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将军又要守寡了》 第1页 [古装迷情] 《听说,将军又要守寡了》作者:宸蔚颜【完结】 文案 烧脑版 一个病秧子摇身一变,掌握天下绝密,带着身世之谜,他想要做什么?或者,他想要杀谁? 一盘大棋,从今时起,从往日起,也或许,从诞生之日起 一场赐婚,一份倾心,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是爱慕还是利用,一切恐怕只有他知道了 言情版 当朝镇远大将军曹玗希,虽为女子却威风凛凛,气度不凡,一手长-枪能退敌千人,让敌军闻风丧胆,悬赏万金取她性命。 然而,常年征战,饱经风霜,早已过了闺阁女子婚假年岁的她,成了众人眼中的……剩女,无人敢娶。 某日,皇上体恤大将军辛劳,一纸赐婚当朝而下,靖安侯世子迎娶镇远大将军,一时之间唏嘘一片。 靖安侯世子江楚杭是什么人啊,那就是个病秧子,还是好不了的那种…… 五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太医院的太医恨不得天天守在靖安侯府外,生怕世子爷哪一下子不合适就一命归西了。 众人皆是感叹,大将军嫁去怕是没几年就要守寡了。 不过嘛…… “你居然还有气活着。”曹玗希被一招擒拿按倒在地,恨得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怎么敢让你守寡呢。”江楚杭笑的邪魅,眼底带着浓烈不散的温情。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曹玗希江楚杭 ┃ 配角:一众配角 ┃ 其它:吃猪伴虎互相试探 一句话简介:大将军,你打不过本世子的 立意:夫妻携手,逆境中生存 第1章 动乱过后 “父亲,不要,不要……” 穿着硬质铠甲的曹玗希跪倒在地上,长发已然散落在肩膀,泪水混着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青涩冷然的容颜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那样苍白无力,瘦削的身躯微微颤抖,嘴唇却紧咬在一起,眼底划过浓烈的不甘。 战火的喧嚣,四起的狼烟,震天的怒吼,一切的一切那样无情惨烈,她的身边早已经是尸身火海,任何的哭泣哀痛,在这里根本毫无作用,任何的怜悯在这里都毫无价值。 曹城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长-枪触地,肃然冷寂,如鹰隼一般的双眸闭上复又睁开,铿锵沉寂的嗓音,将话语一点一点的敲在了曹玗希的心头。 “这是军令,军令如山,任何人不得违抗。” 曹玗希不停的摇着头,他们已经孤立无援了,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在带走一队人马,那么剩下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父亲,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可曹玗希还是忍不住的哭喊着说到,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意独自逃生。 她是曹家人,她要和曹家军一同战死沙场。 曹城宪直直的站在那里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放在周身都在微微颤抖,半晌冷冽的话随着四起的狂风袭来,“带上你的人,立刻出发。” “父亲!” 曹玗希哭喊一声,换来的是曹城宪猛然回头迎面的一巴掌,这个巴掌带了十足的力道,直接把曹玗希打倒在地,耳朵失聪了一段时间,嘴角也溢出了鲜血,她看着曹城宪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过了好久她才能够听到一点声音,却只听到,“希儿,活下去吧。” 策马狂奔,席卷的沙土拍在脸上,刺骨的寒风让她的脸如同刀割一般难受,呼吸间的冰寒甚至夹杂了些许的血腥气。 身后是连片的火海,震耳欲聋的呼喊,曹玗希的手紧紧的攥着缰绳,她不敢回头,她不能回去,她只能往前,她再也没有退路了。 三年后 一柄银质长-枪带着凛冽的风呼啸着,仿佛带着龙吟虎啸的气势,低空划过地面,激荡起层层的涟漪,顺势而上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女子。 此刻她的面色如霜,幽深的眸子里带着看不透的寒冷,紧紧抿起的唇似乎也染上了滔天的怒意,仿佛要将一切燃尽,长-枪在她的手中翻飞着,带着划破长空的凛然。 猛然间长-枪触地,发出一声轻颤,枪身颤抖着,女子拄着枪,笔直的站立着,乌黑的秀发丝丝缕缕的飘起,微风乍起,荡起层层尘沙。 曹妍站在一旁,见曹玗希收起了长-枪,始终提着的一口气,终于长舒了出来,晶莹的汗珠顺着脸庞滑下,留下浅显的痕迹,猝然消失不见。 自从年前,曹玗希继承父业,代理镇远将军开始,曹妍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这还是她第一次对曹玗希产生恐惧,对方满身的杀意让她有些胆寒。 斟酌了一下,曹妍还是走了过去,淡笑着说到,“将军的长-枪耍的越来越厉害了,当真是威风。” 被对方的声音换回神志的曹玗希,看着最得力的部下有些恍惚,她努力平复了一下翻涌的心绪,闭了闭眼。 伸手按在了对方的肩头,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正常一些,“等日后有机会,我教你,如何?” “当真。” 曹妍一听到这话,眼底泛起了光亮,晶莹的眸子里带着期许,方才心底划过的丝丝惊惧也消散无形,看着对方兴奋的样子曹玗希心底微微一痛。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站在父亲身边看着他舞弄刀剑,然后一脸欣喜的期盼着对方能给自己些许指点,可如今,自己已经可以舞弄一手好的枪法,却再也无法让对方看见。 -- 第2页 青羽手里拿着帕子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曹研笑的开心,她眉头微动,眉眼带笑,“看曹姐姐的架势,主子是不是答应教你曹家枪了?” 曹研点了点头,青羽笑了笑,走到了曹玗希身旁,“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曹姐姐可要抓住了。” “你怎么过来了。”曹玗希看了眼青羽,轻声问道。 青羽将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主子,公里传召。” 曹玗希随手用帕子擦干净手,闻言轻眯了眯眼,便抬步走了出去,这个时候召自己入宫,为了什么她心中已经有所估量了。 前几日成州匪患不绝,皇上下旨让三皇子带兵剿匪,如今已经是一月有余,情况始终不曾改善,参奏三皇子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不停的飘进御书房。 御书房内,成文帝有些疲惫的翻看着手里的本本奏折,曹玗希一言不发的站在他的对面,直到对方放下最后一本奏书。 来福见成文帝放下了奏书,便弯腰上前倒了一杯清茶,成文帝随意拨弄着茶杯,稍稍停顿了一下说到,“成州匪患不绝,三皇子领兵剿匪,却节节败退,爱卿有何看法?” “剿除匪患,臣……义不容辞。”曹玗希拱手说到,不卑不亢亦不曾言说自己的看法,英勇做派一点也不像女子。 成文帝手一顿,盯着她的眉眼看了看,轻笑一声,“你与你父亲倒是十分相像,罢了,成州匪患不除朕难心安,你便去一趟吧。” “臣……领旨。”曹玗希说完,成文帝便摆手让她离去。 等到曹玗希离开,成文帝才放下手中的杯盏,隐藏在一旁的暗卫单膝跪地,成文帝稍稍闭了闭眼,半晌倒像是有些怀恋的开口,“江楚杭什么时候回京?” 这个问题,这几日时常被提起,暗卫早就把最新消息牢记在心里,躬身道,“据前方探子来报,应该是不出七日便可进京。” “但愿他能平安归京,不然,朕的御书房就该被靖安侯给踏平了。”成文帝哂笑一声,摇着头说道。 三日后的夜里,成州地界 “明日,你与我一同进城,咱们去探探他们的虚实。”曹玗希看着手里的各色消息说到。 “将军,三皇子?”曹妍忍不住问道。 曹玗希将手里的信件随手一扔,眉眼弯弯,看似在笑却十足的嘲弄,“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用不着管。” 话音落下,曹玗希盯着信件上的字字句句,不由的起了笑意,这成州的匪患比她料想的要复杂的多啊。 次日一早 曹玗希和曹妍两人便各自换上了男子的衣衫,女扮男装出了门,两人素日里混迹军营,女扮男装是常有的事情,加之常年从军,周身气度也不似女子,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妥,只当是外地来的寻常人家的公子哥。 成州地界,屡遭草匪袭扰,民不聊生,到处一片荒芜。 曹玗希和曹妍找了一个小店暂时落脚,之后便来到了街边的摊子要了两碗清汤面,这种街角小摊,往来的人鱼龙混杂,向来都是探听小道消息的好地方。 “听说,昨晚上,刘老汉家的小女儿被山头的二当家掳走了?”旁桌的几个人交头接耳到。 “嘘。”其中一个打了打手势,让他们小点声音。 “别说他家小女儿被掳走了,就连他这个老汉都差点被乱刀砍死,他那老婆娘都哭死过去了,那哭声……啧,太渗人。”那人叹息着说到。 “前几日还听闻有官兵来剿匪,怎么没了动静呢。”有人好奇的问道。 “指望他们,你可真能想,狐假虎威行,真刀真枪,他们敢吗。”一个人叼着一根草尾巴嘟囔道。 剩下几人一听也都不再言语了,脸上都是无可奈何,已经好几年了,每年朝廷都派人过来剿匪,可大多都是走个过场,根本没几个真的上心的。 曹玗希和曹妍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都清楚,三皇子一行人,怕也是没做什么好事了。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大街上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几个人纵马而来扬起层层尘土,连带着还有几声吆喝,曹玗希和曹妍随即起身,只见周围的人都四散而逃。 “荷儿。” 混杂在一声声呼喊中的是小女孩的啼哭和一个妇人的惊呼,曹玗希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正站在路中央哭着,显然是吓坏了,而马蹄声已然到了眼前。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个身影闪过,抱着女孩原地翻了个身,堪堪躲过奔腾的马蹄,将孩子护在了怀里。 马蹄在离他身体前不远的地方落下,马的嘶鸣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恐慌,更引起了马上之人的怒意。 扬起的鞭子马上就要落下,马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一歪身子倒地,将马上的草匪甩落在地上,护着孩子的男子眉头一挑,眼底透出了淡淡不明的意味,随即迅速消散。 跟着他的小厮快步上前,挡在了男子的身前,压低声音道,“主子,没事吧。” 男子微微摇头,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找娘亲吧。” 第2章 男扮女装,进土匪窝 小孩子立刻冲到了自家娘亲的怀里,妇人立刻带着她逃开了,而马鞭也在男子的耳边停了下来,男子扭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久闻三当家威名,在下失礼了。”后退了一步,男子拱手道。 -- 第3页 话虽如此说,却没有任何的恭敬更别提是谦卑害怕了,赵猛的鞭子被男子的小厮握在手里动弹不得,又听到这话,眯起了眼。 “瞅你这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样子,胆子倒是不小,连我的马你都敢拦。”赵猛怒意十足的说着,他身后的人一个个都翻身下马,气势汹汹。 男子微微垂眸,上前一步,身边的随从便松开了抓着马鞭的手,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三当家,在下初入此地,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赵猛看了眼钱袋子,伸手拿了过去,掂了掂分量,眼神微闪,还未张嘴便听到,“在下此番出门着实匆忙,钱财带的不多,若是三当家的不满意,容我书信一封回家,不日便会送来。” 赵猛听到这话,眉头一挑,邪邪的笑了起来,“很好,明日准备好剩余的钱财,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便让你不得好死。” 说罢,几个人便翻身上马,重新扬鞭离开了,周围的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男子抬手整了整衣衫,将别在腰间的折扇拿了出来,眼神无意的扫过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便带着小厮离开了。 骚乱过后,曹玗希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透着光的眸子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一个极为巧妙的点子。 适夜 成州城内的一个小院落里,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坐在院中的男子端起了酒杯微微摇晃,杯中的清酒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每每快要倾洒而出时却能正好的回到杯里,男子将目光看向了来人。 曹玗希思忖了一整天,还是决定来一趟,她有感觉,今日遇见的这个男子或许会给她带来破局的方法。 “人人都避我不及,为何公子要深夜探访。”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便说道。 曹玗希微微拱手,态度极其客套,“在下曹希,此番前来,便是邀请公子共破此局的。” “破局?明日我给他钱财,他放我离去,便可破局。”男子毫不在意的说到,目光清冷,神情坦然。 “公子是打算跟草匪讲仁义礼智信?”曹玗希似笑非笑的说到。 男子闻言扭头看着她,清辉的月光透过层层密云在暗夜里投下,圣洁清亮,醉人的眉眼,舒展的眉头,给人安心镇定。 “那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男子缓缓的说到。 “既然公子都明白,为何?……”曹玗希试探的问道。 男子听完这话,单手支着下巴,慵懒中带着层层看不透的沉迷,“你要我怎么帮你破局?你有何想法。” 曹玗希嘴角一翘,“公子肤白貌美,不单男子自叹不如,就连女子都少有比得上的,这草匪都是贪恋美色之人,公子的姿色……” “放肆。” 男子身旁的小厮,拧着眉头冷声说到,显然是被气到了,反观,男子却神色淡淡,支着头浅浅的望着眼前的曹玗希。 曹玗希回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到,“公子,在下绝非放荡之徒,更没有其他冒犯的意思,这只是一个建议。” “建议我男扮女装?”男子微微歪了歪头,语气轻缓柔和的说到。 “天人之姿,绝非虚言。”曹玗希眯着眼说到。 “可依我所见,那赵猛可不是个贪恋美色之人,你的这招怕是不管用。”男子不轻不重的说到。 “赵猛曾有一妹妹,就是被人玷污而死,他不喜此,可山头上的二当家却极其沉迷美色,他们二人素有嫌隙……”曹玗希说到。 男子听完这话轻笑一声,扶着桌子起身,转身往屋内走去,“你很有趣,这个建议,我答应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曹玗希和曹妍便离开了,剩下无念拧着眉进了门,看了眼摆弄熏香的男子沉吟了半晌。 “有话就说。”男子淡淡的说到。 “主子,这太不像话了。”无念说到。 “什么不像话,她自己女扮男装,却让我男扮女装?”男子好笑的说到。 “主子,我们此行本就隐秘,这曹玗希出现的太过于巧合,需不需要属下派人查探一番。”无念垂眸问道。 男子“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神色冷然,直到熏香的香气渺渺升起,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必,既然她想要要做局,我便陪她玩玩儿,又有何不可呢。” 同一时刻,曹玗希和曹妍也回到了落脚的客栈。 “主子,为何要跟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打交道,万一他。”一进屋,曹妍就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觉得我这么过分的要求,他都愿意合作的理由是什么?”曹玗希问道。 “他图谋不轨,心思不纯。”曹妍说道。 “这只是一方面,可他会答应是因为他知道今日是我出手打翻了那匹马,不然那鞭子就真的落到他的脸上了。”曹玗希说到。 “你的意思是,他是因为感激?”曹妍疑惑的开口。 曹玗希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是感激亦或是其他的意图,她也不得而知,不过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她却是越来越好奇了。 她原本也没对这个提议抱有成功的希望,可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虚妄。 次日,赵猛带人打马而来,将那间小院落搜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昨日看到的两人,留下来的几个眼线也都尽数不见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 第4页 赵猛怒不可遏,盛怒之下一把火点燃了那座院落,只可惜这院落本就地脚偏僻,周遭也没有什么建筑,一把大火也就只把院子烧成了废墟。 “大哥,那小子框我们,兄弟们各自带上人马分几路去追,就不信追不到这小子。”一旁的壮汉说到。 赵猛搓了搓头发,很显然,下落不明的那几个眼线让他有了很大的顾忌,或者说,他本就对昨日那个男子有所顾虑,不然昨日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对方离开。 “算了。”搓了搓头,赵猛沉声说道。 “三当家的,兄弟们在入城的客栈里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在赵猛满心烦躁的时候,一个手下咧着嘴跑了过去说到。 “女人有什么稀奇的。”一旁的壮汉瞅着赵猛脸色难看,赶忙一巴掌甩了过去说到。 那人捂着脸,连连摇头,“不一样,不一样啊,这个女的长得跟天仙一样。” “越说越玄乎了,我看你小子是皮痒痒了吧。”壮汉作势要打,那人干脆闭眼喊道,“二当家的都去了,眼都看直了。” 一听到这话,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赵猛眉毛一挑,抓起对方的衣领子,“你确定?” 眼瞅着赵猛怒目圆睁,似乎是发怒了,那人哆哆嗦嗦的说到,“千真万确,二当家和他的人都把客栈围起来了,我……” 话还没听完,人就被掀翻在地,赵猛便翻身上马,往外赶,与此同时,曹玗希穿着小厮的衣衫坐在江楚杭的身后,垂眉顺目,那副架势到像足了随行的小厮。 江楚杭则穿了一身女子的罗裙,按照女子的妆发做了打扮,无念和曹妍则混迹在人群里,警惕的看着周遭。 不同于赵猛,二当家何力一眼瞅过去就知道是个整日沉迷于女色的人,蜡黄的脸色和那浑浊不堪的双目,着实令人作呕。 江楚杭抬手要拿桌上的茶杯,却被何力伸手握住了手,他眼角抽了抽,掀了掀眼皮,微微动了动手,却被抓的更紧了。 何力摸了摸,“小娘子,是从何处来啊。” 江楚杭眼神闪了闪,唇角紧绷,神色冷然,曹玗希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便不动声色的从背后掐了掐,江楚杭眯了眯眼,“家住江南。” “哦,江南本就是多才女的地方,难怪能养出小娘子这般绝色的美人。”何力作势就要顺着手腕向上摸去。 “何力,这是在做什么。”赵猛猛然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何力的举动,冷声说到。 冷不丁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何力下意识就要咒骂,可一扭头看到是赵猛,他便扬了扬眉,“原来是赵猛,你来做什么。” 赵猛几步上前,看了眼坐在那里的江楚杭,转头又看了眼何力,“想干那种勾当,去勾栏里,少去祸害他们。” 听到这话,何力忍不住大笑了几声,“赵猛,你自己不行,就看不惯别人是吧,少在这里说这些屁话,你小子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上这里装什么好人。” “今天这个女人我要定了,小的们给我绑了扛回去。”何力叫嚣着说到,他身后的几人也都借势嚎了几声。 身旁的几个人作势便要拉扯,江楚杭却自己起身,整了整衣衫,不轻不重的说到,“你要绑我回去?” 第3章 快没命了 或许是从未见过如此镇定的女子,何力愣了一下便说道,“反抗没用。” “明媒正娶。”江楚杭淡淡的说到,语气不卑不亢,甚至不见任何的惊慌。 何力掏了掏耳朵,没太听懂,江楚杭便说道,“没听懂吗,想撸我走可以,明媒正娶。” 周遭的人大笑不止,仿佛是在看笑话一般,何力眉头一扬,盯着江楚杭的脸看了半晌,“可以啊,你跟老子走,老子就摆上几桌酒席,扯上红布娶了你。” 江楚杭轻声一笑,“可以,无念,跟上。” 跟在江楚杭身后的曹玗希知道叫的不是自己却也抬脚跟了上去,何力打量了一下,江楚杭便说道,“这是跟我一起来的随从,既然你说娶我,他就该跟我一起去。” “可以。” 何力伸手握着江楚杭的手腕,江楚杭眉头一动,并没有反抗,何力握了一阵便松开了手,笑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江楚杭抬步,赵猛伸手拦住了他,“姑娘土匪狼窝都敢进,好胆量。” 江楚杭看了他一眼,“你与他们没什么不同,况且,今日我若不去,也免不了遭受侮辱,倒不如给自己多点选择。” “你若想走,我可以帮你。”赵猛突然伸手抓住了江楚杭的胳膊,沉声说道。 江楚杭扭头看了他一眼,哂笑一声靠近,“怎么,三当家的是把我当成谁了,这么维护,若是我走了,只怕三当家的不好交代吧。” 江楚杭的话让赵猛怔愣了很久,反应过来时,只见对方已经上了马,跟着何力离开了。 几个人趁着夜色进了山,一路上曹玗希都在熟悉路线,江楚杭却丝毫不在乎,神色平静如水,沉如深潭。 穿过林子,几人便翻身下马进了寨子,曹玗希跟在江楚杭的身后,压低声音,“一会儿见机行事,切莫冲动。”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他们的老巢里动手,找死也不是这样的。”江楚杭淡淡的说到。 “谁说一定是找死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怕什么。”曹玗希压着声音说到。 -- 第5页 江楚杭轻笑了一声,“是没什么好怕的。” “二当家,大当家的找你。”几人刚一进门,便有人跑过来说。 何力眼珠子一转冷哼一声,脸上带着些许讥诮,“这个赵猛,当真是阴魂不散,早晚有一天老子非砍了他不可。” “你们几个,把他们送去我房里,再找几个人扯上红布,老子今晚娶亲。”何力一边大笑着一边离开了。 江楚杭和曹玗希随着人来到了何力的住处,将他们关进了屋子,其他人便去忙活起来,看起来颇有要大婚的架势。 江楚杭坐到了一旁的桌边,“说说吧,下一步该如何?” 曹玗希走到了另一边也坐了下来,“我如果说毫无想法,你待如何?” “不如何,生死各有天命。”这仿佛看破红尘的说法,让曹玗希愣了好一阵,随即她便轻笑一声。 “你放心,我惜命的很,只要我不死,就不会让你死的。”曹玗希说到。 “这话听起来比海誓山盟更好听一些。”江楚杭平静的说到,却丝毫没有被打动的样子,对于此,曹玗希也没什么反应。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直到夜幕降下,院子里亮起了红色的灯火,响起了肆意的叫嚣,曹玗希才离开一直倚靠的柱子。 她透过门窗向外看了一眼,屋外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一会儿,我会趁乱出去,你想办法拖住何力,你没有内力,用些手段他会上钩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内力的。”江楚杭挑眉问道,眼底带着不解。 “何力这个人不傻,临走时抓住你的手腕,为的就是试探你有没有内力,你没有内力他才放心带你上山。”曹玗希说到。 “方才还说你会保我不死,现在就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扔给这个色胚,你就不怕我被他拆穿,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江楚杭眯着眼问道。 听到这话,曹玗希好笑的上下打量了一阵,“姑娘是真绝色,而且绝顶聪明,活命的本事不见准比我少,有的时候兵不血刃,才是最高的杀人技巧。” 听到这话,江楚杭只是轻微勾唇,并没有多说什么,门也在此刻被粗鲁的推开,曹玗希顺势低头所在墙边。 何力显然喝了不少酒,他瞅了眼曹玗希,连连摆手,“你……滚出去,少搅了老子的美事儿。” 曹玗希顺势给了江楚杭一个眼神,像是吓到了一般,便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走到院子里还扳倒摔了一跤,外面的哄笑声清楚地传到了屋内。 何力盯着坐在原处的江楚杭看了半天,走过去伸手捏起他的下巴,“美人儿,为了你我可是和三当家的大吵了一架,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你们为何吵架?他看不惯你,还是……你不如他?”江楚杭透亮的眸子盯着他看着,犹如深潭让人沉溺。 何力被这眼神晃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刚入山头数月的家伙,因为救了大当家的命,才得了个三当家的名号,还想骑到老子头上,简直找死。” 说着,何力便想要低头亲吻和撕扯,江楚杭手里把玩着一柄簪子,脸色冷了下来,“没人告诉你,要惜命吗?” 随着话音落下,何力只觉着心口猛然一疼,他微微低头便看到对方正在用一方洁净的帕子擦着手,动作缓慢柔缓。 随即他便听到耳边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到,“美女如蛇蝎,你无福消受。” 何力睁大了双眼,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颓然的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声息,而外面依旧是喜庆热闹,没有人注意到屋内的点点声响。 半柱香不到,大门便被一脚踹开,领头的人看到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何力,举起刀便要砍向坐在那里的江楚杭,却在刀刃即将触碰到对方时猛然倒地。 在他身后是满身染血的赵猛,他收起了刀单膝跪地,“主子,大批人马已经上山,三皇子的队伍也已经往这边赶来。” “她呢?”即便身处死尸狼藉之中,他也如同皓月一般,清冷不然尘灰。 “曹玗希带人一路杀到了主厅,此刻正在与匪患头目交手,李成中毒已深,不是对手。”赵猛说到。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立刻下山,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踪。”江楚杭起身挥了挥手,赵猛便躬身退了下去。 江楚杭抬步往外走去,目光触及到了一具尸体上的匕首停下了脚步,沾染了清辉的眸子里闪出了点点星光。 那头,曹妍顺着曹玗希留下来的印记,一路而上与她汇合,一万精兵势如破竹,迅速便将毫无防备的草匪清缴。 两人一路杀到了主厅,此刻草匪头目李成已经被团团围住,周身是血,双目猩红,曹玗希上前盯着他看了看。 “李成,你作恶多年,如今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李成盯着曹玗希看了半晌,朗声大笑,“我罪有应得,那你们曹家算不算是遭报应了!” 曹玗希听到这话,身侧的手不住地颤抖,曹妍上前一步,怒喝,“无耻之徒,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 “狂言?我说的有错吗,曹玗希,镇远将军的名号也会要了你的命的,一定会的。”李成的话音止,一支利箭便直插他的心口。 曹玗希迅然回头,只看到三皇子周泽明举着弓站在门口,努力平复了一下,曹玗希单膝跪地拱手道,“臣,参见三皇子。” -- 第6页 周泽明此人长相阴柔,与成文帝完全不同,倒是像足了他的母妃,他几步上前,站在曹玗希对面自上而下的看着她。 “头目已死,劳烦江将军将这残局收拾一番,本宫这就连夜回京,向父皇禀明匪患已除。”周泽明说到。 听到这话,曹妍站在一旁忍不住想要张口,曹玗希微微抬头,“此次匪患之事,全凭三皇子足智多谋,臣愿为三皇子效犬马之劳。” 周泽明盯着曹玗希看了看,点了点头,“既如此,本宫自然也会在父皇面前替将军美言几句的。” 等到周泽明带人离开,曹妍愤愤不平的开口,“将军,这三皇子摆明是抢功,他……” “此番,你要牢记,功劳是三皇子的与本将军无关。”曹玗希挥手制止了曹妍的话,吩咐剩下的人清扫周遭,她便大步离开了。 曹玗希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了何力的住所,屋外遍地横尸,大红灯笼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渗人,空气中夹杂着些许血腥之气,徒增了些许恐怖。 曹玗希随手推开了被刀斧砍的破败了的门窗,映入眼帘的是何力死不瞑目的样子,她脚步一顿,扭头便看到了不远处落下帷幔的床。 曹玗希眯着眼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床边,伸手猛然掀开了帘子,床上的江楚杭,似雪的白衣上沾染了红色的血迹,胸口处插了一把匕首。 第4章 你要去皇城? 曹玗希微微一顿,伸手刚要去探鼻息,却迎面遇上了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她下意识的身手盖住了对方的双眸。 “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真的死无全尸了。”江楚杭淡淡的说到,似乎是因为伤,他的气息格外的虚无。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曹妍,叫李军医马上过来。” 一只脚刚踏进门的曹妍闻言立刻掉头往外走,无念则快步走进了屋里,一眼瞅到躺在床上的江楚杭便“噗通”一声跪地。 “少爷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可怎么和死去的老爷和夫人交代啊。”无念一边擦着泪一边说道。 “你家少爷还没死,哭丧什么。”曹玗希回头冷声说到。 无念一听,立刻几步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少爷,早就说不淌这趟浑水了,你为何非要这般啊,平白遭受如此痛苦。” “无念,出去。”江楚杭闭了闭眼,轻声说道。 无念听到这话,只能一边抽泣一边往外走,迎面遇到带着李城柏匆匆赶来的曹妍,便抬脚踢到了对方的腿上。 曹妍冷不丁被踢了一脚,着实愣了好一阵,把李城柏送进去,便走了出来,“你这小子,为何踢我。” “踢你怎么着了,你是黄花大闺女嘛,我还踢不得了?”无念眯着眼说到。 曹妍刚想说自己还真是个女的,可话绕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能冷哼一声不做搭理,无念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也不再言语。 屋内,李城柏替江楚杭仔细检查了一下,微微摇头,“这位公子身体孱弱,这匕首的位置虽说不算凶险,可也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啊。” 曹玗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我曾答应他,我活着就会保他性命无忧,劳烦费心。” 曹玗希的一番话让李城柏不由的摸了摸胡子,他是看着曹玗希一点点长大的,这大把岁数了,还是第一次听曹玗希说要保一个外人的性命,而且还是个男子。 虽说,这男子男扮女装特别了一些,可从这眉目和周身的气度来看,应当是个不俗之人,叹了口气,孙源便开始着手准备。 一炷香过后,匕首拔出,江楚杭似乎也昏了过去,曹玗希盯着他看了又看,神色愈加复杂不明。 事实上,在看到对方惨白的脸色和轻到近乎探知不到的呼吸时,曹玗希的内心夹杂着愧疚,她原本就是故意的,因为摸不清对方的情况,她就顺势把对方单独留下,是生是死就看天意了。 如今这般景象,终究是自己有错在先,总要想办法弥补。 此刻,主厅之内。 “啧啧,三皇子果然厉害,这一箭穿心的功夫,当真是一般人学不来的。”几个负责清扫的将士,一边搬着李成的尸体,一边说道。 “可不是,这么远一箭直射心口,也就咱们大将军能比得上吧。”几个人三五成群小声议论着。 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在李成尸体不远处的地上有节断掉的箭,箭身上清晰地刻了一个……明。 因为顾及到江楚杭的伤势,收拾残局的速度放慢了很多,直到江楚杭可以勉强下地,曹玗希才带人从山上撤了下来。 此时的曹玗希已经换好了衣服,江楚杭也不再是女装加身,两人骑马并架,走的不慌不忙。 “你打算去哪里,作为补偿,我可以派一队人马,护送你。” 听到这话,江楚杭轻眨了一下眼,因为伤并未完全好,他的脸色始终惨白,看起来让人多了些许怜悯。 “将军不用这般麻烦,其实,我与将军本就是一路。” 闻言,曹玗希扬了扬眉,故作疑惑,“你要去皇城?” “没错。”江楚杭肯定的说到。 “为何,之前你说你是江南人士,这是假的?”曹玗希美目微凝问道。 “这是真的。”江楚杭叹了口气。 “我本是江南孟氏,孟杭,半年以前家中遭遇横祸,父母皆亡,家中财产被几房亲友侵占,好在皇城中仍有部分家业,因远离江南故而留存,我此番便是要去继承家业的。”江楚杭淡淡的说到。 -- 第7页 “我既然说了我的事,那将军可否告知名字?”江楚杭说到。 “曹玗希。”曹玗希很爽快的说道,丝毫没有顾忌什么。 “镇远大将军,当朝女将军,你是女扮男装?”江楚杭好笑的说到。 “自从我父亲死,我就从未把自己当成女人,何来女扮男装。”曹玗希平视着前方,淡淡的说到。 江楚杭平静的看着曹玗希的侧脸,讳莫如深的眸子里掺杂了看不清的意味,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捉摸不透。 天色微微泛亮,队伍便继续前行着,他们行进速度很快,太阳还未升起便到了最近的沐阳城。 百姓见军队入城,都有些心惊,不过好在曹玗希提前做好了吩咐,他们并没有惊扰百姓,整齐列队的穿过城镇。 将队伍的人员安排在郊外驻扎,一大早,江楚杭独自一个人坐在了营长外不远处的土堆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坐着,金色的光洒下,将他映照的那样迷离。 曹玗希拿着翠绿色的瓶子来到了他面前,“这个你用来涂伤口,不出七日便会痊愈,不过伤口会留下疤痕。” 江楚杭挑眉,点了点头,“多谢。” 曹玗希遥遥的看了一眼,抬步走过去利落的坐到了他旁边的土堆上,“很快我们就要入皇城了,想好要在何处落脚了?” “先去看看家中产业,多年未管,也不知现如今是何景象。”江楚杭淡淡的说到。 “你们的盘缠花的差不多了吧。”曹玗希问道。 江楚杭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释然一笑,“那土匪的三当家都劫走了,剩余的零散银子也买了这身衣裳,不然我可能就要衣不蔽体了。” “这些银子你带着,到了京城也好有个落脚之地。”曹玗希淡淡的说着,拿了一个荷包出来。 江楚杭愣了一下,目光停留在那个荷包上,上面没有绣任何图样,看起来简单质朴,“那在下就多谢将军了。” “不必客气,毕竟你也算是帮了我。”曹玗希笑着说道。 江楚杭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等在下安顿好,若是还有机会,在下必将登门致谢。” 曹玗希闻言眉头一扬,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微微一笑。 曹玗希将江楚杭带入了京城,之后她便回了自己的将军府,因为她常年在外征战,将军府内并没有多余的侍从,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个人左右。 简单的修整过后,曹玗希便离开了江府入宫了,匪患已除,她带大军回朝,是必然的要入宫回禀的。 御书房 成文帝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三皇子又将目光转向了正对他的曹玗希,“此番剿匪,听三皇子说,你帮了他大忙。” “剿匪全凭三皇子决断,草匪头目也是三皇子亲手斩杀,臣并没有做什么。”曹玗希淡淡的说到,并没有急于抢功劳。 “父皇,若不是江将军及时带兵赶到,儿臣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剿匪。”周泽明恭谨的说到,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倒也默契。 成文帝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一番,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行了,你们二人剿匪都有功,都有赏。” “儿臣,谢父皇赏赐。” “臣,谢皇上赏赐。” 离开了御书房,周泽明便和曹玗希一同往外走去,两人一前一后,稍微隔开了些许距离,显得并不亲密。 “本宫可是在父皇面前替将军美言了。”周泽明说到,犯着桃花的丹凤眼里,带着浸染的笑意,只不过不达眼底罢了。 “臣,谢过三皇子殿下。”曹玗希淡淡的说,疏离的意味十分明显。 “曹将军岁数也不小了吧,什么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周泽明伸手按在曹玗希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压了压。 曹玗希停下脚步,转而看着他,语调平缓,“三皇子,臣若成为人妻,便不在是镇远大将军,如此,也可?” 周泽明手微微一顿,放了下来,眼眸中多了星点暗沉,“我朝能有江大将军这般人物,实在是幸事一件。” “臣,谢三皇子赞誉。”曹玗希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殿下,这江将军也太不识时务了。”跟在周泽明身边的小厮忍不住说到。 周泽明则是挑眉邪笑,“不与皇子结亲,本宫到要看看,有谁敢娶她。” 御书房内 成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暗卫首领影展轻笑一声,“你回来了,江楚杭也该进城了吧。” “回皇上,江世子是跟着镇远大将军的队伍进城的,不过一入城门便自行离去了。”影展谨慎的说道。 成文帝眉头一扬,幽深的眸子里带着猜不透的意味,“他为何会与曹玗希遇上,又怎么会跟她一起进城。” “江世子在回京途中遭遇伏击,几番纠缠才摆脱,在进入成州后意外与曹将军相遇,随后跟随曹将军参与剿匪,还受了伤。”影展说道。 “受伤了?”成文帝眯了眯眼说道。 “是,具体伤情属下无法探知,只是看江世子的面色不太好。”影展垂头说道。 “另外,匪患头目李成是被江世子一箭穿心的,只是世子的动作太过隐秘,并未被发现。” 第5章 身上有伤 闻言,成文帝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了敲,半晌轻笑一声,“派人去接他回来吧。” -- 第8页 “是。” 适夜 曹玗希翻看着桌上的信件,曹妍则站在她的对面,“将军,据探子回报,江南的确有一户姓孟的商户,半年之前家中突遭大火,家主和夫人都身死殒命。” “孟杭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只是自小体弱多病,便被云游的法师带走,过了十八才领回去的,大火当天,也是因为碰巧在外才免遭劫难。” 曹玗希听完,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双手交叠支着头,眼底跳跃着点点星火,“你觉得他是真的孟杭吗?” “将军的意思是?”曹妍眯着眼说到。 曹玗希随手将信件放到了火上点燃,“不管他是不是,如今他就是孟杭,江南孟氏,安排一路人马跟着他,我到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打算。”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青羽端着煮好的银耳羹走了进来,“知道你们今日回来,提前炖好了银耳羹,主子,曹姐姐,过来一起尝一点吧。” 曹研闻言凑了过去,掀开盖子看了眼,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青羽妹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银耳羹做的色香味俱全啊。” 青羽笑着盛了一碗送到了曹玗希面前,“你们整日在外奔波,我自然要好好在将军府增长自己的手艺。”曹玗希闻言微微摇头,脸上带挂着欣慰的笑。 “主子。” 偏僻的巷口,四起的风,让四周悬挂的灯笼摇摇欲坠,无念警惕的看着四周,肃杀的气息,让他不由的眯起了眼。 江楚杭不知在何时戴上了半截银质面具,静默的站在原地,多年在外,这京城里的杀机倒是比之前浓烈了不少,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而杀机也在这一刻消散无形。 整齐划一的骑兵穿着黑色的盔甲,位列前方,一人翻身下马快步走来,他整个人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之内,看不清样貌和表情。 “大人,属下奉命送大人回府。” 江楚杭见状,并没有客套,也没问这些人的来路,跟着那人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靖安侯府。 侯府门前挂着高高的红灯笼,在漆黑的夜里也能清晰的指引着人找到归家的方向。 靖安侯江牧深目光沉沉的望着翻身下马朝自己走来的江楚杭,江楚杭几步上前单膝跪地,“父亲,孩儿回来了。” 江牧深盯着他看了看,走到了他的面前,身手扶起了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目光停留在了那半截银质面具上,“夜深风露重,回家。” 两人一同进了门,守在门前的护卫便整装离去,迅速隐藏在黑夜里,一切都平静如常,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 江牧深带着江楚杭进了书房,一进门他便上上下下把江楚杭打量了一遍,“一路可还顺利。” “想要杀我的人面对这最后的机会,又有什么理由放弃。”江楚杭笑着说道。 “可有受伤?”江牧深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中带着关切。 “伤口不深,没事。”江楚杭说道。 江牧深自然是不会信的,可他也知道对方是个执拗的性子,只能叹了口气,“如今回来了,倒也安心些,总在外漂着也不是个事儿,总隐藏在暗地里,何日才能真的见光。” “儿子本就长在黑暗里,这一生怕是也见不得光。”江楚杭木着脸说道。 江牧深闻言挑了挑眉,“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江楚杭扬着笑脸问道。 江牧深目光闪了闪,并没有选择继续追问,反而问道,“皇上知道你回来了,明日早朝应该会有所表示。” “这几年对外都称我身患重病,时不时招太医入府,隔三差五的也总要病危一阵,就这样,能有什么表示,难不成说儿子偶遇神医,身体康健了?”江楚杭好笑的问道。 “这几年在外,你倒是对京中之事了解的透彻。”江牧深十分满意的说道。 “父亲说这话也要看看儿子素日里是做什么的,若是连自己身上的事都查不清,岂不是打了自己的招牌。”江楚杭说道。 “你也到了岁数了,也该安定下来了。”江牧深目光沉沉的说道。 闻言,江楚杭眉头一挑,最后实在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此事不急。” “混账,这还不是着急的事。”江牧深立眉横目,十分不满的说完,摆了摆手。 “受伤了就回去休息,明天让太医来给你看看,这几日,没事不要出门了。” “你的身体什么样子你自己清楚,就算不是重病缠身也没好到哪去,传言也并非都是虚假。”江牧深叹了口气说道。 江楚杭轻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你还没放弃吗?” “胡话,那是跟你性命攸关的事,为父如何能放弃,我已经找人去寻孙景清了,总还有一线希望。”江牧深沉声说道。 说罢,他看了看江楚杭,“快回去休息,别总想些没用的。” 江楚杭见江牧深这架势,顿时明白了,合着让自己回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待在皇城,然后,娶妻?! 懒得浪费口舌的江楚杭很顺从的离开了,没有与江牧深争辩什么,至于皇上明日的旨意他倒也是不在乎,下旨也不代表自己一定就要遵旨。 回到房内,江楚杭坐到了桌旁,单手支着头,似乎是有些疲倦,无念跟在他身后进门,“主子,跟着我们的探子被引开了。” -- 第9页 “查清楚是谁了吗?” “镇远将军,曹玗希。”无念皱着眉说道。 江楚杭眉头一挑,唇角微微翘起,“这个女人到是有趣,怀疑我却还放我进城,是把我当成探子,准备请我入局了。” “我让你查的孟家的事,查清楚了吗?” “主子,这么多年,京中孟氏产业被侵吞了半数不止。”无念冷声说到。 “意料之中,孟氏的家主当了几年的傀儡,才稍起了反抗之心,便是死无全尸的下场。”江楚杭半合着眼皮说到。 无念思忖了一番,轻手轻脚的取来了薄被盖在了他的身上,“主子,你的伤还没好,早些休息吧。” 早已经睡过去的江楚杭丝毫没有反应,苍白的皮肤在跳跃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更加清透无力。 第二日一早,江楚杭刚一起身,宫内的太医便笑盈盈的随着小厮进了门,江楚杭脸上挂着银质的半截银质面具,藏在面具后的眉头一挑,“太医如此熟门熟路,日日到此也是辛苦。” 成太医连连摆手,满脸的褶子因着笑意连在一起更加的有喜感,“老臣也是奉旨办事,江小侯爷可是金贵之躯,日日上门也是应该的。” “嗯。”对于这番说辞,江楚杭一点也不在乎。 成太医小心上前搭了搭脉,又瞅了瞅对方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斟酌着说道,“小侯爷身上可是有伤。” 江楚杭掀了掀眼皮,“阿桃,我想吃天山居的杏仁酥,你去买点回来。” “是。”等到阿桃离开关了门,江楚杭就随意将外衫脱下,胸口缠着的纱布格外惹眼。 “老臣冒犯了。”成太医说着,便将纱布解开,看到胸口的刀伤,有些惊讶。 “不必惊讶,这伤是小事。”江楚杭无所谓的说道。 “伤口位置看着凶险,实则刀口不深避开了要害,外伤膏药却也是良药,老臣回去开几副补血养气的方子,喝上几日便可大好。”成太医说道。 江楚杭将外衣拢了拢,“多谢。” “小侯爷客气,只不过,小侯爷身上的毒还未解,往后像这样的伤还是尽量避免的好。”成太医嘱咐道。 “成太医,今日也要去回禀吗?”眼瞅着成太医转身准备离开,江楚杭索性盘腿坐在床边,笑盈盈的问道。 成太医脚步一顿,“这是自然。” “哦,那……太后那里的茶可还入口?”江楚杭脸上挂着笑,可这笑落在成太医背后却让他汗毛直立。 他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糠筛,江楚杭哂笑一声,单手支着头,“成太医,你有一个儿子,今年科考吧。” 此话一出,成太医立刻跪地爬到江楚杭面前,惶恐不已,“小侯爷,老臣从未多说多言啊,老臣……老……” “不必紧张,我很乐意给识时务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是几盏茶的事,只不过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记得请就行。”江楚杭身手拍了怕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 “是,是,老臣明白。” 直到走出靖安侯府,成太医才敢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刚才耿在喉头的气才顺了下去。 “主子,为何不杀了他。”无念从一旁走了出来仔细的替江楚杭整理着衣衫。 “成太医是为我母亲接生的,如今只是年老昏聩,只此一次,便该知晓如何去做了,何必赶尽杀绝。”江楚杭淡淡的说道,眼底却露出了丝丝的落寞。 朝堂之上 “皇上,江南地区盐税清缴出现大量死账烂账,前不久还有盐官和商者惨死家中,望陛下下旨彻查。”老丞相上前一步说道。 第6章 入宫面圣 成文帝闻言眯起了眼,“盐务乃是当朝重事,出了这等大事,自然是要查的。” 说到这他微微向后靠了靠,“朝中可有人愿意替朕分忧的?” 话音刚落,二皇子和三皇子几乎同时横跨一步,彼此皆是一愣,随即便都朗声请命,站在最前面的江牧深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由嘲弄的弯了弯嘴角。 成文帝眼尖的瞅见了对方弯起的唇角眼神暗了暗,“你们二人都想去?”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解难。”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解难。” 连这般的说辞都出奇的一致,仿佛像是早早商量好了一般,成文帝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打了几个转,最后点了点头,“三皇子前几日剿匪有功,方才回来没多久,此次南下便让二皇子去历练一番吧。” “儿臣领旨。”闻言二皇子立刻跪地领旨,眼底闪着跳跃的光,整个人看着都是信心满满,三皇子则站在一边眼底微闪。 “镇远大将军。”成文帝目光定格在曹玗希身上说道。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曹玗希便走了出来,拱手恭敬开口,“皇上。” “二皇子此番南下,你便一同前往。”成文帝盯着她说道。 曹玗希微微一愣,便立刻跪地领命,成文帝见状便继续说道,“爱卿是朕的兵马大将军,虽为女子却从不逊色与男儿,朕甚是欣慰。” 曹玗希听到这话立刻扣手,还未等她准备好说辞,只听到,“朕甚是爱惜人才,自然也该为你多想,如今你早已到了该婚嫁的年岁,你父亲为国捐躯,无人替你考量,那朕便替你考量。” -- 第10页 此话一出,朝堂众人皆是一惊,三皇子站在前方眯起了眼,他才与曹玗希暗示了这件事,皇上早朝便公开提起,这也许就是对自己的警告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成文帝的视线略过头颅低垂的三皇子,见到对方战战兢兢的样子,眯了眯眼。 “皇上,臣……”曹玗希一惊仰头满眼惊惧的张口。 成文帝却是一笑,“靖安侯府世子天资聪慧,也是朕最看好的孩子,虽说体弱多病了些,但却绝不会委屈你。” 听到这话,一旁的江牧深目光一凛,抬头与文成帝对视了一眼,彼此盯着对方看了又看,江牧深挪出的步子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曹玗希心如擂鼓,她抬头想要说什么在触及到成文帝深入寒潭的双眸后通通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臣……叩谢圣恩。”千言万语,最终只有叩首。 靖安侯府 “呵,越来越有意思了。”江楚杭将得到的纸条随手捏成了粉末,泛着冷光的面具下的眸子里带着潜藏的笑意。 “世子,侯爷回府了,让你到书房一趟。”小厮小心上前说道。 江楚杭来到书房时,江牧深正坐在主座之上,见他进门掀了掀眼皮,“什么想法。” “没想法。”江楚杭好笑的说道。 “这是你的婚姻大事,你怎可毫无想法。”江牧深沉声说道。 “我又不是闺中女子,想那么多作甚。”江楚杭跳到了一旁的软榻上随手剥着橙黄色橘子说道。 “你……”江牧深伸手指着他,叹了口气。 “父亲不满意这个儿媳妇?”江楚杭问道。 “难不成你还满意了,她是什么人,镇远大将军,多少人盯着她你会不知道?”江牧深眯着眼说道。 “父亲在乎这个?”江楚杭好笑着摇头。 “少给我耍贫嘴。”说着,江牧深眉头一挑,语气中有些惊疑,“你怎么句句都在维护她,你该不会?” 江楚杭将剥好的橘子塞进了嘴里,立刻酸的眉眼都挤在一起,抿唇沉默了一阵,“天地良心,我可没什么想法。” “你既然没想法,那就不要管了,这亲我替你去退了。”江牧深沉声说道。 江楚杭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说道,“父亲尽管去,儿子过几天便要南下了,趁此机会,父亲可以大闹一次皇宫,也好让儿子多病危几天。” “你要去江南?”江牧深眯着眼说道。 “不算大问题,去看看。”江楚杭说道。 江牧深闻言叹了口气,“总在刀尖上走,你自己小心。” “放心,即便哪日儿子被人生擒,也绝不说自己是靖安侯府的世子爷,绝不给父亲大人丢脸。”江楚杭笑着说道。 “混账羔子,快给我滚。”江牧深骂骂咧咧的把江楚杭赶出了门。 同一时刻,回到府上的曹玗希换下了朝服穿上了素日里练武的衣服在院子里耍起了枪,只是没几下长-枪便脱手而出掉落在了地上。 曹玗希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又看,心头莫名有些烦躁,抬头闭了闭眼,将长-枪捡起便进了屋。 “将军。”她刚一进屋,曹研便跟着走了进去,目光定格在曹玗希的后背上,神色间带着丝丝缕缕的忧虑。 “何事。”曹玗希一边擦着手一边问道。 “此次南下的亲兵已经选好了。”曹研说着,看了看曹玗希的脸色,见对方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将军,当真要嫁给那个病秧子?” 曹玗希的手微微一顿,“你是越发的放肆了,那可是靖安侯世子,岂容你这般说。” 曹研“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梗着脖子,“将军,话虽不该说,可却是事实,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良配。” “良配?”曹玗希低声说着,随后哂笑一声,“论地位我不及他,论家世我更是摸不到边,这样的人,只是我高攀了。” “将军。”曹研不赞同的开口。 “婚是皇上钦定,不必多言了。”曹玗希冷冷的说道。 等到曹研有些不甘心的离开,曹玗希才站在窗口目光深远,这婚确实是自己高攀了,那就只好想法子退了。 曹玗希在窗口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青羽进门伸手替她把面前的窗关上她才回过神,青羽替她披着披风,“主子,有烦心事?” 曹玗希叹了口气,青羽眉头皱了皱,“是因为,皇上的赐婚?” 曹玗希闻言转头看了看,“青羽,我这一生从未想过要嫁人,我唯一想过的便是送你和曹研出嫁,到时我一定十里红妆,让你们风风光光出嫁。” 青羽轻轻的闭了闭眼,露出了笑,“主子,巧了,青羽这一生也未想过要嫁人,唯一想的便是来日主子你嫁人了,青羽能够常伴左右,服侍主子。” “胡说什么。”曹玗希伸手揪了揪青羽的耳朵,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御书房 成太医躬身跪在地上,成文帝负手而立,脸上看不出喜怒,“江楚杭确实受伤了?” 成太医低了低头,“回皇上,小侯爷的胸口上有刀伤,位置极为凶险,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成文帝微微抬头,摆了摆手成太医立刻躬身退了出去,影展立刻从阴影里走出,跪地,成文帝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 -- 第11页 “所有负责跟着他的影卫每人杖责五十,再有下次,就自行了断吧。”成文帝冷冷的开口。 “是。” 适夜 成太医从太医院如同往常一般回到家中,胸口里还藏着半路上买的烧鸡,自家那个孩子别的不喜欢,就好这一口,也因此,他会隔三差五的买上点带回去。 走到后门,他刚想像往常那般敲门却发现门一推便开了,“这么不小心,太不小心了。” 一边念叨着,他一边推开了门,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瞪大了双眼,还未等发出任何声音,便捂着脖子倒地了。 次日一早 “起来了?”江牧深看着江楚杭坐下,夹了一个包子给他。 “昨夜睡晚了些。”江楚杭笑着说道。 “杀人回来晚了?”江牧深问道。 江楚杭咬了一口包子,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的说,“若非必要,我从不亲自下手,太麻烦。” “成太医昨日来过之后,回了宫便去了圣上那边,之后又去了太后寝宫,在那里坐了许久,晚间回家,便惨遭杀害。”江牧深说着叹了口气。 “下手之人一剑封喉,成家上下无一个活口。” “京城脚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刑部和城卫的大人们怕是要着急上火好一阵了。”江楚杭好笑的问道。 “方才宫内主管太监前来传旨,圣上宣你进宫。”江牧深说道。 江楚杭正好一个包子吃完,便自己伸手勾了一个,“着急吗?” “着急,毕竟见完你就要早朝了。”江牧深说道。 “哦,那我吃完这个包子就去吧。”江楚杭慢慢悠悠的吃着,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江牧深眼瞅着也只是叹了口气。 镇远将军府 “成太医是宫中最得力的太医,他这般被人残忍杀害,必然会引起巨大的恐慌和震动,今日的早朝怕是有的热闹了。”曹玗希叹了口气说道。 青羽替她整理着朝服,“说起来,这位成太医还是靖安侯府的常客,隔三差五就要到靖安侯府去给世子请平安脉。” 听到这话,曹玗希眉头微动,随即她便笑了笑,“你这小丫头,倒是对京内的事知道的清楚。”青羽眉头一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第7章 何时叫舅舅 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恶-□□件,杀的还是太医,足够引起强烈的动荡。 皇宫内 来福兜着手在公道上来回的踱着步子,脸上写满了着急,这眼瞅着就要早朝了,江小侯爷怎么还不到啊。 正当他焦急的张望时,一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来福公公,许久未见。” 来福一转头捂着心口,看着眼前带着银质面具的江楚杭笑了笑,“哎呦,我的小侯爷啊,你可是要吓死老奴了,快快跟老奴面圣吧。” 江楚杭耸了耸肩,一边跟在对方后面一边问道,“皇上今日是喜是怒啊?” “哎呦,小侯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成太医府中出了这样的惨事,皇上今早都打烂了两个茶盏了。”来福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那我这岂不是往枪口上撞。”江楚杭撇了撇嘴说道。 来福却是一乐,“小侯爷,皇上就算是盛怒也不会责骂你的,老奴侍奉皇上身边,这点事还是看得清的。” 说着,两人就来到了御书房外,来福进去通报,江楚杭则恭谨的站在门外,他脸上的银质面具恰到好处的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让人看不透也猜不穿这面具下是怎样的容颜。 “皇上宣世子进去。”来福走进悄声说道。 江楚杭整了整衣衫走了进去,屋内点着的熏香带着些许的淡雅,江楚杭跪地,“臣,参见皇上。” 成文帝换好了早朝的衣服背手站在那里,听到这话便转过了身,“是不是朕不派人去侯府,你就不知道该进宫了。” “未经宣召,臣哪好随意进宫。”江楚杭说道。 “你这个滑头,有的是话。”成文帝指着他说道。 “既然来晚了,你就跟朕去上朝吧。” 江楚杭眉头一挑,“皇上,臣不合适出现在朝堂之上。” 成文帝脚步一顿,“朕特许的。” 等到真去了朝堂,江楚杭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漆红的柱子后是一把藤椅,能够巧妙地将身型隐藏起来,朝堂里的人看不到他,他却可以将众人看的一清二楚。 既来之则安之,江楚杭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泛着桃花的眼眸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唯一的一个女人身上。 褪去了冰寒铁甲,换上朝服的曹玗希默然着脸站在人群之中,只不过她的视线也很巧妙的停留在了那个柱子旁。 两人隔着柱子,一个猜测,一个端详…… “昨夜的事,诸位大臣有何想法?”成文帝眯着眼,语调轻缓的问道,仿佛一大早震怒的人不是他。 城防统领孙胜上前跪地到,“皇城境内,天子脚下出现这等惨案,臣……难辞其咎。” 成文帝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着,视线有扫向了周围的众人,“你的确难辞其咎,这等弑杀之人,潜入京都,随意刺杀太医院太医,身为城卫统领,你竟然丝毫不知,那朕要你还有何用!?” 孙胜立刻叩首,“臣……罪该万死。” “父皇,孙统领多年为皇城安危操劳,望父皇看在他一片赤诚的份上,再给他个机会吧。”太子周泽恒跪地说道。 -- 第12页 二皇子周泽康横跨一步出列,“父皇,孙统领此番的确有罪,如今到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协助刑部彻查此案。” “自古法不枉情,若是人人都用忠心赤城抵罪,那这世间可还有真正的道理可言吗?”三皇子周泽明朗声道。 成文帝端坐在宝座之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几人停了嘴,他才说道,“用不着忙着请罪,朕瞧着你也是有点本事的。” 孙胜提着的心稍稍回落,刚想谢恩便听到,“朕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若是你不能协助刑部尚书破案,朕定不会饶了你。” “臣……叩谢圣恩。”挣扎了一番,孙胜沉声说道。 “南下的事情也等到此事解决之后吧。” 说罢,成文帝便起身离开了,江楚杭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刻意露出了半截衣袖,噙着一抹笑离开了。 曹玗希的目光停留在那截湖蓝色的衣袖上,眼底泛起了波澜,直到大殿内的人都走光了,她才转身离开。 走出了大殿,她的脑子里还在不停的想着刚才看到的那截衣袖,到底是何人能够得到皇上的许可听政,但却要躲躲藏藏。 回到了御书房,江楚杭刚一进门一盏茶杯就应声而碎,屋内侍候的人都被遣散出去,江楚杭便只能自己蹲在地上将碎了的瓷片捡了起来,放到了一边。 “臣……惹皇上生气了?”江楚杭拱手问道。 成文帝抬眸看了看,将桌上新的茶杯往前推了推,江楚杭瞥了一眼,一动不动,成文帝等了一阵,眯了眯眼,也不知是不是气的,竟也是笑着咒骂道,“没一点眼力价,还不赶紧的。” 江楚杭闻言只能上前倒了一杯清茶推了过去,成文帝盯着他上下左右看了看,“成太医昨日说你被刺伤了?什么人能伤了你?” “臣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没人伤得了我。”江楚杭淡淡的说道,面具遮盖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去守着暖炉坐会儿,身上一点热气都没有。”成文帝叹了口气说道。 江楚杭走到暖炉旁端正的坐在那里,成文帝看了看他,便将自己的鞋子一脱,盘腿坐在了软榻上,“随意点,朕今日就只是找你话家常的。” 江楚杭便也将鞋子一脱盘起了腿,“皇上想问什么?” “你有多久没叫朕,舅舅了?”成文帝扬眉问道。 “臣从小就不会叫舅舅,皇上是想问,臣何时会叫舅舅。”江楚杭弯弯的眉眼,看似在笑,却也是笑里藏刀。 成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着,“也就只有你有这个胆子了。” “臣胆子大,随了娘亲了。”江楚杭说道,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会让成文帝有何想法。 成文帝闻言目光里透出了点点的怀恋却也是转瞬即逝,“罢了,回去好好休养吧,别在劳心费神了,小小年纪就一副残破身躯怎么能行。” 江楚杭起身拱手,嘴角微微翘起,“臣明白了,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成文帝手里拿着江楚杭倒了茶的茶杯,将茶一口饮尽,杯盏摔了出去…… 走出门的江楚杭听到杯盏破裂的声音,唇角微弯,走到了来福公公面前,“来福公公,下次让烧制瓷器的人注意点,做几个经得住摔打的茶盏送来。” 来福公公赶忙摆了摆手,“小侯爷,老奴送你出宫吧。” 江楚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跟在来福的身后,前行没多久便遇到一个身形修长,面容冷峻,英眉上挑的男子持剑迎面走了过来,两人错身而过。 江楚杭向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来福公公,此人为何可以持剑入宫?” 来福看了看,微微一笑,“此人名为韩场,师从剑圣顾清恩,如今是皇上亲封的持剑侍卫。” “师从名门,也就是说剑意高超,那你说,成太医满门是不是就是他杀的。”江楚杭眼瞅着那人进了御书房,淡淡的问道。 “哎哟我的小侯爷,我的小祖宗哟,韩场是圣上才封的佩剑侍卫,专门保护皇上安全的,没事去杀个太医做什么。”来福有些惊恐的说道。 江楚杭目光悠远的看着紧闭的那扇门,慢慢悠悠的开了口,“也是,没必要的事。” 御书房内 “东西找到了吗?”成文帝眯着眼问道。 韩场单膝跪地,“并未找到。” 成文帝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废物。” “臣将成家彻底翻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角落,或许根本就没什么信件。”韩场低头冷声说道,语气中的笃定,让成文帝将目光投了过去。 “既然没找到,为何不一把火把他烧了。” “昨夜成家上下十几口人一朝命殒,若是在起一把大火,只怕会留有痕迹引起恐慌。”韩场说道。 “若是真有信件,你怎能保证不被人发现。”成文帝目光沉沉的的盯着他问道。 “臣都找不到的东西,这世上估摸就没人找得到了。”韩场不卑不亢的说道。 成文帝目光停留在韩场身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半晌过后,“你退下吧。” 等到韩场离开,一个影展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单膝跪地,成文帝闭了闭眼,“去再搜一遍那个院子,如果什么都找不到,就一把火烧了。” “是。” -- 第13页 “派人盯着韩场看看他都跟谁有接触。”成文帝说完便摆了摆手,影展便退了下去。 出了宫门,江楚杭便独自在街上走着,没走多远他便拐进了一家杂货店,店小二见有人进门便快步迎了上去,“这位公子要买些什么?” 江楚杭此时已经将带着的银质面具摘了下来,他随意的看了看,倒真像是个往来的商人,“你这里有品质好一点的饰品吗,家中长者将要过寿,想着来看看。” 第8章 就是个普通人 店小二一听,眼珠子一转,“公子若想要好东西,那可是要花大把银子的。” 江楚杭眉头一挑,轻笑一声,“既然我问了,钱财自然不是问题,只要东西好就可以。”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了对方不像是说着玩玩的就点了点头,“既如此,公子与我到后院去吧。”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江楚杭来到了后院,在接受了简单的检查后,他便进入到了后院左侧的房间里。 门一推开,里面的人不算多,四周都是桌子,三四个人坐在一个桌前,江楚杭打开折扇,“这是……?” “是好东西自然有不少人想要,这里便是将好东西拿出来进行竞价,价高者得。”店小二笑着说道。 江楚杭眉头上扬,眼底带着点点星光,“倒是有趣。”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自己走了过来,他立刻扬起了笑意,“曹将军。”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曹玗希,今日她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锦衣,长发梳起一根马尾,干净利落,背手而立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潜藏深沉的笑意。 “既然来了,跟我一桌吧。”说完,她便自顾自的往前,江楚杭一愣却也没有推辞,干脆利落的跟了上去。 江楚杭刚一坐下,曹玗希便倒了一杯清茶推了过去,语气熟稔,“京中店铺查看的如何了?” “入京这几日都在养伤,如今伤好了七八分,得空这才出门看看家中产业,也没看多少。”江楚杭说道。 “你来这里,难不成,这里是你孟家产业不成?”曹玗希好笑的问道。 “为何不能是?”江楚杭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 曹玗希闻言眯起了眼,“这寻芳阁在京城屹立数十年,积攒财富无数,传闻背后之人手眼通天,若是皇亲贵胄我倒相信。” “这是孟家的祖产,传闻孟家祖上便是在京中发迹的,之后因为某些原因,孟家从京中离开,去了江南发展。”江楚杭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究竟还算不算孟家产业,也难说了。”说到这里,江楚杭的语气里多了些许的落寞。 “哟,这不是……曹将军吗。”爽朗的男声由远及近,曹玗希和江楚杭同时侧过头去。 来人大腹便便,浑身珠光宝气,看起来像是要把家中金银都挂在身上一般,傻里傻气的引人发笑,只不过却没人敢笑。 曹玗希压低声音道,“此人是宁远侯府世子,赵鹤。” 说完,她便起身拱手,“赵世子。” 见曹玗希起身,江楚杭自然没有在坐着的道理,他也起身拱了拱手,“小人,见过赵世子。” 赵鹤摆了摆手,撩起衣摆一屁股坐到了他们的旁边,“客气什么,都坐下坐下。” 等两人坐了下来,赵鹤咧嘴一笑,“听闻大将军要与靖安侯世子结亲了?” 上来就这般直白,倒是让曹玗希微微一愣,而后她只是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清茶,放下杯子便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台子,一点也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赵鹤眉头一挑,混不在意的看了眼江楚杭,“你是何人啊?怎么从未见过你。” 江楚杭淡淡一笑,“小人不过是个无名之辈,不足挂齿之人。” 赵鹤摇了摇头,似是不信,“能跟曹将军坐同桌,怎么会有普通人。” “这……” 江楚杭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到了曹玗希身上,曹玗希扭头看了他一眼,在看到对方眼底露出的期盼时,又移开了视线。 “他曾帮过我,我们熟识。”曹玗希说道。 赵鹤点了点头,又四处看了看,“这里没什么意思,不如,我带你们去主厅看看,那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呢。” 曹玗希闻言回过了头,目光落在了泛起点点微波的杯盏上,“主厅?” “没错,就是主厅,在这院落的中央,能进去的都是权贵。”赵鹤笑嘻嘻的说道。 “那看起来应该会很有趣了。”江楚杭眯着眼说道。 “这是自然,在那里拍卖的珍宝,才真的算是世上无双的,正巧我今天带了父亲的牌子,不然,我们是进不去的。”赵鹤从怀里掏宝贝一样的掏出了一块黑色的牌子。 曹玗希眸光一闪,脸上带上了兴趣,“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进去看看吧。” 赵鹤在前面开路,剩余两人就跟在他的身后,几个人从这个院子穿到了下一个院子,院子里的守卫看到赵鹤手里的牌子便没有阻拦,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后面的这间院子比起前面几个都要大,虽然从外面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江楚杭和曹玗希同时都眯起了眼,这里…… 赵鹤手里拿着牌子,门口的人看了看,目光停留在他身后这两人身上,“不知二位可有令牌?” “没有。”曹玗希说道。 -- 第14页 眼瞅着那人准备拒绝,赵鹤便上前一步,鼓出来的肚子都快要顶到门上了,十足的嚣张架势,“知道我是什么人嘛?” “知道,知道。”门卫说道。 “你们这个拍卖场不是可以一人带两人入场吗,怎么,到我这里就不可以了吗?”赵鹤气势汹汹的样子,像足了纨绔子弟。 那门卫咽了咽唾沫,斟酌再三让开了一步,“不敢。” 曹玗希和江楚杭跟在赵鹤身后进了门,不同于前面那个宽敞的大厅内那般热闹,这里分为两层,下面只有一个像是鸟笼一般的巨大铁笼,迎面带来的甚至还有些许腥气,阴森沉重之感,让人心底泛起了冷意。 楼上则是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每个房间都关着门,他们被人引领着上了二楼,进入了最边上的一个房间。 一进屋,那股子压迫感便瞬间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秀花香,和绵延入耳的袅袅琴音。 “我们来的不算晚,很快就要开始了。”赵鹤兴致勃勃的说道。 “下面那个笼子是用来做什么的?”曹玗希侧头向下面看了看,眸光深处掺杂着看不穿的冷意。 赵鹤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这里有时会拍卖一些珍奇动物,为了防止他们伤人,就会把他们关在笼子里送上台,但是又要给众人展示,自然就需要这样东西了。” “当然了,也有别的用途,你们看看就知道了。”赵鹤乐嘻嘻的说道。 很快……属于这里的拍卖就开始了,属于这群人的狂欢夜到来了。 刑部大牢内,不绝于耳的哀嚎让人不住的牙关打颤,孙胜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手里拿着马鞭目光如鹰隼一般。 “那夜是你打的更,也是你报的案,你说你什么都没看见,有人信吗?”孙胜瞳孔缩着问道。 那人被挂在十字架的刑具上,身上布满了鞭痕,呼吸的每一声都带着粗重的喘息,“大人,小人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啊。” “你家的妻儿可都等着你回去呢。”孙胜将手里的鞭子随手一扔,起身背过了手。 那人望着孙胜的背影,眼底闪着恐惧,“大……大人,我说,我……看到了一个穿白衣的人,手里拿着长剑,不过不是在成家门前,而是在……寻芳阁外。” 孙胜闻言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转身拿起了桌上的马鞭,“走,去寻芳阁。” 寻芳阁 “接下来要竞拍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名女子。”说话间几名大汉推搡着一个蒙着眼的女子走进了那个笼子。 女子身材姣好,只是双目被遮看不清容貌,众人探看了一下便没了声音,很显然卖家很懂得众人的心思,一把揭开了女子遮盖双眼的布条。 “是西北的游牧一族。”曹玗希一看到那女子的双眸便开口说倒,随即她便起了身。 “我朝历来禁止这般买卖人,这寻芳阁敢在皇城脚下做这样的买卖,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曹玗希冷声说道。 “西北游牧一族以骁勇善战著称,在西北称霸一方,若不是几年前那场战役,只怕到如今,他们仍然是一大隐患。”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曹玗希起身走到了门外,双手把着栏杆,眼底微闪,赵鹤见状说道,“曹将军不要气恼,我朝的确不允许这般肆意买卖人口,可是,对于戴罪之人的人,却是可以卖做家仆的。” 听到这话,曹玗希哂笑一声,从门外走了进来,“所以,寻芳阁就是利用这样的说法,公然干着这般错事。” “这……本世子可就不知道了。”赵鹤耸了耸肩说道,颇为无奈。 门外,一波高于一波的叫价声,屋内的几人都沉默不语,只不过…… “停。”突如其来的冷冽男声,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城卫统领孙胜,到此查案,还请诸位大人,配合。”孙胜站在大厅中央,目光沉沉的扫视着二楼紧闭的房门。 “孙胜,成太医的案子,怎么还让你查到这里来了。”清冷的声音从二楼正中央的房门里传了出来。 孙胜闻言立刻单膝跪地,拱手扬声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臣此前审问了一个更夫,那人直言当夜遇到一个行踪鬼祟之人,就出现在寻芳阁外。”孙胜眯着眼说道。 第9章 彻夜在一起 随即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正中间右边的门打开了,孙胜抬头一看,立刻低头朗声道,“臣……参见三皇子殿下。” “既然将军要查,自然没道理阻止,本宫虽然身为皇子,却也不会寻思,大门已开,将军可以随意搜查。”周泽明负手而立说道。 此话说完,便陆陆续续听到了几声门响,赵鹤也起了身让人将门打开,“这事儿闹的,如今三皇子这般说,我们也只能出去了。” 很快所有人都站在了二楼的门外,孙胜只感觉背后攒起了冷意,这寻芳阁的确如外界所言暗潮涌动。 士兵们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查了一下,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孙胜眯起了眼,凌厉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每一处角落,“劳烦各位大人身边的侍卫随从到楼下来,我要知道他们那夜的行踪。” “孙胜,你别太过分。”楼上的一声怒喝让孙胜抬起了头。 “我当是谁,原来是丞相府大公子。”孙胜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 第15页 “我奉旨查案,李大公子这般阻拦是何意啊?” “你……” “好了,孙统领自便就是。”太子周泽恒面容冷淡的说道。 “你我是随着赵世子来的,也要下去接受盘问,走吧。”曹玗希贴近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江楚杭点了点头跟在了她的身后,目光向下,那关在铁笼里的女子仰头,两人的目光便有了一瞬的接触。 “姓名。” “曹玗希。” “曹……小人见过镇远大将军。”负责登记的小士兵,哆哆嗦嗦的跪地说道。 “不用这般,我今日跟着赵世子到此地,自然也该来登记。”曹玗希轻声说道。 孙胜目光停留在了曹玗希身上,半晌挥了挥手,“下一个。” “孟杭。” “你不是京中各府内的侍从。”登记的士兵说道。 孙胜眯着眼立刻走了过去,“说,你是做什么的。” 江楚杭微微侧身,透亮的眸子里带着沉如深渊的晦涩幽深,“江南孟家子弟,家中遭难,前几日到了京内。” “几日前,说清楚。”孙胜问道。 “大概是三日前。”江楚杭说道。 “查。” 一声令下,一旁的人立刻领命离开,孙胜围着江楚杭转着圈,“宫内太医一夜之间被灭门,而你,正巧是在那夜前一天入京,你是来做什么的?” “在江南的家中遭遇了变故,来京城躲躲。”江楚杭神色平静的说道。 “躲避是假,杀人是真吧。”孙胜脚步一停,冷声说道。 江楚杭微微抬眸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孙统领,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我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怕是要为此丧命了。” “大人,三日前并无名叫孟杭之人入城的记录。” “来人,给我拿下。”孙胜抬手一挥,一旁的几人便都拔出了剑将江楚杭围在了中间。 “偷偷入城,意图不轨,没想到我居然找得到你吧。”孙胜哂笑一声说道。 江楚杭轻笑一声,眼底带着嘲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带走。”孙胜朗声说道。 “慢着。”一直站在一旁的曹玗希突然开口。 孙胜转身看着她,“我倒是忘了,方才曹将军与他一同下楼,莫不是相识?” “自然是认识的。”曹玗希说着,随意拨开了一旁围着江楚杭的几人,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当日便是我让他随我的大军入的城,军中将士都对他有印象。”曹玗希说道。 孙胜眉头紧皱,言语间带着沉闷,“曹将军一向治军严明,怎可招揽这等不明之辈随大军入城。” “那日我奉命击杀草匪,正是此人相助于我,为此他也受了伤险些丢了性命,我派人查过他的身份,确定无疑我便顺路保他平安带他入城,入城那日他身上的伤也尚未痊愈。”曹玗希说着,身手抓起了江楚杭的胳膊。 “他没有内力,据我所知杀了成太医之人的剑意高超,试问,他身负重伤没有内力的情况下,如何一夜之间杀人于无形?”曹玗希眯着眼说道。 孙胜眼角微跳,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那天夜里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江楚杭目光从曹玗希握着他的手腕移开,“那日夜间,我……” “他与我在一起。”曹玗希冷不丁接了话茬,江楚杭微微一愣,眼底闪现了点点流光,却感受到手腕处的点点力道。 “你们在一起?彻夜?”孙胜提高了声音说道。 周遭立刻传出了阵阵私语,曹玗希微微仰头,“没错,我与他彻夜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孙胜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一滴冷汗从他头上滑了下来,曹玗希盯着看了看,“孙统领,还有什么要问的?” 孙胜深吸了几口气,“今日叨扰各位大人了,下官告退。” 等到孙胜带人离开,曹玗希便用力一拉,将江楚杭扯到了自己身边,“跟我走。” 两人相携离开,独独留下了一厅的人,各怀心思。 曹玗希从寻芳阁出来便找来了自己的马,利落的翻身朝江楚杭伸出了胳膊,“上来。” “将军,光天化日之下,你我共乘一骑,恐怕……”江楚杭仰着头说道。 “你不上来,我便立刻去找孙胜,直言我方才说的都是假话,你我根本不相识,听说刑部大牢的刑罚恐怖如斯,你想去试试?”曹玗希扬眉问道。 江楚杭脚步向后退了一下,一个借力翻身上马坐到了曹玗希的身后将她圈在了怀里,“自小骑马,我自己能上来。” 曹玗希被对方圈在怀里感觉有些怪异,呼吸也跟着快了几分,江楚杭眼尖的瞅见了对方有些泛红的耳朵,不由轻笑一声。 “笑什么?”曹玗希恶狠狠的说道。 “将军,方才说出那般话都没见你害羞,如今这是……?”江楚杭好笑的问道。 “你能上来,本将军照样有法让你滚下去。”曹玗希咬牙切齿的说道。 “送我去刑部大牢?”江楚杭笑着说完,便踢了一下马,马便驮着两人晃晃悠悠往前走去。 光天化日,一男一女骑着一匹马公然在街上走着,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与此同时,曹玗希在寻芳阁里的话也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一时间外界议论纷纷,毕竟曹将军的婚约也才刚刚传开,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想不让人多想都很难。 -- 第16页 皇宫内 “你说什么?”成文帝眯起了眼,眼底闪着些许的危险。 来福咽了咽唾沫,心想这曹将军也太胆大了一些,圣上方才下旨,她便这般不顾脸面与男子骑马同游。 “曹将军与一男子在寻芳阁相遇,在孙统领盘查后又一同离开,并且骑了一匹马在街上同游,百姓……议论纷纷。”回话之人一身黑衣包裹全身,看不清容貌。 “混账东西。”成文帝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茶杯磕到地上只是碎了个角。 成文帝没有听到脆响,目光停留在那个杯子上,身手指了指,“这是个什么东西。” “回皇上,这是江世子专门派人送来的。”来福说完便立刻闭嘴退到了一边。 成文帝深吸了几口气,“去,把杯子捡过来。” 来福立刻快步走过去将杯子捡了起来放到了桌上,成文帝盯着那个碎了的角看了看,“退下。” “影展。” 影展立刻出现跪地,“皇上,与曹将军同游者,是世子。” 成文帝深吸一口气,“胡闹。” 影展立刻低下了头,成文帝抬手捏了捏眉心,半晌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曹府 两人回到了曹府便下了马,江楚杭刚准备借口告辞,曹玗希便回头说道,“进来。” 江楚杭眉头一扬,叹了口气随着她进了门,一入门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一大片空地,四周摆放着武器架子,上面放着各种长-枪短剑,每一柄都泛着寒光。 两人一同进入了书房,曹玗希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倒了一杯茶,茶水早就没了热气,可她却是毫不在乎。 “喝凉茶对身体不利。”江楚杭出言到。 曹玗希微微垂眸,又看了他一眼,“成太医……你杀的?” “天地良心,我从不杀人。”江楚杭目光直直的望着曹玗希,薄唇轻启,定定的说道。 曹玗希的目光始终与他相触碰,手下又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了进去,砸了咂嘴,略略点了点头,“也是。” 从曹玗希的话里,江楚杭听到了莫名的肯定,自己在她眼里就这么弱?手无缚鸡之力? “成太医府内家眷被诛杀那夜,你在哪里做什么?”曹玗希继续问道,目光中似是带有利剑,锐利锋芒。 江楚杭面带着笑意,上前了一步,“我与将军彻夜在一起,自然是将军做什么我做什么,将军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曹玗希闻言过了许久才轻笑一声,低头摸索着茶杯的外沿,“这件事是定论,今后无论对谁,你都要这么说。” 第10章 流言蜚语 “可这话,对将军名声有碍。”江楚杭好心提醒道。 “这就与你无关了。”曹玗希轻笑一声说道。 “怎会无关,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这旨意方才流传,我与将军便有了今日这一出,将军这是用我当挡箭牌,他日若是圣上责难,我岂不是要倒霉?”江楚杭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今日若是不这般,不用等到圣上责难,你也会没命的。”曹玗希半眯着眼说道。 “你不了解孙胜这个人,他能做到城防统领,靠的便是狠厉无情,为人做事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今圣上给他的三日之期将满,即便是没有犯人他也会弄出一个,更何况是你这样行踪诡异,撞上去的。”曹玗希好笑的说道。 “我若是不承认,他还能屈打成招不成?”江楚杭问道。 “我说过,刑部的酷刑十分恐怖,没人能扛得住。” “或许,你抗的下来,抵死不认,却也只会是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之后在把罪名扣上,判你个畏罪自杀。”曹玗希冷笑一声,伸手一弹,那盛着茶的杯盏便倒在了桌上。 “这么说,我应该感谢将军救命之恩。”江楚杭像模像样的拱手到。 曹玗希轻笑一声,“装腔作势,我答应过我不死就保你性命,自然说道做到。” 江楚杭眼底微闪,“那我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曹玗希闻言起身背手站在他的面前,“便宜不是白占的,日后总会让你还回来的。” “那在下就等着那一天。”江楚杭弯腰拱手到。 从将军府出来,江楚杭站在门前整了整衣摆,余光撇了撇四周,神色如常的离开了,不过他没有回侯府而是径直去了一家客栈。 门一推开他便看到了等在里面的无念,“主子。” “有什么异动?”江楚杭走到窗前推开窗看了看,眼瞅着下面街角几人交头接耳便将窗关上了。 “守卫的孙胜来过这里了,按照主子之前吩咐的,我与他们说,你与曹将军早就相识,入城后隔天夜里便带了礼去了将军府,我被请到旁厅等候,并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无念谨慎的说道。 江楚杭点了点头,“你继续待在这里,关注他们的动向。” “主子,今日之事还不足以打消他的猜疑?”无念拧着眉问道。 “他不是傻子,曹玗希是什么样的人物,女流之辈却可以成为当朝大将军,没有些手段才能,她怎么压得住,而且,今日看那小兵的样子,曹玗希的大名在军中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的人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子,你觉得他会不怀疑?”江楚杭说道。 -- 第17页 “那主子为何愿意与曹玗希演这一场戏。”无念不解的问道。 “你不觉得很有趣?看众生演大戏,很有意思。”江楚杭笑着说道。 适夜 隔绝了白日的喧闹,夜间的寻芳阁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寂静肃杀,整座院子笼罩在黑暗之中,仿佛潜藏着猛兽,再静候属于他的猎物。 江楚杭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戴着面具,遮掩住了样貌,脚下借力攀跃过了高墙潜入了庭院之中,院内值守的有四五人,江楚杭动作轻缓的绕过几人,直奔后院而去。 此时,后院的地牢里,白日间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此刻正蜷缩在墙角双手抱着腿,在她的牢门前站了一个黑衣人。 “你是西北游牧一族的?”声音一出,那蜷缩的女子眼底闪过惊讶,这声音明显是个女人。 她思忖了一番,点了点头,那人继续问道,“你是当年那场大战的战俘?” 女子闻言沉默了一阵,那人静默的等候着,直到看到女子机不可查的点头动作,才上前了一步,“当年最后留在战场上的将士,全部……死了?” 女子听到了对方话语里的轻轻颤抖,思忖了一番,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地牢里的一点响动便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很快地牢外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那人深深的看了眼蜷缩的更明显的女子,转身迅速离开了,那女子见她离开长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了牢门前,望着看不到的远处陷入了沉思。 那人本想藏匿行踪趁机逃走,却在踏入前院的瞬间遇到了弓箭手,她不得不退到后院。 “今夜到是有趣,这么多人来这里寻宝。” 站在庭院中央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目光如炬面容阴沉的老者,而他的对面站了一个身形修长整个人包裹在黑衣中看不清容貌的人。 那人思忖了一番,缓步走到了黑衣人身边,那老者见状,唇角微翘,“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的选择很聪明。” “不过,你们今夜一个也走不掉。”说着那老者便满身杀气的杀了过来。 两人各走一路,虽然没有沟通却配合极为默契,两人相互辅助几招下来隐隐的占了上风,那老者迅速退后,捋了捋胡子。 “你们认识?”老者犀利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流转。 那两人对视了一下,立刻分散攻了过去,老者显然不想与他们缠斗,提气凝力,眼见形势不好,江楚杭眼底微闪,“快走。” 压的极低的话语,让那人瞬间反应过来一个跃身便要跳墙而去,隐没了身影。 那老者猛然袭来一掌,江楚杭与之迎面相撞,老者向后退了几步,江楚杭则趁机一跃而上,跟着跳到了墙外。 那老者挥手制止了准备追出去的人马,抬手将嘴角的鲜血抹去,“这个小娃娃,功夫不错啊。” 此时,早越出去的那人一把扯下了脸上遮盖的黑布,精致的面容带着些许的喘息,曹玗希扭头看了眼依旧平静的寻芳阁,迅速隐藏在黑夜里。 曹府 刚一入府,府内小厮便赶忙将衣衫递了过去,“将军,孙胜孙统领在前厅等候多时了,青羽姐姐借口将军在梳洗他才没有硬闯,只是在前厅等着。” 曹玗希将衣服换了下来,将头发打散,身上头上淋了些水,方才交手后胸口残留的闷疼让她脸色有些难看,“走吧。” 前厅 孙胜将杯里的茶喝光了便起了身,目光在四周划过,他背着手,微微仰头,神情傲然,“你们将军到底在做什么?” “回将军,我家将军正在梳洗。”青羽一边倒着茶一边说道。 “她这梳洗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孙胜眯着眼说道。 “孙统领应该尚未娶妻吧,女子梳洗自然要比男子麻烦些,时间长一些,大人要有些耐心才好,不然将来自家娘子如此,大人还想动怒不成?”青羽轻缓的说道。 孙胜转身盯着她看了看,“都说曹将军治军严明,没想到连府内的丫鬟都是这般伶牙俐齿,挣勇善辩。” “孙统领谬赞了,小人也是为我家将军说几句话而已。”青羽不卑不亢的说道。 “让孙统领久等了。”正巧这个时候,曹玗希披着披风头发上还带着水珠出现在了前厅。 孙胜上下打量一番,“曹将军。” 曹玗希点了点头,走到主座上坐了下来,“青羽,去准备些点心,不可怠慢了孙统领。” 青羽微微点头,孙胜瞧着她离开说道,“曹将军手下的女子都有着男子的魄力啊。” “让孙统领见笑了,孙统领今夜前来所为何事?”曹玗希问道。 “曹将军,孟杭的事还请将军在想想。”孙胜坐在椅子上,手指敲着椅子把手说道。 “孟杭……有什么事是本将军需要再想想的?”曹玗希眉头微动,问道。 “孟杭是杀了成太医的凶手。”孙胜咬定的说道。 “无凭无据的,孙统领这话说的毫无道理。”曹玗希冷声说道。 “所谓凭据,便是将军的说词,将军替他作证他便没了嫌疑,将军不替他作证,他便是凶手。”孙胜眯着眼说道。 “今日白天所言,我就当是将军为了还他帮过你的人情,如今此地就你我二人,将军可将实话说出,不必顾虑。”孙胜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话语急促而充满诱惑。 -- 第18页 “本将军何时有过顾虑,又何时说过假话,彻夜之谈并非虚言,孙统领……不必怀疑。”曹玗希一字一句的说道。 “曹将军,若那孟杭当真来历不明,你此番保他便是给他日留隐患。”孙胜狠声说道。 “孙统领,为了仕途枉顾他人性命,非将帅可为。”曹玗希冷下了脸,压着怒气说道。 这时青羽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将上面的点心摆在了桌上,“将军,孟公子来了,还带了你喜欢的板栗酥饼。” “他倒是个着急的。”曹玗希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看了眼一旁的孙胜,“你想抓的人现在送上门了,孙统领不妨试试能不能从我这将军府把人带走。” 没过多久,江楚杭就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进了门,一身素净的白衣上是青蓝色细线钩织的盘文云花,腰间的青白玉佩上是雕刻繁复的青藤纹样,中间是一个孟字。 第11章 火烧成家 “曹将军,孙统领。”江楚杭拱手到。 孙胜盯着他看了看,起身靠近,“你胆子够大,白日方才侥幸逃脱,如今却主动送上门来,你真当我不敢抓你?” 江楚杭嘴角微翘,“孙统领统管城防大事,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大人说抓便抓。” “只不过,在下实在不知自己犯了何事,让孙统领几次扬言非抓我不可。”江楚杭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杀人算不算错。”孙胜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话可说的就不再理了,别说杀人了,在下就连鸡都不曾杀过。”江楚杭平静的说道。 “况且,那天夜里,我与曹将军彻夜在一起,如何有时间有能力去杀人,难不成大人是觉得在下有那□□之法,能够一人变作多人?”江楚杭眼眸微闪,直视着对方问道。 “你与她彻夜在一起,可有人证。”孙胜沉声问道。 “曹将军便是人证。”江楚杭说道。 “除了她呢,你进入这将军府,总归不会一个人也没见到你吧。”孙胜冷声道。 青羽此时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回统领的话,那天是小人侍奉左右的,我家将军与孟公子一见如故,两人又都喜爱下棋,那天夜里他们一直在下棋,直到天蒙蒙亮,小人才送孟公子从后门离府。” 孙胜凝眉踱着步子走到了青羽面前,突然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撒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青羽被扼住脖子,艰难的说道,“孙统领,若是不信……大可……大可将我送去刑部,即便是酷刑,青羽也是此番话语,绝无虚假。” 孙胜的手微微收紧,青羽挣扎了几下眼见就要没了气息,曹玗希猛然拍了下桌子起身,“孙胜,这是镇远大将军府,不是你的城防营。” 闻言,孙胜松开了手,青羽便跌落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泪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勃颈上更是刺眼的青紫。 “青羽,退下。”曹玗希目光停留在那抹青紫上,轻柔的说道。 “是。”青羽应声,朝江楚杭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孙胜再次看向了江楚杭,“你今夜为何前来。” “说起来这还是由着孙统领引起。”说着,江楚杭干脆转身看着他。 “那日我与曹将军下棋厮杀甚是畅快,意犹未尽,但说起来总归是夜访将军府与曹将军名声有碍,不过,如今大人这一闹,大街小巷怕是都传开了,那么比起遮遮掩掩不如坦坦荡荡,所以今夜我走的是正门,还带了礼物。” 孙胜放在身侧的手紧握着,“你……” “大人,大人出事了。”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疾呼。 一人跌跌撞撞冲进了前厅,“大人,成家失火了。” 孙胜一个箭步走了过去抓住了那个人的衣领,“不是派人守着了吗,成家为何失火,抓到纵火之人了吗。” “看守的人都被一剑毙命,纵火之人没有抓到。”通报之人显然有些失魂,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孙胜随手将那人推开,大步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回来突然一掌朝江楚杭打来,江楚杭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反抗。 眼见就要被伤,却被人一把拉到了身后,再看过去就看到曹玗希挡在他的身前与孙胜对了一掌。 咽下了涌上来的一口鲜血,曹玗希微微仰头,披散的长发遮挡住了江楚杭的视线,一丝青发挂在了他的指尖,带着些许的温度。 “孙统领想在我镇远将军府大开杀戒吗?”曹玗希冰冷的声音响起,平白的让周遭凝聚起一股股的冷气。 孙胜喘息了一番,拱手到,“曹将军,今夜叨扰,下官告退。” 等到孙胜离开,曹玗希嘴角溢出了鲜血,她抬手捂住胸口,面前却多了一块洁白的帕子,曹玗希挥手打开了江楚杭的手。 “大晚上,你这时间算得到是挺准。”曹玗希走到主座上喝了一口茶,压下了嘴里的腥甜。 “你受伤了,早点休息吧。”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现在想想,我们在京外的相遇不是偶然,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曹玗希目光中泛着冷意,话语中带了点点的阴冷。 “我说不是,将军信吗?”江楚杭回望着她沉静的说道。 曹玗希眨了眨眼,向后靠了靠,“事到如今我信与不信根本不重要,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烧了成家。” -- 第19页 “你觉得是我做的?是我放火烧了成家宅子?”江楚杭有些疑惑的开口。 曹玗希见他满脸疑惑,眉头微微一动,“你出现在这里的时机这般凑巧,成家大火来得不明不白,你随身的小厮也不在你身边。” “所以,我人都没杀,为何要去烧宅子?只为了躲避嫌疑,这未免有些太愚蠢了些。”江楚杭定定的说道。 曹玗希闻言支着起手撑着头,“你今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买了点心,回了客栈,然后就来这里。” “没去别的地方?”曹玗希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一般,低声问道。 “没有。”江楚杭目光淡淡的说道。 曹玗希移开了视线摆了摆手,“你去别院休息一下,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从正门离开,现在走,孙胜立刻就会去拿人。” 江楚杭沉默了一阵,“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曹玗希眉头一皱,“离开?京中产业不管了?” “如你所见,我无根无基,无法在京中立足,或许还会消失的无声无息,前路凶险,我何必执著于此,倒不如回到江南,一方山水田园,岂不是很美。”江楚杭轻笑着说道。 “你要回江南?”曹玗希眯着眼问道。 “正是。” 沉默半晌之后,曹玗希挥了挥手,“今日便当是告别,日后若是想见,只当是不认识就好。” “多谢将军。”江楚杭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曹玗希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对方的背影让她想起了今夜那个黑衣人,眼眸里的幽深愈发明显,这个孟杭…… 青羽早早就等在了院里,见江楚杭出来便欠了欠身,“这位公子,青羽带你去别院休息一下。” 江楚杭点了点头跟着青羽去了别院,镇远大将军府的院落倒是与他的名气相称,肃穆空旷。 “公子,门外有小厮守夜,若有需要的东西可以让他去准备。”青羽说罢便准备离开。 江楚杭叫住了她,目光在她的脖颈处停了一瞬,江楚杭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这药可以活血化瘀,你拿去用。” 青羽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多谢公子。” 等到青羽离开,江楚杭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展开手心,里面的鲜红让他闭了闭眼。 次日一早,天刚擦亮,江楚杭便被青羽送出了将军府,街边零星的几个人看着一个衣着清隽的男子这般时间,如此正大光明的从将军府离开,都不由得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江楚杭眼瞅着这一幕幕,唇角微微翘起,大摇大摆的穿街走巷,丝毫不曾在乎。 早朝 约定的三日期满,孙胜跪在大殿中央,“皇上,臣……有罪。” 成文帝坐在皇位之上,审视着对方,“案子你没破,成家还被烧了,你的确有罪。” 孙胜提着一口气俯首,“皇上,臣虽然不曾抓到真凶,但却对一人存疑,只是……” “只是什么?”成文帝拧着眉问道。 “只是此人与曹将军交往甚密,有曹将军作保,臣……无法将他抓回去细细审问。”孙胜沉声说道。 成文帝闻言看向了曹玗希,“曹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曹玗希跨出一步跪地,“臣的确与一男子多有接触,但却从未存心包庇,实则,那男子并不是凶手,臣不能看着他遭受不白之冤,甚至屈打成招,死的不明不白。” “此话怎讲?”成文帝问道。 “成太医被杀那夜,臣彻夜与那男子一起,期间他从未离开,如何能去杀人。”曹玗希说道。 此话一出,朝堂内迅速掀起了一阵阵的喧闹,成文帝眯着眼盯着她,“你与他彻夜在一起?” “是。”曹玗希仰头直言。 “荒唐,曹将军,你好大的胆子。”一旁的江牧深愤然转身,盯着她怒气冲天。 曹玗希将目光投向了江牧深,“侯爷,我与那男子一见如故,执子杀棋,一是玩儿的高兴,忘了时间,并未做其他。” “你……”江牧深身手指着她,半晌气的挥了挥衣袖。 “臣身体不适,告退。”说完这话,江牧深便冷哼一声甩着袖子离开了。 成文帝目光冷冽的扫视着剩下的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曹玗希身上,“你对朕的赐婚不满?” “臣,不敢。”曹玗希低头道。 “好。” “既然不敢,退朝之后便去靖安侯府门外跪着,靖安侯不准你起,你就不能起。”成文帝眯着眼说道。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杀意,曹玗希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深吸了一口气她便弯腰叩首,“臣,遵旨。” 第12章 并未做什么 成文帝眼眸中的杀意渐渐消解,他看了眼孙胜,“你自己抓不到人还无端攀咬,企图随意找个凶手交差,你是真当朕老糊涂了吗。” “臣……不敢。”孙胜跪地颤抖着说道。 “既然你抓不到,那你便看看朕给你抓来的凶手,宣韩场。” 众人回头就看到皇上身边新晋的带刀侍卫和他身后的几人正抓了一个身材魁梧矫健的男子走入了大殿之上。 “皇上,此人便是先前杀了成家上下,昨夜又去放火之人。”韩场跪地说道。 “此人身形魁梧,与那夜打更的更夫所见之人根本不是同一人。”孙胜扭头看了一眼朗声说道。 -- 第20页 “那更夫看到的人不是他,是我。”韩场平静的看着孙胜说道。 “是你……”孙胜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没错,是我,我当时正在追的就是他。”韩场说道。 “此人是南辰国剑师付玉谈的弟子吴言。”韩场说完,大殿内皆是议论纷纷。 “付玉谈的剑仅次于剑圣顾清恩,若此人当真是他的弟子吴言,那么杀人于无形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 “是啊。” 众人皆是点头同意,孙胜拱手到,“皇上,此人若是吴言,那他有什么理由要诛杀成太医,他们分属两国,无怨无仇。” “孙统领,他们之间有怨有仇,几年前成太医回乡省亲,路上遇到一孕妇求助,他本可以救却未曾搭救,还命车夫赶紧赶车,将那妇女甩在马车之后,导致那女子与其肚中孩子双亡,而那正是这吴言的妻儿。”韩场说道,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就是啊,这……这也……” “难怪会被灭门,这……唉。” 孙胜彻底跌坐在地上,成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还有什么要问的。” “臣……”孙胜有些无力的开口。 “臣,有一事不明。”曹玗希打断他开口道。 成文帝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说。” 曹玗希跪的笔直,“从入殿到如今,是非曲折都是韩侍卫在言明,这吴言却是一言未发,不知是为何。” “先前他口出恶言,所说言词皆是辱骂污蔑我朝和陛下的,我便让人拔了他的舌头,因此他现在不能言语。”韩场说道。 曹玗希扭头看着韩场,而韩场却未曾看她,拱手到,“犯人已然抓到,请皇上圣裁。” “杀人者偿命,那就杀了吧。”成文帝挥了挥手,几人便将困住的吴言拖了出去。 “韩场此番抓人有功,着升为城卫统领。” “臣,叩谢皇恩。”韩场跪地行礼。 “孙胜行事疏漏,企图诓骗朕,革职查办吧。”说完,成文帝便起身看了眼想要出列的几位皇子。 淡淡的目光让他们停下了动作,成文帝甩了甩袖子便离开了。 下了朝,刚走到宫门口,曹玗希便被匆匆赶来的来福公公给叫住了,“来福公公。” “曹将军,老奴奉命带将军去靖安侯府请罪。”来福凑近了说道。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麻烦公公了。” “曹将军留步。”正在两人准备离开之时,三皇子周泽明从后面追了上来。 曹玗希拱手到,“三殿下。” “我的府邸与靖安侯府相近,不如我们一起走一段,如何?”周泽明笑着说道,上扬的桃花眼中带着层层浸染的笑意。 他们一行三人一同出了宫门,而此时,江牧深早已回到了靖安侯府,正在江楚杭的屋里踱着步子。 江楚杭脸色有些泛白胸口缠着纱布坐在床上,“父亲,在绕我就要晕了。” “那你晕啊,你个小兔崽子,长能耐了啊。”江牧深嘴上说着,目光却盯着他的脸看着。 “父亲,你都知道她那日是为了保我才说出那番话的,为何还要为难她。”江楚杭问道。 “我为难她?你个白眼狼,你爹我堂堂靖安侯都快成全京城的笑话了,你还说我为难她。”江牧深冷哼一声说道。 “父亲,当日孙胜出现的太过巧合,时机精准,若是没有那番说辞,只怕我如今就在大牢里了。”江楚杭说道。 “怎么,他孙胜还敢对你用刑不成。”江牧深眯着眼说道。 “他就算想也不敢,但那样我便会被借故扣在京中,想要去江南怕是不可能了。”江楚杭轻眨着眼说道。 “去江南不是什么好事。”江牧深冷着脸说道。 “因为我娘?”江楚杭微微仰头说道。 “不论你这几年做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你娘的事都不是你该问的。”江牧深沉声说道。 江楚杭闭了闭眼,“所以,是父亲帮着他阻拦我,对吗?” “知道我随大军入城的人不多,知道我那日去寻芳阁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那更夫咬紧牙关始终不肯吐露只言片语,为何独独在那天说他看到的人出现在寻芳阁。”江楚杭说道。 “成太医当年为我娘接生过,只不过他当时年岁尚小,只是跟着太医学习技艺,当日因为配药出了侯府才躲过一劫。” “我方才回府,他与我接触一面,次日就死了,为何啊?”江楚杭冷然的问道。 江牧深背过手站在他的面前,“你受伤了,在府中休养吧。” 说着,江牧深便要往外走,江楚杭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幽深,“昨夜,是她替我挡了孙胜一掌,父亲不要为难她。” 市井街边 “曹将军此番所为,不明智。”周泽明和曹玗希一同走着,淡淡的说道。 “我并未做什么。”曹玗希说道。 “父皇下旨赐婚乃是天大的恩赐,曹将军想退婚恐怕是不成。”周泽明说道。 “靖安侯当年助皇上打下这天下,加官进爵,风头无人可比,他的发妻更是皇上亲口认下的妹妹,当朝唯一的一位公主。” “当年靖安侯夫人生产之时皇上就亲自到靖安侯府等候,世子落地靖安侯夫人便难产而亡,皇上震怒,下旨斩杀当日接生的所有太医。”周泽明看了眼曹玗希。 -- 第21页 “所以,这位小侯爷的地位……堪比皇子。” 说着,周泽明便停下了脚步,“话就说到这里,奉劝将军早点与那男子撇清关系。” 曹玗希在三皇子府外驻足一阵便与来福公公一同朝前走去,来福看了眼曹玗希,“曹将军,为何不愿。” 曹玗希楞了一下,“我一心为国,从未想过儿女情长。”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皇上先前也说了体谅大将军为国辛劳,算是替大将军的亡父照看将军才如此指婚的。”来福说道。 曹玗希叹了口气,“我与那男子当真没有私情,我们清清白白。” “大将军,败坏自己的名声,就算是曹大将军还在也定然会气恼的。”来福叹了口气说道。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靖安侯府,曹玗希望着侯府硕大的匾额和两旁威严的石狮子撩起衣摆跪地,“曹玗希出言顶撞靖安侯,特来请罪。” 来福听到这话张了张嘴,叹着气摇着头,四周路过的人碍于周围的守卫都只能躲着过去,指指点点。 听到门房来报,江牧深气的手下一抖纸上染了一个漆黑的墨点,“出言顶撞,特来请罪,我看她是来气我的。” “侯爷,消消气。”老管家小心的递了杯茶。 “出去告诉门房,不用管就让她跪着,我到要看看她能跪多久。”江牧深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侯爷,来福公公跟着来的,你看……” 江牧深闻言背着手眯着眼,“他这是借机让她来没我的脸。” “父亲既然知道,那就让她起来回去。”江楚杭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牧深扭头看着他,“刚才不是还晕吗,转眼就好了?” “曹玗希后日便要同二皇子一同去江南了,她昨夜受了伤,若是真让她在门外跪上一天,耽误了江南行程,父亲在朝中必然遭人诟病。”江楚杭说着叹了口气。 “当朝大将军在军中声名显赫,父亲让她回去便是有容人之量。”江楚杭说道。 “你实话告诉我,这婚你想不想退。”江牧深盯着他问道。 江楚杭回望着他,半晌没有开口,江牧深叹了口气,“通知门房,让她起来回去,告诉她,只此一次,若再有下次,就拿命来赔罪。” “你给我回去躺着,再敢乱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江牧深冷哼一声说道。 门房将大门打开,站在门口将江牧深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曹玗希眼底闪过了一丝流光,半晌后才起身。 来福公公赶忙上前,“可要为将军备轿?” “不用了,多谢公公。”说着,曹玗希便独自转身离开。 皇宫内 成文帝翻书的手一顿,“三皇子与你们同行,还说了那样的话?” “是,三皇子劝大将军与那男子撇清关系。”来福恭谨的说道。 “靖安侯让她跪了片刻便让她起来了,还说再有下次,便让她用命赔罪?”成文帝眼底微跳着。 “是,想来侯爷也是真生气了,这已然有了婚约之人还传出这般不雅的流言,很难不气恼。”来福说道。 第13章 果然如此 “呵,你退下吧。”成文帝摆了摆手,来福便躬身退了下去。 当曹玗希刚走到将军府门外,青羽就急匆匆的迎了上去,“主子,有没有受伤。” 曹玗希摇了摇头,“只是跪了一会儿,哪那么容易受伤。” 青羽还是不放心,等到进了屋还是替曹玗希检查了一下膝盖,确定没有什么伤才放了心,曹玗希低头看了看,“你脖子上的伤好多了。” 青羽抬手摸了摸脖子,“这还要多谢孟公子,他见我脖子受伤,特意送了我一瓶伤药,我涂了几次,就好的差不多了。” 说着,青羽便偷偷打量着曹玗希,见她有些出神抿了抿唇,“主子,你跟孟公子,你们……” 曹玗希闻言回过神,伸手在青羽额头上弹了一下,“瞎说什么,我跟他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后再见,就是陌路。” 适夜 “主子。”无念看着换着夜行服的江楚杭开口道。 “你留在府里。” 说罢,他便趁着夜色离开了,他刚走江牧深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无念见状立刻跪地,“侯爷。” “你从小陪着他长大,他即便是怀疑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江牧深难得的柔和着语气。 “公子夜闯寻芳阁受伤了,今夜再贸然前往,只怕是……”无念有些担心的开口。 “他长大了,谁也拦不住的。”江牧深轻笑着说道。 话虽如此说,可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妄动内力对江楚杭来说就是催命符,寻芳阁虽然难闯可对于江楚杭来说并不是难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动用内力。 夜色正浓,在靠近寻芳阁的街角,江楚杭走了进去,一男子抱着剑贴墙而立,“来了。” “吴言已经被处斩了,消息不日就会传到南辰国。”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人是韩场杀的。”那人平静的说道。 “所以,你要替你的弟子报仇吗?”江楚杭问道。 付玉谈随手掀开了斗篷,“吴言是受过我的指点,可他心性残忍,我不喜,便早就将他逐出了师门,若非如此,韩场又岂会抓他做替死鬼。” 江楚杭目光幽深的望着他,“我要入寻芳阁。” -- 第22页 “里面有你要杀的人?” “有一个我要见的人。”江楚杭说道。 “上次拦住你的是卫家的那个老不死的,你内力被压制,与他对一掌的确勉强了。”说着付玉谈微微仰头。 “我是不会与卫家结仇的,因此,我只负责拖住他,剩下的你自己解决。”说完,付玉谈便离开了。 卫无风捋着胡子站在庭院中央,目光锁定在了对面持剑而立的人身上,“最近这寻芳阁是进了一批珍宝,可却也不至于如此热闹。” 付玉谈不愿与他多言提剑攻了过去,下手凌厉,卫无风眼底寒光乍现,两人交手打的难舍难分。 江楚杭带着银质面具则趁着夜色绕过守卫来到了牢狱之中,此时那日的女子听到脚步声,眼睫轻颤,匆忙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衫。 等到江楚杭站在门外之时,她已经跪地行礼,“公子。” 江楚杭垂眸看着她,眼底是压制住的阵阵波涛,“当年为何要传出假的消息,何月,你背叛我。” “公子,属下的命是公子给的,家仇是公子替我报的,我生是公子的人,死也是公子的鬼,绝不会背叛。”何月眼中带着晶莹和痛楚。 江楚杭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当年的事背后之人是宫里的?” 何月听闻猛然抬头,眼底震颤周身颤抖不止,江楚杭哂笑一声,“果然。” “公子,你要将何月如何处置都可,但求公子不要在查了。”何月用力的磕着头,泪水顺着脸庞滑下。 “这就是你的效忠。”江楚杭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挫败。 何月抬起了头,凄然的叫了一声,“公子。” “我不杀你,也不会救你,活着你就会受尽无边的苦楚和屈辱,死了也就是一卷联席,扔入乱葬岗,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江楚杭便转身。 何月赶忙爬过去,伸着手够到了江楚杭的鞋子,“公子,何月不敢祈求公子原谅,可何月有一事要告诉公子。” “说。”江楚杭头也不回的说道。 何月仰头望着对方提拔的身影,殷红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让江楚杭缓缓地瞪大了双眼,放在身侧的手也渐渐收紧。 何月将话说完便松开了手,俯身叩首,“公子放心,只要何月身死,此间话语就绝不会被他人知晓。” 说罢,她便跌跌撞撞起身朝着牢狱里的石墙撞了过去,江楚杭闭着眼拧着眉,半晌过后抬步离去。 庭院内,付玉谈一道剑花劈过立刻闪身从高墙越出,卫无风站在原地眯起了眼,“去看看阁里有没有丢东西。” 片刻过后,小厮匆匆跑了过来,“大人,牢里那个西北女子一头撞死了。” 卫无风闻言眉角微微抽搐,“去通知赵世子,让他来一趟。” 街边的巷子里 “见到人了?”付玉谈问道。 “见到了。” “没把人救出来?” “她死了。”江楚杭说道。 付玉谈一愣,“罢了,随你吧,我明日一早就会出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送走了付玉谈,江楚杭扬起了头闭上了眼,心中笼罩着层层的迷雾让他有些心绪不宁。 寻芳阁内 赵鹤在屋里踱着步,微挺着肚子,抬手摸索着下巴,“你说这几天怎么这么热闹,来了什么也不偷,就弄死了一个西北女子?” “牢门未被破坏,她身上也没有伤和毒,所以她是自己撞死的。”卫无风掀了掀眼皮说道。 “那就更奇怪了。”赵鹤拧着眉走着。 “世子可要将此事告知殿下?”卫无风问道。 赵鹤闻言停下了脚步,“殿下诸事繁忙,此番虽说事情蹊跷,可说到底寻芳阁也没丢什么东西,死的这个女子也没什么特殊的身份背景。” “最近成太医之死闹的是人心惶惶,如此时节,寻芳阁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说着赵鹤便摆了摆手。 “将那女子的尸体运出城去,不要惊扰他人,寻芳阁先关上几日吧。”赵鹤说完便踱着步子离开了。 次日清晨 “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入宫,皇上要见你。”江牧深一边换着朝服,一边说道。 “又要宣召我。”江楚杭站在他的身后神情懒散的说道。 “行了,走吧。” 皇宫内,御书房 “用过早膳了吗?”成文帝换好衣袍转身问道。 江楚杭看了眼自家父亲,拱手到,“来的匆忙,未曾。” “嗯,那就等朕早朝过后,一起用膳吧。”成文帝说着便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守着暖炉坐会儿,一会儿让来福送碗参汤过来。”说完,他便往外走去。 江牧深跟在成文帝身后,经过江楚杭身边时压了压声音,“你自己小心。” 等到两人离开,江楚杭便走到暖炉旁坐了下来,目光却停留在了桌上那缺了一个角的茶杯上。 过了一会儿,来福便端着参汤走了进来,“小侯爷,这是千年人参熬煮出来的参汤,还热着呢。” “来福公公今日不用陪着皇上去早朝了?”江楚杭接过参汤放到了一边。 来福笑了笑,“皇上让老奴在此照看小侯爷。” “这杯子是……?”江楚杭挑眉问道。 “这杯子是制瓷坊送来的,按照小侯爷说的做的经摔了些,上次皇上摔了杯子过后还问了一下,老奴说这是小侯爷送来的,皇上也就没有扔了。”来福恭谨的说道。 -- 第23页 江楚杭盯着杯子看了看,淡淡的摇了摇头,这时门外的小太监缓步走了进来,贴近来福低声说了什么。 来福脸色变得古怪了几分,江楚杭瞥了一眼,“来福公公若是有事便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劳烦公公的。” “小侯爷,太后宣召。”来福压着声音说道。 江楚杭眯了眯眼,手里把玩着杯盏,片刻后他起身拍了拍衣摆,嘴角带着笑意,“既然是太后宣召,自当前去拜见。” 来福动了动嘴,最终点了点头,两人便绕道去了太后的寝宫。 朝堂之上 “城内刺杀一事已经了结,明日一早南下的队伍便启程吧。”成文帝坐在宝座之上淡淡的说道。 “儿臣领旨。” “臣,遵旨。” 周泽康和曹玗希一同出列,跪地说道,成文帝点了点头,看向了曹玗希,“镇远大将军。” “臣在。” “你与靖安侯世子的婚事,就等你从江南回来之后,让礼部寻一个良辰吉日吧。”成文帝说道。 若说之前只是赐婚,并没有言明何日,如今这话便是确定下来再无更改了,朝中众人神色都有些怪异。 曹玗希跪地不动,成文帝则眯着眼打量着她,突然,一旁的丞相李默然走了出来,拱手到,“皇上,这几日坊间对曹将军多有议论,民生鼎沸,只怕……” “只怕什么?朕亲口赐婚,还有作废的道理?”成文帝沉声问道。 李默然跪地,“皇上赐婚是极大的殊荣,岂可作废。” 第14章 登门恳求 “只是,如今却也不是好时机,靖安侯世子素来体弱,若是等到南下队伍归来,入了冬,操办婚事费心劳神,恐怕会影响世子病体。”李默说到。 “儿臣认为,确是此理。”周泽康也站了出来。 成文帝端坐在位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视线停留在了江牧深的身上,“毕竟是你儿子成婚,你什么意思。” 江牧深掀了掀眼皮,看了眼成文帝,又扭头看了眼跪地的曹玗希,“曹将军治军严明,飒爽做派让男子都汗颜,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侯爷谬赞。”曹玗希微微低头说道。 “然而,像你这样的人却不会是我儿的良配,与你心中,我儿也定不是你所属意之人。”江牧深沉声说道。 江牧深的话让众人一惊,曹玗希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侯爷,我……” 江牧深摆了摆手,“那日侯府门前,不是我让你起的,是我儿子让你起来的。” 曹玗希抬起头眼底露出了惊讶,江牧深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寒冬来临,我儿身体确实需要调养,婚事等明年初春再说吧。” 成文帝闻言手指停了下来,“既然如此,明年春天再议吧。” 散朝后,江牧深跟在成文帝身后离开,众人神色各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都匆匆离开了。 “朕以为你会当朝抗旨。”成文帝背着手在前面走着。 “抗旨不尊是大不敬,难不成我要给你一个杀了我的机会?还是给他们一个弹劾我的机会?”江牧深与他错了半步说道。 “让他娶曹玗希,对他是好事。”成文帝微微仰头说道。 “那是你认为的,不如你今天就问问,看他觉不觉得这是件好事。”江牧深眯着眼说道。 “听说你派人去寻孙景清了?”成文帝说道。 “不找,难道还想有朝一日白发人送黑发人?”江牧深反问道。 “他不会死。”成文帝沉声说道,江牧深张了张嘴这次倒是没有反驳。 太后寝宫 “臣,江楚杭拜见太后。”江楚杭跪地行礼,太后孙氏端坐在正前方怀里抱了一只狸猫,目光中带着审视和威严。 “从你出生,本宫就未曾见过你的真容。”孙太后看着江楚杭的半截面具眯了眯眼问道。 “臣身中剧毒,面容受损,怕吓到太后。”江楚杭不卑不亢的说道。 孙太后轻笑一声,“你是觉得本宫深居宫中,是胆小的鼠辈。” 江楚杭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摘了自己的面具,一道伤疤从额头蔓延至鼻尖,割裂的皮肤上方是泛着青色的暗沉。 一旁的宫女见状惊呼一声,手里的果盘掉落,江楚杭立刻戴上了面具,孙太后睨了眼一旁的宫女,立刻就有人将她拖了下去。 “为何有疤。” “幼时被歹人所伤,自然就留疤了。”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你也是皇上亲封的成安公主的儿子,若要这么论,名义上本宫也算是你的祖母了。”孙太后单手摸着猫说道。 江楚杭闻言俯身叩首,“臣是靖安侯夫妇之子,家母双亲远在南方,家父双亲皆已归去。” 孙太后听闻手停了下来,目光里带了不满和压抑着的愤怒,那只狸猫也似乎是受了惊吓一般,躁动不安的叫着。 “到底是畜生,总是这般不听话,扔出去杀了吧。”说着,孙太后便将狸猫递给了一旁的太监。 “听说,皇上给你选了个妻子。”孙太后双手交叠坐在座子上问道。 “镇远大将军。”江楚杭说道。 “退了吧,她常年领兵身上煞气太重,与你不合。”孙太后说道。 江楚杭眉头微动,“太后,此婚约乃是圣上钦定,哪是臣说退就能退的。” -- 第24页 “皇上中意你,你若想退,他必然不会反对,难不成你想像你的母亲那般,被你父亲身上的煞气克死吗?”孙太后眯着眼说道。 江楚杭闻言缓缓起身,“臣母亲怎么死的太后好像很清楚啊,那不如太后也替臣看看,臣会不会如我娘那般死去啊。” 孙太后拧着眉,拍着座椅扶手起身,“你……” “太后,皇上宣召江世子。”来福步履匆匆进了门恭谨的说道。 孙太后长舒了一口气,“今日与你商谈甚欢,日后便时常入宫走动吧。” “身为外臣,臣怎好对太后诸多叨扰,扰了太后清净呢。”说完,江楚杭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半晌过后,二皇子周泽康来到了太后寝宫。 “孙儿拜见太后。”周泽康行礼道。 孙太后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神情间依稀可见的怒气,让周泽康扬了扬眉,“孙儿方才看到前几日送来的狸猫死了,不知可是这畜生惹恼了太后?” 孙太后闻言睁开了双眼,“你进来,可曾见过来福?” 周泽康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并未见过,只是今日朝堂之上,也未曾见来福公公露面。” “他倒是爱护的紧。”孙太后低声凝眉说道。 周泽康目光闪烁了一下,“太后,他……” “明日你就要南下了。”孙太后说着起身朝周泽康走了过去。 “此番南下,找机会杀了曹玗希。”孙太后走到他的身边贴近说道。 周泽康瞪大了双眼,跨了一步跪地,“太后,曹玗希是当朝镇远大将军,手握兵权权势滔天,孙儿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也不敢杀了她。” 孙太后垂眸看着他,“瞧你战战兢兢的样子,想要坐上那个位置,连杀个人的魄力都没有,上去了也只会被人拉下来。” “孙儿,……”周泽康低着头。 “让你杀她的确为难了些,不过,本宫给你找了帮手,需要你的时候他会联系你,之后的事情你只当不知道。”孙太后说道。 “这……”周泽康犹豫的张口。 “你不愿意,本宫不强求,但今日之后,你便不用来请安了。”孙太后说罢,便一挥衣袖转过了身。 周泽康咬了咬牙,“孙儿明白了。” “下去吧。”孙太后背对着他抬起了下颚,闭了闭眼。 江楚杭跟着来福进入御书房时,就看到成文帝和他的父亲正在下棋,他便规矩的站在一边没有出声打扰。 成文帝落下了一子,“不下了,来福传膳。” 说着,他便起身朝着江楚杭走了过去,“太后还从未见过你,到是经常念叨让你进宫。” “没见过臣的人很多。”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成文帝闻言眼底一暗,“该处理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也用不着东奔西走了,过几日便对外说你身体已经大好了,可以出门走动了。” 江楚杭后移了一步,“臣缠绵病榻数年,早就习惯了。” 成文帝抬起的手迟疑了一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非要去江南?” 江楚杭垂眸,跪地,“江南诸事繁杂,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成文帝盯着他看着,目光中凝聚了说不清的意味,“曹玗希,你愿意娶吗?” 江楚杭唇角隐隐上扬,抬起头,“这事,全凭父亲和皇上做主。” 成文帝闻言失笑摇头,“你起来吧,想去便去,只是,南下队伍回京,你也必须回来。” “臣明白。”江楚杭起身说道。 随后,三人便一同落座吃了一顿早膳,饭后,江牧深便带着江楚杭离去了,成文帝看着那杯早就凉透了的参茶闭了闭眼。 回府的马车里,江牧深盯着江楚杭看着,“你怎么知道参茶里有毒的。” “原来真的有毒啊,那我岂不是捡了一条命。”江楚杭好笑的说道。 “那毒不致命,但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有力气出门的。”江牧深说道。 “父亲,江南到底有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害怕我去。”江楚杭挑眉问道。 “太后说了什么?”江牧深问道。 “太后见我很是欢喜,如果不是皇上传召,都不舍的我走。”江楚杭笑着说道。 “喜欢到,连怀里的狸猫都杀了?”江牧深沉声说道。 “父亲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要问我。”江楚杭冷着脸问道。 “我是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我都不信任了。”江牧深拧着眉说道。 江楚杭转头看着江牧深,淡淡一笑,“父亲,儿子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并没有不信任。” “侯爷,镇远大将军在侯府门前。”驾马的小厮说道。 江楚杭眯了眯眼,江牧深则是叹了口气,“你不方便见她,待在马车里。” 说着,江牧深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把马车送到后门去,让阿桃给少爷拿件披风。” 曹玗希听到这番话,视线不自觉的停留在了那辆马车上,微风起透过马车的窗帘,也只能看到一截白色的衣衫。 江牧深走到了曹玗希的面前,“曹将军有何事啊?” 曹玗希收回了视线拱手到,“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牧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甩着衣袖,“进府吧。” 曹玗希随着江牧深进了靖安侯府来到了书房,“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有话你就直说。” -- 第25页 第15章 你认识我? 曹玗希沉思了片刻,“下官知道侯爷对我甚是不喜。” 江牧深浓眉立挑,虎目微睁,“我对你不喜的缘由,你自己心里清楚。” 曹玗希吸了一口气,“下官此前的确行事偏颇,连累了靖安侯府。” “既然是你算计好的事情,还来说什么连累。”江牧深眯着眼说道。 “想当年你父亲纵横沙场,为人刚正秉直,如今你席承父业,骁勇善战,无往不利,但却少了他的忠义耿直。”江牧深冷冷的说道。 曹玗希的手紧紧地握着,眼底的震颤让她呼吸显得急促,“侯爷,今日在朝堂所言皆是内心所想?” “自然。”江牧深说道。 “既如此……” 曹玗希撩起衣摆跪地,“下官恳请侯爷撤除婚约。” 江牧深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我靖安侯府的大门,你瞧不上?” “下官高攀不起。”曹玗希闭了闭眼说道。 “你是怕我那儿子若是死了,你便要守寡了,是吧。”江牧深冷冷的说道。 “下官绝无此意。”曹玗希说道。 “你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退婚,此番传闻必会四起。”江牧深漠然的说道。 “侯爷,下官虽为女子,却是当朝唯一的女将军,手握兵权,若是我嫁入侯府,他日皇上必然会对侯爷有所忌惮,毕竟当年皇上坐稳这天下之主的位子,侯爷可是领兵第一人。”曹玗希抬头注视着对方说道。 “直到现在,侯爷的威名依旧在军中随处可闻,说是人人敬仰也不足为过。”曹玗希继续说着。 江牧深目光中多了些许的赞赏,可他依旧板着脸,“你是担心我被忌惮,还是担心日后入了侯府,便再无兵权了。” 曹玗希眼神闪烁起来,江牧深冷哼一声,“威名远扬的绝世女将军,说起来却也是一个贪恋权势之人,如此的庸俗不堪。” 曹玗希手攥的死死的,牙根紧咬,面露不甘,江牧深哂笑一声,“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你到是说说看,你在忌讳什么?” “是,下官是个贪恋权势之人,不愿将手中权力交出,此番品行难免污了侯爷的眼,那侯爷……”曹玗希字字句句的说着。 “皇上赐婚并未言明要你交出手中权力。”江牧深说道。 曹玗希一愣,江牧深便看向了她,“婚期延迟到了入春,你还从未了解过我儿子,此番你南下也要走几个月,等你回来我让你们见见,到那时若是你们彼此相看相厌,我便去找皇上退婚。” “这是最后的让步,曹玗希,就算是你父亲还活着,他如今也该识时务了。”江牧深冷冷的说道。 曹玗希闻言双眼轻颤,行礼起身,“下官叨扰侯爷了,告辞。” 次日一早,前往江南的队伍便启程上路了,此行一切从简,曹玗希只带了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队伍,轻装上阵。 一行人走的都是大道商路,一路上也算是顺遂,此时天色渐晚,正好遇到了一间客栈,周泽康便挥了挥手,“停下吧,就在这里的客栈落脚吧。” 曹玗希跟在周泽康的身后走进了客栈,一进去她扫视了一番,在看到角落里坐着的人时不由的一愣,对方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微微侧头两人视线相碰。 曹玗希脚步一顿,随机移开了视线,周泽康四处看了看,眉头一扬,大步朝着江楚杭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几步走到江楚杭的面前,无念见状手按在了桌上放着的剑上,江楚杭只是神色淡淡的望了一眼,“这位公子有何事。” “孟杭。”周泽康说道。 “公子认识我?”江楚杭似乎有些吃惊地说道。 “寻芳阁的事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孟公子大名也是随处可闻,要想不认识,很难。”周泽康眯着眼说道。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曹玗希,又扭头看着孟杭,“京中传闻孟公子与曹将军心意相通,两人共乘一骑,十分般配。” 江楚杭舒缓的一笑,“如果在下猜测不错,如今这个时候能跟曹将军一同出行的,也就只有当朝二皇子殿下了。” “你倒是挺聪明。”周泽康说着坐到了他的对面,单腿支起,看起来十分放荡肆意。 “才到京中没几天,怎么就要走了?”周泽康倒了一杯清茶,挑眉问道。 “京中产业多数已经转给他人,在下在京中毫无根基,若非那天曹将军出手相救,只怕孟某就要命丧于此了。”江楚杭说道。 “哦,那孟公子如今打算去往何处啊。”周泽康喝了一口茶。 江楚杭的余光看向了站在周泽康身后的曹玗希身上,对方神色淡淡根本就没有看向自己,江楚杭微微低头,“无所事事,到处游览一番,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身立命。” “本宫还以为孟公子打算回江南呢。”周泽康压低声音说道。 “我在江南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回去做什么。”江楚杭说道。 “孟公子的双亲是在一场大火中意外离世的,可孟公子就一点没怀疑过他们的死不是意外吗。”周泽康靠近了说道。 江楚杭的指尖触碰到了茶杯,轻微的动荡,让杯内的茶水荡漾起了点点微波,“二皇子是说……” “如今江南盐务牵扯范围甚广,很多个案子都与这盐务有着很大的关系,若是孟公子愿意,可与本宫一同回江南,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周泽康将茶杯向前推了一下。 -- 第26页 江楚杭盯着那动荡的水纹,神色渐渐变的凝重,“二皇子殿下怕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周泽康眯着眼好笑的问道。 “二皇子殿下屈尊降贵与在下讲这些,无非就是因着在下与曹将军的种种流言蜚语,只不过,在下与曹将军当真清清白白,本以为京城一别日后再不会相见,到是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这,真的是个意外。”江楚杭说道。 “所以……?”周泽康冷着脸问道。 “所以,既然二皇子殿下如此体恤民情,愿意为在下伸张正义,那在下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江楚杭说道。 周泽康眼底闪现了点点震惊,随即他唇角微我翘起,“孟公子当真有趣,本宫很欣赏你。” “二殿下谬赞了。”江楚杭神色平静的说道。 周泽康起身看了眼曹玗希,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们相熟,之后也要一同南下,好好聊聊。” 等到周泽康上了楼,曹玗希才坐到了江楚杭对面,“我记得我说过,在遇到只当不相熟。” “我说了你我清清白白,是他自己不信。”江楚杭说道,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的无奈。 “为什么要与我们一路,怎么,后悔离开了,打算投入二皇子门下?”曹玗希掀了掀眼皮说道。 江楚杭抬眸看了看她,“我如果不同意,只怕出了这个门,也出不了这座城。” “曹将军,我只是惜命,并无其他打算。”江楚杭说着便站了起来。 “曹将军放心,我不会与将军多做纠缠,之后路程上,将军只当我是个无所谓的人,不用搭理。”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曹玗希目光紧紧的追随着他的背影,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的握着,曹妍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军,方才……” 曹玗希抬手制止了她,“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其他的都别管。”曹妍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楼上 周泽康一进门就冷声一笑,跟在他身后的男子神情肃然的背手站在了一边,“殿下在笑什么。” 周泽康侧头看了眼对方毫无变化的冷淡表情,邪气十足的笑了笑,“不好笑吗,你不觉得这个孟杭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吗?” “他很危险。”男子虽然面上毫无波澜,可他眼底跳跃起了点点蠢蠢欲动的火光。 “他只是有些狡猾罢了,没什么危险,况且,我留着你为的就是处理掉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如果他真的有危险,那就直接杀了,不用留着。”周泽康眼皮微微跳动。 适夜 江楚杭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壶清酒,仰头喝着,无念从外面走了进来,瞅见了叹了口气,“公子,少喝点酒。” “我们的出行路线暴露了。”江楚杭说道。 无念听闻撩起衣摆跪地,“公子,早先在京,属下的确将公子的行踪透露给了侯爷,可自那以后,属下便绝没有在做过了。” “无念,说到底你是我父亲收养的,虽说你我一同长大,可算来算去养育之恩大于天,你帮他,没错。”江楚杭说着仰头喝了一口酒。 “主子。”无念哽声道。 “这次不是你,是有人暗中跟着我们,而这个人希望我们和周泽康相遇。”江楚杭沉声说道。 “让公子和二殿下相遇?”无念不解的开口。 “是啊,让我从暗走到明,这样我就不能隐藏自己,所行之事必将被他们所知道。”江楚杭哂笑一声说道。 “难道说是……”无念猜到了某个人,开了口又闭了嘴。 第16章 深夜探访 “不是他,他不会做得这么明显,至少不会让我一猜就知道是跟宫里摆脱不了关系。”江楚杭说着,将手里的酒壶推到了一边。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周泽康还拦不住我。”江楚杭笑着说道。 次日一早 江楚杭下楼之后便走到了一边和无念一个桌随意吃了点便走了出去,客栈空荡荡的院角落里阵阵的呼啸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寻声而去他便看到了在那里穿着黑色贴身锦衣,顺滑的长发扎起的马尾在连续不断的动作中翻飞着,银制长-枪凌厉肃杀,带着破空的气势。 突然,长-枪转势而上直冲冲的奔着江楚杭而去,一阵风乍起,长-枪在他的心口处堪堪停了下来,微微的刺痛刺激着人心。 江楚杭目光直直的看着曹玗希,抬手握住了枪的顶端,“曹将军,想杀了我吗?” 曹玗希稍微一用力便将长-枪收了回来,“无冤无仇,我不杀你。” “哟,二位起得够早,大清早就在这里谈心吗?”周泽康从客栈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说道。 “二殿下。” 两人同时拱手说道,周泽康笑着走过去,“客气什么,我们一路相携,本殿下的安危可还要拜托曹将军。” “这是臣应该做的,殿下不必客气。”曹玗希说道。 “嗯,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加快行程吧。”深吸了一口气,凉意十足的气息,让周泽康神情间带着些许享受。 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一同离开了客栈。 皇城内 “江楚杭何时离开的。”成文帝一边批着奏折,一边说道。 “回皇上,世子走了一天多了,比南下的队伍还要早一些,不过……”影展低声说道。 -- 第27页 成文帝手里握着笔,扬起了头,眉头微微皱起。 “世子与二皇子殿下他们的队伍遇到了,二殿下邀请世子同行。”影展谨慎的说道。 成文帝闻言,随意将笔扔下,江楚杭此番出城并没有遮掩,看样子是有人盯上了曹玗希,继而盯上了跟她不清不楚的人。 “二皇子他们一行人在进入客栈之前,便有一小波人马偷偷在客栈十里之外藏了起来,那条路是去往南方的必经之路,若是世子爷不与他们同行,自行前往,也许……” “就会被击杀在客栈十里之外的密林里。”成文帝冷声说道。 影展微微垂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半晌过后,成文帝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尽管半路多了两个人,却也没有任何人敢去多说什么,江楚杭老神在在的骑在马上,也不与别人多做任何交流,看起来老老实实,人畜无害。 队伍行程不慢,三天时间就已经到了南方诸地,一入江南找好落脚的地方,江楚杭便带着无念去辞行。 “才一入江南,孟公子就着急离开?”周泽康眉头上扬,眼中带着不解和潜藏至深的浓烈笑意。 “这几日对三殿下多有叨扰,如今已经到了江南,在下也该提前离开,去为二皇子排忧解难了。”江楚杭拱手到。 周泽康上前一步抬了抬他的手,凑近了说道,“孟杭,你帮本宫成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江楚杭后撤一步,弯腰拱手,“在下自当尽心竭力。” 周泽康满意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便先行回府吧,怎么说孟家在江南也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存在,本宫很期待你能掀起什么风浪。” 等到江楚杭带着无念走远,周泽康回头看了眼曹玗希,“曹将军,你觉得这孟公子,如何啊?” “商人,狡诈机敏。”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周泽康闻言眉头上挑,勾唇一笑,“不可信?” 曹玗希内敛了神色,“信与不信,二殿下自有分辨。” 周泽康身手指了指曹玗希,负又背着手往投宿的客栈走去,曹玗希望着江楚杭方才离开的方向,眼底蓄积着波涛。 孟府门前 江楚杭摇着折扇站在那里,门前的两座石狮子高大威猛,单从门前看,谁也看不出这气派的门庭是在短短数月间重新建立的。 江楚杭抬步朝前走去,门外的小厮见有人上门,立刻起身走了过去,“你是何人。” 江楚杭上下看了看,“你是新来的?” 那小厮闻言眼珠子一转,“别管我是不是新来的,你是何人,来孟府何事?” “去里面通传,就说,孟杭回来了。”江楚杭打开折扇,笑意盈盈的说道。 那小厮虽然心有不解,可到底是个玲珑心思的人,见着江楚杭样貌不凡气度更是上乘,心下有了计较。 “那就请公子在此等候吧。”说罢,他便转身进了府。 没过多久,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出片刻,孟府门前便围了四五个人,为首的男子神情凛然肃穆,上下大量了一番,“你是孟杭?” “不过半年多未见,叔父,就不认识我了?”江楚杭将手里的折扇一合,好笑的开口道。 说实话,孟明川每次见到江楚杭就心里犯怵,这小子看起来纯良和善可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也看不透,不过凭借多年的经验,孟明川相信,这孩子不是个善茬。 “怎么会不认识呢,只不过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跟家里打声招呼。”孟明川身旁的一个女子出声说道。 “我要是打招呼了,还能回来吗?”江楚杭用折扇敲着手心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你当我孟家是土匪窝吗,还能吃了你不成。”一旁大腹便便的男子,冷声说道,气势汹汹的像是要发怒一般。 江楚杭微微抬头,“二叔,何必如此动怒,难不成我说到你心底所想了?” “你……” 孟明和怒不可遏,身手指着孟杭,“你个小兔崽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我孟家的种,还想登我孟家的门,你做梦。” 江楚杭眉头一挑,“这话可就没道理了,当初可是祖父让我入门的,虽然我尚未认祖归宗,但那也是早晚的事。” “再者,我并非是我父亲在外的私生子,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不过是前几年因着那老和尚的几句话,去了佛门静修,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如何就不能登孟家大门了。”江楚杭说道,眼底的戏谑显而易见。 “你……”孟明和瞪着眼,气的浑身发颤。 “二叔,□□的,你在孟家门外如此针对自己这刚失了双亲的侄儿,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还是说,天理昭昭,二叔当真不怕遭报应。”江楚杭扬眉说道。 “好了,府门外如此,成何体统。”孟明川出声打断了这番对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孟杭啊,你二叔这个人脾气急躁了点,你也不要介怀,一路上也是奔波辛苦,进去吧。” 江楚杭收敛了神色,拱了拱手,“多谢叔父。” 等到孟府大门关闭,站在街角的曹玗希靠在墙边,江楚杭方才的那副样子,她可是从未见过,虽然与自己的几次接触也都是暗藏锋芒,可如此咄咄逼人,倒是第一次。 想到这,曹玗希后背靠在了墙边,明明想好了以后装作不认识,怎么自己就是会对他的事情格外的上心。 -- 第28页 曹玗希有些烦躁的用脚踢了踢墙角,很多事她都不在乎,可不在乎的时间久了,冷不丁出了个需要在乎的事,似乎也不是坏事。 适夜 江楚杭扫视了一下给自己准备的院子,位置十分偏可倒是打扫的干净,整个院子没几个人,到是十分的安静,他住的是个二层的小楼,整体比孟家其他地方高了一截。 据说,这是孟家的禁忌之地,而让自己住在这里是孟家老家主的意思,至于这其中的缘由,江楚杭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他起身走到了窗前,思索了一会儿,将窗一把推开,正巧遇到了从房顶上跳下来准备从窗口进去的,曹玗希。 曹玗希一愣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晃了一下,眼瞅着就要从楼上掉下去,江楚杭眼疾手快身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曹玗希被江楚杭拉进了屋,她眼神闪躲了一阵,江楚杭则是轻声一笑,“曹将军,深更半夜,如此大胆作风,孟某自愧不如。” “我终于知道,你那二叔为何被你气成那样了。”曹玗希冷哼一声说道。 “曹将军是怎么知道我把我二叔气到的?”江楚杭微微上前一步,眯着眼问道,泛着桃花的眉眼里,带着层层的笑意。 曹玗希一时语塞,清了清嗓子,“我找你是有正事。” “二皇子派你来的?”江楚杭问道。 “不是。”曹玗希沉默了一下,说道。 “哦,那就不算正事了,过来坐着吧。”江楚杭说着,走到了一旁的桌前坐了下来。 曹玗希轻微皱眉走了过去,“你的随从呢,我方才看了一下,整个院子就你自己。” “大概是贪玩,跑出去了。”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曹玗希拧着眉,语气中带着她自己没有察觉的焦躁。 第17章 我是英雄救美 江楚杭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此话何意?” “你真的是孟杭吗?”曹玗希问道。 江楚杭的手微微一顿,掀了掀眼皮,“是啊,孟家老家主亲口承认的,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让我进门。” 曹玗希摇了摇头,“孟杭在很小的时候便被云游的和尚带走,自此没有音讯,直到你出现,你被带入孟家,过了没多久,一场大火就把你父母,连带着一半的孟家烧成了灰烬,而你,活了下来。” “所以……?”江楚杭目光停留在茶杯的杯沿处,那里挂着一滴晶莹的茶水滴,剔透夺目。 “在那场大火前,你的二叔曾经提议要你和你父亲做滴血验亲。”曹玗希沉声说道。 “呵。”半晌过后,江楚杭冷冷一笑。 “所以,曹将军怀疑是我放火杀了我父母,只是为了隐藏身份,进入孟家?” “孟家虽然从京中退出,可当年积攒的财富堪称富可敌国,即便退到江南,也依旧是称霸一方的财主,能够进入孟家,便可一步登天。”曹玗希说道。 “你的意思,我是一个为了钱财可以不惜一切的人。”江楚杭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曹玗希眼底颤了颤,“如果不是,那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为什么要跟随二皇子下江南,为什么要……” 江楚杭等了一阵也没有等到她接下来的话,便叹了口气,“诚如你所言,我并非真的孟杭。” 曹玗希猛然抬头,“你。” “可我身上的的确确有着孟家的血。”江楚杭说着便起身面朝开着的窗口,微微仰头。 “你这是……” 曹玗希刚刚开口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她朝窗口看了一眼,突然起身将江楚杭一把拽到怀里跌倒在地,原地打了个滚,躲到了一旁的柜子下面。 一支利箭破风而过将不远处的一樽花瓶打碎,曹玗希用手按住了江楚杭的头,“别动,他在暗我们在明,现在活动就是活靶子,不死也要受重伤。” 江楚杭贴在曹玗希的心口,耳边是她阵阵的心跳声,虽然稍快了些,但却沉稳有力,果然,让人安心。 曹玗希四处看了看,“你在这里趴着,我去把灯灭了,屋里黑了,他找到不目标就会撤退。” 说着,曹玗希便准备起身,江楚杭却在这个时候将她拉倒,反过来将她压在身下护在怀里,“你才说过非死即伤,就自己上赶着去送死吗?” 曹玗希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般亲昵的护在怀里,一时之间有些呆愣,两人目光焦灼着,直到有一支利箭钉在了离他们很近的地面上。 江楚杭侧头看了眼那支箭,“你有句话问的很对,我的确是有目的,为此,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用我的命。” 说着,他便迅速起身,随手拔起地上的箭…… 曹玗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他扔出了手里的箭,不远处燃着的烛火在利箭之下,瞬间被熄灭了。 紧接着,一阵呼啸声穿堂而过,压着漆黑的夜,刺了进去…… “孟杭,孟杭。” 一片黑暗之中,曹玗希眯起了眼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她想要动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贸然行事更不安全。 静默之中曹玗希深吸了几口气,并没有闻到血腥气,她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至少这就说明对方并没有受重伤。 又过了一阵,曹玗希勉强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思忖了一下,她慢慢地朝躺在那里的孟杭爬了过去。 -- 第29页 她来到了孟杭的身边,伸手推了推,“还活着吗?” 对方一动不动,丝毫反应没有,曹玗希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沉吟了片刻她伸手去探着对方的鼻息。 “以为我死了吗?”江楚杭笑着握住了伸在自己鼻子下方的手,好笑的问道。 曹玗希挣脱了一下,没能成功,“那人应该走了,这样的环境下他不会恋战的。” 江楚杭闻言一个用力,直接把曹玗希拽到了自己的怀里,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听着自己的心跳,“那可不一定,如果他是带着必杀我的决心来的,就不会走。” “他若是要杀了你,为什么一定要用箭,确定就你一个人,趁着夜色杀进来不是更好?”曹玗希说道。 “他不确定我会不会武功,更不确定一定就我一个人,冲进来不明智。”江楚杭说道。 “你该不会想一直这样吧。”曹玗希眯着眼问道。 “有什么不好,这样最安全,不然如果曹将军死在这里,孟某身上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是谁要杀你,孟家的人?”不愿与他争辩,曹玗希换了个问题问道。 “为什么不会是二皇子的人?”江楚杭问道。 曹玗希皱起了眉,“他?他为什么要杀你?” “他为什么不会杀我?”江楚杭没有回答,到是反问道。 “此行南下,我们对江南形势了解不明,孟家作为江南的大家大户,在江南的地位几乎是无人可比,你是孟家的子孙,二皇子没道理对送上门的饵,下死手。”曹玗希说道。 “呵。”江楚杭哂笑一声。 “有什么不对?”曹玗希不满的问道。 “没什么不对,只不过,如果孟家早就有人投靠二皇子,愿意帮二皇子在江南做马前卒,但条件是杀了我,你说,二皇子会不会同意?”江楚杭好笑的问道。 曹玗希皱起了眉,想要起身却被江楚杭按着肩膀继续趴在他的心口,“你不觉得二皇子能认出我很奇怪吗?” “的确,那日我们在寻芳阁也算出了头,可当天二皇子并没有在那里,若是从他人口中听说我,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来。” “难不成他还专门找个画师,根据多人描述来画我的画像?可即便是画了我的画像,却也不是一看就能确定是我的。”江楚杭眯着眼说道。 “他不仅认出了我,而且,还是十分顺畅的引我入江南,你说,如果这都是他的谋划呢,为的就是在江南杀了我。”江楚杭说道。 “二皇子若是想杀了你,在那个客栈他就可以动手。”曹玗希说道。 “人没死在面前,谁知道死的是不是真的就是孟杭啊。”江楚杭好笑的问道。 曹玗希静默的思索了一阵,脸色古怪了一阵,“你说了这么多,能放开我了吗?” 江楚杭轻声笑了笑,顺从的松开了手,“或许,真如你所说,他已经走了。” 曹玗希起身之后,坐在江楚杭旁边的地上,“所以,你方才是在非礼我。” 江楚杭挺身坐了起来,歪了歪头,“我是在英雄救美。” 说着,他就起身去把刚才熄灭的蜡烛重新点燃,曹玗希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曹将军,我以为我们方才生死相依,温存亲近,你就会忘了这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江楚杭转头静静的看着她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江楚杭澄澈透亮的双眸注视下,曹玗希平息了一阵摆了摆手,“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你打算怎么办。” “曹将军是在担心我的安危?”江楚杭缓步走了过去。 曹玗希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将桌子上唯一的杯子倒上了茶,仰头喝了一杯。 江楚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失笑摇头,“如果真是二皇子,今夜没能杀了我,他一定会在心里对我在做估量,或许,我在他心里的地位能够提高一截。” “如果是孟家的人,没能成功会让他们咬牙切齿,但最终他们也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明日一早该对我如何还对我如何,就是短时间内,不会再动手了。” “所以,无论是哪一种,我的命短时间内不会在被威胁,曹将军可以放心。”江楚杭细细的分析着。 “我本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完,曹玗希便冷哼一声离开了。 片刻过后,无念从门外推门走了进来,“主子,那名箭手被埋伏在城外的队伍抓到了,不过……” “不过他服毒自杀了。”江楚杭接着说道。 无念抿着唇点了点头,“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本就是死侍,会自杀很正常。”江楚杭说道。 “那人身上并没有任何可以追查的信息,没法查到是何人指使。”无念沉声说道。 “周泽康那里什么情况。” “二皇子那里一片平静,到是孟家二叔那里一直亮着灯,直到现在也没有熄。”无念眯着眼说道。 “你觉得是他?”江楚杭眉头一挑问道。 无念摇了摇头,“虽说那个死侍身上没有任何的信息,但,能够养出这样箭意不俗的死侍,一定是有着丰厚的家底和背景的,孟家这位二叔,没这个能力。” -- 第30页 江楚杭闻言笑了笑,“或许他是装猪吃虎呢。” 无念一愣,“主子的意思是……” “只是觉得无趣的日子开始变得有趣了。”江楚杭好笑的说道。 第18章 不承认,没关系 趁着夜色回到客栈,曹玗希一头扎进了铺好的被子里,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江楚杭的影子,耳朵边上都是他有力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声。 曹玗希有些烦闷的掀开了被子,乌黑透亮的眸子里闪着点点的星光。 次日一早 早早的江楚杭就起了身,来到了前厅,孟明川和孟明和坐在了饭桌旁,桌上放着准备好的早膳,各色小吃摆了一整个桌子。 江楚杭眼底一闪,手里的折扇在指尖转了一圈,“我孟家果然是江南的大户,连早膳都准备的这么丰盛。” 孟明和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孟明川淡淡的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看了眼江楚杭,“你没在江南住过,这些都是江南的糕点膳食,选着喜欢的尝尝。” 江楚杭目光锐利的射向了对方,“哟,这是怕我昨夜吓坏了,特意安抚我吗?” “昨夜,昨夜发生什么了吗?”孟明川拧着眉,似乎是有些不解的开口。 江楚杭的眼神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孟明和,“二叔也不知道吗?我以为二叔院子里的灯火亮到深夜,是准备听信儿的。” 孟明和猛然一拍桌子,“一大清早的,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说什么,不过我已经报官了,有什么话,等到府衙的人来了再说也不迟。”江楚杭说着拿了个桌上的包子。 “报官?”孟明川眯着眼语气不祥的说道。 江楚杭咬了口包子,细细品了品,然后随手扔到了桌上,“昨晚有人朝我房中射冷箭,不过我命大,没死成,今早就让人去府衙报官了。” 孟明川皱着眉拍着桌子,“敢在我孟家杀人,胆子倒是不小。” 江楚杭端量了一下桌子上的吃食,没什么胃口,“是啊,我也在纳闷,我孟家在江南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怎么还有人敢杀孟家的人。” “你算什么孟家人。”孟明和咬着牙说道。 “二叔若是对我的身份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去找祖父好好说说,总与我争执也不可能改变什么的。”江楚杭盯着他挑衅的说道。 孟明和猛然起身,“你这个混崽子就该死在外面,回来就是给我们孟家抹黑。” “二叔如果这么说,那我也可以怀疑,昨晚上的刺杀是二叔做的。”江楚杭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孟明和有些扭曲的脸,他唇角微翘。 “不过,二叔也不必感到惊慌,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身上都有着孟家的血,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让二叔去坐大牢的。”江楚杭笑着说道。 孟明和则是拿起了一旁的杯盏狠狠的掼在地上,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这个……” 此时,无念从屋外走了进来,身后还带了几个衙役,“主子,府衙的人来了。” 江楚杭施施然起身,朝身后的几位衙役拱手,“几位大人辛苦,可有用过早膳,这里准备了不少吃食,各位可以先坐下来吃些,在办案也不迟。” 为首的衙役端量了一下江楚杭,眉头一挑,“这位公子不必客套,今日前来只为办案,还是先到案发地看看。” 江楚杭闻言也不推脱,直接伸手,“那就,请各位跟我走吧。” 江楚杭前脚刚走,后面那人就与孟明川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点了点头,等到几人都走了,孟明和才冷哼一声,“这个兔崽子真当自己是只虎了,不过是断了腿的野猫,也敢在江南蹦跶。” 却不知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孟明川猛然袭来的一巴掌打偏过了头,满嘴的血腥味让他长久没回过神,只听到,“消停些,这小子不是什么善茬。” 说罢,孟明川就一甩衣袖离开了,孟明和捂着脸手上的青筋都已经显露出来,抄起一旁的一碟子肉包子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吓的府内其他小厮都躲得远远的。 那头,江楚杭带人七绕八绕的来了自己的住所,几个衙役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将地上墙上的箭孔瞧了瞧,又拿着箭细细摸索检查了一下。 “可有人员受伤?”为首的衙役说道。 路上,江楚杭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也算是对这位领头的衙役有了些许了解,便说道,“刘捕头,这里并无人员受伤,若是有伤亡,昨夜就该报官了。” “就算没有伤亡,你也应该昨夜就报官,谁知道这一夜过去,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什么案子发生。”刘捕头压着声音说道。 江楚杭眉头一扬,“是孟某思虑不周了。” “无妨,这箭头我们拿回去再细看看。”说完,他便带着人离开了。 江楚杭将人送出了门,余光一撇便看到了街角一闪而过的深蓝色衣角,他神色微动,没有回去反倒是大摇大摆的往外走着。 拐了几条街,江楚杭刚出现在巷口就被人一把拽过抵在了墙边,目光触及,江楚杭顺势一笑,“光天化日之下,曹将军这是要霸王硬上弓?” 曹玗希眯着眼看着他,心里一阵恼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楚杭紧贴在墙边眉眼带笑,“曹将军,你找我有何事啊。” -- 第31页 “我何时找你了。”曹玗希语气不祥的说道。 江楚杭笑得更明显了,神情也更加肆意,“不找我,曹将军为何要出现在孟府门前,为何要让孟某看到,又为何会在这偏僻小巷专门等我。” “谁等你了,走了。”说完,曹玗希作势就要走,江楚杭眼见对方转身,微微眯眼迅速伸手抓着曹玗希的胳膊就将她按在了墙边。 位置调换,江楚杭舒了口气,“别着急走啊曹将军,要躲避众多耳目眼线,来一趟多不容易。” “你……” “刘捕头,是你派来的。”江楚杭贴近曹玗希,在她耳边说道。 轻柔的话语,温润的鼻息,让曹玗希心跳逐步的加快,她眼神闪躲了一瞬,“你说什么,谁?” “不承认没关系,这份情谊我还是承下了。”江楚杭说道。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今早城外死了一个人,身份背景不明,大约是昨晚的那个杀手。” “所以,你担心我今早报官会有麻烦,所以特意派了一个你熟悉的人来。”江楚杭的余光在曹玗希的脸上一寸寸的扫过,话语也是一字一句的往外冒。 曹玗希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报官本就不明智,可你如果出事了,事情会更难办,所以,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在江南的诸多事宜。” “不是为了我。”江楚杭说道,语气中掺杂了些许的落寞,惹得曹玗希心头莫名一颤。 她想要说什么,江楚杭却在这个时候起身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论如何,今天都多谢了。” “这件事不可能翻出别的浪花,不论是谁做的,这件事到了府衙,往那个死人身上推完,事情也就结束了,不会有结果的。”曹玗希贴着墙站着,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本在一开始,我就知道毫无用处。”江楚杭好笑的说道。 “那你为何还要报官,明知道毫无用处的事情,为何还要做。”曹玗希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孟杭回来了。”江楚杭意有所指的说道。 曹玗希有些不解,江楚杭则眉头舒展,突然他抬手伸向了曹玗希,在对方愣神中从她头顶拿下了一片叶子。 “回去的时候注意点。”说完,江楚杭就转身离开了。 曹玗希看着江楚杭消失在了街头巷尾间,靠在墙边闭了闭眼,她感觉自己是魔障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在早晨知道对方报官之后,便下意识地担心对方的安危,甚至冒险找人给他通风报信。 曹玗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是常年舞刀弄枪留下的痕迹,她扬起了头望着头顶上那片湛蓝的天空,早在当年她的心就该死了,为什么遇到他就会这样控制不住。 江楚杭随意在街边走着,在经过一个小摊位时,被摊子上的一个木制簪子吸引了,他缓步走了过去。 “哟,这位公子,要给娘子挑选物件儿吗?”摊贩笑呵呵的问道。 江楚杭拿起了那个木簪,那簪子样子简单可做工却十分细腻,朵朵梅花在枝丫上绽放着,层层叠叠很是养眼。 “就这个簪子了,包起来。”江楚杭利落的交了钱,拿了簪子。 “公子的夫人真是好运气,能找到公子这般体贴的人。”小贩笑着说道,江楚杭将簪子放进了怀里,转身就离开了。 客栈 周泽康手里把玩着瓷杯,下颚微抬,神情傲然,“孟杭这个人倒是有些意思,也够机敏。” “昨夜偷袭不成,只怕他也会有所防备。”在他身后的男子冷冷的说道。 “你说他为什么要报官呢,是希望这江南的官吏为他做主?”周泽康好笑的说道。 “孟家在江南本就是大户,府衙内的县太爷更是与孟家亲近,他应该是要借着孟家的势,查出背后之人。” 第19章 这不是秘密 “那他为何不想想,若是此事是孟家的人所为,他这么做不仅丝毫用处没有,还会给自己招惹很多麻烦。”周泽康说道。 “所以说,他这么做,一定有别的理由。”说着,周泽康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了桌上。 “曹玗希那边什么情况。”周泽康像是想到了什么,张嘴问道。 男子眉头一动,“曹将军此时应该还在房里,她的随从正守在门外。” “找人去给她送些膳食,告诉她,下午去码头府衙,查阅历年盐务,让她随行。” 曹玗希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倒点茶就听到曹妍正在跟人交谈,言语间似乎还有些争执,她便走过去拉开了门。 曹妍一扭头看到曹玗希心也就放下了,“将军,二皇子派人送膳食来了。” 曹玗希看了眼那人手里拿着的东西点了点头,“送进来吧。” 那人进了屋,将周泽康吩咐的话转述了一遍,曹玗希眉头一扬,眼底闪着精光,“知道了,退下吧。” 等到那人离开,曹妍忍不住开口道,“可是二皇子猜到了什么?” 曹玗希摇了摇头,“我与他本就互相猜忌,只不过是互相牵制,就是不知道,他的谋划有多大又有多深。” “将军昨夜到现在,都在孟家?”曹妍斟酌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曹玗希抬头看着她,“这事我自有分寸,吩咐下去,让所有人打起精神来。” -- 第32页 曹妍虽然还想说什么,可却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话不宜多,便就领命离开了。 用完了午膳,周泽康便带着曹玗希一行人去了府衙,府衙的县太爷听说是当朝二皇子亲临,立刻出门迎接。 周泽康站在府衙外背着手,四处看了看,“曹将军觉着江南的风景如何啊?” “殿下,按照道理,我们理应先到恩远侯府。”曹玗希没有接话,开口问道。 周泽康闻言看着跌跌撞撞跑来的县太爷,哂笑一声,“不着急,恩远侯知道本宫舟车劳顿,不会计较的。” “下官,江南府衙钱元施参见二皇子殿下。”或许是跑的太过急切,钱元施的乌纱帽都偏到了一边,看起来到是有些滑稽。 周泽康点了点头,“起来吧,本宫只是过来看看,大人不必如此惊慌。” “啊,是是。”钱元施点着头说道。 几个人便进入了府衙,听到周泽康是为了查账而来,钱元施到是丝毫没有隐瞒,立刻命人取来了最近这几年的盐务账本。 周泽康随手翻看了几页,便随手扔到了一边,“听闻前不久,江南孟家突遭大火,死了不少人?” 钱元施闻言瞳孔微缩,随即开口道,“啊,是,大概是半年之前,孟家遭遇了一场大火,烧死了孟家大老爷和他夫人,还有院子里的小厮。” “哦?那这个案子的卷宗在哪里?”周泽康问道。 钱元施听到这话心底一沉,犹豫了片刻叫来了一旁的衙役让他去将卷宗取来,很快封好的卷宗便被送了过来,钱元施接过来交到了周泽康手里。 周泽康手里拿着卷宗翻看着,一页一页翻的速度很慢,似乎真的是在一字一句的查阅着孟家的这起案子。 钱元施抬手擦了把虚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泽康,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方把卷宗一合,他就下意识的随着咽了口唾沫。 周泽康眉头轻挑,“这卷宗里说,当天的大火起的突然,具体是如何起火,火势为何蔓延如此之快,都没有解释。” 钱元施闻言身体抖了一下,“回二殿下,此案当时的确存有颇多疑点,本不该定案,可后来,孟府管家登门,说是,孟府大老爷早先得了癔症,神志不太清,偶尔也会做出些危险的事情,这次的事情也是大老爷癔症发作之后,一不小心才引起的大火。” 周泽康闻言轻笑一声,“若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你这个府尹做什么。” “这……” “本宫也知道,孟家在江南家大势大,你这个府尹干着也很难,可说到底他孟家只是一个商贾,你可是我朝的命官,如此严重的案子,这么偏听偏信,本宫就该治你主管不利之罪。”周泽康拍着一旁的桌子说道。 “二殿下,下官,下官。”钱元施停顿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周泽康微微仰头。 “本案存疑,钱大人派人去孟家走一趟吧。”周泽康说道。 钱元施闻言赶忙起身找来几个衙役交头接耳了一番,几人便一溜小跑离开,周泽康则端坐在主座之上,神情间带着笑意。 那头,江楚杭才刚到孟府门前,就看到清晨才见到的刘捕快正带着人把孟府的管家往外拽,他眉头一挑上前一步。 “刘捕快,这次登门可是我那案子有定论了?”说着,他看了眼身后灰头土脸的冯管家。 “可是这冯管家,□□?”江楚杭有些惊讶的开口问道。 刘捕快上前一步,“姓冯的有些事情交代不清,我们大人传他过去问话,你的案子,目前尚未有定论,暂且等等。” 说完,刘捕快便招了招手,身后几人便将冯管家连拖带拽的弄走了,江楚杭遥遥的看着,眼角沾染了不显的笑意。 一进门就看到孟明川和孟明和都在前厅,江楚杭施施然走了进去,“方才在门外,瞅着冯管家被府衙的人擒了去,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坏事了。” 说着,江楚杭就一屁股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孟明川瞪了眼准备上前的孟明和,旋即看向了江楚杭,“二皇子入江南了,你可知道?” 江楚杭眉毛一高一低,似是惊讶的说道,“当朝二皇子?下江南了?” “你不知道?”孟明川眯着眼问道。 江楚杭唇角微扬,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神情傲然,“我怎么会知道。” “你少装模作样了,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半路遇上二皇子,与他一同进城的事。”孟明和沉声说道,漆黑的瞳孔里带着浑浊压抑。 “哟,二叔对我的行踪掌握的如此清楚啊。”江楚杭眯着眼问道。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孟明川说道。 “是吗?” 江楚杭看了眼孟明川,“可是我如果说,我并不知道那日遇到的人就是当朝二皇子,你们信吗?” “孟杭,你满口胡言,何时会说句实话。”孟明和冷冷的说道。 “我倒是想问问,两位叔叔,今日在此问我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江楚杭眯着眼问道。 “孟杭,你父母的死是一场意外,此事早有定论,没必要再提了。”孟明川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 江楚杭目光紧紧追随着他,“叔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明川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离开了,江楚杭坐在椅子上,神情肃然,不一会儿,无念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 第33页 “主子。”无念上前贴近江楚杭说了几句话,江楚杭眯了眯眼,起身整了整衣衫。 “走,我们也去府衙门前看大戏。” 府衙 “你就是冯管家?”周泽康随意拨弄着茶杯,淡淡的开口。 “是。”虽说蓬头垢面,可冯管家面对周泽康到是不卑不亢,一点也没有慌乱。 周泽康眼底划过异色,他将手里的茶盏放到了一边,“孟府的大老爷是怎么死的。” “被一场大火烧死的。” “谁放的火。” “他自己。” “为何要这么做。” 冯管家闻言抬起了头,深邃的目光中透着悠远平静,“大老爷本就有旧疾,癔症发作过好几次,这些府内的下人都是知道的,那天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失火的。” “你是如何确定,他是犯了癔症引火自焚,而不是有人假借这个理由,公然放火烧死了他们。”周泽康沉声问道。 “大老爷房中着火时有一小厮在火中大喊,让他不要再点了,当时大老爷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手里举着染着的蜡烛,四处挥舞着,这也都是有人看到的。”冯管家说道。 周泽康抬手扶额,半晌说道,“所以说,孟家大老爷的死,当真是场意外?” “是。” “你对孟杭有多少了解。”周泽康突然说了一嘴。 冯管家眉头微微一动,“少爷是孟家的子孙,虽说曾经多年在外,但骨子里流着的还是孟家的血,是孟家的孩子。” 周泽康闻言挑了挑眉,“既如此,你便退下吧。” 冯管家起身,弹了弹身上沾染的尘土往外走去,出了府衙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江楚杭,“少爷。” 江楚杭上下看了看,“冯管家没受伤吧。” 冯管家摇了摇头,“不过是过来问话。” “嗯。”江楚杭说完便展开扇子大摇大摆的就要往里走,冯管家伸手拦了一下,“少爷?” 江楚杭将扇子一收,拍在了他的胳膊上,“冯管家放心,我只是进去跟熟人打声招呼,不会有事的。” 冯管家沉默了半晌,收了胳膊,“少爷,江南水深,万事莫要强出头。” 第20章 生死抉择,我也没办法 江楚杭闻言笑着摇了摇扇子,大步流星的进了府衙,等到通禀传到周泽康面前时,江楚杭已经跨步进门了。 “小人,见过二殿下。”江楚杭拱手恭敬的行礼。 “你来做什么。” “小人初入江南没多久就遭遇了暗杀,下手之人狠厉无情,先后两箭都要取我性命,我特来官府问问,案情如何了。”江楚杭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周泽康说着看了眼钱元施,目光里的冷冽让对方打了个哆嗦。 “回殿下,确有此事,只不过尚未找到行凶之人。”钱元施说道。 “听到了?”周泽康说道。 “自然是听到了。”江楚杭说道。 话音落下,便是长久的静默,所有人都不发一言,周遭寂静的可怕,周泽康端着茶杯品着茶,江楚杭摇着折扇四处看着,视线在曹玗希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 “还有何事。” “家父惨死,当真是意外?”江楚杭开口问道。 “本宫本以为不是,现如今看来,到真的是场……意外。”周泽康不冷不热的说道。 “哦。”江楚杭了然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小人与殿下的约定,还作数吗?”江楚杭问道。 周泽康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了看他,“既然查清了事实,自然,不用做数。” “好,既如此,小人就此告退。”说完,江楚杭便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周泽康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又看,轻笑起来。 出了门,江楚杭回头看了眼府衙的大门,随即离开了。 适夜 “曹将军,既然来了就快进来,外面天冷,冻坏了可就不好了。”江楚杭倒了一杯茶朗声说道。 窗户随即被推开,曹玗希从窗口跃了进来,“你今日为何要去府衙。” “府内管家被押走,我猜应该是与大老爷的死有关,二皇子连恩远侯府都不去,先去府衙,定然是去查这件事。”江楚杭说道。 “大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曹玗希问道。 江楚杭眉角上扬,“自然是……” “说真话。”他话还没说,曹玗希便盯着他的眼说道。 江楚杭一愣,曹玗希便说道,“你方才的眼神告诉我,你不准备跟我说实话,准备用谎言来搪塞我。” 江楚杭立刻避开了视线,目光在杯盏中的茶水上停留,看着上面泛起的细小波澜叹了口气,“他是被人杀了,但也算是自杀。” “这是什么意思?”曹玗希的手握着茶杯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信他是自己烧死了自己。”江楚杭定定的说道。 “那你今天去府衙与二皇子那般说,是什么想法。” “试探。”江楚杭随意的说道。 “试探?试探他是不是派人刺杀你的真凶?”曹玗希拧着眉说道。 “是啊,我莫名其妙被人刺杀,自然要搞清楚。”江楚杭好笑的说道。 “然后呢。” “你不也听出来了,他自己承认了,如此坦荡,还真是令我佩服。”江楚杭毫不在意的说着,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 第34页 听到江楚杭这漫不经心的语调,曹玗希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她踱着步子在屋里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烦躁,江楚杭泛着桃花的眉眼微微上扬,“知道。” “跟二皇子这般摊牌对你没有丝毫的好处,你在孟家已经是四面楚歌了,为什么要与二皇子交恶,你这是在自寻死路。”曹玗希气恼的说道。 看着对方气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关切,江楚杭眼眸深处泛起了波澜,语气也软了下来,“二皇子不会与我交恶。” “为何?”曹玗希拧着眉问道。 “你觉得我今日与他摊牌,便是要与他翻脸了?”江楚杭问道。 “难道不是?”曹玗希眉头紧锁,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着在府衙发生的一切,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可又看不清楚。 “自然不是,我试探他,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我。”江楚杭说着,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 “你不觉得今日二皇子的种种行为,很没有道理吗?”江楚杭问道。 曹玗希自然是发觉了,即便如江楚杭所说,二皇子在乎孟家的事情,可也断然没有如此贸贸然前往府衙的道理,更没有越过恩远侯的理由。 “我们这位二皇子在朝堂上的风评如何?”江楚杭问道。 “太子攻于心计,三皇子攻于武艺,只有二皇子,两样都不出挑。”曹玗希绕道一旁坐着说道。 “也就是说,他是个中庸之人,不出彩不出风头,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请愿来江南,而他来了又为何不去恩远侯府。”江楚杭问道。 “虽说恩远侯只是一个侯爷,可他却是同当今圣上同生共死过的,虽说地位比不上京城里的靖安侯和宁远侯,但也绝不是二皇子可以轻视的。” 曹玗希狐疑的看了眼江楚杭,“没想到你居然对朝中局势看的如此透彻。” “分析出来的,不是曹将军说,二皇子不出挑的吗。”江楚杭平静的回望着对方,眼底坦荡毫无波澜。 曹玗希一噎,心道对方果然是个狡猾的狐狸,满心眼儿的算计,“照你这么说,二皇子下江南并不是为了查盐务。” “是或者不是,曹将军比我清楚。”江楚杭意有所指的说道。 看到曹玗希瞳孔微缩,他便笑了笑,“抱歉,我无意探寻将军的事。” 见曹玗希神情渐缓,他便继续说道,“他今日去了府衙,对钱大人提供的盐务账册并没有太过在意,反倒岔开话题提到了孟家之事,之后大张旗鼓让人去孟家拿人,为的不过是想看看我会作何反应。” “他今天是在等着你去。”曹玗希说道。 “没错,如果我没去,才是与他彻底的决裂。”江楚杭说道。 “此话怎讲。” “在我没去府衙之前,孟明川和孟明和找过我,大致意思是我已经与二皇子相熟识,将我化为二皇子身边的走狗。” “可奇怪的是,我入城进府,他们二人都是十分惊讶,根本没有料想到,连看门小厮都不曾通知,他们是怎么知道我是跟着二皇子进城的。”江楚杭眯着眼说道。 “我们这一路遮掩行踪,刚到城门外,我便离开了队伍,注意到的人很少,况且,江南不是京城,认识当朝二皇子的人少之又少,他们是怎么确定我的行踪的。” “你不是早就认定,孟府中有人与二皇子有联系了吗,那二皇子将你的行踪告知,也没什么不对。”曹玗希说道。 “是没什么不对,可问题就是,孟明川的一句话。” “什么话。”曹玗希不解的问道。 “他说孟府大老爷的死早有定论,让我不要妄想做什么。”江楚杭微微仰头说道。 曹玗希听到这话眉头皱紧,半晌微微摇头,“孟明川为什么要这么说,那孟明和呢,他是什么反应?” “毫无反应,在孟家,孟明和只听孟明川的,听说前一天,府衙登门,孟明川还当众打了孟明和一耳光,孟明和连句话都没敢说。”江楚杭好笑的说道。 “这不对啊。”曹玗希说道。 “如果,孟家真的有人与二皇子相关联,那么孟明川就不该这么紧张,怕你通过二皇子做什么,即便他真的害怕,也没道理出言警告你。” “所以,孟家没有人与二皇子有勾结,他们勾结的是另外的人,而这个人,完全知道二皇子与我们的行踪。”江楚杭说道。 曹玗希眼底寒光一闪,江楚杭看了看她,“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晚那个死侍没有对我下死手。” “那天那个死侍的确是二皇子的人马没错,只不过二皇子或许真的想让他杀了我,这样可以顺理成章的拉拢孟明川,只可惜隐藏在暗地里的人并不希望如此,所以,那名死侍才会撤退。”江楚杭说道。 “我阴差阳错的没有被逼入死路,二皇子只当是我本事不小,因此才会做出今日之事,来看看我会怎么选。”江楚杭说道。 “若是我今天去了,便是不在乎之前发生的事,也不在乎孟家的事,那么我便是个可以利用的人,若是我没去,那便是说,我对他要杀我心存戒备,对于孟家的事别有想法,那么我就必然要被铲除。” 随着话落,曹玗希侧头盯着他看着,“孟杭,我发现我还真的是一点也没看明白你。” -- 第35页 “曹将军,生死抉择,我也没办法。”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做。”曹玗希问道。 “顺水推舟,保命为上。”江楚杭耸了耸肩膀说道。 曹玗希叹了口气起身,“如果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托人找我,别的做不到,保你的命,我可以。” 眼瞅着曹玗希要走,江楚杭淡淡的开口,“将军,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保我的性命。” 曹玗希脚步一顿,只是微微侧头回看了他一眼便快步离开了,江楚杭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单手支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 第21章 如你所见,我还活着 没过多久,无念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冯管家要见你。” “让他进来。” 冯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公子。” “冯管家大半夜的过来找我何事。”江楚杭淡淡的开口,似乎是已经很疲乏了。 冯管家沉默了一阵,走到不远的床边抱来了一个毯子轻轻抖开盖在了江楚杭的身上,“入夜天凉了,盖上些东西,免得着凉。” 江楚杭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毯子,“外祖父可还好?” “老爷在郊外的别庄住着,前几日得到消息说小少爷要来,特意派老奴过来照顾小少爷。”冯管家说道。 “孟府现在是什么情况。”江楚杭拉了拉毯子,缩了缩,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孟府现在是二老爷孟明川主事,统管府内各大事物。” “我之前在京中探查过,发现京内的大部分孟家产业都被侵占吞并,这件事外祖父知道吗?”暖和起来的江楚杭,掀了掀眼皮问道。 冯管家看他这幅样子笑了笑,“京内的事,老爷已经多年不管了,小少爷也不用上心了,天不早了,小少爷早些休息吧。” “冯管家,大老爷的死,跟外祖父有关吗?”看着冯管家快要走到门口,江楚杭一扫方才昏昏欲睡的架势,开口问道。 冯管家停下了脚步,微微驼下的脊背似乎稍微挺了挺,“小少爷,好好休息吧。” 等到他走了,江楚杭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包在毯子里,无念进门看到便赶紧过去将窗关上。 “主子可是身体不适了?”无念有些紧张的问道。 江楚杭眨了眨眼,四肢泛着冷意,“无妨,少爷我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熬死那群老不死的。” “主子。”无念忍不住开口。 江楚杭看了他一眼,无念沉默了一阵,贴近了说道,“明日午间,品尚阁。” 听到这话,江楚杭伸了个懒腰,“不早了,去睡吧,用不着守夜,没人敢在来了。” 次日午间 江楚杭换了一身白色的飘沙长衫,腰间别着一把玉笛,摇摇晃晃就出了孟府大门,孟家本就在江南是大户,这样一个样貌不俗的少年公子从孟府出来,自然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江楚杭带着无念来到了品尚阁,这里是江南最出名的酒楼,做的都是地地道道的江南美食,店内不仅可以用餐还可以听到江南女子吟唱词曲,到真是一个附庸风雅的好去处。 江楚杭进了店四处看了看,店小二便匆匆走过来,“这位公子,店内的席位已经满了,公子若是吃饭,恐怕只能与人凑桌,不知……” 江楚杭眉头一挑,“你们这店生意这般好,真是让人羡慕。” 店小二笑了笑,“这凡是来到江南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尚品阁的,本店吃喝玩乐样样有,保证令公子满意。” 江楚杭点了点头,“既然来了自然就要进去看看,与人拼桌也没什么不可以。” 闻言,店小二立刻侧身让出了一条路,“公子里面请。” 江楚杭大摇大摆的进了品尚阁,品尚阁虽然是个饭庄,可里面无论是摆设到装饰都远超过一个普通饭庄。 江楚杭的目光四处转了转,最终停在了角落的一个桌子,那桌只坐了一个男子,桌上摆了一柄剑,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四周坐满了人,他那桌却是没人敢坐的。 江楚杭收起了手里的折扇踱着步子走了过去,撩起衣摆坐到了男子的对面,“这位公子,可否同桌?” 那人面容清秀冷峻,不发一言时看起来严肃刻板,远山般的眉目间却带着点点的冷意,听到江楚杭这话,那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倒了一杯自己点的酒水推了过去。 “多谢。”江楚杭接了过来。 “兄台是本地人吗?”江楚杭很自来熟的问道。 男子仍然一言不发,江楚杭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跟小二点了几道店里面的招牌菜,耳边萦绕着莺莺细语,江楚杭闭着眼晃着头,似乎真的是听的入迷了。 突然门口传来的一阵骚动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江楚杭睁开眼一看,眉头一挑,还真是巧遇啊。 曹玗希今日难得穿了一身青蓝色的纱衣,这样清新爽利的眼色衬得她与往常有着很大的不同,到真的让人恍然发现,她也是一个翩然女子。 此刻她正跟在一人身后,那人面容刚毅,鼻翼□□,浓眉大眼,周身气度不凡,只不过,他似乎是腿上有疾,手上拄着一根拐棍。 众人见到他们一行人进门立刻安静了下来,不多一会儿,品尚阁的店家就匆匆走了出来,赶忙行礼道,“不知吴小侯爷大驾,有失远迎,还请小侯爷恕罪。” -- 第36页 小侯爷…… 脑子里稍微一回想,江楚杭就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了,恩远侯吴恩盛的长子,曾经在军中无往不利的吴远痕。 传闻,尚在年少的吴远痕便能够立马破敌,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惊人气势,世人皆言,恩远侯之子有其父当年的威望,他日必是我朝之望。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恩远侯府内遭人暗算,中毒至深,若非靖安侯托神医出面搭救,只怕早就没了性命,只不过毒入骨髓,便是好了也落下了残,至此不能够在上战场厮杀了。 吴恩盛曾与江牧深一同战场厮杀,可以说是江牧深的左膀右臂,最后,也是江牧深替对方挣到了这样的荣誉,让他回到江南赋闲养老。 吴远痕拄着拐向前一步,“今日恩远侯府要在此设宴,宴请朝中贵人,马上将二楼清空。” 店家一愣,迟疑了一下,“小侯爷,这……” “需要多少银子,到恩远侯府去清算。”吴远痕淡淡的说道。 店家只能一脸苦涩的赶紧吩咐店小二到二楼去清客,虽然有不少人大言不满,可说到底没有人敢于恩远侯府为敌。 很快楼上就被清空了,吴远痕转头看了眼曹玗希,“曹将军,楼上请。” 曹玗希微微点了点头便跟在吴远痕上了楼,江楚杭坐在角落里遥遥的看着,透亮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了点点不明的暗光。 “这位公子,你说,那位跟在吴小侯爷身后的女子是何来历啊。”江楚杭随手夹起一粒花生问道。 对面的男子仰头喝了一杯酒,“京中,曹家军,曹玗希。” 本以为对方打算继续沉默的江楚杭冷不丁听到这话倒是惊讶了一下,“这么大来头,难怪吴小侯爷亲自出马了。” “话说,这位公子,你到底是哪里人啊。”江楚杭好笑的问道,换来的只是对方的沉默和无视。 二楼 吴远痕和曹玗希来到了最中间的那间屋子,吴远痕刚一落座便开口道,“我已经让人将二楼封闭了,周围也布上了暗探,在这里无论说什么,除了你我,绝不会有第二人知晓。” 曹玗希盯着他看了看,叹了口气,“吴大哥,这么多年不见,你……” “如你所见,我还活着。”吴远痕清冷的说道。 曹玗希抿了抿唇,吴远痕盯着她看了看,“听说,皇上给你指婚了。” 提到这个,曹玗希的神情更加的难看,吴远痕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靖安侯与我吴家有恩,我父亲是靖安侯爷的直系下属,我吴家能有今天的地位,我吴远痕能有命活着,都是靖安侯的恩赐。” “我父亲在我尚小的时候便教导我,日后要成为靖安侯世子的左膀右臂,要用命去守护他,只不过到现在我落了残,也没能见到他一面。”吴远痕淡淡的说道。 曹玗希心底有些震惊,她忽然想起了那日三皇子的话,“这位小侯爷的地位堪比皇子。” 看着曹玗希拧眉,吴远痕继续说道,“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皇上的指婚或许不是你的本意,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听到这话,吴远痕微微皱眉,可说到底这件事也不是他能干预的,便也作罢。 “吴大哥,我想知道,当年那战,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战场之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我,我父亲是真的死了吗?”曹玗希哽咽着问道。 吴远痕静默着移开了视线,看着桌子上倒着的清茶,清晰的看到一枚茶叶在茶杯中打着旋,“那场战争伤亡惨重,你带兵离开后,更是让我们陷入了困局。” 曹玗希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握紧,吴远痕继续说道,“大战持续了三天,我们在曹老将军的指挥下坚守到了最后。” “那时我们可以说是弹尽粮绝,可援兵迟迟没有到,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自己已经被舍弃了。” “当时曹老将军甚至让我们每个人都做好殉国的准备,即便是死也绝不可以落到敌军手里,成为俘虏。”吴远痕说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抬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将茶一饮而尽,之后换上了酒,倒了一大碗,“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就在我们绝望的关头,有一个人立马狂奔,一人一枪杀了进来。” 第22章 江南孟家,孟杭 听到这话,曹玗希猛然定住了,“什么人?援军吗?” 吴远痕摇了摇头,“根本不是援军,那人穿着黑色斗篷,周身包裹在黑衣里,面容也遮了起来,根本看不清模样。” “在他身后跟了一只千人分队,他们从侧翼突围,势如破竹,我从未见过这般残虐的虐杀,他们的出现让敌军震颤不已。” “也正是他们的到来让我们有机会可以逃脱,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监察司直属的卫军骑,为首的人便是如今的监察司统领。”吴远痕眯着眼说道。 “我们得到了喘息的空间,在卫军骑的护送下出逃,只是一路之上我们遇到了多处袭击,队伍溃不成军,到最后在一个村寨里落下了脚,只不过休整了一夜,次日起身,我便没有看到曹老将军了。”吴远痕说道。 “我父亲活着出战场,却在一个村落里失踪了?”曹玗希有些惊讶的问道。 她心底的惊慌让她的声音里带上了点点震颤,吴远痕点了点头,“我们没敢多做停留,继续往前走,事后,监察司的人送来了曹老将军随身佩戴的玉佩,不过玉佩已碎,只有半块,说是在后山的悬崖处发现的,他们已经派人去寻了。” -- 第37页 “那结果呢?为什么这么多年,我父亲的死活,战场上的情况,从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为什么要隐瞒。”曹玗希猛然起身问道。 “监察司插手两国征战,这本就是越权的事,监察司的职责是监察官员,传递情报,断然没有参战的先例,所以此事不可能上报流传。”吴远痕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 “况且,当年的那场战争疑点重重,据我所知,造成这般惨状的原因,或许与情报的错误有着直接的关联,这也就意味着,监察司出了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没有人愿意大张旗鼓的彻查。” 说到这里,吴远痕伸了伸手拉着曹玗希让她坐下,“我知道你恨,可有很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况且,并没有证据能证明,曹老将军当真身死了。” 曹玗希坐在那里,双手紧握着,平息了半晌,“吴大哥,我记得你中毒的事情,就发生在你回来没多久吧。” “据我所知,恩远侯府并非家宅不宁,在你中毒出事之前,侯爷的那位小妾一直很安分守己,从未作出什么越距之事,怎么突然就胆大至此了。”曹玗希眯着眼问道。 吴远痕听到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虽然经常奔波在外,该知道的你真的没少知道。” “你中毒,是不是也与当年的事情有关,是不是……监察司。”曹玗希沉声问道。 吴远痕微微摇头,“没有任何的证据,直觉上应该不是。” “为何?”曹玗希问道。 “我曾隐晦的探查过,当年的事情发生后,监察司的统领因为掌管不利,自罚在西北整顿暗探网,监察司也因此蛰伏,至今没有任何的动作。”吴远痕沉沉的说道。 吴远痕的话让曹玗希陷入了沉思,她知道监察司的存在,现如今的皇上在动荡中登临帝位。 那个时候大战刚过百废待兴,局势不稳,为了稳定局势顺带监视百官和敌国,监察司应运而生,只是从监察司产生之日至今都没有人真正了解它的构造。 世人只知道,监察司系统庞大,运行复杂,权力滔天,恐怖如斯,却没人真的见到监察司的统领是何人,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没人清楚。 吴远痕静静地看着陷入沉思的曹玗希,半天过后叹了口气,“监察司存在多年,没人知道底细,你也不要着急,事情总会有转折的一天。” “如今,你们在江南,可有收获?”看着曹玗希脸色着实不算好,吴远痕干脆换了个话题,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提到这个话题,曹玗希收敛了一下神色,“说到这,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江南孟家,孟杭。”曹玗希问道。 “孟杭,是指去年孟家刚认回去的孟家大老爷的独子?”吴远痕说道。 曹玗希点了点头,“就是他。” “我与孟家交往不多,孟家给我的感觉很微妙,这个孟杭被认回去之后,情形就更诡异了。”吴远痕沉思了片刻说道。 “什么意思。”曹玗希眯着眼问道。 “孟家本不是在江南发家,他们是从京内迁出,一般而言,像孟家这样在京中积攒了不少财富的大家族。” “如果不是遭遇了什么重创,是不会轻易从一个地方搬至另一个地方的,那势必会对产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吴远痕说道。 曹玗希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在京内那种卧虎藏龙的地方抽身离开,必然是招惹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物,况且,按照她所了解的,孟家当年迁出那是带了断尾的果决,舍弃了京内半数以上的产业。 “可据我多年的调查,孟家在京中没有得罪任何人,他们是突然之间举族搬迁,甚至连半数以上的产业都没来得及清算,可以说是狼狈出逃也不为过。”吴远痕说道。 曹玗希一愣,没有得罪任何人,没有任何罪证,为什么要抽身离开,还是那样匆忙,仿佛破晓之后,满族就会消失一般。 “之后,孟家就来到了江南,在江南扎根,逐步发展起了自己产业,久而久之便成为了江南屈指可数的高门大户。” “你说的孟杭,是孟府大老爷的独子,在孟家刚到江南没多久出生的,他刚出生就被一个云游的老道带走了,自此杳无音讯。”吴远痕说着。 曹玗希眉头一扬,“孟府大老爷就这么让人把孩子带走了,难道他就不怕这个孩子遭遇不测?” “当年孟杭出生时不足月,孟府大老爷肯定不会同意,但孟府的老家主却点头应允了此事。” “事实上,后来我经过多番探查,基本可以证实这个孩子确实遭遇了不测。”吴远痕沉声说道。 虽然心里早有估量,可曹玗希还是不由的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 吴远痕微微摇头,“这件事是我多年前调查的,当时折损了不少的暗探,我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只是隐约感觉孟杭被带走没多久就已经不在了。” “直到去年孟杭回来,我就想着或许是我查错了,可后来传出了孟府三老爷孟明和要孟杭与大老爷做滴血验亲,直言只有这样才能让孟杭入族谱,这传言传出了没几天,孟家大老爷和他的夫人连同院内的侍卫小厮,便全部被一场大火烧死了。” “那个时候,我开始相信,当初的调查都是真的。”吴远痕说道。 -- 第38页 曹玗希的手摸索着这茶杯的边缘,吴远痕能够查到的事情,孟家人肯定也有所了解,那么二皇子又知道多少,孟家老家主到底知不知道孟杭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 一个又一个问题围绕在曹玗希身边,她不知道自己还到底要不要做什么,孟杭要做的事情,自己到底是该帮还是该旁观。 “孟家和江南的盐务有多大的关系。”曹玗希沉声问道。 能够在江南迅速站稳脚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江南盐务的事情牵连甚广,孟家这样的大门大户不可能在这个洪流之中独善其身。 “你们去过衙门了,钱元施给你们看账本的时候,有没有迟疑或者不安?”吴远痕问道。 “没有,不过听说二皇子要查阅当初孟家那起案子的时候,他似乎很紧张。”曹玗希说道。 话一说完,还没等吴远痕张口,她便迅速开口道,“孟家与钱元施有勾结?可钱元施一个普通的府衙县太爷,即便有再大的胆子,也未必真的敢贪污如此巨额钱财啊。” “他是不敢,可他背后的人却未必不敢,而且,你们此番前来无论如何查,账册上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吴远痕说道。 “如果不是,孟家大老爷的死,京中也未必会有人真的注意到盐务之事。”吴远痕说道。 “孟家大老爷不是被火烧死的吗,他的死难道与盐务有关?”曹玗希不解的开口。 吴远痕并没有给她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是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此番南下行事要万分小心,很多事情不是看起来的样子。” 曹玗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脸上带着冰寒,如果江南之行困难重重,危机四伏,那么她在这其中又是谁手里的棋子呢。 恩远侯府 恩远侯吴恩盛坐在主座之上,刚毅秉直的面容,沉稳从容的气度萦绕在他的身上,即便已经上了年岁,头发生出了银丝,却丝毫没有减少他身上征战沙场时留下的血气。 二皇子周泽康坐在一旁,“小侯爷跟曹将军当真是感情深厚,才刚入府,便带着曹将军游江南了。” 吴恩盛闻言掀了掀眼皮,抬手捋了捋胡须,“当年远痕就跟随曹老将军出征,与玗希也是见过的,数年不见故人,自然是分外亲近。” 第23章 深夜偶遇 周泽康闻言眉头舒展,“说起来,本宫与侯爷也是多年未见,侯爷是否也对本宫分外亲近。” 吴恩盛闻言目光沉稳的看向了周泽康,“二皇子说笑了,天下又有谁人不想与皇子亲近。” 周泽康听到这话轻笑一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侯爷,本宫在江南的诸多行事,还要劳烦侯爷多加照拂。” 吴恩盛拱手道,“臣,定当尽心。” 等到送走了周泽康吴恩盛的眼底泛起了寒光,他步子匆匆的来到了书房,一关上门就看到了站在书架旁背着手穿着黑袍的人。 吴恩盛收敛了气息,“见过监察司统领大人。” 穿着黑袍的男子闻言微微仰头,抬手在书架上的书籍上划过,“恩远侯,数年不见,风采依旧。” 吴恩盛抬眸看了他一瞬,片刻后跪地,“多谢大人当年出手相救,方才保下小儿和众多曹家军的性命。” 黑袍男依旧自顾自的在书架上翻看着,“钱元施与孟家的私底交易,明天中午之前送去城外的破庙。” 吴恩盛猛然抬起头,眼底跳跃着不一般的光,男子没有回头,“这么多年,恩远侯府一直盯着孟家,不会连这点东西都查不出来吧。” “还是说,侯爷想要知情不报?”男子淡淡的说着,可话语里的浅浅杀意却是十足的。 随着这句话,一柄冷意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吴恩盛眼底微跳,顺势而上便看到了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令他惊骇的时,从方才到现在,他都未曾察觉到这间屋子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侯爷,想清楚了告诉我。”说着,男子便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翻看着,似乎真的是一点也不着急一样。 “我知道了,明日定会送到。”吴恩盛叹了口气说道,他手里的确有多年收集到的账本,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快马加鞭送出城,找机会交给靖安侯手里,却没曾想半路杀出了监察司。 “侯爷,不要妄想送出城,你的人离开了侯府便会被多方人马围追堵截,不仅东西送不出去,连送东西的人都会死无全尸。”男子淡淡的说道。 吴恩盛眼底跳跃着光亮,男子将书放了回去,背起了手,“这个世上除了监察司没人还能守得住这份账册,你也要一样。” “这几天多加注意吧,别等到时候被烧的尸骨无存。”男子说完便挥了挥手,架在吴恩盛脖子上的剑便移开了。 等到两人离开,吴恩盛抬手摸了摸脖子,眼底蓄积起了暗黑,他在书房坐了许久,叫来了府内的管家。 那头,回到了客栈的周泽康,一边品着茶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 “殿下,曹将军与吴小侯爷去了品尚阁,他们上了二楼,层层戒备,无法靠近。” 周泽康闻言冷哼一声,“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会起疑。” “孟杭呢。” “孟杭今日也去了品尚阁,但他们并未遇上,孟杭似乎只是进去坐坐,没有座位便随便与人拼了一桌,没待多久就走了。” -- 第39页 “呵,他倒是个有趣的。” 周泽康眯着眼说道,对于这个孟杭他可是充满了兴趣,若是此人识趣,给他一条活路也未尝不可,可他若是不知情趣,他也不介意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反正孟家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孩子,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多去注意,既然上次被他逃了,那就算是天意吧。 “派人跟着他,毕竟是孟家府邸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泽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当天夜里,恩远侯就派人将册子秘密送到了城外的破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两天后的夜里,江南烟雨渺渺,充斥着令人沉迷的气息,只是那冲天的火光却将这一切毁的一干二净。 恩远侯府内,众人皆是脚步匆匆,不停地提着水奔走着,偏院的书房突然走水,大火轰然而起,众人忙活了大半天,却也只能看着书房彻底烧成空架子。 吴远痕静默的站在吴恩盛的身旁,面容冷凝,他才不相信这是什么意外,这火起的突然,若不是今夜他与父亲晚膳时耽搁了一阵,恐怕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书房里了。 吴恩盛看着烧成废墟的书房,不由的叹了口气,若非那个人的提醒,不仅自己手里的证据会彻底被毁,只怕自己与儿子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么大的火势,又这么不好灭,若说不是掺了什么易燃之物在里面,吴恩盛自然是不会信的,来人看样是一心要让他们父子俩死在里面了。 与此同时,恩远侯府的这场大火也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时刻关注着这座府邸的人的注意。 曹玗希听到这个消息眼角一跳,神色间带着晦暗不明,吩咐曹研守好房门,自己便趁着夜色朝恩远侯府走去。 只不过,在某个路口,她看到了站在路口手里拿着折扇笑意连连的孟杭,两人对视一番,曹玗希抬步走了过去。 “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曹玗希眯着眼问道。 孟杭将手里的折扇一收,轻轻敲打着手心,“自然是,等将军了。” “等我?”曹玗希眉头一扬,满眼嘲讽。 孟杭却是释然一笑,“正是,这月色正好,独自一人欣赏总觉无趣,所以便在此静候。” 曹玗希盯着他看了看,突然出手一道寒光闪过,匕首紧贴着孟杭的脖颈,一丝鲜血缓缓流下,他几步后退,被曹玗希抵在了墙角。 “你到底要做什么。”曹玗希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孟杭却丝毫没有动怒,甚至脸色依旧平常,根本不在乎对方现在这般危险的动作,“将军该不会怀疑,恩远侯府的大火是我放的吧。” “明知故问。” 孟杭微微皱眉,目光直直的射向曹玗希,薄唇轻启却带上了丝丝缕缕的冷意,“将军,远在京城之时,你便先是怀疑我杀了太医院太医,随后怀疑我放火烧了他的宅院,如今来到江南,你便怀疑是我放火烧了恩远侯府。” 说到这,孟杭丝毫不顾及脖子上的刀刃,猛然向前一步,曹玗希见状想要后退,却被孟杭抓着手腕狠狠地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鲜血涌了出来。 “将军,孟杭在你心底当真是个穷凶极恶之人,既然如此,将军如今手握利刃,何不一刀划开孟某的脖子,正好也让将军瞧瞧,看看我这黑心冷肺之人的血,是不是也是黑的。” 孟杭低沉的嗓音让曹玗希不由的周身一抖,目光瞥向他修长的脖颈却又因那上面蜿蜒而下的鲜血而错开了视线。 孟杭垂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黯然,“曹将军,动手啊。” 曹玗希微微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挣开孟杭的束缚,却也是动弹不得,不由的有些气恼,她仰起头看着他,“松手。” 孟杭目光沉静如水的看了一阵,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弯腰拱手,“是孟杭失礼了,冒犯之处,还请将军不要怪罪。” 曹玗希看着孟杭这番举动,觉得一股火气上涌,压了好几番才勉强压了下去,“我并没有怀疑你,只是你今夜出现在这里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些。” “恩远侯府离孟家本就近,方才因着大火才出了门,我也确实去了趟侯府,只是刚到门口便看到二皇子身边的那位剑客,思忖一番便就没有进去,出来便看到了将军。”孟杭说道。 曹玗希眉头一皱,二皇子的剑客这个时候在恩远侯府出现,不论因为什么都与这场大火脱不了干系,而且,如果不是孟杭拦住自己,只怕自己也会与那人撞见,若是这样只怕会引起二皇子的警惕。 “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曹玗希思忖了一下,开口问道。 “在下不过是路过,并没有刻意等谁,将军也不要因为我的话就不在怀疑我了,孟杭或许还真是穷凶极恶之徒。”说着孟杭就向后退了一步。 “况且,方才所言,都是孟杭的自话,并没有证人,也说不准是孟杭随口一编用来框将军的。”孟杭一字一句的说着。 随着他的话音,曹玗希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她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自己不过是有些怀疑罢了,他却如此的咄咄逼人,竟然逼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气不过的曹玗希狠狠的吸了口气,刚准备张嘴反驳,却听到对方清雅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漆黑的夜里字字带声,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心底。 -- 第40页 “孟杭就不与将军多聊了,将军请便。”说完,孟杭就转身离开了。 曹玗希下意识的想要拦住对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听到对方的客套疏离,却也让她心神不宁。 她终究没有再去恩远侯府,今夜是她一时心急失了分寸,本以为慌乱之中未必会有人看见自己,混进去看清状况也无妨,却不想差点迎头撞上二皇子的人,若是他们当真相遇,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第24章 一个恩赏 一切的喧闹都将归于平静,次日一早,恩远侯府昨夜大火之事便已经在街头巷尾传开,百姓纷纷感叹世道纷乱,不由叹息。 为了表示关切,二皇子周泽康特意带着曹玗希等人来到恩远侯府探望,言语表情间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吴恩盛自然是见招拆招,连连感叹自己收藏的不少孤本此番都葬送在这场大火之中,甚是可惜。 “这次大火,侯爷可查清适合缘由?”周泽康抿了口茶,问道。 吴恩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剑眉微敛,“尚未查清,这火起的突然,燃的过旺,等到扑救之时已经是毫无办法了。” 周泽康也随着叹息一声,“这倒是可惜了那一屋子的书籍墨宝了。” 来回拉锯了几番,周泽康便带人离去了,曹玗希暗中与吴远痕打了招呼便跟着周泽康一同离开了。 等到几人出了门,吴远痕忍不住开了口,“父亲,儿子怀疑……” “用不着怀疑,这场火就是皇族中人做的。”吴恩盛开口道。 吴远痕一愣,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这几年秘密收集了不少证据,可却都是瞒着自己的,如今这般坦诚,却让他心底泛起了森然,事情恐怕不会善了了。 他赶忙收敛了心神,“那父亲可有怀疑之人?” 吴恩盛眯了眯眼,“这么多年,你爹我暗地里做什么,虽然没与你明说,可你也不是一点不知道。” 吴远痕点了点头,“江南盐务事多繁杂,近几年来问题不断,而这些问题都有意无意的指向了京中皇族。” “不错,江南盐务之事盘根错杂,牵扯之人甚多,即便是我有意留心这么多年,却也没能看破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利益缠绕,只能一点点的抽丝剥茧,试图找到突破口。”吴恩盛说道。 “孟家出事便是突破口?”吴远痕低声开口。 吴恩盛点了点头,“孟家作为横霸江南的大家,与江南盐务之事必然有关,即便他们曾经想要独善其身,可最终还是要参与其中,才能不被吞噬。” “而孟家毕竟是大家大族,出了事京中之人不可能丝毫不关注,我便在静候京中动静,如今二皇子亲自前来,便也足够证明了。”吴恩盛说道。 吴远痕思忖了一番,“父亲先前既有搜集到的证据,为何不能确定是谁,如今一把大火,证据可有损毁。” “证据不过是一些账目,为了这些证据,我折损了数人,可他们行事十分谨慎小心,账目之中未留任何痕迹,而此番书房烧毁,便也是在告诫我,不要再查了。”吴恩盛沉声说道。 “那……”吴远痕拧着眉开口。 “放心,证据已经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往后一切如常便可,暂时不要引起二皇子的怀疑。” “至于是谁所为,还需要好好查查。”吴恩盛交代完便起身离开了。 当天夜里,吴远痕和曹玗希在城中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内见了面。 “昨夜之事是二皇子所为。”两个人一见面,曹玗希便简单明了的开了口,她的话让吴远痕眯了眯眼。 “你是如何得知的。”吴远痕沉声问道。 听到吴远痕的话,曹玗希下意识的想要隐瞒起孟杭的事,思忖了一下,她便开了口,“我昨夜一时心急,偷偷的跑出来,来到侯府的后街,不经意间看到了二皇子身边的剑客从侯府后墙跳了出来,心下有些怀疑。” 听到这话,吴远痕眯了眯眼,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玗希,你们住的客栈离侯府可不近,等你看到火光的时候,只怕火势已然起了许久,你方才说你赶到时看到了他逃匿,那他之前岂不是一直在侯府里。” 曹玗希抿了抿唇,吴远痕叹了口气,“罢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不过既然有人看到,那便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曹玗希闻言皱起了眉,“二皇子为何要如此做,闹出这般动静,只是为了烧毁侯府书房?” 吴远痕深吸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牵连甚广,若非必要,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曹玗希微微摇头,“大哥是不信我,我若可以置身事外,如今便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我早已没有选择。” 吴远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明是个女孩子,本应当如同其他家族的女子那般处于闺阁之中,学习琴棋书画,每日打扮精致,描眉画目,现如今却要冲锋陷阵,在诡谲难辨的市道中求得生机,怎会不让人心疼怜悯。 “此番你便只当任何事不知晓,等到二皇子启程回京,你便同他一起离去,回京之后一切如常即可。”吴远痕规劝到。 曹玗希却轻笑出声,“大哥莫不是认为,我此番只是为了保护二皇子而来吧。” 吴远痕扬了扬眉,曹玗希脸上的笑意不减,“皇上临行前曾给了我一道密旨。” 吴远痕心底猛然一跳,却听到,“皇上早就知道江南盐务之事,此番让我来,看似是为了保护二皇子,实则是为了让我查清隐藏在江南境内的私兵到底有多少人,多大规模。” -- 第41页 私兵 这二字如同惊雷一般炸裂在吴远痕的心头,他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恩远侯府扎根在江南多年,并未听说过这里有私兵,若是皇上怀疑,那么恩远侯府便是他重点猜疑的对象。 像是猜到了他的心事,曹玗希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哥放心,皇上在信中并未提及恩远侯府,想来皇上也是知晓其中的一些事的。” 吴远痕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无论皇上有没有提及,此事对恩远侯府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私兵若不是恩远侯府的,那便是另有所主,这人能够豢养私兵必然要花费大量银钱,江南盐务的账目若是有差,拿着笔钱的来源便有迹可循。” “能够在恩远侯府的地盘上这般肆意,只怕那人也是身居高位,此番南下,二皇子与三皇子都积极参与,想来他们二人定然知晓什么,二皇子如此急切的烧了侯府书房,只怕,侯爷手里已然有了什么另他忌惮的东西了。” 曹玗希不紧不慢的说道,此番话一出便是将吴远痕的后路彻底封堵,对方静默的听完这番话,只能不住地摇头。 “你呀,当真不似女儿家,胆大心细,心思缜密。”吴远痕叹了口气说道。 “没错,我父亲确实掌握了一些账目,只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收集到的。” “那……” “你放心,账目已经安全转移,至于转移到了哪里,只有我父亲一人知晓。”吴远痕沉声说道。 曹玗希闻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证据未被销毁,一切就还有机会,吴远痕盯着她看了看,“你还打算继续查?” “自然。”曹玗希说道。 吴远痕拧了拧眉,“虽说皇命难违,可你要知道,若是查不出来,回了京皇上未必真的会对你如何,毕竟是密旨,定然不会大动干戈为难与你。” “可若是继续下去,一但查出什么,那便是风起云涌,涉及皇族很难善了,到时若是皇上愿意保你便罢了,若是推你做弃子,你可知后果如何。”吴远痕压着声音说道。 曹玗希倒了一杯茶,“大哥,所谓富贵险中求,此事查清,便是大功一件,到时我便有了皇上的恩赏。” 吴远痕的眉心拧成了川字,“你要什么恩赏。” 曹玗希盯着那杯清茶,“我要皇上下旨,取消我与靖安侯世子的婚约。” 吴远痕立刻瞪大了眼,猛然拍了下桌子,“你便这般不愿嫁他,为此不惜如此涉险。” 曹玗希面色平静如常,“我只是不愿嫁人而已,我这一生便是要戎马肆意,上阵杀敌,儿女情长并不属于我。” “可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你此番若是成了,让皇上收回成命,下次呢,若是皇上在下旨,你当如何。”吴远痕有些气急的说道。 曹玗希却神色淡淡,甚至挂上了轻笑,“我此番除了要与世子解除婚约,还会向皇上禀明自己愿意一生不嫁,为我朝开疆扩土。” “我是女子并非男子,功高震主也断然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你说皇上是愿意要一个归于后院生儿生女的女子,还是愿意要一个不惧生死,誓愿战死沙场的女将军。” 曹玗希的话让吴远痕心底泛起了巨浪,他不由的盯着曹玗希看着,明明是个女子如今却说出这般男子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的豪言壮语。 他猛地灌下一口茶,平息了一番,“你,你这是何苦。” “大哥,世间万般皆有命数,这就是我的命。”曹玗希怅然的说着。 话虽然说出口,可方才的那个瞬间,她的脑海里却闪现了孟杭的脸,对方青山远目,眉眼如画,盘踞在她的心头,久久不曾消散。 曹玗希压下了心头涌上的苦涩,自己早已决定孑然一身,就不该在对孟杭留有什么痴念了。 吴远痕自然是没有看出她神情间的那抹黯然,心思转了又转,“既然如此,恩远侯府也断然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第25章 如此信任 说着他又想了想,“你既然要查,那有一个人或许你可以利用的上。” “谁?” “孟杭。” 自己心中万转千回,思及放下的名字突然出现,曹玗希怔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孟杭?” 吴远痕点了点头,“孟杭是孟家人,虽然他身份有疑,可他入孟府是孟家老家主点过头的,如今在孟家行动自如。” “孟家从京中而来,到了江南,短短几年便成为横霸一方的名门大家,江南盐务必然与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要查就必然需要一个里应外合的人。” 吴远痕的话说的很在理,孟杭确实是她可以利用的最好的人选,可曹玗希心底却并不愿让对方牵扯进来。 事情成功,孟家若是当真牵扯其中,那便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孟杭如何能够逃脱死罪,若是失败,她保全自己尚且不易,如何保全孟杭,如此看来,便是无论成功与否,都是在将对方往死路上逼。 曹玗希的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杯沿,始终不曾开口,吴远痕盯着她看了又看,“孟杭既然能够成功混进孟府,就可见此人必然有保命的手段,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曹玗希的手微微一顿,吴远痕便继续开口,“想要他活命也总还有办法,可你要行的事,若是没有他,只怕困难重重。” -- 第42页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此事,容我再想想。” 两人别过之后,曹玗希趁着夜色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孟府门前,站在原地半晌便顺势摸了进去,她刚在孟杭居室外站定,门就被一把推开了。 曹玗希心底猛然一跳,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孟杭穿了一袭白衣,头发披散似乎还带着湿意,竟然是刚刚沐浴完。 曹玗希瞬间喉头一哽,江楚杭眉头一扬,“将军请进吧,站在外面让人瞧见了可就遭了。” 曹玗希站在门口脚步顿了一下还是从江楚杭的身侧走了进去,屋内只有他一人,他常带的小厮并不在,这让曹玗希不由的松了口气。 江楚杭走到一边倒了两杯茶,“若非将军是女子,我是男子,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采花大盗,几次三番趁夜而来,破窗钻门而入。” 曹玗希被他说的闹了个红脸,走了过去端起茶杯便将茶一饮而尽,江楚杭眉头微动,自顾自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将军深夜造访,有什么事?” 曹玗希思索了一番坐到了江楚杭一旁的椅子上,她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江楚杭也不催,端着茶盏仔仔细细的端详思索着。 这样静默的气氛让曹玗希呼吸都有些不畅快,她忍不住想要倒一杯茶,江楚杭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的的手,“夜深了,茶喝多了难免失眠。” 曹玗希盯着江楚杭虚碰着自己的手,半晌过后收了回去,“我若是上门寻求帮助,你愿意帮我吗。” 曹玗希声音轻柔的问道,江楚杭听着她的声音,望着她的眉眼,轻缓一笑,“自然,愿意。” 曹玗希满腹心事,冷不丁听到对方这话不由的愣住了,回过神便急忙开口道,“你都不知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答应?” 江楚杭盯着她看了看,层层浸染的笑在他的唇畔荡起,“能让将军深夜前来的,必然是重要的事,这几日江南腹地发生的事,最重要的莫过于恩远侯府的大火,而由此而来的,便是……江南的盐务。” 听到对方丝毫不加掩饰的说出这番话,曹玗希不由的拧起了眉,他果然什么都清楚,可越是这样,曹玗希越发的开始挣扎,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 “你既然知道,便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便该知道,我所嘱托的事情会让你陷入什么样的情境。”曹玗希沉声说道。 江楚杭抬手支起了头,目光沉沉的锁定着曹玗希的脸,“将军既然能来,便是对孟某十分信任了,将军好奇孟某为何会答应,孟某倒是想问将军一个问题。” “你说。” “将军为何认为江南盐务之事与孟某就毫无关系。”江楚杭平静的开口,而这个问题却让曹玗希沉默了。 “其实孟某才是最该被怀疑的,孟家大老爷是在我入孟府后不久死于非命,之后,我便离开了江南入了京,在你们要彻查江南诸事时,又回到了江南,进入了孟府,将军不觉得太过巧合了。”江楚杭眯着眼说道。 曹玗希听完了这番话,侧头看着江楚杭,“没错,太巧合,你遇到本将军也是巧合,可事在人为,本将军从不觉得世间诸事会有这么多解释不同的,巧合。” “所以,将军心底为何对孟某有所信任。”江楚杭反口问道。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不为什么,大概是看你顺眼。” “孟某到要感谢将军这番顺眼,将军所托孟某必然不负。”江楚杭淡淡的开口,承下了对方的意思。 曹玗希闻言起了身,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放心,当日我答应保你性命,便会做到。” 等到曹玗希出了门,江楚杭坐在椅子上半晌后轻咳了几声,放下手便在袖口瞥见了一抹红意,他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口的闷疼。 等到曹玗希彻底离开,无念才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几步上前将打开的窗户合了起来,“主子。” 江楚杭缓缓睁开了眼,无念将准备好的药丸递了过去,他看了看摆了摆手,“不用了。” “主子。” 无念有些担忧的开口,江楚杭身上的毒每月都会发作,这么多年过去了,无念默默地守在一旁,眼瞅着对方被痛苦折磨却毫无办法。 他手里的药是当年江侯爷亲自向医仙求取的,可以缓解发作时那锥心刺骨的疼,可说到底却也很伤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食用。 今夜江楚杭本该凝神静息,借助药浴熏香将毒压制,可却被曹玗希的突然造访打断了,强打精神过了这么久,只怕是异常痛苦了。 江楚杭闭了闭眼,心口的疼层层蔓延,可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却也没有一丝一毫外露的情绪,“无念,通知下去,让附近的暗卫这几日向城内聚集。” “是。”无念迟疑了一下,点头应下。 “主子,药浴已经凉了,属下给主子燃了香,主子去休息吧。”无念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劝慰道。 江楚杭静默的坐在原地,目光沉沉,“你说,曹玗希此行能成吗?” “曹将军成与不成,就看主子愿不愿意帮她。”无念说道。 江楚杭抬眸看了眼无念,轻笑一声,“依你看,在江南私屯兵马的人是谁?” 无念摇了摇头,“属下不知,只不过,属下知道,此事不是二皇子所为,若是,他不会来了这么久还沉得住气。” -- 第43页 江楚杭微微一笑,“人心不足蛇吞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可却不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 “江南这片肥沃之地,太过惹眼,聚集了太多的苍鹰企图分而食之,只可惜,肉只有这么多,既然已经啃咬见骨,又岂有不为人知的道理。” 说到这,江楚杭便闭上了眼,无念站在一旁守了一会儿,见对方气息逐渐平稳,便走到了内室去了绒毯,又取来干净的帕子仔细的替他将额头翻滚的冷汗擦干。 与此同时,恩远侯府书房着火的事也被各路人马得知,每个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次日一早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江楚杭直到天大亮了才起的了身,周身的汗让他仿佛跟水里捞出来一般,原本还带些红意的唇此刻也苍白一片。 无念听到屋里的动静推开门走了进来,等到江楚杭收拾妥当才开了口,“主子,二皇子约主子在品尚阁一聚。” 江楚杭随手接过折扇点了点头,“这几日多派些人手看住二皇子、恩远侯府和孟府,找机会去书房看看有没有密室暗格之类的东西。” “是。” 出了门,江楚杭的折扇一开,神情间的那抹疲惫慵懒便瞬间消散,剩下的只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浪荡样。 若不是他的唇色泛白,根本没人能看出丝毫的破绽,更没人知道昨夜他都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等到他来到品尚阁的时候,二皇子周泽康已经早早就等在了那里,对于自己的晚到,江楚杭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曹玗希身负保护二皇子的职责,自然跟着对方,江楚杭一进门就看到了他们,摇着扇子走了过去,“二殿下。” 周泽康打量了他一番,伸了伸手,“今日叫你来,只是闲聊天,不用客套。” 闻言,江楚杭的眉眼微动并没有应承下来,周泽康轻声一笑,“本宫一直觉得孟公子是个有趣的人。” “二殿下为何会如此认为。”江楚杭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是个聪明的人,很会审时度势,孟家有你这样后人,日后定会飞黄腾达。”周泽康并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夸着。 第26章 孟老家主 江楚杭轻笑一声,“二殿下谬赞了。” “是吗?曹将军认为本宫是谬赞吗?”周泽康偏头问着。 曹玗希眉目低垂,“孟公子自然有过人之处。” 周泽康哈哈一笑,“看看,连当朝曹将军都对你称赞,可见你是个能人。” 江楚杭淡淡一笑,“就算在下是个能人,也总要有识人的伯乐。” “本宫若是有意做伯乐,你当如何?”周泽康眯了眯眼问道。 江楚杭抬眸看了看他,“在下定当尽心竭力,不辜负殿下期待。” 周泽康唇角勾起,划出浓烈的笑意,伸手指了指他,“你,很好。” 离开了品尚阁,江楚杭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之前买的簪子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着头,又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适夜 “公子,暗卫已经陆陆续续聚集到城中了。”无念低声说道。 江楚杭原本闭着的眼轻轻睁开,他抬手支起了头,“三天之内让他们想办法探听到孟明川都跟谁有来往,这几年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 “是。”无念低声应道。 在之后的三天里,周泽康终于开始了对江南盐务的调查,也还真让他抓到几个贪墨之徒,周泽康以雷霆的手段处置了他们,使江南境内看起来安稳了许多。 与此同时,成文帝手里也拿到了监察司送来的证据,看着其中罗列的桩桩件件,成文帝周成业震怒不已。 周成业深吸了几口气将信件证据递给了一旁的影展,“此事不可外传,加派人手赶赴江南,无比确保江楚杭的安全。” “是。” 影展离开后,成文帝眯了眯眼,账册里详细罗列着关于江南诸地贪墨的证据,虽然不算完全,可数量已经十分惊人了。 结合最近恩远侯府的一把大火,成文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 同一时刻,江楚杭手里也拿到了这几年孟明川的动向,福川这个地方多次出现在信中,江楚杭将信件放到了烛火上引燃。 “派人散布一些关于福川的谣言,最好是能够引起百姓好奇的事。”江楚杭吩咐道。 “是。”无念应承着。 “公子,最近有人潜入江南了,但他们只是在外围周旋,并没有急于进入。”无念说道。 “用不着管他们。”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主子,我们的人跟踪了几天,基本可以确定,与二皇子有书信往来的在宫内。”无念低声说道。 江楚杭轻笑一声,“意料之中。” “另外还有一波人马在传递信息,目前尚未跟踪到传递者。” 听到这话,江楚杭眉头微动,这江南还真是风景美的吸引人,能让这么多狂蜂浪蝶,不顾一切的往里钻。 次日,在江南的街头巷尾便开始流传一个名为福川的地方今日有人遇到了神仙下凡,有一将要病死的老翁在神仙的庇佑下起死回生。 这事以极其快的速度传到了江南的大街小巷,不少人都打算去福川看看这所谓的神仙到底长什么样子。 曹玗希此刻正跟吴远痕坐在茶楼品茶,听着下方的谣言他们对视了一眼,曹玗希眯了眯眼,“福川是何地?” -- 第44页 “离这里大概五六里的小山村,地角偏僻,周围都是环绕的高山,算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吴远痕说道。 “周围都是环绕的高山,与世隔绝,若是在战场上这倒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角。”曹玗希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是怀疑……?”吴远痕面色冷然的说道。 “既然这么多人想去看看,不放我们也去凑个热闹。”曹玗希笑着说道。 “你跟在二皇子身边多有不便,这事我回去回禀家父,让他派人帮你。”吴远痕说道。 曹玗希思忖了一下,“多谢。” 留言越传越邪门,越来越多的人对福川这个地方有了兴趣,不断有百姓赶往福川,毕竟长生不老是很多人的追求。 比起外界的纷扰,孟明川心底就像是被油烹煎了一般火烧火燎的,他不知道为何福川会暴露,同时他也担心自己的命会不保。 毕竟他为那个人卖命这么多年,深知对方是何种心性,若是福川之地不保,自己一定得死。 正在犯愁的他想也没想的拿起了茶壶倒了一杯茶灌进了肚中,冰冷的茶水将他滚烫的喉咙滋润,可还没等他回过味,便感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随即他便跌倒在地上,痛苦的用手指扣着地面,划出了五指血痕。 深夜,孟府管家见书房内灯火依旧通明迟疑了一下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回音,管家思忖一番推开了门,看到地上的一幕吓的大叫一声。 瞬间,孟府内便亮起了盏盏明灯。 江楚杭此刻也从浅眠中醒来,“无念。” 无念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披风,“公子。” “发生什么事。”江楚杭接过披风披在了身上,打开窗户,一阵冷风灌入,将他原本还有些温度的身体侵袭的冰冷。 “孟明川死了。”无念说道。 江楚杭眉头一动,“速度倒是够快,才刚刚走露一点风声,就不破亟待的杀了孟明川,手段果然了得。” “去查查是谁做的。”江楚杭淡淡的吩咐。 “是。” 江楚杭深深喘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不出面怎么能行。” 江楚杭下了楼就看到冯管家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门口,见江楚杭身上披着披风便把手炉递了过去,“夜深风露重,小少爷要多当心。” 江楚杭盯着他看了看,“冯管家用心了。” “照顾好小少爷是小人的责任。”冯管家平静的说着。 江楚杭不紧不慢的走着,直到孟家彻底灯火通明时他才来到了孟明川死时的书房,一见到他,孟明和就跳了过来伸手就要打。 无念一步跨过挡在了江楚杭的面前,一旁的冯管家一把擒住了孟明和的手腕,“二少爷这是要做什么。” 孟明和被抓着手腕一股怨气冲上了头顶,“我做什么,我要打死这个小杂种,这个扫把星,就是他害了孟家。” 刚刚进入院子的曹玗希听到孟明和这番话皱起了眉,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江楚杭的位置,却发现对方神色间看不到丝毫的异样,不由得心底有些发闷。 “这是在做什么。”周泽康冷冷的开了口。 钱元施听到周泽康开了口,立刻说道,“二皇子驾到,还不接驾。” 众人愣了一瞬,立刻跪地,“参见二皇子。” 周泽康摆了摆手,“本宫只是陪着钱大人过来看看,不必拘礼。” 钱元施立刻安排衙役进入书房探查,他则踱着步子在众人面前走过,伸手指了指孟府的管家,“说说看,孟明川死前都做过什么。” 被点到的管家打了个哆嗦跪到了地上,“回大老爷,孟老爷并没做什么只是独自待在书房,不许任何人打扰,小的也是看夜深了老爷也没有休息,才想着敲敲门提醒一下。”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并没有人见过孟明川?”钱元施眯了眯眼说道。 管家不住地点着头,“是,确实没有人见过。” 此时,府衙里的仵作从里面走了出来,“大人,孟明川死于毒发,他死前应该是喝了壶中的茶水,这水里掺杂了剧毒。” “那茶水是谁准备的。”钱元施眯着眼问道。 管家一听立刻哀嚎着,“茶水是小人傍晚送进去的,可小人并未下毒啊。” “是你送的茶水,也是你发现的孟明川死在了屋里,你说你未见过其他人,若不是你下的毒,难不成是什么妖魔鬼怪做的?”钱元施戏谑的开口。 “这,小人是冤枉的啊。”管家不住地说道。 “把人带走,好生审问。”钱元施摆了摆手,一旁的衙役便上前拖着管家往外走。 周泽康的目光在江楚杭的身上停了停,“钱大人,此事关系到孟家,孟家作为江南顶流富商,需要彻查清楚,也好给孟家一个交代。” “是。” 说罢,周泽康便带着人离开了,江楚杭看了眼孟明和,“二叔,叔父死了,你请节哀。” 孟明和一口恶气堵在心口,江楚杭浅浅一笑,“说起来,叔父一死,孟家如今可是二叔说了算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孟明和恶狠狠的说道。 “我要说什么二叔确定想知道?”江楚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说完,江楚杭便转身离开,孟明和盯着他的背影看着,脸上依旧挂着怒气可潜藏至深的眸子里却闪现了杀意。 -- 第45页 回到了小楼,江楚杭一边脱着披风一边说道,“二叔掌权,恐怕没有多久我就要被赶出孟家了。” 冯管家上前接过了披风挂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微微弓身,“小少爷放心,没有人能把你从孟家赶走。” 江楚杭盯着他看了看,“冯管家,这是老家主的意思?” 冯管家淡淡一笑,“夜深了,小公子赶快休息吧。” 等到冯管家出了门,江楚杭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无念小心靠近,“公子。” 第27章 梅花印章 “盯住孟明和,马上找人去孟明川待过的书房好好查查,今夜不休息了。”江楚杭眯着眼说道。 事实证明,江楚杭的不休息当真不是虚言,天蒙蒙亮的时候,孟家书房突发大火,孟家上下再次奔忙起来,直到天大亮,才将火彻底扑灭。 江楚杭这次到没参与,自顾自的坐在小楼里翻看着从孟明川书房密阁里找到的信件,这些都是孟明川这几年里与京内人的通信。 只不过信上的记录并没有暴露那人的身份,甚至每一封信的笔迹都不一样,一看就是有心而为,唯一的破绽就是信件左下角的一朵梅花印章。 江楚杭拿起信件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即便过了许久,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檀香,这种味道是皇家特有。 “福川现在的情况如何。”江楚杭将信件整齐的放回了盒子里,仔细的扣上了。 “我们的人已经随着百姓混了进去,只是福川山峰众多,探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无念说道。 “曹玗希那边有何动作。”江楚杭问道。 “曹将军跟在二皇子身边行事多有不便,不过恩远侯府已经秘密派人赶往福川,想来也是去探查这里面的事。” “吩咐赵猛,让他务必带人三五天之内找到那只私兵的蛛丝马迹,如果我料想不错,这批私兵的领头人应该带过兵,让他们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江楚杭说道。 “是。” “公子,一夜没闭眼了,可要休息?”无念有些担忧的说道。 江楚杭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孟家发生这么多的事,我若是不闻不问的岂不是心里有鬼。” 孟家的事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江南,引来了各方势力的关注,毕竟孟家在江南算是大户,许多人一大早便登门问候。 孟明和身穿白色丧服一边与众人寒暄,一边泣不成声,惹的众人不住叹息,反观江楚杭,虽然也穿了白衣,但却始终神色淡淡,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孟老家主到。” 正在众人互相吐诉衷肠的时候,门外的通传让众人回过神,自从几年前孟老爷子退了家主之位,这几年都蜗居在江南孟家的偏院,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到孟家住宅。 江楚杭眉头一动,他还从未见过自己这个外公,虽然之前他进入孟家是孟振海准许的,可他那个时候并没有亲眼见到对方。 来人头发已经斑白,脸上还刻画着岁月的痕迹,但是周身的气度如同松柏一般,坚韧挺拔,眉目间带着肃然。 正在江楚杭有些出神的时候,孟振海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你就是孟杭?” 江楚杭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弯腰弓手,态度谦逊有礼,“孙儿,见过祖父。” 孟振海闻言点了点头,抬手托起了他的手,顺势抓在了手里,“手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说着,他看了眼冯管家,冯管家立刻走上前解下了孟振海身上的披风,转头披在了江楚杭的身上。 “祖父。”江楚杭刚想推辞,孟振海拍了拍他的手。 江楚杭只好任由冯管家把披风披到了他身上,“多谢祖父挂念。” “父亲。”孟明和压着心底的不满走到孟振海身边低声叫了一声。 孟振海盯着他看了看,孟明和被他盯得额头上的冷汗顺着流了下来,孟振海黝黑的眸子里带着看不透的深意,“孟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派人通知,你是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儿子不敢。”孟明和立刻说道。 “我今日来,便是来告诉诸位,孟家只要还有我孟振海在,就不会倒,各位尽可放心。”孟振海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语气冷冽的说道。 周围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奉承了几句,但也都知道继续待在这里也讨不到好,便上了香赶快离开了。 几个人出门的时候,曹玗希和吴远痕恰巧来到了孟府门口,见好几个人低头说着什么快步往外走,两人对视了一眼进入了孟府。 在看到厅内那个年迈的身影时,吴远痕皱了皱眉,“孟老家主居然回来了。” “谁?”曹玗希问道。 “孟家的老家主,孟振海。” 两个人进了前厅,江楚杭朝两人拱手,“吴小侯爷,曹将军。” 曹玗希上下看了看江楚杭,见对方神色间染了些许的疲惫不进拧了拧眉,“节哀。” 江楚杭眉头一挑,心想,自己有何要节哀的,还是拱了拱手,“多谢。” 孟振海打量了一番曹玗希,又看向了吴远痕,“吴小侯爷。” 吴远痕回了一礼,“孟老家主,得知孟家发生这样的事,家父特让我过府一趟。” “劳吴侯爷挂念了。”孟振海说着又看向了曹玗希。 -- 第46页 “这位是?” “在下曹玗希。” “镇远大将军。” 孟振海语气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意味,曹玗希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对方,可为何从对方的言语里听出了些许的,嫌恶。 “是,此番随二皇子南下入江南,先前与孟公子有过数面之缘,因此,今日过府一趟。”曹玗希说道。 “数面之缘?”孟振海说着看向了江楚杭。 江楚杭眉眼一动,“是,曹将军帮过孙儿不少忙。” 孟振海微微颔首,“多谢两位今日前来。” 曹玗希和吴远痕并没有在孟府久留,两个人出了府,曹玗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难道孟老家主知道了京中发生的事? 除了这种可能,她很难在想出别的理由,能让对方对自己产生莫名的嫌恶,可如果是这样,这孟府还真是卧虎藏龙了。 很快,钱元施那边就拿到了孟家管家的认罪书,上面清晰的写着,他是因为贪墨孟家钱财被孟明川发现,对方让他归还贪墨的钱财,否则便送他去见官,他一时心急便下了毒。 曹玗希看到这份供词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拙劣的供词,钱大人也能信。” “不光钱大人信了,据说去府衙的孟家人也没有任何异议。”吴远痕说道。 “看样子孟家对孟明川的死并不在乎。” “也或许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清楚不调查才是最安全的。”曹玗希分析道。 “对了,最近你跟孟杭有联系吗,他有没有说什么?”吴远痕倒了杯茶,问道。 曹玗希摇了摇头,“并没有联系,福川那边的调查如何了?” “正想跟你说,我的人发现似乎还有别的势力在调查福川,本以为是敌对的,可接触下来发现对方有意无意的再给我们指路,有了他们的帮助,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私兵的藏匿地。”吴远痕说道。 “能查到那群人的身份吗?”曹玗希问道。 “很难,对方的行事相当谨慎,而且丝毫不留痕迹,除非他想要我们知道,否则,我们根本无法探寻他们的踪迹。”吴远痕说到这里微微皱眉。 这样的一群人还好是帮手,如果是对立面,将会是极为可怕的对手。 “最近二皇子在忙什么?”吴远痕看了看曹玗希。 “还在查盐务,前几日写了折子递了上去,这几日在等消息。”曹玗希叹了口气。 “二皇子摆明了不想继续查下去,我们观察了这么久,二皇子应该是不知道私兵的事。” “只不过火是他放的,他应当知道些什么,江南的盐务他定然也是参与其中。”吴远痕说道。 对于这个说法,曹玗希沉吟了片刻,“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吴远痕抬眸问道。 “我怀疑二皇子的背后还有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背后之人的指使,他未必真的知道江南的情况,所以最近才不敢大刀阔斧往下查。”曹玗希说道。 “二皇子的生母身份低微,且早就已经离世了,他背后还会有谁?”吴远痕眯了眯眼说道。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背后之人才能隐藏的如此深。”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从二皇子如江南那日起,孟家就是他的目标之一,若是他早就参与盐务,孟家不是早就应该被他收入囊中,为何还要如此拉拢。”曹玗希分析道。 曹玗希的话让吴远痕沉思起来,半晌后他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二皇子背后有一波人,可这波人只是利用他,并没有告诉他江南的情况,甚至是私兵的事?” “可这样不合理,如果不告诉他,若是他阴差阳错的查到,上报,岂不是危险。”吴远痕说道。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止一波人参与到江南的事情中。”曹玗希眯着眼意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私兵是另一波人屯下的?”这个说法让吴远痕颇为震惊,若真是如此,江南这片蓝天下,是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毒瘤。 “这个结论是最能解释现在这种情况的,而且我认为,屯私兵的人手段极其了得。”曹玗希沉声说道。 吴远痕深吸了一口气,“此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若真是如此,万不可轻举妄动。” 第28章 你知道吗? 当天夜里 江楚杭刚倒好一杯茶就听到窗口传来了点点动静,抬头就看到曹玗希已经翻窗进屋,顺手还把窗关了起来。 “曹将军,这深夜翻窗的行为何时能改改。”江楚杭有些无奈的说道。 曹玗希看了看他,径直坐到了旁边,“走窗户比较方便,我若是正大光明从大门进,恐怕明日闲话就传满江南了。” “曹将军还会介意闲话?”江楚杭好笑的说道。 “当日京内,是无奈之举。”曹玗希叹了口气。 “因为赐婚?曹将军就这般不愿意嫁给靖安侯世子?是因为他……短命?”江楚杭盯着曹玗希看着。 曹玗希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稳稳当当的把杯子放到了桌上,“是因为赐婚,可不是因为他短命。” “若说短命,我或许更容易变成短命鬼,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不由己。”曹玗希说到这里轻笑一声。 “既然不是为了这个,那为何不愿。” 曹玗希抬头看了看江楚杭,“你对我的事很关心?” -- 第47页 “只是好奇。”江楚杭坦荡的说道。 “我早就想好了,这一生这条命,忠于国,忠于心,生于将门,必要死于战场。” “既然由此决心,为何要与他人纠缠,付不起的感情,那就不要得到。”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江楚杭听到这话轻眨了眨眼,“大将军果然不同凡响。” 曹玗希闻言摆了摆手,扬起了一抹笑,“你是想说我不像女子吧,这话我听了许多次,早就不在意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江楚杭,“所以,根本不用在意别人说了什么。” 见曹玗希看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江楚杭脑子里划过了那天曹玗希陪着周泽康来到孟府见到孟明和对自己破口大骂的场景。 江楚杭心底一动,她这是在安慰自己?自小长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安慰自己。 “曹将军深夜来访,是为了跟我聊天?”江楚杭主动换了话题,曹玗希浅浅一笑。 “我若说是,你信吗?”曹玗希问道。 “信。”江楚杭挑着眉说道。 曹玗希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确实不是来跟你聊天的,这几日你查到什么了?” 江楚杭想了想起了身,他弯腰在床铺上找了找,片刻抱了一个盒子送到了曹玗希的面前,“这是在孟明川的书房里找到的。” 曹玗希打开了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摞书信,江楚杭指了指,“这里面的书信每一封笔迹都不同,内容也是简单的部署安排,不过里面提到了福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意图。” 曹玗希抬眸看了看他,“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说是手下小厮无意间翻找到的,曹将军信吗?”江楚杭问道。 曹玗希抿了抿唇,把盒子合了起来,思忖了一下,“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个盒子。” “好。”江楚杭浅笑着说道。 等到曹玗希离开,江楚杭捏了捏眉心,无念端着煮好的药进了门,“公子,该喝药了。” 江楚杭仰头将苦涩的药喝了进去,“这药是外祖父派人煮的?” “是。”无念说道。 江楚杭深吸了一口气,起了身,无念赶忙拿上了披风跟着江楚杭出了门,两个人在孟府里转了一圈才来到了孟振海的院子。 冯管家似乎是早早就等在了那里,见江楚杭来了立刻迎了过去,“小公子,这是暖炉,拿着暖暖手。” 江楚杭接过了暖炉进了屋,屋内孟振海正坐在软榻上,面前摆了一盘棋局,见他进来,头也没抬的说道,“过来,陪我下一局。” 江楚杭走到了软榻前,坐下才发现软塌居然是温热的,看样子是早就用暖炉温热过了,江楚杭执子下落。 “一点不懂得礼让。”孟振海虽然如此说,可语气中却带着笑意。 “随了娘亲了。”江楚杭意有所指的说道。 孟振海的手微微一顿,还是稳当当的落了一子,“试探我?” “外祖父。”江楚杭继续落着子,恭敬的叫道。 孟振海闻言叹了口气,“祖父听着更顺耳。” “外祖父能给孙儿讲讲我娘的事吗?”江楚杭问道。 “你想听什么?”孟振海下了一子,问道。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的样貌有七八分神似,跟她一样聪明,机灵,她很善良。”孟振海言语间带着浓烈的怀念。 他的安晴,纯和善良,总是带着笑意,精通琴棋书画,是他放在手心爱护的宝贝,是他精心保护的女儿,是他不忍心放入尘俗的仙女,可她的生命还是断绝在了二十。 江楚杭静静的望着孟振海,他能感受到对方隐藏不了的疼惜与爱护,“对不起。” 孟振海抬头看了眼江楚杭,这就是他的外孙,是他女儿拼尽全力用命换来的新生命,孟振海压下了心底的酸涩,“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是你娘最爱的人。” 江楚杭垂眸,孟振海目光悠远的看着他,“这几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你父亲都会书信告诉我你的事。” “我大概猜到了你来江南的目的。” “可我不能告诉你,这个秘密太过凶险,我不能让你冒险。”孟振海说道。 “可如今,孟明川与京中皇族勾结,为对方在江南屯私兵,这件事会牵连孟家满门。”江楚杭沉声说道。 “孟家不会被牵连。”孟振海说道。 “为何?”江楚杭眯了眯眼说道。 “孟明川不是孟家人,他只是我救助的一个乞丐,只是年数久远之后,他忘了本,失了心,变得有些疯癫了。”孟振海淡淡的开口。 这个结果是江楚杭怎么也没想到的,“那,孟明和呢。” “他也是我捡到的一个逃荒的孩子,不过他跟孟明川不同,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孟振海说道。 “他们做的事,你知道吗?”江楚杭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 孟振海与江楚杭对视了一眼,“你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江楚杭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孟振海落下了一子,“你输了。” 江楚杭静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心底已经了然,什么乞丐,根本就是故意放在他身边的探子,什么逃荒,恐怕也是借口,孟家始终都逃不开。 -- 第48页 看着江楚杭起身,孟振海开了口,“冯管家以后就跟着你了,回京的时候带上他。” 江楚杭脚步一顿,旋即转身撩开衣摆跪地扣首,孟振海盯着他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等到江楚杭出了门,冯管家才进了门,“老爷,真不打算告诉小少爷?” “还不是时候,这么多年,孟府上下早就被蚕食的一干二净,如今,打破了这僵局,棋局变换,风起云涌,他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若不是算准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他们又怎么会同意让我的孙儿来见见我这个老头子。”孟振海沉声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那鲜血染就的真实,不会随着孟氏一族的落逃而了结,只会在这场角逐中逐渐变的清晰,直到最后的终结。 当天夜里周泽康再次接到了孙太后派人送来的信件,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大致是说近期安排的人就会到,让他找机会对曹玗希下手。 周泽康把信件放到了火上灼烧,“沐阳,你说太后这是打的什么算盘,先是让我派人火烧了恩远侯府的书房,然后又让我找机会杀了曹玗希。” 沐阳冷着脸站在一旁,“属下不知。” 周泽康轻笑一声,“这江南的水比我想的要深得多,越来越有意思了。” 与周泽康隔了几个屋,曹玗希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眉头不展,这东西如果交出去只怕孟家就会被牵扯进去,不过孟明川已经死了,如果全推给他,是不是就牵扯不到孟家了。 想着想着,曹玗希就忍不住叹气,她何时变的这么瞻前顾后了,证据就捏在手里,自己竟然犹豫不决了。 次日,关于福川的情况就传了回来,曹玗希正坐在恩远侯府的书房内,吴恩盛看着信上的情况眯了眯眼,“这福川居然屯了三千精兵且装备精良,简直居心叵测。” “江南位置特殊,如果继续放任,他日成具规模,只怕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江南,然后直逼京城。”曹玗希说道,眼底划过一丝丝暗沉。 吴恩盛眉头微拧,“这领头的冯厂你们知道吗?” 曹玗希和吴远痕都摇了摇头,吴恩盛皱了皱眉,“我们不能与他们正面对抗,也不能把私兵之事搬到明面上,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既然不能按私兵处置,那不妨把他们当做寻常盗贼,我们在福川境内制造点小的事故,让这个闲话传出,之后在按照剿匪行事。”曹玗希说道。 “若是在这期间他们察觉到了什么,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吴远痕有些担忧的开口。 “只怕不用他们察觉,我们在江南的事未必就没人知道,福川突然出现在百姓的口口相传中,怎么会不引人怀疑。”曹玗希说道。 第29章 二皇子失踪 “没错,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动作,只能证明,他们也在观望,而且他们认为福川有地势优势,一时半刻根本不会有人能找到他们。”吴恩盛点了点头。 “此事要做就做的像模像样,他们不是匪徒也要把他们变成匪徒,最好由二皇子亲自带兵剿匪。”曹玗希眯了眯眼说道。 “三千多人不算少了,我们的人也一直盯着他们的动向,一但他们分散出逃肯定会被逐个击破,他们未必愿意这么选,他们也担心自己的身份曝光,那么被当做匪徒,好歹也算是一条出路。” 吴恩盛看了看曹玗希点了点头,“这个方法的确是最稳妥的,这几日我会安排人散播流言,尽快完成剿匪的事,免得夜长梦多。” 出了恩远侯府,曹玗希在街边随意的转着,不知不觉她就来到了孟府门前,孟府的大门外还挂着白色的灯笼,在冷风中不断摇曳着。 曹玗希微微垂眸,她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关心孟家的事,不,是关心孟杭的事。 又为何花了一夜的时间,想出了这样的一种方式,将私兵化为草匪,以此来保全孟家全族的性命。 曹玗希轻微的摇了摇头,抬步往住的客栈走去,最近周泽康很早就去了衙门调查盐务,并没有让她随行,她的空闲时间也就变的多了起来。 当她快要走到客栈的时候就看到周泽康身边的贴身侍卫沐阳正站在客栈外,她眉头一动抬步走了过去,“沐侍卫,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曹将军,二皇子出事了。”沐阳沉声说道。 曹玗希眼底微闪,“什么?” “二皇子被歹人掳走了,我与那歹人交手,敌不过,这才赶忙回到客栈找曹将军求助。”沐阳有些急切的说道。 曹玗希眯了眯眼,周泽康失踪的时间太过巧妙,她打量了一番沐阳,只见对方身上沾染了血迹和泥污,看起来的确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二皇子是在何地失踪的?” “西城码头附近。”沐阳说道。 “你马上去衙门,通知钱元施带人去码头,我回去清点兵马,一会儿在西城码头汇合。”说完,曹玗希便进了客栈。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曹玗希带着人马和钱元施的人在西城的码头相遇了,钱元施一手拖着乌纱帽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曹将军,二皇子失踪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钱大人,马上把人马分散开,两三人一组,在码头排查,遇到可疑人员立刻抓捕盘问,务必保证二皇子安全。”曹玗希说完就把自己的人马简单的分了分。 -- 第49页 曹玗希走到了曹妍的眼前压低声音,“你去跟着沐阳,看看他都去过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异常。” 曹妍立刻点了点头,曹玗希带了一个侍卫在码头排查,码头非常大,排查起来很困难,就在曹玗希拐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从她面前穿过。 曹玗希立刻带着人紧跟着那个人,那人速度非常的快,曹玗希紧跟着对方,等到她回神的时候,他们早就离开了码头的范围,跟着自己的那个侍卫也不知所踪。 曹玗希停下了脚步,手悄悄的抓紧了身侧的剑,目光冷冽的扫视着周围,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疾风,曹玗希偏头抬剑隔档,让出空挡后退了一步。 来人一身黑衣,只一招曹玗希就知道对方的剑意很强,她眯了眯眼拔出了剑,她心中很清楚,此番必然会是一场苦战。 那人迅速出剑,剑锋划出一道精准的弧度,直逼命门,丝毫不留手,曹玗希抬剑艰难的抵挡着,对方的内力修为皆在她之上,这是一定要杀了自己了。 随即,曹玗希眼底一身,凌空翻身,手中的剑随着划破长空,直取对方咽喉,那人向后划出,曹玗希落地后毫不停息,直接横扫腿,剑意直取对方腰腹部。 那人见状眯了眯眼,周身的气场迅速改变,曹玗希愣神的瞬间,那人凌空一剑,曹玗希持剑抵挡,却在两剑触碰的瞬间,剑身折断。 那人毫不迟疑,空手打了曹玗希一掌,这一掌带了十足的力道,曹玗希飞身撞到身后的树上跌落在地上,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面前是折断的剑。 那黑衣人提剑站在曹玗希的对面,并没有急于下手,曹玗希趴在地上,有些艰难的伸手抓起了断剑,那人眯了眯眼,曹玗希扶着树摇晃的起了身,胸口的疼让她眼前犯黑。 从那年从战场上逃离后,在她曹玗希的字典里就再也没有放弃二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即便是死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人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曹玗希的不自量力,他猛然提着剑攻了过去,曹玗希手里艰难的举起了断剑,眼底带着必死的释然。 就在长剑到眼前的时候,一柄泛着冷光的剑横空而出,挑开了长剑,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曹玗希的面前。 来人提剑攻了过去,与曹玗希不同,来人似乎是个用剑高手,出剑速度快且精准,与那人打得难舍难分,隐隐还占了上乘。 那人显然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而且剑意竟然如此了得,进而他放弃了用剑,改为空手与来人对打。 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了一起,你来我往间,两人对了一掌,彼此后退了几步。 那人身形晃荡了一瞬,眼底变了变,偏头看了眼曹玗希,转而提剑朝她而去,来人果然随着他的动作去搭救。 那人瞅准机会飞跃而起逃走了,曹玗希见那人逃跑了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来人走过去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了药瓶倒出了一颗药,塞进了曹玗希的嘴里。 曹玗希有些恍惚的看着他,那人想了想背过身,将曹玗希背了起来,曹玗希还是第一次趴在另一个人的背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却莫名的感到安心。 那人背着曹玗希走出了密林,将她放到了码头外的石阶上,此时曹玗希已经完全昏了过去,那人盯着曹玗希嘴角的血迹半晌抬手替她擦了擦。 在准备转身离开时,他顿了顿脚步,思忖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到了曹玗希的手里。 随后,他故意跑到曹妍的视线范围内,引着曹妍来到了曹玗希所在的地方,看着对方将曹玗希带走。 绕出了码头,钻进了小巷,一把扯下面罩,江楚杭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他抬手捂住心口,猛然吐了口鲜血。 影展立刻出现扶住了他,眼底满是担忧,“世子。” 江楚杭喘了几口粗气,影展眉头一皱,“得罪了。” 他抓起了江楚杭的胳膊,果然一条红线自手腕出现,逐渐向上蔓延,来不及多想,他从怀里拿出了药丸,塞进了江楚杭的嘴里。 苦涩的药在嘴里蔓延开,江楚杭平息了一阵,压下了不算翻涌的腥甜,“抓到了吗?” 影展立刻单膝跪地,“属下无能。” 江楚杭轻笑一声,“不是无能,周家枭雄,周正堂哪有那么好抓,即便他被我打伤,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世子,属下护送世子回京。”影展依旧跪在地上说道。 “不着急,处理完这里的事。”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影展抬起了头,“世子!” “放心,我还不会死,不要把我受伤的事传回去。”江楚杭摆了摆手。 江楚杭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他强打着精神回到了孟家,无念和冯管家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主子。”无念有些担心的走过去。 江楚杭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冯管家打量了一下躬身退了出去,江楚杭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什么情况。” “二皇子方才回了客栈,听说曹将军受了伤,恩远侯府派了郎中到客栈,孟明和一直待在孟家没有异动。”无念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江楚杭进了屋。 不消片刻,冯管家便带着郎中来到了屋里,半晌郎中也是微微摇了摇头,出了门开了副汤药便走了。 -- 第50页 “冯管家,用不着麻烦了。”江楚杭淡淡的开口,这么多年见过的郎中数都数不过来,喝来喝去的汤药,若是有效,自己也不至于还是现在这幅样子。 “小少爷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不听话,明知道不该做却偏要做。”冯管家问道。 江楚杭的眼前闪现出曹玗希背靠着树,艰难起身,手握断剑,眼底却带着坚毅的脸庞,“大概是因为,不想让她死。” 客栈内 曹妍有些焦急的踱着步子,看到吴远痕带着郎中赶到,曹妍立刻迎了上去,“吴小侯爷。” 吴远痕微微点了点头,身旁的郎中立刻推开门进了屋,屋里带着一阵腥甜味,曹玗希不光是受了内伤,腹部还有一处剑伤。 郎中小心的替曹玗希把着脉,他的眉头微微一动,又重新试了试,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半晌起了身,吴远痕立刻迎了上去,“如何?” 第30章 他说的是真的 “曹将军受伤后应该是及时服用了药物,我虽不知是何药物,但这药效却是极为显著,不仅护住了她的心脉也让她原本极重的内伤得到了缓解,我开上几服药,喝上一阵便可无事。” “至于腹部的伤,伤口并不深,只要多加注意,按时换药,很快也就没事了。” 听到郎中的话吴远痕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偏头看了眼曹妍,“你可知是何人救了她?” 曹妍微微摇头,“我们都在码头上找二皇子,根本没注意到将军是何时不见的,我也是因为追踪一个黑衣人才遇到了倒在石阶上的将军。” “黑衣人。”吴远痕沉吟了片刻。 “二皇子现在情况如何?” “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说起这个,曹妍就忍不住咬牙,自家将军为了救二皇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可二皇子到如今却是闭门不出,丝毫不关心。 吴远痕眼神暗了暗,“这几天你就好好照顾你家将军,附近加派人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是。” 曹玗希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她才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曹玗希一夕之间有些恍惚,胸口的钝痛让她回过神。 起了身,曹玗希抬手按了按头,脑海里划过了一幕又一幕,曹妍这个时候推开了门,“将军。” 曹玗希抬头看了看她,“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吴小侯爷来过三趟了,恩远侯特意派了郎中过来,开了药,已经煮好了,我这就去拿。” 等到曹妍把汤药端来,曹玗希已经彻底回了神,她端起汤药喝完,“二皇子呢。” “二皇子无事,就是受了点惊吓。”曹妍说道。 曹玗希眯了眯眼,“你看到救我的人了吗?” “属下只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是他引着我找到你的。”曹妍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木头雕刻的簪子。 “这个簪子是在你手里发现的。” 曹玗希看了看那个簪子,从曹妍手里拿了过来,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质簪子,上面雕刻着梅花的纹样,看起来素雅,她忍不住回想起了对方背着自己走出了密林的场景。 “曹妍,去查查孟杭今日的行踪。”思来想去,曹玗希觉得黑衣人是孟杭的可能性最大。 从上一次寻芳阁后,曹玗希就隐约察觉到了孟杭身上的违和感,可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只是,自己在江南人生地不熟,想让自己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可想要救自己的却是一个巴掌都不到。 在这群人里面排除,孟杭的可能性最大,可若真是他,那他是如何隐瞒内力的,又到底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曹妍愣了一下但还是应承了下来,曹玗希手指在簪子上摸索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吴远痕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 “劳你挂心了。”曹玗希低声说道。 “说什么客套话。”吴远痕说着眉头皱了皱,“二皇子那头没查出什么。” “如果真的是他,他肯定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不会那么轻易就查出来的,况且,他被绑走在先,他也是受害者。”曹玗希眼底泛着冷意说道。 “这件事也就只能这么算了。”吴远痕有些无可奈何的开口。 “侯爷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正要与你说这件事,谣言已经散布开了,再加上二皇子被掳走的事,不论是不是真都算是为了匪患之事添了把火,如今江南的百姓已经开始加强防范了。” “福川那边依旧没有异动,如你所料,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吴远痕说道。 “这事我跟父亲商议过,在跟二皇子汇报后,由二皇子上报,恩远侯府从旁协助,你就不要参与了。” 曹玗希眉头一动,“我没事,不过是受了点伤,死不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救你的人给你用了药,你就没命活着了。” 说到这,吴远痕皱了皱眉,“话说,你真不知道是谁救了你?” 曹玗希眼底闪了闪,摇了摇头,“穿着黑衣,遮盖的那么严实,我怎么会知道。” 吴远痕听到这话,微微点头,“不过既然他救了你,应该就不算是敌人,总归不会伤害你。” “你好好休息吧,如果皇上圣旨下来后你的伤好了,就在商议,若是不好,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的。”吴远痕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 第51页 当天夜里,曹妍就把调查的结果带了回来,“孟杭昨日的确出了门,但我们的人没有查到他具体去了哪里,不过,昨日孟府的冯管家曾请过郎中过府。” 曹玗希摸索着木簪子的手微微停顿,曹妍打量了一下,眉头轻轻皱起一道细小的弧度,“将军是怀疑孟杭?” 曹玗希顺手将木簪子握在了手里,眼底泛起了波澜,她心里有些烦闷,只得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等到曹妍离开,曹玗希起身站在了窗口,江南的夜色平波如水,皎洁的月悬挂的空中,将银辉倾撒而下,平白的引人思虑。 想了想,曹玗希将孟杭给她的盒子拿了出来,捧在手心里便从开着的窗口翻越而下,在黑夜里穿梭着,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孟府,她推开窗户进入了屋里。 只是这次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等候在这里的人,曹玗希一愣,还没等她活动,房门被推开,冯管家站在门口看了看。 曹玗希有些怔愣,冯管家朝她微微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曹玗希脚步停顿了一瞬,垂了垂眸随着他走了出去。 冯管家带着曹玗希离开了阁楼,在孟家的院落里穿行,曹玗希忍不住问道,“孟杭还好吗?” 冯管家脚步一顿,“小少爷最近有些累,正在休息。” 曹玗希抿了抿唇,冯管家引着她来到了孟振海的院子,“曹将军请。” 曹玗希提了一口气进了屋,屋内灯火通明,孟振海正在软榻上翻看着书,见曹玗希进门,抬眸看了看她,“曹将军请坐。” 曹玗希从一旁拖了个凳子坐在了孟振海的下方,对此孟振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看着书,冯管家给曹玗希倒了一杯茶。 孟振海又翻了一页书,“曹将军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曹玗希端着茶杯手指在杯沿摸索了一下,“我是来看看孟杭。” 孟振海的手一顿,“人还活着,没死。” 曹玗希听到这话,猛然抬头,“他受伤了?严重吗?” 孟振海听出了曹玗希语气里的焦急,放下了手里的书,“曹将军认为呢,那人既然能把你重伤,又如何不能伤了他。” 果然是他,心中所想得到了证实,曹玗希并没有感到多少轻松,反到心底更加的沉闷,像是有一块石头堵在那里,让他过不来气。 曹玗希忍不住闭了闭眼,“我……” “曹将军,你对孟杭了解多少?”孟振海问道。 曹玗希低了低头,“不算了解,之前成州匪患时相遇,后来他在寻芳阁救了我一次,如今是救了我第二次。” 说着,曹玗希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他不是真的孟杭,但身上流着孟家的血。” 孟振海眉头一动,“曹将军是想问,孟杭到底是谁吧。” “他说的是真话。” 听到这话,曹玗希抬起了头,似乎有些不解,孟振海盯着她看了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不能给你解惑,我今夜找你也不是为了谈孟杭的身世。” “那……” “我是告诉你,我孙儿是在拿命救你。”孟振海沉声说道。 曹玗希眼底划过了震惊,孟振海继续说道,“杭儿的母亲在怀他的时候便中了毒,生下他便因毒发而亡,这毒随着母体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这么多年,我们寻遍了天下名医,也只是堪堪留住了他的命,所以,从小他就像是个易碎的娃娃,随便受点伤就会让他卧床不起。”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即便从小习武也几乎从不出手,因为每一次的受伤都会加速毒侵蚀身体的速度,一但侵蚀至心脉,就算神仙在世也无法救他。”孟振海说道。 曹玗希只觉得心口一滞,嗓子也随着干涩起来,“是,什么毒?” “残心。” 听到这个名字,曹玗希只觉得手脚冰冷,若论天下最狠毒的毒药,残心绝对排的上第一,并且至今无药可解。 残心,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摧残心脉,此毒不会立刻致死,而是会从手腕蔓延出一条红线,何时红线蔓延至心口,何时便是死期。 此毒每每毒发时,会从心口蔓延出无边无尽的痛苦,会让人有剜心取毒的念想,很多人挨不过痛苦,选择了刺破心脏而亡。 不知为何,曹玗希突然想起了那日孟杭心口插着刀的样子,她的眼底轻颤着,双手紧紧的攥着茶杯。 孟振海叹了口气,“曹将军,老夫与你说这些,只是希望日后曹将军能够里杭儿远一点。” 第31章 好看吗? 曹玗希猛地抬起了头,“为何?” “曹将军不是一心为了国家大业,从来不谈儿女情长吗?既然如此,何苦要给杭儿念想,如果我没看错,曹将军今日所戴发簪是杭儿买的吧。”孟振海问道。 曹玗希的手轻轻蜷缩着,她的心底蔓延着慌乱,孟振海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曹将军,杭儿能够苦撑到现在已经很不易了,你不要在给他增添额外的痛苦了。” “夜深了,曹将军,请回吧。” 曹玗希呆愣愣的坐了一阵,起身之后微微晃荡了一瞬,冯管家抬手虚扶了一下,“曹将军?”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了身,“孟老,我曹玗希即便是心怀国家大业,但也不是不懂情爱不知回报之人,我欠孟杭的我一定会还。” -- 第52页 说着,曹玗希便将手里的盒子放到了桌上,“这盒子是孟杭的,劳烦孟老代为转交。” 等到曹玗希离开,孟振海叹了口气,目光悠远的望着窗外,微风刮落的碎叶飘然而下,无声无息。 他是老了,可还没到昏聩的地步,他们在京城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想让自己的孙子娶一个女将军,去达成他们的想法,那就是痴人说梦。 曹玗希回到了客栈,她仰面躺在了床上,抬手盖住了眉眼,曾经的她说着家国大业不谈儿女情长,可如今自己还能如此吗? 孟杭,这个人就这样闯进了她的生命里,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记,是自己说忘就能忘的?明知道对方身中剧毒,自己又怎么还能安然自处。 曹玗希紧闭着眼,呼吸略显急促,孟杭,孟杭,满脑子都是孟杭,翻身而起,曹玗希低头看了看你自己的双手。 原以为自己的双手只配拿起长-枪,上战场厮杀敌军,如今,自己的这双手恐怕还要拉住一个叫孟杭的人,拖着他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随后的几天里,曹玗希都闭门不出,她需要好好养伤,要不断的强大起来,只有这样她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恩远侯吴恩盛也就匪患的问题与周泽康商谈,这几日,周泽康也借口受到了惊吓一直不曾露面,如今恩远侯上门,他也不好推辞。 在听完吴恩盛的话后,周泽康眉头一皱,他倒是没料到江南周围居然还会闹匪患,江南盐务本就错综复杂,这匪患如何能够轻易说清。 看出了周泽康眼底的迟疑,吴恩盛眯了眯眼,“老臣记得前不久三皇子就成带兵剿匪,受到了皇上的赞赏。” 吴恩盛的话让周泽康眼底划过幽深,吴恩盛见状继续说道,“匪患乃是残害百姓的一大隐患,若是不给根除,只怕日后将会民不聊生。” “到时候,皇上必然是要派兵剿匪的,只是那时这功劳可不一定就是二皇子你的了,也或许,会有人就此参奏二皇子在江南期间就发现了匪患的苗头,却未曾处置。” 听了吴恩盛的话,周泽康皱了皱眉,“此事,本宫会立刻回禀父皇。” 等到吴恩盛离开,周泽康忍不住将桌上的杯盏推落在地,一旁的沐阳微微皱眉,周泽康阴沉着脸,“居然敢威胁我。” “殿下。” “周正堂也是个废物,居然没有杀了曹玗希,如此便是将本宫摆在了明面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躲在暗处,静等着看本宫的笑话。”周泽康猛地锤了一下桌子。 “既然如此,本宫偏要让他们都开开眼,看看本宫是如何让这江南变天的。”周泽康眯着眼说道。 成文帝实在第二天一早接到周泽康递来的奏书,赶赴江南的兵马却是在昨天就启程了,成文帝将奏章随意扔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京城外的佛庙里 一个清瘦的男子跪在佛像前,手里还捏着佛珠,身后传来脚步声,男子睁开了眼,“何事。” “殿下,冯厂他们暴露了。” 男子微微叹了口气,“原以为透露点假消息给太后那边,放火烧了恩远侯府的书房,一切就能转移到他们身上,没成想,到头来还是查到了。” “主子,需要通知冯厂他们转移吗?” 男子微微抬头,手里的佛珠转了转,“要去自投罗网吗,如今监察司的人必定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往里钻。” 男子重新闭上了眼,语气淡淡的,毫无起伏,“让咱们的人都从江南撤出,这江南要变天了。” 在兵马到齐之后,几人便定下了剿匪计划,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曹玗希特意趁着夜色来到了孟家,这次她如愿见到了孟杭。 曹玗希翻窗进了门,刚准备抬脚就想起了什么,她转身将窗户关紧确定不会有冷风吹进才放了心。 江楚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底划过异样,曹玗希转过身,江楚杭便看到了她头上戴着的木簪,手指不自觉的摸索了一下。 曹玗希几步走到了江楚杭的身旁坐着,仔细打量了一番,“几日没见,你好像瘦了。” 曹玗希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缓,江楚杭笑了笑,“错觉。” “曹将军今日来是做什么?”江楚杭开口问道。 “最近福州起了匪患,二皇子向皇上请旨,明日便要去剿匪了。”曹玗希说道。 “二皇子带兵剿匪?”听到这个说法,江楚杭忍不住笑了笑,就这个草包,还有本事能够带兵剿匪? “恩远侯府会派人,我也会陪同,所以,之后的几天我都不能来看你。” 听到这话,江楚杭挑了挑眉看向了曹玗希,单手支着头,曹玗希下意识的去看他露出的那节手腕,并没有红色的印记,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曹将军此行剿匪路途凶险,一定要注意安全。”江楚杭开口说道。 曹玗希眼底颤了颤,“好。” 江楚杭的视线落到了木簪上,“曹将军今日戴簪子了。” “好看吗?”曹玗希紧随着问道,话一出,她的眼神就闪烁了一下。 江楚杭轻笑一声,语气缱绻温柔,“好看。”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起了身,“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你也注意安全。” 等到曹玗希离开,江楚杭才看向桌子上的盒子,自己摆在这么明显的位置她都未曾注意,这心里到底装了什么重要的事。 -- 第53页 次日傍晚,就在百姓们开始忙忙碌碌做着晚饭的时候,剿匪大军已经启程赶往了福川,曹玗希换上了军装,一头秀发上插着一根木簪。 吴远痕因为腿疾无法参与,恩远侯府派了一个副将跟在队伍里,吴远痕仰头看着坐在马上的女子,“此番,千万注意。” “放心。” 说完,曹玗希便打马离去,江楚杭站在临街的客栈里,透过窗口看着曹玗希骑马离去,一旁的无念替他披上了披风。 “主子放心,赵猛还在福川,他会见机行事的。” 江楚杭点了点头,“回去吧。” 剿匪大军一路急行,摸着黑到了福川,今夜他们要进行突袭,根据之前探听的消息,这几日那群私兵加强了巡逻,恐怕也是早有防范。 静静地等到了天色已深,在曹玗希的一声令下,潜藏的队伍像是利箭一般直插对方的命门,借助着先前得到的信息,曹玗希带着她的亲兵一路疾行,势如破竹的攻入主营。 此时那群私兵的领头人冯厂早就翻身上了马,见到曹玗希带人杀入,他眯了眯眼,“不要慌,起阵。”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周围原本慌乱的兵马瞬间凝聚在了一起,架起了人墙,曹玗希立刻抬手让自己的亲兵向里靠拢。 看了眼不远处立于马上的男人,曹玗希想起了恩远侯提起的冯厂,此人擅长阵法,好使阴招,是个极其阴损恶毒之人。 曹玗希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将士,眯了眯眼,“你们这群草匪,为非作歹,枉顾百姓的性命,做尽恶事,今日我曹家军便要替□□道,斩杀了你们这群恶徒。” 曹玗希的话如同惊雷在众人耳间炸开,立刻就有人出言反驳,“你胡说,我等乃是驻扎在此的军队,如何能够是草匪。” 曹玗希轻笑一声,“军队?那敢问你们是谁的部下,你们的将军是谁,你们上过战场吗,绞杀的敌军是何人。” 曹玗希说着冷了脸色,“说不出来了,你们分明就是草匪,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说着,她的长-枪在手中扬起了凌厉的弧度,“我是曹家军统帅曹玗希,奉旨剿匪,岂会有错。” 众人皆是一愣,冯厂眉头紧皱,从一旁拿了弓箭,搭了箭径直朝队伍里提出质疑的人射了过去,“大敌当前,再有异议者就地斩杀。” 众人慌乱起来,有人在极度惊恐下冲了出来便被曹玗希就地斩杀,她眯了眯眼,“想死就来啊。” 众人互相看着,都动摇了,瞅准了机会曹玗希立刻打马向前,众人见状立刻溃散开来,曹玗希一边朝冯厂攻过去一边扬声道,“束手就擒者皆可留下一命。” 第32章 甜就好 眼见阵法破散,冯厂也不恋战,骑马而逃,曹玗希手提长-枪紧跟其后,两人穿过密林,冯厂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受了惊,惊慌之下将冯厂甩下了马。 曹玗希打马而去,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密林,手中的长-枪抵在了冯厂的脖颈处,“说,你的主子是谁。” 冯厂冷声笑了笑,“我没有主子,这些人都是我召集的。” 曹玗希眯了眯眼,冯厂哂笑一声,曹玗希见他腮帮子动了动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翻身下马,掐住了他的脖子。 只可惜晚了一步,藏在嘴里的毒药已经被他吞下,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下,“你什么也不会知道,什么也不会知道。” 曹玗希垂头看着冯厂,片刻后走到了那匹跌倒在地上的马前,她绕马一圈,微微探身,在马蹄子上发现了一根银针。 曹玗希的眼神闪了闪,看来是有人有意帮自己抓到冯厂,可会是谁呢,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呢。 曹玗希带着冯厂的尸体回去的时候,围剿已经停止,大多数的人选择了束手就擒,曹玗希将冯厂的尸体放到了一边。 周泽康走了过去低头看了看,“这就是那个头目?” “是,已经服毒自杀了。”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他有交代什么吗?” “没有。” 周泽康皱了皱眉,“抓紧时间整休,尽早回去。” 曹玗希带队简单的休整了一番,临近傍晚,剿匪大军便回了江南,周泽康立刻写了奏章将剿匪的事向成文帝汇报。 次日一早,成文帝便将二皇子带兵剿匪的事说了出去,并对二皇子和曹玗希进行了褒奖。 太后寝宫 孙太后静默的听完汇报眯了眯眼,半晌将手里的杯盏摔了出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太后息怒。” 孙太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本以为二皇子周泽康是个傻的,去了江南也翻不起什么花样,还可以替自己担了处死曹玗希的罪名。 没想到,他居然阴差阳错的和孟家搅在了一起,孟明和可是她安插在孟家的暗探,此番,孟明川死了,孟明和暴露那是早晚的事。 孙太后闭了闭眼,看样子一切还要从长计议了,只是孟振海那个老东西,此番恐怕是不会再让自己钻空子了。 孟府 孟振海和江楚杭坐在软榻上下着棋,“此番剿匪很成功,这个曹将军的确有些本事。” “当朝女将军,自然厉害。”江楚杭笑着说道。 孟振海抬眸看了看他,“剿匪事了,江南盐务之事也将告一段落,要启程回京了?” 江楚杭微微垂眸不言不语,孟振海落下了一子,“回去也好,能少受些伤。” -- 第54页 “外祖父打算如何处置孟明和?”江楚杭想了想问道。 “孟家现在还需要他。”孟振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江楚杭。 “回了京城,你和她的婚事就要被提起,你打算如何?” 孟振海的话让江楚杭愣了一瞬,他的手指在棋子上划了一下,“听天由命。” “不打算坦白?她还不知道你是谁吧。” “还不是时候。” “你走时带上冯管家,他是孟家的老人了,对孟家的事都很了解,你回了京城也可以通过他接手孟家在京内的产业。”孟振海说道。 “据我了解,孟家在京内的产业被侵吞了半数不止。” 听到这话,孟振海有些欣慰的笑了笑,“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是故意让给他们的,真正的好东西除了我和冯管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回了京城,万事要自己当心,没事可以给外祖父写信。”孟振海看着江楚杭温和的说道。 “好。” 在之后的几天里,周泽康因为得到了成文帝的褒奖,便开始在江南地界进行了彻查,连续查处了多个贪污案。 持续动荡过后,便是一派祥和,周泽康再一次递上了奏书,因着马上就临近庆斋节,成文帝批阅后下旨让周泽康和曹玗希回京。 临行前一天,曹玗希约了江楚杭出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式的登孟家门约江楚杭,江楚杭换上了一身天蓝色的锦衣,腰间挂着一枚玉佩。 曹玗希今日也没有在扮男装,挑了一件浅草绿的罗纱裙,头发用木簪简单的固定,也许是这身衣服太过陌生,让她有些不自在。 江楚杭来到厅内,看到曹玗希的第一眼眼底就划过了一丝丝惊艳,转而化作一抹笑凝在了嘴边,“曹将军。” 曹玗希偏头看了眼江楚杭笑了笑,“今日可否陪我同游?来了江南这么久,还没怎么转过。” 江楚杭挑了挑眉,“好。” 两个人一同出了门 江南的风景极其秀美,走在街边看着熙攘的人群,总让人有种放松的感觉,迎面遇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翁。 江楚杭从怀里拿出了荷包,曹玗希偏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荷包心底一暖,她送的荷包他还收着,江楚杭买了根糖葫芦递了过去。 “尝尝。” 曹玗希没有伸手接,反倒是抓着江楚杭的手腕偏头咬下了一颗,江楚杭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握着的手腕,抬头看了看曹玗希。 对方微微皱起的眉间带着小女子的羞涩,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在战场上厮杀的,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女子。 “你不吃吗?”曹玗希说着再次抓着江楚杭的手将糖葫芦放到了他的嘴边,江楚杭顺从的张嘴咬下了一颗。 曹玗希笑着看着他,“甜吗?” 江楚杭点了点头,曹玗希继续笑着,“甜就好。” 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的将糖葫芦分了,曹玗希背着手和江楚杭一同走着,“我马上要回京了,你有什么打算。” “入京。”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曹玗希眼底一亮,“怎么想起了回京。” “祖父让我回京处理一下孟家在京中的产业。”江楚杭笑着说道。 曹玗希背着手脚下踢了踢石子,语调中带上了一丝丝的欢快,那日孟老爷子的话,让曹玗希以为,对方不会再让孟杭离开江南了。 “入京之后记得找我,我带你逛京城。” “好,到时候我可要到将军府叨扰了。”江楚杭的话随着微风散落在江南的烟雨之中,消散的无声无息。 次日一早,曹玗希就随着周泽康的队伍一起启程了,她没有把孟杭要回京的事说出去,毕竟周泽康对孟杭很有兴趣,若是因此给对方招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江楚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来到了孟振海的院子,孟振海并没有见他,只是让冯管家拿了个令牌给他。 看着牌子上的孟字,江楚杭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半晌撩起衣摆跪地扣首,对于孟振海他始终有所亏欠。 当江楚杭启程时,孟振海推开了房门静默的站在庭院里,安晴,我的女儿,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你放心。 当天夜里,几路人马各自进了京,关于江南的风起云涌也告一段落,只是迷雾层层,依旧萦绕在众人心头。 江牧深站在江楚杭的床前,看着太医给江楚杭把脉,半晌太医叹了口气,“小侯爷,切记以后不要在动用内力了,每用一次,就危险一分。” “好。” 听到江楚杭的保证,江牧深冷哼一声,太医起身到外面开药方,江牧深目光深沉的看着江楚杭,“但凡你能把太医的话记在心里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父亲,孩儿知道错了。”江楚杭笑着说到。 “你每次都是明知故犯。”江牧深叹了口气,甩着衣袖离开了。 那头,曹玗希回了将军府之后便叫来了青羽,在听清了曹玗希的话之后,青羽有些愣住了,刚才将军说了什么,要让自己明天去定几条裙子。 青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主子,你确定是裙子?女子的裙子?” 曹玗希点了点头,抬手解着头发,她把木簪取下握在手里,迎着烛火看着,“好看吗?” 青羽只觉得有些玄幻,什么时候她的将军会用簪子了,还问自己好不好看?她愣愣的点了点头,曹玗希勾了勾唇。 -- 第55页 次日一早,曹玗希便换好了朝服上了朝。 成文帝当朝夸赞了二皇子和曹玗希,周泽康得到了成文帝的称赞,神色间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兴奋,反倒是曹玗希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喜怒。 曹玗希并没有着急跟成文帝要什么赏赐,毕竟她才刚立功就要赏赐,很难不被人弹劾,况且,靖安侯也曾说让自己与江小侯爷见上一面再谈其他。 反正离开春还有段日子,并不急在一时,况且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将军府,青羽已经将准备好的裙子拿到了屋内,曹玗希一件件的看过去,都不是很满意,粉色、黄色、红色的裙子让她头有点疼。 再看看梳妆台上,胭脂水粉,青萝粉黛,摆了一台面,曹玗希走过去拿起来看了又看,她从来就没用过这些东西,只是看到别的女子用完了是有些不同的。 青羽盯着曹玗希看了看,“主子,可要青羽教你怎么用?” 第33章 似乎很熟悉 曹玗希想了想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各色发饰,光簪子就十多种,曹玗希扫了一眼摆了摆手,“这些都拿走。” 青羽眨了眨眼,眉眼弯弯,“主子,这些可都是眼下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很多官家小姐都抢着定。” 曹玗希还是摆了摆手,这些金银玉雕的都没有她头上这个木刻的好看,“我就戴着头上这个就行了。” “是。”青羽抬头看了眼,一个木刻的发簪竟然能让将军如此在意,看样子是要跟曹研好好打听打听了。 “主子,门外有一公子求见。” 听到这话,曹玗希立刻扬起了一抹笑,“快请他进来。” 说着,曹玗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衣衫,抿了抿唇,扭头看了眼床上的裙子,实在有些穿不出去,便只能作罢。 江楚杭带着无念坐在厅内,没过多久就看到曹玗希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么快就来了。” “昨日就来了,只不过在忙着找住处,就耽误了一天。”江楚杭笑着说道。 “住处找好了?在何地?” “离这里很近也就隔了一条街,改日修整好,曹将军可要过府瞧瞧,指点一二。” 看到江楚杭满是笑意的脸,曹玗希也不自觉的随着笑了笑,“可以。” “其实,孟某今日前来是想邀请曹将军一同吃午膳,孟某对京城也不算熟悉,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将军一人,所以冒昧前来,将军可别见怪。”江楚杭说道。 曹玗希轻柔的笑了笑,“你我之间什么时候用得着这么客套。” 说罢,两人便一同出了门,京城比起江南多了几分繁华和喧闹,街上人来人往,倒是热闹异常。 “想吃什么菜?”曹玗希一边走着,一边给江楚杭介绍着街边的店铺,虽说她也不常待在京内,可该知道的她还是很清楚。 “这里是京宝斋,里面有各种京城名吃,口味也还不错。”曹玗希介绍到。 “那就这个吧。” 几个人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点了几个特色菜,让无念和青羽在外守着,两个人也算是有了说话的空间。 “我还没谢谢你。”江楚杭说道。 曹玗希眉头动了动,“谢什么?” “孟明川。” “孟明川,怎么了嘛?”曹玗希有些疑惑地问道,摆明了什么也不知道。 江楚杭盯着她看了看,半晌轻笑一声,“曹将军。” “曹玗希,你总叫我曹将军,听着太生分,我自认要与你交朋友,你为何总这么生分。”曹玗希问道。 江楚杭微微叹了口气,“曹玗希。” 此话出口,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一抹笑,很快他们点的餐食就上了桌,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吃着饭,仿佛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马上就要到庆斋节了。”曹玗希说道。 江楚杭眉眼动了动,似乎是有些好奇,“这庆斋节到底是什么节日,为何会让京城如此热闹。” “这是京内特有的节日,算是一年一度欢聚的日子,无论是在京外驻守的将领还是各地盘踞的氏族都要在庆斋节进京,向皇上汇报一年内各地的情况。” “毕竟,临近年关车马不易通行,很多人无法在岁末赶回,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举办的庆斋节,也算是团圆节。”曹玗希说道。 江楚杭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庆斋节通常有三天,而且,庆斋节每五年就会有一次大赦,今年就是大赦年,很多人或许会被释放,所以,今年往来京城的人也就格外多了些。” 两人吃完便一同出了门,明日就是庆斋节,曹玗希就不能陪着江楚杭到处转了,不过第三天的花灯展,倒是可以一同转转。 想到这,曹玗希看了眼要离开的江楚杭,“后天有花灯展,有空的话,一起去吧。” 江楚杭回头看了她一眼,“好。” 回到了将军府,青羽端着热水走进了屋里,她偷偷看了眼曹玗希就见对方眼底的笑依旧明显,她忍不住勾唇。 将帕子浸湿,青羽走到了曹玗希面前,“主子,今夜跟孟公子一起出游,可还高兴?” 曹玗希闻言抬起了头,青羽忍不住笑了笑,“主子,你现在真该照照镜子,青羽可是从来没看到过你这么开心的样子,眼里的笑藏都藏不住了。” -- 第56页 曹玗希闻言眼神闪了闪,轻咳了两声,“越来越没规矩了。” “青羽这是高兴,其实孟公子人挺好的,长相不俗,气质出尘,就算是放眼京城也少有能跟他比拟的。” 听着,青羽的话,曹玗希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事,还需要好好想想。 第二日 就像曹玗希所说,今年的庆斋节往来京城的日比往年翻了一半,江楚杭站在阁楼上望着往来的车马,手里拿着孟家在京内的产业名册。 “寻芳阁现在在谁的名下,能查出来吗?”江楚杭看了眼排在第一的寻芳阁问道。 冯管家站在他的身后,倒了一杯参茶递了过去,“背后之人很难查出来,只知道是皇族,负责守卫的是卫家,而负责处理大事小情的则是赵鹤。” 听到赵鹤的名字,江楚杭眉头轻扬,自己以孟杭的名号初入京城,带着自己和曹玗希逛寻芳阁的就是这个赵鹤,回想起对方那时的表现,恐怕是早就有心要试探了。 “在孟家离开后,寻芳阁便被各方势力所争抢,如今寻芳阁的幕后之主,在得到寻芳阁后便以雷霆的手段将人马全部更换,将寻芳阁打造成了铜墙铁壁。” 江楚杭想起了先前闯寻芳阁时看到的情况,倒是很赞同这个说法,能在京城内把寻芳阁打造成如此规模还摸不清底的的人到的的确确是个狠角色。 而这样的狠角色,江楚杭还就恰巧知道一位,并且跟对方有着颇深的渊源,还是不死不灭的那种。 “剩下的铺子里还有多少是属于孟家的。”江楚杭点了点名册问道。 冯管家缓缓一笑,“剩下的铺子,只要小公子想要,都可以是小公子的。” 江楚杭闻言无声的笑了笑,“过了这三天,我们就开始收铺子,让他们把不该得的都吐出来。” “公子,侯爷派人来问今晚的宴会,公子去吗?”无念问道。 “去,我今日心情好。”江楚杭笑着说道。 听说江世子要进宫参加宴会,来福早早就被安排着来到了宫门口迎接,作为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来福公公自然也就代表了几分皇上的圣意。 来往的大臣都上前寒暄几句,旁敲侧击的询问对方等在这里的意图,来福公公那也是个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练就的出神入化,兜兜绕绕了半圈,什么消息也没透露。 曹玗希骑着马来到了宫门口,她翻身下了马,将马绳交给了一旁的太监,看到来福公公,她便走了过去,“来福公公。” 来福公公看到曹玗希笑了笑,“曹将军。” 正在两人寒暄的时候,一辆马车由远而近,来福公公看了看车上的标志,立刻抬步迎了上去,曹玗希顺势看了过去,那是靖安侯府的标志。 马车到了宫门口停了下来,来福公公正好走到了马车前,江牧深先开帘子下了车,来福公公便开了口,“侯爷,皇上让奴才在此候着,这隆冬天冷,侯爷跟世子就坐马车进宫吧。” 江牧深眉头一动,“我既然已经下了马车,干脆就跟公公一同步行入宫,楚杭身子弱,前几日染了风寒,他坐马车进。” “是。” 江牧深几步走到了曹玗希的面前,曹玗希拱手,“侯爷。”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走吧。” 曹玗希微微一愣,抬步跟了上去,三个人在前面走着,马车在后面跟着,轰隆隆的声音在幽静的甬道里格外的明显。 “曹将军可想好了?”江牧深目光悠远,语调平平的问道。 “侯爷,我确实没有婚嫁的念头。”曹玗希说道。 江牧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只是气的还是无奈,他轻笑一声,“恩远侯前几日传来消息,你打算用自己军功来换取婚嫁自由。” 曹玗希并不意外江牧深会知道,她当初也是故意在吴远痕面前说这些,让江牧深知道,也是她的目的之一。 “是。” “你倒是坦荡,只不过,古往今来,用军功求赏都是将门大忌,难免不掺杂功高震主的意味,这你都想好了。”江牧深眯着眼问道。 “况且,能用军功换取赏赐的将领少之又少,除非你打算用你父亲用命换来的荣誉来求得皇上的恩赏。”江牧深沉声说道。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侯爷,为何非我不可。” “你……” “咳咳,咳咳。” 马车里传出了一阵轻咳,来福立刻走到了马车旁,“世子可是不舒服,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不用了,多谢。” 压抑沉闷的声音传出,曹玗希隐约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又有些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第34章 不会有事 这一打岔,江牧深和曹玗希便各自沉默起来,走过甬道,曹玗希被引着往宴会厅内走去,她刚走没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就看到马车帘子被掀开。 一双洁白纤弱的手率先伸出,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惹眼,随即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便下了马车,他一身浅蓝色锦衣,腰间别着一枚晶莹的玉佩,往上看去,曹玗希不由一愣,对方的脸上竟然带着半截面具。 似乎是察觉到了曹玗希的视线,男子偏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微微点了点头。 曹玗希也微微颔首做回礼,随即,她便转过身跟着一旁的太监进了大殿。 -- 第57页 那头,来福带着江牧深和江楚杭来到了御书房,成文帝打量了一番,“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回皇上,已经好多了。”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成文帝点了点头,“一会儿如果不舒服,跟来福说一声,让他带你到暖阁休息。” 暖阁是皇上平日里休息的地方,江楚杭听到这话眉头一动,成文帝却挥了挥手,“走吧。” 厅内,众人皆以到齐,只不过场内座次的布置却颇耐人寻味,太子居然没有坐在下手第一个位置,前面空了两个位置。 孙太后坐在一旁目光紧盯着那两个位置,眼神微闪,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那两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皇上驾到。” 众人起身跪拜,成文帝落了座,江牧深带着江楚杭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下面,两个人一同落了座,就坐在下手前两个位置。 在场的众人有很多是第一次见到江牧深带人,不过这人是谁倒也很好猜,除了江小侯爷以外,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架子。 只不过这个座次足够让他们清楚,这位江小侯爷的地位堪比皇子的传闻,可不是虚言。 宴会总少不了莺歌燕舞,江楚杭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他刚准备拿起桌上的酒杯,江牧深就咳了一声。 来福带着小太监走了过去,“世子,奴才这里准备了参茶。” 说着,他们就利落的将桌上的酒撤掉,换上了参茶,江楚杭忍不住叹了口气,连酒都不能喝,自己来这里的乐趣又少了点。 曹玗希一直关注着江楚杭那边的动静,对方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可越看她越觉得违和,强大的直觉让她将眼前的人与另一个人重合在了一起,她忍不住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杯酒。 一曲歌舞结束,江楚杭感到了些许的无趣便起了身,一旁的江牧深看了看他,“不舒服就去歇着。” “我去转转。” 看着江楚杭离开,曹玗希又喝了一杯酒,紧随着起了身往外走,江牧深和成文帝都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但都没有什么反应。 江楚杭兜兜绕绕了一大圈,在御花园里找到了一个地脚偏僻的凉亭,挥退了跟着他的宫人,江楚杭等来了曹玗希。 曹玗希默默地盯着江楚杭的背影看了看,她愈发感觉自己的直觉应当是准的,可这又怎么可能。 如果江楚杭就是孟杭,那孟家就是当朝唯一的公主成安公主的母族,就算成安公主已经去世,可按照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孟家无论如何也不该落了个仓皇而逃的结局。 孟振海曾说,孟杭的母亲是中毒后生产时毒发而亡,可成安公主却是难产而亡,如果江楚杭就是孟杭,那也就是说成安公主的死因有蹊跷。 孟杭不是孟家的孟杭,可他的身上却流着孟家的血,之前曹玗希不太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可如今若是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也就没什么不好理解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曹玗希开口,江楚杭叹了口气转过了身,“曹将军跟着我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曹玗希暗自吸了一口气,江楚杭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她还是听出来了,这就是孟杭的声音,没有错。 “江小侯爷是觉的宴会无趣?”曹玗希问道,她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听不出破绽。 “有些无聊,出来透气,曹将军过来,应该是有话要说吧。”江楚杭沉默的看着她问道。 “我……” “我知道将军并不想要嫁给我。”江楚杭平淡的开了口。 曹玗希愣了一下,就看到江楚杭外露的嘴唇微微扬起,“今日在甬道里的话我也都听到了,将军若是用军功来换取不嫁入江家有些冒险。” 曹玗希抿了抿唇,“那你……” “其实让将军嫁给我确实是委屈了,毕竟我就算是靖安侯府世子,也是个病秧子,日后说不准会……” “不会。”曹玗希听到这里,忍不住开了口。 说完,她仰头看了眼江楚杭,眼底像是带了点点的星光,“你不会有事。” 江楚杭一愣,从心底蔓延出了暖意,从小他的身边就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都在想尽办法用各种药吊着他的命,可没有一个人很肯定的告诉过他,他不会有事。 江楚杭叹了口气,轻笑一声,“那就承曹将军吉言了。” “你我之间的婚约,曹将军不必挂在心上,庆斋节后我会找合适的时间跟皇上回禀,将婚约作废。”江楚杭淡淡的开口。 “将军的军功来之不易,实在不该再这样的儿女情长上去浪费,此事我去找皇上言明,我向将军保证,绝不会损害将军的名声。”江楚杭定定的说道。 曹玗希抬眸看着他,之前她确实不想嫁,也确实以家国天下为重,可如今,她的这个念头已然动摇了。 见曹玗希不言不语,江楚杭轻柔一笑,“夜深风露重,该回去了。” 曹玗希跟在江楚杭身后回到了厅内,江楚杭刚一落座,来福便将准备好的汤婆子送了过去,江楚杭手里捧着汤婆子,一丝丝的暖意让他周身轻松了不少。 随着歌舞结束,赵国特使苏兰起了身,他走到台中央行了一礼,“皇帝陛下,庆斋节前我赵国得了一把弓箭,此弓箭乃是玄铁打造沉重异常,寻常人想要拉开尚且不易,要用它射箭更是难于登天。” -- 第58页 “此等神器,我朝皇上命臣带到了这里,趁着庆斋节各国使臣齐聚的时刻,看看能不能找到能够驾驭此弓箭之人。” “若有人能够拉动此弓箭,并成功射出一箭命中靶心,此弓箭便赠予他。”苏兰说完便拍了拍手,四个壮汉,抬着弓箭进了殿内。 诚如苏兰所说,这弓箭通体漆黑泛光确实是玄铁打造,寻常的剑若是掺杂了玄铁便也算是不凡之品,这把弓箭被称作神器倒也合理。 一旁的西北游牧一族的使臣朝起了身,“皇帝陛下,我西北一族以射箭为长,可否允许我族,先行尝试。” 成文帝打量了他一番,“准奏。”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健硕身高腿长面容粗狂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魁硕的身材带来了一阵阵的压迫。 男子站在了那把弓箭前,简单的活动了一下,伸手抓住了弓箭提气用力,众人只见那人面上的青筋炸起,可那弓箭也就只堪堪离地不到半寸。 苏兰看着对方有些不甘心的放下了弓箭,脸上露出了笑意,“这位将士不必气馁,我赵国境内的大力士也就只能拿起弓箭,若谈射箭并命中靶心,尚未有人做到。” 苏兰的话让西北游牧一族的使臣脸色变的难看起来,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臣虽然也有心想要尝试,可看到身材魁梧的游牧一族都很难完成,一时之间犹豫起来。 苏兰的目光扫射了全场,唇角不由染上了笑意,“在场可还有人想要一试?” 孙太后的目光停在了曹玗希的身上,她移开了视线朝一旁坐在下手的刑部尚书使了个眼色,郑财的目光移到了曹玗希的身上,斟酌了一下开了口。 “皇上,老臣听闻曹将军武艺超群,一把弓箭使得出神入化,曹将军不妨试试?”郑财说道。 江楚杭顺势将目光移到了郑财身上,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刑部尚书郑财,应该是孙太后的左膀右臂,这个时候出头,恐怕是要让曹玗希一个丢脸失威了。 曹玗希抬眸看了看郑财,哂笑一声,随即起了身,走到了殿内正中的位置拱手道,“皇上,臣恳请一试。” 成文帝盯着曹玗希看了看,半晌点了点头,“准奏。” 曹玗希在转身的时候目光与江楚杭隔空相撞,她从江楚杭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丝的担忧,她缓缓的笑了笑。 玄铁打造的弓箭她的确没有试过,可玄铁打造的长-枪她倒是用过,想要搬动这种东西,光靠力量是不行的,需要足够的内力和技巧,并不是蛮力空有蛮力就可以的。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手轻轻的碰到了弓箭,一股凉意袭来,她眯了眯眼手握住了弓箭蓄积内力向上提。 江楚杭目光紧盯着她看着,见她皱眉之时,指尖捻了一棵花生屈指弹了过去,曹玗希只觉后腰处突然酸麻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气顺势而上,她眼底一闪,提气向上,弓箭架起,长弓大开。 第35章 为国祈福 曹玗希凝眸注视前方的靶子,利箭划破长空穿透靶心定在了后方的树干上,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的动作太过迅速,一致到她放下弓箭,众人依旧还在愣神,还是江楚杭第一个开口,“将军,好箭法。” 听到这话,众人才露出震惊的表情,来福立刻让人跑出去看,那箭在靶心留下了一个空洞,径直射进了后方的高树上,半截箭身都插在里面。 来福赶忙召集了四五个侍卫,几个人一起用力,废了好大得劲才把箭从树干上拔出。 看着呈上来的靶子和箭,苏兰的笑凝固在了脸上,这把玄铁打造的弓箭是国主花费巨资请当世名匠打造,此番拿来是为了彰显赵国的实力,根本没人料到真有人能拉得开且射中靶心。 曹玗希侧头看了眼苏兰,“苏特使,本将军正好缺了这样一把绝世好弓箭,还要多谢苏特使千里相送。” 苏兰一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可刚才的话是他说出口的,如今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只能提了一口气,拱手,“曹将军武艺超群,下官佩服。” 周泽明闻言起了身,“儿臣恭贺大周得到此等神兵利器,恭贺父皇有曹将军这等惊世帅将。” 众人皆是高声祝贺,成文帝朗声笑了起来,“曹玗希,此番替大周得此神器,朕特许给你一个恩赐。” 曹玗希闻言眼底一闪,跪地拱手,“臣,谢皇上恩典。” 江牧深目光深沉的望向了成文帝,随即收回了视线,江楚杭则自顾自的到了杯参茶,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一般。 孙太后眉目微眯,看向曹玗希的脸上挂满了笑意,只不过这笑不达眼底,“果然是镇远大将军培养出来的女儿,就是不一样,跟寻常女子大不相同。” “靖安侯,日后这镇远大将军入了府做了世子妃,侯府的日子应当会很有意思了。” 听了孙太后的话,曹玗希微微皱眉,这太后分明是话里有话,江牧深抬眸与孙太后对视,眼底的冰寒直落落的射了过去,“曹老将军教女有方,培养的曹将军,虽然身为女子却英姿飒爽,屡屡为我大周建功立业。” “这样的女子,自然与闺中小姐不同。” 说到这,江牧深眯了眯眼,“至于日后如何,我想就不劳太后操心了。” 孙太后和靖安侯的对垒,让大殿上安静异常,所有人都默默地听着,不敢多言。 -- 第59页 晚宴结束后,江楚杭刚准备上马车,曹玗希便从大殿里跟着走了出来,“侯爷,世子。” 江楚杭的脚步一顿,转头看了看她,“曹将军。” 曹玗希迎着月辉看着他,似乎是要透过面具看穿什么,“解除婚约之事,就不劳世子操心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江楚杭眼底微闪,半晌叹了口气,“好。” 曹玗希站在一旁看着江楚杭上了马车,马车走到皇城外,江牧深随着进入了马车内,“你今晚冒险出手,就是为了给她个机会?” “没有我帮忙她也能拿得起来。”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但是却要伤筋动骨,玄铁打造的弓箭岂是那么好驾驭的。”江牧深一边说一边看向江楚杭。 “明日的宴会你若是累了,就不参加,在家好好休息。” 听到这话,江楚杭偏头看了眼江牧深,“没事,我倒是很想看看,明日他们打算翻出什么浪花。” 曹玗希在长长的甬道里慢慢的走着,脑子里回想着方才举起那把玄铁弓箭时的场景,那个时候暗中帮自己的应该是他吧。 这一晚上盘绕在她脑子里的事情太过复杂,总感觉有一团有一团的迷雾挡在眼前,让她看不清来路,找不到去路。 “曹玗希。” 冷不丁听到有人叫,曹玗希回过了头,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吴远痕和吴恩盛,曹玗希拱了拱手,“侯爷,世子。” “怎么还客套起来了。”吴远痕伸手拍了拍曹玗希的肩膀,“当真是巾帼英雄,今日之事,很是威风。” 曹玗希淡淡一笑,“不过是碰巧了,之前家父曾经锻造过一把玄铁□□,我年少时曾经摆弄过,有些经验罢了。” “皇上答应给你恩赏了,可想好了?”吴远痕压低声音问道。 曹玗希眼眸微垂,半晌轻笑一声,“还没,好不容易得来的恩赏,总要仔细盘算盘算。” 吴远痕眉头一动,三人正巧走到了宫门口,曹玗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今夜时辰不早了,庆斋节后,在与吴大哥一聚。” “侯爷,告辞。” 与吴恩盛和吴远痕辞别后,曹玗希就骑马回到了将军府,她快步进了门,屋内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曹玗希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便坐到了自己的床上,手中把玩着木簪。 青羽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主子,宫里来人运了一把弓箭过来。” “吩咐管家运到后院练武场。”曹玗希收起了木簪,心中有了决定。 青羽闻言退了出去,可当她关上门后,脸上多了些许的担忧,她看得出来,曹玗希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可曹玗希不说,她也不能随意去问。 次日依旧在皇宫内院,今日宴会少了外来使臣,多了几位后宫妃嫔,比起昨日,今日的宴会似乎更为轻松一些。 一曲歌舞过后,丞相李默然起了身,他缓步走到了大殿中央,“皇上,今年是庆斋节大赦的一年。” “承蒙皇恩,大赦天下,今日众人齐聚在此,老臣突然想起了远在佛门古寺的四皇子,细细算来也是快十余年未曾见了。” 李默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四皇子当年自请离宫替母赎罪,为国祈福,长伴青灯古佛,日日吃斋念经,其心至善。” “如今,四皇子也到了年岁,老臣恳请皇上念在其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准许四皇子回京祈福。” 李默然说完,不少官员都随之出列,纷纷表示赞同,看着跪在大殿中的众人,成文帝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江牧深,如他所料,对方的脸色阴沉难看。 还未等他收回视线,就跟看到坐在江牧深一旁的江楚杭的目光相碰,江楚杭的眼底带着不明的情绪,移开视线后便冷冷的开了口。 “大赦,特赦的是那些罪责较轻,知道悔改的人,以此来感念皇恩浩荡。”江楚杭说到这看向了李默然。 “李老丞相方才说,四皇子是自请离宫,为国祈福,这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又不是什么错事,有什么需要特赦的。” 李默然没想到第一个出言反驳的会是江楚杭,他眉头微微皱起,“江世子,四皇子当年是为了替母赎罪,才自请离宫祈福的。” “虽说成安公主的死让人惋惜,可世事变迁,瑾妃也早已在冷宫里离世,也算是赎了她的罪孽。” 说到这,李默然拱了拱手,“四皇子纯孝,这么多年一直默默不言,在佛寺内过着清贫的日子,臣恳请皇上准允四皇子回宫祈福。” 随着李默然的话音落下,江楚杭屈指将面前的杯盏弹倒,面前的一壶参茶跌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来福心底一跳,赶忙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小太监立刻过去收拾,江楚杭抬手挡住了,“李丞相,要让四皇子回京祈福的事,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江楚杭的话说的稳稳当当,可李默然却是心底一跳,江楚杭见他半晌不说话,轻笑一声,“若是四皇子自己的意思,那李丞相方才所说,四皇子默默不言,潜心为国祈福,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那如今为何不愿意了,是嫌弃寺庙清苦,还是初心不在,诚心不足了。” “若是李丞相你的意思,那丞相大人可还真是为了国事操足了心。”江楚杭说到这里语调转冷,眼神也变的凌厉起来。 李默然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让一个年轻人堵到说不出话,一口气横在心口死活顺不下去。 -- 第60页 孙太后坐在一旁半晌掀了掀眼皮,“李丞相自然是操心国事的,李家一心为国为民,这么多年的忠心,皇上必然是看在眼里的。” “至于四皇子,毕竟是皇子,总待在佛寺里也不像话,李丞相的建议就很好,回京祈福,也是一样的,皇上觉得呢。” 孙太后淡淡的开口,精致的眉眼中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可透着精光的眸子里,让人不难看出,曾经的她有着何等的城府。 原本还在观望的群臣,在听到孙太后的话后也都起了身跪地,纷纷进言希望能够让四皇子回京祈福。 相比较众官员的进言,几位皇子就显得格外的沉得住气,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说什么,毕竟事关靖安侯府,贸然插手,不明智。 江楚杭安静的听完孙太后的一席话,片刻后他准备起身却被江牧深抓住了手臂,与他对视了一眼,江楚杭用了用力挣开了他的手,起了身。 第36章 一起逛灯展 江楚杭有些瘦弱的身躯在众多官员面前,显得格外羸弱,他的一身青蓝色的衣衫,让他像是落入凡间的谪仙一般,缥缈无痕。 径直走到大殿的正中,江楚杭抬头看了眼坐在最上方的成文帝,撩开了衣摆跪地,他的这个举动让众人始料未及,李默然眼底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与江楚杭接触,可这一次的交手,让他在心底对江楚杭有了很深的忌惮。 江楚杭俯身扣首,语调凉薄,“皇上,成安公主是臣的母亲,她的死是臣心底过不去的一道坎,不是谁死了就能抵消的。” “四皇子贵为皇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确实为难他了,既然众位大臣如此意见一致希望四皇子回京祈福,臣若是执意阻拦,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说到这,江楚杭再次俯身扣首,“臣自出生之日起便重病缠身,挣扎多年也未见什么成效,承蒙皇上太后厚爱,家父的慈爱,才勉强活到了今天,算起来,臣也知足了。” 说完,他扬起了头看向了成文帝,“臣今日便自请离京,到凤山庙中为国祈福,臣会用余生祈佑我大周,风调雨顺,安泰万年。” “胡闹。”江牧深一拍桌子起了身,脸上阴沉的像是挂上了寒冰。 江楚杭偏头看了眼江牧深,突然皱了皱眉,抬手捂住嘴轻咳了几声,摊开手便看到了手心的红意。 江牧深抬步就要过去却被曹玗希抢了先,她快步走到了江楚杭身边,抓着他的手腕看到了手心的红,她眼底闪了闪,江楚杭在此时抬起了头,他们的眼眸相触碰,擦出了一缕光亮。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江楚杭的手,沉默的跪到了江楚杭的身旁。 “皇上,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李丞相看不得四皇子吃苦受累,没什么错,但也不要强迫他人去接受他的想法。”曹玗希偏头看了眼李默然冷声说道。 “臣觉得世子所言并没有错,让四皇子回京祈福到底是谁的想法还是调查清楚为好,若真是四皇子的想法,臣觉得与其让一个不诚心不诚意的人勉为其难的为国祈福,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可若不是四皇子的想法,那李丞相和诸位大人硬要四皇子回京祈福,岂不是枯废了四皇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曹玗希的话让众大臣都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反驳,成文帝的目光垂落在曹玗希的身上,随即看向了一旁的江楚杭。 “身体不好还跪着做什么,起来。” 来福听到这话,立刻小跑着来到了江楚杭的身边,“世子爷请起,世子爷要是身体不适,皇上又该着急上火了。” 江楚杭借着力起身,身形不稳晃了一瞬,又咳嗽了几声,成文帝开了口,“来福,派人去凤山庙问问四皇子的意思。” 李默然忍不住皱了皱眉,此事怕是不成了,他不由叹了口气随着众人起了身,曹玗希却依旧跪在那里。 “皇上,臣想求皇上一个恩赐。” 江楚杭随着曹玗希的这句话,脚步一顿,随即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旁边的宫人立刻上前送上了一壶参茶。 “昨日,朕应允过给你一个恩赐,你说吧。”成文帝说道。 曹玗希微微仰头,“臣恳请皇上在凤山庙燃千盏长明灯,为大周祈福,为天下百姓祈福。” 成文帝闻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准奏。” 宴会结束后,曹玗希走到皇城门口,看到了依旧没有离开了的靖安侯府马车,马车前站着的小厮见到曹玗希出了宫门,立刻迎了上去。 “曹将军。” 曹玗希点了点头,越过小厮跳上了马车,小厮立刻上了车,驾着车离开了。 曹玗希一进马车就闻到一阵清淡的香气,她看了眼坐在马车里的江楚杭,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曹玗希先笑了笑,“江世子在宫门外等着下官,是有什么事?” 江楚杭打量了她一番,“今日,多谢将军仗义执言。” 曹玗希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可你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四皇子为何自请离宫,他的母妃为何死在冷宫里,我又为何一定要阻拦他回京。”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曹玗希脸上的笑彻底的淹没,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那一定是让你痛苦的事,既然他们都在逼你,我看不惯,自然要说。” -- 第61页 江楚杭偏头看着她,“曹将军,皇上的恩赏不是那么好得的,就这么浪费了,岂不是很可惜。” “浪费?我觉得我做了利国利民的好事,明灯千盏,祈求国运昌隆,不好吗?”曹玗希反问道。 江楚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曹玗希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她刚准备离开,又转头走到了马车前,敲了敲窗。 江楚杭挑开了帘子,曹玗希盯着他看了又看,“记得回府喝药。” 说完,曹玗希便转头大步离开了,江楚杭挑着帘子看着曹玗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大门后,江楚杭闭了闭眼。 进了将军府,曹玗希就叫来了青羽,“过几日,皇上会派人在凤山庙燃千盏长明灯,你到时候跟着去,找主持替成安公主燃一盏长明灯。” 青羽微微一愣,将军之前在凤山庙给老将军和夫人燃过长明灯,可这次为什么要给成安公主也燃一盏,虽然心底有疑惑,她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青羽将准备好的解酒汤递了过去,“主子,今夜喝了不少酒吧,喝点解酒汤吧。” 曹玗希沉默的接过,仰头喝了进去,青羽放下碗看了看,抿了抿唇,她走到曹玗希身边,蹲下了身,“主子最近不开心?” 曹玗希看了看青羽,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从小到大,就你最能财投我的心思。” 说着,曹玗希苦笑了一声,“我只是想感叹,世事无常罢了。” “和孟公子有关?”青羽轻声问道。 曹玗希盯着她看了看,“也许吧。” 看着曹玗希有些怅然,青羽眨了眨眼,“主子,无论发生什么,青羽都会陪着你的。” 次日一早 在佛寺里的四皇子便接到了消息,他身旁的小厮急得团团转,可周泽山却只是手中捻着佛珠,微微睁开了眼。 “我们这位世子爷,果然有些本事。”周泽山说完轻笑了一声,不过,说到底是个病秧子,没几年活头了。 “主子,之后该怎么办。” “等,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就不怕在等几年,本宫会日夜用心为国祈福,好让皇上宽心。”周泽山淡笑着说道。 当天下午,四皇子自愿常住古寺为国祈福的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曹玗希听到这些话,眉头微皱,一旁的吴远痕眉头动了动。 “从昨日我就想问你,为何突然替世子开口,你不是从不参与这些无端的纷争吗?” 曹玗希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吴远痕,“关于成安公主,你了解多少。” 吴远痕轻微皱眉,“成安公主是皇上亲封的异姓公主,据说她为了帮皇上登上皇位,做了很大的牺牲。” “之后,成安公主便嫁给了靖安侯,成为了侯府夫人,没多久便传出了有喜,皇上甚是看重成安公主,派御医登门诊脉,替成安公主保胎。” “原本一切都很顺遂,可就在成安公主临产前的某一天,宫中举行宴会,成安公主进宫参加晚宴,被瑾妃出言顶撞,后又被她养的猫冲撞,被靖安侯护送回府后便难产而亡。” 吴远痕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初为成安公主接生的所有太医全部都被斩杀了,没有人知道那天的靖安侯府里发生了什么。” “后来,靖安侯世子出生,没过多久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召太医过府,太医说是先天的不足导致了身体孱弱,日后都要缠绵病榻。” 听了这话,曹玗希想起了孟振海的一番话,她好像隐约抓到了什么,成安公主的死与瑾妃有关,可未必就一定是她害死了成安公主。 在成安公主怀孕后,应该是有人给她下了毒,之后因为瑾妃的举动,导致了她难产毒发,可若是这样,江楚杭为何对四皇子有这么深的敌意,一定要拦着他回京。 而且,成安公主到底都做了什么,会让皇上对她如此看重,如今对江楚杭的看重程度丝毫不比皇子差。 带着满心的疑惑,曹玗希一进家门就在厅内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江楚杭,少了面具的遮盖,曹玗希愣了一下,随即几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江楚杭手里拿着折扇,眉头轻挑,语气中略带疑惑,“不是将军之前邀我一同赏灯吗?” 曹玗希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这几日她要想的事情有些多,居然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时辰还早,一会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再去赏灯吧。” “好。” “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说着曹玗希便径直往后院走去,江楚杭盯着她的背影愣愣的出神。 第37章 怎么会是他 曹玗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打开了柜子看着满柜子的裙衫,她叹了口气,刚准备关上柜门,青羽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走到曹玗希面前,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鹅蛋黄色的裙衫,拿起来对着曹玗希比量了一下,“主子,今天穿这件吧。” 曹玗希伸手接了过来,青羽就推着她往里走,“我给主子简单装扮一下吧。” 曹玗希被青羽按着坐在铜镜前,青羽替曹玗希编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帮她整理好了衣衫。 当曹玗希来到前厅,江楚杭听到脚步声抬眸,在看到对方穿着鹅蛋黄的裙衫,头发散落在肩头,几缕碎发飘在额前,眼底带着点点潜藏的光亮。 -- 第62页 江楚杭轻眨了眨眼,曹玗希几步走到了他面前,似乎是有些不自在,“走吧。” 视线划过,在触碰到对方发髻中的那个木簪时,江楚杭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笑意,曹玗希和江楚杭肩并肩的出了门。 刚在街头逛了没多久,曹玗希就拉着江楚杭来到了一个卖面具的摊位,随手给自己挑了一个面具带上,精致的面容被面具遮盖,不仅没有失了色彩反而透过露出的一抹唇色,让人浮想联翩。 曹玗希顺手拿了一个要给江楚杭带上,江楚杭眉头一皱偏了偏头,曹玗希却抬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你和我现在不能就这么出门,带上面具方便些。”说着,也不管江楚杭乐不乐意,她直接把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 面具遮住容貌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触碰,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什么,曹玗希率先移开了视线,江楚杭静默的看着她放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 曹玗希仰着头看着江楚杭,半晌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毫无破绽,“这样就方便多了,京中形势复杂,你又被二皇子盯上了,若是让他知道你来了京城,恐怕你就没几天消停日子了。” 江楚杭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还是你想的周到,多谢。” 曹玗希淡淡的笑了笑,眉眼弯弯,带了一丝女子的俏皮,“上次你带我去吃的饭,今日我带你去尝个好东西。” 曹玗希说着就一把拉住了江楚杭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江楚杭的目光垂落,落在对方抓着自己的手上,眼神中带着久久不散的温和。 曹玗希拉着江楚杭来到了巷子口的一个面摊,点了两碗面,拉着江楚杭坐了下来,这摊子开在巷口,地方不大人倒是不少。 “之前,每次出征前和回来的第一顿饭,我都要来这里吃一碗面。” “那这面应该很好吃。”江楚杭笑着说道。 曹玗希微微摇了摇头,“倒不是说有多好吃,只是,这是我父亲从前最常来的摊子,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在这里吃面。” 江楚杭眼底闪了闪,曹玗希轻轻一笑,正好面上了桌,“尝尝看。” 面的滋味确实算不上最好,比不得山珍海味,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寻常口味,但两个人还是各自吃了一碗。 “我以前就是个跟在父亲身后的小跟班,他其实很反对我从军,也想让我跟普通女孩子一样,在家里过安稳日子,是我自己心疼他,缠着他教我功夫,让他带我上战场。” 曹玗希说着,笑了笑,“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次看到人死在我面前,血溅了我一脸,我吐了很久,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觉得我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死心的。” 江楚杭安静的看着她,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在手指微动的瞬间压下了心底的悸动,曹玗希并没有发现他的举动,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后来,我习惯了死亡,看淡了厮杀,一点点的成为了如今这幅模样,成为了袭承父业的镇远大将军,成为了曹将军的指望。” 说着,曹玗希的视线看向了江楚杭,“我没有退路。” “你……” 曹玗希抬手碰了碰江楚杭的面具,盯着他微闪的瞳孔,“我们走吧,灯展开始了。” 看着曹玗希利落起身,江楚杭垂了垂眸,压下了眼底翻滚的情绪,他们沿着江边走着,河面上飘着各种灯,都是人们用来祈福的,看着一盏又一盏的灯被放入江中,江楚杭偏头看了眼她,“要不要放一盏?” “好。” 江楚杭买好了一盏莲花灯盏,递到了曹玗希的手里,曹玗希走到了江边将手里的灯盏放到了水里,闭上眼在信中默默许愿。 江楚杭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注视着,眼眸中带着潜藏至深的温存,曹玗希放完灯起了身,“走吧。” “从明日开始我就有空闲时间了,你不是打算整理一下孟家在京中的铺面吗,我同你一起。” 曹玗希的话让江楚杭脚步一顿,曹玗希偏头看了他一眼,江楚杭盯着她看了看,“将军和我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一起,不好。” “你我都带着面具,没人能认出来,怕什么。”曹玗希说道。 江楚杭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我明日在今日的面摊等你。” “好。” 次日一早,曹玗希换好了衣装带着面具从将军府的后门绕了出去,直奔面摊而去,远远地她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江楚杭。 曹玗希快步走了过去,今日她换上了一件蓝色的衣衫,看起来清清爽爽的,脸上的面具依旧把她的容貌恰到好处的遮盖了起来,让人很难将她与曹将军联想到一起。 “孟家在京中的产业都有什么?”曹玗希和江楚杭坐在京宝斋二楼的隔间里闲聊着。 “各方面都有,这几天冯管家去了几家,剩下的就是被侵占的产业,说多不多说少倒也不少。”江楚杭说道。 “你之前说,寻芳阁是孟家产业,如今可还打算要回来?”曹玗希问道。 江楚杭微微摇头,“寻芳阁之前确实是孟家的产业,不过自从被侵占之后,现任阁主把人马全部更换,已经完全不属于孟家了。” “那你知道寻芳阁背后的主人吗?” 江楚杭盯着曹玗希看着,曹玗希眨了眨眼,“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 第63页 “四皇子。” 江楚杭说出口的三个字,让曹玗希眼底微凝,“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不会是他,听说,最近京内都在流传,四皇子深明大义,至纯至孝,抛弃荣华富贵,甘心在佛寺里吃斋念佛,为国祈福。” “难不成,你以为,他真的就那么心甘情愿,那么与世无争?”江楚杭说到这哂笑一声。 曹玗希的眉头紧皱着,若寻芳阁当真是四皇子周泽山的手笔,那他的本事当真不可小看了,寻芳阁在京内多年,势力范围十分庞大。 经历了这么久仍然没有人能够摸清楚寻芳阁背后的人,原本曹玗希以为是对方太过谨慎,现在想来,大概是没人能够猜到是四皇子。 毕竟一个远离朝堂在佛寺里吃斋念佛的皇子,怎么也不像是有这般本事的人。 在者想要运营像寻芳阁这样一个庞大的商铺,需要的钱财和门路根本无法细数,常年待在佛寺的四皇子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的。 “你还记得,我交给你的那个盒子吗?”江楚杭看曹玗希愣神,开了口。 曹玗希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想起了他说的盒子,那是江楚杭搜集到的孟明川那几年在江南所贪墨的钱财。 “你看完之后有什么收获?” 曹玗希拧了拧眉,拿到盒子之后,她确实仔仔细细的看过所有的信件,可里面的内容写的太过隐晦,丝毫没有任何破绽,笔迹更是一封信一个样,极其小心。 曹玗希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点,“每封信都有一个梅花印记。” 江楚杭笑着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了赞赏,“对,而且每一封信上都带着檀木的香气,这是皇家特有的一种香气。” “据我所知,四皇子当年从宫里带走了一串檀木佛珠,而瑾妃生前最喜爱的花就是梅花。” 听到这话,曹玗希不由愣住了,她抬头与江楚杭对视着,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眸里倒映着她震惊的面容。 江楚杭淡淡的一笑,“所以说,这位四皇子虽然身处佛堂,可却很关心天下大事。” 曹玗希沉默着,心底对四皇子有了新的估量,只不过这份估量,却让她心惊,“既然如此,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寻芳阁看看了。” “去了,没有令牌,你也进不到最里面。”江楚杭笑着说道。 “我是没有,可你有啊,再怎么说寻芳阁想当初也是孟家产业,即便如今落入四皇子手中,你想进去,又怎么会进不去。”曹玗希似笑非笑的说道。 江楚杭听到这话,不由轻笑一声,眼底带上了迷人的光亮,“有没有人夸过你很聪明。” 曹玗希眉眼一挑,眼底带着显眼的笑意,“有啊,你不是想夸我聪明吗。” 江楚杭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了令牌,“要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 第38章 送还回去 江楚杭和曹玗希一同来到了寻芳阁,因为有令牌,这次他们进去的很顺畅,丝毫没有被阻拦就进入了主厅。 熟悉的铁笼依旧放在正中,足够压抑的气氛让曹玗希眉头一皱,他们随着侍从上到了二楼的隔间。 隔间的私密性做的很好,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的安排很让人舒心,可见经营者自是有一套手段的。 曹玗希和江楚杭刚进入隔间没多久就听到了外面一阵的吵嚷,熟悉的声音响起,曹玗希眉头一挑,“又是赵鹤。” 她起身将门微微推开,就看到赵鹤正带着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往里走,曹玗希盯着其中一个人看了看,眯了眯眼。 “在看什么。”耳边传来了一阵温热,曹玗希脖子缩了缩,耳朵泛起了热。 江楚杭盯着她的泛红的耳垂看了看,起了身,“抱歉。” 曹玗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是赵鹤,我看他又带了两个人来,从脚步上来看,应该是练家子,而且,不像是大周的人。” 江楚杭走到门旁仔细看了看,赵鹤带着两个人上了二楼的隔间,江楚杭注意到那个隔间的位置就在上次太子待的那个隔间旁。 “你对赵鹤怎么看。”江楚杭问道。 曹玗希仔细的想了想,转身走到了桌旁坐着,“赵鹤是宁远侯世子,宁远侯赵风是孙太后的远房亲戚。” “当今圣上在动荡中登基,靖安侯功劳第一,宁远侯紧随其后。”曹玗希眯着眼说道。 江楚杭到了两杯茶,推了一杯过去,“没错,宁远侯赵风的确厉害,能征善战,在军中也有一定威望。” “比起宁远侯的威风,他的这个独子就显得有些普通了,整日无所事事,根本没有继承他父亲的英姿。”曹玗希说道。 江楚杭眉头微扬,并不赞同,“人不可貌相。” “什么意思?”曹玗希好奇的问道。 江楚杭唇角微微翘起,“一个治军严明的统帅,真的会教养出一个整日混迹街头的儿子吗,而且,还是独子。” 江楚杭的话让曹玗希陷入了沉思,若是在以前曹玗希是不会也不愿意再这样的事情上去多想,可如今她却不得不去思考。 曹玗希心里有预感,只要自己想要帮到江楚杭,想要跟他并肩替他分担,那就有比打仗更需要思考的事需要自己去学。 很快,楼下的拍卖便正式开始了,前几个东西都是平平无奇的珠宝玉器,虽然也算是极品,可对于能够坐在这里的人来说,还不足以提起他们的兴趣。 -- 第64页 “接下来这件物品,乃是世间少有的奇珍药材,红火莲。” 一听到这话,现场便掀起了一阵阵的惊呼,传闻中的红火莲数十年才能开一朵,传闻它有生白骨活死人的功效,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便可起死回生,神乎其神。 听到这个名字,曹玗希眼第一亮,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江楚杭,却见对方神色淡淡似乎并没什么兴趣。 曹玗希眉头一皱,听到楼下此起彼伏的喊价,曹玗希摇了摇铃立刻有人进了门,曹玗希拿过了喊价用的牌子,跟着叫起了价。 江楚杭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听到越来越高的价格,看了眼曹玗希,抬手按住了她想要举起的手,“红火莲并没有那么神奇。” 曹玗希静静地望着江楚杭,“或许是没那么神奇,可总归是好东西。” 江楚杭微微垂眸,半晌轻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曹玗希便举起牌子,火莲毕竟不是凡品,想要的人都争相出价,价格越来越高,很快就到了曹玗希心底预估的数字。 眼瞅着曹玗希还准备举牌,江楚杭再次出手拦住了她,“我府上有比红火莲更珍贵的药材,你若想要我明日让人送到你府上。” 曹玗希握着牌子的手微微收紧,江楚杭盯着她看着却没有松手,曹玗希用力将手挣了出来,举起了牌子,江楚杭眼眸微闪。 最终,红火莲被曹玗希高价购得,从寻芳阁出来已经天黑了,曹玗希和江楚杭并肩走着,江楚杭突然轻声一笑,“想喝酒吗?” 曹玗希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江楚杭忍不住勾唇,随即突然伸手揽着曹玗希的腰提气几个跃身来到了一个安静的院落。 无念听到声音从房内走了出来,看到江楚杭带着面具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眉头一动又退了回去。 江楚杭随手将面具摘了下来,他几步走到了院内的圆桌旁坐了下来,曹玗希跟着他走了过去,随手摘了面具。 无念从屋内将温好的酒拿了出来,看到是曹玗希并没有感到惊讶,江楚杭给曹玗希倒了一杯,“今日寒凉,喝些温热的酒水,去去寒气。” 曹玗希接过杯盏,仰头喝了一杯,难得的脸上露出了女孩子的柔软,她抬头看了眼天边皎洁的月光,随即落到了江楚杭的身上。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院子,这样的月色,我说,希望你男扮女装,你答应了。”曹玗希笑着说道。 江楚杭端着酒杯抿了口酒,“是,我答应了。” “为什么要答应我。”曹玗希盯着江楚杭的侧脸问道。 江楚杭微微闭了闭眼,眼底泛起了柔和,“明明是个弱女子,女扮男装,却要我男扮女装,大概是觉得世间趣事无穷无尽,有意思罢了。” “是吗。” 曹玗希语调轻缓,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青葱的手指从杯沿划过,“那日我要你随我策马出游,散播你我之间共度一夜的谎话,你也答应了。” 江楚杭偏头看了眼曹玗希,“曹将军。” 曹玗希抬眸与他对视一眼,“我在朝堂故意说出你我共夜之事,惹得侯爷大怒,皇上罚我到侯府跪地请罪,是你让我起来的。” 江楚杭眼底微闪,曹玗希抬起了手,一点点的靠近江楚杭,入手的微凉让曹玗希心底一颤,“江世子,你还要瞒我多久。” 江楚杭深吸了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曹玗希盯着江楚杭的双眸,“是,我都知道了,知道你救了我,知道你中了毒。” “所以,你想要红火莲,是想送给我。”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曹玗希闻言闭了闭眼,“残心,天下至毒之首,根本无药可解。” “你都知道,何苦还要去争什么红火莲。”江楚杭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想你死,哪怕有一点希望,我也想让你活下去。”曹玗希目光中带着点点的晶莹,江楚杭的目光凝刻在那晶莹间,只觉得喉头一阵阵的发紧。 “人生在世不过须臾,何必执着生死。”江楚杭抬手碰了碰曹玗希的手,目光在曹玗希眼底划过,语气平缓温和。 曹玗希从院子里走出,漫无目的的在街头走着,她这一生在那场大战后便更改了方向,仿佛,驰骋沙场,黄沙厚土才是她的归宿,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心里会落下一个人。 江楚杭一个她本不应该与之牵扯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心底落种生根,枝藤肆意疯长,不受控,不停歇。 可为何,老天让自己动心,却又开了这样大的玩笑,老天为何要这般不公平,让自己在意的人都要一点点离自己远去。 曹玗希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将军府,青羽匆匆迎了出来,方才她刚得知曹玗希重金购了一株红火莲,心底本就惊愕,如今看到曹玗希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立刻慌乱起来。 “主子。” 曹玗希在看到青羽的瞬间泪便顺着脸滑了下来,青羽扶着她,焦急的开口,“主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青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 青羽不知道曹玗希说的是谁,可看到曹玗希痛苦落泪的样子,她只能紧紧的抓着曹玗希的胳膊,静默的陪着她。 院落里,江楚杭手中端着酒杯目光深邃悠远,无念轻手轻脚的从屋里走出,手里拿着薄毯,“主子,回屋吧。” -- 第65页 江楚杭闭了闭眼,“无念,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无念抿了抿唇,“主子,为何要让她知道。”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无念很清楚,若非江楚杭本意,根本没人能够看破他的伪装,曹玗希能够猜到,那也是江楚杭故意露出了破绽。 为何要让她知道 江楚杭细细在心底品着这几个字,也许是不想给对方希冀,也许只是后悔把她带进这洪流,后悔曾经利用了她。 江楚杭偏了偏头,他手旁的圆桌上摆放着一个锦盒,江楚杭伸手轻轻的打开,里面的红火莲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江楚杭将锦盒扣上,“无念,明日一早把锦盒送回将军府。” 次日一早,无念就带着锦盒来到了曹玗希的府上,曹玗希目光落在了锦盒之上,眼底轻颤,耳边响起了昨夜江楚杭的话。 “你我之间有缘无分,婚约之事,就此作罢,不必烦忧。” 曹玗希的手缓缓的放到了锦盒之上,轻柔的摸索了一下,“这东西是我送给你家公子的,没有收回的道理,你拿回去吧。” 第39章 爪子伸得太长 “曹将军。”无念眉头轻皱。 曹玗希背过了身,拧着眉闭了闭眼,“告诉你家主子,解除婚约之事,劳他费心了,曹玗希感激不尽。” 无念抬眸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告辞离去了,曹玗希只觉得心口一滞,原来,他真的这么冷心冷情,要彻底跟自己断绝关系。 青羽担忧的看着曹玗希,半晌才小声道,“主子。” 曹玗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缓缓吐出,“没事。” 靖安侯府 江牧深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江楚杭,眼底满是探究,“你想清楚了?” “这有什么想不清楚的,有缘无分罢了。”江楚杭淡笑着说道,仿佛真的不在乎这一纸婚约的有无。 江牧深拧着眉,半晌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清楚就好,这事我会去禀明皇上。” “不,这事,我自己去说。”江楚杭说道。 江牧深定定的看着江楚杭,终究叹了口气,“罢了,你看着办吧。” 江楚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无念端着锦盒走了进来,“主子。” 江楚杭叹了口气,接过了锦盒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查出最近,京内流言是从哪传出来的了?” “是二皇子派人散播,四皇子一心为国祈福,诚心感天动地的传闻。” “呵,他倒是聪明,知道借力打力。”江楚杭眯了眯眼。 “如今,关于四皇子的贤明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位居四位皇子之首。”无念说道。 江楚杭闭着眼嘴角微微翘起,手指轻划过折扇,盛名难副,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四皇子要怎么破局,若是连剩下那三位都斗不过,岂不是太无趣了。 “另外……”开了个头,无念迟疑起来,江楚杭睁开眼看了看他,“有话就说。” “另外,曹将军派人为成安公主燃了一盏长明灯。” 江楚杭眼底泛起了点点波澜,脸上挂着淡淡的愁绪,无念开始后悔自己多嘴,江楚杭复又闭起了眼,“西北可有消息传来?” “临近冬日,西北边境近日恐有异动。” “西北苦寒之地,地脚偏僻荒凉,冬日有异动也很正常,毕竟以游牧为生,天灾甚至重于人祸,我让他们查的事,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 听到无念这话,江楚杭睁开了眼,眼底划过冷冽,“去挂灯,让各地的负责人来见我。” “是。”无念小心说道,江楚杭很少发火,可如果他生气了,事情就绝不会善了。 说罢,江楚杭就起了身,“去找冯管家,要收铺子了。” 有了冯管家的参与,京中铺子收起来倒是十分轻松,不出半日单子上半数以上的铺面几乎都回到了江楚杭的手里。 江楚杭看着单子上剩余的几家商铺还有他背后的家族,江楚杭冷冷勾唇,“冯管家,你说如果祖父在这里,遇上这些人,会怎么做。” 冯管家兜手一笑,“小公子,自古,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事在人为。” 江楚杭抬眸看了看他,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开启,他轻缓的笑了笑,“无念,放话出去,就说,孟家回京了。” “是。” 路过镇远将军府,江楚杭在门外驻足,半晌转身离去,随即,关于孟家的消息便在京内大肆宣扬,曾经的名门望族,一朝落魄出逃,如今放话回京,寓意何为。 与此同时,江楚杭已经换好了衣衫,戴上了面具,随着来福公公往御书房走去。 “听说世子爷递了入宫的帖,圣上就让奴才早早等着了,还备好了参茶,就等世子爷来了。”来福跟在周承业身边多年,自然是面观六路耳听八方,江楚杭绝对是皇上挂在心尖儿的主。 对此,江楚杭只是淡淡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做在外的关切宠爱从来没少过,可这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呢。 步入了御书房,来福躬身退了出去,江楚杭踏步入门,跪地,“臣,参见皇上。” 周承业正在批奏折,闻言抬头看了看他,“起来,到旁边守着暖炉坐着,喝点参茶。” 江楚杭顺从的走到一旁坐下,守着暖炉坐着,他看了眼周承业,见对方低头批阅奏折,便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游记看着。 -- 第66页 时间一点点的划过,直到来福轻声轻脚的进了门给炉火添碳,周承业才抬头看了眼江楚杭,放下了手里的笔,“来福,去换壶新的参茶。” 一边说着,周承业一边走到了江楚杭身旁,两人隔着矮桌坐着,“今日,怎么想起进宫了。” “臣有一事,想向皇上回禀。” “何事。” 江楚杭神色淡淡,“臣想请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 正在这时,来福端着参茶走了进来,一抬头就看到周承业脸色阴沉,他浑身一哆嗦,手里的参茶也随着晃了一下。 江楚杭眼疾手快的伸手抬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心。” 来福公公将参茶放到了桌上,立刻小心地退了出去,江楚杭将参茶倒了一杯出来放到了周承业的面前。 “这是你的意思?”周承业语气不祥的问道。 “臣的婚姻大事,自然是臣自己的意思。”江楚杭淡淡的说着,并没有因为周承业薄凉的语调而有所改变。 “你的意思,那你告诉朕,镇远大将军是哪里配不上你。”周承业眼底升起了怒气,沉声问道。 江楚杭闻言起身跪地,语调不卑不亢,“不是大将军配不上臣,是臣自己寿数无多,不愿意连累旁人。” 周承业闻言将桌上的参茶打翻在地,“什么叫做寿数无多,天下之大,怎会毫无办法。” 江楚杭闭了闭眼,“皇上,臣主意已定,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周承业一口气堵在心口,抖着手指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眼瞅着江楚杭沉默的跪着,周承业心中就一阵烦恼,半晌挥了挥衣袖,“罢了,你不愿意,朕不会强迫,你起来。” 江楚杭闻言起了身,周承业盯着他看着,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孟家要回京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是。” “四皇子一心为国祈福,诚心感天动地的传闻,也是你放出的。” “不是。” 江楚杭坦荡的回答让周承业颇为头疼,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瑾妃和四皇子依旧恨之入骨。” “臣的母亲死的凄惨,臣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臣如何不会恨。”江楚杭一字一句的说道。 周承业目光紧盯着江楚杭,“去了一趟江南,可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见到了。” 周承业点了点头,“见到了,所以要在京中掀起腥风血雨。” “臣所做的不过是想要让一切归位,是否是腥风血雨,那也要看人心如何。”江楚杭说道。 周承业还从来没被人堵到这般说不出话,若是一般人别说没这个胆子,即便有,现在也早就被拖出去斩杀了,可偏偏他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动的人。 “罢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你今日入宫,不是只跟朕讲这个的,你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东西,冯厂的那批私兵,到底是谁的人马。”周承业脸色阴恻恻的,若说方才能把来福吓了一跳,如今这般恐怕是要让对方吓破胆。 江楚杭却丝毫不受影响,“那些证据是恩远侯多年小心收集,臣已经派人在查了,至于私兵,冯厂已死,剩下的人也并没有知晓答案之人。” 周承业看向江楚杭,“你也学会搪塞糊弄朕了,朕把监察司给你,你就这点本事。” “臣无能。”江楚杭顺着说道,丝毫不在意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好像周承业要就地罢黜他,他也毫不在乎一般。 周承业闻言眯起了眼,“不是你无能,是有人手伸的太长了。” “皇上,需要臣替皇上斩了这人的手吗?”江楚杭轻声说道,语气稀松如常。 周承业的手在圆桌上轻点着,半晌才停了下来,“手可以暂时不动,但爪子可以剪了。” 江楚杭点了点头,“臣,明白了。” 江楚杭从御书房出来,来福公公立刻迎了上去,“世子,老奴送世子出宫。” “来福公公,今日来,为何没有见到韩统领。” 来福公公轻声一笑,“自从上次成太医府上遭遇变故,韩统领一路高升,如今是城防营的统帅,每日都会定时进宫面圣,世子来之前,韩统领才刚刚离开,因此错过了。” “这么说韩统领如今也算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江楚杭笑着说道。 “哎哟,世子爷,这几年老奴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这皇上眼前的红人非世子爷莫属啊。”来福公公笑着说道。 出了宫门,江楚杭就坐上了马车回到了靖安侯府,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无念便走了过去,“主子,人都来齐了。” 江楚杭走到了铜镜前,伸手摘下了面具,半截青色带着伤疤的面容显露出来,任谁都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同那个风度翩翩的孟杭重叠在一起。 第40章 抱团取暖 江楚杭一点点将脸上的伪装卸下,又拿起一旁的□□,一点点的附在了脸上,待到贴合后,他就抬手在左眼下点了一颗痣,刹那间,铜镜里的人便彻底改变了样貌和周身的气度。 若说之前的孟杭风度翩翩气质如兰,那如今的监察司统领便担得起邪魅无常四个字。 京内偏僻的院落里此时围坐了一圈的人,他们个个身着黑袍沉默无言,在他们不远处的树下一男子抱剑而立,目光清冷如霜,过了许久院子的大门被推开。 -- 第67页 几个人立刻起身随即单膝跪地齐声道,“大人。” 江楚杭顶着换了的面皮,身着黑袍,手中持了一把通体漆黑的折扇,腰间的笛子也如墨浸染过一般,幽暗的黑色,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冷然。 江楚杭轻摇着折扇从众人身旁走过,径直走到了院子正中的圆桌旁坐下,此时原本在树旁持剑而立的男子也走到了他身后,静默无声。 江楚杭靠在椅子上,眼眸划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轻笑一声,“都起来吧。” 众人闻言起身可却没有一个人敢落座,江楚杭将手里的折扇转了一个圈,“叫你们来,是因为你们最近表现的很好,非常好。” 闻言,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个个都垂着头,没人敢抬头看一眼,江楚杭轻笑一声,“唐高升,你来说说,你是不是表现的很好。” 被点名的男子脸色瞬间惨白,立刻起身跪地,“大人,小人知错。” 江楚杭垂眸盯着他看着,久久无言,唐高升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无法上下,半晌江楚杭起了身,他一步步的朝唐高升走过去。 走到他的身边,“你方才说什么?” “大人,小人……” “错?你既然知错,那你就来说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江楚杭站在唐高升身侧,冷着脸问道。 唐高升咽了口唾沫,“大人,属下未能及时探查出江南的私兵,未能查清孟家的事,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降罪。” 江楚杭冷笑一声,手中折扇在手中转了一圈,轻轻敲击着手心,“办事不利?” “属下知罪。” 江楚杭垂眸看了他一眼,唐高升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旋即他脖颈处便是一道血痕,顺势而上,江楚杭手里的折扇不知何时打开了,唐高升瘫软倒地。 众人立刻跪地,“大人,恕罪。” 江楚杭将手里的折扇收起背手身后,“监察司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能扶持你们到这里,便也能将你们打回原形,明白吗?” “是。” “曹诚,再给你十天时间,在查不出,你就自行了断,否则,到了我这里,想死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到江楚杭这话,曹诚眼底一颤,一股不好的感觉升腾而上,随即他努力压下心底翻上来的恐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是,属下定然尽心竭力。” 江楚杭低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摇着折扇离开了院子,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萧莫持着剑不远不近的跟在江楚杭身后,随着他来到了靖安侯府,江楚杭将自己脸上的伪装卸了下来,萧莫则一直抱着胳膊靠在门旁,始终不发一言。 江楚杭重新戴上了面具,看了眼萧莫,“韩场,认识吗?” 萧莫微微垂眸,“认识,剑圣顾清恩的徒弟。” “若是你俩人过招,谁会赢。”江楚杭看上去有些累了,他软塌塌的靠在椅背上,低声问道。 萧莫目光停在了江楚杭身上,“需要我除掉他吗?” 江楚杭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晌轻笑起来,“用不着,不过,倒是有一个人需要你去处理。” “你说。” 江楚杭眼眸幽深,嘴角挂着冷笑,“我听说最近武林大会临近,周家蠢蠢欲动,周正堂堪称周家枭雄,你去会会他。” “好。” 留下这个字,萧莫便消失不见了,无念端着汤药走了进来,“主子,该喝药了。” 江楚杭伸手接过药碗,目光偏移便看到了桌上的锦盒,仰头将药喝尽,转身他便走进了浴池,靖安侯府后院有一处药泉,里面浸泡着各种名贵药材,这么多年,江楚杭自己都不数不清在这里渡过了几个日夜。 靠在池边,江楚杭迎着月光抬起了手,青葱纤细的手指,看似洁白却沾满了血污,恍惚间,他眼前又出现了曹玗希女装的样子。 明明是个纤弱女子却女扮男装征战沙场,一生浸染鲜血,到底是世事变化无常。 镇远将军府 青羽端着熬好的粥来到了曹玗希的书房,这几日,曹玗希呆的最久的地方便是书房了,有的时候,房内的烛火甚至能一夜燃到亮。 “主子,该去休息了。”青羽有些担忧的说道。 曹玗希将手里的兵法册放到了一边,端起了桌上的清粥,青羽垂眸看了看她,“最近京内都在传,孟家要回京了。” “这几日,有不少商铺都被孟家收回去了。”青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曹玗希的脸色。 曹玗希闻言微微垂眸,手里拿着勺子轻轻的搅着,“那本来就是孟家的,拿回来很正常。” “可京城不比江南,如此冒进,只怕会招惹祸患。”青羽说道。 曹玗希松了手,将碗放到了桌上,“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会有事的。” 三天之后,就在江湖中人人都在为武林大会奔走的时候,盟主之位呼声最高的周家枭雄周正堂被人斩杀于府内,武林上下一片哗然。 同一时间,周正堂被杀的消息传入了宫内,周承业听着影展的复述,冷笑连连,“把这个消息给传给太后,毕竟也算是太后的远方亲眷。” 很快,这个消息就不经意间传到了孙太后的耳朵里,当天正午,孙太后在用午膳的时候打碎了两个碗盏,太后宫内人人自危,生怕惹恼太后死于非命。 -- 第68页 曹玗希在城内练武场刚舞完一套曹家枪,曹妍便走过去递上了帕子,“将军,周正堂死了。” 前几日,曹妍才查明那日伤了曹玗希的人是周家枭雄周正堂,才没几日这人变死了,曹研深觉其中定有蹊跷,便匆匆赶来禀告。 曹玗希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江楚杭,她简单的擦了擦手,“最近快到武林大会了,各路人马交锋不断,任何人出意外都不奇怪。” 曹研刚准备说什么,曹玗希便摆了摆手,“那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人死如灯灭,不必过度追查。” 之后的几天里,周家人用了各种方法,可到底也没能查出是谁杀了周正堂,随着武林大会的临近,这件事也就逐渐被众人遗忘在了脑后。 十天时间过去,江楚杭手里拿着曹诚送来的密文,看了看里面记载的内容,江楚杭微微皱眉,若是信中所言为真,这西北怕是不去不可了。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冯管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小公子,这是这几天收回来的铺子。” 江楚杭接过名单看了看,“消息放出去后,京内各家可有动静。” 冯管家微微躬身,“自从消息放出,京内诸多商贾大家都在观望,侵占孟家产业最多的冯、赵两家,似乎隐隐有合作意向,最近也有联姻的打算。” 江楚杭轻笑一声,“冯管家,你说可不可笑,靠侵占他人财产为生的人,听到点风吹草动就立刻如惊弓之鸟,吓的抱作一团。” “本公子如今什么都没做他们都怕成这样,若是本公子来日真做了什么,你说他们会如何呢。” 冯管家随着笑了笑,“不义之财来得容易,想守住难于登天。” 江楚杭抬头看了看他,“先让他们抱团取暖吧,不然岂不显得我们孟家欺负人。” 日子如常而过,临近年关,京内欢庆的氛围愈发浓厚,于此截然相反的是西北边境,大雪隆冬,西北边境爆发了冲突动乱。 朝堂之上 “皇上,今日西北游牧一族再次出兵意图袭扰我国西北地区,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还请皇上圣断。” 接连两三日,关于西北的消息如这飘然而下的雪花一般,不断地飘入宫内,朝堂之上,每日都在为此争论不休。 “父皇,儿臣愿领兵出征西北,为父皇分忧。”二皇子周泽康上前拱手道,自从上次从江南归来,他便一直在等待机会,如今西北动乱,他就彻底坐不住了。 周泽康说的义正言辞,大有一副为国为民的架势,这让站在他身旁的三皇子周泽明眯起了眼,他这个二哥过去一直伏低做小,老实的不行,去了趟江南回来,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周承业盯着周泽康看了又看,转而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曹玗希,“曹玗希,你是镇远大将军,你怎么看。” 曹玗希横跨一步处列,拱手到,“皇上,西北是曹家军驻扎的地方,如今出现动乱,臣责无旁贷。” 周承业点了一下头,“朕的镇远大将军,果然有为国为民的雄心壮志,朕心甚慰。” 第41章 出征西北 曹玗希拱手,“臣虽为女子,但却是朝臣,是守将,臣义不容辞,臣此生惟愿以身付国,替皇上开疆扩土,万死不辞。” “得此将守,朕心甚慰,靖安侯可愿将朕的兵马大将军,还回来?”周承业问的隐晦,可在场谁人不知前期的指婚。 闻言各个都神色怪异,江牧深抬头与周承业对视了一眼,压下了心底的烦闷,横跨出列拱了拱手。 “皇上说笑了,兵马大将军岂是靖安侯府能够得到的,曹将军是臣子,臣也是臣子,一切单凭皇上定夺。” 周承业朗声笑了笑,“如此,甚好。” “此番出征,便由镇远大将军领兵,二皇子协同,朕要你们齐心协力,务必驱逐来犯,给他们一个足够铭记千古的教训。” “臣,遵旨。” 散了朝,曹玗希便往外走,江牧深几步走到了她身旁,“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 若是之前,听到这四个字,曹玗希自认会庆幸,可如今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侯爷。” “西北苦寒,自从之前那场大战之后,他们倒也老实了多年,如今再次来犯,恐怕来者不善。”江牧深并没有为难曹玗希,反到与她说起西北战事。 曹玗希眉头一拧,她何尝不知西北那群人都是什么样的人物,即便是她父亲还在的那几年,曹家军声名正盛那几年,他们也从未害怕过。 “在西北如遇危险,可派人联系左善,他不会坐视不理的。”江牧深说道。 曹玗希自然知道左善是谁,那是当年跟随皇帝大江山的肱股之臣,此前一直在江牧深挥下,皇帝登基后,他便带着人马领了个将军的头衔去了西北腹地,想到这,曹玗希忍不住叹了口气,“多谢侯爷。” 江牧深轻笑一声,“用不着谢。” 等到曹玗希回到将军府,青羽便匆匆跑到曹玗希面前,“主子,要去西北?” 曹玗希闻言看了眼青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行。” 青羽咬了咬唇,微微仰头,“主子,西北路途遥远,此去不知前路,青羽恳请主子允许青羽随行。” 曹研跟在曹玗希身后,看着跪地的青羽叹了口气,“将军,就让青羽妹妹一同去吧。” -- 第69页 “此事没得商量。”曹玗希沉声说道。 三日之后,曹玗希便带着曹家军和二皇子一起出城奔赴西北,他们的前途是无法确定的阴沉,身后是一片欢腾的喧闹。 次日夜里,江楚杭做好了变装带上了萧莫策马出了城,江牧深听到无念的汇报,叹了口气,如今这般,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了。 周泽康带着剑客沐阳跟在曹玗希身边,他盯着曹玗希的背影看了看,打马上前,“曹将军,本宫倒是没看出来,你有这样为国为民的魄力。” 曹玗希偏头看了看他,眼底的寒光让周泽康眼底一跳,她缓缓开了口,“我自苦中来,自有魄力出。” “二皇子殿下,此去西北不比赴江南,殿下还是多做准备的好。” 曹玗希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周泽康听出了里面的讥讽,可奈何对方说得客气,让他像是活吞了苍蝇一般。 周泽康眼神闪了闪,“话说,本宫这几天听闻孟家回京,曹将军可见到孟杭进京了?” 曹玗希轻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不曾,我与孟杭本就不相熟,离了江南,就没了联系。” 周泽康闻言眉头微动,“这孟杭倒也是个人物,听说这几天他在京内收了不少铺子,闹的满京城风雨。” 闻言,曹玗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马离开了周泽康身边到前面跟曹研交代着什么。 大军一路疾行,四天后来到了西北边境驻扎之地,曹玗希盯着那个穿着军装正在收拾东西的人看了又看,抬步走过去,“庄青羽,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那人后背僵直了一瞬,随即转身跪地,“主子。” 曹研见众人离开,在外等了许久也没见青羽出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入帐篷一看,立刻走到青羽身旁跪地,“将军,此事是我的主意,请将军责罚。”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好,很好,你们都敢如此违逆我了。” 曹研抿了抿唇,“将军。” “主子,是青羽求曹姐姐的,请主子责罚青羽吧。” 曹玗希闻言背过了身,她很清楚青羽非要跟来的原因,西北对于每一个曹家军来说都是心头的隐痛,是她一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半晌,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此事不要外传,青羽你就跟着我和曹研,临战时你便待在营内,不要外出。” “是。” 周泽康带着沐阳刚准备去曹玗希的营帐,看看对方在做什么,就被从帐内走出来的曹研拦住了去路。 “二皇子殿下,将军担心殿下这一路辛苦,特意让人搭好了帐篷,准备了热水,殿下还是早些歇息吧。” 周泽康上下打量了一番,“曹将军一番美意,本宫怎么好拒绝。” 说罢,他便带着沐阳一同往营帐走去,刚一入营帐周泽康便冷哼一声,这曹玗希摆明了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果然不好对付。 “殿下。”沐阳凑近说道。 “你说,她是不是知道知道江南的事了。”自打周正堂死了,周泽康就不止一次的怀疑曹玗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继而杀人报仇。 周泽康也不是个傻子,江南的盐务让他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太后的一枚棋子,太后的野心远超他的想象,可如今还不是跟太后翻脸的时候。 这番西北之行是他自己争取的,与其做一枚棋子一个傀儡,倒不如自己奋力博弈,难说就不会有新的天地。 等到自己能够站稳脚跟,太后便也不敢轻易看轻自己,把自己当做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想要舍弃便可以舍弃。 曹玗希带着副将在营帐内讨论着现状,虽说如今西北动荡不安,可若说大的战役却是尚未发生,如此便以防守为主,做好强攻的准备。 做好稳妥的安排,曹玗希脱下了盔甲倒了一碗凉茶,回到了军营,住进了营帐,让她有种近乎重生的感觉,也许只有远离皇城,面对黄土她才能够忘记一切尘世的美好,变回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将军。 一连三天,曹玗希安排手下兵马击退了近十波侵扰,站在高墙之上,望着那群四散而逃的人马,曹玗希忍不住眯了眯眼。 走下了高墙,迎面遇到了周泽康,曹玗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将对方晾了三天了,“二皇子。” 周泽康心里虽然有气,可面上依旧挂着笑,“曹将军今日繁忙,本宫看在眼底,也是心疼在心里。” “常年征战,臣已经习惯了。”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哎,在怎么习惯,将军也是女子,着实是辛苦了。”说着周泽康便抬手在曹玗希的肩膀上拍了拍。 曹玗希眼底微闪,周泽康笑了笑,“将军若有需要大可不必与本宫客气,本宫既然请旨而来,自然不是来享乐的。” 曹玗希微微低头,拱了拱手,“若有需要,臣自然不会与殿下客套的,营中还有事,臣先告退了。” 看着曹玗希抬步离开,周泽康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冥顽不灵。” “将军,二皇子他……”曹妍有些不放心的开口。 “急功近利,来了几日便坐不住了。”曹玗希一边擦着长-枪一边说道。 “那我们用不用。” 曹玗希擦着长-枪的手微微一顿,“找几个人多注意一下。” 周泽康在曹玗希这里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便带着沐阳回到了营帐内,他有些烦躁的踱着步子,摆明了不想让他参与,可这样他要如何得军功,如何让人信服。 -- 第70页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兵士手里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二皇子殿下,该用午膳了。” 往常都只是放下就走,如今这人居然开了口,沐阳立刻掏出剑抵在他的咽喉,“你是何人。” 那人见状只是跪地,“殿下,小人奉监察司西北分站曹统领之命前来给殿下送消息。” 监察司 这三个字一出,周泽康眼底泛起了波澜,随即他眯了眯眼,“空口无凭。” 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周泽康接过仔细看了看,“你要给本宫传递什么消息。” 随着那人一字一句的说着,周泽康眼底划过震惊随即他开始轻笑,半晌摇起了头,“这倒是个好消息,你说这么好的消息,如何能够本宫独享。” “曹统领也是这般说,消息不日便会传到曹将军耳朵里。”那人低声说道。 周泽康闻言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宫成他一份人情,若是他能帮本宫拿下这份军功,他日本宫必会给他他想要的。” 等到那人离开,沐阳走到了周泽康身旁,“殿下真的相信?” “为何不信,想当初曹城宪血染沙场,可到底连个尸体都没有找到,据传当年便是监察司的人救了曹家军,如今他们知道曹城宪的下落,不足为奇。”周泽康笑着说道。 第42章 登徒子 “况且,最重要的不是本宫信不信,而是曹玗希她信不信,她怕也是寻觅她父亲的消息多年,如今消息摆在她的眼前,你说她会不会冒险。”周泽康的眼底闪着光亮,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过了两天,边境的骚乱次数逐渐减少,一切仿佛要回归平静,曹妍见曹玗希从高墙上走下,立刻迎了上去,“将军,营帐内有客来访。” 曹玗希眉头一动快步走进了营帐,一进去她便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曹玗希眼神一闪,“阁下是何人。” 来人转身拱手,“曹将军,在下是监察司西北站曹统领副手孙克。” 监察司 曹玗希看了看眼前的令牌伸手接了过来,后牙槽紧咬着,腮帮子鼓了鼓,“监察司到此所谓何事。” “监察司今日查到了一些消息,事关曹老将军,因此特命小人到此禀明曹将军。” 孙克的话让曹玗希愣住了,她眉头微拧,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怀疑,“你方才说,谁?” 孙克拱了拱手,“监察司这几日查到了一些关于曹城宪曹老将军的消息。” “什么消息。” 一旁的曹妍忍不住追问道,她看了看曹玗希,见对方有些怔愣心底不由泛起了酸涩,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看到曹玗希因思念老将军而痛苦自责,曹妍便觉得心痛不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曹玗希身为女子,年纪轻轻继承曹老将军的衣钵,到底都付出了什么,如今竟然有了老将军的消息,如何能够让人不激动。 “经过多番探查,监察司查到,曹老将军其实并没有死,如今应当被困在西北城内某处。”孙克低声说道。 “什么?!”曹妍激动的开了口,她还要追问,曹玗希却抬手拦住了她,她目光清冷的望着孙克。 “这么多年都未曾查到,如今西北边境动乱,我带兵前来,这消息便如此及时的送来,监察司莫不是料事如神。”曹玗希眯了眯眼说道。 孙克微微垂首,“曹将军不信也在所难免,可监察司近几年确实没有停止过探查,说起来,此番查到也是因此物。” 说着孙克便将半截玉佩递了过去,“当年曹老将军失踪地我们发现了半截玉佩,已经送回给了将军,如今这半枚也可送回了。” 曹玗希望着那半枚玉佩,半晌伸手拿了过来,玉佩入手温润,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半晌眼眶泛起了红,这确实是父亲的玉佩。 曹玗希将玉佩握进了手里,“多谢。” 孙克拱了拱手,“曹老将军一心为国,监察司所做的只是不希望老将军继续受苦了。”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了。” 送走了孙克,曹玗希握着玉佩走到了营帐内的桌旁,迎着烛火看着手中的玉佩,脑海里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一幕。 镇远将军府 “马步要扎稳了。”幼年的曹玗希咬着牙扎着马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流了下来,正午正是阳光毒辣的时候,此刻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曹城宪手里捏着藤条,眸光深邃,面色严厉的看着她,王心慈从屋里走了出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玗希是女孩子,你这一天到晚就知道教她练武,难不成日后你还打我算让她同你一般征战沙场?” 一边说着,王心慈一边走到了曹玗希眼前,眼底划过心疼,手里拿着帕子替她擦着汗,曹玗希抬头看了眼曹城宪,又看了看王心慈,“母亲,是孩儿求父亲教我功夫的。” 王心慈闻言笑着摸了摸头,“小孩子心性。” 夜晚,王心慈手里拿着药膏来到了曹玗希的屋里,她笑着看着曹玗希,“很累了吧,过来,娘亲给你揉揉。” 王心慈将药油在手里搓了搓轻轻的给曹玗希揉捏着,“女孩子家家的,整日吵着练武,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娘,等女儿学会了武功,以后就可以保护爹娘了。”曹玗希笑着说道。 王心慈笑着摇了摇头,“娘亲啊,不需要你保护,娘亲只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每天无忧无虑就好了。” -- 第71页 搓好药油,王心慈洗了洗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喜欢吗?” 温润的白玉上雕刻着一朵并蒂莲,曹玗希用手摸了摸,“很好看。” 王心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是娘亲的一位至交好友所赠,只愿这枚玉佩,能够保护你。”年幼的曹玗希摸着玉佩,心里满是欢喜。 西北断崖 曹玗希仰头望着满脸血污的曹城宪,用力扯断了腰间的玉佩,放到了他的手里,“父亲,拿好这玉佩,女儿一定会回来救你。” 往事一点点划过,兜兜转转,这玉佩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否会完好无损的回到自己身边。 接下来的三天,曹玗希亲自带兵,一路追击,将敌军击退百里,西北边界得到了几日平和。 这一夜,曹玗希守着跳跃的烛火再次一夜未眠,天初亮,曹玗希就叫来了曹妍,“今日我便会入西北查看,你负责好营内一切事物。” 曹妍一听立刻跪地,仰头沉声道,“将军,曹妍愿意替将军入西北寻找老将军。” 曹玗希垂眸看着曹妍,“怎么,本将军的命令,你不听?” “将军。” “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离营之事务必设法瞒住,切不可让外人知晓,我走后,你就立刻派人去西北腹地找左老将军前来主持大局。”曹玗希沉声说道。 “务必看住二皇子。”曹玗希沉声说道。 挣扎了片刻,曹妍还是拱手道,“是。” 当天夜里,曹玗希思来想去还是将自己打扮成了女子的样子,一来基本无人见过自己女子时的样貌,二来,女子在外会更加不引人注目。 坐在铜镜前,曹玗希仔细的端量着镜面中的女子,方才青羽进来替她打理好了头发,看了眼垂落在一旁的青丝,曹玗希抬手摸了摸,眉目清远,眼底带光。 趁着夜色曹玗希一人一马离开了军营,她一路疾驰赶在了天亮前到了西北城外。 此时,正值特殊时期,西北城的管理格外严格,所有往来之人必要查验身份,曹玗希在城外的凉亭内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 正在她犯愁的功夫,耳边传来了清朗的男声,“这位姑娘,可否让在下与你同桌。” 曹玗希偏过头就看到一个白衣翩翩,手中持着玉折扇,腰间别着一柄通体洁白的玉笛,身材修长,眼底挂着泪痣的男子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曹玗希向四处看了看,复又看向了他,“这位公子,这周围有那么多空桌,你为何偏偏要坐我旁边。” 男子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展开,嘴角噙着意味浓烈的笑,语调也格外的轻快,“空桌是有不少,可有像姑娘这般美人相陪的却只此一桌。” 登徒子 曹玗希心底肺腑面上却是不显,男子自顾自的笑了笑,从腰间摘下来一枚令牌放到了桌上,曹玗希余光一撇,眼底泛起了光,这令牌正是她所需要的通关之物。 男子笑盈盈的看着她,手里的这扇轻摇着,见曹玗希看过来,他微抬下颚,“姑娘,这东西,你想要?” 曹玗希抬眸与他对视一眼,眉角微微上扬,眼底带着探究,“你要给我?” 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中的折扇收了回去,微微向前靠近曹玗希,曹玗希下意识的后仰,男子眯起了眼。 “看在姑娘长得深得我心的面上,送给姑娘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姑娘准备用什么做交换。” 曹玗希此行出来并未带什么东西,思来想去她将那半块玉佩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这个给你。” 男子盯着那半枚玉佩看了看,脸上的笑更加浓烈,“姑娘,在下还是第一次遇见送人半块玉佩的,姑娘这是打算来日靠这半截玉佩,与我来个久别重逢?” 曹玗希懒得与他啰嗦,径直拿起了桌上的令牌起身往城门走去,男子坐在桌前摸索着手里的半截玉佩,“萧莫,通知卫军骑三日内赶到西北边境。”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的江楚杭,他目送着曹玗希进了西北城,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周身的冷冽。 看样子,先前的警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找死的人总会用这个方法在死亡的边缘来回试探。 江楚杭将玉佩握在手心,半晌叹了口气,随即他起了身,萧莫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同进入了西北城。 相比较京城的繁华,西北城只算得上是勉强维持的繁茂,西北地处荒凉,本就物产匮乏,百姓能够勉强果腹就已经很不错了。 西北的游牧一族在前几年建立了国都自称凤栖,上位者也是为女子,自此,这临近两国边界的西北城就开始了连年的征战。 虽说这里连年征战,可毕竟是两国交界之地,往来的商人在这里进行贸易往来,久而久之,这里也就逐步繁茂起来。 第43章 小丫头,本事不小 曹玗希在城内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丝毫没有收获,她找了一家饭庄走了进去,孙克所说之话十分含糊,曹玗希并没有全信。 她之所以冒险而来不过是想看看监察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次西北的战事,通过两军的对垒,曹玗希已经看出了蹊跷,只怕对方也在布置层层陷阱。 包括在城外遇到的男子,说不准也是这些陷阱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就是不知道,西北人挖下的陷阱里,有多少跟监察司有关。 -- 第72页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古富贵险中求,既然别人挖了坑,她又岂有躲避的道理。 “唉,你们听说没有,最近沈家似乎闹鬼了。” “真假。” “这还能有假,听说,这几日经常能从沈家听到凄惨的嘶吼声,那声音简直惨啊。” “唉,这有什么稀奇的,你才来西北城没多久,还不知道吧,沈家内院有一处地牢,相传是花重金打造的,那地牢层层防守,森严无比。” “沈家一商户,为何要做这样一个地牢?” “害,什么商户,沈家祖上便是刑狱出身,沈家如今不过是披着外皮替皇上分忧罢了,你就是来的时间太短,不了解情况罢了。” 曹玗希坐在一旁静默的听着邻桌你一言我一语,嘴角挂上了冷笑,随即,她扔了银子在桌上起身离开了。 眼见曹玗希离开,刚才还在闲聊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紧随着起身离开。 曹玗希在城内转了转,在看到一间成衣铺子后,抬步走了进去,跟着她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分散开将整个铺子围了起来。 半晌过后,他们便看到曹玗希从铺子里走出,头上多了个斗笠和面纱,几个人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直到看着对方进了客栈,他们才四散开,分别关注着客栈里的动静。 适夜,漆黑幽静中四起了一阵刺骨的凉风将沈家门院外的灯笼吹了起来,一个黑衣人□□而入,才刚一落地,一张大网兜头而下,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瞬间出现了一批黑衣人。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克,看到被大网困住的黑衣人,孙克挥了挥手,一旁的几个黑衣人便齐齐朝那人挥刀砍去。 就在他们的刀逼近的瞬间,突然眼前划过一阵光亮,随即大网撕破,几个黑衣人全部被一剑封喉。 孙克见状吓的后退一步,就在这时一声笑从房顶传来,孙克抬起头,看到了他一生当中最为之恐惧的画面。 江楚杭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提着酒壶,坐在房顶脸上挂着笑,就那样望着他,明明他的眼中满是清明,可落在孙克眼底却像是无底深渊,只剩下惊惧。 江楚杭飞身跃下,孙克立刻单膝跪地,“大人。” 江楚杭笑着看着他,“你在这里等谁?” 孙克心如擂鼓,仿佛心脏要从心口跳出一般,“大人,属下,属下……” “你等的人早就快马加鞭的跑了,被人耍了都不知道,你说好不好笑。”江楚杭说着竟然真的笑出声来。 孙克眼底一颤,从曹玗希进城他便派人一路尾随,竟然没想到还能让她偷天换日,随即一股恐惧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来不及多想。 “大人,这其中恐怕是有误会,属下……” “误会。”江楚杭似笑非笑的说着。 随即他手中的折扇便“啪”的一声展开,孙克浑身抖了起来,江楚杭笑着摇着扇子,“怎么,怕了。” “大人,求大人饶了属下吧。”孙克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哀求。 江楚杭失笑一声,“好吧,我这个人最心软,既然你苦苦哀求,那我也只好……” 迎着孙克眼底的希冀,江楚杭一字一句的说道,“留你个全尸。” 寒光一闪,萧莫的剑划过,江楚杭站在这重新恢复空寂的院落里,仰头望着月光,脑海里回想起了曹玗希今日女扮男装打马而去的背影。 比自己想的,要聪明。 打马回营的曹玗希对于沈家发生的一切丝毫不知晓,在今日入城探查之后,她便可以确定她的父亲并不在西北城内。 这一切,恐怕都是监察司的阴谋,结合之前吴远痕所说,只怕当年那场苦战,其中也少不了监察司的推波助澜。 只是不知道,当年监察司带领卫军骑千里奔袭搭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如今,在我到西北之后便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恐怕就是算准了我会因此入城探查,可在不知我会如何入城,并无完全拿下我的把握之下,他们的目的便不在于定要取我性命。 若不是以我的命为目的,监察司还不至于到了投靠西北凤栖国的地步,排出此中原由,那便是要让二皇子得军功了。 随着边界邻近,曹玗希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她不由的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震天的嘶吼和入目的红光。 果然如此 此时,曹妍被沐阳压着跪在地,她的嘴角挂着血,“二皇子草率出兵,终会酿成大祸。” 周泽康闻言偏头看了看她,“别说你家将军不在,就算在,曹家军也是天家的军队,不是曹家的。” 说罢,周泽康便翻身上了马,“看好她,待本殿下将那群残兵败将收拾了,再回来治曹玗希的罪。” 曹妍挣扎的要起身,却被死死的按住,她现在只求左老将军能够及时赶来,否则,一切就完了。 周泽康毕竟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只不过是先前在江南剿过匪,他还从未上过战场,初一入战场他还有些新鲜,可当他看到眼前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围着守护他的人越来越少,周泽康能做的只有慌乱和嘶吼。 一时的慌乱不查,让敌军瞅准了机会,一刀劈下,周泽康慌忙之中跌落在了马下,马蹄飞起落下,径直踩断了他的双腿,他的惨叫也消失在了纷乱和战火之中。 -- 第73页 就在他眼瞅着大刀将要挥落,他就要一命归西的时候,一把长-枪带着凛冽的气势穿堂而过,将他眼前挥舞大刀的人钉在了远处的黄土之上。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曹玗希一袭黑衣从马上飞跃而下,将长-枪拔出,那长-枪在她的手中不断的翻飞着,很快就把围在周泽康身边的敌军击退。 曹玗希回头几步走过拎着周泽康的衣领将他提上了马,随即她也翻身上马,举起了手里的长-枪,“曹家军的将士们,给我……杀!!!” 左善带着兵马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一幕,他望着那柄泛着冷光的长-枪,眼底泛起了波澜,果然是将门虎子。 有了左善的兵马,曹玗希带起兵来更有了底气,她带领着曹家军一路杀伐,在天际破晓之时,将来犯的敌军彻底击退。 大军回营,曹妍仰起头,在看到曹玗希时,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将军。” 看着曹妍被人按着跪在地上,曹玗希手中的□□反手便抵在了沐阳的咽喉,沐阳眼底颤了颤,“将军这是何意。” “这话倒是要我来问,大战期间,你竟然将一军副将按倒在地,长跪不起,你是何意。”曹玗希沉声问道。 沐阳没想到曹玗希会这么赶巧的回来,那人分明说已经将曹玗希控制住了,不会出问题,可眼前他还没有看到二皇子,不宜生事。 “这都是误会。” 说完,沐阳便挥了挥手,压着曹妍的人便散开,曹妍立刻起了身,“将军。” 曹玗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无事。” “曹将军在此,想必大战已经结束,不知,二皇子殿下,如今在何处。”自刚才没有看到周泽康,沐阳的心底就起了不好的预感。 “二皇子受了伤,被军医抬去医治了。” 曹玗希的话让沐阳心头一跳,他顾不得跟曹玗希多说什么便赶忙往军医的营帐走去,左善瞥了一眼沐阳冷哼了一声。 曹玗希听到声音立刻转身拱手,“左老将军。” 左善点了点头,“小丫头,本事不小,很有你父亲当年的风姿。” “左老将军谬赞了。”曹玗希说道。 两人说罢便一同进了营帐,曹妍安排人准备了些吃食,便去军医处查看二皇子的伤势。 左善和曹玗希各坐一端,“你这个女娃娃倒是聪明,居然知道来寻老夫的帮助。” “临行前,靖安侯曾告诉我,左老将军是个值得信任和托付之人,如果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便可向老将军求助,老将军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听到靖安侯,左善流露出了怀念的情绪,“这倒是他能说出的话,想当年,你父亲那战之前,他就曾托人书信与我,让我多加帮扶。” 曹玗希闻言愣住了,半晌才喃喃到,“靖安侯托你照顾家父?” “这很稀奇?”左善眉头一挑。 “你母亲与成安公主乃是至交,你父亲当年还是靖安侯提拔起来的,这,你不知道?”左善有些惊讶的说道。 曹玗希大感震惊,她才两三岁时,父亲就已经是镇远大将军了,那母亲给自己的那枚玉佩,难道是成安公主所赠? 第44章 贪图军功 左善看曹玗希有些怔愣,便给她倒了一碗酒,“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你父亲成为镇远大将军没多久,成安公主便去世了,随后没几年,你母亲也去世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也无人再提了。” 曹玗希端起碗喝了一口酒,“那,老将军可知道我父亲当年到底如何了?” 左善闻言半晌叹了口气,“我当年接到消息赶来时已经晚了,不过好在,监察司及时出手,总算救下了不少曹家军,你父亲就在其中。” “那之后呢。”曹玗希问道。 “之后,便是由左家军和监察司部分人马护送曹家军返京,只不过中途休息的村庄遇到了变故,你父亲也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现场只留下了半截玉佩。”左善说道。 这些话跟吴远痕所说基本无差,曹玗希思忖了一番,“老将军对监察司如何看。” “监察司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左善想了想沉声说道,话语里的劝告让曹玗希微微挑眉。 “此话怎讲。” “监察司网罗天下秘闻,手握卫军骑,是皇家利器。” 曹玗希闻言垂眸,半晌将碗里剩余的酒仰头喝了下去,曹妍正巧在这个时候走进了营帐,“将军,二皇子双腿皆断,伤的很重,恐怕要落下残疾。” 曹玗希闻言眯了眯眼,左善盯着她看了看,“皇子断腿并非小事,你赶紧将此事回禀圣上,我安排人马带二皇子到我那里妥善安置。” “方才刘军医说二皇子腿伤严重,不宜挪动。”曹妍开口道。 曹玗希低头想了想,“劳烦左老将军派人寻几个大夫,在带上足够的药材,以此来保证二皇子的安康。” 左善闻言点了点头,立刻叫来副将去城内寻人,曹玗希则带着曹妍来到了周泽康所在的营帐,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见曹玗希来了,刘成柏立刻擦着手走了过去,“将军。” 曹玗希上前看了一眼,只见周泽康的双腿血肉模糊,隐隐看得到白骨,“如何。” 刘成柏微微摇了摇头,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我已托左老将军到城内寻大夫,你且好好诊治,务必尽心尽力。” -- 第74页 “是。” 当天曹玗希便将边境的情况写明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与此同时,沐阳再次见到了之前来递消息的男子。 “你居然还敢来。”沐阳咬牙切齿的说道。 男子却只是拱手,“我家主子让我来问问公子,可想好了后路。” 沐阳眼底冒火,恨不得一刀劈了眼前这个人,若不是他带来消息说昨夜敌军守备松懈,曹玗希也被困在西北城内暂时无法脱身,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监察司号称皇家利刃,没想到如今,竟然也做起了通敌的勾当。”沐阳磨着牙说道。 “事已至此,二皇子双腿已断,日后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公子作为二皇子的跟班,若是回到京内,到了皇上面前,会如何呢?” 男子的话正好戳中沐阳的软肋,二皇子贸然出兵本就不该,如今曹玗希安稳回来,带着曹家军一路破敌,现如今不发作不过是二皇子伤势不明,等到回到京内,只怕不会轻饶了自己。 “你还没发现吗,你们已经被困在这营帐内了,若是你执迷不悟,恐怕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沐阳的话一出,自己先愣住了,他看着对方眼底深处冒出了恐惧,原来这一切早就是一个局,可到底是谁要害二皇子。 几个呼吸过去,沐阳握了握手,“你要我做什么。” “二皇子如今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分别。” “你要我谋杀皇子?!”沐阳震惊的开口。 “不是谋杀,只是给了他一个好的归宿,这可是你向我们家主子递的投名状,做与不做在你,就像活与不活也都是你的选择一样。” 沐阳紧咬着牙根,“我要怎么做。” “把这个添到药粉里。” 沐阳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男人手里的瓷瓶,半晌抖着手接了过来,男子看了看他,“日后该怎么说,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等到男子离开,沐阳转头看了眼还躺在床上昏睡的周泽康,他握着瓶子的手逐渐收紧,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怪不得我。 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天,第二日正午,左善找来的大夫才刚刚到军营,沐阳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快来人,二皇子,二皇子……” 曹玗希眉头一皱立刻带着曹妍走进了营帐,此时刘成柏已经跪在地上,曹玗希看了眼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周泽康心底一沉。 曹妍几步上前揪起了刘成柏的衣领,“到底怎么了。” 刘成柏闭了闭眼,“二皇子死了。” 左善刚一进营帐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眼神一暗立刻让人将营帐围了起来,他几步走到曹玗希面前盯着她看了看。 曹玗希面色冷凝,“左老将军,麻烦你在场做个见证,让那几个大夫进来查验一下。” 左善闻言点了点头,找来的那几个大夫便被带进了营帐内,他们对周泽康进行了检查,其中一位将周泽康腿上涂抹的药取了点闻了闻,面色沉了沉。 “将军,这药粉里被人添了跗骨青,这种药粉很少见,若是身上并无伤口,则毫无用处,可若是有伤口,这跗骨青便会透过伤口渗入肌理,让伤口溃烂,随即毒至心脉,直至无药可解。” 听到大夫的话,一旁的刘成柏立刻跪着爬到了周泽康面前,取了点药闻了闻,他有些心惊的摇着头,“我并没有添过什么跗骨青。” “不是你是谁。”沐阳从营外闯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剑。 说着他看向了曹玗希,“曹将军,你真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指使下属残害皇子。” “你血口喷人,胡言乱语些什么。”曹妍惊疑不定,出言反驳。 “我血口喷人,曹将军,二皇子为了带兵出征,这里面的缘由,你敢说吗!?”沐阳质问道。 “那是二皇子自己任意妄为,贪图军功。”曹妍反驳道。 “贪图军功?哈哈哈,那分明是曹将军擅离职守,致使边境陷入危机,二皇子迫不得已才亲自带兵的。” “二皇子因此受伤,生命垂危,曹将军,你是担心二皇子恢复之后会向皇上禀明一切,担心被问罪,才痛下杀手的吧。”沐阳声泪俱下的质问着。 “你……” “够了,曹妍退下。”曹玗希听了半天,挥手打断了曹妍的话。 曹玗希向前走了几步,“从二皇子受伤到现在,出入他营帐的人除了军医便是你。” “你什么意思!”沐阳质问道。 “怎么,你可以怀疑我,我就不能怀疑你了?天底下,还没这样的道理。”曹玗希一字一句的说道。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我既然都有嫌疑,那便请左老将军暂且主持大局,将事情禀明圣上,静听圣意吧。” 左善听完曹玗希的话微微颔首,“此事事关皇子性命,自然马虎不得。” 左善将他带来的人马分成几组,将曹玗希、曹妍、沐阳、刘成柏等人单独分隔开,分别派人马看管。 坐在营帐内,曹玗希单手支着头,脑海里回放着此间发生的一幕幕,这事无论是谁做的,此人定然在营内安插了眼线。 也许就是这个人煽动了二皇子起兵,可二皇子就算鲁莽可也不是傻子,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相信对方说的话。 不知怎么,曹玗希忽然想起了孙克,难道二皇子的事里也有监察司的参与?可若是如此,监察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第75页 与此同时,江楚杭也接到了消息,看着密函内的描述,江楚杭眯了眯眼,他竟然不知道,曹诚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派人去探查,此番京内是派谁前来。” 二皇子的死对谁最有益,江楚杭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思考,他不由的发现,原来周泽康的死竟然或多或少对那群人都有益处。 次日江楚杭别接到了密函,看到上面的名字,江楚杭拧起了眉,半晌他闭了闭眼,还真是冤家路窄。 萧莫从外面走了进来,“凤栖国内异动,有大批兵马在集结。” 江楚杭闻言将手里的密函紧握在手里,果然是疯魔了,竟然下了这么大的本,“你亲自去一趟军营,给左老将军传话。” 萧莫离开后,江楚杭眸光深远的望着远方,如此宁静的夜,只怕很难再看到了。 当天夜里,京内的特使便来到了军营,左善走出去看到来人眼底暗了暗,竟然是李默然。 “李丞相。” “哎,左老将军不必客气。”李默然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着。 “皇上得知二皇子之事震惊不已,也心痛难当,这才特意派我过来查看一番。” 听了李默然的话,左善眉头微动,“听闻李丞相,为人秉直,想来皇上对丞相还是十分信任和倚重的。” “哎,不敢当。” 第45章 为何要出手 李默然和左善来到了营帐内,很快便将涉案几人召集了起来,没多久他便将事情了解了七七八八。 “曹将军,关于沐阳所说,你擅离职守的事,属实吗?”李默然问道。 曹玗希抬眸看了看他,没有作声,沐阳见状冷笑一声,“曹将军不敢说了,若是曹将军当时在营中,为何二皇子领兵之时,你没有出来制止。” “关于这点,曹将军作何解释。”李默然问道。 “我虽未制止,可我的确在战场之上,二皇子就是我救下的。”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这事我可以作证。”左善在一旁开了口。 “大战前曹将军就曾派人到我府上,也因此我才带兵赶来,我的人马赶到的时候,正巧就遇到了曹将军将二皇子救下,并带兵击退敌军。” 李默然闻言抬手摸了摸胡须,“可这也不能证明曹将军并未擅离职守啊。” 曹玗希闻言看向了李默然,“李丞相,如今查的是二皇子遇害一事,敢问一句,若真是我派人做的,我为何要多此一举救下二皇子,把他带回营内诊治。” 曹玗希的话让李默然眉头微动,半晌他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事情确有蹊跷,还是需要皇上圣裁,明日一早几位便随我启程回京。” 李默然的话让曹玗希眼底微闪,她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李默然能坐到宰相这个位置,自然不是等闲之人,况且他知道现在证据不足,自然不敢冒险行事,只不过这回京路上,定然少不了风波。 曹玗希等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左老将军将营内其余大将召集起来,前几日监察司的人送来的密函还被他放在桌上,这让他不得不提早做打算。 正在他们讨论的时候,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几个人出了营帐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左善心底一沉,不好,突袭。 虽然二皇子和曹玗希的事情还没有大肆被散播,可这几日曹玗希都没有露面,曹家军军心已经隐隐开始动荡,敌军挑选的时间如此恰到好处,只怕是有人通风报信。 这个念头才刚起,便有人匆匆跑过,“大将军不好了,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左善一听到这话,立刻翻身上马,“剩下小部分人马全力救火,剩余人跟我迎敌。” 这时曹玗希也听到了营外的动静,她起身掀开帐门还没等踏出去便被人拦住了,“曹将军,你不可以出去。” 曹玗希看着一旁燃起的火,还有震天的怒吼,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去请李丞相过来。” 守卫迟疑了一下,曹玗希眯了眯眼,“我若想跑,你能拦得住?” 守卫闻言径直去找了李默然,李默然听说曹玗希要见他,思忖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看着外面兵荒马乱的,李默然拧了拧眉。 曹玗希见李默然来了,立刻开了口,“如今战乱,李丞相还要将我关在这里吗?” “曹将军,大战之事有左老将军,不劳你费心。” 听到这话,曹玗希眯了眯眼,“李丞相,如今我还未获罪,皇上还未革了我的职,那我就还是曹家军的统帅。” “报,将军,敌军人马众多,左老将军让将军赶快带领曹家军迎战。” 听到这话,曹玗希便懒得跟李默然多说什么,转身拿了长-枪出了营帐便翻身上了马,“今日之事,日后李丞相想如何回报曹玗希断无二话。” “我曹家人,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苟且偷生。” 曹玗希策马而去,李默然一时不查吃了一嘴的黄土,曹玗希飞奔至战场,曹家军少了曹玗希人心散了不少,如今勉强抵抗。 曹玗希见状,策马而过,弯腰捡起地上的曹家旗举了起来,震天烽火间,曹家旗的升起给了众人一股无言的力量。 曹玗希带着曹家军奋力抵抗,不知何时她的发髻散落,木簪落地被马蹄踩断,长发飘然而下,曹玗希的余光从那断了的木簪上划过,原来自己终究什么也留不住。 -- 第76页 凤栖国的这次突袭显然是早有准备,钻了他们人心动荡的空子,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曹玗希在重重包围里奋力厮杀,可一人难敌四手,这群人显然是直奔她而来,将她团团围住,丝毫不给任何脱身的机会。 很快曹玗希便感到了力竭,她的长-枪触地,目光也开始飘散,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染满了鲜血,恍然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还是记忆里的模样没有改变,他们都静默的看着自己,脸上挂着慈爱的笑,他们朝自己招了招手,一如小时候那般,笑着等自己一步步的走过去。 眼前长刀划过,曹玗希脸上划过一丝释然,也好,能够战死沙场,也不算是给曹家丢人。 喘息间,三支玄铁利箭带着刺破长空的气势穿过慌乱的兵马径直刺穿了曹玗希眼前的人,她恍然抬头,只见远处军营高台之上站了一个周身包围在黑袍内的人。 黑袍加身,身后是漆黑的夜空,月光洒下清辉,他就如同暗夜里的幽冥,一人一把弓,傲然而立,虽然相隔甚远,可曹玗希还是莫名的感受到了阵阵压迫。 还未等她回过神,远处便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遥遥望去他们似乎与普通将士不同,身着黑袍,个个下手狠辣凌厉。 他们迅速出手,用最快的力度直冲战事最焦灼的地方,很快便化解了危机,有了他们的加入,战事开始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曹玗希重新提起了一口气,奋力给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当她终于杀出重围,抬起头却已经看不到高墙上的那个人。 这一战横尸百里,血流成河,直到天际破晓才堪堪停止,虽然打的辛苦,可到底还是赢了,曹玗希和左老将军都受了伤,李默然的回京计划便也搁置了。 “左老将军是说,那天来的是卫军骑?”曹玗希一边换着伤药一边问道。 左善点了点头,“头几日监察司便派人来送信,说凤栖国似有异动,让我们多加防备,没想到,消息传来没多久,他们就搞起了突袭。” “那那天在高台上的人是谁?”曹玗希这几天经常想起那天看到的那个人,可她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很多人,都没有人知道。 左善听到这个问题皱了皱眉,“你是说那个拉动玄铁长弓的人?” “对。”听到左善的说法,曹玗希立刻应道。 “玄铁长弓很难拉开,况且还是一次射出三支箭,再结合监察司、卫军骑,如果我没猜错,那人应该就是监察司统领。”左善肯定的说道。 监察司统领 “那左将军见过他吗?” 左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监察司本就神出鬼没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统领那自然更是无人见过,也许,也就只有当今皇上才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看样子,这个监察司,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的多,就是不知道,监察司之前的一举一动,这位统领到底知不知道。 “那日,还多亏老将军派人来寻我,否则,我恐怕还很难走出营帐。”曹玗希想起那日李默然的阻挠就皱了皱眉。 左善一听这话,眉头微动,“你说,是我找人去找你的?” 曹玗希抬眸与左善对视一眼,左善开口道,“我想着李默然那个老东西虽然心眼儿多,可总不至于昏聩,便一早就想到你会上战场的。” “可李默然拦了我,而这个时候,有个小兵跑来说,你寻我。”曹玗希缓缓地说道。 随即,曹玗希不禁想到那日她策马而出,刚到战场没多久就被恶意包围了,那群人一波连着一波,颇有种要耗死自己的架势。 这个认知让左善和曹玗希都心底一沉,军营里混入了不干不净的人是大忌,看样子有必要下手清查一番了。 “那小兵你可还有印象?”左善说道。 曹玗希尝试着回忆了一下“那日兵荒马乱,他出现的突然,若让我细说我未必全然记得,可若是那人出现在我面前,说上几句话,应该能识得。” 左善闻言点了点头,“此人在营内混迹,未必不会露出破绽,回头暗中探查一番,不过,未必寻得到。” 西北城内的一座别院,江楚杭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萧莫坐在他身后替他疗伤,手腕的红线若隐若现。 江楚杭缓缓的睁开了眼,嘴角惨白毫无血色,“萧莫,够了。” 萧莫沉默的看着江楚杭,半晌停了手,紧接着他拿出了药丸塞进了江楚杭的嘴里,这是用来续命的良药,但也是掏空根本的狠药。 “那日,你为什么要出手。”萧莫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事关江楚杭,他还是开了口。 “我不出手,难道要看着我朝边境被凤栖国给践踏了。”江楚杭毫不在意的说道。 对于江楚杭的说辞,萧莫眨了下眼,“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在意周国的国土。” 第46章 如此,甚好 “哈哈哈。”江楚杭忍不住自己笑了笑。 “我让你查的事呢。”江楚杭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口的闷疼。 “与曹诚联系的人极为小心,还没有查到。” “监察司潜藏在曹家军里的叛徒趁乱逃走了,这是从他身上掉落的东西。”萧莫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枚令牌。 江楚杭目光清冷的看向萧莫手中的那枚令牌,随后他伸手接了过来,随意把玩着,“监察司的令牌一共就只有十枚,且制作工序繁杂不易仿制,萧莫,你猜这块会不会是曹诚那块。” -- 第77页 “我去把曹诚抓来。”萧莫沉声说道。 “不着急,明日一早你跟我一同去趟曹家军营,回来挂上灯。”江楚杭沉声说道。 “你这身体这几日不宜活动,有什么事我替你去。”萧莫说道。 江楚杭笑着偏过了头,“无事,别担心。” 萧莫闻言皱了皱眉,江楚杭却神色淡淡,虽然依旧是钻心蚀骨的疼,可这样的疼痛他早就已经适应了。 次日一早,李默然便将众人聚到了一起,自从听了曹玗希的话,左善对李默然就有了不满,这种无视战争残酷,干扰军心的人,是左善最看不上的。 不过两个人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虽然彼此对对方都有芥蒂,可面上还是能够和平共处的。 “这几日风波已过,皇上的旨意也传来了,我们明日便启程回京。”李默然说着拿出了圣旨。 曹玗希几个人跪地领旨,这时营外的兵士快步走进了营帐,“将军,营外来了一批兵马,自称是卫军骑。” 听到这三个字,李默然眉头一皱,曹玗希和左善对视了一眼,几个人一同出了营帐,远远地就看到了两个人骑马位于卫军骑的正前方。 见到李默然几人走出来,江楚杭神色淡淡,丝毫没有要下马的意思,李默然虽然心中有所不满,可说到底还是忌惮监察司,便也只能仰着头看着坐在马上的人。 江楚杭此时不仅易了容还戴上了半截面具,只露出了有些泛白的唇和一双透着凉意的眼眸,任凭李默然是混迹官场多少年的老狐狸,他也猜不透对面这人的想法。 “李默然。” 江楚杭薄唇轻启,三个字让李默然皱起了眉,自打他登上丞相之位,可就在没人敢直呼他的名讳了,还未等他发作,对面的人唇角似乎微微翘起,“李丞相。” 语气平常的就好像方才并不是他开口一般,李默然只觉得一口恶气涌上,脸色几度变换,才拱了拱手,“不知阁下可是监察司统领?” “呵。” 正在李默然被这轻狂态度搞得怒不可遏的时候,江楚杭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左善和曹玗希,“左老将军,曹将军。” “这几日事情繁多,今日得空前来便是得知李丞相即将启程回京,特派卫军骑前来一路护送。”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李默然心头一跳,随即抬头看向了江楚杭,这监察司乃是皇族利器,直属皇上管辖,卫军骑更是皇家卫军,让他们一路护送,会是皇上的意思吗? 江楚杭自上而下打量着李默然那不断变换的脸色,眯了眯眼,“怎么,李丞相可是有何不满?” “能有卫军骑一路护送,又如何敢有不满。”李默然回到。 江楚杭勾了勾唇,“如此甚好。” 说罢,他便挥了挥手,卫军骑首领便打马上前,江楚杭缓缓开了口,“此行,务必护送周全。” “谨遵大人号令。” 江楚杭嘱咐完便准备打马离开,曹玗希却在这个时候向前一步,“大人。” 江楚杭偏头看向了她,曹玗希仰头与他对视,“曹玗希,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他日必当报还。” 江楚杭沉默的看着曹玗希,随即转头带着萧莫打马离去,有了卫军骑的护送,左善的心也稍微放了下来。 在他们即将启程前,左善走到了曹玗希身边,“一路小心行事,混在队伍里的叛徒我会找人探查,若有消息便会快马加鞭传回京内。” 曹玗希闻言拱了拱手,“多谢,左老将军。” 大军启程那天,江楚杭和萧莫打马来到了高地,看着车队浩浩荡荡的前行,曹玗希几人虽然没有被关押在囚车之内,却也绑了手坐在马上。 眼见车队消失不见,江楚杭才开口,“人都来了吗?” “来齐了,那日灯挂出去曹诚府上立刻有了动静,在他准备自裁前,把他控制住了,如今正压在地牢。” “他倒是想得清楚,知道活着还不如死了。” “萧莫,你说他要是早算到我会来西北,他还会不会这么急着送死。”江楚杭好笑的问道。 “会。” 听到这个答案,江楚杭嘴角的笑更为浓烈了,两个人一同打马回到了西北城,当他们来到某个偏僻的宅院时,曹诚已经被压着跪倒在地。 见到江楚杭走过,他立刻抖了起来,周围几人见状都默不作声,江楚杭几步走到了正中的椅子上坐下,他有些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把弄着手里的折扇。 “最近西北情况不断,你们都听说了吗?” 众人皆点了点头,江楚杭笑了笑,“曹诚,我让你查的事你按时查完了,密函也写的十分用心,只是在写密函之前,你有想到我会亲自来吗?”江楚杭似笑非笑的说道。 萧莫走过去在曹诚身上轻点了几下,曹诚才想活过来一般,他匍匐在地上,“大人,小人冤枉啊。” “冤枉。” “是,是孙克背叛了小人,叛离了监察司。”曹诚颤抖着说道,反正孙克已死,死无对证,只要自己咬死不认,就还有一丝生机。 江楚杭闻言微微勾唇,萧莫偏头看了眼曹诚,伸手按在他的左胳膊上微微用力,曹诚只觉得锥心的疼袭来,随即他便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张了张嘴,哀嚎声还未发出便被萧莫点了哑穴。 -- 第78页 “我讨厌愚蠢的人,更讨厌自作聪明的人。”说着江楚杭抬手支着头,闭起了眼。 “吃里扒外、勾结叛国,随便一条就够活剐了你。”江楚杭声音低沉平和,可听倒众人耳中却是汗毛倒立,生怕下一秒就能亲眼目睹他所说的场景。 曹诚现在是彻底的慌了,他想要求死可却求死不能,江楚杭嘴角挂着笑,“把他带下去,话吐不干净,可别让他死了。” 说罢,江楚杭睁开了眼,“把他被擒的消息放出去,你大可以看看,你所投靠的人,会不会有胆子来救你。” 等到曹诚被带下去,江楚杭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总有人几次三番不听规劝,你们以为你们做的事真的是天衣无缝吗?” “那你们就睁大眼看看曹诚的下场,看看你们所期待的人,会不会救你们。” 随着话音落,一旁坐着的几个人立刻起身跪地,齐声道,“属下等唯大人之命是从,万死不辞,绝无二心。” 江楚杭挥了挥手,众人便起身退了出去,只有刚上任的江南统领赵木北迟迟没有起身,江楚杭垂眼看了看他,“要说什么。” “大人,西北异动这几日,江南孟氏一族曾派人潜入西北。” 停了赵木北的话,江楚杭轻闭了闭眼,“派人私下盯着孟家,不要打草惊蛇,任何有关孟家的事都直接向我汇报。” “是。” 风高月悬,江楚杭仰着头看着那轮皎洁的月,上一场战役让凤栖国遭受重创,短时间内不会在来边关滋扰生事,也算是一场胜战,可他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快意。 同一轮皎月之下,曹玗希靠在树旁也在静默的望着,她的脑子里在不断的回想着当日发生的种种。 不知不觉间她的视线飘向了守卫的卫军骑,透过他们的黑袍,她似乎又看到了那日的那个人,监察司的统领。 孙克的所作所为分明是要坑害自己,并且,他还有可能跟二皇子或者凤栖国联合,若是这样,监察司的统领是否知情呢。 想来是知道的,不然也不可能及时的出现在战场之上,甚至提早就知道凤栖国的异动,那这么说,监察司内有人叛变了。 在西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今看来目的就是为了陷害甚至杀了自己,如果他们当真以此为目的,那就绝不可能放过现在这样的好机会。 随即,曹玗希把目光投向了李默然的方向,李丞相在这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他会做什么呢。 正在曹玗希思考的时候,卫军骑的领队手里拿着干粮和水来到了曹玗希的面前,“这水和干粮都是安全的。” 曹玗希仰头看了看他,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曹将军可以安心休息,自此到皇城,定会安然无恙。” 听完对方这话,曹玗希眉头微动,看来监察司显然是知道了什么,如今卫军骑一路护送,那些谋算恐怕都要停止了。 与此同时,埋伏在林中的人在看到卫军骑的军旗后默默地退了回去,毕竟谁也不敢轻易招惹这样一批人马。 经过三天的奔波,曹玗希一行人安然无恙的进了皇城,周泽明站在城内的酒楼上,打量着进城的队伍。 第47章 让你开口了吗 “能让卫军骑亲自护送回京,事情变得有趣了。” 与此同时,城外的凤山庙内,听到了小厮的回禀,周泽山握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他缓缓睁开眼,“撤掉西北的人马。” “主子,西北是咱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般轻易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周泽山冷哼一声,“若是不早撤,只怕就会沦为别人的替死鬼。” 小厮出了门,周泽山抬头望向了眼前的佛像,双手合十,半晌嘴角微微翘起,“监察司,果然厉害。” 曹玗希等人跟在李默然的背后走进了皇宫,森严的宫墙遮挡了眼前的视线,几个人缓步走到殿外。 来福公公见几人走来,立刻迎了出去,“李丞相。” “公公。”李默然客气的说道。 来福公公笑了一下看向了曹玗希,“曹将军。” “来福公公。”虽然如今双手背负,经历了几日的奔波,可曹玗希却丝毫没有落魄的样子,周身的气度一如寻常。 几个人进了殿内,周承业脸色沉沉的坐在皇位之上,几人跪地行礼,过了半晌,周承业才转过身,目光扫过几人,“都起来。” 几人起来后,周承业盯着他们看了看,李默然立刻拱了拱手,“皇上,二皇子的遗体臣已经派人安排妥当,一切听从皇上旨意。” 周承业闻言眯了眯眼,“你们谁能告诉朕,二皇子到底因何而死。” 朝堂之上,众人神色各异,二皇子之死事关重大,所有人都不想贸然参与其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沐阳眉眼微闪,抢先一步开口道,“皇上,二皇子死的冤屈,请皇上为二皇子主持公道。” 周承业眼底透着精光,“你是何人。” “回皇上,小人是二皇子的随从,先前跟随二皇子去过江南,此番西北之行,也是小人陪二皇子一同前去的。” 说着沐阳紧跟着扣首,“皇上,二皇子身死之事,并非天灾乃是人祸。” 说着沐阳便看向了曹玗希,“曹将军大战之前擅离职守,二皇子为了守卫国土迎难而上,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致使力竭坠马,因此断了双腿。” -- 第79页 “而曹将军担心二皇子事后向皇上吐露真相,便暗自命人下毒谋杀二皇子,这才使得二皇子惨死异地。” 沐阳一边说着一边泪流满面,“皇上,小人恳请皇上严惩曹玗希,还二皇子一个公道。” 一旁的曹研听到这话,立刻反驳道,“皇上,二皇子是贸然出兵偷袭,当时小人也是出言制止了的,可二皇子非但不听劝,还命人将小人扣押,至此才招致祸患的。” “皇上,曹研此话有问题,若是觉得二皇子安排有误,为何曹将军不出来制止,反倒是由副将出言制止。”沐阳沉声说道。 “皇上,二皇子险些死于战场,便是我家将军舍身相救,既然都救了,又有什么理由在之后在费尽心思害死二皇子呢。”青羽说道。 “谁知道这不是曹玗希耍的手段,借救了二皇子的借口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沐阳眯着眼说道。 “我看是你在胡乱攀扯,二皇子受伤之后,分明是你在贴身照顾,二皇子乃是中毒而死,谁知道会不会是你暗中毒害。”曹研冷声质问。 “朝堂之上,皇上面前,你们这般互相攀扯,成何体统。”江牧深沉声斥责道。 几人立刻闭了嘴,周承业目光定格在了曹玗希身上,“曹玗希,你是镇远大将军,此事,到底如何,你来说。” “回皇上,臣的确离开过军营,但也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 “皇上,曹玗希她承认擅离职守了。”沐阳有些激动的开口,一旁的江牧深眯着眼走过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脚踩在他的胸口。 “大胆,皇上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让你开口了吗!” 说罢,江牧深偏头看了眼曹玗希,“继续说。” “臣那日从监察司特使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西北凤栖国的消息,为了探求真伪便独自前往西北城探查,来回不到一天时间。” “臣走之前敌军以退,但为了确保不出意外,臣特命副将曹研派人去寻左善左老将军,请他代为主持大局。” “臣在西北城内发现了异常,便快马加鞭往回赶,当臣赶到时二皇子以带人杀出营外,一时不慎从马上坠落,臣来不及多想便出手将他救下。” 说到这里,曹玗希微微仰头,眼底一片清明,“臣所言句句属实,断无半点虚假。” “皇,皇上。”沐阳伸手抓着江牧深踩在他身上的脚。 周承业盯着看了看,“让他说。” 江牧深眯了眯眼,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到了一旁,沐阳捂着胸口重新跪地,“皇上,曹玗希在撒谎,她去西北城乃是为了一己之私,根本不是为了探查。” 曹玗希闻言扭头看了看他,“你如何能肯定我是为了一己之私,那监察司特使来去匆忙且行踪隐秘,难不成你暗中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我没有。”沐阳大惊道。 曹玗希眉头微动,“既然你没偷听,如何能说知道我们谈了什么,而你说的是真的,我说的便是谎话。” “这,我……” 沐阳有些惊疑几次张嘴没能把话说出口,曹玗希便抬头看着周承业,“皇上,臣确实有所错失,但臣确实没有杀害二皇子。” “二皇子受伤后,臣便让军医好生医治,为了防止外人叨扰,也一直是让二皇子的侍从沐阳亲自照顾,除了每日送饭的兵士和军医并无外人与二皇子有接触。” “为了保证二皇子的安康,臣特请左老将军到城内遍请名医来为二皇子医治腿伤。” “最先发现二皇子出事的也是沐阳,臣当时和左老将军带着请来的大夫一同进去查看,经查验二皇子乃是被人下了跗骨青,此毒会敷在外伤伤口上,便会顺着伤口进入身体,直至毒发。” “因无法断定是何人害了二皇子,臣便让左老将军主持大局,将包括臣在内的所有人都单独关押,等候皇上发落。” 曹玗希字字句句说的清楚无比,眼神坚定,丝毫没有任何的慌乱,她的话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事情有了清晰的了解。 随即,众人看向沐阳的眼神就发生了改变,沐阳心底一跳,“皇……” “皇上,是小人听信了曹将军的话,在二皇子的伤药里下了跗骨青,小人罪该万死。” 一片寂静的大殿上,刘成柏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众人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跪在最末端的人身上。 曹玗希眉头微皱,眼底微闪,她有些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了刘成柏,而对方却没有抬头看她,曹玗希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恍惚。 刘成柏是谁啊,那可是他父亲的心腹,小的时候还经常哄着曹玗希玩儿,要是曹玗希练功受伤了,刘成柏都会亲自调好药送到将军府。 曹城宪不在了之后,刘成柏依旧是曹家军的军医,他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另谋明主,而是选择继续扶持少年女将曹玗希。 刘成柏的恩情,曹玗希一直铭记于心,这也是为什么周泽康出事,曹玗希能够放心把人交给刘成柏医治。 “刘军医!”曹研难以置信的开口。 “皇上,刘军医乃是为二皇子诊治之人,药也都是他调配的,如今也算是铁证如山了。”沐阳按捺下心中的窃喜,朗声说道。 “皇上,刘军医定然是劳累过度,说了胡话,皇上,我家将军绝对没做过谋害皇子之事啊。”青羽扣首说道。 -- 第80页 刘成柏垂着头,突然抬头看着青羽头上的发簪,“小人之话,绝无半点虚假,小人愿以死明志。” 说罢,他便突然出手拔下了青羽的发簪,□□进自己的胸口,曹玗希迅速反应过来,在他抬手的时候便起身冲了过去,可却也只是徒劳的碰到了他的手。 曹玗希缓缓的瞪大了眼睛,眼底透着迷茫,她有些颓然的跪地,刘成柏抬手抓住了曹玗希的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来人,快传太医。”江牧深高声道,可当太医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沐阳立刻跪地膝行向前,“请皇上为二皇子主持公道。” 朝堂上的众人在看到眼前这幕后,想了想便有几人出列请求皇上严惩曹玗希,曹玗希还跪在李成柏的身前,后背挺直,神情肃然。 江牧深盯着她看了又看,叹了口气,转身拱手,“臣,恳请皇上彻查此案。” 周承业沉默的看着江牧深,半晌点了点头,“就依靖安侯所言,此事交给刑部彻查,务必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曹玗希此刻只觉得耳边异常安静,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瞬间抽干净,一股难言的窒息感将她逐渐侵袭。 适夜,萧莫点了药香看了眼在床边调息的江楚杭,目光在他的手腕停留,那抹刺眼的红让他皱了皱眉,发作的频率似乎变快了。 第48章 冥顽不灵 门口传来了声响,萧莫开了门走了出去,从来人手里接过了密函,转身进了门,萧莫便将密函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 江楚杭缓缓睁开了眼,额头上满是汗水,低头看了看手腕,红色的线已经彻底消失,继而他便看向了萧莫,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密函。 萧莫拿过密函递了过去,江楚杭打开仔细看了看,片刻他闭了闭眼起了身,“回京。” 萧莫伸手拦了一下,“现在就走?你……” 江楚杭抬眸看了看他,“你留在西北,把曹诚调查清楚了在回京。” 萧莫微微凝眉,江楚杭只是挥了挥手然后自顾自的换好了衣服,从一旁拿起了折扇出了门翻身上了马。 夜黑风高,一人一马从西北的荒凉天地向着京城的繁华奔去,可又有谁知道,他想看到的从来都不是这世间繁华。 阴暗的地牢里,曹玗希背靠在透凉的墙边,刺骨的凉意不断的侵蚀着她的身体,一身质朴白衣,头发披散而落,没了任何的修饰。 曹玗希仰着头透过上方的一个狭小窗户望着那倾斜而下的月光,她现在思绪有些混乱,刘成柏的反叛是她根本没有想到的。 可如今发生了,她却觉得那样的正常,想要害死自己的人,如何不知道怎样往人的最痛处狠狠的戳下去,原本就是自己太大意了。 曹玗希慢慢的曲起腿伸手抱着双膝,她需要冷静下来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曹玗希还没等想出什么,便看到狱卒正压着青羽往外走去,她眉头一皱径直起身走到了门边,青羽看到曹玗希刚准备上前便被狱卒推了一把,“做什么。” “能让我跟我家主子说几句话吗?”青羽眉眼弯弯,轻声问道。 那狱卒转头看了看她,“你还以为她是那位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呢,我告诉你,到了这里,你们就是囚犯,想说话,等你们都认罪了,到了地下,有的是时间说话。” 闻言,青羽的眼轻眨了眨,看着曹玗希无声的张了张嘴,曹玗希却还是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她在让自己不要担心。 曹玗希站在门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羽被狱卒带走,阴暗潮湿的牢狱内,刑部尚书郑财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了各种刑具,常年染血,让这里混杂着点点腥臭味。 郑财看着被带过来的青羽,端起了一旁的茶杯,随意拨弄了几下,“皇上要求尽快查明真相,如此,便好生使出本事,让她把话说清楚。” “是。” 两个狱卒走到青羽身旁刚准备伸手,青羽一个闪身躲过了,眼底一片坦然,“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说着,她便自顾自的走到了刑架前,郑财见状挥了挥手,几个狱卒便将青羽帮到了架子上。 黑夜寂静无声,任凭刑法加诸于身,青羽都紧咬着牙冠不发出任何大的声响,只有偶尔太过疼痛才会溢出低声的闷哼。 曹玗希站在门边双手紧抓着门框,即便听得不真切,可她还是能捕捉到那一声声压抑至极的闷疼声。 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而上,直通四肢,让她浑身发麻,如果可能她甚至想要去替代青羽,那些人原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何苦伤害无辜人。 监牢内,不到半个时辰,青羽全身都染上了鲜血,原本的白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两个狱卒分别站在两旁。 “说,曹玗希都做了什么。”郑财眯着眼,沉声问道。 青羽脸色惨白,额间满是冷汗,眼神飘忽无法凝聚,她急促的呼吸了一阵,字字句句都椎心泣血,“我家主子一心为国,曹家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曹家满门皆是忠烈之人。” “你!”郑财怒声而起,“冥顽不灵。” “给我用刑,我到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 青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悲戚的喃喃自语,“我辈自有报国心,忠君承恩念天下。” 随着双腿的断折,青羽在一阵剧痛之下昏了过去,狱卒走过去几番泼水将她弄醒,之后便是新一轮的折磨,手段花样层出不穷。 -- 第81页 无休止的痛苦让青羽彻底的昏了过去,并且再也没有转醒的迹象,郑财挥了挥手,眼底微闪,“带下去。” 曹玗希站在牢房门旁,看着狱卒将青羽拖拽而过,看着青羽血肉模糊的双腿和她身后留下的两条斑驳的血路,曹玗希眼底颤抖着。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曹研的呼喊,那一声声的青羽,让曹玗希抬手按住了心口,钻心蚀骨的疼让她将嘴里的肉咬碎,嘴里溢满了血腥。 天际破晓时,曹玗希听到了曹研的高呼,随即几个狱卒便去了她们的牢房,片刻后,郑财带人从牢房里将青羽用草席一裹抬了出来。 在路过曹玗希的老门前,郑财的胳膊被曹玗希一把抓住,郑财偏头看了眼,曹玗希目光紧盯着那卷草席,“让我见见她。” 郑财眉头一扬,冷笑一声,“曹将军这是心痛了,她可是为了你死的。” 曹玗希抓着郑财的胳膊微微用力,吐出的字像是带了血一般,让她满嘴沾染了血腥气,“让我见她。” “好啊,跪下来求我。” 郑财早就看不惯曹玗希,况且如今上面有人递了密信来,无论如何都要治曹玗希于死地,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曹玗希深吸了几口气,半晌松开了手,然后径直跪了下去,她后背挺直,眼底无光,四个字脱口而出,“让我见她。” 郑财自上而下看着曹玗希,半晌挥了挥手,狱卒利落的将门打开,将青羽的尸体扔了进去,曹玗希立刻伸手接住。 她将青羽的尸体轻轻的放在地上,打开草席,目光在触及到她那一身血衣时定住了,这是她往后余生中始终抹不掉的记忆。 冰冷的牢狱里,原本还那样鲜活的人就这样在曹玗希的怀里逐渐变冷,曹玗希将青羽半搂在怀里,眼泪无声的滑下。 青羽是曹家军遗孤,当年青羽还只有十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在一场大战中重伤而亡,而她的母亲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重病一场不治而亡,曹城宪在知道了这件事后便将青羽带回了曹家,从此,青羽就成了曹玗希的玩伴。 青羽自小便跟着曹玗希一同练武,陪着她走过了曹城宪身亡,曹家军人心动荡的那段时光,青羽几次想要陪着曹玗希上战场,都被她驳回了。 “青羽,我这一生注定做不成寻常女子,我只盼你可以安稳度日,她日寻得如意郎君。” 此番西北之行,青羽担心曹玗希会触景伤情,非要跟着去西北,最后也是偷偷混进出城的队伍,等到了西北才敢回禀曹玗希。 只是谁也没想到,只此一次的破例,竟然招致这般下场。 曹玗希抱着青羽的尸体,泪水像是决堤了一般,那个在自己出征归来后总站在将军府大门外遥遥看着自己的人,那个见自己胃口不佳便换着花样做好吃的给自己的人,那个总喜欢给自己梳发髻,看到自己穿女装就满眼欢喜的人……就这么没了。 为什么自己想要留的东西,总也留不下保不住,为何自己会这般的没用。 郑财站在了老门外,冷声一笑,挥了挥手,一旁的狱卒便进门将青羽的尸体夺走。 曹玗希的怀里一空,心也随着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郑财冷冷开口,“曹将军,她为何死你很清楚,我也不妨告诉你,你若还不肯认罪,你那副将曹研便跟她一个下场。” “早就听闻曹家军个个都是硬骨头,这青羽姑娘让我长了见识,就是不知道另一位是不是更会让人惊喜。” 曹玗希闻言轻眨了眨眼,她抬手将脸上的泪擦干,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她几步走到了郑财面前,明明还身处牢狱,明明他们之间还隔了一道门,可郑财却在触及曹玗希的双眸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了这一点,郑财有些气急败坏,可还没等他开口,曹玗希便先开了口,“我认。” 郑财愣住了,曹玗希突然笑了起来,沾染了凄凉的笑在这个地牢里格外的阴森恐怖,“你没听清吗,本将军说,认了。” “你肯认罪画押?” 曹玗希盯着郑财看着,勾起了唇,“去回禀皇上,罪臣曹玗希,请求面见圣上。” “曹玗希,你耍我。”郑财怒不可遏。 曹玗希眉头微动,“本将军为何要耍你,只要见了皇上,我就认。” “你还想见皇上,你做梦。” “郑财,若是我今日死在这牢中,你以为皇上还会相信你所调查的东西吗?”曹玗希说着向后退了几步。 郑财紧张的看着她,曹玗希是要死,可却不能死在牢里,曹玗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何选择在你,机会就这一次,过了,本将军可就不会认了。” “你方才说的话没错,曹家军个个都是硬骨头,那你不妨试试,你把本将军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折磨死,都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结果,到时候,皇上要怎么定你的罪。” 第49章 破碎的簪子 “又或者,你有本事也可以直接冲本将军来,本将军也好让你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是曹家军的气节。” 郑财盯着曹玗希半晌甩着袖子离开了,曹玗希后退几步,贴着墙一点点滑坐在地上,她的手紧抠着地面,划过丝丝血痕。 直到第二天夜里,曹玗希也没有等来郑财,不过审讯似乎也停了下来,一切就像是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 第82页 与此同时,江楚杭披星戴月一路奔袭,终于赶了回来,他从后门入了侯府,换了件衣服带上无念策马自靖安侯府出,一路疾行来到了刑部大牢外。 狱卒见人策马而来,立刻戒备起来,江楚杭到了门外停下了马,无念立刻翻身下了马,从怀里掏出了令牌,“靖安侯府世子在此,谁敢造次。” 狱卒闻言立刻跪地,江楚杭下了马,径直往里走,郑财听到手下的汇报立刻走了出来,“江世子。” 江楚杭盯着他看了看,郑财恍然间只觉得浑身一哆嗦,半晌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却在触及到对方毫无温度的眼眸后,吓的垂下了头。 “本世子今夜前来,是为了见曹玗希,带路吧。”江楚杭懒得跟他废话,如果他所料不错,如何处置曹玗希,恐怕就要在今夜有定论了。 郑财听到这话微微皱眉,“世子爷,曹玗希乃是重犯,任何人不得见。” 江楚杭闻言视线飘过,轻笑一声,“若本世子定要见,郑大人准备如何啊?” “还请世子爷不要为难下官。”郑财眯着眼说道。 江楚杭看了眼无念,无念立刻上前,拿出了一块令牌,“如朕亲临”几个大字,让郑财心底一跳,立刻跪地,一股凉风从他后背直窜而上,平白的惹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此,可以见了吗?”江楚杭淡淡的几个字,让郑财心跳如雷,额间的冷汗顺着流了下来。 “可,可以,世子,请。”郑财咬着牙起了身,侧身让开了位置。 几个人来到了曹玗希的牢房外,曹玗希恍然偏头,在看到江楚杭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直的盯着他半晌没有眨眼。 江楚杭回望着她,开了口,“都退下。” 郑财刚准备说什么,无念就举起了令牌,郑财只能咬着牙视线在曹玗希和江楚杭之间流转了一瞬带着人退下了。 江楚杭让无念也随着退了出去,他一个人推开了牢房的门,一步步走进了牢房内,不过短短数日,曹玗希竟然生出了一缕白发,那白发与青丝纠缠在一起,格外的惹眼。 直到江楚杭走到了曹玗希的面前站定,曹玗希才像是回过神一般,她痴痴的仰头看着他,眸光中带着光亮,“你来了。” 江楚杭垂眸看着她,没有言语,曹玗希自顾自的笑了笑,微微偏了偏头,“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让我再见你一面,老天对我终究还不算太无情。” 这几日没有等来皇上要见她的消息,曹玗希便知道自己的下场了,她也没什么好执着的了,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是想不到,她曹家的一世英名,最终竟然真的断送在了自己的手上,但愿到了地下,父母不会怪罪自己。 这还是江楚杭第一次看到曹玗希如此憔悴,长发披散,眉眼里原本的坚毅变成了平静和柔和,卸去了盔甲的镇远大将军,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女子。 见江楚杭不说话,曹玗希抬眸看着他,半晌轻轻一笑,“我之前的确不想要嫁给你,不是因为你被外界谣传为病秧子,命不久矣,只是我早就认定自己会孑然一生。” “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孟杭,会是那个不知为何闯进我的生活里,让我开始动摇的那个人。” 说着曹玗希轻笑一声,眼泪从眼角滑出,她抬手擦去,“你说你会去退婚,侯爷说我得偿所愿,可我却不是这么想的。” 说着,曹玗希扶着墙起了身,江楚杭目光下垂看到了她沾满血污的十指,眼底泛起了波澜,“你送给我的簪子碎了丢了,我后来回到战场上去找了,却在也找不到了。” 曹玗希周身环绕着即将破碎的撕裂感,江楚杭抬起了手,曹玗希向后退了一步,任凭眼泪滚落,这还是她第一次不想那么坚强,人生只此一次的脆弱,留给这个人,也是好的。 曹玗希轻眨了眨眼,唇畔微动,“江世子,你我之间就如同这碎裂的簪子,丢了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这一生,终究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想要做的事,想要护的人,想要光耀的门楣,到最后都是泡影。” 说着,曹玗希便背过了身,瘦弱的肩膀终究不似往常那般挺立,“你我之间,今生得见,是我的幸事,今日一别,望君珍重,好生活下去。” 江楚杭看着曹玗希垂落的肩膀,眼眸里划过了难言的复杂,半晌抬手摘下了自己头上戴的簪子,走到曹玗希身后,抓起了她散落的头发,曹玗希一愣想要回头,却被江楚杭按住了。 “别动。” 江楚杭亲手将曹玗希的长发挽起,替她戴上了自己的玉簪子,随后将曹玗希搂进了怀里,曹玗希的后背紧贴着江楚杭,她眼底轻颤,刚准备挣脱开便听到。 “让我好生活下去,你就自己先活着。” 说罢,江楚杭就松开了曹玗希,曹玗希轻眨了眨眼,转过身时江楚杭已经离开了,曹玗希抬手触碰到了发簪,眼底泛起了波澜。 江楚杭沉默着一路走了出去,郑财在外焦急的等着,见到江楚杭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世子既已见完,臣便恭送世子。” 江楚杭闻言盯着郑财看了看,直把对方看的汗毛直立他才移开了视线,出了刑部大牢,江楚杭回头看了看,无念跟在他身边有些担忧。 江楚杭看了他一眼,“我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 第83页 “青羽姑娘的尸体已经妥善下葬了,就葬在她父母身边。”无念低声说道。 江楚杭缓缓仰起头,今天的月色很美,他翻身上了马径直打马朝皇宫的位置奔去,无念见状暗叫一声不好,跟了上去。 宫内早已到了门禁的时刻,眼见有人骑马而来,守城侍卫立刻拔出了武器,韩场作为今夜的守卫遥遥的看到了来人是江楚杭,立刻抬手制止了其他人的动作,他径直飞跃下了高楼,几步走到了江楚杭的面前。 这时江楚杭正巧翻身下了马,韩场拱了拱手,“江世子。” “开门。” 韩场闻言后退了一步,拱手到,“世子,深夜擅闯皇宫,不明智。” 江楚杭闻言眉头一动,上前一步,“韩统领大可不必担心,出了任何事都跟你没关系。” 无念此刻也打马而来,他翻身下了马,“主子。” 江楚杭伸手把无念手里的令牌拿了过来,“韩大人需要看一眼吗?” 韩场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侧了侧身,“江世子,请。” 江楚杭翻身上了马打马进了宫,无念站在原地半晌无奈的上马往靖安侯府赶去,今夜之事必不能善了,但求侯爷能够有办法。 来福公公听到侍卫的禀告吓了一跳,靖安侯世子这个时候进宫,无论是为了什么,都是大事,他赶忙进了御书房,周承业此刻正背手站在窗边,来福小心的走过去,“皇上。” “皇上,江世子夜闯宫门,手持令牌,打马进宫了。”来福越说声音越小。 这江世子若是有要事便罢了,若是没有,此番举动,恐怕……想到这里,来福小心翼翼的抬眸偷偷看了眼周承业。 他原本以为周承业会震怒,可这偷瞄的一眼让来福愣住了,周承业虽然未曾表露任何情绪,可他的眼中似乎是带着怀念。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通秉,江楚杭已经来到了御书房门外,周承业闭了闭眼,语气沉沉,听不出喜怒,“让他进来。” 来福小心的退了出去,看到江楚杭他几步走了过去,把方才的换乱藏了起来,转而关切的问,“哎哟,我的世子爷,这夜深风露重,怎么也没穿个披风啊。” 江楚杭闻言轻笑一声,“着急入宫面圣,忘记了。” 来福闻言向前一步,压低声音,“世子爷,皇上最近几日十分烦忧。” 江楚杭闻言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指点。” 江楚杭脚步没停推开门进了御书房,屋内燃着清香淡雅的香,将江楚杭周身的冷冽血腥冲掉了大部分。 江楚杭朝周承业跪地行礼,“臣,参见皇上。” 周承业背对着他没有说话,江楚杭也不开口,两个人僵持了许久,周承业深吸了一口气,“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臣今日前来,是为了曹玗希的事。” 听到江楚杭这么说,周承业眯了眯眼,“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她的事确实轮不到臣管,可事关西北,臣不得不管。” “好,你便好生说说,你要怎么管。” 第50章 少年时光,可忆不可追 江楚杭将密函拿了出来,“皇上,这是这几日监察司在西北所调查到的信息,请皇上过目。” 周承业沉着脸走到了江楚杭面前,从他手里抽走了密函,江楚杭缓缓开了口,“西北监察司曹诚与外人勾结,诓骗曹玗希前往西北城,诱使二皇子在曹玗希离营期间,起兵突袭。” 周承业翻看着密函,听着江楚杭的汇报,垂眸看着他,“查清楚是与和人勾结了吗?” “曹诚受尽酷刑未曾吐口,混入营内之人,也已趁乱逃走,孙克已经伏诛。”江楚杭说道。 周承业闻言盯着他看了又看,“朕倒不知道,你何时会把没查清楚的事,就这么摆在朕的面前。” “臣确实未查清,但二皇子的死与曹玗希并无关系。”江楚杭定定的说道。 “曹诚供词中虽未表露是与何人勾结,可却对派人暗中联络二皇子,之后命人送去跗骨青毒害二皇子之事供认不讳。” “所以,你深夜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朕,曹玗希不该杀,是吗?”周承业眯着眼问道。 江楚杭闭了闭眼,“皇上,曹玗希虽有错处,但,罪不至死。” 周承业听完江楚杭的话冷哼一声,“若朕定要杀了她呢。” 江楚杭闻言沉默了,周承业盯着他看着,“朕曾有意让你们定下婚约,是你拒婚,如今朕要杀她,是你求情。” “江楚杭,你来告诉朕,你有什么理由替她求情。” 江楚杭闭了闭眼,久久无言,周承业眯了眯眼,抬手指着他,“朕就是太放纵你了,给了你天大的胆子,你敢夜闯皇宫,来给一个罪臣求情。” “江楚杭,你以为朕的想法是你可以左右的吗?” 周承业说着转身背对着他,“刘成柏当朝承认是曹玗希指认并以死明志,曹诚所言乃是重刑之下吐口,不可信。” 江楚杭闻言闭了闭眼,“皇上。” “够了,你给朕滚出去。” 江楚杭闻言抬眸看了眼周承业,只见对方背对着他,江楚杭起了身,走出了门,来福公公迎了出来,“世子爷。” 江楚杭抬头恍然间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远山飘雪,四起的寒风带来了冬日的凛冽,他缓步走下台阶,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撩起衣摆跪地。 -- 第84页 来福见状赶忙举着伞跑上前,“哎呦,我的小祖宗啊,我的世子爷,这是做什么啊。” 江楚杭挥手将来福手里的伞打落一言不发的跪在雪地里,来福公公见状心里火烧火燎的,他赶忙进了御书房,“皇上,江世子在门外跪着,下雪了,世子爷身体弱,这……” 周承业闻言拧了拧眉,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沉默了半晌,“他爱跪就让他跪。” 漫天大雪飘然而下,曹玗希站在牢中静默的看着小窗外如墨染的夜空,他来的时候周身带着冷气,怕是如此折腾,回去之后就要病倒了吧。 江牧深匆匆赶来就看到江楚杭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御书房门外,身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他几步上前脱下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江楚杭抬头,江牧深冷着脸看着他。 “父亲。” “简直胡闹。” 说完,江牧深又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底的烦闷,“天冷,快起来回去。” “儿子今夜做了错事,自愿请罪。”江楚杭低声说道。 见江楚杭如此执拗,江牧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上台阶,忽略了来福公公径的阻拦直推开了御书房大门,周承业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见江牧深前来,手中的棋子随意扔到了棋篓里。 “今夜倒是热闹,你们都来了。” “我原就知道你心狠,没想到你会狠到这种地步,既然你并无意要处死曹玗希,何苦将要处死她的消息送到西北,引他回来。”江牧深沉声问道。 “谁说,朕无意要处死曹玗希了。”周承业好笑的问道。 “因为她是安晴至交好友的独女。”江牧深的一句话让周承业变了脸色,脸色阴沉难看。 江牧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孩子也算你是我暗中看着长大的,她是怎么一步步走来的,你我心里都清楚。” “终究你我也是对不住曹家,你当初要将她指婚给楚杭,是什么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对那孩子有什么期许,我自然也知道。” 说着,江牧深看到周承业不发一言,只是自顾自的摆着棋局,他沉了沉脸色,“就因为你的消息,楚杭不眠不休了几日,如今还跪在外面,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摆棋局。” 周承业抬眸看着他,随即扔了手里的棋子,“朕让他走,是他自己不肯走,朕没让他跪,是他自己要跪,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朕改变主意了。” “朕倒是不知道,他何时有了这样的胆子,竟然敢忤逆威胁朕。” 说着,周承业眉头一扬,看着江牧深,“说到底,他如今这样,难道不是你对他太过骄纵的缘故。” 听到周承业的话,江牧深忍不住冷笑一声,“我可没给过他如朕亲临的令牌,纵容他在宫内骑马坐轿。” “楚杭的性格一直都随了他的娘亲,他娘亲是个什么性格,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周承业眉头一动,江牧深叹了口气,“你我之间早有约定,如今你为何这般急切,我们早前就已说好不会……” “玉不琢不成器,现如今这样的事就能让他如此稳不住,以后如何能够担起大任。”周承业眯着眼说道。 “你难道忘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也干过同样的事,就算你要雕琢,也总有时间,何苦这么激进。”江牧深沉声问道。 他的话让周承业突然愣住了,脑海里不由浮现起年少时他曾经策马扬鞭,日夜兼程只为确保她的平安。 那时的他也是那样的奋不顾身过,可到最后,终究全都是虚妄,想要护的护不住,想要守的守不了。 曾经的年少时光,可忆不可追。 周承业随手捏起了棋盘上的棋子扔进了棋篓,“朕何时做过这样的事了,那明明是你做的。” “江侯爷冲冠一怒为红颜,那还是段风流韵事呢。” 江牧深闻言拧了拧眉,周承业木然了脸,“让他回去闭门思过,告诉他,朕不会杀曹玗希,但仅此一次。” 江牧深闻言深深的看了眼周承业转身推开门,看到江楚杭仰头看着他,江牧深从来福手里拿过了伞,走到了他面前,“皇上答应不杀曹玗希,你且回去闭门思过。” 江楚杭仰头看着江牧深,然后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紧闭的房门上,随即双眼一闭昏了过去,江牧深见状立刻将人背了起来,来福公公吓了一跳,赶忙让人去请太医。 周承业站在窗口看着门外有些慌乱的景象,半晌抬手捂嘴轻咳了几声,展开手掌,掌心里是刺目的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握起了拳头,“影展,把曹玗希带来。” 御书房外的事没有因为夜色已深而减缓传播,孙太后在听了宫内太监复述了江楚杭深夜打马入宫的事之后,眉眼微动。 “这小崽子越来越放肆了,若是再不加以管教,只怕日后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传话给李默然,让他看着办。”孙太后说完便扶着一旁宫女的手起了身。 曹玗希被带入宫的时候,已经是天明十分了,走在堆积白雪的地上,曹玗希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寒凉,仿佛要冻住她的五脏六腑一般。 这条长长的甬道她曾经走过无数次,却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般寒冷,抬起头雪花飘落在脸上,带来了一阵冰冷。 直到进入了御书房,一股难言的暖意才驱散了她身上的冷,曹玗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 第85页 “臣曹玗希,参见皇上。”曹玗希跪地恭敬的说道。 周承业转身,还未张口,目光便定格在她挽起的发髻上,那上面插着的簪子让他久久无法回神,直到曹玗希恍然抬头,周承业才开了口,“听说你要见了朕,才肯认。” “臣是要认,但认的也只是臣擅离职守的错失,不是毒害二皇子的罪责。”曹玗希一字一句的说道。 闻言周承业轻笑一声,“你倒是分得清楚。” 说着,周承业眸光微闪,“曹玗希你的确是个好的统帅,但却不是……” 不是什么周承业没有说出口,曹玗希与周承业对视了一眼,周承业继续说道,“做事莽撞,行事思路不够缜密,空有一身武艺,却担不起朕对你的期许,你与她相比,差太远了。” 他(她)是谁?曹玗希有些疑惑的想着,不知为何,曹玗希从这话里听出了浓烈的怀念。 周承业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没杀二皇子,可刘成柏、庄青羽,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到底为何要擅自离营去西北城,这其中的缘由,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 曹玗希猛然抬头,周承业一字一句的说道,“一时的错失,造就了今日的悔恨。” 曹玗希闻言眼底震颤不已,周承业起身走到了她面前,“自大,自负,曹玗希,你太让朕失望了。” 第51章 夜闯宫门 曹玗希用力的闭了闭眼,她的心口如同被刀割了一般,这几日她每每回忆起当日的举动,心底都带着悔恨。 她确实不该为了心底的那丝冲动选择离开,也不该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就不会出事,说到底,一切的起源都是她的错漏造成的。 周承业注视着曹玗希,看到了她脸上的悔恨和挫败,半晌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今夜,江楚杭夜闯宫门,在雪地里跪求朕留你一命。” 曹玗希震惊的抬头,周承业低头看着她,“朕会让你活下去,但却会免了你镇远大将军的名号,自此,你便是一介布衣平民。” “镇远将军府朕会给你留着,只要你能查清楚二皇子之死,把证据带回来,朕便会让你重回到你的位置。” 曹玗希有些茫然的看着周承业,半晌才轻眨了眨眼,“臣,草民领旨谢恩。” 来福公公在门外侯着,曹玗希推开门走出他便迎了上去,“曹将军。” “来福公公,我已经不是将军了。”曹玗希淡淡的说道,卸掉了镇远大将军的名号,曹玗希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意外的有些轻松。 来福公公眉眼一动没有说什么,曹玗希向外走了几步,“来福公公,江世子,如何了?” “世子爷已经被侯爷带回去了,只是世子身体不好,方才已经让太医过府了。”来福公公小心的说道。 曹玗希微微低头,心底蔓延着酸涩,独自走出宫外,曹玗希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身后留下了串串脚印。 远远地她看到了一个人朝自己奔来,曹玗希停下了脚步,曹研快步跑到了曹玗希的面前,“将军。” 看着她眼底的关切,曹玗希眨了眨眼,“没事,只是以后不要再叫我将军了。” 曹研愣住了,曹玗希抬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皇上撤了我的职,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我也不清楚,你……” “属下誓死追随将军,绝不离开。”曹研红着眼眶梗着脖子说道。 “属下本就无家可归,以后便是做侍从,也要留在将军,主子身边。”曹研的话让曹玗希心疼不已,她点了点头。 在这个雪夜里,曹玗希似乎失去了一切,又似乎得到了一切。 次日早朝 “郑财,朕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周承业坐在大殿之上,沉声问道。 “皇上,臣,尚未查清。”昨夜江楚杭夜闯刑部大牢没多久,皇上便将曹玗希和曹妍传召带走了,天亮时分才回去。 郑财不知道皇上跟曹玗希说了什么,随行的人也是只字不提,这让郑财摸不透皇上的意思,话也就不能随便说了。 “没查清?朕听闻你夜审了曹玗希的随行侍从,那姑娘惨遭酷刑,难道什么也没说?”周承业眯着眼问道。 郑财闻言垂头,眼底微闪,抿了抿唇,“并,并未说什么。” “酷刑之下也不曾开口,靖安侯,你怎么看。” 听到这话,江牧深抬眸与周承业对视,“曹家军人人都是刚烈之人,自然不会认未曾做过的事。” “既然说到这酷刑,臣有一事不明。” “哦?何事?” 江牧深偏头看了眼郑财,“那日大殿之上,二皇子的侍从沐阳,举止言行皆十分可疑,且他是贴身侍奉二皇子之人,嫌疑最大,为何郑大人不对他也施已重刑。” “皇上,当日刘成柏以死明志揭发曹玗希罪行,臣认为她的嫌疑最大,因此便从她和她的随从开始调查。”郑财赶忙解释道。 “可你到现在什么也没查出来,不是吗?”江牧深问道。 “这……” “好了,让你查你查不出来,朕这里到有些东西,你们且看看。”说着,周承业便让来福把准备好的卷轴发了下去。 众人依次传看着,上面清楚着写着监察司在西北的调查结果,江牧深抬头看着周承业,只见对方眯了眯眼,“都看明白了吗?” -- 第86页 “一个至死不发一言,一个却对诓骗曹玗希,谋害二皇子之事供认不讳,此事到底何为真,何为假啊。”周承业将手里的卷轴扔了下去。 “皇上息怒。”众人跪地高呼。 周承业深吸了一口气,“曹家乃是本朝名门,多年来为我大周开疆扩土,劳苦功高,如今便也只剩下了曹玗希一个独女,朕不忍曹家绝后。” “来福,宣旨。” 来福宣读了圣旨,众人在听到曹玗希被废黜为贫民都大感震惊,站在前方的三皇子眯了眯眼不发一言,太子更是毫无反应。 似乎关于曹玗希的事情就这样翻篇了,郑财领旨继续追查真凶,既然曹玗希是因着战时的疏漏而被贬黜,便是将她排除在了凶手之外。 只不过,虽说摆脱了凶手的名头,可说到底镇远将军府曹家军,自此,算是走向了没落,细想起不由让人喟叹,当朝女将军,威风凛凛,如今倒也是这般的下场。 “皇上,今日城内都在流传,说是昨夜有人打马夜闯宫门,也有人看到靖安侯世子曾夜闯刑部大牢,臣斗胆想问问靖安侯爷可有此事啊?”李默然看了眼江牧深沉声问道。 江牧深偏了偏头,哂笑一声,“你来问本侯爷,倒不如问问郑大人,身为刑部尚书,有没有人夜闯刑部大牢他最清楚,亦或者,你可以问问韩统领,是否有人夜闯宫门。” 郑财闻言出列,“皇上,昨夜江世子确实去过刑部大牢,世子手持令牌,点名要见曹玗希,臣再三劝阻,世子拿出令牌,臣也无法只能让世子与曹玗希见面。” 韩场抬头看了眼周承业,也走了一步,“皇上,昨夜江世子确实夜闯宫门。”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众人便七嘴八舌起来,往日靖安侯世子在朝堂之上几乎从未被提起过,偶尔一句半句,也多是感慨少年多病,实在可惜。 可如今这一年多,江楚杭多半是和曹玗希一同被提起,如今曹玗希被贬黜,江楚杭又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朝堂上的众人自然出言讨伐。 江牧深耳边听着众人对江楚杭的声声讨伐,眼底的暗沉逐渐凝聚,他抬头看向了周承业,只见对方的脸色十分难看。 半晌他拱手出列,“昨夜,本侯也深夜入了宫,各位为何不讨伐本侯爷。” “我儿自小体弱多病,皇上特许他可以坐轿骑马进宫,我江家承袭皇恩,手里有如朕亲临的令牌,持此令牌便可畅通无阻。” “敢问各位,我儿手持令牌打马进宫,哪里有错处。”江牧深眯着眼说道。 “况且,先前我儿与曹玗希有皇上定下的婚约,虽说未成,可说到底也算是一段姻缘,曹家蒙难,我儿仁义,前去探望,为防止被阻拦,特持令牌前往,有何不可。” 李默然之前在江楚杭手下吃了闷亏,如今对上江牧深只觉得心口被堵的死死的,这江侯爷果然还是老辣,几句话便将众人堵了个彻底。 “昨夜,是朕让江楚杭进宫的,他也跟朕说了去过刑部大牢之事,朕也责罚了他,昨夜便让靖安侯把人带回去,回府禁足。” 周承业的话一出在场的众人便也歇了心思,感情这些事皇上都知道,也私下做了处罚,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见众人停止了喧闹,周承业抬手扶额,“好了,今日便到此吧,退朝。” 散朝后,江牧深缓步走到了李默然面前,“李丞相,这街头巷尾市井流言,听听也就罢了,怎可信以为真。” “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相信流言蜚语,只怕如今令公子就不会安稳的在丞相府里作威作福了。” “侯爷此话何意。”李默然眯着眼说道。 “何意?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李默然,你那点尔虞我诈,用来对付我,也是我高兴的时候同你过过招罢了。” “不过,你要再敢打我儿的主意,就好好掂量掂量,你家那个败家子,够砍几次头的。”江牧深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偏偏说出口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李默然眼睁睁的看着江牧深大步离去,想要说的话绕到了嘴边却没来得及吐出去,这让他差点没被活活憋死。 得到了圣旨,曹玗希和曹研便从刑部大牢被释放,重新站在阳光下,曹玗希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倾泻的光,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曹玗希带着曹研直奔城外的乱葬岗,乱葬岗里到处都是腐败的尸体,有很多都已经白骨化,也有不少被野狗啃食,尸身残破不堪。 曹玗希在乱葬岗的腐臭尸海里翻找了一天一夜,夜里下起了大雨,曹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曹玗希身边,跪地,“主子,找不到了。” 曹玗希浑身湿透,她的手因为长时间的刨土搬尸已经沾满了血污,她跪在地上,闻言仰起了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凄风冷雨,寒夜孤寂,她该到哪里去寻觅,大陆迢迢,她又该往何处去。 三日后 下了早朝,江牧深迎面便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无念,他几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可是楚杭……” 第52章 看得通透 “侯爷,医仙孙景清今日入城,此刻应该已经到了靖安侯府外了。”无念有些兴奋的说道。 江牧深闻言眼底的光亮一闪而过,他翻身上了马,立刻快马加鞭往回赶,今日早朝上的怒气如今也烟消云散了。 -- 第87页 与此同时,曹玗希穿着一身素净的湖蓝色裙衫来到了靖安侯府外,思索了几天,她还是想要来看看,哪怕只是站在门外也好。 因此,安顿好曹妍,她便独自来到了靖安侯府外,方才来的一路,曹玗希已经听到了街头巷尾的议论,知道江楚杭所做的事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不知道江楚杭有没有被怪罪,如今是否因为那夜的事病倒,可她也知道如今她没有资格登靖安侯府的大门。 孙景清牵着马来到靖安侯府外时,见一女子默默站在门前有些惊讶,当他目光触及到对方头上那柄簪子时,整个人眼底泛起了波澜。 他牵着马走了过去,“这位姑娘,为何站在靖安侯府外啊。” 曹玗希听到身后有人问话便转过身,见来人一身白衣,气度不凡,稍微靠近隐隐还能嗅到丝丝缕缕的药香,曹玗希微微后退一步,“公子是在问我?” “□□,这靖安侯府外就你一位姑娘,不是问你,我是问谁?”孙景清好笑的问道。 曹玗希收敛了一下心神,“阁下误会了,我……” 一阵打马之声传来,两人同时看过去,江牧深手持马鞭翻身下了马,大步朝他们走过来,曹玗希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什么,江牧深便劈头盖脸的说道,“你怎么才来。” 孙景清闻言哈哈一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些年躲在岛上,想出来一趟也总要赶上天时地利人和,你派的人把信带去,我就立刻出发,路上丝毫不敢耽搁,光马我这都跑死两匹了。” 看到人来了,江牧深的心也就放下了,他一转头看到了曹玗希,“你怎么在这里。” 曹玗希后退一步拱手道,“侯爷,我……只是路过。” “哎,这位姑娘,我观察你许久了,你在这门外站的时间可不短了。”说着,孙景清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牧深往上看。 江牧深目光向上,看到了玉簪子,眉头一动,终究叹了口气,“都进来吧。” 曹玗希迟疑了一下,孙景清跟背后推了一把,“姑娘,来都来了,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走走走,进去看看那个混小子是不是还活着。” “你这嘴是不是少个把门的。”江牧深听到孙景清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冷气的说道。 “成,我说错话了。”孙景清也是个混不吝的,看起来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简单收拾了一下,三个人便一同来到了江楚杭的院子,这还是曹玗希第一次来到江楚杭居住的地方。 一入庭院,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竹林,竹林旁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一副茶具,看得出来他经常坐在那里,就是不知道,每每独处的时候,他都在想些什么。 推开房门,一股药香铺面而来,寻常屋子从不会有这么大的药味,也就只有常年需要靠药物续命的人,屋内才会有这般浓烈又驱而不散的药味。 曹玗希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孙景清和江牧深倒像是习惯了一般,走进里屋,曹玗希便看到了躺在床上,一身白衣,闭着双眼的江楚杭。 孙景清眉头一皱走过去抓其他的衣袖,手腕处若隐若现的红线,让他眉头拧在了一起,他仔细把了把脉,半晌叹了口气。 “我看你真的是把他惯坏了,他做了什么不要命的事,你居然不拦着他。”孙景清沉声说道。 江牧深叹了口气,“我若真能拦得住,何故半年前就托人去寻你。” 孙景清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负气的甩了甩衣袖,“想当年,他身负重伤为了替他续命,他师父把一身内力都给了他,一命换了一命。” “可残心之毒修为越高,内力越雄厚,妄动内力之时便会催生此毒在周身游走,很多身中此毒之人最后身死皆是因为不通此道。” “我当年用了半身修为封了他周身大穴,将他的内力压制,如此,既可减少毒发时的痛苦,也可延长他的寿数。” 说到这,孙景清便是一脸的恼怒,“可你现在去试试,这小子不知何时强行突破,如今他的内力怕是恢复了七成以上,最近,更是频繁妄动内力。” 孙景清盯着江牧深看着,“他这是在找死,一心求死之人,你把我找来,又有何用!” 江牧深脸色铁青,半晌叹了口气,“天下之大,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救他。” 听到这话,孙景清又是一阵气恼,半晌他走到一旁坐下,“我便是有心救他,也要他自己想活。” 曹玗希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没人比她更清楚江楚杭是为何妄动内力的,那一次次的搭救,都是赌上了他的命。 难怪,他们第一次遇到,那土匪头子有心试探却未曾探查到他的内力,自己那时还真以为他是个毫无内力的文弱书生。 夜闯寻芳阁,他明知道不可妄动内力,却还是在危机关头让自己先走,之后,他为了救自己更是一次又一次的涉险。 曹玗希闭了闭眼,突然屈膝跪地,孙景清眼底一跳,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会活下去,他答应我了。” “不,就算他不想活了,我也会终我一生,拖着他拽着他,活下去。”曹玗希定定的说道。 孙景清听着这话,转头看了眼江牧深,只见江牧深脸色沉沉半晌叹了口气,“你起来。” -- 第88页 曹玗希笔直的跪在那里,“侯爷,能允许我在侯府叨扰几日吗,等他醒了,我就离开。” 江牧深闻言没有说什么,孙景清想了想,“姑娘,我这少个护法的,你可愿意帮忙。” 曹玗希闻言抬起了头,眼底带着希冀,“愿意。” 对于孙景清的安排,江牧深没有同意但也没有不同意,就这样曹玗希得到了一个在靖安侯府小住的机会。 “去把药煮好,记得看着火候。” “一会儿,我要施针,你过来护法。” 曹玗希每日都会按照孙景清的要求去做,无论是煮药、护法还是守夜,她都亲力亲为,从没说过一句推托之词。 短短几日,她整个人便瘦了一圈,孙景清见她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抽空给她把了把脉,半晌他忍不住责备道,“你们一个又一个的,小小年纪都这么不惜命。” 曹玗希闻言低了低头,孙景清静默的看了看她,“你思虑过深,过刚易折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懂,今夜你去休息吧,用不着你守夜。” “我……” “他醒了你就走,可若是你出了侯府大门就倒地不起,不也是在平白让人担心吗,去休息。”孙景清劝到。 曹玗希闻言只能去旁边的暖阁休息,孙景清走到江楚杭的床边,“人走了,你早就醒了吧。” 江楚杭随着他的话睁开了眼,随即坐起了身,“我以为你不会再来管我这个不肖徒弟了。” 孙景清抬手在江楚杭额头上点了一下,“如果可以,我倒真是不想管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我曾经的嘱托你但凡记得一个字,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 “那,师傅打算怎么做。”江楚杭问道。 “如今,你有两条路可以走。” 孙景清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江楚杭的脸色,“我把封住的穴位解开,我手里有天下至毒的黑巫蛊,以毒攻毒可以让你如常人一般生活,不用在忍受每月的折磨。” 闻言,江楚杭轻笑一声,“世间若是有这么好的事,残心就不会成为天下至毒之首了。” “你倒是看得通透。”孙景清无奈的说道。 “这法子虽然有效,可最多半年,半年之后,蛊毒反噬,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你。” “听起来还不错,最起码,还能如常人一般活半年。”江楚杭笑着说道。 “好什么,这是一条死路,我说给你听,不是让你选的。”孙景清恼怒的说道。 江楚杭抬眸看着他,“那,我的生路呢。” 看着江楚杭眼底毫无光亮,孙景清心口涌出酸涩,“压制内力,好生休养,一年以后,还可以跟之前那样,只要你不妄动内力,不同他人以内力相拼,不做一些找死的事,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师傅,你见过中了残心之后,活得最久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江楚杭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 “我胸口的刀伤,你看到了?” 提起这个,孙景清就心口一滞,那样的伤口他不止在一个中了残心的人身上见到过,甚至有很多人到最后都是一刀毙命的。 “师傅,你知道我在下手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江楚杭平淡的开口。 “我回想起了,我这一生,为什么我要从生到死与这样的痛苦为伴,延长我的寿数,也许是你们很多人的想法,但却不是我的想法。” 第53章 自寻死路 “说实话,师傅你还是知道我的,不然你也不会把那个死路,说给我听。” 孙景清哑然,他的确知道,江楚杭心底比谁都希望能够摆脱残心,像正常人一样或者,哪怕生命步入倒数。 “我知道,但我不会纵容。” 孙景清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那位姑娘,曾跪在我面前,向我保证,她会用余生拖着你,拽着你活下去,她说这是你答应她的。” 江楚杭眼底微颤,孙景清盯着他看着,“那姑娘不眠不休了几天,早就心力交瘁了,你既然把你母亲的簪子给了她,想来她在你心里也是不一样的吧。” 江楚杭眼神闪躲了一瞬,孙景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残心之毒,你师父我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定会找来解药,在此之前,你没有选死路的权利。” 说着,孙景清便转了身,他向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孩子,你怎知你的痛苦,不是他人的痛苦。” 江楚杭仰面躺倒在了床上,抬手附在了心口,半晌他起了身走到了一旁的暖阁,看着那个蜷缩在塌上的人。 曹玗希睡得并不安稳,她眉头紧皱,江楚杭走到了一旁的桌边,拿起了暖炉旁的盒子,从里面挑了点熏香放到了暖炉里。 安神香,凝气安神,能够让人摆脱梦魇,一夜好梦。 江楚杭转过身走到了塌边,迎着昏暗的烛火他有些小心的看着曹玗希,这个人比之前瘦了好多,目光中对方发间的白色让他眸色变深。 江楚杭抬手轻轻的在她发间划过,挑起了那白发放在指尖轻撵着,“何苦。” 江楚杭的眼底带着缱绻的温柔,他不知道曹玗希是何时进入他的心里,他们的初遇虽是意外,可之后的重逢便是他的算计,他们的相处是他的谋划,可他们的相知相许,却不在他的计划里。 江楚杭半晌微微探身,一点点的靠近,眉眼间带着小心谨慎,直到在曹玗希的额头落下一吻,若此刻曹玗希睁眼,定能看到那满眼的温柔,足以比拟天际的点点凡尘。 -- 第89页 推开房门离开,江楚杭径直去了江牧深的书房,见到江楚杭进门,江牧深将手里的折子随手扔到了一旁,“醒了。” 江牧深起身将屋子里的窗关上,几步走到软塌旁,将暖炉往江楚杭身边挪了挪,“你昏睡这几天了,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刚才景清说你醒了,我就让太医回去复命了。” 听到这话,江楚杭并没有多说什么,“父亲,打算怎么安排她。” 虽然没明言可江牧深却立刻反应过来江楚杭说的是谁,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先问问,你深夜打马入宫,夜闯刑部大牢的事。” “皇上不是已经让我在府禁足了吗?”江楚杭毫不在意的说道,似乎当真没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那你也不问问你的病。” “师傅已经与我说过了,况且,这几年来来回回我也听了不少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江楚杭笑着说道。 跟李默然斗法,江牧深能把人堵的哑口无言,可对上江楚杭,他却总是无话可说,“皇上下旨把曹玗希贬为了庶人,答应她只要她能查清楚二皇子的死因,就给她官复原职。” “呵。” 听到江楚杭的冷笑,江牧深叹了口气,“毕竟死了个皇子,事情尚未查清,能让她活着出来,不容易了。” “没了镇远大将军的头衔,没了将军府,她一个人,能去哪儿?”江楚杭问道。 “去哪,都好过在牢里等着被暗害,庄青羽的死不就是有人授意的。”江牧深说着看向了江楚杭。 “你如果不是早想到了这点,又为何会风雨兼程,夜闯刑部大牢,之后又夜闯宫门。” 对于江牧深的话江楚杭没有言语,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在知晓青羽被折磨致死之后,他有多担心曹玗希等不到他回京,他又有多害怕再见面时只剩草席包裹的尸体。 “她的去路,你不是早就替她盘算好了。”江牧深盯着江楚杭看着。 江楚杭眉头一挑,江牧深便冷哼一声,“别跟我这装傻,她头上的簪子,那可是你娘的遗物,你现在给了她,不就是给了她一条退路吗。” 江楚杭闻言笑了笑,“既然父亲知道,那之后的事便摆脱给父亲了。” “你真不打算在她临走时见见她?如果她接受了我的建议,你们何时能够再见,就难说了。”江牧深说道。 江楚杭起了身,微微一笑,“那就请父亲替我带句话,既已定约,绝不反悔。” 回到房间,江楚杭披着披风站在了窗口,他眉目清远的望着远方,人生短暂,苦乐繁多,茫茫天地间,竟也有了让自己想要停下的风景。 次日一早,曹玗希起身时发现天已大亮,想起了还没给江楚杭熬药便匆匆起了身,刚推开门,无念便迎了上去,“曹将军,我家侯爷有请。” “我已经不是镇远大将军了,以后叫我曹玗希吧。”曹玗希一边说着一边跟着无念往江牧深的书房走去。 曹玗希进了门,江牧深已经沏好了茶,他朝曹玗希招了招手,“过来坐。” 曹玗希思忖了一下抬步走了过去,“侯爷。” “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楚杭醒了。” 听到这话,曹玗希眼底瞬间泛出了光亮,江牧深盯着她看了看,暗自叹了口气,“按照之前的约定,你该走了。” 曹玗希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江牧深便接着说道,“你想好之后要去哪了吗?” 曹玗希垂了垂眸,“我需要调查一些事。” “二皇子被害的事?”江牧深问道。 曹玗希抬起头,“侯爷为何……” “我为何会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你现在的情况,贸然去查,就是自寻死路。”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一定打算先去找李成柏的家人,毕竟按照他跟你父亲的关系,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背叛你,除非是他被威胁了。” “作为一个军医,常年征战在外,能够威胁他的恐怕只有他的家人。” 曹玗希闻言点了点头,她确实打算去找找李成柏的家人,看看他们现在的情况,以此来找到一些证据。 江牧深轻笑一声,“孩子,你还太年轻,你有没有想过,你我都能想到的事,下手的人会想不到吗?” “不瞒你说,李成柏刚倒戈我便派人去查了他的家人,已经全死了,隔了一天,我派人暗中探查,他们家的那座小院里早就埋伏了人马,只等上门之人自投罗网。”江牧深沉声说道。 曹玗希也想到过这一点,可如今若是无法从李成柏这里探查,其他的点就更难入手了。 临走前,左老将军曾说要探查曹家军,可如今却也是毫无讯息,想必,那日那人早就趁乱逃跑了,天地渺渺,如何还能寻得到。 “能够做的如此干净利落,破绽又岂是那么好查的,让你查真相是假,保你的命是真。”江牧深说道。 曹玗希抬眸与他对视,“侯爷的意思是?” “郑财作为刑部尚书,若非有人授意,他如何会对庄青羽下此毒手,你以为他就丝毫不担心,日后有人参奏他屈打成招吗?” “据我所知,他对那沐阳都还未曾动手,你自然也是想到了,才会匡着郑财要面见皇上。” “在事情并未查清的情况下,皇上下旨放了你,便是默认了你非凶手,免了你的官职,你便不再是手握兵权的曹玗希,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又有何理由非杀了你不可呢。” -- 第90页 江牧深的话让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可她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皇上为何?” 江牧深抬手指了指她头上的簪子,曹玗希抬手摸了摸,“你知道这簪子的由来吗?” 曹玗希摇了摇头,江牧深笑了笑,“这是成安公主的信物,是楚杭手里唯一的一件属于他娘亲的东西。” 曹玗希摸过玉簪的手指突然热了起来,她眼底轻颤着,她曹玗希如何值得这样珍贵的东西。 江牧深倒了杯茶推过去,将曹玗希的惊诧看在眼里,“既然给了你,那你就戴着。” “侯爷,我……” 江牧深抬起手制止了曹玗希的话,“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如今,我这里有条路可选,但选不选在你。” “在北原隔海之处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一隐世门派,名曰静心阁,那里的阁主与楚杭的娘亲是故友,你带着簪子前去,她应该会收你为徒,你可以在她那里潜心修习。” “只不过,那地方远在海外,去了何时能够回来,可就说不准了。”江牧深说道。 听到这话,曹玗希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从哪一点看,这条路都是上佳之选,远离京城,日后再回来,变早就物是人非,有没有人还会记得她都两说。 低头想了想,曹玗希起身跪地,“曹玗希,拜谢侯爷。” 江牧深轻笑了一声,“你真的想好了?” “是,只是在离开前,能否让我在见他一面。”曹玗希抿了抿唇问道。 第54章 主子,青羽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牧深闻言摇了摇头,“楚杭让我给你带句话。” 曹玗希原本有些失落的心在听到这话时立刻跳动起来,她扬起头,眼底展露的璀璨光芒让江牧深不由叹了口气。 “既已定约,绝不反悔。” 曹玗希站在庭院内,遥遥的看了眼江楚杭的别院,此时,无念从旁走出,来到了曹玗希身旁,“曹将军。” 曹玗希看了眼无念,无念便将一封信递了过去,“这里面是青羽姑娘尸骨的埋葬地。” 曹玗希眼底泛起了波澜,她颤抖着手从无念手里拿过信封,喉头一梗,半晌闭了闭眼,“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无念闻言叹了口气,后退一步拱手,“曹将军,无念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我家主子有念头活下去。” “还请曹将军一路珍重,早日归来。” 带着曹妍策马出城的曹玗希,在马蹄跨过城门的时候转过头,目光中映照着城内的景象,她手里捏着无念给他的地址,那里埋着青羽的尸骨。 此番别离,他日必定重归。 曹玗希和曹妍买好了祭祀用的东西来到了城外百里的一片坟地,在里面他们找到了庄青羽的墓碑。 曹妍蹲在青羽的碑前烧着纸钱,曹玗希静默的站在那里,她的一身白衣在这黄天厚土间显得那样缥缈。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站在镇远将军府门前的青羽,穿着粉红的衣衫,看到打马而来的曹玗希径直跑了过去,脸上的笑还那样的清晰明媚。 “主子,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叫花鸡,你快来尝尝。”桌上是喷香扑鼻的饭菜,眼前是额间挂着汗的青羽,那张脸上带着的是期许和忐忑。 “主子,你穿这个一定好看,” “这个,这个也可以。” “我家主子,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每一件衣衫,都是青羽用心挑的,一件一件拿出来对着曹玗希端详,又一件一件叠好放起来,她家主子第一次女装,一定要是最美的。 “主子,青羽会永远跟着你的。” “主子,青羽会一直在将军府等你回来的。” 曾经的字字句句,在曹玗希的耳边回荡着,只是那个会粘着自己,会跟自己吵闹,会陪自己哭的人,再也不见了。 风乍起,卷起漫天黄沙,情谊起,带走万千思绪。 曹玗希掀起衣摆跪地扣首起身,眼底带着浓烈的坚定,“青羽,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等我。” 曹玗希和曹妍的离开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威名远扬的镇远大将军府门前依旧人来人往,但紧闭的大门不知要到何时才能重新打开。 隐藏在这座皇城里的魑魅魍魉,继续着他们的争夺,无休无止。 当曹玗希和曹妍来到北原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北原之地不算富足,但好在安定,从未发生过战乱,因此这里也更祥和安宁。 在码头打听了一番,每天只有一趟船要去海外的小岛,不巧的是这几日风大,船已经停了好些天了。 曹玗希和曹妍无法只能寻了一家客栈暂住,经过几天的打探,曹玗希对静心阁也算是有了些了解。 静心阁原本是中原武林的一大门派,只是数年前突然从武林消失,随即自此出海,与世隔绝,这几年只偶尔有弟子下山,但也只是在武林大会上露一面,其余任何事均不参与。 结合时间推算,静心阁隔绝于世的时间,恰巧就是成安公主离世的那一年,既然静心阁阁主与成安公主是故交,那静心阁的避世,会不会与成安公主的死有关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曹玗希和曹妍终于等到了船,在漫天的雾气中,前往那个世外天地。 京内,靖安侯府 -- 第91页 江牧深在门外踱着步子,来福公公看了好几眼,忍不住开了口,“侯爷,你这绕的老奴都头昏眼花的,世子爷命数高贵,定然无事的。” 江牧深闻言停下了脚步,看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公公说的是。” 屋内,孙景清手里捏着银针,江楚杭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滚落着,周身的内力起起伏伏,时而澎湃像是要炸裂,时而沉寂无波,他眉头紧皱在一起,牙根紧咬。 孙景清在他身上的各大穴位落针,示意萧莫按照他落针的顺序和方位用内力引导,几个人从早折腾到了晚,直到夜幕降临,孙景清才从屋里走出。 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江牧深几步上前,“如何。” 孙景清脸色沉沉,“暂时稳住了。” 来福闻言开口,“侯爷,如此,杂家便回宫复命了。” “无念,送来福公公回宫。” 等到人离开,江牧深伸手拽住了孙景清的胳膊,“你同我说实话,到底如何了。” “之前他几次强行突破,伤了些根本,如今我将他的内力压至三成,日后好生调养,总还有办法。”孙景清淡淡的说道。 “这残心,若是毫无内力之人虽说不会因为内力涌动而加速死亡,可却也就只能撑个两三年,少时我让他习武便是要让他积攒部分内力,以此来助力我调制的药浴药香,延长他的寿数。” “若非当年之事,他命悬一线,赵岚拼尽全力将毕生内力给了他,他根本活不下来。” “可磅礴的内力足以让他当场毒发,我便冒险替他封了内力,只留了部分内力在他的经脉里,这几年他靠着绵延在他经脉里的残余内力,勉强撑着。” 说着,孙景清便看向了江牧深,“你们一直未曾告诉我,你们到底在盘算什么,他这么肆意妄为,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江牧深闻言并没有看孙景清,孙景清深吸了一口气,“不论你们都在想什么,他始终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都不会不管他。” “接下来,至少一年,他都不可踏出侯府半步,无论用什么法子,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在府里。” 孙景清的一句话,次日,坊间便有传闻,靖安侯府世子雪夜外出染了风寒,大病一场,便缠绵病榻,生死不明了。 多方人马,轮番登门,都想要验证这个说法是否为真,都被侯府拒之门外,靖安侯也借口家事纷杂,不再上朝了。 那边,曹玗希带着曹妍登上了岛,四周都是浓密的树丛,眼前有一条石板路,只是路的尽头隐藏在层层的迷雾里,让人看不清。 “主子,这里太诡异了,小心有诈。”曹妍谨慎的说道。 曹玗希想了想还是决定向上走,不管是否有诈,来都已经来了,便不可能在后退了,看到曹玗希一步步往上爬,曹妍便也咬着牙跟着。 两个人从白日爬到了黑夜,别说人了,就连个动物都没见一只,只不过浓雾散去,曹玗希抬起头在路的尽头似乎真的有个阁楼。 就这样,两个人一步一步爬了两天,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来到了山顶,眼前巍峨的阁楼让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阁楼外的守门弟子在见到两人时并没有任何惊讶,他们几步上前,“二位前来可是来拜师的?” 曹玗希喘了口气,拱了拱手,“两位少侠,我们的确是来拜师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既然是来拜师,那就请两位下山,重新上来吧。” 曹妍闻言瞪大了眼,原本弯腰支着腿的她,起身走过去,“两位少侠,你刚才说什么?让我们下去,再上来?” “我们爬了两天才上来,连你们阁主都没见到,就让我们再下去,这……” “你们也可以选择下去之后不在上来,明日一早便会有船过来,二位坐船离去便可。”两人语气淡淡的说道,似乎早就对曹玗希他们这样的人见怪不怪了。 曹玗希沉思了一瞬,拱了拱手,“我明白了。” 说着曹玗希后退了一步,弯腰朗声道,“曹玗希今日前来拜师,定会遵守阁内规矩。” 说完,曹玗希便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曹妍在她身后看了又看,咬了咬牙跟了上去,阁楼里,两人并肩而立。 其中一人轻笑一声,“这女子倒是有点意思,你若是不想收她为徒,可以把她让给我,我亲自教。” 他身旁的红衣女子,半截面纱遮面,眸光如波,“你看到她头顶的发簪了吗?” 男子闻言原本嬉笑的脸顿时沉了下去,“我们静心阁避世多年,如今,也终于无法在躲了吗?” “世事无常,自然避无可避。”女子泫然转身,眉眼中带上了决然,因故情避世,因故交出世,人世间的事说到底,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 曹玗希一步一步往山下走着,曹妍看曹玗希心事重重便也没有开口,四处寂静无声,曹玗希抬起头,望着天边那轮明月。 世人常说,一轮明月寄相思,只是不知道,自己所见的明月会不会是他看到那轮明月。 就这样曹玗希和曹妍走到山下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爬,这次比上次早了几个时辰,第二天半下午的时候他们便爬上了山顶。 守门的人已经换了一波,两人看到曹玗希和曹妍便走上了前,“二位,应该已经是第二轮了吧。” -- 第92页 第55章 天意不可违 “是,我们已经爬了两遍了。”这次,曹妍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曹玗希虽然还站着,可她也感觉到了一股疲累,如今这般也不过是靠意志强撑着。 “如此,便请二位,下山重来吧。” 听到这话,曹妍立刻来了气,“不想收徒便直说,何苦如此为难人,什么世外名门,我看就是……” “曹妍,不得无礼。”曹玗希冷声呵斥,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阁楼,半晌转过身,闭了闭眼便往山下走。 曹妍见状撑着地起身,追着曹玗希往下走,这次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主子,他们分明就是在耍我们,哪有门派会这般对待上门拜师的。” “曹妍,既然选择了,就要一直走下去。” 听了曹玗希的话,曹妍张了张嘴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又一次下山,上山,这期间他们遇到了一波下山之人。 他们垂头丧气,嘴里说着荒唐,可笑等等言论,曹玗希叹了口气,一步步的向上,这次他们赶在了第二天天黑前上了山。 曹妍这次径直躺在了地上,她现在是彻底走不动了,就算他们要让自己重爬一次,她也绝不动弹,她就不信,她们还敢将自己踢下山不成。 曹玗希勉强站着,守门的人走上前,“两位,阁内准备了热水和食物,两位请随我们入阁。” 曹妍闻言瞪大了眼,她忍着浑身的酸疼爬了起来,走到曹玗希身旁抓着她的胳膊,“主子,我们可以进去了。” 曹玗希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楼阁,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她便昏了过去,曹妍赶忙将曹玗希接住。 曹玗希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下午的事了,她缓缓睁开眼,刺眼的光让她适应了许久,她起了身,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房间,默默回想了一阵,曹玗希反应过来,这里应该就是静心阁了。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从门外走进了一个穿着白衣,身材高挑,眉目如画的男子,“你醒了。” 曹玗希准备起身,男子摆了摆手,“你是心力交瘁才昏倒的,小小年纪,倒是藏了不少的心事。” “这位公子。” 曹玗希刚开口,男子就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既然你已入静心阁,我便是你师叔了。” 男子的话让曹玗希愣住了,因为对方看起来年岁并不大,丝毫不像是能当人师叔的样子。 男子看曹玗希一脸不信的样子,笑的更加开怀,“怎么,看着我不是糟老头,便要质疑我的能力了?” “我没有。”曹玗希垂眸说道。 男子盯着她看了看,收敛了笑意,“今日我便教你第一课,万事不可片面,所见未必为真。” 说着,男子突然出手,曹玗希一愣下意识的反击,却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回手之力,男子精准的扼住了曹玗希的脖子。 “有时候,轻信他人,也是自寻死路。” 说完,男子松开了手,“开个玩笑,不过我确实是你的师叔,以后记得叫我师叔。” 曹玗希抬手摸了摸脖子,深吸了一口气,拱手,“弟子多谢师叔教导。” 北锦辰闻言勾了勾唇,拿出了一个瓷瓶,“这里面的药每日吃一颗。” 曹玗希盯着瓷瓶没有伸手,北锦辰轻笑一声,“学的到快。” 说罢,他便倒了一颗在手心,当着曹玗希的面吃了进去,“这是补药,就你这思虑过深的劲儿,在继续下去,早晚得死。” 曹玗希思忖了片刻,伸手接了过来,“多谢师叔。” “想谢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北锦辰说着目光停留在了曹玗希头上的玉簪上。 “你知道这玉簪的来历和含义吗?” 曹玗希一愣,眼眸低垂,“这玉簪是朋友相送,来历和含义,我并不清楚。” 北锦辰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这玉簪是成安公主孟安晴的旧物,含义嘛……” 曹玗希总感觉北锦辰说到这里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多了许多的意味,可她等了半天也没将后半段的话等出来。 “你师父跟成安公主是故交,与我也相识,你就在这里好好修习。”说完,北锦辰便转身离开了。 曹玗希手里握着瓷瓶,半晌走到了桌边通过铜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抬手取了下了发间的玉簪,脑海里想起了牢狱里的那一幕幕,半晌她紧紧的握着玉簪,眼底多了些许的坚毅。 次日下午,曹玗希和曹妍便被带到了静心阁阁内的练武场,阁内的弟子都聚集在此,北锦辰背着手跟在一个红衣女子身后,看到曹玗希的时候眉头动了动。 曹玗希盯着两人看着,女子走到了高台之上,转过身,在场的众弟子立刻拱手行礼,“阁主。” 曹玗希和曹妍也随着行礼,司璇抬了抬手众人便退到了两旁,她目光清冷的看着曹玗希和曹妍,“从今日起,你们两人便是静心阁的弟子了,日后要勤勉修习,遵守阁内规矩。” “是。” 之后的日子,曹玗希和曹妍便被安排着跟其他入门弟子一同修习,曹玗希本身底子就不差,只不过她原本学的曹家枪需要的是极强的爆发力和横扫千军的威力,如今研习剑法,内收外联的技巧,她还需要慢慢去调整。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某日正午,北锦辰带着曹玗希来到了一个阁楼前,他带着曹玗希进了阁楼,入目便是一层层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 第93页 “这是静心阁的藏书阁,里面有很多书籍,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北锦辰说道。 曹玗希仰着头看了看,转头看着北锦辰,“里面有医书吗?” 北锦辰眉头一动,“你想学医?” 曹玗希想了想,还是如实的开了口,“我想知道,残心到底可不可解。” 北锦辰眼底一沉,半晌轻笑一声,“残心,天下至毒之首,无药可解。” 曹玗希放在一旁的手紧了紧,北锦辰背着手走了几步,“小丫头,有的时候天意不可违。” “是吗?” 曹玗希微微抬头,眼底带着光亮,“我不信,什么天命,都不过是画地为牢。” 北锦辰闻言微微垂眸,半晌勾了勾唇,他好像明白了为何会是她了,“你好好在这里研读吧。” 北锦辰关了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司璇,他眉头一动,“你什么时候来的。” 司璇转身往外走,北锦辰跟了上去,“你都听到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亲自教她。”北锦辰知道,这几日司璇都在暗中观察曹玗希,只是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如何想的。 “你研究了这么多年,残心,当真无法解?”半晌,司璇开了口。 问出的问题让北锦辰叹了口气,“景清才刚走,这个问题你问他不是更合适。” 司璇闻言一言不发的向前走着,北锦辰见她逐渐走远只能无奈的叹气,这么多年,只要提到这个问题,总是这样的结果。 曹玗希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她一个人待在藏书阁里,她一本一本用心的读着,之后的日子里,她每日都要到藏书阁里待上一阵。 某日午后,曹玗希按照惯例来到了藏书阁门前,却在那里遇到了一身红衣的司璇,曹玗希拱了拱手,“师傅。” 司璇将手里的一把剑扔了过去,曹玗希抬手接住,司璇也没多说什么,径直提剑攻了过去,曹玗希眼神微闪,抬剑抵挡。 曹玗希脚底快速的后退着,凌厉的剑花在划出无声的痕迹,眼瞅着司璇迎头一剑,曹玗希反手抬剑抵挡,两剑触碰划过,扬起刺耳的剑鸣。 曹玗希只觉得胳膊一麻,单腿跪地,司璇利落的收剑,曹玗希长剑触地,喘了口粗气,“师傅。” “还差得远。” 司璇说完微微抬头,“曹玗希,你所说,天命,不过是画地为牢。” “那你有破牢而出的能力吗?” 曹玗希闻言眼底微颤,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司璇盯着她看着,“我虽同意你进阁,可你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我的认可。” “曹玗希,我没时间等你伤怀感秋,若你始终圈地为牢,那你也不必在此耗费时间,我没什么能教你的。”说罢,司璇便将剑收起,抬步离开了。 曹玗希在司璇走后,双膝跪地在原地沉默的跪了半晌,随后她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原来自己一直都错了。 被仇恨,牵挂,担忧,占满了心绪,可偏生自己能力不足,根本做不了什么,将自己圈禁在无穷无尽的事端之中,在外人面前努力伪装,可到头来,却不过是自欺欺人。 曹玗希仰头闭上了眼,喃喃自语,“曹玗希,该清醒了。” 远在百里外的京内 江楚杭被孙景清绑住了双手按进了泡着药的汤池里,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嘴角有鲜血流出。 孙景清替他施针,余光撇到了他嘴角的血迹,“你要是敢咬舌头,我下次就把你嘴塞起来。” 闻言,江楚杭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轻笑起来,“师傅,你先给我松开手成吗,手麻了。” 第56章 林师兄 “松开?你忘了上个月毒发,你要自残的时候了,我是疯了才会给你松开。”孙景清见江楚杭还有心情同自己开玩笑,心也放了下来。 江楚杭深吸了几口气,这个月算是熬过去了,孙景清见江楚杭气息渐稳暗自舒了口气,“看样子,外界传闻,靖安侯世子不久于世的话,又要被推翻了。” 江楚杭闻言轻笑了一声,他微微后仰靠在池边,“应该有不少人要失望了。” 孙景清扎下了最后一根银针,“好了,你在泡半个时辰,我在过来给你取针。” 说罢,孙景清便起了身走了出去,江楚杭闭了闭眼,“萧莫。” 萧莫一直抱着剑站在门边,闻言看向了江楚杭,江楚杭眨了眨眼,“我让你派人押送曹诚入京,一路上可有异动。” 萧莫听到这话,拧起了眉,停顿了一阵,劝慰的话绕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没有。” 江楚杭轻笑了一声,“看看,为别人卖命有什么好,出了事不就被当作弃子了。” “刘成柏家埋伏的人查清了吗?” “查清了,是枫天阁的人。” 江楚杭眉头一动,“就是那个这几年在齐北成立的暗杀组织?我记得他们的头目是……” “三皇子,周泽明。”萧莫接着说道。 江楚杭静默的看着远方,半晌幽幽开口,“派人去清理了,在将人送回齐北。” “要不要彻查三皇子。” 江楚杭笑了笑,“用不着,周泽明没这个胆子,他不过是大鱼手里的鱼饵罢了。” 这时,孙景清进了门,他瞪了萧莫一眼,径直端着煮好的汤药走到了江楚杭的面前,“喝了。” -- 第94页 “师傅,我手还绑着,麻烦能给松个绑吗?” 孙景清瞪了他一眼,将碗放到一旁,走到萧莫眼前,萧莫将手里的剑抽出递了过去,江楚杭转身将手从水里举起,看着这一幕摇着头。 “我说萧莫,你也太听他的话了,你就不怕他劈了我。” 孙景清举着剑走过去将绳子斩断,“你要在跟我耍嘴皮子,当我真不敢劈了你吗。” “我说什么来着,我让你少思少虑,让你静心养性,你按我说的做了吗。”孙景清一边说着一边将汤药递过去。 江楚杭伸手接过汤药,孙景清的目光落到了他手腕上青紫的泪痕,仔细看不难发现手心里也已经满是斑驳。 孙景清将空的碗接了过来,“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就给我吃饭,喝药,睡觉,除此之外,说话不准超过二十句。” 江楚杭眨了眨眼,“师傅。” “一句。” 孙景清扬着眉,大有一副,你继续说试试的架势,江楚杭也只能闭了嘴,反正也不是无时无刻跟着自己,哪能算的那么清。 事实上,江楚杭低估了孙景清的恼火程度,当天夜里,平日里能跟江楚杭说上话的人全都被调到了院外,只剩下了来送三餐的仆从和孙景清。 江楚杭不死心的跟那个仆从说了几句话,结果发现对方竟然还是个哑巴,这下江楚杭才彻底得到了休息。 北锦辰站在司璇旁边看着楼下一众弟子,他盯着曹玗希打量了半天,“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我怎么感觉她这几日的剑法,大有提升啊。” 司璇沉默的看着,半晌才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教她。” 北锦辰微微一愣,“等她把藏书阁的书看一半以后。” “我怎么记得你教楚杭的时候,可是一本一本边读边教,他写字还是你一笔一划亲手把这教的。”司璇盯着北锦辰说道。 北锦辰眉头一挑,眼底带着怀念,“我教楚杭的时候虽然他心智成熟的像是个大人,可说到底不过是个孩子,我当然要一点点的教。” “你说我,你当年不也是一招一招的教楚杭剑法,你跟赵岚两个人,为了这事儿还吵了好几次。”提起赵岚,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记忆一但打开闸门,往昔便如同洪水一般袭来,拦不住挡不下。 曾经的年少时光,曾经的朝夕相处,一幕幕一朝朝,到如今,也不过是一段追思。 时间一点点划过,转瞬间,曹玗希和曹妍已经在静心阁里待了一整年,算算日子马上就要过年了,曹玗希独自坐在阁楼上。 这一年的修习让她整个人沉稳了不少,也从穿不惯女装,到如今整日被司璇看着精心打扮,曹玗希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了眼手边的酒壶,只是独自一人时,总难免会想起他,不知道他还好吗。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自高墙飞过,曹玗希眯了眯眼抓起了一旁的软剑飞身一跃攻了过去。 见到有人攻过来,来人停下了脚步,“啪”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抵挡住了对方的剑。 曹玗希见一击不成,立刻双脚变换着脚步,手中的剑不断地翻飞着,对面的人手中的折扇也随着不停地抵挡着攻击。 曹玗希眯了眯眼后退几步,提剑直逼对方面门,对方侧身收起折扇隔档,随即扇柄在手心一转直接敲在了曹玗希的手腕上。 曹玗希只觉得手腕一麻,剑便掉落,手腕也被对方抓在了手里,曹玗希咬了咬牙,抬腿一踢,对方顺势抓着她的手腕一个跃身,拉着她的胳膊将她绑在了怀里。 “这位姑娘,怎么能刚见面就喊打喊杀的。” 曹玗希试着挣脱却没能成功,她咬了咬牙,“这么大的动静,很快阁里的弟子就会赶来,你跑不了的。” “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要跑,再者说,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不是好人。” 两人交谈时离得很近,曹玗希动弹不得,只能咬着牙,“公子既然说自己是好人,为何不肯放手。” “姑娘,我若是放了手,你敢保证不会再对我动手?我这是在自保。”男子说的一本正经,偏生语调微扬,让人听着有些调戏的意味。 正在这个时候,阁里的弟子便都匆匆赶来,男子见状放开了曹玗希,曹玗希捡起了掉落的剑,转身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男子一脸无辜的举起了手,“姑娘,你这……有失武德。” 这时她才看清楚对方的脸,她总感觉这张脸在哪里见过,直到男子放下一只手举起了挂在腰间的半块玉佩,“姑娘,这信物,你可还记得?” “是你。”曹玗希瞪大了眼问道。 江楚杭看着曹玗希笑了起来,用手里的折扇在这时挡在曹玗希的软剑前,将她的剑向外推了推,“在下林子沐。” 司璇和北锦辰来到院子便看到了这一幕,司璇看到江楚杭眼底露出了柔光,“来了就赶紧下来。” 江楚杭径直跃了下去,曹玗希跟着他一同落到了院子里,北锦辰上前一步,“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师傅。” 江楚杭恭敬的行了一礼,“我是偷跑出来的,自然不能提前通知。” 北锦辰闻言轻笑起来,“你呀,还是这么不听话。” 说着,北锦辰便看向了曹玗希,“曹玗希,这位算是你的师兄了,以后要叫林师兄。” -- 第95页 曹玗希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拱了拱手,“林师兄。” 江楚杭笑了笑,“师妹功夫不错,我差点不是对手。” “师兄谬赞了。”曹玗希说道。 驱散了众人,北锦辰和司璇便带着江楚杭去了别院,曹玗希看着那人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想起之前的偶遇,便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江楚杭随着两人来到了暖阁,司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好除了瘦了些,气色还不错,“你真是偷偷跑出来的。” 江楚杭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这一年,连我那间屋子都出不去,可不得趁着守备松懈的时候跑出来躲个清静。” “胡闹。”司璇有些生气的说道。 江楚杭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北锦辰,北锦辰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来都来了,气有什么用。” “不过,景清很记仇,他现在肯定气的要火烧房子了。”北锦辰轻笑一声说道。 事实上,早在几天前,孙景清端着煮好的汤药进门看到屋里没人,只有一封信的时候,孙景清真是恨不得一把火把靖安侯府烧了。 可转头想起这一年十二个月,江楚杭都经历了什么,孙景清也只剩下叹气了,换位处之,自己也未必能够挨过去。 “不过,你不说你去哪,他也猜得到。”北锦辰温了一壶酒给江楚杭倒了一杯。 “我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你也每年都会温一壶酒。”江楚杭端着酒杯,笑着说道。 “只是往常年,你都是直奔这里,今年怎么跑到别院绕了一圈。”北锦辰眯着眼问道。 江楚杭闻言只是笑笑,司璇盯着他看了又看,“喝这一杯酒就好了。” 江楚杭将杯中酒饮尽,司璇和北锦辰对视了一眼,三个人便起了身一同走到了静心阁最后面的阁楼,那里常年燃着灯火,是静心阁的禁地。 第57章 混账东西 北锦辰推开了门,屋内摆放着两个牌位,江楚杭抬步走了进去,北锦辰和司璇随着进去,三个人燃了香,祭拜过后,北锦辰和司璇便走了出去。 江楚杭依旧沉默的跪在那里,半晌他开了口,“娘,师傅,我来看你们了。” 迎着烛火,面前牌位上的名字清晰可见,孟安晴、赵岚,江楚杭目光久久的停在这两个牌位上,即便看了多年,默念了无数次,但每一次都依旧会让他铭心刻骨。 他们,一个用命换了自己的出生,一个用命换了自己的新生。 江楚杭静默的跪在那里,直到北锦辰从外面拿了披风进门,“起来吧。” 江楚杭望着眼前的牌位深深的叩拜,随即他便起了身,陪着北锦辰聊了一阵,江楚杭便起身朝着西院走去。 他站在西院的门墙外仰头便看到了还坐在楼上的曹玗希,他跃身而上,曹玗希下意识的抓起了软剑,在看到来人之后,又松开了手。 “林师兄。” 江楚杭闻言笑了笑,“曹师妹,我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 曹玗希偏头看了看他,“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师兄。” “你问。”江楚杭拿起一旁放着的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果然还是这种带着凉意的酒最能让人沉溺。 “师兄当时为何要去西北,据我所知,静心阁这几年并没有下山的徒弟。”曹玗希一边打量着他一边问道。 江楚杭轻笑了一声,连带着眼下的泪痣都灵活明艳起来,“我是师傅的第一位弟子,我学成之后,便下了山,算起来,也在外闯荡了多年。” “至于为何会在西北,我若说是浪迹天涯不小心去的,师妹,信吗?”江楚杭看着曹玗希歪着头问道。 “那师兄是不是还要说,是恰巧遇到我,恰巧一时兴起,恰巧手里有一块通行牌,恰巧与我投缘,就送给我了。”曹玗希好笑的说道。 江楚杭举起了酒壶,微微抬了抬手,“知我者,师妹也。” 曹玗希望着江楚杭,半晌拿起了另一个酒壶跟他碰了一下,“既然如此,还是要多谢林师兄了。” “这么晚了,师妹还不去休息吗?”江楚杭喝了一口酒问道。 曹玗希仰头看着天边月,半晌偏了偏头,“林师兄不也还没打算休息吗。” 江楚杭闻言笑了笑,“既然我们都睡不着,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曹玗希偏头看了看他,江楚杭干脆起了身,朝曹玗希伸出了手,“去吗?” 曹玗希垂了垂眸,没有伸手径直起了身,江楚杭便收了回自己的手,带着曹玗希飞跃而下,随即两人便一同自山门而下。 自丛林,一上方过,一股花香随着他们的深-入越发浓烈起来,等到江楚杭下落停下脚步,曹玗希跟着他落地,入目的便是一片桃林。 曹玗希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底划过惊喜“如今这时节,怎么还会有……” 江楚杭站在她的身旁,“这里本就比外界温度高一些,而且,这片桃林后面有一处温泉,如今,正好是桃花开的时候。” 曹玗希脸上带着笑,她仰着头向前走了几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江楚杭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凝聚在她嘴角的笑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片刻后,曹玗希恍然间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回过头她就看到林子沐不知何时坐在一颗桃树枝杈上,正靠在上面吹着笛子,曹玗希想了想抽出了软剑,合着对方的笛声舞剑,风四起,吹起一地繁花。 -- 第96页 那头,司璇看到北锦辰独自饮酒,缓步走过去,“我才出去一会儿,人就跑了?” “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节,自然要去欣赏一番。”北锦辰笑着说道。 “说起来,那桃花林还是当年他为了讨安晴欢心特意找人栽的,就连那处温泉也是特意为了让桃花提早盛开特意挖的。”司璇说着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进去。 “锦辰,如今桃花还在,可人一个已经不在了,另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司璇举着酒杯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酒半天将酒杯扔了出去。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老天,不公。”司璇说着闭上了眼。 次日一早,曹玗希起床,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桌上,那上面的琉璃花盏里还差着一截桃枝,上面开起的多多桃花,为这个冬日增添了一丝丝的暖意。 江楚杭坐船出了海,天才蒙蒙亮便到了岸边,刚一上岸江楚杭便迎面遇到了等在那里的萧莫以及他身后的那辆马车。 江楚杭无声的叹了口气,径直上了马车,萧莫跳到车上驾着马车离开,孙景清面色难看的盯着江楚杭看着。 “伸手。” 江楚杭眉头一动,十分乖巧的伸出了胳膊,孙景清仔细的把了把脉,抬眸看着他,“喝酒了。” 江楚杭嘴角的笑还没扬起,便被孙景清扬手在头上拍了一下,“混账东西。” “师傅。” “现在想起来叫我师傅,晚了。”孙景清一边说着一边把瓷瓶扔到了江楚杭怀里。 江楚杭握着瓷瓶,看着孙景清眼底带着笑意,孙景清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就这一次,你要是再敢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擅自离开,我就打断你的腿。” “师傅,这么狠?”江楚杭好笑的问道。 “还敢跟我嬉皮笑脸,你师父我有本事打断你的腿,就有本事给你接上。”孙景清眯着眼说道。 自从上次吃了亏,江楚杭便知道孙景清要是真生气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果然,回到了靖安侯府,不仅没人敢跟江楚杭说话了,就连饭食也是清一色的清淡寡味。 看着满桌子的青菜,不仅没有油星,甚至连点多余的味道都没有,这让江楚杭有些无奈的苦笑着。 光阴如梭,转瞬便已过去了三年。 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三年内,原本风光的镇远大将军府变的萧瑟破败,原本地位尊崇的靖安侯因为持续不上朝,在朝中地位逐渐下降。 加之靖安侯世子不久于世的传闻隔三差五的传出,靖安侯府隐隐出现了败落的迹象。 同时远在江南的恩远侯世子吴远痕因为协同治理江南有功,得到皇上青睐,从江南入京,在京内建府,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可这些都不是这三年来最让人关注的,这三年来大的事便是孟家入京,以雷霆手段收回了原本属于孟家的商铺。 冯家和赵家慌忙联姻,可就在两家举行婚礼的当天,冯家便因为贪墨赈灾钱款,贿赂当朝官员等罪名,全族入狱。 随着冯家的落败,赵家独树难支,为了自保便主动将半数以上的家产拱手让给了孟家,可孟家却将登门的赵家管家赶了回去。 “我家主子说了,先前让你们自己退你们不肯退,那如今也就不是你想退就退了的。” 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京内赵氏产业便遭到了持续的打压,赵家四处寻求帮助,可人人自危,还有谁敢出手相助。 两个月后,赵家退还了所有的产业,居家逃离了京内,自此,孟氏一族重新回到了皇城,成为了京内首屈一指的大户。 孟杭这个名字,也彻底在京内变的家喻户晓,所有人都说,这位孟家家主,岁数不大,手段了得,面容清俊,却狠心无情。 而这番流言,恰巧落入了刚刚回京的曹玗希的耳朵里,如今的她一身浅蓝色的裙衫,裙摆间用银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原本白了的那缕头发被北锦辰用药膏做了遮掩。 以前从不会描眉画目的她,如今用起来却也是十分顺手,精心的装扮,让她如今看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面纱半遮着她的容颜,若隐若现中,更添魅惑。 曹研看了看曹玗希,“主子。” 曹玗希闻言回过神来,她缓缓一笑,“走吧。” 适夜,京内的一座别院,院内的桌上放着一壶温好的酒,江楚杭负手而立,站在院里的合欢树下,目光柔和的望着翻越墙头而来的人。 曹玗希飞跃落地,她目光柔和的看着江楚杭,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去,明明两人间的距离不远,可这几步耗费的时间却显得格外漫长,直到走到他的身边,曹玗希语调柔和的开口,“我回来了。” 江楚杭盯着她看了又看,半晌抬头摘掉了曹玗希发顶上落下的残花,“我还活着。” 一句话让曹玗希红了眼眶,三年多的别离,曹玗希不知道江楚杭是不是还活着,可她始终相信他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当她入京就听到孟家这几年的发展,她心里既高兴又心疼,高兴这个人活的好好地,心疼他一定为了孟家的崛起付出了很多。 曹玗希伸手握着江楚杭的手,轻柔的摸索着,“我以后会陪着你,走下去。” 江楚杭笑着看着她,半晌单手揽着她的肩膀,仰头看着合欢树,“好。” -- 第97页 当天夜里,无念便带人把别院的西院收拾出来了,曹玗希和曹研便住了进去,次日一早,江楚杭起了身就看到了正在舞剑的曹玗希。 第58章 你不是 他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随意取了把剑攻了过去,曹玗希下意识的回击,在看到是江楚杭的瞬间将剑偏了偏,江楚杭一愣,顺势收了剑,人也往前走了一步。 江楚杭眉头一挑,“怎么了。” 曹玗希利落的收剑,看着江楚杭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要吃早膳吗?” 江楚杭将手里的剑收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神情坦然,“自然是要吃的,带你出去吃。” 见两人要出门,无念和曹研立刻跟了上去,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又各自移开了视线,江楚杭带着曹玗希来到了巷口的面摊前。 曹玗希看着那个眼熟的老伯偏头看了眼江楚杭,“吃这个?” “既然回到了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自然该吃些有回忆的东西。”说着,江楚杭便带着曹玗希坐下。 三年不见,京中依旧繁华,三年不见,旧摊仍旧存在。 吃了面,江楚杭便带着曹玗希去了尚品酒楼,这是孟家在京内新开的产业,见到江楚杭,店小二立刻带着四个人上了二楼的隔间。 临江的位置,开窗便可以看到江上的风景,只是今日这江边倒是围了不少的人,不知道在看什么。 “今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曹玗希看着江边乌泱泱的人群,好奇的问道。 “三皇子周泽明奉旨巡游北屿,那北屿国的公主对三皇子一见倾心,听闻三皇子要回京,她便一路跟随,此事传回京内,便引起了众人的热议,今日便是三皇子回京之日,自然有不少人来看热闹。” 江楚杭一边说着一边给曹玗希倒了一杯茶,“尝尝,今年的新茶。” 曹玗希轻抿了一口,入口醇香,回味悠长,“好茶。” “你喜欢就好。”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无念看着自家主子嘴角的笑,忍不住撇了撇嘴,能不好喝吗,这可是世间难得的好茶,他家主子亲自挑选的,安排专人看管,一年也产不了多少,世间独此一份,连皇宫内院都没有。 随着游船靠岸,人群开始涌动起来,周泽明从游船上下来,眉目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他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另一坐船眯了眯眼,甩着袖子离开了,丝毫没有要等的意思。 “看样子,三皇子似乎对着北屿国的公主很不喜。”曹玗希说道。 “北屿过与大周这几年颇为交好,本就有联姻的打算,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如今人都追到京内了,怕是联姻之事也就快了。” 江楚杭的话让曹玗希对这位即将下船的北屿国公主更加的好奇了,游船靠岸,一位半纱遮面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了游船。 虽然只是遥遥一眼,曹玗希还是可以肯定,这位公主绝对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她缓步走下了船,周围的人群都探头探脑的看着。 就在这时,一只利箭横空而出,朝着女子的方向射去,女子身旁的侍女奋力的将女子推到一边,自己的肩膀却中了一箭。 转瞬间,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群身着黑衣的人,他们手持刀剑朝着女子便杀了过去,女子身旁的侍卫立刻奋力反击。 曹玗希见状眉头皱了皱,江楚杭盯着她看了看,“不去救她?” 曹玗希转头与江楚杭对视了一眼,眉头微动,“自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都不知她是弱小的禅,还是举着刀的螳螂,亦或是观戏的黄雀,我如何帮她。” “在者,今日三皇子归来本就声势浩大,在得知北屿国公主前来,城防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仿佛是要印证曹玗希的话,那群黑衣人才刚出现便被韩场带人给围剿了,除了一开始受伤的侍女,再无其他人受伤。 “玗希,你说,明知道今日守备森严,还如此正大光明的偷袭,这群人到底作何打算。”江楚杭给曹玗希添了茶水。 曹玗希眯了眯眼,“如果他们头脑正常,那就只能说,他们背后的人要么是有意挑起北屿与大周之间的矛盾,要么就是想要给三皇子一块烫手的山芋。” 江楚杭微微低头,手里的折扇在手心轻轻的敲了敲,无念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寻芳阁有过来送帖子了。” 这三年来,隔三差五,寻芳阁就要派人过来送帖子,每次都是说寻芳阁内新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请孟少主前去看看。 江楚杭伸手将帖子接了过来,转而递给了曹玗希,曹玗希接过,翻开看了看,眉头微挑,“帖子上说,明日晚间,寻芳阁内有珍宝、名剑、字画等售卖,希望孟少主能够赏脸。” “想去吗?”江楚杭问道。 “既然盛情邀请,自然要去看看。”曹玗希歪了歪头,笑着说道。 江楚杭闻言笑了笑,把帖子递给了无念,“告诉来人,明日晚间,我会亲自去一趟。” 江楚杭带着曹玗希在京内随意的逛了逛,三年时光,京内大部分的店铺都已经变了,许多商号外挂着孟字招牌,可以想见,孟家是以什么样的速度迅速发展壮大。 两个人正在走着,旁边的巷口突然跑出了一个女子,她身上的衣衫不知为何被扯开,瓷白的肌肤裸露在外上面布满了伤口,双脚□□,眼底泛着惊慌。 -- 第98页 女子见到江楚杭和曹玗希等人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在听到身后有人追出来,女子咬了咬牙朝两人跑了过去,曹玗希横跨了一步挡在了江楚杭的面前。 江楚杭顺势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拽到了怀里,拿着手里的折扇在曹玗希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第二次了。” 曹玗希一愣,江楚杭脸色冷了下来,他看了眼跪在自己脚边的女子,女子仰着头,“公子救命,求你救救我。” 迎面是一群手里拿着棍棒的男人,为首的男子打量了一下江楚杭,“这位公子,我劝你莫要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们手里的棍棒不长眼了。” 女子听到这话,咬了咬牙闭了闭眼举起了手里紧握的簪子就要朝自己的脖子扎去,江楚杭眼疾手快将她手里的簪子打掉。 对面的男人见状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立刻分散开将他们围了起来,江楚杭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男子一挥手,那几人便挥着棍棒冲了过来,江楚杭拉着曹玗希没让她动手,一旁的无念和曹研利落的下手,没有几下就把人打趴了。 为首的男子举着棍棒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嘴里叫嚣着,“你们给我等着,我家公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无念作势要上前,男人立刻屁滚尿流的跑了,剩下的人看到男人跑了,立刻顾不上别的,赶忙跟着跑走了。 女子跪地泣不成声,“多谢公子搭救。” 江楚杭闻言将手里的折扇打开,“无念,把她带回去,问清楚。” “是。” 等到无念把人带走,江楚杭就带着曹玗希回了府,一进门,曹玗希便看到了孙景清正端坐在院子里的圆桌旁。 见到江楚杭进门,孙景清便冷哼了一声,“我说怎么偷跑出来住在这里,原来是跑出来,金屋藏娇啊。” 说着,孙景清便将一旁的盒子打开,把汤药拿了出来,“喝了。” 江楚杭走过去,面不改色的端起药碗喝干净,曹玗希跟在后面朝孙景清行了一礼,“孙神医。” 孙景清上下打量了曹玗希一番,“果然变得不一样了,内敛了不少。” 说着,他就起了身,走到曹玗希面前,“既然你回来了,就看好他,不准惯着他,不准他喝酒,当然了,你们俩之间,最好也……” “师傅。”江楚杭闻声开口制止。 孙景清顺着停了下来,江楚杭看了看曹玗希,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转而看着孙景清,“吴远痕的腿伤,如何了?” 听到吴远痕三个字,曹玗希眸光微闪,孙景清便开了口,“他的腿伤是中毒所致,当时为了保命将毒逼至双腿,我这几年也回去研究了一下,倒也找到了解毒之法,如今只要把毒逼出,日后勤加练习,恢复如常,不是问题。” 等到孙景清带着东西离开了,江楚杭走到了圆桌旁,刚准备拿起桌上放的酒壶,曹玗希就走了过去顺手拿走。 江楚杭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今早你是故意不跟我比试,方才也要挡在我面前,在你的眼里,我难道是个废人。” 曹玗希闻言摇了摇头,“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孟家少主,怎么会是废人。” “可外人口中的靖安侯府世子,是个将要不久于世的废人。” 曹玗希听到这话,抬手捂住了江楚杭的嘴,“你不是。” 江楚杭静默的看着曹玗希,曹玗希立刻明白过来,她露出了一抹笑,“以后,我们会彼此依靠,彼此支撑,彼此信任,好不好。” 江楚杭抬手把曹玗希的手拉了下来,在她的挽起的长发间划过,继而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这片刻的静谧,足够抵消曾经日夜不断的想念。 当天夜里,无念便带着整理好的消息回来了,“主子,查清楚了,那女子是从刑部尚书府里逃出来的。” 第59章 木兰如月 一提到刑部尚书府曹玗希眯起了眼,脸色也沉了沉,江楚杭给她挑了块鱼肉,“继续说。” “这女子说,刑部尚书郑财府里的大公子郑光山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棍,他对外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而且乐善好施,经常救助一些有困难的女人孩子和老人。” “这个郑光山隔三差五就会带几个他救助过的人回府,起初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等到这人信了,他便瞅准机会在饭菜里动手脚,之后他便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若是女人他便虐-待玩乐,若是孩童老人便是直接虐-杀,手段残忍。” 听到这里,曹玗希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江楚杭看着她紧攥起的手,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过去握在了手里。 曹玗希偏头看了眼江楚杭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烦闷,方才,她恍然间想起了青羽惨死的模样,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一家子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先去查查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将人安顿好。” “回靖安侯府调派些人手过来,我们当街救走了人,若真如这女子所说,那郑光山此刻应当会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难免不会狗急跳墙。”江楚杭说道。 “是。” 等到无念离开,江楚杭偏头看了看曹玗希,“想要报仇?” “我曾在青羽墓前发过誓,一定会为她报仇。”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江楚杭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放开手脚去做,天塌了我替你顶着。” -- 第99页 “错了,是我们一起顶着。”曹玗希笑着说道。 次日晚间,江楚杭和曹玗希带着曹研来到了寻芳阁外,三年过去了,寻芳阁依旧名声在外,热闹无比。 在门外等候的管事见到江楚杭从马车上下来立刻迎了上去,可还没等他张嘴,就看到对方抬起了手,顺着看过去便看到从马车帘子里伸出了一只手,紧接着一位面纱遮面的女子搭着江楚杭的手下了马。 管事的心里打了个转,据情报,这孟家少家主可没有妻妾,那这位女子会是何人呢,不过虽然心里千回百转,可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将人迎了进去。 江楚杭牵着曹玗希的手走进了寻芳阁,他们这次一路顺畅的来到了最里面,刚一进门,二楼便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男声。 “这不是孟家少家主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江楚杭顺势向上看去,男子脸上带着笑,“在下,郑光山。” 江楚杭眉头微扬,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展开,“原来是刑部尚书的公子,孟某,失礼了。” 话虽如此说,可那高傲的态度分明没有把这人看在眼里,郑光山眯着眼看了看他,一人从他背后走了出来,略显肥硕的身躯让人一下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宁远侯世子,赵鹤。 赵鹤笑嘻嘻的看着楼下的江楚杭和他身旁的女子,同样是摇着折扇,只不过配上他有些肥硕的身躯,看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孟公子,快上来,同我们一起吧。”赵鹤颇有些放荡不羁,说起话来也是毫不拘束。 若不是知道这人是寻芳阁背后的主子,还真是会被他给哄骗了,曹玗希偏头与江楚杭对视了一眼,两人便一同向上走去。 等两人进入包间才发现,包间里还有一位女子,曹玗希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便是北屿国的公主。 江楚杭将一旁的椅子拉开让曹玗希坐下,随即自己坐到了她的身边,郑光山见状眯了眯眼,“这位是?” 江楚杭看了看曹玗希,“这位是在下未过门的夫人。” 曹玗希闻言看了他一眼,唇角带着笑,眉眼弯弯,看起来颇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她对面北屿国的公主看了看她,眼底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赵鹤闻言将手里的这扇一合,“哟,那还真是要恭喜孟少主了。” “上次见孟少主时还是同曹玗希一起,那时我便感叹孟少主年轻有为,风姿翩翩。” “多年不见,今日重逢,孟少主风采依旧啊,这位孟夫人也是绝色美人,二位郎才女貌,属实让人羡慕。”赵鹤笑着说道。 说罢,赵鹤像是想起了一旁坐着的女子,便开口道,“还未来得及介绍,这位是北屿国公主,木兰如月。” 江楚杭闻言带着曹玗希起身拱手,“草民,见过公主。” 木兰如月微微点头,“孟公子客气了,孟氏一族名声在外,本公主在北屿也早有耳闻。” “相见即是缘分,投缘即是幸事,都不必如此客套了。”赵鹤大手一挥,颇有一副江湖气。 正巧此时,楼下锣声乍起,今夜的拍卖会开始了。 头几件拍品就是普通的字画、玉器并不稀奇,当一个身姿曼妙的南疆女子被带到高台的铁笼里时,现场掀起了一阵惊呼。 木兰如月看着蜷缩在笼子里的女子眉头微皱,眼中划过了痛心,曹玗希余光注意到了这一点眉头微动。 郑光山在看到这名南疆女子后眼底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起拍后他便第一个举了牌子,并连着举了几轮。 赵鹤看到后笑了起来,“郑兄,你这善心又在作祟了,这几年,你从寻芳阁里救走的人两只手能数的过来吗。” 郑光山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有些无奈的摇头,“没办法啊,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女子孩童老人落难,我着实是于心不忍啊。” “好在我这手头也算宽裕,便是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听着郑光山虚伪的言辞,曹玗希眯起了眼,江楚杭轻笑一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郑大人速来以刚正秉直著称,郑公子如此大义,着实让孟某佩服。” “如此,孟某今日便也做回好人。”说罢,江楚杭便也随着举起了牌子。 “加一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郑光山笑了起来,“孟公子是第一次来吧,这一百两根本……” “黄金。” 郑光山的话还未等说完,江楚杭便补充道,这一百两黄金的价一出,四周瞬间寂静无声,毕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就连明楼花魁也卖不到这个价钱。 偏生喊价的人一派云淡风轻,似乎毫不在意,江楚杭说罢看了眼曹玗希,“这女子买回去给你做丫鬟,如何?” 曹玗希看了看他眉眼弯弯,“是个可怜的女子,一会儿给她些钱财,送她回南疆吧。” 江楚杭闻言点了点头,“成,就听夫人的。” 木兰如月目光在两人中间流转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不发一言,被搅了好事的郑光山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笑了笑,“原来,孟公子也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 “好人。”江楚杭重复了这两个字,轻笑一声。 没过多久,寻芳阁管事的便送来了那位女子的卖身契,江楚杭接过后顺手递给了曹玗希。 -- 第100页 两人又坐了一阵,剩下的东西虽然也很稀奇,可对他俩来说都见怪不怪,江楚杭偏头看了看曹玗希,“看腻了?” 曹玗希点了点头,江楚杭便伸手拉着她的手,“那我们去寻点吃的?” “好。” 说罢,两人便起了身,“木兰公主、赵世子、郑少爷,我们两人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江楚杭拉着曹玗希向外走去,他还未走到门口,郑光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孟公子。” 江楚杭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郑光山勾了勾唇,“孟公子,京城水深,有些事不该管就不要管的好。” 江楚杭闻言眸光下垂,眼底带着轻蔑,“郑少爷,孟某不才,平生所好之事有一,便是好管闲事。” 说着,江楚杭便拉着曹玗希下了楼,郑光山眯了眯眼跟着起了身,“赵世子,我今日……” “一起吧,正好送木兰公主回驿站。”赵鹤顺势说道。 江楚杭带着曹玗希下楼,才刚走到门外就看到曹研正焦急的站在那里,见到两人立刻上前,“主子,别院起火了。” 曹玗希闻言眉头一皱,握着江楚杭的手微微收紧,江楚杭倒是一脸坦然,轻轻地回握着,这时郑光山一行人也走了出去。 正巧也听到了这句话,郑光山闻言上前了一步,“孟公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京城不比江南,好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江楚杭闻言转过身,他唇角微翘,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啪”的一声折扇展开,郑光山只觉得脖颈刺疼了一瞬,江楚杭手里的折扇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 跟在他身边的随从也定在了原地,曹玗希手里握着匕首精准的抵在他的脖颈处,眼底的晶亮让人汗毛直立。 “孟杭,你想做什么。”郑光山冷声质问到,不过脖颈的刺痛还是让他声音发颤。 江楚杭脸色冷冷的,片刻他轻笑一声,眉眼间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赵世子说相见即是缘分,可这缘分也分有缘和孽缘,若是有缘,便是把酒为欢,堪做知己,可若是孽缘,那……” 说着,江楚杭微微抬起了下颚,语调及其轻缓,“便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了。” 第60章 长明灯 说罢,江楚杭便将折扇收了回来,曹玗希也退了一步站在了江楚杭身边,江楚杭偏头看着她,“我们一会儿去东别院住。” 说罢,江楚杭便带着曹玗希上了马车,丝毫不在乎身后众人各色的表情,郑光山盯着马车远去,牙关紧闭,一股怒气上涌。 坐在马车里,曹玗希随手摘下了面纱,“如今,我们跟这个郑光山算是结仇了,只怕今日他敢放火,明日,便敢杀人了。” “那,可想好了要如何对付他?”江楚杭笑着问道。 曹玗希与江楚杭对视了一眼,眉眼带笑,“自然想好了,像他这样的人,当然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我很想知道,作为刑部尚书的郑财,面对作恶的儿子,是不是也下得去手。” 孟家的宅子被烧了,在次日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普通百姓也就是看个热闹,败给孟家的人便暗自叫好。 而处在风波正中的两人,只是指挥着人手将孟家原本的宅子清理出来,然后又请人重新搭建,据说,孟家要在此开设施粥铺子,任何走投无路之人,都可到此求一碗清粥暖腹。 如此举动,在京内广为流传,众人皆言,这孟家少主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 郑府 郑财扬手给了郑光山一巴掌,“胡闹,你没事去招惹孟家做什么。” 郑光山捂着脸跪在地上,“父亲,先前从府上逃走的那个贱货,就是被孟杭带走的,他现在一定知道了什么,我本不想与他为敌,可他摆明了是在威胁我,若是那事传了出去,我就全完了。” 郑财看着眼底发颤的郑光山负气背手,他如何不知道若是那些事传出去是何种罪过,不光郑光山要死无葬身之地,只怕他们郑家也要陪葬。 可郑光山是他的独子,他虽早就知道郑光山有这般的癖好,可爱子心切,他终究没办法将他送入监牢。 起初,郑财让管家去买了一批丫鬟小厮,并嘱咐要找一些身世凄苦独身一人的,这些人入了府没多久便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 府内渐渐传出了一些流言,直到郑财当着所有人的面杖杀了一个乱嚼舌根的奴才,此事变压了下去,之后很久一段时间,府里也都十分平静。 郑光山在外也开始行善积德,慢慢的他的好名声传回来,府内原本那些话也逐渐平息,管家也出面言说,之前的丫鬟小厮也都是被郑光山给了钱财送回了老家。 若是他们中的谁表现好了,说不准也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众人便信以为真,都口口传送郑光山的“好人”名声。 只有郑财心里清楚,郑光山借口行善积德,暗中做了怎样惨无人道之事,可既已选择纵容,他便只能袒护到底了。 “孟杭不足为据,可他背后的孟家却不能小觑,放火烧了他的宅子有何用处,找机会杀了他,才能永绝后患。” “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将那女子藏得好好地,却也没有与我们翻脸,一定也是在等机会,那我们便先下手为强。” 说着,郑财眯了眯眼,“此事你不要参与,最近这几日你给我老实在家,不要在做那种事了,避过风头。” -- 第101页 郑光山没有作声,郑财愤怒的指着他,半晌负气离开,郑光山见他离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底布满了狠厉,孟杭,我们走着瞧。 三皇子府 对于郑财深夜而来,周泽明眉头一挑,手指在一旁的扶手上轻轻的敲击着,半晌他起了身,“让他进来。” 郑财随着侍从走了进去,“臣,参见三皇子殿下。” 周泽明眯了眯眼,神情慵懒,“郑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 郑财抬眸看了眼周泽明,“殿下,臣的儿子最近遭到了恶人的攻击,此人居心叵测,臣深觉此人恐成祸患,特来寻求三皇子庇护。” 周泽明闻言眉眼染上了笑,“郑大人所言之人可是孟家少家主,孟杭啊,本宫可是听闻,令公子放火烧了他的院子。” “此事不过是小儿一时气急,还望三皇子殿下,明察。”郑财眯了眯眼说道。 周泽明手指敲了敲扶手,“这孟家最近势头的确迅猛,可此人毕竟是孟家的人,本宫也不愿意轻易与之为敌。” “殿下,当年曹玗希曹将军那也是风头正盛,臣不也是盯着风险,替三皇子和太后,做了恶人吗?”郑财眯着眼说道。 听到这话,周泽明停了手,盯着郑财看了半晌,轻笑一声,“郑大人果然记事清楚,区区一个孟杭,本宫还不放在眼里,你且回去静候消息。” “臣,谢过殿下。” 等到郑财离开,周泽明便将手边的茶盏扔了出去,一旁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单膝跪地,周泽明眯起了眼,双手交叠,手指交错着。 这个郑财果然是胆子大了,居然敢威胁自己,周泽明想到这里闭上了眼,“冷策,带上几个人处理了孟杭,顺便留下印记,好让他们知道,是郑大人所为。” “是。” 周泽明缓缓睁开了眼,想要威胁自己,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若不是当年负责看管刘成柏家院的人马被监察司清缴了,他也不至于畏手畏脚这么多年。 得想个法子,重新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插回来,如果这次刺杀成功,那孟家在京的这些产业将会是他最好的暗庄。 冷策带人跟了三天,这三天曹玗希和江楚杭都只带了几个人出门,可他们整日都在京内几个热闹的地方转转,或者干脆就在孟家的商铺逛逛,始终没有给他们合适的机会。 直到第四天,孟府门外出现了一辆马车,曹玗希和江楚杭上了马车,冷策立刻带着人跟在马车后面,他们见马车出了门,立刻藏匿起来等待时机。 马车里,曹玗希看了眼江楚杭,“今日怎么想起来要去凤山庙了。” “我在凤山庙给庄青羽一家三口燃了长明灯,今日一起去祭拜一下。”江楚杭说道。 曹玗希眼底颤了一下,“你……” 江楚杭伸手握住了曹玗希的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让青羽给成安公主燃长明灯的事,我做了跟你一样的事,瞎感动什么。” 曹玗希回握住江楚杭的手,“我……” “主子,有埋伏。”无念说完,马车外便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江楚杭和曹玗希一同跳下了马车。 对面的黑衣人见两人下了马车,立刻便将矛头对准备手持折扇一袭白衣的江楚杭,几人提剑朝着他攻了过去。 长剑逼近,寒光一闪而过,曹玗希反手将几人击退,脚步迅速变换,长剑翻飞起舞,很快就将几人击退。 与此同时,冷策瞅准机会朝江楚杭攻了过去,江楚杭手握折扇与他缠斗起来,折扇在他手里不断地旋转变换,在冷策的身上留下了多处伤痕。 冷策见状一个闪身后退了几步,江楚杭回手将折扇收起放在身前,笑盈盈的看着冷策,冷策见带来的几个人都已经折损,只好咬了咬牙朝几人扔了个□□,趁着四起的烟雾逃走了。 无念走过去将地上的人检查了一下,从他们腰间取下了令牌,江楚杭带着曹玗希上了马车,继续往凤山庙去。 曹玗希接过令牌看了看,上面清晰地刻了一个“郑”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生怕我们不知道,是谁干的吗?” 江楚杭看了眼令牌,眼眸深邃,“枫天阁的人做事越来越随意了,沉寂了这几年,不仅武功退步,脑子也愈发的痴傻了。” “枫天阁?那个在齐北的起家的杀手组织?”曹玗希问道。 “看样子,你这几年学了不少东西,你还知道什么。”江楚杭笑着问道。 “枫天阁三年前遭遇了一次重创,自此便开始沉寂,若非如此,他们如今的势力就不会蜷缩在齐北了。”曹玗希说道。 “那你说,枫天阁为何要派人杀我。”江楚杭问道。 “他们是来杀孟杭的,虽然郑财不可能是枫天阁的首领,但他一定与枫天阁背后的主子有联系,如此推算,这枫天阁背后的主子,应当是宫里的某位皇子了。”曹玗希说到这里沉默起来。 “那你不妨猜猜看,这枫天阁到底是哪位皇子的手笔。” 曹玗希微微偏了偏头,沉思了一阵,“齐北离宁远侯的封地比较近,在那里发展势力还能隐瞒的如此好,想必这个人便是宁远侯所支持的。” “宁远侯是太后远方表亲,那这人必然也是太后所支持的。” 说着,曹玗希眯起了眼,“宁远侯世子赵鹤为四皇子卖命,李默然也曾为四皇子求情,若是说四皇子是太后扶持之人,十分合理。” -- 第102页 江楚杭笑着看着她,“合理吗?” 曹玗希看了他一眼,“这是个假设,但这个假设在我这里,不合理。” “就算周泽山能够在凤山庙静默的待这么多年,太后会愿意放一个皇子远离朝堂这么久吗,若是太后真想让四皇子回来,便不会轻易放弃。” 第61章 四皇子其人 回想起当年那场宴会,曹玗希才发现自己当时居然未曾看透这一层,李默然并非真的要让四皇子回来,他也是借此试探四皇子在朝中的地位,以及皇上对这位皇子的态度。 “四皇子未必就跟太后没有关联,但更多的是他想要向太后示好,因此才会把寻芳阁交给宁远侯世子看管,但他们两人不过是互相试探和利用罢了。”曹玗希说着。 江楚杭静默的听着她的分析,眼底的光越来越明显,曹玗希说道这里抿了抿唇,“二皇子周泽康是太后的一枚棋子,这点在江南便可以看出。” “从江南回来,二皇子如此焦急的请缨去西北,只怕是动了摆脱棋子这个身份的念头。” 想到这里,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这样,二皇子的死与太后或许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那太子呢,太子会是太后的人吗?”江楚杭问道。 曹玗希摇了摇头,“太子心高气傲,虽然皇上从立朝到现在从未立过后,但太子乃是长子,背后也不乏支持他的文臣武将,太后未必愿意与他合作,况且,太子生母仍在,驾驭他太过困难。” 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两个野心勃勃不懂收敛的人,如何能够平和相处。 “如此推断,除去尚在襁褓的五皇子,剩下的便只有三皇子了。”江楚杭说道。 “如果三皇子便是枫天阁背后的主子,那他与郑财便是有联系了,既然有联系还如此坑害他,那便是他们交恶了。” “他们为何会交恶呢,郑财是刑部尚书,他的支持对周泽康来说是件好事。” “好事?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恶狗咬人。”江楚杭笑着反问道。 曹玗希拧起了秀气的眉毛,江楚杭见状笑着摇了摇头,“郑财这个人很自负,又在刑部尚书这个主管生杀予夺的位置上,他最擅长的便是一刀致命,往人的最深处下手。” “他为了郑光山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不会像郑光山那样一把火烧了宅子,将自己彻底暴露出来,他只会借助他人来达成目的,自己躲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 “郑光山能够找到三皇子,那必然是他知道三皇子有这个能力,可他为什么能够确定三皇子会帮他。” “因为他知道三皇子的秘密。”曹玗希沉声说道。 “而这个秘密,是让三皇子不得不帮忙,却又十分咬牙切齿的,所以,他才会派了人马,又设计了这样的把戏。” “结合令牌,在散播点流言蜚语,难保孟家不会反扑,到时候,郑财还如何能敢亮出他的爪子。”江楚杭说道。 “若是如此,郑财他……” 说到这里,曹玗希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她不自觉的喃喃自语,“二皇子。” 江楚杭闻言点了点头,“二皇子。” 曹玗希快速的眨了眨眼,“那,青羽的死……” 曹玗希说到这里双手紧握着,牙根紧咬起来,江楚杭伸手将曹玗希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握在了手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楚杭眉头舒展,伸手在曹玗希的脸庞轻抚,“谋定而后动。”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你这口气听起来,跟我师傅很像,他也总跟我说,万事谋定而后动,戒骄戒躁。” “我以前满心都是征战沙场,对于尔虞我诈之事,并无兴趣,如今只有痛过了,才明白,有些事不是我没有兴趣就可以不了解的。”曹玗希低声说着。 说话间,他们便来到了凤山庙。 凤山庙位于京城外的凤山上,环境清幽,京内百姓时常到这里来上香祭拜,江楚杭和曹玗希来到了庙内。 为了避免引起麻烦,他们只是给了些香火钱,并没有单独去祭拜,在佛前祭拜,曹玗希闭着眼静默的在心里默念着庄青羽的名字。 曹研和无念站在门外,无念偏头便看到曹研正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曹研睁开眼下意识的偏头,看到无念正神色淡淡的目视前方,便转过了头,是自己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刚才有人在看自己。 当曹玗希和江楚杭叩拜完起身,从旁边走来了一个男子,“两位请留步,我家公子有请。” 江楚杭和曹玗希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猜到了一个人,四皇子,周泽山。 江楚杭将折扇在手中绕了个圈,“不知你家公子是……” 男子微微欠身,“我家公子姓周,家中排行第四。” 江楚杭闻言拱手,“是在下冒昧失敬了。” 当江楚杭和曹玗希跟着那人走到旁边偏殿,就看到周泽山一身布衣跪在蒲团之上,手里握着佛珠,正在静心默念着什么。 “主子,人来了。” 听到这话,周泽山睁开了眼,停顿了一下,站起身转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佛珠,眉目清秀,比起周泽明的阴柔,周泽山更多了些清俊,让人一见面便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 第103页 周泽山朝江楚杭和曹玗希微微点头,江楚杭便后退一步拱手,“在下孟杭,拜见四皇子殿下。” 周泽山伸手虚扶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适当的亲近,“免礼。” “孟公子大名本宫早有耳闻,如今得见,果然一表人才,孟夫人也是气质如兰,二位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让人羡慕不已。” 周泽山的话让曹玗希眼神暗了暗,江楚杭将自己介绍为孟夫人也就只有那一次,四皇子这是要暗示他身在凤山庙却尽知天下事吗。 江楚杭勾了勾唇,“在下不过是一介商贾,世人所言也不过是虚言,当不起四皇子如此称赞。” 周泽山轻笑了一身,手中的佛珠微微转了转,“本宫今日请二位来,只是想要给你们提个醒,本宫的三哥手段了得,二位日后小心为上。” 江楚杭闻言有些恍然,随即拱了拱手,“殿下的意思是……” “孟公子,你当真相信半路拦截喊打喊杀之人会是郑家人马?”周泽山问道。 江楚杭收敛了神色,抬眸看着周泽山,随即他微微垂眸,“在下明白了,多谢四殿下提点。” 这次周泽山突然伸手稳稳当当的抓住了江楚杭的胳膊,曹玗希下意识的迈了一步,随即便被江楚杭握住了手腕。 周泽山扣住了江楚杭的手腕的脉门,“本宫与孟公子一见如故,十分投缘,也希望孟公子能够对本宫,以诚相待。” 江楚杭勾唇一笑,“在下自当坦诚相待。” 周泽山闻言松开了手,转而在江楚杭的肩膀拍了拍,“如此,甚好。” 将江楚杭和曹玗希送出了门,周泽山从侍从手里拿过了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指,这个孟杭倒是有趣。 江楚杭拉着曹玗希一步步的往山下走,“别出声,别回头。” 两个人走到山脚下,江楚杭和曹玗希一同上了马车,一路之上江楚杭都未发一言,直到入了京回了府。 一进府,曹玗希就伸手拉起了江楚杭的手腕,有些焦急的看着,除了有些泛红便看不出什么了,“他有没有伤你。” 江楚杭盯着曹玗希看着,突然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闭了闭眼,曹玗希沉默了一瞬,抬起胳膊回抱着江楚杭。 为了以防万一,曹玗希还是让无念去靖安侯府请来了孙景清,孙景清替江楚杭把了把脉,“后日便是毒发的日子,从明日开始不准出门了,老实过了这几天再说。” 送走了孙景清,曹玗希走进屋里那个条毯子出来,将桌上原本放着的酒壶收了起来,放上了准备好的参茶。 江楚杭半靠在躺椅上,曹玗希便守着他坐着,一轮明月之下,两个人身上都撒满了银辉,梦幻迷离。 “四皇子周泽山是瑾妃所出之子,此子出生时天降祥瑞,自出生之日起便受到了各方关注。”江楚杭轻眨了眨眼,缓缓的说道。 “四皇子四岁的时候,我娘便被封为成安公主赐婚给了我父亲,没过多久便传出了有喜的消息。” “皇上看重成安公主,便下旨让太医亲自照看,后来,观星司夜观天象,直言成安公主这一胎有从龙之相,所怀若是男孩,日后便由帝相,若为女子,他日便会登临凤位,位主中宫。” 曹玗希听到这番话,心底一沉,她下意识的抓住了江楚杭的手,这样的说法即便是落在皇子身上也是十分危险,何况是落在一个异姓公主所生的孩子身上。 江楚杭神色淡淡的看着天边的明月,“所以,他们就想方设法的要害了我娘,害了我,甚至害了整个靖安侯府。” “所有人都说,瑾妃的猫冲撞了我娘,才导致她难产,生下了我便撒手人寰,瑾妃被贬入冷宫,家族被发配边疆,四皇子十岁时,瑾妃于冷宫病逝,四皇子自请到凤山庙为国祈福。” 说到这里,江楚杭冷笑一声,“那不过都是谣言罢了,根本没人知道,那只冲撞了我娘的猫其实是四皇子养的,瑾妃也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被毒死的,我根本不是因为天生不足而缠绵病榻。” 第62章 当面对质 曹玗希越听越心惊,她忍不住问道,“可,四皇子,四皇子那时才……” “人心险恶,不分大小,不论男女。”江楚杭说道。 “况且,这些都是他亲口说的,如何会有假。” 曹玗希想要问问他,是如何听到的,可看到江楚杭闭着眼不在言语疲惫的样子,她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轻轻地抓着江楚杭的手,背负着这样的星象之说,又在出生之日失去了娘亲的庇护,自落地时起便带着残心,他这一路走来会有多辛苦,曹玗希不敢想,她只觉得满心都在泛着疼。 周泽明看着受了伤的冷策,眼底划过狠厉和忌惮,他原以为孟杭不过是个有些脑子懂点手段的商人,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好在令牌留下了,祸水已经引到了郑财身上,他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坐山观虎斗,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郑财在府里等了这么多天也没等来孟杭被杀的消息,他有些拿不准三皇子的态度了,正在他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老管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老爷,出事了。” 郑财闻言立刻起身,“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老管家喘了口气,断断续续惊魂不定的说道,“老爷,门外,门外挂了好几具尸体。” -- 第104页 郑财下意识的以为是郑光山的杰作,心底一跳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等他跌跌撞撞的来到前门,此时门前已经站满了百姓。 大家都在指指点点,郑财赶快让人把尸体处理好,他几步上前先开草席看了一眼,确定这些人并没有受过折磨,便暂时安了心,好在不是郑光山残杀之人的尸体。 下一秒,当他的视线定格在那尸体腰间的令牌上时,只觉得一股凉气一窜而上,他拽下令牌在手里反复的看着,又扭头将老管家腰间的令牌扯下,两个对比着看了看,竟然一模一样。 郑财心底一跳,他拜托三皇子帮忙除掉孟杭,如今孟杭没事,这些杀手的尸体居然出现在了郑府门前,还带着郑家的令牌。 郑财眼底发颤,三皇子果然厉害,表面应承自己,背后竟然搞这样的小把戏,他这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周泽明也吓了一跳,京城天子脚下,孟杭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和能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得将这些死侍的尸体,这般堂而皇之的摆在刑部尚书府门外。 周泽明来回的踱着步子,心底慌乱如麻,此事是他瞒着太后做的,如今这般,若是被太后知晓了,只怕…… “主子,事到如今,要赶快想法子啊。”周泽明闻言怒摔了手里的杯盏。 “出了事就知道让本宫想办法,本宫养你们这么多人是让你们吃干饭的吗。”周泽明怒气冲冲的说道。 一旁一位身材婀娜,一身紫衣,半遮半露的女子,迈着摇曳的步伐走到了周泽明身边,手指在他身上划过,“主子消消气。” 周泽明偏头看了她一眼,甩了甩袖子,女子适时地后退了一步,“主子不必烦忧,事已至此,主子倒不如趁此机会将郑财拉下马。” “虽说郑财知道一些事,可主子,这世上,死人是没办法开口讲话的,人死如灯灭。” 听到女子的话,周泽明眼底逐渐暗沉,半晌轻笑一声,“还是楚柔最得本宫的心。” 楚柔盈盈一笑,行了一礼,“楚柔只愿能够替殿下分忧。” “既然郑财非死不可,那也要让他死得其所,才行。”周泽明冷笑着说道。 “不过这个孟杭,到是我小瞧了他,居然能把冷策打伤,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这人,不得不除。”周泽明眯着眼说道。 同一时刻,无念看了眼一身黑衣的曹研眉头一挑,对方随意扯下了遮掩的黑巾,无念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胆子这么大。” 曹研看了看他,“你瞧不起谁,再怎么说我以前也是曹家军的副将,替几个人收尸有什么好怕的。” 无念闻言,眼底划过了一丝光亮,曹研便抬步离开了,与此同时,将尸体全部收敛后,郑财坐在府内书房里。 他抬手支着头,心烦意乱的很,他原本只打算对付孟杭,如今这般,倒是让他看出了三皇子的心思。 “大人,韩统领来了。” 郑财闻言起身,“韩统领。” “郑大人。” “京内发生如此事件,在下奉皇上之命,特来协助郑大人查案。”听到韩场的话,郑财心底犯起了嘀咕。 “劳烦韩大人了。”说着,郑财便带着韩场离府去了刑部大牢,今早发现的尸体全部被他运回了刑部大牢。 韩场随意掀开了盖着尸体的卷帘,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从尸体腰间取下了令牌,眼底微闪,他依次看过去,半晌起了身,“这些人,郑大人认识吗?” 郑财闻言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这些人本是我府上的下人,昨日我派他们去城外取东西,没成想东西没去来,人倒是死了。” “那郑大人可与何人交恶?”韩场问道。 郑财低头想了想,“韩大人有所不知,我坐在刑部尚书的位子上,交往之人大都穷凶极恶,可这么多年过去,这样的是还是第一次发生。” “大人。” 正在两人交谈的功夫一名衙役从外跑进来,“大人,外面来了一个老汉,说他看到了杀人凶手。” 闻言,郑财立刻让人把老头带了进来,老头衣衫破败,蓬头垢面,一看便是靠乞讨为生之人,“小人,见过大人。” 郑财端量了他一阵,“你说你看到了杀人凶手?” 老人低了低头,“是。” “在何地,何时。” “昨日,在凤山庙下,小人碰巧路过,看到一位年轻公子和属下下手杀了这些人。” “年轻公子?你可看清那人容貌了?”郑财追问道。 “看清楚了,而且那人的马车,我也认识,那是京中孟府的马车。”老人说道。 郑财闻言回头看了眼韩场,“韩统领,如此,我们倒是要去孟府走一趟了。” 韩场静默的看了他一眼,郑财莫名的感到一阵凉意,在看过去,韩场已经移开了视线,“孟府,想必就是这几年在京内崛起的孟家吧。” 听到这话,郑财总感觉哪里不太对,韩场却是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开口,“那便去看看吧。” 郑财和韩场两人浩浩荡荡的往孟府赶去,与此同时,孙景清正在准备东西,残心之毒已经开始发作,今明两天,便是最难熬的日子。 曹玗希守在江楚杭身边,看着对方泛白的脸色,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疼了起来,她紧抓着江楚杭的手。 -- 第105页 孙景清抽空看了一眼,“行了,你要真为他好,一会儿就别心慈手软,该绑就把他绑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无念从外走了进来,斟酌了一下,“主子,郑财和韩统领带着刑部的人马,马上就要到府了。” 孙景清闻言看了眼江楚杭,“老实待着,哪都不许去。” 曹玗希闻言看了眼江楚杭,捏了捏他的手,“我出去处理,你好好休息。” 江楚杭闻言点了点头,曹玗希起了身带着无念走了出去,孙景清隔着窗看了看,“果然是司璇培养出来的,这生气起来,杀气外泄的样子跟她挺像。” “师傅,这是在夸她?”江楚杭好笑的问道。 “我这是欣慰,也就这样的能压得住你。”孙景清说着,便开始在江楚杭的身上下针。 曹玗希带着无念和曹妍来到了孟府门外,府内的侍从也都一脸肃然的站在院内。 郑财带人赶到,看到门口的曹玗希愣了一下,“你是何人?” 曹玗希带着面纱,将冷笑掩盖,她十分得体的行了一礼,“小女子曹念惜和孟杭孟公子定有婚约。” 郑财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继而负手而立,“京内发生命案,如今有人证亲口指认,杀人凶手便是孟府孟杭,本官为黎明百姓的安全着想,今日请孟杭协同调查。” 曹玗希闻言冷笑一声,依旧态度谦和,“我同孟杭一直在一起,他有没有杀人我比你更清楚,郑大人若是说有证人,那就请证人出来,与我在此对峙一番,可好?” “大胆,居然敢恶意阻拦,来人。” 郑财冷声开口,一旁的侍卫便纷纷掏出了刀剑,曹玗希见状从曹妍手中将剑抽出,泛着冷意的剑锋似乎将四周划开了一道口子,让人不自觉后退一步。 曹玗希单手持剑,目光清冷,“郑大人,我只不过是要求与那证人对峙,你便说我恶意阻拦,岂非笑话。” “今日,我便就在此,如果你们拿不出证据,就休想从孟府带走一个人,你们的脚就休想踏进孟府一步。” “你……”郑财怒不可遏。 韩场看了眼他,复又看向了曹玗希,“这位姑娘所言不错,郑大人,不妨就让那老者与这位女子对峙一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说真话,谁说假话,便也一清二楚了。” 第63章 风波之下 郑财咬了咬牙,但碍于韩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只能听命于他,“将人带上来。” 老人被拽到了孟府门前,郑财上前一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人哆哆嗦嗦的开了口,“昨日,我在凤山庙下,亲眼看到孟府的一位年轻公子带着随行之人,杀了人。” 曹玗希闻言轻笑一声,“郑大人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的话,就如此兴师动众的来孟府拿人吧。” “如何不能,你敢说你们昨日没有去过凤山庙,此人还清楚地看到了是孟府年轻公子带着随从杀人。”郑财眯着眼说道。 两方对峙的时间,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的百姓,大家都对着孟府的大门指指点点,曹玗希的目光飘过,顺势将手中的剑背于身后。 “这位大伯,敢问你是何时在凤山庙下见到孟杭的,那时他是要上山还是要下山啊。”曹玗希淡淡的问道。 那老人眼珠子转了转,“这,我也记不清了,当时场景太过血腥,我实在是吓坏了。” 闻言曹玗希忍不住勾了勾唇,“老伯,你这话说的可就有些好笑了,你害怕的分不清是上山还是下山,是何时,却能清楚的看到是孟杭杀人,还能看清孟府马车上的标志。” “这,孟公子风姿太容易辨识,在说这孟府马车谁人不知谁人不识啊。”老人辩驳到。 “是吗。” 曹玗希低语一句,郑财变眯起了眼,“如此,你可还有话要说。” 曹玗希看了看郑财,目光清冷无波,郑财与之对视一眼,恍然间想起了三年前江楚杭的那一眼,两者眼眸里的冰冷都让他忍不住胆颤。 “自然是有话要说的。” “老伯,你确定看到的是带了标志的孟府马车,没错?”曹玗希再次确认到。 “是,我看的真真切切。” 曹玗希闻言轻笑一声,“那还真是奇了,就在前几天,孟府别院突发大火,将带有孟府标志的马车全都烧得一干二净。” “发生这般事,我同孟杭都觉得晦气,便重新找了铺子,将孟府的标志做了替换,如今新做的标志和马车都还没用,昨日出门,便是随意租了一辆马车。” 说到这里,曹玗希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老人,“我倒是不知道,租的马车上居然会有孟府的标志。” “郑大人如果不信,我们可以找这些铺子的掌柜过来对峙,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我可以作证,我们家铺子就是给孟府定做马车的铺子,这马车还未做好,标志样式昨日才定下,是已经更改了。”一旁走出了一个男子朗声说道。 曹玗希微微欠身,“多谢吴掌柜仗义执言。” 随后,曹玗希又看向了老人,“这位老伯,我不知道你是受何人指示来这里污蔑孟家。” “但孟家行事光明磊落,做人堂堂正正,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污蔑踩踏的。” 随着曹玗希的话音落下,一旁不少百姓都高声称赞,这几年孟家在京内不断发展,虽然打压了不少商铺,可却对普通百信极为关照,在京内名声极好。 -- 第106页 “孟公子乐善好施,我家孩子得了重病,求治无门,还是孟府的医馆好心收留,免费医治的。” “就是,孟公子是好人,怎么可能杀人呢。” “就是,孟公子遭人陷害了,你们不能抓他。” “不能抓他。” 百姓振臂高呼,纷纷拥上前,站在孟府门外形成了一堵人墙,曹玗希站在孟府匾额之下,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郑财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一旁的韩场开了口,“郑大人今日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今日之事我会如实上报。” “韩统领,这……” 韩场不管他要说什么,径直翻身上了马带着人马离开了,郑财和剩下的几个人在孟府门前面对阻挡的众人,半晌后便落荒而逃。 曹玗希见他们匆匆逃走,将手里的剑插入剑鞘,拱手弯腰,“曹念惜替孟杭,谢各位,仗义执言。” 等人群尽散,曹玗希便带着无念和曹妍将孟府大门一关,之后的两天时间里,孟府一直闭门。 孟府院内 曹玗希守在江楚杭的身边,不时地替对方抹掉额头上滚落的汗珠,目光垂落在对方手腕上清晰的红线,她只觉得心口一滞,满腹的心疼,让曹玗希红了眼眶。 孙景清落下最后一针,抬头便看到了曹玗希红红的眼睛,半晌叹了口气,“他现在睡着了,我封了他的穴位,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曹玗希闻言点了点头,她坐在江楚杭身旁,伸手抓着他的手,“这几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起初比现在难熬,疼的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孙景清一边收着东西一边说道。 “残心,当真无法解吗?”曹玗希不甘心的问道,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无数次了,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可她还是不愿意轻言放弃。 “人活着,就会有希望,你活着,他就有希望。”孙景清淡淡的说道,说罢,他便推开门离开了。 无念和曹研守在了院落外,曹研看到孙景清出了门,又偏头看了眼无念,“你们家主子的毒是怎么得的。” “我入府我家公子便已经中毒了。”无念说道。 曹研眉头微动,“你什么时候进的靖安侯府的?” 无念偏头看了看她,“你很好奇我的事?” 曹研眼珠子转了转,“就闲来聊聊天,不行吗?” “我七岁的时候就进入靖安侯府了,是侯爷收留我,我才有命活到现在。”无念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落寞。 曹研闻言张了张嘴,“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无念无所谓的说道。 曹研闻言轻笑一声,“不过说起来,咱俩倒也挺像的,我也是在六七岁的时候便被曹老将军收留了,那个时候还没有镇远将军府。” “我从小是跟主子和青羽一起长大的,青羽体弱,练武的时候经常偷懒,时间久了,我和主子便也就随她去了,想着有朝一日,青羽可以像寻常女子那般出嫁。”曹研说到这里,闭了闭眼。 无念偏了偏头,盯着曹研看了看,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你没事吧。” 曹研与他对视了一眼,眼底的光亮闪烁着,却未曾落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进去煎药了。” 无念看着曹研快步走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扯了扯嘴角。 郑财贸然到孟府拿人之事在朝堂之上受到了弹劾,三皇子周泽明替郑财辩解了几句受到了周承业的训斥。 “三日之内,如果还查不清,就革职查办。” 郑财领了旨,回到府内砸碎不少东西,三皇子周泽康在这个时候还替自己说话,摆明了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同他是一道,这还如何让自己去投靠他人。 “老爷,老爷,不好了。” 听到外面的惊呼,郑财只觉得头昏脑涨,他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吼什么!” “老爷,门外来了四五人,他们说是来府里寻人的。” 郑财闻言眉头紧皱,“寻人,寻人去府衙,来这里做什么,赶走,统统赶走。” 正在犯愁的郑财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说罢他便转身要进屋,管家立刻说道,“老爷,他们要寻的是先前府里买的那些奴才。” 听到这话,郑财眼底一跳,他几步走上前,抓着老管家的衣领,“我不是让你去寻一些无依无靠的人吗,怎么还会有人来寻。” 老管家咽了咽唾沫,整个人抖如筛糠,“这,这小人也不知啊,他们点名道姓的来寻人。” 郑财闻言松了手,沉默了半晌,“去告诉他们,人已经拿了钱离开了,不在府里。” 老管家瞅了瞅郑财,半晌没动弹,郑财回身到,“没听懂吗?” “说了,都说了,可他们不信,甚至有几人是披麻戴孝来的,直言,那些人是被郑府大少爷害死的。”老管家犹疑的说到。 郑财只觉得头脑一阵阵的发昏,他抖着手,“那就派人把他们打出去,让他们都滚。” “老爷,这,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敢在刑部尚书府外如此喧闹污蔑,他们好大的胆子。”郑财厉声说道。 老管家见状不敢多言,只能带人出了府,将府外那些人围起来乱棍打了一顿,周围的百姓都吓坏了,惊叫声不断,直到城防营的人赶到,才平息了这一切。 -- 第107页 在郑府对面不远处的酒楼二楼,曹玗希倒了一杯参茶放到了江楚杭面前,“光看戏了,快喝点参茶。” 江楚杭的脸色依旧泛白,他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今日特意出来看这一出大戏,“你猜这群人是谁找来的。” 曹玗希想要到茶水,江楚杭伸手拦了一把,径直给她倒了一杯参茶,“尝尝。” 曹玗希看着江楚杭有些幼稚的行为无奈的笑了笑,“三皇子。” “那三皇子是如何得知郑光山有这样的癖好的。”江楚杭盯着曹玗希看着。 第64章 出门看戏 在他的注视下,曹玗希面不改色的喝了一杯参茶,这参茶是孙景清特意为江楚杭调配的,苦涩难当,一口下肚,从嘴到心都苦的不行。 江楚杭自小就开始喝,喝到现在已经快要感觉不到苦了,可看到曹玗希故作淡定的样子,还是替她倒了一杯茶,“漱漱口。” 曹玗希看了看杯子里的茶,将他推到了一边,又倒了一杯参茶,“味道是苦了点,但有人陪着,也就不算苦了。” “刚才你问三皇子是如何知道的,我想大概是他前几日收留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身世凄苦,同三皇子讲了不少,三皇子深受感染,才会如此的。”曹玗希说道。 江楚杭见状失笑连连,“那倒是够郑大人苦恼一阵了。” 正如江楚杭所言,郑财本就犯愁三天之内查出真相,他如何去查,这些人就是被孟杭杀得,可偏偏人是三皇子的,还带着自己府上的令牌,这如何去找人顶罪。 他越是烦恼,烦恼就越来寻他,门外那群人像是一群阴魂不散的孤魂野鬼,打跑了便瞅准机会再次到郑府门前跪地高呼,甚至还在郑府门前烧纸钱。 也不知是不是这纸钱的作用,郑府里竟然真的出现了闹鬼的事,好几个在郑府当差的人都说自己看到之前那些人的鬼-魂。 一时之间,郑府上下人心惶惶,尤其是郑光山的院子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郑财站在郑光山的屋内,看着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儿子,满脸的倦容。 屋内来诊病的大夫小心的检查了一下,起身走到了郑财面前,“大人。” “如何?” “令公子这是忧思惊惧,需要好生调养,最好是能找一个僻静清幽的地方,让他好生休养。”大夫说道。 送走了大夫,郑财看了眼郑光山无奈的甩袖离开,屋里燃着的香,升腾起阵阵烟雾,将眼前的事物侵染的迷离起来。 那大夫从郑府出来拐入了巷口,曹妍正在那里等着,“如何?” “这几日熏香燃着,郑光山如今已经被梦魇幻觉缠绕,我已同郑财说让他安排郑光山出城寻一个清幽僻静的地方静养。” “好,回去小心。”嘱咐完,曹妍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孟府,曹妍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无念,她抬步走了过去站在了无念身边,“又被赶出来了?” “我是自己出来的,不像某人,做事没眼力见,总是让人赶,才知道出来。”无念说道。 曹妍偏头看了他一眼,“平常没见你话这么多,怎么说起我来就一套套的。” “平常也没人需要我多说话,也就只有你,太笨。”无念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勾了勾唇,察觉到曹妍似乎在看他,便有板起了脸。 屋里,江楚杭替曹玗希挽着发,“准备什么时候收网。” “快了。”曹玗希透过铜镜看着江楚杭,对方认真细致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么。”江楚杭拿起簪子给曹玗希簪上,问道。 曹玗希眉眼弯弯,透过铜镜看着江楚杭,“我在笑你,把我的发髻弄歪了。” 江楚杭伸手按着曹玗希的肩头俯身,透过铜镜注视着她,“歪了吗?” 曹玗希闻言勾了勾唇,“江公子心灵手巧,怎么会弄歪,刚才,是骗你的。” 眼瞅着三天之期快到了,郑财坐在书房里紧闭着眼,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他轻轻的在桌上敲了几下,看着躬身进门的管家,郑财眯起了眼。 “孙管家在郑家待了几年了?”郑财趁着对方添茶的时候,开口问道。 孙管家闻言垂头到,“快二十年了。” “孙管家是郑家的老人了,算起来也是陪着光山长大,陪着我走到如今的人了。”郑财轻叹着说着。 孙管家听到这话,绕到了郑财面前跪地,“小人自入府便对主子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郑财闻言点了点头,“你的忠心我自然是清楚地,在这个府里,我最相信的人便是你了。” 说着,郑财便起了身,端起了身前的茶,走到了孙管家面前,将茶递了过去,“以后,也要如此忠心,才好。” 孙管家看着眼前的茶,伸手接了过来,“是。” 看着孙管家喝下了茶,郑财缓缓的笑了起来,随即他转过了身,孙管家突然瞪大了眼,按住了腹部,一只手紧抓着郑财的衣摆,“你……你……” 直到孙管家没了声息,郑财才转身有些嫌恶的将他的手扯开,他走到书桌前,将准备好的供词从下面抽了出来,抓起孙管家的手按上了手印。 次日早朝,郑财便在朝堂之上拿出了孙管家的证词,直言对方因贪墨郑家钱财,生怕被发现,才雇人杀害了郑财派出去的人,事后,因为害怕,便畏罪自杀了。 -- 第108页 郑财说完便跪地请罪,周承业盯着他看了又看,半晌挥了挥手,“既然如此,此事便罢了。” 郑财闻言一喜,他抬起头谢恩,却在看到周承业冰冷的眼眸后,心底打了个突,不好的预感由心底而生,可周承业并未多说什么,这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小心谨慎了。 “皇上,最近郑大人门前多了不少闹事的百姓,这些人都说自己家的亲人在郑府失踪了,不知这事郑大人可知道?”吴远痕自从腿脚好了一些后,便被周承业安排上朝了。 郑财苦笑一声,“小侯爷有所不知,那些人是早年孙管家从外花钱买来府里做奴才的,当时孙管家说他们都是孤苦伶仃的苦命人,我便将他们收留。” “后来,他们他们陆陆续续到了年岁,我儿纯善,不忍看他们终生为奴为婢,便给了他们银两,放他们离开了,只是没想到,如今竟有人借此来污蔑郑家。”郑财无奈的说道。 “这么说,郑大人这是做了好事,却,没得好报?”吴远痕似笑非笑的说道。 郑财闻言眼底微闪,继而叹了口气,“小侯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心善就会有好报的。” “那倒也未必,前几日,郑大人要去孟府拿人,不就出现了百姓挡在刀前,用血肉之躯保护那受冤屈之人吗?”吴远痕笑着说道。 郑财听到这话,心里像是活吞了个苍蝇一般恶心,可他又无话可说,便只能哀叹,“皇上,臣属实是冤枉啊。” 周承业闻言看了他一眼,“好了,此事交由韩场亲自调查。” 下了朝,吴远痕便绕道从孟府后门进了府,刚进后院,他便看到了曹玗希正在跟江楚杭比试,曹玗希舞剑,江楚杭持扇。 两人你来我往,脚下步子翩若飞鸿,手上动作更是柔中带着丝丝凌厉,彼此试探,彼此较劲。 曹玗希余光瞥见吴远痕,便借势收剑后退,“不打了。” 江楚杭拿着折扇在身前轻轻摇了两下,“打不赢就耍赖。” 曹玗希闻言挑了挑眉,“吴大哥。” 吴远痕淡笑了一下,朝江楚杭拱了拱手,“世子爷。” 自从知道江楚杭便是孟杭,吴远痕心底的震惊就从未减少过,在听闻对方身中剧毒,看到对方这几年的痛楚,他心底便生了佩服,也更加顺服。 “三日期限已到,郑财的犯人,找到了?”江楚杭问道。 吴远痕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不屑,“他把府里的管家推出来当了替死鬼,我今日提起他门外闹事,他便也说那些人是孙管家找来的,皇上已经下旨让韩场亲查此事。” 闻言,江楚杭看了眼曹玗希,“同你想的,可一样?” 曹玗希扬眉看了看他,“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楚杭勾了勾唇,“这几日,曹妍在府里的时间少之又少,还用猜吗?” 正说着,曹妍从外走了进来,“主子,明日一早,郑财便要将郑光山送到京外别庄休养一段时间。” 曹玗希眼底扬起了笑意,看了看江楚杭,“明日一早,便一同出门看戏。” 江楚杭闻言点了点头,曹玗希勾了勾唇看向了吴远痕,“吴大哥,最近感觉如何。” 提到这事,吴远痕的脸上就挂上了笑,“当年便是孙神医救了我的命,虽然落下了腿疾,但也好过丢了性命。” “这几日,喝了汤药泡了药浴,感觉周身利落了不少,只等过几日施针拔毒,慢慢恢复了。”看着吴远痕脸上藏不住的兴奋,曹玗希也随着笑了笑。 次日一早,郑财便安排人手将郑光山送出城,原本他并不打算如此,可这几日郑光山的情况愈发的不好,整日浑浑噩噩,甚至经常说胡话,跑出门伤了好几个下人。 如今形势不明,若再放任下去,万一哪日郑光山错手当街杀了人,或者胡言乱语了什么被旁人听了去,就麻烦了。 将郑光山送上了马车,郑财嘱咐随行之人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记一定要将郑光山安稳的送进别庄。 马车轰轰隆隆的出了门,在马上就要走到城外时,一群人突然拿着烂菜叶臭鸡蛋冲了出来,他们朝着车队一顿乱砸。 第65章 死而复生 随行之人也被弄蒙了,躲闪不及便被砸了一身,其中一人掏出了剑,“大胆,你们可知马车上的是何人。” “如何能够不知道,车上的人不就是郑光山那个恶魔吗,他残害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他罪该万死。”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众人一边高呼一边继续扔着手里的烂菜臭鸡蛋,就在这时从外面有聚集了一批披麻戴孝,一袭白衣,抬着三四个棺材的队伍。 那群人直接将棺材摆在了路中央,天边散落的是数不尽的纸钱,郑光山听着外面的怒吼,缩在马车里不敢动弹。 外面的一个侍卫四下看了看,趁着周围人不备,径直掀开了车帘将郑光山拉了出来,突然见光,郑光山抬手挡了一下。 随即他便看到了眼前披麻戴孝的众人和漫天的纸钱,郑光山目光飘忽,看到了对面一个个穿着白衣的人,都幻化成了曾经在他手下苦苦求饶的人。 那些人面目狰狞的看着他,似乎要将他吞噬一般,郑光山挥手打开了想要抓他进马车的人,跌跌撞撞的不断挥着手。 -- 第109页 “我不怕你们,我不怕。” “哈哈哈,你们活该被我杀,活该。” “你们都是卑贱的奴才,根本不配伺候我,哈哈哈哈。” “你们都去死,去死。” 郑光山怒吼着,头发散乱,脚步虚浮,脸上时而笑时而怒,站在人群的一女子突然冲到了郑光山面前,挥手便是一巴掌。 她一掌将郑光山打倒在地,然后跪地垂泪,“我家姐姐便是被郑光山残虐致死,他想要掳我入府,我用力反抗,她便对我拳打脚踢。” “我幸而逃出,如今只求大家替我和那些死去的人,伸冤。” 女子的话刚说完,趴在地上的郑光山目光定格在女子的后背,半晌突然爬起将女子扑倒在地,撕扯着对方的衣衫。 “贱人,我要杀了你。” “郑光山杀人了,他又要杀人了,快杀了他。” “大家快帮忙杀了他!” 随着人群中的一声高呼,周遭的人一拥而上,一旁的侍卫想要上前便也被众人按在地上毒打,郑光山被众人围攻,你一脚我一拳,彻底淹没在人潮之中。 韩场带人赶到驱散了人群,郑光山已经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了,郑财跌跌撞撞的冲上前,看到面目全非,双手双腿都已折断的郑光财,哀嚎不已。 “是谁,是谁杀了我儿,是谁!!!” 面对郑财的怒吼,一旁的众人皆是冷漠的看着他,半晌他才听到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郑大人,节哀。” 郑财眼底发红,回头看了眼曹玗希,颤抖着手指着她,“是你,是你!!” 江楚杭伸手将曹玗希挡在了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郑财,“郑大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多的人,你大可问问他们,是何人动手杀了你的儿子。” “是郑光山自己疯魔了,乱打乱杀的。” “对,是他自己自杀的。” “就是,他自己在大街上疯魔了,郑大人怎么能说是有人杀了他呢。” “就是,我们都可以作证,没人杀了郑光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江楚杭摇着折扇噙着一抹笑看着郑财,“郑大人,这么多人作证,可算是铁证如山了。” “啊,对了,郑光山死前倒是说了些话,郑大人,要不要去好好调查调查啊。”江楚杭一本正经的说道。 郑财心底一跳,果然就听到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起了郑光山曾说出口的话,郑财看了眼一旁的儿子,闭了闭眼,咬了咬牙。 韩场让人把众人所言皆记了下来,“郑大人,令郎的尸体我便带回去了,等调查清楚了,自会奉还。” 郑财眼睁睁的看着韩场挥手一旁的侍卫便将郑光山的尸体从他怀里夺走,之后用一卷草席裹起来带走了。 曹玗希站在郑财对面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郑财,这是你欠青羽的,我要你一点不差的还回来。 当朝刑部尚书之子被当街横死,此事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有郑财神色凄然沉默的跪在大殿中央。 韩场已经将调查的结果递了上去,周承业翻看着上面的桩桩件件,还有最后那盖满手印的血书,眸光幽深冷寂。 “郑财,这上面所言,你有何要解释的。”周承业将手里的东西扔了下去,冷声质问道。 郑财垂眸看了又看,闭了闭眼附身扣首,字字带着颤抖,“皇上,臣教子无方,竟不知他背着臣做出了如此这般的恶行,臣罪该万死。” 吴远痕闻言轻笑一声,“郑大人这话是说,你不知道郑光山残害了如此多无辜者的性命?” 郑财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挫败和无奈,“小侯爷有所不知,自从夫人离去,这孩子便与我离了心,甚少与我交谈,我对他的事知之甚少。” “呵,郑大人,这群人里可是有不少是孙管家花钱买进郑府的,这些人从郑府消失不见,郑大人一无所知?”吴远痕质问道。 “小侯爷,孙管家都能背着我贪墨郑家钱财,甚至残害郑家家仆,他和那孩子说不准早就背地里联合在了一起。” 说着,郑财仿佛痛心疾首,竟是流下了泪,“皇上,臣养育出如此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臣,有罪啊。” “你,确实有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愣了一下,回头便看到许久未上朝的靖安侯江牧深正带着一个人走入大殿。 “皇上,臣带了一人前来,此人,可是郑大人最熟悉的人。”江牧深说着便将跟在他身后的人拽到了郑财面前。 郑财仰头看到来人时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来人死死的盯着他看着,半晌跪地,“皇上,草民是郑府管家,孙平。” “这孙平,不是畏罪自杀了吗?”李默然眯着眼问道。 江牧深看了他一眼,“这孙平福大命大,遇到了奇人,死里逃生,随后便跑到了本侯的府上,向本侯求助,本侯见他可怜,便好心收留。” “是,草民有幸活到今日,多亏了侯爷搭救。”孙平说罢便扣首。 “皇上,郑光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被他所杀之人不下百人,这件事郑财清清楚楚,甚至当年命小人以雇佣小厮婢女的名义,花钱买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就是为了供郑光山残杀虐待。”孙平冷声说道。 “孙平你是受何人指使,来污蔑我。”郑财闻言冷声质问道。 -- 第110页 孙平冷冷的回看着他,“皇上,这些年,郑财用草民的家人相威胁,让草民替他卖命,那些出现在郑府门外的尸体,根本不是郑财派出去取东西的,而是被他派出去刺杀孟府少主孟杭的。” 周承业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眯起了眼,“孟杭?” “是,因为孟少主曾阴差阳错救下了侥幸逃出郑光山毒手的女子,郑光山怕孟少主知晓其中之事对他不利,便先是火烧孟府做警告,之后,郑财便安排了这些人去刺杀孟少主。”孙平说罢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人没能得手,郑财担心他们暴露,便让人将他们残杀,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尸体会出现在郑府门前。” “郑财怀疑孟少主知道了刺杀之事乃是郑府所为,便寻来一老人指正孟少主杀人,前去孟府拿人,没想到孟府恰巧那几日更换马车,侥幸躲过一劫。” “郑财眼见三日之期快到,他找不到凶手,便下定决心要让小人顶罪,便给小人喝下了毒药,苍天垂怜,小人侥幸活了下来。” 说着,孙平便叩拜,“皇上,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郑财闻言立刻扣首,“皇上,孙平满口胡言,他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一定是有心之人将他带来污蔑臣的,皇上。” 江牧深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人是本侯带来的,听你这话,是本侯要污蔑你了?” 郑财喉头一堵,“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那日臣便觉得孙平之死颇为蹊跷,三日之期一到,郑大人便说府内管家为凶手,并且已经畏罪自杀,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吴远痕眯着眼问道。 “皇上,臣……” “皇上,孟府确实曾被火烧,也有人看到听到,火起之后,郑光财曾告诫孟杭,不要多管闲事。”韩场出列说道。 “皇上,臣是被冤枉的,臣……” “冤枉,你是觉得朕愚昧可欺吗?!”周承业沉声开口。 郑财闻言便心知自己已经无路可走,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吴远痕有些嫌恶的看了他一眼,“皇上,如今想来,当年曹玗希的随侍惨遭虐杀,便可见郑财此人是何等心狠手辣。” “这等心狠手辣之人,能教养出郑光山这样的恶徒,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到吴远痕提起曹玗希的随侍,周泽明不由的心底一跳,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周承业,却听到。 “郑财,纵容亲子残害无辜百姓,着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第66章 是也不是 郑财听到这话跌坐在地上,半晌他向前爬了爬,“皇上,臣,臣是冤枉的啊。” “父皇,此等恶徒就该斩首示众,以平民愤。”周泽明一听到圣旨,立刻出声,他不能让郑财活着。 他冒险安排枫天阁的人混入人群,刺激郑光山并趁机将他杀了,为的就是要让郑财身败名裂,再无还转之日,流放西北苦寒之地,这一路变数太多,他不能赌。 周承业垂眸看了看周泽明,“此等恶徒,斩首未免太便宜他,便让他到西北吃尽苦头,便也知道世间百姓凄苦不易。” 圣旨已下,断然不会更改,郑财留下了一命,可他活着却比死了还要痛苦,他被流放出城之日,近乎全城的百姓全都围在路的两旁,向他扔着石头杂物,将他打的头破血流。 往日风光无限的刑部尚书,如今却连路边的乞丐都比不上,受到满城百姓的唾弃咒骂,曾经的刚正贤德,好人善人的名声,也都成了笑话。 出了城还未走多远,便杀出了一路人马,他们直冲郑财而去,看守的衙役见状反抗起来,郑财怔愣了一瞬,跌跌撞撞爬起来,趁乱跑走了。 那群人一路追杀,眼见刀剑就在眼前,郑财吓的惊慌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疼痛没有袭来,脸上却沾满了血。 郑财抬头便看到一个人身穿一袭黑衣,头发拢于发顶,面色冷然,手中的一杆长-枪泛着冷光,郑财张了张嘴,无声道,“曹玗希”。 曹玗希反手推动长-枪将尾追的几人斩杀,随即抓起郑财将他双手绑紧栓于马后,继而策马向前,郑财被拖拽着一路来到了城外百里处。 来到青羽的墓前,曹玗希翻身下马将半死不活的郑财拖拽到了青羽的墓前,按着他给青羽磕了三个头。 她的长-枪抵在了郑财的咽喉,眼眶泛起了红意,“说,是谁指使你的。” 郑财跪在青羽墓前,目光飘忽不定,嘴里满是鲜血,“我……我……” 曹玗希红着眼用手里的长-□□穿了郑财的右腿,冷声质问,“说!” “是,是三皇子和太后。”郑财哀嚎一声,急促的说道。 “刘成柏也是他们安排人做的,沐阳也是他们派人毒杀在牢里的,太后招揽了监察司西北站的曹诚,让他除掉二皇子。”郑财咬着牙说道。 “庄,庄青羽也是他们让我审的,都是他们指使我的。” “我都告诉你了,你放过我,放过我!”郑财眼泪鼻涕落得满脸都是,他也不顾上别的了,只要能活着就好。 曹玗希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然滑落,她将长-枪拔出,郑财跌跌撞撞的向前爬着,断了的一条腿在地面流下蜿蜒的血迹。 曹玗希微抬下颚,眼底划过冷然,随即她翻转着手里的长-枪,郑财趴在地上,瞪大了双眼,露出了错愕和不甘。 -- 第111页 曹玗希径直跪在了庄青羽的墓前,抬手附在了她的墓碑上,“青羽,青羽。” 江楚杭一袭白衣从郑财的尸体旁走过,站在了曹玗希的身后,随即他蹲下身,将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 曹玗希接过酒壶将里面的酒倒出,“我要让他们偿命。” 江楚杭微微抬头,神色淡淡,“他们一个是当朝皇子,一个是背靠宁远侯掌握后宫大权的太后,你……想好了?” 曹玗希轻眨了眨眼,“杀人偿命。” “况且,他们也是你的敌人,不是吗?”曹玗希偏头看着江楚杭。 江楚杭与她对视了一眼,“什么时候猜到的。” “这三年里我想了很多,当初我在江南遇袭,那个黑衣人就是周正堂吧,他是孙太后的远方亲戚,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我,那大概就是因为,我与你有婚约,孙太后让他来杀了我。” 曹玗希说着轻眨了眨眼,“从江南回来你便要与我解除婚约,想来也是为了保护我,说实话,周正堂是不是你杀的。” 江楚杭平静的看着远方,“是也不是。” 曹玗希轻笑一声,“只是你没想到,你我即便没有了婚约,孙太后依旧不肯放过我,她竟然在监察司安插人手,下手杀害二皇子,然后嫁祸给我。” “你救了我,却不能让我继续留在京城,便让我去了静心阁,江世子,你到底瞒着我都做了些什么。”曹玗希望着眼前这个人,轻声问道。 江楚杭闻言垂了垂眼眸,“不多不少,也就这些了。” 曹玗希闻言将手里的酒壶一丢,起了身,她知道江楚杭撒谎了,却不想拆穿他,她朝江楚杭伸出了手,“我们回家吧。” 江楚杭愣了一瞬,抬头看着曹玗希,曹玗希露出了一抹笑,“走吧。” 江楚杭伸手握住了曹玗希伸出的手,曹玗希翻身上了马,江楚杭直接翻身而上,将曹玗希护在了怀里,“回家。” 夕阳洒下余辉,大路迢迢,引着众生走向回家的路。 刑部尚书郑财曝尸荒野,还恰巧死在了庄青羽的墓前,这让知道当年庄青羽之死的人不由的想起了一个人,曹玗希。 三年时光里,曹玗希,镇远大将军都已经成为了众人遗忘的对象,可如今这场风波,很难不让人往她身上想,可想归想,众人探查了一波又一波,都没有曹玗希回京的消息。 当天夜里,曹研带着一包东西出了门,她刚走到门口便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无念,曹研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闲来无事,看到你出了门,便过来看看。”无念说着走上前从曹研手里接过了包裹。 曹研无奈就只能带着无念来到了郊外青羽的墓前,她将包裹打开,里面是几件裙衫还有一盒糕点。 曹研将这些东西扔进了火堆里,“青羽,这是如今城内最流行的裙衫,我想你穿着一定会很好看,你可是我们三个里面,最爱漂亮的。” “这盒糕点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你尝尝看味道有没有变。” 无念蹲在她身边,将酒壶打开倒了些酒出来,曹研微微垂眸,“谢谢你。” “什么?” “我听说了,青羽的尸身是你收敛的,如果不是你,青羽的尸体便要曝尸荒野,死后也不得安生了。”曹研沉声说道。 无念神色淡淡,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迷离,“青羽姑娘是个忠烈之人,死的英勇。” 曹研闻言扬起了头,努力让眼中的泪不落下,无念偏头看了眼,“想哭就哭,天这么黑,我什么也没看到。” 曹研听到这话,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跪在青羽的墓前,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无念静默的陪着她,不发一言。 三皇子府 自从郑财惨死,周泽明便派了人马出去调查曹玗希的事,可派出去的人不是莫名失踪,便是查不到一丝一毫的消息,仿佛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样的结果让周泽明烦躁不已,如果郑财真的是曹玗希所杀,那他会不会说出什么,若曹玗希知道是自己在背后安排的这一切,她会不会来找自己报仇。 为了保证安全,三皇子府的守卫增添了一倍不止,整个三皇子府围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而这样的结果,让木兰如月犯起了愁,她派出去的人根本没办法接近三皇子府,她也不可能在大周朝久待,如今北屿国内形势不明,她必须在临走前拿到东西。 静默的想了一阵,木兰如月想到了一个人,也许找他会有用。 次日,拿到请帖的江楚杭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他倒是没想到这北屿国公主竟然会暗地里约见自己。 “你说她是什么想法?”江楚杭把请帖递给了曹玗希。 曹玗希结果请帖看了看,眉头微动,“什么想法,去了不就知道了。” 就这样,江楚杭带着曹玗希一同去了与木兰如月越好的一家城外偏僻的客栈,这个客栈地角偏僻,周围群山环绕,周遭安静异常。 江楚杭带着曹玗希进了客栈,木兰如月就坐在圆桌旁等着,见到两人一同前来,眯了眯眼,“孟少主与孟夫人感情果然深厚,什么事都要在一起。” 江楚杭闻言展开折扇在身前摇晃着,“我与夫人一心同体,自然要一起行动。” “听闻木兰公主,也是为了追随三皇子,才不辞辛苦一路奔波,来大周千里相聚,自然也是能懂我和我夫人的感情。”江楚杭说着拉开了椅子扶着曹玗希坐下。 -- 第112页 自己拉开了一旁的椅子坐到了木兰如月的对面,语调轻缓的说道,木兰如月听到江楚杭的话,脸色冷了下来。 半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坊间谣传不可尽信。” “哦?哪句话不可信?”江楚杭问道。 木兰如月盯着江楚杭看了看,“我今日找孟少主来,不是谈情说爱的。” “巧了,我有夫人,自然也不是跟公主谈什么风花雪月的。”江楚杭轻笑一声说道。 木兰如月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来跟孟少主谈合作的,我需要从三皇子手里拿一样东西,只要你能帮我拿到,孟家商铺便可在我北屿国内畅通无阻。” 第67章 很快回来 江楚杭闻言摇着折扇的手一顿,随即折扇一合,江楚杭眯了眯眼,“既然木兰公主对三皇子一见倾心,也是带着联姻的目的前来,有什么东西不好开口的。” 木兰如月微微抬起下颚,“这就不劳孟少主操心了,孟少主只要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便罢了。” “我都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东西,我如何答应你,从三皇子府取走一棵草,和取走三皇子贴身玉佩,可不是一样的风险,回报自然也不可能一样。”江楚杭说道。 “是一块地图的碎片,你帮我找出来,我可以让孟家在北屿国成为最大的商户。”木兰如月满含诱惑的开口。 江楚杭眉头微动,迟迟没有定论,木兰如月沉思了一阵,“先前听闻孟少主曾与曹玗希曹将军关系甚为密切,若是你能帮我拿回东西,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曹老将军的事。” 一旁的曹玗希听到这话眼底微闪,江楚杭闻言余光看了眼曹玗希,轻笑一声,“木兰公主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做推辞,三日后,我们在此互相交换。” “好。” 回到孟府,曹玗希想了想开口,“这几天三皇子府的守备多了一倍不止,不是下手的好时机,况且,这个木兰如月,不可信。” “她确实不可信,一个一下船就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起刺杀,以此换得皇上下旨让宁远侯世子照看她,保障她在大周朝内安全畅行的女子,会有多可信。”江楚杭轻笑一声。 “那你为何还要答应她,如果是为了我父亲的消息,我……”曹玗希话还没说完,江楚杭便摇了摇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既然找到我,那我便陪她玩儿一局,横竖也不亏。”江楚杭说着,就抬手在曹玗希的头发拂过。 曹玗希仰头看着他,江楚杭盯着她的眼眸,那其中像是有璀璨的星河一般让人沉迷,江楚杭缓缓低头,曹玗希轻轻闭上了眼,江楚杭便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两天后的夜里,三皇子府突遭大火,火光冲天惊动了整个京城里的人,与此同时,江楚杭也从无念手里拿到了那块地图碎片。 江楚杭迎着烛火细细的看了看,半晌又把它扔给了无念,“连夜找人复刻一块一摸一样的。” “是。” 曹玗希喝了一杯参茶,听到这话,眉头一动,“你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好奇三皇子从北屿国偷了个什么东西回来,能让北屿国公主不顾一切跑到大周朝来。”江楚杭轻笑着说道。 三日期限一到,江楚杭便带着曹玗希按照约定来到了那家客栈,那场火灾过后,三皇子府兵荒马乱了好一阵,似乎有传闻说三皇子丢失了极其重要的东西,正派人到处寻。 木兰如月将一封信递了过去,“这里面装着曹老将军的消息,你可以现在就看看,这里还有北屿国皇族的令牌,拿着它我可以保证你孟家在北屿国畅通无阻。” 江楚杭将信和令牌拿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将自己手里的地图碎片推了过去,“这是你要的东西。” 木兰如月拿过去看了看,“如此,我们的合作便到此作废了。” 等到江楚杭和曹玗希离开,一旁的侍卫走了出来,“公主,需要属下杀了他们吗?” “杀了他们?呵,只怕到时候死的会是我们,找个靠谱的工匠,我有要事安排。”木兰如月拿着地图碎片眯了眯眼。 周泽明你敢骗我,我便也骗你,你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我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抢。 回到孟府,江楚杭便和曹玗希一同打开了信封,信里说曹城宪如今被关在凤栖国的一处地牢里。 曹玗希拿着信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江楚杭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想去的话,便去看看。” 曹玗希闻言眉头微皱,她为了找父亲已经牺牲了太多人的命,况且这次,还是毫无凭证的消息,她不知道还该不该再赌一次。 “如今你不是镇远大将军,你身后没有万千将士,这也许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去找一次,找到了是幸事,找不到也算是尽力了。”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如果青羽还活着,她也会希望你去的。”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将信握成了一团,“我很快就回来。” “让无念跟着你吧。”江楚杭笑了笑。 简单的休整,次日一早,曹玗希便带着无念和曹妍趁着天刚亮打马出了城,江楚杭站在院子里的合欢树下,萧莫抱着剑站在他身后。 “查到了吗?” “曹城宪的确在凤栖国,西北监察司已经潜入凤栖国,一有消息就会传过来。”萧莫说道。 -- 第113页 “我们明日启程。”江楚杭仰头看着那飘然而落的合欢花,深吸了一口气。 “这几日,城内有什么消息?” “最近中原武林都在谣传,说是有人发现了前朝藏宝图碎片,为了争夺碎片,已经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听到萧莫的话,江楚杭忍不住冷笑一声,“贪欲总是原罪,想不到木兰如月还不算傻,知道宝藏图被偷她的嫌疑最大,就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如今,三皇子怕是要着急上火了。” 诚如江楚杭所说,周泽明在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将书房里的东西几乎砸了个遍,藏宝图被偷,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木兰如月。 毕竟东西是他从木兰如月手里偷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可没想到,还未等他派人去查,江湖上便已经风声四起,如今更是公开抢夺。 太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特意派人过来询问他知不知道地图的事,这让周泽明心慌不已,这件事他刻意隐瞒了太后,若是让太后知道他背地里干了什么,说不准便会像二皇子那般死的不明不白。 周泽明如今只能打断了牙合着血往下咽,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自己藏匿了地图之事,否则一切就全完了。 凤山庙 “宝藏?地图?这么久远的事居然还有人提,不过也好,就让他们去争去抢,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就好。”周泽山轻笑一声说道。 曹玗希带着曹妍和无念一路直奔西北,此番前往心境大不如从前,三个人赶了四天路,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进入了西北城。 经过三年前那场大战,西北这三年倒是安稳,凤栖国在没有发兵骚扰大周的边境,这西北城也得到了发展,如今倒是比三年前更为繁华。 三个人找了家客栈住下,盘算着什么时候去一趟沈家,毕竟三年前她没有去,如今到可以去看看,这沈家地牢长什么样子。 他们到时客栈里恰巧只剩了两间屋子,曹玗希本想着跟曹妍一间屋子,可无念却执意自己守夜,把另一间屋子给了曹妍。 曹玗希听到无念这话眉头微动,视线在两人之间划过,只剩下了一抹笑。 夜里,无念独自坐在客栈的砖瓦顶上,手里拿了一把狗尾巴草,随手编了个发圈,耳边听到了风声,他下意识的手按到了一旁的剑上,当看到飞身上来的是曹妍,他便松开了手。 “大晚上不睡觉,上屋顶做什么。” 曹妍手里拿了一壶酒,递到了无念面前,“晚上冷,给你带壶酒暖暖身子。” 无念看着曹妍手里的酒,伸手接了过来,“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挺会关心人。” 一边说着,无念一边仰头喝了一口,曹妍坐到了他身旁,“我也不知道,你还挺懂谦让。” 看着无念仰头喝着酒,曹妍的目光停留在了手边狗尾草编的发圈上,她拿起来看了看,“你还挺心灵手巧的,这东西编的像模像样的。” “小时候跟别人学的。”无念瞥了一眼,“你喜欢,送你了。” 曹妍闻言笑了笑,“我不要,我自己会编,而且比你编的好看。”听到这话,无念神情一松,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的本名就叫无念吗?”曹妍双手撑在身后,偏了偏头问道。 “不,就跟曹妍不是你的本名一样。”无念回过神说道。 “你怎么知道曹妍不是我的本名?”曹妍有些惊讶的问道,无念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着莫名的光,半晌起了身。 “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你慢慢猜。”说罢,他便飞身跃下,回头看了眼屋顶,嘴角挂着笑。 次日,曹玗希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沈家的消息,却被告知,三年前沈家突发大火,整个沈家都烧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这让曹玗希有些意外。 不过既然沈家已经被烧,她也没什么好在西北城停留的,便带着无念和曹妍从西北城离开,直奔凤栖国而去。 凤栖国是建立在西北苦寒之地的一座城池,各方面都比不得大周的都城,天灾时常发生,因此凤栖国才会对大周始终虎视眈眈。 第68章 又偶遇了 曹玗希三人装作普通商人递了文书便进入了都城,三人找了一处落脚的客栈,他们刚进门坐下没多久便听到了旁桌的交谈。 “这几天城里都吵吵闹闹的,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啊,听说藏宝图现世,众人都在争夺藏宝图。” “传说这藏宝图所指之地有一座宝库,找到这个宝库便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 曹玗希闻言眉头微皱,他们出城时还未有藏宝图的谣言,如今看来,这藏宝图的谣言定然是北屿国公主散播出去的。 为避免夜长梦多,曹玗希没有在都城多做停留,她径直朝着信上写的位置奔去,信上写着,曹城宪被关押在凤栖国国都北部的一处暗牢。 曹玗希一行人趁着夜色进入了凤栖国北部的凤月城,此处入目便是一片萧瑟,刚进城,曹玗希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机。 多条打探的视线围绕在他们三人身上,曹玗希眯了眯眼,本想住客栈的他们,在连敲了三家都吃了闭门羹之后,便只能暂且在一处破败的庙里住下。 无念从外面捡来了一些枯枝点燃,三个人便围着火堆坐下,这破庙四处透风,晚上冷的很,曹妍忍住不搓了搓手。 -- 第114页 无念从腰间解下了水壶,“这里面装了酒,喝点暖合一下。” 曹妍伸手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口,继而递给了曹玗希,“没想到,你准备的还挺充分。” 无念闻言沉默着没说什么,曹妍四处看了看,“主子,这城古怪得很。” “能不古怪吗,凤月城本就是有名的死城,能在这里活下去的不是孤魂就是野鬼,不然为什么我们连敲三家门,都没有人敢收留我们。”无念说道。 曹玗希偏头看了看他,眉头微动,“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无念眼底微闪,“跟在主子身边久了,很多事就都清楚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们就绕开这里,或者白天来了。”曹妍有些不满的说道。 无念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在曹妍头顶敲了一下,“我都说了是死城了,白天和晚上就没区别了,况且,要找的那暗牢就在这死城里,绕不开的。” 正在三人说着的功夫,一阵风起,曹玗希眼神微眯,三人利落起身,只见门外不知何时竟站了一排黑衣人。 他们都带着黑色的面具,周身笼罩着一层黑气,看起来古怪得很,无念看了一眼,暗叫一声不好,“千万不要让他们碰到,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毒,千万小心。” 无念的话音刚落,那群人便朝着三个人扑了过来,曹玗希眼神一闪,抽出软剑,凌厉的剑花上下翻飞,便将围着她的人全都一剑封喉。 那头曹妍和无念也飞速后退两人后背相贴,无念看了眼手里的剑,“没想到,三年不见,功夫见长。” “我本来功夫就挺好。”曹妍有些不满的说道。 眼见第一波即将覆灭,一黑袍男飞跃而下,直奔曹玗希而去,曹玗希抬剑与他对抗,在两人触碰的瞬间,曹玗希眯了眯眼,这人不可小觑。 而那头想要去搭救的曹妍和无念则被一拥而上的人阻挡了去路,曹妍一是心急便被对方在胳膊上抓了一把。 无念见状赶忙拉着她后退几步,将她扯到了身后,眉宇间沾上了一丝狠厉,他偏头看了眼曹妍胳膊上的伤口,“封住穴道,不要用内力。” 曹玗希隔档了一剑,持剑后退了一步,偏头看了眼曹妍和无念,手中的剑翻转了一下,对面的人静默不动。 “我就说,这里有热闹。”突然而至的声音,让曹玗希一愣,随即一把折扇飞过,将围着曹妍和无念的人全部斩杀。 曹玗希抬起头便看到了一袭白衣从天而降,反手接住了折扇放在身前晃着,“曹师妹,许久未见,可有想念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曹玗希面前的男子便一个跃身离开了,速度之快让曹玗希不禁怀疑对方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来不及多想,曹玗希赶紧跑到了曹妍的身前,看着她胳膊上的乌黑皱起了眉,她想了想抬头看向了来人,“林师兄,可有办法?” 江楚杭闻言笑了笑,将手中的折扇收起,从怀里掏出了两瓶药,“把这个药涂在伤口上,另一个口服,好好休息几天便无恙。” 曹玗希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江楚杭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曹师妹,我们也是两年多未见了,这刚一见面,怎么如此不客气。” “我叫你师兄,你答应了,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曹玗希理直气壮的说道,对于这个林子沐,虽然他们师出同门,可她到底还是不能全然信他。 无论是三年前他莫名出现在西北城,还是如今他突然出现在凤阳城,若说都是巧合,曹玗希断然不会信。 听到这话,江楚杭无奈的笑了,连带着连上的泪痣都鲜活起来了。 无念从怀里掏出了匕首,抓住曹妍的胳膊,“有些疼,你忍一下。” 说完,他便将曹妍的伤口划开然后低头对准伤口,将上面染了毒的血吸了出来,曹妍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看着无念的动作,心底却蔓延出了一点暖意。 这个时候萧莫从外面走了进来,“让他跑了。” “他们是什么人。”曹玗希见曹妍脸色见好,便起身问道。 江楚杭盯着她看了看,“曹师妹,你为什么认定我就一定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曹玗希眯着眼看着他,微微勾唇,“林师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就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碰巧的出现在了这里,又这么凑巧的遇到今夜的事,更十分恰巧的解了我的围。” 江楚杭闻言手中的折扇轻敲了几下,“哎,这群人是凤栖国独有的死侍,他们从小就被各种毒药浸染,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染上了毒药。” “因为常年被毒药浸染,所以他们大多数都活不到十八,但却各个根骨极佳,普通的伤口根本杀不死他们,真要是被他们围攻,那不仅是一场苦战,更是死战。” “凤阳城被称为死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几乎每一个进入凤阳城的人都会死在这群人的手里。” 曹玗希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凤栖国派这样一群人守着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凤阳城内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这般看守。 “这凤阳城里有一座暗牢,传闻其中关押了不少重要人物,所以,每年都有人冒死到这里来寻人,可基本上都没有能够活着出去的。” “说到这里,我倒是很好奇,曹师妹为何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难不成,你也是来寻人的?”江楚杭挑了挑眉问道。 -- 第115页 曹玗希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晌眉眼微动,“你猜。” 曹玗希的话让江楚杭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曹妍受了伤,一行人便也只能暂时从凤阳城里退了出去,到临近的村镇找了个客栈暂时落了脚。 无念给曹研简单的上了药,燃了助眠的熏香便退了出去,楼下,江楚杭正和曹玗希对坐着,面前放着一壶清酒。 “曹研已经睡下了。”无念淡淡的说着。 曹玗希抬眸看了看江楚杭,“你说,你要跟我去找暗牢?” 江楚杭微微点头,神色十分坦然,“不只是曹师妹对凤阳城的暗牢感兴趣,我也对这个暗牢特别好奇,既然我们有共同的目的,那自然是一起去比较好。” 说着,江楚杭看了眼无念,“况且,你身边的随从还受伤了,若要等她彻底好,也需要一段时间,可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不安全。” 曹玗希盯着他看了看,江楚杭将手里的折扇一合,“还是说,曹师妹信不过我。” 曹玗希微微垂眸,手里把玩着杯盏,半晌轻笑一声,“林师兄说笑了,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呢,毕竟你我师出同门,有师兄相陪,自然更为安全。” 江楚杭闻言含笑点头,“这是自然,身为师兄,定然会护你安然。” “无念,你留下来照顾曹妍,我把她交给你了。”曹玗希临出门回头看着无念,认真的说道。 “是。” 当天夜里,他们一行三人便趁着夜色再次潜入了凤阳城,剩下无念留下了看着受伤昏睡的曹研。 三个人一路急行,很快便按照信息找到了隐藏在密林里的一个洞口,四周阴森寂静,曹玗希微微皱眉,他们这一路来的太过顺遂,总让她有些异样的感觉。 正在她思索的功夫,江楚杭已经率先走了进去,曹玗希一愣跟着他进入了山洞,整个洞口十分狭窄,只够一个人躬身前行。 走到了出口,便看到一个空旷的山洞,曹玗希警惕的将软剑抽出,江楚杭瞥了一眼后退几步与她后背相对。 曹玗希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反手出剑,利落的将身旁的一名黑衣死侍斩杀,江楚杭抬起折扇挡了半边脸。 “曹师妹这剑法,比之前更凌厉了,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第69章 王恒此人 三个人猝然分开,彼此进攻,凌厉的剑花斩断了面前之人的胳膊,曹玗希后退了两步,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向下坠去,曹玗希茫然的向上看着,眼前似乎有人跳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抬起了手,下一刻,飞速下坠的力度,让她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曹玗希恍然间清醒,她缓缓挣开双眼,只觉得有些头晕,眼前燃着烛火,四周却是一个又一个类似囚笼的东西。 曹玗希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忍不住抬起了头,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为什么自己却没有受伤,正在她疑惑地时候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曹玗希摇晃着起身,手里握着软剑,便看到江楚杭和他的随从从远处走了过来,原本的一身白衣已经染了尘,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翩然风姿。 “醒了?”江楚杭一边说着,一边给曹玗希递着水壶。 “你,救了我?”曹玗希犹豫的问道。 “曹师妹福大命大,自有天神庇佑。”江楚杭笑着说道。 “多谢。”曹玗希喝了口水说道。 随即她便起了身,“这里是哪里。”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暗牢了。”江楚杭说道。 曹玗希眉头微皱,她走到一旁取了根火把点燃,向四处照了照,当火光照到某个牢房时,曹玗希隐约看到了里面关了一个人。 “我刚才看过了,这座地牢里,就他一个人,除此之外,连个活物都没有。”江楚杭轻声说道。 曹玗希心底一跳,她不知道里面关的是不是她父亲,她既期盼是又盼望着不是,深吸了一口气,曹玗希便举着火把朝那个牢笼走去。 江楚杭跟在她身后,刚要迈步,便觉的心口一疼,抬手一抹果然留下了一抹红,想来是刚才撞得那下太狠了点。 萧莫站在他身后,见状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你受伤了,是刚才……” 深吸了一口气,江楚杭摆了摆手,展开折扇轻摇着,他便又是那个翩跹公子,即便身处无尽黑暗,他也走的坦然。 曹玗希用手里的剑劈开了锁扣,牢笼里被囚禁的人长发拂面,双手被钉子盯穿固定在墙上,整个人掉跪在地上。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举着火把靠近,在看到那人时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撞进了江楚杭的怀里。 江楚杭伸出一只手抓着曹玗希举着火把的手,往前送了送,“是与不是,都需要你亲眼去看。” 曹玗希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然后从江楚杭的怀里挣脱出来,想前走了几步,掀开了那人的衣服,在确定对方右肩上并没有箭伤后,曹玗希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是。”曹玗希有些释然的说道。 那人在听到这三个字后,晃动了一下身体,“你们,你们是谁。” 曹玗希脚步一顿,看了眼那人,想了想,“我是镇远大将军的后人。” 听到,镇远大将军这几个字,那个人立刻抬起了头,与曹玗希对视一眼,有些浑浊的眼眸里迸发出了光,“你是将军的后人,你是,你是曹,曹玗希!” -- 第116页 曹玗希闻言眼底一闪,“你是何人。” “我是你父亲的副将,你以前叫我王伯伯的,你忘了?” 曹玗希看着眼前人逐渐与记忆力的人重叠起来,脑海里闪现出了过往的一幕幕,王恒是他父亲的得力副将,当年随他父亲一同战死在那场大战中。 “你小时候,我还送给了你一个长命锁,上面雕着长-枪,你喜欢的不得了。”王恒盯着曹玗希一字一句的说道。 曹玗希上前一步,张了张嘴,“王伯伯。” “你是希儿,你真的是希儿。” 随即他轻笑一声,“你都长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王恒有些怀念的说道。 江楚杭微微偏头,萧莫便走上前,他仔细看了看,然后后退回来摇了摇头,“他的双手被玄铁盯穿,筋脉尽断,时间不多了。” 闻言,曹玗希眼底一沉,王恒则是朗声笑了起来,“在这鬼地方关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再见到少将军,实在是一件幸事。” 曹玗希张了张嘴,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她走到王恒身前,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王伯伯,你受苦了。” 王恒眼底带着慈爱的看着她,“你是来找将军的?” 曹玗希点了点头,王恒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摇了摇头,“天意弄人啊,老将军,已经离世了。” 曹玗希的手一顿,有些怔愣的蹲在王恒身前,江楚杭手里的折扇一收,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紧盯着眼前的人。 “我爹,我爹他……” “老将军被抓来的时候就身负重伤,那群人耍尽手段折磨老将军,大概是一年多以前了,老将军就离世了。”王恒颤抖着声音说道。 曹玗希只觉的心口一阵又一阵的闷疼,她期盼了这么久,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父亲的副将都被折磨至此,那自己的父亲呢,临死之前都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王伯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我爹到底是被谁抓到这里的。”曹玗希急切的问道。 王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当年,我们奉旨出征西北,一开始打得十分顺畅,后来便逐渐开始吃力,而这个时候,监察司送来了凤栖国的军队布防图。” “一开始,将军对这个布防图并不信任,也就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后来战事起,很多布防确实跟图上的是一致的。” “我们靠着这个布防图取得了大的胜利,我们都对监察司有了信任,只有将军一人,始终不曾放下心来,而事实证明,将军的忧虑是对的。” 王恒说着闭了闭眼,“在我们一路进攻的时候,凤栖国便用布防图里的安排诱我们深入,等到我军大部分进入后,又将我们堵截。” “将军当即下令突围,可他们却探知了我们的路线,知晓了我们的排兵部署,将我们围攻在了西北断崖。” “是监察司透露了消息?”曹玗希拧着眉问道。 “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王恒沉声泣血的质问道。 “可若真是这样,监察司为何又会派卫军骑来相救。”曹玗希问道。 “若非他们前来相助,我又如何能确定是监察司在背后捣鬼。” “什么意思?”曹玗希沉声问道。 “当日确实是监察司统领带着卫军骑前来相助,有了他们的协助,我们成功突围,之后卫军骑撤退,监察司派人护送我们回京。” “没成想,当天夜里,监察司的人便趁着我们退到一村镇修整的工夫要强行带走将军,我和几个部下抵抗不成,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我和将军便被带到了这里。” 曹玗希听着王恒的话,眉头紧锁,心中的疑惑不断地扩大,江楚杭站在他身后看着,脸色阴沉,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收紧。 “他们撸了我父亲,是想知道什么?”曹玗希问道。 “藏宝图的下落。” 曹玗希闻言抬眸,眼底划过惊诧,“藏宝图?什么藏宝图。” 王恒微微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不断问将军宝藏图的下落,将军不肯透露,他们便折磨将军。” 曹玗希闻言拧起了眉,王恒深深的看了眼曹玗希,“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杀了我吧。” 曹玗希一愣,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我可以带你出去,我认识医仙,他或许可以救你。” 王恒闻言叹了口气,“不必了,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受够了,你杀了我吧,这样我也好去地下向老将军请罪。” 曹玗希手里握着剑,有些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手,正在她迟疑的时候,手中的剑被抽走。 她一回头就看到江楚杭站在她身后,眸光清冷,“现在杀了他也算是成全了他,下不去手就出去等着。” 曹玗希停顿了一下,半晌扭头走了出去,江楚杭手中持着软剑盯着王恒看了看,“王副将,你确实该向曹老将军请罪,毕竟,当年的事实到底如何,你心知肚明。” 王恒有些惊慌的抬头,“你……你是什么人。” “你没必要知道。” 江楚杭走出来将手里的剑递给了曹玗希,曹玗希伸手接了过去,半晌淡淡的开口,“多谢。” “不必。” 三个人从暗牢出来,行至凤阳城内时,周遭突然袭来一阵阴风,曹玗希眼底一闪,手中剑折射出寒光,瞬间那个从背后扑向江楚杭的死侍便被她一剑封喉。 -- 第117页 三个人互相依靠,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黑衣死侍,他们被包围了,江楚杭手中的折扇打开,眉头微动,“我说我们为什么一路顺遂,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 曹玗希眉头一皱,三个人瞬间出手,那群死侍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死了一波便跟上一波,大有要耗死他们的架势。 第70章 人,找到了 曹玗希利落收剑站到了江楚杭身边,曹玗希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泛白沉思了一瞬,“一会儿我引开他们,你们赶紧走。” 听到这话,江楚杭眼底一闪手中折扇一收,轻笑一声,“曹师妹,我说会护你周全,不是说假的。” 曹玗希闻言望着一波又一波的死侍,眼底一沉,“你已经救过我了,这样的情况下,再耗下去,我们三个一个也跑不了,何必呢。” 江楚杭闻言微微抬头,勾了勾唇,“是啊,何必呢。” 说罢,他便利落的一记手刀将曹玗希打晕,萧莫一个旋身推到了江楚杭身边,江楚杭盯着曹玗希看了看,将人推到了萧莫眼前。 “带她走。” 萧莫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你……” 江楚杭偏头看着他,“我说,带她走。” 萧莫闻言眉头紧皱,半晌将曹玗希抱起,“你自己小心。” 江楚杭轻缓点头,随即手中折扇飞出,将周遭围上来的死侍击退,萧莫便趁机带着曹玗希一跃而上,在重重围追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江楚杭反手收回了折扇,轻摇着折扇,四周的死侍都围着他却没有上前,他眉头微动,“故弄玄虚这么久,不敢出来吗?” 一个黑衣人从高处跃下,江楚杭摇着折扇打量了他一下,“阁下上次见到我还落荒而逃,如今倒是敢站在我面前了。” “今时不同往日,受了伤的监察司统领,面对成千上百的死侍,还能全身而退吗?”对面的人声音嘶哑难听。 江楚杭闻言眼底带上了笑意,随即他利落的收起了折扇,对面的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江楚杭哂笑一声,“刚才不还叫嚣吗,如今我束手就擒,你又不敢信了?” “堂堂凤渊阁阁主乌木,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不是你说我不可能全身而退吗,那既然如此,我又何苦浪费体力呢。”江楚杭轻笑着说道。 乌木眯了眯眼,挥了挥手,四周的几个死侍便持剑上前,他们利落出剑,将江楚杭压制住,乌木眼神一闪,从袖子里飞出了两条带有尖钉的锁链,那锁链径直穿透了江楚杭的肩膀。 旁边的死侍见状用力将江楚杭压着跪地,江楚杭眼眸直直的看着乌木,眼底的冷寂冰寒,让对方心底一颤。 萧莫带着曹玗希一路狂奔,很明显那群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俩,所以,萧莫还是瞅准了机会带着曹玗希杀了出去。 出了凤阳城来到了落脚的客栈,无念看到浑身是血的萧莫立刻走了上去,“主子呢。” 萧莫沉默的将曹玗希放到床上,无念立刻冲过去抓起了他的衣领,“我问你话呢。” 床上曹玗希眉头微拧,半晌睁开了眼,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然起身,随即抬手按在了脖子上。 无念见状松开了抓着萧莫的手,曹玗希眯了眯眼,脑海里的画面逐渐变的清晰起来,她抬眸看着萧莫和无念,“你们早就认识。” 说着,她把视线移到了萧莫身上,沉声问道,“他到底是谁。” 萧莫静静地看着她,“监察司统领。” 曹玗希只觉得一阵头疼,以前的种种似乎都得到了解释,难怪她在林子沐的身上感觉到了违和,原来根源在这里,“他人呢。” “我只负责带你出来。” 听到这话,曹玗希猛然起了身,她几步上前,走到了萧莫面前,“所以,他让你带我走,你便带我走,他不是你的主子吗,你就这么不顾他的安危?” 曹玗希说完便准备出门,萧莫抬手拦住了她,紧盯着她看着,“你要做什么。” 曹玗希偏头看了看萧莫,“我曹玗希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萧莫闻言叹了口气,“你如果真想救他,就跟我走。” 曹玗希眉头微拧,随即跟着萧莫策马离去,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西北城外的一处密林,萧莫翻身下了马,曹玗希跟在他身后,看着眼前的卫军骑,眼底满是惊诧。 “你头上的簪子可以号令卫军骑。” 萧莫的话让曹玗希瞪大了眼,她缓缓扭头看了眼萧莫,企图从对方眼底看出什么,可却什么也看不穿猜不透。 影展此时也从暗处走出,脸色冰冷,“找到了。” 曹玗希带着乔装改扮过的卫军骑一路奔袭,刺冷的风从脸上刮过,曹玗希恍然间又想起了当年她策马逃离尸身火海的景象。 眼前出现了一波死侍,曹玗希手中握着长-枪,黑发在夜里飘散,眼底是浓烈的情绪,曹玗希自马背飞下,长-枪横扫,带着抵挡千军万马的气势。 凤阳城内的一座荒山下的暗牢里,昏暗的烛火下,江楚杭被吊在最中心,他的肩膀被穿透,双手双脚被玄铁打造的铁链绑着。 乌木站在他的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枚玄铁做的钉子,脸色阴沉难看,丝毫没有一丁点的轻松,“林统领,沦为阶下囚,感觉如何啊。” -- 第118页 江楚杭闻言轻笑一声,“不如何,你就算抓了我,不也怕的要死吗?” 乌木闻言压根紧咬,不得不说江楚杭的话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即便对方束手就擒,即便他现在就真真切切的成为了阶下囚,可乌木心底还是对他充满了惧意。 江楚杭嘴角始终挂着笑,乌木见状将手中的钉子加注了内力打进了江楚杭的左肩下方,“林统领,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啊。” 江楚杭眉头拧了拧,深吸了一口气,轻笑起来,“生不如死?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 “你看,明明我是犯人,可你却连靠近我的勇气都没有,你在怕什么。”江楚杭挑着眉问道。 “林子沐!” 江楚杭勾了勾唇,“上次连名带姓叫我的那个人,现在黄土都快有人高了,怎么,你想下去陪他吗?” “你!” “大人,不好了,有突袭。” 听到这话,乌木立刻看向了江楚杭,心中的疑惑在此刻得到了解答,随即他抽出剑朝着江楚杭攻了过去,剑意凌然,杀气十足。 就在他的剑即将触碰到江楚杭时却被一把长-枪一档而开,曹玗希一身黑衣,长发束起,随风而起。 她偏了偏头,在看到江楚杭身上的伤时,扭过头的双眸里多了一层杀意,她飞身而下,长-枪在她手里不断翻飞,招招都带着杀机。 横枪一扫,击中了乌木的腹部,直接将人打了出去,那人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曹玗希眼神狠厉的看着他。 带着人杀进来的萧莫,飞身跃上高台,利落的斩断了铁链,伸手扶住了江楚杭,“医仙已经到了。” “又要被唠叨了。”江楚杭低声说了句。 萧莫扶着江楚杭走下了高台,他走到了曹玗希面前,从她手里拿过了□□,“你父亲,在这里,你去找找。” 听到这话,曹玗希眼底蔓延出了震惊,乌木仰头看着江楚杭,方才曹玗希一手长-枪已经让他识破了对方的身份,如今听到这话,他心底满是惊讶。 “你是故意的。”乌木冷声质问到。 曹玗希闻言看向了江楚杭,心底翻腾着,江楚杭则神色淡淡,没有看她,“无念,陪她去寻曹老将军。” 曹玗希盯着江楚杭看着,轻眨了眨眼,牙根咬的发酸,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她努力的平复着心绪,半晌抬步离开了。 江楚杭看着曹玗希离开,将手里的长-枪递给了一旁的萧莫,随即抬手将自己身上的钉子取了出来,从始至终他都神色淡淡,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样。 乌木眼底震颤着,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一入监察司,半生见阎王。 曹玗希走了没多远,耳边便听到了一阵哀嚎,她脚步一顿,无念便停下了脚步,“曹将军。” 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继续向前走着,直到走到了牢狱的尽头,她看到了关押在里面被吊挂的男人,他胸口的箭伤让曹玗希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于此同时,江楚杭拿着帕子仔细的擦着手指上的血迹,神色间带着寒凉,看着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乌木,目光在对方左肩的钉子上停留了一瞬,“把他带走,务必,让他把话都说清楚。” 说完,江楚杭便看了眼曹玗希离开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曹玗希挥刀斩断了锁链,走了进去,她一步一步的靠近,试探性的开口,“父亲。” 曹城宪闻声缓缓抬头,目光一点点凝聚,随即他张了张嘴,曹玗希听到了,“希儿”两个字。 曹玗希走上前,抖着手在曹城宪身上碰了碰,半晌泪水顺着脸庞滑落,“父亲,父亲。” 无念挥刀斩断了锁着曹城宪的铁链,曹玗希扶着曹城宪走了出来,两个人来到前面,萧莫站在那里,曹玗希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江楚杭的身影。 萧莫走到了曹城宪面前抓着他的手试了一下,“曹老将军身体无碍,只是有些虚弱。” 曹玗希闻言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下,“他去哪了。” 第71章 让她进来 “有些后续的事情需要处理,你们跟我走。”说罢,萧莫便转身往外走,曹玗希思忖了一番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们一路隐藏行踪,从凤阳城绕出,经过西北城,带上了在城内休息的曹研,奔波两天后,他们来到了西北腹地左老将军府上。 孙景清已经早早就在左善府上等着了,几个人入了府他便随着去了偏院,他仔细的给曹城宪检查了一下。 “他中了毒,我开几副药喝上几个月就会好,身上的伤大多是皮肉伤,没什么问题,好好静养就好。”孙景清说罢便起了身。 曹玗希静静的守在曹城宪身旁,看着对方沉睡的样子,她心里泛起了酸涩,这样的场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可每次梦醒,留下的只有两行清泪。 如今美梦成真,她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伸手抓着曹城宪的手,不断的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只有这样她才能清楚地知道她的父亲还活着。 天色渐晚,曹玗希起身关上了窗,转过身就看到曹城宪正在看着自己,曹玗希走过去坐到了床边,“父亲。” 曹城宪闻言扶着床起了身,曹玗希赶忙替他垫好垫子,曹城宪盯着曹玗希看着,目光里带着怀念。 曹玗希抿了抿唇,“父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抓走了你。” -- 第119页 曹城宪闻言闭了闭眼,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暗哑,“当年,监察司派人送来了布防图,起初我并不相信,可对阵几场我发现,凤栖国的派兵部署的确跟这个布防图是一样的。” “作为一军统帅,我对这份布防图依旧心存疑虑,可我手下的副将却对此深信不疑,之后监察司又送来了一些情报,以王恒为首的副将为了军功,不顾阻拦,战时带军深入,而后便被包围。”说到这里曹城宪看了眼曹玗希。 他眼底满是温和,抬手摸了摸曹玗希的脸,“我那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既然监察司参与其中,那势必不会有援军,因此,我便让你带领一路人马离开,为的便是为曹家军留下最后的血脉。” “那之后呢。”曹玗希轻声问道。 曹城宪闻言眯了眯眼,“之后,卫军骑突破重围杀了进来,在包围中撕扯出了一道裂缝,如此,我们才得到喘息。” 曹玗希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了那日自己身陷重围,也是卫军骑在重重危机下杀出了一条血路,随即她又想到了江楚杭。 那日那个站在高台手持玄铁长弓的人是他,可拉动玄铁长弓需要极强的内力,他这样做…… 想到这里,曹玗希只觉得心口一阵酸疼,他怎么可以瞒着自己做这种事,为什么这个人每次的以命相搏,都是为了自己。 曹城宪看着曹玗希出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想什么?” “既然是监察司的谋划,那为什么会有卫军骑相救。”曹玗希隐瞒了她遇到王恒的事,她本就对王恒的话有所怀疑,如今想来对方定然也没说实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便卫军骑将曹家军救出,我也对他们并不信任。” “后来,卫军骑便撤走,留下了部分监察司的人马护送我们回京,在路过一个村镇的时候,王恒便趁着休整的空档突然出手挟持了我,我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跟了我半辈子的副将,居然早就叛变了。”说到这里,曹城宪眼底满是怅然。 “他想抓我回去邀功,而这个时候是监察司的人奋力反击要救走我,只不过最后凤渊阁的人马赶到,监察司抵挡不过,我便和王恒一同被凤渊阁的人带走了。” 曹玗希静默的听着,可她心底有一个疑惑,若是王恒叛变,那为何他会被关押在凤阳城里的暗牢里,遭受如此折磨。 “那,到底是何人要绑架父亲。”曹玗希问道。 曹城宪闻言眼眸微闪,半晌,抬手在曹玗希的发顶划过,见他迟疑,曹玗希抬手握着曹城宪的手,“父亲,女儿已经长大了,也经历了很多事,已经没什么可以动摇我了。” “就算我们的敌人是天潢贵胄,我也坚信天理昭昭,善恶有报。”曹玗希沉声说道。 曹城宪这几日从曹研那里知道了青羽的事,看着曹玗希微红的眼眶,他心底酸疼,半晌叹了口气,略带艰涩的开口,“是,四皇子。” 曹玗希缓缓瞪大了眼,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他,他跟我们曹家无冤无仇,为何会如此?” “凤渊阁不是凤栖国的暗杀组织吗,他们怎么会听命于四皇子?” 听着曹玗希的疑问,曹城宪沉默了一阵,“凤渊阁为何会听命于四皇子为父也不清楚,可他为何要针对曹家,我倒是知道缘由。” “他是为了藏宝图。” 藏宝图 这三个字让曹玗希愣了一下,太多的信息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让她有些混乱,“藏宝图?”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曹城宪叹了口气,目光变的悠远起来,“当年皇上动乱中登基,靖安侯、宁远侯都是大功臣,宁远侯背后有孙太后,几乎可以算是权倾朝野。” “那个时候孟安晴也还是孟家独女,她十分聪慧,智勇双全,堪称世间少有的奇才。” 曹玗希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曹城宪随着看了过去,微微颔首,“皇上登基后,感念孟安晴的一路扶持,便将她封为成安公主,并赐公主府。” “成安公主在公主府里住了几年,之后在一次宴会上,靖安侯江牧深开口向皇上求取成安公主为妻,没过几日,成安公主便从宫内风光出嫁。” “随后,没多久就传出成安公主有孕,之后成安公主便因难产而亡,随着她的离去,孟家几乎是一夜之间在京内消失无踪。” “几天后,便有传言,成安公主手握前朝宝藏图,只要能收集齐宝藏图的残片,便可找到前朝宝藏,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听着这话,曹玗希眉头紧皱,曹城宪盯着她看了看,“你母亲与成安公主是至交好友,我与你母亲的相知相许,便也是成安公主一手促成的。” “虽然这件事少有人知,可藏宝图的事一出,盯上曹家的人便多了起来,你母亲也是在那个时候离世的。” 曹玗希眼底划过震惊,“娘亲的死,也是四皇子?” 曹城宪闭了闭眼,压下了眼底的酸涩,“我不知是不是他,但总逃不过宫里的那几位。” “四皇子在十岁的时候自请离宫,恐怕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谋划便已经开始了,远离了朝堂,有些事做起来便顺手一些。” “他抓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藏宝图的下落。” “那,藏宝图?”曹玗希有些犹疑的开口问道。 -- 第120页 曹城宪微微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曾问过你娘,她也不知道,其实是否真的有藏宝图,我和你娘也是怀疑的。” 曹玗希闻言垂眸,如今看来,恩远侯府必然也是因为藏宝图才被盯上,吴大哥之所以会中毒,也定然是藏宝图的原因。 曹玗希安顿好曹城宪便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连廊下,曹玗希背靠着柱子,一点点的将事情串联起来,这里面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遥遥的她看到孙景清提着盒子往旁边的院子走去,想了想她抬步跟了过去,“师傅。” 孙景清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她,“瞎喊什么。” 曹玗希几步上前,“你是楚杭的师傅,自然也是我的师傅。” 说着,曹玗希便伸手抓住了盒子的提手,“这药,可否让我去送。” 孙景清闻言眉头动了动,“他现在未必想见你,不然也不会老实待在自己的院子,绝口不提你的事。” 曹玗希闻言眼神闪了闪,“可我想见他。” 孙景清盯着曹玗希看了看,半晌问道,“你就一点不怀疑他?你就没想过,他很有可能一直都在利用你。” 曹玗希抬眸与他对视,眼底一片清明,“我喜欢他,我就信任他。” 孙景清听到这话,松开了手,“他受了伤,正好需要人照顾,我一个人照顾这么多病人太疲累,正好你替我分忧吧。” 曹玗希提着盒子走到了江楚杭住的别院,萧莫此刻正持剑站在院外,看到曹玗希走来,伸手拦住了她,“东西给我,你回去吧。” 曹玗希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他,微微提高了声音,“不让我进,我就在这等着。” “今夜风景正美,我想,从晚上等到天明,也不会太无趣。” 曹玗希的话音刚落,站在院子里的江楚杭便叹了口气,“让她进来。” 萧莫闻言让开了路,曹玗希便提着盒子走了进去,把盒子放到一旁的圆桌上,曹玗希便缓步走到了江楚杭身旁。 她仰了仰头,看到了江楚杭泛白的唇,“夜里凉。” 江楚杭偏头看着她,随即转身对着她,“你想问什么。” 第72章 为何要如此 曹玗希眨了眨眼,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你就不怕我骗你。”江楚杭问道。 曹玗希直视着他的双眸,眼里带着晶莹,片刻她微抬下颚,“你不会骗我。” 江楚杭的喉头滚了滚,半晌轻笑了一声,“我的故事有点长。” 曹玗希伸手抓住了江楚杭的手,拉着他走到了圆桌旁,又进了屋拿了一条毯子出来,盖到了江楚杭的腿上,自己坐到了一边。 江楚杭抬手倒了两杯参茶,“我小时候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原本小孩子的记忆本不会太清晰,可也许是我的经历太过特别,所以,我记忆深刻。” 江楚杭说到这里,眉眼微垂,“你还记得宫里那个莲花池吗,每到夏天那里都开满了莲花,堪称美景。” “可你知道吗,那莲花池的水在冬日里寒凉入骨,你越挣扎就越下坠,用不了多久你的四肢便会被冻僵,然后落入无尽的深渊。” “他们都说是我失足落水,我当时吓坏了,便也没有说什么。” “但我很清楚的记得是有人一个太监把我推下水的,之后没多久我便在宫里遇到了那个太监,而他就站在四皇子身边。”江楚杭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出了这样的事,我又生了一场大病,父亲便将我带回了靖安侯府,可回了侯府没多久便遇到了刺杀,当时如果不是府里我娘亲身边的丫鬟替我挡了一刀,只怕我早就没命了。” 说着江楚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个时候她的血就溅在我的脸上,我到现在都能清晰地想起当时的感觉。” 曹玗希闻言眼底溢出了心疼,她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从小就生活在重重危险之中,他要如何自保,又该如何去面对来接近他的人。 江楚杭偏头看了眼她,拿起了参茶捧在了手里,仿佛这点点的热度能够温暖他的身心,“那次刺杀后,没过多久,便有人登门,他们与我父亲商谈了几天,我便被父亲安排跟他们一同离开。” “他们是什么人?”曹玗希轻声问道。 “就是我的师傅。” “当年算上我娘和我父亲,他们一共有六个人,本来都是过着快意江湖的日子,只是没想到后来我娘和我父亲进了京。” “我娘死后,他们四人便脱离江湖去了北原海外的小岛隐居,从此过着避世的生活。” “父亲便找来了我师傅,让他带我离开京城,从那之后,我便在静心阁一待就是数年。” 说到这里,江楚杭便将已经冷掉的参茶放到了桌上,回想起那段时光,江楚杭的脸上带着少有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曹玗希静默的看着他,难怪他们在岛上相遇那次,他会那么熟悉岛上的布局,还知道那片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的桃林。 “我那个时候在岛上待得久了,总会缠着我师父赵岚带我出岛,一开始他不同意,可架不住我的死缠烂打,他便带我出了岛。”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是四皇子亲口承认他自己做下的恶事吗?” 曹玗希点了点头,江楚杭眼眸微眯,“当时我和师傅出了岛,我就缠着师傅让他带我进宫,我用静心阁特制的迷香将四皇子迷晕,问了一些我想知道的问题。” -- 第121页 说到这里,江楚杭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我娘的毒是太后下的,可太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他那时还小,无意间偷听到了太后的意图,暗自记在了心里。” “之后他便找机会与我娘亲近,我娘心善,见他有时孤单一人,便会陪他小坐片刻,太后从宫人耳朵里听说了这件事,便趁机在糕点里下了毒,然后他就亲手递给我娘,看着她吃下去。” 曹玗希缓缓的瞪大了眼,她眼底震颤,心中也翻腾不已,她起身走到了江楚杭身旁,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握住了他有些泛凉的手。 “我娘中的毒便是残心。”说着,江楚杭闭了闭眼,他到现在都无法想象,他娘亲是如何扛过那锥心刺骨的疼的。 曹玗希眼眸轻颤,江楚杭深深地叹了口,“如果不是我师父孙景清,我娘根本无法坚持到生下我。” “之后的一场宫宴上,瑾妃的猫冲撞了我娘,致使她难产,而那只猫是四皇子送给瑾妃的,那猫自小被喂养,对残心之毒格外敏感,因此才会冲撞了我娘。” “瑾妃是四皇子的娘,他为何要如此做。”曹玗希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时我娘中毒,皇上下旨彻查,我娘在宫内甚少走动,能与她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很快他们便将目光锁定在了瑾妃和四皇子身上。” “瑾妃身份低微,背后毫无靠山,四皇子本就打算向太后投诚,否则也不会故意接近我娘给太后下手的机会。” “眼见事情就要败露,他这样心性的人会如何选,瑾妃在他眼里也许根本就不是生养她的人,只是个他可以利用舍弃的人。” 江楚杭说着眯起了眼,“他设下这般诡谲残忍的局,甚至将自己的母妃都算计了,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 江楚杭垂眸看着曹玗希的手,手指微微摸索了一下,喉头上下翻滚了一阵,“我。” 曹玗希轻轻回握着,压下心里的疼意,想要开口让他不要再说了,不要去想起那个让人不寒而栗,满心作呕的男人。 江楚杭抬起了另一只手,虚掩的盖在曹玗希的唇上,“我当时是想杀了他的,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可我师傅制止了我,他说,我娘是个善良的人,她如果还活着,不会愿意看到她的孩子成为一个被恨困住的人,成为一个双手染血,再也洗不干净的人。” “他说,我娘一生温润和善,行善积德从未害过任何人,是世间少有的清贵女子。” 江楚杭说着,放下了手,眼底带着看不透的迷茫,“我没有杀他,我想,我的人生也许不知在何时就会了结,如果我娘和我在意的人不希望我成为双手染血的人,那我就干干净净的活着,成为他们希望看到的人。” 听到这里,曹玗希沉默了一阵,“可瑾妃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四皇子已经摆脱了嫌疑,他为什么还要在几年后杀了瑾妃,然后自请离宫呢。” 江楚杭神情淡淡,“在我知道这一切后,虽然放过了他,但又怎么会让他就这样安稳的活着。” “我便将这些事告诉了已经在冷宫里待了那么多年的瑾妃,她也是个傻的,竟然在四皇子每月定时见她的那天,当面质问四皇子。” “她这样自寻死路的行为,四皇子如何还能让她活着,他便找机会下毒杀了她,但他不知道是谁知晓了当年的事,又是谁告诉了瑾妃。” “而那个时候,随着瑾妃的死当年的事便又被提起,在那种情况下,他为了自保,便提出了离宫替母赎罪,为国祈福的请求。” 说到这里,江楚杭忍不住哂笑一声,“以退为进,远离宫墙他才有机会发展和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太后并不知道当年之事是他的谋划,只当是利用了他,况且,一个一无所有的皇子,又有什么理由要去害他。” “过了几年,他的势力逐渐庞大,孙太后注意到的时候,他便将寻芳阁拱手让出,再次向太后投诚。” 静默的听完这一切,曹玗希抿了抿唇,仰头看着江楚杭,起身抱住了他,伸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江楚杭闭了闭眼,抬手环住了曹玗希的腰,“他若是真的肯在凤山庙里安稳度日,我便是放下心底的仇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放下了,他们就会放过你的。” 曹玗希闻言双眸轻颤了颤,“今天太晚了,我们去休息吧,好不好。” 江楚杭手上用了用力将曹玗希搂进了怀里,贴着她的耳边,“剩下的事,跟你跟你父亲跟我都有很大的关系,我必须要告诉你。” 曹玗希有预感接下来的事一定是江楚杭最不愿意撕开的伤口,她心口像堵了块石头,压的沉甸甸的。 “我师父赵岚是监察司的初代统领,当年师傅出岛没多久便接到了西北的急报,我当时并不知道什么是监察司,只觉得我从未去过西北,便缠着师傅要去西北看看。” “师傅拗不过我,便也只好随我去了,只是没想到,我这一去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江楚杭说着,拉着曹玗希的手让她坐到了一旁,“我师父带着我到了西北才发现西北的情况远比他想的要混乱,西北监察司出现了叛徒,而你父亲得到的城防图便是那叛徒勾结凤栖国才得到的。” “我师父短时间内无法判断谁是叛徒,所有事就只能亲力亲为,我跟在他身边,那些人没办法对我师傅下手,便只能对我下手,他们在我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 第122页 第73章 甜不甜 “我身上本就有残心,加上那饭菜里的毒,很快我便毒发至心脉,我师父只能发出信号,通过静心阁在各地的暗桩去寻孙景清。” “为了让我能够撑到孙景清来,我师父将他毕生的内力都传给了我,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江楚杭说到这里轻闭了闭眼,曹玗希偏头看着他,眼见一颗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曹玗希的手紧紧的攥起。 “我活下来了,却背负了我师父的一条命,而当时西北已经彻底乱了,当我有力气下床的时候,听到的便是曹家军被围攻。” 说到这里,江楚杭看向了曹玗希,“曹家军当年的事,与我有关,如果不是我非要跟着师傅去西北,他就不会死,如果他还活着,曹家军也不会死伤惨重,身陷重围。” 曹玗希闻言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江楚杭微微摇了摇头,“我师父临死前告诉我,他手里有一只虎狼之师,乃是天子亲卫,那是我娘亲手创建的,手持我娘的簪子便可号令他们。” 曹玗希恍然间想起了她从吴远痕那里听到的话。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就在我们绝望的关头,有一个人立马狂奔,一人一枪杀了进来。” “根本不是援军,那人穿着黑色斗篷,周身包裹在黑衣里,面容也遮了起来,根本看不清模样。” “在他身后跟了一只千人分队,他们从侧翼突围,势如破竹,我从未见过这般残虐的虐杀,他们的出现让敌军震颤不已。” “也正是他们的到来让我们有机会可以逃脱,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监察司直属的卫军骑,为首的人便是如今的监察司统领。” 随即,曹玗希又记起了孙景清曾经讲过的过往。 “想当年,他身负重伤为了替他续命,他师父把一身内力都给了他,一命换了一命。” “可残心之毒修为越高,内力越雄厚,妄动内力之时便会催生此毒在周身游走,很多身中此毒之人最后身死皆是因为不通此道。” “我当年用了半身修为封了他周身大穴,将他的内力压制,如此,既可减少毒发时的痛苦,也可延长他的寿数。” 当年,他才经历了失去师傅的伤痛,周身大穴被封,内力被压制,他怎么敢在那样的情况下,带着人马强行突围。 江楚杭看着曹玗希有些怔愣的样子,挣开了她的手反手握住了,“卫军骑是皇家亲卫,不可擅自出战,加上我当时脱离战场没多久便病倒了。” “等我醒了,我才知道曹老将军失踪,生死不明。” “当时所有人都劝我回去,回到静心阁,继续无忧无虑的活着。” “可我却不想再这么活着了,我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和我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的都会离开我。” “我也要找到曹老将军,无论生死,我都要找到他,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江楚杭微微垂下了头,“我接手了监察司,当时我年岁不大,内力被压制,身边除了跟我一同长大的萧莫和无念,在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监察司的起源其实是一个江湖组织,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师父赵岚是靠着一身的武艺让他们归顺。” “而我,则是靠着心狠无情,才坐稳了这个位子。” “从我上位,监察司内便流传出一句话,一入监察司,半生见阎王。” 江楚杭仰头看着天边的明月,“我最终还是活成了,我娘和我师父最不愿意看到的样子,一个满手是血,再也洗不干净的人。” 说着,他看了眼曹玗希,“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也一直在调查你,在成州匪患的时候,你我虽然是偶遇,可之后便是我有意与你接触。” “我有愧于我师父,有愧于曹家军,有愧于你。” 曹玗希眼底带着晶莹,她不想听到江楚杭说这样的话,明明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他却背负着自责和愧疚,一直以来都在挣扎。 “如果可能,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监察司统领,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个手段残忍的人。”江楚杭说着松开了手。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 “我不走。” 曹玗希忍着涌上心头的酸涩,哑着嗓子开口,“你是不是认准了我知道了这些就会离开你。” 说着曹玗希便起身走到江楚杭面前,弯腰与他额头相碰,“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也没有变成让他们失望的人。” “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最疼爱的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江楚杭抬手抓着曹玗希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缓缓的闭上了眼,泪水滑落,曹玗希闭了闭眼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满园清辉,满天繁星,满心疼惜,满眼独你。 左府偏院 无念端着汤药走进院子便看到曹妍正在舞剑,凌厉的剑花挥落肩膀的刺疼让她额头冒出了冷汗,无念低头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打在了曹妍的手腕上。 剑落地,曹妍看向了无念,“你做什么。” 无念面无表情的把汤药端了过去,“急功近利,就你现在这状态,就算练一千次一万次,也根本毫无用处。” 听到这话,曹妍咬了咬牙,红了眼眶,“是,我是没用,只会拖后腿,我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 第123页 “我看着青羽在我面前死去,我毫无办法,我看着主子被围攻,我也毫无办法,陪着主子来西北,还受了伤,拖累了大家。” 曹妍说到这里,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颤抖,无念端着碗的手抖了一下,他放下了碗走到曹妍面前捡起了剑。 随即,他抬起胳膊将曹妍搂进了怀里,曹妍愣住了,她才回过神,无念已经松开了这个怀抱,手里拿着她的剑。 “你这剑法是在静心阁学的,这套剑法我也学过,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听到这话,曹妍立刻来了兴趣,她抬手擦了把脸,“你说真的。” “真的。” 次日一早,曹玗希睁开眼翻了个身看着身旁的江楚杭,抬手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然后笑着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被江楚杭抓着胳膊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江楚杭的视线滑落,定格在曹玗希的唇上,他微微靠近,两人的呼吸彼此纠缠,唇齿相依间,是两颗逐渐靠近的心。 曹玗希换好衣服离开,孙景清才端着药走进院子,他看了眼江楚杭,“喝药。” “师傅,昨天是你故意的。”江楚杭无奈的说道。 “比起你故意被俘,我这点故意算得了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过的吗,让自己时刻活在危险里面,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孙景清有些恼怒的说道。 “监察司在凤栖国探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那座地牢的消息,想要找到它的位置,必然需要依靠一些特殊的手段。” “所以,你就用自己当诱饵,你就没想过,曹玗希如果不肯救你,你会如何。”孙景清沉声问道。 江楚杭闻言沉默了,孙景清盯着他看了看,“当年赵岚身死,你一意孤行我拦不住你。” “如今你想做什么我不想知道,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咬着牙也要活下去。” 看着孙景清转身要走,江楚杭开了口,“师傅,我娘当年有没有……” “没有。” 孙景清说着微微仰头,闭了闭眼,“你娘当年从未说过要打掉你,她连药都不肯喝,你现在有多疼,你娘只会比你更疼。” 曹玗希在路过别院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打斗的声音,她走到院外向里看,便看到无念正在和曹妍对练。 两人分持一剑,细看不难发现他们用的是同一套剑法,而这套剑法曹玗希倒是很熟悉,她眉头微动,看着无念将曹妍的剑挑开。 “这次比昨晚好很多了。”无念利落的收剑。 曹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头一扬,“继续。” 无念却抬步走到了圆桌旁拿起了汤药,“你伤还没全好,喝药。” 曹妍盯着那黑乎乎的汤药眉头拧了拧,半晌抬手接过仰头喝了进去,苦涩的滋味让她眉心拧成了川字,还没等她从苦滋味里回神,嘴边便被塞了个东西。 她下意识的张嘴含住,一股甜味瞬间冲散了苦涩,她眨了眨眼看着无念,“好甜。” 无念微微勾唇,“甜的话,下次喝药我在给你准备。” “好。” 说着,曹妍偏头向外一望,就看到曹玗希正抱着胳膊靠在院门那里,笑着看着他们,曹妍立刻跑了过去,眼底发亮,“主子。” 无念见状几步走过去,拱了拱手,“曹将军。” 曹玗希笑着打量了一番,“我就是路过,碰巧看到你们俩在练剑,就没打扰。” 曹妍闻言笑着点头,“无念说他学过静心阁的剑法,我们就一起练剑。” 曹玗希看了眼曹妍,点了点头,“这倒是巧了,那我就把曹妍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无念闻言眼底一闪,半晌拱手,“是。” 第74章 跗骨青 曹玗希来找曹城宪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左善,她刚一进门就听到对方在讲自己的事,左善见曹玗希进门笑着指了指她,“看看,这人就说不得,说着说着人就来了。” “左老将军。” 左善摆了摆手,“正跟你父亲说,你这少年将军如何的英姿勃发,上阵杀敌,以一敌百。” “都是过去了,如今,我早就不是镇远大将军了。”曹玗希说着眼神有些落寞。 左善看了眼曹城宪,曹城宪微微摇头,“希儿,镇远大将军不过是个虚名,为父当初同意你征战沙场,只是看你有一腔热血,可却从未想过让你一生黄沙厚土,半生漂泊。” “这话在理,我看不做镇远大将军倒好,也省的日日提心吊胆。”左善笑着说道。 “对了,你与这监察司统领是何关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说起这事左善就一脸好奇,别看他岁数挺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监察司统领的真面目。 曹玗希想了想,“只是机缘巧合下认识的。” 左善见她不想多说便也不再追问,等他离开,曹城宪盯着曹玗希看了看,“你与他当真是机缘巧合?” “父亲。”曹玗希叫了一声。 曹城宪闻言轻笑一声,“我们家希儿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父亲。” “好好好,父亲不问了。”曹城宪笑着说道。 曹城宪和曹妍的身体都还未恢复,凤栖国的事也还未处理完,曹玗希一行人要回京的事便也只能推延几天。 -- 第124页 这天,曹玗希和江楚杭一同出门在西北腹地四处转转,来了这里这么多次,真正好好四处转转,这还是第一次。 “去去去,你这臭要饭的,还跑我这里来抢地方了,我看你就是找死。”一个老叫花子手里拿着一个破碗,骂骂咧咧的踢了踢眼前的人。 “谁说这地方就是你的了,这写名字了吗?”被踢到的人明显岁数小了许多,他蓬头垢面,脸上横了一道伤疤。 “唉,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跟我叫嚣,看我不打你。” 老叫花子作势要打,那人闪躲了一下起了身,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个瓶子冲着对方胳膊撒了过去,转身在看到曹玗希的瞬间,那人眼底一闪,随即立刻转身跑了。 曹玗希站在原地仔细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声音,她总感觉这声音跟当年在帐外来通禀的人声音很像,这几年她总会不断的回忆起那个声音,来让自己能够在下一次听到的时候,立刻记起。 “怎么了?”江楚杭问道。 曹玗希眉头微拧,“刚才那个人,我们要抓住他。” 江楚杭闻言抬了抬手,立刻便有人追随着那个人而去,曹玗希想了想抬步走到了老叫花子面前,瞅见了人过来,老叫花子立刻伸了伸手中的碗,“这位善人可怜可怜我吧。” 曹玗希垂眸便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那伤口上敷了薄薄得一层药粉,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迎着光,曹玗希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淡淡青色。 “是跗骨青。”曹玗希沉声说道。 江楚杭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放到了老叫花子的破碗里,曹玗希见状微微一笑,“老人家,方才那小子撒的东西里有毒,这是给你解毒用的。” 说罢,曹玗希便拉着江楚杭转身就走,“我想吃刚才路过那个铺子的点心,我们去买吧。” “好。”江楚杭笑着说道。 当天晚上,萧莫便来到了左善府上,他刚走进江楚杭的院子,便看到曹玗希正坐在江楚杭身旁手里拿着点心,江楚杭偏了偏头咬了一口。 萧莫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事情查的差不多了。” 江楚杭抬头看了眼萧莫一眼,“乌木都说了什么?” “乌木背后的主子是四皇子。” 这话一出,江楚杭忍不住笑了一声,“正常,毕竟四皇子自小就异于常人,先前摆在明面上的那些探子,在二皇子死后突然撤出,八成也是他故意为之,丢车保帅,这招他最擅长。” “我父亲说四皇子当年抓了他,是为了问出藏宝图的下落,这件事,乌木怎么说。”曹玗希眯了眯眼问道。 “乌木也是这么说的,也是因为曹老将军始终不曾说出什么,才能够活到如今。”萧莫说道。 “凤渊阁在凤栖国地位不一般,四皇子能成为背后之人,定然有别的原因。”江楚杭问道。 “乌木说,是凤栖国国主亲口对他说,让他日后以周泽山的话为令,听从他的调遣。”萧莫说罢,江楚杭眉头微动。 他手里拿着装着参茶的杯盏,轻轻摇晃着,“理由。” “此事乌木不知,不过,在那座地牢里有一个人却很清楚。” “谁?”江楚杭挑了挑眉。 “凤栖国大皇子,凤云歌。” 听到这个名字,江楚杭拿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当年凤栖国爆发动乱,凤栖国大皇子凤云歌起兵造反,被当时还是公主的凤云谣领兵平叛,没多久老皇帝病逝,下诏传位给凤云谣,引起朝堂动荡。” “凤云谣手段凌厉的处理了反抗的人马,耗费几年时光建立起了如今的凤栖国,传闻凤云歌更是被她亲手斩杀。” “是,当年监察司所查到的也是如此,只不过,我们在凤渊阁里发现的人的确是凤云歌。” “据他说,凤栖国国主凤云谣与四皇子暗中勾结,早就私定终身,如今凤栖国太子凤鸿山便是凤云谣与四皇子的孩子。” 听到这话,曹玗希惊得咬进嘴里的糕点都掉了,江楚杭瞥了一眼伸手接住,然后自顾自的放进了嘴里,然后抬手在曹玗希嘴边蹭了蹭。 “找人设法查查此事。” “四皇子和凤栖国国都可有异常?”江楚杭问道。 萧莫摇了摇头,“四皇子这几年行事谨慎,每三个月会联系一次乌木,我们来之前,乌木已经同四皇子联络过,加之凤阳城是出了名的死城,这里的消息很少传出去,所以,到现在为止,四皇子那边还没听到风声。” “至于凤栖国那边就更不会知道了,自从凤云谣将凤渊阁交给四皇子后,她就没有在插手凤渊阁的事。” “这个乌木。” “我已经给他和凤渊阁里的人都服了毒药,归顺的便可活下去,反抗者必死无疑。”萧莫说道。 “将凤云歌好生看管,日后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江楚杭说道。 “我们今日在街边遇到的叫花子,追到了吗?”曹玗希震惊过后,忍不住问道。 “追到了,他已经承认,当年便是他找到了二皇子,给了他假的消息,诓骗他贸然出兵,事后也是他给沐阳送去了跗骨青,让他害死了二皇子,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便是孙太后。” “之后,孙太后担心此人泄露秘密,便派人追杀,此人倒是个聪明的,自己制造了一场假死,躲过了追杀,又自毁容貌,之后便一直藏匿在西北腹地。” -- 第125页 听完萧莫的话,曹玗希没有丝毫的惊讶,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江楚杭看了看她,“要把他交给皇上吗?” 曹玗希想了想,点了点头,“既然是他做的,那便让他去承认,至于皇上如何判断,我都无所谓。” “不想再做镇远大将军了?”江楚杭问道。 “我从未想过要做镇远大将军,当年不过是不得已,曹家军需要一个支柱一个信念,我作为曹家仅剩的血脉,我必须扛起来。” “如今,我父亲还活着,与我而言,这镇远大将军的名号就更没必要抗了。”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派人将他暗中送入宫中。” 曹玗希见他们谈完,便拿起了一旁的另一个点心盒子,起身递到了萧莫手里,“这点心味道不错,你带回去跟孙师傅一起吃。” 萧莫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江楚杭,江楚杭淡笑着倒了一杯参茶,“味道的确挺好,尝尝看。” 萧莫伸手接过点心盒子离开了,孙景清见他提着点心盒子回来,眉头一动,“哟,我们静心阁大弟子居然也有喜欢吃点心的时候。” 萧莫将盒子随手一放,“曹玗希买的。” 孙景清闻言笑了一声,将盒子打开随手拿了一个,“这小姑娘的确厉害,能让你们一个两个的变了性子,都活的有点人味了。” 小院里 曹玗希给江楚杭到了一杯参茶,“你怎么对四皇子和凤云谣的事一点都不惊讶。” “当年,我就曾怀疑过凤云谣的上位,虽说凤云谣是个极受宠爱的公主,但凤栖国的继任国主却绝不可能是她。” “即便凤云歌起兵造反失败,那也有其他野心勃勃的皇子,凤云谣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斗得过他们所有人,所以她的上位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曹玗希随着点了点头,“如果是四皇子从中协助,倒也不难理解了。” “只是,若是凤云谣与四皇子当真有了孩子,日后四皇子真打算起兵造反,那将会是一场大战了。” 第75章 出门游玩儿 “不到万不得已,四皇子绝不会借助凤云谣的势力,你难道真的认为他们之间有了孩子,四皇子对凤云谣就一定是真心的?” 江楚杭的话让曹玗希微微敛眉,按照四皇子的做派,这凤云谣恐怕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是可以利用和舍弃的。 “他需要稳住凤云谣,但在没有得到皇位前,这位凤栖国国主和孩子,都会是他最大的威胁,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监察司的人探查了一波又一波都没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不是他藏的好,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当年王恒投靠了四皇子,那为什么在事成之后,还会被关押在地牢里,遭受折磨?”曹玗希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觉得王恒是投靠了四皇子?”江楚杭问道。 曹玗希回想了一下她父亲的话,“父亲只是说,王恒背叛了他,联合凤渊阁掳走了我父亲。” “王恒此人本事不足,野心到不小,我猜他当年投靠的应当是凤云谣,而凤云谣向他提出了要活捉你父亲的要求,与此交换的,估计就是让他胜一场,这样他好回京复命,也能得到晋升的机会。” “只不过,王恒被凤云谣耍了,整个曹家军陷入重围,逃离之后,王恒很清楚你父亲应该已经猜到了真相,他担心你父亲回京后揭露他,便也只能顺着凤渊阁的意图,帮他们劫走了你父亲。”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样一个知道了这么多事的人,不仅凤云谣不会放过他,四皇子更不可能饶了他,所以,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把自己搭进去了。” 听了江楚杭的话,曹玗希微微皱眉,“那为何不杀了他,而是选择折磨他。” “不留着他,怎么能让你相信你父亲已死,又怎么能够让你相信是监察司叛国。” 江楚杭的话让曹玗希愣住了,“你是说,四皇子早就算到了我会见到王恒?” “这事本就不用算,就算你不去找,时机合适的时候,他总会把王恒送到你的面前。” 曹玗希听到这话眉头微动,“可我与监察司对立,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人在有了敌人之后便会下意识的寻找同盟,而这个时候往往就有空子可钻。”江楚杭眯了眯眼。 “四皇子想要拉拢我?”曹玗希拧了拧眉。 “只是三皇子和孙太后下手太早,利用了西北监察司害死了二皇子,让你身陷牢笼。” “对于四皇子而言,你不在是镇远大将军,拉拢你就没了意义。”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周泽山这个人,把算计人心,早就当做家常便饭了,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曹玗希听完这番话,盯着江楚杭看了看,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江楚杭偏头看了看曹玗希,起了身,走到曹玗希的面前探身将她圈在椅子上,低头在她的额间亲了亲。 左府别院 曹妍拿着点心吃着,无念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不是才吃过晚膳,还吃这么多点心,不怕不消化?” 曹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意的擦了擦,“我刚才练了那么久的剑,晚膳早就消耗的一干二净了。” -- 第126页 说着,她拿起了一块糕点递给了无念,“尝尝,真的不错。” 无念垂眸看了看,随即在曹妍的注视下,偏头张嘴从她手上把糕点叼走,曹妍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愣神,抬眸就看到无念的舌头划过唇畔。 她伸出去的手瑟缩了一下,收回来放在唇边点了点,无念看了眼,发现她的耳朵竟然红了,轻笑了一声。 曹妍听到那一声轻笑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无念很无辜的耸了耸肩,“我做什么了?” “你!”看着曹妍气急败坏的样子,无念失笑连连,人生在世,有这样的时光,真好。 三天后,处理好余下的事,曹玗希一行人便从西北腹地启程,他们一路隐藏行踪,急行赶路,又过了四天,回到了京内。 回到了孟府,曹玗希有些恍然,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离家几日,心里满是想念。 冯管家来到书房,“少爷。” 江楚杭从他手里接过账本看了看,“我走这几日,京中可有大事发生?” “这段时间关于藏宝图的事吵的沸沸扬扬,江湖上为了抢夺藏宝图已经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北屿国公主木兰如月前几日向皇上辞行,李丞相向皇上进言说过几日便是大周国的百花宴,北屿国公主千里迢迢来一次,不参加一次百花宴实在可惜,皇上便下旨让北屿国公主在百花宴后离去。” “呵,这李默然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北屿国公主了。”江楚杭哂笑一声。 随着百花宴的临近,京内变得热闹起来,晚间的表演和玩乐多了起来,曹玗希拉着曹妍给她仔细打扮了一番。 曹妍看着忙前忙后的曹玗希有些坐立不安,“主子,我是出门护卫主子安全的,用不着这么打扮吧。” 曹玗希打量了一下手里的两根簪子,想了想还是选了个素净点的,她仔细的替曹妍插上簪子,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反正要出门,打扮一下多好。” 说罢,她便透过铜镜看着曹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才够好看。” 等到曹玗希带着曹妍来到孟府门口时,江楚杭已经带着无念等在那里了,曹玗希走到江楚杭身边,随手将曹妍推到了无念身边。 “我们今晚分开行动,我把曹妍交给你了,你可要负责好好带她去玩儿。”曹玗希说着拉起了江楚杭的手。 江楚杭眉头一动,看了眼无念,无念眼神微闪张了张嘴,曹妍闹了个大红脸,也是满身不自在。 曹玗希扯了扯江楚杭的袖子,江楚杭收回了视线,“不用跟着了。” 等到曹玗希和江楚杭走远,曹妍抿了抿唇转身要往府里走,无念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一使劲把人拽到了自己身边。 “走吧。”曹妍一愣,无念便拉着她出了门。 那头,曹玗希心情十分畅快,江楚杭偏头看了看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西北的时候,我发现无念总会有意无意的照顾曹妍,就猜到了。”曹玗希笑着说道。 “你想让他们在一起?”江楚杭问道。 “你不同意?”曹玗希偏头看着他反问道。 江楚杭没说话,曹玗希思忖了一番,“虽说曹妍总是称呼我是主子,可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亲人,她跟青羽都是我父亲收留的遗孤,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 “曹妍本来不姓曹,是后来跟随曹家军上了战场之后才改姓曹的,她是个好姑娘。”曹玗希说道。 听出了曹玗希话语里的期盼,江楚杭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倒先着急起来。” “我能不急吗,能够把青羽和曹妍送出嫁是我一直以来最为期盼的,我已经失去了给青羽送嫁的机会,对曹妍,我是真的特别期盼能够看到她嫁人。”曹玗希说道。 江楚杭偏头看了她一眼,“无念是我父亲收养的,他本姓段,我父亲将他带回侯府的之后,他便给自己改名无念,意味无思无念,孑然一身的意思。” “幼时陪在我身边的便只有无念,后来无念陪我去了静心阁,在那里遇到了萧莫,从那之后,我们三个人便一同作伴长大,与我而言,无念也是我为数不多可以相信的亲人。” “如果他们两情相悦,自然是最好的。” 曹妍跟在无念身旁,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着,他们的手有意无意的触碰,彼此眼底都泛着光,旁边的人突然挤了一下,无念便握住了曹妍的手将人带进了怀里。 依靠在无念的怀里,曹妍眼神闪了闪,她想要后退松手,无念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人太多,别松手。” 无念拉着曹妍往前走着,在路过一个首饰摊时,他拉着曹妍走了过去,从摊子上拿起了一个红线编织配上小玉珠的手钏。 他抓过曹妍的手把手钏套了上去,“喜欢吗?” “哎呦,这位公子好眼力,这是上好的玉珠配上这佛寺祈过福的红线,是百年难遇的好姻缘啊,这位姑娘戴上,定能护佑二位日后恩爱拜年啊。” 曹妍听着店家的话,心跳如擂鼓,无念垂眸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想要吗?” 曹妍抬头便看到了无念眼底的光亮,那毫不掺假的真诚直直的落入了曹妍的眼底,也砸在了她的心头,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 第127页 无念仔细的替曹妍系好,眼底的柔光让曹妍忍不住沉溺,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心跳如此的不受控。 两人在街边走着,无念看着前面的人手里拿着孔明灯,便拉着曹妍走到摊子上买了一个,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草地。 曹妍和无念相对扯着孔明灯的四角,“听说,对着孔明灯许愿是最灵的,你试试。” 第76章 一片净土 闻言,曹妍立刻闭上了眼诚心的许着愿,她希望主子能够一生幸福,希望青羽能够在那边见到她的父母,希望,希望眼前这个人,能够一生平安。 睁开眼,曹妍仰着头看着逐渐升空的孔明灯,她眼底闪着光,像那璀璨星河里的星星,她低下头,刚想跟无念说什么,就感觉到对方突然凑近,随即额头上便落下了一个亲吻。 曹妍有些愣住了,可当她回神的时候,无念已经背着手站在她的身旁,神色淡淡,仿佛刚才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当他们两个人回到孟府时,曹玗希和江楚杭也恰巧到门外,曹妍下意识的把手背到了身后,手指在手钏上不自觉的摸索了一下,曹玗希忍不住笑了笑。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曹玗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曹妍,视线在对方的手腕划过,“新买的手钏,挺好看。” 曹妍有些局促的看着曹玗希,“主子,你别打趣了。” 曹玗希眉眼弯弯,走到曹妍身前拉起了她的手,“不是打趣,是真心的。” “阿妍。” 听到这个称呼,曹妍抬起了头,曹玗希轻轻的摸索了一下她的手,“你喜欢无念吗?” 曹妍愣住了,半晌没有回话,曹玗希就耐心的等着,最终曹妍眉头动了动,“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 “那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曹玗希问道。 曹妍毫不迟疑的点头,曹玗希笑了笑,“那你想往后的日子都跟他一直在一起吗?” 曹妍继续点头,曹玗希笑了起来,她松开手摸了摸曹妍的脸,“那我就放心了。” 曹妍有些怔愣,曹玗希则是笑而不语,有些事需要在考量考量,才好有定论。 次日,无念依旧一大早来到曹妍的院子教她舞剑,可曹妍却闭门不开,无念在院子里站立一会儿便离开了。 一连三日,曹妍都躲着无念,直到第四日,曹妍像之前那般早早透过小窗偷偷观望,可她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无念。 曹妍眉头微皱,她抿了抿唇,在院子里绕着走了几圈,最后还是往无念的院子走去,她一路畅通的来到了无念的院子。 只见房门紧闭,曹妍上前敲了敲门,原本以为屋里没人,却不经意听到了一声闷哼,她一着急就把门推开了。 只见无念额头上还挂着汗,上半身□□,腰间缠着白布,红色的血迹已经渗出,他正扶着桌子站着,喘着粗气。 曹妍快步走过去把他扶着坐下,“你受伤了,谁伤你的。” 无念看了她一眼,“多谢关心,没事。” 听到无念的疏离,曹妍心底有些慌,她咬了咬牙,“我给你换药吧,你这样不行的。” 无念挣开了她的手,“多谢,不需要。” 曹妍沉默的坐在一旁,半晌后起身离开了,无念看着曹妍离开闭了闭眼,原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是自己想多了。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曹妍从外面端了一盆温热的水走了进来,然后默不作声的走到无念身边蹲下,解着他腰间的布。 无念低头看着她,不言不语,曹妍轻手轻脚的替无念换好了伤药,起了身便准备走,无念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还躲我吗?” “我是真心实意的,我知道,我就是个随从,配不上你,但我……” 曹妍转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谁说你配不上我的。” 无念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缓缓的笑了起来,曹妍见他笑了,心口的酸涩少了很多,这么多天避而不见,她心底也不是滋味,可如今,倒多了不少欢喜。 之后的几日,曹妍有事没事就往无念的院子跑,曹玗希对此只能无奈的摇头,江楚杭瞥了她一眼,“在想什么?” “我在想,姑娘大了留不住。” “我在想什么时候找人算个良辰吉日,我好把曹妍发嫁了。”曹玗希笑着说道。 “这么着急?”江楚杭问道。 曹玗希垂眸,随即伸手拉住了江楚杭的手,“你我要走的路注定不会平静,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 “但是阿妍是我最亲的姐妹,我不想让她跟我一起走上这条路,我希望她能够一生平淡幸福,所以,我想在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看着她出嫁,看着她幸福。”曹玗希红着眼眶说道。 江楚杭抬手在她眼下擦了擦,半晌叹了口气,“我前几日已经安排冯管家准备聘礼和嫁妆了。” 曹玗希闻言眼底泛着光,随即又皱了皱眉,“嫁妆应该我来出。” “你的跟我的有什么区别,你到时候添一些进去就好。”江楚杭摸了摸曹玗希的脸颊。 “我找人算过了,本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正好在百花宴后。” “等到他们结完婚,你打算如何安排无念?”曹玗希靠在江楚杭身上,浅浅的问道。 “就让他们去北原吧。”江楚杭淡淡的说道。 -- 第128页 当天夜里 曹妍在听到曹玗希的话后彻底愣住了,她起身跪在了曹玗希面前,“主子,曹妍从来没想过要离开。” “你同无念结为夫妻,到时无念要离开京城,你自然也要随他一起。”曹玗希淡淡的说道。 曹妍摇了摇头,抿了抿唇,“曹妍要一生一世守着主子,绝不会离开的。” “那你不想嫁给无念了?”曹玗希笑着问道。 曹妍沉默了一阵,“如果嫁给他就要离开主子,那,我不嫁。” “胡闹。” 曹玗希伸手将曹妍拉了起来,盯着她看了看,“阿妍,你我情同姐妹,我希望你能幸福,我希望你可以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守在我身边。” “我看得出来,无念他对你很好,你也喜欢他。” 听到曹玗希这话,曹研眼神闪了闪,“主子。” 曹玗希微微摇头,“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姐姐。” 曹妍眼眶湿润起来,一滴泪滑落,曹玗希抬手替她擦掉,“阿妍,我给不了青羽的,我希望你可以得到。” “听话。” 那头,无念静默的站在江楚杭对面,江楚杭背对着他,“曹妍就是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的那个小女孩儿?” 无念闻言垂头,“是。” “找了她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找到,是个好事。” 江楚杭说着微微抬头,“本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无念闻言抬头,眉头微皱,“主子。” “我在北原给你们准备了田产、铺子和庭院,结亲之后,你便带着她去北原住吧。”江楚杭淡淡的说着。 无念立刻跪地,“主子,无念会不离开。” “无念自入侯府,便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至死都不会离开。” 江楚杭闻言叹了口气,“知道我为什么选北原吗?” 说着,他看向了无念,“那是我娘的故乡,是一个我一直没有勇气去的地方,那里是大周唯一一块没有战火纷扰的净土。” “无念,你我一同长大,我希望你能带着你喜欢的人,在那片净土上过平淡的日子。” “主子。”无念仰头,喉头哽咽。 江楚杭微微抬头,“我这一生,注定回不去了,既然我已经双手染血,那便一路到黑,即便日后身死落入地狱,我也不后悔。” 他偏了偏头,看着无念,“你还有的选,那就离开这鬼蜮吧。” “主子。”无念附身扣首。 江楚杭缓缓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既然你们情投意合,以后,便要白头偕老,不能背离。” “是。”无念定定的说道。 日子不经意的过,孟府上下都开始了忙碌,时间虽然紧凑可该有的必须都要有,而随着孟家大肆采买婚嫁用品,关于孟府好事将近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木兰如月在驿站里听着手下的汇报,她想起了那日一同出现的两人,眉眼微动“孟少主要结亲了?” “不是,只听说是孟少主的表亲结亲。” 木兰如月眼神微闪,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她去凤山庙祈福时遇到的那个男人。 时间倒退到七日前 木兰如月本打算趁乱离开京城,可奈何皇命难违,她也只能等到百花宴结束,百无聊赖的她出了城去了凤山庙。 当她上完香准备离开时,一个小厮出现拦住了她,“木兰公主,我家公子等候公主多时,还请公主能够赏脸,偏殿一见。” 木兰如月眼神微闪,她自然听说了当朝四皇子周泽山几年前替母赎罪为国祈福常住凤山庙,可她到没想到,这久住佛寺的人竟然会对她的到来如此清楚。 压下心底的思绪,木兰如月随着那人去了偏殿,在那里她见到了周泽山,一见面,木兰如月便愣了一下。 这位传闻中的四皇子比起其他几位皇子,周身的气度十分的淡雅,堪称气质如兰,让人一眼看过去便心生好感,温润的笑让人有清风拂面的舒畅。 “久闻北屿国的如月公主温雅清淡,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周泽山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木兰如月落座。 第77章 很好,很好 木兰如月顺着看过去,就看到周泽山的手上挂着一串佛珠,心下多了一丝平静,“四皇子才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一身的气度,担得起,公子世无双。” 周泽山闻言微微摇头,“今日请如月公主见面,是想提醒公主,本宫的三哥怕是要对公主不利。” 木兰如月闻言抬眸与他对视,随即轻笑一声,“四皇子此话何意。”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月公主为了我三哥千里而来,我三哥却冷落了公主,这其中有何误会我自然是不知。” 说着,周泽山叹了口气,“只是,公主独身在此,想走却被阻拦,公主就没怀疑过什么?” 木兰如月听到这里,眯了眯眼,先前对周泽山的种种评价全部都被推翻,这人就是披着清隽人皮的恶魔,短短几句,看似诚意十足为你着想,背后却是十足的威胁。 木兰如月眉头一动,“怀疑什么?” 周泽山微微一笑,“李丞相是我三哥的人,若没有我三哥的授意,他为何要阻拦公主离京。” “如月公主,有些东西就如同烫手的山芋,不是随便甩出去就会有人信的。”周泽山淡淡的说着。 -- 第129页 木兰如月的手微微收紧,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个问题,直到她从凤山庙离开也没想通。 周泽山站在山顶看着木兰如月的车马离开,缓缓开口,“找人告诉木兰如月,本宫曾与孟少主在凤山庙相遇,彼此引为知己,相谈甚欢。” 一旁的小厮闻言愣了一下,“主子不是要与孟少主交好吗?” “交好?”周泽山闻言轻笑一声。 “就一个有些头脑的商贾也配与本宫交好,倘若他真的能在三皇子的围攻下存活,本宫才会高看他一眼。” 当天夜里,木兰如月与周泽山见面的事便传到了江楚杭手里,“他们谈了什么?” 萧莫微微摇头,“木兰如月此番前去带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凤山庙周围的暗哨太多,不方便接近。” 江楚杭沉默了片刻,闭了闭眼,“明日便是百花宴了,是时候了。” 次日,百花宴 江牧深看着换好衣服带着面具的江楚杭眉头拧了拧,“你确定要去?” “今日有大戏要看,如何能不去。”江楚杭笑着说道。 坐在马车里,江牧深打量了江楚杭一番,“听孙景清说,此番西北之行,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 “曹城宪还活着?”江牧深眯着眼问道。 “活着。” 闻言,江牧深松了口气,“前几日,冯管家来说无念要成亲了?” “嗯,儿子给他找了个不错的妻子,父亲到时可要来观礼?”江楚杭笑着说道。 “废话,无念自小在侯府长大,且比你听话多了,也算是我半个儿子,成亲这样的大事,我如何能不去。”江牧深瞪着眼说道。 “儿子明白。” 马车来到了宫门外,来福公公立刻迎了上去,“侯爷,世子爷。” 江楚杭随着江牧深下了马车,“来福公公。” 来福公公笑盈盈的开口,“世子爷,皇上特许世子爷乘马车进宫,您这怎么下来了。” “今日天色不错,便想走走,我也许久没有好好走过路了。” 几个人一同走过甬道,四周的人见到靖安侯和世子一同步行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传闻靖安侯世子不久于世,如今这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啊。 进了殿内,江楚杭便随着江牧深落了座,他的正对面便是三皇子周泽明,见江楚杭看向他,他便举起了酒杯,江楚杭也端起了眼前的杯盏。 少了二皇子,如今朝中便是太子与三皇子相互制衡,虽说明里暗里的针对不少,可却还从未真正闹开过。 没多久,孙太后便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大殿,众人起身行礼,孙太后落了座便看向了江楚杭,随即开了口,“这靖安侯世子有些日子没出门了,听说得了大病,如今,可好了?” 江楚杭抬眸看了孙太后一眼,起身拱手,“臣身体好多了,多谢太后挂念。” 孙太后微微点头,“你本就是皇上挂在心上的人,哀家挂念也是应该的。” 江楚杭微微低头,“臣,多谢皇上、太后挂念。” 就在这时,周承业走入了大殿,众人起身行礼,周承业看了眼江楚杭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来福便躬身走到了江楚杭的身后替他添了杯参茶。 木兰如月坐在三皇子旁,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的对这位靖安世子好奇了几分,皇上的贴身太监亲自伺候,果然是不一般的殊荣。 吴远痕喝了一杯酒起了身,“皇上,今日百花宴,臣想起前几日听闻凤山上的花早早的就开了,世人皆言,此为祥瑞之兆。” 一旁的礼部尚书随着说道,“吴世子所言甚是,臣也听闻了此等流言。” “说起祥瑞之兆,当年四皇子出生之时便也是带有祥瑞,如今四皇子在凤山庙祈福多年,凤山便出现此等惊世景象,想来定然是四皇子福泽深厚,诚心感天动地的缘故。”吴远痕语调淡淡的说道。 听到吴远痕提起四皇子,孙太后下意识的看向了靖安侯,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这恩远侯府就是靖安侯府的走狗,只是不知道吴远痕这番话是他自己要说的,还是靖安侯授意的。 江楚杭稳稳当当的喝着参茶连个眼神都没给孙太后,江牧深眉眼微动,也是默不作声,摆明了不参与。 孙太后朝李默然使了个眼色,李默然立刻起身道,“皇上,细细算来,四皇子在凤山庙里也已待了数年,如今天降祥瑞,想必是老天都有所感念了。” “皇上,四皇子至诚至孝,如今天降祥瑞,臣斗胆,恳请皇上允准四皇子回宫祈福。” “臣复议。” “臣复议。” 周承业闻言看向了江楚杭,李默然也偷偷看了眼江楚杭,他本无意让四皇子回京,只是这话由吴远痕提起,他便只能借此试探试探这位世子爷的态度了。 江楚杭手里拿着杯盏,神色淡淡,这时殿外通传,护国寺圆成方丈恳请面圣。 圆成方丈缓步走进了殿内,朝周承业行了一礼,随即开了口,“皇上,老衲这几日观天象,似有微变,如此,便恳请入宫面圣。” “有何变?”周承业问道。 圆成方丈行了一礼,“这几日天有异象,凤山百花绽放,乃是祥瑞之兆,此乃天之恩赐,故宜皇星归位。” 圆成方丈的话让众人心下更为坚定,众人便异口同声,恳请皇上允准四皇子回宫。 -- 第130页 周承业目光从圆成方丈身上移开,看向了江楚杭,江楚杭将手里的杯盏放下,抬起了头,半晌微微抬起了下颚,起身走到殿内跪地,“皇上,臣……复议。” 江楚杭的话让李默然诧异的抬头,本该最为反对的人竟然这么轻松就同意了,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孙太后的脸色阴沉难看,抓着扶手的手用力,这四皇子果然不是个安分的,竟然暗中跟靖安侯府来往,还得到了原谅达成同盟了。 周承业盯着江楚杭看了又看,“准奏。” 木兰如月眉头微动,这位四皇子可比自己想的要厉害得多,竟然能够说动靖安侯世子为他进言,看来有些事她需要好好想想了。 百花宴后 圆成方丈随着来福公公来到了御书房,他进门后朝着周承业行了一礼,“皇上。” “朕倒是没想到,远离红尘烦扰的圆成大师,也有落入凡尘,替他人编谎的一天。”周承业眯着眼说道。 “阿弥陀佛,皇上,老衲并未编谎。”圆成方丈淡淡的说道。 “你没编谎,为何要说出皇星归位,天降祥瑞。”周承业冷声质问道。 圆成方丈微微抬头,“皇上认为这皇星是指四皇子?” 圆成方丈的一句话让周承业顿住了,他眼底闪现了杀意,圆成方丈行了一礼,“皇上若要杀了老衲,老衲自然不会反抗。” 周承业闻言眉眼轻挑,“罢了,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此乃天机,老衲自不会外传,只是皇上,万事不可强求,来去自有归途。”圆成方丈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去。 次日,四皇子身带祥瑞,为大周朝带来天赐之福,皇上特恩准其回京祈福的消息便传到了大街小巷。 凤山庙 周泽山伸手接过圣旨,来福公公微微点头,“四皇子殿下,皇上盼着殿下早日回京。” “多谢公公。” 送走了来福一行人,周泽山手里握着圣旨眼神微眯,他不信江楚杭会是真心实意让自己回去,可他这么做却摆明了让别人认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低估这位世子爷了?可一个缠绵病榻,身中剧毒的人,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周泽山手中的佛珠不停的转动着,一向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他需要好好想想了。 三皇子府 周泽明将一旁的瓷瓶摔落在地,周泽山要回来了,还是靖安侯府和太后一同促成的,他的这个好四弟果然有本事。 第78章 喜事转丧事 “殿下,冷策来了。” 冷策躬身进了门,“殿下,关于藏宝图的事有眉目了。” “如何?”周泽明有些烦躁的问道。 “藏宝图丢失前几日,木兰如月与孟杭有过接触,此后,孟杭与四皇子也有接触,前几日,木兰如月也与四皇子接触。”冷策说道。 周泽明听完这番话,眼底泛起了杀意,“很好,很好。” “这几日,孟府似乎有喜事发生,正在四处采买婚嫁品。” 周泽明听到这话,冷冷一笑,“办喜事,呵,那本宫不介意帮他热闹一把,通知枫天阁调派精锐,赵鹤不是与南疆黑巫族有联系吗,让他安排几个人。” “此行务必小心,来后不必入京,就在京外隐藏行踪即可,切不可被旁人发现。” “我们这位孟少主能力通天,不小心可不成。”周泽明眯着眼说道。 “是。” 经过了几日的精心准备,孟府门外终是挂上了红灯笼,曹玗希来到了曹妍的屋子,见她坐在桌前便走了过去,“怎么还不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曹妍闻言抬头看向了曹玗希,第一次有些迷茫,“我有些害怕。” 曹玗希闻言笑着摸了摸曹妍的头,眉眼中带着笑意,“怕什么,明天你就是最幸福的新嫁娘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曹妍听到这话突然伸手环住了曹玗希的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身上,“阿姐。” 曹玗希听到这话眼睛一酸,闭了闭眼,“嗯。” “阿妍,一定要幸福。” 次日,天还蒙蒙亮,无念便换好了大红喜服,翻身上了马,带着身后的队伍,绕着满城铺下的红毯走了一圈。 半个城的百姓都跑出来张望,都不由得感叹新嫁娘真有福,这出嫁的排场丝毫不输京中的豪门子弟。 孟府庭院内,曹妍有些紧张的坐在铜镜前,曹玗希替她插好发簪,俯身看了看,“真美。” 听到门外的声音,曹玗希那起一旁的盖头盖在了曹妍的头上,“好了,新嫁娘,要出嫁了。” 萧莫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来背她出门。” 曹玗希眉头一动,她倒是忘了这一出,还是楚杭想的细,萧莫背着曹妍出了院子,无念站在院内等候,随即,将曹妍抱了起来,一路走到了前厅。 前厅曹城宪和江牧深早早就等在了那里,无念拉着曹妍向二位行了礼,曹玗希手里拿着同心结走过去给他们一人腰间挂了一个。 “这是圆成方丈托人送来的,是楚杭亲自求的,一定会保佑你们一生一世,幸福美满的。”曹玗希笑着说道。 无念闻言看向了江楚杭,江楚杭神色淡淡微微点了点头,无念牵着曹妍向曹玗希和江楚杭行了一礼,“主子。” -- 第131页 曹玗希拉着江楚杭的手,压下了眼底的酸涩,“好了,礼成,该走了。” 无念带着曹妍出了门,为了以防万一,江楚杭将队伍分成两批,聘礼和嫁妆有人单独运送走水路,无念和曹妍则轻装离去,由萧莫带上几个卫军骑亲自护送。 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一同打马离去,曹玗希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江楚杭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彼此最在意的人,终于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了。 曹妍和无念打马离去,走出城门没多远,曹妍便放缓了速度凑到了无念身边,“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原本姓什么啊。” 无念偏头看了看她,“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曹妍有些好奇的开口。 无念忍不住摇头,眼底满是宠溺,“我啊,我姓……” 无念说到这里,忽然眼底一闪,他飞身抱起曹妍从马上落下,就地滚了一圈,面前的地上插了两支利箭。 萧莫立刻翻身下马,持剑而立,周围都是密林,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形势不利,萧莫小心后退,“找到机会立刻跑。” 随着他的话音而落,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们手持利剑招招致命,萧莫抵挡了一阵便察觉到了不对,他转头对无念喊道,“快带曹妍走,快。” 无念一个箭步挑开了曹妍面前的剑,转身要将她带到马上,曹妍突然瞪大了眼,抓着无念原地转了半圈,身后那人一掌打在了曹妍的后背。 萧莫飞身而至与那人缠斗在了一起,无念扶着曹妍坐到了地上,曹妍吐了口鲜血,抬手摸了摸无念的脸。 她呛了一口血,眼睫轻颤,“你……你,到底,姓什么啊。” 无念抓着曹妍的手,眼中满是惊惶无措,“段,我姓段,你还记得,你还记得那个草环吗?” 曹妍闻言眨了眨眼,半晌露出了一抹笑,眼中带着怀念,“原来,你就是,段……哥哥。” 说罢,曹妍的手便滑落,无念偏头看了一眼,入目的便是那幅手钏,鲜红的颜色是那样的刺目。 “段哥哥,这是阿妍编的草环,好看吗?”年幼的赵妍像献宝一样把自己编的草环递给了一旁的段漠。 “段哥哥,我娘说要给我养小兔子,我们一起养吧。” “段哥哥,我娘死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段哥哥,为什么他们要杀人,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 年幼的段漠将赵妍揽在怀里,学着赵妍娘亲的口吻,哄到,“阿妍乖,以后,我照顾你。” 世事无常,一场战火连绵,将他们安身立命的村寨烧的干干净净,年幼的赵妍和段漠在那场浩劫中走散了。 从那以后,赵妍改姓曹,而段漠成为了无念。 眼前利刃袭来,无念抬手握住,眼底发红,丝毫不在乎利刃划破手掌,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利落的杀了眼前的人,他的眼底再也没有了柔情,只剩了无穷无尽的杀意。 孟府门前 一人捂着腹部从马上跌落,伸手扒着孟府门前的台阶,“大人。” 门口小厮立刻扶着人进了门,曹玗希和江楚杭还坐在前厅跟曹城宪和江牧深说话,小厮带人进门,曹玗希立刻起了身。 江楚杭眉头一皱,打量了来人,“出什么事了。” “大人,出城的队伍遇袭了。” 曹玗希闻言缓缓瞪大了眼,她立刻跑了出去,江楚杭紧跟着她,两个人都翻身上了马,径直从孟府正门而出,直奔城外。 江牧深从腰间掏出了令牌递给了冯管家,“马上拿令牌入宫,将此事告知皇上。” 说罢,江牧深便拦住了要出门的曹城宪,稳了稳心神,“此事,你我皆不可参与,否则,后患无穷,我们在此静候消息。” 曹城宪闻言咬了咬牙,先前他们便是偷偷入京,如今贸然出门确实不明智,想到这他也只能着急的跺着脚。 萧莫捂着腹部的伤,将无念护在了身后,沉声道,“快走,走!” 无念手中持着断剑,一身喜服沾满了鲜血,他伸手推开了萧莫,“我走不了了,你快走。” 萧莫伸手只碰到了无念的衣角,他眼睁睁的看着无念在围杀中浑身是血,四肢筋脉尽断,最后一剑挥下,无念双膝跪地,跪在了曹妍的面前。 无念艰难的伸出了手,想要抓住曹妍却无能为力,身后人一剑穿心,无念缓缓一笑,阿妍,我来陪你了。 那群人显然也已经精疲力尽伤亡惨重,毕竟他们谁也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会像疯魔了一般,下手狠辣,招招致命,甚至受了伤也丝毫不觉,若不是南疆蛊毒起了作用,只怕那小子还能拼着一口气杀光他们。 萧莫举起剑闪身后退一步,退出了围击,他手持长剑,眼中溢满了寒凉,“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对面几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朝萧莫攻去,在寒光逼近的瞬间,长-枪出手,将他们逼退,曹玗希手持长-枪挡在萧莫面前。 萧莫后退一步,江楚杭伸手扶住了他,萧莫偏了偏头,“无念,我……” 江楚杭和曹玗希同时看向了无念和曹妍的方向,入目的景象让曹玗希抓着□□的手不住的颤抖,眼底溢满了惊惶无措。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半晌抓着长-枪的手收紧,眼底带上了翻涌的恨,她目光凝聚在那几人身上,眼中是无尽的恨,“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 第132页 她飞身而起,手中长-枪带着划破长空的凌然,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曹玗希都恍然无觉,她脚步极速变换,丝毫不停歇。 江楚杭给萧莫嘴里塞了一颗药,径直敲晕了他,将他扶到了马上,抽走了他的剑,拍了拍马身,“带他回孟府。” 说罢,江楚杭便将手里的折扇收起,提剑攻了过去,想要从背后偷袭曹玗希的人被江楚杭一剑挑开,随即他反手将对方的手筋挑断。 几个闪身过后,他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和无念身上一模一样的伤口,两个人的虐杀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结束。 曹玗希手中的长-枪早已染血,她提着长-枪一步一步走到了曹妍身边,神情恍然,她猝然间双膝跪地将曹妍抱在了怀里,抬手替她擦着脸上的血。 第79章 一同前去 “阿妍,阿妍。” 泪水滑落,将她沾染了血迹的脸庞清洗,曹玗希紧紧的抱着曹妍,眼前仿佛还能看到曹妍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明明同心结还在,明明手钏还在,明明他们还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可为什么不能让他们过着恩爱的日子。 曹玗希抱着曹妍痛哭着,江楚杭站在她身后,目光久久停留在无念的身上,半晌他抬起手捂在嘴边,松开手,入目便是一片刺红。 江楚杭微微仰头,今日的阳光正好,明明站在阳光下,可却丝毫感受不到温度。 影展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片血-腥的景象,他几步走到江楚杭面前,“世子,属下来迟了。” 江楚杭听到影展的话才像是回过神,他低头看了看影展,没有说话,伸手解开了自己的披风,径直扬起铺在了曹妍和无念的身上。 曹玗希静默的跪在原地,泪水不知何时流干了,她愣愣的跪在那里,江楚杭走过去将她打晕抱了起来。 “劳烦把他们二位送到孟府。” 影展闻言垂头,“世子放心。” 江楚杭带着曹玗希翻身上了马打马回了京城,到了孟府门外,看着门口的红灯笼,江楚杭闭了闭眼,抱着曹玗希进了孟府。 江楚杭抱着曹玗希进了屋,将她放到了床上,江牧深和曹城宪带着孙景清走了进去,孙景清替曹玗希把了把脉。 “无事,就是急火攻心,有些心力交瘁。”说罢,孙景清便起了身。 他走到江楚杭身边要伸手却被他躲过了,江楚杭神色淡淡,“我没事。” “你的脸色根本不是无事。” “我说,我没事。”江楚杭冷声说道。 孙景清一愣,江楚杭偏头看了眼冯管家,神色冷冷淡淡,“把孟府上下所有的东西全撤了,喜事转丧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冯管家不敢多言立刻躬身去办,没多久,曹妍和无念的尸体便被运到了孟府。 昏睡中的曹玗希梦到了幼时的曹妍和青羽,她们三个人一同学武,一同偷懒,一同挨罚。 “都说了,我不会女工,你们就知道看我笑话。”曹妍一边允着被扎破的手指,一边埋怨道。 曹玗希则和青羽一同笑着,彼此看着对方做的歪七扭八的女工,偷偷的藏了起来。 “将军,以后可要教我曹家枪啊。”曹妍绕道曹玗希眼前说道。 “不教。” “青羽,你快帮我想个法子,不然你曹姐姐我这辈子是学不成曹家枪了。”曹妍拉着青羽说道。 一滴泪从曹玗希的脸庞划过,坐在床边的江楚杭抬手替她擦去,半晌他起了身走了出去,缓步走到自己的院子。 江楚杭径直坐到了院子的椅子上,他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过,江楚杭轻声开口,“无念。” 原来,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会在天冷给自己添茶加毯子的人了,再也没有跟在自己身后,满眼担忧的人了。 次日,孟府门外挂起了白灯笼,喜事转丧事的消息也在京内传开,刚进城的周泽山坐在一旁的酒楼盯着孟府看着,他这个三哥下手倒是够狠,越来越有趣了。 与此同时,周泽明却心烦得很,他没想到孟杭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他派去的人竟然一个也没有活着离开的,杀了两个人居然赔上了这么多枫天阁的精锐和南疆的人马。 这孟杭竟然这般深不可测,看样子除掉孟杭的事,不能再冒险了,必须好好想想才行。 三天后,江楚杭拿到了监察司送来的消息,看着上面写的字字句句,江楚杭伸手将密信放到烛火上点燃。 孙景清端着汤药进了屋,看到江楚杭惨白的不像话的脸色叹了口气,“把药喝了。” 江楚杭盯着药看了看,端起来倒在了一旁的花盆里,孙景清立刻恼火起来,“你疯了吗?” 江楚杭沉默了一阵,“师傅,我现在想选第一种方法。” 孙景清闻言瞪大了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你说过,黑巫蛊一但用上,你最多就只能像常人一样活半年,半年之内如果找不到解毒的方法,你就会必死无疑。” “我知道。”江楚杭淡淡的开口。 “你知道,你……” “师傅,我不想在这样活着了,我师父赵岚说不希望我带着仇恨活着,希望我做个干干净净的人,可我已经双手染了血,我已经走入穷途,没有路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隐忍不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仇恨造成生灵涂炭,我想让我身上的罪孽少一点,哪怕一点,我想将来到了地府,我娘总不会嫌恶我。” -- 第133页 说到这里,江楚杭眼底泛起了红,“可他们为什么要一再的逼我,无念只是孟杭身边的一个小厮,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他们为什么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给他。” “他们的仇人是我,该死的人是我,他们为什么不来杀了我。” 孙景清上前抓着江楚杭的胳膊,看着他眼底的红意,深吸了一口气,“你冷静点,你心魔太重,你给我清醒点。” 江楚杭抓着孙景清的胳膊,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很清醒,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师傅,如果我一定会死,半年也没差。” “在这半年里,我需要一副好身体,我需要足够的内力,师傅,你可以帮我的。” 孙景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江楚杭泛着红的眼眶,他终究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你让师傅想想。” 孙景清出了门便遇到了曹玗希,他抬步离开曹玗希跟着他走了出去,孙景清自顾自的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曹玗希的脸色也差的可以,孙景清一看到他们两个人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曹玗希张了张嘴,“黑巫蛊是什么。” “你听到了?”孙景清拧着眉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曹玗希沉声问道。 “一种可以压制残心之毒的毒蛊,用了它便可让那小子武功全然恢复,行动如常人,只不过半年内如果找不到解药解了残心,他就必死无疑。”孙景清说道。 曹玗希垂眸,孙景清便开口,“你既然听到了,就去劝劝他。” 曹玗希闻言后退一步拱手,“请师傅答应他。” 孙景清闻言瞪大了眼,抬手指着她,“你,你也疯了不成。” 曹玗希闭了闭眼,“请师傅答应他,半年之内我会想尽办法找寻解药,如果找不到,半年之后,我会跟他一起死。” “胡闹。”孙景清气愤的说道。 曹玗希依旧躬身拱手,“师傅,求你答应。” 孙景清盯着曹玗希看了又看,半晌甩了甩袖子,“一对儿疯子。” 曹玗希眼神轻颤,“多谢师傅,另外,此事若是他不想告诉我,师傅只当做瞒着我就好。” 孙景清不解的看着她,曹玗希抬头神色淡淡,“他如果不想我担心,我就权当做不知道。” “你。”孙景清终究只能叹了口气。 孟府自白事操办之日起便大门紧闭,连续几波人马登门都被拦在了门外,任凭外界如何议论,孟府上下都闭口不言。 从天亮到天黑,直到皓月升起,孙景清才从屋里出来,他绕路来到了曹玗希的院子,看到了站在院外等候的曹玗希,“没事了,调息即日便可无恙。” “多谢。” 就这样又过了三日,曹玗希来到了江楚杭的院子,看到了站在合欢树下的人,一身白衣,清新儒雅。 “听孙神医说你好多了,我来看看。”曹玗希压了压心头的疼,笑着走过去。 江楚杭偏头看了看她,“没事了。” “嗯。”曹玗希轻轻点了点头。 “过几日,我要出趟门。” “我跟你一起去。”曹玗希仰着头说道。 “你……” “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这是我们共同的仇恨,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曹玗希执拗的说道。 江楚杭抬手在她头发上划过,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好,我们一起去。” 曹玗希轻轻的回抱着江楚杭,静默的听着这个人的心跳,此生,能够跟这个人同生共死,也就无憾了。 次日夜里,曹玗希、江楚杭和萧莫便一同打马出了城,江牧深独自站在靖安侯府的祠堂里,目光深远的看着眼前的牌位。 “安晴,你在天有灵,一定要护佑这两个孩子。” 他们三人一路疾行直冲齐北而去,那里是枫天阁的老巢,也是宁远侯的地盘。 江楚杭三人一入齐北便点灯将齐北监察司的人马召集起来,当天夜里,他们便对枫天阁展开了一场突袭。 曹玗希一人一枪和江楚杭并肩而立,两人互相配合,带着监察司的人马,一路势如破竹,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整个枫天阁的中心。 枫天阁的首领霍忍带着楚柔匆匆出现,见到眼前的围杀,霍忍飞身跃下高台一掌打飞了几人,江楚杭眼神一眯,飞身而至,与他轰然对了一掌。 第80章 黑巫蛊 霍忍连连后退了几步在稳住脚,嘴边涌出了鲜血,江楚杭手持折扇,神色淡淡的看着他,霍忍眼神一闪,抽出剑便攻了过去。 曹玗希想要去帮忙,一计鞭子袭来,曹玗希偏身躲过,楚柔手握长鞭,姿态婀娜,“这位姐姐,你的对手是我。” “别胡乱攀亲,你不配。”说着,曹玗希便飞剑而去与楚柔缠斗起来。 江楚杭下手凌厉果决,丝毫不给霍忍喘息的机会,他翻身而至,一掌打在了霍忍的后背,直接让对方吐出了一口鲜血。 混战持续了半个时辰,当天夜里,宁远侯府外便多了两具尸体,打更路过的更夫吓的惊叫不已,惊扰了正与爱妾翻云覆雨的宁远侯赵风。 赵风草草的披上衣衫来到府外,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当他看清楚尸体的面容,一股怒火由心底直窜而上,霍忍和楚柔怎么会死了呢。 -- 第134页 这可是他手中最为厉害的两员大将,武功都是一顶一的好,怎么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惨死了呢。 他翻身上马带着人直奔枫天阁而去,等他赶到时,整个枫天阁的老巢早已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随后的几日时间,遍布大周的枫天阁据点都遭到了突袭,三皇子周泽明辛苦创立的枫天阁就此淹没,毫无踪迹。 某日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的周泽明,刚睁开眼便看到了挂在床头的冷策的尸体,他一阵惊惧过后,径直昏了过去。 太医随后入府,经过检查,三皇子受惊过度,精神有些失常了,自此,三皇子便在府上疯疯癫癫,整日说着有人要害他。 而做了这一切的两个人,正坐在孟府的院子里下着棋,萧莫从外走进,“那日出现的南疆人是赵鹤寻来的,是南疆黑巫族。” 曹玗希闻言落了一子,“当年,我们在寻芳阁买下红火莲那次,看到赵鹤带着一行人进入寻芳阁,那时你与我说,那些人不是大周人,恐怕那个时候赵鹤便与南疆有联系了。” 江楚杭闻言微微点头,“给南疆圣子递拜帖,过几日便是诸国来周的日子,请圣子务必前来。” “是。” “依你看三皇子是真疯还是假疯。”曹玗希捏着棋子问道。 “是不是真疯,他都必须疯,既然疯了,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在正常了。”江楚杭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打算怎么处置木兰如月,在扣下去,只怕北屿国该找皇上要说法了。”曹玗希淡淡的说到。 “不着急,等北屿国太子来了再说。” “你与这太子也熟识?”曹玗希好笑的问道。 江楚杭微微摇头,“现在是不熟,但往后就会很相熟了。” 三皇子的突然疯魔,显然不在孙太后的预料之内,可陆陆续续听了周泽明背着她干的这些事,孙太后就恨不得杀了他。 “孟家,哀家都不敢对孟家下手,他倒是活腻歪了。”孙太后说着,抬手捏了捏眉心。 几年前孟安晴身死,宁远侯派出人马奔赴江南暗杀孟振海,可派出去的人全部身死,她就知道,孟家不可轻易触碰。 “三皇子不中用,四皇子呢,入京这么久怎么也不见他来向哀家请安,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吗?”孙太后气恼的说道。 “太后息怒。” “奴才听说,四皇子自入京后便身体不适,如今正在府里静养,皇上也免了他每日的问安。” 孙太后闻言闭了闭眼,“传话给宁远侯,此番枫天阁之事事有蹊跷,让他提高警惕,这次诸国来周,让他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四皇子府 周泽山提笔落下个“忍”字,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写的最多的字,这几日他不断地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三皇子莫名其妙的疯魔了,他派去的人打探了一圈竟然半点消息都没得到,是他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还是京城里的消息被隔断了。 若是第一种倒也简单,可若是第二种,那会是谁有这般通天的本事,竟然能够将京内防卫的如铜墙铁壁一般。 “主子,凤栖国特使入京了。” 周泽山闻言眉头微动,这几年他最头疼的事便是凤栖国里那个傻女人,当年竟然给自己下了药,还怀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还需要对方做退路,周泽山早就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孽种。 “找人看好他们,有任何的异动,立刻回禀。” “是。” 这是他回朝以后第一次参加诸国来周的宴会,如今朝堂之上只剩下了他和太子,他倒是很想看看,他那个自诩世家贵族皇族长子的大哥,这么多年有多少长进。 孟氏茶馆 江楚杭变了装和曹玗希一同上了楼,一进门便遇到了一个身穿黑袍,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子,那人见到江楚杭抬手摘了帽子。 “林统领,好久不见。” “阿克兰,许久不见。” 阿克兰闻言笑了笑,“虽然许久未见,可我却时常听到林统领的消息。” 江楚杭微微一想便知道是谁说的了,“宋瑶最近可好?” “宋姑娘很好,只是南疆的监察司还需要宋姑娘操持,此番便无法一同前来了。”阿克兰说道。 “我此番找你,是为了南疆的黑巫族。” 听到“黑巫族”阿克兰眉头微皱,“这黑巫族原本是我们南疆第二大部族,不过他们多修行邪术,因而寿命不长,这些年也逐渐没落。” “既然已经走向没落,那你有没有兴趣将他们彻底消除。”江楚杭问道。 阿克兰一愣,随即抿了抿唇,半晌才开口,“我若答应你,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你说。” “你能将宋瑶许配给我吗?” 阿克兰的话让一旁的曹玗希一愣,江楚杭的手指在杯沿划过,“我只能答应你,你与她的事我绝不插手。” “有你这句话便好。”说着,阿克兰便起了身。 他抬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有些犹豫的开口,“林统领,黑巫蛊乃是南疆至毒之物,身中此蛊还能行如常人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不知,林统领可否给我解惑?”阿克兰疑惑地开口,他自小在南疆长大,是南疆极负盛名的圣子。 -- 第135页 所以,当他看到江楚杭第一眼便发现了他身中黑巫蛊的事,只是看对方谈吐举止没有任何异样,他便十分好奇。 江楚杭的手微微一顿,“这是我的私事。” 阿克兰愣了一瞬,“抱歉,告辞。” 随着阿克兰的离去,屋子里便陷入了沉默,曹玗希拿起茶壶给江楚杭添了杯茶,江楚杭偏头看了看她,“你早就知道了。” 曹玗希手一顿,眨了眨眼,“知道什么?” 江楚杭伸手将曹玗希搂进了怀里,曹玗希静静的回抱着他,他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就不问,即便知道了,也绝不说破。 这仿佛就是他们两人间约定俗成的事,似乎只要这样,他们就会离那天越来越远。 “对了,你跟这个圣子是怎么认识的。”曹玗希问道。 “当年在南疆重整监察司的时候,我就发现南疆的监察司与南疆的圣子一直有联系。” “前几年南疆始终动荡,分裂成了好几块,圣子虽然有着南疆人的朝拜,可说到底他也是个普通人,他也需要有靠山。” “当年我师父赵岚便是看准了这一点,主动向南疆圣子提出了合作,也是从那时起监察司在南疆的活动始终是光明正大的。” “我接手之后,整改了南疆的监察司,安排了宋瑶掌管南疆监察司分站,她也是监察司里唯一的一个女子统帅。” “后来,南疆突发了一次动乱,宋瑶带领监察司扶持阿克兰上位,将动荡中的南疆彻底收复,自此,南疆的纷争才得到了平息。” 听到这些,曹玗希对这个宋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如果有机会她倒是很想见见对方,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这样的本事。 “所以,这圣子就对宋瑶动心了?”曹玗希好奇的问道。 “这件事宋瑶早就说过,只不过,这应该是阿克兰的一厢情愿。”江楚杭叹了口气说道。 说到这里,萧莫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北屿国太子入京了,凤栖国的特使身边有四皇子安插的人马。” “呵,四皇子倒是知道害怕。”曹玗希眯着眼说道。 “他能不害怕吗,毕竟这可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留下的破绽。”江楚杭说道。 说着江楚杭起了身,从窗口向外望去,“既然北屿国已经入京,那便该让他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公主,如今在何处。” 当天夜里,北屿国驿站 木兰淇巍有些烦躁的喝着手里的酒,木兰如月已经失踪一月有余了,至今毫无消息,他们本该跟大周朝讨要说法,可怪就怪在,木兰如月是刚到北屿国境内,下了船遭遇到了袭击,随即失踪了。 这让他们如何讨要说法,只能四处探寻,可都没有结果,如今父皇命他到大周朝内寻找木兰如月的下落,他又能到哪里去找呢。 第81章 感念五内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从窗□□入一支利箭,刺破了他手中的杯盏直插进了门框,门外的护卫闻声立刻冲了进来。 木兰淇巍惊疑不定,他推开侍卫跌跌撞撞走到窗口,却没看到任何人影,侍卫取下利箭将上面的纸条递到了木兰淇巍的手里。 木兰淇巍抖着手展开纸条看了又看,抬手搓了搓眼睛,又看了一遍,随即他愤怒的将纸条握在手里。 “派人去三皇子府上查探公主的下落。”木兰淇巍眯了眯眼说道。 次日晚间,侍卫便将消息递到了木兰淇巍手里,木兰淇巍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后,愤怒的锤着桌子,三皇子周泽明,很好。 两天后,万众瞩目的诸国庆典便在一阵欢腾中拉开了序幕。 曹玗希换上了她的盔甲,竖起了高高的马尾,发间插着簪子,她轻手抚摸着盔甲,透过铜镜打量着自己。 有多久没有披甲上阵了,曹玗希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最后一次上阵杀敌还是青羽替她穿上了战甲,曹妍还站在她的身旁。 恍然间,她好像看到青羽和曹妍正站在她的身旁,伏在她的肩头,笑着看着她,曹玗希眨了眨眼,“青羽,阿妍,你们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对吗?” 推开门走出,曹玗希便看到了一身黑衣长发飘然的江楚杭,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对方穿黑衣的样子,比起白衣的飘然若仙,一身黑衣的他,仿佛来自暗夜幽冥,带着一股寒意。 曹玗希走过去,抬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插进了江楚杭的发里,“带上你娘的东西,她会护佑你的。” 江楚杭笑着从手里拿出了一根木簪,曹玗希低头眼底闪过光亮,木簪上的梅花朵朵盛开,一如当初的模样。 江楚杭将木簪插进了曹玗希的发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宁远侯在城外暗中集结兵力,一但城中出事,他必反。” “放心,我一定替你守好这座城。”曹玗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江楚杭出了孟府的门翻身上马,曹玗希走入前厅,看到了换上了盔甲的曹城宪,她几步走过去,眼底轻颤,“父亲。” 曹城宪抬手摸了摸曹玗希的头,“我们父女俩有多久没有一同征战沙场了,今日,若是生便是你我同庆,若是死,便是同埋黄土。” 曹城宪抬手蹭掉了曹玗希眼角的泪,“都是大将军了,流血,不流泪。” “我们曹家军,死,便是战死沙场。” -- 第136页 江楚杭进入靖安侯府,江牧深站在院内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也不会劝你,去给你娘磕个头。” 江楚杭径直进门跪在祠堂内,扣首,江牧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让吴远痕前几日离京了,西北边境不稳。” 江楚杭抬眸看了他一眼,“父亲,料事如神。” 江牧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放手去做,天塌了,为父替你顶着。” “出了事,我们替你顶着。” 闻言,江楚杭转身就看到司璇、北锦辰和孙景清三人正站在他身后,江楚杭几步走过去跪地,“师傅。” 北锦辰看了眼眼眶发红的司璇,抬手扶了扶江楚杭,“孙太后背后有武林世家周家,这几日我便听说周家有异动,只怕,宁远侯的大军里混入了武林人士。” 江楚杭微微皱眉,司璇便出手将他拽了起来,“别听北锦辰乱说,有我静心阁在,武林中谁也别想翻起浪花。” 江楚杭闻言后退一步拱手,“师傅,如果此事不成,请师傅无论如何救她离开。” 司璇闻言皱眉,“她对你什么心思你很清楚,就算我能救她,真若出事,她也未必愿意活下去。” “我托人去南疆寻了忘忧蛊,如果此事不成,便用此蛊,让她,让她忘了我。”江楚杭沉声说道。 司璇拧着眉看着他,半晌伸手抓着他的手腕,“此事必成。” 江楚杭闻言轻轻一笑,“但愿如此。” 江楚杭和江牧深翻身上了马,没了面具的遮掩,江楚杭只觉得周身顺畅,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的以靖安侯世子的身份入宫门。 来福公公在宫门外焦急的等候着,见江牧深和一人打马而来他立刻迎了上去,他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侯爷,这世子爷今日,没来?” 江牧深笑着指了指江楚杭,“前几日偶遇神医,恰巧治好了小儿顽疾。” 来福公公愣愣的听着,世子爷的顽疾治好了?随即他看向了江楚杭,半晌抬手擦了擦眼,这好了的世子爷,怎么跟名躁京城的孟少主如此相像呢。 江楚杭微微拱手,嘴上挂着笑,“来福公公,不认识了?” 来福公公一听这声音,哪里还有怀疑,立刻笑着说道,“哎呦,我的小侯爷,您这玉树临风,年轻俊美的样子,让老奴一时没回过神。” “快随老奴进宫吧,皇上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会很开心。”来福公公乐呵呵的说道。 与此同时,御书房里 周承业负手而立,影展和韩场跪在他的身后,“通知影卫全部出动,将京内各官员的府邸封堵。” “将城防和守备军全部暗中调入宫内,任何人有异动,立刻就地斩杀。” “影展,你今日的职责便是暗中守护江楚杭,他如果出事,你也不必活了。”周承业淡淡的说道。 “是。” 说罢,周承业挥了挥手,两人便退了出去,周承业转身走到书架旁,转动了一个瓷瓶,书架打开,里面藏着一幅画像。 周承业走进其中,看着画像里身姿曼妙,容貌端秀的女子,眼底露出了怀念,“安晴,他长大了,比我当年有魄力,这江山交给他,我很放心。” “过了今日,若成,我便盼望自己还有命活着,等到那孩子摆脱了残心之毒,我就去陪你,若是不成,这困了我一辈子的王朝,能在他手里覆灭,也好。” 说着,周承业抬手像是要触摸却又不敢,半晌只能虚空的描摹,“安晴。” 江牧深带着江楚杭走入大殿时,众人早已落了座,见到江牧深身后跟了个人都窃窃私语起来,认识的都知道那人便是名躁京城的孟家少主。 可就是知道才更为疑惑,靖安侯何时同孟家走的如此近,竟然公然带着孟家少主来这里参加国宴。 只有周泽山和孙太后瞬间反应过来,周泽山握着茶杯的手指泛起了白,竟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位世子爷倒真是有通天的本领了,竟然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隐藏的如此深。 孙太后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下意识地看向宁远侯,赵风眯了眯眼,起身往外走,他刚走到殿外便遇到了韩场。 韩场伸手拦了他一下,后退一步,“侯爷,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侯爷这是要去哪里。” 赵风眼神一暗,强大的直觉让他心底泛起了嘀咕,“本侯方才多喝了几杯,现下要去方便,怎么,这,韩统领也要阻拦?” 韩场侧了侧身,“不敢,下官也只是关心侯爷,侯爷请。” 看着赵风顺利离开,孙太后的心下稍微安稳,可看着稳稳当当坐在下面的江楚杭她还是忍不住咬牙。 眼看着此人坐在了靖安侯世子的位置上,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起来,而被各路视线围攻的江楚杭,始终神色淡淡,仿佛一切都对他毫无影响。 周承业走入大殿,在看到江楚杭第一眼时,他有一瞬间的愣神,这孩子跟安晴太像了,让他差点误以为是安晴回来了。 众人起身行礼,周承业盯着江楚杭看了看,“前几日便听靖安侯说起楚杭身体大好,如今看来,当真是康健了不少。” 江楚杭闻言起身拱手,“臣多谢皇上挂念,蒙家父不弃,为臣遍寻名医,臣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了。” -- 第137页 “那还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太子周泽恒顺势起身说道,虽然知道江楚杭便是孟杭,可他脸上的笑却丝毫未减。 毕竟一个缠绵病榻的靖安侯世子,哪有手握孟家和靖安侯府的世子,更有拉拢的价值。 如今,他背后有世家文臣的支持,可武将却一直被靖安侯和宁远侯分别掌控,若是能够与靖安侯世子交好,是件好事。 “父皇,儿臣提议,共饮此杯,共庆此等喜事。” 听到周泽恒的话,周泽山手中的佛珠转了转,他缓缓起身,“儿臣听闻此等喜事甚是欢喜,这几年在佛寺,儿臣也是时常挂念世子的病痛,心中也总有愧疚。” “今日听闻世子已经大好,心中更感神佛护佑,往后,儿臣会继续为世子祝祷。” 听到周泽山的话,江楚杭抬眸与他对视,微微勾唇,端起了眼前的杯盏,“四皇子如此深情厚谊,臣,感念五内。” 听到这话,周泽山眉头微动,这江世子的话语里,似乎有不一般的意味啊。 “哈哈哈,大周朝的皇子,还真是各个都深情厚谊啊。”北屿国太子木兰淇巍哂笑着说道。 第82章 一场联姻 木兰淇巍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行了北屿国礼节,“大周皇上,今日宴会,为何三皇子没有出席啊。” 李默然眉头一皱,对木兰淇巍傲慢的言语很是不满,他看了眼周承业起了身,“木兰殿下,三皇子前几日染了风寒,今日不方便前来。” “是吗?” 木兰淇巍眯了眯眼,“大周皇上,我北屿国公主此前与到访北屿的大周三皇子互相倾慕,父皇平日里对我这妹妹甚是宠爱,见她如此倾慕大周三皇子便有意促成两国联姻,只是三皇子断然拒绝。” “而后,更是狠心离开,我这妹妹承受不了如此打击,不顾阻拦跟随三皇子入大周,几番求爱不得,心灰意冷回了北屿,却在下船后便不知所踪。” 说着,木兰淇巍环顾了四周,“不知,在场可有人知道本殿下的妹妹如今身在何处啊。” “木兰公主既然是在北屿国境内失踪的,我大周如何得知公主下落。”李默然冷声说道。 木兰淇巍看了眼李默然,“诸位也都不知道是吗?” 木兰淇巍四处看了看,见众人都一脸迷茫,他冷哼了一声,“这可就怪了,本殿下的妹妹现如今就在三皇子府内,各位竟然全然不知?” 听到这话,所有人皆是一惊,北屿国公主木兰如月如今竟然在三皇子府?这怎么可能呢,三皇子若是想跟公主厮守,那联姻便是,为何要将人偷偷摸摸藏在府里。 江楚杭闻言神色如常,只是自顾自的把玩着手里的杯盏,周泽山目光紧盯着他,他到要看看这位世子爷,今夜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毫无根据的话,可不能乱说。”一旁的礼部尚书气愤直言。 “本殿下不像你们大周人,满嘴虚言,我说了,自然有根据。” “如若各位不信,尽可派人到三皇子府上看看,就知道本殿下的妹妹是不是就在三皇子府。”木兰淇巍眯着眼说道。 周承业闻言神色淡淡,“来人,去三皇子府,将三皇子带来,如果找到木兰公主,便将她一同带来。” 众人静候了没多久,韩场便带着周泽明和木兰如月来到了大殿上,众人在看到木兰如月时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周泽明浑浑噩噩的走上了大殿,他已经借口疯魔在府里待了数日,本想就此躲过风头,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昏睡了一觉,方才醒来,便看到木兰如月就躺在他身边,衣不蔽体。 随即,韩场便带人进门,将他和木兰如月带到了宫里。 木兰如月此时也是惊疑不定,她本已经坐船回到了北屿国,只是刚下船还没站稳便被人掳走,再次醒来她便躺在了地牢里,也不知道在地牢里待了多少天,她便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院子,在里面待了一天。 今日她昏睡醒来便发现自己和周泽明躺在一处,衣衫不整,如今,更是乱裹了一件披风就被拉到了大殿之上。 她恍然回头看到了木兰淇巍,她有些惊讶的开口,“皇兄。” 木兰淇巍眯着眼看着木兰如月,见她衣衫凌乱,眼神微闪,随即他想到了纸条上的字,甩了甩衣袖,“简直荒唐。” 木兰淇巍愤怒拱手,“大周皇上,此事,三皇子必须给我北屿国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泽明眼神闪烁着,他该如何去说,眼下的情况,即便自己辩解也是毫无用处,若是不认只怕父皇盛怒之下未必不会斩了自己,若是应下,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想到这里,周泽明便努力挤出了几滴眼里,“父皇,父皇,儿臣一时糊涂啊。” 木兰如月怎么也没想到周泽明会承认,她惊恐的看着周泽明,伸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胡说什么。” 周泽明心底一肚子火,只能咬牙忍下,他语气诚恳不似作假,“如月,本宫会对你负责的。” 木兰如月闻言再一次扬起了手,江楚杭摇晃着杯中的参茶开了口,“方才,木兰殿下曾亲口说,如月公主对三皇子倾心不已,三皇子几番拒绝,怎么如今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回事啊。” 木兰如月闻声抬头,在看到江楚杭的瞬间,她浑身冒起了冷汗,她瞬间明白了,这一切到底为何发生了。 -- 第138页 木兰如月心中慌乱不已,木兰淇巍到底为何要这么说,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来大周的目的,那他知不知道自己手里有藏宝图的事。 若是他知道了,那父皇是不是也知道了,那自己回北屿该如何解释,父皇若是不信,怀疑自己意图谋反,顺而查到自己这几年的谋划可如何是好。 木兰如月心思百转,江楚杭端着杯盏冷冷的看着她,这样的煎熬就受不了了,那如果你知道,你这么多年的谋划,就因为一张小小的纸条,已经被木兰淇巍全盘接手,你会如何。 你的痛,会比无念和曹妍的死更疼吗? 沉默了半晌,木兰如月轻声啜泣起来,凄凄惨惨的样子,看着十分可怜,“皇兄,都是如月不好。” 闻言,周泽明松了口气,他附身扣首,“父皇,儿臣之前是糊涂了,后来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意,可如月已然离开,儿臣只好设法让如月回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向父皇禀告。” 听到这话,木兰淇巍眯了眯眼,“如月,你当真还喜欢三皇子?” 木兰如月咬了咬牙,“是。” “好。” 木兰淇巍拱手,“大周皇上,既然如月对三皇子用情至深,便请皇上下旨允准两国联姻。” 周承业盯着周泽明看了看,“两国联姻是喜事,朕准了。” 木兰淇巍继续拱手,“大周皇上圣明,只是,如月如今这般遭遇,与三皇子密不可分,我北屿国还是要讨要说法。” 李默然拧眉开口,“木兰殿下,皇上既然已经同意联姻,便是两国互利的好事,如何还要讨要说法。” “如何不可,三皇子既然说对如月用情至深,那想必也会愿意为了如月,远赴北屿吧。”木兰淇巍眯着眼问道。 周泽明显然没料到木兰淇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下意识的要拒绝,可抬眸看向周承业的瞬间,周泽明只觉的浑身一抖。 木兰如月本也想说什么,可她看了眼木兰淇巍,对方眼底的寒意,让她深知,今日若是她敢出言反抗,只怕根本活不到明天。 不过,回北屿也好,只要能让自己见到父皇,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大殿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周承业的决断,半晌,周承业挥了挥手,“准奏。” 木兰淇巍行了一礼,“如此,便恭祝大周与北屿,永世交好。” 事情已了,木兰淇巍挥了挥手,他身边的侍从便将木兰如月带走,至于三皇子,便由一旁的太监带了下去。 宁远侯恰巧在此时回到了殿内,他与孙太后对视一眼,孙太后暗自松了口气,江楚杭把手中冷掉的参茶倒在了一旁,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一曲终,一曲起,总要让所有人都登场才足够好看。 一曲歌舞翩然而起,带走了方才的事,众人互相交谈,十分知趣的躲开了方才的话题。 歌舞唱罢,韩场从外走了进来,“皇上,宫门外有一男子带着一孩童求见。” 江楚杭闻言晃动了一下杯盏,看吧,好戏开始了,这场旷古奇事,合该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知为何,周泽山在听到这话时从心底涌出了一丝不安,他紧紧地盯着江楚杭,想要透过他的皮囊看穿什么,可他却什么都看不透。 “带他们进来。” 韩场出了门,没多久便带着男子和孩子进了大殿,周泽山在看到那男子时,手中的佛珠猝然握紧,他猛然看向江楚杭,只见对方遥遥与自己对望,嘴角挂着浅笑,甚至举起了杯盏,遥遥的轻碰。 周泽山努力平复着心绪,他微微偏头,身后的小厮立刻躬身离开,江楚杭淡淡一笑,瓮中之鳖,总要顽强反抗,那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男子的出现让凤栖国特使直接站起了身,满眼的惊讶,“大皇子殿下,小太子殿下。” 凤云歌淡淡的看了眼那位特使,“是苏大人,难为苏大人还记得本宫。” 苏庆有些激动的朝凤云歌走去,甚至一不小心踢翻了眼前的桌子他都毫无反应,“大皇子殿下,你还活着。” 苏庆是极少数几个知道当年凤栖国内乱之事真相的人,这几年他一直沉默不言,做着凤栖国的朝臣,可他私下也培养了不少人马,只盼有朝一日,能够将替故去的大皇子复仇。 此番,他本无意来做特使,只是某一日他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中让他一定要来大周,此番必有收获。 苏庆本以为刚才北屿国的热闹便是所谓的收获,还在暗自肺腑自己为了一封不明不白的密信白跑了一趟,竟然没想到,收获会来的如此突然。 凤云歌拍了拍苏庆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么多年的屈辱和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经将他的棱角彻底抹平,他不再是那个意气用事的少年了。 第83章 一朝惊变 他要堂堂正正回到凤栖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凤云谣是如何犯上作乱,亲手弑父并将他赶尽杀绝的。 凤云歌朝周承业行了一礼,“大周皇上,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带我凤栖国小太子认亲的。” 凤云歌的话一出,全场哗然,如果方才三皇子的事已经足够惊世骇俗,那认亲的事便是闻所未闻了。 周泽恒闻言冷笑一声,“阁下莫不是在开玩笑,凤栖国的小太子,那便是凤栖国国主之子,为何要到我大周认亲。” -- 第139页 “我大周可从未有皇子与凤栖国联姻。”周泽恒眯着眼说道。 凤云歌闻言淡淡一笑,“是没有联姻,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也确实没有父亲,因为他的父亲在他还未出生便抛弃了他,是一个懦夫。” “呵,阁下如此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倒不如痛快说说看,到底是哪位皇子干出了此等惊世骇俗之事。”周泽恒说着看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周泽山。 周泽恒对他这个四弟素来不喜,这四弟还小的时候,周泽恒编觉得他骨子里透着古怪,虽然看着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可却孤僻的很,也就只会跟成安姑姑面前卖弄乖巧。 后来,瑾妃离世,周泽山自请离宫,周泽恒便对这四弟更加没了关注的意思,只不过这几年,关于四皇子的贤名到处流传,他才逐渐关注起这个安于庙堂的四弟。 如今,二皇子身亡,三皇子远赴他国联姻,五皇子尚小,能与他这个太子对垒的便只有这默默无名的四皇子。 也恰巧在这个时候,四皇子竟然在众人的推举中离开了凤山庙回到了京城,这让周泽恒怎么可能不提防。 凤云歌目光直落落的落在了周泽山身上,“敢问四皇子殿下,这孩子,你认还是不认。” 周泽山闻言目光垂落,半晌起身走入大殿跪地,“父皇,这孩子,儿臣不知该不该认。” 此话一出,四周议论咤起,周泽山笔直的跪在那里,周泽恒冷冷开口,“笑话,是不是你的孩子,你会不知。” “太子殿下,这孩子是不是臣弟的,臣弟确实不知。”周泽山说罢,神色凄然。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允准,儿臣与这孩子滴血认亲。” 此话一出,江楚杭忍不住勾了勾唇,他抬手将杯里的参茶倒得一干二净,复又倒了一杯,这样才有趣。 周承业闻言挥了挥手,来福立刻躬身下去准备,没多久一碗清水便被端了进来,周泽山起身接过来福公公手里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 随即,他微微低头在那个孩子头上轻轻摸了摸,“把手给我,不会疼的。” 那孩子懵懵懂懂的抬起了手,周泽山用匕首轻轻划了一下,滴了一滴血,清水中的两滴血缓缓相融。 “四皇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与凤栖国国主暗中联合。” 看到相融的血,周泽恒忍不住冷笑一声,“按照这孩子的年岁,这孩子怕不是四弟在佛门清净之地所得吧。” “父皇,四皇子打着为国祈福的名号,竟然在佛门清净之地做出此等混账事,儿臣恳请父皇严惩。”周泽恒沉声说道。 周泽山附身扣首,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父皇,儿臣知罪。” 说着,他回身看了眼那孩子,眼底带着疼惜,“父皇,这孩子是数年前,儿臣在凤山上采药时偶然遇到一个女子,那女子受了伤,儿臣不忍看她落魄孤苦,便带她去了凤山中的木屋居住。” “之后,儿臣隔三差五便去探望那姑娘,久而久之,儿臣便与那姑娘生了情愫,儿臣自知不该如此,可情难自制,便一时糊涂。” 说到这里,周泽山微微摇头,“儿臣也是今日才知,那女子竟然是凤栖国国主,而这孩子竟然是凤栖国小太子。” “四弟,你这故事未免编的太好笑了些。”周泽恒说罢撩起衣摆跪地。 “父皇,四弟方才所言皆是他一人所言,根本毫无证据,不可信。” 周泽山闻言浑身抖了抖,有些悲戚,“父皇,儿臣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说出这般言语,儿臣确实做了错事,可儿臣当真不知道那女子身份。” “儿臣当年本也想给那女子名分,可那女子却不知所踪,这孩子,儿臣也是今日才见,也是今日才知到儿臣竟然还有个孩子。” 周泽山说着泪便流了下来,孙太后看了眼周承业,又看了看端坐的江楚杭,朝李默然使了个眼色。 李默然便起了身,“皇上,此事疑点重重,太子殿下说四皇子所言毫无证据,所以要定罪,可既然毫无证据,如何能够定罪呢。” “说到底,此事关键还在凤栖国国主身上,如今,凤栖国国主并不在,不如,等宴会结束,书信一封,让特使带回凤栖国,再由凤栖国国主亲自解释一番,如何?” 李默然的话让众人议论起来,随即不少人起身复议,江楚杭将杯盏端正的放到了桌上,韩场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皇上,监察司命人押送了一名犯人进宫。” 周承业点了点头,韩场便让人把乌木带进了大殿,乌木的左肩上还钉着钉子,他走到周泽山身旁被按着跪下。 周泽山眼神微闪,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乌木被监察司生擒,继而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在凤阳城的安排已经全部暴露。 “皇上,此人名为乌木,乃是凤栖国凤渊阁的首领。”韩场说道。 “监察司竟然抓到了凤渊阁首领!”在场的人不由的发出了惊呼,各国对监察司的忌惮也由此加深了不少。 乌木跪地,偏头看了看周泽山,不由的想起了林子沐,他眼神颤了颤,“韩统领说错了,凤渊阁不是凤栖国的而是四皇子殿下的。” 乌木的话一出,就连孙太后都惊讶不已,随即她眉头微皱,朝赵风使了个眼色,赵风偏了偏头,身后的随从便悄悄离开。 -- 第140页 “多年来,凤渊阁一直听从四皇子调遣,我们与四皇子来往极为小心,通常都是书信,每封信的笔迹都不同,但都会在信的最下面留下一个梅花印记。” “多年来,凤渊阁替四皇子在江南敛财,用这些钱财在江南福川招兵买马,建立私军。” “当年,曹城宪将军在西北身陷重围也是四皇子安排的,事后,还将曹老将军活捉,投入凤渊阁在凤阳城的暗牢,暗自关押多年,为避人耳目,四皇子命属下培养一批死侍。” “这群死侍自小便被药物浸染,身染毒物,寻常人哪怕被他们划伤一毫也必死无疑,利用这批死侍,凤阳城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死城。” 说着,乌木看了眼凤云歌,“大皇子殿下,也是在那个暗牢里过了多年,应当是见过曹老将军的。” 凤云歌微微点头,“曹老将军这般正气凌然之人,见过一面,便不会忘记。” 江楚杭随着凤云歌的话将手里的杯盏放下,“乌木,本世子有一事不明,可否解惑?” 乌木抬头与江楚杭对视了一眼,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对方,这双沉入寒潭的双眸,盯着他看的时候,就仿佛自己是个死物一般,那种活生生被抽走灵魂的感觉,让乌木下意识的抖了抖。 “这凤渊阁是一开始就是四皇子的,还是后来才成为四皇子的。” “是,是,是凤栖国国主凤云谣亲口指派,日后凤渊阁听从四皇子的。”乌木颤声说道。 江楚杭微微点头,随即他看向了四皇子,“既然四皇子殿下什么也不知道,那就只能说,是凤栖国国主为了感念四皇子恩情,特意将凤渊阁拱手相送。” “只是,四皇子殿下,突然得到凤渊阁这样的组织,难道您就一点没怀疑过那女子的身份?”江楚杭的话让周泽山深吸了一口气。 “此事。” “四皇子殿下。”江楚杭见他要开口,接着说道。 “乌木是凤渊阁阁主,被监察司生擒押送入京,四皇子殿下觉得他千里迢迢来指认殿下的可能,大吗?” 周泽恒闻言立刻顺着说到,“父皇,儿臣认为江世子所言甚是,这乌木乃是监察司亲自押送入京的,如何会来诬陷四弟呢。” 周泽山静默的听完众人的话,静默了一阵,突然起身抬手,从他的袖口飞出了一只袖箭,直冲周泽恒而去。 江楚杭径直将手里的杯盏掷出,两相碰撞,利箭偏移射到了大殿的柱子上,周泽恒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忍不住惊呼,“来人,护驾,护驾。” 江楚杭此刻与周泽山对了一掌,各自后退了一步,周泽山从腰间取下了隐藏的软剑握在手里,定定的看着江楚杭,“江世子,你果然都是装的。” 江楚杭笑着取下了腰间的黑色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彼此彼此,四皇子殿下,你也伪装了这么多年,若论起来,本世子还要甘拜下风才是。” 周泽山眯了眯眼,提剑攻了过去,江楚杭反手用折扇隔档,随即他的折扇在手中划过,从周泽山的持剑的手腕划过。 第84章 还撑得住 周泽山的软件落地,江楚杭抬手接住,反手将周泽山的另一只手的筋脉斩断,利剑在手中翻转,周泽山的四肢筋脉尽断。 江楚杭看着仰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周泽山收了剑,宫门外焰火升起,江楚杭偏头看到宁远侯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江楚杭垂眸看了眼周泽山,“你是不是还在期盼凤栖国国主会举兵来救你,所以你才会兵行险着,趁着伤了太子的混乱从这里逃出去。” “实话告诉你,凤云谣那个傻女人确实出兵了,还亲自带兵奔赴西北,可不巧的是就在几日前,监察司探查到西北边境异动,如今已经派了大军支援。” 周泽山艰难的抬起了头,“是你,你。” “是我。” “我走到今日是拜你所赐,而你有今朝都是我的布局。”江楚杭冷冷的说道。 说罢他便踱着步子走到一旁,从自己的桌上拿了一块糕点,走到了周泽山的面前,“这桂花糕甜而不腻,入口清香,夏日吃来,十分味美。” 江楚杭每说一句,周泽山眼底的震颤就多一分,江楚杭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成安姑姑生得真好看,比我娘亲都好看。” “成安姑姑最心善了,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我最爱吃成安姑姑带来的点心,成安姑姑也尝尝山儿带的桂花糕吧。” 江楚杭说着将手里的糕点送到了周泽山的嘴边,周泽山眼底震颤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下,他不断地扭头,江楚杭便掐着他的脖子,将糕点塞进了他的嘴里。 “我娘的痛苦,我会让你十倍百倍的品尝,周泽山,日子还长,我们的账,慢慢算。” 回过身,江楚杭提着剑起身朝着孙太后走了过去,孙太后立刻大喊,“逆贼,给我抓住这个乱臣贼子。” 一旁的李默然从震惊中回过神,刚准备起身,便被韩场用利剑抵住了咽喉,他浑身抖着坐回了原地。 周承业静默的坐在主位之上,目光冷冷的看向躺在殿内的周泽山,他苦苦查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自己的儿子。 孙太后身边的人早就不知到哪去了,江楚杭一步步走到了孙太后面前,孙太后吓的瘫坐在座椅上,惊恐地瞪着眼。 -- 第141页 江楚杭用手中的帕子仔细的擦着剑,目光清清冷冷,半晌他看了眼孙太后,轻笑一声,“宁远侯丢下太后自己先走了,太后可有想到?” “不,不你不要杀我,我是太后,是太后。” 江楚杭垂眸看着她,“是,你是太后。” 说着,江楚杭抬剑将孙太后带着的发冠打落在地,反手抵住了她的咽喉,“怕吗?” 孙太后惶恐的点着头,江楚杭轻笑一声,“怕就对了。” 随即,江楚杭微微俯身,从怀里掏出了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进了孙太后面前的杯里,抬手递给了她,“喝了。” 孙太后惊恐的看着杯盏,江楚杭的剑微微用力便在她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喝了。” 孙太后抖着手接了过去,仰头喝了进去,然后立刻倒地不停的用手指扣着嗓子,江楚杭见状朗声笑了起来,看看,不过是普通的泻药,就能让她这般失心疯。 明明很怕死,却能够残害那么多人的命,当真是笑话。 江楚杭持剑站在周承业面前,周承业平静的看着他,半晌放下了手里的杯盏,“你,要杀了朕吗?” 江楚杭闻言抬眸与他对视着,半晌,他抖着唇开口,“我到底是谁。” 周承业眼底轻颤,抬手抓住了桌上的杯盏,抖着手倒了一杯酒,江楚杭静静的看着他,周承业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喝下了酒。 “你是你娘的孩子,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孩子。” 听到这话,江楚杭手中的剑悄然落下,脸上带上了悲戚,他恍然转身,背对周承业,一滴泪滑落,“臣,今日在此,誓死守卫皇上安全。” 周承业握着杯盏的手一抖,一壶清酒洒落在桌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了眼前这个瘦削的背影,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持剑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 “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我叫孟安晴,你叫什么?” 冰冷的泪水滑落,滴落在酒水中,周承业端着杯盏,透过清酒看到了满脸泪痕的自己,原来,自己竟然还会落泪。 宁远侯赵风眼见四皇子突袭,便知道大事不妙,立刻趁乱跑了出去,当他匆匆跑到出宫的甬道时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遥遥的他便看到江牧深手中持着宽刀,一人一刀立于甬道正中,赵风眯了眯眼,“靖安侯,你这是何意。” 江牧深眉目深远,微抬下颚,“宁远侯,你我之间不必废话,今日,你休想活着走出皇宫。” “江牧深,你我都是同他一起打天下活过来的,可你看看你,有得到你想要的吗?” 江牧深目光深邃的看着他,半晌朗声一笑,“一同打天下,这话说出来,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赵风闻言抽出了手中的剑,刀剑触碰,扬起层层战栗,如同那震天响的鼓声,带着厮杀的狂放与怒吼。 曹玗希长-枪触地,眼底带着决然,她身后的城内有着大周的百姓,有她的爱人,有她的牵挂,她只能往前,绝不可能后退。 曹玗希一个滑步捡起了落地的曹家旗,望着眼前的层层云火,“曹家军,护佑大周,守卫安宁,誓死而战。” 说罢,她便横枪怒扫,将冲上前的敌军击退,身后是震天的鼓声,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战栗。 司璇带着北锦辰将密谋造反的江湖人士围在了周家府邸,阿克兰借故没有参与宴会,此刻带人进入了寻芳阁,迎面遇到了黑巫族的人。 这个夜晚,注定不得安宁,西北边境,左善、吴远痕策马狂奔,将凤栖国的兵士击退百里,连吞数城,这一战大胜而归,由此换得了西北此后百年的安稳。 凤栖国国主凤云谣在这一战中身死,之后,凤云歌在苏庆的陪同下回到了凤栖国,苏庆将收集到的证据一一展现,将凤云谣勾结他人残害忠良,亲手弑父并诬陷凤云歌的事公之于众。 曹玗希与曹城宪后背相靠,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面前是迎风而立的曹家旗,周遭的厮杀停止,一切归于平静,他们守住了,真的守住了。 司璇走到了靠着柱子嘴角带血的北锦辰身边朝他伸出了手,“越来越回去了,就这么几个老不死的,还能受伤。” 北锦辰轻笑一声一用力将司璇拉进了怀里,“我早就不年轻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时光匆匆,年华易逝,唯一不变的,是曾经那颗赤诚之心,因缘而聚,为友而战。 江牧深看了眼手中的宽刀,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腹部的伤口,将宽刀扛到了肩上,恍然间,曾经那个立马狂刀,虎虎生风的年轻统帅又回来了,从赵风的尸体上跨过,他摇摇晃晃的朝宫门走去。 皇宫大殿上,江楚杭利剑封喉,斩杀了最后一个反叛之徒,他垂眸看了眼一旁的孙太后,只见她浑身糟乱,身上沾染了恶臭。 遥遥的看了眼不知是死是活的周泽山,江楚杭回身与周承业对视一眼,他拱手跪地,“皇上,叛乱已平,皇上尽可安心。” 周承业闻言扶着桌子起身,他一步步走到江楚杭面前,抬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沉沉的开口,“你跟朕来。” 江楚杭闻言沉默的起身,跟着周承业来到了御书房,周承业转动瓷瓶,书架打开,江楚杭随他进入了里面。 江楚杭抬头便看到了那副画像,他眼底轻颤,周承业微微抬头,“这是你娘唯一的一幅画像,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长什么样吗,这就是她的样貌。” -- 第142页 江楚杭仰头一点点的看着,每一眼都仿佛要将这人刻在骨子里融进血液里,原来自己的娘亲当真如此的温柔清美。 周承业从桌上取下了一个锦盒,转身递到了江楚杭手里,“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 江楚杭盯着那个盒子看了看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两块藏宝图的碎片,江楚杭眼底微闪。 周承业叹了口气,“前朝宝藏,剩余的碎片,应当在你外祖父手里。” 江楚杭闻言微微皱眉,随即他合上了盒子,抬头又看了看画像,“臣有问题要问。” “你问。” 江楚杭直直的盯着周承业看着,“皇上真的在乎我娘吗?” 周承业闻言喉头一梗,半晌闭了闭眼,“是。” 江楚杭闻言眼中泛起了红,“那,皇上此生,有过悔恨吗。” 周承业握了握拳,哑着嗓子开口,“有。” 江楚杭闻言后退一步,拱手,“臣,告退。” 说罢,江楚杭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周承业静默的站在原地,半晌抬手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孙景清从外面走了进去。 “你不打算告诉他?”孙景清拧着眉问道。 “我还撑得住。” 第85章 江南之行 “现在拔毒还来得及。”孙景清说道。 “不必了。” 听到这话,孙景清闻言甩了甩袖子,半晌看着他,沉声开口,“周承业,你是不是知道是谁给你下毒了。” 周承业闻言轻笑一声,有些释然,“这不重要。” 孙景清被他气笑了,“不重要,你知不知道你中的毒越深,之后每过一日痛苦便增加一分,你早就疼入骨髓了,对吗?” 周承业闻言抬头看着画像,“会有她疼吗?” 孙景清闻言抿了抿唇,“这不怪你,安晴她心里很清楚,当年的选择,错不在你。” 周承业听到这话,闭了闭眼,“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孙景清盯着他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了瓷瓶放到了桌上,“你若想延长寿命替他顾好江山,就按时吃药。” 江楚杭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甬道,空气里似乎还能嗅到一丝丝的血腥之气,红墙绿瓦,头顶的方寸天空,一切都如同往常。 目视前方,江楚杭便看到了骑着马一点点朝自己而来的曹玗希,那朝阳洒下金色,将曹玗希笼罩其中。 江楚杭缓缓抬手,曹玗希见状打马飞奔而来,伸手抓住江楚杭的手将他带到了马上,语气轻柔缱绻,“江世子,曹将军来带你回家了。” 江楚杭闻言轻笑了一声,望着湛蓝的天空,嗅着身旁依旧没有散去的硝烟,淡淡开口,“我们,回家。” 曹玗希打马带着江楚杭回到了孟府,昨夜的大战让京内大部分院落都受到了破坏,孟府自然也没能逃过。 冯管家正指挥着人手收拾,见两人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公子,夫人,回来了。” 曹玗希翻身下马,朝江楚杭伸出了手,“我们到家了。” 江楚杭坐在马上静静的看着孟府这两个大字,半晌恍然,他们真的回来了,真的到家了。 诸国宴会在动乱之中落下了帷幕,一夜之间风云变幻,一朝之下逐渐平息。 这场宴会最终的受益人当属太子周泽恒,自那之后,太子在朝中的地位日益稳固,没过多久,太子的门臣便找出了丞相李默然的十大罪状,桩桩件件清清楚楚,原本风光无限的丞相府就此落寞。 与他同时步入末路的还有宁远侯府,宁远侯起兵谋反,赵家军抵抗不过被镇压,赵风本人也死在皇宫的甬道内,而他的独子赵鹤也在次日早间被发现死在了寻芳阁内。 一时之间,在京内屹立多年背景深厚的寻芳阁,成为了人人避而不及的存在,没多久便彻底消失在了皇城之中。 靖安侯世子护驾有功,皇上有意册封却被靖安侯回绝了,“皇上,臣子护佑皇上乃是本分,不求恩赏。” 曹城宪、曹玗希护卫皇城有功,皇上便下旨册封曹城宪为镇远侯,曹玗希为镇远大将军,左善和吴远痕也都得到了封赏。 这一番封赏下来,众人不由得看向了江牧深,宁远侯伏诛,如今这朝局算是彻底改了方向,靖安侯成了最大的赢家。 下了早朝,周泽恒抬步走到了江牧深身旁,语气娴熟,“侯爷,本宫要向侯爷道喜了。” 江牧深偏头看了看他,眉眼微动,似笑非笑的说道,“太子殿下,这话应当是本侯对殿下说才是。” 周泽恒闻言笑了笑,“那这便算是同喜了,日后,还烦请侯爷多加照拂。” 江牧深静静的看了周泽恒一眼,“本侯是朝臣,自当尽心竭力。” 周泽恒看着江牧深离开,半晌甩了甩衣袖,这靖安侯果然不好对付,老狐狸一只,看样子改日该找江世子好好聊聊了。 大周内动荡刚平息,各国使臣便纷纷告辞离去,木兰淇巍离开时特意去了趟皇宫,次日,圣旨便落下。 三皇子周泽明与北屿国公主木兰如月联姻,因木兰如月不舍故土,特准许三皇子随木兰如月远赴北屿。 明明是去联姻,可刚离开皇城没多久,周泽明和木兰如月的一身新衣便都被尽数扒下,换上了囚服,双手被缚。 周泽明冷冷的看着木兰淇巍,“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是大周的三皇子,是奉旨联姻的,你怎么敢如此对我。” -- 第143页 木兰淇巍哂笑一声,“出了大周的皇城,你还算什么三皇子。” “你!” “怎么,不服气?你玷污了我北屿国公主这一条罪状,就足够我杀了你了,你以为你的父皇是送你去联姻的?他不过是舍弃了你,来换取两国的稳定团结罢了。” 周泽明眼神闪了闪,他如今什么也没有了,去北屿好歹还有一条活路,若真的留在皇城,只怕就是死路一条了。 眼见周泽明不说话,木兰淇巍不屑的轻笑着,以为离开了大周能活下来就还有希望,这就是痴人说梦,到了北屿,那才是真正生不如死的开始。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了关着木兰如月的马车,木兰如月见木兰淇巍上了马车,向后缩了缩,“皇兄。” 看着对方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木兰淇巍忍不住笑了一声,“别装了,能够暗地里培养了三千兵马的人,摆出这么一副柔弱的样子给谁看呢。” 闻言,木兰如月缓缓瞪大了眼,“你,你做了什么。” “怎么,害怕我告诉父皇,告诉他,他这个捧在心尖儿的女儿,背地里藏匿藏宝图,私吞兵马,准备有朝一日,举兵谋反吗?”木兰淇巍好笑的说道。 木兰如月闻言,顿时心如死灰,她的一切都暴露了,全暴露了,这一定是孟杭不是江楚杭干的。 “是不是江楚杭告诉你的,是不是!”木兰如月有些疯魔的开口。 木兰淇巍微微垂眸,原来送纸条的是大周的靖安侯世子啊,这个人倒是有意思得很,是个值得合作的人。 “江楚杭?是那位靖安侯世子吗?” 听着木兰淇巍的语气,木兰如月也说不准了,不是他那会是谁,会是谁在背后搞了这一切,会是谁要害自己。 “我劝你不要在多想了,等到回了北屿,我便把一切都告诉父皇,你觉得按照父皇的性格,会如何决断呢。” 听到这话,木兰如月想都没想跪着抓着木兰淇巍的裤脚,“皇兄,皇兄你放过我,放过我。” 木兰淇巍伸手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手指,“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就这样,木兰如月和周泽明被木兰淇巍押送到了北屿,北屿皇帝知道了木兰如月暗中谋划的一切,盛怒之下要将她赐死。 木兰淇巍闻言开口道,“父皇,大周三皇子是奉命来联姻的,若是赐死了如月,只怕会引起流言蜚语。” 最终,木兰如月和周泽明被一同关入了公主府,府内空无一物,门外有重兵把守,除了每日来送汤药的嬷嬷,公主府不允许任何人登门,也不允许任何人外出。 诺大的公主府里,只有木兰如月和周泽明两个人,每日都会有人来给他们二人投喂汤药,这药没有任何毒性,只不过会让人逐渐变得痴傻。 原本自诩聪慧,自觉足智多谋的木兰如月,在如此天长地久的磋磨中,成了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子,哪还有往日的模样。 而那个佯装疯魔的周泽明,煞费苦心的谋划一番,可折腾到最后,这一生,倒是真正的疯了。 凤山庙 曹玗希和江楚杭一同为无念和曹妍燃了长明灯,用的是他们原本的名字,期盼他们能够在奈何桥相见,来世相知相守。 走出了凤山庙,江楚杭站在凤山向下看着,渺渺众生,所求的,不过是顺遂一世,平安喜乐罢了。 “玗希 ,我们下江南吧。” 因为江楚杭的一句话,次日,曹玗希便陪着他踏上了去江南的路途,两人一路游山玩水,无忧无虑。 江牧深听到这事,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司璇走到了他跟前,“担心?” 江牧深眼眸深邃的望着前方,“你还想知道当年的事吗?” 司璇闻言眼神微闪,片刻轻笑一声,“不想知道了,我如今只知道,周承业给安晴种下的桃树,每年都会开,这就足够了。” 江楚杭和曹玗希再次下江南,心境却与过往全然不同,看着江南秀丽的风景,听着街边小摊的声声叫卖,曹玗希只觉得心情舒畅。 如果,往后的日子,便是这般游山玩水,潇洒肆意,好像也没什么好舍不得的了。 曹玗希走到一旁的铺子买了几个糯米团子,她挑起一个放在嘴里,把手里的递给了江楚杭,江楚杭偏头看了看,“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举过头,歪头咬住了曹玗希嘴里的那个。 曹玗希眼神闪了闪,伸舌头舔了舔,清了清嗓子,“光天化日之下,你知不知道害羞。” “巧了,我天生脸皮厚,不知害羞是何物。”江楚杭笑着说道。 曹玗希愤愤不平的在江楚杭胳膊上拧了一下,见对方眉头一皱,又赶忙松手,轻轻揉了揉,江楚杭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两人晃晃悠悠来到了孟府门前。 第86章 寻宝之旅 这江南的孟府可比京中的孟府要气派的多,江楚杭拉着曹玗希走到孟府门前,门口的小厮见到人来,立刻起身搓了搓眼,半晌惊讶的开口,“少主子。” 说罢,他便赶紧推开了门,笑盈盈的领着江楚杭往里走,一连走过好几个院子,都安静异常,曹玗希忍不住开了口,“这里的人呢。” 那小厮抬手搓了搓头,“上个月孟府的孟老爷突发急症死了,这孟老太爷替孟老爷发了丧,没多久便将伺候的人都遣散了。” -- 第144页 “如今这孟府里,也就剩一个做饭的老妇和我这看门的了。”说着小厮忍不住又抓了抓头发。 “我没见过你,你是如何一眼就认出我的。”江楚杭问道。 小厮笑了笑,“我也未见过公子,只是孟老太爷曾给过我一副画像,说,若是哪日画像中的人来了,定然要赶紧带他入府。” 江楚杭闻言神情怔愣了一瞬,曹玗希偏头看了看他,微微握了握他的手,江楚杭轻轻回握着。 小厮带着江楚杭来到了孟振海居住的院子,刚一入院子,江楚杭便听到了一阵咳嗽,他忍不住皱眉,“老太爷是病了吗?” 小厮微微摇头,“这是老毛病了,郎中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都没什么效果,后来,孟老太爷便干脆把郎中都赶走了。” 小厮上前敲了敲门,“老太爷,少家主回来了。” 江楚杭松开了曹玗希的手,“我进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曹玗希闻言点了点头,江楚杭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昏暗无光,江楚杭抬步走到了床前,便看到了靠在床上的孟振海。 几年未见,孟振海已然没有了当年在孟明川葬礼上的那神采和架势,这副颓然的样子,让江楚杭心口酸堵。 孟振海盯着他看了看,“你能来,就证明,一切都平息了,对吗?” 江楚杭闻言点了点头,孟振海闻言朗声笑了笑,随即又咳嗽起来,江楚杭抬手给他顺着气,孟振海抓着他的手腕。 “你要问我什么?你问。”孟振海有些浑浊的眼眸里,迸发了光芒,江楚杭心底一沉,从怀里掏出了瓷瓶倒了一颗药丸。 这是孙景清调制用来以防万一给他续命用的,孟振海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如今看到你,我松了一口气,已经活不长了。”说着,孟振海便看着他。 “你想知道什么?” 江楚杭微微垂眸,“西北。” “是我做的,西北城里关着曹老将军的消息是我透露给曹诚的。” 江楚杭微微皱眉,半晌开口,“藏宝图。” “是我,木兰如月手里的藏宝图是我故意送给她的,也是我故意告诉三皇子藏宝图的事。” 江楚杭的手缓缓握紧,孟振海盯着他看着,“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江楚杭眼眸微颤,“因为我娘,对吗?” 听到江楚杭的话,孟振海愣住了,半晌他那浑浊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当年,周承业诓骗你娘替他谋求皇位,可当他真的得到皇位了,周承业竟然不愿意娶你娘,还假惺惺的封你娘做公主。” “他用一个公主的名号将你娘困在京中,还让她坏了孩子,他明知道你娘在京中危险重重,却置之不理,直到你娘中毒难产而亡,他才悲痛,那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孟振海说着眼中带上了恨,“你娘临死时,喊了四个字,救她,宝藏。” “她那么渴望别人救她却没人救她。”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宝藏的存在,我就偏要说出去,为了那份宝藏,他们抢的头破血流,而我则带着孟家举家逃离,来到了江南。” 江楚杭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孟振海伸手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盒子,“这里面有宝藏的碎片和一封信。” 江楚杭伸手接了过来,那信上清楚的写着“周承业”三个字,这不是给自己的信,是给他的。 孟振海盯着江楚杭看了看,“你走吧,以后不必在来了。” 江楚杭沉默了片刻起身跪地扣首,孟振海望着江楚杭离开,半晌笑了起来,“周承业,你也快死了吧,不然,你也不会让他来找我。” “最终,你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你要为我女儿偿命。” 江楚杭捧着盒子出了门,曹玗希见江楚杭脸色阴沉,抿了抿唇,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你怎么了。” 江楚杭脚步一顿,半晌拉开曹玗希的手,回身抱住了她,“他说,西北的事是他做的,木兰如月手里的藏宝图也是他做的。” 曹玗希闻言愣住了,她眼神闪了闪,江楚杭紧紧的抱着她,像是害怕怀里的人会离他而去,“他说我父亲抛弃了我娘,害了我娘,让我娘一生孤苦。” 曹玗希想了想抬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她眼里的人一身孤寂,毫无生气,“但你不是这么想的,对吗?” 江楚杭闭了闭眼,如果真的像孟振海所说,那为什么周承业自登基以来便从未立过皇后,为什么他会放任自己肆意妄为。 当年宝藏之事掀起腥风血雨,连恩远侯府和镇远将军府都受到牵连,孟家如何能够安然无恙,还能够在江南立足,一个商贾人家,能有多大的本事,轻松逃离那座皇城。 如果,她真的恨他,为什么还会留下一封信给他。 太多的疑惑让江楚杭看不透,曹玗希从他怀里退开,抬手捧着他的头,“想知道真相,我们就一起去找。” “我们手里有宝藏图,那我们就去找宝藏,找到了,也许就都知道了呢。”曹玗希轻声说道。 江楚杭和曹玗希在孟府待了一晚,天亮时分,小厮急匆匆的跑来,“少主子,老太爷没了。” 江楚杭和曹玗希匆匆赶到时,就看到孟振海十分平静的躺在床上,神色间满是从容,像是睡着了一般。 -- 第145页 曹玗希握着江楚杭泛凉的手,孟振海所做的一切,间接的害死了他们俩最重要的几个人,她本该满心怨恨,可如今却也只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 江楚杭以孟府少主的身份替孟振海发了丧,将他下葬,所有人一切,都随着黄土消散,纠缠不清的恩怨,是时候了结了。 拼好了藏宝图,江楚杭便带着曹玗希踏上了寻找宝藏的路途,长路漫漫,一过已经两月有余。 可当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地图上标注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城,城内居住着百姓,他们要找的位置竟然是一口井,这井里打上来的水清甜可口,根本不可能藏有宝藏。 曹玗希和江楚杭在城里住了下来,江楚杭举着拼好的藏宝图,半晌轻笑一声,“所以,众人争抢,寻觅多年的,不过都是假的。” 随即,他便随手将藏宝图扔到了桌上,曹玗希走过去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找不到也没什么。” 当她放下茶壶的时候,微微一愣,她发现藏宝图上沾了水的位置似乎发生了改变,她立刻将茶壶里的水都倒了上去。 果然,藏宝图的图样发生了改变,曹玗希看向了江楚杭,“这,恐怕才是真的藏宝图。” 两人立刻启程,几番转折,江楚杭和曹玗希终于来到了藏宝图上标注的位置,眼前风光秀美的山峰,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宝藏。 江楚杭和曹玗希对视了一眼,抬步穿过丛林,却意外的在林外寻到了一处木屋,曹玗希刚准备抬步,江楚杭就伸手拉了她一把。 几只利箭破空而出,曹玗希和江楚杭各自向一旁躲去,他们没停歇一次,便会袭来一阵箭雨,曹玗希见状眯了眯眼,抽出剑利落的斩断箭,反手将箭插入固定的几棵树干。 随即,一声朗笑声传来,一位白衣人飞身而至,江楚杭将曹玗希一把拉进怀里,与那人对了一掌,各自后退了几步。 那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眯了眯眼,“小子,你这内功不错啊” 江楚杭闻言将曹玗希护在了身后,“这位前辈,晚辈无意叨扰,还请前辈见谅。” 那人眯了眯眼,“小子,你师父是谁啊。” 江楚杭拱了拱手,“前辈,家师姓赵名岚。” 那人闻言愣了一瞬,又盯着江楚杭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孟安晴是你什么人?” 江楚杭闻言眼神微闪,“前辈,如何认识我娘的。” 那人听到这话神情恍然了一瞬,抬眸间看到了曹玗希发间的玉簪子,眼底颤了颤,半晌叹了口气,“你们来这里,是来寻宝藏的吧。” 江楚杭和曹玗希对视了一眼,曹玗希持剑站在了江楚杭身旁,江楚杭也把折扇握在了手里,那人眉头微动,“真要动起手,你们两个人在我手里过不下去十招。” “前辈,万事不可预料。” 那人听到这话,摆了摆手,“我不跟你们打,你们是来找宝藏的吧,看到那边那个洞口了吗,跟那进去,里面就是。” 听到这话,曹玗希和江楚杭不由愣住了,那人挑了挑眉,“你们不是按着藏宝图找来的吗,那上面不就是这个位置吗?” 第87章 终于有救了 曹玗希和江楚杭自然知道就是这里,可他们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更没想到入口就这么敞开着。 那人摆了摆手,“算了,我带你们进去。” 说着,那人自顾自的走了进去,江楚杭和曹玗希对视一眼,随着他走了进去,穿过漆黑的洞口,向里走了没多久,他们便看到了所谓的宝藏。 整个洞里除了书还是书,兵法古籍,词话绘本,有些甚至是誊抄的赝品,曹玗希随手捡起一本兵法,这本书在她家的书房里就有一本。 江楚杭四处看了看,随意捡起一本书翻看着,发现里面有人做了记录,字迹娟秀,却柔中带韧,自成一体。 带他们进来的人看了看江楚杭手里的绘本,“那是你娘的字迹。” 江楚杭一愣,手指不自觉的划过字迹,他抬眸看向了那人,“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盯着江楚杭看了又看,眼神微眯,“你,活不了多久了吧。”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这里的书是怎么回事,你和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江楚杭收起绘本,举起折扇,冷声问道。 那人叹了口气,转身往里走了几步,从角落里捡起了一个盒子,拿着它走到了江楚杭面前,他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书取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是初代医仙的传世医书,上面记录了如何逆生死,解百毒。” 曹玗希闻言眼底泛起了光亮,她有些兴奋的看着江楚杭,有了这本书,江楚杭就有救了。 江楚杭闻言抬手接过了医书,握在手里,意有所指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拿这本医书去救我娘。” “你娘?你娘中毒了吗?”那人说道。 江楚杭盯着他看了又看,见他神色间没有什么异常,半晌拱了拱手,“多谢前辈赠书。” 那人摆了摆手,“我曾与你娘有过数面之缘,得她赠书,便将此地告知于她。” “这里确实有前朝宝藏,那边有个暗门,推开门进去,你就会拥有数不尽的财富。”那人说道。 江楚杭闻言弯腰拱手,“多谢前辈告知,我们就不进去了。” 那人眉头一挑,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就不好奇这前朝宝藏,可以让人一夜之间富可敌国的宝藏长什么样?” -- 第146页 “我来这里,只是因为这是我娘来过的地方,我到了,见过了,就足够了,至于宝藏,那都是身外之物,与我而言,没什么意义。”江楚杭说道。 那人眼神微闪,又看了看江楚杭身旁的曹玗希,“你也不想进去看看,那里面,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曹玗希闻言轻笑了笑,摇了摇头,“这宝藏背后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再好看也变的丑陋不堪了,这世间美景繁多,我又为何要到此污了自己的眼。” 闻言,那人朗声笑了笑,眼底满是欣慰,“如此,你们走吧。” 江楚杭和曹玗希拿了书便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看着他们逐渐消失,慕容平缓缓蹲下身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书,目光久久停在那一行小字之上。 “傻小子,我怎么可能不去救她。” 记忆回落到那个夜晚。 得到了孟安晴的传书,慕容平便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皇城,趁着夜色□□进了靖安侯府。 孟安晴见到慕容平眼底划过欣喜,“师傅。” 慕容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带来了初代神医的传世之书,里面有可解百毒的方法,你不是和医仙谷那个姓孙的小子是朋友吗,让他协助,定可解你的毒。” 听到这话,孟安晴脸上没有丝毫的欣喜,她抬手在微微隆起腹部摸了摸,“师傅,所有的方法,都是要我打掉这个孩子。” “我不能打掉这个孩子。” “你糊涂,这孩子的命比你还重要吗?”慕容平冷声质问道。 “重要。”孟安晴说着笑了笑,眼底满是温情。 “我把他打掉,解了毒,我就再也不会有属于我跟他的孩子了,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正大光明的陪着他,可我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孟安晴说着眼角滑下了泪。 “师傅,我走错了路,可这孩子没有,我想让他好好活着。” 回想起孟安晴最后的话,慕容平闭了闭眼,那年他一气之下与孟安晴断绝了师徒关系,独自跑到这里隐居。 所谓的前朝宝藏,本就是他带着孟安晴游历时偶然发现的,这地方清幽舒适,远离尘世纷扰。 只是没想到,残心之毒竟然会随着骨血融进那个孩子的身体里,自己当年的怒火,竟然差点让这个孩子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这孩子能靠着藏宝图找到这里,说明安晴当年就已经知道自己在这里隐居了,可她竟然直到死也没有在来找过自己。 江楚杭和曹玗希刚入皇城到了靖安侯府门外,孙景清和江牧深便迎了出来,孙景清从江楚杭手里接过医书,扭头就往院子里走。 经过了整整三天的研究,孙景清顶着一脸的疲惫叫来了江楚杭,“残心,我有五成把握可解。” 听到这话,江楚杭微微垂眸,“足够。” “你现在身上有黑巫蛊和残心互相压制,我需要把两种毒同时除掉,那对你来说便是生死关。” “我这一生,一脚生一脚死,早就习惯了。”江楚杭笑了笑。 “残心是天下至毒之首,这书上确实写了逆生死解百毒的方法,但没有任何一个法子是不用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了,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代价都可以。”江楚杭说道。 孙景清闻言长叹了一口气,“那我去准备。” 拔毒的那天,司璇和北锦辰特意从静心阁赶了过来,曹玗希静默的站在院子里,江牧深和曹城宪站在她身后,众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那紧闭的房门。 屋外忧心忡忡,屋内的人痛苦煎熬,又是个从白到黑的日子,当孙景清走出来时,曹玗希立刻迎了上去。 孙景清侧了侧身,“毒已经解了,你们,你们进去看看吧。” 曹玗希看了眼孙景清,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入目的便是一缕白发,她脚步一顿,随即又快步上前。 江楚杭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呼吸绵长,可他原本如墨染的黑发竟然全部变成了白色,曹玗希眼里的泪垂落。 孙景清站在她身后,“他现在武功尽失,黑发转白,这都是解除残心的代价。” “不过,他往后都不用再受残心毒发的折磨,也可以长命百岁的活着了。” 曹玗希闻言伸手抓住了江楚杭的手,心中不知道是欢喜多一些还是酸涩更多一些。 江楚杭清醒过来是两天以后了,众人本还担心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后会难以接受,但江楚杭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等到众人离开,江楚杭推开窗向外凝望着,他本就是孑然而来,兜兜转转,想不到最后也还是孑然一身。 他从师傅身上得到的东西最后护了自己一次,就再也不存在了,原本以为会失望,结果,反到有了一丝轻松。 次日一早,来福公公匆匆的赶到了靖安侯府,他一看到江楚杭愣住了,怎么几个月未见,小侯爷的头发就全白了? 随即他又想起了要紧事便赶忙开口,“世子爷快随老奴进宫,皇上急召。” 江牧深闻言起了身看了眼孙景清,孙景清拧了拧眉,看了看江楚杭,“我随你一同进宫。” 江楚杭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几个人出了门迅速往皇宫赶去,一进寝宫,几人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等候的朝臣和太子等人。 来福公公低声说道,“皇上只宣召了世子,请世子随老奴进去吧。” -- 第147页 周泽恒闻言抬头看了眼站在来福身旁的人,这靖安侯世子怎么白了头发,难不成又是得了什么病症? 江牧深和曹玗希闻言皆停下了脚步随着众人站在门外等候,江楚杭随着来福公公进了门,屋内,孙景清搭了搭脉,叹了口气。 见江楚杭进门,他便走了过去,“没多长时间了,有话,赶紧问。” 屋里,只剩下了江楚杭和躺在床上的周承业,周承业偏了偏头,在看到江楚杭那一头白发时眼底划过了疼惜。 他朝江楚杭招了招手,江楚杭缓步走过去,刚准备跪,周承业便开了口,“坐到朕身边。” 江楚杭闻言脚步一顿,半晌还是走过去,坐到了周承业的床边,不过是几个月未见,周承业却完全变了样子,整个人虚弱清瘦,毫无生气。 “皇上,召臣来,是有什么事吩咐。”江楚杭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周承业盯着江楚杭看了又看,“低头。” 江楚杭顺从的低头,周承业有些艰难的抬手在他的发顶轻轻的摸了摸,露出了一抹笑,“你终于长大了,安然了。” 江楚杭心底泛起了酸苦,腮帮子鼓了鼓,他有一肚子的问题,可到现在却开不了口了,周承业缓缓放下了手。 他眼中带着浅浅的光,“我当年就是在这里,被我的父皇逼迫许下承诺,今生不得娶孟安晴。” 第88章 尘埃落定 闻言,江楚杭有些震惊的看着他,周承业闭了闭眼,“当年,我奉旨在外清查西北,得到先皇密信便快马加鞭返程,一路之上厮杀不断,暗杀不止,是你娘和靖安侯带着一众人马一路护送,我才得以回京。” “他们对我,有恩。” “你母亲出身商贾,但自小生于江湖,与京中的豪门贵女全然不同。” “她聪慧机敏,至纯至孝,是世间少有的女子,我与你娘相知、相许、相守。” “但先皇有意立我为帝,自然不会同意我娶这样家室的女子为妻。” 说到这里,周承业闭了闭眼,呼吸也沉了沉,“太后和宁远侯在外虎视眈眈,我的那些兄弟在内谋求算计,只要我不答应,不仅我要死,安晴也会死,跟我们有关的人,都会死,京内也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可只要我答应,太后和宁远侯便会倒戈,平定内乱,便轻而易举。” “在我迟疑不定的时候,是你娘替我做了决定,她向先皇求了公主的名分,先皇便赐了她成安公主的名号。” 说到这里,周承业露出了一丝痛苦和黯然,“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因为她的一句话得到了化解,我坐上了皇位,却也被紧紧的束缚,动弹不得。” “孙太后外戚干权,宁远侯虎视眈眈,世族大家你争我抢,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这都是你娘陪我经历的。” 说到这里,周承业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了鲜血,“后来的事你便都知道了。” 江楚杭静默的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了帕子替他擦了擦嘴,“皇上,累了。” “你娘怀了你,我却不能给她任何名分,甚至还没能保护好她,害她身中剧毒,难产之下毒气攻心。” “是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住你。” 听到这话,江楚杭深吸了一口气,“我娘,有说什么吗?” 周承业叹了口气,“毒气攻心,她只看了你一眼,在看到你手腕上蜿蜒而上的红线,落了一滴泪,说了四个字,救她,宝藏。” 江楚杭再次听到这句话,心中突然涌出了异样,她既然知道宝藏的所在地,手里有藏宝图,也见过那人,那她会不会早就知道那本书的存在。 可如果她都知道,那为什么不早说出来,只要她说了就一定可以找到那里,就会有生机,她为什么…… 恍然间,江楚杭突然愣住了,她是故意的。 所以,她最后喊出口的“救她”,不是让他们救她,而是救她的孩子。 而她之所以会喊出宝藏,也是因为她清楚这两个字足够让人疯狂,还不容易让人与他身上中的毒相联系,找得到宝藏却不一定找到得到那本书。 “在那之后,关于宝藏的谣言传出,你外祖父举族迁出京内,我派人去追,也就只带回了两块藏宝图碎片。” “如今,你已经找到宝藏了,我听说你还带回来一本医术,解了身上的毒。” 说到这里,周承业忍不住苦笑一声,“如果当年我们能早些去找宝藏,你娘也就不会死了。” 听到这话,江楚杭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周承业看了看他轻笑一声,“我写好了遗诏,待我死后,皇位就是你的了。” 江楚杭神色淡淡,丝毫没有任何的波澜,“臣,只是大周的臣子,这位子太子更合适。” 周承业闻言伸手抓着他的手腕,“这个捆绑了我一生的皇位,如今已经再无束缚,你坐上去,去让大周在你的手里开疆扩土,太平安然。” “我知道你和曹玗希情投意合,你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不想将这江山同她共享吗?” 江楚杭轻眨了眨眼,周承业咳嗽一声,“让她做你的皇后,日后绵延子嗣,共享天伦。” 江楚杭闻言闭了闭眼,周承业紧紧地抓着他,眼底带着期许,江楚杭与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 第148页 半晌,江楚杭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我娘留给你的。” 周承业盯着那封信,手指轻颤,他就知道一定会有信的,一定会有的,他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临死前,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周承业抖着手打开信封,只见那纸上是他无比熟悉的字迹,一行小字清清楚楚的刻画着。 “此生无悔无恨,无怨无忧,来生惟愿寻常人家,与君相知相守,共度凡尘余生。” 周承业将信紧紧地握在手里放在心口,缓缓的闭上了眼,一行泪顺着滑下。 江楚杭在床边坐了片刻,起身走了几步转身跪地,三扣首。 江楚杭推开门走了出来,“皇上,驾崩。” 众人闻言皆跪地痛哭,江楚杭静静站在那里,泪不知不觉的滑落,他抬头望了望天边,那里依旧是云卷云舒,安然祥和。 当来福当众宣读了皇上的遗诏后,众人皆是一惊,这先皇竟然放着太子不立,转而立靖安侯世子为新皇。 周泽恒愤然起身,“这不可能,定然是靖安侯有意谋反。” “来人,把他们拿下。” 曹玗希闻言取下腰间软剑,飞身来到江楚杭身前将她挡在身后,微微抬起了头,“殿下这话可就说错了,先皇遗诏在此,字字清楚,众人皆可为证,如何是假。” “既然不是假,那如何能说靖安侯意图谋反。”曹玗希的话字字句句落在众人心间,众人互相对视,如今军权皆掌握在靖安侯手里,别说有遗诏,就是没有遗诏,靖安侯若想反,又有谁拦得住。 周泽恒抬手指着曹玗希,随即看向了江楚杭,“江楚杭,你当真好本事。” 说着,他四处看了看,“都愣着做什么,这种乱臣贼子,还不就地斩杀。” 可周遭并没有人听他的话,韩场抬步走上前,朝着江楚杭跪地行礼,“臣,城防营统领韩场,参见皇上。” 随着话音落下,周遭的守卫皆跪地行礼高呼,“参见皇上。” 周泽恒身形晃荡了一瞬,一时怒火攻心当场吐了口血,江楚杭看了看他,“宣太医给他诊治,太子身心俱疲,就回太子府安心静养吧。” 直到先皇的丧葬结束,一切的动荡才得以了结,按照遗诏,江楚杭将南域划给了周泽恒作为封地,那个地方四季如春,风景很好,与南疆比邻,是最合适的地方。 周泽恒满心愤懑的离开了京内,原本追随他的氏族都纷纷倒戈,周泽恒本打算去到南疆发展自己的势力,结果到了他才知道,南疆已被圣子统一,而这位圣子对他根本不屑一顾。 江楚杭登基那日,曹玗希身穿盔甲站在百官之中,他们还未成婚,她就是他的臣子,江楚杭从她身边走过,停下了脚步,来福在一旁愣了一下,“皇上?” 江楚杭朝曹玗希伸出了手,曹玗希抬眸看着他,江楚杭点了一下头,曹玗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一同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高台,走上了那个人人都想要的位置。 周泽山被人压着跪在宫门外,眼睁睁的看着江楚杭带着曹玗希走上了那个位置,他眼底满是怨恨和不甘,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余生苦短,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残心的吞噬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宫的冷宫内,听着奏响的礼乐,孙太后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她眼神中带着欣喜,跑到门口拍着宫门,“放哀家出去,哀家是太后,不不,是太皇太后。” 门外的侍卫本不愿理,可见她一直拍门便推开门,“瞎嚎什么。” 孙太后被带倒跌坐在地上,“大胆,哀家……” “我劝你省省力气吧,如今靖安侯世子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将你打入冷宫,终身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听到这话,孙太后彻底愣住了,他竟然真的让江楚杭成为皇帝了,他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正在她愣神的功夫,一名侍卫提着食盒走到了冷宫外,神色冷冷淡淡的看着她,“皇上吩咐不可让孙氏死了,这是汤药,每日一次,往后记得去领。” “是。”冷宫的侍卫点头应下,孙太后见到汤药立刻瘫坐在地上向后退着,那日的种种仿佛就在眼前。 御书房里 江楚杭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韩场,“你说你是孟家人?” “是,臣幼时被孟老爷收养,送到师傅手下教导。”韩场淡淡的说道。 “你来找朕,是有什么要说的?”江楚杭问道。 韩场闻言沉默了片刻,“先皇驾崩,是臣所为。” 江楚杭闻言猛然起身,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你说什么?” 韩场深吸了一口气,“是臣利用每日递送奏折的时机,在奏折的内页里掺了少量的毒药,日积月累,才至毒发。” 江楚杭闻言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了剑,抵在了他的咽喉,“是谁指使你的。” “无人指使,臣恳请皇上赐臣死罪。”韩场闭着眼说道。 江楚杭的的剑向前推了推,他如何不知道是谁致使的,半晌他将剑收起,“朕不杀你,朕命你去守卫皇陵,非诏不得外出。” 韩场一愣,睁开了眼,江楚杭已然背对着他,韩场俯身扣首推门离开。 先皇丧期一满,江楚杭便下旨封镇远大将军曹玗希为皇后,十里红妆,千里江山为聘,江楚杭亲自出宫到镇远大将军府迎亲。 -- 第149页 那一日,举世同欢,万民同乐,欢歌笑语久久不散。 身后时绵绵不绝的礼乐,江楚杭握着曹玗希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向上走着,白发与青丝缠绕,是纠缠一生一世的情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