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网野王她只想学习》 第1页 [现代情感] 《退网野王她只想学习》作者:隗阿瑰【完结+番外】 文案: *游戏原型王者 昔日第一女打野Sleepy,出道成神,剪辑无数,粉丝上万。虽没露面,但因为声音甜美俘获一众少男少女心。 却在某天发文: [就,突然很想学个习。] 然后—— 她就退网了。 全网:…… ? ????? 这多少有点草率吧? - 一年后。 b站游戏区百万up许恣的合租屋里住进来个小姑娘。 又乖又迟钝,天天熬夜天天学习。 世界纷纷扰扰与她无关, 她的心里只有看书做题。 粉丝们都以为是个奇丑无比的小书呆子,哪知一次直播入镜,竟然长得又纯又欲,像个活的白瓷娃娃。 有人调侃:[很难不心动,赶紧把人追到手啊啊啊!] 然而许恣只是一哂,“对她,没兴趣。” 几月后。 粉丝发现许恣连续一周提前下播,游戏里的法师中单招招致命,打得又狠又急。 后来谣言越来越离谱,许恣却淡定地发了条微博—— [不好意思 最近在教祖宗学习。] 配图是一桌子写满的草纸。 字迹凌乱潦草,唯独趴在桌上的少女露出半张脸。 皙白如雪。 - 网络沸腾了。 一大半都在说许恣家里住进了狐狸精,超话里骂声鼎沸。 直到一次赛场意外,许恣游戏战队正好缺了人。 观众们急的头皮发麻,直播间传来一道少女清澈的声音:“让我试试呗。” 弹幕瞬间骂得狗血淋头。 粉丝:这游戏现在什么人都想玩了?? 粉丝:你还是适合看书吧妹妹。 粉丝:也不能这么说,要不你试试辅助? 江困眼巴巴的:“……辅助不会。” 粉丝:呵:)那你会玩什么? 江困考虑了一下,无辜道—— “刺客。” #系统提示:您的特别关注Sleepy上线了# #距离上次在线时隔587天# *乖戾少女x冷傲up主 *女刺客x男法师 后来, 国内第一电竞俱乐部请到了两位大神。 一个是国服最强中单,却常年浪迹b站; 一个是退网第一野王,今年还不到20。 说话却一个比一个要命。 比赛当天,穿着白色队服的少女眉宇中藏着乖戾,“宝贝儿们,提着头当见面礼。” 当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势吓得屏住呼吸,旁边的许恣却突然冷笑一声。 “行。” 江困:“?” “你都没这么叫过我。” “……” *排雷: 1.后期没替考,没替考,没替考 2.角色三观与本人无关谢谢orz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困┃配角:许恣┃其它:伪电竞文,网游文 一句话简介:我只想学习,真的。 立意:好好学习,也要逐梦电竞 第1章 白瓷娃娃。 一场暴雨过后,暮色降至,火云如烧。 安绥大学的某教室内。 概率论下课的课间向来吵闹,老师的讲桌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人,把狭窄的过道堵得水泄不通。 树影随着日落倾倒,暖黄的柔光铺了一地,又蔓延到座位上零散学生的脸上。 不知道是谁先刷到了b站的一个视频剪辑,一声“我了个擦”聚集了一圈人。 有人揶揄:“看着黑丝还是白丝了?” “滚边儿去,这他妈是光耀。” “光耀?新赛季还有两个月呢,这时候有什么可看的?” “喏——Sleepy。” 圈子中心那人大方让出屏幕,做了个人型支架。 又把进度条调到了00:00。 光耀,一个小孩疯爹妈愁的即时对战防塔游戏。游戏里有50多个英雄,每个英雄技能不同,玩家进入游戏后可以自行挑选进行多人作战,谁先打爆对方水晶谁就算赢。 模式有1v1、3v3、5v5,最经典的还是5v5,各种职业尽其所长。 视频中的Sleepy就玩得这个,用的是一个比较冷门的刺客英雄。 可以算得上全程高能。 把弹幕关了才能看清游戏里人物的操作,其中有几个是第三视角,Sleepy反蹲敌方c位两拨,一套技能行云流水,特别丝滑。 还有几个极限偷家,逆风翻盘。 音乐踩点,看得人热血沸腾。 这个小圈子很快就聚集了更多人,时不时就响起一片鬼叫。几个男生趁乱出面压制,示意了一下窗台旁的角落。 那里有个补觉的女生。 她半张脸埋在臂弯里,褐色卷发松软地落在肩上。细长的手指插在发丝中,袖口折了两道,露出来了半截手腕。 估计是刚才兢兢业业地被催眠半节课,课间铃一响就原地阵亡。 男生们的声音顿时轻了许多。 有新手上网查了一下Sleepy的词条,意思大概就是—— 很牛逼的光耀玩家,昔日的国服第一女打野。 没等他反映过来这个“昔日”的言外之意,视频就到了尾声。音乐在一阵轰炸后戛然而止。 -- 第2页 屏幕上弹出来一个微博截屏。 字体很小,说得也很少,点赞量却特别多。 一圈脑袋迅速聚集,把光都遮了,这才看清这条微博的内容。 Sleepy睡不醒: [就,突然很想学个习。] 日期为一年以前。 视频骤地变成黑白色,一个超大的问号乍然出现。 然后是各种疑惑表情包,满屏疯狂飘过up的内心狂吼“这踏马是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有这么想不开的人啊啊啊啊啊”……最后以一个人跪着哭的表情收尾。 视频结束,几个人面面相觑。 ? 这是个什么操作?? 为什么没理解这个up想表达什么??? 举手机的那个翻了个大白眼:“我操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什么奇怪的!Sleepy退网了学习不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儿吗!” 几个知情的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高考前的事儿了。” “陈年旧瓜。” “爷青结。” …… 听过中途弃学搞电竞的,从来没听过中途退网搞学习的。几个男生脸拧成一团,无法理解:“怎么还有这种傻……” 话没说完,就被铃声打断。 不打扰上课秩序,男生们摇摇头,意犹未尽的散开。 老师也回到教室,喝了口水,继续照着ppt读。 同为靠窗的施楠楠听了两分钟,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回头,推了后桌女生一把,低声道:“江困,上课了别睡了。” 把头又迅速转了回去,隔一段时间就把手向后扒拉两下,这才把人叫醒。 江困“嗯”沉闷地应了声。 手指蜷曲着从发间滑落,最后撑在桌板上,艰难的抬起头。而后才缓缓睁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映了窗外云霞。 眉宇间除了困意就是不耐。 “你昨晚是偷东西去了吗?”施楠楠举着课本把嘴遮上,忍不住问。 “失眠。”江困不愿意多说,把被压出印子的课本抻平,又拎起一只中性笔在指尖打转两个来回,在上面划了两笔。 她又把一旁的眼镜带上,盯紧老师的课件。玻璃镜片把整个人笼上了层冷意。 施楠楠“哦”了一声。可能是老师讲得毫无吸引力,半晌她又向后靠过来,说道:“我看咱们院的男生都挺向着你的。” 江困对此毫无兴趣,平静地关心道:“你瞎了?” 施楠楠回头瞥了她一眼,“我说的是真的,刚才课间他们在那看游戏剪辑,本来都激动的喊出来了,结果邵哥瞅了眼你,几个人,瞬间,鸦雀无声。” 邵哥就是刚才趁乱发现她在睡觉的那个男生,是他们班长。 江困把眼镜一推,点了点头,说:“那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放了我的视频。” 施楠楠:“……” 不现实吧?? 隔了几秒,施楠楠终于出口吐槽:“人家上大学该放飞自我的放飞自我,该找对象的都找了七八个了,你怎么一天天的只知道学习?就不能——嘶。” 跟语音被中途掐断一样。 江困似乎还没被骂痛快,掀起眼皮,“怎么了?” “这老师什么时候讲到下一章的?” “……” 如果说高中老师讲课是一步一脚印,那大学老师就是起飞式教学,平均下来,每隔五分钟就会有一名大学生怀疑人生。 “我靠不唠了!”施楠楠泪汪汪的,“我一想到我将要用我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学习我此时溜号的十分钟,我就想哭……” 说完,她就蹭回前面开始啃教材知识。 江困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了三圈笔。 而后没忍住低头轻嗤了一声。 - 下课铃响。 老师收拾东西甩手走人,比要冲食堂抢饭的学生都要着急。边上经过的几个人把空瓶子当球扔,朝着垃圾桶做了个投篮动作。 江困收拾得慢吞吞,施楠楠在旁边等了半天才见她提起书包。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就在校门口分别。 “你在外面住要注意安全啊!”施楠楠嘱咐道。 一辆车碾着水坑从旁边经过,江困侧身避了一下,才笑着回应,“放心吧。” 太阳落山,整条街都拥堵起来。挨家挨户的灯火逐一亮起,大街上车鸣声轰杂。 江困去附近小吃街简单地吃了一口,才走向公交站。 她把口罩戴上,包里的手机响起。 来电人江和耘。 周围太过吵闹,江困把耳机塞上。江和耘先出了声:“姑娘啊,忙呢?” 江困打了个哈欠儿,翁里翁气的:“在走路。” “最近过得还好吧?” 江困眼皮动了动,不想废话:“什么事。” “什么事……爸爸关心你都来不及,还什么事,多见外。”江和耘语速加快,解释得有点慌乱。 江困又重复一遍:“什么事。” “……” 隔了一会儿,江和耘才说:“就是,你发动发动你同学关系,给你弟弟在他们小学公众号里投个票?” 江困:“……” 她沉默几秒:“我知道了。” -- 第3页 “好好好。”江和耘无奈地笑了笑,见好就收,迅速转移话题,“最近还打游戏啥的么?” 江困把手缩到袖子里,刚想说话就被路旁灌木丛里乍飞的麻雀吓了一跳。 她只好再组织一遍语言:“不打了,没什么兴趣。” “你是玩不明白吧?” 江困想了下:“也对。” 江和耘笑起来声音憨厚,“不都是男孩子喜欢玩……对了,你放家里那些装备啥的,给你弟弟用没问题吧?” 江困一顿,而后食指在手机背上轻叩。 一辆黑的奥迪经过,车窗上少女眸子里寒光毕现,又转瞬即逝。 “能有什么问题,用吧。” 江困说得轻飘飘的,长睫微垂,神色里透着漠然。 八年前江和耘再娶,生了个儿子,宠爱有加。 说娶过来是要好好照顾江困,但娶得相当草率,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都不尽人意。 江困这些年在长宁活得就像个添头。 她我行我素惯了,不愿意住在学校寝室。一上大学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家,目前这个才住上了一天。 还失了眠。 还是合租房。 那个租户昨天没回来,江困没见到人。但这个房子是她小时候关系很好一朋友介绍的,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而且房间里还有单独卫浴,不出意外的话,两个人可能之后都没有多少交集。 不知不觉间,江困已经到了家楼下。 刚才跟江和耘的电话被她一句“没信号”挂断了,顿时神清气爽。她磨蹭地掏出钥匙,走进屋子。 一股淡淡的清香袭面而至。 这种香气不太像是房子里什么东西发出的,倒像是之前住过的女人身上自带的。又听说那个室友是男人,江困光是一闻,心里就有了某个猜测。 跟昨天一样空无一人。 江困的房间面朝西南方向,另一个室友就在对面的楼梯之上。楼梯不高,就是设计出来个小三阶,看上去泾渭分明。 她没再多瞧下去,把书包朝床上一扔。 打开网课,就掏出笔记认真去听。 - 到会所了十分钟,计倾然一直心不在焉。 刚从学校回来,在车上被个小姑娘平白无故地瞪了一下,下雨天车内空调还不要钱似的开到21度。 冻得他脖根子久久发凉。 “来,喝点热乎的。”管家递过来了杯热咖啡,又给对面的人摆上了杯一样的。 那人窝在软垫里,穿着黑色丝质衬衫。他腿又长又直,搭在一起还支出去了半截。 两只细白的手十指交合,半垂着眼,缝隙里透着疏离和冷恹。 计倾然连忙抿了一口,“谢谢谢谢,顺便再帮我拿个毯子。” 管家正要应下,就被一个声音制止:“你搭理他,冻死活该。” “……” 计倾然脑袋里面瞬间弹出了一连串国骂,但想想又干不过,到最后只忍气吞声地说道:“妈的许恣你是一点都不会心疼人,小心我把你租房那事儿告诉你爹。” 听完,许恣抬眸,看了眼管家。管家立刻识趣地离开屋子,把大门轻轻关上。 许恣这才伸直了腿,懒洋洋道:“你就这点出息。” 计倾然自暴自弃:“就这么丁点儿,咋的吧。你骗你爹和对象在外面住,转头把屋子租出去了,你就这么相信边璟那少爷?” 边璟算是许恣中介。 虽然比许恣小上几岁,但十分靠谱。许老爷子一直想着抱孙子,天天催得快把人逼疯。这个主意还是边璟给他给想的,在外面找个合租的姑娘,给家里人看就是同居情侣,关上门照样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欠。 “难不成相信你?”许恣语气淡淡。 “……嘁。”话说的没错,计倾然没理儿,只好啐了一口,“找到了吧?哪人啊?” 许恣:“长宁。” 计倾然想了想:“长宁暴发户多啊,不过姑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不是木雕就是泥塑,你拿的出手?” 许恣面不改色,轻舔唇角:“各有所需。” “……” 行吧。 计倾然摸不透这个人,但抬头一瞧,就光被这张脸佩服的五体投地。见两人没什么话说,他又闲闲地补充上一句:“当然,也可能是个白瓷娃娃。” 许恣没应,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轻嘲一声。 今晚许恣回出租房。 他是不觉得搬进来的姑娘能长的多好看,顶多平均值。但只要不把妆涂的花里胡哨、不把香水喷的哪都是味儿,他就能忍受。 至于家里那边,也不太会管。 天色昏暗,墨色洒了整面天。几颗星星零散在天边,又高又远,俯瞰人间夜色繁华。 许恣跟计倾然分别之后,就自己散步回了家。他解开领口的前两颗扣子,拎着外套,朝着家的方向走。样貌十分惹眼,眼神里氤氲着冷傲。 远远一看,三楼屋子的灯亮着。 他把手揣在兜里,步子迈的很开。路灯下人影长条,衬衫下摆就跟着风轻轻地荡。 进了家门,屋子里暗黑一片。 只剩下那个长宁姑娘屋子低下一条冷白色的灯光。 许恣声音不大,避免没必要的打扰。 -- 第4页 他觉得自己不是很擅长小姑娘进行沟通,从小就没有这方面的素质培养,俗称懒得张口。 然而,就在他回身关门上锁的这一刻—— 咔。 那屋子的门开了。 再过回身。 少女的影子落在白色瓷砖地板上,延伸到了他的脚下。 一双大号的粉色拖鞋之上,是两条又细又白的腿。她倚在门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儿。 而后,对上了许恣的目光。 清澈,却带着点毫不违和的不羁。 许恣挑了下眉。 不知怎么。 脑海里突然回荡起刚才计倾然的话。 倒还…… 真是个白瓷娃娃。 第2章 酸菜排骨。 那晚过后,江困就再没怎么见过许恣,他不是每天晚上都回来。 本以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对方还是先住进来的人,多多少少会给她提出要求什么的,然而并没有。 虽然提出来江困也不一定照做吧。 但许恣别提要说话,好像连给她眼神都不太愿意。 单从那天晚上扫过来一眼,江困就读出来了他的内心想法—— 哦。 是个女的。 ……倒也省事。 周四夜晚,江困自己在家,百无聊赖拿电脑做着c语言编程。 安绥属于北方城市,一周下来几场接连的暴雨,彻底把九月初冻成秋天。江困从长宁过来,虽然有点怕冷,但也矛盾地喜欢这边干燥的风。 她做完编程,又刷了一会儿近代史网课。 把进度条拉满的同时,没关灯就睡着了。 - 翌日清晨,江困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没看来电显示,迷迷糊糊地接起。意外的传来一道女声:“喂,江江。” 能直呼江困这个名的,一般都是上大学之前认识的同学。 江困眼皮动了动,应了声:“嗯,哪位?” “我是沈梓佳啊!”那边的声音很尖,有点刺耳,惹得江困不住皱了眉,“你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江困反映了一会儿:“抱歉,我刚睡醒。” 沈梓佳:“这都10点半了,你今天是没有课吗?哎早知道我当时报你们专业好了,我们这专业一天天课多的要死。” 江困无声地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江困都要忘记了这个人曾在记忆里存在过。 是跟她一个高中的,来自长宁。 当年高考结束,两人一起考来安绥大学。 本来实力不相上下,奈何江困想去计算机系没去成,最后只好进了如今的数学系。这就跟沈梓佳的第一志愿投档线差出来了一截。 听她这么说,无疑是觉得自己有优越感了。 “只是上午没有课而已。”江困说。 沈梓佳关切道:“昨晚熬夜学习了吧?” 江困漫不经心:“嗯。” “哎,像你们这种把学习当成乐趣的人真是少见,不像我们,一天天还要忙着上分。” “……”江困像没听懂似的,“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就,我上学期不是挂了科高数吗。”沈梓佳这句话说得跟刚才那几句完全不同。 声音很小,很柔。 她继续说道:“你不是数学系的吗……我就想——” “帮你补习?” 沈梓佳干笑一声:“帮我替考。” “……” 江困缓缓睁开双眼。 替考。 不被人发现没事儿,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就得记处分。 就得跟着自己的档案走一辈子。 严重性可想而知。 她觉得,这人但凡有个脑子。 都说不出这种话。 电话间沉寂了几秒。 江困温顺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边语气也变得不太自然:“当然知道,我们是金融类数学是c类的,比你们的简单,应该不成问题……” 江困说:“你觉得这是简不简单的问题?” 声音还算温和,没有夹带半点攻击性。沈梓佳却上来了大小姐脾气,她一横:“你就说帮不帮吧,哪那么多废话?还有,你别以为咱们之间的事就这么算了,别忘了徐小睛的照片还在……” “帮。”江困一口应下,把她打断。 又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而后,拖腔带调地说:“为什么不帮?一会儿记得把时间告诉我一下,说不定分太高能学校破格给你个满绩。” 像是意料之中的回应,徐梓佳哼了一声:“好”。 就把电话给挂了。 江困隔着电话。 都能听出来对方的得意。 把手机扔在一边,江困看眼昨天没有拉上的窗帘,翻了个身想再睡一会儿。 情绪有点被影响,但不干扰她继续睡觉。 刚闭眼一分钟不到—— 恍然睁开。 江困跟着天花板干瞪眼了片刻。 她怎么记着。 昨天晚上自己没关灯来着? ? 就在此时。 外面传来了锅碗碰撞清脆的一声。 江困不再躺着,到卫生间飞快地给自己洗了个漱。又把睡衣换下,推门而出。 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至。 厨房是敞开式的,装在一侧的阳台上。阳光从另一边的落地窗铺了进来,把整个屋子都照的暖洋洋的。 -- 第5页 让江困有了一种。 真的在家里的错觉。 她趿拉着拖鞋朝厨房走去,在水槽旁看到了许恣的身影。 男人肩宽腰窄,穿着身松垮的白衬衫。此时微微弓着身,打开了水龙头,闻声侧看一眼。 眼眸漆黑,唇线平直,神情略微冷漠。 江困站在厨房门前:“你在做饭么?” 听到这句话,许恣的目光再次垂下。手里的碗筷发出碰撞声,响彻整个大厅。让江有点不确定,他是没说话,还是说话声音太小被盖过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向前迈了一小步。 这还是同居这么久两人第一次说话,江困闻着满屋子的飘香,说:“酸菜排骨吧,我来安绥第一天就吃的这个。名不虚传,酸是真酸,汤香也是真的香。” “……” 江困看着他把水壶摆在窗台上,又低头在洗些什么。 她没太在意:“我们那边都没有这些东西,有也挺难吃的。我来安绥吃上一顿,之后才知道差的有这么多。” 水声未停。 江困干脆半个身子靠在门框上:“虽然我不懂,但我觉得你这个味道就很正宗,把门打开香满整个楼都不成问题。” “……” 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丝尴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困的意思明确,不就是想蹭口饭嘛。 她能当许恣不说话等同于默认么? 江困现在的想法在“有骨气就你回屋去”和“那位我劝你识相一点”之间反复跳转。 她咬咬牙:“你怎么不说话?” 许恣把水龙头关上,甩干净手上的水珠。 白衬衫袖口被折了上去,对比之下手上有些被洗得泛红。他抽了张纸,倚在了窗台上跟江困面对着面。 而后慢悠悠道:“谢谢。” “……” 谢、你、个、大、灯、笼。 没应付过这样的,江困当即不干了。 大不了就美团饿了么,笑死,她差的是这口饭吗? 江困攥了攥拳,刚准备要走。 紧接着。 厨房、大厅、包括江困都没想过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能叫出这么大的一声。 “——咕噜噜噜噜。” 江困:“……” 很好,现在不想回屋了。 想去死。 许恣看着江困缓缓红起的耳尖,一边擦着手指一边笑了一声。 很轻很浅,漫不经心的。 江困却觉得那笑变了味儿。 她闭了闭眼。 有点崩溃。 再不走,她觉得自己可能会不顾高额租金,立刻搬家。 刚决绝向前迈了一步。 “饿了?”许恣缓缓吐出来两个字。 江困:“……” 许恣又说:“想吃酸菜排骨了?” 江困:“…………” “怎么不早点起?”许恣惋惜的话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几乎是在用气音讲话,“我已经吃完了。” 江困:“………………” 感觉这辈子不会在无语了。 江困再也不做停留,气冲冲地回到了屋子。 她自诩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除非是非常过分、令人发指、痛心疾首、欲罢不能,久久不能平息的深仇大怨。 ——比如一碗没吃到的酸菜排骨。 - B站直播频道里,“光耀”就出现在手游区第一。 现在这个时间点,晚上九点半。 大批的主播同时在线。 一眼望去,直播间的名字花样百出,“温柔男声五排乱杀”,“巅峰赛猛猛冲!”,“上舰介绍cp”等等。 第一页的界面里,位居榜三的标题倒干净得像是打杂的。 【中单——不觉】 观看人数:99.3万。 许恣今晚又没在合租房里住,回了许家旧宅子。 那边网络还没有连接好,设备也还在路上没送到位,他这些天只能骗老爷子说是冷战,自己回来清净。 家里的管事的都在背后议论疯了,说是一看就能看出来许恣这小子没把人家放心里去,放心里去能把人家自己扔那儿? 许恣听完觉得挺好笑的。 他建议这帮人。 可以再猜离谱一点。 夜里气温降低,冷风拍打着窗户呜呜作响。 许恣燃完一根烟,看着刷的飞快地弹幕,把烟蒂摁在了烟灰缸里。 【大家快看,我男人出息了!!今天准时!!!】 【嘿嘿不觉……嘿……嘿嘿……】 【想看老公玩英雄蝉儿!】 【最近在干什么啊?】 “有几个面试。”许恣哑着嗓子,语调慵懒,“还搬了家……其实也不算。” 【什么叫也不算?要不开摄像头让我们观赏一下?】 【哇哇哇我想问一下这位up露过脸么?】 【露过,巨他妈帅。】 【你高攀不起的帅。】 【自己去微博找啊,可能已经被分成颜值组了吧。】 【新来的,想问一下up是哪个退役选手?为什么这么多人看?】 【不是退役选手,可能因为玩得比较牛逼吧】 【可能因为玩得比较牛逼吧】 【可能因为玩得比较牛逼吧】 【可能因为玩得比较牛逼吧】 -- 第6页 …… 一条弹幕后面,跟的都是一连串一模一样的话。 许恣笑了:“你们能别活跃的这么像水军么?”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游戏界面。 熟练地进行了几个操作之后,就关闭了弹幕助手,随机打了一把匹配。 另一边的微博超话里。 有个铁粉发了条帖子,只说了一句话,又配上了两个截屏。 点赞瞬间破千。 ——不是吧不是吧,真有人不知道不觉啊? 第一张截屏:荣耀王者66星 第二张截屏:一个人主页。 不觉: 尚未加入战队 热度178.9w 点赞46.4w 国服最强蝉儿。 第3章 他没骂过Sleepy。…… 最强王者和荣耀王者。两位玩家只有段位相近的才可以一起打排位,上了最强王者的只能单排。 上周许恣刚把蝉儿打到国一,这两天直播只打娱乐赛。 蝉儿,光耀的一个法师职位。 技能效果和生存能力相对很高,具有超高的爆发性和灵活性,对玩家的水平要求很高。 许恣一般都会一边玩游戏一边简单说说操作和出装,在收获了一帮女友粉的同时,也收获了一群“儿子粉”。 【我擦刚才那波有人给我爹录频没有?太他妈吊了!】 【越塔?双杀??还特么是个残血???】 【我不管天王老子来了这都是我爹。】 【觉爹视频超话见。】 【我能冒昧的问一下,这主播这么牛逼怎么不去打职业?】 【不知道,可能是看不上吧】 【可能是看不上吧】 【可能是看不上吧】 …… 眼看弹幕大军逐渐水起来,许恣出声打断:“别瞎说,年纪大了。” 【年纪大?听起来还好啊?】 【结婚了吗?】 【多大?】 “20多,”许恣说,“还没结婚,也没对象……为什么?因为懒得找。” 【臭男人你对象不就是我嘛!!】 【要不考虑考虑我?】 【别想了我们觉觉一般人看不上】 【就不怕被他骂吗,听劝赶紧逃】 【那叫骂人吗??请问我们老公什么时候说过脏话??完全没证据的!】 【阴阳怪气,最为致命】 【根据不靠谱数据统计,大部分职业选手和主播貌似都没跑了,都被骂过】 【所以主播什么情况啊,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虽然但是,我也想知道,+1】 【+2】 【+3】 …… 许恣面无表情地看到“+10086”,顺手把最开始说这句话的人给禁言了。 又开了一局,许恣这边一换三,已经推到了对面高地。 屏幕上面突然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胡椒:下把一起?我带了个女主播。】 【胡椒:夹子音夹子音,还是打野,奶凶奶凶的!】 许恣把消息分屏回复,微信的界面暴露在直播间里。 【不觉:自己带,别让人家知道你不行。】 【胡椒:……】 胡椒是这个平台的另一个主播,走的是纯沙雕风,经常会有女主播跟他连麦,许恣跟他也是一次打游戏勾搭上的。 他玩射手,不能说是太好吧,但许恣也愿意跟他一起玩。 至少想骂就能骂到。 【胡椒:我靠兄弟!给点面子行么!!】 许恣轻笑了一声。 【不觉:兄弟,我在直播。】 这句话发出去以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大概是这边的粉丝一边哈哈哈哈一边跑到胡椒直播间乱入,那边的粉丝也过来找许恣通风报信。 【那傻逼在自己直播间说,“这妹子吧,我不是很吃。”】 【在这边“奶凶奶凶的!”哈哈哈哈哈哈操。】 【还说不觉绝对能来。】 【说要牵一波红线,刚才刚畅想到儿子满月……】 【哈哈哈哈哈你们到底是谁粉丝?】 【胡椒粉丝-1,不觉粉丝+1】 …… 过了片刻。 许恣去看了一眼胡椒的直播间,清一色的“夹子音夹子音”和“奶凶奶凶的!”……目测够给胡椒留一个到明年的心理阴影。 这局结束后,胡椒不在征求许恣意见了。 直接邀。 粉丝都替胡椒难堪,在这边“老公给他一次机会吧”又跑到那边“拒绝你纯属你活该”。 许恣考虑了一下,还是点了接受。 他把耳机从书桌旁拿下来,戴上的瞬间就听到了胡椒一声气急败坏的“不觉——!!!” 许恣懒洋洋的:“这不来了?” 胡椒:“你不来你对得起我吗你!!” 许恣去调了下铭文,继续听胡椒的哭诉:“我形象呢?人设呢??你一个正常的男人为什么不备两个手机??” “你有两个手机?” “费几把话,要不然能联系的过来?我怎么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点数?” “嗯。” 然后许恣把游戏里的麦给关了。 转头跟直播间女粉们说道,“记住了吧,以后离这种男人远点。再来个人记录一下,留着他结婚时当份子钱。” -- 第7页 直播间的哈哈哈都要飘出屏幕,消息传的十分灵通,没过一会儿胡椒就开始喷麦:“……你他妈简直不!是!人!” 在这个时候。 直播间突然传出一道女孩子的声音:“那个,是……不觉么?” 甜得发腻,单是几个字就把一大堆观众冲的上头。 【?】 【我靠软妹!】 【老公你艳福不浅啊啊啊啊】 【再也不骂胡椒了……名不虚传。】 许恣扫了眼弹幕,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出息。” 而后转到房间里,打开麦克风回应了个“嗯”。 “啊我、我叫晓娜,你叫我娜娜就行。” 那个夹子音再次开口,苏的弹幕全是啊啊啊啊。 胡椒都忍不住想给许恣发一个“您瞧瞧这味儿多正”,然而刚点开微信就默默退出来了。 想着他就是犯贱!给这人发微信跟在直播间里说有什么区别?? 他干咳一声,觉得就算他不说,许恣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嘛,懂得都懂。 许恣半天没应。 胡椒觉得他可能害羞了,为了不让晓娜尴尬,他笑笑说:“你别理他,他这是……不好意思了,咱们进入游戏。” 晓娜也只好轻轻扯扯嘴角。 到了选英雄环节。 胡椒选了个简单射手,飞速抢位点了确定。这边立刻又问:“娜娜你玩哪个?” 晓娜预选了一个刺客:“我打野……不觉哥哥选哪个啊?” “我补位。”许恣道。 “好。” 谈话间,楼下的玩家秒选了法师,系统提示出一声确定的专属音效。 知道主播不觉平时都喜欢中单,晓娜笑起来,又娇又嗲:“哥哥,要不然你给我当辅助吧?” 这种邀请可谓是美上加美了。 被美女打野带飞的感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体会得了的。晓娜敢这么说,就有八成的把握他会同意。 然后顺水推舟…… 噔! 一声英雄确认的提示音响起。 晓娜眼睛还弯着,嘴角却在看到不觉选的那个英雄之后就僵住了。 ? 这人选了手阿瑟?? 阿瑟是一个初级的新手英雄,战士坦克型的。可攻可守。 就是跟辅助没有半毛钱关系。 胡椒看着这人不上道,当即炸毛:“老狗逼你选阿瑟干什么??” 许恣不咸不淡:“不会辅助。” “不是,辅助多简单个事儿,你咋能不会呢??” 许恣“嗯”了声,“要不你来,我打射手?” “……” 胡椒闭嘴了。 这时候晓娜已经明白。 从态度上来看,无声地拒绝呗。 她识相地话少,想着不觉也这样就差不多了,两个人彻底是没戏了。 万万没想到,这是个预告。 之前只是听说不觉个性很强,骂人骂得浑然天成,自然无害,甚至你还觉得很有道理。 但她从来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最开始不觉是全程没说过话的,对线期多次单吃对面,胡椒和晓娜轮着放彩虹屁,他也只是“嗯”“继续”草草回应。 直到晓娜在野区被打成残血,阿瑟过来支援。出装冷静之靴两个一技能连上,直接双杀。 “Double Kill(双杀)!” “哇,阿瑟双沉默操作好nice啊!”晓娜忍不住夸赞。 良久。 许恣终于难得回应上一句:“你操作也不错。” 晓娜差点笑出来:“谢……” “一个闪现把自己送对面塔里,前所未见。” 晓娜:“……” 还以为是枯木逢春。 原来是忍不了了。 第二波开团。 胡椒开团靠走位三杀,就在他跟着自己粉丝牛气哄哄的时候,晓娜吃兵线被抓。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刺客了,要学会自己回城。”许恣熟练开口,一语双关的说,“不用送。” “……” 接下来,晓娜在野区逛街被蹲,许恣转角收了对面刺客人头。 一直没敢插话的胡椒,终于逮到机会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你别理他晓娜,刀子嘴豆腐心,这不帮你报仇了!” 晓娜被骂得欲哭无泪:“呜呜……” 许恣沉默了一会儿:“至少善良。” 晓娜瞬间收回眼泪。 胡椒也放心下来:“你看看。” 而后,许恣突然冷笑一声—— “想养对方的第六个英雄。” 胡椒:“……” 晓娜:“…………” - 这局下来他们42:41险胜,胡椒问了一下要不要继续,晓娜直接礼貌退出房间。 胡椒本来以为姑娘来的话这人多少都会收敛一点,谁知道不觉压根儿不感兴趣,狠狠地让他踩了雷。 他上晓娜那边刷刷礼物赔礼道歉,一看弹幕发现不觉的粉丝也在。 【胡椒多刷点吧,摊上事了!】 【娜娜姐姐你别放心上,他没针对你。】 【虽然很搞笑但是,咳,习惯就好。】 【电子竞技,不分男女,没有感情,他谁都骂的。】 …… 晓娜这个时候被左拥右抱,粉丝也涨了,心情刚刚好点。 -- 第8页 突然看到了一条弹幕,又皱起眉。 【冷知识,不觉没骂过Sleepy。】 - 次日清晨,合租屋里。 江困出了房门,看眼空无一人的卧室。 立刻回去拿出手机外放英语听力。 前几天被某人气的差点跟酸菜排骨过不去,当天晚上就去买了一周的粮食。 什么方便面、自嗨锅、面包牛奶……一个没落。 此时一阵嘈杂的音乐过去,手机字正腔圆地念道:“Text one……” 江困坐在餐桌上,叼着块吐司,神情有点迷离。 昨天晚上看了一遍线代,现在脑袋里面一团乱麻,什么都有。 前一秒还是微积分,下一秒就是矩阵转置,过一会儿各种公式轮番轰炸……仿佛听力的声音都越来越小了…… 叮铃铃铃—— 一阵音乐突然响起,吓得江困嘴里的土司差点飞了。 她这才发现不是声音变小了,而是来了电话。 眼睛半睁半阖,江困摁下接听键,又点开外放。她含糊开口:“喂?” 彼方先轻咳了一声。 又沉又闷,又有层层低低的回音涟漪。 下一刻,许恣的音色回荡在话筒里。 “开门。”他说。 第4章 倒是记仇。 好几天没见,距离上会见面到现在,不低于两天半。 但也不至于忘了。 那时候因为一碗酸菜排骨结下来的仇。 江困觉得两个人现在的恩怨,还没达到可以打电话互相开门的地步。 或许是早上起来脑袋转的不够快,江困迟钝了一会儿才说:“你是没带钥匙么?” 许恣没有什么温度地“嗯”了声。 如果此时电话里是任何一个别的什么熟人,江困可能在对方说出那两个字之前就默契的给他开了门。甚至,关系差一点的,至少也会走到玄关处再进行思考。 但电话那边的不是。 从第一眼见面,这个人就是一副冷傲至极、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看上去清冷,却又散发着不可接近的危险。 江困看不惯这种人,报复心理呼之欲出。 她沉默了几秒,语气很自然地说:“可我现在不太方便。” 许恣:“?” “还没下床。” “……” 两个人对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 许恣突然笑出一声:“没事,我等你。” 这句话说得毫无脾气。 但江困却莫名有点发冷。 她看了眼时间,琢磨着也不能把人家关在外面太久,那样做不厚道。 虽然不给自己吃酸菜排骨也,挺不厚道的……但这是两码事,毕竟现在天气转凉,大早上走廊里会有点冷。 江困神游似的想起来那凉薄的脸,又觉得毫不违和。 这人本来,也是冷相。 许恣缓缓开口,拉江困回过神,“跟你说两个事儿。” 江困下意识的“啊”了声。 “第一个,”许恣继续说道,“这楼的水管老化,楼上水漏了一地。今天早上他们给我打电话,问我屋子渗没渗水。” 江困反应比说话快。 凳子划在地上发出“吱啦”一声,她立刻起身要检查去。 刚走一半。 “然后呢。”许恣慢悠悠的,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我本来没当回事,但我发现不止楼上漏水——” “还有哪?” “整个走廊都被泡了。” 江困刹住。 “……” 啊? 哦。 整个走廊,都被泡了。 ……这。 好像不该这么淡定吧!! 她立刻折返,拐了个大弯儿,风风火火地朝玄关走去。 早上收拾地很随便,额前的碎发支愣起来,弄得人有些凌乱。她踩着门口的地毯,正要把门打开。 又害怕外面的水淌进来,谨慎地朝着门眼儿一看。 只见许恣站在外面,悠闲地叼着根烟。 旁边是自己昨天晚上扔出去的垃圾袋。江困视力不错,能清晰地看到地上的几颗石头粒,还有一侧跌落的青白色墙皮。 一切都,安然无恙。 唯独烟雾缭绕后面,男人五官隐隐绰绰。呼出热气,吹散,剩下了他缓慢勾起嘴角。 似是觉得饶有趣味。 江困唇抿成了一条线。 ……草。 被人给骗了。 眼睛还盯着门眼,江困举着手机,后知后觉地开始窝火。她刚想说话。 “第二件事。”许恣再度开口,抢在她的前面。 “这屋子,不隔音。” 江困怔愣住。 下一刻—— “叩叩。” 骨节磕在门上发出清脆的两声。 很轻。 就像敲在了江困抵着门的额头上。 许恣低睫,掐灭手里的烟。 而后隔着一扇门与江困的目光对上,眉目间带着冰冷的戏谑:“小骗子,开门。” - 江困现在还挺懵的。 本来是想趁人之危,替自己出一口恶气,谁想气还没出一半,就被人反着挑拨一番。 然后就是有苦不能说。 因为先发制人的是她,直接就上当了的也是她。况且,楼上漏水这事儿居然还是真的。 -- 第9页 虽然许恣进屋以后先是瞥了一眼桌子上啃剩一半的吐司。 他照例检查了一下屋内水管、墙皮。 没什么大事,整个屋子就阴了一个墙角。 打完了几通电话。 许恣把手机揣进兜里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江困一个人正坐在桌子上吃完剩下的早饭。 心不在焉的。 喂的速度没有嚼的快,两个腮帮子都吃鼓了。眼睛盯在什么地方目不转睛,看干了就眯了起来……好像个仓鼠。 许恣从身边走过,她立刻警惕,咕咚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你这就走了?”江困说。 许恣停下,昨天晚上下播的晚,他眼底有层淡淡青灰,显得人有些阴鸷。 他问:“不行?” 行。 可太行了。 赶紧走。 江困心说。 她克制住自己不让想法外露,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一点,“那,再漏水怎么办?” “没事儿,”许恣说得更轻松,音调懒懒的,“我不在家,淹的是你。” 江困:“……” 她本来想反驳一句。 但余光不小心瞥到了两人房间之间的那个小三阶,只好闭嘴。 许恣继续朝着门的方向走。 肩上搭着外套,他肤色比常人要白一点。阳光一照,就像一支孤傲的白蔷薇。 江困微微抬头仰视。 就在他消失在视野,走到屏风后面时。 突然传来一声冷嗤:“倒是记仇。” - 上午在家刷了一边课,下午江困就得回学校接受满课的洗礼。 她提前到的教室,瞧见施楠楠的书包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随后动作跟所有课的出场一致,水杯、笔袋、教材和笔记,顺序从来都没有变化。 班长邵起哲看到以后,忍不住伸脖子去跟她搭话,“江困,没有必要这么卷吧?” 江困把摁动笔在桌上敲出尖,向后靠去。 眼皮半垂:“是挺没必要的。” 能跟江困说上话的机会不多。 这人不是学习,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也不住在寝室。平时活动不参加,比赛偶尔客窜一下,拿到个名次就又“归隐”。在数学系一直都是个比较神秘的存在。 因此邵起哲十分珍惜。 他立马打开话题,“你都进全院前十了,该歇歇了。来,下个光耀,你邵哥哥我带你上分!” 江困转着的笔突然摔在桌子上,她又拾起,轻笑了一声,“那我得从新手局开始……都不一定能被你带的动。” 旁边的魏容搭上邵起哲肩膀:“行了班长,拯救一下咱班可怜的平均分吧,上学期那个线代全班就她一个满绩你忘了?” “满绩怎么了?”邵起哲看他,“满绩就不能玩游戏了?” 满级指的是绩点满分,上大学之后学科分数换算成绩点,超过九十分绩点就是满分。 作为一个数学系的班级满绩点的不应该这么少,但大概是物以类聚,都没怎么好好学习,再加上学期那个老师把题出得奇难,导致全数学学院13个班级这个班的分数最低。 魏容惨兮兮的扫了邵起哲一眼,“班长带头把人带坏嘤嘤嘤……” “卧槽,你特么恶不恶心??”邵起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嘤嘤嘤,嘤你妈。” 江困失笑。 施楠楠这时候赶过来,把书包朝桌堂里一塞,先跟江困解释道:“室友忘叫醒我了,一觉睡过头了。” 又看见江困勾起的唇角,欣喜道:“啥事啊都给你逗乐了?” 邵起哲指了指魏容:“这犊子跟我嘤嘤嘤。” “你还告状?我跟你讲团支书,咱们班长要带江困打光耀!你听听,像话么?” 团支书就是施楠楠,跟班长邵起哲是老搭档了。 魏容本以为凭这关系,施楠楠多多少少会管他一两句,谁知道她眼睛瞪得像两个葡萄粒,“就凭你?” 魏容:“?” 邵起哲:“我怎么了?” “你一个小小铂金,带谁?”施楠楠长吐一口气,把声调降了下来,“也是,我们江江要是打到黄金你还能占占便宜。” 邵起哲:“……” 魏容在一边乐出了声。 施楠楠又说:“算了不打击你了,反正我们江江也听不懂,也不可能玩。人家就算是玩了,也不需要你带,想带的人多了去了,我就行。” 江困打趣:“你是什么?小小锡纸?” “……” 施楠楠一阵哑声,但一想这人估计听到什么铂金黄金,想到的也得是高中的化学元素,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呢是,小小星耀,这个赛季好不容易上去的。”她沾沾自喜道,而后又移开视线,说得极为娇羞,“我男神带我飞的。” 江困看向她。 “有情况啊施楠楠?”邵起哲问。 “也没有吧……就是,之前打匹配认识了一个安绥第三李太白,我就玩辅助跟他。” 李太白是光耀游戏里的一个刺客英雄,伤害很高,但是很脆、血很薄。难度比较大,对玩家的要求也很高。 “安绥第三算啥,你下回能不能有点志气!”魏容大手一挥,“找个国服第一打野!” “我可去你的吧,我上哪找去?” -- 第10页 魏容睁眼说瞎话,“说不定就坐在这屋儿里!” 江困把水杯拧开看戏。 刚灌了一口,就见施楠楠激动起身:“什么正经第一野王能学习啊?在这屋能碰到谁——Sleepy吗?” 江困猛地被呛了一下。 三个人当场就全灭了火,施楠楠拍了拍江困,而后瞪了一眼魏容,“我真是懒得理你了。” 江困摆了摆手说没事儿。 老师在这时候已经调试好麦克风。 四个人把身子正了过来,低着头开始各干各的。只有江困有点不自在的盯着ppt,翻了半天书才找到讲的位置。 - 邵起哲刚才被刺激的不浅。 这边开始新的章节,他开始了新的排位。 算上课间,一节课下来一个半点,玩了五把。 赢一局输一局,气地又吐脏字又摔手机的,星星拿到手叫虚晃一枪,白白忙乎。 最后一把开局在了下课铃前几分钟。 他趁着自己死了的时候把书包装好,挤在人流的尾端出去。 刚走到走廊里,就听到讲台上的老师对着麦克风喊:“各班班长留一下!” 邵起哲一窒,抬头一看身边。 一个人没有。 这边又被对方打野给吃了,一气急败坏,瞧见了在厕所门口站着的江困。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上去就把手机往江困手里塞,“江湖救急,你就动动,别让他们给我举报了,见到红杠的就跑啊……” 江困一脸懵:“我……” “没事儿,大不了见人就连放三个技能,”邵起哲回头走两步,又害怕这个小书呆子听不懂,“就右边的那三个键,全给摁了就行!” “不是……” “别不是了,大不了等施楠楠出来了给她!” 说完人就朝着教室跑过去了。 江困眨了眨眼。 她看着手里的光耀界面。 又看了看邵起哲走远的背影。 再看了看英雄。 动动指头点了出装界面。 她想,也就这么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 于是就。 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有人都以为江困是个书呆子。 就连一起吃饭、一起上课的施楠楠都对这一点没有怀疑。 首先江困就长了一张乖乖巧巧,清纯无害的脸,是那种在人群中能被一眼望到,并且铭记于心久久不能忘怀的好看。熟了,就有发现她身上有着正常女孩少有浪荡和不羁。 所有的东西都把她包裹的很好。 以至于。 只有当别人问起江和耘,“你姑娘平时有什么爱好?” 他也只是想了想才说:“她啊,也就是天天捧着手机玩游戏,能玩出来个鬼!” 周围人一阵大笑。 江和耘咳嗽一声。 毕竟是自己姑娘,还得说点好听的。 “名字起倒是挺有文化,叫什么来着……” 他记起有一次在江困后面不小心瞥到的一幕。虽然看不太懂,但至少懂点英文单词。 “哦对——Sleepy。” 第5章 她叫江困。 5. 【超帅的我[安琪]:打野这波三杀漂亮!】 【超帅的我[安琪]:这走位,绝了。】 【峡谷课代表[牛魔]:我头一次见到残成这样还能越塔强杀的,你要是早这样,你也不至于刚才对线被吃两次】 【豌豆炒苦瓜[马克菠萝]:家人们打大龙打大龙】 【超帅的我[安琪]:收到】 【峡谷课代表[牛魔]:收到】 【小紫绝绝子[雅典娜]:收到】 过了片刻。 【豌豆炒苦瓜[马克菠萝]:?打野?】 【超帅的我[安琪]:你在干什么打野??】 【小紫绝绝子[雅典娜]:???】 【峡谷课代表[牛魔]:**吧,往人家高地去干啥????】 江困划动着左手,边走边熟练的买下几个装备。 而后踩着下路超级兵的尾巴,一技能一个闪现,越到了对面的水晶前面。 站在厕所门前的少女眸子里刹地浮现了少见的戾气。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下巴微微扬起,几乎是用俯视的眼光看着游戏界面。 尽是轻蔑。 “傻逼才团灭打龙。”她说。 - 施楠楠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江困已经倚着墙开始看老师刚刚发的课件了。 甩了甩手里的水珠,施楠楠嘿嘿一笑:“昨天晚上冰淇淋配麻辣烫了……时间有点长。” 她又看见江困另一只手攥着的手机,“邵起哲的?” “嗯。” 施楠楠没往心里去。并没有注意到江困在刚才瞬间猛地关了锁屏键,也没看清锁屏前一秒的那个页面。 她从书包里塞上无线耳机,跟江困随便调侃八卦了一下,笑得肆无忌惮,又瞬间一下,把嗓音夹了起来。 “喂,哥哥……” 江困不明所以的侧看她一眼。 就见她微信界面挂起了语音。那个“男神”的备注后面,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小粉心。 江困忍不住轻嗤一声:“出息。” 走廊里嘈杂声环绕,刚走了一波下课的,又零零散散来了堆占座的。她们下节课的教室离这边不远,两人站在这里等邵起哲也就没有着急。 -- 第11页 太阳从云层后探出。 阳光就从一侧泼洒进来,炽地江困把眼睛眯了眯。手机亮度骤减,她干脆抬起手挡着阳光,望着蓝天发了会儿呆。 再回过神的时候。 视野里突然闯进了一个熟悉的存在。 来来往往的学生逐渐多了,那个人就淌在人群中走过。他一手拎着外套,稍稍低头,似是在跟旁边的人说话。身材挺直而高大,穿着件暗白色的衬衫,前两个扣子没系,敞着锁骨。 跟早上在家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眼眸如墨,嘴角淡淡地扯着笑意。 云流动的很快,带去光亮又把目光之内亮度拨到最低。 邵起哲就在这时候站在江困面前,夺了她的注意力。 “看什么呢?”邵起哲问的心不在焉,先接过江困手里的手机,然后放心的舒一口气,“呼——打完了就行。” 那短暂的失神转瞬即逝,江困看向邵起哲:“完事儿挺久的了,速战速决。” 邵起哲干笑了两声。 他不觉得这叫速战速决,他觉得这叫早死早超生。 现在,他甚至都没有那个打开王者看一下结果的自信。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个“Defeat”。 江困也对他微微一笑。 不再耽误时间,施楠楠很快就挽起江困,朝着下一个上课的教师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旁边各种撒娇和嗲音不绝如缕。 连江困都从来没有想过这人居然还可以发出这种音色。 不过她单是感慨了一会儿。 脑海里就再一次浮现了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总觉得…… 哪里怪怪的。 她在家里见过一两次都没有这种感觉,但就是刚刚,江困觉得,她好像真的在哪见过这个人。 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平时一副凉薄清冷的样子,谁想一张口就是欠踢。天天夜不归家,归家那也是晚上十点多以后的事儿……本来以为他是那种浪子,可今天又在学校碰到了人。 最可笑的是,如果把读书人这个身份安在他的身上。 似乎又,挺合搭的。 - 走廊的另一边。 邵起哲终于趁着身边没有什么人,打开了光耀。 加载界面刚过去不到两秒。 右下角瞬间弹出来了七条好友申请。 邵起哲立马心道一句不好。 这他娘的是友方敌方都上杆子骂来了?? 虽然给一个乖学霸玩情有可原,但是但是但是,是不是有点不至于了…… 邵起哲暗暗擦了把汗。 而后,先点开了消息栏,看了一下有没有举报短信。 没有。 又看了一眼战绩。 20/2/7 三杀 MVP 胜利。 不应该啊…… 等、等会? MVP?! ?????? 就在邵起哲发懵似的拒绝了所有好友申请之后,把渗出汗的手擦了一把。 点开了回放。 …… 三分钟之后。 整个走廊都因为一声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卧槽!!”,吓出了集体静止。 - 跟着人流往外走的戚兴生都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而后目光落回身边的人身上,感概道,“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奔放了……” 许恣额前的碎发被风高高吹起,“怎么,羡慕了?” 戚兴生也不遮掩:“可不是吗,羡慕了。” 虽然年过半百,两鬓斑白,但戚兴生老觉得跟这些孩子们在一起就能年轻。一天天乐呵呵的,不像老师,像长辈。从师快三十年,别的没什么太大变化,倒是眼角的皱纹倒是越来越深。 最近在带这届毕业生研究课题,许恣下午得空就过来旁听了节课。 两人就这么一高一低的向前走着。 半晌,许恣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那您也可以喊一句,我保证效果更奔放。” “……就你嘴碎。” 安绥大学里杏树最多,夏初的时候满地都是掉下来的黄杏。 有车经过就“咔”一声碾开,然后没人打理,最后一整条街都是腐烂的气味。不过现在正直秋天,风一吹,只有响在空中的唦唦。 两人到了办公室,随便斗了两句嘴就开始进入正题。 从思路到资料供给,戚兴生能提供就尽量提供,也适当的做了引导和修正。 许恣灵性和悟性很高,听了两遍就做出来了自己地整理,记录在了本上。 一个下午,来来回回写了好几页。 他认真下来与平时的状态完全不同,浓密的长睫低垂,时而停顿思考,更加沉稳。虽然比平时还要不近人情,却也看上去顺眼不少。 就这么写到了天色昏沉。 写到所有老师都离开办公室,写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把做出来的思维导图发到几个毕业生的讨论组里面,而后抻了个懒腰,摁下关机键。 临走前。 他突然瞥见了戚兴生前面那个座位上的一张申请表。 脚步停下。 那上面的成绩格外突出,几乎科科满绩。一个数学系前三的成绩就足以代表整篇的牛逼。 许恣也是数学系的。 -- 第12页 虽然是要毕业的人了,但他也知道能考进数学学院前几名的都是什么选手。 不过最吸引他的不是这个。 是旁边那个二寸照片。 估计是几年前拍的。 少女脸上还藏着些许青涩。那时候头发也是棕褐色的,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多卷,梳着一个高高的丸子头,笑起来眼睛是弯的。 他又想起来之前计倾然的那个形容。 “——白瓷娃娃。”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许恣课题什么一个字也没想起来。走到楼下脑子里面就装下了两个事儿。 其一,那是个双学位的申请表单。 她在一个月后就要开始周末双休法学。 其二。 她叫江困。 - 晚上外面降温的厉害。 风把外套打透,往衣服缝子里面钻,许恣把外套裹紧就快步走向了停车场。 他没有住寝室的习惯。 以前大一大二的时候有,如今马上毕业,该去实习的实习,该找工作的找工作,该考研的考研……人聚不到一起去,许恣就没有那么愿意呆在学校。 没出来住之前,他也习惯了开车回家。 往常都是自己一个人。 碾着路灯灯光,听着纯音乐。偶尔顺便去小区另一边的人工湖看看夜景喂喂蚊子,不久就该看着时间回家做个直播。 今天倒是个例外。 因为,他在路上看着了个白瓷娃娃。 她碾着落叶,提着折柳,一边欣赏着旁边的壁画一边走。 明月在上,人似是比月光皎洁。 宽松的卫衣下摆就跟着风轻轻地动,两条细长的腿在地上留下斜影。 许恣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车速。 就跟着她的步伐缓慢向前挪。 过了片刻。 一声悠长的鸣笛声回荡在了这条小巷。 江困恍然回头。 车灯就在这时候暗了下来,光影在柏油马路上划下长长的一道。 她也看清了车里的人。 待车缓慢地开到跟前,车窗缓缓摇下。 许恣脸上没有安任何表情,右手搭在方向盘上。袖口被折了上去,皙白的手腕上还能看到一条突起的青筋。 看见这个趋势。 江困几乎要猜到他想说些什么。 然而。 许恣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鞋带开了。” 说完就踩了油门扬长而去。 江困:“…………” 不是。 那谁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本来以为大晚上把她叫住,多少会勉为其难地说一句“捎你回去”之类的。结果,除了鞋带开了,许恣多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连这个意思都没有半点。 她咬了咬牙。 …… 很想打人。 又向前走了一步,忧愁地看了自己的鞋带一眼。 蹲了下来把它重新系上。 一束光却越靠越近。 就在江困抬起头的时候。 应该走远的车此刻又定在了她的前面,稳稳停下。 车窗再度被摇了下来。 江困不想再被心灵摧残第二次,直接冷笑了一声就想骂上一句“别跟我说话我特么听不懂。” 就听许恣压低了声线。 他毫无语调,淡然说道:“忘了咱们住一块,上车。” 第6章 别的小女朋友。 “……” 江困现在还挺,受宠若惊的。 其实上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还是犹豫了。 总觉得这么做,就像是某种妥协和低头。 场面似是僵持了下来。 车里的暖风拂面,与外面的温度相差很大。江困今天只穿了一层卫衣,白天没什么感觉,到夜晚才觉出凉意。 这一秒的温存,她几乎是贪恋的。 远处有车驰骋而过,外放着80年代的粤语嗨歌,踩着鼓点绕过这里。 江困斟酌了好半天,把所有的客套话、正经话固执地全想了一遍,又组织成了可以缓解气氛的人话,在音乐飘远后张口。 “你觉得……” “走不走?”许恣朝她瞥过,打断道。 “……” 江困瞬间把嘴里的废话咽了下去。 “走。” - 一路畅通无阻,每到一个路口,红绿灯都很快切换成了绿色,特别实相。缩短了两个人在车里独处的时间。 然而就算这样,江困还是觉得,度秒如年。 窗外的风景向后退得很快,江困看着安绥晚上的夜景,尝试分散分散注意力。 路灯的光在眼前一闪而过,长宁似乎都没有这么亮的路灯。她渐渐觉得有些刺眼,不自觉地晃了神。 车上一股淡淡的白桃香气。 跟家里的味道一样。 江困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刚住进屋子里的时候。 她闻到这个气味,就猜测着是不是之前屋里住过女人。有可能是另一个租客,也有可能,是身边这位的亲密关系。 但现在就很明显了,如果是租客的话气味也带不进车里。 或许是车里太过安静,显得呼吸声格外清晰。江困看着风景,很轻地开口:“哥,你是有女朋友么?” 许恣目视前方,凉凉道:“我很像有女朋友的人?” -- 第13页 “……” 这是什么祖师级别的回答。 觉得自己快适应这人的说话方式了,江困有点自暴自弃。 “你车里很香,”她说,“家里也是。就是这个味道,这么看上去的话很像。” 前面红灯,许恣踩下刹车。 停顿了一会儿,说:“你鼻子挺好使的。” 江困:“?” “建议回家闻一下洗衣液的味道。” “……” 现在,江困觉得自己应该泡在水里。 浸一浸脑袋里的盐。 没事闲的。 吃人嘴短,她只好抿了抿唇。 两人之间又剩下了沉默。 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江困解开安全带,还是客套地感谢道:“今天谢谢你了,等你哪天在家我请你吃饭。” 许恣下了车,披上外套。 没有回应的空白,就像是没把后半句话当一回事。 江困礼尚往来地强调一句:“我说的是真的。” 闻言,许恣终于回应:“好。” 好也好的十分敷衍,江困嘴唇动了动就没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停车场里湿气很重,光线也不太好。 许恣一点都没有想跟她并排走的意思,在前面步子迈的很快。江困跟不上,就在后面小步小步地撵。 一前一后地在电梯的门前刹住。 等待的时候,许恣也是一副鹤立独行的样子,从兜里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看。 江困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突兀,只好把目光挪到一侧,看着锈迹斑驳的水管出神。 电梯门在一分钟之后打开。 除了几声“叮”的提示音,狭小而又封闭的空间安静得过分。 江困不太自在,正想随便的扯出来一个话题。 电梯就在一楼停下。 进来了是个面善的大叔。 他看到许恣以后先稍愣了一下,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刚下班啊?” “没。”许恣说,“从学校回来的。” 江困在一旁刚替尴尬解开松一口气,听到这话又猛地抬起头。 从学校回来的? 那就是说,在安绥大学看到的那个人不是错觉。 所以,这个人也在念大学。 跟她一样。 注意到江困不寻常的目光,许恣低睫:“怎么了?” 江困摇了摇头:“没有……” 就是,觉得。 你有点显老了。 住着的这个小区全是高层,他们住在九楼。 江困从许恣的三言两语中得知,这是前两天漏过水、住在楼上十层的房主。 他关切地问了后续的事情,又说了说自己家维修的进展。 许恣颔首,偶尔回应一两句。 气氛被缓和下来。 江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也是会说几句人话的。 会很平常的笑一下,会有给长辈的尊重,虽然仍有十足的个性存在,但比给江困每次留下的印象都要好。 电梯很快就停在了九楼。 江困跟在许恣的后面下电梯,学着许恣跟大叔到了个别。 大叔眉眼弯弯。 或许是因为这几句闲话觉得自己跟他们拉近了关系,又或许是对这两个都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好感很强。 他在电梯开始关上时,出声喊道:“你小女朋友挺漂亮的!好好对人家啊!” 电梯门关的太快,以至于大叔没有发现说完这句话,两人全都定住了。 许恣:“……” 江困:“…………” 站了一会儿,听到楼上那位拿钥匙进了屋,江困才转过头:“他刚才说的是我么?” “……” 江困顿了顿:“你还有,别的小女朋友么?” “……” 许恣眼皮动了一下。 能看出来内心是短了路,挣扎好一会才瘫着脸回身。他面朝铁门,很冷漠地回应道:“没有。” “……噢。” 头一次进屋不用自己掏钥匙,江困省事很多。 像是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又觉得说多了话就会愈演愈烈,许恣满脸死相。 奈何江困在后面不依不饶,“没事,我下回看见人了说清了就行。” “……” 许恣把外套搭在了衣架上,扭头翻看冰箱。 江困还跟不明白似的:“这毕竟也关乎我的人生大事,你没有女朋友不要紧,不能连累上我。” 许恣“砰”地把冰箱关了上。 “……我还挺介意的。” 许恣:“…………” - 哑口一晚上。 许恣回房间一打开直播就浑身不自在,闷着头打了两把排位。都是一路杀到对方高地,拦者全死。 粉丝那边都看愣了。 【来晚了,刚才谁抢我们老公人头了?】 【这明显失恋了吧。没事儿老公,天涯何处无芳草,实在不行咱再找】 【他、还、能、恋?相亲第一句话就得把人吓跑。】 …… “没失恋。”许恣言简意赅道。 其实现在是后悔了。 要是以往,他可能就直接把话噎到对方无奈为止,可江困不一样。 他本来骗自家老爷子就是女朋友出来住,在被人这么一提难免心虚。怼得话没有底气,再叫人抓到把柄……得不偿失。 -- 第14页 想到这。 最近回大宅的次数也得适当减少些,不能让老头怀疑。 进入Banamp;Pick环节,许恣撩起额前的碎发。 微乎其微地轻叹一声。 虽然不是小女朋友。 也确实得收收性子,对人家好点。 至少被发现不会被倒打一耙。 - 这几天江困发现。 许恣住在合租屋里的次数多了。 江困下了晚课回来,瞧见远处的亮灯还有点不太适应。但又想着自己本来也是合租的房子,被人家天天不回家惯出来的自在习惯也必须改改。 上一周学校发通知可以进修双学位,她扫了一眼就果断提交了法学的报名申请表。 周六周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 但光申请不够,还需要看一下有关学科的相对成绩,过一阵有场考试。 有关学科就是,英语、语文、还有法律。前两个江困还算在行,最后一个只能自己借资料复习。 一般晚上江困回到了家,随便划划各科作业就开始背题。 绕屋子一圈一圈走,背不下来的就出声读上几遍。 偶尔敷着面膜出门找吃的,还会被站在阳台抽烟的许恣吓一跳。 对方也被她从脸到脚一身白怔得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而后两人继续各干各的,没有交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江困所想的那样,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招惹,形同陌路。 只是早上推门见到许恣,她会道一句“早上好。” 许恣也只是扫她一眼,敷衍性的回应:“好。” 家里也添了好多东西。 什么榨汁机、豆浆机、微波炉、扫地机器人……江困看了眼自己的没有多少零碎的微信钱包,面如死灰地问过许恣,平摊的话,自己可不可以出个零头。 许恣当时似乎是情绪不好。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她了好几秒钟。 却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应。 也没阻止她早上用这些东西。 一个月下来,江困在学校勤工助学得了点“工资”。回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许恣转了过去。 谁知道一天之后钱又被返了回来。 江困不再给自己刷存在感,他只要没提,自己就先这么用着。 等钱攒的差不多了一起还回去也不迟。 平静的生活就这样周而复始。 终于止步于某天清晨。 昨天星期天,光耀出了个新英雄。 是个走位很骚的刺客。 技能甩鞭出去,又能放出一个影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被各种不同层次的人玩出来了好几种打法。 许恣这边直播遇到了好几个,晚上又跟胡椒研究了一下对抗策略。 隔着一个屋子的江困也难得没忍住,刷了刷微博,隔靴搔痒。 她太久没碰过光耀了。 白天在学校就听见别人各种议论新英雄,褒贬各占一半。江困感觉自己除非是那个榆木傻子,要不然不可能一点想法没有。 谁知道回家就不眠不休,看到了凌晨三点。 闹铃在第n次响起时被摁灭,江困把被子蒙过头,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原地升仙。 就连一起吃早饭时,许恣都没忍住多瞧上两眼。 少女一双眼睛黯淡无光,不那么亮了。眼白微微泛红,有种朦胧的感觉。 “做贼去了?”许恣把领带放在了桌子上,随口问道。 江困相当诚实:“遇见新事物,学习一下。” 许恣笑了声:“还挺用功。” “谢谢。” 江困接过一杯豆浆,抿了一口,就闷着头啃面包。 她目光发直,嚼的速度越来越慢。因为昨天的睡眠严重不足,导致她现在头痛欲裂。 嘴里的手撕面包也不怎么正宗。 她有点烦躁的向侧一扯,没想力度不受控制,胳膊在桌子上划出了一段距离。 朝着那杯豆浆的方向去了。 下一刻。 冒着微弱热气的豆浆被泼了满桌,延伸桌沿处,又顺着滴落下来。打在地上吧嗒吧嗒的。 江困被这么一洒精神了不少,拿起旁边的东西就要擦。 许恣刚要开口,江困以为是要帮忙,立刻制止:“没事儿,我自己来。” 而后覆上桌子,先把豆浆先朝着地拨去。她想着地上反正已经有了不少,一会儿再那拖布擦干净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正忙乎的起劲儿。 旁边的许恣向后一靠,懒懒地看着她。 突然笑出来了一声,“江困。” 江困微微侧头:“?” 瞥见她的动作,以手肘为圆周运动的擦拭,马上就要把桌子擦的差不多了。 许恣神色寡淡,平静地有点过分。 “你拿我领带干什么呢?” 第7章 被猫挠了。 江困没反应过来:“……啊?” 从座位上站起,许恣先去厨房拿了抹布和拖把,回来接过江困手里的活儿。在打扫的过程中,又说:“领带好擦?” “……” 什么领带??? 哦。 原来是她手里的那个。 江困维持着自己脸上僵硬的表情,手里浸透了豆浆的领带“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拖布刚拖完那个位置,现在又溅了一圈。 -- 第15页 许恣睨了一眼,凉凉道:“我说,你是不是学傻了?” 江困:“……” 换作平常任何时候,江困一定会怼回去。就算没理,气势也绝对不能输。 但现在不一样。 眨巴眨巴眼,江困对上许恣的目光:“我觉得也是……” 许恣:“……” 气得想笑。 他今天白天有个论文答辩,需要穿正装。少一个领带其实也没什么,他不缺,回去再拿一个就行。 倒是头一次见到小姑娘这么呆滞。 许恣低头轻哼。 不吱声还没事儿。 谁知道这么一哼,站在那边的江困一下子就慌了神:“我……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朝着自己屋子跑去,大号的粉色拖鞋两次都差点没跟上。 许恣停下动作:“你干什么?” 江困头也没回:“我赔给你……” 客厅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屋里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没停止。 许恣把脏抹布泡在水里,甩干了手。 才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好笑。 怎么就这么让她进屋子了。 她能赔个什么。 …… 这不是欺负人吗? 窗户上映着倒影,许恣抬头注视了几秒,就回屋子拿了个新的领带。 也不等,拎着西装外套就出了门。 江困捧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安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桌子上还摆着自己吃一半的手撕面包,豆浆被人重新满上。她把东西揣进兜里走近一摸,还是温热的。 旁边是那个泡过的领带。 白色瓷砖被擦的发亮。 江困抿了抿唇,又放平。她原本以为这个人一副少爷架子,少言寡语,没想到收拾东西得这么利索。 甚至,还有闲心把剩下的豆浆倒回来。 一种莫名的情绪瞬间萦绕。 仿佛心被轻轻地捏了一下,又松开,留它自己缓慢地恢复着原有的形状。 江困默默地把领带捡起,拿到自己的屋子里。 又掏出手机,一连搜索了几个词条。 “领带可以用水洗吗?” “领带泡水了怎么办?” “领带的修复方法” …… 没有。 最准确的一次回答就是:“领带只能干洗的哦,否则就会失去原有的光泽和平挺。这是因为面料品质不一样,下水后会因为缩水程度不同而皱缩,还可能因褪色发生互染。所以,领带应用干洗剂洗净*。” 看完以后,江困捏着手机沉默了好久。 她之前肯定是没注意许恣这个东西,但看家里这些摆件,还有屋子里的装横布置……应该很贵重。 江困也没留意过领带这种东西的价格,对男孩子了解最多的,还是以前江和耘使唤她出去给弟弟买个奥特曼。 再点进淘宝,进了几个知名的领带品牌。 价格不贵。 至少是她现在能支付得起的程度。 既然如此…… 江困把界面切到微信,看了一眼自己钱包。 之前说要平摊的钱许恣也没有收下,那就拿这些钱给他买个领带吧。 她知道算下来,还是占了人家便宜。 所以。 江困暗暗下了决心——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少喝豆浆。 下午有课,江困简单地画了个淡妆就出了门。 施楠楠在微信上给她连番轰炸着狗粮,江困一边提鞋,一边单只手苦笑回应。 临走前,注意到了昨天许恣脱在衣架上的外套。 她迟疑了一秒,又噔噔跑回了屋子。 - 日郎晴空,整座城市上方看不见一朵云。 安绥大学的阶梯教室外。 刚上大学的新生层层叠加,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到处都是稚嫩的脸庞,目光却灼灼。 “我靠,里面就是那个,许学长?” “小道消息,是的。” “光听声音就好那个哦!!!人得多帅啊啊啊啊啊啊!” “别说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回答问题时的那声浅笑。” “有女朋友么有女朋友么?” “好像是单身。” “不过你们不觉得他声音很熟悉吗?我想想……” “你别想了,估计这是帅哥统一声线。” …… 门外七嘴八舌,在屋里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 坐在后面的这届导员都忍不住调侃:“这许恣真是招风啊。” 确实也名不虚传。 许恣,大三保研,数学系连续四年霸占院内第一。 安大十佳大学生、优秀学生代表、国家奖学金证书的持有者、数学建模大赛冠军……太多了,校草只是他最低调的称呼。 似乎还是个b站的百万up? 导员平时很少冲浪,对这些也不太了解。 但又觉得这孩子干什么都能干出花来。 论文答辩到了尾声。 教授们给予的评价很高,许恣说话时敛去以往锋芒,站在讲台上犹如翩翩公子。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 外面的人群散去一半,少数没有课的又向前凑了凑。 许恣此刻刚刚下台,那边负责照相的女同学叫他停下,脸蛋红扑扑地说要摄影留念。 -- 第16页 闪光灯闪过,许恣转身坐在了座位上。 还是那副清冷模样。 人群中格格不入,仿佛天生自带一身傲骨。 看到那张脸,沈梓佳在外面下巴扬起:“我就说嘛……” 旁边的人立刻回应:“咋了佳姐?” “之前在学校官网上看到这个人,就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那个‘不觉’。” 提起许恣,传得很开也是在学院、学校,但要是说“不觉”,那又是一个新的层次。 大部分关注光耀,或者刷b站的人,都知道这么号人物。 不过许恣活在谣言里,是那种清汤寡水的绝世大帅哥,可“不觉”却是臭名远扬,光是怼人这点就不像好人。 所以很多人都很难把这两个人安在一块。 然而百万粉丝福利那天,“不觉”在直播的时候露过脸。 当时所有人都在发【我擦好帅】【我上去直接嗨老公】,沈梓佳在电脑屏幕前却觉得有点熟悉。 好像……在学校见过。 今天再闻风过来目睹一次真颜。 她便更加确信了。 旁边的女生很显然难以相信:“我勒个去!这是‘不……” “你小点声。”沈梓佳提示道,“这件事咱俩知道就行,别让别人发现。” “哦——” 女生了然于心,“我们佳佳要下手了?” 沈梓佳脸颊稍红,暧昧地撞了一下她:“你别瞎说……” 起哄了一会儿。 女生还想说什么,看到旁边的数学学院院徽,话锋一转:“诶,怎么没看你最近学微积分?你不是要补考了么?” “……” 说到沈梓佳痛处,她嘴角缓缓放平。 想起那天打电话时江困的态度……差的要死。 不过答应是答应了,这么多年,没有哪次答应她反悔的。反正那种看着很乖的女孩子,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她也不敢有。 沈梓佳胸有成竹地瞥去一眼:“你别管了,我都安排好了。” - 大会结束。 不少人凑到许恣身边,问东问西。有的是真好学的,推着自己的眼镜列了三个板块请教;还有的是那种一见到人就紧张地不会说话,三句话半句重点的。 许恣被围得有点烦躁。 他不善于沟通,一句话能缩成多短就缩成多短。 多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许恣简单地回应了几个,就看到了旁边支着下巴看戏的计倾然。 他当即转了画风:“……不过这些都是计学长给我提供的思路,我也想请教一下,计学长是怎么有的灵感?” 计倾然无辜躺枪:“?” 紧接着。 这帮人一个两个的,注意力齐刷刷地转移开。 许恣学长都已经这么牛逼了。 没想到背后还有个大佬!!! 计倾然一脸懵瞪,刚说了个“哈?”,一圈人就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深言论,里三层外三层地给他围上。 许恣和计倾然这两个名字同框的频率还是很高的。 两个人是不同风格的帅,一个清高冷傲,一个阳光傻白甜。安大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学习一顶一的好,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计家和许家其实是世交,感情从爷爷辈就开始做了铺垫。 计倾然是目送着许恣走的。 金蝉脱壳一般。 走得极为洒脱、自如、置身事外……和欠揍。 要不是今晚有空把许恣约到家里打双排,带他上分,他真的觉得这人念的不是数学系而是坑人系了。 关注点重新回到面前这些人头上。 计倾然随便扯出来了几个专业术语和数学模型,应付的得心……还算是得心应手。 就是出来的时候是扶着墙的。 许恣在外面窗台上已经燃完了一个烟。 风从里面吹出来,给他笼上了一身沁凉。 “你还真特么悠闲啊?”计倾然敢怒不敢上的,“你知道刚才那姑娘问我什么吗?问我咱俩什么关系!” 许恣没什么兴趣地看向他。 “她说!说我像那个‘成功男人背后的男人’!你听听这像话么??” “……” 瞧见又有两个女生朝他们的方向拍照,计倾然连忙把许恣拽进了楼梯口。 头一抬看到他那不羁的神情,放弃道:“拉倒吧你还是别说话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配。” 许恣懒得理:“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 我谢谢你? 说完,许恣就下了楼。 这个楼梯口比较偏僻,没什么人,两个人一起到停车场还挺顺利。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外面已经渐凉。 西装外套没有保暖的功效,计倾然两手插进兜里,突然发现了许恣今天有点什么不同。 打量半天才说:“换领带了?” 许恣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你这个领带没有你之前那个好看。”计倾然点评地一本正经,“那个颜色跟你西装很搭,都是黑的,这个偏蓝一点……虽然你这狗比带哪条都好看吧,但我还是喜欢那条。” 找到车,许恣摁下开锁键。 顺着车窗看向倒影里的计倾然,“你怎么事儿这么多?” “正经的,”计倾然说,“你今天怎么没打那条?” -- 第17页 许恣坐上副驾。 扣上了安全带之后,就把手机拿出来翻看了下微博。 他眉眼低垂,长睫落在眼底一片淡淡的灰色阴影。温度微凉,在这种环境下衬得皮肤有点发白,恍若整个人都没有什么色泽。 平时说话有头没尾的次数太多了。 计倾然把车启动之后就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觉得他会说出来什么话。 他点开音乐。 一首轻快的流行歌曲前奏响起。 随之而来。 还有意料之外,许恣的声音—— “被猫给挠坏了。” 第8章 来,我陪你骂两句。 计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猫?” 踩下刹车,挂在倒车镜上的小吊坠前后不住地摆着。他头一歪,“哪来的猫?你养了?” 许恣点开了一位up新英雄的剪辑视频。 别说回答哪个,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也懒得再去多想。 希望计倾然赶紧把嘴闭上。 然而计倾然只是被猫咪戳中了心窝儿。 “说话啊,你家养猫了?哪来的?”他一只手够过去扒拉了许恣一下,“啥品种啊?在你新家么?那你那长宁室友同意??” “……” 许恣被问的耳根子要生茧。 屏幕上正好跳到了进入游戏加载截面,他不过脑子道:“随机匹配的。” 计倾然:“……” 你现在就当我面匹配一个?? 接下来许恣就带上耳机了。 见他不愿意说,计倾然也不给自己刷存在感。红灯的时候有微信消息就回一句,没有消息的时候,他闲不下来,就往许恣那边的方向瞄去。 家住在新的开发区,路程很远。 两人出来的时候又忘看时间,被卡在了晚高峰的高架桥上。计倾然前两次偷偷瞧没瞧出来什么东西,第三次终于看清了。 界面是熟悉的光耀地图。 许恣没避,他就向前凑了凑。 像是哪个人录下来的第一人称,计倾然也是光耀游戏的老玩家了,虽然不至于样样精通,但至少看到人物他能猜到是哪个。 就比如许恣现在看的这个,是月亮。 这个游戏英雄适合连招,输出的伤害很高。三个普攻就可以强化,给对方脑袋上留下个小月牙。 一般人不一定玩得好。 但玩得好的绝非一般人。 可这个录频很显然没局限在“玩得好”三个字里。 计倾然看到月亮跳进人堆,然后一套技能行云流水收了对方中辅的人头,又一个预判抓了对面残血刺客,拿着全队经济香香打龙。 “牛逼!” 计倾然不吝称赞,“这手速单身没个三十年练不出来。” 许恣凉了他一眼。 绿灯恰在此时亮起,他拍了下计倾然的狗头,“走了。” “哦哦。”计倾然忙拉下手刹。 行驶了一会儿。 ”计倾然忍不住问道,“这谁玩的啊?” 许恣回答地很快:“Sleepy。” “Sleepy?退网学习那个国一??”计倾然笑了一下,“她又回来了么?大新闻啊……学完了?” “……” 许恣真的很想知道。 这个人一箩筐的问题是从哪掏出来的。 “没回来,以前的视频。”他说,“我随便看看。” “少扯淡,”计倾然不给面子,“就刚才红灯那块,你就退回去重新看了好几遍。” 许恣:“……” “我说你个玩中单的,一般人也玩不过你,你跑去看一个刺客以前的视频干什么?要转行啊?法师转刺客??你这跟一夜回到解放前有什么区别??” 计倾然一说起话题来就没完。 喘了口气又开始逼逼:“而且那Sleepy火爆了的时候那都是什么赛季的事了,S8不是S7,现在都多少了,S11了!她玩得那一手都被人嚼都嚼烂了,她不回来,说不定也是因为她……” 一扭头对上了许恣的眸子。 漆黑无光,连温度都没染上半分,眼睫遮了一半,阴森森的。下巴微微扬起,满脸都是:说啊。继续说。 计倾然这时候觉得。 自己再说下去可能就直接享年22了。 他把剩下的那个“她不敢”咽了回去,口齿伶俐地改了说辞,“因为她在研究新玩法,到时候就是涅槃重生,杀回我光耀一片净土!” “……” 许恣彻底不想搭理他了。 自己叭叭去吧。 夜晚来得很快。 两人看着路灯在昏暗时亮起,看着夜色淹没远方,看灯火逐一亮起,看天空挂一弯月亮。 许恣昨天晚上跟胡椒聊得很晚,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窗户上就睡着了。 灯光在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分割线,从眉眼划到唇角,锋利而又好看。 计倾然把车停在车库里,见到这张睡颜难得于心不忍,愣是拿出手机打了把排位。 结果连玩两把慈善局,不小心把人给骂醒了。 见许恣睁眼,他干脆破罐子破摔。 “睡够了?算上昨天晚上我已经三连跪了!”计倾然气急败坏的,“都怪我不忍心叫你……反正也不用太爱我吧,叫我两声爹这事就翻篇!” -- 第18页 许恣睡得不踏实。 现在头疼欲裂,夹杂着刚睡醒的沙哑,懒洋洋地回应道:“行。” 计倾然受宠若惊,“卧槽真的?” “真的,”许恣淡淡道,“一会进屋当着老计的面叫,认到爷爷辈。” “……” 计倾然想了一下这个画面。 还不如现在就收拾收拾去世。 他当即给了自己一巴掌,而后去给许恣开门,目光诚恳:“来,大哥下车。” - 进了别墅。 许恣跟计倾然父亲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又说了说老许最近的情况。老许腿脚常年犯病,前些日子馋海鲜了又把腿脚给吃中风了,三天下不了地,老计就立刻让人去拿了些药准备这两天过去探望探望。 唠完,许恣才跟计倾然回了屋子。 计倾然家大业大,一个屋子比正常家里的客厅都要宽敞。 他早些天就跟许恣约好了今天过来带他上分,提前就让管家把客房的床搬了过来,硬是把两个人塞进了一个屋子,做好了通宵的打算。 这副架势惹得许恣开门一愣。 计倾然搂过他肩膀:“怎么样,你爹……不是、你小弟我想的周到吧?” 许恣向前走了两步:“挺周到的。” “那是自……” “像是那个病房。” 计倾然:“……” 把外套脱下,许恣松了松领带。 他把衬衫的两颗扣子解开,半条锁骨露在外面若隐若现。计倾然这会功夫已经换上了家居服,从外面接过管家提前给许恣准备的衣服放到一旁,“一会儿试试合不合身。” 许恣应了一声。 “我看你睡觉挺轻的,咱俩一屋我不会打扰到你吧?”计倾然扎进了枕头里,从床头柜翻出来了充电宝,“实在不行我就再给你放回客房,反正是没这里舒服。” “不用。”许恣平静地答道。 “也是,反正我不打呼噜也不磨牙,睡相可好了。”计倾然说,“诶对,你那室友晚上会吵么?我记得你那房子不隔音来着。” 许恣此时正在给英雄换皮肤,听到这话手指一顿。 是不隔音。 所以这些天总能听到江困晚上在干点什么。 其实也没……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做直播插着耳机。 只有很少的时候才会无意识的听到。 ——各种乱七八糟地章法典故。 因为她双休了个法学,就得花时间背。 他记得很清楚一天晚上小姑娘“应该是应该,可以是可以”地嘟囔了一晚上,到最后还在那儿翻来覆去地绕。导致他第二天去见导师的时候说话提到这两个词都有点口声。 但不至于吵…… 一旁计倾然瞬间看破。 他本来对那个室友好感就低,来自长宁那个小地方,长得一定是不怎么好看。代入感很强,虽然他对许恣选什么对象没有意见吧,但是想想在老许那边这就是以后他老婆……计倾然就接受不太了。 现在看着反应更是厌恶。 “还真是……”计倾然坐起身子,“你不好意思说啊?没事,下回简单提醒两句就行。我教你两招,你多路过几次,每到门口你就装模做样地咳嗽一声,她指定知道啥意思。” 许恣抬了抬头。 计倾然继续说道:“要么你就进去给她送点水,水果啥的,正常人也能猜出来个一二,你不用不好意思,反正别让她打扰你睡觉。” “……” 倒也不算。 许恣不想再提,上号开了把娱乐局。 这边又借着计倾然电脑开了直播,今天比以往都早一点,弹幕全都不太适应。 【?】 【老公今天是想我们了么??】 【这是什么大福利啊,要不然顺便开个摄像头吧!】 【臣附议】 【老公你那边为什么会有男人声音?】 “在朋友家。”许恣回答地言简意赅。 【什么朋友?】 【查岗,什么关系??到哪步了???】 【你不会真的是个gay吧?老公!】 …… 许恣顺手送了那条“gay”言论的人一个99天禁言套餐,随口一解释:“发小,没关系……他对我什么想法?他挺想当我爹的。” 【依旧是你,狂得一批。】 【awsl,今天老公好像又帅了。】 【纯路人,请问我是进了哪个声优的直播间么?】 “不是声优,今天娱乐局。” 许恣说玩最后一句话就进了游戏,这边把计倾然拉上,两人很快就进入到了峡谷里。 娱乐局能碰到各种段位的人。 很少有能跟的上许恣节奏的,一般都是许恣一打五,不过这把有个计倾然,两人团战打配合,牺牲了一个辅助换了对面一个团灭。 许恣打游戏很少针对哪个人,但这局出了意外。 辅助在野区找了三回刺客想跟,给刺客吓得弹出一个大招连摁“撤退”键,另一边计倾然打得射手脆皮一个没人奶两次被对面打野越塔给杀了。 谁料脾气大逼话多的计倾然还没蹦一个脏字,咱们小辅助弱小的心灵受不了这种委屈了。 【笑笑猪不哭[瑶瑶]:不是那个打野是瞎还是梦游呢?蓝都被人家抢几次了,过来帮你还不要??】 -- 第19页 【笑笑猪不哭[瑶瑶]:上杆子不是买卖呗??不会玩就赶紧滚!你还不如现在就挂机。】 【笑笑猪不哭[瑶瑶]:不会玩就多学学,什么垃圾都玩刺客了?】 许恣正跟人一对三,一个“Triple kill!”之后他才看了眼对话框。 嘴还真碎。 人菜瘾还大。 弹幕都在那煽风点火。 【我去,这我们觉大大不见义勇为骂回去?】 【我老公不会管的别想了,除非骂道他头上,就算是骂他那个朋友他估计都得帮着说上两句。】 【呜呜老公好狠,但我喜欢。】 …… 半晌,刺客收了对面射手的人头,这才有空回复一句。 【浴巾很香[月亮]:sb喷子,没看过就自己学学去,这套技能你三天学会我头给你寄过去。】 【浴巾很香[月亮]:对了,指路b站搜sleepy,不谢。】 这两句话又给小辅助刺激着了,没过一会儿消息又开始弹。 【笑笑猪不哭[瑶瑶]:是,不改骂你那一个,你看那射手都死成啥样了你经济也没跟人家差多少。】 计倾然:“……” 他忙着跟对面射手对线,开口想让许恣帮忙骂几句,到嘴边又顿住了。 这不太现实。 让他替自己说话还不如自己现在回泉水挂机。 而且。 计倾然瞟过去一眼,这人现在情绪好像不太好。 小辅助还在喷。 【笑笑猪不哭[瑶瑶]:看了Sleepy你就牛逼了?】 【笑笑猪不哭[瑶瑶]:怎么哪哪都是她粉丝,真的很烦。】 【笑笑猪不哭[瑶瑶]:她玩的好么?我觉得这么一般呢,当年就是因为游戏太简单能让她当上国一,现在咋不回来呢?害怕吧】 许恣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买装备。 【笑笑猪不哭[瑶瑶]:我看她特么小屁孩一个吧,啥人物还得学习啊??脑残才学习,就这b样你还学她连招???】 此时直播界面里的人物已经不动了。 弹幕里什么都有,有Sleepy的粉丝反过去骂的,有猜不觉是不是网卡的,还有吃瓜看戏的。 接下来,直播间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从来没有任何感情的怼人机器许恣,在停顿了一秒钟之后,弹出了对话框。 他飞速打上了几个字: 【别骂她,来。】 【我陪你骂两句。】 第9章 你可以靠我。 相对于Sleepy庞大的粉丝团,她的黑粉也是自成一派。 只不过多数都是红眼病患者。 还是重度。 这个名字在当年被捧得太高了。 人人皆知,点开大榜就能看到这个名字高高挂在上,在那个没有什么人玩手游的时代。 需要一个神话,这个女孩子就带着战绩出现了。 可时过境迁。 打野玩得好比当年多了不止一倍。 所以当大家再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不屑—— 那是当年! 有种现在回来瞅瞅,要是还能登榜首再说ok? 直播间里本来戾气很重,多数的黑子带了一波大节奏。结果看着许恣打上去几句话之后,全员停滞了一秒。 【妈妈我没看错吧,我老公在帮别人说话。】 【噗,对面傻了吧!】 【这谁能喷的过啊,就看这几句话,一个脏字没有,句句诛心。】 【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不觉为啥帮Sleepy说话啊?】 【就是啊,没点关系说不过去吧?】 【不觉喜欢Sleepy这事大部分粉丝都知道啊??他从来没喷过Sleepy你们还没点数?】 【单纯喜欢而已,我也喜欢Sleepy啊。】 【不是,up也是她粉丝么??脱粉了脱粉了】 【要滚赶紧滚,喜欢谁那是自己自由,喜欢你脸上了管你p事?】 【Sleepy喷子少带节奏,带脑子说话吧以后!】 【我的天老公怎么还在骂……手速申请世界纪录吧……】 【0.0又是想超过老公手速的一天】 【这波啊。这波是文曲星下凡。】 …… 一旁躺在床上的计倾然人都傻了。 他看一眼沸沸扬扬的弹幕,心说你们看得挺爽,谁能礼貌地考虑一下他?? 往你们身边放个定.时.炸.弹试试?? 计倾然玩得射手好几次被连累一块骂,这边还得拦着他在峡谷神游送人头。 但现在是一点也不敢插话了。 想起下午谈到Sleepy时他那个样子,计倾然疯狂心疼了自己100秒。 还不吝啬地心疼那个菜逼一秒……半秒钟吧。 那个菜逼很显然手速跟不上,发了两句就没什么词汇了。 【笑笑猪不哭[瑶瑶]:我操.你妈……】 这一边许恣切回游戏界面,他不需要辅助也能一个人带飞全队。 中路的三个塔全被推了,许恣带着一波兵打了对方高地。他们这一队的刺客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全是嘴碎小辅恼羞成怒。 游戏中的月亮一套技能甩出去拿了三个人头,从下路过来帮着打水晶。 就在水晶血条剩下一丝丝的时候。 游戏中单突然不动了。 直播界面上又弹出来了对话框。 -- 第20页 紧接着,麦克风里传出来一声又闷又沉的冷哼,低的快要听出嗓子里轻轧的颗粒音。 许恣用游戏结束的最后几秒打上了几个字。 一语不知道多少关。 【不觉[安琪]:挺有本事。】 - 这娱乐局计倾然是再也不敢打了。 他迅速管朋友借了个小号,让许恣带他打排位。 排位赛几乎都是同段位的,计倾然虽然打得不精,但至少也是上了钻石的人,傻逼相对来讲就少一点。 不过许恣的话也少了点。 弹幕都在刷“老公你说句话啊”“我耳机是不是坏了”……之类的,许恣连看都没看一眼。 游戏中单一路杀到水晶,好像对整个峡谷都有点仇。 有一局对面干脆五分钟投降了,对面的法师直接摊许恣前面,态度明确:请,赶紧杀。 就连计倾然也一个屁不敢放。 他在下楼打河蟹,看着许恣过来像卡壳一样来回辗转,然后试探性的一打,就被直接许恣平A两次收了经济。 “……”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害怕啊!! 计倾然本来一直不太敢说话。 但看着许恣渐渐地开始跟弹幕互动,在这局打完之后道下晚安残忍下播,他才把魂找回来,尝试着跟许恣对话。 “那个……刚才那把内个兰陵玩得挺好的?” 许恣捏了捏眉心:“嗯。” “但跟Sleepy玩的还差得远吧?” 计倾然跟小姑娘说话都没有这句这么小心翼翼。 许恣顿了一顿,又应:“嗯。” 看他反应还算正常,计倾然也松下一口气,“不是老哥……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Sleepy的死忠粉呢?” 许恣没说话。 “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计倾然没让场面安静下去,继续说道:“你玩光耀好像也才两年……还是做直播两年,我咋感觉你俩好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呢?” 沉默。 屋子里只剩下了电脑主机运作的声响,嗡嗡的。许恣眉眼低垂,仿佛时间被短暂地拖到了过去。 那时候直播还没现在这么火。 他记得那天自己坐在落地窗前,月亮藏在树影之后,屋子里没什么光,唯有少女的声音在耳机里传了进来—— “你可以靠我。” “多一点也没关系。” …… “许恣!” 计倾然喊道,猛地把拉他回神。 表情僵了一秒。 许恣从凳子上站起,彻底把领带拽了下去,有些烦躁。 “很早了。”他说。 计倾然还在反应他回答的是哪句话,人已经消失在了屋里。不是去阳台给自己抽跟闷烟,那就是去了卫生间洗澡。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 还是想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可关联上的。 - 当天晚上不觉和Sleepy就上了热搜。 江困背法典背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有空看看微博新英雄。 瞬间变成了地铁老人看手机。 ? 几个意思? 这两个名字挂在微博热搜上。 莫名,就,给人一种公布恋情的错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 最上面的微博点赞和转发量破了十万—— “峡谷最强中单vs退网第一野王,这cp我先嗑为敬!!” 江困:“……” 啊这? 再点开评论。 【在现场,表示真的嗑到了】 【本人作为不觉老粉,实名证实这两个人是真的,我们觉觉从来没帮别的姑娘说这么多话!!】 【甜死我了,难道这就是偏爱么?】 再往下划倒是正常了点。 【不是什么年代了还第一野王呢?】 【咋就最强中单了?不就是个国服最强蝉儿么??】 【非得把最强的放出来给你看啊?谁不服solo,gkd!】 …… 剩下的就是骂声和“啊啊啊啊”,可惜了这帮黑子人没有粉丝团人多。 更何况,这是Sleepy退网之后第一次上热搜。 好多Sleepy的粉丝都出来发言,说还以为自己爷青回了结果不是…… 江困就看到这。 除了对这个挺能蹭热度的大哥冷漠一笑,剩下的。 就没什么别的想法。 要说有…… 那就是心头涩了一下。 极为漂亮的一双眸子里,非常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忧愁。 又随着长睫扇落消失不见。 时间过去太久了点。 对这个游戏再多的情感都已经磨平,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各种法律知识,有数学考试…… 要学习的。 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学。 - 翌日中午。 江困踩着11点的尾巴堪堪起床,一堆卷子洒了满被,她倒是习以为常。 这些天都是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忘了自己背到哪,只有第二天清早从头翻看一边才确定。 没有早八的时候就在床上再背一会儿,有早八的话就塞上耳机听英语。 这两天许恣不在,她可以肆无忌惮一点外放出来。 今天周末。 昨天关于热搜的事早就被她丢在脑后,在床上赖到了将近十二点,江困才去卫生间给自己洗了个漱。 -- 第21页 一出门,还没把听力放出来就愣了一愣。 屋子里又多了些东西。 落地窗一侧,多了一二三……五个盆栽。 江困不认识这些花都叫什么,看他们生的茂盛忍不住过去拨弄几下叶子。 再走回去,看到了客厅与卧室连接长廊那摆着的富贵竹。 竹叶竹枝交错,又直又挺拔,在瓷砖地板上落下长长地一道。 唇抿成了一线。 江困看了眼玄关,又转头瞅了眼自己对面的屋子。 许恣应该是已经回来过,搬上来这么多以后,又离开了。 她安静地站了两秒。 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看了眼衣架—— 原本放在上面的大衣外套已经被拿走了。 心重重落了下。 江困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冰箱前面给自己拿了盒牛奶,又泡在水里泡到温热。 过一会又愉快地哼上了歌。 - 下午学校里有场数学交流会。 几乎所有老师都介绍过这个讲座来的学长,很出色,很牛逼,是个大佬。 当时在坐的几个学生提到了一个名字,江困虽然没听清,但记得老师说个“不是”,好多人就因为这个失去了兴致。 于是,原本鼓励所有人都去参加的交流会,几天就变成了班干部按学号排出来人依次去坐场去听。 江困不巧被轮到了。 不过她闲来也无事。 没考法学之前的周末还是等同于以往,她三点多收拾收拾就坐上了去学校的公交。 路上还清晰地给自己规划了一遍一会要做什么题。 到了学校,江困一边爬楼梯一边查找着前些天班长给她发的教室位置。路上还遇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江困没想起来是谁,只是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 刚走到路程一半,她忽然被人给叫住了。 “江江!” 这回江困反应很快。 她瞬间猜到了这个人是谁,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后揽过扶手,冷冷地像下面俯视了一眼。 沈梓佳被这目光吓得一顿。 不过很快就安慰住自己,想着这个人她也没啥本事,除了能学点习,估计也就有个没什么用处的小脸蛋。 无趣花瓶。 她把下巴微微抬起,不自觉地抬高了声线,分明差了很多却仍要装成很熟的样子。 “你这眼神,还以为咱俩有多大仇怨。” 江困笑了。 走廊里这时候没什么人。 两个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地站在了楼梯上。 外面有人跑过带来一阵喧嚣回荡,几声扶手轻撞地脆音在楼梯间里发颤。 接连着江困的嗓音。 清澈,干脆,毫无温度附着。 “这角度好,看你真是好看。” 第10章 兜里的糖能给我一颗么。…… 沈梓佳能听出来这是句好话。 但怎么也听不出来说的人有多诚恳。 她向上走了一个台阶:“你说什么?” “没听清么?”江困脸上仍笑着,温和且恣意。 就好像两个寻常的朋友隔着台阶寒暄。 不过说起来,她们也应该有一个这样的阶段。 上回见沈梓佳好像还是毕业的事,之间就再没有任何联系。那天电话直接打进来,江困差点以为这人要管她借钱。 沈梓佳背景不小。 父亲是长宁市副市长,学习又很好。当年校艺术节一把大提琴直接把自己拉进了学校表白墙,算是个公认的校花。 和江困也是因为父辈结识的。 只不过因为徐小晴的事情,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江困倒是没想到能在这时候、在这里遇见她。 看见江困这副表情,沈梓佳突然就没了知道的兴趣:“算了,听清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参加一个交流会。”江困继续翻着手机,找到教室,“快迟到了。” 沈梓佳想了想:“数学系学长的那个交流会?” “嗯……你也?” “对。” 沈梓佳加快了步子,追上了江困,“我们学院也给了名额,我看没人报名,我就来了。” 江困点了点头。 她觉得这人也是有意思。 数学考得分不怎么地。 参加学院活动倒是积极。 - 两人并排走着,之间却没什么交流。 准确来说,是江困没怎么回应过她。如果两人现在是在微信上唠嗑的,那江困可能干脆都不会开口,所有话都用表情包回应。 看上去还算和平。 直到快到教室,沈梓佳终于提起来了之前那件事。 她装作不经意:“你补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困一顿:“补考?” “你不会忘了吧??”沈梓佳皱起了眉,慌张道,“江困!没几天了!我们这回是有挂科率的,60%!你不要搞——” “哦,你说的是替考吧。” 江困打断,不咸不淡地纠正道。 “没忘,”她语气有些漠然,“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毕竟这两个字太陌生了。” 沈梓佳:“……” 下午的阳光从窗户上斜斜地照了进来,在她低下头的时候映了她半张侧脸。 眸子平静地像是盛了碗茶。 -- 第22页 “不就是微积分c类么?我前两天看了一遍教材,发现我想复习的知识点,它都没有。” “……” “还挺开心。” “………” 沈梓佳的脸越来越绿了。 “你放心好了,”江困推开阶梯教室的大门,“之前没什么自信,现在你可以期待一下,学校看到你的卷子能破格给你个满绩。” 沈梓佳:“…………” 上了大学,补考就只有过与不过这一说。 不管考了多少分,只要是之前挂过科的,学校都给你绩点登记也是1.0,(安大的满绩是4.0)。 江困语气与平时无异。 还特意用的是“你的卷子”、“给你满绩”,专挑沈梓佳的软骨头捏。 也没等到她再回应,江困就转头进了屋。 留下满脸透绿的沈梓佳气成了个饽饽。 - 交流会来的人很多。 阶梯教室座无虚席,江困随便扫了一眼,就发现来得真的不止数学学院那几个人。 还有大部分是别的学院的,都是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只不过。 安绥大学的小姑娘比例有这么大? 江困没再前面停留下去,径直走到的教室的最后一排。 坐下后,习惯地掏出东西、摁下转动笔,把前些日子留的概率论作业刷完。 屋子里乱哄哄的。 江困本来看题看的专心致志,但四周男生干什么的都有,左耳朵一个光耀战败,右边是b站直播,前面又在谈论今天来的好看姑娘……三个频道嗡嗡地她头有点转不过来弯。 她勉勉强强把手头里的题做完,再抬起头的时候。 讲台上已经多站了一个人。 男人穿着墨绿色的西装,又瘦又高,一只手揣着兜,另一只手帮来的工作人员调试着电脑。鼻梁上挂着一个银色的眼镜,嘴角上一弯笑容像是怎么也摘不掉。 随着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放大—— 江困也明白了,到底是什么魅力能让沈梓佳过来听这个交流会。 随着交流会的开始,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前面的人谈话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这是许恣学长?” “不像啊,我记得我之前见过的时候人家从来都没露过笑,高冷的一批。” “那这是哪个,不过看上去也不差啊嘿嘿,嘶溜——” “大姐你倒是克制一点……我猜这是计学长吧?” “计学长,哪个??” “计倾然,就是跟许恣差不多的那个,大四的。不是说之前数院有什么活动人家许恣学长都不参加嘛,都是这个计学长顶替的。演讲是、评委是、嘉宾是……可惜了,混了这么久还是有傻子不知道这人。” “……能别cue我么?我现在知道了。” “好好好,人家数院的知道是计倾然估计都不来了,看都看腻了。” “啧,我也想这么看腻。” “出息吧你。” …… 江困把笔转了一圈。 这种竖起耳朵偷听的事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好在是坐在最后一排,脸上的神情无人察觉,给了江困不少安全感。 那天提起这个交流会的时候,她的同学们反应确实如此。 估计是知道了这个计学长后,看多了有些审美疲劳。 不过,“许恣”。 这个名字倒是熟悉。 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讲台上计倾然调好麦克风,“喂”了两声后,还没说话就先低头有点腼腆地笑了一声。 底下的女生瞬间激动起来,好像这是哪个明星见面会。 “我猜在座的各位没几个是我们学院的吧?” 他声音极为温柔,含着浅浅的笑意,不少人都在跟他互动。 计倾然笑了笑,继续说:“讲句实话,我要是我们学院的,我绝对不来……不是、我就是我们学院的……” 全场哄然大笑。 江困觉得这人是个经验人。 两句话就能把全场的气氛彻底活跃起来。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 江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有时想不明白算着题的逻辑,就抬头听听交流会。 大部分她都了解,什么数学建模大赛、竞赛,什么大创比赛,奖学金和保研资格……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计倾然也是看在场的数院人数很少,捡着比较大众的东西交流一下。 时间不长不短。 终于在四点出头赶上了结束了此次的交流大会。 ppt被放到了最后一页。 计倾然两手一合,笑得阳光灿烂:“现在有什么问题可以过来问了。但是先说好,学长微信不给的。” 底下又是一片起哄。 就算如此,在宣告结束的时候还是有一窝峰的女生冲了过去。 大概是觉得跟帅哥说上几句话也能慰籍一下心灵的空缺。 只不过江困没这种兴趣。 她觉得这个计倾然穿得……让她很想今晚去吃点海带扣。 东西被她收拾得很慢,江困把算好的草纸打上个圈留着回家接着做,又把桌子上的东西摆放在包里,喝了口水。 这些事情全都做完之后,她才慢悠悠地塞上无线耳机往出走。 刚从阶梯上下去,右边一个女生猛地闯进了江困的视野。 -- 第23页 她不是跑过来的—— 几乎是身体朝前,跌向了江困的方向。 江困迅速地握住她的胳膊,然而反应速度抵不过身体重量。她虽然个子不算太矮,但人看上去很瘦的一条,被这一道力度险些栽到一旁。 最后堪堪扶着桌子才把身边这个人扶起。 没注意桌子棱角锋利,她白皙的胳膊上留下了长长一道红痕,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江困“嘶”了一声,这边就立刻把关注点放在了女生身上。 “你没事……” 说完三个字,江困就没再说下去。 因为根本不用问。 这姑娘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全是小汗珠。江困搂着她甚至能感知到,她身体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喘得很快很重。 自己身上的痛点立马被丢在脑后。 江困将她扶稳,猜测道:“是痛经么?” 女生手捂着肚子,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江困。 江困能读出来她眼神里的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你看上去……很严重,不用回答,你摇头点头就行。” 听到这话,女生咽了一口。 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是痛经。 见此,江困抬头看了眼四周。那刚才一大屋子的人,现在几乎没剩几个了。 只有少数的人围在讲台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话。 没一个靠谱的。 一看就跟那个海带扣一个德行。 江困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 她掏出手机,搜了一下校医室的位置,又接过来女生身上的书包,柔声问:“能走么?” 女生点了点头。 “那咱们往出走……” 两人搀扶着从上往下走。 远远一看,江困一个人好像拎了三个大包裹,短短几步也累的冒了汗。 她几乎每走一步都要骂自己一遍,当时怎么就非要挑最后一排??要是不坐最后一排,现在人估计已经快走到医务室了! 但想想如果自己坐前面,这姑娘的处境可能更加无助……内心的小人又把嘴给闭上了。 下了台阶,江困扶着她走得速度也渐渐加快。 没过一会儿就出了阶梯教室。 走出了一段距离。 江困突然发现,身边的女生把头重重地低下,尽全力地把自己埋在让人看不到的地方。 就跟自己多见不得人似的。 江困轻笑了一声。 她低下头,“你放心好了,现在没什么人,也就我能看着你什么样子。” “……” 女生更难受了。 她想说你可真是会安慰人,下次别安慰了。 谁想没过一会儿,她再次开口。几乎是用气音在说,就像趴在耳边两人的悄悄话。 “今天过去我就失忆,你永远都是好看的,好不好?” “……” 女生嘴角用力地向上扯了扯。 接着走下去。 江困被肩上的重量压低了脑袋,半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侧头问道:“你饿不饿?” 女生:“?” “中午吃东西了么?” 女生想了一下,摇了摇脑袋。 江困没再接着问下去,皱起了眉。 是了。 这是低血糖的症状没错了。 可现在,她身上别说糖,连个带味儿都没有。 该怎么办? 江困思考的时候步伐不自主地加快,也没看前面的路,跟平时在家里闷头背法典是一个样子,忽然到了拐角处就撞上了一个人。 她头重脚轻,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头也不抬地说了声抱歉。 正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 撞上的那个人声音落了下来:“江困?” 男人说话的声音慵懒,低低沉沉的,好像直接能落在人的心底下。 江困瞬间认出这个声音。 她回头,许恣就站在身后。 刘海在外面被风吹得肆意翘起,眼底被冷气和发白的皮肤衬得微微发红。他低垂眼睑,淡淡地看了眼江困这一身装备。 “要逃难?” 江困没说话。 就这么,不动眼珠的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顺着脖颈向下,从里面的白衬衫,看到了外面披着地外衣—— 今天被他拿走的那件。 注意到江困身后的女生,许恣好像明白了两人在干什么,正要开口。 大衣下摆被人轻轻地拽了一下。 许恣一怔。 下一刻,就对上江困一双眼睛。 “哥。”她短促地叫了一声。 而后,绯红从她耳后缓缓的蔓延到脸颊,心跳也不自觉地跟着加快。 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兜里的糖能给我一颗么?” “……” 许恣没反应过来:“?” “我昨天放的。” 江困含糊着说,“……想赔你领带来着。” 第11章 把包给我。 许恣缓缓,挑起来了一道眉。 今天上午回家的时候太匆忙,把那些盆栽放进屋子里之后,随手拿了件大衣外套就出了门。 一直没什么感觉。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兜有些沉甸甸。 许恣把手伸进兜里。 拿出,又展开。 -- 第24页 几块白色镭射包装的糖果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圆滚滚的。 糖纸的边缘还有细微粗糙,不痛不痒地扎着。 江困忙把糖接过来,指尖若有若无地在许恣的手上划了一道。 有些凉。 许恣被带起一阵轻痒,无声地攥了攥手。 他想起那天早上,江困回屋翻箱倒柜的样子。 小姑娘早上发困,眼角还残留着打哈欠的淡红,棕褐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地散落着,头顶还翘起来了一绺。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没觉得江困真能赔偿给他什么,就算赔偿,那他也不会收。 但现在。 糖果,换领带。 还挺诚恳。 许恣喉结上下动了动。 …… 也挺划算。 江困空出来一只手,把糖果包装拆开。保证自己的手没接触到,喂进了女生的嘴里,“先吃一颗,你好像有点低血糖。但我也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不敢确定。” 说完再一回头。 毫无防备地撞上了许恣的目光。 他的视线。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落在了江困的身上。 时间好像有点静止了。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但晃过神来,却只是过了几秒钟的光景。 江困把手收回来,以为是自己反复占人家便宜被嫌弃,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又觉得时候不对,只好继续扶着女生向前走。 跟个小插曲似的。 江困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医务室那边,她算了一下现在的位置和医务室的距离,不在一个区,要想过去还得走很长一段路程。 她决定抄一条小道,过到那边之后直接上电梯。 就在走出这个拐角的时候。 “喂。”身后的许恣忽然冒出一声。 江困停下。 她有些莫名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许恣没有抬头,大衣敞着怀,下面两条腿显得笔直又长。 在身后路过的学生之中高挑出众,引人注目。 而后,用不想商量的语气说:“把包给我。” - 教室里。 计倾然还在应付着没完没了的小姑娘,心早就飞远了。 这边想着许恣这个狗比怎么特么还不来,那边听到小姑娘装傻似的问“那我们以后该怎么联系学长呢?”,还要淡笑地回答“跟导员说就好啦。” 他的态度就是不给微信。 小姑娘们的态度也明确。 不给是吧,我一会再问问。 所有人都各怀心事地微笑周旋。 终于被推门的一声给打断。 见到许恣的那一刻,计倾然两个眼睛都开始冒光,二话不说就拎起来了公文包要脱身。 然而发现自己想多了。 姑娘们比他还要激动个几十倍,不约而同地蹿到了许恣身边,战场直接转移。 计倾然的动作停了下。 “……” 这些人连装都不装一下的么???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上去接着凑这个热闹,就听到许恣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他的大名。 “计倾然。” 计倾然险些立正稍息:“在!” 许恣一瞥:“快点出来。” 话音刚落,许恣就后退了一步把门给关上了。 同时,把这些狂热粉丝隔绝在了屋子里面。 小姑娘转过头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脸懵逼地看向计倾然。 计倾然:“……” 他居然在这些表情里,品觉出来了一种独宠的味道。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小姑娘们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自己好像两头得罪了人,刚才许恣的冷漠让她们顿时没了开门冲出去的勇气。 还是计倾然挤进她们之中过去的开。 “那就下回见啦。” 他像个老好人似的搓了搓鼻子,门一关立刻松了一大口气。 许恣就在前面等着,倚在墙上刷着手机。 计倾然嘴里还愉快地吹着口哨,在见到许恣的那一刻猛地一刹。 他看这人手里怎么攥着两个…… 嗯……书包。 如果这不算奇怪的话。 那这两个书包都是女生款式的就有点太奇怪了吧!! 认识许恣的时间多多少少也有个八.九十来年了,他身边别说女孩子,就连一个粉色的东西都没有过。 所有的情书都被他忽视掉,打篮球从来自己带水没喝过别人的一口。小姑娘过来要微信,他都以为是新型的传销组织绕道走过去了。 现在。 手里。 居然拿了两个。 计倾然犹如三观被雷劈,第一反应就是:“……你打了谁的劫啊?” 许恣:“……” “小姑娘你都不放过啊??两个?还是说——你现在被人夺舍了???” 许恣:“……” 他安静地观赏了傻逼两秒。 而后就想也不想就递给了计倾然一个包,没顾他脸上丰富的表情,扭头向走廊出去。 计倾然脑袋上冒出来了一片问号。 他把书包挂在肩上,推了把眼睛走上前:“不是,解释解释呗?哪来的啊?不会真的是抢的吧……我寻思咱也不至于这样,你缺啥我给你就是了,咱家也不是那困难户……” -- 第25页 计倾然的嘴,机关枪属性。 一突突就没完没了。 要是刚才那些狂热小粉丝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都得把他列进安大的黑名单里。 只不过走着走着计倾然才发现。 这貌似,不是去停车场的路。 安绥大学的教学楼也是有规则的,什么院在哪几个楼层,什么课程在哪几个教室。 同是毕业生,他很快就反映过来,这是去往校医室的路线。 “机关枪”进入了换弹的两秒空白。 紧接着。 “你咋了?没事吧老许?身上哪里不舒服咱们回家找私人医生就好了,来这学校小医务室干什么?我开车就——” 话在推开校医室的门后,戛然而止。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纱质窗帘掩了烈日。 整个屋子都在素雅和干净的格调里,医务室专属的酒精气味沁入鼻腔,在白色的布帘之后,少女露出来了半张侧颜。 像是比周遭一切事物还要清澈一点的存在。 她扎着一个随便的丸子头,手伸到床边帮着人掖了一下,眉宇间像是有微风溜过,留下了装不尽的温柔和耐心。 计倾然难得地词穷:“……卧槽。” 许恣也没见过江困的这副样子,愣了一下。然后进屋把书包放在了另一个床上。 “校医不在?” 江困看了过来,视线放在身后不知道进不进屋的海带扣身上两秒,又挪到了许恣身上。 “没,她出去拿了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恣点了点头。 站在门口的计倾然眨眨眼,飞速地脑补了一下整个故事梗概。 最后回手把门关上,学着许恣放下书包站在一侧。 躺在床上的女生听见声音缓缓睁眼,看到两个大帅哥险些当场回光返照。僵硬的嘴角缓缓勾起,觉得这屋目前最好说话的就是江困。 她拽了拽江困衣袖,示意不用让这么多人陪着。 江困明白过来,起身开始撵人。 她先把想说话不知道说点啥海带扣推了出去,解决一个。再轮到下一个的时候,突然有点不太敢动了。 说来奇怪。 她可以装作平静地去应付身边的所有事情,所有人物,偏偏一个室友许恣,就让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应付,从一开始就是。 可能是,自己从来没做过什么让他开心的事,就从来都不算熟悉。 半晌过后,江困低了低睫,忽然看向许恣的眼睛。 然后抬手招了招。 许恣弯下腰,把耳朵靠在了江困耳边。 距离缩短的有点太快,江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身上的气息围住,还有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掺杂。 嘴里的话一下子不成句。 唯有男人好看的侧脸和睫毛闯进了思绪。 还是许恣先出声提醒:“想说什么?” “……” 江困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才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回过神。 “我、我想说……” 许恣这时候却把视线转了过来。 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屋里的灯光照在他的眼睛里像藏在下面的一弯月亮。 那上面就托着江困的倒影。 江困在这一瞬间很想把嘴里的话给改了。 “——我想说……其实你挺好看的。” 随着心重重地一跳,江困不自在地咽了一口。 像掩饰一样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我想说,谢谢你了。” 许恣扬眉。 还没等做出什么回应,江困就再次开口,“现在能请你出去么?” “…………” 这叫,谢谢? 这一秒钟。 嘲讽人从来不用打草稿、人见人躲的b站百万up,居然只在这一句话里读出来一个字—— “滚。” 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的江困还以为许恣没听清,扯了扯他的衣服袖,头一歪,示意赶紧出去。 许恣又点了点头,表面上一派镇定。 结果一出门就把计倾然吓着了。 计倾然本来还想问一嘴你俩在里面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呢,现在看到许恣的这副表情……觉得里面那个姑娘可能给他打了一针。 “臭着张脸干什么?”计倾然揽过许恣的肩头,“人家不同意啊?” “什么不同意?”许恣问。 “啧,不用我说的这么明白吧?” 看着计倾然一脸贼叟叟的样子,许恣就没觉得有什么好话。但如果让他闭嘴,自己就会反复琢磨刚才那个“滚”。只好心不在焉地应付:“用,你说。” “……” 计倾然头一次听到这个回答,当即哑口了两秒,“你在追人家吧?” 许恣侧头:“?”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多明显了。”计倾然不要命地说,“换做别人这是同学之间友情互助,换做你,我感觉这个进展明天就可以直接结婚。” “……” “是她有顾及吧。我懂。” 计倾然嘴里说得像回事,其实自己也是个没出处对象的母胎solo,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仅仅止步于富家子弟们一起聚会时的杂谈。 什么家里婚约、什么白月光效应、什么青梅竹马娃娃亲……他在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已经想象出来了一个八十集的偶像连续剧。 -- 第26页 看到许恣的表情他现在简直啥都明白了。 过了片刻,许恣的肩上搭了只手。 “兄弟,你给我冲。你让里面那白净姑娘收拾收拾跟你处对象,你让她别操心。” 许恣顿了一下:“……她有什么操心的?” “不就是你家里那个么!一秒钟,我让她飞回长宁!” 第12章 你一个也别想省。 江困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 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会儿,结果一打开门抬起头,跟许恣的黑脸打了个照面。 许恣:“……” 江困:“……”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江困之前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对方给惹着了,现在反而知道结果了—— 她这不止是惹着了,这程度是要灭口的吧?? 一秒钟飞回长宁是个…… 什么惊悚的发言。 卷铺盖魂归故土么。 看到江困的反应,许恣不太猜的出来这是听没听见,或是听到了多少。 他低咳一声,先发制人:“听到什么了?” 听见什么也不太敢说,江困声音都跟着小了许多。 “听到,长宁什么的……” “假的。” 许恣直接道,没给江困继续说下的机会,“好好呆着。” “……” “——好好呆着。” 这四个字,江困现在有点不太确定。 许恣的意思是,让她在这里好好呆着,还是回应刚才那个,让她在安绥好好呆着……还是,让她在家里好好呆着。 抬起头,见计倾然把胳膊搭在了许恣的肩上,一直单方面在他耳边跟他输出着什么。 她这时候突然从思绪中撇出来了一个分支,想起来了刚才在交流会上女生们看到计倾然的反应—— 很帅、不差什么、想把他看腻。 可两人这么一比较。 看上去,也就一般了。 校医这时候捧着几盒药走了过来,拉江困回过神,“在这等半天了吧,没啥大事,估计是个人身体原因。” 江困忙把门让出来,“需要去趟医院么?” “应该不用,”校医借着推眼镜的时间,偷偷瞄了眼身后的这两个帅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点,“你不用管了,有什么事我会联系医院的。刚才问她不是说吃了点减肥药吗,应该是那个引起的,没事,把她留在这我观察观察。” 江困松了一口气。 她跟着校医进了屋子,把书包拿起后,细心地留了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校医看一行数字落在便利贴上,顺便上下扫了一下面前的人。 无由地感慨了一句:“真好啊。” 江困侧头:“?” “长得好看,对闺蜜不错,男朋友找的也帅。” “……” 这一句话除了前四个字,剩下的一个标点都不沾边。江困窘迫道,“不是闺蜜……也,不是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那也快了吧?”校医一边烧水一边说。 她路线走得非常前沿,觉得自己看这些孩子看多了,谁和谁有事一目了然。说起男朋友,从一开始示意的就是左边的那个帅哥,就是许恣。 江困被问得摸不着头脑,“没有……” “甭害羞。” “真没有。” 说完以后,江困又怕自己说得不够彻底,再引起上回楼上那位大叔那种误会。她面色不改,又强调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没可能。 “我觉得他,太老了。忘年之恋啊?” 校医:“……” 人出了校医室了之后。 校医去给床上的女生擦了擦头上的汗,又简单地安慰上几句,最后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了电脑桌前。 打开教务系统。 刚才在门口的男人就出现在了学校官网的首页上。 校医支着下巴盯着那个人了许久。 弄不懂现在年轻的小孩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这老吗? 这。 就算老就老呗。 再老他个十岁都有人要。 - 江困把门从里往外关上了。事故来的快,解决的的也快,刚把人送到医务室的时候校医还表扬了她喂糖这一举动。 扶了一下肩上的书包,江困有些怅然地向外走着。 直到进了电梯间,忽然在楼梯口里看到了许恣的身影。 江困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趴在门框上偷偷地把脑袋伸了伸,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就被许恣精准地捕捉到了。 “……” 真该死。 楼梯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外面看不见天光,只能看到对面跟这栋楼一样的红色砖瓦。 那人站在砖红色的背景下,却像披了一层烈日,成了整片视野里耀眼的一束光。 “过来。”他说。 江困几乎没有犹豫,很听话地迈过了门槛。 直到烟雾越来越近,近乎呛地她咳出声,江困才悠悠地停下。 头上的丸子头被忙乎的塌乱,有几丝细碎的头发从额头上垂了下来,挡在了她的眼睫前面。 许恣把窗户让开,掐灭烟蒂,抬睫。 他在等江困开口。 可等了半天,只等到了江困的一句:“那个海带扣呢?” -- 第27页 “……” 什么东西? “海带扣?”许恣面色复杂,结合语境想起来计倾然今天的穿着,又领悟了,“哦,让他滚了。” “……” 江困眨了眨眼:“那,他就这么滚……走了?” “嗯,”许恣语气淡淡,“说了个‘好嘞’。” “……” 江困觉得挺好笑的。 那个能给全校做交流会的人,在朋友前面却完全不一样。虽然没有跟那个计倾然了解过,但现在她光是凭感觉就能猜出来,这两个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那个名字—— “许恣。” 那个数学系神秘的存在。 视线不免往他的脸上多扫了几眼。 ……不能吧。 这么牛逼的人物能站在这等她? 那得是天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每日勤勤恳恳,出没的地点多数都应该在自习室。 也不能长成这样。 学数学的,能有几个长得好看的啊?就算差不多的,那估计也是学院同学的超厚滤镜。不说别的,就说这人头发乌黑浓密,还,这么多……怎么看也不像。 害。 谁说计倾然旁边的朋友只许有一个了。 头顶上的太阳被云层遮住,楼梯间里渐渐暗了下来。 许恣总是喜欢很轻的倚在什么上,却又没着力气,远远一看还像是站在那里,高而挺拔。 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盯着江困的眼睛一直没有挪开。 “你怎么想的?”许恣说。 江困:“……” 不了解这人说话还以为许恣在训她,但江困现在已经被磨练地习以为常了。 她不仅什么反应没有,还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说的是哪个?” 挺多事都挺让人难以理解的,从两个人在走廊拐角处开始就都牵扯进了这一件事里。江困还算是理解许恣的这个问题。 过了片刻。 许恣认真回答:“我兜里的糖。” 江困:“……” 她现在不想理解了。 “我一个大男人我要那么多糖干什么?” 许恣一边说一遍从兜里掏出糖果,很随意地散在手里。指缝开得很大,糖果的数量很多,保持着将要从指缝中滑落而又卡在一个正好的位置。 江困的脸,“腾”一下子红了。 现在的这个情况就好比高中时候老师当全版面读她的课文,她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而后装的十分淡定:“你可以,留着追小姑娘。” “……” “第一天给一个,第二天给两个,你第三天就可以给四个,第四天给八个……最后你把你自己给她,告诉她你就是所有糖份的正无穷就好了,”江困胡扯的像模像样,还怕许恣不信,忍不住补充道,“这是我们数学系的浪漫。” “……” 许恣被说笑了,“还浪漫呢?江困,我跟你说个事儿。” 他说完就向前走了两步,一个人站在了楼梯的第一个台阶之下。 这个角度,正好跟江困转过来的眼睛对齐。 “我不需要这东西,”许恣气定神闲,“还有一点,一般都是小姑娘主动追我——” 江困怔怔地看着他。 “我连平面直角坐标系都不会给她建一个。” “……” 言外之意就是。 你别用这种方式接近我,你连个跟哥以后长远发展的机会你都不配拥有。 也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那些“小姑娘”。 还是说的江困。 她暗暗吐了口气,话是从她这开始的,现在就只好破罐子破摔,“你不喜欢,那你就还我。” 而后,默默地把手伸来出来,神态认真。 许恣撇头看了眼:“少不讲理,哪有送出去东西还往回要的?不诚恳。” “我可以送你更好的。” “还送?” 江困点了点头:“送。” 她之前说拿那些想平摊的钱用来给许恣买个领带不是说说笑的,江困是真的打算买。并且,她都跟施楠楠打听好了安绥的哪家商场销量更好一点,做好了所有准备。 糖果只是先顶替一阵。 等送完东西,自己攒钱接着买就是了。 江困又把手向前伸了伸,“我还省事了呢,你还我。” “不还。”许恣又把糖洒回了兜子里,态度变得理所应当起来,“你一个也别想省。” 江困:“……” - 等上车系好安全带只好,江困还生气地不想搭理许恣。 她发现这人真是反复无常。 前一秒还能跟你好说话好商量,下一秒就变得耍起无赖。说要糖的是他,一脸嫌弃的也是他。 最后把自己饶了进去,不仅没出来,还半点好处没捞着,生了一肚子的气。 一路上两个人没一句话可说。 车里也没有音乐,干巴巴的。江困立下决心,下回绝对不贪这种暖和人的小便宜。 两块钱坐趟公交难道不比坐大牢要香?? 直到进家。 她径直地朝着屋里走过去,就在她临近门的前一秒。 恍惚间听到了玄关处许恣的一声轻嗤。 本来以为这人又要发表什么言论,江困闭了闭眼,在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哪怕是这人突然掏出来一句什么天雷动地火的鬼话,她觉得她都微笑着去面对它。 -- 第28页 谁知半天没等到这人开口。 却等到了几声清脆的包装纸互相摩擦的声音,接下来,就是什么东西和牙齿的轻碰—— 许恣含了一块糖。 含了、一块、糖。 江困:“…………” 她现在想吃人。 第13章 家里什么时候藏了个姑娘…… “糖果”这个名词,仿佛已经在许恣的记忆力消失很久了。 就连他拿起烟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甜腻逐从舌尖逐渐蔓延,覆盖着味蕾,带着一种强势的侵略性。 许恣舌尖翻动,突然又把烟放了回去。 他想,今天屋里味道好闻。 以后再抽吧。 就这一次。 今晚没有直播,许恣就登了小号,玩得也比平时随性许多。 毕竟现在小号这个段位和他的操作严重不符,容易被可怜的小铂金玩家举报成代练。 所以准确来说,他是想躺。 轻轻松松地体验一把游戏的快乐。 许恣玩的是小乔,一个上手简单,身手灵活的法师英雄。代表是她专属的粉色樱花和扇子。 前期游戏里的小乔就开心地呆在塔里和平对线、吃兵,每次都是在对面残血的时候就不追下去了,玩得毫无威胁,差点在中间签个友好协议书。 直到被对方打野蹲了一波草。 小乔没了大半管血,许恣反应极快,回身二技能控制,闪现脱身。就在他马上就跑进二塔的时候。 对面那个一直跟他“友好”对线的上官就来了。 还是飘移进来的。 塔防对上官的技能无法选中,技能在碰到小乔的那一刻,上官就已经跑出区域。只留下播报音残酷的一声—— “First Blood(一血)!” 界面骤地黑下来。 许恣凝视了一会儿,脑袋里突然浮现出来了一个成语。 ——得意忘形。 “……” 静止了半晌。 于是,噩梦开始了。 自从跟着法刺上官的辅助被吸之后,游戏里拿着扇子的小乔就全程追着对面的上官扇。 地图里,无论是塔下、野区,还是去支援的路上,上官都会“偶遇”不知道从哪神游过来的小乔。 然后小乔旋起一阵风,开大放下一技能—— 五秒收割人头。 有时候还能顺便带走对面某个倒霉射手和辅助。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把直接预约他们小半年的阴影。 本来实力相当,结果许恣凭一己之力玩成人机局,不到24分钟对面就点了投降。 到了结算界面,对面四个一声不吭地退出了房间,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许恣活动了一下手指,游戏界面突然弹出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是刚才被他血虐过的法刺上官。 他习惯性地想点下拒绝。 如果此时正在直播间里,许恣还会一脸平静地跟粉丝们解释:“不加陌生人,谢谢。” 但就在指尖落下的前一秒,许恣看清了这人的昵称—— Sleepy的专属账号。 鬼使神差地点了个接受。 下一秒许恣就后悔了。 他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就像小学生在q.q空间里,加那些不知道什么人在推送的明星账号。明百分之一百八十五万是假的,但总是忍不住去加一下试试看。 刚才就是这个心理。 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就在他从“拉黑他”和“请他主动滚”之间做出来一个选择,消息就弹出来了一条。 【Sleepy的专属账号:hello晚上好。】 许恣皱了皱眉,点开键盘甩过去了一个回应。 【XZ恣:?】 或许是一晚上钓鱼都没人回应,好容易遇见了一个搭理他的,对面那个“Sleepy的专属账号”回复地非常迅速。 他先发过去了一个呲牙笑的表情。 【Sleepy的专属账号:知道我是谁吗?】 许恣顿了一下。 缓缓地打上去了几个字。 【XZ恣:……Sleepy?】 【Sleepy的专属账号:差不多了,这是我老婆的号。】 【Sleepy的专属账号: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XZ恣:。】 要不您还是展开说说? 这种口气,12岁都算是上限了。 许恣觉得自己十年之内,都不会干出来比在光耀上跟一个小学生极限拉扯更傻逼的事。 但已经回应了。 就难免会引出来更离谱的。想到这,许恣右眼皮跳了两跳。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那人就给许恣发过来了一个短篇小作文。 【Sleepy的专属账号:你好朋友,我是b站的up主不觉,已经和退网第一野王Sleepy在一起一年了。她因为被非法的黑暗势力打压,郁郁寡欢,现在急需一波强大的团队从底层开始反抗! 你愿意加入我的队伍吗朋友?一旦成功,我将会让我老婆直接复出,助我国走上世界。】 许恣:“………………” 很难形容他现在看到这条消息的心情。 之前只是在微博上有意无意地刷到过自己和Sleepy的这个cp。当时只觉得好笑,分明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了,能有什么意思,炒他和胡椒的cp都比这个强。 可现在一看,他发现他自己挺好笑的。 -- 第29页 其实那个人说了一大堆,中心主旨就是三个字:“带带我”。 有什么可带的。 他用着“不觉”的名,需要人带? 还有。 许恣把对话框点开。 打上去了一个“谁他妈在一起一年了”。 过了一会儿,删掉。 再打“老婆?”,想了想又删掉。 …… 屋子里灯光好像能脑袋晃得一片空白。 传说中能在一分钟内,把想说的脏话转化成最优雅的方式输出的“不觉”,此刻对着一篇毫无文采的诈骗小作文无从下手。 最后难得骂出了一句正常一点的话。 【XZ恣:不愿意,滚。】 一分钟后。 【XZ恣:举报了。】 - 胡椒的语音电话来得特别不是时候。 正好赶在了许恣刚进入举报中心,满身戾气。 从他出声的第一句话开始,胡椒的声音就低了两度:“……你这是,跪了几把啊?” 许恣提交举报申请:“没跪,遇到了个……诈骗犯。” “诈骗犯?”胡椒觉得好笑,“骗谁想不开非得骗你,给自己断后了属于是。有没有截屏兄弟,太久没听你开口骂人了,有点思念。” “……” 许恣被戳中,迟钝了一会儿:“要不带你带你重温一遍?” 胡椒:“……大可不必如此。” 打电话来的目的就是想双排,胡椒也不再掩饰,下一把开局直接就把许恣邀请进了房间。 吃一堑长一智。 这把胡椒婉拒了所有想一起加入房间的主播或是老板粉丝。不过也遇到过几个不怕死的,想去尝试一下被骂的滋味。 胡椒当时沉默了一会儿,严肃问道:“你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世界么?” 一句就把对面问灭火了。 还有人问,他胡椒是不是个特例。 胡椒说不是。 是自己!特么!脸皮太厚了!! “不觉”,说低调一点是第一蝉儿,第一小乔……说大一点那就是国服第一中单。 多少次在晚上匹配到训练的职业选手,见到了这个名字都不太敢出塔,甚至还要叫一声“哥”。 这谁不想跟他贴贴!! 而且“不觉”也不是那种无脑喷子,一般他认真打起游戏都不怎么说话,只有切换界面,觉得自己忍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公开嘲讽一句。 不讨厌反倒解气。 真要说特例…… 前一周胡椒甚至还会坚定地说“绝对不可能,众生平等”,但自从看到了那条久久不下的热搜,他终于对这个人改观了。 这特么哪叫嗑cp,野王和中单,这勇者相逢的旷世绝恋吧?? 认识这人多久了,早就习惯了他的薄情寡义、冷冰冰的性格,姑娘不约,女主播不要,就连把姑娘拉进来一起玩游戏他都能无动于衷,还嫌弃人家的打野技术。 万万没想到,他这是心有白月光了。 一想到这,胡椒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有些人骨子里就流淌着钟情啊……” 许恣闻言,手一滑吃了它的兵线。 “……!!” 胡椒天都塌了:“啊啊啊啊啊——不!觉!你赔我小炮车!!!” “敢就来中路拿,”许恣说,“你大晚上矫情什么?” “我矫情??我说的是你!!!”胡椒委屈坏了,游戏中的射手原地开始转圈圈,“谁能喜欢个退网的人喜欢一年多啊??我想到这,我替你憋屈行么?” 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胡椒淡定下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可能,大概率,在人家雷区蹦了个野迪。 “不是,兄弟,”胡椒恢复正常,解释道,“我就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 “我不憋屈。” 许恣打断道。 游戏里胡椒玩的英雄被他这么一说放空了一个三技能。 许恣直接从旁边野区穿过,二技能控制,一技能外带几下平A收割险些被放跑的那个人头。 “也没有等她。”许恣又说。 他声音很低,似乎比平时还要闷一点。 这一句不知道回答哪个,但胡椒听明白了。 没有等她。 那个昔日的第一野王现在,可以活在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用任何方式。她在学习也好,干什么也好,都无所谓。 但你说不得。 光Sleepy这个名字,就是底线。 你说不得。 这一夜注定话少,胡椒能感受地到许恣心情的低沉。 他理解不上去这种认知的存在,但也很懂事的闭上了嘴不再逼逼。 最后胡椒被一路杀疯了的许恣直接带飞,梦回黄金局。 他闲来无事,关了游戏里的麦克风,开了直播。 “直播一会儿啊……这边我打电话呢,跟谁?还能是谁,我觉爹。” 胡椒开场的这一句话,直接让他直播间的热度奔上前五。 【啊啊啊想听老公声音惹T-T】 【我们真的不是因为不觉过来的,我们是因为你才点进来的直播间,所以能让我看看我老公的操作么?】 胡椒扫着弹幕“切”了一嘴。 “行。给你们听,也给你们看……少给我告状去。” - -- 第30页 夜晚总是要比白天燥热。 北方的天气像闹笑话似的,前些天冻得人瑟瑟发抖想直接穿棉袄过冬,这几天温度就回升了,在家穿着厚一点的绒睡衣会就会发汗。 不出汗还好,一出汗,江困胳膊上白天留下长口子,就像被小蚁啃食一般丝丝裂裂地疼。 本来都快忘记了,但做题的时候胳膊在卷子上划不小心就会挂碰到。 一碰,就掀起周围一小片的痛感。 江困在做完手里的最后一道题之后,终于忍耐不住地出去找点东西上药。 搬进这里已经住下了一个月左右,江困才发觉自己对这个家并不熟悉。 面前是一整面墙的柜子,每个柜子放的东西都各有不同。 第一扇里面装了一堆的花瓶,第二扇里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备着的白酒和红酒…… 想找个碘伏酒精完全是没有个具体范围。 江困犹豫了一下,盯着许恣的房间,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敲出两响。 没有回应。 江困再敲了一遍。 许恣还是没有回应。 “……” 她现在觉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的。 彻底死了心,江困低着头走下两个屋子之间的小三阶。 刚迈下一个。 身后的门“咔”被打开。 随之而来的,还有从门里向外洒出来的光,笼罩在身上。 江困下意识地回头。 “有事?”许恣说。 他单只手支撑在门框上,换下了白天的白衬衫,晚上只穿了一个单薄没有装饰的黑短袖。 锁骨长长一条露在外面,上面还挂着一副白色的耳机。脸上的情绪被阴影遮住了大半,隐晦而又危险。 江困迟疑了几秒:“我能借用一下你的碘伏棉球么?” 许恣挑起一道眉。 “哪破了?” 袖口因为刚才找东西被折了上去,江困向前走了一步,把手腕拧过来给他展示,“看。” 灯光不好。 许恣垂眸,依旧在江困白皙的皮肤上看到了那条长长的血印子。周遭还有没处理好而留下来的一圈淡淡地红色。 他没再说话。 回身走到了屋子里,把耳机戴上,而后对着胡椒说:“挂了,我忙。” 胡椒现在大脑是一片空白。 他怔怔道:“……你忙着上药啊?” 许恣:“听到了?” “……” 胡椒说下一句话之前有一种冲动。 先去给自己买一块好地儿,再买两个上好木板,选一身漂亮的衣服安心的去。 “兄弟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激动。” 许恣:“?” “你帮我带起来了一大波热度——我刚才开了直播。” 许恣:“……” 胡椒咽了一口才敢接着说下去。 “现在我的弹幕都在问我,你家里什么时候藏了个姑娘……” 第14章 算我请你的。 弹幕刷得飞快—— 【?】 【??????】 【我老公家里什么时候有姑娘住了??】 【卧槽金屋藏娇???】 【居然有女的愿意跟我老公一起住,震惊我和我妈一百年】 【女朋友吗?还是妹妹姐姐什么的……球球了女友粉受不了这种打击TT】 【传下去,不觉跟女朋友合租了】 【传下去,不觉已婚】 【传下去,不觉孩子三岁了】 …… 虽然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群众们毫无准备。但一段时间过后,就会发现很多漏洞。 不少清醒的人逐渐冒出。 【一分钟,我要那个女生的全部资料!md把我老公抢走了呜呜呜】 【?楼上理智呢?自家女朋友老婆找自己需要敲门?】 【srds,有点道理。】 【很有道理。】 风向渐渐地偏移走向,“不觉金屋藏娇”的热搜很快地上了一下,就被压了下来。 有人把胡椒直播的录频搬了上去,一大堆隐居的福尔摩斯直接上线。不仅扒出来了两个人说话的起因经过结果,就连不觉最后挂电话的那声“滴——”都没放过,推测出来个人物心理描写三百字。 企业级理解。 胡椒人已经自闭没了。 然而罪魁祸首不觉本尊,刚从药店走出来。 路灯把树影照地浓郁,柏油马路上洒满了落叶。许恣边走边刷了一遍微博,觉得这帮网友真是有趣。 把自己说得那么有本事—— 前天白月光高照。 今儿就家藏金丝雀。 手里拿着刚买的碘伏棉签,还有一大堆乱马七糟的东西。 以前自己对付对付就过来了,直到刚才看到江困手上那一道血口子才反应过来,家里这些应急东西一点都没有。 于是他有顺带把那一排的每一样都装了起来。 什么酒精棉球、紫药水、风油精……一个不漏。 结账小姐看着这一桌东西,都有点迟疑了。然后拿起来盒婴儿痱子粉,“您确定您需要这个是吗?” 许恣:“……这个不用。” 到家的时候,江困已经在客厅背上了题。 她带着一个小熊发带,眼底贴着两贴白面膜。大概是喜欢大一号的东西,江困的拖鞋和睡衣都很宽松,挎在身上像一个行走的布娃娃。 -- 第31页 布娃娃一手拿着题库,另一只手一二三数着什么,在听到关门声的时候看了过来,“回来了?” 紧接着就注意到了他的一兜子零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近,说:“你是给我买回来了一个药店么?” 许恣瞥了眼,从她面前走到了沙发。 而后从那堆药里面找出来了碘伏棉球,放在了桌子上。 “对,”许恣垂睫,“掏钱吧,一个棉球十块钱。” 江困:“……” 1899年珍藏版啊? 家里的客厅连着餐厅,比寻常的房子看着要宽敞。江困顺着镂空的屏风往里看去,许恣的存在与整个屋子的布局和格调都相得益彰。 她走过去,坐在了一侧。 两个人的距离不算太近,中间甚至还能再装下两个计倾然。 但江困却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气味。 为此,她那天真的偷偷去闻了一下卫生间洗衣粉的味道。跟这个差不多,却没有在许恣身上、在家里和车里那样好闻。 觉得有点不太自在,江困看了看天花板,而后视线摆弄着碘伏棉球的许恣,强行把刚才的话接上。 “那你给我来个五块钱的。” 许恣没抬头:“最低十块,没有二分之一。” 江困:“那咱俩拼一个,我先用一半,剩下的给你留着。” “……” 数学学的还怪好。 手腕上的红道子触目。 虽然不深,但还是有点渗血,许恣不再逗她。他把碘酒向前一递,“自己擦方便么?” 江困比划了一下,“方便的。” 说完,她就把东西接了过来,用镊子捻了一小球轻轻擦拭。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许恣也没再看她,想翻手机,结果刚一点开锁屏就是一大堆问候他“金屋藏娇”的,直接劝退。 又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这个点只有古早的偶像连续剧在播。 刚把电视关上。 许恣就听到江困在那边举着擦剩下的棉球,小声咕哝:“这得擦多少钱的……” 许恣:“……” “能赊账么?” “才几块钱你就赊账?”许恣抬眼道。 “我能省就省了。”江困说完之后才想起白天的事,有点不满:“省不下来得都在你这。” “……” 许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说她记仇,也不全面;说她小气,那也不沾边……干脆沉默。 余光在这时瞥见了江困上好药的那个伤口—— 尾端留了一截。 就在接近胳膊肘的那个位置。 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够到,还是上药的时候大大咧咧把它忽视了它的一个尾巴……总之,不可能是江困自己故意留的。 许恣眉心微乎其微地跳了一下。 没等到回应,江困还以为自己翻了一盘。她笑了一声,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旁边的许恣就站了起来。 自己则是保持着举着棉球要放不放的位置。 许恣很高,影子铺下来直接能挡住江困面前的所有光亮,整个人陷进了他的阴影里,看上去渺小无助。 江困有一瞬间的晃神。 下一刻,许恣就弯下腰,接过了江困手上的棉球和塑料镊子。 略微粗糙的指腹就在这时候和她短暂地触碰,又分开,残留一点点余温。 白桃的香气扑面而至。 摆在眼前的,是许恣的喉结微微颤动。再向上,男人的下颚、嘴唇……再到翕张的眸子里。 手腕上忽然有了凉凉的触感,又转瞬即逝。 江困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 这人,貌似在帮她上药。 而后视野再次恢复光亮。 许恣把用过的棉球扔进垃圾桶里,把头侧向一边,说:“算我请你的。” - 其实江困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 可能是有点害羞? 但又没什么可害羞的,又不是没见过。 不过江困从房间回来之后思绪就有点放空。 她把笔搭在嘴唇上,题库被搭在了电脑前面支着被她看,一目十行,行行没记住。 手上的药都已经干涸了,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褐色痕迹。 之前许恣涂得最后一下力道不重,却留下了很新的印迹。但现在时间久了,颜色都等同于先前的了。 看不出来任何差别。 可江困仍知道,他在哪给自己上的药。 从什么位置,到什么位置。 脑袋里开始回荡着刚才许恣的最后一句话。 “——算我请你的。” 江困拄着下巴,对着自己无声地感叹。 如果他说的是所有东西就好了。 从这屋子里的一切,到那个被豆浆泡坏了的领带……都算上去就好了。 而不只是这个1899年典藏款的碘伏棉球。 江困眼皮失望地向下耷了耷。 这才觉得今天的事情发生的挺多的,许恣也帮了她好多忙。外面漆黑,江困顺着窗帘的缝隙看了眼,就回想起白天的事。 从学校回来。 刚到家的时候…… 许恣嘴里含的那块糖。 “……” ? 江困“腾”地坐了起来。 不是,这糖什么时候吃不行?? -- 第32页 非得当她面吃,刺激谁??? 还有那声笑—— 摁动笔被江困咔一声摁响。 嗯。好了。 现在是能学进去了。 - 周末搭在学校做交流会半天,剩下的周日江困去了学校图书馆学习。 本来施约上楠楠和她一起,但她两天在跟男朋友吵架,就没有赴约。 转眼又到了周一。 白天全是大课,江困来得晚,一直就没跟熟人做到一起。等到下午在选修课教室里,施楠楠才拎着包姗姗来迟的坐在了江困旁边。 江困手里正做着个形式复杂的数学题,草稿纸列了大半张。她头都没抬,说:“下午好啊。” 回应她的却是个毫无底气的“嗯。” 手上的数字还在流畅的顺下去,江困把目光稍侧,看了眼施楠楠。 当即脑袋就有点不转了。 施楠楠有着一双葡萄眼,很大很好看,江困有时候觉得那里面是有星星的。 但现在。 只剩空洞。 头发也没太打理,扎成了一个低马尾。仔细再看脸上的妆容,眼线都没有画对称,眼底还有些许残留的红肿。 “怎么了?”江困把笔放下,“没吵过你男朋友啊?” 施楠楠倚在座位上:“这话说出来就暴露了你单身19年……吵过了,分了。” “……” 这话说得毫无生气,郁郁寡欢。 其实施楠楠知道网恋之中东西不靠谱,尤其还是在光耀上认识的人,更不靠谱。但难免会有,觉得自己是个例外的心理。 可惜江困从来没处过对象,所以施楠楠不想做太多的解释。 江困现在是想哄人的。 但作为一个女性,她身边除了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现在的那个烦人室友之外,没有男生。就连小时候养的猫都是母的,江困现在毫无哄人的头绪。 甚至,顿时有种手上的习题简单地像是那个脑筋急转弯。 她努力的从自己贫瘠的词库里找出几个安抚的话,反复推敲,尽量别让自己在不小心的情况下伤了别人的心。 然而就在她开口的前一秒—— 施楠楠打开了光耀。 江困:“???” 这是什么新型的解忧方式? 江困不理解,但还是笑了笑,“……给自己转移转移注意力也是好事。” “没有。” 江困一愣。 施楠楠轻叹了一声:“我想知道他游戏在不在线,看看他还生不生我的气了。” “……哦。” 江困更不理解了。 游戏的页面弹出。 施楠楠随便点了个娱乐匹配,一看自己的联系人好友,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他在线……但他我这个是小号,邀请他试试。” 施楠楠抖着手点了邀请,又无声地捏了捏指肚,眼睛盯紧在屏幕上。 本以为会有很长时间的等待,没想到没过两秒对面就点了接受。 “他同意了……他同意了!!”施楠楠像是抓着了跟救命稻草,激动地快要喊出来,拽着江困的胳膊就开始摇晃,“你说我一会应该跟他怎么说?怎么说合适?他会原谅我么?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跟他生气,我不知道他在忙……” 感情这东西太复杂了,投入真心就难免会在对方身上找自己的毛病。 江困不懂这个道理,但觉得施楠楠的这时候的雀跃是真的喜欢。她摸了下耳垂,正要说些什么。 施楠楠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变得太快。 那眼睛里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比之前更阴,更沉。 江困皱眉:“又怎么了?” 说完,脑袋向前凑了一下,看到了那个游戏房间的界面。 现在是有三个人。 其中两个,还是情头。 “你俩头像挺好看啊?”江困暧昧地怼了她一下。 “这个,”施楠楠声音越来越小,跟着刚才激动一起消弱,“不是我……那个动漫头像的才是我。” 江困:“……” 哦。 几日不见,对方已婚。 江困还在琢磨再见面是不是就得喝两人满月酒了?下一刻,两人就像不知道什么是连麦一样在游戏界面打字腻腻歪歪: 【可是喜欢你啊:臭宝吃了么?】 【可是:刚吃完】 【可是:吃了饺子,还是酸菜陷的】 【可是:宝贝这把玩AD么?】 【可是喜欢你啊:是呀~】 【可是:那我来陪你玩辅助吧。】 施楠楠看着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头渐渐的低了下去。 江困想过来拍拍她,手还没落在她身上,就听到施楠楠咕哝道:“他从来都没给我玩过辅助……” “打野难道不能给你安全感么?”江困向后倚了过去。 “不一样的,”施楠楠说完这句话后,喉间传出一声哽咽,又重复了一遍,“……不一样的。” 江困安静地看了看她。 游戏里的两个人还在腻歪。 【可是喜欢你啊:宝贝这把不玩打野,我们赢不了怎么办呀?】 【可是:试试呗,万一赢了呢。】 【可是:赢了,你叫我声老公听听?】 【可是喜欢你啊:讨厌!】 -- 第33页 显然名叫“可是”的是施楠楠说的那个人,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这房间里貌似还有一位拉他进来的“大哥”,又假模假样道。 【可是:兄弟,我带对象不介意吧?】 【可是:我带飞你躺赢。】 【可是:今天陪老婆[/可爱],绝对带你飞,只要你祝福我们一句百年好合就行】 【可是:兄弟?】 【可是:你别怕,我是安绥第三打野,这把哄老婆玩辅助。】 【可是:但我老婆AD玩得贼好,带你绝对没问题。】 【可是喜欢你啊:诶呀!谁是你老婆啦!】 【可是:早晚都是啊~】 …… 施楠楠就在这来回的“老婆”声中,把情绪降到最低。 如果是一开始她还可以当着江困的面强颜欢笑,但现在,是完全的低落下去。 喉间的酸胀堵的她说不出来任何话,生怕说出来就会丢掉最后的体面。 正要选个英雄,施楠楠的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就在她转头看得一瞬间。 一道泪措不及防的滑了下来,在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泪痕。 “怎么了……”她带着哭腔说道。 江困想说的话在这一刻全都忘光了。 怔怔地看着施楠楠现在的模样。 无助又狼狈。 其实想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但江困现在很有种冲动—— 找到他。 然后弄死他。 脑袋在这一刻血气上涌,吞噬她仅存的理智。江困捏了捏手里的拳头,又松开。突然微乎其微地笑出了一声。 “那你也发消息啊。” 江困语调闲闲地,却在拖长的尾音中让人听出来了一丝嗤嘲。 “你说,这把你c带赢——叫声爹听听行不行?” 第15章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施楠楠觉得荒唐:“你说什么屁话?” 把眼镜摘了下来,在桌上轻放发出清脆的一声磕响,而后江困道:“手机给我,教你做爹。” “哈?” 施楠楠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研究出来了什么外挂机制吗??” 手还举在半空,江困眨了眨眼:“就不能是,我会玩么?” “就、你?”施楠楠好笑道,“这屋子随便抓出来一个人玩得都比你好……算了吧,江困,我懂你是为了我好,但真的不用。” “……” 施楠楠随便点了一个自己还算会玩的法刺上官,低着头又说:“这东西不是一上手就会的,你要是真的想玩,你给你自己手机下载上一个,学累了就玩会儿。” 江困:“……” “不过像你这种自律的人,也不能上瘾,虽然我也很少见过那种真的把光耀戒掉一年两年不玩的人……”游戏开局,施楠楠有点无神地操纵着英雄,“哦对,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病的——Sleepy,但其实我真的不相信她说退网就退了,肯定有小号什么的……咱也不知道。” 江困刚才脑袋顶上冒的火“哗”一下,被泼灭了。 她想跟施楠楠解释一下,但解释什么? 说,你好,其实我就是那个不知道什么病的Sleepy。 我现在就坐在你的旁边。 不仅真的退网一年了,并且没有小号。现在想帮你打击报复一下渣男,给我一个机会? …… 听上去不是诈骗吗。 “算了。” 江困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太现实,自己这么做属实有点上头了。但她看着施楠楠红眼还是不太好受。 可是有些事情也参与不了。 江困唇抿成一线,看着施楠楠自己走到中路,使连招,然后越塔被杀。 底下的对话框也一直止不住的弹。 有几个骂她的话,还有小情侣的“甜蜜互动”。看得让人真是羡慕。 她偶尔发呆失神,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过往,一走神,又被对面法师香香拿下。 江困看不下去,转过身做了会儿题。 来上课的老师已经放好ppt,关于上课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江困没有听课的打算,就是抬头扫了眼屏幕。 半晌,她突然开口淡淡地说:“我要是你,我就泉水挂机。” 施楠楠:“……” 有道理啊! 一分钟后。 教室里多了个听课的快乐人。 太快乐了,以至于施楠楠想没有想,为什么“泉水挂机”这四个字能从江困的嘴里这么流畅地说出来。 - 下课后,两人在校门口随便吃了口饭。 学生的身影随处可见,半个落日夹在外面的两栋家属楼之间,车影掠过,映了满窗的霞光。 施楠楠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就是话少了一点。江困也没再问多余的话,只是见到施楠楠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失神的时候,回拿筷子敲敲自己的碗沿,提醒她抓紧吃饭。 施楠楠把眼睛眯了眯。 动作停顿了片刻,突然跟江困说:“其实我早就应该发现,网恋这东西不靠谱……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个人不靠谱。” 江困闷头嗦粉,闻言抬眼:“怎么呢?” “就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俩当时加好友的时候他就直接冲我示好、献殷勤、邀请我下一把排位。”施楠楠怅然地说,“那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他或许对所有女生都是这样。” -- 第34页 江困一顿。 “或许他这种人,就是不拒绝所有暧昧吧,来者不拒的。准确来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江困又低头夹了一块油麦菜,脑袋里不知道怎么就浮现了那天许恣在厨房收拾碗筷,不给她吃酸菜排骨的样子。 男人眉眼冷淡,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 等江困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句“不一定吧”已经说了出去。 施楠楠把头从碗里抬出来:“怎么,遇到你的心动男嘉宾了?” “咳咳咳……” 江困猛地被辣椒呛了嗓子。 施楠楠吓了一跳,帮着拍了拍江困的背,又递过去瓶水,“你慢点……” 眼泪都被呛了出来,江困把水接过。又怕施楠楠再问下去,胡扯道:“我确实比较喜欢,那种高冷一点的霸道总裁……” 施楠楠被逗笑了。 后来两个人又随便聊了聊,吃完饭后,两人又去压了一会马路。 看着天边的霞光淡淡,艳影消退在夜色中。天空变成了蓝灰色,路灯在风起摇晃的枝桠中亮起。 施楠楠平时是个挺没心没肺的人,有时候给她的形容词,一个“天真烂漫”就可以概括。不认识她的时候觉得她是那种小学时候遇见的正儿八经班干部,认识她之后,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正经。 还怪可爱的。 她决定出来走读时候,很多人背后议论。开玩笑地说江困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是性格是不是很差之类的。江困偶尔听见也并不在乎,说多了就像听一句牢骚一样,习惯了。 施楠楠却听不下去。 那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啪”拍桌而起,怒不可遏,“你这么好奇你来什么安大啊?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考不上清华北大啊??” 之后发生什么就不记得了,是道歉了还是闭嘴了……也忘了。 就记得,江困当时看着施楠楠有点失神。 自那以后,她们就每节课都做在一起了。 思绪就像旁边车碾过马路带去的声音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回神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 “楠楠。”江困突然唤了一声。 “嗯。” 施楠楠心情好了许多,刚才还觉得整个世界黯淡无光被乌云笼罩,现在简直灿烂的像撒哈拉沙漠。 江困:“是不是觉得他不值得啊。” “那可太不值得了。” 施楠楠只当江困是在没话找话,不知道说什么了就随便瞎问,又道,“所以说,人间不值得的。” 接过自己过了半个马路,到中间的等候区的时候,才发现江困停在红路灯下,没有跟上。 头顶变换的灯光映落在她的发梢,施楠楠回头,正要喊“你快点啊一会红灯了”,就听江困站在不远处对她说,“你值得。” 施楠楠愣了一下。 江困笑出一口白牙:“人间不值得,你值得。” - 江困回家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大厅的灯还开着。 她把鞋换下来,看见许恣正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一部欧美电影,屏幕里的人物正在执行秘密任务,剧情跌宕起伏,紧张又刺激。 但许恣脸上的表情平淡地像是在看花园宝宝。 听见玄关处的声音,许恣头都没动一下:“回来了?” 江困小声应道“嗯。” 而后走到厅前,“你今天怎么不做直播了?” 她知道许恣做直播是这些天的事。 因为这个房子不隔音,先前不知道的时候还以为这人在跟谁打电话,但后来或许是许恣听到江困在被法典,觉得不合适,也向她坦然自己晚上会在屋里做直播,如果嫌吵的话他可以小一点声音。 虽然许恣是不可能这么讲话的。 他当时站在两个屋中间的小三阶上,穿着一套运动的白色短袖短裤,高高地看着江困。 “你能听到我讲话?” 江困点了点头。 而后又觉得对方不是那个意思,连忙把头摇了回去。 许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眼睛里装的全是“真麻烦”三个字。 “我以后让你少听点。” …… 回到现在。 江困想了下近些天,除了那天晚上自己找他上药还听见他在跟别人说话——但听不清在说什么,许恣的声音很低,还很闷,声线很粗,有时候说话只能听到喉咙里轻轧过的颗粒音,像是震动的声响一样。 再之后就没有见过他直播。 许恣把注意力短暂地从电视屏幕上挪下来了片刻,看了看江困。 声音跟他现在窝在沙发里的状态一样懒散:“你头上,沾了根草。” “……” 是刚才和施楠楠溜达时候带着的。 江困连忙拨愣了一下头发,心里又骂你这根草何德何能跟着我安绥一日游。 许恣坐在沙发上,用余光看着她蓬松的卷发。 大厅开着灯,把头发照的比平时还要更棕一点。她的发色本来就带一点淡淡的棕色,入今头发长了出来,跟染过的发色也并不违和,倒是挺自然的。 “好了。”江困头发乱蓬蓬的。 一双眼睛看着许恣,尽是真诚的询问“现在好了吧”。 许恣看了看她头顶稍微往边上歪了20°的草。 -- 第35页 “……” 他不想说话了。 江困还以为这人是默认,也不再问刚才为什么不直播的话了。她现在已经自己摸索出来了一成套《跟有点大病室友沟通体系》,对方不说话自己也赶紧把嘴闭了上。 在这呆着没意思,江困回身进了屋子。 听见关门的声音之后,许恣的注意力才渐渐放空。 为什么不做直播? 因为有个不要命的白瓷娃娃把自己搭进了直播间,现在在被他的几十万个粉丝猜测是女朋友还是未婚妻。 许恣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看了眼时间,盘算着什么时候跟着他们解释一下,余光注意到江困屋子门口有点动静。 许恣抬起眼。 于是他看到刚才已经进屋的人又换了一身家居服又回来了。她站在门口,神情有点小心翼翼,似乎是怕被骂,又真的很想说点什么。 声音很小:“哥,没关系的。” 许恣:“?”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江困捏了捏裙角,“就算你直播没人看,你也不愁没钱赚。” 第16章 把他的白瓷娃娃藏起来。…… 许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 客厅的灯光高照在许恣的身后,正好隐晦了他脸上的所有表情,让江困看不清喜怒。 但她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 她咽了一口,希望这人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就当自己刚才放了一个香屁。 然而。 “江困。”许恣撩了撩头发。 江困后颈一凉:“……啊?” “长得还挺好看的?” 许恣说的语速很缓,一板一眼,似乎要剥离这句子好好听听江困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我,不愁没钱赚?” “……” 江困只能装傻:“啊,对。” 许恣:“……” 沉默片刻。 两个人就在这不大的房子里对视着,各怀心事。 许恣看着她,像是突然明白了自己对她来说的直播是个什么印象,笑出来了一声。 这一声拖腔带调的,尾音微微上翘,他唇角弯起,话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我呢,是个正经主播。” “……” “我不露脸。” “……” “也没有业余服务,”许恣拎起来根烟,在手上打转了几个来回,抬睫缓声道,“江小姐。” “…………” 说完,江困“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说的跟自己心思不正,见色起意……要嫖.他似的。 江困气急败坏,暴力地把书拿出来,动作极大,看上去被气得不轻。 明明是看他一天天游手好闲的,不知道忙点什么,给他一个作为室友的温情关怀。 还顺带夸他一句。 他、可、倒、好。 还! 没有、业余、服务! 臭不要脸。 谁他娘的稀罕!! - 关门声决绝。 几乎是在一瞬间做出来的决定,连多余的犹豫都没有,徒留一声闷响响彻整个屋子。 许恣垂睫,看了眼江困房间的门,眸子下面有一弯淡淡的光。 外面不知道谁在放烟花,绚烂燃满了整个落地窗,让平凡的夜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不知道因为什么。 他看着烟花的消逝,觉得那像是偷偷逃跑的星星。眼前的光忽明忽暗,许恣突然有个想法。 他想,把他的白瓷娃娃藏起来。 很想。 于是,在九月份的最后一周的星期一。 up主“不觉”在消失许多天之后终于挂上了直播。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预告,来的十分突然。 所有人还在想这个“不觉”是不是在避而不谈自己已婚或者有女朋友,未婚妻之类的,本人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带着他的国服第一蝉儿出现在了直播间里。 标题依旧是清一色的两个字【不觉】。 内容也一成不变,在一个人单排摘星。 粉丝出现在直播间里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突然,刷了一会【?】,【今天怎么突然直播了】和【啊啊啊啊啊啊老公来啦】之后,就开始有人问到他的家藏金丝雀。 许恣抬头扫了一眼,没做正面回应。 像是特意绕过那些关于“金丝雀”的话题,单是回答那些无关紧要的。 “嗯对,搬家了。搬到哪?安绥。”许恣一边买装备一边三心二意地看弹幕,“怎么突然直播了?我说我想你们了你们也不能信。” 【不愧是你老公,说话依旧犀利。】 【我信的我信的!!lg说什么我不信!!(星星眼+跺jiojio】 【就是说,这语气我真的jrm,思念了一周。】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来看你直播是听你说日常的吧??】 【就是啊不觉,正面回应一下行吗?考虑一下你这些老粉们的感受ok?】 【有多少人都路转黑了,天天在你微博下面控评敢情你是一点也不知道?】 【这up没啥人性,都这样了还想逃避出来开直播赚钱。散了吧。】 【这波是没点大病说不出来的话,能看看不看赶紧滚,缺你们几个了?】 -- 第36页 【玩归玩闹归闹,能不能别老窥探别人私人生活?跟你什么瘠薄事儿?】 “别说脏话。”许恣过去推塔,语气依旧没有波澜,毫不在乎,“没什么必要,不要脏嘴。” 【好、好的老公\\\\\\\\】 【好温柔啊我不习惯……】 【所以你能看着啊,回应啊??女的哪来的??已经买了去安绥机票了,你不说我就自己看看去(:,晚上把窗帘拉好了。】 看这满屏幕的阴阳怪气,许恣觉得自己这一天天还真是,言传身教。 教的还不是正地方。 游戏中蝉儿在对方高地放了个大,这局的刺客很给力,从另一方把下路的塔推了下来,配合超级兵和对面团灭,一举拿下对面水晶。 “Victory(胜利)!” 直播中满屏红光,却没有几个人关心他的操作。 时间已经过去了20多分钟,粉丝们对他有些失望,觉得这事可能就这么一带而过了,许恣却在游戏界面跳转之后突然开口。 “没回避。” 许恣嗓音沙哑,不过态度依旧散漫,“只是看刚才人太少,不想一会儿再说第二遍。” 弹幕突然空白了两秒,然后炸了。 【你终于做个人了!!】 【lg你说句话啊……我也不想每天都喷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姑娘啊!】 “喷吧,她也看不到,一个小书呆子而已。”许恣平静如水,一句话一个顿点都不存在,并且愈发冷淡,“合租室友,没有关系。” 他的态度太不走心了,就像是听烦了不合实际的话,也看够了网上那些自编自导的笑话,漫不经心的。 给观众们的感觉就是,这个up,貌似,真的很不在意。 所有的矛头都瞬间软化,如果随便换成一个很有花边的up小生,底下弹幕大概率就是“这是包庇吧”,或是“一听就是假的,装什么啊装”。 但如果这个人是“不觉”,那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觉”是谁?就算把全网站最辣,最甜的小女主播拉过来陪玩,他能礼貌的也只有前半段。 当然有一种除外,就是操作模仿Sleepy的。“不觉”一般遇到这样的,所有话到嘴边都能忍下去了。 所以弹幕很快就清澈出来了一条路。 【打脸吗各位?疼吧哈哈哈哈哈】 【真好笑,你当我们up什么人了,说他喜欢男的也大有人信吧??】 【我看人很准的,这种,一般都是方圆几十里没有一个女的。压根儿没当回事,不是室友就是姐。】 【误会你啦老公,dbq,那,你对她有意思吗?】 【近水楼台,万一就,日久生情? 【都说小书呆子了,能长成什么样?你高中的书呆子长得好看?】 【还是那种连网都不上的小土书呆子,笑死】 【别报太大希望了,估计没眼看。】 【之前日久生情那个能别这么色.情吗??】 …… 许恣:“……” 他抬手把那个色.情的给禁言了99天。 弹幕们随便扯了一会儿,超话上关于江困的不雅言论被管理员很快地撤了下去。他们其实也是一种威胁,只要up不解释,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一直骂。 解释之后,又做回了之前很乖的小粉丝样子。 ——关于“金丝雀”事件的解释,不觉原话是“小书呆子室友而已,连网都不上”。 所以关于那些不实言论还是抓紧删掉哦,不要让管管发现啦! 许恣在临睡前看到超话的这一条新置顶。 他一只手垫在头下,目光停在屏幕上尽是冷漠。 仅仅一夜,“小土书呆子室友”就成了他超话的另一个话题。甚至有许多粉丝发上去自己的自拍,说这样的配不配做不觉室友。 还用问? 不配。 许恣看着有点莫名地烦躁。 12点过后的夜晚太过静谧了。 偶尔会传来醉汉路过的低咳,会传来远方街道上的鸣笛,会传来风声,会让人情不自禁,藏不住理智和冲动的混响。 例如。 某人前两个小时还很想把人藏起来,用淡然抵御所有的言论,用最口是心非的样子,保护不该承受这一切的人。 就好像使用最锋利的牙,去咬最疼的溃疡。 但是现在。 许恣想让全世界都好好看看他室友。 ……有多好看。 - 对这些毫不知情的江困,在星期二的清晨摆弄着翘起来的一个小呆毛。 今天下午就一节课,闲下来就是一个小半天的休息。 江困上午在家背了会题库,但心不在焉。家里一早就剩下了她自己,许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拎着大衣走了。 挺奇怪的,他好像永远已不需要补睡眠。 有时候江困睡觉之前还能听见他在屋里说些什么,第二天早上她要上早课六点钟起床,人已经出了家门。 不过这样也好。 江困可以过得肆无忌惮一点。 她愣是把英语听力开到了最大音量,还在吃饭的时候逛了一会淘宝,寻思寻思买个音箱。 3D立体声环绕式听力。 下午上课,江困特意来早一点。 然后在施楠楠课间玩游戏的时候,有意故意地扫了两眼屏幕。害施楠楠还以为这人要“从良”,从此迈入舒适圈。 -- 第37页 但她不知道的是。 江困已经记住了她想记住的所有东西。 下课后,江困回家的速度非常迅速,几乎没在校园里过多停留,从教学楼径直地走出了校门,上了公交。 回家后第一件事,借了一个光耀小号。 第二件事,打开了手机通讯里,翻到一个名叫“温有之”的联系人,犹豫两秒后,拨通。 江困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又自己念叨了一遍,确定这样说不会有什么纰漏。还没等念叨完,电话被对面接听。 传来的,是很妖艳的一个女声。 几乎每个语调都带着攻击和蛊惑性,她尾音落得很轻,光是一个字就能推断出握着电话的另一端是个多大牌子的美人。 “喂。” 江困单刀直入,“温有之,帮个忙。” 那边的语气被放慢,说起话来漫不经心的:“挺久没见,你倒是不客气,什么事?” “你,”江困举着手机站在窗前,“能黑进光耀的系统吗?” 温有之顿了一下:“想干什么?” “我想让一个人,一晚上都能匹配到我。” 江困说完后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 玻璃窗上少女的脸有一瞬间闪过凶态。 不过很快,被一个偌大的笑容给覆盖了。 她对着话筒轻飘飘地说:“做过噩梦吗?” 第17章 ID:给室友一刀。…… -请问如何做一个标准的海王? 苏豫回到家后,打开某乎看到的第一条问题就是这个。 他先是笑了一声,而后坐在凳子上把腿叠放在了电脑桌。本来看完之后就滑了过去,手机屏幕上方却弹出来了两条消息。 【台宜市165D御姐音】:哥哥今晚带带我鸭? 【台宜市165D御姐音】:人家闺蜜都上星耀啦,马上就要撵上我啦gt;_lt; 苏豫把对话框拉下来,熟练地发过去了一个ok的表情。而后战略性地发道:等我一下哈。 就又把屏幕切回了某乎。 不是没事闲的,这是策略。 得先把人家的心情吊起来,才会让一会的时光过得更加美妙而又舒畅。 他甚至在划划手机的功夫,都想好了晚上跟这个姑娘要聊什么限制级话题。 隔了两秒。 又突然觉得。 自己对那个问题有了不同的见解。 于是手指飞快地向上翻,找到了最上面那条问题。 点击匿名。 打上一行字,发送。 ——谢邀,先学会如何在最短时间内,让更多的女人同时崇拜上自己。 或者,拥有一个安绥第三野王的称号。 后半句他没敢发。 毕竟人家商铺小店都有个独门配方,他这个苦心钻研了小半年的李太白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把马甲露给别人看。 不过他感觉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真是好。 要记录进他的《苏先生海王钓鱼日记》里。 好像自从有了安绥第三这个称呼之后吧,光耀上的女人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拿捏得轻轻松松,放下的也一刀两断。 就跟前两天那个似的。 是个安大的小妹子。 虽然这个学历让他有点高攀不起,但是,也没拦得住人家非要往自己身上扑。本来寻思最后能约出来干点啥……谁想半路杀出来了个台宜市D,那个,好像也就是B? 实在没必要。 学历高的确实不一样,没劲!也开不起玩笑,开黄腔也就几句讨厌来讨厌去的。 不像这个,还能跟你骚回来。 苏豫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茬,看了眼时间点。 然后切到了微信。 【苏先生(小哥哥)】:上号吧宝贝,今天玩瑶骑我。 【台宜市165D御姐音】:好滴~ 【台宜市165D御姐音】:不玩瑶,也想骑哥哥呢//// 【苏先生(小哥哥)】:小调皮。 于是,两个人抱着新人结婚崭新的心情,点开了光耀游戏。 这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 今晚将会遇见一个狗皮膏药。 嗯。 还是那种一百年都见不到一次的,狗皮膏药。 - 事情是从俩人嘲笑对面那个,ID叫“给室友一刀”开始的。 【可是(瑶)[全服]:对面那个名字好有趣啊宝贝】 【可是喜欢你啊(李太白)[全服]:傻宝,你发成全服的了!】 【可是(瑶)[全服]:心疼她室友一秒钟诶……】 【可是喜欢你啊(李太白)[全服]:你还是心疼一下她吧】 【可是(瑶)[全服]:心疼她干什么?】 【可是喜欢你啊(李太白)[全服]:因为她,马上就要死了呀。】 游戏中的瑶现在还没到三级,还没有骑行这个功能。发完这条消息,两个人就在路上跑过去。 队伍中的王昭君正在中路跟对面那个“给室友一刀”的人对线。 局势现在明确。 只要李太白和瑶赶过来3v1,再被法师二技能一个控制。 这个“给室友一刀”就得没。 更何况现在李太白的三技能还没有用上。他的大是有前提的,就是解锁被动技能才能使用。也就是普攻4下,方能施放大招。 苏豫记着,四下普攻现在还剩一下。 -- 第38页 现在有点得心应手了。 他知道对于打野来说人头有多么重要,但是他还是想装模作样地给自己的宝贝说一声。 【可是喜欢你啊[李太白][全服]:宝贝一会人头要不要?】 【可是[瑶][全服]:不用啦,蹭一个助攻人家就很满意了~】 【可是[瑶][全服]:那就给我们昭君姐姐吧~】 苏豫笑了笑,没回。 不太现实。 到时候只要说。 “诶呀,一不小心手快了”就好了。 要不然真给啊? 还让不让他这个野王活了??到时候还怎么带妹啊??? 对面“给室友一刀”玩得是法刺上官。 这个英雄,玩的好简直从头c到尾,但要是玩得稍微差点意思,那就容易全程被蹲到尾。 那几个选中不上的技能,无疑就是延迟了自己苟命时常。 更何况,苏豫他敢这么自信也是有他的道理。 这几天他也匹配到过不少上官,有那种真是不咋会硬飞的,还有玩到一半尥蹶子不玩挂机的。 刚才他就一直观察这个人,没有皮肤,能厉害到哪去?还有这个出装。 光耀的游戏机制可以看到对面的人出了什么装,苏豫看这个“给室友一刀”乱七八糟的买了个些什么东西啊?见都没见过这种打法的。 就好笑,上官要是知道有人这么玩她都得气活。 还有刚刚,这人击杀小兵。 居然熟练度是个蓝星…… 蓝星是什么概念? 光耀的英雄熟练度分为以下几种,按顺序来说,分别是,空绿蓝紫红。 就这么讲吧,这些天跟他玩的这个瑶都已经练成了紫星,这个蓝星……属实有点寒碜了。 不是新手很难说得过去。 还上来了这个段位。 说不定是哪个被人带的菜鸡。 就在游戏中三个人一起出现在界面时,对面那个上官立刻回身向塔里跑。 苏豫见此乐了。 这个时候,王昭君预判了对面一波走位,在上官即将到达的位置提前放下了一个二技能。 苏豫见此更乐了。 那他,就预判一下队友的预判,朝着那个位置放了技能。 然而几乎就在下一刻。 上官一个闪现漂亮躲过! 两人的技能直接祭天。 苏豫大脑突然放空。 他现在脑袋里浮现的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这人要跑。 第二,她,为什么可以躲开?这什么反应速度啊??开挂了!绝对开挂了!! 就在苏豫傻眼的时候,游戏中的上官突然朝后放上了技能。她不仅没有一点逃得想法,甚至更有野心—— 她想吃三个。 苏豫心突地一跳。 一技能没了,刚想交出自己的闪现,但是为时已晚。 王昭君想也不想直接开了大,漫天的流行劈里啪啦地一顿坠落。 上官就在其中,像瞎了一样。 灵活穿梭。 就在吃了瑶一血之后,半秒钟不到的骚走位,回头一箭双雕! 一条线上穿梭,收割了李太白还有王昭君的人头。 再向另一侧轻飘飘地精准落地—— “First Blood!” “Double Kill(双杀)!!” “Triple Kill(三杀)!!!” 这一套操作太过流畅自然,导致在场的剩下几个玩家都在这一秒钟静止下来—— 他们不谋而合地把视角调到了中路,去看上官悠悠然从另一侧草丛过去拿蓝。 隔了两秒。 对面的游戏界面视角下。 【猪肉炖粉条[吕布]:牛逼!!!】 【在逃小李逵[牛魔]:楼上不懂事啊,得这么发】 【在逃小李逵[牛魔][全服]:我勒个大草,牛逼要死!!!!!】 但发完这句话,那个“给室友一刀”就停在了蓝buff的坑里没有动了。 队友还有点莫名其妙,生怕这个人这么牛逼是开了挂被对面恼羞成怒给举报了,亦或者是掉线了。 但没有。 她只是站定,在对话框里打上了一行话。 【给室友一刀[上官][全服]:诶呀。】 【给室友一刀[上官][全服]:一不小心手快了呢。】 ——“野王”苏先生,将一晚上没有机会说出来的话。 本来以为这就完事了。 自己多少也是个安绥第三,用这个李太白反杀那就是轻轻松松的事。 结果。 地图里,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看到上官追着对面李太白吊打的身影。 到最后,李太白一个刺客,经济还没有他们的一个AD高。 苏豫:“……” 等到游戏快结束的时候,这边的人已经推到了高地。超级兵,自己战队的几个人兵分三路的进攻。 结局,其实早已经在最开始那个三杀处注定了。 所有人都在攻击水晶,但上官堵在泉水口杀完了刚复活不到两秒钟的李太白,又站定不动了。 游戏中的上官姿势就像倚靠在对面水晶上,又潇洒又豪迈。 而现实中,江困半个身子都缩在沙发里,倒是玩得有点困。灯光在手机屏幕上晃出一条白杠。 而后,她弹出来手上游戏的对话框。 唇角勾起来了好看的弧度。 -- 第39页 跟目光里的懒散相配,显得整个人有些阴鸷。 【给室友一刀[上官][全服]:那,第三李太白。】 【给室友一刀[上官][全服]:等会见。】 “Defeat(失败)!” 苏豫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那个台宜姑娘也察觉到了点东西,但是没太嫌弃,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之前也见识过苏豫厉害的时候,安慰了两句就开了下一局。 苏豫选英雄的时候还在苦笑着骂。 【可是喜欢你啊:我笑死了,对面估计看到我的名然后就犯红眼病了】 【可是喜欢你啊:这一晚上什么人都有哈】 【可是:是啊,真是没意思,没事这种sb咱们也遇不到了。】 【可是:所以其实说明,老公你还是挺出名的呢~】 【可是喜欢你啊:害。】 可是是。 “可是”和“可是喜欢你啊”这辈子没这么可是过。 因为游戏一开,看到了对面打野的ID。 ——给室友一刀。 苏豫:“……” 你要不别给你室友一刀了。 给我一刀成么??? 第18章 你再说。 这是江困今晚第五把光耀。 第五把匹配到了那个安绥第三。 “巧合”而已。 不是因为有个黑客朋友帮你搞外挂,就是一不小心碰上了而已。 江困倦倦地想着,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烦人,那也没办法。只能算他提前倒了下半辈子的霉。 不过她玩的还是挺开心的。 时过一年,再次体验了一把血虐和连胜。 然而那个人心态有点崩了,游戏打不过便开始了人身攻击。 【可是[李太白][全服]:之前看你ID以为是开玩笑的,现在一看,这完全是心理变态吧?】 【可是[李太白][全服]:这就是寝室关系么?爱了爱了,就你这个手段,其实也难怪。】 【可是[李太白][全服]:只敢在光耀上牛逼也是醉,我要是你室友,我都得求着你多给我几刀。】 江困这个时候刚吃了对面中路塔里的血包,看到这几条消息以后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 记忆突然被拉到了过去在长宁的那段时光。 能考上安绥大学的不是一般人。 所以当年江困收到那张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全家人第一反应就是送错了。 怎么可能?安大标准降低了还是怎么着? 天天打游戏不学好的人也能上?? 说明白点,那是网瘾少女。说不明白点,那就是成天闷在屋子里的心理变态! 在长宁这个小地方,背后议论的人太多了。 说江家那个姑娘长得挺好看,白里透红,本来就不爱说话,谁料是个…… 你说一天能在屋子里闷着上网的,得是啥样人。 就连江和耘和他新娶媳妇秋曼,知道江困会听到这样不好的言论,也没有一点想制止的意思,只是告诉江困少往心里去。 甚至,他们在录取通知书到来的前一小时还在谈论到隔壁老张家的儿子,从小学一直保送到高中。然后这边安慰江困道,没事,咱家姑娘少努力一点,当年能找人送上初高中,如今也可以找找人上个本地的三本。 饭桌上遂传来秋曼和江和耘爽朗的笑声。 尖锐,又刺耳。 江困面无表情地夹过来最后一块排骨,一言未发。 门铃就在这时候敲响。 快递小哥拿着一个白色信封站在了家门口。 饱受风霜,也风雨无阻。 是那个写在当年无数人志愿里的高校,朝伸过去的一只手。在镂空金边的信封中,烙印着“江困”的名字。 刚吃完午饭,江困擦拭干净嘴角。她一手扯过来好奇赶过去的弟弟江子航,摁到凳子上,自己垂着眼走过去。 快递小哥见过太多学生了,喜悦的,不甘的,都会在开门的这一刻体现的淋漓。 但如果是安绥大学的就不一样——只有脑子不好使的人才不乐呵。 所以他摆出来了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准备和一会那个未来之星一起迎接这庄严的一刻。 于是,脑子不好使的江困就打开了门。 她像是随便签收一个什么随便的快递,满脸冷恹恹的:“签哪?” 快递小哥:“……” 嘴角还僵在了一个弧度。 场面有点神情颠倒,好像这个屋子外面、开心傻乐的那个外卖小哥才是那个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人。 快递小哥觉得或许不是这个人,太不像了。而后以手掩唇:“我们有规定,需要本人亲自签收。请问江困同学在么?” 江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顿了一下:“我就是。” 然后从兜里把身份证拿了出来。 似在说,不信你看。 “……” 四周连空气都有些尴尬。 不过快递小哥也有自己的工作素养,微微一笑,把腰倾了下去道歉:“不好意思江同学,把名字签在这里吧。” 江困大概是习惯了,也没往心里去,把笔接了过来。 小姑娘的每一笔都落的非常洒脱,不合章法,但写出来的两个字却是好看。 快递小哥在这个角度清楚地看到了江困的睫毛,很长。 -- 第40页 江困没注意到斜上方的目光,只察觉到了身后的好几束异样的面孔。 她抬头跟小哥说了句谢谢之后,关上门,面对着把手上的录取通知书举了起来。 就在脸侧。 全屋的人都在那时候静止了。 少女的脸庞还有些许稚嫩,眼角处泛着永远也睡不醒的淡红。黑长直的头发披在肩头,却比现在满头棕褐色的小卷卷更有攻击性。 江子航堪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拽了拽江和耘的衣袖:“爸爸,那是录取通知书么?” 就连后妈秋曼都有点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阿困,咱们……当时不是没去参加高考吗?” 当时江困睡过头了没参加高考,沦为了半个小镇的笑柄。最可笑的是还一连睡过两天,一场考试都没去参加。 但凡参加一场也不至于被别人嘲笑成了这个样子。让她爸妈产生了,想花点钱给她送进三本去的想法。 一家三口就这么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江困回看过去。 她面无表情,避而不谈:“小张保送这么厉害吗?” “……” “那我也挺厉害的。” “…………” 人家是小升初,初升高保送。 你给一个大学报送? 这,一个级别的厉害?! 就相当于两个第一,一个是全班第一,一个是他妈的全省第一。 一个水平??? 而江困就在他们的错愕中走回房间。 她其实,等这一天等得也很久了。 江困想说。 想对每个人说—— 我不是心理变态。 游戏玩得挺好的,学习,也能给你们学明白。 给我闭嘴行么。 …… 游戏对面的李太白已经把人杀到了这边的中路,就是在搞人心态。 那个最开始带的瑶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再跟着他了。本来是想让这人带着自己升段的,没想到这人带着自己摘一路星。 实在是玩不起。 江困操着一手的娜娜,在调了一下视角之后就带着月牙,奔着中路去了—— 事实证明。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的Sleepy,永远是你的野爹。 世人无数次的钻磨她的打法,研究她的技能,推翻、更新,在这个人重新回到游戏之后,犹如竹篮打水。 技能可以学,但反应速度学不来。 天才永不落幕,Sleepy永远都是神话。 待李太白死后10秒钟过去了,苏豫都还没有反映过来。 唯一的视野交给了底下的交流窗口。 【给室友一刀[娜娜][全服]:听你的。】 ? 苏豫缓缓地打上去了一个问号。 下一刻。 红色对话框又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给室友一刀[娜娜][全服]:那,我鲨你几次,就给我室友几刀叭】 苏豫:“……” 不仅没被你搞得了心态。 甚至还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Legendary(超神)!” ——我方娜娜第七次击杀对面李太白。 - 等到江困第六把进入游戏之后,发现匹配不到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应该是有点被杀怕了。 她本来以为,是个男人至少能坚持到十把打底呢。 ……还是这人不太行。 安绥第三,怎么就这点承受能力啊。 江困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匆匆结束了手上的这把。 时钟已经指到了凌晨一点半。 今天许恣没有回来的迹象,屋子里莫名其妙地冷清了下来。走廊里偶尔传来电梯声,江困都会把游戏的音量调低一点,听它落在十楼,或者是降在附近。 可能是杀人如麻了。心思到处飞,飞到了不该到的地方。 想起来了麻烦的人。 江困把光耀退出去,瞧着天花板放空了几秒钟。 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那,我鲨你几次,就给我室友几刀叭。” 江困:“……” 她脑袋停顿了一下。 然后猛然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刚才杀了这个人多少次? 有没有十次啊? 有的吧。 十五次都差不多了。 是不是得把之前那几把都算上啊…… 江困想到这里,好不容易蕴酿出来的一点困意尽失。 她又把手机掏了出来,点开了战绩。 九月的夜在盈亏的月色里摇曳,光辉透着落地窗与屋里的人胶着。 知名一流大学数学系高材生江某。 正在对着几个战绩,绞尽脑汁地想让它打破数学规律,无中生有。 最好,成倍增加。 ……好多给她室友几刀。 - 翌日上午十点,许恣一身疲惫地从教学楼里出来。 昨天合作小组讨论过了火,五个人坐一桌一谈话就谈到了凌晨三点。分配任务,再独自查找资料完成。 光是这两项就能折磨的人搭进去一个通宵。 许恣参与讨论之前就在微博上到了个歉,遗憾自己今晚无法直播。 又在早上八点,一个电话打给了计倾然过来当个司机。 虽然计倾然起床气极重,但许恣的话他不敢不听,还是不情愿地过了来。 -- 第41页 大不了,一会就拽着许狗一起睡呗。 但他在学校一教看到许恣那张俊朗矜贵的脸,还是笑得有点无奈。 这看上去比他这个早起都精神,需要接送? “你没开车?”计倾然过去示意许恣跟他走。 “开了,”许恣步伐稳健地走下台阶,简练道,“不想疲劳驾驶。” 计倾然:“……” 他为什么觉得现在他更像一个疲劳驾驶。 十点出头的阳光已然没了清晨那样耀眼,整个校园都处于种一派祥和的气氛中。 计倾然打了个哈欠儿,从安大的小道驾驶出去。 许恣便坐在副驾,拄着半张脸假寐。 半晌,计倾然也不知道许恣是睡没睡。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老许找我了。” 车里空气都是粘稠的,许恣绵长的呼吸就在这句话之后稍稍一滞。 没等许恣问,计倾然就直接说了。 “你那‘合租计划’,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还信多少。”计倾然说,“跟我说的意思,就是先试探你一波,要不要把人带回家给他过过目。” 许恣:“……” “你也知道老人,他思想封建。不过看人也准,他们见过多少呢,估计你把你那个小土书呆子给他一看,他就能知道你现在跟他耍什么猫腻。” “……” 小土书呆子。 许恣没听进去别的,就记住了这五个字。 听这个称呼,就知道这两天计倾然没少逛他的微博超话。 已经被生活中的忙碌所淡化的东西,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被燃起小芯的炮竹。 网上之前的所有情绪积蓄,在这一刻都几乎要爆发。 先是从鼻息中露出去一气。 然而思绪全都交给了昨晚的数学论题,本来骂人毫不卡壳的许恣,现在脑袋里面突然放了空。 而计倾然已经熟悉了这个开场。 接下来,无非就是什么损人利己,高深莫测,能让全网喷子记入到自己小本本里的言论。 他也深吸一口气。 却怎么也没想到许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许恣语气稍稍暴躁,带着些许的不耐烦,甚至仔细听能听出来言语里不符合这人水准的小傲娇—— “你再说。” 你不许再说。 不许再叫人家小土书呆子。 “……” 计倾然:? 第19章 哥,抱。 车直接栽了个猛扎。 计倾然嗓子差点破了音:“不是,你说啥?” 他觉得刚才不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就是这人脑袋有点毛病了。 又联想了一下那张长宁的脸。 长宁啊——地方又小又偏,风吹日晒是一个不落。网上经常能看到关于长宁建设的新闻,新闻里出现的小孩,不是黑泥就是煤球…… 现在,这个古往今来只会帮一个退网一年的Sleepy说话的人,居然,在帮这个长宁小土书呆子说话。 这现实? 许恣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点什么,萌生了一种直奔地缝的冲动。 他实在是有点太不过大脑了,所有的锋利言辞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是下意识地排斥这那个称呼,才说出了这么别扭的话。 计倾然刚要说话就被他打断,“许恣你他妈——” “给我闭嘴。” “……” 计倾然欲言又止,好几次开口都不得已咽进了肚子,只好强硬地把自己的注意力挪到正前方。 精神了大半,却心不在焉地开车。 过了片刻,又替许恣气不过。 之前在微博上都因为这小土包骂成什么样了,现在还不许他再说。要知道像许恣这种条件的,只要现在下车站路边个五分钟,就铁定有人会过来要个联系方式。 那什么条件的不都有?用得着包庇一个小土包? 妈的越想越气。 等红灯亮起,计倾然把车停下。 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摆出来语重心长的态度:“许恣,你说你现在干什么呢?” 许恣没有回应。 计倾然一字一顿,继续强调着:“你,现在,正在因为一个小土……因为一个室友,跟我——”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在计倾然的角度刚好看到了许恣的脸。 他一只胳膊支在车座的扶手上,拖着半张脸,修长细直的手指覆在眼睛上,从食指和中指的缝隙中,流露出阴鸷的目光。 就像一个已经定下判决的执刀者。 “……” 计倾然忍不住咽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没有了再说下去的勇气,本来想说的是“跟我划清界限,还闹翻脸”,现在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最后讪笑一声:“跟我在这……” 许恣挑眉。 想听他究竟放了个什么屁,好决定一会是把他踢下车,还是拎下车。 计倾然被他这么一瞅,更是慌乱,感觉脖颈后面都在丝丝冒冷汗,终于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撒娇呢么。” 许恣:“……” 撒、娇。 ? 计倾然说完之后才发映过来妈的好像更不对了,再看到许恣缓缓扯起来的嘴角,险些把舌头咬下去。 -- 第42页 绿灯一亮他就逃也似的冲了。 他有种预感。 今天得死在车上。 - 许恣到家的时候阳光正艳。 落地窗上被映出来了金黄色的光辉,像块金箔,阳光下的盆栽就在那下面享受般地沐浴。 计倾然的嘴碎还在脑袋里面嗡嗡地回响,许恣难得地羡慕了一把人家的清闲。 他把大衣挂在衣架上,想着也不能让植物晒干,便从一旁的水桶里舀出来一碗水,刚想习惯性地浇下去。 就发现上面已经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许恣稍愣了一下。 他没吩咐过别人,许家的那些人也没有哪个有胆子进他的屋子。能管这几盆花的,只有江困。 注意力又移到了旁边的水桶上。 这个水桶是那种精致的小木桶,上面还有这几条栩栩如真的雕龙琢花,当时去挑花的时候人家看小伙子长得带劲才给的,专门用来放置水的。就算没有这个用途,它也可以作为一个精美的装饰。 许恣记得,他临走前接满,几天回来之后,竟然还是满的。 只不过位置,从台子上变到了地上。 他虽然熬了夜,脑子转的不够快,但不代表一点也不会转。 有些人情世故,他没有亲身经历过,却因为他的家庭背景和出身地位,让他曾远远观之,再敬而远之。 不过现在。 他的想法只有一个:他摊上麻烦了。 一个很大的,麻烦。 说得再准确一点,姓江。 从自己心里对她有一点点愧疚开始。 他就知道自己可能多半要栽。 从豆浆机,到领带换糖果,从计倾然说她不想让她听见,到现在网上那么多,那么多人都在嘲笑她,讽刺她。 从什么时候,他这么想保护这个人。 而江困却一无所知,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 天天学习,不是背法典,就是研究那些别人都不研究的数学问题。 然后,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照顾这些花花草草。 会把小木桶舀空,再去接水,费劲的搬回来——却不够力气挪不上去。 最后自己收拾这一路上洒下的水,把瓷砖擦得这么亮。 …… 许恣真的有点累了。 他觉得现在自己欠了点债,得还,可人家却不知道自己借了钱。说到底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他甚至都不敢想,有一天江困知道了他的身份,看到了网上那些粗俗的言论。 看到那个“小土书呆子”。 之后还怎么面对他。 还。 有没有那些糖果。 许恣坐在藤椅上,没有进屋子。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从额角到下颚线,困倦却又不失锋芒,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脸上留下一团乌青色的阴影。 临睡着前的最后一秒,他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要不就,躲远一点吧。 我们白瓷娃娃,一辈子也不用知道这些东西。 一直干净清澈,一直明媚烂漫。 - 许恣想的是,躲远一点自己以后的这种负债感就会减轻一点,谁料是不是墨菲定律或是些别的什么缘分。 有些东西越不想让它来,越来的措不及防。 一周后的一天清晨。 许恣早上要去数学楼去取资料,订了个早七点的闹铃。 他觉睡得很轻,没有赖床的习惯。一般闹钟响个两三声他就能起来让它闭嘴。 许恣睡眼朦胧,微微靠在枕边。他双目看着房间里的某处,有点失神。 才突然觉得今天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闭了闭眼,开始寻思昨天是谁擦得地,能把这个瓷砖地板擦得这么波光粼粼…… 波光粼粼…… 许恣:“…………” 他难得骂出来一句脏话。 一整个人瞬间清醒,他看着地上溢出来能没了一个脚掌的水,第一反应就是隔壁江困。 许恣迅速下床,淌着水走了出去。 开门一看,小三阶下面的水要比自己屋子里的高许多,许恣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个水管漏了。 然而江困那屋子还沉寂的像是没了生气。 许恣把睡裤腿折高了一点,走下去一边敲门一边喊道:“江困。” “……” 静寂无声。 许恣突然觉得有点无奈。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得这么香,世界末日来得估计都不带知道的。 他只好又重复了一声:“江困。” “……” 万籁俱静。 许恣感觉这样下去不行。 只好平息了一口气,换了一个厉色又喊:“你要是再不出来,我把你放在客厅那些没用的全都买了换钱。” 这回屋子有了回应。 先是犹如梦呓一般得答应:“你先等一会儿……” 紧接着就是一声发现什么状况的惊呼。 “……” 许恣意料之中。 相处了这么久,这个小书呆子就把自己那些宝典啊,复习资料当成个掌中宝,不让人碰也不让人摸。许恣几次想看看她现在做的题跟他当年做的一不一样都费劲。 可下一声却是意料之外的。 “——咕咚!!” 许恣:“……” -- 第43页 这个动静,像是什么巨物掉下来的声音。 然后这个巨物估计还有个名字。 叫江困。 许恣有点哭笑不得地打开了她的房门。 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只见江困摔坐在地上,白色的睡裙沾上了水,贴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一只手在护着脚腕,另一只手艰难地撑着地面。 头发乱蓬蓬的,几绺跑到了眼睛跟前,发尾沾上了水渍。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许恣向前走了一步,刚想说什么。 下一刻。 却对上了江困一双目光。 “……” 她眼睛有点泛红,眼底的含着的水光就快要到达一个饱和的阶段,谁也经不住刚睡醒又把自己弄湿弄脏。地上还这么凉,她连小鼻头都是淡红的。 江困跟个小兔子似的:“哥……” 然后两行豆大的泪珠唰地滑了下来。 许恣:“……” 他也是活了个20多年的人。 虽然实力不允许他在这社会上摸爬滚打,但经历的不算是少数,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 江困哭了。 许恣眉心微皱,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多大了还哭鼻子?能不能站起来?” 江困吸了吸鼻子:“不能……” 把身体蹲了下,跟江困现在的视线保持平齐。 许恣目光灼人:“哪伤到了?” “……这。” 江困一边掉眼泪,一边示意自己的脚腕子。 许恣侧头一看,那地方稍微有些肿起来了,看起来跟原先皙白纤细的样子十分违和。 总之不能在让人在水里泡着了。 可让她自己起来却也不行。 许恣的目光移到下面,寻思从哪块下手能把人横腰抱起来。 他既害怕自己粗枝大叶弄疼她,又害怕自己那样做不太礼貌,况且现在江困身上仅有一层布料,如果去拿个毯子或是褥子把人裹起来是不是能更好一点。 或许是想得有些专注,导致他没注意到江困轻微地抽泣声渐渐平息。 江困这个角度看着他。 许恣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专心思考的时候,左边的眉心拧的要比右边的深一点,看上去像是一种压制性的不耐,想快一点解决眼前的事,又没个思绪。 她突然就反映过来,他想要干什么,也能猜到他担忧些什么。 江困想来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 她能憋住心里的话,但没有拖延下去,做等待一方的习惯。 只是现在她有点搞不清楚。 自己面对要开口的话,而突如其来加快的心跳频率。 江困想了想,忽然叫了一声:“哥。” 许恣正想得出神:“?” “抱。” 第20章 讲个笑话:害羞的话语。…… 江困的眼睛很好看。 哭过之后,更是裹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严寒地带一块透亮的玛瑙石头。 许恣在这一瞬间没了思绪。 仅仅两个字,他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缴械”。 他看着江困展开的手臂,一时间十分茫然,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江困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屋子里两个人。 如果心跳不隔肚皮,现在可以凑成一段急躁的击鼓混响双重奏。 江困的气息轻轻地落在许恣的耳边,许恣的温度也格外明显,在江困的旁边徒然上升。 太安静了。 以至于地上水的轻微波动声音都仿佛被放大了数倍。许恣恍然回神,不该再让江困这样下去,女孩子太容易着凉。 他尽量表现得平静一点,声线压得很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几个字后面力不从心的微弱颤抖。 “你倒是,挺不客气的。” 说完,手就覆在了江困的腰肢上,把整个人从水中捞了起来。 水花就从江困身上抽离出去,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的水帘,溅湿了江困的床单和许恣的裤腿。 然而许恣并不在意,只是揽紧了怀里的人。 她身上还残留着被窝里热乎的温度,手脚却已经凉透了,撑在许恣的肩头还有大腿上,存在感十分强烈。 许恣故意松了一下手,惹得江困以为自己要摔下去,忍不住惊呼一声。 而后手整个人在许恣身上的力度不禁加重,腿脚也更加不客气的盘在了他腰上面,看上去一个人都挂在了许恣身上。 “摔下去不负责。”许恣说。 江困反倒收的更紧了,“那样不行。” “怎么不行?” “你得负责。”江困说得认真且倔,脸上还有一点许恣看不到的害羞淡红。 “我凭什么负责?” 许恣虽然嘴上摆一道,其实手在江困腰上的力道并不减小,好像生怕江困一个赖皮就撒手掉下去。水被他淌出来了一条路,向着客厅沙发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困觉得平时她三两步就能窜过去的路程,今天被许恣走了好久。 她只好红着脸把注意力放在跟他的对话中。 “你必须负责,我在你这买保险了。” 许恣听笑了:“你什么时候买的?” 江困说瞎话:“前几天。” -- 第44页 “那我怎么没收到钱?” “你当然没收到。”江困蔫了吧唧的,说话还自带一股不羁的味道,“我是货.到.付.款。” 许恣:“……” 读书十余载,没听过买保险还要货.到.付.款的。 那就是出事了再交钱,不出事没这回事? “你这个提议能让所有保险公司当场倒闭。”许恣捧着人,赞许道。 江困也有点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你这……不是私立的吗。” 许恣:“……” 新的认知又增加了。 原来保险公司,还有私立公立这一说。 他停顿半晌,再次感慨道:“还好是安绥大学给你收了。” 江困稍稍侧头:“什么意思?” “慧眼识珠啊。”许恣漫不经心地,“不用去祸害别的学校。” “……” 许恣感受到江困骤地僵了一下,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浅浅的,夹杂着些许气息。 江困被笑得脸更红了,勾着许恣的脖子更狠,像是快要勒死他,生怕许恣要说出来更气人的话。 许恣喉结被江困的小肩头压得越来越紧,终于落下败仗:“好,你说的都对。” 江困一愣,瞬间泻下了气。 这句话的温柔来得毫无征兆,不像是那个从头到尾都在怼她的那个许恣。 让江困不自觉地开始升温,从脖颈向上,逐渐漫上了一层红潮。 好在许恣终于走到了沙发跟前,拍了江困两下,“该卸货了。” 卸货本“货”·江:“……” 她虽然对许恣身上的温度有些念念不舍,但想着自己这么大个重量挂在人家身上人家肯定也不太情愿,尤其还是淌在半条“河里”。 还有现在这个姿势,两个人前胸贴着前胸……江困想到了什么,立刻毫不犹豫地撒了手,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面,满脸通红。 不过许恣像是一点也没察觉的样子,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了江困头上。似是在挡住她那毫不掩饰地想法的眸子。 “我现在找人带你去医院看病,”许恣说,“等人来了之后我去楼下看看情况,再联系物业。” 江困把毯子从脸上扯了下来,头发被静电撩的直翘,还没从刚才那里回过神,只茫然地说了声,“……嗯。” 许恣垂眸,看着她目光涣散,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和厕所,把下水管道都打开之后,又去拿了拖布开始运水。 这边忙乎着,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给人打着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就被接起,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有点懒洋洋的男声,他似乎是刚刚睡醒,话里还含着困倦的朦胧。 “喂,哥?” 许恣没有跟他寒暄两句再麻烦人家的意思,简言道:“江困脚崴了。” 电话那边一静,刻意压住了喉间的惊讶:“什么?” “她,脚崴了。”许恣耐着性子,“我家漏了水,她今早一着急从床上摔了下来,现在在沙发上。你忙不忙?忙也给我过来。” 他自动跳过了自己吓唬人家的这一片段,说得是相当理直气壮。 那边也没对这不允许他质疑的口气有什么想法,自己小声骂了一句:“……有够笨的。” 而后继续说道:“哥,地址给我一个,马上到。” 挂了电话之后,许恣回到自己屋子里拿出了随便拿出来了个干净的衬衫——因为翻女孩子的衣柜不礼貌,又从箱子里找到刚搬进来买的多余毛巾,走到客厅,示意江困把自己擦一擦换上。 “我给边璟打了电话。”许恣低头,推着地上的水。 江困这时候才反映过来,许恣说得找人带她去医院看病,找的是个什么人,立刻着了急:“你找他干什么!!” 许恣拄在拖布看她:“那我还能找谁?” “……” 想想也对。 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就在于当时介绍房子,给两个人连线的那个中介。就是边璟,是许恣的学弟,也是江困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发小。 但是,也,不能找他!! 本来就,挺久没联系了。 现在把边璟找过来,不是纯属,看她的笑话吗!!! 江困当即不干了,闹了情绪:“不行。” 许恣皱了皱眉。 他能想到边璟这个人已经挺不容易了,主要是把江困交给边璟他能放心。 那可是真是个矜贵的少爷,在安绥数一数二,像块保护精良的黑色耀石。比起许家那堆废物饭桶和更不着调的计倾然,他现在最能指得上的,也就只有他了。 谁想江困反应能这么大。 许恣一横:“不行也得行。” “……” 沉默。 江困把毯子裹在自己身上更紧了些,眼睛又瞪向了许恣。 那神情、那目光,好像又有了要哭的架势。 “你不是说,”江困把头低下,委屈巴巴的,“我说的都对吗?” “那也得分时候。”许恣道。 “那刚才算是什么时候?” 江困下意思的把话说了出去,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暧昧性。换成许恣问自己,她估计自己也是两眼一摸黑,刚才发生了什么都忘了。 许恣应该说什么。 唠嗑的时候?闲谈的时候?还是……抱她的时候? -- 第45页 其实江困现在只要能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许恣的态度已经退让了。“分时候觉得她说得都对”,就已经是一种不做声地放纵。 两个人,不知道哪个时候就已经把距离拉得很近。 近到,只有当江困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可以因为一句话,一起窘迫。 许恣下颚明显僵了一下,被江困尽收眼底。 “刚才……” “我不管了。” 两人几乎一起开的口。 就算许恣有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如今也被江困快速地堵了回去。 “反正边璟来了我也不跟他走。” 许恣道:“你不用跟我顶嘴……” 江困现在觉得更棘手的事情就是让边璟看到她现在这样,两个人小时候就是互相怼来怼去的,谁怼过谁了谁就能开心一整天。长大之后,在安大再遇见这个人,还是以前那副拽了吧唧的样子。 谁愿意跟他在一块啊? “我在跟你讲道理,不是顶嘴。”江困暴躁道。 “……” 许恣觉得这两句话可能说反了。 不过他坚持要把话说完:“……我只是想说,边璟已经来了。” 下一刻。 门铃“叮——”一声响了。 许恣就在江困“你别开你别开你别开”的目光挣扎之下,走到了玄关处。 不暇思索的,把门打开。 江困:“……” 进来的是一个很瘦很高的男生,虽然跟许恣比起来略微矮上一节,但气势毫不逊色,整个人裹在黑色的休闲卫衣中,自带一种冰冷和高傲。 所到之处都像带上了一层灰色的格调。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屋子寻江困的身影。 在看到目标一脸菜色地裹在沙发上,头发凌乱,脸蛋泛红,脸上的紧张瞬间释然了下去。不过很快他眼底就浮现了一丝嘲意,“江困,你真是出息了。” 许恣在捕捉到那瞬间的释然之后,不明而生了一种危机感。 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 他突然反映过来,为什么江困不愿意见这个人。 一个急匆匆来得飞也似的,一个脸红死活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该不会是。 暗恋对象吧?? 许恣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开始觉得边璟至少也是个大少爷,俩人要是真有点什么关系,也不会把江困介绍到这来。 但不排除江困单方面喜欢啊。 可他就是害怕,江困会对着边璟说出来什么害羞的话语。可能,会让他后悔许多天……自己做出来的这个决定。 这还不如让老计过来呢。 许恣半个身子倚在墙上,他长腿支了出去,拄着拖布,就这么看着两个人。 目光里容不下半点温度。 他见江困咬了咬嘴唇,终于忍耐不住要开口。 自己也跟着把心悬了起来。 江困脑子空白,看着边璟,缓缓的抬起了手,有点气急败坏地吐出来了个三个字。 “滚出去。” 边璟:“……” 许恣:“…………” 讲个笑话: 害羞的话语。 第21章 你我二人之间有个天平。…… “还真是不知好歹。” 边璟冷嗤一声,站在沙发前一点也没有作为客人的样子,“回去换个衣服,现在跟我一起滚去医院。” 江困咬了咬唇,然后瞪了一眼许恣。 许恣立即朝旁边看去,满脸无辜,一副街边遛弯大爷的德行。 屋里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地上的水已经褪下去了不少,许恣把明面上该清理的都处理好了,回头一看,两人还在这相看两相厌。 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声。 开始还觉得两人有点问题,现在看,完全是一个不想让另一个过来看笑话,另一个着急过来看笑话。 “边璟,咱们去楼下看看。”许恣朝门外扬了扬下巴,打破了两人的僵局,“发了这么大水楼下都没找上来,估计家里没人。” 边璟也明白许恣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把屋子留给江困自己呆一会儿吗,也行。 于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他和江困本就是这种互相找骂的关系,跟江困差不多,边璟身边比较熟的姑娘也就只有江困一个,但照顾人的经验近乎于零。 见到许恣这个做法难免有点愧疚。 两人一起到了八楼。 摁下门铃却没有人应答,许恣又打电话给物业要了业主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一问,说人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 最后只好给物业打电话,提的备用钥匙。 等物业来的时候,两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就在门口站着,谁都不能忽视旁边这么大一个存在感,但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边璟拿出两根烟递过去,“哥。” 许恣挑了挑眉。 两人家里背景都不太简单,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许恣是看着边璟高中毕业,一个能靠家大业大后来偏非要考到安大,看着他这副熟练的动作,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边璟和江困同岁,现在少说也有19了,抽烟也不算什么,他便谢了一句,接过了。 楼道里很快就漫上了一层烟雾,许恣倚着窗台,回手打开了窗户,难得没话找话了一次,“你和江困,从小就认识?” -- 第46页 “嗯。”边璟叼着烟嘴,“我俩一个小学,后来她就跟他爸回长宁了。” 许恣问:“她以前是安绥的?” “对,我俩一次宴会上认识的。” 边璟说完这句话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补充道:“他爸当年还是挺厉害的……她妈过世之后,江困他们才移民到长宁的。” 许恣愣了一愣。 “她妈过世?” 这消息的冲击力不轻,一下子撞得许恣头昏脑胀,脑袋发空。 明明印象里能有那副天真烂漫,看上去无忧无虑的白瓷娃娃,家里理应是幸福美满的,是从小被放在父母的手心上捧着长大的。 才能看上去那么清澈、干净,宛如瓷器,很轻,别人碰不得也摸不得。 许恣自己或许都没发现,两道眉已经折了起来,又问:“她多大的时候?” “10岁?11岁?” 边璟吐出一口,虽然语气含糊,但目光里也有一些年久的沉伤,当时江困突然提出回到长宁,对那么大点的他俩也是一种伤害。 许恣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边璟才问道:“许老爷子那边……知道了吗?” 许恣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不知道。” 边璟刚替他松了一口气,就听许恣大喘气似的说:“——他知不知道。” 边璟:“……” 他对许恣家里情况了解很多,就算当时不是许恣主动找他要的人,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也能听到点风声。 边璟还想说什么,物业乘着的电梯就上来了。 “是9楼那个吧?”物业大哥满头大汗,着急地像是比这两个抽烟无所事事的人更像是个业主,“诶呀这个其实不能把责任怪在你们身上,水管老化这问题前几天就已经有了,上级正在联系人呢,那边19栋也是,两家都成瀑布了……” 确实有这个问题。 许恣想到了那天十楼漏水大叔找他的那时候。 那些日子忙着搬家、应付老爷子,如果早就防患于未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三人一起进了屋。 没有想象中的“瀑布”,几个人分头行动,各个屋子都看了一遍,唯一的变化就是客厅还有厨房那里阴下来的半面墙皮。许恣拍下照片,加了业主的微信,随即商量起来了赔偿。 等到送走物业,两人合着时间再上楼,江困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绒绒外套,扎了一个高马尾。两条腿在上面随意摇晃着,右边还防止裤子伤到肿起来的地方,折上去一节。双眼红涨,满脸都是不情愿。 边璟见状,突然笑了一声。 “走吧。”他低了低头,“江大小姐。” 江困:“……” “车在楼下等着呢。” “……噢。” 江困把脸别了过去,有点宁死不屈的感觉,最终才勉为其难地做出让步,“那你能不能……过来扶我一下。” 边璟一下就笑出来了。 两个人在拌嘴中下了楼,嘴上功夫一个比一个了得,听得许恣在旁边都没忍住低头轻笑。 目送着两人离开,许恣觉得轻巧了不少。 却又觉得刚才边璟扶着江困出门前,扶着她肩膀的那只手格外扎眼。 屋子里要收拾的东西还有很多,许恣揉了揉眉心才将注意力放回现在自己面对的狼藉上。 刚决定从哪处开始下手,手机铃声“叮”地响了。 许恣把手里的拖布向旁边的墙上一靠,掏出手机。 发件人租户。 ——也就是江困,许恣最开始联系江困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微信备注就一直没改。 【租户】:我呢,有感而发。 【房东】:? 【房东】:大哲学家了。 【租户】:我是觉得吧,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有一个平衡点的,也就是说,你我二人之间有个天平。 【租户】:本来一直都是公公平平的。 【租户】:今天发现,你已经把底盘给吃了。(: 【租户】:总之,我跟你没完。 许恣看着最后一条消息。 终是没忍住笑出来了。 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夹在气音中,空响在了整个合租屋里。 过了片刻,许恣才在键盘中打上几个字。 【房东】:那你下回注意点吧。 【房东】:我该对你的那份下手了。 - 江困在另一边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看了半天。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接上到了自己脸上洋溢不止的笑容之后,才瞬间清醒、冷静了下来。 边璟在旁边目睹了全程。 “怎么?春心萌动了?” “咳咳……” 江困掩饰地咳了几声,“春心你妹的萌动……我还没说你呢,没事过来凑个屁的热闹?” “我?”边璟没反应过来,自己就直接被先发制人,“凑热闹?我稀罕管你。” 江困:“那你放我下车,我死了都不用你管。” 边璟气地七窍生烟,他跟江困两个人坐在了车座后排,听言直接敲了敲司机的后椅背,“听到了吗,放江大小姐下车。” 司机有点不太敢地朝后车镜看了一眼:“这……” “等她死了再过来。” -- 第47页 司机:“……” 江困:“……” “咔!” 司机非常识时务,听言就知道两个人属于谁也不给谁台阶下的那种,默默地锁上车门作为回答。 都老实点吧祖宗们。 边璟:“呵。” 江困:“哼。” 司机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今天过来开这个车。 江困盯着外面飞速后退的风景,气地小胸脯呼哧呼哧的,想起来了两个人小时候参加一次宴会。 有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有意无意地,趁江困走到餐桌前推了她一把。 她当时整个人穿着三厘米的小高跟,一个重心不稳,人向桌角跌了过去。好在是反应速度够快,及时偏了偏脑袋,才没伤到脸。 但裙子却被划了一个很长的口子。 本来江困没当回事,但那个小姑娘很快就着急了一大帮小姐妹,嘲笑着江困的破裙子,说她是个“小乞丐”。 江困性子不太热,面对这种困境,一般都是先沉默一阵子,等到最终忍无可忍了才会开口怼人。 没想,还没酝酿好什么话,就被一个人拉了起来。 是边璟。 当时两个人不过9岁。 边璟却已经有了超过这个年龄的绅士,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了下来,没有犹豫地系在了江困的腰上。 然后冷冷地撇了那帮姐妹群一眼。 “小乞丐是么。” 气势逼人,直接碾压式盖过了对面的五六个人。 “那也比穿着好衣服的丑八怪强。” “……” 那些人都是千金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评价,当场就有几个没认出掉了眼泪。 边璟却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把江困拉走了。 …… 时间过去很久了,但江困仍记得那张稚嫩的脸,上面认真的生气。 因为她。 哪像现在。 张口闭口都是嘲讽人。 刚才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还有她“胖乎乎”的脚脖子合个影。 想到这。 江困刚消下去的气,又呼呼地涌了上来。 她刚想骂边璟两句,对方就先开了口:“疼么?” 江困怔了一怔。 边璟垂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鼓起来的脚腕,“疼不疼? “……” 前一秒还想骂这人一两句,这一秒,又突如其来了一句关心。 江困脸上挂不住,“都说了,不用你管。” 边璟脾气也有些冲,一听自嘲似的笑了声,“是,不用我管。那我现在找许恣来行吧?他管。” “他管也没用,他算个——” 江困话说到一半,突然一定。 脸上的表情突然像重新洗牌归位了一样,呆滞,似在自己脑袋里面跟自己确认着什么。 “……你刚才叫他什么?” 边璟不解,“什么叫他什么?你发什么神经,许恣啊。” “……” “…………” “………………” 是她知道的那个人? 她们学校那个?? 在这个疑问冒出来的同时,还有那天在教学楼里看到他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有,那天和计倾然一起陪她去医务室的场景。 她当时怎么想得来着? “谁说计倾然身边的朋友只有一个了。” “这么牛逼的人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那不绝对是个成天泡图书馆的秃子。” …… 江困甚至。 都不用质疑地问一下这两个字是不是那两个字。 只是因为,她自己从来都没敢去想这个结果,所以这么明显的暗示。 她都没有察觉。 “许恣”。 安大没几个人见过的牛逼数学大佬。 无比神秘的存在。 哦。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原来是我室友。 许恣是我…… 我操。 操操操操操。 第22章 特邀嘉宾——Sleep…… 太阳一点点浮上来,天光大亮,透过落地窗贩卖满屋子的金灿,又在白墙上刻下属于光芒万丈应有的形状。 计倾然赶到的时候,许恣已经很惬意地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了。 “我靠老哥……”计倾然大逆不道地拍了拍许恣的脑袋,“我还寻思带个游泳圈来呢,助你脱险。” 许恣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也没见你指望我好,怎么不真带。” “……” 那不得傻死。 谁大冬天拿个游泳圈出来瞎晃悠啊?? 计倾然跟许恣相处的炉火纯青,已经不用费什么力就把心里的话藏好,展露出来了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 许恣懒得理他。 屋子里叮叮咣咣,保洁员忙前忙后。 没等江困边璟他们走没过一会儿,许恣就找了保洁员过来帮忙,一是自己没什么经验,生怕这边遗漏了什么把家整发霉了;二是江困的屋子他不好进去收拾,他知礼数。 计倾然把大衣外套脱了,就在一边欣赏许恣的游戏操作。 不是一般的赏心悦目。 他觉得许恣这个人看上去冷淡至极,说出来的话都包着扎人的刺,在操作上却是精准细腻的。 就好像他脑袋里面有一个固定的格局,上面展示了面前这个人的所有预判,不像个有感情的游戏玩家,像个精密仪器。 -- 第48页 虽然自己操作不出来,但看着却无比酸爽。 跟知道了考.试.答.案似的。 不过,计倾然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他玩游戏的意义是什么。 有些人把游戏玩好是为了消遣,为了娱乐,为了赚钱……可对许恣来说,这个人只是因为能做好每一件事,所以游戏玩好是理所应当。知道什么叫做命题作文吗?许恣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说不上来差点什么,但就是缺了一点点东西。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大妈抱着床单出来了。 “诶小伙子啊,我看床底下好像什么有东西呀,我们有规定不让随便乱翻的,别被被泡坏,一会你记得看一下哈!” 两人一起往那个方向看去,正是江困的那屋。 许恣又把注意力挪了回来,敷衍应了声“好”。 计倾然迟钝了一会儿,“你,跟那个小土……不是、室友,说好了?她就这么让你动她东西?” 他又盯着大妈把东西放进洗衣机里,觉得诧异:“她回来不得生气啊!我听说他们那边的人都心眼小,别再赖上你……到时候你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等找到合适的人就尽快搬出去,别沾惹是非!诶对,你那天那个小姑娘,进展咋样了?” “……” 许恣本来以为计倾然的实力退步了。 没想到这“机关枪”突突地愈发有本事,现在居然都会甩成语了。 许恣避重就轻道,“刚才给她发过微信了,同意了。” 说道这,他就想到江困刚才回复的那几条消息。 明明出门之前,还跟他闹情绪,出门之后还说“我跟你没完”,等过了一会儿在说话的时候,她竟然态度有点……害怕? 最开始还“啊”,“好”,“麻烦你了”,最后就变成了“实在不行就等我回去弄吧,别耽误你的时间。” 如果不是微信没有这个功能,许恣真的以为这是新出的自动回复。 估计是那边到了医院忙起来了吧。 许恣烦躁的想。 计倾然没听到自己最想听的,一边扒拉许恣肩膀,一边喋喋不休:“那内个呢?咋样了?啥进展?表白没呢??还是凉了???” 他说的是那天在校医务室撞见的那个。 那个无比清澈、纯洁的存在。 时过多日,计倾然仍记得那天阳光透过白纱窗帘,照在那个少女的脸上。 细长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像是盛了一碗茶。 如果不是许恣先下手为强。 他绝对上去要人家微信! 许恣懒得解释,无奈的放下手机,叫了他一声,“计倾然。” “怎么了?” 许恣:“嘴该闭上了。” “……” “你要是闲,你去江困屋子里帮忙看一眼。” “哦……” 计倾然虽然浑身不情愿,还是勉强答应了,垂着头向屋子里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计倾然回头看了一眼。 他能感受出来许恣不想说,但他想听啊!他忍不住想问!那个姑娘可比这个长宁的土书呆子强上不知道多少,谁不感兴趣啊…… 计倾然暴躁地用鞋尖把门踢开了。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温暖的气息。 有股淡淡的清香,跟着许恣一起杂糅进来的那几丝白桃气息也一直往鼻腔里面钻。 不似印象中女孩子闺房的样子。 这个屋子走的是简约风,白色的窗帘被高高挂起,能看见外面湛蓝的天,飘窗上摆着几本书和习题册,一个小羊装饰玩偶安静地靠着窗户。 往近是有些凌乱的书桌和书架,电脑还在嗡嗡地运作。 计倾然感觉自己像被羽毛枕头打了一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弯下腰向床底下翻找。 那里面只有一个铁盒子,还有顶,不知道还能不能带的帽子。 计倾然伸手先把盒子够了出来。 盒子是古铜色的,看上去十分精致,雕花从底盘向上攀岩,最后在盖子上娇艳地绽放,开了一整面。 就算拿到市面上去,也找不到哪个师傅有这般手艺。计倾然不禁多欣赏了一会儿,手机摩挲着盒子上刻花的纹路,吸引的人挪不开眼睛。 不过计倾然忍不住想打开的时候,发现上面栓了一把锁。 便无趣地撇了撇嘴,丢到了一旁。 他又把帽子够了出来。 “……操!” 计倾然瞬间就被那上面肮脏的灰尘积攒恶心到了,扬手甩到了一边。内心骂了句这小长宁人还真是什么恶心攒什么……现在他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干净了。 待起身之后,他皱着眉想找点什么蹭蹭手指。 结果环绕整个屋子,发现屋子虽然凌乱,却什么都是干净的。他下不去手,只好进了厕所。 仅仅是一个帽子的影响之大。 计倾然在反复洗手的时候忍不住心疼一下许恣。 两个人都是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少爷,谁也不差点什么。说是锦簇从中、穿金戴玉,一点都不过分。当是许恣说出来自己住的时候计倾然就无法理解。 谁没事放着大别墅不去非挤着小破居民楼啊? 有病?? 但许恣真就有点病。 他为了能对付他爹,他别说出来住了,甚至还能跟一个长宁小姑娘一起住,床底下还藏那么恶心的东西…… -- 第49页 计倾然甩干手出门,又跟那个臭帽子打了个照面。 他翻了个大白眼。 刚想从旁边绕过去,却促地一低头。他发现,那帽子里面刻着一排字。 帽子是黑色的,里面的字却是金黄色的,对比感很强烈。阳光下更像是被灰尘蒙住地烫金工艺。 好奇心害死猫,计倾然鬼使神差地弯下腰。 也就是什么旅行团纪念品、什么合唱团小礼帽吧……还能有什么? 计倾然一边自嘲,一边没停下身体的动作,长腿微曲,两指捻着帽檐一翻—— 猛地一怔。 那上面一排字,字字都认识。 读起来,却让计倾然呼吸滞了滞,怎么也看不懂了。 “‘光耀’二周年见面特邀嘉宾—— Sleepy。” - 与此同时。 边璟和江困已经到了医院。 这地方无论是什么时候都热闹的很,人山人海,一眼望去,人多的甚至找不到那里的挂号的地方。 江困在知道许恣就是自己室友之后本来还有点魂不守舍,现在是完全没有一点心思了,推着边璟赶紧去找找前台,一手递过去自己的身份证,一手推着他让他别墨迹,结果边璟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朝边璟鞠了一躬。 “边少爷。” 边璟点了点头。 江困懵住不动了。 “您的朋友现在能站着吗?我给她准备了个轮椅。” 江困:“……” 大、大可不必。 男人十分客气,一直笑盈盈的,身体往边上一侧就把轮椅让了出来。 江困觉得这样太丢人了,至少自己现在还能金鸡独立,实在是没有必要,满脸写着抗拒。 一蹦一蹦地向后退缩。 谁料边璟趁她不注意,唇角稍微勾起,随后拎起她的后脖颈一送—— 精准的摔在了轮椅上。 还连带飞出去了两米。 江困:“……” 中年男子又笑了笑,“常大夫在楼上等着呢,请随……” 他话还没说完,边璟就已经大步迈了出去。笔直的腿在医院十分扎眼,他就像是接过来一个购物车一样,推着江困就进了楼梯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江困的惊呼层出不穷。 待两个人进了诊断室,常大夫让江困把鞋脱了脚脖子抬起来的时候,江困还惊魂未定。 一旁带路的男人似乎是以为两个人小打小闹,笑得怪欣慰的。 欣慰到江困想跳起来打他。 “边大少爷真是家大业大啊。”江困忍者疼痛气喘吁吁地说。 她像是坐了把过山车,分明是歇着的,却比站着跳还累挺人,几次她想扶着点什么东西都没抓稳,最后讽刺道,“医院都能被你逛成菜市场?” 边璟:“……” 大夫在一旁憋着笑。 他先是摁了摁江困脚上的大包,又问了几句疼不疼,江困咬着后槽牙,疼也只是点了点头。 大夫负责任的让江困先去拍个片,排除骨裂的可能,如果没问题再去排查韧带、肌腱和软骨等。 反正江困听的云里雾里的。 她接过来单子,自然而然地朝边璟扬了扬下巴,“走吧?大少爷,去X光那块送个菜。” 边璟:“……” 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乐了。 这两人长得都好看,说话却擦枪走火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活像对有世仇的兄妹。 边璟冷不丁的笑出一声。 随后,一手拎着江困的轮椅转了一圈,江困瞬间昏天黑地,眼前一黑。 位置正对没对上没江困不知道。 却听到了边璟扶着轮椅,弯下腰,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语气说:“那你也是最好看的……” 江困愣了一愣,脸都红了。 才听到边璟的后半句。 “——西兰花。” 江困:“…………” 第23章 你没得选。 西兰花。 某个姓江人士这辈子最讨厌吃的蔬菜。 边大少爷这么一形容。 江困现在觉得自己脑袋顶上都是绿的。 虽然来回的几次检查非常速度,让她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人形外挂”,却也在医院的各个楼层颠沛流离中,明白了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江困已经歪着脖做轮椅上望天了。 这个医院。 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江困想打电话给许恣,刚掏出手机手就一抖。 不行不行。 这位大哥的牌面太大她请不起。 别说她了,这个许恣,当年可是拒绝了所有交流会、宣讲……一切出席活动的机会,拒绝的可是整个数学学院,人家都请不起,自己一个小小破室友,还是算了。 那给施楠楠打电话?还是给谁…… 江困捏着手机正思考着。 一抬头边璟站在自己面前不动了。 江困抬睫:“挡光了你。” “你想什么呢?”边璟耸着眼皮,没个好气,“这边大夫让你签字喊了好几遍,没听见?” 江困这才反映过来,连忙把笔接了过来,奈何身子不够长,得自己微微站起身才能够的着。 边璟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让人有一个支撑点。 -- 第50页 江困也逐渐依赖的把重量放在边璟身上。 两人现在正在缴费区。 人多的像是过来讨债的,若不是边璟生的高,他俩就像是埋没在了人群之中一样。耳边的嘈杂声切切,江困扯着嗓子才能跟服务台里面的人正常沟通。 就在这时候。 身后不知道谁急急忙忙地走了过去,身子猛地撞了一下江困的轮椅。 轮椅晃晃悠悠、栽栽愣愣地朝着人流的方向飘移,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推了一下,轮椅犹如风中独苗,转悠着远离了人群。 独善其身。 摆出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架势。 这边江困还跟人说医保的事,边璟听着就烦,说要“请客”,江困翻了他一个大白眼。 “边大少真是阔气,怎么不把医院给我包下来?” “你有这么大面子么?” 江困:“……” 两个人你一句我两句的又吵了起来,周围人听得又着急又觉得好笑,谁也没发现身后少了点东西。 直到外面有个人大喊一句:“谁轮椅在这挡道!真特么烦!!” 江困和边璟才一起恍然回头。 人群外,两人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墨绿色的存在。 然后一起默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后。 江困:“……” 边璟:“……” “你要是跟我说……”江困咬了咬牙,瞪向边璟,“它是自己长腿跑了,我现在就把你腿卸下来给它。” 边璟也不知道了,谁想自己一个不留神,把车放出去那老远。 “操,老子还不是为了扶你?” 江困:“我没长胳膊需要你扶?” 边璟:“那我可松手了。” 江困冷笑一声:“求求你,赶紧松。” “……” 边璟知道松手江困肯定站不稳,于心不忍,点了点头硬是没干出来那没品的事儿。 他直接朝缴费口甩了张卡,没去看江困,松下口道:“……刷这个,别挡别人道。” 里面的人双手欣喜地接了过来。 等卡和票据被递出来之后。 边璟撑着江困,硬着头皮问:“我……给你扛出去?” 江困:“……” 您礼貌么? “不用,咱俩就这么挤出去吧。”江困道。 她其实不是一点不能走,还是能蹦着出去,能金鸡独立,但现在腿脚被大夫捆了个棍,行动就要比之前小心。 江困扶着边璟挤出去的时候,才在心里无奈地感概了一句,真不知道腿金贵还是这棍儿金贵。 - 同一时间。 计倾然给许恣顺带送来了医院。 家里的保洁员都走了,该收拾的东西收好,另一方也联系到了维修人员,不过得下午才能到。许恣寻思去医院看看人什么样了,毕竟从床上摔下来也有一部分他的责任。 绝对不是因为有什么别的顾虑。 有他也不想承认。 一路上计倾然和许恣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 计倾然对自己看到的那一行字和最后那个刺眼的名字,一时间分不清,那是周边还是真有这件事。 如果是周边好说……如果是真的呢? 计倾然不敢想了,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要不是许恣看他太久没出来,进屋查看情况,他甚至可能会拍一张照片去求证。 可惜当时他一着急又给踢回床底下了。 那个名字太神了。 也太久远了。 一落入人的眼眶,就会让人想起当年那个女孩子坐在神坛上俯视众人的样子,那个手游刚流行的时代。 她的操作是那么轻松,能让人那么痴狂。 又有谁不喜欢呢? 计倾然也在劫难逃——那天他趁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小心看完了Sleepy的所有视频剪辑。 终于明白了,许恣奉之为信仰的理由。 一抬头已经到了医院。 附近没有停车的位置,计倾然也对那个长宁的小土书呆子提不起来兴趣,称自己学校有点事就一溜烟地走了。 然后许恣就走进了医院。 刚才和边璟电话沟通,那时候说他俩现在正往缴费区走,许恣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时间,也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不忘在手机问一下江困。 然而。 手机里的人没回消息。 倒是看到现实的了。 ——正半个身子,贴在边璟怀里。 许恣:“。” 这两个人实在是明显的很。 一个穿着黑色的卫衣,整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矜贵的;另一个穿着白色外套,毛绒支愣在外面,像一大株蒲公英。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边璟一只胳膊扶着江困,就像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江困重心不稳,栽进了他的胸膛。 …… 许恣缓缓、缓缓。 挑起来了一道眉。 脸上的表情几乎在那一刻就僵住了,心率也陡然不齐。 这感觉就像,自己看上的东西被别人放进了购物车。 许恣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话—— 才多大一会儿功夫。 他用舌头顶了顶脸颊,大步朝着两人迈了过去。 江困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还沉溺在劫后余生的快乐。 -- 第51页 她顺着边璟的力气,去够另一旁的轮椅,不自觉地又往边璟的身上贴。边璟拿她没办法,这边抓江困的胳膊抓得人家生疼,这边又嫌弃江困的衣服它掉毛。 “你回来我帮你够行么?”边璟皱了皱眉。 “我,马上,就,够到了!” 江困像证明自己似的,更加使劲。 再指尖摸到轮椅的那一瞬间。 她最后一借力—— 直接脱离了边璟的力道控制,整个人在他身侧栽了下去。 江困当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反应速度够快,再加上是个学数学的人才,整个人栽倒的过程中,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能否精准的摔在轮椅上…… 下一刻。 身体却固定在了空中。 江困面前的东西像是被放慢了速度,一帧一帧的移动着,直到被脖颈处一道力拽了起来。 视野才恢复如常。 江困刚松下一口气。 “人。” 许恣的声音便从头顶上幽幽地传了下来,语调平直,却听得人寒意四起,“被你照顾得不错啊。” 这句话是对边璟说的,目光却是盯在江困身上。 江困脖子僵硬地向上抬起,一寸一寸,注视到了许恣那张脸上。从下颚线到唇角,最后对上了他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 “……” 她现在被许恣拎着后脖颈。 却有种感觉。 接下来许恣会把她转一个方向,再告诉她,“来,往这摔。” 边璟刚才也没抓住人吓了一跳,看到许恣之后紧跟着放松了神经,却没听出来许恣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江困:“……” 少爷真是好脸面。 “现在到哪步了?” 许恣态度依旧冷淡,像是以一个长辈的口吻说话。 边璟听着不舒服,但也如数交代,把手上的单子展开道,“现在给常大夫看一眼就能走了,明天再过来取报告单。” 许恣点了点头。 两人又交换了一下信息,边璟把江困做的几项检查和医生的话都交待了一遍。许恣毕竟长边璟几岁,他过来光是气势上就让人安心了不少,心里有了底。 就是边璟觉得,许恣现在。 怎么冷飕飕的。 说的话也奇奇怪怪。 明明没什么毛病,却听着哪哪不对劲儿,也说不上来。 “不是我说二位……” 江困听了全程,还跟个小鸡崽似的被许姿拎着,“能考虑一下患者的感受么?” 她现在觉得自己像是个准备下锅的,两个“厨子”在一旁比划她的各种指标是否健康。 许恣这才把人放在轮椅上,接过来边璟手里的单子,这边又不忘捋平自己揪起来衣领。 嘴上问着江困渴不渴想不想喝水,又蹲下来把她受伤的脚踝安顿好。 看似不经心。 江困步步惊心。 要是换做以前那没什么,现在,江困可是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她觉得。 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腕儿。 江困不禁吞了一口。 又见许恣准备推着她的轮椅,她怀疑自己被这么一推能直接螺旋升天,连忙说道:“不用不用哥,大老远跑过来不用麻烦,你歇着去,让边璟来,一会我俩下来找你。” 许恣闻言僵了一僵。 脑袋又冒出来了那句话—— 才多大一会儿功夫。 边璟也不好自己在一旁什么都不干,想过来把轮椅接过。 不曾想听到了一声冷哼。 许恣细长的手指搭在轮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江困那个位置能听得格外清晰。 随后,劲瘦的腕骨撑着身子弓了下来,一条腿踩轮椅下面,固定让它不动。 而后声音沉闷地落了下来—— “你没得选。” 第24章 下次不用了。 江困:“……” 这种压迫感和窒息感是江困从来没体会过的。 她本可以毫不谦虚地说,自己在许恣这里或许比最开始放纵一点,可以跟他开开玩笑顶顶嘴,可以看到他新买的衣服时候吐槽一下他的审美。但不可否认的是,江困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心慌。 或许是每个人都对学霸有特殊的滤镜吧,尤其还是这种,天花板级别的学霸。 江困以前觉得,诶这人怎么反复无常,想一出是一出的,没点病绝对说不过去,现在觉得,啊人家思维逻辑确实不一样。 以前觉得这人说话简直没有意思,特霸道,还挺把自己当回事。 现在觉得。 人家,这叫资本。 旁边的边璟当场就表演了一步“收放自如”。 从刚才在车上提起许恣的时候,他就发现江困的反应不太对劲了,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现在再看许恣这个状态……一切都有了解释。 吃上醋了这是。 边璟手揣进了兜里。 嘴里的话也从“给我吧哥”,变成了“交给你了哥”,而后笑着跟江困挥别。 江困回头看了眼边璟。 那目光,让边璟觉得那是他二人今生最后一次相见。 - 许恣记住了刚才边璟说得所有注意事项,推着江困送完了最后的单子。 而江困坐在轮椅上,比死的还要安详。 -- 第52页 她手上摆弄着手机,给边璟发了一大堆鄙视的表情包,发完了以后又觉得怅然若失,犹豫再三发送道。 【江困】: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许恣,仿佛这个人在她这瞬间就镀了一层金灿灿,整个人都在放光,刺得江困睁不开眼。 或者换一种说法,她还没接受这个人就是许恣。 上个星期江困还在说他游手好闲,没个正行,甚至,还说他靠脸也能混下去…… 江困现在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她闭了闭眼,她怂了,她想躲。 手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了两下,是边璟回复的消息。 江困迅速打开了屏幕。 【边璟】:? 【边璟】:不能哦。 【江困】:就一晚。 【江困】:你家大业大,也不差我占个屋了。 【边璟】:还是差的。 【边璟】:不好意思,我守男德。 江困气地想摔手机。 不过她知道边璟为什么拒绝她——边家,一个整个安绥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家族,就连边家老爷都是隔几天就能上一次新闻联播的。 这要是领回去,准得被一群人盯上做文章。 江困才想明白这个,瞬间释然了不少。就是听边璟这语气实在是来气,话有点不过脑子。 【江困】:差个灯笼! 【江困】:不想让我过去直说,弄得像为那个谁守身如玉似的。 对话框那边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江困就在边璟没回复的几分钟里,反应过来了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刚想解释一下,边璟的消息就过来了。 【边璟】:谁? 【江困】:…… 【边璟】:为谁? 【江困】:…… 她仿佛隔着手机屏幕,看到了边璟那张犹如死人般冰冷的脸,和在打这几个字有些颤抖的手。 她提了不该提的话,让他想起来了不该想起的人。 而这个人,江困恰巧也知道。她攥了攥手,琢磨着什么话能缓解一下气氛,赶紧把切换一下…… 这个时候,许恣略微低下了头,“你还疼么?现在回家?” 在他说话的同时,看到了江困的手机屏幕。 眯了眯眼。 江困咬着手指,敷衍道:“随便。” “……” 医院声音嘈杂,只有离得近一点才能听到对方说话,许恣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想法,在江困耳边说:“我送你,这么不情愿啊。” 江困愣了一愣。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句话里听出来了许恣一丝委屈。 在对话框里快速地打上了个“你爹”回复边璟之后,江困就把手机放起来,专心坐着许恣……不,全校第一大佬的推的轮椅。 江困如坐针毡:“你送我,我,荣幸至极。” 许恣瞥了她一眼:“我,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 许恣一度以为江困是因为边璟走了才这副死样,突然有些后悔,他想找个话题分散一下注意力,奈何自己这张嘴除了骂人和答辩啥也不会。几番开口都默默闭上了。 他不曾想江困先找了话题。 “哥,你现在天天忙直播呢?” 许恣想了一下,纠正道:“偶尔。” “播什么啊?” “……” 许恣停顿了一会儿,正经道:“健康直播。” 江困:“……” 这一下又把记忆拉回到了那天,许恣拎着烟说自己是正经主播,没有业余服务的时候。 江困嘴角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隐藏好自己的心虚。 “不是,我是说什么内容啊?比如讲……讲解一些东西?或者是那种科普的?”江困说得及其委婉,手腕都跟着不自在地转着,“应该不是光唠嗑吧,我记得我没听到你说过太多……” “游戏。”许恣直接打断道。 江困:“什么?” “光……竞技游戏。”许恣想说光耀,却又想江困天天闷在屋里学习,怎么也不像是了解这些东西的样子,便改了口。 “哦。” 江困低了低头,她还以为许恣这种级别的得在网上做演讲呢。没事参加参加什么联合国会议啥的……居然是玩游戏。 本来以为是那种数独、2048啥的……居然还是竞技游戏。 没事,人家这叫劳逸结合。 许恣看到江困从紧张到释然的样子,眼神里面提起来了一丝性致,“感兴趣?” “没有没有。”江困道,“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知识问答类型的……” 许恣笑了笑,“倒是天真。” - 下午,许恣就提出来这两天先不回家了。 江困摆弄着自己受伤的脚腕,疼得“嘶哈斯哈”的,闻言却凝重的抬起来了头。 向许恣递过去了一个疑问的目光。 许恣站在阳台处,窗户大开,他就倚在大理石阶上抽烟。 烟雾顺着他的脸庞,绕过睫毛,缓缓地溢出窗去,把整个人熏得朦胧起来。 “我在这你不方便吧,你要不让你同学过来住?”许恣说,“顺便照顾照顾你。” 江困眨了眨眼,虽然她有意想躲他,许恣主动提出来她还有点不太确信,可这毕竟是人家的房子,她觉得不太妥当。 -- 第53页 “那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许恣吐出来了个烟圈,“总比你折腾我强。” “我什么时候折腾你了?”江困下意识地反问道。 许恣抬睫,跟江困远远的对视了一眼。 而后又移开,态度漫不经心的,“从你屋子出来的时候。” “……” 江困觉得许恣再说下去就是说“把你抱出来的时候”。 她又沉默了。 让数学第一给你!抱!出!来! 你!特么! 何德何能!! 江困脸上迅速浮现了一层浅红,“那、那什么……下次不用了。” 不用什么就不需要再解释了。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江困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搁,实在是说不出来“下回不用再抱她出去”这种话了,更何况,这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她有点崩溃,想立刻去世。 而许恣却不知道她这些想法,本来觉得那时候气氛很好,说出来两个人也能自然一些。他听言,动作猛地顿了一下。 他眼里的光暗了暗:“……行。” “那我给施楠楠打个电话……” 许恣将烟摁灭,态度好像和平常没什么变化,却仿佛又生分了,言语里,又是装不下的疏远和冷淡。 “随你。” - 江困还在担心,如果施楠楠没同意的话要怎么收场。 要不要再问问许恣考虑留下的事,但怎么跟他开口更是个问题,她现在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恨不得立刻搬出去。 现在就像白嫖人家文曲星的光辉一样…… 好在施楠楠二话没说,一口应下了,还问今晚能不能就过去。 江困干笑了笑:“你这话,还以为你跟你们寝室关系有多差劲。” “是挺差劲的啊。”施楠楠笑着说,“如果把跟你的比作合格的话,她们确实都不值一提。” 江困坐在沙发上,听言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这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 施楠楠迅速把自己的转换成了霸道总裁模式,语气都跟着豪横了起来:“女人,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死了。”江困困倦地眯着眼睛,“可惜我不是合格,我是满分。” “……啊啊啊!你这女人怎么比我还会撩人啊!!该死,我现在想立刻过去,捧着你的大脸蛋子亲一口!” 江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回忆起,许恣刚才离开是拿着几件衣服走的,应该就是不回来了吧…… 江困嘴角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那时候本来应该问上一句的,但是江困发现许恣的脸色不是很好,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道了声拜拜。 许恣当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临关门前又说明天修水管的要来,但她不能随便开门,等他回来的再说。 江困很乖的点了点头。 毕竟人家才是业主,自己确实不能替人家做决定。 许恣的目光就在她身上停留了三秒钟,随后关门走了。 “你倒是回应我一下啊!” 施楠楠又在麦克风里喊着,把江困的思绪拽了回来。 “来呗。” 江困捏了捏眉心,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做法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很奇怪,许恣那时候看上去明明很平静,眼睛还是漆黑一片,一如往常,却莫名给人一瞬间的错觉…… 他其实有点难过。 或许这个情绪,连许恣自己都不知道。 第25章 Sleepy和不觉啊。…… 江困:“什么时候?我下楼接你。” “大概9点多钟吧,今天有晚课,我打算把最后半节给翘了,回寝室收拾收拾东西。” “行,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之后,江困像泄了力一样靠在沙发上。今天虽然没怎么用得着她动,现在却也累的不愿意抬起一根手指。 最开始是和边璟过山车式看病,后来是跟许恣…… 不过。 跟许恣在一起,真的安心。 他会在江困低头玩手机的时候,轻轻拨动她的头,不让旁边的人不小心碰到她;会在自己送单子的时候,一手把着轮椅,就像怕别人拐跑一样。 可他说的话又冷得能掉冰碴子。 江困皱了皱眉,抓起来了一个抱枕,抱紧。 还有那个眼神…… 怎么这么。 委屈呢。 江困脑子一团乱糟糟的。 她觉得她再这么下去就该魔障了,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回屋子里去给施楠楠准备东西。 九点半的时候,施楠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江困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去接人,她一瘸一拐,连蹦带跳地下了楼,这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这是安绥今年的初雪,下的不是很大,落在地上就消失不见。 江困抬头看着暗紫色的天失神很久,她小时候在安绥呆过一段时间,回到长宁后,最想念的就是安绥的雪。 说来奇怪,在安绥又想念了长宁的月。 她伸出一只手,让雪花落在手掌心,看它融化,最后落成一滴水珠。 长长眼睫上也沾上了几片,她透着半遮半掩的眼帘,瞧见了那边施楠楠跑过来的身影。 明明跟好姐妹一起住,是一件想想就令人兴奋的事,但江困又忍不住去想,许恣大晚上又会跑到哪里去住。 -- 第54页 他应该也在看雪? 江困甚至在想,如果许恣在家的话,她应该已经跑到他的屋子门前,喊着他出来看雪。 然后许恣面无表情地把门打开,垂睫俯视她一眼,说:“再吵给你扔出去。” …… “你在这演韩剧呢?”施楠楠上来就拿自己的棉手套呼上了江困的脸,“皱着眉干什么?看到你的宝贝你不开心?” 江困愣了一下,别说自己思绪跑偏到二里地了,自己什么时候皱了眉她都不知道。 随即又笑:“我在想你怎么穿了这么少?不冷么?” “还好啦。” 施楠楠嘿嘿一笑,就扶着江困往楼里走,“快进屋吧,都冻死个人,忘了你腿脚不好了,早知道不让你下来了。不过你不是长宁的吗?看到雪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我在安绥住过,”江困把铁门推开,“在我妈还在的时候。” “……” 施楠楠脸上的表情当场一僵。 江困看出来她这副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的表情,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背:“赶紧进来,一会头发都湿了。” “啊……好。” 施楠楠自诩巧舌如簧一点,但这时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突然觉得,江困或许真的,没有看上去那么天真,那么烂漫。 也没有,那么简单。 她这副成熟而又自然的神态,真的不敢去想,当时她经历了什么过去。 施楠楠的手握进了江困的手心里,捏了捏。 江困也回应地笑笑。 在电梯里,施楠楠终于找到了点话题,扒拉了一下江困的胳膊,“欸对,前几天苏豫跟我道歉了。” 江困稍稍侧头:“苏豫?” “就是那个,安绥第三,想起来了没有?” 江困抬了抬睫。 这么说她不就明白了吗。 “他啊。”江困装得毫不知情,“他怎么跟你道得歉啊?” “就原本,他不是给我删了吗,突然就又要加我。我当时还特么寻思这人要回来继续恶心我,刚想加回来给他一顿喷,什么人都敢惹啊是不是?哪凉快哪哪呆着去,这么多厕所不去非得在我耳边嗡嗡??结果他上来就道了个歉。” 江困被施楠楠这些话乐的直不起腰,“然后呢?” “然后他就说,诶呀当时对待我听不负责任的,如果不喜欢了应该直接说,不该吊着我吊了那么久,说我当时应该挺难受的吧?”施楠楠压着嗓子学得像模像样,“那我能说我实话么,我说没有,过得还挺轻松的。” 江困这时候才觉得施楠楠是真的走出来了,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进了家门。 “……结果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可别装了,都找人报复他了,逼得他现在只能开小号,刚交往的妹子也不跟他了。” 江困挂衣服的动作猛地一顿。 “我寻思也不可能啊,我从来都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需要报复啊,结果他给我发过来一个战绩,我一看,五场,对面那个mvp都是一个人。” 江困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背对着施楠楠倒的水都撒了一半。 “诶我来吧,上旁边休息去,瘸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呀宝。”施楠楠发现之后,把她扶到了沙发上,看到那被棍子撑起来的脚腕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跟着她哪哪都疼。 而后又继续说着。 “挺有意思的,我不相信有这种巧合,然后我就问他有录屏么?他就给我发来了几段……有一说一嗷,那打野玩得是真牛逼,我很久没见过五杀的娜娜了……也没见过能c全场的兰陵,给我厉害坏了。你说是不是哪个在逃野王,暗中保护我呢?” “……” 江困听完这句话,猛地一心虚。 施楠楠接好了水,抬到了眼睛前面,透着流光溢彩看着江困,“可是,失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啊。” 江困:“…………” 举着杯子走了过来,施楠楠把水递到了江困面前,脸上洋溢着最灿烂的笑容,葡萄眼都闪着光芒,说的话却让江困心跳不已。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玩游戏了?”施楠楠目光灼人,“还是,你其实就是那个在逃野王?” 江困:“………………” 当时她给温有之打电话说要帮忙的时候,她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不能说是施楠楠太聪明了吧,看她这副笑盈盈的模样,只能说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可惜玩心理,没人能镇定过江困。 江困哪怕再多沉默一秒,施楠楠或许都会起了疑心。 两个人就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江困突然流露出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然后抬手给了施楠楠一个脑瓜嘣。 施楠楠捂着头吃痛,“干嘛呀?!” “做梦都没你这么美。”江困扯出来了一个笑。 施楠楠:“……” “还在逃野王暗中帮你……估计哪个刚失恋的脑残黑客,看不惯这俩人秀恩爱腻歪,杀麻了。” 施楠楠委屈地看了江困一眼:“真的吗?” “你以为?人家图你什么啊。”江困向后一靠,平静地喝了口水,“图你一晚上七连跪?” “……” 施楠楠当即不干了,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了,她抓狂似的扑到了江困身上,挠她痒痒,“你说什么!我跟你讲你玩也得这样!!说不定!八连跪呢!!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 第55页 江困被惹地哈哈大笑,刚才那个话题被迅速地一笔带过。 施楠楠也刻意避开了江困受伤的地方,闹得不亦乐乎,最后水撒了两个人一身,才终止了她们的胡闹。 江困打发了施楠楠赶紧去洗个澡,又让她把自己从边璟那里顺过来的轮椅拿出来,给自己推屋去。 施楠楠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猛地一回头。 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贱兮兮。 “宝贝,我帮你洗澡吧。”施楠楠两只手举起来抓了抓。 “……” 救命。 - 最后,施楠楠开心地给江困扒了个光带进了浴室。而后,一边洗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只是打洗发露的时候忽然提起,“你怎么知道七连跪的啊。” 江困又是一阵心悸。 是因为住在了文曲星的屋檐下么……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想法这么多?? 还挺严谨是怎么回事??? 江困只好瞎扯起来:“听邵起哲他们说得呗,天天鬼哭狼嚎的。” “吼,他们也七连跪?” 江困充楞:“……嗯。” “我就知道,呵,还当着我的面得瑟!” 江困干哈哈了两声。 又觉得施楠楠傻的依旧了。 浴室本来就不大,装着两个人明显有点挤。 很快,滚烫的热气就盈满了整个屋子,江困眼睛里朦胧一片,等施楠楠给自己洗完之后就出去换衣服了,留她自己在里面洗。 收拾好之后,她又拿起手机给温有之打了电话。 当时毕竟是她帮的忙,黑进光耀应该也没有那么轻松,温有之也没提后续,江困不禁担心起来。 电话那边很快就被人接起了。 传来的是温有之那副专属于她,成熟、妖艳,带有蛊惑性的嗓音,“怎么了,阿困?” 江困从麦克风里能听出来温有之那边,有很遥远的热闹,她是为了接电话才找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那天的事,谢谢你了。”江困猜到她在忙,不想占她太多时间,“没惹上什么麻烦吧?” “麻烦?”温有之提了调子,“谁敢。” 江困:“……” 她错了。 温有之从来都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温有之是她在长宁认识的姐姐,对江困很是照顾,却也长了张刻薄的嘴,两个人在一起也是吵吵闹闹的,没大没小。 但只有江困知道这人的身份——“W.”,国际知名黑客,同样,温有之也知道江困的身份“Sleepy”。 两个人对彼此都很坦诚,提出条件也尽力而为。 “对了。” 温有之道,“那个账号你再登几次,玩两把,失常发挥就行,随便赢赢,上面有人在检查安全问题。你要是想弃号,当我没说。” 江困“嗯”了一声。 “还有一个,阿困。”温有之又说。 但态度明显比刚才松下来了不少,温有之这句话是带着趣味,隔着麦都能听到她淡淡的笑意,很好听,也让人放松。 “我最近在磕cp。” 江困抬睫:“嗯?” “Sleepy和不觉啊。” 第26章 竟是虔诚的。 Sleepy和不觉。 这个光耀圈一旦上去了的话题,就没再下来过了,直接顶下去上面另一对一直很恩爱的中辅夫妇。 “国服第一女野王和b站本名中单up。” 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 只有当事人现在坐在床上。 脑袋顶上,冒出来了六个点。 “不是吧温有之,”江困苦笑道,“这一看就是蹭热度啊,我都退网多久了,你还磕这种东……” “旷世绝恋。” 温有之抢先了,“人家是真喜欢你,你看清楚行么?他本来就很火了,不需要蹭你这个陈年旧野王的小瓜瓜。” “……” “而且,”温有之说,“分明是你蹭了人家的热度啊,要不然你以为你Sleepy几年之后,怎么还能上热搜?” “……” 这句话直接让江困闭上了嘴。 一方面佩服温有之怼人真是有一手,一方面又突然对那个“不觉”想法动摇了一点。 挂了电话之后,她打算去微博上搜一下。 奈何施楠楠在里面嚷嚷着要睡衣,江困没辙,只好艰难地挪到了架子旁边,把睡衣扔在了厕所门口。 “腿脚不好,你出来穿吧,我不看。” 施楠楠把门“啪”地打开了,平常跟江困你来我往的太习惯了,江困不麻烦别人成瘾,就算是摔坏了给人的感觉也是随和舒服的。 听她这么一说,才反映过来自己刚才使唤了病号,实在是有点缺德。只好讪笑了下:“你看也没事……又不是没看过。” 江困老脸一臊:“谁稀罕啊。” 施楠楠撇了撇嘴,一边擦头发一边挪到了江困的书桌上。也不嫌弃什么,一屁股坐了上去,翻看着江困整理的笔记,诧异不止。 “我去,你这学习态度,让我梦回高三啊?” 半仰在床上翻着手机里的ppt,江困懒懒地回应道:“我高三没这么努力。” 高三上学期,江困就收到了安绥大学的保送生资格,不出意外的话,确实不需要学习了。 -- 第56页 要是学,也只是给江和耘还有秋曼做做样子罢了。 “那你还学个屁。”施楠楠理解不了,合上手里的又看到了另一本。 这一本跟她认知里的课本一点也不一样,薄了很多,本皮也不一样,施楠楠皱了皱眉,才看出来上面的标识。 “不至于吧你,高数怎么还看c级的?那不是经管他们考的么?” 江困听到这个,头又疼了起来。 这不是因为沈梓佳么。 替考日期将至,跟他们正常的期末考试时间接近,但比期末考试提前一点,也就是过一周左右。 江困一点都不想记起来这件事。 那天过后,沈梓佳就没再主动找过她了,但不代表她忘了,只是她嫌跟江困沟通很麻烦。 过两天快考试了又得找她……江困冷哼了一声。 “不知道。” 施楠楠:“不知道你买个c干什么?” 江困顿了顿:“哄哄脑残?” “……” 什么跟什么?? 施楠楠感受的江困的心不在焉,便也不再问下去,注意力很快就又转移到了别处。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感觉上就比平时暖和了不少。两个小火炉挤在一张床上,施楠楠一条大腿压在江困身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嗑,场面十分温馨。 临睡前,两个人的话题不知道怎么又扯上了室友。 江困本来累的下一秒就能做梦,结果这么一提,再无睡意。 施楠楠从床上撑起来了半个身子,“诶,你跟一个大老爷们一起住,你不害怕他对你有非分之想啊?” 江困把眼睛睁开,想起来这些天许恣的样子,不禁又给他扣上了那个身份,视野里一片清明:“我觉得,他可能怕我对他有非分之想。” “那你有么?” 江困:“……” 她被施楠楠的直接吓了一跳。 “我去,这都能让你犹豫?”施楠楠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起劲了,“那他长得帅么?” “不是犹豫,”江困向边上蹭了蹭,不知道在回避些什么,“还……挺帅的。” “那他瘦么?” “瘦吧。” “白吗?” “挺白的……你怎么问——” “多高啊?” 江困还没说完上一句,就被这一句怼地认真思考了一下。 “……185多?” 她想起来她今天看到边璟和许恣站在一起的样子,许恣比边璟确实高出了一块。 还记得前些日子她问边璟,边璟说他184,那许恣就是185左右了。 应该是185右吧。 也不好意思直问。 施楠楠听得两眼放光:“我去,江和尚,就这样你都不下手??” 江困把身子转过来,“我下什么手。” “来我跟你数数,”施楠楠掰起手指,“男性同胞,长得挺帅的,185以上,又白又瘦又高,天天还跟你住一起?江和尚,听没听过近水楼台啊?” “……” “关键是,你刚才犹豫了。” 江困一口否认:“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 “我就是没有!”江困着了急,半个身子都坐了起来,越看越像欲盖弥彰,“我说我没有就是没有,我对他有非分之想?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管他什么人,那照你这个意思。”施楠楠也坐了起来。 她的脸贴得江困很近,近的两个眸子相互映着对方。中间的缝隙中,只剩下月光和江困愈发急促的呼吸,“那要是不是什么人,你就有非分之想了?” 江困瞬间哑了口。 有个问题突然冒了出头—— 她为什么要躲。 为什么知道她嘴里那个“哥”是许恣之后,她要躲? 夜,静谧地像是藏不住心里任何想法,心跳似要从呼吸中颤抖出去。 其实她知道答案的。 她知道的,她从一开始就能看透自己。 是因为配不上了吧。 本来以为两个人的关系这些天已经贴近了很多,边璟的一句话才让两个人把现实拉开—— 才看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遥不可及。 她是什么?她是两年前才开始抱佛脚学好的人,就相当于“暴发户”,而许恣呢,就像是豪门世家的子弟。 差的有点太远了。 太不真实了。 快要看不到了。 江困不想再去回应施楠楠。 或者说,她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了。这感觉就像一箭穿心,她现在只想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什么都不去想,赶紧睡着。 但是。 心跳声太强烈了。 江困面向窗户,捏着半个被角,窗外是夜雪压枝,风里轻颤。 那目光,一派清明,像是澈到了骨子里。 竟是虔诚的。 - 第二天有早八,两人一个搀扶着一个去了学校。 江困虽然性子不热呼,跟施楠楠比起来不近人情些,但人缘不错。一是长得好看,二是学习挺好的,好几个人都过来关心她。 施楠楠也跟自己室友解释了一下,说最近照顾人,没法回去住了。 等课上到了一半,江困又收到了许恣的消息。 【房东】:在家吗? 江困很快就回复了过去。 -- 第57页 【租客】:不在,来上课了。 【房东】:好。 这一来一往很快就结束了聊天,江困还想问问怎么了,以为这人是不是也关心关心她,却一下子想明白了——他是想让修水管的人过来,才问道她在没在家。 江困内心一片失落。 又暗自庆幸,觉得这样也是躲开了这个人,省的面对自己做了什么不自在的,让人家多想。 也是好事。 下课后,江困又和施楠楠在小区外面吃了饭。 等往回走的时候,江困远远一望,没看到屋子亮起来的灯,又是一阵失望。 她这副情绪被施楠楠尽收眼底,纳闷道:“怎么了?想你那个小室友了?” 江困面目改色,“我想他干什么,我要是真希望他在这,我还把你叫过来?” “切。” 没套到江困的话,施楠楠只好咋吧咋吧嘴。 她们有说有笑地走到了电梯那边,发现还有两个人在前面等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些。 施楠楠乖乖地扶稳江困,站在他们的身后。 结果站了半天,电梯还停在13楼,一点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施楠楠闲来无事,开始上下打量面前的人。 前面站着的是对母子,母亲穿了厚重的羊绒外套,抹了个粉色的口红,高高的马尾把前面的所有头发都向后绑了起来,不留一丝鬓角,看起来格外严厉。 而儿子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穿着一身校服,小小的眉头皱着,分明一张能祸害人的小脸蛋,现在却像是苦瓜脸。 很明显是吵了架。 空气都快要凝固住不动了,度秒如年,闷得施楠楠快要透不过气。 她终于忍不住了,又看着这位小男孩长得真的好看,一双杏眼,两片薄唇,越看越是委屈。 开口搭话道:“小同学那个学校的啊?” 小男孩回头一看,对上了那双全是暖意的葡萄眼,眉间的褶放下来了点,语调不咸不淡地,“安绥一中。” 施楠楠冲着他笑了笑,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旁边那位母亲就传来了一声冷哼,“你也知道你是安绥一中的。” 男孩子的脸又冷了下来,不吭声了。 眼神里全是倔强。 “……” 施楠楠挺尴尬的。 她只好换了个目标,“吵架了?孩子考试没考好啊?” 那母亲也回过头,似也没抵抗住施楠楠着一双大眼睛,却也是沉着声,“何止是没考好,你问他,他考的那简直是丢人!” 男孩子瞥了他妈一眼,那一瞬间反驳的话都写在他眼睛里了。 施楠楠或许是有点感同身受,看不下去了。 “你多大了?” 小男孩嘟囔着:“高一。” “高一需要这么拼?” “需要!”他妈妈语气又严厉了起来,像直接划过来得一刀利剑,“别的孩子那能找的老师全照了,家教一对一,那成绩能不上去吗?他倒好,来一个家教赶走一个!” 这回不止施楠楠,连江困都笑了。 “你这么厉害呢啊。”施楠楠调侃道。 小男孩倔倔的:“他们都教不明白,我那不是为你省钱吗?!” “我需要你这么省??” 眼看两个人又要再吵起来,施楠楠连忙出面制止,“没事,换个老师就行了嘛,干嘛啊这是,孩子叛逆,这都正常,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江困在旁边适时地“嗯”了声。 “换谁啊?我能联系着的老师全联系了!” 母亲这话是回复施楠楠的,脸子却是朝她儿子甩得。 这下可倒好,弄得施楠楠里外不是人了。 还平白无故挨了一顿说。 江困在旁边赶紧扯了扯施楠楠,想让她少说两句吧,越说越错。 谁想,施楠楠猛地捏住了江困的手心,力道越来越大,像是要用疼痛堵住江困嘴里的话。 “那、那是你没找对人。” 这一句话,两个人齐唰唰地把头转了过来:“?” “咳,介绍一下,安绥大学数学系前五。”施楠楠深呼一口气,指着江困一溜烟的把话说了出去,“人美心善话不多,最适合教处于迷茫的小高中生,一教一个准,明年这时候他就是准清华生。” 江困立刻侧头:“?” 同时被三个人注视,促进了施楠楠脸皮的厚度,她梗着脖子,破罐子破摔的说出来那几个字。 “……机不可失啊。” 第27章 光耀这几年没人玩了。…… 江困盯着施楠楠看了两秒,听到这话怔了一怔。她连忙堵住了还想要说话的施楠楠,扭头对他母亲说:“阿姨您别听她瞎说,她开玩笑……” “你们是安大的?” 没等她说完,前面那位阿姨将她打断了,有点难以置信地重新打量了一下两个人。 施楠楠有点不自在,回应道:“是啊。” 他母亲微微抬起了下巴,目光肉眼可见地高了一等。 说起安大,就是很牛逼。 安大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外地生是毕生所愿,本地生是想考考不上,喂到嘴边吃不了。 如果谁说自己安大或者是毕业的,那就直接披了一层光环。 现在的江困和施楠楠在这个电梯间里,无疑是开始放光放亮了。 -- 第58页 “数学系的?”阿姨逐渐开始搭话,气焰也跟着消了下去,“初良他爹也是安大数学系的,只不过后来我劝他学金融去了。” 江困反映了一会儿这个“初良”,就是这个小同学,冲着他笑了笑。 初良眼睛都不敢眨了。 他有些呆滞地盯着江困的脸,隔了好几秒才的把头扭了过去。 “啊……安大数学系为什么要去学金融啊?” 施楠楠接话,把脑袋栽到江困身上,“真像网上说的那样,数学系没前途吗?呜呜呜江困,我们以后只能找个学前班当个小老师了……” 阿姨被逗笑了。 “当什么小老师,想什么呢?数学系什么都吃,他爹是因为家里原因才学的金融,人家有自己的家业……” 阿姨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满脸哀怨,又叹了口气,“哎,他爹自己去国外打理公司去了,留我一个在安绥带孩子,忙的要死,孩子也没照顾利索。” 说到这猛地瞪向初良。 初良低个小脑瓜,还是一副倔倔的样子。 嘴里不甘地嘟囔些什么。 施楠楠和江困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刚才气压极低的那几分钟就像一个欲扬先抑的铺垫,很快就被翻了过去。电梯间的声控灯都没找到空隙休息,照着他们脸上闪烁的笑容。 气氛渐渐融洽了起来,阿姨见两个孩子都挺不错的,终于把话题又扣回了最初。 “你们如果平时学业不忙的话,要不试试吧,我可以按照外面的价格给你们。” 江困眨了眨眼,没懂。 想起来了最开始施楠楠说的话,初良妈妈脸上的法令纹刻地更深了,“也不用弄去清华北大,最后弄出来个能考上你们学校水平的就行。” 施楠楠被逗得哈哈大笑,后边又用手肘怼了怼江困,意思就是赶紧答应。 初良也从他妈后面探了出来,目光里隐含期待。 江困却犹豫了。 现在临近期末,各种考试应接不暇,有两篇论文要写……哦对,还有沈梓佳的替考要弄。 再带一个小孩,着实有点为难。 电梯这时候终于降了下来。 初良他们母子先上去,见江困腿脚不好还帮忙撑了一下门,顺便关心了两句。 江困如实交待,初良妈妈就说她那里有消肿的药膏。 “男孩子嘛,家里总要备点这些东西,你们几楼?一会去我家取一下吧。” 这回连施楠楠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忙说不用不用。 “不用和我客气,对了,叫我林姨就行。” 林姨说完就摁了下了八楼。 江困本还在构思拒绝的话,顿时一怔。 他们楼是一层一户,江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那天漏水的那户。 当时他们不在家,泡坏了墙皮,江困虽然不是业主,但住了这么久也不禁跟着自责。 这头林姨又用眼神询问着她们是几楼,江困拒绝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九楼林姨,让小初今晚就过来吧。也不用给外面一样的,一半就行。” 林姨听到“九楼”那两个字时,眉心动了一下。 似是明白了江困同意的原因,点了点头,也没客气。她捏了捏初良的脸,“听到了没?回家赶紧收拾收拾,算你捡着个大便宜!” 初良不服气地“切”了一声,却没再顶嘴。 眼神控制不住地往江困那飘。 施楠楠简直觉得皆大欢喜,等电梯到了八楼她欢快地把人送了出去,“我一会儿洗点水果等你来啊。” 初良应了一声。 林姨也笑道,“我也让他把药带上去。” 江困冲她们点了点头。 - 等两人到家之后,江困才如释重负地摊在了沙发上,一想到过两天的忙碌,她就疲倦地想叹气。 施楠楠倒是积极起来了,连忙把她昨天买的橙子给切好,拿小盘子装起来,又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两块巧克力做装饰。 “江困,你怎么突然同意了?”她问。 施楠楠了解江困,她能看出来江困是最开始是有些不愿意的。要不是自己水平不够,怕误人子弟,她就接过来了。 却怎么也没想到江困改了口。 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江困倦倦地解释了一下前几天漏水的事,说他室友虽然赔钱了,但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施楠楠听言走了过来,暧昧地顶了顶江困的肩,“我去,夫妻有事一起担啊。” “……” 江困透过指缝睨了她一眼,“我这不也是替你收拾烂摊子?” 施楠楠嘿嘿一笑,“小男生长得太好看了嘛。” “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施楠楠:“……” 江困把施楠楠打发走了后,又查了查安绥一中。 她记得边璟是安绥一中的。本来两个人都约好了一起考安绥一中,没想到家里突然出了变故,他妈妈突然离世的消息把江困规划好的所有未来打成了泡沫。 就像一个美好的幻想,注定实现不了。 她今天这么一查才发现这是安绥挺好一个高中。 江困忍不住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当时真的去了这里,说不定可以真的好好学习。 不必像之前那样堕落一阵,也不会天天玩游戏,最后才奋发图强,还把退网学习闹得人尽皆知…… -- 第59页 “笃笃笃。” 初良上来了。 江困回过神,又觉得自己有了力气,从沙发上撑了起来。 施楠楠比她有活力不知道多少倍,屁颠屁颠地就去开了门,拿好拖鞋后就让人进了屋。 那一瞬间,江困还以为这是她家。 “这是,我妈妈带来的药。”初良脸有些羞涩地红了红,说话都不太顺溜,一卡一卡的。 江困接过,“谢谢林姨了。” 施楠楠忙接过他的书包放在凳子上,嘴上还搭着话。初良应着,也在玄关的灯光下偷着看江困。 江困也回看过去。 施楠楠眼光不错,初良是真的好看。 是那种纯正的学生像,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打上一团阴影,眉毛就在刘海中若隐若现。嘴唇很薄,初良老是不自在地舔着。 江困还以为他是害怕自己,对他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初良愣了愣,也回应一个。 却比江困脸上的更加璀璨夺目,明朗如灼日,漂亮而又耀眼。 施楠楠在旁边看着,没忍住吞了一口。 “别、别在门口待着了,”施楠楠把人拽进了屋,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她叫江困,我叫施楠楠,你看着叫。” 初良有点不好意思,“楠楠姐,江困姐。” 江困冷冷地来了一句:“你把人家弄得更紧张了。” “……知道啦。” 施楠楠吐了吐舌,去厨房拿水果去了。 人走后,江困才发现初良好像更紧张了。 她以为是自己忧愁的样子太过严肃了,于是就着刚才查到的小道新闻跟初良调侃两句,缓解一下他的情绪。 “我刚才查了一下,你们学校还挺厉害的。还有个挺搞笑的新闻,说一个班数学奖赛一等的是百分之99,就一个倒霉孩子没过,记者还专门给他做了个采访,关于缓解压力的。” 初良一边把练习册拿了出来,听言笑了笑,“那还真挺有意思的。” “我也觉得,”江困勾了勾唇角,又问,“诶,你们班成绩怎么样?” “……” 这一问,半天都没人回应。 江困还以为初良没听清,抬头一看,就被他一脸的真诚和笑意抓了个正着。 她不禁一慌,“怎么了……” 初良先叫了她一声,“姐姐。” 而后,把话说得很缓很平静,“你猜我妈为什么生气?” 江困:“……” 江困:“…………” 施楠楠在两人后面快要笑吐了。 江困觉得她和初良话不投机。 她本来就不是爱扯淡的人,除非真的需要。这下可好,江困再没跟初良说什么别的了,直接板着脸讲起了错题。 最开始的气氛不错。 初良的反应很快,江困讲得很轻松。可越到后面越费劲了,初良完全是心不在焉的状态,一道题她讲三四遍他还不懂。 江困累地出了一脑门的细汗。 她看着初良眼里的昏沉和无神,寻思要不歇一会算了,或者今天就到这。 可下一刻。 施楠楠那边传来了响亮地一声。 声音响起的同时,初良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江困挑了挑眉。 而后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她透过杯沿看着初良瞬间放出了光彩的眸子,什么都懂了。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光耀游戏的打开音效。 “你也玩光耀?”江困散漫道。 “啊……嗯。”初良把头低了低,有点不敢看江困,两手不知所措地撑在了膝盖上,又含糊改口,“也没经常玩……不怎么玩。” 远处的施楠楠听见了倒是没当回事,乐呵地邀请道,“想玩?一起啊?” 初良像是被什么牵制着,刚想说什么,就听旁边的江困一针见血,“不只是想玩吧?” 初良一愣。 “没考好,多半是因为这个吧?” 江困活动了一下脖子,而后目光慢悠悠地从桌子向上移,对上了那双无辜的杏眼,嘴角还带着丝攻略性的笑意,“我不告诉林姨。” 初良:“……” 实在是太明显了,江困实在是不难发现。 他那种藏不住的担忧还有掩饰,现在这副紧张地状态……拙劣地像是小孩子的把戏,江困一眼就能看穿,毕竟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人。 另一边的施楠楠也察觉到了点东西,把手机放下走了过来,先看了看脸上一片淡漠的江困,又带着疑问瞧了瞧紧张地初良。 “怎么啦?跟姐姐们说说,帮你想办法的,”施楠楠笑容明媚,安慰了初良不少,又弯腰凑了过去,小声道,“我们才是一伙的,真不告诉你妈。” 江困也挺好奇的,正好做了中途休息,她也润润嗓子。 施楠楠:“是阿姨不让玩?” 初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最近才不让我玩的……” “那怎么了?” 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前后夹击。 初良内心挣扎了一番,才终于松下了口:“你们,知道……知道光耀的战队么?” 光耀是有战队的,由个人创建,玩家在达到一定条件下就可以申请加入。进入战队后完成一定的任务,可以获得一定的奖励,也会有特别的战队赛,队内队外都有有竞争。 -- 第60页 “我知道,不过你江困姐应该不知道,她不玩。”施楠楠道。 江困敛了下眼睑,没有说话。 初良喉结上下滑了滑,才继续道:“我玩的还不错,加了个很厉害的战队……队长超级厉害的那种。结果最近被我妈限制,好几天没玩,前两天战队赛直接2-8了……我、我现在好不容易进去的,现在又要被撵出来。” 说到后面,初良的语气就全是委屈了。 施楠楠听完,忍不住嘲笑:“你这两头垫底啊,小尾巴?” 初良直接刀了她一眼。 “噗……至于吗?”施楠楠觉得好笑,很少见到能把游戏这么当回事的人了,开玩笑道,“你们队长是哪个大拿啊?Sleepy?” 这随口一个玩笑,又差点给江困呛一嗓。 她刚把杯子拿起来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 谁想初良飞快地答了一个“不是”,脸上的神情认真而又激动。 “她,她是一个比Sleepy还厉害的人物!” 这回两人一起怔住了。 不止施楠楠,江困神色也有一瞬间僵硬。 初良又说:“就是新火的一个女打野啊,Sleepy不在的时候,现在已经把月亮玩成全服第一了,现在正被好几个俱乐部抢着要呢!” 施楠楠皱眉:“谁啊?” 初良:“Noah。” 施楠楠没听过:“Noah?” 江困眨了眨眼,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突然笑了。 还以为谁呢。 “你笑什么?”初良不解地朝她看了过去。 江困拎着水杯,半杯水就在杯子里轻轻摇曳。她的手又长又细,还很白,在指肚处泛着一抹淡淡的红色。 却格外有力度。 控制着水没撒出去半滴。 “没什么。” 她垂睫,睫毛便挡住了眼里的戾色和不屑,嘴角却还是那抹属于她,最天然,最无邪的笑容。 而后,说了句让初良和施楠楠没反应过来,却皆是一骇的话—— “光耀这几年没人玩了?” 言外之意: 什么人能都出来了。 第28章 就在你面前。 Noah。 现在位居光耀什么位置不知道,江困不感兴趣,能记住她这个名字都有点算是难为她。 只因为这位干的事太印象深刻了。 江困刚玩游戏那会儿,也就是网购才开始几年不到的时候吧,开麦交流还不能被太多人接受。 跟陌生谈话、讨论战术……听起来即让人无法理解,又不愿意尝试。 所以发现光耀有这项功能之后,江困有一段时间都认为只有她自己会在麦克风里说话。 有的时候遇见开喇叭的,江困让过来拿个蓝就很听话地过来,让自己打龙他们也会乖乖撤退。 也有不开喇叭的,江困在麦克风里喊着别团战别团战,结果没人听,四个人努努力,把游戏玩成1v9。 …… 真的去跟你开麦唠嗑的也有,不过很少。 江困遇见也就不超过五个,印象深刻的,也就两个。 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子,玩着一个小奶辅,全场跟着她的屁股后面跑;另一个,是个很冷漠、及其不爱说话的人,却一连邀请了她打了一个晚上。 那天她心情不错,倒也陪着玩了。 跟江困,不,应该是和Sleepy结缘的,是那个小奶辅助,名叫“田田”。 那时候她已经是光耀已经小有名气,不少人对她都有个不错的印象,包括田田。 先前几次他一看到好友列表里面的“Sleepy”在线,他就会邀请。江困也不差他一个,两人接连玩了三四天。 直到光耀一次更新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田田在线了。 江困最开始没当回事,网络感情嘛,不能当真。 却不知道网络的另一边,这个田田已经发了疯的找她,整个微博的超话被顶地最多的,是一条寻人启事。 田田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因为被恶意举报封号的事,又诚挚地提出条件,说是Sleepy一定记得她。 这回,他想拜她为师。 一天过去了,所有人都觉得希望渺茫。结果不到半天,真就出来了一个“Sleepy”。 也不知道怎么对的话,反正田田屁颠屁颠就把帖子删了,还感谢各位见证爱情。 这个“Sleepy”必然不是江困。 她那时候忙着练升段,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段位摘到80颗星,黑白交错、日夜颠倒都不为过。 江困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当一场游戏被别人骂得找不着北的时候。 【你挺好意思啊。】 【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皮肤?】 【我就想问你平时穿的衣服有皮肤贵么??】 【看你这一身我真是膈应的要死。】 【光耀之耻。】 …… 江困最开始还以为骂错人了,直到后来更低俗、更侮辱的话被那个人甩出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她飞快地结束了手上的这一把,买了几件装备极限偷了个家,就立刻打开微博查看一下状况。 在进入光耀词条的那一刻,江困脑袋“轰”一声。 最顶上的那条微博,点赞高达20万。 江困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关注光耀。但她无暇再顾及,快速地挑着那一篇小作文的关键字过了一遍。 -- 第61页 然后手心出汗。 然后又读了一遍。 字字她都认识。 字字诛心。 内容其实说得其实很简单,概括出来就是: 田田母亲亲自出面,说了下自己儿子最近花钱花得厉害,把他爷爷的救命钱都一股脑地掏了出来,给游戏里一个叫“Sleepy”的小婊.子买了皮肤和礼物。 一问,田田说这是学费。 江困:“……” 她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哪个傻逼不要命了都敢顶替她骗人。 是…… 那可是救命钱啊。 人命啊! 多少皮肤换了个寿衣??? 最可笑的是,这条微博都挂上去三天了,三天,那傻逼连屁都没出来放一个。 把所有的烂摊子,所有污秽,所有恶语相向,所有的罪名,所有负债,都扣在了毫不知情的江困身上。 江困脑袋一昏。 等到自己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拨通了那个母亲的电话。 她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居然连解释一句都没有,电话一结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差了多少钱?” 等到对面怔了怔,而后带着哭腔跟这个打过电话来的陌生人倾诉,像是抓住了一个稻草,拼了命地在自责。 自己的儿子怎么这么混蛋。 烂泥扶不上墙。 江困听着,听着她气哭,直到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听着,她甚至都没有力气拒绝这个钱。 最后江困不仅丢了人,还丢了钱。 她知道她冤。 可,又能怎么办呢。 这么大个互联网,上哪找去? 就连田田现在也是断了线,根本联系不到。 江困跟田田母亲解释了自己就是那个“Sleepy”,但不是那个骗他儿子钱的那个。田田母亲却也听得半懂不懂的,只在微博上解释了一句。 “不用担心了各位,都是误会都是误会,Sleepy人很好的,知道消息立刻还了钱还给多了呢,小姑娘人可好了,他爷爷已经脱离危险了。” 网络这才平息下来。 江困也在那时候注册了微博,无力的道了个歉,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毫不知情”,却没人在意。 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 后来温有之出现了。 她指着江困的脑袋,问她这里是不是特么的缺点啥?走,现在就去检查去,没什么大病也赶紧把脑袋里的水给倒出来。 傻逼??? 江困看着她那张生气起来却还是很好看的脸,竟然觉得她说的挺对的。 其实她只是个天生的慢性子。 她不会着急,不会埋怨,不会想也不想就直接反抗,她只会用她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会在忍耐到一个极点的时候,才露出自己深藏已久的獠牙。 江困知道温有之雷厉风行,却真没想到这件事交给她之后了两天就解决了问题。 她先是盗了田田的号,把那个假人给扒了个底朝天,封了她的号,在用自己的微博小号挂了人,又带了一波热度。 还是证据确凿那种。 她截了两个人的对话截屏,对面那个说Sleepy的号她不常用,拿出来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游戏截屏就给糊弄过去了。 人家又说语音,她又说自己嗓子不好,感冒这那的。 温有之截屏的时候都一阵犯恶心。 结局还算是能让人接受。 许多关注这件事的人最后都看明白了事情发生的因果,对Sleepy又心疼又无奈的,对那个假人一顿痛骂。 然后这事就过去了。 这就是互联网记忆。 事情再热再火,早晚都有平息的一天,那个人被骂得再惨,大家也只是记住了“Sleepy”的名字。 不记得,那人就叫“Noah”。 也没去深究,这个“Noah”其实也是个小有名气,且玩的不错的打野,只是跟江困比起来变得微不足道了而已。 - 记忆在眼前走马观花,江困小口小口地抿着水,总感觉时间被拉回那段无忧无虑,自己还不愿意学习那段日子。 她没想到自己退网学习这么久,还能听到这个名。 江困忿忿地想着。 没发现面前的两个人呆若木鸡。 三个人,现在脑袋是三个频道。 初良惊掉了下巴,被江困那眼神吓得半死,想学习的心情暴涨,生怕江困一个不乐意杀他灭口。 而施楠楠想的是。 卧槽这他妈的谁给我家江困夺舍了?? 江困终于在一片沉默中,反映过来自己刚才崩了什么人设。 她低头轻咳了一声,“你们,咋了?” “江困,”施楠楠皱了皱眉,“你认识Noah?” “啊……听过。”江困讪讪地笑了笑。 “你不是不玩游戏吗?你上哪听过去的?”施楠楠似是发现了不对的点,又神叨叨地补充道:“我都没听过这人……” 江困:“……” 好在初良是时候出来反驳,“你怎么能没听过呢楠楠姐?Noah都火了很久了,当年Sleepy在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不少人知道了,她做的视频剪辑在b站不少人看呢!” “你怎么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施楠楠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拎起来初良的耳朵,“什么叫Sleepy在的时候??她现在死了呗???” -- 第62页 江困:“。” 才刚松一口气。 她只好假装自己没听到这句话,心里默默点头,看来这个Noah果真就是那个Noah,脸皮真是怪厚的。 “我哪这么说过!”初良提高音量,犟地脸红脖子粗的,“Sleepy也很厉害的好么,就是太久没出现了,现在出来,出来……你还能担保她是那个第一女打野吗??” 施楠楠愣了愣,竟然没去反驳。 说的也对。 谁知道这两年多少后起之秀,Sleepy就算现在回来了,场面对她也不利,很容易就造成毁了曾经一切荣誉的下场。 “……反正,”施楠楠垂了垂眼,无聊地翻着手机,“就算你那个Noah再厉害,你不是也要被踢出战队了?” 初良:“……” 江困闷着嗓子笑了一声。 “我这不是,问你们怎么办呢嘛!”初良委屈巴巴的,“你怎么到处针对我?有没有什么建议啊?” 施楠楠白了他一眼,“建议?你在想屁吃?这东西要么就多练,给你自己玩成个野王,要么就……跟你江困姐打好关系。” 初良回头看了一眼。 江困也没听明白,“跟我打好关系干什么?” “你不是研究出来了什么新型的外挂机制吗。” “……” 江困的心陡然一跳。 在这一刻。 她突然有种感觉,施楠楠或多或少,是察觉出来了点什么。 至于她察觉到什么程度,江困在她满脸洋溢的笑容里,摸不透半点。 她只好装作心不在焉的,“实在不行,你就自己退了吧。” 初良激动地立刻站了起来,“我退什么,我退——” 江困直接打断他:“再组建一个。” 初良一愣。 “找一个更牛逼的,当你们队长。” 初良摸不着头脑:“我找谁啊?” 我啊。 就在你面前。 第29章 同学,要不要换个老师。…… 29. 施楠楠和初良同时把脑袋转了过来,试图在江困的脸上发现点什么。 可惜江困脸上毫无波澜。 非说有什么,那就是一双淡茶色眸子,像两块透亮的琥珀,灯光就在里面打转。 “你们这个眼神……”江困淡淡的,“好像我知道找谁一样。” 施楠楠抬眼,看着江困的眼神愈发地让人不懂。 “你不知道么?” 初良也觉得两个人的气氛好像突然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喉结上下窜了窜,没敢说话。 “我上哪知道去?” 说完,江困就把腰微微弯下,趴在了初良的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缩得很近。 近到初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盈满整个视线的笑容,好看得心一颤。 “我要是你,我就先把成绩搞好,等以后有时间了……” 江困语气很缓,一句话说出来,听不出来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把那个Noah摁在脚底板上摩擦。” 初良:“……” 怎么突然觉得这笑。 阴森森的。 空旷的客厅沉寂了几秒。 江困不再给初良接着说下去的机会,在他的练习册上画了两道题,“这两道题你做错了,但刚才同样类型的我已经讲过一遍了,你回去再重新做一下,不会的话你再问我。” 初良一个劲儿的点头。 虽然听出来了这是要下课了的语气,内心也有浓浓的不舍。 走之前,初良又记下了江困和施楠楠的微信号,说最近他妈妈把手机收上去了,等手机还回来就加上。 江困笑着挥了挥手,心里却那估计就没个头了。 等手机还回来,那是至少得是下回考试考好,先不说下回考试是什么时候吧,她自己都不知道能教多久。自己的考试都迫在眉睫,更何况还得帮别人考一场。 再说,这事,还没问过许恣。 门关上之后,施楠楠就跑到沙发上躺着了,而江困站在门前,两道眉立刻折了起来。 她怎么说把人领家就领家了? 虽然她住了很久,但这始终不是自己家……那就又一个问题了。 怎么跟许恣说? 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联系这个人。 一点都不。 说她怕了,她认;说她后悔了打脸了,她也认。她就是不知道再用什么样的目光看他。 也一点也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整个人现在都是一个尥蹶子的状态。 都巴不得许恣给她撵走。 说她这种投机取巧、半路出家的学习人,怎么能配在这个屋子呆着。 怎么配没大没小地跟他说话,那么久。 …… 光是脑补,就已经够让人崩溃的了。 江困低了低头,正好看到了许恣的黑色拖鞋。没人穿,还比她的大了两圈。 盯着拖鞋看了两秒。 江困摆着张一棺材脸,扶着鞋架,用自己好的那条腿—— 一脚给踢飞了。 拖鞋无辜地在空中旋转两圈,然后“啪唧”摔在了门上,缓缓滑落,东倒西歪的栽在了地上。 听到声响,施楠楠在沙发上猛地坐起了身子。 “你发什么疯?大晚上闹上脾气了?” 说到底初良会出现在九楼还都是拜施楠楠所赐。 -- 第63页 江困烦躁得谁都想赖,透过屏风冷冷地看了施楠楠一眼:“玩你游戏。” 施楠楠:“……好嘞。” 她又立刻把头低了下,整个动作不超过两秒钟。 看上去吓得够呛。 等江困往屋走,又关上门。 片刻之后,施楠楠又把脑瓜抬了起来。 她视线盯在了江困的门上,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沉重,没了往日的轻佻笑意,像是透过折扇木门,看到了里面人。 之前不敢往多了,也没有一个深想的意识。但现在……施楠楠觉得江困。 带了张面具。 那张面具怎么那么好看啊。 笑得清澈,说话轻柔,自然又美得像块白瓷,仿佛所有污秽都避而远之,所有烂漫都环环相扣。 ……像真的一样。 - 接下来的几天初良都如约而至。 江困有时候作业忙活不过来了,施楠楠就代劳给他讲讲——都是凭实力考进安大的,不说大学学成了什么德行,至少高中的底子还在。 只是施楠楠这两年玩得太嗨了,一说什么得脑子里过半天,比重新学一遍都要费劲。 惹得初良一道题五六个哈欠。 最后都是江困出来解围,把自己学校那些乱马七糟的网课挂在屋子里刷着,这边又手动把智商调到高中水平,脸上再挂一个漂亮的标准笑容,给初良讲到10点钟,顺带连作业都一并解决了。 她最开始觉得初良大概是被光耀激励到了,那天之后每天都热情高涨,缠着江困又复习了一下明天要学的内容。 渐渐的,别说施楠楠了,就连江困一个“当局者”都似乎看出来了点东西。 一周后,距初良还有半个小时来的之前,施楠楠百无聊赖地趴在了江困的肩上。 直言道:“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吧?” 江困的脚腕已经好了大半,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一个轻微扭伤而已,支撑一个施楠楠还不算太费劲。 “虽然我觉得承认怪……怪不要脸的,但我也发现了。”江困抚着下巴,认真且严肃。 “是吧?” 施楠楠直接拿手背给了江困一下,弄得江困捂着肚子呻.吟了一声,“上你回屋的时候,不是顺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么?那家伙,等你一关门,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江困:“……” 施楠楠:“这可不行啊……” 江困:“是不行。” 施楠楠愁坏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江困毛衣上的球球,“我怎么能给你老牛吃嫩草的机会呢?” “……” 江困:? “是吧,江老牛。” “……” 江困气地直眨眼,还没想好反驳的话,门铃就在两个人的谈话间响起。 施楠楠立马笑着跑过去开门。 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江困听着施楠楠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向门口跑过去,闷闷地泄了气。 她对那小孩真的没什么想法,只是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想起来家里自己还有个弟弟,未免触景。 江困在这边也没闲着,一瘸一拐地挪到家里那些盆栽前浇花。 她没有养花的经验,顶多早晚浇浇水。 这么久以来,这活一直都归江困,她早就习惯了。她没怎么见过许恣有时间过来浇花,当然,也有许恣大部分时间不在家的原因。 就算在家,他早上走的也急,估计也顾不上家里这么多个。 江困想着想着才突然发现。 她现在都会帮人家找借口了。 ……真是贴心。 玄关处。 施楠楠把门打开,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小初今天怎么来的——” 话到这戛然而止。 江困在这边揪着几片黄透了的叶子,还纳闷着朝那边喊:“怎么了?” 传过来的,却是一个很好听的嗓音。 沉闷又带着一丝慵懒,像是披撒在山上的一片日光。 “是我。” 江困后脊梁柱猛地一僵。 她一个角度一个角度地地朝着门的方向扭过去,看到那张熟悉又清朗的脸时,险些把手上的木碗摔了。 施楠楠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又转头看了眼江困。 或许是女孩子自带的能力,刚才还跟江困没脸没皮地开着玩笑,这会功夫无论是语气、语调,都变得娇嗲了起来。 “江困,你室友啊?” 江困一瞬间懵了个彻底,含糊地说了个“嗯”。 然后翁里翁气地叫了声“……哥。” 叫完,目光又到处闪躲。 许恣的视线就这么阴沉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虽然没指望江困看到他有多么多么激动,有多么多么高兴,但至少不是现在这副不知道往哪藏的样子。 内心一阵杂味。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了鬼。”许恣冷道。 江困:“……” 可不就是。 见了鬼么。 一声不吭就突然出现! 您觉得您和鬼,还有,什么,区别!! “那也没有这么好看的鬼啊,”施楠楠笑出来了一口热情好客的白牙,完全忘了这是谁的家,忙把许恣请进了屋,“外面可冷了吧,快进来暖和暖和。” 许恣居高临下地看了施楠楠一眼,眉心拧了拧,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 第64页 他进来就朝着江困走过去。 江困已经把脸朝窗户了,那姿态,活像在身上挂了一个,“专心致志浇花的闲杂人等,勿扰”的标识。 其实只有她知道现在紧张地心快要突突出来了。 江困感受到许恣慢慢笼罩过来的阴影。 而后停在了一个刚好的距离。 “脚怎么样了?”许恣抱臂,分明是关切的话,说得依旧波澜不起。 江困甚至能在脚腕处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语无伦次:“还,还算凑合。” “什么叫凑……” “叮——” 门在许恣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又响了。 江困两眼瞬间一黑。 她不会不知道这是谁摁的门铃,除了初良别无他人。 更不会忘了,她还没有跟许恣说这件事。 许恣似乎也没觉得这个点了还能有谁来敲门,这些天他都不在家,别是这俩姑娘给他惹了什么幺蛾子吧。他顿了顿,而后回身走向门口。 迎面就撞上了初良一张好看的激动脸。 许恣:“……” 初良本来拿上来了一兜橘子,打算给姐姐们一个大惊喜,结果现在真惊着了。一整个人都像是挂橘子兜上了,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一下子说不出来话。 甚至都不敢进屋。 玄关处的气压骤低。 施楠楠下意识地觉得脖颈一凉,尤其是看着许恣现在的神情。嘴角平直,眼皮微垂,一只手揣在兜里,而后另一只手很轻地搭在了屏风上。 像是把人逼困在了角落里。 施楠想都没想就把初良护在了身后。 “这、这是你们楼下的小孩。” 施楠楠情急的时候话也认真了,不再主客不分,“你们”这两个字咬得很死,“那天我们在电梯上遇见了,我就想让……” “我想给他补补习。” 江困在另一旁忙把话插了进去,“我正好闲的没事,又想赚赚外块,我就把他领上来了,忘记跟你说了,抱歉啊。” 许恣把头稍稍侧过去,隔着胳膊远远地看了一眼江困的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 而后又低头看向了面前那两个。 初良见状,也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这些天两人有意无意地也提到了点。他鼓起勇气:“那个、那个,是我求着江困姐教我的,她成绩那么好,我、我妈妈也很喜欢她……” 江困心被高高地吊了起来。 在这个角度,她正好能看到,许恣的嘴角勾了下,不经意地。 仿佛是在说。 ——都见过家长了啊。 “……” 江困一身寒意。 本来还不知道再见这个人该如何开口,现在可倒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一大堆。 “你要是介意,我以后就去楼下教,本来也是因为……” 许恣:“不用。”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的,黑色的风衣衬得人快要被光影吞噬进去,“你脚还没好,不用下去。” 江困一愣。 “就在这吧。” 许恣说完这四个字,全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施楠楠彻底放松了,本来还以为是个多难啃的硬骨头,原来解释一下就没事了,只是看上去吓人嘛。 她拍了拍初良的后背做安抚。 又看向江困。 江困也如赦免一般,用手给扇着风,尝试着从急促地呼吸中找会自己。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初良也挤出来了一个微笑,亲切的叫了许恣一声哥。 而后想从他身旁赶紧绕过。虽然但是,还是觉得这人还是有点吓人。 却没想到下一刻。 许恣干脆拄在了屏风上,就在初良从他身边交错—— “同学,要不要换个老师。” 初良立刻抬头:“……?” “换成我。” 第30章 都敢把男人带回家里来了…… 此话一出。 江困差点栽进花盆里。 ??? 到底是谁不配不上了??? 初良被许恣眼里的饶有趣味抓了进去,总觉得那眼神快要给他绞死,连忙道:“不用不用……” 还有一句话他说不出去,不礼貌。 他想说。 您也不一定能教得了的吧。 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您是个什么学历。 前面的施楠楠听完之后,在脑子里反复确认了一遍,想起来江困之前说她室友是做直播的,突然笑了,“不用,就让江困来吧,您年纪也不小了,估计该忘的都忘了。” 初良:“是啊哥,而且江困姐还是安绥大学的呢。” 像是意有所指,特意给“安绥大学”加了重音。 许恣听了扬了扬眉。 “我不是也是?”施楠楠脸上带笑。 她不想打击人,本来说的很委婉了,没想到初良这孩子这么不上道。 就“顺便”向杆子上爬一爬。 谁让这人一进来给几人吓成这样。 江困:“……” 她在边上呼吸都停了。 江困觉得,她和这两人之间一个都活不了了。 要不然她现在先跳个楼为敬吧。 还能挑一块好地。 沉默了会儿。 许恣抬眼,拖腔带调地说了个“哦”。 -- 第65页 施楠楠和初良脸上也都带着丝微笑,像是在说。 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两方都在等着对方做出让步。 几秒后,许恣说:“你江困姐是安绥大学的。” “……嗯。”初良搓了搓后颈,不知道哪来得底气:“对、对啊!” “这么巧啊。” 许恣漫不经心地,“我也是。” 一大一小突然沉默了。 许恣继续说道:“那这么说,我是江困姐的学长了。” 江困:“……” 虽然这话是对着初良说的,但江困总觉得是对她说的,尤其那声“江困姐”,叫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意思,仿佛就是故意强调。 他压了人一头。 江困觉得许恣最恐怖的一点就是。 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要说什么。 合租了这么久,江困都被他的这个特点反复支配。 根本无解。 许恣又慢悠悠地说了两个字,强制地把拉她回神。 “学妹。” “……” 前一秒还“姐”,现在又“学妹”。落差大的江困有点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屋子下三个人貌似都在等她开口。 施楠楠和初良现在完全没搞清状况,在看到江困略微有点紧张地样子,发现了一丢丢不对劲地点,隐约觉得自己的脸有的疼。 江困轻描淡写地把那称呼带过,“不用哥,我时间很充沛,不需要……帮忙。” 也不劳您大驾。 许恣迟疑了下:“是吗。” “是的。” 许恣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吗。” “……” “可我怎么记得,学妹要期末考试了?”许恣满嘴的谦让,脸上却是嚣张的,“都这么自信了。” 江困突然害怕了:“……这点时间,我应该是有的。” 许恣调子懒懒的,像是随口一说,听起来又毫不客气,“原来法典也背下来了。” 江困:“…………” 施楠楠在旁边急得满头冒汗。 她怎么忘了,之前这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互相了解的情况不亚于她俩,随便一抓都是江困的软肋。 而且,施楠楠也差点不记得,现在的江困还要再忙一科。 自己这不是给她添乱么! 如果那个人也是安大的话,那成绩也一定不错,能帮忙分担一点也是好事。 更何况如果长江困几岁,还不准备考研,那时间也比江困充沛…… 施楠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居然动摇了。 居然真的,想让这人教初良。 江困现在连看都不敢看许恣,垂死挣扎:“我时间安排的挺合理的。” 许恣:“哦。” “应该能排的开,之前认真学了不少,有底子。” “哦。” “是啊哥,”初良想帮江困说话,挤着这个缝隙把话插了进去,“这么多天都这么过来了,江困姐也没累死啊……” 施楠楠:“……” 谁听了不说一句这孩子真是会说话。 “这么多天?”许恣问。 施楠楠抢答:“大概四五天吧……才。” 许恣了然:“四五天了。” 不错。 四五天了都没告诉他。 他看向江困,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 然而江困只是吞了一口,有点不知所措地挪着步子向前移。既想离他们近一点结束这场“战争”,内心又十分害怕面对许恣。 没有说话的意思。 或者说,江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许恣等不到回应,慢腾腾地把手从屏风上摘了下来,没了周旋下去的耐心,侧头对初良说:“我教。” 初良一怔。 没懂他怎么突然丧失了选择权。 “你江困姐会的,我都会,我比她更有时间,”许恣的语气头一次松了点,像是在跟初良商量,“放过她吧行不行。” “啊……” “这些不够当你老师的话,你可以点一下安大官网,没记错的话,那上面还摆着我的照片。” 初良:“……” - 初良到最后都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捡到的大便宜,回家之后立马借了手机,果真,那个人就在官网首页上。 底下是一排他获得的成绩。 尾部还有三个点,等等。 “……” 他觉得他现在脑袋顶上也有三个点。 林姨端着果盆走过来。 这些天她能感受到自己儿子对于学习的热情高涨,每天就算是回来了也认认真真学习到十一二点,很是欣慰,都琢磨着要不要把手机还回去了。 这回,看到初良翻着安大的官网页面更是乐开了花。 “有目标了?加油,妈妈知道你可以。” 随后她低头,一眼瞅到了界面上的男人,眼前一亮:“安大还有这么帅的呢,你要是去了,好好学一把,估计也能上官网。” 林姨一边说一边揉了揉初良脑袋,“我儿子长得多俊啊,谁看了不喜欢。” “……” 这句话不知道触了初良的哪个神经,他忙把屏幕锁了,“喜欢个鬼……帅个屁!” 林姨皱眉:“你干什么?” -- 第66页 “我以后也要……不是,我要比他还强!他、他算个什么!”初良说到最后都没了底气,但还是说了出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里还想着江困那张温柔的脸。 虽然这个刚才给他上课的时候,这个许恣板着脸还算负责和认真,但他是看不下去他那个欺负江困的态度了! 而且,他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算了! 只要成绩好,就有资格站在江困旁边。 初良猛地站起身:“妈妈,我要努力了!” 林姨还停留在他儿子前一秒的不正常,又在这一刻看到他眼睛里面的坚定,慈爱地笑了笑,“妈相信你。” - 天色渐暗。 风拍打在窗户上,屋檐处融化的雪水滴落在外面的窗台上,吧嗒吧嗒的。 江困躺在床,看着外面悬着的冰溜子放空。 她手里还拿着法典,上面密密麻麻,多姿多彩,全是她标注上的笔迹。凌乱而又不失章法,很有她的个人特点。 可她却半点没看进去。 施楠楠从浴室出来,带着浑身的热气凑到了江困的身边。 “给我吹吹头发好不好?” 江困把身子翻了过来,点了点头。 自打许恣给初良上了课之后,两个人之间就有层无形的隔阂。 施楠楠突然对自己的不懂事、到处给江困找活干……甚至还让不怎么见过的室友提醒她,江困真的很忙。 她有点自责。 有些时候,太大大咧咧了,真不是一件好事。 而江困的思绪早就乱了。 她明知道跟许恣讲不明白道理……也没资格讲道理,人家是学神,是数学之光,人家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她就是看着许恣淡淡的火气,不知所措。 许恣教完初良也没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就在江困的隔壁。 只要江困把面子丢了,过去敲敲他的门,说上一句“对不起,应该早些告诉你的”。 也,没和你对着干。 …… 你能不能别嫌弃我。 江困始终觉得许恣今天说的那些话里有点讽刺的意味,暗戳戳地说她自己的东西都没处理好,教什么别人。 要不然那点火气是怎么来的? 她虽然有意躲着许恣,避免越说越错。 但也不想让他讨厌起自己啊。 江困一边想着,手里拿着吹风机。 一个愣神,施楠楠在底下就被烫的“嘶哈”了声。 这才发现自己对着一个地方吹了好久,江困连忙换到另一边,“不好意思,溜号了。” 施楠楠摆了摆手,倒是没介意,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江困,我是不是个大麻烦啊。” “不是啊。”江困很果断,“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你才给初良补习,弄得自己忙成这样……你说你那室友是不是在那隔山打牛埋汰我呢?” 江困听后扑哧一笑,“还隔山打牛……自作多情。” 施楠楠:“我不好意思了嘛!” “不是因为你,”江困解释,“是因为人家在八楼,我不好意思拒绝……之前都把人家墙皮泡坏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睡得太死,没提前发现,让水漏成了河。” 说到这个。 江困想起来,前几天许恣给她发微信说已经找到了老化的那截水管,当天就让人换了新的,已经没事了,怕的就是之后哪再坏。 还说等年后有时间了,把水管统一换一下。 “可是你那室友也有责任啊,他睡得也死!” 施楠楠想摸摸头发,被江困一巴掌拍了下去,“小心烫。” 而后江困又继续说,“所以他这不是也教人家了么。” “也是哈。”施楠楠笑笑,“对了,江困,我想喝饮料了。” “想喝什么?”江困把吹风机递给她,“我给你去拿去。” “可乐吧。” “行。” 外面漆黑一片,像是宣告白天在这发生的情景一个落幕。 江困晚上出去接水,或是取东西都没有开灯的习惯,以前在家被严令禁止过,说是怕她吵醒她弟弟。 于是江困就凭着记忆,在黑暗里找到了冰箱的位置。 打开冰箱,她被突然的光刺痛了眼睛。 忙眯成了缝隙,阻断了大部分。 她把可乐拿了出来。 冰凉的手感席卷而至,冰得她整个人一颤。 易拉罐上也铺上了层薄薄的水雾。 没等她关上冰箱门。 手里的可乐突然被后面的人抽走。 江困措不及防地一回头。 只见许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不声不响,他一只手高高举起,在她的身后把冰箱门摁了回去。 他个子极高,距离很近,黑暗中一双眼睛却紧紧的对着江困的目光。 静谧。 这天连外面都悄无声息,周遭的一切都被抹灭干净,只剩下淡淡的烟草还有专属于这个人,白桃气味。 像是被禁锢在这里。 从想逃离的这个想法都不敢让你有。 许恣言语里还是带着冷感:“不嫌凉?” “……” 江困一怔,刚想回应,就听到许恣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 第67页 似乎是不想说这个话题。 又似乎有点着急。 “你胆子倒是不小。” 江困微微把头扬起。 许恣却没有把距离拉开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她,一句话像是等了很久才开口。 “都敢把男人带回家里来了。” 第31章 看起来很好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江困觉得这话,听上去十分亲密。 但是又想跟这人能有什么过分亲密的? 无非是自己想法太多。 可是。 大概是那个“胆子不小”,促使江困的胆子真的在这天晚上飙升,没考虑下句话说出来的后果。 她梗着脖子,问道:“你不开心了?” 许恣一愣,有些诧异:“什么?” “我说,”江困是真的破罐子破摔了,一鼓作气地把话说了出去,“你是因为,我把初良领回家,所以不开心了吗?” “……” “这样么?” “……” 江困感受到面前的人呼吸一僵,舔了舔嘴唇,又叫了一声。 “哥。” “……” 许恣觉得自己现在不够清醒了。 唯一一个思绪就是,他确实不开心了,但现在……那想法像被忘了一样。 两个人现在在黑暗里,姿势像是蛰伏的猎物者,和死到临头嘴硬的猎物。 许恣甚至能听到自己脑袋里一个叫做“理智”的东西,正在被一点点撕裂。 他看着那双眼睛和长睫毛,看着鼻梁下面淡红色的唇。 江困的嘴巴不大,唇线很好看。 ……看起来很好亲。 这瞬间许恣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两个人隔绝开来,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关系。他突然庆幸还好现在灯是灭的,要不然自己这可笑的脸热,就该暴露了。 “不开心?” 许恣面不改色,却有点不太敢直视江困了,残存的意念又控制着他压低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语气不太自然:“我开不开心,你看不出来?” 江困问:“我应该看出来?” 许恣回答地很快:“不应该。”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脑子里飞快过了刚才自己那个出格想法。 ——看起来很好亲。 “……” 不应该。 确实不应该。 江困抬眸,顿了一顿,“可我看出来了。” 许恣心率骤快。 “……你看出来什么了?” “看出来你,生气。” 许恣:“……” 哦,想多了啊。 江困坚定地点了点头,“对,你刚才一定是生气了。” 没听到自己想的那个,许恣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望。 而后指了指自己:“我就这么小心眼。” “嗯。” 江困说完才发觉自己说得不太对劲,“……也没有,我是在想如果你生气,那我、我……” “你怎么?” 像是嫌江困说话费劲,许恣的话径直地插了进来。 在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江困凌乱的发丝,以及她轻颤的睫毛。 他居然有点期待。 面前这个白瓷娃娃,能给自己丢过来一个小脾气。 “就。” 江困把目光别过去,变得有点扭捏,“就和你道个歉……”。 许恣:“……” 江困的后悔,在说出去那句话后,愈发浓烈。 像是突然丢出去了个大石头。 然后,在发现这玩意不是石头,是个价值连城的翡翠。她想捡回来,于是便试图在脑子里找一个什么东西把刚才自己说得那话搪塞一下,混淆视听。 没等她想出来个措辞。 下一刻。 许恣忽地倚靠在了旁边的储物架子上,动了动脖子。 他的刘海长了,遮住了大半个额头,神色就在细碎中流露出来,像是一副等待的样子。 “那你道吧。” 江困没跟上许恣思维,愣住。 “我反悔了,现在生气了。” “……” 江困:? - 回到房间。 江困靠在门上久久不能平息自己。 刚才的狗胆子现在是一点都找不着了,装的再怎么像,那也是装的。她记得自己当时说什么来着。 “那你等我准备准备,打个草稿。” 然后就,落荒而逃。 “……” 虽说。 许恣无赖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难道是因为身份不一样了么,她现在竟然觉得那不是无赖,觉得有点…… “——那你道吧。” “现在生气了。” 嗯。 撒娇的意味。 这个想法一出现,江困就冲到厕所给自己洗了把脸。 头一抬,看到了自己红透了的耳朵。 “……” 咱能有点出息么。 你害羞个屁啊!! 人家咋地也没咋地你!!! 再说。 你配得上人家对你咋地么你? 真的是。 这想法比冷水还能让人清醒。 江困智商还有心跳,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到了正常人水准。 最近心跳真的有点不受控制了。 -- 第68页 江困想着,就算是自己当年作为Sleepy打比赛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不争气的时候。 她在水池里甩着手上的水。 施楠楠隔了一会儿走进来了,“干嘛呢江困?我可乐呢?” “……” 江困脑袋一白。 施楠楠察觉到了江困脸上一丝异样,“说话啊,可乐呢?” “……” 江困躺平了。 可乐? 嗯,在许恣手里呢。 要不你去管人家要去?? “我喝了。”江困头不抬眼不眨的。 “你喝了??”施楠楠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会功夫,你一瓶可乐都灌进去了? 江困迟钝了一会儿:“……昂。” 施楠楠:“……” 还昂呢? 江困没由子解释了,干脆胡扯起来:“大晚上不要喝可乐,那东西多凉,每次肚子疼得死去活来的,不是你?” 施楠楠:“说得好像你不会疼一样。” 江困:“我一个人疼就够了。” “所以你替我分担一下?” “对。” 施楠楠:“……” 她觉得今晚的江困很不在状态,干脆不招惹她了,拍了拍她的脑袋就自己上床了。 江困在厕所洗漱了一通,在电动牙刷“滋滋”的声响停止后,还不经意间听到隔壁许恣开始做直播的声音。 房间隔音虽然差,再加上许恣特有的声线,江困听不清的声音。 却听出来了他在笑。 心情仿佛很好的样子。 江困鼓了鼓腮帮子,把水吐了出去。这才觉得自己偷听人家在干什么,太不礼貌。立刻拿毛巾擦了擦手出去了。 她又翻了翻笔记和课件,尝试着分散一下注意力。 最后才爬上的床。 一上床,施楠楠就察觉到了身边冰凉的一片,猛地把身子翻了过来,半个人都扣在了江困的身上。 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过了一会儿,适应了又觉得暖和。 两人就保持这样的一个姿势睡了。 什么话都没说,却胜过了什么都说。 江困安然地做了个人形抱枕,即将陷入梦乡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 一哆嗦。 直接给她哆嗦醒了。 江困揉了揉眼睛,模模糊糊的,“怎么了。” “我勒个操,江困……” “嗯?大晚上别扯这么限制级话题。” 然而施楠楠根本没想理这句话,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满脸震惊:“官网那男的不是特么的许恣吗!!!!” “……” 哟。 反应挺快。 “卧槽——” 施楠楠整个人不是很好了,看着江困平静地翻了个身,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早就知道了?!” 江困堵了堵耳朵,“我困了。” 施楠楠又撂倒了。 脑子直接被分成了两撇。 一个是,初良那小子妈的走运死了。 一个是,江困……上辈子绝对是拯救了一百个银河系,奥特曼都得俯首称臣那种。 - 翌日,许恣依旧走得很早。 仿佛昨天晚上回来只是错觉,第二天等江困起床的时候,又只看到了一扇肆开的大门,里面空荡荡的。 连床铺都是整齐的。 施楠楠还希望能瞻仰一下人家的光辉,结果跟江困一样,出门扑了个空。 准备早饭的时候,江困看着施楠楠一脸明显的失望,觉得怪好笑的。 “这么想见人家?”说到这,她借着光看到了施楠楠眼下的一团乌青色,稀奇道:“都激动失眠了?” 施楠楠脏话已经说累了。 一晚上,她那脑袋里面像是用尽了毕生的所有词汇。 “江困,咱俩现在是谁不正常?”她语气里透着淡淡的疲惫,“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见不到的人,那么多人想见连个影都见不到的人,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你知道你现在多牛逼么?” 牛逼么? 牛逼的,又不是她。 江困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件多么多么荣幸的事。 或许是真的在乎了吧。 她不冷不热地说:“知道点吧,我刚知道那前儿,也没比你好到哪去。” “净扯,你都开心死了吧。” 江困一笑。 而后,她给施楠楠递过去了盘吐司面包,示意她抓紧吃了。 施楠楠接过。 有点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她怎么也没看出来江困怎么开心了。 咀嚼的动作突然一停。 施楠楠忽然想起来骂江困是“江和尚”那天。 江困说。 “——我对他有非分之想?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 施楠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点什么。 但又说不明白,这东西如果放在江困身上,就很抽象。 她干脆不去想了,反正江困干什么她都第一个支持。 还不如专心吃好这块吐司呢。 隔了片刻,施楠楠闲不住嘴,又搭话道:“诶江困,那什么创新管理,复习的怎么样了?” 江困正在那鼓捣豆浆机,闻言头猛地一抬:“什么?” 施楠楠喂进嘴里一口:“创新管理啊,就是那个选修,要考试了。” -- 第69页 “……” 施楠楠:“你这什么表情啊,不会不知道吧?” 江困放下手里的东西:“我还真就不知道。” “我去,下周五就考了,你一点没复习?”施楠楠说完就后悔没早点跟江困说了,她以为江困应该知道的。 谁想江困这些日子忙乎的稀乱,还带个小孩。 这门课直接被丢在了脑袋后面。 别说一点没复习。 她都没怎么听过那节课! 虽然选修的学分不高,但是考得不好也是会影响绩点的。 江困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然而。 坏消息只有不来,和一下子全都接踵而至。 下一刻。 江困在屋子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她忙在旁边的毛巾上抹了一把手,回到屋子时,手机已经响了好半天。江困来不及看是谁就接了过来。 “喂。” 电话那边是一个熟悉的女声,熟悉的让江困对这个电话,即有点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江江。” 江困一窒。 “今天有空吗?来取我的学生证吧,下周六再过来考试。” ——沈梓佳。 第32章 嫌你丢人。 32. 听听这理所当然的话。 好像她爹。 江困眼一垂,盯着地面某处良久,留着话筒里回荡的都是静寂。 只剩呼吸在上面掠过。 “江江?”沈梓佳半天没得到回应,把手机挪远了检查了一番,又贴在了耳旁,“你别装蒜,我刚才可听到你说话了!” 江困沉默了好半晌。 她的起床气后知后觉地翻涌而上。 刚才那些不客气的话,江困真想原封不动地抛回去。 但大早上实在是没必要。 江困老是这样,坚信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想起施楠楠还在外面,就不好意思在屋里跟沈梓佳翻脸,只好深呼了一口气,忍耐着。 “我听到了,没什么事挂了。” 沈梓佳听后却没想就这么挂了,面子过不去,“你什么态度啊江困?” “我什么态度。” 沈梓佳冷笑了一声,像是有了底气,说话的气息都平稳了不少,“你是真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呢?你真以为你洁身自好了?上了大学之前那些事就翻篇了啊??能不能别这么天真。” “……” 江困闭了闭眼,“哪件事啊。” “……” “哦。”江困没给沈梓佳反应的时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慢悠悠的,“徐小晴的照片啊。” “你!” 沈梓佳被气得深深地喘了两声,安静几秒,反而笑了,“得瑟个屁,我要是真发出去了,你还不是得哭着求我?” “那你大可以礼尚往来一点。”江困波澜不惊的。 沈梓佳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困温和道,“你让我帮你考试,现在旧给我哭两声,我保证屁颠屁颠地去,还得求你给个五星好评。” “……” 电话意料之内的被秒挂了。 江困把手机从耳边挪了下来,看着屏幕熄灭,手指逐渐收紧。她觉得她的火气已经积攒够了,唯一的阻拦就是一个徐小晴。 徐小晴…… 这是她的提醒,是理智,是底线。 是沈梓佳强给自己加的赦免令牌。 江困把手机放在了兜里,恰巧施楠楠推门进来,她措不及防地一回头,脸上的神色展露无余。 “你怎么电话接了这么久……”施楠楠话说一半被吓一跳。 她看见了江困脸上已经褪地没了半分血色,眼皮微耸,眼睛里没有半点光,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施楠楠一时慌神。 然而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江困的脸上就被一个大大的微笑取而代之,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好看得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施楠楠的错觉。 “一个老朋友,我跟她叙叙旧。”江困朝着施楠楠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吃好了?” 施楠楠有点找不到舌头:“啊?啊……吃好了……啊不是,我这不是等你呢么……” “你是想喝豆浆了吧?” 施楠楠故作诧异:“这都被你发现了?” 江困一笑:“那快点吧,一会上课该迟到了。” “嗯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屋子。 江困直接奔向了厨房,接着研究刚才没搞明白的豆浆机,而施楠楠却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皱了眉。 如果她的所有设想都成立的话。 那只有两种可能了,对于江困。 要么一切真的都是她自己自编自导,纯粹没事多想;要么就比较可怕了。 也许,不止是一件事,可能很多,甚至很庞大……江困在瞒着她。 - 九点半两人才走出家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责怪对方,明明早上八点钟起的床,能在家里磨蹭到这时候。 结果三言两语的不知怎么,又扯上了许恣。 施楠楠连骂带酸地跟着江困阴阳怪气,说什么,哎呀怪不得某人不住校了呢,原来是金屋藏娇了…… 江困无语了。 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微风不燥,入了冬很少有这样的天气了。 -- 第70页 隔了片刻,施楠楠突然没个头地道:“我今天晚上就回寝室住了。” 江困还以为施楠楠仍在开玩笑,“好好好,许恣以后就留我一个人看了。” 施楠楠笑了两声,“不是,我认真的。” 江困愣了一愣。 “舍不得了?”施楠楠得意道,“没事,你把对我的情感全盘交予初良那孩子就行,真不知道是便宜了他还是委屈着了他,他分明是冲着你来的,现在倒好,出来了个更牛逼地说要教他。” “……” “人生赢家了属于是。” “……” 人家未必这么觉得吧。 江困想说,但还是憋回去了。 这些天跟施楠楠过得确实舒服得很,江困的脚腕恢复的很快,现在除了偶尔像针扎似的疼之外,就没什么感觉了。施楠楠也没有理由再赖下去,说到底还是寝室更舒坦一些。 而且许恣这么多天为她做出的让步也够多了,她怎么好意思? 江困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人走到公交车站前,看着面前飞驰而过的车,风吹起头发,眼睛里都映着天空的颜色。 “诶,江困。”施楠楠突然叫了她一声。 江困朝她偏了偏头:“?” “你听好了,”施楠楠语气骤地严肃,江困不由地跟着心慌,“你要是敢背着我做什么,我饶不了你。” “……” 江困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她顿了顿,“比如呢。” “比如。” 施楠楠看进江困的眸子里,见到自己在茶色的背景里与天空的湛蓝融为一体,像是要把她看透,“比如……你和许恣在一起之前,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江困:“……” 哈? 公交车这时候到了,施楠楠哈哈地笑着上了车。 留江困没反应过来似的,红了耳根子。 虽然她对站在许恣身边觉得卑微而又不堪,但听施楠楠这样讲,她心情却是很好。 只不过某人扬了扬脖子,不想承认。 - 沈梓佳再联系江困都是用的微信。 原因只有一个,跟江困在电话里唠嗑,连标点符号都来气。 江困也觉得沟通轻松不少。 只要沈梓佳一发点什么,江困就甩表情包,要么就“对对”和“嗯嗯”,人工智能都比她有感情。 最终两人约好下午五点钟在一教后门见面。 江困觉得沈梓佳那样要脸的人,做这种勾当是不是得带个口罩、戴个墨镜掩饰一下什么的,结果没有。 见面的时候,人家比她这个帮忙的都要坦然。 沈梓佳倚在门框上,等候多时。 她抓了抓棉袄上支愣八翘的毛,上下打量了江困一眼,“你怎么还养胖了?我都冻瘦了,哎,现在是一百斤都将将巴巴。” “……” 江困觉得自己刚刚浪费了十秒生命。 “学生证和准考证,我还有事。”她说。 沈梓佳瞥了她一眼,慢腾腾地从兜里抽出来了那个蓝色的小本子,很是不满,“你能有什么事?” 江困想了一下:“吃饭。” 沈梓佳:“……” 就是说,吃饭都比跟她说话有意义?? 这江困脑子是穿错弦了吧。 江困伸出来的一只手,半只都被缩进了袖子里,指肚被冻地红彤彤的。 沈梓佳放上学生证,而后,狠狠地一压,“考试考规不用我再转发给你一份吧?” “怎么,”江困迅速地把手缩了回去,“你们学院考试条规里还有一份给‘替考’专用的?” “……” 江困不想再跟她呆在一块,更不想听她的废话,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沈梓佳却没能继续装平静,脸蛋绿得像窝瓜,没好气地喊了她一声:“江困!” 江困停下,没回头。 “你可小心点。”沈梓佳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人,“我就不相信你一点都不害怕被发现。” 江困顿了顿,问:“你不怕?” “我怕啊,但我一想就算是受了什么处分,也有你陪我啊,对不对?” “……” “所以啊,你要是想保护好你自己,就努努力咯。” “……” 来来往往许多人经过,看着这她们在这相距很远,气压却很低。 不过目光大半都是落在了江困身上,毕竟那张老实巴交的脸,怎么都像是被欺负的那个,难免同情。 但不胜仔细观察。 他们看不出来,其实那双清澈眼睛里是有戾气的。犹如一把初见锋芒的刀,在脱离刀鞘时的灵光乍现。 江困咬紧后槽牙,把身子转了过去。 那刀刃就直直的对准了沈梓佳。 沈梓佳被盯得一慌:“你干什么?” 江困拖腔带调的:“我?” 我想。 左右我都是替你考试,要不先给你两巴掌?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有另一个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 把江困直接从黑暗深处拽了出来。 ——“江学妹。” 江困:“……” 能这么叫她的,除了许恣还能有谁。 她头一转,正好看到了许恣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步一步地看着她。身边是两个老师,一个看上去年长不少,另一个是上学期叫她们线代的。 -- 第71页 江困脑子突然不转个了。 她在这时候,想的不是她和沈梓佳的这件事被老师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唯一的念头就是。 许恣一定不能知道。 他知道以后……该怎么想她? 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光是把小孩带家里教就很让他瞧不上了,再整出来个“替考”……那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 江困在看到许恣那一刻仓皇逃掉,从后门外小跑出去。她脚还没恢复全,一瘸一拐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但她这一刻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只要。 赶紧逃离许恣的视线。 - 沈梓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困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许恣,眼神里犹豫着是否要上去搭话。 谁想许恣却朝她这边走来,没有一点的迟疑。 沈梓佳把头低下去,心都要蹦出来了。 “诶。”许恣叫了她一声。 沈梓佳把羞红了的脸抬起来,“学、学长……” “你不是我们系的吧,不用叫这么亲,”许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里却有点着急,“她腿不好,你不过去看看?” 沈梓佳一愣。 而后心狠狠地落了下去,只说了个“好的”,就飞奔出去了,也没看准江困离开的时候是个什么方向。 许恣轻轻地皱了皱眉。 戚兴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在意那个姑娘啊?” 许恣很快否定:“不是。” “我说第一个走的那个,”戚兴生虽然眉毛都是白的,挑起来却尽是风流,“你少装!” “……” 旁边的彭开济也跟了上来,“你还想瞒你戚叔?” 大学教同一门的老师都是一个,彭开济教了许恣几年后又教了江困,也算是两个人共同的老师了,“那孩子我记得,学得不错,是个灵气的姑娘。咦,她怎么不跟你打招呼?” “……” 这句话直接戳了许恣痛点。 巧了,他也想知道。 看到许恣脸上浮现的冰冷和不解,戚兴生觉得新鲜坏了,口无遮拦。 “害!我知道因为什么!” 许恣眼捷微动:“什么?” “嫌你丢人呗!” 戚兴生相当善解人意了。 第33章 别等他反悔。 外面刮起了风。 跑到一半,江困才发觉脚腕子越来越地疼,有要复发的意思,这才倚在学校的长亭歇了一会儿。 脑袋里面又疯狂地回放自己刚才的样子。 ……狼狈不堪。 明明一直都没当回事。 怎么在看到许恣的时候,才突然觉得自己干了件好大的亏心事呢。 江困心烦的要死。 丢人啊。 以前上高中碰到教导主任都没这么慌张。 给了一段时间去冷静,直到冷风快要把身子吹透,江困才决定离开。 她联系了邵起哲,想要一份创新管理的复习资料。 一向嘴里没个好话的人,这时候都不忍心嘲笑江困了,下课后就帮腿脚不好的江困跑了趟打印社。 算了算剩下的时间…… 不到十天。 按照江困这个进度,嗯,应该从预习开始。 要是邵起哲的话,现在可以收拾收拾明年再战了。 “兄弟,”两人见面之后,邵起哲凝重地拍了拍她肩膀,一脸悲怆,“我觉得我过这科也有点悬,你一句话,明年哥哥我陪你一起!” “……” “神雕侠侣了!!” “…………” 江困心说你当她脑残么。 不过拿人手短,江困不跟他一般见识,也不太想理傻子。 “那我走了,”江困把材料举起来朝他挥了挥,“晚上少玩点游戏吧,一起加油。” 邵起哲做沉思状:“读书人这怎么能叫玩游戏呢?我晚上总是会思考人生,从山河思考到星月,从岁月思考到永恒……游戏只是我打发思考的一个消遣。” 江困:“……”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吸了一口又闭上了。 好好好。 读书人说的都对。 江困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每个人目标不同,江困的平均绩点都3.7左右,实在不想因为一个选修把平均绩点拉低,那样太不值得了。 她扬起材料遮了遮脸,转身就要走。 邵起哲却站在原地,措不及防地叫了她一声。 “江困!” 江困一脸不耐:“读书人还有什么想法吗。” “你……”邵起哲脸上有一瞬间的斟酌,像是想了许久才问出口,“你,之前玩过光耀么?” 江困猛地一顿。 邵起哲唇线抿成一条。 这话他太早就想问了——从那天把手机交给她之后就想问。只是一直没逮到机会。 他有一阵子一直以为,是不是施楠楠当时拿的手机,打出来的MVP。但后来班委开会,他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施楠楠直接就调侃他是不是在放屁,你看她像是会玩打野的人么她。 这事就一直在邵起哲的心里悬着。 他始终坚信,就算是光耀bug出现了给他开了个大挂,都不可能是江困玩的。 直到一周前。 邵起哲在大教室里发作业,最后才送到江困的手里,索性就坐在她的旁白跟施楠楠他们扯了一会儿皮。 -- 第72页 江困笑着。 他在一旁趴桌子看着。 哈哈声中,江困就把头掩在课本的后面低笑。 那个角度很好看,她的睫毛长长地垂下,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然后,就在没有人会发现的地方。 江困的大拇指在课本上连续点了一连串。 邵起哲下一瞬间就骤地僵硬了。 她绝对不是随便点的。 像是一种习惯使然,节奏一气呵成,极其果断。上下的位置刚好,三个点区别明显……别人可能无感,但对于天天玩光耀当作业的来说的邵起哲,直接就想到了—— “2331333。” 上官最基本的飞起连招。 当时所有人都在笑。 只有他一个邵起哲,在想通的那一刻浑身冒了冷汗。 …… 如果江困知道邵起哲看到的这些,立刻就能知道,是那天帮着施楠楠对付渣男留下的后遗症。 但她现在什么不知道。 她只是看着邵起哲半确定不确定的样子,没想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江困的这个反应。 也让邵起哲都有点摸不清,到底是被他不小心说中了,还是觉得他在放屁,觉得不可思议。 气氛威压下来。 过了片刻,江困缓缓地说了三个字,拉邵起哲回神过来。 “或许吧。” 邵起哲:“什么……或许?” 江困笑了一笑,面朝着邵起哲倒着向后走去。 像是含了个草莓糖,那笑容甜腻地能潦草他的所有心事。 “或许,读书人的消遣?”江困道。 “……” “没事净想些没有用的,走了啊。” 邵起哲没反应过来,脸上浮现一抹燥红,单是“啊”了一声。 等江困单薄的背影远去之后,他才恍如大梦初醒。 这是什么模棱两可的答案啊?? 啊?!被糊弄了?? 啊!!! 不过……算了。 既然她不想说,那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算了,算了。 不要跟女孩子较真嘛。 - 江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 她特意避开了晚高峰,在学校随便找了间教室自了会儿习,等看外面没了一长条的红色海洋,她才不紧不慢地坐上了公家车。 推门就是“其乐融融”。 许恣和初良对坐在餐桌前面。 初良正埋着头算个什么数,笔尖滑在草纸上唰啦唰啦的,而许恣淡然地抱臂靠在椅子上,两条长腿叠在一起支了出去,一副严厉家长的做派。 闻见动静,一大一小齐唰唰地把头转了过来。 初良在见到江困那刻一扫脸上的不满,洋溢着笑容:“江困姐。” 江困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还没有适应现在这个局面。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许恣打个招呼。 许恣却连头都没抬,指尖点了点初良的作业本,“写你的。” 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初良只好忿忿地把头垂下。 “……” 江困把想搭话的念头咽了下去,径直走回了屋子。 路过二人的时候,她还小声说了个“加油”,可惜没人理她。初良不是很敢,许恣仿佛压根没听见。 怪尴尬的。 等到初良要走了,两人在外面发出了极大的动静,江困才从房间探出身子,小心翼翼的问:“上完课了?” 初良点了点头:“嗯呢。” “收获大么?” “大,”初良在这方面并不藏着,“我之前老把动能定理和机械能守恒定律弄混,现在不会了。” 江困陪他走到门口,又关心道:“累不累啊?” “还可……” “累。” 许恣在一旁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来了这么个字。 两个人一起回头。 他穿着件黑色高领毛衣,两条腿被黑色的工装裤衬得笔直,满脸写着烦躁,“我要累死了,想早点休息。” 江困:“……” 我问你了? 不过这句话在初良耳朵里无异于三个字:该滚了。 “……” 他忍气吞声地瞪了许恣一眼,道了声再见后就真的滚了。 开门,走人,关门。 “砰!” 屋子里两个人谁也没动。 像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一样,江困站在鞋架旁觉得浑身不自在。 也有可能,是察觉到了许恣在后面盯着她后脖颈的那束目光。 灼热滚烫。 “他在等自己开口。” 这个念头在江困脑袋里一闪而过就足以让她畏惧。 开口,不就是解释么。 那该解释什么呢?说她其实不是看到他才想跑的,是看到彭开济老师才下意识地想跑…… 不真实啊,人家明明看上去关系更好吧。 “喂。” 江困后脊梁柱僵住了。 不知不觉中,许恣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近在咫尺。 他的声音在讲完课后,些许沙哑,却听起来清清凉凉的。江困老是觉得他在嘴里含了块冰,要不然怎么语气和说的话都这么冷。 许恣:“你今天看到……” 江困心都慌了。 -- 第73页 她把身子转了过去,发现许恣比她想象中的离她的距离还要近,没忍住缩了缩。 这个动作又让许恣一顿。 “……” 江困。 在怕他? 准确来说,这个现象已经太过明显了,就算他一个不善于多想的人都察觉出来了。 ——疏远。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恣拧了拧眉。 他索性把脾气一横,“你今天见到我了,为什么——” 手机铃声恰巧在这时候响起了。 许恣还想说下去,那此起彼伏的律动就在两个人的耳边催促地叫唤。 “……” 江困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焦急。 许恣后半句话是再也问不出去了,逼着自己压下了所有的情绪,向旁边一退,示意江困赶紧回屋子接电话。 ……别等他反悔。 好在江困没多待下去,琥珀色的眼睛盯进他的目光几秒,就抿了抿唇,低下头跑回屋子。 许恣垂着眼,看着她的背影。 随着关门的声响,消失在自己视野中。 - 电话是沈梓佳打来的。 不过这时候,无论是谁江困都心存感激,按理来说一律挂断的电话她这时候都没有犹豫地接了起来。 “江困,”沈梓佳已经不想在跟她装礼貌,直截了当道,“你认识许恣啊?” 江困没吭声。 沈梓佳:“他今天叫你‘江学妹’了对吧?” 江困:“……” “我听见了。” “……” 江困来不及惦记别的事情了,刚才跟许恣相处的慌张也在这一刻一扫而光,她手指点了点桌子,“所以呢?” “所以?”沈梓佳轻笑两声,“咱俩关系也不赖,约出来呗。” “……”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不知道刺痛了江困的哪根神经。 火气在积压许久后又窜了上来。 江困一直觉得跟傻子说话挺轻松的。 傻逼不行。 “别糟践人。”她说。 第34章 江学妹躲我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困又过得忙碌起来。 她尽量避免了和许恣的正面接触。幸好许恣这些天回来的比较晚,她直接可以把灯一关,装睡过去。 早上走得也急,好几次许恣想把她叫住吃口饭,她都以要迟到了拒绝了。 这个时候初良也不消停。 学校刚刚月考完,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突然打通了哪根弦,直接考进了年级前二十。 林姨联系江困了好多次,想找机会请她和许恣下去吃顿饭。 对此,初良的态度分明。 江困姐那叫喜大皆奔,许恣…… 切,他又没让这位大神教,管他呢。 初良虽然少不经事,但也懂得不少,一看许恣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对江困姐有二心。 他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准备一起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表达一下占有欲。 偏偏江困每次都拒绝了,还有恰好的理由,不是学校开大会,就是被导员叫去干活,亦或者留在自习室陪施楠楠学习。 初良也想不通楠楠姐怎么最近就这么爱学习了,倒也不敢问。 反正日子一天拖一天,等考完试休息了三天后,他还得晚上去跟许恣大眼瞪小眼。 周四那天,初良辛辛苦苦地熬到下课,跟许恣比着谁的脸更世界末日。 终于忍不了了,他拿笔尖扎了扎桌子,叫了许恣一声,“诶。” 许恣正在闭目养神,闻言“啧”了声。 “叫谁‘诶’呢,没大没小。” 初良:“……” “重叫。” “……” 初良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杀父判刑……才挤出来了一个笑脸,和里和气的:“许老师,我有个问题。” 许恣满意地“嗯”了声,语调拖得很长。 初良:“我想问,江困姐最近为什么这么反常?” 听到了那个名字,许恣眼皮动了动。 初良继续说:“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忙过呢,前些日子还在家呆着,在前些天,那天天都过来教我呢……她怎么了?” 换做平常听到这种跟学习没关系的,许恣一定给他两个字“闭嘴”,今天却没说话。 隔了片刻,他掀起眼帘。 漆黑的眸子在白光照射下像是无形的漩涡,初良一双杏眼不小心就被卷了进去。 竟然有几分忧愁。 还没等初良觉得稀奇,许恣的眉宇又恢复了以往的盛气凌人。 “你问我有用?”许恣说。 “……” 初良这些天也跟许恣混的有点没皮没脸了,毕竟谁都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姿态去面对个反复无常的人。 “那我问谁去?”初良皱了皱眉。 “随你便。” 初良:“……” 是不是不会说人话? 越说越生气。 初良见许恣也没有想让他继续写的意思,干脆把手机拿出来——前几天考好林姨还回去的——给施楠楠打了个电话。 刚拨了过去。 “外放。”许恣沉闷地吐了两个字。 “什么?”初良把手机挪开了一点,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谁想许恣说得更了当:“开免提。” -- 第74页 “……” 初良“噢”了一声,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电话被很快接起,施楠楠的声音杂着风声传了过来,清清爽爽:“喂,小初啊。” “楠楠姐。” “怎么了?是不是想我啦?” 初良嘴立刻抹了蜜,“那可太想了,这些日子没有你,我过得是无比的寂寞难耐。” 许恣凉了他一眼,似在说他虚伪。 初良也没想搭理他。 倒是施楠楠很受用,嘿嘿笑了半天。两人在电话里又闹了几句,直到对面的许恣咳了一声,初良才讪讪进入正题。 “楠楠姐,我也挺久没见过江困姐了。” 施楠楠诧异:“怎么会?她夜不归家?” 初良夸张道,“那也差不多了!她最近在忙什么呢?” “她啊,她有一科才知道要考试,最近估计在哪呆着复习呢。” 初良:“啊……” 许恣:“哪科?” 话筒里冷不防地冒出来了许恣的声音,施楠楠直接沉默了好几秒。 “我的天,许恣在你旁边你不早!点!说!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那个学长,晚上好呀。” 后半句直接把嗓子掐了起来,态度截然不同。 许恣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哪科?” “啥……啊!对,”施楠楠想了下,“创新管理,学长当时修了么?” 许恣“嗯”了声。 这门课是说是选修,实际上是必选的,在学校给的一排课程中选出三门。别的课都不太好抢,只有这节课收的人最多。 所以大部分数院的人都选了这门课程,当年许恣也在。 施楠楠又是一副普天同庆的样子,“那江困老笨蛋了,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都不懂??家里这么大个资源不用,非得自己吭哧吭哧学,她知道什么是重点么?” 许恣没忍住低笑了两声。 初良越听越不对劲了,奈何施楠楠一张嘴像是十年没说过话,语速堪比计倾然,“你等着,明天我就把她撵家去,这个私教她不要我要行么??欸对了,学长,你前两天戴着眼镜参加辩论又上学校论坛了,可太帅了……我要是江困我都得爱死——” “楠楠姐!” 初良忙不迭地打断了,“我还在上课,下课我在给你打吧。” 一听这话,施楠楠很快收了心,有点不好意思:“那你安心上课,别累着你许恣哥哥嗷!” “知道了。” 电话迅速被挂掉。 初良忿忿地看向许恣,许恣却悠闲地晃了晃杯子里的水,像是早就习惯被人这么夸赞着对待,不以为意。 察觉到那束不善的目光,许恣向后一靠,懒散道:“我没催你上课。” “切,难道听楠楠姐继续夸你么?”初良一只手摁在了桌子上,时刻准备造反。 许恣:“那不叫夸。” 初良咬了咬后槽牙,“那是什么?” “学着点。”许恣道,“这叫陈述事实——好了,给我做题,再说一句废话,《离骚》默写二十遍。” 初良:“……” 真欺人太甚了!! - 江困跟施楠楠自完习,去学校外面吃了一顿日式便当。等赶着末班车回来的时候,施楠楠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施楠楠】:背着我偷偷吃夜宵去了? 【施楠楠】:怎么不回家?? 【江困】:你怎么知道的? 施楠楠传过来一张截图,是和初良的通话记录。 【施楠楠】:[/图片] 【施楠楠】:还能因为什么?人家小孩都找到我这来了。 江困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包。 过了一会儿,施楠楠又道。 【施楠楠】:不过我也得谢谢你,因为这通电话让我跟许恣搭上了话。 【江困】:…… 【江困】:出息? 【施楠楠】:对,我就这点出息。 【施楠楠】:不像某人,近水楼台都不懂事,一个超级大学霸在家摆着……欸哟哟,可怕是碰着摔着了。 “……” 天气转凉,手在外面放一会儿都觉得冷得慌。 江困两只手都只伸出来一半,却被冻地发红。她放在嘴边吹了吹,透过满车窗的雾气看向外面的路灯交织成片。 放在大腿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番。 江困垫着大衣外套拿起翻看。 【施楠楠】:你不看论坛吧?给你看看你室友的英俊容颜。 【施楠楠】:放心舔。 …… 最后三个字把江困逗笑了。 她点开那张照片,照片里那张脸就像带有冲击力一般侵占着江困的大脑。 古铜色的背景下,男人西装革履,上面没沾有一丝的褶皱,手抵在桌上的材料,骨节微凸。 领带系地很高,喉结凸起,再向上,就是翕张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许恣很少带眼镜,那天却带了个黑框的,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 江困难得多看了一会儿。 有个声音却在她耳边萦绕,不绝如缕—— 想逃? 根本逃不开。 - 等到江困到家的时候,好巧不巧刚好赶上初良准备回家。 初良见到江困瞬间激动了起来,凑过去叫了声“江困姐”,江困也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 第75页 好像个小狗。 而许恣就坐在一旁冷冷观之。 江困抬头的时候,目光恰巧有一瞬间和许恣撞上,她立刻就把头低了下去。 许恣察觉到了,却也没说什么。 初良接过了江困的书包,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吃饭啊?” “过些日子吧,等我考完试,等你许恣哥有时间的。” 正面对抗的时候江困再也推脱不住,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行为太过诡异,是个人都该觉得有问题,还不如顺其自然。 好容易把初良送出家门。 一回头—— 猛地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扑面而来的,便是熟悉的白桃味道。 江困不自觉地向上看去。 几分钟前,还在照片里出现过的喉结、嘴唇、还有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尽收眼底。 她想向后退一步,可后面就是大门。 许恣根本就没想再给她躲着的机会,直勾勾地引着江困和他视线相接。 江困心倏地跳了一下。 直到听到许恣的声音传来,还带着点怨气和怒意,“你这些天怎么回事。” “我……”江困尽力保持自己的镇定,“我最近在忙着考试。” 许恣闻言点了点头,又把视线撇到了一旁。 沉默。 空气都快要稀薄了。 江困甚至能感受到许恣呼出来浅浅的气息,落在她的发丝中。 好半晌,许恣才接着说道,“你在家不能学?” 江困一口否定:“没有,能学。” 说完,她就想从许恣旁边的那条缝隙跑出去,先冲进屋子给她点时间清醒再说。 然而她只是微微一动,许恣的胳膊就横在旁边的鞋柜上。 明目张胆地拦了她的去路。 而后,许恣缓慢弯下了腰,贴近了她的耳边,目光暗淡了下去。 “哦——” 这一声的语调就像许恣瞬间了解了什么一样。 他喉结上下一动。 “江学妹躲我呢。” 第35章 沾上你的光。 “你……” 江困嗓子发紧,声音都有些变化,只好重新道,“你管谁叫学妹。” 许恣懒散道:“这屋子还有人姓江?” “……” “还有,”许恣把另一只手插进兜里,“正面回答一下,是不是在躲我。” “……” 江困把头别了过去。 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 从她知道室友是许恣之后,到他消失在出租屋的那些日子,再到前几天和沈梓佳针锋相对时被他撞见…… 许恣的失望、伤心、试探、追问……反复吊着江困的神经。只要一想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难受的要命。 再逃避下去,搞得只会更砸吧。 现在都。 已经糟糕成了这个样子。 半晌,江困的视线在许恣身后打转了一会儿,然后骤然抬向许恣。 四目就像刚连通的线路一样,轻轻一触碰,火花四溅。 “哥。” 一个字用尽了江困快全身的力气,又轻又柔,仿佛吹在了许恣的耳边。 许恣微微一怔。 没等他反映过来,江困就又跟上了三个字:“对不起。” “……” 在许恣的角度看。 江困的长睫微微颤动,两片嘴唇抿了又分。潮红从耳廓向里扩散,漫了脸颊,有几缕细碎的卷发贴在了脸上。 跟被人欺负了似的。 许恣后退了一步,“说这个干什么?” “因为想说。” 江困紧跟其上。 本来之前也说过。 她要打个草稿,准备一下。 再好好道个歉。 “……” 突如起来的主动,让许恣不自觉地有了种危机感。 他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没记起江困那天说的话,也压低了声音:“‘对不起’——指的是哪个?” 江困也不再温吞,一五一十道,“前些天见到你不该跑,不该不理你,不该把男人带回家里,不该躲你,不该……” 许恣喉结微动,“不该什么?” “不该,”江困的目光闪动,“大雪天把你一个人把你放出去。” 许恣看着她。 眼底的情绪不明,却觉得心被人重重的捏了一下。 “那天是不是挺冷的?我也觉得。”江困继续道,“我下楼的时候,感觉这里月亮真是太丑了,雪也成团,真不好看……” 说到这里江困笑了,“后来我知道了,它们都没沾上你的光。” “所以——” 所以怎么看都不顺眼呢。 所以月亮不是你,每个雪花也没有你的名字。 所以不应该放你走的。 还能配上酒渣色的天空,微熏一夜好梦。 过了好久。 江困感受到了面前的人目光里的僵硬和怔愣,没有反应的时间里,她的心率跟着加快。 许恣声音有些沙哑,“说完了?” “啊。”江困木讷地点了点头,“……嗯。” “那以后少躲。” 许恣抚了抚后颈,走到厨房给他和江困分别接了杯水。 看似一如往常。 然后。 用玻璃杯上的流光溢彩。 -- 第76页 掩住了脸上泛起的红。 ——“沾上你的光。” 许恣觉得自己的想法都有点难以言喻。 已经不知道这是他喝的第几口水了。 第一次觉得。 装淡定原来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为了不想让江困发觉,他低了低头,突然冒出来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我丢人。” “……” 江困抿了抿水,“那倒不至于。” 许恣被呛了一下。 “不至于?” “没有没有,”江困刚才说话忘了过脑,短暂地降了智,“就,至于,太至于了。” 许恣:“……” 看见许恣的表情变化,江困舌头都打不直了,担心自己刚才白白道了个歉,两人关系缓和不了。 “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在一起有点,大材小用了。” 许恣:“……” 大材小用? 说话就说话。 还甩上成语了。 他带着玩味地调侃下去:“那江学妹还想怎么利用我啊。” “……” “可不能浪费。” “…………” 好像是自己徒手挖了个大坑。 然后一蹦跶栽了进去。 江困扯起唇角,“不用,你这已经大动干戈了。” 许恣笑意更深了,“这就大动干戈了?” “……” “瞧不起谁呢。” “不是,”江困语无伦次,急着反驳,“我的意思是,你都已经这么厉害了,还要替我去给初良教课,那小子都不知道走了多大的运,劳烦你……大动干戈。” 她说完还强调般又补充道,“我说的是这个大材小用,和这个,大动干戈。” 许恣点了点头。 但江困唇抿成一线,觉得他没明白。 要不然他脸上不会是这样一副表情。 轻世傲物,还有点嚣张。 “不好意思,语文学的不太好。”许恣散漫道。 江困心说太谦虚了。 “原来——” 许恣稍抬眉梢,“我们江学妹是羡慕了。” “……” 江困:? - 当晚。 许恣回到房间后就开了直播,摇晃了一下鼠标,没等观众反应过来就点开了光耀。 弹幕在开播五分钟后人才逐渐多了起来。 【今天什么日子?过年了??】 【平时这个点我刚要去吃饭……】 【老公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突然提前开播的作为,非常非常!过分!我刚居然错过了那么久呜呜呜】 …… 许恣买了个装备,回头再看弹幕,淡淡来了句,“刚才没说话,现在是第一句。” 【啊啊啊啊今天老公加了温柔buff】 【这人为什么温柔起来还是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啊。】 【只有粉丝知道这是温柔系列。】 刚才那把像是个人机局,无脑到许恣9分钟就速战速决。 再进入匹配界面的时候,法师被一楼那个秒选了妲己。许恣只好补位等着补位。 这种情况不少见。 许恣揉了揉眉心,屏幕上方就弹出来了胡椒的语音通话,弹幕刷了会儿梦幻联动。 接起后,胡椒直说:“下把一起?” 许恣调节了下音量,“你是不是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做打字?” “……” 胡椒“啧”了声,“我这不是着急了吗,更何况谁不知道跟你发消息直接告知天下?” “语音就不告知天下了?” “……” 想起来那天暴露不觉室友的事,胡椒顿时没了底气,忙转移了话题,“诶呀,我打电话是还想跟你商量个事。” 许恣选了个雅典娜,回道:“你放。” “……” 实力没减。 宝刀未老。 想了几句好话,胡椒才说服自己继续跟他说话,“你这周六有时间没有?大概下午那样?” “怎么了?” “就我这边——你先把语音关一下吧。”胡椒斟酌地说。 不是什么话都能跟粉丝说的。 你在这边讲完,那边可能就升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被放在互联网上,到时候说不清楚。 虽然他们不是那种能轰动全场的大明星,但是小小舆论也可能会压得他们永远的翻不了身。 胡椒在这方面顾及许多。 许恣也听出来了他语气里的认真,把麦克风关闭了,只留游戏里一个马可在下路吃兵吃河蟹。 “你说吧。” 胡椒:“我这边有朋友约了个比赛,小型的,跟那帮搞职业的。来不来?” “搞职业的?”许恣问。 “对。” 许恣想了一下:“不了。” 胡椒不解:“为啥不了?” “人家都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不想打击人家自信心。” “……” 还挺善良呗。 “我不管,你必须去,你不去就是你怂了。”胡椒耍起无赖,隔着听筒,许恣都能想象出来他扁着嘴的模样。 “你觉得我在乎?” “……你给哥们一个面子好不好,一会我去给你刷几个豪车。诶呀求求你了,就念在咱俩相识多年,没有恩情也有感情了,你要啥我给啥的……虽然你也没要过,但只要哥们你一句话,我能给你找来你想要的任何妹子。” -- 第77页 听着他的眉飞色舞,许恣莫名想给他添点堵。 “那你找。” “……” “先来个Sleepy。” “……” - 最后许恣还是同意了。 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闲的没事,偶尔陪玩也算是业余工作,剩下的大部分原因都是被胡椒折磨的不耐烦了。 还好是没开麦克风,要不然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怎么还想塔强杀了呢”,就要名垂千古了。 直播间再传来许恣的声音时,粉丝也发现了胡椒往他直播间里丢的礼物。纷纷开始猜测两个人是不是进行了什么秘密协定。 还有少部分磕这两个冷门cp的在弹幕上即兴创作。 看的胡椒都皱眉头。 “管理员帮忙给这位想法奇多的姐妹禁言一下,再顺给她来一份Sleepy和不觉的微博链接。” 弹幕一阵哈哈哈和ok。 许恣:“……” 分明这是他的直播间。 这犊子顺杆子向上爬了。 还有这堆胳膊肘向外拐的。 重开一把游戏,这回胡椒说他想尝试一下法师。不觉便随他去了,玩了会儿他的射手。 虽然弹幕都知道咋回事,但还是为了口嗨,发了一点串“磕到了”。 这局游戏里,玩刺客是阿轲。 ……不太懂事。 许恣玩得马克在下路跟对面的狄仁杰对线,他射手玩得还算可以,后期发育好了c全场没有问题。 但非动不动就窜出来个阿轲抢了他的人头。 一次许恣没有计较。 回去舔了个血包。 两次。 三次。 战绩1/1/8。 “……” 胡椒那边大气不敢喘。 只是偶尔帮他直播间里调节一下气氛,否则就只剩下空洞的白噪音了。 粉丝们也紧张着。 【来个倒计时吧,赌一下我们觉觉啥时候开始骂人。】 【我觉得快了,先押30s。】 【10s吧,想知道这位阿轲选没选好坟地。】 …… 谁想还没等许恣说话,阿轲直接先发制人了。 【穿靴子小张飞[阿轲]:不是吧,马克怎么不去泉水里洗洗头啊,会玩么,笑死人了这战绩。】 【胡椒出来吃人[安琪]:朋友,珍惜一下自己生命。】 显然这人不太听劝。 【穿靴子小张飞[阿轲]:呵呵了。】 【穿靴子小张飞[阿轲]:冒昧问一下,你还记得你是射手吗?】 终于,许恣走到中路之后不动了。 直播间里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明白。 忍不了了。 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许恣点开对话框。 【不觉[马可菠萝]:不好意思啊。】 【不觉[马可菠萝]:我天蝎。】 “……” 都能想象到对面看到这条消息的无语,胡椒快要乐吐了。 “学到了学到了,卧槽你特么真是牛逼。应该多让你玩玩的,让我也扩展一下知识面。” 再后来,许恣依旧没做出什么反抗,该团战团战,该打龙打龙。 粉丝都觉得不够尽兴,就这? 然后他们就开始吐槽不觉,是不是今天心情真的不错。 直到游戏结束。 不觉得直播间里登出来了一个金灿灿的红色图标。 ——MVP。 大家才恍然大悟,这太他妈爽了。 你随便骂,随便喷。 对对对,人头随便抢。 反正MVP是我的。 这个界面被放在直播间上好久。 安静几许。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听见了不觉的话。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些闷,像是深林里浓厚的雾霾。 “教你们个事儿。”他说。 “我也是今天才学会的,这叫——” “他沾了我的光。” 第36章 【寄生关系许某】…… 回到屋子。 江困感觉自己现在轻飘飘的,像踩在了棉花上。可能是之前关系闹得太僵了,把话说开了之后,心却出奇地被填满了。 虽然吧。 某人说话还是那么欠揍。 但她发现,她对此并不讨厌,还有种挑逗回去的意味…… 不对了不对了。 小江你清醒一点。 外套大衣一直没脱,江困被软乎乎地裹着,趴在了桌子上。 在大厅一直紧绷着,如今自己的那些情绪才丝丝缕缕地释放出来,直到缓和一些,她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一眼看到了施楠楠发过来的消息。 【施楠楠】:小初为啥又来找我诉苦了。 【施楠楠】:这孩子一有手机就是个小话痨,他这个年纪都不忙着追姑娘么? 江困单手撑着手机,眯着眼睛把消息读了。 【江困】:你以为大家都像你? 【施楠楠】:…… 【施楠楠】:他找你吗? 江困想了一下,把手机划到了初良的对话框里。 还没怎么说过话,甚至还能看到最上面的那天“你们已经成为微信好友”的消息。 最后一条是昨天。 初良给她发了一个晚安,她当时好像在背题,就没看到。 再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她只好讪笑了笑。 -- 第78页 【江困】:不是很找。 【施楠楠】:为啥啊?他不是喜欢你吗? 【江困】:或许是。 【江困】:我不怎么理他吧。 【施楠楠】:…… - 换了家居服,江困又去厕所把今天化的妆卸下。 一身清爽,准备开始复习。 距离考试正好还剩一周。 饶是江困这种拼效率的,才复习到第三章。 她是纯粹的理科思维,就是对于数学这种东西接受速度非常快,而对于这种偏文科,需要理解的东西,就相对吃力一点。 其实不止她。 她们数学学院都有这个噩梦,据说去年的挂科率都高达30%。 一个选修啊。 实在是不至于。 江困百无聊赖地温习了一下白天看的内容,硬撑着精神又看了半章,也是一知半解的。 晚上十点钟,江困正拄着下巴念着题目,一旁的手机响了。 她还以为是施楠楠又开始跟她嘚嘚,结果把手机拿来一看,联系人的名字是“房东”。 点了进去。 【房东】:别学了。 江困瞬间精神了不少,坐直了身子回复。 【租客】:? 【租客】:给个理由? 【房东】:那我想一个。 “……” 还,想一个。 敢情这人是闲得无聊跟她没话找话呢。 江困把手机举在了脸前,心头一痒。 发过去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她盯着对话框许久,终于等到屏幕上方一个“对方正在输入中……”,好容易安抚下来的心又带着一丝期待。 “嗡——” 【房东】:费电。 “……” 【租客】:??? 【租客】: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房东】:不知道。 【房东】:因人而异? 【租客】:…… 隔壁传来推门的声响,紧接着便是趿拉着拖鞋走动的声音。 这个时间,许恣大概是去客厅接水喝。 江困的手机又震动了一声,消息多了一条。 【房东】:我有一件事确认一下。 【租客】:什么事啊? 【房东】:你今天是不是。 【租客】:??? 【房东】:叫我名字了? 江困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盯到了手机黑屏。 门外的脚步声似乎在自己的房门前停顿了片刻,不知道许恣是不是在回消息,还是在等她的消息。 屏幕再一次亮起。 【房东】:你叫我许恣哥。 “……” 江困的目光在最后三个字上停顿好久,还是没回忆过来。 大概是跟初良对话的时候? 这人耳朵也太尖了点。 【租客】:这么叫不行? 【房东】:行。 【房东】:你想怎么叫都行。 江困怔了一下。 突然有了种被放任的意味,这感情来得不真不实,她只在心里默默打了两下鼓。 然后去想。 她还可以叫他什么呢…… 这时候她才发现两个人的备注还没有改正过来,江困看着界面最顶端那个称呼,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过去。 她隐约觉得。 许恣和她已经不止是这个关系了。 当然也没有什么别的关系吧。 反正,人家也管自己叫个江学妹。 她可不算是多想。 江困眼睛在屋子里来回看了圈。 回忆起最开始,某天清晨还被许恣的一锅酸菜排骨,惹出来“家”的错觉。当时觉得自己蛮可笑的,现在倒是真有了生活气息。 那天上学校,邵起哲他们还开玩笑说江困身上的味道好闻。 有股淡淡的桃子味。 …… 于是,她点开键盘一字一顿地敲上几个字。 【寄生关系许某】 - 那晚过后,许恣就没怎么给她发消息。 最后一句话停留在。 【寄生关系许某】:不会的可以过来麻烦一下我。 江困惨笑两声。 这人还挺自觉的,定位明确。 直接把她分到了“麻烦”的范畴之内。 她多多少少都有点撂不下来脸。 第一觉得昨天说的有理,她去找他讲题,那就是大动干戈、大材小用,犯不上;第二大概是自尊心作祟吧。 她想试试凭着自己,能不能学成他这个样子。 虽然许恣当年不可能只有十天的复习时间。 隔天一早,施楠楠就给她轰炸了一连串的语音消息。 江困看了眼时间,八点半,到了该上课的时间,便接起电话迷迷糊糊地起床。 她一边刷牙,一边把手机放在一旁自动播放着。 “阿困,我这还有创新管理前几年的两套题你要不要?” “但是不保准啊,不知道什么来头,我也没找学长学姐问问。” “要不然你帮我问问你家那位?” “这正好有一套他们那一届的考试原题” 什么叫我家这位…… 江困擦了擦手,含糊道:“要问你自己问,我把微信推给你?” 对话框又弹出来了个气泡。 -- 第79页 施楠楠:“不不不。我是不会和好姐妹抢男人的,主要是把我怕我人格魅力太大,他爱上我。” “……” “你不会的问问许恣,”施楠楠没察觉到那头的情绪,还在调侃,“懂不懂什么叫资源利用啊。” “……” 本来起床气就有点上头,江困被施楠楠一口一个“你家的”“抢男人”弄得有些烦躁。 于是想也不想来了句粗话:“狗都不问。” “……” 施楠楠收到这条语音时,脑袋顶上冒出来了一片问号。 一时分辨不出。 这他妈的!到底在!埋汰谁?? 能耐了真是。 施楠楠心骂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正那手机拍着掌心,脑子里灵光一现,有了个不太厚道的想法。 她想给初良发过去。 毕竟在她眼里,初良可是被设为plan B的。如果江困真的不知道珍惜一下眼前人,那就看看年下的,说不定接触接触就换口了。 姐弟恋多潮啊。 而且她也能听出来初良因为许恣的事有点恼怒。 这一发表明了江困的态度,同时不也是给初良这孩子一个机会嘛。 一箭双雕。 所以,放学后初良拿到手机就收到了他楠楠姐给他发的录频。 他上了车后,带好无线耳机,就听见了两个少女的谈话声音,还有江困那句拽的要命的话。 冷不防地笑了。 然而施楠楠千算万算没算这初良缺心眼。 他长摁—— 一键转发给了许恣。 并配文。 【初良】:许老师真是影响力真是不错呢。 - 窗外没有规律地响起车鸣声。 许恣把门关上后,世界都清醒不少。他自觉不是那种因为小姑娘的事而惦记的人,却在今天真的发现了变化。 话说开了,干活的时候效率也高了。 计倾然都调侃他是不是家里的老王八下崽儿了,怎么今天话都多了。 结果许恣一个眼神送他光荣离世。 难得提前把学校的活干完,许恣今天便早早回了家。 今天他没有直播的打算,收拾收拾卫生,浇了浇花,又蹲在长廊前面的富贵竹面前刷了会儿微博。 想了半天,决定订份外卖。 顺便问问江困吃没吃晚饭,没吃就一起吃,还能节约时间留给她复习。 江困回应地也快。 说她十分钟之内准时到家。 最后甩了个“respect”的表情包。 两人在家和睦地吃了两碗米粉,顺便聊了聊学校的事。这方面的共同话题也多,毕竟几年前许恣就是江困。 许恣随口一提,“你创新管理复习的怎么样了?” 江困嗦完嘴里的那根,眉宇间透露出一点焦躁。 良久,她才模糊道:“就那样吧。” “就哪样?我记得这科挂了挺多人的。” 一说起这个,江困更是着急。 奈何她天天看,也抵不过她忘的速度。本来还可以劝慰自己挂科率30%说不定是耸人听闻,可如今许恣也这么说,那多半就是真的。 江困把头压低了些。 就算如此,她也不想承认。 许恣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刚要开口,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向后一靠,点开了界面。 是初良发的消息。 虽然看上去像是个夸赞,但他老是能闻到淡淡一股茶的清香。 还配了个六秒钟的视频。 许恣纳闷地点开,没想太多。 然后。 施楠楠的声音破天荒地传了出来—— “你不会问问许恣啊。” “懂不懂什么叫资源利用?” 两人皆是一愣。 江困在这瞬间突然反映过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猛地抬起头,碰掉了筷子。 许恣还有点想笑她不小心。 然而下一刻。 女孩子清清淡淡地嗓音传了出来,夹在空荡荡的环境中,甚至还能听到微微虚虚的回音。 ——“狗都不问。” 江困:“……” 许恣:“…………” 江困脸上的表情都快裂开了。 她撑着桌子,看着许恣僵住的嘴角顿时卡壳。 世界安静下来。 没等江困想出来个解释,许恣就出了声。他像是有点气笑了,眼皮耸拉着:“解释解释?” “……” 江困想原地去个世。 “是这样的,我觉得你最近可能比较劳累,”江困缓兵之计,通篇鬼扯的实力又被搬了出来,“刚才应该是听错了。” “……” 许恣沉默地看了她三秒。 然后动动手指,调到了最后两秒钟。 江困闭了闭眼,紧接着自己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狗都不问。” 江困:“……” 她觉得这回十有八.九许恣会生气。 明明刚刚把人哄好,怎么就又沦落成当面处刑了? 江困现在觉得自己的脸上写了个“囚”。 “江困。”许恣叫了她一声。 似乎是刚才吃咸着了,他低咳一声,嗓音随之变得有些沙哑:“你麻烦我一下会死啊。” “……” -- 第80页 江困眼里的光黯了黯。 瞒是瞒不过了,许恣那么聪明一个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她现在的困扰。 果然。 这是又被人瞧不起了。 江困把声音压低,到最后都要听不见,却字字倔强。 “我自己可以的。” “我不可以。” 许恣几乎在下一秒就接上了,语气里还有不易察觉的怒气。 江困猝然抬头。 面前的男人眼睫低垂,手指微蜷地搭在桌子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就想教。” 第37章 得跟内人商量一下。…… 大概是许恣的声音绕梁不绝,江困听着有一瞬间的怔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恣已经与她并肩坐在了她的书桌前。 随之他的声音从斜上方落下:“复习到哪步了,说说。” “……” 小小的屋子里萦绕着不同寻常的气氛。 书桌前的灯光明亮如昼,在江困的镜片上打下一片白光。两人的影子落在身后的地板上交织着。 白桃的味道浓郁。 男人抱着臂靠在椅子上,一脸闲闲散散,拎着江困桌子上的笔转了好几圈。修长清秀的手臂垂在身侧,露出来了半截手腕。 …… 考试还剩下,五天八个小时。 某人现在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看她正襟危坐的模样,许恣不禁失笑:“江学妹。” 江困把头稍稍一抬:“怎么了?” “我也没有那么差吧。” 江困脑袋发空,停了好几秒,才机械地开口:“你……不差啊。” “那你为什么这么,”许恣刻意顿了顿,“视死如归?” “……” 察觉到自己脸色的不太对劲,江困立刻舒展了下表情。 她认真道:“哥,你真没听过你的传说么?” 许恣挑了挑眉:“我还有传说呢?” 江困眸子里的光点闪动:“嗯对,数学学院,基本都知道。” 许恣一顿,“鬼故事?” 江困:“……” 隔了两秒,许恣捡起桌上一本装订成册的习题,语调漠不关心的:“我记得我当时,没这么闲。” 江困这才听出来,他在说自己无聊。 “……” 她本来还寻思夸夸这人。 现在不想了。 抛开那些厚重的滤镜,这人还是那个能给她气个半死的室友,能把“表里不如一”体现的淋漓尽致。 江困终于没忍住,硬邦邦地说:“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 “那就实话实说吧,哥。”江困脸上挂着诚恳,“知道你就是许恣那天,我做梦都吓哭了。” 许恣:“…………” - 江困上了大学之后基本上都是自己复习。 她不愿意在寝室,大一的时候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快到期末周的时候,也只是加上老师微信,问点一直没想通的问题。 成绩还算是理想。 她一直都自律而拼命活着。 从她决定学习的那天开始,她就决定好以后要用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学习这个东西。 这个她甚至,曾一度唾弃的东西。 无非就是死学,把知识点一个一个都嚼透。 所以她从没想过。 有一个人能大笔一挥,给她画上了所有重点。用短短地一个小时时间带她从头到尾梳理了这本书的整体结构。 就像你本来是要给自己做口饭吃。 结果忙前忙后,你发现,你室友已经点好外卖送到了你家门口。 还比你做得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色香味俱全。 江困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她现在想一本书“啪叽”拍在许恣脸上,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时间就是金钱啊我的朋友。 一个人形外挂一直住在旁边,她居然才发现。 江困咬了咬后槽牙。 嘶。 有点有眼不识泰山了。 许恣发现自己说的话石沉大海,无人回应的时候,侧头就撞见了江困发直的眼睛。 “……” 他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抬起手弹了下江困额头,“我刚才说什么了?” 江困吃痛,揉着脑袋说:“……创业机会的开发条件,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具备相关技能,能够组织资源完成创业机会的实践,保持发现新机会的敏感性。”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许恣:“对么?” “……” 对了。 一个没差。 许恣的目光停驻在江困的脸上。 他想起来先前在戚兴生办公室看到她的那个档案,这孩子成绩貌似……第三? 还挺。 货真价实的。 不过许恣很快就把视线挪开,悠悠道:“蒙的。” 江困:“……” 她一下子就听出来许恣是什么意思,把身子坐正,也有了底气:“对了就是对了,你想夸就敞亮点儿。” 而后琥珀色的眸子向上微微一挑,“藏着掖着。” 换成别人说这句话,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一丝得瑟的味道。 但在江困这张脸上却看不出来分毫。 她眉目清秀,肤白如雪,头发卷卷的掖在而后。 半抿着唇,乖张且倔。 -- 第81页 这是属于这个人的小脾气。 不比常人娇纵,只是偶尔展露触角,不轻不重地敲打着你。 许恣只是见过几次,却有了想把人扯进怀里好好揉揉的冲动。 语气都不自主地放松下来:“嗯,你说对了——这样行吗?” 江困点了点头,“那你刚才是不是藏着掖着?我想夸我吧,我看出来了。” 见她神情认真,许恣决定顺毛撸下去。 “行行,我藏着掖着。” “你想夸我吧?” “行行,我想夸你。” “那我优秀么。” “你没完没了了?”许恣的表情终于有了破绽,“‘得寸进尺’这词都便宜你了。” “……” 对视三秒钟。 两个人一块笑出了声。 最开始江困只是见机行事,察觉到许恣的漏洞就紧着往里钻,就想看看许恣什么时候能被戳到头。 没想到这么快。 “你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 许恣敛了敛笑意,正经道:“那样违心。” “……” 江困有点小不服,把头扭过去随便涂了两下笔记,“说我优秀的也不差你一个。” “噢。”许恣憋笑,意味深长地问,“不差我一个?那就是很多了。” 江困理所当然:“就是很多。” 许恣沉默了。 屋子里突然的安静,就仿佛他对这句话的极度不信任。 江困干脆给他举个例子,“就,梁萧老师,教离散那个,也教过你们吧。” 许恣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才从尘封的记忆里挖掘出那个过往,一副懂了的模样,“那她眼神或许不太好。” “……”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许恣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江困,“她上课老是翻白眼。” “……” 许恣勾唇,笑得十分嚣张,“诶,江学妹,她现在还翻吗?” “……” 江困是彻彻底底不想理这人了。 她决定以后补习还是不要谈论废话,不要老给自己找闷气生。 没事找事。 - 两天周末过后。 江困觉得自己现在时间宽裕的很。 虽然这些天没少挨气,却也没少得知识。 许恣认真起来是跟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偶尔会带上眼镜,偶尔会眯着眼睛。说起专业术语时的那种流畅和自然,好像他真的学到了这个东西,并深刻地记在了脑袋里。 倒也不含糊。 每每说完一个主题,就会把牵扯到的东西一点点地渗透出去。 江困跟他学上一小时,比自己闷头学上一晚上收获的东西都要多。 等到星期一去上课的时候,江困觉得世界都好起来了,就连教室里的空气顺畅了多。 施楠楠一脸困倦地坐过来,看见江困春风拂面,嘴角带笑,翻着一会儿上课的笔记递她了个眼神。 “早安楠楠。” “早……安。”施楠楠纳闷地盯着她的脸,“你最近碰上啥美事儿了?” 江困笑得相当灿烂了:“我最大的美事儿,不就是今天早上看到你么。” “……” 施楠楠被江困酥得骨头渣子掉一地。 “你别整那恶心的行吗?幸亏我没吃早饭。”施楠楠白了她一眼,“怎么着?复习完了?” 江困也不藏:“还真是。” “牛啊,上80没问题?” “别,我想满个绩。” “……” 妈耶,被这她给装到了。 施楠楠是个聪明人,她虽然了解江困的实力,却也十分理智。 一个正常人怎么能这么短时间内有这自信,无非是家里那位帮忙了呗,都不用问。 这么看初良那孩子没戏了,白瞎啊。 不过施楠楠又想。 这年头什么没个二手的,车二手、房二手,连男朋友女朋友都能二手……创新管理也能。 她眯了眯眼,而后一把揽过江困,“宝贝。” 江困被吓了一跳:“干嘛。” “今晚有空么?我带着邵起哲去你问问你题?” “来我家?”江困问。 “可以吗?”施楠楠眨了眨眼,“我还好点,邵起哲就差了点意思。他上学期不是挂了一科,这周六还得补考,两天就连在一起了,忙成了狗他。” “……” 江困怎么不知道周六补考。 她可不仅知道,还得亲身经历,准考证可都还在她手里。 这些天沈梓佳估计也在忙自己的考试,没空理她。但江困感觉这是不能这么完了,等考完试还得有一连串的幺蛾子。 她有点感同身受,颔首道:“那来吧,我一会跟许恣说一声。” 施楠楠抛给她一个暧昧的眼神:“对对对,得跟内人商量一下。” “……” 疯文盲子。 - 意料之外的是,许恣一口答应了。 江困带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家,邵起哲听说江困室友就是数学系那个大名鼎鼎的许恣,吓得下巴都掉地上找不着了。 然后调侃江困真是他妈的耳濡目染。 就这待遇,换给他他能干到年级第一。 只是四个人摁了九楼电梯,下来的时候。 看到了门口一条瘦瘦高高的身影。他一只手摁在门铃上,正要摁下去。 -- 第82页 穿得也花里胡哨,一件绿色的羽绒服直接让人脑海里面闪过了一个人…… 不是计倾然又是谁? 计倾然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也正愣住了。 下一刻。 门从里面打开。 许恣穿着白色羊毛衫,站在灯光下,看着外面这一片人,最后在江困身上停了几秒。 随之屋子里传来一句,初良青涩而又阳光的嗓音。 “是江困姐回来了么?” …… 这坐落在城市角落的公寓,在有了主人而后被赋予生命—— 它从来没如此热闹过。 第38章 我也就一般般。 六个人围了一圈。 外侧站着邵起哲、施楠楠和一进屋眼睛就木了的计倾然。 江困一进屋就被拽了过来,被藏在了初良和他的后面。 屋子里安静的快要听见针落。 初良被这么多人吓得一口咬了舌头;施楠楠脑袋里面只剩下两字“卧槽”。 邵起哲感觉自己仿佛活在梦里,学神都买一赠一?? 他觉得他今天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又忍不住窃喜。 看不出来。 抱的江困这个大腿还挺肥。 然而边上的计倾然现在比他还要梦幻。 不是。 之前那个,医务室,和长宁的这个,一人?? 脑袋顶上现在似乎有个惊雷十八道。 计倾然觉得基因变异都不敢这么写的。 他想扯出来一个微笑,奈何左嘴角和右嘴角各扯各的,导致脸上的表情比死了还要难看。 “不会笑就别笑,”许恣瞥了他一眼,满嘴嫌弃,“想吐滚出去吐。” 计倾然:“……” 他上前一步,把许恣扯到了一旁,小声说:“你跟我说你室友是长宁的,你可没跟我说是她。” “我没说?” 许恣问是这么问,但语调的意思是,我有必要说? “对!”计倾然没听出来,倒是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你没说!!” 许恣点点头。 “噢。” 计倾然:“……” 噢你个窝窝头。 说完,许恣就要转身回去。 这个动作刚做了一半就又被计倾然拉了回来,“你等会。” 许恣:“?” “你他妈是真狗……这么好看一姑娘,因为你在网上被叫‘小土书呆子’.”计倾然激动道,还担心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你、你还是人么??” 许恣把被他挽着的胳膊抽了回来,不太愿意解释。 “我很像个人?” “……” “那你至少整治一下超话风气吧。” 计倾然这辈子最泛滥的就是怜香惜玉之心,配合他家达官显贵,就是21世纪贾宝玉。他最看不惯有小姑娘受委屈,尤其是好看的。 他不忘补充,“我看着都心疼了。” “省省吧。”许恣说。 “咋?” “不见得能少了你。” “……” 计倾然脸顿时就绿了。 他了解许恣说话轻描淡写,这话一出,他就明白许恣指的是什么。 他,计倾然,也没少说她坏话。 许恣都记得。 对长宁那地方的偏见都快要刻进骨子里。 这导致计倾然导致对江困的印象根深蒂固,在看到网上那些言论的时候,还觉得挺对的。 计倾然不太好受。 既愧疚,又放不下来脸表现出来什么。 等许恣转回身,发现其余四小只脸上都不太自然。 他拍了拍江困肩膀,问道:“不介绍一下你朋友?” 江困这才回过神来,朝着许恣挨个指指:“这是你上回见过的,施楠楠,忘记介绍了……” 因为什么忘记介绍不必多说,罪魁祸首还在底下坐着瞅他们。许恣抬睫,等着江困接着说下去。 江困掩饰性咳了一声,“那位,是我们班班长,邵起哲,我复习资料就是他给的。” 施楠楠和邵起哲都跟他打了个招呼。 许恣“嗯”了下,而后指了指一旁的计倾然和坐着的小崽子,简练道,“计倾然,初良。” 江困跟在后面解释,“初良是我们楼下的,平时就上来,我和许恣教他学习。” “还有我还有我!”施楠楠举手道。 “对对,”江困应和,“还有楠楠。” 邵起哲点了点头。 不知道因为什么,刚才江困说到“我和许恣”的时候有点面热。 总觉得像是,小两口带孩子。 许恣貌似心情愉悦不少,让人把衣服脱了赶紧办正事。 只不过只有江困,能听出来许恣的意思其实是,题拿出来赶紧问,问完赶紧滚。 于是识相地把两人领进屋里去了。 初良眼睛一直跟着他们三个的背影,直到房门被关上。 然后抬头看向许恣,杏眼里面闪闪放光。 许恣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想法,“你也想进去?” “嗯嗯。”初良一脸真诚。 “手里那套理综做完了?” “……” 一句话就给初良弄灭火了,把头底下又开始扣手里的化学题。 计倾然也缓过来了,走到冰箱前给自己拿了瓶可乐,“就你这个态度讲题?人家家长不得找你。” -- 第83页 许恣闻言,歪头道:“讲明白不就行。” 而后朝着初良抬抬下巴,“你明白不?” 初良:“……” 他现在寻思他不明白也得装明白,一个劲的点头。 许恣朝计倾然满意地展示。 计倾然:“……” 怎么看,那孩子都像是受害者。 他又从冰箱拿出来一厅可乐,顺手启开放在了初良旁边。用有点冰的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知道你委屈,好好学吧。” 初良苦笑着挤出一句:“谢谢哥。” 许恣从两人身后绕过去,给了计倾然一下,“别整事儿,一会我把论文拿出来给你看一眼。” “好。” 这才是计倾然今天来的目的。 两人最近帮着老师忙乎课题,这个课题许恣一见就想起来之前一个相似地题材,要给计倾然做参考。 计倾然当即同意了,还想把许恣拽自己家去讨论一下。 谁想许恣一口拒绝,说今晚家里有事,最后只好把地点改在了这里。 等他过来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看到了这么帮人。忙前忙后地把正事给忘了。 两人最后进屋子探讨。 在这方面计倾然不比许恣差多少,两人一点就通。迅速把这篇里面可以提取的东西划了出来,又选出来下一步份该提取的方案。 计倾然想找个机会好好跟许恣谈论下江困的事。 道歉也好,后悔也罢,可他发现许恣完全没有想跟他提起的意思。刚才那些话也像翻了篇似的。 几番欲言又止。 计倾然终于放弃了。 还不如重新、好好的认识一下这个人。 百闻不如一见。 这一见便是天壤之别,多可怕。 更别说,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正等着被固有的印象颠覆着。 光是这一个念头。 就够他汗颜。 - 客厅一下子空了。 初良听着不隔音的墙时而传来谈话的声音,有时候望望天,有时候看看拖鞋……五分钟下去,这屋子除了他眼前的题,剩下的全都被看了个遍。 他好无聊。 他不想学习。 尤其是一想到,江困姐屋子里现在还有一个男人坐着,初良就想立刻冲进去看着。 但他根本做不了主。 索性偷会儿懒给自己分散一下注意力吧。 初良这样想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光耀,还担心放出来声音,把音量调到了最低。 结果画面加载出来,就弹出来了条通知。 初良单是一瞧,就恨不得想哭。 ——他被Noah战队移除了。 前几天把手机要回来的时候,他还求着人家在给自己一个机会,这些天好好表现。可天天晚上在九楼被盯着学习,他压根就没有时间搞这些别的,再加上手法生疏了,战队每天又都有新鲜血液。 他被开出来是迟早的事。 “哎……” 初良愁眉苦脸。 这时候,不知道哪扇门开了。 手机还在手里攥着,初良立刻塞进了兜,连忙在草纸上涂涂写写,装得特别像回事。 却没想被人家一眼识破。 “别装了,偷偷摸摸藏什么呢?” 听见熟悉的声音,初良反倒开心起来了。 他惊喜的一抬头,就看江困手里拿着几个杯子,侧着头看他。 “江困姐!” “嘘。”江困靠近他,坐在了平常许恣坐的位置,“你想把他俩都喊出来?” 初良连忙摇了摇头,他闻着江困身上温暖的问道,心情都跟着平静了不少。 他不禁愣神。 突然察觉到兜里一轻。 初良猝然把头一抬,对上了江困那双笑目。 只见她把从自己兜里抽出来的手机,转了个方向后点开。 等初良反映过来要遮的时候,光耀的游戏界面已经豁然展示在了两人面前。 包括那条没来得及关上的通知。 江困眯了眯眼。 “我就是想领一个每日礼包……我刚,刚才没玩。”初良没底气地解释,还想伸手从江困那里夺回来。 江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张牙舞爪的手,一笑:“还是被踢出来了?” “……” 初良不再吭声。 随之,江困就当着他的面把那条消息标为已读,淡然的问:“我上回跟你说什么来着?” 初良把头低下,他觉得自己这回指定是要被瞧不起了,再也不敢跟江困平视着说话。 “你说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学习……”他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都要听不见。 江困提高音量:“我这么说的?” “……嗯。”初良嗫嚅,“不对吗?” 江困冷眼:“不对。” “啊。” “我明明说,你自己组建个战队,再找个更厉害的。” “我知道了……” 初良忙不迭地点头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江困说了些什么,“啊??” “我知道你现在找不着,但可以一点一点来,先建个试试,我屋子里那两个都能给你过来当个队员。”江困认真道。 初良愣了愣。 先是觉得江困替自己着想,心里一暖,后来又觉得不合实际。 -- 第84页 玩游戏厉害的真能一抓一大把? 他怎么一个也看不着。 “这东西不是一回事,江困姐。”初良耐心解释,“人家算是登顶的小战队,我们算什么啊,有没有大神又没有默契的,不是你想玩好就能玩好的。” 江困笑了笑。 心说好像还真是。 玩明白难道不是有手就行。 她刚要开口,另一屋子的门又开了。 许恣冷冷地声音传了过来,不知道意指哪位。 “还唠上了。” 初良一个条件反射闷下头。 留着空气中江困跟许恣倏然对视。 许恣一怔,很快地敛了眉目。 下一刻,就听江困热情地提出建议,一击掌。 “你可以顺便问问许恣哥啊,还有计学长,拉拢到你们战队。正好五个了!” 初良在底下紧忙扯了扯江困衣角。 亲娘啊…… 给了他十万八千个胆子了。 许恣脸上有些许不好看,还没等他发作。 恰巧计倾然从屋子里面把头探出来,而后两手绕在许恣前面,“什么战队?光耀么?” 初良捏着笔,一脸死相。 千金但求计倾然闭嘴啊!! 奈何某人自己犯傻而不知,非得拽着他一起犯罪。 计倾然得意地拍了拍许恣前胸,“那你可找对人了,这位游戏玩得可厉害了!对吧?” 调戏完一个还不忘另一个,计倾然又把关注点放在了江困身上,“欸,江困会玩光耀吗?玩的好么?” 紧接着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许恣:“我也就一般般。” 江困:“我是一点不会。” 第39章 她要找野男人。 与此同时—— 同一屋檐下的另外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凝重。 施楠楠靠在江困的书桌上,按动笔被攥在手上摁了又松。 她无意识地叫了邵起哲一声,“邵哥。” 邵起哲在凳子上反复盘着手指,闻言抬头,“怎么了?” 施楠楠的目光黯了黯,“这件事,该怎么和江困说?” “能怎么说啊?”邵起哲木讷地重复着,“能怎么说啊,能怎么说??你天天跟她腻歪在一块,这你都没发现???” 施楠楠难得哑口:“我……” “你一个优秀团支书!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被抓了后果有多严重!!”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施楠楠梗直了脖子,“你喊什么!” 数学学院四班班长,入职以来一直勤勤恳恳,温和待人,跟团支书发火还是头一遭。 施楠楠比谁都委屈,又比谁都着急。 五分钟前。 江困讲题讲得口干舌燥,又发现了之前好几处没注意到的细节,再加上施楠楠和邵起哲在她耳边立体声疑问环绕。 她终于决定起身出去清净一会。 等人出去了以后,邵起哲和施楠楠想再接着探讨一下。结果是两个一问三不知连连看,比着谁脑门顶上的问号多。 邵起哲瞅着施楠楠恨铁不成钢:“你好歹也是在这住上几天的人,半点没学到。” 施楠楠把题纲向桌上一丢,“我在这的时候,人家许恣学长也不在好吧。” “少找借口了你。” “呵呵,您还不如我呢。” 跟对方说话自讨没趣,江困又半天没有回来的意思。 施楠楠看着江困叠摞好的书架发了半天呆,而后起身想抽出一本。 “这本书挺有意思,上回我来就见到江困有,”施楠楠使劲扒开别的书,“是不是他们学习好的,都喜欢虐虐菜……瞧瞧!C级的微积分。” 大概学完高级的,对这些简单地都有些好奇,邵起哲起身接过。 然而书在空中过的时候。 两片薄纸掉了出来,轻飘飘地,悠然落地。 施楠楠纳闷地把它捡起,“这什么?补考通知……” “什么!”邵起哲眼珠子瞪出来了,“我靠江困要补考??我竟然平衡了不少。” 没人回应。 施楠楠越看眉头越皱,好像还不确认一般从头又过了一遍。 邵起哲还在嘚嘚:“我要补考,数院年纪前五也要补考,这么看我就是年纪第五了!人人平——” “闭嘴吧你,”施楠楠把手里的纸糊在了邵起哲脸上,打断道,“你特么学经管的?” “……啊?” 邵起哲眨巴眨巴眼,把脸上的纸摘了下来。 “……” 中国字大家都认识。 组合在一起,就不想认识了。 中间安静的几秒秒钟,两人只看明白了一个。就是这个标者“沈梓佳”名字的补考通知单,还有后面保证书这些字迹…… 全都是江困写的! 就连签名都是。 江困写出来的小字一般人是写不出来的,她的字体杂着草书和楷书,还有一股子的不羁,简称有点浪。 不能说是不好看吧,至少一看,就能知道笔者写的很爽。 是他们俩之前不知道吐槽过多少遍的字迹。 赫然排列纸上。 这时候,江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 “叮——” 施楠楠和邵起哲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暗示,分明只是一个普通而不能再普通的微信消息提醒,却让他俩下意识地觉得,这消息来自那个人。 -- 第85页 等到它再响起第二声时,施楠楠吞了一口,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来。 果然。 【沈梓佳】:还有三天。 【沈梓佳】:真是懒得提醒你。 【沈梓佳】:自觉一点知道吧。 又发了个可爱的“mua”表情包。 最后两下是在施楠楠手里的时候发送的。 她感受到手掌传来的震感,觉得心都跟着发颤。就像是对两个人最担心的事情一个证实。 邵起哲揉了揉头:“这周六就是补考时候了,你就这么放着江困去死?” “那你想让我怎样?”施楠楠茫然道。 邵起哲说:“你赶紧劝劝她啊,这东西……她不能啊施楠楠……” “这样只会打草惊蛇。”施楠楠焦头烂额,“你让她不去她就不去了?” “……” 说得,很有道理。 江困平时不是一个乐于跟别人分享生活的人,同样也介意别人干涉什么。邵起哲虽然没有施楠楠那么懂江困的做法,但这种程度上的错误,江困一旦决定做了,那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这就很不好办。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两个人的思考。 邵起哲起身去开门,正好撞上初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思想有些迟钝,“怎么了?” “邵起哲哥是吗?我叫你邵哥吧,”初良还没发育全,个子比邵起哲矮上几厘米,盯着邵起哲的脸还得微微仰起头来,“你玩光耀么?” 邵起哲:“啊,玩的啊。” 施楠楠正愁气没地方撒:“你不学习呢吗?光什么耀??” “不是我……”初良头一次被施楠楠训,害怕地想往江困后边钻。 许恣看着烦,拎着他脖颈子又给送前面去了,“男人不能怂。” 初良:“……” 后边的计倾然看不下去了,笑得前仰后合。 他解释道,“这孩子要组建一个光耀战队,想问你俩进不进来。正好五个就凑全了。” 邵起哲愣了一愣,“五个?” “对啊,”计倾然伸出手指头指了指,“我、你、初良、楠楠,还有老许。” “啊?没有江困么?”邵起哲下意识地问。 计倾然笑道,“没有,她也不会啊。” 她,不会么…… 邵起哲又想起来之前惦记的那事儿,意味深长地侧头看了眼江困。 江困淡然一笑,唇角扬起的弧度都透着单纯清澈。 “怎么了?说错了?”计倾然看他半天没反应,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没、没有。”邵起哲把他的手扒掉,不再去计较那些东西,“我都可以,不过得考完试之后的,我得考两科……要不先建个讨论组吧?” 邵起哲一看就是有管理能力的人才,一句面对面建群,就把屋子里的六个人圈在了一起,还包括江困——她说她进来就是凑个热闹。 计倾然通过微信群聊把几个人都加一遍,这才慢悠悠地问道:“你怎么这么特殊,考个试还搞双份的?第二场半价?” 邵起哲:“……” 初良在一旁忍不住嗤嗤笑。 邵起哲也惨笑道,“我还有一场补考,上学期高数挂了……这周六的。” 话音未落,他和施楠楠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江困,期待着能在她的脸上看出来点端倪。 可惜没有。 少女白净的脸蛋上只有光芒和红晕,一个浅浅的微笑简单地挂着,好看得让人心痒痒。 怎么也不像要干坏事的样子。 许恣注意到了他俩的不对劲,但也没管,以为是什么年轻人的交流方式。 “那行!等你考完的!”计倾然自来熟能把人烤糊,揽过邵起哲的肩膀就定时间,“那咱们这周日还在这里见,团队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王者战队!” 一屋子的人沉默了。 “知道什么意义么?”计倾然像个表演者,指天怼地,“咱们,诶,不屑于人家给咱们封神,咱们自己给自己代言,就是这么牛逼。” 初良不想理他,扭头小心翼翼的问许恣:“那我们周日还可以过来么?” 许恣闻言,微微抬睫,怕在江困耳侧散漫道:“可以么?” 灼热的气息愈发浓郁,一旁的人成了个非常明显的存在,江困不自觉地红了半张脸。 越是这样,江困越要强装镇定,“你说行就行。” “好。” - 六个人就这么把时间约了下来。 待到晚上10点钟,也是时候该走了。 初良最先回家,接下来是施楠楠和邵起哲。计倾然大方的说要一起载他俩回学校,他俩看天色已晚也没再客气。 只是。 还有件要紧事没有解决。 邵起哲刚才给施楠楠支了好几个招,譬如带走那人的准考证、在星期六给江困找个大会开……但都被否决了。 江困有不是脑残,还不会给自己找借口了? 最终,施楠楠脑袋里面闪过一个人。 虽然这人寄托给这人有点赌的成分,但施楠楠相信他绝对会在乎。 于是在临走前,施楠楠突然一诈:“欸呀我手机好像落在屋子里了!” 江困一听,先是唠叨了她两句,就回屋子里去找了。 -- 第86页 这回把人给支开了。 施楠楠向许恣示意一下,让他过来,有话对他说。 许恣将信将疑,还是低下了头。 “这个周六,麻烦把江困锁家。”施楠楠小声道。 许恣问:“为什么?” “因为她要——” 说到这,施楠楠感受到后面人在怼她。 似在跟她说,说话注意点。 她当然知道不能实话实说,但一时间又没想好该摆出什么措辞,想说她要出去干坏事?听上去不是那么严肃。 说别的又怕许恣不上心…… 思来想去,她干脆脑子一横。 “她要——” 许恣垂眸。 施楠楠一脸认真:“找野男人去。” “……” 许恣:? 第40章 给你扛出去。 把人都送走,江困又想立刻钻进屋子。 许恣站在客厅,冷不丁地笑了一下,调侃她怎么还偷摸学习。 江困当时想都没想就答:“我还能半夜一点在被窝里学呢,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刺激。” “这样啊。” 许恣抚了抚额心,低头掩住了嘴角的笑意,“下回可以在我被窝里学,更刺激。” 江困:“……” 一时嘴快,江困没想到接下来几天,在家都看不到许恣的身影。 他只在微信上跟她发了几条消息,内容都是“今晚不回”或是“有不会的就问”,之类的。 无关紧要。 直到周四那天晚上,他像突击检查一样给江困打了个视频电话。 当时江困正累得直打哈欠,一听到铃声吓得笔都飞了。再看到来电话的人是谁,有点激动又下意识地不好意思,想回避。 最终她还是照着镜子捋顺了前面的几绺头发,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上镜。 电话被她接起。 随之而来,便是许恣一贯的懒散调子:“喂,江学妹。” 江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脸,觉得自己血热了。 一想到这人是平时谁都见不着的,现在正框在手机里叫着自己的名字,就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她冲着镜头笑了笑,“哥。” “嗯,”许恣长长的睫毛暴露出来,整齐而又利落,“复习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这么自信?” “嗯。” 最近江困发现,许恣老是喜欢顺着她的脾气说话。就像是用他的大手蹭了蹭她的头发一样。 江困很喜欢这种感觉,笑出来了一口小白牙,“还是老师教的好。” “行,”许恣哼笑一声,“那还用不用我教你,知恩图报?” “……” 这话的意思就是给许恣一点表示。 江困对这方面无师自通。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又很快被“扑哧”一身给打断,“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你,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出来是会要了你的命吗?” 许恣道:“那直接说。” “非要绕来绕去……啊??” “请你老师,”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许恣直接弯了弯唇,“兼学长,兼室友——吃个饭。” “……” 江困瞅着屏幕傻了两秒钟。 “之前说得我可都记得呢。”许恣向后一靠,半个身子都展现在了视频中。 他似乎在另一个家,那边看上去有点热,只穿了一个单薄的白色衬衫。领口扣子还少系了两个,露出一大片劲瘦的锁骨。 “之前……什么啊。”江困木讷地说。 “真忘了?”许恣支在了椅子的把手上,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子,“你这,是不是不太好使?” “……” 看出来江困是真的不太记得了,许恣喉结一动,失望不动声色地闪过了一小下。 但他也能理解。 这小白瓷娃娃一天天就知道把自己闷在屋子学习,一个数学不够还弄了个双学位……忘性大也正常。 许恣理解地摇了摇头,“给你三个提示,豆浆、领带,还有糖。” 江困:“……” 选词造句? 皱眉片刻,江困脑袋里迅速地穿过了一条线,把这几个词汇连成了串。 “啊……” 许恣问:“想起来了?” 江困目光偏了偏:“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就行,”许恣嗓音低沉,“别想赖账。” “……哦。” 真不客气。 江困撇了撇嘴,那天一句“你一个都别想省”就够她喝一壶了。 她的确是忘了这事了,但其实也不算忘。 或者说一直都在无意识的做。 江困,攒了一个小金库。 等到期末一考完试,她就要去给许恣买礼物。 这是她早就决定下来的事了,就算今天许恣没提醒,过几天闲下来之后她也一定会去实现。 她一个也不想剩。 也没想赖账。 江困巴不得把小金库全部奉上,但那样实在是太不真诚了。 她也想给许恣留下个,深刻而又铭心的记忆。 像他留给自己这样。 - 再之后许恣就没提起这事了。 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江困不禁有点失落,刚才一瞬间的意料之外,就像用羽毛挠了她几下。 -- 第87页 两人又随便唠了两句。 许恣像个爹一样问了几遍关没关好门,然后假装,漫不经心,没有意识地提了一嘴,“你这周六,忙么?” 江困一顿:“周六?” 不是她要替考的日子吗。 她没明白许恣问这个干什么,更不知道那天自己回屋子找东西的时候,施楠楠跟许恣说了些什么,含糊地回答:“下午有个事。” “跟人出去玩?”许恣一点点引诱着。 “不啊。”江困莫名有点心慌,毕竟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告诉许恣的,哪怕是沾上一点边边角角都让她紧张。 她解释道:“我哪有时间跟出去啊,我回一趟学校。” “哦。” 许恣又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腔调:“在学校跟别人玩啊。” “……” 很想知道。 他们这群学神的逻辑结构。 是不是向中国结长得? 江困短暂地怀疑了一下这人的智商水准,“我自己玩……不是,我不玩,我办正事,估计得一两个小时吧。” 这还是保守估计。 江困真的是,只想做出来个正好60分。 多一分都不愿意施舍给沈梓佳,白浪费笔油了。 许恣听完后点了点头。 也跟着放心下来。 那天施楠楠跟他说的话,一直吊着他思来想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什么脑袋里都会闪过当时施楠楠这么一句。 “——她要找野男人去。” “……” 中间那三个字。 真碍事。 他本身是不相信的,但抵不住自己天天暗示自己,终于在陪胡椒练习战队和忙于学业中,抽出来个空挡确认一下。 好在江困没把他这个问题当回事。 她跟许恣简单地聊了聊日常,就把电话挂了,接着复习。 - 转眼到了星期五。 这天意外的明媚灿烂,天空一片蔚蓝,不见残云。 江困捧着几本书,从创业管理考场出来。 呼吸着有些许寒意却清新的空气,感觉浑身的神经都被疏通了。 然而一想到明天还有门“附加科目”,江困就又觉得浑身无力。 她早想明白。 这门考的不是实力,是她自己。 ——能背叛自己到什么程度。 叹了口气。 江困是提前出来的那波,就在考场外面等了会儿施楠楠。本来想翻出个漫画分散一下注意力,下一刻,屏幕上方就弹出来的许恣的问候。 【寄生关系许某】:考得怎么样? 江困把对话框戳了出来,敲上了几个字。 【江困】:挺好的。 【寄生关系许某】:挺好是多好? 【江困】:不能拿满分。 【江困】:也能拿个满绩了。 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条框闪了又闪,江困就一直盯着界面。还怕冷,把手指都包进了袖子里。 隔了片刻,终于弹出来了消息。 【寄生关系许某】:学会大喘气了。 【江困】:也是老师教的。 许恣给她发了个大拇指。 【寄生关系许某】:觉悟不错,再接再厉。 江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突然笑了。 她发现了许恣存在的另一种功效:精神舒缓剂。 越想越觉得恰当。 江困动了动手指,又给许恣备注改了一通。 不一会儿。 施楠楠就跟邵起哲一边呛呛一边出来了。 两人因为一道四选三的选择题争得不上不下,见到江困就是各种拉拢。 江困哭笑不得,只好给了一个标准答案。 把两人都给怼灭火了。 邵起哲仰天长叹:“这道题让我觉得人生没意义。” 施楠楠捶胸顿足:“这道题让我开始怀疑我自己。” 江困笑得直不起腰。 三人走到公交车站。 原本气氛其乐融融,从毕业唠到找对象,又从找对象唠到未来,不知不觉,话题又落在了考试上。 邵起哲无意提起了明天的补考考试。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施楠楠的表情都有一瞬不太自然。 江困还以为邵起哲是担心,安稳道:“没事的,这把必过,不过我陪你再考一次。” 没想到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两人表情更臭了。 “干什么……楠楠怎么你也……” 说话间,远处的公交车鸣着笛靠了过来。 正好是江困那辆。 “先不说了,”江困只好跟两人挥了挥手,“明天考试加油!” 下一秒,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传了过来。 “阿困。” “江困。” 江困扶着门把手一怔。 两个人压着对方,谁也没有谦让的意思,又一起喊道。 “别特么犯病!” “别去做傻事!” “……” 公交车扬长而去。 江困走到车座的最后一排,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她抚着下巴思考了一小会儿,还是没去多想这两人是在唱哪出。 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能让替考的事情暴露,也不明白那两个人的担心。 这总归是江困和沈梓佳的恩怨。 -- 第88页 谁也不用干涉,也干涉不了。 咬咬牙,挺一挺就过去了。 委屈什么啊。 ……有什么可委屈的。 - 当天晚上,沈梓佳又跟她核对了一下考试注意事项。 江困只有在这时候,希望微信能出一个“已阅”的扭,直接略过她所有不想看的东西。 临睡前。 她坐在床上背了会法典,就起身把那本C类的微积分拿过来看了。 即使A类的她都能应付自如,考下来个绩点4.0,但时间多多少少也过去了一年了。她怕知识点忘了,到时候看这些简单的脑袋也发懵。 那可不就,给数院丢人了。 月落日升,一夜无梦。 第二天就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替考。 沈梓佳倒是勤恳。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她给江困打了个电话。美其名曰那是叫江江起床,实际上,就是想看看羊跑没跑。 电话里,沈梓佳声音听起来娇艳地多:“江江,考完试我们一起庆祝吧。” 江困冷道:“你有点病?” “啧啧啧,”沈梓佳一听到江困生气的语气,就格外兴奋,“庆祝,考试顺利?” “……” 沈梓佳用舌尖弹出轻佻一声。 “顺便——带上许恣怎么样?” “……” 电话被直接挂断。 江困闭了闭眼。 她再也、再也、再也。 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一点都不想。 一点,都不想。 她也,别想再从江困身边拿走任何东西。 徐小晴是,成绩单是…… 许恣也是。 一通电话把人折腾得疲惫不堪。 江困坐在桌前饭都没吃进去两口。最终还是不强迫自己的胃了,把桌子收拾好之后,就拎着包出了门。 结果门一打开。 许久没见的许恣突然出现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触碰。 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困脚步向后一退,许恣看着她急忙的样子眉心动了动。 空气仿佛就在这里凝固了。 片刻后,还是许恣先开的口,“你,要去学校了?” 江困反应迟钝半晌,“啊对。” 许恣点了点头。 他目光又落在了江困的脸上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困不想在这跟许恣耗下去,便向旁边指了指,示意自己赶时间。 许恣顺着她的目光,向边上侧了个身子。 就在两人交错的时候,“啪”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江困的包里掉了出来。 两人一起愣了愣。 低头看着敞开的小本子,江困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沈梓佳的学生证。 她不管许恣看没看见,飞快地把本子捡了起来,逃也似的跑了。 留着许恣一个人敞着门。 直到江困的背影在自己视野里彻底消失,许恣才收回视线,脸上情绪不明。 等他听到电梯“叮——”地响了。 确定人进了电梯。 已经下了楼。 他也不再着急进门,本来回来只是拿一下设备,一会有跟胡椒他们约好的比赛,然后,只是顺便确认一下江困。 是不是真的要去…… 但那副打扮很明显就不像。 就是很正常的,上学该收拾的样子。还别上了个小眼镜,看上去既单纯又正经的。 可,施楠楠又为什么那么强调? 之后几天,施楠楠还在敲他,让他周六的时候留意一下江困。 许恣有疑心,但一直没被证实。 直到刚才,他眯着眼看清了地上那张学生证。 拧了拧眉。 许恣一只手支撑着门,迈了进去,又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微信的好友列表里面翻到了一个人。 没打招呼就拨过去了个语音电话。 “喂。” “你在学校教务系统那?” “帮我找个人。” - 下午的考试两点开始,江困到考场的时候已经一点半出头。 一进屋,就看见一教室的陌生面孔,还有没见过的老师。 江困有点犯社恐。 幸亏今天带了个口罩,能给她不少的安全感。她看着黑板上排的座位表,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落了坐之后。 她还能察觉到周围一些目光。 这种事干起来难免紧张和心虚。 江困手脚都跟着冒汗,有种全世界都在怀疑她的错觉。但她又安慰自己,这事儿天知地知,我知沈梓佳知。 就够了。 考完就抬屁股走人,不耽误事。 就当过来,做个口算题卡了。 江困有些不安地扫了一遍考场。 讲台上的老师还偏偏长了个凶相,正拿着考规,一板一眼地念着,严苛又带着训诫。 在一条一条中,江困尽力地收好了自己的情绪。 可读到“禁止替考,一经发现给予记大过或开除处分”时,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考试铃声还有一分钟响起,老师已经开始按排按列地发卷子。 江困垂头,面前就是一张空白而又陌生的题卡,脑子放空了一会儿。 她安慰自己大概做上题就好了。 -- 第89页 一套顺下来。 考完就提前交卷。 早点撤退,速战速绝,就好了! 小江加油。 小江你可以的。 鉴于经管学院补考的人数比较多,考场就选在了教学楼的一个阶梯教室里,后一排总比前一排要高些。为了防止抄袭,老师特意把座位错开。 所以每个人都有监考官单独的视野,教室里一派紧张气氛弥漫。 在监考马上把卷子洒在第一排,让学生自己往后传的时候。 考场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响。 下一刻。 “嘭——” 大门被人猛地推开,重重地落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抬头想看看是哪个挑事的,结果一抬头一个比一个脸上的表情愣。 只见,来的人身穿一身黑色风衣,里面的高领毛衣把脖颈紧紧围住。他眼睑微微耸拉着,神情淡淡地,似乎夹杂着浓浓不爽。 在座的都是女生,刚还被吓一跳,现在就有许多人小声讨论着。 江困便在讨论声中缓缓抬起头。 当场脑子一白。 接下来,男人的声音低低地混响在整个考场中。 他问监考官:“考试还没开始呢吧。” 没等回应,他就径直地走了过来,“我带走个人。” 屋子里嘈杂声更重了些。 江困则呼吸都一窒。 她的瞳孔光线聚了焦又分。 好容易稳定在一个固定的位置,就钉在了许恣身上。 阶梯教室的台阶上。 一节、一节。 越走越近。 江困脑子里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断了。 她只是麻木的,看着许恣踱步到她的身旁,缓缓蹲下。 用几乎温柔而又宽容的语气。 “江困,我现在给你三秒钟时间选择。” 教室里所有人,包括监考官的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两个人身上。 许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要么,现在收拾东西跟我走,要么——”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是压制着火气,“我当着一屋子的人的面给你扛出去。” 江困这回思绪是真的没跟上了。 只听考试铃声响起。 还有许恣最后一句。 “你没机会选了。” 第41章 我家的祖宗。 从进屋子开的第一声嗓,许恣的情绪就格外不对。目的性也十分强烈,要做什么都摆在了明面上。 显然是发现了这件事情。 江困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监考官也察觉到了些不寻常,一步一步地向这边走来。 “同学,你是有什么——” 接下来全班传来一声惊呼。 就看见后进来的那位,在站起身的时候,把胳膊向座位上坐着的同学一捞。 没等人反映过来。 江困眼前天旋地转,腹部稳稳地落在了许恣的肩上。她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大脑就一下子从上向下注了血。 许恣拎起她的包,眼神在桌子上扫到一张被写下几个数字的草纸,顺势捡起来团成了球,带走了她来过的证据。 他的手锢在了江困的腰上,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像扛篮球一样把人扛了出去。 仿佛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诉江困。 什么叫做“言出必行”。 等到适应了面前的倒像,江困才回过魂来。手脚并用的在许恣的肩膀上挣扎,“你干什么!在学校发什么疯?” 许恣走得很快,完全没把江困的这点儿反抗放在眼里,紧紧地揽着人。 这个教学楼举架很低,许恣走到楼梯间的时候,终于手在江困的腰上狠狠地捏了一把,“老实点。” “……” 视线跟着许恣的一举一动起伏着。 江困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脑袋里面还想着刚才那场考试。 这才真的着了急,却根本挣不开许恣的力道。 “许恣!” 闻言,许恣慢慢地停了脚步。 楼梯间里空旷无人,刚才那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着余音绕梁,不小心碰到的铁扶手也在“吱呀吱呀”地叫着。 江困清楚地听见,许恣咽了一声。 然后,他动作有点粗糙地把人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 许恣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困,像是想看出来的什么,直截了当地问:“我知道你学数学,修法学院的双修……我可从来没听说你还搞‘经管’这项业务。” 江困心重重地落了下。 许恣继续不客气地道,“我也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别名。” “……” “叫沈梓佳,”许恣气急反而笑出来了,“对吗?” 到这瞬间,江困才明白许恣是真的被惹生气了。 她像个蔫巴的小兔子,想着要么从窗户上跳下去一走了之算了。不料下一刻许恣似乎看透了她在想什么,把两个胳膊撑在了江困大腿两侧,逼着她抬头跟自己对视。 江困愣了愣,而后机械地摇了摇头。 安静许久。 许恣的眼里黯然无光,突然没了耐心:“你长能耐了啊。” “……” 这话一出,江困终于算是死了心。 脊梁却也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依旧紧绷着。江困短时间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还是面前的情景相对而言比较棘手。 -- 第90页 她两手捏着衣角,含糊其词:“我没有……” “好,你没有。”许恣顺着她的话,继续道,“那你知道替考什么后果么?” “……” 许恣:“你肯定知道啊,我来的时候还听见人家考官强调呢。” 江困:“我……” “所以你就想以身试法,试试咱们安绥大学能不能说到做到?” “……” 相处这么久,这还是江困第一次碰上许恣这个语气和这个脾气,到嘴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她动了动嘴唇,硬道,“不是的。” “那是什么?” 江困觉得自己答不上来。 良久后,许恣的呼吸慢慢均匀,火气也在江困的沉默中一点一点冷却下来。 事实摆在眼前。 他现在不愿意相信,也得相信。 自己面前这个人。 他一直想藏好、保护好的人,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若不是自己真的找人打听出来了具体地方,又给施楠楠打了个电话证实,他都不敢想象纵容她考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别人知道多少无所谓。 但他知道,江困自己一个人在安绥上学,有多么、多么努力。 多么多么,认真刻苦。 有的时候许恣能在江困眼里,看到一片的星光烂漫,未来有迹可循。 而不是此刻的目光涣散、到处闪躲。 …… 现在就,真的,需要一个理由。 来说服他。 告诉他,江困,有难言之隐。 她是被逼的。 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我想听个苦衷。”许恣收敛了神情,有变回了寻常那副冰冷的模样,只是语气中,掺杂了自己都难以发现地哀求。 江困把头低了下去。 目光盯在自己的两个手上,余光还能看到面前许恣起伏的胸膛。她又把眼帘高高掀起,像做出来了什么决心一样,对上了许恣的视线。 “……没有。” 许恣一怔:“你说什么?” “没有。”江困语气更坚定了些,“没有苦衷。” 许恣看着她。 “就是,有人考不过去……我为了钱。”江困搅着手指,说得很是真诚。 很是淡然。 很是平静。 ……很他妈假。 许恣点了点头,避开了江困的目光。 他按捺住心头的火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个两个字。 “你、行。” 而后把江困的书包放在了她的腿上,有要走的趋势。 江困几乎下意识地挽留了他,“哥……” 许恣顿了一下。 倒也真停了步子,回头把手伸进了江困书包里,从夹缝里抽出来了沈梓佳的准考证和学生证。而后,沉沉地看了江困一眼。 再没说一句话。 江困坐在窗台上,大理石冰冷的温度顺着体表向上着,跟着许恣的离开,一点点冷却了她的全部意识。 她眼眶红了。 - 跟胡椒约的训练赛是三点,许恣带着设备赶到场地的时候,正好踩点。 另一方打职业的坐在一侧,他们这方则坐在另一侧。 许恣进屋的时候,所有人就像看到了领导似的集体起身,反应得也千奇百怪。 “我觉哥来了啊。” “卧槽你真他妈帅啊,谁再说你超话那照片是P的我跟谁急这把。” “你多高啊,不是说高的人四肢发达吗……” “林子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不会赶紧学,不学滚蛋ok?” “好好好,我错了,各位都是我大哥。” …… 刚在江困那吃了好几口冰碴子,许恣一下子进了热闹地方还有点体表不适。还是胡椒跑过来揽过他的肩,给他带到了座位上。 “别一来就给我觉爹堵在门口啊,快进来快进来,给你留了个C位。”胡椒朝着中间那个座位一指。 许恣跟着胡椒一推一拽,朝那些人点了点头,又跟被胡椒抓来的另外几个国服击了个掌。 胡椒真人并不丑。 他是那种可爱相的男孩子,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还有几两婴儿肥堆着。就是个子有点矮,搂着许恣肩的姿势看上去很滑稽。 五个人这些天在网上磨合的也差不多了,许恣一听声音就知道哪个是哪个。 他们队还有个玩刺客的姑娘,名叫丫丫,一见许恣来她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过。 可惜许恣没有那个闲心正眼看她,也没当回事。据他了解,胡椒不找姑娘才奇了怪。 把那些打职业的介绍一遍,工作人员终于才宣布比赛的开始。 到了Banamp;Pick环节,对面禁了直接禁了许恣平时玩得好的两个英雄,又禁了丫丫的一个兰陵。 这边的胡椒也早就商量好禁了对面的什么英雄。 气氛直接压制下来。 等两方全都进入了状态。 胡椒看出许恣的神情僵硬,稍微凑近了他,小声问道:“爹,对面刚才说的话惹着你了?” 许恣头都没转:“这时候能说话?” 意思就是,你确定现在做的事不违规? 不过胡椒读出来了更深一层含义。 我现在不想说话,把嘴闭上。 -- 第91页 “……” 他只好灰溜溜的坐了回去。 对面打职业的其实带着70%的把握能赢。 就随便想想,他们五个人都是职业练过的,就算不觉他真的牛逼,真的成神,那不还有四个拖后腿的吗。 怎么算都是自己略胜一筹。 更何况,这个点平时都是他们训练的时候,个比个地在状态上。像不觉、胡椒他们都是夜猫子,现在肯定是—— “First blood!” “……” ??? 就在他找自信的时候,对面玩法师的诸葛40秒吃兵,回身到上路就摘了他们的一血。 开门一红。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端。 一直号称峡谷掌握两个野区的职业刺客,一把都没钻进对面野区,被拦在路中间的法师一抓一个准。 好容易吃了对面一个蓝,正飞似的离开对面视野,结果回头就碰见了那个蓝衣服小人。 噩梦一般的存在。 “You have been slain(你被敌方击杀)!” “Double Kill!!” 对面打野强忍住摔手机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好像那个给人家管饭的阿姨,每次都像是给他拿的蓝似的!还“不觉”个屁啊,干脆叫“自觉”得了!! 于是这场比赛打到一半,对面的画风直接改了。 五个人默契的很。 一见不觉就跑。 都纳了闷了,平时也不是没看过许恣的直播,也没打过这么狠,没打过这么急……怎么今天就,就这样了? 给自己开荤了?? 而这一边的胡椒,是在场唯一一个,目睹……啊不,亲身经历过许恣狠的人。 根据经验,一般能让他这般盛怒的,只有两个可能。 排除对面人骂Sleepy,那就剩下一个了。 几个小时后,BO5的赛制被许恣3:1结束了战斗。 胡椒想着人该杀也杀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刚才说他四肢发达的每次被他杀的也都挺惨的……但不觉的脸上还是凝着的。 两道眉拧着,像怎么也拆不开。 许恣结束休息去接水时候,胡椒就在后边跟了上。 他既担忧又好奇,拍了拍他的后背,“我靠老哥,你今天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许恣垂睫抿了口水。 “还什么什么……”胡椒摇了摇头,“连我都想瞒着?我看对面也被你整的够惨了,你就实话跟我说,还有谁惹你了?“ 许恣没吭声。 胡椒见状不依不饶的,“还真是惹着了……亲娘,能把你气成这样的得是祖宗吧??谁家的祖宗啊???” 只要许恣开口说出来个人,无论是哪个公司的主播博主,他都能想办法搞一搞人家。 开玩笑。 他是能让兄弟受委屈的人吗??? 半晌。 “谁家的。”许恣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胡椒说的话,而后偏了偏头,轻描淡写而又字字重音。 “我家的祖宗。” 第42章 我可就亲你了。 安绥的冬天来得像是虚晃一枪。 前几天还漫天飞雪,这几天温度回升,道路上再见不到一点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干燥的树枝萧条,烈阳永远都暖不了凌风。 江困从来没觉得从学校回家的这条路,有这么长,这么宽。 她捡起来地上的一条脱了叶的柳枝,漫无目的地走在巷口。偶尔看看壁画,回忆起许恣开车载她回去的那天晚上。 那个时候,他俩还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同居室友。 现在…… 现在也是。 江困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视野便在水汽中一点点模糊。 她突然很想她妈妈。 已经记不清上回想起她是什么时候了。 江困选择离开长宁,一半的原因就是不想看到,曾经那样爱她妈妈的一个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忙前忙后。 她不恨她后妈,也不恨江和耘。只是有的时候觉得……最重要的人都没了,他们是不是也,可有可无? 当初高考结束,他们居然还想把自己留在身边。 干什么呢。 做他们一家三口和睦相处的对照组? 一抬头已经到了家楼下。 江困茫然地想上望了一眼,低下头,磨蹭地向楼上走着。 进了家门,她就自己给丢上了床。 她觉得没人比她更废物了。 算了下时间,沈梓佳这时候哪怕是2G网都应该知道了。但江困,却一点都没担心,释然一般,心态十分平和。 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几天的准备考试快把她打垮,长期为替考做准备的紧张也在暗处撕扯着她的神经,疲惫感在这一刻席卷全身。 江困把手腕挡在眼睛上。 虽然不太体面。 但也终于,结束了。 即将坠入梦乡前,江困被生理性地一颤惊醒。而后又闭上了眼再次酝酿,睡意朦胧间,她残存的最后一点思绪让她抬手摸到了手机。 一只手强摁关机。 她沉睡地很快,但睡得却不实。 江困难得的做了梦。 或许是事情被许恣突然的出现给搅得乱七八糟,有或许是许久没见到沈梓佳了,她在梦里就刷起了存在感。 江困梦到了高中,在长宁。 -- 第92页 那时候沈梓佳的脸,就出现在她无意中闯进的厕所里面。 周围有水声、有笑声、有封闭环境微虚的回音,也有专属于女孩子从喉咙里发出的,绝望的,呻.吟声。 这是江困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赤.裸的身子蜷缩在地上,有记忆的摄像头如睁开的眼睛,紧紧地盯在了她的每一块皮肤上面。 红肿的、流血的、烂透的。 理智就一点点被纵容着,从江困身体跑了出去。她当时拿起来了什么来着?拖布吧,还是什么黄色的告示牌,或者是垃圾桶……忘了。 反正是没有一刻迟疑地甩在了那几个人的脸上。 一下、两下。 三下四下五下。 …… 她听见了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听见了尖叫的声音,听到两个人在叫她名字的声音。 一个是在旁边作壁上观的沈梓佳。 另一个。 是给过她无限温柔、无限宽容的徐小晴。 她那张布满泪痕和血痕的脸,还曾一度被江困认为,是长宁市最熙和的阳光。 “诶,我叫徐小晴,你新同桌。” “头一次来长宁……博物馆去过没?” “看,安绥没这么圆的月亮吧?” “你游戏玩得好好哦,教教我呗。” “害,有啥的,我妈早就去世了,不过你可以当我亲人。” “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 “你不属于这里,长宁生不出来你这么可口的小姑娘。” “阿困,笑一个。” “阿困,停下来。” …… “江困!!” 这一声接近呐喊,给江困眼前的一片黑暗划开了一道口子。 手上的动作逐渐停下来。 不知道谁的血从手腕上滑下,落在地上。 “吧嗒——” “够了,江困。”沈梓佳的脸上只剩下惶恐,在江困缓缓转过头来,她对上那对空洞的眼睛,顿时底气削弱了一半。 她不明白,一个女孩子。 手劲儿怎么会这么大? 平时都一声不吭、极少说话,谁能想到她一进来就一挑好几个啊…… 江困的一脸冰霜地问:“你……也?” 沈梓佳愣住了,迅速撇清自己的关系,“我没有!我……我只是刚进来,看个热闹……” 闻言江困笑了一声,可是时候不对,比哭还要难听。 “哦,这是热闹啊。” “不是!”沈梓佳有点心虚地把目光撇了过去,“你停手吧,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啊不是,是她们不对,快住手吧江困,一会教导主任该来了。” 江困又笑了:“你还不想让他们知道。” “……” 沈梓佳的脸色臭到了极点。 她从来都没想过,能被一个异乡来的,一直看上去天然无害的花瓶给逼得说不出来话。 地上坐的一排人也是没想到,一个个的都往角落里缩。 趁江困把校服外套摘下来,蹲下披在徐小晴身上的时候,沈梓佳向那帮人使了使眼色。 那帮被打的惨兮兮的女生,两个两个一对视,达成了“赶紧遛”共识。 可才跑出去没两步。 教导主任和校长,携着外校的领导,参观的队伍就路过了这里,堵了她们个正着。 堵了满脸青紫,和一校服血迹斑斑的她们一个正着。 领导们大惊失色。 主任们惶恐不安。 于是他们愤怒地推开了厕所的门。 于是他们什么都看到了。 他们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他们没眼去看,他们羞愧的抬不起头。 他们开始了解事情的始末。 这件事情忙乎了小半个月,那一众始作俑者都统一给予开除处分,沈梓佳背景雄厚,而且也没动手,就仅是罚扫厕所一个星期。 江困动手打人应该是记大过,但情有可原,让她当着全学校做了个检讨。 虽然检的也不怎么讨,听上去倒是不卑不亢。 只是半个月没见过徐小晴了。 江困又担心又不敢去问。她不是不能接受那个样子的徐小晴,只是怕徐小晴接受不了,那个样子的自己。 直到那学期临近期末。 徐小晴终于给她打了个电话,要约出来见面。听上去心情不错,一如既往。就像平时江困一侧头,一眼就能看到她嘴角笑出来的两个酒窝。 可如果江困知道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她一定不会只穿一个白色的小长裙出去。 她要穿上最好看的花短裙,用拙劣地化妆技术画出来一个最说得过去的妆……留给徐小晴这辈子都别想忘记的印象。 两人在长宁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旁边走。 那天,黄昏落满河中。 残日近乎灼目,映在江困的白色裙子上,映红了徐小晴的眼眶。 她说:“阿困,我要出国了。” 江困一愣。 而后迅速挤出来了个微笑,“那好啊,国外长得帅的可多了。” “是吗。”徐小晴把手背到了身后,低下了头,“可我的梦想是安绥大学啊。” 江困站在原地,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我想去你之前待过的城市,看看什么样的水土,能把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孩子养出来。” -- 第93页 徐小晴顿了一顿,回过头继续说:“你替我实现梦想吧,阿困。” 江困没听清:“什么……” “你明明那么聪明,别一天天就知道玩游戏打比赛啊,多浪费。”徐小晴笑得灿烂极了,“你试试学习,我感觉,你会发现一片新大陆……然后呢,然后,替我看看安绥大学什么样。” 那时候的江困,成绩还是平平无奇,处在一个听点会点的阶段。她甚至都没想过要去好好学习,甚至想永远保持在一个中下游的阶段。 得过且过。 “我……我怎么学啊。”江困木讷地盯着一出,嗫嚅着。 “死学呗。”徐小晴说,“你想啊,全网第一的Sleepy,居然也是个安大的学霸。到时候你的名字不止被光耀的人知道,能被全世界的人知道。” 徐小晴眼眶温热了,她过去抱了一下江困,又说:“我希望以后我在远方,听到的是‘江困’这个名字,而不是‘Sleepy’。” …… 江困是看着徐小晴的影子,混入余晖的残影里。 在那条,以后或许再也无法路过的河边上。 它静静地流淌着,多希望记忆也可以随波逐流。 “好。”江困轻声说。 那就用我的名字。 跟你再次相见吧。 祝你前途似锦。 长宁最熙和的阳光。 - 许恣从训练的地方早早地赶了回来。 打了一下午的比赛,他脑袋里面只有四个字。 为什么,呢。 为什么江困要这么做? 她不是缺钱的人,要是真缺钱倒还好办。可又是为什么呢? 什么原因能让江困,把自己的前途都拿出去开玩笑?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费解而又失望。 游戏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七点,许恣算了一下,再怎么有小脾气也差不多该消气了吧…… 结果就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 强烈的恐惧让许恣没有半点心情跟胡椒他们吃饭,随便扯了个家里有事就急匆匆地开车走了。 一路上他后悔的要死。 他想,要不是自己在气头上放江困自己走了,要不是自己在气头上跟她说那些话,万一江困一个想不开…… 结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许恣猛地敲了一下方向盘,一声车鸣哀长却又洪亮地响着。 等下了电梯,许恣第一件事就是到江困的屋子里去,连鞋都没来得及脱。 然而刚开门,就猛地一刹。 只见自己想了一道的人,衣服鞋一样没脱,满脸红扑扑的,呈大字状地趴在床上。 胸脯跟着呼吸均匀地起伏着,嘴唇翕张。额心拧了又拧,看上去睡得不太舒服。 许恣就这么看了她良久。 他低下头,把刘海儿撩到了后面去。 突然一声笑出来了。 就这副德行。 谁敢想她刚才还要壮着胆子,去给人家做替考啊。 ……乖了吧唧的。 许恣无奈地叹了声,向前走了几步。而后把腰弯了下来,拍了拍江困的脸蛋,“江学妹。” 江困睡得很死,一点反应没有。 许恣不着急,又捏了捏她,“穿这么多,能睡舒服吗。” 北方城市少不了暖气和地热。这个月初,安绥市就前前后后地相继来气。这栋楼也是,虽然前些日子被水管闹腾的脚打后脑勺,都是骂声。如今暖和了,倒谁也不吱声了。 屋子里热得毫无冬天体验感。 江困额头上浮着细细的汗珠,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 那两片淡红色微微一颤,好像颗玛瑙珠子,却比看着柔软得多。 脑袋短暂地放了会儿空。 许恣喉结上下一滚,他在这瞬间,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朱唇皓齿。” 以前觉得古代人真没意思,形容姑娘好看都用这个。现在一看也怪不得人家,那白瓷娃娃一摆在眼前,脑袋里面也蹦不出来别的词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许恣缓慢地凑在了江困的脸前面。 两个人的距离缩得很近,近到江困呼出的薄气,能润湿许恣的眼眶。 可下一秒,许恣头就偏到了一侧。 贴近了江困的耳旁,小声地不像是在叫人起床,“你再不起来,我可就亲你了。” 第43章 咱们吃饭。 许恣的声音真的不大。 但躺在床上的江困眼皮还是动了动。也不知道是醒还是没醒,说了个“别烦”。 而后往下拽了拽外套,似乎的确是热着了。 只是这个举动太不清醒,一整块皙白如雪的脖颈就暴露在了许恣的面前,毫无防备。 许恣倒吸了一口,迅速把头撇了开。 白天还能言出必行,此刻满脑子只剩下算了算了。 ……他决定今天做个人。 不但做个人,还得做那个坐怀不乱柳下惠。 做好心理建设,许恣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江困大衣的扣子,轻轻地敞开到一边。寻思这样多少能让江困凉快一些。 果然,床上的人发出舒服地一声哼。 又咕哝了几个东西,跟是把拼音当成字母发出来的似的,听起来含糊不清。 许恣戳了戳她的脸:“你说什么呢。” -- 第94页 江困却没再说话。 她翻了个身,刚好把摘了一半的大衣滚下了去。过了一会儿,呼吸又均匀起伏着。 泛红的脸颊就挤在了枕头和衣服的缝隙间,大抵是几绺碎发落在脸上有些痒,江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 女孩子的呼吸声总是很轻,很缓。 此刻却好像能穿透许恣的耳膜,让他提不起来力气从这屋子里出去。 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先不考虑几个小时前江困干了些什么事,这时候,许恣觉得自己要是没点什么想法……那明天就可以找个庙住了。 万籁俱静中,许恣良久——默默查了江困的呼吸声四十八次——终于积攒够了离开的想法。 就在他起身,同时床轻轻一颤的时候。 江困猛地动了一下。 许恣以为她要醒,转个了头,没想到江困只是攥紧了小拳头,眼睛紧紧地闭着,嘴里嘟囔:“狗……” 她气息微弱,一句话分成了好几个段落。 “许恣……” 许恣一愣:“?” “……凶什么啊。” “明天就给你……” “富贵竹……” “剪秃。” 许恣:“……” 他嘴角僵了僵,就听江困接着说道。 “吃你……” “酸菜排骨去……” 许恣:“。” 别的不好说。 记仇本事倒是见长。 - 晚上醒来。 江困神智一归位,就感受到了自己出的满身汗。头上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了上。 她擦了擦额角,想换个姿势接着睡。下一刻整个人一惊,彻底清醒—— 许恣回来了。 在这住的日子也有小半年了,两个人的相处也越来越默契……虽然不太自愿。 比如,许恣直播的时候不要敲门,找他要么发微信,要么憋着,所以江困总结干脆就别找;许恣在家的时候要一起吃早饭,要不然这人就会嫌她浪费豆浆机。 江困一直挺纳闷,都是有钱买豆浆机的人了,还差那几颗豆?? 还有这个。 许恣会在江困熬夜学习,不小心睡着的时候,顺手给江困关个灯。 这方面还挺人性化的。 就是容易,养成习惯。 好几天晚上江困被灯光晃醒,走到门口关灯,看到了对面空荡荡的屋子。 不知道怎么,就会莫名地失落。 …… 没有时间再去多想,江困觉得自己这觉睡得十分解乏,精神气恢复了许多。 她不再赖床,起身进浴室洗了个澡。 热水滑过肌肤,蒸汽熏陶。 江困突然回忆起自己刚才做的梦。 她好像先是回到了高中,看到了徐小晴还有沈梓佳,然后自己连打带踹,最后站在主席台上发出灵魂质疑,“我不认可冲动打人这条违纪——我分明深思熟虑。” …… 后来就不真实了。 江困梦见她刚一回家,许恣早早就给她做饭吃,还穿了个浅粉色的围裙。他一边道歉一边给她喂汤,她凑过去尝了一口“噗”地吐了出来,问许恣这是什么汤怎么这苦? 结果许恣说这是酸菜排骨汤。 江困又问那排骨呢? 许恣说猪肉涨价了,所以把家里的富贵竹给剪了,炖了,还哄她说其实一个味不信你多尝口。 “……” 毁灭吧。 她和自己脑子今晚只能活一个。 十分钟后,江困慢吞吞地从浴室里面出来了。 对于白天的事她还心有余悸,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许恣好好解释一下。当时两个人情绪都不好,说得也都没过脑。 理由也找的太过拙劣,不符合她的水准。 江困给自己安排的头头是道,心想哪怕被骂一通她也认了。 总比两个人像之前那样僵着要强。 然而她充满自信地一出门。 就正面对上了站在小三阶上,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许恣。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一交错,江困就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年纪轻轻就犯了PTSD。 男人没有开灯,半个身子藏在暗处,长腿一前一后地撑着,脸上黯淡的连光都照不亮。 江困不自觉地吞了一口。 “醒了?”许恣漫不经心地问道。 即使江困看出来他有说话的征兆,但还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声音很小道:“……嗯。” 许恣说:“你睡了快六个小时。” 江困点了点头,一笑,“还挺久的哈。” “……” 这个角度,非常有俯视的感觉。 尤其在加了“许恣”这个滤镜之后,演变成了压迫感。 江困本身就自知理亏,讪讪地从门口挪了步子。 她走到客厅把灯打开,心不在焉道:“哥,你今天不做直播么?” 然后,随着灯光大亮的同时。 江困先是眯着眼睛适应了下,等眼睛睁开后,忽然愣住了。 桌上摆着外卖包裹。 没有被人碰过,就像是刚刚从外面拿进来的一样,上面还挂着小票的标签。香味顺着袋子的缝隙泄露出来,对于一下午没吃饭的江困来说,勾人一般。 江困稍稍一退。 -- 第95页 下一秒,许恣就从阶上走了下来,向下扯了下扎人毛衣领子,一脸淡然地坐在了桌前。 “我又不是天天播。” 他拆开袋子,语气带着一丝抱怨:“菜都凉了。” 没反应过来,江困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许恣掀了她一眼,“杵着干什么?” “我……”江困不确定地别过脸,“我跟你一起吃?” 这话问出去就奇怪,两人都一起吃多久了。 只是许恣现在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巴掌一甜枣么。 许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气地有点想笑,“你要不回去再睡会儿?” 江困:“……” 片刻过去,她还是乖乖地坐在了凳子上,帮着许恣把菜都摆好,又挑了少的一碗饭放在自己面前。 而后又捏着筷子迟钝几秒。 见状,许恣耐心终于被耗尽,“能赶紧吃?” 江困却没直接回应,眼睛怔怔地看着桌子,嘴唇动了动,嘟囔道:“……酸菜排骨。” 许恣没听清:“什么?” “你给我买酸菜排骨了。” 江困说完这句话,又鬼使神差地想起来了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富贵竹有没有遭殃。 幸好,还在长廊前面亭亭玉立。 活得好好的。 松了口气。 许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觉得她这个举动没有来头。又免不得心虚,想起来刚才在屋里听到的梦呓。 他掩唇轻咳,又提醒道:“快吃吧。” 江困这才终于动筷。 在安绥的日子她不是没吃过酸菜排骨,但莫名其妙,她对刚来那天没吃到的酸菜印象格外的深。 或许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江困没想过原因。 只是她没想到,许恣也记得。 许恣好像一直都这样,用他的方式,来解决他的问题。江困一直都知道的。 她甚至还调侃过,说人家学神的脑子跟咱们的长得就是不一样,人家做什么有人家的道理。 那,她现在可不可以这么理解。 许恣,在做出让步。 或者纵容她多心一点—— 他在道歉。 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就…… 江困看着白花花的米饭好久,终于鼓起了勇气抬头:“哥,我们谈谈?” 许恣闻言“哦”了声,拿起筷子给江困夹了块排骨,垂睫道:“不想谈。” “……” 江困反倒越挫越勇上了:“那我说行吗?你就听着……” “我也不想听。”许恣打断。 “……” 态度已经够明确了。 江困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太不会看人脸色了。 可半晌,她还是迟疑地抬起头:“为什么?” 许恣起身绕着桌去拿勺子,正好从江困后面经过。 他顺势揉了揉江困的脑袋,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额头,用似认真又似很随意的语气。 “我不用知道。”他说,“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咱们吃饭。” 江困一哽,“可是白天……” “乖。” 许恣又说。 “……” 那只手从她头上抽走,重量被移去,余温还留在有些湿漉漉的发丝之间。 江困没敢去再看他。 泪珠打转在眼眶里,混沌了面前的景象。她真不想让它掉下来。 她能接受许恣生她气,跟她阴阳怪气的互怼。 但接受不了这个。 接受不了许恣主动选择退让,明明什么都看出来了,却什么都不说。 …… 可现在是寒冬将近啊。 江困却听到了一声夏至的蝉鸣。 - 凌晨三点江困还没睡着觉。 脑袋里天马行空,什么频道都有。前一秒还是许恣吃饭时跟她的闲聊,下一秒就是刚考完的创新管理。 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放了会空,江困把手机从床上扯了过来。 一下午没有开机,江困深呼吸了一口,像是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结果一下子跳出来了一连串的消息。 这些消息一半是施楠楠和邵起哲,不过语气没那么过分,发了几条就平静了。江困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准备迎接剩下的大部分。 来自沈梓佳。 【沈梓佳】:江困,能解释一下,你他妈弃考?? 【沈梓佳】:当时谁一口一个替考?你逗我玩呢?? 【沈梓佳】:你疯了。 【沈梓佳】:你他妈的,绝对是疯了!操! 【沈梓佳】:现在我没成绩了! 【沈梓佳】:你知道我们明年专业竞争压力有多大吗??少一科成绩耽误多少事?你以为所有专业都跟你们一样清闲?? 【沈梓佳】:你关机是吧? 【沈梓佳】:你完了。 聊天记录就截止到这,江困一条没漏地读了遍,心态却意外的淡定。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逃避是不可能的了。 她闭了闭眼,手机灯光在黑暗中打在了她的脸上,长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阴影。 对话框弹了出来。 江困平静地睁开眼睛,没有停顿的打上几个字—— -- 第96页 【江困】:嗯,我完了。 【江困】:那怎么办。 【江困】:再帮你退个学? 第44章 希望室友一米二。 本来还有彻夜难眠的征兆,结果给沈梓佳发完消息后,江困打了个哈欠儿很快就睡着了。 梦在白天都做光了,这时候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出现,给了她长时间头一遭的好觉。 隔天,江困睡到了十点钟出头。 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即喧杂又吵闹,在江困耳边越来越清晰。 她把胳膊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凉意顺着缝隙向里钻,意识才一点一点逐渐清晰。 江困忽然觉得有点熟悉。 闭着眼,眼帘被日光打亮,呼吸着温暖干燥的空气,声音一层接一层地传来。笑声、谈话声、脚步声……好像下一秒她妈妈就会敲进她的房门,笑着柔声道:“阿困,家里来了这么多人都看你赖床,你爹抱怨半天了!” …… 江困恍然睁开眼。 想法还停留在“穿越了”和“过年了”之间,门外一声大嗓门的“大白天你做什么梦——”给她一秒拉回现实。 “……” 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周日,几个人约好来家里做客。 再睡下去是不可能了,江困在床上挣扎了一下,就起床去洗漱。 这感觉来的毫无头绪,前一秒江困还因为长时间独立惯了,本能地觉得有点烦,下一刻心跳却出卖自己,告诉她其实她有点小激动。 直到她站在衣柜面前开始挑衣服,她才真的适应…… 嗯,很像家的感觉。 等收拾完推开房门。 迎接的便是一屋子装不下的阳光。 金黄色散落在白色的瓷砖上,盆栽上的枝叶落成影子,交织纠缠着。纱装窗帘被风轻轻撩起,弥漫冬天专属的薄雾。 邵起哲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坐在沙发上不知道给初良灌输着什么理论;初良的表情僵地超过半分钟,所有情绪汇聚成一脑门的问号。 计倾然把下巴垫在许恣的肩上,指着许恣的手机不知道说了什么,下一刻许恣就两眼一闭拍掉了他的狗头。 “阿困。” 施楠楠不怕冻死地站在窗前,笑出一口哈气,“醒啦?真不把我们当外人啊,这么能睡。” “……” 这场景有点,太过于美好了。 导致江困怔愣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说的话也前语言不搭后语,“能睡……是福。” 动静不小,几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唰唰地朝着江困看过来。 邵起哲嘿嘿一乐:“你是睡傻了吧?那叫能吃是福。” 初良也跟她打了个招呼,“上午好,江困姐。” 江困低头抓了抓脸,难得腼腆上了。 “醒了就做饭吧许大厨。” 计倾然拍了拍许恣,从沙发上下来,拿起茶几上一个梨给江困递了过去,小声告状道,“你不起来他都不好好招待我们。” 说完还努了努嘴,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这不给你们洗梨吃了?”江困啃了一口,含糊道,“再说,他也不会做饭啊。” “……” 计倾然砸吧砸吧嘴,“嘶——得,这才哪到哪,就帮着人家说话了?” 江困一呛:“我没……” “真护犊子。” “……” 施楠楠在旁边听的直乐,拽起江困就往厨房走,“算啦,还是我来吧计学长,我比较擅长这个,江困你过来,帮我打杂。” 江困忙应一声。 坐在沙发上的初良一听就精神了,“腾”地站了起来,“我也帮你吧楠楠姐,我可会——” “你可会啥你可会。” 邵起哲一把给他薅了回来,“你消停等着吧。” “我……” 初良哀怨的看了看邵起哲,又急着想找别人求助,结果旁边只剩下一个注视着江困的许恣。 “……” 这个还是拉倒吧。 他还没那么想不开。 最后他只好蔫巴地坐了回去,一会瞅瞅邵起哲,一会又看看许恣,寻思着得罪哪个风险低。 结果半天没比较出来,还被许恣给抓了个正着。 “你憋啥坏事呢。”许恣没好气道。 “我这哪叫坏事,”初良无辜地偏了偏头,“我想去帮着江困姐做饭。” 厨房的方向随之响起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叮叮咣咣的,叮咣地初良眼睛都红了,愈发觉得不公,“谁像你似的,莲藕生疮……” 许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心眼都烂透了!” 许恣:“……” - 匆忙的一天就在满屋的吵闹中开始了。 江困把头发在底下扎了个丸子,把前面的头发掖到了耳后,一边洗着白菜一边跟施楠楠唠嗑。 或许是她最近有点敏感。 她总觉得施楠楠有的没的,在打听她昨天的事。还好经过昨天一晚,她瞎话编的顺耳不少,该搪塞的都搪塞过去了,施楠楠也没再多问下去。 计倾然在客厅呆着无聊,怎么想四个大老爷们都觉得别扭。他干脆起身研究去许恣卧室。 慢慢的,许恣也发现自己坐在这儿,貌似影响到这俩小的唠嗑。 除了邵起哲正襟危坐,紧张地一分钟推八次眼镜,那初良也像是多少有点毛病,十句话八句藏着暗讽。 -- 第97页 没几句是回复邵起哲的,偏偏邵起哲还听的特别认真,直点头。 “……” 两白痴。 许恣终于忍不了了,拆开搭起的长腿,起身走向厨房。 半分钟后,初良把邵起哲打发浇花去,自己也屁颠屁颠跟了上。 一开厨房门,就撞上忙前忙后的施楠楠。 许恣被袭来的热气熏得后退一步,而后睨了她一眼,“你怎么做到,做个饭把自己做的油光满面的?” 施楠楠:“……” 还没等她回应一句,后边初良就把话插了进去,“你别瞎说,我楠楠姐那叫面相好,对吧?” 施楠楠最禁不住这孩子嘴甜,咧嘴一笑,“对对,一会多赏你块肉!” “这跟面相有什么关系?”许恣说,“还有,谁让你跟过来的?” 初良撇了撇嘴,“我就跟过来了怎么着吧!就说这面相,我一看你——那就是天生的刻薄寡情。” 许恣给听笑了:“你从哪看出来的?” 初良忿忿的,一有这个许恣,他就觉得自己跟江困姐的距离越来越远。以前还能摸着个小尾巴,现在连背影看的都是虚的。 “哪都看出来了,”他强词夺理,“你这面相,通俗而讲,克媳妇儿。” 许恣:“我,克媳妇儿?你挺有意思。” 初良:“?” “那是她的损失。” “……” 臭不要脸的!! 给初良气坏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扬声道:“还损失……谁倒了大霉了当你媳妇儿!!!” 不喊还好,这一喊,给那边尝着汤的江困舌头烫了一下。 她嘶哈嘶哈地过来,许恣见状给她倒了一小杯水递过去,垂眼看她大口大口地灌。 “别再呛着。”许恣提醒道。 江困把杯子摘下来,打了个小嗝,“你们说什么呢?什么……‘粉’?” 两人脚前脚后进来进来厨房,江困以为这师徒俩是有啥想吃的了。结果一往后看初良脸臭的不行,再看许恣脸上还带着一抹笑,甚至有点诡异。 她愈发不解。 结果许恣只是抬起了手,挪开了她脸上那丝沾在嘴角的碎发,又给归到了耳后,在脸上留下一条漂亮的曲线。 触感有些凉,却在划过之后烫的快要沸腾了。 “没说什么。” 许恣淡淡的,忽然笑了,“他骂你呢。” 江困:? 初良:??? 我特么。 …… ?????? - 一个小时后,十二点将近。 终于好饭。 两人厨艺都不算精湛,忙的灰头土脸的最后只做出来了五个菜。 好在,在座的没谁太挑剔。 就是计倾然看到被炒得有点发黑了鸡蛋皱眉,但还是笑了笑,“看着还挺有食欲的……” “太有食欲了吧!” 邵起哲没听出来计倾然的话,作为一个异乡人,现在觉得世间一切食物都不及这热乎的几盘饭菜。 说罢,就要动筷子。 施楠楠抹了把脸,又给脸抹得黑了一圈:“快尝尝啊。” “好。” “许恣哥,小初,你们也尝尝。” “我不用尝都知道这是好吃的。” 初良粲然一笑,给施楠楠都看得脸蛋发热,“就你长嘴了。” 许恣拎起筷子,加起来了一块娇嫩的鱼肉,在江困两只瞪得溜圆发亮的眼睛下送进了嘴里。 所以说女孩子多大都是孩子。 江困两只手蜷在前面,垫在桌子棱上。满脸都弄得很脏,却笑出来了一口干净的白牙,眼睛里也星光灿灿。 光是用余光一看,就已经知道了滋味。 “挺甜的。”许恣说。 江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记得。 好久以前,但也没有那么久,大概几个月之前吧。 就是许恣顺道给自己送回来的那天,她也说过,以后在家请许恣吃饭。 当时似乎是心里暗示,她说的是“在家”。 像是某种强调,也像是她给今天做的伏笔,或者说的不好意思点,她当时想的就是以后有机会给许恣做饭吃。 许恣肯定忘记了。 不过没关系。 他吃到了。 还说甜呢。 - 一顿饭终于结束,本来计倾然长了个少爷胃,强给江困面子才夹了一口鸡蛋,结果顿时好吃的说不出来话了。 平时话最多的嘴嘴碎的人,一顿饭把鸡蛋扒拉了光,话直接打了个一折。 一边吃一边感叹。 这许恣室友真是不太简单啊…… 随便一个举动,就能轻易的给自己的三观翘出来个动摇的缝隙。 最后少爷一开心决定洗个碗。 剩下的五个人坐在餐桌上,终于谈论起了今天聚在这里的正事——组建战队。 初良提起这个就皱眉,“我刚才查了一下,建立战队需要十个人响应……咱们就算是把江困姐算上都建不出来。” 施楠楠抱着臂向后一摊:“那就招募呗,你明天上学校把你们什么小男生小女生都拽进来,先建再说。” 初良点了点头。 把手机打开光耀,花了五十个币子开了个战队。又加了剩下几个人的游戏好友,顺便让江困注册了一个账号。 -- 第98页 江困同意了。 她来安绥的这个手机号还没注册过游戏,不用有别的顾虑,给这个手机下好光耀后,在起名哪里又犯了愁。 最后想起来了前些天温有之帮她弄得账号。 于是接着,打上了五个字。 等初良加到江困这里的时候。 一眼看到了那空荡荡的头像,和令人费解的名称—— ID:再一脚踢飞。 江困忍不住乐出了声,顿时觉得在许恣这受的所有气都一扫而空。 给室友一刀,再一脚踢飞。 希望室友一米二。 ……好踢。 第45章 倒是永垂不朽。 “这什么破名?” 邵起哲听完直皱眉,“这是你人生中第一个光耀账号,你不能认真对待一下吗?想个有特殊意义的。” 江困说:“这名字对我来说就有特殊意义。” “什么意义?” “这名字听起来……”江困说到这停顿一下,冷不防抬头看了眼许恣,“多凶残呢。” “……” 邵起哲:? “好了建好队了没?我记得这东西有48个小时,明天有的是时间留给你去打广告。”计倾然从厨房出来,一边擦手一边对初良说,“一会哥给你想个响亮一点的名字。” 初良又想起来了之前他的“王者战队”,吓得屁不敢放,“不劳烦不劳烦……” “啥叫劳烦,我乐意至极。” “不用不用……” “甭跟我客气!” “……” 初良服了。 窗户被打开通风,几人在饭后聚集在了沙发上。 施楠楠洗了点葡萄过来吃,放得离许恣他们很近,又抬手给自己和江困抓了一把,用手抓着吃。 而后提议道:“来把光耀?” “来。”邵起哲的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我打野……不,学长们想玩什么?” 他班长当多了不忘礼貌,就算关系一来二去混的熟了不少,他还是撇不清这两人在数学学院的地位,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 计倾然没当回事,直接开了个房,“我射手他法师……等会儿,你刚才说你打野?那你小心点吧。” “我小心什么?”邵起哲疑惑道。 “咳,小心被骂。” 计倾然不敢多说。 他后来问过许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自己是个贼牛逼的游戏up。许恣还是一如既往一副不在乎的德行,说,“想带孩子那就找个托儿所上。” 当即无语。 后来许恣和他打游戏的时候不经意地提过一嘴,他的意思是,不想让江困知道实情。 不想把一些不相干的人拽进来,承受着不该她承受的东西。 …… 想到这里,计倾然又有点惭愧。 虽然问出来江困曾经是安绥人,但是那些偏见和说过的话,还会时长敲打着自己。 尤其是江困那张好看的脸,掺杂着些许笑意出现在他的面前,似是要胜过暖阳和人间。 “那我还是不玩了吧……我肉盾我肉盾。”邵起哲讪讪地说。 施楠楠不会玩打野,顶多会一点上官,又害怕在两帅比面前丢人,一声不吭地给自己锁定了一个辅助。 于是。 初良脑袋上缓缓冒出来了个问号。 “不是……我怎么就打野了?!”他差点破音。 “天降大任天降大任,”邵起哲文邹邹的,“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选择题,给你出个命题作文。” “……” 初良很想爆个粗。 最后还是旁边江困一只手做着新手任务,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安抚道:“快选一个吧,马上到时间了。” 初良这才选了个上操作性低的打野。 游戏开始。 五个人兵分五路地散开,一个个即紧张又兴奋,光是邵起哲就手滑点了好几个“请求集合”。 只有初良闷着头操纵着游戏杆跑到了野区,那架势好像要上刑。 他不是不会玩打野,是压根就没玩过。 是是是。 初良知道做个野王带妹上分很帅……他也遇到过那种一挑五的大神,可自己不是啊! 他只是一个勉强能把射手一个英雄玩明白的小菜鸡,努力很久才进了Noah的战队,天天跟完成作业一样完成任务。 还他娘的被踢了。 初良不开心。 初良很失望。 初良被一血了。 “……” “噗——” 邵起哲憋住笑,连忙安慰两句,“没事老弟,继续加油,我相信你可以力挽狂澜!” 然后初良又被对面给蹲没了。 “……” 他不干了。 这回初良是彻底想不想管了。 他听着许恣那边动不动传来个“You have slain an enemy”、“Double Kill”、“Rampage”……再想江困姐还在旁边听着,他就憋屈地抬不起头。 半晌——在初良死了第三次的时候,他终于看开了。 这把打得毫无存在感啊,一波下来,狗见了自己战绩都得摇头。 那还玩啥了?? 最终,一个好端端的光耀被他玩成了丛林历险记。 寻思这把反正也就这样了,遇到团战出去给对方开波胃,算是履行任务。 输了拉倒。 -- 第99页 谁让这帮人给他分了个打野! 初良想的特别美。 导致游戏对面的刺客更美了,本来玩得就不差,现在发育的越来越好,快要压制不住。本来局势输赢明确,现在因为我方打野……那姿势好像在跟buff唠嗑,龙让人家吃了两个。 邵起哲和施楠楠看着局势越来越着急,还不敢说什么,好像说了就是质疑这两个学长带不动一样。 但他们也都能看出来原因,毕竟如果初良这种尥蹶子式打发放在路人局里,得被骂出一片800字小作文。 气氛逐渐从热闹转为安静,不知道谁的叹气一下接一下地冒出。 直到许恣突然笑了声,道,“格局挺大的。” 初良赖赖唧唧:“什么啊?” “不清兵你彩排阅兵仪式呢。” “……” 冷不丁一个嘲讽伤害比游戏都大,初良一激动忘了计倾然最开始的提醒,也没看到计倾然默默地、默默地把自己屁股从许恣旁边挪开了一点。 他梗着红了的脖子犟嘴:“我怎么没清?我现在干什么呢我。” “行,我多嘴。”许恣垂着睫,语气拖腔带调,又不着温度,“我就是担心你,打不过那个炮车。” 初良:“……” “毕竟人家的复活次数都没你多。” 初良:“…………” “诶对,”许恣正了正脖子,不咸不淡地抬起食指,“顺便有时间关注一下,你和中路超级兵哪个经济高。” 初良:“………………” 哪怕这不是第一次被许恣怼了,初良还是气地直喘,又不知道该怎么顶回去。 许恣就是这样,骂人没个证据。 明明听起来挺正常的,越品越生气。初良最后干脆“哼”了声,扭身进了屋子。 江困做新手任务做得直打哈欠,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忽然就被门“砰”地一声吓得一激灵。 “怎么了?” 计倾然摇了摇头:“还能咋的,跟老许说不乐意了,耍上脾气了。” 而后一边推了个塔一边用胳膊肘怼了怼许恣,“你跟人家小不点计较啥?虽然他这种逛街式打法确实有点气人……但凡他好好玩玩,也不至于把后腿拖成这样。” 许恣一声没出。 把游戏退了出去,江困决定去看看初良。 她总觉得自己邀请的客人没招待好,也有自己责任,便把手机放在了沙发上,起身回了屋子。 一进屋,就看见初良委屈巴巴的趴着。 看了眼来人,他瞬间更憋屈了,颤着音唤道:“江困姐……” 江困坐在他旁边,捧过来了个抱枕,叹了一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许恣哥。” 本来看见江困进来初良还是挺得意的,寻思这一耍脾气多少也是值了,能换来一阵子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 可对方刚一开口就给他脸气成了茄子:“你怎么一进来就帮他说话啊!” 江困不理解:“我这就叫帮他说话了?” “这还不叫?” “……” 初良不想再跟江困姐闹不愉快了,更不想接着打游戏,一场下来完全没了那份雅致,只想自己去卫生间呆会儿。 他把手机朝着江困一扔:“你玩吧姐,我上个厕所。” 江困一怔。 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手机的东西,忙道,“我……我不会啊。” “那也比我强,”初良破罐子破摔,被打击得彻底没了信心,“而且至少你玩许恣哥不会骂你。” “……” 他一边说一边悲怆的叹了口气。 如果在这方面,他甚至,还有点羡慕江困了。 跟得了一块免死金牌似的。 于是他头也没回地出去了。 留下了捏着手机的江困。 不知所措。 说不想玩绝对是有点虚假。 刚才刷新手任务的时候,她就怀念曾经在峡谷里的潇洒日子。熟悉的位置、三个技能的顺序方式…… 这东西好像有瘾。 不接触就一直没有事,只要稍微碰一下,哪怕是闻个味道。都这么,让人兴奋呢。 更何况队友是许恣。 …… 江困把手机不轻不重地拎了起来。 那就。 玩会儿? - 门外。 四个人收拾初良留下的烂摊子,跟对面极限拉扯了好几拨。 最后两边的高地全都没了,许恣玩得法师被对面针对,落得了个“defeat”的下场。 这才一把,几个人没有默契,水平等级也各不相同。再加上一个尥蹶子的初良……打得又累又疲惫。 四个人本来以为初良下一把指定是不跟他们玩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退出房间,回到战队—— “初良”已经准备好了。 这回轮到许恣一愣。 刚才嘴太快,把话说得太不客气了点,他其实有那么一丝丝地后悔。也知道初良这会功夫闹脾气,大部分原因也是自己。 可他不愿意管这些小朋友的事。 别说哄小朋友了,许恣长这么大都没哄过一次他妈。 难得纠结。 旁边的计倾然一眼就看出来许恣在想什么,一胳膊把人搂了过来,然后指着屏幕:“人家小孩儿给你台阶下,你别不识好歹,人家不会你就教他一两句呗,指点一下,哪块插个眼哪块开个大,嗷。” -- 第100页 看着许恣有点动摇,他接着补充:“反正你也是人家老师嘛。” 沉默了好一会儿。 随后,计倾然看着许恣点了“准备”键,就知道许恣这是默许了。 计倾然一晒。 呵。 心软的死傲娇精。 他一副看透了男人嘴脸的模样进了游戏,听着那边施楠楠和邵起哲叽叽喳喳小声推拖着这把谁当个打野。 结果游戏进入Banamp;Pick环节,人家小初良想也没想就给自己挑了个刺客。 邵起哲:“……” 施楠楠:“……” 以前没看出来这孩子。 毅力还挺强?? 计倾然在旁边更满意了,怼了怼旁边的人:“看着没,认错态度明确,你别看人家在屋子里面待着,人家也是想好好跟你处。” “……” 许恣越听越不对劲了。 好像班主任在这劝小学生架呢。 他按捺住了火气,给了计倾然一眼:“能闭嘴?” “……” 游戏再一次开局。 这回所有人都默默关注着“初良”的一举一动,看他在野区转悠,看看他买的装备。 似乎是真的转变了态度。 明显能看出来出装到位,走位也比刚才顺眼了不少。 对线期什么事都没有出现,气氛也越来越缓和。 就在计倾然以为许恣大概率不会出声了的时候,旁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句。 “小心背后。” 这四个字。 让客厅里剩下的三个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语气不仅松了不少,甚至还很轻,压得又低又沉,能听出来一丝温柔的意味。 ……这可太稀奇了。 计倾然怕初良听不见,就要起身,“你开麦了吧,我去提醒一下那孩——” 话音未落。 游戏里的英雄人物一技能放了出去,窜到了来人的斜后方。 见他做出来反应,计倾然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趁着对面那人怔愣的一瞬。 许恣又说:“能杀,23333。” 随后,初良在原地跟着放出来了一组最简单,却极为顺滑的连招。 “An enemy has been slain!” “卧槽漂亮!”施楠楠一拍大腿,“小初上道了!!” 邵起哲也鼓了鼓脚丫子,说“好”。 几个人窝在家里五黑的感觉这才上来,方才计倾然还觉得屋子里有点小冷,此刻却瞬间热血沸腾,一波团战之后干脆把外套脱了下去。 这之间和接下来的时间。 许恣都有一句没一句的指导者初良。 “有人要来了。” “追他。” “他留了个大。” “试试233133。” …… 每说的一条,那边都正确地做到了。 甚至经济都养的很好,出装也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许恣是不擅长玩刺客的,他只有偶尔补位的时候试过。 本来这些他都不了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地印在了脑袋里。 在回忆里。 在每一个被重复的视频里。 偏偏,初良这回还选了那个人最擅长的英雄。 就算知道那个人是初良,许恣都会在他放连招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 ……太像了,影子一样。 Sleepy。 到了后期,许恣转移了一下视角。 习惯性地说道:“去看一下龙,能抢就抢。” 听言,正在下路的打野吃完最后一个兵,就一个掉头就奔向了大龙的位置。 他从后面蹲草,在血条即将空的时候猛地钻了进去—— 专属的bgm响起。 大厅里几个人顿时沸腾。 “卧槽初良!!” “这孩子牛逼啊,可塑之才!!!” “人在哪呢,我想捧着他的脸蛋子亲一口!!!” 而。 此时的初良正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 不知道外面怎么还越来越热闹了,他愁眉苦脸的出了去。一推门,就听见三个人一个劲儿的夸他,就连许恣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 这一下给初良脸上表情笑崩了。 随之一个大纳闷。 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呢?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听到了什么“抢龙”……可屋子里面玩游戏的是江困姐啊。 嗯……? 她不是不会吗? 紧接着这个问题就被计倾然解答。 “你看你许老师教的好吧,他啥都能教,以后你再闹脾气就让他给你远程指导一下,”计倾然低着头,“你这属于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有点。” “……”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就是许恣指导江困姐玩得呗。 初良又生了气。 敢情自己往厕所一躲,是给人俩制造机会了??? 他回身就往屋子里走。 只见江困盘着腿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划动着手机的屏幕,还时常抬了抬手指切换视角。 初良没好气道:“切,许恣哥把你教的不错啊。” 江困一抬头:“什么?” “他不是远程指导你?” 空气突然又一秒钟的安静。 “远程指导?” 江困眨了眨眼,这四个字陌生地冒了出来,像是在嘴里读了半天才听出来了几分滋味。 -- 第101页 而后她又开口问:“他开麦了说话了?我怎么没听见。” 初良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手机连的是大衣兜里的蓝牙耳机,一直都没有断开! “……” 所以许恣到底和谁指导了。 有点诡异啊操。 所以。 江困姐,又是跟谁学的。 …… 说到底缘分这个东西还是太奇妙了。 能让活在不同世界的人,交错在同一屋檐下,在彼此不知道的情况下,能知道对方的下一个举动。 明明都过去那么久了。 默契这东西,倒是永垂不朽。 第46章 你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初良保持非静止画面许久。 现在所有的疑问,在脑袋里,像弹幕一样滑了过去。 江困姐她不是不会么? 那刚才谁玩的? 许恣又指导谁了? 没人指导江困姐她怎么就……嗯??? 对面的江困也没好到哪去。 刚才初良一说话,她就听明白什么意思了。 就是外面的许恣以为自己在远程指导着初良操作,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玩游戏的是江困,更不知道江困压根没听到许恣说一句话。 江困脑袋转得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大意了大意了。 一定是刚才手滑抢了个龙,暴露了。 虽然这么想着。 曾经半个游戏圈都闻名的江某人,脑袋里还有一道声音—— 我不就是抢了个龙么。 常规操作? 她本来就想水一水,别打得那么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出事了那就一起祭天。外面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自己一顿瞎摁出来了……实在不行那就舍孩子套狼,说刚才是那个初良玩得。 反正江困知道,初良肯定是向着她这边的,到时候跟他糊弄几个理由就好了。 可现在的发展,完全脱轨。 是她玩得太投入了。 给忘我了。 江困把唇抿成了一条线。 “初良,”她有点想急病乱投医,“我前些日子琢磨出来了个外挂机制……” 初良一脸你骗鬼呢。 江困:“……” 她还想解释什么,外面人就发现了游戏里初良的英雄不动了。 不过好在这局趋势好,几个人已经推到了对面高地,就算没一个人也不妨碍这局走向胜利。 但非得有个嘴欠的邵起哲扬着脖子喊了句:“小初你网卡了?要不出来吧,客厅信号好!” 初良凝重目光锁在了江困身上,闻言微微侧头。 他高声回答:“不是我在——唔!” 下一刻屋子的门“砰”地关了上。 力气之大到没人听出来,那是一秒钟窜过来的江困摔得。 她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初良的嘴。 身高差点优势,江困狠下劲儿地把初良往下带,那力道好像是要闷死他。 然后她看着满脸通红的初良,嘴里蹦出来了跟平时给初良印象,完全相反的两个字。 “闭嘴。” 初良:“……” 我现在想说你让么你。 这道门隔音不强。 江困逐渐、逐渐地听不清外面的回应,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略微急促地呼吸。 和初良垂死挣扎的呜咽。 “你……” 江困犹豫了下,又叹一声,“你别说出去。” 初良又“唔”了声。 “刚才就是你玩的,你记住了。”江困认真地说,语气里甚至还有点威胁的意味,“我没玩过这游戏……你别问太多,这东西太复杂了,你一会睡一觉,再醒来会发现这就是一场梦。” 初良:“……” 他很想问一句。 什么时候他给江困姐留下了一个,自己是个傻逼的印象??? “你听到了吗。”江困注意力放在了门上,小声警告道。 “……” “你要是说出去,那这件事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 半天没人回应。 江困还有点心虚,安静的每一秒钟,都像是对她的一种质疑。直到手上湿漉漉的触感越来越明显,她才想起来似地后头看一眼。 只见,初良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民族舞下腰动作,面红耳赤地盯着江困。 那泪汪汪小眼神。 就差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 江困立刻把手松开,一边随便找东西抹了一把手,一边掩唇咳了声。 “不好意思啊。” 初良喘了好大一口气。 “没、没事……” 两人,没出意外地又陷入了沉默状态。 好一段时间过后,他俩又一前一后地了口。 初良:“我想问……” 江困:“你不想。” “可是……” “没有可是。” “……” 给初良憋屈坏了,他吹了吹额头上的刘海儿,“那我总得知道一个理由吧?” “理由就是……其实我会玩一点光耀。”江困把头撇了开,搬出来了胡说八道的本事,“就会抢个龙,专门学的。” “……” 这玩应还有专业课呢? 能不能给他来个30天大升级套餐?? -- 第102页 再问下去初良觉得答案只会更离谱。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也不是三岁小孩,能猜出来个大概。而后调整了一下心态,换了个角度问:“我为什么不能说?” 言外之意,你会玩游戏你为什么要瞒着? 几个人一起开黑不快乐么?? 总不能是玩得太好怕吓到他们吧??? 江困闻言拧了拧眉,突然觉得这小孩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糊弄了。 便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心思没在那方面,我只想学习,真的,除了学习,我对剩下的东西,都提不起来兴趣。” 初良:“。”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江困快把自己都说信了,接着忽悠道,“你看外面那几个人,一个个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觉得我还能学习吗?” 观察着初良脸上的表情,逐渐从完全不信转移到了将信将疑。江困又想起了刚才初良和许恣吵得那场架,煽风点火道:“就,你许恣哥,你还不了解么?” “啊……” 初良的表情中终于露出了一点破绽。 他这瞬间觉得好有道理啊。 这屋子里,五个人,江困姐可是最直接受害者啊。 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要是让许恣知道江困姐还会玩游戏,两人晚上等别人都不在家的时候…… 卧槽甜蜜双排! 不行不行。 这可不行。 他一手攥拳敲在了另一只手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懂了江困姐,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看吧,别看许恣哥长得不错,我早说他不是啥好人。” 而后心疼地拍了拍江困的肩:“他在我心里就四个字。” 江困苦笑:“什么啊?表里不一?” “不是。”初良朝着江困严肃的摇了摇头,一字一顿的说:“人模狗样。” 江困:“……” - 外面的许恣绝对没想到。 他把江困放了进去,把人给“安慰”成了这样。 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许恣没发现身后一个个地,突然都保持了沉默。 刚才初良的声音不算是小的,那四个字也是一个挨着一个发出来的音。 这就意味着,下一个字呼之欲出。 “不是我在——玩。” 那是谁在玩? 又还能是谁?? 如果回到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曾怀疑的阶段,那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应该跟许恣一样淡漠,甚至都不会在意刚才初良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然而此刻三个人各怀心事。 头压得一个比一个低。 邵起哲忽然觉得说服不了自己了,几个线索连在一起,他怎么也相信不了,江困是那个只会学习的小书呆子了。 施楠楠更离谱,本来对江困心存怀疑,听到这话一个激动给自己送进了对方泉水,光荣离世。 最惨的还是计倾然…… 他是有点太过于聪明了,那数学系前几名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考出来的。 如果说邵起哲和施楠楠都是发现了点什么,却没有个具体的方向,那么计倾然则有。 他不仅有,他可太有了。 那天在床底下发现的帽子。 那个“特邀嘉宾——Sleepy”。 他给自己想了无数个理由,什么周边啊、仿品啊、恶作剧啊……甚至上网去查了,找到了当年‘光耀’二周年庆邀请嘉宾里,到底有没有Sleepy的名字。 然而太久远了。 连名单的一个历史记录都翻不出来了。 当时看到这个结果,计倾然还自嘲地笑了笑自己…… 是他忘了,那个房子可是许恣的啊。 哪个角落里藏着点Sleepy的小东西,不想被别人发觉,时间久了自己再忘了……管它是真是假呢。 这听起来才正常吧。 非得去怀疑一个长宁来的小土丫头是Sleepy?? 到底是谁想得太多。 可这想法就像是翻涌的波涛,就算是被各种非理想因素,打压到被迫平息了—— 还是会因为蝴蝶轻轻一扇动翅膀,再次翻腾。 “不是我在玩。” 那就是江困在玩。 那江困就是会玩。 可江困说她一点也不会。 矛盾。 她有意要瞒。 她为什么要瞒下去? 因为怕暴露。 为什么怕暴露?玩个游戏有什么怕暴露的?? 思绪理所应当地朝着之前质疑的方向拐去。 那些他也曾偷偷熬夜看过的剪辑,还有刚才那几处确确实实,不像初良一个新手能操作出来的手速和反应力。 两个影子渐渐重合了上。 因为身份不简单…… 因为那个帽子! 因为,她特么的! 就!是!Sleepy啊!!! 我勒个操了。 计倾然两手一抖,手机“砰”摔在了地上。 许恣瞥了她一眼,埋汰道:“打个游戏,给你打出来了帕金森前兆?” 计倾然:“……” 他此刻甚至有一瞬间惶恐。 许恣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他如今自己推理出来了,都差点原地下跪……可想而知许恣要是知道了江困就是Sleepy。 那他们两个。 -- 第103页 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计倾然深深地看了许恣一眼。 - 难得的沉默寡言,导致江困出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准备回学校了。 施楠楠和邵起哲有班委开会,关于过两天的年级大会。计倾然正好回学校给戚兴生送点材料。 几人顺道而行。 初良先下了楼回家,施楠楠和江困简单地道了个别就紧跟其上。 江困看到这情况还有点疑心,好在刚才短短几分钟已经把初良买通,他那态度,直接转变为守护江困姐好好学习的正义使者。 邵起哲对着江困几番欲言又止,听的江困都跟着着急。 两人站在玄关处打哑谜打了半天。 最终还是许恣受不了了,打远一看好像在那含情脉脉。 他走过去,直接把江困拽到了自己身后,扬声说有什么屁明天你们上学再放。 邵起哲:“……” 今天有幸目睹这位学长喷人,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去得罪,邵起哲只好哂笑了下,灰溜溜的走了。 屋子里短时间,只剩下了三个人。 有江困和许恣,还有计倾然。 还有,什么都知道了的计倾然。 他在这一刻看着江困,腿软的险些走不动道了。 她是Sleepy啊…… 是曾经的神坛,是至高无上。 是所有人的心心念念。 光是这屋子现在,就有两个人发了疯一样惦记着她。 她居然活得这么好。 在安绥的一个小房子里,无忧无虑,不理会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不会去管游戏里的沉舟侧畔。 安静且恣意。 自己又有什么样的资格去打扰她呢? Sleepy啊。 全世界仅此一个的Sleepy。 …… “你看着江困干什么?”许恣终于发现计倾然那束不对劲的目光,不痛快道。 “啊,我就是……”计倾然少有语无伦次,“觉得你俩还挺有夫妻相?” 江困:“……” 她停了一下,有点难以启齿地说:“您要不还是放过‘夫妻相’这个词吧。” 计倾然:“……” 许恣:“…………” 等许恣把人送到门口的时候,计倾然倏地像小姑娘一样扯住了许恣的衣角。 那眼神里像是有千言万语,可又短促的暗淡了下去。 似说了个算了。 这一来二去,终于给许恣婆婆妈妈烦了。 他拧了拧眉心,道:“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今天——” “许恣。”计倾然唤了他一声,难得的庄重且严肃。 许恣愣了一愣。 “怎么?” “如果你朝思暮想那个人,就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没听出来什么别的含义。 许恣的想法倒是直接明确,还以为是计倾然太久没处对象了,看到他和江困在这无病呻吟。 他勾了勾手指,示意计倾然凑近点。 计倾然听话地前倾。 “我跟你讲个事儿。” 许恣懒洋洋地说,“如果这个人在我旁边,你觉得我会止步于‘朝思暮想’这四个字?” “……” 第47章 交给我。 热闹过后,屋子里余温尚存。 江困帮着许恣收拾了一会儿,就提议把中午那些饭热热当晚饭。 她听见许恣整理了一下茶几上的零食,又“嗯”了声。 许恣想问需不需要帮忙。可话都到了嘴边儿,他才想起来自己貌似压根儿不会。 最后只得冲江困笑了笑,道了句:“辛苦你了。” “……”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了。 可是从许恣嘴里说出来,就会有一种异常微妙的效果。他一直都是一副拽的要死,话能缩多短就缩多短的模样。就连一个月之前,江困都没觉得这人嘴里能吐出来什么温柔的词汇。 但是现在,江困却觉得。 他和温柔并不违和。 嗯。 或许还有点相辅相成? 迷迷糊糊地就进了厨房热菜热饭。 等回过劲儿来,江困才意识到不对啊…… 这怎么有种! 搭伙过日子即视感?? …… 今天厨房温度上升的实在是出奇地快。 这才多一会儿,某人耳朵脖子全都红了个遍。 - 吃饭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时间久了,随意的聊天已经十分自然且寻常,似是朋友,又在不知道哪差了一截。虽然大部分还是互怼式沟通法,在嘴上谁也没放过谁。 但最后无论是谁说服谁了,江困回头都闷闷地气个半死。 不过说来奇妙,原来看上去怎么也凑不到一个世界的两个人。 如今却可以从数学聊到法学,从安绥聊到长宁,聊起每一位老师,谈起以后的规划。 虽然许恣还是一副惜字如金的样子,江困却自己难以相信的享受。 她想。 许恣这个这个性格大概也没谁能受得了……也没谁能像她似的列出来个《跟有点大病室友沟通体系》。 在这方面。 自己怎么也能排个前五吧。 等一顿饭吃完,江困起身要走,打算回去再看看过两天的那几门考试,这边许恣却突然把她叫住。 -- 第104页 “江学妹。” 江困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怎么了?” “你跟那个,姓沈的,”许恣记不住全名,凭着一个大概问道,“之前就认识?” 江困一愣。 还没从刚才聊天的暖和劲儿出来,半晌才反应过来许恣说的是沈梓佳。 那晚过后,两人都默契一般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但各自心里都清楚这是个坎儿。 早晚都得疏通开。 屋子里安静下来。 几乎能听见旁边暖气里水流通过的声音,咕嘟咕嘟的。随之放大的,还有许恣极轻的呼吸声和夹菜的筷子的轻碰。 他看上去只是很随意的问了嘴。 江困也没有再瞒的意思,正经道:“嗯。” 这个“嗯”,一同往日的平淡。 可实际上已经让她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关于她的身份、关于徐小晴、关于替考…… 好像这一刹那,让江困有了难得的倾诉欲。 让她想全盘供出。 让她想,对面前这个人不再有任何隐瞒。 可许恣只是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两人又恢复到了沉默的阶段,江困还抱着一丝的期望盯着许恣,哪怕他问一个也好呢。 然而真的没有。 他就把头低了低,神情若有所思,却又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漆黑的眼底收拢了一挑清冷的光。 感受到江困还站在原地,那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里什么都有。有不可思议也有难以置信,大部分是茫然。 许恣终于放下手上的东西,四目措不及防地相对。 江困被抓个正着,吓得一退。 “你过来点。”许恣向后一靠,朝她抬了抬下巴。 江困不解:“……干什么?” 许恣脸上没什么表情,说的话倒是理直气壮,不怎么诚挚地提出建议。 “凑近点儿看。” 江困:“……” - 翌日清晨,又是许恣早走的一天。 江困习惯性地给手机外放听力,给自己弄了顿丰盛早餐。厨房里还有许恣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顺手做的豆浆。 就在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有点神离的时候,一条消息突如其来的炸了进来。 江困动动手指,发现是一则数院的年级通知。 通知内容大概就是,今天下午上完一节课后要开一次年级大会,所有人都得参加。讲的也无非是有关于期末和放假的注意和嘱咐事项,年年都一个样儿。 一堆车轱辘话。 刚扫兴地放下了手机,下一秒,又有另一条信息发了进来。 江困想都没想就点开,以为还是年级大群里的消息通知。 却意外点进去了一个新的界面。 ——和沈梓佳的聊天消息记录。 江困迟钝了一下。 突然感慨,人还真是不经念叨啊……昨天许恣才提这个人,她就开始在自己的身边阴魂不散。 她蹭了蹭手指,抱着不是很想知道的心情,点开了沈梓佳发送过来的图片。 瞳孔当即就是一缩。 那图片看上去时代久远。 暗青色的瓷砖背景,墙上泥泞不堪,还能看到带着污痕的窗户写进来的几缕阳光,灰尘在那上面画上一条淡黄色的线。 再往下看,就是满地的狼藉。 杂着血色的水渍、被撕扯成一片一片的衣服、散落的作案工具……还有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江困的手机“砰”地一声就摔在了桌子上。 心率越来越快。 几乎慌张。 那都快要被忘记的东西,此刻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手机就在桌面上,随着系统的设定暗了下去,即将黑屏的时候—— 【沈梓佳】:认识么? 屏幕再次亮起。 【沈梓佳】:你想她吗? 【沈梓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前说过什么?你要是记性不好,忘记了,我就帮你想啊江江。 【沈梓佳】:咱们两个之前,也算是半个老乡了吧。 【沈梓佳】:欸对,小晴她现在过得不错? 【沈梓佳】:她有多久没有联系你了。 “……” 江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着这几行字,短暂地读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沈梓佳也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消息在那几条之后一连串的弹了出来。 一派,胸有成竹。 【沈梓佳】:人家都快把你忘了吧,江江。 【沈梓佳】:是,当时你俩是感情不错,天天黏在一起,还真是没妈姐妹花。 【沈梓佳】:嗯……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同命相惜? 【沈梓佳】:没事。是不是这个都无所谓,反正咱俩可以“礼尚往来”。 【沈梓佳】:你可别忘了你是怎么搞的我……这辈子,你都别想忘了! 江困眸子一凛。 她本来想直接拨过去一个电话,但有点担心自己的状态太差,于是有点颤着地打字。 手指骤然地降温让每下戳在手机上的声音,都在空荡的房子里放大。 【江困】:你觉得,这么久我还在乎? 似乎是说了太多终于等到了一个回应,沈梓佳在电话那边甚至有点亢奋。 -- 第105页 【沈梓佳】:你在乎啊。 【沈梓佳】:你可在乎死了。 【沈梓佳】:你要是不在乎,我给你打得第一个电话你就不会理我。 江困:“……” 【沈梓佳】:这件事也只有你在乎吧。 【沈梓佳】:因为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徐小晴那个样子,只有你自己忘不掉!徐小晴为什么转学?你以为是为了躲我们??? 【沈梓佳】:她是为了躲你啊。 【沈梓佳】:因为只有你看到了。 【沈梓佳】:只要离你远远的,她就可以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谁也别他妈知道! 【沈梓佳】:是啊,这么久了,你早就意识到了,江江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你知道,她为什么说你干净么? 江困听着消息提示音一条条地弹了出来,只觉得阵阵作呕。 一股脑地情绪压在喉咙中,吐不出去咽不下。 她缓缓地敲着键盘。 【江困】:为什么? 【沈梓佳】:因为她早就不干净了呀。 “……” 江困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被早就钻进了骨头渣子里的凉意,击破了所有的防线。 几年了,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给自己垒进了谁也不可侵犯的围墙。 却没想到头来。 那一砖一瓦,都是空心的。 一碰,就残垣断壁。 这条消息后就没了音讯。 等到中午要去学校的时候,手机才再次响起。 只不过不是沈梓佳。 那来消息的人,备注名叫“精神舒缓剂”。 江困不自觉地松了一口,而后点开。 【精神舒缓剂】:在干什么。 江困提好鞋子,把门锁好,回复道。 【江困】:要去上课了。 【精神舒缓剂】:好。 对面似乎只是随便扯了个东西带入话题,并没有就这江困那个话做出什么延伸的表示。 直奔正题。 【精神舒缓剂】:我刚才去弄了个东西,当礼物回去送你。 江困怔了一怔。 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一直紧张地心情也在这一刻,因为嘴角不抑制的一笑,彻底放松了下来。 【江困】:礼物? 【江困】:先说好,你要是在捧回来一堆盆栽,我就把你种里面。 【精神舒缓剂】:…… 【精神舒缓剂】:不是盆栽。但是什么不能告诉你。 【精神舒缓剂】:你呢。 【精神舒缓剂】:要是有那时间惦记着怎么给我脑袋注水,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好好琢磨琢磨。 【江困】:? 【精神舒缓剂】:如何表达你的感激之情。 江困:“……” 这人还真是。 怪自信的。 踩着残留在小路上的细雪,江困一连吸了好多口带着凉意的空气,近乎贪婪,似是要让自己的每个细胞都保持清醒一点。 …… “精神舒缓剂”。 这备注。 也名副其实。 - 一整个下午,都无事发生。 只是施楠楠发现江困听课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但也没去多想。她不觉得江困能有什么事儿,还以为是她又和许恣闹了什么不愉快。 江困也没想解释。 就是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好久,不知道沈梓佳又会跟她发什么。那种未知的恐惧,就像看不见的漩涡一样吸噬着她。 其实她都想好了。 沈梓佳拿着徐小晴的照片,又能怎么样呢?这学校除了江困和她俩,也没人认识徐小晴。 她最开始只是担心沈梓佳会一激动,让徐小晴的那些半裸的照片泄在互联网上。 但那些也只能威胁到徐小晴,对自己造不成什么本质的伤害啊。 沈梓佳想的是报复自己,她不会这么蠢。 想影响江困,那就得在安大作妖。可江困又觉得这个人不会傻到把自己做的事供出去,让她的大学同学们好好看看她过去的嘴脸?? 倒是没必要。 重重疑惑,但是沈梓佳那副自信的样子却让江困一直悬着一颗心。 直到下午的年级大会。 施楠楠和江困挽着,刚走到了阶梯教室的门口,就被阵仗吓了一跳。 那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 水泄不通。 施楠楠正纳着闷,拽着人就要进去看。这时候却有个人却猛地撞了一下江困的肩膀。 江困向侧一避,那个人就看清了她的脸。 瞳孔猛地一收。 江困发现了不对的点,一把给他拽住:“怎么了?” 那人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开,扯了扯嘴角,“江……江困啊。” 江困皱了皱眉,重复一遍:“怎么了。” “那个……”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明白一个字,听得两人又着急又担心。 施楠楠干脆给了他一下,“你他妈说不说?” 那人这才开口,倒也没说全,“你、你俩去前面看一下吧……”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两人视线。 “他在打什么哑谜啊?阿困。”施楠楠撅了撅嘴,没发现旁边人目光已经有点发直,“他以前这样么?” 无人回应一句。 -- 第106页 江困这时候心跳突然很快。 她觉得这事是奔着她来的,而且就是沈梓佳憋出来的! 走进人群的时候,江困几乎都已经麻木了。 腿脚机械地向前挪着,每一步都带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沉重。人群自动给她让出来了一条路。 直到前面什么人都没了。 直到。 那张半面墙贴着的照片夺了她的眼眶。 由高到低,由左到右。 好费劲才装进全部视野。 江困脑袋“嗡”了一声,随之就是满走廊的死寂。 她真的猜错了。 是,她担心的是沈梓佳把徐小晴的照片泄露,自己接受不了……就算发生了,那也是心里过不去,又能怎么样呢。 时间久了就淡化了。 可她从来没想到。 她,江困,在这墙上的照片里—— 以一种施暴者的方式存在。 每一张都是她和徐小晴。 徐小晴眼里的恐慌、退缩……她眼里的淡漠、无情……那角度天衣无缝,又无可挑剔。 那一瞬间江困自己都快信了。 对啊。 安大没人认识徐小晴,可都认识江困啊。 谁不知道数学学院,那个,长得又白又乖的年纪前几? 人群中不知道谁小声嘟囔着。 “长得那么好看,没想到能做出来这种事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 “学校好的心理都有点毛病吧。” …… 江困整个身体都在抖。 她不受控制的想去扯下来墙上的照片,可那是A4纸贴的,贴得很牢,光是一拽是拽不透,反倒留下来了触目惊心的部分。 她脸上一片寒意,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爆发。 撕扯的动作愈发沉重,指甲磕在墙上甚至都留了血,但人却感知不到。 这世界都特么的。 该死吧。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再也没了温度,甚至陡然上了层戾色,泛着些许的猩红。 像是要杀人。 动作还在一遍一遍重复着,双目却骤然一黑—— 江困眼睛一只手被挡住了。 “别看了……” 紧接着,江困落进了一个人的怀抱,在墙上抓着的手也被覆盖上。 温热、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的指尖,浅浅的交错过后,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继而握住。 江困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许恣死死的抱在怀里。 “听话。”他说。 “也交给我……” 第48章 她本该在炽热中生长啊。…… 江困好像做了个梦。 梦到有人掳走了她眼前的黑暗,努力平复着她急促的呼吸和起伏的胸口。把她带进了一个温暖、舒服、结实……又弥漫着白桃气息的地带。 她似乎回到了长宁。 徐小晴离开后一周左右。 她终于从一种无头苍蝇的阶段,进化到了拿起课本捡一捡快要忘光的知识。从高一的课本开始研究起来,大概耗时半个月吧,她终于能在上课的时候跟上老师的节奏。 虽然有些地方还是一团乱麻,凌乱地不知道老师说的是什么。 那个地方还是分的文理科,江困经常搞混生物的各种的激素,记不住机械能守恒和动能定理的区别,看不懂化学的电解质…… 除了日子充实了。 剩下的倒是破洞百出。 妈妈的去世对她的打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不大呢,至少人还活着,天天一日三餐,不哭不闹。 不小呢,那就是这一自暴自弃,让光耀的神坛上走出来了个Sleepy。 可徐小晴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却是难以衡量的。 能让一个本身就不太爱说话的人,脸上彻底陷入了一片阴霾,曾经还能一起说说话,随便东扯西扯的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跟江困说上一句话。 等江困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适应了每天六点多就起床,学到晚上一点准备睡觉。一天一首诗,两天一首词,别人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她在做理综,别人在午睡的时候她在背公式。 她好像变得更安静了。 安静到,游戏的生活已经在不经意间离她越来越远。 江困甚至不再去接比赛,不再去联系曾经的战友和队友。一有人问起,她就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最近有点忙,过两天再说。 可这两天过成了两个月。 外界的猜忌越来越多,他们都猜着是哪个战队把人给抢走了,又开始盘算着钱……他们千等万等,等来了Sleepy一条微博。 【就,突然想学个习。】 短短几个字。 成了这个神话最后的落幕。 那天的微博好像格外热闹,大部分人都不太相信,调侃和不屑弥漫着整个评论区。 他们觉得明天一早Sleepy就会出现,说昨天晚上跟大家开了个玩笑;觉得点开光耀,就会看到Sleepy“游戏中”的图标。 就连平时一起玩游戏的别的选手,也在地下跟她打趣。一边安抚着她的粉丝,一边给自己招揽着人气。 可,国服的第一女打野。 真的就这么,杳无音讯地退了网。 谁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迎接的只有Sleepy永远不会亮起的灰色头像。 -- 第107页 和看上去永远宁静的微博。 …… 她本该在炽热中生长啊—— 最后站在烈阳之巅。 奈何身不由己,坠入云间再不见天光。 - 周围的声音都在放大。 江困的意识一点点被找了回来,身后的温度也越来越明显,让人能把冰住的血液重新流通。 她听到有人问:“江困,这些是真的吗。” “……” 她也想问。 喂。 你为什么要质疑我。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我。 江困想说什么,话却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有人却直接替她说了。 “如果你再问。”许恣声音清冷,每一个字都吐得利落干净,没带情感。 “——那我就让它变成真的。” “……” 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粗犷的男声划开了整个走廊僵住的气氛:“开什么会呢都在这?赶紧给我进屋!!!” 众人这才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意犹未尽地走进了教室。 走廊瞬间就空旷了下来。 来者正是这届导员,姓刘,长了张富贵脸,又圆润又白。 一看就是那种特别会来事儿,也特别会找事的模样。 他看到许恣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脸上的肥肉就被瞬间挤了开,“哟,我们许大神怎么——” 随后,刘导就看清了满墙的照片。 有几个贴在下面的已经被撕得看不清样子了。 但上面的照片却依然能看出来,那主人公是自己这届最看好的学生之一,江困。 刘导吓得张大了嘴,奉承的话再也说不出,嘴里荒唐地只剩下“我的妈啊”。 “妈什么。”许恣把手从江困的眼睛上移了下来,“你先进去开会,跟你学生们好好说说。” 刘导大眼珠子眨了眨:“好好说说?” 许恣没有理会他的质疑。 而是用一种坚定,还带着丝可笑和嗤嘲的口吻说道,“公共场所造成恶劣影响……真不管管?” “……” 一直听说,今年毕业生那个许恣个性十足。 可惜百闻不如一见,年纪轻轻,那气场就可以压得人快要喘不上来气。 刘导虽然跟他早就认识,此刻还是被吓得一瑟缩。他正了正领子,沉重地看了许恣一眼,“我跟我学生说句话。” 许恣点了点头,把还没回过劲儿来的江困,身子转了过来。 看着那双红扑扑,没精打采的眼睛,刘导觉得心里一片酸软。 “小江困,你跟老师说,这是真的吗?” 闻言,江困缓缓地抬起了睫。 而后僵硬地把脑袋摇了摇,没说话。 “好,老师相信你。”刘导拍了拍她的肩,“我去跟他们说,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江困怔愣地看着刘导许久,眼眶突然红了。 不过休息还是算了吧。 她现在,大概想的只有怎么掘了沈梓佳的坟。 江困:“谢……” 许恣:“不需要。” 江困刚发了一个音,许恣的声音就紧跟其上。她恍然的一抬头,就见许恣神色寡淡,平静地不像真的。 他直截了当道:“帮个忙,这届经管学院导员认识吗?” - 半个小时后,经管学院的导员,带着沈梓佳就来了办公室。 刘导还要开大会,就把这事情交给了另一个老师。这老师叫张兆,还正巧教过许恣和江困,一见到这两人就亲切的不行。 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张兆就有所了解。 刚一见面,十分套近乎地把两人搂了过来,“放心吧,就算这事咱没理,咱在气势这方面也能被拿捏得死死的。” “……” 江困不想理他。 许恣低头发消息。 经管导员一看到这两人,就有点心里没底了。 明明根据描述,这里的才是受害者…… 怎么脸上一个个都像是那个黑恶势力?? 坐在椅子上的女生虽然眼睛是红的,但眼皮却以一种可以堪称为堕落的神情耸着,嘴唇翕张,目光的挪动都是缓慢的。 而站在她身后那个,是个更加不可忽视的存在。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微微敞着。或许是因为身高优势,只是在进屋的一瞬间,就有种被俯视的错觉。 像是,暗藏杀机。 于是黑恶势力江某,再看到沈梓佳那张脸的时候,竟然笑出来了。 女孩子的笑一般都是轻轻的,江困那声却不是。 那尾音微微上翘,像一把软刀。仅是一听,就让人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 沈梓佳也回应一笑。 状况明明对自己不利,她却泰然自若。摘过来了一把椅子,众目睽睽下翘起来了二郎腿。 张兆一看这女的就是不好伺候的主,索性没了跟经管老师寒暄的心思,道,“你们这学生,在我们开年级大会前,把那种……不雅的照片贴了满墙。而且听我学生说,那玩意儿还假的离谱,你知不知道,对我们学院!对我的学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他越说越激动,代入感十足。 -- 第108页 江困和许恣在后面听得都有点无奈,张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没这么饱和的情绪。 经管老师被吼的擦了擦汗:“那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两孩子闹着玩呢吧……” “闹你妹的玩!”张兆说,“这很好玩吗?你要不也玩玩??” 经管老师被怼得哑口:“我……” “老师。” 这个时候,沈梓佳却突然开口,打断了这个局面,“您一口咬定是我干的,那证据呢?” “……” 江困呼吸一停。 怪不得,怪不得她这么自信。 她早就给自己留了个后路。 事情是一定会暴露的,所以她只要把后路给铺好,就可以完全撇清关系,全身而退。 江困无声地攥紧了手。 张兆问:“你当我们安大没有摄像头?” 沈梓佳耸了耸肩,无辜道:“那您就找喽。” “你……” “我没记错的话,阶梯教室门前的摄像头,前两天就出故障了吧。” “……” 话倒是真的。 这几天维修人员一直没排开时间,他们这边也没有催。 一不留神,让人给钻了空子! 张兆咬了咬后槽牙。 沈梓佳拄着下巴,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 一个气地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一个是江困那张她快恨死了的脸,还有一个是她一直都在妄想着的许恣。 目光在许恣身上停留了片刻,直到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她才继续说道。 “你要是说外面走廊也有摄像,”沈梓佳说,“那学校一中午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又凭什么说是我?” “……” “明明是你们江困,曾经得罪了什么人吧……现在被找上了门,总不能得谁赖谁吧。” “……” 经管老师也听出来了不对的地方,帮在后面怼了怼沈梓佳,小声道,“……你少说两句。” “没什么的,”沈梓佳贴心地拍了拍老师的后背,“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屋里的空气被一种诡异的气氛凝住了。 江困几次蠢蠢欲动,都被许恣一只手摁了回去,而后安抚性的捏了捏江困耳朵。 似在说,别急。 江困本来以为自己就够淡定了,今天遇到许恣才知道。 这人是压根不知道着急两个字怎么写吧??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 而后是门把手旋转的声音。 许恣低头看了眼手表,语气里藏着些许的不耐和烦躁。 “来得挺晚。” 下一刻,计倾然就出现在了门口。 张兆先是一喜,而后又厉色道:“你又过来倒什么乱?” 计倾然嘿嘿一笑,“我来送个东西。” 说完后,他回头看了眼沈梓佳,没由来地摇了摇头,而后突然抬起了手—— 比了个大拇指。 “……” 沈梓佳:??? 做完这个动作,计倾然就把手上的材料夹子递给了许恣,乖乖地跑到了后面站着。 还朝江困自信的扬了扬下巴。 江困白了眼这个捡乐的。 材料夹子被许恣打开。 “说的真好。”他闲闲地开了口。 沈梓佳:“……” 乍一听还以为是在夸她,抬起了头。 “可惜我兜里没钱,要不然还能给你扔点。”许恣又说,说完朝着经管老师皮笑肉不笑的,“屈才了。” 经管老师:“……” 局面突然一对调。 江困安静地看着许恣的背影,一股难言的情绪被他的一举一动紧紧地勾着。 “咱们教室为了记录上课听课情况,前后都安了摄像……这事你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这话一出,沈梓佳猛地一震。 随后,许恣就抽出来了一张照片。 放在了沈梓佳前面。 那照片角度刚刚好,在阶梯教室里面,照到了几乎每一个座位……还有门口一张虚闪而过的身影。像是在门口为了什么忙前忙后。 虽然糊地不行,但能还是能看出来一个大概。 沈梓佳吸了一口气,淡定说:“这不是我。” “哦——那好。” 许恣点了点头,又抽出来了一张,是另一张相同角度的。 只不过这回沈梓佳出现在了阶梯教室的另一个大门前面。 “这张像了吧,”许恣仔细地对比了一下,“你看你照片里多开心,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 沈梓佳的脸突然绿了。 明明一张已经够说明一切了。 偏偏许恣像是在那翻相册,把让计倾然找的照片一张一张,挨个拿出来欣赏一通。生怕浪费了资源。 语调没有起伏,句句带着冰茬。 “这张也好看,回教室拿凳子。” “……” “不够高?找人帮忙啊。” “……” “这是另一侧的走廊……哦,还去了趟厕所。” “…………” “懂卫生,知道带着垃圾。” “……………” 短短五分钟,照片被一个个全都被摆了出来。 沈梓佳这辈子都没想过,年纪轻轻就有了女明星的待遇。她看着面前被各种抓拍截胡,张牙舞爪控制不好表情的自己,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 -- 第109页 然后许恣还一张张地评价,想选出来个最有人样的。 留本尊坐在座上,毫无尊严。 她本来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摄像头和理由完全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结果许恣把照片一张张拿了出来,瞥向她眼神里的漠然和讽刺。 都在向她说。 啊你是要证据是吗? 好巧! 我有一桌子。 “幸亏你不是学数学的。”许恣遗憾地说,“你这种智商,学不来。” “……” 沈梓佳脸上风光无限。 她装着镇定,道:“那就扣我一个记大过吧,反正我已经没了一科成绩,也无所谓了。” 她爸还是长宁市长,以后她也不愁没有工作。 “记大过?不用。” 许恣又开了口,话音未落就从文件夹里拿出来了新的文件。 这个动作跟刚才一张张把照片抽出来的动作一样,沈梓佳已经有了点心理创伤,盯着许恣不禁冒出了冷汗。 许恣向前一递:“刚开的证明。” 沈梓佳快速地扯了过来。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地一干二净。 “考试、考察中违纪、作.弊者,一律给予——开除处分*。” 许恣一字一顿地说,而后捏了捏眉心,“我一个好奇,调了你之前考试的录像……你还真是没令人失望。” “……” 这时候沈梓佳才真的害怕了。 开除?? 凭什么她就这么开除了??? 她不甘心,猛地朝许恣扑了过去,想抢过来他手里的东西,看看是真是假! 怎么可能?? 考试为什么会有录像??以前没听过这种说法啊?? 而且,那么多人作.弊,为什么就她一个被抓??这不公平!!! 然而就在她刚刚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啪——” 一声极为响亮巴掌又给她扇了回去。 场面一片沉默。 饶是许恣和计倾然这两个反应快的,都没有反应过来……江困是什么时候站起的身。 那少女眸子清亮,眼皮微微垂着。 她活动了一下纤细的手腕,语调又冷又轻,“你早说她被开除了……我刚才打得就不是‘同学’了吧。” “……” 江困回头,嘴角一弯漂亮弧度。 她问:“我还能再扇一下么?” 第49章 你倒是抱紧点儿啊。…… 江困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许恣的。 似是在询问。 可脸上那抹笑的出现,让这句话有了新的含义。 她仿佛在跟许恣说—— 你讲了那么多的话。 不过就是我一个巴掌的事儿。 许恣:“……” 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突然低头一笑。 某些人啊。 看着那么老乖。 给人的惊喜倒是不少。 这笑来得特别梦幻,一屋子的人目光又转移到了许恣身上。 张兆人都傻了,他以为自己出来伸张正义,能替两个好学生做做主,以后有什么项目需要两人帮忙也说得过去。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进了那个狼窝。 一个看了全程笑话,把嘲讽度拉满;另一个二话没说,大耳刮子直接解决问题。 “……” 张兆想问,他现在希望许恣说点好话,现实么? 答案必然是不可能。 许恣抱着臂,话里含着浅浅的气音,嗓子闷哑地对江困说:“随你。” 沈梓佳:“……” 敢情自己脸自己还做不了主了??? 经管老师觉得情况不对。 虽然听上去还是像个嘲讽,可沈梓佳面前那女生面无表情地,又举起了手,似是要给沈梓佳扇个对称。 她终于良心作祟,拦在了江困的面前。 “一下可以了!”经管老师急忙道,“我们也是女孩子……你好意思吗?” 江困抬头看向她,脸上写着“好意思”三个大字。 “……” 经管老师顿时又没了气势。 她就是个教点理论课的小导员啊……上辈子得是遭了多大的孽进来过来这一趟?? “咱们讲点道理行么?”她尽量把场面压制下来,“人无完人,还不允许人犯点儿错吗?道个歉就好了……还有那个许同学是吧?那个开除的处分,要不,就算了吧?我们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你体谅一下……而且你一个大男的,为什么要跟一个女孩子过不去呢?” 许恣差点听乐了,刚想开口。 “原来墙上那个不是女孩子啊。” 江困的话就措不及防地插了进来。 她声音比平时还要轻,还要柔,浅浅淡淡的却胜似所有无力的怒吼,“是这样吗,沈梓佳。” 沈梓佳突然觉得一阵寒意。 已经忘了江困有多久没叫过她的名字了,这三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陌生的像是压在她大动脉上的一把刀。 随后江困稍稍弯下腰,跟沈梓佳平视。 “还是说,没有妈的,不是女孩子啊。” “……” 江困好好地欣赏了一番沈梓佳无措的表情,觉得这张脸真是好看。 不再扇一巴掌好可惜。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许恣神情一僵,缓缓直起了身子,朝着经管老师天然无害地一笑:“见笑了,人家也没把我当女孩子看啊,我这人心眼儿小,只能不把她当人看了。” -- 第110页 “……” 这屋子空气都稀薄了。 无论是谁在时候,都没有了想说的话。 准确来说,从那个“没有妈”开始,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面前那个女孩子身影突然单薄了起来,过去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印象里彻底颠覆。 经管老师是,张兆也是,后面的计倾然更是。他直接愣地朝后迈了一步,头猛地磕到了书架,却像感知不到了一样。 江困,她明明还是那副,弱不禁风、受不了任何委屈的娇软模样。 可却字字坚韧,字字固执。 沈梓佳红了眼,被怼的哑口无言。 她死死地盯着江困,目光又没错过后面许恣。好一会儿,终是妥协的笑了,“好,我和你道歉。我们江江人脉广,咱学学校大名鼎鼎的许恣都能找过来当后台。” 这话里有话。 江困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沈梓佳还以为是她想接着听下去,便起身。 她本来就跟江困差不多高,凑到江困的耳边,位置刚刚好。 “你知道他还是谁吗?”沈梓佳小声,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音量道,“他还是那个b站的主播‘不觉’啊……你以为他身边就你一个妞?网红圈都乱成什么德行了,我是看在咱们的情面——” “啪!!” 沈梓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另一张脸火辣辣地疼痛就顺着神经传了过来。 江困果不其然。 给她扇了个一左一右轴对称。 沈梓佳怒了:“你他妈干什么??” 江困面色漠然:“扇你啊。” “……” “道歉就算了,”江困说,“你要是诚恳,再让我扇两下。” 沈梓佳:“……” 她恼羞成怒,脸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被扇红的,手也抬了起来,看上去是想扇回去。 发现她的目的,许恣立刻向前走去,把江困拉到自己后面,眼神透着凉意。 “咱嫌手脏。”他说。 沈梓佳:“……” 一番下来狼狈不堪。 在场的两个老师出来制止,又跟许恣说了不少好话,可惜许恣今日耳音不好,一个也没听进去。 他把后事交给计倾然,扯着江困就出了办公室。 这种事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了。 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江困的怒意渐渐地消了下去。可她却明显地感受到了许恣的情绪。 到了一个没有人的环境下,许恣才把攥着的手松开。回头闷闷地问道:“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她就是说……” ——说你是那个b站的“不觉”。 这两个字像一条线一样徒然穿过了江困的脑袋。 随之而来的。 便是先前不经意记住的各种热搜词汇。 “Sleepy和不觉”、“旷世绝恋”、“最强中单vs退网野王”…… 话到嘴边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她一直都知道许恣在做直播。 可她不知道,许恣就是那个被她当成蹭热度的“不觉”啊!要是别人还好。 该怎么说啊这个…… 事情到这个地步,对她来说就棘手得离谱,难不成要跟他说。 哇! 你是“不觉”诶,我就是那个和你炒cp的Sleepy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困:“……” 可赶紧上边去吧。 “她到底说了什么。”许恣又问。 刚刚的江困的欲言又止让他的心里特别没底,如果又说了像刚刚那些话……他真的后悔没多找点证据了。 江困眼底露出来了难以言说的情绪,最后还是装作不知道。 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 许恣很明显不信,正要追问,衣角就被江困扯住。他听见江困把话题绕开,“咱们去教室门前看看吧,照片……还在上面呢。” “……” 许恣盯着江困看了两秒,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这才点了点头。 - 一路上江困的情绪又变得沉重起来。 话越来越少。 许恣站在她旁边,听到了好几声没有来头的叹气。 是解决了最麻烦那个。 可江困又怎么面对数学学院那一屋子的人呢? 又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把自己那点事在掏出来当众展示么? 许恣有点明白她的情绪了,无声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却没让江困缓解些。 直到走到阶梯教室门口,两人双双愣住了。 只见施楠楠领着头,召集了一帮人,聚集在门口七上八下地忙乎着。 有人站在凳子上,用壁纸刀一边划着一遍骂着贴东西的人;有人拿着热毛巾,想把纸润湿后搓下来;还有人在下面拿着垃圾袋,接着掉落的垃圾。 “真无语了,邵起哲那个国际名模,拿几张海报这么费劲?”施楠楠把袖子卷了起来,找了张纸擦掉手上的胶,就要掏出手机。 一低头。 又猝然一抬头。 “阿、阿困……” 和站在旁边的江困冷不防四目相对,施楠楠又把手机放回到了兜里,朝着江困迈了两步。 这两个字不声不响。 却让墙上的一面人都回头望了一眼。 -- 第111页 施楠楠看到江困发红的眸子,还有身后揣兜冷眼的许恣,低头绞了绞手,“你们解决的还挺快哈……我们本来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没的,像没发生过似的……” “都怪班长去那么久,”不知道谁抢话道,“都说了赶快赶快的,江困他们肯定回来的早。” “……” 江困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所有的情绪涌上了嗓子眼里,手被攥了又松。 而后。 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个从来没输过,从来要强且坚毅的女孩子,一点一点地,把腰弯了下去。 她朝着他们,鞠了一躬。 “谢谢。”江困说,“也,对不起。” 数院的同学们愣了一愣,很快就有人跑了过来,一把江困揽了起来,“对不起个屁啊??那个姓沈的有毛病跟你有什么关系???” 后面忙有人应和,“就是啊!她配吗她?真不怕别人掀她个底朝天??” “我真服了,那智商还想惹我们数院的人?” “来,下回再见到她,跟他说爸爸我会看人,不需要她来给我指点。” …… 江困笑着,视野却一点一点模糊着。 施楠楠过来跟她说,刚才刘导接了个电话,跟他们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又说那个捣乱的女同学已经退学了。 “你别看大家最开始那样,其实他们谁都不是傻子,听完都气成了爆米花。”施楠楠笑着说,“我们谁不了解你啊……” 听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跟着情绪从身体颤抖出去了。 江困只记得施楠楠最后的一句话。 “——你有我们,你没资格害怕。” 周遭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在放慢,欢笑声、打闹声……飘流在空气里,被江困自动过滤掉了。 她没资格害怕。 她没资格害怕。 她其实什么都有。 江困忽然就想明白了。 一直被困住的是她,无法释怀的也是她。以至于她恍然间看到了一丝阳光,那炽热落在皮肤表面,留下红痕—— 她才想起来她的命是自己的。 我的存在该是滚烫的。 - 等许恣把江困带回车上,天已经黑入泼墨。 昏暗笼罩,许恣没有要起火的意思,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忽然敏感的听到了江困一声呜咽。 许恣一愣。 他有感觉江困是哭了。但这种情况太少见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扭头,就看见了江困那张白皙的脸上有一道急促的泪痕,眼眶湿润,眼底潮红。 发现了许恣的目光,还倔倔的吸了吸鼻子,把脸别了过去。 “……” 许恣呼吸都放轻了。 半晌,他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的低闷又小心地回荡着,“哥……抱一个?” “不要。” 江困想也没想就给拒绝了,反问道:“谁委屈了?” “……” 差点被气笑。 许恣抬头望了会儿棚顶,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这种拒绝太丢人了,让他顿时有点反悔。 ……妈的没事装什么好人? “咔”一声。 许恣把安全带解开,向侧一偏,猛地把江困的脑袋扣在了自己肩膀上,“我刚才那不是问你。” “……” 多大人了还耍赖? 江困有点发凉的脸贴在了许恣的脖子上,嘴唇不经意地划过,柔软温热。 她挣扎了一下,却拗不过许恣的力道,最后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不想管了,哭得声音越来越大。 甚至从后面拽住了许恣的衣服。 哭得酣畅淋漓。 良久,声音才微弱下来。许恣以为人好了,结果江困突然来了句:“哥,我刚才巴掌扇得响么?” 许恣心头一片酸软,垂下眼睫,“可响了。” 江困又抽抽噎噎了一会儿。 直到上气不接下气,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道是怎么搭上的下句话,反正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那你倒是抱紧点儿啊。” 第50章 想追个人。 一路上摸着方向盘,许恣都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手搭地明明是那个转向灯,满脑子想的全是刚才碰到后,又缠绕在指尖的几缕发丝。 ……还有点香。 红灯时,许恣还微微侧头看了眼江困。 女孩子缩在车的角落里,纵容着外面的路灯照在脸上,昏黄的灯光从眼角落到唇角,留下一抹影子,又跑到脖颈处消失不见。 有时候人真的奇怪。 明明只是抱着痛哭一场,就好像已经经历重重磨难,殊途同归一般。 或者说,许恣感受到江困在自己面前展露真实的自己,还是头一遭。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看着江困长长微微卷起的睫毛落了又升,在光影中划去又浮现,许恣莫名其妙地想起刚才的手感—— 江困的身子是真的软。 灯绿了,许恣换挡正要开车,却听见江困在旁边幽幽地发出了一句话:“你看我干什么。” 按理来说许恣多少该有点不好意思,这种抓包的事情伤及脸面。可惜一句“没看什么”还没到嘴边,别的话倒是吐了出来。 他振振有词:“你都看我多少次了,我不得找机会看回去。” -- 第112页 “……” 安静了一会儿。 许恣行驶在平直的大道上,偶尔朝后车镜撇过去,顺便用余光又看两眼江困。 她仿佛平静了。 平静地像是,累了。 削平了情绪。 许恣能受得了她大闹一场,却受不了她有什么委屈憋在心里,没有由来的开始担心,便闷咳了声,“给你情绪加个伴奏?” 江困:“……” 你要是不会安慰人。 就把嘴捐给别人行么。 没理会许恣,随后,江困就把车窗摇了开,好像这样能把什么不开心都吹走一样。 倒车镜上映着自己哭肿的眼睛,还有无限后退的柏油马路,路灯就在残血上交织不分。 终于,她没有任何征兆地开了口。 “哥,我妈在我12岁那年去世了,乳腺癌。” 许恣的嘴角僵住了。 他听见江困吸了口气,语气镇定地让人心疼。她说:“我们一家本来在安绥的北角巷有一套房子,现在……那地方建学校了是么?” 许恣敛了下眼睑,目光渐渐地失了神色。 北角巷——那地方通俗来说,那就是穷人住不起的地方,无论是地段还是构造。但光是有钱还不行,还得有社会地位。 许恣他爹之前在那地方就有一套房子,只不过嫌那里面气氛不好,攀比心理太重,在许恣八岁之前就搬了出来。 可光是这三个字,就足以说明江困的童年,过得不可能不舒坦。 他见过太多千金,都是被捧在手心,在锦绣丛中长大的。从小穿金带银,浑身的气质只有个字“娇”。 或许江困本该这样。 许恣想,她现在这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脾气,大概就是那时候做家里的大小姐惯出来的。 只不过时过境迁。 那日子在江困心里早就已经满目疮痍。 没等许恣回应,江困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无所谓了,反正卖都卖出去了,便宜给江子航那傻小子了。” “然后江和耘,我爸,找了新媳妇。我呢,我呢——那阵子活得好像一滩烂泥,好像瞎了眼,我不知道天什么时候会亮。哥,我当时最希望的事儿,就是做场好梦,不奢求再也醒不过来,让我在梦里见见我妈就行。” “一眼就行。” “可我不想她的。一点儿不想。” “她的葬礼我一滴眼泪都没掉,我大姑拍拍我说你至少哭两声,可我根本哭不出来。她到了时候该走了,我也不能怨恨她不是?” “我只是有点恨命——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许恣安静地听着,跟着方向找到回家的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再说过。 “后来我就认识了徐小晴,”江困说到这咽了一口,对着许恣挤出来了一个笑容,“算了,你肯定记不住她的名字。” “你就记得,她笑起来,特别好看,就行。” “好像,长宁的阳光。”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长宁的天空特别好看,你顺着长桥走下去,那半面天都是晚霞,非常、非常好看,你以后一定要去看看,不去都遗憾。” “那日子是惬意的,”江困难得倾诉,有点不知道话该怎么开口,绕来绕去这才进入正题,“直到,小晴她收到了那个人的情书。” “我当时,我甚至还劝她考虑一下,那个男孩子各方面都挺不错的,是个好的早恋对象。” “那可不是个好的早恋对象吗,”江困讽刺一笑,“谁他妈都喜欢。” “最后喜欢到沈梓佳身上了,徐小晴终于不顺眼了,偏偏沈梓佳还是那个煽风点火的,凭着一张嘴,能说服所有人站在她那边。” “然后,那天,她们就把小晴带到厕所了。” 许恣突然把车驶到了路边。 后面的话不用在多说了,他其实是了解的,在他拿着沈梓佳的学生证调查这个人,从安绥大学经管学院调查到长宁三中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一个大概了。 只是他这瞬间。 突然有点不敢想了。 他的白瓷娃娃。 就一直保持这样孤立无援,有多久了? 那段时间,她好不容易从一个阴影里熬了出来,又义无反顾地面对着另一面黑暗。 ……她累不累。 他目视前方,一只手伸过去攥住了江困的。 手心贴着手背,许恣声音在黑暗里沙哑:“阿困,不用说那么明白。” “嗯,”江困干脆脱口而出,“然后我打人了。” 许恣:“……” 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然后我,当着全校作检讨,然后我……再也见不到徐小晴了。” “……” “哥,失去一个人太难受了。” 江困说得轻飘飘地。 像是摆脱了所有的情感,把空荡荡的架子吐了出来。也像是看明白了,像一句没有来源的感慨。 “可我失去了两次。” “我能做些什么啊。” “到现在,我还想抓着她的影子。” 可我根本抓不到啊。 我拼了命想弥补,可是根本连碰都碰不到。 还甩了一身的灰。 “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 许恣一口打断:“别他妈瞎说。” -- 第113页 江困一怔。 他很少当着她的面说脏话,这两个字一出来,就让人有种未知的恐惧。 那个人的气场压了过来,好像刚才的沉默只是为了这一刻的爆发。让江困不自觉地开始忐忑。 片刻之后那边才传来回话。 “我怎么也没听出来,这件事哪是你做错了。”许恣说,“你怎么活,跟那个什么晴也没关系,该做的全都做了,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欠她的。” “……” “你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早给那姓沈的两巴掌。” 江困呆滞着看着许恣。 看他在黑暗中喉结微动,看他抬了抬手给江困关上车窗,看他的漆黑的眸子映上了自己的倒影。 “听好了,江困。”许恣挑起来一道眉,很不耐烦似的说,“这话我只说一遍。” 江困张了张口:“什么。” “以前的事我管不了,从现在开始——” 许恣一板一眼,目光快要盯进江困的骨子里,再扒开这人的灵魂,给那些不堪的岁月烙上一个属于他、自私的印记。 “你不能吃一点儿亏。”他说。 这句话重重地落在了江困的耳朵里,快要砸得她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事物,所有的感知都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心“砰”地跳了一下。 手还被许恣握着,他看江困半天没回应,便无声地捏了捏,而后把头偏了偏,松了口道。“咱们肚子可都是留着吃酸菜排骨的。” 江困嗤地笑出来了。 曾经让两个人连连尴尬地话题,谁也没想到几个月后会成为气氛调节的最好工具。许恣如释重负,问,“饿不饿。” 江困点了点头。 “那就走。” 许恣二话没说就又把车开回了路中间。 没了刚才的氛围,片刻过后,他嘴也不再老实,“可是我突然,想吃拉面了。” “……” 江困一听就不干了,跟刚才掏心掏肺袒露的简直判若两人,直接坐了起来:“你刚才都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 “吃酸菜排骨。” 许恣停了下,沉沉一笑:“刚才我说的算么。” 江困没反应过来,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怎么不算?我都听到了!” 许恣又闷闷地笑了笑,笑得把脸都埋在了方向盘上。 “好,听到了就行。”他嗓音闷哑,明显说的跟江困说的不是一个事儿。 “那以后敢多吃一点儿亏,咱俩没完。” 车被拐了个大弯,江困重心不稳,又给栽回到了座位上。 她勉强地把身子坐正,觉得自己脸有点发热。 这股子脸红让她短时间——不对,不算短了。 从吃饭到回家这一段路上,一个半小时内,她都有一个发自心里的冲动,呼之欲出,越来越强烈,又被层层禁锢。 于是回到家,江困就进了屋子。 没有开灯。 她靠着房门,听着许恣也走进屋子,把门轻轻关了上,她才像做了亏心事儿一样,在百度上点击了搜索的词条。 江困对这种事是没有经验的。 只是偶尔会翻看几本古早的言情小说,被狗血的情节惹地一晚上睡不着觉……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满心满脑,只剩下紧张。 但兴许是习学多了,她像手里拿着个选题一样,打上几个字—— 【追人的几个步骤】 - 而江困不知道此刻的另一边,隔着两个房门的许恣。 在黑暗中看着手机,熄灭又亮起。 他坐在床旁边,一条腿曲着,胳膊搭在其上。一低头,眼睛里的情绪丝丝缕缕,仿佛时刻都能溢出来。 那手机屏幕上是和胡椒的微信对话框。 好巧不巧,证据确凿—— 【不觉】:想追个人。 【不觉】:教教我? 第51章 你带带我行么。 安绥市某高层公寓内。 刚关上直播决定放松一下自己心灵的胡椒,在收到自己好兄弟的微信后,一度有点怀疑人生。 他“腾”一下从电竞椅上跳起,在屋子走了好几圈,胡椒想的头都疼了,想也没想明白—— 不觉,是特么的被盗号了?? 虽然语气还是那个拽得要命的语气。可这内容但凡有点真实性,之前那么多女主播就不会像避阎王一样避着“不觉”这两个字。 一分钟后,两人聊天界面上多了一句话。 【胡椒】:追……哪位高人啊? 发出去这句话还不行,胡椒又开始左思右想,把手机抵在了嘴上。 这人身边就是一个摸不着碰不着的Sleepy啊,要说还有谁……那游戏里面的女英雄都比他身边的女人亲! 难道是…… 【胡椒】:你家那个祖宗? 黑暗中,许恣听见声响,把手机捞了起来。他揉了下额角,弹出对话框回应道。 【不觉】:是。 【不觉】:我家祖宗。 【胡椒】:!!!??? 【胡椒】:那个小书呆子? 【胡椒】:我的妈,我这回是真的理解不了。为啥啊?真就近水楼台,天天见情不自禁就爱上了?你可是我觉爹啊啊啊啊啊!!我劝你慎重一点,别这么草率ok? 许恣看了半天,仿佛透过文字听出来了胡椒在另一边说出一些话的语气。 -- 第114页 依旧气急败坏,前言不搭后语。 有时候许恣也知道自己话少,句句带刺。但他也同样知道原因,主要是身边人话一个比一个多,光是一个姓计的,就能替他把后半辈子的话全说完。 他听着烦。 本来以为胡椒能了解女孩子一点,在这方面有点经验。但这时候又想着不对。 他江学妹跟别的女孩子也不一样啊,那打开方式也不能一样。 想明白这个,他反而更闹心了。 据他这么久的了解,江学妹眼里貌似只有学习。他想追人,首先就得先把学习这东西比下去。 这怎么比? 难不成要给她录个网课? ……也不是不行。 看得多了,说不定就喜欢了呢。 最好1080p。 看得能清楚点儿。 许恣把手机界面点开,突然就有了叛逆心理。 他高中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想法,奈何胡椒长篇大论得太像老妈子,给他说得好像在这早恋呢。 站起身,许恣走过去把灯打开,另一只手匆匆敲字。 【不觉】:思想传达到位了。 【不觉】:她确实是你妈。 【胡椒】:?????? 【胡椒】:草。 - 这边高材生江某做事比较直接。 给了自己一天时间休息,处理学校导员还有各种问话。确认沈梓佳是真的退学了之后,她花了半个下午,戴着眼镜,装模作样地给自己写了篇计划书。 不就是追人吗。 峡谷里那么多人都不够追的,还差这一个了? 想到这,就开辟了一片新的思路。 ——他可是游戏up主“不觉”。 坐在电脑前,江困先百度一下“不觉”词条,知道了他在什么直播平台,又当晚注册了一个账号。 她给自己这一步取名“旁敲侧击”。 只不过太久没关注这些了。 江困没旁敲明白,自己先折在了b站的100道题上面。 “……” 她只好一边做题,一边吐槽怎么追个人门槛这么高。 终于一切就绪。 江困又再给平台充了点钱,这个程度,能在“不觉”面前刷点存在感也是好的。到时候谈起追人有什么优势,她至少还能说自己的钱都交给他花了。 四舍五入那不就是给人家零花钱吗。 再入,那就是自己养活过许恣。 再再入点。 江困觉得他,差不多该以身相许了。 她是那种典型没追过人,经验全靠百度,觉得今天加好友明天就能去领证那种。 结果自信满满地点进去界面,发现今晚人家没直播。 …… 没关系。 江大文豪又题名——这叫“只欠东风”。 后半宿时间,江困缩在被窝里,刷了会儿不觉的剪辑。想着他既然玩的是法师,那肯定有擅长的和最愿意玩的。 江困跟别的女孩子确实不一样。 别的女孩子喜欢玩法师入门,江困不是,她就是喜欢玩那种到处乱窜,毫无章法的英雄。 最开始她没有节奏,不知道什么叫作“支援”和“团战”。一场游戏下来,她甚至还不满自己队友为什么那么拖,能不能像她一样多输出一点。 直到连输了好几天,终于给她输懂事了。 这才明白光耀原来是个团队游戏。 到了后来,江困能当刺客的时候肯定一帆风顺。当不了刺客,当法师或者射手的时候,只能随遇而安。 这就给现在留下了后患。 导致她对法师不甚了解,再加上时过境迁,光耀这么久也没少出新的英雄。江困为了追人,只好一边看一边学习,把过去放下的东西捡了起来,又不忘学一下不觉在游戏里的出装和铭文。 她给自己这回叫“知己知彼”。 江困看得不亦乐乎,男人慵懒的嗓音一同往日,嘲讽的语调始终如一。 直到。 她在一众“不觉”的剪辑界面里……刷到了自己。 那视频开幕就是—— “论不觉有多喜欢Sleepy。” “……” 江困:??? 人傻了,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众所周知,电子竞技没有爱情,我们的觉爹在这方面做的不是一般的好,不仅对各种女主播一视同仁,不给面子,就连个绯闻都没有。” 不知不觉地听到这,江困甚至觉得还挺对的,很符合那位的人设。 视频还在放。 “其实这都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觉爹心里住着一个白月光——Sleepy。” 江困:“……” ? 什么东西? up主声情并茂,放了几个拼接的图片,还有两截像素风格截然不同的录像。一个是Sleepy当年的某剪辑,另一个是不觉前些日子直播的视频,江困看一眼没看出来这么摆着的意义何在。 然后在下一瞬间恍然大悟。 哦。 他俩玩得是情侣英雄。 “除了他从来没说过Sleepy一个‘不’字,那时,只因为对面喷了Sleepy一句,我们从来没帮过别人说话的觉爹,跟着他对喷到游戏结束。” “多么浪漫!!” 江困:“……” “而且,在他们两个的cp火了之后,他连解释都没解释一句,这不是默认是什么?啊??有粉丝表示,这可能是觉爹把Sleepy召唤出来的另一种方式!!” -- 第115页 “家人们!”up主声嘶力竭,“多么深情!!” 江困:“…………” 屏幕瞬间被摁灭。 她现在觉得那个up的阅读理解得是祖师级别的。 可当江困微博点进去“Sleep和不觉”的超话里,才发现不是那个up的问题,是这个世界都有点问题。 尤其是看了一章同人文后。 在那里,“Sleepy”是如何如何始乱终弃,留给不觉一个伤心过往,一句“我始终在这里等你,无论峡谷雨打风吹”贯穿全文的感情基调。 …… 江困对此的评价是。 写得不错,就是人瞎了。 她皱着眉,按理来说,江困对这种粗糙的文笔和剧情是不屑的。但心里却还有个强烈的念头,让她忍不住勾住嘴角,多心下去。 虽然但是。 她确实,希望这是真的。 追人要有追人的态度。 江困唯一明确的就是,她想把许恣追到手。 她喜欢许恣。 她想站在许恣的身边。 努力变强,努力把两个人的距离缩近。 江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刚才的一幕幕、一句句在她的眼前和耳旁无限回放,直到快要声不成声,句不成句。 才让她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不是滋味。 江困是希望许恣喜欢她。 但不是希望像他喜欢Sleepy一样喜欢她。 这件事换个角度想。 那就是许恣心里其实有人了,虽然那个人就是自己,但,不是那个平时展露给他最真实的自己。 感觉十分微妙。 江困叹了口气,她现在好像在跟自己怄气呢,开始酸一年多前的自己,怎么就入了许恣的眼。 都怪刚才算的明明白白,什么“旁敲侧击”,什么“只欠东风”、“知己知彼”……现在可好。 闹成了个“敌我不分”的下场。 - 外面下了雪,落满枝干。 江困在接下来的几天,天天都蹲在直播间,等着许恣的开播。 然而次次扑空。 许恣虽然每天晚上都回家,但都在客厅坐着看电视。江困一出去接水,就会和他措不及防地对视。 而后下意识地避开,再捧着水杯回到屋子。 一天晚上,江困走到厨房,被暗处抽烟的许恣吓了一跳。 黑暗中眸子依旧阴闷暗淡,烟雾被微沉的呼吸吹散,露出来了一双冷淡的眉眼。 看清楚是什么人,江困终于松了口气,忍无可忍地说:“哥,你很闲?” 许恣弹了弹烟灰,“是有点。” “……” 你闲你就做直播啊。 江困总不能这么说,太明显了。 她只好委婉的表达一下:“要不回屋子里给自己找点事做?” 许恣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慵懒的问了一句:“建议?” 江困没辙,只好装愣下去,“你,今天不直播么?” “不了。”许恣答得很快,“很久没玩游戏了,最近没手感。” “……” 其实许恣只是不想玩。 他每天守在外面都只想干点别的,比如增加一下自己的出镜率,提醒一下江学妹不用那么努力。 家里不还有个他呢么。 碰到不会的。 可以过来麻烦一下自己。 上回说教她学习,说得太直白了,连续两次容易适得其反。 他这回只好小心翼翼地暗示。 结果暗示了好几天,就差在脸上贴着“我有空”三个大字了,江学妹都每个反应。 居然还想让他做直播。 两人就一直保持沉默,许恣一度以为江困要扭头回屋,没想她只是站在冰箱前面若有所思,直到空气都安静了。 要不算了。 小白瓷娃娃不开窍,至少也得提供一个启蒙教育。 许恣正想开口,再主动提一次,对面的江困却不知道跟谁说的,自顾自喃喃了一句:“没有手感……” 而后,许恣看到她茫然地从兜里掏出来了手机,捏在了两指之间。 “那我陪你玩一会儿?”江困问。 许恣脑子一懵。 听见江困很小声、很轻的询问他,几乎是小心翼翼。 “哥,你带带我行么。” “……” “我还不太会。” 江困无辜地笑了笑。 第52章 她哥身上好香。 许恣没有亲手教人玩游戏的经验。 主要他自己也没给过谁这个机会,按照胡椒的话来说,那就是“谁敢啊”。 谁敢被不觉亲手指导啊。 别这么想不开。 生活如此多娇,没必要招惹人家。 但凡事皆有例外,比如…… 当咱们不觉要追个人。 许恣坐在沙发上,把手机抽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江困。 他们家的沙发是“L”型的,左边是正常的沙发靠枕,右边就是沙发床,可以睡人。 江困就坐在那,跟许恣算是半个面对面。 她穿着宽大的家居服,两条腿蜷在了上衣里面,露出来了两只白白的小脚丫,下巴也缩进了领口,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就像个圆圆滚滚,黑芝麻馅的小汤圆。 察觉到对面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江困从手机上分出一条视线,问:“不玩么?” -- 第116页 “……玩。”许恣回答的很快。 而后把手机卡在两手间,点开了光耀,又忍不住偷瞄了江困两眼,“江学妹,你说,我是不是不教好。” 怎么还不教人学习,还带人打游戏呢。 可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许恣完全没有点自责之心,毕竟跟他江学妹在一块干什么都是好的。 教什么不是教啊。 人不能活得太教条。 而江困却不是这么想的。 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只想快点把钱花出去。这样的话,她追求许恣就“名正言顺”了一点。 “你先教,再说吧。”江困把脸又缩了缩,只露出来了两只琥珀似的小眼镜,在白亮的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她一边说,一边点开了光耀。 其实还是有点小紧张。 刚才提出这个意见,她也是做出了好大的决心——带着暴露自己的风险。 江困觉得许恣肯定是看过自己之前的游戏剪辑,cp粉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虽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很多英雄技能都被改了,但也难逃一些细节会被怀疑,他那么聪明一个人。 就算许恣肯定猜不到自己就是Sleepy吧,总会起点疑心。 所以她只能装傻充愣,把手机界面给许恣一展示。 “我该点哪个?” 许恣给她点了个人机局,而后又把自己邀请进了来。 “玩这个,”他平淡地说,“你刚玩,少遇见点儿傻逼。” “……” 接下来,许恣又给江困科普了一下游戏里面的各种职业,射手啊,战士啊,辅助啊,还有他最拿手的法师,和刺客。 说到这他忍不住提醒,“刺客比较难玩,不适合你们这种新手,一会我给你选个法师。” “……” 某野王第一次听到有人劝她别玩刺客,还挺稀奇的。 嘴角藏在衣领后面勾了勾,江困很快就恢复如常,说:“不用选吧……我刚完成新手任务,只有两个英雄。” “噢。”许恣也才想起来,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 许恣甚至还觉得她英雄少的可怜。 那也没事,只要江学妹愿意玩,他可以给她挑最好看、最可爱的英雄和皮肤。 顺便还能再教她怎么去操作下手。 江困又问:“哥你不是说你最擅长玩法师吗,我可以玩别的。” 许恣直接拒绝了。 “对面这种程度,我什么都擅长。” “……” 也对。 跟人机较什么真。 结果刚抱有这个想法的江困,到了选英雄界面,队伍里剩下的三个人就像约好了一样,同时点了英雄确定键。 这种选英雄是不能修改的,而后,她看着一楼和三楼玩家指挥。 “来个法师。” “来个刺客。” 江困:“……” 成对号入座了。 许恣趁着江困傻眼的时候,坐到了她的旁边,帮她选了完成新手任务就给的一个小法师,一个大尾巴美貌狐狸,二技能和三技能都是向对方发射爱心,比较有针对性。 然后给自己选了一个阿轲。 游戏就这么开始了。 本来开局前江困还想调一下铭文,但很快就制止了自己的动作——她现在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现在她连装备都没敢买,给她难受坏了,反复告诫自己别干不该干的事儿,你现在就是个手脚不灵活的小智障。 江困机械地向前挪着步子。忽然觉得,法师怎么走的这么慢,要是落单在后面再没有大招,没有蓝也行…… 直到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猛地把她拉回神。 许恣帮她点了商店,随便挑了几个装备。 手裹在了江困的手上。 江困的心漏了一拍。 再不管浑身上下因为没选装备的哪哪不舒服,所有神经都聚集在了两人接触的部位。 他的手好热。 其实不算裹,就是为了帮她选,轻轻地覆盖了上面。 在江困那个角度,看见的是他被修的干干净净的指甲盖。他的肤色比自己略深一点,修长的食指轻轻扒开自己碍事的指头,调了调界面。 随后就挪开了。 “……谢谢。”江困翁里翁气地说。 许恣把头向侧偏了下,掩饰性地轻咳声,“一会对线的时候先放二技能,再放一技能。” 江困点了点头。 先眩晕,再伤害,免得技能放空。她硬把注意力放回到游戏里,尽自己所能地忽视周遭愈来愈烈地气息。 许恣在斜上方看了她一眼,倏地一笑,“江学妹,知道什么是对线么。” 江困又点了点头。 “什么啊。” “就是……” 啊。 江困说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该知道。 只好又摇了摇头,把脑袋又往里缩了缩。 模样实在可爱,许恣短暂地忘了去想哪里不对,解释道:“就是1对1,打不过喊我。” 江困“嗯”了声。 心道那可千万不能打过。 还以为她在担心,对这种杀戮的游戏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许恣又小声安慰道:“没事,对面都是人机,别有负担,他们还会复活的。” “……” 江困闷着头跟对面那个人机对线,有些于心不忍了。 -- 第117页 她感慨还是这些天装得太像个好人,怎么会给许恣留下来了这种印象。杀个人还有什么负担…… 这话换做另一个人说出口,那不是关心,那是精神不好。 结果江困这么想着,手一滑收了人家一血。 “……” 江困一慌,差点把手机甩出去销毁证据,连忙解释,“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许恣怔了怔,刚想夸她两句,就被她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理解了,江学妹总归还是那个小白瓷娃娃。 单纯。 他揉了揉江困脑袋,柔声道:“进步挺快。” “……” 江困快把脑袋缩没了。 后期她干脆不敢打,追在了许恣玩得英雄屁股后面,一拐一拐的,成了人家的小尾巴。 就是有时候态条件反射地抢了人家的一个蓝,许恣也没说什么,去对面野区给自己也弄了个蓝,回来跟她说现在咱俩是一对。 说得江困真不好意思。 人机局太过简单,剩下那三个人把节奏带的很好,几乎就不用江困什么事。 狐狸甩着自己的大尾巴,漫无目的地跟着阿轲走。 江困无趣的点着二技能。 终于,前面那个刺客不走了,猛地一回头,吓的江困一停。 随后许恣的声音落下:“你在干什么。” 江困打个哈欠儿:“我想给你放个二技能……” 说完觉得自己太好笑了,“你走的太快了。” 许恣:“……” 狐狸的二技能,是发射一个大爱心,让对方眩晕几秒。 江困明知道自己不能给队友伤害,但还是忍不住去试一下,能不能给许恣一个大爱心。 绝对天然无害。 还真心实意。 许恣愣了一下,随后真的走慢了。 就见队伍里剩下的三个人奋勇杀敌,我方法师和刺客不知道在哪唱幺二幺。 硬生生把一个五分钟能解决的游戏完成了十五分钟。 屋子被游戏的音效填满。 茶几上放着两杯柠檬水,是许恣刚才准备的。 游戏很无聊的进行着,像江困和许恣这种驰骋峡谷的人,按理来说早就受不了这种慢节奏,尤其自己还是拖后腿那个。 但谁也不想打破这个局面。 许恣怕的是这局结束后,江困又得回去学习,再没有机会了。 江困想的是难得当一次新手,下一把不知道还有没有手把手的这种待遇了。 外面飘了细雪,轻轻地敲打着玻璃窗。 江困想看一眼窗外,结果一抬头只看见了许恣的微微浮动的喉结,忍不住吞了一口。 半晌,她终于没忍住打破了这种沉默,叫了一声,“哥。” 许恣拖腔带调地应了一声“嗯。”。 “你不是说,你要送我个礼物么。” 江困想起来了出事之前,许恣给自己发的那条微信。其实她一直都放在心里惦记,就是沈梓佳这些事提醒着她先办正事先办正事。 等正事办完了,许恣又不提了,惹地江困也不好再提。 她妈说女孩子不可以这样,不矜持。 说来有趣。 妈妈过世了挺多年,江困觉得关于过去的许多记忆都淡化了,跟着那些谁都不愿意提起的年岁湮没。一并带去了本该经久不衰的伤感与难忘。 可真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江困心里那点干裂的伤痕才终于遇见了甘霖。 有了小女孩的心思,江困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没有长大。 许恣沉思半天,才像恍然记起来一般。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 江困跟着游戏里的射手去打水晶,也不急,只是平A。而后抬了抬脑袋,示意许恣继续说下去。 “那个姓沈的,作.弊的一个证据。”许恣说得轻飘飘的,就像是随手做的一件事情,不足为奇,“本来想给你的,让你直接威胁回去,但我反悔了。” 江困喃喃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许恣明显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皱了皱眉,“怕你心软,受气。” 江困还想再强调一下,这事以后没有了,没有人能欺负她。 许恣却没给她机会,从一侧绕过去,又控制了她的左手。 然后把她的大拇指圈在手心里,操着控制杆向左一靠,“残血了没看到?” 江困脑子不转了。 似乎是没察觉到反抗,许恣干脆也不避讳了,放着阿轲在一旁站着,手动操作着江困的屏幕。 用着一丝丝血条,在结束之前抢了没人在意的两个人头。 后来游戏是怎么结束的、水晶是怎么炸开的、自己英雄的熟练度涨了多少……江困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刚才自己坐在沙发上,许恣在她旁边,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搭在另一个沙发上。两手有意无意地环在了自己的身侧,像从后抱着她一样。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后。 江困那天短暂地失忆了,手里的东西不是光耀,他们也不在客厅和沙发。 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她哥身上好香。 第53章 吊死在桃花树上的阶下囚…… 安绥这个城市靠北,冬天也要冷一点。 每年一到这时候,空气里都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吸入鼻腔只剩下这个季节独有的干燥。前一夜还是满街素白,一天下来后,街上只剩下泥泞的灰色车辙印。 -- 第118页 太阳晚出早归,往常江困坐五点多的公交车从学校回来,还能透过窗户看到沿路的晚霞,漫天绯红。 现在却看不到了,外面一片漆黑。 就算它不黑也没用,车窗上早已附着上层薄霜,手指贴上去好一会儿才消融,逐渐明晰。 考试周在下个星期。 大学的考试时间不再固定,选修课一般都在前几周考利索,留下必修的好几科堆在最后一周。一般都是上午考完一门,下午就得埋在课本里接着复习下一门。 饶是江困这种学习好的,一到这时候也有种摸不着抓不着的无力。 许恣晚上直播也开始频繁,好像是因为过些日子他要过生日要忙,许多up和粉丝都很激动。 这倒是个好事儿。 江困第一次蹲到不觉直播,是那天9点多回来的时候。 当天施楠楠缠着她要吃关东煮,好容易才赶上了最后一躺公交。结果刚一到家,卧室里传来了许恣低哑的嗓音,不知道跟谁说了一句“不带女的。” 于是江困就不声不响关了门,像个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回了屋子,打开b站。 因为追人是第一次嘛,没有经验。江困一进屋就给人家甩了好几个“花式夸夸”。 然而当时我们主播不觉正在与人激情对线,没空搭理她。 “……” 江困心道行吧。 大主播日理万机……以后追到手了都是常事儿,确实需要提前见识一下。 后来送礼物的就多了,许恣也象征性地念了几个名儿。江困因此还反思了一下自己出现的时间是不是不太对,应该专门挑他闲着的时候? 但也不是那么回事。 毕竟就凭许恣这个人,冷漠的要死——会随便记住一个粉丝的名字? 江困盯着屏幕的眼神也黯了黯。 可他也。 不像是会喜欢什么人的样子啊。 虽是这么想了,江困还是截屏,保留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给人家花钱的证据。 免得某个经常耍赖的到时候不认账。 屏幕里的人站在塔下看了眼经济,用他的冷调的嗓说:“这个射手的出装不错,我喜欢。” 许恣的意思就是这个出装值得学习,毕竟看他打游戏的不仅仅只有法师,还有一部分打别人的。 弹幕一个个地开始跟风。 【嗯嗯嗯知道啦,您喜欢,那小本本记好啦~】 【听到了没,我老公说喜欢。】 【什么?喜欢谁?】 【喜欢谁都不行,除了Sleepy和我。】 …… 许恣那边似乎是扫了一眼屏幕,低笑骂了个“没正经”,这话题就被揭过了。 而江困却望着出神。 她用一只笔支着下巴,开始沉思许恣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乖巧的?懂事的?性感的?知性的?学习好的?如果他喜欢的是当时的Sleepy,那当时的自己又是什么样的? 总不会是现在这样。 时间能改变一个人很多,江困自己不愿意细想,也能知道这么久自己变化了多少。 可她又不禁有一个念头—— 那过去的Sleepy能回来么。 …… 别了吧。 还是别细想了。 - 这天,江困又一边挂着不觉的直播一边刷着概率论,下一科考得就是这个。 最近就是这样,只要许恣直播,江困就像是习惯一样把手机放在支架上,三心二意地学。虽然两个人不过一墙之隔,有时候江困能清晰地听到那边人说话半天,这边才传来动静。 但江困总觉得这样距离就更近了些。 在耳边能听见他的声音,有时候说什么策略和方法,也是江困能听得懂的。只要稍微一分神,就会被游戏里的许恣吸引,通常就再也回不来了。 江困也许自己都没发现。 光耀那点回忆,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迭代更新,逐渐而又缓慢地被另一个人的声音取代。 悄然却又汹涌。 之前玩游戏,江困就有开勿扰模式的习惯。这些天她忙着追人,另一边的江和耘还老是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回家之类的。 最开始她也回复,敷衍几句一二月份的。但受不了江和耘反复确认,不知道要安排什么事,她索性又把勿扰模式打开了,谁也别烦。 可当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框的时候,她还下意识地用手指头戳了戳,结果没反应。 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许恣那边显示的。 江困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还没等想出来,耳机里就传来了一声:“稍等我一会儿。” 话音未落。 江困卧室的门被敲响,许恣的声音紧跟其上:“江学妹。” “……” 江困像个受惊的兔子,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浑身一哆嗦,脸腾一下红了。 她连忙把手机界面划了出去,打开了一个不知道什么软件,又紧忙回了个“怎么了。” 一套动作花了3秒钟不到。 于是许恣推门进来的时候。 看到的是一个涨红了脸,正襟危坐,两手横屏捏着手机的江困。 “……” 两人隔空一对视,都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空气宁静了会儿。 接着,两道声音同时发出。 -- 第119页 许恣:“你干嘛呢。” 江困:“我在学习。” “……” “……” 又一起沉默了。 许恣站得高,看清了江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界面。长眉一挑,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用美团学习?” “……” 江困忍不住向下垂了垂眼,看到那片黄溜溜的界面,决定一会儿美团打车送自己去跳河。 她随手点进去了之前的一个订单里,正色道:“有点学饿了。” “……” 许恣干脆半个身子倚在了门框上,抱臂问:“那你横屏干什么。” “菜得这么看,”江困说,“才更可口。” “……” 说完以后,江困还担心许恣不信,忍不住加了句:“哥你下次可以试一下。” 许恣:“…………” 试个屁。 他盯着江困默默地抖了抖手机,把人家美团界面硬生生倒成了横屏的,菜单都被放大了一倍,气急反笑,“我像从来没吃过饭?” “……” 江困搓了搓小鼻头,发觉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越说越错。只好心不在焉地问道:“……我还没问你进来怎么了。” 不好好做直播。 乱跑什么啊!!! 许恣的目光时而落在手机上,又时而落在手机下面那几页题上,最后周周转转,又落在了江困的脸上。 他耸着薄薄的眼皮,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皮。似乎要看出来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看出来。 反倒给江困一紧张把手机强制关机了。 “……” 许恣终于把目光撇开,说:“初良那小子,说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问我你是不是睡了,我没回。本来以为你忙着学习……” 说到这,许恣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嘴角一勾:“现在一看,江学妹手机不离手啊。” “……” 江困觉得跟这人不能好好说话了。 她就说刚才在手机上看到那条消息框的时候怎么没发现问题,原来因为发信人是初良。 许恣和她一个习惯,喜欢给不熟悉的人备注全名,所以初良发消息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觉得那是她自己的消息。 谁都没再发一声。 江困呼吸都不太通畅了,一半一半的。现在她看着许恣这个样子,脑袋里只冒出来了两个字: 得哄。 可又不能说实话实说。 这就不太好办。 江困把手机放在了笔记本旁边,逼急了真想出来了个权宜之计。她以拳抵唇,“我刚才……其实在搜题。” “……” 她真的怕许恣来一句“我像从来没上过大学?”。 然而许恣没有。只是盯着江困几秒,点了点头,就后退了几步,扭身回了自己屋子。 门被关上发出了“砰”清脆的一响。 留下江困恍惚地坐在座位上。 她抿了抿唇,觉得许恣不像是生气,表情也一如平常,没有什么波澜…… 可心里却没底了,毕竟以她了解,她哥越正常才越反常。 手上的题被江困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好给初良回了个电话。 初良那边也没什么事,就提了一嘴之前林姨要请他们吃饭。江困翻了下日历,把日子定在了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一会儿再顺便征求一下许恣的意见。 目光又不经心向后过了两天,江困用红色的马克笔画了个圈——那是许恣的生日。 等着一系列做完了,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去找许恣。 心态不同了。 先前肯定是爱咋咋地她哥气成个王八球跟自己都没关系,现在不行了,现在自己态度得放端正,毕竟到最后得是人家委屈委屈跟自己。 江困难得有了大男子情怀,把头低了低,还有点不好意思。 可刚从自己卧室出去,许恣那边的房门同时开了。江困眼捷稍抬,当场顿住了。 只见一个电话的功夫,刚才的人已经完全换了样。 他手上拿着个轻薄笔记本,底下垫着两本习题册,书页的边角都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而导致发软发翘。长长地裤子落在棉拖上,从江困的视角看去挺拔长直,鼻梁上还挂上了一个黑框眼镜。 男人对江困的反应并不意外,语气淡漠,“……我这里有我当年和再之前几年的概率论考试真题,去年的正在帮你问。还有习题册,不出意外的话,我再做一遍还能考个满分。” “……” “哦对,今天提前下播了。” “……” 江困怔愣地看着他。 许恣推了推眼镜,气定神闲,居高临下。 他说:“不会的不来找我,找小猿。江学妹,自学很刺激是么。” “……” 彻底忘了自己刚才那大男子主义都跑哪去了,江困只记得当时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像后知后觉,像日久弥新。 反正江困在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栽了。 做不成那个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做了吊死在桃花树上的阶下囚。 不隔音的屋子里偶尔会传来隔壁大叔的一声闷咳,会传来走廊里不知道谁的轻碰。摆在厨房的瓷碗没有放回,落地窗前的绿植下溢出的水也没人清理。 -- 第120页 只有小三阶下面的卧室会传来几声说笑,一个负责说,一个负责笑。 江困肯定是笑的那个。 她指着刚才许恣讲错的一道题笑得肚子都疼,持续两分钟后,终于把许恣惹着了。 他扯着嘴角,怼了怼江困的小脑袋瓜,说:“我们当时就是这么讲的,就是这方法……只能说是那老头子有长进了。” 江困被怼得抬不起头,长长地卷发落了下来。 她从发丝的间隙中看向许恣:“你为什么不说我有长进了?” 许恣拎起一支笔,在手上转了两圈,“这不是你应该做的?” “……” 江困又趴在桌子上写写划划,为了节省时间,许恣让她省略去非必要的文字部分,可以从题目上画个箭头落下来,方便不少。 她很快就写完了一道题,拿给许恣过目。 许恣不需要看答案,从上到下捋顺了一遍步骤。 好半天,他才在江困的卷子上落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对勾。还不吝啬鼓了鼓掌,听上去十分不情愿。 江困看了那个红勾好久。 灯光落在纸上,散到边界落成虚化的一个边缘。江困笑了有点累了,把遮在脸上的头发撩了起来,露出来了两只棕茶色的眸子。 “哥。” 许恣放下手里的题,直白的闯进她的目光。而后,听到她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问题。 “我优秀么?” 白瓷娃娃的脸染上一层淡粉色的红晕,睫毛也被光打成白色,能看到上面落得几片灰尘。 许恣喉结滚了滚。 他收回眼,说了个“优秀。” 没听到之前敷衍的答案,江困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在眼角降下来前,听到许恣又漫不经心,懒懒的说道。 “谁比得上我们阿困。” 第54章 只是亲了一下头发而已。…… 小的时候,江困曾经问过她妈妈为什么自己没有小名。 别人的都那么好听,什么“珊珊”、“琪琪”、“兰兰”,为什么要叫她一个“阿困”。 “阿困不好听,我不喜欢。” 4岁穿着小碎花裙子的江困说着,揪了一把街边灌木的叶子,直接薅秃它体验冬天。 旁边的女人轻轻笑了笑,攥着江困的小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高跟鞋在地上敲了几声轻响。 “胡说什么,阿困多好听。” “不好听。” 小江困撅着嘴,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 女人哭笑不得,蹲下把江困抱了起来,托着她的小屁股哄她,“那谁让你天天那么能睡?你什么时候早起了,什么时候就不叫你‘阿困’了。” 小孩子听什么信什么,一激动抬手把叶子扬了,“真的?” “真的。” 江困两只眼睛都放光了,揽着女人的脖子,露出来了几颗乳牙,“那我叫什么?” “困困。” “……” 那天晚上回家,江和耘看到自己老婆一身树叶,还以为是被江困扑进了草丛里。 过去了很久了。 江困想明白了为什么要叫“江困”,却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江和耘在多年之后,对另一个女人说出来了同样的话。 也不算是背道而驰吧。 她妈妈从来不希望江困以后多么多么有出息,为江家争光,做一个有志青年。 平生就一个夙愿,也仅此一个—— “我希望我的女儿,不用活得那么清醒。” 还记得上大学那前儿,施楠楠刚认识她,低着头道:“我叫施楠楠,你团支书,江困是吧?交个表。” 江困点了点头。 后来关系更进一步,施楠楠便不喜欢叫这个生硬的名字。本来名字字数就少,一叫反倒疏远。 某天,她在江困笔袋里发现了之前徐小晴留下的字条,想必是很亲近的人写的。从此叫了她“阿困”。 …… 这时候,江困才恍然想起,这貌似不是许恣第一次这么喊她。 那天在车里,许恣坐在她旁边,她好像也听到了这么的一声称呼。但记忆没办法回溯,谁也确定不了许恣当时叫的是什么。 万一听错了呢? 可现在没有。 江困就算是想当成没听见的,好像也不太行。不用猜就知道臊红的脸已经把人出卖了。 男人的嗓音清淡懒散,似乎还有一些无奈和随性,轻飘飘地说—— “我们阿困。” 我们阿困。 我们阿困。 …… 江困有那么一下真的想强调,“哥你这么叫小心收不回来。” 但还是没敢。 虽然鼓起勇气追人已经成了她第一个冲动,但那股子小心翼翼,害怕最后连室友都做不成的顾及,还是告诉她千万别这么干。 她把后面的垫子抱到胸前,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心跳,目光又落在了许恣的侧脸上。 “你刚才,叫我什么?” 只要江困看出来许恣眼神里的迟疑,她绝对会屁颠屁颠地给自己建个台阶下。 然而许恣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跨过一层稍微泛着青光的镜片与她对视,不加掩饰地又叫了一遍。 “阿困。” “……” “…………” 还,真有点不习惯。 -- 第121页 但是,就是,有点,特别……啧! 许恣勾起书架上的一本书,散漫道:“不能这么叫?” “也不是不能。”江困搓了搓自己头发,从桌子上爬起来,“你想怎么叫都行。” 江困把头发掖在耳后,不经意展露出自己红透了的小耳朵尖,埋怨道,“天天也没见你好好叫过我,一口一个江学妹……全天下都是你家开的?” “……” 许恣笑了。 他起身拿走了江困胳膊下面的题,又塞了几页曾经的选择填空。在把手抽回的时候,顺势在江困脑袋上揉了一把,“对。” 江困还沉浸在那两个字里,闻言抬头,只听许恣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满不正经的姿态,两手抱臂。 “全天下都是我家的。” 其实刚才叫出来小名,许恣看江困没有回应,还难得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是不是太轻挑了? 突然进一步……虽说是自己等不及了吧,但或许有点唐突了? 不过看着江困红着脸,又攥着笔在身边做题,许恣又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对,全天下都是我家的” 所以。 你早晚也是。 那天晚上江困提了一嘴过两天去初良家吃饭的事,许恣答应得很是爽快,江困还口是心非地吐槽了一句“哥你真的很闲”。 再之后,直到考试周最后一天前,许恣晚上都是缩短了直播时间,然后来她的屋子里陪她学习。 所以江困晚间安排就是,先看上那么会儿直播,然后在他下播之前提前把手机收好,装成一副学习的样子。 就像偷偷看电视怕被家长发现的小学生。 前几天还好,后两天江困再去微博超话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发现不对了。 为什么不觉直播时间越来越短了? 而且,明显能看出来他是着急去干什么事,那游戏里的人都快被他打飞了。往常能周旋的,一概没有,打法就是一个“狠”字。 有说不觉最近心情不好的,晚上纯属放飞自我;还有说不觉最近约了比赛,得提前早睡,不能在直播平台上泄露战术…… 看得江困都汗颜。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他这么做,是为了学习。 许恣天天晚上这么过来,一待就是十一二点。就算大主播成天熬夜熬习惯了,江困却经常学到一般就趴桌子睡着了。 许恣注意力还集中在笔记本上的创业计划书,回神的时候,江困已经把脸埋在了头发里好梦正酣。 平整的呼吸在安静地卧室渐渐放大,专属于台灯的光打在了许恣眼前的两小片玻璃上。 看样子,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许恣坐在江困左边,默默地用左手撑住了下巴,换了个姿势接着看,面前的电脑屏幕黑了他都没发觉。 两条长腿交搭在桌子的下面,腿上还放着江困随手扔的教材。他抬起右手,趁着万籁俱静,无人知晓,拨开了江困的头发。 “晚安。”他说。 许恣抬起头,撑着桌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倾了过去—— 只是亲了亲头发而已。 - 这种情况保持了很久。 两个人互相自以为追求着对方,却感受不到对方一个实质性的回应,也没有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早就发生了改变。 只有在笑着笑着,突然安静的环境下。两个人才会察觉到空气中与平常大相径庭的暧昧气氛。 可惜两人当时脑子里只有“暴露了”,这种想法。 单纯又幼稚,又小心。 考完最后一科,也就算是熬过了这学期的考试周。 出考场的时候,施楠楠裹着厚厚的棉袄揽住江困,笑道:“走啊,姐妹儿带你happy去!” 江困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肩膀,回绝道,“不去。” 她又想起当时能把初良领回家,也有一部分施楠楠的功劳,便侧身问道:“你要不给我回去,林姨要请咱们吃顿饭。” “林姨?”施楠楠考完试直接手动清空大脑记忆,导致这个名字在脑袋里盘旋很久都没对上号。 好容易想起来了,却也发现了江困话里的漏洞:“请‘咱们’吃饭?啊哈……这个咱,是不是还有许学长啊?” 江困:“……” “那我可不去。”施楠楠说,“我去了不是成当电灯泡了?况且,我也没怎么教小初,净带他玩了,我可不好意思面对林姨,要去你俩去。” 江困点了点头,又意犹未尽地问道:“真不去?” “真不去!” “……” “你回去吧,我可不想再看到学习的东西。哎!上了大学就是一年学两次,一次学一个月。”施楠楠摇了摇头,像是悟透了,“熬过去了就好了,熬不过去——see you next time。” “……” 江困觉得她班团支书思想觉悟挺高。 两人在车站分别,施楠楠去找小姐妹蹦迪去,江困回家收拾了一番就敲了初良家的门。 来之前还问了许恣要不要等他一起去,许恣给她回微信“不用”。 【精神舒缓剂】:你先去吧,我回家拿点东西。 【江困】:拿什么? 许恣甩了她一脸问号。 【精神舒缓剂】:? 江困不甘示弱,也甩了个。 -- 第122页 【江困】:? 两个人就像小学生一样幼稚地闹了会儿,江困才看见地下弹出来了新的消息。 【精神舒缓剂】:你去别人家空手去啊? 【精神舒缓剂】:长点心行? 【江困】:…… 【精神舒缓剂】:你下去先观察一下,茶几啊、酒架啊,再看看小兔崽子书架。 【精神舒缓剂】:回来告诉我,明白? 江困对着屏幕弯了弯眼,发了个“yes sir”的表情包过去了。 这栋楼上上下下的格局一样,除了一楼不住人,从二楼开始到最顶上的24楼几乎都住了人。 大多是都是一天忙到晚的社畜,提着公文包早出晚归。当时刚住进来那阵子,还有人嫌电梯速度太慢,在楼下等好半天才能来一趟。后来有人说合资再建一个,就再没动静了。 进屋时,江困看着屋里的构造突然就有了个联想。 这仿佛是她们家换了个皮肤。 只不过他们家都是冷色调,不是白色就是灰色黑色,初良家明显不一样。墙上贴着淡黄色的壁纸,水晶吊灯在天上一闪一闪的,一看就能看出来家里住的是经常打扫的利落人家。 电视后面有一副盖过半面墙的画,上面还有几个白天鹅,小房子坐落在远处,让整个屋子看上去都更宽大了一点。 江困突然在这一刻清醒的认识到——这才是个家。 楼上那个不是,就算再像,也不是。 只是她不愿意住寝室,在安绥找的一处近点的房子。还得按学期交付租金的那种。 这话一直都没错,但江困就是莫名其妙,觉得有些许失落。 林姨没发现她的失神,就像看见了亲姑娘一样,把人拽进了屋子。 “快来,拖鞋都给你准备好了!” 江困连忙回身,弯了弯腰,道了句“谢谢林姨。” “甭客气。”林姨系着一个天蓝色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副专门用来炒菜的长筷子,“饭菜马上就好了,你进屋等会儿,去找初良去也行,那孩子不知道在屋里干什么呢。” 林姨一边说一边往厨房那边退身,声音也随着油烟机闷闷的轰鸣声渐渐微弱。江困站在原地木讷地点了点头。 她随意打量了一下屋子,没看到茶几上有摆茶台,也没看到什么酒柜,便跟着许恣提出来的任务,决定进屋子看看书架。 走到初良的房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 缝隙中传来初良那副专属于他的年轻嗓音,有点发尖,很是少年。 “上啊上啊,他没大!” “我靠人跑了。” “你追啊姐姐,别打龙呀。” “欸呀!” …… 江困听得嘴角一僵,不太确定该不该进去了。 片刻过后,她还是叹了声,敲了敲初良卧室的门,“我进来了。” 意料之中地没人回应。 江困也不再客气,把门一推。 就看见初良坐在地上,给自己找了个屁垫,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伸着。戴着耳麦,正叼着个棒棒糖开黑呢。 他放假得比江困早几天,这两天在家闲着没事,等成绩呢。 看这架势,都不知道放飞自我完了多少天了。 江困遮了遮脸,说:“你注意眼睛。” 坐在地上的似乎才看到有人进来了,头一抬,再看到江困的那刻皱起的眉立刻舒展了,亲切的换了声:“江困姐,你来啦。” 江困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书架上面,没有要管的意思,“嗯”了声。 “你等我一下哦,我一会就完事了。” 江困随口一问:“跟谁玩呢?” 初良也不暇思索地回答:“Noah。” “嗯。” 嗯??? 江困猛地一回头,“跟谁?” “Noah啊。” 江困心刷得一凉。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田田被骗钱的事情,当时自己心急给垫上了,最后被也被温有之解决了。据说这人目前混得还算不错。 难不成重操旧业了? 听出来江困姐语气得不对,初良也避重就轻地把蓝牙耳机摘了下来,问道,“怎么啦?” 而在蓝牙耳机脱离耳朵,检测不到人耳时,手机里传来了一道堪称漂亮,甚至带着一丝攻击性的女声传了出来—— “是谁来了呀,初初。” “声音好好听哦,她也认识我嘛?” “……” 没听到任何一个人的回应,Noah就像是自来熟一样,隔着游戏的音效还有一个初良,跟屋里的江困对话,“嘻嘻嘻,好可爱的妮子哦!你也是我的粉丝吗妹妹?” 半晌,江困荒唐地笑了。 过去曾经受得气,还有现在跟初良生得气杂糅在了一起,把这一声笑渲染得仅是讽刺。 她缓缓地向前迈了几步,双手插着兜,在靠近初良的时候缓缓地弯下了腰。 那距离,几乎是贴着手机的播放器旁。 “不是你粉丝,是你债主。” 江困语调特别轻地说:“记住了?” 第55章 我得对你负责。 “……什、什么?” 另一边的Noah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不知道在心虚什么,游戏的声音很快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初良也意识到事情朝着别的方向发展了,连忙又把蓝牙耳机戴了上。还没等说什么,就听见林姨在外面喊了声“江困”。 -- 第123页 江困偏头应了声“好”,视线却紧紧地钉在了初良身上。 明明先前都被踢出战队了,按理来说两人不该再有联系。 那现在? …… 江困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生气掺半,失望掺半。 她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了。 “我等会儿再收拾你。” 撂下这句话,江困就推门出去了。 留着初良张着嘴,茫然地站在高地那当活靶。 “她是谁?”Noah在频道里问道,声音完全没了刚才那副刺人的动静,反倒带着一丝心虚与忿忿,“她是谁啊初初?她怎么这么跟我说话?好没有礼貌……” 初良吞了一口,还是决定先哄眼前人:“啊……就是一个住在我楼上的姐姐,你别理她,她……瞎说的。” 其实这么说完初良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 他见过江困认真的模样,教他学习的时候,那天坐在屋子里玩游戏的时候……这么有压迫感的还是头一回。 不像是瞎说的。 那……什么债主?? 到底有什么关联啊??? Noah:“切!神经病吧!” 初良:“哈哈。” Noah带小帅弟弟上分的兴致全无,沉默了一会儿,却也心不在焉,连脆皮辅助从她身边走过都没发现。 好半天,她才恍然问道:“好熟悉的声音……你那邻居,难道是Sleepy?” 当年Sleepy能爆红的原因也是因为她那副很软的甜嗓。 其实好听的声音很多,但是这种又甜又软,像是含了一块大白兔奶糖的嗓音,竟然能霸占对面野区,在队友全是弱菜的时候能把操作秀到对面脸上的野王。 这就有点让人激动了。 “Sleepy?”初良像是觉得荒唐,“不可能,她对游戏不感兴趣的,姐你知道安绥大学么?我这个姐姐她能在里面考专业前几呢。” Noah不说话了。 她心说人家Sleepy退网,那不就是为了去学习吗。 不过她不敢多问。 在Sleepy走了的这几年她简直像开了挂一样日日飞升,虽然大部分粉丝处于“找替身”这样无聊的缘故找上她,却也变相的给了她热度。 她怎么可能再让Sleepy出现? 这场游戏最后打得越来越吃力,他们干脆点了投降。 初良把滚烫的手机往旁边一放,问道:“Noah姐姐是不开心了么?” Noah答:“不开心?哪儿能呢,小可爱。” “那姐姐今天想要什么皮肤?还是这个号吗?那个仲夏夜的怪好看的,我买给你吧。” “大冬天仲什么夏夜。” “……” 初良有点慌乱,危机感油然而生,忙问:“那姐姐你说你想要什么,我能支付的起的都可……” “不用破费,晚上来我直播间就行。”Noah将他打断,又说:“刚才那一把就当是送你的了,你,你帮我留意下你那个邻居。” 初良不理解:“留意什么啊?” “啧……就是留意会不会玩游戏啊,玩的是什么,平时干嘛,随你便吧,你不留意也行,反正无关紧要,天底下一个样的人多了去了。”Noah不耐烦道。 初良听到后面就不太理解了,一句话里只能挑出来他能听明白的那几个意思:“她确实会玩一点儿……不过只会偷个龙而已。” “……” Noah:“什么叫只会偷个龙??” 想起来了那天江困说的那个“专门学的”,初良“唔”了声,“术业有专攻?” “……” 神他妈术业有专攻。 - 厨房里忙忙碌碌,已经做好了四个菜了,林姨又担心会不太够,毕竟饭桌上有两个大老爷们儿,让江困过来挑个菜,决定炒个荷兰豆。 江困在这方面纯是新手,后妈秋曼从来没敢让她干过,亲妈和江和耘当年从来也没舍得让她干过,一直都是保姆来。 不过前两天给许恣他们做饭的时候倒是摘过白菜。 许恣赶过来之前,林姨又突发奇想,决定在做个丸子汤,让江困帮着和面。江困手忙脚乱,却难得因为这点家务事觉得新鲜好奇,乐在其中。 门铃响起,江困蹭了蹭脸上的汗,不经意带上去了一抹白白的面粉。 再看见来者时,她举着两只小手无奈地笑了笑。 许恣看到人愣了一下,而后稍稍弯腰与她平视。 “咱不是客人么,怎么被抓去当苦力了?” “身不由己。”江困装模作样地挡着林姨的视线,把他往外面推“你快点跑吧,别管我,我就当我今天从来没见过你。” “……” 话音刚落,林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不是你家那位回来了?快快快让他进屋!” “……” 两人都听见了中间那四个字。 也都知道指的就是许恣,但还是都因为心里那点念头,一起不好意思地错开了眼神。 江困掩饰地擦了擦脸,把原本那抹白白的面粉越抹越糊;许恣撇开了头,轻咳一声,问了声好。 “客气什么呀,来都来了。”林姨从厨房探出头,又扯脖子喊道:“初良!你赶紧出来,哥哥来啦!哎……这孩子。” 江困耸了耸肩,示意许恣自己该进厨房了。 -- 第124页 许恣轻笑一声。 他把拿来的一盒茶放在了桌子上,客气道:“不知道阿姨喜欢什么,一点心意。” 林姨盯盯地瞅着,“龙井?” 许恣笑了笑:“原来阿姨喜欢这个吗?可惜了,这是大红袍。” “可惜什么可惜啊!”林姨忽然笑了,“我不太懂这些,就是怕你送我白瞎,全进肚了,你还不如上楼下菜市场给我带点猪头肉。” “……” 许恣无辜地笑了笑,回头就阴森森地瞥了江困一眼。 留的任务一个没完成,倒是打入人家内部了。 江困一吓,低头和面的劲儿都大了。 许恣把外衣脱了下来,顺手挂在了衣架上,然后进了初良的屋子。他从来不需要跟小兔崽子客气,一看见人就给薅了出来。 被扼住了命运的脖颈子,初良脚都不沾地了:“不是,哥哥哥哥哥,干嘛啊,这我家!” 许恣说:“你还知道这是你家?” 初良还想反驳什么,就看到了江困在厨房忙前忙后的场景,顿时明白了许恣什么意思。 他从许恣的力道里挣脱出来,又整了整自己的衬衫领子。刚才跟许恣说话地那个态度瞬间扫光,成了小绵羊,“欸呀妈妈,你怎么让江困姐帮忙呢!好容易来咱家一趟!” 林姨瞪了一眼:“要不然找你?” “那是得啊,得找我。”初良一边说一边接过江困手里的活,给了江困一个成熟男性的眼神,示意她赶紧出去。 林姨两眼一翻:“哟呵,我可不敢,我怎么敢打扰未来的电竞大神啊。” “妈!” 初良一来,江困在厨房就没地方呆了,将将巴巴在两人的缝隙中,挤到水池旁洗了洗手,擦了把脸。 出门许恣就递了她张卫生纸,有帮着拍了拍她左肩上的面粉。 “谢谢啊。”江困道,“你把初良整进来的?” 她选择性的省略了刚才闹得那点不愉快,“他不是在屋里打游戏呢么。” “现在做饭了。”许恣把一只手揣进了兜里。 “……” 许恣今天穿了个低领的白毛衣,还挺讲究艺术的,那上面沾了几根黑色的毛,就像在猫窝了拱了一圈。 头发也翘起来了一绺,江困吃饭的时候频频抬眼,偷偷地瞅。 她觉得这个样子的许恣挺难得的。 难得……可爱。 “江困姐你在看什么啊。”初良坐在她旁边,给她夹了个丸子。 江困差点在饭碗里扎了个猛的。 “……咳咳,那个……” 许恣:“吃你饭得了。” 初良:“我……我就问问……” “给你夹个丸子,又胖又丑的,多像你。” “……” 江困和林姨在一旁都笑出来了。 林姨看着旁边的姑娘,又乖又白的,不像是一个敢自己出来住的野姑娘,更不像是跟周围人处不好关系的。 今天气氛合适,她也就问出来了她心中的疑惑:“江困,你怎么出来住啊?你家里人能放心吗?” 江困夹着筷子的手一顿,微笑道,“自己住更舒服一点,至于家里人放不放心……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想起来我。 江困淡淡地说:“我觉得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啊。我觉得这个思想就是错的,家里人与其想着以后怎么照顾我,不如早早地教我怎么照顾我自己。” 许恣坐在餐桌另一旁默默看着她,连同初良也停下了手中扒饭的动作。 然后,初良听到江困又说:“比如——提前教教孩子钱该花在哪里,您说对吧,林姨。” 初良一口饭“噗”地咳了出来。 这一举动吓了桌上的人一跳,都集体向后避了避。 最惨的还是许恣,等江困发现那个角度不对的时候,脑袋顶那绺头发上已经骑了一个饭米粒。 “……” 许恣闭了闭眼。 林姨是个精明人,立刻就听明白了江困的意有所指,眸间的神色都变得严肃了些。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儿子两秒钟,直到看他咳得眼泪要掉出来,她才过去递了杯水。 江困立刻起身去帮许恣清理,但还是有点忍不住,在许恣周围一直漏气。 许恣突然绷不住了,“江学妹,能敞亮点儿笑?” 江困还以为得到了许可,捂着肚子在旁边笑,都快要坐地上了,连擦东西的手都是颤抖的。 许恣气得咬了咬后槽牙:“你还真——”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江困把他打断,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把帮着清理。 两人距离渐渐拉近。 饭米粒粘的头发上哪哪都是,江困小心谨慎,唯恐拽疼了他的头发。 江困清理完一遍,一低头,撞上了他的眉眼。 空气中仿佛停滞了一瞬。 “还挺细心啊,”许恣的眼睛被睫毛遮住了一半,有些暗,“靠这么近?” “……” 江困嘴角僵了僵,没站起身,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许恣良久。 而后视而不见,没说一句话,继续清理。 她收拾到许恣耳朵边,那是最后一部分。 许恣感受到被江困碰过的地方都有点酥酥麻麻的痒,他没忍住向侧一避,就听见江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 第125页 “别躲。” 许恣一愣。 “我把你带过来的,我得对你负责,”江困说,“麻烦配合一下。” 第56章 你把自己打包送给我吧。…… 在许恣记忆里,江困好像对他,很少做出什么有攻击性的举动。 但就在刚刚那一瞬间,许恣却感觉到了一股淡淡侵略,与生俱来,这个白瓷娃娃独有的。 意外温和,意外强势。 这感觉还挺好的。 其实许恣更希望江困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儿,像是占有欲一样。可惜没什么用,他向来不知道什么是卖乖。 许恣不躲了,一只胳膊搭在靠背上,向侧转了转,正视江困,“详细说说,江学妹。” 江困没懂:“说什么?” “说说,”许恣拖着长长的调子,完全没了刚才被喷饭的窘迫,含着笑意,“你还想对我负什么责。” 江困反应迟钝了一下:“我……” 许恣打断:“不挑,什么责我都能配合。” “……” 江困明明记得。 最开始说起来的意思不是这个。 两人现在的姿势有点别扭,脸颊贴的很近。江困看着许恣直白不加掩饰的神情,一瞬间自己实在是有点不识抬举,居然萌生想撩一下她哥的想法。 某种微妙的气氛蔓延,忽视了那边初良的咳嗽声,充斥在餐桌的另一边。 偏偏初良红着脸出来捣乱。 “我没事我没事,江困姐……” 江困就在这声姐中回了神。 许恣错开脸,不着痕迹的把身子回了过来。其实已经被清理地很干净了,他还是站起身去了厕所,好像不做点什么就打破不了刚才的气氛。 林姨回手扇了他儿子一下:“你妈我给你又递水又捶背,你能说话了第一声就叫的别人名儿?” 初良捂着脸没吭声,心说那他能不叫人吗?再不喊人家俩都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亲上了! “真是替别人养的儿子。”林姨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等脸转向江困那边了又180度大变样,“见笑了见笑了……你家那位没事吧?” “……” 怎么还叫你家那位。 江困咳了咳,“许恣哥他没事儿,去了躺厕所。” 她刻意压重了那两个字,提醒林姨她家那位也是有名字的。 林姨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去,“哦哦行。” 过了一会儿许恣也回来了。 饭桌上回归了正常的话题,林姨听说许恣是安大官网那个,话题就变得多了起来。一会儿问问就业,一会儿问问学校,一会儿还问问自己儿子哪里不足。 许恣的回答一直很官方。 在这方面,他一直能做到收放自如,平时私下里如何如何暂且不管,谈及正事儿就变得一派绅士。 江困也是听了好半天,才像是想起一件被忘记很久的事情——她哥还是学业神话。 只是两人在之后就无言了。 快到下午六点多钟的时候,林姨才把两个人放了回去。虽然初良成绩没出来,但还是表示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多担待。 江困站在玄关处点了点头,许恣随意地应了声。 临走前,江困趁着林姨跟许恣又说起那盒茶,把初良叫了过来。 他们家屏风后面有个大鱼缸,里面含着制氧机咕嘟咕嘟的,一大一小就站在那角落里屏蔽声色地交谈。 初良最先低头,没什么底气地叫了声:“江困姐……” “不用这么叫,”江困往鱼缸上面一靠,吓跑了好几条金鱼,“你那么多姐我也排不上号啊。” 初良一下就听懂了,梗着脖子道:“没有!Noah姐是真心对我好的!” 江困闻言一笑。 “你笑什么?”初良憋气憋得脸都红了,“她特别有耐心,一颗星一颗星地帮我上,就算输了也不生气……我觉得她跟网上说得不一样,至少他对我是真心的……” 江困一针见血:“多少钱买的真心啊?” “……” 初良又把头闷了下去,无声地攥了攥右边的小拳头。 这一举动像是种默认,面前的人也发现了自己的理亏,江困抬眼一看就看出来这是没少花。 她踢了脚初良小腿,“说话。” “……” 用棉拖鞋踢得不是很疼,就跟被毛绒玩具锤了一下似的。但初良还是被江困那失望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 他只好实话实说道:“一、一两千了。” “……” 后生可畏啊。 江困被气得直点头,“林姨的钱?” “不是不是,我自己的。” “还剩多少?” 初良咽了一口,往后一退,总觉得江困这副家长做派一会儿可能冲过来打他。 暗自权衡后,他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打开微信钱包,举起给江困一展示。 江困的脸顷刻浮现了一层绿光—— 嗯……也可能是真的绿了。 “就剩下50块7毛1了??”她把初良胳膊扒掉。 “你别说那么大声啊!” 江困没理:“是,还能买个48块钱的皮肤对吧?” “……” “剩下两块钱出门买瓶泉阳泉?” “…………” 身后的鱼适应了这边的黑暗,扭身对着另一边吐泡泡。等另一边有人靠近的时候,它们还以为是过来喂食的,一个个往水面上伸。 -- 第126页 然而想多了。 这边的阴影只是拽走了另一边的阴影。 许恣攥着江困的手腕:“在这干嘛呢?” 等握着手的时候才感觉到手心的颤抖,神色一凛,一脸冰霜地问初良:“你惹的?” 初良一脸世界末日:“我我我没有!” 片刻后又被自己理智折服,自己矛盾自己,跟江困说“我错了。” “……” 林姨过来得及时:“怎么了怎么了?初良你这孩子!一天不作妖你就不舒服是不是?明天给你改个名叫‘出息’吧,天天干的哪像个良民??” 初良:“……” 他欲哭无泪,短短一分钟局势从1v1变到了1v3,各个还都打不过。 现在都羡慕鱼缸的鱼了,至少活得清闲自在,没有人管。 江困也松了肩,有林姨过来了就不能多说了,那样有点儿太不给孩子脸面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自尊心都挺强的。 她跟林姨客气地说了声先走了,又在林姨背面指了指初良的手机,比了个五零七一,又抬起大拇指很干脆地蹭了一下自己脖子。 意思是—— 敢少一分钱,你就没了。 初良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劲儿地点头。 被拽到门口的时候,江困还听见了林姨在屋子里破天荒地一声喊,“我口误说你狗娘养的,你还点头???” “……” 两人关上门以后都没忍住嗤嗤地笑。 “看不出来林姨火气还挺大,”许恣说,“是得喝点茶消消火。” 江困也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当时整个楼梯间都压抑地喘不上来气。” 当时的初良就在电梯面前低着头认错,在江困的认知里这孩子好像特别没有脾气,一说什么不对味儿了,顶多自己倔倔的,也不会乱发脾气。 这样的孩子挺少见的,确实不该被不相关的人糟蹋了。 站定在电梯前,明明就一层楼,两人却都没有提出来走上楼,安安静静地看着电梯一个数一个数地向上蹦。 江困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懒人,怎么这回就没主动提出来溜达上去呢,刚吃完饭不就应该运动一下么? 其实是大脑跟不上动作——哦,手腕还被许恣攥着,干什么由不得她。 走廊里开了扇窗,有风掠过。 江困摒住了呼吸。 自从许恣来了之后,她的情绪就肉眼可见地被平息了,她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刚才两个人在餐桌旁微不足道的那个对视,就让她现在有个冲动,会让自己在凉风下暖和点的冲动。 先烧上了头。 许恣收到了导员改好的计划书,正在手机屏幕里辨认着老头子清秀劲道的字儿。也想顺便耍个赖,装作已经忘了自己另一只手在干什么。可装着装着,就察觉到了身边的人不动声色地把手滑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然后轻轻转动着位置,在虎口处收紧力道,缠上了他的拇指,攥住了。 “……” 许恣觉得好像哪爆了个炸。 身体上的所有感官都移到了手上,感受来自另一个人有点发凉的体温,和每一片接触的肌肤。 其实所有答案在刚才那会儿功夫已经知道了。 那个他从来都不敢去想的答案。 多少次被教授和老师,或是同系的学弟学妹夸赞,他都觉得没什么所谓,他已经够骄纵的了。但自从他自己对江困的某种认知提取出来,一切都变得不纯粹了。 他会想,我也不差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 江困也发了疯地想和他在一起。 直到刚刚,就在刚刚,在她眼神里发现了端倪。 像一种证实。 电梯来了。 许恣划了两下屏幕什么也看不进去了,能听见电梯升降的风,还有手上那个轻轻扯着他的力道,很小心谨慎。 女孩子的手很软,许恣只要收紧,就能把一整个攥住。 没有谁说话。 刚才餐桌上喝的是要是白的就算了,都喝得是白开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能再接着藏下去。 走到了家门口,许恣脑袋已经渐渐清晰了,他看着家里的大铁门停了几秒钟,然后深呼了一口气。 他哑着嗓子捏了捏江困的手:“我要拿钥匙。” 江困顿了下,立刻把手松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和脸上淡淡的红色。 许恣把门打开,让江困进来,又反手关了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今晚月亮很圆,透过一层稀薄的云,朦朦胧胧地悬在天边,从落地窗上投进一丝皎洁。 江困就像往常做了亏心事一样,脱下鞋第一件事就是往屋子里跑。 可跑了两步,就放慢了速度,又转身跑了回来。 她站在许恣面前:“那个,哥……” “你就把我当哥?” 许恣声音很低,很沉,很闷,像是回响在深渊里,快要把江困带了进去。 “不止吧。”他又说。 江困隔着黑暗能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这屋子太安静了,她真的怕自己的心跳一个不漏地全倒进了许恣的耳朵里。 许恣也庆幸自己没有开灯,没暴露自己疯了一样的眼神里,藏着不可见人的难耐和纠缠。 -- 第127页 “我这人不太讲理,已经被确定的事儿,就不太需要多问。” “……” 江困很轻地摸了一下耳垂。 瓷砖上还能看到落在窗上的雪痕,几排绿植交错生长,落下几道长长的影子,在枝叶处愈发模糊。 安静了不知多久,许恣才接着说,“下周三,我生日。” 江困还没从刚才那句话的意思里面摸出来,嘴下意识地应了句“我知道。” 许恣点了点头。 似乎又陷入了这种死循环,江困只好从沉默中没话找话,“生日那天,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算上之前欠你的那些。” 许恣笑了声:“那也太没诚意了。” “……” “江困。” “啊。” “到时候,你把自己打包送给我吧。” 第57章 新手礼包。 许恣现在挺平静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忐忑。 大概是因为无论江困做出什么反应,他都能接受——也不对,只能说都有对策。 就假设。 如果江困现在把他拒绝了,说对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刚才回身就是想说点什么别的废话,刚才牵的那一下顶多是个手欠。 希望他别太介意。 那挺没意思的。 他不信。 周围一片黑暗,冰箱上的屏幕幽幽地放光。阳台上能看到对面楼栋几户亮着的灯,有的昏黄,有的白炽。 耳边传来自己均匀的呼吸,偶尔还能窃听到江困那一侧的。 他听见了江困的呼吸越来越重。 越来越强烈。 然后轻声地问:“生日是下周三,你确定了。” 这怎么听怎么像一句废话。 不过没一口拒绝或者说出来什么别的不明不白的话,许恣现在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 他强扯出来一声笑,闷闷地,像是气音:“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江困在暗处点了点头,“好。” 许恣倚靠在门上,大衣下摆耸搭在两条修长的腿上。他听见了江困转身时,拖鞋擦碰瓷砖地板的声音。而后头也没回,一步没停地进了屋子。 关门声清脆。 周遭的环境空了下来,他这才把兜里的手拿出,那上面已经附上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许恣在感情方面向来冷淡。 有人怀疑过他是不是只是不会表达,不会展露马脚……实际上他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越长大自己越来越惹眼,不在乎身边人不寻常的目光,不在乎谁的表白和示爱。 他觉得想这么多不麻烦吗。 多累啊。 以前刚上大学那前儿,有个女孩子当众跟他告了白。长得还算可以,是隔壁商学院的什么系花。当时所有人都在起哄,热浪在人潮中汹涌。 只有穿着白衬衫的男生表情严肃,他灌了口水,走了上前,说了两句话。 “谢谢你的喜欢。” “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那我道歉。” …… 不否认江困也是个麻烦。 他一直这么认为,从江困跌跌撞撞闯进他的世界,他最开始想躲、想远离,想保护她又不想承认。 再到想接近,想照顾她。 后来想得简单了,就想惯出她一身无关痛痒的小毛病。 他喜欢江困。 这是多少天之前他就反复确认的事儿。 这可怎么办…… 他喜欢地快要疯了。 - 江困回屋后,机械地把包放在了座位上,又走到床边。一切一如往常,可要是有个观众的话就能看出来她两条腿各走各的,几步道全给顺拐了。 床垫子陷下去了一大块,几秒后,床上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和耳朵,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膝盖上。 刚才。 许恣。 说了什么。 说。 “——把你自己打包送给我吧。”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是吧。 没错吧。 无论字面意思还是什么深层次的,都对吧。 也就是说。 他刚才是在表白。 这个认知让江困有点不敢相信,心快要跳出来了,直到听到房间外面的关门声,她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江困甚至没有把灯打开,摸着黑把漱洗了,又换了衣服,缩进了被窝里。 她在又黑又闷地环境下想,刚才应该直接同意的。 等什么生日啊。 这种事情不就是,我喜欢的人恰巧也喜欢我,一拍即合,两全其美? 明天百年好合就完事! 但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 她哥是一个那么耀眼夺目、肆意妄为的人,他值得更盛大的。 于是江困绞尽脑汁地想了一晚上那天该做什么,该做什么,甚至余下的精力想了一下自己要穿什么,才配得上许恣口中的那个“打包”。 要不要真的给自己买个绑带什么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也忘了自己昨天计划到什么程度了。 太阳光照进屋子,淡淡地黄色透着白纱窗帘给整屋子渲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江困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翻一下日历。 今天星期一。 距离许恣生日,还剩正正好好两天。 -- 第128页 两天明明有好多事情可以做,但这么一想就有点仓促。 江困连列个计划都觉得耽误时间,匆匆地收拾好自己,给施楠楠打了个电话约了出来,决定在路上再想想细节。 临出门前,撞上了坐在餐桌前的许恣。 两人对视了一眼。 江困有些不自在,一边粗暴地整理着后面的棉袄帽子,一边把围脖照着自己缠了好几圈,导致视野一糊差点撞到屏风上。 许恣相对而言就比较淡定了,他看了这人出屋全过程,默默地低头嘬了口豆浆。 好容易从围巾里把脑袋伸出来,江困抿了抿沾在嘴上的毛,跟许恣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早安,哥。” “……” 那声哥一出来就又不对了。 客厅里俩人面色同时一僵,又同时继续各干各的。 等到江困在门口收拾得差不多了,许恣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你吃早饭了没?” 江困把小靴子蹬上:“没啊。” “坐下喝粥。”许恣朝着旁边的座位扬了扬下巴。 “……” 江困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喝粥。”许恣说,“一会儿凉了。” 江困:“……噢。” 鞋还没被捂热乎,就又被摘了下来。 许恣从凳子上慢悠悠地起身,在江困坐到座位上时从她的身后经过,“我知道这是一个让人很激动的事儿。” 江困吹着粥缓缓抬头:“?” “你倒也不必,”许恣顿了一下,语气似乎觉得稀奇,“害羞成这个样子。” “……” “脸都红了。” “……” 说完他就在江困的头上揉了一把,弄乱了她的头发,但江困没管。 她觉得她哥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江困收回眼,淡淡地说:“你自己说的生日那天。” 一句话缩略成了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方式,巧妙地回避了剩下的那些难以启齿的。江困凝重道,“在这之前,你顶多……” 许恣站定听着。 “算个单相思。” “……” - 这周周三,许恣回了许家大宅里守着自己的零点。 不是他不想在出租房里待着,而是对于他这种人,生日怎么庆祝注定是自己无法决定的。 总之是不可能平静。 各大网红和成群的粉丝们在网上发着生日文案,生日庆祝视频,剪辑视频,一些画画博主还搞了他的Q版画。b站的主页和微博热搜都出现了他的名字,直播间里的电话就没停过。 有些关系好的,直接让不觉开前置穿女装,或者唱歌来个freestyle。不过这些都被他礼貌回绝了。 “不好意思没有这种服务,要不你示范一下?” 能打过去电话的都了解他说话风格的,吐槽了几句扫兴没意思就过去了。其实他们都没以为不觉真能做什么,但他还是在生日当天打开了前置摄像头,说了些场面客气的感谢辞。 也意料之中的被人疯狂截屏,超话的图标当天晚上就换成了最新一款——不觉生日限定。 补了六个小时的觉,许恣又被叫去了他父亲给他开的生日会。 每年生日都有这么一步,许恣自己在外面待久了,回去还得被叫成许少爷,去跟他父辈那群老奸巨猾的商人打交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倒是也习惯。 他懂事的敬酒,结交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那都是给了许父面子才过来的。 但也有几个许父的朋友在私下说这孩子来日可期,做事稳妥。 中途去了趟厕所,许恣掏出手机,手有点不太好使得点开微信。他划走一连串的红点,在最下面看到了江困给他发的零点消息。 【江困】:22岁快乐。 再就没了。 他靠在洗手台上,有点狼狈地点着消息框,一遍遍地退出再刷新,好像这样就会等到消息一样。 这两天江困都早出晚归,一天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逮不到人。 昨天许恣给施楠楠打电话询问,施楠楠貌似还什么都不知道,茫然地说好像江困家里人谁生孩子了,两人第一天在母婴店逛了一个下午。之后就不是她陪着的了,是江困一个姓温的姐姐。 许恣无奈地笑了笑。 悬着的感觉,烂透了。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使绊子吗。 有病。 说白了不就是自己当时没有十足的底气能让江困接受,才给自己缓期几天。 可要是真的猜错了呢。 许恣心里有一块闷闷地疼。 直到计倾然冲进来把他叫走,他才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直了身子,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举手投足都是恣意轻松。 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生日转眼间就过去了三分之二。 许恣吃了几片解酒药,就匆匆赶回来小屋子。 他以为这种不上不下的感受顶多持续到他见到江困就能结束了,可开门见到漆黑一片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受控制地失去了力气。 江困并不在家。 也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靠在门上,许恣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这么累过。说来好笑,从小到大从来不认为自己的预判会出错的人,现在把自己质疑地体无完肤。 -- 第129页 他浑浑噩噩地呢喃了几声“阿困”。 要不算了吧。 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反正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就不信日久生不了情。小白瓷娃娃再迟钝,时间长了也该能反应过来。 许恣这样想着,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走到餐桌上的时候脚步顿住了,一愣。 他看见了桌上的东西。 是按照颜色深浅依次排列的小正方形盒子,手掌大小,从白色到天蓝色,再到藏蓝色,到蓝黑色,摆成了一个四乘五的矩阵,在上面摞了最后的两个纯黑色的。 像太阳余晖都消尽后,天空剩下的颜色。 22个。 许恣呼吸一停。 他拿起来了最上面的两个盒子的其中一个,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领带,还有一颗裹着镭射皮子的糖。 盖子上还有两行字—— “22岁生日快乐。” “就知道你会先拿起这一个。” 许恣看着那两行字,有点晃神。女孩子的力道总是独具一格,风格也有自己的那个,隽秀个性。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一个,又拿起来了上面的第二个。 那里面放着一个灰黑相间的领带,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糖。 跟当时江困放在自己兜里的那堆一样。 “21岁生日快乐。” 许恣有了种预感,放下手里的盒子,从上到下按照由深色到浅依次地掀开。没出意外……每个盒子里都放着一个领带一颗糖果。 “20岁生日快乐。” “19岁生日快乐。” “18岁生日快乐。” 然后十七岁那个盒子开始,颜色变成了湖蓝色,就像运动场上下午打篮球累了的少年,抬头看到天空的颜色。 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领结,和一截头绳。 是女孩子专属的,跟盒子颜色一致。许恣把它拎了出来,缠到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不紧不松,刚刚好停驻在关节处。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颜色渐渐变成天蓝色,总共15个。 “17岁生日快乐。” “16岁生日快乐。” …… “3岁生日快乐。” 后来头绳太多,就不能全都绑在手腕上了。许恣依依不舍地每个颜色保留一个,把剩下的几个按照原位置放了回去。 还剩最后两个,都是白色的。 许恣把它拿过来,打开。 他突然就笑出来了。 里面居然放了一个小孩子的围嘴。 还是白色的…… 所以,施楠楠说江困在母婴店,是在挑这个是么。 许恣拎着手指把它展开,看到吊着的两条小绳子,一瞬间有点无可奈何。他的小白瓷娃娃还真是处心积虑啊……白痴。 只是许恣找了半天,没找到旁边的东西,例如小头绳小糖果之类的。 不过盖子上还是同出一辙,都有字写在上面。 “2岁生日快乐。” “1岁生日快乐。” 最后1岁的那个底下还有几句话,江困就像是能演算出来这人打开盒子的顺序一样,确定了许恣一定会最后打开那个。 其实许恣不知道,那都是这些天江困在他直播间里发现的。许恣无论是开宝箱,选装备或者是看消息,都会有个固定的顺序,从上到下或是从左到右,从来没有跳过的习惯。 这方面的耐心还出奇地好。 许恣在看完最后白色盖子上的一行话后,整个人都一颤。他眼睑泛了层不易察觉的红色,把手机从兜子里拿了出来。 他想见江困。 现在,立刻。 “1岁生日快乐。” “我不耍赖,真的。” “你过去的21年,我一个也没想省。” 那天在安大楼梯口的对话历历在目—— “你不喜欢,那你就还给我。” “少不讲理。” “我可以送你更好的。” “还送?” “送。你还我。” “不还,你一个也别想省。” …… 只是在他刚从兜里拿出电话的时候,江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动作比反应更快一点,等醒神过来,电话已经接通了。 江困叫了他一声:“许恣。” “你在哪。”他说。 声音都有点沙哑,能听出来在极度忍耐着什么。 “我在外面呢。”江困那边能听到安绥的风,徐徐地刮着话筒,模糊着两个人的谈话。 许恣快步走到了门口,拎起钥匙就要出门,“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接你。” “不用,别出来。” 许恣没出声,动作被极力克制。 安静几许。 江困踩着雪,向前走了两步,从下向上看着9楼的玻璃窗,“挺失败的,我没想到这话是你先说出来的。” 许恣问:“什么话。” 干枯掉落的枝干在脚下踩碎,江困顿了顿又说。 “我明明以为,是我先喜欢的你。” 许恣霎时脑子一片空白。 “只能怨我没喜欢过人也没追过人吧,你都是第一个。”江困说,“早知道就好了,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 虔诚一点讲吧。 我将会祭奠我的所有空想。 因为在今天过后,它们都会被赋予一种名为“浪漫”的情怀。 -- 第130页 麦克风里传过来一声清脆的擦碰声音,紧接着是几个小声的“嗞啦”。许恣还没从上一句话清醒过来,就被这几声给精准的捕捉到了。 “你在干——” 许恣一回头,在漆黑的夜空中,看到了绽放开巨大的烟花。 莹着光,一朵接着一朵,又一阵阵,像陨落又消失不见的流星。 小小的屋子顷刻被点亮,五彩斑斓都刻在了许恣的眸子里。 他愣住了,不受控制地朝着落地窗走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抵在了窗前,很轻,却也掀起一片水雾的涟漪。 22岁生日过得很漫长。 那天烟花如灯,漫天绚烂。许恣的白瓷娃娃在电话里,跟他郑重其事地说。 “生日快乐,男朋友。” “拆我一个新手礼包么。” 第58章 刚处对象就是送命题。…… 58. 许恣在撩乱的天空中,陷入了一瞬间的怔愣。 “把你自己打包送给我吧。” “拆我一个新手礼包么。” 等许恣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时,他已经跑到了楼梯间。 楼上的大爷差点被撞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怎么着急干什么去啊!” “拆东西去。”许恣说。 一排排的高层居民楼在小区中凸显出来,门前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着,灯上还落着几天没管发硬的雪,光都被遮了一半。 路上许多人,有些是刚学完习回来的学生,还有大冬天不嫌冷出来遛弯的大爷大妈。他们口中讨论着刚才那场来之不易的烟花,真是好看,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许恣从中经过。他肤色是冷调的白,裹在一身黑中更是惹眼,引得人频频回头。 他终于在楼前的小广场上看到了江困。 - 江困下午坐温有之的车去了趟郊外,好容易买到了几个烟花盒子,回来完成她哥……不对,她男朋友“盛大”的生日。 没想到还没放完就踩着钉子了。 保安大哥拿着证件,指着满地的残骸厉色道:“着急过年了咋的啊?啥日子就放炮??小姑娘,不是我欺负你,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时间、地点燃放烟花爆竹,是要罚钱的。” 江困向后退了一步。 她真没想那么多。 有时间一定得给那些小说、电视剧举报了。 “罚、罚多少啊。”江困小心地问,就像当年被教导主任抓了逃课一样。 “五百。”保安眼睛都没眨一下,“不是我坑你钱啊,规矩就是这么定的。” 江困点了点头,听着就要掏钱。 保安大哥看这姑娘一脸单纯,明眸大眼的,一看就是很好骗的样子。大晚上出来放烟花,估摸着也就是心血来潮。 他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了,“……但凡你晚几天就过年了,放出花来都没人管你,你这时候非得上杆子给我冲业绩,我也没办法。” 江困一边查钱,一边小声咕哝着,“他要是能晚出生两天,也不是不行。” 保安大哥没懂:“啥?” “没啥。” 攒了很久的钱都被花出去给许恣买生日礼物了,江困兜里暂时也掏不出来那么多钱。 她寻思着要么跟这大哥打个商量,给她个折扣什么的…… “她放这一桶罚多少钱?” 许恣的声音忽然从身后落了下来,江困下意识地仰头,刚好就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看到了许恣有些长了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他眼睛。 保安大哥没搞清状况,还以为是打抱不平的,扬声道:“五百,怎么着?” 许恣二话没说地把手机掏了出来,“微信支付宝?” “……” 原来是爽快的来了。 大哥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掏出来了公司给的二维码,腼腆地笑了笑:“那个,都行。” 许恣“嗯”了声。 不一会儿,许恣把交易记录拿出来展示。 遇到大方的人再计较就说不过去了,保安大哥都不想看,客气地摆了摆手,“没事儿,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谁没有点奇奇怪怪的想法啊,保证下次别再犯就行了,做个遵纪守法的好……” “给你转了一千五。” “……” 许恣淡漠地把他打断,低头接过江困手里的的火柴,“我们再放两个桶的。” 保安大哥:“???” 要不你俩再给我放天上去??? 又是一阵绚烂烟花雨,广场周围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许多刚回家的打工人都忍不住驻足,欣赏这场天空盛宴。 虽然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在年底忙碌的时期,却也能莫名其妙地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 保安大哥蹲在人群中点了个烟,他裹着绿色军大衣给自己老婆打了个电话。 “媳妇儿,想你了。” “不是……什么啊,没调职叙利亚。” “就。” “遇到俩神经病。” - 烟花散尽,人也走散了。 江困站在广场中间揉了揉有点酸胀的脖子,这个姿势仰头刚好看到许恣的半个侧脸。 她“哎”了声,“不是说不让你下楼么。” “我不下楼谁给你交罚款?”许恣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兜里应该没剩多少钱了吧。” “……” -- 第131页 江困心虚地把手揣进了空荡荡的兜里。 许恣稍稍低头,“钱不够再跟求人家给你打个折?” “…………” 满地狼藉,虽然烟火不是两个人看的,但最后收拾还是两个人收拾。 许恣一手拿两个地扔了大件儿,扔去垃圾桶,江困就蹲在原地捡一些细碎的纸片。 等人回来了,她也收拾完了,“麻烦你了。” 江困估计这世上没几个人过生日,还得出来捡个垃圾。 许恣没有说话,一手接过江困手里的垃圾,另一只手顺理成章地牵过了她的手。 却被一抽。 他面露疑惑地看向江困。 江困却错开了眼,讪讪地说,“脏。” 听到这话,许恣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忽地笑了。 他稍微用了点力,把人扯在了身边,紧紧地攥着有点冻得发红的小手,“好了。” 江困想挣脱没挣脱开,“好什么?” “我现在也脏了。” “……” 一路上人流少了,走在路上偶尔有车经过,碾在积雪上发出“吱呀”的动静。 江困一直绷紧地胳膊也慢慢地放松下来。她能感受血液渐渐回流,最后变得温热。 她捏了捏许恣的手心,自顾自地说,“我以后,还能叫你哥么?” 许恣走在小区里的石子路上,看着交错镶嵌的卵石上的雪,像是铺了一层细细的盐。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说:“为什么不能?” 江困理直气壮:“不是你不让?” 许恣:“……” 至于为什么不让,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后来许恣想了一下,他觉得那天晚上应该不算是冲动。 他就像是做了一道证明题,终于在化解的数学式子里找到了与等式右边一模一样的式子。 “冲动”这个词是留给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的,非要给他那天下一个定义…… “势在必得”更好一点。 但许恣不能否认,“哥”这个字对他来说还挺受用的。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江困的手背,犹豫了一下:“家外面怎么叫都行。” 江困顺着话就去了,“那回家之后呢?” “回家之后,” 许恣慢悠悠地,刻意停顿了一下,“叫点别的。” 江困讷讷道:“什么别的?” “刚才男朋友叫的不是挺好听的么。” “……” 在电话里的肆无忌惮现在突然就消失不见,江困只有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多活几年也斗不过这人。 “我那是不知道叫什么了。”江困把自己闷在围巾里,强词夺理,“看你也是单身二十几年的人了,没什么经验,那么叫合理一点。” “单身二十几年?”许恣轻嗤一声,“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 这么一看两个人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可谈。 也难怪他们在确定感情方面墨迹了这么长的时间,各凭各的本事把双向奔赴弄成了数学相遇问题。 “不好意思我芳龄19,”江困一板一眼的,“顶多算是单身十几年。” “……” 两人沉默着向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到了路的尽头。许恣忽地停了下,留江困一自己惯性的走了前一步。 而后随之停下。 安绥的寒风吹过,汹涌地刮着枯糙的枝干,几乎要把所有细微的动静吞噬掉。脚下的雪被时间落下,塑化,微微一陷都会有种踏空的感觉。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站在了离家门口最近的石子路前。 路灯微弱地灯光照下来,许恣忽地叫了声:“江学妹。” 听到这个称呼,江困心猛地一落,回了头。 “给了我的东西,”许恣神色黯淡,光都要照不进去,“可没机会反悔。” 江困怔愣地看着他。 原来,提心吊胆的不只有她一个。 她恍然想起来某个被灯光晃醒的夜晚,想起来早上带着余温的豆浆,想起来永远也不会空的水桶…… 想起来那天在车上的那句话,“你不能吃一点亏。” 到底是谁怕谁后悔。 手心还能传来许恣的温度,在寒冬的长夜里成了唯一真实的存在,江困眼角一弯,带着笑意地说,“反正我就这么一个,你收好了,说不定——” 许恣稍抬眼睑。 “以后还能增值呢。” 没听出来她话外的意思,许恣皱眉的功夫,兜里就有一通电话打来了。他一边拽着江困往楼道里走,一边摁下接听。 “哎呦我亲爹啊,您寿辰连微信都不屑一顾了?” 胡椒的大嗓门破天荒地传了出来,就算没开扬声器,声音也响彻了整个楼道。 许恣何止是连微信都不看了,现在眼前还都是刚才那场价值一千五百块的世纪烟花。 他避重就轻,问道:“怎么了?” “我天还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胡椒急得话都不会说了,“今晚九点的咱们跟那两个职业选手跟你联动的事儿,你是彻底忘了?” 说的是前几天平台联系的一个活动,邀请了一个电竞团队的两位选手组队,趁着许恣生日这一天搞一搞联动,相互带带热度。 早就定下来的事,前些日子就有人再传,今天下午一点却才官宣。 -- 第132页 许恣当时正在餐桌上碰杯,一瓶下去就顺带一块给咽下去了。其实还是惦记家里的江困这点事儿。 当着人面他不好直说,自然道:“哦,没忘,现在几点了?” “九点零五。” “……” “主要是丫丫今晚也不在,你俩一起消失了,跟他妈过生日出去私会了似的,你俩的cp突然就磕出来了!不过也就我知道你身边没个女的,不可能。” 丫丫就是当时一起组队过的女主播,玩打野的。 之前经常一起玩,大家都没把两人放一起想过。谁想凑巧一块消失了,还偏偏在不觉生日那天,就像是让人给抓了个正着。 不用看就知道现在网络什么走向。 胡椒说:“那方正在联系丫丫呢,我们就只能骗骗观众说你们那边有突发状况。” 许恣的关注点明显不在线:“那不就又缺个人了吗?” “这时候上哪拽人去?而且丫丫的广告都发出去了!你先赶紧的吧,实在不行好友列表随便拉一个粉丝,先来一局热热身,等着上边给信儿。” 电话应声而挂。 许恣把手机放下来,攥在手掌里沉默了三秒。 而后,他突然问江困:“一会有安排吗?” “没有啊。” 江困刚才溜号,没仔细听许恣电话内容。正疑惑他一会是不是有点什么活动,需要离开什么的,就听许恣犹豫的开了口。 “要不你……玩个刺客?” 江困:“。” ? 刚处对象就是送命题了。 第59章 多可爱啊。 “呀,我们觉觉来啦。” 许恣刚和那几个人连上线,耳机里就传来了这句。 不像是胡椒说的话,他嗓音没有这么低。应该是那两个联动的职业选手其中的谁说的。 这两个人一个叫小九,另一个叫soso,分别玩得是上单和辅助。据说叫小九的是战队里的最新的,但输出稳定,在他们战队里的段位最高,剩下叫soso的……风评说是有点骚。 很明显就是上来叫许恣“觉觉”的那个。 节目效果不能丢,许恣在看不见的地方轻微皱了下眉,不适应回道:“嗯”。 他坐在椅子上,两手扣上耳机,又跟粉丝简单地道了个歉。 soso嘿嘿一笑,他的声音有点发哑,但是却洋溢着浓浓的少年感,据说年龄还没过20。 他上来就调侃道:“我丫丫姐呢?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一旁听着的小九连忙“啧”了声,“不该问的别问,少说两句能死?” “呦呵?”soso说,“明明最开始怀疑他俩有事的是你!你怎么反倒教育上我来了?” “我特么让你当面问了?” “诶!诶诶!来个人,小九九骂人,赶紧给封了!” “……” 职业选手有专门的规定,无论赛内赛外,都不可以说脏话辱骂他人,否则会被处罚,程度严重或许会被禁赛。 小九之前从没骂人,只有在跟soso玩游戏的时候才会被己方队友气得无师自通,才来战队多一会儿,就搭进去了快五位数。 他那边闷闷地开了房,不想再多说了,给剩下的人拉了进来。 看上去气得不轻。 soso在这边嗤嗤地笑。 虽然两个人平时的风格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但感情确实胜过旁人。soso不需要哄,又跟着胡椒贱兮兮地聊起不觉的八卦。 “胡椒小朋友,给哥几个透露一下点儿小道消息?” 在外人看来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 按照一般的网红来讲,估计瞒都不带瞒的,趁着生日官宣一波就完了。soso也不是故意扒人老底,觉得到这个地步大家也都差不多清楚怎么回事了。 顺便带一下节奏,还能调动一下粉丝热情。 助人为乐! 胡椒却叹了声气,“兄弟,你真想多了。” “……嗯?”soso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跟你说吧,现在不觉当着全网一百来万人的面说他爱我他想嫁给我,都比他跟丫丫来的真实。” soso:“……” 本来还有几个猜测两个迟到的是不是去吃烛光晚餐了,现在一句话弹幕节奏彻底跑偏—— 【胡椒乐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笑死,还丫丫,想问一下我老公是不是一直以为人家叫YY呢?】 【不觉:丫丫?丫丫哪位?】 【还磕cp,差点没给我笑吐,新粉一惊一乍,老粉呵呵一笑。】 【宝儿,预习没做好吗?他可是不觉啊,想啥呢。】 【soso宝贝快过来。这人不近女色,咱别被他传染了。】 …… soso这才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想起来了写关于不觉之前的传闻。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小丑了。 平时嘴碎的一批,现在愣是说不出话,生怕得罪了人。 偏偏安静下来就像质疑一样,胡椒只好义正言辞地又说,“一点没夸张的。” soso捂脸:“别说了,我信了哥。” “你要是不信,他想嫁给你也行。” soso:“……” 这种形容手法前所未有,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许恣嘴角一抽:“我不太行,谢谢。” “哦,那soso你没机会了,看来他只想嫁给我。” -- 第133页 soso:“……” 许恣:“…………” 今天才发现,许恣性冷淡这一点已经在这帮粉丝面前根深蒂固了,他们根本就没带信的,谁说怼谁。再加上丫丫亲自发了张医院照片,说是家里亲戚出了点意外,现在正在往回赶。 两人的cp热搜才彻底消失。 屏幕上又一条弹幕划过。 【真不是我说,别人处对象还能哭一场,不觉?他把他对象带直播间里我都不管。】 许恣看了这条弹幕良久。 管不管他不知道。 反正他对象,现在已经在了。 江困了解什么情况后短暂地失了会儿神。倒没说什么,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许恣还以为她是怕自己不会,安慰了几句让她随便玩,不用担心,反正自己也能随便赢。 其实江困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 尤其还在,许恣生日这天。 或者这么说。 哪怕是换成别的职业,江困都能答应的比刺客更痛快一点。 不是有个说法,手不听脑子使唤啊。 万一她一个激动没控制住,超常发挥……也不能说是超常,对于Sleepy来说就算是个失常发挥,也容易引起怀疑。 江困纠结了好半天,终于看不下去许恣一进屋就忙着开设备准备直播,这边还要不放心她。 她一咬牙。 不就是陪男朋友玩游戏么。 这应该是恋爱最基本的吧。 江困下定目标,争取把这把玩成尽力局。 嗯。 尽力菜一点。 - 游戏开始。 三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刺客,人、同时也注意到了是不觉拉进来的。 都不约而同地抽了口气。 谁都知道不觉对刺客要求高,怼起人来绝对不惜字儿。除了Sleepy有了他的免死金牌,剩下跟他玩过的都难逃此劫。 能被这么邀请进来的。 不是什么牛逼大佬,估计也得是个凡间大师。 游戏开局平平淡淡,几个能说的胡扯了些。胡椒走流程的问问两个职业选手平时训练的事儿,都被一一回答。 不觉看似在专心吃兵线,只有他直播间里的人能发现,他的视角动不动就往野区看一眼。 有人跑到soso那儿,逗他再帮着问问,不觉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打野什么关系。 soso三心二意,看到了只是调笑道:“你们大概率是想看我被骂。” 嘴上这么说,其实soso心里也好奇。 但好奇的方式不一样,大概是职业选手通病吧,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玩得到底有多好。 而且这个ID叫“再一脚踢飞”从进来到现在就没说过话。 按理来说,谁看到剩下四个人的ID,不得吓得先磕一个。这人可倒好,上来锁了个刺客,连麦都没开。 soso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大佬心气儿挺高。 然而就在这时。 他玩的辅助面前突然多了个阿瑟,游戏里的小辅助立刻放了个二技能把人用小波浪推走,正要反方向逃跑,对面的刺客就冲了出来。 两秒后,soso被拿下一血。 小九在旁边忍不住骂了句“菜逼”。 “……” soso忿忿的:“我刚才那是溜号了!不算!!” “行,到赛场你跟裁判就这么说。” “……” “做梦都没你想的美。” “……” 谈话间,我方刺客阿轲突然从野区,隐身出现到了下路! 本来这个英雄玩得就是那种贴近伤害型,这个速度吓了对面两个人一跳,一时间做不出什么反应。 这边的soso却激动起来,低落的情绪瞬间被调节,在直播间里洋洋得意的,“看着没,来替我报仇了我们打野!你行么你,小九?还是在你上路——” 话音戛然而止。 期待的血虐复仇并没有出现。 只见游戏的那个我方打野,飞快地冲进到了对面阿瑟的后面……然后给了它一刀,回身一个二技能给自己送进了对面塔里。 soso:“。” ???? 这操作给人骚地一愣。 阿瑟和逃一半的对面刺客,全都傻在了原地。 众目睽睽下,阿轲在对面的塔里提着两把刀转了一圈——就是玩丢手绢那种转圈。 被塔打得就剩下一丢丢血的时候,她又冲了出来,正正好好躺进了阿瑟随便放的一个技能力。 死了。 “——An ally has been slain.(我方一名队友被击杀)” 游戏里的阿瑟震惊了。 甚至吓得向后退了半步。 胡椒想笑还不太敢,强打着哈哈:“那个啥,我们小飞同学刚才估计是网卡了。” 小九也憋得手颤抖,“节目效果拉满了soso,没事儿。” soso:“……” 他以为这就过去了,怎么想刚才都像是一场梦,除了感动真没别的想法了。 真兄弟,一起死!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一个简短的预告。 他们小打野全程乱窜,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吓对面一跳。前几次对面没经验还能被吓得放一手大,后来就剩下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人,蹦进了一个人堆儿里,又蹦进了塔里。 打法脱俗。 -- 第134页 她在塔与塔之间反复横跳。 活成了四位顶尖级游戏玩家,全局唯一的危险。 soso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形跳棋。 那个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他又想笑又想哭,最后哽咽出来,对着小九说:“你知道么,现在对面打野出现在我面前,都没有她来的吓人……” 小九:“噗。” 胡椒到后来都没心情笑了,变成了幸灾乐祸。 他都可以盲猜一波不觉的直播间里是什么走向——大型赌场。 赌觉爹什么时候发作。 别看现在该来的迟迟没来,这个程度,估计不觉一开口,就能让这小飞同学把光耀游戏卸载。 不过游戏局势依旧不错。 虽然有一个拖油瓶,全程负责捣乱,他们依旧占了上风。都是国服前多少的人,4v6还能说的过去。 不觉全程输出,没怎么说过话,只是偶尔说点必要的,比如大招还剩几秒、什么时候一波、谁谁谁去偷个塔之类的 语气波澜不起,几乎听不出来任何怒气。 就算是阿轲跑到他的面前下跳棋,他也只是稍稍一停,转身走了。 这让胡椒有种错觉。 好像家长在这放孩子出来撒欢呢。 直到游戏后期,许恣偷对面蓝buff。 对面似乎早有准备,四个人在草丛里蹲着,等人过来一个控制,三秒钟收割人头。 许恣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接下来,四个人转战下路,又四挑二摘了辅助和射手。 局势忽然就变得紧张起来,胡椒骂了句“靠”,正想再说一句这不是欺负人,就看见阿轲又跑了进来。 她是隐身的。 只能看见一个飘过的影子。 所有人都不当回事了,soso内心吐槽道“又他妈过来捣乱了”。 就连对面也没想理她,技能都不想浪费一个,反正知道她自己咋咋呼呼一会儿就死了。 突然—— “An enemy has been slain.” 三秒后。 “Double kill.” “Triple……” “Quadra kill!!” 一套跟刚才跳棋式玩法截然不同的操作,突然盛开在短暂的一分钟内。那堪称顺滑,几乎都看不清她是怎么走得位,怎么放出的技能。 等小九赶过来的时候,场面就剩下了一个人。 踩着四个尸体,握刀的阿轲。 两条红色的摆尾在身后轻轻荡着,她站定不动,俯瞰着。那姿势,仿佛在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 ——其实屏幕对面的江困,这时候只是飞快地把出装换了回来。 虽然她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玩法,但她从来没影响过许恣,还假装不经意地给他提供视野,帮他盯着中路的兵线。 人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结果自己没留神许恣就被蹲了。 速度太快了,一个技能都没给他时间放出来……江困皱了下眉。 她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出装换了一通,一冲动就朝着地图位置跑了出去。等回过神来,已经杀人如麻。 虽然痛快,但不好收场。 soso人都傻了,看着一地的尸体,茫然道:“她突然会了……家人们,她突然会了!!!” 小九:“……” 胡椒:“……” 不觉:“。” “一定是光耀之神光芒照进了大地,她突然会了!!她现在甚至还要去打个龙!!!”soso那边传来了一声凳子摩擦的声音,仿佛人都激动站了起来。 可也就激动了几秒吧。 阿轲默默地走进了龙圈,给了龙一刀。 大龙震怒,展开双臂吼了一嗓,一招把人给吼死了。 刚刚还能一挑四的,如今光荣就义。 “……” 目击全程的soso这辈子不想再说话了。 刚才死的人这时候都复活过来,除了打野。 但有没有她都一样,四个人团了一波,端了对面水晶。 游戏一结束,刺客就以最快的退了出去,一秒也没停留,就这样消失在了四个人的面前。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子,谁也没开口。 其实解释的理由有很多。 就当刚才是回光返照,瞎猫碰到死耗子,要不然但凡真的有能四杀的实力干嘛非要把刺客玩成这样? 运气好罢了。 这么想完,就是信多少的事儿。 安静了良久。 胡椒一犹豫再犹豫,才终于忍不住问了嘴。 “觉爹,这……你拉进来的人玩得挺有意思啊。” 这句话一出,剩下两个职业选手,也才反映过来另一个异常点。 就是,为什么,这么下饭的操作,没被喷?? 要知道不觉的嘴在整个圈子都是出了名的,还曾经有人建议过让他去给嘴买个保险。 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soso更直白:“这样的,不再被骂的范畴内么?” 不止他们,整个直播间的弹幕全是问号。 粉丝们不理解,喜欢了这么久,这一贯作风从来没变过的不觉,为什么突然逢良了。 生日给人过慈悲了??? 然而所有人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许恣沉默好半天,缓缓地问道:“为什么要骂。” “……” “多可爱啊。” -- 第135页 第60章 我们阿困天赋异禀。…… 多…… 可爱…… 啊? 啊!!! 安绥WM俱乐部光耀分部基地的soso差点土拨鼠尖叫,要不是现在有一百来万人在直播间,他的手机已经扔出去了。 小九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基地剩下的人跟着教练恰饭去了,soso就算是现在不想干了都没个人说。 他很想问一下这位不觉up。 您对“可爱”这个词是不是有点什么误解? 缺字典么?? 还是说这是新潮流的什么反话,自己不知道??? 可那语气分明就是,就…… soso用自己贫瘠的词汇量憋了一会儿,最终望天儿感慨道:“怎么特么的这么宠溺呢?” 堪称惊悚。 小九笑地上气不接下气,说soso也说脏话了,俩人一起交说不定还能拼一单。 soso随它去了。 不觉的直播间里,弹幕也糊了满屏。 【老公,您???】 【《多可爱啊》】 【学到了,以后就这么骂人了。】 【这边建议上大号出来说话呢[/微笑]】 【安绥打雷了吗?哪道把人劈着了??】 …… 许恣把鼠标放在弹幕条上才能看清出各位都发表了什么言论,他轻哼一声,刚想说话,麦克风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呜呜呜,亲戚那边病房出了点事儿,我道歉我陪罪,我罪该万死!” 一直未见的丫丫来了。 可惜几位都有点心不在焉。 还没从刚才被阿轲的四杀回神过来的胡椒,现在又被不觉的一句可爱吓得险些猝死。连见到女主播的那一套都拿不出来了,赖着嗓子说了句“欢迎”。 soso有点崩溃,小九人笑没了。 莫名被冷落的丫丫一脸疑惑。 不再耽误时间,真正的五个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粉丝才渐渐发现,不是不觉被盗号了,是他今天心情真的不错。 往常不是没跟丫丫打过,但丫丫的打法一言难尽。难尽就难尽在,她走的是当年Sleepy的路子,能在好几处看见当年那个女孩子的影,却没学到精髓,还是菜出来了自己的个性。 不觉就算看在Sleepy的面子上不怎么开口,但还是会在直播间里流露着淡淡的不满。 但今天不同。 今天的不觉不仅没评价她的任何操作,就连她手滑放空了个大导致被团灭都没说什么,甚至还在一些细节处提醒她小心草丛。 弄得丫丫挺受宠若惊。 气氛也无形之中被不觉的好脾气带走了。 粉丝先前还“老公今天绝对不正常”,一个小时下来后全变成了“珍惜吧,温柔不觉一年也就这么一次”“谁过年不吃一顿饺子了”。 这才让刚才那四个字,相对来讲不是特别突兀。 所有人记得的只是不觉今晚上真好,好希望up天天过生日,不约而同地,都忘了最开始那个名为“再一脚踢飞”那位。 小九最开始也是。 基地,零点,灯火通明。 直播做了收尾阶段,该下线的全下线了,公司那边也交代清楚。他们做职业的还有后半场的训练。 刚才出去吃饭的队友刚回来,小九就迫不及待地把人都招呼过来,分享一下直播时那个“可爱”的小刺客,是如何如何给我们国服前几的小辅助soso上了一课。 soso当时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 小九兴致勃勃地到超话里去找第一场的录屏,找到了好几个视角。 基地里玩电竞的都是群年轻人,有乐呵不捡王八蛋,一个个都全都凑了过来。 统一的红黑色队服堆了一片。 “我听说那个不觉,贼鸡儿牛逼……Lii特别想跟他切磋一下谁的蝉儿玩的好。”有人闲谈。 “据说还挺拽,啥人都怼,一般都是刺客。怎么?我们辅助soso也体验了一把这待遇?” “啧啧,菜是原罪。” “靠!” soso把队服脱了下来,挽起一截手腕,气冲冲的:“他倒是真怼啊??你们不知道,第一把那个随便拉来的刺客有多垃圾,在峡谷走得那两步道还不如我家楼下锻炼的小老太,我……我都委屈死我。” 队友接话:“然后呢?被喷的挺惨吧,喷着你了??” “还喷着我……差点没‘可爱’死我。” “……” 基地里小伙子们又开起玩笑,谁也没发现坐在那边的小九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了。 他嘴角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下降,逐渐变为平直。 “小九九你找到没呢?”那边的soso探出来一个小脑袋。 小九专心地看着屏幕,不自在地啃了啃手指,仿佛没有听到。 soso只好随便拎起来了个周边砸去,“诶!!问你话呢??” 头一歪小九被抱枕砸得一歪,小九缓缓地扯了下来,没有来头的问了一句:“up不觉,身边都有打野都有谁?” “哈?问这个干嘛??”其中一个队友说,“他身边没有固定打野的。” “就是啊,谁敢?” “可你别说,还真有一个。” 小九闻言抬起头,“哪个?” “Sleepy啊!”说话的人不正经地嘻嘻一笑,“他俩cp都被嗑出花儿来了,我觉得吧,唯一的嗑点就在于——太扯了。” -- 第136页 “……” “我都不明白俩人有啥联系!两个时代的人儿了。” 不知道谁揶揄道:“堪比嗑孙悟空和林黛玉。” “……” 又是喔喔喔一片哄笑。 小九把视频找出来,又把手机递了过去,等所有人注意力都转移了,留他自己在座位上沉思。 如果刚才不是光耀出bug了。 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反复看了五遍都看错了。 …… 那就剩下了一个可能。 ——刚才那个“再一脚踢飞”,一直在演。 这个想法就非常恐怖。 就好像那个刻意避开所有正确答案打零分的假学渣,想弹奏着倒乐谱的钢琴家,听上去不太现实,可他刚才,真的看到了胡椒视角的那个四杀。 就在刚点进去视频的前两秒,游戏中的胡椒点了一下全队经济的界面。那个界面除了经济以外,还能看到双方队友员都出了什么样的装备。 只是极为短暂地一霎。 小九看到了,他方刺客的出装大换血。 冷汗冒出来就在一瞬间。 这才开始回忆起刚才游戏的细节……越琢磨越不对劲了。如果换做别人可能只是觉得稀奇,但如果是他,这种耍赖式打法,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能和那个名字重合…… “想什么呢?” soso的声音从上方传了过来。 小九朝着那边一看,那几个人还在嘻嘻哈哈。soso却察觉到他情绪异常的地方纳闷了过来。 “没什么事……”小九说。 soso也没太当回事,“那咱一会儿来把?反正明天休息。” “不休息时候你早睡过?” “倒也没……”soso挠了挠脑袋,“对了,你得明天去医院取体检报告吧?我陪你。” 小九心不在焉:“……嗯。” - 城市的另一边。 许恣关上直播的时候临近12点,他摘下耳机活动了下,就起身去找隔壁屋的江困。 刚才那场烟花,现在霹雳啪嗒地在脑袋里面乱放。 后作用十分强大,这一千五花得挺值。 他用手指拨弄着手机,微信的聊天界面停留在晚上11:40。 几场游戏下来,他才有个闲暇空隙给江困发了个大拇指,意思是玩得真好。大概是带了层滤镜,许恣对江困刚才那像是打醉拳似的玩法还挺惊喜的,也没太多心。 毕竟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江困在峡谷里尽兴玩。 江困回复得很快,回了个红色的爱心。 许恣攥了手机又松,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必须得见到那个人心里才能更有底一点。 反正平时江困这时候也没睡过,一般都在背题看书什么的。 门口底下有一条光亮纤细的线。 许恣试探性得敲了敲,“江学——。” “吱呀”一声,门立刻就开了。 家里地热开得很足,屋子的温度高,江困的小脸红扑扑的。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泡泡袖裹在细小的手腕上,头发被拢成了一个松散的丸子,不知道在屋子里干什么。 视线一交错就是两个人的兵荒马乱。 声音一起发出。 许恣:“你……” 江困:“我……” “你先。” “我先。” “……” “……” 江困把脸稍稍侧了过去,睫毛垂了垂,先开口解释道,“我刚才瞎玩的,就在后面一顿放技能,而且那几个人本来就被射手和辅助打得几个残血了,就不是故意……” 四杀的。 “嗯。”许恣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江困心一慌,紧忙问:“你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阿困——” 许恣刻意停顿了一下,“天赋异禀。” 江困:“……” 算了。她想。 再解释下去也是欲盖弥彰,反正在都在一起了,知道实情也就是早晚的事。 江困其实真的有一股念头,去微博的cp超话里面挨个回复一下。 “——知情人士告诉你,真的。”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江困撇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忽然感慨了一句,“十二点了……” 许恣胳膊搭在门口,影子长长地落在后面的瓷砖地板上,“嗯,我的生日过去了。” 江困先是一怔,淡淡笑了笑,刚想说话,鼻子就一酸,打出来个小喷嚏。 许恣赶紧扶了一下,皱眉道:“冻着了?” 这一扶才发现人是滚烫的,几乎隔着一层布料烧了起来。 她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散着,遮上了半截眉毛。许恣俯身靠过去,想抵一下对方额头对比一下温度。 可他却感觉身体被一借力。 江困擎着自己的胳膊凑了过来,微微点起脚尖,温热滚烫的气息落在了脖颈之间。 “不是,我的意思是。” 江困气息微弱,字字都带着身体难以抗拒的热量,却饱含笑意,“十二点了……在一起第一天快乐。” 房间里的光亮如白昼。 由于身高的差距,女孩子踮脚也够不太到对方。站在黑暗处的人呼吸停了下来,暧昧和缱绻的气氛顷刻弥漫,镶嵌着白桃淡淡地清香味。 她在许恣颈窝上亲了一口。 -- 第137页 第61章 患者家属。 长夜寂静,许恣临近三点才睡着。 能三点睡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白天太过疲惫,要不然心里那点烟花得放到他彻底通宵。 人在高度亢奋和劳累的交错下,或许会短暂地失忆,不知长短。许恣从江困房间里出来后,满脑子只剩下那句“在一起第一天快乐”和右侧脖颈间灼热的触感。 女孩子嘴唇很软,带着微乎其微的湿润,又留下来一声甜腻的轻响。 …… 许恣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脸红了。 相对来说江困就比较淡定,回屋子倒头就睡,一觉闷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半还没有起来的迹象。 在沙发上赶论文的许恣隐约觉得不对,仿佛忘了点什么特别重要的情节…… 眉心倏地一跳。 他家小白瓷娃娃,昨晚好像有点发烧来着。 意识到了这件事,许恣啪一声扣上电脑,起身去了江困屋子。 他敲了两声门,没人应。 一般这种时候睡得应该都快醒了,睡得很轻,不至于听见了声音还没有反应。 许恣眉间紧了紧,压下把手推门而入。 然后他就看见了床上鼓起的一个大包。 晌午的阳光透过素色的窗帘映进来,给满屋罩上了一层温热的金黄色。 许恣走上前,把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不知道在被子里呆了多久,江困整个人面色红润,卷发凌乱地散布在脸上。透过发丝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她拧住的眉心。 江困发烧了。 烧一晚上。 许恣这才想起来昨天江困迷迷糊糊地安慰自己,说她这个人散热特别快,一般让她在被窝里睡上几个点就能好个差不多。 现在一看,嚯。 他拍了拍江困的脸,把人裹着被子拉进了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握着她露出来的一小截肩膀,“别睡了。” 腿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挣扎着打开眼皮。另一只手还没搞清楚状况,哼哼道:“……嗯?” “嗯什么嗯。”许恣把手放在江困额头上,试图热传递一下物理降温,“走,咱们去医院。” 只是把换了个手的功夫,就撩起了满指腹的烫意。 许恣发觉这人好像烧的不轻,顿时有点后悔没早点发现,心思早跑偏了。 又忍不住去想她昨天晚上说的话,跟自己那是总结什么乱七八糟的经验,还信誓旦旦的。 敢情这些年一发烧就睡过来了? 梦里有神医了。 江困整个身子都在发着热,神智还处于神游阶段。 她只觉得现在有人在影响她睡懒觉,想挣扎一下又使不上力气,最后仅仅用手推了一下许恣胸口,嗫嚅道:“可我还……没睡醒呢。” 女孩子模样可爱,整个人像是一块松软的糯米糕子。 许恣心有不忍,但再不去医院江困或许就用不着睡醒了。便把人从被子里扯了出来。 “上车睡。” 许恣柔声哄着,吻了吻她额头。 - 医院车水马龙。 这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比别处的人多,许恣二十分钟的车程愣是开了四十分钟才进了地下停车场。 副驾的人睡得舒坦。 江困裹着一个米黄色的棉袄,临走前又被许恣扯了一个颜色相近的帽子扣了上。别着白色的一次性口罩,口罩外面还围了层围巾。 安静地像是车上的装饰品。 许恣把空调开到最大,自己热出来了一身汗。红灯的时候又不忘朝旁边看一眼,怕捂太严实了给人憋着了,替她把围巾解了两圈。 不过就算这样,江困额头也干燥滚烫,没有一点出汗的意思。 下了车后,许恣把车门打开,落在江困耳边轻飘飘地问了句:“能自己走么?” 江困再次睁眼,眼睛眯了一条虚弱的缝隙。 又闭上了。 或许以为自己在做梦,有再次睡过去的架势。 许恣:“……” 他无奈地笑了笑,半蹲下来,跟着人视线平齐。 “我第一次处对象,”他戳了一下江困的脸蛋,“让我处个活的行不?” “……” 江困终于二次清醒。 她先看了看许恣,又看了眼停车场周围的环境。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沁入鼻腔,虽然好闻,但是这丝沁凉与现在的身体格格不入。 一个激灵后,算是被迫找回意识。 活动了下酸胀的脖子,嗓子有点发干,江困轻咳一声,沙哑地开口:“……没死。” 许恣顺着她说:“啊……没死啊。” “对。” 江困直起身子,扶着许恣强行下了车,“你对象活着呢。” 许恣听笑了。 他嗓音很低,沉沉地一笑喉间还有轻微地震感。 “你笑什么?”江困扣上车门问。 “没事。”许恣锁上车,另一只手扶着人别摔着,“你给我一种感觉——” 江困抬头:“?” “你好像很担心我去找别人,当对象。” “……” 江困不说话了。 本来正常的时候就绕不过这人,现在头脑不清醒就更别想了。递过去了一个“谁稀罕啊”的眼神,然后甩了许恣胳膊,自己走在了前面。 许恣给江困挂了一个急诊号,那也得等一阵子。 -- 第138页 他在等候区找了嘴后排的两个空座,让人趴在肩膀上再睡会,他帮忙盯着屏幕。 周围传来各种患者的谈话,关于找不到地方了、找不到人了、找不到缴费处……声音跟着人流一条条如弹幕般飘过。 既嘈杂又喧嚣。 江困想起来上回边璟滥用职权给她开得外挂,又看抬眼看了看许恣,莫名其妙地更喜欢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着人来人往和滚动的字幕。 好像这样就踏实了,好像这样更温馨一些。 头痛欲裂,她睡不太着,想让许恣帮她去买瓶水喝。 许恣拿手机看着邮件,闻言从眼尾扫了她一眼,问,“我什么好处?” “……” 就买个水还要什么好处。 江困怔怔地看他:“你想要什么?” 许恣貌似等得就是这句,把身体微微向前倾了过去。 他今天穿了件大领口的卫衣,上面挂了几个黑白色的logo,半条锁骨展露在了江困面前。 江困微怔:“你干什么?” 许恣指了指昨晚那个地方,坦然道:“再来一口。” “……” 来你个。 锤子。 江困脸拉了下来,她不懂自己这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什么场合,当着这么多人面…… 她点了点头。 然后勾下口罩,凑了上。 可惜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下一刻,许恣吃痛:“嘶——” 江困整张脸埋在许恣颈上。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的姿势就像是在最后一排说悄悄话。许恣还一点儿没有躲开的意思,最后给自己疼笑了,“你咬够了没?” 江困唔囔:“没。” “……” 许恣轻轻地推了推她的头,“那换一边行?” “不行。”江困说,“没劲儿了。” “……” 不知道咬了多久,江困貌似只是懒得动,保持在这个位置,直到下巴都僵了才抬收牙。 低头一看,许恣颈上被拓了一排整齐的印,其中还有几个稍微有冒血的意思。 “……” 江困眨了眨眼,今天才知道自己牙能这么锋利。她脸更红了,撑着膝盖看自己的杰作,问了好几遍疼么。 许恣只是活动了一下肩膀,骂了句白眼狼。就让江困自己在这等着,他先去给买水。 谁想人一走播报的声音就跟着响起。 “25号,江困。” “请到三号就诊室就诊。” 江困盯着许恣走远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等他,过会儿还是自己走了进去。 想着一会儿他回来,应该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医院里的大夫各有各的个性,一般都是手上看一个,那边叫一个在门外等着。 只不过这个大夫个性更强,江困到门口的时候还剩下三五个。 她看着前面那些人好像都比她病重,甚者还有老人和孕妇,连坐着都觉得不好意思,只好靠着对面一个诊室的墙。 江困无聊地翻着病例,手指磨蹭着许恣写她名字痕迹。口罩里空气有些闷,她往下拽了拽,小口小口的呼吸着。 没察觉到前面有一个人从她身边擦过,又折返。 头顶上的光被遮了上,阴影直接扣在了病例的白纸黑字。 在江困抬头的同时。 “Sleepy?” 生病了脑子不转个,这个称呼又隐退了好久,导致江困抬头注视着那个人有些陌生。 那人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唐突,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来了鼻子旁边一颗很小的褐痣,“不记得我了吗?” “……” 江困迟钝了几秒,难以置信地回应,“Nine?” “嗯!” 小九眼睛里顿时窜上了一层光亮,“谢天谢地,你还记得我……你怎么来安绥了?” “我……来这边上学。”江困回答。 面前的少年渐渐和记忆里的人重合上来。 小九本就长得清秀,又进了战队收拾收拾头发,弄成稍微浅色的棕调,跟瞳色一致,衬得整个人比以往见过的更加成熟和舒服。 他个子高,江困得抬头才能跟他对话。 “你,你现在过得还好么……”小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江困,嘴角不禁咧着,“我,我我我我我有点,太激动了……Sleepy,本来光耀二周年庆后,我以为离下次见面不远了,结果没想到,我再也联系不到你了。” “……” “你真的学习去了吗?” 江困点了点头:“嗯,在安大。” “我去那可是,挺那个,牛逼的,”小九兴奋到语无伦次,“这习可算是被你学明白了。” “……” 江困差点被呛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骂我。” “我哪儿敢啊。” 沉默来的很是突然。 两人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江困再次看到Nine挺意外的,忍不住怀念起曾经一起打游戏的日子。 一晃过去太久了,好像一起骂对面脑血栓还是上辈子的事。 “你呢?”江困问,“现在怎么样?” 小九扬唇一笑,“我签WM了,现在叫‘小九’,不叫Nine了。” 江困学舌:“哇,那你也挺那个牛逼的。” 说完又朦朦胧胧,觉得“小九”这个名字好熟悉。 -- 第139页 好像在哪见过来着…… 被大神夸得感觉格外微妙,小九敢笑不敢接,连忙说:“没没有,运气好运气好……” “小九九!” 左方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过来,有点低哑,尾音又上挑着。江困一歪头看见了来者。 一个跟小九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他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不过像是装饰品,没有度数的那种,黑色的头发下露出来了一口漂亮的白牙。 soso“哐”给了小九一拳,“你挺行啊兄弟,我给你取体检报告单你在这撩妹??” 说完目光落在了江困身上,眉毛一挑,“哟,还是个小软妹子,多大了?” 他向江困扬了扬下巴。 谁想还没等小姑娘反应,大手就呼上了soso的脸。 小九先跟江困解释了下,“这我队友。” 而后扭身就急了:“妹你妈的子啊??你放尊重点。” soso:“???” 江困哭笑不得。 “我要是你,我现在擦擦膝盖我立刻跪下。”小九说。 “卧槽还跪下?我国服前三辅助我怕过谁??”soso梗着脖,“就没谁能受得起我这膝盖!” 小九:“……” “你说,”soso劲劲儿的,指着江困,“这谁?要是我儿媳妇我能勉为其难地给鞠个躬。” 江困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对方一个“Sleepy”脱口而出。 手刚被抬起又放了下,江困无奈地叹了声。 三秒钟后。 医院里全走廊的的病号全被吓了一哆嗦,每个角落回荡着国服前三辅助的一嗓。 “她谁???” “Sleepy啊,”小九直言道:“就是那个Sleepy,封神那个。” “……” 这个名字冲击性太大,让人听了之后头皮发麻,眼眶顿时盈满泪水。 Sleepy…… 那可是多少人玩游戏的初心,是多少人至今的念念不忘。多少人在这么久后,还活着她的影子下啊。 一个无法超越的存在。 如今就站在这里。 soso一脸不想活了的样子,甚至自己刚还以为她是被撩的妹子。 “我丢。” 他把住小九的胳膊,不动眼珠地盯着江困,梦游似的说:“妈我现在腿有点软。” “别乱叫,我没你这儿子。” “……” 就在这时,许恣拎着水回来了。他从外面座位上没瞧到人,抬头一看江困挂的号已经过了好几个,便向里面找人。 结果当即看得心突一跳。 只见还算得上好看但打扮得绝对不像什么好人的两个,把他家白瓷娃娃堵在了对面墙上。 其中一个还弯着膝盖不知道要干啥。 “……” 他走过去,恰巧医生也出来了,对着走廊外面喊:“谁叫江困?” 江困连忙从两人中间挤了出去,举手道,“我。” 接下来她就看见了一脸冰霜的许恣。 看见许恣的不只有她。 还有场上的另外两个人。 那张脸辨认度太高,整个电竞圈没几个能长成这样的,再加上甚至昨天晚上基地里的人还在讨论这个人和Sleepy……让小九和soso迅速地认出来了他是谁。 ——up不觉。 小九差点抽过去。 soso人没了,刚还没从“救命我看到我光耀祖师爷了”“我的天这么软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居然是Sleepy”“卧槽光耀神话竟在我面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又被看到up主不觉的出现,惊了第二次。 医生看见江困,又从眼镜上方看了眼身后跟过来的人,随口问道:“患者在这,您又是哪位?” “患者家属。” 许恣散漫道,用一只手勾下来了领口,露出刚才那口新鲜的牙印,“这是我症状,还疼着呢。” 身后扑通一声。 soso跪好了。 第62章 又偷亲我。 “Sleepy和不觉”这个词条在圈外人看是个旷世绝恋,圈内人看就是一个不能当真的乐子。 这件事扯的程度,就好像你小学时候看的动画片,和现在的连续剧联动播出,或者相当于名侦探柯南跟狄仁杰联手判案。 up不觉的实力有目共睹,哪怕职业选手过来了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他……还得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骂。 Sleepy呢。 昔日第一女打野,出道成神,b站关于她的剪辑上千。无论什么时候点进去,都会有人同时观看。 用队友们平时鬼扯的话来说,这俩人要是真是一对,那光耀就可以翻盘重做了。 已经没有意义了。 成单机游戏了。 …… 所以。 soso现在觉得吧,这世界挺他妈的荒谬。 他在一众人诧异的注视下被扶了起来,手是颤抖的,眼神涣散着让人绝望的东西。 “尤林九。” 小九突然被唤大名,一怔,“怎么了?” “借我点钱。”soso说。 小九面露疑惑:“干什么?” “我明天就退队。” “……” soso把头转过去,自顾自地说,“我得把违约金交了,这游戏没法玩了!” 他喃喃着,看着许恣关上就诊室的门,顿时觉得天都黑了。 小九也懵得不清,“……他俩真是一对?” -- 第140页 “要不然呢???”soso眼圈都红了,激动地一甩手,学着许恣刚才的动作,刷把领口往下粗暴地一扯,随便指了脖子上一地儿,“都、都这样那样了!” “……” 这句话说完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两位职业选手大概是有点脑供血不足,盯着对方的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 时代跨度那么大的两个人,性格天上地下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没隔一会儿,就诊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女孩子掩着唇咳了两声,又捏着医生给开的条子,似乎没看明白这上面的字儿。 soso和小九没动地方,目光一齐拧了过来。 随后,另一个男人就紧跟其上,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江困把一会儿要做的检查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问脑袋顶上的人,“我得绝症了?” “没有。”许恣说。 “那至于做这么多??”江困把手上的单子展示出来,“还有这个,我为啥要测脑子啊,我脑子好着呢知道么,我现在能做一套理综。” 许恣:“……” 还理综。 真有本事了。 他想纠正她那不是检查脑子,只是测个脑电图。还没等说,就察觉到了对面站着的两个棒槌。 江困也注意到到了两束别样的目光落在自己上方,脚步停了下来。 片刻后,两个人像约好了似的一起抬头。 小九:“……” soso:“……” 被两位大佬同时抓着的滋味一般人没办法体会,反正soso和小九下意识就想跑。 结果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砰”一声,脸对脸敲了个锣。 “……” 江困先是愣了一下,就头皮一紧。 思绪突然重温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巨大地恐惧向她笼罩过来。 这两人现在可是什么都知道。 而她身边这位,还什么都不知道。 别吧。 江困想过有一天自己主动坦白,但从来没想过是要被人当面揭穿。 这瞬间,她甚至想躲。 手上的单子被攥成了一个麻花,她抓着许恣的衣角就想走。 先逃再说,实在不行就说这两人是刚才在走廊里认识的精神科病友。至少许恣这边是她可控的,能把人拽走就是万事大吉。 然而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 许恣被拽了一下没拽动,站定,眯了眯眼,“WM的?” 刚才远远一看没认出来,现在走近了,许恣才从没有几个人的记忆库里面翻出来这他俩的人脸识别。 貌似还是前几天宣传的广告上的。 一时想不太清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两人都在WM俱乐部。 小九和soso一脸受宠若惊。 在网上还能骚里骚气地叫不觉“觉觉”的soso,现在觉得自己有点不配了。 那可是,Sleepy的男人啊…… “嗯呢,觉哥。”还是小九注重礼貌,弯腰伸过去了只手。 其实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大,但不觉在圈子里的地位还是要比他高。就算现在也是粉丝数万的电竞选手,见到无论面前的谁都还是个小辈。 soso也平息了情绪,紧跟其上。 不过他还想握一下第一野王来着,结果人家立刻领上了自己对象。soso的手只好空中一打旋,跟小九来了个十指交握。 江困在许恣看不到的地方疯狂跟他俩使眼色,可惜两人没太明白。 小九把soso的手甩开,刚想关切地问一下Sleepy来医院是哪不舒服,就被江困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警铃大作。 只听小九微微弯下腰,“S——嗷!” 江困一脚踩了过去,把自己名字截断在他嘴里。 偏偏soso耳朵不太好使:“什么?操?你骂人干啥??” “……” 小九疼得呲牙咧嘴,心说本来没想骂,现在想了。 嚎一声动静不小,引起了路过不少人的注意。小九十分注意形象,用眼神狂问江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江困只是把脚缩了回去,低头绞了绞手指。 无辜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 许恣不解地瞥了他们一眼,没注意到江困的脚下。 想起来自己来之前,他看到这两个人就鬼鬼祟祟地围着江学妹,顿时有点不爽。 “还是文明点儿。”许恣烦躁道。 小九急着狡辩,“不是,我没……” 江困适时地插嘴:“你有。” 小九:“……” 半晌,小九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是是,我有。” Sleepy说啥是啥。 局势现在变得奇奇怪怪。 江困觉得小九已经发觉出来不对了,在呆下去迟早暴露。便跟许恣小声说自己累了,想赶紧找地方休息。 许恣点了点头。 告别时,小九跟soso客气地跟许恣挥了挥手,道,“再见,觉哥,希望下次合作。” 许恣“嗯”了声,“加油。” 等到跟江困说的时候,小九脚疼。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Sleepy有点抵触这个名字,抢在soso面前说了再见,soso就只好腼腆地摆手。 江困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手在底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 第141页 小九不知所以,到也在暗处回应了一个。 走廊尽头传来了小孩子的一声尖锐哭泣,随之倾覆了整个急诊部,架势欲要掀顶。 医院的人早已习惯,全当一个伴奏,接着各干各的。 只是过去好久好久之后,小九都没回过神。 顺着人流,他盯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小九感觉自己好像更安心了。 至少知道一个人,可以联系到Sleepy,而不是放逐她活在记忆里,仅限于过去的岁月。 她开心就好,真的。 小九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再见啊,Sleepy。 一定要再见。 - 天色渐晚。 江困做完各种检查后,在医院挂了两瓶水。她生病的时候不愿意思考,就是睡觉。坐在椅子上,她本来想欣赏一下这个角度天边的落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落日看到第几步也忘了。 醒来天已经黑透了。 周围没了白天的嘈杂声,静谧环绕。远处能传来几声轮子滑在地面的声音,不知道是轮椅还是床。 江困意识清醒,就感觉到胸前有点闷。 一只胳膊搭落在上面。 江困这才反映过来自己躺在许恣腿上,手上的针已经被人拔下来了,贴上了个微渗血的小白粘贴。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睡的,江困连忙想坐起来,怕把人的腿压麻。 这一动,许恣也激灵了一下。 男人身上的气味不减,呼吸疲倦,举动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手臂收紧,又把江困压了回来,后背摔到了许恣的大腿上。 江困静止两秒。 感觉自己腰被捏了一下。 “……” 这个角度,映入眼帘的是许恣稍稍侧歪的头。 他闭着眼,睫毛向下生长,格挡了一部分的阴影。淡色的薄唇翕张着,被头顶的光沾上一抹亮色。 江困不自知地吞咽了一口。 身体的温度现在已经降下去不少了,但江困感觉自己又烧了起来。她刻意撇开目光,用手肘怼了怼许恣结实的小腹,才强行给人弄醒。 许恣活动了一下脖子,在江困挣扎着起身时顺势摸了一把她的额头。 没有白天那么热了,才解除禁锢,放人起来。 医院在晚上没太多人,就开始处处溢着凉气。玻璃窗上附上一层水雾,成条地向下滑落,在大理石阳台上留下一滩冷水。 不宜再待下去,两人没磨蹭,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江困现在神清气爽,不戴口罩了,跟着许恣走下楼的速度都加快,身心愉悦了不少。 但路过急诊那个位置,江困还是被迫的想起来了白天的事。 步子不由自主地放慢。 场景又回到了下午,小九看向她放光的眼睛,还有身边人瞧她的目光明显不一样。 江困想,当时只要是许恣愿意思考,或者是暴露一点点,现在就,都不一样了吧…… 这回是她恃宠,仗着对小九的了解,不会不向着她。 那下回呢? 这回是小九,再出来个小八小七小J小Q的,还能瞒得过许恣么? 可。 告诉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现在江困算是确定了,许恣是真的喜欢她。 喜欢自己到目前为止展现给他的模样,乖的,老实的,爱学习的。 跟Sleepy展现给所有人的印象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 真变成“敌我不分”了。 江困闭了闭眼。 她脑袋一片混乱,上了车也没说话,掏出手机翻着白天的消息。却也心不在焉。 正有意没意地刷着微博,手突然一空。 许恣抽了她的手机,放在了自己身后。 “诶!”江困上去就要抢,结果两只手被许恣合上固定住,抬起向侧一挪,露出来了她整张脸。 那双漆黑的眸子看了过来。 江困的身体倏地僵住,她抿了抿唇,咕囔道:“你干嘛。” “想什么呢。” 许恣跟江困性格大有不同,他什么事都愿意敞开了说,能尽快解决就尽快,不会一直拖下去,除非对方不愿意说。 车里的空间逼仄着两个人的气息。 江困早就发现,只要望向许恣的眼睛,所有的想法便都在他的眼底桎梏,说与不说只是早晚的事儿。 安静片刻,江困张了张口。 “我想问你……你喜欢Sleepy吗?” 对方听到这句话身体明显一顿。 许恣本意是不对江困隐瞒自己是哪个up主,昨天晚上玩游戏也用的大号,再加上白天也是被那两个WM的叫了“觉哥”。只要江困细心一点,认真一点,现在确实该什么都知道了。 只是许恣没想到问的这么快。 他垂了垂眼,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江困等待着。 她现在也挺不明白自己的,明明收到什么答案都会不好受,但不问也不好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恣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算喜欢。”他说,“她的操作很吸引人,对队友也很好,是我的初心,是我唯一佩服的人。她可能都不太记得我,跟她没说过几句话。” 江困:“……” 没说过几句话? -- 第142页 原来曾经和他,是认识的关系吗。 可跟她开麦说过话的也就那几个……江困脑袋好像东西坍塌了。 一些被遗忘过去争先恐后地奔向大脑。 许恣接着说:“这么说吧,喜欢她的人那么多,我只是千万中的一个。她不是我该觊觎的人,我也没有必要觊觎她。” 觊觎…… 他居然会用这种词汇来形容自己。 江困呆在座位上,连许恣什么时候把自己手松开都不知道。 她不死心似地接着问:“可要是那么大一个Sleepy就在你面前呢?” “那跟我也没关系。” 许恣坦然自若,“现在,只有你跟我有关系,明白?” “……” “而且。”许恣撑在扶手上,看着江困木讷的表情,“你是我对象,别千方百计地让我喜欢别人行么。” “……” “认真点。” 最后三个字许恣说得很低,能听见微弱地颗粒轧过去,像是在哄,也像是在劝。 江困心都荡了。 安全感在这时候忽然就落实了,江困也不想再认真下去,砸吧砸吧嘴,示意这话题揭过了。 伸过去自己解放的手,想去给手机拿回来。 她攀住许恣的肩膀,向后车座位够去。然而胳膊不够长,她得稍微抬起屁股才摸到。 就在这时,许恣措不及防地一回头,好像算准了一样,让江困的唇擦着自己脸颊过去。 “又偷亲我。”许恣说。 江困:“……” ? 不是?? 许恣没给她顶嘴的机会,不由分说地拖过来了江困的下巴。另一只手又压制住了江困的所有挣脱,让人稳当地坐在了座位上,只递过来了张脸。 “我只教一次。” 这句话两个人都熟悉。 在辅导作业的时候,许恣说了能有无数遍,但只有最开始江困信了。因为到后来,他会不厌其烦地为自己讲很多次。 久而久之,这话就变得毫无内涵。 现在也是。 这句话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跟下一句,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学着点,会不会不要紧,以后还有机会教。 “下回亲这儿。”他说。 许恣耸着眼,用指腹按压住江困的唇瓣。 抵了上去。 第63章 听懂了?给吱个声。……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人调侃过up主不觉以后一定不是个疼媳妇的人。 游戏遇到小姐姐连搭讪的念头都没有,开口就能冻死个人,又冷又傲,仿佛与生俱来地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初良说他长了个“克媳妇”的样儿,也不算毫无根据。 说得多了,许恣听得都有些习惯了。该不在意还是不在意,他一个字儿都没往心里去。 因为他大概也没有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其实这时候他却是温柔的。 手顺着江困的脸颊抚过去,滚烫的唇携着不易察觉的急促覆盖,气息交错。 江困一时间忘了闭眼,大脑一空。 可等许恣稍微错开,江困还是意识跟随身体,仰起头又蹭了过去。 不落少年人地青涩,带着成年人该有地急躁,缱绻着,暧昧着,无拘无束着。 两个人藏匿在黑暗里。 全世界都可以知难而退。 江困的记忆忽然就隔三千里飘回了长宁。 飘回了那几年,自己纵容自己放荡的日子,比开始学习早一点,比认识徐小晴早一点,比Sleepy成为众所周知还要早一点。 世界都还是她的。 她肆无忌惮,也无忧无虑。 那天夜里,暴雨如柱。 江困刚刚搬到长宁,几乎是带着报复性的心理,把所有东西都留在了那套跟她妈妈住过的老房子里。 唯一带过来的,就是她妈妈的首饰盒,上面的雕花精致。其实那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觉得怪好看的。 这就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江困的衣柜都是空的。 能放的只有几件来这边随便买的T恤和衬衫,剩下的大部分空间,都留着装江困这个大活物。 只不过她不是缩在柜子里,而是半仰着。 两条腿放纵着叠搭,在半灯光一半黑暗的空间里,滑动着手机的屏幕,带着叛逆的张扬和不羁。 她在雨夜里匹配到了一个人。 一个沉默寡言,又桀骜不驯的人。 他的名字比较好认,乱七八糟的一堆乱码,既有数字又有符号,仿佛一巴掌摁在键盘上,出来什么叫什么。 随性的要死。 貌似还是个自己单排上分的孤儿,拿着法师跟她打了一局下来之后,不知道是手误还是故意的,加了她的好友。 然后在江困开下一把的时候邀请了她。 女孩子穿着校服,叼着跟棒棒糖,牙磨在白色的小棍子留下一排印儿。 她第一反应是回忆了一下刚才她干了什么。 想了半天,她还是那个会自说自话,偶尔让人清个兵打个龙的小刺客。没有什么高光时刻,要说有……顶多是越塔强杀了个对面小法师。 唔。 好像替那人挡了一下防御塔的攻击? 记忆有点儿放空。 等江困回过神的时候,第二局游戏已经开始了,泉水里只剩下她一个。 -- 第143页 最近她在练英雄,一个操作度很高的刺客玄策。带着条长长的镰钩,不仅能快速地带起全场的节奏,并且拥有极强的团战刺杀和收割能力。 江困这些天玩他都上瘾。 她先滑动了一下屏幕,看一下那位乱码哥玩的什么英雄,结果在中路发现了他。 玩得还是一个法师。 江困曾经也被这样加过好友,邀请过,但都是一些可爱的小辅助,法师还是头一遭。而且如果自己记忆没错乱的话,这位刚才打得也不算太差,没必要让她带着打。 正百思不得其解。 交流区有人问打野是不是挂机了,江困下意识在麦克风里说了个“没有”,立刻朝着野区连跑带跳。 却想起来了这几个队友可能没有开麦克风,只好腾出来一点时间又打上“没”字在里面。 窗外雨声阵阵,雷声轰鸣。游戏里的音效几乎可以覆盖所有微不足惜的动静。 包括那个人的呼吸声。 只有当江困嗦着棒棒糖,习惯性地点进菜单后,才发现五个匹配的队友,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开了麦。 别说,江困当时还挺惊喜的。 她屈起一条腿,口腔里糖碰到牙发出清脆一声。江困在频道里问那个人:“你开麦怎么不说话?” 等多年以后,江困再想起这件事时,她或许意识到时过境迁,两个人在现实中相遇的时候,也说了接近一模一样的话。 那个人的回应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说:“打你的。” 言外之意,把嘴闭上。 江困:“……” 行,可以。 她玩打野这么多久,都是各种求带求起飞。 就没遇到过这么说话还邀请人的。 某野王气得对屏幕点了点头,越看自己队伍里面那法师越不顺眼,频频出现在中路,位移着吃了他好几个血包。 最开始那个人还能装作不在意,后来就不行了。 只见游戏中名叫Sleepy的用户,逢乱必出,沉默着把游戏带成了别人跟不上的节奏,用速度把对面玩成了打地鼠。 还不让秀一波操作,甩着玄策的钩子,把对面英雄摁在我方法师脸上血虐。 “……” 这种近似炫耀的幼稚手法,弄得法师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最后只轻轻地平A一下,混了个助攻。 一局赢得轻而易举。 对面都到后来被杀的有点麻,干脆投降了。 江困杀得也挺无趣,在频道里留下了一声“哼”,嘲讽意味十足。 只不过没嘲讽对面,嘲讽的是输出第二的法师。 这要是有人听到了,估计得想一下这位是不是哪有点问题,在这装个什么劲儿呢。 但是几秒后,听筒里传来了一声很低很沉的轻嗤。 正巧赶上对面水晶被打爆,系统女声那个“Victory”已经说了一半。而我方打野江某傻住了,她觉得绝对不是自己耳朵的问题。 她咬碎嘴里的糖。 …… 嘿呦。 还挺不屑? 咱家法师还真是臭讲究,看来是被带飞得不是很爽。 于是下一把江困二话没说把那位乱码哥拉进了战队。 进房间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不服?” “……” 还没回应,江困觉得那空气中的静寂就像是一种无声地质疑。 第二句话脱口而出:“打到你服。” “……” 当天晚上,江困就像跟这人明争暗斗一样,在峡谷比着谁拿的人头多。 但法师的收割能力还是不如刺客的高,直接让江困连着拿了六把的MVP。 两个人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江困曾经看着对面刺客把我方法师虐杀到残血。在对面以为这个玄策站这儿是挂机了等着把人头双手奉上时,她把对面刺客直接勾走摁在自己的塔里反杀。 宛如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者。 然后很好笑的一幕出现了。 她亲手,护送着,目送着,自己的小法师回城。 “我们法师回城的蓝光都是好看的。”江困微笑着感慨道。 “……” 可惜乱码哥也不是吃素的,抢了她两次蓝buff后,眼睁睁地在草里看着她被四个人围剿。 等我方刺客死了,又把对面几个弄得半残不残的,他才趁乱从后面放了一手控制—— 四杀。 而后回了一句:“我们打野的buff也好用啊。” 江困:“……” 到后来,两个人是无声地对抗。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都得吓死一片,好端端的两位王牌玩家,在一个队里面靠起内讧连胜。 挺牛批的。 只不过走向越来越不对了。 事情是从玄策被三个人追开始。江困一边滑着操作杆,看到草里残血回城的法师,几乎没有犹豫地冲了过去。 让对面买一赠一。 麦克风传来了一声把手机放下,和男生好听的笑声。 很闷。 既无奈,又貌似觉得有点好笑。 本来江困也不应该因为这手黑歉疚烦恼,但这局局势因为这一遭彻底逆转,法师压根儿发育不起来了。 而排位局越到后面遇到的高手越多,这把对面那个辅助奶的就特别狠,江困前一秒把人打没一半血,转一圈回来满条了。 -- 第144页 吃力。 江困自己都没发现,开始刻意地躲着法师走。然而没什么用了,这把大概就算是团结起来也赢不回来了。 法师连续三次在中路被蹲,基本上留下个技能就躺尸路中间了。 江困一边打野一边吸血,在对面各种压迫下,觉得哪儿……有点不舒服。 法师再次复活。 他这回没走支援,上路有三个人在拉扯,他看都没看,扭身就奔去了龙坑。 江困正要飞去上路,就发现了他方向的不对。 等视野暴露出来,江困倒吸了一口凉气。 左上角的地图里,三个红色的圈对着一个我方蓝圈。 ——他发现对面在打龙了。 江困不受控制地一涩,加快了去支援上路的脚步。却有个憋屈的想法频频冒头。 他知道有人在打龙。 他早就发现了。 他挂着麦,没闭上。 他不说。 …… 当我死的? 游戏中玄策脚下一顿,忽然甩了技能折返回去,在路上抓了对面一个残血的射手,带着一身血气地摘了大龙的头。 乱码那位法师看到自家打野来了,也不再逞强,回身想跑。 这个时候,对面的刺客忽然一个技能冲了过来! 接近满血。 只要一刀,就能要了36点血的法师。 调到这个视角的人都捏了把汗,一般这种都差不多就是凉了,在对面强大的刺客面前,就像一只蝼蚁。 然而,一条淡蓝色线在后面以超过两个人的速度接近了过来—— 他们还在一股脑地冲着,那条蓝线超过两个人之后,猛地一收! 两个人这才看清,这是玄策的镰勾。 只不过看清的时候已经晚了。 玄策被激发出强制位移,两个人的场面瞬间变成了三个。 “砰!!” 一个背摔。 刚才那位满血的已经被摔出去了攻击范围。 游戏里的一堆乱码的法师,还有名为Sleepy的刺客,就像忽然凑近说了什么,然后刺客就跟着钩子反冲了回去。 短短几秒。 “——An enemy has been slain!” 极限营救。 屏幕上的法师似乎都有点怔愣,这个距离明明跑回泉水更快一点,但他还是随便找了个草摁了回城的键子。 耳机里伴着大龙专有的背景音乐,还有少女一声清脆的“喂。” 或许欠人情的感觉都挺那个什么的,乱码哥在沉默许久也难得地张了口:“我在。” 没想到江困直接就接了上话:“你知道就行。” 还没等乱码哥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一句话,就这么冲了出来。 仿佛就是游戏中两个人在刚刚凑近说话的短暂几秒,脸贴着脸,对着耳,杂糅着少女藏不住的狠劲儿。 “你可以靠我。” “多一点没关系。” …… 江困连推了对面两个塔,趁着自己方肉盾没死,又在对面老家杀了几个。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她在法师从泉水赶过来的时候又压抑不住地道。 “听懂了?给吱个声。” 第64章 最近在教祖宗学习。 曲折的车光从远处擦拭而过,偶尔能听到几处喧嚣,在停车场空旷回荡。 角落里一辆黑车在起了火后久久未动,车窗贴了防窥膜,外面碰巧经过的只觉得在哄暖气。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车才缓缓地驶了出去。 江困坐在副驾上一动不动的。 满脑子思绪漂移的速度能有180迈,再加上突然想起了一大堆陈年旧事儿,她觉得她现在的状态适合回去再治治。 安绥的夜景飞速向后退去。 耳边放着舒缓的纯音乐——还是江困怕尴尬自己提出来的,结果反而让自己更注意旁边人的反应,连呼吸频率的突然加快都让她面红心跳。 江困才反映过来,自己舌头尖都是麻的。 只要精神一放松,她就忍不住想起刚才那个吻。 就,别看某些人平时那张嘴臭得不行,又硬得要死,张口闭口没一句好话……亲起来倒是。 真挺软。 “……” 再这么想下去不行。 真的不行。 清心寡欲这么多年了,都要因为这一下子彻底变味儿,再也回不来了。 说的好听,通俗讲那就是把持不住耍流氓。 她只好强制的把念头拐走,想点别的事儿。可拐着拐着,又拐回了当年在长宁跟“乱码哥”打游戏的时候。 如果他刚才不是说曾经说过话,江困或许就把那段回忆和Sleepy这个网名,一起埋进了长宁的晚霞里。 现在,对上号了——早该对上的,在看过他那么多次直播,了解他的操作,甚至还和他说过一些中二的话……那个模糊的人影,早该跟面前这位对上的。 他是许恣。 是国服法师“不觉”。 其实那之后隔三岔五两个人就会一起玩。只是因为话少降低了存在感,让江困现在才恍然想起有这么回事儿。 有时候是打个一两把,直到一方有事儿或是睡觉;有时候是打一晚上,一个通宵,直到天亮。 江困想不起来他说过什么话。 他好像一向如此,安静沉默,又寡言慎行。 -- 第145页 但在印象里,都是许恣主动邀请的她。 她当时自己玩也多少有点寂寞,能答应就答应了,跟一个会玩的人打总比插盲盒似的遇到脑残队友要强。 只不过在江困记忆里……许恣从后来某一天开始,打游戏的情绪很低落。 他并不开心。 不是跟她玩得不开心,似乎是因为不开心才玩得游戏。 再之后一起玩的次数越来越少,然后就没了然后,那个乱码哥直到她退网都没再邀请过她,成了列表的躺尸。 那天“势均力敌”的对局,就像是江困一场轻狂的梦。 想到这江困顿了一下。 她记起自己无意间问过一嘴,但回应地只有沉默和“没事”,之后便不了了之。游戏该怎么打还怎么打,许恣玩得法师也全程技术在线,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谁也没必要对一个玩过几局游戏的陌生人付出那么多的关心。 可是现在不是陌生人了,江困就想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不开心。 她很想问她哥,那天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啊。 当时的她就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看不出来么。 但真的过去太久了。 江困都不敢保证依许恣的性格,他还记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万一只是懒得理她也说不准。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许恣,窗外的光在脸上打下了层规律的几何形状,车水马龙都化成光点倒映在他的眸子里。 他微微扬起嘴角,眼角都不经意地弯着。 这一刻江困觉得没在意过的曾经都不重要了,因为,以后许恣不用再通过玩游戏的方式缓解自己。 这不是有她了。 江困也好,Sleepy也行,以后知道了他想叫哪个叫哪个。 江困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像,忍不住也抿嘴笑了笑。 她想,至少现在。 许恣是开心的吧。 - 家里客厅的灯被打开。 白天走时急匆匆,什么都来不及收拾的景象,就映入两个人的眼中。 沙发上还摆着许恣的笔记本,茶几上铺满了他的文件,还有一杯早就凉透了的咖啡。 江困在换鞋的时候还找了半天拖鞋,最后在餐桌底下找到,她才想起来自己早上迷糊的跟个二百五似的,还是许恣蹲下给她套得靴子。 当时她坐得就是餐桌旁边的凳子上。 她一边换鞋一边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 许恣走到衣架旁把外套挂上,听到的背后的声音,也想到了什么,刚一回头。 江困就灰溜溜地把小靴子塞回鞋柜里,扭身就像往屋跑。 那姿势,就像平常挨了欺负似的。 可许恣怎么都记得,明明是江困凑过来又亲第二下的。 “……” 这是不想认帐? 而江困想法恰恰相反。 她只是感冒,又没老年痴呆,她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有些东西吧,就没有浅尝即止的道理。 反正许恣亲她一下,她也亲回去了,顶多算是打个平手。 所以江困觉得许恣现在的想法跟她差不多的,都挺尴尬,毕竟这样那样胡搅蛮缠的……能回避就回避,免得再惹出什么事故。 然而在她钻进屋子的前一秒,她还是被许恣叫住了。 “江学妹。” 江困咽了一口:“……啊。” 说完她回头看了眼许恣,突然更心慌了。 这人的所作所为完全跟“尴尬”背道而驰,两手揣着兜坦然得很,甚至还有点嚣张。 “橱柜里有糖,下回吃药的时候搁点儿。” 江困不解:“?” 只见许恣说完以后低了低头,在江困能看到的角度轻轻舔了一下唇角,笑出一声,“我尝着有点苦。” 江困:“……” 江困:“…………” 靠。 本以为两人确定关系了,在家相处也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事实上没有变太多。 许恣早上还会给她热豆浆,还是会一大早就出去,还会直播到很晚,还会和她说一句怼一句,谁也没因为身份变了就让着谁。 要真说变化,那其实也有。 就比如,浇花的时候会被人从背后抱住,假期不需要学习,看书也多了一个人形抱枕,去哪玩多了位兼职司机。 江困觉得好梦正酣不过如此了。 两人一屋的日子太过惬意,很快就到了年关。江困一拖再拖,抵不过江和耘一催再催,终还是定了二十七的票回长宁。 那天下午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许恣就靠在她房间的门框上看着她。 看她从床头折腾到床尾,最后又钻进衣柜里。江困正手忙脚乱的,被看得都有点发毛。 片刻过后,终于忍不了了,头一抬说:“哥,你凑近点看。” “……” 许恣愣了愣,抱臂道:“学我说话呢。” “昂。” 江困毫不避讳,塞进行李箱里一件毛衣,用着专属于许恣的懒散语调,“看这表情,原来我哥是舍不得了。” “……” 许恣被两句改编的话弄得没了脾气,径直走到江困身边坐下,盘起一条腿,另一条就舒展开来,随便拿起来一个小棉裤叠。 -- 第146页 “你不用再拿厚一点的了?” 江困摇了摇头,“长宁比安绥要暖和得多。” “也是。”许恣道。 接过许恣叠好的,又卷起来放进了两件衣服的夹缝之中,江困把行李箱一层的拉索拉上,有意没意地找起话题,“你过年那几天也要直播么?” 许恣打了个哈欠,“大概吧,这几天下播得早,这个月还欠二十多个小时。” 签约平台的主播都会有时长要求,发固定工资。一般一天播个4到6个小时怎么也够了,许恣一般都是正好踩点,在月末最后一天赶完。 但这个月严重玩物丧志。 上半个月辅导某人学习,后半个月……也没啥理由,就是觉得放江学妹在隔壁,自己在屋子里玩游戏,多少有点浪费资源了。 这就导致许恣这个月末还剩下二十八个小时。 他计划是在江困没走这几天,把学校里老师留的任务弄一弄,等江困走之后再不眠不休播个几天。 就是超话里现在节奏不太好,什么谣言都有,当时“长宁小书呆”的事儿又被摆了出来。 许恣看完又好气又好笑,已经想好把人送走后怎么摆平这事儿。不说只是担心江困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地看,再多想,只好敷衍过去。 江困闻言“好吧”了一声。 说得委屈,其实她内心还挺激动的。她不想做那个一分开就天天黏着对象那种,但又耐不住想,多看看许恣直播肯定也能缓解一点。 “……我还看过你直播呢。”江困埋头整理书桌,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许恣挑了挑眉,“是吗。” “嗯。”江困说,“我还给你打赏了。” 她这个样子,就像是小孩子做了点什么事儿想要点表扬。许恣越看越稀罕,拖着声道:“那——” 江困转过头,低下。 “谢谢小老板了。” “……” 江困又把头转了回去,留许恣一个后脑勺,理所应当地说:“假期我也会给你打赏的,你记得念一下我的名字。” 许恣都不用猜,光是看到江困泛红的耳朵就知道她脸现在什么样了。他顺着话道,“那你得明显点儿。” “知道了,我发一连串,都不给别人机会。”江困一直都记得的第一次看许恣直播被忽视的感觉,又闷闷地补充道:“你想看不到我都难。” “行,”许恣说,“到时候我就说。” 江困:“说什么?” “这是我家里人给的零花钱。” “……” - 高铁在第二天早上八点。 江困坐在车厢最后一排,从座位上跟许恣挥了挥手,随之就感受到高铁的加速度,飞快地离开这个城市。 江困扶着玻璃,看着许恣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她才坐回到座位上。 突然感觉怅然若失。 但也还好,江困一低头,就收到了许恣的消息。 【精神舒缓剂】:在车上睡一觉吧,到了告诉我。 江困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可自己在车上睡太没有安全感,江困想了想过两天的日程安排,怎么算都觉得闲,便顺手点开了“不觉”的超话,想看看他什么时候直播。 眉渐渐地皱了起来。 超话里什么都有,有不觉最近几次直播录屏,更多的还是谣言之类的。 满屏幕都是。 最火爆的一条就是说,不觉最近被女人缠上了,还是家里那个长宁小书呆,所以导致直播缩水。 江困光是读了几条就眼花缭乱。 她其实知道自己曾经在许恣的直播间里暴露过声音,还一度体谅了当时许恣不让她在直播时候进屋子,原来也是变相的保护她。但没想到自己在超话里风气已经被带的这么差劲儿了。 翻着界面,她都快要不认识“小书呆”这三个字了。 【挺膈应人的就是,谁不知道不觉不把她当回事儿啊。】 【还真是担心的也是那小书呆,别给我们觉爹惹急眼了骂她。】 【长的丑就不要勾引人了,长得好看也不需要勾引啊,笑死,有时间寻思缠着人,不如好好学学美妆吧妹妹。】 【真没必要】 …… 江困又刷到了一个视频,她从兜里掏出耳机,戴好。 传进耳朵里第一句话,就是许恣的那句,“对她,没兴趣”。 “……” 心刷得就凉了下来。 她觉得这种事得理解,毕竟许恣也是公众人物,对这些都要保守起见,就算是对象也不能多说。 可是。 可。 就在她欲言又止,不知道想干什么的时候,刷新了超话界面,画风突变。 江困这时候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她把这一页的微博退了出去,刷新一下,首页的第一条就是不觉的。 就是半个小时前还目送她离开的那个人。 他发了个照片,照片里有一桌子写满的草纸,字迹凌乱潦草,独具一格。唯独趴在桌上的少女露出半张脸。 皙白如雪。 那是江困自己。 不觉微博配文—— 【不好意思 最近在教祖宗学习。】 第65章 哥哥。 这一天绝大部分主播都差点没醒过来。 -- 第147页 短暂的几十分钟内,各大公众号营销号铺天盖地都是up主不觉一条微博,成闹铃似的上午在手机里推送,全天下都知道他现在有了个祖宗。 有人毫不夸张地说,上次闹得这么大还是Sleepy退网的时候。 两件事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是出乎意料打个措手不及,也同是大崩人设事件。 第一野王要学习,性冷淡up原来是个恋爱脑。 那张照片是当时许恣趁着江困睡着的时候偷偷拍的。 他本不是个喜欢把什么事都拍照留念的人,但那天实在是忍不住,有个非常诡异的念头发了疯一样地环绕。 ——万一把话说开了,再也没有了怎么办。 补习的日子没有了,说话含糊其辞到畅所欲言没有了,没了那声百听不厌的哥,没了小脾气,没了情绪。 那阵子,许恣头一次觉到喜欢一个人,原来也是冒着风险的事儿。 不过还好。 现在那张照片被赋予了新的定义。 江困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装得万分平静。然后转身就看窗户外面的蓝天和电线,高铁驶出市里,郊外的田地都被铺上了一层细细薄薄的雪。 和玻璃上的白净脸蛋红的格格不入。 心跳声比耳机里随便放的音乐都明晰,江困在一首歌结束的空挡里想,她哥可真是,随心所欲。 …… 那特么可是全网第一张Sleepy照片。 - 长宁到安绥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个是南方城市,另一个是半北方城市,但实际上坐高铁不过三个小时的光景。 上午的太阳还没高照,江困就收拾东西下了火车。 江和耘的消息半个小时前就发过来了,说和她秋曼阿姨和江子航一起在西门等她,叫她不用着急。 江困官方回复了个“收到”。 人流熙熙攘攘,周遭的口音瞬间就换了个味道,她也是在这边待过三年的人,冷不丁一听,还有点别国外语的错觉。 听多了就好点,经过一路的熏陶,在她问工作人员西口在哪时,能听明白他指的是那个方向。 人或许就是这样,嘴上心里说得想得都是不情愿,真正要见了,又保不齐惦记一下。 惦记一下江和耘白头发多了没,惦记一下秋阿姨血压还高不高,惦记一下江子航这么久长没长胖,长没长高。 所有疑惑在走出西门的时候迎面而解。 江困站在台阶上,手里提着行李箱,跟许恣住惯了自己的衣品或多或少都遭了点影响,一身的暗色,配了顶黑色的帽子。 下面站着三个人。 最左边的男人个子很高,可惜是个驼背,再加上身材有些壮,穿着一身黑色的貂像头熊一样。旁边是个子中等的男孩,瓜子脸,尖下壳,和旁边的旁边那位女人一看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美得都像是妖精。 江和耘目视着前方,原本是笑着,在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后嘴角不自觉地顿了下,又扬起了更高的弧度。 秋曼一只手搭在江子航身上,看到人之后拍了拍他肩膀。在江困的角度瞧过去,秋阿姨的口型似是说了个“看,阿困姐姐回来了。” 江子航叛逆期,“切”地把那张漂亮脸别了过去。 眼眶发胀发酸。 这世间的恩怨那么多,到这刻江困才发现,千千万万里有一半都是庸人自扰。 一声思绪万千的“爸”和“秋阿姨”,换了今年一个好年。 老街还是以前的模样,江困看了一路的风景没看够,在车上又抻个脖子看一遍。 江和耘来回问了堆车轱辘话,江困能答得全答了,答不上的就保持沉默。 这也是跟许恣学的。 不走不知道,一走才突然明白像自己这样自立的人,也是会对什么东西有依赖性。江困回到家后收拾收拾东西,第一件事就是给许恣打了个视频电话。 许恣那边似乎没看手机,第一遍没有人接。 等江困把手机放下,准备先给自己找点事做,那边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在桌子上震得桌腿都晃悠。 窗户上还贴着去年的窗花,已经有些掉色了,床铺早就被换成新的,江困选了半天的角度。直到她担心电话响太久,她哥那性子再挂了,只好随便找了个地儿一屁股坐下。 电话接起。 那边的背景是家里的沙发,白墙配灰色的沙发穗,一张向来没有什么温度的脸远远地出现在了手机的屏幕上。 许恣捏了捏眉心,解释道,“刚才没听到。” 两个小时前,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胡椒主播,在沙发上狂摁着人中跟他泡电话粥。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许恣多次想提议他找个大夫看看,结果都被他擤鼻涕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节奏大概是这样—— “爹没想到你说你追人是认真的”“还真的是祖宗啊”“我不服难道她给你打过软辅吗怎么我不是你小祖宗”“操了为什么还长的那么好看啊啊啊啊”“妈!!让我见见我妈呜呜呜呜QAQ” …… 许恣听得耳根子疼。 挂电话之后好久,脑袋里还像跑火车一样闪过胡椒的嘤嘤嘤。 不过也正好,阻挡了其他各种乱马七糟人的问话。 微博一发出去不少人都炸了锅,一半反应跟胡椒不相上下,另一半开始了清晨emo。 -- 第148页 还有平台的工作人员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许恣直接发了个语音,封了对面的麦。 ——“本人谢谢。” ——“也是亲祖宗。” 又收拾了一番屋子,许恣从厨房出来才听到电话铃声响。 他举着手机,露出来自己的半截胳膊,上面青筋凸显。江困“哦”了声,脖子往后缩,一时间不知道眼放在哪。 “到了怎么不说?”许恣开口问。 江困屈膝,把下巴垫在了手掌,“没有,我觉得你这时候应该挺忙的……我跟你说完,你大概没时间搭理我。” 许恣顿了一下:“我为什么忙?” “嗯。”江困沉吟会儿,“忙着,适应一下自己的恋爱脑人设?” “……” 许恣看着屏幕上那双眼睛,有点不知道气儿往哪撒。 就是半天没看明白江困这个黑黢黢的背景,他纳闷着问:“你在哪?” “我?”江困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回答道:“在衣柜里啊。” 就算离开两年,江困还是更习惯这个动作,仿佛家里这个衣柜就像是多出来的一个空座,只要不愿意躺着,不愿意坐在座位上,她就会栽在这里。 从门口往里看,只能看到少女两条皙白的腿。明明纤细地好像一把就能掰碎,气质却是不服,要么叠着,要么一个屈起来,另一个荡在下面。 还有种不良少女的既视感。 许恣皱眉:“为什么在衣柜里?” “习惯,”江困把脸埋在膝盖里打了个小哈欠儿,溢出来了两滴眼泪挂在眼角。大概是跟许恣唠嗑太放松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以前跟你玩的时候我就坐这。” “……” 空气诡异般突然安静。 江困意识到自己说了点什么屁话,后脊柱从头凉到了底。 什么以前? 什么跟他玩了?? 谁跟他玩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江困这时候几乎带着最诚恳的祈祷希望许恣当作没听见,最好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而许恣一句话已经问了出来。 他缓慢地重复道,“跟、我、玩的时候?” “……不是!”江困绝地而起。 下一刻,脑袋直接装上了衣柜框,发出了响彻整个房间和麦克风的“咚!!” 许恣:“……” 江困捂着脑袋,不顾疼痛紧忙解释,“不是,我说那个江子航,和江子航玩的时候,我就坐在这。” “……” 她又忘了自己有没有解释过江子航,又补充了一句:“我弟,我弟。” 许恣沉默了。 其实没反应倒好,现在反应大的而像是欲盖弥彰。就算刚才那只是随口一问,现在也难免多心。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其实也看不着人,某人因为太激动已经在视频通话里糊成一片。 话被卡在这里。 江困勉强在屏幕中留下一个全脸,劝自己“别慌这小场面”,又盯着屏幕生怕许恣有什么反应。 四目隔着屏幕对上。 眼帘下,那双黑色的眸子让人看不出来一丁点情绪,愈发阴沉,像是暴雨天的黑夜。 在这一瞬间,江困觉得自己大概率要瞒不住了。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堂堂一个Sleepy,没想到自己瞒得了同居,瞒得了小九soso,最后竟然被自己说漏了嘴…… 说出去都得丢死人。 半晌,许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 电话外面就传来了男孩子声音,又稚嫩又有点不情愿,敲着门的动静都是小声的。 “姐姐你刚才叫我了?” “啊。” 屏幕上的江困狠狠的闭了闭眼。 ……来的有点。 太是时候了。 江困头一次觉得江子航这孩子以后能办大事儿。 她朝着门喊了声,“等我下……” “你先等我下。”许恣直接打断道, “……” 江困喉间一紧。 许恣把手机挪近,还没等说话,门外又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我可要进来了。”江子航说。 “……” 这种时候没办法再要个解释。 许恣不知道江困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把自己告诉家人的打算,这时候实在不好让她为难,正要作罢。 耳边突然传来了声:“哥。” 许恣:“……” 说话就说话。 怎么还撒上娇了。 别看这个称呼之前让两个人弄得很尴尬,但这些天江困发现它还是受用。观测到许恣嘴角很明显地抽了一下,江困变本加厉,“哥哥。” “…………” 电话那边画质突然不好,许恣险些手抖摔了手机。 女孩子的声音本来就发甜,正常说话的时候偶尔能听出来脾气里的冷调,虽然很好听,却也想带着刺一般。 但刚才那声,就,像一块软糯米糕。 让人完全没了别的想法。 效果显著。 许恣把脸一让,挂了。 第66章 要不Sleepy进个粉…… 江子航推门而入,就看见她姐半个身子坐在衣柜里,伸出来了个小脑袋支在膝盖上,脸上还浮现着残留未去的笑意。 那笑容是张扬的。 -- 第149页 江子航握着门把手,愣住了。 一股熟悉的感觉把人带回了不知道多久以前。 他也是这样,在下了课后班之后,迫不及待地推开这屋子的门,十五六岁的少女就是这个姿势。 在衣柜里仰倒,披着校服,头发凌乱地翘。她两手摁着手机,隔着发丝的缝隙,从眼尾轻轻扫自己一眼。 而后勾起唇角淡漠道,“滚回你自己屋去。” 许久没看到了。 她姐高二那年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天天晚上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再没让人进去过,那灯一亮就是亮到凌晨一点。 江子航记得,有一天晚上他起夜,路过江困的房间还能听见她在说话。 本来以为她又在跟别人连麦打游戏,结果贴着墙根一听,那是句念得没有棱角的古诗。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 经年之后,江子航没想到自己又跟这样的阿困姐,打了个照面。 他恍惚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姐……在玩游戏吗?” 江困转过头看向他,这一幕太过似曾相识,仿佛是和江子航想到了同一个事情,嘴角僵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讪讪地把手机放进裤兜里,错开了目光,“啊没有。” 屋子里连着路由器,线路从书桌旁向外面蜿蜒。江困从衣柜里出来,看了会儿门后角落的灰尘,又抬头问:“什么事儿?” “……” 江子航无语地扁了扁嘴,“不是你刚才叫的我?” 江困:“……” “声儿还挺大。” 江困:“……” 都说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最是烦人,江困早就做好了准备。然而没想到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孩子在怼人的路上倍道而进。 不过对策不少,跟着许某这么久都练出来了。 她向后掖了下鬓角,淡定道:“我没叫你。” 江子航歪脖。 “我就是突然忘了我弟什么名,”江困胡扯技术一流,生硬的停顿,“回忆一下。” “……” 江子航摔门出去了。 屋里的人貌似很喜欢看这种桥段,撑着下巴欣赏好半天,“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其实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在谁的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别想太多,能轻松些。 江困无所事事,又拿出手机骚扰她哥。 摁下开锁键,手机框最上方就显示了对方两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 【精神舒缓剂】:你等着。 短短三个字,江困都能猜出来他的表情是什么。自己脸上也没忍住浮现了一抹红晕。 她难得打了个直球。 【江困】:你喜欢么。 【精神舒缓剂】:…… 【江困】:默认了? 【精神舒缓剂】:你觉得呢? 连着两个问句,没一句点题。 逃避什么呢。 江困躺在床上,卷发在床单上展开而落,在尾端翘起。手机被敲的哒哒直响,对话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时隐时现。 【江困】:别害羞啊男朋友。 【江困】:喜欢直说。 【江困】:你江学妹考虑一下。 对面陷入了好一阵子沉默。 但江困知道人肯定是在屏幕之前,于是自己也干脆没退出去,双手举着手机等待。 就在手机黑屏的前一刻。 【精神舒缓剂】:喜欢。 江困脸一臊,刚忍不住要笑出来,底下就又冒出来了两个气泡框—— 【精神舒缓剂】:下次亲口说。 【精神舒缓剂】:字面意思。 “……” 外面能传来江和耘粗旷的嗓音,催促着家里那个小的赶紧去学习,别老过去影响人。结果被顶嘴了,隔着门墙吵闹。 屋里刚才还以为自己把人家拿捏住了的江某,如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透,成了比窗户上那窗花更喜庆的存在。 还是比人家少活了两年…… 江困把手机盖在了脸上,冰凉的触感被温热取而代之。 什么字面意思。 下次,亲口,说。 亲口。 江困知道她哥大概真是个恋爱脑。 但…… 要了命了。 - 最后解决的方式,就是江困找了个李逵的“哥哥冲鸭”表情包,给许恣发了过去。 收获了许恣不屑一笑。 然后江困再怎么发消息就没人回复了,她猜是许恣又忙着补直播时长。 点开b站一看,果然“我的关注”那栏显示了“1人正在直播”,右下角就是up不觉的头像。 头像如其人,是个emjoy的睡觉表情包,整齐排列的三个蓝色的ZZZ。简单又随性。 江困这个账号只关注了一个人,刚想进入直播间,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她默默地把手机向旁边挪开一点,看清了来者。 “秋阿姨。” 正常环境长大的孩子看到家长一进屋就藏手机的毛病江困没有,她反而是坦荡的,无论谁进来她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干先前干的事。 无论是打游戏还是学习,她从来没怕过。 秋曼脸上挂着笑容。 她是别具风情的好看,一颦一笑都带着一股九十年代港风的感觉,只不过岁月不饶人,那笑容被点缀了几层细纹,更显得慈祥。 -- 第150页 “别躺着看手机啊,”秋曼端着排切好的水果,放到了江困的书桌上,“怎么和你爹一个毛病?” “……” 江困轻轻地关了手机屏幕,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却停在了秋曼那束着米黄色围裙的腰条上。 手机被放在旁边,她向旁边瞥去,装作随口一谈:“你瘦了。” 这回换做秋曼怔住了。 毕竟也是在一起生活六年的人,虽然说过的话或许不到六十句,但都不及这一句话让人心头一片酸软。 她这瞬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措不及防地有点憨态可掬,“是是是,我,我多吃点,今晚我就给自己补补……我做点糖醋排骨怎么样?” “能吃就行。”江困道。 “嗯,我们阿困不挑!”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秋曼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忽然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爱笑了? 至少比以前爱说话了。 老有人说孩子长大了懂事了,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沉默、不爱表达。 那是秋曼第一次见到她留下的印象。 江困封闭自己多年,以至于秋曼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不敢管。 或许曾经看她天天在家打游戏不学习,觉得这孩子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没救了。 可她又突然拿出来一张安绥大学通知书。 当时自己的感受不是欣慰,不是打脸,也没有妒忌,而是一种从来没抓住过这个孩子的恐慌。 还没好好了解她,她又要飞远了。 以至于,秋曼从来没有想过,江困真实的样子会是爱笑的,勇敢的,明媚的。 看来她是遇见了什么人。 秋曼总结出来这么一句话。 她往围裙上擦了擦潮湿的手,有些没话找话,“之前……老江不是让子航用你设备吗?我没让……电脑还是你的,没怎么动过,就是太久没打开估计连网费劲一点儿……” 闻言,江困抬眼看了看桌上的台式电脑。 “你要是嫌着个落后了,卡顿了,咱们明天去买新的……”秋曼指了指桌子,“我寻思这个比你笔记本和手机屏幕更大一点,保护眼睛不是?” 确实有道理。 江困在心里由衷地点了点头。 这个电脑她许久没打开过了,去年过年她买了一大堆心理悬疑的小说看,只不过书等年后就被江子航拿过去霸占了。只有亲戚家小孩来的时候,她为了哄人给放过两集小猪佩奇。 见江困没有说话,秋曼也很识时务地说:“那你接着……忙,我去给你做糖醋排骨去!” 门扣上发出清脆一声。 江困犹豫再三,觉得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再大的自尊心放到她哥直播面前都不值一提。 于是她小心地推着凳子,坐到了电脑面前。 摁下了主机电源键。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环绕整个房间的闷声,“嗡——” 老电脑的运作的轰鸣声让屋子里都有点年久失修的感觉,江困侧身一望,还能看到空中漂浮的灰尘。 她没忍住拍了拍电脑屏幕,说了句“你老了。” 曾经这个电脑还陪她度过了一阵子峥嵘岁月,她剪辑过几次自己的视频,其实更多的是看别人发她的。 还配乐,比自己玩得都带劲。 她连接互联网,登录b站。 好几年没看了,看着界面有点不知道何去何从,只好点开搜索框,输进去了已经背下来的,不觉直播间号码。 熟悉的声音在网络加载出来后传出,拽得依旧。 “没什么可解释的。” “我只是把你们当家人,汇报一下我最近的生活日常。” “谁追的谁?两情相悦。” “小姑娘长得很难不心动……你们早该有这种觉悟。” …… 江困:“……” 果然还是在解决恋爱脑事件。 她扶额。 从屏幕里的法师领着超级兵在泉水最后一波,还有分出一半心回复弹幕,就知道这局打得有多么轻松。 弹幕也是清一色的,没人讨论游戏。 【好家伙,《爱不解释》《我把你们当家人》《两情相悦》《早该有这种觉悟》】 【还得是你,我就没见过谁官宣比你更理直气壮,别说了,啥时候结个婚,领家来给儿子认认妈。】 【呜呜呜只有我一个人没接受这个事实吗TT,为什么我的性冷淡up会有对象……你还莫不如找男的呜呜呜。】 【刚才那个,算我一个,已经哭了一天了】 【+1】 【+2】 【等会儿,刚才谁进直播间了?】 【+10086身份证号】 …… 江困一眼看不完,干脆简单粗暴一点,趁不觉一局结束后,送出去三个“水晶球”,在屏幕的左下角送了一堆小花花,旁边是一直在上涨的×2×3……×520。 礼物送的太爽了。 这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自己这存在感吧? 多明显了! 可等到送完,江困才反应过来,她貌似前两天没冲过这么多钱。 估计是要过年了,平台搞了什么粉丝福利。 江困想着,悠哉的靠在椅背上等着和许恣约好的当众表扬。 然而只有直播间背景音乐孤独的回响。 -- 第151页 别说up主一句话不吭了,弹幕都在半分钟内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 嗯? 不会是没发出去吧。 江困晃了晃鼠标,还以为是自己网络不佳。 一点也没注意到,小小的直播间里突然暴涨起来的人气。 下一秒,弹幕彻底沸腾—— 【这尼玛什么情况,我今天撞见了什么世纪场面??】 【终于见到人了哈……你知道老子想你多久了吗?】 【祖师爷活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宝,我好想你】 【我,草,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家人们我已经哭出来了】 【卧槽谁来了??】 …… 江困脑袋一空,一个究极恐怖的念头豁然出现。 她刚才登录的是。 什么账号? “……” 就说登账号时为什么那么顺手,就说为什么一下没找到关注的人直播间,就说为什么余额还剩那么多……因为那是Sleepy的账号! 日了。 满屏幕各色的弹幕飞舞,不剩下几个清醒的人。 【等一下,不觉一公布恋情Sleepy就出现?这是什么宣示主权情节??】 【我姐牛逼!!!强抢民夫!!!!】 …… 江困现在已经彻底看不懂节奏了。 唔唔泱泱一片的弹幕里,很快就变得整齐划一。 【Sleepy!】 【Sleepy!】 【Sleepy!】 …… 这里面有不觉的粉丝,有想看他解释官宣事儿的吃瓜群众,有消息传出后从各方平台过来见传说中光耀神话的网友…… 都目睹了退网许久Sleepy的这场“为爱复出”。 唯有屏幕前的up主久久没说话。 有人猜他现在已经激动的赶过去分手了,有人猜他现在看到白月光默默掉眼泪,有人猜他现在应该是重新面对现实了。 然而他只是用鼻息轻轻一笑。 呼吸声在安静的环境中被放大数十倍,像是斟酌了好久才做出的反应。 “谢谢Sleepy的水晶球,还有520朵小花花。”不觉的嗓音平静镇定,毫无波澜和起伏。就是语气有点不好意思,“您来晚了,有对象了。” 屏幕前的江困嘴角缓缓地抽了下。 就听他接着说。 “要不Sleepy进个粉丝群?” 第67章 有人要跟你抢对象。 江困:“……” 她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稍微冷静一下,重新走一下这个事,就很诡异。 退网多年的野王在,一直炒cp且刚公布恋情的up主直播间里突然出现,二话不说一顿花式表白…… 跟强取豪夺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大众眼中,现在的Sleepy,不是有意出现拆散人家么。 “我。”江困腮帮子鼓了鼓,像个河豚一样,过会儿又泄了气,自言自说道,“……还拆散的是自己家的房子。” 这都是!什么事!啊! 弹幕里还是一片Sleepy的高呼,在不觉一句话落下后终于出现了几个跑偏了。 【爹你这么的有点,不识抬举了。】 【虽然不保证Sleepy比你家祖宗好看吧,但这是你白月光啊??不心动??】 【你拽你妈呢现在?Sleepy示爱你什么德行?明天网暴你。】 【万万没想到,我磕得cp走到这一步,折在了你身上。】 【呜呜呜呜为什么有点虐啊,可别旷世绝恋了,这叫旷世虐恋吧??】 【我终于鼓起勇气来找你,你却已经心有所属……呜呜呜呜从此睡不醒cp再也没甜文了……】 【今晚的直播间不是直播间,是cp粉的停尸间】 …… 不觉现在不是不觉,是麻了。 从他看财富榜上,那个“Sleepy睡不醒”的金色标识,他就觉得自己遇到了20年从未遇到的难题。 平台有自己的规定,一个名称只能给一个人。 Sleepy当年也是经常出现在这平台,账号里面现在还存着她当年在峡谷乱杀的视频剪辑。 退网一年,毫无踪迹Sleepy悄然就出现在他直播间,还连着发了一串。就像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当中表扬似的。 这个举动,怎么困里困气的。 等下。 Sleepy……困……江困。 还有电话里一句,“以前跟你玩的时候”。先前还以为江学妹是把他当成了什么人,顺嘴说出口了,压根没往打游戏这方面想。 如果江困就是Sleepy…… …… 许恣在这一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他是看过江困打野操作的,不能说和Sleepy有几分相似吧,只能说是背道而驰。 而且,不太像啊…… 那个会和他说“你可以靠我”,和那天在安绥大学避着话题不谈,胆怯地说自己替考为了钱,真的是一个人? 真的,可能是一个人么。 毫无察觉中,直播间又没了动静。 唯一证明up主没消失不见的证据,就是实时滚动,且人气越来越多的直播间。 不觉现在的手机界面还连着,游戏里的消息已经弹得看不出来谁是谁了。然而本尊就像瞎了一样什么都没回。 时间过去了很久,但细数,实际上也不过是短短地一分钟的光景。 -- 第152页 许恣手抵着麦克风,语气有点自暴自弃,也有点受宠若惊,“不用太看得起我,说说而已,Sleepy也不至于——” 话突然停了。 弹幕满屏又整齐划一的全变成了问号,一眼望去,各种颜色的问号海洋已经把直播间屏幕淹没了。 只要在直播间的人,就可以把下面发消息的记录向前滑动到它最开始的样子。 那是一位名为“Sleepy睡不醒”的用户。 【等你半天了,群号也不发。】 “……” 许恣:? - 不觉哪有什么粉丝群,有粉丝群也是民间自己建的。 他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个号码牌,因为根本就没想过Sleepy能回复他。情急之下正要拿出微信面对面建群,Sleepy就退出直播间了。 许恣看着人气骤减的直播间,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就连手机界面,都预示着下一步马上要点开微信,主播将要不顾隐私泄露地建群,现在却不尴不尬地停在原处。 隔了几秒,他才像回魂一样有点进去了游戏界面,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个“……行。” 然后继续着直播时长,没什么变化,话依旧少得可怜,依旧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 他这个反应,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行你个**,人都被你气走了看不出来?】 【你一句话又让我们见不到Sleepy了,有点毛病啊??】 【妈的,Sleepy再次退网不是为了学习,是特么受了情伤。】 【热搜预定了,#不觉拒绝Sleepy#】 【前面几个能别道德绑架吗?两人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好吧?那Sleepy都是几年前的产物了,能被强加在我们up身上吗?】 【我凭啥为了一个从来没见过长啥样,还退网闷了多少年不知道两只手还协不协调,还能不能把光耀玩明白的人分手啊??】 【玩归玩闹归闹,我们亲儿子粉还是挺希望爹能找个妈的,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受得了我爹地嘴。】 【怎么着,前面那个亲过?】 【拉倒吧,希望Sleepy现在能把光耀玩明白,双手合十.jpg】 …… 其实江困不是真心退出的直播间,只是换成了自己那个小号,又登录上去了。想法简单地以为这样就能把这波热度平息下去。 然而进去直播间第一句话就是那个“希望她能把光耀玩明白”。 江困:“……” 她出于一个变态的打脸心理,挺想登回Sleepy的账号,发个“ok”的。 但,发完之后呢。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算下来,她退网已经将近两年半。 这之间,只有一天晚上被江子航把手机拿去不小心登了一次,再之后她就从来没碰过Sleepy的账号。 想过复出么。 ……没有。 或许徐小晴的影响总会以某种别样的方式存在。仿佛她照着徐小晴的方式做了,她就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 江困想,万一呢。 万一这次让别人决定了命运,就能抓回原来失去的,多好。 在徐小晴没离开之前,江困觉得自己是没有这方面的情感的。她没有人可以依靠,没关系,她可以管任何一个人借来一身的孤绝,这样她就可以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可有个姓许的,老是逼着她把对自己那点信任分享出去。 叫她在同学生病的时候把包给他,叫她主动张开双手把湿漉漉的自己交给他,叫她把没时间教的初良分他教,叫她敢于面对问题给她底气…… 叫她以后不能吃一点亏。 叫她阿困。 就像一个人天天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看不出来他胖了瘦了高了矮了,但一旦出现个几个月没见他的人,就会看出来他天翻地覆的变化。 江困现在看着电脑黑屏里的自己就是这样。 小江同学。 你是不是背着自己长大了。 你是不是可以,做一点勇敢的事儿。 不是有人教了么。 - 微博年前又冲热度,Sleepy是“复出前兆”还是“回光返照”的讨论一直到三十还有人谈。 其实两位当事人心态一个比一个平静。 该处对象处对象,许恣该赶时长赶时长,江困也在屋子里忙起了自己的事。 许恣自己那个猜测也被压在了心底,无论主管和客观,他都没足够的底气说服自己。 大年三十那天,许恣赶回许家大宅又播了几个小时,终于勉勉强强凑完数,也将近晚上十一点了。 等到外面应付完一大堆亲戚和小孩之后,许恣又跟着帮忙包了两个饺子,在自己包的那里面放了块硬币,随便交给了一个扎两揪的小孩,让她把饺子做个标记,上桌偷摸找出来吃。 小孩眼睛瞪得溜圆,直接咬了个不太整齐的牙印,没等许恣阻止就扔进了锅里。 最后饺子没吃着,煮成了面片儿,硬币也沉了锅底。 小孩儿眼睛顿时就泪光粼粼,要找许恣讨说法。 许恣被缠得没法儿,特意给小孩包了一蝶全是带硬币的,放锅一煮。结果没盯住,被老头子拿过去吃了,差点没把本来就没剩几颗的牙咯掉。 客厅又热闹了。 算着时间,新年的钟声敲响。 -- 第153页 许恣在一帮亲戚中又钻回了屋子。 外面鞭炮声震天响,漫天炸开的烟花朵,一眼望不尽。 就像他江学妹跟他郑重其事表白那天一样。 许恣很想现在就跟江困打电话,想问问长宁有没有安绥热闹,不热闹没关系,反正以后嫁过来也就热闹了。 可惜刚一点开通讯录,那招人烦的胡椒一个铃打了进来。 许恣打措手不及,右手一敲,摁下了接电话的键。 “……” 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胡椒嘿嘿一笑,“爹,新年快乐,祝你事事顺心,年年如意,跟对象长长久久,跟Sleepy再续前缘。” 许恣:“……” “没事,你要是两个伺候不过来,分我一个也行。” 许恣:“……” 还挺大方呢。 这种剧情都是电视剧敢都不敢演的,处了个又白净又好看得小对象,没想到被白月光当中“抢亲”……妥妥一个男频爽文。 胡椒代入感特别强,现在已经坐拥右抱了。 “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来话了?害,我理解,毕竟我是今年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人。” “……” 一说这个许恣就更来气了。 本来第一个新年祝福,他是留给江学妹的,现在被别人霸占了个遍不说,那边连个表示都没有。 他敷衍道:“同上,行了,挂了。” 胡椒直接不满意了,“不是你什么态度啊?咋的我新年不是新年呗?” 许恣:“嗯。” 胡椒:“?嗯你个鬼???” 许恣:“不知道,大概因为你没对象吧。” 胡椒:“……” 胡椒顺便祝福了一下他祖上十八代新年快乐,把电话撂了。 许恣走到阳台,看着电话无声地笑了笑,正要给江困打过去,对方的名字就突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他接起,少女的声音传来,“哥,干嘛呢。” 上午江困刚睡醒的时候就给他发过一条语音,虽然某人默默地听了三十遍吧,这时候听的时候还是觉得新鲜。 许恣理直气壮,“等你说新年快乐呢。” 又想起来刚才那个捣乱的傻子,许恣有点幽怨地补充道:“第一都被人抢了,你不早点打。” 电话那边传来了轻轻地笑声。 就在这时,刚才扎两揪的小孩够着门把手,推门进了屋。 一声洋溢着稚气和奶音的“哥哥新年快乐呀”,回荡在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和话筒里。 许恣气笑了,“好,第二跟你也无缘了。” 江困:“……” 这边住的非富即贵,天上放的烟花也是上等的,宛如闪闪星光陨落,散进夜空里又消失不见。 一个接着一个。 江困好脾气地哄着人,干脆现学现卖,“哥哥新年快乐。” 许恣被这声叫得眼睫一耷。 “平安喜乐,万事胜意。”江困说,”辞旧迎新,愿望统统实现。” 许恣没说话,似是还没有听够。 江困察觉到了他这点情绪,只好接着说,“别人祝你新年快乐,我呢,祝你天天——” “别人祝我新年快乐,你祝我天天快乐。”许恣终是没忍住接上了话,“我说江学妹,你好歹也是考上安大的人,怎么祝福都和别人一样?” 电话另一边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声笑代替了。 这声特别轻,就像是平时在家,江困突然凑过来趴着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你倒是听我说完。”江困耐心下来,“别人祝你新年快乐,我呢,祝你天天有我。” “……” 她听见了许恣这边呼吸声很明显地停顿住,便追问过去,“这回不大众了吧?” “不了。”许恣很受用地说。 他手指撑在手机的背面,很轻地叩了两声,头微微低下,突然就保持沉默了。 江困还以为他没有满意,正要补充一下,运用上自己仅有的文采飞扬。 “什么时候回来啊。”许恣压低了声音说。 “……啊?”江困没跟上节奏。 “早点回来吧。”许恣说。 当江困意识到这大概是许恣恋爱之后第一次跟她服软求情,心跳已经开始加快了。 她抿了下唇,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按照剧情走,接下来她或许收到一声男朋友专属的“我想你了”,那一定是个稀奇的东西。 但偏偏。 “没怎么,”许恣道,“回来看着我。” “?我看着你干什么?” “还不知道啊——” 许恣声音穿插进了烟花声里,同它们一起绚烂且耀眼。 也欠揍。 “有人要跟你抢对象呢。” 第68章 来捉奸的。 一元复始,旭日始旦。 大概也只有一年中的这一天、这一刻,对未来态度是可以肆无忌惮一点的,可以不畏困倦,可以恣意妄为。 江困却受了新年第一气。 她皱着眉笑了,“……和我抢对象的,不会是Sleepy吧?” 那自己也太牛掰了。 赶紧抢。 再随便找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聚聚,面个基,说不定还跟自己室友长一个样呢。 江困有点好笑地想着,没察觉电话这边,突然陷入了不太正常的宁静。 -- 第154页 安绥的烟花声还在无休止地轰响,夜空中朵朵相接。许恣忽地笑了,说:“你看到了?” “嗯”江困坦荡道。 “……” 这些天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谈论起这个话题,江困是生怕许恣谈起,她一紧张再穿帮。许恣大概是太忙了,也没想到她会去看。 阳台的玻璃窗上水雾弥漫,朦胧地映着面前那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在他的四周笼上了一层微弱地光芒。 他伸出一截手指,在与眼睛同高的位置,抹了清晰的一道。 他似乎是醉了。 要不然那个想法,不会在这一刻在蛮横地侵蚀,剥夺他现在的所有理智。 “——也是正常,你理解一下。”他张了张口。 江困一愣:“?” “毕竟炒cp吗,在所难免。”许恣不急不徐,“你要是真看不舒服了,你就去Sleepy黑粉那儿骂上两句,自己也能痛快一点。” “……” “不过我觉得你骂得也没他们狠,你没事儿看看,说不定自己就解气了。” “……” 江困陡然心里发慌……好像哪里不太对。 她一直明白的,无论是许恣还是那个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不觉,说话都是这个格调。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却能达到千疮百孔的功效。 就像杀人不用刀,江困觉得自己哪里有点痛。 实际上话说出来割的是两个人的心窝子。 许恣光是能畅通地把这些说出口,就快要了他的命了。 如果是同样的话,放给这个圈子里任何一个说,他们肯定都不相信是不觉说的。 不觉什么情况? 这么久谁不知道Sleepy是不觉底线,说不得碰不得,能背叛世界,与世界为敌。怎么可能推荐别人去看骂她的话?? 可就是这个人,今天当着江困的面说出来了。 因为。 如果他不这么说,他就要被迫接受另外一个事实。 ——江困根本不在乎他。 这个事实。 他刚才问,“你看到了?” 其实还有很多话卡在喉咙里。 你看到了。 你或许,早就看到了。 你都不过问我一句? 就算他没处过对象,也不难懂吧。 正常对象遇到这情况,应该跟自己耍一通脾气,警告自己离那个人远一点,直接发个微博来澄清。更何况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说江困已经信任他到这个地步了,他不太信。 …… 江困只是“嗯”了一声。 许恣也没什么的,最开始就想看江困吃个醋。 但他不能问出口。 他不是怕了,也不是真的相信江困一点也不在乎,是……他知道还有第二种可能。刚才那些话,如果对的只是一个他对象的身份的江困,正常就该没什么反应,可如果她有什么反应。 如果…… 如果Sleepy和江困,是一个人。 自己吃不动自己的醋,自己也不会在乎自己千方百计地接近自己男朋友,那可就是别的故事了。 许恣把额头抵在玻璃上,哈出一口气,似是有点激动,又难抑情急。 所以江学妹啊。 再给我多一点提示吧。 关于你是谁……还有你在乎我。 电话那头的江困立竿见影,“我……我干嘛要去看她黑粉?我,我还没那么恨她吧。” “哦。”许恣平淡地说,“也是,那这几天委屈你了。” “……” 江困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剧情了,明明刚才两个人还你侬我侬,现在这人怎么反复无常。 她讷讷问:“……我委屈什么?” “就是,”许恣仗着看不找人,胡说八道,“Sleepy私信找我搞联动,这些天我俩应该在一个直播间,你少看点网上那些话,怕你多想。” 江困:“???” Sleepy本尊知道么??? “不能多想吧?”许恣好容易得了机会刺激人,已经开始得心应手了,“玩个游戏而已。” 江困:“。” 电话在江困的一脸惊愕中挂了。 脑袋里一片飞驰而过的国骂,以至于有亲戚进屋给她送压岁钱,她连客气都没客气一下,猛地夺了过来。 给亲戚都整不会了:“虽然我祝你年年有余,但你,真的,不用跟我见外……” 身后的小孩看出江困的脸色不对,吓得紧忙把人拉了出去。 屋子里很快又空荡的剩下一个人。 江困穿着红色宽松毛衣,满头的小卷卷被尽心打理,俏皮的被掖在耳后,腮红今天或许是打得有点多,衬得眼睑也是红红的。 其实江困恍都不记得刚才有人进来了。 她看着对面自己的书架,看着整齐排列到最后,轻轻滑下去的最后一本。 是本儿童读物《十万个为什么》。 江困眸子从左荡到右,又无力的上挑,现在是有点气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要说之前瞒着许恣,隐约有点看笑话的心理,现在已经彻底不复存在。 Sleepy私信他玩游戏……Slee哪门子的py?? 这是想跟别的姑娘玩,不好意思说了吧? 江困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最后终于着急不过,登录了原来那个Sleepy的微信账号。 -- 第155页 当年为了要学习一了百了,直接注册了一个新的微信号,把曾经认识的人全都跟着账号,留成了备忘录里一串数字。 再次登陆后,她安静地把手机放在一旁两分钟,用余光看着一条一条叠加出来的消息,听着手机嘀里哒啦响个不停。 等终于平息了,一个当时关注的饭店发了她最后一条消息,她才面色凝重地把手机拿起。 她把通讯录点开。 划到了“N”的那一列。 - 无论在哪里,此刻都应该是热闹的,应该是灯火通明,阖家团圆。 除了……安绥WM俱乐部基地里。 小九难得放了假,看着光耀都想吐,无聊之下,玩了一天的保卫萝卜和植物大战僵尸,不惜一切代价,冲进去了小两千。 他父母常年住在外地,营业的公司这时候又出了差错,两个人别说回国了,连电话都没空打一个。 小九也自己呆惯了,独自一个人留在了基地看家。 他坐在沙发上放了个春晚,计划守个零点,奈何基地太暖和,一不小心睁眼大年初一了。 窗帘忘记拉。 浅棕色的头发被溢进屋子的阳光映上层金黄,几撮张牙舞爪着,小九鼻旁那颗小小的褐痣衬得人又困又懵。 他走到厕所,决定照着镜子先调整一下自己情绪,新的一年,要加把劲! 他决定发个朋友圈。 点开微信,一连串的老土新年祝福闪进。他连看都不想看,给每人都回了个“新年快乐”。 然后他回着回着。 一个对话框被划了出去。 又在下一刻,又被划了进来。 …… 他重复这个动作,来回不下十遍,又给了自己两拳,确定这不是梦之后,吐掉嘴里的漱口水,两个袋鼠蹦就跳到了电竞椅上。 昨天一看就想吐的光耀如今已经被披上了层滤镜,他激动的手都不会使了,又退出界面,直接给发消息的人打过去了一个视频电话。 只见被誉为WM最有前途、最有实力的王牌上单,像个孙子一样笑着说。 “这新年过得太快乐了。” “不不不,我的荣幸。” “呜呜呜呜姐你别跟我这么说话!!!我怕我夭寿——” …… 【Sleepy】:搞了个业务,想接几单游戏陪玩。 【Sleepy】:Nine有兴趣吗? - 另一边,住在安绥的soso,怕某位在基地的留守儿童太过孤独,拎着家里一只老母鸡就过来,寻思给人补补。 结果指纹解锁一看,好家伙,那留守的,脸上红润的好像吃了个人参。 他把鸡往旁边一扔,走到小九身后。 结果又被吓一激灵,“我淦,咱不至于这么卷吧?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么?” 小九专心玩着游戏,没理他。 soso只好自顾自地接着说,“刚才林哥问我为什么发你微信不回,一点开光耀看你大号小号都在线……大年初一卷你妈呢??怎么着,还双管齐下,俩号一块练?” 小九听得烦,“啧”道,“本来你没来,这基地特安静。” “……” soso更气了,“没良心的玩意,要不是怕你饿死在这儿,以后战队找不着人,谁特么稀罕管你!我就不该来我!” “……” 回应他的,只有基地空中漂浮的灰尘。 不知道连麦那边说了些什么,小九笑得满面春光,仿佛和旁边穿棉袄的两个季节。 然后对着麦克风态度截然相反,“对对,这是新出的英雄,自带小兵,能生一窝儿。” soso:“……” 他气呼呼的,他国服辅助就没受过这种待遇! “我走了!你自己玩吧!” 小九:“嗷,鸡留下,拜拜。” soso:“……” 他一甩胳膊,终于没忍住问道:“你跟谁玩呢?” “没谁,”小九故弄玄虚,“一个打野。” “哎哟,还打野,”soso不屑,他不记得小九认识什么靠谱打野,“行,玩吧你,希望一天下来能保住你的小星星,别哭着……” “不能,这Sleepy。” soso没说完的话直接拐了个大弯儿。 “……求我带——谁???” 小九泰然自若:“Sleepy啊。” soso站在原地张大了嘴。 这感觉,就像村里人见另外一个村里人竟然进城吃饭,soso现在脸酸地都绿了。 两分钟后。 大年初一的基地里又多了一个欢乐卷王。 然而万事皆有那么个凑巧。 三个人乐呵呵地三排了一上午,就在Sleepy说她有点困,玩完这一把她就去睡个午觉。同时,她瞧见了自己匹配到了什么人。 她用的是小九的小号,虽然英雄不多,但等级够用,快挤进国服前百。列表里不是职业选手,就是单排遇到的高手路人,或是各种平台的主播。 但就算这样,大年初一匹配到认识人还是挺意外的。 那人名儿好听,叫【不觉】。 小九和soso在基地各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或多或少,也知道一点Sleepy的情况,了解目前不觉还不知道她就是Sleepy。 两人还因此“噢哟”了一阵,觉得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这什么缘分啊! -- 第156页 然后,顶着小九小号的Sleepy和不觉就一起出现在了界面上。 主要。 还他妈!不是一个队的!! 小九和soso一脸世界末日。 耳机里传来Sleepy嘟囔的声音,仿佛在念些什么。 soso干咳一声,寻思找找话题。他问:“Sleepy姐在读什么呀?” “啊。”连麦那边一停,“我看看对面玩家的昵称……你们觉得哪个可爱一点?” soso没懂,但是精准的捕捉到了“对面”两个字。 他直接转移话题:“都,都挺可爱。还没问呢,你怎么突然就想玩游戏了?” 这时候,不知道两位大佬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现在是甜蜜期的小九直接插话道,“这不也挺巧的,碰到男朋友了。” soso干脆顺杆爬,“是啊是啊,巧了嘛这不。” “是挺巧的。”游戏开局,Sleepy划着刀奔去了对面野区,头也不回,“哦,忘了说——” 她声音压了下去,干净一如既往,却充沛着与生俱来的乖戾和压抑,让人冷汗乍起。 “我呢,是来捉奸的。” 第69章 替我亲亲你。 小九17岁作为青训生被WM管理层提了出来,如今过去一年时间。 这一年里,他用着堪称飞快地速度适应整个团队,硬生生把曾今的薄脸皮搓厚,也自诩大大小小的场面已经被他经历了七七八八。 可直到刚刚,他才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太年轻。 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制裁他。 而不是让自己夹在两位大佬之间!当!炮!灰! 这是局在50秒拿下对面一血后,就有了新的定义——“被迫带飞局”。 良久,小九看着他们队刺客8-1-2的战绩,再仔细一查,其中杀得6个都是对面法师。 小九绝望地把眼睛闭上。 ……他妈的,救大命了。 频道里静如死水,一起带队的另外两个都有点搞不清状况,好几次看刺客一对二,一对三想去支援,结果路走到一半人家超神了。 忽然,左下方弹出一条蓝条。 【[全部]WM·soso(瑶):新年好啊,觉哥胡椒哥。】 一般没有特殊情况,这两人都在一起开黑。这些人之前也在活动里见过面,就像小九soso能一眼认出来他们一样,他们也能看到他们名字前那个“WM”。 小九把耳机摘下来,扭头和soso打手势,“你干什么?” soso小声道:“调节气氛?不懂别bb。” “……” 半天没人回。 小九暗自捏了把汗,心理埋汰soso大概是有点虎。 咱们都把对面压制成什么样了,你那觉哥1-7的战绩(刚才又死一遍)你还有脸打招呼? 可尬着也怪难受的。 于是。 【[全部]WM·小九(布):哥哥们过年好。】 “……” 然后开始了两个人的尴尬。 等到局势已经毫无悬念时,对面才发来了一句。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看出来了,你们年过得挺好。】 “……” 小九尴尬一咳。 soso满地找头。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这两个哪个是小九啊?】 小九借给Sleepy的小号,也有一个很明显地Nine,曾经在晚上也跟他们匹配到过。 冷不丁大号小号同时出现,这个小号还像开了挂一样上来就一顿乱杀,主要是杀得还是那个……那个谁,胡椒这时候也不确定了。 难不成是他们队那个刺客开窍了?? 小九迅速撇清自己,又顺带帮Sleepy解释一嘴。 【[全部]WM·小九(布):我是这个。】 【[全部]WM·小九(布):那位是我一个玩的不错的朋友。】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哦,真挺不错的。】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给我觉爹整沉默了都。】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幸亏我俩今天没开直播,要不然粉丝们又该闹起来了。】 这话说的不太有开玩笑的味道了。 要换做平时,这就是妥妥地针对。虽然说不觉名声狼藉,但实力摆在那,就算真有人针对大概率也针不起来。 但今天的不觉很怪。 其实刚开始应付的明明可以,可玩着玩着,他就像是自我放弃了一样甘愿被各种蹲草,被各种偷袭。 惹地胡椒也不知道这人现在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那一边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调节气氛,这边何尝不是噤若寒蝉,胡椒连死的心都有了。 小九soso不好解释,更不想得罪人,家事还是留让人家俩私下解决,别伤及无辜。soso再次扯开话题。 【[全部]WM·soso(瑶):诶哥你们最近没在筹备比赛吗?就那个什么平台杯?】 光耀游戏迎来四周年,特别在职业联赛结束后的这些日子,满足观众们对比赛的热情,开展“平台杯”。通俗来讲折腾的就是各大平台的主播们。 自己组队,代替自己的平台与其他平台对抗。 像不觉和胡椒这样能叫得出来名字的,参加这种比赛是一定的。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嗷,不需要吧,你们职业不都管我们这叫菜鸡互啄吗。】 【[全部]WM·soso(瑶):没!我们哪敢!!我们是菜鸡互啄好吧?你等会开语音,我给你叫一个。】 -- 第157页 小九适时出现。 【[全部]WM·小九(布):喔喔喔。】 soso紧跟其上。 【[全部]WM·soso(瑶):喔喔喔。】 胡椒:“……” 是有刀悬在二位脖子上么。 他明明记得半个月前一起玩游戏的时候,两人的态度不是这样的。然后他就想明白了——哦,队伍里还有位不吭声的大哥。 胡椒又替大哥说两句。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没事,我们家觉爹就是一张保送牌,你们应该庆幸上辈子积了大德没摊上他去打职业。】 小九刚想发个“是是是”,又在心里默默给胡椒祈祷了一番,希望他不要瞎说话,英年早逝。 这时,非常惊悚的一幕就出现了—— 【[全部]Nineee(月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全部]Nineee(月亮):他谁家的?】 “……” 知道这其实是Sleepy发的小九和soso:“???” 不知道这是谁发的,还以为这态度是在挑事的胡椒: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我啊,咋的?】 安静良久。 【[全部]Nineee(月亮):OK。】 还没等看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我方打野彻底转换路线,回头奔着对面射手就去了。 接下来全场就出现了非常滑稽的效果。 战线彻底拐了个大弯。 只见刚才满场追着法师跑的小刺客,在听说“他们家觉爹”之后,开始两人一起杀,非得弄成一个殉情的结局。 最后一次在泉水抓到两个人,结果一不小心让他俩对着倒下去。那姿势好像在一拜天地,又给江困气坏了。 如果刚才她是气得无言,现在是直暴走,好像自己拔了自己气门芯。 她站在对面泉水照着两人尸体一顿挥舞,最后死在了对面泉水里,成功加入了他们。 死不瞑目。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大哥你这波操作给我看得一愣。】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我还寻思什么大仇,能让你之前把我觉爹恨成这样。】 【[全部]胡椒出来吃人(马可菠萝):现在一看,你是狂热粉丝吧???】 江困:“……” 然后更无语的对话出现了。 一直以来,从未出现在这里的名字,在游戏结束的前几秒,说出来了能把人设崩没的话。 【[全部]不觉(小乔):你让她杀。】 【[全部]不觉(小乔):你看她杀得多开心。】 江困:“…………” soso直接把自己麦克风关了,在基地里笑得躺在地上,全然忘了打语音的还有另一个人。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小九一脸想死,“你……下回笑你告诉我一声行么,咱俩一起关麦克风啊!!!” soso立刻闭嘴。 该死,掩耳盗铃了。 于是,狂热粉丝加现在十分“开心”的Sleepy,在听了某位职业选手soso无情“嘲笑”之后,直接下线。 soso尴尬地挠了挠脸,转身换了个屋。 然后又是阵阵笑声传出来。 “……” 小九还担心人想不开,在微信里替soso道了个歉。 【小九】:soso他没轻没重,你别往心里去。 那方貌似还没远离手机,回复得很快。 【Sleepy】:我没,我生的又不是他的气。 【小九】:那生我觉哥的啊? 【Sleepy】:还不够明显? 【小九】:…… 他能看出来两个人这是闹矛盾了,但是他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不对的地方,好像是刚才游戏里觉哥玩的法师不对,又好像刚才觉哥说的那两句话不对。 还没等想出来,又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Sleepy】:我问你,你们男的为什么要骗对象啊。 小九立刻听明白了。 【小九】:??? 【小九】:我觉哥骗你了??? 【Sleepy】:嗯。 【小九】:他骗你什么了? 【Sleepy】:他骗我他今天跟Sleepy打游戏。 【小九】:啊这。 【Sleepy】:你也觉得很离谱吧?我觉得他是在找理由。 【小九】:他为啥找理由啊? 【Sleepy】:不知道,跟别的小姑娘玩呢吧,刚才那个就是。 【小九】:…… 胡椒大过年在老家连打了三个喷嚏。 【小九】:姐,是这样的,咱可能是退网太久了,不了解,这个不觉现在的风向。 【小九】:我直说了吧,刚才那个是胡椒,男的。 【Sleepy】:…… 【小九】:他身边不可能有女的,这我们都知道,不觉是出了名的性冷淡。 【Sleepy】:啊,是吗?我觉得还好啊。 【小九】:你怎么觉得出来的? 【Sleepy】:用嘴。 小九一口水喷了出来。 soso被伤及无辜,基地里阿姨都回去休假了,他只好自己拿刀处理拿来的鸡。摸了一把手,他就想看一下小九看什么呢看得这么激动。 结果小九像看片被抓一样把手机藏了起来,“……不该看的你别看!” -- 第158页 soso:“……” 小九走出厨房,尽量的忽略上面那两个字。 【小九】:Sleepy,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他跟你说这种话,是在让你吃醋啊? 【Sleepy】:……他很闲么。 【小九】:男的就这么闲! 【小九】:我跟你说,我年少轻狂的时候也这么干过,我当时就当着和我搞暧昧那个女孩子的面,送别人奶茶。 【小九】:u1s1,效果显著。 眼看小九就要说出来一本青春伤痛文学,江困赶紧趁机说自己要去吃饭了。 坐在餐桌上时,她还在想,昨天许恣说的话确实是有点重。 她当时没听出来,现在听小九这么一说,她又觉得很有道理。 这件事儿如果站在许恣的角度想…… 那不就是。 自己对象放着自己去跟别人炒cp吗!! 设想一下这事要是许恣,听闻她有个绯闻男友不闻不问……那她得难受死。 可想而知! 江困把筷子“噗哧”一声扎进了饭碗里,引来了全桌的目光。 她又在众人的目光下垂下了头,搭在肩上的两撮头发滑落下来。她想起今早和昨晚,许恣都只是和她简单的说了句早安晚安,顶多过问一下今天出不出门,家里来没来人…… 江困忽然就怕了。 她不是怕许恣生气,是在怕许恣有这些想法后,如果自己一直都每个态度,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她忘了,能说出来“Sleepy是他唯一佩服的人”这句话的许恣,又怎么会纵容着别人去戳她的伤疤。 江困往嘴里送饭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如同嚼蜡。 她还是放下了筷子,趿拉着拖鞋又走进了屋子。 要道歉么?还是坦白。江困想不明白。 其实她有预感,许恣又不是傻子,他智商说不定还高常人不少呢,他或许早就看出来了。 说不定刚才那局就发现了。 她玩得还是曾经最顺手的英雄,如果不觉真的看过Sleepy那么多视频剪辑,那他能认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困不知所措地靠着门。 她觉得如果自己就在电话里告诉他,有点太不诚恳了。 思来想去,又想回了刚才和小九的聊天。江困问了一下许恣地址,打开了美团。 - 安绥。 家里人多又吵,许恣提前回了出租房。 他分的明确清晰,两个人闹不愉快是闹不愉快,但不能影响处对象。这事过去后,不能影响感情。 等过两天人回来了,也不能让人住落灰的屋子。 就在他正要进江困屋子,给她开窗通通风,玄关处传来门被敲响的声音,很重。 “咚咚咚!” 许恣不记得这时候会有人来,江困有钥匙,也没找什么保洁……难道是楼下初良? 他从房间退出去,走到门前开了门,穿着制服的外卖小哥站在门前。 “欸呀,新年快乐帅哥,”外卖小哥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你女朋友给你订的奶茶。” 许恣面露疑惑:“奶茶?” 紧接着他就想起来另一件事,皱眉道,“你怎么看出来这是我女朋友送的?” “怎么看出来的……”外卖小哥不好意思笑一笑,“你自己接过去看吧。” “哦。” 许恣把塑料袋接过,把门关了上。他走到餐桌前,解开袋子上结,注意到了小票上的备注—— 【全糖谢谢,异地恋男朋友最近太苦了。】 “……” 怪不得刚才那个外卖小哥看他眼神不对,好像把他当成孤独过年没个人陪的老宅男了。 他直接掏出手机给江困打了个电话,人接起后就直接问道,“你异地恋男朋友怎么苦了?” 江困那边先是一愣,后来又嘻嘻笑了,没直接回答,“你收到奶茶了?” “嗯。”许恣不甚满意地发出一个音节。 “我这不是反应有点慢……”江困支支吾吾,似是衡量了一下面子和她哥哪个更重要一些,“没听出来昨天男朋友生气了。” “……” 许恣也有些意外,但也自尊心作祟,明明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还要装得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所以呢?” “所以——” 江困那边换到了一个更加安静的场地,似乎还有点空旷,能听到女孩子淡淡地回音,像是冲击在大脑里的余波。 “让奶茶先替我亲亲你。” 第70章 我身上的白桃味都淡了。…… 关于情侣闹矛盾这件事,解决办法其实有很多。这之间涉及到各种心理学、博弈论……说到底就是谁先服软。别人不敢随便定论,许恣倒是很吃这一套。 电话刚被放下,他起身想接着去做没做完的事,可走到一半他发现他忘了。 他有些恼,又特别无奈的冲着空荡荡的房间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发觉的光。 江困的小屋临走之前就已经被收拾好,被子叠成小正方形,书桌被清理地空空如也,放着她嫌沉没带走的笔记本。 许恣走近一看,那桌子上还有当时两个人一起学习时,江困随手画的两个火柴人。 一个笑得嘴能咧到天上去,一个眉头皱成了对号。 许恣眉眼柔和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用指腹摩擦了一下,却不小心抹花了一片,只好抬起手四处打量这个房间。 -- 第159页 他注意到了书桌上面放着的日历。 图案是小女生专属的,粉嫩又稚气,底下还有一个卡通的小姑娘,嘟嘟着小嘴指着日历上的各种数字。 许恣平时接触小女生东西的时间少,如今看到了,反而觉得这个小日历跟屋子里的冷调太不一致。 往前翻一页,上面密密麻麻,三十天的日子有一半都被红笔圈了起来,是从这个月初就开始筹备的各种考试,还有复习时间。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生日那天的日期,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粉色桃子。 白桃。 ……是江困曾经说他身上的味道。 某种味道就像突然在街边听到的一首老歌一样,能勾起许多不起眼的回忆。 许恣曾经觉得,只要自己活得足够理智、足够清醒就可以甩开那些同龄人都困扰的爱恨情仇,可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客观评价所有的因果是非。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用畏惧任何东西。 现在他不跟自己过不去了,有了在乎的人,那些自以为是的情感也早该消失不见。 他承认了。 他现在可能不只是怕了,还可能魔障了。 这时候,手机在兜里嗡一震。 许恣掏出手机,点开对话框。像是心事被戳中,他莫名其妙有点脸热。 不该有的感情被他主观逃避,又一不小心恢复记忆,想起来了自己要给江困开窗户通风。 可那一字一句,都因为被一个特定的人发出来后,而变得像是一句耳边呢喃。一遍一遍跟着风声重复着。 ——哥,我身上的白桃味都淡了,你别生气。 - 年过得快,江和耘提前几天就把买的烟花爆竹划分好,规划着家里的两个小孩在哪天放哪个。 江困就数着一天天见少的呲花棍倒计时。 她也是第一次处对象,虽然不是第一次思念一个人,但一想到自己有能力直接飞奔回安绥去找他,她现在就巴不得时间过得能再快一点。 大概是真着急了,江困平时在家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秋曼和江和耘多次在江困不一样的反应中对视,那目光里含着欣慰和歉疚,相接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回忆起来先前江困的模样。 那时少女内向又安静,校服里面常年穿着一个白色的帽衫,帽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盖在头上的,不知道是真的觉得有点冷,还是想隐藏着自己戴的耳机,不让别人发现。 她一向喜欢穿宽松的衣服,有时候站在风里,会给人孤立无援的感觉。 当下也是,她在穿着厚重而宽大的棉服,被周遭徐徐的晚风包裹着,碎发跟着她转身的弧度扬起。 带来了那少见的笑容。 明媚如光。 秋曼观察了多天,终是在今天夜里的爆竹声中谈起:“阿困,你真的变了。” 旁边的人嘴角有一秒钟的僵硬,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淡然一笑,“我都是快奔二的人了呀。” 秋曼笑了笑,眼角皱纹堆积。 而后,江困又说:“我也不能老是念着过去不放,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你和我爸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也不用,太把精力放在我身上。” 最后半句说得格外忧伤,江困本应该难过一下的,可周围不知道谁放了个二踢脚,震得她直接笑出来了一声。 她没发现秋曼脸上不对的神态,继续说道,“我还是觉得我去安绥是正确的,你也是女人嘛,需要跟自己的老公有自己的空间。” “阿困……” 秋曼想说不是,但又没有底气口是心非,毕竟她不在的这现年他们家的关系确实改善不少。以至于原本希望她能尽早消失的心理都不复存在,被担心一个小姑娘能不能在另一个城市过得好取代。 她只好扯起别的话题,“……等你走后,我才在别人的口中听说你高中时候的那些事,当时你跟我说,你说你当着全校做检讨,我还责怪你来着……对不起阿困,是秋阿姨当时想法太简单了。” “……” “受委屈了吧,那时候。”秋曼说,“当年听说你没去高考,我们也说了你许多不中听的,后来你弟跟我们说,我们才知道你当时已经不玩游戏了……是在、是在屋子里面学习。” 江困手里的一只烟花棒已经燃灭了,但她还在不厌其烦地转动着手腕。 听说,听说。 江困现在真挺烦这两个字的。 有那时间从别人口中听说,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好好地问问自己,为什么……主观臆断。 江困想起沈梓佳闹事的时候,他们导员急匆匆跑过来,看到满墙的不雅照,第一件事是问她这是不是真的。 说来讽刺,有时候从别人那里随便得到的一个关怀,都比最亲近人给的强。 秋曼看着江困发空的眼睛,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诚恳,正想接着说点什么。 “没事的,秋阿姨。”江困眼睫弯了弯。 秋曼一怔。 江困眸子被映上自己身后巨大的烟花朵,犹如漆黑的洞口被火光照亮,被添上了绚丽的色泽。 她说:“都过去了不是吗。” “是,”秋曼忙不迭地点头,感受到江困的真没怪她了的态度,而松下了一口气,“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嗯。” -- 第160页 气氛到这里好好的,江子航非举着一捧挂鞭过来,吓唬这两个人要在这里放,江困和秋曼也十分配合地开始东躲西藏,一并捂上了耳朵。 有一点秋曼确实想对了,江困确实没再怪他们。 因为。 她也不在乎了啊。 …… 夜幕下,又是片其乐融融。 你管他真的假的。 这天的谈话看似漫不经心,过后谁也没再提起,但却让家里的两个人有了实质上的改变。 比如从前江困从不会在餐桌上接秋曼的话,如今却会有一句没一句地点评饭做得咸了淡了。 虽然江困要回去的日期接近,秋曼却也难得地在最后几天找到了“家有儿女”的乐趣。 许恣最近忙了起来,就是前几天跟小九偶遇的那场比赛里说得,他们有个什么平台杯,各大平台的主播各自组队出战。 晚上视频的时候,江困装作不经意地问过一嘴,许恣一笔带过,说他们之前就有队伍,不需要重新组建,这些天练练默契就行。 江困也没太敢多问。 她这几天也没闲着,一天天用着小九的小号在游戏里飘荡。 其实手生是正常的,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最让她意外的是这两年来,光耀怎么出了这么多英雄? 有时候迎面遇到了,她还没搞懂发生什么,自己就被颠三倒四,死在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英雄的技能里。 还有开大船的,还有能□□的……江困大部分时间是听小九跟她普及,小九也顺便也给自己温习温习。 慢慢的,WM的人都知道小九认识一个打野超级牛掰的大佬,不过全队逼着问,小九也不说,只有soso在旁边嗤嗤的乐。 而江困这边情况更迷茫,她既没在心理上说服自己,也没计划好贸然复出之后做什么样的打算,但却在这几天想明白一个事儿。 她是真的,很喜欢打游戏。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天天不是背题就是背题。虽然她不想这么去形容,但难以否认,确实枯燥乏味。 而游戏这件事,就像是喜欢和天赋碰撞。 让她胆子大起来,让她敢于碰碰自己那颗落了灰的星。 江困感觉这段时间一切都被放在了一个平衡点上,有种被悬挂的感觉,却也意外地推动着生活慢慢变好。 除了初良。 那天下午,江困一边打游戏,一边挂了不知道谁的电话三遍,最后屏幕顶上弹下来一条微信消息,她才后脊梁柱一寒,发现出大事了。 ——初良被骗了,Noah干的。 听那口气好像骗了不少钱,今年压岁钱都交出去了还不够,又朝别人接了小三千,结果别人不乐意了,初良就想着先管他江困姐要。 江困不可能直接就这么给他,气得她想拿鞋底子抽他。二话没说买了提前三天的高铁票,直达初良上补课班的地方,一下课就把人薅了出来。 教室里的人习以为常,这种事发生在初良的身上太过于正常,部分人还以为是林姨又震怒了。只有少部分抬头的高中生,默默在心里感叹一句刚才进来那个女生,似乎长得挺好看。 空气又变回属于安绥的干燥寒冷,江困拽人下楼的这段时间连打了三个哆嗦。 地上铺着早已脏了的残雪,上面落下片片脚印,还像是撒调料一样撒了一地的红色挂鞭碎屑。 江困在楼下找了个安静的环境,撩起眼皮冷冷地看他一眼,“解释。” “……” 初良像那个奔丧的,不忘寒暄,“姐姐过年好,我真没想到,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你。” 江困闭了闭眼,吐出的气化作空气中一团水雾,她又重复一遍,“解释。” “……” 初良到底没辙了,他觉得江困姐好像格外在乎这件事,或者说,格外在乎Noah的事儿。 肩膀紧了又松,初良终是抗不过江困这刺人的目光,两只手垂下来,接过江困的行李箱,一边往家走一边谈起。 上补课班的位置跟公寓不算太远,但也足以说完全部的来龙去脉。 江困听明白了,就是Noah和他说好,只要连续三天晚上能在Noah的直播间冲榜一,她就每天晚上都陪他玩游戏。结果三天过去了,收获的只是Noah发消息的一个红色感叹号。 初良叹了口气,“原来她们网红水这么深的么……我后来去她直播间里问,还被房管踢出去了。” 江困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冻得,牙一个劲的上下打颤。她说:“您还记得您是个未成年吗,举报啊。” “……” 初良把目光收了回来,怯怯地说:“我、我用的是我妈的身份证实名……” 江困:“。” “但是!”两人走到楼里面,初良吓得嗷地一嗓,全楼上下都能听见回音,“但是,她明知道我是未成年,还这么要我钱……姐,是不是也能算上一笔啊。” 江困摇了摇头,“你就算是曝光到网上,也没办法证明那个就是Noah,除非……” 除非还有别的证据。 江困脑袋里面突然闪过一条光。 证据?她有啊。 就是不知道保质期够不够现在能用的了。 “哎……不过还是别现在搞她了,她最近在忙乎一个什么平台杯,连直播都没时间。”初良又说。 -- 第161页 这一句猛地点醒了江困。 平台杯? 那不是许恣最近正在忙乎的那个么。 然后江困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儿——自己回安绥还没有跟许恣说!! 下了高铁她就奔着初良来了。 “……” 江困危机感油然而生。 如果让许恣知道了自己不仅回来没告诉他,且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别人,这人还是个男的。 嘶—— 代入感很强,江困已经有压迫感了。 初良还在持续输出,江困若有所思地站在了电梯门前,甚至有点焦虑地咬起了手指。 “你怎么了?”初良还以为江困是因为他的事殚精竭虑,忍不住扶住了她的胳膊。 江困下意识地想甩开,这时候,电梯声“叮——”地一响。 江困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很快就被证实。 许恣一边折着棉袄的两个袖口,露出了手上稍微被冻红的骨节,牙轻轻地吊着拉索。 而后缓慢、缓慢地抬起了眼。 “……” 电梯里面是有点惊讶却很快恢复平静的许恣,电梯外是纠缠不分的初良和江困。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初良被许恣看得发毛,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特别没有安全感。反而把攥着的江困胳膊往坏里扯了扯。 而江困已经半天没呼吸了。 就在下一刻。 电梯门不堪重负,正要关上的时候,许恣一只大手又把电梯摁了回去。 机械的警告声顷刻就回响在整个走廊。 男人松开拉索,半个身子顺势依靠在电梯上,耸下眉眼轻轻一笑,最后又落回了江困身上。 江困一窒。 接着,她就听见许恣用近乎戏谑地语气问初良,“哪领回来的?” 初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这是他室友啊,还哪领回来的,难道今天江困姐穿的太好看,没认出来? 初良愈发疑惑,许恣就幽幽地把后半句接上了。 “怎么还,跟我对象挺像的?” 第71章 先接吻。 初良眼珠子瞪得溜圆。 刚才许恣那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奔着他天灵盖就劈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放着人抽离出去。 ……这什么情况??? 他好像才没见他江困姐一个月吧,怎么就。 嗯??? 楼道里警报声持续地叫唤,那架势像是要把保安叫来。 许恣趁着初良发呆,用力把江困扯了进来。电梯门没了阻碍,立刻闭嘴,安详地关了上。 初良一脸问号地被留在了外面。 电梯里江困脚下失重,许恣的力气又格外大,不容许她做出一点的挣扎,就势被拉进了怀里。 许恣也流氓耍到底,摁下电梯键,低头说着诨话:“问你呢,哪来的。自持点行?我还有家室呢。” 江困脸臊红一片,没有什么力道地推了许恣一把,含糊道:“我、我行李箱……” 刚才就人跟着进来了,带着的东西一律被留在了下面,她干着急,着急也没用。 许恣不怎么在乎,“一会儿下楼去取。” 江困浑身都绷紧,本来刚才想的是先发制人,突然出现在家里打她哥一个惊喜,结果自己反倒被打个防不胜防。 她两只手被许恣折在胸前,明明往常觉得电梯还是挺快的,现在干了亏心事儿又觉得度秒如年。 干脆一五一十地坦白道,“是初良,初良那孩子出事了,我就提前回来问问他情况。” 许恣敷衍地“嗯”了声。 “……哥,”江困又想使这招,撒娇信手拈来,“我着急坏了,打了个高铁就赶过来,忘了告诉你。” 许恣目视前方,不太吃这一套,冷道,“好。” “……” 电梯里气压低得喘不上气。 江困感觉许恣有点生气,又有点山雨欲来的感觉。 她不太敢说话了,越说越错。 又是“叮”地一响,电梯停在九楼。 门被打开,江困走向家门口的时候忽然就畏惧了,待许恣拿钥匙推门先进去,她还傻站在原地。 许恣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进屋。 “我,我想还是算了……”江困嗫嚅道,“哥,你刚才不是要出去吗?” 许恣说:“我不着急。” 江困心说她挺着急的,“那我下去拿个行李箱,还怪沉的,我怕初良拿不动……” “……” 再忍就是王八,许恣不由分说把江困带进了屋子,吓得江困惊呼一声。 踹上铁门,棉袄把人严丝合缝地困在了中间。 江困面露惶恐,慌乱解释道:“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没告诉你的,我下次——” “不是‘哥哥’吗。”许恣打断道。 “……” 霎时被噤了声。 江困缴械般地往下缩,却被许恣横腰抱了起来,放在饭桌上。 男人压敛去笑意,压低声音。 “不是奶茶替你亲亲我吗。” “不是叫我别生气,身上的白桃味都淡了吗。” “……” 许恣一句话接着一句话,江困瞬间就货真价实地意识到,面前的人飙升的坏情绪。 “连提前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许恣按捺着火气。 -- 第162页 “……” 直到这时候,江困才恍然明白,那天一个奶茶并没有把人哄好,只是叫人把脾气暂且放下了,到了时候还是会冒出来。 他是觉得自己不在乎他吗。江困想。 可是谁也没教过她该如何去在乎一个人,该如何给人安全感,明明她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被说了她也委屈。 明明自己也没少受气啊。 那天以为他跟别的女主播打游戏,也气得不行,只是许恣应该不知道那就是她。或许知道,不过只是一个猜测。 所以想了半天,解释就要摊牌,不解释许恣就生气,就哄不好…… 这是不是一个悖论么。 许恣低着头,额前地碎发遮上了他拧紧的眉心。 他甚至刚才下楼的时候还在想把家里装修一下,看上去更舒服一点,别再像现在这样满屋子冷调。 直觉告诉他,江困实际更喜欢家里温馨些。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惦记的人,从千里地赶过来,被人拽着胳膊。 许恣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感觉江困是真的忘了,这就让他很有危机感。危机在他觉得自己一直的疑虑,要被证实了。 之前还有身份不清,自己不能吃自己的醋。 现在呢?还是那副乖样儿,别的不知道,没把他放在心里当一回事儿,这点倒是被他感受得透心凉。 他感觉自己的火气即将压制不住,就像水要烧开前地咕咚冒泡。 却察觉到了嘴角一温。 许恣还没等反映过来,人就被扯着领口被迫低头,落实了刚才蜻蜓点水般的吻。 火气在这一刻“咻”地冻了上。 嘴唇神经本来就敏感,时间在这一刻被万倍放慢。 感觉到女孩笨拙地舔舐,吮吸,企图更近一步侵入,许恣还是清醒地把人推了开,哑声道:“就事说事,你乱啃什么啊你。” 江困急得眼眶都红了,“我就在就事说事,哥,我第一次处对象,我做得不好你要教我,你觉得我不在乎你,我,我其实没有。” “……” “我只是不会,但是我在乎的,你信我。” “……” 太阳落在西边,屋子里餐桌被带走了光,陷入了阴暗里。许恣两只手撑在江困身体两侧,其中一只被江困慌不择路地勾着。 她也在怕。 “你理解我一下,我才见到我异地恋小半个月的男朋友,我有点想他。”江困也不脸皮薄,在暗处什么都敢说,“你慢慢教我行么,我慢慢学。” 许恣深呼吸了一口气,反复品读着江困说得每句话,巴不得嚼烂了咽进肚子里。 读了半天。 ——“我有点想他。” 这句话足够了。 他还坚持着清醒,“那我现在教,你学着点。” 江困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结果许恣一低头就撞见了江困眼角噙着的泪珠,一动不动的呆在那儿。一带通红的还有眼睑、耳侧、脖颈……嘴唇红得像车厘子。 “……” 许恣觉得有时候也不必活得那么通透。 “算了,不教了。” 江困双眼迷茫地看着他。 又听他自暴自弃地叹了声,好像内心做了很大的挣扎。紧接着,她就感受到许恣的手从后面抬上来,落在了江困的后颈上。 一点点缩近两个人的距离。 “先接吻。”许恣说。 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升高,气氛变得缱绻黏稠。不隔音的环境让周遭所有微不足道地声音都被放大,却没人听得见。 他们鼻息交错,舌尖还残留着气头上地轻颤,暗里纠缠不分。不声不响,却炽烈迷乱。 许恣能怎么办。 他也太想了。 - 都说小别胜新婚。 两人只要在接触的时候,才能从对方迫切的思念里反观自己。心里都明净的,都没好到哪去。 许恣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敞了开,兜里铃声一响,他才想起来今晚还有事儿没去。 可江困抱着他不松,两腿缠在腰上,舍不得松开似的。结果他稍一后退连人都带了起来。 许恣没辙,拍着她头发哄着,“我今晚有个聚会,得晚点回来,你在家等我,把门锁好。” 江困缩在她颈窝里扮考拉,不太清晰地问,“能带家属么。” 许恣笑了笑,刚想解释,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嘴边改了口,“也行。” “嗯……嗯?” 江困本来只是顺口一问,没想到许恣一口答应,反倒不好意思了,“真的可以吗?” “走吧。”许恣托着人向门口走,“本来想坐地铁的,现在赶时间,只能开车去了。” 江困又问:“等下,你到时候,怎么跟他们说啊?” “怎么说?”许恣重复了一下,刻意把人往上颠了颠,“这不明摆着么,对象太粘人了。” 江困:“……” 结果一开门,收到了股阻力。 许恣使劲一推,便传来门口阵轻快的轱辘声。江困听着声音熟悉,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行李箱。 初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送了上来。 这下让两个人的热情散了一半,又想起来了刚才的事情。 江困松开手,从许恣身上下来,双脚一沾地就忍不住再想解释解释。 -- 第163页 许恣却直接打断她,问道:“那兔崽子……出了什么大事?都把你喊过来了。” 江困摁下电梯键,把行李箱推进屋子里,“也不算……也算,反正就是被骗钱了,一个女主播,说不定你还认识呢。” 许恣直截了当:“我不认识女主播。” 江困:“……” 哦对。 她哥在别人口中可是个性冷淡。 那刚才还,还…… 江困想起来了刚才在餐桌上的难舍难分,忽然觉得许恣这个人,深不可测。 紧接着“深不可测”这项罪名就被立刻落实。 两人到了地方,江困看了眼挂着的条幅,死活都不进去了,坐在副驾上撂下狠话,“你卸了我两条腿吧,我是绝对不可能走进去,除非你给我拖进去。” 许恣支撑在副驾的门上,又纳闷又好笑:“这怎么了?跟你五行犯冲?” “对。”江困咬着牙点头,“犯冲!” 犯了大冲了。 江困远远地瞧了一眼那被装饰豪华的大门,和上面不起眼的几个大字,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什么聚会…… 这是光耀四周年庆线下见面会! 第72章 您的特别关注Sleep…… 对于光耀大部分玩家来说,这些天都是上号抽大奖的日子,但对于这圈子里的人别有意义。他们陪着游戏一路走过来,见过它由败转盛,也骂过这傻逼游戏脑残二百五。 但四年过去了,手机里还是摆着这个图标。 倒也是情长。 安绥天气虽冷,但来的大大小小主播,都跟是火力特别旺盛似的,穿得不是露胳膊就是露腿的,反正走完红毯进场也是暖和。 前一波人马是樱桃直播平台,走过去一小片女孩子,有的带着猫耳,有的直接cos成了游戏里的某几个英雄。 许恣就跟在他们后面,身边带了个被围脖捂得严严实实地“助理”。 “助理”尽职尽责,带着能遮半张脸的墨镜,又用围脖把下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许恣后面。 许恣三番五次习惯性地想把人往自己旁边扯,却被“助理”大逆不道地在暗处打了回去。 还被厉声威胁:“你别管我!” 许恣:“……” 他在门口的大签名板上落下“不觉”两字,回身把笔递给“助理”,问,“签个名?” “助理”在墨镜后面瞪他。 “捂得这么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明星。”许恣又把手收了回来,放下笔在旁边台子上。 “……” 这当然不是明星。 是某位不愿意透露面貌的知名野王。 江困到底还是跟了出来,也不能在车里呆一晚上。照安绥现在这腊月寒冬的天气,等许恣回来人都冻傻了。 她借着之前许恣擅自把自己照片放在网上,以至于她现在害怕被人认出来然后挨骂的理由,裹成了一个不起眼的粽子。 也不算说谎吧,江困安慰自己,她确实害怕被人认出来。 毕竟两年前她也是作为特邀嘉宾,来参加过二周年的线下见面会。虽然不确定当时的玩家们今天还能不能到场,但怕就怕遇到熟人,尤其是记忆力好的熟人。 好在今天大部分正常主播都带着口罩,一进场江困反到融入其中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长廊,墙上被挂满了令人怀念的照片,还有个小区域专门写光耀游戏的创作历程。 许恣一只手插着兜,走得不快不慢,江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 从下车到现在,江困最意外的还是许恣的反应。 他在听说这么不靠谱的理由之后,竟然没有什么质疑,还好心的把自己墨镜给了她。 感觉有点不安。 但江困也不好多说,难道要问他。 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怀疑? 你不会知道了什么吧?? …… 这不是有毛病么。 江困没这个胆量,只想把今天的日子混好。 身后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而后,许恣从后面弯了腰,被一个看上特别年轻的男孩子勾住肩。 “爹,你咋来的这么晚?” 许恣看到来者并不意外,不着痕迹的摘了他的手臂,不咸不淡地说:“家里出了点事儿。” 那人眨了眨大眼珠子:“啊,出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儿,”许恣说得坦然自若,“就是家里那祖宗,缠着我不放。” “……” 身后的“助理”突然剧烈咳嗽。 江困以拳抵唇,这些天她也做了不少功课,认出来面前这位就是另一位up主胡椒,也是曾被她认为成“女主播”,在游戏里乱杀的那个。 “你是真他妈处对象了不知道哪边是北了,”胡椒咬牙切齿,不敢多骂,只好给了自己两句,“我也是欠!” 许恣淡淡一笑,没否认,目光却落在他身后。 胡椒也像是才注意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捂得跟没长脸似的,问:“你带来的?” 许恣点头,“我家——” 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江困立刻出现,“咳咳!” 许恣全然不在意,又重新说,“这是我——” “咳咳咳……” “这是我们家——” “咳咳咳咳咳咳……” -- 第164页 胡椒:“……” 现在不知道这是他们家谁,但好像是有点卡痰。 他听得着急,转身关切道,“需要去卫生间吗,前面左转。” 江困顺台阶而下,跟他俩挥了挥手,低着头就跑了。 见面会场人山人海,江困朝着没人地方去,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个人,还有好几个cos的姐姐说着游戏里的台词朝她过来。 江困看到了自己最喜欢英雄的cos,但也强压住了好奇心,藏进了会场的零食区。 桌布上都画者游戏里的情侣英雄,果盘被细心的放置在英雄手部,整体看上去就像被里面的人端着一样。小袋的零食散落在空白的部分里,颜色都是照着皮肤挑选的,填充了剩下的背景。 江困随手拿了个苹果,走在没人的地方自己啃。 透过墨镜,绕过人群,每每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都忍不住低下头,心里酸疼一阵。 自己当年也算得上不告而别吧。 现在见到了,又怎么好意思凑到人跟前去打招呼?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小九那样,能这么去包容自己。 江困垂头丧气的小口咬苹果。 他们会怪她的吧。 怪她这么久杳无音讯,就算真的回来了,又有几个能欢迎自己的? 恰在这时,旁边沙发上突然传来一声应答,“肯定没有几个!” “……” 江困的步子一顿,后背轻轻地磕到了沙发檐,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走到了休闲区,最早来的一些嘉宾已经坐在这里聊上天了。 站着的、坐着的,各有几个;奇装异服的、妆容奇怪的也全都有。 江困不知不觉的站在一侧,在人堆里也不算突兀。 她安静地咬着苹果,推着眼睛看刚才那声的来源——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看不出来具体年龄,只能听得他岁数大约也就20出头。 他继续说:“没有几个没受她影响,你看那Ahh队的GUAN,前几天平台杯被玩的那手刺客,你别说,我隔着屏幕都闻到了一股Sleepy的味道。” 一旁忙有人复合,“欸对对对,那出招223A,秒换名刀,就是Sleepy当年一场比赛留下来的技巧,谁不承认?有人之前见过么?” 听到了自己名字,江困不由自主地心虚,忙把吃得差不多的苹果放下,用围巾遮了遮脸。 又不忘稍加思考,原来平台杯已经开始了吗? 她哥心还真是大,不好好在家练习,还跑这儿来。 一群人还在谈论。 “就不说别的,经典偷家。”一个女孩子铿锵有力地说,“这四个字,够不够?” “太够了,前几天那个BI队也偷家了,经典咏流传了吗?” “人人都想变成Sleepy啊,只有Sleepy不想当Sleepy。” “一个神话需要另一个神话来代替,现在的刺客都走老路子……一点创新都没有,她觉得她走干净了,利索了,学习学到清华北大去了,实际上狗屁,她留下的都是根深蒂固的。” “那也不能说人家白瞎,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 “再说,就算真回来了,你觉得她是再创造一次奇迹的可能性大,还是把自己名声搞臭大?” “不过我想她了。她改变了这个游戏,她为什么不负责?” “两年了快,再见到是不可能的了。” “是啊,人家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子了,在城市哪住的好好的。” “我还是没懂,她是个那么喜欢打游戏的姑娘,干嘛非要去学习?哪条出路不是出路啊。” …… 江困听到最后已经有点麻木了。 只剩下两句,被洗干净拎出来,也是纯粹,也是直击心灵—— “诶,听说你见过Sleepy真人,她好看吗?” “特别好看,真的。唔,就像前几天谈论很火的up不觉对象,那么好看。” 江困沉默着离开了。 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她一身的死血在这一刻都像是沸腾了般,热度充斥着她的眼眶。等到了会场门口,她像是终于绷不住了一样大颗大颗地落下。 突然就,不想再藏了。 她想回去站在台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Sleepy。 有意思么?东躲西藏。 一走了之了,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你心气怎么这么高啊…… 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 江困压抑不住抽泣声,墨镜撑在额头上,她闷在围巾里哭出来了两圈水痕。 就现在吧,现在就回去先跟那桌人摊牌。 告诉他们。 我就是Sleepy。 我在这听半天了。 我就是不觉那个对象。 谁不服solo。懂? 就在江困转身的那一刻,手腕就被人攥了个正着。 紧接着人被翻了过来,正对着面前的人。江困下意识地挣脱,“你给我放开……放开。” 可却被一个力道带进了角落里,紧接着,自己名字被唤了出来。 “江困!” 江困这才怔怔地抬起头,涣散的眸子缓慢地聚焦,看清了面前的人。 “……哥。” “我找你半天了,你在——”这时候,江困眼角两串泪珠滚落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了许恣手心。 许恣心肝脾肺疼成一片,焦急的心情被温声取代,“怎么哭了?” -- 第165页 “我。”江困抽泣到话不成话,“我想回去。” 许恣用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的眼角,还以为他说的是想回家,“好,咱们这就走,不呆了。” 江困想解释,“不是……” “不怪你,是我呆不下去了。” “……” 许恣眼底闪过淡淡的烦躁,他一边说一边带着江困从后门扯了出去。江困拗不过他的力气,只是凭着意识从他手里抽离。 最后手怎么松开的不知道,总之冷风一吹,人就清醒了。 江困像那湖面上的木板,随着人向前挪着步子,感觉灵魂出了窍,忽然就放空下来。 她感受到许恣情绪不对的点,却也没有问的想法,一上车就把墨镜摘了下来,闭上眼装睡。 车驰骋在夜色中,两人各有心事,默默无言。 江困也不知道被戳了哪根筋,想起来了那时候沈梓佳出事后,站在人群中的自己。 也算得上是拨云见日,窥见天光。 那时候想什么来着。 啊,对—— 我的存在该是滚烫的。 而不是饭后谈资。 而不是活在猜测和流言里。 - 回到家后,江困是怎么挣脱许恣的手,怎么走回的屋,怎么洗漱怎么换的衣服,她一概不知。 只是睡了。 身体和心理上的疲劳席卷而至,让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阳光从窗外斜照入室内。 屋子这些天屋子被许恣照顾地很好,江困睡了一觉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侧耳一听,许恣那边正谈论着什么。 不隔音的屋子能听见许多话。 他听见许恣的声音沉沉地响在隔壁。 “关我什么事?” “她敢这么做,就是能承担得起违约金。” “那就弃权。” 弃权……? 确定自己没听错,江困本就惺忪的睡意烟消云散。她坐起来,走进浴室。 浴室环境好,回音重,她能听得更清晰一点。 “哈……” “什么叫‘先跟她在一起’,我有对象,听不懂?” “不可能。” …… 电动牙刷嗡嗡地响,她总算听明白了,许恣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湿着手掏出手机,立刻点进去了直播间。 此时的弹幕满屏飞,她只看明白了现在是平台杯的半决赛现场,而因为许恣这边zsca战队出现了一点变故,导致比赛被迫向后推迟了半个小时。 江困吐掉嘴里的水沫,又进去了不觉的热搜。 最顶上的一条,就是现在的情况。 觉爹的小软辅: [据知情人士透露,昨天光耀四周年线下见面会,b站up主丫丫跟up主不觉告白了,结果惨被拒(毕竟我们觉爹也是有对象的人嘛,不能搞这个)。 然后!jrm!震惊我三观的来了!这个丫丫现在逼着我们觉爹同意,不同意她就不出现,比赛就没法进行。不觉在那帮野王名声多差你们不是不知道,现在好了,连人都找不着。] 底下吃瓜群众一片片,大部分都在说看丫丫那样,实在是不知道她还能玩这一手。 江困看着也不太舒服,但第一时间还是觉得她哥做的挺对。也衔接上记忆,明白了他昨天晚上为什么有点烦躁。 难怪。 然而刚想跟着骂一两句,就突然反映过来了什么。 一个不该有的想法,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 所以,现在不觉他们队,缺个打野? 她把手机放进兜里。 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三秒钟,视线从左边的眸子移到了右边,最后落在了自己骨节泛着淡粉的手上。 攥紧。 她出了门。 如果是往常的话,被她哥警告过的事她不会再犯,无论在一起还是没有。但现在似乎有起床气加成,她一手推开了许恣的房门。 许恣还在打电话,跟江困对视一眼后,第一反应是用眼神暗示直播还开着。 江困也看到了。 于是下一步又出了门,从餐桌旁搬进来了个椅子,放在了许恣的电竞椅旁边。 “……” 许恣突然就沉默了。 下一刻。 在直播间的急的头皮发麻的观众,都看见了屏幕前出现的女孩子。虽然不着粉黛,却又白又净,好看得不想是真人。 还没等弹幕的问号刷起来,更令人惊奇的事情都发生了—— 她把主播关上的麦克风打开了。 同时,直播间传来一道少女清澈的声音:“让我试试呗。” “……” 意识到这是那个长得好看点,但是还是不觉那个小书呆室友兼对象,弹幕瞬间骂得狗血淋头。 【别闹妹妹,不要以为你长的好看我就不敢骂你】 【这游戏现在什么人都想玩了??】 【你还是适合看书吧妹妹。】 【注意场合明白啥意思不?想跟你对象双排换个时候。】 可女孩子镜头前的人,只是平静地从兜里掏出手机,脸上写着认真,似乎真的想加入这场游戏。 忽然就有粉丝看不下去了,问。 【也不能这么说,要不你试试辅助?先上边上玩明白这个行吗??】 江困眼巴巴地看着这条弹幕:“……辅助不会。” -- 第166页 立刻就有人跟上。 【呵(:那你会玩什么?】 江困考虑了一下,无辜道—— “刺客。” 这两个字让直播间里的人笑得更欢了,在这说延迟了半个小时值了,看到这么一出戏。 【这就是普信女吗,可笑死我了】 【不会因为跟我觉爹打没被骂所以就以为自己是个牛逼刺客了吧】 【还是回炉重造。】 【冒昧问一下,您知道什么叫做名刀么。】 【orz觉爹快把人领走吧】 …… 然而他们觉爹,在镜头外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他感受到,江困掏出手机,登陆账号,这个动作是深思熟虑的。连抖都没抖一下。 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起起浮浮。 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可还是在自己手机一句提示音下,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止。 不止他一个人,所有在直播间里的人,直播间外的打开光耀游戏的人,还有平台杯现在的比赛选手,不约而同。 提示音就像浪潮一样汹涌而至,乱的让人听不出来一句话的连贯。 网络在被迫停滞。 最后,不知道哪位解说员的手机,在几秒后才延迟出来这两句话是什么,在所有的直播间里清晰、干脆—— 【系统提示:您的特别关注Sleepy上线了】 【距离上次在线时隔587天】 第73章 你挺能藏啊。 相信今天不晚时,这一刻必将会被记录下来。那两句忽然出现的系统提示,那摄像头前女孩子认真举着手机的模样。 和全场都是傻掉的状态。 不知道安静多久,许恣队列里的胡椒问出了口:“妹……不对,嫂子,你知道盗号这种行为是不可取的吗?” 江困眼睛没有神地眨了眨,指尖一滑,手机“啪嗒”摔在了桌子上。 她刻意把游戏界面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嗯?我盗了谁的号啊,哦,Sleepy的。” 胡椒:“……” 没等人制止,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领了这么久以来系统给的所有礼包。 “那真是大事不妙,”她说,“我居然就是Sleepy呢。” “……” 胡椒哑口了。 江困勾起手机,熟练地把它卡在两手中间,平淡道:“是我真的消失太久了,还是我的声音你们都忘了?” 这种轻松说出来的话,却给所有人都笼上了一层压迫感。他们都不太敢相信现在的突发情况。 她真的是Sleepy吗? 真的回来了? 居然还在不觉家里,居然就是被嘲笑许久的那位长宁小书呆……就连刚刚直播间还都是嘲讽。 这怎么可能??? 弹幕质疑声不断。 忽然,镜头前的女解说被叫走了,全场都知道要发生变故,好赖的说法各占一半。喋喋不休地倒像是临死的鸭子,嘴硬。 解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名单,表情一言难尽,却又被剧烈跳动的眉心出卖。 “zsca战队换人,换下打野丫丫,换替补……Sleepy。” 旁边的男解说员当场表演了一出瞪目结舌。 女解说员似是怕信服度不高,又叹道,“是她没错,全世界唯一的Sleepy。” “是她没错。” 闻言,屏幕前的少女勾起唇角。 像是默认。 弹幕在安静了两秒后,彻底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Sleepy啊啊啊啊啊啊这真的是你吗救命我现在呜呜呜呜呜呜呜】 【宝贝你回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QAQ你看看我……你怎么这么好看啊啊啊啊】 【dbq家人们,以后我可能不活了,我他妈骂了我女神小半年……】 【已经哭得抽泣了,爷青结的滋味谁懂?】 【赶紧给我一刀吧,我宁愿去死也不相信我嗑的cp居然早就在一起了】 【我可去他妈的,以后不觉嘴里的话都他妈信不得!神他妈白月光,神他妈金丝雀,早就窝里养了!!】 【就是啊!都不知道拿出来给儿子们看看!!(呜呜呜Sleepy老婆贴贴】 …… 江困看着心口一虚。 所以说,现在许恣也知道她是谁了。 她这回是彻底放下两个人之间最后的屏障,近乎赤.裸地站在了许恣面前。 此时无声胜有声。 现在。 许恣知道她是Sleepy,知道她是当年夜里那个“话多”的Sleepy,知道她是自己口中别人说不得碰不得的Sleepy,知道她是前两天出现在直播间里送出三个水晶球和520朵小花花的Sleepy。 他会怎么样? 江困缓慢地向旁边看了一眼人,已经默默地站在了身后。 刚才解说员说的话已经说明一切,许恣这边是直接帮她证明了身份。 然后呢?他又会做什么? 江困想他会生气,会激动,会不知所措…… 就是没想过他会捏着自己后脖颈,冷冷地说一句“起来。” “……” 起来就起来,江困像上课被点名,腾地从凳子上拔了起来。 当她是谁,她站着也能玩好吧? 然后许恣就给她摁在了自己电竞椅上,“坐这儿。” “……” 江困又敦地坐好了。 这座位确实比木板凳舒服太多了,但是高度没调好,江困坐在上面脚都有点碰不到地,许恣弯腰一直调到人合适为止,轻声问着,耐心调着。 -- 第167页 全然不知道弹幕又换了个画风。 基本上没几个能忍住的。 【新粉,原来up走的是温柔风?】 【我们只是有点激动,不至于把我们当聋子吧??】 【没酸死我,我现在有点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道是谁他妈拱了谁的怆凉。】 没多久,人正好入镜了,弹幕一片满意的高呼,许恣却一把关了摄像。 “看两眼得了。” 【……】 【?????】 【没意思了,散了吧jrm】 【一言不合发照片在wb上的敢情不是你了?】 紧接着,这一侧又关上了麦克风。 弹幕立刻炸裂,好家伙,这不像是不让看,这像是去干点什么事儿吧?? 这时,他们战队剩下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关了麦。观众才看明白,应该是私下讨论一下对策去了,怕暴露战术。 对战的是樱桃直播平台,紧跟其后地关了麦。 其实对于所有人来说他们才是更应该商议对策的哪一方,但他们的选手四个都是20出头,虽说有被Sleepy突然的出镜和粉丝高涨的热情吓到,但还是抵不过年轻气盛。 Sleepy能咋的?听过,又能咋的? 现在一看不过是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嘛。 还是个女的。 呵,再说,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能玩明白现在的光耀么? 只有最后年龄近25的老队员,体验过曾经被Sleepy压迫的恐惧,劝他们先研究一下Sleepy可能会出什么样的英雄。 其中一个叫TOTO的玩家不屑道:“反正先把不觉的蝉儿禁了,这个谁也整不过,然后再随便禁Sleepy玩得好的那两个,月亮啊,阿轲啊。” 另外一位叫sorry的接话,“不太了解,本来也没觉得她多牛逼,我看过,也就那么回事儿。” TOTO:“大惊小怪,我倒是觉得对付她轻而易举,放平心态啊哥。” 他们队的打野叫温鱼,听言也是不放在心上,“有那时间研究Sleepy,还不如想想赢了以后吃什么饭。” 又是一阵哄笑。 老队员一边感叹还是年轻人心态好,一边自己也觉得有道理,放宽了心。 都是小毛孩子。 还当什么传说。 十分钟后,比赛照常进行。 女解说员看着局势,双手合十,因为突然变换的情况而变得紧张,“果然,对面樱桃平台禁了Sleepy最擅长的月亮和不觉的蝉儿,只能说是意料之中,虽然这些年月亮不断被削,但也不难保证它谁的手里。” 男解说员跟着附和,“没错,其实Sleepy如果重新回到这个平台,最好的选择一定是玩之前进过国服的,等下,她——” 两解说员皆是一愣,往前头对着头,异口同声道,“她选了镜???” 镜是去年光耀才出的。 这句话什么意思?就是说没有人见过Sleepy玩这个英雄,再加上这个英雄位移花里胡哨,上手难度极高,很难能被驾驭住。 男解说立刻看明白了,笑着调侃,“哈哈哈这是我们Sleepy刚买的英雄吧?” 看破没说破,实际上说得就是希望Sleepy别玩不明白。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叮”一声。 英雄确认。 “……” 那也行吧。 女解说:“这真是一个自信的选择。” 男解说:“希望Sleepy能再创佳绩。” 双方整体阵容亮出来。 “樱桃拿了小老头,讲实话,这控制强的战士真不适合TOTO。”女解说道,“但太适合对付镜了。” “没错,不觉拿了手王昭君,哈……现在就看我们Sleepy能不能把蓝buff让出去了。” “我们拭目以待。” 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英雄都穿着皮肤走出泉水,而一旁没有皮肤的镜看上去就十分突兀。 解说谨言慎行,“可以说Sleepy有点胆太大了,不过野怪拉扯的……还真有当年的味道。” “无论这局结果如何,光耀这个游戏,都时刻迎接着Sleepy。” 在直播里能看到参赛选手们的第一视角,但每场比赛也只能选择一位选手给观众们提供。 这局毋庸置疑给了Sleepy。 弹幕让人心潮澎湃—— 【太懂事了,我就想看我老婆】 【这把输赢不知道,反正在我心里zsca这队已经获得胜利。】 【一百年没看过Sleepy玩游戏了,上来就这么刺激,特别喜欢】 【不是宝贝,这游戏让你这么放松吗??】 【你别看我觉爹了救了个大命,人家不用你操心……噗哈哈哈哈】 【你这英雄不是能分.身吗,要不你分一个过去???】 就在所有人以为Sleepy用了新打野,需要专注、一心一意的时候,Sleepy已经开始三心二意地偷摸瞧别人。 【不知道还以为我觉爹中路咋地了。】 【你要不看看上路?阿u打得也很辛苦。】 弹幕刷到这,Sleepy真的出现在下路,一个A收了对面射手点半天的河蟹。 对面射手sorry胆子大,上去就想追,绝对不能让镜发育起来。 只是没有想到Sleepy跑着跑着突然折返,一技能突进,接普攻连二技能,瞬间打掉sorry半管血。 这举动来得出乎意料。 -- 第168页 sorry忙在语音里请求支援,然后向回撤退。却没想到在自己转身之后对面的镜也转身走了,丝毫没有恋战的意思。 “……没事没事他没追过来。”sorry虚惊一场。 然而话音刚落,悬着的心还没掉下去,地上就被圈起来一个红色的圈。 ——王昭君的二技能精准预判,把人冻在了原地! 女解说最先看出来不觉走位不对,但这一刻还是被他吓到了,“这也太准了……sorry太急躁了。” “但现在不觉的伤害——” 还没等话完整。 “First blood!”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Sleepy拿了一血。 “……” 男解说整个人都木讷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不觉又回到了中路,完全信任地把一个被控制的人交给了Sleepy。 Sleepy也像早就预料到,在sorry脚底下出现绿圈的瞬间反冲回去。 配合不过三秒。 解说员们不禁汗颜,早就从流言蜚语中了解这两个人或许是有点奸情,但想想也是互相钦佩,落到实战里保不齐会什么样……那可是两个极端的游戏玩家。 一山容不得二虎。 可就这么不凑巧,这两个天上地下的人,凑在一块,默契地就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 樱桃平台那队的话越来越少。 曾经畅想着带着辅助能扛上对面镜一波的选手,免费送了人家一个双杀。而小老头的二技能免伤机制原本很克制镜的行动,却因为被法师完全压制,一点都没发挥出来,纵着Sleepy在这局游戏里反复弹跳。 TOTO都特么想摔手机。 ……现在小情侣都喜欢玩这个了??? 小把戏这么老多呢怎么?! 15分钟时,Sleepy在中路二塔蹦迪。 对面战士带着辅助从草丛冒出,一对二形势明确。Sleepy战略性向后跑,把人勾了出来,等不觉从旁边控制一手,彻底反击。 而此时对面的三位刚刚复活,从塔里走出来,王昭君大招健在,削了对面刺客半管,这时候胡椒玩得百里跑过来支援,三个人在塔外面攻击……实际上是两个人。 ——镜已经是第三次用大招把自己送进了塔里。 她就是趁乱,一遍一遍的刮着塔里面人的血,等对面三个意识到不对,跑出了攻击范围。而Sleepy第四次划了进去,二技能裂空,分.身出来对称着在空中割出来一个圆圈。 “Triple Kill!” …… 呀。 她一个不小心,割没了三个。 裂空镜每击中一个目标,就会回复一定的生命值。 所以,Sleepy从塔圈跳出来的那一瞬间,满血了。 完好无损,回到野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系统声嘶力竭地跟喊—— “Ace(团灭)!!!” 两个解说在屋里面叽叽喳喳各喊各的,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喊天一个喊妈,喊得最多的还是Sleepy的名字。 弹幕划得比游戏里的镜还要快。 【卧槽卧槽卧槽!!!】 【全体起立!!!】 【妈的新来的,都给老子看着点!这才!叫!Sleepy!!】 【跪下!!】 【我信仰回来了呜呜呜呜呜!!!】 …… 其实江困猜到了对面最开始的想法,她全猜中了。 她猜中了对面的选手没把她当回事,猜中了自己拿镜对面会拿小老头出来。 后者全权江困交给身边这位,前者,巧了,她也没太在乎。 不好意思,弱者是用来俯视的。 所有人都应该在一早、在Sleepy突然出现那刻,就意识到胜利已经注定是别人拿不走的了。 那是打野神话复出的报酬。 - BO3的赛制被zsca一方拿了第一局。 选手可以休息了,解说还在台上斗志昂扬地分析刚才那一局Sleepy的操作。 胡椒回到房间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卧槽爷这辈子没这么爽过。” 他刚才第一局商量对策的时候,就已经惊讶完事了,在看不见的地方骂了不觉上下十八辈,最后只是幽幽地说:“……还真他妈是个祖宗,草。” 不过他还算分时候骚,正经时候依旧正经,听说Sleepy这些天练什么英雄,直接敲板定了,跟对面玩了把反侦察。 但下把不行了。 胡椒上自己单身五十年,对面禁的一定是Sleepy的镜。 正要严谨的跟队友们分析分析,我方法师不觉却突然把耳机放下,“你们聊,我和Sleepy解决一下私事。” 胡椒:“?什么私事?” 不觉:“少儿不宜的私事。” 胡椒:“……” 江困刚喝了一口水,就看许恣站起身,把人牵着电竞椅拖了出去,语音里只留下了一串轱辘的声音。 随后是“砰”地关门声。 江困紧张地汗都冒出来了……她猜到许恣会找她算账,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房间外面是暗的,许恣把人推在了角落里,两指卡住了江困下巴,问道:“玩得好么?” “……” 江困咕咚一声把嘴里的水咽下去了。 “嗯?”许恣收紧手指,随后盯进江困的眸子,“亲爱的Sleepy小姐。” “……” -- 第169页 江困不看他,像看到狗熊装死。 然后她就发现这回真的大事不妙了。 许恣气地泄出一声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字字诛心。 “你、挺、能、藏、啊。” 第74章 把你嘴养刁了。 许恣慢慢地点了点头。 记忆这东西太奇怪了,就像考试的时候脑海里会回放一首许久没听过的曲子,就像在某一瞬间觉得这面前经历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江困曾经的话接踵而至。 说什么“一点不会”,说什么“带带我行么”,还问他喜不喜欢Sleepy。 那三个水晶球,520朵小花花……去他妈的粉丝群! 本以为这辈子摸不着、碰不着的人,居然半年前就跟他住在一起。 真是不错啊,学得那叫一个专注,还双学位满绩点,一点也不看不出来游戏里杀人那股狠劲儿。 许恣他早猜到江困会是Sleepy,但却难以将两个人融合。 一个是求之不得,疯狂得只活在了当年旧事;一个是乖了吧唧,连掉眼泪都让人心酸疼一片。 现在这股滋味儿太钻心了,许恣压抑了一整局游戏的情绪都转成了冲动,盯着江困的眼睛都漫上了红丝。 他还是感觉这些年白活。 什么没有叛逆,什么活得规矩,什么清醒理智,在遇见这没良心的白瓷娃娃之后全乱了套。 江困正坐在椅子上,手指抓紧袖子。 她现在像那个待宰的羔羊,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 缘分好像从那天许恣回家,她恰巧从屋子里探出身,两人跨越黑暗视线碰撞这一刻起,就千丝万缕,再也拆分不出。 最终江困还是缴械了。 “哥,实话告诉你,这么久我也挺——唔……” 后半句话被噎在了吻里。 现实就摆在眼前,消化却需要时间。感受到许恣的急迫,江困突然在吻里松了口气,仰着头回应。 她想过太多次被发现的场景了,最好是一如往日,没有什么影响;最坏不过两人从此形同陌路,分道扬镳。 可只要在这区间里波动,就足够让她提心吊胆。 昨天在客厅,江困是真的怕了。 那种已经做过的事无法弥补,随时就要被揭露的恐惧,席卷着她的所有神经。 她不是不了解许恣,她是太了解了。 见过那个人最温柔的样子,所以更害怕他的冷漠。 江困真的没有力气,再失去一个人了。 可这个吻却表明了许恣的态度。 他就是喜欢,那种想占有的喜欢,无论自己到底是谁,是Sleepy还是江学妹,他都喜欢。 …… 江困感觉自己再想就要哭出来,扶着许恣的肩头微微让开,偏头喘了口气,“你、你等下。” 嘴角有血腥味,不知道两个人谁发狠咬破了唇。江困在手腕上抹了一把,道:“我有话想说。” 许恣眼睛氤氲,眸子抬起来看她一眼。 江困两只手环了上去,“你听我说,那天给你直播打赏的是我,我回老家登错了号,连着给你送了一堆。” 许恣很平静地点头,并不意外。 “那天你匹配到小九小号的也是我,我以为你在跟女主播玩游戏。” “……” “然后杀了你十八回。” “……” 许恣有点希望她闭嘴了。 但神色依旧是平常,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他说:“我在让你。” 直到下一句话,许恣的眼底才闪过一丝诧异。 “我也全都记得,”江困道,“记得那天长宁下了暴雨,记得我遇见了你,记得我说了什么话。” 她当时说。 “你可以靠我,多一点也没关系。” 这刻又被说了出来,像是被遗忘在时空里的一句废话,辗转多日,又拎到了两个人面前。 竟有点怵目惊心的错觉。 “不过我那个时候太粗心大意了,”江困垂下头,“没多问你几句,只是天天白给似的陪着你。” 许恣眉心艰难地皱了一下,“我……” “你当时不开心对吧。” “……” 江困自然而然地接上,“因为不开心才玩的游戏,遇到了一个趁手的队友消遣,等情绪调整好了再联系,没想到就,真的联系不到了。” “然后一直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刺客。” 其实江困只是猜测,但许恣一言不发的状态已经默认了。 所以啊。 所以他才会那么嫌弃别的打野,个性远扬,近乎达到了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地步。 谁叫他曾在无意中,亲手触摸过顶端。 江困又得意又无奈,她笑了笑,一语双关道,“哥,原来是我——把你嘴养刁了啊。” “……” 灯光太暗。 男人弓着身,肩背的轮廓却在白色的衬衫下分明,门吱呀地被弹了开,露出了一小缕微光,照在了两人之间。 面前的人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地摘掉江困的胳膊,而后一点点蹲下,呈单膝跪地的状态。 “说得对,全中。” 许恣摊了牌,认了命……难为自己服了个软。 “嘴太刁了,不吃不喝好几年了,”他说,“劳烦Sleepy给我续个命——” 半晌,江困感觉自己左手被勾了起来,骨节处落下了一个温热而柔软的浅吻,跟着许恣的后半句话。 -- 第170页 “算在我家阿困后半辈子的账上。” - 再怎么也不能耽误正事儿,许恣半天又给人推了回来,那感觉就像江困当时在医院坐着的轮椅。 回到语音里,胡椒老早听见咕噜声,阴阳怪气地戳两人,“还挺快啊?我以为照我觉爹这个身体得半个点呢,没事,咱有先例,小破平台杯?nono,再给它延后个四十分钟!” 队伍里那两个人不敢这么开玩笑,听完只敢噗哧地乐。 许恣不想理他。 江困刚想说话,嘴唇就传来的一阵刺痛,给话打成了“嘶”一声。 许恣侧身看她:“怎么了?” “嘴唇破了。” 江困开始没觉得这话不对,说出口才觉得耳热。 怎么破的不需要再多说,两人都心知肚明。刚才一直在说话分散精力,这会功夫江困才后知后觉。 胡椒一听更来劲儿了,“什么,嘴唇破了?您二位大佬是出去打架了吗?还是我们野王磕着碰着了?哦天哪,不会是被我们觉爹咬得吧?!不会吧不会吧,我觉爹也是22的人了,还能把人嘴咬破呢。” 许恣:“……” 这回江困也不想跟他讲话了,亮出了自己别的打野英雄,“我自己咬的行么?快干正事儿。” 胡椒说:“你们走的时候我一直办来着。” “是吗?”许恣不屑地笑道,“讲真,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还不如少放两个屁对缓解温室效应的贡献大。” 胡椒:“……” 最后终于在Sleepy的威严下,两人双双闭嘴。 胡椒调成了正经模式,“我其实最近一直在研究心理学,来听我给你们分析一波,对面这把必禁镜……” …… 而此时另一边的状态与这边截然不同。 对手变得太快,观众热情高涨,让一场半决赛都有了国际联赛的阵仗。 其实这种情况是可以举报的,奈何平台和比赛方也更期待比赛接下来的进展,Sleepy本人也从未在别的平台出现,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队伍里唯一的老队员发话:“都说了这女的不简单……现在一看,不知道这些年躲哪个洞练呢,还说什么退网。” TOTO两手抱头:“哥你去跟观众们说去,看他们谁在乎。” “……” 打野温鱼也被对比下去,现在头疼的一批,“得把镜禁了,不禁不行。” sorry跟:“然后呢,你想放不觉的蝉儿?” 谁都知道不觉最拿手的英雄,平台杯一路到这,蝉儿几乎都被禁掉。 语音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关键是现在这题有点太超纲了,sorry心说我本来以为我是过来打比赛的,现在我特么觉得自己是来踢馆的! 最后选择还是禁掉镜,放出来以前Sleepy玩的英雄。 他们想怎么也不至于吧。 既然新的英雄都玩这么溜了,以前的就不能玩了。 他们各怀侥幸,一直寡言,直到比赛再次开始。 解说员们还沉迷分析Sleepy上一局的操作里,言语中无形地吐露着她当年的统治。 “那操作太漂亮了,Sleepy这一局玩出去,镜八成得被削。本来觉得她回来在配合上也得出现问题,但现在一看,简直配合得太完美了,很难不猜测这是他们提前留的一手牌。” “其实我觉得一般吧,”女解说员接道,“Sleepy也就是和不觉配合好了,跟其他人还差一点默契,这一点要是被樱桃战队利用……第二局不一定什么局势了。” 男解说:“好了好了,来让我们看一下,嗯,zsca这边是禁了温鱼的老虎,哈哈哈哈,樱桃这边果然禁掉了镜——果然,十年怕井……。” 弹幕在这时候滑成了尖叫态,吵了人眼睛。 两位解说呈非静止状态两秒钟。 “我,这个,Sleepy还真是给我们惊喜,”男解说诧异道,“她是直接给锁了是么?” “是的。” 女解说咧着嘴角,顿了一下又笑了出来,反倒在观众里算平静了,“两年了朋友们,Sleepy带着当年的月亮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进入天堂的一瞬间!!!】 【替你们公布结果2:0】 【恭喜zsca!】 【恭喜zsca!】 【不是,看比赛的没理智人了?Sleepy知道月亮被削成啥样了吗?】 【那你知道Sleepy曾经的月亮胜率99%吗?】 【行,一会看看人家是怎么削你的。】 樱桃的sorry瞬间蒙了,但气势不能输:“Sleepy闹哪出啊??她干哈啊???鱼哥,前期干扰野区,这把不慌。” “我真觉得好笑。”温鱼说,“建议观众还是准备看一下传奇是怎么落幕的吧。” “观众们太乐观了。” “为什么我反倒觉得轻松了?一会儿进队提醒他们一下吧,说那个妹妹不知道吧,月亮前期护盾被削了200点。” 说到做到。 TOTO一进比赛就发出去了消息。 【[全部]樱桃TOTO(神探):咳,讲一下,半年前月亮二技能被削了。】 这句话所有人能看到。 弹幕瞬间被五五开分,有人觉得Sleepy能再创辉煌,有人觉得Sleepy大概不知道,还有一大部分骂TOTO的,自己玩不过搞别人心态。 玩得可不就是心态。 -- 第171页 Sleepy一边刷野一边回了个。 【[全部]zsca·Sleepy(月亮):哦。】 大概是心里有谱所以看什么都像是心虚,这Sleepy一定在这装淡定呢,现在肯定冷汗直冒,吓得心虚。 TOTO觉得大局已定,忍不住问道。 【[全部]樱桃TOTO(神探):一直想知道,你们队为什么叫zsca啊?】 没想到这时候不觉突然出现了。 【[全部]zsca·不觉(小乔):这不是看到你们有感而发。】 下一刻,来野区干扰的温鱼被从草里冒出来的Sleepy突进,下路的胡椒赶来,摘了一血。 机械女声汇报声,伴随着不觉最新发出的一条消息,直接手动封了对面那个得瑟的口。 【[全部]zsca·不觉(小乔):zsca——真是菜啊。】 第75章 不觉恋爱脑实锤。…… 弹幕铺天盖地的袭来—— 【牛!!!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就是!菜逼把嘴闭上吧哪哪都有你】 【想都不想这是不觉起的哈哈哈哈哈】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觉爹本来是要埋汰队友的】 【楼上正解!!我家胡椒立刻提着他的20米长刀削了个哈密瓜!】 【《真是菜啊》】 【举一反三:zxfa真下饭啊,zxta真下头啊】 【我乐死了】 …… 樱桃这边脸色一个比一个不好看,老队员操着法师藏在塔里清兵,“稳当点吧,有时间看看剪辑,搜搜不觉和Sleepy。” 队内语音里死一般寂静。 老队员低咳一声,“说大了就是……一人统治了一个时代,现在这两人合伙了,他妈的,世界末日了。” “……” 最大的恐惧不是有一个比你牛逼的人出现,是出现这个牛逼的人,好像是没有上限。 这局樱桃反击已经困难了多,不说打野没事乱逛被杀,中单也 刚被抓了,尸体被一起游走的zsca中野一人踩了一脚。 语音里完全听不懂两人的对话。 几乎是能省则省,Sleepy四级去中路吃线,就说了个“来”,法师不觉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女解说看半天,挑了挑眉,难以置信道:“我觉爹……啊不是,不觉这个样子,还真是少见。” 男解说尬笑道:“对内配合罢了,这两位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想必知道分寸,甜蜜双排是人家的私事,我倒是觉得他俩现在在对抗路的架势,像是蠢蠢欲动。” “说得没错,看看两人在对抗路——不觉放出大招,逼出对面TOTO一个闪现,现在看一下sorry的位置特别危险……” 话音未落,sorry被不觉一技能击败。 解说持续分析:“樱桃没吃亏没吃亏,胡椒危险,一换一了……哇,这把zsca打得很凶,Sleepy和不觉各被掉了半管血。” 游戏中Sleepy似乎没打算放人,转身越塔单杀辅助,跳进了对面野区。 在官方的视角下能看到对面的中单在看不到的地方顿了一顿,像是权衡一下。 其实按照Sleepy现在的血量可以拼一把,但他还是扭头回了中路,放弃挣扎,没必要给自己找刺激。 Sleepy虽然不知道,却也谨慎地从钻回了己方塔下,路径朝着血包去。 恰巧从斜后方过来的不觉,也是这个方向。 目的地一致。 两个人就像是比着谁快,谁就能回血一样。 解说看到此情此景有感而发:“所以人家大佬和普通人的区别就是公私分明,谁也不让谁,这才叫高……” 他话还没说完。 就见一直加速向这边赶得Sleepy脚下一顿,停下了。 而这边的不觉即将碰到血包,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察觉到Sleepy动作的那刻,碰电门似的向后交出闪现—— 把血包给人家留好了,展示着,自己跑到旁边草里,乖乖摁下了回城键。 Sleepy这才满意地挪步子,绕道塔后吃了个血包。 直播间里满屏的“?”。 【?不觉能上大号?】 【恋爱脑实锤。】 【没救了,所有被骂过的野王看到你这德性都得弃游。】 【不瞒各位了,我确实是来直播间里嗑cp的。】 【无语,刚才对面温鱼都贴身这比都没咋地,因为不敢吃Sleepy血包闪了?】 【我觉爹真是肤浅啊】 【在?我看的是平台杯么?啊是啊,我还以为我看的是恋综】 两位解说也不会了。 女解说:“这。对这个Sleepy来说时间还是很重要的,不觉是个以大局为重的选手,遇到这种情况必然是选择退让……绝对不是因为怕媳妇,咳,怕Sleepy什么的私人因素。” “咱们还是看一下樱桃这边的战况……” 战况不太美妙。 二十分钟时,比分来到了焦灼的30vs27,zsca战死三个,樱桃这边开始动大龙。 虽然zsca占上风,但如果樱桃拿下大龙,时间就会被拉长,反击的机会无疑更多。 队里的胡椒和辅助选择蹲草,等快要残血的时候再冲进去,争取抢龙。 对面的法师频频在后面试探,语音里紧张兮兮。 “……不能,胡椒抢不着了,这龙必拿下,一会注意一下Sleepy。” “Sleepy复活了,快快。” “她不敢过来送死。放心。” -- 第172页 然而就在下一刻,Sleepy暴露视角。 她几乎没有犹豫地放出一技能,仿佛算准了一样跟着削了大龙一格血,再拖着二技能,再松开的那瞬,三技能跟上把自己送了进去。 一举夺龙!!! 观众们还没反应过来。 Sleepy又跳了出去,所有在界面上的玩家当空一道闪电落下,zsca响起了大龙专属的BGM。 对面的亚瑟忙放二技能,把自己砸了进来,一连抓了草丛里剩下的几个。胡椒心里一慌,忘了对内还连着语音,连着摁了好几下“撤退”。拿人手短,现在五个全过来了,他们容易团灭。 可回应地只有一个Sleepy月亮头像的“发起进攻”。 胡椒头皮发麻。 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在这时候突然冒了出来—— 她好像要挑五个。 然后就被很快证实。 阿瑟从斜后方跑出去,后面跟着Sleepy和辅助,最终杀在往回跑的草里,死成了无人问津的惨状。 Sleepy滑动了一下视角,看到了另一方把人引过来的不觉,淡定的向旁边道路一靠,放出去两个A,把普攻的伤害放到最大。 她像个埋伏的猎杀者。 对面三个人出现,她大招又把自己递了出去,瞬间跳到了他们身后。三个白色的月亮豁然出现在三人头上,如同宣告他们死亡的序章。 解说员必里面的人还要紧张:“Sleepy能拿下……不不不她往回跑了,拉出了一定距离,一对三还是有点悬殊,更何况对面是三个血量都过半。” 而此刻相隔出外的Sleepy并没有回城。 她手速快到了让人没看清她买的是什么装备,带着被打了剩四分之一的血条又冲了出去,送死一般,在最后临终前把三个人用二技能聚集在一个圈内,紧接着,血条被一扫而空。 但她没消失。 头上已经空了的血条上明晃晃地出现三个字,“复活中”。 ——她刚才那点时间手都没抖一下,居然给自己买了个复活甲! 太稳了。 观众没又是没从上一个惊讶中回神,Sleepy又点开了商店,秒换名刀。下一刻,游戏里提着剑的月亮又站了起来。 于是横尸遍野。 经典复刻。 弹幕空白一瞬,再次眼花缭乱—— 【啊啊啊啊啊我这就去死,妈的无憾了!!!】 【这才是顶级身法的Sleepy,我擦了】 【妈的阔气点,再削个200点看能不能给你们摁在地上虐??】 【牛!!逼!!!!】 【飞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此刻才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一天没看我就浑身难受呜呜呜Sleepy我的宝,我是不是能在现在的国服前几找到你小号?】 【已经泪流满面了,铁子们集合吧,把不觉绿了。】 【+1】 【+2】 【已经在他头上撒草籽了。】 …… 比赛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女孩子就像是活在时间的漏洞里,在所有质疑声中亮相,然后用一次次的操作俯视下去。 那口吻和态度,都似是再说。 原来现在的光耀玩家。 都是群废物啊。 樱桃再无反击之力,在四十八分钟的时候输掉比赛。 比赛结束,Sleepy拿下MVP。 赛方迫不及待地采访一下Sleepy,直播间里右下角再次出现了少女的脸。 她似乎玩得有些疲惫,眼帘微微耸下来,琥珀色的眸子在缝隙里微微着闪光。 一抬胳膊,睡衣泡泡袖露了出来。 主持人问话:“请问Sleepy复出什么感觉呢?” 什么感觉呢? 江困说不上来。 或许有点突然,或许觉得有点迟了……但无论说什么,都证明着这个复出的注定。 不过早晚的区别。 想来想去,她复不复出,到底最在意的还是许恣的想法,其余的都是次要的。 江困往旁边扫了一眼,想看他获胜有什么反应,可惜人早就已经被别的东西夺走了注意力。 她当即无语。 弹幕一边刷着Sleepy太好看了,一边猜着退网野王复出的心路历程。那一定是历经磨练,披荆斩棘,才有了今天的神话,一如当年。 这场比赛一定是让她热血沸腾,让她更加勇往直前! 可屏幕前的江困只是打了个哈欠儿,淡淡道:“我感觉有点饿。” “……” 主持人精神头十足,脑补出来了本《那个女人回来了》经典爽文,“我明白,就是那种杀人没杀尽兴、没杀爽,对不对?一看这些年就把我们Sleepy野王憋坏了,复出必然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江困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没,我是真的饿了,从昨晚到现在没吃饭。” 她一句话眼睛闪躲三次,都是往旁边瞥去。主持人精确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脑洞大开:“不用不好意思,拿出来你在赛场上的气势!!咱们实力摆在这,有什么说什么,别害怕什么有的没的。” 主持人她很懂。 这叫给自己留余地,免得以后被对家的主播找上门,徒给自己添麻烦。 见Sleepy又不说话了,主持人补充上一句,企图拉近两人关系:“我特能理解你的心情!” 江困盯着旁边看了半天,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缓慢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你理解不了。” -- 第173页 主持人:“?” “你理解不了我将近20个小时没吃东西的空腹感……就像我理解不了我男朋友为什么没给我点外卖,还在我旁边看我刚才的操作看了十三遍。” 第76章 英年早个婚。 在Sleepy退网的一段时间里,许恣玩游戏玩得都有些浑浑噩噩。 他的想法和大部分人不一样。 那天江困猜对一半,猜对了开头和结尾,没猜对中间。 准确来说,是没猜到。 当时许恣确实是因为一些事情拿游戏消遣,遇到了Sleepy纯属意外,心情被调节也是意外。 发现自己有点想她了,还是意外。 等许恣忙完收尾工作,准备再跟游戏中女孩子玩上个两天,或许……或许还可以勉为其难地认识一下。 可他带着期待点开光耀,面对的只是Sleepy永远灰色的头像。 他那时候竟然慌了。 手指尖的酥麻缓缓向上爬,许恣第一次知道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叫“无力”。 本以为事情毫无转机,他的眼睛却在发现Sleepy主页里10w的点赞那刻亮了起来。 这个数目放到现在必然是平平无奇,但在那个时间点是少有的。许恣界面一转,在百度里打进去了她的名字。 高高悬起的心又狠狠落底。 他这才知道那个女孩子不是什么随便匹配的普通玩家,不是民间高手,她是光耀游戏打野的神。 不过……已经退网了。 大概人都有个毛病,会在失去什么东西之后,仔细去想着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许恣就是这样,打开b站进入Sleepy的名字,一遍一遍的看着她发的剪辑,企图再得到她的消息。 他疯狂也倔强。 和现在他做的事一样—— 第十四遍把刚调出来的剪辑拨回去。 “……” 看到这个举动的江困终于忍不了了,草草应付了两句主持人,而后关掉摄像头。却因为不太会铜鼓许恣的设备,让她接下来的两句话漏进语音里,告知天下。 “哥,别看了,给点吃的吧。” “一会我手把手教你成么?” …… 刚刚冷下来的弹幕再次飞屏。 【?】 【???】 【哥???】 【手把手???】 【想听细节谢谢。】 然后细节就是木凳子向后划,在地面上留下吱嘎一声,不觉抬手把麦克风关了。 但因为时机没掐好,跟着漏去了温柔到音节里两个字—— “遵命。” 此时停留在直播间没退出去的,都在讨论刚才两位大佬的操作和配合。大部分是光耀玩家,他们都听过不觉的名号。 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清冷的,孤傲的,不近人情的,不好招惹的。 反应过来刚才是谁说的话,全场玩家上都吓得主动禁言。 刚才在游戏里交闪现就够让人喝一壶了,现在“遵命”?? ??? 大哥您还有两幅面孔呢??? 于是当天很晚,微博热搜还是这样的。 Sleepy复出啦,热。 “遵命”,热。 不觉人设彻底崩塌,爆。 - 退网野王突然一战复出,赛场上是热血沸腾,赛后要收拾的烂摊子还有一大堆。 Sleepy不能白给平台制造热度,下午一顿忙乎签了合同。 现在和不觉四舍五入算是半个同事,但江困满脑子想的都是“现在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另一边丫丫也交付了一部分责任金,本以为自己就算赢不了比赛也能把不觉骗过来,结果不觉一点意思都没给,反而牵一发而动全身,把最忌讳的祖师爷请出来了。 今晚的“玩脱了”是留给她的。 出租房的电话就没停下来过,不是江困在接,就是许恣在挂。 首先是施楠楠和邵起哲,两人特别默契地同一时间打电话,最后谁也没打进来,争来争去,江困给三人建了一个讨论组。 施楠楠直接拨过来一个视频通话,还没等邵起哲进来就问江困:“卧槽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 江困举着手机:“……你发现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她是Sleepy呗。 她做好被兴师问罪的准备,现在一脸淡定。 施楠楠却说:“我发现你长得跟Sleepy一样!” “……” 江困:? “诶真的,特别像,你去看看微博热搜你就知道了!然后你再去看下跟她炒了很久cp的不觉,我去,帅得跟许恣似的,果然天下帅哥一个样!”施楠楠激动坏了,“但人俩跟你俩不一样。” 江困顿了顿:“哪不一样?” “人家两位是游戏大佬你知道吧,不像你俩,天天学习。” “……” 江困扯了扯嘴角,刚想说话,邵起哲又进来了。她想那正好,邵起哲不能看不出来,到时候说出来了可以一起嘲笑施楠楠。 然而—— “江困!你长了个野王脸!你要火了!” “……” “就那个Sleepy你知道么,你肯定不知道,一个打游戏特别帅的女生,我去今天复出了!!跟她那对象还一起打游戏,没给爷帅吐了。”邵起哲几乎是喊出来的。 “……” -- 第174页 江困服了。 她心说要不你俩凑一对吧,脑回路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不太正常的遇到另一个不太正常的大概就会相互吸引,两人在讨论组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才的比赛。 描述地花里胡哨,两位本尊在这听了都一愣。 话题不知道怎么,又转到了之前两人对江困的猜疑,连开玩笑似的说俩人长这么像定有点共通之处。 施楠楠:“我跟你俩说个好笑的,我之前真怀疑阿困是哪个深藏不露的野王,帮我对付渣男,我甚至一度怀疑过她是Sleepy好笑吗哈哈哈哈哈!” 邵起哲:“太好笑了,我跟你说个更离谱的,我之前一度觉得江困玩过光耀,随便一划就给超神了……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她长相蹭到了Sleepy的光辉。” “哈哈哈哈哈哈哈,合理!” 江困:“。” 邵起哲又发表言论:“快入冬那阵我还看到她在她本子后面点了一串,当时神叨的,我还以为是上官连招。” 施楠楠:“你说巧不巧,那时候帮我对付渣男那个野王玩的就是上官!” “还有那天咱们聚会,你是不是也听着了,我还以为小初说的是江困。” “我也是!!!” 两人越说越对轨,就像瞎子一样在正确答案附近转悠。江困听了都扶额。 倒是因为没时间带耳机,让一旁洗水果的许恣听了全程。 他说:“他们不说我不知道,你还干过这么多事呢。” 江困向后仰过去,“我也没想到啊。” 施楠楠问:“你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我藏的这么不好。” “噗,这还代入上了。” 邵起哲乐出了声。 下一刻嘴角猛地刹住,画面里又多了一个男人。 男人带着黑框眼镜,自然而然地从水果盆里拎起一个红樱桃,从江困肩膀绕了过去,塞进了她的嘴里。 手还在旁边端着接她吐出来的果核。 他嗓音冷淡:“你退网那些日子,天天就跟俩傻子聚堆儿?” 江困:“……” 视频通话里的两个人突然听懂了,也看懂了—— 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邵起哲头顶一道惊雷劈下,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卧槽”。 施楠楠喉咙里面发出来两声哈哈,然后绝望地望了望天,“哈。我现在开心的跟个傻逼似的。” 当天江困他们班班长团支书就和她决裂了。 屋子好容易安静下来,两人还有些不太适应。许恣刷着微博,看着现在大众的各种反应,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把樱桃一颗一颗往江困嘴里送。 江困也吃不出什么滋味,倚着许恣,往他手机里瞧。 越往下越无关紧要,许恣大拇指滑动的速度加快。 怀里一动,江困泡泡袖伸过来遮了他半个视线:“——我再看看。” 许恣半转过头,递了手机:“看什么?” “看这个……”江困两手捏着手机,“是我刚才说错话了吗,为什么都说你喂不饱我饭?” “……” 还以为看到哪条说操作不对的,原来最关注的还是吃的。 许恣慢悠悠地往她嘴里又塞一颗:“那你现在饱了么?” 江困点了点头:“挺饱的。” 说完才觉得不太对。 这个“饱”字就很有灵性,像是一句提醒,江困脑子当啷蹦出来了五个大字“饭饱思淫.欲”。 她又缩回了许恣怀里,姿势没变,人思绪却乱了套,目光再没转过。 这真不能怪她。 一觉睡了10多个小时,起来打一场比赛冷静冷静,又吃了顿饱饭,现在她脑子比谁都清醒,能背一套大悲咒。 许恣身上的味道在此刻越来越明晰,清新干净,杂着嘴里水果的甜腻。 无形中像是个催化剂。 江困想法越来越跑偏,许恣这时候却开口把她拽回神。 “你那两年,就学习吗?”他平静地问,却掩盖不了眼底的情绪。环着人的手臂收紧,似乎还没彻底接受事实。 江困愣了一愣,“……算是吧。” 许恣侧过来:“算?” “咳。”江困那股邪火在许恣的话里灭了,终于勉强放在脑后,开始回忆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什么人的大脑只开发了10%,剩下的都是潜力,我就想试一试。” 许恣皱了一下眉,扫兴道:“那东西没有科学依据。” “那也没关系啊,那时候信就行了。总得有点精神寄托,你觉得自己一个人能熬下来吗?” 江困的目光介于“专注”和“游离”,让人一下看不出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来的这句话。 总归是不可能那么洒脱。 一个小姑娘,明明已经在年纪轻轻有了功成名就,却非要重置一遍,在独自一人的巷口一头走到黑。 许恣有多想问,你当时害不害怕。 害不害怕输? 他问不出口,光是想想就够让他呼吸不畅。 许恣盯着她一会儿,抬手把人捞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没等江困脑袋回血,嘴上就被来了一口。 江困懵了:“你干什么?” 许恣所问非所答:“我想,要是科技能再发达一点,我当时就该顺着网线爬过去,把你拐来。我又不是你爹你妈,我不管你学习好不好,玩游戏厉不厉害……开心就行。” -- 第175页 开心就行。 这四个字有点太轻了,却让压在了江困许久。 她把手垂下,正好落在了许恣的,被反过来抓在胸前。抵着,许恣的心跳声顺着感官传到江困耳边。 伴随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呢,也不用太感谢我,英年早个婚就差不多两清了。” 江困目光变得有点木讷,是察觉到咫尺那人神态里的认真。 “江困还是Sleepy,你说的算。” 漆黑的眸子半垂,从江困敞开的领口看到锁骨,又到两片薄唇,到眉骨,像是要侵占她的全部领地。 他刚才话说得多潇洒啊。 唯独最后一句却是哑声的、卑微的,像试图在江困那些岁月里挤进去的一束微光。 “结婚证旁边写我名儿,就行。” 第77章 阿困是我的。 江困高三那年,做过最大胆的梦就是凌晨四点给自己定个闹铃,然后带着所有积蓄和存款,跑了吧。 离开吧。 离开长宁,回安绥也好,去哪里都好。 她没什么放不下的。 放不下的也全不在她身边了。 每次想到这,江困都有点想哭。但下一秒就又把题看进去了,开始在草纸上涂涂画画。 她过得比谁都无聊,又比谁都自制。 许恣刚才那一席话无疑是戳她心窝子。 “还把我拐走?”江困挑起他下巴,“哥你还挺有信心。” 许恣笑了,嘴角陷进去了一个弧形的小窝。他睨在眼缝里看江困垂在肩头的发丝,“瞧不起我。” “有点。”江困诚恳道,“那时候你要是影响我学习,我大概会跟你拼命。” 许恣:“……” 头上的灯光在墙上交织,底下的影子重合。 少女的皮肤天生冷白,灯光下仿佛镀了层白釉。黑色卷发有些凌乱了,几绺顺着锁骨向下延伸。 不知不觉间,江困人已经跨坐在许恣身上,膝盖伏在两侧,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 许恣盯着一处看了许久,喉结滚了滚,说:“你想怎么跟我拼命?” “怎么拼?” 江困只是说说而已,哪想什么细节,只好胡说道:“……从我家厨房,拿点趁手的。” 许恣又问:“什么趁手?” 这又给江困问不会了,她不知道她哥是要干什么。不过这人反复无常,想来一定又在憋什么坏。 “就,煤气罐啊,菜刀啊,”江困一一举例,哪个致命说哪个,“还有平底——” 说到这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根本没人听。 许恣只是嘴动,早已心猿意马。细长的手指轻轻撩开了她的睡衣,拇指抵在了腰窝上,隔着布料轻轻地磨了一下。 “……” 江困心脏在这一刻炸开了。 这屋子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说正事呢??? 许恣手指把玩着江困一小节衣角,不进不退,有些发凉的触感偶尔跟着敏感的皮肤擦碰,撩起滚烫的热意。 莫名其妙地,江困口有点干。 遇事不决先服软,江困一只手扶着许恣不老实的手臂,轻轻问了句:“哥?” 许恣回应地倒是快:“怎么。” 江困俯身向前,贴在他凑近的耳侧,“我刚才说什么?” “……” 温热的气息从耳畔拂过,却不抵上头的一股脑冲动。许恣目光一挪,对上江困琥珀色的眸子。 空气好像都粘稠了。 两个人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淡淡的情.欲,隐晦不明,又心知肚明。 无人说话,谁也不想打断这缱绻的气氛。见许恣迟迟没动,江困不好意思探头,生怕自己会错了意。 心跳声太快了,江困心里骂她哥怎么这么能忍。 就,都是成年人。 玩什么欲擒故纵啊。 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最终许恣还是停下了动作,江困的衣摆都被玩出褶皱来,他手指在里面胡乱地揉了一把,缓缓退出。 “你累了。”许恣道。 江困茫然地看着他:“……啊?” 她怎么不知道?? “大后天决赛,咱明天好好准备,想吃什么?”许恣身体向后靠,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分开地格外刻意。 “……” 许恣从旁边把手机捞了起来,“我提前订一下。” “……” 两句话说得太自然了,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良辰美景现在都一扫而空。 江困沉默了良久,特别后悔为什么刚才没二话不说对着她哥嘴上来两口,非跟他大眼瞪小眼。 现在可倒好,你以为人家在和你调情,实际人家背地里自我消化呢。 明明刚才都…… 她又。 没说不行。 江困意犹未尽,但又不敢主动提,太不矜持。 只好从许恣身上把自己卸了下来,问了点有的没的,“咱们决赛跟谁比啊?” 江困才懒得知道,谁跟她都没关系,谁她都打。 “橙子他们。”许恣低头看手机,在没人注意的角度偷偷抬眼看了眼江困,又收了回来,“现在因为你复出的热度还没下去,就很少有人议论决赛,但我记得对面不太好对付。” 江困问:“有多不好对付啊?” -- 第176页 许恣说:“好像有个女的,跟你一样玩打野的。” “哦,叫什么名?我明天看看去。” 被这么一问许恣也晃住了,他本就不是个爱记人姓名的人,皱着眉思考半天,最终放弃,把美团界面划走,找了下对面成员的名单。 “叫……Noah。” 江困愣了一瞬。 “叫什么???” “Noah。”看江困这个反应,许恣还以为自己发错了音,反复在嘴里嘟囔了好几遍,才确认似的问,“认识?” 江困转过头,“不能说是认识吧,只能说——我正愁没地方找她呢。” “……” 许恣笑了一下,不可思议道:“她欠你钱?” 江困面露惊喜:“她还真是。” “……” 对话渐渐转为正常,两人紧绷的身体和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唠着唠着又盘腿面对面坐着。 不等许恣问,她就说道:“当年,就是前两年,应该是遇见你之后,退网之前,那个Noah用我的名字骗了一个小男生的钱,然后她妈妈找上我来了,说那是他们家救命钱,我就先给垫上了。” 许恣听完眉心一拧,隐约仿佛有印象。 不过当时他也在忙,只是在旁人口中听说的。但不知道具体是谁,更不知道那个人就是Sleepy,凭着一个大概,“后来不是解释了吗?” “是啊。但她也没找我还。”江困说,“她不仅没还我钱,她还重操旧业,又骗了你家楼下小崽子一笔。” 许恣把胳膊垫在头下,半条腿屈起,越听越有趣味,好像初良越惨他越乐:“然后呢?” “然后我就提前回来了。”江困回答,从茶几下面掏出来一包麦丽素嚼,“就是我前两天跟你说的大事,我感觉那个女的,好像特别喜欢赚未成年人的钱。” 许恣从她手中接过来一颗,“所以说,现在没什么东西是绝对安全的,包括未成年人保护法。” “唔。”江困挑了挑眉,“许大哲学家。” “……” 许恣难得听到一句好话,却没怎么感动,觉得这话好像被自己用过,江困好像有一茬没一茬地调侃他呢。 他装听不懂,接着话题说下去:“那就更好办了,现在帮她曝光报警一条龙,明年大赛安监狱里。” 江困:“……” 意识流啊? 这件事解决是一定的,但是时间不对。 “不是现在,”江困摇了摇头说,“现在发了会以为咱们怕了,先正大光明赢她几轮再说。” 游戏玩的好,可以。 就是没人愿意在阴沟里玩。 江困想得专注,往嘴里丢了好几颗麦丽素,都忘了嚼,像仓鼠似的鼓起腮帮子。 许恣就在旁边看着,少女眉眼低垂,长长地睫毛在尾端翘起来。衣服宽松的裹在身上,似是热了,袖口被折上去了两道。 越看越喜欢。 他从来就不是喜欢江困有多么多么乖,她有多么多么爱学习,就是不想让她处处小心翼翼,想让她活得娇纵,任性一点。 更想保护她。 从始至终。 看久了也不行,刚才从身体上降下去的火气又有冒上来的意思。 许恣忙把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想起来他刚才是要给江困订一下明天的饭,免得她睡过了头。 他又问了一遍:“想吃什么?” 半天没人应。 许恣划着店铺,一转头,措不及防地对上了江困的眸光。 江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神,目光直勾勾地钉在他身上。 两人又像刚才那样,一眼便是心照不宣。 “我想喝粥。”江困不咸不淡道。 许恣顿了顿,“……好。” 江困拆开大腿,想他那儿挪了一寸,“还想吃鱼。” “那……一起订。” 许恣尽力不分心,可余光还是察觉到江困又凑过来了一段,几乎能感受到女孩子身上温暖而又白嫩的气味。 “一起订?这样不行。” 江困慢悠悠地说,声音随着两个人的距离缩近,随来越小,最后一个字快要低进气音里。 许恣绷紧理智的弦,目光却定格在江困沾着饼干沫的唇,短短一句话不知做了多大挣扎,“怎么不行?” “因为这样鱼会在肚子里游。” “……” 许恣本来被她靠近地有些迷糊,又被这句话笑了起来,刚想反驳却被封住了嘴。 麦丽素味道是甜的,许恣被舔舐入口,被胡乱冒犯。 …… 庙里空荡荡,许恣在人间。 手机亮着光被扔在了旁边,再克制下去身体要憋坏,许恣被亲的云里雾里,对方稍加不小心就被他反客为主。 再次探进刚才的位置,许恣纠缠着挑着江困的衣摆,顺着背脊一节一节地向上爬,暧昧却又不急躁。在江困的锁骨上落下一片痕迹。 这感觉陌生。 江困发觉这件事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嘴却像着了魔一样喘着粗气:“进、进屋。” 许恣的动作停住,呼吸短暂地交织在一起。随后将江困腾空抱起,走过客厅,关上灯,上了小三阶,进了门。 终于丢在了自己床上。 江困呼吸出声音,在黑暗里循着吻,又被压在床上。 -- 第177页 一切感官都在放大,他听见许恣临在最后防线时说了一句:“其实,我可以去洗个澡……” 江困想了一下,这时候要是再退缩就显地太甘拜下风了——她连这么多人骂的光耀都玩明白了,还整不明白这个? “你不洗也行。”她说。 许恣似是笑了一下,手指一根一根地连在江困的手心里,“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江困绝不示弱:“我只知道我,早就成年了。” 这话比之前所有的举动都更有默许性。 …… 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了开,不过是暖黄色,混在眼泪里就是模糊一片。 墙上的影子纠缠相错,所有的举动都被数倍放大。 许恣这个时候却不甚温顺,在江困咬上他肩头的时候,停下了起伏,捏着她下巴正过来,“你属狗的啊。” 不过似乎这样,许恣才看清了江困现在的模样,眼睑一片湿红,又关切地问道:“哭成这样?” “……” 江困心说要不你试试? 谁想下一句就跟关心毫无关联。 “你以后也只能在这时候哭哭了。”许恣说。 “……” 好像一切都无处藏身。 江困嗓子哑了,泪也干了,能开口时把想说的话全说了,有意识的时候把许恣的话也全记着了。 混乱的、诚挚的、露骨的。 偏偏一句话她怎么也忘不了—— “Sleepy是全世界的,阿困是我的。” 第78章 把你打哭。 许恣的作息一向规律。 他生物钟就像是他养得第二个人,从小学三年级他就能保证自己七点钟准时起床,绝不偷懒。 今天却乱了套,一睁眼睛将近十点。 昨天晚上闹得太厉害,许恣抱着怀里的一团,借着阳光掀开被子看了看。 又默默地扣了上。 他本是很自矜的人,哪知一朝给自己开了顿荤,就把江困浑身光景,变得自己像把持不住、像兽性大发。 不一会儿,他又把人往坏里带了带,随性再眯上一会儿。 太惬意了。 怪不得说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许恣现在觉得自己这一宿睡得胸无大志,别说打平台杯了,就连学校都想退了,天天在家抱着被乎里的香软,这辈子都能这么过。 饿死拉倒,渴死不管。 突然,外面的大门被梆梆敲响。 许恣选择性听不见,可即将陷入梦境,门又再次响起,一阵一阵没有停歇的意思。 直到声音把两个人都给叫醒。 江困皱着眼动了动,蹬了蹬腿,迷迷糊糊地推了一把:“……开门去。” 她人如其名,本来就贪睡。不考虑昨晚那场“运动”,白天没课她也能一觉睡到十点钟。 算着时间,她还没睡回本。 许恣这才起身披衣。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想这要是送快递的,回去就给他打个负星。送这么久快递了这点事儿都不懂? 结果一开门看到了楼下的小兔崽子。 两人视线相接的一瞬,对方就有点不敢发言了。 许恣克制住自己迅速把门关上的冲动,问:“有事儿?” 初良被他一身的戾气吓了一跳,这时间他们学校都上第三节 课了,什么起床气这么持久…… 但他不敢问,怯怯地缩了缩脖:“我、我想找一下江困姐。” 许恣一听更来气,“她睡觉呢。” 初良哦了声,“那我在这等她会儿。” 许恣又说:“她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起来。” 这个“能”字用的非常巧妙,不故意肯定听不出来,但许恣非在这字眼上压了重音,好像要让初良做阅读理解。 初良还小,只觉得来者不善,从许恣的胳膊下蹭进了屋,不要脸皮道:“又不是不起了!我在这等一会儿就行了,我江困姐爱睡懒觉我知道。” 许恣:“……” 知道挺多呢。 不是第一次来,初良对这的环境早就习惯,给自己找了个拖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许恣没办法再回去睡,抱臂坐在了沙发另一侧,捡起来昨天吃剩下的麦粒素,拿出来了两粒。 察觉到他的举动,初良连忙挥手,“我不吃!” 许恣一口送进了自己嘴里,“没想给你。” “……” 半晌,初良听着麦丽素里面被嚼碎的声音,刺耳又口渴。他把目光瞥向一旁生长的绿植,像谈什么闲话:“你们,在一起了?” 许恣坦然:“嗯。” “你是不觉?” 网络太过发达,认识他们的现在多半都猜得到。许恣也没太意外,默认了。 “所以,”初良说得嘴唇干,抿了抿,“她真的是……Sleepy?” “嗯。” 许恣似乎觉得说得不够彻底,又带着笑意强调了一遍:“对。” 初良:“……” “这么看来,你还是比你那个楠楠姐,和姓邵那小子有灵性。”许恣不吝赞扬道。 初良:“……” 他其实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但落实的时候还是觉得心虚,堵得慌。 想起之前和楠楠姐说过不少Sleepy的话,还在自己被Noah骗了之后第一个找上了她,初良就认为有点对不起江困。 不过,这点对不起也把那不太明显的“失恋”覆盖过去了。 -- 第178页 许恣看出来他想什么,挑明了问:“被女主播骗钱什么感觉?说来听听。” “……” 初良心说可算骗得不是你了。 但又想到安大主页上的那也人,又说不出口。 人家那智商,程度能骗女主播钱。 “还能什么感觉?就当我养了个姑娘!”初良气急败坏,说到后来都接近吼,“吃我的用我的,那可不就跟养姑娘一样吗!” “嗯,在理。”许恣慢悠悠地一点头,“这么想就对了,钱一般人要不回来,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 初良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倒轻巧,那还有那么多感情呢,我跟谁算去?不过现在没了,我只在乎钱。” 他的话说得不像十六七岁孩子说出来的话,有点肤浅,但说的痛快:“我只想把钱拿回来,要不然跟我妈说话都没底气……我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又不能当回——” “我确实没当回事。”许恣打断他。 初良看他,一双杏眼带着幽怨。 “我又不是一般人。”许恣挑了挑眉,嚣张而又不屑,“我只有被人求着帮忙的时候。” “……” 初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准确来说,他大部分时候都听不太懂许恣说的话,只能听出来这句话好还是坏……基本上也都是坏。 不过这句话让他察觉到一点点不同,眼底滑过一丝怔愣。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许恣说,“考虑求我一下,能听懂?” “……” 这瞬间。 初良匪夷所思地,体会到了江困姐的乐趣。 - 江困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 要是不太饿,她宁愿睡死在床上。 进了卫生间,江困实在是太懒,从洗手台的抽屉下找了半天,翻到了许恣一个没用过的空牙刷。 她挤了牙膏,一抬头,突然在镜子里看到锁骨以下的大片吻.痕。 每一处的停留,每一处的零星,仿佛都在提醒她昨天晚上干了点什么事。 “……” 江困故意地把领口往上移了移,闷头继续刷牙。 可记忆却一点点浮现,从塑料袋子被拆开的声音,到后来的耳鬓厮磨,到自己哑了的嗓子…… 她哥或许真有点老谋深算了。 当时江困喘着气问许恣他什么时候买的。 许恣只是耐心地吻她唇角,吻她眼睫,抵着他额头说,“我其实还是对我自己有点,自知之明。” …… 越想越燥热。 门外传来谈话的声响,家里貌似来了人。 江困不敢这样出去见人,随便从许恣衣柜里拿出了个高领毛衣套上了,把袖口折上去好几扣。 但下身还是长,系个腰带可以当裙子穿。 刚推开门,恰巧许恣站在楼梯下要上来叫他。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许恣就把目光落在了江困穿着的衣服上,微乎其微地笑了一声。 “……” 换平时没什么,这时候却有一种露骨的错觉。 江困低头咳了一声,半张脸缩进了领口里,问:“谁来了?” “初良。”许恣下巴朝客厅扬了扬。 “哦,”江困点了点头,“我正好谢谢他那天帮我拿行李箱的事。” 说完,她就绕过许恣走到客厅。 初良低头正开手机,看到她喜笑颜开:“江困姐!” “嗯。”江困简单应了应,就看到了初良手机上的游戏界面,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许恣哥在带你打游戏?” 初良一愣,迅速点了下屏幕。原来那不是游戏,只是一个之前截下来的游戏录屏。 他笑着问:“姐你听听你这话现实么?” “……” 也是。 “当时谢谢你把我行李拿上来。”江困说。 “没事儿,你们过两天不就要决赛了吗,我就……我就想给你们提供提供Noah的研究方向。” 初良第一次用Sleepy的身份正视江困,顿时有点太不起头,“当时我跟Noah玩游戏,录屏还是挺多的。” 听到名字,江困轻微的皱了一下眉,不忘埋汰两句:“你倒是挺有仪式感。” “……” 江困把手机拿出来,让初良给她发到微信里,又自顾自地喃喃道:“还用研究她么……我以为有手就行。” “……” 这时候后脑勺被人拍了拍。 江困抬头,许恣半身就倚在了沙发靠背上,垂头从鼻息里挤出一声笑。 淡淡的,倒有一股欣慰的感觉。江困又觉得耳热。 初良盯着她,暗暗的想明明今非昔比了,为什么却感觉什么也没变。 好像江困一直都是这个调子。 是他忘了,什么乖啊、软啊、顺从啊……一直都是别人形容她的。 许恣捏了捏江困后颈,“想吃口饭还是直接训练?胡椒他们等着呢。” “啊……先、先训练吧。”江困抬头回答。 一时间听到训练这个词她还有些绕口的陌生,好像把Sleepy借了别人多年,她兜兜转转才终于找到。 “点个外卖吧。” 江困自然地回身向屋里走。 许恣二话没说点了点头,半会儿答了句点完了。 初良呆不下去,往门口走着,随口一问:“许恣哥你咋知道江困姐吃什么?” -- 第179页 “那还不简单。”许恣说得大声,像是说给里面人听得,“最近才知道你江困姐喜欢吃这个——点了碗蔬菜鳕鱼粥。” 江困:“…………” - 上号又是一阵,江困从屋子里把自己座位搬了出来,坐着舒服些。 队伍里其他成员就算好奇Sleepy也不敢多说,鉴于不觉在场。 很快就排进了游戏。 江困没啥习惯,看了看对面阵容。刚觉得出问题来,语音那边的胡椒就“呀”了一声。 “这么巧的么??马上比赛了还能在这相遇???” 江困这才仔细瞧了下对面的昵称—— 他们撞上橙子他们了。 也就是说,Noah就在里面。 本来是想这局放松点玩,现在看上去不太可能。 两队打了个招呼,没再多说。总之是两个平台,过两天还有大赛,现在谁都怕多说暴露战术。 江困也是当娱乐局玩了,速战速决。 她刚吃完半个野区,语音播报就应声响起。对面Noah抓了下路的辅助和射手。 胡椒骂了句脏话,正要持续发挥,聊天那就多了一排红字。 【[全部]橙、Noah(兰陵):呦,谢谢胡椒哥送的人头~我收好啦。】 胡椒那边传来了鼻孔吐气的声音,他一个字一个字打。 【[全部]zsca·胡椒(马可菠萝):不客气。】 【[全部]橙、Noah(兰陵):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儿,一会找你们野王给你报仇回来。】 【[全部]橙、Noah(兰陵):不过说真的,我一直都不太相信。】 【[全部]zsca·胡椒(马可菠萝):不太相信什么?】 【[全部]橙、Noah(兰陵):不太相信那就是Sleepy,那操作我看了,也就一般水平,现在网上已经有人发现了。】 【[全部]橙、Noah(兰陵):你们还是好好确认一下吧,我觉得国一野王这水平……emm,太失望了。】 胡椒看得这话又慌张又来气,但又不好得罪人,只能在语音里逼逼:“我靠这什么水准的打野啊?当年Sleepy出道时她还不知道在哪玩消消乐呢吧。” 另外两人也附和。 “就是,猴子称大王,有能耐她也来一个。” “那话说得就是没瞧不上你,我真无语了,真不怕决赛当天输得满地找妈啊???” 其实江困有些窝火,但听到这个没绷住,笑出来了。 胡椒接着拱火:“觉爹,她都这么样了你还不开麦??又不是决赛,赶紧骂,行么???” 他不敢鼓捣Sleepy,那天看了小姑娘长什么样,觉得或许她不太会说这种话,还不如直接让不觉来两句痛快痛快。 许恣平静地站会了塔下,刚点开键盘。 语音播报再次响起—— Sleepy单杀对面落单打野Noah。 顺便反了一波野满载而归。 紧接着,只见全屏被打上了两句话。 许恣稍一侧目,还能看到少女弧度未降的唇角,笑着,说的话却半点不掺。 【[全部]zsca·Sleepy(信):把嘴闭上,废物。】 【[全部]zsca·Sleepy(信):决赛把你打哭。】 第79章 有我呢。 胡椒直接吓得不敢吭声。 他看到Sleepy走到下路,连打了一半的河蟹也不敢要了,直接消停地躲在了塔下,一波兵线过去后才敢出去。 太吓人了。 还是不可貌相,怪不得呢,人家觉爹都叫祖宗。 两方都不敢认真打,毕竟过两天还有正式的,一局下来谁赢谁输都扭捏。 江困也不再把Noah当一回事儿,这把能耗就耗,她没时间想多余的东西,就是觉得肚子有点饿。 推完一个塔,再低头,她发现Noah又开始说话了。 【[全部]橙、Noah(兰陵):真的是你吗,姐?】 【[全部]橙、Noah(兰陵):虽然但……还是不好意思呀,我也不是说你不行,毕竟也这么久过去了。】 江困选择性忽视,从上路过去推塔。 不成想对面继续自来熟上了。 【[全部]橙、Noah(兰陵):诶,姐你学习怎么样了?】 【[全部]橙、Noah(兰陵):如果是没学好又回来打电竞了,那也没关系,咱们有一技之长就行呗,找找感觉,兴许一年之后还能封神!】 …… 最开始江困还能当作不在意,但被说久了自己也无意识地烦躁起来,敲着屏幕的声音都不经意地被放大。 许恣听到了几声叹气,忍不住从游戏里分开一道视线,“不再说两句了?” “不了,”江困顿了一下,滑动着屏幕屏幕视角,“还不如赛场上多杀她几遍。” 她从来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以前是,现在其实也是,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让自己舒坦一点,说一两句占占上风, 大概是因为许恣在旁边她有底气? 江困也说不好。没想到让人家有了沟通渠道。 许恣在旁边点了点头,平淡地说:“好,听你的。” 战线被拉得很长,因为没什么人理,Noah也不再说话了。她在野区偶尔出现,给人感觉以为要抢点什么,却也没动什么手。 ……像小学生上课撩欠儿。 江困烦的要命,好在对面在三分钟后就点了投降。 再打下去浪费的是两个人的时间。 -- 第180页 可游戏被这样结束,弄得全队都有点压抑。 没人急着从队内语音里退出来。外卖还没到,许恣听另外两位队员分析了一下对面刚才的出装,偶尔提上几句意见,虽然说得话正常,却也能隐隐约约听到人心情的差劲儿。 江困则是想到了什么,在英雄的界面里转了好久。 过了片刻,许久没说话的胡椒突然一个大嗓门,把全队的注意力带跑偏:“我就说嘛!” 安静一会儿。 队伍里的辅助小Y忙跟:“就说什么呀?” “就说刚才是橙子剩下那四个人听不下去了,才一起投了降。”胡椒不屑地啧了声,“这年头谁听了Sleepy不得先跪下来磕两响??我跟你说,她我早就认识,跳槽了好几个平台了,没人要她!最后橙子把她签走了,她才有今天。” 闻言,江困手里的界面也停下了,虽低着头,但也开始认真去听。 胡椒继续道:“你别看她现在这样,她风评可差了,又婊又骚,打不过就撒娇……她是看打电竞的都是男的,她一个女打野本就是稀有物种,谁能多多少少都能惯着她,她才敢这样。” “谁惯着她!”小Y连忙跟自己撇清关系,激动得有点磕巴,“我、我我一个正儿八经的青年,天天默背道德经三百遍!再说、说了,她有什么姿色啊敢这么说话??” “姿色呢,确实有几分。”胡椒客观评价道,咂吧了下嘴,似是在回味,“之前一次颁奖典礼我见过她。” 两人之间算是半个脸熟,再加上胡椒到处撩妹,已经不记得自己勾搭过多少个了,弄得关系非常奇妙。 小Y犟嘴:“那也没有我们Sleepy姐好看行吗?” 胡椒:“这倒是真的。” 一旁听着话题又跑了偏的阿u:“人家对象都在呢,你俩少说两句吧啊。” 而许恣只是在一旁全程听着,半句话没有,冷漠地调自己铭文。 倒是江困出面,怕队伍里的人吵起来。 “算了,比赛当天好好发挥就行,”少女的声音干净清冽,“游戏界面上又没有她的小二寸照片。” “……” 语言指导:不觉。 而不觉这时却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认识她?” 对着四个人说,一时间没人听出来这位爹是跟谁说的话。 只有胡椒一顿分析…… 不觉跟小Y阿u关系没到这步,不能这么蛮横地开口,跟祖宗Sleepy更没可能,那不就是在跟他说话么! 他立刻冒了一声“啊”。 又在心里无限悲怆而憋屈地想,他这个态度只有自己这个能默默承受……他糟了什么孽啊。 结果他发现自己孽更大了。 “那替我带个话,”不觉开口,对着麦克风凛然说:“闲着就去找个银行抢,钱不一定能抢多少但后半辈子在监狱里有吃有喝——别没事儿过来烦我的人。” 江困:“……” 胡椒:“…………” ? 他想给自己一个回旋踢送天上去。 - 晚上夜都静下来了,江困玩完手里的一把,走流程地从房间里出来浇花。 劳逸结合。 这还是许恣让她这么干的,要不然她江困会一直在屋子里不依不饶地,研究怎么把一个削弱的英雄伤害补回来。 越想越闹心,像个恶性循环。 伤害叠加得越多,就会想没削之前时候,然后觉得少了又会继续下去。 许恣终于把人赶到客厅,以为人终于能歇一会儿,然而打眼一瞧,那手指掐着水碗又不知道放哪个连招呢。 “……” 他终于忍不住,从旁边过去,接过江困手里的东西,替她干接下来的活儿。 光线被高大的身形挡住,许恣立在一侧。 手突然一空,手指还在灵活地操作,江困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 身体明显的顿了顿,随后,她把手攥了起来藏到了身后,试图藏起来刚才的举动。 江困目光也撇开,盯着玻璃窗,“你不是让我来么?” 没得到回应,江困又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不敢直视,就用余光偷偷的看。 顿时来气了,“你在笑什么?” “没,”许恣轻轻把人揽到身侧,“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研究光耀的样子。” 江困怔了下,耸下肩膀看着下面沾满水珠的枝叶,“……我也不是随便玩成这样的。” 窗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许恣穿着黑色的卫衣,袖子很长,遮住了半截手,显地浇水的动作都散着慵懒的味道。 半晌,他问:“阿困,紧张了?”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我打她还是轻轻松松,更何况,我还有她那么多把柄……”江困咬了一下嘴唇,想到了什么,眼睫又垂了下,“我就是怕让大家失望。” 许恣问:“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我不知道我之前什么样,我感觉我一直这样,但在别人口中,就很……哎呀说不明白。你看那天大家多热——” 话还没说完,头发就被许恣揉了下。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那是你觉得的。”江困不是很吃这一套,勾着手腕把他从自己脑袋上摘了下来,“不代表大家都这么觉得。就像,还有人认为,我不是真的Sleepy。” -- 第181页 她眼神里有光暗了下去:“你最开始不也是,有了猜测没敢确认吗……我们明明都已经在一起了,你一句话问,我就会答……可你不也。” “你要跟我说这个么?”许恣稍稍低头,“那先算一下你之前怎么骗我的账?” 江困:“……”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要不是江困之前又让她哥带带她,在一起那天又在峡谷里装疯卖傻……照她哥那智商,就算猜不出来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江困不吭声了。 小脸裹在毛衣里面,像是半个寿司。 “别想太多了,Sleepy。” 许恣很少用这个称呼,闻言江困才有点幽怨地扬起头。许恣继续说:“你的出现就已经是个神话了,剩下的别太操心——不是有我呢吗?” “……” 有我呢。 江困目光变得有些怔怔。 她孤军奋战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过这三个字。其实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也有人可以依靠,她也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自己一定舒服不少。 可等到真的听到了,舒不舒服倒是没觉出来,就是血液腾地向上窜,一瞬间有了大干三天三夜的力气。 想到这,她又想回屋接着研究。 许恣却一把给她拽了回来,“咱们再唠会儿别的。” 江困纳闷:“唠什么?” “唠点儿,”许恣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睫,“昨天晚上的事儿。” “……” 江困刚想甩开他忿忿回屋。 许恣又说:“你疼不疼?” “……” 真挺疼的。 江困想。 但她不说出来,本来年龄这方面就落了人家一头,这方面一定不能显地太弱鸡。 绝对不能!!! “我没什么感觉。”江困说。 “……” 许恣平静地点了点头,扭身去把木碗放回桶里。 “行,那下回别掉眼泪儿。” 江困:“……” 不要脸。 太不要脸了!!! 她气地想一脚给她哥踢飞,哪凉快哪呆着去。 越想越来气,越想跃跃欲试。 江困鬼使神差地朝着许恣背影迈过去了一步。 两步。 刚抬起一条腿,然而下一刻,整个人脚底板一滑——刚才不知道哪盆花水浇多了,滴滴答答的,在她脚下积了一滩水! 江困整个人失重,同时许恣闻声转身过来,连忙伸手捞了一把,却没把控好力道,被带了过去。 “砰——” 两个人的体重加在一起,在瓷砖地面上摔出来了一声闷响。 第二天,zsca战队就接到了沉痛的一条讯息。 “你特么把手挫了?!” 胡椒气地天灵盖都要蹦起来了,“二位昨天晚上相当激烈吧???我觉爹什么体.位,教教我???” 江困尴尬地差点烧起来。 许恣贴着膏药,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腕,“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摔了,不太碍事。” “不太碍事?”胡椒像个老妈子,反复嚼字眼,“太?我靠,你知道今天决赛吗,来,你告诉我你想什么呢?” 许恣淡淡地:“我就想你赶紧闭嘴。” “……” 胡椒到底没闭嘴,在进入决赛现场前一秒还问不觉,“兄弟,能行么?” 只要这人不叫不觉“觉爹”,那就是事情严重了起来,都让胡椒这么不正经的人换了态度。 谁料许恣随意地答了句:“我真有点不太行……不过没关系。” 胡椒:“?” “——我家祖宗行。” 第80章 我的五杀战绩。 平台杯照常进行,热度直线上升。 群众的呼声从zsca战队转移到Sleepy,让整场比赛的看点分明。大部分观众看点是在Sleepy如何再度封神,也有一部分是等着看笑话的。 神话陨落的笑话。 不说前两天“假Sleepy”的话题越来越多人参与,微博上就连平台特意把人拉过来演一出戏这种说法都有了。 甚至还有网友把曾经Sleepy的操作搬出来对比——不过这种做法很快被否定,操作不可能一成不变,即使人还是当初那个人。 介绍双方队员之后,游戏正式开始,两队进入选英雄环节。 解说员在猜测局势,而橙子队伍在禁英雄时议论纷纷。 其中一位叫韵连的队员听完Noah的提议,语气带着质疑:“能行吗……你把不觉蝉儿放出来,你真不怕背刺被吊打??” 背刺是他们中单,一个性子很软的小男生,闻言已经一声不吭许久了。 似也是对Noah建议的质疑。 算上来,Noah也算是这个游戏里面的老玩家,在队伍里也有一定的说服力。 听完,她只是温柔地开口,不急不躁,伴着这人与生俱来的攻击性,“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你们难道没想过……不觉不选蝉儿嘛?” “不选?!怎么可能!!!”韵连激动道,“就依他们zsca,樱桃一放月亮Sleepy超神,咱们一放蝉儿咱们直接0:2!!” “别这么消极呀,韵连哥,乐观一点。”Noah像是不知道什么叫着急,“万一今天不觉,不是不选蝉儿,而是选不了蝉儿呢?” “……” 队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 第182页 这个时候再开玩笑就太不是东西了,背刺立刻反应过来,低着嗓子问:“不觉他怎么了?” “他啊……手残了吧。”Noah道。 有人质疑:“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信不信吧。”Noah肯定道,“今天早上我认识的一个主播朋友匹配到Sleepy和小Y了。小Y吧,有点大嘴巴你知道么?” “……” 话说到这就差不多了,语音里没再说话。剩下四个男生心照不宣……这Noah手够阴的。 很快橙子队就亮出了他们Ban掉的英雄。 全场一片哗然。 两位解说员在直播间里一起静了一下,随后,男解说员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看来橙子队是早有准备啊……这个英雄禁的太有针对性了,完全把上路阿u两个绝活掐死,目的性太强了。” 女解说员:“……我的关注点是,他们居然把蝉儿放出来了,他们是研究出来了什么打法么?” 弹幕早就沸腾了—— 【研究出来啥都没用,没人能活。】 【恭喜zsca第一轮获得胜利了】 【属于白给局了,顺便把Sleepy的月亮放出来呗?我想看看父母爱情。】 …… 可令全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中单不觉锁了小乔。 【……】 【?????】 【不是,爹,白给不要??】 【其实这把放出来蝉儿也悬,橙子把阿u那两个拿手的全给禁了,搞针对这个……真的很难把控。】 另一边,这个选择直接证实了Noah的说法,橙子士气瞬间高涨,队伍里都开始夸Noah666。 直播间里。 男解说员难以置信:“小乔?!不合适吧???“ 女解说员一脸懵逼:“?为什么?赛后一定要专门采访他一下……不过没关系,小乔二技能配合一技能,能更好压制对面的东皇。” 解说员什么都能夸。 然而这局游戏还是走向了另人沉默的方向。 三分钟时,上路阿u玩的达摩打升四级最后一个兵线,中单不觉发现对面法师和打野视线消失,在语音给出信号:“来人了注意。” 阿u收到信号立刻往塔里跑,却发现塔被干扰。 这时候,对面中单、打野和辅助一齐从草丛里冒出! 几乎是瞬间的事,在队友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u的屏幕黑了下去。 “First Blood!” 对面摘了一血。 紧接着,三个人加上对抗路直接推掉了上路一塔,局势立刻有些逆风,被橙子一方拿下小优势。 所有人都等着zsca这边扭转局势。 然而十五分钟一波抢龙团战时,不觉配合Sleepy打出爆发性伤害,瞬间收了对面法师和射手人头,但对面打野Noah在抓完胡椒和阿u,又转身摘了小乔人头。 Sleepy和小Y严重残血,从野区撤退,大龙也被对面一举夺下。 二十分钟时,风暴龙王也落在橘子手上,中路一波团强推,橙子拿下第一局胜利。 zsca首局失利。 观众的节奏立刻跑偏。 有人注意到今天的Sleepy和不觉状态不好,说法很多,但BO3赛制首轮输确实也代表不了什么。 不急,这两个人在一起天棚都能掀开。 - 语音提示让两队中场休息,江困却久久没有动作。 像是木讷地盯着手机屏幕,她正想打开战绩看一下伤害,旁边的许恣就从身边走过,摘下她的耳机。 “站起来活动一下。” 这是Sleepy复出之后输的第一场比赛。 虽然无论是谁都要接受输赢,竞技场上永远没有百战不殆,但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却是无能为力,只能被压制下去。 其实从昨天晚上江困的状态就不对。 知道许恣手挫到后,江困白天非要陪他去趟医院。许恣再三阻拦,最后还是怕江困放心不下,自己去了趟楼下的小诊所,贴上了几个膏药。 回来之后,江困一脸委屈地看着他,说实在不行她去管小九借个人,让许恣别上了。 许恣无奈地笑她,说职业选手不能参加这种比赛。 他试着调节,可江困的压力还是在无形中被放大。 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就紧锁着,江困在心里埋怨自己跟队友配合不好,没及时支援;埋怨自己昨天的小脾气来的太不是时候,让不觉发挥不出来自己的最好状态,如果手没出问题,刚才拿了蝉儿是不是…… 这时候,眉心被措不及防地戳了一下。 “不怪你。” 许恣的声音从头上落下,“别让自己太累,那种局势选小乔确实更好一点,不是还有两局?” 江困有点烦躁地起身,脑袋顶在了许恣的胸膛上,无意识地蹭了蹭。 道理她都懂,但还是……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感觉对面配合的很好。”她说。 许恣愣了一瞬,忽然在这句话说明了一切。 他明白江困为什么而发愁,就是这一句,她感觉对面配合很好。 她不是担心自己的实力不够,不是担心自己英雄选的不好,她是害怕自己在这个队伍里磨合期太短,太多事情难以把控。 如果换成许恣,或许就会出现一个想法—— 假如当时不是我出现,那会不会赢的可能更大一点。 -- 第183页 许恣想通这一点,不动声色的,用一只胳膊紧紧地把人勒在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道一点一点地收紧,直到快要让两个人都喘不上来气,才像皮球泄气了一样松开了手。 “好受些了吗?”许恣问,“以前我家养过一只拉布拉多,学累了他就会扑到我身上,我就这样抱它一下。虽然不懂原理,但意外解压。” 江困很少听许恣提起以前的事,一听就分散了注意力,目光上移,落在了许恣的眉宇中。 半晌,就在许恣担心江困没听进去时,江困怔怔地问道:“不是祖宗么……我怎么又成你家拉不拉多了?” 许恣:“……” 第二局比赛开始。 zsca战队换了选英雄思路,中路不觉拿着火舞打出节奏。 江困一度担心她哥手腕会不舒服,但并没有,她哥像是故意留了实力,一点一点地把操作放开。 小Y在清兵的间隙嘱咐:“觉哥你不用太拼命,哪怕输了你也不能拿这个……” “我有分寸。”许恣打断他,“注意草丛,来人了。” 话音刚落,对面蹲在草丛里的辅助就探出头。 火舞从一旁赶过来,果断放出二技能跟上,一技能一个扇子弹了出去,在塔里收了对面辅助人头。 “刚才谁说今天不觉状态不好的?这判断力和决策力,真的没有谁了。”男解说道。 “确实,这局橙子整体都有点飘,不过从失败中吸取教训,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调整回来。” 拿了人头,不觉又回到中路,一旁视野显示着Sleepy在和人对线。 他朝着那边走了两步,想去吃个血包,这时候,对面射手一个大残血“咚”地一下出现在了不觉眼前。 “……” 而Sleepy完全交手,没有过来收人头的举动,又一头扎进了野区。 大眼瞪小眼片刻,不觉硬着头皮拿了对面人头。 第二次,Sleepy又给他又给他扔过来一个残血中单,他收了。 第三次,不觉从中路经过,Sleepy拖家带口,身后跟着个蓝buff,把来这边干扰的Noah打个半残,又扔在了他面前。 倔强得很。 导播懂行,特意在这个视角停留几秒。 这举动深入民心,场外一片磕到了。 【《投食》】 【《宠溺》】 【我居然有朝一日羡慕上我爹了……Sleepy缺对象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Sleepy今天太关照不觉了么?我爹咋了?】 【你懂个屁呀你,小情侣的把戏。】 …… 从中期开始,zsca的优势渐渐明显。 但橙子一方配合依旧让人挑不出来毛病,誓死抵抗了三场打团战,拖到了40多分钟时才让Sleepy抓到对面射手破绽。 剩下四个人紧跟其上,打出来了一波团灭,最终到了攻对面基地。 就在对面要死不死时,对话框里突然多了一句话。 【[全部]橙、Noah(云):姐,你要不是Sleepy就还是交待一下吧,别坏了我家Sleepy的名声。】 水晶在下一刻被打爆。 全场沉默了。 胡椒那边猛地把手机一摔,指着就开骂:“我擦她什么意思???刚才被揪着脖领子到处扔的不是她?!这游戏被这种人玩简直侮辱!!!” 江困一句话没发。 小Y也气呼呼地:“我真无语!一个loser,话这么多不好吧?要不是我觉哥手坏了,第一把还能让他们拿到比分??” 胡椒气地到处撒气:“你觉哥手坏了手坏了!妈的可叫你知道点啥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吧?” 小Y:“我……” “你什么你,对面第一把把蝉儿放出来我就觉得不对了!” “……” “别吵了别吵了,第一把都说了我的我的,”阿u打断道,“对面针对的就是我,咱们讨论一下,下把——” “我拿镜。” 许恣立即转头。 他本来以为被这么一说江困的压力会更大,但并没有。少女的声音届时出现。 “……什么意思?”阿u问,“这英雄风险太大,Sleepy你有把握?” 江困平静地说了个没,“我怕我哥手受不了,想速战速决。” “……” - “我能感受到zsca队压力很大,”女解说道,“还是希望队员能尽快调整一下。” “是的,毕竟Sleepy现在对大家来说,可带着全部希望。” BO3第三局,决胜局。 男解说正了下领口,“双方亮出阵容,橙子这边打野是兰陵,马可,安琪,zsca是小Y选了大乔,不觉甄姬……Sleepy选了镜??” “我还记得上回樱桃被镜支配的恐惧,这局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局。” 游戏开始。 观众的看点已经彻底分不出来谁站哪方,无论是谁获胜,那都将是另一个传奇的诞生。 越来越多的人站橙子那方,毕竟前两局zsca打得实在是平平无奇,不能说不好,只是让人有所失望。 这局的视角给了不觉。 前期中路,不觉在塔里放出二技能快速清兵,和对面中单对着友好发育。 不过这只是在他的角度。 对面中单背刺不可能跟他在这对着转圈,一有技能就冲出去跟他换血。 -- 第184页 可惜不觉走位太出色了,几乎毫发无伤,反而对面被打得只剩下一小条。 四分钟时,Sleepy探到对面野区,没看到Noah的身影,立刻提醒中单道:“小心对面打野。” 却没人回应。 阿u回城时候反复调动视角:“哥,赶紧回去吧。” 话音未落,不觉站在路中间以一个诡异的位置不动了,同时头上冒出来兰陵的感叹号。 所有zsca的粉丝都一激灵,Sleepy在旁边都要紧张冒汗了。 这是手疼了么…… 但她这边在下路,没办法在分散注意力,脸色都跟着有点发白。 然而就在下一刻,不觉向侧后方迅速闪现,在观众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向草丛放出三技能! 在队内视角看,就是我方中单同时对草丛放出三技能,没个目标。 对面的兰陵还没显形……如果这判断出现错误,后果可想而知。小Y心跳都快了:“觉哥你确定么?” 突然,不觉像确定了一般,二技能一技能紧跟其上! 一道语音迅速放出—— “First Blood!” 我方不觉击杀对面Noah。 三秒不到。 男解说员都傻眼了,“我的天哪不觉这预判我直接封神!!!这才几秒,他怎么做到的???” “恭喜不觉完成单杀……” “Double Kill!!!” 语音播报再次响起。 我方不觉双杀对面背刺。 女解说员:“——嗯??我爹咋双了??” 十五秒前,不觉二技能放出一个水球,锁定敌人并在敌人见进行弹射。隐身的Noah正中一击,紧接着,水球迅速向往塔里跑的中单移去。 背刺立即朝着血包跑,但为时已晚,残血秒被击杀。 小Y声嘶力竭:“牛逼!!!” 阿u:“太爽了!!” 胡椒:“爹!你是我爹!!!” 橙子一方心态大崩,Noah迅速稳定情绪:“别太担心……你看Sleepy那边已经打不出来优势了。” 确实,这一局的Sleepy完全普通,无论在经济还是战绩,都不比复出那一战凶猛。 发现这个破绽,橙子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zsca十三分钟时拿下大龙。 十七分钟,橙子中路二塔开团,很有策略地逐一攻破,战士小老头拴住一个就开始群殴,从塔旁干到了野区。 小Y和Sleepy在后方不知进退。 队员的死被一一播报,小Y整个人慌的乱放招,“完了姐,咱们要完……” “嘘。” 江困的游戏人物在后边转了一圈,“你给我放个二技能。” 小Y:“啊?” 大乔的二技能是把人瞬移回城,Sleepy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小Y他不敢多问,说什么是什么,立刻听话的把二技能放在了人群中。 下一刻,镜把自己送了进去。 四个人瞬间把她围死。 解说员都懵了:“我去Sleepy这是要干什么?送死吗??” “她不会是想一挑五吧??不现实啊!!” 橙子那边直接崛起。 “卧槽牛逼了,我能杀Sleepy一下我回家给我家大门刷个金边!”韵连激动地喊,“谁也别和我抢。” “还是年轻,太鲁莽了!” 剩下三个不想发言,但也在默默地争着这头待宰的羔羊。 弹幕都飞起来了—— 【摆烂了?】 【决赛啊Sleepy好好玩能死啊??】 【打不过也别怂啊,呵,还神话呢,给我有手就行】 【各位瞎子们,没看到我家宝地上那个圈???】 眼看Sleepy垂死挣扎一般,削了对面一圈血——大乔二技能立刻作用,给人送回了城。 zsca一队只剩下一个小Y一个人面对四个。 小Y头上飘过一片问号。 他人都懵了,满脑子我的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出意外的,没跑多远就死在路中间。 又杀了一个人,五个人只剩下一个,橙子那边一片欢呼。 “牛逼——” “冲啊——” “冲——” 只有橙子队里的背刺沉默不语。 他问Noah,“姐,Sleepy……” “还斯什么啊,SleepySleepy,你们是不是都着了魔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转眼间,Noah已经冲了出去,“玩都玩不过我。” 其实她还有想法没说。 Noah那天见到Sleepy真人了就不太好受。 她想,凭什么呢? 凭什么这么多人选择电竞这条路,就她独善其身,神话啊传奇啊这么多年……还学习,学个der啊!!学不好也别回来,哪凉快哪呆着行吗她 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现在Noah又觉得回来好了。 这不,还有什么比亲手摘了Sleepy的人头更舒坦的事儿呢? 她要这一场比赛过后。 Noah的名字,彻底取代……不,要在她之上! 大局已定,橙子一队觉得自己下一步就是,摘金!暴富! 韵连喊着,“我们来啦我们来啦——” 突然,Sleepy从对面一个一技能冲了进来,跟打首锋的Noah碰了个照面,迅速连接二技能,放出大招。 这与刚才送的气势截然不同,队友还在哈哈说她怎么敢的啊,韵连黑屏了。 -- 第185页 “……艹,我没了?” 不止他一个。 只见Sleepy一个定身,跳到了后面三个人中间,就这刚才自己冲进人群打出的残血,迅速把人吃干抹净。 扭身回去对付剩下的两个,Sleepy静待半秒钟技能刷新,隔着前面的Noah打出爆发性杀害,瞬间要了后面一个人人头。 她沉默着,冷静着,手都没抖一下。 像对这出戏早有打算。 周围剩下队友的尸体,太快了。 快得不想是人手能打出来的操作。 这就是…… 神话吗? 这就是Sleepy的压迫感吗……? Noah像被当空泼了一盆冷水,还没反应过来发了什么,一边放技能一边向后退。 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好像,低估了什么……Sleepy的身影,恍如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下一秒,镜朝着Noah的兰陵迈了一步。 第二秒,镜提着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 第三秒,后反劲的系统开始叫唤。 “Shut Down!” 我方镜终结对面马可。 第四秒之后,开始千篇一律——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Quadra Kill。” …… “Penta Kill(五杀)!!!” 解说员人喊吐了:“Sleepy牛、逼!让我们恭喜Sleepy!!!她永远不会让我们失望!!!” “她是神!!!她要一波了!!冲,Sleepy!!!” 短短几秒,弹幕刷的全是“?”。 【真一打五?真一打五!!!】 【你永远看不明白你家打野系列,反正牛逼就完了!!!牛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名场面了】 【对面橙子还在那嘲讽,赶紧跪下吧,磕一个让你们见见你们野爹!】 系统的机械女声嘶力竭:“Ace(团灭)!!!” 江困操作着杆,一边换装备一边朝着对面水晶去。 局势在短短一分钟彻底改变,所有zsca粉丝能瞬间表演原地飞升,这赢了就很突然。 其实都做好输的准备了,zsca的选手现在比所有人都懵。许恣第一个复活,在泉水再没动。 片刻后语音里传来一声轻笑。 又无奈,又藏匿不住。 现在Sleepy只要带着一波小龙,平台杯冠军就到手了。 但这一边她却点开了对话框,飞快地敲上了几个字。 【[全部]zsca·Sleepy(镜):Noah在?】 【[全部]zsca·Sleepy(镜):我想让你看看我的五杀战绩。】 ——希望你没瞎。 第81章 名为“浪漫”的情怀。…… 一分钟后,Sleepy推了上路的塔,打了最后一波。 左上角还显示着对面五个人被击杀后红色头像,水晶在镜的刀下层层掉血。 zsca战队不落观众弹幕热闹,小Y一边嗷嗷叫一边磕手机;阿u已经挑衅下线;胡椒人已经远离麦克风,叫成了个公鸡。 而赛场的另一边,橙子静如死灰。 除了几声韵连绝望的“卧槽没了”,就是其他队员盯着界面,在心里问明明刚才都打出优势来了,怎么还全死了呢? 怎么就,让人给五杀了呢?? 其实答案他们都知道。 Sleepy太懂出场时机了。 她太稳重、太洒脱,做出决策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只是所有人都忘了,所有质疑声都忘了—— 她是跟这个游戏一起长大的人。 她的出现,就注定不会平凡。 她的天赋。 她的名字。 将会是多少人这辈子都碰不到的东西。 就是会有很多人去想,这样的局面,不该只是在一个主播联赛、一个平台杯看到的。 她属于更盛大—— 橙子队的水晶在下一秒被击爆。 众目睽睽,无能为力。 解说员的咆哮声,伴着胜利的激昂音乐,又是一个时代的诞生。 江困把手机放下,一侧过身就陷进了白桃味的怀抱中。 她双目短暂的失了神,无法聚焦,却充斥着残留的戾气。 太久没参加比赛,江困两手空空,刺激和激动的后遗症从指间的酸软传过来。随后,她整个人泄力一半瘫在了许恣身上。 两人一句话没说。 江困以为许恣或许能比她冷静些,可等那只手抚摸到她脖颈时,她才知道她哥这种人也是会紧张的。 会手脚冰凉,会隐约颤动。 眼眶瞬间温热滚烫,再这样下去江困要失智。她推了一下许恣,没推动,最后从后掐了他一把。 “不管你家小崽子了?” 许恣收紧手臂,半弓着身,语气不急不缓:“小崽子是他妈的谁?” “……” 按照比赛流程,下一步有个简单的采访。 主持人连接上Sleepy,说了两个“喂”。 “Sleepy还在吗?” 许恣这才松开了手,又把人还给了欢呼中。 江困整理发型,带着通红的耳廓出现入镜,“在的。” 主持人问:“夺冠之后,您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有什么想跟粉丝们说的吗?” 江困低了低头,细长的手指揉抚额心,“粉丝们……就省省吧,来日方长,我以后详细说——其实大部分话是想跟对面说的。” -- 第186页 “哈哈哈哈是想安慰他们吗?” “没。” 画面中少女笑得天然无害,可笑容却在开口的那刻瞬间凝固,“对面橙子那个叫Noah的主播,你都看到我这么多次了,什么时候算算两年前的账,把欠的钱还过来?” “。” 主持人懵了,全场都懵了。 大瓜预警下达之前,少女的声音又悠悠地传了来:“还有一个事儿,别叫我‘姐’,我刚百度百科你多大……啊怎么二十三了?如何是好,我今年才十九岁。” …… 【十九岁?!】 【我靠我第一反应是不觉老牛吃嫩草!】 【太年轻了之前甚至还有人说Sleepy结婚生子了,居然在十九岁??】 【人家的十九岁已经拿了冠军,我的十九岁还在跟我妈干仗……】 【告诉各位实情吧,这是我们学院的,我隔壁班,年纪前三,名字里有个Sleepy直译(困)……嗯,我是安大的,安绥大学的安大。】 【!!!!!】 【刚才那个别走,卧槽你说的好真啊怎么回事?】 还没等人群从前两个惊讶中回来,采访在Sleepy最后一句话中被强行掐断—— “想表达敬爱之情,下回叫爹。” - 第二天,Noah因为收到了某平台杯冠军选手的实锤诱导未成年人打赏,被彻底封杀。 Noah也意外的,享受到了跟Sleepy夺冠平起平坐的热搜。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不仅输了比赛,还输了人。 从两年前盗用Sleepy的名字开始,一直到前两天过年收了一大波未成年压岁钱,被扒的一干二净。 先是位匿名投稿,后边大批的人迅速跟上。 保守估计,Noah做网红的这么多年,骗进去了400多万。 至于为什么能瞒这么久,有人说她开了后门上了谁谁谁的床,有人说她是谁谁谁姑娘……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受害人之一,兼平台杯某冠军选手江某。 她在当天晚上就收到了迟来的五万块钱,还有一封Noah亲手写的道歉信。 只不过不是她亲启的。 许恣一只手压着江困的肩头,一边拆着塑料包装,一边拿着手机把烫嘴的道歉信在床上念了一遍。 又不忘吐槽这女的字真丑。 江困头仰在了枕头后,潮红从脖颈蔓延到耳侧,黑色的卷发铺在床单上。 她喘着粗气,想伸手去够,许恣却一把关上了屏幕界面,放到一侧。 随之强摁,手机强制关机。 江困半睁着眼看他。 床头上一盏灯,屋子里装不下的暧昧缱绻。 “江学妹。”许恣受伤的一只手轻轻地擦着她嘴角,“先干正事儿,懂?” 江困:“……” 她再说不清一句话。 刚才还拿了决赛冠军的人,在这时候却只能眨着琥珀色的眸子叫“哥”。那双拿了五杀的手,在这时候也无处安放。 外面下了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 江困在入睡前,又悲怆又凄凉,难得地在心里爆了句粗。 ——妈的,又哭了。 -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江困觉得这辈子没睡这么久过。 比赛的紧张疲惫,无处释放,在她睁眼的这刻烟消云散,仿佛只是前几天没事做的白日梦。 许恣白天去复查手腕,给江困带了点吃的,回来就发现人半个身子撑在床头上,两手垂在一侧,没碰手机也没干别的,木讷地盯着一出。 他吓了一跳,抹了一把江困的额头,“你别被我……坏了吧?” 话说得断续。 江困怔了怔,反映过来后,一把扒开他的手,“说什么呢,手残恣。” “……” 许恣听笑了,屈着膝问:“都知道给我起外号了?那你是什么?” 江困一本正经:“我是五杀困。” 许恣:“……” 昨夜气氛来的着急,窗户都没拉严。一缕阳光贴着缝隙照进了屋,在床上画下了一条金黄的线路。 照在了两个人相叠的手上。 许恣本来特别无奈地笑着,而后嘴角缓缓降了下去,拇指摩挲着江困的小手,突然叫她:“阿困。” “嗯?” “你知道你昨天晚上说梦话了吗?” 江困有点莫名:“梦话……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没杀够。” 许恣缓慢地重复着少女的梦呓,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像石头块一样,字字一落,“平台杯算个什么东西,你想拿个世界冠军。” 江困:“……” 这么野蛮的么…… 许恣目光垂下,从江困的唇角看到她有点发愣的眼神里。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许恣放下平时那副闲散模样,严肃认真地问:“这才是你愿意做的,是么?” 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眸子下,江困藏不下别的念头。 永远都是。 好像被所有想法都会被看破,心脏“咚”的一跳,是宣誓着她比比皆是的自尊。 当她犹豫之后,她就知道她没法否认这个问题。 迷路了太多次了,江困找不到方向,却又被一次一次拉了回来,好像遇见的所有人,都在促使着她朝着这个方向走。 -- 第187页 这就给了她一种感觉。 好像,这才是对的。 这才是她的梦想。 她想去奔赴的方向。 江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没有直接否认,而是反扣住了许恣的手:“……你陪我么?” 空气安静了一瞬。 这句话等同于默认,江困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扭着自己,她也知道,许恣犹豫了。 她不用特意去了解,也能知道许恣这么久被许多电竞俱乐部找过,他之所以没走职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家庭也好,学业也好。 这都是江困无法控制的。 仿佛过了很久,但也不过几秒钟的光景,许恣张了张口,“我……” “咚咚咚!” 大门在这时候被狠狠敲响,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许恣移开目光,站起身:“我去开门。” 手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抓住,“先回答我行?” “……” 许恣扯起嘴角:“怎么又学我说话?” 江困充耳不闻:“那你先回答我。 “我陪你。”许恣立刻回答。 “……” 江困下意识地松了手,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许恣接着说道:“我认真的。” 如果说确定的话,许恣确实是刚才那一秒钟确定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不过重蹈覆辙,一遍一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因为他这个人的关系,所以才会把什么都做好。 可在这个面前这个人住进他的房子里后,这一切都天旋地转。 他的阿困值得。 值得他打破常规,值得未来可期。 …… 我将祭奠我的所有空想。 因为他们在我遇见你之后,都被赋予一种名为“浪漫”的情怀。 门外站的是计倾然。 他进屋先是给了许恣一锤子,给他列了三条大罪:第一,让他在门外等了那么久;第二,有对象了连屁都不放;第三,许恣你个狗东西上辈子是他奶奶的干了多少好事,把Sleepy追到了?! 计倾然又注意到了许恣喉结下方,一个明显的吻痕。 操。 好像还睡到了??? 许恣只是揉了揉被打的地方,随口问:“你才知道?” “对,我才知道,”计倾然理不直气也壮,“前几天我带着一兜妹子开我把兰博基尼,结果被我爸抓了,派了一车队的人来追我……你不在真可惜老许,速度与激情下一部素材都错过了。” 许恣:“……” 计倾然坐到沙发上,翘个二郎腿继续道:“然后我爹,就给我关家里了,断绝一切电子设备,让我在家读书——于是我就成了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你俩在一起的!!!” 许恣到底没绷住,勾起唇。 “啊?你还好意思笑啊???我那天就知道她是Sleepy了,全世界就你他妈不知道,你还好意思笑???” 许恣嘴角立刻绷住。 看到他的表情,计倾然瞬间幸灾乐祸,“来,我来跟你说说细节——” 两分钟后。 江困穿好衣服从屋子里出来,先是看到了计倾然一脸不好意思,然后又看到了许恣一脸似笑非笑。 “……” 江困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凑近问一下许恣发生什么了,计倾然就把她叫住。他让他俩的恩怨私下解决,顺便表明此行目的:“我是过来找你的,江困对吧。” 江困眨了眨眼:“?” 计倾然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递了过去:“我昨天刚被我爸放出来,回了趟学校,这有你的一封信,放学校邮箱很久了,一直没人去取,好像是从……新加坡?” 新加坡? 江困有一个猜测后,心开始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果然。 她在拆开信封的那一刻,看到了徐小晴的名字。 …… 信的内容大概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 反正,江困看得又哭又笑。 她没顾两个大老爷们的关心,跑回屋子,拿出来了一纸写好的信封,又交到了计倾然手上,拜托他给寄回去。 等把人送走后,许恣问她写的什么,江困只是嘿嘿一笑,没告诉他,说这是秘密。 谁都不能告诉。 阳光从落地窗上照进来,在地面上划下规整的几何图,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映出。 他们嬉闹。 他们拌嘴。 他们手牵着手。 …… [阿困,我大概是错了,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要替谁完成梦想这一说。] [选择在我,小晴。] [愿我们都学会如何勇敢。] 愿我们,都是人群中滚烫的存在。 -正文完- 第82章 番外一学数学的。 最后跟学校和俱乐部两方协议,江困决定休学一年,签了个短期合同,只有一个赛季。 但某五杀困觉得足够了。 走在俱乐部旁边的小路上,江困看着手上的合同单,调侃身边的人:“你早被这家俱乐部找过吧?刚才那兄弟看你的表情一脸真香。” 许恣:“……” 能同时签两个大佬的俱乐部必然不能是普通俱乐部,就算不是第一俱乐部,估计今年之后也差不多能登顶了。 -- 第188页 许恣在一年前确实被找过一次。 不过他当时拒绝地很痛快,理由太多,忘了。 所以今天那人和他谈分成和底薪,还有他和直播平台签约合同的时候,态度有点似笑非笑。 惹地许恣全程面瘫。 江困在旁边想笑还不是很敢。 春天将近,温度仿佛肉眼可见地回升。 江困刚想敞开领口,就被许恣扯了回去,拉链直逼眼睛中间,遮了她半张脸。 “别相信安绥的天气,过两天又该凉了,小心感冒。” 江困:“……哦。” 她把手自然而然地揣进许恣的兜里,抬眼瞅他:“哥,你不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像我爹了吗?” 许恣反应很快:“你嫌我墨迹?” “我可没,你别瞎说,”江困撇过目光,“我爸从来没管过我这么多。” “……” 许恣说完也有些后悔了,没答,垂下眸子。 “我走电竞也没跟他说,我家里人夜还不知道我休学一年,这是不是擅作主张了?但是说起来挺好笑……我紧急联系人填的还是他的电话号。”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现在如何,那都是江困唯一有血缘关系亲人了。 江困勾下领口,露出来了淡红的嘴唇,琥珀色的眸子弯成了一条缝:“你说以后我要是比赛出事了,他会不会被吓一跳?” 其实她看开了,说家里的事反倒觉得轻松了,曾经僵硬地关系如今也成了和别人的谈资。 谁知许恣当时就给了她一盆冷水:“不会,叔叔会以为那是骚扰电话。” 江困:“???” 有没有心。 她隔着棉袄兜的布料给了许恣一拳,却许恣的手及时包住了。江困不依不饶又想给许恣一脚,结果又被许恣另一只手攥住了脚踝。 一下子手脚各损失一半,江困站不太稳,一边单腿蹦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前几天就不该买烤猪蹄。 说什么吃啥补啥,现在她哥手好了,她又打不过了。 可终于站稳,江困正要来一记左勾拳,许恣握着她脚踝的手突然一松。 江困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点再次被打乱,手腕被借力,一整个人栽进了许恣的怀里。 许恣摁着她的头,又得意又嚣张地说:“打不过就撒娇啊?跟谁学的。” 江困:“……” ?撒你妈的娇。 她在心里骂完又皱起了眉,觉得不对。 最近这个现象特别明显,江困好像更娇纵了,跟着许恣天天脾气也变得糟糕了。 可一跟他提起,他反而笑着说这样挺好的,他就喜欢无法无天的对象。 江困只好作罢。 反映过来这个问题,江困硬生生地把嘴里的脏话咽了下去。 正当她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头上的许恣就开口提到:“晚上跟大学同学聚会,一起吧。” “……” 一起“吧”。 这句话说得就是主动帮江困答应了,再拒绝就会她显得很不识大体,又跟自己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脾气扣了上。 江困只好说了个“行”。 反正吃个饭也不能怎样。 确实不能怎么样……个球! 当天晚上,这道声音第三次在江困耳边炸开:“再给我来箱啤的!今天不喝光谁也别走!今天谁竖着走出去谁我爹!!!” 底下的七八个酒鬼一片起哄。 江困:“……” 原来他们数学学院的学长都这么奔放吗。 她仿佛看到了未来的邵起哲和施楠楠。 他们订了一间包房,来了关系好的十多个人,有男有女,男的占大多数,没包括计倾然。 他才被放出来几天,还没自在够。 江困来的时候菜还没上齐,众人见她的目光就有点怔愣。 早有耳闻说许恣有了对象,长得还挺好看……就是没想到,这么好看。 明眸皓齿,卷发过肩,白的像是装饰在家里的瓷器。 笑起来更是灿烂,一歪头还有些溢不住的不羁。 有点太好看了。 众人一之间不知道叫嫂子、还是叫学妹合适。 最后还是江困先稍稍倾了一下,说“学长学姐好”,大家才说话自然一点。 现在菜都没了,许恣已经被灌了不下五瓶,虽然面不改色,但江困能听出来他话里的延迟。 她也没落下,来来往往一瓶都进肚了。 “江、江困学妹,”许恣当年的一位室友拎着酒瓶,晃晃悠悠地朝她走来,“你知道,你对象……当年拽成什么样么?” 许恣扯过来江困的小软手,放在手心捏,闻言撑着下巴笑了一下。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老何,你你说的是哪个?是他连续三场考试都提前一个小时提前交卷?还是他上课被点名,结果证明了一套中值定理?或者是他带着小黑板上办公室,给所有教授上了一课?” “都不是!”被称作老何的那人竖起来一根食指,摇了摇,“是那天在操场被商学院系花表白那次!” 一圆桌的人立马恢复记忆,男的女的都开始拍桌子大笑。 江困满面赤红的笑了笑:“什么表白?” “他没跟你说过吧,我一猜就没有,”老何咧嘴说,“当时那小姑娘,特别热情,穿个小花裙,她那整个学院都像她找得托似的,那家伙人山人海,就为了衬托她的世纪表白。” -- 第189页 一句话说得语无伦次,云里雾里。 但大概是喝了点酒头脑也不太清晰,江困居然听明白了,接话道:“然后呢?” 她还是很喜欢听这些东西的,毕竟她哥以后都归他了,这些错过的以往相对来讲比较珍贵。 老何继续乱乱的:“然后你家对象当时说——你给我滚!” 江困:“……” 不太对吧。 然后就有个人一边笑一边揽过老何的肩,“你喝多了兄弟,净、净说那外行话,当时老许是这么说的,咳咳咳……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那对不起,然后才让她滚的。” 老何:“对对对,滚滚滚,让她滚。” “所以江困学妹,我一看你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怎么的,许恣做什么事让你误会过吗?” “误会……”江困反应慢了点,“嗯,我曾经误会过他不喜欢我。” 众人立刻:“哦吼——” 江困又说:“不过当时他误会我应该更大一点……” 又是江学妹又是Sleepy的,这么一看江困实力还是有的,能让这么天赋异禀的数学天才混淆一时。 也算是半生成就了。 两个人又被推搡着喝了小半瓶。 觥筹交错,屋子的金黄色都像是酒水的映照,从外到内,晕了理智。 直到一个人清空了桌子,说中场休息,先酒后吐点真言——真心话大冒险。 他们决定转酒瓶。 瓶口指到谁,谁就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 转瓶的是个特别会来事儿的,他能看出来这一桌子的人也就这对小情侣有的问,把控着手里的力度,让瓶口精准的对上了许恣。 许恣当即看透,挑了挑眉。 转瓶的只好装傻,正儿八经地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许恣道,没戳穿,“谁问?” “我我我我,我来。” 说话的是个小姑娘,带个长方形黑框眼镜,一看就学习很好。 她双手合十,一副磕cp的星星眼模样,“我想问一下……最近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小姑娘问的时候,江困就已经用她锈掉的脑袋想了。 是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是今天起床?今天下午有没有来着…… 谁知道众人的目光在下一刻瞬间落在了她的身上。 “……” 她睫毛一抖,又忘了自己刚才想到了哪儿。 又忍不住开始担心,她哥也不像是能记着这些东西的人。 ……是。 她哥确实不记得了。 但她哥是个没忘自己是个学数学的。 只听许恣毫无波澜地重复了一遍:“最近?” “嗯嗯嗯!”小姑娘疯狂点头。 “下一秒吧。”他淡声道。 而后侧头,覆上了江困的唇。 第83章 番外二快把你家酒蒙子领走。 宴会即将结束。 许恣没赶上真心话大冒险后的“第二场”,接到了教授的电话,说是项目那边出了一点问题。 他只好从阳台出去,吹了吹晚风被迫让自己清醒,凭着记忆解释了一下,剩下的大部分留着明天上午交代。 可回来许恣就后悔了。 他站在江困的身后,垂眸看着人喝空了手里的一杯,然后朝自己脑袋顶上倒了倒——示意自己已经喝光啦,合格! “……” 这是灌了多少。 许恣有点火大地扫视一周,逮到一个还算清醒地就问:“不解释一下?” “解释啥啊兄弟,”那人摆了摆手,一脸十八禁,“都是成年人,赶紧把人领走该干啥干啥去!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大,连片儿都没看过吧???” 许恣:“……” 我谢谢你? 他从后弯腰摁下江困要抬起的酒杯,顺势把手抽走,“回家。” “可是……”江困缓缓转头,有点迟钝地指了指酒瓶,“可我还没喝完呢。” 许恣盯着她的目光有点发愁:“你听谁的?” 江困思忖半晌:“……你。” 说完又觉得程度不够,笑出灿烂一口白牙,“听我哥的。” 许恣满意了。 他半蹲下来,捻起江困一截裙角,好声哄着,“那我现在让你跟我走,能听懂?” 江困终于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即便许恣酒醒了大半,但还是不能开车。 晚风不似冬天时那么刺骨,他握着江困,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跟着江困一起坐在了后座。 江困刚刚走路的时候还算正常,可上车之后目光就开始涣散,碎发半掩着脸,靠在车窗上看着许恣。 眼睫微耸,嘴角高高地扬起。 她很少在人前这么放松,这么肆无忌惮地笑着。 余光瞥见江困的举动,许恣倾身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你笑什么?” 路灯擦车而过,光线在少女的脸上一晃而去,她抚住许恣的手,没回答,问道:“我厉害么?” 许恣顿了一下。 又来? 这回跟前两次不同,前两次是突然的、仓促的,又怕自己的想法泄露,语调都生疏。但如今许恣已经摸清了套路,学会了该怎么顺毛撸一把。 “厉害,”许恣说,“你是五杀困。” 江困撑着膝盖嘻嘻一笑,从眼睑到脸颊皆是通红一片。 -- 第190页 “可、可我说的是我刚才,你看不出来我喝多了吧?”她沾沾自喜道,“我偷偷告诉你,我那是故意挺胸抬头的,拉部队去都以假乱真。” “……” 许恣点着头憋笑,又回想刚才满桌狼藉,记着两瓶不止。 家里也没什么解酒药,他担心江困就这么回家伤胃,看着旁边的一小团,想也没想道,“师傅前面部队停一下。” “啥?” 司机懵了:“部队???” 反映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许恣嘴角一僵,“不是,那个……去药店。” “……” 玻璃窗上映上男人的下半张脸,唇线平直,喉结微动。 他情绪很淡,却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 到药店前,许恣不放心,怕司机把人拐跑,搂着江困下了车。 等买完醒酒药,两人又去旁边便利店买了瓶蜂蜜。 回家的路上。 江困在车窗上滚着自己头,毫无来头的说道:“过一阵子,陪我去看看秦女士吧。” 闻言,许恣转过头:“秦女士?” “嗯,”江困突然笑了一下,“我很久没去看她了,过两天丁香花开了……秦女士喜欢白色的。” 许恣突然明白了什么,正要开口。 江困就动了动唇,解释道:“我妈,亲的那个。” “……”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许恣还以为是哪个远房亲戚。 “其实她什么花都喜欢,最喜欢花了,她跟我说过很多次,如果不来安绥就找个南方城市开个花店,”江困说得有点发倦,慢吞吞的,“……我想那个地方不是长宁。” 搬走之前,秦女士就就经常跟江困讲起,长宁那地方很闷,虽然在南方,却不适合久居。 不过这都不太重要了。 “我也是后来突然想起来的,或许在家翻相册的时候看到过……她其实是个很口是心非的人,喜欢什么偏要不承认。” 或许是酒精激发了倾诉欲,江困继续说道:“直到我发现,照片里有一半都藏着四月的丁香花。” 许恣坐在旁边,安静了几秒,才说道,“阿姨长得很好看吧?” 没想道许恣会问这个,再加上酒精冲得人脑袋也转得不快,江困好半天才笑道:“好看,你为什么问这个?” 许恣:“喜欢丁香的人都好看。” 江困点了点头,明明是句没有根据的话,她偏偏听得像是什么结论,然后举一反三,拿出例子。 她喃喃道:“喜欢许恣的人,也好看。” - 江困被许恣牵着,抵在电梯里亲吻。 她几乎喘不过来气,只能听到电梯运行的带起来的风,吹得她头发都乱了。 许恣碰着她的唇说:“你这就带我见家长了?” 见过之后,两个人就再不是什么学长学妹、不是什么室友、不是比赛队友,是以后永远在一桌吃饭的人了。 许恣是觉得无所谓的。 毕竟喜欢这种事儿,一辈子经历一次也就够了。 江困被亲地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过没过脑,“嗯……我这个人呢,说一不二,不想给你反悔的机会。” …… 后来,两人再谈起这件事儿,江困就完全变了张脸,说她是担心她哥老得太快,担心被人说成忘年恋。 许恣听完一脸棺材脸。 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 两人从楼道里推搡着进了屋子,江困唯一的意识就是攥紧手里的小包。要不是许恣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谁的浴室里面放水了。 江困独自坐在沙发上消化着,领口还不规不整地敞着。 她隐约听见是哪个教授打来的电话,好像那边又出了什么差错,许恣接完电话,就回屋去拿笔记本。 等人在出来的时候,已经戴上了眼镜。 许恣是轻度近视,平时不戴眼镜完全没问题,只有个别时候会戴上。江困抬头一看就明白许恣有要紧事要忙。 但就算是忙,他还是一只手给江困搅着蜂蜜水,另一只手端着电脑跟教授汇报着想法。 江困往他的方向看了两眼。 她发现好几次了,许恣只要一遇到正事就会变得格外清冷,说话语调是,节奏也是,不急不徐,毫无升降调。 她听得认真,连蜂蜜水和醒酒药递到嘴边都不知道。 许恣手举了半天,终于朝她这方向看过来。 注意到她有点迷离的目光,还有托着小脸的举动,许恣终于把手机挪远了一点,出声问道:“我喂你?” “……” 那以后江困在安大可能没法儿混了。 她忙两手捧过:“不用不用。” 低头抿水的动作实在是乖,许恣端着笔电在她头发上揉了一把,才走到沙发上开始改材料。 键盘敲击的声音很快阵阵响起。 江困自己坐着无聊,回屋换了睡衣,又跑到沙发上呆了一会儿。 她想陪许恣呆一会儿,但呆不住,枯燥的数字和理论知识快要把她送走,于是江困又捏着衣服角回了屋子。 ——许恣的屋子。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能让一个能静下心来、退网两年的国一野王,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即兴来一场社死直播。 -- 第191页 江困拿着自己手机,搞了半天,终于连上,可惜摄像头那边还是没搞好。 她还因为不能露脸,特别沮丧地叹了口气。 直播间在一分钟热场后,瞬间热度暴涨。 说详细一点,其实是从女孩子拖着长音出现的那一刻,弹幕就像疯了一样,把好端端的直播间硬生生地喊成了精神病院。 【我的妈Sleepy是你吗,你拿不觉的号直播干嘛啊啊啊啊啊我不想让他蹭热度呜呜呜】】 【不是Sleepy我明天带棒子,削掉不觉狗头!!!】 【呜呜呜呜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到Sleepy的直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录屏开始。】 然后渐渐地,就有人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首先她点进去了光耀,选了一个法师。 选了一个。 又蹦又跳的,法师。 其次是这么一句:“我这些天在家里看到你们的不觉在玩光耀,真的非常认真努力,我默默地站在旁边看了好久,我觉得那其实是我有手就行的操作。” 弹幕安静了。 “说实话看到自己男朋友这样,我很心痛。或许是我一个当刺客的太不负责任,没保护好我家的小法师,他这么执着、又这么坚持……我决定换位思考。” 下一刻,她就给选择的英雄点了锁定。 【???】 【?喝了?】 【几两?】 【我月亮铭文都打开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我很心痛》、《他很执著》、《换位思考》】 【Sleepy未来黑历史,家人们留好吧。】 Sleepy心情甚是愉快。 直到亮出来对面的人。 “啊。” 江困眯了眯眼,反映了一下,“对面是哪一大家子啊……怎么还,都用情侣名呢?” 谁知弹幕再疯一次。 ……这哪是一家子,哪是情侣名。 这是撞上了WM职业队!!! - 与此同时。 江困能看到对面什么人,同理对面也能看出来自己匹配到了哪位凡间高手。 soso在基地里第一个反映过来,两声卧槽已经脱口而出—— “卧槽Sleepy?” “卧槽她玩法师???” 旁边一个叫Lii的中单提醒道:“你注意点用词,小九开直播呢。” soso:“没事儿,反正林哥今晚不在,我能多活会儿。” 林哥即他们教练,今晚有个局子。 WM队一听这话,仿佛提醒了他们什么,开始躁动。 “属实有点厉害了,这一晚上值了。” “太值了,我实话告诉你们,我最开始玩光耀就是因为她。” “不对啊……据我了解Sleepy没怎么玩过法师,这是不觉吧???” “好有理的样子……我看一下,确实,不觉正在直播呢。” “哦吼不觉也行!杀不觉,抢Sleepy!干就完了!!!” “冲啊弟兄们!!!” 紧接着,Sleepy那边上一秒还有人再提醒遇到了职业了要小心,结果上下路都抓了个空。 对面职业五个人齐唰唰奔着中路来了。 第一次走中路的江困怔了一怔。 她疑惑道:“WM又在整什么新活?” 她向前走着,不怕死地想以身试法。 却没想就在下一秒,对面有闪现地全放了,没有闪现的原地乱蹦,soso甚至一个猛扎,栽进了塔里。 ——“Executed(被防御塔击杀)!” 江困:“。” 她觉得对面或许是给她放了个人体烟花。 其实只是正在直播的小九看了一眼弹幕,率先打头闪了个现,才告诉自己队友,“冲个奶奶锤子腿儿的,这就是Sleepy!以后想活就别冲!!!” 大伙才倒吸一口气,立马朝着四周弹开。 一边弹一边议论。 “真的假的???” “不差这一个闪现了,先撤!” “她没事玩什么法师啊啊啊啊啊!!!” “好像是喝多了。” “喝……嗯???” 还是soso最惨。 他没调动视角,看见Sleepy走回塔里,盯着他的尸体一段距离观赏几秒。 然后游戏里英雄脑袋上就弹出来了一句。 “呵呵,打得不错哟~” soso:“……” 他打得想死。 这局游戏没法儿再好好玩,Sleepy这队还在研究对面的战术,对面的打野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全部]WM·宿哩(阿轲):对面法师过来拿蓝。】 江困:? 全体队员:??? 江困没反映过来,对面那个是不是打错了……蓝buff给自己了,那他们中单怎么办? 于是那边语音又播报一则。 “An ally has been slain.(我方队友被击杀)” ——对面中单又把她这队的打野弄死了。 【[全部]WM·Lii(诸葛):好了,跟你抢的已经被我搞死了,快去吧。】 江困:“……” 而这还没完。 【[全部]WM·小九(百里):来拿龙。】 【[全部]WM·映沌(布):刚才是不是他抢你人头了?姐你说个数,我帮你杀。】 【[全部]WM·soso(大乔):姐姐我在你的塔下已经死了八次了!!!】 -- 第192页 全场玩家都懵了,在对面soso第九次冲进中路的塔里时,Sleepy这队的某位战士甚至还想出面拦截他一下。 结果想了想不对。 救不救都不太对。 只好在他尸体旁跳了个捣蒜舞。 - 许恣挂电话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 他在扣上电脑的时候,看到微信被人打了50多个微信电话。 他犹豫了一下,惦记着江困睡没睡觉,一边朝屋子走,一边回拨着电话。 对面一接电话便是暴跳如雷。 “不觉!我求你,我求求求求求求求求你,赶紧把你宝贝媳妇领走!” 许恣很受用那个称呼,推了一下江困屋子的门,没见人在,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他淡定地道:“林哥,怎么了。” 因为之前有过合作的关系,林哥早在许恣的微信列表里躺着了,算个半生不熟。 “还怎么了……我是实在管不了我们那五个了,我走投无路了才找的你,你赶紧把你家那个酒蒙子整、整走!!!你俩签约TQL战队,不能跟我们玩这个啊。”林哥哭诉道,他吃一半的饭局子都被搅黄了。 许恣笑了笑。 这时候,他还带着乐观的心情,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推开自己卧室的门,看到电竞椅上江困,又瞧见了电脑直播打开的界面……才隐约觉得出来了什么。 他眉心一跳。 再看到江困手机界面的时候,许恣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绝望。 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那种追悔莫及却无力挽回的痛楚。 江困玩得是法师安琪,大招就是喷出一条火柱,持续输出3秒,范围很广。 许恣看到。 游戏界面里,对面五个WM的职业选手站在一排。 Sleepy就站在最前面,像一个老鹰抓小鸡的阵容。 然后放出大招,一条红色光辉串了五个人。 峡谷人形糖葫芦。 许恣:“。” 玩得不错。 江酒蒙子在察觉身后一束目光后,顶着一脸无辜的神情缓缓抬头。 ——她说了一个让许恣终身难忘的。 “biu~” 第84章 番外三 自野王Sleepy复出之后, 第二次热度便是野王醉酒。 那天的直播点击量破亿,导致当事人清醒后想一键删除的时候,发现已经删不过来了。 录频被网友疯传。 视频到最后一分钟内,弹幕全是“前方高能”。 然后直播屏幕就黑了,像是被谁强制掐断了一样。 空荡的直播很快就回响起男人的声音,语气有些急,又有点无可奈何。 “来,你过来。” 等着大招恢复“串”第二串的江困:“唔?” “……” 许恣绝望地闭了闭眼,“不清醒了就少说话,你以为你很可爱么?” 然后自己睁开一条缝偷偷看了眼。 女孩子半个身子都缩在了椅子里,抬起来了两个冻得冻红的小脚丫,长长地头发就垂在两侧。她目光神离,眸子不再清透。从脸蛋到太阳穴,再到而后,都泛着少许淡红。 ……许恣觉得他好像也有点醉了。 安静了些许,又自己回答自己道。 “是挺可爱的。” 不过下一刻他就用余光注意到了麦克风没关这件事儿。 ——视频就到此为止。 没人知道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当时许恣看到了什么……耐不住寂寞的网友当天晚上就潇潇洒洒写了个三千字同人小黄文。 各种姿势,任君挑选。 供当时听到的各位一个做梦的参考。 只有江困知道那天晚上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她被人抱着冲了个澡,中途就睡得不省人事。 再睁眼的瞬间恍如隔世。 阳光刺眼。 江困头疼欲裂,从枕头底下摸到旁边的小桌上,才艰难地够到了自己的手机。 锁屏界面被微信消息铺满。 先是WM的集体问候。 【WM·宿哩】:希望Sleepy人没事[/双手合十] 【WM·soso】:希望Sleepy人没事[/双手合十] 【WM·映沌】:希望Sleepy人没事[/双手合十] 【WM·小九】:希望Sleepy人没事[/双手合十] 【WM·Lii】:希望Sleepy人没事[/双手合十] “……” 江困一条条点进去,又一条条划出去,实在不解,只好随便逮了一个人甩过去一个问号。 而后,就是她和施楠楠邵起哲的微信群。 邵起哲发了一个视频。 江困看完就笑了。 视频是光耀的一个简短的小视频,视频里那个玩安琪的法师,站在对面,精准的朝着对面整齐站好的五个人放出大招,难得地把对面的人串在了一起。 好蠢啊。 对面的名字……还是WM? 更蠢了。 WM招不到人了么?用这种方式推广。 再看看这脑残安琪谁玩的。 嗯? Sleepy? 啊哈。 这脑残加蠢货原来是我。 …… 江困人裂开了。 手机从手上滑到地上,她还保持着姿势没有变,顿时什么都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点尴尬。 早知道现在,当年就不退网了。 -- 第193页 应该去死一死。 “醒了?” 许恣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过来。 他听到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这儿。 江困转过头看他的表情,嗯,应该是目睹了全过程。 她面露茫然,伴着哭腔唤道:“哥……” 许恣倚着门框,绝情地说,“叫我没用,我最近练法师练得认真努力,什么都不知道。” 江困:“……” “哦对,我还十分执着和坚持。” 江困:“…………” 床上的人表情十分富有观赏性,许恣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走近,蹲在床旁边帮着江困整理头发,“你早说你受不了我玩法师啊。我明天就转行,做你的小软辅。这还不行吗?” 江困:“………………” 呼吸一窒。 救、救命。 “可别了。”江困浑身颤栗,不自觉往边上挪了挪,“您敢玩软辅,我也不敢让你奶我。” 许恣弯唇一笑。 他单膝半跪在地上,捏着江困一撮头发玩着。动作很轻,给江困从头疼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法儿。 江困实在受不了,更闹心了,不由分说地抓住了许恣的手,“现在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许恣眸子不甚在意地垂着,“没用了,江学妹,你昨天给我说伤心了,那录频的转发量22万,其中还有我一个。” “……” 你站哪边的啊!!! 江困在心里呐喊,但现在说话没底气,只好把头低下来,发丝在许恣手骨节上蹭了蹭,“那我给你道歉?或者夸夸你行不行?你把那视频删了。” “更不行了。” 江困抬头:“?” 许恣一脸欠揍,幸灾乐祸地解释道,“现在删不行,该有人怀疑我们情变。” “……” 这话说的。 真有理。 可江困还是死气沉沉。 再逗下去怕人想不开,许恣拧了手腕,反手把江困的手攥在掌心,“好了,我闭嘴,网络上这事儿一周也就过去了。” 江困闷哼。 这话也是真的。 总会有更新鲜的瓜等着大家吃,一个新闻接着一个新闻,一个热度又熄灭另一个热度。 安静了一会儿,许恣又问:“那你昨天说得还作数么?” “不不不,”江困求正欲很强,立刻摇头,“昨天的嘴骗人的鬼,我就是瞎说的,一个字都不能……” “可我还是希望你认真的。” 许恣严肃地打断道,“带我见家长那件事。” 江困:“……” 她脑袋一转,勉强想起来了出租车上说过的话。那时候酒精还没上头,气氛也不错,她说了很多,很是真诚。 现在才想起来这一回事,倒硬气起来了,“——就记得这个了。” “……” 江困从他手里挣脱,把自己掀下了床。还因为起来太快没站稳,晃晃悠悠地扶着衣柜才停住脚,“我像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穿衣服,咱俩这就去。” 明白她是在哄自己,许恣站起来,迟疑道:“你想好了?” “当然,”江困爽快地说,“昨天我妈给我托梦,说她今天下午就有空。” 许恣:“……” 确实是“骗人的鬼”。 明明昨天还说什么四月的丁香。 - 春寒未尽,天空却是一片清透的钴蓝色。 许恣披着黑大衣,在腰部收紧,手上攥着一捧白色的雏菊。江困穿了件黑色的里称,外面披了件白色衬衣,揪了两片路边丁香叶子塞进花里,看上去有些违和,她却没在意。 江困怀里有个古铜色的小铁盒。 盒子精雕细作,几多雕花在盖子上绽放,开了一整面。 曾经那上面有一把锁,如今被拆了。 曾经还放在床下被计倾然不小心发现过,谁也不知道。 江困临走前钻到床底下把东西翻了出来,还发现了一顶沾满了灰的”光耀二周年庆”的帽子—— 她当时受到邀请,年少气盛,在某个星期六坐了最早的那趟高铁赶了过来,打了个滴就去了会场。 自打Sleepy这个名字爆火,江困第一次主动面对人群。 她到得早,随便逛了逛。 没过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找到她,递给她了这一顶帽子。 目的是让别人更好的认识她。 果然。 没多大一会儿,不少人就过来跟她搭话,问了很多云里雾里的,江困当时觉得好像到了相亲角。 除了一些能回答的操作类问题,还有一大堆私人问题。 她有些犯社恐,留了个联系方式就落荒而逃。 外面下了暴雨,硕大的雨珠拍打在地上,掀起一片波澜。江困还在感慨安绥多变的天气,就有个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头上被遮上了一团阴影,是来者拿的黑伞。 江困放下挡雨的手肘。 那是她和小九的第一次见面。 …… 思绪回到现在,江困用手擦拭了一把盒子盖。 她好像荒唐地活了很久,活到自己懂了道理,才明白每个人的出现,都是上天的别有用意。 帽子最后被许恣拿去了,怎么处理江困不再管,只是用指甲盖扣着生锈的盒子密码锁。 -- 第194页 锁卸下后她也没急着看,就这么拿到了陵园前。 墓碑重重,沉睡着百无聊赖地亡灵。 江困只来过一次,却记得很清楚秦女士在什么位置。 九年过去了,墓碑陈旧了不少。 照片上的面色苍白,眼神清澈,两侧散着发丝,像是披了一层灿烂而又寂寥的薄光。 江困跟她对视了好一会儿。 突然道,“别不认识我,我是你姑娘。” “……” 开口就旁边的许恣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这母女之前是怎么相处的,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江困说着话。 “很多人说我变化很大,其实我觉得还好。”江困半蹲下来,把盒子放在了旁边,缓缓笑了一声,“但其实也变化挺多的。” “我要去打电竞啦,秦女士。” “可不是玩物丧志,是为国争光。” “老江同志最开始不太同意,所以我也没和他说,自己签了合同,找了俱乐部。” “他还说我天天玩游戏会对不起你……我想你不会的。” “你不仅不会,说不定还会给我说句加油,我觉得。” “到时候会往基地里送点糖醋排骨吗?我还挺想吃的。” 似是沉默太显地冷清,墓碑前的女孩子释然一笑,像是放下了什么,唤道:“妈妈。” 这句话思绪万千,听得身后的人酸软一片。 江困眼里有光闪过,“你觉得我想你么?” 想啊。 都不需要听到什么,耳边风声就可以回答。 孤立无援的时候、背道而驰的时候。 多少次,哪怕是一句劝阻,都会让江困活得恣意一点。 可她还是说:“实话告诉你,我真不太想。” 这句话说出口,江困却没有勇气说“有没有你其实都一样”,只是摆出来了无所谓的样子,解释道。 “我每天过的都很忙,知道么?”江困说,“忙着学习啊、忙着打游戏打比赛……现在还忙着处对象。” “嗯,就我身后那个。” “长得帅吧。” “我觉得也是。” 许恣适时地出现,在墓碑前鞠了一躬。 “阿姨您好,我叫许恣,恣意的恣。”许恣庄严而正式地说,“您放心,她以后吃饱穿暖,快乐无忧。” 字字不简单,又字字肺腑。 此话浅显情长,且看往后余生。 说完后,许恣轻轻地拉了江困一把,没拉动。 江困一把掀开铁盒,那里面陈列着白玉金镯,琳琅珠宝……全是江和耘曾经送给她的。 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全都卖出去能保证后半辈子不愁;可每一个都是一笔陈年情债,讨不回来的那种。 许恣失神了一小会儿。 便听江困大逆不道地指着,好似那只是堆没人要的废铜烂铁。 “看看你处的那个对象,真不咋地。你姑娘我给你打个样,你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话浅显情长,且看往后余生。 - 我又来了~ 其实这一章我最喜欢的还是和小九相遇那段……不知道为什么哈哈哈哈哈。 第85章 番外四 江困住进TQL基地是今年夏天的事儿。 这件事还没公开的时候就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无论什么角色的人,都得按着流程来,两周试训期不能省。 但他们确实跟别人不太一样。 光是个人试训就暴露了身份,不论是队友还是对面,都纷纷表明绝对见过这种操作。Sleepy不用说,不觉光是亮出蝉儿就没队员什么事儿了。 虽说他们的出现给其他选手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不过一听说Sleepy就签了一个赛季也放平了心态,嘴上说着摆烂半年、自暴自弃,实际上谁没有点野心? 各个俱乐部都把前两天的平台杯视频看烂了,就是为了自己团队能多给Sleepy几刀。 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只是撞破了头地想超越。 这就和很多人的想法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矛盾。 一方面他们想打断Sleepy的传奇神话,一方面他们又想见证这个被她统治的时代,毕竟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她是那么那么多人皎洁般的信仰。 TQL俱乐部里倒是皆大欢喜。 许恣和江困刚从个人实训的屋子里探出半只脚,门口就被人群层层包围,其中包括青训生、教练团、职业队,还有部队总经理。 堪比机场接机偶像的粉丝。 当时江困看着战绩,指着许恣刚才出的那个装备,阔气地说以后跟了她永远不需要。 许恣低头正要笑,一抬头和一众TQL人员撞了个面。 视线交错那一刹,就像一个不约而同地“预备起”,下一刻,欢呼声快要把房顶掀了—— “Sleepy!Sleepy!” “不觉!不觉!” “欢迎欢迎!” “世界第一!” “百年好合!!!” 不知道哪个会来事儿的,放了个手拧的小礼炮,“砰”地一声,蓝金色地碎片散到空中,落了满头,沾了领口。 欢呼声和掌声疯狂袭来。 许恣:“……” 江困:“……” 上一次这么尴尬还是上一次。 “粉丝”热情逐渐高涨,充斥耳膜。 -- 第195页 江困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和在赛场上的欢呼不同,体会的人都能明白,江困心里忽然有一角坍陷下去,腾出来了一片柔软却坚韧的地方。 是她胆怯地活在阴影里太久,才淡忘了,这世界本就是属于她的。 江困低头想着,无意识地捻起锁骨上的蓝金片,在雪白的肌肤上用指肚划下一条线路,捏在两指之间,又不着痕迹的松开。 这一幕被许恣不小心用余光看到,笑意瞬间卡在嗓子眼里,不负众望地留给了所有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傲清高模样。 “……” 他其实在这一刻扫了一遍基地里的人,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所以,他把江困送男人堆儿里来了??? - 许恣在基地住的第一天晚上难得失眠。 他觉得打职业的那几个肯定不能怎么样,他俩是去顶替队里要退役的中野,看重的还是技术和实力。 但这基地里大大小小的青训生,一个个血气方刚、气焰正盛…… 醋意上头连记忆都错乱,他认为白天那些那些眼神都如饥似渴。 …… 许恣觉得不行。 TQL新晋中单有他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他们家打野的屋子里。 俱乐部有规定,不能两人一间,更何况江困是唯一一个女孩子,房间被安排在了这层的最里侧,和许恣的处在斜对面的位置。 江困半梦半醒地刷牙,刚住进来还有些不太习惯。她认床,昨夜都没怎么睡好,只睁着一只眼,“大早上有事?” 许恣想了下,“嗯……我就顺路过来看看。” 江困:“……” 按照这个顺法,她亲爱的哥估计下一站是南太平洋。 不等江困出口反驳,许恣就自己反映过来,添了一句,“——看看我对象。” 结果说完更不对了,江困鼓着腮帮子睨了他一眼,擦了擦脸上的水凑近,“好好看看,这样行么?” 许恣镇定了下来,垂眸看她一身清爽。 江困两手握着肩上的毛巾,头发被高高地束起。她只穿了个白色的背心,肩头和锁骨都敞露在外面。 半晌,她被许恣盯得实在害怕,脸撇过去又浮上两抹红晕。 “看、看够了就赶紧下楼,老徐刚才在群里发了消息,说阿姨炖了锅海鲜粥。” 两人进队当天晚上就被拉进了内部群,反正这两人进队只是时间问题。老徐是他们主教练,平时也管点什么家常便饭。 闻言,许恣却一点没有着急意思,慢悠悠地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感叹什么,“你着什么急。” 江困立刻歪头:“?” “海鲜粥我不感兴趣。” 独卫的排风在里面嗡嗡作响,许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微弱且纠缠的回音,他向前微倾,距离把控在呼吸地交错能哄热两个人的体温。 江困心跳漏了一拍。 许恣闷声低语,眼里有细碎的光晕,“江学妹,先给点甜头再说。” 十分钟后两人才下楼。 老徐目光紧紧盯着江困的高领毛衣,嘴都忘了嚼,“咱基地……有这么冷?” 四月份都过去了一半,再加上安绥气候特别有跳脱性,过两天星期四温度直奔28度。 这边人都能穿小短袖了,江困的高领毛衣更显得格格不入。 反倒像欲盖弥彰。 旁边一个热情“大聪明”青训生连忙道:“Sleepy姐你要是冷就换个卫衣什么的呀,你看你那脖子,边上都被扎红了!” 本来不太明显,被这人一说,一桌子脑子齐刷刷地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江困脖子瞅。 “哪呢哪呢?” “诶?有一块怎么那么红??” “就那!” 江困:“。” 她心虚地把领口向上一拽,表情淡定地坐在了餐桌上, 端起一碗粥,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她才缓缓地开口。 “你们反应还挺快的。” “……” 基地大厅肉眼可见地肃静了下来。 能坐在这的多少对这两个字有点敏感。 主要是这还得分是谁说出来的,要是老徐说出来,男孩子们虽然面上体现不出来,但钻被窝里还得美上一阵子。 但如果这是被Sleepy说出来的,还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很好,明天就退役。 刚才像打地鼠似的冒头的青训生,现在一个个都闷下头研究粥里几粒米。 江困本来嘬完了最后一口粥,起身又给来一碗,结果刚一放下就被旁边的另一只手连腕带勺的抽走,换成了个被吃净的空碗。 她愣了一下的空暇,许恣一只手指已经勾进了她的毛衣领。 “别动,我看看。” 江困本来就肤色就白,上面的痕迹就更加明显,再加上毛衣真的有点扎,那一周就像传染似的泛起一面红。 他们坐在角落里,但也不免被“小辈”余光盯着。 江困怕别人看到,又本来也不甚在意,于是想也没想地扒掉许恣的手,“要不你下回亲脸上?更方便看。” “……” 许恣没辙地笑了笑,又转过身,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也不是不行。” “……” -- 第196页 江困:? - 前几次还好,但在基地呆久了,江困就发现了她哥不对的地方—— 有点。 过于粘人了。 具体表现在会在饭桌下面勾住她的手,好几次弄得江困面红耳赤怕被发现;会在打比赛的时候,在镜头前展露手上一截天蓝色的头绳,有人问就能收听到一则许恣22岁生日时的浪漫爱情故事;会在江困熬夜练习时强制把人拖回屋子里,然后有时候不可控因素占多……咳。 再这么下去没等比赛,身体先不行了。 江困一边给自己泡了杯枸杞一边想。 于是,她第二天打游戏的时候,找到了她的感情导师,小九。 小九清完兵线后,江困也说完了故事梗概。 小九没说话,频道里一阵沉默。 江困心道完了,怕是不治之症。 可小九好一会儿却说:“太正常了。” 江困连忙:“?怎么说?” “我刚才花了我的黄金两分钟,换位思考了一下,”小九正儿八经,像说的是老中医把脉,“有一句话听过没?万花丛中一抹绿,你现在就是那个‘绿’。” “……我绿了???” 江困诧异不止,没控制好音量,好几个人回头看她。 小九在那边有点想笑:“不是不是不是,但你跟绿了也没差什么。” “……” 江困干咳一声:“我要是有钱,我一定给WM打过去,换一个能说明白话的上单。” 小九:“……” 最后小九还是担着随时要“被换掉”的风险,从头到尾给江困梳理了一遍,服务态度周到,江困反手就是一个五星好评——在游戏后面给了小九一个赞赞。 闹了半天,不就没有安全感么。 江困摆了摆手,觉得这事简单地要命。 第一步她就把头像换成了许恣照片。 这叫什么?宣示主权! 好笑,她的男人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然后第二步,全网收获了一个话痨Sleepy。 只要不觉一发什么微博,她都能转发出去一个洋洋洒洒小作文,不重样的那种。 这才有人开始扒,发现Sleepy居然真的是安绥大学的高材生,这种小几百字简直信手拈来。 人家牛逼,人家这两年习也学得明明白白。 而同队的另外几个要是发微博,或是TQL官方发微博,江困只是象征性地一摁键,像是免为其难租给他们的一块地。 第三步——Sleepy的新衣。 有人“发现”Sleepy直播的时候穿的是还没上市的不觉周边,出去比赛带的是不觉没上市的帽子,等到官网正式售卖,她带的也是不觉周边的货。 网友不明白这些用意,只觉得完完全全磕到了。 Sleepy和不觉在短暂的半年内从“史上最不可能的cp”,逐渐演变成了“模范cp”。 只有小九吓得要死要活,特意在一次小组赛的时候给江困叫了出来,警告她不要用力过猛。 照觉哥那性子容易出事。 江困才不在乎。 现在的许恣特别懂事,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乖地像条小狗狗,省心不少,感情都跟着一点点升温。 她现在觉得空气中都是爱情的芬芳。 直到总决赛当天。 江困深刻地认识到了什么叫做,玩脱了。 那天,穿着白色队服的少女眉宇中藏着乖戾,对着镜头说:“宝贝儿们,提着头当见面礼。” 分明一副娇软模样,说的话却没人敢质疑。 自己国家的粉丝在人群中掀起一潮欢呼热浪,仿佛已经看到了输赢结果。 而当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势吓得屏住呼吸,旁边的许恣却突然冷笑一声。 “行。” 江困:“?” “你都没这么叫过我。” “……” 底下粉丝还有此刻在直播间的观众,各种说着不觉的“恃宠而骄”,有几个甚至跨着人群传到了江困耳朵里。 几个队员偏头忍不住笑,老徐在后面快把肺咳出来了。 江困盯着许恣地眸子,才发现里面早就没了平时的温柔听话,取而代之的是危险和散漫。 江困咕咚咽了一口。 之前都这样那样了还不行,撒娇撒到赛场上,她真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恃宠而骄什么啊。 他这是被惯的,惯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觉:我委屈。 Sleepy:你滚蛋。 - 拜个晚年嘿嘿……本来想除夕那天发最新一章和红包的,结果打麻将打上头了(讲真,还是这东西来钱快) 然后我就发起了一个抽奖,宝贝们中了嘛! 还有,我这些天要经常出现啦! 别烦我TT 第86章 番外五 结束一个秋季赛,江困按照签约之前说得那样,从队伍里退出。 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不少人还以为Sleepy和TQL战队闹了什么不愉快,实际上没有,退队后十来天老徐还在她的朋友圈评论。 各种样式的邀请发到Sleepy的邮箱,电话被打到停机,Sleepy偏偏就倔一样全部拒绝。 有人说,Sleepy已经把能得的奖项都得了。 确实,随便举个例子,嗯……世界冠军算一个。 -- 第197页 当时对阵的韩国队以0:3结束战斗,在他们背后讥嘲在中国队亮出了一位女性职业选手时,就已经输了。 Sleepy成了众所周知,让一举封神成了现实。 她和不觉的配合和夺冠沦为光耀历史上不可磨灭的美谈。 一篇报道上描述他俩:“不觉是室友、是哥哥、是队友、是恋人。” 上面添油加醋地描写了他们的故事,他们配合的英雄和在赛场上的操作……无一不让人大为震撼。 你说这两人要是偶然契合成这样的吧,那挺牛逼的;你要是说这些日子天每天练习成这样的吧,那是有点太牛逼了,能出一套秘籍,高价卖给全球光耀俱乐部,从此发家致富。 报道的最后一段写了那天在赛场上许恣的“恃宠而骄”。 江困读到这里最后脸色瞬间变了。 原本夺冠回家,两人还去附近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屯着,打算在家宅两天。 想起那天过后对面选手看自己的眼神,出于面子绝对不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于是我们的许·世界冠军·恣,当天晚上被锁在厨房跟菜刀睡了半宿。 夜里,江困一个人睡着许恣的大床,想着厨房那么多吃的她哥不至于饿死,另一边这些天神经紧张,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占床就睡了个混天黑地。 然而还没睡够五个小时,江困被个赛场放空大招的噩梦惊醒。她一摸身边空荡荡的,起身赶去厨房。 打开门一看,好家伙,许恣已经搭着眼皮拿着昨晚她买回来的胡萝卜雕了一野王杀夫。 江困:“……” 最后许恣还是被某野王排挤在了卧室外,只能在小三阶上抽烟发愁一会儿。 大约过了两分钟,烟抽完了,许恣起身想进江困的门,又担心自己身上烟味太呛,独自去阳台吹了会儿风。 冬季的晚风干燥,又跟屋子里的温度格格不入,带起一片水雾,打在身上还刺骨。 冻得许恣布料都跟着发凉。 又大概十分钟过去,他轻手轻脚地推开一道门缝朝里面看去,江困已经面朝窗户睡成了小小一团。 还给他留了盏壁灯。 许恣勾了勾嘴角,悄声走过去,从另一边走过去钻进被窝,手掌搭在了江困的腰窝上。 这个位置格外敏感,江困眉心皱了一下,才慢慢舒展开了身子,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四条腿在底下悄悄纠缠了一会儿。 “怎么才进来。” 许恣怀里的人轻声抱怨。 其实留盏壁灯就已经原谅了,只是江困碍于面子没说。 “……还这么冷。” 嘴里嫌弃着,身体却像小兔子似的往许恣怀里拱了拱,在被窝里勾住他的手,攥着捂着。 许恣笑笑,无声地亲了亲江困的头发,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我身上的白桃味都淡了,”他学着她哄人的话,“你别生气。” - 又是一年春。 江困在春天进俱乐部,参加秋季赛,也在春天悄然退队。 又是桃花满城。 往常一阵唏嘘的网友也没太吃惊,毕竟这姑娘从头到尾都是冲动的。 退网学习是冲动、贸然复出是冲动、进俱乐部是冲动……所以退队接着读完大学也不足为其。 只要Sleepy别又退网就行,再来一次谁也受不起。 但令人吃惊的是,不觉在同一年也退了队。 虽然他入队目的是为了陪对象,不纯。但他的实力摆在那儿,在队里依旧是天花板级别,再打两三年没问题。 可他想了一阵还是没续约,本科毕业申了博。 痛失两名大将,让TQL承受了不小的心灵伤害。 还有什么比得到了又失去了更让人痛!心!疾!首! 经理眼光都挑剔了。 总之,他们两个就像看不下去的旁观者,把这个游戏推到了更高的地方。 成了超越时间的梦,创造了一场属于他们的奇迹。 其实真的了解许恣的人,不会觉得他离开赛场会白瞎,因为无论是放弃了电竞,还是放弃了学业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圈子的惋惜。 他花了三天的时间权衡了利弊,又在一天晚上跟江困彻夜长谈,第二天清晨就做了决定。 而江困休学一年,在今年三月份接着念大二,跟着下一级的学生读。 她自知自己并不在学习方面有天赋,她活得一直笨拙。 她不知轻重、不知拒绝、不知反抗……她一直再忍。 明明有了这个年纪难见的沉稳和执着,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你说她憋屈,她也小心翼翼。 你说她痛快,她也绝望无助。 只有见过她发抖地样子,许恣才知道现在她的每个小脾气都来之不易。 施楠楠和邵起哲成功做了江困“学长学姐”,天天过来关心小学妹。 只不过小学妹不需要他们的关心,经常性叫他们滚蛋。 江困闷头学习的样子和往常一样,但不再死学,有时候学累了会摘下眼镜问施楠楠需不需要来局光耀,纯带飞那种。 一个不够再请一位。 上回施楠楠乐滋滋的同意了,结果请来人气主播胡椒,差点以为自己要火了;第二把又没信邪,结果打开语音听到了国际职业联赛季军战队的WM小九的声音,吓得当场摁人中。 -- 第198页 施楠楠觉得再请容易把不觉请出山。 邵起哲大三那年成功当选校学生会主席,发动人际关系,成了安绥大学史上唯一一位把许恣学长请动做演讲的主席—— 实际上是邵大主席每天都给江困带早餐,求她劝劝家里那位上来说两句,终于一天早上被许恣学长捉个正着。 本来谁也说不动的事儿,终于换来了一句“行你给我等着”。 邵起哲听不太懂,乐得像个傻子:“OKOK我等着。” “……” 麻烦还不止一个。 那天许恣想帮江困洗一下书包,结果在最内层格里面发现了三封情书,还是不同人送的。她气得当晚点了份排骨,拿那三份情书当垫骨头。 第二天又不放心,跟教授请了个假当了两节课的旁听。 这一听不要紧,女同学们都很开心,老师倒吓得不清,看这表情还以为这位是过来砸场子的,上课都不敢往深了讲。 最终忍无可忍,假装讲到某一处才发现了来人,一探脖,“哟,这不是许同学?” 一下子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玩手机的、看小说的、听课的,都因为老师的一句跑题回神,纷纷向后看去。 只见坐在倒数第二排坐着一对男女,女生是上一级留下来的,白白净净、干净清秀,一只手撑着下巴,有点幸灾乐祸地笑着。 而旁边坐着的正是许同学。 窗外有一束阳光照在了他的白色卫衣上,闻言挑了挑眉。 老师测过身去,又说:“来都来了,要不上来证明一下这个定理?” 全班反映过来这个许同学的“许”是哪个“许”,“喔——”一声,呼呼啦啦地开始起了哄,摆出来了赶鸭子上架的局面。 “快去吧。” 江困转过头,舔了下唇角,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许、同、学。” 许恣:“……” 于是这个班级听到了一场完美的定理过程。 又因为讲得人不同,写在黑板上的字也整齐划一,声音也低沉好听,怕是在座的人下辈子也忘不掉了。 就当老师满意地转身问许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许恣把粉笔放进槽里,垂眸轻轻地拍了拍指尖的粉笔灰。 做完这些动作后,他才慢悠悠地抬眼,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 老师:“?” 然后下一刻,他们倍受尊敬、口碑载道的许恣学长,当着全班的面给人开了后门。 “江学妹,听懂没有?” 江困后脊梁一紧,瞬间低头。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在笔记本上圈了两个圈,再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朝着她看过来。 “……” 救。 江学妹默默放下笔,觉得自己狠狠地坑了自己一把。 结果反省了不到三秒钟,她哥在前面又滥用私权:“没懂我再讲一遍。” 江困:“……” 老师:“…………” 那我走? 还没等江困回答一句,单身四十年的老师自己受不了了,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在教室里吃到学生的狗粮,摆了摆手把人打发:“你俩回、回自己窝里讲去!” 他犯嘀咕,更可气的是这两人偏偏在学习上还没什么可挑剔的,只好得一个骂:“你不用讲人家就会了!你这玩应也就哄哄小屁孩!!!” 于是一屋子的“小屁孩”沉默了。 当大学生是他们不配了? 发觉出这话好像得罪了更多人,老师干咳几声,强行又把在座的各位精力集中,搬出来了最常用的话:“下一块要注意啊,期末考试要考。” “小屁孩”们立刻回神,刷刷地开始记笔记。 许恣坐回位置上,偏头对自家江学妹低声问:“真的这样?” 真的不用讲就会了? 怎么可能。 江困现在哭都来不及,估计刚才也就她沉迷了她哥的色相走了神。 许恣抬起胳膊时在衣服上留下腰的线条、说话的时候上下轻微滚动的喉结,江困同他亲昵的时候,最喜欢用指尖轻轻划一下,然后听一下许恣那一声难耐而又急促的鼻息…… 关于证明是一点没记。 但她非要死鸭子嘴硬,点头:“这教材我随便扫一眼眼就会。” “……” 许恣的表情没信半分。 占了上风江困立马闷头跟知识点,刚才的证明只敢偷偷发愁。 头发却一沉。 许恣手从后面轻轻揉了揉,在看不见的地方带起了她头顶一簇发丝圈。 “许同学自己没掌握明白,回去得跟家里人多念叨几遍,巩固知识。” 江困怔怔地看向他。 许恣说完,又问:“所以,家里人同意么?” “……” 教室一角阳光明媚,明明才五月,某人被顺毛撸了一把,脸红得像烤熟了一样,半晌才吐出来了个“哦”。 “家里人……她说她考虑考虑。” 坐在一起听课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虽然他们也曾坐在TQL俱乐部的会议桌上谈论比赛的事项,却没有肩并着肩、专注着听着老师聒噪的声音来的舒坦。 窗外有麻雀落在电线上,柳叶跟着风轻轻晃动,天边赤红一片,悬挂着滚红的一轮落日。 他们安静着,仿佛时间都被放慢了步。 -- 第199页 江困以前从来看不进去校园爱情小说,现在才明白不是看不进去,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只要在一个教室,安静的坐着便是一种浪漫。 她突然不想打破这个局面,悄悄地看着许恣落在桌上,转着笔的手。 阳光下骨节有些许泛红,指甲被剪得整齐。 江困顿了顿,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页,划了几笔传过去。 -讲真,你手还挺好看。 旁边的人轻笑了一声,回复了,传回去。 -好好听课。 -下课给你牵。 第87章 番外六 安绥某高中外面车辆纵横,整条大路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熙熙攘攘,三名交警站在路中间维持秩序。 许恣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在周围转了二十分钟,终于预判了一个车位,不紧不慢地把车塞了进去。 今天六月七,高考。 红色的横幅贴满了铁栏,百年不变的“十年磨一剑”、“你我皆是黑马”,看得人又紧张又热血沸腾。 车后座传来了几声背课文的嘟囔。 坐在副驾的女生倚着窗户,微曲的睫毛映照在玻璃上。她低头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就没了信号,又放回了大腿上。 深红色的旗袍衬得小嘴也嫣红。 江困看着来往的家长,觉得自己头都秃了。 旁边的男人把空调口换了个方向,侧过来试探地摸了一下她的手,觉出温热才放心下来,调侃道:“又不是你高考,皱什么眉。” 江困讷讷地拧过头,这才意识到了眉心的紧锁。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又朝后座看了一眼,问:“哥,你当年高考的时候,也会紧张么?” “没。” 许恣抬眉,随意地向后靠了靠,“我甚至还在车上听了会儿早间新闻。” 江困:“……” 初良在后座发出一声有点烦的闷哼。 他爸爸这两天国外的公司出了事,林姨权衡了一下决定出国看看,高考两天把儿子交给了楼上的两位,想着都是安大的,当不了文曲星咱偷摸沾点光也行。 谁知道两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典型的敷衍式90后带娃。 许恣说完了突然反映过来不对,“什么叫,‘也会紧张’?” 他顿了一顿,“你当时不紧张?” “我保送的。” “……” 江困不记得自己和许恣说没说过这些,相处时很少提起她在长宁的日子,“当年长宁三中有几个保送名额,我走捷径,考了数学竞赛,得了国奖。” 外面有位家长拎着包经过,再三确定自家孩子的准考证、身份证带没带好,还是早上八点出头,额头已经有汗珠滑落。着急的声音鼓噪地从车窗外传进来。 江困侧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对车上的两人说。 “所以我呢,挺可惜的,连早上听新闻的机会都没有。” 许恣:“……” 初良:“……” 双重暴击让初良一把扣上了课本,他真觉得这对话该翻译一下放在英语听力里面。 麻烦搞搞其他人心态行么? 同归于尽。 “小初。”江困趴在座椅上唤了他一声。 初良立马抬头:“怎么了江困姐?” “别紧张,”江困笑了笑,眼睛弯成小月牙,“考完试你许恣哥请你吃烤串。” 没想到江困会和他说这个,初良心头一软,却又下意识地看许恣的反应。 谁想他都没递过来一个眼神,恹恹地拆台:“不是你自己说要带他吃?” 初良:“……” 那一双杏眼又没光彩。 江困捕捉到初良的情绪,瞪了许恣一眼,刚想再安慰两句,就听到一声解安全带的声响。 许恣打开车门:“走,我送你进考场。” 初良纳闷:“为什么不是江困姐送?” “她怕晒。” 进考场之前的心态尤为重要,理应江困送他更合适一点,但许恣都把后座的车门打开了,两人也没再说什么。 江困坚定了看了他一眼,似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憋了半天还是初良替她讲的。 初良指了指她身上的旗袍,又束了个大拇指:“知道啦,旗开得胜。” 外面考生很多,初良和许恣从人群中穿过,稀稀疏疏听到了不少人的讨论。 初良本意不想去听,但还是放慢了步子,半晌,吐了个“啊”出来。 许恣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我刚才听到那些二中的,说考试要考《离骚》……”初良一脸默哀,“我一点都没看。” 说完初良就后悔了,背《离骚》那段时间,就是许恣辅导他学习的那段时间。临考前没背好肯定又得挨一通数落。 然而许恣没有,反倒偏头问他:“那你看什么了?” “……” 初良一五一十:“就看《赤壁赋》了。” 许恣点了点头。 再就没说什么话。 许恣步子不快,不着痕迹地帮他从人群中清出一条路。初良的小情绪也在内心主观的调整了一番。 终于送到了校门口。 初良拿出准考证,递给警卫看了一眼,便要进了校门。 这个校园夏天很有青春感,一进校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单杠和绿茵草地。 -- 第200页 初良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跟许恣高举手,挥了挥。 许恣刚把视线从手机里挪了出来,就撞见了这副景观。 其实能感觉到,这一年来初良变得更加稳重了,知道静下来学习,不会的也虚心求教。顶嘴也有,不过只是偶尔。他也在悄无声息地长大。 这不取决于他经历了什么。 少年人本该意气风发。 他低头闷笑一声,抬了抬手。 初良仿佛倍受鼓舞,也笑了,两人隔着校门,给人一种“一笑泯恩仇”的错觉。 最后一批考生走进校园,正是人多的时候。 初良心情好不少,正坚定地朝校园里走,不再管后面的脚步声。 谁知听到了后边人扬声一句话。 声音不大,音量足以让周围考生全部听见,包括最开始校门外叽叽喳喳聚着讨论考题的……闻言皆是一骇。 “就考赤壁赋了。” “我说的。” 这坚定的口气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跟旁人对视,慌张了一片。 初良:“……” 他眼里浮上了一层水雾,笑着走了。 对哦。 比搞心态谁能搞得过他许恣哥。 考题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去年考的今年备不住也会考,押题永远没有十全十美。 所以最后真考了《赤壁赋》是谁也没想到的。初良出来的时候激动地要给许恣一个熊抱。 险些当场被踢飞。 江困原本也忧心忡忡,怕这两人在一起战争一触即发,结果……嗯?好像关系更近了些? 反正,她知道她旗袍没白穿。 最后初良算分,算自己能考个640没问题。 当时几个人正在烧烤店撸串,这个数字一报出来,吓了一桌人一跳。 施楠楠叼了个肉串:“我靠牛啊,考出安绥没问题吧?” 过来蹭饭的邵起哲也附和:“往南边考考,那边小姑娘多。” 施楠楠:“低俗!人家小初像你?” “我?我怎么了???你对学生会主席说话尊敬一点!” 两人又有吵起来的意思。 初良却摇了摇头,隔着餐桌偷偷地瞅了瞅许恣和江困。 “我去安大,学法。” 这几个字一落下,全桌人都停下了动作。 烧烤店嘈嘈杂杂,唯独他们这一隅宁静了下来。 许恣低头给江困剥虾,见她失神便递进了她嘴里。 “分够。”他说。 “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江困拍掉许恣的手,“为什么要学法呢?” 初良直言回答:“替你学的。” “……” 当时因为休学一年,校方规定没办法重新申请双学位。江困背了半年的法典毫无用处,成为了她那段时间填补闲暇的工具。 不过重来一遍她也不需要再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可以做一些自己敢兴趣的事儿。 只是初良得知这件事后久久难以释怀。 就像江困没有一丝犹豫地为他做过事一样,他也想反过来做些什么。 有些时候决定就是一瞬间的事,有人会因为在街道上看一眼身后的高楼大厦而选择学金融;有人会因为医院路过的一句话选择学医;有人从小到大就想当老师…… 初良当时就查了安绥大学的法学线。 施楠楠自愧不如,当场干了一杯酒。 邵起哲未老先衰,吃了两大口馒头。 酒过三巡,施楠楠红着脸,打着酒嗝问:“你还是……当时在电梯里……那敢怒不敢言的小孩吗……” 初良:“……” 江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酒喝红了眼,被许恣强行换成了矿泉水。 她笑了笑,“行,以后好好保护,跟你一样被骗钱的小朋友。” 初良拿起酒杯,抿了抿嘴:“嗯哼。” 顺便。 也要保护你。 想到这初良心里一虚,放下酒杯正好跟许恣的眼睛对了上,差点呛出来。 那双眸子漆黑,深不可测。 估计也用不着吧,他又想。 那…… 悄悄保护。 - 江困跟去许恣家见家长,是第二年秋天的事儿。 兜兜转转,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夜里,许恣开门进屋,江困恰巧从屋里出来接水。 在抬头的那一刻。 他们撞上了对方的目光。 许恣后来都忘了,他搬出来住是为了骗老爷子自己处了对象。 只不过剧情脱离了大纲,江困最终也理所应当地不交房租。 许家是大家,院子里雇园丁的那种。 江困听说后,特意换了一身浅粉色的长裙,敛了身上那股可爱稚嫩的气质,端庄大方了些。 进屋后的气氛很好。 许恣天天称的“老爷子”也并不老,反倒年轻地让江困误以为是许恣哪位哥。 但说话还是暴露了一股淡淡的沧桑感。 许恣的妈妈倒真是位美人,桃花眼柳叶眉,眸子也是漆黑的。她行动有种优雅地缓慢,鞋子敲在地上节奏沉稳干练。 其实看许恣就能推到他祖宗几代都不能差。 可惜江困许久没跟这个岁数的女人讲话了,举止有些拘谨。 看相册的时候,江困的目光停在了一张照片好久。 -- 第201页 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许母后面那背景,是一片盛开的丁香花。 江困在这一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或许秦女士健在的话,她们会相处的很好。 到了饭点。 江困终于觉得自己有点融入进去,桌子上的话题从感情问题一路跑偏,聊到了许恣小时候。 许母说他很要强,最后终于一骑绝尘,成了最强,每天都因为没有对手而叹气。 小小年纪差点抑郁。 许恣耳尖泛红,提起小时候又摆出来了一副棺材脸。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许母把高脚杯敲在桌子上,“我说错了吗?当年所有小孩儿都知道放学回家,就你站在校楼顶规划安绥市未来,你不记得了?” 许恣:“……” 江困闷头嗤嗤地笑。 终于知道她哥这一张臭嘴是遗传谁的了。 许母又喝了半杯,绯红上脸,然后她扶着椅背站了起来。许父拉她一把没拉住,“诶”了一声,纵着她朝着江困晃晃悠悠地走来来。 她看上去面色如常,却让江困不由生了层怯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困困,我这么叫你可以么?”许母说。 江困哪敢说不行,怔了一怔,迟钝地点了点头。 许母继续说:“我对你们家的情况略有些了解,你现在是自己呆在安绥?” “……嗯。” 江困陡然心慌。 她知道一些家庭看重这方面。 其实后天的一切江困都可以不留余地去追,偏偏这些先天的决定不了。 所以,还是这点不被接受了么。 江困心跳得很快。 许母离她越来越近,终于在她斜上方停下。 “那我也就直说了。”她说。 江困越来越没底气,这一刻都做好了准备。 要是她说什么不允许她和许恣在一起结婚什么的,她肯定不能怂,要么就私奔,她也养活得—— “我缺个姑娘。” “……” 江困:? “你好像很惊讶,想哪去了?”许母温柔地拍了拍江困头发,“那些日子很难熬吧,以后没有了。” 江困觉得耳朵跟大脑错开了,怎么也理解不了。 呆滞地向上看去。 “我一直想生个姑娘,想着四五岁烫点小卷卷多好看啊,像小样娃娃——结果生出来这么个东西。”说到这许母瞪了许恣一眼,“天天古板的要死,张口闭口气死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许恣:“……” “他爹为什么想早点抱孙子,就怕以后他工作了更没时间,我们全家的态度就是,哪家女孩子眼瞎就赶紧把人领走。” 许恣放下筷子,有点被气笑了:“妈。” “你别说话。” “……” “啊,不是说你,困困。” 许母忍不住捏了一下女孩的脸蛋,“做我家姑娘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能受委屈。” “一点不能。” 江困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话,红着眼眶看了眼许父,许父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许恣,他勾了勾唇角。 最终含泪地看回许母。 那双桃花眼笑得温柔怜爱。 “不着急,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叫我一声妈。”许母走回座位上,拿出手机,“吃完了吗,听说你游戏玩的不错,开始我还以为是许恣带你瞎玩,给你带坏了。没想到都比赛到国外去了,要不教我一下?” 江困哽了哽嗓,正要开口回答。 手却被旁边人轻轻覆上。 许恣代她回答:“我们出场费好几万,您请得起吗?” “……” 然后江困就收到了个六位数的红包。 - 大四下学期。 到了分道扬镳的日子,施楠楠第一年考研失利,刚刚二战,准备再试一年,而邵起哲已经工作一年。 计氏集团换了新总裁,是他家那位玩世不恭的少爷,计倾然。 某些人大学毕业只能继承家业,在职两年发现头发白了几根。 江困商量了一圈,最后又进了俱乐部。 只不过她不再打职业,而是做了最年轻的电竞教练,未来自己组建俱乐部的可能性很大。 而许恣申博成功,一次项目做到了长宁。 正巧江和耘和秋曼跟江困提过一嘴,让她把人带回来看一眼。 只不过时间没掐好,等许恣忙完事情,早就日落西山了。 两人最后只好在长宁的桥上散步。 这里比前些年发达了,向西望斜阳,已经有高楼遮挡。 江困脸上被映得金黄,几片碎云垫着滚红映在她的眸子里。有风吹过,她顺着方向看着许恣。 男人的眉眼落在她身上,从兜里拿出了一只手领过她。 他好像从始至终,一直都没变过。 一直恣意清朗。 江困莫名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一幕。 好像是那天晚上。 她坐在车里,哭累了,时间都变得粘稠而又绵长。那时的秋天仿佛永远也迎不来寒冬。 也是在那时,她对许恣说。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长宁的天空特别好看,你顺着长桥走下去,那半面天都是晚霞,非常、非常好看。” “不去都遗憾。” -- 第202页 一时间怔神,一枚银环滑进了江困左手的中指。 有个不清晰的猜测渐渐浮现。 “等……等等。” 江困下意识地想抽出来,却被攥得更紧,十指相交。 她抬头,难得地撞见了男人紧张地眼神,喉结不住在滚。 “别等了,再等我要老了。” 江困眼眶有些泛酸,面前的男人渐渐地和过去的每一幕重合上。她收紧手指。 有些道理经历了才算明白,原来不曾在他身边的岁月,都变得不值一提。 两手相扣,倾其一生。 “阿困,你后半辈子——” “栽在我身上吧。”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这也就结束啦! 谢谢各位一路陪困困长大~ 这一章评论发红包嘿嘿 然后!(划重点) 不要向后买啦,后面是一个腿肉【大盗x少爷】的脑洞! 爱你们每一个 第88章 大盗x少爷 现在是晚上23:58:07。 这栋高耸的大厦还在灯光闪烁,街道车水马龙,霓虹灯的颜色让每一片玻璃流光溢彩。 警方已经把整栋楼包围,每一层都安插了无死角监控,高科技保护设备随处可见。 一只渺小的蝇虫落在了18楼的玻璃展柜上,瞬间被一股强烈的电流烤成了一撮不起眼的灰烬。 天空中盘旋着几架直升机,各有一位狙击手坐在门口。 他们端着M25,一动不动地瞄准着这栋楼。秒针倒数的声响在敲在全楼上下人的耳机里,把人心高高地揪起。 这一切源自于总裁王若山前天下午茶收到的一封警告信。 把信封从茶杯里捞出来的时候,年过七十的王总假牙差点崩出来,捏着纸的手都是抖的。 上面的字体放荡不羁,带着一种脱俗地美感,随意却优雅。 【敬爱的先生: 您那颗苍穹之瞳真的能留存住天空的颜色么? 六月三号天气不错,适合来一场和天空的约定。】 王总看成了和天堂的约定,吓得当场嗑两粒救心丸。 苍穹之瞳是国外一位顶级珠宝设计师生前最后的作品,据说能记录天空地颜色,好几天都褪不掉。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刚在上个月3号的香港拍卖会上以三亿港元成交,落入了若林集团王总的囊中。 这不算可怕的…… 可怕的是那后面的署名,花体写的一个大写的字母跟了一串小写的字母—— “Sleepy。” Sleepy,享誉国际大盗的称呼,闻风丧胆,专门窃取一些昂贵的珠宝。无人能捉,也无人见过她的样貌。 只知道她喜欢披着黑色的披风,行事之前下发一封警告信。 来去自如,一个嚣张而又清冽存在。 不过她性子也奇怪,专门窃取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有时候物归原主,但大部分都是引出一段上流社会的肮脏丑闻,公之于众。 这种作为在民间收到广大追捧,有人称被Sleepy看上的东西是“聘礼”,那一定是位比月光更要皎洁的姑娘。 可这样倒给警察添麻烦。 抓也不是,不抓更不是。 23:59:00,耳机里传来一声低沉的提醒,全员进入一级警备。 狙击手眨眼的频率都放慢了,生怕错过什么关键线索,让那人逃之夭夭。 随着秒针拨向12,此刻已经是六月三日00:00:00。 00:00:01,无事发生。 00:00:05,一派宁静。 直升机上有人忍不住:“Sleepy呢?至少得让我见个人影吧???” Sleepy表可能被人调延迟了。 狙击手心想着这不也没什么事?他们这回可是调了足够的警力,不说一对百这个悬殊的局势,就说一个小姑娘,对里面那么多只眼,或许也不太敢。 他心里犯嘀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儿。 突然,灯灭了。 灯火通明的高楼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像一块沉睡在夜里的水晶。 这样的企业一般不会大面积的停电,警员们顿时嘈杂起来,队长出来维护了一下秩序,连忙联系电路维修人员让他赶紧维修,另一边又通知开启应急电源,大大小小的区域这才接连亮灯。 全员紧张地搜寻着可疑身影,尚未连接好的灯光下,防爆小队在各个楼层弓身巡查,不放过每个微小细节。 终于有个天上的警员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灯亮的好奇怪!” 每一层的灯就像脱了控制,疯狂闪烁,随着从下到上的节奏,越来越快,犹如电子音乐要到高潮的鼓点。 再一次陷入黑暗之后。 18层的灯光与顶楼的聚光灯一齐亮起。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没了!苍穹之瞳被偷了!!!” 话音刚落,灯光之下,天台上的栏杆上蹲了一个黑影。 影子也不全黑,缓缓起身,点在铁杆上露出来的半截脚踝是白的。 她像猫一样稳稳地站立,一袭披风,黑纱遮了她半张脸,只能在逆光下看到她自信的淡笑,发丝顺着面纱在风中飘逸,一颗拳头大的透明宝石被她两指捏在手里。 皙白的指尖泛上一圈淡红。 “Sleepy……” “是Sleeppy!!!” 数发子弹从空中一齐落下,铁杆发出金属撞击地尖鸣。 -- 第203页 瞄准镜里的少女却笑得自然,子弹穿过她的身体宛如落进水面的石子,带起周围飘渺一片,“砰”地一声砸在了后面的天台上。 下一刻,她迎面坠落。 月明星稀,底下的警员白蚁出巢一般围堵过来。 那道影子越坠越快,底下的警察不由捏了把汗,又怕人员受伤,空出来了一片地。 他们咬紧牙关仰着头,目标却忽然消失在了半空,像被风吹散的青烟,留下了一阵诡异而又妩媚的香气。 一同消失的,还有手里地苍穹之瞳。 …… 被她骗了! 那根本就不是她本人! 警官咬牙切齿,在话筒里不死心的下发命令:“排查所有直升机,A小队从下向上一层一层地给我找,B小队离天台最近,一个窟窿眼儿也别他妈放过!D小队跟着我巡查大楼四周!” 一向秒回的ABD小队却陷入了沉默,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子一声清甜的“是。” 警官:“……” 他停下了步子,扫视四周。 设备连接有限,能侵略频道那一定证明人没走远。他试探地拖延时间,“Sleepy……?你不要太嚣张了。” 回应地却是一声脱了长音的“是么。” “你什么意思?” “你们有时间在这儿跟我玩老鹰抓小鸡,不如调动你们的ABCDEF小队去查查近几年若琳集团的账……跟我这么久了,还摸不清规则?” “……” 警官心跳骤蹭,心说敢情我这在岗十几年是跟她办事儿? 虽然话是这样没错,Sleepy从来不做无用功,但…… “有话不能好好说?” 警官一把年纪了,跟她这种刚参加完体育高考年纪的小孩子玩不到一块去,“非要这么溜着我?我延年益寿了是不是还得感谢感谢你???” Sleepy:“……” 少女没抑制住笑了出来,“不必,您给我放点水就行了。” “惯的你!” Sleepy又笑了出来。 话筒里传来了几声电流划过的嗞啦声,似乎是距离远却了,警官刚想联系另一位值班员,下刻就有点绝望的闭了闭眼。 怕他无论换那个频道,听到的都是女孩子的声儿。 好听是好听,就是太欠揍。 他以后要是生出来这么个姑娘,迟早掐死! Sleepy在断线的最后一刻开了口,声音却断断续续:“警官……别太想我……半个月后……许家大宅见。” 整楼的电力系统脱离控制,顷刻又是光芒万丈,晃得在场警员不禁眯住了眼。 苍穹之瞳消失在展柜的警报声后知后觉地响起,像是若琳集团繁华落幕的一场哀鸣。 一架直升机悄然消失在云层后,尾随着两只机械黑乌鸦,栩栩如生地煽动着翅膀。 它们的瞳孔在黑夜里闪烁着悚人的红光,那是两个高清的投影仪。 - 一周后,许家大宅。 厅堂聚了很多人,其中有许家老爷、许家夫人,有那天出现了一次的警官,还有一大早就赶着过来送关怀的计家。 一群人对着ipad上一则关于若琳集团偷税漏税、虚报配额、操纵股票、黑箱招标、行贿、偷渡的新闻,看了不下十分钟。 苍穹之瞳的传闻被证实虚假,那只是王若山儿子王罗斌的一个噱头,过两天的交易会上将以此提出他的一项反人类计划,必将会严重污染。 国家博物馆里第二天就收到了Sleepy寄来的苍穹之瞳。 虽然没了神话故事他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水晶,但也价值不菲,收藏还是卖出去捐福利院这则新闻没说。 “这……这该怎么办呀!” 计家小少爷计倾然得知Sleepy的话后,脸皱巴巴的,“阿姨,咱家干得可都是正经事儿啊!咋,咋还能被那种东西盯上呢?” “就是啊!丢东西不说,这宅子里哪件拿出去不要个百八十万,就说这Sleepy,简直狮子大开口!野心忒大!!” 计母也跟着操心,一着急嘴起两大泡。 他们两家生意一半都有粘连,她并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就怕许家这群人模狗样的在背后坏她。 半晌,许夫人用杯盖刮了下杯沿,不急不缓地说:“什么叫那种东西?Sleepy只是个小姑娘,据说长得还挺好看的,到时候说什么也得见上一面。” 说到这,她反而有点激动,用胳膊碰了一下旁边看报的许老爷,“诶,你说我能不能要来个签名?” “……” 计家母子头上冒俩问号。 谁想许老爷更心平气和,抿着嘴慈祥一笑,从眼镜上方看自己老婆,“你多要几张她签名,拿出去买也差不多能把东西回本了。” 许夫人:“还是你有商业头脑。” “再拍两张照片做写真,”许老爷翻了手中一页,“有电子版的更赚了。” 许夫人恍然大悟:“对对对,赶紧买台摄像机,家里那小佳能可不行。” 计母不知道说啥了,嘴有点疼。 她看这二位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想必跟他俩没什么关系,那就跟他们家也扯不上什么了,反向松了一口气。 杵在一旁的计倾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和他妈对视了一眼。 两人瞬间反映过来——是许家少爷做了什么事吧?! -- 第204页 许家少爷许恣,才二十出头就学业有成,模样格外出挑,随便在哪处一站便是一道风景。不过他脾性古怪,有点倨傲,就算计倾然与他从小玩到大,也不能算是完全了解他。 计倾然心道不好,连忙要出门找他去,被计母一把扯住了。 她冲着计倾然身后的沙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许大少爷就在那呢。 计倾然微微回头,当即无语。 只见许少爷躺在沙发上,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伸着落在沙发旁边的一侧,散漫而又惬意。一本揪过来的杂志披在他脸上,瘦薄的胸腔跟着呼吸一起一伏。 睡、睡着了? 计倾然真的很想知道,这家人知道“着急”两字咋写么??? 警官刚出去接了个电话,这才进屋。 他第一件事就是合上计倾然的下巴,坦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听过没?许家是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儿,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倒是你们二位在这里皇上不急太监急。” 计倾然不理解:“那Sleepy就要打脸了?” 警官摇了摇头,“那不更不太现实。据我猜测,应该是许家的某个东西跟什么扯上关系了……她这会八成就是来偷,不是,拿某件东西的,不用太过殚精竭虑。” “哦。”计倾然道。 警官把笔电从公文包里拿出来,找出来了许家近年来的几项大额交易,“夫人,这些东西都还在家里吗,您觉得哪个有……” “哪个最贵?” “……算是吧,哪个最有价值一点?” 许夫人记忆力特别好,一看就大概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您等一下哈——孙姨,你去把神女之吻、巴黎约定、天使羽翼……” 她列举了个九、十件,其中有珠、有钻石、有项链、有手镯,孙姨最后都拿出来小本记。 “——全拿过来!” 孙姨在警官诧异地目光下跑上了楼,许夫人撇了一眼,低头搓了搓指甲:“您什么眼神?那全是有故事的东西,到时候全摆出来让Sleepy选个够!” 警官连忙无语的摇了摇头。 他就入职这么些年没见过这样的,这哪像个受害者? 这给儿媳妇挑彩礼呢??? 就在这时,两人中间有一道疾风划过,带起了许夫人额前的碎发。 他们对视片刻一起朝风向的位置看去。 一封插着刀片的信件嵌在了墙里。 警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腾地站起,朝着窗外好一阵观望。可惜连身后的灌木丛叶都没动一下。 这里院子太大了,除去绿化带,后面还有一个高尔夫球场和游泳池,警官一边恼悔应该多带点人,那样就不会出现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况,另一边感叹妈的有钱人真任性。 许家里的装横是那种中世纪城堡样式,两侧壁纸都是暖色调,清洁工作做的频繁也专业,很干净。灯光明亮,照在两侧挂着的油画上。 计倾然走过去,四肢有点无力地拔出墙上的刀片,把信件展开来在心里默读。 周围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按照惯例,此刻收到的信件一般都是通知他们要带走什么东西的,许夫人拆盲盒似的:“是我那条天使之翼项链?还是那个咖色的巴黎约会?或者是那条火红的夏威夷风情???” 计倾然脸上的血色褪地一干二净,缓缓地把信放了下,“……都不是。” 众人愈发好奇,屋里传来了好几几处小声地质疑。 计倾然收紧五指,手指指向了旁边卧着那个人身上,“Sleepy……她、她……” “——她是来偷人的!!!” 【敬爱的先生: 许家少爷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眼睛里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我将结束我徒劳的思念,在六月十八号当年与他在月下相约。】 在场所有人脑袋上劈下一道惊雷。 唯有沙发上的男人蜷缩了一下骨节分明手指,铺在脸上的杂志被摘了下。 随后,大厅里传来了一声低闷,而又意味深长的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是明眼睛里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博尔赫斯《深沉的玫瑰》 第89章 大盗x少爷 傍晚时分,在城市的另一边。 一小片别墅区藏在城市的高楼身后,青瓦白墙,朴素又简约。 角落一栋的窗台上坐着一个人。 她穿着灰色的开衩裙,一条腿荡下来,另一条腿屈起,搭着一本书。书的一角被她把玩在手指间,带起来了一圈褶皱。 分明一副看书的闲散模样,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她发丝里挂着的黑色耳机。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女孩唇角的淡笑突然降了下来,眸光里浮现了一层看不懂的顾虑。 耳机里传来刺耳的“嗞啦”声响,就再没了动静。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月亮被沉重地遮在了云层后面,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歇的意思。 江困扬头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江困把耳机放进最近的抽屉里,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进。” 秦菁摁下门把手,先探进来半个头,才把身侧的果盘端了进来。 -- 第205页 她脸上好像一直都是带笑的,无论什么时候看她仿佛都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看你在屋里呆了快两个小时了,不出来活动活动?”秦菁把果盘放在桌子上,担忧地说,“你好像最近一直闷闷的,阿困。” 江困歪了歪头:“啊,有么?” “很——特别明显。” “……” 女儿从小带到大,一有什么情绪波动,这个做母亲的一定是第一个感知到的。 秦菁把门掩上了,并没有要走的打算,一只手搭在了床边,试探道:“是因为……婚约的事儿?” 江困眉毛一挑,把头偏了过去。 半晌才点了点,没正形道,“可不是,我才多大啊,还没在你们身边待够呢。” “可许家条件多好啊,而且说那许家少爷长得非常帅,年少有为。多少人想够他,连摸都摸不到。” 秦菁说了一半又松了气,“妈也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但咱也不能不给他一个了解的机会啊,两家关系摆在那呢,先认识认识再说,好不好?” 婚约早就定好的,江家许家老一辈是故交,江困生下了就确定了这件事,两家各拿着一纸签订。 江家的那份在她爸爸那里,而许家的那份,据说一直在少爷许恣手上。 这事一直被藏着掖着,直到前些日子才被江困不小心听到。 江困凑到秦菁身边,在她的肩膀上捏了捏,拖着长音道,“好。” 秦菁覆上肩上的那只手,“这才乖嘛。” “不过……” “嗯?” “如果许少爷亲自过来退婚呢?” 秦菁顿了一下,瞬间和江困错开了一段距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姑娘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用得着他退婚?找家眼科医院看看吧他!” 江困立刻被逗笑了,“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秦菁面露疑惑:“什么理由?” 江困缩着肩膀,抿嘴笑了笑,嘴上没答。 心里却默默回答了。 嗯……什么理由呢。 比如,婚约丢了之类的。 所以Sleepy下警告书没说明拿走的东西,而是声东击西,把目标落在了许家少爷身上。 这样他就会被保护起来,到时候她只去许家少爷屋子,亲自把婚约找出来就行了。 但这回她也莫名其妙地没了胜算。 一个没有破绽的大盗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一周前江困就偷偷潜入许家大宅,安插了一个微型隐形窃听器。 几天没听到什么关键信息,终于在昨天听到了警官来拜访的声音。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但偏偏音频里最后的那声轻笑—— 怎么想怎么不对。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犯了职业病,想了太多。 一个天天只知道研究学习和科研的,又能有什么想法? 那种死板的人。 别到时候再害怕哭了就行。 - 转眼来到了六月十八号。 因为Sleepy在信件中特意强调了“月下”,而这几天下弦月,月亮只会在后半夜出现,所以警员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凌晨。 警官站在许家院子里,点了根烟。 抓了Sleepy这么久,天天守零点,堪比跨年夜。 许家少爷许恣早就保护到了另一栋房子里,108个保镖跟在身边,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Sleepy在房间里找不到人,定会慌不择路。到时他们看准时机,抓她个出其不意! 警官美美地想着,小兔崽子,还跑得了你了? 又到了零点。 耳机里有人大喊:“发现可疑身影,疑似Sleepy出现在院子喷泉处!” 警官叼着烟喷了口白气:“E小队过去看看。” “收到!” 然而半天过去,耳机里又传来另一道声音:“发现可疑身影,疑似Sleepy出现在停车场!” 警官皱了下眉:“B小队!” “是!” 他抬头看了下别墅二楼卧室,想跟许夫人许老爷嘱咐一下注意安全,但又摇了摇头。 算了。 估计这两人知道Sleepy来了,没准得出来摇旗呐喊。 院子里传来整齐又紧凑的脚步声,短短的五分钟内,各个区域都发现了可疑身影。 从E小队开始,到A小队结束,每队的队长都收到了上级命令,分头去查看目标方位。 E小队走到喷泉旁边一探究竟,却发现喷泉旁坐着的那道影子在微微颤抖,仿佛动作被固定住了,动态不得。 E队长是位谨慎人,身后的队员刚要提枪冲,就被他抬手拦了回去。 “有蹊跷。”他说。 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黑色的帽子被松散的搭在脑袋上,旁边不小心掉出来了两缕碎发,跟着晚风飞舞着。 队员扶了下帽檐,认真道:“队长,你看这个Sleepy……她发质不太好。” “……” E队长仔细看了看,果然没被打理过,有点乱糟糟的。 ……但重点是这个吗! 他反手就给了说话那人一下:“要不你给她送瓶海飞丝去?” “……不是!”队员马上解释:“我觉得像Sleepy那种注意形象的、那么完美的人,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而且你不觉得这背影有点过于魁梧了么?” -- 第206页 “魁梧?” 谈话间,一阵邪风吹过,树叶被刮得沙沙作响。 坐在那里的“Sleepy”帽子被一举吹掉! E小队整齐划一地端起了枪,枪口一起对准,只要队长一声令下,不管面前的是个什么东西,都能被射成筛子。 谁知下一刻,“Sleepy”假发脱顶,在空中旋转了三圈,落到了喷泉中间那个秃顶雕塑天使头上。 “……” 全员傻了。 半晌,坐在那的人缓缓回头,一张青年的面庞早已是泪流满面。 E队长立刻把枪放下,小步跑步去:“老张?你怎么在这?为什么还扮成Sleepy的样子?” 没想到是刚才出去上厕所同志的老张,E队长松了口气,发现老张的手脚都被绳子捆了起来,“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还能是谁?”老张哭得像个孩子,“Sleepy!给我扮成这样子就跑了,臭女人!!!呜呜呜这就算了,她居然,说我头发少!!!” E队长:“……” 老张:“她也不想想我头发为什么少,要不是天天熬夜抓她,谁还不是个警草了?” E队长:“……” 他不想理了,找几个人安顿好老张,又把情况汇报了一遍,就近去支援了别的小队。 然而每汇合一个小队,都发现他们所谓的那个“可疑身影”,是自己警卫队的一员。 就这样,E小队加入了B小队,BE小队又赶去支援C小队,BCE小队择近又去帮了F小队,BCEF小队又接上了D小队……最后全员凑齐了。 站在楼顶目睹全程的副警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Sleepy一个没抓住,反倒找回来一个脑残警员。 “你们这哪叫执行任务?” 副警官怒喊,“妈的,你们这是玩贪吃蛇呢吧???” - 与此同时。 三楼一间卧室溜进来了一个人。 黑袍披在身上,虽然鼻子以下用黑纱遮挡住,但还是能看出到少女殷红的唇瓣。 她脚点在铺满月光的地板上,先观察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 确实和计划中的一模一样。 那个许大少爷早就躲了起来,刚才逼问一个小警员,说被锁在了别处。这屋子里没见到什么人影,床单被铺的整整齐齐,旁边的书桌上还放着一摞用过的草纸。 江困顺手翻了一下,字写得还算漂亮。 再抬头打量这里,布局很简单。 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一眼便可以看出来。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先在书桌地抽屉里翻了翻,没有。又钻进了衣柜里仔细寻了寻,还是没见到那个装着婚约的信封。 反倒是额头沁出来了一层细汗。 她用手肘抹了一把,一边在心里嘀咕这许大少爷。 别说东西收拾得挺整洁,怎么哪里都散着一股淡淡地香味呢。 貌似是……白桃味? 从衣柜里钻出来的时候,她觉得她都染了一身清甜。 倒不奇怪,就,有点说不明白的好闻。 视线又落在了床头柜下面的保险箱里。 按理说,江困今年已经到了合法结婚年龄,但这件事一直没人。提许家少爷想必不是那么重视,放在保险箱里的可能性很小。 但江困还是谨慎地蹲下,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解锁工具。 行动追求轻便,她的解锁工具只能是越简单越好,戴在了手腕上。这样也有弊端,就是好半天才能解开繁琐的流程,鼓捣开锁,还会把声音放大。 铁丝转到一定的角度,发出来清脆的一声,保险柜应声而开。 可惜里面并没什么东西。 准确来说,是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个论文的稿件,还有几个老款式的游戏机,剩下的就没了。 江困原封不动地关上了保险柜,默默地从床头的角落里退了出来。 蕾丝手套错了位,她用另一只调整了一下。 她一边后退,一边继续查看屋子里有什么别的地方,之前没注意到。 然而就在她一步一步道走放宽视野时,脚步里有一声的回音格外大。 江困听力很好,瞬间反映过来这屋子有暗格—— 就在她左脚踩着的那块地板上。 风徐徐吹来,薄窗帘便跟轻轻起伏。 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动作。 霎时间,屋里传来一声熟悉,又低闷的轻笑。 “看够了?” 男人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江困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窗台旁靠了个人,白色休闲衣下面是两条修长且直的腿,神色平静地垂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的那里。 她瞳孔骤地一缩。 “声东击西。”男人淡淡地说,“跟所有人说这回的目标是我,上帝是我、音乐是我、天使是我、玫瑰也是我,实际上只是想把我引走,来拿走什么东西,对吗?” “……”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很柔,在空荡的环境下,像趴在江困耳边的低语。 她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 从男人的话里听出来,他就是那个许少爷许恣,可……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现在不应该在西边的那栋小别墅里,有百十来号人守着他么??? 凭空出现的许恣抚了下额头,意犹未尽地补刀:“Sleepy,我实话跟你说吧,刚才你把我家底翻个底朝天我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一直心惊胆战——怕的就是你无功而返啊。” -- 第207页 “……” “写的东西倒是肉麻——” 许恣又笑了,像是鹬蚌相争里的渔翁,对到手的猎物十分自信。 只是他也难免好奇,这个Sleepy究竟是什么人。 估计这世上大抵也只有他,能这么近距离地靠近Sleepy,定是要掀开她的面具,把那见不得人的嘴脸昭告天下。 许恣缓缓地抬起了头。 恰在此刻,云层褪去。月光刻画着玻璃窗的形状,整齐地打在地板上,清晰地照出了女孩的轮廓。 也就在这时,许恣看清了面前的人。 没有想象中那么骇人,黑色的紧身衣把该挡住全挡上了,空出来了一截小腹,细白的腿束小靴子里。 袍子下长发隐约出现,一双琥珀色裸露在外的眸子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许恣一时间有些晃神。 “唔。”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目光落在一处,“Sleepy腰还挺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困:你个!臭!流氓! (明明是自己先进的别人卧室) 下一章晚一点放出来,姨妈太疼了…… 第90章 大盗x少爷 大盗x少爷 这家伙…… 江困头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不自觉地咬紧牙关,猛地扯过袍子遮上了腰。 说完后,许恣也挪开了眼。 “你走不掉了,过来拿什么的?说来听听。” 江困:“……” 还说来听听。 我陪你再唠两块钱的? 江困暂时没有这种雅致。 她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如何逃脱这里。 出了这个房间就是警察,要想从正门出去难度很大,可如果从窗户出去必然就要经过那人…… 江困镇定下来,抬头看了眼许恣。 男人依旧自若,仿佛什么都进不了他的眼,一派倨傲的神情。 跟想象中的一样讨厌。 但有个问题江困始终没想明白,这人最开始藏在哪儿? 真是窗帘后面的话不太现实,她也是当大盗这么些年,不至于连这么大的玩意在旁边站着,她都看不出来。 那就是说…… 窗帘后面可能有道暗门。 一有这个猜测,江困就更加确定,刚才脚底下那块不寻常的声响,是一处被人安置好的暗格。 而如果婚约真的在许恣的手上,这屋子各处也没处可寻,那大概率就藏在这儿了。 察觉到Sleepy若有所思,许恣抬了身,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都让你翻了个底朝天了,”他饶有趣味的顿了顿,“怎么,还恋恋不舍?” “……” Sleepy终于没忍住反驳一句:“你想得还怪多。” “难免,”许恣目光未动,两人的距离一步一步地缩近,“毕竟第一次收到那么真诚的表白信,你理解一下。” 江困:“……” 理解锤子。 她忍着不把这次行动演变成入室杀人事件,问:“你现在还觉得真诚么?” “嗯,文笔不错。” 江困朝着墙边退了一步,粗略计算了一下暗格的位置,举重若轻:“那好办了。” 许恣:“?” “你要是现在让我走了,”江困讲着歪理,“你过两天还能再收到一封。” “……” “这属于一种投资。” 许恣挑了挑眉:“你还会回来?” 江困舔舔唇角,“投资,有风险。” 许恣:“……” 说了好像没说。 外面有了动静,或许是有人发现了那边的“许恣”出了问题,门外有稀疏的脚步声。 江困趁着许恣愣神,噌地窜到了阳台。 她找到提前准备好的三爪勾,朝房顶勾了去,拽了下松紧程度,荡起整个身子。 就怕许恣过来突然抓住她。 然而并没有。 江困腾在半空,两手攥着绳子,另一只脚撑在玻璃窗上时,她才注意到许恣一点都没有过来的意思。 他两手揣进兜,带着笑意看着她。 江困心里纳闷了一瞬。 就在这时,卧室被轰然推开! 三个警员带着装备冲进来,“别动!!” 其中一个看清屋里的状况后,诧异了一下,然后急忙喊:“许少爷快过来,离那种危险的人物远一点!” 许恣转头看了看,身体未动。 下一刻,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着Sleepy大步走过去。 江困呼吸猛地一滞,心道糟了,可就在她准备做下一个动作时,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她一只脚卡在了窗户的缝隙中,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眼见许恣越靠越近,后面警员的声音越来越大,江困心越跳越快。电光火石间,她终于做了下策——把衣袖里的提前准备的胡椒粉朝许恣一扬。 这胡椒粉是被改良过的,里面掺了些许迷药。 关键时刻会起到一定作用。 两人之间瞬间有白色的小颗粒弥漫。 许恣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想掩住口鼻却已经来不及,可他还在费力向前走。 “少爷!”警员急了,又不敢贸然开枪,夜看不懂那飘散的白色粉末是什么,只能在背后干着急。 靠门最近的人忙喊:“防毒面具呢?快拿过来一个!” -- 第208页 已经来不及了。 许恣开始低咳,眼角都溢出来了眼泪。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胡椒粉,他的手依旧向前伸着,有些颤抖。 江困紧张地手心开始冒汗。 看不出来,这人还挺坚持。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江困就像一条腿被吊起来的耗子,而许恣就像那只瞎猫。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捕获,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江困都想好了,要是许恣真把她捉回去,也正好了,婚约理所当然的被毁了。 等几年后她出来还是一条好困! 那只手已经够到江困小腿,江困还在费力挣扎。 在她眼里,那只手好像就像个沾满病毒,她避之不及,努力地后退,却还是被抓住了。 江困绝望地闭了闭眼。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被送了开,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了出来,脚掌被人猛地一拖——她人荡了出去! 她进入夜色,风吹下了帽子,黑长的卷发肆意在空中。 倏地睁开双眼,她不小心撞进了许恣的眸子。 仿佛风声都消失了,时间陷入一片宁静。白色的颗粒缓缓而落,男人漆黑的眸子深深的凝在了她的身上,从下仰视着她。 而后,似是眼皮终于撑不住胡椒粉的威力,缓缓垂下,身体也像是挺到了极点,向后坠去。 一个想法逐渐、逐渐清晰。 他是,救了自己? 那一刻,知名大盗Sleepy,头一次有了不走的想法。 但思想跟不上动作,江困前腿朝玻璃窗一蹬,跃上了房顶。 她拿着准备好的工具,给人一个跳入警察堆儿里的身影,从另一边悄声离开了许家大宅,钻进了提前过来进货的货车里。 货车缓缓驶出这条街区,路灯在凌晨三点准时熄灭,留下了这家大院最狼狈的收场。 夜渐渐寂静了,犹如一场闹剧的落幕。 太阳照常升起。 明媚的阳光盈满大地,一排白色的别墅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壳。枝桠上的叶子深了颜色,在窗前张扬招摇。 江困把被子盖过了头,半晌,被憋得满脸通红地掀开。 她想不明白,她想了一整宿—— 许恣为什么要放她走。 如果没有算错,那应该是她作为大盗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露出那么大的破绽。当时面前的人如果不是许恣,换成任意一个人,她都再也跑不掉了。 可许恣……还,那么费力的放她走。 为什么呢? 回忆里,许恣好像从最开始就没有要抓她意思,只是说了一句“你跑不掉了”,没卡脚时,他也仅仅站在一排,没有过来的举动…… 似乎是门外进来警察,他才向这边靠过来。 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脚被卡了吗? 想起两人的对话。 ……他是真的相信她会再来么。 枕头旁的手机震了几震,江困看着天花板愣神半天,可手机还没有消停地预兆。她只好背着手,用手指把手机勾了过来。 打开屏幕,消息是好友施楠楠发过来的。 【施楠楠】:阿困,看新闻了吗? 【施楠楠】:那个大盗Sleepy这回偷的是人! 【施楠楠】:就是那个许家少爷许恣,果然啊,经过一晚上许少爷已经发了高烧,卧床不起了。 江困有些泛懵。 卧床不起??? 不至于吧。 它记得她往里面加的迷药,顶多睡一觉,不是毒药啊? 她纳闷,甩过去一个问号。 【施楠楠】:说是Sleepy朝他泼了一把什么什么亮晶晶的粉,然后人就这样了。 江困:“……” 亮晶晶是什么鬼? 【施楠楠】:但其实不全面,许夫人和许家老爷亲自出来辟谣,说检测那些亮晶晶,里面只是掺了点有眩晕作用的胡椒粉。 【施楠楠】:偏偏就是巧了,许恣他胡椒过敏。 江困:“。” 【施楠楠】:你就说这事整的,Sleepy真神啊,这都能知道。 【施楠楠】:他们家也是,还亲自出来帮Sleepy澄清,要知道这要是撒的什么毒药,Sleepy可就得判刑了。 江困沉默了。 她敷衍地发了几个表情包,施楠楠还在跟她分享早上吃的大瓜,但后面有点太扯淡了,说Sleepy逃跑时有多么多么牛掰,多么多么敏捷。 只有本人知道她是怎么连滚带爬出来的。 或许在潜意识里,她把对许恣现在的卧床不起,算在了自己的“误伤”里。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大脑去惦记。 放下电话后,江困许久都没回神。 她满脑子都是许恣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还有当时她跳出窗外跟许恣隔空的那个对视。 就像滴墨染了一汪清水。 江困觉得自己,或许,好像,大概,着魔了。 放不下了。 她决定今晚再去一次。 就当是为了看一下地上那个暗格,就当是为了那个婚约,不是……为了别的。 反正今天晚上还是六月十八。 正好按照规矩她已经行动过一次了,警察那边也可以放松警惕,对她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终是大盗破了例,主动丢弃盔甲。 - 当晚,许家大院的路灯逐一亮起,像跳动的微小火烛,指引到院子最中间的那栋楼里。没了白天乌泱泱的警察,这里倒真像个小花园。 -- 第209页 九点左右,二楼一角卧室的灯被关了上。 许夫人拿着杯热水出门,孙姨就在门口等着。 她接过许夫人手里的东西,悄悄往里面张望:“少爷睡了?” 许夫人点了点头,“睡了。” 又张开手掌,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几个药片,“头太疼了,就让他吃了片安定,安眠的。” 孙姨小声道:“哦。” “他也该吃,”许夫人拢了拢头发,语气有些不快,“见到Sleepy都不知道叫我和他爹一声,就知道自己看!” 孙姨:“……” “还说我俩睡得像猪一样,天塌下来了都不知道。都好笑,就许老爷是猪好吗。” 习惯许夫人这种说话方式,但孙姨还是不敢接这种致命题,只能干笑笑,问问许夫人想不想吃什么夜宵。 少爷卧室的门被紧紧关了上。 江困听着说话地声音渐渐远去,从窗帘后面的暗门走了出来。 她早些时间就过来了,趁着床上的人睡觉,摸清了这块的暗门。 别说,当时江困摸索了半天,才摸索出来了墙角的一条缝隙,把手指戳进去,刚好能触发机关,门一推就开了。 里面空间不大,甚至有些逼仄。 江困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坐等天黑,无意中瞧见了墙上贴的张张页页,从小靴子里抽出随身携带的卫星手电筒,照了一下。 当即就有点吓到了。 这四面墙上贴满了数学定理的证明,从最开始江困能看懂的部分,到后来,江困连里面出现的字符都没见过。每一页都被认真书写,落在之上的每一笔都干脆好看。 不像算数草纸,倒像个书法作品。 江困也看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或许是许恣平时思考的一个灵感空间之类的。 虽说早知道许家少爷年少有为,但亲眼看到了江困还是大吃一惊。 她想到那天和秦女士的对话。 秦女士说,多少人想够这个人都够不到。 这么一看,也难怪。 离开暗门。 江困又闻到了那股诡异的白桃味道。 仿佛被下了蛊,她闻到了才恍惚间觉得,自己有点思念这淡淡的清甜气息。 她在门口藏了窃听器,听到了许夫人和孙姨的聊天。 确定许恣现在是睡着了的,而且是吃了安定那种死睡,她才继续行动。 江困轻手轻脚,扶了一下脸前的黑纱,从一侧悄悄地靠近了许恣。 男人睡地很沉,平躺着,一只手大剌剌地压着被子,胸前的薄被跟着沉稳的呼吸,起起伏伏。 “许少爷?” 江困还是担心,戳了他脸一下,再三确认。 看着许恣满面潮红,江困忍不住摸了下他额头。 好烫…… 都知道自己过敏,昨天还非凑过来干什么啊。 说不定一着急鞋子它就,自己出来了呢。 她拿起床头放着的湿毛巾,帮他擦了擦汗。左右也是睡得死,江困干脆坐在床上。 脸上彻底干爽后,她把毛巾搭在了许恣额头上,物理降温。 做完这些,她才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小罐药。 放在两指之尖,江困摇晃了一下里面沉淀物,喃喃地解释道:“你……你过敏我肯定是没有药的,但你家条件这么好,估计也不能差。” “我也没什么拿的,这是克制胡椒粉里迷药副作用的……我给你带了点。” “就。” “就勉为其难,给你道个歉。” “好么?” 好像是做了某种仪式,江困说完了才抬起头,黑纱后的脸上浮上一抹绯色。 她把药剂倒在指尖上,抹上了许恣的唇。 软的。 江困咽了一口,克制住自己别的想法,又在唇上抹了一层。 直到液体顺着唇纹滑进去,江困终于安心地把手收了回来,把药剂塞回袖口。 “就能抹一点。”她又自言自语,“这东西,抹多了对身体不好。” 收了药罐,她从床上起身,想起来此番来的正事。 江困循着墙,在白天记忆里摸索出那个暗格的位置。 有了开暗门的经历,再开地板里的暗格就简单多了。江困蹲下,推了一下两个地板中间的缝隙,成功撬开。 里面躺列金色信封。 江困轻轻把它抽了出来,打开一看,陈旧的气息拂面而来,她和许恣的大名陈列在了第一位。 是婚约没错了。 最末尾还有她爷爷的签名,力道很重,在纸上留下了很深的一行痕迹。 没时间再看下去,江困把之前留好的信件用刀片别在墙上,又回头看了许恣一眼,拿起婚约顺窗户遛走。 携走了一身的白桃味道。 怕是又是几天消不下去了。 - 一道黑影从在落地窗上滑落下去。 没隔几秒,她又灵敏地爬了上来,够着小手,把窗户带了上。 而那个吃了“安定”、睡得很死的少爷,在黑暗中轻轻勾起了好看唇角。 他舔了下女孩摸过的下唇,缓缓睁了开眼。 “我猜对了。” 许恣刚才偷偷睁了一条小缝,目睹了Sleepy把婚约拿走的全程,把Sleepy和一个女孩的身影重合上。 “……所以你才会叫‘Sleepy’。” -- 第210页 他气息微弱,嘟囔了这两句就真的乏了,眉头紧皱。 枕头下面放着没吃的那片安定,他摸索着塞进了嘴里。懒得拿水,一口硬咽了下去。 …… 也不知道这安定药里加了什么蜜。 我们的许大少爷很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六月十八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许恣一睁眼就看到了周围一圈黑衣服警察,怔了一下,以为还在做梦,又把眼睛闭上了。 “……” 警官尴尬地扯扯嘴角:“你们先出去,我单独问问许少爷。” “是!” “问什么?”许恣懒洋洋道。 “是这样的,Sleepy昨天晚上又过来了,留了封信。”警官拿出本,说得这个来气,“这臭丫头!怎么还整这一出了?以后为了她还得倒个双夜班!” “她留信了?” 昨天晚上头太难受,许恣没留意。 “是啊,”警官从胸前的兜里把信纸抽了出来,“少爷你躺着就行,我给你念。” “不用。” 许恣垂死梦中惊坐起,一把夺过那封信,“我自己看。” “……” 警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懂,这高兴个什么劲儿呢? 那信上还是女孩子放荡不羁的字体。 【敬爱的先生: 我已经在少爷这里拿走了我想要的东西。 其实雪下不下来,都阻挡不了我的白。】 许恣正着反着读了好几遍,高考阅读理解做的都没有这般认真。 半晌,他才问警官:“今天新闻是怎么说的?” “新闻?”警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哦,就是说,Sleepy新的窃取方式,用这种手段窃取许家少爷的东西,还把您身体整坏——这种行为非常不好!必须谴责!” “谴责不用,帮我纠正一下吧。”许少爷把信放在了胸口。 警官:“?纠正?哪里写不对了?” “就说——” 许恣淡笑一声,“Sleepy偷了许家少爷的心。” “……” 警官:? 要不您把我辞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许:这么土的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阿瑰:我说错了? 老许:…… 老许:行。 - 其实雪下不下来,都阻挡不了我的白。 ——余秀华《雪》 第91章 大盗x少爷 夏天在一场场戏幕里溜走。 有一段时间没听到窗外聒噪的蝉鸣声,白云几朵,天空永远都是湛蓝色。 眨眼到了八月份,距离六月十八日已经过了三个月。 没人知道当时Sleepy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外界也没有许家的什么不好传闻。Sleepy在那天后再没出现过。 八月中旬,许家少爷许恣的一项研究论文,被印在了各大专业杂志上。思路前所未见,别有新意,整个物理界都被这位22岁青年的创新点议论纷纷。 就差最后一步,在物理实验室验证这个理论的可靠性与真实性。 网上留言众多。 【不是说许少爷是学数学的?怎么又去搞上物理了。】 【楼上的,没听过数学物理不分家?】 【酸个什么劲啊你,很多人都是物理数学一起学的好么?】 【就是,爱因斯坦的数学成绩也不差啊,那么教条干什么。】 【真牛逼,我老公都能跟爱因斯坦比了。】 【老公不老公能别乱叫?小道消息,许家已经定亲了。】 【少扯了,没人配得上他。】 …… 江困新闻就看到这儿。 她在家倚着书桌,翻完留言沉吟了一会儿,而后从抽屉的最里层抽出那个从许家拿出来的婚约。 现在应该不作数了吧。 还好当时科技不发达,没有什么网上的电子合同,只有这么一张小破纸。 没了就是没了,不能算了。 但…… 都过去这么久了。看网上的消息,也不只许家一家知道婚约这个消息。许恣到了适婚年龄,怎么说也该想起来这么回事了。 那为什么还没过来退婚? 这三个月以来,江困以为许恣还没发现婚约丢了这件事,一直在等。 但越等越觉得不现实,许少爷再怎么用功学习,也不至于不上网吧?连随随便便一个新闻留言都有,被看到的几率很大。 再者说,他父母也不在意吗? …… 江困想得混乱,干脆不想了。 反正到时候他们来了等着退婚就好。 要是丢了一份婚约,还要把两人强凑在一起,那就有点太过分了。 江困把婚约放了起来,收拾过两天开学的东西。 九月初,各大高校陆续开学。 除去Sleepy这个身份,江困只是一个小小的大二学生,需要按时返校,准点上课。 学校在市中心,秦菁有工作要忙,江父又常年住在外地,江困只能拖家带口地坐地铁过去。 手上提着一行李箱,肩上还挎着个包。 上了车,江困给自己找了个座位。 每一截车厢都装了很多人,江困上车点比较靠前,所以能找到一个好的位置。她把行李箱压在座位下面,用脚勾着,包放在了大腿上。 -- 第211页 一个职业的大盗平时的消遣都是看新闻。 江困当时决定走这条路,只不过是因为身边发生的一件事——她的一个同学,普通家庭,因为她父亲的领导把工人当奴隶,在厂子工作不给护目镜,导致四十五岁就永久失明。 更过分的是,上边的赔偿少得跟没有似的。 这件事一直被压着,工人们想集体上诉都没机会,上边甚至讥嘲他们可以合伙开一家盲人按摩。 江困听完沉默了很久。 她从小舒坦得长大,没怎么体会过这样的生活,只是一阵心酸,久久难以平息。 当晚就做了彻底改变这里的决定。 于是第二天,Sleepy就带着警告书出现了。 只是初见,她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像浪潮涌来,洗清城市里最肮脏的丑闻。 这件事平息后,她同学的父亲也收到了一定的补偿和一份足以养活全家的工作。 再之后,Sleepy这种作为被无数人好评,民间甚至有人建立了Sleepy的粉丝团,专门揭露一些企业的丑恶嘴脸。 他们相信Sleepy一定会看到的。 Sleepy也确实看到了,一次一次的行动都证实了。 但其实她也不是自己,她认识一位很厉害的朋友,可以给她提供行事的各种工具,比如眼睛可以做投影的黑乌鸦、直升机、三爪勾…… 即使每次行动都危险,却让江困难得地在刺激中找到了满足感。 这次又被顶上来的消息,是一家操控大学生做非法实验的私企。 事情已经恶劣到了让大学生无法脱身,甚至还有源源不断地“免费劳动力”加入,又有见钱眼开的教授天天忽悠,影响范围越来越大。 江困皱了皱眉,点开了一个图片。 很奇怪…… 她觉得这个背景,很想他们学校后操场地一角。 “下一场,北角西站。” 地铁广播在“叮咚”声后响起,“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江困若有所思地把手机放进了包里,从车座下方抽出行李箱。 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空隙,她纤细的身去灵敏地从中穿过。 下车时天晴依旧,太阳有些晃眼。 江困凭着记忆走向学校,另一边低头看着手机查一下那家私企。 规模倒是不小,就在这座城市。 这代表下警告书是个容易事儿,人多眼杂,好藏身。 但进一步的行动她还没想好。 她独自走在小路上,慢悠悠的,低头一直在翻手机。这时,右肩膀被人拍了拍。 江困练过的身手对这一点十分明显,猛地反侦察向左转了过去,下一步就要攻其下怀—— “楠楠?” 江困看清了来人,瞬间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施楠楠被江困刚才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凶光吓了一跳,“什么叫‘我怎么在这里’,我也需要登校啊……倒是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啊。”江困尴尬地笑了笑,“最近看武侠片来着,我代入感很强。” “……” 施楠楠不太信,挑起一道眉:“什么武侠啊,我没听说啊?” “你肯定听过。” “?别卖关子。” 江困:“喜羊羊之勇闯江湖。” 施楠楠:“……” 两人对视,安静片刻。 施楠楠终于怀疑人生地开口:“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的傻逼?” “……” 又过了几秒,扑哧一声,她们一起笑了出来。 施楠楠笑到扶上了江困的身,问她什么时候开始走沙雕风了,又问她是哪只羊…… 两个女孩在林荫路上笑成一团。 不知不觉中,他们便走进了人群之中。 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被放小,只能贴近了听。江困问了上一句,正要凑近施楠楠耳旁,忽然身旁的人僵硬了一瞬,立刻站直。 “……” 江困不解:“你看到教导主任了?” “……” 大学哪来的什么教导主任,施楠楠扒拉了一下江困,朝前面扬了扬下巴,“不是!你看,是那群学长。” 听出施楠楠连说话地语调都放轻放柔,嗓子也不自觉地夹了起来,江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至于?” “太至于了。”施楠楠紧紧地握着江困的手,“他们长得好帅的,原谅我这个土狗没见过什么世面,每一个都喜欢!” “……” 江困本意是没兴趣了,但再想跟施楠楠唠下去不太现实。她那双大大的葡萄眼,装得全都是聚成一堆的帅哥。 身边又小孩子风一样地跑过,带起了江困白色衬衣的一角。 大大小小的谈话声此消彼长,闹市一样。 在江困抬起头的瞬间,她的眸子里只装下了一个人。 ——许恣。 男人额前的碎发长了些,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 他手臂上挂着一件外套,衬衫的领口被送了个扣,阳关下皮肤白得像是块玉。 江困的目光像粘连住了一样,紧紧地跟随着许恣地一举一动。还没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许恣越走越近。 即将从江困身边经过。 在这个时候。 许恣稍抬眼睑,意外的跟江困的视线撞了一下。深邃,淡漠又隐晦不明。 -- 第212页 定格两秒。 他收回视线,从江困身边大步经过。 江困猝然回头,只听见了几声若有若无的“老许”。 施楠楠适时开口,拉江困回神。 “哟哟哟,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看得神魂颠倒?” 江困愣了一下:“我?” “昂。”施楠楠道,“那眼神,都发直了!” “……” 施楠楠又说,暧昧地拱了一下江困,“你实话实说,许学长是不是帅?” 江困木讷地眨了眨眼:“啊?” “啊什么啊,少不承认了你!对了,看到没有,前面有家新开的奶茶店,有第二杯半价活动,来两杯?” 话题跳脱地太快,江困还没来得及反驳上半句,施楠楠下半句就已经接上了。 最终她只吐了个嗯,留在原地照看两个人的东西。 无事可做。 江困想接着查刚才那家私企,但点开新闻却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和许恣擦肩而过的一瞬。 她突然觉得,或许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地点。 或许是在四维空间,几百年前几百年后,他们肯定认识彼此。 思忖间,身边一又是一阵疾风。 肩膀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江困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察觉到臂弯下一空—— 有人拿走了她的包。 这个认知冲击到江困大脑。 第一个反应是觉得有点好笑了。 ? 偷东西偷到祖宗身上了? 换做平时江困没准心情好还能教他两招,但现在她只是后知后觉的窝火。 施楠楠正巧从店里走出来,没等把奶茶递到江困手上,反倒收到了两个行李箱把手。 “诶,阿困——” …… 阿困人没了。 江困交了东西,一缕烟似的窜了出去。 但这条街人太多了,越往里走行动愈发困难,江困就算有再敏捷的身手都无济于事。 她踮起脚,看到那小偷的身影朝着小巷钻了进去。 周围人挤着人,江困费力地腾出一条空路,满头大汗地压出条路。脚落在地上那一刻,她觉得世界都开阔了。 跑进小巷,江困拿出长处,从一旁的收破烂地小车上垫了一脚,翻上了一道矮墙,一眼看到了那道身影。 矮墙与街道隔了一道高墙,不用担心这里会被外边街的人看到。 江困猫一样的在矮墙上稳稳前行,高马尾被扬起,目光所到之处飘来几绺碎发丝。 她凭一己之力,在小偷错愕地回头时,呈现了什么叫做。 专业对口。 小偷从业好几年,没见过这样的兄弟,吓得又犯了一罪。 他一举夺过旁边经过的一辆白色自行车,把后座的小孩两手一夹放在了地上,蹬着车就跑了。 小偷开始在速度方面碾压。 再加上江困在矮墙上行动范围有限,眼见目标又要冲进一个小巷,江困除了在另一侧跃下从前包抄,之外别无他策。 谁让这次“行动”来得太过于突然,江困浑身上下只剩身手,再没有别的工具。 然而就在她蹲好,正要朝着另一方跳去。 那个骑着自行车的小偷又原路退了回来,面露惊恐。 江困有些纳闷儿。 就在这时,小巷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跑挺快啊。”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偷受了惊,从自行车上下来转身要跑。 可惜他千算万算,算清每条路通往哪里,算到前面会有一辆自行车候着……没算到今天不该穿帽衫! 自行车摔在地上,金属撞地,发出零零碎碎的声响。 也就在这时候,小偷被从莫名出现在巷子里的男人,拎着帽子拽住了。 在江困的角度,能居高临下地看出来小偷在身高上吃了亏。哪怕他现在回手就是一拳……江困计算了一下,估计也够不到后面那人。 能控制住人就松了气。 但江困心还是悬着。 刚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此刻就站在那里。 许恣白衬衫慵懒地搭在身上,下身是一条宽松随意地黑裤子,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把人衬得有了少年气息。 江困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很难想象,这就是那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虚弱至极,又面色潮红的人。 小偷死到临头,连忙把东西塞到了自行车车框里,歉疚地双手合十,“我错了,放过我吧大哥,我今天都够倒霉的了……刚才追我那个该死的姑娘都他妈上房顶了,给我一个小小扒手狠狠地开了大眼。” 许恣:“……” “我以后一定强加练习,他奶奶的,这年头干这行都这么卷了???” 许恣:“……” 还强加练习呢。 他觉得自己或许跟这人说不到一块儿去,便沉默地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紧急电话。 结果还没交代完地理位置,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声诡异的“咕咚!” 许恣和小偷一齐回头,小偷当场吓得头掉。 他看见追着自己跑了几里地,那该死的姑娘就躺在后面。 …… 或许是一直被俯视着,像当时自己高中时趴在天窗的班主任,小偷当场犯PTSD,大叫一声,一把挣脱开,一溜烟跑得比兔子都快。 -- 第213页 许恣:“……” 巷子里只剩下了他和那个该死的姑娘。 耳边的报警电话还在响着,许恣沉默了一下,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然后朝着江困走过来。 …… 一分钟前,江困本是想按原计划行事,从另一侧跃下,再从后赶过去。 谁想脚底一打滑,我们亲爱的大盗当场表演了一出“滑铁卢”。 目光里那双运动鞋离自己的距离渐渐缩短。 很快,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细长又薄,中指有一层细细的薄茧。一看位置就能知道这是长时间握笔留下来的。 江困呆滞地吸气。 “趴着舒服?”许恣歪了歪头,问道。 江困哑口:“……你试试?” “那还不快点站起来,就等着我来扶你?” “你又不是非要扶我……”江困嘴上犟着,可还是伸出来一只手,听话地站了起来,看着小偷跑掉的背影,惋惜道,“人都被你放跑了。” 许恣顺手摘下来江困头上沾着的一个草,有点无奈笑了笑:“那你追去。” “……” 两人从一开口就是怼着说,江困差点忘了那天在他家里,和他说得那些话。 可现在她没穿黑袍子,她不是那个给他下警告书的Sleepy,她只是小学妹江困。 她主观觉得许恣是认不出来她的,却还是有些心虚地说了句,“谢谢”。 “嗯。” 许恣目光下移,最终落在了她有些出血的脚踝上。 女孩子的脚踝总是又细又白,那块破了皮的地方就格外明显,几颗沾在上面的沙砾看着都隐隐作痛。 他皱了皱眉,问道:“疼么?” 江困有些莫名,“什么?” 说完她才顺着许恣的目光朝下看去,也在她发现那块流血的皮肤,痛感也后知后觉的传入神经。 “嘶——” 江困没忍住吸了一口气。 许恣扫了她一眼,低嘲道:“我不说你就不知道疼?” “……” 许恣又问:“包里有创可贴么?” 江困想了下:“没。” “那走。” “去哪?” 说话间,许恣已经跨进了刚才的那辆白色自行车中,朝着后座耷了耷眼皮,示意她坐上去,“药店。” “……哦。” 面对那种不容置疑的口气,江困也松下了弦,听话地坐在后座上。 许恣踹了一下脚蹬,车缓慢地向前挪了一寸,却猛地刹住了。 江困没做好准备,直勾勾地撞到了许恣身上。男人地后背硬邦邦的,她吃痛:“你干嘛?” “抓稳。” “啊?” 还没等江困反映过来,许恣再一次启动自行车,刚一开始就速度飞快。 江困忍不住惊呼一声,控制不住地抓住了前面人的衬衫。 他似乎轻笑了笑。 低闷地嗓音散进飞驰的速度中,包括江困的那句“慢点”,都像是说给了风听。 他速度没有降下来,江困只能越扯越紧。 两个白衬衫靠的很近,所到之处带来白桃的清香。 他们正值青春。 自行车停在了药店,许恣把江困留在车上,又把前面的包放在了她的腿上,简单地抛下了一句“看车。” 就自顾自进了药店。 江困在门口等着,有点不知所措。 她慢吞吞地搅着手指,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 如果许恣知道,她就是江困——就是那个跟他订了婚的那个江困,还会对自己这样吗? 她一直摸不清许家的意思,所以这方面也很没有底。 但如果提起婚约她没在意,他家里也没在意。 那恐怕知道自己是谁,会避之不及吧? 两分钟后,许恣拿着一盒碘伏棉球,又带了点跌打损伤的药和创可贴,走了回来。 他自然而然地把跌打药塞进了江困的包里,“回去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淤青,记得把这个上了。” 而后,拿着药盒旁边的小镊子,从碘伏棉球里揪出来了一粒,单膝蹲下。 江困有点红肿地脚踝就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下。 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江困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却被许恣一把抓住了小腿。 “……许学长。” 许恣没抬头,专心的给她处理伤口:“怎么了。” 问完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问,“你知道我?” 江困把头垂下,慢吞吞地说,“嗯……我,我是江困。” 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没有想象中的“避之不及”,他只是换了一个棉球,目光未移,点了点头。 江困觉得许恣没理解她的意思,补充道:“三点水的江,想睡觉的困……江旗的江。” 江旗就是江困爷爷,婚约就是他签订的。她这么说,就差直接告诉许恣,自己就是那个跟你签订婚约的那个“江困”了。 许恣又不是傻子,这么一说肯定能明白。 然而还是无事发生。 许恣很轻地“嗯”了声,转成扯过创可贴,撕下包装,贴在了伤口上。 处理完垃圾,他又回来。 跨上了自行车,问道:“去哪,我送你。” “……” 江困晃了神。 -- 第214页 她现在有点不清楚。 许恣这是在用什么身份跟她说话。 看态度,他好像并不意外。 可江困并不记得之前什么时候,用“江困”这个身份和他见过。 许恣感觉出来她的顾虑,缓缓地丢出来个定位,把她的神智找回来。 “江学妹。” 江困:“……” 所以这是,就当她,只是学妹。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江困明白了状况,平静地说:“去十七公寓。” “好。” 许恣没说什么别的话,即刻启程。 江困也放松了不少,自在地扯上了许恣的衬衫。 直到经过一处铁门。 看门的大爷一眼认出来那位又高越帅的同学,笑出来了一脸褶皱,“回来了?哟,还是带女朋友回来的?” 后座的江困连忙要说不是。 许恣却抢在她的前面,“还不是。” 江困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觉得出什么不对。 许恣又蹬上自行车,继续前进。过了铁门好几米,似是随口的抛了句。 “是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 江困:…… 啥???? 第92章 大盗x少爷 许恣话音刚落,江困急切又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未婚妻。”许恣笑了笑,“没听清?” 江困发急,“这是听没听清的问题么?” “那就是听清了。”许恣坦然道,没避没闪,“江学妹刚才跟我说,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哪有?” “你没有?” 江困:“……” 她被怼的无话可说。 此人真的!反复无常! 到了十七公寓后,许恣把江困放下了车。 他一条腿撑在地上,稍抬眼睫,目光有些漠然地看了过来。 “那你什么意思?”许恣直白地问。 他太过于吸引人,不小一会儿,江困就察觉到了周围几束目光。 向上提了一下包,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紧张到一定程度,江困只好反问回去。 左右这层玻璃纸都被掀开了,许恣也不躲不避,自己就也不要脸了,顺理成章。 “那婚约还算数吗?” 许恣平静问道:“为什么不算?” “你婚约不是已经丢——” 话被卡在这戛然而止。 江困突然意识到,这事她不应该知道。 不应该以“江困”这个身份知道,现在按理说连许恣自己都不知道。 江困:“……” 口误了。 面前的人却假装没听到后面那个字儿似的,语气自然,“我婚约怎么了?然后呢。” “……” “没,”江困抿了下唇,“我的意思是,你婚约要自己保管好,别弄丢了。” 许恣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看不出来——” 江困不想理他:“?” “你还挺在乎的。” “……” 许恣:“放心,我会保管好的,对你未来负责。” “……” 江困彻底不想说话了。 这人什么毛病啊。 遗传吗。 …… 啊你。 又想遗传干什么! 添乱!!! 江困脑袋里面炸了锅,脸上却还挂着一派淡定。 换了个话题,“你要怎么处理这自行车?” 许恣指了指傍边的一栋小楼,“我实验室在那边,看门的保安住在这附近,应该能看出来这是谁的,顺路送回去。” 江困点点头。 “那,小未婚妻,”许恣重新把脚抬上自行车,摆正目光,“回见。” 白衬衫在碾着一片细石子地远去,带起了不小的风尘在地上打旋。 江困气呼呼地走进了十七公寓。 谁要跟你回见。 谁又是你小未婚妻!!! - 日子过得快了起来。 也怪了,江困来这个学校一年之久,都没怎么见过这位许家少爷,但就自打那天之后,两人在学校碰面的频率出奇的多。 最开始只是在上下课的路上碰面,许恣十分随意地跟她抬抬手,打招呼。 按理说他俩的关系没有,这么,熟悉。可江困左右看了一下,那周围只有自己又被打招呼的“嫌疑”,只好羞愤地应下了。 后来,许恣端着餐盘做到了江困的餐桌上。 说实话,当时江困的心情可以掐碎一根筷子。倒是施楠楠十分乐意,把座位空了出来,还问了一下江困两人什么关系。 江困顶着个棺材脸,“你觉得呢。” 施楠楠冒出星星眼:“他在追你?” 有这个猜测其实不过分。 虽然许恣长得数一数二,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出挑,但江困绝对也不差。 她是有种乖巧的好看,规矩、清秀,那双眸子就像琥珀色点缀在白瓷娃娃上。 可惜江困性格乖戾,骨子里有股带不走的不羁。 这并不违和,在她身上像浑然天成。 许恣慢悠悠地把自己盘子里的虾剥出来,放到了江困的小碗里,替她回答道,“这步省了。” 施楠楠脖子朝前一倾,好奇道,“省了是什么意思?已经在一起了?” -- 第215页 “没。”许恣又把筷子收回来,语气像平常说得一句闲话。 “快结婚了。” “噗——” 江困一口汤喷了出来。 再后来,一次江困晚自习。 外面下了瓢泼大雨,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都要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江困无声地在草纸上落下几笔,有点发愁。 可再拖下去自习室就要关门了。 她想破罐子破摔,闭眼睛冲进雨里,刚一抬手,头上却张开了一道黑影。 江困吃了一惊,以为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想让绕开继续。可还没感受道雨打落在身上,下一刻,那顶黑色的大伞又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江学妹,想洗澡可以去澡堂。” 许恣的声音落下,江困蓦然抬头,看到了他神情有些复杂的脸。 他半个身体都快被大雨打湿了,雨幕在他身上结了一层似有还无的氤氲。 “不想洗澡,可以给我打电话。”许恣又说。 江困愣愣地眨了眨眼。 “——我送你回去。” …… 那之后,江困就发现,其实这位许少爷,也没有,那么那么烦人吧。 还是可以接受,的烦人。 入了冬,这座城市迎来了第一场雪。 雪花漫天飞舞,几片几片粘连在一起,大块大块地落下,铺满了松树的枝头。 江困这一天都是课,只能又无聊又向往地朝窗外望去。 她在微信里和许恣发牢骚,拍了一个窗外雪花的照片。 【江困】:第一场雪下得好大啊。 【江困】:好想快点下课。 【江困】:现在的雪一定又白又干净。 许恣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半天没有回复。 江困又叹了口气,只好把手机塞回桌肚里,强打着精神继续听课。 然而没过一会,班级的大门被敲响。 许恣带着歉意走进来。 江困怔了一怔。 老师都认识这位博学又有实力的许恣,先是面色一喜,等他走近说了什么之后,又面露愁容。 江困看到许恣指了指她的方向,然后老师同意地点了点头。 桌肚里的手机发出“嗡”一声闷响,江困立刻拿出来查看。 【许恣】:走了。 【许恣】:收拾东西。 江困刚想回个问号。 对面那个人又说。 【许恣】:这节课讲得我回去教你。 江困立刻开始闷头收拾东西。 这还是江困头一次早退,她问许恣跟老师说什么了,他只是笑了笑,说保密。 手心落上了几片白色的雪花,又融化。 江困抬眼看向许恣,却不知道旁边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目光已然凝在她身上。 许恣最近好像因为实验室的问题操心不少。 江困记得前几天看的新闻,他那个课题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也难过往心里惦记。 就在想的时候,许恣微微俯下身,用指腹轻轻抹走了一片落在江困眼睫上的雪花。 视线一阵模糊。 又清晰。 两个人的视线就微微的在雪中擦碰,无数片从中间流过。 江困莫名想起来,那天夜里,她在窗台上跃出后,与他隔空的那个对视。 画面跟面前的人重合。 这瞬间,江困觉得。 或许他懂一点浪漫。 从遇见他到现在,江困好像就是一步步,向他走去。 自投罗网,主动沦陷。 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前所未有,江困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几乎顷刻就明白了现在自己的情况。 她觉得她十有八.九,栽了。 从江困主动等许恣的微信消息开始,她就意识到大事不好。 她开始给自己找别的事做。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学校哪里都是许恣的影子。 逼迫着江困走头无路。 最终只能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Sleepy身上。 她捡起来那时候收到的新闻,查看了一下最新的状况,却当即眉心一紧。 情况已经走向了恶化。 基本上他们圈子内的实验室,都知道了这项非法实验。却因为建设在学校里,没有人敢忤逆领导和老师,导致警察那一方得不到消息。陷入了一种看不见尽头的黑洞。 江困看完后,心里有了些打算。 不就是吸引警力。 只要把警察引到那里,让他们该干嘛干嘛。 剩下的就是警告信,和调查这个实验室的具体位置。 事不宜迟,当天晚上江困就换了装备,独自去了那家私企。 现在已经到了冬天,江困不能在想夏天行动那样,穿得那么少,不得已换了一身加绒加厚的衣服,但肯定不能有那么保暖,毕竟大盗追求的还是身手的敏捷。 她从停车场避过监控,潜入了办公区。 提前拿到这里的地图,她并不费力。安保系统并不像之前她行动的几家那么好。 江困光是几秒屏蔽一个摄像就看出来了。 这种安全感强的企业,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企业里什么东西没有,不怕小偷。 要么,就是什么都不怕的那种,权力和地位很大。 凭借经验,江困觉得这里属于第二种。 -- 第216页 她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了总裁的办公室,用提前准备的铁丝打开保险箱,找到了所谓的非法实验—— 居然是炼金。 这个企业通过对走私的金沙进行冶炼提纯,就是靠那些大学生,不出意外的话,日产3.2公斤的黄金。 江困读完之后心凉了大半截。 这帮大学生以为自己是帮老师做了实验,涨了知识和实践……谁知道是过来干这种非法的勾当? 可当她看到那实验室的地址,心又沉沉地落了下。 居然和许恣的物理实验室。 在一个楼里。 难怪当时在新闻里看照片,觉得跟她们学校后操场很像。 能不像么。 那就是! - Sleepy再次破了例,直接把警告书下到了派出所里。 警官闲了三天,看到嵌在墙上的警告书,还以为是哪个同事为了哄他玩准备的把戏。 但摘下那截纸,警官看到那花体写的一串字母,死去的灵魂好像活了过来。 “S——Sleepy下警告书了!!!” 无聊至极的警官感觉自己收到的是升职通知,一激动字都不认识了,争先恐后,一人一个字才把信的内容念了出来。 【敬爱的先生: 我太好奇IY的金银财宝如何而来,或是偷见天光? 假如苍天有束光可偷,我也偷来,予他做个冠带。】 警局安静片刻。 有个警员忍不住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金银财宝?” 警官抚了抚下巴,“光……IY?那家私企?” “这Sleepy真是越来越牛逼了,”有个人揶揄,“先是偷珠宝,然后又是偷人,给许家那少爷弄得疯疯癫癫的,现在又要偷光???还没写日期,难道要我们天天守着么,赶紧给她找个班上吧!” “哎唷,你说什么呐?许家少爷哪疯疯癫癫,就那天说……咳,被偷了心而已嘛。” “他们读书人真够土的。” “我也觉得。” …… 一群大老爷们议论纷纷,每次一收到警告信,就多多少少吐槽一两句,成了习惯。 Sleepy虽然每一封写得文邹邹的,但事情结束后,又发现字字都有意义。 警官不知不觉真的着了Sleepy得那句话——跟她办了这么久的事儿,也该懂点规矩了。 “给我调查一下IY最近在搞什么名堂。”他双手交叉,抵在额头,补充道,“诶,暗中调查。” 许久没听到警官这么严肃了,所有人不由得正了身子。 “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嵌着信的刀片比寻常粗大一截,因为里面藏了一个窃听器。 这回真的有点颠倒了。 往常都是Sleepy在警告信里告诉警察什么时候行动,这回彻底变化——Sleepy等着他们动身。 等了半个月,那边似乎终于有了着落,决定派一些警察来学校看看。 也就是十一月三日那天。 江困提前做好准备,请了一天的假,乔装成了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潜入了实验楼。 她不忘通知许恣一声,说自己身体不适,回家休息一天。 许恣的实验进行到最后一步,没有那么多时间理她,但还是回复了一句“好好休息,记得吃药,有时间去看看你。” 不过江困也没太放在心上,许恣不在意才好,她行动也能放得开一点。 她通知倒班的阿姨提前回家,顶替了她的工作。 江困推着清扫车走过去,先找到了那家非法实验室的位置,在一楼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但若从外面看,就能看到这个位置其实有很大的空地,还连接着后门,做什么行动都比别处方便。 但他们有自己的打扫阿姨,就算是江困想进去,也没有机会。 大概是下午一点钟左右。 警察默默地遣散了其他实验室地人员,连带江困所乔装的“打扫阿姨”,转移到了安全地方。 跟她一起“从事”的阿姨是个碎嘴,被安置出来后她就一直在问“为啥啊为啥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干活啊”,终于有个年轻警员受不了这般唠叨,直言告诉她。 “检测到里面有炸.弹。” 声音不大,却吸引了一圈人的注意力,“什么?炸.弹???” “那快快快,站远点。” “我去,这么牛的吗?” 一位研究生一把拎起说话的那位警察:“啊?炸你妈的弹?我们做了小半年的实验就在那里面,现在你说要炸就炸了?” 警察攥住他的手:“这位同学,你、你冷静一下,不一定会爆,只是有一定几率——” 话音未落,实验楼的一角“轰——”地一声,炸成了一个黑窟窿。 这回是一定爆了。 黑色的烟雾朝着空中蔓延,滚红地火焰从下向上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江困心突然空了一下。 许恣…… 许恣呢? 警察刚才说全楼的人员都分散到这边了,可江困却没看到许恣的身影。 那到身影很好认,就像当时她在人群中一眼看出来,就像那个大雨中给她无言撑伞,那个许恣。 江困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些天她了解到许恣成天呆在实验室,不眠不休地守着实验的最后一步……不会现在还在吧。 -- 第217页 据她对许恣的了解—— …… 百分之一百二在里面! 江困趁着人群的注意力分散在那个炸弹的来源上,摘了打扫卫生的绿外套。 耳边充斥着哭声、喊声、喧闹声、嘈杂声…… 江困跑得越来越快,她几乎是瞬间换上了Sleepy的装备,跑进了里实验楼最近的教学楼。 她爬上台阶,拿出提前准备在花盆底下的工具。 绳索通过弓.弩固定在楼顶上,江困试了一下,腾空把自己荡了出去。 不再穿长袍,那件虽然能装不少东西,但很容易引火上身。 江困只是在唇前挂了件不透明的黑纱。 底下有警员看到了天上滑去一道黑影,急忙在频道里告诉众人:“是Sleepy!Sleepy进了实验楼!她要干什么???” “队长我也看到了,什么时候下命令?” 然而警官只是安静了一瞬,淡淡道:“太危险了,等119来了再说。我们这回的目的是剿灭他们的炼金团伙,注意点不在Sleepy身上,给我看好疏散的人群,听懂没有?” 耳机里传来各个小队的“听懂了!” 空地上,警官却抬头张望了一会儿,方向是那道黑影落进楼里的点。 他脸被写上了忧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担忧。 Sleepy…… 你到底再搞什么。 这个问题,估计Sleepy本尊来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稳稳地落在了实验楼四楼的窗户上,烟雾已经弥漫上来了。她飞快地在走廊里奔跑,黑色靴子在地面上发出沉重地敲击声。 四楼没有…… 江困又爬上了五楼。 火势蔓延的越来越快,饶是江困带着可以抵挡一些的面纱,此刻都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五楼还是没有。 就剩下顶楼了。 江困不开大口呼吸,又迫不得已地挪着步子……从西边的楼梯口找到了东边。 终于在墙的角落里看到了许恣的身影。 好在这个屋子里情况稍微好一点,江困大口地呼吸,缓了缓,大步地朝许恣跑了过去。 “你他妈疯了?” 江困第一句话就是控制不住的情绪。 许恣却一脸淡然,但其实额头上已经浮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看了眼来人,有一瞬间的错愕,“你怎么来了?” 桌上的实验工具发出来了“滴”地一声响,许恣立刻在手里的笔记上划了一笔,尽可能保持平静地跟江困说:“嘘。” “……” 都这个时候了,嘘个屁啊。 江困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住许恣的手臂就要走。怎料一下没拽住,许恣的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实验设备。 “……” 江困发了疯,嘶喊都带上了哽咽。 “你不要命了啊。” 然而就在这时,楼里里温度过高,不知道引爆了哪一出的设备,又是“轰——”地一声! 江困和许恣朝着一侧猛地一跌。 肉眼可见,走廊里迅速蔓延地火焰,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覆盖,吞没这间小实验室不过几秒钟的事。 门口已经被跳动的火花堵住。 江困不能再跟他耗下去,呵道:“你给我走!” “再等……” “再等全都没了,傻逼。” 许恣:“……” 江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力气,一股劲地把许恣朝窗口去。 许恣也不挣扎,亦步亦趋,但眼神出卖自己,还是盯在了实验台上。 江困管不了那么多了,把钩子挂上楼顶,绳子在许恣身上捆了两圈。她熟练,自己先上去,在上面接应许恣。 许恣终于配合了一次。 他扯紧绳索,蹬着墙皮向上攀岩。 几乎就是在许恣落在天台的下一秒,一股浓浓的黑烟从刚才他们的窗口喷出。 短短几秒。 下午的天气格外晴朗,一片湛蓝,看不到尽头。 许恣身上还捆着绳子,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垂着头,冷不防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就被腰上一个力道摁在了地上。 江困喘了口气,跪在地上,硬撑着拎起了许恣的领口。 白色的衬衫上留下了几道黑色爪印。 江困急坏了嗓子,被血卡住了,咳嗽了半天,“你不要命了……我他妈还要呢!我年纪轻轻不想活守寡!” “江学妹。”许恣叫了她一声。 “……” 这时候就没必要瞒下去,身份可以有很多,但情感仅此一个。 江困眼睛有些酸涩,然后,就听到许恣微弱地说:“实验,成……成了。” 火焰覆上屋子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最后的一声“滴”。 这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是有理有据的,能剩下不少资源,解决不小的环境问题。 “可你差点丢了命……”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江困的眼睛里涌出来,压着许恣的身体话不成话,调不成调。 “你也知道死到临头,还进来?” 许恣反问她,说的话很轻,很缓,压到了最低。 “我——” “好了好了,”许恣小声又无力地说,摘下了江困的脸上的面纱,“我知道错了。” 楼里烟雾四起,滚滚热流把空气烧到模糊一片。消防车到来的声音响个不听,呼吸声交错。 -- 第218页 楼下是被带走的非法团伙。 数不清的警察维持着人群秩序。 许恣压下江困的头,混乱中,堵上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苍天有束光可偷,我也偷来,予他做个冠带。 ——书海苍生《昭奚旧草》 第93章 大盗x少爷 他们的鼻息很重,几乎是贴着对方喘息。 许恣微微让开,盯着江困模糊地眼睛,低声问道:“我早就见过你。” 江困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在你家。” “……” 听出来江困似乎是误解了,许恣解释,“不是。” 都说茶色的眸子永远是清澈见底,干净的像是两块剔透的琥珀坠子,可当这双眼睛这样凝望着自己是,许恣什么感情都体验到了。 他平复了一下,却收敛甚微,“是你小时候,走丢那次。” 江困眨着眼睛,仔细地想了一下,又有两大颗眼泪落下,滴在了许恣的脸上。 她努力地从记忆中找出来当时的那场经历,哽咽声都放慢了。 “可是当时,是一个姐姐给我送回家的……” 许恣整理了一下江困额前的碎发,点了点头,“对。当时我也在,我年少不懂事,知道我被人私定了终身,一急之下坐公交找到了你家。”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很小。 但江困还是听清了,她安静地听着,不顾外界嘈杂混乱的警笛。 “当时不知道,你就是江困。只是看一个小姑娘,坐在石阶上,安静地等着撑着膝盖。” …… 那时的江困刚刚走失,还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去麻烦什么人,只能坐在那里等。 小手撑在黄色的碎花洋裙上,捏起,又松开。 不哭不闹。 不过七岁的小许恣还以为是什么小洋娃娃,没忍住停留一下,他不相信会有家长,放这么大点的小孩子在这里玩。 能猜到一些状况。 但许恣还是在树后等了一下。 打算如果没有人出现,自己就过去问一下情况。结果天不随人愿,没过一会儿,真的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看上去比他稍大一些。 小女孩低头跟江困说了什么,江困就点了点头,站起身跟她走了。 “……” 许恣那时候是错愕的。 这是吃什么长大的傻小孩啊? 怎么说两句就跟着走了??? 万一是坏人,抓走做成奶油蛋糕了怎么办! 许恣不放心,像个小跟踪狂一样,一路尾随。 这边的别墅区错综复杂,许恣记忆力很好,跟着江困走,却也默默地记住了每一个转弯和胡同,没落下一个细节。 等终于到了目的地,他想要揭穿那个女人虚伪的面具,却发现这小女孩就是她隔壁家的姐姐。 “……” 人家两家早就熟悉,小女孩看到江困之后,理所应当地就给领回去了。 江困跟她走也是情理之中。 “我当时看到,你给她送了一颗糖。”许恣说,“我就想,我也跟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糖。” 江困笑出了声。 没想到。 在她记不太清的年岁里,居然真的会有人惦记她兜里的一颗糖。 许恣说累了,嗓子发哑,“后来,我又偷偷见了你几次。” 最开始是想找机会把事情挑明,没有定不定婚这一说……长大之后,他过来只是想看一下小未婚妻现在什么样了。 别说,越来越好看了。 “可是那天你过来,用Sleepy身份来我家时,我没认出来,”许恣坦诚说,“或者是,我没确认那就是你。我看你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没找到,不知道你就是来拿婚约的。” 江困问道:“那你觉得我是去拿什么的?” “其实,我也想知道。” “……” 他那时骗了警察,那西边的小独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许少爷。 108个壮汉,守得就是一个寂寞,还不如拼27桌麻将。 许恣不咸不淡地用手臂垫了垫脑袋,“所以我才在暗门里呆着,当时我都以为你是隔壁实验室,来偷论文的变态。” “……” 江困算着救援队上来的声音,从地上站了起来,调侃道:“你倒是对这些暗里暗去的东西,挺有兴趣。” 许恣撑起半个身子:“业余爱好。” 小时候刚知道有这东西,他就拿自己屋里的地板做了一个实验。 居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没到十岁的年纪没什么太大的秘密,只有一个不想别人知道的珍宝,要偷偷收好。 就是那纸婚约。 江困是后来才知道,六月十八那天晚上许恣在床上没睡,默默地观察自己一举一动。 她气得不轻,只好“满足”他,赶出去睡沙发两宿。 ……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这个地方不适合谈话,算着时间很快就要来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江困捡起地上的面纱,找了块空气干净的区域。 刚要顺绳子降落下去,她又倏地抬眼,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了看许恣。 男人半坐在天台上,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舒展地落在上面。蓝天做了背景板,被风吹凌乱地碎发和脏掉的衬衫领口,显得人有些狼狈。 -- 第219页 嘴角却扬着淡笑。 默契一般。 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全部想法。 江困放心地从绳子的一端降下去,原路返回,又荡回了先前的教学楼里。 今天运气不错,没遇到什么警官。 她换回一身保洁绿,又藏匿进了人群中。 而天台就江困走得几秒钟上来了消防员。 有个眼尖的立刻发现:“Sleepy!我去那是Sleepy!!!” 许恣适时地咳了咳,几位消防员才连忙小跑过来。 其中一个关心道,“能活动么?哪里不舒服?” 许恣摇了摇头:“就有点累,歇会儿。” “……” 您心情真好。 坐这儿歇啊? 等人一个个地带到了楼下安全地带,离许恣旁边最近的消防员,忍不住侧视扫了他一眼。 一直有关于许家少爷和大盗的传闻,有人说许少爷被Sleepy迷得神魂颠倒,有人说许少爷被Sleepy彻底控制了。 如今谣言的真相就站在他旁边,他无论如何也要问上一嘴。 他用手臂碰了碰许恣,“Sleepy其实挺吓人的吧?” “不算,”许恣笑了笑,“倒是可爱。” “……” 果然,那人心说。 许少爷被搞疯疯颠颠了。 但这个谣言最不属实。 一周之后,许恣研究的实验成功消息被广泛传开,各大国际奖项朝他奔来,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天才。 而Sleepy也销声匿迹了很久,最近一次作案,又是在许家少爷的家里。 不过这只有少爷和大盗两个人知道。 那封警告信,不,现在不能叫警告信了——那封告白信说得暧昧。 【敬爱的先生: 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 从四月到往后余生。】 黑暗里,知名大盗被抵在墙上,她抿着唇蹭了一下许恣的下巴,“我、我就是来……” “想我就说想我。”许恣打断她。 他手抵在Sleepy的腰窝上,轻轻地摩挲。 “还欲盖弥彰地,”许恣眼底深沉,漆黑的眸子快融进夜色,“下什么警告书呢?” “……” 江困有些口干,再这样下去要彻底解释不清。 只好抬了一下右手,示意她是真的有事,一个合格大盗绝对不能没事找事儿。 许恣注意到她的异常,“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江困抬起手,攥紧了许恣的手心,随之交予了张信封。 月光下能看出来信封四周金黄色的边。 女孩脸颊泛红,贴在了许恣的身上。 “还……还个婚约。” 她超小声道。 -大盗x少爷·完- 作者有话要说: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 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张晓风 - 原来一个周更五的作者……真的会因为一个榜单……日更两万。 - 很开心遇到你们每一个!!!么么么么么么么,把嘴亲秃~ 有缘我们下本书见!!啵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