚至连嘴唇都有些发白,心里暗暗叫苦。宋苑回了个电话客气一番,道自己已来了申城,有空就聚聚。她虚以委蛇着,没曾想宋母一个激动抢了她电话,邀请宋苑有空就来家做客。宋苑道今天就有空。宋母一个激动就说了让她今天过来吃饭,没曾想,宋苑竟答应了。 敲门声停,电话响起。 心里念着得罪不起,宋岩一咬牙,打开门。 宋苑挺着肚子站在门外,身旁还跟着一个约莫五旬的妇人。 宋岩暗暗松了口气,开门迎客,语带寒暄。 五旬妇人伸手就递了一个礼品盒给宋母,“您是宋小姐的妈妈吧,这个是给您的一点儿心意,来叨扰您了。“ 见宋母没什么反应,还一直盯着宋苑看,宋岩忍不住拿手肘拐了下宋母。 宋母反应过来,赶紧堆起了笑脸,迎他们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忙疯了/(ㄒoㄒ)/~~ 第73章 独占初恋(14) 迎了宋苑和妇人进门,宋母正要关门,便撇见有个西装革履、器宇轩昂的年轻男人也来到了门口。宋母愣了下,马上笑脸相迎:“您是邱先生吧,快进来。” 宋岩心里咯噔一下,往外看去,顿时松了口气,对宋母压低声音道:“妈,他不是啦。” 妇人也反应过来,往门口那年轻男人看了眼,发话道:“这位是我们太太的保镖,没事儿,就让他在门口等着。” 宋母有点儿尴尬,为避免自己再出错,问妇人:“您怎么称呼?” 妇人关上门,笑着说:“我是太太的贴身保姆,免贵姓刘,您叫我小刘就行。” 宋母:“……好的,好的。” 宋母喊宋岩为宋苑倒热水,自己引着到了客厅沙发入座,才刚坐下,刘妈便问:“宋太太,您这儿有抱枕吗?” 宋母连忙点头说:“有的有的,我这就去拿。” 一面说着,一面转身,迎面差点儿撞上拿着一杯热水的宋岩。宋母吓了一跳,忙去看宋岩拿着水的手,发现热水没有溅出来烫到宋岩后,她暗暗松口气,板起脸训斥起宋岩来:“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总冒冒失失的?” 宋岩也不说话,抿着嘴将热水杯搁到茶几上,对宋苑说:“喝点儿热水。” 宋苑笑:“谢谢。” 宋母去宋岩房间里拿了她床上的抱枕,递给了刘妈,刘妈称谢,将抱枕塞到宋苑腰后。 宋母在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宋苑:“这怀了几个月了?” 宋苑笑笑:“六个月了。” 宋母视线移到宋苑隆起明显的腹部上,面带诧异。 刘妈明了宋母的意思,解释说:“太太怀的是双胞胎。“ 宋母愣了几秒,幽幽说:“哎,那可真是辛苦。” 说完又觉得自己话有些不妥,宋母补充道:“也是件好事儿,一次生俩,就不用遭两次罪。” 宋苑眼睛缓缓眨了眨,唇角扬着:“您说的是。” 宋母又问:“你先生呢?” 宋苑回答:“他有工作要忙。” 宋母:“工作忙是好事儿,说明生意好。” 刘妈笑了,要说什么,宋苑转头看她一眼,她又轻轻地叹口气,重新抿住唇。 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后,宋岩忍不住提醒:“妈,是不是要开饭了?” 宋母一听忙起身,对宋苑笑道:“瞧我这记性,让你来吃饭,却净顾着和你聊天了。” 宋苑笑:“没关系,我喜欢和您聊天。” 宋母掌心揉了几下膝盖,笑回:“好好好。” 端着菜从厨房往外走,宋母责备宋岩,“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要开饭? ” 宋岩咕哝:“我以为你有安排呢,谁知道你一直和人说话。” 宋母皱眉:“就非要等我来安排吗?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这点主意都拿不了?” -- 第150页 察觉到客厅和刘妈的视线,宋岩垂眸不言。 饭菜上桌,宋母招呼两人吃饭。 刘妈推脱不肯,说要在旁照拂宋苑,直到宋苑再三示意她陪她一起,她才坐下。 宋苑今日的着装倒没有上回的珠光宝气,态度也还算和善,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弯着眉眼。但候在门外的保镖和寸步不离的贴身管家已然昭示了她的身份矜贵,不可得罪。宋岩能感觉到,即使信誓旦旦对她称“怕什么”的宋母,都拘谨的紧。 至于为什么她知道,是因为向来……宋母转移紧张感的重要方法之一便是找她的茬。 今天宋苑的话不多,旁的人又太过拘束,吃饭时氛围便有点儿僵。中途宋母起身去厨房端了汤上桌,而后,她为宋苑都盛了碗汤,对宋苑说:“来尝尝我的手艺。” 宋岩看向宋苑面前的那碗汤:“……” 老鸭冬瓜汤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碗,几乎快要漫出来。 宋苑垂着眸子笑,拿筷子夹肉:“谢谢……” 顿了半秒,接着说,“……谢谢阿姨,您吃您的,别光顾着我了。” “我知道。”宋母笑着说话,随意舀了三片冬瓜到汤碗里,推给了宋岩。 宋岩:“……” 宋苑很买账,不消一会儿,那碗汤就被消灭了一半。 似乎宋苑捧宋母的厨艺令宋母放松了许多,宋母不复宋苑刚进门时那般拘谨,也敢直直地瞧着宋苑了。瞧着瞧着,宋母的目光就跟黏在了宋苑身上似的,再也挪不开,连自己碗里还剩的半碗饭都纹丝未动。 宋苑显然也察觉到了宋母的目光,她喝汤的速度放缓,好似有点儿害羞,脸放低了些。 宋岩忍不住桌子下扯了下宋母的衣角,宋母回神,低头食饭。 饭毕,宋母让宋岩去洗碗,和宋苑、刘妈落座闲话,刘妈道:“一进门啊,我就瞧见了您家里的书可是摆的满满当当,这家里的书多,看得出来,您先生是个文化人。” 宋母对刘妈微笑道:“您还说对了,岩岩他爸做的不是体力活儿,是教书育人的工作。他S大博士毕业,如今在S大任教,是正高职教授,带过的博士数不胜数。咱申城的政协委员XX都是他的学生,逢年过节的也时常来拜访,还有……” 这话有炫耀之嫌,宋岩禁不住瞧了两眼宋母。 刘妈笑着回:“听您这么说,宋先生真的是桃李满天下,又受人敬仰,我真的是很钦佩宋先生,下次有机会一定再来拜访。” 宋母道:“您别看我这家里简陋,实际上还买了两处房子,一处是在三环边上的三居,是买给岩岩作嫁妆的,一处是五环边临郊的小别院,已经装好了,是我和岩岩他爸养老用的。要下次来做客,可以上那儿去。” 说到这儿,宋母看向宋岩,温和道:“那儿比这里可宽敞多了,要过夜都没问题。还有个小院子晒太阳,出门就是公园,可以散散步。” 宋苑笑了,刘妈也笑着道:“听您一说,还真想去看一看。” 宋母立时道:“要是你想,随时都可以。” 宋苑眼睛缓缓眨了眨,轻声道:“您客气了。” 宋母语塞。 刘妈岔开话题,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聊了不多时,宋母和宋岩将她们送出门,刘妈对宋母连连称谢,感谢宋母的招待。 宋母说:“我这都是些家常菜,比不得那些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你们不嫌弃才好。” 刘妈说:“我们太太今天的饭量可是破了怀孕这些日子的记录,您的手艺是顶尖的好。” 宋母深深地看着宋苑:“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吃饭。或者你方便的话,我做好了让岩岩带给你。” 宋岩木着脸,咬了下唇角,心说场面话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宋苑不置可否地笑笑,刘妈再次对宋母称谢,向她们告别。宋母要送她们到楼下,刘妈止住她,说不必。 宋岩道:“那我送你们吧。” 刘妈这回倒没阻止,宋岩上前,宋苑的手抬到她的面前。宋岩眼皮子颤了下,伸手扶住宋苑的胳膊,宋苑抬眸瞧了宋岩一眼,迈开脚步。宋岩家的住宅是有十几年房龄的老房子了,没有电梯,且楼梯还有些窄,堪堪能够容纳两个人并行。 四层的楼梯,宋岩扶着宋苑走到底,比寻常慢了整整一倍。 楼梯口处,刘妈上前,接替了宋岩。 宋岩暗暗松了口气。 三人行至小区门外,一辆黑色悍马停在大门边。 车门打开,一个着休闲着装得男人从车内下来,正是邱安衍。 邱安衍对宋苑温柔道:“饭吃的怎么样?” 宋苑看起来有些烦躁:“也就那样。让你回家你不回,非得在这儿等着我干嘛,你饿肚子可别怪我。” 邱安衍为宋苑拉开车门,随口说:“我不饿,想想你也就饱了。” 宋岩唇角抖了下。 宋苑咳嗽一声:“说什么呢你……” 宋苑上了车,宋岩挥手就要告别,却见邱安衍堆着笑脸晃到她面前:“宋小姐?” 宋岩刚刚抬起来的手又缩回去,木着脸略一点头。 邱安衍:“要不然你和叔叔阿姨一起上我家做客吧?” 宋岩手心都是汗,正要拒绝,便见宋苑对邱安衍不耐烦道:“让人到家里做客是心血来潮的事情吗?得看人有没有空,更何况今天叔叔也不在家。” -- 第151页 邱安衍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小声认错:“是我没考虑周到。”说完,邱安衍再次看向宋岩,还要说什么,宋苑唤道:“阿衍,快上来啦,我带你去吃饭。” 邱安衍转头,一脸喜滋滋地开门上车,宋苑伸长脖子对宋岩挥手,“岩岩,那我走啦,回头见。” 宋岩抬手,“回……” 话说到一半,就咬了自己的舌头。邱安衍转头瞧她,眼神锐利而又阴鸷。心脏紧紧一缩,宋岩背脊窜起一股凉意,后退两步。 从宋家离开后,宋苑同邱安衍去了某新开张的餐厅吃饭,而后回了两人位于申城的住所。这天早上两人才乘坐飞机从亚湾岛到了申城,刚落地不久,宋苑便去了宋家做客,没得半点休憩,故而到家后,模样很有些疲惫。 邱安衍见状,带了宋苑上楼休息。 宋苑让他陪她,邱安衍解释道:“一会儿叔叔要过来。” 宋苑道:“那你去公司啊。” 邱安衍笑着道:“在家好,忙完了就能陪你。” 宋苑体谅道:“你该忙忙,我有的是人陪。就像中午好了,都说了让你不过来,你干嘛非得从公司跑过来,又让我落了你那些长辈们的话柄。” 邱安衍为宋苑盖上被子,“我会和他们解释的。”说到这儿,手指拨了拨宋苑的头发,“苑苑,我知道你想认回亲人的心情,但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 宋苑看着邱安衍,“那什么时候时机才成熟?” 邱安衍慢条斯理说:“公司有一笔大买卖要谈,等谈好了,我再好好处理你认亲的事情。你现在是个孕妇,不出几个月就要生了,还是安稳些的好。等你生完孩子,我的事情也谈完……” 宋苑打断邱安衍:“邱安衍。” 她声音很大,带怒意。 邱安衍抖了下,垂下头,缩起了脖子。 宋苑伸手拉了拉邱安衍的袖子,细声道:“安衍,我和你结婚十年了,给你已经生了两个儿子,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两个。” 邱安衍轻轻地嗯一声,抬头瞧宋苑,眼角湿润,一副感动模样:“老婆辛苦了,生完这一胎,以后我们就别生了。” 宋苑说:“我想要个女儿,所以才又要的孩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没等宋苑说完,邱安衍陡然道:“这么多年,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说话时,他声音平静,面色也平静的异常。 宋苑静了静,侧过肩,试图翻身背对邱安衍,终究是因为身体不便,没能成的了。有水光从她眼睛里漫上来,她闭上双眼,别过脸去。邱安衍弯下腰来,轻轻扶住宋苑的背,想要帮她,宋苑一把拍开邱安衍的手,拿手挡住眼睛,胸口微微起伏。 邱安衍静静地坐着看了她一会儿,宋苑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邱安衍拿起来,看了眼显示为名称为“妹妹”的宋岩的来电号码,一把摁掉。拿了手机,起身往外走。 拉开门出去,他对早已侯在门外的刘妈说:“好好照顾太太,她现在月份大了,别动不动就让她往外跑。” 刘妈打量邱安衍的脸色,连连称是,视线落在邱安衍拿着的宋苑的手机上。邱安衍察觉到刘妈的视线,转过身,拿着手机往楼下走去。 走了没几步,刘妈忍不住道:“少爷,虽然说累了些,但太太今天还是很高兴的,午餐也吃比以往多。而且我看得出来,宋小姐的妈妈或许知道太太的身份,她对太太没什么恶意……” 邱安衍停住脚,转头,淡淡扫了刘妈一眼。 刘妈打了个激灵,声音弱下来:“也许知人知面不知心……” 邱安衍不再看刘妈,再次转过身,徒手拆了手机盖,将里面的手机卡□□。 一楼大厅,邱安衍的助理迎上前,道邱安衍的叔叔已准备出发,邱安衍道:“不用了,我过去吧。” 两小时后,邱氏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邱董事长翻阅邱安衍收购东池的提案,文件放在一边,双手合成塔状:“安衍,怎么突然就想加快进程?” 邱安衍说:“东池集团打算在新加坡上市,我们得抢占先机。” 邱董事长问:“你有多少把握?” 邱安衍耸耸肩:“一半,因为我有近一半的股权。” 邱董事长笑了,手指敲了敲桌子,“冒险主义,如果安许在这里,肯定要和你对着干。” 邱安衍笑:“不想让您为难,那我就在他回国之前完成对东池的收购。” 邱董事长摆了下手:“不管他回不回来我都支持你,赚钱的生意都冒险,安许太保守了。不过我要提醒你,陈董事长可是个倔骨头,他儿子也有点儿小本事,你未必讨得到好。下周的股东大会上,你好好表现。” 邱安衍道了声谢,起身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向电梯走去。 电梯开了,邱安可迎面而来,她穿着件卡其色风衣,风衣半敞,露出里面的低胸珍珠吊带裙。邱安衍目不斜视的从邱安可身边走过,经过她时,勉强和她打了声招呼。 没走几步,邱安可喊住邱安衍,“哎,宋岩的妈妈找我打听你老婆的事情” 邱安衍停住脚,看向邱安可,“她打听什么了?” 邱安可被邱安衍直白的目光瞧得很不舒服,仰着脸应对,“她就是说你老婆送了宋岩很贵的胸针,她想表示感谢。所以打听了下,你老婆的情况,比如年纪、家庭情况,你对你老婆好不好之类的。” -- 第152页 邱安衍盯着邱安可,一言不发。 邱安可挠挠头,“也许是想知道为什么送这么贵的东西,你知不知情,你老婆和她家是不是远房亲戚。她那里知道你老婆花钱如流水,钱在她那儿就不是钱,是纸。” 邱安衍阴着脸不说话。 没由来的一阵心慌,邱安可有点恼火地答:“就是开个玩笑,你摆什么脸色。我再不喜欢你,也不会把家里人的消息到处乱讲,就敷衍了下她,也在她面前夸你了,尽管她都不认识你。” 说到这儿,扭头就走,嘴里嘀咕道:“什么人啊,连玩笑都开不起。” 邱安衍进了电梯,摁下一楼。专属电梯直达一楼,邱安衍迈步出去,早迎在电梯出口的两名保镖和秘书跟在他身后。此时为下班时间,职员见状,纷纷为他让开一条路,在他经过时,更有人毕恭毕敬的鞠上一躬。 邱氏集团内众所周知,虽邱安许是邱董事长的亲儿子,但其因为身体羸弱,并不受重用,其堂哥邱安衍才是邱氏集团的继承人。再者,邱氏家族这几年,都是邱安衍一力掌舵。他虽深居简出,看似不作为,但实乃邱氏开疆拓土的大功臣。 上了车,邱安衍称要回家。 秘书道:“今晚可是约了陈华。” 邱安衍一只手摁了摁眉心,“陈华已经被小陈盯上了,不见。” 秘书毒蛇道:“你回去见你老婆,她也不会理你。” 邱安衍皱眉不语。 邱安衍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邱安衍脸上露出微笑,“我要捐楼。” 秘书一愣,“什么?” 邱安衍翘起二郎腿,“宋岩是S大图书馆管理员对吧,我捐一栋图书馆。” 第74章 独占初恋(15) 送别宋苑和邱安衍,宋岩心事重重的回了屋。 邱安衍对她有敌意,非常不喜宋苑和她交际,饶是她再迟钝,从他方才近乎要将她凌迟的眼神中,她也感觉到了。她被讨厌不打紧,要是因此邱安衍迁怒于东池集团,那她的罪过可大了。她虽不能帮上陈非池和陈父陈母什么忙,至少也不要给他们添乱的好。 既然邱安衍这么讨厌她,那她便少起不该起的心思,少和宋苑结交好了,免得弄巧成拙。看宋母的样子,似乎是想和宋苑攀上交情,她还是提醒提醒宋母好了。 这样想着,宋苑宋母在厨房洗碗。宋岩连喊了两声妈,宋母都没听见。 她垂着眉眼,双手杵在水池里,水龙头一直在放水,眼看着水就要漫上来。 宋岩三两步上前,关了水龙头。 宋母这才回神,把手从水池里抽/出来,骂道:“走路没声音的,吓了我一跳!“ 宋岩说:“我喊了您两声了,您都没听见。“ 说着话,下意识便微微俯身,去瞧宋母挂着泪的脸,震惊不已:“妈,您哭了?“ 宋母抹了把脸,凶道:“哭什么哭,我被你吓得手上的水都甩到脸上去了。“ 宋岩去瞧宋母的眼睛,发现漫着一层红血丝。 宋母马上瞪她,“个讨债鬼,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为你从早忙到晚,洗衣服做饭,连个好觉都睡不了,天天累的跟什么似的,眼睛疼。“ 宋岩闷了会儿,软下语气说:“妈,如果您有什么事您可以……” 话还没说完,便被宋母疾声打断:“我能有什么事?要是有事都是你招来的!” 宋岩心顿时凉了一截,想要反驳,见着宋母眼睛里的红血丝,终是有些忍心不下。她把那口气憋回去,强行转移话题:“妈,我下楼的时候碰到了邱安衍,他来接他太太回家了。” 话刚落音,宋母手中的碗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宋岩忙掏出纸巾,帮宋母擦拭溅到她脸上的水渍,宋母一把握住宋岩的手腕,一脸焦急:“他来了吗?你怎么不请他上来坐坐?” 宋岩顺道帮宋母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声说,“妈,我想邱安衍应该不想上来的,他太太在我们家做客的时候,他一直在楼下等着呢。” 宋母愣住:“他一直在楼下?” 宋岩叹了口气,点头嗯一声,“我和他见面后,虽然他有对我说客套话,让我们去他家做客,但我感觉他其实并不乐意我们家和他太太结交。” 说到这里,宋岩咬了咬嘴唇,老实说:“趁着宋苑不注意,他瞪我了,看起来很讨厌我的样子。” 宋母呆了好半晌,声音有些低的问:“他对你没说什么重话吧?” 宋岩摇摇头:“重话倒没说,宋苑面前他哪儿有机会?” 宋岩见宋母满脸失落,心中酸涩,轻轻拍拍宋母的肩膀,“妈,没关系的,咱们没必要主动和邱家攀关系的。伯伯和姨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情况,还不是肯让非池娶了我?再说了,邱氏现在生意上和东池集团存在冲突,这关系攀上了,没准以后我们反而难做。” 她知道宋母一直怕她在陈家吃亏,怕她不善交际,比不上那些富家千金,日后富人圈子里被孤立冷落。或许是因宋苑给她的“贵重”礼物,宋母一下子瞧到了希望,这才对宋苑如此殷勤。 宋母低头继续洗碗,朝宋岩说:“那邱安衍对宋……对他太太怎么样?” 宋岩愣了下,点头答道:“他对他太太倒是很体贴。” -- 第153页 说到这儿,又补充道,“对她太太再体贴,他不喜欢我们也是白搭。” 宋母不再吭声。 宋岩看了宋母两眼,试探着拿了水池里的碗,柔声说:“妈,我来洗碗吧,您去休息休息,都忙了大半天了。” 宋母这次倒没拒绝,说了声好,搁下碗,擦干手,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邱太太来咱家吃饭的事儿,你别和你爸提。” 宋岩点点头,“我知道的。” 宋父一向清高,哪能容忍宋母去攀关系,还攀失败了。 宋母回了房间,关上门后等了会儿,直到斜对面宋岩的卧室传来关门声响,这才到了床上躺着。她拉上被子盖住头,手捂住嘴巴,泪水决堤。 宋苑和她妯娌长得有七分相似,几乎一见面,她就确定,宋苑就是她那苦命的侄女。 宋岩大伯过世后不久,接走宋苑的自称宋苑父亲的朋友的夫妻上门找过她,告知她宋苑并没有过世,现下被他们接回了家,宋苑有点创伤性应激障碍,记不起家人是谁。 他们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把宋苑给他们养,他们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令她衣食无忧,只不过这辈子,宋家人都不要联系她,第二个是把宋苑交给叔叔婶婶——也就是她和宋岩的父亲抚养。 那时宋岩年幼,宋岩的父亲还在攻读博士,家里清贫。 出于私心,也出于理性考虑,她瞒着宋岩的父亲,做出了第一个选择。 那对朋友夫妻来的很急,走的也很急。 没想到从此以后,真的渺无音讯,任她如何去寻,都寻不到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要带着这个遗憾愧疚到九泉之下了的。 可现下…… 很好,很好。 也罢,也罢。 侄女儿现在生活的很好,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 傍晚时分,宋父回了家,手上还拎着一桶活蹦乱跳的鱼。他进门后,扫视了一圈室内,问宋岩:“你妈呢?” 宋岩指了指紧闭的卧室门:“妈还在睡觉,应该是做午饭时准备的太多,累着了。” 宋父面上闪过一丝歉疚,当即就往主卧的方向去。 宋岩紧随其后,压低声音说:“门是反锁的,打不开。” 宋父在门前停住,手举到空中,半晌没有敲门,转身就走。 宋岩忍不住喊:“爸,您这回生气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儿,好歹服个软。” 宋父头也不回的答:“厨房还有剩菜吧,我先去热一热再喊你妈。” 话刚落音,主卧门就开了,宋母从里面出来。 父女两同时转身,看向宋母。 宋母眼睛仍是红的,脸瞧起来有些苍白。 宋父咳嗽一声,说:“我回来了。” 宋母也不理宋父,径直往厨房去,声音很低,“我去做饭。” 宋父干巴巴地说了声好,回到门口拎了他钓回来的那桶鱼,钻进厨房。 宋母从做饭到吃饭都出奇的安静,没有对父女两吆三喝四。宋父和宋岩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为宋母添菜。筷子在宋母的碗的上方撞在一起,又都尴尬地收回手。 吃罢饭,宋母便收拾碗筷,宋父阻止宋母,“我来吧。” 宋母摆手,“不用了。” 宋父坚持,“你去歇着。” 宋岩乘机将收在一起的碗筷端起来,便往厨房去。 宋岩洗完碗,仍听得客厅传来电视的声响,不见人声。 她咬咬唇,朝厨房门口去,便见得宋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父拿着扫帚在宋母面前扫地,从左扫到右,又从右扫到左,时不时抬头看宋母一眼,目光小心翼翼。 宋母似乎对宋父挡住她的视线毫无察觉,一直盯着电视看,仿佛毫无障碍。 宋岩莫名有些好笑,过去夺了宋父的扫帚,“爸我来吧。” 宋父应一声,坐到和宋母隔着一个茶几的沙发上,也看向电视。 没一会儿,宋父对宋岩道:“岩岩,你去遛狗吧。” 旺旺欢快的摇起尾巴,蹭宋岩的腿。 宋岩忙道好,便往门口走去。 走到半途,宋母道:“岩岩,你别遛狗了,我待会儿去溜。乘着天色还早,去非池那儿吧。他不是和你打了电话要过来的么,干脆你过去好了。” 宋岩愣了下,想要解释陈非池今天不会过来,见宋父对她点了点头,把话咽下去,道好。草草收拾一番,宋岩准备出门。 路过客厅时,宋岩见得宋父宋母仍坐在客厅看电视,但宋父换了位置,和宋母并排坐在一起,自顾自闲话这些天的钓鱼战绩,宋母听着,也并没有生气,甚至还接上两句。 宋岩暗暗松了口气,和两人告别。 门被关上后,宋父和宋母关于钓鱼的话题便戛然而止。两人静默片刻,宋母开了口:“老宋,我有话要和你说。” 话刚落音,宋父便揽住宋母的肩膀。 宋母一僵。 宋父叹口气,痛快地承认错误:“夫人,这些天是我固执了些,我向你道歉。” 宋母眸光闪动,“书彬,我……” 对上宋父那张难得柔和的脸,坦白的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地,说不出口。 宋母垂下眉目,眼眶再次湿润:“对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 第154页 宋父怔了下,抱住宋母,重重叹口气:“夫人,我知道的。” ** 东池集团大楼地下车库,某辆车内后座,才分开一个白天的年轻小两口正在热|吻。员工们路过此车时,纷纷偏头,走离了几步远后,又扭着脖子频频偷看,面露八卦。 在陈非池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时,宋岩在换气间隙,推了下陈非池:“接电话吧……” 陈非池扭头看了手机屏幕上的陈母来电一眼,摁掉电话,唇又凑上来。 宋岩撇过脸,给了陈非池一个刀子似的眼神。 陈非池顿了下,眼尾下垂,视线扫过她水潋/红润的唇,归位坐正,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 宋岩诧异:“你给你妈回个电话吧。” 陈非池拒绝:“我才不要回,她多半是让我回去加班。” 宋岩抿了下唇:“自家的事嘛,计较加班不加班的做什么? “ 陈非池一本正经:“不是我计较,本来按时下班就是公司规矩,我作为老总儿子,得树立好榜样,不能带头提倡加班的不良风气。” 勉强自己留在东池继续工作已是不易,他不想花多的时间在那里。 宋岩语塞着,陈母的电话便过来了。 陈非池瞧见便要夺,宋岩把手机拿到一边,接通电话道:“姨姨,您有什么事吗?“ 陈母笑道:“我帮你们找了个婚礼策划团队,负责人待会儿会来东池和我见面,想着你和非池是新郎新娘,总得以你们的意见为准。你们现在要是有空的话,现在上楼,等她来了和她沟通沟通。” 话刚落音,陈非池夺过宋岩手中的电话,声音不耐烦:“没空……” 宋岩高声打断:“姨姨,我知道了,我们这就上楼。” 不等陈非池拒绝,陈母快速道好,挂了电话。 陈非池冷着脸将手机递还宋岩,启动引擎。 待车出了车库,驶上楼外环形道,宋岩道:“你放我下来,你不去我去。 “ 陈非池皱眉:“那就是个幌子,你别信我妈,哪天约不是约,偏偏赶到这时候。再说了,我们的婚礼我自会安排,用得着她操心吗?” 宋岩咬了下唇:“现在也没见你安排啊,去见见怎么了?” 陈非池道:“这不是刚定好日子吗?你别着急,我这几天就去安排,保证比我妈给我们安排的要好,你不用听她的。” 宋岩憋了半晌,低头咕噜:“我就是着急,去见见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陈非池余光瞅了宋岩一眼,唇角微翘,倒转方向盘,将车停在空车位上。 见宋岩望着他,面带诧异,陈非池刮一下她的鼻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既然这么着急,就满足你这个心愿,上去看看好了。” 宋岩脸颊微热,转身开了车门,便要下车,却被安全带挡住。陈非池俯身替她解了安全带,顺势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取笑她:“怎么傻里傻气的。” 宋岩不瞧陈非池,下车便走。 陈非池锁了车,走过去拉住宋岩的手,带着她调转方向,声音带着笑意,“门在那边,你往哪儿走呢?” 宋岩瞧着来来往往的员工,脚步快了些,嘴硬道:“往那个方向绕一圈也能到。” 陈非池闻言转身,正色道:“有道理,那就绕一圈。” 宋岩:“……” 两人重新返回楼上后,等待宋岩的不是婚礼策划团队,而是陈母的道歉:“岩岩,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个负责人临时有点儿急事,我已把你的电话给她了,她明天会和你联系的。” 陈非池脸一下子就黑了,拉了宋岩便要走。 宋岩将陈非池拽回,脸上保持着微笑:“没关系,那明天联系好了。” 说完,宋岩没有再停留,说了再见,便随陈非池往外走去。 陈母却拉住宋岩,宋岩以为她有事要交代,停了脚步,看向陈母,却见陈母对陈非池道:“非池,你和我上楼,我和你爸有事要和你商量。” 这话说完,也不等陈非池答复,便将一本婚礼策划公司的宣传册递给宋岩,接着道:“岩岩,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先熟悉熟悉这家婚礼策划公司的作品,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说话中,宋岩感受到了陈母在她手腕上的微微用力,显然是指示她应下来。 她抿了下唇,温和道:“好的,姨姨,我会好好看看的。” 她挣脱了这对母子一左一右的手,往沙发走去,走到一半,回头狠狠剜一眼陈非池:“快上楼啊,跟着我干什么?” 陈非池抿了抿唇角,随陈母离开。 不到半小时,陈非池便被陈父从办公室拉出来,往楼梯口去,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进了楼梯间,陈父盯着陈非池看了会儿,突然笑一声,指了指陈非池:“你啊,还是孩子气。” 陈非池单手操兜,看着陈父,淡淡说:“爸您错了,正因为我是个成年人,知道感情得来不易,所以我才不允许我的婚姻掺杂利益。” 今日上班,陈父以董事会的名义给公司发了邮件,以庆贺陈非池和宋岩结婚的名义高价回购东池股份,让员工提前享利。因为时间紧急,他们希望陈非池配合宣传,并从中周旋。 陈非池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这厢陈母将陈非池叫上楼,同陈父一起,对陈非池允诺,收回的股份全归陈非池所有。 -- 第155页 陈非池仍是拒绝,还直言给弟弟陈非洋留着好了,惹得陈母眼睛都红了一圈。 陈父笑:“你瞧瞧你说的就是孩子话,两人结了婚,就是利益共同体。你妈和我也没有让岩岩做什么,只是让你配合配合,怎么就扯到了这上面来?” 陈非池双手抱胸,背往墙上一靠,声音跟泄了气似的:“你觉得我孩子气,那我便孩子气吧,反正我不同意,我只能做到对这件事视若无睹。” 陈父缓缓叹口气,递给陈非池烟和打火机:“是不是还在记恨爸爸妈妈生了你弟弟?” 陈非池接过陈父递过来的烟盒和打火机,从里面抽了根烟,递给陈父,为他点燃:“爸,我从来没有记恨你们,也没有记恨洋洋。” 陈父呷了口烟,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叹道:“非池,无论你信还是不信,东池集团爸爸是准备交给你的。我从来没有对你弟弟有任何指望,只愿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以后不做个纨绔子弟就可以了。” 噌地一声,陈非池按下了打火机,隔着跳跃的微弱火焰,他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密而黑的阴影。须臾,那片阴影随着他抬眸散去。他笑了下,对自己的父亲用尽量客观的态度道:“爸,其实你不用对邱氏担心过多,邱安衍并没有想打压东池。无论结果如何,您都是赚的。反而您现下高价回购东池股份,会让您的现金流吃紧,不利于日后……” “东池集团是老子辛苦数十年,一手创立的公司,那容得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手画脚?”陈父面色阴沉地打断陈非池。 陈非池不再多劝,只道:“爸,如果您真的有心回购东池股份,还不如去找董事会成员直接洽谈,也能快一些。” 陈父皱眉:“找他们买,不明摆着在怀疑他们吗?现在是东池上市的非常时机,董事会之间最要紧的是信任,没有信任,那就是一盘散沙。” 陈非池接话,“就是因为信任才可以问心无愧的找他们,签个协议,等这一关过去,股份返给他们便是。” 陈父掐了烟,不耐烦斥道:“商场如战场,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陈父的话前后矛盾,陈非池眉头皱了又皱,到底还是没反驳陈父。 话不投机,便也不再多说,两人出了楼梯间。 陈非池和陈父推门进陈母的办公室时,宋岩正同陈母说话。见他们来,陈母结束和宋岩的聊天,道时间不早,四人一同下楼。 楼下,宋岩同陈父陈母告别,上了陈非池的车。陈父瞧着陈非池为宋岩系安全带的动作,笑着对陈母感慨,“也罢,既然儿子不乐意,这事儿便算了。年轻人的感情宝贵的很,瞧这小两口多恩爱,可别破坏了。” 陈母盯着两人的车远去,咬牙说:“破坏什么啊?破坏不了。岩岩把非池可迷得对她百依百顺,你是没看到,岩岩一不高兴,非池就怂的跟什么似的。” 陈父感到稀奇:“有吗,他还妻管严呢?怎么回事儿,你和我说说。” 陈母颇有些咬牙切齿:“我懒得和你说。” 车内,宋岩刚回头去瞧跟在他们车后的陈母,陈非池就一个转弯,两辆车瞬时驶入不同的路,陈母消失在她的视线。宋岩重新坐正,余光瞥向陈非池。几秒后挪开,两秒后又复看。 陈非池翘起唇角:“看我干嘛?” 宋岩抿抿唇:“你妈和我说了回购股份的事儿了,她说你不愿意配合。” 陈非池静了下:“你知道是他们用的什么由头吗?” 宋岩点头:“以我们结婚的名义啊,我知道的。” 陈非池语气听不出情绪的重复道:“你知道。” 宋岩歪头看陈非池,毫不迟疑地回答:“都是一家人,如果是为了东池好,有什么的呢?非池,我不介意的。” 红灯亮,陈非池停下车,定定地瞧着宋岩,一字一句:“可是我介意。” 宋岩眼睛缓缓眨了眨,重新坐正,低头说:“我知道啦。” ** 回到公寓,已是深夜。宋岩先去洗漱,出来时便见得陈非池坐在餐桌前,在吃速冻水饺,登时愣住了:“你没吃晚饭吗?” 陈非池嗯一声,拿了餐盘便往厨房去。 宋岩跟过去,去拉陈非池的碗:“我来洗吧,时间不早了,你去洗澡吧。” 陈非池不给,继续往前走:“就一个碗,很快就洗好了。” 宋岩直接夺了碗,凶道:“让你去你就去。” 陈非池立刻说了声知道了,折身往卧室去。 等陈非池洗完澡出来,宋岩已躺进了被子。见他掀开被子上床,宋岩悄悄拽紧了身上那件前几日两人庆祝结婚时,她穿上的真丝睡裙。陈非池躺下后,就圈住了她,她顺势往陈非池怀里靠了靠。 许久,陈非池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宋岩抿抿唇,余光扫了眼陈非池闭上的双眼。 陈非池道:“你明天要上班,时间不早了了,睡吧。” 宋岩愣了下,哦一声,也闭上眼。片刻后,微声说:“非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吃晚餐,我抢你的碗还凶你。我、我太不应该了。” 陈非池道:“你知不知道你最不应该做什么吗?” 宋岩心突突直跳,“不该做什么?” 不该对自己的婆婆有礼貌,努力做一个好儿媳吗? -- 第156页 陈非池摩梭宋岩的胳臂,“你最不应该……” 说到这儿,他在她耳边笑:“道歉就道歉吧,边道歉边蹭人算什么回事儿?还想不想好好睡觉了?” 宋岩耳朵噌地就红了,结巴道:“有、有吗,我下次会注意的……” 说完便要往边上挪,却被陈非池一把捞回来,摁在身下。 翌日宋岩起迟了,匆匆忙忙地洗漱换完衣,便拎着包往门口走。早于她起床,现在还在家里磨磨蹭蹭的陈非池拉住她的手。宋岩火急火燎,“我都要迟到了,别黏黏糊糊个没完。” 话刚落音,手里多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宋岩低头一看,一个简单的鸡蛋培根三明治塞在了她手心。陈非池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凶道:“不会迟到的,我送你!” 她以为他在家里摸/鱼呢,没想到还做了早餐。宋岩跟在陈非池身后,小声说:“不用送我,你上班去吧,我坐地铁也就是半小时不到。” 陈非池脸一扭:“哼,你以为我想送你啊,谁让你是我老婆,我就有这个义务。” 宋岩没再说话,低下头,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大学开学的第一天总是热闹的,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堵在距学校200米处两三分钟后,宋岩转头对陈非池道:“我下车吧。” 陈非池冷着脸说:“怎么,还在怕人知道我是你老公?” 宋岩耐心解释:“你看多堵车啊,我都快要迟到了。” 陈非池用力摁下键,解了车门的锁。 宋岩拉开门,一只脚踏出门外,半秒后,迅速回头在某个生气包唇角上亲了一口,然后以她最快的速度下车。 疾步走了数米远,宋岩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生气包的气已经泄了。车内男人左手食指摩梭着被她触碰过的唇角,右手搭在方向盘上,脸半偏着,下颌弧度上扬。 后面有喇叭声,他转过脸来,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睛。立刻低眉咳嗽,一副不自在表情。 见他这副模样却令她比昨夜更脸热,她迅速回头,将耳边发往前拨了拨,掩饰她双颊的两片红云,疾步朝前走去,嘴里咕噜:“哼,装什么纯情。” 和以往几年一样,清点图书要在最开始的一周内完成,然后图书馆才开放借书功能。于是这日宋岩很是繁忙。宋岩其人有一个特点,可以说是优点也是缺点,一旦开始做某件事情,就很投入,投入到对外界的干扰视若无睹。 这不,馆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视察工作,经过某排书架。宋岩竟无知无觉的抱着书,直往前走,一下子就撞上了一个女人,书瞬时散落一地。 宋岩叠声说着对不起,抬头一看,瞬时愣住:“可可?” 第75章 独占初恋(16) 被宋岩撞上的人正是安可,梳着高马尾,着一身香奈儿套裙,显得干练优雅,颇有职业女性的风范。 安可笑:“岩岩,你又看书看入迷了吗,怎么冒冒失失的?” 说完话,便作势要捡地上的书。 身旁的校领导们和馆长见安可不恼返笑,还态度熟络,不等安可伸手,便争先恐后地在宋岩面前拾起书来,连宋岩自己都没能找到拾书的空隙。 没几秒,书本便整整齐齐地放上了推车。 馆长笑道:“小宋,原来你认识邱总啊,真是有缘。” 听到邱总这个称谓,宋岩下意识瞧向安可。 安可身旁助理模样,宋岩从前并不认识的女人笑着解释道:“宋小姐和我们邱总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 校领导喜出望外,“正好,邱总今儿个来参观咱们图书馆,小宋,你也陪着邱总一起转一转。” 众人见安可对校领导的提议未拒绝,纷纷附和。 宋岩为难:“可是书……” 馆长大手一挥,“你的工作我来安排。” 此话刚落音,宋岩认识的图书馆某位领导便过来推了书车走,顺道还和一行人打了招呼。 安可主动挽了宋岩的手,笑着说:“岩岩,陪我逛逛吧。” 宋岩抿了抿唇,道好,随着众人往前走。 交谈中,宋岩了解到,邱氏此番有意在申城各高校中选一个学校来捐赠图书馆,邱安是邱氏公益慈善总会的副会长,特意前来考察。一扯到邱氏,宋岩就想到邱安衍瞧她的敌对眼神,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来。 初时宋岩陪着往前走,中途也会因为安可的询问回上几句话,最后连校领导也开始问她问题,宋岩打开了话匣子,从建校历史说到未来规划,从本校图书馆藏书及格局讲到和申城各大高校的图书馆对比。 说到激动处,她转身指着图书馆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毫不怯懦地迎着热烈的太阳,眼里噙着光,唇角飞扬。 等宋岩讲完,她才发现,自己离了队,站在众人面前,而他们都看着她。顿时有些窘迫,宋岩低头拨了拨头发,回到队伍中。时间不早,校领导和馆长要请安可吃饭,安可以中午有约婉拒了,一行人送安可等人离开。 安可走后,校领导夸奖了宋岩,对馆长竖起拇指:“老刘,咱们图书馆可真是卧虎藏龙。” 馆长笑:“那是。” 校领导让宋岩和馆长一起同他们去学校宴会厅吃饭,还叫上了其领导。宋岩无可推脱,只得跟着去了。席上领导们问起了宋岩和安可的关系,虽态度温和,但言语中大有刨根问底之势。 -- 第157页 宋岩只说安可是因为养狗认识的,后来才晓得安可很有钱,其他的一概说不清楚。领导们倒也没为难她,岔开话题。但仍是躲不过,下午馆长把宋岩和她科室所在的室长兼副馆长隋易叫到了办公室,指派隋易成为新图书馆筹划项目组领导班子的成员,并特意指定宋岩为项目组组员。 宋岩心里急的要命,不等隋易答应便道:“馆长,我难当大任的。” 馆长道,“你中午的表现我们可都看在眼里,你不能当谁能当?再说了,这也不是你一人的事儿,这么多人一起出谋划策呢。” 说到这里,馆长扬眉:“咱们关上门来说,若这事儿要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升职的事儿都是小事儿,学校的福利房指标,我可以给你打包票,算你一个。” “馆长,您误会了,我不是在意这些,我……”宋岩一激动:“馆长,我要结婚了,得准备婚礼。而且也要忙工作,确实抽不出时间来做这些事儿。” 半小时后,宋岩沮丧地跟着隋易出了馆长办公室的门,进了下行电梯。宋岩双手抓着电梯栏杆,耷拉着脑袋看下面空旷的大厅,暗暗地叹气,她怎么就那么倒霉,碰上了安可呢…… “宋岩。”隋易冷不丁叫她的大名。 宋岩身体一僵,转过头看隋易,有些紧张。 她一向有点儿怕这位仅年长她三岁的科室老大,不仅是因为他是她高了两级的领导。还因着他名为随意,可人却一点也不随意。她总觉得他像极了她的父亲,身形一样的清瘦而板正,做事一样的一板一眼,气质一样的带着有些与现实脱离的书卷味,就连现在预备训话时双手背后,仰着下巴的威严姿态都和她父亲一模一样。 她方才太着急,以至于头一次越矩,直接和馆长谈话,确实不够尊重他。宋岩张张嘴,刚要道歉,便见隋易低下下巴,说:“恭喜。” 宋岩愣住。 电梯门开,隋易转身走出电梯。 宋岩跟出去,干巴巴说:“部长,谢谢。另外工作的事您别担心,我的工作很少,忙的过来的,您放心好了。” 馆长让隋易考虑将宋岩现有的部分工作分配给别人,好腾出手来忙新图书馆的事情。宋岩的职位偏内勤,主要工作内容是整理书籍,一周有个两天换班做一下借阅工作。上班时间早九晚五,中间两个半小时休息时间,无需加班,整理书籍的工作基本上都集中在下午,其他时间很是闲暇,因此也能空出许多时间看书和做其他的事。 隋易哦一声,平平淡淡:“嗯,你工作很少。” 宋岩这才回过味来自己说错话了,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在部长面前说自己工作少,这不是找骂吗? 隋易又道:“你在馆长面前说你工作忙。” 宋岩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隋易道:“我和你领导说一说,把你的部分工作分给别人,好歹做一做样子。” 宋岩简直无地自容。 宋岩回到工位后,直属领导一脸笑容找到了她,对她进行了新的工作安排。她直接暂时调离原岗位,进入新图书馆筹划项目组,顺道连工位也换了,换到了隋易的办公室外,门的斜对角空置的助理工位。 宋岩抱着一个纸盒,心情复杂地接受同事们和领导关于事业和婚姻“双喜临门”的道贺。同事小郭帮忙拿东西,跟着她到了新工位,见四下无人,兴奋道:“是和那位邱先生结婚吧!” 宋岩工作中极少谈论私生活,也不喜和人八卦,从前和邱安许恋爱时,偶有一次在外和邱安许逛书店被小郭撞见过,故而给她交代了,其他人对她谈恋爱不知情。 邱安许在两月前就是过去式了,和邱安许分手后不久,她便和陈非池在一起了,还结了婚。在外人看来,可以说是闪婚。宋岩正尴尬着,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小郭噤了声,隋易从两人身边走过,冷着脸,看也不看两人一眼,直接走进办公室,关上门。 小郭见势不妙,赶紧离开。 但仍旧没完,宋岩一打开手机,便见小郭发来的一连串讯息: “不会吧,你们那么般配! 他那么爱你,你们怎么会分手? 他劈腿了吗? 他虽然很帅,但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啊? 大帅哥都这么容易移情别恋的? 什么时候分的手?“ 宋岩:…… 她想了想,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元旦分的手。 小郭发过来一句话:“难怪元旦后第一天上班,中午午休看你趴在桌子上偷偷哭。” 宋岩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所幸小郭没有再为难她,而是道:“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宋岩发了个兔子微笑的表情过去。 小郭又道:你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 宋岩:我们家和他们家很早就认识。 小郭:“青梅竹马啊!” 宋岩:“算是吧。” 小郭:“那应该靠谱!你老公长啥样啊?照片发过来看看【奸笑】。” 宋岩回道:有机会,我会介绍他给你们认识的。 小郭没不依不饶,又调侃了几句,主动结束了聊天,宋岩松口气。 下班点时宋岩敲响了隋易办公室的门,见他在打电话,站在门口等待。隋易搁了电话在桌上,问她何事。宋岩说到了下班点,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指示,没有的话,她就走了。 -- 第158页 隋易道没有,宋岩松了口气,拎了包就走。 隋易起身关了门,重新拿起手机,说道:“刚才还挺不耐烦的呢?怎么没挂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邱安许的询问:“岩宝怎么在你那里” 隋易坐回椅子上,“你告诉我为什么和她分手,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她在我这里。” 沉默须臾,邱安许那边笑一声:“我们这样的家庭,谈恋爱可以,找谁结婚不都是家里给安排好了的吗?我到了结婚的年纪,总要做该做的事。” 听隋易打断邱安许:“一派胡言,伯父伯母自己就是自由恋爱,对子女的婚姻什么态度我难道不清楚?他们可不止一次当着我的面说你找个喜欢的姑娘结婚就可以了。我们这些人里面最能有自由婚姻的不就是你了?今年元旦不是还告诉我你两感情稳定,你预备求婚的吗?怎么求婚现场把她捉奸在床?” 邱安许生气道:“你少污蔑她。” 隋易道:“呦,这还生气了?那她现在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邱安许沉默了两秒,问:“她给你递结婚请柬了?” 隋易单手抽出一根烟,衔在唇角,“你这语气我怎么感觉够酸的?她现在的男人到底谁啊,你见过吗?我想不明白,以你的条件,她怎么就变心变得这么快了呢?难道她心里一直有那个男人?” 邱安许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八婆呢?我们的事儿你少操心。“ 随易吐出一口烟,反嘲:“你他妈让我帮你女朋友挡桃花的时候怎么不让我少操心呢?这两年对你女朋友有好感的员工我都调职了两个。明明咱两是发小,还不让我说,说怕你女朋友不自在。” 邱安许不耐烦道:“都说了不是女朋友了,你别说了。不管你把她叫过来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你别为难她,不然我和你没完。” 隋易掸了掸烟灰,正色问:“邱安许,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些话?旧情未了的旧情人?邱安许,你的果断你的骄傲去哪里了?” 说完不到两秒,又叹一声:“别他妈急着挂电话,我叫她来是好事儿。有人钱多没出使要给学校图书馆捐楼,学校火急火燎的要组智囊团把这钱骗过来,宋岩和我被纳入了智囊团。有这等好机会,宋岩升职在望。” 邱安许说:“她过自己的小日子挺惬意的,不是爱掺和这种事儿的人,你把她拉了进来?” 隋易嗤笑,“你倒是很了解她。不过拉她入伙的不是我,是你妹妹。” “安可?” “是啊,有钱没处使要捐楼的是你们邱氏,邱氏派了你妹妹上阵。你那个妹妹,向来是帮亲不帮理,有这等好机会,怎么会不让自己的朋友跟着沾点儿光?” 说到这儿,隋易一笑,“听说邱氏要捐楼时,还以为你打的主意呢?作为邱氏慈善工会的总会长,每年手握2个亿的慈善基金,分点儿好处给自己女人,何乐而不为。照现在看,你竟完全不知情?你这个总会长不会被邱安衍炒了吧?年后就没见到过你,你上哪儿去了?” 邱安许道:“我在美国。” 隋易皱眉:“这神经病为了搞东池集团的收购怕你碍事把你打发到美国去了?你能忍?” 昏暗密闭的医院病房内,邱安许伸手扯了下窗帘,窗外的阳光争先恐后从拉开的缝隙挤进来,刺向他着病号服的苍白羸弱的身体。他丝毫不避,甚至略一抬眼,浅褐色的眸子直面悬在高空中的烈日,淡淡说:“我度假而已。” 说完,他适才移开眼,转过头,视线锁住开了一道缝的门,眉头倏地锁紧。 邱母推门而入,面上毫无波澜。 隋易那边意会他因情在外面散心,安慰起了邱安许。邱安许和隋易简单聊了两句,挂了电话。 邱母已走到邱安许身后,询问道:“给谁打电话呢?“ 邱安许说:“是隋易,问我在哪儿,我告诉他我在度假。” 邱母抿抿唇,温和说:“难得出太阳,要不要出去走走。” 邱安许眉目舒展,笑着道好。 二月的纽约是雪的时节,连续下了一周的雪,外面银装素裹,美不胜收。邱安许夸这好景致,邱母却道:“到处都白茫茫一片的,哪里好看了?申城家里后院的早樱全开了,那才叫风景好。” 邱安许笑着道:“爸拍照片给您看了?” 邱母道是,拿了手机翻开相册给邱安许瞧,赞不绝口。 邱安许打趣:“您是在夸风景好还是夸爸呢?” 邱母干脆利落:“都夸。” 邱安许眨眨眼:“那您是想申城家里的早樱了呢,还是想爸了呢?” 邱母扬眉:“当然是你爸。” 这话一落音,母子两人笑在一起。 邱安许说:“您回去陪爸吧,我这儿有人照顾,没事的。” 邱母说:“可我不放心你啊。” 邱安许宽慰邱母:“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那么多医护人员看着我。” 邱母半蹲下来,将盖在邱安许膝盖上的毛毯往上拉,眼皮颤了下,覆住他满是针孔痕迹的手背,笑着抬头,“安许,你爸爸打算给我在申城办个结婚纪念日庆典。“ 邱安许扬眉:“好事儿啊!要不是不方便,我就去参加了。“ 邱母看着邱安许:“安许……” -- 第159页 “嗯?” 邱母起身,“我和你的医生聊过了……” 说话间,她走到邱安许身后,推着他的轮椅掉了个头。她抬起下巴,拭去眼角的晶莹,用愉悦地语气说,“你近来恢复的不错,可以适当的外出活动活动。我想……我们坐私人飞机回去,把医护都带上,应该会没事的。” 邱安许声音带着雀跃:“这样啊,那我们回去吧。其实这儿冷死了,我老早就想回家了。” 邱母推着邱安许往前走,“除了想家,有没有想其他的。” 邱安许说:“有啊。” 邱母笑:“哦,谁啊?” 邱安许叹气,“我的三只小狗也不知道可可有没有把它们养好。” 邱母抿抿唇,“你别指望她了,她自己都照顾不好,还不如指望你爸。” 邱安许笑,“您这话要是让可可听到了,她准和您吵架。” 邱母抱怨:“二十好几的人了,整天只知道和我吵,正事也不做。” 邱安许看着邱母,“妈,可可没您说的那么不堪。我刚刚还听隋易说,咱今年的慈善基金又启动了,说是想捐一座图书馆,这不可可都被派去图书馆考察了。话说回来,怎么一下子要捐这么多,不用公示讨论的吗?也没谁和我提这事儿。” 邱母解释道:“你嫂子不是又要生了了吗,安衍想捐栋楼给他未出生的孩子们积福,这图书馆的钱是从安衍个人账户上出,也就不用公示了。因顾着你的身体,就没让你操心。可可这个就是个闲职,这楼捐给哪个学校不还是安衍说了算,打发时间罢了,能成什么气候?我只盼她懂事安稳些,总是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谁能稳得住她。” 邱安许垂下眼帘,手握紧轮椅,叹气道:“稳得住得人也不是没有,现在又追上来了,是您和爸瞧不上。” 邱母冷笑:“一点儿诱惑就能上钩,能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谁知道他什么居心?” 邱安许道:“当初您把看不见兑换期限的黄金兑票和一块已经煮熟的肉同时放在一个已经饿得要死的人的面前,他当然会选择肉了,这是人的本能。“ 邱母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别替那姓齐的混账说话。” 邱安许:“好,我不说,我不说……” 邱母拿起手机,翻找号码:“说起来有两天没顾着她了,我这就打个电话问问你妹妹的保镖她最近在干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 拨通电话,邱母单刀直入,问起了安可的行程。 邱安许扶额无语。 话还没说完,就见邱母冷下脸,一声厉喝:“什么,你说她和那个姓齐的在一起吃饭?你赶紧过去把他们拉开啊?“ 那边似在辩解,邱母恼道:“我平常是让你偷偷跟着没错,可现在是紧急情况,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邱母看了眼邱安许,问道:“你确定和他们在一起的是宋岩?“ 邱安许微微转头。 邱母嗯一声说:“那静观其变,你找个机会靠近他们,点开视频通话,我要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挂断电话,邱母推着邱安许往医院走去。 一刻钟后,保镖发来了视频通话。 邱母伸手要连接视频通话,邱安许伸手止住:“妈,可可有她的隐私。” 邱母一把拉开邱安许的手,按了通话键。 邱安许扭过头。 邱母看了看,问:“他怎么起身走了?” 保镖小声道:“齐先生被小姐挑了两句刺,可能下不来台,就走了。” 邱母笑:“做的好。” 保镖问:“要挂断吗?“ 邱母看了眼邱安许,“听听她们说什么。” “岩岩,我说你都结婚了,这目光还追随着别的男人,不合适吧?“里面传来安可的嘲笑。 邱母倏地皱起眉。 邱安许也皱了眉头,往视频看去。 第76章 独占初恋(17) 见安可出言带刺,宋岩连忙解释:“可可,我不是追随齐洛,我是看他往哪儿去。” 安可冷笑:“你这话不就是前后矛盾吗?” 宋岩指着齐洛的方向,急道:“可可,我意思是说他没走,还往厨房去了,可不是很稀奇吗?” 安可顺着宋岩手指的方向回头,瞬时定住。 宋岩赶紧补充:“可可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他行为迷惑,所以多看了两眼,没别的意思。他是非池的朋友,我只是看在非池的份上对他比较客气而已。” 这样细细解释着,宋岩暗道冤枉。 他们现在是在一个西餐厅一起用餐,周围大多是小情侣,显得他们这个两男一女的三人组格外突兀。 原本她压根儿没打算和这两人一起用餐,中午的时候,陈母介绍的那家婚礼策划工作室经理联系了她,要同她和陈非池商谈婚礼的事情。陈非池今天公司有事要忙,所以两人约着那位经理和她的团队晚上八点在他们的公寓做客。 她本预备在学校食堂里用了晚饭便回公寓收拾一番,好迎接客人的,没曾想,刚出了图书馆,就碰到了齐洛和安可两人。两人显然都为她而来,且都找她约饭,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不容拒绝。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他们拉到了这家餐厅。 吃饭就吃饭罢,安可却不点餐。齐洛点了餐送来之后,安可就像被点着了火/药桶似的,频频对这吃食挑刺,吓得餐厅经理和主厨都来赔了几回不是,她还对齐洛屡屡出言不逊,所说的话可以概括为:现在吃的食物是齐洛这种穷人的口味,安可作为富人的口味是齐洛这种穷人所不能理解的。 -- 第160页 齐洛却也不生气,只笑吟吟瞧着她。直到安可说了句“还有脸笑,气得我胃疼“,齐洛这才收起了笑容,起身离开。 宋岩正对着的是齐洛离开的方向,因着齐洛是往后厨的方向去,她好奇看了两眼,这就被安可找起了茬,扯她对齐洛有意思。饶是她在感情上再迟钝,也明白安可和齐洛非同寻常了。 记得年底前,两人才通过她相互认识,现在怎么就别别扭扭起来? 安可如此生气,竟还吃齐洛和她的醋? 莫非……安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和齐洛拍拖了,然后又发现齐洛劈/腿了?齐洛这家伙来求和? 想到这里,宋岩就非常为安可担忧,脱口而出:“可可你可不能原谅他。” 安可身体僵了下,回头瞧着宋岩,似乎眼眶都开始红了。 宋岩心说自己果然猜中了,恳切道:“你是不是和他谈过恋爱?他劈腿了?” 安可不做声。 宋岩温声说:“没关系的,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安可问:“怎么过去?” 原来两人还真有过一段情?宋岩认真想了想鼓励安可超前看的话:“刚开始肯定会伤心,但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也就过去了。“ 安可托腮瞧着宋岩,有些认真的问:“你这经验是来自于我哥还是陈非池啊?” 宋岩没料到安可会反问她这种问题,哽了半天才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是来自你哥啦,我和非池不是没分开嘛。” 若是陈非池,便是即使他已离自己万里之隔,数年之久,还是经年累月的午夜梦回。只要一朝相见,复又方寸大乱。 安可不做声了,她转头看着窗外的方向,似乎开始思索。 宋岩由着安可静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年前你两互加微信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齐洛这人特不靠谱,你怎么还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我跟你说啊,他人品不好的……从前我就亲眼见他霍霍过小姑娘,那做的不叫人事儿……” 说着说着,宋岩音量渐小。 她瞅了眼端着两盘吃食过来的齐洛,拿了杯水低头啜饮。 齐洛将两盘菜放到餐桌上,宋岩眼睛扫过去,微微愣住。这两样菜是中餐,且都是安可爱的吃食,还是按照安可的喜恶做的。因着她知道安可虽喜欢这两样吃食,但寻常做法中必要的配料香菜却是她极讨厌的,这吃食里面正好没有。 齐洛没有像方才一般,在她身旁落座,而是径直挤到了安可身旁。安可立刻就拉下了脸来,手就要推他,却不知怎么的,最终没推上去。她往里边挪了下,留给他一个空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是冷如霜。 齐洛在安可身旁坐下,餐厅经理过来,毕恭毕敬送了筷子过来,声音明显刻意的拔高了:“老板,您要的筷子。” 齐洛余光瞟了那经理一眼,那经理便打了个哆嗦,说了声对不起,赶紧退下了。 齐洛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安可。 安可接了,脸上浮现出笑意来。 宋岩一瞧这笑容,暗道不好,别是这么容易就被哄回去了吧。心里正想着要不要私下再劝劝安可,便听安可玩笑似的语气道:“岩岩,刚才你说你亲眼见我旁边这位霍霍过小姑娘,做的不叫人事儿,那到底是什么事啊?我想听一听。” 当面被人戳破自己背地里讲人坏话,宋岩脸登时大红。齐洛面上倒淡定,却动手将两盘菜径直推到安可面前,难得的好耐心,“不是胃疼吗,吃菜,别只顾着说话。” 安可冷言道:“我们女人聊八卦,你一男人……” 话还没说完,便被齐洛塞了口吃食,一时住了嘴。趁这间歇,齐洛看着宋岩,语气难得的恳切:“宋岩,不看在我的面上,至少看在非池的面上……” 话落音,安可把筷子一摔,声音尖锐:“我就要听,你心虚什么?” 她看起来很激动,眼睛是红的,胸口起伏的厉害。 也许是因为齐洛伤她很深,宋岩觉得安可现在似乎有些失控。如果安可太失控,影响到别人可不好。宋岩起身:“可可,我出去和你说。” 齐洛开口,“就在这儿吧。” 安可一字一句,“岩岩你有什么话就当着我身旁这个男人的面儿说,他要是敢找你的茬,我替你出头。” 宋岩看向齐洛,没见他有要逃的迹象。不说话也不看她,垂着眼帘,拿着筷子的手却是微抖着得,却也仍不忘给安可添菜。 宋岩纠结一番,咬牙道:“齐洛从前和一个未成/年进酒店开房。” 帮人帮到底,齐洛撕破脸就撕破脸吧。 安可不怒反笑:“那的确是他会做出的事儿。” 宋岩察言观色,有点儿拿不准安可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安可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宋岩回答:“五年前吧。” “具体点儿。” “20XX年的暑假。”也就是她和陈非池分开后的第二年。 安可一听,脸立刻拉下来,抬手就要扇齐洛耳光。却被齐洛捏住手腕,安可要骂,却被齐洛抢先一步质问:“我什么时候和未成年去酒店开房了?” 宋岩立即辩解:“我亲眼在明德高中外面见你和那女孩儿进的酒店,那女孩还穿着明/德高中的校服,那时候高考才刚刚结束,穿校服的不是高一就是高二学生,高二学生可不是未/成年吗?你那时候还恬不知耻,要和我打招呼来着。” -- 第161页 明德高中是她大学和研究生所在学校的附属高中,和大学隔着一道墙。某天下晚自习,她撞见墙外齐洛接了一个穿明德高中校服的女孩,直接往学校对面的酒店走。齐洛也看到她了,竟还不避,扬起手就要和她打招呼,她当即扭头就走了。 齐洛笑出声来。 安可瞪了齐洛一眼,声音跟泄了口气似乎的,“就这样啊,还有别的未/成年吗?” 宋岩愣了下,摇头:“我没看到过,但不代表没有。” 在那个女孩之前,齐洛一直和看起来很成熟的女人谈恋爱。 “就这样,宋岩道/德可高尚的很。“齐洛催促宋岩,”刚才你不是和非池约了人谈婚礼的事的吗?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出发了。“ 宋岩瞧了下手机,其实时间还早。她抬眼瞧见齐洛皱着眉头对她使眼色,安可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嘴唇抿了抿说:“那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走了两步又停住脚,万分纠结。 现在安可对她不友好,齐洛也对她有敌意,她两边受敌,现在后背都是汗。一走了之她是轻松了,可安可对齐洛和未成/年开房这件事一点儿都不在意,可见她对齐洛的底线比较低。安可现在看起来很脆弱,这里又是齐洛的地盘,当然由着他掌控。若她不把另外一件更严重的事情说清楚,恐怕安可又要被齐洛哄骗了。 好歹她是安可数年的朋友,安可往常待她不错的…… 如是想着,宋岩咬咬牙,复又回去坐下,不等两人反应就开口道:“我亲眼目睹齐洛收了别的男人的支票,把那女孩灌醉,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宋岩说完这句话,三人陷入沉默。焦灼不久,宋岩便见安可转头看着齐洛,语气极轻,模样却极认真地问:“那么,到如今,你对我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宋岩很焦急。齐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擅长诡辩,安可给他机会,岂不她做的一切就要白费? 宋岩努力保证:“可可你相……” “无话可说。”齐洛同时开口,打断宋岩。 宋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安可这次不再留情,一巴掌狠狠掌锢过去。 齐洛没避,生生承受了下来,瞬时左脸红了一片。 安可咬牙切齿,最后这句话已带了鼻音:“你让我觉得恶心。” 齐洛转头,望着安可,唇抿成一条线。 宋岩双手摁在膝上,大脑紧绷,随时准备要抵挡齐洛对安可的攻击。 齐洛这人虽有些花花肠子,爱调戏女人,但也不会为女人左右,而且好斗心狠,原来上学时,有个小太妹追他,总拦他的路,有次□□来见他,坐在墙上拿着扬声器表白。他直接跑过去把人从墙上推下去,这一推就把那小太妹推成了脑震荡,进了医院。 安可这么羞辱他,他岂能…… 齐洛忽然开口:“你胃是真疼还是假疼?” 宋岩愣住。 安可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假的,滚。” 齐洛放下筷子,起身离开座位。这次,他出了餐厅的大门,走入夜幕中。 事已至此,宋岩软言安慰:“可可,你别难过。” 安可两只手捧着侧脸,一双通红的眼瞧着她:“岩岩,你再把这件事说详细点儿。” 宋岩见安可看起来十分伤心,犹豫道:“可可,你只要知道他这人人品有问题就行了,何必拿这事儿扎自己的心呢。” 安可笑了,眼泪却落下来:“你说,我想听,我要让自己彻底死心。” 宋岩忙给安可递纸巾,温声道好。她回想了下,将事情道来。 陈非池出国后,她度过的第一个暑假,在自己学校附近齐洛家某家酒店的餐厅兼职应侍。这个中缘由安可没问,她也就不多做解释。 反正她兼职的某天,齐洛来了这家餐厅,约见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给他开了一张支票,然后就从两人的包房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知道,是因为齐洛见那个男人时脸色看起来很阴沉,酒店餐厅所有的应侍都不敢靠近他,怕他发脾气,而她和他比较熟,就被推着去给他们端茶倒水。 等她退出去,正要关门,就见中年男人递给了他一张支票,说什么‘兄弟想开点儿,有钱比什么都重要……’ 不久后,那个中年男人就离开了。又过了不大一会儿,齐洛接了个电话,出了趟餐厅,带了个女孩儿回来。那个女孩儿正是她那天撞见的和齐洛去酒店开房的女学生,那天她没有穿校服,打扮的可以说是很时尚,甚至很贵气。 为什么说贵气,是因为她脖子上戴了颗好大的钻石,足足有小拇指指头那么大。同事们纷纷猜测是不是齐洛送的,还因此争执。 不过这不是重点。 齐洛和那女孩儿到了包间入座,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和女孩在一起,齐洛看起来很开心,因此她当时的同事就没让她去送餐,自己去献殷勤了。 那女孩儿自己带了红酒,和齐洛一起喝。喝着喝着,女孩儿就醉倒了。 最后齐洛将醉倒的女孩儿抱起来,就往外走。 她原本没想着看热闹,岂知齐洛出去不大一会儿,同事们说客房部来消息了,说齐洛坐电梯带那女孩儿上了楼,显然是要发生些什么。这种行为还是第一回 。 一时间,餐厅员工都燃起了八卦之魂,又派她去打探消息。她去了,但不是出于八卦,因为她觉得女孩儿年纪尚小,齐洛若是和女孩发生关系,就是错误的行为。既然现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女孩还喝醉了酒,难以分清是不是自愿,她有义务阻止。 -- 第162页 她给齐洛打电话,齐洛没接,于是她急急忙忙的跟过去。 根据安保部的监控消息,齐洛没有用酒店客房,直接坐电梯上了顶楼,该是往他自己顶楼的私人用房去了,于是她也跟着上去。 她出了电梯,正要往齐洛房间走,便见齐洛房间门打开了,齐洛衣衫整齐的走了出来。 他关上门,没有离开,而是背靠在门上等。 原来齐洛没有对女孩儿不轨,看起来是在等女孩儿睡醒。正当她放心下来,想要离开时,顶楼电梯门开了。 顶楼一般是齐洛家谈生意或者私人使用,她怕被误会,赶紧躲进了安全出口的楼梯间。于是她就见到了方才那个给齐洛支票的男人跟着另外一个男人往齐洛的方向走过去。那个给齐洛支票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另外一个男人的下属,他跟在他后面走,还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齐洛迎接了他们,为他们把门打开…… “毕恭毕敬?”安可突然打断宋岩,“他对谁毕恭毕敬?” 宋岩愣了下说:“应该是他的上司吧。” 安可一下子抓住宋岩的手,“那个给齐洛支票的男人长什么样?” “时间隔的太久,记不太清了。” “那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总能想起来吧?” “应该……是个矮矮胖胖的人。”宋岩说到这儿,脑海里模糊闪过那男人的脸,激动道:“噢,他嘴边有一颗长了毛的黑痣,可恶心了。” 话音一落,宋岩手腕上吃痛。 安可紧紧握着宋岩的手,“那他那个上司呢?” 宋岩费力的回忆了会儿,正要说话,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咣当一声,桌上的红酒杯应声而落,未饮的红酒瞬时倾泻而出,尽数洒在宋岩的白色线衫上。作为罪魁祸首的高高壮壮,留着小平头的男人拉起风衣的领子遮住半边脸,对宋岩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宋小姐,您需要多少赔偿,我赔给您。” 宋岩正要客气一番,忽而醒过神来:“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姓宋,我们……认识吗?” 话刚落音,又听见砰的一声。 宋岩吓了一跳,只见数张百元大钞被放在了她面前的餐桌上,男人拔腿就往大门跑,一溜烟消失在夜幕中。 宋岩从惊愕中缓了会儿,伸手拿了桌上的钱,桌子底下悄悄数着,对安可道:“刚才被打断了一下,我是不是说到那个上司了?” 安可对宋岩勉强一笑:“不用了,岩岩。” 宋岩愣住。 安可拿起包,“你不是说,你晚上约见了婚礼工作室吗?现在时间不早了了。” 宋岩一看手机上的时间,顿时也急了,匆忙套上风衣,拿起包:“是了是了,我差点儿忘了。如果你有需要,我们下次再聊。” 宋岩随安可往酒店大门口走,安可似有些魂不守舍,屡屡对迎面而来的人丝毫不避,几次都差点儿撞上人。宋岩拉住安可的手腕,“你小心点儿。” 说这话的时候,宋岩被安可手腕肌肤上的凉意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去瞧安可,只觉她脸色煞白,连唇都毫无血色,不禁又添了几分担忧,“我给你叫个车。” 安可放开她的手,“没事,我自己走。” 夜幕中她沿着街往前走,双手抱着自己,脚步一刻不停。宋岩看了眼显示七点半的时间,迟疑片刻,迈步向前,身后突然响起齐洛嘶哑的声音:“我送你。” 宋岩冷不丁被齐洛吓了下,转头皱眉对齐洛道:“神出鬼没的,你送我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安可吗,要送你也该送……” 这话她说到半途自觉不妥,硬是咽下去,“总之不用你……” 话还没说完,齐洛伸手拉住宋岩的胳膊,往前走。 “你放开我。” “她有保镖,你快迟到了。” “那也……”宋岩转头望向安可的方向,微微诧异。方才将红酒弄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竟和安可隔着两步的距离,在她后面走,“那个人不是……” “那是她的保镖。”齐洛将宋岩拉到他的车边,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宋岩又看了眼时间,咬牙上车。 两人路上没有说话,车一到目的地,宋岩立马去解安全带。 齐洛开口喊她:“宋岩。” 宋岩立刻回答:“可别以为你送了我,我就会告诉你我和安可聊了什么。” 齐洛笑容苦涩:“咱两好歹是打幼儿园就在一起的发小,我又和非池关系这么好,你就对我有这么大意见?我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 宋岩不作声。 齐洛又道:“原先你躲着非池他妈的时候,我不是还给你提供了酒店餐厅的兼职,让她没法儿烦你吗?” 宋岩咕噜:“我哪儿躲了?我就是为了挣钱而已。” 她和陈非池分开的第二年暑假,陈母意图让她去东池集团实习,她扯了个找到兼职的理由,推脱了陈母。 “那我也给你提供过工作机会。”齐洛双手叠在脑后,往后一靠,叹道:“我可是个难得的好人啊。” 宋岩冷哼一声:“你还说那时候呢,那时候我不是对你没有意见过,可是你当初对那高中女孩儿做了什么导致我重新对你翻脸也不用我多说吧。” 说到这儿,宋岩补充道:“你别心存幻想,以为我在安可面前替你说话。” -- 第163页 齐洛盯着宋岩看了会儿,哦一声说:“我知道了。” 宋岩问:“你知道什么了?” 齐洛说:“池子和我做了这么多年朋友,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你自己仔细想想。” 宋岩道:“那是他认识你的时候年纪小,就受你影响,被你蒙蔽。”说到年纪小时,声音显然小了,显得底气不足。 齐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宋岩,笑了下说:“这些天邱氏在暗地里收购东池的股份,不停找有东池股份的人开价买股。” 宋岩倏地警觉:“你怎么会知道?” 齐洛:“我前不久挖了陈氏的一个高管,他和陈氏几位股东相熟。” 宋岩听得直皱眉,“你还说你是他的好朋友呢?” 齐洛说:“商场如战场。” 宋岩拉了车门就要走,却听齐洛又道:“邱氏与池子的堂叔陈华初步达成了5%的代持股意向,开价不菲,有个别股东也起了心。” 宋岩捏紧车把手,“为什么要告诉我?” 齐洛耸耸肩:“友情价更高。” 宋岩看了眼齐洛,开了车门,一只脚踏出车外,又忍不住回头道:“如果你这么好心,怎么不直接告诉非池?” 齐洛道:“年前我挖走了东池的高管,还和他打了一架,他拉黑我了。” 宋岩记得年前,陈母以陈非池受伤为由,把她叫过去照顾过陈非池。齐洛一提这茬,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登时捏紧了拳头,黑了脸,瞪着齐洛。 齐洛见势不妙,马上退到车门边沿:“我和他彼此彼此,两败俱伤。” 话音落,宋岩的手机铃声便响起。宋岩拿出手机瞧了瞧,立时换了副慌乱面容,接了电话便往小区大门走,“我就在楼下,马上上来了。” 宋岩离约定的时间迟了五分钟,她站在门口,心里想了一分钟道歉的说辞,终于鼓起勇气要进门。手指还没贴上去,门就被打开,露出陈非池一张臭着的脸,而他身边,还站着两位妆容精致,着职业套裙的美女。 宋岩心道不好,道歉的话正要出口,便见陈非池突然换了副张皇失措的表情,一把抓住她,连声音都在抖:“你……你怎么了?” 宋岩一脸懵:“??我怎么了?” “陈先生,您太太衣服上应该是红酒。”身旁着职业套裙的女人赶紧道。陈非池一把将宋岩大衣的拉链拉下,露出沾染着酒渍的毛衣来。 “这不可是红酒吗?陈先生您别激动。”另一个女人也附和。 陈非池将宋岩拉到室内,微微俯身,边瞧边嗅,一颗狂跳的心平复下来。 他以手扶额:“你真的是……” 察觉到身旁的他人,陈非池咳嗽一声,将到嘴边的“吓死我了”咽下去,直接向宋岩介绍起了上门拜访的婚礼工作室的两位工作人员。 宋岩忙不迭客气两句,回卧室简单整理了下自己,换了身衣服,便回到会客厅,同陈非池一起,与婚礼工作室人员商谈婚礼事宜。 宋岩不是太有主意,而陈非池又很有主意,关于婚礼的主要安排,很快就确定的七七八八了。婚礼办两场,先办国外只请亲友,再办国内在自家酒店大摆筵席。婚纱礼服要定制,国内国外均出景。首饰也需要定制,初步敲定三个顶/奢品牌。 宋岩听到陈非池提首饰的要求时,忍不住伸手到背后,偷偷拽了下陈非池的衣角,让他闭嘴,却被陈非池也反手到背后,捏住了手指在手心,拇指在她掌心摩梭。 宋岩怕痒,赶紧抽开手。动作幅度太大,宋岩身体往边上一歪,陈非池长手一伸,及时揽住宋岩的腰,镇定自若地继续和工作人员交谈。 宋岩对上工作人员带着笑意的眼神,拘谨地朝她笑笑,没再说话。没过多久,事情谈完,工作人员和陈非池协商这个周末将婚礼计划书交给他们,再做详谈。 陈非池和宋岩送客。 和陈非池、宋岩告别后,两位工作人员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工作人员A问:“发现了没有?” 工作人员B点头:“背后偷偷牵手了,发现了,这小陈夫妇感情可真是好。我想也是,你看看刚才,小陈先生以为宋小姐受伤的那着急样,我都感动的不得了,要是哪个帅哥……” “哎哎哎,别又想的天花乱坠了,有点儿专业素质好不好?”工作人员A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意思是这宋小姐你不觉得有点儿眼熟吗?” 工作人员B想了想说:“的确好像在哪儿见过。” 工作人员A道:“小邱先生。” 工作人员B如醍醐灌顶,瞪大眼:“宋小姐就是小邱先生当初拿给我们的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工作人员B口中的小邱先生便是邱安许,三月前,邱安许找到她们工作室,让她们帮忙筹划一场私人婚礼。他那时说婚礼会半年后举行,还给了他们宋岩的身材尺寸和照片,让其开始找人定制礼服。哪知年前他突然通知他们一切停止,然后慷慨的付了一笔丰厚的佣金,已准备好的用品尽数没要,如今还在他们的储藏室留存。 “还算你有点儿记性。” ** 关上门,陈非池才询问起了宋岩身上沾了红酒的缘由。宋岩轻描淡写,只说自己下班路上碰到了安可和齐洛,然后一起吃饭,有个路过的客人不小心碰上了,因陈非池本就不喜自己和安可来往,便只字不提她口中那路人便是安可的保镖的事情。 -- 第164页 陈非池一听果然不高兴,道:“和她在一起就没好事。”又说,“以后碰到这两人在一起,你躲远点儿。” 宋岩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问陈非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俩谈过恋爱的的事儿了?” “ 开完年会之后,齐洛和我坦白的。”陈非池反问,“你呢?” 年会前齐洛骂他渣男,垂涎安可的美貌,又说了些冒犯他和宋岩的话,他就去和齐洛打了一架,觉得他莫名其妙。那次东池集团年会,邱母扇齐洛耳光,安可又很反常,他就察觉到了这两人不一般。年会后,齐洛向他坦白,说安可便是四年前他给他打越洋电话时,嘴中那个被父母拆散,让他失恋痛哭的富家女。 宋岩说:“我就是吃饭的时候,发现他俩不对劲,问了安可,这才确定的。” 两人进了卧室,陈非池双手推上宋岩的后肩,往浴室去:“确定了之后,是不是又开始想东想西?问这问那?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宋岩抿抿唇,出口的话坐实了陈非池的说法:“齐洛这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怎么样?” 陈非池思索片刻回答:“我只知道他从前,不知道他现在。” “他从前怎么样?” “从前都是女人追他,他不讨厌的就答应了,过两天就觉得没意思,又不爱搭理人家了。其实你别看他换女朋友换得勤,其实他那时很少花心思在女人身上,更乐意和朋友们一起玩,而且他家里那个不成器的爹和他进了青春期的弟弟齐肆也够他劳心劳力的了。” 说完这句,陈非池放开宋岩,走到浴缸前放水。 宋岩撇着嘴,不吭声。 陈非池放完水,见宋岩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走了过去,解她的开衫扣子:“虽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我们这两个旁观者又没有观察过多久,对他们的事也就不好下定论。还是少掺和,远离那些是非,别把自己都给卷进去,还惹得一头包。” 说到这儿,陈非池将开衫从宋岩身上脱/下来,搁在一边,一把环住她,倾身落吻。 吻了两下,宋岩推推陈非池,“我还有重要的事对你说。” 陈非池停下来,眼睛很亮:“怀孕了?” 宋岩脸热:“不是啦。” “那做完了再说。”陈非池说完就要来堵她的唇。 宋岩伸手挡住自己的唇,脖子往后一仰以作躲避:“齐洛从他在你们公司挖走的那个高管那儿得到消息,说邱氏和陈华初步达成了5%的代持股意向,开价不菲,其他股东也跃跃欲试。” 说完补充道,“我一个字都没漏,这是齐洛的原话。他说你把他拉黑了,所以让我通知你。可不可信,你自己判断,或者交给你爸妈来判断。” 陈非池默了两秒,嗯一声,在宋岩由于后仰,暴露在外的纤长白皙的颈上落下一吻,五指下落,宋岩没一会儿就招架不住了,什么正儿八经的话都没能再说。 浴室里做完,两人又在通往卧室的衣帽间来了一回,宋岩便连不正经的话都倦于再说了。结束后,陈非池抱了她回床睡觉,问她新年后第一天上班过得可好。 宋岩倦极,“还不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邱氏捐楼的事和邱氏收购东池集团本就没什么联系,自己也只是个普通职员而已,本本分分办事即可,她还是不要多说,惹他又多一分操心。 陈非池笑了笑,“你可不是和尚。” 宋岩不接茬,反问,“那你今天呢?还顺利吗?” 陈非池说,“一切还好,只是很想你。” 宋岩闻言笑了,身体往陈非池怀里埋了埋,沉沉睡去。 深夜,手机屏幕亮起。 陈非池接过,接通许星河的电话。 陈非池下床:“买了多少?” 许星河那边道:“邱氏那边已经收了2%散股,即将收购持有30%东池集团股份的投资商,还收了1%的个人股东股份,手上已经有了33%,又即将与陈华达成代持股协议。动作很快,胜利在望。你爸也才有45%而已,如果陈华倒戈,其他股东左右摇摆,邱氏可能会正式进入董事会,干涉公司事务,实在是危险。” 陈非池走到窗边,一只手撑着窗沿,“我是说你买了多少。” 许星河答:“不是我买,是你买。百分之一,1.5个亿。” 陈非池摸了摸下巴,“不是2个亿?” 许星河笑:“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市场预估股价都是虚高。邱安衍是按市场预估价买,可他走邱氏的帐,有我这边这么好兑现的吗?更何况他手段也脏,别人都寄忌惮他,而我清清白白。” 说完又道,“不对,1亿6千万,1千万是我的佣金。” 陈非池冷笑,“可真是爱发难财。” 许星河道:“大不了把你布鲁克林区那套公寓抵给我就是了,反正你也不回去了。” 陈非池单手抱胸,“1千万是那套公寓的购入价,现在翻了一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抢先于邱安衍再买一个点,那我就把公寓给你。” 许星河笑了笑说,“成交。” 挂断电话,陈非池翻到二堂叔陈华的儿子陈凌风的微/信,点进聊天界面,音量调小,点开两小时前,他给他发来的语音消息。 背景音是喧闹的DJ舞曲,男人的声音带着醉意:我的亲弟弟,你一定放心。东池集团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天下,我爸那边我一定会稳住的,你相信我。 -- 第165页 陈非池冷嗤了一声,转了五万过去,留言: 兄弟玩的开心。 第77章 独占初恋(18) 昨天两人都加了班,到很晚才回家。草草洗漱后,明明互相道了晚安就要睡觉了,谁知搂着搂着就起了火,禁不住一番缱/绻,宋岩今天起床便有些困难。再加之陈非池的长手长脚现在都搭在了她身上,她想动,也是动不了的。 宋岩偏过头,看着身旁把脑袋贴在她脸侧的某个还在熟睡的缠人精,任命地叹口气,手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心说再躺半个小时一定要起来,去趟美容院。 今天周六,是婚礼工作室给他们婚礼计划书,详谈细节的日子,他们约在了下午两点在工作室见面。 她可不能像上次一样,不仅迟到,还那样狼狈。 听陈母说,现在为他们服务的这家工作室名头很响,策划过不少名流贵胄的婚礼和晚宴,一站式服务,品质好,效率高,工作室的幕后大老板传闻是申城圈子里叫得上名字的人物。所以虽然是服务方,也是炙手可热的。想必那家必然见过不少豪门贵/胄,这次她得提前去做个美容,打扮一番,不能给非池失了面子。 这样想着,宋岩翻开上次陈母带她去得美容院公众号,点进去查询美容项目,暗自腹诽,也太贵了,基础的护理得小两万,稍好一些的就得十几二十万,抵得上她一年的工资了。 正仔细看着,一颗毛绒绒的脑袋突然枕到她肩上。 宋岩吓了一跳,暗下屏幕。 陈非池眼睛半睁半闭,声音带着晨间特有的倦懒低缓:“看什么呢?” 宋岩将手机搁到床头柜上,“没什么,就醒了无聊,翻一翻小说。” 陈非池哦一声,贴着她更紧了点,手伸进被子里。 不一会儿,宋岩皱着眉将陈非池不老实的手拿开:“干嘛呀。” 陈非池不说话,脸埋进宋岩颈窝亲。 宋岩用手去推,就被他顺势抓住手腕,往被子里去。 没几秒,宋岩热着脸抽手,凶道:“才不要!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们还约了人呢!” 她掀开被子,下床去了衣帽间换衣服。 刚扣好开衫扣子,陈非池就从背后抱住她:“时间还早。” 宋岩张嘴要说话,唇就被堵住。 越亲越热切,越亲越过分。 总是这么没出息,他只要撩拨几下她就无力抵抗。 她身体软着,任由越来越多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嘴上却不肯服输,“不是说生理现象么?” 昨天早上上班前,她立在衣柜前换衣服,见他走过来,往他那儿瞧了两眼。他便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气势汹汹说是生理现象,还嘲她好/色。 他咬她耳朵:“是生理现象,一见到宋岩岩不穿……” 他用气音继续说下去。 她整个人都烧着了,面若桃花:“流/氓……” …… 折腾完已是日上三杆,陈非池抱了宋岩去清洗。因宋岩不愿意,两人没有泡澡。淋浴下,宋岩脚踩在地上就跟在棉花上似的,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环住陈非池的脖子,不让自己往下掉。 磨了没两下,宋岩便又察觉到了面前男人的蠢蠢欲动。 以为自己还是难逃一番折腾,宋岩吓得要走,陈非池却圈住她,凶道:“不碰你,跑什么?”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宋岩稍稍安心,毫无气势地谴责:“我说你是不是这方面上/瘾啊?” 瞧着宋岩这幅软绵绵的模样,陈非池喉结滚/动,心里说:嗯,对你上/瘾。很快地,他想起了上回她被他做狠了,进了医院的事儿,在心里骂了自己禽/兽,压下那些旖/旎念头,反问:“我看你不是挺乐意的吗?” 宋岩不说话了,的确是她乐意的。虽然不反驳,但心里却是不舒服,这心情也浮现在往下撇的唇角上。陈非池见状,声音软下来,安慰道:“我们才刚开始,难免控不住,时间长了就没这么喜欢这事儿了。” 宋岩眼睫垂下,“噢。” 唇角几乎撇成了八字。 陈非池:“???” 怎么还是不高兴。不信任他吗? 时间长了他,没准会越来越上瘾…… 这个想法令陈非池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勇气。 洗漱完时间已不早,宋岩只好放弃了去美容院,而是选择自己在家敷面膜。正自己捣弄着面膜,便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说话声。 宋岩回头一看,着物业工服的一位大姐已进了卧室,身旁站着陈非池。大姐也瞧见了她,对她礼貌鞠躬一笑,问陈非池:“陈先生,卧室的床品是都要换洗吗?” 陈非池回答:“都需要换洗。” “好的。” 两人说话间,宋岩放下面膜碗,匆忙走到步入式衣帽间,俯身去拾地上散落的开衫和贴身衣服。 大姐赶忙走过来,抢先一步拾起,“太太您忙您的,我来就好了。” 衣服拾起后,只见得地上两颗开衫的纽扣静静地躺在地毯上。 那是方才陈非池情急,扯掉的。 宋岩刷地脸就红了,杵在那儿,四肢僵硬。 大姐拾起,笑着道:“我会缝好,您放心好了。” 宋岩干巴巴说了谢谢,回到浴室,哐的一声关上门。 须臾,陈非池敲响了门。 -- 第166页 宋岩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问何事。 陈非池指了指手腕上手表的时间,朝她扬眉:“老婆,要出门了。” 宋岩开了门,随陈非池走出去。 两人经过卧室,宋岩见大姐在那儿收凌乱得被褥,立刻说了声再见,转头便逃也似的往外去。 两人穿好外套出门,宋岩不肯牵陈非池的手。进电梯后到了下一楼层,进来一个打扮前卫的女孩儿,宋岩干脆走到女孩另一侧,和陈非池隔了一个人。 陈非池郁闷地向宋岩解释:“你也不是不知道保洁一般中午上门做清洁,今天恰好到点了碰到了而已。” 宋岩见身旁女孩频频偷看陈非池,心下不快,又绕回去,重新站到陈非池身边。 陈非池这时却不牵她了,继续解释:“好了好了,大不了下次我提前和她说一声,让她我们走了之后再上门。” 电梯门开,宋岩冷哼一声,自顾自走出去。 一直到中午吃饭,宋岩都没有好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餍/足了的男人特别好说话,也特别好使唤。用午餐时,陈非池对宋岩鞍前马后,服务周到,都不用不着服务员来当帮手。 陈非池去洗手间的间歇,一旁过来帮忙倒果汁的服务员称赞:“你男朋友真是又帅又贴心。” “他是我老公。”说完,宋岩迅速垂着睫毛喝果汁。 服务员愣了下,笑着说:“这么早就结婚啦。” 宋岩:“老大不小了,比法定年龄还超了两岁。” 话刚落音,身后传来陈非池的笑声。 宋岩噌地红了耳朵,吸溜一下将果汁喝到底。陈非池让服务员退下,自己在宋岩对面坐下,伸手去拿宋岩的果汁杯。 宋岩不给,“你自己不是有吗?” 陈非池憋着笑说:“你的喝完了,我帮你倒。” 宋岩把果汁杯搁在一边,一只手撑着脸,佯装看窗外,拿一只红耳朵对着陈非池:“不用了,我喝饱了。” 陈非池望着那只红耳朵,低头笑着吃饭,不再说话。 两人用完餐,陈非池牵着宋岩的手出了餐厅,沿着马路往婚礼工作室的方向去。先前环绕在两人脸上的乌云都散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时不时对对方笑,时不时又低头自己笑。 快要走到工作室的时候,身侧传来了车的喇叭声。 两人侧头瞧去,只见一辆白色布加迪威龙保姆车停在路边,后座车窗降下,两只小肉手抓住了车窗,陈非洋那颗顶着蒲公英似的头发的小脑袋露出来,小胖脸笑着,小肉手伸出窗外和陈非池打招呼:“哥哥哥哥……” 陈非池愣住,“洋洋?” 车门打开,陈母抱着陈非洋从车上下来。陈非洋挣脱陈母,朝陈非池跑过来。陈非池站着不动,看起来还不太高兴,宋岩忙半蹲下来,朝陈非洋张开双手。 陈非洋没理宋岩,直接一把抱住陈非池的小腿,欢快地叫着:“哥哥哥哥,洋洋想哥哥……” 宋岩尴尬地起身,和陈母打招呼:“姨姨,您来了。” 陈母点点头,笑着说,“听你说你们今天约了工作室详谈,恰巧我陪洋洋上的早教班培训机构离这儿不远。上了课,吃完饭我就过来看看了。” 说话间,眼睛不时往陈非洋和陈非池那儿看。 陈非洋见陈非池不理他,眼睛里瞬时蓄起了眼泪,撇着嘴巴就要哭,陈母皱了眉头,半蹲下去就要抱陈非洋,便见陈非池弯腰,两手抄在陈非洋咯吱窝下,一把将他抱起。 陈非洋乐的咯咯直笑,小肉手捧着陈非池的脸,对着他的额头给了一个响亮的吻。旋即又凑过来要抱宋岩。 宋岩笑了,伸开双手就要接住陈非洋。陈非池侧了下身,让陈非洋避开宋岩。 宋岩板起脸:“干嘛呀?” 陈非池对陈非洋说:“洋洋亲下嫂嫂就可以了。” 陈非洋闻言,乖乖地朝撅起小嘴巴,宋岩将脸凑过去,陈非洋吧唧也亲了宋岩一口,还是忍不住去抱宋岩的脖子,陈非池忙把陈非洋抱到一边。 陈母笑,“呦,小孩儿的醋也吃呢?还不让你老婆抱他。” 陈非池单手抱住陈非洋,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牵了宋岩的手,“岩岩身体不太方便。” 陈母闻言一愣,“怀孕了?” 陈非池说,“还不知道,但还是小心为好。” 陈母问:“这什么叫还不知道啊?” 说罢看着宋岩,“什么情况啊这是?查过没有?” 宋岩咬咬唇,“这不还没到……到下次来例假嘛?再过一个星期,如果没来就查查看了。” 宋岩话说的磕磕巴巴,声音也渐小。这些话题令她有些不自在,从前她读书的时候,长辈们可都是讳莫如深的。自从她和陈非池在一起,竟时不时放到台面上讨论了…… 陈母还要说什么,便听陈非池道:“妈您怎么把洋洋养这么胖?” 陈母立时接话:“你单手抱他当然觉得重了。” 陈非池正色道:“我是说他胖,不是说他重,小孩养太胖了,对生长发育不好。” 陈母一听笑了,“哟,听起来这育儿经验挺足的呢?怎么,还没当爸就开始看育儿书啦。” 宋岩闷头憋笑,陈母还真说对了。领证后不久,陈非池每每和她逛书店,总要买上一本育儿书回来,时不时翻阅一番,一副随时要准备做爸爸的姿态。 -- 第167页 陈非池好面子,矢口否认,道但凡有点儿常识都该清楚。 母子两互怼着,直到到了婚礼工作室的门口,工作人员出来相迎,这才住了口。 这家婚礼工作室开在申城市中心,某著名购物商城的一楼。虽在角落,但进去后便会感受到,这儿的非同寻常。Loft式两层楼的布局,入口后的一楼是全落地窗布置,左侧是礼服馆和首饰馆,罗列着各类高定制婚纱礼服和奢侈品珠宝,显示着其奢贵和品味,右侧则是各类精致的小物件,这些小物件很显然吸引了陈非洋小朋友的注意。他挥舞着小胖手,嚷嚷着要去看,陈非池无法,便带着他去了,让宋岩和陈母先随工作人员上楼。 前台侧后方通往二楼私人会客厅楼梯间的墙上有展示栏,展示了不少明星、富豪和这家工作室工作人员的合照。宋岩经过一张照片时不禁顿住脚,投以目光。 工作人员B见状,稍稍讶异了下,问:“小陈太太您认识这位太太?” 宋岩所瞧的照片上,宋苑着金色高定镶嵌钻礼服裙,耳朵和脖子上都缀着红宝石,无名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粉色钻戒,可谓珠光宝气到了极致,但也遮挡不住她明显隆起的腹部和浮肿的腿。和其他名人或富豪和工作人员的合影不同,工作人员离她有较明显的距离,笑得略为僵硬,而宋苑却笑得很开心。这副开心模样,就和上次她来她家做客,她母亲给她添汤时一样。 宋岩承认,“见过两面而已。” 陈母闻言微愣,复又看向照片里的宋苑,片刻后,她冷不丁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楼梯栏杆。 工作人员B忙扶住陈母,关切道:“您没事吧?” 陈母恢复镇定,笑着调侃:“我没事,就是从未见过谁能把自己打扮的这么贵气的,这浑身上下得戴了多少珠宝啊。” 这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很有几分像宋岩的伯母,也就是她从前的好友。 工作人员B笑道:“您别说,我从前也没见过这样贵气的人。但您要是知道她先生是谁,就能明白她为什么能穿成这样了。” 陈母问:“她先生是哪位?” 工作人员B道:“是邱董事长。” 陈母疑惑:“邱董事长的太太我见过,可没有这么年轻。” 宋岩对陈母道:“姨姨,是邱安衍啦。” 陈母惊愕:“是他?” 工作人员B点头:“就是那位陵城的邱董事长。邱董事长对她这位太太那叫一个宠,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也不为过……” 陈母抢话:“她叫什么名字。” 工作人员B颇为尴尬,邱安衍的太太虽是他们的贵客,但他们却不知道她的名讳,只知道她是邱安衍的妻子。也许是邱安衍太有钱怕人惦记钱财,也许是邱安衍太过呵护他这位妻子,他们不肯透露姓名,只以邱太太称谓。 工作人员B迟疑间,宋岩在陈母旁边咬耳朵:“她叫宋苑。” 陈母身体猛地一滞。等稍稍回神,开口要再问,身后便传来陈非洋的呼唤。陈母回头,工作人员A牵着陈非洋上楼来,陈非洋手里还拿着一个氢气球,陈非池跟在他们后面走。 陈非池问:“怎么还没上楼呢?在聊什么?” 工作人员B说:“在聊……” 陈母又一次抢话:“在聊你和岩岩的婚礼的预算和档次。” 说话间,陈非洋飞奔到陈母面前,向她展示自己新得的气球。 陈非池立刻道:“礼服首饰和岛上婚礼的预算我来开支,您不用担心费用问题。” 陈母抱起陈非洋,“我担心什么啊,一辈子才给你娶这一次媳妇儿,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工作人员A走到陈母和陈非洋的下一步台阶,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着说:“诸位贵客,楼上就是会客间,我们楼上喝喝茶,边看风景边聊怎么样?” 众人上楼后,工作人员A将宋岩等人引到了临江景的会客厅入座,称要去拿婚礼计划书,叫了工作人员B一同出门。 一关上会客厅的门,工作人员A便对工作人员B道:“你怎么还和客户聊上了呢?” 工作人员B说:“姐,我这不是套近乎吗?再说了,我也没聊什么啊?在楼梯间的时候,您干嘛突然对我使眼色,让我把邱太太的照片给挡住啊?” 说话间,工作人员B瞧见楼梯间宋苑的照片被一个同事小心地拆下来,装进一个透明塑料袋里,愣道:“这不是上午才挂上去的吗?” 工作人员A拉着工作人员B进了办公室,关上门说:“是邱先生让摘下来的。” 工作人员B:“可是……” 工作人员A打断:“可是什么啊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挡在那照片前面吗?因为邱先生不愿意让人看,小陈先生看了估计会生事端。” 说到这儿,瞧着工作人员B呆愣的表情,皱眉说:“那邱太太和邱先生结婚近八年,我们却从来没有打听到她这次怀孕前的任何社交轨迹和喜好,可见邱先生一定是不喜欢她太太抛头露面,更不喜欢她太太被人瞧见的,合影也只是哄着她开心而已。” 工作人员B回想了下,她为她同事和邱太太照相时,的确感觉身后有人在盯着她,第六感让她觉得这目光过于锐利。她正要回头去看,站在她师傅工作人员A旁的邱安衍就过来了,接替了她的位置,亲自为她太太拍照,并提议工作人员稍微远一点儿,名曰太太肚子大了,怕有磕碰,弄得工作人员尴尬又紧张。现在看来,邱安衍完全就是在生气。她拍照时身后盯着她那人,必定不是怕她出错的她师傅,而是因为自己太太被拍照而不高兴的邱安衍。 -- 第168页 心里紧了紧,工作人员B思索了会儿方才陈母和宋岩站在邱安衍的太太的合影面前的聊天,问工作人员A,试探着问:“宋小姐认识邱太太是不是因为邱安许先生,路过时碰到熟人难免看了眼,这就被她婆婆陈太太发现了端倪。陈太太陈先生和宋小姐的父母是多年的朋友,陈太太也许知道从前宋小姐和邱安许先生有段情,却不知道都能到了见重要亲戚朋友的地步,这才诧异。小陈先生刚从国外回来,也许对宋小姐的从前也一知半解,陈太太怕话说多了,小陈先生开始计较,小夫妻俩吵架,这才赶紧打岔。” 工作人员A拉开书柜门,翻找着婚礼计划书,对工作人员B道:“你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想到。” “另一半是什么?” “最近有风声,说邱氏要收购东池集团。” “啊?”工作人员B懵了会儿,突然激动道:“姐,我明白了!宋小姐和邱安可小姐从前是好朋友,小陈先生因为和邱安可小姐联姻没能成,选了宋小姐……现在我们又知道,邱安许先生是曾经想要和宋小姐结婚的,最后也是没成。那邱家两兄妹的姻缘一下子就都黄了,邱家和陈家结仇了,所以才这才要收购东池集团?” “哎,这你就想错了,富人的生意是要赚钱的,哪里是感情纠葛这么简单?又不是过家家。总之我想说的是,邱家和陈家的关系错综复杂,现在邱家人在陈家这儿是很敏感的,我们尽量少提。若是陈家自己提,我们也少说,免得不小心透露了什么对陈家有用的信息,那犯的错可就大了。” 工作人员A拉开门往外走,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做这行,不是服务态度好就能成了的,还要学会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除非我们自己私下打探的,还是当着客户的面儿少点儿好奇心为好。少说话,多做事。客户是上帝,不是朋友。” ** 工作人员A和工作人员B回到会客厅后,和陈母、陈非池、宋岩谈了一个多钟头,事情也就基本落定了,可谓效率极高。只一项,宋岩瞧中的那家婚纱订制店家的首席设计师手上的单子不少,需要排单,最早也都是两周之后开始准备了。这还不说,按照个人需求设计婚纱至少得一周,双方确定好后制作婚纱少说要一两个月,精细点儿的可到半年的都有。现在距离婚礼举行不到两个月,委实有些仓促。 陈非池道:“我可以加钱,你和他们沟通沟通,让他们加快进度。” 宋岩开口道,“就是个婚纱而已,也只穿一次,买现成的就行。” 这几日婚礼工作室给他们发了数个品牌店家婚纱设计师的作品,供她先挑选,好巧不巧,她挑中这个没工夫。这位设计师的婚纱她喜欢是喜欢,但心里也觉得太过费钱了。如今正好,可以挑些省钱的。 陈非池不赞同:“可结婚也只结一次。” 说罢朝工作人员A示意,又附耳宋岩道:“这是常规操作,别为了省点儿钱就拂了陈家的面子,让人瞧不起。” 他其实不在意这些,说这些话全然是为了让宋岩接受他的方案。 果不其然,宋岩抿紧了嘴,不再多言。 工作人员笑着道好,去了办公区拿工作电话给宋岩看中的那位意大利设计师Davids打电话,道明来龙去脉。Davieds果然说自己排不开期,工作人员A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服务费加20%,是不是能通融一下。Davieds说自己要保证质量,服务费加到多少都不行,拒绝了工作人员A。 首席设计师向来不缺钱,对自己的作品有追求,也对时间安排有较大的自主权,且有些脾气,工作人员A不好再坚持,挂掉电话,给陈非池回了话。 宋岩听完便拉着陈非池道:“好啦好啦,别为了婚纱的事儿纠结个没完,人家有人家的原则,也不是故意不接我们的单。他不是设计了一系列春款当季礼服吗?A经理也说这儿恰好就有,我有几款还比较喜欢,要不然我看一看,从里面选一件,按我的尺码改良改良就行。” 工作人员A也连忙附和,陈非池沉吟片刻,道好。工作人员A忙道楼下礼服馆有这位设计师的春季设计作品,可以带他们去看看。 陈非池正要动身,陈母道公司有事,要先走了。 工作人员A闻言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合同,笑着问:“那这合同您看是不是现在就签了?我们也好尽快开展工作。” 陈母利落地签了合同,没有丝毫迟疑。 隔着宋岩,陈非池视线落在陈母身上一会儿,垂下眼帘,眼眸微转。 楼梯间原有宋苑的照片的位置上,已换了另一位名流和工作人员的合影,陈母和宋岩经过时,不约而同看了眼,稍愣了下,终是都没有出声质疑。 工作人员A和工作人员B松了口气,陪着陈非池一行人到了楼下。 陈母去了儿童游乐区,接上了被工作人员牵下楼,在偏角游乐区玩耍的陈非洋,就同陈非池和宋岩告别。陈非洋撇着小嘴,和陈非池、宋岩说再见。 宋岩笑着同陈非洋拜拜。 陈非洋对着宋岩的肚子的说,“妹妹拜拜。” 宋岩愕然。 陈母笑陈非洋,“洋洋,人家可比你大,是姐姐。” 正说着,宋岩身后传来一声童音:“弟弟拜拜。” 宋岩回头一看,一位扎着蝴蝶结,和陈非洋一般大的小女孩朝陈非洋挥手告别。 -- 第169页 心里暗笑自己,原来是多想了。 陈非洋鼓起包子脸,小手往前一指:“它就是妹妹。” “好好好,妹妹。”陈母抱起陈非洋,对宋岩和陈非池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陈母走后,宋岩问陈非池,“你妈说公司有事,你要不要也去公司?” 陈非池看着陈母远去的方向,牵了宋岩的手往回走:“她如果真的需要我回公司,会和我主动提的。现在她不叫我,说明事情不严重。” 两人踏入礼服馆,由工作人员A和工作人员B指引着,瞧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陈非池的手机响了,来电的人却不是陈母,是方助理。宋岩见是陈非池的助理,心道果然是公司有事,连忙催促他接电话,说自己有工作人员陪同就行。 陈非池走了几步远,接了电话低声问:“什么事?” 方助理那边说:“您让我在您母亲到公司后,偷偷注意她的言行。可我等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回公司。” 陈非池眼眸一转,“我爸呢?” 方助理说:“被一群股东缠着在办公室,我人微力薄,没法进去。” 陈非池摁了摁眉心:“你正常上班吧,不用管了。” 正欲挂电话,方助理那边道:“最近又有人找我们这些散股买股票,还不是邱安衍,来头好像是个新加坡富商。可能是得到风声,知道东池集团要在新加坡上市,以为东池集团稳赚不赔,想投资一笔。” 陈非池骂了句脏话,不忿道:“哪儿来的程咬金?你卖了没有?” 方助理说:“我当然没卖,但群里有的人好像已经卖了。不过没关系,他能买的很少,即使是邱安衍派来的,我想也搅不了什么局。” 陈非池叹了口气,道谢。 方助理安慰:“您别着急,您堂哥最近不是在找您堂叔闹着要股份吗?只要您堂叔肯把股份给分一半给您堂哥,这股份稀释了,挺过这一阵儿,东池集团就是稳的了……” 陈非池耐着性子听完,挂断电话。他视线在方才楼梯间那挂着宋苑照片的地方停留两秒,拿起电话给陈母常用的某侦探去了一个短信。 如果他方才上楼时,工作人员背后隐现的照片上掠过的那枚过于硕大的粉钻令他起疑那照片上钻戒的主人是否是宋苑,那陈母对婚礼服务费价格的毫无疑义,便令他心里对照片上的人是宋苑有了七分把握,他猜陈母瞧到了宋苑的照片,并十分惊愕,毕竟他自亚湾岛回去翻阅老照片,与宋苑很有几分相似面容的宋苑母亲和陈母的合影他记忆犹新。 到了下楼时,眼见那照片被替换,宋岩和陈母不约而同却看向那地方,神态各异,他就有了十分把握,同时警铃大作。 似乎有比他设想的发生的要更早的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不过再糟糕,他也要尽力拖延,让他们的婚礼能正常进行。 陈非池将手机揣进口袋,重新往礼服馆走去。 ** 礼服馆尽头的某个摆满婚礼物件的小房间内静静展示着一件婚纱,宋岩在房间面前站定。 肉桂色薄纱上缀着细碎的光华,恰到好处的露出锁骨和颈项,独有的交叉设计藏住了腰上的丰腴,显得得腰肢纤细,鱼尾型下摆优雅而美丽,完美的展现出双腿的修长。 头纱层层叠叠,缀着细珠,却不冗长繁复,像是专为短发而设计。 看了这么久,宋岩终于走进去,推开半扇遮住的门。与此同时,另外一扇门也后退似的,贴的墙更紧。刚刚在附近的工作人员B见状,忙开口:“宋……宋小姐,这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工作人员A扯了下胳膊,往边上使了个眼神。 工作人员B瞧着陈非池过来的方向,一下子都吓傻了。 前未婚夫碰上现未婚夫,简直一出好戏。 工作人员A高声道:“陈太太,您先生来了。” “这件婚纱,我可以试一下吗?” 20201124 第78章 独占初恋(19) 宋岩在礼服馆里从头逛到尾,看了那么多花样,瞧了那么样式,眼前这件肉桂色婚纱是她最中意的。颜色她喜爱,款式她也喜欢,不过分暴露,也没有太保守,既不算奢华,也并没有太简朴,符合她遵循的中庸之道。并且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旁人曾经赞扬过的她身体上的优点——白皙的脖子、精巧的锁骨以及修长的双腿,还巧妙地遮住了她不太满意的地方——没有很纤细的腰,头纱的层叠装饰了她的短发,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妥帖,那么的适合她。 见工作人员不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宋岩有些失落地问:“这件是你们的哪位顾客私人订做好的吗?”这样没有随大流的款式和设计,想也是专人订制的。 宋岩说话间,陈非池踏门而入:“怎么了?” 宋岩指着她身旁那件肉桂色婚纱:“我看中了件婚纱,可好像已经有主人了。” 陈非池顺着宋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停留两秒,揽住宋岩:“是你喜欢的那位设计师的作品?” 宋岩:“不清楚,但感觉适合我。” 话音落,工作人员A便上前,笑道:“小陈太太,我问过了,这件是Davies设计的春季特别定制款,目前是没有主人的,您可以试试。” 宋岩喜出望外,“真的啊,我可以试吗?” 陈非池瞧宋岩满脸惊喜,推了宋岩的肩膀到那件婚纱面前,唇角上扬:“当然可以试。” -- 第170页 工作人员A同工作人员B将衣服从展示模特上脱下来,带着陈非池和宋岩往礼服馆试衣间走去。路上一位礼服部同事瞧见了,很是诧异,开口问:“A经理,这衣服不是……” 工作人员A打断:“这衣服我问过C经理,可以试,不信你去问。” 边说话,边朝她点头。 礼服部同事迟疑了两秒,没再多问。 两个礼服部工作人员带了宋岩去试衣间换衣服,陈非池在外等待。过了一会儿,宋岩衣服换好了,提着裙摆走出来。 众人交口称赞,除了陈非池。 宋岩见陈非池瞧着她,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忐忑地问:“怎么了?” 陈非池嗯一声,“还不错。” 不止是不错,还很妥帖,让他心里生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烦郁。 更让他心烦的是,宋岩笑了。 陈非池站起来,走到宋岩面前,拉了宋岩的手,认真问:“你喜欢?” 宋岩点头到一半,瞧陈非池脸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问:“你……不喜欢吗?” “我也觉得好。”陈非池从宋岩对他的反应觉出来自己的失态,忙收敛情绪,安抚性地捏了捏宋岩的手心,一笑道:“我只是再想,买婚纱毕竟是件大事。既然已经试了一件了,要不然也试一下别的?也许有更合适的也不一定。” 他是不喜欢,但这不是她的过错。 工作人员A附和:“小陈太太,礼服要上身了才知道好不好。您要是不赶时间的话,您再试一试别的款式。” 宋岩忙说有理,答应。 礼服部工作人员带着宋岩再次去挑选礼服,待宋岩远走,陈非池对工作人员B单刀直入:“这件礼服是不是你们其它顾客留在这儿的?” 方才礼服部员工和工作人员A的对话显示,这衣服似乎是有主人的。工作人员A瞧起来资历较深,不容易从她嘴里得得到实话,所以他直接去问工作人员B。 工作人员B满脸抱歉:“小陈先生,您说对了。这件礼服的确是从前一位客人找Davies定制的,后来这位客人觉得样式不太适合自己,就退了这款设计,换了另一种样式的礼服。Davies却很钟爱这件,所以坚持把它做完了。我和您保证,这衣服没上过别人的身,还是崭新的。” 一边说着,工作人员B一边心有余悸,宋岩刚进去试婚纱时,她师傅便将她拉到一边,嘱咐她了这些说辞,说是陈非池对这婚纱起了疑,要与他周旋。 工作人员B说完,工作人员A才附和道:“放礼服的那个地方是储藏间,放的大多是新做好还没有分类列价的物件。原本礼服这事儿是归礼服部管,得去请示礼服部经理,但我看您太太这样喜欢,又怕让您们久等,就擅自做主拿出来试了。现在我已经和礼服部交涉好了,您请放心。” 到这儿,又笑着赔礼:“我也不知道这衣服还有这么多故事,实在是抱歉。要不然这样,我亲自拜访Davies,尽力说服他设计为您太太设计婚纱。” 说话间,工作人员A拿了旁人递过来的一杯茶,毕恭毕敬的端到陈非池面前。 陈非池接了茶杯,正色询问:“定制这件礼服的那位客人尊姓大名,我熟悉吗?若是认识的人,我和他直接谈,也许能看在认识的份上优惠些。” 后背冷汗连连,工作人员A脸上笑容却不变,“衣服的事儿礼服部比较清楚,如果您想知道,我去打听打听。其实这衣服现在是Davies所有,您要是感兴趣,我去找礼服部问问他给这衣服定的价格。” 她也没想到邱安许会突然过来,还出现在储藏间,更没想到邱安许竟避宋岩避到了门后。方才宋岩想试衣,她本想事情棘手,找个理由给拒绝,没曾想邱安许透过门缝对她点头,比着口型说可以,她这才放开胆子把衣服给了宋岩试。可好巧不巧就碰到了礼服部的同事,一下子就露出马脚,让陈非池瞧出破绽来。 更糟糕的是,陈非池突然问及了这礼服的主人,还谈及价格优惠。这么些日子,陈非池就没关注过价格,这显然是意在问这礼服的原主人到底是谁,或许都对这礼服起了疑。 她此时一颗心如同在铁锅上煎,暗暗叫苦。早知如此,她就假装未对上邱安许的视线,免得惹上麻烦。 陈非池垂睫饮茶,视线在身旁一直静默的工作人员B局促捏着手腕上停留两秒,转又瞧着工作人员A,有些审视意味。 工作人员A瞧着陈非池不好看的脸色,保持着快要僵住的笑容,不说话。这位小陈先生尽管年轻,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她还是少说话为妙。 瞧了工作人员A小半会儿,陈非池双肩往后一摊,有些不耐地回答:“不必了。” 原本他觉得这衣服可能是上位顾客不要了的二手货,衣服是依照和宋岩相仿的身形所定制。现在看来,这衣服没那么简单,而这些人隐瞒他的,要比他以为的多得多。他刨根问底,猜中了他所想,他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工作人员A松了口气,附和说还有很多款式,宋岩试试再说。陈非池一只手支着头,不说话,一幅拒绝交流的姿态。 所幸气氛僵了没多久,宋岩就过来了。陈非池马上起身相迎,又恢复了春风和煦。 宋岩又试了三种款式的礼服,迟迟无法决定。 陈非池从背后抱住镜前迟疑不定的宋岩,笑着建议:“要不然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回去吃晚饭,明天再来试试。” -- 第171页 宋岩转头望了窗外暗下的天,拿起手机瞧了眼时间,这才知道自己竟试衣服试了两个多小时。她忙对陈非池说抱歉。 陈非池抱着宋岩晃悠,“动不动就抱歉,你累不累啊” 陈非池这番举止太过腻歪,宋岩赶紧回头瞪了眼陈非池:“快放开我,我还要把衣服换回来呢。” 陈非池小孩子似的不乐意地哼哼两声,放了宋岩去更衣。 宋岩换完衣服回来,陈非池就牵了她离开。 工作人员A望着两人远走的背影,如释重负。但一颗心还没放进肚子里多久,陡然就被突然闯入门内,差点儿撞上她的男人吓了一跳。 门口的安保人员马上跟上去,拦住了男人。 工作人员A定睛一看,这男人竟还带着一个医药箱,她正欲问话,身后响起邱安可的声音:“这是我哥的私人医护,快让开,我哥还在里面等着呢。” 工作人员A一看是邱安可,忙示意安保人员放行。邱安可随着男人往里跑,显然是情况十分危急。 工作人员A听同事说,邱安许是一个人坐轮椅过来的,没有带旁人,她便以为他身体尚好,没曾想会出这样大的问题。她连忙跟过去,同时让同事通知老板。 安可走进礼服馆储藏间,只见邱安许推着轮椅,正要出来。 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在水里过一般,沾着湿意,显然是因为生理上的痛而冷汗阵阵,而面上却很平静,甚至于有种气定神闲,仿佛这具正在痛苦的身体不是他的一样。 见安可过来,他先是愣了下,声音很稳:“可可你怎么来了?” 邱安可不理会他,直接将邱安许推进储藏间:“关门,除了医护谁也别跟上来。” 私人医护关上门,将一众工作人员隔在门外,立时打开医药箱,熟练翻出仪器,为邱安许检查心跳,眉头倏地紧皱。 安可焦急道:“怎么样?” 邱安许不说话,左手卷起袖子,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胳臂。 私人医护用医用橡胶绳在邱安许手腕上打了个结,推药进针,为邱安许注射药。 针扎进邱安许身体的那一刻,安可呼吸一滞,原本搁在邱安许肩上做安抚状的手收紧成拳。她别过脸,死死咬住下唇。 邱安许打完针,反手拍了下邱安可搁在她肩上的手,调笑道:“我没被针扎死,倒快要被你捏死了。” 邱安可慌忙放手,轻轻揉了揉邱安许的肩头,大声嚷嚷:“呸呸呸,不许说死!” 察觉自己反应过激,忙又补充一句,“不许说这个字,多么不吉利。” 邱安许声音透着无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说就是了。我们回去吧。” 邱安可应好,推着邱安许转了个方向,往外走去。储藏间外工作室的总经理已等候着,见到邱安许和邱安可出来,连连道歉,说照顾不周,如果有他们可以做的,一定尽力提供帮助。 邱家的司机还在过来的路上,而邱安可接到邱安许的私人医护的求助讯息时赶来的急,座驾是自己的跑车,也不好安置邱安许,且也想邱安许歇息片刻,便要求工作室给他们提供一个休息室。 总经理连忙应承,甚至将二楼大BOSS的私人休息室都让了出来。 邱安许推脱:“宁叔爱整洁,用他的休息室不太好吧,给我换间普通的就行。” 邱安许嘴中的宁叔便是这个工作室的幕后大老板——与邱氏集团曾难分上下的宁氏集团董事长宁钰,也是邱安衍的舅舅。 总经理笑道:“二爷您客气了,这是宁董事长特意吩咐的,他说您既是邱总的堂弟,他也算您半个舅舅,都是亲戚,不必拘礼。” 邱安可利落地替邱安许回答道:“那就谢谢了。” 待邱安许安顿好,邱安可便称去给邱安许拿点吃食,要出门。 邱安许叫住邱安可,“可可……” 邱安许才起了个头,邱安可便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家里闲得慌,很想出来走走,就过来这里督一下工,看看我们的礼服安排好了没有。我不会和妈说的,她忙着安排结婚纪念晚宴呢,告诉她不是给她添乱吗?” 邱安许不着痕迹地瞧了眼私人医护,私人医护朝邱安许点了点头。 邱安可又接着道:“你这事儿不能被邱安衍给知道,我去找那总经理要宁叔的电话,借着道谢和宁叔联系一下,还望他不要乱说。” 邱安许道:“宁叔向来不爱掺和我们邱家的事儿,他不会说的。” 邱安可不赞同:“可邱安衍毕竟是他亲侄子,哪儿能说得准宁叔会不会泄密,宁叔要是泄密了,邱安衍肯定会把你的情况和邱家那些老古董们说。我们家这一支本来就人丁单薄,老古董们一直偏向邱安衍。要是那些个老古董们知道你现在……” 瞧见邱安许别过的脸,邱安可轻轻地吸了口气,表情有些难堪:“哥,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常常听妈……” 听邱母怎么,邱安可没说下去,低了头,双手握紧,鲜有的局促:“对不起。” 邱安许叹了口气:“你去吧。” 邱安可如释重负,拉门离开。 邱安可前脚刚走,邱安许就拿起手机,给工作室的总经理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边刚接通,邱安许便道:“我不管您打算让您的员工怎么和我妹妹解释,请不要把和宋岩有关的一切交代出来。我现在的事儿,不是你们的失误……” -- 第172页 说到这儿,邱安许眼色沉了沉,“但如果你们有什么话说的不妥当,那就可不一定了,宁叔也救不了你们。”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邱安许温声致谢:“劳烦了。” 挂了电话,邱安许定定地瞧着私人医护。 私人医护赶紧道:“刚进门的时候,大家都很着急,没和安可小姐说您的事儿。” 邱安许淡淡问:“那你呢?是怎么把她叫来的?” 私人医护叹口气,表忠心道:“二爷,我跟着您这么多年了,您还不信任我吗?到了打针的时间,您不让我进来,我实在是别无他法,这才叫了安可小姐。再说了,刚来的时候,我也的确以为您是来督太太和安可小姐的礼服的工的,这谎也就找的到源头,在安可小姐面前也不至于露出破绽。再说了,我知道宋小姐是您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怎么会把她给供出来?” 邱安许接话:“这本就不关她的事儿,何必给她添无妄之灾。” 私人医护嘀咕:“可您也忒怕给宋小姐添麻烦了,何必为了怕小陈先生吃醋,把自己躲到这步田地。” “我怕他吃什么醋?人家夫妻两个恩爱的很。”邱安许自嘲地笑笑,翻身对墙,将自己苍白的脸掩在角落:“我只是自惭形秽,不想拖着我这副残躯在她面前露丑罢了。” ** 周末人多,商场人满为患,很是吵闹。陈非池见宋岩神色厌厌的,想必是下午累着了,瞧着离晚饭时间稍早,便打算驱车带宋岩回家,自己做些吃食,宋岩也好休息一下。 刚上车,陈非池的电话便响了,他迟疑了会儿,电话摁掉,便要启动引擎。 宋岩忙止住他:“是不是公司的事儿?” 陈非池答非所问:“现在都这么晚了,什么事儿都不比我们两的晚饭重要。” 宋岩咬咬唇,轻轻拉了拉陈非池的衣袖:“晚饭重要是重要,接个电话的功夫总有的吧?万一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儿呢,那我们不就回家了?” 近来陈母和她网络聊天较为频繁,她从陈母那儿得知因着邱氏对东池集团的虎视眈眈,陈父陈母非常着急,一直在为东池集团的快速上市而奔波。陈母时常让她督促陈非池好好参与公司事务,她虽因着怕陈非池不高兴,并没有对陈非池时时叮嘱。但她想……只是让陈非池接个电话,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陈非池唇绷了下,“那好吧。” 他当着宋岩的面儿拨了个电话过去,接通后,陈非池便对电话那边的人道电话信号不好,他听不太清。开了车门,下车接电话。 宋岩坐在陈非池,见到陈非池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叹气,看来是碰上棘手的事了。果不其然,陈非池打完电话,就开了车门对她说抱歉,晚饭不能一起吃了,有事儿要去处理一下。 宋岩连忙说:“去吧,早去早回。” 陈非池:“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宋岩说“我把车给你开,我坐地铁回去。” 陈非池要说什么,宋岩:“没关系的,现在又堵车,地铁还能快一些。” 说到这儿,便解了安全带,加一句,“正好楼上不是有XX火锅吗?我上去吃个单人火锅,吃点儿再回去正好。” 陈非池想了想道好,叮嘱宋岩:“可别迷迷糊糊的,坐过站了。” 宋岩笑:“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这样说着,宋岩从包里翻出一个小面包递给陈非池,“先拿面包垫垫肚子。” 陈非池接了没两秒,宋岩又递给他一袋小包装的大米饼,“还有这个也给你。” 给完又往包里面翻,“还有酸奶来着。” 陈非池瞧着瞧着,唇角不觉上翘:“我说你这包怎么跟哆啦A梦的盒子似的?上回我还瞧见你翻出了一个魔方。” 前天他接她下班,路上遇到前方有交通事故,车堵在高架桥上。她见他不耐,竟拿了个魔方出来给他玩儿。 他说到这儿就忍不住笑,凑过去逗趣:“哆啦A梦,你找到了没有,我帮你找找?” 才刚凑近,一盒酸奶从包里面被翻出来。宋岩一把将包扣上,酸奶递到陈非池面前,气鼓鼓道:“我包里面的东西那叫乱中有序,我当然找得到,你可别乱翻。” 陈非池见宋岩摆起了脸色,赶紧拿过酸奶,“好了好了知道了,谢谢老婆……” 他顺势在宋岩脸上亲了口,瞧着她撇着嘴,一幅气鼓鼓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甚,双唇又往她唇上凑。还没凑到,就被她一只手挡住,往外面推,“行啦行啦,别腻腻歪歪了,赶紧办你的事去,你妈又该着急了。” 陈非池笑意淡下去,伸手揽了揽宋岩的肩,语气很不情愿:“那我出发啦。” 宋岩点头说好。 两人告别,宋岩下车。 刚要进楼梯间,便听陈非池唤她:“老婆。” 宋岩停了脚,转头望见陈非池下车,朝她走来。 她愣了下:“怎么了?” 陈非池走到她面前,长吁一口气,双手扶住她的肩:“岩岩,你是我老婆,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人。” 宋岩笑:“我知道。” 陈非池咬咬牙,“其实我准备去见我妈常用的一个侦探。” 他的后半句话尽数落在刺耳的鸣笛声中。 宋岩朝鸣笛处望去,只见一辆车跟在陈非池的车后,车主开了窗探头朝前看,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显然是因为被挡了道。她忙对那位车主道歉,说马上就来,转而对陈非池快速道,“我知道你不乐意待在东池,也不想总是听你妈的的话,但现在东池是非常时期,既然是一家人,总得拿出点儿态度不是?” -- 第173页 说完催促,“车堵着人家路了,赶紧上车吧。要实在不愿意,敷衍敷衍就回来了好不好? 陈非池抿了下唇,“等我回家……” 宋岩一听见“等我回家”这四个便点头如捣蒜,“我等你,床上等着你总行了吧我的小祖宗……” 陈非池看了宋岩两秒,笑着说好,这才回到车上,向出口的方向驶去。 宋岩松了口气,上楼后直奔婚礼工作室。刚才她翻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公寓大门门卡不见了。她记得自己从出门到抵达工作室都没有翻过包,而她在工作室往包里拿出来过保温杯,或许是那时不慎把门卡给带落出来。这要是让陈非池知道,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包里乱的事儿。 进了婚礼工作室后,宋岩直接找了前台去叫工作人员A。 不多时,工作人员A便过来了,有些惊讶地问:“小陈太太,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又回来了?” 宋岩很不好意思的说自己的门卡可能落在休息室了,工作人员A便忙带宋岩去了礼服部休息室查找,上上下下翻了个遍都没翻到。 工作人员A道:“宋小姐,要不然这样,您要是有门卡的照片,就发给我,我来安排人帮您再找找,找到了给您寄过去。” 宋岩道了谢,说可以。 两人刚出了礼服馆,工作人员B就迎面而来。她先是和宋岩打过招呼,又和工作人员A耳语道:“邱先生家的车和佣人都到了,马上就要上来,现在宋小姐出去,万一碰到了,是不是不太好?如果邱先生的妹妹撞见宋小姐在这儿,就更……” 宋岩见工作人员B和A都面色严肃,像是在谈公事,且工作人员B说话的时候还瞧了她一眼,赶忙体谅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先走了。” 刚抬腿要走,就被工作人员A喊住。 工作人员A笑着说:“小陈太太,要不然这样,您就到礼服馆稍坐片刻,我再让人帮您找找,免得耽误您的事儿。” 宋岩本想说不妨事,自己认识物业管家,却又想到卡毕竟是掉了,总归是不方便的,自己又不赶时间,今天能找得到当然是好的。于是道谢,回了工作人员A给她安排的礼服馆休息单间。她今天没有午睡,下午又试礼服试了好半天,费了不少精力。一静下来,困意瞬时席卷,宋岩窝在沙发上,眼皮子打架没一会儿,妥协地闭上了眼。 思绪昏昏沉沉,情绪起起伏伏。 恍惚间,她终于应付完母亲,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邱安许跟不上,喊她,“岩宝……” 邱安许熟悉的气息靠近,她不得不停下来,低头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碰上我妈。还让你跟被审犯人似的,被我妈审了那么久。” “没关系,我能理解。做父母的,哪有不想了解自己儿女的另一半的。”邱安许一笑,“再说了,我们已经交往了快三年,见父母也是很正常的吧。” 见她不搭腔,他歪头过来瞧她,眉目一扬,“岩宝,你难不成还恐婚呀? ” 她不自觉摇摇头:“我没有恐婚啊。” 然后迅速又加一句:“但我也没想过结婚。” 毕业后她就到了离家近,工作清闲的岗位上上班,除了母亲随着她年纪增长而随之加深的她拒绝相亲的怨念,她的生活和读书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没想过结婚,或者说,没思索过以后的人生规划。 听到这话,身边的男人顿住脚。 她察觉到,立刻往边上移了一步,小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没想过结婚。” 他们是男女朋友,年纪都是适婚年龄,她却没想过结婚,这不是耽误他吗? 从前她没想过这一点,直到今天,他们和母亲偶遇在大街上后,母亲拉着他问个不停,直到将他带到了家里的饭桌上还继续“拷问”,听到他的应答后,她才知道,他心里是有结婚这回事的。 带着很深的歉意,她低头说:“如果你想找个人结婚,可以和我分手。” 说完这话,她就听他叹息一声,:“岩宝,我们认识多久?” 她想了想:“三年零三个月。” 他又问:“我现在多少岁?” 她琢磨不透他到底想说什么,老实答:“二十九。” 他叹气:“大龄男青年了。” 她嘀咕:“怎么就大龄了,申城平均结婚年龄是三十岁……” 他接过她的话柄:“就是正常来讲,我明年就得结婚喽。所以啊,和你分手再找已经来不及了。” 她有点儿懵:“来不及?” 他维持走路时背着手的姿势,踱步到她面前:“我这人慢热,和你在一起两年才牵你的手。再找个女孩,恐怕又要过两年才能牵那女孩的手,要结婚的话,得到我三十好几了。” 说到他自己三十好几才能结婚,他声音低落:“不,我工作不稳定,家里还有个妹妹要负担,身体还不好,也许等不到那时候人就把我甩了……” 他的手轻轻放在她双肩上,“错过你,恐怕我这辈子都结不了婚了,所以,我们现在以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好吗?你只是没有想过结婚,现在可以慢慢想想结婚。” 她不说话。 如果和邱安许分手,可能她当即就要被母亲逼婚,塞给她一个陌生人,而他好歹是她自己认识的。她和他相处时基本没什么负担,他个性温和,对她这个女朋友没有任何要求。他是个合格的男朋友,她却不是个合格的女朋友,她该知足了。 -- 第174页 想及此,她回答他:“那好吧。” 话刚落音,他俯下身,脸渐渐放大。 在快碰到时,她偏过头。 脸颊温热地触感令她尴尬,她支支吾吾:“不是说……慢热吗?” 他脸上笑眯眯的:“嗯,慢热,快三年了。” 他这话和这表情令她感觉自己作为女朋友实在是太不合格,于是绞紧手,吞吞吐吐,“要不要……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一次?” 她很别扭,避开话题:“我妈喊我回去洗碗,你自己出去……唔……” 她瞪大眼,瞧着他。 他的手是冷的,唇却是烫的。烫到让她脑海里闪过多年不见的那人同她亲/吻时的热切画面。一瞬她酸了眼,明明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给了她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却用她见过的最深的眼神望她,嗓音哑着:“岩宝,我会努力的,你一定也要努力往前走。” 原来被他看出来了…… 她沉默许久,伸手抱他,咬牙承诺:“阿许,我会努力的。” 这么多年了,那人如她所想,过得很好,她也要努力往前看。 耳边突然传来安可的质问:“宋岩,你和我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岩顺着那声音模模糊糊地想,邱安许怎么是安可的哥哥…… 邱安许…… 她为什么会认为他叫邱安许? 他不是邱许吗? 邱安许是……是…… 意识回笼,宋岩猛然惊醒。 一睁眼就见邱安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宋岩又被吓了一跳,捂住狂跳的胸口,“可可,你怎么在这里?” 第79章 独占初恋(20) 梦里邱安可那句质问她的犹在耳畔。见安可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看,宋岩心一下子提起来,难道可可说的话不是梦里的?她说梦话,喊了邱安许的名字?可可在质问她? 安可收回略有攻击性的目光,换了副平静模样:“我爸妈近期要办结婚纪念日晚宴,礼服是通过这儿定的,我来看看情况。你呢,怎么在这儿?” “我啊,我和非池不是要结婚了吗?这家工作室负责我们的婚礼策划,今天我们过来试婚纱。”宋岩瞧安可盯着自己的唇看,不由自主摸了摸唇角,暗想自己是不是睡觉流口水了。 安可收回目光,警觉地四处望了望:“那我怎么没见陈非池?” 宋岩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站起来,“喔,本来刚才我们试完婚纱走了的,结果我把门卡给落在这儿了。恰好他公司有事儿,我就让他先走,自己上来找一找。工作人员说帮我找,让我在这儿等等。” 说到这儿,宋岩尴尬地笑笑,“没想到一下就睡着了,可能春困吧。” 安可沉默数秒,主动挽了宋岩的胳臂,恢复亲密:“那你看的怎么样了?” 宋岩如实道,“先是看中了件,但非池好像不太满意,我就又试了试别的,但我不太满意。”又觉得不妥,补充一句,“毕竟是结婚要用的,多挑挑总是好的。” 安可无语地撇嘴:“直接选你满意的不就得了,婚纱又不是他穿,干嘛要迁就他。穿衣服是为了自己美自己高兴,又不是为了让别人高兴。他这是自私自利,大男子主义。” 宋岩马上道,“他哪有?只是我认为他不太满意,实际上他也没说自己不满意,更没说就不能要这件,只是让多试试。我只是满意,又不是高兴。婚礼是两个人的,我想如果能挑到一件让两个人都高兴的,那不是更好吗?” 安可笑:“果然和谁在一起就像谁。你和陈非池才在一起多久啊,就变得这么能言善辩了。” 见宋岩哽住,安可岔开话题,“让你满意的那婚纱长什么样啊?我帮你看看,女人和男人的眼光可不一样,女人更知道什么衣服更适合女人。” 宋岩迟疑。 安可嘴一努:“挑礼服我可是拿手的很,一般人我还懒得帮忙瞧呢?不给看算了。” 说完便走,宋岩拉住她,笑道:“没有啦,我只是怕麻烦人家。” 安可脱口而出:“有什么可麻烦的,没点儿耐心还怎么做生意?” “你说的也是。”宋岩问:“现在是饭点,咱两要不要吃了饭再来看?” 安可摇头:“我不饿,你呢?” 宋岩说:“我也不是很饿,那我们看看吧。” 两人出了休息室,宋岩随口问:“你怎么找到我这儿来?”她记得自己刚睡那儿会,休息室的门是关着的。 安可拨了拨刘海:“我想找个地方坐会儿,就碰到你了。见你睡的香,还帮你拉上了窗帘。” 实际上,她尾随了邱安许,便到了这儿来。 宋岩道原来如此,她说呢,怎么感觉室内有点儿暗。 两人正说着话,工作人员A迎面而来。 邱安可立时道:“A经理,我和我妈的礼服准备的如何了,问清楚了吗?” 工作人员A反应了两秒,马上回答:“已开始制作了,最晚下周可以送到贵府。” 一边说着一边暗道倒霉,她没想到邱安可竟杀了个回马枪。 邱安可一安顿好邱安许,就叫了她们过去,审问她们到底邱安许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否有碰到什么人。她们得了邱安许的威胁,当然没把宋岩给供出去,找了些理由搪塞这位脾气不好的大小姐,好歹把这事儿给圆了过去。之后邱安可接了她母亲的电话,告诉她们邱家的佣人上门来了。 -- 第175页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被前台告知,宋岩再一次来到了工作室。 她提着一颗心,赶紧把宋岩给迎进了礼服馆,并让工作人员B随时告诉她,在二楼的邱家人的动向。好不容易要哄走宋岩这/颗/定时炸/弹,没曾想一只脚刚踏出礼服馆,工作人员B就立刻给她丢了个雷,告诉她邱家的佣人要上门来了。 为避免宋岩和邱家人迎面相撞,她不得不又把宋岩哄回礼服馆。宋岩进了休息室后不久,邱安可板着一张脸下了楼,说自己要离开了,邱家自会有人上门来接她哥哥。 她松了口气,心想总算送走一尊菩萨。恰逢这时又有她的其他顾客过来,她也就把帮宋岩找门卡的事情交代给他人,自己去二楼接待了顾客。 期间,邱安许下楼离开。她谈完事情,从同事口中得知门卡未找到,便下楼去给宋岩一个交代。哪曾想,竟就见安可和宋岩在一起,一幅很热络的样子,安可还暗示她帮她圆谎来催礼服。若不是她反应快,恐要露出破绽来。 工作人员A一颗心才平复没多久,邱安可下一句话便让她血压升高,“正好你来了,岩岩中意的那件婚纱,你再拿过给岩岩试一试。” 见工作人员A不答,邱安可皱了皱眉,“怎么了?这衣服被人买了?” 工作人员A赔笑,“您还真猜对了,刚刚有个客人也看中了这婚纱,当即就定下来了,现下已经打包好了。”邱安许临走前交代,从前他放在这儿的东西,一律打包送到他的住处,现下正在储藏间整理。 宋岩惊愕:“这么快?” 工作人员A笑道:“小陈太太,好货不怕卖。” 怕邱安可起疑,她又补充一句:“这礼服是Daveis的设计,您也知道,他的高级订制都是藏品,奇货可居。” 邱安可没再多问,同宋岩不再留,随工作人员A往外走去。三人路过储藏间,宋岩不禁慢下脚步,瞥了一眼。 邱安可捕捉到宋岩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宋岩道:“下午来的时候,这里还开着门。” 工作人员A赶忙接过话柄:“晚上我们内部人员要清点东西,所以会关门。” 岂止晚上关门,实际上白天大多数情况也是关着的,只是那天邱安许突然到访,说想瞧下他搁在这儿的旧物什,门就给打开了。 工作人员A的插话没能阻止安可的继续发问:“你下午进去过这儿?” 宋岩点头:“是啊,我中意的婚纱就是在这里看见的。” 安可瞬时变了脸色,工作人员A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宋岩压根就没直面过邱安许,也就没什么闭口不提的心思,兀自可惜:“一转眼的功夫,就被人买走了。” 她见无人搭话,不由得瞧向工作人员A,心中诧异:A经理平常能说会道,听她说可惜,会安慰她才对,现在一声不吭是怎么缘由? 但她不是多事的人,便不多问,和安可一齐出了工作室。 下电梯时,宋岩询问安可:“可可,你想好吃什么没有?” 两人晚上都无要紧事,安可找她约了晚饭,她答应了。 安可没应,电梯门开了也不出去。 宋岩提醒,安可嗯一声,往前走,不避来人。 宋岩瞧得心里直发紧,安可这状态和上次她同她说齐洛的事后的表现一模一样,怎么都过快一个礼拜了,还没缓过来。她伸手主动拉了安可的胳臂,“可可……” 安可回神:“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你说什么来着?” 宋岩:“你想去哪儿吃饭?或者……你回家休息,你看起来有点儿疲倦。” 安可摇头:“休息也要吃饭啊,没事儿。” 宋岩和安可最后去了安可常去的某家私厨用餐,从入座开始,安可就对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宋岩主动问:“可可,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安可放下筷子,长吁一口气说:“岩岩……你……” 她深深地看了眼宋岩,揉了下太阳穴,承认道,“本有些私事想麻烦你,但我想了想,我自己解决就行。你都和陈非池结婚了,就安心准备婚礼吧。” 宋岩估摸着多半是上回没问完的齐洛的事,心里早有盘算,温声道:“你我是朋友,何必这么客气?有什么苦恼你尽管对我说,我即使帮不上你,也能陪着你。” 话刚落音,来电铃声便响起。宋岩瞧了眼,没接。 安可捏紧筷子,问:“陈非池?” 宋岩摇头:“陌生号码。” 来电不停,宋岩接了电话,询问是谁。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是宋小姐吧?”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宋岩嗯一声,“您是?” 那边回答:“我是安许和安可的妈妈,请你找个借口离开座位,避一避安可,我有话要对你说。” 宋岩凝住,半天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瞧了眼安可。电话那边邱母没得到回应,继续说:“宋小姐,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没在餐厅,是可可的保镖跟着她,他和我说你和她在一起。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抱歉,我现在在吃饭,餐厅里在放音乐,有些吵,我听不太清,我出去和您说。”宋岩如是说着,起身出了包间,果然瞥见上次那个泼了她红酒的男人坐在她们斜对面的堂食餐位上。这次见她来,也没躲避,而是略点了下头。 -- 第176页 宋岩挪步到餐厅外,这才对电话那边的邱母道:“邱太太,您找我什么事儿?” 邱母笑了笑,语气和缓:“你叫我伯母就好,我可以叫你岩岩吗?” 宋岩抿唇:“您想怎么称呼都可以的。” ”岩岩,我知道,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孩子,的确把我们家可可当成你重要的朋友放在心上,我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可可的照顾和宽容。” 宋岩沉默了会儿,“邱太太,您客气了。” 看来是关于安可的事儿,那倒还好。 果然,邱母道:“关于可可和姓齐的那……” 邱母停顿了下,抹去对齐洛不礼貌的称谓:“可可和齐洛的感情问题,我希望你不要掺和。” 笑了笑,提议道:“你叫我伯母就好。” 宋岩默了会儿,认真回复:“伯母,虽然齐洛和我认识很多年,但我并没有偏帮着齐洛。” “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可可好,所以才把齐洛过去犯的混蛋事说给可可听。但我想说的是,无论齐洛的坏也好,好也罢,我希望你都不要对可可再提了。可可若问起,你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邱母虽语气平静,但她说“混蛋”,显然是有怨气才言语间不自觉少了修养,且她话中还透露出她上次对安可聊天内容的了解…… 宋岩转头瞧了了眼靠窗而坐的安可的那位保镖。数天前,齐洛对安可纠缠不休。她为了让安可对齐洛死心,说了件关于齐洛做的坏事。 当时她告诉安可,自己有段时间在齐洛家的酒店餐厅兼职,她在餐厅目睹齐洛收了一个男人的支票后,把自己的未成年女朋友叫来了餐厅,将她灌醉抱走。当时自己因为担心那女孩出事,尾随了齐洛。 她见齐洛把女孩抱进他自己常用的酒店房间后,出来在门外等着,便松了口气打算离开,没曾想却撞上给了齐洛支票的男人带着他的上司上了楼,直奔齐洛的房间…… 安可问到男人的上司的长相时,这位保镖不慎将一杯红酒泼到了她身上,中止了她们的谈话。 她原以为这是个意外,现在看来,这可能不是出于偶然,而是出于“阻止”的意图…… 当时她就有点儿奇怪,安可为什么要问那个男人和他上司的样貌,如今邱母突然横插一脚,更令她疑云密布了。难道安可知道些什么,或者这其中有什么牵扯…… 宋岩突然想起齐洛的话—— 【池子和我做了这么多年朋友,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你自己仔细想想】 “岩岩,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对可可解释,我可以帮你找理由。” 宋岩回神,“伯母,可可是个成年人了,她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她有她自己的判断力。” 邱母冷哼一声:“我女儿我比你了解。她就是一糊涂蛋,事事都要我为她操心。她能有什么判断力?只会感情用事。” 察觉自己语气异样,邱母清了清嗓子,恢复和缓:“岩岩,我作为母亲的,总不会想自己的孩子不幸福,你说是不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宋岩闷了几秒,回答邱母:“伯母,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想说,感情的事您越是管着,就越会引起可可的叛逆心,还不如顺其自然,站在朋友的角度适时地提供帮助。” 邱母的话令她想起了她自己的母亲,心中感慨,所以多言了几句。 邱母不耐,“你不宜在外面久留,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侄儿安衍收购东池集团在望,我这个做长辈的还算有几分薄面,可以让他态度温和些,你夫家也不至于在他那儿太难堪,你考虑考虑。” 门前又一阵风过,宋岩终于觉到了凉意。她单手拢紧半敞的风衣,一字一句:“邱太太,如果可可想知道,我会客观地告诉她我所知道的关于齐洛的一切。” 回到包间时,安可正在打电话。 见她来,说了没几句,就挂断,问道:“谁啊?” 宋岩说:“保险销售。” 安可道:“只是保险销售,你聊这么久干嘛,直接挂断好了。” 宋岩回答:“我一直认为对人礼貌是做人的基本修养,却总是有人把我的礼貌当作我好说话,咄咄逼人。” 安可笑:“看来你是真生气了,别生气,吃点儿东西消消气。” 宋岩叹气:“抱歉,让你听我抱怨了。” 安可展眉:“有得抱怨总比憋在心里,闷出病来要好。” 宋岩瞧着安可,只觉这笑容里含了些苦涩。几日不见,安可的精气神似乎全然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留下的只有疲惫,连吃饭也是近乎机械而麻木的,一口接着一口,只是果腹,全然没有避开自己不爱的吃食。 蓦然回忆起陈非池离开她后,她度过的那段时光,宋岩主动开口:“上次没说完的关于齐洛……”“齐洛”这个名字刚出口,包间门被敲响,宋岩侧头,隔着细竹门缝,她对上安可的保镖威胁的目光。 安可也瞧见了保镖,皱眉说:“离我远点,别在我跟前碍眼。” 说完对宋岩不自在道,“你上次就见过他了吧,这人是我的保镖,一直没找到时机和你说,你别生气啊。” 保镖立在那里,不动如山:“太太叮嘱了,别离您太远了,要保障您的安全。” 安可不耐:“我现在安全的很,你离我点儿。” -- 第177页 见保镖不动,安可起身要赶。话还没出口,只听得“唰”的一下,宋岩一把拉开门,从座位上起来,迎面对上保镖。 宋岩本就生的高挑,此时脚下包间台阶也有些高度,因此和保镖面对面站着也并没有仰视之感。她本不是柔弱的相貌,此时那一双秋水剪眸褪了温/软,眼神立时凌厉起来,薄唇一抿,便很有了几分肃杀之气。她开口,声音有些低:“您放心,我学过散打,保护我也能做,不信您可以试一试我。” 僵持之间,安可突然开口:“岩岩,我们走。” 她伸手推了下靠自己那侧的门到宋岩那头,将宋岩和保镖隔开,走出包房,回头看了眼仍在包房内的宋岩。 宋岩立时跟上安可,保镖也跟过来。三人到了车前,保镖还要跟,安可狠狠瞪着他:“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给你付薪水?信不信我真炒了你?” 见保镖低下头,不说话,安可叹口气说:“小裴,我今天没有心情为难你,我和岩岩说会儿话就回家,不会到处乱跑。” 小裴身体顿了下,望向宋岩。 宋岩微微抬脸,正视保镖,丝毫不避。 虽不知道邱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告诉安可她所看到的一切。如果保镖还要拦,她就和他打一架,虽她不一定打得过…… 小裴垂眉,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小姐,我听您的。” 安可和宋岩上车后,立在车外的小裴拨通了邱母的电话,如实交代情况。听小裴说到宋岩想要和他打架,邱母笑了:“她平日里看着像是个怕担事的,关键时刻倒是个重感情、能护人的,是安许能看上的优点。” 小裴迟疑:“那大小姐岂不是都知道了,又要难过。” 邱母静了静,叹口气说:“知道了就知道了。我女儿我了解,平日里离经叛道,临到末了,总是懂事的,反倒是安许……” 说到这儿,似乎觉得自己言多,话锋一转:“他们聊完后,你告诉可可,我让她去趟安许的公寓,收拾些安许常穿的衣物带回家。” 小裴说:“太太,要不然我让刘姐去拿吧,大小姐看起来有点儿累。” 邱母冷声命令:“让你说你就说,我自有我的打算。” 小裴转头瞧了眼车内的安可,道好。 挂断电话,小裴挠了挠头,不得其解。太太刚开始明明是要他威胁宋岩不把当年齐洛伤害大小姐的真相给捅出来的,怎么突然又改了风向,还夸起了宋小姐? 回想起宋岩面对他时,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有些好笑地同时,心里暗暗佩服,当大小姐保镖这么多年,他自齐洛后,好多年没碰到硬茬了。 这厢在车内,宋岩正被安可的回答所困惑:“可可,你说你知道来龙去脉,是齐洛后来告诉你的吗?”一上车,安可就同她说,关于齐洛的那些过去,她都知道,不用再对她费口舌。 安可低头翻包:“他脸皮厚,什么事情不敢承认?他当时酒店想拓展,苦于没有资金,便收了别的男人的钱,就痛痛快快的把自己女朋友灌醉,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可惜他酒灌得太少,女孩醒了,别人没得逞……他人财两空,后悔不迭。” 说到这儿,安可突兀地笑了声:“不巧那女孩儿我认识,是我的发小。” 宋岩震愕:“是你发小?” 安可双手交握在一起,点头道:“嗯,是我的发小。那天我之所以问你那意图不轨的男人的外貌,就是因为发现这故事和我朋友跟我讲过的故事太过吻合,所以才确认一下细节。那天他被他灌醉送到酒店后不久,她醒了,迎面就见到一个肥头大耳的令她恶心的流氓。她那时从不怀疑是他搞的鬼,以为是这流氓心怀不轨,她拼命逃了出去……” 她瞧着安可,眼眶通红:“没想到,她出了房间就撞见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你说他就这么等不急吗?卖了自己女朋友,拿了钱就迫不及待地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 被安可这么盯着看,宋岩浑身窘迫。 她张嘴,有些艰难的说:“可可,你误会了,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怎么样?那时你们抱在一起是真!”安可激动道。发觉自己的失态,安可转过头去,看着车窗,紧声说:“我发小和我说,齐洛喜欢你,你不喜欢他。” “可可,我和齐洛真的没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你发小怎么会这么想。”宋岩慌忙解释:“我……我……反正齐洛那时候其实在哭。” 安可身体僵了僵,嗤笑一声:“哭什么,还有脸哭?” 宋岩道:“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本以为齐洛对你……发小没有意图不轨,所以放下心来,打算离开,没想到却撞见那个给他支票的男人和他的上司一起上了楼。事情又变得复杂,我就没走,偷偷看那个男人和他的上司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走到了齐洛的房间门口后,敲响了房门,齐洛给他们开了门。你猜怎么着,那个男人的上司狠狠扇了齐洛一耳光,掐住了齐洛的脖子。” 回忆起来,宋岩心有余悸:“当时我吓了一跳,那个男人的上司我虽没见过正脸,但远远看来虽然高,但并不强壮,甚至还有些清瘦。他带着一顶白色爵士帽,黑色西服笔挺,走路时手背在背后,慢条斯理的,看起来是挺斯文一人,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狠。” -- 第178页 安可倏地抖了下,双臂圈主自己,垂下眼睫,不说话。 “齐洛当时没反抗,我眼睁睁看着齐洛的脸色由白转红。我当时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救齐洛。”宋岩抿抿唇,继续说:“后来那个男人赶紧挡在两人之间,堆着笑脸似乎是要劝架,结果他上司也给了他一巴掌,就把门关了。可没几秒又打开,那个男人的上司拽着那个男人的衣领把他拉进去。齐洛没有阻止,反而在门口等,等着等着还干脆坐在门口了。我很着急,就跑过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一抬眼吓我一跳,他在哭。” 安可将脸埋在臂弯里。 宋岩小心翼翼地看了安可一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趁我没反应过来,齐洛起身就拉了我离开那个房间。我挣扎说要报警,他竟然还捂住我的嘴巴,一下子就把我拖到楼梯口。我虽然学过散打,但他毕竟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算半个练家子。我和他也不晓得斗了多久,反正还没赢过齐洛,你发小就哭着跑了出来,还是往我们这边的方向喊着齐洛的名字,显然是向他求救。” “我一看,你发小衣衫完整,顿时放下心来。齐洛这家伙根本就不理她,突然把我摁在墙上,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跟没脸见人似的,脸埋在我的脖子里。你发小一下子就站住了,呆呆地看着我们,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我这就知道她误会了,可我眼看她后面那个男人就要又追上她,齐洛又没有任何帮忙的迹象。我也顾不上解释,赶紧对她喊,说这里没有监控,让她快进电梯跑走。你发小听了我的话,进了电梯。” “那个男人见你发小进电梯了,只好作罢,问齐洛我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他刚问完,他上司就从里面出来了。齐洛把我推进了安全出入口的楼梯间,让我赶紧走,而且明天不用来餐厅了,不然被外面的人看见了,会惹上他也解决不了的麻烦。 我被唬住了,只好开溜。离开之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见到齐洛当着那男人的上司的面把支票撕了,转身就走。虽然他撕了支票,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的确……看在我看来,还是很恶劣的。” 宋岩说到这儿气势不足。她已察觉,安可口中的发小就是安可自己。也就是说,四年前,她以为的齐洛的未/成/年女友其实已年满二十。自己对安可当时年龄和身份的判断失误,已经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一叶障目,根本就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安可声音沙哑:“他后来过的怎么样?” “……那件事后不久,齐洛找我借钱。他说他父亲经营不善,家里将要破产,有人想要趁机吞掉他家的公司。 他不肯服输,要东山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要改的快改完了。 第80章 “邱”后算账(1) 讲到这里,宋岩想及邱母的“威胁”,隐隐觉得,当初齐洛声称那要吞并他家公司的人,说不定是邱安可的父亲。而齐洛和安可的分开,或许是被安可父母操控的蓄谋已久。 做父母的,有自己的考量。不满意子女的爱人,想要拆散子女的感情,却不想被子女记恨,所以隐瞒。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宋岩心中唏嘘,她不知道如此坦白对安可是好,还是坏。但无论如何,自己的事总归要自己做决定才好。剖开真相,才能卸下心墙,真正地往前看。 “我本来不想借,可齐洛死皮赖脸,好话说尽,且他又从来没有找我借过钱,从前也算有帮助过我,我就借了他钱。第三年他家酒店转亏为盈,他双倍还了我。我没有客气,利索地收了。他马上开始赞扬我,说我有眼光,投资了一个高回报的项目。我收了钱,当然也应和了下他,说不是我有眼光,是他能赚。” 宋岩笑了,“我知道……他需要挽回他从前在我那儿失去的尊严,连我这样的人都有自尊,更何况总不可一世的齐洛呢?那时他大笑,说自己有朝一日要挤进申城富豪榜前列,娶到申城首富的女儿,是不是很大言不惭?” 讲到这儿,宋岩猛然发现,齐洛那时并不是妄言。安可不就是申城首富的女儿吗?瞧现在这情形,恐安可的父母依旧看不上齐洛。 安可没有接话,松开抱着膝盖的手。身体如脱力般,陷在座椅里。她扬起脸,用力眨眼,始终没能阻止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可算情绪释放了。 宋岩松了口气,缓声收尾:“之后我和齐洛联系的就少了,偶尔遛狗和他来图书馆借书会碰到,不过我们两之间也仅限于打个招呼而已。可可,如果我和他常来常往,我会和你主动提他的,但在你们两人见面之前,我都没提过他不是?” 她没提过齐洛,这是安可想要的吗?安可从酒店逃离的半年后,在宠物店和她主动结识,那时她是否认出了她,对她又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和动机呢…… 憋闷须臾,宋岩便释然,安可过去的动机不重要,现在两人的友情她相信是真的,帮自己出头去和“小三”打架,闹进局/子里可不是普通交情能做到的。 宋岩抽出纸巾,递给安可,柔声说:“可可,无论你做怎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 家里宋岩洗漱完,陈非池还没回来。 她给陈非池打了个电话过去,陈非池没接,但很快就给她回了短信:“抱歉,有事耽搁了,今天会晚点回来。” -- 第179页 宋岩回复说好,找陈非池要今天他拍的她的照片,说要给自己朋友也看看,帮忙参考一下。 陈非池回:你怎么知道我拍了? 宋岩说:你偷拍的那么明显,我又不迟钝。 陈非池回了个捂脸笑的表情,将照片发给她。 宋岩拿到照片,全发给了大学好友许挽音,说自己挑婚纱,让她帮忙参考,并挑明了自己看中了那件肉桂色的。 许挽音回复:这件样式很规矩啊,符合你保守的性格。 宋岩不服:怎么就规矩了,我还挑了个与众不同的颜色呢。 许挽音:婚礼上只有新娘子才穿白纱,你穿这个别人也可以穿的颜色,也太不让人瞩目了,看来你自己的婚礼你都不想出风头。 宋岩否认:我哪有,我就是喜欢这颜色。 许挽音:要是别人,我就信,你我可不信。大学的时候校园歌手大赛,明明你唱歌很好,非不肯参加比赛,最后你帮隔壁寝室的那作精当帮唱和声。那作精得名次没感谢你,你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宋岩:……你这扯的是哪儿跟哪儿啊? 出了风头又如何,要么给她施压让她下次要做的更好,要么被批评不谦逊不低调。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不要做的太过便好了。 许挽音:好好好,算我扯远。你看看这样式? 宋岩不解:这样式怎么了?不还露了吗? 许挽音:是是是,露了你有自信的地方,没露你没自信的地方。” 宋岩:衣服不就是要这样吗? 许挽音:衣服是要让穿它的人高兴的,而不是让穿它的人站在安全区的。穿衣服是给自己看,不是给别人看。你别和我说你不喜欢白纱,不爱闪耀的钻石,不稀罕蕾丝和施洛华奇水钻,没有想过自己的婚礼上得到万众瞩目。 许挽音发了张宋岩给她发过的身着缀满施洛华水钻的抹胸白色婚纱的照片:你看你这张,比上面那张看起来高兴多了。 宋岩瞧着照片上,自己捂着胸口,半羞半笑的模样,忍了几秒,“哎呀”一声躺倒在沙发上。 那时陈非池肯定也觉得她好笑。 她滚了半圈,边笑边给许挽音回:嗯嗯。 许挽音:[挑眉]我还不了解你,哼。 又加一句:你现在比从前可好多了,都能和校草弟弟勇敢在一起。 宋岩盯着许挽音最后那则短信,愣了半晌,自嘲一笑:“好像勇敢的一直是他。” 和许挽音聊完,宋岩迟疑了会儿,也给安可发去了婚纱照片。车上她讲完,安可哭了一场,之后由保镖开车送回了家。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她想借着这个问意见的由头和安可联系上,看看安可的状况。 没过多久,安可径直打了个视频电话给她:“白色抹胸的好看。” 从视频来看,这是一件卧房,安可该是将手机放在正对着床尾的柜子上,自己站在床尾,正在收拾衣物。她看起来很利索,并没有崩溃的迹象。 宋岩松了口气,问:“为什么?” 安可挑了下眉:“这个最闪,能把人闪瞎,就是要这个效果。” 宋岩被她这回答逗笑了,“会不会太隆重了?” 安可不以为然:“隆重什么啊?这可是你的婚礼。你要是参加几次圈子里的社交活动,会发现你这衣服不过是稀松平常。我甚至觉得,还可以更bling一点儿。话说回来,你中意的那个设计师主打的就是blingstyle,这件衣服倒不像他的风格。” 安可拿起叠好的衣服,弯下腰来,放进行李箱,接着说:“刚忘了和你说了,你喜欢的那个设计师Davies是我们邱家常用的,和我母亲交情不错。最近我父母要办结婚纪念晚宴,Davies承包了邱家所有的礼服,是有些忙。不过你若真的想要他为你设计礼服,我可以和他说一声,让你插个队。” 宋岩忙说:“你父母的纪念日要紧,就是件衣服而已,不麻烦了……” 说话间,她视线定在方才被安可挡住的墙上的画上,怔了下问道:“可可,你是在你哥的公寓吗?” 那幅画是一个热气球,颇有毕加索的抽象派风格,她有印象。 安可静了片刻,“是啊,我哥回来了,现在我爸妈那儿,我来帮他收拾衣物带过去。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知道这是我哥的公寓?” 不等宋岩回复,哦一声说:“了解,我差点儿忘了你是我哥的前女友,两人都谈了三年,当然来这里住过。” 宋岩一时语塞。 她想要解释,却不知何从解释起。 就在这时,视频里传来一阵门铃声。 安可对宋岩道:“岩岩,你稍等一下。我上楼的时候,物业的说我哥有个快递在他那儿,还是个大件,要给我送上来。这会儿应该是物业来了,我接了快递再和你聊。” 宋岩赶紧道:“时间不早了,我就挂了吧,明天再聊。你收拾好了,早点儿回家。” 安可说好。 宋岩挂断视频电话,走了会儿神,继续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视画面渐渐模糊。 影影绰绰纷至沓来。 她洗了澡,穿着睡衣睡裤,坐在床边。 浴室门开,邱安许周整地穿着睡衣,从里面出来。 她赶紧扭过头去,瞧床头墙上的画。 -- 第180页 他越走越近,她越来越紧张。 最终,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也不知这样默默无语僵持了多久,他终于伸手,解她的睡衣扣子。 条件反射地,她抬手阻止,却被他趁势捏住手腕,将她摁在床上,欺身而上。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她总带着庆幸,认为邱安许是个君子。但她忘了,邱安许再君子,他也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更何况,他们也在一起这么久了…… 她告诫自己该来的总是要来,不要抗拒,身体却不听使唤。他似乎摸透了她这副身体是怎么想的,精准地钳制着她每一次拒绝,温和劝说:“乖一点啊,岩宝。不乖一点的话,你会疼的,我不想让你疼。” 他说这话时,依旧挂着一副笑脸,平日里这笑容会让她卸下几分防备,今日却莫名令她胆寒,混乱中她想,他总是对她笑,是不是在伪装。这笑容背后,是怎样的一副面皮。 就在这时,他停了手。 然后翻身背对她,声音里满是沮丧和伤心:“就不能往前走一走吗?宋岩,你说你都原地踏步多久了?岩宝,你行行好,放过自己吧,你想想你自己都多大了。” 她没回答,心里对自己说。 宋岩,你二十八啦,不是十八。他等了你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啦。 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他这样呢?你难道想孤独终老? 她咬了咬牙,起身关灯。 黑暗中,她主动抱他,主动吻他。 他没回应。 她心一横,伸手解他的衣服,无声地哭。 …… 耳畔传来陈非池的声音:“岩岩……” 是非池?非池怎么会突然过来? 他、他回来了? 糟糕,他不会冲过来和邱安许打架,被警察带走吧? 邱安许他可开罪不起。 她张皇不安,想说话。 费了半天力气,始终无法开口,急得满头大汗。 ——“岩岩?” ——“岩岩,别哭啊,这是做什么噩梦了……” ——“老婆……别怕,我在呢……” 意识回笼,宋岩倏地睁开眼。映入她眼帘的陈非池熟悉的怀抱。宋岩抬起下巴,便瞧见陈非池瞧着她,眉头紧锁,眸子里隐隐有忧色。 宋岩伸手,触碰陈非池的脸。眼前的这个男人眉宇间已脱了稚气,有着更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下巴隐现的胡茬有些刺手。 她埋首,贴近他胸膛。 这个胸膛,更温暖,也更坚实。 他身上不再是清新的皂角味道,而是柑橘沐浴露香味。 是已然长大的陈非池。 陈非池摩挲她后背,声音极轻,也极温柔:“做什么噩梦了?嗯?” 宋岩不答,唤他:“小池?” 陈非池不满,不轻不重地捏宋岩的痒痒肉,“宋岩岩,我是你老公,大名陈——非——池。快,喊老公。” “老公……”怀里的那个人难得这么快就妥协。 陈非池得意的挑了下眉,正欲收手,手腕被摁住。 宋岩骑身而上。 ** 天朗气清,太阳当空。 宋岩和陈非池所居的公寓顶楼内,西厨料理台。 许星河停下酱料拌肉的活计,放下筷子,走到倚在料理台边的陈非池面前,一把捞过他怀里喵呜喵呜求救的猫,放了它下地。 陈非池回神,谴责道:“连猫都不让抱,小气。” 许星河凉凉道:“lucky都要被你撸/秃了。” 陈非池走到许星河方才的位置停下,嘴硬道:“我看它可享受的很。” 说着话,便要拿许星河方才拿过的筷子,许星河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洗了手再做事。” 陈非池转身,打开水龙头洗手,“我刚才在想,我要不要抽空回美国一趟,看看公司的情况。” 许星河漫不经心:“表情这么荡漾,可不像是在操心公司的事儿。” 大学时,陈非池便和许星河一起做天使投资,四年前他们投资的几个社交软件市值猛涨,回馈丰厚,许星河接受了当地财经记者采访,还上了财经新闻一个小小的版面,由此吸引到了房产大鳄Harson的注意。Harson有意纳他们入他的智库,许诺以高报酬,他们拒绝了。 凭着手里的积蓄,他们合伙成立了一个天使投资公司。许星河任CEO,陈非池任副CEO,请了校友yang任会计,Peter任秘书。被他们拒绝后,Harson倒也没生气,还成了第一位将资金放在他们那儿的客户,当然他们也没让他失望,给了他让他满意的回报。 到两人回国前,公司客户资金池已累积十余亿美元,团队已数十人,上市在望。 被许星河瞧出端倪,陈非池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擦干手,正色道:“我有快三个月没回了,你也不在,yang怀孕在住院,就留Peter在那儿盯着。Peter耳根子软,我能不操心吗?” 许星河递给陈非池一个围裙:“昨晚你可是视频会议都说没空参加,忙着你侬我侬,哪儿还指望你有空回去。” “我可没有,昨晚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真的是有要紧事。”陈非池接过围裙,边穿边道:“我去见我妈常用的那个私家侦探了。”昨晚他和母亲的私家侦探会面时,许星河给他来了电话,事情有二,一则他没有参加原定的视频会议,二则提及自己太太顺利从大学毕业,又搬了新居,故而邀请陈非池和宋岩来到家里吃饭庆祝。 -- 第181页 许星河将拌好的酱肉装盘,躬身拉开橱柜,从里面拿出一捧生菜,递给陈非池,“你从前查人,不是要刻意避着你爸妈的人,怕他们多想的吗?怎么现在又用上了?” 说到这儿,哦一声,“忘了你已经查完了你堂叔陈华,把事情和你爸妈讲开了。” “我是要用他,不过不是要查人。”陈非池摘菜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又说,“也算是要查人,我要查我妈。” 许星河双手往后撑着料理台,玩笑的语气,“怎么还查上你自己母亲了?难道她也想把公司股份卖给邱安衍?” 陈非池低声说:“和生意无关。” 许星河嗯一声:“那就是和宋岩有关。” 陈非池不否认,“婚期临近,在我妈的推荐下,我们定了个工作室全程策划婚礼,其中包括婚纱礼服定制。昨天我妈,我带着岩岩去试婚纱了,工作室的展示墙上挂邱安衍妻子和工作人员的合影。” 许星河摸下巴,“邱安衍这人我还算了解,他个性孤僻,占有欲极强,向来不愿自己妻子见外人,怎么会同意她和工作人员合影?” 又自问自答:“嗯,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妻子怀孕了,也许闹情绪,他哄一哄她,过后就把合影撤了。不巧,在撤掉合影前,被你们瞧见了。” 许星河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可这又如何?难道宋岩告诉你妈,宋苑是她的堂姐?关于宋苑的事情,你告诉宋岩了?” “我没有告诉她。”陈非池叹口气,“她重感情,又爱多思多虑,容易做噩梦。我怎么能忍心让她被这些事情所困扰?” 他的确是有想要告诉宋岩所有的一切,但是昨晚她梦魇,哭到浑身发抖的样子令他把这个想法又缩了回去。他知道母亲近日时常叨扰宋岩,宋岩每每提及东池集团的事,总有忧色。昨日他称东池集团有事儿晚归,他想……她多半是以为事情严重,故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放下菜,陈非池单手撑着水池边沿,看着许星河:“我妈和宋苑过世的母亲从前是闺蜜,她还留有宋苑的母亲的照片。而宋苑……和她母亲长得有七分相似。” 许星河双手抱胸,“长得像得人多得是。不过,难道你妈说了些什么,还是说,工作人员或宋岩不小心透露了你妈关于宋苑的一些事情?。” 陈非池懊恼,“恰巧我在楼下陪我弟,没和他们在一起。等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已经看到了那张照片。工作人员有没有透露什么我不清楚,但岩岩一向对我妈很尊敬,很有耐心,她又知道宋苑姓甚名谁……” 陈非池耸肩,“总之那天我妈表现很反常。她是精打细算的人,没有讨价还价就签了合同。再次路过展示墙时,她见到宋苑的照片已被撤下,神色异常。之后,也没有和岩岩东拉西扯,匆匆就走了。” 许星河:“所以你开始怀疑你妈对宋苑的身份起了疑心,于是去找了你妈常用的私家侦探?开门见山,询问你妈是否有去查宋苑。想和他金钱交易,拦截宋苑的信息。” 陈非池痛快承认:“是有这个打算。” 许星河转身拿刀,手起刀落,将一颗洋葱斩成两半,“结果如何?” 陈非池不做声。 许星河笑一声:“看来结果不好,人家义正言辞,说和你妈这么多年交情,岂能被你收买?” 陈非池承认:“被你猜中了,他倒是真的这么说了。” 许星河问:“你信吗?” 陈非池道:“我不信。” “为什么?” “但我直觉他没法查到宋苑的信息,没办法给我妈她想要的东西。” 许星河颔首,“你猜对了。邱家自有一套隐私保密机制,不然你也不会找我去查邱安衍。而宋苑虽不姓邱,但她是邱安衍的妻子,邱安衍此人对宋苑的隐私尤为看重。不,倒也不是看重,是出于占有欲,不想别人了解自己的妻子。你刚才说直觉,什么直觉?” 陈非池回答:“我妈精打细算,平日里给他开的价必然是市场价。而我溢价一倍,我找你给我介绍的那个侦探打听过他,他好赌,近日在澳门赌博,输了不少。他拒绝的很利落,很坚决,这不是个好的兆头。” “你是说,你怀疑他没法卖信息给你妈,于是告诉你妈你要找他。你妈对你起了疑,收买了他试探你,而你上钩了?” “嗯。他和我妈年纪相仿,拥有一家侦探事务所,还算是申城有头脸的人。平日里我见过他两回,保持着长辈的姿态。”陈非池说到这儿,冷哼一声,“这回见我,还没进门就来迎接,可不等着我上钩吗?” “早就知道情况不妙,怎么不撤?还和他聊下去,这不让你妈更对你起疑?” 陈非池摇头:“我当然不能撤。我要是撤,我妈得都把火往岩岩那儿烧。她对我起疑,就会对岩岩信任。万一不幸在岩岩那儿坐实了她所想,她也会把气撒到我这儿来。” “可你不怕你妈直接告诉宋岩,宋苑就是她堂姐?” “我妈不会这样做。岩岩告诉过我,宋苑似乎换了手机号,她已经联系不上宋苑了。所以我妈如果对岩岩刨根问底后,知道这一点,会认为告诉岩岩事情的真相也无济于事。相反,若是岩岩知道了,必然会找自己父母求证。我岳母是个精明人,事情的发展我妈控制不了,所以她不会这么做,只会生气。” -- 第182页 “气什么?” 陈非池低头继续摘菜,毫无情绪的说:“气邱安衍明明和我是连襟,却执意收购东池,不顾亲情,进而迁怒到宋家。” “既然信任我,托我当代持股人,把买东池的股份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交给我,就不要想隐瞒我了。”许星河眯着眼切洋葱,“我看是气你不顾东池,执意和宋岩结婚,以至邱安衍要收购东池。说不定你父母气极怕极,倒时候还想让你和宋岩离婚。” 陈非池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将菜在水下冲洗。哗啦啦的水流声,他语气不忿:“邱安衍要收购东池和我成为岩岩的丈夫没有必然关系,在商言商。” 许星河:“嗯,你这么说,你爸妈可能会信,但我不会。我了解邱安衍,我想在亚湾岛时,邱安衍就应该直接告诉你,他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他连襟,不放心自己太太以后走娘家,才要收购东池,好让自己安心。” 被许星河说中,陈非池抬起下巴,“哼,不过是为了美化自己的商业恶行找的借口。” 许星河被洋葱熏得侧过脸打了个喷嚏,半眯着眼看陈非池:“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说完回头,斜着眼继续切洋葱,“早就和你建议过了,省点儿力气,走宋苑这条路。宋苑的新手机号我这儿有,我给你,你直接告诉她,她丈夫的所作所为。以宋苑那脾气,必然和邱安衍拼了命的闹。你别看邱安衍是个控制狂,他最怕宋苑有什么闪失了,宋苑要是死了他甚至会跟着去死。这样一来,事情就解决了。” 陈非池叉腰,“我说你这人有没有点儿同理心?不说她是岩岩的堂姐,她现在可是个孕妇,我怎么能对一个孕妇下手?” 许星河又侧脸打了个喷嚏,带着鼻音说:“那你就等着东池被邱安衍收购吧。” 陈非池斜睨许星河:“我知道你是宁董事长的干儿子,而宁董事长又是邱安衍的舅舅,所以你们交际圈重叠,很多关系共用,邱家不会对你起疑,你也就拿得到邱安衍的病历本。但邱安衍毕竟是宁董事长的亲外甥,宁董事长应该不会把邱安衍当仇人,没有防备心,对你将邱安衍的事儿知无不言。” “嗯哼?所以你的结论是——” “宋苑是你的前女友。” 许星河又打了个喷嚏,“这洋葱也太刺眼了。” 陈非池抽了张纸巾,走到许星河身边,怪声怪气:“你被邱安衍抢了女人,所以心有不忿,想让他们夫妻吵架。我查查从前的娱乐周刊,就知道宋苑曾和一个姓许的男人私奔过。” 许星将洋葱装盘,开了水龙头冲手:“……宋苑几岁,我几岁?” 陈非池挑眉:“姐弟恋呗。” 许星河关掉水龙头,拿过陈非池递给他的纸巾,幽幽道:“我又不好你那一口。” 说到这儿,许星河用纸巾擦眼泪,“我从前和你说我考上大学之后没去读书,休学一年。你对了下时间,觉得我之所以考上了大学不去读,是因为她?” 陈非池拿起装了洋葱的盘,走向餐桌:“难道不是?不然为什么这么意难平?” 他走到一半,突然停住。餐厅外,一个着哥特妆,挑染紫发的女孩穿着件露脐针织背心和阔腿长裤,立在餐厅门口。正是昨天电梯里他和宋岩闹别扭时,朝他看的女孩。 女孩儿和他主动打招呼:“陈非池你来啦,宋小姐也来了吗?” 凭着这脆生生的声音,陈非池这才认出来人正是许星河的太太林若紫,他记得半年前见面,她还是打扮的挺规矩的,现在怎么整个就是一杀马特。掩下讶异,陈非池礼貌回道:“噢,她去美容院了,应该马上就快来了。恭喜你找到工作。” “回来了,准备吃饭。”许星河在陈非池身后说,声音倒是平淡,像是见惯了她这副模样。陈非池回头瞧许星河,见他神色也是无异。 “我去趟洗手间。”林若紫朝陈非池略一点头,往房间去。 “穿暖和点儿。”许星河叮嘱。 林若紫没答,一阵风似的,快步走进房间。 林若紫进房后,陈非池问许星河:“你老婆怎么变成杀马特了?” 许星河抬手数已经准备好的菜,毫无波澜:“什么杀马特,这是年轻人的潮流。” 陈非池否认:“半年前在美国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她,她那时可不是这样。” 许星河冷腔冷调:“人的相貌不过是一幅皮囊,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是爱你老婆那张脸,若不是那张脸,你就不爱了。” 陈非池不假思索:“哼,不光是脸,我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爱得不得了。” 许星河嘶一声,“牙酸……” 陈非池镇定反击:“你多听几次,我恐怕你牙都要掉了。” 许星河转移话题,“你老婆做美容怎么做了这么久?你看现在都几点了?大家总不能饿着肚子等她吧?” 陈非池立时道,“哼,你老婆没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着急呢?” 话虽这样说,陈非池看了眼手机时间,给宋岩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几秒宋岩便接了,说自己已到了小区外,马上上来。 陈非池道好,挂了电话对许星河说:“她这就上来了。” 许星河瞧陈非池一脸甜蜜,打击他,“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想要保护的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人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行动,你恐怕不能永远做到万无一失的。更何况,你老婆看着傻,其实并不糊涂,不然也不会和两方父母一起哄骗你直到你到出国。你能瞒她,她也能瞒你阿。一个不小心,适得其反,那就糟糕了。” -- 第183页 陈非池听的直皱眉,“我知道了,不用你多说。” ** “姨姨,非池给我来电话了,那我上去了。”小区公寓楼下,红色捷豹内,宋岩向陈母告别。 陈母说:“今天我和你见面的事,非池那边……” 宋岩立时保证:“我不会告诉非池的,也不会和他说您和我聊了些什么。” 陈母笑了笑,“好孩子,还是你省心。” 宋岩抿了下唇,微声说:“姨姨,我和宋苑关系没那么好,邱安衍看起来又不喜欢我。我没法帮上公司的忙,真的很抱歉。” 陈母拍了拍宋岩的肩:“没关系,你和非池好好过日子,就是帮最大的忙了。” 宋岩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一定努力,早日添个宝宝,以后和洋洋一起玩儿。” 陈母表情凝了两秒,缓声说:“嗯,你快上去吧,非池是个急性子。” 宋岩道好,下车。望了眼远去的车,宋岩转头往小区内走去,边走边小声嘀咕:“怎么听我说添宝宝,姨姨看起来不太高兴呐?” 行驶的红色捷豹内,陈母的来电响起。陈母看了眼,是陈非池的堂叔,东池集团副总裁陈华。她不耐地骂了句内奸,调整情绪,接过电话,用笑音说:“二弟,什么事儿找我?” ——“阿姨您好,我是邱安衍,听说您想查我太太?” 刹车声响起,红色捷豹骤然停在路口。陈母紧握手机,神经紧绷,张嘴:“你……你怎么会用陈华的手机?” 邱安衍讶异地反问,“您不是知道吗?我和他是一伙儿的啊。” 陈母单手捂住胸口,闭了闭眼,平静道:“邱总,您想对我说什么?” “当然是说我太太的事儿了。我们约个时间,当面好好聊,您看如何?”邱安衍笑了笑,“大家现在都是亲戚嘛,把话说开不就好了。” 20210103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φ(゜▽゜*)?? 第81章 “邱”后算账(2) 和许星河夫妇吃完午饭,宋岩、陈非池未再多留,告别两人。许星河一关上门,宋岩便拉着陈非池往电梯口走。陈非池以为宋岩这是累了,应和道:“好好好,赶紧回家午休。” “我不是急着回家睡觉。”宋岩瞧了眼紧闭的门,问陈非池:“我们昨天出门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坐电梯的那女孩儿是不是就是许星河的老婆?” 陈非池挑眉:“还以为你没认出来呢。” 宋岩瘪嘴:“她头发又长又好,腰那么细,少见的很,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许星河的太太今天没带浓妆,她若只看那张素面朝天,温顺乖巧的脸的话,确实看不出来。 陈非池逗趣,“羡慕啊?” 电梯门开,宋岩走进去,换了个话题:“别光说我了,你当时认出她来了吗?” 陈非池也进了电梯,刷了门卡:“从前见她都是你今天见到的模样,那会儿在电梯里我还真没把她认出来。再说了,你那时候在和我赌气,我哪儿有心思仔细瞧别人。” 宋岩低头,压住上扬的唇角,主动挽住陈非池的胳臂。 陈非池笑意荡开,“我都和你说了很熟,让你不带礼物了,怎么还是买了派克笔和鲜花过去?” 宋岩不假思索:“我们可是上门吃饭,更何况人媳妇找到了新工作,还乔迁新居,都是大事,能不表示点儿心意吗?我这不是客气,是社交礼仪。你不讲究,我作为你老婆可不能马虎,不然别人该说这家人没礼貌了。” 话还没落,宋岩腰被搂住,陈非池照着她脸颊响亮的亲了一口。 宋岩莫名:“怎么了?” “没怎么,你是我老婆,我想亲就亲。”陈非池有一下,没一下的捏她。其实是她那句“这家人”让他心花怒放。 宋岩抬头,悄悄看了眼电梯镜中陈非池那副黏黏糊糊的模样,心里哆嗦了下,这状态可不止是想亲就亲…… 回家后,一关上门,陈非池就拉着宋岩往卧室的方向走。 宋岩心说果然没猜错,干巴巴道:“才吃完饭还没消化,剧烈运动容易反胃。” “不做剧烈运动,带你去洗个澡,去去火锅味而已。” “我我觉得还好……不难闻啊……” “那我闻闻。”陈非池陡然停住脚,转过身来。 宋岩没防备,撞进陈非池怀里。陈非池非但没退,双手往她腰上一揽,顺势将她抱紧。两人紧挨,宋岩立时就感受到了陈非池的蓄势待发,条件反射的,腿直打颤。 昨天是她主动,她瞧得出他很高兴,但也折煞了她这副久不锻炼的身体,早上下床,她脚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现下又要来,她恐连明天都要起不来床了…… 陈非池埋首在她颈窝嗅,“挺香的啊……” 他声线低压,手指摩梭她后颈,往下滑。 他的嗓音和他的触摸让她身体如注了电流,一颗心倏地软化,防线消融。宋岩抵在陈非池胸前的双手无意识的垂落,呼吸不易察觉的不稳。 陈非池突然握住宋岩的肩,后退半步,“算了。” 宋岩呆问:“为什么算了。” 陈非池将宋岩摁坐在床上,转身往浴室去:“火锅味还好,就不洗了。我去上个洗手间。” 宋岩:“……噢。” 陈非池关上浴室门,往下瞧了眼,无奈叹气:“兄弟可悠着点儿吧,来日方长,别又把人弄坏了。” -- 第184页 从洗手间出来后,陈非池提议去看电影,宋岩应允。 不多时,两人再次出门。说来,上次看电影,还是陈非池高中的时候了。 尽管隔了六年,陈非池选择的电影类型还是一模一样。青春疼痛,恋爱为主线的电影。比如这次,就是两个人年轻人谈恋爱。宋岩其实不大爱在电影院看这类电影,她更喜欢在大荧幕上看大制作以及科幻片。因为这样才觉得值回票价。这是作为金牛座的她的必遵法则。 但陈非池爱看,她也就随着他了。每每这时,她就怀疑他心里住着一个小公主,因为每次他都看得很投入。她因他的投入而投入,因为还要和他讨论剧情。 可这次却不一样,她实在是困顿,挨到女主和男主分手,发现自己怀孕,便合上了眼。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映入她眼帘的现代戏反派引发炸弹的大爆/炸场景。 宋岩呆怔地盯着屏幕反应了数秒,自言自语:“这剧情可比从前进步多了,够跌宕起伏的啊?” 陈非池被宋岩这番话逗笑,将捂在她双耳的手放下,低声凑近她耳边:“那个电影已经放完啦,现在是另外一部。” 宋岩:“啊?” 陈非池拿起宋岩搁在膝上的外套,“走吧,出去再和你说。” 宋岩看了眼屏幕,又瞧了眼自己的座位,还拿出手机看了看,终于意识到自己该是睡过头了。陈非池朝她伸手,“牵着我,别摔跤。” 宋岩起身,牵住陈非池的手,跟在他后面下台阶。 电影院很暗,陈非池走的很慢。没下几步台阶,宋岩走到了陈非池身边,干脆挽住他整只胳臂,自己先往下踏了一步,小小的停顿,给他跟上的机会。两人默契无比,静静地在漆黑的走廊中穿行。 出了影厅,复见光明,宋岩出声抱怨:“这电影院下次我们别来了,设计的不合理,地灯那么暗,路一点儿也不好走。” 陈非池怕黑,但也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尊严,她说这话,意在为他挽尊。 陈非池却轻轻揽住她的肩,“有什么关系,我再怕黑,不是有你嘛。” 宋岩怔然瞧向陈非池,发现他目光磊落,神情淡然。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都笑起来。 宋岩边笑边自嘲,她刚刚是在说什么呢?他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又不是从前那个非要充“男人”的小刺头,哪儿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伤了自尊心。 陈非池道:“你这话是我从前对你说的吧?” 宋岩回忆了下,好像还真的是这样,更乐了,“可能是我们的过去太深刻了,你说过的话都不知不觉印在了我脑子里。” 陈非池一把拉住宋岩的胳臂,将她带入怀里。 宋岩余光撇过周围偷来的目光,小声说,“又怎么了啊?” 才以为这人成熟,就又做出众目睽睽下亲亲我我的事来。 陈非池笑着叹气:“哎,你……” “你”怎么,他却没说下去,转而拉了宋岩的手,“回家吧。” 两人所居的公寓距电影院所在的商场隔着一条五百米的申城小有名气的历史文化街,两人手牵手,路上漫行。 这条街是民国时期修建,道路宽阔,路边编植高大的银杏。路两旁是民国时期的建筑,保存完好,不少已成了受保护的历史性建筑,大门外挂着铭牌,介绍着旧居的过往。 不少行人停下脚步,在铭牌前合影留念,也有人拿起相机拍摄建筑。如同往常一般,作为路人经过的样貌出众的陈非池“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不少行人相机中记录的风景。陈非池扯了烟灰色高领毛衣的领子盖住下巴和嘴,掀起帽子遮住头,眉头紧皱,将宋岩牵的更紧。 宋岩知道陈非池不愿别人拍他,遂也收了闲聊的心,加快脚步。宋岩收了笑容,脸上就显现出几份冷酷来,再加之生的高挑,身姿笔挺,走路带风,此时也很有几分冷锐的气势。 两人走了没几步远,就被一个带黑框眼睛的男人拦住:“请问两位是模特吗?” 宋岩:“???” 陈非池先反应过来:“不是。” 男人扶了扶眼镜:“那是还没有签经纪公司吧,这是我的名片……” 男人一番说道,宋岩明白过来,这人是个星探,挖人挖到他们这儿来了。 陈非池干脆利落的拒绝了那个男人,拉着宋岩往前疾走。 两人走了好远,男人还在后面喊:“Bking,给个机会啊?” 陈非池走的更急。 拐过街角,宋岩道:“好啦,别走那么快,我头都晕了。” 陈非池这才停下,下巴指了指路边的公共座椅:“到那儿休息会儿?” 宋岩摇头,“走慢点儿就可以了。” 她将手从陈非池手心抽离,见陈非池皱眉,一把抱住陈非池的胳膊,放软语气,“这样挽着你走,我能省点儿力。” 陈非池脸上瞬时绽出笑容来,轻咳一声,抬腿向前,“马上就到家了。” 宋岩嗯一声,调侃道:“以后出门我们都开车,谁让你长得太好了,还不乐意让人看。” 陈非池失笑,“说什么呢?长得好的多得是,也不差我这一个,要看就看去。” 宋岩咕噜:“那你怎么还走那么快?” 陈非池放缓脚步,侧头瞧宋岩,“那还不是因为你?” -- 第185页 宋岩愣了下,偏过头,“我哪能别人看你一眼就吃醋,我是气量那么小的人嘛?” 陈非池说,“我不是这意思。” 说到这儿,他停下脚,正色道:“牵我的手。” 宋岩照做,十指交握,歪头瞧陈非池:“然后?” 陈非池扬起眉,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举到宋岩眼前,“你看。” 宋岩莫名:“看什么?” “刚才别人看我们的时候,你哪儿会牵这么紧……”陈非池语气里透着沮丧,说到后半句,眼睛一下子湿漉漉的,瞧着宋岩,一眨也不眨。 宋岩对视几秒,迅速低下头来:“对不起啦,我知道了。” 陈非池问:“你知道什么了你?” 宋岩迅速在陈非池唇角嘬了一下,晃了晃牵着陈非池的手,小声说:“快走快走。” 陈非池不依不饶,脸低下来,去瞧她的脸,肩膀也往她那边靠:“你还没回答我呢?” 宋岩伸出五指,一把盖住陈非池靠过来的脸,“别撒娇啦,现在在大街上呢?” 陈非池反应过来,立时立正,边整理衣服边冷哼,“我怎么就撒娇了?我一个成熟的大男人……” 宋岩打断陈非池:“我知道的,我以后会勇敢一点。” 她暗暗叹息,她总以为陈非池不喜人盯着他看,所以频频冷脸,没想到完全猜错,他只是在意被人盯着时,因为不自在而不肯和他亲近的自己。她知他心思细腻又感性,却不知他对她的一举一动在意到如此地步。 想及此,她扯了下陈非池衣角,一本正经,“咱两可是持证上岗,只要不伤风败俗,适当的亲密些也是合情合理合法。” 陈非池唇角上扬,牵着宋岩拐了个弯,面向斑马线。 宋岩愣了下,“这又要去哪儿?” 陈非池下巴指了指斜对面大超市的标识,“买菜。” 宋岩点头:“好的啊。” 陈非池朝宋岩伸手,手心朝上,下巴上抬,颇有挑衅的态势。 宋岩憋笑,这次没有迟疑,一把抓住陈非池的手。 陈非池唇角上翘,大步向前走去。 超市里呆了太久,到家时,天色已暗。 回到家后,陈非池将风衣一脱,说了句“我们今天吃火锅,我很快就做完了,你饿的话,先拿面包垫垫肚子”,转身就走到门口,去提地上两大袋吃食。 走到陈非池身旁的宋岩伸手去拎,“我也拿一袋吧。” 陈非池拎起袋子,避开她,“太重了,你别提。“ 宋岩不听,依旧去抢。 陈非池手往后一缩,袋子应声落下,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陈非池弯腰拾东西,“哎,让你别提你非要提,净添乱,一边儿坐着去。外面晃了这么久,你不累啊。” 宋岩说好,退到沙发上坐下。 男人白衫西裤,身形高大挺拔。 侧对着她,洗菜洗的风风火火,切菜切的咣咣作响。 模样甚是严肃。 宋岩支着头瞧了陈非池一会儿,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陈非池身后,抱住他的腰,身体贴上他宽阔的背。陈非池慢了两秒动作,放缓寻常偏快的语速,“饿的话,可以吃点儿刚买的面包填填肚子。” “我不饿。”宋岩拿脸蹭他的后颈,“可是老公……” 陈非池唇角上翘,“可是什么?” 宋岩脸搁在他肩上,偏着头瞧他:“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好像我妈。” 说完她捏着嗓子,故意凶他:“净添乱,一边儿坐着去。” 陈非池放下菜转过身,低头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宋岩笑:“我知道,你就是着急做饭,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啦。“ 陈非池转回去,继续切土豆,“我得照顾好你,这样才能和你爸妈交待。” 宋岩缓缓眨了眨眼,唇角一扬:“照顾是相互的,照你这么说,我也不好对你爸妈交代。“ 陈非池没回应。 宋岩拿了餐盘,装盘陈非池切好的菜,继续说:“而且你是我男人,我不顾好你,我又该怎么对自己交代?我很怕守寡的。” 这话说完,宋岩耳朵都红了。 陈非池身体往宋岩那边一歪,“宋岩岩,再说一遍。” 宋岩憋笑,“才不要。“ 陈非池拿肩膀撞她:“再说一遍,我想听。“ 宋岩低头抿嘴,肩膀抖个不停。 “宋岩岩……“陈非池压低声音。 “你是我的男人。”宋岩歪过头瞧陈非池,眨眨眼:“小池。” 陈非池受用的神情立时变成薄怒,伸手要掐她的腰:“该喊什么?” 宋岩连忙躲开,“非池。” 陈非池摇着头叹气,“不乖是吧……” 两人追着闹着,陈非池摁了宋岩在沙发上,宋岩这才松口:“老公……” 陈非池的唇堵上來。 宋岩闭眼,解他的衬衫扣子。 才解了两颗,手被摁住。 宋岩睁眼,陈非池从她身上起来,“还没吃饭呢?” 宋岩闹了个大红脸,瞧着头也不回,急急忙忙往厨房去的陈非池,拿了枕头遮住自己的脸。 火锅底料在宋岩“清汤底料闻起来就不好吃”的坚持下,换了红油底料的火锅。宋岩大快朵颐,吃的很是愉快。吃完后,她靠在椅子满足地歇息了会儿,一抬眼,便见陈非池一只手支着头,打量她,眉眼都是笑。 -- 第186页 宋岩不好意思地坐正了些,将肚子收回去一点儿,嘀咕:“老看着我干什么?” 陈非池伸手揉宋岩的肩头,“以前没见你这么爱吃辣的啊,是不是这些天才改的口味?” 宋岩想了想,“以前倒也不怕辣,只是我爸妈饮食清淡,我就不常吃。” 陈非池哦一声,又问:“那你最近有想吃酸吗?” 宋岩摇头摇到一半打住,她瞥了眼陈非池落在她腹部的热烈眼神,扭头,“这是迷信,你想什么呢?” 按往常的经验,约莫还有四五天,就到了例假日。可这些天两人一直都没做措施,去年福利体检,她妇/科上没查出什么毛病来。若没有意外,现在该是已经怀上了。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口就像火烧。 “我就随口问问。”陈非池拉开椅子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宋岩见状也开始收拾,陈非池挪开碗筷,“你去休息。” 宋岩反驳:“这又不是重活儿累活,我也不是大熊猫,至于这么小心的吗?我们可是一个家庭,所有的事情都得共同分担。” 陈非池笑了:“知道了,陈太太。” 洗碗机搁置在一边,两人并排在洗碗池前洗洗涮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及接下来的婚礼,宋岩说自己担心是否婚礼会影响东池的事务进程,陈非池宽慰道:“对我们来说,婚礼是大事,对东池集团来说,婚礼只是一件小事情。我们家做的就是酒店业,承办过多少宴席,这一点,可是得心应手。你别瞎担心了。再说了,我们办婚礼,其实对东池还有好处。” 宋岩问:“什么好处?” 陈非池:“东池集团董事长还有心情给儿子大办婚礼,说明东池集团稳当得很,并没有惧怕于邱氏的虎视眈眈,别人也会对东池集团更有信心。我妈想拉你我做幌子,找东池散户回购东池股份就是这个道理。” 宋岩转头,瞧着陈非池。 陈非池朝宋岩眨了下眼,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脸。 宋岩收回目光,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拿起已洗好的碗,第二次浸入满是泡沫的洗碗池里。 陈非池不动声色地瞧着,没有提醒。 洗罢碗,陈非池让宋岩到沙发上坐着等她一会儿,说自己有事要同她说,自己进了书房。 不多时,陈非池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在她身旁坐下,将文件交给她:“老是说要和你交代自己的情况,一直都忙,没找好时间和你说。喏,这里面就有。” 宋岩咬了咬唇,拿起来翻看,顿时愣住。 这是一份有律师事务所签章的婚前协议。 陈非池道:“这份协议在我们领证前找律师拟定的,因为结婚证领的太匆忙了,就没来得及给你。我已经和律师交代了,他会重新拟一份。” 宋岩翻到某页,陈非池出声提醒:“这上面是我当时的全部的家当,只是我最近有投资股票,所以财务有变动,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会比以前少。但你放心,财产条款的处理方式是不会变的。” 宋岩视线在那页纸上定住。 “别担心,你老公能挣钱,该给你的以后不会少。”陈非池一把揽住宋岩,“可别因为这个对我有意见,本意不是让咱两生分的。” 宋岩垂睫,咕噜:“我能有什么意见?钱都给我,债务你自己承担,以后无论离不离婚都这样做。我要是和你吵那我不成傻子了?” 陈非池笑了,下巴搁在宋岩肩上,“我自己公司和东池的股份我可没要给你呢。” 宋岩说,“你当然不给,股份都是虚的,有涨有跌,哪有真金白银实际。再说了,东池的股份你要是给了姨姨准会对我有意见,说不定找我吵架。” 陈非池伸出无名指,勾了宋岩额边的一缕头发,“看不出来啊,你还对我妈有想法呢?” 宋岩解释:“我不是对她有想法,是我明白,姨姨和伯父这些年攒下这些家产不容易……” 说到这儿打住,一把捉住陈非池绕她头发的无名指,低头瞧说话间已溜到她怀里,将头枕在她腿上的陈非池,“别跟没骨头似的,我有正事儿想和你说呢?” 陈非池嗯一声,缠着头发的无名指往回绕,“什么事?” 宋岩道,“姨姨今天偷偷找过我。” 陈非池漫不经心:“她不是经常偷偷和你联系嘛?让你督促我。” 宋岩摇头,“她今天找我不为你的事儿,为的别的。” “什么事?” “她找我问宋苑的情况。” 陈非池无名指脱离宋岩的发,重新坐起来,“她问你宋苑的什么情况?” 宋岩老实交代:“事无巨细,反正她让我把关于宋苑的一切都告诉她。” 边说话,她边想,他这么个急性子,竟没有急到不小心扯到她的头发。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问你这个?” “昨天在工作室,我看到了宋苑和工作人员的合照,因为认识宋苑,所以我多看了那照片两眼,就被你妈知道了我和宋苑有些交情。也许因为这样,她想通过我接洽宋苑,进而接洽她丈夫邱安衍。很可惜,我和宋苑确实交情没那么深,也没有途径去主动联系她。” 陈非池抱怨陈母,“你能和宋苑有什么交情?不过是亚湾岛见过一面而已。” -- 第187页 宋岩闷闷地说,“其实回来后,我和宋苑还见过一面。” 陈非池一把抓住宋岩的胳臂,“怎么没听你说过啊?这是怎么回事?” 宋岩见陈非池脸色难看,结结巴巴说,“你别生气啊?其实我也不想招惹她的,就是我妈……” 她哎一声,“也不能怪我妈,要怪就怪我收了宋苑的那么贵的胸针……” 她三言两语,把数天前宋苑造访宋家的事交代了一通,还特意提了邱安衍接了宋苑离开之前瞪她的事情。她向陈非池道歉,“我看邱安衍也不想他老婆和我们来往,之后宋苑也没再和我联系了,就想着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何必让你烦心,就没和你提。” 陈非池问:“这事儿你和我妈说了?” 宋岩点头,“姨姨要问,我想着或许对公司有帮助,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非池双手撑膝,垂头不语。 宋岩小心翼翼问:“非池,我是不是不该和姨姨说?” 陈非池侧头看了宋岩一眼,无奈一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叹息一声,揉了揉宋岩的发,“你婆婆总是纠缠你,你还要看在我的面上,不能像躲你妈一样躲她?真的很烦心,很困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不是?” 宋岩下巴抵着陈非池的肩,眼眶里有细微的水光。她缓缓眨了眨眼,回抱他,笑了,“被岳母要走五千万的人还好意思笑我?” 她的小池不是曾经的那个爱故作深沉,强装成熟的幼稚鬼了。他能和她母亲周旋,亦会对她耍心机,拿心试心。她的小池已成了非池,非池中物。他超过了他父亲对他的期望,年纪轻轻就达成了他父亲奋斗到中年才有的身家。 她的小池……是不是现在很累?她是不是无意间给他添乱了?她该怎么办呢?她还能帮到他吗?如果商业战争如同书本上的函数题那样容易就好了。 两人温存一番,便洗漱休息。 陈非池拿遥控升上窗帘,刚要关上台灯,手机铃声便响起来。 陈非池拿起来,接过。 那边许星河开门见山:“Davies被人捷足先登了。” 陈非池下意识看了眼睡在他身旁的宋岩,将手机音量调小,掀开被子下床,对宋岩比了个“你先睡”的口型,边往外走,边说:“你不是说有九成把握的吗?” 许星河口中的Davies是宋岩中意的那个预约不上的婚纱设计师,中午闲聊时,陈非池得知宁董事长和Davies签有设计约,且交情匪浅,便托作为宁董事长干儿子的许星河向宁董事长要Davies的预约,许星河当时说自己有九成把握。 许星河道:“我败在了那一成没把握上,有个人捷足先登,找他插了个队。这人你认识。” “我认识?是谁?” 许星河避而不答,继续说:“宁说那个插队的人算他半个晚辈,还是个病重的人,又从来没主动求过他。他是为了自己深爱的前女友所求,甚至甘愿隐去自己这份功劳,可谓感天动地。他念着他的这份珍贵的痴心,就答应他了。” 陈非池愣了几秒,恶狠狠骂了句脏话。 许星河道:“别急着骂啊,倒是给个信儿,还想不想用Davies?我不能要到Davies,帮你退了他倒是有法子的。免得为这事儿,你和宋岩有了间隙。” “什么法子?” “我就说我要办婚礼,我家小小要用他设计婚纱。” “我去你的,是我老婆先看中的。” “那你打算同意你老婆用这个人了?” 陈非池摁着眉心进书房,关上门,转移话题,“股票还能购入多少?” 在邱安衍对东池集团动作前,陈父持股45%,投资商持股30%,二堂陈华持股10%,散户持股10%,其他5位高层各持股1%。 邱安衍对东池暗中出手后不久,陈父借庆祝陈非池结婚的名义回购散户股份,陈非池也委托许星河从中周旋,借用某个新加坡富商的名义加入了收购东池股份的阵营。 目前陈父持股46%,邱安衍通过和投资商、两位高层达成代持协议,顺利获得了32%股份的控制权,还收购散户股份3%,共持有股份35%,成为了实际上东池集团的第二大股东;作为第三大股东的陈华持有东池集团10%股份;陈非池收购了某位高层0.5%股份和散户股份2%,持股2.5%,为第四大股东;3位高层和散户还余股份6.5%。 也就是说,对家邱安衍彻底掌控了东池集团35%的股权,陈父在陈非池的助力下能控制48.5%股权,剩余的阵营持有16.5%,主要为散户、高层和持股10%的陈华。 陈华即使再次倒戈邱安衍,邱安衍仍只有45%股权,需再从3位高层和散户中争取6%的股权,也就是几乎所有的支持率,才能获胜,而陈父只用争取2.5%股权,即约1/3的支持率就能赢。 在陈非池和邱安衍竞相溢价购股的情况下,这些不出售股份的股东中,展望东池上市,企图获得更多的中立者有一半,陈父的支持者也有一半。因此从概率论来看,陈父胜的概率要远大于邱安衍。除非陈父的公信力一落千丈。 陈华作为陈父的堂弟,东池第三大股东,恰巧是陈父公信力的重要表现。他的表态会影响中立者对陈父的信心,所以陈父一直没有对陈华发作。想通这一个节点,陈非池便从陈华儿子下了手,通过陈华的儿子搅乱陈华向邱安衍倒戈的计划,间接稳住人心。 -- 第188页 许星河冷声问:“花了近4个亿,你他妈还要买?” “别废话,还能买多少?” “剩下的股东和散户难说动,预计最多1%。而且邱安衍那边近来急进,兑现很快。邱安衍痛快,我们这边便不痛快了,从前1.5个亿可以买1%,现在得加价5000万。你该清楚你自己的财务状况,这相当于你所有剩余能动用的资产全部都套现。” 陈非池沉默。 许星河嘲道:“怎么,你还想把不能动的老婆本都搭进去……” 陈非池打断:“怎么可能?” 许星河冷冷说,“还算没糊涂。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是你,你爸妈是你爸妈。东池集团遭难,你未必能遭难。更何况即使东池集团没了,只要你没倒,陈家还能起来。你若是执意把身家投进去……” “溢价的泡沫一灭,钱全套在里面,我得赔得连老婆……”陈非池说到这里,倏地抬头,望着窗外大楼的滚动字幕。 ——祝未婚妻XX生日快乐! 字幕闪耀,晃得人晕眩。 陈非池眯眼,一只手撑着落地窗,冷淡的说,“你放心,我就是问问而已,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国籍不同,户口本都不在一块儿,我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许星河冷哼,“你最好如你所说,否则我真有点儿怀疑你是否能胜任投资公司的CIO。” ** 翌日陈非池很早就去了东池集团,还主动参加了公司的例行周会,却等来了陈华上座。 陈非池问:“二叔,我爸妈呢,怎么没来?” 陈华说自己不清楚,见陈非池不信,恼道:“你自己的父母自己都不清楚,问我做什么?” 陈华语气少有的憋闷,陈非池没和陈华多说,起身离席。 陈非池在董事长办公室内坐了会儿,陈华推门而入。 陈父位置上坐着的陈非池见他来,翘起二郎腿:“二叔,我爸又不在,您来做什么?” 陈华关门:“当然是找你有事。” 陈非池哦一声,“好事坏事?” 陈华不答,露出温和的笑容来:“非池啊,我们都姓陈,是一家人,做什么都是希望东池集团好,希望陈家好。” 陈非池不说话,双手抱胸,背往椅子上一靠,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陈华走到陈非池面前,手拍了拍他的肩:“非池啊,我和你交个底。我儿子临风的德行我清楚,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我也想通了,股票换了钱,迟早被他败光。他要是在其他什么人手下做事,别人肯定不能像你爸和你一样,对临风包容。唉,我前一阵儿实在是糊涂……” 说到这儿,不再对自己的“糊涂”之事多谈,话题转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阵痛骂。 陈非池不动声色,由着陈华抱怨了一会儿,拿起咖啡,“二叔,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我其实觉得,堂哥其实没您说的那么不堪。” 陈华点点头,还要说什么,陈非池呀了一声。陈华一脸惊慌,忙往后退,却仍避之不及。陈非池手中的咖啡杯掉落,黑褐色液体尽数泼到了陈华的西裤上。 陈华大为光火,“哎你这小混蛋,我这可是意大利全手工定制的,花了我十来万……” 陈非池毫无诚意的道了声歉,拿起座机,说要找后勤办处理。 陈华直接往陈父办公室自带的休息室走,“我去冲洗一下,你让她们把干净的裤子送上来。” 陈非池应好,摁电话键。 陈华进门,陈非池沉下脸,话筒放回原位,面无表情道:“是我,陈非池。二叔裤子脏了,送一套干净的上来。” 说完起身,朝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床上堆着那摊被咖啡污渍弄脏的衣物,里间浴室传来水流声。陈非池从西裤口袋里抽出沾了点儿咖啡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手机。他翻了翻通话记录,找出邱安衍的手机号,拨出去。 那边电话接通,里面传来邱安衍略显不耐的声音:“都说了你不用过来,他们来就可以了。” 陈非池开口:“我是陈非池。” 邱安衍那边静了两秒,笑笑:“噢,是小陈啊。你找我,是打算再买一点儿东池的股份吗?” 被邱安衍戳穿自己购股,陈非池并未惊讶,直接问:“你见到我父母后,打算对他们说什么?” 邱安衍悠然道,“既然我没有约你,当然就不会告诉你了。” 陈非池直言不讳:“你察觉我的动作,觉得自己收购东池的胜算不大,且这件事不太划算。于是你转而攻心,打算告诉我父母……你对东池集团下手实际上是因为宋岩嫁了我,想逼他们拆散我们。” 邱安衍笑:“你觉得他们是会听我的,还是会相信你能挽救东池?” 陈非池沉声说:“都不重要,东池集团一直都不是你的意图。” 邱安衍静了两秒,温吞地问:“陈先生,您认为我的意图是什么呢?” 陈非池说:“邱总,我和你一样,是个重利的商人,不会做不划算的事。” 说完,他挂断电话。 手机随手扔在办公桌上,陈非池推门离开。 ** 车开到宋岩上班的学校大门门口停下,陈非池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宋岩打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宋父的电话打了过来。陈非池接过,恭敬问候。 -- 第189页 宋父不和他迂腐,开门见山:“非池,最近邱家是不是又在逼你娶那邱安可?” 陈非池敛起眉目,“没有啊?您怎么会这么问?” 宋父叹息:“你父亲找我喝酒,喝多了大骂邱家人无耻。他说他赚钱是为了自己子女能自由选择婚姻,不会向邱家人妥协。” 陈非池缓缓眨了眨眼,沉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父回答:“昨天晚上来我们家和我一起喝到凌晨,喝醉了就在我们家睡下了。一大早你母亲来接了他,我留他们吃早餐,他们推辞了,说是有个客户约了他们打高尔夫。” 陈非池咬了咬后槽牙,“您知道他们去哪个高尔夫球场吗?” 宋父:“倒不是商业性高尔夫球场,他们打高尔夫是在那客户家里。据你妈说,那客户住在……对,住半岛别墅区最大的那一栋,后院有块很大的草坪可以打高尔夫。非池啊,我看你父亲应该是最近在邱氏那儿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才拿些旧事骂邱家人。他这人我很清楚,舍不得你妈跟着操心……” 陈非池鲜有的打断宋父:“爸,我知道的,我会尽量为我父亲分担的,您别担心。” 宋父道好,让他注意身体,又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让他劝陈父放宽心。 没再多聊,陈非池挂了电话。 他抬头,看着后视镜中自己,看了好久,低声自言自语:“陈非洋是你们的家人,我不是。别通过干爸演戏给我看,想骗谁呢?我看你们才是无耻。” 说完闭了闭眼,胸口起伏。 无法抑制情绪,陈非池抡拳砸向方向盘。 五分钟后,车的引擎启动,掉头往半岛别墅的方向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10000+ 20210204 第82章 “邱”后算账(3) 陈非池没送宋岩的这天,宋岩起迟了。等她踏入校门,已听得大学上课铃声响起,宋岩赶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图书馆跑。 在她后面的同事小郭喊住她,“岩岩姐,等等我,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宋岩头也不回,“这都九点了,我们迟到了。” 她刚进校门时,马路对面看到她了。 小郭跑到她身旁,“迟到也没关系,我们又不打卡,我天天这个点也没人说我什么。慢点儿,你看你喘的。” 许久没运动,宋岩现下跑起来确实有些不适。 她却不肯慢下来:“迟到总是不好。” 小郭安慰,“是不好,但是你从前向来不迟到,今天就迟这么一次,没关系的,不用太在意。” 说到这儿,又笑,“岩岩姐,我发现你做什么事儿都太认真了。” 宋岩尴尬了两秒,辩解说:“也是怕出错啦。” 说话间,不适感加重了。 她脚步放慢了些,暗暗对自己说,偶尔一次,就一次。 小郭问,“今天你老公没来送你啊?” 宋岩道:“他公司有事,一早就去公司了,就没送我。其实我们住的也近,他不送我也方便。” 昨晚她没等陈非池打完电话回卧房,她就睡着了。今早闹钟没能叫醒她,等她醒来,发现陈非池给她留了短信,说周一早上要去公司开周会。 小郭来了兴趣:“你们住哪儿啊?” “半岛公寓。” “那可是豪富区,房价一平米得二十来万吧。” “其实我们是租的房子。” “租房又怎么了,能租得起那儿的也非富即贵。你们还没买房子吗?” “……买了,还没装修,但不在那儿。” “买在哪儿啊?” “上城一品。”宋母收了陈非池5000万后,正儿八经的为他们看起了婚房。前两天宋母在江东区三环边沿叫上城一品的楼盘定了套房。是四居现房,带精装,总价4000来万。但是宋母对装修不太满意,打算张罗重装的事儿。 “那里可都是大户型,一套没三五千万下不来。岩岩姐,你可是深藏不露啊?不过想想也是,你老公那车一看就知道,他家不简单。对了,他家公司叫什么名字……” …… 终于和小郭告别,宋岩松了口气,往楼上走去。 看来自己调职也是有好处的,没了多事的上司,少了多嘴的同事,清静许多。若她现在还在楼下办公,肯定被同事们围着问陈非池的事情,问个不停了。 可惜这次宋岩的高兴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刚刚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就见馆长从她领导隋易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头一次迟到就被馆长给逮住,宋岩忙不迭道歉:“馆长,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心里暗道着倒霉,她余光往隋易办公室瞧,这一大半时间都不在办公室,来也是迟到的隋易不会今天也早早地来上班了吧? 馆长没接话,径直问她:“汇报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 上周安可考察了图书馆后不久,和学校来了话,说让准备一下,这周二下午去邱氏大楼,针对学校图书馆的现状和建设需求做汇报,以便邱氏定夺。校领导高度重视,成立专班着手整理材料,汇总完材料后,制作汇报PPT的重任搁在了宋岩身上。 宋岩赶紧回答,“已经准备好了,上周五下班前发给了隋部长。” 馆长说:“好,那你准备一下,下午和我一起去邱氏汇报。” -- 第190页 宋岩一听都懵了,“馆长,不是周二吗,而且这个不是让隋部长去汇报的吗?” 馆长道:“隋易有公务去陵城了,你来接替他向邱氏汇报。” 宋岩对“邱氏”这两个字犯怵,不免打起了退堂鼓,“馆长,我做汇报工作不太合适吧?” 馆长说:“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最熟悉汇报内容。那天你向大家介绍图书馆不是介绍的很好的吗?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宋岩迟疑:“可……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该由更有分量的人来做吗?” “你就很有分量。” “……” 馆长继续道:“你和邱小姐熟识,熟人好说话。她前两天还夸你了,说看好你的工作能力。” 宋岩:“可……” “可是什么啊可是,这是组织任务。”见宋岩张嘴还要辩,馆长一皱眉,“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你单刀赴会,不还有我和其他领导们兜着吗?” 见宋岩一脸抗拒,馆长拍拍宋岩的肩,语重心长,“小宋啊,你做好了,不旦单位福利房指标有你的,过两月的岗位调整把你升成主管,一年多个大几万,何乐而不为?咱们这儿干一辈子都升不了职的人可不在少数,这是个好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了,你千万不能退缩,要好好把握才对。” 宋岩踌躇片刻,实话实说:“馆长,我只能尽力了。要是到时候汇报的不好,还请您和其他领导们多多担待。” 馆长一听忙连忙道好,宽慰宋岩。 送走校领导,宋岩当即给隋易去了个消息,详述馆长让她下午作汇报的事。 没过多久,隋易回复了一个字——“可”。 简单又随意,一如他的姓名。 宋岩放下手机,倒了杯水给自己。拉开工位上的椅子,坐下来,她没急着开电脑,双肩往后一靠,转头望着斜对面空无一人的隋易办公室,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闭上双眼。 须臾,她抬眸,打开电脑,翻出PPT,定神查看,边看边毫无情绪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下午三点,宋岩一行人到达了邱氏某个会议室等待。 五分钟后,邱氏的人到场。他们才发现,这次汇报要比想的更严肃更盛大,邱氏的人将这个能坐三十人的会议室占的满满当当,他们可以说被包围了。 甚至法务、投资、慈善、社会事业部的老总们都到了场,还有两个工作人员,每个人面前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神情严肃。 更让人不安的是,不旦安可没来,此前和安可同行的邱氏其他人也没来参会。 见汇报者是宋岩,有位老总出声质疑:“找个这么年轻的女人做汇报工作,你们校方到底有没有把此次会议放在心上?你们要搞清楚,我们打算出资2个亿,不是2千万。” 宋岩脸皮向来薄,又鲜少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数落,顿时难堪不已。她脸上维持着镇定,握着鼠标的手却收回桌下,抓住膝盖,心跳一阵快过一阵。 随行而来的郝姓副校长脸色沉下来,馆长连忙道:“您严重了,你们邱董事上周去图书馆考察,还是我身边这位现在要做汇报的宋小姐一路陪同介绍的,邱董事对她满意,我这才敢让她来做汇报工作。再说了,要是不重视,我们郝校长怎么亲自前来?咱们郝校长的行/政级别可是副厅/级,轻易不参会的。” 那位质疑的老总还没答话,另外一位老总便道:“老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汇报这种工作找个口齿流利的就可以了。郝校长这种身份当然是来商谈的,那能让他费这嘴皮子功夫?” 某位老总接话,“就是,老杨你着什么急啊?这汇报的不好你再发难也不迟不是?现在就发这一通火,你看把人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这会汇报都变成不会了。” 说到这儿,邱氏几位老总不约而同笑起来,纷纷朝宋岩瞧过去。 宋岩抿抿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各位老总,我不是吓得白了,我是本来就很白。” 屋子里静了两秒,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那位起先质疑宋岩的杨总没有笑,起身走到郝校长面前,躬身握手,说有眼不识泰山。郝校长没离座位,和那位老总握了下手,开口道,“各位的时间很宝贵,就不多聊了。如果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众人纷纷称是,有序落座。 投影仪打开,室内,灯光暗下。 宋岩定了定神,点开PPT。 几乎同时,她身后会议室的门应声打开。 一刹那,室内所有邱氏的人齐刷刷站起来,恭敬地唤:“邱会长。” 室内灯重新被打开,宋岩随着身旁馆长起身,不敢回头,一颗心七上八下。 这人姓邱?莫非是邱安衍来了? 他一来就没好事。 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闯入了宋岩的视线。男人穿着亚麻质地的衬衫休闲裤,皮肤白皙到没一丝血色。 宋岩禁不住抬起头,便对上邱安许毫无情绪的眼神。 即便是这样的眼神,她整个人仍旧彻底放松下来。 邱氏众人争先恐后向宋岩一行人介绍邱安许,说他是邱氏慈善总工会的会长,邱董事长的儿子。方才质疑宋岩的杨总快速走到邱安许身边,接替医护人员推行邱安许。 郝校长起身,展露笑容,和邱安许打招呼。和郝校长寒暄几句,邱安许被杨总推到宋岩对面落座。杨总附耳邱安许,小声道:“二爷,事没办成,还是宋小姐汇报。” -- 第191页 邱安许微颔首,杨总回到座位。 各人重新落座,邱安许按了下黑色墨水笔的按键,淡淡说:“开始吧。” 会议桌中央绿植摆件的缝隙中,监控摄像头转动。摄像头的另一端,别墅的书房内,坐在电脑前的邱安衍感慨了句“用心良苦”,移动鼠标,折回邱安许进门时的监控,放慢播放速度。 画面中,邱安许一进门就目光直锁宋岩,身体前倾到差点儿摔下轮椅,在宋岩转头瞧他后,眉眼弯了起来,不过即使慢放,这表情也没维持多久。邱安许把这表情压下来,侧脸对着邱氏一众老总,眼里有了冷意,甚至是威胁。 邱安衍将画面定在这儿,转头对立在他身旁,面无表情盯着监控的邱安可说:“你看看安许这可怜的样子。他从来都是很温和的人,现在拖着一幅病体,还要拼了命的为宋岩撑场子。他也就宋岩这点儿念想了,你忍心吗?” 邱安可没回答,直接伸手,按了邱安衍面前电脑的关机键。 屏幕倏地暗了,邱安衍道:“我们还没看完呢?” 邱安可对邱安衍竖起中指:“卑鄙无耻,我邱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小人?” 说完就往门走去。 邱安衍伸长脖子问:“婚纱的事再加上现在这件事,你信我了吧!那我们的合作……” “砰——”邱安可摔门而出。 邱安衍被这声响吓得抱住头。 须臾,他松手,低头咕噜,“凶什么凶,如果我是小人,那阿许更是个小人了。当年要不是他,齐洛怎么会和你分手?” 说到这儿,叹口气,拿起桌上的空气清新剂对着安可方才站的位置喷了喷,重新开了电脑,自言自语,“要不是怕你不合作,我真想把阿许那副温和的面皮撕下来给你看看,他是怎么样一个大尾巴狼。” 重新开启监控,邱安衍看了眼画面里正在汇报的宋岩,迅速用软件控制摄像头移动,一张娃娃脸皱成一团,“真是的,苑苑为什么非要把爱分给他们呢?她只用爱我就好了啊,有完整的爱,才有完整的家……” 说到这儿,邱安衍已是眼泪汪汪,声音也带了鼻音,“为的这个,孩子们我都送走了。可苑苑你就是非要和我作对,不但又怀上两个来和我抢的,还想认回那么多人。我真想……” 他谨慎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垂下睫毛,轻轻地说:“真想让医生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删掉,然后再把你关起来,天天只能见我一个人才好……” 到了伤心处,眼泪簌簌掉落,抽抽搭搭起来,“呜呜……可我怕你又不理我……就像从前一样。其实……其实这有什么不好的呢?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日日夜夜陪你在一起……” 哭了许久,邱安衍抹了把泪,“唉不哭了,回去还要见苑苑姐姐。她心情不好,不喜欢人哭丧着脸……” 他视线重新定在已对着邱安许的监控画面上。 画面中,邱安许侧脸看投影屏上的PPT,手里把玩着签字笔,瞧起来很是淡定。但眼神却是飘忽的,间或目光在对面定格两秒,然后低下脸,压下上扬的唇角,暗光中喉结滚动。 邱安衍吸了吸鼻子,自然上翘的唇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阿许你还想骗我,我们一脉相承,你不喜欢这样的你还能喜欢哪样的……” 敲门声响,外面有男人请示要进来。 邱安衍掏出手帕擦了擦泪,清了下嗓子,“进来。” 门被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 不等男人发话,邱安衍便冷冷道,“我还有事,让他们再等一会儿。” 察觉出邱安衍声音嘶哑,似乎方才哭过。男人头更低了,不敢和邱安衍四目相对:“一爷,等到现在还没等到您,陈董事长和他太太说要走……” 邱安衍哼一声,“他们不会走的。” 见男人为难,邱安衍懒洋洋道:“十年前创业,守了两天两夜才等到第一个签了两百万单子的大客户,如今守着数十亿的家业,却连不到一天的耐心都没有了?” “您说的有理,那我安排一下午饭……” “饿着他们。”邱安衍瞧着监控,慢吞吞说:“人越是饿,就越容易慌。” 男人抬头瞧了眼邱安衍红着眼,阴恻恻的神情,打了个寒颤,小声道好,退出去。 门一关上,邱安衍拿起桌子上的空气清新剂对着门的方向一阵猛喷,嘟嘟囔囔,“太讨厌了,怎么总是要和我说话,这些人味也太难闻了,还是我家苑苑姐姐香……”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邱安衍看了眼,放下空气清新剂,接过电话,笑了笑说:“妹妹,你想通了吗?” 安可不答,径直问:“你约陈非池来这里做什么?” 邱安衍笑容一瞬褪下,声音里仍是笑着的,“你怎么知道我约了他?” 邱安可道:“我出门的时候正碰到他进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邱安衍起身,一只手撑着桌子,几乎是咬牙切齿,“毕竟现在还是连襟,联络联络感情,我谢谢你啊,告诉我他来了。” 安可嗤笑,“还联络感情,我看他脸色可不好看,是来打架的吧?他这人现在看着人模狗样,可我和他高中同过校,听说他从前可是个混混,你可小心自己这弱身板。你自己要见的客人,谢我什么……” -- 第192页 没等安可说完,邱安衍便挂了安可的电话。 他脸鼓成河豚,骂了声“太讨厌了”,走到落地窗的望远镜前,透过望远镜,看着窗外。 10余亩占地的独栋别墅独占了一片湖域,也拥有独有的一条通往外界的湖心桥,而书房的落地窗,则正对着湖心桥。桥中央,陈非池形单影只,往这边走来。 尽管隔得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的大跨步和扬起的风衣衣摆已表明,他的决心和不畏。 邱安衍拿起手机,拨通保安队办公室的电话,一接通便问:“陈非池是怎么进来的?” 电话那头的保安队队长一听,忙说这就把陈非池拦住。 邱安衍否决:“既然来了,就不用拦了,由着他自己逛,谁也别理他。” 保安队队长连忙应承,解释起了来龙去脉,“听您的指示,大家伙儿都在大门守着,不准他的车开进来。可没防备这人竟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跑了,一查监控才知道,他竟从后备箱溜了出来,翻过有警戒的墙跑了进来,一见到他我们就要拦着的,但可可小姐主动和他聊天,意思是您和他有约,我们一时被唬住了,这才放松了警惕……” 邱安衍听到这儿,再一次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已走到桥尾的陈非池。 太阳太刺眼,包围着陈非池的波光粼粼的湖面看起来像汪洋般的逆鳞。 邱安衍脸又一次鼓成河豚,瞪圆了还泛着泪光的眼睛,双手捏拳往前比划,哼哼唧唧:“哼,我的地盘,拽什么拽?我要你好看。” 说完他转过身,开门出去。 楼下喧哗,是陈家父亲的怒声。 邱安衍脸上由阴转晴,双手抄进亚麻质地的休闲裤里,慢腾腾地往楼下走去,边走边自我练习:“我说这位叔叔,您可悠着点儿,有高血压,别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承担不起。” 说到这儿笑出来,连忙捂住嘴,一双桃花眼明亮异常。 ** 邱安许到场后,这场突如其来的汇报比宋岩预料的还要顺利,甚至到了提问环节,她和校方领导都没有过多地被刁难。很多问题,点到即止,就这样不了了之。 临到结尾,各部老总们又一次恭敬地请示邱安许讲话,也就是定一下这个事儿的基调。邱安许停止把玩手中的签字笔,将其往桌上一放,只道:“那会议就结束吧。” 老总们互看一眼,然后赶忙应和着,对宋岩一行人说:“那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后续事项再等通知。” 即便是否捐楼这件事仍没个定论,宋岩如释重负,欲起身告辞,同来的郝校长却直接走向被会议结束后进来的医护人员推着离开的邱安许,又一次展开交谈。 宋岩看了眼,低头将笔记本电脑塞进包内。 馆长小声夸奖,“做的不错。” 宋岩勉力笑了笑,“您过奖了。” 她余光扫到对面的邱安许,便见得郝校长对他弓腰不知说些什么,脸上带笑。邱安许也是微笑着的,却莫名有种冷漠的疏离,这是她从前见他时,从未感觉过的。在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走神间,签字笔掉在地上。 宋岩弯腰拾起,再试图站直时,便感觉有点儿晕眩。 她不得不手撑着桌子,稳住自己。 一旁候着邱安许的医护人员跑过来关切地询问:“宋小姐,您不舒服吗?” 还未离开的室内诸人见状,纷纷面露讶异,向他们看过来。 感受到四周投过来的目光,宋岩强自镇定地回答这位素未蒙面的男人:“我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儿闷,谢谢关心。” 她说的是自己的真实想法,汇报时,灯光都暗下来,厚厚的窗帘将窗子遮挡的严严实实,她本就有些不适了,加之会议室挤满了人,不闷才怪。 宋岩话音刚落,有两位老总就将窗帘拉开,并推开了窗,不约而同关切地询问宋岩:“宋小姐,您感觉好点儿了没有?” 和宋岩说话的这位特护人员跟了邱安许多年,深得邱家信赖,可以算是半个家人,如今,他主动对宋岩示好,可见邱安许和宋岩的关系非同一般。 特护人员也察觉到了其他人的视线,被拆穿的无措瞬时写在脸上,张嘴就要辩解,邱安许却抢先他一步开口:“宋小姐,我妹妹可可今天有没有联系你?” 邱安许这句话将旁人的目光再次引到了宋岩身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宋岩对邱安许口中“宋小姐”这个陌生的称呼有点儿出神,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是在为她解围,赶忙回答:“她今天没有联系我呢,怎么了?” 邱安许扶额,“哎,我这不省心的妹妹又跑到哪儿去了?” 宋岩配合演戏,“要不要我帮你……您找找她?” 邱安许微挑眉,叹着气摇摇头,“不用了,要是她今晚还没回家,我就只能拜托你了。哎,我这妹妹啊……” 他的眉眼显而易见的生动起来,语气变得温和,声线有种黏软感,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旁人看来,这是他提到自己宠爱的妹妹时,会有的态度。 “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宋岩指门外,“那我回去了?” 邱安许点点头,对宋岩身旁的领导们温和说:“今天辛苦你们来跑一趟。” -- 第193页 郝校长笑道,“不辛苦,这都是应该做的。” 还想说些什么,见邱安许表情恢复如初,且特护人员已走到了邱安许身后,手抓上了他的轮椅。郝校长收起笑容,往边上挪了两步。 邱安许前脚刚出了大门,就有好事者问宋岩:“宋小姐和二爷怎么认识的?” 宋岩一愣:“二爷?” 那人解释:“邱会长在邱家他那一辈男丁排行老二,便称二爷。” 方才为难过宋岩的杨总代答,“刚才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宋小姐和大小姐是朋友,不然二爷怎么会问宋小姐大小姐的下落?二爷和大小姐如此亲密,当然会认得她的朋友。” 说到这儿,馆长应和,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大家就都知道了,原来宋岩和邱安许的妹妹邱安可认识,或许还是比较好的朋友,所以宋岩自然也和邱安许熟络,特护人员也由此会主动关怀宋岩。 会前开过宋岩玩笑的那位老总笑道:“老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知道大小姐和宋小姐是朋友,怎么不早说,还为难人家?” 杨总说:“我不是为难。就是因为是朋友,才要避嫌,不能任人为亲……” 那位老总打断杨总,“避什么嫌啊?慈善又不是做生意,给谁不是给?钱是一爷出没错,可一爷心好啊。自己做慈善都想着要给邱氏挣名声。谁让二爷是慈善工会的会长呢?没准儿大小姐就是想要给宋小姐分一杯羹,这不,自己来不了,把二爷劝过来给宋小姐壮胆……” “王能辉,你有空当长舌妇,没空去管管你那一摊收不回的烂账?你信不信我让我爸开了你?”门口传来邱安可的冷腔冷调。 宋岩转头,只见安可穿着件墨绿色风衣立在门口,双手抱胸,冷眼瞧着被她骂的那位王总,神情写满厌嫌。 被当着众人的面骂,王总红了脖子,嘴唇抖了半天,向邱安可大步走去。 宋岩警觉,抬脚要拦,身旁的郝校长拉住她,对她摇摇头。 王总从邱安可身边迅速走过,邱安可咳嗽一声。 王总停脚,喊了声大小姐,扭头就走。 其他人如梦初醒,除了杨总外,纷纷和安可问好。安可和宋岩的领导们打过招呼,指示杨总和她一起招待郝校长一行人的晚餐。 杨总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对郝校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一起进电梯,一时无话。 郝校长主动问:“邱会长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坐上轮椅了?” 不等邱安可回答,杨总道:“我们二爷自小体弱,前些日子旧疾复发,坐轮椅能省些精力,方便他养病。” 话锋一转:“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作为邱氏董事会的一员,他的话在邱氏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郝校长附和:“您说的是,我和邱会长一见面,就直觉他温和谦让,谈吐不凡,是个俊杰。” 杨总点头:“那可不是,现在我们公司已经走过了五年的疾速扩张期,到了需要稳中求发展的时候。二爷这样知进退的人正合适,只放在慈善总会真的是可惜了……” 说到这儿,直皱眉,“前几年身体还好好的,自从今年过年去了趟亚湾岛就开始生病……” 听杨总提及亚湾岛,宋岩陡然想起邱安许那次在飞机上发病的情形和邱安衍之后的所作所为,心头一滞。 安可没让杨总继续说下去,直接怼人:“别扯些有的没得?我哥就是积劳成疾,因为你们这些人总在他面前挑拨来挑拨去,逼着他和阿衍哥哥作对。” 电梯门开,安可一把拉住宋岩,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安可直奔餐厅二楼,宋岩止住她,“可可,等等他们。” 安可道,“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我才不爱应酬。” 宋岩转头,往下瞧去,只见杨总已引着郝校长一行人往一楼包间去。似察觉到她的目光,郝校长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同安可一起。 宋岩垂眼,瞧着食堂大厅来往的人流。邱氏大楼有千名员工,此时已到了饭点,人流熙攘,不少人在看她。 宋岩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将头发往前捋了捋,低下眉目,同安可一起上楼。 二楼只两个包间,邱安可推开其中一个。 宋岩心脏猛的一跳。 邱安许背对着她们,头也不回,声音无精打采,“可可,我没胃口,我就陪你,我不吃。” “随你的便,我只要对妈有个交代就成。”邱安可将宋岩推到邱安许对面坐下。 邱安许倏地抬头。 不等对上邱安许的目光,宋岩埋下头。 ——“哎,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安可笑了。 第83章 “邱”后算账(4) 安可这话令见到邱安许后,本就忐忑的宋岩愈发难安。她禁不住起身要走,安可却当没瞧见,直接在她身旁落座,脸也冷下来,大有将她堵在原位的架势。 安可这番举止令宋岩心下一沉,甚至还生了些反感。她当安可是朋友,但安可若非要将她和邱安许扯在一起,那这友谊未免变了味。呼之欲出的质问刚到嘴边,对面的邱安许便抢先一步回了安可的话:“是是是,我多余了,你两慢慢吃。” 邱安许起身就走。 安可噌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邱安许身旁,一把扶住他:“别乱跑乱动!你这身体还逞什么强?” -- 第194页 宋岩禁不住抬脸,看向邱安许。 暖色调灯光下,他的气色并没有好多少,唇色淡到近乎透明,密而长的睫毛在他略显凹陷的眼睑下投下阴影,愈发显得他病气积重。 察觉到宋岩的视线,邱安许微侧了脸,云淡风轻地回嘴:“有人陪你再好不过,我这多余的正好回去休息。” 安可道:“说你多余只是调侃你,现在脸皮这么薄呢?都是成年人了,分手了能不能大方点儿?又不是让你和岩岩两个人单独吃饭,还有我呢。我和岩岩是朋友,总不能因为你就不来往了。你这样计较,不是让我难做吗?” 这话明明是在说邱安许,却字字直击宋岩要害。宋岩暗叹一声,复又坐下,拿起桌上的菜单,头也不抬地问:“菜你点了吗?” 邱安许顿了两秒,也再次落座,回答:“还没点,抱歉,你饿了吧。” 宋岩没说话,将菜单推到邱安许面前,心想:你总是这样有礼貌,总是对我抱歉,其实有什么好抱歉的呢?总让我良心不安。 安可笑了,回到宋岩身旁,“岩岩,想吃什么就直接让厨房做,不拘于菜单的。公司小厨房的厨师是从五星级酒店请来的,擅申城菜和徽菜,你不是爱徽菜吗。” 不一会儿,外头餐厅经理叩门进来,为三人点餐。宋岩照着菜单挑了两个清淡滋补的吃食,其他任安可和邱安许做主。 点罢菜,餐厅经理退出去。关上包间门,餐厅经理走进隔壁包间,对已安坐多时的邱母交代他们点了什么吃食,说罢又瞧了眼和邱母相对而坐,明显有些局促的照顾邱安许的特护人员。 特护人员这时开口,“夫人,这些菜都是二爷能吃的。” 邱母不答腔,又问餐厅经理,“宋小姐点了什么?” 餐厅经理如实回答,邱母摆摆手,让餐厅经理吩咐厨房去做。 餐厅经理离开后,邱母问特护人员,“你怎么看” 特护人员毕恭毕敬的回答:“宋小姐是个会为他人着想的细心人。” 邱母手指伸到胸口前,摩梭颈上小叶紫檀珠串:“安许回来后,就很少正常进食了。我劝他他也不听,明明从前这方面从不与我争执,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特护人员勉强挤出笑容,安慰邱母,“太太,二爷久病,脾气难免涨些,胃口不好也是能理解的事。等他身体稍好一些……” 话说到这儿,邱母颈上的珠串线陡然断了,佛珠散落,掉了一地。 特护人员忙蹲下来去拾,却被邱母阻止,“你不用捡,让别人来捡。” 特护人员停下,“那我去找人……” “等会儿吧。”邱母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你坐。” 特护人员还要说什么,邱母道:“让你坐你就坐,你全心全意照顾安许这么些年,在我心里早就是家里人了。” 特护人员在邱母对面坐下,倒了杯水,递到邱母面前。 邱母接过,喝了一口,似自言自语:“不在意我,总在意心上人吧。” 特护人员道:“太太,二爷当然在意您了……” 邱母摆手,“你不用劝我,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儿大了更不中留……” 说到这里笑了,“要是他知道我曾对她撂了狠话威胁她,指不定和我闹成什么样子。” 早前些年,安可和齐洛在一起过,还想向家里坦白。那时邱母瞧不上齐洛,便在安可坦白前,使了手段想拆散两人。无外乎拿齐家的家业对齐洛威逼利诱,齐洛不为所动。 邱母眼见吓唬不成,便要对齐洛来真的,这事被邱安许知晓了,他先是劝说邱母放手不成,便主动请缨插手此事。理由是:母亲直接出面,劳师动众的会影响声誉,他商场涉足多,做事也利落些。 邱母虽半信半疑,但确实顾虑到了邱安许所提,便把这事儿交给儿子邱安许做了。邱安许完成的很好,几天后安可如邱母所愿,乖乖回了家,齐洛没有再纠缠。虽后面安可又闹了一通,但这也是后话。 邱安许没出岔子,又不愿意就妹妹的事情多谈,邱母当他因为拆散了妹妹心里不痛快,便没再追问他,从此安可和齐洛这事便在邱母心里沉封了。 邱母哪晓得,当时在齐洛家酒店兼职的宋岩被卷入过这是非中,而邱安许隐瞒了这一点。以至于,后来她发现宋岩和齐洛认识,都没让她想到这个层面上来。 直到那她让保镖跟着安可,发现与安可在一起的竟是宋岩,可能还有齐洛。她一方面为女儿安可焦心,另一方面为着儿子,想试探试探儿子对宋岩的态度,便让保镖开了手机,偷偷监视安可和宋岩所言所行。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就让她大吃一惊。女儿的事倒是其次,儿子的手段不可谓不厉害,对宋岩的保护不可谓不紧密,对她的在意更是出乎她预料。要不然怎么就风度尽失,直接越过她,命令保镖去阻止宋岩继续说下去。保镖那时慌慌张张,直接去泼了宋岩红酒。 邱安许见状,头一次在她面前情绪激动,对保安飚了脏话。 她立时切断手机连接,轻抚邱安许背脊。 母子两人相顾无言。后来两人都没有再提此事,她心里却有了盘算。几日后,她借着安可和宋岩的再一次见面,电话试探了宋岩。试探宋岩的品行,试探宋岩有无认出邱安许便是那日拆散安可和齐洛的男人。 -- 第195页 很幸运,老天是垂怜她的安许的。 特护人员道:“不凑巧宋小姐认得齐先生,还误打误撞参与过大小姐和齐先生过去的那一段,事关大小姐的幸福,您也是关心则乱。” 前两日他像往常一样,同邱母汇报邱安许的身体情况,不巧撞见邱母和宋岩打电话。邱母没让他避,对电话那头的宋岩半是威胁半是利诱,让她不要掺和安可和齐洛的感情过往,最后邱母吃了瘪。 宋小姐是邱安许三年前在旧书店里认识的,那时他也在场。那天邱安许去找书,和宋岩看上了同一本书,两人便聊上了。可谓萍水相逢,兴趣相投,良缘天定。 那段时光,邱安许脸上的笑容比以往一个人时要多很多。他还在心里感慨,总算老天眷顾,二爷为着妹妹的事情,已经很多天不开心了。 谁知道老天不垂怜,让邱安许旧病复发。邱安许为了不耽误宋岩,便和她分手了。可宋小姐有个青梅竹马,简直就是无缝衔接,虽不好责怪,但总觉无情了些。 邱母摇摇头,“我打心里面对可可要比对阿许要放心。无论宋岩那孩子对可可坦不坦白,我都不在意,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见特护人员满脸疑惑,邱母解释:“我就是在试探宋岩那孩子的品行。” “试探?” “嗯,虽然说话直了些,但是个正直的孩子,没有坏心。” 特护人员附和:“太太,大小姐和宋小姐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宋小姐的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 邱母叹口气:“若是日后进了邱家的门,在家里直言直语的倒没什么。若是代表邱家出去结交,察言观色总是要会。” 特护人员一滞,“宋小姐不是已经结婚……” 话没说完,便见邱母一抬眼,一个刀子似的眼神递过来。 特护人员垂头。 半晌,特护人员大着胆子小声劝诫:“太太,凡事总要二爷乐意。” 邱安许就是为着不耽误宋岩,这才和宋岩分手。再说了,豪门再好,一进门就没了丈夫这谁愿意,更何况宋岩已然嫁了如意郎君。 邱母愠怒:“他再不乐意,总要留个后,又不是让他找个不喜欢的。” 说到这儿,盯着脸色已然惨白的特护人员,“你可别对安许乱说。” 特护人员头埋得更低,肩膀细微的抖了起来。 邱母看的直皱眉,移开目光:“他是我生的,我能不了解他?他嘴上说不乐意,心里当然乐意。自己爱的人给自己生个孩子,留个念想,没有遗憾,再好不过的事。” 特护人员轻轻吸了口气,嗯一声。室内静默良久后,只听得外面传来高跟鞋声。紧接着,高跟鞋声停在他们紧闭的包间门前。 外面传来安可的自言自语:“这地上的珠子是哪儿来的?怎么见着有点儿眼熟?” 邱母看了眼特护人员,对他略一点头,特护人员起身开门。 安可见到室内的邱母后,明显惊了一下。她后退一步,飞快地探头朝有着宋岩和安许的包间看了一眼,掩上门。 邱母道:“我知道宋岩来了,要是要去找她茬,早就去了,还在这儿等着干嘛?” 安可抿抿唇,回头对邱母道:“妈,您怎么来了?” 邱母说:“我来接你哥哥回家,听说他和你一起在吃饭,就来看看。本打算进门的,谁知听说一起吃饭的还有宋小姐。” 安可看了眼特护人员,有些局促的说:“岩岩作为S大的代表来做汇报工作。都是朋友,又凑巧碰见了,就一起吃个饭。” 邱母拧眉,“你自己的朋友自己招待。你哥哥身体不好,不宜动气,他一见到宋岩这情绪又……” 安可:“妈,您别担心了。分手了不是也能做朋友的嘛?我看我哥挺平静的,您就别操心了,他用餐挺愉快的。” 邱母一脸不信:“真的?” 安可用力点头,“真的,哥哥今天胃口不错,和宋岩有说有笑的。” 邱母起身见,不着痕迹的压了下唇角,脚碾过地上散落的佛珠:“这吃饭吃的好好的,你怎么出来了。” “我……我想上洗手间就出来了。”安可挡在门口,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妈,您吃过没有,我把人叫过来给您点餐。” “我不饿。”邱母手伸到安可身后,拉开包间门把手,“我在家里吃过了,就是等着接你哥。” 安可无法,只得让开。 邱母脚踏出包间的同时,安可挽了邱母的胳臂,带着她往与邱安许和宋岩所在包间相反的方向走:“最近您要准备结婚纪念宴,也挺忙的。您不用等了,等哥哥吃完,我亲自把哥哥送回去。” 母女两又聊了几句,邱母离开。目送邱母走远,安可也没追问特护人员关于邱母的事情,直说邱安许有东西落在她办公室了,让特护人员和她一起上楼去拿,特护人员说要等邱安许。 安可道:“岩岩会帮忙的。” 特护人员没再推脱,两人离开餐厅,进了电梯。 观景玻璃电梯内,安可撑着扶栏往下望。 楼下大堂,人流不息,邱母独自一人穿行。不时有旁人对她恭敬鞠躬,她双手抱着胳臂,微仰着脸走着。端着幅矜贵的架子,单薄的背影,蹒跚的脚步却显出几分萧瑟来。 邱安可收回眼神,抬头,睁大了眼看电梯显示屏。 -- 第196页 特护人员陡然发问:“大小姐,您希望宋小姐和二爷复合?” 安可眼睛眨了眨,轻轻说:“倒也不是,我就希望他能高兴点儿,多吃点儿。” ** 邱母一出门,侯在门口的邱家管家上前,将手里的大衣披在邱母身上,扶她下楼,边走边道:“太太,我让老刘在这儿等着,等二爷忙完了,就把二爷接回去。” 邱母摇头:“不用了,可可和阿许在一块儿,可可送他回去。” 管家称是,又感慨:“咱大小姐近些日子可算是醒事了,工作认真,对家里人也是关怀备至,脾气好了不少。” 邱母笑:“我们和她哥哥从前为她操碎了心,现在轮到她来操心了,这叫一报还一报。” 管家也笑了,“太太,不是一报还一报,这叫恩恩相报。” 邱母上了车的后座,车内前后座间的挡板升起,将后座形成密闭的空间。橙黄的灯光亮起,前座的管家通过传声器说了句“太太,好好休息,到了我叫您”,便挂断音频。 车辆启动,邱母闭上眼,自言自语:“恩恩相报……” ——婶婶,当初我父母离世,我人单力薄,是叔叔一力保我,我才能取得长辈们的信任,在邱氏立足,取得今天的成绩。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想为了安许好,才想努力促成宋岩和他的姻缘的。我对您和叔叔是存了报恩的心的。 ——其实一早知道安许和宋岩恋爱,我就给宋家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打算让宋岩风风光光的嫁给安许了。谁知道安许突然就要和宋岩分手,让我也措手不及。 ——宋岩虽然是我小姨子,但我没有二心啊,婶婶。不然安许现在这种状况,我能让宋岩嫁安许吗?还不是因为他爱她,我不想他有遗憾,才委屈了我小姨子。 ——宋岩结婚了也没关系,婚姻不过是一种形式,重要的是人在身边。怀孕了也不要紧,打掉就好了。苑苑以前还不是有男人,但后来还不是和我在一起了。时间久了,两个人的日子总会过出来的…… 邱母摁了摁眉心,拿起手机,翻到邱安衍的电话,打过去。 电话接通,邱安衍那边“婶”字刚出口,陡然就被那边怒不可歇的一声“小混蛋”打断。 那声音极大,极具穿透力,还带着十足的火气。 连电话这头的邱母都不禁将手机拿远了些。 那男人骂邱安衍:“老子创业的时候,你不晓得在哪里玩泥巴!老子赚到一亿得时候,你连毛都没长齐………” 这声音很熟,邱母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陈非池父亲的声音。 她忙拿近去听。 ——“还敢在这里教训老子!你他妈别以为沾了祖上的光,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以威胁老子!老子的公司是老子一力担着的,经过了多少风雨,还怕你这点儿……” 这话说到这儿打住,也不知邱安衍做了什么,陈父陡然哑了声,“陈华那混蛋叛变了老子也不怕!老子儿子也比你儿子大!老子儿子以后还会有孩子,老子不怕后继没人……” 语气陡然急促,伴随着喘气声,陈母的疾声劝慰:“老陈,你别着急啊老陈,小心血压……” 陈非池的父亲显然没有听进劝,伴随他那句“你个小崽子,看老子不打死你!”和邱安衍紧接着的大叫“快保护我!” 只听得似重物被绊倒的一声闷响,陈母大叫起来:“老陈!你别吓我!” 邱安衍也喊起来:“快快快,愣着干嘛?快找医生过来!” 陈非池的声音由远及近,“爸!爸你怎么了!爸!” 最后那三个字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邱,安,衍。” “不不不,不是我。”邱安衍咋咋呼呼,“我有叫医生!你看医生过来了……”邱安衍陡然痛呼:“陈非池,你竟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似乎陈非池还要动手,陈母拦住了他,声音嘶哑:“非池!非池你冷静点!别打他!” 陈非池说:“老子就算坐牢……” 陈母哭骂:“坐什么牢?你有老婆,还可能有孩子了?你昏了头了!现在逞什么强!快把你爸送医院要紧!” 只听得那边嘈杂了一阵,又归平静。 邱安衍犹在那儿跟复读机似的嘀咕,“我这边有医生,都说了我这边有医生了……” 邱母摁了摁眉心,唤起了邱安衍。 又唤了几声,邱安衍没应,反而还哭了起来,听语气伤心极了:“我就说嘛,你们一大家子脾气都这么差,又这么狡猾,肯定会对我的苑苑又骗又欺负。我是不会让你们和我们成一家人的。” 邱母愣了下,沉默数秒,骂了句“打得好”,挂断电话。 降下车窗,邱母回头望去。 车已行了很远,低垂夜幕下,邱氏大楼顶上那层光,若隐若现。 “结果是想要的就成了,何必在乎原因。”邱母低声呢喃:“也不知道可可那孩子靠不靠谱,现在怎么样了。” ** 邱氏餐厅,包间内。尴尬的对话在宋岩和邱安许之间进行。 宋岩坚持要送邱安许离开,邱安许坚持要在这里等。 邱安许:“你不用送我,我打电话让护理人员或可可过来就行。” 宋岩:“可你电话打不通,可可给我留言说她回家了。” -- 第197页 其实安可是说,齐洛来找她了。 邱安许手指了指外面:“那我喊别人。” 宋岩说:“那你喊啊。” 邱安衍喊了几声,没人应。 宋岩这才道:“我出去看了下,这上面没人,估计他们下班了。” “……”邱安许静了静:“那你到下面随便找一个人送我,他/她都是乐意的,我堂堂董事长的儿子。” 听到这话宋岩笑了,“董事长的儿子,你是觉得我的身份不够格,没有这个荣幸送你一程吗?” 在宋岩落座,邱安许看了眼她后,饭吃了那么久,吃完饭后,两人因着是否送邱安许的事牵扯了那么久,邱安许都没有再去和宋岩对视。这句话落音,邱安许第二次抬眼,瞧向宋岩。 宋岩没给他对视的机会,走到他身边,直接扶住他的胳臂,“起来吧。” 邱安许偏过头,看了眼宋岩扶在他胳臂上的手,莫名叹了口气,随宋岩起身。 宋岩扶着邱安许挪到了轮椅上落座,推着他往楼下的方向去。 邱安许道:“送我上楼就好,我的护理人员应该在楼上。” 宋岩道好,将轮椅掉了个头,往电梯间去。 路上,不时有旁人侧目。 宋岩无畏向前。 邱安许道:“你送我,会有人说闲话,传来传去到你老公耳朵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 宋岩道:“可我总欠你一个人情,你要是开会的时候不来,我指不定被骂成筛子。我现在送你,算是还了你的人情,你同意吗?” “闲话”的事,她刚刚在心里盘算了,既然她和邱安许这次见到了面,堂堂正正总要比畏畏缩缩不引人怀疑。 邱安许默了几秒,笑笑:“那好吧。” 宋岩推着邱安许进了电梯,电梯里有旁的两三人,大家和邱安许打过招呼后,都不说话。 宋岩努力表现出自然,主动和邱安许聊天:“我刚才扶你的时候,感觉你还挺重的,虽然你看上去就剩幅骨头架子了。” 殊不知,她这话过分冒犯,令旁人几乎都屏了气。 邱安许哽了下,生硬的回答:“是,我是个男人,再轻也比女人重。” 宋岩继续,又换了另一个话题:“既然能吃,平常为什么不多吃些呢?” 邱安许撇过头:“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宋岩:“是的,我不是你女朋友,我只是作为安可的朋友,替她关心关心你。” 邱安许:“我只是作为安可的哥哥,看在安可的面上敷衍你。” 宋岩:“……” 电梯门开,旁人逃也似的快步走出去。走了几步远后,迫不及待交头接耳。 “你怎么看?” “这两肯定有过一段。” “感觉是在谈。” “否认了,应该不是。” “可我感觉好像在闹别扭。” “……” 电梯门一关上,邱安许便扶住额头,“天哪……” 宋岩问:“怎么了,头疼?” 邱安许表情复杂地撇了眼宋岩,摇摇头,“没事。” 电梯到了邱安许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门一开,便见特护人员拿着件薄毯立在外面。 一见到特护人员,邱安许道:“正好,我也不用上办公室等你了,你进来吧。” 特护人员进了电梯,连忙向邱安许道歉,说是邱安可那儿有邱安许的东西,她让他去取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又向宋岩致谢,感谢她送邱安许。 宋岩客气了一番,挪开位置,让特护人员接替他。 三人重新下电梯,特护人员推着邱安许,和宋岩一起走到大楼门口。 邱安许说:“家里的司机会把车开到门口,免得我还要费工夫过去,你先走吧。” 宋岩点点头,和邱安许告别,下楼梯。 邱安许眯着眼看前方,暮色已至,天光暗下,寒意拂面,唯不远处的灯火瞧起来有些生机。他伸出手来,抓了下。万家灯火溃散,手中握不住。 正要收手,宋岩转过身来,望着邱安许,笑了笑。 她生的英气,但笑容却再柔软不过。 邱安许顿住,面色绷住。 宋岩开口:“我们的婚礼。” 邱安许神色莫辨。 宋岩连忙纠正,“我是说,我和非池的婚礼,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给你递请柬。” 邱安许缓缓点了点头,“我不要。” 宋岩愣住。 邱安许语气慢条斯理,声音却很冷:“我两从前什么关系?难道还想让我祝福你?和你像现在这样面上过得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最后这句话有了鼻音:“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邱家人可不好惹。” 宋岩愣了两秒,窘迫地结巴,“不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她连番躬身道歉,然后逃也似地往楼下跑,边跑边自责。 的确,的确是她唐突了…… 她原本没想着请邱安许的,可又想,既然她和邱安许两个人已没什么,何不大大方方,也好让非池放心…… 她实在是太自私了……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宋岩的思绪。 宋岩看了眼,接过,“爸?” 那边宋父不知说了什么,宋岩大惊失色,开始跑起来:“什么?!伯伯在哪个医院,我这就过去!” -- 第198页 作者有话要说: 20210518 梦见宋苑了,所以更新下。 我太忙太累了,/(ㄒoㄒ)/~~ 鸽不是我本意…… 第84章 “邱”后算账(5) 宋岩赶到医院时,陈父已做完手术,进了ICU病房。病房外的走廊,她父亲坐在长椅上等候。 宋岩喊了宋父,向病房内张望。 室内,陈母穿着防护服,坐在病床前,一言不发地瞧着躺在床上,戴着吸氧管的陈父。她一动不动,侧着脸,头发遮住眉目。明明是一个活人,却瞧不出半分生机。 宋岩无言地瞧了陈母一会儿,终是没打扰她,转而询问宋父:“爸,伯伯情况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宋父叹口气:“高血压发病引起脑淤血,好在送医及时,手术很成功,度过今晚的危险期,应该就能没事了。” 宋岩:“怎么这次高血压就犯得这么厉害?” 宋父:“还不是那邱安衍刺激的。” 邱安衍,怎么又是他? 人家说在商言商,这个人为了赢,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宋岩咬紧了牙。 宋父继续道:“昨天你伯伯来找我喝闷酒,似乎是邱家人不满非池没娶邱安可,才威胁收购东池集团。今天一早,你伯母就接了你伯伯说去拜访客户。我看你伯伯状态不佳,不放心,便告诉非池了这事儿,让他看着点儿他父亲。” 宋岩心里一紧,“非池也跟过去见客户了?那客户是邱安衍?” 宋父嗯一声,“去倒是去了,但又有什么用?也没能拦住那邱安衍刺激你伯伯。哎,毕竟非池还是太年轻了,哪是邱安衍的对手……” 听宋父有责备陈非池的意思,宋岩没有耐心再听,径直问宋父:“爸,那非池呢?他人在哪儿?” 陈非池不接她的电话,也不回她消息。 宋父道:“去找医生问你伯伯的病情去了。” 正说着,陈母拉开门出来。 宋岩还未来得及和陈母寒暄,陈母便单刀直入:“岩岩,你到底有没有宋苑的电话?” 陈母眼神很锐利,语气不太友善,气势迫人。 “宋苑”这名字一出来,宋父整个人都懵住了,“小任,你刚刚说谁?” 陈母不理会宋父,迫近宋岩,“岩岩,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和邱安衍他媳妇有没有联系过?” 宋岩很少见到陈母对她是这般态度,她一时心悸,脸也跟着涨红了。还未开口,已朝他们走来的陈非池替宋岩回答:“她没有。” 陈母不理会,对宋岩说:“我要你来说。” 说话间,她往前走了一步,去拉宋岩,“咱两一边说话。” 陈非池伸手拦住她。 陈母毫不犹豫拍开陈非池的手,“你起开。” 陈非池拧眉,干脆挡在陈母面前,“你想干什么?” 陈母气急:“你拦什么拦,我又不会吃了她。” 陈非池脸色也没好看多少:“你对她凶什么凶,我不准你靠近她。” “都先别嚷了!”宋父喝止他们,脸上满是急切,直呼陈母大名:“任覃,你刚刚叫的是什么名字?还有邱安衍他媳妇,他媳妇是谁?” 陈母道:“这要问你自己女儿,她知道的最清楚。” 宋父看着宋岩,脸色沉的可怕,“岩岩,你老实告诉爸爸……” 陈非池将宋岩拉到自己身后,“爸,宋苑……” 宋父怒声喝断:“你闭嘴,我没让你说,你让岩岩说!” 宋岩不顾陈非池阻拦,上前回答:“叫宋苑,和我一个姓的宋,伯母的那个姓的苑。” 宋父浑身一震,“她……她怎么……” 宋岩继续道:“没错,她和堂姐一个名字,连年纪都一样,她是邱安衍的媳妇儿。” 说到这儿,她眼睛里蓄起了泪,反问她面对着的所有人:“可这又怎么样?堂姐早就不在人世了,不过是和堂姐同名而已,您犯得着发这么大火吗?” 她说这话,和她此刻心里所想完全矛盾。她再迟钝,陈母如此质问她,如此同宋父说话,她便也能猜出,多半宋苑便是她堂姐。那从前宋苑的那些作为,也就能说得通了。 可此时,她陡然发现堂姐面对她却不认,陈非池知情却对她隐瞒,自己堂姐夫邱安衍对陈家争锋相对。现在,陈母误会她、怨恨她,连父亲也在质疑她。她很委屈,委屈到但装自己不知,也要反击他们。 但她又很快就后悔了,若她这么说,岂不是把责任全推给了陈非池,他现在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她想再补充些什么,却见陈母转头问宋父:“老宋,你说你是不是教育失败?” 宋父的表情一瞬凝固,宋岩心里咯噔一下。 陈母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她能理解,可父亲是个骄傲的人,又遭受欺瞒,现下更被陈母讥讽,恐会对陈母起了隔阂。 陈非池拧眉:“这关岩岩什么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母置若罔闻,对宋父摇头笑道:“哎,老宋,你瞧瞧。这做子女的,为了点儿自己的私情,什么都能瞒着,可不是没心肝吗?” 陈非池长臂一伸,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将宋岩捂在怀里,上臂遮住宋岩的耳朵,带着怒意道:“妈,您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要骂就骂我。我都说了,她什么都不知道。知情的人是我,不是她,我选择隐瞒,有我的考量……” -- 第199页 陈母虽生陈非池的气,但见他揽下所有,唯恐宋父怒极,唯陈非池是问。陈非池又是个巴结岳父母巴结的厉害的,那不得任宋父宰割。她疾声打断:“你考量什么啊考量?要说考量,我看岩岩他妈才是在考量。即使岩岩不知情,我看岩岩他妈也清楚的很,不然怎么就背着你岳父请了邱安衍他媳妇来吃饭,还非得让岩岩瞒着,可不是心里有鬼吗?” 陈非池一听,陈母又把锅甩给了宋母,禁不住又要辩解,便见宋父突然起身。 他忙到宋父跟前,“爸,您别生气……” 宋父不瞧陈非池,弯腰拾起外套,朝宋岩道:“岩岩,跟我回去。” 陈非池下意识将宋岩箍紧,后退两步。 宋岩转过头,望向陈母。 陈母红着一双眼,正瞧着陈非池。她一向梳的整齐的发三两散在额边,有些凌乱,大衣半敞,里面的高领毛衣领边掀着,项链坠子兜在了里面。宋岩暗叹一声,试图拉开陈非池抱着她的手。陈非池却丝毫不让,低下头来,唇紧贴她耳廓,像是着急把他说出的话送进她心里。越着急,声音越抖,甚至鲜有的结巴了起来,“岩岩……你、你别怕,我和你爸、我妈都谈一谈,我会解决。” 明明让宋岩别怕,但似乎最怕的那个人,却是他自己。 宋岩挣扎:“非池,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怎么能放。”陈非池眼睛一红,嗓音也带了点儿鼻音,连平日里不喜提的对宋岩的称呼都出了口,“岩岩姐姐,你相信我……” 宋父叹气,对陈非池柔声道:“非池,你放心,我不会责怪岩岩。你在这儿陪着你妈,我和岩岩先回家。如果你和你妈熬不住要轮班,我们再过来。” 宋岩仰头,对上陈非池的眼睛。 她的眼神没有责备,眼底再温柔不过。 陈非池心上的重量瞬时轻了一半。 宋岩对陈非池笑了笑,然后下巴小幅度地往陈母那边指了指。 陈非池抿唇,松开宋岩,看向陈母。 陈母扭头看向别处,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沉默不语。 宋岩离开陈非池的怀抱,轻声说:“我妈在熬鸡汤,待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陈母突然尖锐出声:“不用,我不饿。” 陈非池皱眉看了陈母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出口。他捏了下眉心,走到陈母面前,伸手将陈母兜在毛衣领子里的项链拉出来,替她整理好毛衣领,坐到她身边。 宋岩走到宋父身旁。 陈非池跟过去,“我送送你们。” 宋父说不用,“好好照顾你妈。” 陈非池酸了眼睛:“那我送你们出楼。” 宋父摇头,拍拍陈非池的背,“我当你是我儿子,就不和你说客气话了。男子汉,要有担当。” 被蒙在鼓里的是宋父,和宋苑关系最深的也是宋父,可宋父非但没责备他,反而句句亲近,声声安慰。陈非池酸了眼睛,嗫嚅:“爸……” 宋父拍了下陈非池的肩膀:“爸没生气,去吧。” 陈非池看向宋岩。 宋岩对陈非池点点头,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陈非池颔首,站定,不再相送。 目送宋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陈非池收回目光。 耳畔传来陈母的冷笑:“你爸还没死呢,你这就急着再找一个爸了?” 陈非池蹙眉看了陈母一眼,起身就走。 陈母拔高声音:“怎么,这就想跟着追去老婆娘家了?” 陈非池双手抄进兜里,转身看她,声音平淡:“我去买饭。” 陈母冷哼:“吃什么吃,你爸生死未卜,你现在还有心情吃饭?” 陈非池放缓了声音,“妈,我问过医生了,手术很成功,问题应该不大,你不用太担心。” 陈母立时怼道:“他躺在ICU病房,这还不够让你担心?” 陈非池抿唇,退回去重新坐下。 他动作幅度有点儿大,风衣打在长椅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这激起了陈母的怒火,陈母狠狠地推了把陈非池:“你发什么脾气!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陈非池扭头,轻声说:“我没发脾气。” “哼,还说没发脾气。刚才你当着宋家人的面,对我发脾气发的那叫一个痛快,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宋家人。” “我不是发脾气,我在和你讲道理。我既然娶了岩岩,那她家就是我家,她父母就是我父母。” 这次不等陈母发火,陈非池手扶在陈母的肩上,“妈,你听我说。” 这下换了陈母扭头:“说什么?” 陈非池解释:“邱安衍与我们之间的纠葛和岩岩家没关系,宋苑隔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认回宋家,想必邱安衍也不会看情面。戳穿关系,只会把事情复杂化。事实证明,就是如此。” 陈母腾地起身,对陈非池厉喝:“到现在了还在狡辩!真实的原因你难道不知道!邱安衍什么都告诉我们了!他想宋岩嫁给他弟弟,明明是你,是你一意孤行,不顾他的警告,非要娶宋岩!才造成今天的局面!你若不娶,他就犯不着对我们穷追猛打!” 陈非池抬头,对上陈母通红的双眼,冷冷道:“我不认为,邱安衍只是因为我娶了岩岩才对东池下手。早在邱家打算撮合我和邱安可前,他对东池就有了谋划。更何况,是我要娶岩岩在前,他胡搅蛮缠在后。你不是一直很中意岩岩当你的儿媳妇,极力促成我们的婚事吗?怎么你想说,你因为怕邱安衍收购东池,现在想逼着我们离婚,去向邱安衍请罪?哼,我告诉你,我不是你手里的提线玩偶,你想让我娶我就娶,你不想让我……” -- 第200页 “啪——”陈母一巴掌扇在陈非池脸上,声嘶力竭:“你给我闭嘴!” 陈非池半边脸瞬时红了一片,他仰靠在长椅上,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母,双唇绷着,一言不发。 陈母恍惚自己又回到了陈非池小的时候,每次她和陈父不告而别后再回家,他就是这幅态度。 冷淡,冷漠,冷眼以对。似乎完全不了解父母为他提供优渥生活的不易,只瞧得到他们对他的忽视。这一刹那,她头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后悔自己凑了自己儿子和宋岩成一对。 没错,她一直都属意宋岩作她的儿媳妇儿。这理由太多了,自己儿子自小就喜欢宋岩,宋家书香门第,知根知底,宋岩品貌端正,她喜欢她的敦厚和乖巧,甚至觉得宋岩弥补了她没有女儿的遗憾。最重要的是,宋岩是她从小瞧着长大的,和她有感情,还听她的话。 婆媳问题是世上永恒的难题,陈非池自小就和父母疏离,而她总以为,宋岩完美解决了这两个问题。 而现在看来,老人诚不欺她,娶了媳妇忘了娘。更让她难安的是,儿子已完全脱离她,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能独立自主了。她左右不了他,以后恐怕这母子情分越来越浅。 陈母坐回陈非池身边,平复了下情绪,柔声开口:“你这孩子随我,做什么都思前想后,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你瞒我瞒的,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其实,我们母子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还有隔夜仇不成。哎,虽然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但事情总要解决的不是?” 陈非池闷闷地出声:“那您想怎么解决?” 和岩岩一家好好谈一谈,努力消除成见,共同解决接下来公司及面对宋苑的困境?母亲至少能做到一半吗? 陈母双手撑膝,“你那公司先别做了,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帮公司度过难关要紧。” 陈非池静了半晌,“邱安衍告诉您我开了公司?” 陈母没否认,继续说:“依我看,你那公司干的不是实业,用来赚钱的那一套东西太悬浮,钱来得快,也去得快,还不如见好就收。” 陈非池转头望着陈母,有些认真地说:“妈,我知道我做的不是实业,但这也有自己的价值体系。什么时候收手最好,我心里有数。” 陈母不耐烦了,“你心里有什么数?你要是有数,就赶紧把你那些小打小闹给收起来,把你那公司股份给卖了,在邱安衍之前把东池的股份给拿到手。虽然我没去公司,但这会儿外面都有那些不良媒体企图进医院打探你爸得情况,公司现在肯定一团乱,你得和我一起专心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陈非池双肩往后一靠,微微仰头,闭上眼,长吁一口气。 陈母道:“这会儿别叹气,打起精神来。等你爸醒了,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如何能哄着那些股东把股份还给我们。” “我做不到。”陈非池突然开口。 陈母僵住。 陈非池盯着陈母,笑一声,似自嘲,又似嘲讽陈母:“我无足轻重事业哪儿能救得了举足轻重的东池?您也太高看我了,我做不到。” 陈母哑然。 陈非池再次起身,往外走去。 直到走廊尽头,身后陡然传来陈母的质问:“你父亲在邱安衍前是怎么维护你的,你难道没看到?” 陈非池停住脚,转头瞧陈母,很有些无奈:“您和爸在岩岩她父亲面前轮番上演苦肉计,故意通过岩岩她父亲,让我知道你们要去找邱安衍,引我跟过去,您别以为我不清楚。客户的住址在哪个小区,是小区里的哪栋房子,是房子里的哪个地方见面。您最近焦头烂额,又从来谨慎,竟还有功夫对岩岩她爸交代的这么清楚。” 陈母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不过只是片刻,她就恢复平静,“是我,不是你爸。” 她指了指病房,质问陈非池:“你爸难道是假病不成?” 空气静止,两人无言对视许久,陈非池又一次转身。 身后陈母苦笑,“人都说养儿防老,我看是养儿要命。” 陈非池抬腿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一个小时后。 住院部外走廊上的长椅上。 第四次,陈非池将烟夹在两指间,不动声色地盯着它燃烧殆尽。 烟蒂扔入垃圾桶,他拿起手机,直接翻到通讯录个人收藏的那个唯一号码,踌躇片刻,终是没能拨出去。 放弃后,他自己对自己笑了下:“算了,岩岩不喜欢我抽烟,别让她更嫌我了。” 陈非池伸手探了下身旁安放着的3份外带餐盒。 半小时前是热的,如今只剩余温。 突然地,陈非池转头,拿手挡了下,低声骂了句“臭狗仔。” 虽离得远,但相机的闪光灯太亮,仍晃了他的眼。 陈非池起身进楼,掏出手机,翻到许星河的电话,拨了过去。 ** 都说孩子是父母维系关系的纽带,这一点,宋岩从小就有体会。而此刻在饭桌上的宋岩,觉得她的这种体会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她甚至都顾不上自己吃饭,不是为宋父添菜,就是为宋母盛汤,要么就是在宋父抬眼瞧着宋母的同时,开口说话,讲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企图转移宋父的注意力。很显然,收效甚微。 -- 第201页 宋父看宋母的频率越来越高,宋母的头,也越来越低。 显然,宋母也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宋岩明白,自己的事情才最能吸引父母的注意力,但宋岩深知,这次她不能提,无论工作还是婚姻,都沾上了邱家,提了就是大忌。 ——“咣当” 瓷器碎裂的声音缓解了宋岩的焦灼,她低头瞧了眼不小心被自己碰翻在地的碗,忙不迭拉开椅子起身,“我也太粗心大意了,得摔多少碗才能长记性。” 回答她得不是往常般宋母的责备,宋父的袒护,而是满屋的寂静。宋岩卡在那儿,竟有些不敢去厨房拿扫帚,怕给了他们空隙吵架。一时情急,找了个荒唐的借口,“妈,我该怎么打扫啊?” 宋母如梦初醒,接了她的话茬,也起了身,“你一边儿去,我来弄。” 宋母是个仔细人,这回宋岩打碎了碗,宋母便要将那瓷片都收在一个袋子里,以免环卫工摸到了,划伤手。收着收着,宋母便不慎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宋岩见状,急急忙忙去客厅,茶几柜边上蹲下来,找创可贴。刚找到,一抬眼,便见宋父拉开椅子,往宋母走去。 宋岩一着急,迅速站起来。起身太猛,宋岩只觉得头晕目眩,不得不倚向沙发。缓了一会儿,待宋岩眼前清明,只见宋父拉了宋母的手腕进了厨房。 宋岩忙跟过去。 宋父开了水龙头,拉了宋母的手在水下冲洗了一小会儿,抽了纸巾帮宋母将手指擦干,对门口的宋岩道:“创口贴。” 宋岩如梦方醒,忙递了创口贴给宋父。 宋父为宋母贴上创口贴,转身便往厨房门口走去。 母女两见宋父要走,都前后脚紧跟过去。 宋父走到餐厅,收拾起了碗筷,见她们来,头也不抬地说,“岩岩,你去遛狗。” 话刚落音,宋母便接话道:“岩岩,我和你一起……” 顿了下,“一起下楼,我要倒垃圾。” 宋岩说好,机械的走到门厅,唤了旺旺到她身旁,为它系上牵引绳,弯腰换鞋。 宋母紧随其后。 大门一关上,宋母就拉了宋岩快速下楼,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透着急切,“快走快走,赶紧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深夜,人民广场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人流总算少了起来。 柯基犬旺旺围着宋岩和宋母占着的餐桌来回不知走了第多少次,终于忍不住轻轻咬了下宋岩的脚踝。宋岩低头,便见旺旺伸了伸后腿,一双狗狗眼瞧着她,万分委屈。 宋岩忙对旺旺说对不起,起身牵它到餐厅外去排泄。 餐厅外,宋岩为旺旺收拾完排泄物,转头瞧着靠窗而坐,仍在低头沉思的宋母,沮丧地对旺旺说:“旺旺,如果我说,堂姐的事情上,我没办法责怪我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宋父的逼问下,她向宋父交代了她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宋苑的事情,包括前些天,宋母指示她请宋苑到家里吃饭。而刚才,她也向宋母交代了宋父从在医院到回家路上,宋父的言行,包括宋父对她的询问。 尽管堂姐宋苑怎么就死而又复生,宋母到底知情多少,她也还没有太明白。但父母的一言一行已然表明,宋母该是隐瞒了宋苑的在世。亲人相隔以为是生死,哪晓得是枕边人所为,宋母无疑是对宋父犯了严重的错误。 她也隐约猜得到母亲隐瞒堂姐尚在人世的原因,她年幼时,宋父博士学业仍未完成,家中清贫……母亲对家庭的付出,对她的付出,她瞧在眼里。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懦弱也罢,她实在是没办法站在宋父的立场去苛责宋母,甚至害怕因此家庭破裂。 正踌躇着,只见宋母接了电话,从座位上起身就走,推开餐厅门。 宋岩迎面而上,见宋母挂了电话,面露喜色,有些诧异。 宋母道:“赶紧回家,现在都几点了,你也不提醒我,书彬都催我早点儿回家休息了。” 宋母亲昵的直呼宋父大名,显然宋父电话里对宋母语气往常。 宋岩略放心,问宋母,“您想好了怎么和爸说吗?” 宋母静了下,揶揄道:“说什么啊说?有什么好说的?她这日子不过的挺好的嘛,没这段经历,哪儿能攀上这么高的枝头?” 宋岩抿了抿唇,生硬地开口,“有钱未必就是嫁得好,您这话可别和爸讲。” 宋母摆手:“知道了。” 宋岩又忍不住道:“那……” 她声音放轻,“姐姐咱们还要认吗?” 宋母加快脚步,“还认什么啊认?她要想认咱们,早就认了,你不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了吗?那有什么办法?” 宋岩停脚,不说话。 宋母见宋岩不走,叹口气道:“你婆家和阿苑婆家这会儿不对付得很,冷处理最好,不然你和她两边都遭殃。商场上的事情完了再说,我想她也是这个意思。” 宋岩闷闷地说:“可非池也遭殃啊。” 宋母不客气道:“他遭殃是他自己招的。还有你婆婆,精明厉害,你最近少理她。” 宋岩又不说话了,牵了旺旺快速往前走。 宋母:“走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宋母瞧着宋岩的背影,拍了下大腿,自言自语:“哎,实心眼,就和书彬一样。” -- 第202页 宋岩和宋母到家时,家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宋母吓了一跳,都忘了开灯,唤着宋父的名字便往屋子里冲。 宋岩拉住宋母,“妈您别急,书房的灯是亮的。” 宋母冷静下来,定睛一看,果然,门缝里透着书房的灯光。 “我着什么急?说了要等人回家,自己却先睡了,说话不算话。”宋母一边说着,一边开了客厅灯,往里走。 宋母洗漱后,关了客厅灯。 室内暗下来,便见得书房门缝里的光亮已灭了。 宋母不自觉在书房杵了会儿,复又离开,自言自语一句,“一个人睡还清净些。” 回了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宋岩透过门缝偷偷瞧宋母做完这些,叹了口气,关门回床躺着。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陈非池的一条短信让她彻底清醒。 ——睡了吗? 宋岩从床上坐起来,直接拨了电话过去,“你在哪?” 三分钟后,宋岩穿着身摇粒绒家居服出了门。她下了半层楼,便见陈非池立在楼下的门口,仰头瞧着她愣神。 宋岩快步下楼,朝他走过去,“几楼你都不记得啦,你站着的地方是我家楼下。” 陈非池牵了她的手,“抱歉,搞错了。” 他怕万一撞见宋母,宋母又要生气,赶他走,迁怒宋岩,所以往下走了一层。 陈非池的手不冷,宋岩稍稍放心,寻思陈非池太操劳了,才把楼层搞错。 陈非池又道:“咱爸妈……他们还好吗?” 语气小心,神情自责。 添了几分心疼,宋岩放软语气,拉着他下楼,“这里多冷啊,车上说话去。” 车门一关,暖气打开,橙灯点起。 轿车后座,两个人互相交代分开后,各自面对了关于父母的什么事情,都是轻描淡写,说完又同时向对方道歉,“对不起,不能陪你。” 说完都笑了。 宋岩道:“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点去医院。” 陈非池说陈母执意第一夜自己守着,让他早上再换班。 宋岩猜想,她和宋父走后,陈母和陈非池必然起了争执,极有可能,陈母因为太生气,把陈非池给轰走了。 陈非池嗯一声。 宋岩安慰:“不要太有压力,船到桥头自然直。” 陈非池笑了,“怎么个自然直法?” 宋岩微微扭头,语焉不详,“商场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顾忌我们家。” 想和邱安衍为敌,缠斗到底也好,想妥协也罢,他的想法,她都支持。 陈非池问:“如果想让你帮忙求情呢?” 不假思索,宋岩有些发愁的说,“一来她是个孕妇,不想让她动了胎气,二来现在联系不上她了,三来即使联系的上,她不一定愿意认我帮我们,四来,我觉得邱安衍这人很难打交道,商场上的事不会听她的。” 说到这儿低了头,小声道:“非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肯帮忙,还借口很多?” 陈非池叹气,“你还真想过啊。” 宋岩愣愣然抬头,“不该想吗?” 陈非池不置可否,缓缓开口:“岩岩,东池集团其实是我父母的生意,是胜是败,是他们的事情。没有他们,我也能养得了你。” 宋岩笑了笑,几乎笃定地说:“你总是放不下的。” 陈非池盯着宋岩看了好久,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边笑边说:“我才不是,我从小到大,有多叛逆有多不听他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东池倒了就倒了,当初为了东池,大过年的把我一个人扔在家……” 宋岩安静地看着他笑着抱怨了会儿父母,然后倾身过去,抱住他。 陈非池笑问,“怎么了?” 宋岩拍拍陈非池的肩膀,“都过去了。” 陈非池沉默。 宋岩继续说:“没事的,有我呢。” 陈非池呢喃:“是的啊,有你。那现在呢?” “现在有我,以后更有我。” “真的啊?” “真的。我虽然顶不了什么用,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聊胜于无。” “不是的,岩岩。” “什么不是?” 陈非池搂紧宋岩,下巴搁在宋岩的肩上,闭上眼,“你很顶用。” 顶用到……是他这么多年孤身奋斗的信念,是他数年不确定未来的支撑。 宋岩笑了,宽慰陈非池:“别总说不开心的事了,今天其实有件高兴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事?” ——“晚上接到婚礼工作室的电话,那位设计师Davies有个大客户临时取消预约,所以档期空出来了,我们可以请他设计婚纱。” 第85章 “邱”后算账(6) “……据知情人士透露,国内酒店经营者中的佼佼者,已坐拥百家酒店,资产百亿的东池集团董事长陈峰昨天下午突发脑淤血,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至今生死未卟。其夫人兼集团财务总监任覃拒绝了记者的采访和热心人士的探视。东池集团具体情况如何,请看现场报道。” “好,我是财经频道记者XX,现在我就站在东池集团大楼的门前,大家可以看到,门口已拉起了警戒线,数十名保安挡在门前,禁止媒体入内。据东池集团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员工透露,任覃于今晨来到了公司,一直在和东池集团的高层召开紧急会议,似乎是在商量对策。 -- 第203页 XXX,现场情况就是这样。” 电视机里,画面一转,切回了财经频道某时事评论节目的现场。 主持人对身旁两位特邀评论员贾教授和曾总说:“看东池集团这严正以待的架势,东池董事长病危的事情是真的了。” 贾教授颔首:“八九不离十,我得到小道消息,昨天陈峰是在邱氏那位年轻的当家人邱安衍的度假别墅病发的。” 曾总接话:“我也得到了这个消息,陈峰应邱安衍邀请,前去就收购的事宜进行会谈。邱安衍向陈峰正式递交了收购意向书,还打压价格,陈峰遭不住这鸿门宴,受了刺激突发疾病。” 贾教授笑了笑:“我得到的说法和你的说法可不一样。” 曾总:“噢?怎么说?” 贾教授:“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邱氏放出讯号要高价收购股份后,集团预估上市股价猛涨,邱安衍更是邀了陈峰上门,商讨生意。陈峰春风得意,昨晚和好友把酒言欢。昨日清晨,他和他太太从亲家那儿离开,直接去见了邱安衍,邱安衍好生招待,哪晓得他连续饮酒过度,导致中风。哎,可真是乐极生悲……” 曾总笑着插话,“老贾啊,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贾教授:“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 曾总道:“邱安衍咱两也不是没研究过,那可是逼得庭吉集团董事长跳楼维权的人。” “可陈峰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邱安衍的太太姓什么” “这……” “陈峰的儿媳妇姓什么?” “我说你没事儿聊这些八卦干什么?” “我告诉你啊,陈峰的儿媳妇和邱安衍的太太是一个姓。” 新闻直播看到这儿,宋岩心口一滞。 接下来,果然曾总问道:“你是说邱安衍的太太的娘家就是陈峰的亲家?!” ——“咱们贾教授可真大胆,可真担心他被打击报复。” 宋岩身后突然传来副馆长隋易讥诮的声音。 宋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关掉视屏播放界面。她略一抬头,便见隋易着一身海军的休闲服,径直往他办公室去,留给她一个背影。 宋岩抿抿唇,还是起身去办公室道歉,说不该工作时间看新闻。 隋易从办公室冰箱拿了瓶巴黎水,边开边问:“昨天的汇报还顺利吧?” 宋岩说还顺利,想了想,含糊地交代:“和邱安可以及她哥哥还算熟,就受了点儿照顾。” 隋易皱着眉拧开瓶盖后,瞧了宋岩一眼,有些冷淡地说,“现在说受照顾为时过早了,等到哪天事儿成了再说也不迟。” 同馆三年,宋岩一直以为隋易这人是严肃板正。但最近不过几日相处,就觉得这人实是刻薄,无论对她说什么话,都似在含沙射影,惹的人心里不痛快。 若换作往日里,宋岩便以礼貌揶揄,可昨日到今日她都因陈家和陈非池的事坐立难安,自然也没了应对隋易的耐心,直白道:“领导,您想多了,我和邱安可他们家交情一般,也只能受这么点儿照顾了。我也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不指着自己能拉到邱氏的投资来升职加薪。更没有什么事业追求,很满意自己原来的工作,上班时间短,工作稳定福利好,适合照顾家人,升值加薪未必有我现在过得自在。” 一口气说完这一大长串话,宋岩扭头就走,走的飞快,一眨眼就出了工位,逃出办公室。 进了洗手间,关门坐在马桶上,宋岩伸手摁在狂跳的心口处,长长的嘘一口气,“说了就说了,爱怎样就怎样。”最好生气把她捻出项目组,让她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去。 转念一想,暗道:糟了。 自己怎么就能说自己满意原来的工作呢,万一隋易把这话给听进去了,捻了她去领苦差事怎么成?非池那儿现在正不安稳,没准就破产了,她的工作就得安稳些,好歹家里面有个后手,也能把这日子过下来。 重重叹口气,宋岩又起身,开门出去。出了洗手间没几步,就被叫住。 宋岩转头,便见小郭也从洗手间出来,走向她,笑嘻嘻的,“怎么就长吁短叹了,隋总难为你啦?不应该啊,你可是咱们学校金/主的朋友。” 宋岩:“……隋馆长没为难我。我和邱家大小姐也只是普通朋友,能顶什么事?” 近日馆内传开了,她和邱氏交情匪浅,小郭也没少朝她打听。她解释过,但不顶用,小郭笑言她太低调了。现在碰到小郭,难免又要被问。 心里琢磨着借口有事,赶紧回办公室,却听小郭道:“是不是隋总这人很难相处?” 宋岩不作声。乱议同事及领导,是职场大忌,她也不喜欢说人是非。 小郭拉了他,小声说:“你别招惹隋馆长,他昨天相亲去了,碰了一鼻子灰,估计这会儿心情不好。” 宋岩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碰到啦。昨天我也请假相亲去了。” “你和他相亲?” “你想到哪去了,就是我两人凑巧都在一个餐厅相亲而已,我碰见他和一个女人在吃饭。” “吃饭而已,你怎么确定是相亲。” “因为他说,要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我是不会听我妈的话,来和你相亲的。” “那女生的哥哥又是谁?” -- 第204页 “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女生。你猜,那女生是谁?” 宋岩听到这儿,对小郭道,“咱线上聊吧,这馆里人来人往的。我外面待得太久,隋馆会觉得我旷工的。你也说了,隋馆心情不好。”其实也有她对隋易的八卦没什么兴趣的原因。 小郭瞅了瞅四周,言好,和她道别。 宋岩回到工位时,隋易的办公室门紧闭,也不知是不是出去了。洗手间的信号不好,宋岩没能开手机视频。这会儿回了工位,宋岩先是开了个电脑文档,这才戴上一只无线耳机,手机搜索到她方才瞧着的新闻直播网址。 一个对话框陡然弹出来,宋岩眼瞳骤缩。 ——无法查找到该网址,请尝试其他链接。 宋岩拿起手机,搜起了关键字。 邱安衍——没有。 宋苑——没有。 贾教授的名讳——新闻停留于半月前其参加某脱口秀,力怼某富二代。 陈峰——昨日东池集团旗下五星酒店被爆出重大卫生问题,邱氏高层震怒,对东池集团股价看低。董事长陈峰负荆请罪,一时心急突发脑淤血,至今昏迷…… 前排媒体的通稿皆是如此,显然是邱安衍发动了关系。 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邱安衍的能量,宋岩脸色紧绷,搜起了陈非池。 ——东池集团董事长长子陈非池懒理病重父亲,深夜现身妻子旧居,与妻子车中缱绻,深陷温柔乡。 看到这儿,宋岩脑子嗡的一下。难怪她昨天提到婚纱的事情时,陈非池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沉着脸敷衍了她两句,就送她上楼,一定是他发现了狗仔偷拍他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东池里里外外都受关注的很,自己怎么就这么粗心,让陈非池落下了这么个话柄。 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宋岩摁灭手机,握住鼠标,看着电脑。 隋易走到她身旁停下,“宋岩,从明天起——” “吱呀——”宋岩拉开椅子起身,低头作老实状。 隋易顿了顿,“不,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不用再参与邱氏投资的事了,回你原本的位置上去。” 求仁得仁,宋岩心下总算安慰些许,嗯一声,说好。 又迟疑,“那馆长和校长那边……” 隋易开口:“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宋岩抬眼看隋易,很认真地说,“谢谢领导,给您添麻烦了。” 隋易哼一声,“我麻烦什么?不过是几个只想着捞油水,脑子里没多少弯弯绕绕的老头,应付的过来。” 宋岩愣了下,到底是没对隋易这句冒犯的话表现出态度,转移话题说:“隋馆长,那我收拾下东西,这些天承蒙您的照顾,多谢。” 隋易不置可否,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停住脚,瞧着宋岩,欲言又止。 宋岩察觉,毕恭毕敬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隋易一只手插/进裤兜里,状似随意,“为什么会分手?” 宋岩一愣。 隋易背靠门,双手抱胸,抬起下巴,“你上一段感情。” 又强调:“我不是八卦,就是想了解下主动提分手的女性的心理。” 似乎觉得不妥,补充:“不是了解,就是好奇,也不是好奇……” 宋岩打断:“我没有主动提。” 隋易很显然愣了下,然后缓缓点头,“倒是他提的。” 宋岩摇摇头:“也不算是。” “……怎么会?” 宋岩双手摩梭膝盖,低头,“我想还是我的原因……” 对邱安许,她不是没有感情,但没能到他们当时进行的那一步。她逼着自己的身体往前走,却管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怎么不能让邱安许灰心?说是她的原因,也没错。 和邱安许在一起时,她就时常觉得,自己在邱安许的事情上,是渣/女。到分手后再面对邱安许,她甚至不敢去想,邱安许主动提出分手,是否和他生病有关。 可以说,她的道德感难以承受这个冲击。 想到这儿,宋岩望向隋易,十分诚恳地回答,“我是个坏女人,但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 半小时后,说完“渣女”语录的宋岩出现在了顶头上司的办公室,表明隋易已让她回原职。顶头上司没有讶异,“隋馆长和我说过了。你回来也好,那儿人多事杂,哪儿是你一刚结婚忙着办婚礼的小年轻能做的了的?” 隋易这人脾气不好,做事倒还行。难得对她那番“渣女”语录发那么大的火,让她立马收拾东西滚蛋后,还能及时想着和她领导打招呼。 宋岩心下腹诽着,顺势接话:“馆长,回岗前,我想要请三天的假。” 顶头上司大手一挥,“行,你结婚证上传系统,走个婚假流程,我这就审批,好好准备婚礼。你要是事情多,今天下午就回家忙去。” 宋岩迟疑了下,恐多生事端,到底没有就是否算婚假和顶头上司纠缠,答应下来。 谢过顶头上司批假,宋岩回到原办公区。 大家都不在,估计各自去忙去了,宋岩暗暗庆幸,忙开了电脑提交流程。办完事,抬腿要走,便见小郭进了门,一见她就问,“岩姐,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看了眼她拎着的包,“不,你怎么又走了?” 宋岩简单解释几句。 -- 第205页 小郭道:“我说呢,怎么馆长发话,让我去项目组。我心说你不是在那儿吗,怎么又让我去凑热闹。” 宋岩笑了笑,“是个好机会,你好好把握。” 小郭道:“什么好机会啊,老虎嘴里夺食,多困难。隋馆长那人你都受不了,我哪儿受的了。” 说到这儿,小郭凑近她,小声道,“我都听小杨说了,隋馆长办公室那儿传来一阵怒吼,然后你就抱着资料盒,低着头出来了。小杨说你肩膀都在抖,不会是被他骂哭了吧……” 其实那是她在笑,即使是哭,也该是喜极而泣。 宋岩道:“我确实是最近家里事情多,脱不开身。” 小郭和宋岩抱怨了几句,又自我开解,“算了算了,豪门大少爷脾气差也是自然。” 宋岩一愣,脱口而出,“不该是贫穷贵公子吗?” 学校里一直有传言,说隋易出生于大山,受这所学校资助,才得以完成大学学业,大学毕业后他出国深造,为了回报学校,才留校建设校园。因着腹有诗书气自华,隋易被取了个外号,叫“贫穷贵公子”。 小郭摇头,“我没说错,就是豪门阔少。” 宋岩不禁问,“为什么?” 小郭眨眨眼:“你猜?” 宋岩想起不久前小郭对她提及的隋易相亲的事,心中有了定论,试探地问:“那和隋易相亲的女孩儿是个富家千金?” 小郭点头,“何止富家,可是巨富。” 宋岩迟疑,“其实,我觉得把隋易自身条件也不错,也许对方是看上了他个人……” 小郭摇头打断,“都说了是巨富了,豪门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是有壁的。” 说到这儿笑,“你不算,你那是青梅竹马,不一样。” 宋岩不想小郭把话题又引到她那儿,问道,“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 “那女生你认识。” “……校长女儿?” “不是,校长家够不上豪门,豪门是新闻里私人生活能被报导的。” “……那我还真想不出来。” “哎呀,她上周还来过咱们公司,以金主爸爸的身份,视察咱们图书馆的工作。” 宋岩猛然瞪大眼,“安可?” 她怎么着也没法把安可和隋易两人扯上关系。 小郭点头:“正是邱氏大小姐,咱们申城首富的女儿,邱安可。” 说罢将宋岩一拉,“到饭点了,你要想听我的独家,得请我吃饭。” 小郭受了宋岩一顿日料后,热情地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宋岩送到了地铁口,还打趣般嘱咐:“他两再有关系,也和咱没关系。别总想着这事儿了,小心脚下别踩空了,你请的婚嫁可要变病假了。” 宋岩勉强笑笑,对小郭说谢谢。 两人告别。 小郭一回到单位,就见同事在那儿叽叽喳喳,交投接耳。 小郭忙凑过去问,“什么事啊,都不午休的,讨论的这么激烈。” 同事甲:“你们部门宋岩的老公是陈非池。” 小郭迷惑:“叫陈非池,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同事乙:“是东池集团小开啊,前些天你还对着报纸上人的照片犯花痴呢,怎么现在就给忘了?” 小郭震惊:“是他?!你们怎么知道的?” 同事乙压低声音,“宋岩提了一个婚假流程到王经理那儿了,流程不得传结婚证照片吗?确认无误。” 小郭回想了下接送宋岩的那辆超跑,感慨,“岩姐这是闷声发大财啊。” 同事甲摇头,“发什么大财啊?你没见宋岩都被踢出项目组了吗?” 小郭:“这件事和她老公是陈非池有什么关系?” 同事甲:“当然有关系,邱氏要收购她婆家的公司,她参与和邱氏有关的事,那不是有当间谍的嫌疑嘛?” 小郭:“啊?” 同事乙:“甲,你消息可落后了,她婆家的酒店前些天出了大事,她公公急到脑出血,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邱氏看不看……”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令众人都吓了一跳,大家回头望去,瞬时噤声。 隋易立在门口,脸上瞧不出表情,在他身旁的平日里宋岩和蔼的顶头上司脸上带了怒容,训斥道:“午休时间,不要喧哗。” 说完余光瞟了隋易一眼,又迅速补充一句,“这里是大学,不是菜市场,不要随便谈论别人的隐私,知道吗?” 众人小声附和:”知道了。” 隋易这时开了口:“别人的结婚证件是能随便外传的?这王经理也工作这么些年了,是怎么办的事?我可要问问她。” 此话一出,众人皆低了头,室内静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隋易环视一眼室内,转身往外走去。宋岩的顶头上司紧随隋易身旁,边赔不是,边和隋易一同往馆长办公室去。 到了馆长办公室,早有副校长在那儿等着了,见他们来,劈头盖脸一通责备,问他们为什么明知邱氏发话让宋岩再去汇报,还一个将宋岩调职,一个准了宋岩的假,接下来两天邱氏的工作该如何做。 隋易气定神闲,“领导,我是项目组的组长,我安排人自有我的考量。” 副校长:“小宋表现得挺好的,又和邱小姐熟识,熟人办事就方便。邱氏让她去,不也是这个意思。” -- 第206页 隋易问:“那您昨天去开会了,觉出来宋岩和邱安许关系匪浅吗?” 副校长静了静,到底是没否认,“这不更好,邱先生是邱氏慈善工会的会在,有他在,昨天的会议要顺畅很多。” 隋易摇头,“领导,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馆长笑着接话,“小隋,这其二我也知道,我和校长汇报了,不就是小宋婆家的事吗?我们也商量了下,这构不成大问题,邱氏都不避讳,我们更没什么可避讳的了。” 隋易摇头,“馆长,您提的和我要说的,是两码事。” 副校长看了眼宋岩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知趣的告退。 关了门之后,副馆长才问:“你说说看?” 隋易道:“家父和邱董事长交好,您也是知道的。” 副校长笑着点头,“你直说,知道什么内幕?” 隋易正色道:“邱氏派系斗争严重,邱安衍和邱安许堂兄弟两不属于一个阵营。” …… 一小时后,隋易和馆长送了副校长下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馆长看着隋易,欲言又止。 隋易道:“馆长,您有什么指示。” 馆长长吁短叹,“我说隋公子啊,我看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隋易:“什么是其一,什么是其二?愿闻其详。” 馆长道:“建新图书馆你以为只是一栋楼而已吗,那意义可大了,那可是为了学生,咱们国家的未来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你看看隔壁的高校,图书馆那叫一个智能化。什么卷入企业内部商业斗争有损学校形象,你想的也忒严重了点儿。图书馆建好就是功绩一件,功大于过的事情,谁会追究。” 隋易点点头,“您说的有理。可领导们未必有您这个魄力,我既然知道这个风险,作为学校的一员,也不能不把这话对领导说到。” 馆长语塞。 隋易摁了下行键,又道:“要不然这样,我向家父请示请示。” 馆长喜出望外,“请示什么?” 隋易笑笑:“受了学校这么多年照顾,也该回报了,您说是不是。” 馆长笑逐颜开:“哪里哪里……” 说话间,隋易进了电梯。 馆长赶忙道,“你可一定要想着这事儿啊。” 隋易笑着点头。 回到办公室,隋易才沉下脸,拨通了邱安许的电话。 邱安许那边接通就问:“事儿办完了?” 隋易骂了邱安许一句重色轻友,同邱安许交代起了昨日半夜他致电他,交代他办的三件事。 第一件是将宋岩调离项目组,这个他做到了;第二件是搬弄是非,让学校领导对邱氏的投资起了芥蒂,这个他也做到了,但不忘提醒:“都是些饿了千年的王八,现在是唬住了,以后不喂点儿肉,这事儿还是过不去,有得折腾。” 邱安许道:“你替我打点,算在我账上。” 隋易笑,“呦,你知道打点需要多少吗?” 邱安许道:“如果不超过一亿,我还是周转的来的。要是不够,我把那幅‘热气球’抵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邱安许所称“热气球”是他收藏的一幅抽象派油画,五年前拍卖价格一个亿。邱安许一向深入简出,做派低调,花销寻常,可以说,这幅画是邱安许最大的手笔,隋易当年也参与过竞拍,确实因没他那么有钱而败下阵来。当时邱安许买下这幅画,在圈子里也轰动一时,甚至为此招了其父的雷霆大怒,骂他纨绔。 这画到底是留了下来,直接挂于邱安许公寓的床头,权当装饰。隋易每每瞧见,都要痛心疾首,邱安许却道:“东西再贵,那也是个物件。既然喜欢,当然是总能见到才好。” 隋易说:“好歹你用玻璃盖一盖,日积月累的,画的质感都会变,日后不好出手。” 邱安许说:“要是盖上,就不是原来的它了。质感变了是因为我,我只会觉得它更美。再说了,我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它在我眼里是无价之宝,它在别人眼里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时隋易听得直皱眉,忍不住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女人呢?你这疯样怎么跟你那堂哥似的?” 这会儿听邱安许提将这画抵押给他,隋易心下一紧,眼睛泛酸。昨日他从邱安可那儿已得知,邱安许时日无多。平复了半天情绪,隋易回答道:“你那画都旧了,自己留着吧,我可不稀罕。” 邱安许笑:“你虽不稀罕了,但我还真就想给你。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哪比得过我们的友谊。你是爱画之人,必然比我照顾它照顾得好。” 隋易听的心惊肉跳,直说他大男人少肉麻,转移话题到第三件事,便是宋岩已经休假了,算是遂了邱安许的意,暂时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邱安许说知道了。 隋易反问:“你怎么不问她怎么就休假了?” 邱安许道:“陈家出事了,她父母多半也因为我堂嫂的关系,和陈家生了嫌隙。她当然放心不下,要回去顾一下,她是重感情的人。” 隋易道:“了解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人家?” 邱安许不接话:“我堂哥什么德行,会有什么举动,我比你清楚。” 隋易道:“那今天直播被掐断,中途贾教授以诽谤罪被抓进局/子,媒体通稿黑她公公和那位,也是你堂哥的手笔。” -- 第207页 邱安许这次倒是痛快承认,“陈家想借我堂嫂和宋家的身份造势,让其他人顾忌我堂哥和陈家的亲缘关系,不敢对东池下重手,实在是昏招。我堂嫂可是我堂哥的逆鳞,挨不得,一挨就要遭殃。” 隋易有点同情宋岩:“陈家焦头烂额,宋家也没好过多少,那她岂不是才逃了一个浅坑,又要轮番进两个围炉?看来你这也是昏招。” 邱安许回答:“我当然不是昏招,有后手。” 隋易一愣,“什么后手。” 邱安许默了半晌,低声一句:“后手就是陈非池,他定会护着她的。”说到这儿笑了起来,“能为了她护犊子到顶撞安可,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 和小郭告别后,宋岩没有回父母的住处,选择去了半岛公寓。 今天上午她和陈非池联系,陈非池说自己在医院,陈父尚未苏醒,让她不用担心,并一再嘱咐,她不要去医院探望,好好上她的班,好好在娘家呆着,那儿有他和陈母就行了。 她知道陈母正为着宋苑的事生宋家的气,近日她确不宜去,免得惹陈母动怒伤身,遂听了陈非池的话,没去探望。 可关于上班这一点儿,她却还是悖了陈非池的意,她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因为堂姐的事情,父亲恐对母亲生了嫌隙,虽现在风平浪静,但以她对父亲的了解,父亲如此重情,这事万不会这样算了。她感觉母亲当然也明白,才在清晨准备爱吃的早餐,连嘴上都很客气几分。自小到大,她都是父母争吵时的缓和带,所以现在,她要多多和父母相处才行。 二来现下陈父重病,东池集团前途未卜,即使陈家现在不需要她,她作为陈非池的妻子,也要做好为陈非池做后盾的准备。 譬如现下她便楼下商超买了些吃食,归置进冰箱里,好歹能让陈非池忙碌之余,有东西填一填肚子。归置完毕,宋岩又将公寓收拾一通,收拾完还不放心地在公寓内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消防安全隐患。 做完这些,宋岩觉得有些疲惫,靠在沙发上,闭眼歇息。 ——我两从前什么关系?难道还想让我祝福你?和你像现在这样面上过得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宋岩!既然知道自己配不上,就不要去招惹别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能够放得下对方! 那些话语脑海里挥之不去,宋岩扶着额头,自言自语:“我竟是这种人吗……”透过薄薄的眼皮,宋岩感觉到外面陡然暗了。她睁眼,便听见陈非池一声,“把你弄醒了?”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陈非池立在玄关处。陈非池有些尴尬地指了指他身后玄关处的客厅开关,“没想到关了灯,你反而醒了,抱歉。” “我没睡呢,就是闭目养神。”宋岩起身迎接陈非池。 “什么时候来的?刚下班吗?”陈非池边换鞋边问。 宋岩含糊嗯一声,去拿陈非池的公文包,不忘打量他,“你吃过饭没有?” 陈非池的着装还是昨日的,不过一夜,眼睛里有了不少的血丝,下巴已有淡淡的青色,看来他一直没能回来歇息。 陈非池抢先她一步,拿过公文包,“里面都是资料,有点儿重,你别拿。” 宋岩抿抿嘴,“能有多重啊。” 陈非池笑了,长手一揽,捞了她入怀。 宋岩推推他,“干嘛呀?” 陈非池捏捏她的下巴,笑着问:“看你老公看够了没?” 宋岩不回答,在陈非池脸颊上亲一口,“辛苦了。” 话刚落音,陈非池将宋岩打横抱起,便往客厅去。 知道陈非池想做什么,宋岩弱声问:“你不累吗,要不然歇两天再说。” 陈非池说的很干脆,“不累。” 到了卧室门口,宋岩伸手拉住门把手。 陈非池笑,“没别人,不用关门。” 宋岩将脸藏在陈非池胸口,闷声说,“我来例假了。” 数秒的寂静,像半个世纪那样漫长。 陈非池继续往里走,宋岩不再说话。 他放了她在床上,抚了抚她的肩头,声音有些低,“岩岩,我去洗个澡,再带你出去吃饭。” 浴室门砰地关上,宋岩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有些哽咽地说,“对不起。” 陈非池洗完澡出来时,宋岩已将煮好的云吞摆上餐桌,背对窗户而坐,低头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见他来,有些抱歉地笑笑,“忙了一天,就别出去吃了,吃点儿云吞将就将就。我已经吃过了,给你留了碗。” 陈非池嗯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接过宋岩递给他的筷子。 吃了两口,就停下。 宋岩见状,对陈非池道歉:“厨艺不好,就没在你面前卖弄。想着你爱吃虾,就买了虾馅的云吞,怎么?不合胃口?” 陈非池笑笑,看着宋岩不说话。落日已至,余晖为宋岩堵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 珍贵又暖心。 宋岩拿起筷子,嘀咕着是不是冷了,夹起一颗云吞,正要去尝,却被陈非池捏住手腕。 宋岩一愣,“怎么了?” 陈非池开口:“我爸……” 宋岩满脸紧张。 陈非池瞧在眼里,叹口气,“他醒了。” -- 第208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写这么久还没写完…… 第86章 “邱”后算账(7) 陈父的苏醒令宋岩喜出望外,她咨询过线上医生,严重的脑淤血昏迷期在两天到一周之间,若是超期,就会有生命危险,或者极可能变成植物人。 宋岩问:“那伯伯身体状态怎么样?” 一说完,宋岩就觉冒失了,昨天才做了手术,状态能好到哪儿去? 她这不是变喜为忧吗? 陈非池道:“能说话了,也不糊涂。就是接下来一周还是不能进食,暂时只能输营养液,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宋岩边听边点头,笑容越来越大,“那就好,真是万幸。” 又反手抓住陈非池的手,边摩梭边道:“伯伯平常常健身,恢复会比较快的,你不要担心。” 陈非池垂眸瞧宋岩安慰他的手部/动作一会儿,抬脸凑近她,眉眼完全舒展,嗯嗯两声:“我不担心,你也不要担心。” 他这副表情和翻了肚皮,等待被撸毛的旺旺一模一样,宋岩暗暗好笑,伸手摸摸他的脸,“老公,我知道啦,不担心。”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捏起他两颊仍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肉肉。 陈非池不满地白了宋岩一眼,推开宋岩的手,正色道:“我爸醒了的事儿,暂时不要和别人说,特别是你爸妈。” 宋岩愣了下,问为什么。 陈非池解释:“他需要静养,不宜被人打扰。我当然对咱爸妈的口风当然信得过,但我知道他们十分关心我爸,必然要去探望。可要是一个不小心,打草惊蛇,惊动那些媒体可就不好了。” 宋岩连连点头,“非池,我知道的。昨天就是我太粗心,让你被偷拍了,还被杜撰了那些个子虚乌有的新闻,我以后一定多加小心。” 陈非池拿起勺子,搅拌面前那碗云吞,缓缓地说:“昨天你谈到婚纱设计师Davies空出了档期……” 他说到这儿,低头吃了颗云吞。 宋岩忙道,“我们办婚礼不是要紧事,等家里缓过来再说。要是我们和Davies的时间凑不到一起,那就是天意,本来也没指望他。” 她反思了下,这个关节和陈非池提关于婚礼的一切,都是自私不醒事的行为。 陈非池边吃边说:“这当然是要紧事,婚礼不能拖,我爸也希望我们能办婚礼。因为他的病情,耽误我们的婚礼,他心里会不好受的。” 宋岩踌躇,“话是这么说,可家里的事这么多……” “家里有我和我妈呢?这不还有两个月准备时间吗?”陈非池语重心长,”其实推迟婚礼对家里才是件坏事。你想啊,若是婚礼推迟,外面那些个人不久猜想东池是不是不行了,我爸是不是不行了。要是我们照常办,人家肯定会说,一定没什么大事。” 宋岩想了想,颔首,“你说的有理。” 陈非池道:“那位婚纱设计师该约的约,你约好了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去见见他。婚礼准备的那些事儿,该弄的就弄,别停着。“ 宋岩点头:“你忙你的,婚礼的准备我来就行。” 陈非池扭头,孩子气的撇嘴,“你可别把我排除在外,那不止是你的婚礼,也是我的婚礼。你要选婚纱,我还要订礼服呢。” 宋岩笑了:“好好好,知道了,都依你。别说话了,赶紧吃吧,云吞都快冷了。” 陈非池乖乖吃完,宋岩问:“饱了没有?冰箱里还有,要是不够,我再给你下点儿。” 陈非池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声音里有笑,“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宋岩上前,“也不多,够吃个一周而已。你还想吃什么,我去弄。” “我吃饱了。”陈非池关上冰箱门,环住宋岩的腰,玩笑道:“老婆,你老公吃的不多,不会把你吃穷的。” 宋岩笑了,“不过是一日三餐,两个你我都负担得起。” 陈非池抱住宋岩,脸颊贴了贴宋岩的发,抬起下巴,眨了眨眼,“要是一辈子呢?” 宋岩也抱住陈非池,极认真地,一字一句:“衣食住行,一辈子也没问题的呀。” 她侧过脸,在陈非池唇上亲亲啄了下。 陈非池伸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越吻越不满足,唇齿纠缠,到四肢牵扯。 到后面有些失控,两人倒在沙发上,衣衫尽乱。 电话铃声打破了这般缠绵,宋岩推开陈非池,”接电话……“ 陈非池热着眼瞧宋岩起伏的胸口,喉/结滚/动。 宋岩瞧着陈非池这副色/欲熏/心的模样,点了下他的额头,“我来例假了。” 陈非池抹了下宋岩的唇角,从宋岩身上起来,走到餐桌边,拿起餐桌上的手机,”喂……“ 手机话筒中传来陈非洋的嚎啕大哭,”妈妈,哇呜回来……“ 陈非池拿着手机走进书房,掩上门,这才温声开口,“洋洋,我是哥哥,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陈非洋愣了下,哭的更厉害了,“哥哥……哥哥……我拍黑,妈mu不在家,哥哥陪我……” 陈非池越听,眉头收的越紧,“你一个人在家吗?’ 那边马上传来了住家阿姨王姨的声音,“抱歉啊,小陈先生,您母亲昨晚到今天都没回家。洋洋不开心了,嚷着找妈妈,可我们联系不上她。又不好去医院和公司找您母亲,就只好给您打电话了。” -- 第209页 陈非池皱眉:”你有给我妈留言吗?” 王姨回道:“留了言,微信和短信都留了,可也不见回。” 陈非池一只手撑着窗沿,眺望窗外灰蒙蒙天空若影若现的陈氏大楼,“我和她联系一下。” 王姨道谢,又问:“洋洋在边上吵着要和您讲话,您看……” 陈非池疾声打断,“不用了,我通知我妈回去看看他便是。” 说完,他挂断电话。 推开书房门,陈非池便见宋岩站在门口。 他心下一沉,她还是听到了。 宋岩显然很担忧,不加掩饰表现出她已知晓:“洋洋怎么了?哭的那么厉害” 陈非池道:“他没事,有吃有喝有人陪,就是闹情绪,想妈妈。我妈太忙,没顾得上联系他。王姨没办法,打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宋岩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洋洋?” 陈非池道:”不用了,我通知我妈就行,我送你回家。” 宋岩不说话,也不往前走。 陈非池见状,烦躁道,“大家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他这会儿比我那会儿条件好多了,有吃有喝有人陪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他要的是他妈,又不是我。” 宋岩不动声色地瞧着陈非池把话讲完,轻轻地抱住他,“我明白的。” 陈非池别扭地拿开宋岩的手,“别磨磨蹭蹭的了,你妈该生气了,走吧。“ 在宋岩的再三要求下,陈非池没有送宋岩回家,但他坚持为她叫了个专车。 他将她送上车,“到家了就和我说一声。” 宋岩点点头,陈非池看了眼司机,司机也对他略一点头,暗示若是宋岩到家,他会向他报告。 两人告别,车驶出小区。 司机按约将宋岩送到了宋家所在小区,宋岩瞧着司机那边确认了行程结束,陈非池通过线上付了款后,对司机道:“师傅,我要去丽华苑。” 司机:“可我接的单,是要把您送到这儿的。” 宋岩:“您是把我送到了啊我老公一看也知道您完成了任务。现在这是新单子,现成的买卖您不做?” 司机笑了:“你们小年轻怎么有事儿不沟通,连对方去哪儿都要搞得神神秘秘的。这可不好啊,缺少信任,日子难过。” 宋岩尴尬地辩解:“也许瞒着是为了对方好呢?您去不去吧?这大街上到处都是出租车,您要是不想赚钱,我现在就下车……” 说罢,作势要开门。 司机笑了:“行行行,您坐好了,我们这就出发。” ** 线上确认行程结束,也接到了宋岩说自己已到家电话,陈非池稍稍放心,去书房里拿了公文包,直接上楼找许星河。 一开门,许星河对陈非池冷脸:“你迟到了。” 陈非池道歉:“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岩岩过来了,就耽误了些时间。” 说话间,他视线投向许星河身上那与气质不符的动漫少女围裙,打趣,“呦,这是和你家那位玩儿什么情/趣呢?” 许星河撇了眼陈非池拎着的那个公文包,“有什么穿什么,哪来这么多讲究。” 两人往里走,陈非池皱了皱鼻子,“怎么一股中药味?” 许星河简短道:“我在熬药,你声音小点儿,小小在休息。” 陈非池问:“你家那位生病了?” 许星河:“……也不算是生病。” 陈非池跟着许星河进了厨房,许星河揭开盖子看了看,将炉火调小,“左右你也不急,你书房里等一会儿,我药熬好了再和你谈。” “痛/经药方:川穹2两,当归2两,延胡索……” 许星河一把躲过陈非池手里拿的药方单子,“你别乱拿,我还要用呢。” 陈非池问:“管用吗?” 许星河道:“不知道,试一试,是我叔叔推荐的一位擅长调理身体的老中医开的。” 陈非池赶紧问:“那老中医可以调理不孕不育吗?” 许星河抖了下手,单子掉在地上。 他弯腰拾起来,看着陈非池,欲言又止:“你家那位……” 陈非池指了指自己,愁眉苦脸,“还有我,也可能是我。” 许星河:“那还是先西医检查,看有没有器质性的……” 说到这儿,有点儿无语,“我说你怎么还有闲心聊这些?可当真不把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一亩三分地放在眼里。” 陈非池一脸当然:“这才是头等大事。” 许星河嘲:“老婆孩子都没钱给养好了,还谈什么老婆孩子?” 陈非池没接许星河的话,往外指了指,“我去书房。” 陈非池离开后,许星河摇摇头,自言自语,“哎……成天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能指望有多大出息?” 他揭开盖子,拿勺子尝了下药,皱起眉,“还是有点儿苦,要不然再加点儿冰糖?” …… 陈非池书房里等了片刻,便见许星河端着碗药,进了隔壁的卧房。 不一会儿,他听见隔壁传来“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许星河太太林若紫的怒骂:“都说了我不想喝药!这么苦,想我死吗?整天折腾些有的没得,浪费时间。烦死了!给我滚!” 陈非池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隔壁门开了,陈非池赶紧关上门。 -- 第210页 透过门缝,陈非池见许星河抱着林若紫往外走,林若紫一爪子直接抓向许星河的脸,陈非池瞧得都下意识撕了口气,许星河毫无反应。林若紫收手,语气仍旧蛮横:“你放我下来!哼,怎么?终于不耐烦了,想把我扔下楼啊?” 许星河平静地解释:“药味难闻,我把你带到别的房间去休息。” 林若紫还要说什么,只见许星河低头,在林若紫耳边说了什么。林若紫很明显地看了书房一眼,将头埋在许星河胸口,乖的像只小鹌鹑,声音软糯:“老公……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火,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星河无声地笑了下,抱着她往前走。 陈非池翻了个白眼,待到许星河和林若紫进了卧室,关上门。 直接开门而出,去了楼上小花园。 等了约莫一刻钟,许星河从楼下上来了,问陈非池:“怎么上来了?” 陈非池冷哼,“我才不想当你立威的工具人。” 许星河耸耸肩,直接切入正题,“算清楚了,自己的公司持股能值多少钱。” 陈非池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直接扔到许星河面前的小茶几上:“这是我找律所起草的出售股权协议。” 许星河拿起看了看,不予置评,而是道:“除了公司,你还剩多少?” 陈非池双手交叉,实话实说:“目前手上还剩个三百多万周转,股票和期权暂时没法出手,固定资产已交给房屋中介挂网,想要买的人很多,估计能卖个五千万。我现在手上有2.5%,还需要增持东池集团3.5%,我和我爸才对公司有相对控制权。东池股份1%是2个亿,我保守需要7个亿。” 许星河道:“东池现在值不了这么多钱,邱安衍也没再出手。” 陈非池道:“我必须继续花这么多钱买,道理你也明白。” 许星河冷脸,“若你不继续花这么多钱卖,市场必然看低东池,再加上东池前日爆出重大卫生事故,邱氏冷眼旁观,连锁反应下,东池别说上市了,就连破产也有可能。邱安衍都不用出手,东池就倒了,你功亏一篑。若是你继续这样买下去,市场观望下,东池还有一线生机。” 陈非池对许星河比了个大拇指,“理解到位。” 许星河冷笑一声,“你只需要7个亿,却把打算将自己在公司股权全抛,拿15个亿走。” 陈非池理所当然,“我总得要点儿老婆本。” 许星河将文件往茶几上一扔,愠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上次和你说的话若你没明白,那这次你要是还不明白,就是愚不可及。邱安衍的目的是你,不是东池!你把自己吃饭的东西给砸了,国内是他的地盘,你拿什么和他抗衡?女人都是现实的动物,更何况宋岩身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邱安许……” 陈非池不耐烦打断许星河:“邱安许已经是过去,我相信岩岩,她不会因为我没那么有钱就不和我在一起,她都和我结了婚,还能往哪儿跑?” “她往哪儿跑?哼,我都没好意思和你说,昨天她和邱安许就在一起吃晚饭,还和他一起上了楼。” 陈非池愣了下,脸色一沉,“你在哪儿碰见的?” 许星河道:“邱氏集团员工餐厅,我去那儿办事。” 见陈非池脸色难看的厉害,许星河摁了摁眉心,实话实说,“开始是邱安可、邱安许兄妹俩和她一起吃饭,后来邱安可走了,你家那位估计是看他坐轮椅不方便,就送了下他。我听说最近邱氏要给S大捐楼,估计你家那位是作为校方代表去谈事的,我看到学校的校长了。” 陈非池略松了口气,但脸色也没好看多少,反驳道:“这不挺正常的?你刚那第一句不是误导人吗,净想着挑拨我们夫妻感情。你也说邱安许坐轮椅了,他人我见过,还算有廉耻,知进退,如今他都……都那样了,构不成威胁。” 许星河恨铁不成钢:“你别想的太天真,邱家人能有什么好东西?邱家的男人更不是东西,即使要死了也要拉别人下水。” 陈非池道:“你和邱家的私怨我管不着,但我相信岩岩她只是心善,我总不能因为这事儿就对她兴师问罪,还失去信心。” 见陈非池一脸憋闷,许星河叹口气,话锋一转,“行,不说你家那位了,你父亲醒了没有?” 陈非池抿抿唇,回答,“没醒。” 陈父醒了,状况尚好。 只是……陈母不告诉她,还让医生瞒着他。 “你别跟我说你爸现在躺在医院,所以你必须救东池。他躺在医院是因为邱安衍,而不是你。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你要搞清楚,这是他们的事业,不是你的事业。即使现在这个局面有你的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东池内部腐败,疏于管理导致经营不善,还有急功近利,搞融资稀释了股权,再加上你爸在陈华的事情上优柔寡断,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才让邱氏趁机而入。你妈是怎么对你说的?” 陈非池双手抱胸,别过头不说话。 许星河冷笑,“好,你不说,我替你说。我猜,她就是道德绑架,让你拿自己的好东西换他们的坏东西。可你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时,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吗?我都没忍心告诉你,你妈那时候说,要是还有一个孩子就好了,所以你弟……” -- 第211页 “别说了,许星河。”陈非池伸手摁了摁眉心,“是因为他们年纪大了,因为我的事太伤心了,被吓到了,才会这样。” 许星河双肩往后一靠,“今天使出昏招,授意贾教授提及宋家和邱安衍的关系,使得邱安衍大动肝火,连动媒体,抹黑东池集团和你,也是因为年纪大了,太伤心了,才会这样?” 陈非池沉默。 许星河冷笑,“看似‘昏招’,实为‘狠招’。不然你怎么会火急火燎的找律师,拟什么狗屁股权转让文件?这一招苦肉计不可谓不精妙。” “许星河。”陈非池平静地看着许星河,“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我和你不一样,你是你岳父岳母养大的,我不是。他们……他们虽然对我有过忽略……” 说到这儿垂眸良久,才声音有些低的道,“许星河,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洒脱。” 许星河静了静:“东池的股权,你若是高价买,邱安衍必然也出高价,他比你资金充裕的多,玩儿的起。7个亿还真不够,你的老婆本还有没有……” 言尽于此,许星河不再说下去。 陈非池扶着膝盖站起来,往外走去。 许星河冷冷补充,“你对自己在公司的股权估值错误,我只能给你10个亿,而且我手上没有这么多,只能先给你一半,其他的等我筹集到了,再给你。” 陈非池转头瞧着许星河。 两人横眉冷对,剑拔弩张。 须臾,陈非池表情稍懈,淡然道:“我和律师预设过你压价的可能,律师今天稍晚会致电你,和你细谈,但4个亿这周内得先到我账上。” 陈非池转身下楼。 到了楼梯间,许星河质问:“那宋岩呢?你打算怎么和她交代?你要是真的这么笃定她不会离开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她你的打算?” 陈非池停住脚,抬头看许星河,笑了下,声音带着沙哑:“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家那位今天对我说……她养得起我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好久没吵架了。 第87章 “邱”后算账(8) 宋岩到陈家时,陈非洋已经哭过一轮了。见她来,跑过她身边往外看,没见到陈非池,又回来抱住她的腿,眼里又蓄起了泪,“岩岩,我哥哥呢?” 宋岩道,“你哥哥……有事要忙,不过他……” 话还没说完,陈非洋哇的一声,哭起来:“他们都不要洋洋了,呜呜呜呜……” 宋岩心疼地抱起他,不停安抚。 陈非洋已是个30斤的小胖墩,宋岩抱了一会儿,有些腰酸,想要放下陈非洋。没曾想,陈非洋才被安抚好的情绪又上了,又是哇哇大哭,小胖手死死搂住她的脖子,勒的宋岩喘不过气。 育儿嫂见宋岩脸都红了,忙要拉开陈非洋的手,宋岩却阻止了,抱了陈非洋起身,往楼上去,边走边艰难的说,“洋洋乖,姐姐陪你……” 宋岩带陈非洋进了他的房间,哄他睡觉。 陈非洋哭的累极,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一只手还被陈非洋紧紧抱在怀里,无法动弹。 一旁的王姨轻声道:“小陈太太,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宋岩说:“我没事,姨姨联系上了没有?” 王姨叹了口气,“联系上了,就是没说两句就挂了,让洋洋更伤心。” 宋岩垂眸瞧着陈非洋满面泪痕的哭红了的小脸蛋,言不由衷地为陈母辩解,“公司和家里都事情多,顾不上也是正常。” 王姨问:“那小陈先生是和太太在一起忙吗?” 宋岩嗯一声。 虽不知陈非池今日做了些什么,但她见他模样疲惫,还拿着装了文件的公文包,多半是在为陈家的事情奔波。 王姨又问:“陈先生醒了没有?” 宋岩道:“我今天没去医院,也不太清楚。” 陈非池的嘱咐她记在心里。 王姨见宋岩一幅不愿多说的样子,便不再追问。 过了小半会儿,宋岩的来电铃声响了,电话是宋母打来的。 宋岩赶紧摁掉,回了个短信过去,说自己已吃完饭,在路上。 今天她在下班的点和宋母打过电话,宋母说宋父去钓鱼了,晚上不回家吃饭,语气平常。她稍稍放心,向宋母告了假,说大学同学许挽音约了她吃饭,晚点儿回去,并和许挽音通了气。 育儿嫂见宋岩接了电话,望着窗外已暗的天色,眉间隐隐有些焦急,开口道,“洋洋已经睡着了,您回家吧,这儿有我照顾着,您放心。” 宋岩看了一眼熟睡的洋洋,点头说好。 她轻轻拿开陈非洋的手,缓慢地将自己已经麻到快没有知觉的手抬起来。 出了房门,正要下楼,宋母又打电话过来了。 宋岩边下楼,边接了电话:“妈,我还有半个小时到家。” 电话那头是宋母哽咽的声音:“你爸他要和我离婚,呜呜呜呜……” 宋岩脑子嗡的一声,赶紧加快脚步,”妈,您别着急,我这就回来……” 匆忙换了鞋,宋岩出门就走。走了两步,掉头回来问:“车方便用一下吗?” 王姨忙道:“方便的,您尽管用,我给您拿钥匙去。” 王姨将家里最贵的玛莎拉蒂的车钥匙给了宋岩,宋岩没接,“我开奔驰就行。” -- 第212页 王姨连忙应好,为宋岩换了钥匙。 宋岩谢过,往车库走去,脚步愈发的快了。 刚到车库,便听见后面传来陈非洋的哭声:“岩岩……岩岩,你等等洋洋,你也不要洋洋啦……” 宋岩停下脚,往回看。 只见陈非洋迈着小小短腿拼命向她跑,小脸蛋哭的皱成一团,王姨和育儿嫂在后面追,好不容易追上,育儿嫂一把将他拉住。陈非洋发了怒,不管不顾的对育儿嫂乱踹乱踢。 育儿嫂吃痛,实在忍不住,大声吼:“安静点儿啊,我的小祖宗!” 话虽不重,但语气却很重,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来。 宋岩迅速折回他们身边,重新抱起陈非洋,直接往车库的方向去,“都跟上我。” 这天的天气预报很是准时,到了晚上,果然下起了雨。 刚出小区时下的不大,等到了半路上,已是滂沱。 路上很堵,陈非洋晕车,有些受不住,烦躁的哭闹。 宋岩沉着地开着车,出声道:“洋洋,姐姐家里有个狗狗噢,现在就要带你去见它了。” 陈非洋停止了哭泣,带着鼻音:“是大狗勾吗?” 宋岩笑了,“对你来说,是大狗勾,不过他很友善噢,会愿意和你玩儿的。” 陈非洋破涕为笑:“我要见狗勾啦……” “你见面可是要和它打招呼的噢,你该怎么和它介绍自己呢?” “我……我会说,狗勾你好,我是洋洋。” “它有名字的,叫旺旺。你知道它为什么叫旺旺吗?” “因为它汪汪汪……” “哈哈哈,你说的很对……” 车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了宋家所在的小区。 宋岩几乎是飞奔着上楼,拿钥匙开门进屋。只见宋母系着一身围裙,坐在餐桌边,低头抹泪,而她面前,放着几页纸。 宋岩三步作两步走到宋母身边,“妈……” 她视线停在纸上的那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上。 宋母抽噎,“你爸爸什么都不要,他就要和我离婚,我才买了个菜回家,就见到桌上放着这么个……” 说到这儿宋母哭出声来,拉着宋岩,“他现在联系不上,隔壁老刘说他今天还向学校请了假,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你想想办法,联系联系他……” 宋岩心里一阵难过,张嘴要说什么。 便听见门外传来陈非洋一声,“岩岩岩岩,汪汪在哪里?” 宋母闻声,忙将离婚协议塞进围裙里,快步往厨房去。 旺旺听到声音,冲到门口,“汪汪”两声。 宋岩喝住旺旺,走到门前,迎陈非洋等人进门。 王姨嘴上说着叨扰,往室内瞧去。 宋母从厨房出来,已换副和蔼的表情。陈非洋一见到宋母,连旺旺都忘了逗,“干妈”直喊,乐不可支地朝宋母扑过去。 宋母一把抱起奔到她怀里的陈非洋,“你们怎么来了?” 王姨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太太和小陈先生都不在,洋洋闹得厉害。小陈先生有事,就委托宋小姐去看了看洋洋。哪想洋洋一见到宋小姐就不撒手,哭着闹着不准她离开,宋小姐实在没办法,就让我们跟过来了。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还望您见谅。” 宋母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又嘱咐宋岩,“岩岩,快给两位阿姨倒杯热水。” 王姨赶紧道,“我自己倒,宋小姐是我们家少奶奶,再说也奔波了一路了,也要休息下了。” 接下来又聊了几句客气话,宋母见陈非洋哈欠连连,便喊着育儿嫂一起,去浴室为陈非洋洗澡。宋岩要帮忙,被宋母训斥,“一边去,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意识到育儿嫂在身边,咳嗽一声,又道,“岩岩,我是说,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去招呼招呼人家王阿姨,别让她在那儿干坐着啊。” 宋岩称是,刚准备从浴室离开,陈非洋便又哭起来,“我要岩岩……” 怎么哄都不听,非要宋岩在那儿陪他。 宋岩劝宋母,“妈,您去招呼王阿姨吧,我在这儿帮忙。” 宋母皱眉,“你会给孩子洗澡吗?” 育儿嫂忙道,“太太,我会的,少奶奶在这儿陪洋洋玩儿就行。您放心好了,一定不会累着少奶奶。” 宋母不好再说什么,从浴室离开。 过了不久,陈非洋洗了澡,宋岩将他抱出来,往自己卧室去。 宋母见状,“和我睡就行了。” 陈非洋紧紧搂住宋岩,“我要嫂嫂。” 宋岩劝宋母,“洋洋又不是几个月的小婴儿,我顾得过来。他今天累了,很快就会睡着的。” 育儿嫂附和,并表示会帮忙。 宋母不再坚持,为他们关上门。不大一会儿,陈非洋就睡着了。这次他睡的很安稳,小眉头不再皱着,偶尔砸吧砸吧小嘴巴,奶呼呼的,很是可爱。 育儿嫂道:“小陈太太,要不然还是我来照顾洋洋好了。” 宋岩还未答话,就见门被打开。 王姨立在门口,似有话要对她说。 宋岩朝育儿嫂点点头,育儿嫂同她一起出了房门。 宋母不在客厅,去了洗手间。 王姨对宋岩道:“小陈太太,您母亲说让我们在这儿留宿,可我们也确实怕叨扰到您。您看今天怎么安排?我们听您吩咐。” -- 第213页 宋岩道:“王姨,您回家吧,家里得留个人。万一姨姨回来了,还有个照应。” 说完转头看向育儿嫂,“齐姐,您带洋洋有经验,就麻烦您辛苦一下,在这儿留宿了。” 王姨和育儿嫂连忙称是。 宋岩将王姨送出去,进了卧室,找了一套睡衣递给育儿嫂,对她道:“这是我的睡衣,您将就一下。洋洋有我就行,您去洗漱。书房有床,我给您开个铺,您将就将就。您也忙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育儿嫂急忙推脱,“太太,这怎么能行呢?照顾洋洋是我的工作。” 宋岩笑:“我也只照顾洋洋一个晚上而已,也不算抢了你的工作。” 育儿嫂:“……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岩将睡衣塞给育儿嫂,“我和您开玩笑,您还当真啦?好了好了,刚才洋洋追我时,被您拉住后踹您那几下我看着都疼。今天就休息休息,好歹缓一缓,才有精神更好的工作。” 育儿嫂接过睡衣称谢,进了浴室。宋岩走到另一个浴室,喊了声妈,听见宋母应了声,说在上厕所,这才放心,去书房铺床。 铺完床,宋岩又将餐桌上凌乱的碗筷收拾了一通,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育儿嫂洗了澡出来后,宋岩问了下晚上照顾陈非洋的注意事项,让她去书房睡觉。 待书房门关上,宋岩疾步进了浴室,给宋父打了通电话。 打了两次,才打通。 宋父那边一接通就道,“岩岩,你不用劝我。” 宋岩叹口气,“爸,您在哪儿呢?” 宋父不答,继续道:“你也是结了婚的大人了。你妈做的那些事你也清楚。你能理解,我过不了这个坎。父母的事情父母做决定,你少掺和,和你没关系。你放心,能留给你和你妈的,我都留给你们……” 宋岩心里难过,直言不讳,“爸,我是不想你们离婚,可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全。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还联络不上,这不让人担心吗?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你妈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闹不过她,也说不过她。她一准不让我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你放心,我很安全,只是有事要办……” “您有什么事要办?好歹告诉我个地方,我好安心。” “我告诉你,你又告诉你妈。算了算了,告诉了也无妨,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妈她也赶不过来。”宋父嘟嘟囔囔,打了个嗝,继续说:“我回老家了。” 宋岩眉头一皱:“您回老家干嘛?” “我找我妈……不,是你奶奶,不是我妈。”宋父说到这儿,声音渐高,“我找你奶奶问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让她把当年大哥一家的赔偿款给吐出来。你奶奶耍泼不认,还骂我没良心没孝道,找茬找到自己母亲身上了。你叔叔竟然和我叫板,要将我轰出去。可怜我大哥大嫂,就那么一个女儿……” 话到后面,口齿愈发不清,含糊地哽咽起来,“我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宋岩听到这儿,终于觉出宋父是喝醉了,有些心急:“爸,您现在是住在哪儿啊?您喝酒了吗?”宋父的酒量不好,喝了会很难受,再加上昨日他又陪陈父喝酒至凌晨,想必此时身体状况愈发糟糕。 宋父报了个老家的酒店地址,宋岩耐着性子又宽慰几句,让他别胡思乱想,挂了电话。打完这通电话,她搜索到这家酒店的客服,打了过去,嘱咐酒店,他们有位叫“宋书彬”的客户醉酒,麻烦照顾一二,承诺可额外支付些报酬,又给老家的叔叔去电。 才刚打通,外面传来敲门声,宋岩透过磨砂玻璃辨认了下外面人的身形,确定是宋母,稍稍犹豫了下,打开门。 宋母走进来,脸色很急,“是不是和你爸打电话了,他怎么说?” “岩岩,我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大晚上的打什么电话?”电话那头是宋岩叔叔的声音,十分刺耳,背景音中还有麻将声。 宋母:“怎么是……” 宋岩朝宋母比了个嘘的手势,柔声道:“叔叔,不好意思。我爸现在在XX酒店,他醉的不轻。他酒量怎么样您也知道,现在恐怕不好自理,我怕他出什么事,劳烦您去照顾下他。” 宋岩叔叔笑了两声,“我看你挺好意思的,平日里过节都不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现在你爸有事,自己不来照顾,倒指使起长辈来。你妈是怎么教你的?这么没有家教。” 宋母一听急了,骂道,“谁没家教呢,个乡下佬……” 边骂,边要夺电话。 电话里传来宋岩嫂嫂的背景音,“文彬,是谁啊。” 宋岩叔叔冷哼一声:“还能是谁,当然是申城的城里人,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耀武扬威。” 那边背景音又传来一个中年男声“糊了”,催促宋岩叔叔,“别打电话了,快给钱。” 其他人也催促宋岩叔叔,“吵架败运,别和晚辈一般见识。” 话音落,只听得电话里“哗啦”一声,麻将掀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手掌拍在桌子上的“嘣”的巨响,宋岩叔叔怒声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要结婚了,婆家嫌你没嫁妆。你和你妈就在我哥面前乱说一通,撺掇着我哥跑过来找我姆妈要棺材本,凑嫁妆?” 说完再一拍桌子,“是,一定是这样,我哥这么老实的一个人!我说岩岩,你可得讲点良心……” -- 第214页 宋母耐不住了,怒声道:“电话给我,还听这糊涂蛋继续说什么说?” 宋岩避开宋母抢夺手机的手,开口道:“叔叔,我还真没什么良心。” 宋岩叔叔一愣,“你……” “我知道虽然我妈拿着我爸的工资卡,但是我爸赚的外快可都是贴补给奶奶,不,是贴补给您一家了……” 宋岩叔叔闻言,高声打断,“你爸那不是贴补,是赡养费!他出人头地,不带兄弟一把,还把老母亲扔给我,一年都看不上几回,他就应该给钱!” “我爸的外快一年少说也有十来万了,按法定义务,其实给个几百也就够了。要是到了我这儿,就更没义务了,不给也成……” “你个小兔崽子……” “您别急着骂,还有更气人的。”宋岩笑了下,咬牙切齿,“要是我爸今天晚上有个什么闪失,左右只有我和我妈了,家产我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妈的亲戚里可有律师,我保证奶奶和您一毛钱好处都分不到。 我还会告你,告你攻击辱骂我爸,导致他醉酒失事,我要你赔的倾家荡产。所以为了你的钱你未来的生活,你他妈赶紧去看看他,别让他倒在呕吐物里窒息而亡。” 宋岩叔叔气的结巴:“你……你……” 宋岩婶婶在丈夫身旁听声音已急得不行,“别和自己侄女儿置气,赶紧看看你哥去啊。亲兄弟哪儿有这么多仇?快去呀!” 宋岩叔叔“哎”的一声,“我去……我去……你给我等着,我去找我哥,一准让他教训你个小崽子……”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宋岩转头瞧着表情复杂的宋母,展开笑容,柔声说,“妈,我已经交代了酒店的人上去看看爸,爸不会有事的。找叔叔也只是不放心而已,您放心好了。” 宋母看着她,不说话。 宋岩出言安慰,“妈,这不还有我吗?爸的事情,姐姐的事,咱两商量着来……” “商量什么啊?你奶奶一准儿把她大孙女的锅都推给我,他老母亲只有一个,我这做老婆的却可以换。他没准儿真全怪在我头上,这离婚的心就更迫切了……” 宋岩欲辩驳,宋母却话锋一转,“哎,不说你爸了。你说说你,自己家里还一堆事儿,怎么又要管别人家的事儿?这不是来添乱的吗?” 说到这儿,手指戳了下宋岩的额头,“现在还学会撒谎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见非池了?他自己顾不上自己家,就指使你劳心劳力。” 宋岩痛快承认自己的错误,“妈,对不起,我是去见非池了。” 旋即辩解,“非池没有指使我去做,相反,他还不想我劳心劳力,故意瞒着我,可我瞧出来了。非池是个体贴的丈夫,将心比心,我也要体贴他才是。再说了,既然我和非池结了婚,也就是一家,那也就不算是别人家的事儿了。” “哼,你这样想,你婆婆未必这样想。” “妈,和我过日子的是非池,又不是他妈。陈姨陈伯您也打交道这么多年了,他们不是小心眼的人,过一段时间就想明白了。” 宋母激动道,“你这意思怎么反倒好像是咱家有错一样?句句都向着婆家,我养你这女儿算是白养了。” 宋岩软声安慰,“妈,您没白养。我这不巴巴的赶回来了吗?我要心里没您和这个家,怎么会把非池晾在公寓,自己回家住?” “我说你怎么就跟非池学的这么能说会道了?半句都绕不了人?”宋母虽话里含着责备,但语气终是缓和下来,“赶紧洗澡睡觉,我来陪洋洋睡,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陪洋洋就行,您去睡,不用管我。” “都说了你明天要上班……” “我请假了。” 宋母闻言,复又激动,“你怎么就请假了?家里即使有事,也犯不着不去工作啊?好不容易考上的编制,怎么说不去就不去呢?” “妈,我没有要辞职。我只是休假……”说到这儿,宋岩双手放在宋母肩上,“是带薪休假,这是正常权益。” 宋母问清了请假日期,还盯着宋岩给她瞧得电子休假单看了半天,这才放心下来,强调,“可不准辞职啊。” 宋岩连连称是,催促,“妈,您去洗漱吧,爸有消息,我会通知您的。” “谁想打听他的消息,他爱上哪儿上哪儿去。离婚我也不怕,反正我女儿已经结婚了,房子写了我的名儿……” “是是是,您不怕,我也不怕……”宋岩推着宋母往门外去,“船到桥头自然直。” 宋母拉开浴室门,一只脚迈出去,又转头,深深地瞧着宋岩,“岩岩,你爸还算是个有良心的。除了你奶奶偶尔膈应一下我,咱家这二十多年,算是过的顺风顺水。可这又如何,现如今你爸一要和我离婚,我这日子就过不下去……” 说到这儿,忽地别过头,捂住脸,肩膀抖动。 宋岩心头一酸,张开双手,拥住宋母,“没事的,妈,你还有我呢。” 第一次,宋母当着她的面哭出声来,“呜呜……今天实在是没心情招呼你婆家来的这些人,他们不会说你娘家没有礼数,瞧不起你吧……” ——“妈……您放心,没有的事儿……” ** 陈非池于深夜回到了陈家,为他开门的人是王姨。 -- 第215页 室内漆黑,没什么动静,陈非池压低声音:“洋洋睡着了?” 王姨道:“小陈先生,洋洋被接走了。” 陈非池拧眉:“被谁接走了?” 王姨笑了下,“您母亲。劳烦您了,打了电话给她,可算联系上了,育儿嫂也跟着一起去了。” 陈非池颔首,“这就好。” 两小时前,陈母给他打了电话,商议东池集团前日出现的杭城五星级酒店质量事故的公关事宜,完全不提陈非洋的事情。他耐着性子聊了两句,问陈母是否看到了他的留言,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看陈非洋。陈母说陈父需要她照顾,东池集团事务繁忙,陈非洋有保姆照拂等等诸如此类,冠冕堂皇。 他压不住火气,和陈母吵了一架。 可陈非洋的事情终归是要解决,他对陈母撂下一句,“我去杭城解决那堆破事儿,您今天务必回去看洋洋。”挂了电话。 王姨从柜子里拿双家居鞋,递到陈非池面前。 陈非池没有换鞋,“不用了,我这就走了。” 王姨劝道:“既然都回来了,就在这儿将就一夜好了。” 陈非池道:“不了,我这会儿要去杭城。” “那我给您准备点儿宵夜,吃完再走?” “不用了,刘叔在外面等着呢。” 刘叔正是陈家的司机,王姨不再多留,“要是知道您要赶回来看洋洋,我就该给您打个电话提前汇报的,免得您白跑这一趟。” “……就是顺路,所以来看看。” “……” 送罢陈非池,王姨给陈母去了电话,告知她,她吩咐她隐瞒陈非洋的真实去向的事,她做了,陈非池没起疑。但仍旧忍不住问:“太太,宋小姐带了洋洋上她那儿,这和小陈先生一联系,事情不就给说穿了?” 陈母道:“她不会说的。” 王姨问:“为什么?” 陈母说:“你想想临走前,她交代你什么了?” 王姨道:“宋小姐说,洋洋在她那里这件事,如果小陈先生不问,就不要提了。” 陈母说:“那就是了。我这儿媳,性子就是这桩最好,从不愿给人添麻烦。你放心,她既然有意不让你说,她自己也不会提的。再说了,洋洋暂时交由她照顾这事儿,我也和她说好了,没关系。” 王姨迟疑:“可小陈先生的岳母……” 陈母打断:“也没事儿,她顾不上的。” 回想起不久前她见到宋母,宋母那幅惨淡模样,还有宋岩赶回家时,焦急的神情,王姨心里生出几分冷来。她到底是没追问怎么就顾不上,只是道:“可小陈先生总会知道的。” 陈母不耐:“我这个儿子我了解,什么都以他老婆为先。他要是知道了,一准儿把洋洋送到我这儿来。我现在哪有功夫来顾洋洋?长嫂为母,让宋岩顾也顾得。等他忙完杭城的事儿,这事儿估计都过了。又不是大事,顶多发通火,不打紧。” “小陈先生这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我还这样骗他,实在是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我说王姐,你怎么变得这么迂腐?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 电话挂断,王姨长叹一声,“都说儿女是父母上辈子欠下的债,怎么这家大儿子倒是反过来了?” ** 一边顾着宋母,一边又哄着陈非洋。宋岩这周比往常过的都要快许多,转眼就到了和Davies约定的会面日周六。 思索再三,她还是在当天早上通知了仍在杭城的陈非池,并强调,有事就不用赶回来了。而陈非池则告诉她,自己事情已处理的差不多了,一定会按时到达。 这让宋岩在出发前,还是拿出了自己鲜少使用的化妆包里的工具,对着镜子试添妆。虽然她告诫自己,要体谅陈非池的工作,但新婚却小别,她对他甚是思念。 一双小胖手环住了她的腿,宋岩低头一看。围着一个饭兜,嘴上还有余粮的陈非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她,咧嘴一笑,“岩岩美美。” 宋岩笑了,半蹲下来,手指捻去陈非洋嘴角的米粒,“洋洋帅帅。” 陈非洋伸手摸她抹了唇膏的嘴唇,眨巴眨巴眼睛,“妈mu的嘴巴也系……” 说完,眼底瞬时蓄满了泪。 宋岩心知陈非洋这是想妈妈了,赶紧将他抱住,“洋洋乖……” 宋母的声音由远及近,“怎么还在磨蹭?” 待到宋母走到门口,见到一大一小抱在一起,急忙道,“岩岩,你眼睛往哪儿在看呢?赶紧放开他。洋洋饭兜里还有菜呢,你这刚换的衣服,别弄脏了。这衣服又不能手洗,干洗还得大几百。” 宋岩没听宋母的话,抱起陈非洋,安抚了一小会儿,这才将陈非洋递给宋母。陈非洋的小胖脸一皱,抱住宋岩的脖子,脸往她头发里埋:“哼,要岩岩不要妈妈。” 宋母:“……” 宋岩软声道:“洋洋,旺旺来找你玩儿了。” 陈非洋闻言果然扭过脸,只见旺旺站在洗手间门口,自己叼着狗绳巴巴地看着宋岩。 陈非洋欢呼出声,“汪汪!” 宋岩放下陈非洋,陈非洋朝旺旺跑去。旺旺瞧大事不妙,这个总揪他耳朵和尾巴的小胖子又来骚扰它了,扭头摆着大尾巴往外逃。 一时间,人狗的汪汪声此起彼伏,一娃一狗闹得好不欢腾。 -- 第216页 敲门声响起,宋母赶紧去开门。 对门的江太太气冲冲地道:“我说岩岩妈妈,现在是午休时间,您管好您家的狗和女儿的小叔子。” 宋母一番道歉,承诺马上就下楼遛狗遛娃。 江太太讥诮道:“还说嫁了豪门呢。现在看啊,镜花水月一场空,当不成阔太太不说,还弄个小叔子家里养着,寻常人家都不带这样的。岩岩妈妈,你可有的熬了。” 不等宋母辩驳,扭头就往自家走。 宋母恨恨地瞪了眼江太太,摔上门,扭头喝止陈非洋和旺旺,“别闹了,小讨债的们!” 她声音大,带着怒气。 一人一狗停止了打闹,缩在一起。 安静不过几秒,又不约而同地往浴室的方向冲去。 宋岩刚从浴室里出来,就被一人一狗围了个满满当当。 宋母皱眉,“你怎么还在墨迹,迟到了可不好。” “擦了下衣服。”宋岩弯腰,一只手摸了摸陈非洋的小脑袋,另一只手又揉了揉旺旺脖/子上的毛,直起身体,继续道:“我这就出发了。” “都是饭菜的油污,哪儿弄得干净。”宋母走近宋岩,盯着宋岩身上那件米白色的大衣看了两眼,“还好,就穿着吧。” 她低头对缠着宋岩的一人一狗命令:“走吧,带你们外面玩儿去。” 陈非洋鼓起小脸蛋儿:“要岩岩……” 旺旺表示赞同:“汪汪……” “今天不行……”宋岩费尽口舌,还答应带回来一个长颈鹿气球,这才说服陈非洋,无阻碍的换起了鞋。 换好鞋,宋岩问宋母:“要不然您和我一起下楼?我还能和您一起顾一段路。” 宋母摆手,“算了,你一跟着,又难得脱身。” 宋岩说:“辛苦您半天,我晚上回来接班,齐姐明一早就来。” 育儿嫂姓齐,年逾四旬,宋岩客气称其为齐姐。昨晚育儿嫂和她请假,说女儿来了申城,母女两许久未见,便和宋岩请假一天,宋岩允了。 宋母道:“现在新闻上都说东池集团要给事故家属巨额赔偿,还因为经营不善即将破产,我估计那小齐就是听到风声,面试别家去了也不一定。” 东池集团位于杭城的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前些日子爆出食物卫生安全事故,造成20人中毒,其中一对母女生命垂危。 宋岩安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雇一个育儿嫂还是顾得起的。这事儿非池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您别担心了。” 见宋母还要追问,宋岩道:“妈,我赶时间,回来再和您聊。” ——“快去快去。” ** 宋岩到了和Davies约定的婚礼工作室时,陈非池还在路上。他向她道歉,说临时有事儿给耽误了,还有一小时车程能到。 宋岩忙道:“没关系,你别着急哦,慢慢开车,看到红灯就要停下来,注意安全喔。” 陈非池忍俊不禁,“你这语气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宋岩岩。” 宋岩愣了下,笑着说哪有,让他专心开车,挂了电话。 婚礼工作室的会客厅等了不大一会儿,宋岩所喜爱的礼服设计师Davies就过来了。 因为之前宋岩有做过功课,宋岩和Davies沟通愉快又顺畅。 Davies当场拟起了宋岩的婚纱和陈飞池的礼服草图,不大一会儿,基本确定了设计方向和款式。宋岩看着图片,用英语问他,可否让她拍照,她要给自己的丈夫看看,再作决定。 Davies带着歉意拒绝,表示自己有自己的原则,不能让将原稿交给客户,希望她谅解。 宋岩表示理解,追问:“那可以和您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吗?” 半小时前,陈非池所乘坐的车被追了尾,所幸人无大碍,只是需要时间处理。 Davies回答,下次见面就是下周四了,今天他得赶回意大利。宋岩问Daveis能否再等一等。 Davies仍说抱歉,道自己此番回来有两桩事,一桩是见她,一桩是见他的一位老客户。这位老客户即将举办晚宴,他们的礼服进入制作的关键阶段,此番他是带着他们一家的礼服回来的,待他们试过,再拿回去改良。再过一个小时,他就该出发去那位老客户家了。 宋岩无言以对,陈非池可能不止晚一个小时。到底是自己这边迟到在先,她也不好让Davies失了别人的约,在这儿久留。 见宋岩为难,Davies提议,如果宋岩肯等,他可以现在就去见那位老客户,预计三个小时后,他会再回来,与她丈夫见面聊一聊后,再赶飞机离开申城。 宋岩连忙答应并道谢,说正好是晚餐时间,一起吃个饭。因怕耽误Davies的时间,提议道:“要不然这样,您告诉我您客户的地址,我就附近找个地方等您,节省您的时间。” Davies对宋岩的体谅表示非常感谢,并表示自己知道老客户居址附近的一家能做美食的私厨,若她不介意,他可以直接带她到那儿去,又道:“您让您的司机跟着我的车。” 申城周末时常堵车,宋岩此番来婚礼工作室是坐的地铁。宋岩坦然道:“我没有司机,也没有自己开车,我乘坐地铁来的这儿,您方便捎我一程吗?” Davies笑了,笑容中只是欣赏,“当然,宋小姐请。” Davies带了司机,乘坐的是婚礼工作室为他配备的保姆车。车内座椅舒适,Davies提供的热茶暖胃。宋岩和Davies聊了没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 第217页 Davies见状,柔声道:“宋小姐,您休息会儿,到了我叫您。”宋岩强撑着给陈非池发了Davies所提供的私厨的地址,向Davies道过谢,闭上双眼。 ——“汪汪汪汪汪” 狗吠声不绝于耳。 ——旺旺? ——她回家了? ——“汪汪汪汪汪……” 怎么这么多狗在叫?好吵。 ——“大旺,二旺,三旺,你们今天怎么这么闹腾?围着这车干什么?车里有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耳膜,宋岩猛然睁开眼。 车内昏暗,身旁早已无人。 宋岩转头,隔着紧闭的车门,望向声音的方向。 ——“你们……你们别刨了,刨花了要赔的。哎呀,不听话的儿子们,还是我女儿旺旺温顺。” ——“哎,好不容易遛你们一次,别撒野……” ——“砰”。 外面男人闷哼一声。 宋岩咬咬牙,伸手拉开车门。 ——“汪汪汪汪汪” 三只和旺旺模样极为相似的柯基犬兴奋地朝她跑来。 已翻下轮椅,趴在草地上的邱安许见状,赶紧去扯狗绳。只扯住两根,剩下的一只腾空而起,扑向宋岩。 邱安许见状大喊:“三旺,回来!” 宋岩稳稳地接住扑到她怀里的三旺,揉揉它的小脑袋,“旺旺的哥哥,你好。” ——“嗷呜”,三旺欢快的摆起尾巴。 宋岩放下三旺,朝邱安许伸出手,“起来吧,有一堆狗儿女们的这位父亲,请让别人将我送出你家。” 第88章 “邱”后算账(9) 宋岩主动对邱安许伸以援手,邱安许却不理,兀自叠了手臂在前,侧脸枕在小臂上,拿一个有着凌乱头发的后脑勺对着她,“谢谢,不用了,我看下风景后自己起来。” 宋岩顺着邱安许所看的方向望去,虽近黄昏,太阳仍旧刺眼。昨日下了一夜的雨,草地上仍有湿意,她只是俯身,仍感到潮热蒸腾。 宋岩开了口:“可你还要送我出去。” “我打电话给别人,让人送你。”邱安许伸手去够轮椅置物袋里的手机,却没能够着。他默了两秒,手撑着草地,缓缓地起身。 宋岩默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先将轮椅扶正,然后来到他面前,半蹲下来,无视他侧过头,抗拒的姿态,果断地拉住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邱安许没有随她起身,也不说话。宋岩低着眉眼,语气平淡如聊家常:“还能动吗,不行我抱你。” 邱安许终于动了,借着宋岩的力,起了身。宋岩将他扶到轮椅上坐下,递了张纸巾给邱安许。邱安许接过,说了声谢谢,擦拭自己衣衫的泥污。 将邱安许安置好,宋岩重新回到车内拿包,发现了Davies给她留的一张信笺。 原来Davies见她睡得很香,便擅自做主,没有吵醒她。他让她在车内休憩一会儿,告知她保姆车内吃的喝的都有,她尽管拿,还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预计回来的时间。最后,他嘱咐她不要到处乱跑,说她可以隔着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若他的客户发现有闯入者,他就有麻烦了。 洋洋洒洒的一大段英文,落款写上:Lovely Mrs,Love your Davies. 信笺上还喷了香水。 宋岩按照信笺上的电话,给Davies拨过去,却无人接听。她暗自腹诽:意大利男人的浪漫就是不靠谱。 她将信笺收入口袋,回去找邱安许。 按照邱安许的指示,她将他推离草坪,穿过室外停车棚,由沿着围墙布设的环道往前面耸立的别墅走去。 除却伊始为宋岩指路,路上邱安许只顾和他所养的三只柯基犬说话,显然比起她来,他更愿意和狗去交流。 也是,上次他对她言辞尖锐,意在和她断绝来往。没曾想不过几日,就又撞上了她,还是以这样一幅狼狈模样。若换作是她,也是难以面对。 宋岩视线在邱安许残留许多针孔痕迹的手背上掠过,越看越觉触目惊心,不自觉咬住了下唇,脚步也慢了些,邱安许立时收手,将手背藏于衣袖,连他此前坚持的狗绳也不拽了。 宋岩移开目光,观察自己所处的这所私宅。私宅往东是申城最大的湖泊鄱湖,往南是一望无际的草坪,东北方向便是别墅。 不,与其说是别墅,用城堡来称谓,似乎更为恰当。数栋成群,错落有致,非普通贵胄所能及。 宋岩知道邱安许父亲是申城首富,邱氏家族鼎盛,此刻亲眼所见,还是会惊诧。 待临近建筑,邱安许让宋岩推着他左转,在沿着围宅院而植的松柏下的小石道走,说这样可以到宅院后门。宋岩迟疑:“直接去大门口吧?你让保安开门。” 邱安许回答:“门口没人值守。” 宋岩望向门卫亭,仔细辨认,亭内果然无人。她四处瞧了瞧,诺大的私宅,外围竟见不到一个服务人员。宋岩隐隐不安,“人都上哪儿去了?” “别紧张,这院子本就没什么帮佣。”邱安许解释,“这里本来是处于别墅小区,小区外就有安保。这个院子被智能化系统全覆盖,所以没有请门卫,甚至连佣人都很少。” “院子这么大,再智能化,也需要人打理啊。” “其实这院子这么冷清,也和我堂兄的个性有关。他性格孤僻,不爱和人相处。” -- 第218页 “堂兄……你是说邱安衍?”一听见邱安衍的名字,宋岩心跳如雷,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这……这不是你家吗?” “嗯,这不是我家,这是安衍的家。” 夕阳西下,暮色渐深,水雾朦胧。眼前庞大的建筑群笼在雾和暗色中,似囚笼。宋岩下意识后退一步,定了定神:“既然是智能化系统,那门应该有设密码吧?你用密码打开不就行了?”她实在是不想见到邱安衍。 “门是人脸识别和密码加持。我是客人,没有被录入人脸识别,也不知道密码,密码只有我堂兄和堂嫂清楚。” “那你打电话问你堂兄。” “我和他关系一般,他不爱理人。我出来时,他一个在房间里。我估计除了他老婆,他谁都不会理。所以我得找我堂嫂,让她帮忙开门。” 宋岩抿抿唇:“你有她的电话号码吗?” 自从上次在她家见面,宋苑手机号码提示是空号,已联系不上。 “没有,她没有手机,这家里只有部座机。堂嫂怕有辐射,影响孩子,就没有用手机。”邱安许耐心解释,“如果我联系其他人,或者打座机,万一是别人接的,免不了又惹上麻烦事。你在这里,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不会打座机。” 宋岩沉默。 邱安许带着歉意道:“上回是在亚湾岛,安衍的地盘,这回是在申城,他们两夫妻翻不起什么浪来的,你放心好了。我堂嫂人还不错,其实没你上次见的那么不讲道理。我保证,你今天能顺利离开。对于之前在亚湾岛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邱先生,请你不要总是对我说抱歉,明明一直是我在给你惹麻烦,我才是该说抱歉的那个人。”她走到邱安许面前,拖长了音,“我只是在想……” 邱安许瞧向她,不易察觉的歪了下头,“想什么?” 比起脏了的前襟,邱安许双膝上的泥污更重。他右颊蒙了草土,反而比往常所见更显出几分气色来。他阻止狗扑向她时,估摸着也使尽了力气,甚至是去爬…… 宋岩莞尔,弯腰扶膝,朝邱安许眨眨眼:“我在想,是不是你自己就是偷偷出来遛狗,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扯这么一大堆理由。大路不走,非要走后门。” 从前宋岩哪会这样大胆地调侃邱安许,邱安许很明显愣了下,耳朵慢慢地就红了。他双手扶上轮椅两侧,想要转身,却没能转过去。他侧过脸,声音带着点儿气恼,“时间不早了,到底听不听我的?” 邱安许原来脸皮这么薄?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和他开玩笑了。宋岩心中后悔,推着轮椅,转向去别墅后门的小石路,“听啊,不信你还能信谁。” 离和陈非池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邱安许没有食过言,若她能见到宋苑…… 宋岩问:“这么多房子,我们去哪栋?” 邱安许:“最大的那栋,你看,二楼亮了光。” 宋岩一看果然是,推着邱安许往前走。 邱安许主动解释:“我父母下周将举办结婚纪念宴,邱氏的礼服都由Davies来负责,今天他带了半成品过来给我们试,再根据各人情况稍作改良,下周再带过来。为着这礼服,大家就过来了。大家过来也怪不着别人,要怪也只能怪我堂哥,他说我堂嫂怀了身孕,不能到处乱跑,非得让Daveis□□。 我堂嫂呢,就说晚宴的时间太紧,Davies是顶级设计师,不能折煞人家,要不然大家都过来,一处试一试礼服好了,也有好久没见面了。大家就给了面子,都过来了……” 宋岩问:“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 邱安许如实回答:“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想参加,如今身体这种状况,也无需在意礼服是否合身。” 宋岩默然须臾,转移话题:“你堂嫂……她和你堂哥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邱安许回答:“我堂哥堂嫂并没有定居在申城,我一年见不了他们几次,对他们夫妻俩怎么过活不是特别了解。” 宋岩抿抿唇,“总比我们这些外人要了解的吧。我从前看新闻上有说……宋苑留学回国后,因为摔下楼梯受伤连自己的婚礼都没能出席。后来她生了孩子,才以邱安衍太太的名义在邱家露面,这些年鲜少出门……” 她没说的是,她此前通过网路查到一些娱乐八卦,说宋苑在婚后和一个男人私奔过。后来又被邱安衍给找到了,带回了家。一年之后,宋苑正式以邱安衍太太的身份在公众面前亮相,出席了她为邱安衍所生的双胞胎的百天宴。当然,这些八卦新闻近期已删的七七八八了。 “没想到你也会关注娱乐八卦,还以为你只会看严肃文学。” 宋岩:“……偶尔也要娱乐一下。” 宋苑并没有认她和宋母,向邱安许坦白这件事,不过是徒增宋苑在邱家的烦恼。他若觉得她八卦,她便权认自己八卦,打探打探堂姐的生活状况好了。 邱安许道:“我堂嫂是邱家老管家的女儿,老管家夫妇离世时,我堂嫂不到十岁。那时祖父觉得我堂嫂命太硬,会克身边的人,执意要将她送去孤儿院。” 亲生父母车祸双亡,到了别的家庭,养父母又离世,这对一个小孩子而言,是多大的打击。宋岩为宋苑难过:“但我从小道消息上看到,你堂嫂在邱家长大,她和你堂哥从小就有婚约?” -- 第219页 “这消息倒挺准,和我堂嫂的婚约是我堂哥求来的。”邱安许叹口气,“我堂哥有阿斯伯格综合征,到上小学的年纪都不开口说话。要送走我堂嫂那天,他开口了,非说长大了要娶她,不让她走。就这样,她留在了邱家。我堂兄的父母接受了这个事情,开始将她当作未来媳妇培养,希望她能成才,好扶持我堂兄。他们为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良好的教育,甚至送她出国留学。可等到她学成回国,却带来一个消息,说自己有了喜欢的男人,要和我堂兄解除婚约。” 邱安许重重叹口气:“其实也能理解,我堂兄因为病症,常年呆在家里,接受家庭教育。他不善言辞,见到人就躲,就连我那时都以为他是个傻子。堂嫂见了外面的世界,怎么会愿意下半辈子都耗在一个傻子身上。” 说到这儿,邱安许沉默了,他想到了他自己。 那日宋岩在他那儿过夜,虽后来主动了,但他感受到了她的万分不情愿。他怕这只会使他们的关系恶化,故停了下来。她离开后,他给她发了消息,意思是他不会再在亲/密接触上勉强宋岩,他可以等,宋岩当时答应了。过了一周,宋岩仍未联系他。他十分无奈,心说这段关系原来到了现在,还是只能自己主动去维系。 他痛定思痛,直奔图书馆,去找宋岩。既然无法亲/密,那被她的亲朋好友都知晓,总能推着被动的她往前走。那天他是在自己父母家出的门,邱安衍在他家做客。邱安衍那天破天荒的主动找他聊天,问他是不是去找他女朋友,甚至还教育他,不要和女人生气,多哄哄她,争取早点儿娶回家。 这让他起了疑,他没理会邱安衍,改变了去找宋岩的想法,转而去见了自己常用的一个侦探。很快地,他就知晓了他堂嫂和宋岩的关系。 邱家是个规矩诸多,辈分等级森严的大家庭,他父亲是个孝子,敬爱长兄,因此也更疼惜成长经历坎坷,先天身体不足,被祖父疼爱,数年前失去双亲的邱安衍。 若宋岩真的嫁到了邱家,再加上和宋苑这一层关系,恐怕她的自由不是他争取,就能争取的到的。他生于邱家泥沼,不愿她也受此拖累,心中十分煎熬。 后来陈非池回国,宋岩比他想象中更快的和陈非池旧情复燃。这个结果令他看清了三年的感情在宋岩心中的分量,也令他庆幸……庆幸于两人的“分手”。 宋岩对他的爱本就匮乏,待到陈非池回国,被旧情牵扯,相较之下,对他生厌也是迟早的事。宋岩的人品他知道,她定会忍着厌恶陪伴他。 若他哪日旧疾复发,她又必须出于责任陪伴他,厌恶滋长到一定的程度,就变成了怨恨。 就这样断了,再次遇上病入膏肓的他,就不是厌恶,是满怀愧疚了,甚至她会开始想,他是因为不想耽误她,才忍痛分手,不和她联系。尽管卑劣,可这是让她记住他的最有效最深刻的方式。 “可后来,你堂兄和堂嫂结婚了,还生了孩子。”宋岩这句话将邱安许从思绪中拉出来。 邱安许嗯一声,“我堂嫂其实并不愿意嫁给我堂哥,是我堂哥强求的。” 话说到这儿,邱安许感觉到宋岩脚步一滞。邱安许声音放低,语气弱了些:“我刚刚和你说过,我堂哥他有阿斯伯格综合征,也就是……” “类似于孤独症,有社交障碍,我知道。”但这并不能成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宋岩平复了下情绪,“你继续说,他是如何强求的。” “……也不算只是我堂哥强求,我猜测我伯父伯母也有向堂嫂以养育之恩施压。没接到他们结婚的通知前,我伯父还打电话给我爸诉过苦,说不知道自己儿子以后能交给谁来照顾,儿媳妇要跑了,自己要是活不长,就得把我堂哥交给我父亲了。 我父亲安慰他,说女大不中留,权当养了个女儿好了,姐弟两以后也能互相照顾的。我伯父十分激动,说我堂嫂从小到大就不爱搭理他儿子,做姐姐的本分根本没尽到,他没有她这样嫌弃自己弟弟的女儿。既然她不把自己当姐姐,就一定要尽儿媳妇的本分……” 宋岩没往前走,邱安许侧头,余光瞥见宋岩握着轮椅椅背收紧,清了清嗓子:“堂嫂不愿意结婚是我的猜测,因为她连婚礼都拒绝出席。那天的婚礼上,除了喜气洋洋的新郎,大家都很尴尬。两人结婚后,我堂兄和亲朋好友开始联系走动,也积及参与公司事务。 没想到他商场上很有头脑,房地产刚起来的时候,他发展房地产,金融还未大热的时候,他又开金融公司,每次机会都抓得很好,给邱氏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如此一来,尽管他说话还是磕磕巴巴,就没人再说他是个傻子了…… 说到这儿,邱安许话锋一转:“但这并没有让我堂嫂改变心意。后来她在国外交往的那位男士来找她了,她毫不犹豫和他私奔。我堂兄熬了半年绷不住了,公司的事扔在一边,去寻我堂嫂。虽找到了她,但结果可想而知,她不愿意跟他回家。 他自己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来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门,也不肯理任何人。我伯父伯母将他骂了一顿,让他再娶,还开始给他物色新媳妇儿。可能是受了父母和我堂嫂的双重打击,他谋划自/杀……” 说话间,两人到了别墅后门。 宋岩停下来,扭头呼唤他们身后百米远处,追逐打闹的三只柯基。三只柯基听到呼唤,摇着尾巴朝他们跑来。 -- 第220页 宋岩从轮椅置物袋里拿出保温杯,递给邱安许,“你堂嫂出于愧疚,回到了邱安衍身边?” “不是,她怀孕了。”邱安许喝了口温水,抬起双眼,平静地直视着宋岩,声音缓慢又清晰,“但和她私奔的那个男人抛弃了她。” 宋岩怔然。 “她打电话时,我堂哥自/杀计划进行到一半……”说到这儿,邱安许笑一声,“也算是功德一件,救了我堂哥一命。” “你怎么知道邱安衍要自/杀?他闹的人尽皆知?” “不是,是他对他父母谎称相亲,和他相亲的那位小姐等不来他,和我伯母打了电话。之后,家庭医生反应自己医药箱里的胰岛素被拿走了。我伯父伯母终于发现不对劲,慌忙寻找他,最后发现在他和我堂嫂的卧房内,有两支还未使用的胰岛素。在此之前,谁想得到,这傻子还学会骗人了?” 三只柯基跑到宋岩跟前,摇头摆尾。 宋岩半蹲下来,抚摸小狗,轻轻说,“抱歉……” 邱安许继续说:“等他们联系上我堂哥,我堂哥已在去接我堂嫂的路上了。因怕我伯父伯母找我堂嫂的茬,他在外面找了处宅院安置她,直到她月份大了,才敢带回家。后来你也知道,我堂嫂生了对双胞胎儿子。为了上户口,我堂嫂和我堂哥正式领了结婚证。” 宋岩站起来,推着邱安许上了无障碍步道,“邱家对你堂嫂意见很大?” 邱安许不置可否,“日子是两口子自己过的,外人的意见又算得了什么?我堂兄近年在邱氏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作为他的妻子,不会受到冷待。再加上她又怀了一对双胞胎,邱家现下人丁不旺,对她比从前更尊敬了。” 宋岩出声:“你也说两口子的日子是自己过的,那你堂哥和你堂嫂的日子过的怎么样?” 邱安许沉吟片刻,“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日子过得如何,我这个旁观者不清楚。我只能说,五年前我伯父伯母意外过世后,我堂兄又开始不爱理人,他越来越依赖我堂嫂,并以他自认为好的方式对待他的妻子……” 不知不觉,已到门口,邱安许道:“这门没关,把下面抵着门的小石子移走,推开就行。” 宋岩低头一看,果真是有个小石头挡在门脚,阻止了门的闭合,留出了一条门缝。宋岩将门打开,往里瞧了瞧,见没人,松了口气。转头对邱安许勉强开起了玩笑,“你还真是偷溜出来,然后打算偷溜回去啊。” 邱安许自行推着轮椅进门,宋岩跟着走入。室内没有开灯,此时已到黄昏,里面很暗。邱安许伸手要开灯,宋岩挡了下,犹豫道,“会不会灯开了,被人发现?” “有道理。”邱安许收回手,往电梯口去,“我上二楼,找我堂嫂。” 宋岩推着邱安许的轮椅,跟着走了几步,邱安许道:“就是一小段路,我自己来就行。万一有人从楼上下来,碰到你就麻烦了。” 宋岩犹豫了下,放手:“行,那你一个人当心。” 邱安许指了指电梯旁的环形楼梯下,“你可以在那儿等着,那儿不打眼,即便有人从二楼走下来也看不到……” 不等邱安许说完,宋岩便往邱安许所指的方向走去。 邱安许摁了电梯键,回头瞧宋岩。 宋岩从楼梯下探出头,朝他摆摆手,“没事,快去快回。”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邱安许,陈非池的电话倒来了。 宋岩咬咬牙,接过。 陈非池:“岩岩,你在哪儿呢?我已经进了申城东区,还有半小时就到你所说的餐厅了。” 宋岩一愣,“不是说要一个小时的吗?” 陈非池:“……今天不堵车。” 宋岩一听就急了:“你也开太快了,不要和我打电话,千万小心开车……” 陈非池安慰:“你别急。其实我没开车,我把车给扔现场了……” “你怎么就把车扔了?!那车好几百万……” “哎,你别急啊,有老刘处理呢……” 通话间,邱安许推着轮椅出现在视野。不等邱安许开口,宋岩赶紧走到他面前,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 陈非池将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通。原来陈非池将处理车的事情交给了陈家的司机老刘,直接乘坐高铁来了申城,现在已打了辆,正在来找她的路上。说完,陈非池问:“你到了没有,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宋岩犹豫两秒,还是选择撒谎:“我已经到了,你不要着急,Daveis还没有忙完。” 邱安许身旁的柯基犬见主人一直被捂嘴,朝宋岩汪汪两声。 陈非池听见了问:“怎么还有狗叫?” 宋岩哽了下:“这是家私厨,餐厅的老板养了狗。” 邱安许笑起来。宋岩赶紧将邱安许的嘴捂的更严实,甚至还瞪了眼他。没聊两句,陈非池有电话进来,便不和她多说,挂了电话。 宋岩松了口气,放开邱安许:“有什么好笑的。” 邱安许憋笑:“我倒成餐厅老板了。” 宋岩:“……” 邱安许问:“这点小事儿有什么好撒谎的?” “怕他会多想,多操心。” “多想什么,又多操心什么?” 宋岩避而不谈,先发制人:“别光顾着聊天,你拿到密码没有?” 邱安许尴尬:“没有。” -- 第221页 宋岩皱眉:“你堂嫂不肯给?” 邱安许:“大家都不在楼上。” 除了邱安衍,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安可和母亲都不接他的电话。 宋岩问:“二楼不是亮着灯吗?” 邱安许默了会儿,“那是安衍房间的灯,只他在,要找他吗?” 宋岩脱口而出:“当然不能,我怕了他了。” 邱安许怔了下,表情严肃:“你怕他?为什么,他威胁你?” 宋岩简单道:“不就是亚湾岛吗?”其他的,她没必要和他多说,让他跟着操心。 邱安许张嘴:“抱歉,那时候……” 宋岩比了个停的手势,“知道啦,重点是,没有密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邱安许转过轮椅,在楼梯下的墙前停住。墙上有个密码锁,锁的屏幕界面有各类图文标识,有一个标识是显示为大门。宋岩走到邱安许身边,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他听:“刚才我也研究了下,应该要定到大门的标识,输入正确密码。” “你说的是对的,我试一试。” “试什么?” “试密码。” “试错了怎么办?” “有三次试错机会。” “第四次试错了呢?” “就触发自动报警系统,所有的出口关闭,同时连线上邱家的保镖出动。” “……” “我印象中,我堂兄开门时点了六次,这门的密码应该是六位数。”邱安许如是说着,输入一串数字,界面显示:密码输入错误。 “不是我堂嫂的生日?”邱安许嘀咕着,又输入一串数字,又显示错误。 “不是他自己的生日?”邱安许又嘀咕:“哪还能有谁?他这人很传统,是堂嫂的阴历生日吗?”说着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抬手就要再来。 宋岩连忙抓住邱安许的手,直摇头:“太危险了,我再给Davies打个电话。” 邱安许看着自己被宋岩握住的手,静了几秒,然后用力将手抽走,藏于袖中。垂下脸,掩饰上扬的唇角,声音却是淡淡的:“行,你再试试。” 邱安许这番动作,显然是很抗拒她。 也是,在他眼里,她就是劈腿的那个人,只不过,他一直很有教养。 宋岩窘迫地转过身,又给Davies打了一通电话。 出乎意料的顺利,Davies接了,他说自己已和客户谈完,还有几步就到了,并向她道歉,说让她久等。宋岩听到这儿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竟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也弄复杂了。 还没回Davies的话,就听到Davies那边惊呼:“亲爱的,你怎么不在车上?” 宋岩硬着头皮坦白:“对不起,我现在在别墅里,我现在就过去。” Davies一听就慌了,先说了两句抱怨的英文,到后面连飙意大利语。宋岩艰难分辨,只感觉这语气不是很友善。邱安许一把夺过宋岩的电话,直接用意大利语和Davies交流,声音很冷。没几句,那头Davies直说sorry。 邱安许挂了电话,对宋岩道:“你到后门等着,Davies将车开过来接你。” 宋岩迟疑,邱安许道:“你放心,大家已经先Davies一步,往正门去了。你从后门走,碰不到他们。” 宋岩说好,扭头就走。走了没几步,宋岩又折回来。 邱安许迷惑:“怎么了?” 宋岩在密码锁前站定,咬咬牙,输入一串数字。 屏幕图标中门显示开启。 邱安许愕然:“解锁成功,你怎么知道密码的?这数字有什么意义?” “……说来话长,下次见面再聊。”宋岩输入的是宋苑正确的出生日期,这表明宋苑的的确确是她的堂姐,而邱安衍对此也心知肚明。 “下次见面再聊……”邱安许重复这句。 走到后门,宋岩想起自己忘了同邱安许告别,转头看着邱安许,“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邱安许嗯一声,仍在那儿不动。楼梯下,光线很暗,他被压在重重阴影下。那阴影似乎太重了,要将他的背脊压垮,可他背渐渐地弯了,却没有低头,只是对着她笑。 宋岩反应了两秒,心中一紧。 邱安许抬手,朝她晃了两下,表示告别,又很快垂下去。 鸣笛声响,宋岩回头,Davies的保姆车已开到后门入口处的碎石路尽头。车窗摇下,Davies朝她招手。宋岩跺了下脚,转身跑回楼梯间。 她迅速回到邱安许身边,凑近他,查看情况:“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甚明晰的光线中,邱安许脸上都是汗,她触碰到的他肩膀上的衣料,已经湿透。 邱安许声音听起来很吃力:“我妹妹和母亲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等她们,你走,别碰上了。” 宋岩皱紧眉头,掏出手机给安可打电话,却打不通。 她脸色紧绷,扶住轮椅:“我送你去二楼,你堂哥在那儿。” 邱安许抓住她的手:“你怕他就别去,我没关系。” 宋岩不管不顾,推着邱安许往外去,急得不行:“怕也解决不了问题,你都这样了,怎么就没关系……” “椅子后面有一个小医药箱,拿出来。”邱安许打断宋岩。 宋岩马上照做,她打开医药箱,呼吸一滞。里面有数个注射器,和数支药品,有一些已开了封,显然已被使用过。 -- 第222页 邱安许开口:“拿一支药和注射器给我。” 宋岩递给邱安许,忍不住询问:“你的私人医护呢?” 邱安许不说话,撕注射器的包装袋。 撕了几次,没能撕掉。 宋岩走到墙边,开了楼梯间的灯。 邱安许道:“别开灯,会被发现的。” 宋岩不理会,回到邱安许身边,一把夺过他仍没能成功撕开的注射器,利落的撕开。然后拿了一支药,单手拧开。她将针头插/入药管,将药吸入注射器。 邱安许又道:“我自己来。” 宋岩还是不理,半蹲在邱安许面前,问他:“打哪儿,哪只手?” 邱安许默了下,指了指自己的左上臂。 宋岩一手持着注射器,一手解邱安许的衬衫扣子。 邱安许阻止,“你干嘛?” 宋岩坦然:“不解衣服我怎么打针?” 邱安许偏过头:“袖子拉起来就行了,衣服不用。” 宋岩强硬地扯开邱安许的前襟,露出他左上臂,“袖子太长了,不好往上拉,再说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邱安许不说话了。 视线掠过邱安许已瘦到突出的锁骨,宋岩垂眼,视线定在他的左上臂上,“别怕,很快。” 她咬咬牙,针扎/进邱安许的肌肤,推针进药。 邱安许静静端详宋岩的泪眼,一双桃花眼里浮现出不属于重病之人的光华。他喉结动了两下,抬手想拭去她的泪,最终却收回手,握拳藏于袖中,哑声唤:“岩宝……” 对这个过于亲密的称呼并没有太敏感,宋岩嗯一声:“阿许,不要担心。” 眼前模糊,阻碍了视线,宋岩赶紧揉了揉眼睛,继续推药:“你别担心,我手不抖,药推的还挺顺利。” 药尽数推入邱安许的体/内,宋岩拔掉注射器,直接用手指摁住打针的那处。脸对脸的,朝他笑:“阿许,多亏你,我解锁了新技能。你说我以后……” 话还没说完,邱安许唇贴上来。 “Ms Song……”进门唤宋岩的Davies见到眼前情形,连忙背过身去,连呼“oh my god”。 宋岩一把推开邱安许,踉跄着后退,跌靠在楼梯间栏杆上。她心惊肉跳,“那天不是梦?” 邱安许身体状况欠佳,常年服食中药,故而身上总有微苦的药草味。婚礼工作室那天,她做了个梦,梦中邱安许吻了她。那个梦过于真实,她甚至能嗅到邱安许身上的药草味,能听到安可对她和邱安许关系的质问。 醒来后,安可就在她面前,她还吓了一跳。后来她看安可没有异常,当时便以为那只是感受真实的梦。如今这种气味卷土重来,一下子让她清醒。她从前简直太糊涂了。 邱安许并不回答,只是一只手托腮,瞧着她笑:“岩宝,你哭了。” 这笑容和她那日在他家留宿,他为她宽衣时无异。 尽管温和,却让她胆寒。 宋岩抹了把她自己也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眼泪,起身就往外逃去。 Davies赶紧跟上宋岩。 两人直奔保姆车,Davies不忘边走边对宋岩道:“原来你就是邱安许先生的前未婚妻?” 宋岩莫名:“你胡说些什么啊?” Davies道:“别不承认了,邱安许先生找我设计过婚纱……和你的尺码相符。” 大脑风暴,回忆卷土重来。 宋岩问Davies:“是不是件肉桂色婚纱,放在婚礼工作室?” Davies痛快承认:“是的,宋小姐试过了吗?” 宋岩如鲠在喉。 Davies笑了:“我猜,你和邱安许先生现在是情/人关系……” 宋岩没理会Davies,加快步伐。 待到了车前,果断拉开主驾的车门,将司机轰下来,“你下来,我来开。” 司机看着Davies,Davies点头。 宋岩坐上主驾驶的位置,启动引擎,朝大门开去。刚到门口,警报声响起,大门渐渐合上。宋岩踩下油门,直冲大门。身后的尖叫声中,大门和车门擦边而过,保姆车冲出门外。 一楼侯客厅,墙上密码锁屏幕的“SOS”亮起,宣告着目标已成功逃出。 侯客厅的灯亮了。 邱安可转头,瞧着已行到身旁的邱安许,一脸埋怨:“哥,可总算找到你了,你跑哪儿确立。密码怎么输都不对,直接把门给锁了,该怎么办才好?” 邱安许冷冷道:“可以找苑苑姐。” 邱安可道:“苑苑姐被妈带去医院做产检了,依着楼上那傻子的脾气,肯定把我们当人质。等他老婆回来了,他才肯放行。” 邱安许面无表情:“你是说,安衍同意妈带宋苑离开?而且妈也愿意带宋苑走?” 邱安可静了下,双手抱胸,一脸无语,“这有什么的?这儿不是亚湾岛,专为她设了诊所,既然要产检,当然得去医院。申城是我们家的主场,妈当然得照顾一下她侄媳妇儿了。” 说到这儿,哼一声,“我还要说你呢。妈让我来接你,谁知道你偷溜出去,让我一通好找,这下好了,咱两都困在这儿。” 邱安可走到邱安许身边,拿纸巾擦拭他胸前的泥污,声音轻了些:“你身上怎么回事,摔了一跤吗,怎么爬起来的?” 邱安许推开邱安可的手:“我给你打了电话。” 邱安可:“手机没电了。” -- 第223页 邱安许伸手:“手机给我看看。” 邱安可不动。 邱安许冷冷说:“偷拍的视频,请你删掉,也不要传阅,更不要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试图搅她和陈非池婚姻的局。” 邱安可浑身一僵。 邱安许转过轮椅,直接往电梯口去。 ——“你要去哪儿?” ——“去找邱安衍。” 邱安可一下子慌了,三步做两步上前,拦在邱安许面前,“别去。” 邱安许抬头:“为什么?因为你和他是一伙的?担心我伤害他?” 邱安可眼睛瞬时红了:“哥哥,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邱安许:“我这么一个病入膏肓,活不了多少天的人,何必为了自己开心……” 邱安可激动地打断:“当然要以你为先,先陪你!她之后再去陪那个陈非池好了,他们以后多的是时间。” 邱安许平静道:“安可,她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她有她自己的感情……” 邱安可双手扶上邱安许的肩:“哥,你别不自信。我看的清清楚楚,她对你还有感情,她没有完全放下你。你以为你放弃她,把她让给陈非池,她就能过得很好?陈非池一点儿也不成熟,动不动就吃醋发火。他家里出了事他只能顾着家里,他母亲把他弟弟给宋岩照顾。宋岩的父母还在闹离婚,宋岩的生活一团乱!” 邱安许静默两秒,反问:“可可,那你觉得邱家是什么好家庭?我又是什么绝世好男人?邱安衍在这件事上就没有什么私心?甚至我们亲爱的母亲……她完全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 邱安可懵然半晌:“哥,你说什么呢?妈她什么都不知道……” 邱安许不理会安可,推着轮椅,经过邱安可身旁,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将要关上的那一刻,邱安可伸手挡住电梯门。 兄妹俩同时抬眼,对视片刻。 邱安可叹口气,妥协道:“哥哥,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 邱安衍的书房很大,足足占了二楼的二分之一,里面东西却不多,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办公桌都没有,却不显的空旷。因这个房间就像一个黑匣子,只有一扇对着湖泊的小窗,小窗所在的那面墙是描金的黑色壁纸,其他三面都是顶天立地的黑色书柜,柜内文件和书本摆的满满当当,天花板是某美术大师的油彩画作,典型的梵高风格,一抬头就让人觉得晕眩。 室内自流平地板正中铺着巨幅的圆形儿童防摔泡沫垫,是城堡的图案。垫子上瘫放着数量可观的高达积木,其中有数个已拼凑完成,有一个是半成品,其他的都还是碎片。 见邱安许和邱安可兄妹俩进门,邱安衍将高达往边上推了推,留了个空地盘膝坐下,开始拼凑那个半成品:“安许,你和宋岩还真是有缘,这里这么大,还能碰到一块儿。本想亲自招待她,没想到你先我一步,进了地主之谊。对了,你和宋岩站在监控死角做什么?有什么不敢让人看的,难道是做了亏心事?” 邱安许笑:“前不久还是结巴呢?现在突然话说得这么顺畅,是不是练习了很久?” “咚”的一声,邱安衍将一块积木用力扣在另一个积木上:“我能想办法帮你把宋岩娶进门的。” 邱安可紧抿唇角,转身关上房门。 邱安许淡淡问:“噢,怎么娶?她都已经结婚了。” “让他们离婚不就完了。” “没那么容易。” “你是担心她已经怀孕,为了孩子不肯离婚?” 邱安许不说话。 邱安衍笑笑:“这个不是大问题,万一已经有了孩子,处理掉就行了。” 邱安衍说的云淡风轻,脸上挂着笑容,仿佛在闲话捏死蚂蚁之类的事情。 闻言,邱安可肩膀缩了下,手重新扶上轮椅,邱安许手伸到背后,轻轻拍了拍邱安可的手背,接着说:“他们感情这么好,离婚不是这么容易的。” 邱安衍摇头道:“安许,你还是经验太少了。感情是一回事,会不会离婚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他们不肯,我就拿东池集团开刀。” “陈非池不是会为了他父亲的企业,而选择放弃宋岩的人。” “我知道啊,所以东池集团只是第一步。” “那下一步是什么?” 邱安衍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桃花眼蒙着水雾,小孩子似的耍赖语气:“你想不想娶她嘛?” 邱安许推着轮椅,往邱安衍的方向去。 邱安可紧步跟随。邱安许行到积木跟前,回头看了眼邱安可。邱安可后退两步,折到东面书柜处,随手抽了本书翻阅。 邱安衍拿起一个机甲车高达,挡在他和邱安许之间,继续说:“你要是真想娶她,我就告诉你我的手段。” 邱安许不动声地看着邱安衍的动作,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为什么想撮合我和宋岩? ” 邱安衍浅笑:“你是我的兄弟,你喜欢她,我喜欢成人之美。” 邱安许说:“你有自己的亲兄弟,虽然是同母异父,但也比我亲。” 邱安衍笑的真诚:“我们这一辈,邱家的兄弟姐妹不多,都很亲的。” 邱安许同样也笑得真诚:“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哪儿能比得上你老婆亲?宋岩是你太太的堂妹,是她很亲的亲人,自然也是你的亲人。而我是个将死之人……” -- 第224页 话说到这儿,邱安可手中的书滑落,摔在地上,发出砰地声响。 她蹲下来拾书,头低到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 邱安许恍若未闻,脸上换了副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阿衍,我要是娶了宋岩,她很快就会变成寡妇,到时候你太太会怪罪你的。” 邱安衍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所以阿许,你一直以来误会我了,我把兄弟看的比太太要重要。” 邱安许笑了声,“我早和你说了,我不想娶她。我邱安许再不济,也不会娶一个有过丈夫的女人。” 邱安衍面露怜悯:“阿许,你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你真应该看看你自己对她说话时的表情……” 邱安许冷声打断邱安衍:“邱安衍,请你无孔不入企图用监视来控制人的嗜好对你太太用就行了,不要对我用,也不要对其他人用。” 说到这儿,他笑一声,“噢,我明白了,你其实还是想控制宋苑。你怕宋苑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后,频繁和他们联系,得到自由,所以你想把她的亲人都网罗在你密不透风的监控中,这样你才能安心。因为她是你从别的男人手里强/抢来关了两年才服软的,即使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还是怕得要命……” 哗啦一声,本快拼凑完成的高达积木倒塌,瞬间又变得残缺不堪。 邱安衍垂着长长的睫毛,重新将它拿起,轻轻地抱怨:”哎,怎么又坏了。” 他低着头,重新拼凑高达,声音很温和:“阿许,你说什么呢?我和苑苑的感情好得很,我建议你娶宋岩只是为了能让我们更亲近而已。” 邱安许十指相扣:“你的目标当然不是东池集团,而是陈非池。所以你起初想通过控制东池集团,来控制陈非池,你很快发现他手上还有点儿资本,不是那么好掌握。直到你前些天见到了我……” 他顿了顿,脸上同样扬起笑容,用闲聊的方式撕开邱安衍的面具,同时也撕开自己最深的伤口:“被困在轮椅里,每日如三餐便饭般接受药物注射,维持心脏机能的不堪一击的我邱安许……” 邱安可疾步走到邱安许身后,推了轮椅往边上移了两步。 邱安许继续说:“你忽然想到,与其让宋岩有个你强摁头还可能不服管教的丈夫,还不如给她找个活不了多久的丈夫邱安许,这样的话,宋岩还能有什么依靠呢?不就任你操控了。” 邱安可浑身一震,猛然看向邱安衍。 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至于你打算让陈非池和宋岩离婚……”邱安许定定地瞧着邱安衍,笃定道:“你采取手段,逼陈非池出资购买东池的股份,让他的资本化为一堆废股,甚至会撑不住破产,陷入泥潭。你认为陈非池到了那个地步,宋岩很有可能就动摇了。 另一方面,若今天你能得逞,拍到我和宋岩的亲密视频,你会通知公关发酵,闹得满城风雨。一个失去了财力的爱吃醋的丈夫,自然会开始怀疑自己对于妻子的魅力,怒火一旦向妻子发泄,婚姻离走到尽头也不远了。” 邱安衍鼓掌,笑容已不在:“阿许,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邱安可低头对邱安许说:“哥哥,我们走吧。” 话音落,邱安衍突然笑了。 邱安可皱眉:“你笑什么?” 邱安衍一脸忧愁地看着他们:“真为叔叔婶婶担心。女儿不顶用,儿子无后,晚年生活堪忧啊。” 邱安许冷嗤:“再不顶用,再无后也比给老婆的情/人养孩子要好,伯伯家还真是一脉相承的丢人现眼。” 邱安衍脸色一变,噌地站起来,满脸通红:“你……你说什么呢?别瞎说话!” 邱安可推着邱安衍转身,往外去。 “孩子……孩子都是我的,你……你们污蔑苑苑……” “呜呜呜呜……” 半小时后,宋苑和邱母回来了。 宋苑步履匆忙,一进来就把邱安可和邱安许兄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们趁着她不在,欺负她家老公,惹得他老公哭哭啼啼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家。兄妹俩不吭声,邱母赔礼道歉,带着他们出了大门。 三人上了车,邱安可和司机在前面坐,邱安许和邱母在后面坐。引擎启动,车内围挡升起,将邱安可和邱安许、邱母隔开。邱母责备邱安许,说他到处乱跑。 邱安许淡淡说:“母亲,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想多多看看外面的风景。” 邱母掉下泪来,轻抚他背脊:“阿许,你放心。你的心上人,妈帮你抢回来。” 邱安许说:“您不用抢。我可以和您属意的儿媳妇结婚生子,只是我的身体状况,您请务必向对方坦白。您不提,我也会说。” 邱母静默良久:“我答应你,儿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邱安许双肩往后一靠,闭上眼。 除了希望母亲能毫无保留的爱自己,能有什么要求。 可这个要求,母亲做不到。 他心中不忿,却又理解,如此矛盾。 长吁一口气,邱安许疲惫地说:“没有要求,我这辈子无以为报,现在我身上您能拿的走用得上的,您便都拿走吧。” 第89章 “邱”后算账(10) 夕阳已尽落,黑雾四起,紧密地包裹住正往外界唯一通道疾驰的房车。越裹越紧,密不透风,明亮的车灯都难以冲开这屏障。 -- 第225页 Davies见宋岩的脸色难看,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让新鲜空气灌入,用蹩脚的中文安慰宋岩:“他们没有追过来,我们已经安全了,放轻松,贝贝……” 正说着话,一道刺眼的光闪到眼前,Davies半遮住眼,转头向前,惊恐大喊:“oh my god.dangeous!” 前方不远处,一辆开着双闪的车横在路边,堪堪挡住他们的前路。 刺耳的刹车声起,Davies倏地放开手,坐直身体,瞪大眼。 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侧立于车前,嘴边衔着烟,两只手撑在身后的引擎盖上。身姿卓越,侧脸轮廓完美如雕塑。 Davies看直了眼:“perfetto.” 随着两车逼近,男人动了,转头向他们看来。Davies下意识后缩,完美是完美,但戾气太重,像是来夺命锁魂的。 伴随着刹车声,车猛烈地晃动。头晕目眩中,Davies只见男人向他走来。 Davies捂住胸口,深呼吸着,自我怀疑:“我是已经见上帝了么?” “吓死我了。”身旁传来宋岩的抱怨声。 Davies转头,只见宋岩解下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往那个男人跑去。 宋岩一刻不停地往陈非池跑去,边跑边骂:“陈非池,你发什么神经,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二字融化在陈非池紧密无隙的拥抱中。 宋岩噤声,等了片刻,艰难地侧了下搁在陈非池肩上的脸,余光扫过他尖削的下巴,心说:虽瘦了不少,精神气倒还好。一颗心落地的同时,另一个令她心惊肉跳的问题盘桓在她脑海:他怎么会贸然在这条路上拦她,他知道些什么了? 不等她细想,陈非池给了她答案:“餐厅里等了半天没等到你,电话又不接,就干脆门口等着了。” 宋岩抬眼,约定的餐厅果然就在路边。她这一路上太紧张太着急了,都没注意到。他先她一步来了餐厅,没见着自称在等着他的她。 她……前不久还对他说自己在餐厅,她该怎么圆对他撒的谎。 陈非池放开她,左手同她交握,右手朝Davies伸出去,用英文介绍自己:“你好,我是陈非池……”顿了须臾,低声加一句,“宋岩的丈夫。” Davies将投在刚才两人拥抱时被陈非池后脚跟踢到车底,露了小半截在外的高尔夫球棍的目光收回,对上陈非池略带威慑的眼神,站直了身体,用笑容隐藏胆颤,回以礼貌而正经的寒暄。 三人的晚餐很美味,谈的事情却并不顺利。 宋岩对于礼服有新想法,Davies表示自己排期过紧,恕难达到宋岩的要求,除非延期。宋岩说婚期已定,无法更改,但婚礼只有一次,她希望完美。两人你来我往,商议两轮,难以达成一致。 谈到最后,以宋岩的“下次有机会再合作”作为结论,Davies很快回之以微笑,说下次合作。其实两人心照不宣,经邱安许一事,由Davies来设计婚纱是再不可能的了。此番谈论,不过是在陈非池面前演一场将事情合理化的戏罢了。 宋岩和Davies正要握手言和,一直没出声的陈非池伸手拽了宋岩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回他手中握着。宋岩转头,只见陈非池盯着Davies,眼神透着敌意。 宋岩暗叹,真是个爱吃醋的男人。她乖巧地往陈非池肩上靠。陈非池长臂一伸,顺势揽住宋岩肩头,缓慢摩/梭:“问题不大,婚期可以往后延,我们可以等。” 陈非池抚/摸她肩头的手有着不小的力道,若不是她顾忌外人面前不成体统,强撑着坐定,她恐已陷在他怀中。 宋岩立刻回嘴:“等什么啊?是咱两结婚重要,还是衣服重要。我想早点儿嫁给你,你还不愿意吗?” 陈非池笑了,手从宋岩肩头滑落,最终在她腰/侧停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宋岩怕痒,此时却不敢动弹,强撑着不动。 Davies笑道:“衣服是身外之物,感情是最重要的,看来陈太太真的很爱陈先生。” 陈非池转头看着宋岩,唇角上翘:“老婆,听你的。” 宋岩松了口气。 果然,这大醋坛子是在试探她。 和Davies告别,宋岩上了陈非池的车。因陈非池饮了些红酒,换宋岩开车,宋岩启动引擎,往公寓的方向开去。车开了不久,宋岩问:“你不是打的车么,怎么又开车了?” 陈非池回答:“没车多有不便,所以我给了司机一笔钱,租了他的车,明天送还。” 宋岩抿唇。 其实她隐隐觉得不对劲,陈非池说婚期可改,不是他从前的态度。她来这儿时,差点儿撞上了陈非池所开的车,因他车停的方式很奇怪,横在路边,像是故意截道。 尤其令她忐忑的是,她准备上车的时候,瞥见陈非池停车的位置有一根高尔夫球棍。这种东西,哪儿能是随意丢弃的。更何况,Davies从一和陈非池见面,就看起来很紧张,甚至可以说有些怕陈非池。 “你去邱家了?”陈非池直接问。 宋岩心里一缩,“……你怎么知道?” 他果然知道些什么。 陈非池坦白:“我们的手机互相设了手机定位,你忘了?” 宋岩咕噜:“你怎么又查我……” 到这儿反应过来,心口一紧,“你怎么知道是邱家。” 陈非池静了下,简短两字:“我爸。” 宋岩琢磨了两秒,恍然明了。 -- 第226页 前些日子,陈父陈母去见邱安衍,该就是在那里。也就是说,陈父就是在那儿被邱安衍气到突发脑/溢血的,那时陈非池也在,那他搜索定位,自然也知道她在邱家。他必定会担心她,他的言行举止,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宋岩心中柔软,轻声说:“非池我没事,我没碰到邱安衍。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陈非池不说话。 宋岩余光瞥陈非池,发现他面色低沉。她咬了咬唇,斟字酌句地解释:“我原本是要坐Davies的顺风车去餐厅,没想到路上睡着了,Davies见我睡得很香,就没吵醒我。我一觉醒来,就在邱家的别墅了。Davies给我留纸条,说明情况,让我等待……后来Davies忙完,我就和他一起出来了。怕你担心,才撒了谎,对不起……” 说完这些,宋岩闭紧了嘴。她这也不算骗他吧,在邱家的起因和结果她都说了,只是……只是省略了某些片段而已。 不过数秒,等待像半个世纪那样漫长。陈非池终于回了她一个简单的嗯字。 宋岩松了口气,转移话题,“上午听你说酒店食物中毒的顾客转危为安了,那中毒的来源查到了吗?”陈非池这些天一直在杭城处理东池集团旗下酒店食物中毒事件。 “查到了,那对母女已经作为人证被警方保护起来,下毒的人已经被控制。” “人证?被控制?你意思是有人故意投毒,不是采购环节的食物卫生的问题?是一桩故意谋杀案?” “嗯。” “那是酒店员工投毒吗?” “是。” “为什么啊?” “情/杀。” 宋岩愕然,还要追问。 陈非池的手机响了,响了好一会儿,他都不接。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歇,宋岩瞥了眼陈非池,“怎么不接?” 陈非池提醒:“专心开车。” 陈非池摁了通话键,迅速将手机拿起,喂一声,贴到耳边。 里面传来邱安许的询问:“陈先生,你接到岩宝了吗?” …… 一回到公寓,宋岩就被陈非池摁在了沙发上。事后,宋岩趴在沙发上,不想动弹。陈非池在她面前蹲下,捏捏她的下巴,调戏她:“还在回味呢?” 宋岩拿了沙发上的枕头砸陈非池,没好气说,“饿死鬼投胎吗!” 陈非池笑得意味:“真那么难受?” 宋岩脸一热,扭头面对沙发靠垫。她羞愧难当,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个荡/妇。 陈非池拍拍宋岩,“起来洗澡。” 却又开始不正经,宋岩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推开他便往浴室去。 浴室里漱口杯接了水,宋岩低头挤牙膏,一抬头便透过镜子见陈非池倚在门口,盯着她,上下打量。她这才发现,自己衣衫尽/褪,而陈非池衣冠楚楚。 脸又热了,宋岩透过镜子,凶/狠地瞪陈非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一边去。” 陈非池没听,反倒径直走到她身后,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我老婆哪都好看。” 平时想他夸她比登天还难,男女之事上就什么不害臊的话都说得出。宋岩腹诽着,便见陈非池拿了手机在她面前解锁。 宋岩瞥一眼,随口问:“工作邮件?” “多半是。”陈非池松开她,低头翻阅。 宋岩刷完,见陈非池背对着她,一动不动,撑着墙的紧拽拳的手及臂的青筋显示出他整个人的紧绷。她抿唇,从背后抱他。 他跟触了电似的一把将她拽开,怒声道:“别碰我!” 宋岩猝不及防,撞上洗手台,她捂住腹部,不禁疼的闷哼出声。 陈非池醒神,马上将宋岩拉入怀里,低头查看,“撞到哪儿了?” 宋岩说没事。 陈非池打量两眼,确认无事,低声开口:“宋岩……” 陈非池直呼她大名,宋岩下意识站直,脸色紧绷。 陈非池摁了摁眉心,“岩岩,你先洗,有个很紧急的事,我要处理一下。” 宋岩连忙称好,小心翼翼窥探他难看的脸色。 陈非池扭头就走。 宋岩洗到一半,陈非池进来了。 宋岩下意识背过身去,半晌,身后没有动静。她转头,便见陈非池双手往后撑着洗手台,视线在她身上梭巡,表情瞧不出喜怒。 宋岩咬咬牙,缓慢地转过身,背对他,弓/月要开浴缸里的水,试水温。她动作很慢,却幅度很大,大到再迟钝的人,也知道那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很显然,凑效了。身后传来脚步声,胳膊被拽住,后背撞上墙,男人的吻密集地落下。 …… 浴缸里水渐渐凉了,宋岩神色也倦倦的。陈非池将宋岩从浴缸里拿起来,浴巾裹住她,抱着她去了床上。 他虚/骑在她腰侧,温柔细致的为她擦拭,眉头却依旧紧皱,唇也绷成了一条线。 从方才到现在,这表情像是在他脸上定了格。宋岩看着看着,心中难安。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难,她竟一点儿都帮不上。 擦拭完身体,陈非池拿了吹风要给宋岩吹头发。 宋岩起身,“我自己来吧。” 陈非池没有勉强,穿着浴袍坐在沙发里,瞧身旁的宋岩吹头发。自和陈非池重逢,宋岩就没再剪短过发,转眼过了两个多月,她的发已没过了耳朵,没过了后颈。 -- 第227页 陈非池伸手抚/摸,宋岩侧身,“别闹,我吹头发呢。”陈非池没听,干脆捏了一小撮,指腹碾磨。 宋岩拍开陈非池的手,往边上走。才迈出一步,就被拽回来,宋岩没有防备,直接栽倒在陈非池怀里。 宋岩瞪陈非池:“你……” 抵着她胸/口的物什让她倏地住了嘴。 闷了半晌,她仰头瞧他,商量的语气:“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她小腹有些坠坠的痛,可能是今天那事陈非池有点儿过火了,从前要是使了七分力,今天就是用了九分,最后一分还是看她哭才没用。 陈非池勾起宋岩的下巴,盯着她的唇,看起来若有所思。 宋岩垂眸须臾,伸手解开陈非池的睡袍系带…… 事后陈非池不准宋岩去浴室漱口,将她箍在怀里不动。任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宋岩气的锤陈非池:“有完没完?” 陈非池一本正经:“我要是没完,你该怎么办?” 宋岩有些憋屈的咕噜:“不能怎么办。”她早知道他这幅秉性,万事凭他自己收敛,他要是不肯收敛,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非池手指停留在她嫣红的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磨,笑了:“这么会勾人,怎么好放心你出门?要不然把你锁在家里,好不好?” 说到后头,语气竟有些严肃起来。宋岩看着陈非池,有片刻的恍惚。多年前,他还年少时未能拥有她,堵着她不让他出门,也是这般表情。 阴桀、占有欲喧嚣,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她已成为了他的妻子,却还是如此。她能做的,该做的,甚至曾经不想做的取悦他的事,她都做了个彻/底。 宋岩沉默须臾,下定决心,看着陈非池,一字一句:“陈非池,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是个社会人,需要有正常的社交。” 陈非池咬牙切齿:“你的正常社交难道包括和前/男友见面……”他咬咬牙,终究是没能把“甚至接/吻”说出口。 他果然知道了。宋岩着急辩解:“我并没有想要见他,碰见他只是凑巧。凑巧碰到邱安许遛狗。安可联系不上,实在是没熟人,只好拜托邱安许给我引路,放我出去……” 陈非池冷哼一声,“你和邱安许还真是不谋而合。” 宋岩懵住:“他联系你了?” 陈非池痛快承认:“是,联系我了。” 宋岩心乱如麻:“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你们碰过面,你已离开邱家。”陈非池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让我别为难你,别误会你。” 他生来坦荡,诋毁情敌这种事,他做不出。 自杭城回申城的路上,他就觉出不对劲来。载他的车被碰刮,对方全责,竟还不依不饶,像是故意阻拦他。后来他换了公共交通高铁,高铁上得知了宋岩和他相会的餐厅的地址。那餐厅距邱安衍的住所太近,他隐隐不安。 一下高铁他就打了个车,直奔餐厅,同时和宋岩去电。一接通他就听到男人的笑声,那声音有些熟悉,他那时还没意识到……那男人就是邱安许。直到邱安许给他去电,告知他自己堂兄设了陷阱,想让宋岩入瓮。他已顺利化解,宋岩搭载Davies的车已从邱宅离开。 邱安许还说自己不确定是否Daveis和他堂兄邱安许是一丘之貉,所以请他务必接到宋岩。并对他致歉,希望他别迁怒于宋岩,好好照看她。 他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叮嘱“别迁怒”、“好好照看”,这个男人还是他妻子的前男友。若换作平常,他必定发怒。 但非常时期,他作为丈夫,失了保护妻子的职,发怒无异于狡辩,他会瞧不起自己。他克制情绪,不咸不淡的致谢,却听到邱安许那边笑出了声,教育他说:“希望你不要和我这个时日无多的人一般见识,我只是想宋小姐顺利离开,以后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笑声让他意识到,他和宋岩打电话时,宋岩身旁的人就是邱安许。 第二次邱安许打来,直接问他是否接到了宋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唤宋岩“岩宝”,他甚至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他微妙的得意。 他是男人,知道这微妙的变化意味着什么。这像锥子一样,扎在他心口,他再也无法冷静自持。他是男人,邱安许也是男人。他爱宋岩,邱安许亦然。宋岩的好,他心里清楚,邱安许当然也会明白。他自然知道,邱安许面对宋岩时,在想什么。 甚至……这个都要死了还不安生的杂/碎和宋岩做了什么? 以至于,他如此得意。 幸也不幸,没来得及让宋岩解释,他就从一封匿名邮件的视频中得到了答案。 陈非池质问沉默的宋岩,“你觉得你这位前男友很体贴,很为你着想,是不是?” 宋岩依旧不言。 陈非池收起笑容:“怎么不说话?” 宋岩双手捧住陈非池的脸,叹息:“非池,你想要我说什么你才高兴?” 这回轮到陈非池沉默了。 宋岩双手放到陈非池肩上,轻声细语:“非池,我和邱安许是和平分手。我虽不爱他,但对他也没有恨,在我低谷的时候,他陪我走过,鼓励过我,给过我支持。我是个人,不是冷血动物,我没办法对他狠心,更何况他现在是个病人……” -- 第228页 陈非池冷声打断:“不狠心到和他接/吻?” 宋岩脑子里一片空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非池怒极反笑,反问她:“你想瞒着我,你存的什么心?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婆吗?” 宋岩结结巴巴地解释:“非池,不管……不管是谁告诉的你,你误会了。我猜……他、他多半是不想让我为了他拖延,离不开那儿,所以才出此下策……” 陈非池忽然抓住宋岩的胳臂:“出什么下策?” 宋岩艰难开口:“他……他亲我……” 陈非池打断:“他亲的你,是他主动?” 宋岩机械地点头:“想逼我不管他发病,快点离开。” 陈非池松手,“那你觉得,你还要感谢他了?你说你为了他拖延?”陈非池停下来,居高临下地重复着质问:“你为了他拖延?你为什么要为了他拖延?” “他……他是个病人……那时候,他状况很差……” 陈非池怒声抢白:“他是病人没错,可他在邱家!那是他家!” 宋岩小声反驳:“可那是邱安衍家,邱安衍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邱安衍是他堂兄,是被他父亲扶植起来的!他只是自闭内向,无法正常表达感情!又不是冷血!更何况,邱安可那么在意他,怎么会对他不管不顾,任他一个人?” 宋岩反应过来,“安可在那儿偷看,是安可告诉你的?” “视频是她拍的,发视频给我的不是她。”陈非池将宋岩从他腿/上拉起来,往外走去:“算了,大家都很累,我不和你吵。” 宋岩跟在陈非池后面走,待他到门口,忍不住从背后死死抱住他,声音哽咽:“老公……你要走?” 陈非池停下来,语气软了些:“我想静一静,我去隔壁睡。” 这才结婚多久,就要分床睡了。 宋岩眼泪流下来,不管不顾的蹭陈非池,“老公……”感受到他的悸动,宋岩有了勇气,将依旧纹丝不动的他缠的更紧,“我…我再给你你消消气……” 陈非池闷吼:“宋岩,不是什么事都能用性来解决,你把我当什么了?!” 宋岩浑身一僵,松开陈非池。 陈非池拉开门,一只脚踏出去。 宋岩开口:“陈非池,他是我的过去,我无法抹掉自己的过去。我难道要对一个为了我的幸福,主动放弃我,独自面对疾病的人冷心冷面?那才是对的吗?” 陈非池转头,她蹲下来抱着自己,在哭泣,纤薄的身子抖动,如被雨水打湿翅膀,不堪重负,将要跌落的蝶。 陈非池走回她面前,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边为她盖被子边说:“他生病不是因为你,你无需自责。我……我没有要你抛掉,只是成为沉睡的记忆就好。合格的前任,面对时,就要好像他死了一样。” 宋岩捂住眼睛,哭出声来,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恐惧:“可我感觉他真的要死了。” 面对她本就心存歉疚的已病重的邱安许,即便他对她还心存觊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陈非池静静地拿手背为她拭泪,待她渐渐平静,关了灯,起身离开。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然后落锁。 ** 许星河家露台。 许星河瞧了眼将头埋在双臂里的陈非池,嫌弃的说:“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天涯何处无芳草,实在不行离了算了。” 陈非池立刻抬起头嚷嚷:“离什么离?日子总是要过。” 许星河道:“视频经过剪切,倒放成宋岩主动,然后被推开,很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 陈非池吸了吸鼻子,“那当然,我老婆太单纯了。” 许星河皱眉:“那要是她有意呢?” 陈非池立时反驳,“怎么可能?” 不等许星河回话,转移话题:“我要的钱呢?” 许星河往贵妃椅上一靠,一只手撑着头,“数额太大,银行需要审批,预计今天早上到账。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是股权重大变动,你需要经过其他股东表决,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陈非池说多谢,“我这两天处理完事情,就和你一起去美国,向团队成员交代。” 许星河嗯一声,叹气:“杭城食物中毒的那个凶/手你怎么摆平的?警/方都没辙。” 东池集团食物中毒事件已水落石出,下毒的是酒店餐厅后厨人员,与中毒严重的母女中的母亲是邻村,他们年轻时办过喜酒,但因年龄未到没有领证。因家/暴,那位母亲逃离了村庄,来到杭城打工,再婚不久生下女儿。 因为看着女人越过越好,凶手心有不忿,想毒死那对母女。结果操作失误,将购来的毒菌也混入其他客人的吃食,以至于毒倒了一大片。 最初排查,因后厨监控死角,且凶手和那位母亲生长于闭塞的乡村,还没领过结婚证,确难查到。可血缘却逃不开,陈非池在那个女儿的脸上瞧到了凶手的影子。 稍加试探,便露了怯。 陈非池将泪一抹,冷笑一声,“既然害了人要躲起来,总是惜命的,我陪他玩命,他哪儿能玩得起。” 许星河眯眼:“你陪他玩命?” 陈非池耸耸肩:“只是吓吓他,我还有老/婆呢。” 许星河颔首,“也算是功德一桩,要不是你一力抗下压力,救了那对母女,后面哪有那么顺利。要是听那母女的丈夫的话,放弃治疗,东池集团恐怕已经背了一口大锅。即便是血缘至亲,人心还真是难测……” -- 第229页 话锋一转,“其实我很费解,你要筹钱,你母亲也可以筹。” 陈非池道:“上面查到了陈华的贪/腐和行/贿,造成连带影响,前几天上面已经派检查小组在东池集团入驻,我妈如果这时候大肆出售资产,会有跑路的嫌/疑,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许星河:“上面的关系?那是邱安衍做的局了?这是逼着你拿钱了。” 陈非池一脸无所谓:“随他,当是借他的手收拾一顿陈华了。” 许星河道:“那你老婆呢?婚礼豪车豪宅都要没有了,甚至会欠她蜜月旅行。” “我还年轻,只要我在,以后少不了她的。” “她能等你?” 陈非池看着许星河,不说话。 许星河举手投降,“行,情比金/坚。” “我父母……”陈非池面色黯下来:“总要做个了结,当是还他们的,从此……”下决心似的,他敲了敲桌子,“两不相欠。” 从许星河家回来,陈非池拿起公文包,从里面翻出一个戒指盒,往主卧走去。他用钥匙开了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床上的女人已睡熟,可能因为哭过,有轻微的鼾声。 陈非池走到床边坐下,俯身刮了刮她的鼻子,笑了:“睡得像个小猪……” 说完自嘲一笑。她看似柔软,实则有她的执拗。他面上再凶她,终究不过是纸老虎。 戒指盒打开,一枚夺目的钻戒映入眼帘。 早在亚湾岛某个纵/情的夜后,他趁她睡着,便偷偷量过她的指围,找了人订做戒指。 他执起她的手,钻戒套进她的左手无名指,“陈太太,只有三克拉,你先将就一下,等老公赚了更多钱,再给你换个大的。” 戒指一套到底,还有空隙,他叹口气,看来她消瘦了很些。 她是宽容心善的人,陈家的事总归还是让她伤了神。如果他不和那个家割裂,还一笔大的,她总会被理直气壮的找上,没完没了。 ** 翌日,胃里的翻滚将宋岩叫醒。扒着马桶吐过一阵,宋岩揉着空空的难受的胃,心道难道自己生了胃病。这状况昨日就出现了,她出门前干呕,险些把早餐给吐出来,今天腹内空空,竟直接吐起了酸水。 回到卧房,宋岩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脱力倚在床头,拿床头的座机给公寓管家打电话,告知其自己操作不当,把卧室门给锁了,可否帮忙开门。管家连忙应承,说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宋岩走到穿衣镜前,瞥了眼自己,换了件及踝的高领毛衣裙套上,草草洗漱,开窗通风。 风有些冷,宋岩拿披风裹紧自己,仍是立在窗前,有意让自己清醒些。外面雾气蒙蒙,高楼大厦都如海市蜃楼,她瞧着瞧着,渐又迷惘。 她对于前男友邱安许,对于她的丈夫非池,所做所说是对的吗? 叩门声响起,外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询问,“陈太太,我可以进来吗?” 宋岩回神,忙说可以,朝门口走去。 原来是她想错,陈非池并没有锁门,相反,他还做了牛奶、三明治,并用便签给她留言,说外面空气不好,少外出,但也别整天闷在家里,可以去公寓顶层的健身房锻炼锻炼。 宋岩为酒店服务人员的白跑一趟致歉,酒店服务人员称应该的,笑着对宋岩道:“您先生可真体贴。” 便签卷入手心握着,宋岩将温奶器里的牛奶倒入杯子,浅浅一笑:“嗯,他是体贴。” 吃罢早餐后不久,第二轮胃部不适袭来。宋岩冲进浴室,不一会儿,就将刚入腹的早餐交待了个干净。 宋岩歇了片刻,动身去了楼下药店。药店药师问过她症状,问她是否需测下有无孕。 宋岩拒绝了,说自己前几天刚来过例假。 药师慎重道:“您以前没有过胃病,要不然您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医生,如果确定是胃的问题,再对症下药。” 药师很坚持,宋岩无法,只得告谢离开。 走了几步,宋岩退回来,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收银台上,“给我拿个验/孕棒吧。” 算了,查查也无妨,算是自己先排除一桩病因。 出了药房,宋岩直接进了电梯间等回公寓的电梯,有人和她打招呼,宋岩转头一瞧,原来是陈非池的朋友许星河的太太林若紫。梳脏辫,浓妆艳抹,着露脐裙,穿恨天高,和前些日子在许星河家做客,见到的乖乖女形象大相径庭。 若不是她熟悉她的声音,又差点认不出。 宋岩忙回以礼貌寒暄,林若紫却单刀直入:“陈非池最近是不是很缺钱?” 宋岩愣了下,迟疑道:“我没听他说,为什么这么问?”说话间她心下踌躇,东池集团是有事,但也是他父母的事情,且这事该不会构成大笔支出…… 林若紫双手抱胸,一幅不高兴模样,“许星河账上没钱了,害得我连新款Hermes都没法买。我一查流水,哼,都汇到陈非池户头上去了。” 宋岩紧张地问:“汇了多少?” 林若紫抬手,打量新做美甲上的水钻,撇撇嘴,“少说三个亿。” 这数字砸的宋岩脑袋发懵,“会不会你看错了?” 林若紫立时道:“我怎么会看错,我数了数,有八个零。” 宋岩干巴巴问:“要这么多钱干嘛?” -- 第230页 林若紫微恼:“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那是你老公,不是我老公。” 宋岩闷了两秒,“那你没问问你老公,转那么多钱给我老公干嘛?” 林若紫:“……” 电梯门开,到了宋岩公寓所在的楼层,宋岩看了眼抬着小下巴,嘟着脸的林若紫,出口解释:“许太太,我想了想,他两本来合伙开公司,也许是生意上的周转也不一定。” 林若紫哼一声,“周转有财务管。” 宋岩伸手挡了下要关上的电梯门,对她微一鞠躬,朝外走去。没几步,便听见林若紫唤她。宋岩回头一看,林若紫拿着验/孕棒走到她面前,将验/孕棒递给她:“你东西掉了。” 宋岩接过,称谢。 林若紫嘟囔,“陈非池这是打着拿孩子拴住你的主意?” 宋岩一愣。 林若紫皱眉,粉扑子脸挤成一团,纠结了半天说,“其实前几天,你老公来找过许星河。我听到许星河问你老公,怎么和你交代,是不是笃定你不会离开他,为什么不敢告诉你他的打算……” 陈非池这是遇到大难题了,宋岩心乱如麻:“那是交代什么事?” “他们在楼上谈事,我也听不太清。这话是你老公走到楼梯间的时候,许星河追上来问的,所以我才听清。”林若紫看着宋岩,“你老公说,你答应了养他养一辈子。我还以为他同你交代了呢,看来没有。” 宋岩怔然半晌,也笑了:“谢谢你。” 无论如何,还知道他还有她。 “girls help girls .”林若紫朝她挑眉,拍拍她的肩,一脸正义:“我不会告诉陈非池的,你要是怀孕了就早点儿处理,别让渣男得逞。” 宋岩心情复杂,不知该从何开始对林若紫解释,生硬地转移话题,“不好意思啊,非池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啊,又不是我的钱。再说了,许星河就是个吃不得亏的大尾巴狼,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林若紫浮现出深恶痛绝的表情来,察觉宋岩的讶异,咳嗽一声,同她告别。 关上房门,宋岩走到流离台前,饮水机接了杯温水,边饮边心里做盘算。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很明显,陈非池缺钱,且缺不少钱,她该上哪儿给他弄钱去呢?一杯水进肚,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打断了她的思绪,宋岩冲进浴室。 吐过一阵,食道像火在灼烧,宋岩无力地靠着马桶旁的墙坐下。这胃病怎么会到了喝口水也吐的地步?宋岩转头,望着洗手台上的验孕棒。 前些日她来例假,不过两三日就结束了,血/量聊胜于无。陈非池要她要的勤,还没有做措/施。昨晚弄到后面,她小腹/坠/胀/的紧…… 宋岩撑着墙站起来,拿过验孕棒,打开包装盒,翻开马桶盖坐下。 窗外灰沉天色,窗内明亮异常,皆因所有灯都被宋岩打开。明晃晃的灯光下,验孕棒上的两条红线刺眼异常。宋岩盯着看了半晌,忽地哇的一声哭出来。哭了一小会儿,她冲到床头,拿座机拨陈非池的号码,还未拨通又赶紧挂掉。对对对,得去医院做检查,确定了再和他提。 宋岩踌躇片刻,座机拨通了闺蜜许挽音的电话。没多久许挽音便过来了,车接了宋岩,直奔三甲医院妇产科。医院开了血液和B超的检查单子。宋岩查过血,躺在B超床上,按医生的要求准备。 医生往她那儿瞅了眼,皱了皱眉:“憋/尿了吗?” 宋岩:“憋了。” 医生:“阴/超换成腹部B超吧,也能看得七七八八,你去找王主任重开检查单,再来检查,你这状况做阴/超可能会出血。” 宋岩窘迫称好,从床上起来,拿回单子,打开门。 许挽音见她出来,赶紧走到她面前,“这么快就查完了?” 宋岩只好老实说出医生的要求,许挽音一把夺过单子,“你回去躺着,和医生说她先做。我这就去换了补给她免得又要排队。” 宋岩说谢谢,许挽音笑:“我来不就起这作用?” 说罢风风火火地往门诊处去。 宋岩重新回了B超室,和医生解释两句,重新躺下。 检查完毕,许挽音也把单子换过来,交给医生。 医生交代宋岩:“有孕囊,还没有心跳……” 宋岩一听没心跳就急了,“怎么会没有心跳?还活着吗?” 医生指了指电脑上一个小黑点,“你别着急啊,才怀孕一个月,那么小一点儿,没有心跳正常,过半个月再来复查。”末了补充,“前三个月最好不要过性生活,要过也少过,别太用/力。” 宋岩连连称谢。 做完B超,血检结果也出来了。宋岩拿着结果单,去找医生。 医生扫了两眼,问:“要孩/子吗?” 宋岩点头如捣蒜:“要的要的。” 医生颔首,开始和宋岩解释单子上的意思。 宫内孕,怀孕五周,刚刚形成孕囊。 宋岩想及前几天自己出了血,昨天有小/腹/坠胀情况,连忙告知医生状况,问是否有流产先兆,是否需要住院。 医生道:“检查结果正常,应该是受精/卵着床引起的出血。我们医院床位紧张,我建议有条件的话,在家里休息更清静。至于小腹/坠胀,多半情况是性/生活太用力了,引起宫/缩。既然知道怀孕了,平时就要注意……” -- 第231页 医生叮嘱了几句,给宋岩开了叶酸片。 看完医生,两人从医院出来,宋岩要请客,许挽音选了宋岩惯爱的一家粥店用餐。 胃里空着,想吐的感觉比早晨时缓了许多,宋岩低头大口的吃着粥,手不时轻轻放在小腹上。冷不丁的,许挽音幽幽的声音传来:“你这小老公是有多用力啊?” 宋岩呛了下,咳嗽起来。 许挽音连忙拿了纸巾递给她,说是玩笑。 宋岩接过擦拭。 许挽音笑眯眯问:“你要不然给校草弟弟打个电话,通知他,他要做爸爸了。我手机借给你用。” 陈非池虽没锁着宋岩,但是把她的手机给收走了。宋岩对许挽音编了个谎,说自己手机掉水里了,送去修理,故而用座机给她打电话。 宋岩想了想,摇摇头:“他事情太多,还是算了,等他晚上回家说。” 胎心还未定,他若是现在就知道,必定又要分心,陈母又该怪他不好好工作。 当下她也有件要紧事要做,当初陈非池给宋母转了五千万用于买婚房,宋母只是认筹了,还没付房款,她得回家一趟,和宋母谈一谈。 还有就是,两人昨晚不欢而散,甚至都没有一处睡,他该是对自己带着气的,她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化解。 许挽音道:“人这辈子能有几个人孩子,怀孕这么大的事不比他工作重要,我来和他联系……”说罢拿起手机。顿了下,许挽音看了眼宋岩,拍了下额头,笑自己,“我又没他电话号码,我为你干着什么急啊?” 宋岩捧着脸,“挽挽,我有个事儿要请教你。” 许挽音扬眉:“你说。” 宋岩吞吞吐吐:“你觉得,两个人正常恋爱然后分手了之后,其中一个人结婚了,他和前男友……或前女友还能不能联系?” 许挽音气势汹汹:“前任就应该自觉的当自己死/了。” 宋岩迟疑:“可……他们是和平分手。” ——“呵,和平和平,都分手了还怎么和平的起来?我告诉你,男女之间,哪儿来的纯友谊,分了手之后,更不可能做朋友。” ——“我没说是友谊,也不是指做朋友。怎么说呢……如果前任生病了,人家一个病人,总不好……” “前任病了,甚至要死了又如何!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我哪儿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着装白莲,故意恶心我。我为什么要为另一半的上段感情买单?自己没扯清楚就和我结婚,那他对我公平吗!不公平!”许挽音情绪激动,说到后面,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引得餐厅内的人纷纷朝她看来。 察觉到目光,许挽音平复了下情绪,自嘲道:“哎,我一个只谈过一次恋爱的人,在和你说些什么啊?” 宋岩伸手,拉住了许挽音的手臂,拍了拍。 许挽音大学刚毕业,就和已工作数年的男友奉子成婚,她的丈夫是她的初恋。这么多年下来,她聊她丈夫和家庭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许挽音侧过头,喃喃自语:“哼,说到底都是自找的,谈过恋爱的找谈过恋爱的,没谈过恋爱的找没谈过恋爱的,就没这么多破事了。都经过一样的事,知道彼此心里那些小九九,吵架也能吵得理直气壮。” 她仰头,眨了眨眼,转头,用微红的眼睛瞧着宋岩:“岩岩,时间还早,要去清吧吗?” 说完反应过来宋岩是怀孕着的,“你自己去,我送你回去。” 宋岩笑了:“反正没什么事,我们去吧。我不喝酒,只听你说。” …… 清吧内,两杯酒下肚,许挽音将自己的心事抖落个干净,说到最后,放声大哭,痛骂她丈夫。宋岩轻抚她背脊,无声地安慰她,四处张望,举手让附近的应侍过来,要了杯温水。 “……太爱为人着想,就会自己吃亏。你以为你体谅他,他会念你的好?时间久了,他就理所当然了。男人的Y染色体比女人的X染色体短了一截,天生就基/因不全……” 应侍将温水递给宋岩:“您要的温水。” 宋岩接过递给许挽音,许挽音喝了口,继续骂:“男人都是低/等动物,意志不定,大脑拴在裤/腰/带上……” 身后传来应侍的声音:“请问许挽音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宋岩转头,忙道:“她没有需要……”话说到一半,宋岩陡然愣住。 吧台边,陈非池一只手拿着酒杯,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交谈。陈非池西装革履,女人的衣服也非常职业化,上身西服、下身包/臀裙,黑色高跟鞋。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一个女人一起? 身边传来声响,宋岩转头,应侍生扶了许挽音起来。 宋岩赶紧起身,“我来……” 许挽音大半个身体倚在应侍生身上,“不用了岩岩,我喝多了要吐,他扶我就行。” 宋岩:“那我跟着你……” 许挽音摆摆手,“不用,你就坐着,免得你闻到味儿不舒服。我是常客,我认得这小哥,你放心。” 宋岩纠结了下,“好,我等你。” 宋岩边说着,边忍不住朝吧台陈非池的方向看去,他仍在那儿和她交谈。 就有这么多话可说吗? 瞧着许挽音走远,宋岩起身,往陈非池那儿走去。视线所及,女人倾身靠近,长腿搭在了陈非池所坐的吧台椅上,膝盖上翘,笑容洋溢。 -- 第232页 怒火中烧,宋岩加快脚步,边走边想:我是陈非池的太太,你是哪个狐/狸/精?” 另外一个男人过来,加入交谈。宋岩继续往前走,心中愤怨:就算是谈公事又怎么样,陈非池,你一结婚的男人不守夫德,对她笑什么笑,放什么电…… 她倏地闭嘴,然后转身捂住胸口。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好像…… 知道陈非池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2 快了快了快了快了………… 第90章 正文结局(一) 宋岩没去见陈非池,她将许挽音送到公寓。 许挽音倍感歉意:“明明是你家小老公让我陪陪你,照顾你,结果却反过来了,实在是对不起。” 宋岩很懵:“是非池让你找我的。” 许挽音拍了下额,讪笑,“糟了,说漏嘴了,他不让提的。哎,又不是坏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你小老公一大早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们闹了点小别扭。” 宋岩眼睛亮了,“他说是小别扭?” “是不是小别扭,你自己惦量。他怕你一个人闷,托我有空就去陪陪你。又说你上午多半在睡觉,可以快到中午再联系你,那叫一个细心和体贴。” 宋岩五味杂陈。 许挽音语重心长:“岩岩,我结婚这么多年,工作年限也长,接触的男人也多,好歹比你判断男人有经验。你别以为你小老公年纪小,就不成熟没担当,很多事都要你来操心。说句你别介意的话,我倒是觉得你很多事都别憋在心里,还得和他商量。” 宋岩静默片刻:“挽挽,谢谢你的提醒。” “那你怀孕的事……” “毕竟是大事,我想见面后,亲自告诉他,好好和他商量。” “我是心情不好,又喝太多了,就胡言乱语,你别太放在心上。既然有孩子了,就更是一个家庭了,无论闹了什么别扭,都别憋在心里瞎想,要多沟通。”许挽音胳膊肘碰了下宋岩,朝她眨眨眼,“我看你小老公不是会三心二意的人,顶在乎你的。” 宋岩颇窘。自己这位好友想错了,她才是那个“三心二意”的人。到底是没好意思坦白,宋岩轻轻嗯了声,同许挽音告别。 宋岩没回半岛公寓,直赴宋家。 昨天晚餐时,宋岩抽空给宋母去了短信,说自己会留宿公寓。宋母同意了,并告诉她陈非洋已经被陈母接走了。 宋岩边爬楼梯边想,想必家里清静很多,母亲也能歇着了。没了陈家人在旁,陈非池当初给的房款的事,她若是和母亲商讨,也方便些。 出乎意料,她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哭声传来。宋岩心里一紧,正要开门,背后邻居家的门被打开,江太太探出头来,对宋岩招手,示意她过去。 宋岩见状,走近江太太。 江太太将宋岩拉进家门,“你别进去,你妈回娘家了,你奶奶正闹着要见你呢,你一回家,一准被她缠上。你没接到你妈的电话吗?” 宋岩忙道:“我手机坏了送去修了,没接到。江姨,怎么回事?” 江太太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她隔着门听到的事儿道来。 宋岩耐着性子听了听,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大意是老太太从宋父那儿知道宋岩已然和陈非池领证,于是赶到申城,想见见自己和陈非池,攀亲戚。宋母却不让,和老太太吵了一架,骂老太太没有良心和贪财。宋父愚孝,附和老太太,将宋母气的摔门而出,说要回娘家,离婚就离婚,再也不想见他们宋家人。 江太太叮嘱宋岩:“岩岩,你婆家本来就一团乱了。这会儿你可千万别回家,让那老太太缠上了,你在婆家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江家和宋家都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就爱比较。但人心是复杂的,比较归比较,和宋母不对付归不对付,江太太待宋岩还算不差。从小到大,每每宋母骂宋岩,江太太都会维护她。前几年江太太的女儿出国,鲜少回家,江太太便更爱关心宋岩了。 宋岩对江太太道谢,从她家离开。 江太太立在门口,催促仍立在家门口的宋岩,“快走,快走。” 宋岩踌躇。宋母虽走了,但宋父在。自宋父和宋母闹离婚回了陵城,她已有些时日没见宋父了。上次宋父酗酒险些出事,她便一直挂怀着他的健康。 ——“你读了这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没长眼珠子,娶了个一肚子坏水的媳妇,害的整个家遭殃,我连自己亲孙女也见不上……” 竟诋毁起母亲来了,实在过分。 ——“砰砰砰” 宋岩叩响房门。 门内咒骂声戛然而止,宋父开门。 坐在客厅地板上的老太太见是宋岩,抹了把老泪,麻溜地爬起来,“岩岩,你来的正好,奶奶正要找你。” 宋岩身后的江太太捂着胸口:“哎呦,糟糕。” 宋岩看了眼躲到阳台浇花的宋父,对江太太颔首,踏入家内。刚关上门,老太太一把拉住她:“岩岩,你可得想想办法。” 宋岩往前走了几步,离门远了些,对老太太道:“奶奶,我一没钱没权又没势的,您让我想什么办法?” 老太太抢白:“你有,但你婆家有啊。” 宋岩:“奶奶,非池这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很多事都要和他爸妈商量,凭他爸妈做主……” -- 第233页 老太太跺脚:“那你就去找你公婆想想办法!都是一家人,怎么就能不管呢?好歹先见上面,其他的奶奶再想办法解决……” 宋岩直言不讳:“奶奶,现在陈家摊上了好大的事,自顾不暇……” 老太太打断:“你婆家摊上的事儿不就是邱家的事儿吗?我都听你爸说了,你姐夫想收购你婆家的公司。这不正好能有机会见到你姐姐?” 宋岩懵住,下意识看向宋父。 宋父放下水壶,朝宋岩颔首,“你奶奶知道你姐还活着,并嫁到邱家了,她想找个机会,见你姐。” 宋岩拧眉责怪:“爸,您怎么能告诉奶奶?” “怎么就告诉不得了?”老太太紧拽着宋岩的手:“岩岩,你听奶奶的话。想个办法让我和你姐姐见上面。这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我一说和,指不定你婆家的事情就解决了,也不会怪你。都是一家人,互相之间置什么气,亲密还来不及……” 老太太喋喋不休,宋岩忍耐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那么好的气量,驳斥老太太:“奶奶,您不觉得您说这些话很可笑吗?大伯伯母过世后,是您把姐姐扔在医院不管,拿了抚恤金就跑的!现在见她过得好,上赶着认亲,您觉得好意思吗?您好意思,我们也不好意思。即使都好意思,她也不会想认我们……” “谁说我要扔了她!我没有啊……”老太太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当年大孙女儿还小,我想着要找肇事的人多拿点钱,才能好好抚养她。所以我就狠了狠心,把大孙女儿从医院接走,藏了起来,说她要死了。没想到钱要到了,我大孙女儿却不见了!” 老太太拍着大腿,看起来后悔不迭,“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啊……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放这烟雾弹了……” 宋父走过来,向宋岩解释:“你姐姐的户口一直没有注销,老村支书说你奶奶很早的时候就在那儿登记失踪儿童,寻找你姐姐。” 宋岩抿了抿唇,“那奶奶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老太太哭道:“你妈是城里人,本就瞧不起我们家这乡下。你爸那会儿读书都靠你妈养,看你妈脸色,我哪儿敢再给我儿子添乱啊……” 宋父揽住老太太,轻抚她的背,安慰她。 宋岩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递向老太太:“奶奶您别伤心了,这么大年纪了仔细身体,喝口热水缓一缓。” 宋父将老太太扶在沙发上坐下,附和:”您注意身体。” 闹腾这么久老太太也累了,她接过水杯,靠在沙发上休息。 宋岩不等宋父答应,直接拉了宋父往书房去。 掩住房门,宋岩对宋父道:“爸,我不知道妈和你说过没有,她第二天就后悔了,也不是没有去找过姐姐,这些年找姐姐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放下过。我不清楚您现在是怎么看待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为这个家任劳任怨的妻子……” 宋岩说到最后这句,宋父叹了口气。 宋岩鼻头一酸,顿了顿,克制住情绪,继续说:“但是我要和您说的是,后来姐姐来我们家做客,是妈邀请的。她让姐姐把这儿当自己家,对姐姐说想来随时可以来,如果姐姐想吃她做的饭,让我送过去都可以。她悖着高傲的性子吹嘘家里的资产,吹嘘您的能耐,企图在那些邱家的佣人面前给姐姐撑腰,让她们知道姐姐也是有娘家的,娘家也不差。 妈从来没想过攀上姐姐这个亲戚,讨什么好处,甚至连东池集团被邱安衍钳制,她也只是怕姐姐在邱家难过,她只愿姐姐过得好。妈妈她是想要补救的,可是姐姐不愿意了,甚至我都联系不上她了……” 宋父以手撑墙,侧过脸,仰起下巴。 宋岩长吁一口气,“您要怪就怪我那时候太小,我妈要照顾我,照顾这个家……她那时太年轻了,负担太重,面对再照顾一个孩子的问题一时露了怯,没想到一念之差,就铸成大错……” “怪我……”宋父哑声打断,“都怪我那时候没本事,没能让你妈妈有信心……” 话还没说完,门被打开,老太太拍着胸口干嚎,“都是我老太婆造的孽,我自己担。现在见不到我大孙女儿,还不如去死好了……” 老太太身体就要往墙上撞,宋父赶忙去拦,当然是给拦住了。老太太坐地大哭,说自己早年丧夫,自己养育宋父三兄弟的不易,又说宋母是城里人,娘家条件好,宋苑当年不过是给口饭吃就能活的孩童,却狠心抛弃…… 宋岩道:“奶奶,您非要我爸和我妈离婚,您才高兴吗?” 老太太反驳:“岩岩,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就是心里不好受而已。” 宋岩恼火:“爸因为姐姐的事儿要和妈离婚,您一直在这儿拱火,您还让不让他们过日子了……”宋岩别开宋父扯她袖子的手,“爸,你拉我干嘛?” 话刚落音,老太太照着宋父的后脑勺狠狠扇了下。 宋父捂住头,“妈,您干什么,当着岩岩的面……” 老太太气的发抖,指着宋父的鼻子骂,“你要离婚?你离什么婚!你简直糊涂,吵一吵也就罢了!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闹得妻离子散,你是要我入土了都不安生吗?我就说岩岩她妈怎么就提起离婚来了呢……” 老太太对着宋父又是一阵骂,话里话外宋母的离家出走都归结于宋父。 -- 第234页 宋岩见状不再多留,直接溜入卧房,反锁上门。她躺在床上,蹬掉拖鞋,拉了被子到身上,手轻轻放在腹部,喃喃自语,“宝宝,对不起啊,把你吓着了吧。” 小憩了一会儿,门外打骂声没了。 宋岩拿起床边的闹钟看了眼,调了下闹铃,疲倦地闭上眼。 宋岩没等到闹铃响,便被敲门声叫醒。 宋岩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 宋父眼角挂了彩,见宋岩盯着他,扶着眼镜侧过头,企图遮掩,“岩岩,到饭点了,爸准备带你奶奶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客厅传来老太太的声音:“我不想吃,气都气饱了。” 宋岩不理会,对宋父说:“爸,您稍等。我把床上收拾一下,和您一起。” 宋岩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宋父已劝通了老太太。 不多时,祖孙三人出了门。 宋岩带宋父、老太太直奔某个她熟识的餐厅。三菜一汤上桌,老太太便动筷,吃个不停,宋父自己才吃两口,便为老太太添菜。 宋岩见状,夹了块红烧肉给宋父:“爸,您也吃。” 餐用了一半,宋岩对宋父说去结账,还找宋父要手机,对他耳语:“爸,我给妈打个电话,看她情况怎么样了。” 宋父闻言,赶紧将手机交给宋岩,催她快去。 走到餐厅门口,宋岩给宋母打了个电话。宋母没接,不过待她预备打第二个,宋母的电话便过来了。说话的人却不是宋母,是宋岩的小姨。 小姨一听是宋岩,马上安慰宋岩,说宋母无事,这会儿正在外婆家看电视。才讲了两句,小姨电话就被夺过,宋母疾声道:“非池回来你不多陪陪他,怎么就回家了?那老太太是不是拉着你去攀你姐姐的亲,我和你说,你千万别答应她!别听她瞎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找她早就大张旗鼓去找了,而不是只在村支书那儿登个记。她还有脸……” 宋岩柔声打断宋母,和她说自己不会答应,且自己也没能耐能联系上堂姐宋苑,话锋一转,“妈,爸他没有怪您,他只是怪自己没本事,没让您对养育堂姐有信心。他没办法面对这些,所以才说离婚,想要逃避。” 宋母静了静:“他真这么说的?” 宋岩连声称是,电话那头小姨也附和宋岩,劝宋母。 宋母冷哼一声:“我看他怪自己是假,向着他妈是真。老太太一哭比什么都管用,和她儿子结婚这么多年,还把我当外人,撺掇起离婚来……” 念叨到这儿,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复又激动,“宋书彬就和他妈过去!” 宋岩忙劝:“妈,奶奶没想让您离婚……” 宋母激动地嚷嚷:“你现在帮你奶奶了是吧,不愧是宋家人……” 宋岩抢话,“妈,我说的是事实。原来爸一直瞒着奶奶,奶奶一听我说爸要离婚,气的不得了,还打了爸,把爸的眼睛都打青了……” 宋母一听说宋父眼睛受伤,十分着急:“青了?眼睛还能睁开吗,有没有去医院?” 宋岩说没有,是眼角青了,视力据她观察未受损。 宋母身旁的小姨道:“这老太太骂两句也就罢了,下手也太狠了,好歹是自己儿子……” 宋母冷声道:“狠什么狠?那是他活该,非得把她招过来。” 虽如是说,对老太太的谴责却到此为止,她转移话题,直接关心起了陈非池的情况来。见宋岩言辞含糊,宋母责备:“自己老公在忙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你这妻子怎么当的?” 宋岩说:“生意上的事儿,我不懂也插不上嘴,问东问西的万一自己露了怯岂不让他更烦?家里能为他顾的我已经顾了,甚至让我自己妈都受了累,还要怎么着啊……” 宋母哼一声:“是不是非池教你这么说的?” “没有,我自己心里这么想。” “哼,还算是有点儿良心。” 宋岩咬咬牙:“妈……我有件可能让您觉得没良心的事儿,要和您商量。” 宋母立刻问:“什么事儿?” 宋岩捏紧拳:“那婚房……我想暂时就不买了。” 前些日子,小姨告知她陈非池付了钱给宋母,让其做主买婚房后不久。宋母也直接向宋岩挑明此事,说她也不是占便宜,只是买了。 出乎意料,宋母没有强烈反对,只是问:“你和非池商量过了?” “妈,您别误会,不是非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宋岩斟字酌句:“我虽然不懂生意,也知道现在东池集团被查了,现在很困难。您也晓得,非池有自己的小生意,总需要钱周转。我们这房子也不是现在非住不可,我想先留着,多点现金流,以防万一。” 宋母沉默良久:“行,这两天我把钱打给你。” 事情太过顺利,宋岩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干巴巴道:“妈,谢谢您。” 宋母咳嗽一声,“你妈又不是守财奴,日子是你自己和非池过,以后苦还是累你自己受着,你心里有杆秤就好。家里本来有套婚房,实在不成,把那儿装修一下,去那儿住也可以。你爸和我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还住的单位的宿舍,日子还不是过来了。” 宋岩眼睛一酸,“妈……” 宋母正色道:“妈什么妈?我警告你啊,非池的钱我可以还他。但你可别糊里糊涂,打自家财产的主意。” -- 第235页 宋岩点头:“我明白的,那都是你和爸多年省吃俭用的心血……” 宋母叹气:“岩岩,我不是不救。是陈家的窟窿,不是咱家这点儿钱能补的了的……” 说到这儿又恼火,“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都不懂事,偷偷领什么证?现在好了,绑在一起,想跑都跑不了。” 宋岩缓缓眨了眨眼,“对不起,妈……” 即使没有领证,她也是不会不顾陈非池的。 “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宋母咳嗽一声:“我可警告你啊,除了给你买的婚房,家里其他财产都由不得你做主。你别以为你这几天表现得还行,算是有点儿主意,我就可以让你瞎指挥……” 宋岩抬眼,将泛上来的泪逼退,说好。 宋母就宋父和奶奶的事和宋岩嘱咐几句,挂了电话。 宋岩餐厅门口发了一会儿呆,进餐厅结账,回了包房。 一进门,宋父和老太太就不约而同望着她,“你妈怎么说?” 宋岩说:“妈还在气头上,今天不回来。” 宋父哦一声,老太太咕噜:“我招她惹她了?不过是想一家人团聚。” 宋岩拉开椅子坐下:“奶奶,姐姐已经成家了,老公孩子都有,生活也富足,她有她的一家人团聚。是我们对不起姐姐在先,她既然有意不认我们,那我们不打扰她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老太太皱眉,“你这孩子怎么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从前一个八竿子打不出屁来的现在怎么这么多话了?是不是你妈……” 不等老太太说完,宋父直接夹了一块海参塞进老太太嘴里,“妈,这海参五十一只呢,不能久放,您吃吧。岩岩特意点了,孝顺给您的。” 老太太这才作罢,又吃起东西来。 宋岩夹菜,闷头开吃。 三人回了宋家,宋岩没有久留,同宋父告别。 宋父道:“岩岩,反正非池也忙,你就在家里住吧。” 宋岩道:“爸,我明天要上班,上班要的文件都在公寓那儿呢。” 宋岩其实扯了个谎,自上周她请假到现在,领导就没联系过她,遑论有什么文件了。她心知宋父这是不想和老太太独处,挨老太太的骂,所以得找个垫背的。可她因着老太太骂了母亲,心里有怨,也懒理老太太,只指望她早些回去才好。再则她现下有孕,就得保护自己,免得这纷扰影响康健。 宋父鲜有的局促,“这样啊,那好吧。” 宋岩瞧着宋父的表情,百感交集。不过几日,她似乎已成了父母的主心骨。其实老太太说得对,她一直是不喜也不善言谈的人。可如今家中诸事繁多,她作为家庭成员,总归得撑起来。她再不乐意,话要学着说,事要学着做,好在她随着母亲耳濡目染,总不至于太慌张。 宋岩弯腰,揉了揉双爪扒着她的腿,对她恋恋不舍的柯基犬旺旺的脑袋,对宋父说:“爸,要不然这样,我把旺旺带走,您照顾奶奶也方便些。” 事情少一桩总轻松些,宋父马上说好。 老太太拍腿:“照顾什么啊?个个都不顶用,我这辈子见不到我大孙女儿,真不想活了……” 宋岩不理会,自顾自收拾旺旺的狗包。收拾完,宋父借口包重,要给宋岩拎包,同宋岩一起下楼,不忘问:“你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宋岩道:“奶奶回老家了,妈就回来了。” 看宋父一脸为难,宋岩无奈:“爸,您何必告诉奶奶呢?” 宋父:“那天我醉酒,你叔叔和奶奶把我从酒店接回了家。你奶奶看起来很伤心,和我交代了一直在找你姐姐的事儿,我一时激动就说了。” 宋岩皱眉要说什么,宋父哎一声,“我知道你对你奶奶有意见,可你奶奶这么大年纪了,我总不能让她留遗憾,以为她孙女儿永远都找不到了。” 宋岩无语:“爸,那姐姐的幸福还比不上奶奶的遗憾吗?她本来生活平静的很,我们突然认亲,岂不是把她的生活都搅乱了?姐姐的人生路还很长……”而老太太剩不了多少日子,只是想让自己良心好过,兴许都不为着良心,还有攀龙附凤的打算。 宋父道:“你姐未必过的舒坦。” 宋岩缄默。 宋父叹气:“小王去邱家吃过饭,和你姐夫有一面之缘,说他不爱搭理人,瞧着很傲。” “小王?” “就是王逸安,今年也来拜过年,只是你在亚湾岛,没和他碰上面。” 宋岩尴尬:“是他啊。” 王逸安是父亲的得意门生,也是……多年前父母眼中的乘龙快婿。 那时因为他送了自己回家,躲在家里的陈非池出于嫉妒揍了他,她和王逸安的事儿就此黄了。 王逸安没有继续创业,赚了桶金后就把公司注销了,考了公务/员,进了官/场。他后来娶了局长的女儿,仕途坦荡。不过他没有因此忘了宋父这个恩师,每年都会来拜年。她一见他来,总不自在地找借口溜掉。 宋父心事重重:“你姐姐虽然自小没和我们一起生活,但是有句俗语叫三岁看老。她那么小一点儿的时候,就是个心思重的。我思来想去,你姐姐要是真过得舒心,是不会你妈让你一请她,她就上门来做客的。” 说到这儿,宋父强调:“其实你奶奶见不见她倒是其次,是爸真的想见见她,当面问问她,究竟过的好不好。” -- 第236页 宋岩咬咬唇:“要是她说自己过的不好呢?” 宋父回答:“只要她愿意,我们就是她的后盾。万一她和你姐夫真的过不下去,我也养得起。” 说到这儿,坦然一笑,“虽然是陋室,好歹能避雨。” 宋岩沉默良久:“爸,可我真的帮不上忙,早和您说过,我已和她失联。” 宋父道:“非池没和你说吗?他愿意牵线搭桥。” 宋岩愕然。 宋父解释:“非池听你妈说我和你妈吵架回了老家,去陵城找过我,想要为我们说和。” 宋岩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父继续道:“非池前几天不是在杭城办事吗,而陵城和杭城挨着,他就开车到陵城,和我一起吃了顿饭。你放心……只是单独见面,没有见过你奶奶和叔叔。我们就你姐姐的事情也聊了聊,非池说他可以试着通过熟人带话给你姐姐,看她愿不愿意和我见一面。如果她愿意就见,不愿意就作罢。我当时拒绝了,现在却想着,还是带个话罢。” 说完,宋父一脸期待的望着宋岩。 宋父是个好面子的,当面拒绝了女婿的好意,若是反悔,当然希望她出面来提。 宋父说的有道理,但老太太在,她总不放心。 宋岩思虑片刻,提议:“爸,要不然这样,我先和非池说一声,让他给带个话。姐姐要是愿意,您再作下一步打算。但是奶奶那边,您务必要瞒着。最好她先回老家,等事情稳妥了再见她也不迟,毕竟姐姐心里对奶奶是有怨的……” 宋父争辩:“那是误会,你奶奶……” “爸爸,我知道是误会,可姐姐不觉得啊。”宋岩耐心地和宋父分析:“总得先避讳她不想见的人,她接纳我们的可能性才更大吧。奶奶天天和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一有风吹草动,她不得跟着闹翻天?所以我才说,她先回老家最好。” 宋父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道:“你奶奶那边我来做工作……” 说到这儿拿出手机,拨了陈非池的电话,递给宋岩:“其他的你和非池说。” 话刚落音,电话便接通了。 非池和她还僵着,老太太也在,原本这事儿还想缓一缓,却避无可避。宋岩咬咬牙,手机贴到耳边:“非池,是我。” 那边陈非池默了两秒,淡淡问:“老婆,你回娘家了?” 宋岩连忙解释:“我爸不是回来了吗?我就是回家看一下,一起吃了顿饭,这回儿就准备回公寓了……”说话间,陈非池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 宋岩抿抿唇,“你在哪儿呢?” 陈非池回道:“在开会,大家在讨论。是有什么事吗?要不然你娘家再呆会儿,等我去接你。” 宋岩忙道:“那你先忙你的,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 挂断电话,宋岩对宋父道:“他开着会呢,爸,您放心好了。我晚上一准儿问他,给您回信。” 宋父只得说:“你记得啊。” 宋岩连连点头,催促宋父上楼。 待宋父离开,宋岩调到手机定位,查询陈非池的位置。 地点显示:东池集团大楼。 新闻弹窗弹出消息:【东池集团代理董事长陈非池力助警方擒凶】 宋岩愣了下,点进去。 …… 路边打了个车,司机问目的地。 宋岩纠结再三,报了东池集团大楼的地址。 夜幕下,东池集团顶楼灯火通明。 宋岩从包里拿出一顶渔夫帽戴上,戴上口罩,往里走去。 半途却被保安拦下:“您好,请出示工作证,或者刷卡进入。” 宋岩窘迫道:“我不是工作人员,只是进去等人。” 保安警觉:“不好意思,现在戒严,必须有工作证才能进入,要不然您在门口等。”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在这儿呢。” 宋岩回头,正是下午和陈非池在清吧喝酒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女人朝她一笑,对保安展示了下工作证,“她是我同事,我们一起的,您放行吧。” “原来是王总的同事,您们请进。”保安打开大门。 女人伸手去勾宋岩的胳臂,宋岩避开她,扭头就走。 女人唤宋岩:“岩岩姐,等等我。” 宋岩盯着女人,面无表情。 女人扬眉,“不认得我啦?我是王逸宁。” 宋岩愣住。 王逸宁加一句,“我是陈非池的高中同学。” 宋岩点头:“我知道。” 没追到陈非池,恼羞成怒想要教训她,被她教训回去的那位。 王逸宁笑:“在清吧的时候,本来准备和你打招呼的,没想到你自个又走了。” 宋岩说:“非池在谈公事,我也和我朋友有约。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就没有打扰,望你见谅。” “难怪呢,走的那么匆忙。”王逸宁扬起眉:“忘了和你介绍我自己,我现在在新言传媒任职……”不等宋岩回答,自顾自解释:“就是一家以新媒体为主营业务的传媒公司,去年获得了全国十大影响力媒体称号,我是这家公司的运营总监,也是董事成员之一。” 不过24岁,年轻貌美,总监,媒体业。 出现在东池集团,和陈非池交谈,陈非池对她很客气。 -- 第237页 见宋岩打量她,王逸宁强调:“这家公司我是创始人之一,所以是总监。” 宋岩由衷道:“你真是年轻有为。” 王逸宁下巴扬了扬,唇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很快又压下去,主动挽宋岩的胳膊,“站着说话冷,隔壁有家咖啡店,我们去里面坐坐,聊聊天。” 宋岩避开,“不用了,我有事儿,改天吧。” 旺旺见主人不乐意,朝仍去拉宋岩胳臂的王逸宁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王逸宁松开宋岩,后退一步,笑了下:“这么多年过去,还记我的仇?我那时就是觉得你当着我的面儿,还不承认你和陈同学的情/侣关系,把我当猴耍,让我在陈同学面前出洋相,气不过才做了些不懂事的事情。后来我被你教训了,哥哥也严肃教育了我,你就别太放在心上了吧,好歹我帮着陈同学监控舆情呢。” 宋岩抿抿唇,径直往隔壁咖啡店的方向去:“走吧。” 咖啡厅内,宋岩杯中的热牛奶见了底,对面的王逸宁仍在滔滔不绝。 话很多,但意思只有一个。无论是在王逸宁美国上学期间,还是她回国创业期间,她和陈非池都常有来往,甚至两人创业期间都给了彼此参考意见,比起普通的她宋岩,耀眼的她王逸宁更了解、更适合陈非池。 服务员端了杯温水过来,宋岩示意给王逸宁。 王逸宁诧异:“我没有点。” 宋岩道:“你光顾着说话,咖啡冷了,我帮你重新点了杯。” 王逸宁笑容僵了两秒:“我就爱喝冷的。” 宋岩转头朝服务员说:“麻烦来杯冷白开。” 王逸宁马上道:“不用了,我爱喝咖啡,白开水里什么都没有,不提神。” 宋岩说:“你说了这么久,白开水能解渴,咖啡却不能。” 王逸宁道:“我不渴。” 宋岩又道:“白天这么累,晚上再提神,那就休息不好,容易作息紊乱。” 王逸宁扑哧一声笑出来,“岩岩姐,我发现你真的和我们有代沟。讲究养身,喜欢讲道理,陈同学难道不会吐槽你吗?” 宋岩伸手将王逸宁面前那边温水拿过来,低头喝下。 王逸宁道:“岩岩姐,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该说说你了。” 宋岩平淡道:“现在就是两个人小打小闹的过日子,等孩子出生了就是三个人热热闹闹的过日子,没什么好多说的。” 王逸宁绷紧脸:“你怀孕了?” 宋岩笑了笑,不说话。 王逸宁问:“岩岩姐,你是先拉着陈非池上车,再让陈非池补票吗?我听说你们才结婚没多久啊?”她声音不尖锐,话却刻薄。 宋岩拿起包,从包里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她抬眼瞧她,摇着头叹气:“从前不懂事,现在也不懂事吗?” 宋岩语气柔和,眼神也没有攻击力。王逸宁却从话里感到了屈辱,她脸色铁青:“宋岩,你少教育我,日子还长着呢。我可以帮他,你能吗?你只能躲在他背后,什么都做不了。” 宋岩拉开椅子,起身就走。走了没两步,撤回来拿走桌上的钞票,睨视王逸宁:“东池集团是你公司的客户,非池是东池集团的代理董事长,而我是非池的太太,咖啡应该你请。” 说完,她扭头就走。 不一会儿,王逸宁追上她,恢复了笑容:“陈太太,我送您。” 宋岩也微微一笑:“王总,不用麻烦了。” 王逸宁热情道:“一点儿都不麻烦……” 话还没说完,王逸宁尖叫一声弹开,抖着已沾了尿污的左脚的高跟鞋,崩溃道:“你这狗怎么随地小便,有没有教养啊!” 旺旺朝王逸宁狂吠,王逸宁吓得连连后退。 宋岩扯着牵引绳训斥旺旺,旺旺呜咽一声,跑到宋岩后脚跟处委屈的蹲下。宋岩将还没来得及收回包内的百元钞票塞进王逸宁大衣口袋,“抱歉,这是洗鞋费。” 王逸宁压着怒火收下,勉强回话:“我这可是Christian Louboutin,这点儿哪够?算了,大家都是熟人,不计较。” 可一旦涉及到钱,宋岩就爱“计较”。她看了看那鞋,争辩道:“你那是漆皮鞋,湿纸巾擦一擦就可以了。我看现在都干了,也许都用不着送洗。”给100块她都嫌太多,要不是不想和她多做纠缠,她一准儿拉着她去洗鞋店。 也这话不知触到了王逸宁哪个逆鳞,她怒火中烧:“生孩子是个女人都能,你得意什么啊?”见宋岩转头就走,王逸宁不忿,却又不敢太张扬,小声道:“视频明明都发给陈非池了,怎么和你通话还那么温柔。也不知道男人都喜欢你哪一点,怎么就都对你死心塌地的?小家子气又不会打扮,年纪还大……” “宁宁,勿议人是非。”身后传来男人的低声呵斥。王逸宁抖了下,巴巴地看着兄长王逸安从她身边走过,往宋岩的方向去。 王逸安追上已走到马路边出租车停车区域的宋岩,向宋岩道歉:“我这妹妹,虽然挣了些钱,但还是太年轻,以为自己很有本事,难免心浮气躁。看在我的面上,你别和她计较。” 宋岩摇头,“我没和她计较。” 王逸安笑:“那你在躲我?” 宋岩嗯一声。 王逸安笑容更深:“我两都没怎么着,你总躲着我做什么?还是你心中有愧?” -- 第238页 宋岩瞧着王逸安,他西装革履,身姿挺拔,额发一丝不苟,已很有成功人士的派头。 宋岩避开这个问题:“既然结婚了,就少和异性来往。” 王逸安面色坦然:“心里没鬼,有什么好避讳?世界上男女人数各半,异性产生交集很正常。” 宋岩不再和王逸安一来一回的对话,伸手拦出租车。 王逸安拉她的手腕:“车不好打,我送你。” 宋岩避开,往前几步,继续拦车:“不用了。” 王逸安道:“进驻东池集团,审查高层是否合规合法的督察组,我是组长。” 宋岩停住手,抬眼瞧王逸安。 王逸安扬眉:“小陈没和你说是我吗?” 宋岩摇头:“没有。”她甚至不清楚督察组入驻这事儿。虽不清楚,但宋岩深觉此事敏感,她试探道:“问题大不大?” “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王逸安双手操兜,肆无忌惮地打量宋岩,勾起唇角:“我送你,车上细说。” 这些年,他心里一直存着遗憾,原本他和她是能有未来的,她实在是符合他对妻子的期待。 高知家庭,家底不算薄,父母健全,独生女,身量样貌都没有缺憾,学历和智商也够,硬性条件不错。 家里虽只她一个,但没有养成骄纵的性子,她情绪稳定,能反思自己,有牺牲奉献的精神。有这些品质的女人,在这充斥着自我的世界已经不多了。 她不大爱笑,所以面庞线条总显得凌厉,却有双湿漉漉的柔润的眼睛。身量不甚纤瘦,却是最能勾男人的恰到好处的柔软均匀…… 王逸安的目光下,宋岩忍了数秒,大衣口袋里捏紧拳,脸上浮出诚恳的表情来:“逸安哥,你既然是组长,和调查对象的家属来往过密,总不太好。至于东池集团的问题处理,我想你还是客观些的好,实在是不想拖累你。别留了把柄给人抓住了,毕竟你是我爸的学生,有心人想查总查得到……” 说到这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希望你别介意。” 王逸安身体一僵。 一辆车停在两人面前,宋岩不动,继续瞧着王逸安。王逸安避开她的视线,转身就走。 宋岩松了口气,将手心的汗抹在膝盖上,开门上车。 半小时后,宋岩站在许星河家门口,摁响了门铃。 许星河开门见到她,皱眉道:“你一个孕妇不在家乖乖呆着,怎么到处乱晃?还跑到我这边来了。”许星河身后,林若紫朝她比了个抱歉的口型,溜上楼。 宋岩进门,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为什么非池找你借钱。” 许星河关上门,直接问:“问明白了,你有钱还给我?” 宋岩抿抿唇:“有,但是不多。” 许星河摸摸下巴:“不多是多少?” “五千万……”宋岩顿了下,看许星河:“五千六百万。” 包括父母给她买的房子,她自己的积蓄。 许星河做了个请的姿势,宋岩坐到沙发上。 许星河走到流离台,接了杯热水:“杯水车薪。” 宋岩捏紧衣角:“他借钱,是用于正途吗?” 许星河将水递给宋岩,盯着她:“他是在赌。” 宋岩拿杯子的手抖了下,垂眸半晌,抬眼看许星河,坚决道:“当务之急是能还一点是一点,以后我会看着他,不行大家一起上,或者找警/察。” “你想到哪去了?别急得动了胎气,我可担待不起。我意思不是他赌/钱,他怎么会是那种人?”许星河面色温和,语气也软下来:“他是在拿自己的全副身家赌东池集团的未来,怕给不了你人上人的生活而已。毕竟由简入奢易,由奢从简难。” ** 挂了宋父的电话,陈非池抬眼,扫视了一圈会议厅内黑压压的一片。 厅内喧哗声戛然而止。 陈非池双手撑桌:“我能给大家透露的,都已经透露了。明天邱氏将要登门,召开股东大会。各位股东想怎么投票,该怎么投票,想必心里已有定数,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 陈非池话音一落,厅内又交头接耳起来。 邱安衍收购的股份早已超30%,达到召开股东大会的要求,且在继续收购,符合启动强制收购的条件。今天邱安衍终于按捺不住,对东池集团发出正式通知: 明日一早,邱氏收购方人员将来到东池集团,召开股东大会,以股东投票形式选举新的管理层,甚至有意换掉董事长。 因为事情太紧急,陈非池召集包括散股股东在内的人员,召开会议,意在让大家团结一致。就在宋岩给他来电的那会儿,他结束了一场长达一小时的无稿单人演说。 陈非池问:“各位还有什么疑问?” 厅内声音复又变小,坐于前排的某位高管笑道:“听陈总一席话,胜读十年……不、五十年的书,大家受益匪浅,也都知道利害关系。在坐的能持股的都是老员工了,东池集团是大家共同的家园,一损俱损,邱氏给的蝇头小利只是诱饵,再清楚不过了。” 此话一出,厅内大部分人开始附和。 陈非池唇角扯出一抹笑,单手解开西服扣子,抬腿就走。还没下台阶,就被一道洪亮的声音叫住:“等一等,陈总。” -- 第239页 陈非池停脚,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唤他的是一个敦实的中年男人。 男人拍拍胸口,结巴地介绍自己,“陈总,我是……” “刘登锋,后勤保障部副主管,我知道您,您说。”说话间,陈非池已踏上会议厅阶梯台阶,朝男人的方向走过去。 刘登锋很意外,激动道:“您认得我?” 陈非池笑了下:“为东池付出了十年的人,我当然要认识。”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什么问题,尽管提。” 刘登峰看起来很纠结。 东池集团某个高管开了口:“行了行了,小问题就和你经理反应,时间不早了……” 陈非池回头看了眼高管,高管噤声。 陈非池看起来很诚恳:“股东的问题,都是大问题。” 刘登峰道:“我就是一小员工,手里有的股份也只有一点点。我想上面换不换人,其实对我影响也不大。只要能挣钱养家,换谁都一样。” 方才阻拦刘登峰的高管皱眉:“唉,你怎么说话的?” 陈非池抬手,示意高管闭嘴。 高管附在陈非池耳边:“刘登峰这人我十年前就认识,就是一楞头,总得罪人。您别让他瞎说话了,影响军心。” 陈非池嗯一声,坦然道:“你说的很对,只要日子过得好,换谁都一样。” 这话一出,举众喧哗。 陈非池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可是……日子就真能过得好吗?各位持股的想必在东池都有些年岁了,不少都已经步入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失不得业,生不得病。邱氏是什么机制?末位淘汰,去年都有员工因压力过大自/杀……” 陈非池盯着刘登峰,刘登锋后退一步。 陈非池耸耸肩,温和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父亲是个敦厚念旧的人。比起赚短命钱,生活还是安稳些的好。” 刘登锋开了场,其他人胆子也大起来,接二连三的提出了问题。 陈非池一一解答。 最后陈非池干脆靠在前排桌上,掏出一根烟抽起来。见人来,不忘递烟,一幅熟络做派,倒像是在闲话家常。 直到有个人问:“陈董事长身体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这话一出,不少人竖起耳朵听,甚至几位高层也凑拢来。 陈董事长已在医院一周有余,但健康状况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音讯。 陈非池沉吟片刻:“醒了,无大碍。” 不少人听见,面露喜色:“太好了。” 那人追问:“以后我们是您来带领,还是您父亲来带领?” 话说完不过顷刻,会议厅内寂静无声,数百双眼睛盯着陈非池。 陈非池抿了抿唇,很是严肃的态度:“谁能带大家过上好日子,就谁来。” 从会议厅出来,陈非池直奔董事长办公室。陈华推开跟在陈非池后头的方助理,和陈非池一起进了电梯,对外面人道:“你们别进来,我有事儿要和我亲侄儿商量。” 电梯门关,陈非池转了个身,背对陈华。 陈华皱眉:“我好歹是你亲叔叔,你老避着我干嘛?” 陈非池对着电梯镜松了松领带,“叔叔,我可是为您好。万一邱安衍发现我们叔侄两搅在一块,以为您反水,您就得被他送进牢房了。” 陈华指着陈非池,皱眉:“你……” 他叹口气,换了个话题:“那些个员工才多少股份,明天能起什么作用,你在他们身上费什么力?还不如多和大股东活动活动。” 股份是其次,他要的是人力,是舆论。 陈非池直白道:“东池集团里除了我爸,最大的股东不就是您吗?您有什么要求?” 陈华双手撑腰:“我儿子没你有本事,我得给他挣本钱。你刚才也说,都是为了过好日子……” 说到这儿停下,挺了挺啤酒肚,等陈非池接话。 电梯门开,陈非池不接话,抬脚就走。 陈华只好跟上,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要是你能答应,接了你爸的班后,给个投资部副总的职位给你哥……” 这几日陈非池在东池集团控场,中毒事件处理得利落,今天下午公安发布公告,公布中毒事件始末。公告中,警方对陈非池救人性命和配合抓捕凶手虽一点即止,但已足够洗脱东池集团的食物卫生问题嫌疑,甚至引起媒体发酵,对陈非池溢美之词尽显。 陈非池生得好,连娱乐类媒体都来凑热闹,扒起了他。到了下午,陈非池就被扒出早就自己创业开了公司,资产数十亿,一时竟上了热搜。或因继承人的能力,东池集团这几日来一直被看低的股价又开始回升。 此外,虽然陈母一直将陈父的情况对外保密,但陈华私下打探出消息,说陈父中风后遗症严重,恐不能再胜任。 陈非池感慨:“还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陈华道:“也不全然是,毕竟大家都姓陈,我也不想东池集团姓邱。” 陈非池笑:“看来我要是不答应,您是打算向邱氏交投名状了?” 事情已经到了节骨眼,陈华痛快地承认:“是,我是和你来做交换。” “不换。”陈非池干脆地拒绝,大踏步往前走。 “为什么不换?我手里可捏着10%。”陈华跟着陈非池一路小跑,气喘吁吁,“非池,这可是大事,明天的成败在我手里,你要想清楚。” -- 第240页 陈非池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往办公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 陈华教训陈非池:“你别以为你立了点儿小功就能耐了,现在你只是代着你爸做点儿事,东池的股份你没有,要你接班也得通过董事会。” 书桌上陈父陈母和陈非洋一家三口的合影蒙了点儿尘,陈非池拿起,扯了张纸巾擦拭:“您说的都对,可以走了吗?您不走我就要下班了。” 陈华不走,拿起烟抽,来回走动,烦躁不安。 陈非池将合影放回原位,平静道:“二叔,我猜您这几天在想,邱安衍能把您捧上天,也能把您摔在泥里……” 陈华身体僵住。 陈非池笑了下,继续说:”这会儿他能拿贪/污行/贿要挟您,以后就能再找个名目将您踢出董事会。您怕极了,就连陈家赢了,您还是怕。怕的自己不敢出头,想让儿子顶上,自己做幕后……” 被戳破心思,陈华跳脚:“你给我闭嘴!” 陈非池耸肩,转过椅子,背对陈华。 陈华将桌子拍的咣咣作响:“你别以为我惹上事儿,你就可以幸灾乐祸。生意做到这么大,谁的手能干净了?你爸妈也脱不了干系。” 督察组进驻东池集团后,查出问题的都是陈华及其麾下的人,陈父陈母那儿却一点儿犯规的痕迹都没有。 陈非池将椅子转过来,神态复又严肃:“您可别诋毁我爸妈,他们可是清清白白。都是您为了公司冲锋陷阵,您实在辛苦。” 陈华气急败坏,冲过去想打陈非池。 陈非池双脚踩着书桌,椅子往后滑了下,与陈华拉开距离,双手握在一起,关节作响。 陈华对上陈非池狠戾的眼神,后退几步,抖了下。他听杭城那边的下属说,面前这小崽子是条狼,撇断了食物中毒事件凶手两根肋骨,还是一根接着一根。法律规定,三根或三根以上肋骨骨折的,才能算作轻伤,他完美避开。有些事儿,警/察做了有违公序良俗,而救了受害人的陈非池做了,可当出于义愤…… 陈华不轻不重地踢了下书桌,撂下一句毫无气势的“走着瞧”,转头就逃。 陈非池将脚从桌子上收回,起身拿了纸巾,擦拭被他踩上的痕迹。 来电铃声响起,陈非池接过。 里面传来陈母的声音:“非池,你来一趟医院。” 陈非池说:“晚上还要准备明天的事情,就不去了。” 陈母道:“就是因为明天的事重要,我才让你来。这么大的事情,不得一家人好好商量。” 陈非池哦一声:“爸能主事了?” 他刚到杭城时,陈母告诉他,陈父苏醒,只是意识涣散,要好好休养。陈母要看着陈父,所以很多事务,得他代劳。比他知道的真相晚了几日,但总归是告诉了。 陈母避而不谈,反问:“购入股份的资金到位的如何了?” 陈非池也不答:“这不还有二叔保驾护航嘛,我一早就和您商量了。” 陈华被人举报贪污行/贿,实则不是邱安衍所为,是陈非池授意他人。早在陈父入院时,他就有了此计划,并锁定了东池集团的高层刘董,同他推心置腹,结成同盟,并暗中查探陈父陈母从前的作为,好在都构不成大错。 计划执行后,陈非池同陈母坦白此事。陈母大骂陈非池,同时不得不迅速处理。 此招凶险,却逼迫陈母和陈父整理好了自己,利落地剜去东池集团的腐肉,同时成功的离间了陈华和邱安衍。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面对风雨飘摇的东池集团,自家人还能雪上加霜。 陈母终于绷不住:“陈非池,我知道你翅膀硬,想替了你爸!但那也得东池还在陈家的手里!你不能由着性子瞎胡闹!陈华你要哄,股份也要买!要不是你让人乱举报,我能被卡着不敢出售资产吗?何必让你出那么多!要是明天赢不了,你就等着贻笑大方吧!今天你怎么说的,哼,‘能者居之’,要是到现在还没有搞定股份,你还能是能者吗……” 陈非池捏着电话,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盯着窗中自己肖似陈母的面貌。 半晌,他摸了下眼睛,低头看自己蒙了尘的皮鞋。 一杯温水递到陈非池眼前,方助理干巴巴小声说:“陈总,喝口水。” 陈非池接过,一口气喝下,得到稍许温暖,才抬眼看外面的黑幕。 他眼眶通红如火,声音却寒冷如冰:“现在是你们求我,要我做事,就得按我说的去做。” …… 陈非池回到公寓时,已是深夜。门厅亮着一盏暖黄的灯,里面传来电视机播放综艺节目的声响。宠物狗旺旺冲到他脚边,朝他激动的摇尾巴,双爪抱他的腿。 陈非池笑了,摸摸旺旺的小脑袋,朝屋内道:“岩岩,我回家了。” 没人回应,陈非池走进客厅,只见宋岩已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抱着只安抚兔。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盖了张毯子在她身上。 旺旺叼着已空的狗罐头盒子,挤到陈非池和宋岩之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陈非池无奈地叹口气,随着旺旺走到冰箱旁,从冰箱里拿了个狗罐头。 一人一狗溜到阳台,陈非池打开罐头盖子,将罐头放在地板上。 旺旺边吃,边欢腾的朝陈非池摇尾巴。 陈非池捧着脸看旺旺,幽幽地说:“我这个爸爸也很疼你,是不是? -- 第241页 待旺旺吃完,陈非池将狗罐头盒扔进了公寓外的公共垃圾桶里,又回房,蹑手蹑脚地从书房的边柜里拿了一个狗罐头补进冰箱,这才回到宋岩面前,把安抚兔从宋岩手里抽离。 宋岩不乐意,抓紧安抚兔,咕噜了声。 陈非池凑近,附耳:“说什么?” 宋岩眼睛半睁半闭地看了眼陈非池,将安抚兔随手放在沙发上,笑了笑:“是小池回来了。” “是我。”陈非池将宋岩从沙发上抱起,往卧房走去。 宋岩闭着眼,皱眉:“小池你又抽烟了?” 陈非池轻声说:“抱歉,我等会儿去洗的干干净净。” 宋岩没吭声,伸手勾住陈非池的脖子,往他怀里埋了埋。 陈非池无声地笑了。 她缠他缠的太紧,不让他走,他只得蹬掉皮鞋,和衣抱着她,窝进被子里。 她满意地弯起了唇角:“这才像话嘛,两口子哪有分开睡的。” 陈非池怔了下,诚恳地说:“对不起。” 他太敏感,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关于邱安许的半句好话,所以想逃。 宋岩皱了皱鼻子,瘪瘪嘴:“我才对不起,我错了。” 陈非池静默须臾,认真地问:“错哪儿了?” “很多错。”很多错,很多愧疚,关于陈家的,关于宋家的,关于自己的,多到数不清。 宋岩翻了个身,背对陈非池。 陈非池下巴搁在宋岩肩上:“怎么就很多错了?” 宋岩不理他。 她是背对的姿势,缩成一团,却对他紧贴,贴到毫无间隙。 心里有只猫在挠,他像只觉醒的兽,亲她咬她,扯她的衣衫。 面对她,他大概真的只有下半/身思考的能耐。 她推他:“非池……不行……” 他哄她:“一次,就一次,一次我就原谅你…” 她咕噜:“昨天弄得太狠了,我那儿还疼着……” 他稍稍清醒,拉了她的手由自己把控,对她撒娇:“岩岩姐姐,疼疼我……” 她翻身面对他,闭着眼睛往他怀里埋,顺从他的意志。 结束后宋岩没再动,呼吸声渐重。 陈非池从床上起来,往浴室去。经过步入式衣橱,陈非池拿起一套已叠好,搁在靠近浴室的边柜上的贴身衣物,揉在手心摩梭。上面沾染了些香味,是宋岩自楼下便利店购入的洗衣液的味道。陈非池凑近衣物,深吸一口气,无声地展开笑容。 洗漱完,陈非池躺回床上,将宋岩揽入怀中。 宋岩开口说话,嗓音带着含糊的笑意:“非池,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啦。” 陈非池怔怔然。 她想要与他共同的孩子,想要到梦里都是憧憬。 他搂紧宋岩:“别担心,等我忙完,我们去做检查。” 白天雾霾严重,晚上刮过一阵冷风,夜里月明星灿。 他拥着她,看着窗外夜景,心里说:算了,这样的生活已足够好。 ** 申城的倒春寒总是说来就来, 出门时还是天朗气清, 待第二辆宾利车停在东池集团大门口,就乍然听的惊雷一声。紧接着,冷风一阵大过一阵,强力地将树上的叶子刮下, 卷到黑空盘旋。 打头的宾利后座车窗滑下,一只望远镜架在了窗沿上。车内暗光中,依稀见得一个白如鬼魅,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通过望远镜窥探前方的东池集团大楼。 玻璃幕墙设计的大楼,每一层的窗边都挤满了人。 大楼出入口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向车的方向涌来。 望远镜往车内迅速缩了缩。 跟在后头的宾利车中下来三人,其中年纪稍长的男人举着一把黑伞,走到驾着望远镜的车窗旁,对车内的人弯腰屈膝:“邱爷,我们到了。” “不是大事,我在外面等,你们去就行了。”不等那人回话,邱安衍升上车窗。 邱安衍黑暗中瑟缩着抱住自己,念叨:“人……都是人,太吓人了,这世界上的人类实在是太多了……” 男人转头,对身旁的人示意:“走吧。” “等等。”身后传来邱安许的声音。 男人闻声望去,一辆保姆车停在宾利车后面,邱安许坐着轮椅,正从里面被人抬下来。男人喜出望外,赶紧过去帮忙:“二爷。” 邱安许朝男人点头:“父亲让我过来看一看。” 大楼顶层董事长办公室,陈非池收回望远镜,森冷一笑。 不少高层心急如焚:“非池,什么情况?” 陈非池转头,对身后等着他的人们道:“是邱安许。” 陈华愣了半晌:“邱氏那个病秧子?” 刘董事皱眉:“再病的狠,也是邱氏董事长唯一的儿子。” 有其他高层插嘴:“听说邱安衍是激进派,而他是保守派。” 有人高兴:“保守派,那我们希望很大啊。” 既然是保守派,避开即可,何必来救场。倒像是未卜先知,有备而来。 他陈非池身价已散,在邱安衍眼里早算是败了。 哼,这要死了都不安生的杂碎是装腔作势给宋岩看,要她心里又记一笔他的好,抑或为了邱氏的体面,还是和邱安衍本就是一丘之貉? 陈非池磨牙:“去会会就知道了。” -- 第242页 作者有话要说: 17000+ 第91章 正文结局(二) 中午时分,狂风卷起绿叶,雨越下越大。 路边的轿车内,宋岩不知是第几次探出头来,向前方东池集团门口望去。雨伞林立,记者和摄影师仍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宋岩揉揉发涨的太阳穴,继续观看手机屏幕里的现场直播。 “……国内酒店经营者中的佼佼者, 已坐拥百家酒店,资产百亿的东池集团董事长陈峰于八日前突发脑淤血,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其子陈非池暂代董事长的职务,处理各项事宜。 昨日,邱氏向东池集团发出正式通知,今天将在东池集团召开股东大会,重新推选管理层。今天早上九点,邱氏人员进入东池集团大楼,带领团队的是邱氏董事长之子邱安许。现在具体情况如何, 请看现场报道。” “我是财经频道记者XX, 现在我就站在东池集团大楼的门前,大家可以看到, 大门紧闭, 数十名保安挡在门前,不让人靠近。我们搭了个梯子才勉强看得到大楼出入口的景象……” “……我们记者和摄影师真的是很敬业,那目前里面的的情况如何?” “出入口门可罗雀,没有人出来的迹象。” “是一个人都没有?” “是的,一个人都没有,现场情况就是这样。” 手机屏幕里,画面一转,切回了财经频道某时事评论节目的现场。方才与现场连线的主持人介绍了身旁两位特邀评论员贾教授和曾总,问他们:“两位专家怎么看?” 曾总对贾教授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得意味:“好久不见,贾教授,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吧。” 宋岩屏住呼吸。 前些日子她看财经新闻直播,是贾教授透露邱安衍的太太宋苑和作为陈非池太太的她有亲缘关系。说了不到一分钟,直播被掐端,贾教授被邱安衍授意抓走审查,宋苑相关的讯息在网上一瞬抹去。如今不过几日,他就被放出来,还来到了节目上。 如此这般,想必是邱家人。 邱安衍不太可能,难道是邱安许…… 贾教授摆了摆手:“话不在多,在精。” 曾总笑:“噢?那您接下来的话,是字字箴言喽。” 贾教授咳嗽一声:“邱氏做什么,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说到这儿,顿了下,有意让曾总接话。 曾总会意,接着分析:“这利字可以有很多解读啊。众所周知,东池集团是一家快要上市的企业,之前一直很被看好。可自从邱氏发出收购要约,就衰运连连。先是董事长突发疾病住进了ICU,再是酒店食物中毒事件,又是管理层贪污行贿被举报,搞到现在连督查组都入驻了,没准一个不小心就会破产。 邱氏现下已经购入东池不少的股份,砸了不少钱,这会儿是干脆在东池集团来个内部重新洗牌和大清扫。整理好了让自己的人进去,才好盈利。贾教授,我说的对不对?” 贾教授缓缓道:“曾总说‘利’字有很多解读,刚才只说了其一。” 曾总笑道:“这其二嘛,邱氏也许不会派自己人入驻,东池是家族企业,盘根错节的,难以调配,搞不好投入大,收获小。陈锋是东池集团创始人,邱氏继续让他主事,怕是彼此都不放心。何不如干脆找个陈锋和邱氏彼此都不排斥,又能够接班的人接班,自己在后面做大股东收钱就行。” 贾教授:“噢,不排斥的能够接班的好人选是谁?” 曾总道:“就是陈锋之子陈非池,贾教授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贾教授点头:“邱安许是主和派,我猜测邱氏十有八九是这个意思。” 曾总感慨:“陈非池实在是很适合接班。他年轻有为,自己的事业做得很大。他国外留学过,想必思想也是新的。东池集团虽然是家族企业,但有了他在,破局就容易得多。” 说到这儿,脸上浮现出八卦的表情:“当初邱董事长都想把女儿嫁给陈非池,要不是陈非池英年早婚,这婚事就成了,想必邱董事长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 “还不止,或许他自己也有此意,所以投入颇多。”贾教授插话。 “何出此言?” “最近一个月,有位神秘富商开始购入东池集团股份,持股颇多啊。” “这位神秘的富商……” 贾教授扣了扣桌子:“据我的消息,富商只是代持股,真正的持股人是陈非池。他可是为了东池集团准备已久啊,昨天的舆论风向也看到了,东池集团的接班人非他莫属,他也很有信心。” “一派胡言。”宋岩忍不住骂。 非池才不是这样的。 什么叫“也有此意”?非池他根本就没有觊觎董事长之位,他只是为了救东池集团,他自己的事业已足够好,何必拿光明的未来换日落西山的东池。陈父病着一直不出面,他怎么能不给公众,给员工一点儿对东池集团的信心。 何止于“投入颇多”?非池他是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心血! 这样的好意,却被解读为狼子野心,实在过分。 曾总拍手,“真相大白……不,还没有完全真相大白……”他凑近贾教授:“教授,这富商又是谁,怎么会替他冒这个险……” 贾教授笑了:“那就不知道了,多半是给了佣金吧。” -- 第243页 ——“打断一下,两位专家,现场又发来报道。” 手机里主持人话刚落音,车窗被扣响。 宋岩吓了一跳,往窗外望去。 许星河撑着一把黑伞,立在窗前,皱眉看着她。 宋岩降下车窗。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来了?” 许星河不答,只是道:“陈非池找到你之前,别出来添乱。” 宋岩嘟囔:“我不会的,我只是等他一起吃午饭。” 说话间,一辆红色劳斯莱斯停在她车前,车窗降下,一截白皙的手臂搁在车窗,手臂的男主人探头出来:“星河,这谁……”对上她的目光,很显然愣了下,旋即催促:“速战速决,你叔叔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宋岩也愣住。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五官秀气。但眼尾的一点儿红痣衬得他有点儿妖冶,梳油头,LV花衬衫,西装背带裤,骚/包的打扮。好像是个名人,有些眼熟…… 许星河叮嘱:“车窗升上,口罩戴好,到后排坐。” 宋岩忙照做,许星河进了那辆红色劳斯莱斯。只见车直奔东池集团大门而去,待到门前,记者似认出了车内的人,蜂拥而上。劳斯莱斯前后跟着的黑色轿车内下来八个保镖,迅速来到车前,挡开那些记者。 大门打开,保安在两边站成一排。保安和保镖形成人墙,牢牢的隔绝了记者们通往东池集团大楼的路。红色劳斯莱斯顺利驶入,东池集团大门再次被关上。 手机耳机里主持人和记者的惊呼声刺入耳膜——“宁氏集团董事长宁钰怎么也来了?她可是邱安衍的舅舅!” 宋岩呼吸一滞。 宁钰,邱安衍的亲舅舅。 宁氏,是指……那个能与邱氏分庭抗礼的宁氏? 曾总猜测:“莫非……神秘富商就是宁钰?” “这……”贾教授无语凝噎。 邱安许让他办事,还真是一回比一回难做。 第一次时,邱安许让他透露宋苑和宋岩的关系,话还没说完,直接被邱安衍报复,被找了个理由从直播现场抓进了局/子,把他吓得不轻。邱安许倒是保了他,马上又给他这第二件事做,这第二件事竟和宁氏有关。他这个喉舌,可真难啊…… 曾总激动道:“想不到啊,竟是宁氏和邱氏的商/业斗争。” ** 东池集团顶楼会议厅,室内吵成一锅粥。 陈母孤零零的坐在会议圆桌前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那个被各位高层围的水泄不通,都看不见人影的座位。 身侧传来邱安许的声音:“阿姨您好。” 陈母转过脸,看着邱安许。 “岩宝……不对……”邱安许扶了下额,笑着说:“您儿媳妇宋岩和我有些交情,从前我常听她说,您是位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母盯着邱安许,不做声。 这个男人看似病弱、友善,却心机深重,暗藏刀锋。寥寥几句,他就把一直在逼迫东池集团就范的邱氏扭转成寻求共赢的合作伙伴。 若不是非池尖锐的旧事重提,句句逼问,堪堪挡住,恐怕邱安许已获得满堂彩。可惜的是,事情最后一刻还是扭转,因为邱安许代表的邱氏阵营将属意董事长的投票投向了非池——这个上一秒还在和他敌对的人。 一时,举众欢腾。 国人大都讲究“中庸之道”,获得邱氏赞许,又和陈家亲缘深重,且事业上并非毫无建树的陈非池无疑对很多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邱安许温和一笑:“您总盯着我做什么,怪瘆人的。我可是来说和的,东池还是陈家的东池,这还不够好吗?要是我堂哥来,依他那得不到就毁掉的个性,就算今天输了,明天东池也落不着好。” 陈母道:“我从前常听岩岩提起你,也听岩岩她妈说过,岩岩找了个很好的男朋友,马上要结婚了。” 邱安许看起来有些意外:“她常提我吗?” 陈母不动声色地打量邱安许,故作感慨,“没想到突然就分手了,更没想到岩岩就成了我儿媳妇。” 邱安许默然半晌,屈指抓紧膝盖,笑得惨淡,“我这样一幅身体,实在没有这个福气,就不耽误她了。”说完,垂眸盯着轮椅。 面前的年轻男人终于有了一丝裂隙,陈母趁机问:“选非池当董事长,是令尊的意思?” 邱安许回答:“家父原本是想东池集团的事情全权交给安衍处理,依着安衍的安排,是要更新管理层的。但我和他深聊多次,终于说服了他。” 非池和他父亲已超过一半,且陈华被非池钳制,若是非池真的没有私心,他们这边本就胜算很大。这话一说,倒好像全然是他邱安许的功劳。陈母问:“你说服你父亲,推举非池为董事长。” 邱安许点头:“是我。” 陈母禁不住问:“为什么?” 邱安许一只手叠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叹气:“小陈的心血都费在了东池,我不希望他什么都落不着。更何况,他又不是孑然一身,他还要养家。” 不是孑然一身,养家。敢情这是怕宋岩跟着自己儿子日子难过。 陈母气极反笑:“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可惜他不想领这个情。” 陈母再次看向对面。 人心所向,大势已去。 -- 第244页 她这有本事的儿子“再不想”,也不得不“领这个情”。 “哎,让开,我来和他说!”刘董事推开旁人,大掌拍了下被众人围着的陈非池的肩,响亮道:“非池,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怕抢了你爸的位置,你爸生你的气,病的更重。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爸他主不了东池集团的事啊!你妈她术业有专攻,也没有能耐做东池集团的主。要不然这样,咱这事儿先应下来……” “是啊……” “非池啊,这时候了,就别推辞了。” “你能接了东池最好,大家都看好你。” 众人纷纷附和,连一直不吭声的陈华也道:“东池迟早都是你的,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的……” 陈非池抬臂看手表上的刻度,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 刘董事见状,附耳陈非池,提醒他,“时间不早,差不多得了,还要去外面见记者呢,这是向公众告知的好时机。你看连陈华都向你服软了,要懂得见好就收,再晚点恐怕出什么岔子……” 刚说到这儿,就感觉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刘董事抬眼,愣住:“这不是宁董事长吗?他怎么来了?” 一个梳油头,着花衬衫、西服背带裤的男人杵着一根黑色金属质地的手杖,走进会议厅内,身旁跟着许星河。 陈非池起身迎接。 陈母惊诧不已。 邱安许笑容冷下:“小舅舅?” 宁钰环视一圈室内,皮笑肉不笑:“连我这个大股东都没来,不声不响的怎么就要把峰哥给换掉了?”说到这儿,他逼视陈非池:“小子,我答应帮你代持股,是看得你父亲的面子,可没答应推你上位。” 这话一出,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宁钰有龙/阳之癖,喜好伟岸的男子,这是不少高层都知道的。刚才宁钰说“锋哥”、“看得你父亲的面子”,宁钰是指他要站队陈锋了? 陈非池代持股6%,也就是宁钰有6%,陈锋如今是45%股份。宁钰要毁了代持股协议,凭他的本事也不是不能。若宁钰站队陈锋,那陈锋胜算很大啊。现如今邱氏站队陈非池,持股10%的陈华若左右摇摆,可有好戏上场了。 陈母面上维持着平静,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女里女气的宁董事长什么时候和他丈夫有交情了?她怎么不知道? 邱安许看了眼宁钰,摇摇头,转着轮椅就往外走。 宁钰伸出拐杖,拦住他:“等一等啊,侄儿,重投。” 邱安许道:“随您。” 宁钰歪唇:“我投谁,你就投谁?” 邱安许推开宁钰的拐杖,声音憋闷:“小舅舅,容我和家父商量商量。” 此话一出,巨众哗然。 邱安许也不顾,径直出了门。 已走到宁钰身旁的陈非池面上无措,手舞足蹈,结结巴巴辩解:“我……我没有,都是为了保住父亲创下的基业啊,叔叔。” 宁钰吊着眉稍,飞了个刀子似的眼神:“谁是你叔叔了。” 两人以眼对眼,气氛剑拔弩张。 许星河实在看不下去,凑到两人之间,压低声音:“演够了啊,速战速决。” 陈非池和宁钰后退一步,同时抬手:“请。” ** “……这实乃白衣骑士之胜,宁氏的现身,昭示东池集团现任陈锋董事长的地位得以稳固,其子陈非池的阴谋揭穿,暗淡退场……” 一道白色闪电划破眼前低沉的雨幕,宋岩关掉手机直播,朝大门望去。 大门打开, 记者蜂拥而至,宋岩心提到嗓子眼,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才一分钟不到,有几人从记者的包围中走出来。 因雨下的大,又隔了一段距离, 看不清表情, 只能窥得,那几人站定,被采访没多久, 记者就散了。待那几人走到门口,宋岩认出原来是公司的几位高层,并没有陈非池的身影。 心中焦急,宋岩拨通了陈非池的电话。 很快就被接通,陈非池那边的声音并无异常,“岩岩,什么事?” 宋岩抿抿唇,软声说:“下午你就要去出差,我们中午要一起吃午饭吗?” 他今晨给她留了消息,说自己傍晚会出发去纽约,处理他和许星河公司的事务,约莫三天后回来,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陈非池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好啊,我刚忙完,我去接你。” 那边传来陈母的插话:“一起吧,这段时间你两都辛苦了,我请你们两吃饭。” 陈非池冷淡:“不用了。” 说完对宋岩道:“你等等,我马上出发。” 宋岩道:“我在你公司楼下,我在车里等你。” 陈非池那边静了两秒,嗓音陡然升高,语气掩饰不住激动,“你一直在等我。” 宋岩心口酸涩,干脆承认:“知道今天事关重大,很担心你,就一直在楼下等你。” 说话间,陈非池听见宋岩那边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陈非池疾速道:“雨天里在外面别打电话了,太危险,到后门等我,我现在下来找你。” 挂了电话,陈非池也不在看董事长座位上的陈母,疾步走到沙发边,拿起大衣,抬腿就走。陈母跟上,“非池,一起吃饭。” 陈非池拒绝的干脆:“别打扰我们两人世界。” 两人进了电梯,陈母硬声为自己此前对陈非池意图上位的怀疑找理由:“你行事乖张,说话又大胆张扬,甚至都威胁到我头上了,也不能怪我对你不放心。” -- 第245页 尘埃落定后,宁钰同陈母私下面谈,解释自己和陈锋其实交浅,他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按照陈非池的意思来救场而已。陈非池同他的侄儿许星河一起创业开公司,眼看公司蒸蒸日上,陈非池却允诺以低价让渡公司股份给许星河。一切的一切,不过利益交换。 陈非池不理,淡着表情,对着镜子整理衣着和发型。 陈母局促不安,“你爸尚未恢复,东池一团糟,妈也是六神无主,一时心急才说了那些话……” “妈。”陈非池突然喊。 “哎。”陈母连忙应了声。 陈非池摸摸后脑勺,“我后面头发乱吗?” 陈母愣住,“还好。” 陈非池瞥了眼自己的深蓝衬衫,嘀咕:“应该穿白衬衫的,每次我穿白衬衫,岩岩总会多看我两眼。” 电梯门开,陈非池踏出,径直往后门的方向去。 陈母拉住陈非池,恼火:“怎么只顾着儿女情长……” 陈非池回头,打断陈母:“我已经仁至义尽,以后的事情请您和爸爸自己面对,包括现在的采访。”他声音冷漠,眼神透着寒凉,像在瞧着一个陌生人。 陈母后退一步,“子女欠父母的,不是你说还,就还的完的……” 说到后面,气势不足,声音低下来。 陈非池闭了闭眼,“我欠你们什么了?” 陈母哽了下,强笑着转移话题:“哎呀,别置气了。你放心,你出的钱,等督察组结案了,妈我一准儿还你……” 陈非池反问:“只是钱吗?” 他回不去的缺少关爱的年少,他几乎倾尽所有都换不来的父母对子女的信赖。 陈母凝住。 儿子创业仅三年,而她和丈夫奋斗近二十年,但儿子得到的未来不比他们差,她原本就知道的。可她如何在儿子面前认。她要是认了,以后还有什么权威、什么脸面管他?早知道会到今日这番难堪境地,还不如就让儿子当了这个董事长,好歹算是他欠了她和丈夫,。 事已至此,她该如何破局? 陈非池抬脚就走。 陈母突然开口:“岩岩的工作又不重要,还很清闲,为家里分担分担怎么了?洋洋是你弟弟,长嫂如母,她照顾也照顾得,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陈非池回申城那天,和陈母去电,让她从宋家接走陈非洋,否则他一到申城就把陈非洋狠狠揍一顿,电话里的怒火令陈母忙不迭照做。 陈非池平稳的情绪终于崩塌,怒声道:“岩岩的工作在您看来再不重要,那也是她的工作,不是您可以评判的!她再清闲,那也是她自己的时间,连我都没有权力随意支配!你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照顾,推给别人还理直气壮!从前当不好妈就罢了,到洋洋这里又重蹈覆辙,企图推给岩岩,还不如不养……” “你闭嘴!”陈母抬手,对着陈非池扇过去。轻而易举的,陈非池截住陈母伸到半空的手,冷冷盯着她。 陈母被唬住,一时忘了动弹。 陈非池松开陈母,一字一句:“我劝您少借题发挥,教训我。我以后不会再陪您演戏,让着您。” 陈母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非池不再看她,往外走去。 ** 后门门口等了不一会儿,宋岩直道糟糕。 记者和摄影师也像是得到了消息,开始往后门聚集。 宋岩正欲掏出手机,给陈非池打电话。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楼入口台阶之上,往下跑去。后门狭窄,安保人员不如大门,此次只得门口的保安阻拦。记者们和摄影师避开保安,轻而易举地奔赴而上。很快地,他们将他的路堵死。 闪光灯不断,连他那张在雨夜中模糊不清的脸都看不见了。 “该死。”宋岩低骂一声,开门下车,往大门跑去。 见她跑来,保安不放行,开窗说:“请出示……” 话还没说完,便见她干脆利落的下/腰,直接从拦车杆下钻过去,伴随着中气十足的斥责:“有本事你就去拦那些记者!” 保安:“……“ 她扒开那些记者,毫不犹豫地钻进舆论漩涡,没去看面前男人的脸,凭直觉直接抓了他伸过来的手,便往下走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记者们都有点儿懵圈,暂时维持着方才被宋岩挤出的空间不动。 但宋岩只顺利行到一半,就有话筒伸过来,“请问您是……” “XX,起开!”她用她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瞪不久前她才从电视上看到做现场报道的记者。乍然被有点儿眼熟却叫不出名的人恶狠狠地直唤名字,该名记者一时忘了说话。 她声音冷硬,整个人笼着寒气,脸凶到像是要吃人。 其他记者不约而同都打了个寒颤,重新让开道路,眼睁睁地看着她拉着方才还在给他们好脸色,温和有礼的陈氏董事长儿子下了楼。 直到人走远,那位被宋岩直呼其名的记者记起来,嚷道:“这是他太太!” 记者们兴奋起来,纷纷往楼下赶去。 宋岩关上车门,语速很快:“别担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我在,你饿不死。” 她低头去系安全带,“想做什么就做……唔……” 唇被堵住,她瞪大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指的可不是接吻?! -- 第246页 反应了几秒,宋岩用力推开陈非池,“先走……唔……” 再次被吻上了。 不容半点拒绝,他倾身,强势地掌着她的后脑勺,唇压着她的唇。 她慌张去推,却被他强势的摁在方向盘上。 他脸上温热的水滑下,侵入她肌骨。 他的眼神越过她,看着前方。 紧张到战栗。 瞳孔里,闪光灯不断。 不明所已,只好纵容。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以眼盖眼,掩饰他脆弱的痕迹。 雷声轰鸣,邱安许手机里隋易的声音带着细微的电流声响。 “……宋岩怀孕了,她今天请了假,说要产检。这样一来,她休息就有了借口,也能远离这儿的是非。她的生活按部就班,平平稳稳,也算你得尝所愿……” “你闭嘴。”邱安许低沉地打断。 “怎么了?”隋易那边懵了。 邱安许将望远镜扔在一边,摁了摁眉心,“不是和你说话,我现在和我堂兄在一起。” 隋易诧异:“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邱安许看一眼缩在车的另一边,将自己团成一颗粽子的邱安衍,叹道:“东池集团的收购案有结果了,我和我堂兄一起参与的。我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产生分歧……” 那边隋易追问细节,邱安许简短道:“不方便多说,有机会再聊。” 没两句,邱安许挂了电话。 邱安许重新拾起望远镜,望向此前被闪光灯追着的那辆车。 车内空无一人。 身侧传来邱安衍的咕噜:“小舅舅……” 邱安许转头,只见邱安衍扒着车窗往外张望。 一辆红色劳斯莱斯和他们的车擦身正过。 邱安许回神,迅速降下邱安衍那边的车窗,一手捏住邱安衍的后颈,将他的头狠狠往外推,桃花眼淬着疯意,声音雀跃:“安衍,快和你亲舅舅打个招呼。” 原本跟着红色劳斯莱斯的记者们见是邱安衍,大为兴奋,闪光灯皆对准他。 邱安衍恐人,他脸白如纸,张着嘴呼吸,像溺水的鱼。 劳斯莱斯的车窗果然降下,宁钰从里探出头来。见到邱安衍的模样,心头一跳,暗道不好:这是发病了。 宁钰指示前后的车停车,保镖下车后,将记者和摄影师们挡在边上不准靠近。做完这些,他给后座上的人去了电话:我去会一会安衍,我的车先送你们去机场。 后座坐着的陈非池和宋岩抿着唇不说话。 记者将他们堵得水泄不通,宁钰让他们上了他的车,助他们脱围。 开道没几米,却被邱安衍的车追上了。 许星河无奈:“我叔叔那边呢?” 宁钰叹气:“我和他交代。” 又唤宋岩的名字。 宋岩忙应了声。 宁钰道:“苑苑她一直就知道当年那些来龙去脉,也明白你父母是好意,但她以后都不愿意再见你们,她的生活不愿被你们打搅。” 许星河叔叔的爱人是宁钰,他和宋苑交好,又是邱安衍的亲舅舅,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邱安衍家的人。宋家想说的话,实则通过宁钰来传。 陈非池闻言,揽紧宋岩。 宋岩哑声说:“知道了,谢谢。” 宁钰下了自己的车,开了邱安衍的车门。 邱安衍一头扎进宁钰怀里,瑟瑟发抖。 车内邱安许向宁钰致歉:“小舅舅,实在是抱歉。他发病了,我身体弱,拉不住他。” 宁钰将拐杖对着邱安许一扔,挤进车内,关上车门。他抚摸邱安衍柔软的发,安抚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暗处的邱安许:“他怕人,怎么会往外凑?” 邱安许满脸愧然:“阿衍看到您了,我想他还是比较愿意亲近您。”话锋一转:“车里窄,阿衍这会儿又发作了。不如我换到您的车上坐去,您舅甥两也方便些。” 说话间,他手指已扣上了车把手。 宁钰不接茬,问邱安许:“阿许,听说你要订婚了?” 邱安许沉默良久,松开手:“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两车渐行渐远,红色劳斯莱斯消失在邱安许的视野。邱安许收回目光,双肩往后依靠,疲惫的闭上眼。耳边传来宁钰的声音:“阿许,既然选择放手,就放的彻底一点。” 邱安许睁眼,侧头看车窗里自己消瘦的面颊:“那小子太年轻,什么事都做的轰轰烈烈,岩岩喜欢安稳,我只是不放心她。” 宁钰语重心长:“瞧着再不安稳,那也是跟着她爱的人生活。只要爱人在她身边,她心中的安稳就在。” 邱安许呢喃:“爱人?” 宁钰笑:“是,陈非池是宋岩的爱人。难不成……你认为你才当得上,是你把宋小姐认忍痛让给了陈非池?” 邱安许沉默。 宁钰循循善诱:“安许,愧疚不是爱。” “但愧疚比爱长久。”邱安许转过头,瞧着宁钰。车内的暗光中,邱安许面色是惨淡的白,眼瞳漆黑,仿佛已无焦距,即将死去。见宁钰和他对视,他咬了下唇。很快地,他唇上浮现出一丝刺眼的血色。然后,他笑了。宛若新生的吸血鬼,急迫地想要摄人鲜血,让人成为他的同类,却不得不用笑容伪装,温声引诱,“小舅舅,我说的是不是?” -- 第247页 宁钰看了邱安许良久,点点头:“是是是。你啊,就是操心太多,才把身体拖垮。” 也罢,这孩子就是靠这话吊着他这口气。 时日已不多,何必残忍戳穿。 ** 明明用餐时都好好的,有说有笑。 可真到和陈非池在机场告别,宋岩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陈非池忙不迭为宋岩擦泪:“不过五天就回来了,很快的。” 不说还好,一说宋岩这哭就从无声变有声,一把抱住陈非池,在他怀里抽抽嗒嗒:“呜呜呜,会不会是报复我,要远走高飞……” 陈非池抚摸宋岩的背脊,想笑又想哭:“哪里有报复之说啊?” 宋岩泣不成声:“当年……当年就是在这里,我为你送行,骗的你。” 陈非池闻言,心头也是一酸,嘴唇贴着宋岩的耳畔:“我不会骗你的,你傻啊,咱两都结婚了,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说到这儿,陈非池转头看离他们五米远,一脸嫌弃的许星河,扯着嗓子喊他:“要不然推迟……” 许星河黑了脸,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陈非池不情不愿闭了嘴。 许星河走近两人,勉强劝道:“坐飞机要十几个小时呢,去到那儿又水土不服的,她现在这身体哪儿吃的消?行了行了,该出发了,。” 陈非池长吁短叹,仍不肯撒手。 宋岩却清醒过来,她停止哭泣,离开陈非池的怀抱,执起陈非池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套在陈非池无名指上,一套到底,扭头就走。 陈非池抬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铂金素戒。他心花怒放,连忙拉住宋岩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宋岩推推陈非池:“我可不会跟你求婚。” 哪有女人向男人求婚的道理,陈非池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买的?” 宋岩侧过头,耳朵很红:“早买了。” 领证后,她某日趁他睡着,偷偷量了指围,去蒂芙尼买的。 陈非池抱着宋岩晃,“现在给我戴上,什么意思?” 宋岩哼哼唧唧,“告诉别人,你可是有主的人。” 陈非池耳朵凑近宋岩的唇,“没听清。” 宋岩大声道:“你要告诉别人,你太太是宋岩!你很爱她!” 宋岩声音太大,陈非池耳边嗡嗡作响。他一把抱起宋岩,转了一圈,鲜有的在公众场合表白:“宋岩,我爱你!” 宋岩说:“陈非池,我也爱你!” 两人搂搂抱抱,笑作一团。惹得往来行人纷纷瞩目。 广播里传来陈非池和许星河航班值机的提示音。 许星河皱眉催促:“以后多的是时间亲亲我我,再迟一点儿,该赶不上飞机了。” 宋岩推了推陈非池,陈非池不舍地放开宋岩。 宋岩开口:“走吧,我等你回来。” 陈非池说:“好好照顾自己。” 宋岩手放在腹/部,温柔地笑了笑:“我会的。” 陈非池往值机口走,边走边回头看宋岩。 宋岩目送他走了一半,转过身去,抬手抹眼睛。 陈非池不再回头,也抹起了眼睛。这状况一直持续到许星河不耐的一句:“你都是要当爸的人了,就不能坚强点吗?” 陈非池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许星河戴上眼罩:“宋岩怀孕了,你不知道?” 宋岩昨晚是对他说自己怀孕了,可他以为她是在说梦话! 她前些天还说自己来例假,难道那是流产前兆?她怎么还到处乱跑?! 陈非池慌慌张张解安全带:“我要回去照顾她!” 空姐连忙提醒:“先生,飞机还没进入平流层,有些颠簸,请您在座位上坐好。” 陈非池看了眼窗外,认真地问:“有降落伞吗?” “……”许星河塞了耳塞进耳。 空姐笑容僵在脸上。 飞机冲入云层。 外面白茫茫一片。 陈非池瘫坐在椅上,捂脸痛哭:“我的小茉莉,爸爸对不起你……” “……”许星河拿薄毯盖住自己的头。 ** 挂了陈非池的电话,通讯软件对话框里他对她身体的叮嘱源源不断的涌来。宋岩又好笑又甜蜜,这都要上飞机了,怎么还发个没完? 司机询问:“太太,您想去哪儿?” 宋岩回神,报了宋家的地址。得到了宋苑拒绝再见的答复,老太太等了几天,终于死了心,今晚将坐高铁回老家。宋母让她到家里和老太太一起吃个饭,为老太太送行,做做面子功夫。 陈非池一下飞机就给她打电话,激动地问她关于怀孕的事儿。她这才意识到,这家伙以为她那晚对他坦白自己有孕是在说梦话。她原本计划等有了胎心再说的,可终究是自己醋了别人,又怕他太重/欲,弄出个好歹来,所以说了实话。 若不是她极力劝阻,保证自己无碍,他都要回来了。他很不放心,在纽约远程遥控,要给她安排司机、保姆。她再三劝说,他还是给她找了个司机,接送她上下班。 车在路上平缓的行驶,宋岩拿起平板,戴上耳机,禁不住又一次点开她收藏的视频。视频标题映入眼帘:陈非池懒理篡位阴/谋论,与妻子车内激吻 虽没人同看,宋岩还是虚遮了下视频顶部的标题,将音量调小,然后点进视频,滑到陈非池下楼那一帧。耳机里传来记者的报道:“……第一次在媒体面前正式露面,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起来并没有沮丧焦虑,他沉着地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 第248页 说到这儿,视频切到陈非池接受采访的画面。不一会儿,画面一抖,宋岩见得自己冲了进去,牵了陈非池的手就往下走,表情凶神恶煞:XX,起开! 陈非池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一脸骄傲又害羞。 宋岩忍不住隔着屏幕,摸摸里面的陈非池,捂着嘴跺跺脚。 太可爱了。 总这么可爱该多好。 “……记者采访到一半,就被就被冲进人群的陈非池的妻子强行打断。我们可以看到,这位妻子很维护自己的丈夫……” “……为了能够将采访进行到底,记者追随着两人,直到他们上车。原以为他们会走掉,结果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陈非池吻住了他太太,还吻了两次……” 司机出声提醒:“太太,您的电话响了。” 宋岩赶紧摁灭视频,去拿手机。 是公寓物业管家的电话。 宋岩接过,那边物业管家道:“陈太太,有位太太要上去找您,她说是您的姐姐。” 宋岩愣住:“姐姐?” 物业管家说:“她也姓宋,但不肯透露名字。”说到这儿,压低声音:“是个肚子已经很大的孕妇,穿戴倒是金贵,可脸上有伤,没人陪着。说句冒犯的话,感觉是被男人……”物业管家咳嗽一声,欲言又止。 “被怎么了?” “……被家/暴了。” 宋岩心脏一缩。 “她不肯在会客厅等您,对人很戒备,所以我留了她在办公室……” “的确是我姐,您可以送她去我公寓,我马上过来。”宋岩挂了电话,朝司机疾声道:“我们改道,回半岛公寓。” 半小时后,宋岩站在公寓门前,她抓了抓自己发抖的手,抬手摁门铃。门被打开,却有防盗锁链横在中间。 “是谁?”只闻宋苑的声音,人藏在门后,明显隆起的腹部却出卖了她。 “是我,你的妹妹宋岩。”宋岩深吸一口气。 “只有你?” “只有我。”宋岩点头。 防盗锁被解开,宋苑开了门。 宋岩走进去,看了眼背对着她的宋苑,视线最终落在她脚腕上的深刻的勒痕上。 人已经来了,事已至此…… 宋岩镇定地关上门,落锁。 宋岩朝宋苑伸手,又缩回去:“姐……” 一瞬,宋苑抖如筛糠,却转过身来。 到底是没见过。 宋岩瞳孔骤然放大,捏紧拳,复又松开。 她伸手,坚定地揽住宋苑的肩,咬牙切齿:“这个挨千刀的邱安衍在哪里?” 宋苑大哭出声:“隔了八年,他不知怎么的又发了疯……” 第92章 正文结局(三) “……自己生意没做成,拿我侄女儿出什么气?毕竟可是怀的他的孩子!邱安衍这没轻没重,马上风的玩意儿,要是胆敢上门来接我侄女儿,我一准狠狠抽他的耳光……”半岛公寓的客厅内,宋母愤愤不平的对邱安衍开骂。 “行了行了,小声点儿。”宋父扯了扯宋母的袖子,“孩子还睡着呢,别吵着她了。” 宋母瞅了眼紧闭的卧房门,住了嘴。 宋母一停,宋父又接二连三叹起气来。 “爸妈,都喝口水,消消气。”一旁默默陪着的宋岩给两人递水。 因着宋苑突然来找她,故而她拿单位临时加班的托词拒了回宋家吃饭。不料宋母直接打电话去了图书馆询问,知晓了她早已离开。遂来电,问她是不是不想见老太太才如此,还说宋父已送老太太去火车站,她大可放心回家吃饭。 宋苑只来找她,想必一开始也没想见宋父宋母。正为难着再编什么托词,就见宋苑朝她点头,她便把宋苑来了她这儿的事儿同宋母说了,含糊地说缘由是家庭矛盾。 宋母一听就说要过来,不一会儿,宋父也给她打电话,让她照看好宋苑,自己马上来公寓。知道两人要来,宋苑止了哭,道自己困了,要去睡觉。 孕妇为大,且还受了这么些折磨,宋岩本是想让公寓医生来看看,但宋苑不肯,只得作罢。她陪着宋苑稍作清洗,换了干净睡衣,扶她上/床,然后准备离开房间,宋苑却喊住她,吞吞吐吐:“安衍只是生病了,他平常挺好的,什么都随着我。叔叔婶婶那边,你斟酌些吧。我……我说的都是气话,多少有点儿言过其实。他现在病着,我却跑出来,他身旁也没个人照顾……” 宋岩懂了,这是念着和邱安衍的情,怕宋父宋母伤到邱安衍。 可据宋苑的哭述,邱安衍对她犯下的罪过可谓罄竹难书。 八年前,宋苑回国想要解除婚约,明面上邱家答应的很好,没想到和邱安衍告别时却被他推下楼梯晕了过去,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被邱安衍关在了地下室,由此开始了她长达一年的囚/居生活。宋苑始终不承认自己是邱安衍的妻子,邱安衍便病态的占有她,折磨她。 后来她才知道,邱家为邱安衍办了场没有新娘的婚礼,还称她脑部受损,变成了傻子,是邱家不计前嫌接纳了她。 一年后,宋苑前男友将被折腾的奄奄一息的她救出逃走,她将养了一年,好不容易和前男友生活踏上正轨,邱安衍又找上了门。 阴差阳错,宋苑把半夜入门找她的邱安衍错认成前男友,又同他发生了关系。被发现后,邱安衍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只是想知道她过的如何,本来是要偷偷给她送补偿费的,没曾想被她错认。他一时情不自禁,就没拒绝她。他向她为从前和现在的伤害道歉,然后离开。 -- 第249页 可不久后,前男友发现她怀孕,知晓她和邱安衍仍旧纠缠,震怒之下同她分手。她本想打掉孩子,却发现自己怀了双胞胎。因为亲情缺失,她舍不得不要腹中唯二的血缘。 宋苑孤身在前男友的家乡过了些天,最终还是主动联系了邱安衍,告知他自己怀孕的事情。她想着:邱家很重子嗣,以后不会对她不好,邱安衍瞧着不像原来那样呆傻,她终归是邱安衍的童养/媳,是她背信弃义,嫌弃他在先,从前的事情,就此一笔勾消。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孩子们……她希望生活在一个健全的家庭。 邱安衍闻言立刻赶到,将她接到一处别院养身体。期间他表现倒好,可快要临盆时,邱安衍母亲又对宋苑发起了难,她认为她怀的不是邱安衍的孩子,诓骗她上了她的车,将她扔在荒废的宁家老宅,任她自生自灭。 那时邱安衍因着商场上的事,在外忙碌,对宋苑无暇顾及。身体受了刺激,宋苑在车上提前发作,破了羊水,幸得邱安衍的小舅舅宁钰在老宅祭祀,碰上她,将她送去医院,才得以顺利生产。 孩子出生后,邱安衍母亲一直在邱安衍面前装可怜,说自己是无心,邱安衍虽始终没让自己母亲和宋苑见面,但对自己母亲的态度却软化下来。 孩子百天时,邱安衍和宋苑举办百日宴,邱安衍母亲和宋苑碰面,两人又一次起了冲突,新仇旧恨令宋苑大骂邱安衍母亲。邱家长辈重压下,邱安衍选择陪他母亲离开,而被丈夫落下的宋苑则被宁钰带离。 那天邱安衍母亲临时起意,让邱安衍带她去宁家老宅,祭奠她在老宅病逝的二哥。一时疏忽下起了火,赶来的邱安衍父亲为了救邱安衍母亲,和邱安衍母亲一同葬身火海。 按照遗嘱,邱安衍继承了父母的所有家业,从此他的弟弟和他的关系分崩离析。双亲去世、弟弟不再亲厚令邱安衍性格愈发乖张,他越来越不喜宋苑出去结交,甚至还将孩子们以出国深造名义送走,宋苑给孩子们健全家庭的梦想破灭了。 宋苑三十岁那年,邱安衍在亚湾岛买了一座岛送给她。在这座岛上,他再次将宋苑圈养了起来,不准她出岛。 宋苑想破局,回想起了她怀孕时,他总是迁就她,任她所为。于是她闹着邱安衍,说自己实在想要个女儿。邱安衍无法,只得答应。她终于得偿所愿,因为怀孕又有了些许自由。 可没想到的是,邱安衍前几日回到家,故态复萌。他闭门不出,还将她锁在房间,不管不顾地折腾她。照顾她的刘妈担心宋苑的身体真出什么事,假意落了脚铐钥匙在房内。宋苑捡了钥匙,解开脚铐,逃离邱宅。她记起宁钰曾提过,自己的妹妹住在这儿,遂打了辆车,直奔她这儿来。 被邱安衍折磨到如斯,却还为他开脱,宋岩简直恨铁不成钢,她甚至怀疑宋苑有斯德哥尔/摩症。 宋岩气归气,在父母面前,事情还是得斟酌着说。宋母年纪上来了,心脏不太好,而宋父有高血压,可都受不得这刺激。但宋岩再斟酌,总归是要先把当下主要发生的事向父母交代,以便他们定夺。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岩同宋父宋母简略交代一二,他们听她说时还算平静,待进了卧室,见到安睡的宋苑,这情绪就上来了。也是,好不容易认回的侄女儿,一见到就是这幅惨淡模样,怎能不痛心? 想及此,宋岩安慰宋父宋母:“好在姐姐能想到我们,人也过来了。我们好好照顾她,陪着她,她总能宽心些。” 宋母道:“郊区别墅装完后一直没怎么住,我赶紧收拾收拾,接她那儿住去。” 宋岩道:“可毕竟中心城区方便些……” 宋母打断:“方便是方便,可我们现在住是楼梯房,你姐姐月份这么大了,不太适合总爬楼梯。再说了,那儿人多嘴杂,在郊区更清净,万一要产检,开车出去就是。那儿有菜市场,离妇幼分院也就□□公里的路程。” “妈,我不是说让姐姐住咱家那老房子,我意思是,这里反正有空房间,她干脆就在我这儿住好了。”宋岩向宋母解释,“这儿什么服务都有,知会一声就能让人上门。” “那哪儿成?这是非池租的房子,非池要和你住这儿呢。”宋母驳斥宋岩,“非池他爸因着邱安衍进了医院,你要留你姐姐在这儿,非池即使嘴上不说,不知心里会怎么想。还有非池他妈也是个多心的,知道了指不定又开始发作,拿你姐姐出气。” 见宋岩要说什么,宋母手一挥,“你别操心了,我自己侄女儿自己照顾,难道服务质量还比不上外人?月份大了,多走动走动对身体有好处,郊区空气也更好。” “你妈说的对。”宋父接话,“就这么决定了,你甭操心,管好你自己。” 宋岩默了会儿,幽幽道:“你们是定了,但没问姐姐的意见。邱家是豪富,姐姐随便送我个礼物就是五百来万,原先住的也是大别墅,家里佣人多,恐怕连夹菜都不用自己来。我意思不是她娇惯,只怕她不适应在郊外妈您一个人顾着的生活。” 宋母语塞,宋父闷了两秒,腾地起身,“也不是只一个人顾,这不还有我吗?实在不成,再找个保姆一起顾着,也不是不能。虽然够不上锦衣玉食,吃得饱穿的暖总能够。” 宋岩瞧向宋父,只见他绷着身体,一幅坚决表情,像是在宣誓。 -- 第250页 宋岩和宋母忍俊不禁,不约而同笑起来。就在这时,宋苑的声音响起,“叔叔,婶婶,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去郊外住。” 三人愣住,向宋苑瞧去。 察觉到目光,宋苑别过脸。 宋母结巴:“对……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宋父缓缓走到宋苑面前,艰难张嘴:“囡儿啊,我……” “叔叔…… ”宋苑哭起来。 宋父张开双手,一把将宋苑拥住。 四人什么话都不用再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须臾,宋母见时间不早,催宋苑早点儿休息。 宋苑便说自己也困了,往方才休憩的主卧去。宋岩安排宋父宋母在次卧安塌,预备在沙发上将就一夜。宋父却道:“你和你妈一起,我睡沙发。” 这时宋苑唤宋岩:“岩岩,你陪陪我。” 宋岩忙道好,和宋苑同进卧房。 宋岩让宋苑先睡,说自己进浴室洗漱。一进浴室,就给陈非池去了通电话,陈非池接过:“怎么这个点儿了,还没睡?” 宋岩说:“别硬抗着等飞机,找个旅馆休息休息。” 陈非池不久前同她发消息,说因为雷雨天气,航班晚点,可能第二天到不了申城。 陈非池叹气:“别担心我,你好好睡觉。” 宋岩称是,却没有挂电话。 陈非池笑了:“还有话要说。” 宋岩咬咬牙,如实告知:“姐姐上我这儿来了,我说的就是……” “邱安衍的老婆,你姐姐,我知道。”陈非池声音焦急,“她上你那儿干嘛,发生什么了?邱安衍有没有来找你……” “他没有,他们夫妻矛盾,错在邱安衍。”宋岩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和现在的安排道来,末了补一句,“非池,邱安衍对伯伯伯母做的事儿,怪不到我姐头上。” 陈非池沉默。宋岩以为陈非池介意,想要解释,却听陈非池道:“我哪里会怪你姐姐,我又不是糊涂蛋。只是邱安衍发病,或多或少可能和我有点儿关系。” 宋岩连忙反锁浴室门,走到窗边,这才开口:“是怎么回事?” 陈非池同宋岩将事情道来,原来他调查过邱安衍,知道邱安衍有社交恐惧症,怕见人。邱氏进东池集团召开股东大会那天,他采用心理战术,召集员工聚集在大楼,意在动摇邱安衍心理防线,让他不至于在股东大会上过于咄咄逼人。战术太凑效,那天邱安衍干脆没进楼。 说到这儿,陈非池抱歉道:“是过了些,波及到了你姐姐。” 宋岩表示理解:“商场如战场,心慈手软不就输了。非池,你别放在心上。” 陈非池笑:“本有我的过错,倒成你安慰我了。” 夫妻俩说了些体己话,宋岩声音渐渐地慢下来,坐在马桶上,一只手撑着头,直打瞌睡。陈非池察觉:“行了,赶紧睡觉去吧。” 宋岩道好,正欲挂断,陈非池却冷不丁道:“你怀孕的事儿,要不然还是和爸妈说一声。” 宋岩:“现在月份太小了,等稳定了再说不迟。” 陈非池马上道:“我们的宝宝肯定没问题。” 宋岩笑着接话:“既然没问题,那就让爸妈们忙自己的事儿,等事情忙完了,再说也不迟,暂时别给他们添乱了。” 陈非池嘀咕:“明明是添喜,哪是添乱……” 宋岩宽慰陈非池:“别担心我,我好得很,能吃能睡。再说了,你不是这两天就回来了嘛,我有你呢。” 陈非池闷声说:“岩岩,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别人。别担心,我回来一准陪着你们娘俩……” 宋岩手轻轻放在腹部:“知道啦。” 宋岩回到卧室时,宋苑已经睡着了。宋岩为宋苑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上床,躺了没一会儿就陷入梦乡。 宋岩美梦没做多久,就被宋苑踹醒:“邱安衍,快起来,我要尿/尿……” 宋岩懵了两秒,反应过来,宋苑这是以为还在自己家。她忙扶宋苑下床,宋苑却没好气道:“呆着干嘛?赶紧抱我起来,我走路不累的吗?” 宋岩想,她实在是抱不起。 遂提醒宋苑:“姐,我是岩岩,我抱不起你。” 宋苑静了静,“哦,是你啊……” 声音有气无力。 宋岩扶了宋岩去厕所,宋苑坐在马桶上,低头瞧自己浮肿的双脚。半晌,哑声道:“安衍跟着护理师学了些护理功课,每天都帮我揉腿和脚,缓解水肿。有天我心情不好,借口他捏脚太用力,一脚踹在他心窝。他一点儿都没生气,反而向我道歉,说他会轻点儿。” 宋岩沉默。和邱安衍一起生活,宋苑也许有错的时候,可宋苑是她姐姐,她的确确受到了邱安衍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说她护短也罢,她同情不起邱安衍。但宋苑却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 “主要是邱……姐夫身体抱恙,难免控制不住伤害到你和宝宝们。等他好转了,你再回去不迟……”宋岩只能暂时劝着。 “你说的有理。”宋苑愤怨,“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吓到了安衍,要是被我知道了,准绕不了他。” 宋岩没接话,两人回了卧房。躺在床上,宋岩却再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间,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亮光。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已到早上六点半。而在半小时前,陈非池给她发来消息,说天气转好,他已上了飞机,预计晚上七点抵达申城。 -- 第251页 重振精神,宋岩起床洗漱。 待她整理完,开了卧室门,便听见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她忙关上门,去了厨房。原来是宋母在厨房准备早餐,见她来,问她:“你姐姐睡得好吗?” 宋岩道:“可能月份大了,压迫到膀胱,起过夜。” 宋母点头:“女人怀孕就是辛苦,更何况怀着双胞胎,就更不得安稳了。”看了宋岩两眼,叮嘱道,“非池要是回国,你找个时间和他一起去医院检查,看看怀不上是什么原因。你年纪不小了,再过两年得成高龄产妇,有问题早治疗。” 前几天宋岩在宋家住,宋母知道她来“例假”了,为此对宋岩的孕事上了心。 宋岩不答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母软了声音:“岩岩,你再坚持一天,等保洁今天把郊区的房子收拾好了,我们晚上就带你姐姐过去。” 宋岩讶异:“您还请保洁了?”宋母很节俭,家务整理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宋母说:“你昨天不是说非池估计今天回来么?郊区房子大,我自己弄要时间。在非池回来之前,我得赶紧把你姐姐安排妥当,免得两人见上面。” 宋岩宽慰:“保洁是得找,主要怕您受累。非池对姐姐没意见,昨天我和他提这事儿后,他和我留言,说会请两个保镖保护姐姐,免得邱安衍抢人。” “哼,邱安衍还有脸来抢?他要来抢,我跟他拼命。他还知不知道遵纪守法了?”宋母顿了顿,夸起了陈非池:“非池这孩子,打小就明白事理,细心周到。” 宋岩笑:“那是。”宋母揭开盖子,查看正在煮的鱼片粥。味道飘散,进入宋岩鼻息,宋岩胃部一阵翻腾,连忙捂住嘴,往外去。 浴室里吐了一阵,宋岩勉强撑着身体漱口。又细细整理了下,她这才出去见人。一出来,就见宋父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宋父从沙发上起来:“岩岩,你妈让我去买菜,你知不知道这一块哪儿有大型超市和菜市场?” 宋岩道:“要不然我去吧,您去洗漱。” 宋父拒绝,宋岩道:“妈在厨房忙着,我要是引着您去楼下买菜,那谁顾着姐姐。就我去,您在家里,万一姐姐醒了,有个照应。” 宋父说:“你告诉我,我自己找过去。” 宋岩摇头:“这儿的商超可不好找,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还长的差不多,我怕您迷路。” 宋父想了想也有道理,说好。 宋岩拿过宋母给宋父写的菜单,进厨房和宋母解释几句,便出了门。买过菜,宋岩吃了点儿水果和面包,等了一会儿又去洗手间吐了,这才返回公寓。等电梯时,遇上了许星河的太太林若紫。 林若紫一见到她就去拿她手里的购物袋,宋岩忙说不用。 林若紫没好气道:“快给我,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注意,拎这么重的东西不怕流产吗?” 宋岩呆住:“应该不至于吧……”虽如是说,还是乖乖将购物袋交给了林若紫。 林若紫说:“怎么就不至于了,我就是。” 宋岩愕然,往林若紫瞧去。 林若紫偏过头:“那会儿太年轻,总觉得自己只是个孩子,可能宝宝也知道我不想要它,就知趣的离开我了。”她伤心的表情可不是不想要的样子。 宋岩憋了半天,愣是想不出该如何安慰。 “别用这么难过的表情看着我,又不是你流产。”电梯门开,林若紫往外走,见宋岩不动,提醒:“你家的楼层到了。” 宋岩回神,忙跟着走出去。 两人刚走到公寓,便见得大门紧闭,门口三个高大的男人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宋岩心跳加快,大声问:“你们是谁?” 有两人上前,其中一人对她笑脸相迎,“您是陈太太吧,我们是陈先生请来的保镖。” 落单的男人也过来和她打招呼,“宋小姐,我是邱安可小姐的私人保镖,之前见过您。” 说完三人均有些尴尬,“唉,我们三人以前一个部/队的。” 林若紫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们仨还挺有缘的啊。” 宋岩朝陈非池请来的保镖点点头,问安可的保镖:“请问是只来了可可吗?” 保镖道:“小姐和刘妈都来了,刘妈就是您姐姐常用的保姆。” 只来了安可和宋苑的保姆,宋岩稍稍安心,“嗯,我知道的,那辛苦你们外面等着了。” 宋岩刷指纹进门,一抬眼就见玄关柜上放着不少诸如人参、鹿茸之类的礼品。 还未出玄关,宋母闻声过来,“岩岩,可可来了……这位是……” 林若紫主动介绍自己,说是陈非池朋友的太太。 不同于往常的杀马特造型,林若紫今天穿的是居家的米色针织套裙,素面朝天,墨色长发挽起,看起来极温柔,很能入长辈们的眼。 “真是年轻漂亮又懂事,星河好大的福气,快进来坐。”宋母接过林若紫手上的购物袋,责备宋岩:“怎么能让客人帮忙拎菜呢?” 林若紫察觉宋岩扯了扯她的衣袖,仍解释:“阿姨,岩岩姐这不是怀孕了吗,提重物对身体不好,所以我就帮她拎了下。” 宋母惊愕,看向宋岩。 宋岩无法,只得点头。 宋母朝林若紫致谢,留她吃早餐。 林若紫推辞,同他们告别。 -- 第252页 林若紫一走,宋母就低声骂宋岩:“我说你刚才在厨房怎么捂着嘴往外跑呢?怀孕了也不说,你和非池是要急死我吗?” 宋岩嘟囔:“月份还小,想等稳定了再说。” 宋母拧眉:“家里人手多的很,实在不行请人帮忙,不缺你一个。” 两人进了客厅,沙发上坐着邱安可和宋苑,宋苑身旁立着刘妈。见她们来,邱安可起身和宋岩打招呼,笑得很勉强,“岩岩,好久不见。” 宋岩也回复的勉强,“好久不见。”自和陈非池吵架那晚,她知道自己和邱安许在一块儿时,邱安可躲在暗处偷拍了他们,她就没再见邱安可。 其实前天邱安可有和她留言,约她吃饭。 她毫不客气的回:不了,怕你偷拍或录音。 她从前护着安可,让着安可,是真心将她当朋友。安可无论有什么苦衷,都不是她冒犯隐私,背叛友情的理由。这段友情,她再不舍,也不得不了断。 交流几句,宋岩便明白了,邱安可这是来替邱安衍和宋苑说和。宋苑说自己不想回去,却一个劲儿的问邱安衍的状况,宋母和宋岩都插不上话。 宋母起身,朝宋岩眼神示意。 宋岩跟着宋母进了后厨,先发问:“爸去哪儿了?” 宋母回答:“你爸在这儿杵着,不是看着你姐姐叹气就是挡着我做事,实在是碍眼的很。我干脆让他去郊区盯保洁了。”实则是宋母发现宋父在偷偷给老太太打电话,这母子两既然有意瞒着她,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好看着侄女儿就是。更何况,家不是讲理的地方,老太太可能也派的上用场,就先按兵不动吧。 不等宋岩再问,宋母话锋一转:“你怀孕是怎么回事?快和我交代?”如宋岩所料,宋母将宋岩怀孕的事刨根问底。宋岩细细解释,宋母仍揪着细枝末节不放,宋岩只好说自己去卧室拿医院的孕检报告给宋母看。 “先吃点儿东西。”宋母拦住宋岩。 “妈,我不是说了吗,我吃过了。” “只吃水果和面包,不补充肉奶蛋怎么行呢?你不想吃,肚子里的孩子得补啊,不然怎么成长。”宋母剥了个水煮鸡蛋递到宋岩手里。 厨房门被叩响,宋母开门。 邱安可道:“阿姨,我要走了,下午再来接嫂嫂。” 宋母警觉:“我侄女儿可没答应回去。”她快速往客厅走,去寻宋苑:“邱安衍犯了那么大的浑,你们邱家别想把她带走。” 邱安可柔声解释:“阿姨,我不是让她回大哥那儿,只是今天是我父母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日,所以晚上会举办宴会。邱家长辈晚辈们都会到场,大哥没法出席,就想嫂嫂去一下。” 宋母将走到她面前,朝她点头的宋苑拉到身后,对邱安可正色道:“可可,我侄女儿肚子这么大了,身子不爽利,得在家休息,还希望你爸爸妈妈能理解。” 邱安可抿抿唇,温和一笑:“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笑容温和,话却强势,宋岩莫名想起了分手前那晚的邱安许,移开目光。 宋母直接开怼:“我可放不了心,要照顾得好,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邱安可收了笑容,看向宋苑。 宋母身后的宋苑朝邱安可颔首,邱安可不再多说,选择告辞。 邱安可离开后,宋母拉着宋苑往卧房去,避开客厅陪同的邱家佣人刘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长辈不来说和,派个晚辈来应付,好大的威风。无非是为着邱家的面子,你不用去。” 宋苑对宋母道:“今天是安衍叔叔婶婶的结婚纪念日,他们都很忙,能理解。” 宋母道:“谁都不用理解,你是孕妇,孕妇为大。” 宋苑又道:“要是安衍的爸妈还在世,安衍的爸妈一定会登门的。” 宋母接茬:“既然不是你公婆,你也不用太看他们的面子。” 宋苑慢吞吞道:“可安衍自己能耐再大,赚的再多,终究是人单力薄。邱家讲究长幼有序,一直都以安衍叔叔为尊。要是在安衍叔叔那儿落个不好,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帮衬。我以后又不是不和安衍过日子了……” 宋苑这话一出,宋母沉默了。侄女儿毕竟是刚认的,在邱家生活了这么多年,终归是对邱家更有感情。邱家利益的盘根错接,不是她能把控的,所以她无法替侄女做决断。再说了,侄女儿讲的也有道理,以后也不是不过日子了。只是侄女儿这身体,她实在不放心。 宋母思索片刻,“我陪你去,可以吗?” 宋苑笑了,挽住宋母的胳臂:“好啊,您陪我。” 宋母没想到宋苑答应的这么痛快,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有愧于她。一种被信赖、被瞧得起的感觉油然而生,于此同时,她又倍感心酸,这孩子是往常是在邱家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迫不及待的找人给她作后盾。宋母眼眶湿润:“孩子,我尽量不给你丢人。” 宋苑说:“没有的事儿,这下大家都知道我可是有娘家的人,不是随便欺负的了的。” 两人相视一笑,宋母揽住宋苑,摸摸她的头,“好孩子。” 用罢午餐,宋母见宋岩眼皮子直打架,便催着她去睡午觉。一时也没什么事儿,宋岩关门便睡。一小时后,宋岩被宋母的电话吵醒。宋母让她别睡太多,免得晚上睡不着,又叮嘱她炖的汤在锅里,记得吃。 -- 第253页 宋岩迷迷糊糊的听着,终于反应过来:“您和姐姐已经走了?” 宋母语气略得意:“邱安衍的婶婶亲自登门来接我们,现在我们正在去明珠酒店的路上,一会儿还要化妆打扮呢。” 宋岩清醒,她从床上坐起来,拿遥控开了窗帘。 外面仍烈日当头,宋岩拿手遮眼,“没为难你们吧?” 那次东池集团年会,邱母可是很刻薄。 “没有,邱太太是个体面人。” “那就好。”看来邱家面子功夫还是做了,宋岩松口气:“妈,您怎么不叫醒我?我自己关门睡大觉,那多不礼貌啊。” “又没你什么事儿,关上门谁知道你在家。” “也是……”宋岩有些不放心:“您一个人陪着姐姐能行吗?需不需要我也陪着。” “你陪什么啊,顾好你自己,我们又不是去打架,人越多越好。再说了,晚宴上你要是和小邱见上面可不就尴尬了?非池又是个爱吃醋的。” “您说的是……” 母女两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宋岩干脆起床。 客厅空无一人,门厅玄关柜上的礼品盒倒是堆满了。厨房里电炖锅里保温着已炖好的鸡汤。宋岩午餐时没什么胃口,谨记宋母让她多吃,便乘了碗汤开吃。没吃几口,宋岩又跑到浴室里吐。 宋岩坐在马桶上,捂着胸口直喘气,她孕吐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起先只是早上会吐,早上过后还能吃些,现在简直一点儿荤腥都沾不得。再过些日子,要是什么都吃不下,得去医院输营养液。 正合计着,公寓可视电话响起。宋岩走到门厅前,往视频里看去,愣住。来人是陈母和陈非池的弟弟陈非洋。 “岩岩……快开门,洋洋想你了。”陈非洋奶声奶气道。 宋岩抿抿唇,用笑音回了句“好的洋洋”,点了解锁按钮。将礼品盒都藏进书房,宋岩将早已准备好的长颈鹿气球翻出来,这才为陈母和陈非洋开门。虽这几天没见过陈非洋,但她记得那天自己出门前答应过陈非洋,要给他买个长颈鹿气球。 原来陈母带陈非洋在附近上早教课,顺路拐过来探望一下宋岩。陈非洋一见到气球就雀跃不已。陈母夸宋岩有心,又拉了她的手,喜不自禁的模样:“怀孕了就好,总算这家里有桩喜事。” 见宋岩发愣,陈母道:“非池昨天都告诉我了。” 宋岩:“让他别说的,他怎么就……” 陈母说:“你别怪他,他实在放心不下,也是想多个人顾着你。” 话锋一转,鲜有的吞吞吐吐:“你爸妈……他们还好吗?上次去接洋洋,我看只有你妈一个人在家。你妈她故意躲着我,我也没好和她多聊……” 宋岩含糊道:“吵一吵,也就过去了。” “对对对,都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了,得相互理解、相互体谅。”陈母说到这儿,满脸歉意,“岩岩,我这人是个急性子,你伯伯出事那天,我心乱的不行,有些话便没多想就出了口,后来挺后悔的。岩岩,从小到大,我都是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的。” “我理解,姨姨。” “那你爸妈那边……” “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会劝劝他们。” “这儿毕竟还是局促了点儿,要不然回家住,我找个阿姨照顾你。” 宋岩婉拒:“现在身体还行,等月份大了再说吧。” 陈母称是,叹道:“你伯伯知道自己要添孙儿,甭提多高兴了,连复健的劲头也强了很多。要不是他还在休养,一准儿来看你。” 宋岩忙说:“应该我去看他才是。” 紧接着询问陈父身体的恢复情况,前些天她和陈母就将陈非洋接到他家的事儿通了电话,顺便问了下陈父的状况,问能否探视。陈母告诉她,陈父尚不能下床,不宜打扰。 陈母回答:“现在可以下床走几步了,但完全恢复还得两个月。” 那天要不是宋岩问她,她还不清楚儿子早就知道他爸醒了。原本她是怕儿子知道陈父苏醒,软下来的心又会变硬,不肯救东池。 可自儿子拿他去杭城解决中毒事件与她回家陪陈非洋做交换,她这心思又活络起来。思来想去,儿子尚能念着兄弟情,这父子情肯定更重。退一步讲,要是自己儿子都信不了,也没有可信的人了。 她咬咬牙,将陈父苏醒的事“告知”儿子,也同意了陈父的提议,铤而走险给了儿子代理董事长的职位。过程曲折,终究是陈父看对了儿子。 她算是是想明白了,儿子看重宋岩,什么都同宋岩说,她就得“看重”宋岩。而当下,就有件要紧事,有必要让宋岩一起参与。 想及此,陈母作愁眉苦脸状:“邱董事长夫妇今天结婚纪念日晚宴,我收到了请柬,可惜你伯伯是不能陪我去了。唉,非池也不在,现在家里真的是人单力薄。” 宋岩手心摸了摸膝盖,“前一阵闹得那么难看,怎么还递请柬啊?” 陈母笑:“不是邱氏转头又没能收购东池集团,支持你伯伯继续担任董事长了么?邱氏现在也是东池集团董事会成员,关系反而更密切,哪儿能叫闹得难看,外人看来,叫‘互利共赢’还差不多。不去就是不给邱氏脸面,不得不去。” 宋岩不做声。陈母说“人单力薄”、“不得不去”,这是希望她一起呢。但宋苑的事儿敏感,她要是陪她去了,几人碰上,恐怕陈母见宋母陪着宋苑,又会多想。 -- 第254页 终究是逃不过,陈母道:“岩岩,你陪我一起赴宴吧。” 宋岩局促道:“我没出入过这种场合,怕会给您丢脸。” 陈母说:“哪里会?我儿媳妇哪样比不上那些富家小姐?你要是真那么差,那姓邱的小子也不会看上你。” 陈母拿邱安许出来说事,宋岩更窘迫了。 陈母看在眼里,以为她因着邱安许,所以不想去,劝道:“两人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有什么好避讳的?以后这种场合多的是,要是回回都避着,反而会有闲言碎语。” 宋岩这样的社交总是要有的,再者邱安许看中的人自己没娶得了,被她儿子娶了,邱董事长夫妇该心知肚明,是她陈家赢了邱家。将宋岩带着,出现在他们面前,可不是桩痛快事。 见宋岩摇头,陈母脸一板,“既然嫁给了非池,总要和这些阔太太们结交。” 宋岩说:“倒不是完全因为他,只是……我姐姐也会赴宴,我妈会陪着她一起。” 陈母惊愕,赶紧问:“什么情况?” 既然陈母会去赴宴,无论她去不去,总得和她母亲及宋苑碰上的。宋岩将事情原委同陈母交待了一通,但略去了邱安衍的病症,对宋苑的出走也只说家庭矛盾。 陈母拍手,喜上眉梢:“实在是太好了!” 见宋岩诧异,忙掩了情绪,解释道:“原以为这辈子是不会相认了的,终究是把你姐姐认回来了,我真为你爸和你姐姐高兴,也算是因祸得福。”这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邱安衍不痛快,她就痛快。 陈母拉了宋岩的手:“听你这么一说,你更该去了。你妈那护犊子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碰到邱安衍,毫不顾忌的对他发火,可怎么收场。” 宋岩说:“邱安衍应该不会参加。” 陈母问:“他怎么不会参加?” 宋岩选择说谎:“我姐说他一向不爱交际,平常也是她来应付那些亲戚。” “你姐姐离家出走,他要是看重她,再不爱交际,肯定也会过来看看。再说了,那可是他亲叔叔亲婶婶办的晚宴。” “姨姨……我想,我妈应该是有分寸的。”虽这样答复着,但听陈母这么一分析,宋岩有些不确定。她其实也一直对宋母和宋苑不放心,倒也不是怕吵架,失了颜面。邱安衍那般过分,只要能教训到,损颜面又算的了什么。只是万一邱安衍真的到场,不知好歹又去惹宋苑,邱家人多势众,她怕宋母和宋苑落了下乘。 陈母见宋岩表情松动,乘胜追击:“你妈是一方面,我这儿其实也需要你。你妈心里对我还有怨,要是你不在,难免遇上会尴尬……”说到这儿,陈母长吁短叹:“唉,这都是因为你伯伯被气病了,要是他身体好好的。我和你爸妈怎么会到那个地步,我又何至于此……” “我陪您。”宋岩挽了陈母的胳臂,强调,“我陪您面对。” “好,这就好。“陈母喜极,起身拿起手机:“我这就给服装顾问打电话,让她送一批当季的礼服过来,帮你挑选。你尺寸是多少来着,现在可能来不及改衣服了……” “姨姨,不劳您费心了,我有礼服的。”见陈母瞧她,宋岩不大自在地解释:“非池说有些场合要穿,所以买了几件备用。”其实大多是一个月前,在亚湾岛购入的。 陈母笑:“他想的有理,带我去看看,我给你参谋参谋。” 十五分钟后,两件一样的黄色礼裙挂在衣柜上。 陈母禁不住皱眉:“怎么一模一样的衣服还买了两件?” 宋岩盯着那两条裙子,脸红的像火烧,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甚至有些后悔,因着不想陈母破费而作了这个提议。过年那时候,在亚湾岛的她和陈非池去邱安衍那儿作客,因没带换洗的衣服,邱家管家向她提供了服装,她一眼就瞧中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华伦天奴的黄裙,被陈非池以过于暴露给否了。 回到申城,却没想到陈非池还记着这事,找华伦天奴预定了这件裙子,但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从亚湾岛带来的的行李箱中这件黄裙赫然在列。价格实在太贵,她纠结再三,还是没有扔掉。 半月前,礼裙裙送到了公寓,而前几日,她也将行李箱从宋家拖来了公寓,因懒于整理,一直没打开过。现在开了,才反应过来,她已然是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裙子。她实在大意了,得亏陈非池没发现…… 陈母突然道:“原来还是有区别。” 宋岩一愣。 陈母拿起其中一件:“这件做了改良,后背暴露的少一些,绣工更细致,串了珠,而另外一件是机绣。” “机绣?” “简而言之,一件是高定,一件是成衣。”说到这儿,陈母瞧着宋岩,“高定可不便宜。”一件高定,便宜的四五十万,贵得动辄百万,这件手工极佳,她估摸着得百万往上了。 察觉陈母语气略不悦,宋岩局促的双手交握。两件衣服买了差不多的,其中一件连陈母都觉得不便宜,她在陈母眼里,必然是个爱挥霍的人了。 “没关系,免不了备着两件上重要的社交场合用的,我也有。”陈母笑了,柔声道:“岩岩,就选这件吧。” 宋岩:“……好。”那天亚湾岛,邱家管家送来数件衣服给她试,再大方,也可能按她的身材量体裁衣,送她高定款。预定礼裙时,店员量过她的尺寸,且他们等了半月,那必定是预定的更贵了。 -- 第255页 **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明珠塔下, 申城最昂贵的明珠大酒店亮起了灯。各类顶级豪车一辆接一辆, 不约而同停在门口。车门打开, 衣仄华贵的男女纷纷下车,接待处出示邀请函, 然后签名簿上签上自己的姓名,才被许可进入。 陈母递过邀请函,礼仪接待朝宋岩看了眼,抱歉道:“您不可以进去。” 陈母挽住宋岩:“她是我儿媳妇,我们一起的。” 礼仪接待耐心解释:“陈太太,邀请函上邀请的是您丈夫和您,有署名。邱家一向制度严格,还希望您能理解。” 晚风袭来,一旁等候陈母签名的宋岩裹紧了身上的羊绒披风,凑近陈母:“姨姨,那就算了吧。”陈非池估计还有一个小时下飞机,她去接机也好。 “让宋小姐进去吧,她是我朋友。我给她递过请柬,她忘了拿,以为和自己婆婆一起就行了。”身后响起一个低柔的女音。宋岩愕然回头,是个着黑裙的身量高挑,短发红唇的陌生女子。 “好的,宁小姐。”这位可是邱安许的订婚对象,礼仪接待忙放行。宁小姐朝一脸懵然的宋岩一笑,提着裙子大步往前去,显然没有和宋岩搭话的意思。 陈母边和宋岩一起往前走,边低声向宋岩确认:“岩岩,你不认识她?”她从宋岩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宋岩和这位宁小姐没见过。 宋岩摇头:“不认识。” 陈母分析:“她姓宁,听说宁董事长的侄女儿在国外留学,近期回了国,那可能就是她了。非池的朋友和宁董事长亲厚,这位是不是认出你了,看在非池朋友的面子上,帮的咱们。” 宋岩有些不确定:“……也许吧。” 陈母说:“这位宁小姐和你长得有点像。” 宋岩看着前面宁小姐的背影,由衷道:“她比我有气质多了。”独身赴宴,无视旁人的搭讪,一直仰着下巴,像黑夜中绽放的玫瑰。 陈母打量宋岩,笑道:“要对自己有信心。” 宋岩是柔软的,宁小姐更锐利。 原以为邀请函这事就这么过去,没曾想,一进电梯,她们就碰到了邱安许的父亲邱董事长。两人还没来得及道贺,邱董事长劈头盖脸地问宋岩:“小宋,你怎么来了?” 电梯里除了陈母、宋岩和邱董事长,还有三位其他宾客,见邱董事长直接询问宋岩,均吊起了好奇心,看向宋岩。 宋岩没见过邱董事长,一时惊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陈母忙解释:“我家那位身体不太方便,就让儿媳妇陪我一起。”他们确和那位宁小姐不熟,承了人家的情,所以也不好将她供出。 却有好事者主动点破:“大家不是都按邀请函入场的吗?” 说话间,邱董事长瞧着宋岩,眼带询问,显然没有听信陈母的解释。 陈母不好再答,宋岩只得硬着头皮坦白:“宁小姐给了我邀请函,我忘了带。”那位宁小姐如何说的,她就如何顺着编这个谎吧。 邱董事长双手往后一背,皱眉说:“小宁这孩子,在想些什么呢?” 电梯门开,邱董事长快步往前走,甩开陈母和宋岩,给邱母去了个电话,叮嘱:“等宣布订婚时,阿许再下来。” 出了电梯,便有服务人员接引宾客,帮助脱去外套,放置包具,温柔指引这个约千平米的宴会场地用餐/休憩/化妆的区域在何处,服务周到又俱全。 陈母和宋岩进入主宴厅不久,宋母和宋苑就迎面而来。宋母主动向宋苑介绍陈母,一旁的宋岩精神高度紧张。宋苑的丈夫邱安衍和陈家此前敌对,还将陈父气进了ICU,而宋母则因为陈母的阴阳怪气,对陈母有意见,她实在是怕他们突然起争执。 所幸大家都是体面人,心照不宣的避开了那些不愉快,聊了几句场面话,便散开了。宋苑大大方方的向一群邱家女眷介绍了宋岩,说是自己的堂妹,而陈母也向生意伙伴介绍了作为儿媳妇的宋岩后,各方回归熟悉的社交伙伴。 宋苑继续被一群邱家女眷围着,陈母继续同交好的生意伙伴交谈,犹剩宋母和宋岩抱团。 宋母责备宋岩:“你不在家休息,怎么过来了?” 宋岩嘀咕:“不是和您报备过了吗?”来之前,她和宋母在通讯软件上留了言,告知其陈母形单影只,自己要陪着陈母同来。 宋母朝陈母的方向撇撇嘴,冷哼:“你婆婆看着像是不能单枪匹马的人吗?” 宋岩抿抿唇,“也不完全是因为姨姨,这不是怕万一邱安衍来了,吵架吵不过嘛。” 宋母脸色好看了些,“哼,他要是敢来,我会揭了他的皮。”如是说着,长吁短叹:“嫁的男人再有钱又怎么样,身体有问题,你姐姐这日子该怎么样才能熬的下去?” 宋岩紧声问:“姐姐和您说的?” “不用你姐姐开口,邱家那群人就当着你姐姐的面明明白白、毫无顾忌的告诉我了。”宋母对宋岩道:“他们说邱安衍这人受不了刺激,劝你姐姐还是早些回家,别把他逼疯。又说邱安衍打过针了,已经好了很多,也知道错了……” 说到这儿,宋母眉头紧锁,“又是逼疯,又是打针的,这不是身体有毛病是什么?我也不好追着你姐姐问东问西,怕她不高兴。唉,可怎么办才好。” 宋岩从路过的应侍手中的托盘上取了一杯果酒,递给宋母,沉静道:“妈,您喝点儿东西,压压惊。” -- 第256页 宋母接过,喝了口。瞧着宋岩平静无波的态度,反应过来:“你知道?” 宋岩点头,将从陈非池和邱安许那儿听到的邱安衍的状况简单道来。 阿斯伯格综合征,社交恐惧,或许有极偏执的个性在。 宋母听的胆寒,“难怪不过来呢,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宋岩道:“告诉您只会让您担心而已,您难不成还想让他们离婚?” 宋母哽了半天,直叹气:“都生了两个,肚子里还怀着两个,还真是难办。” 宋岩说:“孩子倒是其次,过日子的另一半如何最重要。要是姐姐打心里就没打算和邱安衍分开,我们也是拿她没办法的。” “当了父母,孩子当然要放在第一位。”宋母显然不认同宋岩的观念,撇了宋岩的腹部一眼,教育她:“孩子听着呢,可别说这种话,折损它的福气……” 宋岩郁闷不已,这才刚知道她怀孕呢,宋母就这样了。 以后的日子,她该如何熬? 说话间,宴会厅内忽而安静下来。 宋母抬头,便见不少人朝她们这边看来,视线越到她身后。 宋母回头,便见一个着白色燕尾服,胸口别着一个蓝宝石胸针的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朝他们走过来。这个男人样貌和邱安许很有几分相似,但脸型是略显稚气的娃娃脸,眼睛更大更水灵。宋母心道:这孩子竟长得比非池还打眼,看这可爱模样,多半是邱安许的堂弟。 宋岩对宋母低语:“他就是邱安衍。” 宋母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啊?”想象中,她以为邱安衍该是那种凶神恶煞的大汉。反应过来,宋母对邱安衍怒目而视:“你怎么来了?” 邱安衍原本苍白的脸刷地通红,他后退两步,鼓了鼓腮帮子,眼睛里的水光闪呀闪的。 宋母懵了。这就被吓哭了?原以为是个硬茬呢? 她一腔怒火,都不知该如何发泄。 邱安衍声音带了鼻音:“你们……你们能不能把苑苑还给我?” 不等宋母回话,宋岩抢先怼邱安衍:“什么叫把她还给你?是你先伤害了她,她才离开。你这意思倒像是我们不准她和你在一起似的?还是你觉得我们不要她,她无家可归,就只能靠着你过活?” 宋岩寻常说话时不急不许,声音温软,让人觉得没什么攻击力。但她生的高挑,寻常女人在她面前她都是俯视状态,她一旦生起了气,收起笑容,声线变得冷硬,就会有种侵略感。更可况她今天刘海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红唇黑发,为她的气势又加了几分。这令宋母的胆子都大了几分:“就是,你要好好反省自己,要是不好好反省,以后别过了。” 宋岩和宋母说话时,邱安衍一直耷拉着脑袋,像只败落的大白/鹅。 宴会厅有认得邱安衍的,大都只瞧过他“傲慢冷漠”的模样,哪见过邱安衍被训得跟孙子似的场面,一时震惊不已,纷纷带着探究目光看向他们。 邱父察觉,皱眉往前走去。 邱母拉住邱父,下巴往出口的方向抬了抬:“侄媳妇儿是个心软的,正给台阶下呢。” 邱父往邱母望的方向看过去,方才见到邱安衍进门,还刻意躲在角落不让邱安衍瞧见的宋苑已往靠近邱安衍一行人的出口走去。 迎面而来的宋苑撞入宋岩和宋母的视线,显然邱安衍也意识到了,迅速转身,朝宋苑跑过去。宋岩和宋母警铃大作,忙不迭快步上前。 宋岩和宋母一左一右,跟在宋苑身旁,宋母问:“这是去哪里?” 宋苑不回答,只没好气说:“去哪儿都好,就是不想见这个讨命鬼。” 一直默默跟在宋苑后面走,寸步不离,却吧嗒吧嗒掉眼泪的邱安衍呜咽出声。宋苑胸口起伏,脚步明显放缓。宋岩察觉,一股无名火冒出来,她转头瞪邱安衍:“别演苦肉计,我姐姐哭得难道比你少吗?” 宋母却心软了:“行了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不嫌丢脸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话没说完,一个身影闪到三人面前,拽住邱安衍的领口。只听的“啪啪”两声,邱安衍两边脸颊迅速起了红指印,那人骂:“你个挨千刀的,看我不打死你!” 宋母和宋岩对视一秒,将宋苑扶着往后退了两步。 宋苑却挣脱她们,去抓打邱安衍的那个老太太:“你谁啊?敢打我老公!” 老太太顺势转过身,紧紧拽住宋苑的手,涕泪横流:“我的大孙女儿啊,你这么多年受苦了……” 宋苑闻言僵住。来者正是宋苑和宋岩的奶奶。 见老太太缠宋苑,宋岩终于开始行动,名为劝架,意在提醒:“奶奶,您别晃姐姐,她可是个孕妇。冤的是她,得还债的是别人……” “就知道你没送你妈走。”宋母横了宋父一眼,“你们怎么进来的?” “小邱放的行。”宋父如是说着,黑着脸,朝邱安衍走去。 老太太见宋父要闯祸,噌地挡在宋父和邱安衍之间,指着木在那儿的邱安衍的鼻子骂:“我找了几十年的大孙女儿我看就是你邱家拐走的!你个没良心的!给你生了两个孩子,还怀着两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要被你作践!你这是要遭天谴的!老太太我今天就算是死了,也要和你拼命……” -- 第257页 宋苑的身世被揭,家务事闹上台面。众人都围过来,拉偏架者有,真心劝架也有,看热闹的最多。即便将邱安衍拉到一边,老太太依旧赖坐在地上,拍着地板骂个不停。过来劝架的邱父和邱母也被祸及,被老太太臭骂之后,你看我我看你,脸色极其精彩。 宋岩将宋苑拉到一旁,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混乱。看来即便是位高权重的贵胄,碰到市井老妇人耍泼,也像普通人一样,束手无策。 邱母走到宋苑和宋岩面前,看着宋岩说:“宋小姐,差不多也就够了,彼此都留点体面,不看在你姐姐还要在邱家过日的份上,你以后也是要和大家常来常往的,第一次会面,就留下这种泼皮无赖的印象,可怎么好洗的脱。” 宋岩还未回答,便听得身旁传来陈母讥诮的声音:“邱太太,咱们这个圈子,有钱有势才是硬通货,体面都是虚架子,您不是最清楚的吗?” 陈母挽住宋岩的胳臂,目光越过宋岩,看向宋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唉,什么体面不体面,就是因为太讲体面,才被拿捏。” 邱母皱眉:“你……” “哎呦,我肚子疼!”宋苑捂住肚子,大声嚷嚷。 一直闷头被老太太大骂的邱安衍冲到宋岩面前,抱起她说要找医生,急得满头大汗汗。老太太停止骂街,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宋苑面前询问情况。纷争戛然而止,宋父宋母和老太太随着邱家人往外去。 宋岩要跟随,陈母拉住她,对她摇头:“你姐姐没事,那是装的。” 宋岩当然清楚,可她还是要去帮忙,正预备解释,陈母对她耳语:“你妈对我交代了,你不用跟过去,他们去就好。你妈是个精明人,有分寸着呢。你也是个孕妇,需要休息,你看看你这脸白的。” 见宋岩犹豫不决,陈母补一句:“非池本就交代我好好照顾你,要是见你这脸色,该数落我了。” 说话间,宋母转头看了宋岩一眼,对她点点头。 宋岩稍稍放宽心,随着陈母往自助餐区去,陈母递给宋岩一杯鲜榨橙汁。宋岩接过,才饮了一小口,胃里便一阵不适。她捂着胃部的位置,朝陈母说:“姨姨,我想吐。” 陈母见状,忙搀着宋岩往洗手间的方向去:“去洗手间。” 没走几步,宋岩便吐了。 两位服务人员连忙过来打扫,陈母将宋岩带到临近的化妆间休息。才推门而入,便闻见里面一股薄荷烟的味道,宋岩又感不适。陈母抬眼望去,方才在酒店入口帮助他们的那位宁小姐正背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 “抱歉,这是专人用化妆间。”服务员过来阻止她们:“这上面有标识牌。” “噢,不好意思,我这就出去。”宋岩捂着胃部,朝转过头来看她的宁小姐略一鞠躬,退出去。宁小姐摁灭烟,朝宋岩略一颔首,表情很淡,眼睛却明显在打量她。 陈母见是宁小姐,眼前一亮,对宋岩耳语:“我去道谢,你外面等等我。” 不多时,陈母出来了,满脸喜悦:“她果然是宁董事长的侄女儿宁笙,看着很傲的一人,倒是很爽利大方……”陈母晃了晃手中的房卡,“她把自己的房间借给我们用。” 宋岩愣了下,踌躇:“这不太好吧。” 陈母道:“她要是主动借,咱们就得承她的情。”说到这儿,挽住宋岩,语重心长:“别怕麻烦别人,就是要有来有往,这关系才能更紧密。” 宁笙的房间在酒店顶层5楼,而晚宴厅在2楼。晚宴厅和酒店顶层之间有部直梯,位于晚宴厅中庭。陈母和宋岩等了不多时,电梯来了。 电梯门开,陈母和宋岩便见宁钰在和一个男人在搂搂抱抱。见陈母和宋岩一脸尴尬,男人倒是神态自若:“抱歉两位,他喝多了,所以有些失礼,还望见谅。” 男人身形挺拔,样貌清正,和许星河有几分相似,想必是许星河的叔叔,宁钰的爱人。 宋岩和陈母对男人均回能够理解,进了电梯。宁钰不听男人的安抚,缠着男人不放,不想出电梯。一时,电梯无法启动,陈母和宋岩尴尬的僵在那儿。 男人问宋岩:“小宋,你姐姐走了吗?” 宋岩愣了下,“她已经离开了。” “谢谢告知。”男人笑了,笑容如沐春风,瞧得宋岩一时都晃了神。 “走啊。”宁钰突然催促。男人朝陈母略一点头,牵着宁钰出了电梯。 陈母无奈道:“宁董事长一装醉,我都不好和他道谢。”宁钰身上酒味并不浓,踏出电梯时,很明显直起了身体。 宋岩附和:“是啊,宁小姐也是看在他的份上,才帮的我们。”顿了顿,又说:“可能是看在许星河叔叔的份上吧。” “刚才那位就是许星河的叔叔吧。”陈母吐槽:“看起来那么正派一人,却是个同性恋。” 宋岩沉默。她怎么隐约觉得,许星河叔叔和宋苑有些牵扯。不久后,这个想法从陈非池那儿得到了证实。 “你说许星河的叔叔就是宋苑的前男友?”宋岩震惊的从酒店套房的床上坐起来,“他不是宁董事长的爱人吗?” “嗯,他是双插/头。”陈非池解释。 “双/插头是什么意思?”话音落,宋岩就明白过来,刷地红了脸,“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了,咱两不要再讨论这么羞/耻的问题。” -- 第258页 “我可没心情和你讨论。”陈非池那边语气颇为严肃:“你姐姐的事情已经解决,我妈长袖善舞,你不用久留。” “你别生气,我不留,这就走。”宋岩边接电话,边从床上下来。陈母将她送到了酒店套房,便下楼了。才躺在床上没多久,陈非池便来了电话,告知她自己已抵达申城机场,会去晚宴地点接她,言语中透着低气压。宋岩只得向他解释缘由,为缓和气氛,聊起了许星河。 “老刘已经等在楼下了,你现在就下楼去找他。”陈非池长吁短叹,“岩岩,我眼皮跳的厉害,你千万要好好的。” “我好得很,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宋岩边笑着说话,边推开酒店套房的门,赫然僵住,心里咯噔一下。刚进入客厅的邱安许显然也看到了她,推着轮椅退出门外。宋岩轻轻的吸气,调整情绪,回陈非池:“好啦好啦,我这就下楼。” 宋岩挂了电话,邱安许又推门而入。他行至沙发边,晃了晃手里的门卡,一脸无奈:“我确定,这就是我的房间。宋小姐,你怎么进来了?” 邱安许今天的着装打扮格外正式,黑色描金燕尾服,发梳的一丝不苟,甚至还喷了发胶,整个人有种骄矜清贵之感。 宋岩警觉的后退两步,如实回答:“是宁小姐给的卡,她说可以把自己的房间给我用。” 邱安许皱眉:“是她?她搞什么鬼?”他拿起沙发上的座机,拨了号码过去,接通后直接质问:“宁笙,别想玩儿花样,咱两随时可以解约。你把宋岩引到我房间,是在搞什么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呦,还是第一次见你发脾气,原来你也是有脾气的啊。So hot baby.”宁笙那边笑起来,“Love you more.” 通话间,宋岩往酒店房间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邱安许喊住宋岩:“等等,宋小姐。” 宋岩转头看着邱安许,一字一句:“抱歉,邱先生,你和宁小姐解约、搞鬼还有调情,都和我没关系。那是你们之间的的事,不用和我解释。” 说完,她拉开门,走出去。 “你的手包掉了。”邱安许在宋岩身后说。 宋岩不得不把门打开,邱安许将包递给宋岩,“给。” 宋岩接过:“抱歉,座机不隔音,我听到了。” 邱安许诚恳道:“对不起,吵到你了。” 宋岩莫名烦躁,总是说对不起,明明是她曾对不起他。 “宁小姐今天将和我订婚,我妈给了她我的门卡。她想试探我是否余情未了,所以故意放你进门。”邱安许主动解释。 宋岩一怔:“你要订婚?” 邱安许摁了摁眉心,“对不起……” 宋岩再也无法忍受,直言不讳:“你不用总说对不起,有些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整个人放松下来,她扬起笑容,衷心祝福:“恭喜你迈入新生活,阿许。” 邱安许静静地看着宋岩,宋岩维持着笑容面对他,毫不避讳,毫无松动。邱安许垂下眼帘,扶着轮椅推到门后。他动作很急,轮椅磕到门厅柜,猛然晃了下。 这次,宋岩没再出手相助,她沉默地等着那晃动不再,将视线从邱安许青筋凸起,瘦骨嶙峋的手上移开,大步往外走去。 宋岩走的急,没看清前方,迎面便撞上一个男人。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便迅速后退,宋岩定睛一看,原来是邱安衍,一时愣住。他怎么还在这里? 邱安衍恶狠狠瞪着她:“早干嘛去了?别拿亲情当幌子,企图攀龙附凤,索要钱财。我请你们一家离我和苑苑远点。” 宋岩抿着唇后退两步。 邱安许开口喊邱安衍的名字:“邱安衍,是你该离他们远一点。” 他声音很低,有着莫名的威慑力。说话间,他推着轮椅,挡在宋岩面前:“难道不是伯父改了嫂嫂的生日,给她重新上了户口?所以她家里人才寻不到她?” 邱安衍缩起脖子瞟了邱安许一眼,迅速后退两步,调了个头,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刚见他拐了个角,只听得前方咚的一声。 “这个四肢不协调的笨蛋,刚刚肯定是摔了一跤,真是活该。”邱安许回头,对跟在他身后的宋岩道:“别担心你姐姐,阿衍在你姐姐面前就是个纸老虎。” 宋岩没接话,头更低了。面前这个男人,或许真的干涉了东池集团和邱氏的商业斗争,或许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心中轻慢过她的姐姐,或许他为了她的信任,戴上过假面。 但她失落的那几年,他耐心的陪她走过,并没有不顾她的意愿索求她。分手后,他仍旧对她处处保护,句句软语。他并没有对不起她,相反,她总是欠他,没完没了。 也许他们以后真的不再相见,各自踏入新生活,他才能放开,她才能彻底了结。 “礼服果然很适合你。”邱安许突然夸赞。那晚她在亚湾岛,他让人连夜运来改制过的礼服,给她送去。她挑了件他认为最适合她的,却被那人给否决掉。而今天,她穿上了。但那又如何,只是今天而已。 宋岩身体一僵,背上生出薄汗。他对她偷偷的用心,远比她以为的多。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心烦意乱,张嘴辩解:“看起来很贵,就没扔。非池后来给我买了件一样的,不小心穿错了……”越说,感觉自己越错,简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地自容。她闭了嘴,左顾右盼,寻找其他的出口。 -- 第259页 “到了。”邱安许提醒。 宋岩抬眼,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电梯口。电梯门框上有鲜花装饰,像是新弄上去的,想必是为了订婚庆贺作的装饰。刚刚上电梯时,倒还没有弄好。 邱安许主动避嫌:“我不和你一起,你放心。” 宋岩松口气,说了句谢谢,踏入电梯。 电梯门渐渐合上,邱安许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两步,突然上前。 宋岩心里一紧,忙按下一楼。 邱安许疾呼:“岩宝!快出来!” 宋岩吓了一跳,这才发觉,按键失灵,门继续在关上。一只脚刚踏出门外,只听得滴的一声,整个电梯开始晃动,她踉跄着后退。 视线中,邱安许从轮椅上起身,朝她跑来,伸出手。 可她已来不及抓住,电梯开始缓慢下坠。 宋岩往后一靠,抓住电梯扶手,咬牙,半屈膝,试图让自己减少因电梯可能的下坠产生冲击力所受的损伤。 半透明玻璃电梯下的宴会厅,伴随着宾客们的惊叫,邱安许翻进已下降了一半的电梯。 和旁人正聊的热络的陈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惊慌失措地朝电梯的方向跑去:“岩岩!” 邱董事长夫人失控大喊:“阿许!快来人救救我儿子!” 邱董事长大喝,“物业和维修人员在哪里?电梯出了故障!” 眼见着邱安许翻进电梯,宋岩又气又怕:“你骗我,你竟然能站起来!可你进来干什么!” 邱安许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别怕。” 头顶传来一声闷响,宋岩骂道: “我怕个头啊!你进来我才怕!弱的要死只会给我添麻烦!” 话刚落音,电梯开始加速下坠。 邱安许朝下看了眼朝这边跑来的的邱董事长,放开电梯扶手,一把扣住宋岩的腰。 “别扶我啊,快扶扶手,你干什么!”电梯内外,惊叫声交织。 随着“咣”的一声巨响,电梯停在负一楼。门内,宋岩压在邱安许身上,邱安许的手还扣着她的腰。红色已从他胸口蔓延开来,浸透了他的白色衬衫。 宋岩慌张地解他的扣子,“你…你伤哪儿了啊?!” 邱安许咳嗽一声:“手术伤口裂了而已,不碍事的。” 这具身体瘦弱不堪,和百余天前她见到的有着天壤之别。而心脏的位置,手术疤痕新添了两道,撕裂着渗出血液。他一把摁她的手,“别看,很丑。” 百余天前,在他们的几乎要跨过最后防线的那天,他也是这么说的。 她看到那疤痕后,略显害怕的表现让他主动退缩了。 她那时松了口气,可现在,她再也无法松口气。 她双手摁在他出血的地方,崩溃大吼:“你这是干什么!楼层又不高,我顶多受伤而已,又不会死!” 他手掌轻轻摁在她的腹部,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来:“岩宝,你就要当母亲了,得有保护孩子的自觉。” 她浑身一震,哭的很大声:“孩子没了可以再怀啊,你要是没了,我这辈子都过不去!” 门被撬开,缝隙越来越大。 他抬手遮她的耳廓,在她耳边悄声说:“我本来就时日不多,你不用过不去。” 她哭的昏天黑地。 最后眼前一黑,陷入一片混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正式正文完结,终于要修完文了。 第93章 正文结局(终) 宋岩怀孕四个月的时候, 孕吐反应彻底消失, 小家伙已经像条小鱼,能在肚子里游来游去了,偶尔还会吐泡泡,胎像很是稳健。 陈非池终于松口,让宋岩出院。 陈家和宋家都安下心来, 因诸多事情被推迟的婚礼也再次提上日程。为了商议婚事, 也兼为了庆祝最近的连连好事,两家人选在某个豪华酒楼一起吃饭。 陈家这边, 除了陈非池、陈父、陈母和陈非洋,甚至连陈非池的奶奶都到了场。而宋家这边, 除了宋岩、宋父、宋母三人, 近日被从老家接来的宋岩奶奶也来了酒楼。两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陈母更是乐开了花儿。 陈父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邱董事长因为儿子迁怒于邱安衍,而宋苑认回了宋家,邱安衍威风不再,东池集团的危机彻底解除;宋岩出事后,她没敢松懈一分一毫,悉心照顾,总算儿子近来对她没那么大成见了。现下宋岩的胎已稳,她再找宋岩念叨一下, 陈非池便能重返工作岗位了。 喜滋滋地想着,陈母举杯,对宋岩道:“岩岩,敬你一杯。” 宋岩举杯,起身。 陈母看了眼一旁规矩安顺的陈非池,扬眉道:“谢谢你把非池改造的这么好。” 宋岩说:“您言重了,非池一直都很好。” 陈母笑,“我没有言重,我家这臭小子从小就不让我省心。如果不是你,他哪儿能规规矩矩地读书,规规矩矩地工作,规规矩矩的娶妻生子,哪儿能像现在这样顺我的心。“ 宋岩想回以笑容,可不知怎么地,却笑不出来,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她将杯举了一举,饮料一饮而尽,然后坐下。 陈父笑:“行了行了,功劳是你的。你眼光好,非池这小子毛还没长齐呢,你就算计着让岩岩做非池的老婆。”这个话题引起了众人的兴趣,纷纷就此事调侃起来。 -- 第260页 中国的长辈就是这般,青春时懵懂的爱意是万万不可言说的禁/忌,年少时的爱/恋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猜/忌,一旦步入婚姻,就无所顾忌,甚至会教你情/欲。 话题扯到了二胎时,不知是不是因为贪嘴喝了杯薄酒,宋岩奶奶开始说话颠三倒四。她将杯子用力往桌上一放,面带薄怒:“我大孙女儿不是已经怀了二胎吗,怎么还要让她生?女人怀孩子辛苦的的很,以后不要再生了。” 这话一出,热烈讨论的架势便没有了,几人笑着给宋岩奶奶解释两句,岔开话题。不一会儿,这个饭局就宣告结束。 和宋家人告别后,宋岩和陈非池跟着陈父陈母一起回了家。此时刚到初夏,温度适宜,晚风和煦,陈非池携着宋岩在小区内的湖景走廊散步消食。 走了一段路后,两人到了一处凉亭休息。长椅上,宋岩望着对岸灯光斑斓的明珠塔出神。肩膀被揽住,宋岩顺势靠在陈非池肩头。 陈非池问:“怎么闷闷不乐的?” 宋岩手抚上已微微凸起的腹部:“别担心,非池,我们娘两会好好的。” 一个月前,她就可以出院了,可陈非池不让。她选择顺从她,因为她于心有愧,对陈非池是这样,对孩子更是如此。 她的确想和陈非池有爱的结晶,所以以为自己没怀孕时,她会沮丧,但矛盾的是……她其实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去当一个母亲。 所以宋母提到孩子为先,还有那个人提到孩子为先,她会下意识的抗拒……以至于事故发生后,她回想起林若紫的话,一度崩溃,认为是自己的抗拒让肚子里这个小生命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上天保佑,小生命感受到了她的歉意。 陈非池并没有回复宋岩的安慰,只是道:“不管别人怎么劝你,也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会停下所有工作,一直陪着你和宝宝,直到你坐完月子。” “你的工作,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宋岩双手揉搓膝盖,下巴低垂:“只是你和我在一起……就得天天面对一大家子,听些家里长短,做些琐碎事,还要顾着我和宝宝。” 说到这儿,她微微别过头:“还有不得不因为我,听你妈念个不停……” 她其实已然明白,她是陈母控制陈非池的最有力的武/器,从前是,现在更是。她耳根子软,脸皮薄,从小被灌输长幼有序,尊重长辈的观念。却被长辈利用,去通过她来控制陈非池。她无法平衡这一点, 陈非池将胳臂从她肩上松开,双手枕在颈后,仰头看面前楼栋里的灯火:“人本就是群居动物,害怕孤独,喜欢热闹。也许有个别会思想境界不一样,宁愿独处,害怕吵闹,但我是个俗人。”他扬起唇角,“酸甜苦难是正常事,喜怒哀乐更是必要,这种生活没什么不好。” 话锋一转,看着她,“我没有不喜欢这种生活,但偶尔会生气。” 宋岩骤然收拢手指,紧握成拳,肩膀瑟缩。 陈非池叹口气,起身,在她膝前半蹲下来,抓住她无措的手:“我气我自己。” 宋岩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陈非池道:“我气我自己没办法让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一个阵营,气我自己没办法为自己的妻子抵御来自双方父母所有的施压。” 他哽了下,轻轻地说,“我不否认双方的父母也很重要,可既然结婚了,我们就应当把对方看作是最重要的人。” 他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最后那句话,甚至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那控诉就要随着他眼底漫出来的亮闪闪的东西溢出眼眶。 宋岩浑身一震,心脏如同被重击。 她想起那天他来到医院,以为她熟睡,偷偷捂脸流泪;她想起他得知邱安许救了他后的沉默寡言;她想起这些天他对她的强作笑脸,为她鼓劲;她想起他半夜的叹息,在她耳边的那句“要是我留下来该多好”。甚至她想到,可能自他和她结婚那一刻起,他就将她当作了最重要的亲人,而她却始终没有从自己的原生家庭剥离,还拉着他在他的原生家庭沉沦…… 陈非池的头低下来,枕在她膝盖上,双手环住她的腰,小孩儿依恋的姿势,嘟嘟囔囔:“可再生气,我又能怎么办呢?只怪我是个无能的人。” 话刚落音,腹中的小生命第一次和宋岩打了个招呼。 宋岩惊喜:“非池,宝宝动了!” “真的?!”陈非池连忙将手放在宋岩腹部,雀跃又期待:“在哪儿?”不等他去寻,小生命像是知道似的,通过他手心给了他一个扎扎实实的回应。 陈非池不胜欢喜:“岩岩,宝宝在这儿!” 他甚至开始结巴,“茉莉,我……我是你爸爸!” “它在安慰自己的爸爸,它想告诉自己爸爸,爸爸是有能耐的人。”宋岩捧住陈非池的脸,认真地说:“非池,我们还是回公寓住吧。” 宋岩和陈非池离开陈家那天,是个艳阳天。陈母因着昨晚的争执,闷在房间里不出,陈父为他们送行。 待宋岩上了车,陈父将陈非池叫到一旁,叮嘱他:“岩岩既然选择了你,你就已经赢了。人生苦短,总放在心上,很不值当。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些,别计较……” 邱安许舍身救宋岩的事情传的满城风雨,邱安许与宋岩的诸多往事,包括那日在邱宅的亲/吻视频流出,陈非池为此受了不少媒体堵截。 -- 第261页 陈非池点头说知道。 陈父悄声道:“爸卖了点儿资产,凑了五个亿,已经转给你了。想做什么尽管去做,爸还年轻,能顶得住。” 陈非池张嘴:“爸……” 陈父摆手:“爸还欠你2个亿,凑够钱了会再补。亲父子,明算账。” 说到这儿,拍拍陈非池的肩:“别怪你妈,她只是怕我知道东池要塌会身体熬不住,所以拼命去保东池。她都是为了我,她也很辛苦。” 陈非池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陈父爽朗一笑:“其实你妈没明白,我要早知道儿子有这么大本事,还有什么熬不住的,东池又算得了什么。” 陈非池主动张开双手,陈父也张开双手。 父子俩拥抱后,正式告别。 陈非池上车。 车的引擎启动,外面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唤:“岩岩!” 宋岩降下车窗,向声音的方向看去。陈母抱着陈非洋,立在别墅二楼窗前,陈非洋手里拿着那只宋岩送他的长颈鹿气球。 陈非洋见宋岩瞧他,瘪着嘴放开气球,委屈巴巴:“洋洋不要岩岩了!” 陈非池降下车窗,凶巴巴地和三岁的弟弟吵架:“陈非洋,你要搞清楚,岩岩是我的!” 陈非洋嚎啕大哭:“岩岩是大家的!” 一直绷着脸的陈母笑出声来:“都当爸的人了,和小孩子吃什么醋?好了好了,你们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 气球飘落,宋岩将手伸出窗外,接住,眉眼弯弯。就在这时,宋岩手里被塞了一个物什,她低头一看:“户口本?” 身旁的陈非池嗯一声:“我打算把户口转到婚房那儿,方便以后宝宝落户上学。”宋母为两人定的婚房最终还是没有退掉,且已交房。 宋岩翻开户口本,愣住:“怎么你成户主了,只你一人?” 陈非池道:“我爸妈和洋洋都入了新加坡籍,这儿的户口本上当然只有我一个人。”说完反应过来,“我妈没和你说吗?”他以为她一早知道的。 宋岩沉默良久,和陈非池五指交握:“我把户口和你迁到一块儿吧。” 陈非池立时道:“我们去你家拿户口本,今天就把这事儿办了。” 宋岩瞧着陈非池急吼吼地表情,笑了:“那现在就去办。” 他性子急,孩子气,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有时候还会闯祸,她时常因此觉得他不成熟,还时常为此苦恼。但最近他的沉闷令她明白,她其实爱他这一点爱的要命。她这个人很闷,而他是鲜活的,热情的,能融化她的。 宋岩和宋母通话,如实告知缘由,并补充道:“将来孩子要上学,也还是要迁户口的。” 宋母同意了,却忍不住数落:“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宋岩身旁的陈非池闻言,凑近手机大声道,“妈,要不然我把户口迁到您那儿,咱们一家五口在一起。” “要这样,你不就入赘了?” “本打算孩子随岩岩姓宋,入赘也入得。” “瞎胡闹,你答应我还不答应呢,别想把带孙子的包袱都扔给我和你爸。”说到这儿,宋母笑了,“和你开玩笑呢,你可别以为我生气了。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和岩岩好好过。要是她对你不好,我一准儿骂她。” 末了又加一句,“等她生完,我再骂。” 陈非池赶紧说:“您要骂就骂我。” 这话一出,三人都笑了。 政务大厅办了迁户口的手续后出来,陈非池和宋岩外面大快朵颐了一番,携手回公寓。这天的事情办了太多,宋岩刚回家,眼皮子就直打架,身体歪歪倒倒。 陈非池见状,一把抱起宋岩往浴室去。甚至不用宋岩动一个手指头,他把她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睡袍裹住她,抱她到床上,给她吹头发。 很快地,宋岩睡着了。这天夜里,她仍旧唤了“阿许”。 仍旧因为宋岩的这声声呼唤,陈非池不知第几次惊醒。 陈非池起床,立在窗前,望着明珠塔望了好久,给许星河去了个电话。 半夜两点,许星河和陈非池喝着啤酒聊天。 许星河说:“男人该心胸宽广些,别计较太多,都已经是过去了。” 陈非池反问:“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小心眼?” 许星河避而不谈:“当初要不是宋岩肯表态,愿意拿出全部身家还我,还抵上自己所有的积蓄,打动了我,我可是会硬着心肠把你踢出董事会的。那时我拿你赌钱试探她,她都没放弃你,要不是深爱你,她不会这样的。一个女人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你们都想错了,这根本无关紧要,我当然清楚人该往前看,只是……” “只是什么?” 陈非池一只手捂住眼睛,闷声说:“只是我没办法帮岩岩解脱。”他长叹一口气,“岩岩经常做噩梦,喊他的名字。我有在考虑寻求心理咨询,但又怕反而刺激到岩岩。” 许星河拧眉:“早和你说了,你大可以告诉宋岩,这是邱安许设的局。 ” 陈非池饮一口啤酒:“我也说了,是邱安衍的原因,不是邱安许。”顿了顿,捏响啤酒罐:“都不是,就是阴差阳错倒了霉。” 晚宴那天,晚宴厅中庭面对前方舞台的电梯因为要作装饰布置,暂停运营,并在电梯前立了维修标识。邱安衍和邱安许、宋岩交锋后,落荒而逃,不慎被维修标志绊倒。恼怒之下,邱安衍将标识牌踢到了一边。后来宋岩进入电梯,邱安许紧随而上,事故发生。 -- 第262页 许星河道:“邱安许自己要订婚,他怎么会不清楚那个电梯暂停了?” 陈非池垂手执啤酒罐:“这都是你的揣测。但亚湾岛的时候,他帮过我们,在我没有陪着岩岩的时候,他几次三番帮她解围,我看得出他是真心。” “面对深爱的女人,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悔?宋岩和他独处的那一会儿,也许发生了什么,令他改了主意也不一定。”许星河道:“当时的监控我也给你看了,和邱安衍交锋过后,宋岩跟在邱安许身后走,邱安许的表情看起来很阴沉。待到两人面对面,邱安许又换了幅笑脸。谁知道他那时在想什么,邱家的男人我比你了解,基因里就带着偏执和疯狂。” 伴随着刺耳的声响,啤酒瓶在陈非池手中变形。陈非池起身,穿过沙发和茶几间,往客厅落地窗走去。 许星河继续道:“坠落电梯时,宋岩最开始的姿势才是最安全可靠的。她腹部朝下,直接被撞。尽管她身下垫着邱安许,可因为被撞击,受到的伤害还是远远大于最开始那种姿势。男人的嫉妒心比女人更可怕,这点你我都该明白。” 水晶灯下,陈非池站定。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光点斑驳,藏住了他的表情。 他开口道:“对一个过世的人,说再多也是刻薄。” 许星河在他身后问:“要是他没过世,你觉得宋岩还会继续和你在一起吗?” 陈非池走到窗边,看着黑夜中孤悬的月。 许久,深吸一口气说:“可岩岩没有流产,他却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文2018年就开始写,2020年写完后,读者反馈,自己也觉得不太满意,人物和故事并不太丰满,又开始修文,较原版增加了十五万字,但是大纲主线没变。已尽力了,好不好的就这样吧。终于正文完结,总算我这个强迫症在今年了了一桩心事,好开心! 估计会有3章番外,元旦后放出。 第94章 番外(一) 陈非池来图书馆接宋岩下班的时候,宋岩正坐在电脑前,对着半成品的学校宣传视频苦思冥想。待到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说着“喝口水”,她接过,喝了一口,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她抬眼,陈非池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边。他刘海刚刚没过了眉,穿着动漫印花图案的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笑如星辰的眸子瞧着她,恍惚如从前那翩翩少年。 宋岩晃神,手不禁抖了下。 陈非池忙稳住杯子,“小心烫。” 又下意识看她已隆起的腹部,抱歉道:“没吓到你们吧?” 宋岩放下杯子,拉了陈非池的手,“没吓到,就是没拿稳。听你声音就知道是你,等了多久了?” 陈非池说:“没多久,你忙你的。”须臾还是反悔了:“月份大了,坐久了会引起水肿的,得起来活动活动。要不然工作的事儿明天上班了再说,也到下班点了。” 宋岩看了下电脑里的时间,已过了下班时间半个小时。宋岩点击鼠标,关掉电脑,笑笑:“不差这一时半会,不做了,下班。” 外面下着零星小雨,陈非池一手撑伞,一手紧紧拉着宋岩,叮嘱她小心摔跤。此时已是学生下课时间,路上人来人往。不少女同学向陈非池行注目礼,甚至带着偷笑窃窃私语。 宋岩挺了挺肚子,往陈非池那边再贴近了些。一个月前,办完婚礼后的她返回了工作岗位。因考虑到她因着怀孕,在医院躺了三个月,馆长调了个行政岗的闲职给她。 陈非池早晚接送宋岩,每天中午还送饭,风雨无阻。 适逢暑假来临,S大招生在即,新的学校宣传视频也进入筹划中。宋岩实在不愿意太闲,主动找领导要事做,恰巧领导在看宣传视频,便随手将半成品视频扔给她,让她提提意见,权当应付。宋岩却认真了,以至于都忘了下班的点。 回家后的晚饭是在家吃的,陈非池掌勺;餐后散步是在室内花园进行的,陈非池陪同;这天睡前的胎教是绘本,当然也是陈非池在读。 宋岩靠在床上,瞧着绘声绘色阅读绘本的陈非池,瞧着瞧着,笑出了声。 陈非池看宋岩:“笑什么?” 宋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在演儿童剧。” 陈非池表情很是得意:“挺像模像样的对吧。” 宋岩竖大拇指:“演技一流,尤其是小猪说话的时候,呼噜噜……呼噜噜……” 说到这儿,已是笑得身体乱颤。 陈非池挑眉:“宋岩岩,你刚才的猪叫倒是比我像。” “我才不像。”宋岩拿枕头扔陈非池,陈非池稳稳接住。宋岩不服气,去抓枕头又要扔陈非池。很可惜,宋岩没能得逞,陈非池先她一步,抓住了她手腕。宋岩挣扎,陈非池朝她倾身,将她的双手摁在头顶,要笑不笑地瞧着她,有些戏弄之意。 两人挨的很近,宋岩能看到陈非池下巴上刚冒出的胡茬,微凸的喉结,有力的小臂,以及半遮掩的坚实胸膛。往日总总缱/绻攀上脑海,宋岩又开始晃神。 陈非池以为宋岩疲倦,放开她:“睡觉吧。” 宋岩:“……噢。” 灯关上,两人睡了一阵儿。 陈非池突然开口:“还不想睡呢?” 宋岩小声说:“医生说……8个月之前可以适当的过性/生活,现在才6个月……” -- 第263页 陈非池道:“没事儿,我熬的住。肚子里有宝宝呢,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儿。” 宋岩灰溜溜收回不安分的手:“……哦。” 这天夜里,宋岩第2次叫了邱安许名字时惊醒。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侧的男人,乱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其实做的什么梦醒来她就记不清了,紧张的情绪一直蔓延到苏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怀的艰难,担心太过。 宋岩往陈非池那边靠了靠,却贴到了他的背。一时愣怔,以往他都是面对着她睡得,什么时候,他竟拿背对着她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踹了她一脚,将她从低落的情绪中拉回来,也让她有了去上洗手间的生理需要。宋岩慢慢撑着床坐起来,就听身旁陈非池问:“要上厕所?” 明明没开灯,却还是将他吵醒了,他也很担心她和宝宝吧,睡眠才变得这么浅。宋岩心中暗叹着,嗯一声。陈非池起床,扶宋岩去洗手间。 宋岩垂头坐在马桶上,很是沮丧,上厕所他都陪着,他可能都觉得她没那么美好了。陈非池见宋岩坐着不动,问:“大的?” 这话竟也能自然地问出口,宋岩气鼓鼓道:“才没有,就是想坐一坐。” 陈非池不说话,默默地伸手,顺了顺宋岩已及肩的长发,眼底一片柔软。也许是怀孕的激素影响,她急躁了许多,话也更直白,但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以后,他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可爱下去。 总摸她头发干什么,他不知道他的触摸有多… 宋岩抬头,视线正好对上…… 鼓囊囊的…… 唉,能看不能用…… 宋岩甩甩头,将不/洁的念头摒弃掉:“真烦人。” 陈非池问:“烦什么?” 宋岩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找了个她早想和陈非池商量的事应付:“爸实在是太迂腐了,其实你不去百天宴,也没什么,到时候找个理由说自己到不了场。” 宋岩的堂姐宋苑于两月前产下一对龙凤,因着坐月子,没能参加宋岩的婚礼。邱安衍没到场,封了个大红包托宁钰带到,陈母对此颇有微词。 宋苑和邱安衍的龙凤胎的百天宴定于后天举行,数日前,邱安衍亲自登门,给宋父宋母递了请柬,宋父十分高兴,竟给陈非池打了电话,让他务必和宋岩整整齐齐的到场,陈非池满口应允。 邱安衍和陈家旧恨颇多,加之婚礼邱安衍也没买陈家面子,宋岩怕陈非池不痛快,私下和宋父沟通,建议陈非池不去,被宋父骂了一顿,说她心胸不宽广。 “那是我们家的外甥和外甥女,我这个姨父怎么有不去的道理?”陈非池宽慰宋岩:“我又不是去看邱安衍。再说了,邱家人那么多,我们这边是的得多去些人,给你姐姐撑场子,我也算拿得出手。” 宋岩闷声说好,从马桶上起来。陈非池扶住宋岩,刚刚出了洗手间,宋岩就甩开他,加快脚步。她实在是太心烦了,体温那么高握她那么用力干什么,不做还动不动就勾/引她。摇摇头,又谴责自己,孕妈妈应该是圣洁的啊,怎么近来总冒出有颜色的念头。 两人重新上床,不一会儿,宋岩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陈非池却翻来覆去,又陷入失眠。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是这样,不时梦/魇。拉着她以朋友闲聊的名义见了几次心理咨询师,因不敢说到点上,也没见凑效。眼看着月份渐渐的就大了,身体负担越来越重,真是让人担心。 “非池……”宋岩唤她。 怎么又醒了? 陈非池支着头,靠近宋岩:“嗯,我在。” 宋岩触到陈非池,摸索着往下探去。陈非池一个哆嗦,差点儿绷不住,他连忙截住宋岩的手腕,哑着声音:“岩岩……”窗幔浮动,柔白的月光洒在宋岩的脸上,她仍是闭着眼。 陈非池愣住,她仍睡着呢。 宋岩蹭了蹭陈非池,面带春/色地咕噜:“流/氓。” 陈非池瞧了宋岩许久,垂眸低笑:“宋岩岩啊宋岩岩,你梦到我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 宋苑和邱安衍一对龙凤胎的百日宴在申城明珠酒店举行。 邱家人未到齐,宋家人倒是齐齐入了场,甚至陈母都来凑热闹,看望宋苑的一对龙凤,还封了个不小的红包。没有宋岩担心的剑拔弩张,大家都是一团和气。 用餐到一半,宋岩起身要去洗手间,陈非池陪同。到了洗手间门外,不能再陪,陈非池在门口等她,却防不胜防。 宋岩上完洗手间,一拉开门,便见邱安衍立在门前,显然是在等她。 宋岩惊恐:“你……” 邱安衍迅速捂住宋岩的嘴,将她推入卫生间,锁上门,压低声音:“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和你谈谈。” 虽有些功夫在身,但毕竟男女体力悬殊,且她如今是个孕妇,不敢做过多抵抗。 他既说了,不会伤害她…… 宋岩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视线看向他背在身后,崭露的文件夹。 邱安衍察觉她的视线,也不避讳,径直从背后将文件夹拿出来,递到她面前:“这是我这么多天,将坠梯事件还原的结果。” 宋岩心里一紧,别过头不愿看:“事情已经结束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那天邱安衍因为被电梯维修的标识牌绊倒,出于泄愤将标识牌踢到了一边,于是她踏入了那个有故障的电梯,随后那个人为了救她而翻入,事故发生。 -- 第264页 邱安衍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自顾自打开文件夹:“我当然不是有意,但你们嘴上说知道,却还是不信我,我还是得让你看看。” 宋岩沉默数秒,低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走廊及电梯的平面图纸,还带着代表距离和高低的数字标注。 往日总总浮现,不忍再看,宋岩又一次别过脸。 邱安衍干脆将文件举到她面前,翻了一张,提醒道:“后面还有,能画的我都画了,能还原的我都还原了。” 宋岩避无可避,不得不望过去。随着一张接着一张呈现在她面前,她眼眸微动,脸色渐渐地难看起来。 邱安衍指着最后一张图示,解释道:“这是电梯里的场景预设图,从力学的角度,电梯加速下降的情况下,你原先的姿势更安全……” 宋岩打断:“我们又不是学物理的,情况那么紧急,谁能想那么多?” 邱安衍白了脸,小声嗫嚅:“可这不是常识嘛。” 宋岩拿过文件夹,摔入垃圾桶,打开门,走出去。 邱安衍跟在后面走,嘀嘀咕咕:“从视野来看,虽然我把标识踢到边上,但阿许还是能看到……” 宋岩转头瞪邱安衍,再次打断他:“电梯设的暂停模式,阿许他只是想和我独处,却没预料到电梯下坠了!你那时已经下了楼,又不在现场,为什么要诋毁他!他都已经因为这件事丧了命!”说到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在吼,脸色发白,胸/口起伏的厉害。 闻声赶来的陈非池来到宋岩身边,一把揽住宋岩,铁青着脸色:“邱安衍,看在亲戚一场,我对你也算客气。但你是变态吗?竟然闯女厕所,还骚扰岩岩!” 邱安衍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很是无措:“我只是想对她解释坠梯事件……” 陈非池声音透着冷厉:“不用你解释,她是个孕妇,请不要刺激她。” “陈非池,你对我老公凶什么凶啊?他也是受害者。”一旁的厕所门拉开,宋苑从里面出来,挡在邱安衍面前,一脸不满:“再说了,我们也是为了岩岩好。前几天我都碰到你带着岩岩见王教授了。你们是在做心理咨询吧?可事情要是不摊开讲,勇敢面对,心理咨询的收效微乎其微。前些天我听婶婶说,她陪岩岩睡觉,岩岩做噩梦,喊安许的名字。你自己听到不难受吗?” 宋岩浑身一震,仰头望着陈非池。 陈非池避开宋岩的视线,扶着宋岩转身,“我们走。” 出了洗手间,宋岩阻止陈非池:“我累了,想去楼上休息会儿。” 陈非池静默须臾,应允了她。 两人没有乘坐电梯,选择步行上楼梯。 路过事故电梯,宋岩快步往前走,脚下踉跄,陈非池稳稳扶住她,和她接着往前走,不说一句话。走过电梯拐角,进入走廊,宋岩突然停下,弯下腰。 陈非池问:“怎么了?” 宋岩扯松鞋带:“我鞋带松了。” 陈非池默默看在眼里,将她扶正,蹲下来,声音沙哑:“什么也别想,别累着了,我给你系鞋带。” 宋岩再次弯腰,眉目低至人坐在轮椅上的视线范围。 电梯对面,墙角的维修标识牌,赫然在目。 再也直不起身体,宋岩情绪崩塌,泪如雨下。 ** 宋岩喜爱的歌星演唱会办到了申城,日期定于初夏的七月。开始放票时,宋岩便很想买,陈非池没答应,怕不安全。为了安抚宋岩从百日宴出来后,一直低落的情绪,陈非池临时弄到了演唱会的VIP门票,带着宋岩去了。 两人坐在人群中,欣赏舞台上的歌手的劲歌热舞。时间已走过十年,宋岩喜爱的这位冷门歌手已成为巨星。每每举行演唱会都是万人空巷,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应援的灯牌铺满了大半个场馆。 临近尾声,歌手道:“最后一首歌叫做《身边》,是十年前写的,有谁会唱?” 回应的人比之前少了很多,一直安坐着的宋岩从座位上起身,将手高高举起:“我会!” 陈非池笑着随宋岩起身,稳稳扶住她。 歌手调皮的眨眨眼:“我要选一个会的人,和我一起上台合唱。” 这是歌手常有的互动环节。 宋岩继续高高举着手,往舞台去:“选我!” 如此热情的宋岩令陈非池哭笑不得,他没阻止她,只是说:“小心。” 歌手看到了宋岩,向她招手:“这位孕妈妈别挤,我选你,请你到舞台中央来。” 安保给宋岩让开道路,宋岩拾阶而上。 陈非池不放心,紧紧跟着她。 宋岩不耐烦了:“非池,我没事的,你别总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安心听歌。” 这是玩儿high了,还有点儿嫌弃他吗? 怕宋岩不高兴,陈非池只好放开她,叮嘱歌手:“麻烦您照顾她点儿。” 喧哗褪去,大提琴声响起,银白色灯光打下来。 歌手唱: ——再靠近一点 ——想更清楚地 ——看着你的脸 ——眼前你的容颜 ——依旧让我迷恋 宋岩举起话筒,仍站在舞台边沿,看着陈非池,声音有些抖: ——已这么多年 ——梦里梦外都 ——期待你出现 ——总算我能如愿 -- 第265页 ——可以在你身边 副歌前奏响起,歌手没再唱,对因着宋岩的惊艳演唱而喝彩的歌迷们比了个“嘘”。 陈非池已回到座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宋岩。 宋岩大声对陈非池唱着,改了歌词: ——若无心往你伤口撒了盐 ——盼你原谅,也请你相信 ——过去、现在和未来,时时、月月和年年 ——我都深深想你爱你念你,只愿独占我的初恋 唱完,宋岩笑了:“生日快乐,非池。” 潮水般的情绪决堤,陈非池双手捂住湿润的眼。 谁说他老婆木讷,不会哄人了? 一哄就来个大的,哄到他都当着万人星海哭鼻子了。 ** 演唱会翌日,宋岩主动去做了心理咨询,陈非池等在门外,头一次没有参与其中。 冬天的第一场雪过后的清晨,宋岩和陈非池的女儿呱呱落地。 陈非池给女儿取了名字。 小名茉莉,大名宋慕晨。 第95章 番外(二) 寒冬过后,便是暖春。 杂花生树,草长莺飞,处处皆是好生机。 经过精心打理的邱宅后花园的景致尤胜,一只蜜蜂停在山茶花上采蜜,将五月个大的宝宝小茉莉的注意力从宠物狗旺旺哪儿转移过去。 茉莉小粉脸蛋儿上水灵灵的眼睛乌溜溜转个不停,肉乎乎的手捏了捏抱着她的爸爸陈非池的脸,指着蜜蜂咿咿呀呀。 “哦哦,爸爸看到了,原来是一只小蜜蜂在采蜜。”陈非池做出惊讶的表情,温声哄着,却怕女儿被蜜蜂蛰,退了两步。小茉莉不满意了,挥着小肉手往前扑,哇哇大叫,小嘴直瘪。 “好好好,等一等,爸爸找个口罩给你戴上。”陈非池无奈,单手抱住小茉莉,另一只手抄进半背着的置物包里找儿童用口罩。 也发现了蜜蜂的宠物狗旺旺可没那个耐心,扑腾着小短腿,朝山茶花上的蜜蜂跃去。蜜蜂受惊飞开。紧接着,只听得旺旺一声哀嚎。 陈非池低头一看,旺旺伸出前爪,扒拉着狗嘴,不停地甩脑袋,模样滑稽极了。小茉莉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旺旺身上,咯咯咯的笑,眼睛弯弯。 陈非池半蹲下来查看:“旺旺别动,我看看。” 就在这时,宋岩拉开后花园的门,朝陈非池走过来:“非池,孩子们要抓周了,赶紧进门。”见茉莉和旺旺一人一狗闹成一团,斥责旺旺:“旺旺,别逗茉莉了,老实点儿。” 今天是邱安衍和宋苑龙凤胎的周岁宴,他们没有像百日宴时大操大办,只选择在私宅宴请紧要的亲友吃个便饭,给孩子们抓周。 陈非池将茉莉塞到宋岩怀里,半蹲下来,捏住旺旺的嘴巴。 旺旺乖乖坐着不动,扬起狗脸,朝陈非池摇尾巴。 宋岩疑惑:“你们干嘛呢?” 陈非池仔细查看,辨认被蜜蜂遮的地方:“旺旺可能被蜜蜂蜇了,我在找蜂针。” 宋岩:“啊?” “找到了。”陈非池凑近看了看:“蜂针太小,揪不出来,估计得找个小镊子夹。” “我找刘妈问问。”宋岩说。 两大一小一狗进了门,室内气氛正热络,众人都围桌而站。见他们来,宋母招呼:“你们快过来,抓周要开始了。” 陈非池瞥见立在一旁的刘妈,对宋岩耳语:“你和茉莉先去看抓周,我带着旺旺去找刘妈,给旺旺处理一下。” 宋岩迟疑:“它咬你怎么办?要不然去找宠物医生。” 陈非池摸摸旺旺的狗头:“没事儿,它打了疫苗了。再迟点儿,旺旺该中毒了,蜂毒也是毒。” 宋岩一听说“毒”,连忙摆手:“早去早回,戴着手套处理,不行你补个疫苗。” 陈非池称是,去找了刘妈,说明缘由。 刘妈赶紧带着陈非池往别院佣人的住所去。 宋岩对宋母交代了陈非池不能往这儿来的缘由,凑到桌前。桌子对面,宋苑抱着小儿子,邱安衍则抱着小女儿,两人身旁还一左一右站着已到上小学年纪,被宋家要求从国外接回申城抚养的异卵双胞胎儿子。 抓周开始,宋苑和邱安衍放了孩子们在桌上,哥哥走,妹妹跑,不时在一众物件里挑挑拣拣。大儿子们兴奋的喊着“妹妹选这个”、“妹妹选那个”,好不热闹。 邱安衍和宋苑不约而同摸了摸儿子们的头,相视一笑。 宋母身旁的陈母看的眼热,贴了贴宋母抱着的小茉莉的小脸蛋,语气酸溜溜的:“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我们陈家什么时候能这么热闹就好了。” 陈母旁的陈父忙接话:“我们家也很热闹啊,洋洋和茉莉还不够闹腾的?” 陈母道:“再闹腾都有人顾着,人家里有四个孙儿,我们家才一个,哪儿热闹了。” 陈父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宋母没搭陈母和陈父的腔,却对宋岩耳语:“岩岩,非池他爸嘴上说的漂亮,其实还是希望有个姓他家姓的孙儿的。陈家是老老实实下了聘的,孩子却跟着姓宋,我们本就理亏了。你和非池再要个孩子吧,难得非池带孩子有耐心,家里也不是没这条件。” 宋岩咕噜:“理亏什么啊?孩子本来就是我和非池的,和谁姓都一样。要是他爸妈不高兴,要么我退了那些聘礼,要么我就把茉莉改姓陈好了。” -- 第266页 宋母连忙说:“退什么退,改什么改?定了就定了,哪儿能这么儿戏?退一万步讲,就算茉莉姓陈,你也得再养一个,给茉莉做个伴。” 宋岩无奈:“妈,养孩子很费精力的。” 宋母却觉得宋岩这是在怪她没怎么带孙子,长吁短叹:“你姐姐和你姐夫吵过架,又怀着双胞胎,娘家婆家都没人,妈难免不放心,多去顾着点儿。要是你下次生孩子,妈一准儿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宋岩无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才生完没多久,想缓一缓。”她没法出口的是,从怀孕到现在茉莉五个月,陈非池都没碰她。她即便要怀,也得有个人配合啊。怀一次孕就如此冷淡,两次那不得…… 宋母接话:“你缓个两年就再要一个,三十五岁之后就是高龄产妇了。非池对东池集团费了那么大的心血,现在却只一个闲职挂着,年尾分点儿红。陈家家大业大的,难不成以后给洋洋吃肉,非池只能喝汤? 宋岩拧着眉,抿抿唇,终是没辩解。 算了,多说无益,母亲的想法她是撼动不了的。 不一会儿,陈非池过来了,问宋岩:“抓周完了吗?” 宋岩回答:“哥哥挑了一杆秤,妹妹挑花了眼,还没能挑好。旺旺怎么样了?” 陈非池看起来乐不可支:“蜂针拔/出来了,也消了毒,但还是晚了点儿,估计旺旺需要几天恢复。” 宋岩莫名:“笑什么啊?” 陈非池转身,弯腰将躲在他脚后,不肯见宋岩的旺旺双手拎到宋岩眼前。一张圆嘟嘟已肿的狗脸展现在宋岩面前,旺旺变成了“胖胖”。 宋岩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你赶紧放它下来,它都朝你翻白眼了。” “要狗——狗——”正挑花眼的妹妹有了主意,迈着小短腿朝旺旺的方向跑来。小茉莉见小姐姐要抢旺旺,急得哇哇大叫,张开小胖手,往旺旺那边够。 一时间,小朋友闹成一团,大人笑做一团,最后以邱安衍无奈的答应女儿养一只狗狗,又为了公平,相应的答应儿子们养一只猫咪作为结束。吃过便饭,大家便都告辞。 邱宅门口,陈母趁着陈非池抱着茉莉和宋母、宋父说话的间歇,向宋岩催生:“岩岩,你们再要一个吧,孩子年龄差太大了,玩儿不到一块去。你现在都二十九岁了,过了三十岁就是高龄产妇了,对孩子健康有影响,自己恢复也慢,得抓紧时间。” 宋岩忍着烦躁,尽量语气和缓:“妈,非池和洋洋年龄差那么大,不也挺亲的嘛。洋洋身体也棒,能跑能跳的。再说了,我看您恢复得挺好的。” “亲什么啊?兄弟俩都没怎么相处,好不了一会儿就吵架。洋洋先天不足,做了手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后悔没早点儿生洋洋,怀他的时候反应特别大,总在医院输液,遭了不少罪。”陈母笑了笑,悄声对宋岩透露:“你别看我瞧上去身材还好,其实肚皮和臀都松了,尽管做了凯格尔运动……” “妈,你和岩岩在讲什么悄悄话呢?”陈非池抱着茉莉走到宋岩身边。 陈母忙住了嘴,瞪陈非池:“我们在吐槽你呢。茉莉都快半岁了,你还无所事事。人家岩岩上班都上了一阵,开始嫌弃你了。” 宋岩牵住陈非池的手,紧了紧,僵硬道:“没有的事,他开心就好。” 陈母笑吟吟的:“一个个的都只顾自己开心,那孩子怎么办?” 陈非池将茉莉递给宋岩,不动声色地将母女两挡在到身后:“我哪里无所事事了,天天陪着茉莉,忙的很,茉莉也可开心了。” 这话陈非池说的平静,陈母却感受到了微妙的含沙射影。儿子这是在怪她和家里那位没给他一个充满关爱的幼年,还阻止他当一个好父亲。 陈母从另一个角度试图劝说:“你看岩岩都没围着孩子转,她还是个女人,你是个大男人,得担起养家的责任。” 陈非池一脸无所谓:“我哪儿不养家了,钱全放在银行吃利息都完全养得起家。” 陈母板起脸:“一点儿出息都没有,也不怕丢人。如今有了对比,你岳父岳母心里比较着呢……”说着话,朝右侧抬了抬下巴:“你看看人家,还只是个侄女婿。” 陈母指的方向,邱安衍正嘱咐着佣人们往宋父和宋母的后备箱塞补品。 陈母道:“人家虽和家里叔叔闹了别扭,但还是继续勤勤恳恳在为邱氏做事。这回你看邱家哪个人没买他的面子,就连邱董事长一家都整整齐齐到了场。甚至人家还给岩岩的堂弟安排了工作,你不怕丢人,岩岩还怕丢人呢?” 宋岩张嘴要辩解,陈非池捏了捏她的手心,阻止了她。 陈非池道:“妈,您觉得我无所事事也好,没出息也罢,我就想多陪陪茉莉,这是我的私心,我不期望您能理解。”他表情极严肃,语气也极认真,不容半点儿置喙。 陈母哽了下,软了语气:“非池,你陪她成长没错,但总得有个度。过度了你倒是没负担,孩子会心里有负担。” 陈非池侧过头,亲了亲茉莉的小脸蛋儿:“等茉莉上了小学我再去工作也不迟。” 陈母结巴:“还……还要到上小学……” “至少得到我们家茉莉上幼儿园……”陈非池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茉莉的小肉手,贴自己的脸颊:“要是这两年再来一个妹妹或弟弟,我想至少得等我过了三十岁,再谈工作……” -- 第267页 “岩岩刚生完,你就要她再生,怎么就不懂心疼自己老婆。”陈母自顾自替小两口下了决定:“缓两年再说。”还生什么二胎,再来个孩子,儿子拼事业的黄金的而立之年都过了。 不多时,陈家父母和宋家父母都上了车,启程回家。躲过父母催生的围堵,陈非池揽住宋岩,手指摩梭她的肩头:“别放在心上,老一辈的话,听听就好。孩子的事儿,我们拿主意就行。” 宋岩别开陈非池搭在她肩上的胳臂,没好气道:“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能要的了的,现在我只能拿不要的主意。”她抱着茉莉往保姆车去:“我车里面喂奶,你在外面站会儿。” 陈非池扶额,十分无奈,看来还是因为被催生,所以生气了。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陈非池视线往下,若有所思。 “连襟?”身后传来邱安衍的呼唤。 陈非池转头,邱安衍对他扬起唇角,露出和善的笑容:“你是打算去做结扎吗?” 陈非池:“……”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邱安衍说:“我都听到了。” 陈非池汗毛直竖,他有读心术?! 邱安衍继续说:“家里催着你们要二胎,但是我感觉你其实不想要,所以拿一些理由堵他们的嘴。” 陈非池汗颜,原来是他意会到了这个。 陈非池嗯一声:“怀孕和生孩子实在是太遭罪了。” 邱安衍点头,长吁短叹:“是啊,遭罪。一想起苑苑怀孕生子受的那些苦,我都差点儿没法原谅自己。” 差点儿没法原谅,那就是原谅了。 陈非池:“……你都两个孩子了,怎么还让你老婆怀了两次?” 邱安衍说:“我也不想,可苑苑非要。她试了三个月没怀上,就打我骂我,说我年纪大了精/子不行,太没用。我只好又偷偷去做结扎复通手术,还吃了好多很苦的中药……”他抖了抖高高瘦瘦的身体,长长的脖子耷拉下来,眼眶湿润:“我也好可怜……” 陈非池:“那个……我们并没有很熟,倒也不用把话说的这么赤/裸……” 话说到这儿,猛然回神:“你结扎过?” 邱安衍抹了把泪:“是啊,苑苑生完的第二天我就去做手术了,手术效果很好。可苑苑嫌弃我,只好复通了。她下定决心了,说以后都不会再要孩子……” 又垂头,肩膀一耸一耸:“我又得去结扎。” 再抹了把泪,邱安衍看着陈非池:“连襟啊,其实男人没有生育权,只有请求生育权。生育权在你老婆手上,又不在你。万一你去结扎了,哪天她再想要个,该嫌弃你了。” “非池,可以上车了。”陈非池身后传来宋岩的声音。 陈非池说好,对邱安衍道:“我看姐姐是个反复无常的性子。要是她反悔了,又想要孩子,你不又得复通?没完没了的结扎,没完没了的复通。”他瞅着邱安衍猛然瞪大的眼,拍拍他的肩,哀叹:“你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唉……” 回到车上,陈非池从宋岩怀里抱过茉莉,给她拍奶嗝。 宋岩看了眼窗外,忍不住问:“你和他在聊些什么呢?” 随着孩子们的降生和大儿子们的回家,邱安衍的社恐被锻炼到淡了许多,和谁都能交流几句了,但是和陈非池聊这么长时间的天,还是头一次。 这会儿邱安衍双手操兜,仰头望天,看起来很是惆怅。 茉莉打了奶嗝,被自己的嗝声乐的咯咯直笑。陈非池亲了下女儿的小脸蛋,也笑了:“聊我的亲亲小宝贝不能听的事。” 宋岩瞅着温柔快溢出来的陈非池,暗暗瘪嘴:哼,现在你眼里只有你的亲亲小宝贝女儿了,你的亲亲大宝贝老婆早忘在爪洼国了。 晚间,宋岩喂完奶,陈非池将女儿哄睡,交给育儿嫂,回了卧房。 宋岩刚刚褪下外衣,见陈非池进来,干脆也不像从前那般刻意避/着了,继续脱/贴身衣服。虽然已努力恢复,她总觉赶不上从前,但他爱不爱的,就这样吧。 其实陈非池前几日有邀她共浴,有那种意味。结果她才放完水,就听见孩子哭了,陈非池只看了她一眼,就出去哄孩子了。尽管有育儿嫂一起照顾孩子,她还是等不到他,歪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他不在身侧,带着女儿和宠物狗旺旺到外面逛去了。 她心里清楚,作为父亲和丈夫,非池已做得比很多男人要好了,自己不能不知足。 察觉陈非池走近,宋岩也不看他,低头拿了件睡裙,声音有些硬:“什么事?” 还在为白天催生的事儿生气呢? 陈非池温声找了个话题:“星河不是在申城设了个公司的国内办事处嘛,后天正式开工,我以后会时不时去顾一下,但是主场还是在家里。” 宋岩面露欣慰:“挺好的呀,你尽管忙你的。家里还有我呢,你放心。” 陈非池小心窥探宋岩的脸色,缓缓说:“我想,这事暂时别对爸妈提。” “你考虑的对,你这回一定得稳住了,忙你自己的事。”宋岩打了个哈欠,拿了睡裙,转头就走:“我累了,先去洗了。” 陈非池止住跟随的脚步,手抄进兜里,捏了下避/孕套,微不可见的低落:“噢,好。” 今天她累了,又还气着,还是算了。可真折磨人,一看到她这样他就眼馋,原来还能摸一摸,现在是碰都不想让他碰了。 -- 第268页 第三天的早晨,宋岩醒来后发现,身旁已无人。拿起手机一看,陈非池给她发了短信,说茉莉被带去打疫苗了。宋岩将手机扔在床上,很是心烦:明明她已经向领导请假了,他还是这样,非要把她撇开,自己去参与,是觉得她笨手笨脚,什么也做不好吗? 想及此就无精打采,宋岩草草洗漱后,连已被浸湿的睡衣都懒得换,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边,拿吸/奶器挤/奶。 吱呀一声,门开了。 宋岩回头看了眼,忙扭过身体,扯下衣服盖住肌肤:“不是打疫苗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来人是陈非池,他发上抹了发胶,穿着白衫西裤,系了领带,看起来俊逸非凡,而她…… 陈非池解释:“是秦婶带茉莉去打疫苗了,我要去办事处,赶不及。” “我请了假,我可以去啊,干嘛关闹钟。” “小朋友偶尔丢开一会儿,没关系的。”说话间,陈非池已走到宋岩面前。 要换一边用机器,避无可避,宋岩干脆破罐子破摔,掀起衣服,继续挤/奶,头却很低。 陈非池将手里的早餐袋放在床头柜上,局促的搓了搓双手:“昨天我听你翻来覆去的,很晚才睡着。” 在陈非池说这话前,映入宋岩眼帘的她喜爱的早餐铺的LOGO已让她早上的火气尽消,而他这番话则令她心跳一阵快过一阵。她因着夫妻之事烦心,很晚才睡着。但他察觉她的失眠,那他必然比她睡的更晚。他是在意她的,她怎么会认为他不在意她了。 明明很高兴,话到嘴边却成:“赶不及怎么还去买早餐?”说完她便懊悔,自己怎么变得和她母亲一样爱阴阳怪气。 “赶不及也不能把我老婆饿着。”陈非池从袋子里拿出一杯米浆,半蹲在宋岩面前,将米浆递到她唇边:“别只顾着忙了,先喝点热的。” 宋岩张嘴咬住吸管,饮下。 奶/白/色的液体从身/体源源不断涌出,又不停涌人。四目皆可见,温度攀升。嗡嗡的机器声响如大脑轰鸣,空气愈发稀薄。 “嗞啦”一声,米浆见底。 宋岩手抖了下,手中的奶瓶握不住,倒在膝/上,洒了一片。 陈非池伸手,帮宋岩擦拭。宋岩摁住陈非池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扯住他的领带,低头狠狠吻住他。下一秒,天旋地转,她倒在床上,他覆上来。 情/深处,他却极尽克制,问她:“那儿还疼吗?” 她笑了,笑中有泪:“傻瓜,早不疼了。” 第96章 番外(三) 浴室内冲完澡,陈非池边刮胡子,边打量自己的脸。 短发利落,眉目清明,鼻高唇润,也没长皱纹。 时至今日,那些个女人还是爱偷偷看自己,想来自己应该还是讨女人喜欢的长相。 可随着年龄增长,脸颊的那点儿肉感已褪,现在岩岩都不大爱捏他的脸,对他笑了。 扔了刮胡刀在洗手台上,陈非池摸了摸自己棱角分明的下颌,沮丧的思考:难道岩岩更爱小鲜/肉?最近和她视频,她总提一个爱豆。他查了查,那小子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而自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陈非池视线下落,对着镜子秀了秀腹肌。瘦而不柴,虽比不上健身教练,但该有的也都还有。哼,那小子身材就是白斩鸡,哪像他这么有料。 敲门声响,陈非池拉开门。 齐洛一脸不耐烦:“我说你洗个澡怎么跟娘们似的,这么慢?” 陈非池想了想,向齐洛秀肱二头肌:“我man吗?” 齐洛惊恐地捂裆,后退几步,警觉道:“老子虽然一直是光棍,可现在还是喜欢女人的,你别会错意。” 陈非池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走出浴室,无语至极:“你他妈思想不纯洁,想什么呢?你才别会错意。” “那就好,刚才gay-gay的,吓我一跳。”齐洛迅速钻进浴室,啪地关门,还落了锁。 “这是光棍当久了变神经病了吧?”陈非池边骂骂咧咧,边返回别墅顶楼。 现在陈非池所处的别墅为英国约克郡一家度假别墅酒店,他已在这儿孤身呆到了第三天,而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见已一月未见的妻子宋岩。 半年前,宋岩被学校外派,来英国N大作文化建设上的交流,于是他开始了绕半个地球的奔波生涯。以往他要是过来,她还能抽出时间陪他两三天。这次她非但没工夫见他,昨天和她视频,她才看他两眼就说再见,末了发一个消息说抱歉,她在忙,今天她会来找他。 结果他等到下午,宋岩给他回电话,说自己赶不来,让他别等。接那通电话时,陈非池忍不住发了火,说她总是食言,自己送上门,还要被她冷待,然后挂了电话。 之后宋岩也没有再联系他,陈非池心中烦郁,小城内漫无目的的游荡,便碰见了来这儿出差的齐洛。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陈非池当即邀齐洛作客。两人看了场足球赛,又来顶楼游泳,厮混至深夜。 度假别墅与霍华德城堡毗邻,顶楼只一个泳池和露台。陈非池扶着露台栏杆,眺望远方亮着灯的霍华德城堡,叹了口气。他应该态度好些的,至少她还会理他。如今婚姻已走到了第七个年头,她近来愈发冷淡了。 沮丧间,城堡的灯光暗下,前方陷入一片漆黑。陈非池皱了皱眉头,打了个电话给城堡的接待经理。那边电话接通,接待经理抄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问道:“陈先生,这么晚了,您有事找我?” -- 第269页 “灯怎么关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尽管您没有使用,但您的订单已到了期。” “……我要续订。” “接下来两个月的城堡的使用名额已经被占满,我可以帮您看看第三个月的,您还需要吗?” “你帮我看看。”陈非池伸手,抹了下前方那片触不到的黑,低头说:“我想让灯一直亮到明天,我可以加钱。” …… 手机扔在椅子上,陈非池又一次扎进泳池里。游了两个来回,陈非池靠在泳池边歇息,便见齐洛走过来:“池子,你和宋大美女是不是闹别扭了?” 陈非池矢口否认:“我们好的很。” 齐洛往沙滩椅上一躺:“长期两地分居,对感情会有影响的。”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陈非池对齐洛嗤道:“你一没结婚的,少对我这个已婚的评头论足。” “当年你出国,宋岩不就又找了个。” “现在才半年,再说了原来那是失联,现在我们隔三岔五就能见面,感情好着呢,我们还有茉莉……”说的越多,陈非池越烦躁,怒道:“齐洛,你他妈自己情场失意,就来咒我。” 齐洛也怒了:“老子哪儿情场失意了?老子几时缺过女人喜欢。” “行行行,你不缺女人喜欢,你缺心眼儿。”陈非池语重心长:“算了吧,齐洛,你和邱安可不是一路人。你都三十五了,该好好找个……” 齐洛不耐烦打断:“她不也没找人吗?她要忙她的事业,我的公司刚上市,也有的忙,两人都没空谈感情,等空下来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陈非池咕噜:“没准儿人家已经不爱你这老腊/肉了,现在的女人都爱小鲜/肉。” 齐洛不满:“你在哪儿学的这词,这是物化男/性。” 虽如是说着,还是开始打量自己。 半晌,齐洛喊:“池子。” 陈非池抬眼,齐洛也和陈非池方才一样,做了个健身教练秀肱二头肌的姿势,仰起下巴:“我‘鲜’吗?” 陈非池连连翻白眼,作了个要吐的表情:“呕……” 左右无人,两个大男人幼稚的互骂。 不多时,陈非池电话铃声响起。 陈非池从泳池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眼,忙对齐洛比了个“嘘”字,接过手机,温情脉脉:“哎,宝贝……” 齐洛:“呕……” 挂了电话,不等陈非池开口,齐洛道:“我凌晨三点的航班回国,我走了。” 陈非池换了衣服,和齐洛一起下楼,不忘同他抱怨:“我这女儿啊,总是冒冒失失的,想一出是一出。招呼也不打一个,昨天一听说老爸我一个人,就闹着定了航班飞过来找我。我妈也是,就爱惯着她,简直无法无天了。” 陈非池此番来英国,将女儿茉莉托付给了陈父陈母照顾。女儿茉莉昨天和陈非池通了话,陈非池倒没透露自己没见到宋岩,但茉莉从母亲宋岩嘴中得知了,当即坐不住了,磨着奶奶陈母定了航班过来。 齐洛幽幽说:“这贴心小棉袄你要觉得太热,你就给我,我冷着呢。” 陈非池立时道:“谁热了?你做梦生女儿去!” 一人酸溜溜,一人喜滋滋的,出了别墅。两人刚往酒店走廊走,迎面就见陈母、小茉莉和宋岩往这儿走来。陈非池见宋岩也来了,喜出望外,也顾不得形象,往她们飞奔。 小茉莉看到了陈非池,也朝他飞奔:“爸爸!” 陈母忙叮嘱:“哎,慢点儿宝贝。” 陈非池迅速俯身,单手抱起已到他面前的小茉莉,继续往宋岩飞奔:“岩岩。” 小茉莉已六岁,身量很有些长了,随着陈非池的奔跑一晃一晃的。 宋岩不免担忧,加快脚步:“慢点儿,非池。” 父女两和宋岩相会,陈非池一把将宋岩捞入怀里,狠狠亲了一口她的脸颊,脱口而出:“岩岩,我好想你。” 宋岩将红脸埋在陈非池颈间,小声说:“妈和茉莉在这儿呢。” 被夹在两人之间的茉莉捂住眼,露出弯弯的小嘴巴。 齐洛向祖孙三代告别,小茉莉热情地拥抱了下这个经常带她一起遛狗的伯伯,说有悄悄话对他说。齐洛半蹲下来,小茉莉对齐洛耳语:“飞机上我碰见可可阿姨了,她说自己来英国出差。” 齐洛一怔,旋即狂喜:“真的,你没看错?” 小茉莉点头,对齐洛眨眨眼:“我说要去找她玩儿,她告诉了我她住的地方……” ** 已到深夜,路途疲惫。热闹了一会儿,就归于宁静。和父母道过晚安,小茉莉被陈母带去楼下客房睡觉。 宋岩刚锁上房门,陈非池便从背后抱住她。无需言语,要做什么都轻车熟路。一月没见,陈非池有些控不住,宋岩急急的喘息:“会听到的,去浴室。” 陈非池托着宋岩往浴室走去。 浪/潮一阵高过一阵,浴室里水声激荡,已然盛不住。 两人转移阵地,移步到卧室的床上。陈非池拿吹风帮宋岩吹头发,却不舍得分开。隔靴搔痒,哪儿耐的住。宋岩果断摁掉吹风开关,反客为主,摁了陈非池的手在床头,重重的给了自己一下…… “砰砰砰——”敲门声响。 “谁啊。”宋岩难耐。 “是我,茉莉。” -- 第270页 瞬时偃旗息鼓,宋岩忙从陈非池身上下来,去开门。宋岩走到门口,转头看了眼陈非池,察觉他仍旧失神望她,手竟不安分着,连忙瞪他,压低声音:“茉莉来了,快盖上被子。” 陈非池这才回神,赶紧穿上衣服,扯了被子盖住自己。 宋岩这才拉开门。 小茉莉穿着兔子睡衣,立在门口。 宋岩半蹲下来:“怎么了,宝贝?” 小茉莉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睡吗?” 已到门口的陈非池温声说:“茉莉,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和爸爸一起睡。” 宋岩接话:“那你和妈妈一起睡吧,爸爸去睡沙发。” 陈非池:“……” 小茉莉拉了拉宋岩的手:“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就一次好不好。”说到这儿,她抬起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宋岩,瘪起小嘴巴:“妈妈,就一次嘛,我好想你们两个。” 宋岩一下子就心软了:“当然可以了。” 转头对陈非池软声道:“就一次嘛。” 老婆一撒娇,女儿一瘪嘴,一向在女儿的性别教育上很严格的陈非池松动了:“好好好,就一次。” 中间的小朋友翻着肚皮呼呼大睡,一左一右两个大人却睡意全无,目光都黏在小朋友身上,温柔似水。半晌,宋岩闷声开口:“茉莉经常对你撒娇,却很少对我撒娇,是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太严肃了?” 陈非池避而不答,笑着调侃:“刚才不就是在对你撒娇吗?” 宋岩嘀咕:“那种情况很少。” 陈非池道:“老婆,家里总得有一个要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宋岩不满地哼哼:“为什么我就得经常唱白脸,女儿都不亲我。” “怎么就不亲你了。”陈非池下巴指了指茉莉:“你瞧瞧女儿,小手拽着你的胳臂,往你怀里埋。” 宋岩一观察,还真是。 不由得,她唇角上翘。 陈非池轻声继续:“孩子可是你这个伟大的母亲生的,有着肚子里揣了十个月的交情,哪儿能是我这父亲能赶上的。” 宋岩手搭上陈非池的胳臂:“快别说了,再说我都觉得某人的醋坛子要翻了。” 夫妻两相视一笑。 宋岩问:“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带了这么多行李来?” 陈非池心跳如雷,别过脸,说些口是心非的话:“你忙过了一阵,放了长假,想多和我住几天呗。”宋岩来的时候,拖着两个大行李箱,他当然注意到了。只是原先宋岩和他说的是得一年,所以他不敢过多期待。 宋岩道:“非池,学习和访问提前结束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回国。” 宋岩工作的变动要从她怀孕时说起。那时她被放在行政部门的闲职上,直属领导那会儿丢了个学校宣传视频敷衍她,让她提意见,她认真的做了功课,给了详细的分析答复。 没想到意见凑了效,学校文化建设部搜集到她的意见后采用了,那年的学校宣传视频取得了巨大的反响。 产假休完后宋岩重返工作岗位,文化建设部的领导拿几个小任务试了下她,她很好的完成。没过半年,文化建设部直接向图书馆要了人,将她调入了该部的核心科室。 如今快六年过去,她已是一个中层管理人员。适逢世界一体化进程加快,S大想在国际上打开声誉,便派她来N大学习和访问,并许诺她回国后,会提一个层级。 她起初并不想来英国,毕竟那时陈非池刚刚从许星河的公司出走,选择自立门户,需要她稳住后方,而且她不是喜争上游的人,丈夫在侧,女儿在怀,生活安稳无忧,还得了点儿职位,已是很满足。 但是N大,她却很向往。陈非池看出了她的向往,鼓励了她,并挡住了长辈们的阻挠。 她实在没出息,刚到英国的一周,她每晚都流泪,陷入很深的思念。N大再好,都比不上那个温暖的家。可开弓没有回头路,她咬牙坚持到现在,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学校给她的任务,申请回国,学校批准了。 但她没打算对陈非池说的是,由于她做的太好,N大要撬S大的墙角,聘任她致力于N大的文化建设,而她给拒绝了,也不全然是为了小家,她可不想在繁重的工作中对N大的印象幻灭。这两天,她在忙着和N大的那些人那些事告别。 “真的?”陈非池从床上坐起来,紧紧盯着宋岩。 “真的,我骗你干嘛?这玩笑又不好笑。”陈非池太过紧张,宋岩伸手捏陈非池的脸颊,眉眼弯弯地调/戏他:“小池,疼吗?疼就是真的。” “感觉到了,是真的。实在是太好了,岩岩。”陈非池蹭了蹭宋岩的手心,眉目舒展,脸上写满了幸福,喃喃重复:“太好了,太好了……” 宋岩瞧着陈非池,心里甜蜜又酸涩。他们的婚姻已到了第七个年头,这男人仍体谅她,包容她,看她的眼神依旧是年少时的纯粹的热烈,她何德何能。 被宋岩看的脸热,陈非池咳嗽一声,找话题:“这儿离霍华德城堡很近。” 宋岩噢一声:“是你从前想办婚礼的地方,你逛了没有?” 陈非池说:“没有,一直在等你。” 宋岩笑:“那我们一家人明天去看看。” 陈非池道:“去那儿要预约,一直排到下下个月都满了。”又指了指卧室阳台的方向:“那儿晚上灯亮着,从阳台上就可以看到,要不然我们出去看看。” -- 第271页 宋岩满口应承,两人轻手轻脚的下床。 陈非池道:“先别出去,外面风大,衣柜里有披肩,先拿上。” 宋岩说好,打开衣柜,呼吸一滞。 一件裁剪精良的美人鱼款式白色婚纱静静地展现在她面前。 “看到了吗?”陈非池走近宋岩,环住宋岩的肩。 “有点儿眼熟。”宋岩说。 “Davies.”陈非池提醒。 “那个设计师……”宋岩垂眼,因着那个男人,没能聘用的婚纱设计师。 “为你设计婚纱的手稿,他一直有保留。去年年底我们不是去意大利看时装秀碰到他了吗?他私下告诉了我,我委托他做成了成品。”陈非池从背后环住宋岩,下巴搁在她肩上:“要不要试试?” 宋岩手指摩梭婚纱上那片珠光,缩回手:“还是不用了吧。” 都隔了七年,她都生过孩子了,体型有了点儿变化,或许都穿不上了。却忍不住看了又看,心里很纠结,衣服的尺码倒是没变过,穿的上也不一定。 “试一试。”陈非池推着宋岩往婚纱靠近:“花了两百万呢。” 宋岩咋舌,回头骂陈非池:“你有钱没地儿使……”话到一半不得不咽下去,因为他给了她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陈非池搂紧宋岩,对她解释:“婚礼那会儿是因为怕你着凉,又怕勒着宝宝,所以婚纱就选的保守了些。” 宋岩低下头:“婚纱是我选的。” 陈非池说:“那一款不是你的最爱。” 宋岩再一次伸手摩梭婚纱:“我试试,不合适我就脱下来……”说到这儿捏捏陈非池的下巴,凶道:“你可别偷看。” 陈非池放开宋岩,一脸正经:“我不看。” 穿戴完毕,打量自己许久,宋岩终于鼓起勇气,拉开阳台推拉门:“非池。” 陈非池转过头,看见她的那一瞬,整个人定住。 宋岩停住脚,不自在地摩梭双臂,“怎么样?” 陈非池走近宋岩,将她卷进自己的披肩中:“外面风大,小心感冒。”又轻轻地说:“很美。”有了韵味,比从前更勾人的美。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阳台依偎着,静静地欣赏黑夜中发着光的霍华德城堡。 宋岩突然开口:“要不然拍个照吧。” “拍照?” “嗯,来都来了,就把城堡当背景,合个影。” “要不然现在直接开车去那儿?”陈非池说着话,便掏出手机,要给接待经理打电话。 宋岩不动声色地瞧着,在陈非池拨电话时止住他:“老公,谢谢你为我准备的一切,我已经很满足了。” 陈非池抬眼,宋岩瞧着他笑,眨眨眼:“你要不要换上你的西装?”婚纱的旁边,有一套考究的西装。宋岩之前没多想,现在想明白了。 陈非池没动,宋岩又说:“半夜把茉莉拉起来去那儿,或者留她自己在这儿,你舍得吗?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陈非池看了眼卧室里的小人儿,唇角一弯:“我去换衣服。” 没有手机支架,陈非池将手机高举,两人亲密无间,哈哈大笑,连后方的美丽城堡都比不过这笑容的璀璨。 “咔嚓”—— 嬉笑声从阳台外漏进卧室,小茉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窗纱浮动,爸爸妈妈在亲亲,爸爸穿着西服,妈妈还穿着婚纱。 茉莉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她怎么总做爸爸妈妈亲亲的梦? 这回还梦见他们办婚礼了。 ** 一家老小在英国又待了三天,被宋父的一通电话紧急叫回了国,飞往国内的航班起飞。宋岩转过头,看窗外低压的云,眉头紧皱。 陈非池安慰她:“老人活到了八十五岁,也算是喜丧。”十个小时前,宋父告诉宋岩,老太太被下了病危通知。宋岩连忙定了最近的机票返程,临起飞前,宋母告知宋岩,老太太已离开人世。 宋岩说:“我知道。只是我从前一见到她,要么不理她,要么和她顶嘴。还因为妈照顾她,对她怀着不少怨气……” 认回宋苑后,老太太似乎这世上唯一的心病已了,原本精明泼辣的人渐渐地糊涂起来。七年前,宋父宋母将老太太接到申城检查身体,意外发现老太太得了老年痴呆症。 宋父宋母照顾了老太太半年后,被宋岩察觉。宋岩要请护工帮衬,宋父却不肯,非要做孝子,于是宋岩以茉莉需要照顾为由将宋母接到了自己家,让宋父一人照顾老太太。宋岩还和自己叔叔吵了一架,让他分摊责任,最被老太太宠爱的叔叔却当了缩头乌龟。 宋父照顾了老太太半年,累的腰间盘突出。彼时宋岩和宋父都软下来,却都是个犟脾气,不肯向对方服软。最后陈非池这个女婿上阵,游说双方,掏腰包请了护工照顾老太太,宋母回了家。又过了两年,老太太病情愈发严重,家人商量后,将老太太送进了离家近的高档疗养院,不时去探望。 陈非池抚摸宋岩的肩头:“感情是相互间培养起来的,不用自责。” 宋岩道:“三个月前我回国,我带着茉莉去看过奶奶。奶奶不知从哪儿拿了个太阳花发卡塞给了茉莉,还朝茉莉笑,喊她‘岩岩’。茉莉对奶奶说,岩岩是我妈妈。奶奶就生气了,开始骂街,说岩岩是个小囡囡。我怕把茉莉吓到,连忙拉她离开了…… -- 第272页 说到这儿,宋岩将脸埋在陈非池怀里,肩头耸动。陈非池什么话都不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 一到申城,一家人便风尘仆仆,赶往老家陵城的葬礼现场。 老太太一生默默无名,却因为邱安衍这个孙女婿,葬礼十分风光。丧葬队乐曲轰鸣,法事齐全,多人相送,立在棺木前行礼。 小茉莉扯了扯宋岩的衣角,对宋岩说:“妈妈,太奶奶死了。” 小茉莉这样说着,脸上却浮现出茫然地表情来。 宋岩半蹲下来,将小茉莉抱进自己怀里。 小小年纪,哪儿懂得死亡的含义。 幸也不幸,到了这年的寒冬,茉莉便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宠物狗旺旺到了十二岁的年纪,在陪着茉莉贪玩了一场雪仗后,一睡下便起不来了。家里人将旺旺送去了宠物医院。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旺旺已到了耄耋之年,医食无药。 在医生的再三建议下,宋岩选择给旺旺做临终关怀。家中旺旺常躺的温暖的壁炉下,旺旺最后看了眼宋岩,闭上了双眼。 宋岩最后一次摸了摸旺旺的小脑袋,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没有哭。为了旺旺的病情奔波,又要充当冷静的父亲的陈非池却绷不住了,流出了眼泪:“是我总是偷喂它,喂它喂太多了,它才身体不好……” 宋岩宽慰:“被我发现了后,你不就没喂了吗?而且它吃的又不差。” 陈非池痛哭流涕:“还是有偷喂……” 一直在流泪的小茉莉抱住了陈非池的脖子:“我也有偷喂……” 父女两哭的惊天动地,连隔壁的邻居许星河夫妇都闻声而来,敲门询问。 宋岩给旺旺办了个小型的葬礼,骨灰放进装饰盒,收在壁炉上。 见女儿一直低落,宋岩试图安慰:“要不然,妈妈再给你买只狗狗作伴。” 小茉莉摇摇头:“不想再养狗狗了。” 陈非池认同:“太伤心了。” 小茉莉拉住宋岩的手:“妈妈,我想要个弟弟妹妹,你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好不好?” 陈非池不认同:“弟弟妹妹又不是小猫小狗,说养就养,有你一个就够了。” 小茉莉生气了,直到晚上说晚安,陈非池别扭的递给茉莉一个仙女棒,她才勉强原谅他,给了他一个拥抱。 上床准备睡觉,宋岩对陈非池发脾气:“非池,我都已经三十五了,越往后怀越危险,生孩子的人又不是你……”其实茉莉上幼儿园后,她就有意再要个,可陈非池说茉莉太小了不肯。待到茉莉到了五岁,许星河家添了一个宝宝,宋岩看的眼热,又提及此事,陈非池说自己不想要,两人还闹了好一通别扭。 陈非池冷声打断:“孩子是那么好生养的?一个都够呛。” 她怀孕生子受的那些苦,他历历在目。 宋岩语塞,暗暗琢磨这话是不是在抱怨她带孩子带的太少,而他付出的心血太多,把他累着了,所以不想要。 陈非翻了个身,自言自语:“这么多年墨迹些什么?算了我结扎去。” 宋岩:“……” 陈非池是个急性子,不激还好,一激就要付诸行动,即便当时敷衍了她。 两天后周六的傍晚,宋岩接到陈母的电话,语重心长:“岩岩,男人要是结扎了,性/功能是要受影响的,以后也干不了重活。你们要是实在只想要一个孩子,你就去结扎吧。”和陈母没聊几句,宋岩便知道了,陈非池这天去找医生预约结/扎手术。恰逢陈母拉着青春期的陈非洋去医院,三人撞见了。 “他老老实实带套不就完了,非要结扎干什么?妈,我要是结扎了,对我也有影响的,我也不想影响我的身体。”如今和长辈谈论此类事也不再谨慎且面红耳赤,宋岩撂下这么两句,挂了电话。 气不打一处来,宋岩打电话给罪魁祸首,问他在哪儿。 罪魁祸首撒了谎,说自己在公司加班。 宋岩咬牙切齿:“你手机定位是在医院!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自己阉/了,我就把你踹了再找个!”性/功能受影响,她哪儿受的了。 陈非池马上嚷嚷:“你敢!” 宋岩呵呵笑两声:“我有什么不敢?” 说完,宋岩挂了电话。 陈非池冲到家里,宋岩激了他几句,两人又开始吵架。 因着茉莉被外公外婆带着去姨妈家作客了,今晚不回来,未免放肆了些,吵闹声一阵高过一阵。也不知是谁想用嘴堵住对方的嘴,阻止喋喋不休。 唇一碰到彼此,双双倒在床上。却互相不肯服输,一阵烈过一阵,以至于途中避孕/套都破了。两人望着破了的套/套,你看我,我看你。 许久,陈非池从客厅地板上起来,又去找新的。找了一圈,尴尬地发现,套/套用完了。 陈非池看着软在沙发上的宋岩,动了动喉结,指了指外面:“我去买。” “于事无补。”宋岩一把拉住陈非池,起身勾住他的脖子,附耳说了句荤话。 陈非池闭了闭眼,欺身而上,一发不可收拾。 启明星亮起,室内宋岩连连求饶:“够了,够怀孕了……” ** 旺旺断七的那天,宋岩联系了邱安可,两人一同前往邱安许的墓地。由专业人员将旺旺的骨灰盒放入碑下后,只剩宋岩和安可立在碑前。 -- 第273页 安可道:“谢谢你能把旺旺的骨灰和哥哥的放在一块儿。”她低头笑笑,“他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竟是旺旺这条宠物狗,说怕被陈非池泄/愤虐/待。” 宋岩沉默良久,再次抬眼,直视照片上的邱安许,无奈一笑:“阿许,茉莉很健康,而非池他是个宽厚的人,他对旺旺很好,你放心。” 旺旺弥留的那晚,时隔多年,她又一次梦见了邱安许,梦里他的面容她已模糊不清,只见他牵了旺旺,对她说:岩宝,可算等到我们家毛孩子了,我该走了。 她很意外:原来你一直没走,你走吧,我过得很好,茉莉很健康,你的家人也过的很好。你的妹妹可可总算出息了,当上了副董事长,你爸爸妈妈我见过几次,他们都红光满面,你放心好了。 邱安许只是对她笑:健康就好。 他转过身,牵着旺旺往桥上走,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 邱安可道:“岩岩,谢谢你每年都能来看他,从前年开始,我爸妈就不来看他了,大家渐渐的已经遗忘他了。” 宋岩说:“对不起可可,从明年开始,我也不会再来看他了。” 邱安可问:“为什么?” 宋岩手心覆上腹部:“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心中缅怀就是了。” 邱安可不动声色地看着宋岩的动作,叹口气:“走吧。” 出了墓园,等在外面的陈非池看到宋岩,连忙扶住她,责备道:“走这么快干什么?慢点儿,小心摔跤。” 邱安可对陈非池说:“恭喜你们家又要添丁了。” 陈非池朝邱安可点点头:“也恭喜你和齐洛,我们一家会去参加婚礼。” 邱安可笑笑:“欢迎。” 转眼就是丰收的季节,陈非池和宋岩家的第二个小朋友诞生。 然后又到新年,陈家和宋家两家人选择在亚湾岛过年。小朋友多了,热闹也多,闹哄哄的吵成一团,长辈们乐此不疲,宋岩却开始觉得头疼。 正揉太阳穴之时,陈非池拉了宋岩往外走。 宋岩问:“去哪儿?” 陈非池说:“我们车上清静会儿。” 宋岩连连点头,随他去。 两个人上了车,陈非池却开始哼哼唧唧。 宋岩看了眼,不免担忧:“还疼呢?”前几天,陈非池做了结扎手术。她问过医生了,对性/生活没什么影响。 陈非池连忙否认:“倒是不疼……”他扬起下巴,做出怅然的表情:“感觉失去了点什么,需要点儿安慰。” 宋岩心中怜惜,俯身亲吻他:“我来安慰你。” 这安慰到了翌年的大年初三还未凑效。 酒店的落地窗前,宋岩双手撑窗,双腿直打颤,忍不住求饶。 陈非池不饶,嗅她颈窝:“谁让老婆这么香的。” 宋岩简直欲哭无泪。 这么多年了,她又没抹香水的习惯,真是不明白她哪儿香了。 还有,她可真是后悔,还不如回去带孩子。 陈非池的电话铃声响起,宋岩连忙催促:“接电话。” 陈非池不得不去接,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已到变声期的陈非洋的咆哮:“陈非池,你这狗/日的要只顾着自己爽,今天晚上不回来,我就把你儿子丢进海里喂鱼!” 宋岩抢过电话,连忙说这就回去。 陈非池犹在那儿发懵。 这话他怎么感觉似曾相识,谁对他说过吗?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说过。 ************* 写了这么久,谢谢各位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