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 作者:云起南山 文案: 【忠心耿耿行动派年下大金毛攻VS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实则心里住着只小老虎受】 一篇来自死亡现场的日记,牵扯出一桩多年前的悬案。 作为悬案组的负责人,林冬义不容辞的担起调查案件的职责。他日日凝视深渊,同时也被深渊所凝视,然而多年来从没有一个案件的真相,令他感到如此的深不可测。幸而曾经独来独往的他不再形单影只,那个金毛犬般温暖的大男孩唐喆学,是他的爱人更是最默契的搭档。 夫夫携手带领组员侦破尘封已久的悬案:失踪、谋杀、强/奸、无名尸骨每一个案件的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每一次拨开迷雾都意味着受害者的沉冤得以昭雪,每一名犯罪嫌疑人都有着令人深思的过往 猎证系列悬案组第二弹,龙阳市局日常逗逼,众人齐心破解扑朔迷离的案件 刑侦单元剧,一卷一个案子 本系列每一部均可独立阅读,其中一三为一对儿主角,二四为一对儿~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冬,唐喆学 ┃ 配角:罗家楠,祈铭,杜海威,高仁,岳林,欧健,吕袁桥,苗红 ┃ 其它:暂无 一句话简介:兢兢业业破案,忙里偷闲搅基 立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1卷 第一卷向日葵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请勿吃饭时阅读~ 悬案组正式回归!看过的感谢继续支持!没看过的可以当一本全新独立的小说来阅读也没问题!看完记得回帖哦,首发章节有红包掉落~ 求收求包养~ * 第一章 电梯门开,等待着的人们一股脑涌了进去。拎着菜的推着孩子的,瞬间把电梯挤得满满当当,看那阵仗,恨不能多塞一根黄瓜都会超载报警。 唐喆学一米八七的大高个,骨架宽阔,裹满蛋白质催起来的肌肉,年年警员体能测试名列前茅,楞被三位刚在早市上和小贩激烈讨价还价完、肾上腺素浓度远超标准值的大妈挤到了最角落的位置。隔着好几个烫的毛卷卷的脑瓜顶,他的视线无奈飘向把着门边的搭档林冬,皱眉苦笑。回给他一个同样无奈的眼神,林冬勉强抽出被挤得几乎无法动弹的胳膊,按下二十七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闭,就听身后那位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小声请求道:麻烦帮我按一下十六楼。 林冬闻声照办,出于礼貌,回头与对方点头致意。年轻妈妈冲他感激一笑,在看到他的正脸时,眼里划过一抹惊讶这人看着岁数不老啊,额前居然会有那么明显的一绺白发。染的?不像。 早已习惯了这种好奇心强烈的视线,林冬并不在意。华发早生,皆因当年一夜间失去七位战友的打击所致,虽心结已了,但那场惨烈事故造成的噩梦依旧会伴随终生。持续多年的睡眠障碍,让那原本俊朗的面庞上永远挂着淡淡的黑眼圈,不过这一点点的瑕疵也能恰到好处的被眼镜边框遮住。 电梯停了六次,跑赢通胀的菜价和哇哇大哭的孩子终于都下去了。唐喆学挪到林冬身后,幽幽呼出口长气,忍不住感慨:这也就是证人家在二十七层,要十七层,有等电梯这功夫我自己就爬上去了。 爬楼梯磨损膝关节,你得注意保养了。林冬轻巧回道,同时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唐某人那副把T恤撑得仿佛买小了一号、据说有D罩杯的胸肌根据无数次的实际触摸体验,他必须承认,这小子确实有吹牛逼的实力。 反正旁边没人了,唐喆学稍稍弓下背,贴着林冬的耳侧低声调侃对方:我身体多好你心里没数么? 林冬没接话,反手往脑后一指。唐喆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随即冲监控摄头摆出张迷人的笑脸。早几年他还在机场派出所工作的时候,没少被航空公司的HR惦记,到现在私人邮箱里还能收到猎头的邮件。感念他们那位女所长的高标准审美,招来的民警换身制服就能干空少。 当然现在谁也挖不走他了,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他已经下定决心,将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为受害者沉冤昭雪的工作中去。作为市局刑侦处悬案组的二把手,他有些过于年轻了,曾有领导质疑过,以他的资历和经验是否能担此重任。事实证明领导们多虑了,悬案组正式挂牌的一年多来,在组长林冬和他的带领下,仅仅六个人手配置的部门已经解决了十五起悬案,差不多一个月一起,并找到了五位失踪多年的受害者的遗体。这些悬案有的跨度将近三十年,甚至有一些都不在法定的追溯时效内了,但林冬的要求是,无论嫌疑人是否能够成功被起诉,也必须让受害者及其家属得到应有的答案。 今天来走访的是一位失踪者的妻子。失踪者名叫朱彬,并未被列在悬案之中,而是重案组正在调查的一宗凶杀案里,和死者有过经济来往的合伙人之一。家属当年报案后又销案了,据朱彬的妹妹声称,哥哥其实是和一个女人私奔了,还带走了一笔高达两百多万的货款,是嫂子不愿意接受事实才报的案。 像他们这样所在的人口近千万的城市,各辖区一年接报的失踪少说也得有三位数,真正能立案的少之又少。成年人的失踪大多与感情、经济纠纷有关,说到底那不是真正的失踪,而是抛家舍业的跑了。重案组和悬案组的案件时有交叉,林冬在看过重案组调查的案件卷宗后,主动提出接下朱彬这条线。 他认为,当年朱彬没有失踪,而是被杀害了。理由是朱彬的妻子报警说朱彬失踪后,警方在调查过程中并未发现其有任何主动销声匿迹的理由事业如日中天,家庭和睦,至于他妹妹说的和女人私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谁也不知道,连个影儿都没有。且在朱彬失踪后不久,妹妹和妹夫就接手了他的公司,将嫂子告上法庭,最终取得了公司的绝大部分股权,又花了很少的现金将嫂子手中剩余的股权全部收入囊中。 就在朱彬失踪前的一个礼拜,他还因妹夫挪用公款而在公司里当众严厉的批评了对方,双方闹的十分不愉快。林冬继续追查下去发现,朱彬失踪后的第二天,妹夫常金轩名下的一辆宝马轿车也报了被盗,还拿了保险公司三十多万的盗抢险赔偿金。 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大街上的摄头屈指可数,更没有天网系统,许多证人的说法无法证实真伪。朱彬的失踪和常金轩的宝马车被盗,根本没有被联系到一起。根据林冬的推测,常金轩的车不是被盗了,而是和朱彬一起消失在了城市的某个角落里。 唐喆学是觉着,破这种案子才叫破案,才带劲。要不现在一有案子就调监控!调监控!,恨不能看个监控就能破案了,着实少了几分动脑推理的乐趣。可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一脸愤然地怒斥他你少显摆!嫌发量多分我点儿啊!,尤其是痕检和网络技术那几个脑门上闪着智慧光芒的主。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二十七层了,门一开,楼道里的热风扑面而来。马上要入伏了,电梯里的空调虽然不给力,可依然比外面舒服多了。唐喆学堪堪跨出电梯,顿觉露在衣服外面的干爽皮肤被油腻粘稠的热空气所包裹。 走在前面的林冬忽然顿住脚步,抽吸了一口味道怪异的热气,皱眉问:二吉,你闻到什么味道了没? 是有点儿臭? 一听林冬喊自己外号,唐喆学无奈皱眉。打从两年前认识没多久开始,林冬就跟着他在警校的学长、重案组头号刺儿头兼副队长罗家楠喊他的外号唐二吉了。说是听着亲切,可对他这个悬案组二把手来说,着实不利于立官威。 又抽了两下鼻息,林冬侧头望向楼道尽头、门口堆满纸箱塑料袋等杂物的一家住户,凝思片刻迈步朝那里走去。 唐喆学跟后面喊他:组长,朱彬家在那头,2701。 没理会他,林冬径直走到2709号房门前站定,抬手敲了敲防盗门。等了一会没人应,他随即蹲下身,弓背靠近门框下面仔细闻了闻,顿时眉头紧拧 是尸臭。 向物业工作人员出示过警官证,林冬退开半步,静待开锁工人打开门锁。 等待期间就听物业的经理跟那念叨:哎呀这家人我们说了好多次了,别把废品堆在楼道上,可死活不听,这不,欠缴半年的物业费了,每次来催收家里都没人。 半年?一直联系不上业主? 唐喆学闻言错愕瞪眼。刚林冬叫他过来闻味道,他也凭经验闻出是尸臭了。好家伙,这要半年都没动静根据过往跟重案组一起出腐尸现场的经验,他感觉自己接下来三天的饭钱可以省了。 咔的一声,门开了。更加浓郁的臭味顺着流通的空气汹涌而出,以至于在场的全都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鼻子。百分之百是尸臭,林冬和唐喆学各自捂着口鼻皱眉对视一眼。等门彻底打开,呈现在眼前的屋内景观让所有人的眉毛高低错了位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简直就是个垃圾站!视线所及之处堆放着成山的废品:纸箱、报纸、杂志、书籍、饮料瓶饮料罐、杂色布料、衣服、废旧金属、家具、泡沫塑料块、还有许许多多无法辨认的物品。连门口都被堵住了,想进去,得爬。 我的妈呀物业经理眼都直了,表情僵硬,一时间顾不上臭不臭的了,嘴巴惊愕大张,这这这这怎么搞成这样?人还能住么这个! 囤积癖。偏头闪过只拇指盖大的绿豆蝇,林冬命令道:你去联系业主或者紧急联系人,叫保安过来保护好现场,我怀疑这里面有尸体。 尸尸体? 虽然这么个室内垃圾场里有什么玩意都不奇怪,但尸体二字显然过于震撼,物业经理干咽了口唾沫,缓了好一会才去打电话。 然而怀疑归怀疑,总得找到尸体证实猜测才能喊技术过来勘验现场。唐喆学打兜里拽出副手套,分给林冬一只,稍稍扒开堵在门口那半人多高的杂物堆,抬腿弓身钻进屋内。地板上堆满了东西,一脚踩下去还不一定是实的,唐喆学从大门口到卧室这短短十来米的距离,踩空了三次。若非反射神经敏锐,准保摔一狗吃屎。 卧室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他用力推了一下,没推开,想来是里面堆着的东西倒了给卧室门堵住了。这时林冬也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了过来,和他一起用肩膀顶门,使了半天劲儿,终于给门顶开了一条缝。 门一开,嗡的,飞出来好几只指甲盖大小的绿豆蝇,臭味更加浓郁。林冬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眉头霎时拧起,随即回手敲了把唐喆学的肩膀:赶紧叫人过来,这屋里死人了。 一边摸手机一边往屋里探头,唐喆学眼瞅着一团白花花的蛆啪嗒自床边掉落。 胃里一滚得,省饭钱了。 TBC 第二章 突发的死亡案件不在悬案组的职责范围内,尽到通知义务,林冬和唐喆学等分局派出所的人到场接手后,按照原计划去了朱彬的家中拜访其妻子严娟。 严娟年近六十,保养得还不错,身形富态,脸上没什么皱纹。刚外面人来人往闹哄哄的,她听见动静开门看了一眼,发现走廊上全是人还有穿警服的,不觉有些错愕。林冬没跟她说发现了尸体,反正一会负责调查的警官会来询问,得先让严娟平心静气的把重点放在朱彬的案子上。 哎,都说他和小三儿跑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提起朱彬,严娟并未流露出多少伤感,似乎是完全接受了事实。 林冬问: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联系不上他的。 周二早晨,他说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下班之前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临时出差,到周四还没消息,电话也打不通,我就去派出所报警了。严娟说着顿了顿,好奇道:这些记录派出所没有么? 唐喆学语气温和的回答她:有,但是我们查案的时候,习惯重新梳理证词。 点点头,严娟又问:那你们为什么要重新调查啊?失踪案不是已经撤销了么? 是另外一起案子,排查社会关系时发现死者和您丈夫有金钱上的往来,但您丈夫已经失踪多年,只好来问您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林冬不会向家属透露自己的推测,尽管他的直觉灵验的令人侧目。 哦,谁啊? 稍作权衡,林冬如实答复:赵美贞。 美贞?我记得她,老朱还在的时候,她是我们的供货商。说着,严娟默叹了口气,老朱失踪之后,她还来看过我几次,跟我抱怨,说我小姑子夫妻俩拖了好久的货款没给,让我帮忙说说话可我哪还说的上话啊,自打老朱失踪,公司里的老人陆续被开,慢慢就全剩他们的人了,到最后连我的股份都被他们侵占了不过那都二十年前的事了,你们怎么知道她跟老朱有生意往来的? 林冬低头笑笑,并未作答。别说二十年,哪怕三十年四十年,只要是有据可查的过往,警方都能追踪的到。查到朱彬是因为赵美贞的私人账本里有一条记录,写着某年某月和某公司的往来款项未结清,顺势牵扯出了该公司曾经的所有者失踪的事情。 赵美贞的案子归重案组,他们要追的是朱彬。然而通过与严娟的谈话,所获信息并没有比当年报失踪时的笔录上更多,只有一条引起了林冬的注意劝她撤销失踪案的人,是朱彬的妹妹朱华。按理说亲哥失踪了,做妹妹的该是着急上火才对,怎么会主动劝说嫂子撤销案件呢?而且朱华一口咬定朱彬是和小三儿私奔了,以缺失的货款为证,当时也没人表示怀疑。 可卷走货款的到底是朱彬还是朱华常金轩夫妇,却没个实打实的定论。林冬考虑等有了更确实的调查方向后再跟朱华和常金轩约时间面谈,看看这夫妻俩的说辞是否一致,有没有漏洞。 从严娟家中出来,唐喆学看见重案组的同僚跟走廊上打电话,当即意识到刚才被他们发现的尸体不是自然死亡。上前敲敲背对自己的人,他等对方回身后问:楠哥,是他杀? 罗家楠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又和电话那头沟通了几句,挂断后跟他说:分局法医初检时发现死者的舌骨大角骨折,不是勒死就是扼死,肯定是他杀没跑了诶不是,你们俩怎么搞的?柯南乘二啊,走哪哪死人?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 唐喆学心里直替自己喊冤,尸体都烂的见骨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只不过是闻到味道,打开门进去看了一眼,正好发现尸体而已。 正想辩解两句,就听案发现场那边传来痕检员黄智伟的一声哀嚎:我的个老天爷啊,这堆东西得验到什么时候去呀! 想想那垃圾填埋场一样的房间,唐喆学深表同情。在悬案组工作的好处是,几乎没有案发现场可供勘验,无需在一大堆可有可无的证据之中翻找线索,更不用蹲腐尸跟前研究死亡时间和方式。同时这也是一个劣势,所有的案子都得靠原始记录来挖掘新线索。说真的,他感觉自己的发际线比刚到悬案组的时候大概稍稍退后了一毫米。 甭搭理他,都特么嚎了半个钟头了。罗家楠不屑一嗤,转头跟林冬打招呼,林队,朱彬那事儿查的怎么样了? 林冬颌首致意:还在调查中,哦对,我听陈队说,赵美贞的案子破了,速度真快。 罗家楠翻翻血丝满布的眼,打了个哈欠说:是,破了,她包养那小白脸干的,让我和袁桥给摁当铺里了,一堆K金首饰,统共卖不了两万块,结果搭条人命,昨儿晚上熬夜写的结案报告,结果嘿,我刚躺下还没半个钟头就被电话敲这儿来了。 辛苦了。 无视了罗家楠的抱怨,林冬偏头看向2709的方向,只见几个警务人员正在往出搬屋里的垃圾。这现场,保守估计,三天能清理完。 祈铭和杜海威没来?他问。 他俩上午开会去了,现在是高仁和分局的法医在那忙活呢。罗家楠皱眉啧了一声,言语间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哎呀人家都是技术大拿,咱可使唤不动。 行,那你们先忙,我们走了。 没心思听罗家楠抱怨自家媳妇和局里公认的中央空调关系好,林冬回头招呼唐喆学进电梯。和罗家楠把祈铭拴裤腰带上的厚脸皮行径不同,全局没几个人知道他和唐喆学是一对儿,保密工作做的好是一方面,主要是绝不在公开场合秀恩爱、撒狗粮。局里明文规定,两口子不能在同一个部门任职,虽然这条规定管不着他们这样没法领结婚证的,但人言可畏,尤其是他还想把唐喆学培养成白衬衫,更得注意影响。 他惯于爱惜自己的羽毛,曾经努力树立一个人前尽善尽美的形象。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他推入谷底,他不至于一夜白头,更不至于被边缘化至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在市局大楼地下二层的法医办公室隔壁,孤寂的坚守警徽的荣耀。 现在一切都好了,阴霾褪去,日光重现。归根结底要感谢唐喆学,没有这个人工智能小太阳的温暖和付出,他还不知道要在那个冰冷阴暗的角落里独自蜷缩多久。 下楼坐进车里,唐喆学发动汽车,看右侧倒车镜时注意到林冬嘴角微翘,不由好奇:组长,你笑什么呢? 嗯?我没笑。林冬瞬间拉平嘴角,好好开你的车。 要说唐二吉同学哪都好,牌亮条顺的,五官骨骼肌肉,一水的按空少标准长。性格开朗热情阳光,专业过硬上进心强。温柔体贴自不必多说,这是好男友的标配。就是不禁夸,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了尾巴能翘到天上去。最可恨的是必须得付诸实践,半宿半宿的不给他觉睡。鉴于两人之间跨度达六年的年龄差,面对精力充沛身体强壮的小男友,大部分时候都是以林冬服软求饶作结尾。 但那不是真的服软,更非认输,而是作为年长一方表达宠爱的一种方式,不动声色的让对方的征服欲得到莫大的满足。印象里唐喆学就没听林冬说过我爱你,但不管是日常的相处还是生死关头,他都能从对方的行动中感受到,这三个字已经完全化作了骨血,甚至融入到每一寸呼吸之中。 喂?林冬接起手机,边扣安全带边说话,对,你找一下保险公司,把常金轩那辆宝马车的理赔档案调出来 声音一顿。 没了是什么意思?这样啊,那等我回去再说。 挂上电话,他转头对上唐喆学询问的目光:刚岳林说,保险公司有批理赔记录在十年前那场百年不遇的台风里被泡毁了,其中就有常金轩的宝马车盗抢理赔档案。 唐喆学不以为然:电子档总有吧? 有,说是要从总部调,得等。 开什么玩笑,现在都电脑联网,输个车牌号几秒钟的事儿。 说是要走流程,让咱出具询证函,可没立案哪来的询证函?林冬不屑轻嗤,根本就是不想给,我觉着啊,这里头有猫腻。 你的意思是,理赔手续不符合规定? 又不是没见过拿回扣的理赔调查员,非公职人员的职务犯罪,保险公司可是重灾区,尤其是财险,动辄大几百万上千万的理赔额,有多少人等着分一杯羹。 唐喆学嘴角一勾:那就让秧子上呗。 林冬闻言皱眉笑笑。秧子大名叫秧客麟,年初调任到悬案组的新人,原职务是负责大数据监控的程序员,代码敲得那叫一个溜索,局里内网的机密档案都拦不住他,想黑哪黑哪。最近半年结的案子,这小子贡献很大,很多有价值的线索、锁定目标嫌犯行踪都是靠他过硬的技术。严格意义上讲,这算非法取证,但只要不用在法庭上而是作为寻找突破点的调查手段,倒也无人非议。 秧客麟是林冬钦点的,拿着从省厅和省人事厅要来的调令,从网安大数据分析组把人挖到了悬案组。现如今这个社会,干什么都离不开网络,与其遇事就去麻烦技术部的人,不如自己手底下有个得力干将。秧客麟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谁亲都不如电脑亲那号,只要不出去跑案子,妥妥一死宅。 林冬回手给秧客麟发了条消息,结果没等唐喆学把车开出小区大门,宝马车的理赔调查报告已经发了过来。 嚯,真特么够快的。日常被秧客麟的速度所震撼,唐喆学不由感慨,早知道我读在职研究生就不选犯罪心理学了,学个程序相关的专业多好。 出于维护男友的自尊心,林冬没当场吐槽他您一高考数学六十六分的文科生学计算机可能得把图灵急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我不是看不起文科生啊,确实有的文科生数学也很棒,学文不过是兴趣所在而已 求收求包养~ 第三章 岳林,查一下给常金轩那车办理赔的理赔员的详细信息,我现在就要。 一进办公室,林冬即刻下达命令推进调查。 组里人早已习惯了他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在这间办公室里根本没有摸鱼的功夫。旁人总道悬案组是全局最轻松的部门,毕竟偶尔还能休个大礼拜呢,却不知他们只要人在岗上,就没一秒钟闲着的时候。不在岗的时候也不清闲,夸张点说,有时候林冬一个电话过去,就是蹲厕所呢也得憋回去立刻开工。 见他进屋,组里唯一的警花何兰立刻起身:林队,肖新旗那个案子和检察院约的下午两点半开会,您看有时间参加么? 我下午要去看守所提讯,有唐副队在就行。林冬说着一顿,视线扫向房间内最角落的办公桌, 秧子,把你之前给我发的理赔报告上的照片全部清晰化。 已经做好放在3号公共文件夹了。 办公桌后,被三张显示屏完全遮挡住的人稍稍直起身,露出秧客麟那张黑眼圈比林冬还重的脸。都来了半年了,要是干活还让老大一步一催,那就该打包回家了。组里除了林冬和唐喆学是警校科班出身,其他人全是社招进警队的。社招的好处是自带专项技能,缺点是体能参差不齐,比如今儿请假的那个,文英杰,十分有规律的结一次案发一次烧。 何兰笑文英杰比她一个女生还娇气,请病假比大姨妈还准时。每次文英杰都只是笑笑不说话,但只有林冬和唐喆学知道,他身体不好是因为有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进警队之后才查出来的。原本他可以办理病休,但看到悬案组发的内部岗位招聘通知后,还是填写了申请材料。面试时他坦诚的告知了自己的病情,希望他们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实在拖后腿再辞退他也无妨。 林冬欣赏他的坦诚,但做警察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摆在那,一开始并没通过对方的面试。直到有一天邮箱接到封文英杰发来邮件,打开一看,是宗多年未破的悬案死者名叫连桦,是文英杰的母亲。 连桦生于舞蹈世家,自小随母亲学习芭蕾舞,二十出头便获得了国际大奖,后任职于舞蹈学院,年过四十依然美丽高雅,于一次晚归的途中被歹人奸/杀。那时的文英杰还不到十岁,多年过去,案件始终未能破获。 文英杰在信里说,他之所以想来悬案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抓捕杀害母亲的凶手。这并非林冬他们辖区的案子,但悬案组是拿部里特批办案经费的部门,有跨区域调取案件的权限。只不过做警察这份工作,掺杂个人因素并非好事,因其容易使人盲目。如果这封信是发到别的领导手里,没二话,肯定直接打回去了。但当时的林冬看着摆在书桌上那七位殉职战友的遗照,再看看文英杰发来的案子,犹豫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回复了你来参加二面吧的邮件。 悬案组成立后的第三个月,连桦的案子正式告破,潜逃了将近二十年的凶手由文英杰亲手铐上。除了林冬,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押解犯人回来的路上文英杰发起了高烧,他没说,一直撑到下火车,结果还没走出月台就晕倒在地。唐喆学把他送进医院,医生调出既往病史时才知道这小子有白血病,登时腿直发软。回去和林冬好一顿嗷嗷,说不该瞒他,当时抱着文英杰往救护车上送的时候,他感觉像抱着块烧得通红的碳,从来不知道人还能烧成那样。 母亲的案子结了,文英杰在病床上给林冬发了辞职报告,可一礼拜过去了,领导那边却一点动静没有。他出院后去找林冬,被一句你当警察就为家里人办事啊?给怼了回去。后来文英杰和唐喆学念叨,说有林冬这样的领导,就是死在悬案组,他也值了。 若非不好当着同事秀恩爱,唐喆学必须得说:那可不,我老婆就是有这人格魅力。 但组里个个都是人精,即便林冬极力隐瞒自己和唐喆学的关系,还是早就被组员们看出了蛛丝马迹,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而已。比如眼下,唐喆学刚从何兰那顺了片高纤饼干,而林冬埋首于笔记本电脑视线都没斜一下,却会提醒对方脸上沾了饼干渣。 岳林听了笑得肩膀直抖,紧跟着被林冬催促道:岳林,还没查到? 查到了查到了,马上。 说着话岳林按下发送键,起身离开座位走到林冬的办公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清晰化后的现场调查照片,林冬抬手指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的车窗,说:你看,玻璃车窗上反射出的是禁停标志,同时车挡风玻璃上贴的是罚单,说明只要是在这里停车的,都会被贴罚单,既然有罚单一定会被录入系统,但常金轩那辆车在系统内并没有未缴罚单记录,所以他当时对理赔员的叙述 电脑屏幕切到理赔记录页面:说车在那停了一天一夜,然后发现的被盗,显然不切实际,作为有经验的理赔调查员,不该在对现场进行调查后发现不了问题。 点点头,岳林说:负责这个案子的理赔调查员叫顾黎,常金轩的事儿结案之后没多久,他就从保险公司离职了,现在在一家拍卖行工作。 年龄? 五十二。 林冬眼神微动。五十二,和常金轩同岁,又都是本地人,那么有没有可能 秧子! 到! 查一下,常金轩和顾黎有没有交集,学校、户口所在地、常驻地址。 稍等! 因早些年缺乏电子化信息存储方式,一般来说年过五十的人的相关信息检索相对来说比较麻烦,秧客麟花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查到,常金轩和顾黎上的是同一所初中,而且两个人的初始户口登记地在同一栋居民楼里。 一页页的过着资料,渐渐的,林冬的眉心微微拧起。一旁的唐喆学看了,默契的替他说出想法:你认为,顾黎不光是在理赔案上有问题,甚至连常金轩的失踪也与他有关? 是,一开始我认为,顾黎是为了拿回扣而帮常金轩打掩护,现在看来,很有可能顾黎本身就牵涉其中,甚至有可能,用车来藏匿尸体就是他出的主意。林冬摘下眼镜,搓了搓发胀的眼眶,可找不到尸体和宝马车,恐怕从他们嘴里撬不出实话来。 对此唐喆学毫无异议。一切都源于推测,虽然经过调查,已有的线索可以串联起来,但尸体呢?没有尸体,无法立案,更别妄想从嫌疑人口中撬出真话。 早前有一个案子,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是男人杀害了妻子,可找不到尸体,男的一口咬定老婆跟别人跑了,警方也拿他无可奈何。直到悬案组接手,再次接受询问的时候,男的还是这套说辞,那副对警方的调查不屑一顾的劲儿,让唐喆学看了拳头直痒痒。后经调查,在男子同村一户人家的地基之下挖掘出了失踪女子的骸骨,最终将其绳之于法。 但那是因为技术问题造成的悬案,早些年没有X光探查设备,不可能挖了人家地基去翻尸体,而且当时同村有好几户都在翻建新房,挖谁不挖谁如何确定?万一全挖了可还是没有呢?这责任谁来担?就知道破不了案骂警察,可真出了问题,脱警服丢饭碗的又不是骂人的那些家伙。 目前的难点是找到尸体和车,证实林冬的推测,有了确凿的把握之后再传讯相关嫌疑人。办悬案就是这样,合理猜测加必要证据,而后者是破案的关键,却往往难以获得,不然那些案子也不至于一悬就是十几二十多年。 沉思片刻,林冬屈指一敲桌面,开始布置任务:秧子,你继续挖常金轩和顾黎的信息,看他们在朱彬失踪之后还有没有交集,如果有,把情况摸清楚,岳林,你去鉴证那边拿一下李烨那个案子的物证报告,吃完饭跟我去看守所做二次提讯,何兰,你和唐副队再仔细过一遍肖新旗那案子的卷宗,如果让检察院打回来破了悬案组零补充侦查的记录,别怪我扣光你俩这月工资! 三五个案子并行实乃悬案组常态,哪个案子的线索上来先办哪一个,绝不坐椅子上干等着耗时间。而每一个案子的进展程度和所到司法环节,作为悬案组负责人,林冬无需看备忘录亦可了然于胸。且赏罚分明,干的好,去领导跟前替下属抢荣誉没人能比他脸皮厚,可要是干不好,呵呵,食堂不要钱的馒头有的是。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 唐喆学可是领教过,替岳林背锅,好家伙,直接一个月白干。不过也无所谓,打从跟林冬在一起之后,他好像就没见过自己的工资卡,莫名沦落到和罗家楠一个地步兜比脸干净。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云家攻们的一大特点兜比脸干净,哦不,老陈老赵那对儿例外~ 求收,求包养~ 第四章 中午的食堂里,人声鼎沸,岳林打完饭在人堆里踅摸了一圈,端着托盘坐到重案组的欧健对面。案子总有交叉,悬案组和重案组经常互借人手,他和欧健搭档的次数多,专业相近有共同语言,关系处的挺好。 一看见岳林,欧健就开始吐苦水,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怨声载道。由于近些年网络犯罪的兴起,针对网络诈骗杀猪盘等案件的侦办极其缺乏人手,就连专办凶杀强/奸绑架等恶性案件的重案组都得抽调人员去协助侦破。欧健作为重案组资历最浅的新人,同时又具备计算机专业背景,理所应当的被罗家楠一脚踹去了专案组。 上面也跟悬案组要人来着,被林冬拒了,理由是我们这还缺人手呢,要不您再给我仨人的配置,我立马抽俩给专案组。用局长大人的话来说,林冬岂止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不让人倒找都算赔钱。 你可是跟了个好领导啊,又体贴又温柔。听岳林提起林冬,欧健简直是实名羡慕,再看看我大师兄,一天不骂我,日子跟没过一样。 岳林暗搓搓的:其实我们林队也凶着呢,你只是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倒是唐副队,表面上凶,私底下对我们都特照顾,就上次,我违规了,他替我背了锅,被林队罚了一个月的工资。 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唐喆学把托盘放下,坐到欧健旁边,无名指上的男士钻戒倏地凝起一抹光亮,好险映瞎欧单身狗健的眼。 没有没有,我夸你呢。岳林十分有眼力价的挪开托盘给何兰让位置,林队呢?没来吃饭? 何兰优雅的端起汤碗,说:他被局长叫过去了,好像是又有案子。 天呐,你们手头的案子就够多了吧,还往下压案子? 欧健闻言不免愕然。头一回进悬案组办公室,就被排满三面墙的架子上的卷宗所震撼,还以为自己不留神走错了地方,进档案室了。后来跟岳林混熟了,说是办公室里有近两百宗悬案,够他们办到退休去。 刚开始欧健觉着,办悬案有什么好玩的?不就天天跟卷宗堆里游旱泳么?可没过多久,他看岳林是人也黑了面相也比之前凶了,才知道原来办悬案和他们办突发重案没区别,也得是排查走访跟踪蹲守,动不动还得玩个命,和那些隐藏多年的杀人凶手、强/奸犯、悍匪零距离面对面。 他琢磨着如果以后还是天天被大师兄罗家楠骂的话,不行就打报告申请调去悬案组算了。也曾试探着和林冬提过,当时林冬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盈盈的递了他一块巧克力。吃的时候没觉着怎么着,等吃完一看包装上写的代可可脂,忽然明了了林冬的用意等你有真本事的时候再说。 看看人家这领导,怪不得能抱上部里爸爸的大腿,连拒绝都如此的委婉、香甜可口。当然这话他也就是心里想想,真说出来,保准被罗家楠打的满头包。 此时此刻的林冬正坐在局长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翻看资料,全然不知欧健对自己有多崇拜,知道了也没心思搭理。宠辱不惊是他的处事原则,当过系统内最年轻的刑侦支队长,也因重大失职而被所有同僚唾弃,人生的高光时刻和至暗时刻都曾经历过,似乎没什么事再能震撼他的内心了。 然而今天看完资料,他抬眼望向局长方岳坤,视线里充满了质疑。 干刑侦的都有直觉,那么你看完之后,直觉是什么?方岳坤淡淡一笑,端起保温杯,轻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 林冬从文件夹里抽出一页复印纸,拎至与眉头齐平的位置,平心静气的阐述自己的想法:一篇来自1999年的小学生日记,写了我看到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哭的很厉害,他们弄坏了向日葵,这让我想起一个案子,也是1999年发生的,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女孩子,身穿向日葵图案的连衣裙,被轮/奸致死,法医从尸体上采集到了三套男性DNA,至今悬而未破。 方岳坤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日记是在案发现场、死者的个人文件里发现的,而死者曾在本市复兴小学任教,那个女孩,也曾就读于复兴小学。说着,林冬幽然默叹了口气,所以说当时是有目击证人的,只是没找到。 方岳坤放下杯子,凝视着日光灯在杯口凝起的光亮,叹道:现在这个保存日记的人也死了,法医给出的结论是自杀,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员看到这篇日记后联系了我,说让我找人核实一下,是否有相应的案件发生,我立马就想起向日葵这案子了,先去问了重案组的陈飞,但这案子当时不是他们办的而是省厅派人下来主调的,查了数千人,专案组成立又解散,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被查的都有切实的不在场证明。只要是看过的卷宗,案件细节必会刻印在林冬的大脑中,而且没一个嫌疑人的DNA能对的上,我个人感觉,当时的调查方向是有问题的,现在既然线索上来了,那么我们可以正式重启对向日葵案的调查了。 方岳坤故作意外:嚯,这么快就接了?忙的过来么? 忙得忙不过来,还不是领导您一句话的事儿么?林冬反问,笑得一点也不真诚。 你啊,就知道跟我这耍贫嘴,赶紧吃饭去,都快一点了。 啊?我还以为能蹭您一顿领导餐呢。 去!哪来的领导餐?你们还能叫外卖呢,我这天天吃食堂,都快给我吃吐了! 说着,方岳坤发出声牙疼似的抽吸。 开锁进家门,唐喆学看林冬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手猫一手/狗,腿上摊着本卷宗,笑问:吃晚饭了没? 吃了,狗遛了,猫砂清了。 林冬暗暗推了把金毛犬吉吉,示意它去迎接一下唐二吉同学。以前唐喆学回家,进门就是一顿口水洗脸,不知道最近是怎么搞的,狗子对唐喆学的热情度有所下降,搞的对方很是失落。林冬觉着可能是半夜吉吉老往床上爬,打扰唐喆学的好事儿被骂多了的缘故。 吉吉摇摇尾巴,算是打过招呼,依旧靠在林冬身上没动窝。倒是猫咪冬冬轻跳下沙发,到门廊那围着唐喆学的腿打转。弯腰抱起猫猫,唐喆学把脸埋进小家伙的肚皮里使劲蹭了蹭,一瞬间深感治愈。 挪开枕在腿上的狗头,林冬起身走过去从他手里接下猫,放到肩头:你吃晚饭了没?没有的话我给你煮包面? 不用,和检察院的一起吃的。 唐喆学偏头想亲林冬,没想到被抬手推开,刚要表达不满就听对方说:一嘴的猫毛,去洗洗。 尊从领导指挥,唐喆学进卫生间洗手洗脸,就着哗哗的水声,问:方局又给新案子了? 靠到卫生间的门框上,林冬胡撸着猫,神情略显慵懒:是一起旧案的线索,向日葵那案子,你有印象么? 唐喆学闻言手上一顿,点了下头。用惨绝人寰来形容这案子都不为过,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活生生被蹂/躏致死。在没有看到卷宗之前他就对这案子有所耳闻,那个时候他也在读小学,案件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班上的女同学每天上下学都会有家长接送。他爸当时好像就被抽调去专案组跟这个案子了,一连好几个月没回过家。 拽过毛巾擦脸,他边擦边问:有线索了? 林冬将日记的事转告,然后说:我们要找到那个写日记的孩子。 这个好办,明天白天去学校查一下入学记录不就行了? 不好办,日记是从本子上单独撕下来的一页纸,没有班级姓名。与唐喆学惊讶的目光对视片刻,林冬皱眉笑笑,一副舍不得使唤又不得不使唤的语气:你先看看那篇日记,看能不能缩小点调查范围。 别老皱眉头,该出川字纹了。 顺势吻了下林冬的眉心位置,唐喆学挂好毛巾,到客厅里往狗子身上一砸,拿起日记的复印件研究。被当成枕头的吉吉默默的拧过头,翻出个无奈的小白眼。冬冬见了,自林冬的肩头一跃而下,正踩在唐喆学的肚子上,踩出哎呦一声,完美的替好伙伴报了仇。 低头看着冬冬额头那撮万黑丛中一点白的毛,唐喆学一边搓着肚子抽气一边暗暗抱怨这猫不光长得跟我老婆似的,脾气也像,翻脸比翻书还快。 为缩小排查范围,唐喆学截取了一段日记中无关案子的部分给堂姐发了过去,请求对方帮助分辨这段文字大致来源于小学几年级的学生。堂姐是小学语文老师,对小孩子的行文习惯有敏锐的认知。 堂姐先回了条骂他的消息,大意是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刚躺下还得给你忙活。他回了个赔罪的表情,然后没过多一会,堂姐又发来一条消息:这个像是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写的,明天我拿去和同事确认下再给你回复。 给姐姐回了个响亮的亲吻声,唐喆学伸手拽拽林冬的衬衫,等对方回头看自己时摆出和狗子一样无辜的表情:睡觉吧,这都快十二点了。 不困,你先睡吧。 林冬正在和文英杰发消息,虽然请了病假,但文英杰从不落进度。这让林冬很是欣慰,没看走眼干他们这行,就得有躺病床上爬不起来脑子里也得转着案子的积极性。 唐喆学忽悠一下坐起。预感到家里的人形金毛要闹了,林冬立刻给文英杰回了条你早休息,明天再说的语音过去,回身端起职业笑容:走,睡觉。 生怕他反悔,唐喆学弓身一使劲给人扛到肩上,指着沙发对仰脸看热闹的猫和狗说:你俩今儿晚上老实睡这,谁进卧室我就送谁去做绝育! 大头朝下,林冬被扛进卧室的途中,晃晃悠悠的默念我看该把你先绝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家的家庭地位:林冬冬冬吉吉二吉 求收,求包养 第五章 一大早到单位,唐喆学进电梯正撞上罗家楠。一看就是通宵了,胡子拉碴面带油光,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此时写满了疲倦。说心里话,他着实佩服重案组的同僚,一有案子就得七乘二十四的连轴转,仿佛晚破案一分钟都对不起老百姓缴的税。 早,楠哥。 话音还没落地,唐喆学便被罗家楠一箍脖子往安全通道拖去。一旁的林冬看了他俩一眼,没言声,径直进了电梯。悬案组办公室在六楼,重案在一楼,平时罗家楠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拖唐喆学一起去抽烟,美其名曰我们哥俩感情好。其实呢,这俩一个怕鬼一个怕蜘蛛,彼此互发吓唬对方的动态图片时,真没见感情好到哪去。 实际情况是,罗家楠昨儿熬一宿熬掉整整一包烟,这会儿懒得出去买了,打定主意蹭唐喆学的烟抽。进安全通道敲出烟分别点上,罗家楠抹了把布满血丝的眼,皱着个眉头:我说二吉,你那是狗鼻子吧?隔着两道门都能闻见尸臭,哎呦你可是不知道那破现场给我折腾成什么德行了,不但有死人,还有死耗子,我他妈一手就抓粘鼠板上了,都烂的流汤儿了,我艹给我恶心的,差点没吐血! 除了诚恳的给予份同情的注视,唐喆学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摆出什么表情。再说有狗鼻子的不是他是林冬,可这话说了也没用,对于罗家楠来说,林冬和他是一体化的,不管谁找的事儿,最后都能埋怨到他头上来。 眼睁睁的看着罗家楠用那只不知道是不是摸过死耗子的手跟自己身上蹭了一把,唐喆学强忍躲避的本能,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死者是业主本人么? 不是,业主是个男的,死者是个女的。罗家楠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掐下烟偏头朝窗外呼出一口,看遗留在现场的衣物和物品,还有手机里的信息记录,像是性/工作者,业主始终联系不上,现在怀疑是业主杀人后畏罪潜逃,人脸识别让芸菲挂上了,我刚去方局那汇报完情况。 要说现在抓人比以前轻省多了。唐喆学不免感慨,以前我爸他们办案的时候,协查通告发一溜够,还未见得能把人找着。 罗家楠深感赞同:是啊,我特么都后悔当初考警校的时候没去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要不现在哪能一沾大数据,还得让欧健那兔崽子寒碜我。 楠哥,你高考文综还是理综? 理综啊。 那高考数学多少分? 那谁还记得啊!诶,我先接个电话。 就看罗家楠回手把烟一掐,打裤兜里抄出手机走出了安全通道。唐喆学盯着默默合拢的通道门,心说这考的是有多低还得拿接电话当借口逃避问题,手机屏幕明明是黑的。 我高考数学? 听唐喆学问自己高考成绩,林冬毫不回避:你问哪次?我考了两次高考,一次少年班的,一次统招。 两次分别是多少? 一百四十七和满分。 本来唐喆学还想问问其他科的成绩,让林冬这么一说,心想还是别问了,自尊心真伤不起。毫无疑问,能考上有警校清华之称的公大的,那都得是学霸。同时他也相信,如果当初林冬不是为了完成父母的期望一定要当一名警察,现在应该是去搞航天事业了。 要说以前他爸干刑侦那会,本科算高学历了,哪像现在啊,尤其是在市局这种藏龙卧虎的地方,夸张点说不是博士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他读的是在职研究生,在局里那个名为高智商组的微信群里属实最低学历。看来还得接着往上念,要不对不起林冬一心培养他奔白衬衫去的用心。 其实高考成绩也不能说明什么,有些人是刷题刷出来的成绩。何兰在一旁搭腔,我念法律那会,班上一堆大大小小的文科状元,不照样有法考过不去的,理解力和考试成绩没有必然关系。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 这话让唐喆学深感安慰,刚想表示赞同,忽听门响,转头一看,是文英杰。大夏天的,文英杰还穿着长袖,脸色一如既往的白,戴着个黑色的N95口罩,从门口走到工位这短短几米的距离,咳了三四声。 看着对方那病怏怏的模样,唐喆学不由皱眉:英杰,病还没好利索你着急上什么班啊? 不烧了,跟家待着也是闲着。文英杰说话的动静有气无力的,摘下口罩,他冲目光关切的看向自己的林冬点了下头,林队,你昨天跟我说的,我做好计划了,执行方案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等下开晨会的时候再细化一下。 我看了,没什么问题,就是权衡了下措辞,林冬无奈道:就是你这身体,别累垮了。 没关系,去和顾黎见个面而已,我扛得住。 说着,文英杰又咳了两声。原本挺精神一小伙子,却被病魔折磨的,比刚进悬案组的时候明显瘦了一大圈。他的眼睛有一点点天生的下至,加之是艺术类专业出身,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忧郁的气质。即便是做了几年警察,外表看上去也不像罗家楠那种匪气十足,或者唐喆学和林冬这种一眼便能洞穿人心的模样。 和顾黎见面?唐喆学闻言向林冬投去疑惑的视线:不说先别打草惊蛇么? 不打草惊蛇,顾黎在拍卖行工作,我让英杰假扮画商和他接触,给秧子制造一个下套的机会。林冬稍作停顿,将视线投向何兰,兰兰,到时候你和英杰一起去。 何兰表情一怔:我?我又不懂画,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啊。 文英杰接下话:我懂就行了,林队的意思是,搞艺术的身边带个美女,更有可信度。 哎呀,你们真讨厌。 何兰抿嘴笑笑,脸上飞起层红云。实话实说,她算不上让人过目不忘的大美女,但气质很好,长得眉清目秀。警队的历练让她清秀之余又多了份英气,加上一米七二的高挑个头,倒是没少让局里的和尚们扒悬案组的门框。 对了兰兰,我那同学,你到底见不见啊?岳林从显示器后面探头看向何兰,人家可还等回话呢哎呦!副队你打我干嘛? 唐喆学收手坐回位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他:咱局里多少光棍呢!你不说紧着自己人,胳膊肘还一个劲儿的往外拐,咱组可就兰兰这一朵花儿,你要敢肥水流了外人田,看我不抽死你小子的! 不是我这 岳林话说一半,被林冬敲桌面的声音打断:别闲聊了,都把手头的工作整理一下,过十分钟开会。 听到开会二字,一直趴在角落的工位里补觉、存在感极弱的秧客麟忽悠一下坐直身体。醒了醒神儿,他抬胳膊抻了个懒腰,拉开抽屉拿出洗漱用具,顶着一脑袋睡乱的头毛,在众人习以为常的目光中晃悠出屋。 往前探了探身,岳林压低声音对何兰说:诶,兰兰,你还有没有单身的好姐妹,给咱秧子介绍一个,你看他那样,天天住办公室里,早晚长出蘑菇来。 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光棍一根儿,好意思说别人。何兰轻嗤一声,要我说,秧子就不适合跟人类谈恋爱,给他介绍对象不如送他个人工智能女友。 岳林错愕瞪眼:我去,兰兰,你一大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开黄腔? 我开黄腔?我何兰一顿,反应过来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回手抄起本子朝岳林扔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说的是人工智能,又不是人形伴侣! 有区别么?那不是诶!副队你怎么又打我啊! 岳林猛搓胳膊,就看唐喆学狠呆呆的朝自己一指,立马噤声。紧跟着从斜后方呼的飞来一本卷宗砸桌上,吓他一跳。 林冬头也没抬:把这案子给祈老师拿下去,让他抓紧时间过一遍尸检报告的部分,另外跟他说一声,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哦,知道了。 抱起捆扎结实的卷宗站起身,岳林深呼吸,做好心里建设出了屋。他就不爱去法医办公室,走楼道里怪阴森的。听说以前悬案组办公室就在法医办隔壁,斜对面是停尸房,而且那时只有林冬一个人,真不知道是怎么忍下来的。 电梯门开,地下二层的阴冷空气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踩着颜色清冷的地板,听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岳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法医办公室的灯亮着,他走到门口敲了敲,听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回复后推门进屋。 祈老师,我们组长让我来送卷宗。 进去后斜了眼立在门边的骷髅架子,岳林的表情错综复杂了一瞬。不知道这些法医有什么毛病,弄个骷髅骨架放屋里,还得摆成抬手打招呼的姿势,能让人看了感觉亲切是怎么着? 自电脑屏幕前回过头,祈铭指了下手边的文件盒说:放这吧,我一会看。 放下卷宗,岳林点头致意。以前的祈铭留马尾,后来遇到了袭击事件,被犯罪嫌疑人剃成秃子了,现在是短发,右侧颞骨上端有道清晰可见的刀疤。没了长发柔和线条,虽然脸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看,却更显性格清冷。他有好几次都想问问那刀疤是怎么来的,可只要一靠近对方就感觉室温骤降,始终张不开嘴。 对了祈老师,我们组长还说,让您中午等他一起吃饭。 好,谢谢你了,呃 祈铭声音一顿,随即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嗨,这是又忘了我叫什么了。岳林顿觉嘴里一阵苦涩。作为局里的特聘法医顾问,祈铭虽然在工作方面能力卓越,但记人名有障碍,动辄以外号代替。局里人都说,这人有本事没本事,就看能不能被祈铭记住名字了。反正就他所知,祈铭好像一直管他叫木木来着岳林的林,拆开当外号,跟唐二吉一个待遇。 所以在祈老师眼里,我和副队是同一水平线上的? 这样想着,岳林又觉心情愉快了许多。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哈,木木你想多了,祈老师也记不住局长叫啥~ 多案件并行,希望大家不会感觉乱 求收,求包养~ 第六章 考虑到吃饭时要讨论尸检报告,林冬让岳林帮自己把饭打回了悬案组办公室,和祈铭共进午餐。祈铭说话有时候过于耿直,尤其是在专业问题上,在食堂里讨论工作,怕弄的周围的人都吃不下饭。平时也就高仁罗家楠敢和祈铭一桌吃饭,林冬要是没事儿,绝不在吃饭的时候往祈铭跟前凑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向日葵那案子的卷宗我看了,尸检没有问题,死者口腔被塞入了袜子内裤,导致呕吐物呛入气管窒息而死。 表述专业问题时,祈铭的语气一贯毫无波澜,即便案件本身再怎么惨绝人寰,于他来说也必须保持极端的理智去看待。一旦掺杂了私人感情就很难客观的对待案件,情绪起伏大则有可能导致忽略极其细微的线索,而这一点正是祈铭绝不能容忍自己犯的错误。 等祈铭喝了口汤,林冬说:继续。 他太了解祈铭了,要是一点问题没看出来,早和罗家楠吃午饭去了。 嫌疑人DNA部分有一个疑点。稍作停顿,祈铭更换了措辞:准确的说,是一种症状三份检材分别取自死者的下/体和衣物,其中一份是从死者大腿内侧刮取到的,紫外光检测显示为精/斑,但根据检样涂片的电镜照片显示,那份样本里并不含有精/子。 稍作思考,林冬问:这么说,这个犯罪嫌疑人患有无精/症? 可以这样考虑。嘴上认同,祈铭却没点头,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个犯罪嫌疑人的年龄还很小,虽然具备了男性的功能,但发育尚未成熟,我以前在美国帮助FBI破案的时候遇到过这样一起案子,十一岁的男孩,强/奸十岁的表妹,检样中只有极微量的不成熟遗传物。 我看过这案子。 办公室角落里传来的声音让林冬和祈铭同时惊愕回头,就看秧客麟从电脑屏幕后面歪过头,表情平淡的看着他们。 我以为你吃饭去了。林冬吁出口气。 我不饿林队,对了祈老师,有空你给我讲讲那个FBI的案子吧,我只在网上看了个大概。 秧客麟全然没有把人俩吓一激灵的歉意,反正这种事时常发生,他习惯了,组里人也习惯了。虽然平时不太爱说话更不爱交际,但遇到新奇刺激的案子,他还是很有兴趣学习一下。不然也不会考公考警察了,以他的技术,随便去哪个大厂都得百万年薪起步。 插句题外话,当初看到秧客麟的公务员笔试成绩,唐喆学曾怀疑过这小子是不是黑进系统里改过分全省第一。 有时间你来法医办公室,我给你讲。 和林冬无奈对视,祈铭深吸一口气。头回遇见这种事,着实吓了一跳,缓过劲儿来再看饭盒里的菜,一点食欲都没了。早听说悬案组有个存在感极弱的电脑高手,之前来的时候没见着人,现在想想可能不是人没在,而是他压根就没注意到那把角的位置还窝着个大活人。 谢谢。道完谢,办公室的角落里又陷入寂静,三块电脑屏幕把秧客麟结结实实的挡住。 无奈的耸了下肩,林冬继续和祈铭讨论有关嫌疑人DNA检材的问题。案发时的DNA检测技术尚不完善,且检验人员缺乏经验,很多情况遇都没遇到过,难免有所疏漏。所以他看卷宗时感觉调查方向有问题的直觉没错,如果祈铭的假设成立,那么当时肯定无法锁定嫌疑人没人怀疑这件事是未成年干的,尤其是那么小的孩子。 祈铭认为,如果其中一个只有十一二岁,那么有可能其他两个也不大,孩子的社交圈和年龄息息相关,差一岁都会有很大区别。而青少年犯罪不是林冬的长项,这得等唐喆学回来讨论。近年来青少年恶性犯罪事件多发,所以当初唐喆学进修研究生课程的时候,林冬提议让他去钻研犯罪心理学中的青少年犯罪方向。 想换白衬衫,那就得有别人没有的本事。目前国内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人不少,研究青少年犯罪的却不多,而根据现在的网络信息量和青少年心理发展的情况来看,这个领域未来一定会是警务工作的重头戏。 过早的接触网络让儿童的思维受到了影响,使得恶性刑事案件的发生年龄越来越低前有十一岁女童扔十八个月大的幼童下楼,后有十三岁男童弑母。以前《刑法》规定年满十四周岁才承担刑事责任,新修正案里,针对故意杀人和故意伤害两项罪名的刑事责任承担年龄已降至十二岁。虽仍需经最高检核准追诉,却说明这已经是一个不得不重视的社会问题。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其体格有些甚至已经超越了成年人,但思想尚未成熟,人格尚未定型,是非观不明,且冲动易怒,自控力差,其犯罪手段时常令人发指。 但不管怎么说,事前的预防永远好过事后的惩治,能将罪恶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根本。唐喆学一个月有两场青少年预防犯罪的普法讲座,今天下午就有一场,这会正在学校里和指导老师共同备稿。 以前派去给学生做讲座的都是些警院的老教授,或者退休的老警员,底下的学生经常是听的哈欠连天,权当补觉的休闲时光了。讲座往往是走一个形式,真听进去的没几个。可唐喆学长得帅啊,笔挺英气的制服一穿,阳光灿烂的笑容一挂,站在演讲台上,底下听讲座的小姑娘小小子那眼睛都直放光。 林冬去观摩过一次唐教授的演讲,当时给他的感觉是,来听讲座的得有一半将来想当警察了。如果不是陆续有未成年的女孩子给唐喆学寄情书,他觉着这事儿其实挺好。 吃醋?不存在的。林大组长的字典里就没这俩字儿。 顺着企业注册和持股人记录摸,秧客麟查出顾黎和常金轩多年间一直有业务往来,金额从几百万到上千万不等。林冬看完账目往来记录,怀疑这俩人用拍品洗钱,于是找了趟经侦的,对方看过后表示,确有洗钱的嫌疑。 案子越查越大,面铺的越来越广。暂时没精力搞其他的悬案了,林冬决定,除了已经进入司法流程的案子,就先紧着朱彬的失踪案和向日葵的案子调查。整整一下午,文英杰和何兰都在讨论如何接触顾黎的方案。林冬则带着岳林去走访调查过向日葵案的老警员,其中有的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有一些离开了警务系统,另有相关办案人员调动到各处,少不得磨一番鞋底。 晚上十点半林冬才到家,今天轮到唐喆学在家等他了。家里有猫有狗,既然养了就得负责。他们之间形成的默契是,只要不出差,必须有一个人按点下班回家遛狗喂猫。 和唐喆学回家受到的冷遇不同,林冬进门差点被吉吉扑一跟头。狗子的热情着实令林冬难以招架,一百多斤的分量竖起来往身上压,最后只能坐门廊那任由吉吉呼头盖脸的舔。 哼,真是狗眼看人低呐。唐喆学算是看出来了,家里谁地位高,吉吉就巴结谁。冬冬也是,看着跟他挺亲的,其实是流于表面,撑死了绕着他转两圈,可到林冬手里怎么揉搓都行。 一手胡撸狗一手托着猫,林冬笑着挤兑他:嫉妒啊?谁让你偷着吃它俩粮食还被抓一现行。 谁偷吃了?我就看它俩吃那么香,尝尝味道罢了。 唐喆学上前把林冬从地上拽起来,又拿过粘毛器帮他卷裤子上沾的狗毛。吉吉一年换两次毛,一次换半年。有一天他突发奇想,想看看能从吉吉身上刷下多少毛来,刷了溜溜三个钟头,刷出来的毛堆在地板上,体积比他还大。 边刷,他边念叨:诶对了,我姐给消息了,那日记基本确定是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写的。 林冬点了下头:明天咱俩去一趟学校,调入学档案,九九年下半学期的话那应该是九六年入学。 把九五年的也调一下吧,万一是个留级生呢。 三年级还有人留级?这基本超出了林冬的认知,他当初念的是父母工作的大学的附属子弟校,成绩再差的也不至于三年级就留级。 不是谁都有你那脑子的,我的组长大人。唐喆学无奈苦笑,一手撑住林冬劲瘦的腰侧,一手往下卷狗毛,我念初一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十七岁的老留级生,恨不能一年留一次级,能初中毕业全靠国家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 忽然林冬垂手握住了唐喆学的胳膊,在对方与自己疑惑对视的时候说:中午我和祈铭讨论向日葵那案子的尸检报告,他给了我一个思路 将与祈铭讨论的内容一字不漏的转达,末了林冬又说:刚你说的那个老留级生也给了我一个思路,如果说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年纪偏小,却又和稍微年长的人一起实施犯罪,那么很有可能,年长的那两个是留级生。 嗯,有道理。唐喆学点头表示确认,同时惆怅的皱起眉头,英气的眉眼笼罩上一层阴霾,青少年犯罪这块儿,简直是个黑洞,越看案例我越毛骨悚然,又不能判死刑,等他们蹲完监狱出来往往心理更扭曲了说句难听的,有些人他就是天生的罪犯,怎么改造也是徒劳。 视线微凝,林冬闭眼默叹了口气: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总有改造成功的,不能说因为有绝对的恶,就把向善之心完全抹杀了。 这番话让唐喆学意识到,林冬想起林阳了。确实,如果说人性本恶的话,那么后天的环境对一个人性格的塑造起决定性作用。但真正的善恶良知却是在孩童时期便根深蒂固的植入大脑,保有一份向善之心的人,即便是走了歪路也值得给予改邪归正的机会。 放下粘毛器,唐喆学张手将林冬拥进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抚慰对方起伏的心情。浓情蜜意之间,林冬微扬起下巴,余光却瞄到狗子头顶着猫,四只眼一齐盯着自己,顿生父母的苟且被孩子撞破的尴尬之感。 我去洗澡。他偏头给了唐二吉同学一个暗示。 唐喆学心领神会:走走走,一起洗,就等你呢。 也就洗澡的时候不会被猫猫和狗子打扰了,一听洗澡二字,这俩货瞬间消失。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洗澡的猫猫和狗子不多吧,以前我家狗子得拖着后腿拖进浴室,洗的时候还叫的贼凄凉 之前有读者说要看林队吃醋,然后我仔细想了想,他那性格,好像真不太会吃醋的样子 求收,求包养~ 第七章 双案并行,悬案组众人开完晨会后兵分三路:文英杰带何兰去见顾黎;林冬带岳林去复兴小学调取学籍记录;唐喆学分到手的是秧客麟,带着一起去走访曾经参与过向日葵案调查的老警员。 霸天虎林肯被林冬开走了,唐喆学只能开后勤处长贾迎春分配给悬案组的公务车出门。曾经他还笑话过罗家楠,出去办案开一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车,等轮到他去后勤领车,顿感自己笑话人家的报应来了被重案组警花苗红姐姐撞得差点整车报废的雪佛兰,喇叭倒是响,就是刹车有点考验技术,踩猛了抱死,踩轻了刹不住。 早高峰还没结束,唐喆学一脚刹车一脚油的穿行于车流之中,车开起来一顿一顿的,给副驾驶座上的秧客麟晃悠的有点晕车。他放下手机打开手套箱,翻出瓶风油精,搁鼻子底下熏着,可以稍稍压下点儿恶心劲儿。 晕车就别玩手机了。唐喆学叮嘱他的同时,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游戏界面不由好奇,你还打手游啊? 唔。 秧客麟闭眼闻风油精。这是林冬教他的,困了累了,抹风油精,晕车驱蚊,还是抹风油精。以前他没用过,结果用上就离不开了,买了一大盒拆开到处塞,车里办公室里随手就能摸出一瓶。 之前唐喆学被黄智伟硬拉着下载过某款国民级手游的客户端,注册完玩了没半小时就卸载了,主要是黄智伟嫌他手潮,骂的他脸上有点挂不住。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该练练手,毕竟这玩意都成社交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了,替战友挡枪的机会千载难逢,可游戏里替队友挡一刀,立马成生死之交了。 回头带带我,黄智伟说我是菜鸡。 呵,他自己还是只菜鸡呢。 难得的,秧客麟直白的表述出对他人的评价,语气略显不屑。平时他很少和组里以外的同僚打交道,这也是林冬为什么一定要唐喆学带他出来走访的原因干警察不和人打交道天天抱着电脑手机哪成?别回头真窝办公室里长出蘑菇了。 听闻黄智伟的技术被嘲,唐喆学略感意外:他不是挺强的么?他老婆就是打游戏打出来的。 上官芸菲啊,她技术不错。秧客麟和自家副队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次元里,语气大有独孤求败之感:之前我黑局里内网让她发现了,我俩在内网里打了一架,我赢了,她也没输,她强行把咱办公室的局域网断了,导致我的攻击发不出去。 将将卡住半个白眼,唐喆学心说怪不得那次办公室断网之后,技术部的侯处把我家组长拎去单独训话了一下午,合辙是你小子惹的祸。要说这帮技术员切磋技术可够玄幻的,也就人侯处大事化小,不然捅到局长那去,这俩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知道林冬肯定训斥过了,但作为副队,唐喆学坚信自己有必要再把警告重复一遍: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啊,警情处理分秒必争,你们切磋技术可以,但不能殃及池鱼,知道不知道? 侧头看了唐喆学一眼,秧客麟没再辩解。也不问问他黑内网是因为什么,没领导的授意,他扛这份雷干嘛?不过,嗨,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组长让干嘛就干嘛呗。 没听到回应,唐喆学心酸感慨这届组员不好带呀,看看,我说话一点不管用,都跟组长说别老当着组员二吉二吉的喊我了,立不起官威啊! 车开进东湖分局院里,唐喆学停好车下来,带秧客麟往刑侦队的办公室走去。曾经他就是从这儿出去的,一晃两年多了,一切还是老样子。进出办公楼的人里有认出他的,笑着打招呼,却没多余的时间驻足忆往昔。 刚出电梯,就听到他前任上司史玉光同志的吼声响彻楼道:收网!现在收网能撬出真话来?证据固定住了?涉案人员全都纳入视线了?急功近利!照你们这么办案子,那大街上随便拽一个人都他妈能当警察了! 咚咚! 唐喆学象征性的敲了敲会议室敞开的大门。史玉光回头的同时,脸上的怒意被惊讶所取代:呦!你小子怎么来了? 来看老领导呗,还能干嘛? 唐喆学快速的扫视了一遍会议室里的几副生面孔,都是年轻人,个个神情紧绷。这让他不由想起曾经的自己,因着父亲唐奎和史玉光是同门师兄弟,有过命的交情,他从小便认了史玉光做干爹。老爹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后,他继承父亲的遗志,主动申请调任到刑侦岗位。然而毕竟是新人,不挨骂不长进。那会史玉光骂起他来着实不留情面,今天这顿骂跟他那会挨的比起来,跟哄孩子差不多。 大概是爱之深责之切吧,他觉着,反正就史玉光冲他那凶神恶煞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仇呢。 史玉光不屑道:呸!你小子能有那好心?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案子你能找我? 诶,我好心来看你,你还凶我。唐喆学摆出无辜脸,假装自尊心受挫。孝顺干爹的一大法宝就是,让对方拿自己永远当小孩儿,享受身为长辈的威信。 少废话,我还不知道你?看人空手来啊?去!办公室等我。史玉光说着,回手抓起桌上的一摞走访记录,冲手下人使劲一摔都该干嘛干嘛去!下午五点回来开会!要还给我看这堆垃圾!都他妈给老子滚蛋! 跟在唐喆学身后往队长办公室走着,秧客麟小声问:副队,你以前就跟他啊? 嗯,凶吧? 比林队凶多了。 嗨,他们不是一带队风格。唐喆学拧开门把手进屋,招呼秧客麟坐到沙发上,微微勾起嘴角,咱组长那人呢,感情不外露,他也不是不会凶人,只是大部分时候觉得没那个必要嗨,你待久了就知道了。 秧客麟确实没见过林冬发火,重话也很少听对方说。倒是有一次,审嫌犯,他旁听审讯,四个多钟头,那嫌犯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后来林冬干脆给人拖出审讯室摁到森森白骨之前,贴着对方的耳朵也不说了一句什么,一举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那一刻他看着林冬被光线分割出明暗界线的侧脸,恍然意识到,在与黑暗抗衡的过程中,唯有心向光明才能不被其所吞噬。 史玉光推门进屋,看看唐喆学又看看秧客麟,笑问:行啊,你小子也混到带徒弟啦? 不是我徒弟,这是我们组的秧客麟。唐喆学起身帮他们介绍,秧子,这是史队。 史队。 秧客麟正欲起身,却被史玉光一把按回原位:跟我这不用那么讲究,坐,随便坐,喝什么?有矿泉水红牛和茶。 别麻烦了,我们待不久。唐喆学伸手拦了一把,示意干爹坐下说话,我们今天是来问向日葵那案子的,您和我爸当初都进过专案组,是吧? 屁股还没坐稳,史玉光蹭的又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那案子有线索了? 啊是有一点诶您坐,别激动。唐喆学又把他拽坐下,平心静气道:目前组长的分析是,当时的侦破方向有点问题,这案子可能是未成年干的。 啪的一拍大腿,史玉光挂上副我说什么来着的不忿表情:妈的一提起这事儿我就来气!当时你爸提出这个可能了!可没等我们追着往下查,人就被撤出来了!艹! 和秧客麟对视一眼,唐喆学惊讶道: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啊!这种在部里挂号的案子,领导当然是派自己的嫡系去查喽!史玉光脾气直,根本不在乎隔墙有没有耳,嗓门一点不压着,我跟你爸当时也是人微言轻,就是去那干活的,一点话语权没有,办公室政治那套也玩不转,要么你看当时重案大队的罗明哲都不沾这案子呢,不生那闲气! 这一点唐喆学深有感触,人情冷暖,到哪都一样,谁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小算盘,功劳和荣誉就摆在那,谁争可不就是谁的么。而跑的快了自然有人嫉妒,有人看不过眼。就说当初林冬因重大失职被一撸到底,出去办个案子还得被冷嘲热讽,诛心的话没少听谁让你林冬爬那么快那么高,这下摔一狠的了吧? 抱怨了一通,史玉光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摆摆手说:嗨,过去的事儿不提了,这案子我也牵挂了二十多年了,要能搁你们手里破了,我得写封信烧给你爸! 说着,史玉光站起身,走到档案柜前拉开个抽屉,从里面翻腾出一个边沿泛黄的本子递向唐喆学:这是你爸以前的侦察笔记,有关向日葵案的侦破思路,他都写在里面了,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接过本子,唐喆学手里沉甸甸的。这是已故的父亲用过的东西,边角业已泛黄,封皮是现如今在市场上见不到的那种手写刻印的工作日记四个红字。说句实在的,他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刻,父慈子孝的时光少之又少。唐奎总是忙个不停,回家就是睡觉,往往是唐喆学睡下了,老爹还没进门,等他早晨起来去上学了,老爹已经不见了人影。 老爹没给他留下过什么谆谆教诲,曾经在他的概念里,维系彼此父子关系的似乎只有血缘。可现在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手中的这个日记本,是两代警员父子间跨越时空的传承。 从分局办公楼里出来,唐喆学刚坐进车里,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归属地还不是本市。现在异地电话的多是售楼放贷的,极少有正事,不过也不是绝对。职业习惯让他本能的迟疑了一下,摁下接听键:您好? 是唐喆学唐警官吧?对方语调亲切,隐隐带着丝上位者的沉稳。 对,是我,您是 我是政法委的周军喜,那天在学校的普法讲座上我们还见过,你忘啦? 哦哦,周书记啊,您好您好。 唐喆学的神经忽悠绷起,心想这级别的领导找我干嘛?有重大指示? 对方很快给了他答案他去讲座的那所学校的校长,觉得他年轻有为且相貌堂堂,打听了一圈得知他还没女朋友,托周书记问他愿不愿意抽空跟自家闺女吃个相亲饭。 相亲饭?唐喆学一听就傻眼了,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有老婆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危 求收,求包养 第八章 所以,你怎么拒绝的? 林冬问问题的时候,表情有点幸灾乐祸。 我说感谢周书记和校长的厚爱,可是我有对象了。 唐喆学本以为林冬多少能酸一酸,事实证明,人家权当听了个笑话。话说回来,好像林冬从来就没吃过他的醋,不过他一向洁身自好,戒指早早戴上,刚来市局时围在身边的莺莺燕燕早就不拿正眼瞧他了。 低头呼出口烟,林冬挑眼看着他,语气有些玩味:傻不傻,失了个攀高枝的大好机会。 唐喆学不明所以:攀高枝? 嗯,那校长是周书记的老婆,他是在给自己闺女介绍对象,人家瞧上你了,想招你做东床快婿。 妈耶可饶了我吧唐喆学皱眉苦笑,随即又一本正经道:不过我不觉着有比你高的枝值得攀,有你做贤内助,我早晚能当厅长。 林冬翻了一记你做梦的白眼。类似的事情,他被一撸到底之前经常遇到,年轻有为的五好青年谁不喜欢?相亲饭是真没少吃,领导的面子必须得给,能不能被大小姐们瞧上另说。而这种事以后唐喆学必然还得遇到,虽然戴着戒指,但人家会打听结没结婚、有没有公开的对象。公检法系统的都一个毛病,眼见为虚,凡事凭证据说话。所以说罗家楠动辄给祈铭拴裤腰带上、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俩是一对儿的做法也算是一种智慧,明面上招人另眼相看,但至少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领导的面子不好折,拒绝也是需要技巧的,他觉着得空得好好培训下唐二吉同学如何委婉的表达拒意。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 正说着,岳林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探头进来说文英杰和何兰回来了,喊他们过去汇报工作。 顾黎对我外公的画很感兴趣,报拍底价六十万,预估成交价一百五十万左右,我告诉他,不到四百我不卖,家里又不缺那百八十万的。 唐喆学听的有点不知道该摆何种表情。用现下流行的网络用语来说,文英杰这小子有点凡尔赛了。事实也是如此,文英杰的外公是有名的画家,外婆和妈妈是舞蹈家,可以说是艺术世家了。他今天带去的画是外公的遗物,自从他妈妈出事之后外公便一病不起,没多久也走了。 用艺术圈的话来说,画家死了,画才值钱。当然不是绝对的,只能说大部分画家的命运如此。他外公活着的时候,虽然有名气,但一幅画也就十几二十万,人没了,眼瞅着价格蹭蹭往上涨,不过老爷子留下的画,家里人没想过卖。今天给顾黎看的这幅画是文英杰从大舅那借来的,用完还得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这么说,你钓上他了?林冬问。 文英杰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办公室里属于秧客麟的角落:加了微信,让秧子找机会下套呢。 已经下完了。角落里传来秧客麟的声音,我正复制他的手机通讯录和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林队,等会发你邮箱。 手底下人干活不用操心,林冬一如既往的平淡道:好,辛苦你们了,英杰,兰兰,一会下班早点回去,别跟着熬了。 旁边岳林暗搓搓问:林队,我能准点走么? 林冬视线微移:学校给的入学记录整理好了? 没岳林一脸缺氧的表情。九十年代的纸质记录,厚厚一摞数百页,都得转成电子档,这活儿枯燥又耗时,可必须得有人干。 你晚上有必须要办的事? 也没 林冬不再说话,留下记无法反抗的微笑,转头拿起唐喆学带回来的侦察笔记翻看。刚干刑侦那会,他就在唐奎和史玉光手底下锻炼,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算唐喆学的同门师兄。当初接手唐喆学跟着自己,也是念着对方老爸的教导之恩,没想到带着带着带成两口子了。一想到自己让人家老唐家绝后了,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只能是倾尽全力培养唐二吉同学来弥补了。 在他的印象里,唐奎是典型的粗中有细型,看对方的侦察笔记更是加深了这一印象。其实大部分能在刑侦岗位干长久的,都得细,不细根本干不了这活。即便是有了高科技的辅助,刑侦工作的重点还是在人上,分析受害者和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摸排涉案人员关系,探究作案动机,审讯罪犯,这些靠电脑可做不到。 人性之复杂,不是一段代码一个程序能分析清楚的。虽然有测谎仪的存在,可测试结果并不能作为法庭证据,只能供审讯人员做判断。真正能拿到法庭上的,还得是嫌疑人一个字一个字如实招供的供词。 证词非常关键,有时一句话便能左右生死。他刚跟着老唐他们干刑侦那会,有个案子,农科所一研究员,因被同事在工作中下了绊子,上门讨要说法时发生争执,一怒之下杀死了对方,证据确凿,死刑板上钉钉。审讯中唐奎根据客厅里遗留的血迹,问凶手杀完人去客厅里转悠了一圈是为什么。凶手说,他杀完人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想打110自首来着,但是听到接警员的声音后突然勇气尽丧,又挂断了电话,仓皇逃离案发现场。 唐奎立刻让林冬调取了110接警中心的记录,证实凶手的手机号确实在案发后拨打过110。法官量刑时考虑被告有自首行为,一审判死缓,二审无期。现在那人还在监狱里服刑,传授种植技术帮扶了很多狱友,使得他们出狱之后能有一技之长避免再次踏上犯罪的道路,自己也因此立功而获得减刑。 按理说,杀人偿命是必须的。然而有的人实非天生的恶徒,法律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维护正义,公平公正的审判罪恶,而非剥夺纠错的机会。就说这个研究员,若非同事先做恶人逼得他走投无路,万不会犯下如此罪孽深重的过错。诚然,凡事都有正反两面,不是所有人杀人犯都值得网开一面,绝大多数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以命相抵。 问他们后悔么?后悔。怕么?怕。行刑前怕到软成一滩泥、嚎啕痛哭、胡言乱语甚至大小便失禁的比比皆是。那为什么当初要杀人呢?鬼迷心窍或者失控了。不,林冬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说辞。这些人无一不抱着侥幸心理,有的被抓后还会问警察你们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答案就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思绪随着笔记走了大半,林冬的干眼症犯了。那场灾难带来的后遗症不光是难以挣脱的噩梦和一夜白头,还有在无人之处哭出血泪的眼疾。他放下笔记本拉开抽屉拿出眼药水,正要摘眼镜点,忽然注意到坐自己对面的唐喆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笔记本,一副人在魂儿却飞走的模样。 对哦,这是他爸的笔记本。 默叹了口气,林冬扬手把眼药水扔给唐喆学,强行将对方自回忆中拉回现实:帮个忙,点下眼药水。 一听老大撒娇,周围哗的射过几道视线。林冬假装没看到,至少眼下这一刻,自己的脸皮没爱人的心情重要。 两口子,他不惯着,等谁惯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短我承认23333333老夫老妻没有谈恋爱之前互动那么细腻了,就,日常宠吧 求收,求包养 第九章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透进百叶窗,落在随呼吸均匀起伏的肩章上,勾勒出钢铁质感的正义光芒。垫在脸侧的手肘前方,电子时钟无声翻动,光线随着角度的变化缓缓触摸线条工整的下颌,像是怕惊扰了刚刚陷入浅眠的人。 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轻巧的脚步声,很快,伏案安睡的人背上多了件藏蓝色的外套。脚步声远去,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复又归来。电子时钟旁多了份散着热气的蛋花明虾粥,唐喆学弓身轻吻了下林冬那覆于浓睫之上的发丝,忽听窗外扑棱棱一阵响动。他直起笔挺的背,竖起食指置于唇边,冲窗外跳来跳去的小生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副队,学籍记录 岳林刚进屋拉开嗓子,就被连鸟叫都怕吵醒林冬的唐喆学用眼神制止,立即将音量降至耳语:已经弄完了。 我知道,组长给我发消息了。 唐喆学抬抬手,示意他出屋说话。随后又看向伏案的林冬,只见对方已经将脸换了个方向,显然是被他们吵醒了。虽然现在林冬的睡眠质量已经好很多了,不再需要熬到灯枯油竭才能勉强睡上一会,但睡得依旧很轻,哪怕是一声鸟鸣都能吵醒。昨晚岳林加班弄学籍记录,林冬并没当甩手掌柜的,跟着一起熬了半宿,给唐喆学发回家伺候猫和狗。 用林冬自己的话来说,官威,是让底下人心服口服后自然而然拥有的。光去那动嘴的,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谁服你?两口子过日子也是一个道理,激情褪去,生活中的磕磕绊绊日渐积累,是过成一地鸡毛还是有滋有味,得看彼此是否能真心体谅对方的付出。 如果不是受限于《婚姻法》的阻碍,唐喆学觉着自己和林冬绝对能称得上市局的模范夫妻。偶有争执,但绝不吵架,更不会冷战。像罗家楠那样,动辄让祈铭气得上蹿下跳甚至气吐一回血、冷战起来拿办公室当临时宿舍这种事儿,在他们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有事儿商量着办,比如之前为了家里的猫猫和狗子考虑,唐喆学想卖了手头的房子换个带露台的,被林冬驳回了,理由是谁盯装修?咱俩有那闲功夫么?。唐喆学提议让自己老妈林静雯负责,反正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可林冬又说那是咱俩的家,不该装成你妈想要的样子。 想想老妈的性格,唐喆学感觉林冬说的不无道理。自从嫁给他爸,林静雯基本处于丧偶状态,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家,那独立自主的劲儿,别提了,主意比天大。就算叮嘱好她原封不动的按设计图装,选材和地砖花纹什么的铁定会被替换。 单看林静雯给他和林冬买的东西就知道,少女心泛滥的哦,根本穿不出去好家伙,一提裤腿露出双粉底黄桃心的袜子,不给同事们笑背过气去都新鲜。倒是林冬,回他妈那吃饭的时候,就穿那双袜子去,还得丧良心的夸一句穿着特舒服,跟踩在棉花上似的,站一天都不累,给婆婆大人哄得花枝乱颤的。 唐喆学自认情商还算说得过去,可跟林冬一比成幼儿园肄业水平了。话说回来,光会干不会说,擎等着别人来发现原石的璀璨也不现实。就说悬案组拿部里办案经费这事儿,全凭林冬多年经营的人际关系和实打实干出的成绩在领导那留的好印象争取来的。 可也就是这件事,外面多少人羡慕嫉妒恨,风言风语传的是天花乱坠。甚至有人说,林冬戴的戒指,和某部级领导家大小姐的是一对儿。天大的冤枉,唐喆学头回听这话,差点没憋住告诉人家那是我亲自给我家组长选的款式!。但是林冬要求他避嫌,别跟罗家楠似的把关系散的人尽皆知,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若要在高处立足,身后绝不能留污点。 林冬说的很现实,唐喆学自是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眼前所见无一不在提醒他,舆论对他们这样的人没那么宽容:论业务能力,重案组组长陈飞早该晋升局级干部了,却因为和赵平生的关系导致每到该提拔的时候,档案都被束之高阁;罗家楠,年纪轻轻便立了一等功,可他跟祈铭的事儿众所周知,干到现在还只是科级干部而已,听说要不是当初副局长盛桂兰力挺,他连重案组的二把手都当不上;还有鉴证的一把手杜海威,之前因为男迷弟的纠缠,被迫离开原工作单位,扣着顶作风问题的帽子,摘都摘不下去。 和林冬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唐喆学说:我觉着等咱这代人老了,社会的宽容度应该就有了吧。 什么时候法律承认了,社会的宽容度才会有。林冬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点,法律是形成普世价值观的道德基础,违反法律的前提一定是违反道德,但违反道德的却不一定犯法,我们这类人就是生活在法律和道德的夹层中,只有上升到法律层面的允许,才有可能被大众道德所接受。 那你勾引我的时候,道德感哪去了?唐喆学喜欢看林冬一本正经讨论问题时的样子,更喜欢看对方被一语戳中软肋时脸红的样子。 只不过次数多了,林冬也会反抗:好,我决定从今天起重塑道德感,待会你和吉吉睡沙发,我带冬冬睡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唐喆学举手投降:我还是喜欢你没道德感的样子。 那不行,身为人民警察,我必须以身作则,拥有高尚的道德。 可你犯不着跟我高尚啊。 作为警察家属你不能连这么点觉悟都没有。 我就没觉悟了!走!睡觉去! 唐喆学捂着林冬的嘴连拖带拽进了卧室统共就这么点儿福利,还谈觉悟?呸! 三个小时的睡眠,对于林冬来说足够支撑运转一白天的电量,八点半准时开晨会。通过秧客麟调取的社交软件记录,林冬发现,顾黎至今未婚且个人生活相当混乱。交往对象有男有女,年龄跨度下到二十上到七十,用海王来形容这个男人都有所欠缺,该称之为海神。 岁数大的多是金主,岁数小的是贪图美色。一方面顾黎用各种手段从金主那往出弄钱,一方面又给小情人们大手笔的送奢侈品。唐喆学看完那些聊天记录,从心理学角度提出,顾黎是个没有道德感的人,极端利己,具有显著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极有可能是朱彬失踪案的主谋。 顺着顾黎的人际关系再往下摸,发现失踪的不止朱彬一人,还有两个。一个叫张菲,女,失踪时三十六岁,距今已有五年之久。另一个叫高胜,男,失踪时六十二岁,去年的事儿。这两个案子都没转到悬案组,张菲是因为不在他们的辖区内,高胜是因为才失踪不到一年,还未被归为悬案。 那这两个人的失踪和顾黎有关系么?和常金轩有关系么?不知道,没证据,谁也不能妄下定论。 先查高胜的失踪案,时间近,好找线索,二吉,你带文杰和兰兰去调一下立案记录,走访家属,确认高胜失踪前的一切细节。林冬说着转头看向哈欠连天的岳林,岳林,你和秧子今天跟我一起,把向日葵案的目击证人筛出来。 啊?岳林哈欠打一半,下巴都收不回去了,小二百号人呢,组长,怎么筛啊? 唐喆学接下话:童年时期遭受过精神重创的人,长大之后要么需要接受心理治疗,要么有可能走上犯罪的道路,交叉对比这些孩子中有精神病入院记录或者犯罪记录的来缩小范围。 岳林眨巴眨巴眼:哦,这样啊,那犯罪记录部分归我,精神病的归秧子。 什么就精神病的归我啊。秧客麟从电脑屏幕后面歪过头,昨天难得回家好好睡一觉,黑眼圈依旧明显。 岳林嘿嘿一乐:医疗记录是公开的嘛?不得靠你的神来之手啊。 行了别逗贫了,赶紧干活。 林冬拍拍手,示意众人行动起来。等唐喆学带着组员出屋,林冬走到秧客麟的工位旁,压低声音问:昨天晚上打你电话,接手机那男的是谁啊? 他打电话的时候秧客麟正在洗澡,一听那边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男人,他还愣了一下。 秧客麟满眼的代码,反应了一下才说:我房东。 你和房东住一起? 嗯,我分租他一间卧室,警察工资太低,我同学都有拿到风投的了。 本来只是想关心一下组员的个人生活情况,听到这话,林冬默默的搁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会嫌工资低啦,当初没人拿枪逼着你考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市局情商天花板 杜科快来了,再等等~ 求收,求包养~ 第十章 高胜失踪时的报警人是儿子高琦,唐喆学去完派出所给高琦打了个电话,约在对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见面。 接警笔录上记得很清楚,去年10月11日,高胜应邀回当初插队的地方参加聚会,直到10月18日那天高琦去机场接父亲没接到,打电话关机才发现人不见了,又等了一天一夜后报了警。根据警方对相关人员的走访调查,高胜根本没有参加聚会,实际上他都没踏上那班应该飞往北京的飞机,连登机牌都没换领。高琦说,11日那天本来是该由他送父亲去机场,可父亲说有朋友送了,赶上工作日不好请假,他便没再坚持。随即警方调取了高胜家楼下的监控,排查11日当天进出地库的车辆,可没一辆车是高琦认识的,也没看到父亲坐在哪辆车里。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见了面,唐喆学客套了几句,让何兰拿出顾黎和常金轩的照片给高琦辨认。根据资金往来记录,高胜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给了顾黎将近八十万,微信聊天记录上说的是帮忙购买拍品。而看照片,那些拍品根本就是做工精致的工艺品而已,有观赏价值却没有收藏价值。这种坑钱的手段很常见,尤其是针对退休后的老年人,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市场规模。卖方吹的天花乱坠,承诺购买的拍品将来可以上世界级的拍卖会,到时投资即可翻番这玩意还不犯法,就是忒特么可恨了。 看过照片,高琦认出了顾黎,说他爸引荐过他们,曾经想让自己跟着顾黎干拍卖,说比他在单位一个月吭吭哧哧拿那点死工资强多了。高琦自是明白,顾黎他们干的是不犯法的坑蒙拐骗,于是表面上应承老爷子,转脸就给刚加上的微信删了。但是他完全不知道爸爸给了顾黎八十万,听唐喆学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表情跟被雷劈了一样。 八十八十万?高琦面色唰的褪白,眼瞅着人有点打晃,我爸我爸一退休工人哪来哪来那么多钱?我结婚买房才才给了我二十万装修款而已 你叔爷的老宅拆迁,原房契上有你爷爷的名字,但是你爷爷你大伯还有你姑姑都去世了,等于你爷爷这一脉就剩你爸,最终由他代位继承了一百万拆迁款。 文英杰拿出另一份资料递给高琦拆迁补偿协议。有秧子在,防火墙垒的矮点儿的拦不住。 草草看过那份拆迁补偿协议,高琦震惊不已:还还有这事儿?他他怎么没告诉我啊! 唐喆学和组员们交换过视线,思路一致这得问你爹了。 你什么时候见的顾黎?唐喆学问。 去去年?高琦尚且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思路稍显混乱,哦不对,是前年年底,那天我儿子生日,他还带了礼物来。 后面没再见过? 没有。 你爸也没再和你提起过他? 催过我两次去跟人家工作,都被我撅回去了。此时此刻,高琦紧紧捏着拆迁补偿协议的打印件,稍显白净的面庞上凝起片愁云,老爷子也真够可以的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瞒着我,我特么到底还是不是他亲生儿子! 这就得问你妈了。 唐喆学暗自腹诽了一句。办案过程中牵扯出受害者、家属或者嫌疑人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实属常态,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一起儿童走失案:三岁的男孩下落不明,没收到任何索要赎金的要求,排除了绑架;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案子划给了悬案组,林冬看完卷宗去家里走访,和家庭成员轮番交谈过后,要求爷爷和孙子做个亲子鉴定,那天要不是唐喆学挡着,林冬得被老头儿拿拐杖打出脑震荡;然而事实胜于雄辩,亲子鉴定结果证实,孙子不是孙子,而是儿子;再往下接着查,更热闹了,儿子也不是亲儿子,是老头儿妹夫的儿子;事情一败露,一家子人就开始互相咬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儿都被翻了出来;咬来咬去,漏洞给咬出来了,那孩子是被老头儿妹夫的女儿女婿卖的,为了还赌债。 这一案子查下来,走失的孩子倒是找到了,不过这一家子俩坐牢的,三对儿拆伙的。老头儿羞愤交加一病不起,都没等得及林冬和唐喆学他们把孩子接回来就死在医院里。 所以说做人还是得磊落点,不定哪天那难以承受结果的秘密会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等高琦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唐喆学继续问:你父亲失踪之后,顾黎有和你联系过么? 打过一个电话,问我爸那些藏品的事儿,说愿意出十万回购,我说老爷子人不在,得等他回来定夺。毕竟父子情深,老爹失踪快一年了,高琦还是不愿接受对方可能遇害的事实,言语间鼻尖眼眶都泛了红。 这话在唐喆学听来,推测是顾黎打探消息的举措。假设人真是被顾黎弄没的,根据犯罪嫌疑人的心理,他必然得想方设法盯着警方的动态,到底是按失踪算还是按被杀,要是按失踪调查,便可高枕无忧。只是顾黎做梦都想不到,警方已经暗中盯上自己了。 和高琦谈完已近中午,唐喆学送他离开,带何兰和文英杰去隔壁的食杂店里吃饭。何兰吃的不多,文英杰吃的更秀气,一碗汤泡饭,还不一定能吃完。每每看到文英杰吃那点猫食就饱了,唐喆学都想掰俩鸡腿给他硬塞下去。 眼瞧着文英杰没擓几口就放下了勺子,何兰也看不过去了:英杰,你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你看你瘦的,比我腿还细。 唔?我胃不好,不敢多吃。 文英杰边给秧客麟发消息边跟何兰搭话。既已查明顾黎在高胜失踪后打探过对方的行踪,那么顾黎的嫌疑便被方放大了,接下来就是秧客麟和岳林的活儿了。唐喆学让查车,查顾黎名下所有关联公司的公私用车,交叉对比高胜失踪那天从地库里出来的车辆,看有没有对的上的。根据以往的办案经验,高胜很有可能是躺在后备箱里从地库出去的,不然不能在星罗密布的监控里找不到。 你多重啊?何兰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文英杰回忆了一下最近一次住院时的称重记录:一百一吧。 天呐,你一米七八的个儿,和我一样重!你还是个男的!何兰一听恨不能端起碗喂他,再吃点吧,算我求你了,你要比我还轻我多没面子啊! 文英杰忙不迭点头:好,等我给秧子发完消息,我再吃点儿。 坐他俩对面的唐喆学边吃饭边心中暗笑。看的出来,何兰对文英杰有点意思,也难怪,文英杰就长了一张招高级女知识分子喜欢的贵族少爷脸,气质还忧郁。黄昏时分捧本卷宗往窗台边一坐,夕阳笼在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就跟镀了层金边一样。可他那个病,如果等不到合适的骨髓,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即便等到了,还得长期吃抗排异的药,谁家姑娘嫁给他,注定劳心劳神一辈子。 不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病,文英杰不是怕失去什么机会,而是不想被同事另眼相看,可怜自己。他说活一天就得有价值,而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便是查案,只要有案子查,他都能忘了自己还有那么个糟心的毛病。 他们正吃着,旁边那桌忽起争执。唐喆学余光扫过,但见一男一女皆神情激愤,言语间不伐诋毁对方人格的侮辱之词。男的指责女的骚/贱,到处留情,女的骂男的神经病,变态,她和同事的正常交往都能往歪了想。 他们越吵声音越大,店里的顾客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瞧着那男的肢体语言越来越激动,何兰放下筷子微微倾身,半个身子都挪到了桌子外面,以防那男的真动起手来,女的吃亏。 文英杰也放下了手机,和唐喆学交换过视线后,冲那男的说:先生,麻烦小点声,这是公共场所,你影响到其他人了。 关你妈的屁事!男人出口成脏,转头怒视文英杰,你也瞧上我老婆了是不是?滚蛋!不撒泡尿照照瞧你丫那排骨样! 文英杰哭笑不得有病么这不是? 一听文英杰被骂,何兰不干了,刚要起身却被唐喆学伸手一把按住胳膊,用眼神示意她别轻举妄动。跟脑子有包的人没理可讲,遇到这号蛮不讲理的混蛋,他有办法治他。 随手松了下衬衫领口,他站起身朝柜台走去,路过时恰好给男人放在桌上的电动车钥匙扫到地上。男人正骂的口沫横飞,忽见东西掉了,转而冲唐喆学撒火气:你丫走路不长眼啊! 唐喆学太了解这号混蛋的心态了,是周围保持沉默的顾客助长了他撒野的气焰,让他觉着,这屋里就没人敢管他。而接下来唐喆学的举动,让周围一干看热闹的都惊愕的瞪起了眼脚底微动,唰的,车钥匙搓进了收银台柜子下面的缝隙中。 这不搓火么! 果不其然,男人嗙的拍桌而起,上手就揪唐喆学的衣领。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噗通一下,人已经躺倒在地。他是不知道,唐喆学真练过,系统内大大小小的擒拿格斗比赛,奖杯奖章摆了一层书架。 你你打人!男人躺在地上,嚣张的气焰被唐喆学冷冽的瞪视压下去不少,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冲老婆喊:还愣着干什么?!报警!快报警!有人打我!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女的幸灾乐祸的哼了一声:报什么警?不是你在家打我的时候啦。 呦,还是个家暴男。唐喆学更确信自己没治错人,抽手从兜里摸出工作证,避开监控的拍摄角度,啪的翻开,明晃晃的警徽直怼到那男的眼里 找警察叔叔啊?我就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热搜看的有点憋气,什么当街拖女友啊,写完保证书还砍人啊艹的咧,借二吉的手治治家暴男 求收,求包养 第十一章 对于唐喆学剑走偏锋的见义勇为行径,林冬听完并没发表任何意见,只说让他留神,别上了热搜招副局长盛桂兰拿高跟鞋踹他屁股。 现如今这个网络的发达程度,让警务人员所面临的舆论压力前所未有的重。就说上个月,重案组出现场,有记者硬闯警戒带污染案发地、让罗家楠拎后脖领子揪出去的视频,被冠以警察暴力执法的标签发到了网上。一时间骂声铺天盖地袭来,虽然很快就通过技术手段平息了争议,可内部调查处还是责令重案组自查纠错,并将重案组全体撤出了该案。给罗家楠气的,没等上头召唤,自己先去局长办公室摔了工作证。 当时悬案组临时受命接手案件,唐喆学赶到现场一看,顿时明了罗家楠那股子邪火源自何处现场的足迹乱七八糟,满地垃圾,烟头儿矿泉水瓶塑料包装袋随处可见,给鉴证勘验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别说罗家楠那土匪脾气窜儿火,搁他也忍不了。 后来罗家楠给自己放了三天假,还是回来上班了。难么?难。可受委屈就不干了?不行。写了八千字的检讨,上楼挨盛桂兰一顿骂,前尘往事一抛,继续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出下一个现场。 唐喆学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毕竟之前都豁出去不干了。当时俩人站安全通道里抽烟,罗家楠闷了一口说:那天我摔完工作证,祈铭回去跟我说,《道德经》有云: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意思就是真明白事理的不会胡说八道,让我别和那群傻逼计较我琢磨了一下,嗨,也是,骂两句就骂两句吧,还能少块肉不成?我只能祝福那群骂我祖宗十八代的傻逼,这辈子别赶上让我出现场。 既感慨祈铭难得情商在线,唐喆学又佩服罗家楠的损劲儿。同时他确信,即便有一天罗家楠出现场遇上的受害人是骂操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傻逼,也一定会尽职尽责的还对方一个公道。人格和脾气不能划等号,说到底干他们这行的没几个好脾气,然而警徽下的宣誓,必将终身铭记。 等着车辆交叉对比结果的空当,唐喆学又投入到追踪向日葵案目击证人的工作中。上午秧客麟和岳林一共筛出来五个有犯罪记录和精神疾病病史的人选,林冬看过结果后已经排除了三个,还剩两个值得关注:一个叫葛金晶,女,现年三十一岁,曾因故意伤害入狱,现已刑满释放;另一个叫陈钧,男,现年三十二岁,有长期的抑郁症病史。 葛金晶入狱是因为刺伤了男同事,在审讯过程中,她声称对方要强/奸自己,所作所为实属正当自卫。然而案发时的餐厅监控视频显示,那位男同事只不过是在过道上绊了一下,为免摔到本能的搂了下她的腰,随即被她抓起路过的服务员托盘里的片鸭刀捅了。辩护律师以她患有精神疾病提出无罪抗辩,可通过法庭指派的专家鉴定,确认葛金晶没有患上任何精神疾病,只能说她想的太多。但是在林冬看来,她的言行举止以及思维模式很符合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可能是年少时亲眼目睹惨剧发生的经历所致。 陈钧是真的有病,从秧客麟顺来的诊疗记录上看,他曾因抑郁多次自残甚至试图自杀。而从唐喆学的专业角度出发,陈钧的抑郁是一种症状,他所患的精神疾病为边缘性人格障碍,简称BPD。BPD的主要表现如下:情绪不稳定、人际关系不稳定、有认同障碍、空虚感强烈和感受到压力后产生偏执,以及,抑郁导致的自我伤害行为。他之所以会引起林冬的注意,是因BPD的确诊患者大多为女性,出现在男性身上比较少见,同样考虑年少经历所致。 听着组长副组长在那讨论目击证人,文英杰忽然从卷宗上抬起头,问:对了,那个保留日记的老师是自杀的吧?也是因为有病? 对,他有病,肝癌晚期,已经骨转移了,受不了痛苦选择自哎呦!岳林屈膝搓小腿迎面骨,冲唐喆学不甘喊道:副队你踹我干嘛? 啊?哦,不好意思,刚换姿势没注意。 唐喆学脸上挂着不怎么真诚的歉意。之前做案情简报时,他特意隐瞒了这个细节,以免文英杰往自己身上瞎联想。林冬也很注意规避会造成文英杰心理负担的工作,一直安排他查朱彬那案子,向日葵案就没让他沾。 向唐喆学投去感激的一笑,文英杰继续埋头研究卷宗。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没有别人多,也很感激队长副队长的照顾,可身体原因导致他承担不起过于繁重的工作,比如盯梢蹲守抓捕等,只能多用脑子。之前岳林还跟他念叨说感觉自己在组里地位最低,老被副队欺负,挨队长骂的次数也最多。可岳林不知道的是,他多想和对方一样,能让林冬和唐喆学毫无顾忌的打骂使唤,而不是当个易碎的花瓶一样小心保护。 这样,我带兰兰去见葛金晶,二吉,你带岳林去走访陈钧。说着,林冬朝岳林一抬下巴,给他们打电话约时间。 岳林抓起座机听筒:约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今天可以就今天。 林冬一向注重效率,要不是家里有俩嗷嗷待哺的孩子,他能天天住局里。不过那样的话,人形金毛肯定又要闹了。 打了一圈电话,岳林告诉他说葛金晶约着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在她工作的地方见。而陈钧那边,父母不同意他们去见,理由是陈男風钧还在住院治疗中,情况刚有所好转,不希望被警方刺激,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他们。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 考虑到精神类疾病患者的心理承受能力,林冬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这样,我先和葛金晶见面,真确认不是她写的,二吉,你再和陈钧的父母约时间见面。 好。 唐喆学点头确认,刚想出去抽根烟,手机响了起来。罗家楠找他,说是囤积癖现场那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已经押回局里,问他和林冬要不要下去旁听审讯,毕竟尸体是他俩发现的,有这个优先权。挂上电话,他转头问林冬。林冬没兴趣旁听,说等着看审讯记录就行。岳林想去,他就喜欢跟审讯。 结果刚出电梯,岳林就闻见审讯室所在的那层楼道里飘着股子怪味。唐喆学对此还算熟悉,那天开锁的把门一打开,尸臭味和垃圾场般的酸臭一同扑面而来。今天连后勤处老大贾迎春都被熏出来了,捂着鼻子站审讯室外头,强烈要求先带嫌犯去洗个澡。 罗家楠的嗅觉神经早都熏木了,给人从排污下水道里掏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裹了一身的脏水,现在就跟个生化/武器似的呼呼往出散臭气。屋里有只苍蝇,老围着他打转。还是欧健有眼力价,拿电蚊拍啪的给拍死了。 案情明朗,审讯实际是走个过场。嫌疑人虽有社交恐惧症,但孤独久了还是耐不住寂寞,在网上招/嫖。死者应招而来,到他家一看,嚯,这他妈哪是人待的地方啊,转头就走。嫌疑人不肯放她走,当场加价,看在钱的份上,死者勉强答应给他一小时的时间。结果办事的时候嫌疑人社恐发作,紧张到无法行事,被对方调侃了几句,深感自尊心受损,遂扼住死者的脖颈猛掐,生给人掐断了气。 后面的部分比较下饭,让岳林和欧健听了,都觉胃酸直往上返:嫌疑人杀死死者后,并没有着急逃跑,而是守着尸体待了十多天,直到尸体烂得他都忍不了了,才鼓足勇气走出家门;出来了又不知道奔哪,白天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就缩下水道里,晚上再出来捡垃圾果腹;东躲西藏,终日与老鼠为伍,衣不蔽体,皮肤严重溃烂,要不是罗家楠他们找着他,再过不多久就得死下水道里了。 祈铭上来送尸检时拍的照片,离着罗家楠还有五米远就抬手捂住了鼻子:你怎么这么臭啊?刚从化粪池里游完泳上来? 就自家媳妇这个口无遮拦的劲儿,罗家楠是忍不了也得咬牙忍:没,我刚钻排污下水道抓人来着,要不不能裹这一身 别过来别过来! 重度洁癖瞬间发作,祈铭蹬蹬蹬往后退开几步,隔空把文件袋扔给罗家楠,看那样,头发丝儿上挂的都是嫌弃:一礼拜之内,你不许回家。 不是你至于么!我这洗个澡就诶!祈铭!你跑什么啊?祈铭! 透过监控室门上的玻璃窗看他俩一个跑一个追的,唐喆学发誓,自己头回见祈铭跑这么快。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的情商振荡幅度过大,就说楠哥多不容易了~ 周三休一天,周四继续 求收,求包养 第十二章 罗家楠钻下水道抓人遭祈铭嫌弃的事儿,一阵风似的刮遍局里。年轻的都觉着新鲜,过去凑热闹结果无一不被熏了回来。岁数大的则不以为然,早些年条件差的时候,蹲守犯罪嫌疑人一蹲就是十天半个月,赶上三伏天捂得那叫一个酸爽,又没地方打理个人卫生,不钻下水道回家也能被媳妇打出来。 林冬听唐喆学回办公室跟组员念叨这事儿,说:我跟你爸手底下实习那会,练就了拿一瓶矿泉水洗个澡的绝技。 一瓶?何兰惊讶不已,一瓶都不够我洗个头的。 我那会头发剃的可短了,也就这么长。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林冬比划了一下,五毫米左右的宽度,三瓶盖的水就能洗完头。 想象着爱人曾经的青涩形象,唐喆学不由勾起嘴角:要是搁反黑杨队那光头,一瓶盖就能连头带脸都洗完了。 林冬仰脸想了想,否定道:不行,他脸大,脉动的瓶盖都不够。 屋里爆发出一阵笑声。调侃同僚乃日常必备解压良药,没有恶意,纯粹的插科打诨。唐喆学琢磨着,找机会得让林冬给自己表演一下那番绝技。 林队,秧客麟的声音在一片笑声中格外清冷,他这人笑点高,您过来看下。 起身走到秧客麟的工位前,林冬盯着电脑屏幕看了看。通过交叉对比监控视频上记录到车辆,秧客麟查到高胜失踪那天,隶属于常金轩名下一家公司的车进出过地库。这家公司被债权人起诉上征信了,正在走强制执行的法律流程,这辆车就在强执的资产列表之中。 凝神沉思片刻,林冬到走廊上拨通电话,结果那边接起来就阴阳怪气的:呦,老林,你诈尸啦? 林冬这边老姜二字还没出口,又听姜彬噼里啪啦的:诶!别说话,让我猜猜这回你找我办事,我得背什么处分嗯记大过? 用不着,就找法院执行庭的借俩人。林冬笑着安慰他,我要查嫌疑人名下的一辆公司用车,但是没立案申请不到搜查证,而这间公司上征信了,执行庭的过去核实待强执资产名正言顺。 姜彬冷冷的呵了一声:友情提示,我是检察院的不是法院的,你好好看看地图,真以为出了检察院大门就进法院大门啊?我还能谁都认识? 检察院刑诉第一名嘴姜大讼想认识谁,还不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儿?林冬轻易不拍人马屁,可一旦拍起来,那必须啪啪带响。 嘿,你就用我的时候嘴甜。姜彬也不是谁都能拍的主,纯粹的阿谀奉承到他那一点用没有,不过从林冬嘴里说出来的,他很是受用,说吧,什么时候要? 明天下午。 催命啊? 正好办完事顺便请人家吃个工作餐。 这个顺便里有没有我? 你不介意堵下班高峰开车跨半个城区,我给你留个位置。 哈,你请客,我当然不介意,打一直升机我也得飞过去。 我还可以给雷智敏多留个位置。 电话那头没声儿了,彼此沉默片刻,林冬以陈述的语气问道:你俩又吵架了? 我得开会去了,人定了我给你发联系方式。 姜彬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完全没有理会林冬的问题。望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林冬的眉梢无奈微挑。就他所知,这么多年了,姜彬和雷智敏从来没能和平共处超过三个月,不是闹分手就是在闹分手的路上,堪称一段旷世孽缘。说到底是刑诉检察官和刑辩律师的对立身份导致他们立场不同,各有各坚持的原则,很难不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到生活中去。 之前林冬见识过一次这俩吵架,就跟饭桌上,聊天聊起个案子,因对法官的判决存在争议,这俩人分别站在公诉人和辩护律师的角度来了个现场庭审交锋,从理性探讨逐渐演变为唇枪舌战。还时不时问旁边一起吃饭的林冬和唐喆学一句我说的没错吧?,弄得他俩尴尬至极,饭也没吃踏实。到最后唐喆学实在被吵得没辙了,站起来说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提这案子,我自罚三杯才算平息了争议。至于这俩晚上回去有没有继续掐,林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第二天姜彬发朋友圈倾诉缺觉的动态来看,大概率是吵了半宿。 不过事无绝对,也有可能是隐晦的撒狗粮。 抽根烟的功夫,姜彬已经把执行庭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给林冬发过来了。进办公室他交待唐喆学,明天下午跟自己一起去法院接这俩人。 你想查这车上有没有高胜的DNA?唐喆学很清楚林冬的想法,既然不能明着来,那就借力而为。 林冬点点头:目前来看,常金轩和顾黎之间的合作一直没断过,虽然暂时不知道他们谋害高胜的原因为何,但有了DNA,起码能把是失踪还是被害先确定下来。 那得带法医一起啊,唐喆学想了想,带高仁一起去? 林冬无所谓道:不用,借套工具,发现血迹我自己取证,反正也不能上法庭,用不着兴师动众,等立案了再说。 唐喆学听了,刚想支使岳林下去借取证工具,却看那小子刻意把自己缩到电脑屏幕后面,连根头发丝都不露。确实,可着全局看,除了法医室的人和罗家楠,没人愿意往地下二层钻,又是停尸房又是解剖室,怪阴森的。想当年他和林冬在法医办公室隔壁办公的时候,一到晚上,整层楼道寂静得毛骨悚然,上个厕所都得快去快回。 并且,地下二层的公共卫生间里没镜子。一开始唐喆学还嫌后勤老贾抠门,连个镜子都不舍得装。后来想想看过的恐怖片,觉着没装还真对了,要不洗脸的时候总忍不住幻想一抬眼看见背后多出个什么玩意。 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完全不受主观意识控制,而且往往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梦。听罗家楠说,自己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是半夜睡着睡着,怀里搂着的祈铭变成了摆在法医室门口的小骨头二号。一号被林冬给炸了,之前办案模拟案发现场的时候当道具用来着,后来赔了法医办一具新骨架。遗体捐赠信息显示,这副骨架属于一位吸毒过量致死的男模,死后由其父母办理的捐赠手续。 林冬给罗家楠看男模生前的照片,安慰他说,冲这颜值,抱着不亏。结果让祈铭知道了,把罗家楠轰去睡了三天储物室。 这让唐喆学深感法医的脑回路过于清奇死人的醋有什么好吃的?更何况就剩一副骷髅骨架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祈老师来说,骨架子的魅力远远大于活人楠哥:我亏,亏死了 不好意思这几天感冒了,不太能熬夜,所以更新会短一点,大家可以攒攒再看~ 求收,求包养~ 第十三章 见完葛金晶,林冬回局里接上唐喆学又奔法院。路上看林冬开着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唐喆学问:不是葛金晶写的日记,对吧? 不是。林冬的语气中难掩惋惜之意,但就像我猜测的那样,她确实受过侵害,刺伤同事是她的本能反应,然而无论我和何兰如何劝说,她都坚决不肯站出来指证罪犯。 是她多大时候的事儿? 从十五岁开始,持续到十八岁她考上大学。 我艹! 不用林冬再说,唐喆学已然猜到事实真相为何。对青春期女孩的持续侵害,基本上只有关系非常亲近的人才可能做到,不外乎父亲、叔伯、舅舅姑父姨夫,甚至祖父外祖父辈的男人。曾经他无法相信这种禽兽不如的行径是如何发生的,但经手的案子告诉他,这世上就是有那种生而为人却不配为人的畜生存在。 而越是亲近的人,女孩子越无法站出来指证对方,忍气吞声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名誉,还涉及到事情曝光之后家族成员间的关系,或者需要考量家庭经济收入。很现实的一个问题是,犯下这类罪行的男人往往是家里的顶梁柱,是掌控经济大权的优越感给了他作恶的底气,他知道,一旦自己入狱,家中收入锐减,生活条件将一落千丈。 所以林冬他们劝不动葛金晶也是很常见的情况,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能力直面生活的坎坷。葛金晶出狱之后只能找到在便利店打零工的工作,却住的起市中心的房子,可想而知是谁在支付她的日常开销。 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就像只惊弓之鸟,旁边有个男人大声说话都能刺激得她全身僵硬。林冬的语气颇为沉重,我给她留了你的手机号,告诉她,如果需要找人谈谈,可以找你。 唐喆学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果然有一个名为金晶的号请求加他微信好友,随手通过了对方的申请并主动发了个笑脸过去。自从接触悬案开始,他陆续成为一些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的知心大姐,日常工作中的一项便是聆听那些无处倾诉的苦闷和压抑。 现在文英杰正在逐步接手这项工作,比起唐喆学,同样作为受害者家属的文英杰更擅长和这些有着痛苦过往的人沟通。文英杰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们,生活是有意义的,与其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不可自拔,不如定下一个稍稍高远却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目标,热情拥抱未来。 看来还是得约陈钧的父母谈谈了,能见到本人最好。唐喆学又给岳林发了条消息,让他尽量说服陈钧的监护人去面谈。其实这种事由他或者林冬出面的成功率更高一些,然而得给新人锻炼成长的机会,不能总把饭端到眼前喂他们吃。 发完消息,向日葵案暂且放一边,接下来得把注意力中在常金轩名下的那辆车上。虽然有执行庭的人跟着,但他们没有搜查令,寻找证据只能看眼睛看到的地方。严格意义上来说,一旦他们上手翻找车辆里遗留下的血迹或者其他证据,那就算是非法取证了。刑辩律师往往会在拿到证据的第一时间就想方设法咬证据合法性的问题,而以往的教训告诉他们,依法取证是侦查员工作中必须排在第一位的要务。 确如预想的那样,执行庭的工作人员假模假式检查扣押资产情况时,公司里的一位员工始终脚前脚后的跟着,导致林冬不可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钻车里打手电筒翻找证据。万一到了起诉阶段,人家的律师一做调查,发现,哦,原来你们非法取证啦,必得功亏一篑。 这种时候就得唐喆学上了,拉着那公司职员山南海北一通神侃胡聊,十分钟没到都开始称兄道弟了。聊着聊着给拉远处抽烟去了,同时给林冬使了个眼色,让他抓紧时间找证据。 等唐喆学带那名员工走远,在确保周围没有摄头的前提下,林冬用开锁枪捅开车后备箱盖,先喷鲁米诺,等了一会打开紫外光手电一照,悬着的心终是归位 在后备箱靠近车尾灯的位置,有一小块疑似血迹的痕迹。 你们提交的检材,与对比样本的吻合。 高仁进屋,左右看看,问:林队呢? 他晚上有应酬。 唐喆学接过DNA检测报告翻看,庆幸终于凿实了推测有了这个证据,案情走向瞬间明朗。 啊?悬案组还需要应酬啊?高仁倍感不解,我还以为你们这是清水衙门呢。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 唐喆学耸肩道:清水是没错,但人际关系也得经营,办案子光靠我们几个,把脑浆子干出来也没戏啊。 把手往兜里一揣,高仁鼓起包子脸:那我加班给你们出报告,你不经营我一下? 唐喆学抬腕看了下表,愕然反问:啊?都这点儿了你还没吃晚饭? 我一直在法医办里干活,上哪吃晚饭去? 边给林冬发消息,唐喆学边站起身:嗨,早说啊,走走走,我请你去步行街吃诶你想吃什么? 步行街上新开了一家韩式炸鸡店,咱去吃那个吧!一提吃,高仁立刻双眼放光。 韩式炸鸡?油炸完了外面还得裹层糖浆那种?唐喆学手上一顿,斜眼瞄向高仁身上那件腰围日渐紧绷的白大褂,干巴巴挤出个笑:行,那你先去换个衣服,我在大厅等你。 目送高仁欢天喜地的出屋,他转头看向窝在角落里的秧客麟:一起吧,秧子,我看你晚饭也没吃。 脸上映着显示屏幽幽的光芒,秧客麟反应了一下,抬眼问:吃什么? 高仁刚不是说韩式炸鸡?唐喆学心说您可真行,人在,心不在。 你请客? 嗯,我请。 那我去。 秧客麟站起身,拽拽窝的皱巴巴的T恤。他这日子过的,用唐喆学的话来说,比后勤老贾还能算计一天三顿都在食堂解决,从不点外卖,出去吃饭没人请绝不动窝,在外办案都没见他主动买过瓶水,常年一身单位发的藏蓝色常服裤子加不超过五十块的某拼货,不抽烟不喝酒,据说不算房租的话,他二百块钱就能过一个月,里面还有一百是交通费。 问他干嘛过的跟苦行僧似的,他说想攒钱买房,买一个不用贷款、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如果他当初没考公务员而是去企业工作的话,实现这个梦想根本用不了几年,但他现在是警察,别说警员守则规定他不许兼职赚外快,就是能赚也没那个时间,注定得省吃俭用攒钱才能全款买房。 像秧客麟这么年轻,又没有家庭负担的男孩子会想早早买房,还笃定全款的并不多见。听唐喆学念叨过后,林冬稍微调查了一下这孩子的家庭背景,发现早在他三岁的时候,父母便已离异,后各自成家又都有了孩子,这下不管对父亲的家庭还是母亲的家庭来说,秧客麟都算个外人了。拿到抚养权的母亲却将他放在大舅家抚养,长期寄人篱下导致缺乏安全感,无怪他会渴望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事实上如果他想,有的是赚钱的方法。曾经他问过岳林,知不知道全国有多少余额超过三位数的僵尸账户答案是四百万以上。而他完全有入侵银行系统、把无人认领的账户里的钱收做己用的技术,但是他绝不会那么去干。他说考警察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别去赚那些不该赚的钱。再说攒钱也是一种乐趣,看账户余额增长,有助于多巴胺分泌。 唐喆学也发现,除了看账户余额,好像也没别的事儿能让这小子分泌多巴胺。一天到晚除了组里人,和外人多一句话没有,知道的是他不擅交际,不知道的得以为他有多高冷。 高仁之前没怎么见过秧客麟的正脸,今天看见,不由诧异:妈耶,你黑眼圈真重,晚上不睡觉啊? 边走路边低头打手机游戏,秧客麟冷冷淡淡的回答他:我一天睡四个小时。 他打游戏除了必充的点卡外,多一分不带花的,打游戏就因为这是对他来说最省钱的消遣。 那不行,会过劳的。从专业角度出发,高仁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你现在还年轻,等过了三十就知道了,熬一宿下来,人都废了。 到那时再说。秧客麟说着收起手机,抬眼望向夜幕下人潮汹涌的步行街,皱起眉头,人真多啊,副队,吃饭那地儿不会还要等位吧。 唐喆学耸肩表示无可奉告。结果到店门口一看,果然,排号排到四十多了。秧客麟不乐意等位,提议换家人少的店浪费时间对他来说和浪费金钱一样不可容忍。 可高仁就想吃炸鸡,跟店门口转悠着不肯走。秧客麟看他磨磨唧唧的,略显不耐烦的甩下句那你们等吧,我回单位吃去,转头走了。 包子脸倏地皱起,高仁委屈巴巴的问唐喆学:他是对我有意见么? 唐喆学皱眉一笑:不光对你,他对人类都有意见,能跟他过到一起去的大概只有电脑、手机和平板。 那不是和我师父一样?高仁不禁挑眉,只能和尸体还有论文过日子。 唐喆学不怎么确定的说:不至于吧,祈老师至少还能和楠哥过到一起去啊。 嗨,反正他平时也不怎么拿罗家楠当个人。 这话可千万别让罗家楠听见唐喆学心说多特么扎心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调侃楠哥~ 求收,求包养 第十四章 因着陪高仁等位,又等着对方吃完了一大盘炸鸡,唐喆学到家都快十二点了,屋里一人一猫一狗愣是没一个出来迎接他的。当然他跟林冬报备过行踪了,就是没来得及早点回家遛狗喂猫,以至于林冬不得不放弃打探姜彬隐私的机会回来伺候崽子。 冲完澡爬上床,唐喆学看林冬还在用手机发消息,钻进空调被里,伸胳膊一搂对方的腰:睡觉吧,十二点多了。 林冬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资料:这么晚才回来,和高仁聊得挺开心? 回忆起饭桌上的画面,唐喆学皱眉而笑:哪聊了?他全程都在吃,嘴就没闲着哎,我又不好意思劝他少吃点,回头弄得跟我不舍得请客一样。 花多少钱? 三百二十六。 退出微信界面,林冬打开个记账软件,把唐喆学报的数字输入进去。没别的意思,不是限制对方消费,只是个人习惯而已。输完他反应了一下,转头看向眨巴着狗狗眼盯着自己的人:他一个人吃了三百多? 没,我叫了一凯撒沙拉。 多少钱? 四十六。 那也一个人吃了二百八啊!无奈笑叹,林冬放下手机摘去眼镜,按熄床头柜上的台灯缩进被窝里。等了一会发现唐某人老老实实的抱着自己,看起来是就打算这样睡觉了,林冬眉梢一挑,用手轻轻戳了戳对方的喉结:刚吃饱就睡,不怕D罩杯变E罩杯? 这意图明显的勾引让唐喆学笑得直抖,胳膊一收把人紧紧箍住,贴着对方的耳朵吹热气:你不是喜欢揉么,大点儿不好? 卧室里安静了一会,突然,传出嗷的一声惨叫,令客厅沙发上本已熟睡的猫猫和狗子同时竖起了耳朵。 有了DNA检测报告做证据,林冬决定对常金轩实施监视工作。可令人意外的是,常金轩失联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公司保险柜里的四十多万现金,表面上看,是常金轩自己携款逃跑了。他确实有逃跑的理由,因其名下的借贷款早已逾千万,还是夫妻连带责任,共同承担债务。也就是说,他一跑,所有债务都压在了朱华一个人身上。所以发现联系不上丈夫后,朱华的第一反应是报案,没报失踪,报的是失窃。 收到消息林冬立刻给上面打了申请,把失窃案从所属分局切来了悬案组。唐喆学听他在那打电话就知道又得背后挨人骂了。不过这都是常有的事儿,案子枪来抢去的,只要理由够充分。 案子切过来,得去分局做交接。唐喆学带岳林去朝西分局拿监控和相关案件资料时,意料之中的受到了冷遇:人家就派了俩实习警接待他们,主管案件的负责人连个照面都没打。 回局里的路上,岳林忍不住玻璃心泛滥:副队,你可真能忍,你看他们说话那态度,就跟咱刨了人祖坟似的。 什么时候你被抢回案子,就能体验一把被人刨祖坟的感觉了。 唐喆学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他。以前在分局刑侦队的时候,没少被抢案子。更有甚者,到快收网阶段了,人家过来咔一下给案子切走了,前头全都白干。原因很多,比较常见的有两类:期限内没结案,上头发话,换人,或者,和上级部门调查的案件有关联,还是上头发话,并案调查。 反正用史玉光的话来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有本事去市局去省厅,那就没人抢案子了。 结果进了市局,他成土匪了。而这起失窃案,就算挨骂也必须得切过来,因为这是难得的可以正面接触朱华的机会。之前推测的是,常金轩和顾黎合伙杀人,而朱华很有可能是知情人,至少在朱彬的案子上,她也有嫌疑。还是那句话,当哥的失踪,妹妹不着急上火反而撺掇嫂子撤销案件,这里必然有猫腻。并且从她处理丈夫失联的事情来看,这女人对司法系统的运作有一定的了解失踪难立案,但失窃则是有案必查,盗窃四十多万算数额巨大,分局一立案就调派了大量人手侦破。 写字楼的电梯监控显示,常金轩晚上九点半左右离开的公司,走的时候拎着个黑色的旅行包。他没开自己的车,出了楼门打了辆出租,根据分局刑侦队警员对出租司机的询问,得知常金轩去的是市北高铁站。秧客麟对比高铁购票信息,往前倒了两个月,却没有常金轩的购票记录。 现在搭乘火车是实名制加人脸识别,没票连候车大厅都进不去。常金轩没买票,那他到高铁站是干嘛去了? 综合研判已掌握的情况,林冬率先提出自己的想法:他是去接人。 带一旅行袋现金去接人?这唐喆学皱眉凝思,忽然一拍大腿,我艹!他该不会是 看林冬随即点了下头,不解夫夫间交流方式的组员们禁不住大眼瞪小眼。紧跟着又看唐喆学忽悠一下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岳林暗搓搓举起手:林队,给点提示? 林冬没说话,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就在刚才,他和唐喆学默契达成共识常金轩携款失联,从盗窃案的角度来说虽然算数额巨大,但作为跑路经费显然有点少了;去高铁站却没坐高铁,人还突然不见了,哪哪都找不到;考虑到他所背的债务,短时间能挣快钱的除了赌博也就剩贩毒了,所以很可能是去接货然后被缉毒警抓了。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唐喆学上午去分局抢人家案子,眼下是风水轮流转,抢他头上来了。出办公室直奔缉毒处办公楼层,他把庄羽从会议室里叫出来,好声好气地问:庄副处,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叫常金轩的毒贩? 没有。庄羽干脆的答道。 但凡他要有点迟疑,唐喆学还能信个三分,这一点儿磕绊不打张嘴就来?呵,常金轩不是被他们抓走就有鬼了。用罗家楠的话来说,庄羽这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全局第一。也搭上庄羽本就肤色深,脸不脸红没人看的出来。 不是,庄副处,常金轩是我们组一个案子的重要嫌疑人,我们在他的车上发现了失踪者的DNA,他是在高铁站失联的,要不您问问底下人,是不是抓了还没报上来。唐喆学想方设法的给对方台阶下,怪他自己,光着急问情况了,没把利害关系说清楚。 这番话让庄羽的眼里闪过丝疑虑,随后转身到楼道尽头去打电话。远远望着那笔挺的背影,唐喆学留在原地耐心等待。涉毒案件和其他刑事案件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它有上下游关系网需要摸清,而毒贩向来警觉,其中一环被抓,如果不慎走漏了消息或者被察觉有异,和其交易的毒贩便会瞬间人间蒸发。所以缉毒的抓了人,为确保消息绝对保密,轻易不会在案件结束前和同僚共享任何信息,必要时,送嫌犯进看守所都得用假身份。 很快,庄羽挂了电话返回到他身边,公事公办的说:三组在高铁站抓了个毒贩,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不过他现在得先配合我们抓捕上游卖家,不太方便提审你们的案子急么?如果有特别紧急的情况,可以去找方局,申请特事特办。 言外之意是,你们悬案组的案子都特么悬了那老些年了,总归没我们这紧急吧? 唐喆学听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无怪罗家楠以前动不动掀回庄羽的办公桌,瞧瞧,这官腔打的,听的他这两只爪子都有点蠢蠢欲动。可惜人庄羽升任副处之后,办公桌从三合板的换实木了,他和罗家楠都掀不动。 就在唐二吉同学对阵职场前辈略感力不从心之时,电梯门开,林冬从里面出来,站到庄羽对面。四目相对,彼此无声的试探了一番,林冬弯起眉眼:庄羽,我不多要,就一个小时,你让我见常金轩。 过分的直接让庄羽眉头微皱。跟林冬这号人打官腔没用,他很清楚,毕竟在这种事上,对方更胜自己一筹。没出事之前,林冬在系统内风评虽好,大家却又忌惮和林冬打交道,因为不定什么时候就帮人家做嫁衣了。出事之后,林冬被流放至市局地下二层侦办悬案的那段日子,他们合作几起案子,所闻所见,只能让他默默感慨这人不去从政真是可惜了。 他认可对方的能力,同时也有自己的坚持:很有可能在这一个小时里,他的上家就会联系他了,如果他情绪不对被对方察觉,线索断了,林冬,我问你,责任谁来负? 一秒都不带迟疑的,林冬讨价还价道:那就半个小时,什么时候可以见,时间你定。 唐喆学在旁边听了,立刻翻开心里的小本本记下自家组长大人的智慧之光时间让庄羽定,表面上看是把决策权交给对方,实际上是连承担责任的义务都当皮球踢过去了。 庄羽岂能听不出林冬的用意,看表情有点运气:我怎么定时间?林冬,你也参与过缉毒工作,那些毒贩二十四小时随机诈尸,隔五分钟就打一次下家电话的还少么? 我不问案子,我只跟他聊天,保证不会影响他的情绪。顿了顿,林冬继续替对方出主意:你把我安排成看守他的组员,这样也不需要设置时间限制了。 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再等等?庄羽倾身向前,习惯性的制造压迫感:常金轩这条线我们追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才人赃并获,实话告诉你,他贩卖的是高度提纯的精神管控类药物,主要客户是备考的学生!其中有大量的未成年!这是一次坚决不允许失败的行动!所以,你要审他,等这件案子结了再说!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 林冬的视线骤然犀利,气势丝毫不比庄羽弱:缉毒工作的紧迫性固然高于悬案,可常金轩背了不止一条人命,等你们收网审讯结案移交审判,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一年?两年?庄羽,我林冬当然能等,但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尸骨还要等多久才能重见天日? 神情微顿,庄羽下意识的侧过头,看向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悄无声息当背景墙的唐喆学,交汇的视线错综复杂了一瞬。他感觉自己被道德绑架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不过想想当初林冬豁出命在海里救追逃嫌犯的举动,他确信,这个人对生命的敬畏,比他认识的所有人,甚至于他自己来说,都要高。 权衡再三,庄羽终是做出让步的决定,却又并非全盘退让 好,我给你机会,不过你得严格按照我的命令行事,我让你离开,你必须得离开,一秒钟也不能耽误,否则你就得做好悬案组摘牌的准备!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冬哥一向擅长以理服人,哦对,之前有人问冬哥咋勾引二吉,这不来了~ 求收,求包养 第十五章 做好悬案组摘牌的准备 戳安全通道里抽着烟,唐喆学默默幽幽重复着庄羽的警告,颇有些不屑之感:他有那本事? 他有。林冬毫不质疑,而且他那个人,说到做到,如果我真搞砸了,往好了说,一夜回到解放前,咱搬回地下二层,继续做编外部门,往坏了说我这身警服脱定了。 唐喆学错愕瞪眼:啊?他至于这么无情?我一直以为你俩私交还算不错。 我跟他就没私交,面上过的去而已,即便有,他也不会徇私,对他来说,法律高于一切。难得的,林冬露出点玩味的表情,同时刻意压低了音量,他能亲手把自己对象送牢里去,你说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唐喆学听了,一时间找不出确切的中国字来描述自己的心情,脑子里空白了一阵,问:他对象?谁啊? 谭晓光,你应该听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欧健他爸被枪击之后,审嫌犯把人打死那个缉毒警? 对,就他,当初是庄羽的证词把他送进牢里去的。 我靠,那不是正想感慨庄羽铁面无私到可怕,唐喆学忽然意识到什么:诶?你怎么知道他俩是一对儿? 林冬低头笑笑:就之前咱办那个非法代孕案子的时候,庄羽不是败血症住了几天院么,我去医院看他,注意到有人送了捧玫瑰,就顺手把留言卡片带回来了,扫了下上面的指纹,确认和系统里谭晓光入狱时留的指纹记录完全一致。 唐喆学忍不住用空着的手扣住眼眶,默默感慨自家组长果然不是一般人,刺探八卦连刑侦手段都上了。而且居然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想着和他分享一下,也不知道这哥哥心里还装着多少秘密。 不对!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用比林冬更低的音量问:谭晓光出狱后不是去贩毒了么?那他跟庄羽他俩还能继续好? 不可置否的耸了下肩,林冬用这还用我解释?的眼神看着他。 谭晓光是卧底?唐喆学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了,然而事实却并不支持这一猜测,可他不是上了通缉令,还被击毙了么? 这种事儿听听就好,他要真被击毙了,怎么连个公开的通告都没?别忘了,当初干掉以金山为首的贩毒集团后,还有多少人在通缉令上,那些人一天没被抓干净,他就一天回不来,发他的通缉令也是为了保护他,至于击毙的消息,只是找个把他的个人信息从追逃系统里抹掉的理由。林冬凝神默叹,庄羽这人办事儿,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而且背后一定有鼎力支持他的高层,所以他说能让悬案组摘牌,我信。 唐喆学脸上摆出个大写的服字,随后笑了起来:说到心思缜密我就想起你哥来了,诶他最近干吗呢?还帮国际刑警组织抓红色通缉令上的逃犯? 一提起林阳,林冬忍不住翻了半个白眼:没,自打生了二胎,他就成奶爸了,你能想象,像他那样的人会去卖奶粉么? 啊?他卖哎呦! 要不是差点被烟头燎着手,唐喆学且得好好笑上一会。林阳九岁就被拐骗去了金三角,长大后跑过几年马帮,所以说这哥们卖白/粉他能想象,卖奶粉就穿个促销围裙站柜台,被一群妈妈们围在中间问东问西?哈,也不是不能想象。 又被自己想象出的画面逗笑了,唐喆学弓身扣住林冬的胳膊,边笑边念叨:你可得叮嘱他,千万忍住了别别给奶粉分成小包装,论克克卖!哈哈哈哈哈 别胡说,他本来也没干过那种事。林冬拍拍扣在腕上的手,他不是做零售,而是直接买了个奶粉生产工厂,前几天还问我这边有没有做进出口的朋友,想找代理。 憋住笑站直身体,唐喆学说:我二伯是做食品进出口的啊,有资格证,可以问问。 嗯,那你帮问问吧,这事儿我就不管了。林冬偏头示意他回办公室,你今天先别着急去见朱华了,等我见完常金轩再说。 只能你一个人去?那要是万一碰上紧急情况怎么办?唐喆学走他前面推开通道门,要不你再和庄羽说说,让我也 林冬一抬手:少一个人少担一份责任,真搞砸了,脱我一个人的警服就够了。 已经推开的门忽悠合拢,林冬忽觉腰上一紧,被唐喆学裹到楼梯边隐蔽的位置,鼻息混到一处:你老这么护着我,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啊? 有人护着还不好?非得自己碰的头破血流才高兴?下颌微扬,林冬说话时几乎贴着唐喆学的嘴唇,对了,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 你最近很少叫我组长了,老是直接喊我名字。 咋,觉着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了?唐喆学笑得黏黏糊糊的,我不就在床上喊你名字么,在单位一直都是诶诶!有话说话,别动手啊! 就着被压住手臂的力道,林冬用力往上一挣,正吻上近在咫尺的炙热嘴唇,却又在拉开距离后一秒变脸 走,回去干活! 按照安排,晚上八点整,林冬以替班警员的身份进到了暂时关押常金轩的酒店房间。为防止常金轩情绪失控,庄羽亲自和他一起搭班。换班警员看到自家二老板来了,表情不由错愕,再看另一个不是自己人,虽感诧异却也大致理解了庄羽出现的原因。 之前只见过照片,面对面时,林冬发现常金轩已然是副步入绝境的状态:花白的头发无章散乱,面色发灰,神情黯淡,用料高档的衣服皱巴巴的套在身上,手足皆为镣铐所困。 常金轩欠了很多钱,根据先前的调查所得,其个人名下能查证的欠款已高达一千四百万,如果算上他们没查到的私人借贷,预计两千万打不住。而之所以会欠这么多钱,据他自己交代,完全是为了面子,消费过度所致。他最早是一家国营单位的冷库库管,后因企业改制下岗,跟着大舅哥也就是失踪的朱彬一起炒股,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乍富后心态随之改变,买好车抽好烟喝好酒,消费层次节节攀升。而正当他炒股赚来的钱即将挥霍一空时,大舅哥失踪了,他的妻子朱华接手了哥哥的公司,自此又风光了些年头。 然而最近几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可他大手大脚惯了,加之和朋友的投资林冬猜测这个朋友便是顾黎失败,而妻子管账管的又严,他只能不停的借钱来维持自己的体面。拆东墙补西墙,窟窿是越来越大,不得已才铤而走险去贩毒。被抓那天是他第二次去接货,当时他手上没有现钱,只好从公司保险柜里拿了四十六万现金,想着没两天就能还上以免被妻子发现,却万万没想到,来和他接头的居然是个警察,真正的送货人在火车上就被警方控制了。 这些信息是来宾馆的路上,林冬从庄羽那了解的。实话实说,告诉林冬这么多案件细节,庄羽算违纪。然而为了让林冬能深入了解常金轩的为人、精准规划该如何从对方嘴里套话,同时基于对林冬的信任,庄羽依旧选择了知无不言。反正车上就他们俩人,天知地知他们俩知,谁出卖谁都是损人不利己。 几乎所有认识庄羽的人都觉着,这哥们恪守规章制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多部门一起行动,一定会把权责归属明明白白的落在纸面上,谁负责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谁担责任,别说背锅了,碗他都不背。但林冬很清楚那只是表面现象,是庄羽在谭晓光入狱之后,生怕再旧事重演,用规章制度做挡箭牌,把悲剧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所以他其实还是挺欣赏庄羽的,他确信,在那看似铁面无私冰冷固执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副细腻谦和又温柔善良的灵魂。 眼下庄羽从头到脚一身黑,端着副铁面,正襟危坐于单人沙发之上,视线冰冷的盯着他俩。这让林冬感觉屋里好像就一个警察,他跟常金轩都是罪犯似的。 庄羽进来的时候看常金轩在床上坐着,当即吼了一声去墙角蹲着!,给人吼的直哆嗦。现在常金轩蹲墙角低着个头,不太敢动窝。可人本来就有点胖,加之年龄大了,一直蹲着他受不了,蹲不住了只好跪地上。这就给了林冬表现的机会,他从床上拿了个枕头,让常金轩垫在膝盖底下跪着。 感激的看看他,常金轩又瞄了眼雕像般的庄羽,小声请求道:领导能给口给口水喝么? 林冬立刻拧开瓶矿泉水递给他。让庄羽吓唬常金轩是他的主意,庄羽越是凶,他的温柔体贴就越是能赢的常金轩的信任,套话好套。别看庄羽平时被罗家楠掀桌踹门时一脸无所谓,真和毒贩声色俱厉起来,从骨子里透着往外悍。 喝完水,林冬又问他抽不抽烟。常金轩怕庄羽,不敢应。这时庄羽的手机震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严肃紧绷的表情柔和了一瞬,遂起身离开房间去外面接电话。等屋门合拢,常金轩才敢叼住林冬弹出烟盒的烟,就着打火机点上,用力深吸了一口。 干嘛要贩毒啊?不知道抓着要重判么?林冬态度温和的问,仿佛真的很关心对方一样。 还能为什么,缺钱呗。常金轩万分懊悔,一个劲儿的摇头,再说我也不知道那玩意算毒啊!那不是药么!谁想能惹上惹上你们缉毒警啊! 几乎所有的毒品一开始都是药,罂/粟、大/麻、吗/啡、海/洛/因、苯/丙胺、麻/黄/素、芬/太/尼等等等等但都因有严重的致瘾性,且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才被严格管控,只能用作医疗用途。同样点上支烟,林冬干脆盘腿坐到他对面,语重心长的,你知道你卖的东西,孩子们吃了会有什么后果么? 常金轩迟疑着摇了摇头。 会失眠,焦虑,抑郁,长期服用的最终结果就是精神分裂,你不是在帮他们,你是在害他们。 我不卖了我以后再也不卖了!半截烟头坠地,年过半百的男人泪如雨下,不知是在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恐惧未知的审判,领导!您和上头说说,我一定配合你们工作,我我戴罪立功别杀我!求你们了!别杀我! 看着常金轩浑身颤抖不能自已、离崩溃只差庄羽再冲他吼一声的模样,林冬的脑子里忽而闪过个念头 他真的杀过人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庄组接的电话是谁打呢嘿嘿~ 对了我虽然是零点更新,但不是要你们熬夜等啊,就是想着有起的早的一打开晋江就能看见,为了健康着想,尽量少熬夜呦!》3《 求收,求包养~ 第十六章 打完电话回屋,庄羽看常金轩被弄哭了,立刻将林冬轰出了酒店房间。林冬也没和他叽歪毕竟人家有言在先,让他走,一秒钟不许耽搁出屋站楼道上给秧客麟打电话。 秧子,还在办公室? 在。 你马上查一下朱华的背景信息。 范围? 铺开了查,最好是从出生到现在。 什么时候要? 明早。 那我一个人可能来不及。 我带岳林过去帮你。 没等秧客麟再说话,林冬挂了电话又给岳林拨了过去。岳林正在帮妹妹辅导功课,一看老板来电,顿感今晚的睡眠时间得报废。 喂,林队,啥事? 我半小时内到你家楼下,一起回办公室加班。 岳林一点辙没有,老板都亲自下场熬夜加班,他还能说什么。挂上电话,他看妹妹岳姝挑着小眉头看自己,赔笑道:那个你要有不会的,拍照发哥微信,哥现在得回办公室加班。 岳姝嘟起小嘴:加班加班,老加班,哥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给我找个嫂子啊? 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说。面对人小鬼大的妹妹,岳林深感哭笑不得,不过哥要是交女朋友了,就没时间帮你弄功课了。 哈?你真以为这些小学三年级的题能难倒我啊?我是看你一天到晚没人陪,给你找点儿有意义的事情做。 岳林被亲妹怼得哑口无言小学三年级的都这么精了,长大了不得上天啊!就这我还找女朋友?还是单身保平安吧! 半小时后上了林冬的车,岳林转述了和妹妹之间的对话,末了感慨道:现在的小孩可是不得了,我上三年级那会哪有她这脑回路啊,我妈说我天天就知道蹲家门口挖蚂蚁窝。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 你这妹妹情商还挺高。林冬由衷赞道,对了,你爸妈生她的时候,都四十多了吧? 是啊,我妈四十五,我爸四十七,那会我才大一,放寒假回家,进门看屋里多一吃奶的孩子,差点没原地爆炸。往事不堪回首,岳林仰脸望着天窗外的星空,长叹了口气,说真的,那会我挺混蛋的,就因为爸妈瞒着我要二胎的事儿,我跟他们大吵了一架,连着两年放假都没回家。 林冬偏头快速看了他一眼:那为什么又回去了? 大三那年寒假,室友都回家过年了,我一个人待屋里,然后他们抱着妹妹来看我,我妹一张嘴叫哥,我特么当时就破防了。说着,岳林回手扣住眼眶,言语间带上丝鼻音,我就想,跟亲妹妹较什么劲啊,血缘关系她就是血缘关系,她爱我,那我为什么不能爱她呢? 是啊,林冬默叹,血缘关系就是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牵绊。就像他和林阳,虽然没有共同生活过一天,但血浓于水,生死关头依然会不计得失的为对方付出。 又听岳林苦笑着念叨:就是岁数差太多了,给同学看我跟我妹的合照,他们还以为是我闺女。 我第一次看见你手机屏保时,也以为岳姝是你女儿。林冬实话实说。 嘿,实话告诉您吧林队,我母胎Solo。 你长得也不难看啊,为什么一直没交女朋友?林冬顿了顿,大学时女生少? 他上公大的时候,学校里号称是一对儿情侣三对儿基,可想而知男女比例有多悬殊。一群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每年进新学妹的时候,都能招出几个打架被关禁闭的。 然而没有最悬殊只有更悬殊,就看岳林比出一个巴掌:我们一个系将近二百人,五个女生,都没轮到我们下手就被学长瓜分了。 四十比一?那可太不够分了。 林冬皱眉而笑,脚下油门一轰,霸天虎飞驰入夜幕下的繁华之中。 惦记着林冬熬了一宿,唐喆学提早一小时到单位给他打早饭。进屋没见着人,估计是在休息室里补觉。 今天休息室人不多,林冬裹着唐喆学的一件便装外套缩在铁架子床上,眉心微蹙,看上去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唐喆学轻手轻脚靠过去,拉紧窗帘,阻挡照在林冬脸上的晨光。旁边秧客麟和岳林各占了一张床,岳林睡得都快爬墙上去了,秧客麟是抱着枕头骑着被子,睡相都不咋地。 弓身从岳林手里抽走快掉到地上的PAD,唐喆学划开屏幕查看调查记录,看着看着,眉心微微皱起朱华和朱彬只是法律层面的兄妹,实则没有血缘关系。十岁时,朱华的父母因车祸死亡,她被朱家父母收养,而那个时候朱彬已年满十八岁,去当兵了。可以想象,没有共同的生活经历和血缘的牵绊,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应该不深,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朱彬失踪之后,朱华并没有过分的着急,甚至罔顾亲情,将哥哥的公司从嫂子手里抢走。 朱华十八岁考上外语大学,在以中专生高中生为普遍学历的年代,她一路念到了硕士。毕业后的工作单位是对外贸易的重要职能部门,而朱彬那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正是出口,由此可见该公司的经营相当倚重朱华进出口贸易的风向受国际局势影响,变动频繁,在互联网还没有盛行的年代,比同行更早的获得外界消息才更容易赚钱。所以朱华在哥哥失踪后,把公司攥到自己手里也是必然的事情,她虽然股份占的少,但精力肯定不少投入。 再往后翻,唐喆学的表情由凝重转向愕然朱华和顾黎才是亲生兄妹,而且是龙凤胎。父母死后顾黎被爷爷奶奶领走养育,妹妹朱华她原名叫顾华则被老人以无力抚养两个孩子为由,交给了朱家收养。 还有先前调查顾黎时发现的那个失踪五年的女人,张菲,一查朱华就把她扯出来了。她是朱华念外语大学时的系主任的女儿,所以说她不光认识顾黎,还一定认识朱华。至此,调查记录到了末尾,下面待办事项里有一条,问张菲失踪案所在地的派出所调取案件记录。 抬眼看看睡姿各异的三人,唐喆学相信,这些信息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来源不正,林冬之所以彻夜盯守,必然是为了一旦被追究责任,自己一肩承担所有。昨天晚上林冬打电话跟他说,可能常金轩对朱彬、高胜的失踪都不知情,所有事都是朱华和顾黎干的时,他还略有疑惑,现在来看,他家组长那无法言说的直觉又一次应验。 似是感觉到盯在脸上的视线,林冬微微睁开眼。没戴眼镜,视野略有模糊,而随着唐喆学的靠近,俊朗的轮廓逐渐清晰。 坐到床边,唐喆学抬手搭住林冬的肩膀,弓下身贴着对方的耳朵小声问:为什么要裹着我外套睡啊?不是有被子么? 真实答案是,林冬嫌休息室谁都能盖的被子上人油味太重,但唐喆学爱听的则是 没你在身边,我睡不踏实,只好找个替代品喽。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要有冬哥哄二吉这情商,南瓜得上天 求收,求包养~ 第十七章 早餐合并晨会,只为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林冬提前半小时起来去冲了个澡,岳林是叼着勺子又差点睡着,秧客麟一如既往的拿黑咖啡灌自己。 通过昨天的交谈,我发现,常金轩性格懦弱,倒卖处方药大概是他能做的最出格的事情,所以我决定暂时把他从嫌疑人中排除,重点查朱华。搅着碗里的干贝粥,林冬低垂着眼,长睫毛抵在镜片上,现在朱华的嫌疑上来了,她和顾黎是亲兄妹,那么兄妹二人合伙谋害朱彬获取对方的财产也就顺理成章了至于高胜和张菲的失踪,暂时还没有头绪。 高胜的失踪应该是和钱有关,顾黎从他那坑了八十万呢。文英杰叼着盒装牛奶的吸管,说话有些含糊。 张菲的话,会不会和感情有关?何兰竖起筷子,阐述自己的推测:也许她和顾黎有过一段? 林冬将视线投向低头敲水煮蛋的唐喆学,问:二吉,你觉着呢? 唐喆学一顿早饭得吃六个水煮蛋,否则难以维持自家组长偏爱的D罩杯。听林冬点自己,他抬起眼,慎重道:我觉着你们说的都有可能,不过顾黎的道德感缺失,不管动机为何,怀疑他杀人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可朱华呢?再怎么说朱彬也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她和朱彬之间又没有必须置对方于死的纠纷,谋财害命,似乎对她来说没有那个必要。 也许朱华也不知情?岳林边擦眼泪边发表意见,打哈欠打的跟犯了药瘾一样。 林冬摇头否认:她和常金轩必然有一个是知情的,毕竟宝马车不是在顾黎手里丢的。 岳林懊恼的敲敲后脑勺:抱歉啊林队,我脑子转不动了,把这茬给忘了。 一旁的秧客麟伸手拿过岳林的马克杯,倒了半杯黑咖啡进去。关于案情讨论,他一向是静静的听大家发表意见。然而这不代表他没想法,从他的工作笔记上,林冬能看出这孩子思路还是挺活跃的,脑子里并非装的全是代码。 那就这样,等张菲失踪案的文件发过来,兰兰,英杰,你们俩做一下分析,二吉,你待会和我去找一趟朱华,以调查盗窃案的由头探探她的口风。 林冬说完喝了口粥,发现粥都搅和凉了。 朱华看起来是典型的女强人范儿,气质干练,语速如珠。虽年过五十,却是保养得当,只在鼻翼两侧有浅浅的法令纹和表情变化时眼角略微堆起的细纹。 坐在董事长办公室中的沙发上,唐喆学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朱华,感觉她和顾黎长得一点也不像。这正常么?不过他以前没碰上过龙凤胎,不好发表意见。要是祈铭来行了,他看人不看皮,看骨头。据高仁说,让祈铭记活人的脸着实费劲,可要给他两付骨架,他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双胞胎神奇的法医视角。 通过交谈,林冬发现她对丈夫的失踪并不特别的担心,更关注的是钱的去向。要说这间公司也算是根基深厚,丢四十多万现金虽然不是小事,但按照常理来说,不该让一个名义上有数千万身家的女人如此焦急。 所以她确实没钱了,常金轩卷走公司现金的举动,有可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提起丈夫,朱华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又没真本事,还老爱在外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要不是为了维护他的脸面,我才不去跟他签那些贷款协议!现在好了,他跑了,债主快把我手机打爆了! 正说着,放办公桌上的手机催命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朱华手一甩,给手机咚的砸到地毯上。这突如其来的燥郁表现让唐喆学和林冬不由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朱华有一定的暴力倾向,且当着外人也不会刻意掩饰。 女性有暴力倾向的比例远低于男性,从技术层面来说,暴力倾向主要受睾/丸/素的浓度影响,所以在大量的暴力型犯罪中,还是以男性嫌疑人为主。然而一旦女人真的狠起来,却往往比男性还要暴力、冷血。就像最近刚通报出来的那个幼童坠楼案,虽然实施犯罪过程的是男人,但不能忽略的是,一直在其背后怂恿逼迫的,是他蛇蝎般的女友。 起身走到桌边,林冬弯腰拾起摔在地上的手机轻轻放回桌面:朱女士,麻烦您,带我们去一下常金轩的办公室。 朱华显然有些不耐烦:还去?之前不是已经取过证了? 那是其他同事去的,我办案,必须亲自看现场。 保险柜在财务室。 既然认定了钱是被您丈夫带走的,所以,我得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推测他去哪了。林冬堆起公式化的笑容,早一天把钱追回来,不也是您所希望的么。 一听林冬提钱,朱华没辙了,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带他们去了常金轩的办公室。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朱华抱臂于胸,朝屋里一偏头:看吧。 进屋后林冬和唐喆学环顾四周,一套实木办公座椅正对门口,靠墙一组书柜,右手边一排沙发,沙发上方挂着个非洲土著风情的木质挂饰。比起妻子那间近五十平米的董事长办公室,常金轩这个总经理的办公室略显促狭。 说实在的,真没什么好看的,书桌抽屉里连文件都没几份。林冬弓身抹了把电脑主机的开机键,发现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尘。而常金轩从携款失踪到现在也才三天,还不足以积尘至此,看来他平时在办公室里连电脑都不开。可能就像朱华说的那样,常金轩没什么真本事,在公司里就是个摆设,总经理的名头只不过是说出去好听而已。 桌上摆着个相框,照片上是名年轻的男孩,看着也就二十上下的模样。林冬拿起相框,问朱华:这是你们的儿子吧? 是。朱华垂眼看向地板,长叹了口气,我这一天天奔命是为谁啊,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他可好,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对孩子不管不顾。 多大了? 今年满二十。 在哪上大学? 朱华没接茬,只是烦躁的催促道:你们看完了没? 唐喆学正低头看男孩的照片,听到催促,抬眼看看林冬的表情,给了对方一个我这OK了的眼神。林冬将相框摆回原位,摘下手套揣进兜里,和唐喆学一起离开了常金轩的办公室。 两人又走了一趟财务室,装模作样的询问过主管会计,随后向朱华告辞。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上车之前,林冬摸出烟分给唐喆学一支,问:你刚看出什么了没? 嗯,那孩子好像有点问题。唐喆学用空着的手点点人中的部分,做过唇腭裂修复术,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林冬点了下头:告诉秧子,查查这孩子还有没有别的毛病。 嗯?唐喆学一愣,为什么? 我刚问朱华,孩子在哪上大学,她没接茬,我觉着,可能这孩子就没上大学 嗨,没上大学的多了。唐喆学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拿出手机给秧客麟发消息。 不,现在的家长,就是花钱买也得给孩子买个学历,更何况两年前他们还是有钱人。缓缓叹出口烟雾,林冬的眼中凝起丝疑虑,其实我一直在想,常金轩是从哪接触到他卖的那种聪明药的,如果说家里有个正在念书的孩子,倒是一个契机,可如果他儿子没继续念书的话就不太合理了。 也没那么绝对吧,他是做生意的,接触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说不定还是顾黎给他介绍的呢。 林冬没再继续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一支烟抽完,秧客麟的消息也回过来了。唐喆学点开图片快速浏览了一遍,表情变得有些愕然:你还真说对了,这孩子上不了大学,他的智商只有六十。 林冬看起来丝毫不觉意外,只是无奈摇头。 唇腭裂加弱智二吉,你觉着,这孩子有没有可能是近亲结合的产物?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摔孩子的案子,简直是全世界的脏话都配不上那俩渣滓!艹!我一个写刑侦文的,编都编不出这么丧尽天良的案子!超乎人类的想象! 明天周三,休息一天,周四继续哈~ 求收,求包养 第十八章 朱华的儿子常子言,目前身处于一间疗养院内。从朱华公司离开后,林冬驱车直奔疗养院。得看看这个孩子的探访记录,也许能印证他的推测。 路上唐喆学一直处于世界观被打破的状态,反反复复念叨:不能吧,他俩是亲兄妹啊!还是龙凤胎! 有大量的研究表明,双胞胎之间的情感共鸣,比其他兄弟姐妹要来的强烈,如果朱华和顾黎当初是在不了解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相见,错把血缘产生的吸引力当成异性相吸也不是不可能。林冬平静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就像我和我哥,当初我并不知道他是林阳,可就是莫名对他有好感,想和他亲近。 这话真是捅了唐喆学的肺管子了,遥忆当初,在得知林阳的真实身份前,他可没少吃大舅哥的干醋。正赶上那段时间他和林冬闹分手,看林冬冲别的男人笑靥如花,他嫉妒得抓心挠肺,就差当场跟对方打一架。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 当然他也打不过林阳,这点自知之明必须有,只是现在想起还是忍不住酸:那他要不是你哥呢?你就把我甩了跟他好去? 一听这哥们那橡皮筋似的冠状动脉又狭窄了,林冬忍住白眼,温和道:不可能,我这辈子只会跟你在一起。 心里乐开花,唐喆学嘴上贱不喽嗖的:哼,你就是贪图我的美色。 打灯并线,回正方向盘后林冬略有脱力之感。就知道唐喆学跟罗家楠那学不出好来,相当初悬案组办公室还在法医办隔壁的时候,经常能碰上罗家楠跟祈铭那犯贱。当然这是人家两口子的情趣,他管不着,只是这类自负之语对于祈人工智能铭来说,是可以正向接收的信息,到他这却好比是给A5和牛配东北酸菜,解腻归解腻,可没法摆盘啊! 不过斜眼瞄向唐喆学被胸肌撑起美好弧度的制服衬衫,林冬深感良心受到了审判谁敢想,他一个堂堂悬案组负责人,日常解压休闲项目是埋胸呢? 开了快两个小时才抵达坐落于山中的疗养院,唐喆学下车环顾四周,发现整个疗养院里全是联排别墅,环境优雅绿树成荫,呼吸间满是草木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和门卫打听过负责人的所在地,两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步行道往里走,唐喆学边走边念叨:这地方一定很贵,我肯定住不起。 老龄化社会嘛,养老是块大蛋糕,所以现在搞房地产的都开始投资养老院了。 树叶间散落的日光斑驳照亮林冬的侧脸,唐喆学不经意的一撇,发现爱人微微眯起的眼角悄悄堆起他未曾注意过的细纹。其实林冬也不老,才比他大六岁而已,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是痛失七位战友的重压和悲恸,白了那额前的一绺头发,刻下眉眼间无法抚平的伤痕。那时的林冬总是缩在孤独阴暗的角落里,心扉紧闭,幸而有他张开臂膀,用自己炙热的胸膛温暖那颗尘埃之下冰冷破碎的心。 时光不负深情,命定相伴一生。这一刻他很想牵住林冬的手,悠闲于这如诗如画的山水间。 林冬对他人的视线一向敏感,感觉唐喆学盯着自己看,问: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啊。唐喆学微微一笑,偏过头小声说:最近老加班,我孤枕独眠好几个晚上了,今晚回去你得好好补偿我。 林冬绝情冷嗤:我有预感,今儿晚上连你都别想回家,一会给你妈打个电话,麻烦她过去帮忙照顾下冬冬和吉吉。 浪漫的幻想随之破灭,唐喆学刚想抱怨,就看迎面走来位衣着得体、面带职业微笑的中年女性。明显是冲他俩来的,隔着段距离就打起了招呼:二位警官,下午好啊。 两人快步上前,与对方握手致意。女士自我介绍姓邱,是这家疗养院的负责人。刚门卫看有警察来访打电话通知的她,她以为是片区派出所来进行安全检查的,过来迎一下,没想到是两位从来没见过的警官,有些意外。 到院长办公室里落座,林冬提出看来访登记,邱院长却面露难色:我们这是家庭式疗养院,不是精神病院,来访不需要登记。 那这个人是不是住在你们这?唐喆学给她看常子言的照片。 常子言啊,他在我们这住了两年多了。说着,邱院长惋惜摇头,我们这绝大多数都是老年人,他是最年轻的一个,却是一身的病。 林冬倾身问:除了智力低下,他还有什么问题? 还有癫痫和先心病,心脏是动过手术了,可医生也说,能活到三十就是个奇迹。邱院长视线微顿,好奇道:他惹上什么麻烦了? 没有,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平时都有谁来看他。 他妈一礼拜来一次,有时候待个把小时,有时候待一下午。 他爸呢? 就办入住的时候需要监护人签字露了个面,然后再没来过。邱院长无奈皱眉,不过说实在的,谁家摊上这么个孩子不糟心啊,当爹的总归是没有当妈的上心。 林冬看了唐喆学一眼,示意他出示顾黎的相片,问:这位男士有没有来看过常子言? 邱院长只看了一眼立刻点头:有,子言的费用是他缴的。 林冬顿时眼睛一亮:一个月多少钱? 他给子言选的是最高级别的护理,一个月三万五,年缴的话有优惠,只收十个月的,还额外送一次三甲医院的全身体检,另外我们这最低有五千一个月的床位,就是护工得自己单花钱雇,不如一万一个月的划算 听着邱院长滔滔不绝跟推销似的介绍,林冬垂眼陷入沉思一年三十五万的费用,这要不是自己的孩子,能舍得? 片刻的沉默过后,他要求道:麻烦您给我们看一下常子言的用药单。 这一要求令邱院长略感意外,她迟疑了一下,问:看用药单?为什么? 我们不是药监局的也不是卫生局的,只要你们不违法,别的我们管不着。 邱院长面露难色:我们都是按医生的处方发药,但用药单嗨,这属于个人隐私,要不等我给他的监护人 她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唐喆学抬起手:邱院长,这是在进行刑事案件调查,请务必对今天的谈话内容保密,否则我们有权追究您的相关责任,另外这一片靠近水源保护区,希望你们疗养院施工的时候,没有任何破坏水源的行为。 破坏水源约等于关门大吉,最次也是斥巨资改建。像这种建于山中、搭自来水管道费钱又费工的地产项目,选择挨着水源建是有理由的,真想查他们,必然一查一个准。这是实打实的威胁,邱院长视线一沉,沉思片刻又端起职业笑容,言语间已然抓起座机听筒:真拿你们这些警察没办法,稍等,我让人送来。 林冬回以同样客套的微笑,得寸进尺的:请给我们一份复印件,要他入院以来的所有记录。 邱院长笑得有点不情不愿。 拿到用药单,林冬和唐喆学又去房间看了看常子言。小伙子个子倒是不矮,站着比林冬还高一点点,就是瘦的有点可怜,看起来还没林冬沉。他倚在窗边,目光呆滞的盯着窗外,神情木讷,屋里进了人也没反应。 对于常子言的表现,祈铭在收到林冬发去的用药单后给出了解释:用药单里有利他林,同时用药人患有癫痫,日常需口服丙戊酸钠,这两种药共同作用,就是罗家楠也能稳重得像修道院里的修女。 听筒外放,正在开车的唐喆学笑出声猪叫。鲜少听祈铭拿罗家楠打比方,不得不说,还挺简明易懂。 利他林?听到药名,林冬眉梢微挑,问:利他林的主要成分是? 哌醋甲酯。 好,谢谢。 挂上电话,林冬又噼里啪啦的发信息。唐喆学偏头看了一眼,问:忙活什么呢? 给庄羽发个线索,哌醋甲酯,就是常金轩贩卖的那种让考生吃了可以提高效率的聪明药,只是他卖的不是处方剂量而是高度提纯的。 哦,合辙你要常子言的用药单,是为了给庄羽找线索? 是啊,通常来说,为了方便管理,院方总会想方设法的让客户保持安静,我考虑常金轩接触哌醋甲酯的渠道可能来源于此。发完消息,林冬收起手机,向后倚上座椅靠背,阖目养神,还得再麻烦庄羽一次,就当提前送谢礼了。 唐喆学不明所以:还找他干嘛? 让他帮忙从常金轩身上提取DNA检样,看看常子言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你有常子言的DNA? 嗯,我刚从他房间的垃圾桶里捡了点用过的卫生纸。 你可真不嫌脏。 我垫着手套呢。 你什么时候拿的?我都没注意。 我在反扒实习的时候,跟一惯偷学过。 唐喆学听了未免感慨:我说亲爱的组长大人,你还有什么特殊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那可多了去了,你慢慢挖掘吧。 睁眼望向车窗外郁郁葱葱的林木,林冬抿嘴忍住笑意。以前看唐喆学跟罗家楠喝酒的时候对着吹牛逼,他老有扇人的冲动,现在看来,偶尔吹吹也不是不可以,这玩意确能令人身心舒爽。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又拿我打锸?不讲究~ 求收,求包养~ 第十九章 回到局里,林冬先奔了地下二层,把从垃圾桶里顺来的面巾纸亲自交给祈铭唐喆学不乐意拿,说保不齐上面沾的不是鼻涕而是X液。没多会缉毒处的吴天也下来了,转交常金轩的DNA样本,几根带有毛囊的头发庄羽直接上手从常金轩脑袋上薅下来的。 瞪着那两份离取样标准差着十万八千里的检材,祈铭惯常冷漠的眼中凝起丝不满没法说这些人,嫌法医活儿少是吧? 在等待DNA结果期间,林冬带组里人将张菲失踪案的卷宗整理了出来,不出意料,发现了点问题:张菲是在南宁出差期间失踪的,而她的上一站正是本市,但公司那边却说,是她临时更改了行程,不然该直接从北京飞南宁,那么她来本市见谁办什么事,当时负责案件的警员却没有调查,现在更是因时间久远而无从知晓。 没有监控可调、没有证人可询问、没有明显的线索可以追寻,一旦到了这个地步,案子便会陷入僵局,然而对悬案组来说却是一切的开端。汇整完已有的信息,林冬当即下达指示:秧子,查一下从本市到南宁的飞机票和火车票的购票记录,看常金轩、顾黎和朱华他们三个中,是否有人在张菲失踪期间去过南宁。 机械键盘的敲击声节奏响起,几分钟的功夫,秧子抬头汇报:都没有,林队。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寂静,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汇聚到林冬身上难道张菲的失踪和顾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 线索千千万,有用的却只有一条,收集上来的信息分析研判再排除,是案件调查的必经之路。但在悬案组,无用的信息却很少出现,一是该排除的在调查初始阶段基本都被排除了,二是林冬的决策鲜少出现偏差。以前唐喆学和史玉光聊天的时候,听对方提起过林冬的辉煌过往,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以火箭升空的速度提拔,主要原因是其对案件走向的判断极为敏锐,不做无用功自然案子破的就快。到别人那三两个月才能结的案子,到林冬这兴许半个月都用不了,快、准、精是他的办案风格,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很多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都对他心服口服。 但见林冬站起身,面朝窗户负手而立,右手拇指和食指微微碾动这是他思考难题时的习惯性动作。保持着这个姿势,几分钟后林冬忽然侧过头,金属镜框上凝着白冷的灯光,沉声道:查高胜。 秧客麟把高胜的身份证号输入查询系统,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他在张菲失踪前三天去往南宁的火车票购票记录。看到结果,林冬释然的呼出口气,转身对同事们说:我现在的想法是,高胜是替顾黎干脏活的,朱彬和张菲的失踪,可能是他的杰作,而他自己,最终被顾黎灭口。 高胜帮顾黎干脏活?文英杰略感疑惑,可事实上,他一直在给顾黎钱啊。 那是为了投资,他非常信任顾黎,你们去见他儿子的时候不是听到了,他还要推荐自己的亲儿子跟着顾黎干。林冬屈指敲敲桌面,你还记得,高胜退休之前是在哪工作么? 文英杰回忆了一下,说:他是肉联厂的职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组长。唐喆学接下话,高胜是肉联厂的退休职工,那么在毁尸灭迹这件事上,他有着得天独厚的心理优势习惯于处理尸体。 得天独厚?肉联厂? 稍作联想,何兰蹭的站起身跑出办公室。晚饭吃了俩包子,这下全倒出去了。 DNA检验结果证实,常子言和常金轩一毛钱关系都没。祈铭还帮忙做了基因分析,确认其所患病症都来自于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的纯合突变,进一步佐证了林冬的推测常子言大概率是顾黎和朱华的孩子。 这份报告足以打破朱华的心理防线了,林冬坚信不疑。坦诚的代价太大,特别是当真实答案握在别人手里,竭力维护的秘密就像肥皂泡一样容易破碎。当然如果这是一个普通女人所背负的秘密,他绝不会残忍的去戳破,但事关人命,他必须扮演一个无情的揭秘者。 继续深挖失踪者与顾黎、朱华有交集的信息,确认细节固定证据,提交上级研判,该走的流程走完,林冬将朱华请进了局里。没进审讯室而是会谈室,因为没有针对故意杀人而立案,目前调查的还是失踪案。他会像猎人一样布下陷阱,引诱对方一步步踏入。他承认,他享受这个过程,享受手中握有正确答案,却看受审者像个上课没听讲的孩子一样,不断给出错误的解题步骤。 唐喆学说他坏,还坏的心安理得。 带何兰进会谈室坐定,林冬将装满饮用水的一次性水杯朝朱华推去。朱华看起来有些憔悴,画着淡妆,脸色依旧黯淡,眼底盈满疲惫。她快要被债务压垮了,听唐喆学说,他和岳林去提朱华时,还碰上了一拨讨钱的混混。 唐喆学把那些人轰走了,只是他能管的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现在的讨债公司不像以前了,不会动辄棍棒想向,更不会留下寻衅滋事或者故意伤害之类的罪证。他们就只是纠缠不休,以赖治赖,甚至住进债务人家中,打破固有的生活规律,让所有家庭成员心惊胆战。 眼下的朱华已是极端的脆弱,债务危机、老公失联、还有个智商低下的儿子需要照顾,这种时候只要轻轻敲她一下,必定碎得体无完肤。 林冬把那份在常金轩公司名下的车内提取到的、高胜DNA的鉴定报告展示给她:朱女士,您丈夫名下的一辆车里,发现了一位失踪者的DNA,并且,鉴定结果为血迹,鉴于常金轩目前处于失联状态,所以,希望您能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3) 朱华看看资料,疑惑抬眼:高胜?我们不认识这个人。 你确定常金轩也不认识?林冬倾身向前,施加无形的压力,好好想想,他有没有提起过。 朱华笃定摇头:没有,老常平时几乎不管公司的业务,如果是客户或者供应商,都是经我的手。 从肢体语言和面部微表情判断,她没说谎。林冬收回报告,又将张菲的照片立起:那,这个人,你认识吧? 只一眼,朱华的视线瞬间怔住。她心虚了,不管因为什么,她握在纸杯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偏头给了何兰个眼神,林冬示意接下来由她进行询问。身为团队负责人,林冬十分注重给新人机会,让他们充分锻炼快速成长。培养一个熟手至少需要两三年的功夫,未来能否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侦查员,还得靠他们自己的悟性和勤奋。 清清嗓子,何兰重复林冬的问题:朱华,你认识这个人么? 认识,她叫张菲,是我上大学时导师的女儿。 朱华微微低下头。透过日光灯的照射,林冬注意到她的头发完全是染的,发根已尽数变白。想来这女人背负了太多,竭尽所能的伪装出一副坚硬的外壳,实际上内里早已虚弱不堪。这种失去希望还必须得活下去的日子,他也曾经历过,那感觉就是灵魂被深埋,只剩一副行尸走肉般的外壳。 何兰又问:她失踪五年了,你知道么? 知道。 她失踪前来过本市,你们有没有见面? 朱华犹豫了一瞬,不怎么甘愿的点了下头:我请她吃了顿饭。 她和你说没说,来这儿是干什么? 她们公司是做文旅品牌打造的,说是来考察一个项目。 什么项目? 不清楚,她没细说。 就你一个人请她吃饭?还有别人在场么? 林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朱华的神情说明,除了她,和张菲一起吃饭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 这个人,应该就是顾黎。 她不是来考察项目,而是来找你和顾黎要钱的,对么?何兰敏锐地捕捉到机会,立起顾黎的照片,步步紧逼五年前她给了顾黎三百万投资藏品,是通过你介绍的,然后她发现被骗了,来找你们要钱,你们给不出,就指使高胜杀人灭口。 没有!我没有!朱华高声尖叫了起来,我不认识什么高胜!顾黎是我老公的朋友!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啪! 林冬把亲子鉴定报告和基因病诊断报告甩到桌上戳破谎言的时机已到。他摘下眼镜,犀利的视线缺少了镜片的阻挡,自眉弓下灼然而出常子言的基因病是近亲结合的结果,朱华,你是顾黎的亲妹妹。 一瞬间,朱华面如死灰,紧跟着人忽悠一晃,顺着椅子栽倒下去。 啊?进医院了? 唐喆学预感可能会出事儿,但听到朱华进医院的消息,还是未免担心。真把人逼死了,林冬绝是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说没大事儿,就是紧张过度,神经官能症犯了。用手按住耳机,林冬侧头望向病房里躺着吊水的朱华,晚上我不回去了,在医院盯着,等她醒了继续问。 提到喉咙口的心脏缓缓归位,唐喆学顺出口长气,边胡撸猫咪边叮嘱道:你可悠着点啊,别闹出人命来。 不会的,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心脑血管都没问题。林冬无奈的笑笑,给何兰吓的够呛,刚跟我这哭了好几起儿了。 嗨,头回碰上,大姑娘家家的,难免,等以后经历的多了就知道了,进了审讯室净是动不动装死的。 嗯,哦对了,你今天去见陈钧的父母,有什么发现? 一直在忙系列失踪案,向日葵案处于暂停阶段,今天唐喆学把朱华提回来才有空去见陈钧的父母。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陈钧是唯一一个可能的目击证人,只可惜人在精神病院里,监护人还不让见。 唐喆学发愁道:别提了,一问三不知,陈钧念小学的时候,爸妈根本就不在身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那还是得找机会问他本人等这边忙完吧,我去做他父母的工作。顿了顿,林冬柔下语调,早点睡,你这几天都没睡好。 待会遛完吉吉就睡。 话音还没落,就听听筒里传来声狗叫,像是吉吉在催促主人带自己出去,又听唐喆学不耐烦的嚷嚷:你就用我的时候热情!去去去!自己把牵引绳套上! 自己套?成精啦? 林冬忍不住暗暗吐槽。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我想吐槽23333 求收,求包养~ 第二十章 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朱华断断续续的将压在心底的秘密倾诉于林冬:因父母工作的原因,她和顾黎在很小的时候便被分开抚养,对顾黎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有一个哥哥;直到多年后陪同丈夫出席同学聚会,她遇见了顾黎,惊讶于这个男人的喜好、专业甚至日常习惯都和自己完全一致,一时间相见恨晚;就像林冬所推测的那样,血缘的羁绊被误以为是心动的感觉,她出轨了。 后来她怀孕了,可搞不清到底是丈夫的孩子还是顾黎的孩子,然而婚后多年膝下无子的状况让她最终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然而不知道是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在起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很快就出现了先兆流产的状态,不得不住院保胎。住院期间,顾黎以朋友的身份来探望过她几次,而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互动,被同样来探视的哥哥朱彬看了出来。 朱彬当过兵,是个骨子里很正的人,在他的逼问下,朱华承认了出轨的事实。随后朱彬着手调查了一番顾黎,发现这人不但风流成性,在钱方面也不那么干净,当即找上对方要求他远离妹妹的家庭。但顾黎并没有把朱彬的警告放在心上,依然和朱华藕断丝连,朱彬一气之下以告诉常金轩为要挟,逼顾黎放手。 顾黎仍不理会,他太了解常金轩了,懦弱又死要面子,对于妻子出轨的事情,他相信常金轩早已有所察觉,只是碍于男人的面子和钱,不敢跟妻子撕破脸。其后在他的怂恿之下,常金轩挪用了公司的两百万公款用于非法集资,这下彻底激怒了朱彬,扬言要去告发他们,让他们牢底坐穿。 然后朱彬就失踪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开出去的,挂在妹夫常金轩名下的宝马车。顾黎没有当着朱华的面承认自己杀了朱彬,而宝马车也通过他身为保险理赔员的便利,用被盗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张菲是朱华介绍给顾黎认识的,在顾黎的游说下,张菲陆续投资了三百多万购买拍卖行的藏品。五年前的某一天,张菲来找他们,说自己的公司要在南宁上一个文旅项目,急用钱,希望能以先前购买的藏品作为抵押,换取些流动资金。顾黎在张菲投资时便承诺过,如果需要用钱可以用藏品抵押,然而那不过是句空话。当张菲发现自己有可能上当受骗后,限顾黎一周内还钱,否则就法庭上见。 再后来张菲也失踪了,这让朱华意识到,顾黎当年杀害朱彬并不是为了保护她的名誉,纯粹是为了钱。其实她早已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泥沼,常子言一出生就患有唇腭裂和先心病,并有可能存在其他的基因病,在医生的提醒下,她给孩子做了基因鉴定,意外的发现了自己和顾黎是兄妹的事实。所以她不能去告发顾黎,一旦顾黎被抓,她和亲哥之间的事也将昭告天下,那是她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道德压力。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她不得不成为顾黎的帮凶。 至于高胜,她确实不认识,她只知道顾黎有个忠实的朋友,能帮顾黎解决难题。 看过朱华的供词,唐喆学给出自己的意见:这都是间接证据,对付顾黎那号心理素质极其过硬的人,光靠这些不够他坦白,咱还是得找到实打实的证据证明他杀了人。 林冬点头确认:确实,朱华的供词仅仅是印证了咱们的调查方向。 现在怎么弄? 唐喆学随手往垃圾桶上的金属托盘里弹了下烟灰。悬案组办公室在六层,而放置垃圾桶的位置在五六层之间的安全通道拐角处,想抽烟就得往下走半层。五层是大会议室所在的楼层,出来抽烟的时候,偶尔能碰上个把高警衔领导。他是一看见楼梯拐角那有白衬衫晃悠就想原地向后转,可往往会被林冬硬押下去刷脸既然想走仕途,见着领导就犯怵哪行。 显然林冬已经有了想法,轻飘飘地说:这种时候就得让顾黎自己带我们去找线索了,以前他杀人,有高胜帮忙处理尸体,可杀了高胜,谁帮他处理尸体? 抬眼想了想,唐喆学悟道:你的意思是,打草惊一下蛇? 嗯,我待会去找一趟盛副局,让她安排发一则线索征集通告,就说发现了无名尸骨,需要广泛征集死者身份线索,具体信息按照高胜的身高体重年龄等数据发布,以顾黎之前问高琦打探高胜的情况来看,他大概率会去抛尸地确认是否被发现。 好,我去安排监视他的 话说一半,唐喆学忽听五楼的楼道上传来嘭的一声响,像是有谁一脚踹门上了。和林冬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摁熄烟头奔下楼梯,结果人还没出安全通道就看欧健打眼前呼的奔过去,后面是罗家楠追着骂: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今儿老子不打死你不姓罗! 唐喆学忙上前拦住对方:楠哥,怎么了这是? 眼见有人能护着自己,欧健来了个急刹车,出溜一下躲到林冬身后。 抬手越过唐喆学,罗家楠凶神恶煞的朝林冬身后一指,气得眼珠子往外喷火:你问问这二百五!啊!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儿! 林冬侧头看向瑟瑟发抖的欧健,柔声问:出什么事了? 欧健愁眉苦脸的:我林队我我也是好心,想尽快尽快结案 去你大爷的好心!你那叫犯傻知不知道!要不是唐喆学拦着,罗家楠已经给欧健踹飞了,给你送专案组是为了让你立功!你倒好!一把一把喂老子吃速效救心!妈的打从重案挂牌儿那天起就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默默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呵,你罗家楠也有让手底下人气到吃速效救心的一天,林冬继续保持温和的态度询问欧健:到底怎么回事,别怕,有我在,他不能打你。 在欧健的认知里,林冬一向是别人家的领导,哪像罗家楠,动不动照死里削他。委屈巴巴的抽抽鼻子,他小声说:我劝骗子来自首,他说他是被骗去缅甸做电信诈骗的,现在一单都没成交,没路费回来,我就我就转了三千块钱给他没想到转完他就把我拉黑了 林冬: 唐喆学: 罗家楠嗷嗷的满楼道回音:你们听听!听听!就这傻逼脑回路,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派你去查电信诈骗!结果呢!你被骗子骗了三千块钱!这特么丢的都不是重案组的脸了,这丢的是警察的脸! 有林冬和唐喆学帮忙挡着,欧健多少有点底气替自己据理力争:没有!大师兄!他不知道我是警察,他一直以为我是个女的!我是钓鱼呢,没透露真实身份! 艹!你丫还敢顶嘴! 眼瞅着罗家楠要把鞋脱了拽欧健,唐喆学赶紧按住他的胳膊:楠哥楠哥,别动气儿,年轻人,犯错难免的,你消消气啊,走走走,咱俩抽根儿烟去。 等唐喆学好说歹说给罗家楠哄进安全通道,林冬转过身,与欧健面对面,平心静气道:小欧,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参加专案组行动,任何情况都要向负责人报备,不能私下做决策,以前出过这样的事,缉毒警收到线人约见面的消息,结果到地方就被毒贩堵了,若非救援及时后果不堪设想损失钱是小事,你师兄生气是因为他怕你吃大亏,知道么? 知道,谢谢你啊林队。欧健诚恳点头。 不用谢我,我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明白你的用心。林冬抬手帮他整理了下刚才被罗家楠扯豁的衣领,又拍拍对方的肩膀,去写份检讨给你师兄吧,诚恳些,别一味强调自己的想法,错了就是错了,经验是在一次次错误中积累起来的,今天犯的错,是为了明天能更好的工作。 这柔声细语的教诲让欧健感动万分唉,写检讨不如写份调职申请,去悬案组跟林队多好,省得不是挨骂就是挨打。 他不知道的是,林冬回到办公室将事情转述给组员,然后撂下句你们谁敢让我林冬丢这种脸,别怪我让你在系统里混不下去!。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也有今天欧健对冬哥的认知有待刷新~ 求收,求包养~ 第二十一章 比起以前人盯人的盯梢手段,现代科技的应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悬案组人手不足的问题。在唐喆学安排下,秧客麟和岳林假扮成洗车工,趁顾黎洗车的时候往车载电脑里植入了病毒,将行车路线和行车记录仪内容同步到秧客麟的电脑上。就在盛桂兰那边发布无名尸骨身份线索征集的隔天上午,顾黎驾车前往了常子言所在的那间疗养院。 疗养院位于山区,征地后周围也没有了居民,如此说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抛尸地。但顾黎会把高胜埋在哪呢?整个疗养院占地近千亩,周围山林密布,一寸寸进行地毯式搜索显然不现实。 林冬跟唐喆学又开车去了趟疗养院。根据顾黎的行车记录仪所拍到的画面,他就把车开到疗养院里面停下了,而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再次启动了汽车。如果说他确实是来看埋尸地是否被人发现,那么从停车的位置到埋尸地,方圆应该不超过一小时的脚程。但那也是很大的一片区域,且眼下申请不到针对疗养院的搜查令,无法进行大范围排查搜索。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4) 出门之前唐喆学跑去借了条警犬,又把自家的金毛犬一并带了过去,连遛狗带帮忙干活。吉吉也是受训过的工作犬,不过主营业务是导盲。警犬是条狼青系昆明犬,名唤贝勒。贝勒立耳长吻,稳重严肃,体重虽不足吉吉的三分之二,却很有气势。吉吉上车发现有新的小伙伴,立刻凑上前闻来闻去。贝勒则稳稳当当的卧在后座上,任由吉吉怎么呼头盖脸的舔,始终不为所动。 两相对比,唐喆学不免感慨以前觉着吉吉挺懂事的,可和训练有素的警犬放在一起,气质略显轻浮。另外有可能是和猫一起生活太久的缘故,以至于吉吉的某些举动不像狗而是像猫,就比如现在,唐喆学从后视镜里看到,吉吉像猫一样的伸爪去扒楞贝勒的耳朵。 对此,林冬的评价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它也是你养的好吧?唐喆学不服气道。 吉吉是你带回来的。林冬一顿,视线飘向车窗外苍翠的山林,你看冬冬,我捡的,个性就像我。 唐喆学小声逼逼:是,和你一样满肚子主意。 嗯?林冬没听清。 我说冬冬像你一样聪明。 鉴于过往的种种,唐喆学觉着,有些话说那么明白纯粹是给自己找雷。实话说林冬情商虽高,但性格依旧有瑕疵过于敏感,自负的同时又自卑,需要不断获取成绩来证明自己,是个近乎极端的完美主义者,所作所为往往会对身边的人产生无形的压力。 这和祈铭那种从事技术工作、要求万事必须一板一眼还不太一样,技术靠数据、实验结果说话,错一点儿都不行。但办案过程中的方式方法却没有标准化规定,除了必须遵守的法规法条外,主要还是依靠办案人员的思维方式来推进。林冬惯于用自己的方式来主导案件调查,前提他一定是对的,不会让大家做无用功,然而这种模式会导致组员全体以队长个人意志为转移,带出来的人都一个行事风格。 知道林冬怕出错,怕像以前那样,一夜之间万劫不复。更知道林冬有多后悔,悔到说梦话的时候都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对不起。即便所有人都说那不是他的错,可在内心深处,他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其实这种压力不是他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的,也有一些外部因素的影响。逝去的七位战友,林冬每年春节都会给他们的家属发慰问消息,然而没一个人回复他。哪怕是早已证明他们的牺牲与林冬的决策无关,可从家属们的立场出发,却仍是你林冬是一队里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凭什么?这样的想法,一丁点关系也不愿和他扯上。 将心比心,唐喆学能理解家属们的态度,只是他根本无法说服那些家属体谅林冬,毕竟死亡是无法逾越的伤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林冬一起,继承战友的遗志,坚守对警徽的忠诚,走他们本应有机会走完的刑警之路。 到了疗养院停好车,唐喆学将贝勒和吉吉一同放出车外。贝勒明确自己的任务,下车便不停的到处嗅。平时吉吉看着挺精明的一只狗,可眼下却像个二傻子似的跟在贝勒屁股后面,人家闻哪它就闻哪。不一会吉吉就刨起了土,然而贝勒却没任何反应。一分钟不到,吉吉把从土里刨出来的东西叼到主人跟前,兴奋的摇着蓬松的金棕色尾巴,一副快夸夸我快夸夸我的样子。 眼前所见让唐喆学禁不住捂脸:我看得找时间给吉吉送警犬队去训训了,这傻孩子。 低头看着狗嘴里那条不知道被谁丢弃的蕾丝内裤,林冬忍住趋于皱起的眉头,弓身摸摸吉吉的脑袋,称赞道:好样的,继续找。 这时邱院长迎着他们走了过来。对于两位警官的大驾光临,她显得有些错愕:你们这是 哦,上次来看环境不错,带家里养的狗过来跑跑。唐喆学朝狗子的方向偏了下头,脸上堆着不怎么真诚的笑意。 狗?邱院长神情一顿,那那是狼吧? 贝勒没穿制服背心,尾巴又垂着,猛一看跟只狼似的。听到有人喊狼,它的尾巴忽悠一下向上卷起,并汪了一声自证清白。一旁的吉吉显然不知道贝勒什么意思,听贝勒叫自己也跟着叫了起来,还玩心大起的往贝勒身上扑,结果一百多斤的体格子咕咚就给人家扑一跟头。贝勒立时翻身爬起,冲吉吉凶狠的呲出犬齿,喉咙里发出阵阵不满的低吼。 贝勒!吉吉! 唐喆学及时喝止住即将出现的狗打架场面,朝远处一指,示意它继续工作。听到指令贝勒立刻敛起情绪转身走开,而吉吉则是皱着个小眉头,一脸我哪做错了?的模样。 邱院长并不相信唐喆学的说辞,看看到处嗅来嗅去的狗子,略带不满的抱怨:二位警官,这是正规经营的疗养院,你们要是怀疑我们这有违法犯罪的行为,请带合规的手续来,我们一定配合调查,弄两只狗在这刨呵,这草坪可是花钱铺的。 我们不是来添麻烦的,邱院长,更不会无故毁坏草坪。林冬含笑致意,正好你来了,我想和你核实个情况上午顾黎来看常子言了,他都去了哪,你有印象么? 邱院长摇摇头:上午我不在,这你得问子言的护工。 好,那我们去子言的房间看看。 林冬说完和唐喆学一同往常子言住的那栋别墅走去。邱院长一看他俩走了狗却没带上,忙喊:狗你们怎么不拴啊!咬了人谁负责? 唐喆学背着身挥挥手:不会咬人的,您别过去招它们就行。 进到常子言的房间,林冬发现他还像之前那样,倚在窗边,望向窗外。唐喆学去询问常子言的护工,问顾黎来时都去了哪。护工说,顾黎哪都没去,就陪着常子言站在窗边看风景。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让他们略感意外顾黎真是来看常子言的?不是确认自己的抛尸地有没有被发现? 沉思片刻,林冬转身走到常子言身侧,与男孩并肩而立,迎着渐沉的夕阳遥望远方。似是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常子言机械的挪了下眼珠,又很快摆正视线。世界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林冬无法探寻,他所能探寻的,是顾黎站在常子言身侧时,看到的一切 那是一片林木茂盛的山岭,在众多耸立的桉木之中,有一株缀满白花的乔木,周围都是深浅不一的绿,唯有那茂盛的树冠之上,如雪花满布。 你认识那是什么树么? 唐喆学刚想说话忽见林冬一抬手,意识到对方是在问常子言。男孩没反应,眼神直勾勾的,面无表情。林冬又问了一次,还是没得到答案。问到第五次,男孩忽然眨了下眼,略显塌陷的上唇轻轻动了动,含混着说:椤木石楠 林冬立刻回过头,用眼神示意唐喆学查这种树。唐喆学压根不知道是哪个LUO字,在手机上试了好几次,才查询到和那棵树一模一样的照片。林冬接过手机看了看有关椤木石楠的介绍,转身朝门外走去。 唐喆学反应了一下快步跟上,边走边问:你认为,顾黎把高胜的尸体埋在那颗树下面了? 林冬点了下头:那种树到处都有,可你长这么大,知道它叫什么么? 唐喆学摇头。 我也是才知道,而一个智商仅仅六十的人却能清楚的记得,这肯定是有人反复提起的结果。拐出别墅大门,林冬顿住脚步,估算了下到那棵树的距离,微微眯起眼,把狗叫回来,过去看看。 抬手抵在唇边打了个响哨,唐喆学将狗子们叫到身边。那地方车只能开到路边,然后徒步走杂草丛生的小路过去。有道是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可等两人两狗站到树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唐喆学打着手电四下查看,周围杂草灌木丛生,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贝勒绕着那棵椤木石楠转着圈的嗅,绕了两圈忽然坐下,竖起耳朵汪了一声提示人类自己有发现。这令唐喆学和林冬都感到一丝兴奋,连人带狗,四只手四双爪子一起刨。 刨着刨着,唐喆学毫无预兆的嗷一嗓子蹦了起来,吓林冬一跳,忙回头看向一脸惊魂未定的人:怎么了? 狗子们也扬起脸,莫名其妙的望着唐喆学。就看他强迫症似的胡撸着胳膊,表情略尴尬:那个好像有蜘蛛丝落我胳膊上了 哦,对,林冬无奈皱眉,这小子怕蜘蛛。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写个狗子都能写出CP感来 好像快到入V字数了,妈呀一万字大肥章不得写瓢了我【不知道用龙阳市局各CP的日常水一水字数你们答应不答应 求收,求包养 第二十二章 刨出根肋骨后,林冬和唐喆学立刻联系了局里,召唤痕检法医出现场。历经近四小时的挖掘,一具被植物根脉裹缠的遗骸终得重见天日这么说也不算很准确,刚过凌晨三点,离日出还有点时间。 以往人迹罕至的山坳里,现在是人头攒动,发电机隆隆作响,探灯照亮警戒带内外。狗子们在车里睡觉,林冬和唐喆学依然坚守挖掘现场,生怕错过第一手线索。后续的挖掘工作由技术人员完成,根据祈铭的初检判断,遗骸为男性,年龄在六十至六十五之间,身高等细节基本符合高胜的体貌特征。 能看出死因么?蹲在挖掘遗骸的坑边,唐喆学问高仁。 目前来看,骨骼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嗯高仁呲牙咧嘴的撑着蹲木的腿站起身,缓过口气转头看向祈铭,师父,您觉着呢? 祈铭摇摇头。除去残留的部分软组织,遗骸已接近完全白骨化,遍布菌斑,食腐昆虫活跃,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一年左右。死因从外观上看并不明确,没有锐器刺、割、切等造成的骨损伤,也没有钝器打击造成的骨折。 可能是窒息而死。 鉴证老大杜海威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目光汇聚,就看他用镊子从遗骸头部下方的土层里夹出一片破碎而肮脏的东西,谨慎举起:这是可降解塑料袋,基于发现的位置,我考虑,可能是凶手用塑料袋捂死死者,掩埋尸体时没有解下。 蹲在坑尾的林冬起身走到坑头,借着光源仔细观察了一番杜海威手中的证物,认可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以往都是高胜帮顾黎处理尸体,等他自己处理尸体的时候,没经验,只能连凶器一并掩埋。 从接近白骨化的遗骸上寻找窒息死亡的证据很难,不过祈铭垂手指向还有部分埋在土中的指骨,如果是用塑料袋捂死死者的行凶手段,那么死者必定会因缺氧窒息而剧烈挣扎反抗,所以,甲缝里极有可能残留凶手的DNA。 唐喆学接下话:同时他也抓伤了自己,所以在车后备箱里遗留了血迹。 祈铭确认:是的,窒息的过程非常痛苦,他极有可能抓伤自己的手臂或者胸口。 好,辛苦你们了,麻烦回去尽快出报告。 站直身体,林冬解下摘下沾满泥土的无纺布防护服,回手交给站在一旁的警员,喊唐喆学一起去警戒线外抽烟。熬了大半宿,终于能歇歇气了。 警戒带外,罗家楠正和大半夜被叫起来的村干部询问情况。村干部打从被叫来就一脸懵逼,这会接过唐喆学递来的烟,点上呼出一口皱眉道:我也不知道那玩意是哪来的,我们村儿没人失踪,再说这片儿靠着水源保护地,之前不允许私人承包,要没开发商来建疗养院,水泥路都没钱修。 又询问了些常规问题,罗家楠把村干部打发走,转头问林冬:林队,你确认,那是高胜的遗骸?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它的?林冬淡笑,靠做梦梦见? 嘿,我一直以为你那脑子构造和我的不一样呢。 罗家楠随口开了句玩笑。即便林冬认定这具缠满植物根脉的尸骨就是高胜,可在出DNA结果之前,只能当做无名尸骨来看待,重案的必须出现场。不能无缘无故抢悬案组的案子,起码冲和唐喆学的交情他就不能抢。 至于别的部门,那可难说了。抢案子分明抢和暗抢:明抢是林冬那样,串并案件,事实明确理由充足,咔嚓给人手头的案子切过来;暗抢是侦破案件过程中发现了其他犯罪行为,比如排查凶杀案嫌疑人落脚点时撞上吸贩毒的,罗家楠顺手就给抄了,审结之前也不说跟缉毒处通个气儿。为这庄羽也没少找他的茬儿,两边针尖对麦芒,不在会议室里动手纯粹是给局长面子。 不能说是自私,毕竟多一个部门掺和多一份累赘,多一个领导多一个婆婆。只是摩擦一旦发生,还得领导出面和稀泥。局长大人方岳坤抱怨说,本以为孩子幼儿园毕业后不用再受替人擦屁股的累了,现在是恨不能天天抱着卫生纸睡觉。 罗家楠不以为然,说当领导干嘛使的,不就是替底下人扛雷么?结果这话传到重案老大陈飞那,勒令他上楼顶抱着避雷针拍张合照挂办公室里,意在提醒他将来也是要扛雷的。 听着唐喆学和罗家楠在旁边吐槽领导,林冬回身凝望灯火通明的挖掘现场,默默的叹了口气。尸体找到了,可目前证据链里还缺少重要的一环顾黎是怎么和高胜搭上的?高胜又为何如此信赖顾黎,不但为他处理难题,还将大额资金交与对方进行投资?微信聊天记录里没有明显的情感交流,他们之间既无友情又无亲情,更罔提爱情,那么 手机在兜里震了起来,林冬接起,就听秧客麟急促的声音自听耳机中传出:林队!刚顾黎用手机APP订了早晨八点去上海的高铁票!还订了张后天从浦东机场飞法兰克福的机票! 他要逃? 眉心一蹙,林冬抬眼望向疗养院的方向,只见黑漆漆的别墅群中,独有一扇窗户透出亮光,窗边影影绰绰的立着个黑影那是常子言的房间,原来他一直凝望着这个位置是有原因的,他给顾黎通风报信了! 二吉!上车!去高铁站! 来不及考虑手头的证据是否足够羁押顾黎,林冬快步奔向停车的位置。 仓促出逃的顾黎并不狼狈,衣装得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候车大厅里被拦下盘查身份时,他从容应对。然而眼里的慌乱是无法掩饰的,看的出来,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在警方的监控之下。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5) 出示过证件表明来意,唐喆学和林冬将他带上车。来的仓促,没带富裕的人手,好在后座上有两只狗子,一左一右,给顾黎挤在中间。左边那只长得像狼,右边那只金毛体型彪悍,看着都是分分钟能给人撕了的主,夹在它们之间,顾黎大气也不敢喘。 这待遇,史无前例。 一路上林冬不停的给祈铭发消息,催促对方尽快出尸骨上残留的他人DNA结果。没有羁押手续,针对顾黎的留置盘查时限只有二十四小时,最长也不能超过四十八小时。虽然放了他还可以继续监视,但对于林冬来说,已经到手的嫌疑人再放出去显然有辱专业性,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另外让他感觉窝心的是,自己轻敌了,没想到智商才六十的常子言还能被顾黎利用一个活的瞭望哨,随时监控藏尸地情况。 来不及送吉吉回家了,唐喆学只好先把狗子带进办公室。吉吉曾是一起入室抢劫案的证狗,被他收养之前在局里待过段时间,因着通人性又乖巧,大家都很喜欢它。听说吉吉又来了,前来撸狗的人络绎不绝,很快唐喆学的办公桌上就堆了一堆从食堂刷来的牛肉干。 熬了一天一夜,别说今天的早饭,昨天晚饭都没吃,唐喆学眼下是饥肠辘辘,这马上又要审人没功夫吃饭,不得已顺了包同事买给吉吉的牛肉干。忙起来三餐不定是常态,抓功夫能吃一口是一口,进审讯室之前,他给林冬嘴里塞了两块牛肉干。赶巧重案组苗红从隔壁审讯室出来,正看见唐喆学往林冬嘴里塞吃的,当即冲他俩笑得意味深长。 林冬耳根一红,低头推门进屋。顾黎安安稳稳的坐着,听见门响,还转头冲林冬颌首致意。林冬把相关案件卷宗往桌上一拍,厚厚一摞,发出的声响颇有分量。 顾先生,你好,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姓林,是市局悬案组负责人,这是我搭档,唐警官。林冬并未坐到审讯桌后面,而是倚在桌边,反手撑住桌面,以一种掌控全局的放松姿态面对顾黎,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对朱彬、张菲还有高胜的失踪,应该付相应的法律责任,今天请你来配合调查,我希望你如实交代,争取一个好的认罪态度。 证据链不完整,那就打心理战,先发制人。 低头摘去裤子上沾的一根狗毛,顾黎抬眼看看他,又看看负责记录的唐喆学,轻笑一声说: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他们是失踪又不是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暗叹对方的精明,面上林冬依旧稳如泰山:高胜死了,我们挖掘到了他的骸骨,你不是已经从常子言那得到消息了么? 那傻孩子懂什么,他就是依赖我罢了,没事儿老爱给我打电话。顾黎故作无所谓状。 是,他虽然不聪明,但很听你的话,毕竟林冬故意拉了个长音,随即往前微微探过身,你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顾黎的眼角抽搐了一瞬。现在他知道警方的调查有多深入了,在那无人知晓的隐秘角落里,他亲手藏下的秘密也被挖掘了出来。 那么,还有什么是警方不知道的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休息一天,周三继续更新,周四要入V,到时候万字大肥章,容我功夫好好写写【并不想水字数啊啊啊啊啊啊啊】拜托各位小天使周四都帮忙订阅一下哈~ 求收,求包养 第二十三章 被林冬揭穿了见不得光的秘密,顾黎陷入了沉默,闭上眼,拒绝沟通。意料当中的事,林冬并没有急于逼迫,而是把人送回了留置室。时间虽然不多,但祈铭那边回复他说已经让高仁带检样先回了局里,正在加急检测,保证能在羁押时限之内出结果。为给高仁加油鼓劲提高工作效率,唐喆学顶着炎炎烈日和一天一夜没睡的困倦跑去买了奶茶,顺带给自己和林冬一人来了一杯提神醒脑的黑咖啡。 嘬着冰凉爽口的海盐葡萄味奶茶,高仁忍不住抱怨:我这腰围就是你和罗家楠拿奶茶撑起来的,你们还嫌我胖! 没有没有,你不胖,正好正好。唐喆学困得哈欠连天,一边往出挤眼泪一边还得赔笑脸,一杯奶茶也没多少热量,你看你站着干活,俩小时就消耗掉了。 行了你别盯着我了,有那功夫回去睡会,你站这也没用,每个步骤都有规定时间,机器可不认奶茶。 被高仁轰出检验室,唐喆学拍拍脸,决定回办公室枕着狗子睡会。黑咖啡也扛不住了,现在就地撂倒都能睡着。自从悬案组正式挂牌以来,熬夜虽然还会熬,但这种通宵连轴转的情况却很少遇见了,而且睡少了容易掉肌肉,组长最爱的胸肌不能缩水。 一进办公室,唐喆学发现自己下手晚了林冬蜷在角落里的行军床上,枕着吉吉睡得正香。可怜吉吉一只百多斤儿的壮狗,四爪悬空,脑袋歪在床头的铁栏杆上,睡姿略显委屈。这是困到极致了,人和狗都是,那么挤,还能睡着。 听到秧客麟噼里啪啦敲键盘,唐喆学问:你查什么呢? 林队让我查顾黎经手的理赔案,和高胜有关的。 查到了么? 还没,他做财险,投保、收益人大都是公司,我还在交叉对比股东姓名,看有没有高胜名下的。 回到位子上坐下,唐喆学仰头枕到座椅靠背上,阖目凝思。正是午饭点,屋里没别人,机械键盘的敲击声在耳边回响,有节奏的敲击着听觉神经。现在还缺一环,顾黎和高胜的交情是从哪交下的,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高胜不可能帮他杀人、抛尸,也不可能将棺材本都交给对方来进行投资。 查案,归根结底查的是三个字为什么。凶手为什么会杀人?受害者为什么会被杀?而在大的框架之下,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的为什么。只有把每一处疑点都破解了,形成完整的、逻辑清晰的链条,这案子才算真的破了。 实在过于困倦,唐喆学枕着椅背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惊醒,坐直身体却看林冬已经起了,正弓身撑在秧客麟的办公桌边,镜片上映着电脑屏幕的幽光。 没查到?打了哈欠,唐喆学抬腕看看表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林冬神情凝重的摇摇头,忽然抬手一指,说:秧子,你退到刚才那个界面,我看下录入时间。 秧客麟应声照办。看完,林冬直起身,眉心微蹙:录入时间最早在1995年,也就是说,1995年之前的理赔记录,没有电子化。 唐喆学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不详的预感划过大脑:那就得去保险公司的档案室翻了? 嗯,先申请询证函吧。林冬抬手拍上秧客麟的肩膀,在对方看向自己时无奈挑眉,来,是时候见识下古老的取证手段了。 秧客麟的表情有点懵。 保险公司的档案储存量,远超悬案组众人想象,一摞摞比人还高的箱子里,存储着数万份理赔单。而1995年之前的理赔档案,因着时间久远,存储方式过于奔放,就在箱子外面贴了个纸条,只有年份和出险因由,不打开一份份看,根本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习惯了在电脑前头敲键盘抓取线索,秧客麟对纸质档案有着本能的抵触,摸摸落了灰的档案箱,干咽了口唾沫说:林队,能再缩小点范围么?比如投保公司类别,理赔金额,投保标的 林冬也觉着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不是事儿,沉思片刻问:高胜在肉联厂工作,那么,和肉联厂有关的,都有什么行业? 运输,包装,食品加工。文英杰首先发言。 餐饮,防疫,养殖场。何兰补充道。 岳林想说话,可人家把他想到的都说了,琢磨了好一会才试探着说:肉联厂应该有很多边角废料吧,可以做肥料。 你们说的都对,但范围还是太广。看着那堆倒下来绝对能砸死人的箱子,林冬摇了摇头,还得缩小范围,我们剩的时间不多,只能羁押顾黎不到三十个小时了。 众人陷入沉默,大脑飞速转动,努力在那繁杂的关键词中找寻关联性。时间紧迫,按理说该分秒必争,先把箱子搬下来开始干活才对。然而悬案组的办案方针是,把时间花在思考上,有的放矢,才能节省动手的时间。 冷库!唐喆学忽然抬起头,对上林冬审视的目光,肉联厂的产品出来,得进冷库保存,常金轩以前是管冷库的,肯定跟高胜所在的肉联厂有业务合作,顾黎和高胜是通过常金轩认识的可能性很大。 稍作分析判断,林冬确认道:好,就按这个方向,两人一组,从94年的开始,往前查!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档案库房中只有唰唰的翻纸声。中间林冬接了个电话,好消息,高仁在遗骸的甲缝中检出了顾黎的DNA,可以名正言顺的扣押顾黎了。而五个小时后,文英杰在一份1993年的理赔单里找到了高胜和常金轩的名字,理赔调查员正是顾黎。 顾不得身上沾了多少灰,又是否吃没吃晚饭,所有人围在一起分析那份理赔单:是一起车祸,冷藏车制动失灵,撞上了冷库的外墙,司机当场死亡,高胜是跟车人,只受了点轻伤;出事那天是常金轩当班,作为目睹事故现场的当事人之一,他在调查时也做了说明,故而在理赔调查单里留下了名字。 仔细看过事故现场的照片,林冬皱眉而笑:我知道顾黎是怎么收服高胜的了,你们看,副驾那侧的破损明显比驾驶座的严重,车门几乎挤进驾驶舱了,要死也应该是死副驾驶上的那个,可高胜只受了点轻伤,明显不合乎常理。 唐喆学认同道:所以开车的是高胜,而不是司机,出了事儿,为了掩盖真相,他把副驾上的司机拖到了驾驶座上,而这个举动被作为理赔员的顾黎发现了,但是,由于某种原因,顾黎没有把他揪出来。 林冬朝秧客麟一偏头:查一下高胜有没有驾照。 秧客麟摸出手机点了点,随即摇摇头。得到答案,林冬吁出口长气:高胜没有驾照,出事还死了人,涉嫌危险驾驶和过失杀人,他就得坐牢,顾黎没把他揪出来,帮他免去牢狱之灾,他自然而然会死心塌地的报答顾黎行,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接着审顾黎。 刚松下神经,唐喆学忽然一拍大腿 糟了!吉吉还在办公室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吉吉:TT这俩不靠谱的爹 明天入V,拜托各位小天使都帮我订阅一下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十四章 对于自家主人的不靠谱, 吉吉已是习以为常,起码今天有牛肉干聊以慰藉,不至于饿肚子, 就是憋尿憋的有点闹腾。唐喆学刚把办公室门打开, 咕咚!一下,被自家狗子撞倒在地。吉吉嘴里叼着牵引绳,尾巴摇得像风扇,火急火燎的催他带自己出去。 唐喆学被狗子拖出办公大楼, 林冬去开车,等吉吉解决完生理问题,上车回家睡觉。还好不用担心冬冬, 昨天去疗养院之前唐喆学就给老妈打过电话了, 让她帮忙去家里看下猫。总的来说猫比狗子好照顾, 狗得遛, 猫的话, 吃东西有岳林送的定时喂食器, 大小便有猫砂盆, 把一切提前准备好, 主人两三天不回家都行。都说干他们这行不适合养宠物,也不是没动过送走它们的心思, 可每每被俩崽子拱在怀里撒娇,那些办案时所见的黑暗与邪恶, 还有沉积在大脑里负面情绪都会被瞬间治愈。 林冬是一回家就猫不离手, 做饭抱着, 吃饭抱着, 看卷宗抱着, 要不是唐喆学三番五次的抗议, 睡觉也得抱着。裹一身猫毛,还得嫌唐喆学打扫卫生不及时。但不管林冬怎么埋怨,唐喆学都只当是对方和自己撒娇。以前林冬的弦儿总是绷得过紧,自从有了吉吉和冬冬,他发现了对方从未表现出来过的一面:看一会卷宗,低头吸一口猫,看似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什么,实际上是和猫在说话,语调轻柔,活似哄小孩儿;把狗子当枕头,当靠垫,当抱枕,冬天最冷的时候,会悄悄把脚伸到狗肚子下面取暖。 每每看到林冬的这些小动作,唐喆学都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对方的心情,柔软,温暖,依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林冬才会卸下与人类相处时的伪装,汲取流淌在生命里的温度。 他将这份感悟与爱人分享时,林冬说:你同理心很强,就你的职业而言,这是好事,同时也是个弱点,你会过分的同情死者,让自己承受本不该承受的压力和愤怒,就像当初破你同学那个案子的时候,你三番五次的违规,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证人,还动手,这就违背了身为警察的职业道德,二吉,你必须时刻谨记这身警服,穿上有多难,而脱下去,又有多容易。 看吧,唐喆学心说,对猫对狗温柔以待,对我?逮着个机会就得说教。不过林冬说的一点都没错,警服穿上不易,脱下可太简单了,多少血泪汗水拼来的功勋却抵不过一次失误,前车之鉴数不胜数。尤其是现在这个网络环境,都不说犯多大的错了,就连开警车巡逻途中下来买个包子吃,都能被炒上热搜导致停职调查。那些青红不分的污蔑,比持枪持刀的犯罪分子还令他们如履薄冰。 搂着聊天聊到睡着,唐喆学再一睁眼,发现林冬已经不在床上了。起来转一圈看屋里也没人,赶紧给对方手机上拽电话:你干嘛关我闹钟啊? 我起来看你睡的特别香,想让你多睡会。林冬的声音里丝毫听不出缺觉的疲惫,起了就赶紧收拾一下来局里吧,顾黎的羁押手续已经办好了,他也愿意交待了。 唐喆学伸向牙刷的手一顿:这么痛快? 有交换条件,他说想再见一次常子言。 见儿子?这倒是很常见的要求,警方完全可以满足对方。唐喆学点开听筒外放,把手机搁洗手池上方的柜子里,边刷牙边含糊道:谁审? 既然他肯如实交代,那就你带英杰审吧,我在隔壁听就行。 那边像是有谁找林冬说话,他的声音远离了话筒,不一会又近了回来:早饭在微波炉里,吉吉遛过了,粮食也喂了,哦对,车在楼下,我没开。 嗯,一会见。 挂断电话,唐喆学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吃完饭,在吉吉和冬冬习以为常的注视下,抓上车钥匙冲出家门。 经过一天一夜的关押,顾黎的状态明显不如昨天在高铁站见到时那样精神,衣服皱巴巴的,头发稍显凌乱,面庞有些浮肿,神情黯淡。而见到曾经要卖画给自己的文英杰后,他的眼里明显掠过丝诧异,最后绷着的那点劲儿亦随之泄去。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6) 从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中,唐喆学解读出了放弃的意思。接下来的讯问中,顾黎表现的很顺从,思路清晰且坦诚的交待了自己所犯下的一桩桩罪行 他和高胜的交情,一如林冬所推测的那样,是在冷藏车事故理赔案中结下的。肉联厂和冷库惯有业务来往,出了事故后,常金轩收了高胜的钱,接受调查时声称自己当晚喝了酒记忆不深,把自圆其说的机会完全留给了高胜。常金轩不光是因为钱才替高胜打掩护,他原本就和常金轩相熟,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关系还算不错,另一个主要原因是,他觉着这就是一起纯粹的意外,已经毁了司机一个家庭了,别再把高胜的家庭也毁了。尔后保险公司介入调查,派来的理赔调查员便是顾黎,因着与顾黎的同学关系,常金轩受高胜之托做说客,求顾黎调查时高抬贵手。 当时的顾黎虽然年轻,入行时间也短,但依然在调查过程中看出了端倪。不过在那个人情大于法理,法律意识普遍低下的年代,碍于常金轩的面子,他隐瞒了真实情况,帮高胜逃过了牢狱之灾。从此之后高胜便对顾黎感恩戴德,只不过那时候顾黎没什么用的上他的地方,直到和朱彬起了摩擦并将对方杀死后,顾高二人才算真正成为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至于案发经过,顾黎交待说,那天是他约的朱彬见面,谈谈钱的事。常金轩挪用公司的两百万货款,全都投入到了顾黎手头的一个所谓的私募基金项目里,简单来说就是非法集资。见面地点就在常金轩的那辆宝马车里,只不过开车的是朱彬。朱彬没说几句就开始指责他和朱华之间的事,把他们骂的一钱不值。这着实激怒了顾黎,他说自己实在是忍无可忍才和朱彬动起了手。朱彬随身带着一把瑞士军刀,打急了眼后掏出来就要捅他,他拼尽全力将刀夺下,随即在盛怒之下反杀了朱彬。 之后他就傻眼了,守着朱彬的尸体过了好久才缓过神,喊来高胜帮忙处理尸体。由于满车都是血,他不能把车还回到朱华和常金轩那去,勉强擦拭过后,开去了一家因工作关系认识的报废车处理厂那,给了老板点好处费,找工人把车大卸八块,按零配件卖给了一家修理厂的老板。随后又利用自己的工作便利,为那辆车办理了全车盗抢的理赔手续,瞒天过海。 对于朱彬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他说高胜不肯告诉他,只说他不知道的为好。其实不问也能猜到,肉联厂里什么样的机器没有?朱彬很可能已是尸骨无存了。 文英杰听的有点恶心,起来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唐喆学发现他的眼眶和鼻子都是红的。 然后是张菲,和朱彬的死因一样,也是因为钱。和张菲碰完面后,顾黎意识到如果不让这个女人消失,自己可能会坐牢,于是安排高胜去张菲要出差的城市提前落脚。他自己则是开车去了那里,不敢坐火车和飞机,怕实名制留下证据。等张菲到了之后,他假装在外面偶遇对方,说自己也是来出差,找个地方一起吃顿饭,顺便谈谈藏品办抵押贷款的事。张菲对他没有防备,只想着能把钱拿回来就行,却不想上了顾黎的车后,突然又上来了另外一个男人。那男人就是高胜,是他亲手用塑料袋捂死的张菲,随后搭顾黎开的车将尸体抛至人迹罕至的山涧之中。 最后就轮到高胜了,顾黎说,他没想杀高胜,还一直帮对方投资,可突然有一天高胜说要去参加当年插队的知青聚会。高胜的初恋女友就在那里,他要去看她,当初他说要娶她,随后女孩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可最终因为返城政策等因素未能兑现承诺。得知对方这些年过的并不太好,他决定给她在城里买套房子作为补偿,张嘴就问顾黎要一百万。顾黎不是拿不出这一百万,是当时高胜问他要钱时的态度让他感到了一丝危机,高胜始终把朱彬和张菲挂在嘴边,意思很明显你不给我这笔钱,咱们就鱼死网破。 于是他把高胜使在张菲身上那招故技重施,以送对方去机场为名,在没有监控探头的地下停车场里,用塑料袋闷死了高胜。之所以会开常金轩名下公司的车,他的解释是,常金轩欠了他很多钱,车暂时抵押给他了。杀掉高胜后,他将尸体埋去了疗养院对面的山坳里,叮嘱常子言替自己注意那个位置的情况,一旦发现有人挖掘,立刻打电话通知他。 至此,三起失踪案的前因后果终于水落石出,除去已经无迹可寻的朱彬,还需要联系南宁当地警方来帮忙寻找张菲的遗骸。悬案组这边将带顾黎过去指认抛尸地,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得兑现承诺,让顾黎和常子言见上一面。 岳林已经把常子言从疗养院接来了,一直陪他在会谈室里等着审讯结束。见到儿子,顾黎失声痛哭,抱着他不住的说对不起,说不该把他带到这世上来,受别人的白眼和病痛的折磨。 单向镜旁,唐喆学望着那父子情深的场面,未免感慨:诶,组长,我觉着我这回看走眼了,顾黎也不是那么冷血嘛,至少对儿子的感情是真的。 林冬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顾黎的声泪俱下和常子言的冷漠呆滞形成鲜明的对比,完全是父亲单方面的倾诉感情,儿子却不为所动。 感觉很怪,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哭了半个多钟头,顾黎终于平静下来了,握着常子言的手,轻声细语的叮嘱着。他的声音太小,以至于于同样身处审讯室中、负责监视他们会面的文英杰和岳林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这时林冬敲了敲单向玻璃,示意里面的人时间到了,然后和唐喆学回到审讯室内,将顾黎押送回留置室。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再办手续送看守所。 文英杰和岳林带常子言走在前面,唐喆学和林冬押着顾黎跟在后面,一行人穿过走廊直奔电梯。边走,常子言边左顾右盼,眼里流露出无限的好奇。林冬第一次见他表现出对外界的探知欲,感觉可能是在局里待了一天没吃药,这会神经开始活跃起来了。 正想提醒文英杰和岳林送常子言回去的路上小心他折腾,林冬的眼前赫然出现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 身形痩削的常子言忽然往右侧猛地一撞,狠狠撞向体格比自己更单薄的文英杰!仅仅一步之遥,然而不管是林冬还是唐喆学都没来得及拽住文英杰,眼看着他生生被撞飞跌落到楼梯下面,连楼道上路过的同僚在内,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弄得当场呆愣了一瞬。 英杰! 岳林一嗓子喊岔了音儿,甩下常子言,顺楼梯飞奔而下去查看文英杰的伤势。要是换个人还好,摔一下也就摔一下了,可这病秧子,他妈的不摔都跟要死了一样! 唐喆学的第一反应也是下去查看文英杰的伤势,却紧跟着听到林冬的吼声:二吉!控制常子言! 下一秒,唐喆学跨步上前迅速将常子言撅倒在地。脸朝下被压在地上,胳膊反拧着上铐,常子言哇哇喊疼,像个四五岁的孩子那样,哭闹挣扎。其他同僚也从震惊中回过神,呼啦啦围了过来,摁人的摁人,救人的救人。 此时此刻林冬强压着愤怒和担忧,将视线转向冷眼旁观的顾黎,咬牙挤出声音:你刚刚和常子言说,让他找机会攻击我们中的一个,对么? 一直表现得颓废而又失落的顾黎低头轻笑了一声,随即迎上林冬灼人的视线,得意洋洋的: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林警官,子言那孩子情绪起伏极大,而且时常表现出攻击性,我只能说,对于文警官的遭遇我感到抱歉,但谁让你们事先没把子言的情况问清楚呢,是不是? 你利用常子言无需承担刑事责任的便利来报复警方,行,顾黎,你有种。林冬气急反笑,同时手上一收,用足以留下淤青的力道紧攥住顾黎的胳膊,倾身靠近他的耳侧,一字一顿的 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听好,文警官要是断一根骨头,我让你赔他十根! TBC 【 第一卷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入V了,应该是万字肥章,这才4000多字,不过因为这一卷刚好结束,后面的部分就分开发了,等于今天更两章23333333~这一本和之前都不太一样,虽然还是单元剧,但卷的结尾部分会和下一卷开头有连续,我想试试这样一口气整本连下来的写作手法,嘿嘿,哦对,向日葵那案子是主线,得慢慢破 记得回帖啊,入V发红包 下一卷,《黑寡妇》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2卷 第二卷黑寡妇 第二十五章 文英杰没大事儿, 骨头没断,只是摔了出一堆软组织挫伤。不过他结案后必发烧的老毛病犯了,还没出急诊大楼, 唐喆学眼瞅着他直犯蔫, 抬手一摸脑门,滚烫,赶紧又送进了隔壁的内科诊室。一试表,体温39℃, 鉴于他有白血病病史,医生大笔一挥,收住院。 这下唐喆学也不敢走了, 安置好文英杰, 到楼外头连抽烟歇气带给林冬打电话, 汇报情况, 告知对方自己回不去, 晚上得在医院陪床。林冬让他抓功夫好好休息休息, 这几天实在太累了, 如果实在扛不住, 就把岳林发过去照顾文英杰。 提起岳林,唐喆学不由笑道:要么说是人都得有脾气呢, 我可是头回看那小子发火,好家伙, 给常子言薅起来就揍, 当时那老些人都差点没拽住他。 我说过他了, 让他以后注意着点, 常子言已经被铐住了, 他再打人就违反纪律了。林冬的声音很轻快, 听起来像是刚干了件令身心愉悦的事情,我把顾黎送去一看了,让老杨给他跟一个艾滋病丙肝梅毒都呈阳性的毒贩关一个屋里。 差点被烟呛着,唐喆学笑出了声:不是你可够损的啊,那不得膈应死他。 谁让他犯坏的?林冬冷嗤,法律制裁不了常子言,我还制裁不了他?我也给姜彬打过电话了,这案子,慢慢办,所有流程全照最高时限拖,让顾黎活着,隔几天就换个有内涵的狱友陪他。 哎呀你这是杀人不用刀啊。 他惹错人了。 要说阴损坏我还是服你。唐喆学诚心诚意的夸赞道,行,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去给英杰买口吃的,诶对,你也记着吃饭啊,午饭就没吃。 嗯,你也啊?稍等。 听筒那头传来遥远的说话声,片刻后林冬回复道:你把病房号给秧子发过去,他说一会去医院看英杰。 好,挂了啊。 挂上电话,唐喆学把病区和病房号发给秧客麟,随后摁熄烟头朝街对面的食杂店走去。刚问文英杰要不要通知他爸过来,文英杰说老爹出差了,这会正在地球的背面。他还有个后妈,但他不乐意麻烦对方,不是感情不好,而是,毕竟不是亲妈,他一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再说同病房的又都是男的,男女有别,叫人家过来也不方便。 过了大概一个钟头左右,秧客麟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秧客麟介绍说这是他房东,姓荣名森。荣森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七一七二的样子,长相白净秀气,瘦瘦的,骨架子看着比林冬还窄。大夏天捂的还挺严实,长衣长裤,也不见他出汗。本来是荣森路过市局打电话问要不要顺道载秧客麟回家,结果被拉来一起探病了。 有人帮忙看着,唐喆学终于又能出去抽根烟了,荣森听他说要出去抽烟,也跟了出来。小伙子挺客气,在吸烟区站定,先摸出烟盒敲出一根递向唐喆学。 接烟时唐喆学瞄了眼烟盒,好奇道:诶?现在还有黑猫卖啊? 荣森点了下头,弹开火机帮他点上烟。黑猫是唐喆学他爸那个岁数的人抽的,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他第一次偷他爸烟抽就是黑猫,让他妈发现后照死里削了一顿。记不得这烟是什么味道了,印象中只觉得贼呛,现在抽起来反倒觉着有点淡,还有一丝淡淡的薄荷清凉。 这烟是水货吧?就唐喆学所知,黑猫烟早就停止进口了,仅有的货源都来自于走私。 荣森微微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嘴唇:您不会是想抄了卖烟的点儿吧? 不不不,这不归我管。唐喆学抬手示意他无需紧张,我爸以前抽这烟,冷不丁见着,有点想他。 闻言,荣森抬起脸,目光中凝起丝忧伤:您父亲,也不在了? 听他用也字,唐喆学意识到对方该是和自己有一样的伤痛之处,点点头:是啊,前两年走的。 叹息随着烟雾一同呼出,荣森说:我爸走了二十年了他以前也是抽黑猫,那天偶然在街边的一个店里看见,忽然想起他,就还挺好抽的,我喜欢里面有薄荷的味道。 生病还是? 啊,是生病。 你那会还挺小的吧。 十岁。 哈?你有三十啊?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比秧子小呢。 荣森又低下头,听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嗯,我偶尔会被别人当成高中生。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自由职业。似是感觉隐私被打探了,荣森摁熄烟头,朝唐喆学点了下头,我去买水,您要喝什么? 谢谢,屋里有矿泉水。 唐喆学婉拒。目送荣森那纤瘦的背影远去,他意识到自己职业病犯了,头回见面,又不是审犯人,问这么多未免唐突。 回到病房,他看秧客麟和文英杰正在聊天,催促道:秧子,回去吧,英杰得早睡觉。 要不还是我今晚留下来陪床吧,副队。秧客麟主动请缨,你最近挺累的。 唐喆学摆摆手:没事儿,我在这一样睡,有折叠床。 要我说,你们都回去,我有事儿按铃喊护士。文英杰面露歉意,我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 上前胡撸了一把他的头毛,唐喆学假意不满:留家属陪床是医生的要求,不然我早回去了。 秧客麟又在病房里耗了一会,等荣森买完水回来,起身告辞。他们走了,文英杰也露出疲态,缩进被窝里睡觉。唐喆学下去租了张折叠床上来,隔壁床的护工见他没被子没枕头,好心帮着找来了一套。话茬一搭上,唐喆学顺嘴问了问床上那老爷子的情况,打从他进屋就看老头儿睡着,连口水都不喝。 耗日子呐,没几天活头了。护工压低嗓音,这老爷子也是命苦,儿女一大堆,可没一个来的。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7) 拧瓶盖的手一顿,唐喆学问:刚来看他那个,不是他儿媳妇? 给秧客麟办住院手续的时候,他碰上隔壁床的家属了,四十多岁一女的,打扮的挺精致。听口音不是本地人,还以为是老爷子的儿媳妇。 护工讳莫如深的一笑:那是他媳妇儿。 媳妇儿?目光飘向老头儿床尾护栏上的病历卡,唐喆学确信自己看到的是八十三岁。略感意外,不过这年头老夫少妻不算新鲜事儿。也难怪儿子女儿不来看老爷子,估计他们的岁数比这后妈都大,十有八/九是为遗产闹翻脸了。 护工是医院里的包打听,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儿,话匣子一打开,滔滔不绝。正如唐喆学所猜测的那样,老爷子是拆迁户,名下四套房产,本来是说给四个儿女一人一套,结果这小妈一来,得,给老头儿名下的房子嘁哩喀喳卖了个干净。转过头重新买了两套房子,婚前财产一下就变婚内财产了,剩下的钱也不知去向。 打从半年前开始,老爷子就在医院里进进出出的,身体状况是一次不如一次。查来查去,医生也差不出个致命病因,只说岁数大了,各器官都不灵了,就跟医院里耗日子吧。每次老爷子来都是这个护工接,他说,一开始儿子女儿还来医院闹,最近这次老爷子住院,孩子们连面儿都没露了。小女儿最后一次出现时撂下话,要跟后妈法庭上见。 从唐喆学的专业角度来判断,除非老头儿处于神志不清、失去行为能力的状态下房产被后妈变卖,否则这官司没的可打。可听护工那意思,老头儿的身体是突然垮了的,头回住院还只是有点不舒服,第二次来,话都说不出来了。 跟护工聊了一个多小时,唐喆学困劲儿上来了,看文英杰睡的挺安稳,他也关灯睡下。不知是换了地方的缘故还是身处医院有心理暗示,这一夜是噩梦不断,那些亲临过的现场和在照片上看到的死亡,如走马灯一样接连出现。似乎是被梦给魇着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在睡觉,却死活挣不脱梦境,还一个套一个,上一秒以为自己清醒了,下一秒又跌入另一个虚幻的空间。 突然间眼前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巨型蜘蛛,给他吓的,嗷一嗓子挺身坐起,终是从那层叠的梦境之中挣脱了出来。病房里除了那位行将就木的老爷子,护工和文英杰都被他喊醒了。 黑暗中,就听文英杰心惊肉跳的问:副队,您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做了个噩梦。唐喆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一点半,随即将自己摔回到枕头上,冲探身查看他情况的护工摆摆手,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们了,都接着睡吧。 望着那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躯蜷在一米六的折叠床上,文英杰愧疚道:要不您还是回家睡吧,我真没事,跟这您睡不踏实。 来回折腾我还不如跟这凑活呢,行了你别管了,赶紧睡。 撂下话,唐喆学抹去额头的冷汗,皱眉闭上眼,静待心跳平复。他怕蜘蛛,却是极少梦见那玩意,不知道今儿是怎么搞的,梦见一蜘蛛祖宗。 唉,要是组长在就好了,可以求抱抱求安慰。 祈祷奏效,早晨唐喆学一睁眼,林冬已经站在折叠床边上,正在和查房的护士说话。见他醒了,林冬温和一笑,说:我给你带了牙刷、刮胡刀、毛巾和换洗衣服过来,先去冲个澡吧。 一骨碌爬起,唐喆学探头看了眼病床上的文英杰,见对方的气色比昨天好些了,放心去卫生间洗漱。喷头年头已久,里面大概是快堵死了,水流一股一股的,唐喆学想起林冬之前说一瓶矿泉水能洗一遍澡,感觉眼下还不如拿矿泉水瓶照头倒来的痛快。 打理好门面去吃早饭,唐喆学边吃边和林冬念叨隔壁床家里的八卦。林冬听着听着,视线微顿,说:我之前在分局刑侦队的时候,碰上过一起案子,和你说这个情况差不多,也是老头儿卖完房子,突然人就不行了,儿女来报案,非说是后妈给老爹下毒。 然后呢?唐喆学顿时来了兴趣。 我去医院走访,主治大夫说老爷子没中毒。林冬无奈耸肩,我去给老爷子做了笔录了,他说孩子们就是想要钱才诬陷后妈其实我当时是想接着往下查来着,但是你知道,立案的都查不过来,何况这没立案的,上面不支持,家属后来也撤销立案申请了,于是就不了了之了。 那老头儿呢? 不知道,后来也没联系。 相识无语,半晌,唐喆学放下筷子: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啊,你赶紧吃,我去给英杰打包份热粥。 等唐喆学买完粥回来,林冬也吃完了,起身和他一起返回医院。路上接到岳林打来的电话,说已经和南宁警方联系好了,随时可以带顾黎过去指认抛尸地。林冬听他那意思,是想出这趟差,于是和唐喆学商量带岳林和秧客麟一起去,留何兰在办公室里做后勤支持。 唐喆学有点不乐意,出门在外,不是人越多越好,尤其是还得押着嫌疑人跑来跑去,错一下眼珠子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最严重的当属逃跑和自杀,一旦出现其中之一的情况,随着押送的警员有一个算一个,职业生涯就此结束。他爸唐奎就遇上过一次,也是带人去指认抛尸地,那孙子趁着刑摄拍照的空当,纵身就往水库里跳,大冬天的给唐奎坑惨了,追着蹦下去从水里捞人,回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记了大过。要不是因为这事儿,他爸死之前怎么也穿上白衬衫了。 只要还干刑侦,他们早晚得过这一关,长途押送嫌疑人,路上的注意事项,不实操哪来的经验。林冬知道他怕带着新手出纰漏,然而他们也都是这样被老警员带出来的,既然招人家来了,咱就得对人家负责,你说是不是? 赶上斑马线对面的红灯亮起,唐喆学伸手拦了林冬一下,说:带岳林一个不行么?秧子本来就不爱出外勤。 林冬语重心长的:所以得练他啊。 听着自家组长那老父亲般的语气,唐喆学无奈笑道:你啊,就恨不能手底下人全跟你一样面面俱到。 你不是就快练出来了? 嗯,谢谢你当初收留我这只菜鸟。 对面亮起绿灯,唐喆学捞起林冬的手腕,把人拖过了斑马线。不过是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却还是让林冬耳根微热。不知何时才能正大光明的牵手,只期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世人的目光不再辛辣,言词不再刻薄。 回到病房,唐喆学进屋见隔壁床老爷子的那位年轻媳妇儿来了,主动和对方打了声招呼。女人回过头,眉眼微弯,笑着冲他点了下头。视线微移,和林冬的隔空相撞,彼此都是一怔。 这女的林冬顿住脚步。 林队长?女人端着汤碗站起身,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是我,你好,花女士,好久不见。 林冬视线微沉,没再和女人多说话,叮嘱了文英杰一声好好休息,随后将一脸疑惑的唐喆学叫出病房。 在走廊尽头站定,林冬问:她是那老头儿的老婆? 唐喆学点点头:是,你跟她认识? 我刚跟你说的,儿女来报案说后妈给老爹下毒的,那后妈就是她。林冬的表情略显不可思议,这也太巧了吧。 职业的敏感性让唐喆学意识到,林冬说的巧,不是在病房里遇见曾经的案件当事人,而是那位花姓女士的两任老公,都是在财产变更为她可以合法继承之后、身体健康急剧变坏的情况。 要查查她么?唐喆学提建议的时候不怎么有底气,上一次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一次,他们有必要多这个事儿么?也许真就是巧合? 凝神沉思片刻,林冬果断拿出手机给岳林发了消息。不一会岳林把电话回了过来,说这女的记录很干净,没有任何前科,结了两回婚,前面那个老公已经死了。林冬追问了一句死亡时间,得到岳林给出的答案,他握在手机上的手指骤然泛白。 怎么了?唐喆学立刻握住他的手腕。 按断通讯,林冬闭了闭眼,缓和了下情绪说:死亡时间是六月十七日,我走访他的那天,是六月十一日,仅仅一周的时间而已,他就死了 唐喆学更为惊讶:你怎么记那么清楚? 因为那天是齐昊的生日,他请队上人吃晚饭,我跟他一起走访的,然后从医院直接去的餐厅 说到这,林冬垂下眼,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唐喆学见状将他抱进怀里,轻抚对方的后背以示安慰。齐昊是林冬牺牲的七名战友之一,曾经表白过林冬却到死也没等到回应,比起其他六名战友,林冬对齐昊的愧意最为深重。 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林冬下意识的推开唐喆学,偏头看了眼声音来的方向,低声说:我没事嗯,我觉着还是查查吧,连着两任老公都病的那么蹊跷,可能真是她有什么问题。 虽然很想说你是想对齐昊有个交待吧,但话在嘴边绕了几绕,唐喆学还是默默的咽了回去唉,算了,人都不在了,我特么吃的哪门子干醋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出场人物有点多,信息量也有点大,哎,要是龙阳市局再添CP可怎么好,方月亮的脑瓜已经秃的不行了 记得回帖啊,入V发红包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十六章 晚上回家, 林冬没吃饭就钻书房里去了。吉吉把冬冬顶在头上,挤开书房门进去陪他。这俩孩子特别会察言观色,但凡主人们有点情绪波动, 会主动贴上前撒娇卖萌, 十分的暖心。然而今天这招似乎不管用了,没一会,吉吉又顶着冬冬出来,冲唐喆学呜呜, 意为你去安慰安慰他吧,我们俩不顶事了。 切了俩苹果端进书房,唐喆学刚推门进去就听转椅吱呀一声响, 眼瞧着林冬背过了身。他走到桌边放下盘子, 扫了眼地上的垃圾桶里面有半桶面巾纸。林冬的眼镜放在桌上, 旁边是他与业已牺牲的七名战友的早年合照。 扳过转椅, 唐喆学垂手搂住林冬的肩, 任由滚烫的泪水洇湿衣料。有时候他觉着林冬是自己见过的内心最强大的人, 可有的时候, 这个人又脆弱得像是寒风中的枯叶。重重重压之下, 林冬可以坚毅如钢,而越是温馨幸福的日子, 却越会勾起他无限的愧疚感。他总说,他们都不在了, 可我还活的好好的, 我对不起他们。 这种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徒劳的, 唐喆学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陪伴左右, 等林冬的情绪自行缓和。 过了大约一刻钟, 林冬仰起脸。但见那绺白发之下, 浓睫湿润,眼眶通红。他把下巴硌在唐喆学的裤腰边,鼻音浓重的说: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很想他们。 别道歉了,又不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唐喆学皱眉笑笑,掂起块苹果放进他嘴里,我在冰箱里放了俩勺子,你待会记得冰冰眼睛,不然明天早起又肿成桃了。 嚼着苹果,林冬听到声响动,转头看向书房门口冬冬趴在吉吉脑袋上,四只眼睛透过门缝,小心翼翼的观察里面的情况。他坐直身体,冲它们招招手,下一秒怀里便被猫狗填满。 一边吸猫撸狗,他一边暗叹自己让孩子们担心了,也让唐喆学担心了,可时不时的,情绪还是会不受控的崩溃。祈铭催过他很多次,让他去接受心理治疗,局里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办公室,不用白不用。他不是没进去过,强制性的,人家得签字确认他待了多长时间,不然不许开工。而面对心理治疗师,他却开不了口。怎么说呢?说过不去这道坎,是因为自己争强好胜不肯轻言放弃,在接到威胁之后不为所动才导致队友殉职?说打从心底里觉得对不起齐昊,是因为一门心思走仕途,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才保持缄默?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他的错,说出来,不过是往已经化脓的伤口里塞把盐。 见他情绪已近平复,唐喆学又塞了块苹果给他,说:刚岳林打电话,问订什么时候的票去南宁。 不订票,开车去,一千二百公里而已,一天能到。鼓着腮帮,林冬的情绪瞬间调整至工作状态,不说台风要来么,搭公共交通工具可能会延误,再说顾黎身负三条人命,不能让他在老百姓堆里待着,别回头再闹出点什么幺蛾子。 这倒是,唐喆学认可林冬的担忧。杀人犯,死刑板上钉钉了,却还不忘报复抓捕自己的警员,分分钟给他们添个大堵。文英杰受伤的事情,林冬肯定得挨处分,今儿在局长办公室里跟好几个白衬衫那做了一下午检讨。上面可不管犯事儿的是弱智还是神经病,没看住,那就是你的责任。他觉着这可能就是导致林冬回家后情绪爆发的主要原因之一,下午听检讨的白衬衫里有位刘主任,之前被林冬用枪怼过脑袋,现在只要看见林冬,脸上都能结霜,可想而知训诫林冬的时候说话有多难听,百分百是照着心窝子上杵那种。 那咱什么时候过去?南宁那边还等消息呢。唐喆学蹲下身胡撸狗头,借此疗愈内心刘主任多少还有点良心,没送我家组长去坐牢。 林冬闷头吸了口猫,稍作盘算:后天吧,明天我还得去检察院和姜彬他们开会。 唐喆学摸出手机发消息,让岳林通知兄弟单位做好准备。五年的时间,风吹日晒雨淋的不说,尸体还被抛在断崖之下,光靠他们几个很难找到。另外还得有法医痕检待命,里外里少不得麻烦人家。 各自撸了会猫狗,唐喆学出去夜跑顺便遛吉吉,中间接了老妈一个电话,问他周末回不回奶奶家吃饭。估算了下工作进度,唐喆学表示这周没功夫回去了,让老妈替他跟奶奶说声抱歉。老太太九十多了,越来越糊涂,经常会看着他喊他爸的名字。可老爸已经不在了,他怕奶奶伤心,从不提醒对方认错了人。 不过平心而论,他长得还真不太像他爸,五官轮廓基本都遗传自老妈,男人的骨像中糅合了女人的精致,好看又耐看。连罗家楠那号一天不吹牛逼能死的主都说,唐二吉来之前没人敢跟自己争当局草。结果祈铭听他酸不溜丢的,一句要不我给你整整?,成功吓退罗家楠觊觎局草宝座的企图。 跑完步出了一身的汗,唐喆学进屋看林冬躺沙发上,眼眶一左一右扣着俩冰镇过的不锈钢勺子,给逗的,蹲地上笑得站不起来,害吉吉以为他神经病犯了,一个劲儿的拿脑袋拱他。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8) 伤痛还需时间来治愈,眼前的美好必得珍惜。 去南宁这天,一大早七点出发,没想到高速上出车祸了,堵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开了四百多公里。听岳林在后座上嗷嗷肚子饿了,林冬让唐喆学在下一个休息区停下,连加油带解决午饭。 到了休息区,唐喆学把车停到餐厅门口,下车去买饭。顾黎上着铐,不好带下来让往来的司机和旅客参观。这年头人手一部移动摄像机,短视频满天飞,有些人唯恐没新鲜事儿分享似的,狗打架都得拍下来发到网上。更别提那些网红了,没流量都得想方设法的蹭,像这样的押送现场,简直是送上门用来吸引眼球的素材。 今天休息区的人还挺多,买饭得排队,几乎都是司机,加油站那排了十几辆车。外面天儿不太好,阴沉沉的,据说台风即将登陆。刚唐喆学下车的时候,看见好几辆大货的司机正在车厢上拉防水布。买完饭出来,他先给站车边抽烟的林冬递了一份,剩下的连塑料袋一并递进后座,让岳林他们自己分。 刚把饭盒盖打开,岳林听顾黎要求上厕所,顿时脸一沉:刚问你去不去,你说不去,这才几分钟又要求去?不让我们吃饭是怎么着? 自打顾黎使坏伤了文英杰,他就对这孙子一点儿好脸也给不出来了。那天要不是一堆人拽着他,他得连顾黎一起揍了。以前被重案借调的时候,看罗家楠他们一个个匪气冲天的还有些腹诽,如今他算知道了,都他妈是被这帮可恨的犯罪分子给逼的! 跟这帮人渣讲人道,他们丫的也配? 你们吃,我和组长带他去。唐喆学回手把饭盒放到座椅上,摸出钥匙递给秧客麟,把铐解开。 顾黎的左手是和秧客麟的右手铐在一起的,秧客麟写字用右手可使筷子用左手,正好吃饭也不用解。斜楞了顾黎一眼,秧客麟把铐打开,又抄起件衣服把对方手一裹,下车让开位置。 上厕所是在押嫌疑人最容易逃跑的时间点,追回来还则罢了,追不回来,负责押送的警员就只能凉凉了。所以不管嫌疑人上大号小号,他们都得拿眼贼着。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关上隔间门、再打开里面人却不见了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顾黎选这个时间点上厕所完全是为了恶心他们。 林冬更绝没给他纸,逼他毁了条内裤。 虽然知道自己死刑难逃,但顾黎依旧注重仪表,出看守所之前跟管教要了把梳子,把那头花白的毛梳得整整齐齐。对付这号人,不让他体面比要他死还难受。 押着顾黎在水池边洗手的时候,林冬笑眯眯的:你再动歪脑子,我就把你拴在车后面,让你跟着跑。 顾黎刚想骂人,手却被铐在一起的唐喆学往边上狠狠一拽,整个人差点栽进洗手池里。这时有个男人进来上厕所,唐喆学立刻用衣服盖住手铐,拖着顾黎往出走。林冬拧上水龙头,不想转身时哐的被进来的人撞了下肩。 对方没道歉,直眉瞪眼奔小便池去了。林冬皱眉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忽而神情一定,凝思片刻匆匆追上唐喆学他们。 刚才那人,像是溜了冰了。他小声告知唐喆学。 唐喆学登时定住脚步,下意识的回过头。等了一会,那男的出来了,还是那副直眉瞪眼的德行,眼瞅着奔一辆大货就去了。货车上满载着数十吨的货物,如果此人确实是毒驾,那么极易引起事故,相当危险。高速路,车辆行驶速度快,车体载重大冲量大,一旦出事必然是重大交通事故。当年林冬的战友们就是被一辆毒驾的大货撞下了山崖,虽然当时林阳试图制止惨剧发生,却仍是无力回天。 比任何人都深知毒驾的危害,林冬立刻交待唐喆学:把顾黎押回车上去,让秧子他们看着,还有,通知人过来检查,我先把人扣下。 我去吧,万一他真溜了,可能会有暴力倾向。 言语间唐喆学已经把自己腕子上的手铐弹开,转而扣到林冬的手腕上,拔腿朝那辆货车走去。林冬赶紧给顾黎押回车上,交待了岳林他们一声,拿出电话拨110。刚和接线员报了半截警号,林冬忽见那辆大货突然启动,幸亏唐喆学闪避及时,要不准保被碾到半人高的车轮底下。 二吉! 在林冬的惊吼声中,唐喆学窜上驾驶楼,扒着大开的车窗边缘,照着司机的脸侧哐的就是一拳。然而大脑被毒品充斥的司机异常扛揍,竟没被这堪比职业拳击手的重击击倒,反而猛踩油门加速行驶,全然不顾驾驶楼外还挂着个大活人! 把手机往后座一扔,林冬窜进驾驶座,挂档给油一脚将转速表踩到四千。零到百公里加速仅用六秒的霸天虎轰鸣而动,悍然冲向企图疯狂逃窜的重型货车! 后座上岳林举着林冬的手机,紧张得连110接警台小姐姐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秧客麟:诶?这比游戏刺激 岳林:退组保平安!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十七章 重卡冲入高速路疾驰狂奔, 全然不顾驾驶楼外的人是否会被甩飞。林冬狠踩油门加速超车,打轮并向中线意图别停对方,哪知那司机根本没有踩刹车的意思, 后视镜中疾速放大的重卡车头惊心动魄, 一旦撞上必得车毁人亡。 一念之瞬,霸天虎猛打轮向左闪避,两辆高速行驶状态下的车堪堪擦过,险些把挂在驾驶楼外的唐喆学当场挤成肉泥。唐喆学心惊肉跳的回望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林冬, 却腾不出手给对方比一个别玩命的手势。没法松手,从疾驶的车辆上跳下无异于自杀,他即便不摔死也很有可能被疾驶而过的车辆碾得面目全非。 眼下最可行的解决办法就是制服司机, 取得对车辆的控制权。然而谈何容易, 如果车辆是静止状态, 唐喆学还能直接上手, 可现在这车跟他妈野牛似的狂奔, 分秒间的差池都有可能导致重大交通事故的产生! 停车!靠边停车! 唐喆学的吼声出口便被疾风卷走, 神智恍惚的重卡司机充耳不闻。路尽头压着厚重的乌云, 蓦地, 一闪而过的电光滑亮云层底部,雷声滚滚而至。要下暴雨了, 路面湿滑更易出事故,再不把车停下, 后果不堪设想! 车辆疾驶中的风压巨大, 松手变换姿势极为危险, 然而一辆辆被重卡画龙似的驾驶方式逼迫闪避的车辆容不得唐喆学多想, 毅然松开抓在左后视镜上的手, 紧跟着车体一晃, 他身形一摇差点被甩下去,所幸左手毫无偏差的勾住车门上方内侧的把手,臂上血管暴起,绷紧腹肌用力一提,右脚踏住车窗边沿,左脚狠狠踹向重卡司机!司机当场被踹晕,歪向副驾驶,双手离开了方向盘,车子骤然失去控制,斜着朝右侧护栏的位置撞去! 我艹!副队! 紧随其后的霸天虎上,岳林惊呼出声,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爆了粗口。眼下正是桥梁路段,如果重卡失控冲破护栏,连人带车必得结结实实砸上离路面数十米高的干枯河道!分秒间就听重卡刹车刺耳抱死,骤停的车轮摩擦生烟,狠狠搓出条弧形的黑色刹车带,车身擦着护栏边堪堪停住。 吱! 林冬一脚刹车踩停在重卡车头,心跳狂飙仍不忘命令手下:岳林!放三角警示架提示后车避让!秧子!看好顾黎! 秧客麟下意识的转头查看顾黎,却见对方脸色发白嘴唇发抖,反应了两秒立刻摁着脖子给顾黎压向岳林那侧的车窗。没等岳林叫唤出声,顾黎朝窗外哗啦啦吐了个翻江倒海。吐完他还控诉林冬的惊险驾驶,说什么我有罪你们可以枪毙我!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啊!。 他嚷嚷他的,林冬无心理会,跳下车奔向重卡驾驶楼,而在看到唐喆学抱着胳膊冲自己强撑出笑脸时,眼眶鼻尖瞬间被后怕感盈热。遇到违法犯罪行为,职业赋予的责任感往往会让他们忘却潜在的危险,他们是人不是计算机,不可能精准预判出所有突发状况。刚刚那段搏命之举不过三两分钟而已,却是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铐好被踹晕的司机,林冬撑着唐喆学从一人多高的驾驶楼中下来,关心道:胳膊怎么了? 把方向盘的时候一下子拽猛了,可能脱臼了。右手托着左臂,唐喆学忍痛挤笑,没事儿,回头下高速找个诊所,上回去就行。 简单的脱臼复位,林冬会,但怕唐喆学除了脱臼还有韧带损伤,没敢上手。心疼是一定的,可看岳林摆完警示三脚架往这边走来,他硬压着担忧把唐喆学轰回车上休息。 高速交警迅速抵达现场,获知林冬一行人的身份后,交警指着车载电脑上同步的监控视频称赞道:行啊林队,您这车开的够野的。 林冬谦虚道:我这不算什么,局里还有两位高手,要是他们在,可能就没后面这出了。 他说的是重案组的苗红和缉毒处的庄羽,这俩人,一个敢飙,一个敢撞。不过回头看看自己那辆光亮如新的林肯领航员,他还是小小的犯了下私心人家开的都是局里的车,我这个撞了,就后勤那位抠儿的能给铁公鸡刮下层粉来的贾处长管赔? 扣车押人做笔录,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其间暴雨倾盆而至,眼看今天到不了南宁了,林冬提前下高速,找了家县级医院送唐喆学正骨。医生诊断为桡骨小头脱位,给拍了个片子,以确认韧带是否有损伤。等片子的空当,唐喆学听岳林跟旁边念叨,说自己妹妹小时候也受过这种伤,当时给他心疼的,比岳姝哭的还惨。 片子结果显示,韧带没事儿,林冬放下心,联系了当地公安局,把顾黎暂时安置进去过夜。经过白天这一顿折腾,顾黎彻底老实了,看那蔫头耷脑的德行,该是没心思再给他们添堵。不过林冬绝不能让他离开自己人的视线,在招待所开了间房睡了俩小时,晚上回公安局替盯班的秧客麟。 一夜无话,隔天下午三点,一行人抵达南宁。在当地同僚的鼎力支持下,于晚间十一点,在顾黎指认的抛尸地找到了部分骸骨。遗骸附近还找到了个真皮女包,里的证件表明这就是张菲,稍后还需DNA检验结果加以证实。林冬推测她被抛下断崖时应该是挂到了树枝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尸体腐败骨架散落,有些骸骨被山间的野兽叼去,眼下仅剩这些。 已是入夜时分,崖底依旧灯火通明,技术人员和警犬还在周边搜索。裹了满身的泥土,拖着疲惫的步子,唐喆学坐到被汗和泥冲成花脸猫的秧客麟旁边,敲出支烟点上。 烟雾飘过微微眯起的眼,秧客麟抬手挥散烟雾,轻问:值当么? 唐喆学微微一愣:你指什么? 昨天和今天。秧客麟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顺风而来的烟雾,昨天为抓一吸毒的,您差点把命搭上,今天这么多人顶着高温、吸血蚂蝗和成群的蚊子就为找几块骨头,值么? 凝神微思,唐喆学皱眉笑笑:我昨天不是为了抓吸毒的玩命,而是怕他毒驾引起重大交通事故,今天这么多人为几根骨头埋头苦干,是为了给死者一个交待秧子,知道组长为什么一定要带你来么? 秧客麟迟疑着摇摇头。 因为他希望你能体验一下咱们这行真正的艰辛,我爸也是警察,他那代人破案的时候可没现在这种便利,坐在电脑前头噼里啪啦打键盘就把案子破了。仰头望向繁星闪烁的夜空,唐喆学朝天呼出口烟,现在咱有天网,有大数据,有卫星监控,有无人机,有移动轨迹追踪,有人脸识别,有指纹、足迹、DNA联网数据库,他们那会有什么?真就是靠两条腿一张嘴,还有一双眼去发现线索你现在觉着悬案好破,可当年的他们,为了一个可能的线索要走多少路熬多少夜?工作量之大,根本无法想象。 秧客麟静静的听着,眼前幻灯片似的过着翻看过的卷宗。那些泛黄的纸张,陈旧的证据,一笔一划手写上去的记录,无一不刻印着前辈们的辛劳。 副队,你为什么要做警察?他问。 唐喆学轻笑道:我小时候一个月一个月看不见我爸,我来当警察就是想看看,警察是不是真那么忙。 拧头看向唐喆学,秧客麟摆出我不信的表情:就为这?那你还能说玩命就玩命。 这个啊,你再干两年就明白了。抬手胡撸了一把他的头毛,唐喆学将烟头碾灭在土里,撑着站起,不聊了,走,接着干活去,争取天亮收工。 秧客麟伸出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唐喆学无奈一哂,抬胳膊给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林冬留下岳林等张菲的家属前来认领遗骸,带唐喆学和秧客麟押着顾黎返回市里。路上接到文英杰打来的电话,说这两天在医院里从护工那了解到一些老头儿妻子的情况 花玖妹,甘肃武威人,年四十六,比现任老公小了三十七岁。林冬之前接的那起案子的当事人,也就是花玖妹的前夫,比当时的花玖妹大四十岁。花玖妹曾经也是医院的护工,但她是单干那种,不像她老公的护工,受第三方劳务派遣。所以能从官方收集到的花玖妹的信息就很少了,没有缴税和医社保记录,也没办理居住证。 护工说,他看到过有个三十来岁的男的到医院来找花玖妹,俩人说家乡话,他听不懂,听口气沟通的不是很愉快。好像是来要钱的,因为男人走的时候,花玖妹把身上带的现金都给了他。 嫁给风烛残年的老头儿,继承人家家产,又给年轻男人钱。唐喆学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同时侧头看向被夹在自己和秧客麟中间的顾黎,这不和你一样么,从富婆富老头儿那骗钱,然后包养小情人? 顾黎没言声,扭脸看向另一侧车窗,可旁边还有秧客麟瞪着自己,只能闭眼不予理会。这几天快被这群警察折腾死了,钝刀子割肉,还不如给他一痛快的。 林冬问电话那头的文英杰:她是天天来给老头儿送饭么? 嗯,每天早晨来喂点汤,和查房的医生沟通完就走了。 明天她再来喂汤,你借机取个样给技术那边做下毒药理分析。 我取完了,刚让高仁拿去送检。文英杰嘿嘿一乐,我故意碰翻保温壶,一壶汤全倒我裤子上了,妈呀给我烫的。 林冬欣慰笑道:辛苦了,记着让护士姐姐给你上点烫伤药。 不碍的,哦对,我刚问过大夫,明天就能出院了,出院我直接回单位。 你再休息两天吧。 不用不用,您开车吧,我先挂了啊。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9) 摁断通讯,林冬望向热浪蒸腾的高速路,默默叹了口气。文英杰头脑灵活,执行力强,会搞人际关系,笔头也利索,如果不是被那副病怏怏的身板拖累,前途必定光明。天妒英才么?也许吧。然而人在浩瀚的宇宙中过于渺小,即便多活几十年,对滚滚而进的历史洪流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忽然他的伤感被后座上传来的笑声打散,抬眼看向后视镜,问:二吉,你笑什么? 刚黄智伟给我发消息,说罗家楠又又把祈老师得罪了,哈哈哈哈哈唐喆学边说边笑,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林冬好奇道:他干嘛了? 我发你聊天记录,等到休息区再看,哈哈哈哈哈哈 后座上笑得直抽抽。本来林冬打算一口气开回去的,没想中途停车,结果让唐喆学这么一勾搭,八卦之心骤起,奔着最近的休息区就去了。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有助于缓解压力,大家都这么干。 到地方停好车,他捋完唐喆学发来的聊天记录,唯一的感悟就是罗家楠这破嘴就该缝上 刑技们开会的时候,祈铭接到罗家楠打来的电话问进度,正好毒药理检测结果出来了,他告知对方,从死者的心血内检出了万艾可的成分,考虑死前有招/嫖行为,可以此为调查方向排查酒店进出人员,没成想罗家楠欠儿欠儿的来了句才三十多就需要吃伟哥?媳妇儿,你可好好珍惜我吧,别回头过两年没得用了。 让唐喆学笑岔气的是黄智伟最后一条语音消息:【祈老师的手机开着外放呢,屋里十来口子人,那家伙,堪称大型社死现场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尸检台在冲楠哥招手 那个,明天上夹子,就是晋江的一个自然榜单,作为一个死扑街,为免拉排名周日就不更啦,周一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十八章 押顾黎回看守所, 交接材料,向局长汇报工作,开案情总结会, 回复各部门的行政事务邮件, 阅读那些和案情无关却又必须得学习精神的会议文件,林冬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之后,忽觉疲惫感如潮水般涌遍全身。 以前他必须用工作来填满自己,一秒钟也不能闲着, 一旦脑子空闲了,便会被无尽的负罪感充斥,不累到极致根本睡不着。而自从有了唐喆学在身边起,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累了, 因为心有了依靠, 就没必要强迫自己坚强了。现在他只想回到家里, 抱着猫搂着狗, 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 听唐喆学刷着局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微信群给他讲八卦。 想谁谁来, 电话响起, 唐喆学谨慎的催促从听筒中传出:快十一点了还不回家啊,用不用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 今天有风,我想走走路。 嗯, 别溜达太久, 赶紧打一车回来吧, 等你睡觉。 你先睡吧, 这几天一直连轴转, 我十二点之前肯定到家。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多大个人了, 睡觉还得哄啊? 诶,话说那么明白就没意思了啊,别逼我跟楠哥似的,让你社死一会。 你敢!信不信我把你皮扒了? 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林冬挂上电话,离开了办公室。沿着水泥楼梯一级级向下走去,脚步声空旷回荡。办公楼于八零年代落成,翻建之前只有六层,建筑面积比现在小将近一半。七层以上都是加盖上去的,包括扩建的面积,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通过的建筑规划设计图。因整个地区处于太平洋地震带上,局里人笑称要是来场大地震,最先需要救援的怕不是市局。玩笑归玩笑,这栋大楼已经无声的伫立了四十年已久,是当之无愧的正义象征。 路过重案组办公室,见有灯光透出,林冬驻足看去,就见罗家楠坐在办公桌前,背冲办公室大门,一手抓头一手夹烟,背影略显惆怅。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向门外,苦哈哈的挤了个笑:加班啊林队。 忙完了。林冬礼貌回应,你今天值班? 罗家楠不自在的点点头:是啊,值班。 林冬对天发誓,这是他头一次见罗家楠如此恭谦温顺的样子,想来是因为中午闹那一出,被祈铭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还得被禁止回家、禁止进入法医办、甚至有可能禁止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以内,如有违规即刻离婚那种。所以说祸从口出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嘴上有点把门儿的,起码不至于影响家庭的安定团结。 辛苦了,那个,我先回家了,你 看到罗家楠听到回家二字时眼里流露出的绝望,林冬声音一顿,没再继续捅人家肺管子,颌首致意快步离开。这种状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他觉着,就冲祈铭那看似冰冷实则绝情的人工智能脑回路,可能睡醒就把这件事儿翻篇儿了。 踏出单位大门的脚步格外轻松,他承认,被娱乐到了,心情和凉爽的晚风一般惬意。虽然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上有点不地道,可是这种事毕竟不会天天发生,适时的放松下心情,也算罗南瓜同志为市局同僚们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希望这货能吸取教训,诚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别再犯二百五。 穿过步行街行至海滨大道,深呼吸,海洋的气息沁入鼻腔,疲劳感瞬间舒缓。沿着人行道走了一刻钟,他伸手拦下辆空驶的出租,坐进副驾报出目的地。 这么晚了才下班啊?出租司机大多爱聊天,他们有的是素材,堪称流动的情报站。不管车上搭的是什么身份职业年龄的客人,不出三句总能找到共同话题。 嗯,加班来着。 以前除非必要,否则林冬不怎么接出租司机的话茬,如果是打车回局里,他基本会在离单位至少一站地远的位置下车。这是他的习惯,不愿让陌生人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不然总会被问七问八,还有人当着他的面骂警察来着。 有的人张嘴闭嘴说他们天天就知道收黑钱,对老百姓的诉求爱答不理,执法不利,尸位素餐。不怪他们,要怪就怪无良的媒体,为了吸引眼球博流量,断章取义无所不用其极。搞得本应该是为人民服务的他们,莫名成了老百姓的对立面,一举一动都动辄被上亿双眼睛盯着,有点风吹草动就全网挨骂。 当然,必须承认,确实有那种害群之马,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说穿着这身制服就绝对是个毫无瑕疵的人了。自侦办悬案以来,经他们查证牵扯出的渎职、包庇、受贿等罪的执法人员中不乏功勋卓著的老警员,而遇到这种情况,他在惋惜之余却又不得不严格按照制度追责,尽管也许只是一个很小的错误,但法条之下没有仁慈。干这个就不能怕得罪人,连姜彬都说,他干悬案干的快和反贪局抢饭碗了。 车子开出一个街口,司机又问:你在银行工作啊? 迟疑片刻,林冬想起自己刚上车的位置是在一家银行的门口,随即嗯了一声。 银行现在不好干吧?老百姓的钱不光被资本家盯着,搞电信诈骗套路贷的也和你们抢生意是不是? 这哥们可真行,林冬不禁侧目。果不其然没超三句话就找到共同话题了,虽然不主调诈骗类的刑事犯罪案件,但天天耳濡目染的,他对这类案件的关注度从来没低过。网络犯罪日益猖獗,因其隐蔽性强、组织结构庞杂、跨区域甚至国界导致取证难等客观存在的问题,使得警方不得不调动大量警力去进行侦破。还有很多事主即使被骗了也不报案,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骗子真能良心发现把钱退回来。 是啊,防不胜防的,我有一朋友前几天还被骗了。想起欧健给骗子转了三千块钱后被对方拉黑的事,林冬不由勾起嘴角哎,那孩子,吃一堑长一智吧。 终于得到客人的积极回应了,司机瞬间打开了话匣:诶你说这电视广播里天天说天天说,社区工作人员和片警动不动就走街串户的做反诈宣传,他怎么还就能有人上当呢?这骗子也太好干了吧?聊几句天儿就能把钱弄走? 没接他这话茬,林冬转而跟他拉起家常:师傅,你这一天得跑多少个小时啊? 啊?话题猛地切换,司机反应了一下,哦,我跑一个班儿,十二小时。 林冬的语气更加恳切,并将视线投向对方:这么辛苦,是为了孩子吧? 司机一副找到知音的语气:那当然,不为孩子谁他妈受这份累啊。 你真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爸爸 嗐,生了就得养嘛,总不能扔大街上去。 家里几个孩子?多大了? 俩,大的上初中了,小的前年才生。 呦,正是用钱的时候呢。 可不是么,老大补习班一节课三四百,老二奶粉一罐也三四百,哎,早知道这么费钱就不生了。 多子多福,将来他们长大了,有你享福的时候。 哎呦我可谢谢您了,就那俩小兔崽子,将来别跟家啃老我就知足。 那也得有的啃不是? 嗨,给他俩一人挣出一套房了,剩下的,有本事自己拼去吧。 至此,林冬摆正视线,望向夜幕下被路灯打亮的街道,淡笑道:师傅,就刚刚那段对话,我大致摸清了你的身家和家庭结构,如果我是骗子,以此为据,会有专门针对你这个类型的一套行骗话术,而你却对我全然不设防。 笑意凝固在脸上,司机偏头快速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庆幸道:哎呦,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别说诶,我还真没反应过来你是在套我话,就以为是闲聊天呢。 因为我是你的顾客,你就没往那方面想,你只是在一开始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马上就顺着我的话接下去了真正的骗子只会比我刚才更让人难以察觉其真实意图,而一旦建立起基本的信任后,要么竭尽所能的投你所好,让你心甘情愿的把钱交出去,要么放大你的焦虑,一步步让你失去正常的判断力,以为他真的能帮你用钱生钱。 说着,林冬无奈叹息:被骗的没一个是傻子,都是输给了自己的欲望,那些骗子把人性都研究透了我那个朋友就是,智商能甩绝大多数人好几条街,可他急于求成,又过分善良,让骗子用花言巧语卖惨给忽悠住了,等到发现被骗,却悔之晚矣。 你说话可真有水平,这要搁别人,指定骂他傻了。司机由衷称赞,行,有你打这预防针,我指定不能被骗。 那可难说,林冬暗暗吐槽,换个套路,保不齐就给你绕进去了。归齐一句话,别信天上能掉馅饼,骗子便无用武之地。 到家照例被狗子热情相迎,林冬坐在玄关,由着吉吉呼头盖脸一顿舔。唐喆学过去把狗轰开,再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又在林冬弓身放鞋的时候腻腻呼呼的从后面抱住。回身迎接那目的不纯的吻,唇齿纠缠间林冬忽觉裤脚一坠原来是冬冬悄无声息的挤到他们之间,伸爪勾住他的裤腿,卖萌撒娇求抱抱。 这一刻的温馨惬意,悄然盈满不足八十平米的房间。半小时后,粉刷一新的楼面上,最后一扇亮灯的窗户也暗了下去。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紧张也紧张了,逗逼也逗逼了,来章日常~ 和二吉一比,楠哥凄凉得有些可怜呐~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十九章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 因局部地区出现近四十毫米每小时的强降雨,市防汛指挥部发布紧急通知,要求各部门做好防汛抗灾准备。而灾害前后是刑事、治安案件高发时段, 局长一声令下, 市局全体备勤。 一旦全员备勤,休息室便人满为患。不愿意挤的都跟办公室里打起了地铺,唐喆学趴桌上睡的,醒了起来去卫生间打理门面, 刚离开椅子一转身,差点一脚踩岳林脸上。幸亏他运动神经发达,已经落下去的脚在看到岳林那张睡得口水直流的脸时堪堪跨过, 咚的踩到秧客麟耳边, 结果重心一个不稳, 赶紧抬手撑住何兰的桌子。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 两秒没到却惊醒仨人。 入眼就是两条大长腿, 岳林心惊肉跳的抱怨:副队, 您有意见直说行么, 别玩阴的啊 何兰打了个哈欠, 揉着眼睛挤兑他:咱副队要想和你玩阴的,你肯定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哪有太阳, 你瞧外头那天儿!岳林被吓醒了,干脆起床, 边胡撸脸边问:诶, 秧子, 几点了? 本来打算睡个回笼觉, 听见这话, 秧客麟微微睁开眼, 举起睡觉也攥着的手机看了看,迷糊道:六点一刻。 林冬也被吵醒了,从拼在一起的折叠椅上撑起身,回头看了看蜷在行军床上的文英杰,缓了几秒神儿说:都小点声,英杰还没醒。 文英杰闻言抬手晃晃,告知大家自己已经醒了。他血糖有点低,睡醒之后一般得缓个十来分钟才能爬起来。平时林冬不让他熬夜,备勤也不留他,可他自己觉着老让同事照顾不是回事儿,只要身体状况允许,依然和同事们同甘苦共进退。 悬案组这边都醒了,其他部门的也一样,楼道上渐渐热闹了起来,洗漱的洗漱吃饭的吃饭,不到七点,满楼道飘起了包子馄饨拌面海鲜粥豆浆牛奶烧饼夹鸡蛋的混合香味。唐喆学约了陈钧的父母上午见面,之前一直忙活顾黎那案子,昨天终于批捕了,向日葵案的进度得接上。林冬留在办公室,一是有例会,二是祈铭说他们之前要的那份毒药理检测报告,今天中午之前应该能出。 实话实说,唐喆学不太支持林冬追查花玖妹的事,既然医生说没下毒,那应该就是没事儿。不过林冬的直觉一向是该死的准,再者这是当初和齐昊一起接的却没有查下去的案子,是林冬的一块心病,不让他查,反倒显得自己小气。凭心而论,他这回真不是犯小心眼,归根结底是不想看林冬没事儿找累受。但就像顾黎的案子,如果不是林冬参与重案组的案情分析会时敏锐的察觉到到朱彬失踪一事的蹊跷,那个杀人魔到现在还逍遥法外。 拾掇完自己,唐喆学冒雨跑去食堂给林冬打早饭。遇见罗家楠,发现对方身上穿的还是三天前的衣服,胡子拉碴神情黯淡,一副被抛弃的狗狗样,他深感同情。看来这次祈铭是铁了心不给他好果子吃了,不过横竖得留在局里备勤,回不回家的倒也无所谓。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0) 十点整,林冬接到祈铭打来的电话,毒药理检测报告出来了检样中不含有医用药物、农药杀虫剂、工业毒物、生化毒素等物质,倒是有一些中草药成分,同样未检出致命因素。 不得不说,这令他有点失落,有种直觉失灵的空虚感。他在这方面有点自负,又觉得有些对不起文英杰,人家为了帮他获得检样,腿上烫了个大泡。然而他不是遇到点挫折就会放弃的人,下楼去找祈铭拿报告的时候,他把文英杰悄悄打包回来的汤底渣也带了下去,看能不能辨认一下是什么中草药,放一个锅里炖会不会致命。 中草药我不认识,这你得问杜老师。 要说祈铭一个打小在美国长大的ABC,虽然毒理学专业知识称得上炉火纯青,致命的草药也大部分都认得,可那都是能用仪器检测出来的,对合在一起用能致命却检不出为何致命的中药实在没什么研究。 没等祈铭话音落地,林冬立马一个电话给鉴证老大杜海威叫了下来。杜海威可是个全才,大家都说他那脑袋不是人脑袋,是个百科全书书库植物学,细菌学,昆虫学,物证学,解剖学,材料学,理化分析,毒药理,除此之外,还会英、法、西班牙三门外语。哦对,人家还有国家级健身教练资格,不但四肢发达,头脑更是发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长得精神,说话讨喜,逮谁都能夸上两句,于是乎有了个中央空调的外号。 杜海威进法医办公室就先拱手抱拳感谢林冬,说刚才跟上面开例会开的都快睡着了,多亏林冬给了他一个逃会的机会。听林冬介绍完情况,他逐一辨认过那些晒干又返潮的草药后,给出的结果和毒药理检测报告的基本一致:这里面没有致命的毒草,你们看,这是杜仲,这是淫羊藿,这是何首乌,这是肉苁蓉,这个是嗯,看着像锁阳。 我怎么听着都像补肾的?林冬眉梢微挑。 确实,杜海威不置可否,这药是炖给多大岁数人的? 八十三。 埋首于学习中草药知识的祈铭感觉屋里一下静音了,抬脸左右瞧瞧,疑惑道:八十多,不能补肾了? 不是不能补,而是容易虚不受补,得严格按医生开的药方来,这种搭配杜海威垂手点了点铺在桌面上的草药,对于八十多的老人来说,可能会加重慢性病的症状,反之亦然,身体强壮的人也不能乱补,哦,就像你上次托我给罗副队买的人参,他吃完不也受不了么。 这话说的祈铭也静音了。之前罗家楠胃出血,在医院禁食禁水好几天,他想着给对方好好补补,花大价钱买了根百年人参。一整根扔锅里炖汤,结果,喝完给罗家楠烧的,鼻血横流,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出去跑圈儿。他自己也没落着好,趴着睡了一礼拜的觉。 给了杜海威一个还有这事儿?回头给我好好讲讲的眼神,林冬继续问:那,有没有可能,花玖妹就是靠这招儿弄死前夫的? 杜海威摇头否认:不大可能,即便她有那个意图也很难做到置人于死地,而且入院之后医生会根据患者的检查结果给药,这里面也没有十八反,药不死人。 十八反是什么?祈铭问。 中药配伍的禁忌,简单来说,是药物搭在一起会发生致命的化学反应。仰脸稍作回忆,杜海威清晰的陈述道: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另外中药配伍还有个十九畏硫黄原是火中精,朴硝一见便相争,水银莫与 行了老杜,中药课你晚点再给祈铭上,先解决我这的问题。林冬抬手示意他不用继续秀超级大脑。在他看来,杜海威之所以招罗家楠唐喆学他们烦,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经常会无意识的碾压他人的智商。 略加思索,杜海威问: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于给老公补肾? 林冬耸肩:指望和八十多的老头儿再生个孩子好多分家产? 这跟生孩子没关系,其实很多人都误会了,补肾不是补性功能,而是固本培元,中医称肾经为注意到林冬的面部线条又有拉直的趋势,杜海威讪笑一声,抬抬手,好了我不讲课了,说正经的,也许她是有这个意图,但光靠中药补,老实说效果不大,还不如直接喂颗伟哥。 突然祈铭就跟被谁踩了尾巴似的,整个人一僵,几秒钟后绷着个表情出了屋。望着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白色背影,林冬一个没憋住,扑哧笑出了声,随即抬手捶了杜海威一拳:你够了啊,别当他面提那俩字,回头他们家真闹出人命来了。 杜海威吃痛揉肩,皱眉笑道:嗨,我给忘了,再说这都过去几天了,谁知道他还纠结呢。 你那天不是在现场么,他什么反应? 没反应,把电话摁了接着开会。 这么镇定? 对,镇定的出人意料,不过后面大家都没怎么敢说话。 不是不敢说话吧林冬琢磨着可能都是怕一张嘴笑出猪叫。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这事儿是过不去了哈哈哈哈哈,啊,高智商闺蜜组又聚齐了~ 对了,十九畏歌谣,替杜科说完:硫黄原是火中精,朴硝一见便相争,水银莫与**见,狼毒最怕密陀僧,巴豆性烈最为上,偏与牵牛不顺情,丁香莫与郁金见,牙硝难合京三棱,川乌草乌不顺犀,人参最怕五灵脂,官桂善能调冷气,若逢石脂使相欺,大凡修合看顺逆,炮服炙煿莫相依。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章 林冬在法医办公室里解压的时候, 唐喆学正带着岳林走访陈钧的父母。外面下着雨,鞋底沾了泥水,进屋之前他们礼貌的套上一次性鞋套, 这一贴心的举动, 瞬间打破了陈父陈母对警察来访抱有的抵触心理。 岳林刚进组里跟着一起出去走访时,见林冬唐喆学他们进屋之前询问是否需要换鞋,多少还有些不理解。至少他在派出所干的时候没这出,又看到人家随身携带一次性鞋套, 更是不解。有必要么?弄得跟查燃气表水表的工人上门似的。不敢直接问林冬,只能悄悄问唐喆学。唐喆学告诉他这是林冬的要求,首先细节决定成败, 其次心态得端正, 当警察不比查电表的高级, 人家是为老百姓服务, 他们也一样, 并且更得注重拉近彼此的距离感。说句难听的, 警察上门就是给人家添堵去的, 只要不是抓捕嫌疑人, 该有的礼貌必须得有。人与人之间的感受是相互的,你尊重人家, 只要不是那彻头彻尾的混蛋,人家自然会尊重你。 果然, 坐下之后, 陈父一扫之前在电话中的爱答不理, 热络的招呼他们喝茶吃水果。陈母则贴心的将他们放在门外的雨伞收进来, 撑在阳台上控水。客厅简洁整齐, 家具款式老旧却擦得没有一丝浮尘, 地板光可鉴人,稍作环顾,唐喆学做出判断这是一对勤俭善良的夫妇,追求的大概也是平淡安稳的生活,只是天不遂人愿,独生子早早患上了精神疾病。陈钧的入院记录已有将近十年,反反复复好好坏坏,在同龄人本该上大学谈恋爱追剧打游戏的年岁,他却只能和另外一群精神病患者为伍。 简单的寒暄过后,唐喆学提及来意,就看陈母皱起了眉头:哎,那时一听说这事儿发生在我们仔仔的学校里,我跟他爸都吓了一跳,坏人真是太残忍了,居然会对那么小的姑娘下手。 事实上她说的不够准确,案发地不是在学校,而是距离学校有两站地的校办厂仓库内。所以当时怀疑是校办厂工人干的,只是那时校办厂已经停工,厂区等待拆迁,除了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根本没有相关的人员进出管理措施。那老大爷有午睡的习惯,等于他一觉睡下去,没看见有谁进出,睡醒了,犯罪嫌疑人已经逃离了现场。是班主任发现孩子下午没来上课,联系家长才发现孩子失踪了,找到孩子的尸体时已是黄昏时分。 案件细节警方不能公布,以至于当时的谣言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闹的是人心惶惶。家里有闺女的家长都提心吊胆的,就像唐喆学班上的那些女同学,上下学必接送。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大约半年之久,因一直没有嫌疑人被缉捕归案,媒体的注意力转移,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后面的两三年间不断有新线索新证人出现,但追查下去却都没有实质的进展,最终只能将其归为悬案。倒是还有参与过调查的老警员仍在关注该案件,向方岳坤转交死者日记的,就是向日葵案曾经的侦查员。林冬本来计划着当面去拜访一下对方,但对方不在本市,之前一直忙活顾黎的案子分身乏术,只能看时间再安排。 我们这有一份日记,你们看看,是不是小学时的陈钧写的。从本子里抽出日记复印件,岳林谨慎递上。 复印件在陈父陈母的手中转了一圈,两人看完都摇了摇头。陈父不好意思的说:年轻的时候我俩都在广东打工,到孩子上初中才回来,他小学时候写的字我们实在是认不出来。 意料之中的事,唐喆学点点头,收回复印件转交给岳林,问:那么,他有没有和你们提及过这件事? 陈母皱眉凝思,陈父错了错眼珠,回忆一番,道:这事出了大概有个把月吧,由此我爸给我打电话说,仔仔半夜惊醒过几次,有一次还尿了床,我没当回事,才三年级嘛,这男孩子白天玩累了,晚上尿床也正常要照你们这么说,他是被吓着了? 如果这篇日记确实是他写的,那么很有可能是被吓着了。唐喆学点头确认,今天来上门走访,也是希望你们能允许我们和他面谈,当然,你们可以在场。 就听陈母拖出了哭腔,扬手激动拍腿:我就说,我们仔仔不能平白无故得那样的病,还被 咳! 陈父握拳抵住唇边,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恰好一声咳嗽,打断了妻子接下来的话。陈母霎时敛起情绪,很勉强的挤出丝笑意:那个警察同志,你们问他,他要说看见了,会不会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呐? 当然不会,他是目击证人,又不是犯罪嫌疑人,再说案发时他才九岁,再怎么也轮不着他承担刑 岳林话还没说完,感觉鞋被唐喆学撞了一下,立刻闭嘴,同时想起林冬的训诫:面对受害者、嫌疑人或者家属,可以模棱两可的提出自己的观点,但绝不能把话说死,更不能做出任何承诺。 唐喆学介意的是,祈铭怀疑这案子有可能是未成年犯罪,那么写日记的是目击者还是参与者就有待商榷了。这个方向非常值得追踪,因为嫌疑人是成年人的话,以当时的侦察力度不可能破不了案,唯一的解释就是一开始锁错了方向。另说如果陈钧真参与到其中,尽管以他当时的年纪不足以承担刑事责任,而如今他要死活不肯说出同伙是谁,必然得追究其知情不报的责任。 还有一点,刚陈母的欲言又止,让他产生了一丝怀疑。也许陈钧身上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但看陈父的态度,今天是绝不可能从这夫妻俩嘴里撬出来。 见夫妻俩还在权衡是否让他们见孩子,唐喆学主动提出去看看陈钧的房间。这一点夫妻俩没理由拒绝,由陈母引着,把他带进了儿子的房间。一如在客厅里看到的,陈钧的屋子也很简洁,整齐,屋子里东西不多,一套带书桌的组合柜,一张床,一把椅子。书桌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后面摆着几个动漫手办,唐喆学只认识其中一个是海贼王里的路飞,其他一个都不认识。 看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他问:屋子这么整齐,您给收拾的? 不是,是仔仔自己收拾的,他啊,爱干净,他住院的时候,我每天进来帮他擦擦。说着,陈母又微红了眼圈鼻头,我家仔仔命苦啊,那么小就得了病,你说,不是被吓着了,怎么会呢? 自己收拾?唐喆学闻言眼神微凝。以他曾经走访的对象来看,生活状态一团混乱才是常态,像陈钧这么有条理的精神病患者,可以说他还没碰上过。再看床上的被子,叠得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恨不能比他在警校时叠的还标准。 这说明 脑子里划过个念头,他没立刻去求证,而是继续和陈母就孩子的病情聊了聊。陈钧最近一次发病是在上个月,他早晨离开家,到晚上还没回来,父母四处寻找,最终在警方的帮助下,于海中的一块礁石上找到了儿子。他退潮时走过去的,涨潮之后四面环水,他坐在不足半平方大的礁石顶部,静待海水将自己吞没。 说到伤心之处,陈母失声痛哭,埋怨自己年轻时忙于赚钱,忽略了孩子的心理健康,才导致孩子患上如此严重的疾病。唐喆学立刻捕捉到了机会,安慰她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如果当年陈钧真的目睹了一切,那么解决这个案子,很有可能会缓解他的症状。当然从他的专业角度出发,这其实并不容易实现,只是为了获得证词不得不采取的手段。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干久了都有,就看临场发挥到不到位了。 陈母明显是心动了,转头去找丈夫商量。很快,陈家夫妇给了唐喆学肯定的答复,让他明天下午两点过来接他们,一起去医院见陈钧。岳林听了直犯楞,心说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的事儿,怎么副队三言两语就解决了?难道长得帅有特权? 回到车上,听岳林在旁边嘀嘀咕咕的,唐喆学笑道:你小子啊,慢慢学吧,诶,给组长打电话,我有事儿向他汇报。 拨通林冬的手机,岳林点开外放。 他们同意了? 虽是疑问语气,但林冬显然已经有了答案。如今的唐二吉同学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已然淬炼成钢,说话办事愈发稳重可靠,要不上面不可能只面了一次试,就批准他来做悬案组二把手。 唐喆学边打轮并线边应道:嗯,明天下午两点。 好,我跟你一起去。 对了,还有个事儿。唐喆学稍事停顿,整理了下思路说:我刚去陈钧那屋转了一圈儿,看他那被子叠得,就跟警校里受过训一样。 他没上过警校,事实上,他连大学都没考。岳林插话道。陈钧的背景信息是他查的,虽然嘴上功夫他比不上队长副队长,但相关人员信息还是能刻在脑子里的。 等会,林冬打断岳林,他的被子,是自己叠的?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1) 对,我特意和他妈妈确认过,他妈妈说,他特别爱干净,在家屋子都是自己收拾。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很显然,林冬在思考这个状况和精神病患者特征不符的问题。 见没人说话,岳林暗搓搓的:他可能有强迫症? 不排除这个可能,听筒里再次传出林冬的声音,也有可能是秧子! 就听那边传来秧客麟的应答声和林冬的命令:在系统里搜一下陈钧,看他有没有进过少管所。 这话让岳林心头一跳,坏了,查背景资料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搜搜未成年时的记录? 片刻后秧客麟给出答案有,十五岁进去,十八岁才出来。 那就是了,少管所里和监狱的管理要求一样,少年犯都要叠豆腐块的,他养成习惯了,同时他的精神问题会导致强迫症症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唐喆学顺出口气,并侧头看了眼一脸心虚的岳林待会还得给这小子做心理辅导,肯定又埋怨自己工作没做到位了。 罪名是什么?他问。 就听林冬幽幽的叹了口气 强/奸未遂。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狗了,还是楠哥那样单纯天真不做作的活土匪,和冷酷无情偶尔炸毛智商没给情商留余地的祈老师好写,像我这种情商都得倒找钱给国家的人,为什么要写冬哥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和二吉这样的金毛大暖男呢?【大概是人缺什么就想要什么吧】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一章 强/奸未遂?有这样的前科, 难怪陈家夫妇不愿让警方接触儿子。之前不知道有这个细节,所以唐喆学应承了可以让他们陪同问询,现在知道了, 如果当着陈家夫妇的面追问案件情况, 可能没那么顺利能问到想问的东西。 找卷宗吧,你和岳林赶紧去趟 林冬的声音稍稍远离了话筒,听着像是和秧客麟询问案件上报单位。 德新县公安局,档案在他们那。林冬一顿, 叮嘱道:跟人家客气点,咱不是去翻案的,别找麻烦。 知道, 先挂了啊。 应下林冬的嘱托, 唐喆学更改路线奔德新县公安局。不远, 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他现在待的地方曾经也归属德新县, 后来区县交接的位置大面积划成开发区了, 为方便招商引资又单独成立了一个新西区。那时上面有意调他爸任新西区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 可惜唐奎当时还背着处分, 不然他好歹能混个官二代的身份。 当不了官二代, 只能努努力当官一代了。不过唐喆学没太大的企图心,虽说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吧, 但眼瞅着林冬一个部门负责人每天在案件之外还要疲于应付行政事务,他都发愁自己穿上白衬衫、一天要做几十个决策的样子。权利越大, 责任越大, 肩上压的担子也就越重, 一念之间左右他人的荣辱甚至生死, 那种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问林冬为什么不自己往上顶, 不管从学历、资历、业务能力还有所树功勋来说, 林冬都能甩他一条省际高速。林冬的说法是,自己是有污点的人,做中层搞案子没问题,再往上,到头儿了。试想一下,晋级审核时,让领导看到他档案里有个被国际刑警组织通缉过的亲哥哥,谁敢签这个字? 可他知道林冬有多向往那身白衬衫,不夸张的说,在发生一一七杀警案之前,林冬全部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奔着那身白衬衫去的。不是为了当多大的官,更不是为了享受高级别的待遇,而是那件洁白的警服,是唯一能证明他应该从事这份职业且不比哥哥差的证据。 别人很难理解林冬的内心,唐喆学了解:林冬从出生就被当做宣告死亡的林阳的替身,在父母的眼中,他是重新投胎到自家的长子;林阳最大的梦想是做警察,那他林冬就得做警察;母亲去世前拉着他的手喊的是阳阳而不是冬冬,让他转在眼圈里的泪水汹涌而出;他叛逆了一次,按自己的想法报了航空动力学专业,可通知书下来后,父亲眼中的失落,深深刺痛了十六岁少年的心。 原生家庭的影响对人的成长和性格形成有着无法解释的力量,林冬也曾试着和自己和解,可破案之后获得的成就感又让他难以放弃。他说破案就像吸毒,上瘾,脑子一天不转,心就空虚得无处安放。日积月累下来,他已然挣不脱这份正义的枷锁,肩膀虽沉,心却坦然而充实。 想起那天秧客麟问自己为什么要来当警察,唐喆学问岳林:诶,你为什么想当警察? 岳林正在担心自己回去会不会挨队长骂,听到副队的询问,脑子猛地卡了个壳。面试时问过,从警的初心是什么,当时肯定捡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私下里问起,可以实话实说了:我爸妈都是国企的,让我大学毕业找个稳定点儿的工作,本来想报司法局的,可没有专业对口的职位,就报公安了。 这孩子可真实诚,唐喆学话都接不下去了,无怪母胎Solo,动辄把天儿聊死,怕不是没几个姑娘能受得了。 好在尴尬的沉默没持续太久,十多分钟后,车子驶入德新县公安局大院。先得去刑侦队打个照面,告知来意才好去调档。接待他们的是刑侦队队长周毅林,之前办别的案子时,唐喆学和对方打过照面,多少算有点交情,见面没多寒暄,直接挑明来意。陈钧的案子年头已久,不是周毅林办的,他没什么印象。带唐喆学他们去档案室调档时,鉴于悬案组声名远播的挑刺儿本事,他自己先快速过了一遍卷宗。 卷宗上记录,时年十五岁的陈钧正在上初三,于一次晚自习放学回家的路上,把同路的女同学拖入一片建筑工地,意图强行发生关系,女孩的呼叫声引来了看工地的工人,当场制服了陈钧后报警将其抓捕。案情简单明了,事实清晰,证据确凿,嫌疑人供词无反复,整个案子办的没有任何差池。 阅毕,周毅林将卷宗交给了唐喆学,按规定签字留档,记录借阅人员的姓名警号和所属部门。对于周毅林的周到细致,唐喆学由衷佩服不是自己经手的案子还那么谨慎,这是怕他们挑出毛病来给自己的部门找麻烦。 签字时唐喆学扫了一眼借阅人员的名字,赫然发现自己亲爹的名字也在其中。再看日期,已经是七年前了。难道说老爹也追到陈钧这了?那怎么没接着往下查呢?先前从史玉光那拿回来的工作日记上,也没提及过这件事。 唐奎? 听唐喆学询问自己老爹调卷宗的意图,周毅林努力回忆了一番,好一会才从记忆深处中挖掘出久远的谈话内容:哦,当时唐队负责调查一起强/奸案,在全市范围内筛查有相关前科的人员,那天他一口气调了十几份卷宗走,是我找了个拖车帮他拖到车上的。 原来如此,抱着卷宗,唐喆学默叹了口气老爹离真相曾如此近过,可能是在细看卷宗之前就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嫌疑人,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可不论如何终究是错过了。 看来冥冥之中天意已定,要由他来完成上一辈未尽的事业。 谢过周毅林,二人驱车返回局里。拿到卷宗,林冬翻着翻着,啪的拍到桌上,指着受害人接受司法鉴定时拍的照片说:受侵害的女孩在案发时穿的是有向日葵图案的裙子,各位,有什么想法? 印有向日葵的裙子刺激到陈钧了,彼时的他正值青春期,儿时的记忆叠加现实的引诱,导致他产生了强烈的性冲动。唐喆学说,看来我们锁定陈钧没有偏差。 林冬又将视线投向其他人,收获的结论基本和唐喆学一致,随即陷入沉思既然祈铭提及现场有个年龄较小的男孩,那么可以合理的怀疑,陈钧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了。 但是九岁会不会太小了? 为此他再次去征询了法医的意见,祈铭说:青春期前期的男孩虽然基本还不具备生殖能力,但受到外界刺激都可以产生性冲动,并完成模拟射/精的程序,哦对,有记录证实,最小的父亲是八岁。 八岁?高仁在旁边怪叫起来,那妈妈多大? 十一岁,一九六六年威斯康辛州的一起案子,母亲发现女儿怀孕后以为是被邻居强/奸了,警察上门询问女孩,得知是邻居八岁的儿子干的你要看报道么?我可以发你。 看看看。 高仁眼中满是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惊奇。收到祈铭转发到手机上的消息,他急匆匆出屋,一看就是赶着去和吕袁桥分享。紧跟着林冬听他哎呦了一声,好像是和谁撞上了的样子,接下来是一段令人忍俊的对话 罗家楠!你戳这儿干嘛?吓人玩啊! 别叫唤别叫唤,诶,屋里就你师父自己么? 没有啊,林老师也在。 哦,那那算了,我待会再来 你要跟我师父道歉么?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他还在气头上呢。 白请你那么多奶茶了,都不知道帮我美言几句! 摸着良心说话啊,我要没帮你说话,你已经上尸检台了知道么? 我 去去去,别挡道儿。 高仁的脚步声远去,其间夹杂着某人一声沉重的叹息。林冬低头忍笑,忽感旁边一股幽怨的视线切到脸上,立时敛起笑意,告辞走人。外面有人等着过来求复合呢,别那么没眼力价。 出门看见罗家楠躲墙边探头探脑,林冬点了下头算打招呼,径直朝前走去。没走几步,又听后面哐!的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他肩膀一震,再回头就看罗家楠扒着法医办公室的门,跟张画似的贴在上面。 楠哥哪都好,就是啊,多余长了张嘴。 听林冬复述完在法医办的见闻,唐喆学一脸正直的评价道。以前他不太能理解,像罗家楠那样工作出色业务精专、抓捕审讯控场能力十足的主,怎么一到祈铭跟前就哪都不是哪了,情商归零不说,还一天不挨骂皮痒痒。等学了心理学,接触到情绪管理方面的专业知识后,他恍然意识到,罗家楠在祈铭那的油嘴滑舌,实际上是纾缓情绪的一种方式,是潜意识里存在的、对祈铭的依赖感的一种表现。简单来说就是他在祈铭那说话不用过脑子,怎么腻歪怎么来。 但是,划重点,这种表现得分对什么人。要是对林冬这样双商在线,情商更比智商高的人来说,那是情趣。可祈铭那样智商就没给情商留余地的唐喆学只能送罗家楠六个字 自作孽,不可活。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之前的回帖,楠哥犯2的时候50多条,正经走案子15条,我说你们啊,嘴上说不要,可心里却欢喜的很呢~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周队吖~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二章 林冬闲不住, 看完卷宗整理完明天要问的问题,又蹦跶着要去走访花玖妹的邻居。唐喆学看他铁了心的要查出个子丑寅卯,不好打击对方的积极性, 拿上车钥匙出门, 一起奔花玖妹家去了。 花玖妹和现任老公老爷子姓盛名国辉,很有时代气息居住在东港新区。盛国辉的户口尚未从原居住地迁出,现在的具体住址要去物业问一下。据他的护工说,这老爷子还有宅基地, 等二次拆迁呢。唐喆学好歹算个拆二代,林冬是拆三代,但他们家里都属于市区老楼改建拆迁, 和那些不但有土地还有宅基地、动辄拆出几千万的拆迁户完全没得比。 就像早前重案组办过的一起案子, 在一户出租屋内发现了具尸体, 给房主打电话过来协助调查, 没想到房主压根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哪套房子。这人手里有二十多套用拆迁款全款买的房子, 买完就交给中介打理了, 连看都不去看。听罗家楠说, 连祈我有信托基金铭那样对钱毫无知觉的人, 都感慨了一声这人得多有钱啊。 物业提供的住址是B栋1802室,一梯两户, 于是林冬敲响了1801号房门。来开门的是位年过半百的女士,看过警官证, 问清来意, 她将他们让进了家中。 房间面积很大, 光客厅就得有四五十平米, 阳台打通了做的全封闭, 光照充足。临窗眺望, 海景一览无余,近处有白色的邮轮静静停泊在港湾之中,远处天海交接一线,偶有海鸟飞过。视野所及,蓝天白云碧海银涛,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唐喆学进去就琢磨,要是能买这样一套房子,吉吉每天光在屋里跑跑活动量都够了。话说回来,这一片儿虽然远离市中心,但户户都是海景房,房价一直偏高。当初他换房还想换这的来着,出门到单位有条新修的快速路,上高架下高架一共就过俩红绿灯,交通极为便利。可一查房价,心肝脾肺肾一齐哆嗦了一下每平米八万,还没有低于一百四十平的户型。 正盘算着自己不吃不喝干到退休能不能全款买这么套房子,他听那位自称姓邓的阿姨对林冬说:对面那家人啊,我跟他们来往不多,不过他家那保姆人挺好的,有时候会给我送一些老家带来的土特产。 保姆?林冬和唐喆学交换了下视线,问:他们家有三口人? 邓阿姨微微一愣:没啊,就两口,老爷子和保姆。 那不是保姆,是他老婆。林冬如实告知。考虑到花玖妹和盛国辉的年龄差,不了解的人确实很难想象他们是夫妻。 表情瞬间错愕,邓阿姨沉默片刻,恍然道:嗨,我说呢,花儿提起盛老爷子的时候,那语气就跟自家男人似的,总说我家老盛怎么怎么的,原来真是两口子。 林冬未作评价,又问:他们有起过争执么? 邓阿姨想了想,摇摇头:我没听他俩吵过架,就是有一次,那天我下楼买菜,碰上有个男的来找花儿,我听盛老爷子在屋里嚷嚷了一句别让他进我的房子!,后面不知道怎么样,我进电梯了。 多大岁数的男的?有什么特征么? 三十来岁吧,个子蛮高的,听口音像西北人。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儿?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2) 呦,这个得大半年了吧,是春节前的事儿。 林冬点了下头。这应该就是护工说的,曾经去医院找花玖妹要钱的男人。所以盛国辉知道那男的,并且,不愿意看到对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究其缘由,大概是他会问花玖妹要钱。从年纪上来说,那未必是花玖妹的情夫,可能是远房亲戚之类的,只是目前掌握的信息不足,不好妄下断言。 他们家,是出什么事了么?犹豫了许久,邓阿姨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唐喆学立刻接话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经济纠纷,需要核实下情况。 是房子的事儿吧,我见过他儿子儿媳来闹。邓阿姨惆怅的叹了口气,大半夜的砸门,还带着个吃奶的孩子,那孩子哭的我直心慌,我老伴儿说报警,我没让,家务事,警察来了也没用其实这种事儿在我们小区不算新鲜,这的房主有一半儿以上都是拆迁户,有的是子女和父母闹,有的是兄弟姐妹之间闹,有段时间派出所的天天来。 林冬闻言露出无奈的表情,抬眼看向挂在墙上的大幅结婚照,问:您家几个孩子啊? 照片上的老两口笑靥如花:男人发色霜白,沧桑却不失俊朗;女人花白卷发,妆容隆重眉眼秀丽,看的出,年轻时必有几分姿色。 没那福分,我们老两口啊,没孩子。邓阿姨苦笑摇头,顺着林冬的视线,回头凝视自己和老伴儿的结婚照,落寞的神情又盈起了幸福感,这不前年他把老房子卖了,换到这边的,说能让我天天去海边散步,还补拍了结婚照,你们说,这是年轻人干的事儿,我们俩加起来都一百多了,丢那老脸也不是为什么。 冷不丁被塞一嘴陈年狗粮,唐喆学笑道:这说明叔叔爱您啊,对了,我还没拍婚纱照呢,让您这么一说,得找个时间补上。 林冬立马白楞了他一眼拍婚纱照?谁穿婚纱?你啊? 出来时天色已晚,雨是终于停了。上了车,林冬打电话让组里人都回家休息,随后问唐喆学要不要去接吉吉和冬冬。这几天因留守单位备勤,唐喆学抽空给吉吉和冬冬都送去了二伯唐华的公司仓库。仓库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员工,能帮忙遛狗,也养了两只猫和一只看门狗,吉吉冬冬在那有小伙伴一起玩,其实比在家里开心。 咱俩也过过二人世界,行不? 自打养了猫和狗,唐喆学已然经历过无数次办事儿时被打断的情况。要是冬冬突然蹦上来还好,搁吉吉?腰能给他砸断了。最可恨的是林冬还惯着那俩崽子,它俩一上床,立马就给唐喆学轰去睡沙发了。 林冬听似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随后又想起什么:我哥给你二伯打电话了没? 打了,听说聊得还挺不错,我二伯那边有个客户做超商的,只要手续合规,质检没问题,随时可以上架。 唉,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去做生意。说不上什么滋味的呼了口气,林冬摸出烟点上,又摁开天窗往出散烟雾。 总不能给国际刑警组织卖一辈子命吧,他都多大岁数了?还飞檐走壁去抓罪犯,身体也受不了啊。 他身体挺好的,不还能生二胎么。 诶对,他闺女还不肯认他? 听唐喆学提起托妮娅,林冬用执烟的手轻搓了下额头:没那么容易,当爹的一消失就消失了二十年,本以为是维护世界和平的英雄,结果呢,是个被国际刑警通缉过的罪犯。 嗯,反正要搁我是挺难接受的。 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唐喆学多少能理解托妮娅的选择。要说他那大舅哥林阳属实牛逼,被国际刑警组织通缉了二十多年都没能缉捕归案,可就这么一神鬼不惧上天入地的神人,在面对骨肉亲情的时候却又卑微得连一句替自己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林阳本以为,弃暗投明协助国际刑警组织抓些红色通缉令上的罪大恶极之人,就有了能与孩子相认的资格,可事实证明,过去所犯下的罪孽,并不会因此而一笔勾销。 托妮娅说,她不想要个杀过人的爸爸,我无法反驳。之前林阳打电话给林冬诉苦时,语气异常沉重,在唐喆学的印象里,即便是知道自己会被判死刑他也没有如此的丧气。 给她点时间,她会理解你的。除此之外林冬也没什么好劝的,毕竟当初他也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去抓捕自己的亲哥哥,可以让她来这边看看父亲的家乡,也许会改变一些对你的看法。 有机会再说吧,她现在都不肯接我和薇拉的电话,更不肯回家。 嗨,要不跟孩子商量商量,过继给我得了,我是警察,符合她心中的伟光正形象。 当时唐喆学听林冬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宛如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不要啊!我可不想要个只比我小十岁的姑娘当闺女。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今晚是一夜春宵啊~楠哥却只能贴法医办的门上当门神~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三章 难得没崽打断家长的好事, 一夜春宵,折腾的唐喆学早晨都没能爬起来跑步。林冬倒是神清气爽的,早早起床收拾屋子洗衣服做早饭。饭香飘入鼻腔, 唐喆学迷迷瞪瞪支起身, 坐床上抓着滚乱的头毛,看大开的卧室房门外,熟悉的背影忙忙碌碌。 想起先前跟罗家楠喝酒的时候,对方大着舌头念叨的哎呀我他妈算知道了,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唐喆学闷头把自己埋进空调被里, 笑得直抖现在那家伙想累死也没机会了, 先能进的去法医办公室大门再说吧。 听见屋里的响动, 林冬回过头, 催他下床洗漱吃饭。已经七点了, 上午还得去省厅开会, 下午得赶回来见陈钧。解下可爱粉嫩的狗爪印围裙唐喆学他妈送的林冬将做好的早餐端上桌:糙米饭、水煮蛋、橄榄油煎三文鱼、清水烫西兰花、五颜六色的油醋汁拌蔬菜粒, 还有甜杏做饭后水果。 类似今天这样的健身餐, 林冬很少做,主要没空逛超市买食材, 大部分时候都是粥啊面线啊配咸菜咸蛋之类的。再说单位有食堂,除非是起个大早, 不然真没功夫折腾。林冬有个习惯, 用完厨房立马得收拾出来, 擦的跟没进过人一样。更见不得锅碗瓢勺的堆在池子里, 所以为了逃避刷碗, 唐喆学宁可饿着肚子去单位吃食堂。 冲完澡出来, 唐喆学坐到桌边咔咔敲水煮蛋。一顿六个,蛋白他吃,蛋黄给吉吉和冬冬留着拌狗粮猫粮。可能是最近忙的不怎么回家没喝蛋白粉的缘故,昨儿晚上林冬还质疑他胸围小了,眼下冲了满满一大杯端到他手边。 吃完喝完收拾完,驱车三百公里奔省厅开会,中午连饭都来不及吃又往回返。到陈钧家接上对方的父母,再马不停蹄奔医院。现在怀疑陈钧可能参与到了向日葵案之中,谈话时最好父母不在场,要不可能问不出实话来。年龄再大的人,在父母面前也是个孩子,会有担心被责骂的隐私,要是早知道陈钧有强/奸未遂的前科,就该争取让他们单独会面的机会。 为这事儿岳林还给林冬发了篇检讨,微信上打了一千多字儿,大半夜的,也不知道那孩子心思到底有多重。林冬早起看到后,简单回了个【长记性了就好】给他,外加一个系统自带的笑脸。他不怕手底下人犯错,前提是只要别犯欧健那种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的错就行。不犯错不长记性,没人天生就面面俱到,只有在错误中不断的积累经验才能成长。 包括他自己在内,刚到唐奎手底下实习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不懂么。学校里学的到案子里几乎用不上,就得先踏踏实实学习老侦查员是怎么干活的。调他过去跟唐奎也是因缘巧合,当时唐奎手里有个涉外的盗窃案,询问事主和案头工作需要一个英语流利的警员,于是打电话给时任涉外警务处的处长方岳坤请求支援。 方岳坤把林冬派了过去,可林冬留学归来后主要的工作是对接国际警务合作,并没有多少一线工作经验,所以一进现场他就懵了这是被盗了?怎么一点翻动的痕迹都没有?门窗都没有被撬,贼是从哪进去的?指纹呢?足迹呢?和书上讲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怀疑是熟人作案,可跟被盗的老外沟通过后,发现人家刚到中国没几天,是来开会的技术专家。公司给安排的酒店式公寓入住,每天就是公寓公司,两点一线,根本没机会交朋友。又怀疑是公寓员工作案,但监控和值班表都不支持这一猜测。 唐奎让他提想法,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彼时的他是翻译身份,只需要仪表整齐的对接当事人,或者坐在办公室里翻译英文笔录即可。没人拿他当个侦查员看待,提不出侦破思路,似乎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他生性要强,穿着这身警服却找不出线索,他过不去自己那关。 串并了各辖区发生的酒店式公寓被盗案,他们逐渐摸清了窃贼的作案方式从计算黑客手里购买程序,黑进管理系统复制门卡,进屋什么都不翻,就看明面上什么值钱拿什么。 为了消除他人对自己的成见,林冬剃去起床之后需要用发蜡抓型的黑发,脱下引以为傲的藏蓝制服,换上便装,跟随前辈们不分昼夜的摸排蹲守。对于他的改变,唐奎没发表意见,只是在抓捕行动结束后给方岳坤打了个电话,知会了对方一声这孩子我要了。 缘分就此结下,而当一身笔挺藏蓝制服的唐喆学出现时,林冬恍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精神病医院住院病区的走廊上,不间歇的回荡着令正常人皱眉的叫声。穿过像监狱一样的铁门,唐喆学和林冬在413号病房中见到了陈钧。才三十而已,他却是满头花白,面上打理的倒是挺干净,一根胡茬也看不见。 见到父母,陈钧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站起身,从隔壁病床那边多搬来一把椅子。陈母把保温桶放到小餐桌上,询问儿子要不要吃点她做的菜。陈钧摇摇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站在床尾的林冬和唐喆学。 我们是市局悬案组的警官,我姓唐,这位是我搭档,姓林。唐喆学友善的做着自我介绍,陈钧,征得你父母的同意,我们今天想对你进行有关多年前的一起案子的询问,你,可以配合我们么? 视线微凝,陈钧没立刻接话,而是低下头,略显不自在的扯着病号服的边角。过了好一会,他才喏喏地问:你们想问什么? 林冬轻声问:金婉婉,你记得这个名字么? 蓦地,陈钧周身一震,脸色唰的褪白。他下意识的偏头看向父母,眼神稍显惊恐。林冬说的是向日葵案被害人的名字,时隔二十年,他听到后反应如此之大,想必是在记忆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唐喆学借机说:二位,要不你们去医生办公室等吧,我们单独和他谈谈。 陈母不太愿意,可看着儿子眼里流露出的乞求,只能狠狠心应下。出病房之前她反复叮嘱林冬他们,千万别刺激着孩子。陈钧的症状主要就是自残,这好不容易踏实几天了,她着实受不了再来一次。 送陈家夫妇离开,林冬招呼陈钧坐到病床上,自己也和唐喆学坐下,面对面,平心静气的:陈钧,我这有一份日记,你看看,认不认识是谁写的。 垂眼看向唐喆学手中的复印纸,陈钧抿了抿嘴唇,说:我写的。 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日记? 因为我我不知道能告诉告诉谁 是金婉婉么?你看到她受到伤害了? 林冬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许久,陈钧才微微的点了下头,再开口,声音已然颤抖:我不敢不敢告诉大人他们他们会杀了我的 谁?谁会杀了你?林冬倾身向前,握住陈钧颤抖的右手,慢慢说,别着急,你那时才九岁,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掌控的。 陈钧使劲的摇着头,语气胆怯,宛如退回了儿童时代: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他们总在学校附近劫劫零用钱我被他们劫过好好几次那天那天中午他们他们欺负婉婉的时候还逼着逼我给他们放风 他们也逼着你一起欺负金婉婉了,是么?唐喆学握住陈钧的另一只手,发现对方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紧紧闭上眼,陈钧不甘心的点了下头。这件事压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不知道还能向谁倾诉,更害怕真相被揭开后,自己还会遭受何种磨难。待到情绪稍稍平复,他断断续续的说明了事发经过 案发那天,爷爷奶奶中午不在家,他只能去学校小卖部买面包当午饭,在那他碰上了曾经劫过自己钱的小混混,毫无意外的,他又被他们打劫了一次。饿着肚子的他只好跑到操场后面灌自来水喝,天很热,蝉鸣燥人,所有人都在屋子里躲避酷热。他看到那两个小混混和金婉婉一起,一人一支雪糕,有说有笑的路过操场外。他认识金婉婉,因为爷爷和金婉婉的爸爸是一个单位的,两家互有来往。金婉婉看他在那喝凉水,就招呼他过去一起吃雪糕。 美丽的少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恶魔盯上了,还和小混混一路聊着天,翻墙进了校办厂的院子摘芒果。对于她的行为,唐喆学的解读是,那些早早出来混社会的男孩身上,有一股在校生没有的气质,就像《古惑仔》里的陈浩南山鸡他们讲义气,胆大妄为,动辄靠拳头说话,敢挑战老师家长的权威,如果长得再拿的出手,会对青春期感情懵懂的女孩造成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家长是绝不可能知道女儿跟这些人有来往,知道一定会严令禁止。而类似的案件,嫌疑人排查年龄一般从十六岁开始。根据工作日记上的记录,唐奎曾提议把排查年龄降到十六岁以下,却没有得到重视。后来唐奎自己去查了,但很明显,那两个犯事的小混蛋没有记录在案的前科,就这样成了漏网之鱼。 陈钧说,当时是那个个高的小混混抱着金婉婉的腿,把她举起来去摘芒果。一阵热风吹过,印有向日葵图案的裙子被高高扬起,露出少女裙底的风光金婉婉的腿很白,肚子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痣,他站在树底下仰头看着,眼睛完全挪不开。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3) 突然一切就失控了,他磕磕巴巴的,他们撕了婉婉的裙子,她开始尖叫他们就捂住了她的嘴,她哭了他们把她拖进仓库让我让我看着看着门口我吓傻了也也不知道该该怎么办婉婉婉婉哭着哭着就没声了我我害怕极了然后他们他们把我抓过去强迫我跪跪她旁边搓搓 他搓不下去了,面色羞耻涨红,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林冬抬手示意他可以暂停一下,随后抽出张纸巾塞到他手里,让他擦去额头溢出的汗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取样自金婉婉腿部的检材,属于陈钧。另外通过他的叙述来判断,他初三时犯下的过错,和童年时的心理阴影有关。可能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病了,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办案的警官也不知道,起诉的检察官不知道,审判的法官更不知道,只是按部就班的办案审理,然后将这个倒霉的孩子扔进了少管所。 但是那个被他袭击的女孩更加无辜,这一点,毋庸置疑。 作为青少年犯罪心理学的研究者,唐喆学还有个疑问:陈钧,你初三时因袭击他人而进入少管所,那么出来之后,你是靠什么来抑制再次犯罪的冲动? 涨红的脸色又深了一层,陈钧无措的游移着眼神,气息明显不稳。就在林冬抬手示意唐喆学缓缓再问这个问题时,他忽然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解开了病号服裤子上的抽绳。 哗! 裤子堆到脚面,他抖着手撩开衣服,向他们展示丑陋的疤痕 我从少管所里出来后把它把它切切了所以我妈我爸就把我送送精神病院来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呃我啥也不说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四章 活久见。 唐喆学和林冬好歹算经历过大风浪的人, 可眼前这一出,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那狰狞的疤痕,直看的他俩头皮发麻。都是男人, 都知道那玩意有多金贵, 这要不是精神有问题,谁能狠的下心切了啊! 总而言之一句话命可以不要,命根子绝不能丢! 好了好了,你把衣服放下来吧。唐喆学感觉自己手心里也冒了层汗。现在他知道陈钧为什么没胡子了, 好家伙齐根儿下刀,身份证都能改成女的了! 所闻所见令林冬产生了生理上的不适,眉头一度拧死。过了好一会, 等陈钧提好裤子坐回到床上了, 他才低头用手背抵住唇边, 轻咳一声缓解喉头痉挛导致的疼痛感。 我知道我有罪我经常能梦见梦见婉婉陈钧开始抹眼泪了, 肩膀一抽一抽的, 可我什么也做做不了 林冬叹了口气:你可以找警察啊。 视线飘向唐喆学手中的日记复印件, 陈钧抽了下鼻子:我不敢我也欺负欺负她了怕警察叔叔带我走就写写在日记里了可是郑老师他他不相信我 稍事思量, 林冬问:你是怎么跟他说的?提到金婉婉的名字了么? 陈钧摇摇头:郑老师问我日记里, 写的是谁,我我不敢说是婉婉警察叔叔来了好多次学校带走了带走了好多人我怕我怕他们带我走 与唐喆学对视一眼, 林冬陷入沉思。陈钧说的郑老师,应该就是保存这篇日记的人, 郑云健。一个九岁的孩子, 犯了错, 不敢告诉大人还情有可原, 那么一个身为人民教师的成年人, 金婉婉的事情又闹的那么大, 郑云健为何不在得到线索后立刻上报给警方?他真的不相信陈钧的话么?如果他不相信,又为何选择将这篇日记保存下来? 见林冬不出声了,唐喆学接着问:那他问你是谁干的了么? 问了,我也说了。陈钧笃定道,郑老师就跟我说,如果看见他们,一定要告诉他,可是从婉婉出事那天后,我再没再没见过那两个人 唐喆学点了下头,给予陈钧鼓励的肯定,又问:那你现在还能给我们描述下那两个人么?多大岁数?有什么明显的体貌特征? 郑云健的问题可以暂且放下,人已经不在了,无论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陈钧是当事人,追捕同案嫌疑人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 他们俩都十四五岁的样子,不上学了个高的那个,头发染了,黄黑黄黑的,这里有一道疤,陈钧指向膝盖外侧的位置,他说,是被人拿刀砍的。 唐喆学一看他指的位置,忍着没言声那八成是半月板做手术开刀留下的疤痕,还拿刀砍的,医生砍的吧。 矮的那个眼睛老这样说着,陈钧故意挤了几下左眼,好像控制不住的样子。 这都算很明显的特征了,唐喆学瞬觉这案子有了盼头:有没有外号之类的?他们之间怎么相互称呼? 虎牙,我听高个这么喊矮个的,然后矮个的叫高个的哥。 他们是兄弟? 不像,他们长得不像。 那么你能给素描师描述一下他们的长相么? 我记不太清了 陈钧皱起眉头,显得有些烦躁,同时左手不住的抓着右手的皮肤,眼球开始出现不自然的转动。意识到他该吃药了,唐喆学立刻起身到外面叫来护士。这一叫陈钧的爸妈也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了,他们一直提着心,生怕孩子被警察给刺激着。 今天就到这儿吧。林冬小声对唐喆学说,先按已有的线索查,明天让英杰过来给做嫌疑人素描。 唐喆学又去和陈家夫妇约明天见面的时间。他们显然不太乐意,不希望孩子反复接触警方产生压力。好说歹说,才同意让他们下礼拜再来,把间隔时间拉长一点。倒退二十分钟,唐喆学肯定得说到让他们答应明天再来为止,可看过陈钧对自己下的狠手之后,他实在狠不下心逼迫这对儿可怜的父母。 离开之前他问要不要送夫妻俩回去,可他们说再陪儿子待会,于是唐喆学就和林冬先行离开病房。到了停车场,俩人站在车边点上烟,各自呼了口长气,一时间相视无语。主要是陈钧的所作所为过于震撼,别说齐根儿切下去了,就是被踹一脚呃,光是想想都觉着疼。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声车门响,唐喆学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视线登时定住。随后他示意林冬随着自己的视线看去。林冬看着那个刚从一辆smart上下来的男人,问:你熟人? 那是秧子的房东,叫荣森,之前和秧子一起去医院看过英杰。 虽然没看见正脸,但唐喆学确信自己没认错。一是荣森那副比同等身高男性偏窄的骨架,二是他走路姿势,有一丢丢外八字,不严重,得很仔细才看的出来。 眼看荣森蹬蹬蹬上台阶进了住院部大楼,林冬挑眉道:像是来看人的,你要去打个招呼么? 不用,又不是打一照面。在垃圾桶上摁熄烟头,唐喆学开锁上车,等林冬上来撞上门后又说:我俩没交情,就一起抽过根烟。 那你对他印象还挺深。 嗯,他抽的是我爸以前抽的烟。 黑猫啊。林冬闻言一皱眉,无奈而笑,以前老唐在烟草连锁店里买不着黑猫的时候就去买水货,还一买就是一箱,我们都说他,别回头让缉私的拿他当走私贩抓了。 等了一会未见旁边有动静,林冬转过头,看唐喆学眼神发直凝视前方,意识到他可能是听自己提起唐奎有些伤感,遂伸手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握了握。 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烈士陵园看看你爸? 不用了,跟二伯约了去接吉吉和冬冬么不是。 发动汽车,唐喆学设置好导航驶出车位。没等开出医院大门,导航播放出的声音让林冬忽悠定了下神儿,随后问:这谁录的? 唐喆学也是一愣,因为他听见黄智伟的声音在说:前方路口右转,注意有违章拍照,请系好安全带。 俩人快速的看了对方一眼,林冬反应了一下,拿出手机给秧客麟打电话:秧子,你干嘛换我车载导航系统配音? 是这样的,林队,那个我跟芸菲姐比赛破解程序,她说她输了就去改罗副队的车载语音系统,我输了就改您的秧客麟明显底气不足,对不起啊林队,我这就给你改回来。 唐喆学一扫刚才的忧郁,笑着说:不用改了,就听黄智伟的吧,还挺提神儿。 给了他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林冬没好气道:赶紧给我改回来,还有,把后台程序删了忽然一顿,等会,你输给上官芸菲了? 是啊,我慢了她两秒。 你这月加班费没了。 啊? 上班不好好工作,我让你查花玖妹的社会关系网,你查完了么就玩! 骂完不等秧客麟叫唤,林冬咔的摁断通讯,正运气呢又听唐喆学在旁边念叨:好家伙,你扣他钱,那不跟要他命一样? 谁让他输的,他干什么的啊?技不如人,就得罚。 啧,你这明显是公报私仇。 没等林冬接话,又听导航里的黄智伟说:前方右转,右,右,右,转啊你! 唐喆学爆笑出声,林冬牙根一错 把这破导航关了! 一大早,林冬到单位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局长汇报工作。听完他的汇报,方岳坤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这案子给你真是给对了,悬了那么多年,一下子就打开了突破口。 尸检和物证检材记录表明,金婉婉手上确实有芒果树的黏液,陈钧没有说谎,根据他的证词,他在此案中属于胁从犯,而案发时他只有九岁,无法追究其刑事责任,现在重点是追查另外两名同案嫌疑人。林冬一贯宠辱不惊,谁夸,都是面无波澜,也不刻意谦虚,那两个真正对金婉婉实施侵害的男孩,根据陈钧的供词判断,案发时应该已年满十四周岁,可以追究其刑事责任。 方岳坤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随后笃定道:就算不满十四周岁也要查出来是谁,得对受害者家属有个交待对了林冬,我听说,你最近在查一个没立案的事情? 这话让林冬视线一沉花玖妹的事,压根就没往上报过,方局是怎么知道的? 压着心头的疑虑,他坦诚道:是我之前在分局刑侦队时接过一起案子,当事人之一身边又出现了相同的情况,我怀疑涉嫌刑事犯罪,所以 咚!杯子顿到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四目相对,就看局长大人意味深长的笑笑:我不是拦着你查案子,我也相信你的直觉,不过林冬啊,悬案组的积案那么多,我还是建议你把精力放在已有的案子上,要是一个劲儿往出扯新案子容易招人口实,你本来就树大招风,当初有多少人保你没让你脱警服,就有多少人想扒了你这身警服,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 林冬诚恳颌首。这是意在提醒他,做事,可以,别挡了人家的路。和以前比起来,由于网络技术的进步,没有特殊技能的刑警,立功是越来越难了,容易出成绩的,悬案是一块。眼热他部门和职位的人,怕是两只手也数不过来。而且他是有污点的人,让他这样的人天天叼着这么大块肥肉招摇过市,别人难免心里不平衡。说的操蛋点儿,他把尚未定性的案件揽入自己的怀里,不就是抢了别人本该立下的功劳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少不了。 不过方岳坤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有人背后扎针儿? 他没问,问了对方也不可能说。方岳坤是他进入职场的第一位师父,也是一路为他保驾护航的恩人,其为官之道他再清楚不过了一碗水端平,同时绝不两头挑事。 汇报完毕,他离开局长办公室回到组里,把刚给组员开完晨会的唐喆学叫去安全通道抽烟。 你说,咱组里有眼线? 唐喆学错愕瞪眼,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办公室政治。按林冬的说法,是组里有个向外部人员传递消息的人,而林冬查花玖妹的事有浪费办案资金的嫌疑,于是就被捅到方岳坤那去了。好在方岳坤护犊子,特意点了林冬一下。 烟雾弥散,林冬闭了闭眼,不怎么情愿的嗯了一声。就烦这个,还他妈到哪都躲不开。到底是谁呢?是看着没什么心眼的妹奴岳林?是社恐八级加死宅十级的秧客麟?是行事规矩恪守制度的何兰?还是仙气飘飘人畜无害的病秧子文英杰? 除了他和唐喆学,谁都值得怀疑。另外,盯着他的人又是谁呢?不满他没脱警服的高层?某个看他不顺眼的中层?还是纪检监察部门的安排?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4) 彼此间沉默了一阵,唐喆学试探着:就算是被人盯上,也没什么吧?咱身正不怕影子歪,一不贪污二不受贿三不渎职,爱盯盯去呗。 道理是没错,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他妈有双眼睛在暗中记录,林冬还是打从心底里不爽。可他不能让这件事影响情绪,如果失去了对组员们最基本的信任,工作还怎么开展?退一步说,只要不是恶意收集负面材料,只是尽忠职守的行使监管职责,他就没有立场去责怪人家。早些年他自己也干过这事儿,监视家庭成员涉嫌违法犯罪同僚的一举一动,确认对方是否牵扯其中。都是工作,职责所在,谁也怪不得谁。 要不这样,以后有什么事儿呢,我替你传达指令,出问题我担责。唐喆学信誓旦旦的,甭管是明枪暗箭,让他们冲我来。 这份豪言壮语让林冬心头一热,瞬间产生了给对方压在墙上狠狠亲一口的冲动。是啊,他怎么都忘了,自己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了,身边早就有一副宽阔的肩膀替他分担那如山的压力。 摁熄烟头,他扬起下巴,嘴角自信勾起,晨光映亮额前的那绺银白 你说的对,身正不怕影子歪,爱谁谁,老子还怕他不成?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天的,就没林队二吉省心的时候~这个人会是谁呢?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五章 突破口是打开了, 接下来的进展却卡了壳。时间隔的太久,黑黄毛和虎牙无迹可寻,案发地派出所的民警, 要么是案发后调任这片辖区, 要么警龄还没案发时间长,没一个知道这俩小畜生。而案发时在此地工作的民警要么病逝要么退休去了别的地方养老,能联系上的都说没什么印象。学校的老师也是这般情况,周围的居民几乎全都拆迁走光了, 一时间竟是摸不到有用的线索。 岳林被走访的一老太太划拉成孙辈的备选相亲对象,聊着聊着就开始查他家户口本了,当场尬到几乎原地去世;文英杰又去见了一次陈钧, 带回的画像跟毕加索名作差不多, 不是他技术问题人家好歹是美院研究生是陈钧的描述就这么魔幻;照着画像, 何兰捋户籍信息捋的直掉头发;而由于缺乏明确的关键词, 秧客麟那也摸不上东西来。 整组人溜溜折腾了一礼拜, 调查进度依旧停滞不前。常有的事儿, 毕竟时间会带走太多的东西, 林冬习以为常, 不过看组员们从斗志昂扬到萎靡不振,决定请大家吃顿饭提提士气。他让唐喆学把罗家楠也叫上, 一是这哥们以前干特情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人多,路子野, 摸人比他们有效率, 二是听说到现在还不让进家门, 作为朋友, 他们有义务给对方送点关怀和温暖。 罗家楠他们那边刚把嫌疑人抓捕归案, 审讯耽误了点功夫, 姗姗来迟。进包间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破案的喜悦,两杯啤酒下肚,就开始挂唐喆学身上唉声叹气了。看他这样,唐喆学也没法说什么,迄今为止,从没见祈铭如此坚决且持续的不给罗家楠好脸。不过这也就是祈铭,平时不怎么在乎他人的眼光,隔绝于大众社交圈之外,换别人可能都没脸来局里上班了。 林冬知道啤酒对罗家楠来说不过是饮料,这会借酒撒疯纯属装的,于是问:小罗,要不要给你开瓶白的? 罗家楠赶紧打直坐姿:不用不用,谢了林队,我这胃不行,媳妇儿不让喝,哈,不让喝。 默默的喝了口冰镇啤酒,林冬心说这会表忠心,晚了吧?你媳妇已经把你从户口本上撕下去了吧? 眼瞅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放下筷子开始刷手机了,唐喆学正色道:那行,楠哥,说正事儿,我们组手头这案子,嫌疑人摸不上来,你给帮个忙。 什么案子? 一听是工作上的事儿,罗家楠又活了,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神情严肃的叼出根儿烟,他起身站到包间窗边,推开推拉窗低头点上。 向日葵那案子,你知道吧。 知道,那会我爸让我天天送淼淼上下学,怎么着,你们又开始查了? 已经找着一个胁从犯了,现在还有另外两个同案嫌疑人摸不上来。 都找着一个了还这么费劲? 他犯事儿的时候才九岁,而且精神出问题了,对同案嫌疑人的外貌形象记忆完全扭曲了。 说着,唐喆学让文英杰给罗家楠看手机里的素描照片。罗家楠一看那两张超现实主义风格的人像素描,浓眉错愕皱起:不是这都特么没个人样了,给我我也查不出来啊不是,等等,九岁?九岁的强/奸/犯? 由于最近这段时间摸不着祈铭,人家有什么新鲜事儿都不和他分享,和重案组有关的消息全靠高仁转达,更别提是悬案组的案子了。啥也不知道,头回听见,不免震惊。 是啊,他后来精神出问题了,还自己把这儿切了。唐喆学朝下一比划。 罗家楠当场石化,支着手犯楞,烟从嘴里往出飘,眼珠子都不带动的。其他人见怪不怪,他们刚听副队说这事儿的时候,全一个德行。就何兰稍微好一点,毕竟是个姑娘,知道疼,只是不太能感同身受的理解那玩意对男同事们有多么深远的意义。 那还活什么劲呐。沉默许久,罗家楠才道出屋里所有男人的心声,这孩子现在在哪? 精神病院。 哪天观摩观摩去,我了个去,让我一枪崩了自己都比 突然他静音了,显然是长记性了,嘴上终于知道把门了。清清嗓子,又继续问:另外俩呢,什么情况? 在林冬的示意下,何兰现场做了份案情简报。听完陈述,罗家楠皱眉凝思片刻,说:我觉着啊,这俩小畜生可能是犯事儿后出去避风头了,不大可能还留在本地。 林冬和唐喆学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俩小畜生既然混社会,那总得跟大哥吧,混子大多是从小混起来的,找现在还在混的,或者以前混过的,理应和他们有过交集。 这方面是罗家楠的强项,不用林冬再提示,直接说:那俩不是跟复兴小学那附近劫过小学生的零花钱么?我认识一个在那边混起来的,找他问问看。 谢谢楠哥,用我跟你去么?唐喆学问。 你要闲的没事就一起去呗,正好没喝酒,你开车。罗家楠办事儿一向雷厉风行,言语间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喂?牛子,我,你跟哪呢?废特么什么话!我找你还能干嘛?啊?什么?汕头,你上汕 喀!那边把电话挂了。罗家楠挪开手机瞪起眼,表情一沉,转头对秧客麟说:秧子,给定位一电话号码。 只要有手机有网络,秧客麟查什么都行,即刻照办。定位显示,那号码离他们这地方还没三十公里远。就看罗家楠无声骂了句艹,掏出车钥匙往唐喆学手里一扔:走,跟哥抓人去! 我也去我也去! 岳林兴奋起身。喊完才想起看一眼自家组长的脸色,得到默认后,欢天喜地的跟着出了包间门。虽然不知道抓谁,以什么罪名抓捕,但机不可失,跟着前辈走准保没错。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今儿算被罗家楠给带沟里去了。到那一看,好家伙,三四十口子人,跟一废弃的厂房仓库里,聚众/赌博。依照以往的经验,八成还有溜/冰吸/粉儿的。仓库外头戳着七八个跟打手似的人物,他们这边就仨人,白送给人家都不够打,下了车只能暂时猫芦苇丛里观察情况。 罗家楠已经通知辖区公安局的过来支援了,这阵仗,小不了,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刚在电话里隐隐听到有人喊开了开了!,他就觉着不对劲,然后牛子还仓促的挂他电话,一查手机号就在本地,当即判断这孙子绝逼没干正事儿。早些年罗家楠以王平的化名在老鹰那卧底的时候,牛子是他手底下的马仔,那会就烂赌鬼一个,被债主砍掉了三根手指,还他妈赌。要不是后来罗家楠帮他一把,他命都没了。这些年在罗家楠的敲打下倒是规矩了不少,来的路上唐喆学听罗家楠说,这小子成了家,也找了份正经工作,没想到终归是烂泥扶不上墙,狗改不了吃屎。 所以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没有之前的卧底经历和后续对这些前科人员的帮扶,还有经验积累造就的敏锐洞察力,罗家楠不可能打个电话就抄上起这么大的案子。他对现场情况判断的准确和调取支援时的沉着冷静,让唐喆学由衷的佩服。让他干重案组二把手绝对是实至名归,要不是陈飞还没退,一把手也照样称职。就是别跟祈铭那起腻,一起腻绝对歇菜,伟岸英武刚勇果决的形象一去不复返。 头回碰上这么多违法犯罪人员近在咫尺,岳林紧张的不行,蹲草丛里大气也不敢出,蚊子趴脖子上大快朵颐都没感觉。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武器,抓捕的时候会不会拼命反抗。又怀疑有吸毒的,更是警惕。之前听唐喆学说过,在医院里被艾滋病患者咬出血的事儿,简直防不胜防。 约莫半小时后,分局支援的到了,在远处待命。行动指挥负责人安排了无人机高空飞行观察,结合罗家楠他们这边给的消息,快速制定抓捕计划。罗家楠挂上电话,回手一拍岳林的后脑勺,压低声音说:木木,一会儿抓捕行动开始,咱仨负责仓库西北角的位置,你管内个,诶,就内个,穿黑跨栏背心内个,你摁他,听见没?后面有特警跟着,甭害怕,丫要敢反抗,照这些地方踹 说着他朝膝窝、肋下、腹股沟逐一指去,并特意叮嘱:就记住了,别踹头别踹蛋,哪个踹出毛病了你也担不起,听见没有? 岳林点头如捣蒜,紧张的一个劲儿咽唾沫,但同时也有些小兴奋。从来没碰上过这么刺激的抓捕现场,今儿不亲手抓一个,对不起爸妈的养育之恩和前辈的栽培。要说遇上这种场面没有不紧张的,老警员也一样,只是人家心理素质高,面上看不出来而已。反正他看罗家楠和唐喆NF学都挺坦然,就是眼下没风,窝草窠子里跟蒸笼一样,汗珠子啪啪往下滚。 忽然间,警笛乍响,仓库内外霎时被震慑,里面的人转眼间四下奔逃。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罗家楠和唐喆学嗖的窜出草丛,与宛如神兵天降的特警们分头冲向既定的抓捕目标。岳林还猫那等命令呢,看前辈们都冲了,心跳陡然飚至极限,脑子霎时空白一片,反应了几秒才蹦起来朝那个黑跨栏背心扑了过去。 实话实说,根本顾不上紧张了,也不知道多少双手摁一个,叫声,喊声,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反正岳林回过神儿的时候,黑背心儿脸朝下被他撅着胳膊压在地上,趴在那哇哇大叫。旁边一特警一把上去,连他带黑背心儿一起从地上薅了起来。 看他撅着人家不撒手,特警还劝他:行了行了,放手放手,再撅骨折了。 行动迅速干脆,无嫌疑人漏网,十几分钟的功夫,抓捕现场进入收尾阶段。罗家楠和唐喆学一人干倒俩,身上还都干干净净的,这会正在和行动指挥负责人沟通情况。岳林是一身的土,目送同僚们押解他亲手抓捕的犯罪嫌疑人朝警车走去,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理解罗家楠动辄吹牛逼的心态了真有那资本啊! 牛子自己没赌,可他帮赌场拉人头来着,组织赌博罪跑不掉。给罗家楠气的,进分局审讯室照铁椅子就是一脚,吓得牛子直缩肩膀。唐喆学作势拦了一把,拉过椅子让罗家楠坐下,开始进行有关黑黄毛和虎牙的询问。 这是个立功减刑的机会,牛子是过来人当然明白,可唐喆学问这俩人,他还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说要是本地的小混混,复兴小学那片儿跟他岁数上下差五岁的,没有不认识的,可这俩人 楠哥,能能给根儿烟抽么?牛子边说话边瞄罗家楠的表情,生怕自己一个语气不对,又给这活土匪惹毛了。 给他妈有用的东西了么就要烟抽!再想! 被罗家楠拿眼神一劈,他赶紧低下头。唐喆学抬抬手,示意罗家楠别撒邪火刚在回来的路上,罗家楠本想着拿抓赌窝的事儿跟祈铭那找借口说上句话,顺道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可那边估计是给他拉黑了,电话死活没人接。 唐喆学摸出烟,敲出一根让牛子叼上,又帮他点上,继续问: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人可能认识,他们在那片儿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有证人说,被他们劫过好几次零用钱。 那肯定不是我们的人,我们那波人都是复兴小学毕业的,不劫那的孩子。牛子被烟雾熏眯了眼,想了想,说:有可能是外来务工人员子弟吧?他们也有个小团体,可一点规矩都不守,我们还和那帮孩子茬过两次架呢。 哐!罗家楠又给了铁椅子一脚。反正不是讯问,没开监控,就唐喆学拿了根录音笔在那录对话而已。 咋着我让你来这是吹牛逼的啊?赶紧!拣有用的说!罗家楠是典型的家里受了气往外撒的主,今儿算牛子不长眼撞枪口上了。 牛子一哆嗦,闭眼又想了一会,忽然睁开眼:诶,对了,他们那伙人里有个叫二发的,好像在这边定居了,家里是开面馆的,你们可以问问他去,说不准他认识。 唐喆学精神一振:面馆在哪? 以前是开在联发广场美食街,不过这么一说也得十多年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刚提上来的劲儿唰的散去,唐喆学忍了又忍才没当着牛子的面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去年,承包联发广场美食街招商项目的公司,因股东挪用资金引发了租户和业主的纠纷,被市局经侦的给办了。亏空的资金缺口太大,导致接连倒闭了大半的商户,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运气,这二发还在那开面馆。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长嘴去问呗,保不齐有认识的。 这一折腾就奔凌晨去了,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唐喆学问罗家楠回哪,就听对方苦笑一声说:嗨,还能回哪,回办公室睡呗,这钟点儿休息室也没地儿了不是。 要不你跟我回家凑活一宿吧。唐喆学琢磨着人家怎么也是来帮忙的,不好用完就甩。刚给林冬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时候,对方提过一句,说不行就给罗家楠带回来睡。 不用可怜哥,这才哪到哪啊。 罗家楠一摆手,敲出烟刚要点,忽然眼珠子一定,抬脸冲唐喆学勾起嘴角。眼瞧着他那副肚子里的坏水开始咣当起来的德行,唐喆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背着手拽开车门:那我送你回局里吧。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5) 罗家楠亦步亦趋的往前一贴,路灯之下,眉眼间深邃的阴影漾出丝邪气:不着急不着急,二吉,你先帮我给祈铭打一电话。 唐喆学忽然警惕:打电话?说什么? 罗家楠眉梢一挑:就说我刚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受伤进急诊了。 作死啊你,敢骗祈老师? 唐喆学直觉自己应该给他一拳,起码事件结果的真实性不受质疑,别回头罗家楠谎言破灭,连累他一起被小祈飞刀钉墙上去。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知道,这么多人没说上来就抓的,还得通过一段时间的侦察分析,慎之又慎才能做抓捕决策,艺术发挥一下,给楠哥点面子,要不忒憋屈了,好歹是亲儿子,嘤~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六章 啊, 对对,在光华路这的医大附属二院急诊楼恩恩,你别着急, 医生已经都处理好了对, 我在这守着他呢 这一通电话打下来,唐喆学感觉背上的衣料都湿透了。祈铭是干嘛的啊,人家是法医,问个稍微专业点的问题他就得卡壳。刚跟罗家楠合计用什么伤情既能让祈铭担心又不至于穿帮, 琢磨半天,罗家楠一拍脑门,那就脑震荡呗。 而谎言要想不被拆穿, 那就得做到尽可能的完美。一份医生出具的病历必不可少, 要不他俩不至于大老远跑这边来, 主要是有熟人在, 好办事。打定主意给祈铭拐出来后, 罗家楠先给以前在法医办实习过的夏勇辉打了个电话, 人家学医的, 基友遍地走, 虽然现在已经是检察院的法医了,可老同学关系还在, 想着找个神内的帮忙出份病历应该不成问题。 神内?我没同学在神内。 当时夏勇辉一句话就让罗家楠后脊梁凉了半截。 神外呢?或者急诊的。 我认识的还在医院干的就只有诶!那边一顿,承业今天值夜班, 他们院神内挺出名的, 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对了, 你这是替谁找大夫? 罗家楠后脊梁又热乎了起来, 忙作虚弱状:啊?啊那个是我, 我内个刚抓人来着,不小心给头头撞撞了一下。 夏勇辉一听就急了:撞哪了?严重么?你到那等着,我也过去。 别别别!不用不用!没多大事儿!罗家楠赶紧阻拦,啊对,有二吉在呢,我这不严重,就想混个假条明天好跟家睡天觉。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以夏勇辉对罗家楠的了解,这哥们别说混请假条了,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得爬单位去。稍作考量,他问:罗家楠,你跟我说实话,到底要干嘛? 罗家楠肯定不能往出散自己那缺心眼的壮举,语气瞬间正经:其实是案子上的事儿,就挺着急的,我也不能多跟你说,小夏,你别为难,要是韩承业那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唐喆学跟旁边开着车都忍不住白眼,心说罗家楠你可真成,要不你能干卧底呢,这特么瞎话张嘴就来啊,还声情并茂的。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勇辉不便多问,就说自己会先给韩承业打个电话,先帮他找找人。于是乎这俩就奔了医大附属二院。到了那,见着睡得迷迷瞪瞪被薅起来的神内值班医生,罗家楠又天花乱坠的忽悠了一顿,愣是让人家给自己弄了份真真实实的脑震荡病历。 韩承业看他那活蹦乱跳的样就不像脑震荡,不过听夏勇辉说是案子上的事儿,也不好多嘴,只是叮嘱了他们一声,这病历千万别用作他处,不然他同事要担责的。罗家楠满口应下,然后就歪急诊走廊上装死去了。 唐喆学是自从给祈铭打完电话这心里就惴惴不安的,总觉着罗家楠这么折腾,大概率忽悠不住对方。好在有医生的病历打底儿,只要祈铭别较真儿,他待会给这俩送家去,就算圆满完成任。 也就二十分钟的功夫,祈铭出现在急诊楼的大门口,看样子真挺着急的,匆匆一扫,瞧见他俩赶紧跑了过来。一手摸着罗家楠的脑袋,祈铭一手拿着病历,眼睛扫着,嘴上还得问:怎么弄的?不都结案了怎么又有抓捕任务? 嗨,是帮我们组摸线索,突发情况,闯赌窝里头去了,被三四十个人围追堵截。真假掺半,唐喆学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编的舌头直打结,实在没的编了只好让岳林背锅,我们组岳林没经验,差点让人开瓢,要不是楠哥替他挡了一下子 用什么打的?出于职业习惯,祈铭继续问,活体伤情鉴定他也擅长,确认武器,可大致判断损伤程度。 唐喆学有点慌:啊是楠哥,是棍子是吧?木棍? 铁~棍~罗家楠装死装的还挺像,那有气无力的德行,真跟晕得找不着北似的。 听了他的话,祈铭又对着病历扫了一眼,忽然抬起一直摸在罗家楠脑袋上的手 啪! 这一巴掌扇的,惹得周围人全往他们这看,唐喆学是目瞪口呆,光听动静都觉着罗家楠真能被扇出脑震荡来。 打哪了?我摸了三遍,一丁点皮下血肿都没有。祈铭居高临下瞪着被自己一巴掌扇懵的罗家楠,语气比眼神更冷:编,编圆了再说。 搓着刚挨了一记的脑瓜顶,罗家楠不言声也不装死了,谨慎的坐直身体。反正,能把祈铭忽悠到医院来就是成功,至少证明人家心里还惦记他。 罗家楠我真受够你了知道么?我怕什么你拿什么戳我!你知不知道那次你在抢救室心跳骤停的时候,我跟你一起死的心都有! 目光自四面八方而来,祈铭吼完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吵架的地方,肩头重重起伏了一阵,末了还是回手把纸质病历往唐喆学手里一塞,转头朝大门走去。唐喆学一看这架势赶紧往出追,没想到那位脑震荡患者跑的比自己快多了,撵着一溜烟追了出去。 不过当事人跑了,看热闹的全瞧着唐喆学,给他盯的身上都快烧出窟窿了,赶紧团了手里的伪证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到家时林冬还没睡,听说罗家楠又作死了,笑得霸占了唐喆学那半边床的猫猫和狗子集体转移。 我觉着楠哥今天晚上可能得睡走廊了。洗完澡出来,他一边擦头一边叨叨,还有小夏他们那,要知道被楠哥坑了,八成得跟他绝交了吧。 他跟祈铭今晚就能和好,小夏和韩承业也不会怪他。 林冬的嘴角还保持上扬状态,带着一点点挑衅,惹得唐喆学忍不住弓身亲了上去。沐浴后的热气蒸腾在纠缠的唇齿间,以及唐喆学模糊的疑惑:为什么? 因为做他的朋友是一种幸运。稍稍分开点距离,林冬与他额头相抵,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不对? 四目相对,眼中尽是彼此,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氛围之下,唐喆学一点儿也不想讨论其他人。他只想用实际行动告诉林冬遇到你,才是我最大的幸运。 汗湿的背贴上缓缓起伏的胸膛,耳边响起令人安心的呢喃 睡吧,我在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呵呵,今儿晚上这两对儿应该都挺滋润的~ 之前两章爆肝了9000字,这章短点儿,见谅~祈老师和楠哥后面还有一小段剧情,怕打乱行文节奏就扔围脖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七章 联发广场果然是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 临街的商铺依然红火,就差一堵墙,里面那道可谓萧条, 家家都是卷帘门紧闭。有一些是业主自行在卷帘门上贴了招租的字条, A4复印纸,姓名电话号码,外加招租二字,仅此而已。这让唐喆学不免想起自己刚来悬案组报道的时候, 办公室连个门牌都没,也是贴着张写有悬案组的A4复印纸,倍显寒酸。其实就算现在的悬案组办公室也跟仓库似的, 桌椅柜子架子还都是从后勤老贾那淘来的八手货, 根本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高大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人眼热林冬那把椅子, 坐上去又能怎样, 嫌自己没腰间盘突出? 想起组里有个眼线的事, 唐喆学下意识的看向跟在身边的文英杰。正值暑热最难耐的中伏, 烈日当空, 这地方又没遮没拦的,烤的露在外面的皮肤生疼。盯着那圈被汗水洇湿的领口, 唐喆学默叹了口气应该不是这小子吧,病秧子一个, 甭管谁用, 将来都指望不上啊。 绕着整个广场内外溜溜转了一圈, 也没看见个正在营业的面馆。现在年轻人都爱喝奶茶吃炸鸡寿司快餐什么的, 出餐慢流水低的传统餐饮生意, 招商的不爱招, 怕拖欠租金。刚过来的时候稍微打听了一下,这地方一二十多平米的店面,一个月的租金就要至少一万二,高的要到两万,看位置。可能二发他们早就不在这干了,只能再去管理处问问,看找不找的到租赁记录。 正是午饭点,管理处就一个前台小妹。得知他们的来意,小妹说主管出去吃饭了,让他们两点以后再过来。没辙,唐喆学只好先带文英杰去吃饭。找了家做炒饭的,进去点了两份铁板炒饭,文英杰问说喝不喝奶茶,看隔壁店有买一送一的活动。 反式脂肪酸对于唐喆学这种严格控制体脂率的人来说,实属大敌,可看文英杰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好扫人家的兴,起身要去买。文英杰死活拦着不让,说每次出来都是他付饭钱,今天怎么也得让自己请一杯奶茶。唐喆学没多客气,让他去买了。等买完回来,俩人坐那聊天,唐喆学说今天也就是带文英杰出来,要带秧客麟就没这出了,那小子一向是后备箱里的矿泉水管够。 提起秧客麟,文英杰嘬了口冰凉爽口的芒果奶盖,一脸舒爽的说:我那天去给陈钧画像的时候,碰见秧子的房东荣森,聊了几句。 我和组长去的时候也碰上来着。唐喆学更确定自己那天没认错人了,他是去看谁的? 他妈妈,病了十多年了,最近这些年越来越严重,他一个人照顾不来,只好送医院里去了,他一周去看一次。说着,文英杰幽幽叹了口,那天他不是来医院看我了么,我想着礼尚往来的,去看他妈妈,他没让,说他妈妈病的挺厉害的,只要来个男的就都当他爸,怕吓着我。 唐喆学闻言一皱眉:花痴症? 文英杰耸了下肩,表示不清楚。这属于唐喆学的专业领域,花痴症是青春型精神分裂的一种类型,顾名思义,患者的表现是爱犯花痴,有的是对所有异性表现出好感,有的是把异性当成某个特定的人,比如老公、男友。如果不及时加以治疗,会逐渐加重,进展成重型精神分裂,在幻觉和妄想的影响下导致患者出现严重的暴力行为。 诶对,秧子知道这事儿么?唐喆学问。 父亲早逝,母亲精神分裂,这家也挺惨的。 没听他提过,可能不知道吧,他那人就一社恐患者。文英杰无奈笑笑,听荣森说,秧子是把求租消息发到一个项目组群里,他看到才应的,以前连面都没见过。 这时店员来上餐,两份铁板炒饭,五颜六色的,上面盖一温泉蛋,底下垫的是翠绿的生菜,看着还挺有食欲。唐喆学边吃边好奇道: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是吧,好像是秧子念书的时候就一起做项目,秧子大学四年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好像还有助学贷款没还清,怪不得那么抠门儿。文英杰一脸兴趣缺缺的用勺子扒楞炒饭,最终还是决定把炒饭泡到套餐搭配的汤里。 这种健康的饮食习惯让唐喆学不禁皱眉:荣森也是程序员? 不,他做UI设计的。 你们聊得还挺多。 嗯,他跟我专业相近,那天见面加了个微信,互相发点资料和素材。 保密纪律别忘了啊,记得屏蔽朋友圈。 看似无意的一句,实际上唐喆学是借故敲他如果文英杰真是埋在组里的那颗钉子,别觉得他们是软柿子,好捏。 记着呢,您放心。 文英杰坦然应下,埋头唏哩呼噜的喝着炒饭拌汤。 吃完饭耗到两点,又去了趟管理处,他们在主管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美河面馆的管理费缴纳单。单子已经是五年前的了,签名看不太清楚,只能模糊的辨认出姓高。对应该缴费单的个体工商户注册复印件上,注册人是一个叫孟津生的人。 有这两份资料就好查了,即便高、孟二人不是二发,肯定也是关联人员。拿上资料,唐喆学正说往回返,却接到林冬的电话,说医院的护工刚给报了信儿,那男的又来找花玖妹要钱了,让他去医院调下监控,确认此人的身份。 最近这段时间忙着追黑黄毛和虎牙,唐喆学以为林冬已经放弃了查花玖妹的事儿,没想到人老人家在医院里埋了个线人,接完电话顿觉有些哭笑不得。有的时候林冬固执起来,绝是八个唐喆学也拉不回来。但是干刑侦要没这种较真儿、甚至钻牛角尖的劲儿,还真干不出成绩来。 既然领导发话,那就去呗。一脚油奔了医院,拷完监控再回局里,已经快到下班点儿了。好在秧客麟手快,几分钟就把监控里那男人的背景信息给薅出来了刘广韬,现年二十九岁,甘肃武威人,有吸贩毒前科,还因聚/赌和嫖/娼被行政处理过。 他不是花玖妹的情夫,是她儿子,亲生儿子。 看到刘广韬的档案,林冬陷入了沉默。黄赌毒,沾一个别的也跑不了,还得拉着一家子跟着玩完。怪不得花玖妹到处找拆迁户结婚分家产,合辙是有这么个不长进的儿子。可这不犯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追查下去最大的可能是查出个家庭伦理剧。 别追了,唐喆学终是忍不住出言劝阻,她本来选的就都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儿,可不说嘎嘣就嘎嘣么,咱手里一点证据没有,提人都提不来。 是啊,林冬回手搓了搓额角,认真反思自己的执着是否有意义。必须承认的一点是,花玖妹的事,是当初他和齐昊一起接的,没追下去,就仿佛缺了点什么。当然如果当时就发现异样了,不管家属撤不撤立案申请,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追踪下去。可事实证明,之前是子虚乌有的事儿,现在也一样。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6) 那就睁开眼,林冬不怎么甘心的对上唐喆学的视线,放 铃铃铃。 手机响起,唐喆学示意他稍等,接起电话,就听那边传来似曾相识且惊慌失措的声音:唐警官!你快来!花儿家出事儿了! 打电话的是邓阿姨,就是林冬他们之前去花玖妹家走访过的邻居。邓阿姨从外面回来,出电梯看花玖妹家的门虚掩着,于是喊了一声,里面没动静。她感觉不对,过去打开门,就看花玖妹倒在地板上,人事不省,身子底下一滩血,客厅里一片凌乱。她说她当时都吓懵了,回过神赶紧给唐喆学打电话,没打110是因为下意识的想找个认识的警察。 唐喆学是没法跟她一句话说明白辖区管理制度,只能一边往过赶,一边让她打110报警。他们到那的时候辖区派出所、分局的都到了,花玖妹已经被送去了医院抢救。邓阿姨在接受询问,她老公也在,比照片上看着要瘦一些,此时正将老婆护在怀中,轻声细语的安慰。 出警的警员对于市局悬案组同僚的出现略感意外,听他说完前因后果,诧异的来了句你们鼻子可真灵,简直是追着犯罪分子跑啊。随后根据他们提供的照片,在小区监控中找到了刘广韬。监控显示,刘广韬于下午四点零七分进入了B栋住宅楼,此时他没有任何随身携带的物品,而当他四点五十八分离开小区时,手里多了个黑色的塑料袋。卧室内的衣柜抽屉有翻找过的痕迹,根据现场情况和悬案组提供的情况,案情推定为刘广韬来要钱,不知是何缘故,花玖妹没给,于是起了争执,还动了手,推搡中花玖妹跌倒,撞碎了茶几,碎片插/入颈部,造成大量失血。 可以说,这案子没有任何悬念。当然还得查盛国辉的子女,他们也和花玖妹有纠纷。不过这就是分局刑侦队的工作了,除了对悬案组提供刘广韬身份信息和被害人相关背景表示感谢,人家也很委婉的表示这是我们辖区的案子,你们就别跟着受累了。 案子用不着他们,他们犯不着硬凑,林冬的心结也被这突发情况而彻底化解了。离开之前,唐喆学跟邓阿姨的先生说,自己有心理咨询师资格,如果邓阿姨有需要,可以找他谈谈。目睹命案案发现场对于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人来说,都是相当震撼的打击,后续有心理辅导的话,可以有效的舒缓负面情绪。虽然和邓阿姨不算相熟,但唐喆学很喜欢这位语调轻快、心地善良又热情的老太太。那天他和林冬来走访,人家还留他们吃饭来着,他希望自己能力所能及的提供些帮助。 邓阿姨应该是血压有些高,头疼,去屋里躺着了。她先生对唐喆学和林冬表示了感谢,说会好好照顾她。看得出来,这对老夫妻感情非常好,刚邓阿姨说自己头疼有点晕的时候,老先生直接给老伴儿抱回了屋里。 跟楼下简单吃了点东西,唐喆学回家先遛狗。他出门之前林冬就在打电话,回来了,还在打。他着耳朵听了听,是跟局长汇报工作。好容易汇报完了,又给东港分局的打电话问花玖妹的情况。跟车去医院的警员说,花玖妹的命应该是能保住。她真得好好感谢邓阿姨,要是老太太晚几分钟到家,救护车拖走的就是尸体了。 忙活完了洗澡,唐喆学洗狗林冬洗猫,家里日常上演人宠大战。 凌晨时分,手机突兀乍响。唐喆学一骨碌坐起,就看林冬那高挺的鼻梁被手机屏幕的微光映亮,同时眼里凝着异样的光芒。片刻后他挂断电话,语气严肃的对唐喆学说:刚杜海威打电话,说,东港分局的痕检,在新发生的案件中提取到的指纹,触发了一桩悬案的追逃警报。 新案中检出旧案的嫌疑人指纹不是新鲜事,但东港二字让唐喆学瞬间睡意全无:花玖妹那案子? 林冬点了下头。 被触发警报的,是一桩悬了近三十年的灭门案,负责该案的办案人员,称嫌疑人为黑寡妇。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了3万多字终于合上卷头标题了,怪楠哥戏份太足闹的~哈哈哈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八章 触发追逃警报的指纹采集自案发现场的大门之上, 四指连排,完全符合黑寡妇案的原始记录。连夜赶回局里,唐喆学一看系统内的嫌疑人追逃画像, 心是咯噔一沉是邓阿姨, 虽已年华老去,可那秀丽的眉眼却是一看就能认出来。 林冬抱臂于胸,盯着屏幕上的画像,表情晦暗不明。 杜海威边看pad边复述案情:九二年二月十日, 也就是农历正月初七,上午十点左右,村委会主任去受害者家串门, 进屋就看见一家子倒在血泊之中, 遂报警, 受害者共计四人, 均为男性, 法医尸检确认, 其中三人死于失血性休克, 一人死于机械性窒息, 案发后家里的大儿媳下落不明,根据专案组的研判, 推断她为制造这起灭门案的凶手。 声音一顿,继而显得有些脱力:最小的受害者只有八个月大, 是大儿子和儿媳的亲生儿子 用利器砍杀大人, 然后掐死孩子。 林冬闭上眼, 毫无情绪的陈述结论。不用看pad, 他依旧可以复原案发现场的血腥与残忍。办案警员称呼嫌疑人为黑寡妇不是没有道理, 据研究表明, 这种毒蜘蛛不但吃老公,在食物缺乏的时候还吃孩子。 这大儿媳姓邓?唐喆学还是不敢相信,那位看着善良温和的老太太能犯下如此骇人的惨案。 杜海威在屏幕上往后翻了一页记录,眉梢微挑:村里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办案人员通过走访确认,她是被受害者一家买回去给大儿子当儿媳妇的。 默叹了口气,唐喆学问:那平时村里人怎么称呼她? 村里人说,她不出屋的,老唐家一家三口轮流下地出工,确保有一个人在家里看着她。说到这儿,杜海威皱眉笑笑,呦,唐副队,还是你本家儿,五百年前保不准是亲戚。 我没这亲戚! 唐喆学没好气儿的撅了一句。买卖妇女儿童一直都是严厉打击的犯罪行为,可在八九十年代,这样的案子却如牛毛一样多。悬案组办公室里还堆着好几起失踪人口案,怀疑是拐卖妇女的人贩子干的。都是穷闹的,正经路子娶不上媳妇,只好砸锅卖铁的买一个回来,有些买家为此还欠下巨额的债务。 不是没人管,是没法管,倒退三十年,警察敢去抢人家媳妇,一个村儿的老少爷们跟他们玩命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家也买我家也买,你家的让警察弄走了,我家的不也保不住么?而且很多女人由于生了孩子或者其他一些原因,根本回不去原来的家了,受害人自己都不站出来,旁人更难以插手。真有那被警察接回去,没俩月自己又跑回来的。 本想着大半夜的跟这熬夜提提精神,结果弄一热脸贴冷屁股,杜海威低头轻咳了一声,继续说:现场遗留的凶器是一把砍柴刀,上面有行凶者的指纹,和这次东港分局提取到的完全一致。 林冬垂手搭住杜海威的转椅靠背,微微弓身看向他手中的pad,提出疑问: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制服三个身强力壮的庄家汉? 尸检表明,死者都处于醉酒状态,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现场的血迹喷溅模式也证实被害人与凶手没有扭打的过程,都是一刀毙命。杜海威快速划过几张现场照片,里面有张小婴儿的,他划的最快,我比较疑惑的是,她为什么要连孩子一起杀死,孩子又没犯错。 直起身,林冬抬眼对上唐喆学惋惜的视线,轻叹道 那就得问她自己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林冬协调东港分局刑侦队,以花玖妹遇袭案的调查事由,密取了邓阿姨的指纹。二次指纹对比结果显示,黑寡妇案的追逃嫌疑人,即为这位名叫邓梅的女性。 悬案组的去家里提人时,老先生的反应比邓阿姨自己还激烈,他死拽着唐喆学的胳膊不撒手,一个劲儿的说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错不错的,先不提指纹,回去一对孩子的DNA就知道。那时的DNA检测比较难,全国仅北京上海有检测机构,加之没有对比样本,所以虽然法医取了检材可没送检。来之前林冬已经连夜通知了案件提报地,让他们把尘封了近三十年已久的检材快递过来,最晚后天应该就能到。 面对年轻的警官们,邓阿姨一言不发,只是穿好衣服,稍作打理便和他们出了门。老先生哭得直往地上跪,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岳林和何兰俩人都拽不起来他。每每见到这样的家属,唐喆学心里都跟针扎一样难受。想当初他二伯唐华因涉嫌洗钱被抓,市局经侦的去家里提人时他爸唐奎也在,前脚给唐华铐出去,后脚唐奎咕咚就瘫地上了,直接拉医院打了个支架。急啊,真急,他爸干那么多年警察都扛不住这刺激,更何况普通老百姓了。 担心老爷子这岁数突发心脑血管急症,林冬安排岳林在家里陪着,等能接手的亲戚朋友到了再走。何兰得走,女嫌疑人,必须有女警跟着。要说何兰这丫头确实心细,离开之前特意把邓阿姨的老花镜给翻出来带上。 回到局里,林冬没急着审,而是先把邓阿姨安排进了留置室。刚宣布她涉嫌故意杀人而被拘传,林冬没在她的眼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慌张,有的,只是无尽的失落和遗憾。 办好羁押手续,唐喆学盯着文件上签下的邓梅二字,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想不到,真想不到,外表那么温和的一位女性,竟会如此的残忍,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他刚才差点忍不住就问对方掐死你儿子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虎毒不食子啊! 心绪繁杂,睡也睡不着。早晨六点多唐喆学回家遛狗喂猫,然后又返回局里开晨会。到中午终于困的熬不住了,窝休息室睡了一觉,没睡多久就被林冬喊醒,说是案件归属地的人到了。 那边来了俩人,年长的叫付满君,案发时还是警队的新人,现在都快退休了。年轻的叫彭博,和岳林文英杰他们差不多的岁数,是付满君的徒弟。他们也带来了检材,现在已送去法医办检验。 付满君说,没想到自己退休之前还能看到这案子有结果。这是他师父,他师父的师父,还有他自己,三代警员牵挂的悬案。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因为这案子,他几次有机会外调都没下决心离开刑警队。他是亲历现场的警员,那日的惨状,他说自己到死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个小婴儿的尸体,当时他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看了,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安排文英杰带他们去招待所落脚,林冬拿着尸检报告去找祈铭。其实没什么好挑剔的,这案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翻过,原始卷宗里夹的记录侦破思路的纸条,摞起来能装订成一本语文教课书。只是这是他的习惯,夜里跟杜海威探讨过现勘和物证分析的部分,这会来找祈铭聊聊尸检报告。凶手杀人之后如何对待尸体,能真实的反应TA当时的心理状态,研究透了,对审讯工作很有帮助。 敲门进屋,林冬感觉今天的法医办公室比往常亮堂了点好像是祈铭在发光。 哈,看来是罗南瓜同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听见动静,祈铭回过头,以为林冬是来是催DNA报告的:高仁在做了,母子鉴定是线粒体DNA检测,会慢一点,明天一早能给你。 那个不急,人已经押着了。林冬把卷宗往桌上一放,斜睨着祈铭光滑到反光的脸,忍笑道:这两天晚上没睡好吧?我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傻子才听不出他说的是反话。祈铭运了口气,没接茬,搬过那厚的不同寻常的卷宗,翻看起尸检报告的部分。看着看着,他抬脸望向林冬,眉心微皱,眼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当妈的,亲手掐死儿子? 不是没办过虎毒食子的案子,把刚生下来的孩子塞储物柜里活活饿死的他也经手过,可再碰上,还是深感震撼。虽然他不太喜欢小孩子,可对血缘形成的羁绊却依然无法抗拒。帮妹妹带外甥女的时候,他可以让那小丫头抱着手指头一整夜都不抽走。 点点头,林冬离开办公桌,自给自足的端下电磁炉上保温的咖啡倒了一杯。祈铭这的咖啡都是自备的,比食堂的好喝得不是一星半点。对,现在食堂也有咖啡提供了,据说是罗家楠纠缠后勤老贾许久的成果。然而老贾肯出血置办的咖啡,那味道跟炉灰冲出来的差不多,祈铭只喝了一口就给倒了,等于罗家楠这马屁拍驴蹄子上去了。 一看他倒咖啡,大有在这扎下去的意图,祈铭忙说:卷宗先放这吧,我晚上拿回去看,待会还有事儿。 没等林冬推测出对方下逐客令的原因,就听罗家楠的烟嗓从走廊上传来:对,明儿再提审一次,然后就可以移交啊?姜彬?他凑什么得得得,我怕他行了吧,他愿意提前介入就提前介入,回头让我师父跟他对接去嗯,那成,头儿我先挂了啊,得送祈老师去趟医院。 去医院?隔着两米远,林冬的视线忽忽悠悠飘向祈铭:你怎么了? 祈铭面上一绷:复查眼睛。 哦 想想今天从送检材到现在,里外里好几个钟头就没见祈铭从椅子上起来过,再听对方那别扭的语气,林冬感觉自己仿佛猜到了点什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我已洞穿一切~【主要给楠哥憋了一狠的 就,案情虽然沉重,但是龙阳市局的日常不能缺,尤其是楠哥,我快落的源泉~ PS.不是产检就好,要不真成五年不回家孩子才三岁了,哈哈哈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三十九章 拘留证下来, 唐喆学照章办事,向邓梅宣讲了她所涉罪行和应有的权利。听完她只是机械的眨了眨眼,又躺回到了椅子上, 随后阖目不语。留置室内没有卧具, 出于对她年龄及身体状态的考虑,唐喆学从老贾那要了套被褥过来。他多少还是有点同情邓梅,再怎么说也是被拐卖的,命运悲惨, 但他无法原谅对方亲手杀害一个婴儿的事实。 然后是通知家属。老先生已经下不来床了,由侄子在家里伺候着。侄子见警察上门,一丁点好脸儿也没有, 进出房间拿放东西, 故意摔打出很重的响动。 他们离开时, 听侄子在屋里低声责怪:你们毁了这个家! 杀人的是你家亲戚又不是我们警察!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7) 岳林有点气不过, 本想和他理论两句, 可刚要说话就被唐喆学拦了。到现在为止家属都坚定的认为, 他们抓错人了。不肯接受现实, 倒也是人之常情。以往的工作中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还有比这挖人心窝子的,说他们抓了儿子, 就是要活活逼死人家的老母亲。 这种诛心之语,有时比破不了案更能给警员制造压力。语言具有的破坏性虽是无形的, 但往往比实际的暴力行为更难以抵抗, 网络暴力便是最有力的实证。岳林还不太会像唐喆学林冬他们那样自我调节, 回局里的路上一个劲儿的叨叨那老头儿不会死了吧?。夜里他守了老先生好几个钟头, 眼瞧着对方从站着到躺着, 再到喘气喘得仿佛下一口就要没了似的。当时他把120都打在手机屏幕上了, 随时做好拨出的准备。 路上接到林冬打来的电话,说刘广韬已被缉捕归案,出于对他们提供帮助快速侦破的感谢,东港分局刑侦队邀请悬案组出俩人去旁听审讯。林冬那边话音还没落,唐喆学的余光瞄到岳林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遂告知对方,他会带岳林过去。 挂上电话,他调转车头驶向东港分局,开着开着,琢磨出个事儿要论工作的积极性,岳林当属全组第一,什么热闹都爱凑,生怕比别人少知道点什么似的,单从这一点上来说,确实符合一个探子的行为模式。另外岳林往上走的意图明显比较重,想他刚进组那会,就曾经打听过职称考试和评比的事儿来着。 愿意被人当枪使的,那必然是有往上爬的企图心。可他情商也不高啊,内心的耿直从不加以掩饰,脑子里想什么嘴巴就往外秃噜什么,还不如秧客麟捉摸不定呢。再说这孩子是从派出所招上来的,应该是没什么机会接触高层,并且关系铁到能当人家的眼线使才对。 会是他么?唐喆学越琢磨,越感觉自己这搞案子的脑子,着实有点搞不动办公室政治。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坦诚点么?还是以前好啊,他无奈默叹,悬案组就他和林冬俩人,坦诚相待,根本不用操这种屁事的闲心。 嗨,就是坦诚的有点大发,直接脱光了。 东港分局,岳林不是头一回来,他以前就在下辖的派出所工作。不过他在职的时候主要负责搞治安和反诈宣传,案件处理多是偷鸡摸狗、嫖/娼吸/毒、邻里纠纷、打架斗殴、精神病患者当街裸/奔之类的案子,还没进过分局的讯问室。当初分局从各派出所选拔新人进刑侦队,都没给他选进去。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祖坟冒青烟,进了市局刑侦处悬案组。 分局刑侦队里有人认识岳林,看他跟着唐喆学来旁听审讯,不由投来行啊你小子,出息了的视线。虽然警衔还是低人一等,可他实实在在的从那些视线里感受到了艳羡的心态。只不过话说回来,听工作地点是挺高大上,干的活儿还不如在大马路上追裸/奔的精神病患者轻松,脑子一转起来都不带松弦儿的。唐喆学曾经听他跟文英杰那叨叨,说自己可能到不了四十岁就得谢顶。 讯问室隔壁,监控技术打开声音外放,让在场旁听审讯的都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刚听分局刑侦队的说,他们摁着刘广韬的时候,这小子刚溜完冰,神志不清,一路上跟车里玩了命的折腾,被结结实实的拾掇了一顿。这会明显是劲儿散了,蔫头耷脑的歪在审讯椅里,说话有气无力的。 细听下来,这孙子就特么一人渣。十八岁从老家出来,到大城市投奔母亲。他以为妈妈在这边过的日子很好,因为每年总能往家寄不少钱,结果呢,不过是给人家当护工当保姆当清洁工,顿觉抬不起头来。因着父亲去世早,刘广韬家里是唯一的孙子,母亲又不在身边,从小被爷爷奶奶惯得不成样子。不好好念书,天天就知道泡网吧打游戏,根本不了解母亲赚钱的辛苦。 到了这边之后,花玖妹给他介绍的工作他一个都干不下去,完全吃不了那份苦。游手好闲了两三年,他在网上认识个本地的女孩,俩人奔现了。尽管他没钱没本事,但至少有副说得过去的皮囊,女孩也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没过多久,女孩怀孕了,可那个时候他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根本担不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只能又去刮老妈压箱底的存项。 花玖妹是觉着,儿子成家是大事,必得倾尽所有,于是到处借钱,给儿子和准儿媳付首付买了套两居室,又催着刘广韬去找了份餐馆的工作。刘广韬一米八多的个头儿,长得也有西北汉子的棱角,刚去工作俩月就被提拔成了领班。花玖妹以为儿子终于出息了,结果还没乐两天呢,儿媳妇挺着肚子来找她,说,你儿子劈腿了,跟餐馆老板娘好上了,家都不回了,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现在就去医院给孩子打了! 于是花玖妹跑去跟儿子寻死觅活,刘广韬这才服软回了家,工作也辞了,然后就又开启了游手好闲模式,还迷上了赌博。到后面儿媳妇终于受不了了,在孩子两岁的时候提出了离婚,协议分割财产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房子已经被刘广韬抵押出去了。儿媳妇万念俱灰,拿到抚养权,头也不回的带着孩子走了。花玖妹想去看孙子,结果那边甩她一句孩子改姓了,跟你们刘家没一毛钱关系!。 孙子没了,儿子她还得管。俗话说十赌九输,唯一没输的那个只是时候未到。刘广韬为了翻本,不惜借了高利贷,欠的债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花玖妹跟医院里一起做护工的姐妹都借过钱,可依然堵不上儿子的窟窿。这时有人给她出了主意,说你该趁着还有几分姿色的时候,想办法找个拆迁户结婚。她骨子里是很传统的女人,一开始没想着走这条路,奈何刘广韬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抱着她的腿哭着求她妈妈你得救我,你不救我他们就要砍我的手了,终是咬咬牙狠狠心,一改往日的素面朝天,化了妆烫了头,变着法的勾搭自己伺候的拆迁户老头。 而为了能尽快获得遗产,刘广韬还给花玖妹出主意,给老头儿喂药,喂那种类似伟哥的药,这样老头儿准保死的快。唐喆学听到这儿都特么气笑了,哪有儿子给妈出这种主意的?又想起花玖妹喂现任老公喝的补肾汤,直觉这招真是杀人不见血,都快给折腾死了还补那玩意,真拿老头儿当西门庆了。 所以林冬的直觉没错,花玖妹确实给前夫和现任老公下药来着,但下这种药它不犯法,谁家法官能因为男的X尽人亡就判老婆故意杀人呢?再说老头儿肯定自己也乐在其中,要不早报警了。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色字头上一把刀。 又是活久见。 花玖妹从第一任老公那弄了二百六十万的遗产,不但帮儿子把窟窿堵上了,还有了四十来万的余项。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刘广韬早就沾上了毒,自己吸不说,还以贩养吸。后来被警察抓了,因贩卖少量毒品,判了一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好容易盼到儿子出狱,她以为一切终于回归正轨时,才发现赌这玩意剁手都戒不掉。出狱后刘广韬不但没收手,反而变本加厉的赌,很快就把花玖妹手里那点存款掏空了。 她没办法了,只能故技重施,搭上了现任的老公。没想到这老头儿身体还挺硬朗,折腾了两年都没死。期间刘广韬多次上门找妈妈要钱,回回都被老头儿骂出去。他琢磨着干脆给老头弄一意外,可老头儿的儿女太厉害了,怕惹祸上身就没敢实施。 昨天他去找花玖妹要钱,谁知这一次妈妈一分钱都不肯给,还指责他让自己像个婊/子一样出卖身体。从小到大他就是妈妈手里的一块宝,从来没听过妈妈如此痛心疾首的指责自己,当场气冲上头,推了花玖妹一把。至于后面发生的事,都已经记录在案了。 审讯他的警员问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求救,他呵了一声,说:反正妈妈也不要我了,我还要这个妈干嘛呢?她不是没钱,她只是不想给我而已。 艹 监听室里,唐喆学听站在身旁的岳林低低骂了一句 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俩字儿!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木也开始飚粗口了 多案件并行,希望你们看着不乱~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章 DNA结果证实, 邓梅的确是黑寡妇案中最小的受害者的亲生母亲。而根据尸检报告的内容,祈铭告知林冬,邓梅在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之后, 对尸体进行了擦洗。窒息死亡导致的大小便失禁在成年人身上都不可避免, 而发现尸体的时候,这个不足周岁的孩子身上没有沾染任何排泄物干干净净的走,和来时一样无暇。 基于此,林冬判断, 邓梅对孩子是有感情的,或者,痛下杀手之后心存悔意。他想以此为突破口, 击垮邓梅的内心防线。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 却比他审过的亡命之徒都更顽石一块, 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要是我有罪, 你们判我吧。 还是得深挖她的过往, 仅凭手头现在掌握的资料, 无法动摇她的内心。目前最了解她的, 肯定是她老公,问也只能找她老公问。去的人不宜多, 林冬决定把优先知情权交给案发地的同僚,留唐喆学在局里继续盯着追二发, 自己带付满君和彭博去了邓梅家里。 到那一看, 老先生还是半死不活的歪在床上, 侄子给他们开的门, 照旧是张一百八十个不乐意的冷脸。面对警方的询问, 老先生也是爱答不理的。看的出来, 他打从心底不愿相信,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 对于这样的心态,林冬自有化解的方法:叔叔,能给我讲讲你们相识的过程么?我知道,你很爱很爱邓阿姨。 听到这话,老先生幽幽呼出口气,终于睁开了眼。他眼里满是血丝,神情悲切,语气却是回味幸福时光的温和:那年,我去北京出差,在回来的火车上碰到的她她就坐我对面,列车员查票的时候,她躲去厕所了,我就想着,她肯定是靠月台票混上的车她很漂亮,气质也很好,看着就是读过书的人,很难想象她会逃票,我猜,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等列车员走开后,她回到座位上,我就和她攀谈了起来她说她是护士,来这边进修,可是钱包丢了,车票现金都在里面,我是在制药厂工作的,就跟她聊了点儿有关医院方面的事情,发现她确实是医护人员,于是便帮她垫付了车费她很感激,要走了我单位的电话,说问朋友拿到钱立刻还我,我其实没指望她还钱,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吧,突然有一天她打电话到我单位,说要来给我还钱,那时我才知道,她叫邓梅。 声音忽然顿住,老先生看向林冬他们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乞求:她是叫邓梅吧? 林冬点点头:是的,警方核实过她的身份信息,是真实的。 像是沉浸到记忆深处曾经心动的时刻,老先生闭上眼:她那天穿了一条阳黄色的连衣裙,给我的感觉就像太阳一样,会发光我请她吃饭,她没答应,说晚上还要上课然后过了一个多星期,她又找我,说因为身份证丢了,问我能不能找关系帮她补一张身份证,那个时候不是没联网嘛,异地办理不方便,得托人才能办,我一想她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就找朋友帮忙给办了。 拿到身份证,她主动提出请我吃饭席间跟我说,她之前没说实话,其实她是逃出来的,因为丈夫滥赌,把她抵给了债主,债主又把她卖去了山里,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敢回家,只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警察同志们,这个,她说的是实话吧? 对,她确实是被拐卖的。林冬确认。 面上终于有了丝释然,老先生低头咳了两声,叹道:我很可怜她,想帮她报警,可她却说,报警也没用,要是警察管的话,她就不至于被抵给债主了警察同志们,我不是说你们的坏话,可以前 林冬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后来她找房子,找工作什么的,我都帮忙了,那会我自己一个人住单位宿舍,她经常过来帮我收拾,我看她那么勤快,又会体贴人,就提及感情方面的事情,老先生的语气局促起来,那个我也没想太多,毕竟她是结了婚的人,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她从老家的亲戚那打听到她男人死了,我才才动了和她结婚的念头哦对,她男人是死了吧?我没犯重婚罪吧? 是的,她丈夫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其实林冬想说的是,邓梅知道你对她有想法,于是给你织了张网,把你一步步骗进网里,但看老先生那备受打击的灰白面色,还是把话默默的咽了回去。听唐喆学说花玖妹给老公喂伟哥的时候,他还觉着花玖妹挺会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跟邓梅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也许是悲惨的经历教会了邓梅,男人就是拿来利用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略有偏颇,从老先生后续的描述中,他感觉到,邓梅是真的想和对方好好过日子。婚后邓梅重新考取了护士资格,并一路干到了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病区的护士长,退休后成为荣誉副院长。如果不是他们抓了她,她现在应该在单位里给新人做培训。 这多少有点讽刺,一个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人,居然会去妇幼保健院照顾新生儿。她是良心发现要弥补过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想到这,林冬问:你们没孩子,是因为不要,还是不能生? 老先生惋惜皱眉,言语间满是失落:在她们医院查过,是她的问题,生不了孩子其实我还挺喜欢孩子的,唉,就没那个命吧。 这可就是胡说八道了,她明明生过孩子。没直接挑破邓梅的谎言,林冬用眼神询问过付满君的意见,又对老先生说:那她有没有向您提起过,她以前 叔,甭搭理他们了!侄子突然从外面进来,语气生硬的下了逐客令:我给婶子找到律师了,有什么话,让他们问律师去! 侄子的态度令彭博很是不爽,回局里的路上,林冬听付满君各种开导徒弟。要说人跟人真是不一样,这要换罗家楠,撑死了四个字儿不爽憋着!。 有的人他就不禁念叨,林冬刚停好车从车里下来,就瞧见欧健被罗家楠追着打出办公楼大厅。和上次一样,欧健出溜一下躲到他身后,活似只缩头乌龟。 又怎么了?要不是冲欧健他爸挂英烈墙上那张照片,林冬绝得给这小子一脚踹罗家楠跟前去别是又让骗子给骗了吧? 你问他!问他!罗家楠气哼哼的,一副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势。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8) 林冬侧过头,用眼神示意欧健说,说完再打你也不迟。 欧健磕磕巴巴的:不是林队,我我这回是立立功了。 您这立的是哪门子功啊?能把你大师兄气成这样。 心里吐槽,林冬面上依然挂着别人家领导的亲切:哪个案子立功了? 就内个内个电信诈骗的案子嘛骗我骗我三千块钱的那个嫌疑人来来自首了 嗯?林冬心说这可真是古今奇谈:不是把你拉黑了么?居然还来自首? 我我我我后来又换了个号加他就就就就给他劝自首来了欧健干咽了口唾沫,委屈巴巴的,林队,我这回真没给重案组丢脸 你没丢脸!你怎么不说是怎么给人弄来的!中间隔着林冬,罗家楠有火儿没处撒,抽手朝欧健一指,咬牙切齿的:这兔崽子把我妹照片给人发过去,告诉那边,只要来自首,立功减刑,出来就跟他结婚!结果嘿!那王八蛋真来了!进来就找我妹!林队你说,我他妈是不是得照死里削这兔崽子! 你妹?谁啊? 林冬诧异不已这智商怎么干的诈骗啊?哦,也不是太低,至少还骗了欧健三千。 鉴证的曹媛啊!罗家楠是真想给欧健撅吧撅吧扔垃圾桶里去,你小子有种就挂林队背上,否则今儿这顿打要不让你挨上,我特么改姓祈! 你们忙,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不顾欧健在背后凄凉的喊着林队!林队你别走啊!,林冬径直朝办公大楼走去。之前听唐喆学八卦过,欧健一直想追曹媛来着,可就冲这缺了祖宗十八代心眼的举动,下辈子恐怕都追不上。 嗯?等会。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曹媛什么时候变罗家楠的妹妹了?祈老师知道么? TBC *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不掺和你们这点烂事儿 破案加日常,写有猎证特色的刑侦文23333333333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一章 悬案组办公室里的人都在扒窗户, 观摩罗家楠给欧健追的满停车场跑的盛景,听见林冬的脚步声,赶紧各归其位。劳逸结合是必须的, 但工作时间, 还是别没事儿找领导骂。 林冬进屋看组里人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尚未消散的笑意,干脆把停车场里发生的事儿和大家分享了一下,给何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难得的,秧客麟也露出了点笑模样, 不过他的笑点不在欧健给骗子发曹媛的照片上,而是林冬的见死不救。 没等屋里的笑声散尽,林冬又开始催命:二发那追着什么了? 唐喆学嘴角还挂着笑:查了一下那个面馆的个体工商户注册信息, 孟津生是店主, 在缴费单上签字的叫高萍, 是他老婆, 孟津生的名下没有实名注册的手机号, 暂时联系不上, 高萍联系上了, 不过他俩已经离婚了, 好几年都没联系了。 孟津生就是二发? 不是,他快五十了, 年龄对不上。 那二发呢?高萍认不认识? 说有可能是孟津生的外甥,本名叫李彭发, 之前一直在他们店里帮忙来着, 但后来去珠海打工了, 也有十来年没联系了。 先把孟津生找着, 他应该有李彭发的联系方式。 让高萍帮忙打听了, 她说尽快给消息。唐喆学伸手拿过林冬的杯子, 到饮水机那接满水,放到办公桌上,邓梅她老公那问出什么来了? 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林冬把询问所得转述给众人。听完唐喆学皱起眉头,提出了和林冬之前一样的疑惑:邓梅能生孩子啊,她为什么要骗自己老公呢? 何兰歪头想了想,说:她可能怕自己有一天被抓,给孩子带来灾难吧。 嗯,兰兰说的有道理。唐喆学赞同道,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林冬没发表意见,放下水杯,翻开原始卷宗。无论看多少次,那些现场照片依旧触目惊心:三名成年死者中,父亲和大儿子趴伏在饭桌上,尸检记录表明,没有防御伤,也就是说他们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就被砍杀了;小儿子则死在了门槛上,头朝外,脚朝内,表明死前被人追砍;血迹从堂屋一路延伸至东侧卧室,在那里,邓梅八个月大的孩子于熟睡中被扼杀。 他反反复复的看那些照片,在其中寻找未知的蛛丝马迹。忽然他注意到了什么,朝旁边一伸手:二吉,放大镜给我。 唐喆学即刻拉开抽屉取出放大镜,扬手扔给对方,同时从座位上站起身,绕到林冬背后,弓身看向镜下的光景那是一处血迹,一处既不是滴落而成,也不是喷溅而至的血迹,血迹呈直线状,边缘模糊,尺寸不长不短。然后林冬又往后翻了几页,翻到凶器照片,盯着看了几秒,抓起座机听筒给杜海威叫了下来。 杜海威应招而来,看过放大镜下的血迹,转头望向林冬:你叫我来,是想探讨一下这处血迹是如何形成的? 林冬点头确认,同时提供降低难度的建议:我认为,这处血迹的遗留来自于凶器,像是有人把砍刀放在地上,血液流下,渗入地砖。 杜海威又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不,你看,这周围还有一些细小的飞溅型血滴,不像是放下,而是 他抬起胳膊,松开了手。 旁边唐喆学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从他手中坠落的放大镜,不满道:杜科,我们这摔的就剩一个放大镜了,您可真能毁。 我知道你能接住,你反射神经好。杜海威温和一笑,给唐喆学弄的这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随后又转向林冬:我去做个实验,看看砍刀从什么样的高度坠落,可以形成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血液遗留痕迹。 一听要做实验,岳林蠢蠢欲动,恨不能抬屁股跟杜海威走。林冬一眼瞄到他那屁股底下跟长了钉子似的样子,顺水推舟道:让岳林帮你吧。 是!林队!岳林蹭的蹦起,又把秧客麟从三块电脑屏幕后面拖出来,走走走,秧子,咱一起去长长见识。 被拖出办公室的过程中,秧客麟一脸的不情愿。 实验在物证室进行,这里面专门有一块空场供刑技们发挥想象力、验证案发现场某些痕迹和现象的形成。旁边还有个小库房,里面收藏着各种质地不一、大小形状各异的凶器。岳林看杜海威从库房里气势十足的拎了把砍刀出来的时候,莫名有种小时候看港片的感觉。 那个,木木啊,你来。 杜海威招呼岳林站到防水布上,让他把砍刀浸入冯晔拎来的人造血中。他的称呼让岳林一愣,心说罗家楠之前也喊我木木,怎么全都随着祈老师来啊? 刀的尺寸和案发时几乎一致,人造血的粘稠度接近人血,只要动作到位,所形成的痕迹便可高度贴合现场。岳林在杜海威的示意下开始扔刀,蹲着扔,站着扔,跳着扔,跑着扔。秧客麟在旁边看了,感觉他就差趴着扔了。 折腾了一圈,杜海威依次将遗留的血迹和案发现场的做对比,随后选定了站着扔的那个,换了一块防水布,让岳林曲腿放低重心,然后五厘米五厘米往上升高度,又扔了四次。接下来,他将这四次实验痕迹与照片做对比,最终确认,砍刀距离地面八十到八十五公分坠落后形成的痕迹,与照片上的最为接近。 岳林没明白他弄这数据是干嘛的,问了人家也不回答,只是让他带结果回去转达给林冬。回办公室把结果向林冬一转达,就看林冬眼镜上光芒一闪,将那厚厚的卷宗拍到桌上 这起灭门案里,有两个凶手。 两个?本来秧客麟没什么兴趣观摩耍猴一样的实验,现在觉得是有点意思了。 林冬没卖关子,解释道:邓梅的身高只有一米五,所以如果砍刀是从她手中落下的,直立状态下距离地面不会超过七十公分,但杜海威提供的证据显示,刀只有在超过八十公分的高度坠落才能形成和照片上一样的痕迹。 哇塞,差这么多么?岳林对比着原始照片和杜海威做实验拍的照片,左看右看,没看出多大区别。 是在杜科眼里差那么多,你没那道行就别看了。秧客麟一脸嫌弃的从岳林手中抽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都捏出指纹来了,还得擦。 我这不是不懂就问,不会就学么。岳林委屈的扁扁嘴。他知道高度会影响血液滴落、飞溅的形态,就是没有联想到知识还可以如此应用。 哎,要不人家杜科是鉴证一把手呢,差得远咧。 这时唐喆学抬手比划了一下高度,说:那这个凶手,起码得超过一米七了。 林冬翻开尸检报告的部分,朝其中一个数据一指三名成年死者中,只有小儿子的身高超过一米七。 小儿子是死在饭桌外的位置,所以我的想法是,父亲和大哥都是弟弟砍死的,然后他后悔了,扔了刀,想去自首,结果林冬站起身,走到唐喆学背后,举手比划了一下,被黄雀在后的邓梅一刀砍在了脖子上。 他说完之后,屋里一片静寂。按照现有的证据,逻辑是成立的,但是动机呢?要说邓梅恨这一家子,给人家弄绝户了,还有情可原,那当弟弟的为什么要砍亲爹和哥哥呢? 该不会是唐喆学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后将视线飘向林冬,眼中情绪纷杂,出于嫉妒?嫉妒父亲只给哥哥买了媳妇,没给自己买?杀了他们,邓梅就归自己了? 我觉得可能比这个更不堪,稍等。 林冬又给祈铭拨了个电话过去,说着说着,眉心微微皱起。放下电话,他语气凝重的说:DNA检测证实,孩子不是大哥的,而是父亲的所以,邓梅被买回去,不是给大哥一个人做媳妇儿,而是他们这一家子光棍儿的 后面的词儿他没说,但屋里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怪不得邓梅肯认罪却不肯坦白,像她那个年纪的女性,可能真是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经历过如此不堪的对待。 兰兰,你没事吧?林冬忽然问,他注意到何兰的脸色不太对。 何兰猛地抬起头,又仓促的摇了摇。她是在场唯一的女性,比谁都更能体会邓梅的恨意、无奈和委屈。是职业素养让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条理清晰的分析道:同为被害人,所以弟弟的行为被解读为逃离现场,而他身上的血迹,由于当时缺乏DNA鉴定技术,也没有分辨出是谁的血,办案人员直观的认为,那是他的血,就此忽略了现场还有第二个凶手的存在。 流露出赞同的神色,林冬肯定道:应该就是这样,英杰,把内容整理一下,列审讯大纲,打电话通知付满君他们,过半个小时跟我去审邓梅。 等他安排完工作,唐喆学示意出去抽根烟。 点上烟,唐喆学忧心道:邓梅可快六十了,你这么撕她的伤口,不怕她出事儿啊? 那怎么办呢,杀人偿命。 烟雾飘散,林冬无奈叹息:我知道这很不公平,但是,法律就是这么无情,如果她当时去自首,这会儿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了。 可她一辈子也就完蛋了。 从警的这些年来,唐喆学见过许多值得同情的罪犯,就像他最开始和林冬一起办的血手印案,每一个成为凶手的嫌疑人,都是死者的受害者,至少从当事人的角度出发,只有你死我活能解决问题。法律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寄希望于随着社会的进步、法制的健全以及执法人员的努力,这类悲剧可以越来越少。 二吉,你看。林冬曲臂戳了他一下,示意他往楼下看。 透过窗户,唐喆学看到欧健和曹媛站在楼下的建筑物阴影中,欧健仿佛是在极力的解释着什么,肢体语言稍显夸张,而曹媛呢,像是在抹眼泪。想想也是,成犯罪分子的梦中情人了,搁谁谁不膈应?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欧健说:大师兄刚揍过我了,师姐,对不起啊,我 哐!就看曹媛一巴掌给欧健推墙上去了,转身哭着跑走。 嚯,这丫头手劲儿可够大的。 林冬幸灾乐祸的呼出口烟。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快落的吃瓜群众 昨儿补了一个七夕小剧场,没看到的自己翻下回帖,在 第四十章 后面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二章 原本唐喆学还想跟着林冬和付满君他们下去旁听审讯, 正要出办公室,却看欧健一脸丧气的戳在门口,问能不能打扰几分钟, 想聊聊。继罗家楠的暴力教育、曹媛的眼泪攻击还有师父苗红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之后, 他现在完全处于灵魂脱壳的状态,亟需拯救。 唐喆学性格直爽幽默健谈,逮谁都能聊上几句,所以年轻同事遇上点过不去的坎儿, 都愿意来找他顺顺心。而看欧健那可怜巴巴的样,他没忍心拒绝,带进屋内, 在秧客麟背后的角落里坐下。秧客麟回头看了他俩一眼, 没言声, 继续埋头干活。有一搭没一搭的, 听欧健倾吐自己加入电信诈骗专案组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经历, 他不时皱眉。 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 俩人谈完了, 欧健起身离开。走之前欧健很诚恳的对秧客麟说打扰你工作了, 不好意思,弄得他不得不跟人家客气了一声没事儿欢迎你常来。 等人出屋, 唐喆学听万年死宅加社恐晚期患者跟身后小声问:副队,你说这么懂人事儿一孩子, 怎么老办那缺心眼的事儿啊? 他不是缺心眼儿, 他是轴, 被骗了钱之后自己琢磨出这么一招儿, 却没和上面打招呼, 也没事先跟曹媛通气, 罗家楠揍他是因为这个。我刚不也跟他说了,主意别那么大,遇到问题找前辈多商量多讨教,要不出事儿他得担全责。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29) 唐喆学无奈淡笑。侦办案件,结果重于过程,欧健用什么方法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能合法合规的抓住嫌犯就是好样的。这案子欧健确实立功了,能给专门搞诈骗的忽悠到自首,说明他情商一点都不低。而身为人民警察,曹媛也不应过于计较自己的照片被用于诱骗嫌疑人,不然那些化妆侦察的女警都别干了。只是她自己心理上接受不了,又有罗家楠苗红他们在那护犊子,就显得欧健这事儿办的很操蛋。 凝神微思,秧客麟轻道:我想我能理解他,就是太缺乏自信了,急于求成我念书的时候也是,为了能早点挣到能养活自己的钱,被坑了不知道多少回,所以我讨厌和人打交道,起码电子设备不会欺骗我。 抬手按上秧客麟的肩膀,唐喆学用力握了握。欧健和秧客麟有十分近似的原生家庭,幼时父母离婚,且后续关爱不足,而当有了异父或者异母的弟弟妹妹后,父母的关爱更是成了奢侈品,难免让他们觉着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从他的专业角度出发,这种情况往往会造成两种极端,一类是诸如讨好型人格的欧健们,另一类则是自我保护意识过强的秧客麟们。前者会有急功近利的表现,为了获得认同感往往会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后者存在感极弱,却又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那么,组里的那颗钉子会不会是秧客麟呢? 念及这个问题,唐喆学下意识的收回了手。余光瞥见正跟检察院那边通电话的何兰,又忽然意识到这丫头其实才是最深藏不露的,进组那么久,从来没让他或者林冬废过一句话。而林冬说过,会想办法把这个人揪出来,但是要等待时机,不能真露个把柄让人给捏实了。 算了,还是先搞案子吧,他想,与人斗哪来的其乐无穷啊? 进到审讯室隔壁的监听室,他问岳林进度,发现自己并没有错过多少。林冬给邓梅留了份尊严,没一上来就挑破她被三个男人分享的事实,只是按照现有的证据,将警方的推论告知杀人的不止你邓梅一个。 牢狱之灾并没有将邓梅彻底击垮,尽管她那副瘦小的身躯看上去并不坚毅,神情却是坦然。当听到林冬对自己说你的供词很关键,这将影响法官的判决时,她也只是无可奈何的扯了下嘴角:我都这把年纪了,死刑立即执行和死缓,有本质上的区别么?林警官,我已经多活了三十年了,够了。 林冬的视线凝于对方那微微颤抖却还硬撑着挺直的肩,硬下心肠道:现有的证据确实可以判你死刑,但是想想你先生,你们无儿无女,三十年的相濡以沫,你对他来说就一切,只要你活着,他就有盼头还有,邓梅,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前面的话令邓梅肩膀的颤抖愈加明显,而最后一句,则是瞬间加重了她的呼吸。她终于抬起脸,目光与林冬的隔空相对,写满了不甘与愤怒。唐喆学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受不了了,受不了从一个岁数能做自己儿子的男人口中,听到自己不堪的过往。 按住耳麦,他对林冬说:她要绷不住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果然,邓梅激动反驳,单薄的胸腔里爆发出与之不相匹配的声响:你们就知道抓杀人的,你们怎么不问问,那些畜生该不该死! 付满君立刻抬手示意她保持平静:这些事情应该交由法律来决断,邓梅,你要交待的,是你的所作所为。 一瞬间,她褪去了温和的伪装,那刻意隐忍着的不甘与怒火,都在警方的刺激下肆意倾泻呸!我需要法律主持正义的时候,你们这些警察在哪!? 付满君也立刻变脸,厉声道:这是审讯室!你别撒泼! 桌下,林冬回手一拍付满君的腿,示意对方降低音量。从情理上讲,他理解付满君的急躁,三十年,三代人的牵挂,眼下的付满君又仿佛重回到当年的案发现场,再一次承受目睹襁褓中的幼儿尸体、拷问人性的重压。 警察这边没声了,邓梅反倒咄咄逼人起来:我男人赌钱的时候,你们在哪?他打我的时候,你们在哪?他把我卖给人贩子的时候,你们又在哪!?我每一次路过派出所的时候都想过要去自首,可再一想到那些她呛然一顿,凄声道:凭什么?我凭什么要给那些畜生偿命!?三十年来我救了无数孩子的命!还不够还阎王爷的债么!你们知道,你们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 嫌犯情绪失控,审讯节奏乱了,但林冬仍是精准抓住了她思路断裂的缺口:孩子呢?你明明可以把他留在那,但你的选择是,杀了他,这一笔帐,生死簿上也记下了。 留下,留下等死么?忽而邓梅的表情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表情愈发狰狞,他有病!脑铁沉积!那是基因病!治不好!你们懂么!? 这话让审讯室内外的警员都定格了一瞬,僵持片刻,林冬起身离开审讯室,打电话把祈铭叫进了监听室。 听过林冬的转述,祈法医开始科普:准确来说,脑铁沉积是症状,最新版本的《神经学名词》将其更正为神经元铁沉积,主要是由基因病引起的,其他多见于帕金森和阿尔兹海默症,可以引发共济失调、癫痫、肌张力障碍、认知障碍和精神障碍等症状,发病年龄从三岁到七十以上都有,发病越早,失能和死亡也就越早。 三岁?唐喆学反应了一下,疑惑道:可那孩子才八个月大,那会又没基因检测手段,怎么辨认出来的? 祈铭抬抬手:林队,眼镜摘一下。 林冬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办。摘下眼镜后他感觉下巴一凉,脸被微微抬起,迎着光,随后听到祈铭说:二吉,你仔细看林队的瞳孔。 唐喆学同样一头雾水,微微靠近林冬,仔细观察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俩字,好看。 这是正常的瞳孔。祈铭放开手,示意林冬可以戴上眼镜了,而脑部神经元产生金属离子沉淀的患者,瞳孔边缘会出现不同颜色的沉积色,如果是铜,那么就偏蓝绿色,铁,偏红棕,那样瞳孔外缘看起来就像有一层星辰般的光晕,而基因病型患者可能在半岁到一岁之间就会出现眼睛的症状。 原来如此。这让唐喆学不免想起网上的一句话你的眼里,有星辰大海。听着挺美,可落到现实里,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是护士,她见过这样的病例。林冬做出判断,转头望向单向玻璃后的邓梅,犀利渐渐被同情所替代:她知道这孩子没救,所以,干脆亲手杀了他,而当她知道自己生的孩子有可能再得这种病的时候,选择不再生育后代祈老师,检材还有的话,给做个基因检测吧。 点头应下,同时祈铭提醒他:这个局里的机器做不了,要送到省厅的司法鉴定中心去做,可能需要十到十五个工作日。 不着急,只是确认一下她的说辞,供法官量刑时做参考。林冬幽幽呼出口长气,虽然她杀掉孩子触犯了法律,但这可能是当时的她能做出的最人道的选择。 是啊,现在还可以做离子置换延长患者的生命提高生存质量,可三十年前祈铭惋惜摇头,只能是慢慢的煎熬到死,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到庭向法官进行专业陈述。 会需要的,麻烦你了。 点头致谢,林冬又回到了审讯室里,和付满君低声交谈所获信息。此时的邓梅已然冷静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盯着地面,不时释出口闷气。 交换完审讯意见,林冬轻声唤她:邓梅。 邓梅没有看他,只是重重喘了口气,表示自己听着。 孩子的事,我已经拜托法医去核实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另外三名受害者。他翻动卷宗,逐一念出三人的名字:唐树材,唐德喜,唐德忠,现在我们可以证明,杀害唐树材和唐德喜的人,是唐德忠。 话音飘散,邓梅绝望的闭上眼都知道了,他们真的什么都知道。 给了一点她缓和情绪的时间,林冬继续问:你是唯一的目击者,现在,我希望你能诚实的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要杀亲爹和大哥。 喝多了,吵架。 为你? 突然间邓梅又眼含恨意的瞪向林冬,胸腔重重起伏了一阵,强忍窒息感挤出声音:是的,为我,他们轮番睡我,但唐德忠总是次数最少的那个,他不满他爹和他大哥的分配方式,现在,你满意了? 不,这并不是要我满意,邓梅,说出真相,是对你自己的交待。林冬语气温和的包容了她的恨意,我和我的同事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品评,你也是受害者,三十年来你一个人背负着一切,今天,该放下了。 视线瞬间模糊,从被拘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掉过的女人,终是在那份迟来的救赎中泣不成声。 三个小时下来,邓梅彻底坦白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整件事和警方的判断出入不大:唐德忠因父亲偏疼哥哥安排不公,酒后口无遮拦,大肆贬低二人的性能力,说孩子一定是他的,惹怒了二人,遂起了口角;他在盛怒之下拎来柴刀砍死父兄,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铸下大错,转过头就要砍死惹得他们一家不和的邓梅;邓梅跪地苦苦哀求,说自己将来一定和对方好好过日子,一个劲儿的说自己百分百确定孩子就是他的;念及邓梅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又看在孩子的份上,唐德忠终是松开了砍刀;他准备出去拿化肥袋回来装尸体,却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被逼入绝路的娇小女人,在死亡警告的极端恐惧下,居然抓起砍刀,飞扑到了他的背上;砍死屋里最后一个畜生,邓梅回身望向卧室里的孩子,想着自己见过的脑铁沉积患者那毫无尊严的人生,狠下心肠,彻底终结了这份因贫穷和兽/欲带来的苦难。 据此,林冬和付满君商量,以防卫过当来定性邓梅杀唐德忠的案子,而孩子得按故意杀人来。好在有祈铭的专家证词,相信法官在判决时会仔细斟酌量刑。他特意给姜彬打了电话,让对方帮帮忙,争取到时候找个女法官判,打同情心牌,惹得姜彬跟他嗷嗷你可真行,好事儿从来不找我!我能使唤的动法官嘛?难不成去给人家当小白脸吹枕头风啊!。 林冬就回他仨字你最棒。 从监听室出来回到办公室,岳林进屋先摸了把文英杰的脑门,给人家摸的是莫名其妙。 干嘛啊你?文英杰拢了把被揉乱的前帘,不满抱怨:我又没发烧。 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嫌弃,岳林笑嘻嘻的:这不能结案了么,怕你发烧。 谢谢关心,我要真那么定时定点的烧,早死了。文英杰白楞了他一眼,转身看到林冬进屋,赶紧说:林队,刚重案组红姐让我留个口信给你,等你忙完给她回电话。 啊?谢谢。 林冬忽然想起给祈铭打电话的时候,看到通话记录里有一条苗红的未接来电,当时没功夫回,后面又审了将近三个小时,把这茬儿给忘了。 呃,还不至于到健忘的岁数吧? 稍稍自嘲了一瞬,他拿出手机给苗红回电话。前期工作做的到位,眼下该求证的基本都求证完了,可以尽快结案。只要一想到晚上能回家踏实的撸猫撸狗撸二吉了,心情格外舒畅。 电话响了一声即被接起,林冬一声红姐还没喊完,就听那边语气凝重地问:林队,陈钧是不是你们组最近接触过的证人? 是。林冬神情一绷,轻松的心情瞬间被不详的预感笼罩。 听筒里传来声重叹 他死了,你带人来下现场吧。 TBC 【 第二卷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宾果~这一卷结束,下一卷《囚徒困境》,敬请期待 小夏要来了~【七夕小剧场忘了他了,嘤嘤嘤】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3卷 第三卷囚徒困境 第四十三章 比起陈钧的突然死亡, 更让林冬和唐喆学感到意外的是,出现场的法医不是祈铭和高仁,而是夏勇辉。夏勇辉是检察院的法医, 他的出现, 代表这案子将由检察院进行调查。而在案件中由检察机关行使侦查权的时候,可以理解为,该案件存在警务人员渎职、舞弊、暴力审讯等涉及刑事罪名的可能,那就不能让警察们查了, 得他们来。 所以唐喆学非常不爽,也顾不上礼貌,当场冲苗红发难:红姐, 这是什么意思? 他朝门口拉着警戒带的房间里一指, 指尖直直冲向蹲在地上尸检的夏勇辉。夏勇辉只当没听见, 反正他一接让出现场的电话就知道今儿这事儿落不着好。自从入职检察院以来, 平时他的工作都是审核案件卷宗内的活体伤情鉴定报告、尸检报告和法医物证报告, 要么复勘案发现场, 出具复勘意见, 再不就是开开会做做专业讲师, 像今天这种得罪人的活儿,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二吉, 这你别问我,要问就问方局去。 苗红语气同样不善。让夏勇辉来的又不是她, 她只是接警出现场, 取得死者家属证词后汇报给领导, 领导安排的检察院介入。刚她一看外头唰唰唰停了好几辆检察院的车, 直觉这事儿要往令人窒息的方向发展。搁谁谁不急?要换罗家楠, 保不齐已经去局长办公室掀桌了。现在她也被隔离在案件之外, 连着林冬唐喆学,反正公安局的人手全都得跟警戒带外面待着。 唐喆学一听更火儿了,心说方岳坤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躲还他妈躲不过来呢!自己往枪口上撞? 二吉,别难为红姐,她通知咱们来现场已经担着风险了。林冬伸手拦了唐喆学一把,诚恳道:谢谢你,红姐。 苗红倒是没生唐喆学的气,随意的摆摆手:得了得了,甭客气,都是自己人。 死亡时间大约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夏勇辉刚一说话,就看旁边负责拍照的同事冲自己比划了一下,意在提醒他这咱的案子,不能让外头那几个掌握案件细节。 规矩他懂,他就是故意的,反正大不了回去被主任数落一顿。有些话领导没直说,但他能猜出个八/九分。死者是悬案组的证人,同时又是案件的涉案人员,他杀还好点儿,真要是自杀,上面可能会追究林冬他们逼死证人的责任家属就是这么说的,刚他听同事在外面给家属录口供,母亲一直在哭诉自打警察来了之后,儿子的状况就一天不如一天。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0) 当时他就觉着,这林冬是不是和警服有仇啊,之前出那么大的事儿没被扒下去,别这回阴沟里翻船。 目前看外观是没有致命伤,他怀疑有可能是服用了过量药物。死者为精神病患者,日常服用的某些药,只需要一天藏起一粒,攒半个月的量就够前往极乐世界了。也不排除心源性猝死,这在精神病患者中不算罕见。而不管是药物过量还是心源性猝死,都需要经过尸检才能确认。 看完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他掀起死者的上衣,没看到明显伤痕,又往下扒了扒裤子,视线登时凝固我去,这这人是一太监? 警戒带外,林冬不动声色的看着当场石化的夏勇辉,强迫自己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眼下的状况。既然是上面的意思,那这案子明面上就没他们插手的可能了,能了解的线索只能拿眼睛看:陈钧死于病房内,目前还保持被发现时的状态,头朝窗,脚朝外,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亦无暴力导致的外伤;结合刚夏勇辉故意传递给他们的死亡时间,确认陈钧是死在午饭时间点,那个时候整个病区就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和一个值班护士,走廊尽头是铁栅栏门,进出都有门禁卡,外人偷溜进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转头扫视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铁门上方的摄头之上,与此同时听唐喆学小声问苗红:红姐,监控视频拷了么? 瞄了眼来回进出警戒带的检察院工作人员,苗红含糊的挤出点音节:别招我犯错误啊,我又不是罗家楠。 唐喆学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我给罗家楠,你回头找他拿。当即感激不已,诚恳致歉:不好意思,姐,我刚一着急,跟您犯浑了。 嗨,你这都不叫事儿,换罗家楠试试,楼能给你炸了。苗红轻嗤一声,又招呼林冬:林队,我先带人撤了啊,这儿,用不着我们了。 好,你忙。 目送苗红那劲瘦精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林冬转头让唐喆学给林静雯打电话,拜托她去家里帮忙照顾下吉吉和冬冬。反正只要检察院那帮人不轰他们,他们就不走。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陈父陈母接受完询问,由院长陪着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看见林冬和唐喆学,陈母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激动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叫:你们怎么在这儿!就是你们害死我儿子的!你们赔我的儿子! 一声来自母亲的哀嚎,霎时将林冬击入冰冷彻骨的记忆也是在医院里,一切都被地板墙壁反射的冷光打得异常惨白,齐昊的母亲瘫坐在太平间门口,声嘶力竭的向他讨要自己的儿子,那一声声泣血的嘶嚎,把他业已洞穿的心脏碾得血肉模糊。 组长!组长!察觉林冬面色有异,唐喆学赶忙摇了下他的手臂,发现对方正在发抖没事儿吧你? 林冬恍然回神,仓促的摇摇头。不远处,陈母嚎啕依旧。她被两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架着,连劝带哄,要不很有可能像当初齐昊妈妈那样,扑过来一巴掌扇林冬脸上。陈爸亦是老泪纵横,边和院长说着什么,边频频向他们投来怨愤的目光。 麻烦你,卫生间在哪? 拦住位路过的护士,林冬略显艰难的挤出声音。压抑的窒息感挥之不去,整个额头前后左右都在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顶在里面,非要顶碎骨头冲出来一样是负罪感,陈钧的死就像一把利剑,拦腰斩断他好不容易才拼凑整齐的灵魂。 护士朝楼下指去,就看眼前这位帅哥脸色由白转青,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林冬转身奔下楼梯,一头扎进卫生间里。过量的消毒水混着尿骚,刺激得喉头瞬间痉挛,他扑进离门最近的隔间,几乎来不弓身就猛地呕出口胃酸。一瞬间眼前模糊一片,胸腔如烈焰炙烤,神经齐声尖叫。强撑在隔断上的手指尽数泛白,天旋地转的感觉迫使他不得不弯下膝盖,跪到破碎肮脏的瓷砖之上。 突然一双大手把他从地上拖起,半拖半抱带至水池边。眼镜被摘了下去,龙头哗的喷出水柱,一片冰凉拢到眼眶之上。唐喆学仔细的洗去他脸上和领口的污渍,等他的呼吸和颤抖都稍微平复下来,忧心道:没事儿吧?别想太多,天塌不了,再说塌了还有我顶着呢。 没事儿,吐出来就好 倚着唯一能让自己放任显露脆弱的胸膛,林冬紧紧闭上眼 是啊,天塌不了,就算塌了,也不是我一个人在顶了。 晚上十点半,罗家楠悄摸溜进悬案组办公室送监控视频。一报还一报,要没唐二吉同学帮他把祈铭骗去医院,他这夜班能换出俩月年假来。知道案子不能碰,可还是冒着违规的风险给夏勇辉打了个电话,人家倒是没违规,但还是看在朋友的份上,告知他会连夜进行尸检,尽快查明事情真相。 等着拷贝视频的空当,罗家楠一边搜刮岳林抽屉里的零食一边问:我说方局不至于犯那傻吧,给你们往检察院的枪口上送? 听苗红回来说,悬案组刚走访过的证人死了,罗家楠这脸当时就顶上了这不倒霉催的么几个字。而且按照正常流程来走,怎么也得是市局重案鉴证法医先过一遍手才轮的着检察院,这可好,上来就给夏勇辉他们派过去了,不明摆着要给林冬小鞋穿么。 不是方局的意思,他还没老糊涂到那个份上。 林冬按下鼠标,播放视频文件。镜片上反着屏幕的幽光,镜片后的双眼明亮如常,声线平稳,任谁也看不出来,不久之前他还软的站都站不住。缓过劲儿来他就给方岳坤打了电话,可对方只说,这件事的控制权已经不在自己手里,提醒他不管遇到何种局面,都要谨言慎行。 翻着半包牛肉干,罗家楠掏出一片扔嘴里,边嚼边问:不是你们到底得罪谁了? 楠哥,那是吉吉的牛肉干,它可能自己用嘴掏过。唐喆学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就看罗家楠表情一僵,转头给牛肉干呸进了垃圾桶。 我得罪的人,肯定没你多。 林冬丝毫不在意吐槽罗家楠的人际关系,他知道,这活土匪自己都不在乎。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和祈铭还挺般配,不过罗家楠比祈铭强的一点是,只要他愿意,不管三教九流,跟谁都能混成哥们。 我说这牛肉干怎么一股子哈喇子味儿呢,呸呸罗家楠又呸了两口,皱着脸往唐喆学办公桌上一坐,我说林队,这您可就是高看我了,我那得罪人不叫真得罪,唉,不服打一架,打完该吃吃该喝喝,可您什么级别啊?天天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啊?您是有资本往金字塔尖儿爬的人,我啊,凑活跟墓室里查查木乃伊是怎么死吧。 话糙理不糙,唐喆学听了,不免感觉对罗家楠的印象有所改观。以前觉着吧,罗家楠完全没当官儿那根弦儿,或者说他不屑于往上爬。其实呢,是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受那份累,也不用操那闲心。 他这正琢磨呢,就听林冬那边忽而沉声道:十一点二十二分,有个女的进了陈钧的病房。 唐喆学和罗家楠立刻起身围过去,只一眼,唐喆学的眼睛瞬间瞪大监控视频里那女的,穿了条向日葵图案的长裙。 随着监控摄头的快速切换,林冬的神情愈加凝重:我怎么找不到她是从哪来的,大门口和楼梯间都没有 话音未落,忽的一阵邪风吹进窗户,让立于他身后的二人同时背脊一凉,臂上唰的乍起片寒栗 这特么活见鬼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要给楠哥吓萎的节奏~ 整整半个月没休息了,周三休息一天,周四继续~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四章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罗我怕鬼可打死不承认家楠显然有点毛了,直接往林冬握着鼠标的手上一扣,自行控制滑鼠切换视频文件寻找向日葵女人。林冬干脆抽回手, 还把转椅也让给罗家楠, 自己站到一边,敲出烟叼上,等着看他能找出什么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几个定点监控既没拍到她是从哪进来的,也没拍到她是从哪离开的。监控只拍到她十一点二十二分进入病房和十一点五十五分离开病房,随即消失在监控范围之外。直到下午两点, 查房护士进入病房发现倒地不起的陈钧, 按响了呼叫铃。 走廊那头还有通道么?罗家楠没去过现场, 不了解具体情况。打从看见这女的, 他鸡皮疙瘩就没落下去。 唐喆学闭眼努力复原记忆中的走廊全景, 过了一会睁开眼说:我记得上次去的时候看见过走廊尽头有个门, 但好像得用工卡刷开才能走。 肯定得上锁, 精神病院, 怕病人乱跑出事。罗家楠又切了遍视频,并没有唐喆学提到的这个通道的文件, 看来医院并没有在该通道出入口附近架设监控摄头。 那要这么说的话,这女的是医院内部人员?唐喆学说着, 看向林冬连着抽了好几根烟却没说一句话, 说明没有明确的思路。 唐喆学说的, 林冬已经想过了, 没发表任何意见是因为没想明白这女的到底是干嘛的。医生护士?不应该, 上班哪有穿便服的, 还穿了那样一条有可能刺激到陈钧的裙子。行政工作人员?也不对,搞行政的没事儿去病人病房干什么?打扫卫生的就更不可能了,她只背了个小挎包,没有携带任何清洁工具。访客?听苗红说,在检察院的到之前,她查过,陈钧今日没有探访记录,他父母还是在出事之后由院方通知才来的。 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像个幽灵一样。类似的情况之前也遇到过,林阳的徒弟阿鬼,凭空消失在了满大街的摄头之外。但阿鬼是职业杀手,有隐蔽行踪的能力和技巧。陈钧是精神病患者,几乎没有任何社交,不至于成为需要靠职业杀手解决的问题。 思量片刻,他将半截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空下手压上鼠标,暂停监控画面:不管是不是内部人员,现在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她避开了所有摄头,唯独进陈钧病房这个避不掉,但她仍然避免了被拍到正脸。 这女人留的是那种扣边儿的三齐式发型,低着头走路,大半张脸都被头发遮住了。 顺手拿过林冬放在桌上的烟和打火机,罗家楠敲出一根点上压惊,挑眼看向唐喆学:会不会是死者的女朋友之类的? 挥挥手扇开喷到脸前的烟雾,唐喆学皱眉道:死者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给自己切了的那个。 罗家楠立刻摆出副身上不知道哪疼了一下的表情。 林冬说:我觉得小罗说的是一种可能性,虽然失去了男**官,但他在心理上还是个正常男人,会有正常感情需求,以前太监和宫女还有对食呢。 这倒是,而且不但会有感情需求,也同样会有性/需求。罗家楠听了表示赞同,随即又表示了疑惑:不过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接受同时具有精神病患者、有强/奸前科和太监这三重身份的男朋友啊? 唐喆学苦笑一声:就有人喜欢找这刺激,去年美国不还有个被判终身监/禁的囚犯和自己的粉丝结婚了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特么都脑子不正常。 罗家楠冷嗤,又听电话响起祈铭打来查岗的,问他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挂上电话,他一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对林冬和唐喆学说: 既然你们不能碰这案子,要不这样,明儿我抽功夫去趟医院,看有没有人认识这女的,二吉,你一会截几张监控图发我手机上。 唐喆学刚想说别了,回头让上头发现该找你麻烦了,却感觉胳膊被林冬碰了一下,随即改口:那就麻烦你了,楠哥。 嗨,说那见外的话干嘛,将来我要摊上这破事儿,你们不帮啊?罗家楠无所谓的笑笑,回手拍了把唐喆学的胳膊,走了啊,记得给我发资料。 诶,开车慢点。 听着罗家楠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远去,唐喆学释出口气,转头问林冬:干嘛让楠哥掺和啊?回头再给他惹一身骚,这咱的证人,咱让组 话说一半,他在与林冬目光郑重的对视中噤了声。差点忘了,组里还有颗钉子呢,不管是谁派来的目的为何,只要揪着他们私下里碰不该碰的案子,那就算得偿对方所愿。现在的情况很微妙,方岳坤之前不也提醒过林冬么,要谨言慎行。 遇事儿连自己人都不能用,还真是挺操蛋的。 连着两天,上面没什么动静,既没督察请喝茶,也没有接到内部调查处的电话。而夏勇辉那边的尸检早就应该结束了,看起来似乎是陈钧的死怪不到悬案组头上。除了罗家楠告知他们医院里没人见过那女的,暂时还没别的消息。 这案子没消息,李彭发那也没多少进展。他舅孟津生是联系上了,可对方说李彭发跑路了,具体因为什么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欠了不少钱。按着孟津生提供的联系方式,唐喆学又去找李彭发的父母,他爸不在了,他妈说自己有两三年没和儿子联系过了,确实是欠了钱跑路了。倒是提供了一个线索,说李彭发跑路之前有个女朋友,叫小美,可能还和李彭发有联系也说不一定。 问这小美全名叫什么,他妈不知道,又问在哪工作,住址,电话号码,一概是不知道。她只见过这女的一次,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穿的挺招摇,能抽能喝,嘴巴特甜,头回见面就叫妈。 唐喆学听了简直要背过气去,这不跟不认识一样么?不过转过头一分析,这女的叫小美,打扮招摇,嘴巴甜会来事儿,那么很可能是个干特殊职业的。而根据李彭发消失之前的活动范围,可以判断他在东湖区混迹,于是唐喆学又拿着仅有的线索回了趟自己的老东家那,找人给扫听扫听,看能不能把这个叫小美的给摸上来。 既然要搭人情,那就少不得表示表示,起码请人家吃顿饭。光他出面还请不动人家,得他干爹史玉光搭老脸。史玉光本来就能喝,加上要请的那几个也都不是什么善茬,一顿饭下来差点给唐喆学喝桌子底下去。出了饭店抱着树,吐的翻江倒海。 史玉光就跟旁边看着他吐,完事递瓶水,还得寒碜他:我说你小子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啊,人家是越往上走酒量越好,你怎么越来越抽抽啊?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1) 咳我们那咳咳没那么多饭局 唐喆学吐得是晕头转向,靠着树,往嘴里倒水撒了一领子,惹得史玉光直撇嘴:还能走道儿么?我给你送家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一车回去就呕 还好史玉光闪得快,要不得被他喷一身。到底还是让史玉光给架了回去,一进门唐喆学就扔沙发上人事不省了。林冬端了刚泡好的茶出来,看着醉得不成人样的爱人,不由向史玉光投去了幽怨的眼神:您到是拦着点他啊。 我哪知道这小子现在这么怂啊?史玉光接过杯子抿了口茶,舒畅的缓出口气儿,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可比以前懂事儿多了,场面话说的头头是道,看来跟着你是学了不少东西啊。 拽椅子的手一顿,林冬心说你这是骂我还是夸我呢? 这时吉吉凑过来闻闻烂醉如泥的唐喆学,突然噗的打了个喷嚏,显然是被对方身上浓烈的酒味给刺激到了,转头进卧室去找自打俩酒鬼进屋就没出来过的冬冬。 您以后也少喝吧,看看二吉,喝成这样连猫狗都嫌弃。林冬诚心劝道。 嗨,这不今儿高兴么。史玉光说着,打兜里摸出包烟,发现空了,又回手打唐喆学的裤兜里摸出一包。他溜着沙发边儿坐的,后面顶着唐喆学的背。点上烟,他呼出一口,正色道:我怎么听喆学说,你们让上头给穿小鞋了? 稍作权衡,林冬摇摇头:没到那个份上,只是被盯上了。 你啊,就是锋芒太盛,容易招人眼热。 我觉得我已经挺收敛了。 那是你自己的感觉,外人可不这么看,要说人前会装啊,还得看这小子他爸。史玉光扬手拍了把干儿子的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不过唐喆学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干爹的铜板手有多硬了,睡得呼呼的。 林冬低头笑笑,说:二吉是继承唐队的优秀基因了,在局里人缘特好,我们那的小年轻都爱跟他交朋友。 虎父无犬子嘛,要不我当初不能把他派你手底下去。 眼瞧着史玉光又要照着唐喆学的屁股拍,林冬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太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手扬在半空,史玉光莫名尴尬了一瞬。意识到人家下了逐客令,他婉拒了林冬的好意,起身告辞。林冬坚持把他送到楼下打上车,才返回去照看唐喆学。今晚唐二吉同学得睡沙发了,虽然林冬扛的动他,但并不想让对方弄脏床单。给唐喆学脱裤子时看到对方腿上留的巴掌印,他十分庆幸刚及时阻止了史玉光的第二巴掌好家伙,我都没舍得下这么大劲儿拍过。 夜里唐喆学果然闹腾了一阵,不但打翻了林冬放在茶几上的水杯,还踩了趴在沙发边照看自己的狗子一脚。吉吉嗷呜一声嚎亮了半栋楼的灯,爬起来就去找林冬告状。等林冬安抚好狗子出屋找唐喆学,却发现对方又趴在卫生间门口睡死了过去。 但不管唐喆学头天喝的有多大,早晨还是得爬起来去上班。为了帮他醒觉,林冬一口气榨了三颗柠檬的汁,一丁点糖没放,直接冲水让他喝了下去。进了办公室他还在抱怨林冬的冷血无情,害他牙酸的连包子都咬不动。正跟那闹脾气呢,罗家楠的电话打了过来,一接起来就听那边兴冲冲的 二吉!陈钧那案子转回重案了!赶紧的!来法医办听尸检报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冬哥可以趁二吉喝高了多拍几下啊~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五章 到检察院手里的案子, 很少有能转回公安局的。在明确没有警务人员需要为案件负责的前提下,转回来的原因大致可理解为:他们查不动。当然不是说检察院的侦查员能力有问题,而是术业有专攻, 一旦牵扯到跨部门的联动, 还是得考虑办案时间和成本。 比如陈钧的这个案子,牵涉到毒/品了。尸检时夏勇辉在死者的舌下发现了一枚邮票,准确的说,是张长得跟邮票似的、一厘米见方的贴纸。他一眼就认出, 这是最近几年在国内流行开来的新型致/幻剂LSD的载体,立刻汇报给上级,旋即联系了缉毒专业人员来提供调查意见。 LSD是麦角/酸二乙基/酰胺的简称, 致幻性极强。像陈钧用的这种, 看尺寸大约含有0.1毫克甚至更少的有效剂量, 通过透皮吸收可迅速致幻, 并维持数小时之久, 其间吸食者的大脑会被幻觉充斥。这些年死于LSD的瘾君子层出不穷, 大多是幻觉所致的异常行为有些人甚至相信自己会飞, 纵身从数十层高的楼上一跃而下。 当时被请去检察院进行专业输出的是庄羽。林冬进法医办后听罗家楠叨叨这事儿, 当即明了这案子绕一大圈还能回市局,中间该是少不了庄羽的斡旋。十有八/九庄羽是想把案子落自己手里, 可能是他老爹作为检察长担心有人背后说闲话,最终还是决定将案子转回重案组。但不管转到谁手里, 案子回来就行, 只要不跨系统就能互通有无。 死因是脑动脉瘤破裂、蛛网膜下腔出血引发的呼吸心跳骤停, 而动脉瘤破裂的诱因, 是服用致幻剂后导致的心率血压大幅上升, 小夏的结论没有问题。 从头到尾捋完尸检报告, 祈铭给出自己的审核意见。说完他意识到这不是夏勇辉在自己手底下当实习生的时候了,随即更改了称呼:夏法医的尸检很细致,如有补充意见,我会在二次尸检后提出,目前尸体还在化冻中。 听到夏法医三个字,站他旁边的夏勇辉忍不住侧目曾几何时,祈老师也懂得照顾他人情绪了?终于被罗家楠调/教出来了? 有走访家属么?家属认不认识进陈钧房间的女子? 死因明确,林冬更关心的,是那张邮票怎么到陈钧嘴里去的。像这种东西,陈钧的父母不大可能有渠道拿到,而进入陈钧病房的女人,其躲避监控的行为显示,她很可能就是送药的毒贩。 罗家楠翻了翻检察院交接的调查记录,说:问了,他爸妈都说不认识那女的,更不知道那张邮票哪来的。 想起陈钧屋里的笔记本电脑,唐喆学说:有可能是陈钧自己在网上联系的,查他的电脑、手机,调医院周边道路监控,排查该女子的行踪路线。 监控袁桥已经去调了,电脑手机让欧健抱回来查,我们的动作可比检察院的快多了。罗家楠说着转头冲夏勇辉挑了下眉,私底下说说啊,小夏,回去可别跟你同事念叨。 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信你问二吉,那天我可是冒着受处分的风险给他们传递消息。 自从去了检察院工作,夏勇辉经常会怀念在市局实习的日子,总的来说还是感觉这边的氛围比较轻松。毕竟是一起经过事儿的铁哥们,当初要没祈铭罗家楠、林冬唐喆学他们的倾力帮助,他已经丧偶了。韩承业一直跟他念叨想请这些人一起吃顿饭,可不是这个忙就是那个忙,总凑不齐人。再者祈铭也不喜欢韩承业,到时候请了不去,或者去了没好脸,大家都尴尬。饭局终结者可不是浪得虚名,把桌上其他人聊吐是祈铭的满点技能。 是啊,小夏够哥们。唐喆学竖起拇指表示感谢,那张邮票的来源,庄羽他们那边有消息么? 毒贩为了让自己的产品区别于其他竞争对手,或者追踪串货途径,往往会采取贴标贴牌打LOGO、固定外包装VI视觉系统的手段,弄的是五花八门。早些年有个卖冰的,给自己的产品起了个响亮的名头虎牌乍一听跟啤酒似的。而陈钧嘴里的邮票,图案是阴阳太极图,只要缉毒的那边抓过卖这个的毒贩,源头便可追到,下家也就好找了。 罗家楠对庄羽俩字过敏,一听就皱起眉头:我压根没指望他那能给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人家可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一贯的放长线钓大鱼,等他把网收了,我头发都白 他话还没说完,林冬的手机响了,庄羽打的。知道庄羽找自己没私事,林冬直接点开外放:林队,我这边提了一个卖过太极图案邮票的毒贩,第二看守所,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审一下吧,哦对,麻烦通知罗副队一起。 一小时后到,谢谢。 挂上电话,林冬眯眼冲罗家楠笑笑,一副脸疼不疼啊?的关切。旁边唐喆学看罗家楠那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表情,感觉这哥们可能要闹了。 市二看,第四讯问室。 庄羽给提的这个毒贩叫武薇薇,女,现年二十一岁。年纪虽轻,从事毒品贩卖已有三年之久。家境还不错,一个月父母光零花钱就给两三万,可光靠父母给的钱,完全不够她美容、购物、出入高端场所的花销。之前武薇薇交待说,自己纯属交友不慎才误入歧途,但贩毒来钱太快了,她抗拒不了金钱的诱惑,如今是泥足深陷悔之晚矣。 她被抓的经过颇具戏剧性:某平台有个做禁毒宣传、用户名为养猪专业户的UP主发布了一条介绍LSD的视频,科普导向,意在提醒观众这玩意不像毒贩所宣称的那样,可以零负担寻开心,实际上副作用极大,严重危害身心健康;这条视频被武薇薇刷到了,当即怼了一条你试过么就瞎逼逼,UP主随即回怼,彼此对骂了一百多条留言后,她被UP主举报了;警方锁定信息后上门排查,从她家里搜出两百多张尚未分装的邮票,随即顺藤摸瓜抓捕了她的上家和下游买家;因提供准确真实的涉毒线索,禁毒部门奖励了那位养猪专业户一万元的奖金。 武薇薇的下家多是做外围的,她挣两份钱,一份贩毒所得,一份是给其他女孩当皮条客。拉了好几个微信群,加起来有数千人之多,人员遍布全国。这事儿已经另案调查了。而听到这个,林冬敏锐的意识到,进出陈钧病房的女人可能不是专业毒贩,是提供特殊服务的。逻辑很简单,陈钧自我阉割后,虽有冲动但无法释放,致幻/剂是提供特殊服务的女孩用来帮助客人解决问题的辅助手段。 你们有针对特殊癖好,或者特殊人群的服务么?他问武薇薇。 有客人喜欢S/M的武薇薇神情木讷的看着他。她脸上打的针太多,微表情几乎消失,跟戴了张面具一样。 针对残疾人,精神病患者,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有没有? 武薇薇摇摇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啊,对,之前群里有个女孩问我,这药对阳痿的男的有没有效果,我说不知道,让她自己去试试。 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吧,不是七月就是八月。 你卖过她药? 卖过,一本。 一本是一大张,可分装成十六小张。 林冬侧头和罗家楠对视一眼,又问:你给她介绍过客户么? 没有。 网名? 那谁记得啊。武薇薇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眉毛皱起可脸上其他地方动都不动,几百个客户,我要有那脑子挨个记住也不至于高中就退学了。 是,您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跟禁毒UP主互怼去。 罗家楠忍住笑意,偏头跟林冬耳语:甭跟她废话了,还是我受点累,回去翻她微信聊天记录吧。 林冬默然,片刻后提醒道:和陈钧的微信好友做下交叉对比,那样快一点。 知道。 当着林冬的面,罗家楠不会说我用你教我怎么做警察啊?之类的话,人家脑子转的就是快,不承认不行。之前为陈飞被人陷害的事儿倒是嚷嚷过一次,纯属犯浑,他后来也为自己说的话道过歉了。 从看守所里出来,上车后林冬看罗家楠拿着个手机噼里啪啦的点,好奇道:有什么消息? 没有没有,我找那个禁毒UP主呢,加个关注。罗家楠说着,眼睛忽悠一亮,嚯!这人八十多万粉丝!大佬啊!不行我得给祈铭推送过去,让他好好学学人家是怎么做科普视频的,他那破号开了两年多才几十个粉丝,还都是我死皮赖脸给拉的人头。 听着对方手机里传来明显是变过音的禁毒科普内容,林冬愕然瞪眼:祈老师还做科普视频? 嗨,别提了,罗家楠一脸牙疼的表情,你也知道他那人,讲课讲的跟高速连环追尾现场似的,好家伙上来就给人展示蛆的生长过程,这玩意你说正常人谁看啊?我都不好意思给亲戚朋友推送。 此时此刻林冬只能默默的感谢对方还好没推给我,不然直接拉黑。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我拍一视频我容易我么?都给我加关注! 那个禁毒UP主大家应该猜到是谁了吧233333333【PS.那不是单纯的怼人,是摸排嫌疑人信息】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六章 案子归重案组, 但罗家楠并没有把林冬他们排除在外的想法。告诉欧健和吕袁桥,查着什么赶紧同步给悬案组。 欧健干脆抱着电脑手机跑上六楼,找秧客麟和岳林一起帮忙。仨人吭吭哧哧交叉对比了一大圈, 没发现陈钧的微信好友和武薇薇的有重叠。主要是陈钧几乎没有社交圈, 微信里仅有的几个好友基本都是病友和医护人员。也就是说,那个向日葵女孩可能是从武薇薇的下线手里买的邮票,又或者,干脆就是陈钧自己买的。 话说回来, 以他死亡之前的状态,自己买的不太现实。入院时所携带物品也要经过院方的严格检查,精神病院里有一类病人是被毒品侵害之后患上了精神疾病, 为防止他们夹带私货, 院方还需不定期抽查患者的私人物品。医护人员定期接受专业培训, 对毒品的敏感性很高, 如有藏匿, 不可能发现不了。另外陈钧家里也没有搜出剩余的邮票, 所以说还是那姑娘带进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2) 那么陈钧是如何约女孩的呢?他在住院期间, 手机等电子设备都是被禁止使用的。还有一个关键点, 那姑娘怎么进的病房。监控没拍到,所以她走的肯定是安全通道。罗家楠去现场核实了, 确实有门禁,没工卡刷不开那道门。 案情讨论会上, 唐喆学首先提出自己的意见:是不是有医护人员为患者提供拉皮条的服务? 他始终认为, 进入病房的女孩穿向日葵的裙子应该是偶发事件, 和陈钧当年所犯的案件没有关联。又或者是陈钧的特殊要求, 毕竟他年少时犯事儿也是因为受到向日葵图案的刺激, 可能有向日葵印花的裙子是激发他性/欲的一个点。事实也证明了这一推测, 秧客麟他们在陈钧的电脑里,发现了大量穿向日葵印花图案衣服的女性图片。 也难怪陈钧要自宫,犯罪冲动已然深植大脑,控制又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吕袁桥接下话:我现在也考虑这个可能性,通过对医院周边街道的监控调取,没有找到向日葵女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出租车、网约车以及徒步进入医院的线索,所以她很有可能是搭乘医院工作人员的私家车进到的医院内,然后从安全通道入口进入到楼内而作为一个外来人员,她能避开除了病区楼道内的所有监控,如果是有内部人员带路就说的通了。 那就查接触过陈钧的院内工作人员。罗家楠回手一敲桌,拍板敲定调查方向,随后冲林冬抬抬下巴,林队,这事儿交给我们,有消息及时通知你们。 好,麻烦你们了。 林冬现在的确分身乏术,刚史玉光那边打来电话,说摸着他们要找的那个小美了,已经带到东湖分局,他开完这个会立马就得过去。 前脚出重案办公室,后脚林冬唐喆学就听欧健跟屋里嗷嗷:为什么是我?大师兄,你看我哪长的像精神病啊? 又听罗家楠笑得阴损坏德的:不像不会学啊?去,自己翻视频资料学去。 林冬一听就明白罗家楠想干嘛了让欧健去精神病院卧底,装精神病患者打探消息。 不得不说,摊上这样的领导,还不如跟他手底下干呢。 小美,本名苏雅兰,现年三十岁,曾两次因卖/淫被行政拘留过。把她摸上来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史玉光给找的人在她们这圈子里有特情,李彭发的照片一撒下去,就有人认出他女朋友是苏雅兰。可苏雅兰躲起来了,一时间竟是没人知道她在哪,帮忙那俩哥们就挨个去找当初和苏雅兰一起被抓的姐妹,问了七八个,终于问出她的落脚点儿是在一城中村里。为这,人家说了,唐喆学那顿酒不够抵他们手机上的步数和磨薄的嘴皮子,等完事儿还得再来一顿。 史玉光说,带苏雅兰回局里的路上,这姑娘曾试图跳车。明明已经和她说了只是问李彭发的情况,她还吓得要死要活,仿佛警察是要害她一样。都进了东湖分局的会谈室了,举头便是庄严正义的警徽,她却依旧彷如惊弓之鸟,听见点动静就哆嗦。 她这种反应,史玉光根据经验判断,必得是身上有事儿,还不是小事儿。要说干小姐的,因职业特殊性,没有不摊上点大事小情的。黄赌毒一条线儿,沾一个其他也跑不了。所以遇事她们不会报警,比起所面临的麻烦,警察更难缠。见到林冬他们后,史玉光把情况如实告知,让问的时候注意着点,除了李彭发的下落,这女人身上应该还有别的可挖。 而林冬在听完史玉光的话后,自己和唐喆学都没进屋,只让何兰先去跟苏雅兰接触。对于小姐们来说,女警的威胁性相对低一些,虽然也会横眉立目声色俱厉,但和男警给她们造成的压迫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何兰进去跟苏雅兰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出来向林冬他们汇报情况。苏雅兰说,她和李彭发算不上男女朋友,只是李彭发是她的常客,赚着钱了就带她和小姐妹出去吃吃喝喝,姐妹们起哄瞎说的。具体李彭发靠什么赚钱,她说像是收尾货的,今儿去这仓库明儿去那工厂的,到处跑。而他之所以会欠钱跑路,是因为被人坑了:他有个客户要铜,正好有人给介绍了一批二手空调机,明面上拆出来的几个都是铜管的,他就借钱给整间仓库的货盘了下来;因为仓库那边要现钱还着急,他琢磨转手就能赚钱,干脆借了高利贷;结果,除了面上的几台机器,里面的那些铜管早都被拆光了,一仓库的塑料壳连利息钱都卖不出来,再回头联系那要铜的客户,手机却打不通了。 这就是个局,卖二手空调机的和收铜的是一伙人。可借钱的不管你被骗还是干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到期还不出钱来,那就别怪哥们儿不客气了。李彭发别无选择只能跑路,跑之前还来找过苏雅兰,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走,向她保证自己绝对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以前的情投意合不过是逢场作戏,苏雅兰绝不可能把自己后半辈子都赌在个欠了一屁股债的男人身上,当即拒绝了李彭发。她只知道李彭发可能回了珠海,他是在那边赚到了第一桶金。自那日一别,再没有过任何联系。 至此,李彭发的这条线又断了,着实令人气馁。但苏雅兰的状态同样值得关注,林冬监听何兰询问她的对话时发现,这女人的语气,谨小慎微过了头她不信任警察,极端的不信任,不是因为自身职业的特殊性,而是其他原因。 他决定再和她谈谈。而看到何兰再次进屋,后面还跟了两名男警后,苏雅兰的精神状态又紧张了起来,一个劲儿的问:不是说问完就能走了么?你们放我走吧行不行? 苏小姐,别害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唐喆学温和劝慰,态度诚恳: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或者,受到他人的威胁,找你来同事跟我说,你最近一直不怎么和外界联系。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苏雅兰忙不迭否认,我现在只想回家,求求你们了,让我回家吧。 说着,她不断的朝大门口张望,见有人路过立刻低下头。 她在恐惧着什么,林冬做出判断,并在桌子下面轻踢了下唐喆学的鞋。唐喆学心领神会,说:那好,我送你回去。 苏雅兰立刻拒绝: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那你留一下何警官的电话,如果有李彭发的消息,请立刻和我们联系。 唐喆学示意何兰留电话,又让她把苏雅兰送出分局。等两人离开房间,他问林冬:现在李彭发的线断了,怎么弄? 我找赵政委帮帮忙吧,之前听他提过,在珠海市局有朋友。 赵政委交友范围还挺广。 老警员嘛,以前经常到处跑,总归是在哪都有认识人。 林冬行至窗边,望向站在路边等车的何兰与苏雅兰,负手而立,右手食指和拇指因着飞转的思绪而无意识的碾动。苏雅兰的反应太过异常,追寻不到根由,让他心烦意乱。 不一会,何兰返回屋内,走到林冬身边,小声问:林队,您认识一个叫毕雨川的警察么? 毕雨川?林冬错愕了一瞬,问:你问他干嘛? 刚苏雅兰问我的。何兰眼中划过小小的骄傲,您不是说,让我好好跟她谈谈心套套话么,刚等车的时候,她突然问我认不认识毕雨川,我跟她说,我没听说过这人。 她为什么要打听毕雨川? 没说,车来了,她就走了。 唐喆学见林冬表情凝重,问:你认识? 对,我认识,毕雨川原来跟我一个分局的 话说一半,林冬欲言又止,拿出手机到走廊上去打电话。他说话声音很小,唐喆学和何兰都没听清他到底给谁打。不一会,林冬返回屋内,说:毕雨川说他不认识苏雅兰,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听说的自己。 那何兰皱皱眉,那她特意问我,到底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唐喆学接下话,组长,查不查? 查。林冬笃定道,兰兰,你赶紧问其他部门借个搭档,要女的,你们俩一起,去家里找一趟苏雅兰,问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打听毕雨川。 好。 应下领导的吩咐,何兰拿出手机捋着通讯录翻腾,找了一大圈终于借着个人鉴证科曹媛。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媛媛:嘤,终于女承父业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七章 何兰打电话借人, 曹媛听顶头上司杜海威问你们谁愿意加个班儿,陪悬案的何警官一起去询问下证人?时,忽悠一下站了起来。杜海威当时看她的眼神, 就跟看见排污管道里蹦出颗洁白无瑕的卫生球一样加班还这么积极? 事实是, 自从警以来,曹媛接触案件嫌疑人或证人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基本都是去当背景墙的。干技术并非曹媛的夙愿,她更期待能像已故的父亲曹翰群那样, 做一名冲锋在一线的侦查员。但是陈飞不干,他和曹翰群有二十多年的同窗同僚情谊,铁打的兄弟情, 当年曹翰群因公殉职, 他对着人家的墓碑发誓一定得照顾好曹媛。得知曹媛考入系统后, 开车给她带到烈士陵园, 对着她亲爹的墓碑, 悲情奉劝:媛媛, 叔不是拦着你当警察, 可你爸就你这一根儿独苗, 你说你真出了点儿差池,他在下面能睡的安稳么? 打从父亲去世后, 陈飞就成了她半个爹,生活上关心经济上照顾, 瞒着对方报考警察已经是叛逆之举。她受不住看他纠结自责, 只得接受对方的安排, 退而求其次, 去干技术。而从跨入警队的第一天起, 陈飞就给她身边的人上上下下递了话这我亲侄女, 给我照顾好喽!少一根头发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都说重案就一土匪窝子,陈飞就是那座山雕,他要犯起浑来,罗家楠那号活土匪也得靠边儿站。不说冲老曹的面子,也没人敢惹陈飞不痛快。所以不管是领导还是同事,对曹媛那都是以礼相待,笑容有加。虽说进鉴证之前她在龙阳路派出所实习了一段时间,可大部分时间都是做后勤工作。做技术之后更甭提了,别说接触活的证人受害者嫌疑人,有时候到现场尸体都被拖走了。 今天终于能女承父业一回了,去往苏雅兰家的路上,曹媛兴奋的问个不停。然而何兰没什么案情简介可以共享,只告诉她,这是领导的要求,去问了才知道到底要查什么。不得不说,这完全颠覆了曹媛的世界观。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是案发后才需要他们,这上赶着挖案子可还行? 虽然我们是以调查既发的案件为主,但有时候因为线索到了,会不可避免的牵扯出其他案件。何兰向她传递着林冬的理念,就像之前顾黎的案子还有邓梅的案子,都是查别的案子牵出来的,我们林队说,不要怕线索乱,要怕就怕没线索。 曹媛一脸羡慕道:你们真好,每天都在外面跑来跑去,不像我们,天天对着试管显微镜离心机质谱仪,社交圈小的可怜。 我们也不能跟犯罪嫌疑人建立友谊啊。 何兰暗暗吐槽。不过转念一想,这大概就是钱钟书先生所要展示给世人的围城心态外面的想进来,里面的想出去。其实呢,她还羡慕曹媛不必天天风吹日晒,即为同龄人,可人家曹媛看着就是比她显小。听说是幼时丧母少时丧父的可怜孩子,但看那张笑颜常挂的脸上散发出的自信,便知环绕在她身边的爱意有多丰厚。 其实局里那么多人,社交圈也不算小吧。她安慰道,随即又想起之前听到的八卦,问:对了你和欧健是怎么一回事?你俩在谈恋爱? 曹媛正对着化妆镜涂唇蜜也就不在杜海威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她才敢化化妆闻言手一抖,嚓的涂歪了,赶紧翻出面巾纸擦,边擦边辩解:没有没有!你别听他们瞎说。 啊?那他哪来的你那么多照片? 提起这事儿曹媛就来气,给小镜子叭的扣上,塞进包里,小脸一鼓:别提了,他把我发朋友圈的生活照全存手机了,要不骗子怎么能信他呢。 快速偏头看了一眼副驾上的曹媛,何兰抿嘴笑笑:他可真喜欢你。 我谢谢他,但说实话,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样的? 知性,有才华,有绅士风度,瘦瘦高高的,啊对,就像你们组文英杰那样的。紧跟着曹媛又立刻澄清:我不是说我喜欢文英杰啊,打个比方,别多想。 嗯,我信,能这么随意的说出口,说明确实没想法诶! 前车急刹,何兰也跟着急刹了一把,后半句真喜欢就说不出来了瞬间咽了回去。 女孩子们聊闺房小心思的时候,林冬和唐喆学正在走访毕雨川。初见毕雨川,唐喆学便感觉此人对林冬有些抵触,甚至是敌视,听听他那话说的 呦呵,这么晚了林队还不休息啊,看来当领导也没什么特权嘛,累得比底下人还像狗。 没办法,事情多。林冬说话的同时按了按唐喆学的胳膊,示意他不用在意对方的刻薄,嫂子和孩子不在家? 你打电话说要过来,我让她带孩子回她妈那去住一宿,案子上的事儿不好让他们听见。毕雨川上下打量了一番唐喆学,这位是? 唐喆学也在打量他,看着四十过半的年纪,和林冬差不多的个头,体格比林冬宽出半个人。面上虽有风霜像,却似养尊处优过一段时日,有股子随心所欲的气质。刑警那劲儿还藏在眼睛里,但也只有同类才能分辨的出来。 唐喆学,我搭档。 林冬说完掏出鞋套,刚要往鞋上套,又听毕雨川说:甭费那事儿了,反正保洁每天都来,踩脏了再擦。 这话让唐喆学不由挑眉。能请的起日间保洁,说明收入不错。事实上毕雨川一开门他就感觉这家挺有钱的:客厅四十平米打底,整体精装修,巨幅弧面液晶电视占了半堵墙;开放式厨房,以左右两个立柱式鱼缸与客厅做区隔,嵌入橱柜的双开门大冰箱顶他家的俩宽;家具都是一个色系同风格款式,一看就是找设计师专门给设计订制的。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3) 以他之前想换房时查询的资料来看,这装修带家具带电器,粗略估计得七八十万,再加上房子本身的地段和面积,房价得是大七位数。这是新小区,绝不是单位分的房子。 不说在派出所干么?收入这么高? 往门后退开半步,毕雨川招呼他们:进来吧,坐下说。 装修的不错,空间利用很合理。 进屋坐到沙发上,林冬环顾周围,客套了一句。唐喆学坐到他旁边,刚一落屁股,顿时打从心底嫌弃起自己家那张沙发了这才叫沙发吧,跟坐云彩里似的,得多钱一张啊? 毕雨川没接林冬的客套话,甚至连给他们倒杯水的打算都没,直接撂屁股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摸出包软中华,拿过放在咖啡桌上、看着像是镀金的奔马造型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问:怎么个情况?有人打听我? 您看下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调出苏雅兰的身份证照片,唐喆学探身把手机递过去。看对方自己点烟却没分烟的意思,他确定,这是非常不欢迎他们。再看林冬始终端着职业笑容,眼睛里却没一丝笑意,他估摸这俩以前该是有过什么不愉快。来这儿的路上林冬什么也没说,可能是不希望他先入为主的给毕雨川下定义。 拿着手机看了足有五分钟,毕雨川皱眉道:我对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诶,她是干嘛的? 以前干过私窠子。林冬收回手机递还给唐喆学。 我艹,一妓/女说认识我?毕雨川说话没他那么文明,对于苏雅兰的职业充满鄙视,怎么着,她说我嫖完没给钱?不过这也不归你管吧?还是说你现在开始干督察了? 面对略带挑衅的语气,林冬依旧平心静气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的组员还在调查中,毕哥,我今天来是想当面 诶!林队!你可别这么叫,我受不起。毕雨川当即抬手打断林冬,眼里满是不屑:你用不着装客气,多累啊?我知道,在你林冬眼里,我毕雨川就不配穿那身警服,之前你不还铁了心要给我赶出警队么? 听闻此言,唐喆学视线微移,就看林冬垂眼抿住嘴唇,一副隐忍的表情。正如罗家楠所说,林冬得罪的人,比他可多多了。而且听毕雨川这意思,梁子是结死了。 你还不知道吧,我前年就辞职了,去了朋友开的咨询公司,专门帮打离婚的有钱人查财产信息和出轨证据,别说,真比干警察轻省多了,还比干警察赚的多说着,毕雨川玩味的勾起嘴角,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多亏你当初把我踢出刑侦队了,要不跟你们一起进了专案组,我特么还活不到今天呢。 置于膝头的手猛地攥握成拳,唐喆学差点跟丫当场窜了妈的会不会说人话?非他妈往人心窝子上捅! 没等他言声,林冬忽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毕雨川,神情严肃的告诫对方:我们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而鉴于你以前的行为,我奉劝你一句,好好回忆回忆,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捏在别人手里了,另外,别说你脱了警服,就算还穿着,如果调查下去发现你确实有违法犯罪的行径,我照样会亲手抓你。 视线胶着了一阵,毕雨川脸上的笑意彻底褪去,随后抬手朝门口一指,神情阴鸷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的 你们俩,给老子滚蛋。 倒退两年,唐喆学绝能跟毕雨川打起来,就像当初去翻案,听见有人拿话杵兑林冬,他脾气上来一脚给人办公室转椅踹墙上去了。如今是不能这么干了,悬案组本来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没事儿还得想辙找茬呢,真动了手,回头毕雨川跟以前的同事一递话,再把督察招来,简直是白给的黑材料。 大部分时候,成熟意味着忍耐,忍耐不公,恶意,质疑和指责。忍耐不是懦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与事物。 可还是忍不住生气。上车哐!的给车门撞上,他摸出烟正往嘴里叼,忽听林冬在旁边说:有气踹墙去,这车是给你的彩礼,不爱惜我可收回了啊。 一句话给他逗乐了,掐下烟,偏头对上林冬轻松玩味的视线,忽然伸手扣住对方的后颈压向自己。一个带着怨气的吻,纠缠的唇齿间,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短暂的缠绵过后,他用拇指摩挲着林冬湿润的唇,问:那姓毕干什么了?你要给丫踢出刑侦队? 抵在镜片上的浓睫忽而抬起,林冬侧头望向车窗外被路灯打亮的长街,幽幽呼出口浊气:他那个人啊,把钱看的太重了,没出大事儿只是因为手中的权利不够,所以上面提出让他升任副队的时候,我给驳回了,他知道后,当着一队人的面指着我鼻子骂我是小人我那时也是年轻气盛,告诉他说,我手里掌握的材料足够把他踢出警队了,只是念在他立过的功劳份上,没把事情做绝。 没原则问题吧? 没有,要不我也不会容他在我面前撒野,当然他这人能力是有的,而且不低,就是 林冬顺走唐喆学手里的烟,又示意对方帮自己点上。唐喆学无奈一笑,啪的弹开火机不管是点眼药水还是点烟,都是林冬为数不多的撒娇表现。 按下车窗,林冬偏头呼了口烟,说:虽说人无完人,但他的瑕疵太明显了,我只能说,他不适合干这行,然后第二天他就打报告调走了,我没留,也没再跟他联系过,直到队里人出事,齐昊他们下葬那天,他去了烈士陵园,我以为他是来看我笑话的,后来等人都走了,我却看到他挨个给他们七个的墓碑鞠躬那一刻我才知道,其实他这个人还是挺看重感情的。 点点头,唐喆学叹道:是啊,总归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诶,兰兰那边还没消息么? 林冬拿出手机,给何兰发了条追进度的消息过去。不多时,何兰把电话打了过来,说是刚从苏雅兰家里出来,正要跟他汇报情况。 苏雅兰说,她有个叫丽丽的姐妹失踪了,失踪之前给她发了条消息,要她小心一个叫毕雨川的警察。 和唐喆学对视一眼,林冬追问道:那她为什么需要小心毕雨川? 她不肯说,我跟曹媛轮番问也问不出来。何兰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挫败感,抱歉啊林队,是我能力不足。 没关系,能问出一点是一点。林冬宽慰道,那个叫丽丽的又是什么情况? 丽丽本名叫年俐,她欠苏雅兰两万块钱,一直没还上,就压了自己的身份证在苏雅兰那。声音一顿,何兰谨慎道:我觉着,她是不是出事儿了?现在干什么不得用身份证啊?可她都失踪两个多月了。 身份证拍了么? 拍了。 给岳林发过去,他今晚值班,让他把背景信息和社会关系都调出来。 好,马上发。 挂上电话,林冬望向唐喆学:有什么想法? 唐喆学皱眉想了想,又仰脸望向毕雨川家的窗户。毫无疑问,他不喜欢这人,但是直觉告诉他,像毕雨川这种有着极强反侦察能力的人,做事不该留下明显的把柄。只是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做不出无懈可击的推测,只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想的是,他前年就辞职了,不管干什么,也不该说自己还是警察了吧? 但是警察这个身份很能唬人也是真的,要不哪来那么多装警察诈骗的,而且,成功率还不低。 这倒是哎,先回家吧,吉吉还没遛呢,等等看岳林那有什么消息。 说着,他发动汽车。刚开了不到十分钟,岳林的电话打了过来:林队,年俐死了,车祸。 林冬闻言一怔,即刻追问道:肇事的抓到了么? 没有,逃逸了,是在一条没监控的路上发生的车祸。 报警人是谁? 稍等啊,我切一下交通队的系统 扬声器里传来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很快,岳林回复他说:报警人叫哦,叫毕雨川。 我勒个 一听毕雨川这仨字儿,唐喆学顿觉今晚是遛不成狗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这样下去,吉吉和冬冬要离家出走了 虽然是龙阳市局,但女孩子们也要有出镜的机会啊~ 啊,下一章陈队该来了,系列文的好处之动不动就有老熟人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八章 对我是报警处理过一起车祸, 但是我不认识什么年俐啊! 一晚上见林冬两回, 第二回 还是被带进市局问话,毕雨川就差把林冬我艹你大爷这几个字儿写脸上了。流程规矩他都懂, 但凡说错一句话, 他就别想出公安局大门了。 林冬则是一副照章办事的语气:既然你说你是偶然路过,那请你说明一下,报警那天,你的行车路线, 待办事宜,还有随车同行人员。 毕雨川嗤笑:你不是查那什么苏雅兰么?诶这事儿立案了么?你凭什么问我的个人隐私? 交通肇事立案了。林冬顺桌子把打印出的资料滑到他手边,义正言辞的:毕雨川,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 悬案组虽然隶属刑侦处, 但是是由部里审批挂牌的, 从操作流程上讲, 我可以自行决定需要串并的案件, 不必通过方局的审批。 嚯, 可把你牛逼坏了啊。早就听说林冬抱上了部里爸爸的大腿, 但毕雨川仍是不屑,你要觉着是我伪造车祸现场, 用意外掩饰故意杀人,行啊, 拿出证据来, 没证据, 你他妈就是给我送公安部去审, 也没人能判我有罪! 对面口沫横飞, 林冬却不急不恼, 语气依旧平和:我愿意相信你,但是你也得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已经申请事发当日你所驾驶的车辆的搜查证,有没有证据,要看鉴证的怎么说了。 额角绷出条青筋,毕雨川怒道:你丫凭什么动我车!? 这是正规的刑事案件调查流程。 林冬,别跟我来这套!毕雨川拍案而起,我干刑警的时候,你小子还戴着红领巾呢! 唐喆学随即起身与他对峙:坐下!这公安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说,吵吵什么呢?我跟办公室都听见了。 听得门外传来声询问,众人皆循声看去,就见重案组负责人陈飞背着个手,慢慢悠悠晃进屋。 他的出现,及时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看清来人,毕雨川表情一顿,随即恭敬道:陈队,好久不见。 呦,这不是大川儿么?什么妖风把你吹来了?抬抬手,陈飞示意他和唐喆学都坐下,又看向林冬,林队,不介意我旁听吧? 林冬忙起身拉开旁边的空椅子:您坐。 陈飞顺势坐下,看看林冬他们,又看看毕雨川,伸手要资料。毕雨川没像林冬那样把东西顺桌滑过去,而是拿起来递到陈飞的手中,可见他有多尊重对方。 翻了翻案件资料,陈飞摆出副吃惊的语气:交通肇事案?大川儿,这你干的? 当然不是了!毕雨川立刻澄清自己,随后埋怨的瞪着林冬,气哼哼的:陈队,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那天我就正好路过,瞧见路面有零散的汽车配件和刹车带,下车查看了一下,发现沟里有个人,赶紧打电话报警。 毕雨川对抗林冬的态度,在看到陈飞之后瞬间消散了。注意到他情绪上的这一变化,唐喆学深感陈飞这人还挺有威望,而且这份威望绝不是靠耍混得来的。 点点头,陈飞又往后翻了两页,忽而抬眼,视线往毕雨川脸上一切:警察到之前,你碰过死者没? 被那双号称虎目的眼睛盯着,毕雨川迟疑了几秒,犹豫道:我我内个我得看她死死没死啊 所以说你碰过死者。接下来,陈飞的语气稍显责怪: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向警方做出说明? 不是陈队,规矩您懂!我要说我碰过尸体,那不还得取样我的DNA么?我我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毕雨川有点着急了,脸色明显涨红,我真没干别的!我他妈就一路过的! 陈飞故作好奇:取DNA有什么好怕的?你有私生子要给抚养费? 没!我要敢在外面胡搞乱搞,我媳妇儿不给我活劈了!一扫之前的硬气,毕雨川垮下肩膀,无奈至极:我就是嫌麻烦,取DNA不得跟那等法医啊,干耗好几个钟头主要我那天有事儿,报完警录完口供我就赶紧走了。 陈飞又问:啊,是啊,你忙着干什么去了? 这一下就切回林冬之前问的问题上去了。闻言,唐喆学和林冬悄然交换视线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经验丰富就是不一样,不但切入点犀利,审讯思路也环环相扣。 毕雨川瞧瞧林冬,又瞧瞧陈飞,一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的纠结。最终他还是在陈飞关切的注视下重叹了口气,坦诚道:嗨,帮一客户捉奸去了,她老公在郊区有个别墅,那天开车带小三儿去别墅约会,我这不是我不是得拍点拍点照片么怕去晚了人家完事了 唐喆学强忍笑意看向林冬,发现对方也是挑着眉毛抿着嘴,一副忍笑的模样。 你说说你,国家培养你那么些年,你那点本事都他妈糟践在这上头了。陈飞的语气听似痛心,实则有些嘲讽,就你这种行为,和追着明星隐私拍的狗仔有什么区别?挣钱你也得有底线是不是?让你那几个徒弟知道师父靠卖黄画儿挣钱,他们怎么看你?你跟孩子又怎么说?说你老爹我为了送你出国,天天把镜头怼人家床上去?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4) 一番话给毕雨川训的是面红耳赤,一个字也争辩不出来,只能垂头听训。唐喆学和林冬也都不言声了,说什么啊,陈飞说是来旁听,干的却是主场首发的事儿。 好自为之吧,大川儿,你才四十多岁,别糟践了自己那一身本领。合上资料,陈飞施然起身,朝林冬点了下头,林队,我接着回去值班了啊,你们忙。 辛苦您了。 林冬确信,这老头儿是值夜班闲的闹腾,跑过来听墙根听的不耐烦才进来的。也好,他问不出来的,人家三五句话就给解决了。实际上他不太愿意相信毕雨川和年俐的死有关,但既然有线索指向毕雨川有犯罪的可能性,查清缘由还是有必要的。什么搜查证之类的说辞,那都是他信口胡诌的,大半夜为个没影的事儿打扰局长睡觉,局长夫人又得在小本本上记他一笔。 他的处事原则之一便是领导可以得罪,领导夫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为缓和尴尬的气氛,林冬主动拿出烟分给毕雨川。唐喆学看他们进入中场休息了,干脆起身出屋去找陈飞。一表感谢,二来是好奇陈飞到底干过什么,能让毕雨川这样的人对自己恭敬有加。 一溜小跑追上背着手慢悠悠溜达的老前辈,唐喆学掏出平时舍不得抽,只有在邀买人心时才肯祭出的1916,勾引对方去安全通道里聊天。这烟是林冬一干直播的土豪朋友送的,整整一箱,有个两三年功夫了,到现在也才用了不到一半。要说干直播拍视频是挺挣钱的,前两天看罗家楠给他推送的一个禁毒UP主,一个月光打赏就好几万。 不过任何行业都有高低之分,听林冬说祈铭也开了视频号,他就问罗家楠要了过来。本想贡献点儿点击率,结果点进去一看,好家伙,十个视频屏蔽了九个,仅剩的那一个,光看封面就挺挑战下丘脑发出的饱腹感指令从小到大排一溜儿蛆,还挨个儿给起了名儿。 话说回来,勾搭陈飞犯不上用一百块钱一包的1916,十块钱一包的中南海就行。自打体检查出甲状腺有结节,他被赵平生管的越来越紧了,抽烟跟做贼似的。就算活检证实是良性的,也架不住对方一脸委屈的我就想和你多过几年攻势,只能趁值夜班的时候悄摸抽一口。就这也不踏实,还得提防那老东西查岗,保不齐凌晨时分突然杀回局里给他抓一现行。 听唐喆学问自己怎么收服的毕雨川,陈飞云淡风轻的笑笑:嗨,之前有一案子,重案主调他们协调,一起去外地抓捕嫌疑人,到围捕那天,当地警方情报有误,说屋里只有三个人,结果我们这边破门一进去,好么,七个大老爷们,桌上又是手/雷又是枪的,后来审讯的时候问出来,他们是琢磨着干票大的好跑路,筹划着抢劫运钞车呢。 说着,他老人家慢悠悠的嘬了口烟,全然是副老将久经沙场的随意。一旁唐喆学眨巴着求知欲旺盛的眼,静候下文。 就当时那场面,别说大川儿他们那俩年轻小伙子了,给我跟老赵都紧张的够呛,那是楼房,大部队上来起码还有两三分钟的功夫,我们要是怂了,十成十的横尸当场。还好我跟老赵有默契,也不用商量,他直接把门一堵,给那俩孩子挡身后,我呢,扑桌边抓起颗手/雷,告诉那帮孙子,谁敢动,大家一起死。 在后辈敬仰的注视中,陈飞笑着摇摇头,自嘲道:老赵说,等大部队赶上来给那群人摁住,他把手/雷从我手里掰出来可是废了老劲了,后面都回来了,晚上睡觉他还一惊一乍的陈飞!别拉!别拉!,知道的是别让我拉手/雷,不知道的得以为我他妈嗨,老黄历,不提了不提了,诶对了,你可别跟老赵说我抽你烟了啊,回头他又跟我这犯病。 知道,您放心。 唐喆学陪着笑了两声,心说这陈年狗粮,猝不及防塞一嘴。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老赵现在睡觉得是喊:老陈!裤子!裤子! 这俩老东西,写起来好快落~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九章 有陈飞中间插这一杠子, 毕雨川先前的高傲和不满尽数散去,终于可以和林冬平心静气的对话了。打从心底里来说,他知道林冬是为他好, 平白无故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还是个私窠子,其中必定有妖。搞不好真给他搅和进什么得不了的事情里去了。 所以,你一不认识苏雅兰,二不认识年俐, 碰上年俐的车祸案,实属巧合? 出于保密纪律,林冬不能告知毕雨川有关何兰的调查所得, 但他可以引导对方的思路:再好好想想, 你调查过那么多的婚外情案, 她们俩有没有牵涉其中。 说实话, 能雇的起我的, 也瞧不上这俩。毕雨川敲敲摆在桌面上的照片, 她们一次收多少钱?五六百到头了吧?雇我的那些太太们呢, 人家的老公就算是嫖, 那也得照着五位数要价的来,十八/九的一抓一大把, 在外围圈子里,超过二十五就得转妈妈了, 可你瞅瞅, 这都多大岁数了?我可能跟她们有交集么? 林冬耸肩:但人家指名道姓的说是你毕雨川, 还特意强调了, 是个警察, 你是前年辞的职, 那么在此之前,你一直在派出所工作,治安扫黄的时候,抓过她们也不一定。 听他这么一说,毕雨川陷入了沉思。在派出所工作期间,治安扫黄属于常规执法,抓完了就是按部就班的走流程,他更不可能记住所有小姐和嫖/客的名字。一时间思绪纷杂,他下意识的闭上眼,仔细梳理目前仅有的信息。 忽然,他睁开眼,肩头打激灵似的一震,抓起交通肇事案的资料,唰唰翻到现场照片那页,盯着死者的脸看了又看,随后拿起放在桌上的年俐的身份证照片,往林冬眼前一递:死的不是年俐,我下去查看过她的尸体,身份证照片上的这个眼角有痣,死者没有,我确定。 她可以把痣点掉了。 话虽如此,但林冬还是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认真对比身份证照片和死者面部照片说实话,没到过现场,真分辨不出来照片上的人和死者是不是同一个,已经撞得面目全非了。另说毕雨川从事刑侦工作近二十年,而作为他曾经的同事,林冬对对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有着极高的评价。 死者的眼角确实没有身份证照片上的痣,尽管血肉模糊,但那个位置还是能看清楚的。当时帮助警方确认尸体信息的,是年俐的哥哥,潘维恩。至于这兄妹俩为什么不是一个姓,林冬之前翻看资料时通过潘维恩提供的户口本信息确认过哥哥随父姓,妹妹随母姓。 外人认错不足为奇,可亲哥也能认错?难道说 脑子里闪过个念头,林冬问:潘维恩你认不认识? 治安案件里的妓/女和嫖客名字记不住,但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有一个算一个,毕雨川记他们一辈子。他当即点头确认:知道,这小子伙同他人飞车抢夺,人是我跟老徐他们一起抓的。 说着,毕雨川声音一顿,目露疑惑: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和我这事儿有什么关系么? 给了他一个规矩你懂的表情,林冬收拾起所有资料:你先回去吧,最近别离开本市,有任何消息,我通知你。 毕雨川一听这话,那不服气的劲儿又上来了:干嘛,这就开始人身管控了? 嗙!厚厚一摞资料摔出声闷响。 我说你能不能识点儿好歹?林冬也是来气,一想到家里的猫和狗都还挨着饿,他就觉着自己多余管这老油条的闲事,这也就是我认识你,要换个人从一妓/女嘴里听到你的名字,人家管你沾没沾一身骚!撑死了等你横死街头去帮你收个尸! 毕雨川表情一怔,不言声了。唐喆学正好进屋,听林冬跟那大呼小叫的,倍感意外诶?咋的了这是,组长更年期犯了? 林冬犯没犯更年期有待商榷,家里的猫狗是真给他俩甩脸子。唐喆学进屋看它们的表情,感觉也就是这俩不会说人话,要不能怼一脸这么晚回家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出来。幸好吉吉在冬冬的教育下,早已学会用猫砂盆了,没把膀胱憋炸,出去遛一趟解决大号完事儿。 伺候完猫狗,洗澡上床,唐喆学一看两点了,赶紧哄林冬睡觉。灯都关了林冬还在那念叨案子的事儿,被他一把捂住嘴,被子一拉,起起伏伏再累也得交公粮。 一大早林冬跑去交通队,要求把年俐的案子调出来重启调查,结果被告知年俐的尸体已经由家属领回去火化了。他听完虽然想骂人,可也没立场冲人家发难。交通肇事案,性质明确,只要家属来认领尸体,证明齐全手续合规,没必要把尸体冻起来等到结案再拉走烧了。这种案子没破也不会划给悬案组,他去调卷宗还受了圈儿白眼儿。 爱他妈谁谁吧,林冬心说,等真查出来你们把尸体身份搞错了,咱再秋后算账。 任何人都有可能犯错,或者是因为程序上的漏洞出现失误。这也是其他部门都对悬案组敬而远之的主要原因,说好听点他们是女娲补天,查漏补缺,说句不好听的,就跟蝗虫过境一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几年因林冬他们翻旧案翻出来的失职、违规之举多如牛毛,不严重的倒是可以既往不咎,严重的,处分一背就是三年。之前还有一个差点脱警服的,最后上面讨论决定,撤销已有的职务和职称,随后给办理了提前退休。 要么说他们招人恨呢。 回到办公室,林冬看讨论案情用的白板上已经吸了四张照片苏雅兰、年俐、潘维恩、毕雨川。四张照片中间,还有一个画了问号的框,代表那位可能的身份不明的死者。唐喆学正给组员开晨会,介绍目前掌握的情况。曹媛也列席旁听,看林冬进屋,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笑出半边可爱的酒窝。 目前的重点是把四个人的社会关系尽可能铺开,看是否有交叉。开完会把活儿都布置下去,林冬叫住曹媛,柔声问:小曹,你来悬案组跟案子,和你们科长打过招呼了么? 曹媛谨慎的点了下头:杜科说,只要不耽误本职工作,然后,您这边同意就行。 我没同意过啊。 看了眼乱发好人卡的唐喆学,林冬尽量端出和善的笑意:那行,你要不怕辛苦,就跟吧。 不辛苦不辛苦,谢谢林队,那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事儿您让木木或者兰兰打电话喊我就行。 等曹媛欢天喜地的离开,林冬走到唐喆学身后,轻戳了下他的腰,在对方诧异回头时用眼神示意出屋说话。两人在走廊上站定,林冬略带责怪地问:让曹媛跟这案子,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 我打你电话你没接啊。唐喆学也是没辙,她一大早就黏在兰兰那,我一想,昨天喊人家来帮忙,不好用完就甩是不是? 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林冬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随后往唐喆学眼前一递根本没有未接他的来电。 唐喆学看了一愣,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也调出通话记录,转向林冬八点三十七分,确实有一条打给林冬的呼出记录。 这让林冬不由皱起眉头:怎么搞的? 可能是信号塔的问题吧,前几天我给楠哥打电话的时候也串线来着,一女的接的,吓我一跳。唐喆学说着收起手机,抬手搓搓林冬的胳膊,安抚对方的情绪。昨儿晚上就跟犯了更年期似的,他扛着过劳的风险给散了顿火气,早起还挺平心静气的,哪知现在又有炸毛的趋势,这肯定是去交通队调卷宗看人脸色了。 不会是你手机中病毒了吧? 林冬压低声音,疑惑的视线越过唐喆学的肩膀,穿过办公室大门,飘向秧客麟的办公桌。只要有操作系统,就没这小子黑不进不去的终端。办公室里有钉子的事儿,他还没忘呢。 下意识的顺着林冬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唐喆学琢磨了一下,也随之压低了音量:我待会去趟芸菲那,让她帮我查一下。 嗯,谨慎点。 趁着四下无人,林冬拍拍唐喆学弹性十足的胸口啊,一早晨的郁闷都被治愈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啥?罗家楠电话一女的接的? 想拍二吉的胸 对不起,我短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章 唐喆学去找上官芸菲查手机, 林冬返回办公室看事故调查报告。通常来说,交通肇事逃逸案件由交警队负责调查,发现死因非车祸所致时才会转到刑警队。这起案件的死因明确, 而确定死者身份的是现场找到的一部手机手机卡号码登记在年俐名下。据此调查该案的警官联系了年俐的哥哥潘维恩, 对方来认尸时确认是自己的妹妹年俐。 但是要按毕雨川所说,死者并不是年俐。家属认错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其一,死者撞的面目全非, 面部有近三分之二的部分塌陷,其二,大部分家属认尸时, 看到惨死的亲人往往只能匆匆一瞥, 体貌特征接近的话, 确实有误认的可能性。毕雨川说尸体眼角没痣, 但年俐的身份证照片上有, 他选择相信毕雨川, 那老油条虽然死认钱, 却又不得不承认其在业务方面是把好手。 还有一个可能性, 也就是他一定要介入该案调查的原因潘维恩知道死的不是年俐,手机是故意留在现场误导警方的调查, 他去认尸,认完带走一烧, 成了合法的毁尸灭迹。 不专门核验亲缘DNA属于此类案件的常态。办案要控制成本, 要说柜门锁的紧的保险柜, 公安局的肯定能排的上号。派出所临检时查谁吸毒没吸毒的验尿板都得算着用, 何况是出DNA检验报告了。耗材得花钱买, 各部门的预算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批。就像去医院看病, 得个感冒就被要求去照CT照核磁,病人绝得投诉医生过度医疗。 同样的,DNA鉴定报告要根据案件性质来判断是否需要出具。在交通意外死亡的案件中,对于死者身份的判定,家属没有异议的话,警方通常是不会额外做DNA鉴定,在没有硬性规定的地方,甚至连尸检也仅仅是做尸表检查即可。如果调查该案时发现死者身份存疑,涉嫌刑事犯罪的可能,那样就需要进行死者DNA与近亲属的核验,尸检也必须进行解剖。 目前来看,交通队的调查核验流程没有问题,出问题也是出在潘维恩身上。他有抢夺入狱前科,出来之后有犯罪升级的可能性,同时他还有可能被牢里接触到的人事物提高了法律意识,学会了掩盖罪行的技巧。这是一个无法规避的问题有的人坐牢出来能改邪归正,可有的人,却是越陷越深。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5) 林冬以前就遇到过这样的家属:求着警察把违法犯罪的亲人带走,说给TA关起来好好改造改造。然而他想跟对方说的是,坐牢是惩罚罪犯的手段,监狱不是学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罪犯和罪犯待在一起,交流的大抵不会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种积极阳光的内容。 再者,至少在苏雅兰的认知里,年俐失踪了,并牵涉到了毕雨川。那么年俐到底是死亡、真的失踪,还是为了配合潘维恩的计划故意隐匿行踪,是目前的一个重要调查方向。 正琢磨着,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祈铭打过来的。林冬刚回来就把尸检报告给送过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根据尸检报告所述,死因是重型颅脑损伤,这个没问题,祈铭说,不过我看尸表照片,发现死者双侧手臂及前胸有疑似盘状红斑的症状,考虑生前患有红斑狼疮,对了尸体还在么?在的话我可以 已经烧了。林冬打断他。 那边静音了两秒,传来一声叹息:那就没办法了,我不能光靠照片确诊。 不,这就很有帮助了。 林冬边说话边写了张纸条递给秧客麟,让他查一下年俐的就诊记录。红斑狼疮是免疫性疾病,患病后需要终身治疗,年俐在这边的生活了好几年,有病的话不可能不去医院开药。这种病小诊所治不了,得去实名制的大医院。 这边挂上电话,秧客麟那边调取医疗记录的工作也差不多了。医疗记录属于常态调查内容,各大医院的数据库他早已畅通无阻,之前还顺手帮几家医院托管的服务器杀了下毒。 十几家医院查下来,年俐没有治疗红斑狼疮的医疗记录,只有治发烧感冒牙疼和淋病的记录。拿着打印出的几份病历,林冬将目光投到白板正中那个带问号的框上现在进一步佐证了毕雨川的推测,死的不是年俐,而是另有其人。 沉思片刻,他回手敲了敲何兰的办公桌 兰兰,写立案申请。 折腾手机折腾到午饭点儿,唐喆学直接进食堂找林冬。经过细致的检查,上官芸菲确定他手机没问题,怀疑是手机卡出毛病了,让他得空去换一张。 不是中毒就好。 得知结果,林冬松下口气,随后将上午的调查所得告知。案子已经立了,按凶杀调查,也同步给了重案组。林冬的办事效率一向没得说,不过听说陈飞派付立新过来跟进案件调查,唐喆学不禁皱起了眉头:老付行么?我看他平时开会都不怎么言声。 当初林冬因为林阳的事被停职过一段时间,悬案组也暂停了所有工作,那时候他成了没家的孤儿,还同时接受各种约谈调查,好在陈飞不惧非议,在那段前景不明的日子里,将他收留在了重案组。其间跟着办了几起案子,当时他就注意到,作为重案组唯二的老人儿之一,付立新完全不像个经验老道的前辈,开案情讨论会的时候就没听对方说过话。干的也都是按部就班的排查和走访工作,没啥特殊贡献。没事的时候就窝办公室最角落的工位上,看书喝茶看报纸,全然一副与世无争,打算混到退休的模样。 不过他后来知道付立新为什么会这样了,罗家楠递给过悬案组一案子,付立新儿子的游野泳的时候溺亡。据说怀疑有人报复付立新所为,但案发后查了好几年都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最终只能以意外结案。罗家楠是觉得这老哥不容易孩子没了,老婆离婚了,父母到死都不原谅他,让他们有空再帮着看看。案子递过来也有段日子了,但没抽出功夫查,他倒是看了遍卷宗,实话实说,真没疑点。 咽下嘴里的豆角,林冬看看周围,低声说:老付这人呢,你只能说他不是个将才,但是执行力非常强,而且思路敏锐目标准确,我在分局的时候跟他合作过一次,无名尸体,需要查实身份,当时根据死者染发的线索,安排他带人去走访全市的美发店,你知道有多少家么? 多少?这个唐喆学真没概念。 那个时候有433家。林冬记得十分清晰,他就带了俩人,一礼拜走了一百五十家,并且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信息,而在相同的时间内,我这边的人连五十家都没查完呢。 唐喆学顿住筷子,愕然道:我去,他可真够牛逼的。 所以,好好学学人家的侦破思路和手段吧,他可从来不带徒弟的。林冬挑了挑眉,趁机偷个师什么的。 闻言,唐喆学把托盘往前推了推,腾出块位置以免蹭脏衣服,随后倾身靠近林冬:你到底是拿我当什么养?儿子?动不动让我学这学那的。 还不是为你好?再说我要有你这么一儿子,头发早白透了。林冬说着视线一垂,语气瞬间不悦:别这么靠着,坐直了。 啊? 我让你坐直喽,大庭广众的,别坐没个坐像。 哦。唐喆学随即坐直身体,视线往旁边一斜,不由勾起嘴角,我这还叫没坐像?你看楠哥 林冬往旁边瞄了一眼,就见罗家楠半躺在椅子上,一边胳膊搭着另一张空椅子的椅背,仰脸枕着椅背看手机,那两条长腿干脆伸对面祈铭坐的椅子底下去了。就这光辉形象,要被人传到网上去,主管警风警纪的盛副局能给椅子拆下来拍他。 但是林冬毫不在意:祈铭都不管,我更管不着他。 嗯,你就盯着我。 虽然祈铭情商堪忧,但唐喆学偶尔还是会羡慕对方对罗家楠的放纵,人家两口子相处起来感觉就很平等,他跟林冬却总跟上下级似的。 林冬不以为然:我也可以盯着别人啊。 得得得,您还是盯着我吧,别霍霍其他人了。 赶紧吃饭。 林冬伸手把盛满蛋白质的托盘往前推了推,填补了唐喆学身前那块空位好家伙,吃个饭还把胸搁桌上,给谁看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冬:我的,只有我能看 我真是楠哥的黑粉头子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我短,最近事情比较多,为了不断更只能短一点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一章 根据祈铭给的线索, 秧客麟在全市范围内筛查出近一年内,因患红斑狼疮就诊的患者信息有一千七百多人。患者众多是由于本市医疗资源发达,有很多是外地来看病的。这病男的还少, 只刷掉不足二百人。再按预估年龄和就诊次数筛选, 最后还剩五百多个。再把这五百人和失踪人口系统交叉对比,却没有结果。 也就是说,不管死的是谁,没人报她的失踪。而五百多号人不可能一个个打电话去联系, 那样工作量太大,以前没技术手段没办法,现在再用这种老方法可就太折磨人了。组里人都将目光投向林冬, 期望他能给出些缩小排查范围的建议。 林冬确实有想法, 但他没立刻说出来, 而是转头看向低头吹茶叶沫的付立新:老付, 你有想法没? 打从付立新进办公室开始, 屋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拘谨。一来大家都和他不熟, 二来他岁数在那摆着, 年轻人在老前辈面前闹腾不起来。付立新按岁数都能给他们当爹了, 如果说三年一代沟,他们之间起码有八道沟。 嗯?付立新抬起头, 左右看看,见一双双年轻明亮的眼睛都盯在自己的脸上, 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什么想法? 小年轻们一听这话, 都尽量克制住自己不流露出过于明显的失望神情说是来协调, 可脑子压根儿就没在这嘛, 还不如回重案组办公室喝茶看报纸去呢, 跟我们这待着还占地方。 缩小死者身份排查范围的想法。 林冬耐心重复了一遍问题。别人不了解付立新,甚至可以说看不太上这位存在感和秧客麟差不多的老刑警,但是他知道,这老爷子,是只鹰,撒出去必须得逮只兔子才会回来。 哦哦,这个啊付立新回身放下杯子,从上衣胸兜里摸出老花镜,从容戴上,起身走到秧客麟身后,眯起眼扫了扫电脑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身份信息,又回头看向林冬,你们刚才说,失踪人口系统里没有是吧? 是。林冬点头。 指纹对过么? 交通队那边已经对比过了,没有记录。 他们对的是户籍系统的吧,那要是2013年6月之前换领的二代身份证,有好多都没录指纹呢。付立新轻巧一笑,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划过嘴角,头一转,视线钉向秧客麟:那个秧子是吧? 被点到名的秧客麟立马本能的坐直了身体,莫名的,他感觉这位老前辈的气场和几秒钟前不一样了。具体描述一下,大概就是猫科动物忽然发现猎物的那种状态。 付立新下巴一抬:查一下因行政拘留的指纹记录,查本市的就行。 这范围缩的可是够小的,要是铺开了查违法犯罪记录,秧客麟那台号称全局最快的电脑都得跑个两三天的功夫,但是付立新给的建议,最多半个小时就能查完。秧客麟下意识的看了眼林冬,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将无名死者的指纹记录拖进查询系统,设置好关键词后开始进行对比。 看看电脑屏幕上快速切换着对比画面,文英杰好奇道:付老师,为什么是查治安拘留的? 诶诶,别叫老师,叫老付,老付就行。付立新谦虚的摆摆手,摘下眼镜收回到上衣胸兜里,随即又恢复到那与世无争的轻巧随意,之前不说她顶替那女的是干私窠子的么,我就想,那这位保不齐也进去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再说她失踪这么久都没人报警,要是有正经工作正经家庭,怎么可能没人发现呢,是吧?干她们这行的呢,人员流动性大,说不见就不见,那都是常有的事儿,身边的姐妹也不可能主动报案,别回头到了派出所再给自己折进去。 岳林一拍大腿:老付说的没错,苏雅兰不说年俐失踪俩多月了么,她也没去报失踪啊。 给了他一个你别在这马后炮的眼神,何兰问付立新:那您怎么就确定是在本市呢? 私窠子接的都是常客,离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还得再去发展新客户,麻烦,一般不怎么动地方,动也动不出这一个市的范围。付立新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哦,你们知道什么是私窠子吧? 除了唐喆学和林冬,其他几个人都迟疑着点了下头。 知道,但是没接触过是吧?那我给你们说一下哈。付立新清清嗓子,开始给年轻人上课:这个私窠子就是啊,一门一户,自己跟家接客的妓/女,但是也得找个把头挂着,或者说,傍着,要不出事没人撑腰,她们相对自由一些,不需要交提成,只需要按月付一些所谓的保护费给对方,一般来说,一个把头能挂十几二十个私窠子,反正不管这些女的遇到什么事儿,去找他的话,通常都能给解决了。 何兰听的直皱眉:那这没人管么? 哪管的过来啊,人家是在民房里干活,没人举报,管片儿派出所的不能直接去砸门啊,就算是被抄一次,撑死了拘留十五天,出来人家换间房子就能重操旧业,那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付立新说着,看看岳林,小岳在东港分局新街派出所干过两年是吧,你抄过这样的么? 岳林摇摇头,干巴巴一笑:没有没有。 随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漫不经心的老前辈,居然对自己的履历如此清楚。果然看人不能凭感觉,得处,得共事,才知对方深浅。 这边正聊着,秧客麟那边出了对比结果魏雪冰,三年前因寻衅滋事被行政拘留过,当时负责案子的警察还就是毕雨川。再一对比医疗记录,她确实患有红斑狼疮。 行,人找着了。 沐浴在年轻人们敬仰的注视中,付立新宠辱不惊的笑笑,起身对林冬说:林队,那你们接着忙吧,这快到下班儿点儿了,我回去跟陈队汇报下情况,就不跟着你们年轻人熬夜了,明儿早晨我过来开晨会。 林冬客气道:嗯,谢谢您的支持。 不用不用,都是为工作。 端起保温杯,夹上记录本,付立新信步晃悠出屋。等走廊上彻底听不见脚步声了,岳林小声念叨:这老爷子真行诶,一分钟班儿不带加的。 你要能有人家那脑子,你也不用加班儿。唐喆学扬手胡撸了一把他的脑袋,赶紧的,别闲聊了,把魏雪冰的身份背景信息都调出来。 那边林冬已经让秧客麟把魏雪冰的身份证照片打印了出来,吸到案情分析板上。现在有五个人了,苏雅兰,年俐,潘维恩,毕雨川,还有魏雪冰。他退后半步,负手而立,默默梳理这五个人之间的关系:潘维恩和魏雪冰都被毕雨川抓过,魏雪冰的尸体是被潘维恩认领走的,年俐是潘维恩的妹妹,苏雅兰和年俐相识,年俐给苏雅兰发过小心毕雨川的消息,导致苏雅兰怕毕雨川怕的要死。 好乱。现在能把这几个人串起来的,只有毕雨川而已。但是毕雨川宣称自己既不认识年俐也不认识苏雅兰,而唯一能证明他没说谎的年俐,现在却是下落不明,甚至已经是个死人了。 林队!岳林突然怪叫了起来,潘维恩是魏雪冰的丈夫! 哈,怪不得魏雪冰失踪后没人报警呢。林冬闭上眼,脑子里跟过幻灯片一样过着近几年来有关丈夫杀妻的警情通报。这样说来,就能解释为何魏雪冰会死于荒郊野外的路边沟渠里了她死之前,就在那辆撞她的车里。她可能只是下车解个手,随后被丈夫开车撞飞。而为了隐瞒自己杀死妻子的事实,潘维恩指认妻子的遗体为妹妹年俐,将其带走烧毁。 那么动机呢?潘维恩杀死妻子的动机是什么?为财?为情? 就在林冬整理思路的时间里,唐喆学已经过完了魏雪冰因寻衅滋事而被治安拘留的案子。案件记录显示,魏雪冰和一位男性友人在火锅店吃饭的时候,和邻桌的客人因椅子碰撞问题吵了起来,她当场掀翻了隔壁的桌子,店主报警,随后她和那名男子都因寻衅滋事被拘留了五天。案子是毕雨川办的,依法处理,被处理人没有申诉或者申请复议。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6) 由此可见,魏雪冰不是个善茬,案发当天她虽然喝了酒,但是不至于到醉酒的程度,也就是说,她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了打砸行为。那个时候她和潘维恩还没有结婚,同时讯问记录上写着,她称和当时与自己一起吃饭的男人为我男朋友。 根据寻衅滋事案的记录,唐喆学随后在系统里找到了魏雪冰前男友的身份背景信息李克,有故意伤人前科及多次治安拘留记录,还曾涉嫌组织卖/淫,后因证据不足,没有被批捕起诉。 李克可能就不是魏雪冰的前男友,而是她的把子。看过案件资料,林冬眉梢微挑,赌十块钱,他还在干老本行不? 唐喆学直接拿手机给他微信转了十块钱过去。这还用赌?那玩意看着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面相。也不知道林冬怎么就这么爱坑他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今儿赌十块钱明儿赌二十的,还每次都让他逢赌必输。 岳林,英杰,你们俩跟着唐副队,去把李克提回来问话。 布置完任务,林冬点开微信,秒收了唐喆学发的红包。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想学楠哥弄个小金库可真难 嗯,看着不乱吧?我已经尽量理清逻辑了,嘤~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二章 李克不在家, 我跟楼下蹲他一会,你们先下班,有情况联系。 向林冬汇报完情况, 唐喆学回身看向后座上的文英杰, 说:你也回家吧,有我跟岳林在这就行。 不用,我跟你们一起。文英杰说着抬腕看了眼表,我去买点吃的, 你们要吃什么? 我想吃烤肉。岳林眼巴巴的看着车窗外。对街有个网红烧烤店,眼下正是饭点儿,门口排了几十号人等位。 唐喆学甩他一句我把你烤了, 随后让文英杰看着随便买点, 能填饱肚子就行。文英杰下车之后还就奔着那烧烤店去了, 到门口和服务员也不说了什么, 直接进了店。 岳林目瞪口呆:副队!你看你看!他进去了! 虽然唐喆学也很好奇文英杰用了什么手段可以免于等位, 但当着岳林的面得保持前辈的形象, 故作无所谓状:进就进去了呗, 不正合你心意? 不是他他他岳林一直觉着文英杰是挺捉摸不定那么一人, 内敛却不内向,经常会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副队,你觉不觉着, 英杰身上有什么秘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说着, 唐喆学推门下车, 点上支烟。要是没带着文英杰, 他就跟车上抽了, 毕竟有白血病, 别让人家跟着抽二手烟了。 七点整,路灯无声亮起。天色将黑未黑,城市正处于喧嚣与平静的临界点,人行道上的路人皆是行色匆匆,身后的车流依然密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或将回到家中享受温馨,或与朋友聚会玩乐,再或者,独享一人的安宁惬意。 他完全能想象,林冬回到家里,必先受到猫猫和狗子的热烈迎接,然后是洗手换衣,伺候崽子们的吃食,再给自己做一份简单的晚餐,吃完收拾完,带狗子出去遛。遛吉吉的路线是固定的,从家里出来,上人行道,经过绵延两公里的绿化带,转入街心花园。那里有个专门的狗厕所,大部分主人会在狗子解决完问题之后用塑料袋收拾起来,投进指定的垃圾桶。要是赶上那没公德心的,大概率会被戴着袖章巡逻的大爷大妈追屁股后面数落。遛完狗回来,林冬会简单的打扫下卫生,然后洗澡洗衣服,都弄完了,进书房,一边撸猫一边看卷宗看书,一直看到十一点。如果这个时候他还没到家,电话就会追过来,要是他在家,嗯 烤肉的香气飘来,唐喆学回过身,就看岳林捧着盒炒烤肉盖饭,两眼放光,幸福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副队,这你那盒。文英杰绕过车头,把手里拎的纸袋交给他,额外加了两颗卤蛋。 谢谢,真快啊。 唐喆学接过袋子,将烟头摁熄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回车里吃饭。刚掀开饭盒,就听岳林问:英杰,你刚和领位说什么了人家就让你进去了。 我说要订员工聚会餐,找他们经理,她就让我进去了。文英杰给自己点的是西红柿鸡蛋疙瘩汤,开了盖捧在手里散热气,见着经理,我说老板要求试餐,经理就让我点了三份,催后厨加急给做了。 这也行?岳林愕然。 文英杰不以为然的耸了下肩:行啊,我姑就是开餐厅的,经常会有企业订员工餐,这很正常。 那么多人等位还让你插队? 有些是雇来的,造声势,你看你不就被忽悠了。 岳林翻了个白眼,一脸我真好骗的表情。话说回来,烤肉是真好吃,一口下去,汁水充盈,肉香四溢,完全安抚了加班社畜的心。他琢磨着等哪天有空了,请老爸老妈老妹过来搓一顿。 然后他又瞧见唐喆学饭盒里的两颗卤蛋,委屈巴巴的问:英杰,为什么我没卤蛋? 小口喝着汤,文英杰含混的嘟囔着:你又没副队肌肉多。 谁说的,你看咱这二头肌!他曲臂展示,随后又拉起T恤下摆,还有这腹肌! 因入职体测成绩低空掠过,他自打上班之后一直坚持锻炼身体来着。 你那腹肌面积大了点,还不如我的呢。文英杰嘲笑对方腹肌没分块,随后撩起衣服展示略显单薄但是线条明显的腹肌。别看他现在瘦的跟纸片人似的,得病之前年年参加马拉松比赛,底子在那摆着。 岳林不服气的嗷嗷着:你那是瘦的!我要薄成你那样我也块块分明! 唐喆学有点看不下去了,拿筷子叉起颗卤蛋放到岳林的饭盒里:外头满世界都是摄头,你俩把衣服放下,不知道的以为咱这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呢。 想想调取过的道路监控视频,两人立时噤声,各自理好衣服闷头吃饭。现在各部门的摄头基本高清,只要拍摄角度对了,跟车里抠脚趾头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吃完饭继续等,等到快十点了,李克还没回家。唐喆学刚想让岳林装成物业的给李克打电话,说楼上漏水了问他几点能回来,就看街对面停了辆深色贴膜的车,随后从驾驶座上下来个男人。 我艹! 他立刻推门下车,在对方跨步迈上人行道时堵一正着。身前冷不丁挡一大高个,毕雨川当即一愣,看清来人,游移了下眼神道:呦,这么巧啊唐副队。 别废话,你是不是来找李克的? 唐喆学没跟他客气,但又不得不承认这老油条有把子家伙,一个人干了他们一组人的活儿。应该是从林冬那听到潘维恩的名字开始,毕雨川就着手进行调查了,和他们一样,查关联人物查到了李克身上。毕雨川当然进不去内部系统,但他还有老朋友老战友,不管是冲钱还是冲情分,他们能查的对方都能查到。 毕雨川倒也没揣着明白装糊涂,坦然一点头:对,我是来找李克的,怎么着,犯法啊? 唐喆学义正言辞的:他是我们组正在调查的案件的关联人,规矩你懂,所以,你离他远点。 感觉碰上硬钉子了,毕雨川摸出烟盒敲出两支,往唐喆学眼前一递。对方不接,他自己叼出一支,面带讥讽的瞧着唐喆学:小子,我也不跟你摆什么资历了,毕竟你们林队刚进分局的时候还得叫我声毕哥呢,另外我早就不是警察了,你们那套规矩,管不着我我今天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我查着你们查不到的东西了,这个不信你可以去问林冬,我是怎么干活的,他比你清楚。 那你查着什么了? 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呵,当我是嫌疑人啊? 毕雨川不屑嗤笑。既然撞上了,那肯定得信息共享,不过线人还得给线人费呢,他这累不能白受。再说让一后辈跟自己这吆五喝六的,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吧。唐喆学自是明白他心里的小九九,想想林冬面临此情此景时会作何选择,他低头一笑,卸去紧绷之态,从兜里摸出火机啪的甩开,替毕雨川点燃嘴里叼着的那支烟。 这份退让之举令毕雨川心满意足,敲敲点烟的手以示感谢,语气随之软化下来:哎呀要么说他林冬能往上爬呢,手底下都是人才,小唐啊,我不是跟你摆架子,你也犯不着跟我这摆官腔,只是这事儿牵扯到我身上了,我要死也得死个明白,是不是? 是。唐喆学点头确认。 毕雨川将他拉到步行道里侧,避开路过的行人,低声说:这李克啊,不光是个拉皮条的,私底下还拍淫/秽视频上传到会员网站上,提供在线淫/乱表演,哦,就类似韩国N号房那案子,只不过他不敢用未成年人,他其实早就被盯上了,但这案子管辖权不在咱这,他不是组织者,你们也别去碰,打乱了人家专案组的布局,林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明白? 我们是不能碰,可你也不能吧?唐喆学就不信这老油条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知道还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怎么着? 我不是警察啊!你们上去咔咔给人撅了,回去往审讯室一扔,那不全完蛋!毕雨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找他不就是为了查魏雪冰么,这么着,我去,我把对话都录下来,然后原封不动的交给你们,行不行? 这个唐喆学真做不了主,抬手示意对方稍等,走到远处给林冬打电话请示。在家是两口子,工作是上下级,权责分明,尤其是遇到这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情况,他不能自作主张。 听完汇报,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稍作判断,林冬说:你跟着他去,别暴露身份,全程录音,我不想出任何纰漏。 不过李克现在还没回家,不知道要等到几点,太晚我就不回去了。 那就让英杰和岳林先回去吧,反正用不上他俩了。 行,我让英杰把车开回去。谈完工作上的事,唐喆学柔下语气,你早点睡。 没事,不管多晚,等你消息。 嗯,完事儿给你打电话,挂了啊。 挂上电话,唐喆学走回到毕雨川面前,转述林冬的要求。毕雨川听了先是眉头紧皱,可想想林冬的为人和行事风格,末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我可真是服了林冬了,什么事儿都得在他的掌控之中才行是吧,真特么霸道! 对啊,唐喆学默默吐槽,我家组长本来就是个霸道人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霸道总裁冬 我其实是很讨厌写霸总的,但其实霸道人这仨字,在我们老北京话里多少还有点褒义,就想,用一用也无妨吧233333333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三章 十一点零五分, 李克终于现身。他从出租车下来后打了个电话,随后进入到小区内。毕雨川通知完守在他家门口的唐喆学留个门,下车也跟了上去。李克一出电梯门, 楼道里便蔓延开了一股酒气, 守在暗处的唐喆学静待对方输完门锁密码,突然现身将人推进屋内。 被一大高个连推带搡的弄进屋里,李克当场就懵了,反应过来要叫, 却被一把扣住嘴,噔噔噔连退数步,哐当!一下摁倒在沙发上。李克一米七的个子, 干瘦, 让人高马大的唐喆学手脚并用这么一摁, 登时就发不出声儿了。他仰躺在沙发上, 双目圆睁, 惊恐的瞪着一言不发的袭击者, 胸腔剧烈起伏。 乘另一趟电梯上来的毕雨川后脚进屋, 把门一带, 走到沙发边,竖起食指朝李克比了个嘘的手势。嘴上捂着只手, 胳膊腿都被压实了,李克只能挣着劲儿点点头。见他不怎么挣巴了, 唐喆学撒开手, 起身立到一旁, 摆出副打手的姿态, 居高临下的盯着哆哆嗦嗦爬起的男人。 二二位你们这是这是要干嘛啊?自己有多不干净, 李克心知肚明, 惹上不该惹的人是早晚的事儿。但今儿这出闹的是什么,他还真一点概念没有。左瞧瞧右看看,干咽了口唾沫,盘算着好歹别吃眼前亏。 毕雨川随手拉过把椅子,坐下,扬手往李克腿上一拍:诶,还认识我么? 这一拍给李克拍一哆嗦,吓的,含胸弓背的蜷在沙发上,好一会才谨慎的抬起头,盯着他瞧了又瞧,不怎么确定地说:好像好像在哪见见过我我记不起来了大哥你你给提提个醒呗 毕雨川眯眼一笑:崇心桥派出所,想起来了么? 噢噢噢噢你你你你是是 李克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他当时就没问审自己那警察叫什么,喝的跟三孙子似的,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在拘留所里的事儿了。 是不出来只好赔笑:那个警官咱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好说么?非弄弄这么大阵仗 他边说边偷瞄了唐喆学一眼,这大高个儿刚那一巴掌差点给他捂背过气去,现在腮帮子还一跳一跳的疼。唐喆学抱臂于胸立在一旁虎视眈眈,二头肌能绷多圆绷多圆,表情能拉多沉拉多沉。之前和毕雨川商量好了,他不用张嘴,去那吓唬人的就行。手机跟裤兜里揣着,录音模式。 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替一位老板做事儿。向后靠到椅背上,毕雨川悠然支起二郎腿,摸出烟点上一支,朝李克那张堆笑堆得比哭还难看的脸上直着呼了口烟,你手底下有个私窠子跟我们老板那拿了笔钱,但现在人找不着了,老板让我过来找你探探消息。 一时拿不准毕雨川是在诈自己还是真不干警察了,李克顾左右而言他的:什么私窠子?我不不知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7) 啪! 毕雨川扬起执烟的手就是一巴掌,然而李克被打也不敢出声,懵了几秒,捂着脸搓着往后退开段距离。可躲得过毕雨川却躲不过唐喆学,他这一动弹,直接给自己送进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内。眼下是前有狼后有虎,他畏畏缩缩道:大哥大哥,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那个您要找的是谁啊? 他信了毕雨川已经脱了那身皮了,要不就冲现在的规章制度,没几个警察敢真动手打询问对象。 这女的,是跟你干吧? 毕雨川把手机往他眼前一递,屏幕上是魏雪冰的生活照。唐喆学一眼瞥见,不由发自内心的佩服起这位在林冬口中不成器的大哥。他们也就拿着了魏雪冰的身份证照片,看来毕雨川拿到的资料比他们多多了。怪不得干私家侦探能挣出大几百万的房子,是有点儿能耐。 被打的半脸有点肿了,李克眯着半边眼,探身瞧了瞧,眉头一皱:阿冰啊,她早不跟我干了,去年上岸了。 别废话啊,她上半年可给你打了不少电话! 眼瞧着毕雨川又要扬手,李克赶紧往出秃噜:不是我也好久没和阿冰联系了,就四月的时候吧,她那个她让我帮她弄弄弄身份证来着 她弄身份证干嘛?毕雨川掷下烟头,抬脚碾灭,又摸出烟盒,敲出两支分给李克一支。恩威并施,反正没条条框框管着了,该打打,该哄哄。 诚惶诚恐的接过烟,李克说:她没说干嘛,就说有多少要多少,一个四百哎呦! 啪!唐喆学弹火机的动静又给他吓一哆嗦。这就叫毛贼遇上真土匪,毕雨川那一巴掌直接给他扇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抽上烟,他稍微放松了点情绪,话匣子也算打开了:应该是跟她男人合伙干什么呢,当初她上岸的时候跟我说,这回算找对人了,再不用过以前那种担心被警察抄了的日子我跟那姓潘的就打过一次照面,看着挺有钱的,戴这么粗的金链子,开一保时捷。他二指一并,跟脖子那比划了一下,他请我吃了顿饭,然后带着阿冰走了,打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跟阿冰也就是偶尔见个面,反正我看她是过的挺不错的。 你给了她多少身份证? 没 嗯? 也就百十来个,百十来个。李克习惯性缩脖子,她要求有点高,主要是得对的上人头,我找这些也挺费劲的,还得一个个带着去换美金,嗨,甭提多费劲了,真的她给我那点钱都不够我打车费。 听到这儿,唐喆学和毕雨川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换美金,这特么是帮人洗钱呢吧。 你们分析的对,潘维恩和魏雪冰应该是在帮人洗钱。 唐喆学坐在毕雨川的车里,听林冬的声音自手机外放传出:按照国家规定,一个人一年有五万美金的换汇额度,超过则需向外管局申报,地下钱庄花钱买人头,非法取得外汇,用以进行换汇对敲,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帮人洗白来路不明的黑钱声音一顿,这案子越查越大了,二吉,你现在就给经侦的明队打电话,让他回局里等我。 方局那呢?唐喆学也有同感,案子越查越大,涉嫌洗钱,已经不是他们悬案组一拨人能干的事儿了。翻账本这种事,还得专业人士来干,他们可看不懂那一堆借方贷方是怎么回子事儿。 我给他打电话。林冬那动静听着就要挂电话似的,但立刻又:对了,毕哥,谢谢你,不过后面你别再自己查了,要不容易打乱我们的调查布局,至于你的事儿,我会尽快给你一个交待。 没等毕雨川说话,林冬喀的就给挂了。车里的气氛一瞬尴尬,唐喆学抬眼看着毕雨川,干巴巴挤出丝笑:那个,您听明白我们林队的意思了,这事儿以后就别插手了。 你们可真是过河拆桥,用完就甩啊。毕雨川冷眼一摔脸子,下车! 被轰下车,唐喆学站在无人的街头,目送毕雨川的车尾灯消失在夜幕尽头没辙,自己打一车回局里吧。 接单的司机是个新手,按着导航还走错路了,等唐喆学赶回局里,林冬和经侦的明烁已经在办公里讨论了一会案情了。平时和经侦的交道打的少,虽然经常能在走廊里碰上,但唐喆学跟明烁只算得上点头之交,对此人了解不多。只知道是毕业于某名牌大学风险投资专业,在投行干了三年后转行做了警察,和林冬差不多的岁数,也称得上是年轻有为。 和他们干刑侦的不太一样,明烁身上没有痕迹过重的警察风,换身西装就还跟原来在投行时工作的感觉差不多,浑身上下一股子精英范儿。见唐喆学进屋,他客气的点了下头,把放在桌上的卷宗往前一推:唐副队,你先看看这个,熟悉一下情况。 唐喆学拿起卷宗翻了翻,脑袋嗡的一个大成俩自打毕业之后就没见过这么多数字排在一起过,翻账本的工作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以前刑侦的看不起经侦的,管人家叫翻账本的。而近些年经济犯罪呈井喷之势,伴随着互联网的加成,经侦战线比以前更容易出成绩了,彼此见着都挺客气。 他估计二伯唐华来一定能看的懂,毕竟是在外汇管理局工作过的人。好在还有他能看懂的部分,中国字儿起码都认识。这是一桩洗钱案,目前还在调查中,涉及面很广,由多家地下钱庄共同持有一个资金池,进行非法资金流转。根据明烁他们的调查,潘维恩应该是负责往资金池里注水的一根管道,他与魏雪冰的婚姻,十有八/九是用来隔离和转移资产的一种手段。 潘维恩只是这个案子里的一个小角色,动他不会影响整个局面。明烁的嗓音略显沙哑,看他眼底淡淡的青黑,该是连轴转了几天了,衬衫的领口微微泛黄,貌似是被烟熏的,不过林队,他的上线目前是我们的重点追踪对象,你们如果抓他,一定要注意,万不能打草惊蛇。 林冬点头以示确认:目前还没有实质证据证明他杀了魏雪冰,不过按你刚才说的,他和魏雪冰之间应该是因为钱闹崩的。 常有的事儿,这种因利益结合的夫妻,见钱眼开卷钱跑路的多的是。明烁抬手揉了揉眼眶,制服衬衫随着肩膀的动作拉出劲道的衣褶,我明天让人把潘维恩的个人资产信息给你,你看下有没有异动,异动的时间如果是在魏雪冰死后,那么杀人动机就有了。 麻烦你了,明队。 不客气,那我就先回去了,队上人还都在加班呢,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路过唐喆学身边时,明烁反手拍了下他的胳膊,称赞道:哎,唐副队这身材,羡慕不来啊,走了啊。 回见。 唐喆学笑脸送客。他一直觉得这人应该挺有故事的,据说在投行都干到百万年薪了,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转行做了警察。要说人跟人真是不一样,毕雨川是为了赚钱放弃当警察,这位明队呢,却是放弃了丰厚的报酬来做警察。 等走廊上的脚步渐远,他又被林冬拍了拍胳膊,不由诧异道:怎么了? 林冬看似随意的:有土,帮你掸掸。 哦,可能是跟李克家楼道那蹭的,墙灰吧。 唐喆学偏头看向自己的袖口嗯?没土啊,也没墙灰。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我的,别人不许摸 我怎么觉得又要加CP了。。。快!来人!管管我的手!不过或许可能经侦的可以单开一本,哈哈哈哈,那可是我老本行啊~ 我明天想休息一天,行吗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四章 时间已过午夜, 林冬懒得来回折腾了,干脆留在办公室,给唐喆学发回去补觉。其实补觉还是其次, 主要是得有人回去安顿好吉吉和冬冬。未来几天是肉眼可见的忙, 等到了上班点儿,唐喆学得把崽子们送二伯那去暂时寄养。 崽子们都习惯了,一看唐喆学拎出装猫的包,吉吉扭头就去叼自己和冬冬的饭盆, 冬冬则把平时最爱的玩具老鼠叼过来放到包里。看着它们懂事的模样,唐喆学不免感慨这可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父母工作忙, 有时候放学到家接个电话, 就得收拾东西去奶奶家吃饭过夜。奶奶带他带到上小学, 特别疼他, 每每见他来了, 恨不能把冰箱里的东西全给他做了。 他和奶奶的感情一直特别好, 只要时间允许, 每周都会回去看看老太太。只是奶奶年届九十高龄, 越来越糊涂,经常把他当他爸。还有林冬, 有时候会被老太太当成自己的老伴儿。唐喆学没见过亲爷爷,他出生之前爷爷就去世了, 看年轻时的照片倒是和林冬气质上很接近, 戴着黑框眼镜, 清朗俊秀, 一副知识分子模样。事实上他爷爷确实是知识分子, 五十年代的大学生, 毕业后留校任教,可惜后来赶上运动给下放去了农场。他爸当年之所以会被送去学武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经历过的事情让奶奶觉得,家里得有个能撑场面的儿子,要不让人欺负到头上都无还手之力。 被奶奶认错,唐喆学不介意,他介意的是奶奶指着林冬让他喊爸。奶奶的记忆一旦混乱,往往会退回到那些在心里刻印下疤痕的年代。那个时候从城里去农场看爷爷,她得一个人带着小儿子坐十多个小时的长途大巴,到了那,孩子认生,她又不得不苦口婆心的小奎啊,这是你爸爸,叫爸爸。 可恨的是,遇上老太太犯糊涂,林冬还跟着起哄,一脸慈爱的看着唐喆学:是啊,不认识我啦?叫爸爸啊,给他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妈逗的,笑得花枝乱颤。而为了不破坏奶奶的心情,唐喆学从不当面戳破,就等回了家上了床,用实力证明谁才是爸爸。 早起收拾完给崽子们送去二伯唐华那,唐喆学顺道跟对方打听了一下和林阳的奶粉生意谈的如何。一直以来,林阳在他的印象里都是个神出鬼没、捉摸不定的家伙,做杀手仿佛是那人天生的宿命,实在难以想象他做生意会是何等光景。不过在唐华的嘴里,林阳是个勤恳本分,踏实细致,凡事亲力亲为的农场主,奶粉的质检报告一下来,他就先拿去给外孙女喝了。听堂姐那意思,孩子挺爱喝的,而且自打喝上林阳那边提供的奶粉,再也不拉肚子了。 聊着聊着,唐华拍拍因肠梗阻手术而消瘦的肚子,感慨道:这个林老板,人挺不错的,托人给我带了几瓶好酒,可惜我这身体不争气,无福消受了,回头你和冬子拿回去喝吧。 我们也没功夫喝,还是给我姐夫吧,他不老得接待客户么。唐喆学婉拒,低头看了眼表,呦,都这点儿了,我先回单位了,吉吉和冬冬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有空回去看看奶奶。 知道,走了啊,您注意身体。 撞上车门,唐喆学给林冬拨去电话。果然,人没在单位,一早开完会就出去摸排线索了。车祸现场有一些散落的零件,经对比属于一辆现代SUV,本来想从车下手追查证据,但潘维恩名下就特么没车,也没有任何车辆租赁记录,想来他用的应该是无法追查使用者的套牌车。目前林冬的思路是,既然潘维恩以妹妹的名义冒领妻子的尸体,那么找到年俐就能钉死潘维恩了。 而年俐已然人间蒸发,她的个人信息从嫂子死那天开始就再没有任何变动,线上支付等业务也随着死亡证明的出具全部注销。另说明烁那边找到的资料证实,潘维恩的账户没有太大的异动,可他老婆魏雪冰的银行、微信、支付宝等账户还在使用。林冬让秧客麟追着往下一查,发现上个月魏雪冰还在网上买了卫生巾。 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买那玩意呢? 魏雪冰下单的送货地址,就是潘维恩的住处。林冬的声音自外放传出,我让秧子把该地址对应的水电缴费单调出来看了看,那不是一个人居住该有的用量,尤其是水,女人用水通常比男人费的多。 所以,年俐一直和潘维恩住在一起,并且还在用魏雪冰的网上账户买东西。 唐喆学简单做出判断。查水电属于比较常规的侦察手段,有经验的侦查员能通过目标人物居住地的水电费来发现一些线索:如果用电量激增但水费没有特别的变化,那么说明屋里有费电的机器比如大量电脑,或者制毒的仪器;如果水电都比以前高,那么说明屋里居住的人比以前多了。 不一定,也许是潘维恩的姘头或者其他什么人,老付装成快递员上去打探消息了,我在楼下等他。 你可悠着点使唤他,都那岁数了。 他自己要去的,总比让岳林去靠谱。 这时电话中传来岳林不满的反驳:我怎么不靠谱了,哪次抓人不是我穿一身饿了么的制服去敲门啊。 那是突入,和踩点儿不一样,人家老付心细。唐喆学顺着电磁信号驳斥他,又问林冬:需要我过去么? 不用,你回单位吧,看秧子那边再查到什么,做下研判给我消息。 挂上电话,林冬侧头转向副驾上别着个头给自己留一后脑勺的岳林,笑问:生气啦? 没岳林小声嘟囔,忽而有些丧气的:我就是觉着自己挺没用的,天天跟着你们东跑西颠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独挑大梁其实,林队,我挺纳闷的,你怎么就选上我了,我也没什么特殊的才能,你看啊,兰兰是学法的,走流程宣条款,手到擒来,英杰呢,人家会画画,都不用请省厅专家过来就能做嫌疑人素描,秧子反正我码代码是码不过他,所以 林冬静静的听着,目光温和,毫无评判之意。等岳林叨叨完了,终于转头看向自己时,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以示肯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你其实已经比很多人都优秀了,只是在咱们这个团队里,你的光芒被其他人暂时盖过了,但实际上,你的优势就在于你能看到他人的优点,我说实话,这是领导者的特质。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8) 一句话给岳林夸的脚底发飘,他抬手指向自己,迟疑着问:我?有领导者的特质? 稍稍权衡过措辞,林冬开导他:我看重的不是谁有多强的技能,而是团队协作的能力,技能都可以培养,从我自己的经验出发,个人英雄主义并不值得宣扬,单兵作战能力再强,没有团队协作也只能是个传说曾经我认识的人里,就有这么个传说,我一直以为他是单打独斗,后来深入了解了才知道,其实他也需要通过很多人的协助才能完成自己的目标,只不过他比较善于隐藏,嗯,打个比方,他和你合作的同时也跟我合作,但他绝不会让我们知道,我们合作的是同一个人。 岳林面露崇拜:哇哦,这么牛逼?谁啊?有机会帮我引荐引荐呀。 呃有机会的吧。 面上挂笑,林冬内心暗暗吐槽呵,还说我是最重要的家人,逢年过节也没见你林阳打个电话发个问候语啊,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要不是家里养了狗,半夜摸进卧室都特么不知道。 正说着,付立新回来了,上车给快递员的马甲一扒,即刻共享摸来的情况:开门的就是年俐,屋里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不像是住在那的,年俐穿的是拖鞋,他们不是。 佩服老前辈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之余,岳林兴奋道: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那两个人说不定是明烁他们那案子里的,我们要抓只能抓年俐和潘维恩,不能打草惊蛇。说完,林冬又征询付立新的意见:您对抓捕方案有没有想法? 没有没有,这个得你和陈队商量,我也就去那干活的。 岳林看的明明白白:就在一瞬间,付立新敛起锋芒,面上又挂起那副与世无争的悠哉。然而他想不明白这老前辈干嘛非得藏着掖着,头脑风暴多提意见,赶紧破案不好么? 林冬见怪不怪,客气了一声辛苦您了,下车去给陈飞打电话。陈飞听完给出了个主意两边各派一组人去抓,林冬他们抓年俐,重案这边抓潘维恩。要错开时间,先抓年俐,让潘维恩毛两天爪,审的时候好审。 好,那等我回去再说。 林冬正要说我先挂了啊您忙,又听那边问:诶对了,你是不是找老赵问珠海那边查人来着? 是,让赵政委帮忙联系朋友查一下案子的关联人。林冬隐隐嗅到丝不对劲儿,试探着: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问问。陈飞含糊带过,啊对,待会我问问方局几点有空,抓紧时间碰个头给方案定下来。 麻烦您了。 揣着一肚子问号,林冬挂上电话。他不知道的是,由于最近赵平生和珠海那边一位女局长通电话过于频繁,聊的热火朝天的,惹得陈某人不爽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赵妇女之友平生:老陈!你听我解释!这是为了帮林冬他们组查案子才 陈飞: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总是忍不住拉这俩老东西出来营个业233333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五章 抓捕年俐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主要是她不出门,又不能惊动左邻右舍破门而入。为了把她骗出家门进行秘密抓捕,悬案组规划了十几个方案, 最后敲定的方案是, 断电。根据其住地小区的规划,林冬发现所有住户的外电表都安装在楼体背阴面的一个犄角旮旯里,并且旁边就是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通道门。在这里实施抓捕,基本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家里断电了, 年俐肯定会给物业打电话询问情况,届时何兰会假装物业工作人员,告知她是外电表短路了, 得找电工来修理, 并且需要她下来付一下修理费。规划的挺好, 实施起来也很顺利, 给物业打完报修电话, 年俐就下来了。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一位遛狗的大妈看墙角那挤了好几个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凑了过来, 还拽着伪装成电工的秧客麟和岳林问东问西,又让他们帮忙查查自己家的电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说家里这两个月电费高的出奇。 岳林都快被大妈给缠哭了,心说这大三伏天的, 您家空调一开那电表可不得唰唰跑么。旁边年俐一看有人来了, 明显不安了起来, 说灶上还煮着东西, 催促秧客麟出示微信收款码, 钱先扫给他。为了拖时间让假扮物业工作人眼的文英杰和何兰把大妈哄走, 秧客麟急中生智,悄悄关了手机的网络,导致微信死活打不开。 时间拖的越久,年俐的焦躁不安愈加明显。她是个死人了,多在外面待一分钟,被识破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同样感到紧张的还有在物业中心指挥布控的林冬和唐喆学,通过监控摄头,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所发生的一切。 终于,那位好奇心颇重且话多的大妈被何兰劝走了。就在她消失于众人视线外的瞬间,岳林、秧客麟、文英杰三人迅速将年俐控制住,赶在她大喊大叫之前押进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通道。这是第一次没有领导参与、全程由年轻组员们配合进行的抓捕工作,紧张归紧张,但听到来自林冬的表扬,四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颇为自豪的笑意。 相较他们的欣喜,年俐的状态完全可以用噤若寒蝉来形容,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唐喆学问她名字,不说,问知不知道为什么抓她,不言声,人抖得跟筛糠似的,却死活不肯张嘴。林冬倒是没打算在车里审她,带回局里往审讯室一放,把魏雪冰车祸现场的照片啪啪啪往她眼前一摆,再端杯茶往椅子上一坐,静候这位已故的女士开口。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时间缓缓流逝,年俐始终闭着眼,拒意明显的对抗审讯。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得她肩膀一颤,本能的睁开眼,看到门外之人时露出更加绝望的表情唐喆学把苏雅兰带来了,她认识年俐,即便年俐再怎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有人能证明。 丽丽!你没事儿啊!见着年俐,苏雅兰松了好大一口气,可碍于对方被铐在审讯椅上,她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焦急的询问:你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那个毕雨川弄死了! 听到毕雨川三个字,年俐又是肩膀一缩。林冬当即捕捉到她心理防线垮塌的迹象,抬手示意唐喆学带苏雅兰出去,随后问:你为什么要给苏雅兰发消息说,小心毕雨川? 年俐还是不肯说话。她穿着人字拖,林冬注意到,她的脚趾不自觉的蜷起。手脚的紧张代表正在建立防御机制,思考对策,然而林冬没给她时间,继续说: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毕雨川叫进来和你对质了,他现在就在会谈室里等着。 别叫!别叫他!年俐突然促声阻止,随即皱起眉头,小声说:他会会报复我的 林冬故作好奇:是么?他威胁过你? 视线闪烁游移,片刻后年俐微微点了下头。 因为何事? 他问我们收黑钱不给就就关我们 你们?谁们啊? 嗯,就我和小美这样的姑娘们 哦,那,他问你要过几次钱? 两次啊不对,是三次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呃去年年底吧,不是不是,是今年年 嗙! 没等她把话说完,林冬一巴掌拍上桌子,厉声道:你撒谎!毕雨川早就不是警察了!他上哪抓你去?年俐,你现在涉嫌的是故意杀人,你最好有个端正的认罪态度,否则等上了法庭,从重量刑! 年俐一下就慌了,急道:我没有!领导!我没有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嘴角弯起不怀好意的弧度,林冬反手朝后一指,你哥可就在隔壁,制度你明白,如果他先说的话,你可就一点儿立功减刑的机会都没了。 何兰闻言朝自家领导投去敬仰的目光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牛,都不带脸红的。 看得出来,年俐陷入了纠结。这种心态很常见,既为兄妹,林冬确信,年俐在赌哥哥会不会出卖自己。同样的,作为潘维恩的妹妹,她也不想出卖亲哥。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分析,杀死魏雪冰,该是潘维恩早有预谋,如果没猜错的话,毕雨川被当成工具人了。潘维恩在动手之前便让妹妹往出放风,说受到了警察的威胁,为失踪做准备。 手握真相,抽丝剥茧,是他在工作中最喜欢也最享受的环节。 隔壁监控室里,岳林和文英杰边观摩学习边和付立新聊天。他俩都觉着这位老前辈其实挺有内涵的,但是一说正经事儿就跟那打哈哈,什么我可差的远了、不不我没那本事之类的谦虚之词是人家的口头禅。岳林也看过他儿子那案子的卷宗,没看出问题,只觉得这老爷子挺可怜的,干了三十年刑侦,最后自己落得个家破人亡。 他其实挺想让林冬重启该案的调查,既然大家都觉着那孩子不会自己跑去游野泳,那应该就是有点问题。以前那么多悬案都能破,他相信,这种案子只要集中精力去挖掘,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然而查旧案需要一个突破口,没有的话,那便是无头苍蝇到处乱撞,费时费力费钱最后还不落好。别看林冬经常查着查着案子,手就伸到别的部门那去了,但最起码有个伸手的理由,付立新儿子的这个案子已经按意外结案了,没有过硬的证据或者线索,极难重启调查。 看着付立新微驼的背和眼角被岁月风霜刻下的深纹,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这位老前辈一个交待。 年俐扛了将近六个小时,终于招了。而当潘维恩被抓捕归案后,亲妹妹的口供就成了击垮他所有防线的利剑年俐连他当时用来撞魏雪冰的车藏在哪都供出来了,他被带进审讯室之前,DNA检测报告和事故车辆勘验报告已然出具。 潘维恩杀魏雪冰就是为了钱。因为客户需要转移两套房产,他们得办理离婚手续。先把买在潘维恩名下的房子过到魏雪冰名下,然后离婚,再让魏雪冰和对方结婚,把房子过过去,这样一来买房子的钱就洗干净了。这是很常用的一种方式,唯一的风险就是中间这个女人拿到房子后跑路。而在他们去办理房产过户不久,潘维恩发现魏雪冰偷偷办理了护照,还买了飞往莫斯科的机票。 这两套房子价值一千多万,一旦魏雪冰拿到产权证,办理抵押之后卷钱跑路,潘维恩就得被上家活活砍了。发现自己被这女人算计了,他没当场跟魏雪冰撕破脸。他想的是,既然这女人不顾他死活,他又何必留她一命呢?于是他找来妹妹,商量如何让魏雪冰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年俐一开始不同意,说去找魏雪冰谈谈,却被哥哥制止了。年俐从小就有点怕哥哥,潘维恩坐牢出来后性格更加阴鸷冷酷,行事愈发的偏执,她就愈发的怕他。而且她这些年挣的皮肉钱大部分被哥哥吸进了资金池里,不听哥哥的话,她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于是在潘维恩的精心策划之下,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就此上演。 而之所以会把毕雨川牵扯在内,是因为潘维恩当初被抓时挨过对方的打,始终怀恨在心,想着如果是遇上这种事,搞不死毕雨川也能恶心死对方。而他没想到的是,毕雨川已经辞职了,扣屎盆子扣不到人家头上去。更想不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虚张声势,让林冬抓住了马脚。 跟监控室听苗红陈飞他们审潘维恩,唐喆学倍觉感慨:真不知道该说这潘维恩是聪明还是傻,哪怕他换个人让妹妹拿来散风声,也不至于让咱把他给揪出来。 万事皆有因果。林冬轻巧耸肩,不过潘维恩的目的是达到了,这事儿我能拿来恶心毕雨川好几年,暴力审讯,上面没抓着他,被打的可记着他呢。 唐喆学嘴角一撇:你还是离他远点吧,那哥哥不是什么善茬儿。 你看看这局里有几个善茬儿啊?说到这儿,林冬忽然想起单位里最大的那个善茬儿,对了,罗家楠他们查陈钧那案子,进度如何了? 点开手机,唐喆学给他看自己和罗家楠的聊天记录,皱眉而笑:欧健还跟医院里头装精神病呢,暂时没有进展。 沉思片刻,林冬说:你委婉的给罗家楠提个建议,让他查查陈钧父母的支出记录,如果是有人帮陈钧找乐子,肯定得有人付钱是不是?但他自己没钱,要付也得是爸妈付。 唐喆学赶忙整理措辞,给罗家楠发消息过去。没两分钟罗家楠就给他回了一条语音:【查了,这一家三口的全查了,除了过日子和支付给医院的钱,没有异常的支出】 林冬听完倍感诧异: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有人好心帮陈钧付嫖资? 说完他又摆摆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确实很奇怪,唐喆学也这么觉着,总不会是有人为了给残障人士奉献爱心,出资招/嫖吧? 俩人正大眼瞪大眼对着,岳林急吼吼的跑了进来,举着份卷宗,呼哧带喘的:林队!林队!我查着一事儿,可能和老付,老付他儿子的案子有关!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不见楠哥,甚是想念~ 欧健:【哭唧唧】大师兄,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闻者皆感错愕, 林冬随即意识到,岳林连着两天跟办公室里通宵加班,原是在查付立新儿子的案子。笑意滑过嘴角, 他欣慰默叹没白把这小子从人堆里捞出来, 知道迎难而上,有点儿愚公移山那劲儿。 回办公室再说。 唐喆学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单向镜。付立新正在里面跟审讯,不管岳林发现了什么,在没有确定的结果之前, 都不好让消息传到对方耳朵里去。这道疤肯定是长不上了,就别再往里捅刀了。 顺着唐喆学的视线,岳林看向凝神记录供词的付立新, 这才意识到自己兴奋过了头, 赶紧把扬在手里的卷宗往胳膊底下一夹, 悄声溜出监听室。此时审讯已长达四个小时, 潘维恩只要说一句和事实不符的谎话, 陈飞立马就能拆穿, 林冬无所谓听不听接下来的困兽之斗, 跟唐喆学打了声招呼, 回办公室去找岳林。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39) 那案子他也一直惦记着,只是没有明显的漏洞, 不好重启调查。单看卷宗,就是一起意外溺亡, 尸体无明显外伤, 毒理未检出药物残留。唯一让人不解的就是, 付嘉逸从来都很乖, 因父亲是刑警, 安全意识也比一般孩子强, 他不该一个人去游野泳。 当时案子是陈飞赵平生他们负责调查的,怀疑有人报复付立新,将付嘉逸在别处杀死后抛尸海中。提出这个想法,是基于解剖时在付嘉逸肺部发现的液体并非海水而是淡水,而他的尸体是在入海口处发现的。对比水质信息,将溺水地点锁定在了关山水库。然而案发的时间段内,关山水库刚刚泄过一次洪,所以如果尸体是顺着泄洪水流冲到入海口的,也说的过去。 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付嘉逸是被人害死的,陈飞也要追查到底。可把付立新抓过的人翻来覆去筛了够七八遍,愣是没一个有作案时间。其间有个家伙被传讯时,听闻是抓自己的警察家里出事儿了,口出妄语,极尽嘲讽之能,害陈飞一时没管住自己的手,差点给那孙子揍瞎了。是付立新听闻陈飞受了处分,主动说别查了,别为我家的事儿再把你们搭进去,这案子才结案归档。 自此之后很多年都没人去碰这案子,因为一碰就是捅付立新的伤口。付嘉逸出事儿那天,付立新忙着在外头帮别人家找失踪的孩子,却不知自己的孩子正在水中挣扎直至溺亡。所以媳妇儿跟他离婚了,父母到死也不原谅他,不说他被人报复才发生这出惨剧,就说他不是个称职的爹。 这算是人的一种自我防御机制,出了事儿,有个可以怪罪的人,其他人心里多少还能好过一些。 见林冬进了办公室,岳林刚落下去的屁股忽悠一下又抬了起来,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林队,我串并了近二十年来关山水库的溺亡案件,发现其中有两个和付嘉逸那案子很像,也是青少年,尸检无明显外伤。 都是意外? 如果只是这样的发现,林冬无法燃起重查旧案的热情。关山水库因水质优越,风景秀丽,一向是游野泳的好去处。即便是管理方在水库周围插满了水深危险,禁止游泳的牌子,一年淹死一个都算少的。这两年稍微好一点,监控都装上了,一旦有人下水,管理员立刻就能发现。 但岳林没让他失望:一个是按意外结案的,零一年的案子,另外一个是零七年的案子,目前还是悬案。 悬案?没报上来过?林冬立刻拿起卷宗翻看。辖区内往前推三十年的,涉及死亡、失踪、强/奸、公共安全事故等重大悬案都在他这,每接一个案子他都会先过一遍卷宗,不可能没印象。 没有,我要不在系统里串,还发现不了呢,这卷宗是我刚去关山县公安局调过来的,他们那的档案管理员说,可能是整理积案卷宗时遗漏了,没报到咱这 岳林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发现林冬的注意力都在卷宗上了。算了,他想,眼下不是邀功的时候,等把案子破了,老大一定不会亏待我。 一目十行的过完卷宗,林冬合上封皮,抬眼看向岳林,郑重道:先别跟其他人说这事,尤其是老付,知道么? 岳林忙不迭点头。他清楚老大的用意,零七年的这起案子,之所以没按意外结案,是因为法医尸检时,在死者的体内发现了精/液。虽然尸表没有明显外伤,但不能排除是死者遭受到侵害后,被犯罪嫌疑人溺杀在水中的可能性,甚至有可能整个过程是反过来的。 这种事大概任何一位家长听了都接受不了。 叮嘱完岳林,林冬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静心分析刚刚从卷宗上获取的信息。卷宗上的男孩,看照片和付嘉逸有相近的体貌特征,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虽然还没看到零一年那个案子的卷宗,但他估计岳林能串并到一起,大概也相差不远。那么问题来了,真的曾经有一个变态恋/童/癖隐藏在关山水库附近,伺机对独自一人前来游泳的男孩下手么?或者,零七年的这个案子只是一个单发案件,和前后两个案子都无关? 正是沉思之际,手机忽然震起。 组长,内个我得赶紧去趟医院唐喆学的声音异常干涩,妈刚给我打电话,说奶奶突然不行了。 ICU病房外的走廊上,唐家人都到齐了。望着那一张张神情凝重的脸,林冬忽然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有些多余。这些人之间要么有血缘关系,要么有法律的承诺,而他,却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外人。可是他不能走,一是出于对那位慈爱老人的尊重,二是唐喆学需要他在身边。 来医院的路上,唐喆学告诉林冬,奶奶其实已经住了一礼拜院了,怕耽误他们工作,林静雯一直没打电话。今天是迷糊了好几天的老太太突然清醒了,念叨着要见孙子,明显是回光返照。 ICU病房一次只能进一位家属,其他人都去向奶奶告过别了,唐喆学是最后一个。他进去之前拿手使劲扇了扇眼睛,反反复复的深呼吸,强忍着不当奶奶的面哭出来。可一见着奶奶,听老太太含笑说着等我见着你爸,一准告诉他,我们吉吉出息着呢,比他还有本事,却是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两个小时后,奶奶走了,带着安详的笑意,去往与丈夫和儿子团聚的地方。林静雯哭的比谁都伤心,虽然她只是个儿媳,但婆婆说了,自己一辈子没生过闺女,她就是自己的亲闺女。悲伤在走廊上蔓延,每个人都在流泪。林冬忍不住背过身,摘去眼镜,默默悼念那位慈祥而善良的老人。老人家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和唐喆学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每次他陪唐喆学回去吃饭,在饭桌上,奶奶都恨不能给他碗里堆出一座小山。 那份来自长辈的关爱,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享受过了。也许他比同龄人多经历过一些风雨,但在九十高龄的奶奶眼里,他仍是个孩子,是需要人疼爱、照顾的孙辈。 安抚好母亲的情绪,唐喆学走到林冬身边,鼻音浓重的说:组长,你先回去吧,那个,我今儿得留下来陪我妈。 应该的。虽然很想给对方一个拥抱,但当着唐喆学那一堆亲戚,林冬还是克制住自己情绪,这几天你踏踏实实处理奶奶的后事,工作上的事情不用管,我都安排好了。 鼻子里跟塞了水泥一样,唐喆学不得不张嘴深抽了口气:有我大伯二伯和堂哥堂姐他们呢,轮不着我忙活,我就是得陪陪我妈。 林冬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在别人看来,就是个体贴下属的领导。他们俩的事情,除了林静雯之外,唐家没人知道。不过林冬总怀疑唐华已经看出点什么,只是没有戳破而已。毕竟动不动就把冬冬和吉吉给人家送过去托养,接的时候还总一起去接,唐华入狱前是常年混迹在上流圈层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懂。 再说了,谁没事儿闲的把领导带回家过年三十儿啊,林冬当时觉着那一大家子人看自己的眼神是各种不对劲。 赶在老太太被送进太平间之前,史玉光终于到了医院。唐喆学一接着消息就通知他了,他是老太太的干儿子,于情于理也得送送干妈。可他当时正在执行抓捕任务,分身乏术,好容易忙活完了急吼吼赶过来,却还是错过了最后一面。 给老太太鞠了三个躬赔罪,又贴着耳朵嘀咕了几句送行的话,史玉光顶着泛红的眼圈蹲到林静雯跟前,轻道:嫂子,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你尽管说话,让我替唐哥尽份孝心。 不用,老太太留下话了,一切从简。幽幽叹出口气,林静雯将目光投向儿子,泪眼婆娑的,吉吉,你也跟冬子回去吧,我没事儿。 唐喆学仍是不肯走,一直到把奶奶送进太平间,又跟门口守了个把钟头,才在林冬和史玉光的劝说下离开了医院。进了家门,他忽然把林冬紧紧箍进怀里,将头埋进对方的颈窝,哭的像个孩子。这种时候没什么好劝的,林冬只能一手轻拍他的背,一手胡撸着他的头毛,任由衣料被滚烫的泪水浸透。 好一会,他听唐喆学鼻音浓重的:组长 嗯?林冬抱着他慢悠悠的晃着,就像在哄孩子,只是这孩子长的太超标了。 唐喆学直起身,抽抽鼻子,随后捧住他的脸,印下一记带着咸味的吻: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 我刚跟奶奶说了,你是他孙媳妇。 林冬表情一僵,诧异道:你怎么能跟她说这个? 因为她早就看出来了。吻平林冬眉间的皱痕,唐喆学与他额头相抵,奶奶说,吉吉啊,冬子是个好孩子,他很爱你,他看着你的时候,幸福都写在眼睛里。 林冬无言以对,只能从心底感激老人家的宽容与豁达。 又听唐喆学央求道:所以,那三个字,该说给我听了吧,既然奶奶认下了,你就是我唐家名正言顺的媳妇了。 哪三个字?林冬明知故问。 我爱你啊。 这是四个字。 我、爱、你。 嘴角一勾,林冬也回给他三个字 我、知、道。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让冬哥说声我爱你真不容易,比祈老师嘴还硬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七章 虽说老太太留了话, 一切从简,但在唐喆学大伯的坚持下,还是举行了遗体告别仪式。来了好几十口子人, 有一半儿是唐奎曾经的师兄弟、徒弟和同事, 都是来替已故的唐奎尽孝的。本来组里人还说要来,除了林冬,都让唐喆学给拦了。老人家想安安静静的走,没必要弄那么大的阵仗。 不过罗家楠和祈铭还是来了, 说是方局的授意,让他们代表局里的同僚和自己,来送这位养育出两代精英警员的母亲一程。 仪式算不上冗长, 一个来小时的功夫。最后看一眼奶奶的时候, 唐喆学强忍着没把眼泪掉在老人家身上。老话儿讲, 亲人的眼泪若是掉在遗体之上, 到投胎转世时, 便会在那地方生出块胎记。尽管他平时不信轮回之说, 但至亲之人故去, 还是无法不期盼在未来的某一天, 有缘于那茫茫人海之中擦肩而过。 等着火化完收骨灰的空当,唐喆学被罗家楠拽去烧纸钱花圈的炉子旁边抽烟。唐喆学哭成肿眼泡, 罗家楠的情绪也略显阴沉。倒不是来参加葬礼的缘故,而是陈钧那案子到现在还查不出个头绪, 他作为主调负责人, 压力山大。 从警多年, 罗家楠不是没遇上过破不了的案子, 但近些年在技术的加持下, 涉及非正常死亡的案件, 已经鲜少有破不了的了。监控密布,可就是死活找不着给陈钧带药那女的是打哪进打哪出的。欧健那边也摸不出内部有嫌疑的人,还眼瞅着快要被那种压抑的环境给逼成真精神病了。昨儿他去探视,那孩子就差抱他腿求他给自己接出去了。 罗家楠自尊心强的要死,破不了案,少不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刚才听一群人呜呜啦啦哭了一个钟头,心情更觉压抑,这会脸上阴沉得像是台风登陆之前乌云压顶的天空。 一根烟抽完,唐喆学的悲伤随着烟雾淡化了几许,看罗家楠皱眉拧巴的表情,腾出点心思劝道:楠哥,别愁了,你胃不好,别回头再给愁出血来。 甭担心,我没那么娇贵。话虽如此,可罗家楠还是下意识的搓了搓胃那块位置,许是压力太大的缘故,最近总是隐隐作痛,我打算给欧健抽出来了,再待下去,他非成神经病不可,我昨儿跟那待了俩小时,我艹,隔壁病房有一老头儿叫的跟特么鬼一样。 尽管没听过鬼是怎么叫的,但唐喆学毕竟去过,对罗家楠的比喻深感认同。说真的他感觉精神病院和监狱没太大区别,病人进去就跟坐牢一样,出来也未见得能比之前好。环境因素对人的身心健康影响极大,罪犯凑一起学不出好来,把一堆精神病搁一块只能加个更字。可有什么办法呢?罪犯不能不惩治,精神病患者也不能不治疗。 朝旁边呼出口烟,罗家楠怅然而叹:大不了我认回怂,把案子转你们组去。 别这么说,我们不是神仙,你查不出来的我们未必能解决,再说这才几天啊,你别着急。 唐喆学不太能想象罗家楠认怂会是何等光景。不过细一琢磨,也不是完全想象不出来,就冲那天跟医院里在祈铭面前那怂样,即可窥觊一二。用林冬的话来说,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你罗家楠脾气再暴,不也得让祈铭气吐血么。 还是那句话,珍爱生命,远离法医。 操办完奶奶的后事,唐喆学本想开车送老妈回家,却在林冬的暗示下,不怎么情愿的将献殷勤的机会留给了史玉光同志。以前是真没看出来史玉光暗恋他妈,要不是林冬的提点,他还一直以为史玉光只是念在和他爸的师兄弟情分上,对师哥的遗孀格外照顾。然而一想到干爹变后爹,他总觉着有点别扭。另说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妈并没有往前走一步的想法,多少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松快一些。 林冬说他思想封建,他并不认同。他也希望妈妈晚年生活幸福,有人疼有人爱,可给个靠谱的男的行不行?就史玉光那样的,虽说工作上没的挑,但那狗脾气,哎,真没比罗家楠好到哪去。 听唐喆学叨逼叨一路史玉光的光辉历史,到局里下了车,林冬终于能插上句嘴了:他只是在你面前凶而已,其实老史这人,挺会照顾人的。 哎你又要说他替你挡土制炸/弹碎片那事了是吧。唐喆学都能把细节背下来了,略显不耐的:我说句实在的,真遇上那种情况,搁谁身上都得这么干,你说,要是我带岳林他们出任务,冷不丁撞上一拉手/雷的,我能把他们推出去么?那我这副队还干什么劲儿啊! 得得得,林冬心说,算我多嘴,人家的家务事,不掺和。 一看林冬不言声了,唐喆学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进电梯后挤到监控摄头拍不到的位置,轻搂了下林冬的腰以示安抚。唇枪舌战没意思,睿智的人总是懂得何时止住话头,这也是彼此间的相处之道。要跟罗家楠和祈铭似的,动辄把地下二层的天花板吵掀了,那吉吉和冬冬早就得面临父母离婚,你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的选择了。 出了电梯,空气中隐隐飘来股血腥味。他们一向对血的味道格外敏感,互相看了一眼赶忙朝办公室走去。进屋就看文英杰扬着个脸枕在椅背上,用厚厚一摞纸巾捂着鼻子,脚边的废纸篓里还扔了一大堆染血的纸巾。岳林一脸焦急的捧着纸巾盒,秧客麟按着个冰袋在文英杰脑门上,何兰则一个劲儿的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0) 怎了这是?林冬过去用手背试了下文英杰的脸,冰冰凉。 因患有白血病的缘故,文英杰的凝血功能不太好,虽然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动不动流个鼻血,但只要一流起来,没两三个小时止不住。正常人缝两针即可的伤口,到文英杰那就得是血流成河了。所以除非是抓捕年俐那样危险性极低的嫌犯,林冬平时不太安排文英杰参与抓捕行动,怕碰伤了止不住血。 都怪他。何兰气呼呼朝岳林一指。 岳林赶忙辩解:不怪我啊,我又不是故意撞他的!你问秧子!我根本没看见英杰站后面了! 秧客麟一脸冷漠的耸了下肩,表示自己没看清案发过程。 这是出了多久的血了?唐喆学没心思听他们分析案情,反正不会有人因此坐牢,不行去医院吧。 抬手摆了摆,文英杰示意大家不必过于担心,目前感觉血差不多止住了。刚秧客麟招呼他们过去看搜索到的案件相关信息,他这往下弯腰,岳林那是突然一抬头,哐!后脑勺正撞他鼻子上,当场就给鼻血撞出来了。捂都捂不住,血顺着手指缝往外溢,那阵仗,跟凶案现场似的,把被何兰叫上来帮忙的高仁都给惊着了。 许是高仁送来的冰袋管了用,文英杰的鼻血在浪费了一盒半纸巾后终于止住了。由于失血,整个人显得愈加苍白,连嘴唇的颜色都退得和肤色差不多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肯早退,执意留在办公室里跟进度。 唐喆学忽然想起之前给林冬买的补血口服液还有剩,赶紧翻箱倒柜的找出来,却发现过期半年了。不过保健品这玩意无所谓过期不过期吧?他觉着。都是密封保存的,应该没差。齁老贵的东西,不能浪费是不是? 他拆出两支递给文英杰,特意嘱咐对方,要是有怪味就别喝了。垂眼看着瓶身上醒目的经期补血圣品,文英杰尴尬的挤出丝笑:谢谢你啊,副队。 不客气,本来是给组长买的,他不 哐!后面一卷宗拍到背上,唐喆学机械回头,就看林冬皮笑肉不笑的:去把这案子过一遍,看完讨论。 接下卷宗,唐喆学暗搓搓瞥了下嘴。之前搬办公室的时候,他看那几盒补血口服液堆墙角落灰,想着反正有女警编制,别浪费东西就给搬上来了。结果等何兰进队之后,他把这事儿给忘一干净,一直塞柜子里没动过。再说他一大老爷们,给女下属送经期补血口服液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别回头让人家误会他是办公室性/骚扰。给文英杰喝就无所谓了,虽然过期半年了,但总归是喝不死人,没糟践他那大几百块的血汗钱。 有时候他就觉着吧,自己还真挺会过日子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可是太会过日子了 补血口服液这事儿在《悬案组》里写过,没看过的指路《悬案组》 第70章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八章 林冬让唐喆学看的, 是岳林串并出的水库溺亡案件。这几天他忙着弄奶奶的后事,单位的事儿一点没顾上,年俐和潘维恩兄妹的移交提审、卷宗整理、证据固定、对接重案组检察院案件汇报等工作全是林冬带着组员忙活的, 完全没打扰到他。 他今天才知道付嘉逸的案子重启调查了, 又听说是岳林打开的突破口,不免对这小子有些另眼相看。以前总觉着岳林就是去那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干活的主,现在看来,并非心里没主意。说起来林冬的眼是够毒的, 当初招人的时候,别的人唐喆学都觉得OK,唯独岳林, 翻来覆去的看简历和面试录像, 也没瞧出点花儿来。他提出反对意见, 却被林冬一句你刚来的时候还不如他呢给怼了回去。当时他还小心眼了一下, 问人家那你还跟我好?, 随即又因林冬的你的胸口太暖了啊而重拾自信。 言归正传。零七年这起案子中, 死者名叫边泽坤, 殁年十三岁, 出事那年刚刚升入初中。边泽坤上面还有一哥一姐,业已成年, 哥哥跟随父母在城里做生意,事发时只有姐姐和外婆在家。乡下的孩子打小野惯了, 姐姐说边泽坤从七八岁开始就自己偷着去水库游泳, 发现了也打也骂, 可从来不听她的。直到出事, 姐姐哭得瘫倒在地, 嘶嚎着我要是知道他会淹死, 打断他的腿也不让他出去啊!。 看照片,边泽坤长得是真好,浓眉大眼高鼻梁,配上那将脱未脱的孩子气,端得是副阳光开朗的美少年模样。要说他个子也不算矮,尸检报告写着有一米六八,基本接近普通成年男性的身高了,力气自然不会太小。即便是有人试图以暴力胁迫实施侵害,也必然会遭到剧烈反抗,不可能身上没什么伤痕。 零一年的案子里,死者名叫黄骏,殁年十二岁,案发时还在读小学六年级。他失踪时不是独身一人,是和同学一起去水库游的泳,但是没人发现他什么时候不见的。天黑之后孩子们各自上岸回家,到晚上十一点家长发现黄骏还没回来,挨家去问才意识到自家孩子失踪了。 对比付嘉逸和黄骏的案子,边泽坤这起能提供的信息更多。付嘉逸是失踪五天后才在入海口打捞上的遗体,黄骏被发现的更晚,尸体挂在垃圾拦截网上了,生生跟水里泡了一个月才被清理垃圾的工人发现。高温加水泡,基本上烂的不剩什么了,只能从遗骸骨骼上判断,死前没有遭受严重殴打和锐器损伤,当时也是以意外溺亡结的案。而边泽坤是在死后不到十二小时就被发现了,遗体很完整,可供法医检验的证据留存较多。 除去都溺亡在关山水库这个共通点,把三张死者的照片并排放置,会发现他们的体貌特征十分接近。其中边泽坤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付嘉逸看着没他那么阳光开朗,中规中矩的证件照,笑得也很模式化,就像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那样,他是个乖孩子,一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黄骏是牙齿长得不太齐,笑起来尤为明显,五官轮廓尚算得上出众。如果说三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考虑嫌疑人偏好明显,喜欢刚刚步入青春期的漂亮男孩。 看完卷宗,唐喆学和林冬的思路一致,先查边泽坤的案子,这个有DNA证据,抓着人,再看能不能从嘴里把另外两件一并给审出来。然而谈何容易。因死者无明显外伤,考虑是熟人作案,十多年前负责调查该案的警员们,就把方圆十里内、有作案可能性的男的都给查了个遍,能验DNA的全给验了。可就和向日葵那案子一样,没一个对的上的。如果单看这一个案子,那么可以考虑青春期男孩性意识萌发,与年龄相近的人品尝禁忌的果实,可加上黄骏那案子,跨度长达六年,往这个方向考虑就有问题了。 会不会,黄骏就是淹死的,和边泽坤的案子没有任何关联。 听完唐喆学的分析,岳林有些气短,案子是他串并出来的,要是凭白增加了干扰判断的因素,很有可能被老大罚去刷车。但看到黄骏的照片时,他感到丝莫名的直觉在大脑中蔓延,怎么看怎么觉着黄骏不是单纯的溺亡。 别那么没自信。林冬冲他笑笑,干咱们这行的,有的时候还就得跟着感觉走。 林队,文英杰那动静听着就虚,好在两支补血口服液灌下去,嘴唇有点血色了,我的感觉是,黄骏的案子,可能还真的和边泽坤的无关,以前我们学校出过一个事情,几个男孩子闹着玩,就是堆在一起底下压一个人那种,结果没想到那孩子居然被压死了,当时他们看他不动弹,还以为他是装的,想吓唬他们,于是到时间各自回家了,等家长找到孩子的时候,那孩子都僵了。 何兰皱眉问:你的意思是,黄骏是因为跟一起下水的孩子们闹着玩,然后溺亡了,却被其他孩子以为他是故意藏起来。 岳林忙道:卷宗上不是这么记录的,那些孩子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不到他的。 成年人尚因趋利避害而撒谎,更何况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了。林冬接下话,我觉着英杰说的有可能,我原来也处理过类似的一起案子,两家邻居的三个孩子一起出门,最后只回来俩,怎么都问不出来失踪那孩子的下落,警察和爹妈都找疯了,我看监控时发现,最大的那个孩子在回家的路上吃着冰棍,就过去问她,爸妈一天给多少零花钱,结果那小姑娘不说话了,我又去问小姑娘的爸妈,他们说,不给孩子零花钱,我再问失踪孩子的父母,他们说,一天给孩子五块钱。 声音一顿,他怅然叹道:你们能想象么,为了根五块钱的冰棍,一个八岁的孩子被推进了水塘里 岳林惊愕瞪眼:那小姑娘多大啊? 案发时还没过十二岁生日。 另外一个呢,也不说发生了什么? 那个才五岁,还是她亲妹妹,我并不知道她是否目睹了姐姐的行为,希望没有。 那最后怎么处理的? 爹妈承担民事赔偿,犯事的孩子批评教育。 屋里陷入沉默,许久,就听秧客麟喃喃道:她可能还会杀人的。 打住,别妄测还没发生的事情。 唐喆学抬手打断对方。然而他得承认,秧客麟说的并非没有可能。小孩子的恶,才是最纯粹,最残忍的,有的行为甚至连成年人都无法理解。而一旦恶念形成,再想将其引入正途却是异常的艰难。少管所和工读学校里出来的孩子,二次及多次犯罪的概率非常高,并且呈现出典型的犯罪进阶状态。误入歧途的尚可挽救,但那些天生的恶种,靠感化和教育实难终结他们的罪念。 各位,发散的有点远了,回来回来。林冬出言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案件上,明天再去一趟关山水库,走访下管理方和周边的居民,兰兰,岳林,你们俩明早不用进单位了,八点半到我家楼下,一起过去。 文英杰举手:那我呢,林队。 你好好跟办公室里养着,明天帮秧子排查边泽坤案件的关联人,看后面有没有涉及类似案件的。 闻言,文英杰将埋怨的目光投向岳林。这哥们后脑勺太硬,鼻梁骨差点给他撞断。 回家的路上,林冬让唐喆学拐了个弯。一开始唐喆学没明白他的用意,可当开车路过复兴小学门口的时候,忽然明了林冬是要去向日葵案的案发地看一眼。 世易时移,几经拆建,这地方已经完全变了。现场照片中的红砖楼和平房被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写字楼所替代,楼面上无一不是声名远播的企业名称和集团LOGO,于繁华的城市夜景中灯火通明。 案发时的校办工厂原址,如今是一家保险公司的分公司大楼,周边扩建的道路比以前宽出一倍。路边用于绿化的植物依旧是芒果树,却都不是当年的金婉婉摘过芒果的那一棵。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色,林冬不知道,除了他们这些埋首于旧案的警察和永失所爱的家属,还会有谁记得,二十年前,曾经有一个女孩在这里,于痛苦、恐惧和绝望中悲惨的死去。 站到林冬身侧,唐喆学仰脸望着大楼,轻问:李彭发还没消息? 暂时没,不过赵政委说毛局长已经安排了一队人帮着走访排查了,只要李彭发还在珠海,一定能摸的上来。说着,林冬不由笑了起来,我昨天才知道,原来赵政委和毛局长是在北京进修时候认识的,快三十年没联系了,居然还能愿意帮这个忙,可见毛局长对赵政委的印象有多深刻。 唐喆学下意识地问:毛局是男的女的? 女的。 唐喆学挂上原来如此的表情。 别瞎想,人家没谈过对象。 这个问题,林冬旁敲侧击的问过赵平生,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信。以赵平生的为人,做过的不会否认,没做过的也不会给别人臆测的空间。同时为了不给赵平生添过多的麻烦,他加了毛局的微信,沟通桥梁人家帮忙搭上,与兄弟单位对接还是得他自己来。看照片,英姿飒爽的一位白衬衫,虽已年过半百,眉眼间英气依旧,可见年轻时的风华。打电话,爽朗直言,很有杀伐果决的气势,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呀,难怪陈飞突然问我珠海的事儿林冬忽然想起那日陈某人的欲言又止原来是因为她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老赵:嗨,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个青年俊才啊 老陈:【冷眼】吹,接着吹 突然想感慨两句(你们都知道的,我这人话多):猎证系列从18年开始写,到现在整整三年了,期间收获了许许多多的小伙伴,说心里话,没你们的支持,我真的坚持不下来,写作这件事实在是寂寞,我又是个话唠,没人理简直活不下去。猎证系列也慢慢变成穿插许多家长里短的连续剧了,案子比重没 第一部 那么大,但是写他们的日常就很快落,特别的快落。所以啊,不管是曾经陪伴过我的,还是一直陪伴着我的,以及未来会和我一同前行的小天使们,云仔在这里给你们鞠躬答谢啦!【记得回帖啊,我又要发红包包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五十九章 关山水库位于关山西南侧的峡谷中, 水域面积约十五公顷,最深处达五十米。水库修建于民国时期,以防洪灌溉为主, 周边风景秀丽, 泄洪时飞瀑如龙的奇景,让她有了关潭龙涧之美称。目前已经规划成旅游景观点,当地政府斥资沿水线修建了长达五公里的木栈道,每隔两百米便有一个水深危险, 禁止游泳的警示牌。 周围的居民因着旅游景点的热度,纷纷开起了农家乐,另有两个规模中等的度假村在建中。早一个礼拜来还是旺季, 随着暑期结束学生开学, 现在的水库停车场里格外空旷。林冬和唐喆学下车直奔管理处, 去见负责人。听负责人介绍, 这地方五年前还没什么人来, 自打修了木栈道和环山自行车道慢跑道, 一到周末都没地方停车。 提起曾经发生过的溺水案件, 年逾五十的负责人皱眉而叹:这个真没办法, 年年宣传,年年还有淹死的, 尤其是到了伏天的时候,那真是吼都吼不住, 这不去年县政府出资把监控都架起来了, 也安排了快艇在岸边待命, 见着下水的赶紧过去捞。 林冬点头以示理解, 向对方出示边泽坤的照片:这孩子您还有印象么? 负责人眯眼看了看, 忙不迭的:记得记得, 这老边家的小儿子嘛,那个诶,是哪年来着,跟水库里淹死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1) 唐喆学出言提醒:零七年。 对对对,零七年,零七年。往事重提,负责人不免唏嘘,这孩子真是可惜了,刚考上县一中,还没等开学呢,人没了,打击太大,边家两口子都快疯了诶对了,我听说,他是被人害死的? 基于保密纪律,林冬没接他这茬儿,继续出示黄骏和付嘉逸的照片:那这两个孩子你记不记得? 负责人看了看,摇头表示没印象。黄骏和付嘉逸都不是本地人,尸体也不是被发现在关山水库之中,认不出很正常。林冬本来也没指望从他嘴里能问出什么东西来,只是来人家的地头查案子,出于礼貌,来拜个码头。 从管理处出来,林冬和唐喆学爬了段山路,徒步行至水库的木栈道起点。车让岳林跟何兰开走了,他们去周边走访居民,收集线索,约好中午回管理处旁边那家农家乐碰头。 木栈道依山而建,立于其上,遥望波荡漾的水面,郁郁葱葱的山林,林冬收紧握在护栏上的手指,深吸了一口在都市之中无法享受到的清新空气。那些殒命在此的人,不知是否被这浑然天成的美景迷了心窍,本以为投入的是大自然的怀抱,却不想失足落入了鬼门关。 他晕船,对自然界的水域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游泳还是念公大时才学会的,工作之后再没下过水。当初追捕林阳的时候,他完全是凭着必须亲手抓住对方的信念踏上的渔船。又在救那些落水的偷渡客时,抽筋呛水险些葬身大海,就此留下了心理阴影。后来唐喆学拿着林静雯给的游泳馆免费票约他去游泳,说破大天他也不去。 人嘛,总归会有一怕,就像唐喆学怕蜘蛛,罗家楠怕鬼。虽然林冬打心底里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点怕水,准确的说,是下水游泳,跟浴缸里泡澡一点问题没有。就像现在,临水而立,他便莫名有种要被湖面吸进去的恐惧感。 环顾九曲盘绕的木栈道,唐喆学皱眉道:改建成这样了,根本找不着他们当初都是从什么地方下的水。 一般来说,应该是从坝上下去的,那边有台阶通往水中。林冬朝远处的大坝看去,其他地方植被茂盛土质松软,如果是走小路,很容易失足摔进水里。 唐喆学想起什么似的:啊,对,我听楠哥说,他念书的时候经常去老海堤那边游野泳,就是从堤坝上下去的。 林冬嘀咕了一声:亏他命大,没被淹死。 嗯?唐喆学真没听清。 没什么。 吐槽完毕,林冬顺木栈道往前走去。案件发生的年份已然久远,重访案发地不是为了找寻线索,而是寻找灵感。边泽坤体内遗留了的他人DNA,那么这件事一定是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完成的。通过对整个水库的观察,他确信,即便是当时在周边走动的人再少,嫌疑人也不可能光天化日的在水里干那事儿。 沿着栈道走了大约一半,一处隐藏在茂密植被中的破落小屋出现在视野中。林冬拿出手机,拨通管理处负责人的微信视频,让对方帮忙确认这处建筑是做什么用的。 负责人费劲的辨认了一番,恍然道:这个啊,是以前负责打捞水面垃圾的清洁工的休息点,弃用了哦,大概十来年了。 有路能过去看一眼么?林冬问。 没了没了,修木栈道的时候把路都断 那边话音还没落,就看唐喆学抬腿翻过护栏,往下一蹦,稳稳落到木栈道下方的一块大石头上。空出能容得下另一个人的位置,他仰脸冲林冬招招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视频窗口里的负责人连声大叫:诶诶诶,你们别乱走啊,那边全是青苔,又湿又滑的,别再 没等他叫唤完,林冬摁断通讯,跨步迈上扶栏,深吸一口气,往下一跳,咚!正撞到唐喆学弹性十足的胸口上。唐喆学被他撞得往后仓促一退,忙抽手撑住旁边的植物。摸上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一回头,居然是串青色的香蕉。 这地方怎么还有香蕉啊?他莫名道,能吃么? 野生香蕉都是涩的。 林冬努力稳住身体的平衡,扶着他的腰,环顾周围还真没什么好落脚的地方,四五米开外貌似是有一条苔痕斑驳的小路,但几乎被茂盛的灌木和野草覆盖了。脚下是一汪不知深浅的黑水,像是因暴雨漫起的水线落下后,遗留在凹处的死水。要想往那条小路上去,就得先淌过这滩水。 等着自家组长下一步指令的空当,唐喆学掰了根香蕉。不知道是不是跟高仁待久了的缘故,看见能吃的新鲜食物,他总是抑制不住的好奇。结果一口下去,果然如林冬所说,他被涩的皱起了眉头,随手将香蕉扔进了远处的灌木丛里。尘归尘,土归土,这地方腐殖层丰厚,就让它打哪长出来的回哪去吧。 白了举止幼稚的男友一眼,林冬扯了根细长的枯枝探了下死水潭的深浅,发现也就刚到没膝的位置。然后他开始脱鞋脱袜子,卷裤腿,刚要下水被唐喆学一把薅住,急赤白脸的:等会!你也不怕这里头有蛇! 是哦,林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别看他们这地方现在经济发达,古时却是流放重犯的地方,正是所谓的蛮荒之地。因着山中多蛇,路途崎岖,游商都鲜少来此讨生活。 但是下都下来了,怎么着也得过去看看吧。 咚咚咚! 唐喆学掰了三根香蕉依次用力掷入水潭,等香蕉都浮上来,水面归于平静再无波澜,松下口气说:我先走,你跟在后面。 他也把鞋和袜子都脱了,卷起裤腿,谨慎的踏进死水潭中,边走边叮嘱跟在身后的林冬:这底下碎石头多啊,你留神别把脚划破了。 被拖着手往前走着,林冬不觉勾起丝笑意。有时候觉得吧,唐喆学跟没长大似的,就像刚才,他明明说了野香蕉是涩的还非得掰一根尝尝。可有的时候呢,又可靠得让他忍不住想狠狠亲上一口。每每被对方的体贴牵动心扉之时,他总是会想这人大概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吧。 比看不见底的死水潭更大的挑战,是石阶小路上湿滑的青苔。唐喆学一脚踩上去差点没滑一跟头,所幸林冬在后面撑了他一把,要不今儿俩人都得坐一屁股水。左右踅摸了一番,唐喆学从植物底下挖出把土,边走边往石阶上撒,五六十米远的距离,磕磕绊绊走出一身的汗,终于到了破败的小屋之前。 这间不知何时建造的小屋,从外观上看确实废弃已久,但因整体是石块建成,除了屋顶的木头烂的透光,主体结构还算完整。石块上长满了青苔,缝隙中尽是杂草,覆盖了岁月的斑驳。里面不过六七平米的大小,空间低矮逼仄,唐喆学那个头进去得留神被横梁磕着。地上除了杂草就是垃圾,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一个长了蘑菇的墩布头,一把烂散架的扫帚,还有一顶破了个大洞的塑料安全帽。地面仍有几处积水,木质的床板已烂透了,只留下两块支撑床板的石墩。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有一个小小的通气窗,三十来公分的宽度,一丛杂草从中探入。屋子里的味道怪怪的,植物的清香中,似是裹缠着一股子腐败的气息。 左手边的墙根底下堆着一大块防水布,满是泥痕,不知被多少场暴雨冲刷过。唐喆学担心里面藏了老鼠或者蛇之类的玩意,撅了根树枝过去捅了捅。没动静,却发现底下似乎还盖着什么东西,遂用树枝沿着边角稍稍挑起 我艹! 听见唐喆学怪叫了一声,林冬第一反应是他看见蜘蛛了,下意识的往后扯了对方一把。这一扯,唐喆学手上的树枝将防水布整个勾移了位,随即露出掩盖在下的东西 二人双双瞪大了眼,与墙角的骷髅头无声对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哈,楠哥和祈老师又要来了~上一章的回帖里我发了个他俩的小剧场,有兴趣的可以去翻翻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章 我说二吉, 你跟林队这是什么运气啊?走哪都能撞上尸体,看来我们重案今年的KPI得靠你俩完成了。 罗家楠边说边重重一把拍上唐喆学的肩膀。刚跟青苔满布的石台阶上摔了一裤子泥,他现在憋着一肚子的邪火没处撒。还好没摔着祈铭, 要不他得拿唐二吉的脸给祈铭擦裤子。 死者为男性, 年龄约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死因是钝器多次打击所致的颅脑开放性损伤,死亡时间蹲在遗骸旁边,祈铭皱眉看看周围的积水, 雨浇水泡会加速白骨化进程,预估在三到五年,具体的得等回去做重金属含量回归模型看。 罗家楠拿起那顶破了个大洞的安全帽, 往祈铭手里的骷髅头上一扣, 看帽子破口和骷髅头上破损的地方完全符合, 哈了一声:破案了, 这哥们死的时候戴着这顶帽子。 唐喆学眼瞅着祈铭偏头翻出个白眼来。不过罗家楠说的也没错, 既然戴着安全帽, 那么有可能是工地的工人。看骸骨上残留的衣物, 可以辨认出是民工常穿的那种迷彩服。周围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农家乐, 查一下施工时有没有失踪的工人,应该能确认死者的身份和大概的死亡时间。 屋里地方小, 人一多就转不开身了,不断被进出的同事撞着胳膊, 唐喆学识趣的退出石屋。林冬在屋外和杜海威沟通情况, 现场痕检的活儿都干完了, 就等祈铭那边检查完把遗骸挪出去。这也是项大工程, 从木栈道那边过来的路实在是难走, 摔的不止罗家楠一个人, 高仁也摔了。还有黄智伟,跟在高仁后面,结果高仁一摔给他胳膊一屁股坐下头了,嚎了半天妈呀呀!我的手骨折了我的手骨折了!。 底下的那串野生香蕉快被摘光了,虽然谁吃都是一脸被涩到的表情,可后来者依然乐此不疲的尝试。出现场是得严肃对待,但是拦不住大家想找点乐子。 管理处负责人从警察过来拉警戒线开始就急得团团转,景区啊,出了凶杀案,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来?所以封锁消息是第一要务,不等林冬提要求,他就叫来了村里的几个壮汉,将栈道口牢牢把持住,除了警察,谁都不许进! 可是消息依然不胫而走,围观的群众挤了上百口子,还有人举着手机往石屋这边拍。岳林和何兰接到消息赶过来,看见这阵仗赶忙帮着治安员维持秩序。刚在村里打听到的事儿,让他们对于眼下的情况略感毛骨悚然。村里的老人说,水库里有水鬼,死的都是水鬼找的替身。这当然是封建迷信,他们不相信,只是冷不丁又冒出具尸体,实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前前后后折腾了四五个小时,等把遗骸运出来,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午饭没吃,回到平地上唐喆学才觉着肚子里咕噜噜直叫。问林冬要不要吃饭,林冬说热的没胃口,只想喝冰水。虽已入秋,可气温依然超过三十度,湿度大,在石屋里勘验现场的时候,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衣服能拧出水来,这会唐喆学感觉自己有点轻微中暑的嫌疑。 嘱咐岳林去管理处的小超市买点水和吃的过来,唐喆学打开车后备箱盖,坐到边沿上,仰头咕咚咕咚灌下瓶冰镇矿泉水。身上又是水又是泥,得等干了把泥抖下去再回车里,要不真皮座椅别要了。 林冬边喝水边听何兰的走访汇报,听着听着,略微皱起眉头。又是水鬼,似乎哪个靠水的地方,都离不开水鬼索命的传说。早些年还在分局的时候,办过好几起溺亡的案子,各种版本的水鬼能凑出张百鬼夜行图来。 村民那没走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好在今天没白来,要不是他俩去石屋探险,那具遗骸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发现。根据现场勘验,防水布是凶手盖上去的无疑,边角还压了石块以防被暴雨冲走,这说明凶手可能认识死者,作案后心怀愧疚,用防水布将尸体遮盖。另外石屋的屋顶高度有限,且横梁交错,只要凶手是个体态正常的成年人,不管凶器为何,看打击力度必得是抡圆了扬起,那样手肯定会撞到屋顶的横梁。 所以,这间石屋是抛尸地。 不过后面悬案就不跟着掺和了,和之前陈钧那案子一样,这案子也得归重案组。就像罗家楠说的,今年重案的KPI,悬案的贡献极大。都是挂在刑侦处底下的部门,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互相协作总好过互相捅刀。而陈钧那案子到现在还没能侦破,罗家楠结结实实堵了口气,发誓一周之内必破此案。刚从现场出来就带人去周边走访排查死者身份了,也不管裤子上还沾着泥。 泥水差不多干透了,唐喆学边掸裤子边问林冬:回不回去? 嗯,回去吧。 林冬活动了下酸疼的肩膀。刚爬回栈道的时候,唐喆学拽他那一下好像给胳膊抻着了,这会有点抬不起来。或者是旧伤的缘故,他的锁骨和肋骨都骨折过,抓林阳的徒弟阿鬼时被对方生生打断的,一到阴天下雨便会隐隐作痛。今天来回淌水,又在湿度极高的环境中闷了好几个小时,也有可能是旧伤发作。干他们这行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职业病,然而他这种程度的跟那些致残的比起来,几乎不值一提。 回城里的路上是何兰开的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唐喆学和林冬互相靠着,跟后座上睡了过去,她伸手戳了下岳林,示意对方往后看。 岳林回头看了一眼,抿嘴笑笑,小声说:狗粮塞的饱不饱? 甩了他一记你可闭嘴吧的眼刀,何兰轻问:我给你介绍那个学妹,你怎么不跟人家联系了? 怎么是我不联系她啊?岳林替自己抱屈,我连着三天早晨给她发起床了么,除了第一天给我回了一问号,她再没理过我。 发错人了吧你? 不可能! 岳林忙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往下刷了几下,随即一扁嘴:我去,还真发错了! 你发给谁了? 诶发给祈老师了这不能怪我啊,谁让他俩头像那么像,都是个南瓜头的。 何兰简直无力吐槽:你都不备注下人名? 备注了啊。岳林懊恼皱眉,我给祈老师的备注是冰山,给你那学妹备注的是冰冰,她不是叫姚冰么,哎,一字之差嗨,我说刚才祈老师怎么拿那种眼神看我呢。 何兰心说你没被罗家楠用那种眼神盯着就烧高香吧,谁不知道他就差把祈老师拴裤腰带上了,要让他发现你天天给祈老师发起床了么,不剁了你才怪。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2) 行了,误会解除,你赶紧给人家发消息道个歉,人家还等着你跟她联系呢。 岳林暗搓搓的:她真瞧上我了? 别高兴的太早,人家只是说,想再了解了解。 哦 后座上林冬早已被吵醒,听他俩在那嘀嘀咕咕的,不由皱眉而笑哎,年轻真好。 到家洗澡洗衣服,喂猫遛狗,都收拾完了,林冬和唐喆学累瘫在了沙发里。懒得做饭了,叫的外卖。在现场的时候还没感觉,一旦放松下来,疲惫感宛如潮水般涌遍全身。唐喆学枕着狗,林冬枕着他,冬冬趴在林冬的腿上,一家四口叠在一起,享受为数不多的亲子时光。 林冬刷着手机上文英杰发过来的资料,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什么:二吉,你妈那现在就她一个人了,你要不要回去陪她住几天? 不用,我大姨过去陪她了,说等奶奶头七过了,她们姐俩一起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垂手拢了把林冬额前的头帘,看着黑白相间的发丝滑过指缝,唐喆学稍稍皱眉,组长,我怎么觉着你这白头发比以前多了? 我多大岁数了?长白头发不是很正常? 你不说你永远十八么? 我没说过这种话。 你可真能睁眼说瞎话,今年给你过生日的时候说的,我可有录像为证。 那我肯定是喝多了。 确实,你当时喝的是挺高不过稍稍探起身,唐喆学朝他耳根吹了口热气,我喜欢你喝多时候的样子,特别放的开。 说的我好像平时放不开一样。 不服气的捏了把他高挺的鼻梁,林冬稍稍侧过头,嘴唇贴着嘴唇的距离:别当着崽子们说这种话,不教它们好。 问题是你也没教我好啊哈哈哈别捏别捏! 抓住袭胸的手,唐喆学挺身坐起,给冬冬惊得嗖一下窜到了沙发背上,竖起尾巴以示不满。吉吉倒是淡定,扭脸换了个姿势,抬抓遮住眼睛二吉教过,不该看的,别看。 累个半死还纵欲过度的结果是,俩人早晨都差点没爬起来。从出家门互相埋怨到单位,唐喆学一如既往的败在了林冬的伶牙俐齿之下。进办公室,俩人同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付立新坐在岳林的位置上,表情略显阴沉,岳林立在旁边,看起来手足无措的。 见他俩进屋,付立新缓缓站起身,走上前,问:林队,听说,你们在查我儿子的案子,是吧? 林冬默认。 谢谢,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付立新稍稍点了下头,随即视线唰的一冷,语气不轻不重的:不过这是我的家事,要查,我自己会查,轮不到别人来挖我的伤口。 虽然他这话说的有点不识好歹,然而闻者都能体谅他的心情。如果付嘉逸就是单纯的意外溺亡,那么付立新心里还能好过一点,但要真的查出来是因为他的缘故而被人谋害,让他后面的日子怎么活啊? 抱歉,老付,是我 林冬的话被付立新抬手打断,后者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从他和唐喆学之间挤了过去,走出悬案组办公室。目送那消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屋里的人互相看看,皆感无奈。 诶,老付,你今天来真早啊。 高仁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不多时,包子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林老师,你们昨儿发现的那具骸骨,DNA结果出来了,我昨天熬夜做的。 辛苦你了。林冬稍感纳闷,心说邀功也轮不着跟我们邀吧。 高仁眼底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却是神采飞扬的:嘿嘿,为人民服务嘛,哎对,我来是要告诉你,DNA检验结果和你们组的一个案子匹配。 和唐喆学对视一眼,林冬问:哪个? 就你们去查的那个啊,边泽坤,遗骸的DNA和遗留在他体内的完全吻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高仁的包子脸手感一定很好【黄智伟的手都要被坐折了,这得胖到啥份上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一章 边泽坤的案子破了? 众人面面相觑。简直是刷新了侦破时限, 还是被动刷新,要是以后案子都这么好破,他们就可以原地退休了。当然这是开玩笑, 只找到了关联人, 还没确定是否真是凶手,作案动机不明,想结案还得接着往下深入调查。 死者身份确认了?唐喆学问。 差不多了吧,罗家楠他们查出一个五年前失踪高仁抬手比划了一下, 稍作更正:啊不是,就是突然不见的人,身高年龄以及衣着和死者基本一致, 嗯, 祈老师也说, 那具遗骸大概有五年的时间了。 唐喆学追问道:没人报过失踪? 貌似是没有。说着, 高仁耸了下肩,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具体的你们打电话问罗家楠吧, 他昨儿跑了一宿。 好, 谢谢。 林冬转头去给罗家楠打电话。罗家楠说,疑似死者的人叫张鸣天, 是个孤儿,七八岁的时候流浪到了村子里, 就被村里留下了。他吃百家饭长大的, 念完小学没继续上, 跟了个泥瓦师傅学手艺, 大部分时候是在城里干装修, 或者村子里有活儿的话, 他也会回来帮忙。之所以能锁定身份,是走访时有人说,五年村子里开始大兴土木盖农家乐时的泥瓦工,活还没干完突然走的,好像是手脚不干净被开了。 无亲无故,不见了自然没人报失踪。目前罗家楠他们就查到这些,具体张鸣天和谁起过冲突,还在调查中。张鸣天头部的损伤是多次打击造成的,力道大到戴着安全帽也能凿碎颅骨,可见凶手是打定主意要置他于死地。 张鸣天,林冬确信自己见过这个名字。挂上电话翻开黄骏案的卷宗,翻到证人证词的部分,一目十行的过着,终于在某个学生一句不起眼的回答中,找到了张鸣天三个字。 那个学生说的是:六班的张鸣天比我们都大,我说有他带着,我妈才让去。 然而翻完所有证人证词,都没有张鸣天接受询问的记录,不知是漏查了还是压根就没去。另外,这个张鸣天会是罗家楠他们查到的那个么?如果是的话,那么和黄骏的交集也有了同一个学校的学生。 但这不是归重案该查的部分,林冬将想法告知组员,经讨论,大家一致认可。遂安排唐喆学带岳林去走访黄骏当时念的那所学校,查一查这个张鸣天和罗家楠说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零一年的时候,镇小学的学生没有学籍卡,所幸管档案的老师记得这孩子,说他上学晚,得比同班同学大四五岁。然后唐喆学跟岳林在校档案室翻了半天,找到一摞零二年的毕业照。档案室老师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个子最高的男孩说,这就是张鸣天。 毕业照,五六十个人挤在一张照片里,面容轮廓只能模糊的辨认。他拍下来发给罗家楠,让那边帮着问问,看照片里的孩子是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个张鸣天。 罗家楠正好在村委会里询问村民,一看唐喆学发过来的照片,赶紧给村委会会计看。村委会里大都是年轻人,还有大学生村官,就这会计一个老人儿,五十多岁了。他眯着老花眼看了半天,迟疑着点点头:应该是他吧,我瞧着这模样像。 得到初步的认定,罗家楠把照片转给吕袁桥,让他就手问问其他人。吕袁桥在外面走访不便出门的老人家,拿到照片,走一户问一户,问了七个,有三个说就是流浪到他们村的那个张鸣天。 从村民家里出来,吕袁桥拨通罗家楠的电话:师哥,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一听这语气,罗家楠就知道有发现,中断了询问,起身离开村委会办公室,跟场院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戳树荫底下点上支烟:说。 我刚走的这户,给家里的老太太看照片,她说是张鸣天,然后她二儿子也在,我看有五十来岁的样子,也让他认了认,但是他当时的反应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稍作联想,吕袁桥打了个比方:就像祈老师看你的毕业照,一眼从人堆里认出你前女友,你当时的那个反应。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别说祈铭不记人脸,记了我也没前女友在毕业照上!罗家楠活活被气笑,直接说心虚不得了! 吕袁桥正直道:没那么简单,是很复杂的一种心虚。 罗家楠叼着烟,眉峰不屑挑起:总归是心虚了对吧?行,把这人给我带回来,我审他。 挂上吕袁桥的电话,他又给唐喆学回了过去,告知对方走访结果。收到消息,唐喆学立刻转告林冬,随后向那位档案管理老师了解有关张鸣天的情况。 这位老师以前做过任课老师,教德育的,她对张鸣天的印象深刻,一是这孩子比班里其他孩子年长许多,鹤立鸡群的,二是他不太讲究卫生,一到夏天身上总是一股子沤馊了的味道。同学不乐意坐他旁边,跟班主任反应,班主任又去找村委会。可支书却说,他们管不了太多,这孩子自打流浪到他们村里,一直睡在村委会的办公室,村里安排好一家家的轮流给口饭吃就不容易了,哪还能顾得上给他洗澡换衣服。他穿的也都是其他人不要的旧衣服,没家人照顾,平日里去山上捡点游客扔下的塑料瓶之类的,拿去镇上的回收站换些零花钱,总是弄得脏兮兮的。 后来张鸣天可能自己也觉得这样惹人嫌,会经常跑去水库游泳,连洗澡带洗衣服了。因他年长,自此身后多了一群跟着下水游泳的小屁孩。这和黄骏案里那个孩子的证词相符,有他带着,家长多少还放点心。 自始至终也没人知道张鸣天是打哪来的,他自己不说,看着像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听口音像是云贵那边的。老师说,他念一年级的时候可能得有十岁了,却不认识几个中国字,二十以内的加减法也不太会。脑子似乎不是很灵光,成绩一直处于班里的末位。由于是特殊政策进来的孩子,学校也没让他留过级,一年年往上跟着走,直到小学毕业。 还有一件事让老师印象深刻,大概是张鸣天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县教委的来观摩教学,她提早到校写板书,一开教室门吓一跳张鸣天缩在讲台里面,乌漆漆的眼睛里凝着惊恐的光,脸和衣服都脏得要命。她可怜这孩子无亲无故,问同事借了教职工宿舍让这孩子洗脸换衣服。张鸣天脱去上衣的时候,她看对方纤瘦的身体上遍布淤痕,便问他是不是同别人打架了,而张鸣天给的答案是,自己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摔的。 老师见过不少被家长体罚的孩子,实际上张鸣天身上的淤痕看着也不像摔的,更像是拿棍子或者皮带抽出的伤。可孩子自己不说,她也管不了太多,只能把这件事告诉了张鸣天的班主任。不知道班主任有没有去找过村委会,只是在那之后,她依然偶尔会看到张鸣天细瘦的胳膊上青青紫紫。 综合以上信息,唐喆学判断,张鸣天该是受到过虐/待,并因某种原因而刻意隐忍了下来。其实原因也能猜的到,在二十年多前,流浪在外的孩子能找到个稳定的容身之所并不容易,去收容站只会被遣送回原籍,而如果不是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在外面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又说他是云贵那边的口音,想想二十多年前那些边陲地区被毒品害得支离破碎的家庭,大概能推测出他逃家的缘由。加之没人能为他撑腰,所以即便是他被人欺负了,可为了一间遮风避雨的屋子,一顿热腾腾的饱饭,一所能结交到朋友的学校,必然会选择隐忍。 但是他会不会把这份隐忍下的怒气,转而发泄到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身上?比如黄骏、边泽坤和付嘉逸。 回到车上,他又给林冬打电话,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林冬听完沉默了一阵,语气略显沉重的:张鸣天可能不只是受了欺负那么简单,通过他遗留在边泽坤体内的DNA来推测,他也许在少年时期遭受过来自成年男性的侵害,这样的话,他会感到羞耻,更不容易向他人倾吐自己所受到的遭遇,而当他在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发泄这种屈辱的时候,会本能的复制。 是啊,确实有这个可能。唐喆学略感无奈的搓着额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正重复着张鸣天的悲惨经历,我待会去趟村里找下楠哥,把情况跟他沟通一下,看能不能问出来,他那好像找着个嫌疑人了。 这么快? 嗨,他你还不知道,越是不用调监控的案子,越能发挥所长。 也是,他就跟个监控卫星似的。 嗯,我待会得跟他说,你夸他来着。 别让他翘尾巴,回头又口无遮拦。林冬一顿,哦对了,我晚上约了陈队和老付吃饭,你赶得回来么? 抬腕看了眼表,唐喆学说:悬,别等我了,等见完楠哥,我带岳林随便找个地方凑活一顿得了。 能回来遛狗? 那没问题。 行,开车慢点,先挂了。 挂上电话,唐喆学忽觉脸上挂着道诡异的视线,扭头看向岳林,皱眉问:你怎么了?笑那么贼。 岳林嘿嘿一乐:没有没有,我就是觉着吧,你和林队相处模式特别干脆,不像我同学他们谈对象似的,一天到晚拿我知心大姐,今儿A跟我抱怨B,明儿B跟我抱怨A的,是不是男的和男的才能这样? 唐喆学拿手机敲了敲下巴,若有所思的:也不一定吧,要是摊上罗家楠和祈老师那样的,就不是这么干脆了,天天鸡飞狗 忽然他一顿,瞪起眼:你知道我和组长的关系? 全组人都知道。岳林无辜的眨巴着眼,主要是林队表现的太明显了,他看你那眼神,就跟秧子看账户余额似的。 原来我和人民币一个待遇?唐喆学顿觉感慨。看来林冬再怎么极力隐藏彼此的关系也没用,那点小心思都写在眼睛里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3)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组长爱我! 冬哥:我爱你【的胸 之前讨论到主攻文和主受文的问题,我其实分不太清楚,只是猎证第一本是主攻属性,后面为了整齐划一就全按主攻走了,现在看起来貌似也没啥问题吧,对儿吉和南瓜还有老赵都挺受宠的不是,娶的媳妇那都是万里挑一【的难搞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二章 唐喆学他们到村委会的时候, 正赶上罗家楠审人,赶紧将所获信息告知。罗家楠听完愣了愣,回头隔着窗户看看屋里那位发色花白的老大爷, 眉心渐渐拧起。以前处理过的儿童失踪案里, 有那种把小孩子骗回家囚/禁起来实施侵害的畜生,但是这么明目张胆下手的,还真没碰上过。但是可以想象,彼时的张鸣天无依无靠, 村里人却是血脉相连,亲戚套亲戚,他就算说出来, 大家是信他一个黄口小儿还是信自己人, 基本没有争议。 就像有些受到家中长辈侵害的留守儿童, 不是不想说, 是说出来没人信。最亲近的人不在身边, 甚至还要寄于加害者之篱下, 有怨无处申, 有苦无处诉, 只能日复一日的委曲求全。 花了一根烟的功夫调整好审讯思路,罗家楠进屋接着去审那老大爷。这老大爷姓康, 和老支书老会计他们都是亲戚。康姓是村里最大的姓,他这一天见了二十几个姓康的, 着实体会了一把祈铭记不住人名的艰难按族谱起的名, 基本就差一个字, 什么康军宝、康军河、康军庥、康军良、康军伟看的他就差给这些人编号码了。 闲扯了几句降低戒备心, 他给康大爷递了根儿烟, 问:这个张鸣天刚来你们这的时候, 有没有人反对过把他留在村子里? 烟雾飘渺而过,康大爷眯起眼,略显幽怨的:能没人反对么?那是什么年代,家家户户还得交提留款呢,自己都不够吃的,还养个外人,也就是我们老支书心善,说,一家给一口剩的,这孩子就饿不死啦,要不把他轰走了,哪天真死在路边,也是造孽。 后来他真是挨家去吃? 没有没有,主要是那几个村干部,还有治保积极分子什么的,安排了十几家,一家吃一个月,要说这小子也是真能吃,我之前去老支书家串门,就看这小子抱着一盆地瓜粥,呼噜呼噜没两分钟全给喝了,那差不多是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口粮呐,老支书也真舍得。 就这么养了六年? 啊,可不是么,养到小学毕业,本来说是给送县里上中学,他成绩不好,没学校肯收,就跟着我们村一个师傅学泥瓦匠去了。 照这么说,村里人也算做了件积德行善的好事啊。罗家楠装的情真意切的,他后来挣了钱,没报答下村里? 康大爷不屑一嗤:报答?老支书家修房,让他帮忙上个梁还算的清清楚楚的,说他是干泥瓦工的,上梁的钱得单算,给老支书家小儿子气的,大骂他是白眼狼。 老支书家的小儿子?罗家楠跟脑子里过了遍编号,想起应该是叫康军庥的那位。貌似四十六七的样子,要按唐喆学他们说的,在张鸣天受到侵害的时候,正是身强体壮的岁数。 那张鸣天什么反应?和对方起争执了没? 没有没有,那孩子以前就不怎么爱说话。康大爷说着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解释道:不会是三子干的,他也就骂了他两句。 啊,我没说是他干的,这不随便聊聊么。罗家楠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张鸣天去你家吃过饭没有? 迟疑了一下,康大爷点点头:吃过几次,那会家里的粮食都有数,除了老支书家,没人舍得照饱了让他吃,我妈看他可怜,跟路上碰到就给带家来吃顿饭,总说他无亲无故的,就当养个小狗了。 是啊,无亲无故,出了事儿也没人管。罗家楠话锋一转,语气也随之严厉了些许,他以前经常挨打,这事儿,你知道么? 一句话捅康大爷肺管子上了,他手一哆嗦,挂了整截的烟灰唰的掉到裤子上。就冲他这反应,罗家楠觉着就能往审讯室里提了,继续步步紧逼:刚我同事去你家让看照片,你们家老太太认出张鸣天的时候,你心虚什么? 啊?我没没啊我没心虚他心虚的直打磕巴,唾沫一口接一口的咽,我就是就是太久没听见他的他的消息了一时有点有点犯犯楞 这时罗家楠一抬手打断对方,随后接起震个不停的手机。祈铭打来的,说对张鸣天头上的伤口进行了检验,经镜下观察发现了刨木屑,结合杜海威那边给出的参考建议,推断凶器是手提式电动刨花刀。 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个枕头,罗家楠挂上电话,冲康大爷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您说您干过木工,对吧? 啊?啊是。他刚闲聊的时候确实说过,虽然不知道这警察接了个电话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但眼下再反悔已经晚了。 用过这个么?罗家楠向他出示祈铭发来的凶器照片。 康大爷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手持式电动刨花刀,一时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可他认不认的,已经不重要了,罗家楠从他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放下手机站起身,他上手一提康大爷的肩:起来吧,跟我回县公安局里接着聊去。 咕咚! 大爷给他跪下了。罗家楠一惊,反应过味来急吼吼的嚷道:嘛呀你!多大岁数了跪我!起来起来!可别给我折寿了您呐! 我没没跪我就是腿腿软了 康大爷瘫地上跟个铁秤砣似的,往起提溜又跟抽了骨头似的,没辙,罗家楠和吕袁桥只好一边一个,一起给他从地上架起,费劲巴拉的摁回到椅子上。 跟窗外看热闹的唐喆学和岳林都被眼前这一幕给逗笑了,岳林边笑边问:副队,你碰上过跪你的么? 唐喆学笑着摇摇头:我审的基本都是铐椅子上的,跪不下来,不过通常情况下,手头没有能捏死人的证据,咱组长不往审讯室里提人,进审讯室之前该腿软的都软完了。 是啊,我感觉罗副队的审讯风格和咱组的不太一样,有时候没多少证据他也敢往审讯室里塞人。 得看是什么样的嫌犯,好诈的和不好诈的,他分的出来。 有什么讲究么? 这个不好说,主要还是凭经验吧。 岳林听了,笑容逐渐消失。经验,就恨这俩字,他缺的就是经验,还没人帮他总结!然而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抱怨领导没用,只能说自己悟性低。 这时候屋里那位康大爷已经开始抹眼泪了,吭吭哧哧的交待了自己的问题 给老支书家修农家院的时候,他是木工,张鸣天是泥瓦工。木工的活儿一般和泥瓦工同时进行,本来合作的还算顺畅,但突然有一天,张鸣天说他支的那个爬百香果的架子歪了,底下上乘凉座的尺寸不对,要他拆了那个架子重新搭。他面上不承认,私下里量了量尺寸,果然不对,赖徒弟手潮弄错了。可重搭他就得包工包料,本来乡里乡亲的,给老支书干活就挣不多少钱,重来一次他还得赔钱。加上上大梁时候的那档子事儿,他思来想去,就去找了老支书的小儿子康军庥,恶人先告状,说张鸣天偷料,让他把他开了。建农家乐的钱是康军庥出的,主意都是他拿,一听说张鸣天偷料,登时火儿不打一处来,给张鸣天叫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刚流浪到这里的时候,张鸣天被村子里的大孩子们欺负过,却是因着无人撑腰,不敢反抗。但彼时的他不再是那个胳膊腿细瘦,面对侮辱和质疑毫无反击之力的少年了,他长得比康军庥高,还比他壮,被骂急了当场狠推了对方一把。这康军庥也不是个怂人,打小打架打的十里八乡都有名的主,如何肯吃亏,登时就撸胳膊挽袖子和张鸣天扭打在了一起。康大爷上去拉架,可这俩人都比他有劲儿,怎么也拽不开。他想去喊人来帮忙,结果没迈出两步就听身后啊的一声惨叫,回身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腿一软,咕咚瘫坐在地张鸣天的安全帽破了个大洞,血流满面,而打红了眼的康军庥,还在一下接一下的用他的手提式刨花刀往对方的头上砸去。 等他回过神来,上去拼死拼活的给康军庥拽开,张鸣天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壮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丁点儿气儿都没有,险些当场眼一黑背过气去。闹出人命了,他不懂法,完全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共犯,会不会被杀头,只能等着康军庥拿主意。 康军庥在外闯荡多年,也算经历过些风浪的人,从极端的愤怒中冷静下来,开始想办法藏匿尸体。思来想去,就说把尸体扔到那个废弃的石屋里,一来那地方离木栈道近,人来人往,山里的野兽不往那去,二来通往石屋的路已经断了,也不会有人过去,往那一放,神不知鬼不觉。 康大爷当时已经六神无主,康军庥说怎么干,他就怎么干了。找了块防水布把尸体一裹,藏到堆木料的库房里,再把地面血迹冲洗干净,等到了晚上,俩人合伙给尸体搬进了石屋之中。第二天对外宣称张鸣天偷料被发现,撂挑子不干走人了。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没有亲人的惦记,没有朋友的陪伴,活着独行于世,死后亦无人挂记。五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张鸣天的尸体就在那间无人造访的石屋中腐烂消逝,最终只剩下一副皮肉被鼠蚁啃食殆尽的骨架。 我没想害死他,真的没有,都是三子干的,我没上手打他,一下都没有康大爷痛哭流涕,声泪俱下的,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们别抓我去坐牢行不行啊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眼瞧着他又要往下跪,罗家楠赶紧探身推住他的肩,同时朝吕袁桥偏了下头。吕袁桥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出屋去打电话,向陈飞汇报情况并请示抓捕康军庥的行动。罗家楠喊人进屋看着康大爷,出屋抽烟瞧见唐喆学他们还在,秉承不用白不用的心态,朝人俩一挑眉:待会抓人,一起去啊。 好耶好耶! 岳林举手欢呼,突然感觉被唐喆学瞪了一眼,忙把手放下。 唐喆学客气道:我们就不去了,楠哥,等把康军庥提回去,给我们组留半天功夫。 嗯?罗家楠眉头一皱,你们审他干嘛? 我怀疑他可能就是当年对张鸣天实施过侵害的人,现在张鸣天已经死了,黄骏和边泽坤的案子,只能是通过他的供述来进行合理推测了。 唐喆学的语气透着些许的无奈。张鸣天的死斩断了探寻事实真相的途径,只能是根据康军庥的供词进行缜密的分析与推测。这份结案报告注定难以还原一切,但不管发生过什么,总会有迹可循。 啊,对,我刚也这么想来着,照老康的描述,康军庥该是欺负张鸣天欺负惯了,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反抗自己,才会恼羞成怒痛下杀手。说着,罗家楠抬腕看了眼表,嘴角勾起丝释然,行,从发现尸体到确定嫌疑人,没超过三十个小时,老子这张脸可算是捡回来点。 说着又想起什么,扬手胡撸了一把岳林的头毛以示奖励:这案子全靠你小子开天眼才有的,回头给你记一大功,等着领奖吧! 心里笑开了花,岳林嘴上倒还算谦虚:没有没有,罗副队,我就是扯了个线头出来,这不案子都是你们查的。 破了案,罗家楠心情大好:怎么着,有没有兴趣来重案啊? 能让罗家楠这号猛人看进眼里,岳林深感受宠若惊,刚想表白下对对方的敬仰,眼前忽悠一下挡了片阴影。就看唐喆学跨步往他跟前一挡,笑眯眯的:楠哥,别当我面挖墙角啊,不然等价交换也行,你把欧健给我们,我把岳林给你。 谁不缺人啊?这好容易练出点儿人形了,岂有白给的道理。 免了,那小子还是搁我手底下练吧,丢人丢自家门口得了。 虽说罗家楠平时怎么瞅欧健怎么不顺眼,可毕竟是亲生的三师弟,好歹搁手里揉搓过两年了,冷不丁送出去,还真有点舍不得。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欧健:我想去悬案! 岳林:我想去重案! 方局:你俩别作死! 因毕业照上的前女友衍生出的小剧场扔围脖上了,楠哥和祈老师的,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三章 林冬在步行街的一家私房菜馆订好了小包间, 七点,陈飞和付立新如约而至。一看付立新就是被陈飞硬拉来的,进屋也没个好脸, 林冬喊他没应, 坐那一直低头看手机。 意料之中的尴尬,林冬毫不介意,拿起红绒封面的菜单递向陈飞:陈队,我还没点菜, 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来,你们自己点。 陈飞抬抬手, 婉拒道:这是你们年轻人才来的地方, 我跟立新都不懂, 你点, 你点。 那 林冬稍稍错了下眼珠, 意识到自己选的这家店虽然有档次有装修, 菜色口味上乘, 但确实不是陈飞付立新他们这样的老前辈愿意去的地方。好像他以前跟唐奎的时候, 忙活一天下来,宵夜一定是大排档, 酒也是五块钱一瓶的古河高粱。既然请客吃饭的目的是为了解开彼此间的不愉快,那么还是应该选个让对方感觉舒心、自在的地方。 要不咱们去后面的大排档吧, 那地方你们熟。他站起身, 在陈飞略带错愕的注视下拉开包间门, 朝外喊道:服务员, 不好意思, 我们不在这吃了, 你把包间退一下。 订好的包间又退掉,还是赶在饭口,少不得被店家埋怨一番。陈飞拦不住林冬,只好又给付立新从椅子上拖起来,边往出走边劝他:你够了啊,人家林队也是一片好心,你瞧你那脸,拉的跟驴脸似的,给他看还是给我看呐? 付立新稍稍收起点驴下巴,无可奈何的叹道:老陈,我说过很多次,别查了别查了,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费钱费工夫,到时候再跟你之前似的,差点把人也搭进去,这让我让我怎么担的起啊?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4) 陈飞嘴角一扯:搭钱搭功夫的,不应该啊?你特么破了多少案,抓了多少杀人犯和强/奸犯?至于搭人,我还把话给你放这儿,林冬可是出了名的会钻空子,就说把咱局的人都抓干净了,也轮不到他头上。 走廊上的灯光幽暗淫丽的照在付立新脸上,薄纱般盖上那晦暗不明的表情。 大排档的客人都是沿街而坐,一张油腻腻的桌子,周围摆上一圈廉价的塑料凳,坐上硌屁股,不坐又有点毛病似的。来这里的人,吃的是十多年没更换过的菜品,闭着眼都知道自己要点什么,既能对国际形势指点一二,又会为家长里短争得面红耳赤。环境嘈杂,卫生堪忧,放眼望去,却是个顶个的热络欢快。 人世间的烟火气,大抵如此罢。 到这地方是陈飞的主场了,找了家熟悉的店面落座,他抬手冲老板娘招呼了一声:玲子,还是老规矩,量你看着定,今儿我们仨人。 林冬回头看了眼老板娘,年轻,漂亮,一条款式新潮的深蓝色围裙,勾出紧绷的腰身。那张青春洋溢的脸上,笑容老道且干练。她给隔壁桌点完菜,过来打招呼,嘴巴甜甜的:可好久没见你们来了,陈叔,付叔。 又看向林冬:这位是? 帅哥总会招人喜欢,但看到林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玲子的眉毛惋惜的挑了挑。 我们同事,姓林。陈飞替她介绍。 玲子痛快道:林哥,以后常来啊,我给你打折。 谢谢。 林冬客套的点了下头,又看向依旧低着头刷手机的付立新。不知道这顿饭会不会白请,他有种感觉,只要还继续往下查付嘉逸的案子,付立新就不会再给他好脸。虽然还没审康军庥,但是按照之前的推测,黄骏和边泽坤死在张鸣天手里的可能性极大。付嘉逸的案子与其无关,通过罗家楠他们的走访确认,案发时张鸣天根本不在省内,而是跟着师父在外省做一个度假村的内装工程,吃住全包,没有作案时间。 等于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如果就此放弃,是不是对大家都好? 桌面上无人张罗,他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逐一推向陈飞和付立新:二位,先喝点茶吧,要喝什么酒?我去买。 陈飞示意他无需起身:不用买,玲子那有。 您和她挺熟的啊。既然付立新不理人,林冬只好和陈飞聊。 熟?我是看着她从这么大点,长到现在的,陈飞抬手比划了个婴儿的大小,她爸爸开店那会我们就跟这吃了,诶,对了,我问问老赵吃饭没。 啊?他不说没空么?林冬略感奇怪。之前也约赵平生了,人家说有事儿,没空来。 嗨,他是不想去你之前找那家店,说齁贵的,别让你多破费。说着话,陈飞的电话已然拨出,喂?你跟哪呢?在局里?那正好,来玉玲珑,我跟老付都在,还有林冬。 挂了电话,又对林冬说:今儿这顿算我的,你别张罗,关山水库那案子,得多谢你们悬案的提供线索,方局也说了,这回要是能评上集体三等功,悬案重案一边一个。 这个无所谓,反正工作谁干都一样。林冬客气了一句,随后意有所指的,再说,这不也是查旧案牵出来的么。 咳 付立新猛地清了下嗓子,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继续低头刷手机,压根没搭理陈飞在桌子底下用膝盖撞自己。气氛瞬间尴尬,好在玲子过来上凉菜了,也瞧出付立新似乎心情不好,张罗道:付叔,您别刷手机了,菜可上了啊,都是您爱吃的。 付立新抬起头,冲玲子友善的笑笑。 陈飞忙叮嘱她:玲子,再给加一炒双脆,一会老赵也过来。 诶,知道了,碗筷您自己拿啊,那桌上有没开封的。 玲子说话的语速极快,步履也快,转眼又进了店里。她的干练和善于察言观色令林冬心生喜爱,心想这要是搁我手底下,想必能干出一番作为。当然,人不能只看外表,也不能只凭一面之缘就下断论,但是出于阅历和经验,他认人的功夫并不比陈飞他们这样的老警员差多少。就像甄选组员,岳林的简历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是通过面试,他发现这孩子很有上进心,和当年的自己有着些许的重叠。这样的人会本能的寻找机会争取机会,关山水库的案子无疑印证了他对岳林的慧眼识珠。 只是不知道这份上进心里,会不会掺杂其他的因素。 大排档一条街离单位不远,也就十分钟的功夫,赵平生到了。在陈飞眼神的暗示下,没坐到对方旁边,而是坐到了付立新右手边的空位上。边拆陈飞递来的餐具,他边向林冬报喜:毛局下午给我打电话说,就快摸着李彭发了,有人见他在一个地下赌场里出现过。 林冬眼里闪过丝亮光:那真是太好了,哦对,以后有消息让她直接找我就行,别麻烦您转达了。 不麻烦,老赵同志闲着也是闲着,做做传声筒,发挥发挥余热嘛。这话是陈飞说的,那味儿闻着比桌上沾血蛤用的酱醋汁还酸。 赵平生赶忙解释:嗨,她不是以为林队忙么,之前打了好几个电话林队都没接。 夹在赵平生和陈飞之间,付立新顶着一脸我他妈跟这受什么罪呢的表情,一颗一颗的夹炸豌豆往嘴里送。林冬也觉着再继续下去,今儿晚上保不齐还得劝个架,及时岔开话题,问这家店什么是必点菜,回头带组员来吃的时候好点。 你按着我点的来就行,或者啊,你就跟玲子说,照她陈叔的老规矩上,她会给你按人头加菜量。 那可真是方便。 林冬摸出烟,递向付立新和陈飞。赵平生伤过肺不抽烟他知道,但看陈飞手都抬起来了又放下,不觉有些意外。付立新倒是抽走了一支,低头点上,还挑衅似的看了陈飞一眼。 又听赵平生老父亲般的:抽吧,今儿不是破了案,高兴么。 如获大赦,陈飞从林冬的烟盒里抽走支烟,就着付立新弹开的火机点上,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意识到陈飞被赵平生管的一愣一愣的,林冬抿嘴忍笑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座山雕遇上了杨子荣。 十几分钟的功夫,六个热菜一份汤,还有一大盘炒面线陆续上桌。果然是按人头加量,林冬看隔壁桌两人份的炒面线,只有他们这的一半大,这样就省得一份不够吃,一桌人还得让来让去。能替客人考虑周到的生意,怪不得如此红火。 酒也来了,是老警员们的最爱,古河高粱。林冬自知酒量不佳,只倒了半杯,却看付立新拿起酒瓶子倒了满满一杯,这让他不禁想起曾经的自己喝醉了,用酒精压制一切烦恼悲伤,才好睡得着。 陈飞的老规矩都不是大排筵席时能上桌的菜,卖相一般,却是香飘四溢:沙茶猪杂,软炸醋肉,水煮三鲜,爆炒双脆,杂鱼酱油水,蒜蓉地瓜叶,炒面线,以及一盆汁水浓稠的苦瓜羹。林冬习惯喝酒之前先喝点汤在胃里垫个底,盛起一碗苦瓜羹,入口顿觉惊艳:一点儿都不苦,姜丝都煮化了,细品还有海洋的咸香,味道丝毫不逊于那家人均消费三百的私房菜馆。 陈飞一看林冬那表情就知道他吃美了,得意道:好喝吧?我就爱喝他家这汤,老赵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出人家这味儿来,总感觉差着点儿什么。 赵平生当即辩驳:我要是有人家后厨那么大的厨房,十几种海鲜干货,外加一天十二个小时的空闲,我怎么做不出来? 别吹牛啊,把希尔顿酒店的后厨给你,你也做不出来,人家这都是有秘方的,定量配比。 你要再这么说,以后回家你做饭。 行啊,你别嫌我做的难吃就成。 不嫌不嫌,只要你别把厨房给点喽就成。 哈,谁之前灶上炖着汤人却睡着了,那烧穿底的锅我还没扔呢! 你先学会用高压锅再来数落我。 隔着付立新,这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翻腾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林冬眼瞅着付立新万般无奈的翻出个白眼,深感自己今天这顿饭局算是约砸了。明明是想解决和对方之间的误会与不快,没想到却成了老两口秀恩爱的大舞台。 真是应了贾迎春那句话,这俩老东西,岁数越大,越不要老脸。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贾处: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不知道贾处是谁的可以去看看《重案大队》的 第一篇番外,这可是个活宝 啊,连续跑了好几章案情,来一章日常放飞下自我,主要老两口太有的可写了,时不时的就想拉出来营个业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四章 听见门响, 唐喆学忙从床上下来,去门口迎接晚归的爱人。林冬一如既往的被狗子扑倒在鞋柜旁,明显是喝了酒了, 从脸到脖子都红红的。唐喆学伸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毫不意外的被对方当胸埋了个结实,怀里顿时多了个火炉子。 抬手扣上那发尾剃得干干净净的泛红脖颈,唐喆学低头吻了吻林冬被白发盖住的额角,轻问:喝了多少? 从脸红程度判断不出林冬喝了多少酒, 他酒精过敏,属于一杯啤酒能从头红到脚那类。 林冬哼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些酒后的黏腻:没多少半杯古河高粱 那没醉, 唐喆学心想, 这是借酒耍赖呢, 明天早晨睡醒肯定又是死不认账。要说他家组长大人啊, 在外斯文正直, 回家就不过想想这人也就能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 他除了惯着对方竟是别无他法, 只能半拖半抱的给弄到床上。 跟老付把话都说开了? 一边帮林冬脱鞋, 唐喆学一边轻声询问。看起来林冬心情不错,没喝闷酒。这时冬冬跳上床, 用脑袋拱了拱林冬的下巴,出溜一下, 顺势枕上主人的颈窝。明显是区别对待, 唐喆学喝多了, 它连头都不露, 却独爱林冬微醺之时的慵懒温和。 闭眼撸猫, 林冬皱眉而笑:没这一顿饭光听陈飞赵平生他俩秀恩爱了诶你说这俩老家伙也够逗的啊, 平时跟局里恨不得躲着对方走,生怕别人瞧出点什么私底下又口无遮拦的 嗨,都说是私底下了。虽然这顿饭没达到预期的目的,但以唐喆学对林冬的了解,深知对方的轻松愉悦绝不会没有道理,诶,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林冬睁开眼,用一种近乎勾引的眼神上下瞄了瞄唐喆学,嘴角一勾,轻轻拍拍卧在肩头的猫咪。善解人意的冬冬立刻抬起脑瓜,蹭蹭林冬的耳侧,转身跳下床去客厅找吉吉。没有毛孩子的打扰,林冬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上,朝唐喆学张开手。 应邀往床上一趴,唐喆学拨拢了下对方黑白相间的前帘,指尖收拢扣住烫热的脸侧。好一番热情的唇齿纠缠,渐重的呼吸间,林冬含糊的挤出点声音:我想既然他不想查他儿子的案子那咱们就替他结个悬案吧 唐喆学了然。不管是受限于技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每个老警员手里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起悬而未决的案子,有人终其一生追踪未破的旧案,哪怕退了休也不会放弃。不光是为了给受害者和家属一个交待,其实深层的原因是,他们不愿承认,或者说,不甘心败给犯罪分子。悬案组的悬案有一部分来自于上层的政策要求,清彻积案,树立警威,还有一部分,就是那些老警员们自己寻求帮助的。 不过在他的印象里,付立新没有提交过悬案,不由疑惑道:你要查哪一起? 就是付嘉逸遇害的时候,他正在查的那起婴儿失踪案,不一直没结案么?林冬话说的一快,敏捷的思路顿时暴露了没有喝醉的真相,反应过来立刻又把眼睛闭上,低头往唐喆学胸口上埋太治愈了,真是闷死都值了。 温柔的胡撸着埋在胸口的脑袋瓜,唐喆学略感为难的皱了皱眉:那案子我看过,基本上没什么可诶诶,别咬啊,知道你没醉。 怀里传来一声闷笑,案子什么的都被暂时的抛诸脑后,夜已深沉,卧室里开始上演大型少儿不宜的运动。 早起到单位,吃完早饭,唐喆学把林冬头天晚上提到的案子给组员们发下去,让他们先熟悉一下案情,回头讨论。他和林冬得先去会会那个康军庥。刚才吃早饭的时候,听后勤的乔大伟说,康军庥不住在村子里,警察发现张鸣天尸体的他本应不知道,没想到消息的漏的太快,罗家楠他们赶去县城抓捕的时候,发现那孙子已经驾车潜逃了。 调天网查行踪,得知人上了高速,当即一路狂飙。作为曾经的准赛车手,重案组大姐大苗红现场上演了一幕速度与激情超车并线时险些与大货发生剐蹭,好在只是搓爆了一侧轮胎,并成功逼停了康军庥驾驶的霸道。而身为苗红的老公,乔大伟在看到顶头上司、后勤处长贾迎春目瞪口呆的对着险些报废的警用车时,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林冬就觉着,这便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要搁别人后怕还来不及呢。他是没坐过苗红开的车,听说特别考验男人的胆色。 审讯室在七楼,顺着安全通道往上走,瞧见罗家楠站垃圾桶旁边抽烟,吕袁桥跟旁边刷手机,唐喆学忙过去问情况。要说这重案组里抽烟的是越来越少了,吕袁桥摆明是被拉来当陪衬的,见唐喆学他们来了,如获大赦的告辞走人。 分了他俩一人一支烟,罗家楠说,昨儿给康军庥提回来,突审了一宿,到早晨六点多才开始坦白,这会儿基本上该交代的都交待的差不多了。要是他们想问有关黄骏和边泽坤的事儿,最好趁现在的热乎劲儿去,晚了怕不是那孙子嘴又缝上了。 他说犯事儿之前刚跟澳门输了钱,本来心情就不好,赶上张鸣天挑衅自己,一时没控制住,失手把人打死了。罗家楠边说边嗤出口烟,万般不屑的,哎呀要说这些个杀人犯呐,总能给自己找出点儿理由来,什么心情不好,杀个人,被侮辱了,杀个人,人家看他媳妇一眼图谋不轨,给人碎了,嘿,反正啊,杀人的手法千千万,不及杀人的理由万万千。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5) 嗨,谁做错了事,不得给自己找个理由啊。 唐喆学有点抽不惯罗家楠给的烟,焦油含量略高于自己平时抽的,辣的他不由皱眉。不知道是不是祈铭的禁烟政策过于温和,他看罗家楠就上回胃出血后乖了俩月,现在又故态复萌。不过说句实在的,有时候他觉得林冬的烟抽的也凶,还好家里有猫猫和狗子管着,林冬跟家一点烟就招那俩毛孩子呜呜,要不他得给书房单安一排风扇。 林冬也抽不惯罗家楠给的烟,抽了两口就跟摁熄在了垃圾桶的烟灰槽里,撂下声我先上去看一眼便顺着安全通道爬上七楼。进了楼道,看吕袁桥跟3号审讯室门口站着,主动上前搭话。目的是为了了解康军庥的性格、思维模式,为查证黄骏案和边泽坤案的事实真相做准备。 林队,经过这一宿的审讯,我发现康军庥这个人极其的重面子,你要是上来就问他有没有,呃,对未成年男性实施过侵害,他可能理都不会理你你看,老康的证词已经给他钉死了,他还扛了将近十个钟头呢,后来是师哥变着花样的捧他,才给真话从他嘴里捧出来。 面对询问,吕袁桥以客观且理性的态度陈述自己的观点。林冬听完深表认可。别看吕袁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脑子里的弯弯绕不比罗家楠少。他来市局之前是检察院的司法警,专职协助检察人员进行公诉案件的侦查,办案过程中恪守证据的合法性和可靠性原则,从不给领导添堵。且善于学习,逢考必过,处事圆滑周到,家财万贯却鲜少露富,为人恭谦,礼貌有佳,可谓双商感人。要不是当初车祸进急诊昏迷不醒,被高仁一嗓子老公!你倒是和我说句话啊!喊出了柜子,连林冬这样善于观察和求证的人,都没看出这哥们和自己是同类。 另外他隐约记得,好像那天方岳坤跟医院里吃速效救心来着。 心里有了底儿,林冬进审讯室之前默默规划了一番讯问大纲。又想起有些日子没看见欧健了,随口关心了一句:欧健呢?他没跟这案子? 听他提起那倒霉孩子,吕袁桥笑皱了浓眉:别提了,我们老三是打从医院里出来就跟坐了病似的,老拿着手机跟那测自己是不是重度抑郁,师哥怕他真抑郁了,给他放了一礼拜假,让他带奶奶出去旅游散散心。 所以还是没查到是谁给陈钧送的邮票?比起欧健,林冬更关心的是案子。以前唐喆学说他冷血,他还不承认,眼下发现自己确实在某些事情上缺乏同情心。 吕袁桥无奈耸肩,忧虑道:这案子不是师哥主调么,查不出来,他最近一把一把的吃胃药,什么技术手段都上了,愣是找不出那女的来。 金婉婉的家属查了么?林冬谨慎的提出建议,有些时候,警方查不到的,其他人未必查不到。 想想毕雨川,查案件关联人能查到他们前头去。像这样打法律擦边球的私家侦探不知道有多少,只要钱给够了,替受害者家属进行案件调查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不能排除家属进行报复行为。只是这个时间点太凑巧了,他们前脚查到陈钧,后脚人就死了。 吕袁桥摇摇头:查是查了,金婉婉有个妹妹,但是案发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在本市,而且身高对不上,进陈钧房间的那女的,图侦那边按身高估算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二,可她妹妹才一米五八的个子。 如果是雇人呢? 账户没有异动。 听到这儿,林冬发现自己是稍微有点过界了。就思维的缜密度来说,罗家楠他们不比他差,而查案的常规手段,大家都一样的用,在这方面,谁也没比谁高明到哪去。所以案子就是这么悬下来的,毫无进展,时间拖的一久,人力被其他案件分散,自然而然的会被束之高阁。 俩人正聊着,唐喆学上来了。也和林冬一样,他快速了解了一下康军庥的性格特点,为提讯做好准备。 康军庥一天一宿没睡了,这会正跟椅子上打蔫。听见门响,忽悠一下抬起头,发现不是之前审自己的警察,带疤的眉毛微微皱起。他是那种典型的面带凶相的人,眼底沉着一股子狠劲儿,壮硕的身形将衣服绷起道道横纹。脸上有块一块钱硬币大小的淤青,那是罗家楠把人从车里薅出来的时候,一巴掌给脑袋怼门框上磕的。 意外,纯属意外。 听村里人说,这小子有些头脑,仗着老爹当支书时攒下的人脉,承包了栈道修建项目,赚到了第一桶金,现在又承包了度假村项目。他是能赚钱,可是更好赌,赚来的钱大多送进了澳门的赌场。 按照林冬进屋之前的吩咐,唐喆学将张鸣天陈尸的石屋照片从卷宗里抽出来,摆放到康军庥面前的桌板上,让他辨认。康军庥不明所以,拧着眉头瞪着他俩:还让我看这个干嘛?刚那个姓罗的警察已经给我看过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抱臂于胸,林冬慢悠悠的跟他眼前来回踱步,边走边说:我不是重案组的警官,我是悬案组的,顾名思义,负责调查悬案 说着,脚步一顿,他侧头望向眼中闪烁着迷惑的男人,慷慨的给予赞同的笑意。既然吕袁桥说康军庥要面子,那就给足了他面子 康军庥,你所杀的张鸣天并不是一个良善之人,通过我们的调查发现,他比你的罪责更重,他身上背了两条人命,也许更多,所以从我的角度出发,你其实是在替天行道。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逼得方局吃速效救心那段,在《悬案组》 第90章 ,没看过的可以去撸一眼,很欢脱的一章 存稿居然发完了,我。。。果然偷懒的时间过的很快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五章 林冬一句话, 康军庥眼中的敌意褪去些许。他在铁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提出要求:能解开我么? 手铐脚镣限制了动作幅度,让他难以调整到一个相对放松的坐姿。警方是不能刑讯逼供, 但经历数小时的禁锢, 任谁坐在那把硌屁股的铁椅子上还不能自由活动手脚,都得难受的抓心挠肺。尤其是潜逃过程中被抓捕归案的,或者所犯案件骇人听闻、本身是穷凶极恶之徒的,别想有进屋泡杯茶点根烟的待遇, 更别提翘二郎腿和葛优躺了。打从他们犯下罪行的那一秒开始,注定要承担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惩罚。 但是今天,林冬没打算难为康军庥, 听到对方的诉求, 偏头示意看守对方的警员打开横板上的镣铐。双手重获自由, 康军庥干的第一件事是往上提了提挂在膝盖上的裤腰。抓捕过程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往往是错个眼珠的功夫就出纰漏了, 所以有些嫌犯被抓后得抽皮带, 要赶上那没皮带的通常是给裤子扒到脚踝, 确保嫌犯挣脱钳制试图逃跑或者攻击警员的时候, 迈不开腿。 松了手,康军庥又要水喝, 要烟抽。林冬都一一满足了对方,并且点烟的时候亲自弹开火机。他恭谦的态度令值守审讯室的年轻警员目露疑惑, 想想刚才罗家楠他们审的时候, 没给过这待遇啊。话说回来, 就罗家楠那样的, 即便态度恭谦也让人觉着他没憋好屁似的, 还不如别搞那套虚头八脑的玩意, 直来直去。 感觉到盯在脸上的视线,林冬将火机揣回裤兜里,侧头冲年轻警员温和一笑,让对方立刻有点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摆了。随后他垂手轻敲了两下横板,让康军庥的注意力从烟挪到自己脸上,语气平和的发问:你知不知道,他害死了谁? 康军庥一脸的迷茫。 其中一个叫边泽坤,是你们村的吧? 听到椅子发出吱嘎一声响,正埋首于记录的唐喆学抬起头,注意到康军庥颊侧的肌肉明显的绷了绷。村子里康是第一大姓,然后就是边,双方互有嫁娶,捋着关系算,边泽坤得管康军庥叫声舅舅。 蓦地,他凄然一笑:那我也算为我那表外甥报了仇了。 是啊,从道义上来讲,他爸妈还得跟你说声谢谢。言语间林冬微微弓下身,靠近康军庥的脸侧,耳语道:但其实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你不是无缘无故的把他尸体抛在石屋之内。 康军庥愕然瞪眼。 向后退开点距离,林冬直视目光错愕的人:人的行为是心理的映射,张鸣天的尸体被抛在废弃的石屋,而不是被掩埋或者抛入水库之中,我们考虑的是,其中必然有什么特殊的缘由,促使凶手作此决定所以,那个地方对你来讲,是有特殊意义的,我说的没错吧? 随着他语速的加快,康军庥的呼吸也愈来愈重。 那是你彰显权威的地方,你知道,只要在那里,张鸣天就还是那个瘦弱单薄,无依无靠的流浪儿,可以任人宰割,随意欺负。 没有!不是!康军庥呛声反驳,胸腔肩膀都激烈起伏,神情激动,带着铁椅子腿儿咯咯直抖,我没欺负过他!你们别血口喷人! 神情一顿,林冬稍作分析,继续追问:那你知不知道他以前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我没我没亲眼看见气粗如牛,康军庥紧紧握住拳头,我就是有一次有一次去那找工具,没想到他躲在床底下,给我吓了一跳拽出来一看满身满身的伤衣服也还都都破了 躲讲台,躲石屋,听到这,林冬忽觉整件事的逻辑更清晰了。一开始的思路是,张鸣天被陈尸石屋,是因为怀疑康军庥曾在此对张鸣天施暴,那是个能令他自信心爆棚的地方,而杀害了张鸣天后,似乎也只有这个地方能禁锢枉死的冤魂。但是现在看来,如果康军庥没有说谎,那么石屋其实是能让张鸣天有安全感的地方。 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肯说我知道村里人不待见他,大孩子经常欺负他,就去找了当时村里的治保主任,让他管管,可管来管去也不见张鸣天身上伤少,我就带他进了趟城,吃了顿好的,让他把真话告诉我。说着话,康军庥抽了下鼻息,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我特么真没想到,欺负他的不是村里那帮毛孩子,而是操!都他妈是我叔叔伯伯辈的,我能去公安局告他们么?为了一个外乡人,把自己家亲戚送监狱里去,爹娘爷奶他们能饶了我?那些老畜生的婆娘儿女能饶了我?我爸那支书还能继续当?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还不是一个人造的孽。林冬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表情错愕的唐喆学,迅速交换过视线,问:他有没有跟你说,都有谁? 呵艹,康军庥嗤了一声,基本上死光了,你想我都得管他们叫声叔,那要活着得多大岁数了? 有没有边泽坤的家人? 康军庥垂眼默认。 黄骏呢? 谁?康军庥没听过这名字。 林冬给他看黄骏的照片。仔细辨认了一番,康军庥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啊,是,他有一亲戚在我们村儿。 后面的没承认,想来也是欺负过张鸣天中的一员。原来张鸣天带那些比自己小的孩子们下水库游泳是有目的的,他在伺机寻找报仇的机会,把那些成年人加诸于自己身上的痛苦,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的后代。不难想象,身为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儿,他看着那些施暴于自己的男人们的子孙无忧无虑的戏水时,心中的怨恨有多么的深重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幸福快乐,我就得任人鱼肉! 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已经无人可知了,命运即是如此,不总是公平,但总有因果,他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后来呢?林冬问,你有没有管过这事儿? 康军庥神情麻木的点了点头:我跟我爹说了,然后我爹挨个去找了他们,把这事儿压下来了。 那你不是对他挺好的?林冬缓下语气,为什么又要亲手杀了他? 他忘恩负义啊,眼中划过丝懊悔,康军庥颓然垮下肩膀,我爹收留了他,给他饱饭吃,把我们哥仨的旧衣服全给了他,又替他出头!可他呢,偷我家施工的料,还打我,我能咽得下这口气么! 事实上,你是因为赌钱输了,需要一个发泄口。 林冬毫不在意的戳穿他。如此看来,这人不是个恶霸,他帮过张鸣天,但沾染了赌博的恶习,人的心境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此失去了原有的善良和同情心。还有那些曾经欺负过张鸣天的人,他们施暴的时候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会惨死于这份恶行之下。 最无辜的是孩子们,可张鸣天已经死了,谁又来为这份罪恶买单呢? 在林冬的坚持下,已经疲惫不堪的康军庥到底是把当初张鸣天告诉自己的人名逐一坦白。出了审讯室,唐喆学问他拿这份名单干什么,以林冬的为人来说,应该不会是想去跟人家的家属打小报告,那样做无异于开辆挖掘机给人家房子铲了。 写结案报告用啊,虽然法律惩罚不到他们了,但是这些名字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遇到这种圈儿套圈儿还没法追责的案子,林冬自有一套处理方式,不过黄骏和边泽坤的家里你还是得抽空去一趟,总得让他们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 唐喆学在心里默默筛选了一遍人选,点点头:嗯,回头我带秧子去。 林冬好奇:为什么是秧子?我以为你会带英杰或者兰兰。 让他接触接触受害者家属,多说几句人话。唐喆学有个白眼不知道该不该翻,我就随口问了他一句计算机专业上的事儿,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小子开始给我讲离散数学了,什么图论、代数结构啊对,还有数理逻辑,听的我云山雾罩的,可看他那滔滔不绝的样,又不好意思说我听不懂,真的诶,我以前都没发现,他居然那么能白活。 林冬听了,眉梢微挑离散数学?那不是零和一的世界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当年去北航计算机系旁听过一次离散数学课,艾玛,除了教授锃光瓦亮的脑瓜顶,就是满黑板的0和1我那个考上计算机系的高中同学跟我说,他们平时就是用0和1的世界来指代离散数学的唔,突然兴奋哈哈哈哈【腐女的快乐,然而智商不够,听不懂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6)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六章 回到办公室, 林冬问底下人对婴儿失踪案的卷宗阅后想法,结果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一个言声的。案发时虽然天网系统还没完全覆盖, 但街道上已然是监控密布,却没有一个摄头拍到可能的嫌疑人。当时为了寻找这个八个月大的失踪婴儿,警方调动了最先进的技术支持,并以重案组精英们为主调力量, 抽取大量警力在全市进行了拉网式排查。这都找不着,他们现在光看卷宗根本看不出花儿来。 其实林冬只是问问而已,没指望他们能给出建设性意见, 连他和唐喆学都没看出问题, 没理由难为这些警龄最高没超过四年的后辈。但他确实需要一个突破口, 否则即便是想查也查不下去。 而这案子之所以难破, 主要原因是报案晚了。爹妈是开早餐店的, 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干活, 店面是前店后住家, 孩子就放在后面的婴儿床里, 店里还有两个小工,如果孩子哭闹了, 谁有空谁去看一眼。但事发那天,孩子出奇的老实, 没哭没闹, 就没人想起来进里屋去看一眼。等到九点忙到能歇口气了, 当妈的进屋给孩子喂奶才发现孩子不见了。婴儿床上还留了张字条, 写着不想孩子出事, 别报警。 老实巴交的父母被字条上的警告吓着了, 还真就没报警。到中午十二点半,有通电话打到爸爸的手机上,索要三十万赎金,具体交付地点,需等对方确认这夫妻俩的确没报警再给。这通电话令夫妻俩备受煎熬,又想报警,又怕孩子找不回来。左右为难之中,一拖就拖到了第二天晚上九点,绑匪又打来电话,告诉他们,买一张去往合肥的火车票,随身带上三十万现金,上了火车等电话,让从哪往出扔钱,就从哪往出扔。 当爹的忙说手头没那么多现金,得给自己留时间筹钱。哪知对方冷冷一笑,说,我知道你中彩/票了,奖金有四十多万,交完税绝对够三十万。一听这个,当爹的宛如醍醐灌顶,心想这绝对是自己认识的人干的,不然外人谁能知道他中奖了?当机立断,挂上绑匪的电话就报了警。 此时距离寻找失踪儿童的黄金二十四小时已过了许久,且现场已经被破坏,警方在取证和人员摸排的过程中遇到了许多困难。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事主按绑匪说的办,买车票上车,再沿途安排警力设置追踪点。然而火车刚过省界,绑匪给当爹的发了条信息,让他在下一站下车,再买一张去杭州的火车票。 这一下就打乱了警方的布局,布控是按着去合肥的路线布的,临时抽调警力再往去杭州的线上布,根本来不及。彼时跟在事主身边的是陈飞和付立新,得到消息,陈飞让事主下车后告诉对方,今天没有往杭州去的票了,看明天的行不行,拖延时间好调配警力布控。 谁承想那边居然没中计,告诉事主下了车打一黑车奔杭州。陈飞和付立新当即作出判断绑匪准备让事主在高速上抛货,下车后立刻征用了一辆在火车站趴活的黑车,假扮司机载着事主上了路。 他们这一路紧赶慢赶,绑匪也没闲着,一会给事主发一条消息问到哪了。为了给警方争取时间,陈飞没让事主按实际情况说,每次报地名都报至少半小时前经过的休息区。这样一来,绑匪在计算他们的路程时会有至少半小时的路程差,只要对方报出来抛货地点,来得及调派警力。 这次绑匪终于上套了,告知事主,过白家河收费站后十五公里处靠边停车,把钱往高速路外扔。付立新立刻通知指挥部调取相关路段的情况,发现那是一处桥梁区,路基距离河面有二十多米的高度,且周边没有车道,只能是人过去守着,车过不去。不过警方的车过不去,绑匪的自然也过不去,到时候就比谁腿长了。 到了指定的位置,事主把钱扔进了干枯的河道里。河道周围布控了二十人严阵以待,就等绑匪露头。结果从日出等到日落,那个装有三十万现金的旅行包始终无人光顾。绑匪那边也没动静了,给事主急得是坐立不安,每隔两三分钟就得问陈飞和付立新他们一句我家宝宝找回来了没啊?。 然而警方溜溜守了一天一夜,绑匪都没来拿赎金,也再无丁点消息。正当陈飞他们倍感焦头烂额之时,付立新突然接到指挥中心的消息,说他老婆打电话找不着他,只好去找领导了。付立新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这会才发现老婆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接。把电话给老婆回过去,就听那边撕心裂肺的你死哪去了?!咱儿子丢了!。 紧跟着上面决定把重案组整个撤出来帮他找孩子,婴儿失踪案由省厅刑侦总队派来的人接手。五天后,付嘉逸的尸体从入海口打捞了上来。毫无疑问的,付立新倍受打击,整整一年都没人在单位里见过他。等他再次出现在工位旁,同事们惊讶的发现,年仅四十出头的人已是满头花白。而那个失踪的婴儿也宛如石沉大海,再没有了消息,几经转手,装了满满一箱的卷宗最终到了悬案组的档案架上。 卷宗上记录,警方把丢孩子的夫妻能想到的,知道中奖的人翻来覆去的摸了好多遍,没人有作案嫌疑。而他们想不到的,比如彩/票店老板,老板的朋友,以及彩/票店的熟客也都摸了个遍。根据当时现场的判断,孩子是绑匪从卧室的窗户被偷走的。店面位于一楼,窗外的防盗网螺丝被卸了,推拉门式的窗户完全可以让成年人自由进出。 而由于早餐店开业的时间非常早,警方推测孩子是在开业不久后就被偷走的,在案发时周围没有行人路过,自然也没有目击者。路边监控倒是拍到了几辆在那个时间点经过的车辆,逐一摸排,然而司机都没有嫌疑。 纸条是手写的,追踪不到打印机数据,指纹也刷不出来。结合其频繁变换交钱地点的做法,当时警方判断这个绑匪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且胆大心细,很可能有前科,于是海量摸排了全市范围内的前科人员,同样没找到有作案时间的人。总而言之,能查的都已经查了,不能查的想办法也查了,就是锁不定这个偷孩子的人到底是谁。 唐喆学问林冬:你想从哪入手? 先去家里再走访下那对父母,诶对,他们还没搬走吧?林冬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岳林。 岳林忙说:没有没有,我刚给事主打过电话了,他还在那开早餐店。 林冬满意的点了下头。岳林这算是练出来了,该干的事,不用等领导发话就会去干了。 再给他打个电话,约林冬扫了眼放在桌上的电子表屏幕,一点到两点之间。 约好时间,岳林眼巴巴的等着领导安排工作,却没想到林冬没点自己跟着去而是点了文英杰,忽觉有点委屈。中午吃饭的时候碰上高仁,对方看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主动关心了一句。 听他小小的抱怨了一通,高仁笑着安慰道:少派你点活儿还不好啊?你要嫌事儿少,来法医室帮忙啊,有的是活儿给你干。 岳林扁扁嘴:法医的活儿我能干什么啊? 那可多了去了,打扫卫生就能给你累个半死。高仁不屑轻哼,以前小夏在的时候,早晨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瓶瓶罐罐擦的闪闪发亮,后来他去检察院了,活儿就都成我的了,诶我跟你说,就解剖室证物室办公室来回擦个遍,能出两斤汗。 那我也没见你瘦点啊。 话在嘴边转悠了一圈,岳林给就着汤咽了下去。别提胖,一提包子脸就成发糕了,还是枣泥色的。 事主姓林,和林冬算本家,比他稍微年长一点。见面后林冬客气的称呼对方为大哥,没想这位大哥未语泪先流,哭了有半个小时才算踏实。他说虽然这些年租金不断上涨,但一直不肯搬店面就是怕有一天找回孩子了,警方联系不上自己,这么多年了电话号码也没换过。尽管这种可能性对于林冬他们来说不存在,却依然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往好了说,那孩子可能被卖去了什么地方,往坏了说,可能在匪徒发现警方介入之后,一不做二不休,给弄死了。然而做家长的肯定希望孩子还活着,有个期盼有个念想,想着早晚有一天,能把孩子找回来。 从身份信息上看,林大哥比林冬大了不到一年,看着比他老了十岁不止,哭完就闷头抽烟。女主人不在家,林大哥说自从孩子丢了,夫妻俩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痕,从一开始的互相埋怨逐渐升级到动手打架,前几天又因为一点生活琐事,妻子负气离开,一直没和他联系。 趁着林冬和林大哥沟通的空当,唐喆学和文英杰里里外外看了一圈这间前店后家的早餐店。这么多年过去了,屋里的陈设和当年刑摄拍的照片出入不大,甚至连那个婴儿床还摆放在原位,只是现在里面装满了杂物。面积不小,楼上楼下得有百来平米,店面占一半,后面隔出了两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卧室,楼上放了一些蒸屉之类的厨具,还有小工的床铺。案发时被拆下的防盗网,现在已经换成直接焊上去的不锈钢栏杆,窗边有个门,进去通客厅,出来就是店面后身的小区。 抬眼看着小区绿化带边架设的摄头,文英杰叹息道:唉,要是当初有监控就好了。 当时这一片还是工地呢。唐喆学抬手指向规划整齐的联排别墅,人员流动性极大,给当时的摸排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文英杰又回头看了看那道连接小区和店面的后门,想了想问:副队,有没有可能,当时绑匪是从这门进去的,而不是窗户? 为什么?唐喆学反问,如果他能从门进,为什么要卸窗户外的防盗围栏? 嗯干扰鉴证?文英杰谨慎的提出自己的想法,不说绑匪有反侦察意识? 嗯,这思路不错。唐喆学深表赞许,然而一切想法都需要证据来验证,但是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以前我在机场派出所的时候处理过一些盗窃案,有位老师傅跟我说,这锁只要一撬开,即便是外观上看不出问题,里面的锁芯也得坏,当时的技术人员已经证实过了,锁芯没有被破坏。 文英杰笑笑,举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我申请去派出所进修一段时间。 那你得问林队,他同意就行。 俩人正说着,后门从里面拉开,林冬出来走到他们面前,问有没有想法。文英杰把自己的想法复述了一遍,同时提出去派出所进修的申请。 林冬没搭理他要去派出所的茬,却说:通过刚才和林大哥的交谈,我感觉到有个地方怪怪的,但是我当时没想明白怪在哪,现在英杰的想法让我有了一个思路。 什么?文英杰和唐喆学异口同声。 妻子和他吵架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林冬回手朝门一指 她说都怪你!为了省钱装那么把破锁!言外之意,她好像知道孩子不是从窗户那被人偷走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又拿高仁开涮,人家是婴儿肥,他是幸福肥 就这么按部就班的查案,会不会很无聊啊,总想安排点惊险桥段,可插、不、进、去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七章 按照林冬的想法, 那位妻子可能和孩子的失踪有关,或者,是知情人。她知道老公中彩/票, ♂疯推文那么她有可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谁, 而这个人绝对不能让警方发现。 外遇对象? 除此之外,唐喆学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样的人,值得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来维护,说到底也不是维护对方, 是维护自己的秘密不被昭告天下。 有这个可能,林冬赞同道,走, 赶紧回局里, 去找赵政委和红姐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当时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 陈飞和付立新负责跟着当爹的, 而赵平生和苗红则一直陪着当妈的, 根据她所提供的人名安排摸排走访工作。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有异, 以赵平生他们从警多年的经验, 不至于看不出来。 不巧的是,苗红没在局里, 跟罗家楠一起带康军庥指认作案场所去了,只能先单问赵平生。赵平生也不刚跟谁置完气, 瞧着脸色有点不对。想想刚进重案组找苗红时, 听陈飞跟队长办公室里摔摔打打的, 林冬推测是这俩老家伙刚吵完架。陈飞要是在单位里和赵平生呛呛起来, 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像那天在饭桌上无所顾忌秀恩爱的, 是他孪生兄弟而非本人。 至于因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他也没闲心管。听说他们重启了那件婴儿失踪案的调查,赵平生先是表示了惊讶,随后叹了口气说:要不是因为立新家的事儿,我们可能一直追下去就能追着了,后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的。 林冬闻言赔了丝客套的笑意。这并非赵平生在内涵后面接手案件的侦查员,他说的是客观事实。案子一经易手,由于信息来源是道听途说,也就是由前一拨调查人员经由对现有证据和线索进行思考后的转述,再加上板上钉钉的证据,很容易使接手的人形成固定的认知,思路不易拓展。 通常来说,在儿童失踪案里,警方首先要调查父母双方,因为不乏有那种夫妻感情不和,为了抢抚养权其中一个故意把孩子藏起来。而根据当时的调查,林家夫妻没有感情裂痕,且妻子在案发时并没有值得怀疑的表现,她的着急是真的,悲伤也是真的,同时她并未阻拦丈夫报警。综上所述,无人怀疑她和绑匪里应外合带走孩子,实属情理之中的事。 而查悬案则是另一个思路,前人走过的路已然不通,那么就得部分或者全盘推翻已有的论证。这一点,文英杰做到了,他并未受限于已有的结论锁芯没有被破坏,证明绑匪不是从后门进入的房间,以及,妻子没有拦着丈夫报警,不可能是共谋。结合林冬走访男主人时捕捉到的信息,将女主人有涉案嫌疑的可能性重新列入考虑之中。唐喆学是由于见惯了盗窃现场,认可技术人员的结论,加之没有获取新的信息,就无法打破经验积累所造成的思维惯性。 查案绝非一人之功,尽管过去林冬在地下二层那仓库般的办公室里,看似独自破获了多起悬案,但其实每一起案件的侦办过程中,都有其他部门的配合法医、痕检、重案、当初负责调查案件的老警员。他所作的是抓住问题的关键点,然后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集众人之智慧破解谜题。 曾经唐喆学听方岳坤念叨过一句,说是只给悬案组六个人的配置,对于林冬来说实在是屈才了,他明明可以领导人数十倍以上的团队。上面用他,又限制他的权利和团队规模,其用心不言而喻。公平么?确实不公平,可谁让林冬摊上个被国际刑警组织通缉过的亲哥呢?他拼了命证明自己对警徽的忠诚,说到底也只是保住了那身庄严神圣的警服而已。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7) 但眼下不是感慨命运的时候,赵平生对案发时的记忆才是该关注的重点。时隔多年,他的记忆依然清晰:按规矩,要对夫妻俩进行分别询问,老陈立新他们负责林舟栋,我带苗红问的褚霞,她的情绪很激动,举止有些神经质,同时很恐惧我们的出现会不会让绑匪痛下杀手,这是幼儿失踪后母亲的正常反应,苗红安抚了她很长时间,她才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回答我们的问题。 褚霞是失踪婴儿的母亲,今天没见着本人,从十年前的照片上看,称得上有几分姿色。跟她那位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丈夫林舟栋比起来,显得有些不那么般配。赵平生他们当时问的非常细致,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包括俩人怎么谈的恋爱怎么结的婚,婚后感情生活如何,孩子生下来谁管的多,双方父母亲戚是否常来等问题。 褚霞说,她和林舟栋是相亲认识的,在她们老家,男人只要肯吃苦耐劳,手头有笔能做彩礼的积蓄,不怕讨不到令人羡慕的老婆。林舟栋家里有兄弟姐妹五人,他排行老二,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他十四岁就不上学了,离家外出讨生活。刚开始在餐厅打工,洗碗择菜收拾桌子打扫卫生,脏活累活全都干。后来被面案师傅看中,把他调去白案做自己的徒弟,每天三点起床准备师父要用的原材料,一天和好几百斤面粉,到晚上十一点才能下工休息。由于缺乏睡眠和繁重的体力劳动,正值发育期的男孩个子长得就慢了,到了成年也才将将一米六的个头。 林舟栋肯吃苦,手脚勤快,深得师父喜爱,该教的一点不藏着掖着。到二十二岁,林家栋就揣着自己积攒下的工钱和师父教的白案本事,独自开起了一家早餐店。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三千的流水。只是早餐店是个薄利多销的买卖,他没黑没白的干,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干到三十出头才攒够了娶媳妇的彩礼钱,春节回老家找媒人介绍,一眼就相中了年轻漂亮的褚霞。 他出钱给褚霞的父母翻修了老屋,又给了二十八万的彩礼,认识不到三个月便在村子里办了酒席。结婚之后褚霞便随丈夫来到了本市,由于先前的店面面临拆迁,林舟栋只好另寻店面,连装修带租金带转让费,前后借了有二十万才把店重新开起来。但他有手艺,不怕吃苦,三年不到借款就还清了,手里还有了点积蓄。他当时是想办贷款把店面买下来,可赶上褚霞怀孕了,不敢动大钱,只能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考虑。 店面周围有七八个小区,随着业主们的陆续入住,早餐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转年褚霞就生了个儿子,这在他们传宗接代观念异常深重的老家,是件天大的喜事。然而高兴的还在后头,林家栋平时没事爱买彩/票,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不求中大奖,就当花几块钱买个希望。结果就在儿子半岁生日那天,他真中了四十多万。那个本店开出XX万大奖的红条幅,在彩/票店的门头上挂了足足一个月。但是只有特别亲近的几个人知道是他中的,财不外露,是他出社会后一直秉承的处事原则。 人生巅峰啊,一个曾经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现在可谓是事业家庭金钱三丰收。但他没有被接二连三的惊喜砸晕,还是保持着以往的低调和勤劳,每天四点起床开店,精打细算的经营着店面。而就在他筹划着用这笔奖金来买下店面时,灾难却从天而降八个月大的林依褚突然失踪。 儿子是他的命根子,他一切的努力付出都是为了这个小祖宗。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了,他就跟被人把魂儿掏走了一样,根本不在乎旁人告诫的你有可能会人财两空,不管花多少钱,只求孩子能平安归来。当时褚霞和他的状态差不多,赵平生跟苗红对她进行询问的时候,当着他们的面哭晕过去两回。 赵平生说,那不是装的,他分的出来装晕和真晕是什么样,以前在审讯室里见的多了,别说装晕,装死的都不少。而且他和苗红都有针对这种情况的特殊问询方式,对方如果说谎的话,他们是可以看出来的。所以在当时那个状况下,说褚霞和绑匪串通好了给孩子弄走骗自己老公的钱,他认为可能性极低。 那么赵政委,您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林冬问道,就是她一开始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发现了,然后她通知了绑匪警察已经介入,所以对方才会突然取消了拿赎金的行动。 凝神微思,赵平生瞳色浅淡的眼珠来回错了几错,摇摇头:我们到那之后就给她手机上追踪技术了,她不管是发短信还是打电话,都能监测到,所以说她通知绑匪的可能性可以说不存在吧,不过你要说她后来发现的也不是没可能,就像二吉说的那个情况,她要是有外遇的话,肯定得找机会联系对方。 唐喆学面上挂笑,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看来二吉这外号是谁叫谁顺嘴呀,可除了祈老师,怎么没人叫罗家楠南瓜呢? 随后他转头看向被祈铭以冬瓜指代了半年的林冬,提出自己的疑惑:我其实刚才一直在想,如果褚霞知道孩子被谁抱走了,那孩子呢?她为什么不要回来? 是啊,孩子呢? 林冬和赵平生对视一眼,各自陷入沉思。按理说,一个当妈的,孩子丢了急成那样,知道被谁抱走了却不要回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怕被查到是谁下的手么?也无所谓啊,让绑匪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给孩子随便往哪个医院门口一扔,等医院报了警,警方会帮她把孩子送回去。 对了组长,你之前和林舟栋谈的时候,他说褚霞老吵完架就离家出走是吧?唐喆学打破房间内的沉默,那孩子会不会找人领养了,所以她才会动不动找茬离家出走,其实是去看孩子。 诶,二吉说的这个倒是有可能。赵平生朝他竖起大拇指。 点点头,林冬赞同道:让秧子定位一下褚霞的手机号,看她在哪,咱们跟她几天,看看她到底离家之后去了哪见了谁。 好嘞。 唐喆学立刻把褚霞的手机号给秧客麟发了过去。等那边回过来消息,他一看定位信息不由皱起眉头嚯!出省了,看来家里的崽子们又得送去托养了。 又听敲门声响起,没等赵平生说请进,门向里吱嘎推开,陈飞探头进来,一看有人在,一声没吭又给门关上了。林冬立刻起身拽着唐喆学告辞,在走廊追上陈飞,告知对方他们已经找赵平生谈完了。 陈飞一脸无所谓的:啊?你们聊你们聊,我这没什么急事儿。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原地向后转,奔着赵平生的办公室而去。这回是连敲门都省了,直接推门就进。听着办公室门锁咔的落下,唐喆学好奇挑眉:这有什么秘密还得锁上门说? 嗨,领导的事儿,别琢磨。 想想刚才进办公室时赵平生的那张驴脸,还有陈飞在重案组办公室里泄愤的摔打办公用品,林冬感觉这门锁到下班之前可能都开不了。到底是哄人还是家暴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冲陈飞那吹弹可破的老脸皮,哪个也不能让外人瞧见。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好奇害死猫,你绝不会想知道贾迎春同志都经历了什么~ 穿插一点点小日常,省得光走案子沉闷,诶对,好像一直没调侃过杜科,嗯,安排~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八章 由于两岸商贸交流会即将召开, 会议安保工作需要各部门领导积极协调参与,林冬不便离开单位太久,于是盯梢褚霞的活儿便由唐喆学带岳林执行。褚霞去的地方在邻省一个比较偏僻的镇上, 为方便行动, 下火车之后唐喆学先奔了县公安局借车。没成想人家手里的民用牌照车还挺紧张,踅摸半天,给调了辆车龄约莫十三四年的雪铁龙。唐喆学一看车身上有几处刮了腻子却没喷漆的地方,心说跟这车比起来, 抠逼贾迎春给的都算豪车了。 副驾坐着硌屁股,岳林在车上颠了半个小时就受不了了,强烈要求下车买个坐垫。然而车已经出县城了, 开了十公里就没见着个店面, 连住家也没有, 唐喆学让他忍忍, 等到了镇上再说。无奈之下岳林只好翻出行李里的睡袋垫屁股底下, 要不真怕颠出痔疮来。 你怎么还带睡袋啊?唐喆学看他装备齐全, 深感现在的年轻人真知道自己心疼自己。 不是说可能得睡车上么?岳林委屈巴巴的, 我妈让带的, 说晚上山里温度低,怕我冻感冒。 不是你盯梢还钻睡袋, 裹那么严实,那要有紧急情况你能及时爬出来么?我还得现帮你拉拉锁是吧? 不用不用, 这个特别方便, 从里面 本来岳林想安利一下这款睡袋的便捷之处, 可看到唐喆学的眼里凝着一丝丝看不惯的情绪, 及时把话就着唾沫咽了下去。由于年龄差的不多, 他时常会模糊和唐喆学之间的上下级关系, 有的话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现在看来,领导就是领导,自然而然的拥有挑剔下属行为的权利。以前跟欧健聊天的时候,对方无比羡慕他们悬案组的融洽氛围,说重案的领导还是老思想老习惯,能动手的绝不动嘴。如果不是背后不能说人坏话,岳林真想告诉他,什么时候尝尝林冬那杀人不用刀的领导风格,就知道重案的风气有多么好了。 在路上颠了一个半小时,二人抵达褚霞身处的红山镇。根据秧客麟调取的手机定位信息判断,她的落脚点约在镇中心方圆五十米的位置。系统里查不到住宿信息,指望这地方的旅店老板登记住宿人员身份证只能靠撞大运,有的旅店连营业执照都没有,也有可能她借宿在亲戚朋友的家里。 唐喆学开着车慢悠悠的绕圈,岳林则对着秧客麟发来的,褚霞近日的网络支付记录搜寻街边店面的店名。一般来说,日常在小超市和小吃店的消费,不会离住的地方太远。找到她在哪买东西,在那附近蹲守便可。 开着开着车,唐喆学忽听岳林喊道:副队!停一下! 唐喆学立刻打轮靠边停车,岳林推门下车,左右看看,避开街面上的车流,跑进街对面的一家小超市里。隔窗而望,唐喆学看他拿着手机冲柜台里比划了一阵,又带着一脸的喜悦返回车里。 上车撞上车门,岳林兴冲冲的:找着了,我给店主看褚霞的照片,店主确认她来店里买过几次东西。 你怎么知道是这家店? 虽然唐喆学心里非常清楚这种线索该如何摸,但还是想给对方一个表现的机会。训归训,自信心也得给,懂得欣赏下属的领导才能得人心。果然,岳林成就感满满的:秧子给的褚霞的支付记录里,有好几条是付给一个叫阿麦的人,我刚看那家超市叫麦麦屋嘛,感觉应该是这家没错。 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唐喆学熄火下车,点上支烟,边歇气边环顾整条街道的情况。正对着麦麦屋的那栋楼,一楼都是店面,从二楼开始,是家装修风格稍有年代感的KTV,不适合盯梢。旁边倒都是居民楼,但细看下来几乎每个阳台上都晾着衣物,说明里面全是居家过日子的,想来临时租到一间的可能性不大。 抽完烟,唐喆学来回走了一圈,万一能租到一间,总归是好过睡在车里。约莫半小时,他回来了,弓身趴到车窗框边缘,冲岳林皱眉笑笑:咱俩可能真得住车上了,没找着合适的房子。 啊我没意见,反正睡哪都行 岳林把垫屁股底下的睡袋抽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有妈的孩子像块宝,谢谢母上大人的未雨绸缪! 幸运的是,他们只守了一个晚上就守到了褚霞。她去麦麦屋买东西,买完在路边叫了辆摩托车,奔着镇东的方向而去。唐喆学立刻开车紧随其后。然而人生地不熟的,加之摩托车数量多且开的横冲直闯,他一边盯着前头一边还得留神别被突然窜出来的摩托撞上,心跳随时能飚上一百二。 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闯红灯的摩托突然擦着车头飞驰而过,给唐喆学惊出一身冷汗,猛地踩死刹车。旁边岳林一紧张,咔的一下,生给门框上的把手掰下来了。举着碎得没法再粘回去的把手,他干咽了口唾沫问:那个副队这得我个人赔偿吧? 唐喆学压根没心思搭理他,探头朝骑摩托那人嗷嗷了一句你倒是看着灯儿啊!,重新发动已经熄火的破车往前追褚霞。还好没跟丢,就这么一路心惊肉跳的跟了四五公里远,他们看褚霞在一所小学门口下了车。眼下差不多是放学的时间点,没多会,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们奔出校门,有几个跟脱缰的野狗似的,旁若无人的在人行道上追跑打闹。 褚霞在校门口翘首张望,等了大约十来分钟的功夫,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喜悦起来,朝三个并排走着的男孩迎了上去。男孩们似乎都认识她,瞧见了赶紧抬手打招呼。面对面站定,她把拎在手中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掏出盒装牛奶和零食分给孩子们。上了一下午的课,正在发育中的男孩子们现在一定是饥肠辘辘,见着吃的,个个喜笑颜开。 这些平常到无人会特意去关注的画面,都被岳林拍进了镜头里。如果之前的推测没有偏差,那么褚霞的儿子应该就在这三个男孩之中。具体是哪个就得挨牌查了,肯定不能直接去问褚霞,那样会打草惊蛇。拍完照,岳林下车进学校去找老师问情况,唐喆学则开车继续跟踪褚霞,以确认她到底住在哪。 拿到三个孩子的姓名和家庭成员信息,岳林立刻给林冬发了过去。林冬正在市委开动员会,收到消息转手发给秧客麟,让他把能查的先赶紧查出来。 四小时后,唐喆学接到林冬打来的电话,被告知其中一个叫蔡景天的男孩,有可能是曾经被绑架的林依褚。根据户籍所在地派出所提供的信息,蔡景天上户口的时候已经快一岁了,父母说在家里生的没有出生证,后面是去镇卫生所补了一个才上的户口,而其他两个孩子都是出生后一个月内上的户口,且手续证明齐全。 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弄到蔡景天的DNA样本,拿回去和林舟栋做亲子鉴定。于是第二天一早,唐喆学带着镇卫生所的大夫,去学校找了趟蔡景天的班主任,要求以检查身体的借口,叫上包括蔡景天在内的几个男孩来进行DNA取样。不能单取一个孩子的,不然容易引起家长的怀疑。 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拿到DNA样本,唐喆学和岳林马不停蹄的赶回市里。而在他们赶回来之前,林冬也通知了林舟栋来市局进行取样。听说儿子可能找到了,林舟栋激动的不能自已,但林冬立刻就提醒他:结果出来之前,别让你老婆知道这事,不然空欢喜一场,我怕她经受不住打击。 林冬当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他你老婆一直知道孩子在哪,在所有证据都固定下来之前,绝不可打草惊蛇。即便绑架林依褚这件事,褚霞事先不知道,那么事后肯定是知道的,而她目前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嫌包庇罪,下次见她就该是在审讯室里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8) 两份DNA样本一到手,祈铭加急给验了,然而结果却令所有人皆感意外蔡景天不是林舟栋的亲生儿子,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为免出现遗漏,祈铭同时把另外两个孩子的DNA也做了对比,然而意料之中的,都不是林舟栋的孩子。 忙活一大圈,难道错了? 看林冬神情凝重的盯着报告,一脸陷入自我质疑的模样,祈铭试探着问:要不然我让高仁再重新比对一次? 不用,即便出错肯定也不是你忽然林冬想到了什么,问:脐带血可以做DNA吧? 可以。祈铭说着,从白大褂兜里掏出根皮筋绑头发。之前为了治眼睛,开颅手术剃光了满头的黑长直,现在好容易留起来一点了,但发尾不够长,无法直接扎出利索的马尾,只能先把长到遮眼的头帘拢到脑后,扎起一半的发量。 之前林舟栋和我说过,他当时听说脐带血可以治病,花钱给孩子存了一份脐带血,我现在就去申请调用,咱用林依褚自己的DNA做对比! 脸上的阴霾散去,林冬说完便风风火火跑出法医办公室。就在祈铭揣摩林冬的脑回路时,听高仁在旁边念叨了一声哎,林老师又要破坏人家家庭了。 祈铭闻言顿了顿手,反应了一下,忽觉明了。不得不承认,虽然高仁的智商没他高,但在家庭伦理及八卦方面的敏感度,确实比他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高仁的八卦小天线那是BIBI的抖啊~ 周三休息一天,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以后都是周三休息,公司有点小忙,我得一周休息一天喘口气,感谢理解~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六十九章 申请调用脐带血困难重重, 没有公检法部门的强制命令,储存公司不予配合,林冬只好如对方所愿的申请了一张。其间大费了一番周章, 这两天唐喆学没见他干别的, 净打电话来着,必要时还得去某领导的办公室进行当面说明。所以有时候案子查不下去,和办案人员的性格也有关系,遇到流程复杂且需要担责的事情, 不是每个人都有信心和勇气迎难而上。用林冬自己的话来说,顶着被投诉被处罚的可能取证就好比投资,风险和机遇并存, 而给予他挑战风险的底气的, 是集合了整个团队智慧的前期调查结果。 这一次他的投资又成功了, 对比结果出来, 蔡景天的DNA样本与林依褚的脐带血样本完全吻合。证据到手, 他没着急通知林舟栋, 而是打电话以协助调查为由, 将刚刚返回市里的褚霞请进了局里。 然而, 面对证据,褚霞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并没有惊慌失措, 只是淡定的看完报告,随后轻轻合上, 眨巴着那双眼角堆起细纹的杏核眼: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和警方交待过了, 没想到你们拖到现在才做检验。 这句话无异于晴空万里响起声炸雷, 轰的林冬和唐喆学同时眼前闪过道白光。分秒间的错愕过后, 林冬在桌下用左手轻推了把唐喆学的胳膊。唐喆学立刻斜眼看向他的右手, 见对方打了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含义的手势后起身走出了审讯室。约莫三两分钟的功夫, 墙角摄头下的红灯倏地熄灭。 不一会,唐喆学返回屋内,进屋时回手将门落锁。坐到林冬身边,他耳语了一声:隔壁人都清了。 林冬垂眼以示了解。褚霞刚刚的供词证明,有人提前查到了线索,但是没有公开,而这个人就在警方内部,所以,现在进行的调查要全部保密。所需的手续他迟些会补给上级,但是从眼下这一秒开始,审讯室里的对话,除了他和唐喆学能听,一个字都不能漏出去。后续的视频记录,全部用他们自己的手机拍摄。 重新调整过问询思路,他再次发问:你向谁说明过? 一位姓白的警官。 褚霞平静的回答道。从语气和面部微表情来判断,唐喆学大致能确认她没说谎。 全名?林冬边问边在记忆库中搜索但凡跟过这案子的警员,卷宗上没有有一个姓白的,但也不排除那些协助外围工作但是没有被记录在案的人员。 啊?我没问。 男的女的? 男的。 长什么样?多大岁数? 没见过,他只是给我打电话。 她的回答让唐喆学正在敲键盘的手稍稍一顿,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眼林冬的表情,就见林冬眉心微皱,眼中略带一丝不可思议。 没见过?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警察? 他很清楚警察找我儿子的时候都干了什么。顿了顿,褚霞试探着:你们不是有保密纪律么?有的细节就算跟案子的记者也不知道啊。 这话倒是真的,林冬承认。案件的调查和侦破,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公告天下。而作为正面接触过警方调查程序的褚霞,在听到对方能够详细讲出案件侦破过程,很容易放下戒备。 沉思片刻,林冬继续问:那他有没有讲自己所属的部门?职务? 褚霞仔细回忆了一番,不太确定的:呃,好像是刑侦总队还是什么的,我记不太清了。但立刻又意识到了什么:他不是你们的人么? 他什么时候联系的你?林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也无法回答。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白警官一下子令案件的走向变得扑朔迷离,他现在唯一所愿,便是没有人犯下不该犯的错误。 大概在我儿子失踪半年后吧。说到这,褚霞默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管案子的警察都已经撤走了,我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还能有人惦记这事 别人都不管,那白警官为什么要管? 他说上面不肯拨经费调查了,但是他觉得我很可怜,愿意私底下帮我调查。 她的回答让林冬莫名想起毕雨川,这种事那家伙干过,到处搜罗无法侦破的案件,小到失窃大到失踪,主动找家属开出报酬,承诺私下调查。当初就是因为发现了毕雨川挣了不该挣的钱,他才下狠心驳回对方的升职调令。不得不说,毕雨川的的确确是个能人,可惜心思没用在正道上。 要钱了没? 没有没有,他那人很好,语气也很和善。 其他条件也没有? 褚霞摇摇头,少顷,面上浮起丝羞愧,同时又有些惆怅: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结了婚,还在外面和别的男人但是警官,你们不知道,我跟老林真的没感情,我爸妈就跟把我卖给他一样,那二十八万的彩礼,全都原封不动的给了我弟妹家而且他当时跟我爸妈说的好好的,娶我回去,要把我好好供着,其实呢,是花钱买了个使唤丫头,从结婚的第一天起,我就得天天晚上给他洗脚捶腿、捏肩揉背,每天早晨四点就得起床开始做工,他一个月只给我三百块钱零花,说什么吃住在家,没地方花钱,我要想买件贵点的衣服,他还得笑话我小姐身子丫鬟命,也不看看自己是干什么的,天天裹一身面粉,穿好衣服也是糟蹋我到快生的时候,脚肿穿不下鞋,还得每天早起招呼客人,没办法,我就只能光着脚在屋里走,那是一月啊,你们知道水泥地上有多凉么 说着说着,她开始啜泣起来。唐喆学抽了几张面巾纸,起身走过去,递到她手中,又出门打了杯水给她端到手边。抛开背叛之举,他多少有些同情褚霞,类似命运的女人,在如今这个社会依旧不算少数,更别提十多年前了。对于重男轻女的父母来说,她们是筹码,是可交易的物品,是兄与弟娶媳妇的彩礼来源。就像之前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女孩,年纪轻轻便被家里不停吸血的举动逼上绝路,有学历有眼界有见识的尚且躲不开原生家庭的压榨,更何况像褚霞这种连小学都没毕业的。改变数千年来形成的观念绝非易事,也许还需要两三代人,甚至更长远的时间去摒除。 一口气喝了半杯水,褚霞略略平复下情绪,喃喃道:是,他是没饿着我,也没像我爸打我妈那样打过我,但是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有爱情,我跟姐妹们诉苦,她们却说,谁家的日子不是这么过呢?他只是没那么体贴而已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男人,是我们老家那边过来做生意的,有见识,出手也大方,最重要的是,他懂得欣赏我所以所以哎 出轨的理由比杀人的还多,林冬见怪不怪,直截了当的问:那男的叫什么? 石品文。褚霞非常干脆。 唐喆学插了句嘴:石头的石?后面是哪两个字? 品德的品,文化的文。 哪年生人? 呃我认识他的时候三十四五的样子。 褚霞回答问题的同时,唐喆学已经切换到查询系统的界面,还行,叫石品文的男的不多,一共就查着仨,有一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年龄不符,剩下的那个,年龄、籍贯都和褚霞的描述吻合。在他的示意下,林冬偏头看向电脑屏幕,刚放平的眉头又微微提起石品文曾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因伙同他人绑架一名九岁儿童被判入狱十年。算算时间,该是在他出来没多久就认识了褚霞。这也印证了当时警方的推测,绑匪有前科,不停的变换交易地点是为了反追踪,同时也有可能是因为发现了警方的介入而选择终止交易。 唐喆学把证件照打印出来让褚霞辨认,确认他们查到的石品文就是她说的那个。 等唐喆学回位子上坐下,林冬继续问:你和那位白警官提过石品文么? 褚霞面露尴尬:没有,我没提是白警官自己查出来的,也是他告诉我,石品文有绑架的前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孩子是被他绑走的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么? 我问他,他说是为了弄笔钱,带我和孩子一起离开老林。褚霞纠结的捻着衣服下摆,我那时候不懂《婚姻法》嘛,不知道我跟老林只办酒不领证,算不得是合法夫妻,他中的彩票和店面,我要是跟他闹翻了,一分钱也拿不到,再说孩子也不是他的,就更什么也落不下了。 你当时就确定孩子不是林舟栋的? 褚霞闻言面上一红,头埋得更低。这种事怎么好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说,横竖女人自己心里有谱。迟疑片刻,她很轻的点了下头。 林冬无意让她难堪,顺着继续往下问:你就没想着把孩子要回来? 要不回来了,他说已经卖给别人了。 那他当时是怎么进的房间? 提及此事,褚霞抬起脸,懊悔皱眉:我真没想到他会趁我洗澡的那么点功夫就把钥匙复制了,都怪老林,要是安个好点的锁,钥匙复杂一点,怎么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就被复制了,我爹就是锁匠,这个我懂当然石品文也是好心,要是拿不到钱,我们母子俩就算跟他走也是喝西北风。 听到这,林冬摘下眼镜平置于桌上,略显无奈的搓了搓眼眶。没法说这女人,石品文都给她坑到这份上了,还说人家好话呢。还有,那姓白的是怎么回事?都查着是谁干的了,怎么不往上报呢? 不过内部问题留着后面查,眼下得先把绑架案结了。 重新戴上眼镜,他继续问:现在这个石品文在哪? 褚霞一脸茫然: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他,从我问完他的第二天开始就找不着他了,打手机一直关机,孩子到底去哪了还是白警官告诉我的。 林冬视线微怔,凝思片刻问:你和白警官还有联系么? 也没了,他给我最后打的一个电话就是告诉我孩子在哪。 他手机号你留没留? 留了,我一直没删。褚霞抬眼看向放在审讯桌上的手机,刚进屋的时候手机就被唐喆学要求拿出来放桌上了。 唐喆学起身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调出那位白警官的手机号。记下号码,唐喆学上楼去找秧客麟,用无法查询来源地的网络软件拨打该号码不算意外,系统提示已停机。 号码非实名制,唐喆学又让秧客麟查到底是从哪卖出去的,随后将石品文的背景资料交给其他组员,叮嘱他们查找此人的下落。安排好工作,他返回到审讯室,继续问褚霞有关白警官和石品文的细节。然而时隔多年,她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尤其是白警官,连面都没见过,只说对方听声音大概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当她提及这位白警官打电话的时候,总感觉离听筒有点远、像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时,林冬平淡的眼神中凝起一丝光亮。略加思考,他把唐喆学叫到走廊上,留对方站审讯室门口,径自朝前走去,走着走着一转身,拐进安全通道。唐喆学的疑惑随着那扇缓慢合拢的门渐渐提升至顶峰。突然,手机响起,居然是林冬打的,他接起来就听那边:喂?我说话是不是离听筒很远? 唐喆学应道:是啊,还不太像你原本的声音。 电话随之挂断,很快,林冬从安全通道里出来,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举着个拆下来的香烟过滤嘴:这是老警员用的简易变声手段,把海绵往听筒位置一挡,声音便会有一定程度的失真,我跟你爸的时候,看他用过这招。 ???? 吃惊之余,唐喆学未免感慨托技术发达的福,变声软件如此方便,我装个女的都行。同时他意识到了这一情况所试图掩盖的真相:所以这位白警官正面接触过褚霞,怕她听出自己的声音,刻意为之。 是的,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也不姓白。眉眼间凝起丝忧虑,林冬幽幽呼出口气:如此看来,当年接触过这个案子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MMM,这一卷快到尾声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章 审完褚霞后的第二天, 整整一个白天,组员们都没见着自家队长和副队出现在办公室里。具体什么情况不敢多嘴问,而且问也问不着, 打电话不接, 发消息不回。在其他人的怂恿下,秧客麟偷摸给队长的手机定了个位,发现对方其实就在局里。也是,林冬那辆霸天虎从昨天晚上就没挪地方, 想来这俩人应该是遇到什么不得了的问题,需要和上层密谋解决办法。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49) 他们猜的没错,这一整天林冬和唐喆学就没从局长办公室里出去。查案查出内部人员有可能涉嫌严重违纪, 厅里来人了, 督察来了, 纪检的来了, 检察院的来了, 政法委的也来了。还有其他几个部门的高级领导, 唐喆学以前都没打过交道, 汇报完情况之后, 乖乖闭嘴听他们七嘴八舌的在那白活。 自始至终林冬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参与任何讨论。他对那位白警官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 昨天组里人熬了一宿都没找着石品文的活动迹象,肯定不是被抓了不然系统里一搜就出来了。那么一个大活人, 尤其是像石品文这种有前科、出来之后还打算干老本行的人, 怎么可能一丁点行踪轨迹都捕捉不到, 毕竟他得挣钱啊! 根据悬案组提供的信息, 目前领导们讨论的有两种假设:一是那位白警官私下里和石品文达成了协议, 收了对方的钱中饱私囊, 甚至可能还提供给了对方一套完全合规的假身份,帮他逃过累犯重判的惩罚;二是出于某种原因,条件没谈妥,白警官把石品文干掉以绝后患。 不管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白警官都涉嫌犯罪,所以必须得把这人揪出来,严惩严办以儆效尤。 那么,这件事应该谁去查办呢?按照常规的做法,是检察院出人,但目前还不能百分百确认白警官就是内部人员,所以检察院那边略有推托之意。督察纪委那边也基本是抓着人之后跟进审讯的环节,所以直接由他们出人也不合适。 被各方领导的意见轮番轰炸了八个小时,方岳坤顶着一脑袋搓乱的白发,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林冬和唐喆学:以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既然是悬案组的案子,那就还是让林冬他们继续往下查吧,等把人揪出来,其他部门再介入也不晚。 让唐喆学没想到的是,几乎从不拒绝领导要求的林冬,今天居然意外的当着众位领导的面含糊起来:方局,查我可以接着查,但是我希望能有一位上级领导出面拍板,有任何情况我向对方直接汇报,不是我不想担责,而是这个人的职级和身份背景一概不知,我担心以我的级别,查到一定程度就查不动了。 众人闻言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方岳坤,毕竟这位才是林冬的正牌直属领导。给方岳坤盯的,浑身上下哪哪都别扭。他面上挂着笑意,内心却是疯狂吐槽好你个林冬,挖坑挖我脚底下来了,妈的老子没教好是吧!出你这么个逆徒! 最终结果当然是大家愉快的达成共识:继续由悬案组侦办白警官一事,查实身份后的抓捕提讯工作由方岳坤拍板决定,检察院在侦察阶段会提前介入,调查期间,有任何进展及时同步给纪检督察部门。 开了溜溜一天的会,唐喆学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百分之百比在外面跑要累。他还真不是头回见这么大的阵仗,之前林冬因林阳的事被调查的时候,他也受到了牵连,那三个月里见过的白衬衫,比他上学工作这些年里加起来的还多。 跟安全通道里抽烟歇气的时候,他小声问林冬:你刚才干嘛非得给方局拖下水啊? 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得罪人的事儿,不能我一个人干吧?林冬怅然呼出口烟,眼中流露出一抹无奈,实话实说,我有特别不好的预感,这案子查下去,一定会得罪一大波人。 咀嚼了一番林冬话里的含义,唐喆学眉心微皱:你的意思是,这事儿不是一个人干的? 弹烟灰的指尖稍稍一顿,林冬摇头否认:恰恰相反,我觉得这事儿就是一个人干的,你想,这么多年了,要是好几个人干的,不应该一点风声透不出来。 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就是想不通,那个姓白的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从石品文手里要钱,直接找家属不更实际么?参与过这个案子的警员都知道,林舟栋手里有三十多万的奖金。 唐喆学听了眉头拧得更紧。虽然领导们的分析从经验上来讲没有偏差,然而林冬的直觉一向敏锐的可怕,他要是觉得这里面有讲不通的逻辑,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那你刚开会的时候怎么不提? 在场的随便一个级别都跨我好几级,哪轮的着我插嘴?林冬反问,随后就地进行仕途教学:你记着,领导们定的方向不一定要遵守,但也不必立刻反驳,任务交给你,你就去查,任何结论都得凭事实说话。 哦,受教了。 看唐喆学摆出副无比真诚的表情,林冬皱眉一笑,举拳捶到那饱满得快给制服扣子撑飞了的胸肌上。 嗨,日常解压。 检察院提前介入,在人选方面,林冬理所当然的点了姜彬的大名。虽然其他人同样值得信任,但是有最好的干嘛不用?然而姜彬是出了名的大忙人,他把人家叫来打辅助,少不得被埋怨一番。 不出所料,姜彬一进悬案组办公室就开启了抱怨模式:老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闲啊?我告诉你,这个月我有十次庭要出,而截至下周一是五个批捕申请材料的Deadline,另外还有四场讲座,三个案件的预审提讯,外加六个辩方律师的会面,对了我还得一周去法学院上两堂《刑事诉讼法》的公开课,教案课件都我自己弄,你要是嫌我死的慢,直说。 屋里被他那张号称检察院第一的嘴叭叭的鸦雀无声,除了林冬和唐喆学,在座的都是头回领教姜彬的威力。以前听说过他气势逼人,今日亲眼所见,果真名不虚传,叭叭起来居然连林冬都插不上嘴。 是,我们知道您忙,不过这都是领导们的决定,大案要案必得抽调骨干力量。唐喆学立刻赔笑,对付姜彬这种刀子嘴刀子心的,必须得给对方留足了面子,姜检您放心,没大事儿我们绝不打扰,您就记着得空看下消息,我会同步调查进展给您。 甩了他一记这还差不多的的眼神,姜彬抱臂于胸,拿下巴朝林冬一挑:我现在有半个小时功夫,你赶紧把案子给我简单说明一下。 一起发生于二零零九年的绑架幼童案,目前嫌疑人下落不明,证人证词显示,可能有警方内部人员涉嫌犯罪。 林冬的说明言简意赅,多一个字儿废话没有。以他对姜彬的了解,要想让对方提起十二分的兴趣,必须得直击重点,逻辑混乱的人在姜彬跟前分分钟被喷到怀疑人生。 果然,姜彬那对儿审视过无数犯罪嫌疑人的眼睛里燃起斗志,打臂弯里抽手朝唐喆学一伸:案情简报给我一份,我看看。 早给他准备好了,唐喆学双手奉上。等着姜彬过简报的功夫,林冬走到秧客麟的工位旁,问:查到白警官的手机号是从哪个销售点卖出去的没? 秧客麟随手一敲键盘:发你手机上了。 点开信息界面,林冬按秧客麟发来的位置切地图定位,发现居然是离步行街不远的位置。记忆中那位置有个报刊亭,而零九年的时候,在报刊亭随手就能买到不记名的电话卡。 二吉,他喊唐喆学过来看定位信息,你赶紧,带岳林和英杰过去,让报刊亭的主人一张一张辨认所有参与过案件的人员照片。 事隔多年,摊主换没换过人还不知道,即便没换估计也想不起来了。但眼下就这一条线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唐喆学领命出门,带着组员们事先整理好的照片直奔报刊亭。 姜检,您喝水。何兰打了杯水递给正在看简报的姜彬。同为法学专业出身,她非常敬仰在系统内声名远播的前辈。 然而姜彬就跟没听见似的,没言声,头也没抬,弄得何兰十分尴尬。此时林冬在唇边比了个静音的手势,随后小声告知何兰,姜彬全神贯注研究资料的时候,根本不受外界打扰。 原来如此,何兰顿觉释然。不管是卷宗资料还是法律条款,字都密密麻麻的,稍有分神就有可能遗漏重要信息。像姜彬这样的业界大拿,容错率极低,注定得比其他人更加认真负责。不容易,想来像林冬、姜彬、祈铭、杜海威他们这些在各自专业领域堪称天花板的人,还有局里其他那些让人口口称赞的前辈们,但凡能做行业标杆人物的,肯定要付出旁人所无法想象的努力。 她这正感慨着,旁边姜彬忽悠一下,诈尸似的站起,吓得她差点手一抖给水全泼到人家的制服上。姜彬立马回手按住杯口,道了声谢又将头转向林冬:我看完就一个感想老林,你可真特么爱我,就这得罪人的差事,你非得拉我当垫背的是吧? 面上挂着杀人不用刀的坦然,林冬心说,查吧,反正天塌了有姓方的顶着。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方局:妈的头秃【突然发现个问题沾上林队就没好事儿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一章 从电话卡销售点的报刊亭那, 唐喆学一无所获,当年的摊主早就换人了。查通话记录也没指望,十多年前的记录, 运营商保存不了那么久。这位白警官做事十分周全, 想来必定是经验十足,且具有强大反侦察能力的主。查他不好查,林冬立刻转换思路,查石品文。 石品文的父母皆已亡故, 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分别打电话去询问,获知石品文已多年没和他们联系。断联系不是从案发时开始的, 而是从这小子入狱之后, 家人便不怎么与他来往了, 究其原因是嫌他丢了家族的脸面。岳林打电话给他二姐的时候, 那边非常不耐烦, 没说几句就给电话挂了。 家人的排斥、与社会脱节、没有生存技能, 石品文出狱后注定会重新走上犯罪道路。而诱发他重燃犯罪意图的, 必然是林舟栋中的那四十多万奖金。为此他不惜绑架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虽然最终在警方的严防死守下没能成功获取赎金,但依然逃脱了抓捕。 那么他是怎么发现警方部署了蹲守呢?有人帮他通风报信?这个人肯定不会是褚霞, 从案发到重案的撤出专案组,赵平生和苗红始终盯着她来着。 研究过石品文早先入狱时的卷宗, 林冬做出判断:石品文还有同伙, 在这起案件中, 石品文负责指挥林舟栋的行踪, 同伙提前到收钱的地方去等着, 但由于警方临时调动了大量人员去蹲守, 惊动了他的同伙,消息就是这么漏出去的。 确实,他无法一个人带着八个月大的林依褚,还能随时变换交易地点。唐喆学说着,伸手一敲秧客麟的办公桌:秧子,查石品文的狱友。 这是常规且惯用的调查思路,团伙犯罪,尤其是有前科的嫌疑人,最好的搭档莫过于当年一起吃牢饭的兄弟。然而这份名单拉出来有二百多人,刨除那些在案发后出狱的,还有一百五十四个。太多了,挨个去核实的话工作量巨大。 视线自那些名字上逐一划过,忽的,林冬转头问:蔡景天的父亲叫什么来着? 岳林立刻回答道:蔡健。 名单里倒是有俩姓蔡的,但都不是蔡健。林冬让秧客麟继续捋那俩姓蔡的亲属信息,发现其中叫蔡志的那个,有个亲弟弟叫蔡健。户籍信息一调,就是蔡景天的父亲。 那么问题来了,蔡健和蔡志兄弟俩,是都参与了石品文绑架林依褚的案子,还是只有蔡志参与了绑架,但最终因无法获取赎金而将孩子交由弟弟抚养? 这两兄弟要问就得一起问,只问一个,另一个很有可能会望风而逃。根据大数据信息确认,目前蔡志人在西安。林冬当即决定兵分两路,由他和文英杰去西安找蔡志,唐喆学和岳林负责盯蔡健,同步进行传讯,且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拿到真实的口供。 说干就干,何兰给林冬和文英杰订了最近一班飞往西安的机票。他们还飞在天上的时候,唐喆学已经联络好了当地同僚进行接应与配合,前后不到一天的功夫,相隔两千公里,蔡志蔡健兄弟二人同时被带入审讯室。 蔡志坐过牢,知道警察审人那套,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一个字也不肯说,反正耗过羁押时限警察必须放他走。到了蔡健这则是另一番光景,打从坐进审讯室里开始就紧张的要死,不停的要水喝。刚开始唐喆学问蔡健孩子打哪来的,他说捡的,过了一会又说是从医院抱的,问他是从哪个医生手里抱的,却说不出人名。谎话连篇,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纠缠了三个多小时,唐喆学摆出副耐心被耗尽的态度,嗙的一把拍到桌上:蔡健,现在孩子在你手里,说你涉嫌绑架一点都不亏你,明不明白? 蔡健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完全听不出警察是吓唬自己还是干嘛,犹豫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我真的不不知道孩子是被绑来的是我哥我哥说是一朋友的孩子生了没法养,问我要不要男孩我当然要了就就抱来养了 什么朋友? 见对方终于肯说实话了,唐喆学稍稍敛起凶劲儿。 跟他一起一起坐牢的朋友 叫什么? 没没问 你给钱了么? 给给了 多少? 两两万 给的谁?怎么给的?现金?转账? 现金,现金,给我哥,我哥给人家拿过去的。 翻来覆去的问了一个小时,有用的信息止步于蔡家兄弟之间的现金交易部分。唐喆学起身离开房间,给林冬打电话告知审讯所得。关门之前听蔡健谨慎的问岳林自己能不能走了,结果岳林有样学样,嗙的拍了把桌子,语气又凶又冲:走?你现在涉嫌买卖人口!你想走哪去啊! 嘿,学坏学的倒挺快。 一边感慨,唐喆学一边拨通了林冬的电话。 远在西安的蔡志并无被弟弟出卖后的惊慌,面对林冬用手机外放的录音,他依旧坦然:对,孩子是石品文的,是他跟一有夫之妇生的,自己没法养,想让我帮忙找个好人家托付。 林冬冷冷勾了下嘴角:托付?你是以两万块钱的价格,把孩子卖给了你弟。 蔡志双手一摊:那不是卖孩子的钱,是给孩子妈的营养费。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0) 你给的,还是石品文转交的? 他转交的啊,我又不认识那女的。 那你们后来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直没有。 对,因为他死了。 林冬诈了他一句。效果非常明显,就看蔡志的表情僵了一瞬,眼角抽了两抽。故意杀人和绑架,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这些犯罪嫌疑人身上背负着的秘密,常常比警方能查到的要多。 沉默了一阵,蔡志说:我没杀他。 我有说他是被杀的么?林冬问。 眼神四下游移,蔡志局促的搓着手,终于,使劲咽了口唾沫:有一天我给他打电话,接通了却没人说话,我当时就觉着他可能是出事了,赶紧给电话挂了。 你为什么会觉着他出事了? 蔡志再次陷入沉默,神情纠结不安。林冬看的出来,蔡志是被什么事情压住了,不说,良心上过不去,说了,就是把自己往沟里带。 僵持间,林冬语气一软:你孩子多大了? 蔡志一怔,含糊道:二十二。 工作了还是在念书? 工作不好找,准备考研。 你的刑事案底给他的就业带来了麻烦,是不是? 蔡志沉默以对,肢体语言显得愈加纠结和局促。 我记得你是因抢劫入狱的,而当时审讯人员问你为什么要抢劫时,你说是因为没钱给孩子买钢琴。向后靠上椅背,林冬替对方叹息着:你都快五十了还在外面打工,是想给孩子多挣点钱,以弥补对他的亏欠,但是蔡志,不管你如何洗刷过去,你始终和石品文是一类人。 我和他不是一类人!蔡志突然激动起来,愤然争辩,他就是个畜生!连十来岁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杀害的畜生! 林冬的视线瞬间锐利,倾身向前,追问道:什么孩子?他身上还背着其他案子? 这一刻蔡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垂头将脸深深埋进掌中,失声痛哭。 你说什么? 唐喆学听完林冬的转述,整个人都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老付的儿子是石品文害死的? 根据蔡志交待的时间点,我认为被石品文杀害的男孩就是付嘉逸,案发时正好在泄洪期。林冬的叹息从听筒中传来,具体发生了什么,蔡志也说不太清楚,他当时和石品文没在一起,只说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他们才突然终止了取赎金的行动,然后转手将孩子卖给了蔡健。 此时此刻唐喆学的心情只能用一种植物来形容,绕来绕去,没想到跟这儿找着根儿了。随后他又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那个白警官会不会是老付?他查着石品文了,发现儿子是被对方害死的,然后 二吉,林冬打断他,没有尸体,我们不能随意怀疑一位功勋卓著的老前辈是杀人犯。 道理唐喆学明白,可所有的线索排在一起,不怪他多想,他相信林冬更不会没想过。虽说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但付立新那种老刑侦真要想弄死个人还不被发现,确实比普通人容易的多。 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 等方局的指示,我已经跟他汇报完了。 其他部门的同步信息怎么给? 先压着,等老头儿的速效救心起效了再说。 话筒中一阵沉默,彼此都是无声的纠结,查案查到自己人头上,他俩现在都宁可当初没接这个案子。唐喆学完全能想象,要是真去重案组抓人,陈飞罗家楠苗红他们不跟自己和林冬玩命才怪。再一个,他都不敢往深里想了要是这事有人知情呢?比如陈飞,当初差点把嘲笑付立新丧子之痛的嫌疑人打瞎,那么在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和一个人渣之间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他的立场会不会动摇过? 难办,忒他妈难办。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MMM,难办~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二章 接到机场地勤的电话, 唐喆学推醒一旁仰在副驾上睡觉的岳林,下车接机。因押运嫌犯,机场给开了绿灯, 允许他将车开进来停到指定的位置。机场分局指派同僚陪同执行押运工作, 另外还有一队特警待命。 分局那边过来的有一个是唐喆学以前在机场派出所时的同事,见了面就骂他,说他高升忘了兄弟,离开那么久也不知道回老东家去看看, 请哥们吃顿饭什么的。知道对方是说笑,但唐喆学还是许了顿好饭,只等结案履行承诺。 岳林看这哥们身高样貌都和自家副队有的一拼, 等人家回自己车上去之后, 暗搓搓地问唐喆学:副队, 你以前在那单位, 招人招的都是退下来的空少么? 没有, 都是公安联考或者考公进去的。唐喆学说着又想了想, 不过从我们那跳槽去航空公司当空少的倒是有几个, 主要当初招人面试的时候就是按空少标准招的, 在机场执勤,外籍旅客多, 选个儿高的撑门面。 那您看我这样的行么? 你身高不够,要求挺严的, 差一公分都不行。 哈哈哈, 那我要不够, 英杰肯定更不行了。岳林莫名就想拉个垫背的, 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尴尬。 哪知唐喆学认真的琢磨了一会, 给了他自尊心重重一击:未必, 他那长相应该可以弥补身高的不足。 之后岳林彻底不言声了,拽下警帽闭眼蒙脸这个看脸的世界,唉,一觉解千愁,梦里啥都有。结果也没睡多久,飞机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二十分钟降落,被敲醒后他发现制服都睡皱了,下了车赶紧对着后视镜整理警容。 夜幕之下的停机坪依然灯火通明,距离停车点大约两公里开外,刚降落不久的飞机缓缓滑行于跑道之上。按照规定,要等其他旅客全部下机他们才能上去。而当飞机停稳,舱门打开,陆续走下舷梯的旅客中,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站着几个身穿警服的人,还有荷枪实弹的特警,便举起手机朝他们拍了起来。训练有素的空乘人员见状立刻上前阻拦,为此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导致飞机都停了快半小时了唐喆学他们才上去。 将蔡志送上特警的押运车,林冬终于能暂时放松下紧绷的神经,接过唐喆学递来的矿泉水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远途押送嫌疑人是一件非常耗费精力和体力的事,要严防嫌疑人自残自杀、出现攻击或者其他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特别是在飞机上,一旦出差错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以从进咸阳机场的候机室开始他就一口水没敢喝,以免跑厕所的时候把蔡志留给文英杰一个人。同时由于机舱内过于干燥,他长时间滴水未沾的嘴唇裂了两道口子,一说话便往出冒血。 看他那风尘仆仆神情疲惫的模样,唐喆学心疼归心疼,但眼下的重点是后续工作安排:人送哪去? 先押去看守所,方局在那等着呢。拧好瓶盖,林冬将空水瓶扔进车里,转头问文英杰:你还撑得住么?要不要直接回家睡觉? 文英杰已是两天两夜没睡,这会人直打蔫,脸被跑道两侧的灯光映得惨白,举着瓶矿泉水站那都快睡着了,听见领导问自己,立刻条件反射的打直背:没事,我回局里把报告写完再睡觉。 好小子,林冬默赞,随即命令道:那行,别耽误功夫了,岳林,你和英杰开我的车,我和唐副队跟押送车。 众人各归其位,红蓝警灯交映闪烁,笛声长鸣示警。前有霸气的特警专用装甲车剑齿虎开道,中间是防弹押运车,机场分局的安保人员用车紧跟其后,末尾由岳林驾驶林冬那辆霸天虎殿后,一辆接一辆呼啸驶入夜幕。 不把蔡志押回局里是方岳坤的要求,现在怀疑付立新和案子有关,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一旦提审付立新,必要过陈飞那关。陈飞和付立新同僚三十多年,无数次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建立的深厚战友情,自会让其本能的维护对方,要不当初不至于为了查付嘉逸的案子自己还背个处分。当然他怕的不是陈飞那副急了谁都敢打的狗脾气,而是这种事但凡走漏一点风声,对重案组的影响非常不好。再说都这岁数了,俩老头儿当众斗殴,传出去实属给集体抹黑。 在看守所的讯问室里,面对不怒自威的高阶长官,蔡志语速缓慢的重复那一日的情况:我等着老石给我消息,去哪拿钱,但是他一直没给我打电话,他知道警察是如何追踪的,只和我单线联系,我实在等不住了,就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给他打电话,那边听起来水声很大,他很焦躁,一个劲儿的冲我吼别他妈打这个手机!赶紧滚蛋!后来我看新闻,说有个孩子溺死了,征询目击证人,我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让我别管,只说要不是他那天当机立断解决后患,我们俩已经被抓了。 方岳坤问: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关山水库? 藏孩子,他在那片儿干过活儿,知道个好地方,说是把孩子藏在那,等拿到赎金通知家属去找,这样我们就不会被警方发现了。疲劳审讯,蔡志困得东倒西歪,歪椅子上坐也坐不直,领导,我只想图财不想害命,再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没个畜生心肠哪能下的去手?石品文就是真死了,那他也是恶有恶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让我睡觉行不行? 嗯? 方岳坤一瞪眼,那股子不打不骂还凶神恶煞的劲儿登时吓得蔡志猛抽了一激灵。要说困,林冬比他困多了,超过四十八小时没合眼,这会儿还能坐在审讯台后面全靠意志力撑着。996都属违法,像他们这种7乘24的完全可以告垮公安局。 领导不心疼下属,唐喆学得心疼老婆。看林冬必须用手支着脸才能撑着不倒下的样子,他鼓起勇气与大老板耳语:方局,我看今天先到这儿吧,都困的没个人样了,白天再审。 斜眼瞄向双目无神的林冬,方岳坤默叹了口气,吩咐唐喆学带蔡志去办理羁押手续,又催林冬赶紧回去睡觉。结果林冬一看人押走了,提着的那股子气儿一散,咕咚,直接趴桌上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被唐喆学一路扛回了车里。 这一觉睡得极沉,待到林冬被敲门声惊醒,窗外已是夕阳西下之时。开门一看,方岳坤臭着张脸站在门外,叫他立刻洗漱收拾跟自己去个地方。原是唐喆学早晨出门之前,为了让他能睡个安稳觉,把他的手机号呼叫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了,方岳坤打电话找不着他只好来家里找。 上车发现局长大人居然没带司机而是亲自开车,林冬意识到了什么,边拽安全带边试探着问:是要去找老付么? 方岳坤没立刻回答,只是将手搭在方向盘上,节奏轻敲。他目视前方,盯着渐沉的天空,直到夕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路灯齐亮,才重叹了口气:他要是肯实话实说,算他自首。 望着师父被无数个艰难决策愁白的霜发,林冬无奈的点了下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到此为止,让那位老警员带着应有的荣誉走完一生。可身为执法者,哪怕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该成为知法犯法的借口。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毕雨川的选择了,干他们这行的,人性与良知注定要被放在烫热的铁板上炙烤,要想活的舒服点,最好的选择就是远离日夜凝视的深渊。 对于局领导的突然造访,付立新看起来并不意外,从容邀请他们进屋。方岳坤不是空手来的,路上特意拐去一家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卤味老店买了一堆下酒菜,还拎了瓶好酒。 进屋看客厅茶几上摆着盒尚未开盖的打包盒,方岳坤亲热的招呼:来来来,立新,正好,一起吃,我今天自带酒菜。 说完便撂屁股坐到人家的沙发上,随意环顾,调侃付立新:看看,这屋顶都熏黄了,立新啊,你都这岁数了,少抽点吧啊不过我今天带了包好烟,在市面上买不着,部队特供的,给你搁这了啊。 他把烟掏出来放桌上,接着絮叨:哎,我那战友也是抠门,一次就给我拿半条,不够我邀买人心的,立新,你省着点抽啊,别跟罗家楠似的,头天给他第二天又跟我要,那脸皮厚的微/冲都打不穿。 仅仅三十多平米的一室一厅里,只有方岳坤一个人的声音,林冬和付立新都沉默不语。摆明了是顿鸿门宴,彼此间心照不宣。同时林冬默赞付立新强大的心理素质,明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面上依旧坦坦然然,而且不管方岳坤说什么,都能适时的给出丝迎合的笑意。 对房间结构稍作判断,林冬拖了两把椅子,分别放到茶几正中和朝卧室那边的位置,自己坐到了阻隔通往卧室的那个位置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卧室的窗户外面没有防护网,如果真是到了万念俱灰的程度,他怕付立新想不开出事儿。 然而事实证明,他大概是多虑了。付立新忙进忙出,端餐具拆打包盒倒酒点烟,自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丁点消沉的情绪。或者是平时在单位里消沉的太久了,家中的随意自如让其看起来格外轻松。 肉香酒好,然而这顿饭林冬吃的是食不知味。另说他看今天方岳坤是打算豁出去了,喝酒吃肉抽烟,局长夫人制定的三大禁令违反个遍。一扫平日人前的局长威严,像许久未见的老友般,与付立新推心置腹的聊起自己的过去。早先林冬倒是知道他是打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却从未听对方细说过那沉重的过往。眼瞧着闷酒一口接一口,他赶紧在桌底下悄悄踢了踢对方的鞋,担心再这样喝下去,正事还没提人先醉没了。 就跟没感觉到林冬踢自己一样,老头儿又咂了口酒,回手一抹嘴,幽幽叹道:我入伍的时候才十七,班里我最小,班长班副都照顾我,危险的任务从不派我去可我们是侦察班嘛,情报得我们去趟,必须是哪危险往哪钻,哎呀眼瞧着班里的老兵们,出去,回来,少了一个,出去,回来,又少了一个,那心情,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说着说着,老头儿的眼眶红了,鼻子一抽:最惨的是我们班副,踩反步兵雷上了,下半身炸的血肉模糊,可还有口气吊着,那帮畜生抓着他就往他身上放蚂蝗,挖他眼珠子,拷问他情报。牙根一错,方岳坤目露凶光,这是抓着他们的人后,他们自己说的,我们班的人当时就疯了,齐刷刷端起了枪,就一个念头管你妈的什么纪律,你们丫的这么折磨我们的人,我们特么凭什么让你们活着?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1) 付立新闻言微微垂下眼,随后仰头将手里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那双原本毫无情绪的眼霎时被酒精烫红,眉头拧起,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林冬置于桌面的手微微屈起,警惕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然后呢?他听付立新问。 然后班长从我手里把枪抢过去,给那几个越南兵全突突了。方岳坤闭眼皱眉,面上凝起苦涩的无奈,浊泪顺着眼角滑落,完事儿把枪一扔,让我们去报告排长,一己担下所有罪责后来班长被判死刑,是团长亲自执行的枪决,开枪之前他跟我们说今天毙你们的班长不是因为他该死,而是因为军法如山,你们这些兔崽子睁大眼好好看着,他到死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说完,朝着我们班长扣动了扳机 他忽然睁开眼,抬手比出枪的形状,朝着自己的正前方砰!那枚射出枪膛的子弹穿透时空,重重打在了付立新的心上。 咚的一声,玻璃杯顿到桌上,让林冬的心忽悠一下提到嗓子眼。 突然,付立新站起身:你们先吃,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他朝卧室走去,林冬想跟着进去,但被方岳坤一把抓住了手腕。四目相对,方岳坤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必紧张。比起林冬他们这些年纪轻轻却能独挑大梁的后浪,他更了解身为前浪的付立新他们有着怎样的坚忍与自负。 很快,付立新返回到客厅里,手里拿着一款老式的智能手机,还有一支录音笔。那款手机看起来起码有十多个年头了,外壳陈旧磨损,却依然能通电开机。他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随后调转机身,递向方岳坤。 接过手机,方岳坤看了看那张照片,转手递给林冬。是一张拍摄于公交车上拍的照片,人很多,很拥挤,猛一看毫无引人瞩目的地方。多年前的智能手机拍摄像素低,放大了就糊了,一堆人挤在一张照片里,只能勉强分辨出男女。 这张照片是从一个陌生人的手机上发来的,起先我并没有注意,以为是发错了,而且那个时候嘉逸刚刚出事,我也没心思去理。付立新点了支烟,低头抽着,后来有个大半年了吧,我跟家休假,每天闲的胡思乱想,突然想起这张照片来了,就联系了一下发照片的人,人家告诉我,这照片是一小男孩在公交车上借她的手机发的,说,爸爸是警察,在外面抓坏人,他有个线索要向向爸爸汇报 言语间泪珠悬空砸下,付立新弓身埋头,指间的烟雾随着周身的颤抖盘曲而散。 我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本来没想理,但是他一直求我,我就帮他拍了一张发过去。 录音笔里清晰的传出当事人的陈述,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代替了付立新的泣不成声。 然后他又问我能不能把手机给他让他发条信息,告诉对方是谁发的照片,我没给,让他告诉我名字我替他发,因为那会电视里老说车上发生手机盗窃抢夺的案子,结果没等他告诉我名字,车到站他就突然急匆匆下车了第二天上班和同事聊起,他们都说还好我没把手机给他,不然很可能被抢走。 随即是一声满含歉意的叹息:对不起啊,我要当时知道他真是警察的孩子,我肯定会帮他报警的。 然而这迟来的歉意和悔恨,却救不回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慧眼识奸的付嘉逸。于照片里众多模糊的人脸中,林冬勉强辨认出了抱着孩子的石品文。付嘉逸肯定不会认识石品文,但是他听爸爸讲过拐骗小孩的人贩子会有什么样反常的举动,他当时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却不能肯定对方就是个人贩子,只得向邻近的乘客求助,给付立新发去一张照片,起码留存个证据。而他之所以会突然下车,根据后来付立新的走访调查,应该是因为石品文下车了,付嘉逸想跟着他,看他把孩子抱到哪去。越跟越远,一直跟到了关山水库,然而付嘉逸毕竟不是专业的侦查员,终归是被石品文发现了身后有个小尾巴。 说到付嘉逸堪称胆大妄为的跟踪行为,付立新悔恨不已:他八岁的时候吧,有一次我带他去游乐园玩,碰上个通缉犯,我一边追踪一边呼叫支援,当时嘉逸呢,我就一直带在身边他真的特聪明,什么拍照留证,汇报行踪的事儿全都刻进了心里,还写了篇作文,后来老师把我叫去学校训了一顿,说以后再遇见这种事可不敢带着孩子了,真出了危险哭都都来不及。 他说不下去了,捂着脸,肩头止不住的颤抖。那篇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作文,出事后却是每一个字都在挖他的心如果当初没带付嘉逸追踪那个通缉犯的话,这孩子会不会就没那么大的勇气,敢只身去追一个人贩子了。 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盒,林冬屈膝蹲到付立新面前,帮他拭去指缝中溢出的液体。完全能想象当时的付立新是带着何等的愤怒去追查石品文的,他是一名刑警,但同时他也是一位父亲,所作所为影响了孩子的选择并最终酿成惨剧,他首先不能原谅的就是他自己。之所以将事实真相隐瞒多年,林冬确信,必然是因为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举动。 长久的沉默过后,方岳坤叹息着发问:你知道没证据证明是石品文杀害了嘉逸,他很有可能会逃脱死刑,所以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弄死他? 垂手搭在膝盖上,付立新凄然一笑,忽而目光一凛,侧头反问: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他?尸体呢? 不等方岳坤和林冬接话,又说:其实这案子一开始查,我就知道逃不过林队的法眼,今天你们来不就是想听我说句实话么,好 他站起身,尽可能拔直微驼的肩背,凛然对上方岳坤审视的视线 实话就是我没杀他,但是我也没救他,他怎么对我儿子的,我就怎么对的他。 【 第三卷 完】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这一章快6000字了,别再说人家短了,嘤 该开 第四卷 了,当然老付的事儿会给交待的,下一卷【局中人】,敬请期待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4卷 第四卷局中人 第七十三章 俗话说的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付立新前脚被内部调查处带走,后脚陈飞就来悬案组办公室砸桌子了。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气势汹汹杀进屋内, 嗙的一巴掌拍林冬办公桌上, 当场给一屋子人都拍静了音。 视线划过桌面上被一巴掌从杯子里震出来的咖啡,林冬默默的放下手里的卷宗,站起身,抬眼迎上陈飞怒意滔天的瞪视。他见过陈飞发起火来是什么样, 也做好了当场挨对方一拳的打算。 果然,陈飞猛地扬起手,而眼瞧着自家组长要吃亏, 唐喆学立马闪身往林冬跟前一挡, 同时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恭谦 陈队, 您先坐, 有话好好 滚蛋! 陈飞一声断喝, 额角暴起青筋, 悬于半空的手攥握成拳再次砸下咔!三合板材质的桌角被他生生砸掉一块。刚才是一巴掌拍的没人敢说话了, 现在砸得是屋里的人连呼吸都几近静止我艹, 这老大哥什么段位? 空气凝固了一瞬,就听陈飞咬牙切齿的:林冬, 你可真行啊你!你们悬案调查老付,居然不事先跟我通个气?当初你他妈被人冤枉的时候, 我们重案的是怎么帮你的!别人说你忘恩负义的时候, 我是怎么保你的!你他妈现在跟我来这套?! 面对质疑, 林冬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图, 将唐喆学自身前拽开, 直面陈飞的怒火。事情到了这个份上, 只能听天由命了,陈飞也只是把憋在心里的怨和不甘找个地方撒出来,不是为了针对他,他心里有数。不出意外的话,跟他嚷嚷完就该去九楼找方岳坤发飙了。 当然陈飞不是纯粹的犯浑,从警多年,他自是比在场的年轻人更了解流程和规矩,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付立新不可能跟内调处的人走。但是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只是道听途说悬案组查案查到付立新身上了,似乎和付嘉逸的死有关。到林冬这已经是第二起火儿了,他刚在办公室拾掇过罗家楠了兔崽子没事闲的给他妈悬案组塞案子,塞你大爷! 回手把厚厚一本《刑法》从何兰的文件盒里抽出来,陈飞嗙的拍到林冬桌上,吼道:林冬,你今儿把话给我说明白了,老付他到底犯了哪条罪! 现在林冬不得不张嘴了,低声道:陈队,规矩您懂,我们 别他妈跟我提规矩!厅长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老陈! 就着话音,赵平生匆匆步入屋内,面带焦急,上前拽住陈飞的胳膊往后拖:别在这吓唬孩子们了,跟他们嚷嚷也解决不了问题,立新的事儿有我们呢,他吃不了大亏,走,咱先 陈飞一把挣出胳膊,回头狠瞪了赵平生一眼:你也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是不是?我告诉你赵平生,谁他妈敢动付立新一根头发,我陈飞就是扒了这身警服也得替他讨个说法! 没人动他,这不是就说先了解下情况么。 赵平生也是无奈,都是过命的兄弟,出了事儿,谁不着急?刚罗家楠急吼吼的跑办公室找他,说付立新被内调处的带走了,他就知道陈飞要炸。冲陈飞这狗脾气,没当场跟内调处的打起来已是万幸。 陈飞虎目一瞪:对啊!我这不是来了解情况了么! 赵平生好言相劝:人家要告诉你就违纪了,你先别着急,我去打听行不行?真给你急出个好歹后半句我怎么活啊及时咽了回去,改口道:组里还一大摊子事儿呢,你可不能倒下。 你说的啊,你打听!给你半小时,一会跟我汇报! 撂下话,陈飞又瞪了一眼林冬,转头奔九楼去霍霍方岳坤。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赵平生心说陈飞啊陈飞,你可真够给我留面子的,当着一屋子年轻人,让我这白衬衫给你汇报工作。低头看看被捶掉个角的桌子,他的表情略略尴尬了一瞬,正欲弯腰捡起那块碎木板,却被唐喆学伸手拦下:赵政委,您坐,我们收拾。 话音未落,就看岳林非常有眼力价的跑到门后拿过扫帚,把地上的碎木屑和残骸扫净。他是头回见陈飞发飙,以前总觉着罗家楠就够悍的了,眼下纵向一比较,呃,还是个孩子。 重重运了口气,赵平生坐到文英杰的椅子上,朝表情依旧有些局促的年轻人们抬抬手:你们都先出去一下,我跟林队和唐副队私底下说几句话。 得到林冬的确认,组员们先后离开办公室。唐喆学过去把门关上,随后拖过椅子坐到赵平生对面,歉意道:赵政委,您看啊,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陈队那麻烦您费心帮着劝劝吧,别让他心里结下疙瘩。 别担心,老陈不会记你们的仇,他就是心里难受,得发泄发泄,让你们受委屈了。搓着腿,赵平生无奈长叹,立新怎么说也是荣誉等身的老人儿了,你们都知道,让内调处带走的,基本上回来的可能性就不大了,我不是说让你们违纪啊,没有规矩那不成方圆,可他是我们三十多年来风雨同舟的兄弟啊,他出事儿,我们不能不管。 空气中的话音堪堪消散,林冬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支崭新的录音笔放到桌上。刚当着那么多人,他不可能违反保密纪律将案件细节告知陈飞,毕竟陈飞不知道他们组里有颗钉子。眼下屋里一共就仨人,赵平生的要求,除了他和唐喆学外,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是我翻录的供词,他小声说,您拿走,笔也不用还给我了。 赵平生欣慰的点点头,伸手拿过录音笔揣进裤兜里,又将目光投向林冬:你给我个准话,立新这次,会不会坐牢? 这个我真没法说,具体得等上面的调查结果,不过方局给定的是自首,最终结果应该不会太坏。林冬实话实说,语气不无惋惜,赵政委,感情上我们都能理解老付的做法,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如果他当时追查到嫌疑人后交给重案组其他人接手调查,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都录在录音笔里了。付立新追查到石品文后,根本没有上报给局里的打算,按规定,受害者家属须回避案件,线索只要一交上去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结果。可他等不了,他必须亲口问出来儿子是怎么死的。 石品文一开始还百般抵赖,拒不承认付嘉逸的死和自己有关。付立新一怒之下给他押到关山水库,命他贴着地皮一寸寸指认,当初儿子是从哪掉下水的。在他的高压审讯之下,石品文到底承认了付嘉逸是在被自己追赶的过程中,失足摔入水库中淹死的。付立新质问他为何不下水救人,他说自己根本不会游泳,而且当时他还带着林依褚,喊人来的话,他被抓了起码判个无期。 这些对话,付立新全程录了音了,到此为止的话,他最多是受个私下调查本该回避的案件的处分。然而架不住石品文自己作死,僵持中忽然挣脱了付立新的钳制,没命似的往水库深处跑。对于他的举动,林冬的理解是,他以前在水库那边打过工,对地形非常了解,以为能靠这一优势从付立新手中逃脱。然而恶人有恶报,就在他跑到当初付嘉逸失足落水的地方,同样因石头上滑腻的青苔而落入水中,最终溺水而亡。 这一段过程,在付立新提供的录音里非常嘈杂,追赶时的喊声和落水后的呼救声都不甚清晰,但基本可以证实付立新没有说谎。至于石品文的尸体被冲到哪去了就不得而知了,按照付立新的供词,林冬调取了事发时的水务局公告和气象记录,确认石品文落水后也赶上了一次泄洪。而他的尸体像当初的付嘉逸那样被冲到了入海口,那么接下来那场十四级的台风,足以令其尸骨无存。 可谓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至于付立新会承担何种罪责,现在就看怎么给这事儿定性了:如果是按过失杀人算,情节较轻的,三年以内,大概率能争取缓刑;如果按追捕嫌犯时发生重大事故算,入刑都可以免了。姜彬说进入司法程序后,雷智敏愿意免费接这案子,他以前在检察院的时候和付立新合作过,非常欣赏这位深藏若虚的老刑警。然而法律不问身份只问因果,无论雷智敏如何精于为委托人降低惩罚,付立新的警服还是脱定了,就算陈飞给厅长的桌子砸掉个角儿都拦不住。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2) 送走赵平生,林冬把组员们叫回办公室,自己拿烟去了安全通道。刚把烟敲出来,唐喆学推门而入,弹开火机帮他点上,劝道:别难过了,谁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好心办坏事呐,本想着给老付个交待,结果呢,把他交待进去了。 垂头呼出口烟,林冬惆怅叹息。那日从付立新家中出来,方岳坤借酒撒疯,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指着高悬的明月大骂老天不开眼,偏让好人历经劫难。 盯着那绺微微晃动的白发,唐喆学迟疑片刻,靠近林冬耳侧,轻问:老付的原始录音里,你掐了一段儿吧? 视线微怔,林冬偏头看向窗外,语气异常坚定:没,原始录音什么样,我给内调处的就是什么样。 没再继续追问,唐喆学掐下他手中的烟,笑着抽了一口。之前听付立新给的录音证据时,虽然嘈杂,但在反复听了十几遍之后,他发现其中有一个地方的背景音衔接好像有一点点问题,貌似有那么几秒被掐了。当然这都是猜测,他更不会写在报告上,后续会有很多部门介入调查,有本事让他们自己查去。 手机铃音响起,林冬的,接起之后,唐喆学看他面色有变,又听对方语气有些不自然,以为是付立新的案子出了什么问题,急问:出什么事了? 摁断通讯,林冬眨了眨眼,迟疑着说:呃那个齐昊他妈找我,说,有点事要我帮忙。 她找你干嘛?她不最腻味你了么? 一听是林冬的白月光他妈找林冬,唐喆学忽觉肺管子有点堵。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总说他妈他妈的,感觉像在骂人,可说他母亲算了,还是用他妈吧 老付那案子算交待完了,我认骂QQ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四章 其实严谨点说, 齐昊算不得林冬的白月光,说他是林冬身上的一道疤比较贴切。只是死者为大,每次陪林冬去烈士陵园, 唐喆学看对方把脑袋抵在齐昊的墓碑上一抵就是半个钟头四十五分钟的, 总会忍不住想我要是死组长前头,他拜祭我的时候会这么情深意切么? 林冬从不当他面说齐昊的事儿,包括其他六位殉职的同僚,一概不提。所有有关齐昊的信息, 都是唐喆学从师哥师姐那拐弯抹角的扫听来的:非科班出身,和秧客麟一样是计算机牛人,不是考进系统的, 而是走的人才绿色通道特招。 信息技术类的人才特招, 在一零年以前比较普遍, 因为那个时候大部分地方警局都在响应部里的号召, 卯足了劲儿搭建信息化和大数据系统。有的地方还出现过局长政委等领导直接去学校里挑人的情况, 只要政审通过, 没等毕业就会先把协议签好, 省得到时候被大企业用高薪挖走。 有时候怪不得唐喆学心眼小, 但凡能让林冬夸一声好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可他看看自己, 感觉除了胸围傲人一等,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能比得过那些人。当然他也相信林冬肯定不会那么肤浅, 只图他胸大颜值高就跟他在一起。 呃, 是吧? 就在唐二吉同学日常纠结到底自己哪个特长最招人喜欢的时候, 林冬已经掐了烟回办公室拿车钥匙去了。从齐昊去世开始, 他便想尽一切办法来缓解聂瑾芳的丧子之痛, 然而对方压根不给他任何机会。在对方眼中, 他有两大不可饶恕的罪过:一、勾引齐昊误入歧途,因为喜欢他而不结婚生子;二、延后齐昊的进修安排,给人带进专案组,最终害得对方命丧黄泉。 如今聂瑾芳终于肯递出橄榄枝了,他必然得诚惶诚恐的接着。他弥补不了这位母亲的一丁点损失,只能是代替齐昊去尽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孝道。 唐喆学回屋看他要出门,略带不悦地问:她有什么事这么着急?不能等下班再去? 马上午休了,我两小时之内回来,有事打电话。 说完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给唐喆学晾那干运气。 到了聂瑾芳的家门口,林冬按响门铃之前,稍稍迟疑了一下。以往他来送东西探望,一向是吃闭门羹,时隔多年,再次进到齐昊生活过的环境里,一丝怯懦如藤蔓般包裹住了他的心脏。 终于,他下定决心摁响门铃。很快,门开了,却不是聂瑾芳,而是一位年约五十上下的阿姨。他不由一愣,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下意识的看向门牌号没错,是906。 是林警官吧?对方满怀期待的问。 是,我是林冬,您是 我是芳姐的同事,我姓楚,不好意思啊,让你大中午的跑一趟,来来来,进来进来。楚阿姨忙侧身将他让进屋内,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还没吃饭吧?我这刚做好,一起吃。 不麻烦了,我同事等我回去一起吃。 林冬进屋稍事环顾,眼眶瞬间发热一切还是老样子,家具的位置、陈设摆放,都和齐昊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时聂瑾芳从里屋出来,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林冬,转身向餐桌走去,不冷不热的: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要托你办事呢,别摆架子。 这话搁谁听都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楚阿姨顿时有些尴尬,忙对林冬说:就是就是,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你去洗洗手,我给你拿碗筷去。 林冬却丝毫不觉尴尬,聂瑾芳肯和他说话就不容易了。将拎来的保健品递给楚阿姨,他叮嘱道:这个您放冰箱里,蜂王浆,得冷冻储藏。 之前他送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被聂瑾芳从窗户里扔出去。今天还行,没看对方面露厌恶。一年多以前,聂瑾芳查出肝癌,做手术那天他去医院献了400CC的血,献血证交给聂瑾芳的妹妹保管了,以后要用可以直接等量兑换。还招家里的人形金毛和他嗷嗷了一顿,不是因为他去献血,而是因为他骗对方说自己是被纪委的叫走了。 洗手落座,楚阿姨递来碗筷。林冬执起筷子,看看饭桌上的菜,眼眶又是一阵微热。彼时的他独身一人,齐昊常常会带他回家吃妈妈做的饭,那个时候的聂瑾芳也把他当另一个儿子般的照顾。直到齐昊对她说妈,我喜欢的人是林冬,您别再逼我去相亲了,这女人再看见他就宛如见到了瘟神一般。 闷头吃了几口菜,林冬发现不是熟悉的味道,想来都是楚阿姨做的,味道有点重。这时聂瑾芳开口了:老楚,该说的赶紧说,警察工作忙,没功夫陪咱俩这老太太吃饭。 楚阿姨忙赔笑:哎,对对,不好意思啊林警官,耽误你工作了。 没事,您说。林冬客气点头。 是这样,我妹家的孩子在意大利留学,去了大概哦,有个一多快两年了,小姑娘,学设计的,在那个那个那个嗯 楚阿姨说着说着打了磕绊,明显是想不起孩子就读的学校叫什么。林冬见状告诉她不用刻意去想细节,拣主要的说就行。 嗨,她妈有一个礼拜联系不上她了,问她同学,说是也好几天没见着她了。楚阿姨焦虑皱眉,报警不管用,找大使馆让等消息,可我妹急得都快跳海了,我想着芳姐认识警察,过来找她帮帮忙。 这话听得林冬不知该如何作答在意大利失联,你找中国的警察,能比大使馆管用? 不过话肯定不能照实说,他想了想,委婉道:这种情况我建议是等大使馆的消息,或者由中国警方联络国际刑警组织进行 咚!聂瑾芳把碗轻轻一顿,打断了林冬的话:林冬,要是走官方能解决的问题,我不会拉下老脸来求你,老楚跟我打从护校开始就在一起,快四十年的交情,我俩跟亲姐妹一样,你要能帮就帮,不能帮,我们也不难为你。 感到桌上的气氛瞬间尴尬,楚阿姨赶紧打圆场:哎呀芳姐,你别这么说,人家林警官百忙之中能抽空过来就不容易了。 是这样的,二位,这种事,确实没有比大使馆更好以及合法的渠道,但我确实能找到人去办这个事情,只是通过非官方渠道找人的话,可能需要一些费用。林冬说着一顿,当然,钱花了能不能找到人,我不敢保证,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对方会尽心尽力的办事。 那得多少钱啊?楚阿姨忙问。 现在还不太清楚,我得问问对方,晚上给你们消息行么? 行行行,尽快,尽快,我妹就这一个闺女,都快急死了。 那您让您妹妹加我的微信,把孩子的身份信息,照片,就读学校,专业,在意住址以及当地和她有交集的人的联系方式都给我,越详细越好。 林冬说着拿出手机,让楚阿姨加自己的微信好友。添加好联系方式,他端起碗把饭匆匆吃光,起身告辞。聂瑾芳再没和他说一个字,一直低着头,数米粒似的往嘴里送饭。花钱办事,天经地义,她倒是没觉着林冬的提议有问题,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他说话。 那边很快通过了林冬的好友申请,都没来得及客气,唰唰唰发来一串孩子的信息:楚沐琪,二十一岁,就读于博洛尼亚美术学院,看照片,说不上多漂亮,穿着打扮挺有股子艺术范,是能让人一下看进眼里的气质女孩。 他拨通楚沐琪妈妈的语音通话,详细询问了一些关系孩子的信息,比如在那边有没有男朋友,平时都和什么样的人来往,生活习惯以及心理状态。沐琪妈妈坚决否认女儿有男友,说她一直是个乖乖女,公寓和学校两点一线,只要不是上课时间,什么时候开视频通话都不会拒绝,不像有的留学生,一开视频就到处找背景墙,以免被父母发现自己跑出去浪。 而说到心理状态,沐琪妈妈则明显迟疑了一下,说女儿上预科的时候压力蛮大的,有时候会在视频的时候哭。但是上了大学之后就好多了,之前完全没有征兆她会失联。和她一起租公寓的室友说,趁着假期去了趟西班牙,走了一礼拜,回来就没看见楚沐琪了,不知道她有几天没回公寓了。 留学生在外失联不算罕见,有的是违反了法律被当地警察抓了,有的是遭遇了不幸,也有的只是单纯的不想被父母远程监控。以目前掌握的有限信息来看,林冬无法判断这个小姑娘到底是哪种情况。稍事安慰了一下对方,他挂断通讯,沉思片刻点开手机里一个像素风的APP图标,给里面那个唯一的联系人发去条语音消息:哥,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许是把他设置成特别关注了,林阳几乎是秒回了消息:说。 有个朋友的孩子在意大利失联了,女孩子,博洛尼亚美术学院的学生,你看下找人帮忙打听一下么? 他记得林阳在意大利生活过一段时间,找个人应该不是难事,再说他哥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什么朋友? 嗯齐昊妈妈的朋友。 照片,个人背景信息发我。 马上,哦对了,你算下大概需要多少钱,机票或者找人打听消息的劳务费什么的。 找着再说。 语音留言播放完毕,杀人蜂的头像唰的灰了下去。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之前有读者抗议过蜂叔没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我执拗的认为,他这样的人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又到周三了,可以休息一天啦~~~周四再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五章 林冬忙着替白月光尽孝的时候, 唐喆学则在为一张流程单发愁。头些时候侦破的一起悬案,法院那边准备开庭了,审核卷宗时发现少了一道手续, 打电话过来要他们这边补张案件移交申请单。案件是从重案移交到悬案的, 虽是刑侦处内部平移,但也得有流程单。现在缺的这张单子其实对开庭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流程规矩摆在那,必须得有。 单子是何兰写的, 早早给了陈飞,可能是那边忙忘了,一直没签字返单。现在再去要, 别说何兰没那胆儿, 连唐喆学一听要进重案组办公室都直犯怵。付立新的事儿弄得两边很尴尬,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 连一向没事就爱往他们这边凑的欧健都绕着他们走。 思来想去, 他只能打电话给罗家楠帮忙要单子。罗家楠被陈飞削得满头包, 正闹心呢, 一接电话立马走走走, 陪哥抽根儿去。俩人跟接头似的约在一楼的安全通道里见面,各自点上烟, 竟是相视无语。唐喆学心里不是滋味,罗家楠是悔得肠子快青了, 虽然他们都没做错任何事, 可感情上过不去。 抽着抽着烟, 罗家楠的视线被窗外的景象吸引过去:后院停了辆黑色的商务舱, 里面下来个戴墨镜的男的, 个子挺高, 衣着光鲜,可谓风度翩翩;身后跟着俩人,看着像助理一类的;最让他诧异的是,出来接他们的居然是主管宣传的副局长盛桂兰。 我艹,这人什么来头?罗家楠倍扒着窗户猛瞧。 昨天我听何兰她们几个警花说,有个影视公司跟省厅合作拍刑侦电影,给主角安排到咱这体验生活,好像是叫唐喆学一时打了个磕,演员的名字他记得住的不多,尤其是年轻的那波。这种事问林静雯行,一个个记得滚瓜烂熟,身份背景喜好特长如数家珍,有时未免让唐喆学心酸也不谁是亲儿子。 主角是吸毒的啊?罗家楠皱眉目送那戴墨镜的高个儿走进办公楼后门。 唐喆学差点没呛着,咳了一声:怎么可能,刑侦片的主角肯定是刑警啊。 这体格子演刑警?罗家楠就手一比划,大概半个他宽,语调夸张的:这不把犯罪分子乐出神经病啊,一个打仨那不跟玩儿似的。 不是他挑刺儿,犯罪分子真玩命挣扎起来,大概率需要靠体重优势对其进行压制。就像打篮球,碰上个奥尼尔那样的黑铁塔,一百来斤儿的分量撞不动啊。 哥,这你就不懂了,上镜胖十斤,不瘦的跟纸片人似的,拍出来不好看。唐喆学耐心向他传授从亲妈那得来的知识,你看你,这么看着挺精壮的,但是一装进摄像头,就是高仁那级别的了。 一个镜头估计都装不下他那包子脸。吐槽的同时罗家楠下意识的摸摸脸,随后眉梢一挑,嗨,不比那个,我又不靠脸吃饭。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3) 看着他那副宛如黑叉会分子打入我方阵营的面相,唐喆学心说就您这外糙里更糙的,想靠脸吃饭也得有那本事不是?可着刑侦处捋,也就他们组文英杰有上镜的优势。年初拉人头拍宣传片的时候,唐喆学还自我感觉良好,嚼着冲自己这体脂率怎么也得是能看级别的吧,等拍出来,好家伙,他一个顶文英杰俩宽,吓得他连着吃了三天素。高仁更甭提了,包子脸一上镜头,跟打了激素的茄子一样膨胀,又开始嚷嚷减肥,结果连累吕袁桥瘦了八斤。 又听罗家楠叨叨:诶你说盛副局会安排他去哪个部门啊?别特么给扔重案来,我可伺候不起。 除了重案也没更合适的部门了吧?毕竟是拍刑侦片。唐喆学毫不在意的捅了他一刀。 罗家楠一听这话顿时拉下脸,摁熄烟头,扭身就走。 单子!楠哥!记着单子下班前给我! 唐喆学有预感,这哥哥已经把他的请求抛诸于脑后了。 让人略感意外的是,盛桂兰没把那位演员安排去重案,而是带进了悬案组的办公室。私下里盛桂兰跟唐喆学说,之所以把人放他们这,是因为重案那边都是新案,有些案件细节需要严格保密,把公众人物放过去不太合适。又特意强调这属于政治任务,要他们一定得把人照顾好了,注意流程规矩,别出差错。 唐喆学自是不可能当着副局长翻白眼,只能咬牙应下。炸毛也轮不着他炸,等林冬回来的,看屋里多一人肯定得去找局长。 演员小哥倒是挺客气,也很有礼貌,墨镜已经摘了,露出精致且深邃的眉眼。进屋挨个和他们握手,大大方方的做自我介绍:各位警官好,我叫郭昊轩,因工作需要得麻烦你们一段时间,请多关照。 唐喆学对这名字完全没印象,只是觉得对方太年轻了,看着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感觉演不出刑警那股子劲儿。他看何兰有点激动,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这时郭昊轩又被盛桂兰带走了,想来今天只是见个面,正式的体验生活还没开始。 等脚步声远去,他小声问何兰:你知道他啊? 你不知道?何兰诧异反问,他是个天才歌手,作曲填词都是自己来。 啊?一唱歌的来演电影? 那又怎么了,人家有名气啊,再说他也不是第一次演戏了啊,之前有部都市青春剧,他演男二,演技挺不错的。 唐喆学又问其他人,发现这屋里除了自己,都知道郭昊轩。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说代沟都浅了,应该叫断崖。于是他上网搜了搜这个郭昊轩:现年才二十三岁,毕业于伯明翰皇家音乐学院,出过三张专辑,每张专辑每首歌的词曲作者都是他自己,称得上年轻有为。 出于好奇,他用手机下载了一首在播放软件上排名最高的《向着日光飞》,听完深感这小子确实有才华,好感度立刻刷新。好歹他也是练过八年探戈的半专业人士,对乐曲的旋律敏感度很高,是不是好曲子,一耳朵基本能听出来。他喜欢和专业人士合作,但凡能在某个领域有一定成就的人,必然是精益求精的性格。 他正跟办公桌前琢磨郭昊轩呢,文英杰递来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个电话号码。说是他下楼去找罗家楠抽烟的时候,接了一打他桌上的座机电话,好像是兄弟单位的同僚,找悬案组的领导,一听不在就留了个号码,让人回来赶紧给回个电话。 按照便利贴上的号码打过去,刚响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看那意思是就等着这通电话呢。唐喆学礼貌的自报家门,随后便听对方焦急询问:苏萨海那案子,你们到底破没破啊? 苏萨海?唐喆学反应了一下,随即起身走到档案架前,捋着贴在箱子上的标签依次看过去。不多时,视线停在一个瓦楞纸被压破了的箱子上,他伸胳膊进去,依次取出厚厚的三摞卷宗。 掸去卷宗封面上的浮尘,他打开第一本,看了看林冬夹进去的复印纸那上面写着初审案卷的侦破疑点,歉意道:不好意思,这案子目前暂时没有线索,我们 我有我有!对方急匆匆的。 唐喆学心头一跳,立刻拽过纸笔:您说。 电话里说不清,我明天要去市里,直接去市局悬案组办公室找你们行不行? 行。唐喆学心说这有什么不行的。 这你手机是吧,我明天到了给你打电话,你出来接我一下。 啊?不用我接,您到时候在门岗出示工作证就行,我们在主楼六层办公。 哎呦我不是警察,我进不去。 不是警察怎么会知道递到悬案组的案子,这起码得是当时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员才知道的事情。 您是干什么的?他多了个心眼,朝秧客麟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给自己的通话进行录音。 秧客麟随即照办,两秒钟之内就追上了他的通话信号。 我以前是联防的,后来部门整改,给我分配到城管这来了。对方坦诚告知,当初苏萨海这案子从一开始我就跟着警察办,结果一直没破,他家和我妈家是邻居,他老妈快死了,还惦记儿子的案子呢,我妈就让我帮忙问问破没破,我去找以前查案的老警察,他们说交给你们悬案组两年多了,一直没消息。 一听是联防的老队员,唐喆学心里有了谱:这样啊,哦对,怎么称呼您? 我叫酆兵,酆都的酆,士兵的兵。 唐喆学提笔忘字,也不是忘,他就不会写酆都的酆,只能用信封的封暂代。要说这中国字真是活到老学到老,碰上名字里有生僻字的,电脑还打不出来。 那边说:我大概九点半左右过去。 好,到了您打电话,我去门口接您。 挂上电话,他查了下酆都的酆字怎么写,把信封的封划掉,换上正确的字。随后翻开卷宗,熟悉案件。有案子递来悬案组,林冬肯定得过一遍,他未必。而且这案子是他进悬案组之前递上来的,到今天之前他还没翻开过卷宗。 一桩碎尸案,死者身份已查实,就是刚才酆兵说的苏萨海。案发时间在九七年,头天举国欢庆香港回归,第二天一早,有位老大爷发现自家的菜园子里冒出条人类的手臂。能查到死者身份信息,源于手臂上的纹身。那个时候纹身的人非常少,纹身店更是没有,基本上有纹身的,不是去过港澳台就是从国外回来的。根据这一线索,当时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员查实了手臂的归属苏萨海,一位去美国打过工的当地人。 彼时能出国打工的,大部分是偷渡出去的。经查,苏萨海八八年偷渡出国,历经十年打拼,终是衣锦还乡。村子里有不少年轻人是靠他的关系出去的,所以他在当地算得上是个有名望的能人。他那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因为香港的回归,他从政策里研究出了发财的机会,说要带着家乡人去那边投资楼市。 结果,资没投成,人被碎了。他当时带了个洋媳妇回来,一句中国话不懂,见着警察,大眼瞪小眼,鸡同鸭讲了半天也没闹明白彼此说的是什么。办案民警实在没辙了,只能给她看那截手臂的照片,当场给人看晕了过去。 后来是临时从市里喊了个翻译过去,才算从那洋妞嘴里捋清楚苏萨海被害之前的行踪。看到有关翻译的记录,唐喆学皱眉而笑居然是局长大人方岳坤。想想也是,他以前管涉外警务的,林冬是他徒弟,外语不好怎么可能给留学生当师父。 当时判断苏萨海被杀的原因,是钱财过于外露。村里电话还没通几家的年代,他天天拿着个大哥大招摇过市,座驾是辆奔驰。虽然后来查实是他租的,但村里人不知道,大家都以为是他买的。由于残肢是在田里发现的,判断其他肢体可能也在附近,于是派出了大量警犬进行拉网式搜寻,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到档案封存也只有这一条胳膊。 胳膊是在上臂中间断开的,切口粗糙,不像专业人士所为。断口皮肤呈现神经性收缩,考虑是人活着的时候剁下来的。大概是看其他部位的残肢一直没找到,林冬写侦破疑点的时候,特意标注了需考虑受害者是否死亡。 这一点唐喆学表示认同,肢体断裂,如果止血及时处理得当,人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如果苏萨海舍命不舍财被人砍了手,那为什么不回家呢?案发时周边的诊所医院都走遍了,连兽医都去问了,没人接过一个胳膊被切了的伤者。 或者失血过多而死,尸体被特意处理掉了?那胳膊为什么不处理?扔那好让警察顺藤摸瓜查受害者身份? 嫌疑人又不是傻子。 没过多会,林冬回来了,看唐喆学翻出旧卷宗,问他:你看这个干嘛? 唐喆学把酆兵那通电话给他学了一遍,随后告知对方,可能从明天开始,组里要多个实习生。果然,林冬一听就不乐意了,转头去找盛桂兰。十五分钟后又回来了,往椅子上一坐,重重叹了口气。 甭闹心了,领导的安排,你胳膊再粗也拧不过大腿。唐喆学顺手冲他扬了扬那张残臂的照片。 别说,还挺应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这位演员是以前出现过的人物,有兴趣的可以猜一猜~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六章 回家的路上, 唐喆学问起聂瑾芳找林冬何事,林冬没有迟疑,将实情告知。听说是找个失联的小姑娘, 唐喆学也不好说什么, 找人要紧,不是犯小心眼的时候。 不过林冬仍能从那似挑非挑的眉梢间看出点情绪,伸手握住唐喆学的胳膊,轻道:我不光因为她是齐昊的妈妈才有求必应, 她的丈夫在齐昊很小的时候就牺牲了,她是军烈属。 唐喆学听了微微一愣,眼前闪过林静雯在唐奎死后对着遗像无声流泪的画面, 胸中不由一阵酸楚。永失所爱, 还经历了两次, 两次都是突如其来的噩耗, 他现在终于明白聂瑾芳对林冬的怨恨为何如此根深蒂固了。 片刻后他空下只手, 反握住林冬的手, 用力攥了攥:该帮的帮, 有需要我的地方, 直说就行。 我找林阳帮忙了。十指交握,林冬幽幽叹出口气:他心里也很愧疚, 对他们七个之前还跟我说,如果早知道那辆重卡严重超载, 他肯定不会放到那么近再开枪。 他也不是神啊, 哪能事事神机妙算。 正说着, 前面开始堵车了。堵到开不动了, 唐喆学点了下导航地图, 看前面的路段都堵成酱色了, 不由啧了一声:哎,这条路可是越来越堵了,堵得我都想搬家了。 前面出事故了吧,不然不至于堵成这样。 林冬话音未落,就听警笛声从后面由远及近,很快,交警的摩托车沿着紧急通道飞驰而过,另有一辆救护车紧随其后。看来事故还不小,俩人对视一眼,林冬摁下车窗将头探出车外,却因着车辆阻碍了视线,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我去前面看一眼。 说着,他推门下车,穿过接连成片的红色尾灯,向事故发生地跑去。不一会人就回来了,唐喆学看他一脸匪夷所思的,问:什么情况? 林冬呵了一声:突然从绿化带窜出一头牛来,司机怕撞上急刹车,引起后面四车连续追尾。 唐喆学倍感错愕:牛?哪来的? 不知道,等着明天看新闻吧。 撞的厉害么? 我刚看中间有一辆车的挡风玻璃上,呼出张人脸的痕迹。 虽然听着挺疼的,但唐喆学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口气堵了将近俩小时,果不其然,到家后又被崽子们甩了脸子。忙忙叨叨的弄完饭,唐喆学带吉吉出去遛,路上接到老妈打来的视频林静雯身着泳装,斜靠在游艇的护栏上,大长腿丝毫不输超模,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身后是海天一色的美景,看起来散心散得效果极佳。 你这哪找的wifi啊? 他笑问老妈。这大美妞儿跟新西兰呢,用流量算国际漫游。 海里哪有wifi,我用的是套餐赠送流量,两分钟,到时间就挂。林静雯一脸得意,我跟你姨商量好了,从这边直接飞阿根廷,去看足球比赛。 唐喆学边被吉吉拖着走边冲老妈无力抱怨:妈你合适么,我这儿忙的没功夫睡觉,你好意思跟我说你去阿根廷看足球比赛? 活该,自己非要穿那身皮。亲妈就是亲妈,戳儿子肺管子毫不手软,行了不跟你说了,自己多保重,给冬子带声好。 视频挂断,唐喆学一脸无奈,心说您跟我这炫耀不够,还得去儿媳妇那炫耀?果然,到家就看林冬冲自己晃手机,屏幕上一张接一张的照片,都是林静雯发的。 洗完澡出来,唐喆学看林冬靠着狗抱着猫窝在沙发上,表情显得有些落寞,过去弓身亲了下对方的额头,问:想什么呢? 林冬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唐喆学的腰,一如既往的把脸埋进人家厚实的胸肌里:看你妈妈这么开心快乐,我就觉着聂瑾芳很可怜,她已经没有能分享快乐的人了。 嗨,人各有命吧。 唐喆学揉揉他的后脑勺,随即冲狗子使了个眼色。吉吉立刻支棱起上半身,探头往林冬怀里钻,和冬冬一起用毛茸茸的触感来治愈主人。 早晨进办公室,唐喆学看秧客麟对面空着的桌子上多了台笔记本电脑,说是郭昊轩已经来了,放下东西说了声我去趟法医办公室又走了。 唐喆学听了不免有点运气嘿!这才来怎么就到处乱窜啊!还一点规矩不懂,带笔记本电脑干嘛,公安局内网能让你随便接!? 他转头就去法医办逮人了。到地下二层,电梯门一开,只听楼道里回荡着高仁没心没肺的笑声。敲门进屋,就看郭昊轩半倚着高仁的办公桌,俩人脸对脸,笑得那叫一个荡漾。 见他来了,郭昊轩立刻站直身体,非常礼貌的点头致意:早,唐副队。 早。唐喆学压着脾气打了声招呼,随后提醒对方:郭先生,虽然你是来体验生活的,但不能把公安局当成自己家一样到处乱串,我们有很多工作和办公区域是严格对外保密的,明白?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4) 郭昊轩点点头,说:您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昊轩就行。 唐喆学没接他这茬儿,又转向高仁:你俩认识? 嗨,说来也是缘分。高仁笑得眉眼弯弯,看着心情大好,之前有个案子,他被当成嫌疑人了,我还给他拍过X光片呢。 你不光给我拍了X光片,还是我的人生导师。 郭昊轩一句话给唐喆学酸的浑身汗毛倒竖,眼神瞬间错愕人生导师?什么情况? 包子脸倏地一红,高仁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千万别这么说,我哪配称人生导师啊,你有今天的成绩全靠你自己的努力。 你是我名副其实的人生导师。 郭昊轩抬起手,掌心朝上。唐喆学这才注意到,他双手的掌心各横贯着一条暗色的痕迹,看着像是疤痕。 当初要是没有你的那番话,我整个人就废了。和高仁说话的时候,郭昊轩眼里满是敬重,后来我又去做了次手术,也修复了疤痕,终于能弹点琴了,所以,我写的每一个音符都有你的功劳。 他夸人都夸上天了,包子脸越来越红,唐喆学是酸的牙都倒了。 带郭昊轩去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唐喆学详细问了问情况,得知在六七年前的时候,郭昊轩的父亲死于谋杀,尸体被抛入了野生动物园的猛兽区,被狮子啃得就剩一截小腿。彼时的郭昊轩还不叫郭昊轩,叫简依念,名字是后来改的,随了母姓。他的手是被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弄伤的,他哥哥简依涵有非常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嫉妒他弹琴比自己有天份,故意弄断了他的掌骨。后来还把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也就是简依涵自己的亲爹给打死了,按故意伤害致死判了十五年,现在还在坐牢。 提到高仁,郭昊轩眼里亮晶晶的:我那时简直就是个废物了,除了打游戏什么都不干,还被当成杀害我爸的嫌疑人罗警官他们审讯我的时候,我都没想着辩解,就想,爱谁谁吧,反正我这样的垃圾,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是高仁对我说,既然我有音乐方面的天赋,就算不能弹琴了还可以编曲,我妈带我去了英国之后我就开始练习编曲,把曲子发到Youtube上,获得了很多人的认可,然后我就去试着考了音乐学院,没想到还真考上了。 听到这,唐喆学不免感慨,可能高仁自己可能都没想到,一句善意的劝导,居然能成就一位音乐家。当然这不光是高仁一个人的功劳,家庭的变故,父亲的去世,兄长的被抓,都是促使彼时年少的郭昊轩迅速成熟的催化剂。他听的出来,即便是到了现在,提起哥哥时,郭昊轩的言语间依旧有些隔阂。那种依赖游戏带来的快/感,实际上是无法获得公正的对待、积压下的负面情绪导致的抑郁行为。后来简依涵被抓了,尽管不是因为对弟弟造成的伤害而承担的责任,却多少能让郭昊轩放下些恨意,走出心理的阴霾。 感觉到周围射来的视线,郭昊轩朝前后左右和善的笑了一圈,又说:这部电影的投资是我找的,我一直想演个法医,可惜没有合适的剧本,只能演刑警了,不过我担心我演不出罗警官那种感觉,就让制片找关系,安排我来体验生活。 哈?照着罗家楠那样的演?这片子还能过审么? 唐喆学有一万句槽不知当吐不当吐。 回到办公室,唐喆学一边熟悉卷宗一边等酆兵的电话,结果从九点等到十一点,一直没等来。中间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都是关机状态,不免有些气恼什么情况?约好了来提供线索,可人不出现手机关机,耍我玩呢? 又过了将近一小时,林冬开完会下来吃午饭,听说酆兵还没来,同感不解。这时唐喆学想起酆兵提到过自己在城管部门工作,于是挨区打城管分局的电话,打到第六个,终于在安岐县城管分局打听到了这么一号人,可没等他问出对方的行踪,就听那边说:酆兵啊,二月份就死了。 死死了? 外放的通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愕然,屋里的空气凝固了一阵,忽听办公室角落里传出秧客麟那阴晴莫辨的质疑 酆都的酆酆都,是鬼城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照楠哥演,大概率是过不了审我看之前有人猜对了郭昊轩就是简依念,发朵小红花【突然觉着包子仁儿简直是总裁文女主,有个富二代老公,还有个崇拜者明星男二,唔 哦对,那个开车在路上遇到牛的,是我亲身经历,不是一只,是一群,横穿快速路,司机们都老老实实的原地停车,谁也不敢按喇叭催它们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七章 鬼城, 听着挺瘆人,可林冬才不信那套邪。查手机号码归属,查出这个号码确实属于酆兵。再查户籍信息, 也确实已经死亡销户。那么手机号被别人使用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联络酆兵的家属,找到了他的儿子。儿子说,父亲去世之后,手机号就给叔叔酆明用了, 之前交了一年的租金,今年十一月才到期,免得浪费。 我叔脑子有点毛病, 他告知林冬, 好像是妄想症还是什么的, 总是神神叨叨的。 这毛病还不轻呢。 林冬当即决定, 去找酆兵的弟弟酆明当面对峙。别的不说, 起码他知道案子上的事, 还能打电话给之前办案的老警员, 拿到悬案组的联系方式后又来忽悠唐喆学, 这里面肯定得有点情况。郭昊轩一听情况如此诡异也想跟着去。稍作权衡,林冬答应了他的请求。 按照酆兵儿子给的地址, 驱车四十公里,到了酆明家, 林冬握拳擂门。好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 一位年过半百的大叔顶着一脑袋睡乱的花白头发, 揉着眼, 迷迷瞪瞪问他们有何贵干。 这人就是酆明, 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昨天给唐喆学打过电话。幸亏他知道自己有问题, 直接让林冬他们进屋,自行寻找解谜的线索。没什么难度,解决神经病制造的谜题,比破凶杀案要容易,林冬一进卧室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床头柜上倒扣着本工作日志,封皮上写着酆兵的名字,拿起来一看,正是苏萨海案的工作笔记,旁边有个没电的手机,倒是连着充电线,可插头那端泡在水杯里。 等于是酆明翻看酆兵的工作笔记时,出现妄想症的症状了,把自己当成了哥哥,按着工作日志上记录的办案警员联系电话,打过去问破没破案,然后就被打发到悬案组这边来了。 林冬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问清了缘由他这毛病少吃一顿药就会犯,昨天老婆上早班,忘了给他拿药了,下午就犯病了,晚上回来看老公神神叨叨的,赶紧喂了药让他睡觉。电话里对方一个劲儿的赔不是,说不该让他看酆兵的工作日志,这不是他第一次犯病忽悠警察自己有破案线索了,编的有模有样,乍一听真跟那么回事似的。但那是他亲哥的遗物,也是他唯一的念想,老婆几次说扔了,他都不让。 遇到这种事也是没辙,总不能和一精神病患者置气。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林冬抱着贼不走空的心态,问酆明要走了记录苏萨海案的那本工作日志。正好手头没别的案子的线索上来,看看酆兵的工作日志,也许能发现点线索也说不一定。而且这地方离案发地不算远,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可以去找找经历过这件事的老人,开拓下侦破思路。 这件事让郭昊轩有点被刷新世界观的感觉,去村里的路上,念叨着得和编剧提一下,加个精神病患者的角色进剧本,增加干扰,提升警方查案的难度。唐喆学听了有些好奇,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按我哥的案子改编的,主角就是被他毁了音乐家之路,后来又去做刑警的弟弟。郭昊轩低下头,凝视掌中的红痕,我演的是一个拿不了枪的刑警,最后亲手抓了哥哥。 真要是连枪都拿不了,你体测的时候就会被刷下来。 唐喆学暗暗腹诽着。不过艺术加工嘛,主角没点曲折的人生路,制造不出冲突,拍出来平淡如水也不好看。转念一想,这不和林冬的故事差不多么,弟弟抓了亲哥。 想谁谁来,林冬的手机响了,林阳打来的。一听声音唐喆学就知道,是那个像素APP发出的通讯请求音。此时林冬自副驾上回过头,看了郭昊轩一眼。郭昊轩立刻明了对方的用意,将耳机塞上,点开手机里的歌曲播放列表。 接通通讯,林冬问:人找到了? 林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她在医院里,芬/太/尼中毒,有脑损伤,不一定能醒。 林冬顿感错愕,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怎么搞的? 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度昏迷,当时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具体情况我还在调查,已经通知大使馆了,他们会联系家属。那边重叹了口气,另外还有个情况就是,她遭到了性/侵,应该是有人给她下药了,过量导致中毒。 默念了声艹,林冬将手机压到胸口上,闭眼平复心情。正值花季的女孩子遭受侵害,绝望之际却不知谁能保护自己,然而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必将有人为楚沐琪的遭遇付出代价。 需要多久能查到? 给我三天时间。 保证能定罪? 连人带供词,我会给警察准备好一切。 好,注意安全。 说完林冬忽觉有点多余,实话实说,被林阳盯上的人才该注意安全。换个人说三天之内解决,那是吹牛逼,但林阳,说三天是谦虚。有时候他很羡慕对方,不受规则的束缚,不需要看上司的脸色,自如游走于灰色地带。然而并非人人都能如此,是半生枪火与鲜血的洗礼、见证无数生死瞬间的经历赋予了林阳这份特权。 接完林阳的消息没一会,聂瑾芳的电话打到了林冬的手机上。那边说楚沐琪的事情不用他管了,大使馆给了消息,人在医院里,她妈妈正在加急办理签证,会尽快赴意去照顾女儿。 装作概不知情的态度安慰了对方两句,林冬挂上电话,余光瞄到唐喆学投来疑惑的视线,嘴角一勾,无所谓道:好好开车,别操那么多闲心。 唐喆学摆正视线:你自己不觉着委屈就行。 没什么好委屈,本来也不指着她能念我声好。 说着,林冬抬眼看向后视镜,发现郭昊轩依旧戴着耳机,神情专注的沉浸在音乐海洋中。郭昊轩的乖巧听话,让他对于领导硬压下来的政治任务所产生的抵触心理稍有减轻。只要不给他们添麻烦,彼此就能相安无事。 到地方转悠了一圈,却找不着案发地了,曾经的田地已然变成了高尔夫球场和马术俱乐部,当年放警犬搜过的山也变成了景区,得凭票才能进入。林冬不甘心白来一趟,拐去了县公安局,找到了当时参与过案件的老警员。 这位姓郑的老警员还有不到一年就该退休了,目前被安置在办公室的一个清闲岗位上。听林冬提起苏萨海的案子,老郑直呼这案子邪性,一是找不到其他部位的残肢,二是案发后有村民说,半夜听见有人敲门找胳膊。 发生命案后出现各种版本的传闻实属常见,还以讹传讹,越传越邪乎,要不为什么凶宅不好卖呢。林冬并不觉着有什么邪性,就觉着没找着其他部位的残肢这件事很奇怪,所以才在初审卷宗时标了考虑受害者是否死亡的备注。当时没细看,后面重新过卷宗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断臂周围除了田地主人的脚印外,再无其他人的足迹。而残肢的发现地点到路边还有一段距离,抛尸遗撒的可能性不大。老郑说大家讨论的想法是,有可能是被狗或者野猫黄鼠狼之类的食肉动物拖到田里去的,因为手臂上有几处穿透伤,看着非常像齿痕。只是当时没有完善的DNA检验技术,无法百分之百确认那些伤口是否是动物留下的,只能凭经验判断。 谈话间唐喆学注意到,郭昊轩从林冬拿出断臂的照片开始,眼神就不自在了起来,双手时捏时放,明显有些不适。像是感同身受到那份断骨之痛,勾起了痛苦的记忆。 当林冬问及目标嫌疑人时,老郑皱眉摇头:案发那天晚上直播回归仪式嘛,大家都聚在一起看电视,不在的也都摸排过行踪了,没人有作案时间。 没考虑外面的人随机作案?林冬问,我看证人证词说,苏萨海回来之后,接触过很多社会人士,这些人都排查了没? 能找着的都排查过了,可那会不像现在,电子眼到处有,有些人根本无迹可寻。老郑说着,无奈的拍了把腿,苏萨海回来之后啊,就没一天跟家待着的时候,接触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一个饭桌上出现过的、能叫出外号的我们都去摸了,但没人和他有深仇大恨。 基本上能问的差不多了,林冬决定回去再研究研究酆兵的工作笔记,如果实在没的可挖,那这案子也只能继续让它悬着了。虽然悬案组的创建宗旨是案件的最后一站,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没线索也是没办法。 回去的路上,唐喆学听后座上一会飘出一段音乐,好奇问了一嘴。郭昊轩说是在写新曲子,用编曲APP记录灵感片段,给高仁写的,为了表示感谢。然后到局里他又颠颠的跑去法医办公室了,看那意思是迫不及待的要和高仁分享自己的新创作。 跟停车场的垃圾桶边抽着烟,唐喆学问林冬:你说这小子动不动就钻法医办公室,到底是来体验生活的还是来找高仁的? 林冬轻巧耸肩,表示无可奉告。不管郭昊轩是来干嘛的,别添乱就行。别回头跟他之前在分局带过的那个十八线明星似的,出去执行蹲守任务,还他妈叫助理订健身餐送来,结果助理离车还有二十米远就被不知情的便衣给摁地上了。 一根烟抽完,两人并肩走回办公楼。正等电梯呢,忽听旁边的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就看吕袁桥沉着个全世界都欠他一声我爱你的脸,奔重案组办公室而去。 很快高仁也追了上来,包子脸都急出褶了,还怕人听见似的压着声音喊:袁桥!袁桥!你等等!听我解释啊! 彼此对视一眼,林冬笑着问:晚上想吃什么? 饺子呗。 唐喆学感觉闻见醋味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喜闻乐见~2333333333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八章 林冬他们回到办公室没一会, 郭昊轩也上来了。显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吕袁桥会突然变脸,进屋跟文英杰那打听,是不是自己去法医办公室违反了规定, 那里有个重案组的吕警官貌似对他意见很大的样子。可文英杰也不知道郭昊轩哪得罪了吕袁桥, 只说让他乖乖在屋里待着,没事儿别到处乱窜,打扰人家工作指定捞不着好脸色。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5) 郭昊轩倒是听话,人家让他乖乖跟屋里待着, 他就乖乖待着了。打开电脑,连上手机热点,塞好耳机, 继续用电脑编曲。何兰学过小提琴, 看他在那弄谱子, 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很快便朝对方竖起大拇指。 岳林也想过去凑热闹, 结果被林冬一声咳嗽压回到椅子上, 小心翼翼地问:林队, 有什么活儿需要我干么? 嗯, 你和秧子把这片区域九七年前后的地貌图帮我找出来。林冬递他一写着地址的便签,卫星图不好找的话, 查气象局地质局水务局的记录。 岳林接下便签,把转椅拖到秧客麟旁边, 一起开动智慧的小脑瓜完成领导布置的任务。唐喆学听林冬还要查水务局的记录, 偏过头问:查水务的记录干嘛? 如果想看案发现场原貌, 一般来说有地质局的记录就差不多了, 当然气象局的俯瞰图会比较全面。时间近一点的, 找卫星图更方便。 酆兵的工作日志上画了现勘图, 离发现断臂大约百米的位置有一条泄洪渠从村子里穿过。林冬朝他竖起本子,应该是建高尔夫球场的时候给填了。 唐喆学扫了眼本子上画的简易现勘图,点点头:你怀疑碎尸地是在泄洪渠里? 十几条警犬都没找到血迹遗留,我估计是让水冲干净了。 要是那样的话,其他部位也早该被发现了。 是啊,所以林冬皱了皱眉,低下头继续翻看笔记,酆兵的工作日志和卷宗上记录的差不多,目前没什么 忽然他声音一顿,沉默几秒又把本子隔桌递向唐喆学,抽出根笔指向其中的一行记录:你看这,他走访过的一位村民说,有人会在泄洪渠里炸鱼。 炸鱼是严重违法的行为,用的雷/管和炸药基本来自于非正规渠道,抓了是要被判刑的。但这和苏萨海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唐喆学略感迷惑。 就在他研究那段走访记录的时候,林冬已经起身走到分析案情用的白板前,擦去之前留下的痕迹,左右各画了两个圈,中间拉了条直线,标注上距离,又在其上画了条抛物线,继而在空白之处书写方程式。 林冬问:英杰,尸检记录上的断臂重量是多少? 文英杰翻开卷宗,答:四点二公斤。 得到数据,林冬开始往公式里填数。唐喆学大概能看出他在算什么求物体为了达到抛物线两点之间的距离,需要多少的初始速度。算数据一般是刑技的事儿,但林冬上少年班时参加高考那次理综满分,数理化知识牢固掌握,一向是自己能干的活儿绝不麻烦杜海威他们。 再往后林冬写的公式,就连脑子里装满已知数学公式的秧客麟都没见过了。他问林冬,被告知是热力学的内容。这属于林冬曾经的专业范畴,上警校之前他考上的是航空动力学,据说这专业以前叫热动力学。 一屋子人屏息凝神看他写了满满一白板的计算过程,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大约一到一点五公斤的土制炸/药就可以将一截八斤半的胳膊炸飞到百米开外。 现在唐喆学明白林冬到底在求证何事了:你认为那截断臂是被炸鱼的炸/药炸飞的? 林冬放下笔,转身看向众人:如果这样考虑的话,只有断臂被发现就可以解释了,放置炸/药的嫌疑人在出事后找不到苏萨海被炸飞的胳膊,只能处理剩余的部分,断臂上的穿透伤并非是食肉动物留下的,而是爆炸时迸溅的碎石片穿透了皮肤肌肉,断口粗糙也非人力所为,而是炸断的,但是很遗憾,当时没有做爆/炸物残留测试,我现在的设想从技术层面无法求证了。 岳林举起手:可是林队,照你这么说,那得多大的动静啊,村里人都没听见爆/炸声么? 林冬轻巧耸肩:回归之夜啊,我记得那晚到处都在放烟花,别说炸鱼了,开山的动静都未必有人去注意。 举国欢庆的日子,老百姓都热衷于放烟花表达喜悦,毕竟当时还没出禁放令。岳林是没印象了,香港回归的时候他还没上幼儿园呢。 目前来看,虽然林冬的推论无法从现有的证据上进行论证,但是有个大方向就可以继续调查下去。只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大半夜的,苏萨海没事闲的去泄洪渠里淌什么水啊?喝多了掉进去的?不,断臂里虽然检出了酒精,但每百毫升血液只有十几毫克酒精含量,完全不至于到醉酒的程度。 基于以往的办案经验,唐喆学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会不会是把什么值钱的东西藏在泄洪渠里了,趁着天黑去取,结果被炸鱼的给炸了。 林冬摇摇头:根据村里人的证词,苏萨海当初因家贫如洗才甘冒风险偷渡出国,发达之后回来了,恨不能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挂身上来炫耀,金灿灿的链子和表,谁看进眼里都拔不出来,所以当时的办案人员才把作案动机锁定在了图财害命上,忽略了意外的可能性。 组员们一看副队的提议被驳回了,都抿住了嘴不说话,屋子里顿时陷入沉默。这时郭昊轩左右看看,学着之前岳林提问的样子举起手,试探道:林队,我能提个想法么? 林冬稍感意外,但还是点了下头。 我觉着吧,唐副队说的取东西,是有可能的,但不一定是值钱的东西,也许是小时候埋下的时间胶囊一类的,哦,之前可能不是这样的叫法。郭昊轩稍事停顿,权衡过措辞继续说:我爸爸小时候就在村后山的一棵树下埋了个铁盒子,里面放的都是他特别宝贝的一些物件,洋画啊铁兵人什么的,后来他带我去了山上挖出来了,一直放在家里,直到他下葬的时候又一起埋了。 这份意见倒是很值得参考,虽然在座的没一个埋过时间胶囊,但不代表苏萨海没有埋过。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考虑的话,他半夜去泄洪渠的举动也符合逻辑堂堂一个大老板,总不好光天化日的去河沟里挖自己小时候埋下的旧物,让别人看见肯定得笑话他,都那么有钱了还惦记着那些个不值钱的破玩意。 然而回忆是无价的,这种感情只有远离故土多年的人才能体会。林冬能理解,之前林阳曾说过,离开家乡十多年后再次回到这座城市,却几乎找不到熟悉之处。 看了眼表,林冬开始布置任务:行吧,先按已有的思路查,秧子、岳林,在系统里找找村子里的老人,找到之后,二吉,你带他们去挨个问,把炸过鱼的都问出来,英杰,你联系下苏萨海的家属,约时间去走访,兰兰,写一下案件重启调查的报告,明早跟方局汇报。 众人各自应下,分头行事。正各自忙碌中,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高仁来了,叫郭昊轩出去说话。看他表情有些委屈巴巴的,郭昊轩忙摘掉耳机起身出屋。 过了一会唐喆学出屋抽烟,刚把安全通道的门推开条缝,就听下面五楼会议室那层拐角处传来高仁的说话声:我不是嫌你烦人,更不是看不上你写的歌,你别误会啊,只是我的情况有点特殊,那个你对我那么好,我我对象不乐意。 郭昊轩的声音一听就是莫名其妙的语气:你对象还管你交朋友啊?我又不是女的。 不是不是,他不是管我交不交朋友,是是高仁吭吭哧哧的,我那个,我对象他他他就那个那个你刚碰上的那个 底下一片沉默,唐喆学手推在门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戳那听八卦。 过了好一会,才听郭昊轩恍然道:吕警官是你对象? 高仁没动静,以唐喆学对对方的了解来判断,现在的包子皮儿得是面粉加红心火龙果揉出来的。 这样啊,那我刚才确实呃,话说的有些过分了。郭昊轩歉意满满,那个要不我和他去解释一下吧,别让他误会了。 不用不用,我都跟他说好了,就是你别再为我写歌了,他知道了会闹别扭。 我懂,自己的爱人是别人的缪斯,这种事搁谁身上都会感到别扭。 啊?缪缪斯哈哈,没那么那么夸张吧 唐喆学听了直想乐,心说这缪斯的型号大了点吧。 又听郭昊轩郑重其事的:不夸张,真的,仁哥,我一年多没写新歌了,但是今天见过你之后立马就有了灵感,我感觉我可以连出两张新专辑。 啊?我长得像五线谱么?哈哈哈哈 似乎是被夸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高仁只得打起了哈哈。然而就在氛围轻松的谈话间,忽听吱嘎一声门响,随即传来吕袁桥语调不悦的询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我在会议室里都听见你的笑声了。 得,这回可好,抓一现行。 想象了一下吕袁桥心塞的表情,唐喆学忍笑收回抵在门上的手。刚想往上面走两层找个清静地方抽根烟,手机忽然响了,林冬打来的。他立刻摁断返回办公室,对方告诉他说,刚接到珠海那边的消息,李彭发找着了,毛局让他尽快过去。 咱俩一起去还是?一听要出差,唐喆学第一反应是家里的两只崽子又要送去托养了。 不用,你留在这盯苏萨海的案子,我带英杰去。 人要提回来么? 提不回来,他涉嫌走私香烟,已经被珠海那边批捕了。 唐喆学不禁皱眉:那可得留神他为了立功减刑,在黑黄毛和虎牙的问题上胡说八道。 是啊,得仔细分辨他的证词。说着,林冬探身往唐喆学身前凑了凑,抽抽鼻子,你刚没去抽烟? 嗨,光顾着听人家聊天来着。 高仁? 啊?啊不是不是是领导,领导。 隐隐感觉到组员们脑袋上都竖起小天线,唐喆学决定还是别去做那个八卦的传播者为好。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师兄:老婆拿了霸总文女主剧本怎么办,急,在线等 一写这种逗逼日常就画风突变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九章 早起把林冬送去机场, 在返程的机场高速上,唐喆学接到岳林打来的电话。他人在案发地派出所,查着两个因炸鱼被行政处罚过的, 问二老板什么时候能过去一起走访。路上正堵, 唐喆学让他给当事人打电话,直接叫到派出所去谈。 这俩人一个叫高宁宝,一个叫方剑申,都五十多岁了, 早已搬迁离开了村子。冷不丁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事儿被通知去派出所接受调查,方剑申把岳林当成电信诈骗的了,骂了句滚你妈的就给电话摁了。岳林被骂的一愣, 回过神来又打, 这次没等对方骂出脏话, 他照着当年的案件记录念了两行, 及时打消了对方的疑惑。被误以为是电信诈骗的情况, 以前在派出所工作时偶尔会遇到, 主要现在的骗子太猖狂了, 甚至敢套身警服和事主视频, 弄得老百姓难以辨别真假,脾气不好的当然张嘴就骂了。 俩人前后脚进的派出所, 没多会唐喆学也到了。先问高宁宝,这人看着是副老实巴交的面相, 说话也挺实在。问及他当时为什么要去炸鱼, 他说是因为老婆坐月子没奶, 想着弄点鱼汤下下奶, 这和派出所笔录上记的完全一致。又问案发那天他的行踪, 基本上也和原始卷宗上的差不多, 时间记不清了,但看记录都有人作证。 再问方剑申,这大叔一瞧就是个暴脾气,胡子头发都支棱着长,也没为骂岳林那句脏话而道歉。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翘起腿搓脚,搓的唐喆学直皱眉头。问他为什么炸鱼,他说,吃啊。问炸几次,记不清了,反正没少炸,被逮着了才有所收敛。又问案发那天的行踪,他说喝了酒了记不清了,应该是在村部看电视,因为第二天办案警察去村部开会的时候,他还在桌子上睡觉呢。 岳林问问题,唐喆学在旁边翻看方剑申当时被治安处罚的记录,翻到最后,突然插话问:你被抓的时候,手里还剩没剩雷/管和炸/药? 方剑申一扫之前满不在乎的态度,警惕道:没没有了。 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 对比高宁宝的治安处罚记录,方剑申的这一份里,没写剩余雷/管和炸/药的收缴情况。按理说像他这样炸过不止一次鱼的,家里不可能一点存项没有,没有收缴记录应该是当时没搜到。唐喆学就揪着这一点反复的捶他,直给对方捶的实在不耐烦了,嚷嚷道:都让我媳妇扔她表弟那去了,她怕警察从家里搜出东西来,重判我。 她表弟,叫什么? 我们都叫他阿巴,大名不记得了,村子里没人喊他大名。 为什么? 他从生下来脑子就有点毛病,说话口齿不清,一着急就阿巴阿巴的叫唤。 略加思索,唐喆学继续问:那他会接雷/管和炸/药么? 当然了,他以前在鞭炮厂打过工,我那会炸鱼的东西都是找他给弄的。 他也会去炸鱼? 那倒没听说过,不过他后来也没把东西还我。 这阿巴现在在哪? 应该还住在高尔夫球场后面那片吧,他家没几分地,占迁的时候不够换房子的,村里照顾残疾人,给他家分了套安置房。方剑申终于把脚放下了,回手往椅子扶手上蹭了蹭,要不我带你们去找他? 谢谢,不用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去就行。 唐喆学立时婉拒好家伙,这要在我那车里搓完脚到处蹭,让组长知道还不得炸了。 方剑申不记得阿巴的大名没关系,派出所的户籍记录上有。阿巴大名左强,根据派出所民警的说明,他应该是出生时缺氧导致了脑瘫,影响了语言神经。智商没问题,行为举止也和正常人无异,就是说话时口齿不清,同时会产生面部抽搐。因着这一缺陷,左强一直娶不上媳妇,老妈死了之后就和老爹相依为命,现在在高尔夫球场做清洁工。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6) 由派出所同僚帮忙联系好高尔夫球场经理,唐喆学和岳林赶过去见左强。在会谈室里等了半天,经理才把左强带进来,看着两位身着警服的警官,他那皱纹满布的左半边脸明显抽搐了一下。开始问问题的时候,唐喆学发现和这人沟通起来困难重重,说话吞音,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他立刻更换了方式,给左强笔和纸,让对方用书写的方式来回答问题。 你炸过鱼么?他问。 左强诚实地写下炸过二字。岳林发现他字写的还挺好看,至少比自己的强多了。 在什么地方? 好几处,对方写道。 都在哪,写下来。 左强写了水库和隔壁村的鱼塘,要继续写的时候,他忽然顿住笔,抬眼看向神情凝重的唐喆学,迟疑片刻,磕磕巴巴地问:诶们欧木多 根本听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唐喆学伸手敲敲纸,示意他写下来。他再次低下头,攥着铅笔的手微微抖了起来,呼吸也随之急促,尽管没说话可面部神经还是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咔!他突然把笔握断了。 出现这种情况,唐喆学基本能做出判断炸死苏萨海的应该就是左强。方向对了,案子就不难破。原始卷宗上根本没有排查左强的记录,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是个残疾人,所以被排除在了嫌疑人之外。 拿起断掉的半截铅笔,唐喆学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苏萨海三个字,随后抬眼看向左强。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左强的面色褪白发灰,人也抖的越来越厉害。 让岳林去外面又要了支笔递给左强,唐喆学耐心规劝道:慢慢写,别着急,把事发经过都写下来。 可左强哪还写的下去,递到手边的笔也不接,而是弓身将脸埋入膝头,用力揪住头发,嘶哑着嗓音呜咽起来。岳林看他这样不由心生怜悯,抽出纸巾递向对方。见多了各色犯罪嫌疑人,这还是头一回审残疾人,虽然是一场意外,但左强还是得负相应的刑事责任。不知道他这样的,坐牢会不会被欺负的很惨。 可就在他将纸巾往左强手里塞的一瞬间,对方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猛推了岳林一把,转身就往外跑。唐喆学和岳林都没料到这老兄还能闹这么一出,立刻跳起来往出追。别看左强个儿不高腿不长,可窜起来跟耗子似的,加之熟悉地形,愣是拖着他俩这见天跑五公里的主遛了半个高尔夫球场才被摁倒在地。 追上之后岳林气的嗷嗷的,呼哧带喘的吼着我就不该可怜你!。他叫,左强也跟着叫唤,呜呜啦啦的倍显凄凉,引得工作人员和顾客纷纷凑上前围观。唐喆学也是生气,铐的结结实实的,给左强一路拎回了车里。 突发状况并没有影响后续的调查,办好羁押手续申请完搜查证,岳林拉着秧客麟直奔左强家去搜当年戴在苏萨海身上的金表金链。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按理说能搜到的可能性不大,但这是常规程序,流程该走还得走。结果一进左强家他就愣住了左强的父亲瘫痪在床,儿子一天一夜没回家,无人照顾,此时屋里弥漫着排泄物的味道。 他无法说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秧客麟从来没碰上过这种情况,进屋也是一愣,看着床上老头儿那浑浊双目中流露的乞求之色,不由一阵心酸。怪不得左强从被抓开始就吱吱哇哇的乱叫,想来是担心父亲无人照料。说不明白,又没人给他机会写字,不知心里得急成什么样。 给唐喆学打电话汇报完情况,岳林走到床边,用床单裹好骨瘦如柴的老头儿,抱进浴室帮对方清理身体。秧客麟联系了村委会,让他们派人过来照顾下这老头儿。实在不行只能送进疗养院了,看他的健康状况,大概是活不到儿子从牢里放出来的时候。 帮老头儿洗完收拾完,换了干净衣服,从柜子里翻出纸尿片铺好,岳林把人放回到床上,盖上被子,蹲下身,问:老爷子,您知道您儿子犯了什么事儿么?知道就眨一下眼,不知道眨两下。 老头儿神情悲凉的眨了一下眼。 岳林见状回头和秧客麟对视一眼,彼此都皱起眉头原来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但是作为父亲,他不能主动去告发儿子。 那您知不知道,这屋里还有苏萨海的东西么?岳林有点不忍心把屋里翻乱,村委会派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即便来了可能也没耐心好好照顾一个垂暮之年的瘫痪老人,东西各归其位的话,找起来还方便点。 老头儿又眨了一下眼。于是秧客麟开始到处指,柜子,床下,花盆,卫生间水箱,反正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指了个遍,却没有一处获得对方的肯定。 就在他琢磨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现老头儿那双发灰的眼珠死死盯着屋顶,遂抬手朝头顶一指:在上面? 老头儿终于只眨了一下眼,然后他可能是累了,眨完就把眼睛闭上了。 这地方是间平房,要是不想拆屋顶,那就得从上面往下找了。秧客麟跑出去借了把梯子回来,竖到墙边,蹭蹭蹭爬上屋顶,一块瓦片一块瓦片的掀开。蹭了满身灰,翻了大半个屋顶,终于找到个用防水塑料布捆扎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下来之后拿刀划开一看,果然,金表,金链子,金戒指,玉牌挂坠,真皮钱包,还有个能当古董的大哥大。 东西找到了,那尸体呢?怎么处理的? 老头儿累得睡着了,问不出东西。岳林给唐喆学打电话请示,对方让他们在那等到村委会派的人到了再回来,顺便拍几张老头儿安然入睡的照片发过去,用以安抚左强的情绪。他跟何兰等着审左强呢,那哥们折腾了一宿,直拿头咚咚撞墙。幸亏墙上有防撞层,要不这会得进医院了。 秧客麟蹭了一身的土,脸上满是汗水冲刷出的泥道子。趁着岳林打电话的功夫,他钻进浴室里稍作清理,见洗出来的水都是黑的,干脆把头伸水管子底下冲。等洗完出来,他看岳林倚着墙冲自己乐,疑惑道:干嘛啊你?傻笑什么? 岳林扬手扔给他一包纸巾擦脸:头回见你上蹿下跳的干活,以前一直以为你除了键盘别的都不碰呢。 慢慢发掘吧,我这个人有很多闪光点。秧客麟毫不谦虚,说着一顿,也朝对方勾起嘴角,我发现你这人还挺善良的,刚那老头儿脏成那样也不嫌弃。 咔嚓! 拍照音响起,秧客麟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反应过来不悦质问岳林:你拍我干嘛? 很少见你笑嘛,留个纪念。 删了! 他上手就要抢岳林的手机。岳林哪能如他所愿,转身就跑。年轻人闹起来没个轻重,拉扯间只听嚓!的一声响,秧客麟的制服上衣被岳林扯出道口子。 ???? 眼见制服毁了,秧客麟顿时气冲上头,一个绊腿给岳林放倒在地,作势也要扯对方的制服。结果俩人正闹着,村委会安排的护工到了,进屋看俩年轻警员衣衫不整的在地上滚做一团,老阿姨面上的表情甚是迷惑 这俩孩子,玩什么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嚼着最后一幕似曾相识呢?不不不,我没有拉CP的意思,给姑娘们留点好小伙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七十九章 难得穿回制服还让岳林给扯了, 秧客麟气得不想搭理他。对于一块钱也得算计着花的铁公鸡来说,虽然是不用自己花钱买的东西,可坏了还是心疼的不得了。岳林也是委屈, 一边叨叨着我哪知道那么容易就扯坏了啊, 一边替对方发了领新制服上衣的申请。 唐喆学这边刚进审讯室,手机一震,看是制服申领的邮件提醒,以为他们遇到危险情况, 赶紧追了个电话过去问缘由。岳林没敢说是俩人打闹造成的事故,随口编了个理由,说秧客麟上屋顶找证据的时候, 被支棱出的铁钉子勾坏了衣服。 一听对方那支支吾吾的语气就知道不是实话, 唐喆学却无心挑破, 反正不是警员受伤就行, 叮嘱了一声注意安全便挂断电话, 随后把手机里的证物照片依次展示给左强。看完照片, 左强点点头, 认了。这些留存多年的证物证明, 他当时没有图财害命的企图,只是出事之后不敢去自首。存在侥幸心理的嫌疑人, 在悬案的侦破工作中比较常见,没被发现就能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 拖一天算一天, 直到东窗事发。这和讳疾忌医的心态类似, 只要医生不下诊断, 就可以骗自己说没得病。 嫌疑人肯认罪, 大家都省事, 接下来便是按部就班的走流程审讯。但是对于左强这种口齿不清的人来说,沟通实在是费劲,唐喆学照旧给了他纸和笔,问题何兰事先准备好了,她念一条,左强写一条。唐喆学在旁边看着,有写的含糊其辞或者不清楚的地方当场指出来,左强再根据他的补充提问仔细回忆。 案发那天晚上,他想趁着外面放烟花的热闹劲儿,去泄洪渠炸点鱼,赶第二天的早集去卖。雷/管炸/药都是现成的,他表姐把东西扔他那之后,表姐夫方剑申也没来讨要。他一共设了三个引爆点儿,第一个没炸着鱼,第二个不知道怎么哑了火,第三个还行,炸完之后水面上翻起十几条野生鱼。 然后他正拖着篓子收鱼呢,远远瞧见有个人影朝着水边走去,到了水边也不知道停,淌着水就下去了。眼瞧着对方奔着第二个引爆点的位置去了,左强忙咿咿啊啊的阻止,生怕那人一不留神踩上那种炸鱼用的土炸/药点不一定能点着,但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说炸就炸,且威力巨大,他小时候村子里出过炸鱼人被炸死的意外。 可他没有正常的语言沟通能力,加之烟花声不绝于耳,那人根本听不见他的警告。左强见喊不住人,赶忙扔下鱼篓扑水里往过游。可还没游两下就听嗙!的一声响,水面炸起数米高的水柱,左强瞬间被逆流推出十几米远。等回过神扑腾过去,他当即被吓尿了裤子苏萨海仰面朝天,跟鱼一样翻着肚皮,半边身子炸的血肉模糊。 左强供述说自己一向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要不是家里太穷,妈生病了没钱送医院,他连鱼也不会去炸。现在炸死人了,还是村里的大财主,一个村的人都指望着苏萨海发财呢,别说他得杀人偿命,让村里人知道是他给财主送回西天的,他老爹老娘不得被人戳折了脊梁骨才怪。 所以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是自己把人炸死的。于是借着水的浮力,他逆流而上,把尸体拖到离事发地数公里远的地方,藏好,又跑回家里弄了辆板车,打算和老爹一起连夜毁尸灭迹。 但是毁到哪去呢?左强爹从民兵队长干到治保主任,有将近三十年的警民合作经验,深知人找不着了,警察肯定得来,还得带警犬,那警犬鼻子都灵着呢,埋土里多深也能给刨出来。琢磨了半天,老头儿把心一横,抄上砍柴刀,在水里把苏萨海就给剁开了,然后,所有零件一股脑装上板车,拖回家去,喂猪。最后还把板车也劈了当柴烧了,一丝味道都不给警犬留下。 看左强写到这儿,唐喆学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合辙当年查案的那些警察,是败在一治保主任手底下了。不过说实在的,治保主任干的年头久了,参与过的刑事案件不比警察少,反侦察能力绝对一流。想来把苏萨海那些值钱的东西都留存下来也是老爷子的主意,这样即便有一天被查到,也有证据证明儿子不是图财害命。 据此说来,左强爹也得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但老头儿都那样了,谁家法官能给他收监啊?保外就医指定比批捕手续下来的都得快。 审完左强,唐喆学把人押回留置室,回办公室交待好何兰弄移交看守所的手续,自己进了安全通道,边抽烟歇气,边给林冬打电话汇报情况。 林冬在珠海那边也提审完李彭发了,拿到了黑黄毛和虎牙年少时的画像。李彭发不知道黑黄毛和虎牙大名叫什么,只记得他们俩爱逞凶斗狠,不光和外面的人打,和自己人也打,平时没什么人和他们俩一起玩。具体的家庭信息更是没什么印象,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了,再说他和他们之间的交情也不深。虽然得到的线索不多,但总归是有个可以追踪的方向了,回来之后文英杰会用软件进行人像素描修正,调整到他们目前的年龄,再在系统内进行人脸比对。 听唐喆学汇报完左强爹的情况,林冬说:拘留证还是得签,你把情况跟方局和检察院那边说明一下,给办个保外就医的手续。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上午的飞机,刚让兰兰给订的票。 这么快啊。 干嘛?不欢迎我回去? 没没没,我以为你还得在那边待两天,人家毛局忙前忙后的,你不得请人吃顿饭啊? 她说了,要请也得赵平生请,她肯帮忙完全是冲他的面子。 唐喆学哑然,片刻后笑道:可别让陈队听见这话,他不得炸了啊。 我是那传八卦的人么?林冬的语气里也透着笑意,随即长长的顺出口气。 听出一丝倦意,唐喆学柔声问:累啦? 能不累么?掐头去尾,一礼拜去四趟候机大厅,绕着半个中国飞。但林冬很少当着他面说累,只是淡淡道:没有,我是在想,向日葵的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好不容易追着个胁从犯,还死了,希望后面这俩别再出故事。 提起陈钧,唐喆学稍感惆怅:对啊,楠哥他们还没追着那女的呢,今儿一起抽烟的时候还跟我说,简直是碰上一幽灵。 怕鬼的人能说出这话可真不容易。当然只是说说而已,罗家楠表示,挖地三尺也得给这女的挖出来。虽然没在医护人员里揪出来有嫌疑的,但他坚定的认为,既然那么多摄像头都没逮着那女的,说明还得是内部人员,或者,案发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住院部大楼。现在扩大了排查范围,对案发当天进入医院的女性全部进行摸排。 这两天老付那有什么消息没?提到重案的人,林冬就想起付立新,然而案子他们已经移交给内部调查处了,想帮忙都帮不了,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唐喆学无奈默叹:没,谁能跟我说啊,已经不在咱的管辖范围之内了,今儿在食堂里碰上陈队,我主动打招呼,可他理都不理我。 他就那脾气,不是针对你,不用玻璃心。 我不是说他针对我,就是嗨,总归是心里过意不去。 以后这种事可能还会有,你要是老这么想,早晚把自己压死。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7) 啊,我知道,我自己会调整。 郭昊轩呢?没添麻烦吧? 没有,他挺听话的,让干嘛就 话说一半,唐喆学忽然想起什么,摁熄烟头顺楼梯返回到审讯室所在的楼层。审讯左强的时候,他给郭昊轩搁隔壁看监控来着,审完把这茬给忘了,林冬不提他都想不起来。 可郭昊轩不在监控室,问里面的技术员,人家说他们把左强带出去后没多会那小子也走了。唐喆学又蹬蹬蹬跑回办公室,可屋里就只有何兰在弄移交手续。郭昊轩的笔记本电脑还放在桌上,说明人肯定在局里。 跑哪去了这小子!难不成又钻法医办去了? 这时耳机里传来林冬的询问:你忙活什么呢? 我找姓郭那小子呢,不知道跑哪去了,晚点再给你打。 摁断通讯,唐喆学又奔法医办公室。果然,郭昊轩在里面。不过他不是来找高仁的,这会和祈铭聊美国乡村音乐聊得的挺开心。罗家楠也在,唐喆学看这哥哥脸上阴晴圆缺来回的变,推测是吕袁桥喝过的醋现在轮到他端碗了。 祈老师,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我的新歌里加一段吉他伴奏,我负责找音棚帮你录。 看上去这位郭不给人写歌不舒服斯基昊轩,又把灵感缪斯投映到了祈铭身上。 祈铭曾经的养父之一便是作曲家,他的吉他就是对方教的,听郭昊轩这么一说,少时的温馨记忆涌上,目光瞬间柔和:我的养父曾说要帮我灌一张唱片,可没等这个愿望实现他就去世了。 郭昊轩兴致勃勃的:那你写一首纪念他的曲子嘛。 祈铭罕见的露出点羞涩的表情:可我没编过整首的曲。 没关系,你只需要把主旋律定下来,剩下的我来填。 咳 罗家楠使劲咳了一声,黑着个脸抬手朝唐喆学一指:那个小郭啊,唐副队找你来了,你赶紧跟他回办公室吧。 刚开始他以为郭昊轩是来找高仁的,哪知跟祈铭聊得热火朝天。轰又轰不走,横竖不是安排到他手底下体验生活的,根本管不着人家。还没法当着祈铭的面发飙这就是他和吕袁桥的不同之处,吕袁桥是面上看着没脾气,其实芯儿黑着呢,别惹,惹了就给你来个大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听祈铭说,高仁一上午跟办公室里都不怎么坐着,不定昨晚回家屁股上挨了多少打。 哦,我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他在不在。 哪怕是被罗家楠用打算杀人的眼神瞪着,唐喆学也是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多不容易啊,能见识见识祈老师不好意思是啥样,他还想多看两眼。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师兄怎么可能舍得下手打呢 到周三了,可以休息一天了,哈哈哈哈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八十一章 临下班之前, 郭昊轩说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希望能请唐喆学吃饭以示感谢。唐喆学表示自己没法去,不是不给面子, 而是家里还有猫和狗要顾。本以为这么说郭昊轩就会放弃了, 结果他刚出楼门,对方追了上来,问能不能去他家里,点个外卖, 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从郭昊轩的眼睛里,唐喆学看出丝倾诉的渴望,稍作权衡, 没有拒绝。通过日常的接触, 他发现郭昊轩非常喜欢找人聊天, 似乎只有编曲这一件事能让对方真正的安静下来。用过分的外向来掩饰内心的脆弱, 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不过想想郭昊轩的家庭结构和少时经历, 成年后心理状态完全健康几乎不可能。 对比冬冬那种和谁都能礼貌接触的性格, 吉吉比较认眼缘。见家里来了陌生人, 根植于基因中看家护院的本能让它很是警惕了一番郭昊轩, 人家去个卫生间它都得蹲门口守着,生怕给马桶拆了搬走一样。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 郭昊轩主动提出帮唐喆学遛狗,可惜他那受过伤的手根本拽不住一百多斤的吉吉。 趁着送餐的空当, 唐喆学下楼遛了圈狗。回来餐也到了, 打包盒铺了满满一茶几, 看这架势郭昊轩是捋着菜单点了个遍。郭昊轩比林冬还瘦, 唐喆学看对方那样估计一顿也吃不了多少。再一看账单, 好家伙, 一千四,不由眉头一跳:你点多了,就咱俩太浪费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点了一些。 郭昊轩边说边拆打包盒。点的是附近的一家私房菜,说不上是什么菜系,中外混搭,包装精致,分量更精致,要是四个人吃,一人一筷子基本就没了的那种。软炸鲜奶、苦瓜酿肉、清蒸带鱼、鹅肝酱羊排、蒜泥秋葵、芝士生蚝、松露虾饺、蟹粉烧麦、无花果火腿沙拉、羊肚菌浓汤,尽管打包毁了些许的卖相,但空气中飘起的香气依旧令人食指大动。 最后从打包袋里拎出两支低度米酒,郭昊轩问:喝点酒可以么?你晚上不用再出警了吧? 唐喆学点点头,接过对方递来的玻璃米酒瓶,酒还有温度,与体温接近。悬案组突发状况很少,除非时间紧迫的案子,通常来说下班回家就不用再出门了。不过他一直以为郭昊轩不喝酒歌手都得保护嗓子不是么? 听他问起自己的专业要求,郭昊轩解释道:高度酒不能喝,啤酒我不爱喝,米酒没问题。 对了,我听何兰说,你没签经纪公司?唐喆学掰开筷子,夹起个松露虾饺放进嘴里,鲜甜的虾肉裹着松露,芦笋清脆汁水充盈,咽下去之后唇齿留香。怪不得四颗就敢卖一百二十八,确实好吃。 本来我也没想着出名,只是没想到专辑的下载量能那么高。郭昊轩倒不是凡尔赛,而是于他来说,商业上的成功并不能等同于专业上的高度。咽下嘴里沙拉,他轻叹了口气:而且我挺担心出名之后被人挖出家里的事,我爸死于非命,简依涵又嗨,还好我妈给我改了名了,要不粉丝在网上一搜简依念,满屏都是我家那些破事的报道。 那些报道唐喆学看过,案件卷宗也看了,实话实说,不是一个版本的内容。网上的简依念完全是个混日子的富二代,没有一篇报道提到过他手受伤的事。倒是冷血的简依涵被写的挺悲催的,基本上是口风一致的天才钢琴家反抗无赖生父前途尽毁。 你去看过你哥么?唐喆学拆了块清蒸带鱼,一点儿也不腥,满嘴都是海鲜的咸香。 伸向秋葵的筷子一顿,郭昊轩苦涩的勾了下嘴角:他判刑之前见过一次,后来再没去看过,我妈一年回国两趟,就为见他。 你觉得她疼你哥,比疼你多? 准确点说,简依涵才是她儿子,我是个多余的存在。 唐喆学听了微微一愣,随即劝慰道:她还是尽了做母亲的责任了不是么?供你念音乐学院,我听说那些艺术类的学校学费都不低呢。 是不低,但我拿的全奖,基本上学费生活费不用她出了,再说我这几年赚的钱,足够还她之前培养我学琴的花销了。郭昊轩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其实她一直没放弃找律师帮简依涵上诉,前些时候回来,我听她说请了个挺有名的刑辩律师,叫雷智敏,你认识么? 认识,他确实很有名。 唐喆学皱眉而笑。虽然雷智敏业务专精能力超群,但简依涵的情况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接这种案子,纯粹是坑委托人家属的钱。当然人家从检察院出来就是奔钱去的,赚这种走流程的钱,也不亏心。 边吃边聊,郭昊轩把自己家里遭遇变故之后的事情都倾吐了出来。和唐喆学估计的差不多,他只是看起来活的很轻松,其实心里压了许多委屈,疤痕累累。聊着聊着,聊到了粉丝上,令唐喆学稍感意外的是,郭昊轩没有官方的粉丝团体,更不接受任何粉丝的礼物,不开见面会,行踪从不公开。有一个粉丝挺疯狂的,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到了他助理的电话,天天信息骚扰电话轰炸,逼得他助理不得不换了手机号。 唐喆学好奇道:女孩子么? 不,是个男的。郭昊轩倍显无奈,其实我这人女人缘挺淡的,只在大学的时候交往过一个,后来她实在受不了我妈对我的控制欲了,跟我说,什么时候我妈去世了,再联系她。 差点一口汤喷出来,唐喆学捂着嘴咽下去,笑道:这姑娘挺有个性的,英国人? 华裔混血。 哦,也是学音乐的? 不是,她在帝国理工念环境工程。 帝国理工?唐喆学听着有点耳熟,想起林阳的女儿也在那念书,下意识的问:那你怎么认识的? 有一次我去阿尔伯特音乐厅听音乐会,她恰好坐在我旁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紫色眼睛的人。说着,郭昊轩拿出手机,调出张照片后递向唐喆学,你看,很漂亮吧? 只一眼,唐喆学立马有种万箭穿心之感,嘴里的羊排都不香了这不就是托妮娅么?她居然有男朋友了,我大舅哥知道么? 当然他不可能当着人家的面承认自己和托妮娅的关系话说回来,他俩也没实际的亲缘关系只能干巴巴的问:那个那你俩现在还有联系么? 偶尔吧,她也喜欢听交响乐,有时候会拜托我帮她找票,就算做不成恋人,起码还能做朋友。郭昊轩的语气不无惋惜,其实我蛮喜欢她的,她是那种嗯,很有主见,不会轻易被他人的观念和评价所影响的女孩子。 哈是啊,这样的女孩确实很吸引人。 唐喆学暗暗腹诽我的个神啊,还好你俩分了,要不就你这小身板,万一我大舅哥看你不顺眼,一巴掌还不给拍地上去了。 所以说地球能有多大呢?到哪都能碰上熟人。 吃完喝完送走郭昊轩,唐喆学立马给林冬发视频通话,将刚得来的八卦与对方分享。林冬听完丝毫没有露出惊讶之色,淡淡道:二十岁的成年女性,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么? 谈恋爱正常,不正常的是你哥居然没发现。 他不可能寸步不离的守着托妮娅啊,薇拉怀孕的时候,他一直在利物浦再有,托妮娅不认他,他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不可能继续扩大父女间的裂痕吧。 这倒是,唐喆学心说,也许林阳知道,只是没跟他们提起过而已。另说郭昊轩相貌堂堂才华横溢,配托妮娅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是他狭隘了,以为像林阳那样的人,容忍不了陌生男人接近女儿。 行了,你没那当爹的命,就别操当爹的心了。林冬笑他,吉吉和冬冬干嘛呢? 唐喆学嗤了一声:跟屋里睡觉呢,你不在家,床被它们霸占了。 现在客厅里就你自己啊? 是啊。 那你还裹那么严实? 此话一出,唐喆学笑得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在一起没多久他就发现了,林冬对那事儿的需求其实比他还高,大概是人生的前三十多年憋太狠了,终于逮着头牛,可不得好好使唤么。 听到林冬在那边咚咚的敲手机屏幕,他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笑问:怎么着,想让我给你来点付费内容? 镜头里的林冬偏头一笑,随手发了个微信红包过来,继而将手机立倚着茶杯立到桌上,人向后靠拉开点距离,端出副观赏节目的姿态。 来真的啊?唐喆学立马怂了,等你回来再说吧,别忘了你在市局招待所呢,用人家的wifi信号,回头再被扫黄的截着。 林冬不以为然:加密号段,怕什么? 还是别了,我这诶,等会,楠哥打电话找我,我待会再给你拨过去啊。 挂了视频通讯,唐喆学接起电话:啥事啊楠哥? 背景音里乱糟糟的,只听罗家楠压着声音说:我这儿出现场呢,你过来看一下。 啊?什么案子? 奸/杀案,现场情况和以前一悬案类似,方局的意思是,要是研判为同一嫌疑人所为,并一起查。 行我马上过去,你把定位给我发一下。 扔下手机爬起来换衣服,唐喆学心说可真特么不禁念叨,刚说悬案组突发情况少,这说话就来活儿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该死的犯罪嫌疑人,冬哥的付费内容看不了喽~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八十二章 死者为女性, 叫李文尔,是这里的住户,二十六岁, 死因是利器割喉, 一刀毙命,凶器约三十五至四十厘米长,单开刃,根据尸斑、尸僵和幼蝇成熟度判断,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日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尸表无其他明显伤痕,精/斑预测试显示有精/液残留。 对着刚刚赶到现场的唐喆学重复了一遍目前掌握的情况, 高仁转头进屋继续干活。血太多, 除了必须进入的技术人员, 其他人都只能在卧室外待着, 以免足迹干扰鉴证。人活着的时候, 因血压的存在, 主动脉破损喷出的血可达两三米开外, 血溅三尺实际上还说少了。 天花, 床铺,地板, 家具,视线所及之处, 无一不是眩目的黑红。在令人不快的景象中, 一抹纯洁的白格外扎眼。是一株白玫瑰, 花蕾含苞待放, 直插在年轻女孩的颈部, 猛一看像从伤口里长出来的一样。不知是不是被鲜血滋养的缘故, 花瓣底部竟是透出一抹淡淡的妖媚粉红。 这画面,看着眼熟吧? 罗家楠叼着根没点着的烟,抬胳膊肘搭唐喆学肩上,眯眼望向屋内,审视所能看到的一切。从警多年,这算他亲眼见过的最血腥的现场。而促使他把唐喆学喊来的,便是那株白玫瑰。大约九年前,他还没回归警队的时候,也发生过这样一起奸/杀案独居女性,遭受侵害后被利刃割喉,伤口处插着一朵白玫瑰,现场同样的血腥,遍地殷红。 卷宗唐喆学看过,根据现场勘验,判断凶手是从卧室窗户进入到室内的,此处要划一下重点:死者住在五楼。窗外没有梯子,距离窗框三十公分处有一根碗口粗的排水管,那么凶手唯一能进入死者房间的方式,便是徒手顺着排水管攀爬上了五楼。虽然没有提取到指纹,但排水管附近的鞋印和窗台以及室内遗留的一致,基本印证了推断。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8) 这种事是一般人能干到的么?绝对不是。所以当时推测凶手很可能是退役的特种兵。然而按这个思路排查下去,却找不到符合现场遗留DNA的嫌疑人。 今天陈飞也在,之前那案子一直没破,算是他的一块心病。眼下他没在楼上,和杜海威在楼下研究凶手是怎么上去的。根据窗台遗留的脚印判断,凶手同样是从窗户进的屋内,案发地点在八楼,外面没排水管。倒是有一排整齐的室外机放置架,所以凶手应该是扒着那些架子爬上去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儿,徒手爬八楼,脚一滑就摔死了。 这时林冬的电话追了过来,唐喆学摁断回拨视频,举着手机给他看了一圈现场。视频那头一阵沉默,许久,问:卫生间里有血迹么? 之前的那一起,凶手作案之后还冲了个澡,在浴室的下水口检出了血迹,DNA检测证实符合死者。唐喆学喊黄智伟,问查过卫生间没有。黄智伟抱怨了一声我也才刚来,然后拎着勘验箱钻进卫生间。不一会,给了答案有,卫生间下水口的人血反应呈阳性。 看来还真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啊。林冬幽幽呼出口气,先挂了吧,我给陈队打电话。 虽然有点对不起死者,但能和重案组一起调查案件,确实是一个修复部门间关系的好机会。唐喆学挂断视频,继续在外围观察屋内的情况。屋子里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除了床上有点乱之外,其他地方的东西都放的好好的。结合祈铭他们给定的死亡时间,可以判断凶手是趁死者熟睡时潜入房间实施侵害,等死者醒来发现情况不对,却失去了反抗呼救的机会。 那么死者认不认识凶手呢?单凭现场很难判断。目前能判断的是,凶手不是临时起意随机选定目标。知道死者独居,清楚作息时间,即便彼此不认识,凶手肯定也得踩过点儿,甚至跟踪过死者。 吕袁桥带着欧健去调监控了,罗家楠让找最近这段时间死者进出小区的画面,看是否有人尾随,再交叉对比案发时间点前后进出过小区的人。不过他没报太大期望能从监控里给这人揪出来。他觉着凶手留下DNA并非出于鲁莽或者失误,只是不在乎而已,甚至可以说是在挑衅警方我给你们证据,来抓我啊。 初检完毕,祈铭从卧室里出来,摘去被污染的手套和鞋套,冲罗家楠和唐喆学摇了摇头:这人是个疯子。 怎么说?罗家楠拧起眉头。 根据血液的喷溅痕迹,凶手用刀割死者颈部的时候,还处于侵犯她的过程中。祈铭冷静的陈述着,眼中却有一丝厌恶,他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喷出来的血,就像是来了一场人血淋浴。 掐下嘴里叼着的烟,罗家楠低声骂了句妈的变态。之前的那个案子也是类似的情况,但看卷宗和看现场是两码事,直观的视觉冲击让人完全能立体的想象出案发时的状况。办事儿的过程中淋场血雨,得多变态的人才能干的出来? 死者的父母都在外地,苗红已经联系上他们了,说是打算连夜赶过来。李文尔不是本地人,刚研究生毕业没多久,在一家外资银行工作,这房子是她租的,报警人正是房东。 房东说李文尔平时和自己关系处的不错,像姐妹一般,有时还会一起逛街吃饭。周末的时候李文尔打电话给她,说家里的微波炉坏了,问她能不能给换一个。她今天带了个新的微波炉过来,敲半天门不开,以为李文尔还没下班,拿备用钥匙开的门。李文尔让她留了一把钥匙,说自己独身在外,万一忘带钥匙了,也好有人帮忙开门。结果她一进去就吓瘫了,满屋子的血腥味,大开的卧室门里,李文尔横尸于床上。 问李文尔有没有关系亲密的男性友人,房东说有,之前她给李文尔送东西的时候,看见过一个老外在屋里,只穿了条运动裤,上半身裸着,身材很好,肌肉发达。 祈铭问:那个老外头发是什么颜色?有多长? 刚黄智伟在浴室下水口掏出团头发,凶手冲过澡,那么不管头发长短一定会遗留下一些。 金色的,有点发棕。房东的声音有点哆嗦,脸色惨白,看起来是被吓得够呛,就跟你这个发型很像 为了留起原来那头黑长直,祈铭打从做完眼睛手术后一直没舍得剪头发,现在前面太长了,挡眼睛,在办公室一般是戴发卡,出现场戴头套就得梳个半马尾。之前罗家楠管不住手玩他那截小辫子,被解剖刀扎了一回才长记性。 要是像他这种半长发,肉眼基本就能辨别出来了。祈铭转身去找黄智伟要那团头发,看能不能拣出金发来。能在勘验阶段锁定嫌疑人最省事,但是没有,全是黑头发。李文尔的头发也是黑的,没染过,所以这团头发基本没用了。好在有精/液遗留,DNA是最好的铁证。 唐喆学看祈铭跟那翻腾头发,感觉有点恶心。长头上的没事儿,就是别掉下来还团成一团,看着就难受。狗毛猫毛都没事儿,哪怕天天给崽子们刷毛刷下来一大团,他捏在手里也毫无障碍,唯独人的头发,不行,尤其是打湿了的头发团,怎么也克服不了那种看着就不想碰的心理障碍。学心理学的时候他查过些资料,发现有这毛病的人还不少,但林冬没事,所以打扫家里卫生间的活儿一直归对方干。 为将那团头发屏蔽在视线范围之外,他躲去警戒带外面抽烟,连带洗洗冲脑仁的血腥味。不一会罗家楠也出来了,终于点起那根一直叼着的烟,吐长气呼出一口:二吉,回头开案情讨论会的时候,你把那旧案的简报给我们组的人做一下,除了我师父和陈队,组里其他人都没经手过那案子。 嗯,知道,我刚给兰兰发消息了,她明早到单位就弄。说着,唐喆学捂嘴打了个哈欠。别看那米酒度数低,还真有点后劲儿。 困啦?来,哥给你醒醒觉。罗家楠朝里面偏了下头,有什么想法? 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唐喆学说:凶手身体强壮,作案手法老练,计划缜密行事冷静,极端自负,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在系统内留下任何可以查询的踪迹,不是前科犯,如果九年前的案子也是他做的,那么这个人至少有四十岁了,之前考虑是退役特种兵的方向应该是对的,也有可能是经历过其他特殊训练的职业,比如攀岩运动员之类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考虑职业的话,我觉着可以从白玫瑰入手调查,毕竟他得有地方买花才对。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凶手要真是退役的特种兵,那就别打算指望监控了,连DNA都不怕留下,还能让监控拍一正脸的可能性不大。罗家楠点点头,这样,明儿我带人去她单位,先找找那个老外,排查下死者的社会关系,花店这块儿,咱两边分分? 行,不过明天上午我得先去看守所提人指认案发现场,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开始。 虽然泄洪渠已经填了,但该走的流程得走,唐喆学估计是去不了机场接林冬了。而且照今儿这阵仗来看,明天一早先给崽子们送二伯那托养,应该是个明智的选择。 嗨,这一天天的,都特么够忙的。罗家楠抬手用掌根敲了敲脑门,忽然想起什么,诶对了,那小演员得在你们那待到什么时候? 唐喆学仰脸想了想:盛副局说,可能得一个月吧。 罗家楠嘬了下牙花,语气酸溜溜的:你可帮哥看住了他啊,别没事儿就往法医办钻,逮谁跟谁聊,屁股跟特么粘椅子上似的,我们祈老师还干不干活了? 我怎么没干活了? 听到祈铭的不满从背后飘来,罗家楠顿时表情一僵,回过身冲人挤出丝笑:没有没有,我不是说你,我说郭昊轩呢,他老拽着你聊天,不打扰你工作么。 祈铭耿直道:跟他聊天我开心,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 眼瞧着罗家楠嘴角直抽抽,唐喆学默默的掐了烟,借口去楼下找陈飞,躲开是非之地。难怪连林冬都能被祈铭气的一愣一愣的,这情商,真特么没谁了。之前和罗家楠聊起祈铭拍的科普视频,这哥哥仰天长叹 二吉你知道么,我问祈铭,我和蛆比起来谁可爱,没想到啊,他居然犹豫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想听真话? 楠哥太没安全感了,居然要和蛆比我发现写年轻一代的时候,明显比《重案大队》轻松多了,虽然现场惨烈,但个个都是开心果,重案那本就全靠老贾卖命出笑料 记得回帖啊,国庆七天福利,天天发红包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八十三章 到了楼下, 眼前所见令唐喆学眉峰扬起:楼高十八层,杜海威钓了根安全绳,从楼顶顺下来, 挂在离地面数十米高的位置, 缓缓向下挪动,看着宛如蜘蛛人一般。 他这是干嘛呢?唐喆学问一旁的陈飞。既然一起办案子,他相信陈飞不会公私不分到这种时候还给自己甩脸子。 啊,勘验足迹。陈飞的语气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他仰脸盯着杜海威的一举一动, 一手支着皮带,一手掐着根烟,神情略显紧绷:本来说从消防那边调架云梯过来, 可是得等俩多钟头, 他怕待会下雨给冲了, 自己就上去了。 现在起风了, 厚重的云层将星月遮挡得不透一丝光芒, 确实是要下雨的前兆。天气预报也说有雨, 虽然那玩意该准的时候不准, 但不该准的时候比什么都灵。室外机架子无遮无挡, 这要一场疾风骤雨下来,什么痕迹都冲干净了。 他一个人能行么?又要拍照又要记录的。唐喆学边说边解衬衫扣子, 露出紧绷在胸肌上的白色工字背心,吊在上面的杜海威也是这装束, 便于活动, 陈队, 您安排个人帮我放安全绳, 我上去帮他一把。 陈飞扭过头, 眯眼瞧着他:这他们刑技的活儿, 你跟着找什么累受? 唐喆学抿嘴一笑:您年轻的时候不也这么过来的么,吃苦受累的活儿比谁干的都多,遇到危险一定冲在最前面,我听说您当年赤手空拳制服了手持冲锋/枪的劫匪呢。 这马屁拍的,给陈飞这张老脸烧得发烫,忙摆摆手谦虚道:诶,好汉不提当年勇,干工作它就不能挑三拣四,谁让咱穿着这身皮呢?行你上去吧,我这就安排人。 那您受累给安排个靠谱的。唐喆学抬手往上指了指,三四十米高,摔下来我就废了。 琢磨了一圈儿人选,陈飞打电话给罗家楠发去了楼顶。罗家楠到楼顶扒着护栏往下一看,感觉眼前直晃悠,定了定神,转头问唐喆学:你小子有什么毛病?这种事儿该让黄智伟他们干啊。 脱了上衣往围栏上一搭,唐喆学绷起二头肌:他要能下的去,杜海威就不至于自己干了,怎么说也是个科长,我好歹是一副队,应该下去帮忙。 你寒碜我?罗家楠不满的啧了一声,我也是副队啊,照你这么说,我也得下去陪你俩才合适,要摔一起摔,要死一起死。 别,我可不想跟你俩殉情。唐喆学跟他逗了句贫。 旁边负责帮杜海威拽安全绳的刑技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罗家楠立刻唬起脸:别笑,好好拽着你们老大,真给他摔了你小子警服可就穿到头了。 对方立马敛起笑意。 将已由刑技固定好垂降模式的安全绳绕到身上,收紧搭扣,唐喆学把收放的那头交到罗家楠手中,叮嘱道:楠哥,三秒放一米,别太快,我今儿这鞋不行。 都是警校生,这种需要一方牵引的高空垂降算基础训练科目,彼此间的配合无需多言。 低头看了眼唐喆学脚上的皮鞋,罗家楠皱了皱眉:要不还是我下去吧,你这分量真滑一下子,我怕我拽不住。 没事儿,你慢点就行,我晃两下绳子你就停,三下你就放。 说着话,唐喆学翻身跨出护栏,朝下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朝罗家楠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屈膝蹬腿,唰的不见了踪影。感觉划过手掌的绳子一绷,罗家楠立时拉紧,一脚蹬上护栏的边沿,借着反作用力收紧安全绳。随后按照唐喆学刚才的叮嘱,以大约三秒一米的速度放绳子。其实不存在拉的住拉不住的情况,滑轮上有安全扣,绳索滑动速度过快会自动卡死,只不过他这脱手的话,唐喆学那边会忽悠坠下去一段,那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能活活把人吓出毛病。之前训练的时候他经历过一次,上面拽绳子的人被马蜂蛰了,突然脱手,害他生生从十楼坠到七楼,心脏差点蹦出来,一瞬间以为自己要当场光荣了。 夜幕下的楼面上,依然亮着些许窗户,有人在窗边探头探脑看热闹。杜海威正拍着照,忽然感觉对面多了个人。抬眼看是唐喆学,表情惊讶了一瞬,随即明了对方的来意。一个人干的确太慢,一手拉绳子固定位置,一手还得拍照量尺寸记录,他刚才还想着找个人来帮忙。但是干这种活需要的不光是勇气,还得接受过专业训练,同时得有足够的肌肉力量来支撑固定身体,科里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一个合适,不好强人所难。慢就慢点,真摔下去一个他也赔不起。 麻烦你了,唐副队。没多客套,他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记录板,伸手递向唐喆学。笔也拴在上面,只要蹬住了墙壁,把板子搁腿上就能写字。 接过板子,唐喆学扫了眼已有的记录,又低头看向位于他和杜海威之间的室外机架,只见厚重的积尘之中,有一枚清晰的军靴印子。这是六楼的室外机架,七楼和八楼杜海威已经勘验完了,按照记录上的内容可以看出,凶手在攀爬过程中没有迟疑和停歇,步伐移动轨迹干脆利索,俨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 你能做到这种程度么?他问。 杜海威摇了摇头,拽着绳索的手臂上,血管清晰凸起:我可以一口气爬上来,但是做不到这么干脆,凶手一定是惯于攀爬室外设施,不光力量够强,还有深刻的肌肉记忆。 他擅长攀岩,手臂力量强,攀爬技巧堪称专业级别,但是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徒手爬八楼,得是熟悉攀附点位置反复练习才有可能做到。按照现场的痕迹来判断,凶手只上来一次便得手了,就此而言,这人的身体素质远在他之上。 略加思考,唐喆学天马行空了一下:会不会凶手是个修空调的? 有可能吧,但是有这本事的人,修空调可太浪费了。杜海威被他逗笑了,忽然又想起什么,不过我之前破过一个案子,盗窃案,团伙犯罪,其中一个叫燕儿飞的嫌疑人就有这么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只是他得从上面往下爬,所以他们锁定的受害者,住的都是不超过七层的楼房。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59) 够敬业的,别说七楼,三楼摔下去保不齐都得死。 唐喆学边说边在板子上填数,完事儿摇摇绳子,接着往五楼降。杜海威负责量尺寸拍照,他负责记录,俩人一起比一个人快多了,不到一个小时,再次踏回坚实的水泥地面之上。 凶手穿四十一码的靴子,根据手与脚留下的痕迹距离判断,杜海威推测此人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上下,身材属于紧实精悍型的,体重预估在一百二到一百三之间。 正说着,天空滚起串雷声,紧随其后的暴雨将室外工作的警员们逼进了一楼大厅。多亏了杜海威身先士卒吊安全绳下去勘验,不然这场雨一浇下来,室外机架上的灰尘必定会被冲刷干净。 电梯门开,罗家楠下来给唐喆学送衣服。在人堆中站定,他瞧瞧杜海威,再瞧瞧唐喆学,略感心酸的默叹了口气。这俩都穿着工字背心,绷在身上,看着一个比一个线条饱满。要说他以前也有这好身材,肌肉饱满圆润,可架不住胃坏了,吃的少还不能玩命练,脱了衣服看,比人家薄一圈儿,有点儿自尊心受损。 这男人要是虚荣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黄智伟打电话说上面完事了,祈铭他们准备挪尸体,请领导们上去再看下现场。一行人呼呼啦啦上了电梯,到八楼进现场,给不足八平米的卧室挤得满满当当。屋里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就是很普通的年轻女孩的卧室,东西也不多,放笔记本电脑的简易书桌上,有四个韩系可爱风的毛绒和一个相框。相框上泼溅了血迹,与照片中的平和幸福对比强烈:女孩穿着学士服,笑容恬静柔美,旁边的两位中年人应该是她的父母,看的出来,他们很为女儿而自豪。 女性受害者总会让人多生出丝怜悯,在雄性激素所导致的绝对力量压制下,她们反抗施暴者的机会微乎其微。李文尔上身的睡衣还在,下身赤/裸,双目不甘的睁着,结膜出现些微的浑浊,颈部的刀伤宛如撕裂的血口,大张着,为自己泣血鸣冤。 玫瑰花已被收进证物袋,唐喆学拿起来看了看,注意到花茎上的刺被摘干净了,不知道是花店所为还是凶手所为。他把证物袋递给罗家楠,提醒对方安排人走访花店的时候,注意询问这一细节。罗家楠看完之后点头应下,转身出去找苗红一起询问邻居。这是一梯四户的格局,房间密度不小,如果李文尔惊醒后呼救,邻居不该听不到。但是无人报警,那么很有可能是凶手一直用刀威胁她,迫使她无法发声。 从屋里出来,唐喆学又在楼道里转悠了一圈,没看到有摄头。电梯里的监控吕袁桥已经调完了,没在案发时间段看到有人进出,想来是凶手行凶完毕后,从正门出来走楼梯离开。这种躲避监控摄头的方式让唐喆学想起自家大舅哥,曾经林阳在做杀手的时候,不管目标住几楼,从不坐电梯,只爬楼梯。 打电话把熟睡中的岳林敲醒,唐喆学让他明早到单位后,帮着何兰整理下之前那个白玫瑰案的卷宗,开案情讨论会时做简报。岳林睡得迷迷瞪瞪的,一听有案子立马清醒了,试探着问领导为什么不带自己出现场。 明儿看照片一样的,行了你接着睡吧,我给组长回个电话。 挂断通讯,唐喆学又给林冬回电话。有个未接来电,刚吊在墙上的时候林冬打的,他腾不出手接。没敢告诉对方自己做蜘蛛人来着他一想起蜘蛛这词儿就起鸡皮疙瘩,只说了下目前的发现,又叮嘱林冬好好休息,还得早起赶飞机。 录几段现场的视频发给我。 提完要求,林冬挂了电话。唐喆学返回屋内,按林冬平时看现场的习惯,把边边角角都拍了个遍,依次发送给对方。发完习惯性的往上面刷了一下,看是否发送成功,随即发现了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事实林冬把之前发的红包撤回了,看来是笃定了今天无法观看付费内容。 唉,摊上这么个会过日子的老婆,幸哉?悲哉?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冬哥的消费观是:花的每一分钱都要物超所值。 杜科其实挺A的,毕竟是唯一一对儿亲妈认证的互攻。。。 昨儿忘了说了,国庆七天发福利,回帖都可以领红包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八十四章 跟现场熬到凌晨四点, 唐喆学回家睡了不到俩小时,爬起来洗漱喂猫遛狗,收拾好了给崽子们送去二伯唐华的仓库。出门之前特意给郭昊轩发了个消息, 让他这两天别来局里, 新发案件要严格遵守保密纪律,前期调查不能让无关人员参与。郭昊轩秒回了消息,说什么时候能去了再说。 被唐喆学一大早叫到仓库,唐华感觉最近这段时间送猫狗的频率略高, 担心侄子太辛苦,叮嘱对方要按时吃饭,多休息, 别把身体累垮了。弟弟没了, 作为二伯, 家族血脉的观念让唐华自然而然的把唐喆学当成亲儿子一样来对待, 平时关心日常生活的电话, 打的比林静雯这亲妈还勤快。 对于侄子的感情生活, 他虽然难以理解, 但不会横加阻拦。他挺欣赏林冬这人的, 也在慢慢的说服自己接受年轻人的选择。偶尔会遇到些尴尬,之前和林阳打电话谈生意, 他顺口叫了句亲家,弄得那边静音了半天。 应下二伯老生常谈的叮嘱, 唐喆学赶回局里开晨会。岳林和何兰把旧案的简报弄完了, 他抓着吃早饭的功夫赶紧过了一遍, 其间注意到旧案里白玫瑰花茎上的刺也被摘干净了, 当即判断这可能是凶手的习惯而非花店所为。不知意义何在, 但起码能从明面上确认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准确的结论还得看DNA鉴定报告, 高仁正在加急赶工中。 现在唐喆学知道高仁为什么瘦不下去了。从现场撤出来的时候,他看刑技的车刚开出小区就停下了,高仁下车颠颠的跑去马路对面,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拎了一兜子饭团出来。也不嫌膈应,刚出完现场就吃东西。以前他听他爸说,法医验完尸不洗手就敢吃饭还觉得不可思议,可看看高仁,貌似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楼道里飘满各色早餐的混合味道,会议室里则一个个哈欠连天泪眼婆娑的,不知道的得以为自己进了戒毒所。都熬了大半宿,每双眼里都是血丝满布,抽烟的靠烟撑着,不抽烟的人手一杯黑咖啡。唐喆学看会议室桌上摆的咖啡壶,贴着祈铭的名字这会儿没人嫌弃法医办出来的东西了,总归是比食堂的强,就后勤老贾给订那咖啡粉,唐喆学听罗家楠吐槽说还不如吉吉的狗粮贵。 与会人员基本都是去过现场的,新案无需赘述,主要是听原来那起旧案的简报。和本案的受害者情况类似,旧案中的受害者也是名年轻的独居女性,名叫归曼彤,殁年二十六岁。归曼彤年轻貌美,家境优渥,做酒水生意,名下有一家酒庄,常年往返于欧洲与国内,社会关系比较复杂,以精英阶层居多。当时通过案发现场描绘的嫌疑人画像,曾一度指向了她的前男友,一名退役的空军飞行员,但DNA鉴定结果与遗留在现场的不相符,故排除了嫌疑。后面扩大了排查范围,前后对比了上千人的DNA,历时两年,却始终一无所获。 看照片,归曼彤和李文尔的外貌气质略有相似,都是瓜子脸杏核眼,鼻梁翘挺嘴唇丰润。用陈飞的话来说,这类女人的长相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荤,直白点说就是容易让人产生欲/念。当然长得荤的女人多了去了,而她们之所以被凶手选上,一定有其内在的关联。之前只有一起案子的时候还不好判断,现在又出了一起,寻找她们生活轨迹、接触的人的共同之处,可以说是破案的关键。 开着开着会,吕袁桥的电话打到了罗家楠的手机上,说和欧健俩人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发现有人跟踪过李文尔。罗家楠只好让他们把监控拷回来,拿给图侦那边去做分析,重案的得去排查受害人社会关系和走访花店。他打算跟唐喆学把岳林和何兰借调过来,要不人手真掰不开。 早先调查归曼彤的案子时,陈飞他们也走访了全市的花店,没什么收获。现在更难了,不光有花店,还有网购。然而这种耗人头的功夫活儿必须得有人去干,好在悬案组有秧客麟,唐喆学下来开会之前就安排他追踪几大电商平台的白玫瑰交易数据了。根据花朵的新鲜程度判断,杜海威说交易到客户手里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开完会去看守所提左强指认现场,唐喆学让岳林开车,自己跟后座上补觉。曾经的案发现场已经在改建成高尔夫球场时填平了,左强自己也找不着在那,只能凭记忆大概的指出个位置。出于对他坦白交待的奖励,唐喆学特许他回家去见一趟老爹,想来这应该是父子俩的最后一面。 见了面,两个都是有口难言的人哭的稀里哗啦,左强跪地上给老爹磕了几个头,起来问岳林要了纸和笔,写下自己最后的心声爸爸,妈妈说,当年村里人都让您扔了我,可您没有,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成人,儿子不孝,今生无以为报,我们来世再做父子。 把这段话念给老头儿听的时候,岳林鼻音都出来了。遇上并非罪大恶极却又不得不承担刑事责任的罪犯,他总会忍不住同情心泛滥。给左强送回拘留所,出来后唐喆学看他闷闷不乐的,将车停到路边,下去给他买了瓶脉动焕发活力。 来自领导的关怀把岳林感动坏了,人立马活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唐喆学看他这一秒阴一秒晴的,想起组里有钉子的事儿,假装随意的问:你现在还想去重案么? 为表忠心,岳林把脉动瓶子朝上一举:天地良心,我从来就没想过离开咱组,我这样的要是去了重案,那不得跟欧健似的,天天挨罗副队打啊。 嘿,唐喆学默默吐槽,说这话也不怕遭雷劈。 回到办公室,唐喆学看文英杰坐在电脑前头弄画像、林冬的行李箱立在办公桌下面,问:组长去哪了? 何兰说:他去法医办了,刚离开几分钟。 唐喆学转脸奔了地下二层。办公室里没人,又去解剖室找,果然,林冬穿着无纺布手术服,站在尸检台边上,正在和祈铭说话。他敲敲玻璃门,祈铭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指了指架子上挂着的手术服,让他做好防护再进来。 套好手术服刷开玻璃门进去,他问:DNA结果出来了么? 出来了,和之前那个案子是同一人所为。祈铭点头确认,随后垂手指向刚和林冬一起研究的位置,我在死者的左手手背上发现了一处荧光记号,你看看。 顺着指引,唐喆学低头看向李文尔的左手。高仁将房间里的日光灯关上,打开紫外灯,往那位置一照,一枚LOGO样的标志清晰出现Guzel。 又听祈铭说:之前她全身都是血,初检的时候没发现,冲去血迹才看到她手背上有个标志,我查了一下,这是克罗地亚语,纽扣的意思。 这是夜店的荧光章,这个单词应该是店名。唐喆学说完感觉旁边林冬瞧了自己一眼,忙解释:我没去过啊,我就是知道去夜店的都在手上盖章。 林冬没接话,只是稍稍勾了下嘴角表示自己不介意。他知道这是夜店荧光章,以前在加拿大留学的时候去过,也盖过章。荧光印油有一定的防水性,要洗几次才会下去,据此来判断,李文尔该是在死前的一周内去过名为Guzel的夜店。 旧案中的归曼彤是做酒水生意的,必然需要进出夜店酒吧等娱乐场所,那么,她们会不会是在那被盯上的? 从解剖室出来,林冬打电话让岳林查一下工商登记,看这家店在哪,却发现根本没有备案记录。没想到,居然是家无照经营的夜店,或者,是处私人聚会场所。不过就算没备案也难不倒他们,只要有人去过,就一定会有人晒照片发分享,官方系统内没有记录的东西,社交网络上依然可以追寻到踪迹。 很快,秧客麟从网上挖到一组照片,每一张都是展示印在手背上的Guzel荧光标志。继续追着数据往下扒,发现其转载自一款交友APP。唐喆学立马下载了那款APP,在里面搜出了数百张带有Guzel荧光标志的图片。他注册了一个账号,往里面放了几张自己的私照,然后发私信给最近发帖的前十个账号,看有没有人愿意带自己去那玩儿。 靠着那些秀身材秀脸秀车的照片,唐喆学成功获取了三份回应。和林冬一起分析了账号使用者日常发布的信息后,他选择了一位网名叫巧克力甜甜的使用者进行沟通。说沟通有点虚,说勾搭比较实际。素不相识,人家凭什么带你去玩?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用不着说那么明白。 为证实唐喆学确实有带的出去的资本,巧克力甜甜要求跟他视频。这是需要牺牲色相的时候,唐喆学跑去食堂上面的健身房,给制服上衣扒了,再往头上浇了瓶水,制造好自己正在撸铁的假象后,坐角落里和对方连线视频。 巧克力甜甜人如其名,长相非常甜美。显然她对唐喆学的脸和身材,尤其是那副惹人侧目的胸肌相当满意,随便聊了几句,约好晚上八点去金街的地下停车场碰面。 对了美女,我还有个朋友想一起去,行不?唐喆学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举着哑铃,浑似摆拍,搞得健身房里真正撸铁的同僚都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巧克力甜甜问:男的女的? 男的。 帅么? 唐喆学实话实说:比我好看。 带上。对方十分干脆。 挂断视频通讯,他扔下哑铃,问坐在对面监督自己泡妞的林冬:你行李箱里有合适的衣服换么? 去夜店肯定不能穿制服,别回头再让人家给当成玩角色扮演的。然而林冬的行李里确实没有适合去夜店的行头,除了制服就是西装。 想了想,他说:我待会去步行街买一身。 唐喆学嘿嘿一乐:给报销么?报销我也买身新的。 得看办案经费走哪,走咱组的话不给报,走重案你找罗家楠报去。 那算了,他比老贾还抠。 这话唐喆学真没瞎说,自打被祈铭收缴了小金库,罗家楠的消费水平肉眼可见的下滑,动不动就跑悬案组来蹭他和林冬的烟抽。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我太难了 二吉:难兄难弟 记着回帖,领十一福利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八十五章 晚上八点半, 巧克力甜甜姗姗来迟。带了个叫bobo的女伴,也长得挺甜,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岁, 看穿着打扮, 生活条件应当是很不错的那种。上车后甜甜给了唐喆学一个坐标,点开导航,他下意识的和林冬对视了一眼出城区了。 一般来说,不管是有照经营还是无照经营的夜店, 所选地段都不会是清净之地。按导航开,奔着新开发区就去了。那地方能有夜店?住宅楼还都在建中呢,大晚上的, 谁去那荒郊野外的地方玩儿啊。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0) 结果到地方一看, 唐喆学发现是自己草率了。Guzel根本就不是什么夜店和私人会所, 而是一个局, 一个赌局。现场有男男女女七八十号人, 都很年轻, 平均年龄二十五上下。看外围停的保时捷奔驰法拉利, 估摸着是一群寻求刺激的富X代。他们在空旷的施工地里围成一圈, 中间是两个赤膊上阵的搏击手,划定大约十平米的范围, 谁先被揍出圈谁就算输,被对手压制到拍地认输亦然。这些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出手阔绰, 一局三千起, 搏击手们每打一个回合可以再加一次码。 照明全靠车灯, 每打完一个回合, 就有人往暂时取得优势的胜利者头上浇冰镇香槟以示鼓励。在一众此起彼伏的打啊!上啊揍他的呼喊声中, 汗水与酒精交互挥洒, 拳拳到肉的近距离肉搏战刺激得每一个围观者都血脉贲张。 别说唐喆学没经历过这阵仗,林冬也一样。听说过,没抄过。眼下通知局里人来进行抓捕不合适,他们是来淌线索的,不确定凶手是不是真在这个局里盯上的李文尔,打草惊蛇没好处。听甜甜介绍,这个局没有固定的地点,主办方联系到哪块场地就去哪,每次来的人未见得都一样,没人带还来不了。她是第二次来,上次输了三万,希望这次能赢回来。 搏击手不固定,唐喆学看人堆里有脱衣服就上的。不管打输打赢,只要撑过三个回合就有一千块奖金,打赢的有五千,外加下注分成。他们刚到没多会,有个身强体壮的脏辫男过来,收了一人一千块钱的人头费,随后给他们挨个扣了荧光章。荧光章是下注领奖的资格,有章说明你交过人头费了,不然只能看热闹而已。 借着数辆豪车车灯的照明,唐喆学和林冬分别把围观人群仔细辨认了一圈,没见着有符合嫌疑人画像的。可这种时候去问组织者,人家能回答警方的问题那真是活见鬼了。唐喆学观察了一下,只要上过场的,那个脏辫男都会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看起来是为了方便召集下一场局的选手。 我去试一局。 唐喆学把松垮垮的T恤照头一揪,上身只留了件工字背心,甜甜和bobo见状吹起了口哨。他把T恤扔给林冬,却被对方一把扣住了胳膊。四目相对,林冬眼里满是不赞成。场上的规则太过简单粗暴,不论输赢,几乎每一个上场的选手都得见血。刚还有个公子哥似的选手一拳就被撂倒在地,牙都飞出来一颗。 朝林冬挤了下眼,唐喆学弓身靠近对方的耳侧,轻声安抚道:没事儿,不行我就拍地认输。 耳边满是起哄的喊声和口哨声,犹豫间林冬只得放手,叮嘱对方多加小心。虽然唐喆学能打,但拳脚无眼,真伤了还不是得他心疼?他自己上也行,问题新买的真丝衬衫和小脚裤,加起来三千多,满地滚沾一身土,想想也是心疼。两害相权取其轻,二吉同学打破了皮还能自己长好,衣服破了基本就废了,呃 脏辫男得知有新选手要上场,目光挑剔的打量了一番唐喆学,抬手捏捏他鼓胀的二头肌,问:练过什么啊? 唐喆学偏头看了眼捏在胳膊上的手,直言道:散打,格雷西柔术,还有一点俄式桑博。 太极推手他也学过,他爸教的,不过搁这说貌似有点不搭调。刚看打过的几场,除了那个酒壮怂人胆的公子哥外,不是练过拳击的就是打泰拳的职业级选手,他不想明天白天顶个乌眼青上班还真得小心着点儿。 打过职业赛?脏辫男一挑眉。 没有。 警校的擒拿格斗比赛肯定不能提。 那你这脏辫男面露不屑,一副少跟老子这吹牛逼的语气,比赛规则都知道么? 你们这有规则么?唐喆学反问。 规则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脏辫男反手朝刚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搏击手一指,看见了吧,打成他那样,拿一千块看医生去,多一分没有。 唐喆学本想争辩一句我不是冲钱来的,想想眼下不是非得要面子的时候,遂轻点了下头:打输了我一分钱不要。 行,我就喜欢听这话。脏辫男抬手抵到唇边,朝远处打了声响哨,俊哥!下场你上! 在车灯照不到的位置,一个模糊的轮廓动了动,不多时,被称作俊哥的男人挤进人群。他比唐喆学稍微矮个三四公分,线条分明的脸上挂着两处尚未痊愈的淤青,身材结实,穿着军绿色的工字背心和迷彩裤,脚上一双裹了钢边儿的军靴,裤腿齐齐扎进靴筒。和脏辫男一样,他打量唐喆学的目光里满是挑剔,还有一丝疑惑。 就听他不满道:为什么老给我安排这种小白脸? 这不让你挣点块钱嘛。脏辫男轻巧笑笑,转过身招呼众人:来来来,下注下注!俊哥对小白脸!三回合以内分胜负,我多加一倍赔率! 莫名其妙,唐喆学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心想我特么哪点儿像个小白脸? 十分钟后,上一局比拼结束,失败者被架出场外。低头看看拖在地上的血迹,唐喆学活动活动手,指关节捏的嘎嘎作响。没有任何护具,也没有拳套,就这么打。和俊哥面对面站定,唐喆学迎着刺眼的车灯,给了神情紧张的林冬一个放心我有谱的眼神,随后曲臂弓肩,侧身摆出防御的架势。眼下不清楚对方的实力,须以防守为主,先探探虚实。 打架不能把正面摆给对手,双脚要前后分开,进可攻退可守,同时减少接触面,避免暴露破绽。俊哥一看唐喆学拉的架势,便知对方有点道行,随即也以相同的防御姿态应对。脏辫男在他们二人中间站定,抬手指指眼睛,再指指胯/下,意为除了这俩地方不能打,其他随便。不怪林冬担心,要是照着太阳穴或者后脑勺狠狠来一下子,唐喆学今晚肯定得进急诊。 加油!加油!我押你赢了! 听到身旁的甜甜兴奋喊叫,林冬皱眉看了她一眼合辙这姐姐非要视频,不是为了约/炮,而是拐个打手来赢钱。这时二维码递到眼前,他反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人家是来让他下注的。之前那几场他一分钱没下过,惹得脏辫男直拿搞不懂这人到底来干嘛的眼神看他,现在轮到唐喆学上场,出于私心,他扫码付了三千块钱。 收完一圈钱,脏辫男一声令下,赌局开场。 俊哥拳速极快,一击扫得唐喆学耳边呼的刮过阵拳风,当即闪身避开。这人应该是练过拳击,他稍作判断,紧跟着余光里闪过道精光,意识到是那包着钢边的军靴照头而来,他猛地抬肘护住脸侧,同时跨步上前扭身抱住对方的大腿,哐!生生给人撂倒在地。 一瞬间的沉寂,下一秒,围观的人炸了,口哨声欢呼声接连成片。大概是没人见过俊哥被这么快的撂倒过,刚才下注唐喆学输的个个目瞪口呆。俊哥上来就吃了个大亏,愣了一瞬,翻身爬起,刚还满不在乎的眼中凝起凶戾的斗志。 即便是上来就拿了个头彩,但唐喆学依然不敢怠慢。刚才俊哥分明是轻敌了,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较量。经过一次交手,他发现对方的身形虽然不如他强壮,但拳速和腿速都在他之上,稍露破绽便会挨记上百公斤的重击。 三分钟一回合,唐喆学除了一开始震惊全场,后面的一百多秒再没占到什么便宜。俊哥拳路刁钻防不胜防,他肋侧已经挨了两下,现在一喘气都钻心的疼。短暂的休息过后,两人再次上场对峙。林冬刚悄声叮嘱他目的既然达到,该找机会认输了。但俊哥的打法富含挑衅的意味,斗志已然激起,唐喆学哪肯服输! 上!上! 打他!打他啊! 别怂!摔他!摔他! 应着如浪的喊声,唐喆学瞅准破绽,一记缠杀将俊哥拖倒在地。霎时间扬尘四起,汗水直青筋绷起的额角滑落,一路滚过怒睁的眼和起伏的鼻翼,冲出道道泥印子。俊哥的手被沿着关节生长的方向反掰,疼痛使他愤怒不已,呼吸间稍作蓄力,狠挺了下腰挣开对方的钳制,继而屈肘凌厉攻向唐喆学的太阳穴 二吉! 眼看着唐喆学骨折过的颞部即将再受重创,林冬已然控制不住的身体,刚要上前却感觉臂上一紧,回过头,看脏辫男冲自己摇摇头:别让你朋友难堪。 林冬瞳孔一缩,再看像场内,唐喆学堪堪避开了那记重击,然而眉骨还是被擦着了,搓出一道血口。时间到, 第二回 和结束,有人上前把两人各自拽开,属于准胜利者的冰镇香槟依然浇在了俊哥的身上。 疾步奔到唐喆学身边,林冬劝他:别打了,他是专业的拳手。 抹了把眉弓上的血,唐喆学喘着粗气坚持道:再打一回合,不行我就认输。 这下林冬意识到自己根本劝不住对方,拳脚间男人的血性被激起来了,现在让他认输简直是天方夜谭。 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最后叮嘱一句,林冬稍稍退后,站回到亢奋的人群中。 第三回 合开始,已然熟悉彼此路数的两个人丝毫没给对方留余地,拳脚狠命往身上招呼。一百八十秒既漫长又迅速,脏辫男盯着计时器,在还剩倒数十秒时举起手,只待时间到了喊一声停!。 突然,他听身边的白发帅哥轻吐了两个字:赢了。 谁赢了? 问题还没在脑子里转完,就看被逼到场地边缘的唐喆学破绽尽露,却在俊哥飞腿给予最后一击时眼神骤变,扬手抄至对方腋下,瞬间拧身抱摔将人砸出场外! 我艹脏辫男都惊了,他完全没看清唐喆学那一串动作是怎么连下来的,这哥们什么路子? 警校生擒拿术的路子。 林冬的吐槽被淹没在嘈杂的喊声中。 唐喆学的胜出帮甜甜赢了三万块钱,给这丫头高兴坏了,死活要分唐喆学五千块钱作为酬劳。该拿不该拿,唐喆学得看林冬的眼色行事。林冬是觉着,既然人家给,那就拿着吧,去急诊缝针不也得花钱么。 虽然俊哥输了,但他为人大气,下了场把唐喆学叫到一边,分烟给对方抽。一根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俊哥说自己从十四岁开始练拳,打了十多年打出一身伤,后来实在上不了擂台了,只能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赌局里混口饭吃。真正的黑拳场他没法去,那地方才是彻头彻尾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年打死几个很正常。 呼出口烟,俊哥冲他勾了勾嘴角:我看你这路数,是受过标准的军事化训练吧? 唐喆学叼着烟裸着上身,一边拧背心上的香槟酒,一边含糊道:啊,我爸以前是部队的。 难怪。俊哥点点头,你最后那一下可把我给坑着了,破绽全出,结果是个陷阱。 你也挺牛逼的,我有日子没被人打见过血了。 顺手把湿背心往车前盖上一扔,唐喆学掐下叼在嘴里的烟,仰天呼出一口。背心没法穿了,凑活拧一把回家直接扔洗衣机。刚宣布他获胜就兜头泼了瓶香槟,裤子也湿了,待会上车还得在屁股底下垫个东西,别把真皮座椅弄脏了。 那俩妞,你带来的?俊哥朝甜甜和bobo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随后嘶了一声。他嘴角被唐喆学砸破了,一说话扯着疼。 我是被她们带来的,诶对了,我看这地方女孩挺多啊。说着话,唐喆学感觉眉骨上的伤口一蛰,不由自主的皱起半边脸哎,破相了,不知道得缝几针呢。 是,我跟你说,这女的赌瘾要是被勾起来,不比男人小。 看出来了。 唐喆学皱眉望向甜甜她们。这俩丫头兴致还挺高,刚跟他这庆祝完,转脸又去下注下一场了。他琢磨着等案子办完了得找机会给她们上上课,好好教育教育,年轻人终日沉迷于赌博哪行? 俊哥又问:晚上打算带哪个回去? 啊?我不带妞回去,我就是来玩的。 视线微移,俊哥看向站在远处和脏辫男说话的林冬,微微眯起眼:那是你朋友? 嗯,也是我同事。 长得不错。 是,他在我们单位算感觉到话题略微跑偏,唐喆学打了个磕,转头对上俊哥玩味的视线,忽然有种碰上同类的感觉。 然而俊哥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你的身手来这种局浪费了,想赚钱,我可以给你推荐另一个老板,那是真正的专业场子,一场三万打底。 唐喆学婉拒:那个就算了,我不是为了赚钱,真的就是来玩玩。 这倒是,你能开的起这车,肯定不缺钱。垂手拍拍霸天虎的前保险杠,俊哥的语气不无羡慕,哎,我以前要是不交那些酒肉朋友,也买的起这车了。 唐喆学心说我也买不起啊,这是我老婆的嫁妆随口应和道:没钱再赚嘛。 这时林冬结束了与脏辫男的交谈,朝他们这边走来。到跟前看唐喆学大庭广众之下还迎风露肉的,不由皱起眉头:赶紧把衣服穿上,也不怕感冒了。 唐喆学掐了烟,转身绕去后备箱拿衣服。林冬客气的冲俊哥点了下头,刚想离开,忽听对方问:你结婚了? 嗯?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林冬一怔,但还是礼貌的回复道:结了。 啊,我看你手上戴着戒指。似是怕他疑心自己有毛病,俊哥忙解释了一句,没别的意思,我刚在那边等着轮场次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想和你交个朋友。 林冬偏头一笑,随即冷下语气:你平时都这么跟人搭讪么? 他看出这人是同类了,毕竟异性恋男人不会盯着唐二吉同学的D罩杯不错眼珠。圈子里的生态环难枫境很混乱,看上眼就勾搭一炮的大有人在,什么结婚不结婚的,根本不是障碍。所以即便是没和唐喆学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离得远远的。诱惑太多,又不是圣人,谁还没个七情六欲渴望他人体温的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远离诱惑的根源。 俊哥讪讪一笑,低下头,弹了下烟灰:我也不是跟谁都能睡,难得碰上你这样的,试试呗。 谢谢,但我有爱人了。林冬抬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站后备箱那套衣服的唐喆学看去,他心眼儿可小了,容不下有人惦记我。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1) 顺着他的视线,俊哥扭过头,看了几秒,恍然道:他也是啊,我真没看出来。 林冬眯眼笑笑那是,我掰弯的,能让别人捡漏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冬哥:我的,人是我的,胸也是我的 过节虽然加不了更,但我会尽量写长点,记得回帖领红包哈 哦对,简单做个说明:因为持续长达两年的网暴,并且在10月2日因为闲情上几篇引战帖变得变本加厉了,所以我做出决定,向编辑申请锁掉《民国之联姻》那篇文,我不想成为别人休闲娱乐用的工具,他们的愉悦建立在对我不切实际的辱骂和诋毁之上,并诅咒我的家人,是我不够勇敢,但这不代表我认输了,我需要调整好心情继续为支持我的小天使们继续创作,感谢你们,感谢一路陪我走来的每一位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八十六章 唐喆学眉弓上缝了三针, 肋部软组织挫伤,肋骨没断,青了一大片。不白受伤, 有了这出苦肉计, 林冬顺利的从脏辫男那套出了话:李文尔是Guzel赌局的常客,最近一次是上周六来的,赢了四五万;由于Guzel的举办不定期,脏辫男给李文尔介绍了另外一处场子, 听那边的老板说,李文尔在那输了得有二十万。 从急诊出来,唐喆学被林冬扔去副驾。本来说回局里加班的, 但看他这一身皮肉伤, 林冬考虑怎么也得踏实睡一觉才好恢复。 你怎么问出来的?扣好安全带, 唐喆学问林冬。虽然脏辫男对他们不设防了, 可为了维护客户隐私, 有些信息不该轻易吐露。 我说李文尔欠我钱, 现在联系不上人了, 今天就是为了找她才来的。开出车位, 林冬语气稍显强硬道:另一个场子你别想去了,让罗家楠他们去查, 我不会给你机会再受伤的。 尽管身上哪哪都疼,但唐喆学不会当着林冬的面认怂, 反而得寸进尺一笑:心疼啦? 废话, 林冬无声的骂了一句。看出俊哥意图攻击唐喆学要害的那个瞬间, 他整个人被恐惧感狠狠擭住, 呼吸间都充满了血腥味。唐喆学曾被林阳的徒弟阿鬼打至颞部骨折, 医生当时跟他说, 即便是痊愈之后,那块地方也会是整个颅骨组织最脆弱的部分,再来一次重击很有可能把唐喆学当场送走。 他忽然想起在走私渔船上抓捕林阳时,唐喆学与对方干架的场面。身为职业杀手,林阳出手便是杀招,其速度力道远在徒弟阿鬼之上。但是现在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种种,他发现林阳其实对唐喆学手下留情到不是一星半点,并且在明知对方头部有伤的情况下,每一击都避开了致命之处。 他是不想我伤心吧 曾经以为林阳多少会恨自己,就像他记恨对方夺走了父母那份本该属于自己的爱,然而事实证明,林阳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而是把那份手足兄弟的血脉之情深埋于心底,在他需要的时候,不计回报的付出。毫无疑问,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林阳是危险、黑暗以及死亡的代名词,所犯罪责理所应当以命相抵。但林阳是他的家人,是爱他保护他的兄长,当得知齐昊他们的死不该算在林阳头上时,他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的看对方死去。 半天没见林冬搭理自己,唐喆学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想我哥。 林冬坦然回答,同时习惯性的看了眼左后视镜,打灯并入左转弯线。然而后面那辆车无视了转向灯的提示,非但没减速,反而一轰油门加速超车,幸亏林冬反应迅速掰轮闪避,车身一晃,堪堪与对方擦身而过。 我艹丫特么有病吧!唐喆学心惊肉跳了一瞬,忍不住骂街,差点路怒症都犯了,会不会开车啊! 吁出口气,林冬定定神,发现那车是要抢绿灯,要是被他并到车头准保赶上红灯,遂安慰道:开车上路免不了的,你不撞别人,别人还来撞你,别置气了,回头伤口崩了。 勉强压下口气,唐喆学无声的骂了句脏话,又问:林阳那边不是说三天解决?完事了? 嗯?林冬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是问楚沐琪的事,点点头:嗯,他把给楚沐琪下药的男孩送去自首了。 多大? 十七岁,但是老外你知道的,看不出年龄,他骗楚沐琪自己二十三岁,把她约了出去。 我艹现在的孩子真是唐喆学倍感无奈,可楚沐琪妈妈不是说女儿很守规矩么,怎么会随便跟陌生人出街? 林冬惋惜叹道:她还没醒,具体原因不得而知,是她室友说,她在学校里因成绩优异被人嫉妒,有人在社交网络散播她的谣言,让她被排挤孤立,弄得她非常焦虑,我猜大概是极度需要认可吧,她才会接受陌生人的邀请。 对此唐喆学无法给出任何评价,人是社会性动物,渴望认同感是无法避免的心理需求。只是凡事都得看运气,遇见好人自是皆大欢喜,遇见坏人则不可避免的会受到伤害。就像刚刚在急诊里碰上的一对儿,女孩不小心受伤了,男的还在旁边叨叨她有多笨,说除了自己世界上不会有哪个男的能忍受她的愚蠢,大有PUA对方的架势。要是打人不犯法,他绝得一巴掌给那男的扇出诊室。 绿灯亮起,林冬转弯之后打轮停到路边,下车跑进最近的一家药店,回来之后啪的丢给唐喆学一塑料袋。打开袋子,唐喆学从里面掏出袋碘伏棉签,一盒消炎药,还有保险套。 感觉到脸上盯了股滚烫的视线,林冬依旧坦然:家里的用完了,刚看见顺手买了一盒。 我受伤了诶。唐喆学哭笑不得。 没让你今天用。 那你买都买了,不用岂不是对不起花出去的钱? 用你赢的奖金买的。 啊?唐喆学无辜的眨巴眨巴眼,合辙我这是自己给自己挣福利。忽然他勾起嘴角,往驾驶座那边凑凑了,坏笑着:你怎么不把奖金都花了? 本意是想让林冬害个羞,没想到人家呵呵一笑:甜甜给了五千,加上我赢那一万五还有你得胜奖励的三千,一共两万三,全买套的话,过期之前你都能用完? 这唐喆学低头盘算,越算越惊心:一盒二十八块八,两万三大概可以买820盒,一盒十二个,那就是将近一万个。再看看包装盒上的储存期限,五年,一千八百天,刨除加班执勤七七八八的,算一千天能正常睡觉,那么一万除以一千 哦对,袋子里面还有个三联装的赠品。林冬适时加码。 没事儿你还是把钱捐了吧,就给英杰他们那个什么白血病儿童基金,今儿这盒算我的,以后我买,都我买。 唐喆学背上汗毛都立起来了,举手投降原地认怂。不认不行,小命要紧,光买正品都得X尽人亡,再加赠品,岂不要变干尸? 早起开晨会,罗家楠看唐喆学顶着纱布进屋,纳闷道:咋的你被林队家暴了? 事实上林冬确实没让他闲着,早晨起来浑身疼,还不能抱怨,要不以后哭着求人家都不一定要的来。当然唐喆学无意分享两口子的夜生活,只把去参加Guzel赌局的事学了一遍。意料之中的,换来对方的埋怨:嘿,有这好玩的事儿你不带哥去,我也好久没活动过筋骨了。 旁边祈铭把咖啡壶往桌上咚的一顿,语气冷到室温骤降五度:罗家楠,你是不是活腻味了?自己身体什么样,心里没数么? 家有悍妻,罗家楠秒怂,递了唐喆学一下回有这好事记得叫上哥啊的暧昧眼神,转身去霍霍欧健了。唐喆学是真有好事儿给他,林冬不说还有个场子得重案去淌么,只不过不能当着祈铭的面说。 经走访,重案这边查到了一些情况:房东提到的那个老外是李文尔的上司,他自称和李文尔算炮友关系,提供了不在场证明,也表示愿意配合DNA取样;单位里有一个和李文尔关系不错的同事,叫周志明,身高一米七三,离异,年四十二,身体素质极佳,爱好攀岩。 李文尔出事的第二天周志明就出差了,目前人在法国,要等他回来才能做DNA取证。但罗家楠感觉这人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首先,要是关系如此亲近的人犯事,怎么着也不敢留下DNA才对,其次,祈铭经尸检确认下刀的位置恰好位于颈骨的软组织之间,这种一刀断颈的割喉方式说明凶手擅于此道,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做不到这种程度。 林冬把周志明的照片和其他一些无关人员的混在一起,给俊哥发了过去,让看看是否在Guzel赌局上见过这些人。那边很快回复了消息,说里面的人都没见过,又补了一句你该不会是警察吧?过来。林冬回了个笑脸,那边发了张【帅的都上交给国家了】的图片。 抛开人家对自己有想法不提,林冬是觉得俊哥这人可以慢慢发展成线人。俊哥挣的钱没那么干净,去的地方不那么正规,交往的人也是三教九流都有,有些人有些事可以通过对方的渠道去打听。说不准凶手会去打黑拳,深思熟虑过后,他让俊哥帮忙关注一下,在打黑拳的圈子里有没有那么一号符合嫌疑人画像的家伙。 【出卖朋友的事儿我可不干】俊哥如此回复他。 【不是让你出卖朋友,是帮忙找杀人凶手】略加思考,林冬又补充道:【根据我们的分析,这个人应该没什么朋友,他的行为举止表明,他相当的自负】 俊哥痛快回道:【那行,我帮你扫听着,就瞧不上那号眼里不夹别人的傻逼】 放下手机,林冬起身绕到文英杰的工位后面,查看他用软件修复根据李彭发口供而绘制的黑黄毛和虎牙的图像进度。能够辨认他们的陈钧已经死了,只能靠软件把十三四岁孩子的人像图,按照参数修改至目前相应的岁数,然后再进行人脸识别。这个需要时间,眼下不能闲着,还得去走访归曼彤的家人和曾经的同事。 当时调查的时候没有发现归曼彤有赌/博的爱好,也可能她根本就没有,但是通过参加Guzel赌局的现场来看,酒水需求量很大,她可能是给类似场所提供酒水饮料的供应商。这种帐不可能记在明面上,还都得是现金交易,避免被税务稽查。所以有时候案子查不到点上,跟受害者自己的行为也有一定的关系,生前行的不正,死后就成了无法沉冤的断点。 按照原始档案中的记录,唐喆学约好一位归曼彤以前的同事面谈。她父母都不在国内了,无法联系,只能从周边人员入手进行调查。下楼取车,刚坐上驾驶座他就感觉兜里一震,拿出手机一看,是某视频平台提醒他特别关注的UP主发布了新的视频内容。 一看UP主名字是逝者之言,唐喆学立马把手机扔给林冬:你瞧瞧吧,祈老师发新视频了。 林冬才不看,上次那堆从大到小依次排开的罗白白祈白白高白白吕白白们还没从脑子里洗出去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都是我的小可爱~ 虽然明天周三,但是过节嘛,我就不休息了,算加更行不行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八十七章 去往与证人见面的途中, 林冬接到杜海威的电话,被告知两名死者颈部刀口所插的白玫瑰,品种不同:归曼彤案里的那株是进口的梦迪尔, 花杆明显粗大于国产品类的白玫瑰, 且花型似裙摆,是最显眼的特征;李文尔案里的那株是芬德拉,因花期短,价格便宜, 常用于鲜切花或餐点摆盘之途。 正想将消息同步给秧客麟,让他按品类来筛选销售网店,林冬忽然顿住手指, 转而将电话打给了罗家楠。 啊?找我妈?罗家楠听到林冬的请求先是一愣, 语气略显不悦, 查案子扯上她干嘛? 林冬将杜海威的结论告知, 随后解释说, 九年前白玫瑰在花卉市场上不算主流, 因着国人拜祭死者的习惯都是送白色或者黄色的菊花, 且参加葬礼时胸前佩戴的纸花也是白色的, 所以大部分人忌讳给活人送白花。到了最近几年,随着九零后的成长, 那些老规矩老忌讳不再成为阻碍,象征纯洁的白玫瑰才在鲜花零售领域占有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以前能见到白玫瑰的地方大多是在高端酒店, 有些酒店会每日更新客房内的鲜花。因梦迪尔价格昂贵, 那么九年前它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五星级酒店应该算一处。就林冬所知, 罗家楠的母亲刘敏娇曾在华侨酒店做外宾服务工作, 对酒店的鲜花采购流程应该有所了解, 也许能对案件的侦破提供些思路。 他这么一解释,罗家楠也不好推辞,应下请求,说会打电话问问老妈,毕竟是三十多年前的工作内容了,难说现在流程改没改。同时他诚心诚意的夸赞了一下林冬的敏锐思路,说他们走访花店走的鞋都快磨穿了,能将排查范围缩小到星级酒店简直再好不过。 唐喆学对林冬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习以为常,不过每次还是难免好奇对方的灵感火花来源,遂问了一句。林冬说是想起以前妈妈带他去拜祭哥哥的时候,总会买一株白玫瑰,因为妈妈不相信林阳已经死了,不肯用大家常用的菊花。而九十年代的时候,白玫瑰非常难买,市面上几乎见不到,妈妈只能拜托在农林大学工作的同学给找。农林大学有自己的试验田,常年种植多种进口花卉,那时的外资酒店就会从他们那采购鲜花。 有些时候,侦查员的侦破灵感来源于生活中的经历,包括他们能从人堆里一眼认出罪犯的本事,也是靠大量知识和实际经验的积累。唐喆学想起之前跟老爹在外面吃饭时遇到的一件事,那天他过生日,难得唐奎不值班不备勤,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围坐在餐厅包厢里为他庆祝。中途唐奎出去上了趟卫生间,回来这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隔几分钟就得出趟包间。 当时林静雯一看老公这副德行,便知他职业病犯了,低声叮嘱对方今儿是儿子过生日,老太太也在,别当着家里人的面抓人。唐奎明面上应下,可还是隔一会就出一趟包间,最后一次出去,过了不到十五分钟,包间窗外响起了哔哔哔哔的警笛声。唐喆学隔窗一看,好家伙,史玉光他们拎着枪就冲进来了,随后大厅里嘈杂一片,过了一会押出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再见着老爹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的事儿了,不出所料,他爸他妈又大吵了一架。林静雯埋怨唐奎不知轻重,就算是抓毒贩,难道不能等家里人都撤了再说?对方有没有武器一概不知,真开了火,子弹不长眼,伤了家里人他他妈找谁抱屈去!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2) 唐奎的解释是,那人不是餐厅的工作人员,只是顾客,不及时抓捕很有可能会消失不见。反正俩人谁都有理,唐喆学听到后面只能关上房门戴上耳机,把父母的争吵隔绝于大脑之外。当时没想着问他爸到底怎么回事,问了他爸也肯定不能说。后来他去派出所工作了,有一天爷俩喝酒,他想起来这事儿,问老爹当时是怎么认出那人是个毒贩。 彼时的唐奎没拿他当儿子,而是当成后辈来教导,听唐喆学有兴趣学习,自是乐于分享:那天去卫生间时,他穿过大厅,听见那人管服务员要帽子,感觉有些奇怪,就跟旁边假装抽烟,实则是守着听情况;服务员也纳闷什么是帽子,问了半天,才闹明白是要浇面的菜码;这一下就触动了唐奎的职业神经,他干缉毒的时候去过云南某处毒品泛滥的地方,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听过当地人管面码叫帽子;同时此人的口音也是云贵腔,于是他多留了个心眼,第二次出屋的时候故意走到对方身后,假装躲避服务员餐盘的蹭了一下那人的肩膀;那人被撞后的第一反应是将手撤向后腰,这动作落在唐奎眼里,便是习惯性的摸枪动作。 正经人谁没事儿摸枪啊?当时他判断这人十有八/九是个毒贩。为了进一步印证自己的猜测,他故作抱歉状,掏烟分与对方表达歉意。可对方没接,于是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不是所有的毒贩都不沾自己卖的东西,但在他的印象里,有很多毒贩对于他人递来的烟是非常警觉的,因为在他们那地界,烟里不定搀了什么玩意,警惕性强的毒贩是从来不抽别人递的烟的。这人手边就放着一盒烟,说明他不是不抽烟的人。 再后面的反复出屋,是为了确认对方是否还在,同时通知史玉光带队过来抓人。事实证明他的判断一点都没错,在那人的暂住地里,搜查出了一公斤重的海/洛/因和上千颗麻/古。惹得局里缉毒的同僚直弯酸他,说他都离开缉毒了,还抢他们生意。 类似的情况在唐喆学日后的警队生涯中也遇见过不少,有他自己从人堆里揪出逃犯的,也有同事们的战绩。总而言之一句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想吃牢饭,那就得恪守法律,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与归曼彤的朋友在一家咖啡厅里见上面,林冬开门见山的指出,归曼彤当时存在违规经营的情况,而这一点,警方在调查的时候,被询问过的所有证人都无人提及。对方当即就愣住了,纠结半天,承认了林冬的质询。她不光是归曼彤的朋友,也是店面的合伙人,但几乎不管店里的生意。她说自己知道归曼彤有一些不入帐的客户,只是归曼彤没跟她明说过究竟是什么样的客户,到日子拿分红就行了。警察询问她时,她也没想着提这件事,一是不想被调查,二是听说归曼彤死状可怖,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冬问她,在这些客户里,有没有黑酒吧或者其他什么非正规经营的场所,她说,有。曾经有一次她去店里拿分红,正赶上归曼彤有个客户来谈生意,邀请她们一起出去吃饭。席间那人不断提及一个叫顶点的地方,还说只要酒够劲儿,一年至少跟她们拿五十万的货。 这让林冬意识到一个问题,地下拳场里通常会有外籍选手,他们如果要喝够劲儿的酒,那么大概率不会是二锅头和高粱这种高度白酒,而是更偏好伏特加、威士忌、龙舌兰和朗姆之类的洋酒。那么好,既然是洋酒,无可避免的要涉及到进口关税,不过看归曼彤的生意如此之好,得是价格上比其他进口酒商更加优惠才行。 怪不得当时所有人都三缄其口,林冬默叹,偷税漏税的罪名不会让这么多人默契的闭口不谈,归曼彤卖的,定然是走私货。随后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证人承认了他的想法,同时极力辩白,说自己根本没参与走私的事情,一切都是归曼彤自己的主意。她还曾劝过归曼彤别这么干,不然早晚有一天会被抓。 走私这门生意一向是暴利,林冬不信她一点没参与。但眼下没证据,再说他们调查的是凶杀案,至于走私,回头卖海关那边一个人情即可。 送走证人,林冬给俊哥打电话,问对方知不知道顶点这个地方。俊哥说知道,是和Guzel差不多的一个赌局,不同之处在于,顶点有自己的固定经营场所,但是组织者早就被抓了,目前应该还在服刑。 时间有点久远,俊哥好好回忆了一番,说:我记得顶点的老板应该叫阿火,不是因为组织赌局被抓,而是故意伤害,那个时候打/黑拳基本都是事先商量好输赢,主办方和拳手合计好了黑赌客的钱,有个新来的不肯放水,害阿火一场输了十几万,然后就被教训了,没挺过去,死在了医院里。 好,谢谢,有这些就好查了。林冬外放着手机,边听俊哥说话边和唐喆学用视线交流,线人费我会尽快安排给你,记得拍身份证正反面发给我。 俊哥笑道:啊?提供这点儿消息就给钱啊?哈哈哈,别那么客气,这条消息免费。 按流程走,该给的必须给。 免了吧,不就二三百块钱么,要不这样,你请我吃顿烧烤吧。 呃,我可能最近没什么时间。 敏锐的意识到话题可能要往歪了去,林冬本能的想要将外放改为听筒,然而没等他变换模式,俊哥一句话给唐喆学脸都炸白了不着急,来日方长嘛,诶对了,你那个小白脸男朋友的伤怎么样了?没什么大毛病吧? 他挺好,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回头联系。匆匆挂上电话,林冬冲唐喆学尴尬的挤出丝笑意,心想坏了坏了,人形金毛又要闹了。 果不其然,唐喆学眉心微皱,质疑道:他怎么知道咱俩什么关系? 林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他自己看出来的。 唐喆学冷哼一声:呵,是看出你来了吧?昨儿晚上我就发现了,他瞧你的眼神儿就没对过,老实交代,是不是勾搭你来着? 脸上有点绷不住了,林冬心说妈的审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一语中的? 得不到回应,唐喆学只当他默认了,故作心酸的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老婆太出色,看不住啊诶昨儿晚上你爬我的时候,脑子里没想着他吧? 结果咚的,当胸挨了一拳。就在他抽气搓胸口的时候,又听林冬冷冷道:我告诉你唐喆学,人家惦记我的方式和你不一样,你少没事闲的喝干醋行不行? 啊?唐喆学手上一顿,诧异不已,这都你都看的出来? 废话,我打青春期就知道自己是弯的,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唐喆学稍事琢磨,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俊哥那样的要是零,配个我家组长这样的一,岂不是等于祈老师上罗家楠?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阴】二吉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啊 祈老师:也不是不行 妈的突然好想写个俊哥的番外【我对强受毫无抵抗力】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八十八章 通过俊哥给的线索, 林冬在系统内查询到了案件的审判记录。阿火原名赵灿,现年四十七岁,七年前因故意伤害致死入狱, 判了十三年, 目前还在服刑期间。于是马不停蹄的赶去省监,提审赵灿。 冷不丁被提进讯问室,赵灿对他们的出现稍显戒备,言语间多有回避。这让林冬和唐喆学意识到, 他可能身上还背着其他事儿,怕被警察给揪出来加重刑期。大概是和走私有关,林冬觉着, 那个抓了也得重判。不过就和归曼彤那个朋友一样, 他暂不准备追究这件事, 毕竟手头没有证据。 为了消除他的戒备, 唐喆学在林冬示意下分了支烟给对方, 并亲自点燃, 等对方的神情略显放松后问:赵灿, 我们今天来不是为别的, 只想知道你或者归曼彤当时接触的人里,有没有一个身高约一米七左右, 年龄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体格精瘦, 身手过人, 且异常自负的家伙? 赵灿呲出口烟, 轻嗤:那还真挺不少的, 从老挝越南泰国过来的拳手, 都差不多这样, 精瘦精瘦的,个儿也不高,但打起来一个比一个下手狠。 他应该不是长期驻场的选手,也有可能只是赌客。林冬插话道。 仰脸望天,赵灿皱眉想了想,说:是有那么几个只来过一两回的拳手,不过你们说的这个人 忽然他抬起执烟的手,摆正视线,倾身向前: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家伙,他不是我们的拳手,只是来看热闹的,也不下注,看了两场过来问我,他能不能上去打,赢了钱我们五五分成。 唐喆学立刻抄起笔:叫什么? 没问,就给了一代号,蓝骷髅,因为那天给他找的拳击短裤是蓝色的,带个骷髅头。赵灿面露惋惜,按照多年的牢狱经验,提供的信息如果不足以让警方直接破案,立功减刑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我艹那小子简直太特么牛逼了,上场十五秒就给我们这边一连赢十场的拳手干趴下了,爬都爬不起来,就那一场,他帮我赚了小六十万。 笔尖微顿,唐喆学侧头和林冬交换视线。能有如此过人身手的家伙,他们只认识一个,林阳。不过林阳不会没事闲的去打/黑拳,他一向刻意保持低调,再说九年前他也不在国内,而是在非洲处理杀人魔军阀呢。 唐喆学继续问:归曼彤那天在不在场? 赵灿含糊道:这个我记不清了。 林冬一眼就看穿了他打的什么算盘,直言道:你给我真实准确的信息,我就让管教给你下个月增加一次亲属探视的机会。 一听有好处,赵灿什么都记起来了,忙不迭的点头:在在在,她那天也下注了,不过没押那人赢,输了笔钱。 他们之间有没有交流? 呃 见他又开始打起算盘,林冬稍显不耐:别跟挤牙膏似的,我们时间有限,十分钟之内不把话说清楚了,我保证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提供线索的有功人员名单上。 别介啊领导,我知道的真不多,那会我每天晚上都忙的跟个球似的,赵灿面露难色,用空着的手抓抓光秃秃的后脑勺,要不我给你们弄个画像得了,你们找一素描师过来,我还大概能记起那人长什么样。 早说不得了,耽误功夫。林冬回手给文英杰打去电话,让他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赶到省监来画嫌疑人画像。 文英杰这段时间一直连轴转,体力严重透支,画完画像出来就窝车后座上不动弹了。林冬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那白净的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忙自副驾回过身,伸手试了下的他颈侧,发现滚烫,赶紧让唐喆学给人往医院送。到医院一测体温又超三十九了,和以前一样,询问过病史后,医生立刻安排收了住院。 案子进度要赶,林冬不能久留,让唐喆学在医院里等着文英杰他爸文和礼过来。约莫等了半个钟头,文和礼匆匆赶到,看儿子烧得精神恍惚,又听医生说要安排穿刺查看病情进展,顿时心疼得老泪纵横。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唐喆学不好意思立刻走人,与文和礼在走廊上面对面站定,问:叔叔,刚听医生那意思,像英杰这情况还是得尽早做干细胞移植,要不您发动下家里人,看有没有配型合适的? 之前文英杰说,本来是他爸要做配型的,结果查体时发现文和礼有甲状腺癌,做了放疗。目前看是治愈了,但医生说,即便是在不复发的情况下,至少也要三年之后才能考虑捐赠的事情。 能做都做了,连一个半相合的都没,文和礼疲惫的拢了把头发,怅然而叹,怪我自己这身体不争气,也没能给他遗传个好身体。 唐喆学听了也是无奈。曾经他问过文英杰,要不要召集一下局里人帮他捐干细胞。但文英杰的意思是,大家本来就是高强度工作,不能让他们为了自己再去跑医院抽血折腾,本来就是个希望渺茫的事情。再说他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病,等等看吧,说不准哪天干细胞库里的配型就成功了。 抹去眼角的湿润,文和礼歉意道:唐副队,你先回去忙工作吧,英杰这有我就行。 唐喆学诚心道:要不我晚上过来替您吧? 文和礼忙推辞:不用不用,我跟公司请假了,这几天都不用去上班,你们忙你们的,英杰身体差,没少给你们添麻烦,他之前跟我说过,要不是你跟林队的支持,他不可能亲手破了他妈妈的案子,还得让你们搭功夫陪床,他过意不去。 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儿您给我打电话。 唐喆学致意告辞,走出血液科病区。等电梯的时候闲的没事,拿出手机研究文英杰给蓝骷髅画的素描。文英杰画人物素描非常传神,不夸张地说,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能画出张黑白照片来。并且他善于引导挖掘证人的记忆,许多当事人自己都想不起来的细节,在他的引导下逐一呈现于画纸之上。别人说这是天赋,但唐喆学不这么认为,至少不光是天赋那么简单。文英杰引导目击证人回忆嫌疑人体貌特征时的方式,和他们在办案过程中引导证人回忆案件细节的非常相似。 当他或者林冬引导证人提供证词时,会通过你当时是用左手还是右手提着东西?、大厅里的接待员的是男是女?之类的选择性问题来唤起证人的记忆。而文英杰画嫌疑人素描时,问的大多是TA脸上的斑多不多?、嘴唇的颜色是粉红色还是潮红色?、耳朵从正面看不看的到之类的问题,来促使证人联想其他部位的面部细节。如果上来直截了当的问目击证人,嫌疑人是高鼻梁还是塌鼻子,是圆脸还是尖脸,十个人能说出九张脸来,因为每个人对美丑和高矮胖瘦的评判标准不一样。 蓝骷髅的这张脸,文英杰画完之后给赵灿看,赵灿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太像了,他说,在文英杰给他看画之前,他对蓝骷髅的记忆其实是模糊的,反倒是这张画,让那张九年前见过的脸在他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蓝骷髅的长相说不上有多突出,直白点说,是那种泯然众人的长相。不过他有一个特征比较明显,那就是圆脸,颞部和下颌十分饱满。和高仁那种包子脸还不一样,高仁是胖的,瘦的时候其实是下颌方正的脸型这是唐喆学看他的入职照留下的印象。而按理说像蓝骷髅这种体脂率非常低的人,即便是脸上有肉也不会如此明显,可以算是个比较奇怪的特征。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3) 正研究画像呢,电梯门开,抬眼和里面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唐喆学表情一怔诶?这不秧子的房东么? 荣森也认出了他,表情一怔,迟疑片刻打了声招呼:你好,唐副队。 你好,那个你来探病?唐喆学自己没进电梯,侧身让开位置给后面的人进去。 是,我看英杰发朋友圈说自己又住院了,问他要了地址,过来送点吃的东西。荣森错了错眼珠,自觉的解释道:之前他给我发了几个素材库的资料,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谢谢他。 嚯,还挺会交朋友。 唐喆学一边暗暗感慨文英杰的社交能力一边点点头:这样啊,诶我带你去他的病房吧,省得你去护士站问了。 不用,谢谢,他把病房号给我发过来了。荣森说着低下了头,紧紧攥住手中的牛皮纸袋,身体侧对病区大门,看肢体语言是想马上离开的样子。 彼此间的关系不熟,唐喆学不好刨根问底,客气了两句就放人家进了病区,自己继续等下一趟电梯。望着荣森那过于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他忽然涌上个奇葩的念头别说英杰也是哎呦不对劲不对劲,我怎么现在看谁都基啊? 他立马给林冬打电话,分享组员可能的八卦。然而林冬根本没心思理会唐喆学脑补了什么,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凶手的身份。根据苗红他们对李文尔的财务状况调查得知,其名下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多了三百多万的入账,都是从澳门那边一家赌场汇入的,但是出入境记录显示,她今年压根就没去过澳门。 归曼彤生前参与过走私,走私的竞争很激烈,归曼彤要是挡着别人挣钱了,考虑她被买凶杀掉的可能性很大。李文尔的账户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出现大额的资金,有涉嫌洗钱的可能性,这部分要经侦的帮忙去确认。如果她真的涉嫌洗钱还私吞了客户的钱,那么便有超过三百万的理由来做掉她。 返回头来分析凶手,两个案子时隔九年,如果不是因为坐牢或者其他限制人身自由的情况,说明凶手对犯罪行为没有依赖心理,这在强/奸犯里非常罕见。归曼彤和李文尔很可能是凶手受人指使,必须要做掉的人。强/奸是附加伤害,是凶手对女性目标的羞辱。结合以上种种,就得考虑凶手是职业杀手的可能性。 那会不会是蓝骷髅呢?从赵灿给的线索来推测,这个十五秒就能放倒十连胜拳王的家伙,嫌疑非常之大。 既然考虑凶手是职业杀手,林冬决定问问林阳,看哥哥知不知道有这么个同行的存在。 白玫瑰?通讯端的另一头,林阳的声音稍显疑惑,杀手这行变态是不少,但这个,我没听说过,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把素描图发给我。 好,麻烦你了。林冬说着想起什么,哦对了,之前忘了问你,查楚沐琪的事,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耳机里传来声气笑,随后语调又明显的低沉了下去:别提钱了,回头替我给你那个几个战友买几束花吧,我没办法一一向他们的家属赔罪,虽然我应该这么做。 尽管林冬很想说那并不是你的错,但同时也清楚林阳需要的并非毫无作用的安慰。他身上背的债太多了,但凡有能为那些家属尽一丝力的地方,他都会全力以赴。这男人原本有一颗比任何人都善良的心,然而造化弄人,在死亡与鲜血的浸泡下,终是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蜂。 彼此间沉默片刻,林阳说:我下个月会回去一趟,跟唐华签代理合约,顺便看看你。 知道了,希望到时候我能抽出空来给你做顿饭。 林冬默笑。合约签电子档就行,何必跨半个地球飞过来一趟,看弟弟才是重点。和大部分男人一样,林阳并不善于口头表达感情,只会通过行动来证明自己重视谁。有时他忍不住想象,如果当时他们兄弟二人一同长大的话,自己会不会被林阳惯得无法无天。 嗯,安排时间和唐家人一起吃顿饭吧,毕竟是林阳难得的打了个磕,亲家。 这词儿他自己说出来别扭,都是让唐华给带的。 亲家二字彻底让林冬笑出了声:你怎么回事?不说隐居么,这又开始攀亲家了。 唉,主要是唐华太客气了,感觉跟我嫁了个女儿出去似的。说着林阳声音一顿,试探着问:所以你俩到底谁娶谁啊? 同事喊我呢,先挂了啊。 林冬立马摁断通讯。他不要面子的么?关于谁上谁下的问题,对亲哥也不能坦然承认。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并不想重蹈重案组将基基一窝的覆辙.JPG 蜂叔:我毒蜂的弟弟不该是下面那个吧? 冬哥:世事难料啊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八十九章 午夜时分的悬案组办公室里, 只有角落的电脑屏幕还散着幽幽的光线,轻柔笼罩着伏于桌案上的人。屏幕上快速切换的图像蓦地停止,机器发出声清脆的提示音。秧客麟猛然惊醒, 直起身缓了下神, 揉揉眼睛,左手端起水杯,右手挪动鼠标,把对比上素描图的人员信息拖进文件夹中。 要对比两个案子的三张人像素描, 一张张来太慢,他花了半天时间给人脸识别软件写了个插件,这样三张图可以同时跑。但是机器负载有些大, CPU、内存和显卡都不太够用, 同时散热也是个问题。他用的机器是风冷散热, 想换个水冷的, 上头一直没批。所以有时候即便知道是违规操作, 他还是愿意把活儿带回家做, 至少家里那台他自己组装的双路CPU、12G独显、512GB内存外加6T固态硬盘全水冷散热的机器, 跑起来比单位的快多了。 但是需要应用到内部数据库的工作带不回家做, 只能是跟办公室里熬着。有时候其他人都出外勤了,办公室里一整天一整天就他自己, 倒也乐得清静。跑数据库的时候他可以放飞自我,拿手机打打游戏什么的。经常是别人以为他是趴位置上补觉, 其实是低着头跟那打游戏, 悄无声息, 存在感极弱。之前被林冬发现他用单位发的手机打游戏, 严厉的批评了他一顿, 因为下载非系统认证过的绿色软件, 很可能会导致被种上手机病毒。 对于林冬的批评,秧客麟有些不以为然。他在这方面多少有些自负,至少他目前接触过的黑客,还没一个能让他的机器中病毒。当然,人外有人,这一点在黑客圈里尤为突出。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大神,不会轻易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早已功成身退。 不过领导的话得听,他删了游戏,用自己写的程序测试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漏洞,确保万无一失。现在都用自己的手机玩,岳林看他有时上分费劲,问他干嘛不写个外挂,省得被人虐。 对此,秧客麟的态度是:如果我连这点公平的机会都不给别人留的话,那我玩游戏还有什么乐趣? 岳林听了白眼一翻切,装逼遭雷劈啊。 没多会机器又发出一声提示音,秧客麟大致浏览了一遍,将资料拖拽入文件夹。他负责技术部分,分析研判的工作由其他人完成。对比上的图像,他会进行一些初筛,把那些明显不符合嫌疑人可能性的人员资料剔除,减少同僚的工作量。 手刚离开鼠标,电话响了,荣森打来的。 啊,我今晚加班,你把暗锁锁上吧。 秧客麟知道他要问什么,接起来直接给答案。果然,那边一声没吭就挂了。荣森的房子是自己装的,极致的发挥了一个UI设计师的创造力。家具及室内装潢完美符合人体工学设计,日用品的摆放非常有逻辑,家用电器基本全智能化。秧客麟曾看他站在灶台边,从清洗备料到菜品出锅,一步不挪的做完了一份麻辣小龙虾。手艺还行,至少比他的强多了。 同时荣森非常注重个人隐私,自己的房间从不让秧客麟进,睡觉时必得给大门和卧室都锁上暗锁。这种暗锁是订制的,从外面打不开,所以如果秧客麟加班到半夜回家,还得给人家从床上敲起来开锁。来回几次之后,只要一过十二点他还没回家,荣森必得追个电话来问他到底还回不回去,回去的话好给他留门。 实话说,他挺喜欢这种房东与房客之间的相处模式,互不干扰,距离感保持的非常好。虽然荣森没他那么不善于社交,但也是个死宅,除了必要的采买和必须出门去办的事情,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唯一的户外活动就是去精神病院看妈妈。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荣森比起来还算幸运,至少父母健在且精神健康,保持距离是因为他不想对他们失望。而荣森的孤独是被动的,父亲早逝,母亲疯起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没见他和任何亲戚有来往,貌似也没朋友,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他过的好与不好。 曾经有一次,荣森的房间门没关严,他在客厅,透过那条细细的缝隙,看着电脑屏幕前被柔光笼罩的侧颜,莫名替对方感到丝落寞。当时他的想法是,如果有一天自己攒够了钱买好房子搬出去住了,还会有谁能来填补荣森的生活,给这个孤独的人一点点温度和牵挂。 他拿起手机,给荣森回拨了过去。没什么好聊的,就问了下文英杰的情况。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点搞笑,自己的同事,却得从房东那问病情。稍早一点的时候文英杰倒是给他发过条消息,只字未提自己的病情,只是让他明天抽个空把办公室的笔记本电脑帮忙送去医院,不做检查的时候还能干点活,要不闲着也是闲着。 白血病? 要不是听荣森说起,秧客麟根本不知道文英杰得的是什么病,上次去医院看文英杰的时候明明住的是内科病房,这次居然跑到血液科去了。 你不知道啊?荣森叹了口气,那就继续装不知道吧,他也没跟我说,是我问他爸爸才知道。 这是个令人沮丧的消息,秧客麟忽觉背上跟压了块石头似的:怪不得他老发烧,鼻血一流就止不住呢。 嗯,发烧是白细胞异常,血流不止是凝血的问题。 没看出来,你还懂医。秧客麟突然发现,住在一起快一年了,但自己对房东知之甚少。 那边空了几秒,说:我不懂,都是听医生说的,好了我还有个活儿要赶,先挂了。 嗯,忙完早点睡。 说完秧客麟自己一愣。类似叮嘱他人的话,他好像已经很多年没说过了,或者,从来就没说过。也许是夜晚太空寂的缘故,他觉着,有些白天不会说的话、不会做的事,填补了夜幕下寂寞的空气。 然而领导没让他寂寞太久,刚挂上电话没几分钟,唐喆学的电话打了进来,让他立刻调取出入境系统的信息,查一个叫阮文雄的越南人是否出境。唐喆学跟罗家楠按照玫瑰花的线索去酒店排查,一家接一家的找,终于有人认出了素描图上的家伙,说很像他们那的一位越南厨师,不过已经离职好几个月了。 经查,阮文雄近期内没有出境记录,入境记录在三年前,持工作签证,居住地址登记的是金泉花园C栋1503号房。拿到地址,唐喆学与罗家楠立刻赶往金泉花园,大半夜的把物业值班的薅起来,辨认1503号房间的住户是否就是阮文雄。 物业的人看了半天,摇摇头,说小区里就仨外国人,一个黑人俩白人,印象中没其他地方的。主要阮文雄长得跟中国人差不多,扔人堆里也分不出是个外国人。罗家楠又跑到楼底下去看,发现1503的窗户都黑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人压根就没在。这种时候上门难免打草惊蛇,如果阮文雄真是凶手的话。可又不能干耗着,于是俩人一合计,决定上演一出经典戏码由罗家楠假装喝多了走错门,看能不能把人从屋里敲出来。 鉴于需要面对的有可能是职业杀手,为免被对方识破,罗家楠跑便利店买了瓶高粱酒漱口,好让自己一说话满嘴的酒气。演戏演全套,又往衣服上泼了半瓶,离着五米远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 坐电梯上十五层,唐喆学去楼道口守着,罗家楠是肩膀一垮,扶墙拖着步子,一秒变脸,活脱一副醉鬼像。演啥像啥,这是他长项。到1503门口,他举拳便擂,边擂边嚎:开门啊~~~~~~~~快开门啊~~~~~~~~~~~亲爱的~~~~~~~我回来啦~~~~~~~~~ 唐喆学守在安全通道口那看着罗家楠演戏,感觉这哥们真要是喝多了回家擂门,搁祈铭那脾气,百分之百得让他跟楼道睡一宿。要不为什么有时候罗家楠喝多了跑他和林冬那去蹭沙发呢?肯定是被残忍的拒绝过,长记性了。 结果哐哐敲了十多分钟门,里面一点动静没有。人不在么?唐喆学疑惑皱眉。还是从猫眼看见了,发现走错门了却不理?正当他考虑下一步还能用什么方法来进行摸排工作时,电梯门唰的开了,他当即神经一绷,闪身往安全通道里侧躲去,同时回手摸向肋侧枪套因考虑凶手有可能是职业杀手,下午林冬回局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了两把配枪,俩人一人一把。 罗家楠他们重案的是长期配枪,但眼下不管来人是谁,他还得继续装醉鬼,背冲着电梯门,旁若无人的哐哐擂门。随着脚步声的接近,突然一只大手重重拍上他的肩膀,同时传来严厉的质问:你干什么呢?大半夜的嚎什么嚎?扰民了知不知道?身份证呢?拿出来!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罗家楠心里一咯噔,心说坏了菜了,这特么是他眯着个眼,歪歪赖赖的回过身,视野立刻被藏蓝制服填满艹!一点儿没猜错!是派出所的民警!执法记录仪照脸拍呢! 呼吸间满是冲鼻子的酒气,高高大大的民警眉头一皱,没给面前的醉鬼任何解释的机会,反手将罗家楠胳膊一拧,押着往电梯走,边走还边训斥他:几点了不睡觉!跟这闹什么闹!走!跟我回所里醒酒去! 我艹!罗家楠这把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知道是哪位热心群众报的警,让派出所的来抓他来了。对方下手挺狠,胳膊给他掰得挺疼,然而屋里有没有人不知道,他不可能在楼道里摆明身份。 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唐喆学是没法出来,只能守在原地听着罗家楠被民警带进电梯。又等了一会,看1503那一点儿动静都没,转身顺着安全通道走楼梯下去找罗家楠。 楼梯间的感应灯全部熄灭,一切归于平静,几分钟后,1503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条缝。寂静的黑暗之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4)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九十章 好不容易跟民警那掰扯明白了, 罗家楠却没法再装回醉鬼。他觉着屋里是有人的,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直觉。于是跟唐喆学两个人一个守安全通道一个守电梯间, 从夜里守到日上三竿, 也没见1503里出来个人。到白天就可以正常询问邻居了,邻居说跟1503的住户没怎么打过照面,但印象中好像是照片上的人。 好像这俩字可不够申请搜查令的,尤其是涉外案件, 更得慎之又慎,方局一顿吼给罗家楠堵的这叫一憋屈。房间对面没合适的位置能监视,无人机上去拍不着人, 他琢磨着, 这孙子是不是趁着他和唐喆学下楼那段功夫, 已经跑了? 如果是职业杀手的话, 很可能被你们打草惊蛇了。林冬的话更是杵心窝子, 一口老血各自憋在心头, 罗家楠和唐喆学都跟打了蔫的茄子似的, 瘫在会议室的椅子上。 不过没跟他正面交锋, 也许是一种幸运,杵完心窝子, 林冬又替他俩往回找肺管子,可能光靠两个人无法制服他。 虽然林冬没指名道姓说谁俩, 但在座的都听的出来, 这是说罗家楠和唐喆学的武力值加起来都不够使。罗家楠一听就不乐意了, 噌的坐直, 刚想争辩两句, 一看对面陈飞拿眼神剁自己, 立马又瘫回到椅子上。 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如果阮文雄是林阳那级别的,他跟唐喆学俩人凑一起可能还真不太够打的。主要是杀手的路数和他们不一样,人家是要他们死,他们必须得留人家口气。人家有刀可以照心脏捅,他们有枪却不能照脑袋开。现在是欧健和岳林在那守着,唐喆学千叮咛万嘱咐,即便见着人了也不能上前盘查,只能远远跟着。 手机震了震,唐喆学拿起来一看,眼睛唰的瞪圆,随即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罗家楠感觉他在旁边扭来扭去的,侧头用眼神问他你小子怎么了?。唐喆学在桌子底下比了个跟我出去的手势,随后借口尿遁溜出了会议室。 不一会罗家楠也出来了,问:嘛呀?火烧屁股了你? 唐喆学把欧健发来的消息给罗家楠看,罗家楠的表情立马变得跟他刚才在会议室里一样了欧健发消息给唐喆学说,他和岳林想辙给1503的大门撬开了,确认里面没人,从牙刷毛巾等物上采了点样,可以拿回来做DNA分析。 删了!赶紧删了!我不知道这事儿啊!罗家楠笑的,没耳朵挡着嘴能咧后脑勺上去,行,这俩兔崽子出息了嘿。 是啊,只能当不知道了。 唐喆学也勾起嘴角,转头给欧健回电话,告诉他们自己马上过去。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他和罗家楠这种老鸟干起来都得瞻前顾后的事儿,没想到让那俩菜鸟给干了。可就算DNA对上了,也不能用来发通缉令。只能用来固定调查方向,只要人锁对了,总能找到合规合法的证据来发通缉令。 一通暗箱操作,检验结果出来,案发现场遗留的DNA,确实属于1503的住户,也就是阮文雄。拿到结果,有关前因后果林冬一个字儿都没问,把阮文雄的护照照片往天网系统里一挂,先用人脸识别给他揪出来,密切监视。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阮文雄的脸,出入境系统里也没动静。这就奇怪了,难道他能凭空消失?还是藏到了某个地方,足不出户? 案子陷入停滞状态,这让所有人都感到焦躁,开会就是一堆人凑一起抓脑袋。不得已,林冬再次求助林阳,既然是同行,那么习性总该相近,这种时候也只有同类才会知道同类会藏在哪。 正好林阳也要找他,有关于阮文雄的信息,查到了一些。林阳说他们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叫阮文雄,护照是套用了别人的身份。此人原名龙先,是华裔越南人,曾是护卫毒枭的保镖。毒枭被抓后,无主的保镖们中有一部分选择去南美或者非洲做了雇佣兵,龙先就是其中之一。他去了南美洲,娶了个哥伦比亚毒枭的女儿做妻子,后来毒枭的房子被炸了,屋里的人全部命丧火海,其中就包括他的妻子和孩子。龙先能活下来是因为他当时不在那栋房子里,有人说这件事是他勾结毒枭对家干的,但是没有证据能证明。而毒枭死后,他没继承对方的地盘和军队,反倒是自此销声匿迹了。 林阳查人的本事无需多言,同时他深入调查了案件有关的信息:你之前提到白玫瑰,我就根据这个去查了一下,确实有几起谋杀案里,死者身上留有白玫瑰,像是接的单子,不过接单的途径我暂时没找到,问了几个中间人,都说没做过龙先的生意,可能是从一些特殊癖好的网站或者论坛之类的地方接的单。 综合分析林阳提供的线索,林冬做出判断:所以说他并没有时隔九年才再次动手,而是中间辗转了多个国家。 是的,你们那的案子只是其中的两起,在此之前还有。说着,林阳声音一顿,你们现在找不着他了是吧? 对,毫无踪迹可寻。 天网也找不到? 是。 那么就得考虑他整容的可能性,这在职业杀手中是很常见的一种隐匿身份的方式,你们可以派人去查查那些整形机构。 整容?林冬忽觉了然。怪不得,之前唐喆学一直说觉得蓝骷髅的画像有点奇怪,原是怪在这上。人脸识别靠提取面部浮点数据特征信息,通过对浮点数据的距离计算而进行精准识别。龙先应该是做了固体填充和线雕,改变了面部骨骼结构和五官细节,一旦取出这些填充物,原始数据就全废了,根本识别不到他。酒店经理说他离职了好几个月,有可能是利用这段时间又去整容了。 你整过没?林冬问。 没,我是原装脸,哦对,还有一件事,林阳郑重的提醒他,如果发现他的行踪,最好是当场击毙,根据我拿到的一些信息判断,他的实力不在我之下,而且他应该不会束手就擒的,别增加无谓的伤亡。 你确定?林冬有些意外,毕竟林阳在身手这方面还是相当自负的。不过能十五秒之内放倒十连胜拳王的人,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面对质疑,林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要不我去抓他吧,你跟上面申请一下,我不要钱,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 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哥,这是我的工作,再说上面也不可能答应。林冬皱眉而笑,谢谢,不过有二吉呢,遇到危险,他一定会挡在我前面。 沉默片刻,林阳幽幽道:不是我瞧不起他,而是龙先的刀玩的非常好,我待会给你发一段他训练新人的视频,你看看就知道了,他出刀的速度和子弹出膛差不多,如果是近身战,还没摸着他就被捅死了。 那你呢? 这方面我比不上他。 别这么轻易的服老。 不是服老,而是我和他训练的侧重点不同。林阳忽然叹了口气,不过我确实老了,昨天陪薇拉带孩子去爬山,我扛着他俩走了五公里山路就感觉累了。 五公里山路才累你还想怎么样? 吐槽之余,林冬不免纳闷为什么爬山还得扛着老婆? 林阳对龙先的形容丝毫不夸张,他发来的视频中,那个身材精悍的男人出刀速度极快,一秒之内,刀锋虚晃了陪练对手身上正反四个致命之处。即便是用慢放拆解动作,会议室里的一干人等拿着笔照猫画虎的比划,也没一个能流畅复制。毫无疑问,没有数万次重复训练打造的肌肉记忆,哪怕是再有天赋的人也无法企及。 现在罗家楠和唐喆学都不窝心了,真要是那天晚上叫他俩撞上这人,恐怕枪还没掏出来就废了。 问及视频来源,林冬说是自己的线人提供的,并将龙先的背景信息告知众人,警示大家要注意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事实证明,此人危险性极高,抓捕难度丝毫不亚于当年的毒蜂,如果不期而遇,万不能轻举妄动。 听完林冬的分享,岳林举起求知欲旺盛的手手:林队,我有个问题,既然连人脸识别都识别不到,那面对面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认他呢? 所以我们不能光靠眼睛去认,而是要判断他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模式。林冬回手敲敲白板,上面都是岳林和欧健用手机拍回来的1503号房间内的照片,穿衣风格,饮食习惯,房间内的布置,研究好这些,可以帮我们准确识别此人。 欧健立刻说:冰箱里比较多的是黑巧克力和矿泉水。 衣柜里的T恤都是V字领的。岳林补充道。 如此说来,我们要找的是一个穿V字领T恤,啃黑巧克力喝矿泉水,玩刀玩的很溜的职业杀手。罗家楠说着自己先笑了,别说,这哥们还挺有个性。 林冬朝他微微一笑:你也挺有个性,一件外套穿四年都没见你换过。 这几天有点降温,罗家楠早晚都会套件外套。确实,这外套他穿了得有四年了,祈铭给买的。衣服肯定是越穿越舒服,又没破,换它干嘛? 并不在意林冬调侃自己的衣品,罗家楠朝吕袁桥一抬下巴:袁桥,赶紧的,给上面发申请,协调人手给几个区的整形机构都走一遍,保不齐能弄着张整形后的照片。 虽然整形机构遍地都是,但能真在脸上动刀的并不多,上面能多支援点人,预估两天内能走完。但是那些非正规的整形机构比较麻烦,没有注册信息,只要给够了钱医生就敢做。唐喆学发现岳林和欧健这两天算黏上了,非得让吕袁桥给他俩分一个组。再看何兰跟苗红,这姐俩也挺聊得来。还好没拆他和林冬,不然有种悬案组要被重案组并购了的感觉。 散了会一起往停车场走,唐喆学向罗家楠问起付立新的事。罗家楠能打听到的是,好像要走司法流程,貌似雷智敏很有把握帮付立新脱罪。这种时候就体现出刑辩律师的重要性了,再说雷智敏还是免费接的案子,说明人家不是只认钱。这样也好,让法庭给一个定论,总比内部处理那样界线模糊来的要痛快。 看唐喆学一脸内疚的样子,罗家楠拍拍他的肩膀:哎,你也不用太过意不去,我听陈队说,老付他媳妇回来了,估计是要和老付复婚。 唐喆学终感松了口气:真的啊?那太好了。 是啊,人老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伴儿不比什么强。 可是有多少人走不到头儿啊,你看现在的离婚率,多高。 咋着你还想和林队离婚啊? 没啊,我俩好着呢。 那你跟这瞎感慨个什么劲儿,我还以为你俩出问题了。罗家楠眼神一飘,拿腔拿调的模仿祈铭清冷的语气:你听听我们祈老师是怎么说的我祈铭这辈子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抿嘴憋住笑,唐喆学顺势点了下头:嗯,我信,祈老师要谁三更死,哪能活得到五更。 此话一出,罗家楠莫名有种被恐吓了的感觉。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为什么没有207 楠哥:不听不听我不听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九十一章 经由对整形机构的明察暗访, 警方收集到了一些指向龙先的线索。但是这个人很狡猾,他不在一个机构做完所有项目,而是这家做一处, 那家做一处, 所以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应该长什么样。并且他拒绝留存照片,不管是做之前还是做之后的。整形机构自然不会深究,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客户就是上帝, 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总之有钱赚就行。 确如林冬所料,龙先之前在颞部和下颌处填充了假体, 人为的制造了一张过于圆润的脸型。根据祈铭对其面部骨骼的分析判断, 龙先原本应该是一张国字脸。然而即便是汇整了各整形机构摸排来的信息, 他也没办法推断出这人现在到底整成什么样了, 毕竟人和人的恢复程度不同,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 靠原先阮文雄的照片肯定识别不出他来。 值得欣慰的一点是, 他原来的那张假护照也废了, 他现在根本出不去国境。但他还是可以再弄一张,或者偷渡出去, 不过林冬分析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折腾脸,肯定不光是为了躲李文尔这一起案子的追查, 不然他做完案直接出境就是了。换脸, 应该是为了长期在一个地方待下去, 也就是说, 他可能还有其他目标要猎杀。 会是谁呢?他的下一个目标。 如此危险的人物, 无可避免的惊动了上级部门, 这案子很快就被要求交上去了。命令一下来,给罗家楠气得在安全通道里哐哐踹垃圾桶。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领导要的是结果不是解释,再说上回追毒蜂把你罗家楠都追进ICU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甭废话,必须换人! 唐喆学被他拖去安全通道抽烟,俩人对着郁闷。罗家楠觉着自己就是流年不利,陈钧那案子卡着没进度,这好容易查着个职业杀手说过过手瘾,还特么把案子给交了。然而以唐喆学对他的了解,案子交了也只是走个形式,这哥哥一定会自己接着查的。林冬也是这个意思,不让大张旗鼓的干,那就悄悄的弄,最起码有林阳这么个能人做帮手,信息来源不会比其他部门的窄。 罗家楠一猜林冬拿那视频就是林阳给的,只是一想起那哥们,开胸的疤痕便隐隐作痛。可越是这样他越手痒痒,抓着龙先的话,多少能洗刷些自己被职业杀手捅进ICU的耻辱。虽然现在无法调动其他部门的资源,但他手里还有大把的线人可用,说句不恰当的比喻,用老鼠追老鼠,有时候比用警犬管用。 看罗家楠叼着烟噼里啪啦发消息,唐喆学问:忙活什么呢? 不说他去打过黑拳么,我让人找几个开盘口的盯着。被烟雾熏眯了眼,罗家楠空出只手掐下烟头,狠呆呆的:不行老子去拳场上会会这孙子,既然爱好整容,干脆给丫揍回原形! 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唐喆学皱眉笑问:你打过黑拳么? 不屑的呲出口烟,罗家楠得意挑眉:我打/黑拳的时候,你小子还在派出所里实习呢。 战绩?为了让他舒心,唐喆学给他机会吹牛逼。 前前后后打了二十多场,16胜,3平,2负,4 ko,过往的辉煌烂熟于胸,罗家楠仰脸望向被烟雾熏黄的楼板,那会可真是,头天打完,第二天睡醒觉没一个地方不疼,可那样我照样生龙活虎的,哪像现在,他妈的胃药一把一把吃。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5) 听出点儿埋怨的意思,唐喆学适时道:林阳下个月回国,到时候让他请你吃饭赔罪。 罗家楠果断拒绝:诶,免了,他还欠我们家祈老师爹妈的命呢,赔罪?赔得起么? 这话唐喆学没法接了,虽然林阳尽力的补偿祈铭了,但做过的事不可能烟消云散,扎在心头的刺永远不会消失。 这时林冬推门进来,把手机递给唐喆学,让他们俩看里面的视频。 说是一段视频,其实是一段音频配着字幕,声音是刻意变化过的电子音,内容着实令人震惊:是一段来自某位知情人士对郭昊轩的身份背景深扒,扒出他就是当年食人狮案死者的儿子,简依念;说他曾经偷父亲的信用卡刷游戏装备,还被列为警方的嫌疑人,后来出国上音乐学院,也是他妈妈花了大钱的结果;后半部分有画面了,几张医生的诊断书,证明他双手骨骼肌腱断裂,根本无法弹钢琴,连专业考试都无法通过。 唐喆学看完直皱眉头:这谁干的?要毁了他么? 不清楚,林冬说,刚郭昊轩给我打电话,说暂停来局里体验生活的工作,我问他怎么回事,他给我发了这个,说是网上已经炸了,资方决定撤资,电影不拍了。 罗家楠是觉着这事儿挺扯:不能让你们组秧子追一下视频来源么? 他没报案,我们不能随便插手,即便他报案,这也不是我们该干的活儿,收起手机,林冬惋惜而叹,真实情况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清楚,我们没必要感情用事。 他确实偷刷他爸的信用卡买游戏装备来着,食人狮案是罗家楠办的,他清楚其中的细节,当时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将他划入到嫌疑人的考虑范围内。 之前的报道也被翻出来了,现在网上都管他叫小偷,强盗,败家子,骗子,还有人去平台申诉,要求退还专辑购买费用,我听他的意思是,现在不光是名誉问题,可能还要真金白银的赔一大笔钱。 唐喆学问:那得赔多少啊? 林冬摇摇头。刚和郭昊轩通电话的时候,感觉那边情绪非常低落,可能钱不是最大的问题,问题是,他以后再写歌也没人听了。当然他有实力,还可以去国外发展,只是根在这,那个发视频出来的人,把他的根铲了。不知那人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使用这种毁灭式的方式来打击他。 会不会是他哥干的?唐喆学遇事儿就爱分析,当初嫉妒他比自己弹琴有天赋,弄断了他的手,现在看他功成名就,自己却身陷囹圄,就想再毁他一次。 罗家楠并不认同:简依涵?他还在牢里呢。 可以在外面找个人啊,那段录音也许是他录好了给对方的。 他找谁啊?我抓他的时候他都在国外待了好几年了。 一般来说,这些反社会人格的罪犯,都会有狂热的粉丝吧。 这倒是,不过我就想不明白,这些人哪点儿招人稀罕。 全球七十多亿人,一个脑袋一个想法,各花入各眼呗。 行了你们俩,这不是咱该管的事儿,有那闲工夫不如把白玫瑰案的移交报告写了。林冬及时出言制止了他俩的天马行空,刚开会的时候方局不还催你来着,罗家楠,你别有情绪,好好配合上级部门的工作。 就看罗家楠故作满不在乎状:哈,我没情绪,爱他妈谁查谁查,老子正好有功夫休假带祈老师出去玩去。 结果他还没得瑟两秒,手机呱呱叫了起来,苗红打来的,说有个港口仓库发生重大事故,两死四伤,让他赶紧滚过去出现场。等罗家楠骂着娘离开安全通道,林冬点上跟烟,神情凝重的望向窗外,目送鉴证和重案的车一辆接一辆的驶离。 旧案未破,新案又发,永远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想什么呢?唐喆学问。 轻敲烟灰,林冬垂眼道:我在想,当初林阳一直没离开国内,是因为要杀陈飞,那么龙先呢,他要杀谁?我们几乎对他一无所知,根本无法预判他的目标。 林阳那也查不到? 查不到,现在的网络太发达了,每一秒都有无数的交易产生。烟雾飘散,林冬闭了闭眼,语气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先去排查向日葵案的嫌疑人吧,秧子那已经对比出了四十多份疑似黑黄毛和虎牙的人员信息,这案子也拖挺久了,昨儿于副厅长还打电话问进度来着。 是啊,想想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卷宗,唐喆学不免头疼不管新案还是悬案,能结一个是一个吧。 回到办公室,唐喆学看岳林在办公桌前吃橘子,没跟他客气,直接上手掰走一半儿。岳林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神幽怨的看着他。明明旁边就有没剥的,唐喆学还非得吃他手里的,摆明了是自己懒得剥。橘子是何兰给他介绍那学妹送来的,人家刚才到这边办事,说客户送了一箱橘子,挺沉的不好拿,想起他在这附近上班,就打电话叫他过去分一部分拿回办公室。 见林冬回来了,何兰起身递给他一份资料:林队,刚我和英杰一起做的分析,感觉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虎牙。 左手接过何兰递的文件,右手被唐喆学塞进了半颗剥好的橘子,林冬边吃橘子边看资料。资料里的人和虎牙的画像对比有一定程度的吻合,叫孙勇平,十多年前曾因贩卖少量毒品被判入狱两年。缴税记录显示,他现在在本市的一家汽车租赁公司工作。 往后翻了翻,林冬没找到此人入狱时留存DNA备案的记录。根据规定,只要进看守所就会取DNA留存,但是早些时候很多地区都没开始这项工作。像陈钧是因为当时尚未发育成熟,从他遗留在金婉婉尸体上的体/液中无法提取完整的DNA信息,所以用DNA对比不到他。同时也说明虎牙和黑黄毛后面没有坐牢,至少近些年内没有,不然一对比向日葵案件中的DNA即可查证。 考虑到孙勇平坐过牢,那么他对警方的工作程序和手段必然了解。让一个坐过牢人的自证其罪,可能性不大。所以不能用警察的身份和此人接触,深思熟虑过后,林冬决定以生意人的身份来接触孙勇平。 听完林冬的想法,岳林当即自告奋勇:演毒贩啊?林队,我来呗。 算了吧,就你那三好学生的面相,谁信啊?唐喆学当头泼了他一盆冷水,随后扯开领口的风纪扣,弓身向前,语气眼神瞬间阴沉,要说演毒贩,还得我来。 不用你俩,我找一真毒贩去。 林冬无视了岳林和唐喆学的大眼瞪小眼,起身离开办公室,奔三楼缉毒处去找庄羽。他一向秉承的信念是,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那个叫养猪专业户的禁毒UP主,应该能借来用用吧? 对于林冬请求,庄羽一开始完全不想理会。没错,谭晓光是差点卧成真毒枭,可也就是因为这段经历才导致那人现在不得不隐姓埋名的生活。但林冬一句你看他闲的都开始在网上做禁毒科普了,就不能让他在案子里发挥下余热么?,又确实触动了庄副处的某根神经。 谭晓光是那种经精力充沛到上蹿下跳的人,现在却只能圈屋里剪视频,见天跟庄羽叨叨自己快要憋出毛病了。就像庄羽以前和局长拍桌时吼过的,谭晓光这辈子就想做警察,事实证明即便暂时无法重回警队,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志向发个科普视频还能从评论里揪出毒贩,上哪说理去? 又听林冬话里话外提起,自己帮着打探常金轩那案子里有关毒品来源的事,庄羽认真的考虑了一番,感觉还是得把人情还干净了踏实。他不爱和林冬打交道的关键点就在于此,像林冬这样的人精,要是给出去一颗糖,那绝得是打着要回一亩甘蔗地的主意。 不怎么的情愿,庄羽应付道:这件事还是得问问他自己的意思,毕竟,他现在抛头露面还有一定的风险。 林冬眉眼含笑的立在原地,没走的打算,看起来是打定主意现场等结果。庄羽被他缠得没脾气,转身走出二十米,压低声音打了通电话。不一会,返回到林冬身边,给了他一个餐厅地址:今晚八点,他在那等你。 谢谢。记下餐厅地址,林冬又问:你去么? 庄羽没好气的:晚上有临检任务,不去。 嗯,那我省钱了。 林冬放心的吁出口气,要是庄羽去的话,怎么着也得找个自助餐厅才能配的上人家那无底洞似的消化系统。不过也有可能被餐厅经理轰出去,毕竟庄羽一顿加餐五包方便面,还说随便吃一口。 【第四卷 完】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光哥:重出江湖 放心,所有案子到最后都会破的,虽然中间会转手2333333 下一卷,《蛛丝马迹》,敬请期待~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5卷 第五卷蛛丝马迹 第九十二章 谭晓光约这地方还挺难找, 本以为在街面上,结果下了车跟着导航走才发现是在小区的居民楼里。店在三层,一二层是地面车库, 楼里没电梯, 从单元门里走楞找不着店门在哪。唐喆学和林冬只好下来,绕着楼转了一圈,在侧面找着个防火梯一样金属梯,沿着梯子走上去才看到店门。防盗门紧闭, 门上贴着福字和对联,完全就是户民居的样子,要不是窗户上贴着私家小馆的字样, 真看不出是个餐厅。 这一看就是无照经营啊, 唐喆学和林冬无奈对视, 抬手摁响门铃。很快,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位年纪约莫六十上下的阿姨, 圆脸, 很有福相。 就听阿姨跟特/务接头似的, 压着声音问:林先生和唐先生? 对, 是我们。让她给带的,林冬也跟做贼似的压低了嗓音。 阿姨点点头, 将二人让进屋内。穿过一条窄而长的过道,他们被带到一个装修过时且简单的房间里。一张圆桌, 四把椅子, 正对屋门的那把椅子上, 坐着个身穿黑衬衫、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听见门响, 男人抬起头, 冲他们俩客气一笑。 这位就是谭晓光了, 唐喆学点头致意。这是他第一次和对方面对面接触,以前只看过照片,实话实说,感觉照片有点骗人。不是说长相,而是气质。照片上的谭晓光严肃正经,眼神坚毅,可眼前这位简而言之,看着不像个好人,就是现在给他身警服,可能都穿不出正义的感觉。作为在毒枭身边埋伏多年的卧底,谭晓光和罗家楠那种满身匪气的感觉还不太一样,而是从骨子里透出股心狠手辣的劲儿,黑衬衫敞着三枚扣子穿,隐隐可见胸肌上的纹身。不知那些在平台上关注他禁毒科普专栏的粉丝,见着UP主真人会做何感想。 坐,别客气,跟到自己家一样,谭晓光抬手招呼,又冲他们身后喊了一声,二姨,上菜吧,今儿就我们仨,米饭闷一锅就行,庄羽没空过来。 林冬目送那位阿姨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坐到唐喆学为自己拉开的椅子上,问谭晓光:那是你亲姨妈? 啊,是啊,我妈不在了,她就跟我亲妈一样,这小店儿是我让她开的,方便带人来谈事,本来今天晚上有两桌预定,庄羽说你们要来,我就让她把地方给咱腾出来了。边说话,谭晓光边敲出烟分给他俩,自己也点上一根儿,将手搭到桌面上,视线在林冬和唐喆学之间游走了几个来回,嘴角勾起丝让人捉摸不定的笑意,初次见面,二位,别的不多说了,我是什么情况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要求庄羽也说了,确认目标是否是你们要找的嫌疑人,再从他嘴里套出另外一个共犯的行踪,对吧? 林冬非常欣赏对方的干脆,直言道:密取DNA也可以,对上的话,我们来审。 密取DNA你们自己干也行啊,还找我干嘛?谭晓光笑的随意,眼里却没有丁点的玩世不恭,卷宗带了么? 在车里,唐喆学接下话,等会吃完饭拿给你。 谭晓光面露失望:啊?你们开车来的?那不喝酒啦? 我喝我喝,待会组长开车就行。唐喆学来之前就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准备。之前没合作过,他琢磨着按谭晓光在职时所受到的影响来看,应该还是那种老派作风,酒桌上看诚意。 嘿,那就好,我这一天天跟屋里憋的,庄羽又忙,好久没人陪我喝酒了。言语间谭晓光拎起放在椅子旁的酒瓶,咚的顿到桌上,说好了啊,不醉不归啊。 唐喆学看着那瓶一斤二两装的高粱酒,默默吁了口气不知道谭晓光酒量如何,要是罗家楠那级别的,今儿林冬又得给我扔沙发上睡去。 等开喝了,他意识到自己的酒量应该不够使。谭晓光喝酒跟喝水一样,杯子一碰,仰头咕咚见了底儿。上一次唐喆学见人这么喝酒,是跟林冬去内蒙交接逃犯的时候。那回是真给他喝桌子底下去了,再睁眼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林冬说是当地一位同僚给他扛回宾馆的。 喝着喝着,唐喆学发现,谭晓光这种喝酒的方式,不是因为性格豪迈,虽然面上看着是个痛快人,但其实咽下去的不光是酒,还有某些想说却又说不出的委屈和苦楚。他总是在一句话将说未说完的某个点上,挂着笑的眼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无奈,同时端起杯子,把那些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就着辛辣的液体倒回心里。就像他提起自己坐牢,母亲去世却不能回家奔丧时,生生将那声是我不孝就酒咽下,取而代之的是带着酒气、不痛不痒的坐牢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有些话他不会说的,唐喆学能感觉的到,在那些不得不伪装成另一付面孔的日子里,这个人已经习惯了隐藏真实的想法,用钢铁般的意志支撑自己,不被任何人看穿。突然之间,他有些理解庄羽的固执和刻板了,作为谭晓光唯一可以依靠信任的人,庄羽必须比这个躬耕于黑暗之中的男人更硬,更坚不可摧,才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来消弭双人份的负面情绪。 照着谭晓光的喝法,唐喆学脑子里的浆糊越来越稠,到后面只能用手撑着脸冲林冬傻乐了。见唐喆学眼神儿开始迷糊了,谭晓光没继续灌。他对于唐喆学的爽快相当满意,抄起茶壶给倒了杯茶让对方醒醒酒,然后将脸转向林冬:怎么样林队,我二姨手艺不错吧? 林冬低头用面巾纸裹走嘴里的煎蟹壳儿,诚心赞道:非常好,是家里的味道。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6) 喜欢吃以后常来,给我二姨捧捧场。谭晓光笑着笑着,表情渐渐趋于凝重,林队,我帮你们查案子,那是应该的,虽然我现在不是局里的人了,但我穿一天警服,我一辈子都是警察。 林冬凝神注视那双被酒精烧红的眼。他有预感,谭晓光这番话,不光是为了表明自己对警徽的忠诚,还有后话。 果然,紧跟着后话就来了谭晓光胡撸了一把酡红的脸,抽了下鼻息:不过这个术业有专攻,我一干缉毒的,也不是什么都精通,内个我听庄小啊不是他咳了一声,我听庄羽说,你们悬案组擅长找人,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林队,帮个忙,找个人。 林冬没立刻接话,只是微微挑起眉梢,给了对方一个你继续的表情。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场合下对方提的要求,大概率是无法拒绝的。但要是连庄羽都没法帮忙找的人,他为什么要应呢? 视线交汇间,谭晓光洞悉到他的迟疑,讪笑了一声:是不是觉着我的请求会让你违规啊?不至于啊林队,只是这个人吧,我不好让庄羽去找。 眼珠微错,稍事联想,林冬试探着:你初恋? 表情僵硬了一瞬,当谭晓光意识到林冬看穿了他和庄羽之间的关系后,脸上的红色略略加深了一层,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我这辈子从头到尾就恋过一个,没别人,真没别人。 你跟我表什么忠心啊? 林冬正默默吐槽,忽听咕咚一声唐喆学栽桌面上睡过去了。 伸手推了把唐喆学的肩,谭晓光嘟囔了一声没事儿我待会给他扛车上去,随后敲出支烟分与林冬,正色道:是这样,林队,庄羽那人啊,在工作方面呢,有时候过于教条,我找这人要是栽他手里就没个好了,你能理解吧? 鉴于对庄羽的了解,林冬深表认同,就着弹开的火机点上烟,幽幽呼出一口说:这人是你的线人,干了会把你拖下水的事,但这件事只有你和他知道。 啪!谭晓光一拍大腿,面露佩服之色:要么说你林冬年纪轻轻能当刑侦队一把手呢,名不虚传,见识了,见识了。 类似的称赞,林冬曾经听到耳朵起茧子,再听已毫无波澜,只是客套的点了下头,问: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找他? 嗨,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他,叹出口气,谭晓光无奈摇头,当初他犯事儿之后,是我安排他跑路的,后来一直没联系,我就想让你帮我找找,看他是死是活。 脑子一转,林冬一针见血的指出谭晓光含糊的部分:如果当时他被抓着,你得脱警服了吧? 谭晓光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啊,我那会年轻嘛,有的事儿办的吧嗨,急功近利了,你也知道我这脾气,要不哪至于蹲大狱啊? 执法人员与线人间能建立信任关系,很多时候是鉴于一方是否能为另一方扛事儿的基础之上,并且几乎都要承担一定的职业道德风险。从警多年,林冬也经营过自己的线人,深谙这套潜规则。只是凡事都有个度,过了,那就是违法犯罪,轻则脱警服,重则蹲大狱。有多少前辈是被自己经营的线人拖下水的,他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就像谭晓光刚才所说,如果办案人员急功近利,应允线人的承诺超过了自己的可控范围,不说百分之百会出事,也得有九成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会问谭晓光当初到底捅了什么篓子,问了对方肯定也不会说。所以确实不能找庄羽去查,不是那人落不着好,是谭晓光在庄羽面前丢不起这人。以庄羽那种把规章制度当主食供奉的性格,谭晓光绝对没脸承认自己给线人豁了大口子还把事情搞砸了。 你把这人的照片、身份信息和背景资料都发我,还有你给他安排的跑路时的所有细节。说着,林冬话锋一转,我看完再给你答复。 谭晓光点头应下,又说:照片是二十年前的了。 没关系,有就行。 那先这样,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唐都睡着了。谭晓光起身去拖醉得人事不省的唐喆学,抄着腋下使劲往起一提,眉梢忽悠挑起:呦呵,这小子肌肉练的可以啊,分量还挺压手。 林冬但笑不语,心说我们家二吉那身腱子肉对得起吃的每一口蛋白/粉,哪像庄羽,一个人吃五个人的饭量还不长肉。幸亏局里有食堂,要不家里没矿都养不起。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庄小猪:又没吃你家大米! 光哥:喂喂,摸着良心说话,你少吃我家大米啦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九十三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 随着日头的升起慢慢攀爬,晃得沙发上的人于睡梦中微微皱起眉头。宿醉导致的头痛被呼在耳边的热气无限放大,唐喆学厌烦抬手, 闭眼皱眉推开糊到脸侧的狗嘴, 反应了一下忽觉有什么不对,猛的睁开眼。只见吉吉蹲坐在沙发边,小眉头皱得那叫一个委屈,眼眶一片湿润, 看着跟要哭出来似的。 一看手机快六点半了,唐喆学赶紧爬起来哄狗:对不起对不起,我刚睡迷糊了, 走走走, 我洗把脸就带你出去啊。 别忙叨了, 我已经遛完吉吉了, 刚让它叫你起床来着。林冬的声音从厨房飘出。 一瞬间唐某人立刻生出倒下睡个回笼觉的冲动, 可起都起来了, 天人交战了一番, 还是挣扎着爬进卫生间打理门面。这酒喝的, 比上回跟史玉光他们那顿还狠,上回他起码还能竖着进家门, 昨儿直接给他当场干趴下了,怎么回的家都 诶, 组长,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裹着满下巴剃须泡沫, 唐喆学从卫生间里探出头。 谭晓光把你扛上来的。 端出给吉吉和冬冬拌好的粮食, 林冬走到门廊放下, 招呼崽子们来吃饭。吉吉是蛋黄肉干拌狗粮, 冬冬是羊奶泡猫粮,俩孩子一天加起来伙食费比他和唐喆学高的多。回身站到卫生间门口,林冬从唐喆学手中接过剃须刀,轻推他的下巴让他扬起脸,一边帮他刮胡子一边念叨:人家刚走,你就开始唱《名侦探柯南》的主题曲,我捂你嘴都捂不住,扰民扰的楼下直敲水管。 啊?我酒品有那么差么?唐喆学仰着脸琢磨,心想清醒的时候都记不起词儿来,喝多了还能唱?我喝多了一向是老老实实哎! 嚓!剃刀锋利,喉结上方顿时洇出道血痕。林冬忙拽过毛巾帮他捂住伤口,心惊肉跳的:别说话,你看看,弄破了吧。 唐喆学略感委屈,不过人家帮他刮胡子呢,如此温馨惬意的时刻,不好抱怨你不叨叨我能接话么?。他属于激素水平比较旺盛的人,一天不刮胡子下巴就青了,而比起电动剃须刀,他还是更偏向于用刀片,刮的更干净,刮完用水一冲刀头就行了,方便。林冬的日常爱好之一便是把他刮得干干净净,曾经还打过刮下面的主意,被他严词拒绝了。主要是青春期时他自己手欠刮过一次,长起来的时候毛扎扎的,不想再来一次如鸭子般走路的经历。 好在只是一道小口,血很快就止住了,伤口沾水有点刺痛。林冬拿来前几天用剩下的碘伏棉签,正欲掰断一头摁到伤口上帮他消毒,视线划过唐某人的D罩杯,心思一动,顿住手,扬起脸凑近伤处,轻轻舔了一下。这一下就给唐喆学舔精神了,垂手搂腰把人往卫生间里一勾,在自家组长大人并不怎么真诚的你头不疼啦?的关切中,哐的撞上门,咔哒落锁还不到七点,有时间做点晨间运动。 崽子们吃完早饭却不见爸爸来收饭盆,又听卫生间里传出猫狗不宜的动静,对着皱起小眉头。 一大早勤折腾,结果就是没功夫跟家吃早饭了,不过到单位吃也一样。可到了单位林冬却说不饿,让唐喆学自己去食堂吃,给带杯豆浆回来就行。唐喆学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可能是夜里吐过但他想不起来了,外加刚才被林冬一顿榨,这会儿走道儿感觉脚底下直发飘。 今天食堂人不多,不如往日那般热闹。因港口仓库发生重大事故,抢险指挥部从局里抽调走了大量警力。墙上挂的巨型液晶屏里正在播报事故新闻,画面里一闪而过的人中,有几个唐喆学熟悉的身影。具体情况他不太清楚,听新闻里说的是桥梁建筑事故,有段数百吨重的钢梁在吊架过程中从天而坠,导致施工人员两死四伤,造成事故发生的原因还在调查中。 遇到这种事,唐喆学不免感慨世事无常,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就像他爸,头天还打电话跟他炫耀自己又破了个案子,再见面,已是天人两隔。之前跟史玉光他们喝酒的时候,席间听他们聊起些曾经的战友,包括他爸在内,有好几个已经不在了。有的是劳累过度,有的是因为防不胜防的失误脱去警服,最后郁郁而终。警察是和平年代里牺牲最多的一个职业,然而仅靠每年一公布的伤亡统计数字,很难让人设身处地的体会到,英烈墙上那一张张神情严肃的照片背后承载了多少噬骨之痛。 顺手给罗家楠打了个电话问情况,唐喆学听那边嗓子都哑了,没多打扰,抓紧时间吃完饭给林冬打了豆浆带回办公室。刚来单位的路上,听林冬说要帮谭晓光找个人,他再想自己被谭晓光扛回家的事儿就不觉着亏心了。通过昨天的接触,他感觉虽然都是满肚子心眼儿的人,但谭晓光明显比庄羽好相处,人也敞亮,帮对方的忙他乐意。 进屋看文英杰来上班了,唐喆学把豆浆放到林冬桌上,问:医生允许你出院了? 嗯,后天再去一趟拿穿刺结果就行。 文英杰边说边在软件内修改数据,将林冬给的照片调整至目前的年龄。这人就是谭晓光要找的那个,麦长岁,照片上是个年轻小伙子,现在得四十多了。内部系统的记录显示,麦长岁成年之前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东西,十五岁便因团伙盗窃被捕,在少管所里待了两年,出来没多久又因故意伤害被抓,一口气在牢里待到二十一岁。再出来就沾了毒了,三进宫四进宫,都是因为贩卖少量毒品被抓。到第五次进看守所,过了三十天的羁押期限后,因证据不足被释放。 唐喆学往后翻了翻案件记录,看到负责案件审讯的警员是谭晓光和欧风奇,想来这次抓捕,是为了保护麦长岁的线人身份而做做样子。欧风奇就是欧健他爸,也是谭晓光和庄羽的师父,前前任缉毒处三组组长,现在照片在大厅英烈墙上挂着。他听岳林说,欧健进办公楼很少走正门,一般都是走通道尽头的侧门,这样就可以避免看到老爹的遗像。 由于打击贩/毒的业绩过于突出,欧风奇的人头在当时的毒贩圈子里是明码标价的,只是谁也没想到真有人敢杀他。他牺牲那年,唐喆学刚上警校,尤记当时的学长学姐们全都被抽调去协助拉网摸排,在没有天网和大数据的年代,十四个小时,就把枪手缉捕归案了。历经数轮高压审讯,枪手拒不承认有人指使自己,一口咬定是因为枪不慎走火才击中的欧风奇。 等了好几天却等来这么个结果,谭晓光不干了。他少时丧父,和师父情同父子,如此血海深仇,不报誓不为人。然而一念之差,前途尽毁,最终因暴力审讯导致嫌疑人死亡而锒铛入狱。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庄羽被贴上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标签,因为是他的证词将谭晓光钉死在了审判台上。其实在大家的眼里,他们俩一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而庄羽为何会在关键时刻捅谭晓光一刀,缘由没人说的清。有一种说法是,庄羽不相信是谭晓光的暴力审讯导致嫌疑人死亡的,所以才会坦然的做出对其不利的证词。只是调查结果证明,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听去过审判庭的苗红说,法官宣布判决的时候,庄羽紧握的拳头里往外滴着血。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谭晓光的事情时常被前辈们拿来警示新人冲动是魔鬼,无论遇到何种情况都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谨防重蹈覆辙。曾经唐喆学以为,像罗家楠那样的暴脾气,陈飞一双眼睛可能都不够盯的。然而事实证明,除了动辄在领导的神经上疯狂蹦迪,这哥们尚算知道轻重。该是家里三代从警的缘故,那些遗憾之事听多了,对边界的把握颇有心得。 忽然发现自己看个人员档案信息还感慨颇多,唐喆学下意识的晃晃脑袋,摒除不想干的思绪,顺势看向文英杰调整中的照片。实话说这东西只能做个参考,人脸一年一个样,要不身份证干嘛还设个有效期呢。再好的底子也扛不住胶原蛋白的流失和地心引力的作用,以及社会经历的影响使得心境发生的变化都会体现在脸上,反正对比学警时期的照片和现在映在里镜子的脸,他只能默默感慨老子也曾是小鲜肉啊。 啪的,一摞资料隔空飞到他桌上,又听林冬说:二吉,待会开完会,你带岳林、我带兰兰,分头去摸一下这几个人。 翻翻资料,唐喆学发现都是人脸对比出的、疑似虎牙和黑黄毛的人员信息,反手一指麦长岁那摞案底:不找这哥们啦? 找啊,但这是私活,下班儿再干。 林冬故意把私活二字咬得很重,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可以把组里那颗钉子揪出来。现在除了他和唐喆学,组里没人知道是谭晓光要找麦长岁,毕竟对方目前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分别给了四名组员不同的诱导信息,就看会从谁那传到领导耳朵里去。 至于查出来之后要如何处理这人,那就得看对方到底是替谁办事,且意欲何为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冬哥:呵,跟我斗 明天周三,连更两周,我终于可以休息了,嘤嘤嘤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九十四章 林冬挑出来这几个要摸排的对象, 都没有何兰文英杰他们选中的那个孙勇平更符合嫌疑人画像。但是不能干等着谭晓光给消息,万一要不是呢?时间不能白白浪费。 唐喆学追符合黑黄毛的那几个,带着岳林溜溜跑了一天, 前面三个都排除了腿上没疤, 陈钧说过,黑黄毛腿上有道疤。到第四个,关联人员提供的线索是,此人的左腿膝盖处有一道伤疤。陈钧没说清是左腿右腿, 然而人已经没了,现在不可能再去追问。当时林冬曾试图引导他回忆,可他怎么也记不起来。 这个腿上有疤的目标人物叫贺旗华, 目前在家具城里经营着一爿灯饰店。离异无子女, 而且是离过三次婚了, 他第三任老婆还因为夫妻打架报过警。这一点符合嫌疑人画像, 从罪犯心理层面来说, 有过强/奸行为的男性, 对女性的掌控欲较强, 攻击性也强, 而自控力较差,很难和他人保持健康稳定的关系。也有另外一种比较常见的情况, 那就是被老婆压制的完全抬不起头来,得靠强/奸其他女性来获得男性尊严。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7) 唐喆学决定先探探这人, 拉着岳林, 假装逛家装材料, 进了贺旗华的店。贺旗华坐在桌子后面玩手机, 有客人进店连招呼都没打, 倒是店里的导购热情迎上, 一开口便是伶牙俐齿的推销话术。 给岳林使了个眼神让他去应付导购,唐喆学装作看样品,慢慢往贺旗华的位置靠过去。当他站到一侧头就能看到贺旗华手机屏幕的位置时,余光瞄到贺旗华忽然动了一下,将手机屏幕调整到他无法一眼看到的角度。 职业的敏感性让唐喆学脑子里拧起个问号这是看什么呢?还得背着人。 而就在他想换个位置探寻下真相的时候,导购突然从背后贴了过来,热情介绍展示样品。唐喆学当下意识到这姐姐眼睛够毒,看出岳林不是做主的那个,奔着管钱的来了。 人才啊,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挺牛。 这时贺旗华的手机响了。他不耐接起,听了几秒忽悠一下站了起来,视线与观察自己一举一动的唐喆学隔空相撞。视线交错间,贺旗华的表情瞬变,这让唐喆学立刻涌上了不好的预感,然而未待他做出任何举动,贺旗华突然从柜台后面窜出来就跑。毫无疑问,他发现他们是警察了,那通电话应该是之前走访过的关联人向贺旗华通风报信。偶尔会有人把警方的保密要求当耳旁风,当被告知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之时,往往又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但眼下不管是谁说的,说了什么,他跑,就证明他心虚。岳林离店门口近,见贺旗华拔足狂奔,撒腿便追,边追边大吼站住!。唐喆学在店里面,前面一堆落地灯还有一导购挡着,追出来时落后他们几步。 贺旗华不往通道上跑,专拣展示厅里展品多的柜台钻,一边跑还一边扒拉展品阻挡身后的追击者,所过之处,清冷的展示厅接连响起展品倒地的破碎声和导购们的惊呼声。岳林对地形不熟悉,被贺旗华绕得直冒火,追进一卫生间展区时跨步踩上洁白的马桶盖,飞身扑向贺旗华。冷不丁被扑一跟头,哐!的,贺旗华脸朝下正磕在展台边缘的金属压线条上,疼得嗷了一嗓子,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离手边最近的什么东西,扭身照着岳林的脑袋就往下抡 只听咔的一声响,那根棍子被及时赶到的唐喆学一脚踹断,锋利的茬口堪堪擦着岳林的鼻尖划过。断掉的半截棍子当啷啷滚远,清脆的动静说明木质十分紧密这要是照头抡圆了来一下子,岳林今天准得进急诊。 上完铐,唐喆学薅着衣领子给贺旗华拽起来,怒道:胆儿肥的你!敢袭警!? 贺旗华磕掉了半颗门牙,嘴里也磕破了,发抖的嘴唇上沾染着血迹,话都说不利索:我没没没没没想袭袭警 没想?那这是什么?唐喆学举起从对方手中卸下的半截棍子。这会看清楚了,是挂浴帘的横梁。 他他他他扑我我可不得打打打打他么Nanf贺旗华直往地上出溜,边说话边往出喷血沫子,我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是警警察 要不是当着围观的群众,唐喆学绝得扇丫一嘴巴:不知道?不知道你跑什么? 贺旗华干咽唾沫不说话,眼神心虚游移。岳林弯腰捡起摔在地上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递向唐喆学。屏幕已经摔裂了,可里面白花花的肉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把人扔给岳林,唐喆学接过手机费劲巴拉的划着屏幕,发现贺旗华正在向网友兜售那种针孔摄像机偷拍的真人秀视频,视频里显示的是试看版。 卖这个最轻也得治安拘留,如果确定是贺旗华偷拍的,牢饭吃定了,难怪这小子一看见警察就跑。看来家装建材生意不好做啊,当老板的还得兼职赚外快。同时也放大了对方的嫌疑,监控覆盖面日渐庞大,作案难度提升,他不敢轻易向女性出手,转而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扭曲的欲/念。 追赶中弄坏了不少展品,店主们不肯放他们走。唐喆学让岳林把家具城的负责人喊来,说明情况,叮嘱对方统计好损坏物品清单,好追究贺旗华的民事赔偿责任,这才从一众店主手里脱身。将人押进车里,他给林冬打电话汇报情况,林冬让他把人先押回局里,办好羁押手续,等自己忙完了再一起审。 你那边还没走完?唐喆学边问边打开手套箱翻找消毒纸巾贺旗华把血沫子喷他衣领上了,有点膈应。 走完了,没一个是,在外面跑了一天,林冬的声音略显疲惫,我是约了明烁一起吃晚饭。 撕消毒纸巾包装的手一顿,唐喆学问:你约他干嘛? 查麦长岁啊,这么长时间了,他的身份信息肯定变更了,我想追着钱查,看有没有固定的人员往他家里汇过钱,但是那么多家银行的信息,没手续不好调,人家不会配合我的,走明烁他们经侦的关系,好说话一些。 啊,这倒是,那行,我先给人押回去,然后回家喂吉吉冬冬,再回局里等你。 好,我大概九点左右完事。 挂上电话,林冬用手机抵住下巴,视线投向挡风玻璃外拥堵的车流,凝神片刻忽然皱眉而笑是因为牵扯到庄羽的关系么?最近好像饭局有点儿多。 以往找明烁办事,林冬从来没听对方要求过请吃饭。经侦的天天和钱打交道,受到的诱惑比他们干刑侦的多得多可能一两百万打不动对警徽的誓言,但要是一两千万呢?在那些金额高达数亿数十亿的经济案件中,犯罪嫌疑人一旦察觉风声不对,必会极尽所能的保全自己。所以经侦干警需要时刻保持不被拉拢腐蚀的警惕性。明烁就这么一人,人际交往边界分明,能办的事不会推辞,不能办的绝不会为了面子逞强,且从不要求对方给予回报。 等到了和明烁约的那家店,林冬大致推测出了对方的用意这是一家新开的店,从明烁和店长的交谈中能看出,两人相识已久,明烁应该是为了给店长捧场才硬把他拉来。而且明烁没让他破费,点了两份炒饭套餐就合上了菜单。虽然炒饭不算便宜,四十八一份,但比起林冬要让对方帮的忙,九十六块钱的支出显然物超所值。 目送店长的身影拐进后厨操作间,林冬问:他是你朋友啊? 刚听店长自我介绍姓云,挺少见的一个姓氏,后面名字貌似是叫乾东,要不就是钱东,人家没细说他也没追着问。另外除了电影里,他还没见过有人能像店长那样,把厨师服穿出制服感。可能唐二吉同学都不行,胸围傲人,背后一定会绷出褶来,不如店长穿着那么平顺。 明烁点点头:嗯,我大学同学。 林冬好奇:搞金融的怎么来做厨师了? 做菜是他的爱好,他的主业是私募FOF管理人。看眼神意识到林冬可能没听懂,明烁又解释道:就是投资多元组合资产的基金管理人,嗨,其实今天叫你来这是有原因的,平时难得逮着他在国内,待会跟你吃完,我还得跟他学习最新的外汇政策,行业内的人总归是比我们更知道如何钻政策的空子,不然流出去的钱一分追不回来,案子结了也不痛快。 嗯,是我小心眼了,以为你是为了杀熟。林冬调侃了一句。 明烁将衣袖撸至肘弯处,指了指头顶散着柔光的金属镂空灯罩,岔开话题:好看么?我选的,埃及货。 林冬抬眼看了看,发现雕着一堆木乃伊,略感违心道:嗯,好看,挺有历史感的。 然后又意识到了什么,问:这店,你也有股份? 没有没有,我哪能经商啊,让我们处长知道了还不得给我扔墓区派出所去啊。明烁坦然而笑,我就是喜欢这些风格独特的手工艺品,可我买回家又没用,正好乾东这边装修,我就把攒了好久的图片都发给了他,没想到他还真找到不少。 又朝店里的角落指去:你看那个,是爱斯基摩人的手工艺品,用鲨鱼皮做的。 林冬转头看去,只见晦暗的灯光下,一个造型堪称阴间的玩偶立于墙角,遂忍住白眼,勉强挤出丝笑:真有特色,全国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实话是,他感觉这玩意能半夜活过来溜出去杀人,手里还举着把浑似鲨鱼牙做的刀。难怪店里除了他俩就没别的客人,搁这么个玩意,也不怕三个月就干倒闭。 店里的摆设虽然不下饭,但店长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那盘粒粒分明、味道层次丰富的炒饭,一口便赢得了林冬的赏识;额外赠送的小菜也相当不错,包菜酸甜爽口,豆芽脆嫩多汁,杏鲍菇肥美鲜香;还有例汤,看似清澄无味,喝到嘴里却是惊艳,想来吊汤的材料不会是便宜货。 他确信,只要能扛住店里的恐怖氛围,回头客一定不会少。 炒饭下去半盘子,明烁喝了口汤,眉眼间幸福了一瞬,随即正色道:对了林冬,我能问问,你要查的这人,是涉案人员还是 别问,要是有人找茬儿,赖不到你头上。林冬打断对方,垂眼数米粒。 明烁眼神微凝,上面还没放过你啊? 林冬嘴角一勾,无所谓道:未必是上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同行是冤家。 那你到底挡了谁的路了?明烁无意八卦,只是想知道谁那么见不得别人好,以后离着远点。 不知道,知道了又怎样,这种事儿还少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性格这么温良? 谢谢,就当你夸我了。 咽下口饭,明烁但笑不语,惹林冬?吃饱了撑的。 这时云店长来到桌边,先致歉打断他们的谈话,随后询问饭菜是否合林冬的口味。 林冬诚心实意的赞道:非常美味,另外,你们这还接受入股么? 我这是小本生意,目前没有考虑股权分配事宜。云店长背手弓身,态度礼貌周到,当然,如果有机会开分店的话,我会优先考虑你的投资意愿,只是鉴于你的职业限制,可能还需要做股权委托,你得找一个信得过的委托人,最好是直系亲属或者配偶,当然,找第三方机构代持也可以,从法律层面来说比较有保障。 不愧是学金融的,说话一套一套的。 林冬笑问:有没有想过像明队这样,来我们局里贡献专业知识啊? 将手随意且自然的搭到明烁肩上,云店长低下头,微卷的前帘垂下,稍稍遮挡眼睛:我做不到像明烁这样为了信念而放弃一切,从这一点来说,我特别佩服他。 明烁赶紧伸手捂他嘴:别吹啊,我脸皮薄,这当我同事面呢。 虽然嘴被捂住了,但云店长的语气依旧实事求是:绝无吹捧,你告诉我说要辞职考公时,我真心为你感到骄傲。 嗯?林冬眉头一跳怎么忽然有种被照脸拍了盆狗粮的感觉。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嗯经侦啥时候写,怎么写,还得规划规划,先勾勾魂儿~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九十五章 等待林冬和明烁吃饭这段功夫, 唐喆学回家喂了猫遛了狗,顺带把岳林和秧客麟发去给那个通风报信的关联人提回了局里。这人叫沈跃,和向日葵案无关, 赶在林冬回来之前, 唐喆学就已经审完了。沈跃之所以不顾警示给贺旗华通风报信,正因为他俩是偷拍小电影的搭档,唐喆学和岳林上门打听贺旗华的消息,让他以为是演艺事业曝光了。 经审讯得知, 贺旗华卖灯给酒店,沈跃负责上门安装,安的时候顺带手给针孔摄头架上。涉案场所遍布半个市区, 案件性质恶劣, 社会影响大, 唐喆学考虑如果查实贺旗华不是黑黄毛, 干脆把这案子移交给重案组。付立新那事儿他怎么想怎么觉着心里过意不去, 挪给重案一个能立功领赏的案子, 可尽快缓和部门间的关系。 当然还得跟林冬商量, 他不能自己做这个主。通常来说落林冬手里的案子想再抠出去, 除非像龙先那案子似的,上面下死命令, 不然就跟找老贾领物资一样的费劲。 在此之前得先把贺旗华的DNA比对完成。唐喆学去法医办找祈铭取样,进屋看高仁窝单人沙发里呼呼大睡, 旁边还有俩没见过的人趴在桌上。他一大活人进屋都没能吵醒他们, 那小呼噜打的, 此起彼伏, 一听便知累得筋疲力尽。解剖室里也没看见祈铭, 唐喆学想起刚路过停尸房好像门缝下有灯光透出, 稍稍做了下心里建设,过去叩响冰冷的不锈钢门。 大门无声滑开,清冷的灯光下,祈铭的侧脸看上去略带疲态。港口仓库区的事故中,两死四重伤,重伤者当时还有口气,但到了医院就不行了,陆续死去,目前只有一个还硬挺着,在ICU里实时监控体征。上面要求全部尸检,他得先把从现场拉回来的两具安置好,同时等着接医院转移过来的遗体。 找我什么事?边调试停尸柜的温度控制板,祈铭边反手指了下挂在门口的冬季制服外套,这里冷,你披上点儿。 唐喆学没打算多待,就站在门口:我提回来一嫌疑人,要做向日葵案中的DNA比对,麻烦你上去取个样。 几号审讯室? 三号。 十分钟。 好,谢谢。 简短的沟通完毕,唐喆学刚准备退出冰冷的停尸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祈老师,法医办公室里那俩人是谁啊? 实习生,刚招的。 祈铭说着微微眯起眼,几秒后流露出放弃的神情。唐喆学不用问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想不起人家的名字了。他一直不太理解祈铭的脑回路是何种构造,死者的名字听一耳朵就能记住,活人的却记不住。蛆的也行,他看那个祈铭发的养蛆,啊不是,科普视频,根本分不清哪条是哪条。更搞不懂就差个零点几毫米的长度,祈铭是怎么分清楚高白白和吕白白的,难不成是因为高白白比较胖? 前几天新发的那条,标题是《法医如何使用果蔬破壁机做尸体肝脏毒理检测》,看着就挺让人倒胃口,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平台屏蔽掉。下面留言里有个ID名为我居然不如蛆可爱的,毫无底线的吹捧了一番UP主的厨艺。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8) 十分钟后,祈铭端着采样工具进了三号审讯室,从无菌管里抽出拭子棉签,语气冰冷的要求贺旗华张嘴。贺旗华莫名其妙,没按祈铭的命令行事,反而下意识的捂住嘴。由于缺乏睡眠,祈铭耐心有限,见嫌疑人不听话,干脆一把拽开对方的手,掐着腮帮往前一拽,强迫对方张嘴刮取口腔黏膜细胞。刮完嘴薅头发,下手倍儿重,揪出嗷嗷两嗓子,唐喆学和岳林在旁边看着都觉着疼。 贺旗华吃痛搓头,又把手搁到眼前,当即怪叫了起来:干嘛啊这是!看看!都给我薅出血了!你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祈铭冷冷甩了一句我没警号,收好样本端起工具,转脸出屋。唐喆学正憋笑,忽觉岳林捅咕了自己一下,又听对方靠到耳边小声说:以后让祈老师来审人吧,谁不招就薅谁头发,反正也投诉不了他暴力审讯,薅秃了算。 别想那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干你该干的活儿。 嘴上责怪,唐喆学心里倒是稍感认可岳林的提议。该说不该说,现在的条条框框给他们卡的死死的,哪像他爸年轻那会,进来先咣当一脚踹跪下,让嫌疑人明白明白自己的处境,审起来就没那么费劲了。而且这帮孙子也特么学精了,你骂他两句,他都能投诉到你停职。要不怎么罗家楠这两年动不动嘴角起个火疖子,都是审人的时候给憋屈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祈铭憋屈的,毕竟是地下二层的情商高度。 祈铭前脚出屋,林冬后脚进来,拿起唐喆学审沈跃的记录翻了翻,镜片后的视线瞬间锐利偷窥癖,性/罪犯的显著特点之一。 啪的,记录本往审讯椅的挡板上一拍,他抱臂于胸,语气强硬:除了这个,你还犯过什么事儿,自己说,别等我问。 贺旗华被他问懵了,心说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先是被警察扣了,然后又被薅头发薅出血,这刚进来的是干嘛的?上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说! 林冬一声吼,给旁边岳林和唐喆学都弄得一愣。进来就吼,不像林冬的风格,倒是很像罗家楠的审人路数。该不会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吧?唐喆学琢磨着,难道是和明烁吃饭没吃痛快? 不过他这一嗓子确实给贺旗华吼怕了,当即竹筒倒豆子似的:我我我我就偷过几次邻居的内裤,可那都十多年前了!哦还有我还跟卖我卖我保险那女的睡了,还有我家导购,我也跟她睡过!恩恩还有还有 林冬听的直皱眉头,稍后缓出口长气。不,即便是DNA结果没出来,也能估摸出这贺旗华不是当年的黑黄毛。黑黄毛十四五岁的年纪便有领导驱使他人的能力,现如今三十多了,不该怂成这样。当然事无绝对,只是从直觉上来判断,他吼错人了。 这时唐喆学从审讯台后面站起身,上前握住林冬的胳膊,把人带出审讯室。不对,林冬情绪不对,一定是有什么事儿。 一直把人带到安全通道里,唐喆学敲出烟,又帮他点上,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林冬低头呼出口烟,用空着的手抓了抓霜丝所覆的额角,叹道:刚回来的路上,方局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找麦长岁的事。 唐喆学一听就明白林冬的郁闷来自何处组里那颗钉子又冒头了。 谁捅上去的?他听林冬提过埋了引线,只要那边一说细节,就能知道是谁了。然而看林冬的情绪,这人该是对方最不愿相信会背叛自己的那个。 视线微顿,林冬干涩的扯了下嘴角,摇摇头:秧子,他是我亲自跟上面要来的,没想到呵,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说不吃惊是假的,唐喆学是每个人都怀疑过,但至少在他的想法中,秧客麟的嫌疑是最低的那个。然而细一琢磨,确实,组里的四个年轻人中,也就是从省厅调来的秧客麟最有机会接触高层。 抬手握了握林冬的胳膊,唐喆学施与安慰的同时,仍是疑虑重重:那他到底是谁的人? 不知道,这个只能去问他自己了。林冬倾身向前,将额头抵到唐喆学的胸口上唉,今天受到的打击,D罩杯洗面奶也难以治愈了。 心疼林冬的失落,唐喆学这火儿腾的窜起:我去问他! 林冬立刻抬起头:别!现在还不能撕破脸。 为什么?唐喆学不解。 我还得用他,反正已经知道是谁了,以后提防着点儿就是。 用他?用他干嘛? 龙先那案子,我刚看沈跃的审讯记录,有了个想法。林冬顿了顿,随即压低了声音,龙先在离开家之后必然会找个落脚之地,如果他有证件的话,应该会去住酒店,而且会频繁更换住处,沈跃和贺旗华装的针孔摄头遍布大半个城市的酒店,对比在案发之后出入不同酒店的人,我想,有机会把他揪出来。 唐喆学不得不佩服林冬的脑回路,即便是在受到打击的情况下,还能转得如此之快。但他依旧有所担忧:龙先的案子已经交了,你再让秧子去查,他不还得给你往上捅么? 眼神一沉,林冬说:只是找一个反复出现的人,他又不知道我在找谁,而且我发现一个规律,他只是通报给自己背后那个人,我在干什么,并没有伤害我的意图。 打你小报告还不叫伤害你啊?唐喆学略感无奈,我知道你爱才,但是品质有问题的人,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机会。 各为其主吧,你总不能说谭晓光那样的也有品质问题吧? 他不一样,他那是为了抓毒贩,总不能认贼作父啊! 发现唐喆学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林冬竖起手指抵住他的嘴唇,耐心劝道:二吉,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团队领导者,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各种各样的人,你不能发现一个就铲掉一个,这样你的队伍早晚会千疮百孔,人人自危不堪一击,能把一开始和你对着干的人收为己用,那才是你的本事,这一点,你爸就做到了。 唐喆学闻言表情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错综复杂了一瞬。过去的事林冬很少提,尤其是跟他爸手底下干的那段经历,到现在他也只听对方说过史玉光帮着挡炸弹的事情。现在突然提起,难道是 四目相对,望着爱人闪烁着疑惑的眼睛,林冬踌躇片刻,坦诚道:有人说我爬得快是因为有后台,没错,我确实有后台,因为我干过和秧子一样的事,实话告诉你,我到你爸手下工作之后,上级曾找我密谈,要求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个时候情况非常复杂,很多人都被暗中调查,包括方岳坤和陈飞他们,我跟了你爸半年,没叫过他一声师父,但是在这里 回手指向胸口,林冬眼圈微微泛红,语气不无敬重 他就是我师父。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MM,实话实说,有时候我写着写着,就会担心有人讨厌某个角色了,因为TA干过的事情可能会被批判,但是呢,我又想说,现实即是如此。如果有人想说你一写耽美文的不配提现实,或者关联作者三观并进行主观层面的扭曲,那么还请右上点叉,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哦对,我开了个预收,《猎证法医5》,没想好写谁呢【都成美剧了哈哈哈哈】,也许是经侦那对,也许是姜彬那对,也许再来一部楠哥和祈老师,有兴趣的可以点下收藏,谢谢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九十六章 林冬的坦诚让唐喆学心里很是五味陈杂了一番。有些事儿不能发散思维, 越想越纠结,若非唐奎为人正直光明磊落,很可能被林冬亲手送进去, 那样他俩还有可能在一起么? 回办公室看秧客麟缩在角落里, 不怎么风吹日晒的脸被屏幕的幽光映得有些阴郁,唐喆学心里一阵堵,回手啪的拍亮日光灯。动静大了点,明显是怄气之后故意摔打的感觉, 引得秧客麟下意识的抬眼看向他:副队,我没开灯是因为 不开灯省电,贾处知道还得夸你。 唐喆学不冷不热的截断他的解释。知道钉子是谁了, 现在秧客麟说的每一个字在他听来都显得心虚。他做不到像林冬那样不动声色, 至少目前做不到, 一旦开始介意某个人, 对方喘气的方式都是错的。 虽然不擅社交, 但秧客麟起码听的出好赖话, 琢磨了两秒没接话, 将目光挪回到屏幕上, 但机械键盘的敲击声明显慢了下来。本来想问问审的如何了,只是听副队这语气, 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别火上浇油。 然而他不接茬, 唐喆学却找他的茬, 跟桌上噼里啪啦翻腾了一阵, 没好气的问:沈跃的羁押手续呢? 秧客麟一怔, 反应了一下说:那个是岳林办的, 你看看是不是在他桌上? 他办的?你干嘛去了?既然是找茬, 唐喆学有一万个理由骂人,秧子,虽然你的职位描述是技术支持,但你首先是个刑警!人是你和岳林一起带回来的,手续该你俩一起办!回来就往电脑后头一缩,你怎么成长?以后等你成老人儿了,让你带新人,你带的动么!? 冷不丁挨顿骂,秧客麟脸上涨起丝微红,垂眼抿嘴沉默半晌,重重呼出口气:我知道了,副队,以后我一定办。 此时唐喆学手里正拿着在岳林桌上找到的羁押手续文件,听他说完,嗙!把纸重重往桌上一摔:这训话呢,我站着,你坐着? 秧客麟唰的起身立正,目视前方。看的出来,他在努力隐藏情绪,但毕竟年轻,眼里的委屈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然而这点儿委屈在唐喆学眼里根本不是事儿,就算不是为了替林冬拔创,只是单纯的教训下属,他以前挨过的骂也比这凶狠得多。林冬就更别提了,三堂会审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那委屈受的,稍微脆弱一点的能从办公楼上跳下来。 你秧客麟不是想往上爬么?那就让你知道知道,这条路上有多少荆棘! 二吉,岳林找你呢。 赶在唐喆学继续找茬之前,林冬及时出现,制止了对方稍显粗暴的行为。刚在走廊上听了一会,知道唐喆学是为自己出头,他深感安慰,但不能由着爱人如此发泄下去。高压的训诫方式对于他们来说,很正常,因为他们的师父就是这么被一路打压着成长起来的,到他们这还是老三样:打、骂、罚。以陈飞为例,当年师父训他的时候,那是真上脚踹啊!可到了秧客麟他们这代,个体意识占主导,不能再按着老思想老模式来,不然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把气呼呼的唐喆学送出屋,林冬回手带上办公室大门,走到秧客麟的工位旁,屈指轻叩桌面:坐下吧,有活儿要交待你。 秧客麟坐下后偏过头,借以掩饰情绪,随之而来的,是林冬温热的掌心按到肩上。这份体贴的安慰让他不由热了眼眶,使劲吁了口气才住眼泪。 抽抽鼻子,他问:什么活儿啊林队? 贺旗华和沈跃这案子的视频证据,明天取回来,你做一下对比,把在不同酒店出现过两次以上的人找出来。 有参考图片么? 没有,范围是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男性。 呃这个范围太宽泛了秧客麟垂眼沉思了几秒,不知道视频资料有多少,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不着急,你可以带回家做。 林冬说完收回手。蜻蜓点水般的安慰,却足以令对方加深愧疚感。有企图心不是坏事,只要不是无中生有,故意害人。曾经他也经历过秧客麟经历过的一切,那时他兜里随时揣着支录音笔,暗中记录唐奎的一言一行,向下达任务的上级如实汇报。彼时尚且年轻的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面对的是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多年的人精,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玩儿无间道,显然嫩了点儿。 某日清晨,那支由他亲手交给上级的录音笔,莫名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抽屉里。那一刻他清晰的认识到,唐奎发现了,发现自己身边有个小叛徒,但是没有当着所有人戳破,给他留足了颜面,同时避免让他背上告密者的烙印。很明显,从那天开始,史玉光对他的态度差了很多,但唐奎的态度却不见疏离,而是更关心他的生活和工作,也安排了更多在其他人看来不适合新手的任务,让他有机会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 内疚么?非常内疚。尽管他没有实质的伤害到对方,但唐奎对他越好,他心里越不是滋味。后来上级确认唐奎及其带领的队伍没有任何问题,找了由头将他调离东湖分局,安排到更有发展的位置上。临走之前,他和唐奎摊牌了,勇敢的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换来的,是包容的笑意和前辈的指点 冬子,你来我这没多久,我就发现你并非池中之物,以后不管去哪,好好干,人际关系嘛,要搞,但首先你的业务得精专,破不了案,官儿做的再大,底下人也不会服你。 然后带他去跟史玉光喝了顿大酒,把话说开,把心结解开。他替上面办事的情况,唐奎只告诉了史玉光一个人,队上再没其他人知道。史玉光不是个记仇的人,只是作为和唐奎出生入死多年的师兄弟,生气自家师哥被质疑人格。话说开了酒喝好了,彼此肝胆相照一番,睡醒之后往事即成云烟。 所以当初为了练唐喆学,史玉光才会把人送林冬手底下来。他心里明白,要想让唐喆学往上走,没有人比林冬更适合当师父了。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兔崽子不光跟师父学破案,还特么把师父给睡了!这不是让老唐家绝后么!?以至于他每次去拜祭师兄,都恨不得跪人家墓碑前磕头赔罪。 审贺旗华和沈跃是个功夫活儿,他们安过摄像头的地方太多了,唐喆学没让林冬跟着熬夜,再说家里的崽子们得有人管。另外他也跟林冬提了把案子转去重案的想法,林冬表示认可。别的不说,光一个个指认安装针孔摄头房间这活儿,就能给他们六个累死。 重案那边可调配的人力资源更丰富,毕竟是老牌部门,找分局派出所配合工作,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儿。他们要是去找,人家还得摆官腔,要手续要命令。说到底是林冬翻旧案翻的,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其他人过去的失误和违规操作翻出来了,人家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69) 夜里祈铭那边的DNA鉴定结果就出来了,贺旗华不是黑黄毛。拿到报告,唐喆学转脸去找罗家楠谈案件移交的事情。罗家楠在事故现场熬了两天两夜,回来连澡都来不及洗就被拖去开会,开完会说睡一会吧,又赶上唐喆学来找。要别的事儿他绝得一巴掌给唐二吉呼开,可一听是移交案件,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眼也亮了人也直了,乐颠颠拉着人家去食堂,边吃早饭边谈。 高仁端着餐盘过来,坐到唐喆学旁边的空位上,看对面罗家楠那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的样,嫌弃撇嘴:你就不能抽两分钟洗个头么?你看看,豆浆里掉的都是灰。 罗家楠当场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完后把杯子一顿,朝高仁扬起下巴:这算什么啊?跟现场的时候,旁边起重机哐哐的,我们不照样端着饭盒吃饭,吃一嘴的土,谁抱怨了? 脏你自己得了,别往我这呼扇。高仁往后撤了撤托盘,避开罗家楠衣服上可能掉落的尘土。现场条件脏乱差,他不介意,前脚掏完化粪池,后脚摘了手套捧起饭盒就吃饭的事儿不是没干过。但都回局里了,怎么着也该给自己拾掇利索了再来吃饭不是? 罗家楠跟他对着撇嘴:嘿,那么多空桌子呢,你非往我跟前凑啊! 包子脸一鼓:我又不是找你,我找二吉。 听到自己被点名,唐喆学转过头:有事儿? 高仁点点头:是我一同学,刚从国外回来,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想找我帮着看看,我哪有功夫啊,想问问你和林老师有没有时间。 尽管唐喆学很想说我们也忙,我昨儿又一宿没睡,但高仁难得张回嘴,而且人家熬夜加班帮悬案组复检证据从不推脱,欠下的人情得还。在罗家楠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注视下,他决定先听听情况: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姨妈去世了,然后他不是学医的么,回来听说这事儿,就觉着死亡原因有点蹊跷,高仁说着皱起眉头,医院出具的死因是心力衰竭,但其实他姨妈之前没查出有心脏病,而且他姨夫在他姨妈去世后没到三个月就再婚了,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 他怀疑是姨夫杀了他姨妈?罗家楠插了句嘴,死后没尸检? 正常死亡,谁家家属做尸检啊?高仁翻楞了他一眼,现在尸体都火化了,想做也没法做了。 罗家楠又问:你同学不是法医? 我们班最后干法医的没几个,高仁咬了口豆包,又将脸转向唐喆学,半边腮帮塞得鼓鼓囊囊,二吉,你帮我问问林老师,看有没有空去我同学姨妈家走访一下,你们耳朵厉害,真话假话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没等唐喆学说话,罗家楠不乐意了:不是照你这意思,我耳朵不厉害啊? 高仁立马撅他:你厉害,可我使唤的动你么?像这种本职工作外的活儿,你不得经我师父批准啊? 嘿,说的跟我怕祈铭一样。 话音未落,消毒水的味道随风飘过,余光瞄到右侧一片白,罗家楠顿感室温骤降。放下托盘,祈铭低头看着他,一脸读论文时的认真劲儿:对啊,你什么时候怕过我? 此时罗家楠对面的位置唰的一下空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一眨眼的功夫,高仁和唐喆学已经举着托盘端着汤碗,挪到距离罗家楠五米开外的桌子去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对,楠哥你不怕祈老师,你就是太爱他了,舍不得让他跟你置气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九十七章 帮高仁的同学? 林冬说话时的断音显示, 他对此事的态度不明,或者以唐喆学对他的了解来说,基本等于不赞成。但是他没急着拒绝, 只问:接这种受累不讨好的活儿, 你前期准备工作要做多少? 仰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唐喆学与坐在床边的林冬四目相对,按惯例答道:走访知情人,熟悉死者生平, 解读夫妻关系,走访医院,了解死者病史以及死亡当天的细节。 对啊, 那你没和高仁说, 这不是去人家家里聊两句就能听出是否有隐情的事儿? 我是想, 他难得张回嘴求咱办事, 另外如果这件事一点谱都没有, 按照高仁的性格, 他不会找我。稍事停顿, 唐喆学压低声音, 我觉得他也有所怀疑,但是不知道从何入手去调查, 只能拜托我们了。 给了他一记不置可否的眼神,趁着四下无人, 林冬将他的手拉到膝上, 轻轻转着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你要是不怕累, 你就干, 我不跟着掺和, 还得追麦长岁呢, 明烁说这两天给我他妈妈的账户信息。 我自己弄啊?唐喆学屈指握住爱人的手,语气略带撒娇,总得派个一起拿主意的人给我吧? 你主意够大了,林冬撅了他一句,稍事思考,嘴角一勾,要不带秧子去? 忽悠一下,唐喆学从床上坐起身,音量不自觉提高: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让他往里掺和? 最好的时候,林冬笃定道,二吉,他一线经验不足,需要机会来证明自己,给他个机会,胜过骂他一千句一万句。 想想自己昨晚跟秧客麟发的那顿邪火,唐喆学微微眯起眼,倾身靠近林冬,呼吸间已然能感到对方的体温:你的意思是,我昨儿不该骂他? 轻掐了他下巴一把,林冬笑道:该骂必须骂,只不过,恩威并施,乃御人之道。 这样啊,我说呢。 什么? 你每次跟我嗷嗷完都主动爬,原来是恩威并诶诶诶!别动粗啊! 一把抱住林冬限制其双臂的动作,唐喆学嬉皮笑脸的把人禁锢在怀里。反正休息室里没人,不怕被瞧见。作为身心健康且雄性激素旺盛的人,他有时挺难控制那种揉搓爱人的冲动,尤其是话题跑偏的时候,某根神经被触动到,会非常渴望肢体上的接触。都说爱情只有三个月的保鲜度,但显然不适用于他和林冬之间,可能是没有家庭孩子老人等方方面面制造压力及烦恼的因素,他觉着自己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对方一点点。 俩人正腻歪,休息室大门突然发出响动,惊得林冬一巴掌给缠在身上的人推开,忽悠一下站起身,原地立正,故作镇定的面冲门口。就看后勤老大贾迎春同志探头进来,那眼神像是猎食的鹰一般梭巡一圈,只看见他俩在屋里,又一言不发的带上门。 胡撸着心跳飙至一百四的胸口,唐喆学错愕不已:我艹!这老贾怎么神出鬼没的? 睡吧,十点我叫你。 林冬也被吓一跳,但依旧面不改色的离开了休息室。刚进走廊,就听老贾的吼声从楼上传来:陈飞!枕巾上的洞谁烫的?我看你再狡辩!赵平生不抽烟!这屋里除了你还谁来? 啊,林冬吁出口气,原来是去抓陈飞的。 昨天莫名其妙挨顿狠骂,今天又被唐喆学安排了重要工作,秧客麟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味来。坐办公桌后愣了一会,抄起记录本,跑去法医办公室找高仁了解情况。目送他出屋,唐喆学给林冬投去个这小子还行,能用的眼神。 林冬不以为意的挑了下眉,随即将精力专注于手头的书面工作。多案并行,有必要做定期汇整,全靠脑子记,他行,但其他人恐怕会乱。目前行进中的事项有向日葵案、白玫瑰案、谭晓光要找的麦长岁,还有高仁那边新给的、可能存在异常死亡的情况。 向日葵案的重点在找到黑黄毛和虎牙上,汇总各方的排查信息,眼下就只有交给谭晓光去探的那个孙勇平可能性最大。白玫瑰案上面收走了,但他有信心,按照自己的思路能把龙先揪出来。谭晓光要找的麦长岁,只要明烁那边给了其家人的账户信息,追着钱查,不管是汇入还是汇出的,总归是能找到蛛丝马迹。高仁这边的事,等唐喆学他们查实确有可疑之处,他再安排人手去跟进。 不理不知道,一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胃口颇大。无怪有人看他不顺眼,疑难案件侦破后,大部分都有机会争取嘉奖,只是对于他来说是本职工作,吃的就是破案这碗饭。另外上面给功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吝啬,一张证书和一枚奖章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血泪与汗水,干过的都知道。 自接任悬案组负责人以来,他从未主动争取过任何个人奖励,哪怕所作所为足以参评,也会优先给集体争取荣誉。还是那句话,他的仕途已经到头了,组里其他人依然未来可期。诚然,有的人干一辈子警察,破了无数大案要案,最后不还是默默无闻的退休?但有的东西不需要奖章和证书来证明,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为受害者沉冤,无愧于警徽下的誓言,足矣。 约莫半个钟头,秧客麟回来了,进屋就坐到电脑前头,噼里啪啦敲键盘。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他拿了个平板电脑给唐喆学,让对方看自己汇整出的相关信息。高仁这同学的姨妈叫戴敏芝,原温泉县县一中特级教师,殁年四十九岁。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上写的是急性心力衰竭,当日的抢救记录显示,人在救护车上便失去了血压心跳,到县医院后又进行了将近一小时的抢救,仍是无力回天。当天跟车家属是她的丈夫,赵尊益。赵尊益是农科所的研究员,现年四十五岁,按照戴敏芝去世的年龄算,比妻子小五岁。两人结婚十五年,之前都没有过婚史,也没有子女。 当日120呼叫急救车的录音秧客麟也调出来了,点开音频文件,只听赵尊益四平八稳的对接线员说:我爱人好像昏迷了,你们能不能派辆车过来,地址是温泉县宝库街鑫利小区六号楼九零三,我叫赵尊益,电话是 这态度,一听就有问题。老婆昏迷,老公稳坐泰山,应该么?再看赵尊益现在的妻子,池雨,二十八岁,捋着户籍信息往下一查,她爸池扉是农科所所长。 照片里的赵尊益颇显年轻,如果不看身份证上的年龄,说他三十多都行。眉目英俊,鼻梁上架着副拍身份证照片时用的那种无镜片镜框,尽显儒雅之气。对比戴敏芝那素面朝天的证件照,这夫妻俩光看脸差了十岁不止。 秧客麟查的很细,资料里包括戴敏芝入院前后的检查记录:查体见下肢肿胀,唇甲紫绀,呼吸微弱,病程进展极为迅速;入院生化全套显示肝衰肾衰,血糖高达四十,血液PH值偏低,提示有酮症酸中毒的可能性。 后面既往病史上写着,戴敏芝有遗传性青光眼,但青光眼也死不了人,起码不会造成心衰。目前来看,戴敏芝像是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导致肾衰竭,随后引发了连锁反应,一旦多脏器衰竭,心脏也撑不住了,最终死于急性心力衰竭。不过高仁说,这种病是有一个进展期的,哪怕是急性起病,也有抢救的时间,肾衰出现后及时透析,可以避免引发后面的连锁反应。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戴敏芝起码已经失去意识十几个小时了,可以说她是生生被拖死的。 但是不能用这个来判定赵尊益有罪,他对医生说的是,自己白天上班,晚上回来才发现妻子还在床上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这才打了电话叫救护车。 非常合情合理,如果赵尊益没那么快结婚,旁人断不会怀疑他什么,但妻子尸骨未寒就娶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还是顶头上司的女儿,这就很值得深究了。现代版陈世美大多一个路数,家有一房糟糠,外面攀个高枝儿,为了能名正言顺,必得先解决掉家里的阻碍。 有人问,那离婚不就得了,何必杀人呢?问题在于,如果能和平离婚,自然不会有后来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有的人看重名誉,有的人不舍钱财,有的对枕边人恨之入骨,也有的纯粹是过于自负,笃信自己不可能被警方抓到把柄。 把能想到要查的资料都交给唐喆学,秧客麟垂手立于桌边,等着领导发话查不查,怎么查。 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资料,唐喆学忽然问他:你高中在哪上的? 嗯?秧客麟不明所以,却依旧脱口而出:十七中。 叫学长,唐喆学嘴角一勾,你们班主任是老周还是老徐啊? 徐进。秧客麟依旧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履历,入职申请表上不都写着么? 所幸唐喆学及时给出了解惑的答案:你这样,吃完中午饭,给赵尊益打个电话,就说你是戴敏芝的学生,想来看看老师,联系不上她,打到学校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就要了师丈的电话,想去家里慰问一下。 这任务有点强人所难,对于社恐十级秧客麟来说,打电话给陌生人编瞎话套词,还不如被领导劈头盖脸骂一顿。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儿突然发烧,旷了一天工,看来存稿真的是很有必要,但是每次存了几章之后,我就浪了非得拖到存稿用完才开始动笔【呜呜,我有罪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疯推文 第九十八章 意料之中的, 赵尊益拒绝了秧客麟上门探访的请求。唐喆学倒不强求能一次成功,他主要是想听听这人平时说话什么路数,以及听到有人提及亡妻时的语气和态度, 正是所谓的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另外打电话之前秧客麟做了够半个钟头心理建设,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唐喆学看他脸都憋红了,而且明显有点语无伦次。 这么个不擅交际的人, 能做钉子? 说心里话,他一直认为,能有本事玩无间道的, 只有像林冬那号心思深沉, 善于沟通,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可以。谭晓光行, 罗家楠也行, 那俩人只是面上看着糙而已, 恰是他们表现出的大大咧咧劲儿, 降低了对手的戒备之心。最有力的证据便是人家找的对象祈铭多聪明啊, 虽然情商为负但智商够高,好赖人能分辨不出来?庄羽更甭提, 那是人精里的人精。所以说人家糙归糙,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必然有过人的细微之处。 于他自己来说, 还差点意思, 偶尔还是会出现嘴比脑子快的情况。这一点秧客麟倒是比他强。也不能说强, 而是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干脆不说, 以沉默应对。然而这种处事态度容易搓火,尤其是碰上个急脾气的,比如罗家楠那号,三句话砸不出个屁,那真得上脚踹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0) 秧客麟打电话的时候,唐喆学全程监听。赵尊益的态度非常平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客气,拒绝的理由也很充足人已经不在了,作为家属,不想再被勾起伤心事。乍一听,合情合理引人同情,然而唐喆学让秧客麟问及是否有遗物可以供自己留念时,对方却说已经都处理了,不好意思。满打满算,戴敏芝也才去世一年,这么快就都把遗物处理了,显然不符合十五年婚姻中该有的感情。想他爸刚去世的头一年,家里什么东西他妈都不让动,他爸的衣服鞋子,甚至刮胡刀牙刷都放在原处。林静雯说,看着这些东西,就感觉老公还活着,还会在某个深夜,走廊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当然,有的夫妻感情本就不深,人走茶凉不光适用于职场,也同样适用于夫妻关系。只不过赵尊益的种种行径叠加起来,就令人格外生疑。 查查吧,综合完手头的信息,唐喆学下定决心。这种事家属去派出所报案指定没人理,没证据,如果死者还没火化倒是可以申请尸检,眼下都烧成灰儿了,警方有劲儿却使不上。不过这对悬案组来说不是阻碍,那么多的积案,能留存尸体供复检的实属凤毛麟角。他们之前倒是遇上过一起,本以为尸体早就火化了,结果一看卷宗,还存着呢。主要原因是家属认为没破案,死者遗体就得归公安局管,拒绝支付延期保存费,拒绝签字,拒绝领走,两边来回扯皮。尸体一冻就是七年,拉出一看,好家伙,都脱水冻成肉干了。 也大亏冻成肉干了,那枚潜藏在死者股动脉里的弹片才显露了出来。当时林冬一眼就看出尸体腿部皮肤有异,埋在萎缩塌陷血管中的弹片使干瘪的皮肤产生尖锐的凸起。取出那枚弹片和其他早先尸检时拣出的弹片拼成完整的弹头后,获得了一枚相对完整的指纹,并据此找到了真凶。凶手还背着其他命案,而且已经判死刑了,就等高检复核完了执行。当时为了审结这起案子,他还多活了几个月,唐喆学和林冬去监狱提审他的时候,他一个劲儿的跟他们说谢谢。但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死刑判决,留他多活几个月,不过是为了给那具冻了七年的尸体一个明确的交待。 破案之后家属终于领走了尸体,并补缴了七年的保存费。这让唐喆学意识到,家属不是不讲理,是没为亲人沉冤昭雪,他们不甘心。 秧子。 在! 唐喆学隔空将车钥匙扔给他:你开车,咱去戴敏芝的学校走一趟。 温泉县县一中,坐落于县城中心的位置,与县政府大院仅有一街之隔。虽然是个县级校,却是多少家长挤破头也要给孩子送进去的高升学率名校,近二十年来出过十几位市级高考文理状元。解放前叫荣光中学,由一位海外华侨捐建。曾经的荣光是只收男生的私立中学,解放后改名县一中,成为男女兼收的公立校。 主楼是一栋红墙黛瓦的清式建筑,只有三层高,正对校门,由一众风格现代化的副楼环绕。外墙遍布地毯般的爬山虎,秋风起,叶片如浪起伏。车进门就要立刻右拐,以免压坏主楼前那些有上百年历史的石阶。主楼门口左右分立两株粗壮的榕树,树冠合抱,不分彼此,是远近闻名的情人树网红打卡点儿。 问世间情为何物,树都知道找对象。 难得的,唐喆学听秧客麟感慨了一声,还是有关感情的话题。鉴于林冬的要求,他现在不能戴有色眼镜看秧客麟,只能以平常心相待,于是接了一句:怎么着,思春啦? 没有,就是随便感悟一下。 秧客麟看了唐喆学一眼,又飞快的避开视线。昨天晚上那顿骂他还没忘呢,头回见副队发那么大的火儿,当时他真以为唐喆学要把手里的资料照脸拍过来。平时见唐喆学骂人都是半开玩笑的语气,被骂的主要是岳林也不至于往心里去。可昨儿那阵仗实话实说,永生难忘。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的,其实心比谁都重,挨顿骂且缓不过来呢。 啪!唐喆学一巴掌拍上他的背,推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放下手:秧子,昨儿晚上话重了,别往心里去。 背上热了又凉,情绪剧烈起伏了一瞬,秧客麟稍稍垂下眼:没往心里去,您说的对。 我这人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不过组长不这样,谁要惹他不高兴,他不让对方哭出来算发善心。话里话外的,唐喆学暗暗点他,你以后做事要谨慎,别招着他,不然可不是挨顿骂就能了事的。 顿住脚步,秧客麟抬眼看向唐喆学的后背。下一秒,对方侧过头,半张脸隐在大厅里午后的黯淡光线之下:怎么不走了? 一声没吭,秧客麟匆匆跟上。一级级沿着台阶往上走,提起的心渐渐归位,终于,他鼓足勇气:副队,您放心,我做人做事都有原则,我也知道林队一直潜心栽培我,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拐过楼梯拐角,唐喆学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他的表情,轻飘飘的:说到为人处世的原则,我也有一些,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日久见人心,秧子,你不用对我保证什么,有些承诺你就是许了,未来也未必会兑现,人就是这样,总会遇到一些身不由己的情况,我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真到关键时刻,别拖组长的后腿,要不,我第一个不答应。 一番话说的秧客麟面上红了又白,片刻后点点头,踏上台阶的脚步声明显比之前沉重了一些。被发现了,他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事实。虽然有很多想解释的,但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而且林冬唐喆学没当着所有人戳破他,说明他们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如何抉择,选择权在他自己手里。 校长办公室在三楼,之前唐喆学已经打电话约好了会面,校长特意腾出时间来接待他们,还叫来了一位和戴敏芝关系非常好的邓老师。邓老师比戴敏芝小两岁,俩人一直搭班带毕业班,一个年级组长一个副组长,十多年了,工作上合作默契,生活上也如姐妹般无话不谈。校长详细的介绍过戴敏芝在校情况后,将办公室留给他们,让邓老师单独接受询问。 自从唐喆学第一声说出戴敏芝的名字,邓老师的眼圈就一直红着,等校长出办公室了,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戴老师走的太突然了,她是我们的主心骨啊,她走之后那届孩子的成绩是有史以来最差的,大家都很受影响。邓老师抽噎着叹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她就是累的,有病拖着不去医院,药也经常忘了吃,学生十点下晚自习,她还得改卷子改到十二点再走,第二天六点去宿舍喊孩子们起床 唐喆学递上面巾纸,问:所以她身体不好的事,大家都知道? 邓老师点点头,背过身擤了把鼻涕,瓮声瓮气的:她之前在讲台上晕倒过一次,在校医务室躺了半个小时就起来了,她说,孩子们都在冲刺呢,她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她和她老公感情如何? 邓老师一愣,随即表情错综复杂了一瞬:她和赵尊益还行吧,没听她说过什么。 没关系,邓老师,你今天在这个房间里说的话,我们一个字也不会和其他人透露。唐喆学见多了这样的证人,生怕自己被贴上告密者的标签,我们既然来调查,就说明死因存疑,希望你能知无不言,全面配合我们。 邓老师咬住嘴唇,眼神开始游移。她有材料,但很明显,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戴敏芝有没有怀疑过赵尊益出轨?唐喆学干脆利落的推了她一把。 这一把推对了,邓老师立刻松开了紧咬的嘴唇,探身向前,压低声音:她跟我说,赵尊益那方面不行,应该出不了轨吧。 哈?不行? 与秧客麟对视一眼,唐喆学忽然有点同情赵尊益那位新婚的年轻妻子。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楠哥的优点,祈老师可能得拿着放大镜找二吉就很标志性了,起码D罩杯洗面奶就占了冬哥90%的视野 这两天还有点断断续续的烧,不过榜单要求一周发2万字,必须得爬起来写,周三也不能休息了,嗯,希望今儿晚上别再继续烧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九十九章 结婚十五年, 没孩子,如果说男的不行就能解释了。但赵尊益丧妻之后,没仨月就娶了新媳妇, 不行干嘛要这么着急呢?唐喆学考虑如果邓老师说的是实际情况, 那么之前的思路得进行调整。原本的思路是,赵尊益出轨所长的女儿,所以才嫌糟糠之妻碍眼。不过精神出轨也是出轨,下头不行, 不耽误脑子里幻想连篇李莲英他们那些没根儿的太监还娶媳妇呢。 话匣子一打开,邓老师也不拘谨了,嘁哩喀喳的把已故闺蜜跟自己聊过的私房话都倒了出来:从领证算起, 有长达三年的时间, 夫妻俩的晚间活动仅限于盖棉被聊天;戴敏芝是初婚, 虽然清楚男女间的那点事儿, 可始终拉不下脸来提要求;后来实在禁不住家里长辈和同事朋友催问何时要小孩, 加之自己年岁渐长跨了高龄产妇线, 终于强忍羞耻心, 和丈夫就夫妻生活问题进行了一次谈话。 赵尊益一开始给的说法是, 自己过去的工作与农药有关,体内难免有药物残留, 导致下一代畸形的概率远高于平均值,要等自身的新陈代谢把那些毒素都排出去才敢要孩子。戴敏芝是教英语的, 知道农药残留致畸, 然而对需要多久代谢掉不是很了解, 权衡许久, 才鼓起勇气向教化学的邓老师请教。邓老师说自己当时一听都傻眼了, 结婚三年了还没过过夫妻生活, 明显不对劲啊!又听戴敏芝说,按赵尊益的说法,至少七年之后才能考虑要孩子的事,可那时候她都四十多了,高龄产妇需要面临多少风险,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听到这,唐喆学心里同时冒出两个想法:一,结婚三年没同过房,确实有问题,赵尊益既然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婚前就该和老婆说清楚;二,赵尊益以前干过农药相关工作,必然有较高的毒理知识水平,有了这份专业背景,很可能让他在不引起他人怀疑的情况下弄死戴敏芝。 另外还得吐槽一句三年?林冬要是女的,我家肯定孩子都俩了。 一边在本子上记录自己的想法,他一边听邓老师继续说:我当时就跟她说,这纯粹是借口,别说搞农药,搞核工的不也照样生孩子么?至于农药残留致畸,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但医疗技术已经很先进了,神经管NT,孕中期排畸,羊水穿刺基因检测,有问题的几乎都能被筛出来,不能说为了怕比别人高几个百分点的概率,就连尝试都不去尝试了,何况不要孩子也不耽误夫妻生活啊,一个大老爷们难道不会去药店超市买套么?! 忽然她声音一顿,似乎是觉着到自己作为一名教师,说话不该如此露/骨,激昂的情绪瞬间冷却。秧客麟记着记着笔记忽然发现对面没动静了,抬头看看邓老师,发现对方神情拘谨面色涨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这种时候就得靠经验了,唐喆学抬抬手,示意邓老师不必不好意思,同时熟练的劝慰道:您说的越细,对我们拓展调查思路越有利,这是警方的正式询问,您完全可以知无不言,不瞒您说,我们询问强/奸受害者的时候,所有细节都得描述的清清楚楚,因为那是把犯罪嫌疑人钉死在审判台上的必要证词。 一番话让邓老师面色见缓,思忖片刻,说:我呢,没有存心挑拨他们夫妻关系的意思,只是觉得吧,赵尊益用这种说辞来应付戴老师,实在是太不负责了,其实戴老师和他刚结婚的时候,学校里就有一些风言风语,哦对,你们见过赵尊益长什么样吧? 秧客麟点开手机相册,将赵尊益的证件照展示给对方。邓老师看了,点点头,叹息道: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漂亮极了,农科所就在我们初中校区隔壁,我以前带初中化学课,中午会去农科所食堂吃饭,经常能看见不同的女人围在赵尊益身边。 所以,风言风语是? 秧客麟打断了她的话,直眉瞪眼的问自己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这时他感觉鞋被轻轻磕了一下,转头发现唐喆学用眼神警示自己,立刻又闭上了嘴。唐喆学意在提醒他,问问题不能着急,得给证人足够的时间尽情发散,往往那些在旁人听来不起眼的细微之处,却隐含着最关键的线索。 既已被打断,邓老师干脆顺着秧客麟的问题继续说了:风言风语主要是说,赵尊益长得那么漂亮,能看上戴老师,纯粹是因为她物质条件好,结婚一分钱彩礼不用出不说,还能白落两套房子,一辆车。 人活的现实点倒也没错,唐喆学接下话,所以赵尊益的个人物质条件不太好是么? 邓老师忍着不嗤出声来:岂止不好,简直是太差了,他是从山区考出来的,大学领特困生补助,虽然保研了,可贷款得还啊,家里还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他拿了项目工资,还得贴补他们读书、成家,戴老师跟我说,他俩订婚的时候,赵尊益连个一千块钱的小钻戒都买不起,结婚之后也没见过赵尊益的工资,全贴补家里了。 合辙是个凤凰男啊,唐喆学眉梢微挑。虽然不该随便给人下定义,但赵尊益的凤凰属性太明显了。这更加深了对方的嫌疑,在他经手过的杀妻案中,从贫困地区来大城市打拼的男性嫌疑人,占比不低。心态失衡是最主要的原因,但这种失衡并不是由妻子造成的,而是在他们从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进入到五光十色的大都市、真真切切感受到命运的不公时,便埋下了扭曲的种子。滋养这颗种子最终长成一株带刺毒物的,是对金钱、权利、以及各种私欲日渐加深的渴望。日复一日的争吵,负面悲观的情绪日渐累积,毒花绽放的瞬间,杀意汹涌而至。 这属于社会问题,他们解决不了,能解决的只有眼前的案子。情况比预计的要复杂,得回去问问法医和鉴证的意见,人都火化了,如果怀疑戴敏芝是被毒杀的,是否还有机会找到证据。 正待唐喆学想继续询问时,课间铃响了起来,一瞬间将他和秧客麟同时唤回高中时代刻着火柴人的课桌、永远只有两色搭配的运动校服、一下课就往背上趴的同学、还有做不完的卷子和被老师敲黑板敲断的粉笔,往日的一幕幕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重现。 与此同,时邓老师歉意的表示,自己下节有课,不能继续接受询问了。唐喆学留了她的电话,说找时间再约,但是带高三毕业班的老师,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约上。 从主楼里出来,秧客麟问:副队,现在去哪? 农科所。唐喆学习惯性摸烟,突然想起是在校园里,已经伸进裤兜的手又抽了出来。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1) 去找赵尊益?秧客麟略感不解,八字没一撇呢,直眉瞪眼的去询问目标嫌疑人,难道不怕打草惊蛇? 唐喆学嗤笑反问:找他干嘛啊?给他提个醒,看看还有什么没销毁完的证据? 那秧客麟不敢问了,显得自己智商低。 唐喆学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系上安全带,对他说:咱去看看有什么农药,你不是过目不忘么,都记下来,回去问问祈老师和杜科他们,是不是真有杀人于无形的品类。 秧客麟一听就又犯怵了化妆侦察是吧,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 尽管农科所算不上保密单位,但说不出找谁还不出示警官证,门岗的老大爷指定不能放他们进去。不过唐喆学有准备,张嘴就说是来找所长池扉的,门岗老大爷看他一表人才笑容诚恳,长得完全不像是个坏人,痛快的起杆儿放行。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停好车,諵砜唐喆学带秧客麟直奔主楼大厅。大爷好忽悠,前台的姑娘忽悠不住,他要说自己是来找池扉的,人家一个电话上去就露馅了。于是到了大厅他没直接奔前台,而是立在部门引导栏前,上上下下的找着什么。 前台小妹看这高个儿帅哥戳大厅里够五分钟了,还没有过去做访客登记的意思,主动上前询问:您好,先生,请问您要去哪个研究室?找谁? 唐喆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忽悠道:哦,我不找人,我是来送货的。 女孩问:什么货啊? 原材料,好像是配农药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接活儿的业务,他是司机。唐喆学反手指向木着表情站在身旁的秧客麟。 女孩朝秧客麟友善一笑,结果发现对方表情更木了,遂继续和唐喆学沟通:你们的货得送四号仓库,那是专门存放农药和毒化原料的,这样,你来前台登记一下来访人员信息,我帮你联系一下库管,需要拖车么? 肯定要,好几百公斤试剂呢。唐喆学边说边背手给秧客麟打手势,让他赶紧找机会溜进四号仓库,看看都有什么农药。 突然,就听秧客麟耿直道:厕所在哪? 女孩闻言一愣,回手朝过道里侧指去。秧客麟连声谢都没道,闷头往里扎,刚拐过走廊拐角,忽悠一下又转了回来,直眉瞪眼的问:有纸么? 女孩抿嘴掩笑,转身钻回前台内侧,不知打哪摸出卷卫生纸递给他。秧客麟真没跟她客气,直接一卷抄过来就走。这下连唐喆学都搞不清他到底要去摸线索,还是真的内急了。 秧客麟前脚离开,唐喆学紧跟着就对抓起座机听筒、准备拨打内线电话的女孩说:诶,美女,你们这几点下班啊? 五点半。女孩视线微垂,不偏不倚,正落在唐喆学弓身挤前台边的两坨肉上,精致的眉毛瞬间挑起我去,这胸,比我的都大。 唐喆学就是故意挤的,好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林冬说过,就他这伟岸的资本,只要取向是男的女性,大部分看见了都挪不开眼珠子:这么早啊,我得上到十点呢。 那可真够辛苦的。 这女孩大概是见多识广的主,只看了两眼便挪开了视线,指尖说话就往数字键上落。唐喆学赶忙又说:不是要登记来访人员信息么?表给我一下。 女孩不得不放下听筒给他拿表单。要来表单又要笔,写的时候唐喆学故意使劲把笔头的滚珠压进去,写不出水儿来了。女孩再给他找笔,一连干废了人家三根签字笔,唐喆学故作无奈的皱起眉头:我是不是跟你们这儿风水不对啊,写个字儿都这么费劲,还有笔么,再给来一根儿。 女孩看着他直运气,心说我这的笔谁用都没出过问题,怎么到你手里用一根坏一根啊? 随后她祭出了杀手锏一根自动铅笔,附带一盒0.7MM的笔芯,断吧,够断到明天早晨的。 没招了,唐喆学只得忍辱负重的在登记表上签下罗家楠的名字、电话号码和一串假身份证号。秘密侦察需要留下姓名时,他俩都这么干,好兄弟,该坑对方的时候绝不手软,反正查不到自己头上就行。 而就在女孩再次抓起听筒,意图拨打内线电话的时候,秧客麟自拐角处现身,把那卷明显扯过几截的卫生纸放到前台上,有点语无伦次的说:内个刚我接个电电话说送送错了,货货还在公司仓库里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暗号,完事儿就用这个借口来脱身。 什么?那不是白跑一趟么!唐喆学一边琢磨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一边假装义愤填膺的嗷嗷:谁装的车?找骂呢是不是! 秧客麟基本到极限了,一个字儿都接不下去,用眼神催促二老板快走别演了,再演就穿帮了。 唐喆学无所谓,把他往身后一扒拉,对忍着白眼的女孩说:不好意思啊,耽误你这么久,我们回去重新装车,明天再来。 女孩立刻免费赠送了他一个您别来了,我们这笔伤不起的礼宾笑容。 回到车上,唐喆学促声问:这么快就搞定了? 秧客麟稍稍侧过身,从裤兜里摸出个U盘举到他眼前,小声说:我刚路过一间办公室,看里面空着,进去随便找了台电脑,种了个病毒,内个等回了办公室,我就能调取他们的内网资料库了,这种研究所用的数据库通常都在一组关联服务器上,农药相关信息应该不难找 我艹!唐喆学必须服气,难怪组长舍不得给秧客麟踢出去,真特么是个人才!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眼睛多毒啊,多知人善用啊,二吉,慢慢学吧!不对,怎么二吉都沦落到出卖色相了 另外,我这个虽然不烧了,但是烧完各处神经跳着疼,我周四休息一天,慢慢写存稿,谢谢理解~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章 法医办公室里, 祈铭看过电脑屏幕上那份秧客麟扒来的农药及管控化学品清单,提出自己的专业意见:没有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存在,哪怕是没达到致死量, 通过生化检验也能提示中毒, 死者死后及时进行尸检和毒理检测,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来说,不会查不出来。 一旁的杜海威直起身,补充道:急性农药中毒, 在几分钟到几小时之内即会出现严重的神经、胃肠、呼吸等系统的症状,非常痛苦,死者在失去意识前有时间拨打求救电话, 不至于昏迷十几个小时才被发现。 如果慢性中毒的话, 积累到致死量时, 死者可能已经耐受了药物反应, 或者被自身慢性病症状掩盖了中毒症状, 也许不会特别在意。祈铭转头看向杜海威,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他得稍稍扬起头, 有机氯类的杀虫剂,慢性中毒到急性发作的症状就有可能被忽略, 像阿特灵,DDT, 经由皮肤吸收后, 会滞留在脂肪细胞中, 随着脂肪的消耗释放至血液, 死者患有糖尿病, 死前血糖高达四十, 这说明胰岛素完全不分泌了,她在生前会出现迅速消瘦的状况,这有可能造成血液内的农药峰值在某一个时间点迅速上升至致死量,并立刻发作。 有机氯类的农药是神经毒素,在累积到致死量之前,会先出现癫痫的症状。杜海威说着回手在平板电脑上划拉了几下,摇摇头,医疗记录里没有癫痫的既往病史。 祈铭沉默几秒,提出质疑:如果是轻微发作呢?二吉他们昨天去走访得来的信息是,死者生前经常忘记按时服用日常用药,晕倒在讲台上也仅仅在医务室躺了半个小时,不是特别严重的话,比如只是四肢或者躯干肌阵挛局部发作,她可能会误以为是抽筋而不去就医。 杜海威随即陷入沉思。而两大技术巨头的对话,一旁的唐喆学和秧客麟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默默的听。找人家来咨询专业意见,闭嘴听就得了,正好涨涨知识。 有一说一,近些年投毒案算比较少见的,基本是毒/鼠强、有机磷农药或者百草枯的中毒案,而且误食、自杀居多。这类案件中的中毒者发作起来症状特别明显,基本上进医院就能查出来了。想要不被察觉的毒杀死者,凶手首先要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其次要有反侦察意识,赶在有人起疑之前火化尸体,避免进入尸检程序。 目前来看,赵尊益完全符合嫌疑人特征。昨天秧客麟去农科所的数据库里扒资料的时候,顺手扒了下赵尊益的个人资产信息,发现他在妻子死后立刻卖掉了一套房子,所得钱款尽数汇入了一个叫赵美媛的人的账户。先不管赵美媛是干嘛的,只看赵尊益的这番操作,作案动机也有了图财害命。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没证据能证明死者被毒杀,所有的推测都是空谈。就冲现在手头这点东西,连立案申请都没法写。 屋里的沉默持续了一阵,突然,唐喆学听祈铭问:能拿到死者的骨灰么?部分有毒物质的代谢物、重金属残留、放射性物质可以通过骨灰检测出来。 这可太难了,唐喆学强迫自己不当祈铭的面抽嘴角。没有正规的手续,怎么拿?又不是让秧客麟偷偷种个病毒就能解决的问题,总不能跑骨灰寄存处去抓一把回来吧? 诶?也不是不行。唐喆学忽然想起参加奶奶葬礼的时候,有个专营海葬公司的业务员给自己留个电话,想来都是行业内的人,说不定可以借这个路子弄点戴敏芝的骨灰回来。 另说那天罗家楠也在旁边,被对方推销海葬服务时,一脸不耐的:去去去,我就是死了,也得把遗体留给我媳妇儿做研究! 当时唐喆学看那业务员的脸色瞬间惊悚,祈铭的眼神却是瞬间温和,感觉干殡葬的心理素质终归是强大不过干法医的。 回到办公室,唐喆学把林冬喊去楼道抽烟,告知自己的想法。林冬听了,眉梢要挑不挑的:打死者骨灰的主意,这要是被家属投诉了,你还干不干了? 唐喆学耸肩:要么就不查了,我去跟高仁说,这事儿咱办不了。 林冬没立刻接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蹲上风口避烟雾的秧客麟。昨晚回家听唐喆学说,话里话外提点过这小子了,眼下说话无需避讳,但凡这小子有点儿心,就不该辜负他的宽宏大量。 秧客麟当然知道他们是说给自己听的,眼神游移了一阵,小声说:我觉得还是得查吧,这么好的老师,要真是被杀的,总得还她个公道。 林冬眼里闪过丝欣慰,低头笑笑:反正你俩要是不怕挨处分,你俩就继续。 没事儿,挨罚我扛着。唐喆学伸手胡撸了一把秧客麟的头毛,在对方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自己时呲出口白牙,随即敛起笑意,正色道:赵尊益打房款的那个赵美媛,我早上让岳林给查了查,是个刚满二十的小姑娘,在本市经贸大学念书,户籍上看,和赵尊益没有亲缘关系,我想去这连天抽功夫找她去谈谈,看看这笔钱到底怎么回事。 林冬问:卖房款多少? 税后两百一十三万。 这么多钱,银行和税务没查她? 应该查过吧。唐喆学不太确定,按照管理规定,私人账户上出现非劳动报酬、买卖房屋、私人借贷合同约定等有合规理由的大额资金流转,一定会被盯上,防止偷税漏税,防范洗钱。 略加思考,林冬说:我让明烁向税务借个调查员,你和秧子跟着去,以调查资金来源为由,去问问那个赵美媛钱的事儿。 提及明烁,唐喆学想起谭晓光拜托他们找的人:麦长岁那边有信儿了么? 林冬故作不满的:明烁刚把他妈妈的账户信息给我,我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你叫出来抽烟了。 啊?走走走,不抽了不抽了,别耽误您工作。唐喆学赶紧把烟掐了,推着林冬往外走,忽然又想起秧客麟还蹲在台阶上,回头喊他:嘛呢你,走啊,别闲着了。 就看秧客麟呲牙咧嘴的撑着墙,一点点费劲巴拉的往起挪蹲太久,腿麻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被确诊为抑郁症。虽然我每天傻呵呵,看着无忧无虑,但是这毛病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已经好几年了,只是最近才下定决心去看医生。 经过这几天的考虑,我做了个决定连载期间,不申请榜单了,这样就不用每周都必须写满一万五或者两万字。我将减少每日的更新字数,保持不断更,然后每周休息两天。 长期失眠导致的严重心慌心悸,令身体已经无法支持我同时兼顾工作、家庭生活还有日3000+更新量负荷了。医生要求我必须保持充足的睡眠才行,但是写作是我的生命源,我不会放弃,只是我不能再让病情继续恶化下去,希望各位小天使能理解我的决定。 以后大概就是一天更2000字左右,一周更5天,周六日休息,所以,各位,周一见啦~ 哦对,100章啦,记得回帖领红包呦!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零一章 林冬敲门进经侦办公室, 正冲门口而坐的警员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客气招呼:林队, 吃午饭了没? 找你们明队一起。 林冬含笑点头, 直奔明烁的办公桌而去。桌上摞着的卷宗看起来摇摇欲坠,走到边上才看见人。明烁正在打电话,座椅靠背朝着过道,感觉身后有人, 竖起食指示意林冬稍待片刻。 以为交待虚报几张增值税发/票的事儿就过去了?让他搞搞清楚!现在涉嫌的罪名是帐外客户资金非法拆措,上法庭就是五年起!三千七百万的窟窿,害多少人家破人亡!把他老板身上的零件全拆下来卖了也弥补不了损失!那会计不一看见我就犯病么?告诉他!别逼我亲自过去审他!他要是不想和老板一起在监狱里相亲相爱下半生, 老老实实交代! 慷慨激昂的吼完, 明烁挂上电话, 转过椅子仰脸看着林冬, 笑容灿烂, 用和一秒之前完全判若两人的语气温和道:找我? 啊, 是啊, 找你一起吃午饭。虽然不是头回见明烁演变脸, 但林冬依旧忍不住暗暗感慨此人的肺活量。刚那一通话吼下来,别说他了, 搁唐二吉那胸围傲人的主怕不是都得喘一阵,这哥们转脸便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悠哉。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2) 我中午和朋友约了去外面吃, 有事儿跟这儿说就行。 明烁看了眼手机上的显示的时间, 调出微信界面, 噼里啪啦打字。手机膜是防窥屏的, 但从其手指移动的九宫格位置判断, 林冬感觉他发的应该是同事找, 多等我一会。干他们这行的,社交时间被压缩到极致,能抽空和朋友一起吃个午饭实属不易。 多年前从唐奎手底下调出来后,林冬在经侦干过一段,然后去了治安、网安,又调去缉毒,最后又回到刑侦。这是上面的安排,要想独挑大梁,各警种的工作都得有所了解。而曾经的他就是最被不齿的那号,哪都去,哪都待不长,每挪一个坑,都是为了往上爬挖下的台阶。身为他的第一任师父,方岳坤曾明确的提醒过他,高瞻远瞩是好事,但不要太急于求成,爬的越高,摔的越狠。只是彼时的他年轻气盛,又有于副厅长这位伯乐引领仕途,同时也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负,师父说的话,听倒是听进了耳朵里,但终归是没往心里去。眼睛一直朝前看,刻意忽略身边的人,以至于从神坛跌落后,居然没有一只手伸过来拍一拍他的肩膀。 往事既成云烟,但只要想起来还是会感到心痛。 发完信息见林冬还不言声,明烁出言提醒他:不是找我有事? 恍然回神,林冬将平板电脑递给明烁:你给的资料我看过了,有个叫陈铮的,曾多次通过四海商业银行的ATM机往麦母的账户里汇钱,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可能帮我调到陈铮汇款时的监控。 脸上笑容渐淡,明烁挪动眼珠左右看看,起身把林冬拉出办公室。有些话不能放办公室里说,人多嘴杂。在楼道尽头面对面站定,明烁压低声音说:林冬,我不问你为什么要查这人,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监控,没有正式的手续我调不到,说着屈指敲敲平板,而且你看看,这汇款地点都不在咱市,我手哪伸得了那么长! 林冬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啊?你不是有个长臂猿的外号? 明烁斜楞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按着身份证号查照片不就完了? 我查了,不是我要找的那人。林冬笃定道,这种卖身份给别人办理银行开户的事儿,对你们经侦来说算基础科目吧?你手里那么多的案子,把这个账户随便塞进哪个卷宗里面,调一下监控不成问题。 诶,林冬,我不是你们悬案组的人,你别要求我违规。明烁无意指责对方,而是恪守自己的底线,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说着,他把平板往林冬手上一拍,转头朝办公室走去。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于林冬来说,凡事总得试一试才知结果。肯定不会因此而记恨明烁,本来就是求着人家办事。顺手的事儿好办,一旦涉及到违规操作,他没资格教人家怎么做事。 既然银行的监控调不到,那就只能用笨办法了调ATM机附近的交管监控。这个林冬还是调的到的,多打几个电话而已,就是找起来有点费眼睛。好在汇款时间点都记录的清清楚楚,找同一时间点出现在道路上的行人做对比即可。这种大量消耗眼药水的活儿可以交给岳林干,这两天那小子闲的快长毛了,早晨还念叨说唐喆学只带秧客麟出去干活不叫自己,被何兰笑他喝的粥里倒了醋。 见林冬出去没几分钟又回来了,唐喆学好奇道:你不说和明烁一起吃午饭?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我被残忍的拒绝了。林冬故作忧伤,眉眼间流露出做作又夹杂着一丝真情的惆怅,那假情假意的劲儿,让一旁的文英杰看了都忍不住笑。 又让人提着脑袋办事了吧? 唐喆学可太了解自家组长的行事风格了,看气质是挺恪守规章制度那么一人,其实呢,每次违规都违的他心惊肉跳。最牛逼的一点是,不会出事,除了当众挟持省厅领导干部那次。搁别人身上,那得是坐穿牢底的重罪,林冬最后能全身而退,可见其身后的力量使了多大的劲。据说是上面有人顶着压力,把整件事以抓捕毒蜂的必要手段作为理由,担下了所有。前提是林冬没搬起石头砸大家的脚,真把亲哥抓回来了。具体那人是谁林冬没说,他也没追着问。推测是于副厅长,毕竟每次林冬去省厅开会,都得被对方单独叫走说话,有什么别人办不了的疑难案件,于副厅长也会第一时间想到林冬。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话音未落,林冬回头扫了眼办公室,提醒组员们:别学啊,你们出事儿我可不管擦屁股。 林队,何兰叫他,神情紧绷的捂住座机听筒下部,小声说:嫌疑人在检察院提审时翻供了,姜检让您尽快过去一趟。 林冬的眉心瞬间拧起:翻供?谁? 顾黎。 艹,林冬暗骂。就知道这孙子不能让他踏实了,打从指使自己那智障儿子给文英杰推下楼梯开始,这货就没憋好屁。嫌疑人供词反复尚算常见,但是从他手底下交出去的案子,敢翻供的实属凤毛麟角。当然,办案过程中重证据,轻口供,顾黎翻不翻供对实际结果没多大影响。但是人家既然敢翻,必然是有引人遐思的理由,姜彬叫他过去是为了核实细节,不能让顾黎上了法庭还闹幺蛾子。 跟他说我现在就过去,让他等我吃午饭。 工作得做,饭也得吃。自打和唐喆学在一起之后,林冬三餐规律多了,那天在食堂上面的健身房里称了**重,发现比以前沉了两公斤。本来想回去再练一会,后来想想,嗨,就当长的都是肌肉吧,反正胖不到高仁那份上。 用罗家楠的话来说,现在法医办公室的最高机密,是高仁的体重。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高仁:你们礼貌么? 我发现日更两千多字的工作量其实也不少哈哈哈哈哈,不过少点是点儿,周末存下些稿子,工作日下了班可以出去浪~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零二章 林冬的请求被明烁拒了, 唐喆学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人家介绍税务稽查员帮自己查案,只能到处打电话找关系,找了一圈, 找着一大学同学的媳妇。对方很痛快, 答应明天一早跟他们去学校找赵美媛。要说税务和警方之间互相利用实乃常态,有时候税务要去查账了,遇上那冥顽不灵的,叫个穿警服的在一旁坐镇, 啥也不用说,瞪眼看着就能给人看心虚了。 不过找人家帮忙,请顿饭还是要的。晚上唐喆学请同学夫妇吃饭, 顺道给秧客麟也拖了过去。秧客麟一听要和陌生人吃饭, 社恐原地发作, 但领导发话, 无法反抗, 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一顿饭下来统共没说出十个字。 吃完饭唐喆学悄摸去柜台结账, 扫码付款时忽觉肩上被拍了一把, 转头一看,居然是俊哥。俊哥也是和朋友来吃饭的, 跟他们就隔了三张桌子,只不过唐喆学坐的位置背冲他们, 所以俊哥早就发现他了, 而他并没有看到对方。 彼此间客套了两句, 俊哥摸出烟说:走, 出去抽根儿。 到餐厅外找了个垃圾桶, 对着点上烟, 唐喆学问:你今天没活儿啊? 有日子没和主办联系了,据说是赶上治安整顿,被扫了。俊哥皱眉呼出口烟。 啊?被扫了?唐喆学心里忽悠一下,直觉是罗家楠那边找人干的。虽然最近没和他通过气儿,但以罗家楠的性格来说,不可能放弃找龙先。他都能想象的出来警方扫地下拳场时的阵仗:场地内打的热火朝天,周边黑漆漆的,看似悄无声息,却忽然间警笛齐鸣,荷枪实弹的特警宛如从天而降,在场的一个都跑不了,全得被摁地上。 那你这不打拳了,靠什么生活啊?他问。 俊哥无所谓的耸肩道:帮朋友的金融公司搞点小业务,收点儿跑腿费什么的,反正饿不死。 打量了一番俊哥那身从里黑到外的西装暴徒打扮,唐喆学略加思考,语气不轻不重的提点他:别干违法的事啊,现在查暴力催收查的很严。 俊哥闻言笑着从鼻子里嗤出股烟,摇摇头:要么说你们当警察的眼都贼呢,不过你放心,我这人有轻重,说实话,身边的师兄弟因为这种事儿进去的不少,我不打算步他们的后尘。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后国家对贷款机构的监管会越来越严格,还有民间借贷,这碗饭吃不了一辈子。唐喆学好心规劝。虽然没打过几次交道,但从对方的言谈举止可以判断,这人没什么坏心眼。 俊哥不以为然的撇下嘴角:只能是混一天算一天了,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铁饭碗,好赖都有口饭吃。 如今这社会,没有一碗饭是好端的。唐喆学稍作停顿,问:你多大了? 下个月过完生日二十九。 学历? 体专。 身高? 一米八二。 没有违法犯罪记录吧? 没。 那你可以试试去报考辅警,上限是三十岁。唐喆学边说边拿出手机,这样,我给你个我同事的电话,机场分局的,他们那每年都有辅警招新名额,具体什么时候报名,考试该买什么复习参考资料,你问我这同事就行,就说我介绍的。 烟雾飘过略显迷茫的双眼,俊哥看着唐喆学低头认真找号码的模样,不觉诧异而笑:我说,你对谁都这么好么? 唐喆学微微一愣,解释道:我是觉着,你练过那么多年拳,底子好,与其替人做打手,干嘛不去服务社会呢? 俊哥抬手按下他的手机,一脸真诚的看着他:谢谢,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人吧,随性惯了,不适合进体制内受条条框框的约束不过你这人我认了,唐警官,以后有用的着兄弟的地方,言语一声。 虽然唐喆学也很想说谢谢,好意我心领了,咱别弄的跟古惑仔似的,但最终只是笑着把话咽了回去。之前听林冬提起过要发展俊哥为线人,他还喝了碗干醋,现在看对方那股子江湖气一出来,只能默叹是自己小心眼了。 到家快十点了,唐喆学进屋照旧没有受到热烈的欢迎:林冬枕着狗抱着猫,躺沙发上看晚间法制新闻,听见门响,三个脑袋齐齐扭向大门,然后又一齐转回去。 脱去外套换好拖鞋,唐喆学往沙发里一挤,命令道:吉吉,来,给爸爸踩踩背。 背后一阵悉索,狗爪十分敷衍的往他背上敲了两下。唐喆学正欲回头表达不满,忽感一股恰到好处的压力覆上肌肉紧张的背部林冬曲腿踩在他背上,脚趾勾起,顺着脊骨两侧按压。 直说想让我踩不完了。 林冬边踩边摇晃他,给他摇得舒服的直哼哼。以前唐喆学没这臭毛病,就是被吕袁桥请去自己家里开的会所,体验了一次踩背服务,回来发誓要把狗子训练成踩背技师。结果狗子没练出来,倒是把林冬练出项可以挣外块的技能。 身后的力道晃悠松了一天的疲劳,唐喆学闭眼享受:顾黎那闹什么幺蛾子? 还能闹什么,说咱提供的证据不够严谨,说他当时的供词都是办案人员想听的话,不然怕咱们对他儿子做出不利的举动,这会装个好爸爸了,狗屁玩意儿。林冬不屑冷嗤,一脚踩下去力道重了点,差点给唐喆学踩趴下。 诶!唐喆学忽悠往前一倾,睁眼回头,看林冬歉意的冲自己吐了下舌头,又转头继续享受,姜彬什么意思? 稳妥起见,把张菲的案子撤出去,因为现有的证据只能证明杀死她的是高胜,朱彬的案子没尸体,暂缓起诉,目前能按故意杀人起诉顾黎的,只有高胜那一个案子。 那不还是死刑么?他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给我添堵啊,三具尸体,一具找不到,一具他不认,只有一具能起诉他。 唐喆学弓着背,无声而笑。林冬是个完美主义者,尤其在工作方面,哪个案子要是办的不漂亮,且跟自己较劲呢。不得不说,顾黎这堵真是添到林冬心坎里去了,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高胜的事儿板上钉钉,顾黎跑不了,等二审终审折腾一圈,怎么也得一年多两年。完事儿顾黎再在行刑前提出交待张菲或者朱彬的事,又得拖个一年半载,回头他把这俩案子分开交待,前前后后拖上个五六年不死,完全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有的时候这帮犯罪分子钻起流程的空子,还真拿他们没辙。一旦翻供,那就是从头开始。无怪当初顾黎在审讯室里那么痛快的撂了,想必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开始盘算怎么才能多活几年了。 行了,人都抓了,后面的事儿让姜彬操心去,你就别跟着折腾了。回身抱住林冬的腿,唐喆学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膝头上,将在餐厅遇到俊哥的事分享给对方。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林冬斜了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语气听上去不怎么愉快。 唐喆学正琢磨林冬为什么变语气,突觉怀里的脚一使劲,诧异道:你干嘛? 帮你放松放松胸肌。 林冬面无波澜,专注踩奶。刚俊哥给他发消息,说碰见唐喆学了,然后一个劲儿的夸唐喆学,还说要是身边还有这样单着的,记得给介绍介绍。 这让他稍稍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不吃醋呢?其实以前只是没有外界压力罢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零三章 一大早被从阶梯教室里叫出来, 赵美媛一脸的莫名其妙。当税务稽查人员对那笔巨款进行询问时,她表现得异常震惊。她不知道自己的账户里有这么大一笔钱汇入,自述根本没有去过那家银行开户。 稽查员敏锐的意识到问题的关键点:你有没有把身份证给过谁使用? 赵美媛紧张得语无伦次的:没没啊我没没把身份证给过谁 做过兼职么?有没有把身份证原件交给过公司? 稽查员见多识广, 一语中的。果然, 赵美媛如梦方醒的:我去年去过一家公司做平面模特,他们说要核验身份证信息,我就交了,过了好几天才还给我。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3) 稽查员闻言不禁皱起眉头, 转头与唐喆学交换视线这哪是核验身份证啊,是拿着这姑娘的身份证去银行开了个账户,如果是机构以发放工资的名义批量开户, 无需本人到场。 眼下的情况是, 不管是涉嫌洗钱还是非法交易, 不能光听赵美媛的一面之词, 具体还得深入调查。听说要把自己带去派出所进行正式询问, 赵美媛当场哭的地动山摇, 引得阶梯教室里的学生们课都不上了, 纷纷扒窗户扒门框看热闹。可哭也没用, 谁让她摊上这事儿了。另外还有两个当时跟她一起去面试的女生也被牵扯了进来,唐喆学和秧客麟挨个去找, 给这仨姑娘一起带进了学校旁边的派出所。 经查,三个女孩名下共九张银行卡, 累计在一年的时间内, 有高达一千两百多万的资金流转记录。分别对三个人进行询问, 她们一概不知情。被骗了, 那家模特公司盗用了她们的身份信息, 进行大额资金流转操作。这些钱进入她们的账户之后, 很快就被花出去了,购买的多是黄金钻石等高额消费品,还有大量的商场购物卡。都是可以迅速折现的东西,这一看就是洗钱的路子。之所以没引起监管部门的重视,银行方面给的解释是,转账记录都有演出合同备案,并且公司代缴了个人所得税,至少明面上看起来合法合规。 细究起来,也不是那么合规,至少赵尊益那笔肯定有问题。不管他付什么演出费用,钱总得打到公司账户再转入个人账户才对,不知道是要钱的还是汇钱的脑子抽了,如果没有这个误操作,那个骗取女孩子们身份信息的皮包公司便不会浮出水面。说它是皮包公司,是因为唐喆学和秧客麟按照女孩子们给的地址上门走访时,发现该办公楼层已经换了另外一家科技公司。之前那家模特公司的注册信息还在,没有注销,但是公司关联人没一个在国内的。 拿到唐喆学汇整的调查报告,林冬反手就把案子递给了明烁。首先人情得还,其次这不是小案子,溢价部分以后慢慢找明烁要。明烁接到案子,直接给了他一张心梗脸。谁不知道林冬从不干吃亏的买卖,这么大一蛋糕砸过来,将来怕不是得要个奶牛牧场回去。 好消息是,现在有理由传唤赵尊益了,他得跟经侦那边交待明白,什么演出价值二百万啊? 我被敲诈了。 被明烁他们提进审讯室的赵尊益,依旧保持着高级知识分子的风度,问及资金缘由,故作羞愧的给了这么个解释。问他因为什么被敲诈,说是论文造假被发现,让他提供被敲诈的证据,没有,都是电话联系,也提供不出对方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这话听着就不像真的,但历经长达七小时的讯问,他自始至终都是这套说辞。 眼瞅着离放人的时间点越来越近,明烁从审讯室里出来,跟林冬唐喆学他们商量,先按涉嫌洗钱给人拘了,对其施加压力,至于他们要查的异常死亡,趁这段时间赶紧办。不得不说,明烁的决策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与责任,因为现有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赵尊益涉嫌洗钱,被敲诈倒还有可能是事实。 林冬明白,这是对方为了回报移交案件的人情,所以他们必须得在三十天之内查清楚,赵尊益到底有没有给老婆下毒。唐喆学转头就去联系了那个海葬业务员。做业务的果然机敏,言谈间听出唐喆学有求于自己,当即表示一切都能安排。最终唐喆学以出卖自家崽子们的身后事安排作为利益交换,获取了让法医现场检验骨灰的机会。 够贵的,出一次海两万四,唐喆学签合同的时候感觉心头在滴血。随后那边又推荐买二赠一的活动,问他还有没有要撒的,他琢磨了一下说算了吧,等我们该撒的时候,你们这家公司不定还在不在呢。 宠物也可以海葬? 去往骨灰管理处的路上,祈铭带着的实习生周禾听唐喆学说起这事,对海葬公司的业务范围之广表示惊诧。这孩子看着挺乖巧安静的,其实是个十足的话唠,属于自来熟那号,打从局里出来,一路上嘴就没停过。另外一个叫张金钏的就安静多了,话不多,手很勤快,平时由高仁带着。这样一动一静的搭配,祈铭自我感觉非常完美,本来高仁嘴就快,要再加个周禾,地下二层的楼板怕不是要掀了。 用那业务员的话来说,只要客户敢烧,就没他们不敢撒的。唐喆学倒是不觉着出卖崽子亏心,毕竟动物的生存年限没人的长,提前给它们安排好身后事未尝不可。只是一想起有朝一日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总感觉不太是滋味儿。 周禾认真考虑了一会,认同道:其实海葬也不错,埋土里还不如挥洒到广阔的天地间,跟着大气环流走遍世界,是吧祈老师? 一旁的祈铭视线微移,开口便是惯常冷静的科学态度:骨灰里的主要成分是磷和钙,以及钾、钠、镁、铁、锌等微量金属元素,这些都是非常好的无机肥,所以比起海葬,将骨灰撒到山林间,更能让死去的生命回馈大自然的养育。 周禾和唐喆学听了都决定闭嘴。没法聊,死亡虽然残酷,但他们聊天的主题是浪漫的,谁承想到祈铭这成肥料了。 车里的气氛一度尴尬,此时副驾上的秧客麟难得的接了话:我觉得祈老师说的很有道理,把骨灰撒去山上,化作泥土,陷入四季轮回,被植物的根系吸收,随着季节的变换,树木花草抽出新芽,让生命重新拥抱阳光。 此话一出,唐喆学不觉对秧客麟有些侧目。没想到秧客麟还有如此诗意的一面,不过想想之前对方在学校里说过的问世间情为何物,树都知道找对象,感觉这小子的内核可能并不只是0和1组成的,多少还有些浪漫基因。 而正当他想夸对方一句半句的时候,又听祈铭说:不过骨灰里大部分是烧骨残留物,有一些还可以保持骨骼原有的形态,直接埋进土里也有可能变成化石。 化石?脑补了一下自己死后变成化石的模样,秧客麟表情一梗,干巴巴的:那就让以后的历史学家来敲我吧。 祈铭耿直道:那可能需要数百万年,也许到那个时候人类已经灭绝了。 得,这下车里彻底没动静了。唐喆学瞄了眼后视镜,看周禾表情略丧,感觉这孩子可能已经开始后悔往法医办投简历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把天儿聊死怪我喽?谁让你们带我出门的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零四章 业务员提前和骨灰寄存处的某位员工打好了招呼, 唐喆学他们到那后,由对方领进员工通道。穿过清冷阴森的过道,员工将他们带进一个小房间, 屋里还有没撤走的花圈和黑色的条幅, 目测是用来做追悼室的屋子。戴敏芝的骨灰已从寄存柜内取出,静置于光白的桌面上,一个灰白到廉价的陶瓷罐子,看起来将她寄存在此的人, 并无厚葬之意。 听员工介绍,寄存骨灰前三年是免费的,从第四年开始收取寄存费, 超过两年不交的, 寄存处有权处理掉。而这里的骨灰, 大部分的寄存时间都在五年以上。周禾问那些不交钱的如何处理, 员工肩膀一耸, 就俩字:倒了。 这话听着有点心凉。人死如灯灭, 有人安葬拜祭是一种幸运, 但那仅仅是一种缅怀死者的形式, 能刻印在后人的心里,不啻为生命存在的另一种形式。就像《寻梦环游记》里所讲的, 人的死亡有三次:第一次是生物学上的死亡;第二次是经过葬礼的社会地位死亡;第三次,是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 将你忘记。 一瞬间, 唐喆学忽然明了林阳当初对林冬的执着了。扪心自问, 有谁不怕死啊?但林阳是真的不怕。林阳怕的是, 死后没有人会记得自己, 灵魂孤寂, 永堕地狱。这应该和他在缅甸那边受到的宗教影响有关,唐喆学觉的,林阳相信人死后是有个去处的,只是那个地方不该比在人世间还要冰冷黑暗。 作为一个笃信科学至上的无神论者,祈铭没心思和其他人一起悲秋伤春,抓紧时间干活方为正途。他接过周禾拎在手中的黑色箱子,轻轻放置于桌上,咔咔两下弹开锁扣,戴上手套,依次取出数码显微镜镜头、操作台、控制器、数据线以及显像平板。 唐喆学头回见法医用这装备,不免好奇:这一套下来得多少钱啊? 不到二十万吧。 祈铭边往架子上装镜头边回答,语气的轻松程度就像其他人说不到二十块那样。对此唐喆学无力吐槽,之前听罗家楠念叨过,说是在祈铭眼里,不到八位数的东西基本谈不上贵。当然也得分是什么,让他花十万块钱买卷卫生纸肯定嫌贵。 这边祈铭调试装备,那边周禾给骨灰取样。揭开瓷瓶盖子后,秧客麟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声怎么没灰啊?。 有灰,在下面,呐,你看。 周禾打开电筒往里照去,只见块状的碎骨之下,积着不足半罐细腻的粉末。用镊子夹出块碎骨,周禾将骨屑刮至干净的载玻片上,随后又用一个细长的,比耳挖勺大不了多少的金属勺盛出一点点真正的骨灰,置于另一块载玻片之上。 接下来是染色,盖片,上机器。不同于唐喆学以往对显微镜的认知,这台数码显微镜不需要人眼凑到镜筒前观察,而是用操作台控制镜头的远近变焦,图像会在平板上呈现。随着祈铭对控制器的操作,画面逐渐清晰,数万倍的放大后,粉末状的骨尘仿佛一颗颗沙砾般清晰呈现。而在这些骨尘的缝隙间,有一束束针尖样的物体,染色过的边缘清晰锐利。 这正常么?唐喆学和秧客麟面面相觑,反正他们不知道骨灰里该不该有这东西。将视线投向祈铭,就看祈铭面色微凝,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忽然,他眉峰微动,眼里流露出一丝释然,随后发问:大米,你说这是什么? 唐喆学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祈铭是在叫周禾,这肯定是又没记住人家的名字,随口给起的外号。不知道张金钏的名字在祈铭脑子里是个什么印象,看字型金属多,也许是叉子勺子之类的,反正都离不开餐桌。 周禾一脸紧张,张了张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答了怕错,错了挨骂,前车之鉴,挨完骂一宿甭睡觉了。之前他问过高仁,是怎么在祈铭的冷血高压领导风格中坚持下这么多年的。高仁告诉他说,其实自己一开始也扛不住祈铭的刻薄,被骂之后偷偷掉过几次眼泪。但随着越来越多次的实操,逐渐想明白了,祈铭严苛到近乎变态的要求,不是因为不体谅他们是新手、经验不足,而是为了杜绝出现因为法医的失误弄错死因或者锁定错嫌疑人。出现重大失误和挨骂两件事一比,孰轻孰重立见,一下就释然了。 等了一会没见周禾接话,祈铭倒是没面露嫌弃,而是转头对唐喆学说:我要带走五十克骨灰回去做草酸含量测定,你去跟管理员商量一下。 这是草酸?唐喆学指着那些针尖样的物体问。 准确的说,是草酸钙晶体,祈铭解释道,正常人体内都含有一定量的草酸,过量会导致一水草酸钙型结石,一水草酸钙热稳定性差,火化过程中会分解,接触空气后以草酸钙的形式存在于骨灰内,所以骨灰中的草酸钙结晶比较常见,但草酸是具有毒性的,测定超过七十一毫克每公斤的话,就是致死量了,这个他指向屏幕,晶体密度过大,死者死前体内的草酸含量必然是超标的,具体数值还需要经过仪器测算。 稍稍消化了一阵祈铭的科普,唐喆学问:你是说,赵尊益用草酸毒杀了戴敏芝? 不,草酸具有强烈的嗅觉刺激和强腐蚀性,没有人会傻到直接把草酸喝下去,那样会灼伤消化道,送医时医生立刻就能发现。 唐喆学都不继续敢问了,旁边有后辈在,问多了显得自己智商低。和祈铭说话,尴尬之处有时不在于不知道答案知识本就浩瀚无边而是根本不知道该问什么。 乙二醇?周禾突然插话,毒理是他的强项,能通过实习申请就是靠一篇毒理专业论文而赢得了祈铭的青睐,只是实操和理论有一定的距离,他刚一时没反应过来,乙二醇在人体内的代谢物为草酸,过量的草酸钙结晶堵塞肾小管会引起肾衰,并且会使血液内PH降低,死者有糖尿病,乙二醇代谢物的中毒症状被酮症酸中毒的症状掩盖了。 祈铭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赞赏,认同道:确实,乙二醇中毒实际上就是草酸中毒,其代谢中间产物,如乙醇醛、乙醛酸等,对肾脏也存在直接毒性,之前对死者的死因判断是肾衰引起多脏器衰竭,最终导致的心衰,所以,如果草酸含量检测达到致死量,那么就可以确认她是被毒杀的。 那乙二醇能直接饮用而不被发现么?唐喆学感觉问这问题不会显得自己智商低了。 也不会,乙二醇发甜。祈铭仰脸想了想,乙二醇多用于车辆和工业防冻液,嗯应该也不会有人直接把防冻液喝下去,稍等。 他给杜海威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问唐喆学:你们锁定的那个目标嫌疑人,是搞农药的? 唐喆学点点头。 杜老师说,乙二醇在农药生产过程中,常被用于催化剂,所以嫌疑人确实有可能搞到高纯度的乙二醇,但具体如何使用 出结果给我就行,我去审他。 唐喆学顿生摩拳擦掌的冲动,可算轮到他了,光听祈铭他们谈技术层面的东西,感觉自己跟个白痴一样。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儿二吉,你还有胸!俗话说的好,胸大无【不是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零五章 等待法医给毒理结果期间, 唐喆学决定先去走访赵尊益现在的妻子,池雨。正好经侦那边要送刑拘通知书给家属,明烁表示会亲自和他一起走一趟。唐喆学考虑的是, 不好揪着戴敏芝的死问, 毕竟手头没有合规的证据,就问钱,这么大一笔钱赶在结婚之前被处置了,池雨如果不知道的话, 夫妻间的裂隙就算敲开了。 接到刑拘通知书,池雨脸色大变,像个突然断电的机器人一样原地呆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打电话, 打给父亲, 让父亲帮忙找律师, 从客厅到阳台来来回回的走着, 完全顾不上招呼屋里的警官们。 挂上电话, 池雨对他们说: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别问我问题,要问就去问律师。 明烁抬抬手, 示意她先冷静下来。池雨站在电视柜旁,抱着胳膊止不住的抖, 看样子是强忍着不当他们的面哭出来。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4) 与唐喆学交换过视线, 明烁不动声色的往他们夫妻间的信任里打楔子:和你结婚之前, 赵尊益卖了套房子, 你, 知道么? 很显然, 这种问题不用等律师回答,池雨的状态瞬间从焦虑恐惧转化为震惊:没有!他没和我说过! 这套房子在戴敏芝名下,戴敏芝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你丈夫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这属于他的个人财产,婚前卖掉,他确实没有告知你的必要。明烁继续拿锤子往楔子上砸,他给我们的解释是,因为论文作假被发现了,被人敲诈勒索,为了保护名誉不得已而为之,那么这件事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 论文?池雨错愕瞪眼,他都多少年没 话说一半,她突然抿住嘴唇,稍作考量,垂眼低声道:工作上的事,尊益从来不和我说,我听不懂。 她瞬间的圆滑,让唐喆学和明烁同时意识到,这块骨头比预计的要难啃,可能赵尊益私下处置的两百万,对她来说不足以碰触与老公决裂的底线。来之前已经对池雨做过了一番调查:她十六岁就出国了,一直在国外待到二十六才回来,目前在一家主营高端别墅项目的地产公司工作。 那家公司的独栋别墅售价动辄上亿,所以池雨平时接触的人必然非富即贵,有较强的应变能力也就不足为奇了。刚才还抖个不停,现在已经能冷静下来应付警方了。 于是明烁换了个思路,问:池女士,你看,你年轻漂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八岁的男人?哦,还是有过婚史的。 池雨不屑轻嗤:你懂什么叫爱情么? 明烁皱皱眉,又问:可他妻子才去世三个月,你们这么快就结婚,是不是 我十岁就认识尊益了,那女人还没我认识他的时间久。池雨打断他的话,下巴顺势扬起,一反刚刚被刑拘通知书吓得花容失色之态,警官,我不是介入他人婚姻的小三,我俩也没做过什么有违道德的事情,戴敏芝死后我才和尊益在一起的,你们不是能查开房记录么?去查啊,戴敏芝活着的时候,我们俩开没开过房,一查不就清楚了? 不用查,我知道他不行。唐喆学轻描淡写的插了句嘴。 池雨瞬间被激怒,表情扭曲,气急败坏的吼道:胡说什么!你才不行呢! 唐喆学面无波澜的看着她,心说我行不行,我老婆能证明。然后他就和明烁一起被轰了出去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大门哐的撞上,震得明烁表情一皱,转脸看向唐喆学,略带玩味的笑笑:我看你这投诉是接定了。 我说的是事实啊,赵尊益不行,是戴敏芝亲口告诉她闺蜜的。 唐喆学无所谓的耸了下肩,随即将明烁拉到走廊的窗口边,敲烟给对方。明烁接过烟,就着弹开的火机点燃,幽幽呼出一口:你是故意的,戳破赵尊益的隐私,测试池雨的反应。 唐喆学勾了下嘴角以表确认,抬眼望向窗外:刚池雨说,她十岁就认识赵尊益了,而且能不在乎世俗眼光,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八岁还有过婚史的男人明队,你琢磨琢磨,这里是不是得有点故事。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明烁知道他想说什么,虽然不能理解,但有些事就是客观存在的,赵尊益是个恋/童/癖,池雨小时候被他侵犯过,然后又被对方以爱情之名洗了脑,所以才会如此的维护对方,你说赵尊益不行,她恨不能撕了你,你戳了她的痛处,因为赵尊益以前行,他可以对青春期前的女孩产生性/欲,但面对发育正常的成年女性,他就不行了。 点点头,唐喆学诚心赞道:没想到你们搞经侦的也有这思路,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干刑侦的才需要面对这号人间败类。 嗨,人渣见多了,什么型号的都有,别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有钱什么买不来?明烁嘴上说的轻松,眼中的厌恶却是明显,有一次我带队去抓人,一独栋别墅,屋里仨男的,加起来够一百五十岁了,还有三个女孩,平均年龄不足十四,有一小姑娘跟我说,叔叔,别抓我,我不是卖的,我是被我爸送来的,他欠他们钱。 无声的骂了个脏字,唐喆学拧起眉头:所以赵尊益说自己被敲诈,可能是真的,只是其中的缘由不能让警方知道,敲诈勒索的还不一定有他的罪重,法定强/奸,十年起判。 应该是,要不他也不至于着急弄死老婆卖房,戴敏芝是老师,要让她知道自己老公是个恋/童/癖,还不得来个大义灭亲啊。说着,明烁低头凝思,片刻后抬起执烟的手,我这就让人去申请搜查令,查他的电脑,这种人的电脑里应该攒足了证据。 电脑搬回来给我们吧,他未必存硬盘里了,我让秧子查,快。 诶你别说,秧子技术是挺不错的,林冬真是眼毒,能挖着这么一员干将。 呵,唐喆学听了只能干笑应对。秧客麟技术不错是事实,打小报告也一门灵。不过目前看来,这孩子似乎立场有所动摇了,按理说之前的一系列违规操作下来,足够林冬和他吃不了兜着走了,但到目前为止,上面还一点动静没有。 明烁摁熄烟头,给手下打电话,交待完任务听那边做调查汇报,听了一会忽然挑起眉梢,抬眼看向唐喆学,面上凝起丝诧异。挂上电话,他调出一张手下刚发来的监控照片,递向唐喆学:你看下这个女的,是不是你们之前和重案一起查的那个白玫瑰案里的死者。 唐喆学接过手机调转方向,扩大监控照片,仔细看过后确认道:对,没错,就是李文尔,这哪的监控? 商场珠宝柜台的,我的人追赵美媛她们那几张卡的消费记录时调到的。明烁神情凝重的点了点照片,商场里的监控早就洗了,是专柜老板为了防止员工监守自盗单独装的监控,正好拍着李文尔用其中一张卡去消费,之前你们怀疑她涉嫌洗钱不是?看,这就对上了。 等会,我给组长打个电话。 唐喆学立刻向林冬汇报情况。他说完之后,那边沉默许久,才听林冬沉沉呼出口气 这张网,大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也就是二吉,要楠哥被说不行 周一见啦各位小天使~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零六章 白玫瑰案已经交上去了, 眼下查实其中的死者之一李文尔涉嫌洗钱,而这笔钱又是从赵尊益的账户上转过去的,所以赵尊益就成了白玫瑰案的关联人。以林冬的经验来判断, 最多不超过24小时, 赵尊益就会被上面来人提走。如此一来,即便后面祈铭那边查实戴敏芝确实死于毒杀,他们也依然要把证据材料全部递交,由其他人来查办。 不是不能交, 而是不甘心就这么交出去。通过唐喆学明烁他们对池雨的走访分析,林冬考虑赵尊益、李文尔之间的交集不单单是洗钱,这些钱是为什么给的, 为什么有人愿意花如此之大的代价来掩盖一个事实, 而这个事实又是什么? 如今这个金钱至上的时代, 为了满足那些恋/童/癖垃圾的变态欲/望, 暗中催生出了一条非常完善的产业链, 其掩藏深度甚至超过了贩毒的利益链条。在世界范围内, 儿童的贩卖屡禁不绝, 可其中的某些孩子被买走的目的仅仅是收养么?不, 人性的黑暗总是比想象的更深。这个群体太过隐蔽,但其实数量庞大, 加之互联网的发展,为这些人的狂欢提供了罪恶的温床, 使之更难以追踪挖掘, 有些国家的执法机构甚至需要针对此类罪犯成立专门的调查部门。 那么这一次, 他们是不是已经抓到了链条的某个环节? 答案就在赵尊益嘴里。可眼下要物证没物证, 要人证没人证, 一切都是推测。他能扛得住明烁七小时的讯问, 说明心理素质足够强大,想在数小时内让其招供,似乎是一件不太可能达成的任务。拿不到口供,林冬就没有向上面争取调查权的依据。 在安全通道里连着抽了五根烟,林冬拨通了唐喆学的手机,让他和明烁去看守所与自己碰面,提审赵尊益。 成与不成,在此一搏。 进了看守所的赵尊益,比刚被传唤时看起来要憔悴得多,之前的他一看就是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衣装得体精神焕发,现在则是面色黯淡发型凌乱,眼里也没了光。然而这仅仅是表象,林冬进讯问室与其四目相对的一瞬,便知这孙子心里依旧是顽石一块。 这女的,你认识么? 唐喆学把李文尔死亡现场的照片直接拍赵尊益眼前,不合规矩,按理说,该给的是证件照。但这是林冬制定的审讯策略,目的是吓唬吓唬赵尊益。 只一眼,那死状惨烈的现场便让赵尊益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抻了两下脖子,憋了几秒,突然扭头呕出口胃酸。呕吐物的气味儿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明烁皱了皱眉,从审讯台后面站起身,走到窗边,将手伸进交错的钢网,推开窗户流通空气。这种时候不能叫人进来打扫,打断了进度,会给被审讯人员留下喘息之机。 不我不不认识说着话,赵尊益咳了几声,仿佛喉咙里还卡着什么东西。 唐喆学抱臂于胸,立于距离审讯椅一米开外的位置,忍着扑面而来的酸臭味儿,神情严肃,语调犀利:那你好好认识认识,你被敲诈的那些钱,都让她给花了。 咳咳咳咳 赵尊益咳得有点厉害,片刻后一杯水递到手边。他抬眼看着林冬,视线有了一瞬的飘忽。但还没有坍塌,林冬看的出来,他宁可杀人也要隐藏的秘密,一杯水难以滴穿层层包裹的外壳。审讯是一场较量,他们审赵尊益,赵尊益也在揣摩他们,捶开心理防线的机会稍纵即逝。 这里面住的不舒心吧?你在外面多风光啊。林冬边说话边暗暗朝唐喆学打了个手势,让对方回座位上去接下来是他的战场,他要一层一层剥开赵尊益的伪装,让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明明白白的认识到,自己的结局早已注定。 脸面是这类人的软肋。只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这类人内心的龌龊。他们的职业往往受人尊重,社会地位也相对较高,因为只有削尖了脑袋掌握一定的财力,才有能力满足自己遭人唾弃的癖好。就像有些家暴的男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为人温和能力卓越,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他打起老婆来时的面容有多狰狞,手段多丧心病狂。 见赵尊益不说话,林冬继续施压:刚才唐警官和明警官去了你家里,和池雨聊了聊。 杯子被端起来了,赵尊益喝了口水,依旧垂眼不语。负手而立,林冬稍稍弓下身,追逐赵尊益忽闪的视线:赵尊益,你想不想知道,关于你,池雨都说了什么? 闭上眼,赵尊益靠后坐去,全然是副抗拒之态。林冬大概推测出是什么支撑着他现在的坦然池雨被驯服了,从童年时期开始,就被这个衣冠禽兽的伪君子以爱之名驯服了,所以她不会做出对丈夫不利的证词。但是呢,赵尊益不知道唐喆学利用从前妻闺蜜那探来的情报刺激了池雨,令她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大部分人在受到言语攻击时都会下意识的做出反驳之举,与其说是维护自己的主张,不如说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人们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或者,不甘心被他人刺破痛处。 你不知道吧?她对婚后生活颇有微词呢。 林冬嘴角一勾,开始给赵尊益下套。审人离不开一个诈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赵尊益越是消极抵抗,他越要步步紧逼。有关婚后的生活,池雨是没什么抱怨,但戴敏芝抱怨过,把前妻的这番抱怨移花接木到现任身上,林冬相信赵尊益不会不心虚。 果然,赵尊益睁开眼,又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说:我和她年龄差距有点大,接触的环境也不相同,有些代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很信任她,她也非常信任我。 言外之意是,你们别忽悠我,我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 是啊,她那么年轻,需求一定很高吧?林冬面露惋惜,语气近乎怜悯,一树梨花压海棠,可惜梨花花期太短,已经压不住海棠了,对不对? 听林冬拐弯抹角指出赵尊益不行,审讯台后面的唐喆学和明烁都各自仰脸看向天花忍笑,以免在审讯录像中留下被人说他们不够严肃的画面。而赵尊益的脸色则比之前更难看了,林冬的话瓦解了他的男性尊严不说,还透露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信息 那个必须靠杀人隐藏的秘密,呼之欲出。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看有人问双11龙阳市局的各位会囤啥,我估计杜蕾斯应该是首选【啊,对,楠哥不用,嫌小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零七章 讯问室里针锋相对, 悬案组办公室里也忙得热火朝天:秧客麟翻赵尊益的笔记本电脑,自汪洋般的数据里挖掘被隐藏或者删除的记录;岳林追他的每一笔消费记录,探究其去向;文英杰按着岳林查到的住宿消费记录, 和何兰一起分头打电话给对方的单位与消费地点确认, 排除那些因公出差的部分,研判可能涉嫌违法犯罪活动的支出。 英杰,你看这个。何兰从打印机上扯下张复印纸递给文英杰,语气有些激动, 他买了一堆零食饮料,同时还买了保险套。 文英杰接过那张打印出的单子仔细看了看,所购商品都是小孩子爱吃的零食, 其间乍眼地夹着一项冈本保险套的购买记录。而之所以能查的这么清楚, 要多亏商家的促销活动线上下单, 线下自提, 满一百立减三十, 目的是为了让客户下载自家的线上商城APP。 文英杰把单子递给岳林, 岳林追着消费时间点往回一倒, 发现就在这笔消费之前不到两个小时, 赵尊益名下的一张信用卡在某快捷酒店刷了一笔住宿押金。消费记录就在上个月,监控应该还没消。给酒店打电话, 对方确认于当日晚间六点四十分左右,赵尊益走过酒店大堂时, 身边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拿到监控照片, 岳林连同消费记录一并发送给了林冬。林冬收到后没立刻用来对赵尊益施压, 只是分享给了陪审的唐喆学和明烁。身边带个小姑娘穿过酒店大堂, 赵尊益尚可以百般抵赖, 监控并没拍到他与小姑娘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其间也没有交谈,他说正好走在他旁边也行。还有买保险套的事,他要说自己弄怕弄脏床单,也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5) 针对审讯人员提出的问题,犯罪嫌疑人给的解释堪称天花乱坠,得费时费力的逐个去击破。以林冬当年在预审处时的学习经验所知,不往死里摁,这帮孙子就跟上了蹦床一样反复弹跳,跟审讯员比谁最能熬夜。还得等,等秧客麟的消息,那些在无人打扰的深夜中悄悄遗留下的浏览记录,才是能凿死赵尊益的铁证。 不过眼下的赵尊益已经淡定不起来了,听着林冬手机一会一响,看着铁栅栏后的俩警察凑一块嘀嘀咕咕且笑容诡异,心里慌得杂草丛生。可他还在咬牙死撑,那么多年都没被刺破的秘密,他不信警方能在几个小时里就将自己置于死地。 你是不是有病啊?林冬问他,没去医院看看? 我没病。赵尊益咬牙挤出点动静。 也是,林冬适时的捅了对方一刀他把购买保险套的记录展示给赵尊益,有病的也用不上这个,是吧? 赵尊益眼神一怔,随即慌乱错开。 林冬故意讽刺他:跟自己媳妇那不行,在外面倒挺能野的哈?这要是赶上派出所治安抽查,你可就得按嫖/娼进去了。 我没嫖。他的底气略显不足。 自得其乐啊?林冬干脆替他把借口说出来,一副完全不想听真话以外的不屑,赵尊益,别以为你裹的紧我们就什么都查不到,不管你干过什么,就记住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身上背的事儿有多大,你自己心里有谱,你以为我是冲洗钱来的?实话告诉你,我是查凶杀案的,还有失踪、强/奸,埋了二三十年的尸体我都能挖出来,不信你可以放风的时候去问问三区一零四监的监友,他是被谁送进来的。 明烁听了转头看向唐喆学,从对方微挑的眉梢上解读出听听得了,他忽悠人呢的含义。拖时间归拖时间,绝不能放松对犯罪嫌疑人的施压,不断给予压力,竭尽所能的压缩其自信心,到爆点时才引发的彻底。 叮! 置于桌面的手机再次发出慑人的响动,唐喆学一看发送人是秧客麟,立刻将手机隔着铁栅栏递向林冬。林冬点开屏幕,随手一滑,那些放到新闻里必须打码的照片随之映入视野都是些十来岁的女孩子,看的他额角突突发胀。 强压着把这人渣从审讯椅上薅起来暴揍一顿的冲动,林冬将手机屏幕怼到赵尊益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好好看看,这些,都是从你的个人电脑上截取的画面,赵尊益,我给你一小时的时间,把戴敏芝的死还有你卖房款的用途给我交待清楚。 说着,他倾身向前,贴上赵尊益在看到照片后瞬间惨白的脸侧,用根本不会被录到的音量警告对方:一个字儿的废话也别说,不然我就把你干过的事儿,告诉这间看守所里每一个有女儿的男人。 赵尊益撂了,撂的干干脆脆彻彻底底。其间数次哽咽,委屈不已,他说在自己老家,男孩女孩十岁便会结亲,只要双方父母同意,十一二岁就可住到一起。他曾在老家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妻子,感情非常好,可惜天不遂人愿,刚住到一起没俩月,女孩突然病死了。后来他外出求学,却对同龄人无论如何也产生不了兴趣,只要一看到那些十来岁的女孩,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的小妻子。 池雨是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彼时的他还是农科所里一名小小的研究员,池扉是他的顶头上司。暑假期间,在家无人照顾的池雨跟着池扉上班,池扉就安排赵尊益帮女儿辅导功课。夏日衣服穿得清凉薄透,池雨又天生丽质,苹果般的脸蛋上笑容甜蜜,让他不断想起那位花容已逝的小妻子,没有禁受住诱惑,哄骗了对方。他也知道这种取向为世人所不容,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即便是后来结了婚,面对妻子成熟的肉/体,他除了厌恶之外别无他想。 这番话听的审讯台后面的三个人,也同样除了厌恶之外别无他想。这类人很会给自己找借口,有的还往祖宗头上扣帽子,说以前不都是十三四就结婚么?一树梨花压海棠怎么来的?不就是老翁娶少女么? 对于这种人,唐喆学只有一句话:要怪就怪你爹妈把你晚生了一百年,法治社会,管的就是你们这群渣滓。 和祈铭周禾他们的推测一致,赵尊益确实是使用了乙二醇来毒杀戴敏芝。作为农药专家,他非常清楚乙二醇对人体产生何种伤害,并且中毒症状都会被戴敏芝的慢性病所掩盖。具体的手段是往戴敏芝的青光眼眼药水里注入少量的乙二醇,透黏膜吸收,造成慢性中毒,直至达到致死量。本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被戴敏芝那位学过法医的外甥产生了怀疑。 做出这个丧尽天良的决定,也是出于他那无法克制的欲/望。他确实不认识李文尔,那笔卖房款不是被敲诈勒索,而是一笔昂贵的会费。只要缴纳了这笔会费,他就可以终身畅游某境外网站,享受网站所有人提供的、最高等级的商品。 他以为自己自由了,妻子死后就能过无人管束的日子,不用再半夜偷摸对着电脑撸。然而池雨听说他恢复单身后又找上了他,要他和自己结婚,否则就把他俩之前的事情告诉父亲。但是同样的,面对已经发育成熟的新婚妻子,他还是不行,哪怕他和池雨有过一段。 从小就被赵尊益洗脑的池雨固执的认为,只有彼此才是对方的真爱,无论如何她都要守着这个男人。如此说来,把赵尊益试图隐藏到死的秘密炸开的,终归是他自己埋下的雷。 至此,戴敏芝的死亡之谜解开了,可因此浮出水面的事实,更让人无法忽视那个境外网站,境内的用户有多少?还有多少人和赵尊益一样,外表君子,内里龌龊?李文尔的死和这个网站有没有关系?她到底是被谁下达了处决令?原因又是为何? 从看守所里出来,外已是夜幕低垂之时,仰头望向星光稀疏的夜空,林冬疲惫的释出口长气:二吉,回去加个班,把报告整理一下,明天一早跟方局汇报。 唐喆学和朝停车场走去的明烁招招手,转头压低声音:谭晓光那边给信儿了没?这都多少天了。 他一直跟着孙勇平暗中调查,确认对方没有继续贩毒,需要找其他机会接触。 那就别费劲了,直接密取DNA吧。 有难度,谭晓光说,孙勇平抽完的烟头不会随地乱丢,生活垃圾里也翻不出可以用来提取DNA的物品,大概能冲的都会冲进马桶里。 唐喆学不禁挑眉:他还去翻人家的垃圾桶了? 他干侦查员的时间比你久,你能干的,人家都能干。林冬稍稍皱起眉,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他要找的那个麦长岁,我找到了,但是 等了一会不见林冬说话,唐喆学催促道:但是什么? 稍作权衡,林冬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我让岳林分析ATM机附近的道路监控找麦长岁,发现在警方公布谭晓光被击毙的消息之前,麦长岁去汇款都遮遮掩掩的,戴帽子戴口罩,而在消息发布之后,他就把这些伪装去除了,所以嗯,我觉着谭晓光可能没和我说实话。 唐喆学瞬间洞悉了林冬的想法麦长岁真正要躲的人,是谭晓光。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现在可能角色有点多,想不起来谁是谁的可以留言互助一下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零八章 将林冬送回家里伺候猫狗, 唐喆学调转方向盘返回局里。理好报告大纲,让岳林和何兰按审讯录音补充,他边等初稿边看岳林之前找寻麦长岁踪迹的监控。正如林冬所说, 岳林一开始根本找不到麦长岁, 但在某一天的监控视频里,他一眼就从大街上熙攘的人流中给那家伙揪了出来。返回头对比之前的监控,发现其上一次汇款时穿的衣服还是同一件,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麦长岁全副武装, 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脸,还盖着口罩。 而在这两个视频之间, 警方恰好发布了谭晓光的死亡公告。麦长岁是在谭晓光出事入狱后跑路的, 销声匿迹十多年, 而谭晓光刚一死, 他就冒出头了, 这里面必然有因果联系。唐喆学调用侦查员的脑细胞把前因后果那么一分析, 得出和林冬一致的结论麦长岁要躲的, 其实是谭晓光。 能是因为什么事呢?谭晓光出狱之后的事他无法得知, 只能往前倒。截至谭晓光犯事儿之前,还亲手放过麦长岁, 所以他俩之间出现问题,必然是在这个时间点之后到入狱之间。那么最大的事儿是什么呢?只能是谭晓光暴力审讯导致射杀欧风奇的枪手死亡了。 这件事其实一直有两种说法, 一个是说谭晓光确实下手重了, 另一个是说谭晓光含冤入狱, 成了枪手上家买/凶/杀人的替罪羊。后来那上家被抓一现行, 从车备胎里起出五公斤冰。据说庄羽为谭晓光的事儿连轴转审了他三天, 但是到死, 他也没承认当年自己嫁祸于谭晓光。 那么这个麦长岁会不会是知情人呢?所以谭晓光挖地三尺也要给他找出来。因为这不光事关谭晓光的名誉,还是他是否能重回警队的关键。归根结底谭晓光是坐过牢的人,尽管在剿灭以金山为首的贩毒集团一案上功勋卓著,但有制度横在那,前科犯的帽子摘不下去,他想再穿回警服可谓比登天还难。 但唐喆学又有些不太坚定,对于自己的想法找麦长岁,庄羽也能找啊,为什么非得拐弯抹角的托林冬办这事?之前给的说法是,麦长岁的事情,是他谭晓光自己捅的篓子,不好意思让庄羽知道。但事实并非如此,对不对?那么为什么不能让庄羽知道? 起身离开办公室,唐喆学去安全通道里抽烟,同时给林冬打电话沟通想法。林冬那边接起后,背景音哗哗作响,其间夹杂着吉吉的呜鸣,一听就是刷狗呢。要说给崽子们洗澡,冬冬还好,撑死了用爪子扒几下门框,轮到吉吉,简直了,一听洗澡就装死,瘫地板上死活拽不起来,不干脱他俩一层皮都没法给那一百多斤的分量拖进浴室。 啪的点上烟,唐喆学问:怎么又洗上了?不是周末刚洗过么? 你以为我想洗啊?你儿子出息大了!林冬那动静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花园门口那抢修污水管道,井盖开着,我怕它跑野了掉进去特意绕着走,结果里面施工的也不是看见什么了,嗷一嗓子,吉吉听见一猛子就扎过去了,到跟前没刹住车,噗通就栽进去了,差点连我一起拽污水井里去,你是没看把它捞上来那阵仗呢,起重机都用诶!吉吉!别甩! 听着林冬变调的喊声,唐喆学完全能想象此时此刻对方被吉吉甩了一身水、从头到脚都往下嘀嗒汤儿的模样。清清嗓子,他冲着电话吼了一声:吉吉!别闹!不然我回去打你屁股! 听筒里传来嗷呜一声狗叫。 又听林冬百般无奈的:把吉吉拽上来的时候,它嘴里叼着个黄鼠狼施工的说,就是因为这黄鼠狼突然窜出来,他才喊了一嗓子,没想到紧跟着天降巨狗,差点给他砸一高位截瘫。 唐喆学皱眉笑笑:嚯,那黄鼠狼呢? 放了啊,它能抓老鼠。林冬说着一顿,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终于轮到谈正经事了,唐喆学把想法告知对方,问:你觉着,他为什么不让庄羽去找麦长岁? 林冬嗤了一声:谭晓光的案子是谁查的? 唐喆学顿觉恍然。从立案审查开始,谭晓光就移交给检察院了,警务人员涉嫌犯罪,只能由检察院来行使侦查权。当初陈飞他们查,也只是私底下查,并不能公开侦办。这事儿要翻出来还证明谭晓光真是被冤枉的,当初侦办案件的人员必定得受处分,甚至可能连带已经退休的庄检察长也晚节不保。 那可是庄羽的亲爹啊。 思虑至此,唐喆学说:我觉得,谭晓光可能并不是想翻案,也许只是想还自己一个公道,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庄羽知道,不然庄羽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是啊,他那人,就是毁在仗义俩字上了。林冬叹了口气,转脸又有些不爽的:但是他不该跟我耍心眼儿,直说不完了,我还能不帮他查? 嗨,他可能是不想让你和庄羽之间日后尴尬吧。 不至于,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确实,要说脸皮厚咳!唐喆学适时的掐住话头,内个我先回办公室了,还得盯报告呢。 弄完早点睡,林冬毫不介意,反正自己是出了名的脸皮厚,也不怕被人说,诶对了,我哥后天到。 哈?他来干嘛? 跟你二伯签代理合同。 哦,对,他卖/粉儿呢。 我说你有点正经的没?跟罗家楠一点儿好也学不出来,一天到晚嘴上没把门的。 不是我跟他学什么啊?我都多少天没见着他人了。唐喆学不由为自己抱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冬骂他就得捎上罗家楠,他俩明明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好不好? 然而有的人他就不禁念叨,唐喆学这边话音还没落,手机屏幕上便显示出了罗家楠的来电。他赶紧挂了林冬的接罗家楠那边,刚一通就听罗家楠一声暴吼,差点给他耳膜吼穿了:二吉!赶紧的!来医大附属二院! 什什么事儿啊?摘下耳机换了一边儿接听,唐喆学琢磨着,这哥们该不会是抄黑拳场给自己抄出事故了吧? 有一孙子,丫说是你们组的线人!受你们的委托调查在黑拳场出没的拳手! 哎呦我勒个去,唐喆学抬手捂住脸,是俊哥。 去医院的路上,唐喆学心里七上八下的进医院了,这不是俊哥把罗家楠打了,就是罗家楠把俊哥打了。结果到那一看,好么,这俩人谁也没放过谁,全挂了彩。罗家楠说俊哥袭警,俊哥说自己不过是想趁乱开溜,但是罗家楠追太紧,他不得已才跟对方动了手。倒是没伤筋动骨,罗家楠胳膊破了,俊哥头破了,被吕袁桥一起送到医院缝针。 听俊哥跟唐喆学那叨叨自己下手忒狠,罗家楠横眉立目朝对方一指:你丫躲暗处拿砖头拍我,我不狠抽你一顿,脸特么往哪搁!?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6) 他受伤的地方原本就有一道刀疤,这回新伤摞旧伤,等伤口好了胳膊上得多个十字架。其实他的伤不是俊哥打的俊哥就没想下那狠手是躲对方的时候,没注意旁边一不锈钢防盗窗支棱出根钢条,连皮带肉剐了条巴掌宽的口子,当场给他疼炸了,薅起俊哥的脖领子就往墙上凿。俊哥见着血也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脑袋哐的撞不锈钢防盗窗上,生生磕出道口子,顿时血流满面。然后他也炸了,哪管罗家楠是不是警察,先干了再说。 唐喆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俩什么好,正纠结着,又听一旁吕袁桥暗搓搓的:我赶过去给他俩分开的时候,还挨了你们组这线人一脚,二吉,你们下回选线人能不能选个老实点的,别动不动就玩个命那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唐喆学紧着赔不是,以后我们注意,一定注意。 啊,其实也没什么,裤子脏了拍拍就行。吕袁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刚不过是递个话让唐喆学心虚,实际目的是:你先把陆骏的费用去结一下吧,毕竟是你们组的线人,他做的颅脑CT和外伤处置没走警方绿色通道,我怕报账的时候陈队骂楠哥。 唐喆学哑巴吃黄连就知道大晚上被叫来不是听两句骂的事儿。以前真没看出来吕袁桥这么能算计,太会替组里省预算了,贾迎春后继有人了这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师兄: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零九章 再怎么说也是帮悬案组查案子受的伤, 唐喆学没让俊哥自己回家,而是开车给对方送了回去。虽然始作俑者是罗家楠,但人家也是为了执行任务, 不好加以责备。反正骂娘轮不着他骂, 要让陈飞知道罗家楠又给人打进医院了,保不齐还得给罗家楠再送进急诊一回。别看老头儿平时走道背着个手慢慢悠悠的,发起火来照样能给罗家楠撵的满办公室钻桌子。 按着导航开到目的地,唐喆学停好车弹开门锁, 转头打量了一番头上贴着医用创口贴的俊哥,稍感歉意:下回要再遇见这种事,你不用跑, 谁抓你, 让他们给我或者组长打电话就行。 嗨, 这不是怕给你们添麻烦么, 虽然我没干过警察, 但是我知道, 我要被抓了想再放出来, 得走一大堆手续。俊哥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 正欲推门下车,忽然又想起什么, 转头与唐喆学四目相对:要不要上去歇会再走?都这么晚了。 视线交错间,唐喆学感觉彼此间的气氛有点黏糊, 耳边咚咚敲响小警铃, 忙推辞道:不用不用, 我回局里还得加班, 有个报告要赶。 别误会, 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觉着你大半夜跑来跑去,怪辛苦的。 俊哥大方一笑,露出七颗半白牙。唐喆学突然发现,他左边的虎牙断了半截,不觉背后一紧:你的牙断了,被打的? 他这么一说,俊哥条件反射的舔了下断牙,随意道:不是他打断的,这颗牙以前就断过,补了一截,今儿在场上碰见个愣头青,磕他膝盖上,又弄断了。 唐喆学稍稍放下点心,还好不是罗家楠打的,这要赖他们头上,补一颗牙得好几千呢,又没人给报销。不过为了表示关心,他还是顺着接下话:以前打拳断的? 忽的,俊哥眼神一沉,摇摇头:不是,是我师兄有一次犯病,我摁他没摁住,从楼梯上摔下来磕的。 你师兄?什么病?唐喆学略感愕然。 俊哥指了指头,语气落寞的:比赛的时候把脑子打坏了,医生说伤着神经了,一犯病就打人摔东西就是因为他我才决定不继续打拳的,我怕我早晚有一天也变成那个样子。 唐喆学皱眉默叹:这样得赔不少钱吧? 谁赔啊?又不是国家队,我们都是跟俱乐部签的,合同制,打坏了拿点工伤赔偿而已,还不够他吃药看病的。俊哥的表情有些复杂,不屑之中夹杂着无奈,还有一丝恨意。 那他现在好点没? 好了,彻底好了。 哦,那还 都烧成灰儿了,还有什么好不了的。 唐喆学一时语塞,半晌,摸出烟递给对方。两人各自下车,在车头站定,对着点上烟。寒风中的火苗不耐磋磨,弹了好几下,唐喆学嘴里那根都没点着,这时俊哥偏过头,对上自己叼在嘴里那根,帮他引燃。唐喆学立刻下意识的退开半步,拉开彼此间过于亲密的距离。 俊哥见状笑笑:别担心,我不吃人。 尴尬了一瞬,唐喆学抬眼望向伫立在路边的一栋塔楼,迎面的墙壁上,灯光几乎全都熄灭,岔开话题:你住几楼? 顶楼。 默默在心里数了下楼层,唐喆学随口道:十八楼。 恩恩,俊哥哼出声鼻音以表否定,十九楼。 唐喆学又数了一遍,确定只有十八层,随即诧异道:十九楼就是天台了。 俊哥无所谓的耸了下肩:是天台啊,不过有一间屋子,以前放工具的,能住人,价钱也便宜,我看到就跟物业租过来了。 那你住工具房?有电么? 有电,水我后接的,装了个太阳能热水器,喷头在室外,夏天洗澡别提多爽了。 吃惊之余,唐喆学想起对方拒绝林冬给的线人费,感觉对方不该穷到住天台的份上:你不是本地人么?家里没房? 有啊,我爸住呢,我跟他过不到一块去,从十八岁进体校之后再没回过家。俊哥挑眼打量了一番表情诧异的唐喆学,琢磨了几秒,问:你和林警官的事儿,家里知道么? 唐喆学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没人反对? 我爸不在了,我妈喜欢组长比喜欢我多。 呼出口烟,俊哥惆怅道:唉,你有个好妈妈啊,我爸就不行,知道我喜欢男的,往死里揍我,还逼我去学拳,以为我学了拳,就是个真男人,脑子就正常了。 由于不是天生的蚊香,唐喆学无法对此作出任何评价,只能说:他应该试着接受你,你是独立的个体,你有你的人生。 俊哥不屑嗤了一声:切,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接受不了,还能接受我的?你之前不是让我去当辅警么?实话实说,我去考过,可是不行,我爸坐过牢,政审就把我刷下来了。 什么罪? 流氓罪,诶对,现在是不是没这罪了。 嗯,取消了,唐喆学好奇,他干了什么? 俊哥抬起执烟的手,扯着嘴角皱着眉,隔着医用创口贴使劲抓了抓伤口,好像里面有虫在钻似的:他说自己什么也没干,就之前下夜班穿小路回家的时候,路边有个人跟他借火,他借了,然后聊了几句,结果突然窜出来一群警察,二话没说就给他拎派出所去了,审讯的时候他才知道,那地方是男同志的聚集地,警察把他当野合的兔子抓了,他说自己不是,可跟他借火那人说,他俩是在谈价钱呢,结果那人因为认罪态度好,只判了三个月拘役,我爸被判了一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出来之后名声也坏了,原单位干不下去,只能辞职,去深圳混了十多年也没混出个人样,后来我爷爷退休了,他回来接班,然后跟我妈结的婚所以他恨同性恋也是有理由的,没想到儿子不争气,竟然成了他最恨的那种人。 这件事到底是前辈的执法手段有问题,还是俊哥他爸没说实话,唐喆学无法置评,只能宽慰道:你不是变成那样的,你是天生如此,别恨你爸。 我不恨他,真的,我只是跟他待不到一块去,说不了三句话就得动手。俊哥嘴角一勾,暧昧的视线从唐喆学胸前划过,我还得谢谢他,连学拳带在体专那几年,我算是爽到家了,身边全是猛男。 被对方用露骨的眼神盯着,唐喆学忽然有种衣服要被扒了的感觉,不自觉的弓背含胸,讪笑一声:哈,那也算因祸得福了。 对啊,我师兄就是 话说一半,俊哥的视线忽然落寞了一瞬,随后掷下烟蒂踩熄,背过身朝唐喆学摆摆手:今儿耽误你功夫了,早点回去休息,有情况再联系。 随风而来的声音里透出丝鼻音,让唐喆学不由稍稍联想了一番,却不便出言点破。 嗯,你别忘了后天去医院换药。 没事儿,擦破点儿皮,死不了。 目送俊哥故作潇洒的背影离去,唐喆学不由皱眉而笑刚在医院的时候,罗家楠也豪言壮语的说没事儿,擦破点而皮,死不了来着,可到了打破伤风针的时候,连针头都不敢看,还一直攥着他的外套,攥出个汗涔涔的手印。 不知道那怂样让祈铭看见了,是不是又得照头来一巴掌。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悬案1里祈老师是真照着楠哥的缝合口来过一巴掌 二吉牌洗面奶太遭人惦记了HIAHIAHIA~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一十章 夜深人静之时, 冷风吹过微微泛黄的树叶,沙沙作响。老城区的连排骑脚楼步行道边,一辆辆品牌颜色各异的汽车顺序停靠。一个穿着长风衣的身影从街角出现, 稍作判断, 径直走向其中的一辆黑色SUV。 咚咚。 两下叩击声过后,深色贴膜的车窗隔了几秒才降下,仿佛车里的人并不愿意面对敲窗之人。事实即是如此,谭晓光皱眉看着立于副驾驶门边的林冬, 诧异道:你怎么找着我的? 他的手机上有反定位插件,一般人还真搜不到他的具体位置。 我想找谁,就能找到谁。林冬不请自来, 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抬手一下没拉开车门, 要求道:把锁打开, 我上车, 咱俩得聊聊。 锁扣应声弹开, 林冬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关门时震起一波寒气。初冬时节, 山区都开始下雪了,这里的夜晚也并不温暖。调整好坐姿, 林冬摸出烟盒,轻敲盒面, 弹出一支递向谭晓光。刚在家里躺床上睡不着, 一想起自己被谭晓光忽悠了就觉着心里堵着什么似的, 果断爬起来上手段确认对方的位置。反正唐喆学那边也在加班, 他一个人睡着反倒不踏实。 谭晓光接过烟, 习惯性的倒着在方向盘上敲了几敲, 敲实烟丝叼进嘴里。正要点,忽听林冬说:麦长岁,找着了,不过我不准备把他交给你。 执着火机的手稍稍一顿,谭晓光摘下叼在嘴边的烟,语气不怎么乐意的:你是嫌我干活慢了,非得拿到孙勇平的DNA样本等价交换才行?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耍着玩。林冬目视前方,完全不在意谭晓光用什么眼神看自己。他眼侧的镜架腿上凝着街灯清冷的微光,表情看上去疏离感十足:谭晓光,我既然替你办事,你就该对我坦诚一些,这不是你卧底的时候了,有些事藏着掖着,不累么? 我藏什么了?谭晓光挪了个姿势,不再看他。 林冬面无波澜道:麦长岁不是你放跑的,实际上,他要躲的人,是你。 火机弹开,谭晓光狠吸一口又笑着吐出,左手轻敲方向盘,随意的点了两下头:庄羽说的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林队,你长的就不是个人脑子。 是麦长岁杀的周剑鸫?林冬侧头相识。周剑鸫就是当年射杀欧风奇的枪手,既然谭晓光愿意坦诚了,他也没必要再端着架子。 谭晓光没吭声,片刻后重重喘出压在胸腔里的怨气 那日欧风奇带队在高速路口进行来往车辆的例行检查,查到周剑鸫开的这辆时,要求对方下车接受检查。周剑鸫没下车,仅仅降下了车窗。欧风奇见他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揣在怀里,神色略显慌张,忽感警觉职业的敏感性让他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有枪。他轻轻推开正对车门的庄羽,自己站到门边,要求司机将双手放到方向盘上,同时自己背过手,朝身后的组员们比了个注意警戒的手势。 谭晓光当时正在查另外一辆车,完全没注意到师父那边有什么情况。突然间他听师父大吼一声枪!,紧跟着又是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枪声响起,随即那辆被欧风奇拦下的车加油启动,闯卡逃离现场。突发状况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庄羽是离欧风奇最近的一个,枪声过后即刻冲上前接住师父倒下的身体。 周围霎时一片混乱,有人举枪射击,有人上车追击,骇人的嘶吼声和奔跑的脚步声炸醒沉睡的夜空。谭晓光大脑一片空白,反应了几秒才拔腿奔到师父身边。此时庄羽正用力按着欧风奇颈部的伤口,声嘶力竭的吼着 叫救护车!晓光!叫救护车! 视野被指缝间溢出的鲜血染红,谭晓光立刻脱下外套帮庄羽堵伤口,随即用沾染了缉毒警热血的手指,颤抖着拨打急救电话。急救车来的很快,但很不幸的,由于子弹打穿了颈椎,欧风奇根本没机会挺到上车的那一刻,死前连句话都没能留下 血色的记忆烫红了眼眶,谭晓光猛地捶了把方向盘,恨恨道:我师父那天穿了防弹衣,那个傻逼是朝他的头颈开枪,目标明确行动迅速,审的时候却一口咬定说是枪走火艹他妈的,真当我们跟他一样是个傻逼! 所以你坚定的认为,周剑鸫是受人指使射杀的欧风奇,他不认,你就把他关审讯室里往死了揍。林冬非常感同身受他的想法,如果车祸当天就把毒蜂抓住的话,他也会做出同样不理智的举动极端的愤怒,会导致完全失去考虑后果的能力。 使劲抽了抽鼻子,谭晓光侧头看向窗外,顺势在肩上蹭去不愿被旁人看到的泪水:我没想打死他,丫特么就一底层毒贩,我犯不上给丫偿命,当时就是想让我师父死的瞑目,再说了,审讯室里面有防撞层,我磕他两下怎么就重度颅脑损伤了?检察院的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就他妈有问题!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7) 关于这一点,林冬无法认同。有问题不可能一审二审都查不出来,只能说死因无误,疑点在于,周剑鸫到底是被谭晓光磕那几下磕死的,还是另有其他致命之手。他相信以庄羽和谭晓光的关系,庄羽一定会恳求时任检察长的父亲查清真相,既然判都判了,那就说明他们当时没查出问题。 但是没查出来,不代表百分之百没问题。不能排除某个环节的人员被收买了,亦不能排除可能疏漏的线索。 沉思片刻,林冬问:那麦长岁是怎么回事?你有证据证明他和这件事有关? 这事儿啊,还是我在金山手底下的时候听说的,坐正身体,谭晓光随手将烟摁熄在烟灰盒里,语气随之平静下来,那天跟几个马仔喝酒,有个人提起麦长岁欠他钱,让我帮着找找,他们都知道我干过警察,也知道麦长岁给我当过线人,我说我特么都多少年没见过他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找啊?然后其中一个就说光哥,那孙子好像是躲你呢,你一坐牢他就跑路了我特么当时有点懵,他躲我干嘛?又不欠我钱,等第二天酒醒了,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就去了一趟他家,结果他妈妈看见我跟看见鬼一样,死活不说麦长岁去哪了,再后来我就到处查,查了得特么有一年多,嘿,你猜怎么着? 林冬稍稍挑眉,静待后话。 紧跟着,谭晓光咬牙挤出声音:周剑鸫死的时候,麦长岁在接诊他的那家医院里做清洁工,事实上周剑鸫根本不是死在看守所里,到医院的时候还活着,尸检发现有内出血,但不是致死原因,我承认我下手重,估计他当时应该是内出血导致昏迷,但最后真正的致死原因却是重度颅脑损伤,你说,我是不是得追着麦长岁那孙子好好问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害过我! 林冬点点头,释然道:那我去查吧,你别沾他了,别回头管不住手,再进去一次。 那不能,我现在可惜命了,再说庄小咳,庄羽把我藏起来不容易,我不能给他添堵。声音一顿,谭晓光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找着我的? 林冬冲他微微一笑,回手拍拍车门框:查车牌号,调取道路监控,这车不是登记在庄羽名下么? 谭晓光闻言不由眯起眼,莫名有种被对方刨出来藏在祖坟里的秘密的感觉。彼此间正揣摩着对方的心思时,林冬余光瞄到骑脚楼门洞中出来个人,即刻侧头追逐对方的身影是孙勇平,和向日葵案中调整过年龄的虎牙画像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孙勇平出来之后左右看了看,在路边走了几步,上了一辆白色现代K3,扬长而去。等了一会,见谭晓光并没有发动汽车跟踪,林冬问:你怎么不跟着他? 我等另外一个人呢,谭晓光勾勾嘴角,林队,我办事,你放心,今儿我就把孙勇平这事儿给你了了。 林冬略感疑惑,却没有追问,既然拜托人家办事,就得托付全盘的信任。作为一个昔日的卧底,谭晓光黑的白的都淌过,查案的速度不一定比他们快,但一定比他们手段多。他们得守规矩,谭晓光不用。 不一会,又见一女的从骑脚楼里出来,风尘气十足的朝谭晓光这辆SUV扭了过来。谭晓光见着她,主动降下车窗。对方扭到驾驶座那侧,弓身趴到车窗边,冲谭晓光妖娆而笑。随风飘过一阵浓烈的香水味,呛得林冬不由皱起眉头。 哥,你交待的事儿,我办妥了。 女人语调娇媚,抬手将里面装了团卫生纸的保鲜袋递进车窗。谭晓光接过塑料袋往林冬腿上一扔,回头冲这女的挑眉笑笑,说话的语气宛如调情:行啊,就知道你能干,来,这是劳务费,拿着买根儿口红去。 林冬低头看看腿上的塑料带,又转头看向从谭晓光手里接钱的女人,四目相对,对方眉梢惊讶一挑:呦,哥,这你朋友啊?长得真不错,给介绍介绍? 别惦记,人家结婚了。谭晓光抓过林冬的左手朝那女的一晃,无名指上的戒指明晃晃闪过道光,行了赶紧回屋去,穿这么少也不怕冻感冒了。 还是你知道心疼我,唔嘛~ 朝谭晓光嘟嘴隔空给了个飞吻,女人又扭回了骑脚楼里。抽回被谭晓光攥着的手,林冬谨慎的用两根手指拎起塑料袋,问:这什么? DNA啊,孙勇平的。谭晓光轻巧道,他啊,每周都来这女的这一次,我就跟这女的说好了,找机会留他一份样给我。 意识到自己可能捏着的是孙勇平的精/液样本,林冬把塑料袋往仪表盘上方一扔,摸出消毒纸巾,擦了擦手和裤子,又戴上手套,才再次拎起那个塑料袋:你不是说,他用过的东西都会冲进马桶? 是,那女的说的,他用过的套会冲进马桶,但是谭晓光指着自己的嘴,林队,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不用说那么明白吧? 不用,谢谢。 林冬生硬的挤出丝笑意。果然是前辈,这种密取DNA的招数,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尚未使用过。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明白,冬哥可太明白了~ 祝大家周末愉快,周一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一十章 今天张金钏值夜班, 迷迷糊糊的被敲起来,神情不免有些茫然。他平时戴一副黑框眼镜,这会儿刚起床没戴, 显得鼻梁比戴眼镜时看着要挺, 书卷气也淡了几分。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给人的感觉却是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 捏着一看就是污染很严重的检样,他迟疑着问:这查什么? DNA对比,原始数据在法医室的1号文件夹里, 文件名是虎牙。林冬说着温和一笑。他没和对方直接打过交道,只听祈铭提过一句张金钏的智商比我高。话说回来,短时间内能被祈铭记住名字, 可见印象之深刻, 想当初祈铭叫他冬瓜叫了半年呢。 又问:要不要帮你煮杯咖啡? 虽然已经起来一会了, 但张金钏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木了两秒, 摇摇头:不用, 谢谢, 我不喝咖啡, 用冷水洗把脸就行。 多久出结果?我着急用。 林冬理直气壮的得寸进尺。一般来说,交到法医室的活儿得通过祈铭往下安排, 或者高仁,要是碰上那严守工作流程的, 领导不发话肯定不会干职场定律, 其他部门的领导使唤不着我啊。 显然张金钏不是那号斤斤计较的人, 一听是急活儿, 看了眼表说, 又看看袋子里的检材:这个取样不太标准, 需要做分离,我一个人可能会有点慢,嗯九点之前应该能出来。 谢谢,我回办公室等。 感觉这孩子情商起码比祈铭高,林冬道完谢,转身要走,又听张金钏在背后叫自己:林队,您记得补个物证单,白天上班我得找高老师签字。 林冬回身点头以表确认,心说行啊,包子脸都混到被人喊老师的级别了。以前总觉得高仁跟个孩子似的,爱吃零食爱扫听八卦,脾气软嘴巴快,结果一眨眼的功夫,成老师了。诚然,人总是要成长的,不能用静止的初始印象去定义他人。几年的功夫而已,罗家楠和唐喆学都走上了领导干部的岗位,那些曾经的同僚们也各自朝着不错的前景发展,似乎只有他自己在原地踏步。 离开法医办公室,穿过灯光清冷的走廊,走着走着,林冬忽而站定,低头看向踩在脚下的影子,默默地自我反省还是以前跑太快了,摔了,就只能认栽。有因才有果,如果当初接到林阳的警告后上报给上级,后面的事情大概率不会发生。放在谭晓光身上也一样,如果他没暴力审讯,那么就算周剑鸫是被麦长岁弄死的,无论如何也赖不到他头上。 人呐,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办公室里的人还都没睡,唐喆学看林冬进屋,略感惊讶:你怎么来了? 林冬言简意赅的转述了谭晓光获取孙勇平DNA样本的手段,听的唐喆学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可真行 学着点儿吧,说不定以后能用上,诶对了,赵尊益的报告写完没? 哦,我正修改呢,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等你修完了再说。 将自己扔进座椅里,林冬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决定等到早晨再给夏勇辉发信息。周剑鸫的案子是检察院办的,他们手里什么资料都没有,只能找内部人员去要。夏勇辉欠他个大大的人情,毕竟当初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去翻洗衣厂的大桶,韩承业就得被清蒸了。 实话实说,他一开始没觉着这俩人能长久。因为韩承业一看就是那种心眼贼多还很自私的人,而夏勇辉虽然看着没什么脾气,其实骨子里刚的可以。但目前来看,人家过的挺好,夏勇辉时不常的发条虐狗朋友圈,晒吃晒玩晒心情,每次都能看见高仁在下面嘤嘤嘤的羡慕嫉妒人家有时间谈恋爱。 实际上不光高仁,罗家楠黄智伟唐喆学他们这帮在市局工作的,全都跟着嘤嘤。法定假期就不是给他们定的,有案子还则罢了,没案子还得值班备勤,参加会议学习文件。有段时间唐喆学把夏勇辉的朋友圈屏蔽了,他说一看人家潇洒,就觉着自己很悲催,说自打来了市局,除了出差,最远没去过离家五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前两天由于受不了林静雯的照片攻击,还把亲妈也屏蔽了。 房间里除了键盘和鼠标声外,再没别的动静,不一会,岳林实在扛不住了,咕咚一下,脸砸键盘。林冬闻声侧头,看对方搓着被磕疼的脑门打哈欠,随口道:去睡会吧,休息室应该还有空床。 岳林边打哈欠边抹去眼角溢出的液体,抽抽鼻子说:我这还有资料没整理完呢,睡下怕起不来。 我弄,你去睡觉。林冬起身过去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又喊秧客麟:秧子,你也去 话说一半,他闭上嘴秧客麟已经趴桌上睡着了,只不过显示器挡着,别人坐着的时候看不见。 忽然间他有些恍然,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加班熬夜时伏案而眠的齐昊。和秧客麟一样,齐昊在队里的存在感也不是那么强,作为一个技术员,齐昊每天和电脑交流的时间比人多的多。他一开始并没有特别关注过这个老实巴交,不爱说话的队员,直到某一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在人头攒动的热闹氛围之下,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自远处而来的凝视。他下意识的追寻目光的来源,隔着五六张餐台十多米远,敏锐地捕捉到齐昊仓促别开的视线。 此后的日子里,这种凝视成为了常态。有些意外的,就在不久之后,这个看似内向的男人,居然会有勇气向他表白。然而彼时的他过于看重外界的评价,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升迁的阻碍,面对一脸紧张又无比期待的齐昊,只能冰冷的告诉对方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的。然而谎言是要付出代价的,死去的七个人里,齐昊在他心里留下的伤口最深。 对不起啊,是我辜负了你 组长组长?唐喆学看林冬戳在岳林的工位旁愣神发呆,出声喊他。 猝然回神,林冬拉开椅子坐下,闭眼平复跌落到谷底的心情。虽然秧客麟和齐昊长得一点也不像,但他必须承认,自己在对方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所以得知秧客麟是埋在组里的那颗钉子时,他才会格外的难受,也格外的宽容,要是岳林,早发墓区派出所守坟去了。然而这种心思没法和唐喆学直说,惹人形金毛犯起小心眼还得哄。一直以来,唐喆学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坦诚,但以他对人性的认知,有些话终归是留在心里更妥当。 写完报告输送打印指令,唐喆学起身走到林冬背后,弓身握住对方机械点击鼠标的手,轻声说:要不你也去睡会吧,早晨我回去喂冬冬和吉吉。 暖意自指尖蔓延,林冬稍稍往旁边倾过身,歪头靠到对方结实的手臂上:快弄完了,弄完再睡。 我弄吧,复制粘贴而已。低头吻向爱人被银丝覆盖的额角,唐喆学听到座椅发出吱嘎一声响,忙将压在椅背上的重量撤离,同时不免抱怨:这破椅子,该换了。 小点声,秧子还在呢。林冬轻声提醒他。 事实上秧客麟已经被打印机的声音吵醒了,只是听他俩那动静,感觉屋里的气氛有点黏糊,一直趴着没敢抬头。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二吉压在椅背上的重量是秧子:我给你俩腾地儿?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一十二章 睡了勉强两个小时, 林冬被闹钟吵醒,爬起来打理好门面,上九楼找方岳坤汇报工作。唐喆学熬了一通宵, 这会已经回去遛狗喂猫了, 打算上午补个觉,下午再来单位。 看完赵尊益的审讯记录,方岳坤回头望向立在窗边的林冬,语气略显纠结地问:他上这网站, 具体什么情况? 从楼下来往的同僚身上收回视线,林冬转身如实汇报:秧子说,这网站普通浏览器上不去, 得安装专门的插件, 有点类似上暗网的步骤。 所以也追踪不到IP地址? 是的。 报给省厅的网安总队吧, 方岳坤合上卷宗, 回手掐了掐鼻梁, 别想着追啊, 这不是你该干的活儿。 林冬面无波澜的:我知道, 再说我也没精力去追。 方岳坤斜楞了他一眼, 语气不轻不重的:是啊,你这一宿一宿的不睡觉, 哪来的精力干活?诶林冬,我还是你领导, 是你师父么?你怎么干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事先知会我一声啊? 您不是有消息来源么?林冬故作无辜状。 呸!我有个屁的来源!哪回不是枪顶着脑袋才知道要死了!办公室里只有师徒二人, 没外人在场, 方岳坤丝毫不用顾忌形象, 我告诉你, 从今儿起, 你给我每天早请示晚汇报,别到了该擦屁股的时候,我特么还得满世界踅摸纸去! 视线微移,注意到桌上的保温杯里空着,林冬端起来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满满一杯温度适宜的水,递到领导手边。做完拍马屁的功夫,轻声问:有人盯着我呢,师父,您知道是谁么?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8) 不知道。方岳坤脱口而出,抄起杯子抿了口水,稍有不屑的:有人盯着你怎么了?不违规,你怕什么啊? 林冬没说话,脸上却挂着一点儿都不违规?可能么?的表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实操过程中灵活变通是侦查员必备的素养,只要别犯原则性错误。方岳坤自己也没少干过剑走偏锋的事儿,他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想当初刚入职涉外警务处的时候,方岳坤带他办的一起案件,要搁如今的条条框框底下来看,妥妥的非法取证。一起失踪案,失踪的女孩只有十六岁,怀疑是私人外教干的,但是没证据,搜查令和拘留证都下不来。这哥们听到风声就要往领事馆躲,方岳坤判断女孩的尸体应该就在老外随身携带的旅行箱里,遂开车一路跟着老外打的出租,在领事馆大门口故意制造了追尾事故。 撞击的瞬间,副驾驶上的林冬被安全带狠狠勒了一下,顿时领悟一上车师父就急吼吼的催他把安全带系上的用意。原是老家伙早就计划好了来这么一出,只不过中途没找到机会,必须得等出租靠边停车,车速减缓不会造成车上人员伤亡及道路阻塞的状态下执行方案。虽然出租车几乎停下时才撞上,但方岳坤刹车都没踩直接怼了上去,车屁股撞变形,后备箱盖砰的顶了起来。出租司机下车破口大骂,老外也跟着嗷嗷,方岳坤故意耍无赖纠缠拖延司机和老外,林冬则趁他们拉扯间掀开顶起的后备箱盖,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赫然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见他要拉拉锁,那老外瞬间脸色大变,甩下方岳坤冲上前阻拦,但终归是晚了一步。而当拉锁拉开露出蜷缩在里面的尸体时,他第一反应是往扭头领事馆里冲,因为冲进去就抓不了他了,还得通过外交部去交涉。方岳坤哪能容他逃脱,当即甩出警棍,嗖的冲过去,赶在嫌疑人逃入领事馆前狠狠一棍将其抽倒在地。 那是林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识师父那么的身手矫健。 半天不见林冬吱声,方岳坤不耐皱眉: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 林冬不怎么诚恳的点了下头:听见了,师父,您放心,我有谱。 有你大爷!忍了又忍,老头儿把话顺着脊梁骨咽下去。自打任职这破局长,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这部门捅篓子就是那部门炸雷。有一说一,林冬他们还算省心的,瞧瞧重案组那几个,陈飞,罗家楠,苗红,没特么一个善茬! 大约是师徒间的心有灵犀,林冬也想起重案组的某个人,算算时间,调查该有个初步结果了,问:老付现在什么情况? 提起付立新,方岳坤不免心酸,同时又有些庆幸:他啊,取保候审了。 眼里忽闪过一道光亮,林冬追问:这么说,有可能不予起诉了? 也不一定,这个得看检察院那边的调查进展,方岳坤仰脸看向天花,说不上什么滋味的叹息道:内部处理结果是已经下来了,如果检察院决定不予起诉的话呢,就是内退回家,起诉判刑的话,开除公职。 有雷智敏做辩护人,我个人感觉,起诉了也判不了。林冬稍感安慰看来大脑袋们还是讲良心的,没一竿子把付立新打死。 方岳坤皱眉瞪他:你能不能对司法系统有点信心? 我就是有信心才这么说的,林冬轻巧耸肩,拿什么罪名起诉他?过失致死?他是警察,嫌疑人逃跑,他追,不是应该的么?渎职相关罪名?他也没说不把人交回局里啊,只不过没来得及办理羁押手续人就淹死了,没有尸体,他原本可以一个字都不认,但依然遵守了对警徽的誓言,如实交代了一切,再说了,他儿子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至少我认识的检察官里,应该没人心甘情愿的起诉他。 方岳坤轻嗤:你不认识姜彬?这案子可落他手里了。 那更好,林冬抿嘴挑眉,都不用上庭,姜彬在家里就能和雷智敏把案子吵明白。 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林冬看手机上有明烁的未接来电,立刻给对方回了过去。不出所料,明烁那边刚把情况报给专案组,上面就要求他将赵尊益的所有审讯资料移交。胳膊拧不过大腿,不用查案,明烁倒也乐得轻松,不过他还是善意的提醒林冬,违规挖人媳妇骨灰那事儿可得兜严实了,听专案组的人说,这案子部里都下来人了。 对此,林冬表示了诚挚的感谢,回手又给夏勇辉打去电话,要周剑鸫案的卷宗。听说话的语气,夏勇辉很是为难,但没拒绝,只说给他点时间,毕竟拿手机一页页拍卷宗的话,起码得拍上几个钟头。林冬回办公室后过了大约半小时,收到了夏勇辉发的一张照片,点开之后不由勾起嘴角 十几本卷宗,装订厚实分量感人,摞起来半人多高,慢慢拍去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法医:这人情欠的,男朋友我不要了行不行 不清楚小夏法医和对象故事的,可以去看一下猎证3的194197章 PS.大脑袋指做决策的领导们。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九点半, 张金钏打内线电话到林冬办公室的座机上,告知DNA检验结果。对上了,孙勇平就是当年向日葵案中的虎牙。收到消息的那一刻, 林冬感觉压在肩上的石头被卸去了重重的一块。但是不能用这个来抓他, 毕竟是违规取证,上不得台面,讯问时不能作为证据出示。要是人提回来在规定时限内不招,就得把他放了, 打草惊蛇,万一跑了还得追逃。 还得等,等他下礼拜去会相好的时, 按嫖/娼抓一现行。行政拘留, 取指纹DNA合法合规, 到时候做做样子放系统里一对比, 出结果直接转刑拘。在此之前还得盯着孙勇平, 别回头出点岔子再跑了。岳林一听有盯梢的活儿, 立马自告奋勇。林冬排完班给谭晓光打电话, 让他提前知会那女的一声, 警方最近会有行动,除了孙勇平, 暂时别接客。 交待完事情,林冬再次叮嘱:你跟她说好了, 千万别露馅, 这人已经逃了二十多年了, 我们把他揪出来不容易。 都是老江湖了, 知道怎么办事, 我也会帮忙盯着孙勇平。说着, 谭晓光声音一顿,似是权衡着什么:内个林队,麦长岁那边,你不然还是 我已经开始办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林冬十分干脆的打断他,不过我说句实在的,你最好事先和庄羽通个气,不然等我查出什么来,他早晚会知道。 听筒里一阵沉默。林冬能感受到他的纠结,稍作权衡,替对方出主意:要不我去跟他说吧,就说查旧案牵扯出这么一条线,我相信,能在当年的案子上为你做点什么,也是他一直所期待的。 那边传来声气音,听着是在笑,但谭晓光的语调却充满了无奈与不甘:谢谢你了啊,林队,确实,这么多年了,不管是我还是他,其实都在刻意的回避这件事,我知道他心里比我更难过,但是嗨,我特么也是混蛋,一吵架就忍不住翻这事儿,有时候我就想吧,得找个方法让自己死心,哪怕证明真不是被人陷害,也成。 林冬笃定道:明白,我们干悬案的,不管是找到尸体还是抓住嫌犯,都是为了给当事人或者家属一个定论,让他们的思想彻底从一件事里解脱出来。 行,那就拜托你了,我当不知道这事儿了啊哦对,你抓紧安排人过来接班,我也回去睡个踏实觉,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回过家。 大概一点钟左右吧,二吉会带人过去。 二吉是谁? 唐喆学,我叫顺嘴了。 哦哦,那我以后也这么叫他得了,挺亲切的哈。 林冬忽然很想知道,谭晓光每次说庄小打磕的时候,后面咽回去的是不是猪字。 一上午都没抓着庄羽,到吃午饭的时候,林冬终于在食堂里找着单拿一托盘装主食的庄小猪。庄羽吃饭的时候也得忙工作,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嘴里铲米饭,发现林冬坐到自己对面,竖起勺子示意对方稍等。 真能吃啊! 望着庄羽托盘里堆成山包一样的米饭,林冬不由默默感慨。那一托盘饭目测得有二斤,搁他够吃两天的,跟庄羽一比,高仁确实称得上喝水都长肉。男的饭量大,正常,尤其是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他也经历过中午吃一斤米饭、下午不到四点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时期。可现在要照这么吃,到第二天中午都不会饿。也不知道庄羽的胃是怎么长的,里面有个冻干粉碎机么?最最重要的是,人家光吃不长肉,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庄羽体型有什么变化,不像高仁,吹气儿似的,一会胖一会咳,不那么胖。 挂电话的时候,庄羽面前的米饭山已经下去一半了。这时吴天从旁边路过,向庄羽推荐食堂新出的紫薯包,然后林冬眼睁睁的看着庄羽奔打饭窗口,转头又端了四个拳头大的紫薯包回来。 要不要尝一个?庄羽拿起个紫薯包问。 谢谢,我不爱吃甜的。林冬婉拒,光看庄羽干米饭都给他看饱了。 庄羽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稍显不好意思的垂下眼:我在外面跑经常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能囤热量的时候多囤点。 大家都一样三餐不定,但没人屯粮的时候照您这阵仗来,感谢国家补贴,要不能给食堂干倒闭。 默默吐槽了一句,林冬正色道:诶,找你说点事。 唔?一句话的功夫,庄羽干掉了一个紫薯包。 麦长岁这人,你认识么? 仰脸想了想,庄羽咽下嘴里的半个紫薯包,肯定道:早些年是我师父手底下的线人,不过我很多年没他的消息了,怎么?你们查案查到他身上了? 嗯,而且视线微移,林冬前后左右环顾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他们的谈话后,稍稍压低了音量:他可能和谭晓光当年的案子有关,庄羽,如果我继续查下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伸向第三个紫薯包的手指微微屈起,庄羽倾身向后坐去,默默的嚼着嘴里的粮食,眼睫低垂,让人无法看清他眼里的情绪。心情必然会影响食欲,林冬看他嚼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把刚才两口干完的紫薯包咽下去。 彼此间静默了一阵,林冬试探着问:你要是不希望我查的话,我 查,必须查!置于桌边的手攥握成拳,庄羽依旧垂着眼,林冬,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晓光那件事,大家都怪我,说我不顾同袍之义,一心往上爬才出卖他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也不认为自己错了,只是干咱们这行的,凡事都得凭证据说话。 得到对方的首肯,林冬稍感轻松,又问:那要是查着查着,把你父亲也扯进去了,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爸那人我知道,就算中间出了差错,也怪不到他身上。庄羽抬起眼,目光坚定,事实真相,对我,对晓光来说,都很重要。 点点头,林冬释然道:那我就继续查了。 却见庄羽惯常紧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调侃之情,倾身向前,压低声音问:难道你不告诉我,就不继续查了?不可能吧,那不是你为人处世的风格。 林冬轻笑,低头扒拉着托盘里的饭菜:所以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听实话?庄羽又抓起个紫薯包,对于他来说,遇见天大的事儿也不能浪费粮食,我觉着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放在古代,一定是个权倾朝野的大权臣,诸如张居正之流。 就当人家是在夸自己了,林冬坦然接受,同时回礼给对方:事实是,咱俩现在平级,都是副处,而且你手底下的人比我多多了。 还是不一样,我中间没断档,按部就班的走,再说你可着系统里看,有几个三十多岁的副处? 行了,咱俩别商业互吹了,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冬抬胳膊撸起衣袖给庄羽看。以前觉着庄羽这人不可交心,现在看来其实还行,不谈工作的时候也挺平易近人。要说有什么瑕疵的话,大概也就是那惊人的饭量了。他确信,要是没刚才谭晓光那事儿打岔,庄羽面前的托盘现在已经空了。 事实证明他没想错,看看看,不过撸袖子放袖子的功夫,那俩紫薯包也没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庄小猪:CUI我饭量?吃你家大米啦?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刚过午饭点, 唐喆学回局里接上岳林,一起去盯守孙勇平,晚上是文英杰和秧客麟的班。本来林冬给自己定的夜班梢, 是文英杰看完值班表后让他把今天的夜班调给自己, 因为听岳林说,林冬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最近一段时间由于连续的熬夜加班,林冬的黑眼圈肉眼可见的深了起来,文英杰不好意思再让领导进行特殊照顾。 他的这份心意让林冬倍感欣慰, 可一想到对方不知何时会被病魔夺去生命,又不免心酸。虽然文英杰平时看着开朗健谈,跟谁说话都是笑脸相迎, 但只要周围一静下来, 那份落寞到绝望的气息还是无法抑制的从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 他曾经悄悄去医院给文英杰做了配型, 可惜的是, 没配上。然后让唐喆学也去做了, 同样没配上。医生说这本来就是个希望渺茫的事情, 亲属里如果都找不到半相合的, 无血缘关系的人就更难。文爸爸身体不好, 给儿子捐不了,眼下只能等骨髓库的消息。好在前几天的穿刺报告结果还算可以, 医生说吃药控制着,暂时不会出现迅速恶化的情况。 唐喆学他们离开没多会, 林冬收到夏勇辉发来的第一批卷宗照片。夏勇辉不能老在档案室里窝着, 人家也有工作要做, 只能抓功夫进去, 拍完一本发一本。这一本里有周剑鸫从进入看守所开始到发病入院前、凡接触过他的人员的询问记录。按着询问名单, 林冬联系上了当时看守周剑鸫的管教, 约好下午三点来局里面谈。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79) 两点五十,门卫打来电话,说有一位姓安的先生要找林冬。林冬安排何兰去门口把人接进来,自己先进会谈室等。不一会,何兰带着安管教进屋,彼此互相认识了一下,林冬开门见山地问:周剑鸫入院之前,是个什么情况?您详细和我说说。 这一说就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安管教依然对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关键是周剑鸫犯的事儿太遭人恨,他打死的是个警察,缉毒警,安管教说要是别人一身伤进来,起码得安排个医务室的大夫给看看,但周剑鸫根本就没人管。他记着周剑鸫进来的第一天晚上疼的睡不着,求他给自己找片止疼药吃吃,他都没理这茬。 到第二天就安静了,该出去放风活动的时候却下不来床,他摸着好像有点发烧,去医务室要了片阿司匹林给周剑鸫吃。然后当天不是他的夜班,转天到单位听同事说,夜里周剑鸫吐了两次。早晨周剑鸫还醒着,到中午该吃饭的时候,安管教去喊人才发现他昏迷了,赶紧叫救护车,最终人还是死在了医院里。 因未能及时上报在押人员的身体状况导致了严重后果,他挨了个记大过的行政处罚,原本要提正科的事儿也黄了。他其实挺不服气的,感觉为那么个人渣赔上自己的前途,太不公平。谭晓光的庭审他也去了,听到法官宣布对方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时,内心无比悲凉。回来后心灰意冷,干什么都觉着没劲儿,耗到五十五便办理了内退。 往事重提,已过耳顺之年的安管教依旧义愤填膺的:说什么罪犯也要有人权,是,普通的罪犯是该有人权,可特么那就一畜生,吸毒贩毒危害社会,袭警杀警罪孽滔天,还得给他人权?死了算他妈老天爷开眼! 面对慷慨激昂的前辈,何兰的表情显得有些拘谨,又接不上话,只能静静的听他吼。看林冬,神情坦然,随着对方的话语,不时点一下头,仿佛十分认同。 等安管教说累了换气儿喝水,林冬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之前的询问中,你说他从进入看守所就没接触过其他犯人,是吧? 对,当时要求的是单独监/禁,上厕所都和其他人不在一个地方,这个有监控作证。安管教放下一次性纸杯,重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真赖不着我,办理羁押手续之前他得去医院体检吧?明明伤的那么重,医院却没收治,到看守所里出问题了,让我背一黑锅,我又不是大夫,哪看的出来他还有内伤啊! 关于这一点,林冬无法给与任何评价。显而易见的,因背负了射杀欧风奇的罪名,周剑鸫自被抓捕的那一刻开始,就没人拿他当人了。送医体检不过是走个流程,但凡当时管他的人有一个上点心,可能不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过去管的没现在这么严,只要周剑鸫不死,谭晓光不至于被判刑,也就不会有后来只身闯虎穴的惊心动魄了。 不过按照安管教的说法,周剑鸫的症状基本符合颅脑损伤,加上庄羽的供词和后续检察院相关人员的取证调查,便坐实了谭晓光暴力审讯致死的罪名。除了谭晓光怀疑的麦长岁,这个案子目前看来并无任何疑点。 正聊着,夏勇辉又发来一波照片。看到里面有医疗记录和法医尸检报告,林冬转手发给了祈铭,让对方尽快帮忙审核有没有可疑之处,随后继续和安管教了解周剑鸫在看守所里的细节。曾经陈飞他们怀疑,周剑鸫在押运过程中又遭受到了殴打,但经过对押车人员和司机的单独询问,排除了这一可能性。安管教也说没听周剑鸫提起过类似的情况,而且就他的经验来说,这帮人渣都精着呢,要是真在车上挨了打,一进看守所就得投诉举报。 事无巨细的问了将近两个小时,得到的说辞基本和原始记录一致。聊到没什么可聊的了,林冬将安管教送走,转头去了法医办。进屋看见祈铭正在给罗家楠换药,而罗家楠差不多挂祈铭身上的德行,忽觉自己当了电灯泡。 罗家楠本来被医用酒精杀的呲牙咧嘴,见林冬进屋,立刻摆正五官:呦,林队,找我还是找祈老师? 找你就不来这了。 林冬偏头看了眼罗家楠缝针的地方,发炎了,肿得有些发亮。再看祈铭,拧着个眉头,一脸心疼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清创涂药。想想毕竟是自家线人惹的祸,他诚恳地关心了一声:注意着点,别化脓了。 嗨,没事儿,昨儿忙,忘换药了,谁知道才一天就嘶!疼疼疼! 罗家楠一嗷嗷,祈铭立马僵住动作,随后撤镊子直起身,眼里掠过丝委屈。这在林冬看来,感觉祈铭应该是认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下手足够轻了,但事实上,死人和活人毕竟还是有区别的,死人不会喊疼啊!之前唐喆学被板砖开瓢到祈铭这缝针,回去跟他吐槽说祈铭根本是拿自己当尸体一样的缝,缝的时候还说好久没缝过活人了,让他忍忍。不过话说回来,罗家楠肯定是故意在祈铭面前卖惨求同情,不然就冲祈铭下手这没轻没重的德行,受了伤还紧着往跟前凑,简直是自虐。 正好高仁进屋,看罗家楠疼的泪眼汪汪、祈铭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样子,问:要不我来吧,师父? 罗家楠忙抬手护胳膊,一脸惊悚的:别!你下手比你师父还狠,袁桥跟我说,上次你给他换药,直接揭下来一块皮! 包子脸不服气的鼓起:那是烫伤!换药掉皮不是很正常么?不懂别瞎吵吵! 一旁的林冬听了,头皮阵阵发紧,不由想起唐喆学的至理名言 珍爱生命,远离法医。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师兄:唉 姑娘们,没事儿别老惦记祈老师了,冲他这缝惯了死人的手艺,也就楠哥皮糙肉厚扛的住~_~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哄走罗家楠, 祈铭收拾完医疗垃圾,洗干净手坐到电脑前,打开林冬发来的抢救记录和尸检报告, 快速浏览。他翻页的速度让一旁的周禾叹为观止, 悄声向高仁比了个我都跟不上的手势。林冬是丝毫不觉吃惊,习惯成自然,标准化的数据早已在大脑中形成了惯性思维,就好像他看审讯记录, 不合常理的地方一眼就能挑出来。 资料中所有人名全部被涂黑,这让林冬不免感叹,夏勇辉足够细致, 也足够遵守规则。 大约十五分钟后, 祈铭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视线, 问:死者死于颅脑损伤, 尸检结论没有问题, 你要找什么? 林冬立刻:血肿形成时间? 无法判断, 根据个人体质不同, 受伤程度、位置不同, 出血有快有慢,有的人受伤后几分钟内就会导致严重的颅内血肿, 有的人要两到三天,所以头部受创后的观察期是七十二小时。 祈铭稍作停顿, 补充道:而且根据死者入院前的症状, 基本可以判断血肿是在看守所内就产生了, 头痛、呕吐、昏迷, 这都是典型的颅脑损伤症状。 林冬弓身握住鼠标, 滑到尸检报告的页面, 指着其中一行字问:但是颅骨没有骨折,内部为什么会伤这么严重。 谭晓光一直主张的是,审讯室内有防撞层,磕几下不至于给人磕死。事实上他也有相同的疑惑,进了审讯室有不少嫌疑人撒泼打滚,也没见谁把脑袋磕成内出血。 根据记录,死者有长期吸毒史,毒品会使血管壁硬化,变得非常脆弱。祈铭搭上林冬的手,滑动鼠标滚轮往翻页,翻到被涂黑名字的证人证词页面:你看,这个证人说,嫌疑人抓住死者的头部右侧推撞,使得死者的左颞部撞击到防撞层上,但是这里他继续往前滑,滑到尸检报告的部分,左侧有挫伤,血肿形成是在右侧,这说明死者的硬膜下出血,是撞击导致脑组织产生对冲伤的继发性脑损伤,惯性所致,还有死者入院时做B超查出的脾出血,虽然不是致死原因,但他因长期吸毒导致肝脏受损,凝血功能低下,假设没有脑损伤却放任不管的话,也很有可能死在这上面。 撤出被祈铭按着的手,林冬抱臂于胸,皱眉而立。如此说来,谭晓光确实没下太狠的手,怪只怪周剑鸫太不禁打。当然谭晓光打人这个举动本身就违纪了,身为缉毒警,他不该忽视吸毒人员身上的隐患,只是在极端的愤怒之下,丧失了正常的判断能力。然而就像安管教说的那样,周剑鸫是个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的人渣,谭晓光所受的惩罚,至少在同为警务人员的其他人看来,不免会有兔死狐悲之凄凉。 见他不说话,祈铭朝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抬抬手,示意给自己和林冬留下私人空间,待屋里清场之后,问:你到底想让我查什么? 这是谭晓光那案子,暴力审讯致枪击欧风奇的罪犯周剑鸫死亡。林冬坦诚道,后来谭晓光查到一个叫麦长岁的,曾在周剑鸫入院期间于该院工作,做清洁工,并且在他入狱之后,麦长岁就失踪了,而当警方宣布击毙谭晓光的信息后,他又出现了,所以谭晓光断定,周剑鸫的死和麦长岁有关。 多个人名反复出现,祈铭顿时有点混乱。他就不记得谭晓光是谁,听着耳熟,想不起来干嘛的。好像和庄羽有关,貌似之前还和罗家楠打过架。智商高归智商高,记不住人名是硬伤,局里除了那几个常打交道的,他都给人家起了外号方便记忆。 知道他记不住人名,林冬干脆以ABC指代各个人物:简而言之,A打了C,C死在B工作的医院里,A坐了牢,B躲了,所以A认为B对C的死应该负责。 现在祈铭终于明白了,凝思片刻,确认道:你是想让我帮忙看看,B在医院里到底有没有机会动手脚,是这个意思吧。 和聪明人说话不用兜圈子,林冬闻言顺出口气,结果刚顺到一半,就听祈铭斩钉截铁的:可以说,不可能,你去过急诊抢救室吧?人来人往的,一个清洁工应该没机会对抢救中特殊监护的病患下手。 林冬并不认同:这是十多年前的案子了,那个时候的医疗制度比现在宽松,我确实去过抢救室,见过生命体征暂时平稳后,帘子一拉躺那没人管没人理的病患。 听他这么一说,祈铭立刻将图片滑回到急诊抢救记录的部分,又仔细看了一遍,恍然道:确实,死者没来得及上去骨瓣减压术就死了,死前在急诊抢救室里留置了数个小时。 嗯?为什么? 血氧饱和度上不来。祈铭说着微微眯起眼,自言自语道:可是不应该啊第一轮抢救的时候血氧已经提上来了怎么后面一直在掉呢 然后林冬就听他在那叨叨给药、给氧、心跳、血压、血氧等记录数值,期间不时说一声没错啊怎么搞的不应该呀肺也还好啊之类的词儿。这种情况相对来说比较罕见,有些事如果祈铭都不确定的话,那么很可能是真的有问题。 会不会是B往输液管里打了什么药了?他尝试着帮祈铭扩展思路。 祈铭随口道:毒理检测没有问题,心血、肝脏、尿液内的药物代谢剂量都符合医院的给药记录,我刚算完。 林冬觉着自己有点体会到唐喆学面对杜海威时的感受了专业碾压。但该提的还得提,失败是成功他妈,证实自己想错了也是找到真相的必经之路:打空气针? 祈铭继续发出否认的鼻音:恩恩,尸检没发现心脏、肺和脑内有空气栓。 拔氧气管?林冬感觉自己快要山穷水尽了。 不可能,那样机器很快就会报 祈铭说着忽然一顿,唰唰往前翻了几页,盯着抢救记录里的一串数据反复看了又看,随后拿过一张空白的复印纸在上面写写算算。林冬探身看着,稍感安慰祈铭写的东西他能看懂,是按照抢救记录上的仪器数字,运用函数计算单位时间内的氧气供给输出量。 不对,几分钟后,祈铭抬笔给出结论,血氧和呼吸机氧气参数对不上。 嗯?林冬为之一振,眼里闪过丝光亮,有人在呼吸机上动了手脚? 机器动不了手脚,管线可以。祈铭拿出手机搜索了几张图片,然后展示给林冬看,你看,这是抢救室墙上的供氧系统,有三根管线,一条氧气管,一条压缩空气管,还有一条真空管,其中氧气管和压缩空气管要分别接到呼吸机上,给患者供氧,真空管用来吸痰避免阻塞呼吸道,现在血氧和呼吸机氧气参数对不上,这说明有可能是管子接反了。 顿生曙光破开迷雾之感,林冬略感心跳加速:人为的? 对,这个是由护士接的,以前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护士把压缩空气管和氧气管接反了,患者的血氧饱和度一直提不上来,管床医生把给氧量都增到百分之百了也不行。祈铭边说边敲了敲屏幕上的抢救记录,这里记得明明白白,当时负责C的医生也调试过几次氧气和压缩空气配比,所以,如果有人坚定的认为C不是单纯的死于谭谭咳,A的暴力审讯,那么可以考虑C是因为失去了最佳的手术时机而被拖死的。 混沌的思绪稍显明朗,林冬默默消化了一番祈铭的专业意见,提出实操层面的疑问:那么,一个清洁工,有可能掌握这项技能么? 可以,如果他天天在急诊抢救室进进出出的,看护士操作看几次就会了,这没什么技术含量。祈铭边说边向他展示手机上刚搜出来的图片,另外,你不说是十多年前么?那个时候这三个接口的卡口一样,只用颜色做区分,所以才会偶尔出现粗心大意的护士把管子接反的情况,并且现场的医护人员很难及时发现,如果B动了手脚,等抢救结束之后再把管子换回来,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当然现在不行了,现在三个接口完全不同,不存在接错的可能性。 这一番专业输出下来,林冬心里已然有了一套完整的犯罪行为逻辑。看来谭晓光怀疑的对,麦长岁有机会动手脚。作案动机暂且不明,好在知道该去哪抓人,提回来审就是。活不白干,累不白受,如果能帮谭晓光翻案的话,庄羽那边也好说话了,应该不至于跟以前似的,动不动和他摆官腔。明烁曾说过,他就是个放高/利贷的,人生一大乐趣便是让别人欠人情,到用的时候,本金加利息一股脑取出来。 背负于肩头的重压又卸下去一份,林冬放松下来,也有心情开玩笑了:所以网上说的,被孩子拔氧气管的情况也不会出现喽?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0) 这个嘛祈铭考虑了两秒,拔嘴里的可以啊。 看他那副认真考虑的样子,林冬稍稍发散了下思维这么郑重,该不会是想着拔罗家楠氧气管的画面吧? 【第五卷 完】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高智商闺蜜组出街~耶! 我必须得郑重感谢俺家的专业指导银太,是她的专业知识救了光哥! 好啦,这一卷完结了,下一卷《棋逢对手》,敬请期待~周末愉快,周一见喽~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6卷 第六卷棋逢对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惦记着方岳坤的早请示晚汇报要求, 林冬决定提审麦长岁之前,向领导如实汇报情况。显然方岳坤对于谭晓光还活着一事心知肚明,然而听完林冬的汇报依旧大感震惊, 深思熟虑过后, 批准他对麦长岁进行依法传唤。同时他也提醒林冬,依照规定,最多扣押二十四小时,目前只有推论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如果在规定羁押时限内麦长岁不承认自己换过氧气管和压缩空气管的行为,任何人也奈何他不得。 对此林冬表示,既然把人提回来, 那就有把握让对方认罪。甚至为了避免浪费羁押时限, 他还准备利用一下麦长岁的母亲, 让对方主动回家, 省得来回路上耽搁时间。 方岳坤闻言拉开抽屉, 掏出瓶速效救心啪的往桌上一拍, 撂他一句:干吧, 啊, 撒开了干,反正你们一个个都嫌我活的长。 说这话可太伤人了啊, 我可盼您长命百岁呢,我父母都不在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对我而言, 您就是我的第二位父亲。 就林冬说话时那情真意切的劲儿, 搁谁看都得觉着他是一孝顺徒弟。然而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方岳坤被他坑不是一回两回了, 断绝师徒情分的心思都不知道动了多少次,眼下听他这么说,眼轮匝肌直抽抽 出去出去出去,审不出来,别特么再进我办公室大门! 谢谢师父,我先干活去了。 谢道的是情真意切,离开局长办公室,林冬等电梯的时候给唐喆学打去电话,让他换班后回家安顿一下猫和狗,然后跟自己一起去找趟麦长岁的母亲。进办公室又把秧客麟和文英杰提前发去盯梢点,早一点接唐喆学和岳林的班。 半小时后,文英杰秧客麟到地方替下唐喆学岳林,来得急,都没吃晚饭,于是俩人决定先去一旁的街边店里解决温饱。文英杰吃的还是很少,照旧是汤泡半份米饭。秧客麟让他多吃点,说得熬一宿呢,半夜饿了没地方吃东西。文英杰只是笑笑,边吃东西边发语音消息。 秧客麟知道他和谁聊天呢,荣森。这俩人的关系现在都比跟他要好,前几天回家的时候,碰上荣森在客厅打电话,着耳朵一听便知电话那头是文英杰。而且荣森看他一直待在客厅里,干脆起身回房间聊,这让他莫名有股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本来嘛,一个同事一个室友,他才是中间起关联作用的那个,结果现在人家交上朋友了,打电话还不当他面,弄得他很是失落。 不过另一个事实是,这俩人的共同语言比跟他多多了。在这个人均消费不足二十元、食客多为以卖力气换取收入为主的食杂店里,文英杰对着手机侃侃而谈的话题是莫奈和欧仁,是印象派的色彩和浪漫派的思想,每一句话都显得与周遭的市井烟火气格格不入。换个人听可能会觉得文英杰有毛病,装高雅也不看看地界,然而坐他对面秧客麟却能从对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中感受到,他是真的很享受与荣森的沟通。 秧客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小气,但又忍不住想问:英杰,你和荣森,现在关系很好? 文英杰刚发送了一条语音消息过去,听他问自己,反应了一下点点头:他人真好,今天去医院抽血帮我做配型了。 秧客麟一愣:你要求的? 他自己去的,也没告诉我,是医生跟我说的,他还以为荣森是我亲戚。 低头铲了口炒饭塞进嘴里,秧客麟机械的嚼着。没看出来,荣森平时给他的印象也是那种疏离感很强的人,绝不轻易侵入他人的生活半径,所以他们才能作为室友和平共处。这样一个人能主动为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朋友去做骨髓配型,是不是有点过于热情了? 咽下嘴里的东西,秧客麟清清嗓子说:那个等不忙了,我也去趟医院帮你做下配型吧。 不用,真的,之前林队和唐副队去过了,都没配上,这种事一百万个人里也不一定有一个合适的,别麻烦了,还得挨一针。文英杰感激而笑,随即释出声低叹:其实对于我来说,反反复复的经历希望燃起又破灭,也是一种压力,我知道你们都可怜我,对我好,但是嗨,有的时候吧,人得认命。 他那话说的让人心酸,但秧客麟不会安慰人,只能接着他前半截话说:不麻烦,就算你的配不上,也能在骨髓库里留个备案是不是?要是别人能用,不也是件好事么。 这倒是,文英杰认同的点了下头。这时荣森又发来一条语音消息,把他逗笑了,回复道:你啊,凑活在网上云撸猫吧,我们队长家里有猫有狗,衣服没一件不沾毛的,你那么爱干净,受得了么? 秧客麟听了不由皱起眉头荣森要养宠物?没听他提过啊。 等文英杰发完消息,他问:荣森要养什么? 说是准备养猫,他之前在楼下喂的野猫好像怀孕了,这不降温了么,怕大猫小猫冻坏了,想说不然抱回家养。文英杰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顿了顿,试探着:他没和你说? 秧客麟没否认,继续闷头吃饭不说话。作为室友,共同生活的空间里要养个活物,难道不需要和他商量?和其他人倒是说的挺顺嘴。 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文英杰权衡过措辞,解释道:他也只是想想,还没做决定,毕竟是活物,养了就得负责。 他爱养自己养去,我反正没功夫伺候。 草草扒完盘子里的炒饭,秧客麟抓起手机去柜台结账。结完帐出了店门,径直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也没招呼文英杰。文英杰愣在座位上,反应了一会赶紧给荣森发去条消息,告诉对方,秧客麟好像因为他要养猫的事儿生气了。不怪文英杰多想,以前出来办事一起吃饭,从来没见秧客麟主动掏钱,倒是从不拖欠,别人结完他就会把自己那份钱转给对方。现在主动去结账了,可见脑子里得是有多么的混沌指定是怄着气呢。 坐进车里没两分钟,秧客麟收到荣森发来的消息。犹豫片刻,他点开那条时长超过之前对方任何一次发过的语音信息:我准备把猫妈妈送到宠物医院去,那里养猫的人多,小猫生下来好找人收养,但是她跑的比较快,我抓不住她,你要是明天回来的早,帮我一起去把猫妈妈抓回来,行不行? 想都没想,秧客麟回了声好过去。放下手机,忽觉什么地方有点怪怪的我刚才在生什么气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MMM秧子可能长大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凌晨两点的急诊大厅里忙碌依旧, 入冬了,感冒发烧的多,内科诊室外的长椅上坐满了病怏怏的患者。一起陪同前来的家属们神态各异, 有的低头刷手机, 不时旁若无人的傻笑,有的则一脸紧张的跑前跑后,一闲下来就往只留了条门缝的诊室里探头探脑。看到拿了报告回来直接推门进去的,有个等得不耐烦的初诊患者堵着诊疗室大门骂骂咧咧。 医生护士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 无暇分心多看一眼进出大厅的人,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道视线始终盯着急诊大厅的大门。分诊台前不时有患者或家属来进行咨询, 碰上那号怎么说也说不明白、或者耳背的老人家, 护士姐姐非得扯着嗓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说的话。 两点零五分, 一辆车门上贴着网约车的电动汽车停到门口, 很快从副驾上下来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 穿着比较朴素, 夹着个黑色的旧手包, 满面焦急, 边走边回头跟司机说待会给你结啊!我有急事儿。 他径直走向分诊台,语气慌慌张张的:护士, 张美兰在哪?医院通知我说她住院了,让我赶紧过来。 张美兰? 分诊台里的护士一愣, 低头翻看分诊记录, 刚要说话忽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碰她的是另外一位护士, 同时接下她即将给出的否定答案:张美兰已经进导管室做术前准备了, 你是她儿子? 男人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我是她儿子, 她不用手机我联系不上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还算稳定,突发心梗主要是看是否救治及时,医生说家属来了的话,赶紧带去办公室签字,你跟我过来。 接话的护士从分诊台里出来,带着男人往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走去。走着走着,男人被一个逆向而来的大高个撞了下肩,不由吃痛皱眉,但他没有当场责骂,一门心思都悬在母亲的病情上。对方倒是很识趣的及时道了声歉,还顺手帮他捋了捋蹭歪的外套。 背朝二人走出段距离,唐喆学按住入耳式通讯器,小声对那头的林冬汇报:检查过了,嫌疑人身上未携带武器,包没来得及摸,不过看大小应该塞不下刀。 知道了,待会兰兰把他带进房间,你去房间窗户外守着,防止他察觉有异跳窗逃跑。 其他几个出入口都找人守了? 拜托警务工作室和医院保卫处的帮忙了。 那我现在过去。说着,唐喆学话音一顿,对了,你打算晾他多久? 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他现在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压力得一层层叠。 那你守好了门,别回头进去个不知情的大夫可就热闹了。 他们过来了,先不说了。 结束通讯,林冬稍稍侧过身体,不动声色的盯住何兰带麦长岁进入的房间。他坐这地方对面是急诊抽血室,假装等报告的人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何兰进屋待了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出屋时顺手把门带上。她走到林冬身边,低声道:我拿了《手术知情同意书》和《麻醉知情同意书》给他看,跟他说医生在忙,等会过来找他签字。 林冬欣慰点头:嗯,辛苦了,演的不错,够镇定。 嗨,我是面上镇定,其实就怕说错话,你看我手心里都是汗。何兰皱眉笑笑,朝他张开攥得汗涔涔的手,我现在知道卧底工作有多难了,在分诊台等他那两个多小时,从门外进来一男的,我这心跳就忽悠一下,还有,刚那个护士是临时替班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看她差点就说我们这没收过一个叫张美兰的患者,吓死我了。 林冬适时的鼓励道:你第一次做这种工作,完成的相当不错,以后习惯了就好,你先把衣服换了,去车上和岳林一起等着。 低头看看身上的护士服,何兰松了口气似的:我得买瓶水去了,刚怕上厕所错过嫌疑人,一直说话,可一口水也不敢喝。 让岳林请你,就说我说的。 好嘞! 目送何兰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远,林冬收回视线,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那间被警方征用的医生办公室,一边用手机发了条消息 【准备,该你上了】 麦长岁在屋里等了十来分钟却一直不见有人来找自己签字,不由坐立不安的,不时拽开门往走廊上张望。林冬看他那样子像是想去找护士问,又怕自己离开房间错过医生,满面的纠结。 乱吧,要的就是这效果。越纠结越着急,待会审他的时候,谎言也就越漏洞百出。一开始林冬就没打算把麦长岁直接提回局里审,像这种早些年在看守所里进进出出的老油条,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光靠祈铭算的血氧数据与其质证,对方能招才叫意外。根据谭晓光对麦长岁的了解,他得知对方是个大孝子事实也是如此,麦长岁即便是跑路在外也不忘定期给老娘汇钱,由此可见母亲于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基于此,林冬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出母亲病危,医院紧急召唤直系亲属的骗局。 其实张老太太身体棒着呢,这会人在局里睡觉,由重案的苗红帮忙看着。之前林冬和唐喆学上门走访,发现她确实不知道儿子到底干了什么,只知道以前帮衬过儿子的警察,一个死了一个坐牢了。至于早几年看到谭晓光跟见着鬼一样,是因为儿子跑路之前跟她说,自己犯了个大错,要是被谭晓光抓着,肯定得要自己命。她护犊子护的紧,不管林冬和唐喆学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是不肯打电话叫儿子回来自首。没辙,只能给她请去局里,以免老太太悄摸给儿子通风报信。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麦长岁已经开关了不下十次医生办公室的门。每一次开门,脸色都比之前更难看。估算着他差不多要到极限了,林冬施然起身,对上站在走廊角落里的白大褂的视线,偏头示意对方可以行动了。 白大褂自阴影中走出,推门而入。房间里麦长岁那语速飞快的焦急询问大夫啊,我妈她在看清来人的脸后戛然而止,紧跟而来的是哐当一声,椅子被撞翻在地在地的响动。 赶在屋里的动静吸引看热闹的人之前,林冬将办公室大门及时合拢。隔着谭晓光重重起伏的肩膀,他看向已经瘫坐在地,面带惊恐,眦目欲裂的麦长岁,听对方语无伦次的鬼叫着 你你你你不死死死了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光哥:滚你大爷的!老子长命百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让已经被宣告死亡的谭晓光抛头露面, 林冬可谓是棋出险招。这件事庄羽并不知道,知道了估计得把他和谭晓光一起掐死。方岳坤也不知道,知道的话, 可能和庄羽反应差不多。反正他已经事先和那俩人打过招呼了对吧?人家应允了让他查, 让他审,至于怎么查怎么审,呵,过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1) 甚至于连何兰岳林都不知道今天还有个后援,让谭晓光穿白大褂也是林冬的主意起码能盖一盖对方卧底多年留下的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不然往人堆里一戳还挺吸引眼球的。 麦长岁看起来快吓尿了, 坐地上筛糠似的抖。谭晓光往前走一步, 他就手脚并用的往后搓出一段, 始终保持着对方不会一伸手就碰到自己的距离。彼此间僵持了一阵, 麦长岁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眼神游移片刻, 哆哆嗦嗦地试探着:金金山是你你弄死的? 我特么弄死谁干你丫什么事儿?就说你丫干了什么糟心烂肺的破事儿!谭晓光强压着火气, 声音自牙缝里挤出七年有期徒刑, 听到判决的那一刻,一切都破灭了, 脚下的木地板仿佛成了一滩沼泽,将他吸入绝望的深渊我告诉你麦长岁, 我师父死的时候, 眼睛都他妈闭不上!你今儿要是不给老子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周剑鸫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他妈让我师父找你聊! 别别别别我麦长岁眼角嘴角一齐抽, 声音抖得像是寒冬腊月西北风七级的时候, 在户外被当头泼了盆冰水, 光哥, 我什么都没干!真的!你信我!我不能毁你! 去你大爷的!你之前是怎么跟你妈说的?跟我这装他妈什么孙子!?谭晓光忍耐到了极限,上脚就要踹他,腿都抬起来了忽感臂上传来一阵阻力。他侧头瞪向林冬,满眼的不甘与愤怒:林冬!你放手! 林冬没依,固执的勾着他的臂弯。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咳嗽,听动静是唐喆学在提醒谭晓光,不要暴力相向,今天他们绝不会再给他犯错的机会。之前林冬提议让谭晓光亲自出面审讯麦长岁,唐喆学一开始并不赞同,主要是作为一个缉毒警却蹲了大狱,太窝心,别说谭晓光那野人脾气了,即便换做是他,但凡听麦长岁撒一句谎可能都会忍不住上脚踹。 不过最后他还是被林冬说服了:其一是证据不足,不给麦长岁吓破了胆,几乎不可能问出实话;其二是林冬保证全程盯着谭晓光,不会让他像之前那样,把门一锁拿椅子一别,闷头跟里面揍人,外面的人干着急却进不去。 换位置阻隔开谭晓光和麦长岁,林冬朝窗外喊道:二吉,你进来吧。 推拉窗应声推开,唐喆学长腿一跨,直接从外面翻进了房间。拍拍衣服上蹭的窗台灰,唐喆学抱臂于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的嫌疑人。林冬也松开了谭晓光,挪到麦长岁旁边,三人呈三角之势将其围住。 为免谭晓光压不住火再上脚,林冬决定先行缓和下房间内的气氛。他蹲下身,保持视线与麦长岁的齐平:麦长岁,你妈没事,她现在在我们局里睡觉,老太太跟我们说,谭警官入狱之后你就跑了,据此我们进行了一番调查,发现周剑鸫死的时候,你,就在这家医院做清洁工,而且是急诊区的,这是你当时签的短期劳务合同 从兜里掏出份复印件,林冬展开拎至他眼前。选择周剑鸫死亡的医院是重要的决策之一,虽然急诊大厅重新扩建装修过了,但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事情在哪发生的,就该在哪里结束。 一听老娘没事儿,麦长岁瞬间就不抖了,他谨慎看了看那份合同,随后将视线投向林冬身后的白墙。这个反应表明,他有信心,毕竟是当初公检察法三大系统掘地三尺也没能挖出来的事实,他当然不相信过了这么多年还会被人发现。 然而另一个事实是,他不知道自己干过的事儿从哪能看出纰漏。林冬确信,麦长岁会换管线,但是他一定看不懂血氧指标和仪器数值之间的关联。是谭晓光发现他跑路引起怀疑、祈铭恰好经历过这样的医疗事故、夏勇辉担着受行政处罚的风险传递那些保存完整的医疗记录、以及悬案组众人的坚持以上种种因素组合在一起,注定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经验和运气缺一不可,但今天,麦长岁的运气算是用到头了。林冬见他不言不语以沉默对抗,瞬间敛起温和的态度,直击要害严厉质问:说!你为什么要换周剑鸫的呼吸机管线?! 麦长岁闻言周身明显一怔,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整张脸挂起难以置信的表情。 敲对了,林冬提着的心终是归位。祈铭的专业知识给了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是那百分之一的偏差,今天这出戏就算演砸了。 问你话呢,为什么? 谭晓光的语气倒是沉了下来,不再急躁。同样的,他也从麦长岁的反应中看出了答案,有些意外的,背负已久的罪名终于可以洗刷了,自己居然没觉得有多开心。大概是有些东西压得太久,卸下去的时候,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脱力状态。 眼见瞒不住了,麦长岁仰天长叹,眼底泛起丝水光,那些历经多年躲藏生涯刻在脸上的印记,都随着难以言喻的心情显露了出来:光哥我真的我不是有意害你的那周剑鸫就是个畜生,他杀了欧爷啊!我能我能让他活着么?欧爷对我多好呀!那年我妈得肺炎,我没钱送她去医院,是欧爷大半夜的跑到医院帮着付了住院费,我从牢里出来,他去接我,带我去吃饭,给我钱,帮我找工作!他那么好一人居然被杀了,我我气不过! 他慷慨陈词的时候,唐喆学一直盯着谭晓光的表情。看的出来,谭晓光没有过分的欣喜,而是在听到麦长岁提起欧风奇过往的种种时,思绪仿佛陷入了过往的回忆。唐喆学对于欧风奇的了解,仅限于英烈墙上那不足四百字的事迹介绍,其中还有二百多字是其曾经获得的荣誉。生活中的欧风奇是什么样,他完全没概念,总归不会是像欧健那样动不动犯个二百五。 但是谭晓光是欧风奇的徒弟,听说彼此间的关系情同父子,不然也不至于在欧风奇被杀之后,闯下弥天大祸。唐喆学感觉对方似乎是被麦长岁的说辞触动了,眼里的仇恨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无法具体描述的纠结。 麦长岁抹了把鼻涕,把手往裤子上蹭了蹭,继续坦白道:我之前看护士接管子,就想着,用这招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了么?人得喘气啊是不是?可我真没想这么干能把你害进牢里去!我以为以为他的伤是拒捕反抗才受的,谁知道是你你打的啊!后来我听说你被判刑了,才知道原来是他妈我多此一举害的你,对不住了光哥!我给你赔罪!赔罪! 说着他爬起来就要给谭晓光磕头。唐喆学眼疾手快探身钳住他的肩,厉声道:别来这套!你以为磕几个头就能免刑了!? 哪知麦长岁滑的跟条泥鳅一样,扭了几扭居然挣脱了唐喆学的钳制,扑上前抱住谭晓光的腿,死命的摇晃:光哥!光哥!你发发善心!我妈都七十多了,我要再坐牢,她不得活活气死啊! 谭晓光人晃着,眼神却是凝固:你求我有什么用,我已经不是警察了,这案子不归我管。 一听这话,麦长岁又转头去扑林冬。这算杵唐喆学肺管子上了,一把扯住麦长岁的后脖领子往远离林冬的方向拖。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麦长岁抱拳乞求林冬,语气可怜兮兮的:林警官是吧?您帮我跟检察官那求求情,我不是故意害光哥的!我真不知道周剑鸫是他打伤的!我认罪!认罪!是我弄死了周剑鸫!和光哥没关系! 事实上麦长岁比谭晓光还要大两岁,却一口一个光哥叫着,足见他有多畏惧对方。林冬相信他不是有意害谭晓光背黑锅,毕竟警员殴打嫌犯的事,在公审之前不可能昭告天下。但就是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麦长岁是几进宫的主,对减刑政策应该是了然于胸,按理说如果当时去自首的话,以他现在这套说辞,几乎重判不了,有可能现在都出来了,何必在得知谭晓光坐牢之后东躲西藏? 然而未待他完全理清思绪,手机铃音乍响。接起来听到救护车和警笛声齐鸣,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而听完电话那头惊慌失措的汇报,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放下手机,他闭眼沉了几秒气息,侧头吩咐唐喆学:你先和岳林兰兰把麦长岁押回去,明天再审。 出什么事了?唐喆学不由愕然审人向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哪有人家已经开口撂了却主动放弃机会的。 当着谭晓光的面,林冬得遵守保密规定,有些事不能说,坚持让唐喆学把人先押回车上。谭晓光自然不便跟着露面,虽然不甘心就此打住,但看林冬面露难色却也不好追问,只能回去等消息。好在麦长岁认了罪,大局已定,可以向庄羽报喜了。 把麦长岁押上车,林冬将唐喆学叫到停车场的角落,神情凝重的告知对方:秧子和英杰那边出事了,孙勇平死了。 什么?!唐喆学瞬感错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了?怎么死的? 林冬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打从接了秧客麟的电话,他陡生一口气喘不到底的焦虑之感:秧子刚慌慌张张的没说清楚,就说英杰受伤了,救护车刚到,正往医大附属二院赶,我现在得过去和他们会合。 唐喆学本就提起的心脏猛地缩紧:伤得重么? 林冬眉头紧皱:不知道,秧子语无伦次的,就说没少流血。 一想到文英杰那流个鼻血就跟杀人现场一样的阵仗,唐喆学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行,我先把麦长岁押回去,然后去医大附属二院找你。 林冬立刻提出异议:你别去医院,直接去现场,秧子已经通知重案的人过去了。 好,英杰那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还有,别告诉兰兰和岳林他们英杰受伤的事,他们还年轻,遇事容易慌乱。 知道。 应下嘱托,唐喆学转身返回车上。坐进副驾驶撞上车门,他听后座上麦长岁哆哆嗦嗦地问:警官一会能能让我先见见我妈么?我都十来年没见过她了 通常来说,当着何兰的面,唐喆学非常注意用词,轻易不爆粗口,但眼下心里着急冒火的,一张嘴话都横着出来:见你大爷!这会想起来装孝子贤孙了?早干嘛去了!滚蛋!别他妈烦我! 旁边驾驶座上的何兰被吼得肩头一震,谨慎的挪过眼珠瞄向自家副队,看对方面色阴沉的彷如十二级台风天,心脏忽悠提起天啊!他是要杀人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哈,今天的更新终于长一点了~前面埋的伏笔要一条条解密喽~不过我这核桃仁大的脑子,也没啥惊天地泣鬼神的脑洞,各位多担待啊哈哈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英杰怎么样了? 从出租上下来奔入急诊大厅, 林冬一把薅住守在急诊抢救室外的秧客麟,眼前所见让他忽觉腿软秧客麟的衣服裤子遍染血迹,脸上和手上也蹭了不少血, 按southwind经验估算, 文英杰的出血量得超过一升。 秧客麟愣了几秒,眼球呆滞的挪了挪,开口已然带出哭腔:对不起林队我我我应该跟他一起进去 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他伤哪了?林冬说完不等他回答,眼疾手快的薅住一位刚从抢救室里出来的医生:大夫!我是文英杰的同事, 他现在什么情况? 哦,是刚送来那个吧?大夫偏头朝抢救室里示意了一下,他失血过多, 体温偏高, 已经问血库调血了, 马上送过来。 他有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林冬特意告知对方没指望秧客麟能跟大夫把文英杰的既往病史说清楚, 毕竟没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情况, 看那样脑子已经木了, 好在及时通知了相关人员的去保护现场。 随车大夫说过了, 我们也联系了他之前的主治医生, 询问过用药情况,幸运的是, 没伤到动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要看血什么时候能止住。医生说着, 低头看向林冬抓在胳膊上的手, 警官, 还请不要耽误我的工作。 林冬立刻撤回手, 歉意的点了下头。这时旁边过来位五十来岁的制服警员, 把他请到一边,问:您是文警官的领导? 我是悬案组负责人,林冬。克制住纷杂的情绪,林冬礼貌伸手。 本家啊,我也姓林,是案发地东埔辖区派出所的所长。林所长与他握了握手,神情凝重的:林组长,是这样,现场有一具男性尸体,秧警官说他是你们组的目标嫌疑人,叫孙勇平,我核实过死者的身份信息,确实是孙勇平没错,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这案子已经报给市局重案了,后续的调查将由他们负责,我们所协办。 林冬无心客套,直白发问:死者什么情况? 林所长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一刀毙命,割喉,血喷的满楼道都是。 ??????? 听到这话,林冬忽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这种一刀毙命的割喉手法,难道是龙先?孙勇平也和白玫瑰案有关联? 沉思片刻,他追问道:根据您的经验,凶手是如何行凶的? 一般来说,能当所长的起码得在刑侦口干过几年,还得立过不少功。虽然林所长看起面相是副与世无争的性子,但眼中锐利是如何也藏不住的。 林所长谨慎道:死者倒伏于二三层的楼梯拐角,凶手应该是从背后袭击的死者,因为如果是正面的话,颈动脉出血会喷凶手一身,但血迹喷溅模式不支持正面遮挡的可能性。 点点头,林冬继续问:楼道里有监控么? 东埔那地方全是等拆迁的盖的自建房,楼道里连声控灯都是坏的,哪来的监控?林所长皱眉摇头,十年前就说拆,结果一直没动静,居民私搭乱建给道儿都堵上了,出租屋数千间,流动人口量巨大,我们这一轮还没排查完呢,前面排查过的又换住户了,唉,都说我们那是逃犯的天堂,不过经过大力的整顿治理,也有年头没发生过如此重大的恶性刑事案件了 他抱怨他的,林冬的脑子里却在绘制案发现场根据先前的调查所得,孙勇平住在三楼,假设龙先就是凶手,那么被害者上楼梯的时候肯定不能动手,因为孙勇平有一米七五的个头,而龙先的身高只有一米七上下,差一两截台阶的高度,从背后抹对方的脖子有困难。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2) 那为什么不在一楼动手呢?一楼没有住户,紧邻大街,动完手逃跑也方便。而且就算是职业杀手,如此近距离的尾随受害人,怎么可能不引起对方的警觉? 忽然,林冬出言打断了林所长的滔滔不绝:凶手在追死者。 啥?冷不丁被截住话头,林所长差点闪了舌头。 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林冬抬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自己的话。具体情况如何,等杜海威他们那提取完鞋印就能知道答案了。 这时余光瞄到护士推着装有血袋的车进了抢救室,林冬忙转身追过去,透过开合的大门探究里面的情况两个白大褂把文英杰躺的轮床遮挡住了,从他们之间的空隙里,能看见一只苍白染血的手无力垂下。 同时他发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点胳膊无力抬起,文英杰拳头却攥得挺紧。 秧子。林冬回头。 秧客麟同样正朝里面张望,听见林冬喊自己,本能的打直了背:在! 当时什么情况? 呃那个当时当时秧客麟结巴了几声,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是这样,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们跟着孙勇平到了东埔,那里路太窄,车开不进去,我和英杰就下车继续跟,离他家那栋楼还有二十来米的距离吧,我们就不往前跟了,怕被发现然后然后等了有大概十几分钟吧,是英杰发现孙勇平房间的灯还没亮,觉得有些蹊跷,让我在原地守着,他过去看一眼,然后我又等了十几分钟,他进去再没出来,打电话没人接,我当时就觉着可能出事了,赶紧赶紧往过跑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表情愈加的挫败:楼梯里没灯,我爬楼梯的时候被绊了一跤,起来才发现是绊在英杰腿上了他好像是被打晕了,还受了伤,血流不止,我当时我当时吓傻了直到楼里的其他住户出来,才发现孙勇平也死在了楼梯间 稍作考量,林冬问:你在外面等英杰的期间,一直没看到有人从楼里出来? 秧客麟笃定的摇摇头。 视线微移,林冬皱眉盯住重新闭合的抢救室大门看来是文英杰和凶手在案发现场狭路相逢了,所以才会被打晕受伤,而文英杰当时应该亮身份了,对方知道他是警察,所以没痛下杀手,也知道文英杰不会是一人前来,在解决了碍事的人之后,没有选择从自建楼的正门离开,而是跳窗或者攀上天台溜之大吉。 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龙先,他完全可以做到,毕竟徒手攀爬八楼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飞速转动的大脑里忽的闪过个念头,他回手按下抢救室的门铃,门刚开了条缝立刻侧身挤了进去。正在抢救的医生闻声回头,看进来个冒失的家属,当即斥责道:谁让你进来的?没看见这正抢救呢!出去! 警察!取证! 林冬迅速亮过证件,无视了医生的责怪疾步奔至器械车旁。他抓起个独立包装的无菌棉签,撕开后蹲到轮床边,用力掰开文英杰昏迷之中依然紧攥的拳头,从浸满污血的指甲缝里刮取出一抹暗红。 你干嘛?眼瞧着这警察不顾伤患的安危,医生急了,连拉带扯把人往出推,马上要输血了!你能不能别添乱! 只来的及看一眼文英杰被氧气面罩覆盖了大半的苍白面孔,林冬便被轰出了抢救室,出来之后立刻要求秧客麟:赶紧的,去验血处借个无菌管过来。 秧客麟依旧处于懵逼状态:要要那个干嘛? 林冬竖起刚刮取过血污的棉签,神情坚定 英杰抓伤了凶手,所以他即便说不了话也一直攥着拳头,就为保存证据。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下章祈老师楠哥要来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章 唐喆学把麦长岁押回局里, 又火急火燎的赶去案发现场。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带,围观群众都被值守的同僚轰至距离警戒带五十米开外的位置。血腥味随风飘散,一进警戒带外就能闻到。刚来的路上他和林冬通过电话了, 大致了解过案情, 和林冬的推测一致,考虑杀害孙勇平的凶手应该是犯下两起白玫瑰案的龙先。 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考虑之前在精神病院里杀死陈钧的,会不会也是龙先。当时图侦推测进入陈钧房间的女性, 身高约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二之间,这符合龙先的身高。同时龙先有过整容的经历,所以有可能善于乔装打扮。他假扮女性潜入病房, 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对于徒手攀爬八楼的猛人来说, 完全可以做到。 在楼门口碰上与分局刑侦队沟通案情的陈飞, 唐喆学打过招呼, 顺楼梯爬上孙勇平倒地的位置。今天出现场的法医是祈铭和周禾, 高仁张金钏都没来。来了也挤不下, 一具侧卧的尸体就占了楼梯间大半的位置孙勇平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 死前的惊恐之态定格在圆睁的双目中,嘴唇微微开启, 露出一对儿标志性的虎牙。 蹲到正在对尸体进行初检的祈铭身边,唐喆学借着手电的光亮看向死者颈部的伤口刀口整齐, 显示割断气管动脉肌肉的动作一气呵成, 快、准、狠, 绝对是老手才能干的活儿。不过这次没插白玫瑰, 可能因为死者是男性, 凶手没必要为罪行增加仪式感, 之前林阳那边给的消息也包含类似的信息女性受害者的伤口处会插白玫瑰,而对待男性受害者就很草率。 祈老师,凶器尺寸大概是多少?他问祈铭。 和之前白玫瑰案的一样。祈铭说着,示意蹲在尸体另外一侧的周禾将手电筒打向孙勇平的下/体,另外,他的生/殖/器被割了,能确定是在死后割下的。 一阵似曾相识的寒栗自四肢蔓延,唐喆学垂眼顺着手电筒的光亮往下看去,只见尸体的胯间一片血污,不由干咽了口唾沫。刚没听林冬提及这一细节,可能于现场的血太多,不经法医检查的话,其他人猛一打眼不太会注意到那地方少个零件。现在他愈加强烈的认为,陈钧的死和孙勇平有关联,区别在于,孙勇平还有的可割,陈钧是自行解决了。 如此考虑的话,孙勇平的死未必和白玫瑰案有关系。龙先是职业杀手,如果受人之托解决向日葵案的几个凶手,似乎很合情合理。但他是怎么找着孙勇平或者陈钧的?而且每次行动都是在他们锁定了嫌疑人之后,再一再二,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艹! 不详的预感划过脑海,唐喆学顿觉心跳得有些乱不会是组里有内鬼吧?消息漏的如此之迅速,堪比当年林阳在林冬的酒店房间里装摄像头! 不不不,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别瞎想,专注眼前的证据为重。 死者的零件找着了,祈老师!罗家楠的烟嗓从楼梯下传来,听语气十分的嫌弃,我艹这地儿一点儿亮都没有,我吧唧一脚就踩上去了!真特么恶心! 祈铭回身顺着楼梯间隙往下看去,冷淡的命令道:站那别动,把鞋脱了装物证袋里。 楼下瞬间静音,过了一会又传来罗家楠不忿的质疑:不是我鞋脱了我穿什么啊? 套鞋套就行,不过这边杂物多,你多套几层,留神别扎脚。祈铭的关心和体贴一向是相对的,只能和他自己纵向比较,万不可与他人相提并论,大米,去拿两个物证袋给罗副队,再给他一包鞋套。 周禾领命下楼。大概过了有三五分钟,唐喆学看罗家楠一脚穿鞋一脚套了得有八层鞋套站到旁边,往祈铭跟前递过个小号的物证袋:你瞅瞅你瞅瞅,就这花生米大小的玩意儿,害我废双鞋! 夸张了,那玩意怎么看也比花生米大,唐喆学觉着他可能是为了报废掉一双鞋的仇才故意揶揄死者。在场的都知道这孙勇平是向日葵案的嫌疑人之一虎牙,通常对死者该有的尊重也就没那么必要了。而考虑到凶手切割死者男性/器官并且扔下楼梯的举动,说明案件本身掺杂了性的因素,有可能是为了惩罚其过往的罪责。 就在唐喆学满脑子转问号的时候,又听杜海威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罗副队,你上来一下。 回手把物证袋往周禾手里一塞,罗家楠高一脚低一脚的往上走。唐喆学跟他在身后,一路走一路拿着手电筒照台阶,发现自尸体倒伏处开始,每隔三到四级台阶,就会留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半掌靴底印,一路延伸至五楼。 整栋楼的声控灯全坏了,到了五楼,在几束电筒的照射下,唐喆学看到杜海威正立于一个五十公分见方的天窗之下。天窗开着,可以望到如墨的夜空,目测距离地面约莫三米左右的高度。 这里有半枚血脚印,杜海威用电筒垂直照向脚下,根据与上一个脚印间的距离推测,凶手应该是从楼梯一路奔上五楼,随后从天窗出去。 所以这案子真特么是龙先干的? 唐喆学听罗家楠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在附近看见梯子和可以借助攀爬垫脚的东西,三米的高度,一般人真跳不起来警员体测中的男性纵跳摸高项目两米六五算合格,还有人过不去。 然后又听罗家楠调侃道:准备上天台啊杜科?要不要帮你找把梯子来? 杜我有国家健身教练资格海威闻言把外套一脱,扔给同事:冯晔,帮我拿着。 说完退至墙根,助跑两步纵身一跃扒住天窗上缘,并在双脚悬空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凭着强劲的臂力撑上了天台。自天窗边缘落下的积尘飞舞在电筒的光芒中,罗家楠仰脸瞪着黑漆漆的天窗口,一脸我特么又给丫机会秀肌肉了的不甘心。 听到杜海威在天台上喊上面也有脚印,唐喆学把手电筒往罗家楠手里一塞,退至墙边,用和杜海威相同的流程爬上了天台。这回罗家楠眼睛瞪得更大了,正想吐槽两句这些逮个机会就得秀肌肉的同事,忽听旁边的冯晔暗搓搓问:罗副队,用不用我帮你拿东西? 没看我少只鞋啊!去找个梯子过来! 罗家楠愤然吼了一句挑衅是不是?老子要是没一脚套了八层鞋套走路都打滑,早特么窜上去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一出场,紧张的气氛瞬间灰飞烟灭,不过我就这尿性,你们也该习惯了 这周写的快,我周六继续更一章,周日再休息~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台空旷,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可以看到凶手的足迹一路延伸至天台边缘。对面的楼相隔只有两米多的距离,腿部肌肉爆发力强的人确实可以跳过去, 但不排除摔落的风险。杜海威打着手电在天台龟裂的防水沥青面上四处查看, 不多时,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 唐副队,你看这。他将唐喆学喊至身旁,用电筒照向大约三十公分高、十公分宽的边沿, 这里的灰尘有刮擦的痕迹,凶手可能是从这里下去的。 唐喆学把着他的手往下照了照,发现正对着那片积尘刮擦痕迹位置的是一溜窗户, 直上直下, 到二楼才有防盗金属窗, 还不是凸出窗外的, 而是齐着窗框固定的那种。 凶手从这跳下去的? 五楼啊, 唐喆学略感不可思议。龙先能爬八楼, 那个可以靠训练做到, 但是跳下十几二十米的高度还不受伤, 根本不科学。重力加速度是客观存在的,即便姿势再怎么完美, 落地时关节承受的反作用力也足以让其骨折。但案发不到半小时这片区域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警员们挨家挨户敲门盘查, 凶手要是摔伤了, 根本没有逃跑的时间。 跳不可能, 徒手攀爬没问题。杜海威往五楼的窗框边缘照了照, 隐约照到点鞋底的花纹, 你看, 那里有鞋印。 又回身朝刚顺着梯/子爬上来、在天窗口露出个脑袋的冯晔喊道:告诉黄智伟,分别去五零三、四零三、三零三号房的窗台外沿上做足迹取证。 冯晔闻言又顺着梯/子退了回去,换罗家楠上来。罗家楠上了天台,依着手电筒的光亮避开凶手的足迹,走到杜海威和唐喆学身边,朝下看去:丫真特么从这爬下去的? 是啊,应该是龙先没错了,一般人做不到这份上。 唐喆学眼下是五味陈杂,心里不上不下的。在现如今这个满大街摄像头的环境下,不走大门走天台,确实像是职业杀手所具备的专业素养。就像当初的林阳,枪击陈飞后依然从数十警力的包围下逃脱,图侦调取附近五公里范围内的摄像头都没找到一个可疑人员的行踪。 忽然他想起当初和罗家楠去调查龙先暂住地却没堵到人的情况,不觉头皮阵阵发麻结合眼下的线索,那日龙先逃脱的路线很有可能不是楼内通道,而是建筑外墙。十五层楼的高度,骇人听闻,但其实类似的能力不算罕见,短视频平台上就有那么一些挑战极限的视频:主播徒手攀爬数百米高的建筑物,或是在极度惊险的高空狭窄区域内做危险动作,其中每一个看似轻松的举动,实则需要过人的勇气和强劲的肌肉力量,可以称得上是现实版的蜘蛛侠。 当然,死于这些极限挑战的主播也日渐增多,年龄也趋于年轻化。至少从唐喆学的角度来看,他们还是应该进行一下有效的防护措施再进行拍摄。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挑衅死神是能带来巨大的流量,然而生命只有一次,且活且珍惜。 忽觉肩头被拍了一把,唐喆学听罗家楠耳语道:二吉,这事儿可特么热闹了,你们组连着死了俩案件关联人,看着吧,早晨八点,督察和内调处的准保堵你们办公室大门去,不行让林队先躲躲? 这件事唐喆学已经有所预见,知道罗家楠是好心提醒,语气却是无奈:能躲哪去啊?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查呗,我们又不亏心。 嘿,那帮人添起堵来,管你亏不亏心?罗家楠说着又重重拍了把他的肩膀,侧头看看正带着手下人专心取证的杜海威,继续将音量压低了一度:别等他们查了,你们赶紧先自查一下,是不是谁嘴漏风把消息漏出去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3) 看吧,唐喆学心里无限感慨,眼下的情况,搁谁想,都是他们组内部出问题了。而且罗家楠话说的还算客气,没直接说是有人故意为之。然而这一次和组里被埋了钉子不一样,唐喆学愿意相信组员们不会违背职业道德,把案件相关人员信息透露出去。做出这样的判断,确实掺杂了那么一点点感情因素,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林冬的眼光。 递给罗家楠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抽身往后退开,避免谈论相关的话题:楠哥,我先去给组长打电话汇报下情况,哦对,要是有人跟你们探消息,记得给兄弟通个气儿。 必须的,咱俩谁跟谁啊?罗家楠坦然应下。 顺梯子爬回楼里,下楼出警戒带,唐喆学找了个下风口点上支烟,整理好措辞拨通林冬的手机。先问了下文英杰的情况,得知对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林冬告诉他说,文英杰伤在右臂的肘窝处,刀刃锋利,断了根静脉,筋也断了,得做手术接上。还好没伤到动脉,要不冲他那低下的凝血速度,可能都来不及进医院。 汇报完现场情况,唐喆学问:你觉着,咱组可能有鬼么? 林冬断然否认:不会,这点信心我还有。 心里认同,但唐喆学嘴上还是不肯松劲儿:也别太肯定吧你别忘了秧子的事儿 不一样,内部监视和往外部传递保密信息,性质不同,被抓到是要坐牢的。 你去省监数数,又不是没人为钱折腰。 我见过很多为钱折腰的,但为正义折腰的,还真罕见。 谭晓光不是么? 他是为他师父,可咱组这几个孩子,向日葵案案发时都还上幼儿园呢,善恶对错的判断力尚未成型,他们和嫌疑人之间不大会有私人恩怨。林冬的语气稍显不耐,这一晚上折腾的身心俱疲,脑子里暂时塞不进东西了,也不想给唐喆学增加过多的心理负担,好了,别瞎想了,督察和内调处的要是来找茬,我顶着,你专心办案。 能找地方睡会么?英杰情况稳定了,让岳林过去替你。 听着对方略显沙哑的嗓音,唐喆学未免有些心疼,最近这段时间林冬一直在连轴转,家都没空回。之前崽子们一看就他自己回家,眼神里的小失落非常明显。 林冬疲惫的呼了口气:他爸爸一会到,秧子在这等呢,我准备现在去现场。 哦对,凶手把孙勇平的X器官割了,唐喆学满脑子浆糊,差点忘了汇报重要信息,所以,你说杀陈钧的会不会也是龙先? 有这个可能,但是林冬不太确定,看监控,进陈钧房间的应该是个女的,龙先骨架宽,穿那种轻薄款的连衣裙不至于看不出来。 对啊,唐喆学稍一琢磨,想起之前看龙先训练新人的视频:虽然是精瘦的体格,但男人的骨架怎么说也比同等身高的女性宽阔,即便是林冬这种骨架相对偏小的男性,符合身高尺码的连衣裙也套不进去。 别问他为什么会清楚这种事,问就是家里藏的一身护士服到现在也没敢让林冬知道。之前趁林冬睡觉的时候拿出来比了比,感觉买小了,跑去问店家有没有一八零尺码的,还被客服调侃说你媳妇够高的啊。想退货吧,结果没抽出功夫寄快递,等终于挪出时间了,却过了退货期限。扔又舍不得,只好裹在一床林静雯给买的鸭绒被里,压到柜子的最下面。 事后想想,他当时肯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买这玩意。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吉啊,冲动消费不可取! 周日休息,周一见啦,爱你们呦~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医院里等到文和礼, 林冬向对方表达了歉意和慰问,并征询在儿子因公受伤这件事上,家属对组织的要求。文和礼什么要求也没提, 只是万般无奈的说了一句早就让他别干了, 可他不听我话啊。 就林冬所知,几乎所有警员的至亲都说过这句话,但是有几个人能听呢?现实是,少一个干警察的, 并不会随之减少一个罪犯。警察这个职业不同于其他那些能使社会财富增值的职业,却是维护人身安全、财产损失的第一道防线。警徽下的誓言是对社会的承诺,更是无法放弃的责任。 文英杰的后妈邱瑛也跟着一起来了。作为一位资深媒体人, 她在担心继子伤势的同时, 也隐晦的表达了对案件的好奇心, 拐弯抹角的从与林冬的谈话中打探消息。林冬自然什么都不能说, 发觉邱瑛试图从自己嘴里探求事实真相后, 表示还得赶去事发现场, 不便多做逗留, 留下秧客麟在医院陪着夫妻俩等文英杰清醒。 走之前他特意叮嘱秧客麟, 别跟邱瑛聊天,那女人嘴里带钩, 一不留神就会说秃噜嘴,别到时候违反了纪律还得挨行政处罚。秧客麟本就不爱说话, 尤其是面对陌生人, 等林冬走了, 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坐到急诊观察室外面。不一会, 邱瑛坐到他旁边搭话, 试图从年轻警员里挖出点有新闻价值的内容, 没想到这孩子跟个哑巴一样。 直接问问不出东西,邱瑛换了种方式,关心道:小秧,你衣服上有血,我给你拿件干净的换上吧,车后备箱里有英杰爸爸的外套,洗干净的。 秧客麟机械的挪了下眼珠,摇摇头,连声谢也没有。发觉对方比林冬嘴巴还严实,邱瑛干脆不问了,起身走到自动贩卖机前,刷了瓶矿泉水,回到座位上拧开瓶盖,递向秧客麟。感觉再不搭话实在有失礼貌,秧客麟抬眼看向表情和善的邱瑛,短促的道了声谢,接过水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下去。喝的急,顺着嘴角溢出了一些,打湿了领口。邱瑛见状又从包里摸出纸巾,抽出一张递到他手里。 从事发到现在,邱瑛是唯一一个关心过他的人,其他人都只顾着文英杰的情况。捏着对方递来的纸巾,秧客麟忽觉鼻酸如果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的话,早已感情疏离的父亲母亲,会有一个来医院么? 心里一旦开始委屈起来,就怎么也过不去了。豆大的泪珠自烫热的眼眶中溢出,他慌忙别过头掩饰,用纸巾囫囵抹脸。 见他背过身,邱瑛收好纸巾,低头转着无名指上璀璨的钻戒,无奈叹道:文文这孩子啊,就是太爱逞强了,他爸爸身体不好,不能天天跟着他操心,可我一个做后妈的也不好说什么小秧,有机会的话,你帮我们劝劝他吧,别干了,我跟社里打好招呼了,美编的位置给他留着,什么时候愿意来都行。 背冲对方点点头,秧客麟咬牙忍着不哭出声。后妈又如何?感情是相互的,文英杰平时说起邱瑛时,从不吝于表达对对方的敬爱。他也有后妈,还有后爸,可亲妈亲爸一年都不知道打一个电话问问他现在过的好不好,那俩完全陌生的人更加指望不上。 他的孤僻冷漠,完全是因为不想经历希望燃起又破灭。平时学校开家长会都是大舅或者舅妈去出席,那次妈妈说要来,他开心极了,可在学校门口从中午等到傍晚,都没见对方出现。班主任散会出来发现他还在那等着,告诉他说,妈妈打电话向自己请假了,因为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在幼儿园里摔了一跤磕到了头,妈妈得带弟弟去儿童医院。爸爸也是,答应带他去钓鱼,可从周末推到寒假,又从寒假推到暑假。有一天大舅带他和表哥一起去游乐园,在一辆装饰得五彩斑斓的棉花糖售卖车边,他和抱着妹妹买棉花糖的爸爸、以及妹妹的妈妈不期而遇。 他当时还在念小学,可即便年龄尚小,也能感受到大人表情里流露出的尴尬。妹妹的妈妈要给他也买一支棉花糖,他礼貌的拒绝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搂着爸爸脖子撒娇的画面,让他瞬间对甜食失去了一切兴趣。 从那天起,他不再问爸爸哪天能带自己去钓鱼,也不问妈妈有没有空去开家长会。他们都有各自的新家了,而不论对哪个家庭来说,他都是多余的那个存在。父母的关爱无可取代,哪怕大舅和舅妈对自己再好,他也忍不住会偷偷羡慕被父母责骂不好好用功读书的表哥。那些来自父母的期待,他没有。他试过,期末考故意做错题拿了个年级倒数第三,开完家长会回来,大舅给妈妈打电话,让不行给他找个家教,结果妈妈说什么?她说我没额外的钱付家教费了,哥,他要实在念不动,等初中毕业,找个培训学校,学门手艺饿不死就行。 大舅当时真以为他念不动国家义务教育的教材了,自掏腰包,花了一万多块钱帮他报了个电脑班。那是他第一次接触编程,原本打算破罐破摔的他在一个个无机质的字节符号间找到了归属感,自学完了计算机本科水平的专业课。虽然他偏科严重,满分一百五的语文卷子经常在五十分上下徘徊,作文每次都超不过二百字,但依然凭借在编程比赛中拿到国家级奖项的优秀表现,获得了保送重点高中的名额。 大学直博,可他只念了一年多就不想学了,凑活混了个本科毕业证,考公进了省厅。一路走来没有谁挥鞭催促,更没有鲜花和掌声,他不是为别人而学,甚至都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想知道极限在哪,并在达到之后再向上挑战,仿佛这样做就能远离那些本该困扰他的家庭因素。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依然是那个站在学校门口和棉花糖车边,希望破灭的缺爱小孩。 忽的,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团了沾满泪水的纸巾,掏出手机查看消息。是荣森发来的,问他今天几点能回去,好提前准备抓猫时用的袋子。 一看都快七点了,他直接把电话给对方回了过去:我今天回不去了,嗯,队上出了点事儿,改天吧。 出什么事了?荣森听起来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嗓音清澈,毫无慵懒之感。 咽了口唾沫,秧客麟自责叹道:是英杰他受伤了 对方的音量瞬间拔高了两度:受伤?在哪家医院? 医大附属二院。 那边十分干脆的挂断电话。秧客麟忽然有些后悔,感觉不该把这事告诉荣森。作为文英杰的朋友,荣森肯定会来医院,可莫名的,他有点不太希望看到对方为文英杰担心。嫉妒人家感情好么?也许吧,反正没人这么对待过他。 也就二十分钟的功夫,荣森出现在急诊大厅里。秧客麟对天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对方脸上挂过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以他对荣森的了解,哪怕明确的告诉对方明天地球就要炸了,这哥们依然能淡定的走进厨房,做此生最后一顿麻辣小龙虾。 视线环顾大厅,荣森发现秧客麟后跑到他身边,焦急地问:英杰怎么样了? 听到来人询问继子的情况,邱瑛站起身,替不爱说话的秧客麟回答了荣森的问题:没大事了,医生要他安静修养。 荣森这才注意到秧客麟旁边还有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四目相对,他忽然眼神一顿,表情明显错综复杂了一瞬:您是 邱瑛大方的自我介绍:我是英杰的妈妈,你是他朋友? 妈妈?反应过来这是文英杰的后妈,他将刚刚那股情绪隐藏进眼底,垂眼客气道:阿姨您好。 邱瑛含笑点点头。这时医生过来查房,她跟着一起回到病房里。病房外,秧客麟和荣森无言相向,彼此间的气氛隐约有些尴尬。目光落在秧客麟血迹斑斑的衣服上,荣森眉头微皱:你受伤没? 一句迟来的关心令心底漾起丝暖意,秧客麟摇头否认,想了想,也关心道:那个我听英杰说,你昨天去给他做配型了? 嗯。荣森随意的应了一声,将视线投向病房门上的小窗。里面人表情都还算轻松,看起来文英杰应该没有大碍了。 抽了很多血吧? 没多少。 哦。 话题中断,秧客麟搜肠刮肚的找了半天词儿:那什么,猫过几天等结案了,我陪你去抓。 不用了,回头我叫宠物医院的过来一起。 感觉荣森的语气冷冷淡淡,心思完全系在病房里的文英杰身上,秧客麟稍有不满:你回去吧,我都进不去,医生说只能有一个家属陪床,他妈妈一会也得出来。 我上午没事,在外面等就行。抱臂缩肩,荣森靠到墙上,目光始终不离病房窗口。 胸口忽觉憋闷,秧客麟忍了又忍,终归没把你是不是喜欢文英杰啊?问出口。不怪他多想,队长副队长天天在办公室里用眼神儿谈恋爱,他再不开窍也能看的出来。此时此刻荣森望向病房里的视线流露出的专注,几乎和林冬看唐喆学时的一模一样。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二吉躺枪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林冬到现场的时候, 各项工作基本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向唐喆学他们了解完具体情况,他去救护车上查看尸袋里的尸体,并将自文英杰指缝中刮取的DNA样本交给祈铭, 告知对方与白玫瑰案中的精/液样本做比对。 真是那个变态? 祈铭本能的抗拒连环杀手, 之前两次遇袭碰上的都是这类罪犯,罗家楠也每次都会受伤。而比起薛祥和邵玉,这个龙先显然更可怕身手不输林阳,经验老道手段毒辣, 即便是和警察狭路相逢,依旧能全身而退。他有点不希望罗家楠他们接手这案子,别回头再受一次重伤, 那就得太平间里见了。那些深夜惊醒的噩梦之中, 只有极少几次是自己曾经的遭遇, 更多的是失去挚爱的悲伤无措。然而他从来不会对罗家楠明说, 那家伙一向大大咧咧的, 说了反而会被对方嘲笑你就是爱瞎操心, 我这人命大, 不都说祸害遗千年么。 应该吧, 出结果就知道了。 林冬垂眼望着尸袋里的孙勇平:那张血色褪尽的脸上呈现出诡异的丧容,生前最后一瞬的恐惧, 凝固在了业已扩散的瞳孔中。眼下他心里没有平时看到受害者尸体的惋惜,只有一丝丝的焦虑虎牙死了, 黑黄毛的下落又该如何追寻? 一旁的祈铭蹲下身, 小声问:那你会不会受影响?我听二吉说, 这又是向日葵案的嫌疑人。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4) 伸手拉上尸袋的拉锁遮挡住死者的脸, 林冬曲臂撑在膝盖上, 重吁了口气:谁爱找茬就让谁找去, 大不了搬回你隔壁。 祈铭神情一顿,犹豫片刻,坦诚道:法医办公室隔壁没地方了,我申请把你原来那间办公室改建成高腐尸体解剖室,那个房间的通风管道抽力最强你没发现么?你以前在屋里抽烟,楼道里从来闻不到。 侧头皱眉瞪着一脸无辜的祈铭,林冬忽觉有些哭笑不得。都说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可好,上来先插朋友两刀,一个没留神,老窝被铲了。所以以后罗家楠别逮谁跟谁叨叨我们家祈老师可单纯了,那智商就注定不可能是个思想单纯的人。实话实说,他一直认为祈铭那AI式的思考模式,说难听点就是冷血,除了自己和罗家楠,别人的心情从来不在考虑范围之列。 不,大部分时候连罗家楠的心情都不顾,剩下的时候顾了也顾不到点子上。然而作为一个体面人,林冬不会当面挖苦对方,尽管彼此间的友情充满了塑料味,还是很客气的回复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有很大的可能,祈铭担心罗家楠再次受伤的想法不会变成现实了刚往上通报了孙勇平被害一案的警情,白玫瑰案的专案组成员就进驻了市局,把重案和鉴证鏖战一宿的资料全都要走,还从省厅带来了一位法医,与祈铭共同进行尸检。 祈铭不光是个说话很容易杵人心窝子的主,部分行为举止更让人难以接受,平时对待实习生和高仁他们的态度,面对上级的时候也不做收敛。结果尸检才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省厅来的法医就气哼哼的离开解剖室,一状告到了方岳坤那。人家是真委屈,好歹是专家级别的人物,而且明明是按照规定流程操作,祈铭却嫌他手慢,上去就给解剖刀抢走了。 好容易捋顺毛这尊佛,方岳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内调处的又来了,要求对悬案组全体成员进行分别询问。方岳坤知道拦肯定拦不住,只好给林冬打电话把人喊进办公室,让他先行对调查人员进行相关陈述。 连着两天两夜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林冬刚在办公室里的行军床上躺下,又被电话拍起来,还被要求得换上制服去局长办公室接受询问。饶是脾气再好、再明白眼下这种情况不可触调查部门的霉头,可听到对方在让他对私生活进行说明时还是忍不住炸了锅,嗙的拍了桌子:我的组员还躺在医院里!你们有功夫审我跟谁睡觉,却没功夫去抓嫌疑人!? 眼瞧着爱徒一巴掌拍上自己的办公桌,方岳坤脑瓜子倏的一疼,及时喝止他的失态:你这是部门负责人该有的态度么?你想搬回地下二层再和法医做邻居?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林冬更是冒火:方局,地下二层已经没我的地方了,今儿我们但凡有一个人说错一句话,悬案组就得原地解散! 内调处的也不是善茬,听他话里话外透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其中一个当场对着呛呛了起来:林冬!我们是来调查悬案组成员是否有私下结交犯罪嫌疑人的可能性,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不然就去禁闭室待着!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剑拔弩张,林冬把心一横,将多日来积下的压力和火气全部发泄出来:去就去!我最长在里面待过一个月!你问问这系统里有谁待的时间比我长! 干嘛呢干嘛呢?能不能好好说话?方岳坤也拍案而起,冲林冬吹胡子瞪眼的:你罗家楠上身啦?想去禁闭室是吧?行,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开门去! 说完连推带搡给人弄出屋,留内调处的仨人跟屋里面面相觑干嘛呢这是?问题还没问完,人跑了? 被护犊子的师父拽到走廊上,林冬刚想张嘴,一下又让方岳坤堵了回去:脑子进水了你?和他们起什么冲突啊?这只是例行询问,手机都没收,你倒上赶着给自己添材料?有跟他们折腾的功夫不如下去交代你的人,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别特么让人抓住把柄。 我们没把柄。林冬并不气短,可看师父挂上心梗脸,语气不再强硬。 人心隔肚皮,你没有,别人也没有?方岳坤恨铁不成钢的,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自负了!你二十四小时盯着那几个孩子了?一条条看他们发的信息了?在他们身上装监听器了?林冬,向日葵案查到现在,连着死了俩嫌疑人,你知不知道扒你警服就是上头一句话的事儿! 眼神一滞,林冬不甘的扯了下嘴角:又来这套,杀人的不是我,凭什么要我承担责任? 就凭你穿着这身皮!你不但自己不能犯错,带的团队也不能犯错! 方岳坤抬手戳了两下他肩头的位置,两杠三花的肩章随之颤了两颤。肩头的锥痛迫使林冬冷静下来,胸腔上下起伏那些由血、泪、汗水堆起的功勋,正摇摇欲坠。 望着爱徒委屈的侧脸和早生的华发,方岳坤不免心酸,低声叹道:我知道,你是想维护唐喆学的形象,不愿让那些人知道你们在一起,免得他日后升迁受阻,可你得明白,眼下这道坎过不去,你们俩都没有未来可言。 试图隐藏的心思被师父戳破,林冬忽然泄了气,苦涩自舌根蔓延:现在跟他分手还来得及么? 你试试?他不把市局大楼拆了。方岳坤想都不愿意去想,就自己手底下这帮兔崽子什么操行,他心里还是有点B数的,给你十分钟时间冷静冷静,待会跟我进去,给人家倒三杯水,老老实实的,问你什么答什么,能不能答应? 林冬将头侧向一边,满眼的倔强。 眼见他还在硬扛,方岳坤抬手朝办公室的方向一指,语气丝毫不容反驳:你别跟我这犯浑啊,你不说,他唐二吉也能忍住不说么?内调处今儿来这仨以前可都是预审处的高手,平均警龄比他活的年头都长,他要能扛住不把你俩的事儿秃噜出去,我特么方岳坤仨字倒着写! 忽然被师父孩子气的赌咒发誓逗散了气儿,林冬抿嘴忍笑,再开口略带责怪:哪有逼人出柜的,有你这么当师父的么? 我上辈子得是造了多大的孽,今生才能给你当师父啊?方岳坤把陪老婆看电视剧学来的词儿都用上了,脸皱的跟朵菊花似的,不对,得说我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才来这破地方当局长,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啊!警花不漂亮么?怎么就那么乐意跟老爷们过日子! 林冬轻嗤:您也不看看局里的男女比例,一朵警花配十棵警草,《婚姻法》不允许。 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贫嘴!方岳坤只想抽他,忍了忍,没舍得抬手,十分钟!你不进来,明儿就开除你! 知道,我抽根烟就进去。 推着老头儿的背,林冬把为自己操碎了心的师父送到办公室门口,转头去安全通道里抽烟。遇事得分得清轻重缓急,师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再为自己的隐私硬杠调查人员,不会有好果子吃。就当借机散散火气吧,不然得憋出病来。 九楼的安全通道里没放弹烟灰扔烟头的垃圾桶,因为在这层办公的,都是为退休后还能多活几年而戒烟的老干部。抽烟得去八楼。顺着楼梯往下走,他边走边给唐喆学发消息,告诉对方,一会接受询问的时候,如果问及隐私问题,照实回答就好。 显然唐喆学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愿意面对现实了,一连发了二十个问号过来。林冬觉得打字解释不清楚,权衡片刻,回复了【听话】俩字。 刚点上烟,电话突然响起,一个不认识的号码,系统提示有可能是诈骗号码,直接摁断。结果那边还打,他又摁了,到第三遍,不耐接起:我不买房不贷款不缺驾照分儿不 你不说来机场接我么?人呢? 林冬瞬间静音我去!把亲哥忘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蜂叔出现的总是很及时~所以这卷才会叫棋逢对手~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林阳在接机层等了三个多小时, 才等到弟弟那辆霸天虎出现在通道上。这份固执让林冬难以理解,明明有这功夫自己都能打一车去酒店了,干嘛非得等他来, 撒娇么? 对此, 林阳的回答是:我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游客,被司机骗了怎么办? 你不把司机卖了都是好事。 林冬默默吐槽了一句。知道对方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毕竟摊上被内调处审查的烦躁都挂在了脸上,林阳上车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和小唐吵架了?, 但他现在真是一丝笑模样也装不出来。当听他说自己和唐喆学正处于同居关系中时,内调处的那三位年过半百的老警员眼里,明明白白的挂上了不理解和不赞同。在他们年轻的时候, 喜欢同性就是原罪, 因此而接受审查甚至坐牢的都大有人在。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轻易无法打破, 再说圈子里的人有的也太不争气了, 近些年来治安所查处的案件中, 群居群宿聚众淫/乱主要还是男同志群体, 无怪老人家们一听就皱眉头。 扣好安全带, 林阳拿出手机给妻子发消息汇报行踪。他还是以前那副泯然众人的打扮:衣裤鞋子一看就是穿了好几年的, 却是熨烫整齐,光亮干净;面上修得整整齐齐, 一丝胡茬都看不到,与林冬初见对方时那副农民工般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让林冬不免感慨, 果然是有老婆的男人日子过的更加体面。 边打字, 林阳边听似无所谓的问:是不是龙先又动手了? 你在我身上安了监视器了? 林冬反问, 同时偏头快速的看了对方一眼, 只见那饱经风霜的脸上, 眼角嘴角同时堆起深刻的笑纹。这位没有共同生活过的兄长, 其实对于他来说,很多方面都是陌生的,他很难一眼洞穿对方的想法。但必须承认的是,这个人只要一出现在身边,那种仿佛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信念便会盈满胸腔。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林阳低着头在手机上点了点,然后用蓝牙连上他的车载电脑,放出简短的、黑客们需要出镜时那种变声过的低沉语音:目标已确认毁灭。 林冬瞬感愕然,又听哥哥要求道:你先靠边停车,我给你看点东西。 等林冬将车停到路边,林阳点开手机上那个像素品质UI界面的通讯软件。这个软件看着很落伍,从LOGO到使用界面,还停留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据说是因为开发者并不在乎外观只重技术。虽然能在任意一个应用商店里下载,但需要内部人员给的验证信息才能登陆,不然点开就闪退,根本无法使用。成功登陆之后,所有信息传输都经过了加密技术层层保护,无法追踪使用者的硬件序列号和地理位置。使用它进行通讯时,程序会随机盗用通讯网络中的电话号码,也就是说挂断之后,接电话的想再按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打回去是找不到人的。刚才林阳下飞机后给林冬打的电话,程序随机盗的那个号码列入了诈骗黑名单,被林冬手机上的反诈软件给识别出来了,正可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林冬下的那个客户端里只有林阳一个联系人,但林阳的却有上百个分组,人员来自全球各地。这是他近些年来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而为了能更快捷准确的获取有效信息,在原已掌握的七种语言之外,他又自学了柬埔寨语。因为金三角没落之后,有很多军火贩子和毒贩都靠柬埔寨周边地区的宽松金融政策来洗钱,大量招募当地的技术型人才,使之逐渐成为网络犯罪团伙重要据点。有关这一点,林冬深感认同,最近两年经侦刑侦以及涉外警务联合调查组侦破的网络诈骗案、境外赌博和洗钱案,从柬埔寨引渡回来的嫌疑人确实占比很重。 刚才那句话,是在这个沟通群里截取到的,林阳边说边点开其中一个近二百人的群组,我一听是中文就想到了龙先。 视线扫过群组中用各种语言起网名的用户,林冬疑惑皱眉:这什么群组? 用你们的话来说,叫义务警察,群主会不定期发布一些悬赏任务,钱不多,但总有人愿意去干。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主要的惩罚对象,是恋/童/癖。 听到恋/童/癖这三个字,林冬瞳孔一缩白玫瑰案里的李文尔,涉嫌帮提供雏/妓的非法组织洗钱,所以她是因为这件事才被杀的?那么九年前被杀掉的归曼彤是不是也沾上了这种事?她有多次出入境记录,走私烈酒,而这种案子一般和人口买卖挂钩,那么她会不会是个送货人? 蛛网般交错的线索,渐渐于脑海中出现了清晰的脉络。 又听林阳继续解释道:这个群组里的黑客们会通过入侵个人电脑和网站服务器来找寻目标,有些只是删掉图片和视频,有的干脆把客户信息挖出来,提交给群主审核,查实信息来源准确无误,群主就会发布悬赏。 悬赏什么?杀人? 不,这里面大部分是技术型人员,再说暗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接单人惯用的处理方式是对当事人进行恐吓,或者将其电脑的证据发送给警务人员,当然,就我所知,也有人在这里接悬赏之后,去暗网上下单。 看哥哥回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林冬不怎么确定的问:你接过这样单? 没,我金盆洗手了。林阳说着回手指了指安装心脏定位器的位置,故作轻松的:克里斯那王八蛋把我看死了,当年要是有这追踪技术,就没你了。 意识到他在调侃自己,林冬回敬道:我以为你是嫌钱少才不接。 再怎么说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收拾这种垃圾,对我来说,不给钱也是顺手的事儿,就像当初囚/禁阿鬼的那个畜生。提起那个像女儿一样养大的姑娘,林阳的语气不再轻松,尾音稍有颤抖。他侧头看向车窗外,深深的叹息道:怪我,不该带她走上这条路,她太感情用事了。 林冬是觉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阳说阿鬼感情用事,自己又何尝不是?当初明明可以任由他淹死在海里,可还是以自由为代价,将他救出水面。 稍作考量,林冬轻轻握住兄长的手臂,叮嘱道:哥,谢谢你提供的信息,但这案子你不能插手,签完合同就回去,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你呢。 林阳转头看着他,眼中略带不解:我刚来你就轰我走?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5) 收回手,林冬耐心解释:我最近忙,没功夫陪你,待会给你送到酒店就得赶回去,昨天抓了一嫌犯还没审完呢。 林阳立刻:你忙你的,我不用你陪。 不是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觉察到兄长的意图,林冬的语气瞬间严厉,我不管国际刑警组织那边怎么承诺的你,但你必须记着,在这,你没特权!你只要敢非法持械或者侵害他人人身安全,我就得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林阳一脸无辜,被弟弟当面训斥也并不气恼,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保证遵守这里的法律,谨慎行事,我只提供信息,不动手。 我信你有钱拿? 从林阳嘴里说出来的话,林冬得拣着听,还未必能拣出真心话。他哥很少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字面上的意思远远不能触及对方真实的意图。有人能提供外部信息帮助破案自然是好事,但自己的哥哥主意有多大,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大概能猜到林阳执着于插手案件的缘由龙先过于强悍,遇到这种对手,林阳那争强好胜不服输的劲头被挑动了起来。就像当初干掉那个杀人如麻的非洲军/阀后,一向低调行事的毒蜂居然在暗网上留下照片,还特别标明I DID THIS,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其他同行你们办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忽然林冬有点明白方岳坤那一头霜发是怎么来的了老头儿原话:我他妈一天天的,跟你们这帮兔崽子操不完的心! 刚见面就话不投机,林阳等了一会没见林冬搭理自己,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另外你再忙也得抽功夫和话到嘴边还是别扭了一瞬,亲家吃饭吧。 今天被内调处挖出的秘密已经够让林冬烦心的,一听这个,立即义正言辞的警告对方:别问谁娶谁,不然我翻脸。 不问就不问,林阳敛住争执时流露的锐利视线,重新挂上副与世无争的表情。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友情提示;反诈软件都下了么? 感觉蜂叔是悬案系列的第2.5号男主,每次都到后半段出现00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乎林冬意料的, 林阳的落脚点不在酒店,而是一间坐落在老旧小区里的民居。回想之前林阳来造访故土那两次,他都没问过对方住在哪, 潜意识里想的是住酒店。 进屋放下行李, 林阳环顾一圈,听似无所谓的:这是当初我为了训练阿鬼而买的房子,本来是想留给她当嫁妆的,可惜张卓那个身份不能用了, 不然还可以过户给你。 在林阳的陈述中,林冬听出了浓浓的愧疚之感,下意识的握住对方的手, 用力攥了攥。屋里的装修十分简洁, 客厅里连电视都没, 只在进门右手边的桌子上摆了一台款式古老的笔记本电脑。两室一厅的房子, 其中一个房间空空荡荡, 另一个房间里放着两张间距不超过半米的单人床。 走进那间空无一物的房间, 林阳立于墙边, 抬手轻轻摩挲墙壁上的刮痕。从痕迹学角度来分析, 林冬认为,那是一些尖锐硬物撞击墙壁刮擦过后留下的, 也许是衣服上的装饰,或者带有金属配件的护腕护肘护膝。 我就是在这里把她一点点训练成职业杀手的, 说着, 林阳蹲下身, 借着透进窗户的午后暖光, 在光洁的地板上寻找着什么, 一开始她只有被我往墙上摔的份儿, 不过也就两年左右的功夫吧 声音一顿,林阳以蹲着的姿势往前挪了一步,探身垂手摸过瓷砖上一小片轻微裂痕,语气变得有些骄傲:这是我第一次被她摔倒在地时,金属膝关节砸出的痕迹,她很有天分,也很刻苦,这么多年来,她是我唯一的徒弟。 往事一幕幕划过脑海,林冬视线微沉:我不会对她说抱歉的,她杀了那么多人,还差点杀了二吉,我必须抓她,而且她当时的做法是自寻死路。 曲臂撑着膝盖站起身,林阳回身望向表情略显凝重的弟弟,语气不无宽容:我从来没有因为阿鬼的事情怨过你,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情,她自己做出的选择,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那你以后别再当着我面提她了,行么? 林冬提出要求。他对阿鬼没有愧疚,就像林阳说的,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他们的立场是敌对的,至少在当时的那一刻,唯有你死我活能了断。然而那个年轻女孩生气尽失的惨白遗容,始终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尽管她活下来接受审判依然死罪难逃,但她为自己选择的结局实在是过于惨烈。作为对手,他尊重对方的实力,作为人,他可怜那个本该拥有花季青春,却坠入地狱的少女。 林阳颌首以示确认,退出房间,开始收拾罩在家具上的塑料布。林冬看了眼表,估摸着唐喆学应该接受完内调处的询问了,向兄长请辞:我得回局里了,还一堆事儿等着处理,有任何需要,给我打电话。 帮我租辆车,要SUV。林阳的语气里隐含着一丝嘲讽,要说你们这些公家的部门啊,能把硬币里攥出水来,自从我跟克里斯说要回家照顾老婆孩子,暂时不能接任务之后,他切断了对我的所有后勤支持,他们那给的身份也不让用了,我现在订机票还得自己买张护照。 这个我理解他,公家的部门预算卡的非常严,他总不能在费用支出表里写纸尿裤吧?自由是有代价的,不干活还有钱拿,哪有那么好的事儿?除非你手里有大把的上市公司股票。林冬笑着点头应允,晚上让二吉给你送钥匙过来。 不用,你告诉我去哪取就行,我自提,那小子每回看见我都一脸的不自在。 对此林冬无法反驳唐二吉同学貌似是有点怕林阳。以往在家里接林阳电话的时候,如果唐喆学正好在他旁边便会假装自己不存在,安静得彷如一颗蘑菇。 一进办公室,林冬就被一脸焦虑的岳林拽住问东问西。何兰刚被内调处的叫走,下一个就轮到他了,从来没经历过内部审讯的菜鸟一时间慌得七上八下,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害部门原地解散。 林冬着急提审麦长岁,想着能解决一件事情是一件,没功夫跟他多废话:这次内调处主要是进行社会关系调查,问你什么照实说就行,案子上的事儿,人家不问自己别提,懂? 岳林忙不迭点头,想了想又问:那那那那他们要是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怎么回答?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林冬随口一说,忽然意识到什么,眉梢不禁挑起,你交女朋友了? 没没没没确定关系呢!岳林忙摆手否认,又尴尬的抓抓后脑勺,内个就兰兰给介绍那学妹嘛,这不是之前给我送了一箱橘子,我还没给人家回礼呢 送橘子?林冬印象中隐约是有这么件事。不过细一琢磨,那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还没回礼?就这反射弧长度,人姑娘还能搭理他? 那就说没有吧,别给人家姑娘添麻烦。林冬委婉的表示别惦记了,你没戏。 临出屋之前,他叮嘱岳林,接受完询问赶紧去医院换秧客麟,再给带身替换的衣服。回来的路上接到了秧客麟的电话,说文英杰醒了,但人还迷糊着,思维有些混乱,暂时问不出有用的东西。还说专案组的人也过去了,估计是看文英杰的双亲在场好不逼太紧,要不得给文英杰从病床上拖起来做受害者询问。 深知同僚作风的林冬并不觉意外,只问:还谁去了? 赵政委和陈队来了一趟,给留了点东西就走了,超过四十个小时没睡,秧客麟的声音无精打采,哦对,荣森早晨来了一趟,待了三个小时左右。 这让林冬很是意外:你房东? 嗯,他也是英杰的朋友。秧客麟声音一顿,语气有些落寞,他昨天还去医院给英杰做配型了。 是么,他们关系这么好啊 林冬说着,忽见唐喆学从电脑屏幕后面伸出手示意有话要说,于是简单沟通了几句挂断电话。两人拿上审讯麦长岁的资料,出屋进安全通道,先抽根烟,再去地下一层的留置室里提人。 点上烟,唐喆学告诉他:上次英杰住院,荣森去看他了,我正好碰上。 这俩人怎么交上朋友的?林冬心生疑惑眼下这个节骨眼,任何与组员交往甚密的人都值得怀疑。 我听荣森那意思,他们都是搞艺术的,有共同语言。唐喆学仰脸想了想,我当时还多琢磨了一层关系,反正自打咱俩好之后,我现在看谁都基。 林冬笃定道:不,英杰不是。 唐喆学摆正视线,表情略带玩味:那么肯定?我跟你好之前也不是啊。 你现在也不是,不信,换个男的你试试?林冬朝他脸上呼出口烟,呛得对方眯起眼。 咋着你还想把我换诶!胸上狠挨了一下,唐喆学抽气揉搓,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越来越像祈老师了?上手就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给了他一个别装蒜我没使劲儿的眼神,林冬低头深吸了一口烟,叹息着吐出:内调处的都问你什么了? 唐喆学皱眉搓胸:跟问你的应该差不多。 你认了咱俩的事儿了? 你都认了我干嘛还藏着掖着? 那你做好穿不上白衬衫的准备吧。 唐喆学无所谓的耸了下肩。事实上,让他穿白衬衫一直是林冬的念想,他自己并不介意能否出人头地。有些事强求是强求不来的,就像罗家楠,虽功勋卓著,可到现在不也就混了个科级干部么?系统内的升迁异常艰难,不是说立过一次大功就能平步青云、任谁都得高看一眼,还得靠日常工作的积累,以及在领导和同僚之间的口碑。 空下只手掌住林冬的脸侧,他屈起拇指轻轻摩挲对方眼角的细纹,安慰道:别想那些了,只要不把我调离悬案组,犯不着跟他们较劲。 满身的疲惫被爱人的体温熨烫平整,林冬稍稍歪过头,倚上唐喆学的掌心:那你要真被调离了怎么办? 唐喆学嘴角坏坏一勾:那我就捧着我爸的遗像去省厅要说法。 听对方提起之前罗家楠给出过的馊主意,林冬艰难忍住白眼你爸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走了都不得安生。 大半天的功夫,麦长岁一直在留置室里睡觉,被提进审讯室后还哈欠连天。做过尿检了,无阳性反应,不过他也没吸毒史,虽然以前是给毒贩跑腿的马仔。正式审讯开始之前,林冬把负责监听设备的技术员支出去,换庄羽来监听室里操作。谭晓光因暴力审讯过失致死而入狱的事情是公开的,但眼下的审讯是为了翻案,在法院正式给予定论之前,知情人越少越好。 另外一点就是,有关谭晓光所执行的任务,属于机密档案,林冬接触不到,庄羽更不可能提任何一个字。局里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他人都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以为谭晓光罪有应得,已经因反抗拒捕而被击毙了。根据以往安置卧底的经验,即便是翻了案,谭晓光也回不来市局缉毒处了,他得改名换姓,去另外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大概率是在机关里安排一份钱少事儿少离家近的闲职,不过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有机会穿回那身心心念念的制服。反正他靠做UP主也能揪出毒贩来,在哪工作其实都一样。 和谭晓光之前的反应一样,庄羽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隔着单向镜,神情冷漠的望着审讯椅上哈欠连天的嫌疑人。他对麦长岁的了解并不多,当年在欧风奇手底下的时候,他并不怎么接触线人,倒是谭晓光和那些人走的比较近。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积累,后来谭晓光才能骗过金山的眼睛,成功潜入贩毒集团接触到真正的幕后人物。 谢谢,辛苦你们了。 不管怎么说,道谢还是必要的。虽然侦破悬疑案件是林冬的本职工作,但在麦长岁连累谭晓光被判入狱这件事上,他是以家属的身份对办案警员表达感激之情。情况已经听谭晓光大致说过了,不过听对方的意思,林冬似乎还有其他疑虑需要解决。 不客气,都是工作。林冬客套应对,转头看了眼空着的转椅,问:你不坐么? 庄羽低头轻咳了一声:开一上午会了,站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屋里的光线问题,林冬感觉庄羽那肤色偏深的脸上飞起一坨红云。 TBC 作者有话要说: HIAHIAHIAHIA,意会,意会,好日子要来了,光哥不得庆祝庆祝!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对于林冬公式化的审讯, 麦长岁表现出了一丝丝不耐。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他也都说了,回头法院要怎么判, 按法条来就是, 何必来回折腾他? 事实上林冬并不十分清晰自己在探寻的真相为何,他是从谭晓光对麦长岁的描述来分析,这家伙不该会因为替以前的上线报仇就杀人。他把自己说的有情有义,可要真有这份心, 得知谭晓光入狱之后就不该销声匿迹。当然不愿意去坐牢是符合正常行为逻辑的,但他就是有一种直觉关于作案动机,麦长岁没说实话。 于是他反复揪着麦长岁那天在急诊抢救室, 实时犯罪过程的细节询问:如何发现周剑鸫的?何时下定决心要置他于死地?具体如何操作?从换管线到周剑鸫死亡, 时间过去多久?怎么换回的管线?当班的医生护士为何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鬼鬼祟祟? 麦长岁从一开始的有问必答, 逐渐出现了对抗的情绪。林冬问的太细了, 很多细节他自己都记不起来。他说当时周剑鸫在屋里吐了一次, 他被叫进去打扫卫生, 发现轮床上躺着的是杀了欧风奇的人, 而医生们还在尽力挽救这个刽子手的生命, 遂起了杀心。他说自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表面上是给毒贩跑腿的马仔, 但一直尽心尽力的为警方提供线索。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6) 反反复复敲了三遍作案细节,林冬话题忽的一转:你是怎么认识周剑鸫的? 冷不丁跳跃了思维, 麦长岁打了个磕, 迟疑道:我之前替老板送送货认识的 这一点, 他说的是事实。谭晓光之前说过, 麦长岁是毒贩的马仔, 替老板办些跑腿的事情, 或者运送少量毒品。周剑鸫是属于以贩养吸的最底层毒贩,专卖零包,麦长岁的老板是他的上层供货商。麦长岁的老板被抓之后,周剑鸫的供货渠道就断了,后来辗转搭上了外号老K的毒贩。当时庄羽他们怀疑,让周剑鸫枪杀欧风奇是老K指使的,但老K被抓之后始终没认。 所以他的货款也是你收? 林冬干过缉毒,对于毒贩的交易链条了然于胸货从谁手里出出去的,钱就得由谁收回来,而且一般卖零包的拿货,都是先款后货,或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不然钱收不上来,送货的马仔就得自己出钱给老板补窟窿。 麦长岁不耐皱眉,给了他一个那还用问?的表情。 他欠过你钱么? 没有,我从不赊账。 你欠过他货么? 我这人做事很讲信誉。 你给他的货,掺没掺东西? 一问一答间,林冬击中了麦长岁的软肋,对方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瞬。马仔从老板那拿十克货,出手变十五克了,至于里面掺了什么,全凭个人喜好。这几乎是每个跑腿马仔都会搞的小动作,否则光冲那点儿跑腿费,谁天天提着脑袋干活? 而且这还是个技术活,兑冰糖是最低级的手段,品质不行劲儿不够,会导致客户迅速流失。有那种初中都毕不了业的马仔,却在这方面展现了过人的化学天赋,兑出来的货甚至效果比原装的还霸道,并就此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在美国有个叫弗兰克卢卡斯的,原先也是个底层马仔,靠自己研发的配方兑上家的货大发横财,刚过而立之年就成为称霸一方的毒枭,当然最后还是被联邦法庭判了终身监/禁。 虽然兑货这事儿属于行业内公开的秘密,像老K这类中层毒贩分货之前也会掺东西,但要是马仔被老板抓到往货里兑材料,依然会受到严重的处罚,理由再简单不过本来我一个月出货量有一公斤,结果因为你往里兑东西,害我一个月只能卖七百克,你挣了我该挣的钱,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板? 这属于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林冬在意的并不是麦长岁以前有没有往货里掺东西,而是他有没有被当时的上家发现。马仔往货里掺东西被抓一现行,碰上脾气好的老板,打出几颗牙或者打折几根骨头,教训一顿完事。但要碰上老K那种锱铢必较的老板,绝非留下牙齿或者骨头就能交差的事。 问你话呢,林冬步步紧逼,欧风奇出事之前,你已经转投老K门下了,你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帮他们收集老K的贩毒证据,但事实上 他回手翻了翻桌面上的卷宗,撇下嘴角摇头:你给欧风奇的线报,只有一次是真实的,还没搜到货,另外几次他们都扑了空麦长岁,你这不叫身在曹营心在汉,你这叫吃里扒外,懂么?欧风奇随时都能收回你的线人特权,把你扔进监狱,让法医往你胳膊上来一针。 麦长岁当即挣蹦了一下,腕上的铐子哗啦一震,急赤白脸的辩驳着:我也不想啊!老K他们那帮人有多狡猾,你要不知道,可以问问缉毒的去! 我不用问,庄羽你认识吧?他就在隔壁。林冬反手指了指单向镜,又敲敲耳麦,如果我说错话,他会及时提醒我,但你猜怎么着?打从我跟你说第一句话开始,他那边一个字都没说过,麦长岁,有件事你得明白,当初把谭晓光送进监狱的,从明面上看是庄羽的供词,这黑锅他背了十年之久,所以在这件事上,他记恨你的程度只会比谭晓光更深。 这时耳麦里的沉寂终于被打破:林冬,这是正式的讯问,有录像的,你注意下措辞。 唐喆学的耳麦也同步传出庄羽的提醒,于是代替林冬朝单向镜那边偏头一笑,以示自家组长没有故意给对方挖坑的意思。庄羽是个记仇的人么?不,应该不是,不然就冲罗家楠隔三差五去人家办公室掀桌的德行,早在联合办案的时候被庄羽折腾疯了毕竟是比罗家楠高半级的副处,别说官儿大一级,大半级有时候也能压死人。但考虑到庄羽和谭晓光之间的关系,那就不是记仇不记仇的事了,而是由怨生恨。 与此同时麦长岁陷入了沉默。有些事虽然林冬没明说,但他知道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谭晓光不干警察没实权了,但庄羽有,要真折腾他,从他进看守所起就别再想有一天好日子过。庄羽都不需要违规操作,只要跟看守所打声招呼,挑他个毛病给扔禁闭室里去,三天就能给他憋疯。那地方四面全是水泥墙,没有任何装饰,一整天一整天的见不着太阳,也没人过来说上一句话,无任何可供消遣的文字图片,甚至连苍蝇蟑螂蚂蚁都见不着,有的只是无限放大的孤独感和被迫隔绝于世的惶恐。 注意到他视线左右游移,越来越心虚,林冬下定决心,嘭!的拍了把桌面:如果周剑鸫活下来,你的所作所为早晚会被公之于众,但是欧风奇死了,没人能罩着你了,老K饶不了你,警察也不会救你,于是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麦长岁被他拍的肩膀一震,明显慌了,奋力辩解:我我不是!我我真的是恨他弄死了欧爷啊! 好,我现在就把他儿子叫过来,也让他知道知道,这里有个大英雄,当初手刃了杀害他父亲的凶手!林冬说着抓起手机,做出拨打电话的动作,同时眼睛依旧紧盯着麦长岁,不过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对欧风奇忠肝义胆,不会连他儿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麦长岁一下子梗住了,他确实不知道欧风奇的儿子叫什么,欧风奇从来没提过。为了防止家人被报复,欧风奇自己在外面单租了一间房子,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与妻儿同住。 看他那副心神混乱呼吸急促的样子,林冬知道自己的宝又押对了,放下手机十指交握,平淡道:说吧,你真实的犯罪意图。 使劲吞咽了几下,麦长岁彻底放弃了挣扎,气馁道:我我我替老板送了七千块钱的货给给周剑鸫收了收了他一万后来被被他发现了问我要回多的三千说不给他就就告诉告诉老板我我掺了东西 哐当! 耳麦里传来的一声巨响震得林冬和唐喆学同时偏头捂住耳侧,然而未待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审讯室大门从外打开。只见庄羽疾步冲至审讯椅旁,抬腿哐!的踹倒铁椅,额角脖颈暴起青筋,激愤怒吼:三千块钱!就为三千块钱!你害晓光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头回见庄羽失控,还在有监控录像的审讯过程之中攻击嫌疑人,唐喆学和林冬各自愣了一瞬,又同时从椅子上跳起来,奔上前,一人往后拽庄羽,一人去扶连着椅子一起倒地、磕得鼻血直冒的麦长岁。麦长岁摔得晕头转向,没等他重新坐稳,又看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鼻尖 王八蛋!你拿什么赔他!?就为三千块钱!你毁了他的人生!毁了他一辈子! 感觉到庄羽吼得全身直抖,林冬下死劲往后拖他,生怕对方一个没忍住,再次上演谭晓光的经历。生拉硬拽的把庄羽拖出审讯室,他发现楼道里已经有人探头探脑了,干脆直接拖进安全通道,同时极力安抚:好了好了,能翻案了,过去的事儿不要再想了,冷静!冷静! 一把挣开林冬抓在臂上的手,庄羽绕着通道里狭小的空间转圈,鲜少感情外露的人眼下却是从每一个毛孔里往出散发着燥郁,几次想说什么,都因嘴唇的颤抖而无法成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那股无处宣泄的怒意点燃了,突然,他猛的握紧拳头狠捶墙壁,骇人的愤怒化作刺目的鲜红,尽数倾泻于光滑洁白的墙壁之上。 林冬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陪伴。他完全能理解庄羽的愤怒三千块钱,七年有期徒刑,以及后面以命相搏的卧底生涯,其间经受了多少精神上的折磨和肉/体上的创伤,唯有庄羽和谭晓光两个人知道是什么滋味。 代价太大了,他确信,如果谭晓光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幸牺牲,这出悲剧绝不会以一条人命为结局。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唐喆学推门探头进来,看到墙上的血迹时视线一震。迟疑片刻,他低声说:我把刚才那段监控删了,庄副处,要是麦长岁投诉你暴力审讯,你咬死了别认啊,我跟组长也 谢谢你小唐,是我没控制住自己,连累你们了。几乎就在一瞬间,庄羽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言语间竟是听不出一丝愤怒:他愿意投诉就投诉吧,在监控室的是我,如果有人问起,我会说是不小心把电源线踢掉了。 佩服对方调整情绪的速度之余,唐喆学本来还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看林冬朝自己使眼色,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庄副处,你手受伤了,要不要去法医室包扎一下? 不用,拿水冲一下就好。垂眼隐藏情绪的同时,庄羽将右手背到身后。 一旁的林冬注意到那只关节肿胀的手止不住的哆嗦,不由心中默叹希望晓光得知事实真相后,能看在庄羽手受伤的份上,不要太生气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庄组把自己弄伤,回家光哥看见只能光顾着心疼了吧?EMMMMMMM 周六还有更新哈,这周依然只休息周日一天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林冬对麦长岁连威胁带利诱, 获得了对方不投诉庄羽的承诺。把唐喆学发回办公室写报告,他下楼去法医办看DNA对比结果。事实证明,杀死孙勇平和袭击文英杰的, 就是白玫瑰案中留下精/液样本的龙先。现在就等文英杰彻底清醒, 把现场情况详细描述出来,运气好的话,可能他还看见龙先的正脸了,那双如照相机般的眼睛完全可以将其容貌真实还原。 听他和祈铭在那谈论案情, 周禾插了句嘴:我觉着看见脸有点悬,那地方连个灯也没,人眼适应光线变化需要三到五分钟的时间, 文警官可能没机会等那么长时间才撞上凶手。 祈铭认同他的观点, 同时对这小伙子旺盛的精力表示不解:你不困啊?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 周禾无所谓道:马上下班了, 再撑撑, 回宿舍睡。 哪知祈铭一秒变脸:下班?先把尸检录音整理好了再走。 举着录音笔正准备倒数据的手僵在半空, 周禾忽觉眼皮沉得有点抬不起来了。这时张金钏起身从他手里接过录音笔, 转头征询祈铭的意见:祈老师, 让小周回去休息吧, 我帮高老师干完活就整理录音。 然而祈铭这头还没点下去,就听周禾在一旁鬼叫:小钏钏你对我这么好, 我只能用以身相许回报你了! 张金钏闻言斜楞了他一眼,没说话, 回到座位上坐下。过了几秒, 周禾看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提示有微信消息, 点开一看, 眼睛愕然瞪大:这谁家孩子? 我儿子。 张金钏回答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发现大家都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 他平静的解释道:我大三的时候女朋友怀孕了,就结婚了。 周禾愕然:大三?那会你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么? 张金钏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有任何尴尬:还差几个月,我们抱着孩子去拍的结婚照。 作为房间里最年轻的人,却已经当爸爸了,这消息不可谓不震撼。高仁进屋时听周禾在那感慨天呐,人家都当爸爸了,我还没女朋友,头顶的八卦天线唰的竖起:谁当爸爸了? 林冬祈铭周禾同时抬手朝张金钏一指。 嗨,我早知道啦。高仁不愧是广播电视台般的存在,周末我俩值班的时候,他妈妈带他来看爸爸,我还捏了把小脸呢,肉呼呼的,可爱死了。 一旁的林冬听了,默默把你的脸也肉呼呼的给咽了回去。有点意外,张金钏看着性格内敛,没想到还有如此奔放的一面,这么早就奉子成婚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海水不可斗量。 抱着手机羡慕了一番,周禾问:你儿子大名是? 顾临渊,他妈妈起的,取自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不跟你姓? 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说好了,第一个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随她的姓。 你爸妈乐意? 我的孩子,决定权在我。 好男人。周禾朝张金钏竖起大拇指,那什么时候准备要二胎? 过两年再说,她之前休学了一年,今年刚毕业参加工作。说着张金钏把打印出来的资料交给高仁,瞬间切换回工作状态,高老师,这是死者的个人物品清单列表,您核对一下。 高仁接过资料,翻了翻,转头问祈铭:尸检的时候发现脖子上有道淤痕,师父,你说是不是项链被扯下去了?我刚去鉴证那边问过了,现场没有发现相应的物品。 祈铭凝神沉思片刻,问林冬:你们之前盯着死者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项链? 自始至终林冬只见过孙勇平一面,还是在黑灯瞎火的半夜,隔着十几米远,所以他并不确定对方戴没戴项链。唐喆学盯过半天,于是给人叫下来问情况。 唐喆学进屋听完他们的问题,立刻点头:对,孙勇平脖子上是有根银色的链子,看着像是白金的,大概他抬手比了个差不多半公分的距离,这么宽吧。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7) 这让林冬不由皱起眉头龙先杀完人还要取财么?亦或是收集纪念品? 这时祈铭忽然想起什么,坐到办公桌前,调出李文尔的尸检报告,滑到尸表照片的部分,指着屏幕对林冬说:你看,死者有耳洞,但发现尸体的时候没有戴耳环,我当时以为她睡觉前摘下去了,现在想想,可能是被凶手取走了。 杀人劫财?高仁插嘴问。 仔细回忆了一番案发现场的情况,唐喆学摇摇头:李文尔的床头柜上有个专门放首饰的盒子,如果凶手有劫财的心思,该洗劫一空,还有你看他指着刚打印出的物证清单,孙勇平的手机钱包都在裤兜里,劫财的话,岂能连动都没动过? 祈铭说:我在美国帮FBI破案的时候,看到的资料里就有连环杀手喜欢收集战利品。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林冬点点头,却不是百分之百认同:不过像龙先这种随时会更换住所的职业杀手,带一堆东西在身边,也是个麻烦事稍等,我去打个电话。 他随即出屋,行至走廊尽头,拨通林阳的通讯有关职业杀手的问题,最好向业内人士咨询。 果然,林阳一听就否定了他们所有的猜测:从我个人的经验出发,龙先不会收集战利品,他不是那种需要靠杀人获取心理满足的家伙,他享受的是过程不是结果,也没有重复观摩战利品获取满足感的需要。 林冬追问:那以你的经验判断,他到底为什么要拿走死者的东西? 有可能是客户要求。 目的? 主要有两点:一,证实任务确实完成,以前没有数码相机和拍照手机的时候,干这行的有取死者个人物品或者部分零件为证的传统;二、杀手没有心理需求但客户有,他们之中有一些需要留存战利品,用以反复确认自己的心头之恨已解。干脆利索的解释完,林阳稍事停顿,声音略显迟疑: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古怪要求,我是没碰上过那种要死者的眼睛或者舌头之类的东西当下酒菜的,不过确实有这类需求的存在。 虽然将近二十四小时没吃饭,但林冬听完感觉晚饭也能省了。好在死者缺失的零件找着了,不然听完亲哥的科普,联想出的画面必然会困扰他一段时间。 返回法医办公室将所获信息告知众人,林冬建议把这一推测同步给重案组那边。现在重案组几乎整个被抽调进白玫瑰案的专案组了,虽然干的都是些跑腿的活儿,但起码人家是正经办案人员,而他们悬案组已因连续死了两名案件嫌疑人而被暂时边缘化了。 唐喆学奉命上楼去找罗家楠,刚进办公室就看他跟那训狗没错,这回训的是狗不是欧健了。 只见贝勒垂头耷耳的趴在训犬员脚边,罗家楠则蹲在它跟前,一手托着狗下巴,一手指着训犬员,满腹牢骚:祖宗,你今儿怎么回事?让你追脚印你哆嗦什么啊?你说你这样,让你爹呸!让你家训导员的面子往哪搁?听说你还是全省系统排名第一的追踪犬,就这?你好意思吃一顿五十块钱的营养配餐?生活标准比我都高! 楠哥?你跟贝勒较什么劲啊?听贝勒低声呜咽,唐喆学立刻上前,蹲下身轻抚贝勒的耳朵。贝勒嗅了嗅他的衣袖,该是因为闻到了吉吉的味道,委屈的小表情略有好转。 你问它爹!罗家楠拧着个眉,一脸不爽。 唐喆学又抬脸将目光投向训犬员,只见对方无奈的耸了下肩:杜科他们追脚印追到楼下就没了,领导让我带贝勒去追踪,谁知道贝勒闻完气味之后不动弹了,拖都拖不动。 对于警犬的追踪方式,唐喆学略懂一二,稍作思考,试着帮贝勒找理由:是不是血腥味太浓,没找到目标嫌疑人的逃跑方向? 它就没找!不等训犬员接茬,罗家楠不屑嗤了一声,你见过谁家警犬闻完味儿,满世界喷尿的?你闻闻你闻闻!我这满裤腿的臭味!不知道的以为我钻黄鼠狼洞里去了! 怪不得一进屋就闻见股子臭味,唐喆学默默地朝远离罗家楠的方向挪了下位置。细品那股子气味,他发现不是尿,罗家楠说错了,贝勒喷的是肛/门腺液。自打养了狗,唐喆学的兽医知识蹭蹭见长。肛门腺液在动物医学领域一般特指犬类动物的分泌物,排便时作润滑之用,平常轻易不会往外界释放,是在遇到危险或者极度紧张的情况之下,作为一种警示性的武器使用,奇臭无比,沾到衣服上比尸水还难洗。比如臭鼬,作为臭屁界的扛把子,将肛/门腺液驱逐敌人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唐喆学倒是没被吉吉喷过,但确实闻过有多臭。之前带吉吉去宠物店打防疫针的时候,店员摸了一下屁屁,感觉积存的有点多,帮忙挤了挤。头回见着这项服务,他不知道是在挤什么,被普相关知识后凑过去闻了一下,差点没原地升天。 贝勒喷的不是尿,是肛门腺,训犬员小声辩解了一句,虽然自己应该替爱犬撑腰,但今天贝勒的表现实在是让人皱眉,以至于底气不足,它感觉到危险了,所以才 罗家楠当即不耐打断:这么多人跟着,它怕什么啊?诶我说你们平时怎么训的警犬啊?练半天就这点儿胆儿? 不是,楠哥,狗和人的心理状态不同,它们恐惧的东西也和我们不一样。唐喆学一边安抚还在发抖的贝勒,一边替它说话之前帮着他们刨尸体欠下的人情,不,是狗情还没还呢。 你看我就怕蜘蛛,再小的也怕,你不是也 怕鬼俩字被罗家楠呛声打断:那你说!它怕什么?! 狗怕兽医,还有杀狗的人。林冬的声音从外面传进屋内,紧跟着人也进来了,将手机上搜到的,有关越南饮食风俗内容展示给罗家楠,龙先是越南人,伪装身份是职业厨师,在越南,狗肉是一种非常常见的食物,所以他肯定杀过狗,贝勒闻到他的味道自然会害怕,至于其中的缘由,至少从科学层面暂时无法解释。 这下罗家楠不言声了,确实有这么个说法,以前听爷爷罗明哲讲过。人分辨不出某人杀没杀过狗,可狗分的出来。早些年罗明哲养的那只退役军犬虎子,机警敏锐无所畏惧,面对持刀持枪的匪徒,照样奋勇上前扑杀撕咬。然而有一次罗明哲早起去市场买菜,顺道遛狗,走着走着突然拖不动虎子了,往周围一踅摸,发现不远处有个挂着狗肉二字的临时摊位,摊板上面一条条码放着的全是被剥了皮的狗。朝哪走都行,就那狗肉摊的方向虎子打死都不过去。带去兽医那打针的时候也是,把虎子放打针的台子上,它一看见身穿白大褂的兽医过来,抖得不锈钢架子哐啷哐啷直响。 又想起吉吉刚当证狗被牵回来那会,死活不乐意待在法医办里,拖着他满楼道狂奔,琢磨狗这玩意可能对白大褂过敏。另外还有个事儿,吉吉大概是闻到他身上沾了祈铭的味道,以至于对他也爱答不理的。 发现找到了自己狗都不待见的原因所在,罗家楠燥郁的心情一扫而光,回手拉开吕袁桥的抽屉翻出饭卡,跑去食堂给贝勒刷牛肉干压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的快乐是如此简单~0~祈老师:这锅我不背 明天休息,周一见喽~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八章 等罗家楠去食堂用吕袁桥的饭卡刷了包牛肉干回来, 唐喆学把有关龙先取走死者个人物品的情况告知对方。罗家楠一边和贝勒分享同一袋牛肉干,一边琢磨唐喆学给的线索。他办过的案子里,没有凶手收集死者个人物品的, 不过他爷爷罗明哲年轻的时候碰上过这么一号嫌疑人。 此人在两年的时间里, 犯下六十多起入室盗窃及强/奸案,作案地点多在城市周边的农村地区。强/奸是主要目的,盗窃实属顺手。那是七十年代,既无监控亦无信息网络, 也没有DNA鉴定技术,嫌疑人神出鬼没,虽然犯下多起案件却始终无法锁定身份。破案人员根据作案手法来进行多地区的案件串并, 发现这些案件中有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嫌疑人每侵害一位女性, 就要取走对方衣服上的一枚扣子。 案发五年之后才将此人缉捕归案, 令人震惊的是, 罗明哲他们去嫌疑人家搜出一铁皮盒子, 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扣子, 数了数, 有将近二百枚。也就是说报案的事主不足三分之一,还有剩下的三分之二要一个个从嫌疑人嘴里撬出来。 现在那铁皮盒子还在队长办公室的柜子里搁着呢, 陈飞说有历史价值,还说将来要继代传承给罗家楠。罗家楠听了直翻白眼, 心说您给我传点有经济价值的东西好不好? 琢磨来琢磨去, 他比较认同龙先拿走孙勇平的链子, 是为了给买家做证物这一推测。不能排除顺手牵羊的可能性, 要按唐喆学说的, 小指宽的白金链子, 按照最近的贵金属回收价得值个几万块钱,既然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儿,额外补贴点交通费住宿费也无可厚非。所以典当行还是得走,万一龙先要是拿去出手,让典当行的监控给拍下来了,正好抓一现行。 但是首先得找到项链的照片,好让相关人员进行辨认。罗家楠把吃剩的半包牛肉干往训犬员手里一塞,转头给陈飞打电话汇报情况。 等他挂上电话,唐喆学问:监控也没发现么? 陈队和我师父他们把周围能调的全调过了,目前暂时没有在案发相应的时间段内找到可疑人物。罗家楠皱眉摇摇头,我琢磨着啊,这哥们指定是有车,里面车是开不进去,但等他到路面上呢?也靠两条腿走路?半个钟头又走不了多远。我跟袁桥欧健他们说了,查车,查那个时间段在东浦老区周边三公里内所有出现过的车辆,一辆辆核实车主身份。 嗯,虽然累点,但确实是个明确的方向。 唐喆学认同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跟罗家楠打了声招呼,返回办公室。进屋看林冬正在听何兰谈被内调处询问的细节,唐喆学在旁边等了一会,等他俩谈完了,给林冬拉到楼道上,要求对方:你赶紧问问你哥,他那次枪击陈队失手后,是怎样的一个逃脱计划和路线。 林冬听了,面上流露出些许的惆怅:二吉,你发现一个事儿没? 什么?唐喆学莫名其妙。 我们现在总会不自觉的依赖林阳,林冬的语气变得异常郑重,借助他过往的经验来进行合理推测,这没错,但每个人的行为模式不同,他的选择未必就是龙先的选择,你不能完全参考他的决策。遇事就去问他,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考试开卷让你抄答案,你自己的思考呢?还有,你别忘了,虽然他是我哥,但他曾经是个职业杀手,是罪犯,我们是警察,破案是我们的工作,不是他的。 这么一长串连珠炮下来,直接给唐喆学砸懵了。他确实没往林冬说的地方考虑,遇到职业杀手的事情,第一反应是向林阳寻求帮助。然而细一琢磨,林冬说的确实有道理,破案是他们的事儿,总想着找一个曾经的罪犯哪行? 其实林冬是听他让自己找林阳,想起兄弟间在车上起的争执,忽然有了这么一番感悟。林阳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他们每问一次问题,就要透露更多的信息给对方,以林阳寻人的本事,很有可能会抢在他们之前锁定龙先的落脚点。他担心的是,林阳自由惯了,无需遵守他们需要遵守的规章制度,万一在某个点上捅了篓子,很有可能连累所有人的辛苦付诸东流。 而且这一次的对手,不但实力与林阳旗鼓相当,还比林阳年轻,光看龙先几次三番的在建筑物外墙上徒手爬上爬下,便知其身体素质肯定比回家养奶牛的退休同行要高出一个段位,狭路相逢之时,谁输谁赢不好下定论。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林阳不能再杀人了,一旦破坏与克里斯他们的约定,就要面对多重罪名叠加起来的数百年刑期,坐几辈子都坐不完的牢,约束了他作为一个职业杀手发挥真正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林阳要还按原来的老方法解决问题,那么就有可能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 他不是杞人忧天,虽然林阳嘴上保证的响亮,可真实操起来,能那么听话么?艺高人胆大,林阳可是他活到现在所认识的人里,主意最大的一个。 彼此间沉默了一阵,唐喆学调整好思路,征询林冬的意见:那我再想想办法,楠哥说查车,要不我帮着他们看监控去? 林冬眉头一皱:谁的活儿谁干,专案组没咱的位置,别硬往里挤,再说咱还得继续追黑黄毛的踪迹,虎牙死了,最后一个嫌疑人的线索也断了。 没事儿,都找着俩了,第三个肯定也能找着。唐喆学尽力宽慰对方,听出林冬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一想到对方快四十八小时没合眼了,倍感心疼,你看一开始不也一点头绪都没么,查着查着,查着俩。 林冬忽觉泄气,垂头往唐喆学胸前一抵,闷闷的:是啊,然后俩都死了,我现在担心的是,第三个查出来会不会还遇到这样的情况,那样的话悬案组真得原地解散。 不至于,只要一有线索立刻把人控制住就行,再说陈钧的死未必和龙先有关,我接受询问的时候听内调处的也是这么个意思,没有实质证据,他们暂时不准备把两个独立的案件关联起来。 如此无所顾忌的投怀送抱,让唐喆学下意识的想要拥抱对方,却突然反应过来还在楼道里,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同事路过,抬起的手立刻又放了下去。只是埋一下胸的话,被别人看见应该无所谓,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同事之间有点肢体接触寻求安慰尚算正常。罗家楠还动不动就往他身上挂呢,也没见祈铭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俩。 高挺的鼻梁埋进富有弹性的胸肌,呼吸略感受阻,林冬趴了两分多钟,终于不舍的抬起脸,随即转告林阳的要求:哦对了,抽空帮我哥租辆车,这边什么都得实名制,他不想留下护照信息,用你的名字租,然后把取车地点发给他,他自提,要SUV。 一听能有机会拍大舅哥马屁了,唐喆学眨巴眨巴眼,真诚道:还是我提了给他送过去吧,正好请他吃个饭,你就不用去了,早点回家睡觉。 呦呵,长本事了啊林冬不觉对男友刮目相看敢和我哥独处?不是听人家打个电话还得在旁边装蘑菇的时候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8)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是想和大舅哥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吧唔,想体验下D罩杯洗面奶使得呼吸受阻的感受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提到租来的SUV, 唐喆学突然发现自己无法联系林阳。那家伙没给他留过电话号码,他手机里没下林冬用的那个软件,只好给林冬打电话, 问去哪找林阳。林冬给他发来个地址, 按着导航开过去,他在人家家门口做了足足十分钟心里建设才叩响屋门。 门开,一股炖肉的香气扑面而来。唐喆学肚子里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喉结一滚, 戳大门口与许久未见的大舅哥尴尬相对,愣了几秒才稍稍挤出丝笑意:大哥,我给你送车钥匙来了。 他真不是怕林阳, 就是吧这人只要往跟前一站, 对他就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麻烦你了, 应该我自己去提的, 林阳并无丝毫尴尬, 稍稍错开身将他让进屋内, 来的正好, 一起吃吧, 刚炖好的牛肉。 唐喆学客套点头,进到客厅。进门后右手边的小餐桌上摆着一个蓝珐琅炖锅, 浓郁的肉香随着飘散的蒸汽而出。本来是想约林阳出去吃的,结果人家都做好饭了, 可他一点东西没带, 稍感不礼貌。毕竟是大舅哥啊, 回头挑他不懂礼节可咋整?不过林阳之前把他打那么惨, 没说过一声对不起也是事实。 显然林阳不在乎他提没提东西上门, 等他去卫生间洗完手出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餐具。看看锅里的菜式,唐喆学琢磨着自家大舅哥大概是在外面待太久的缘故,吃的东西有些偏西式黑麦面包配洋葱胡萝卜炖肉,这让吃惯了食堂四菜一汤和林冬那私家菜谱的他略感不习惯。黑麦面包是外面买的,包装袋还没拆,牛肉炖的怎么说呢?闻着挺香,嚼起来不够软烂,可能是时间不够久的缘故。 当然比他是强多了,他就没自己炖过肉。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天天就是食堂、外卖、街边店,想吃什么了,跟老妈撒个娇耍个赖,回家进门就能吃上。现在是跟林冬那撒娇耍赖,林冬有做饭的天赋,即便是没做过的菜式,看看菜谱也能学个九分像,味道基本无可挑剔。 一言不发的吃东西,太尴尬,唐喆学咽下嘴里的胡萝卜,试探着:那个,大哥,有个事儿我想向你请教一下。 说。林阳就等对方开口呢。明明都说他自己去取车了,还上赶着送来,顶着张刚做完痔疮手术的脸,给谁看? 惦记着林冬的提醒,唐喆学权衡好措辞,问:就上次,你去狙陈队那次后来从哪离开的小区?我翻遍了监控也没找到你。 没想到林阳居然开起了玩笑:你这问题属于行业内咨询,想知道的话,付咨询费。 唐喆学的表情顿时有点拧巴,心说我所有的卡都在你弟手里攥着,我倒是能要的出来啊! 又听林阳正色道:我当时没走,一直在现场来着,只是你们没发现我。 这让唐喆学不禁愕然,那天枪声响起后,警方立刻封锁了小区,把所有在现场围观的人,还有小区内的住户都挨个排查了一个遍,怎么会没发现他? 林阳耐心解释道:做职业杀手最基本的技能之一就是会伪装,干完活之后如果不能立即撤离,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隐入人群之中,而且是要被警方屏蔽在调查范围之外的人群。 声音一顿,他的嘴角勾起丝笑纹:如果执法记录仪的记录还没删的话,你可能会在里面找到我,我那天穿的是保安制服,有个警察看到我就让我去维持秩序了,我在现场待了大概有三个多小时,然后从大门走了。 唐喆学震惊到无以言表。确实,小区里的所有人都挨个排查过了,保安也都问了,但询问保安及物业工作人员,是在事发第二天才进行的环节。在当时那个危急的情况之下,所有保安都被派去维持秩序了,完全没人意识到真正的枪手就隐藏在这些穿着制服,身份介于警察和围观群众之间的人里。这需要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及应变能力,但凡有一个人质疑林阳的身份,他就会当场暴露。 还有一个问题:枪呢?你藏哪了? 当时警方把小区地皮都快铲了,所有停在小区里的车挨牌搜,根本没找着那把枪。那可是狙/击/枪,不可能随身携带还不被发现。 林阳轻巧道:藏在电梯轿厢上面,我后来又回去拿了一趟,那个小区的电梯固定检修时间是每个月的十号,我是十二号动的手,有将近一个月的富裕可以返回去取走枪。 听到这,唐喆学不免心生感慨:以前遇到的那些犯罪嫌疑人,哪怕是犯罪计划制定的再天衣无缝,但和林阳这种思维缜密、步步为营的职业杀手比起来,还差着好几个档次;暂且抛开法律的界线,把杀手当做是一份普通工作来看待,要想干好必然得潜心钻研业务,假设有从业资格证的话,他估计林阳完全有资格拿个特级水平。 似是洞穿了他提问的目的,林阳淡淡道:换个思路吧,也许就能找到龙先了,来,先吃饭,肉都凉了。 唐喆学尴尬的挤出丝笑,叉起块牛肉扔进嘴里,内心纠结到无与伦比。林冬不让他问,他还是问了,并且被看出了真实意图,这要是人家哥俩通个气儿,林阳嘁哩喀喳跟弟弟一说,他晚上回家还能进的去门么? 不知道今晚的休息室有没有空地儿,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悬。 然而总有意外之喜,他正食不知味的嚼着肉,又听大舅哥递来根救命稻草:我弟不让我插手龙先的事,所以你回去别跟他说咱俩聊了什么,他会担心的。 放心,我肯定不说。唐喆学忽觉嘴里的牛肉没那么柴了,越嚼越香。 点点头,林阳说:我明天约了你二伯。 签合同是吧?签完让他请你吃饭。心情愉悦,唐喆学的语气也轻松了起来,组长跟我说,你想把两家人凑一起聚聚,我说实话,我二伯那人还是老思想,对我和组长的事情属于被动接受,就别麻烦了。 被动接受?林阳略感不解,既然不乐意,那还一口一个亲家的喊我是因为什么?带的我都跑偏了。 实际上他也有点老思想,总觉着既然在一起了,两家人还是得有个比较正式的会面,起码得让对方知道,林冬不是没娘家人:那你父母那 唐喆学满不在乎的:我爸去世了,我妈最近一直在国外浪,我都逮不着人。 现在林阳发现自己多虑了,没娘家人的该是眼前这个笑得傻乎乎的唐二吉才对。 唐喆学到家时林冬已经睡了,还不到九点,非常罕见。连续的熬夜令林冬精疲力尽,倒下之前给唐喆学发了条信息,叮嘱对方到家之后别忘了遛狗。 其实不用林冬提醒,吉吉一见他进门就立刻从沙发上窜下来,叼上脖套跑到他跟前,疯狂摇尾示意带我出去带我出去!。而在他弓身给吉吉套脖套的时候,发现对方不住的嗅自己的袖口,同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动静,反应了一下,想起应该是贝勒舔他手的时候,味道沾在了袖口上。 有空再带你去找贝勒玩吧,我们最近太忙了。 自家狗子有多爱社交,唐喆学刚收养吉吉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了:出门见着别人家的狗必须上去闻两下,方圆五公里之内,没有它没聊骚过的狗。 还不光狗,之前差点把林冬拖下水道里去也要抓的那只黄鼠狼,后来又碰上过一次。那天遛狗回来的路上,吉吉走着走着突然拖他奔垃圾桶就去了,冲垃圾桶汪汪叫,还呼呼啦啦摇尾巴。不一会就见垃圾桶里探出个黄黑黄黑的小脑袋,眨巴着黑豆眼,歪头看吉吉。 对比之前林冬发的照片,唐喆学确信,这只耳朵上有三角缺口的黄鼠狼,应该就是被吉吉从下水道里叼上来的那只。所以他猜吉吉当时恐怕不是听见施工人员的喊声才冲下去的,而是这只黄鼠狼发现人类侵犯了自己的领地,发出了只有动物才能听得懂的求救信号,被吉吉听到了,冲下去见义勇为了一番。 相比之下冬冬就高冷多了,从不和其他猫猫狗狗玩耍。他们俩能一起遛狗的时候,林冬偶尔会抱着冬冬一起出来放放风。出门在外,冬冬连地都不下,即便是被林冬稳稳当当抱在怀里,也要伸出爪子勾着林冬的衣服。宠物医院收治时说以它的健康状况看,不是野猫,应该是受伤后主人不愿花钱救治而被抛弃的家猫。一般来说被抛弃的宠物会产生很强的防御心理,缺乏安全感,害怕再次被抛弃。 这让唐喆学不禁想起过去的林冬,没在一起之前,对他爱答不理的,在一起之后,眼睛始终不离他左右。睡觉必须抱着,不然会很没安全感的缩成一团。 嘴上从不说爱,身体却很诚实。 遛完狗进屋收拾妥当,唐喆学轻手轻脚钻进被窝。刚躺下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姿势,身侧的人忽然翻了个身,热气呼在冰凉的胸口,霜发扫过睡衣领口,将某人谨慎的心思撩起阵阵波澜。然而唐喆学并不想打扰睡梦中还在本能的寻求安全感的爱人,只是收紧手臂拥住,低头在对方额角印下一吻,一如既往的呢喃着安心之语 睡吧,我在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冬哥这娘家人,谁有谁不得在婆家横着走啊【林宠弟魔阳.JPG】 先来点甜的,因为后面就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章 一大早, 林冬留唐喆学在家遛狗喂猫,自己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先奔医大附属二院。岳林在那待了一宿,六点不到给林冬发信息, 说文英杰基本上清醒了, 醒了就要纸和笔,画人像素描。可他受伤的是右臂,刚做完手术把筋接上,手指头完全不听使唤, 根本没办法画画。 一开始发现握不住笔,文英杰以为自己右手废了,在病房里折腾了一阵, 岳林劝不住, 只好打电话喊回去吃早饭的文和礼。文和礼进屋见儿子神情激动, 忙把值班医生喊来, 好说歹说才算给文英杰暂时安抚住。然后岳林悄悄跑去办公室问医生, 得知文英杰的手虽然没废, 但恢复之后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灵敏了, 而且很有可能留下震颤的后遗症。 岳林听了倍感遗憾, 手部稳定性对于文英杰来说比他肯定更为重要。他经常看文英杰画画,正可谓下笔如有神, 每一次落笔,每一个线条都精准到位。他几乎现在就能想象, 以后要是发现自己连条线都画不直, 文英杰得是多么的失落和沮丧。 等林冬赶到医院, 听完岳林的转述, 同样流露出遗憾的神情:先别和英杰说这事, 让他安心养伤。 那天晚上要是我留下来跟他俩值班就好了, 岳林后悔不已,恨不能自己替文英杰受伤,他俩都是干技术的,怎么着也没我反应灵敏。 林冬并不想打击对方,默默的把你在可能得出人命咽了下去,拍拍岳林的胳膊,说:回单位睡会吧,辛苦你了。 岳林倒是挺贴心:您还没吃早饭吧?我去买? 不用,你自己去吃吧,哦对,通知罗副队一下,告诉他英杰醒了,专案组那边应该会派人过来询问。 岳林点头应下,进病房又叮嘱了文英杰一番好好养伤才离开。坐到病床边,林冬看着一脸苍白,神情迷茫的文英杰,默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堆起笑意:你小子太能干了,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之下还不忘留下嫌犯的DNA,拳头攥的那叫一个紧。 嘴角干扯了丝笑意,文英杰低头看看裹着绷带的右臂,又仰头叹道:他动作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胳膊上一热,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割伤你的同时,把你打晕了。林冬握住他冰凉的左手,拢在掌心里慢慢捂热,至于画像的事,你别操心了,我会请省厅的人像绘制专家过来,你口述即可。 从省厅?那得等多久?文英杰想了想,建议道:不然叫荣森过来吧,他画人像素描十分传神。 他不是警务人员,不能参与案件。 哦,对。 不过他的建议让林冬又想起个人,赶紧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邀请市局前任主管法医韩定江来进行嫌犯人像素描。市局一向是藏龙卧虎之地,老韩同志除了是本活的法医教科书,画人像素描也一绝,在没有监控的年代,多次绘制协查及通缉画像协助破案。虽然用他自己的话说还到不了刑侦八虎之一张欣那个水平,但有同样精于人像素描的文英杰做口述,想来不会有太大偏差。 老韩同志接到邀请没半个小时就到了,说自己正跟外头遛早呢,接到林冬电话立马拦了辆出租。按规矩,他不能问案情,不过看文英杰待这地方,心里多少有点谱,不住的称赞后浪的英勇。 当时文英杰没有看到龙先的正脸,只是借着透进楼道窗户的路灯光芒扫到了龙先的侧脸。韩定江先按他的口述将龙先的侧脸描绘出来,然后这俩人头对头凑一起嘀嘀咕咕,根据法医的颅骨复原经验和艺术生的立体透视思维不断修正,最终将其正面像绘制完成。 看着传神的嫌疑人正面像,林冬不免惊叹这俩人的专业水平。现在的龙先已经整得和护照上的照片完全是两个人了,难怪人像识别系统找不到他。但有这张图在手,林冬确信,只要龙先还在中国境内,就一定能找到他。 画像定稿,林冬打算开车送韩定江回去,而韩定江念在他们还要忙工作,一个劲儿说自己坐公交就行。推辞间罗家楠带着专案组的人到了,进屋看见老韩同志,冲过来一把抱住老头儿:哎呦呦!这不韩老师么!好久不见,身体可还好? 好,好,诶我说你先撒开我,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这么勒。韩定江扒开罗家楠箍在脖子上的胳膊,转头冲林冬笑笑:得,不麻烦你了,待会啊我搭这小子的车回去,他这些年没少吃我老伴儿包的饺子,给他个机会报恩。 你瞧你那小气劲儿,吃几个饺子还记着。罗家楠不屑撇嘴,转头看见文英杰腿上放着的画像,毫不掩饰心中的惊喜,我去!就这孙子是么?来来来,我喽喽我喽喽。 一同前来的白玫瑰专案组副组长丁孟翔一个箭步窜到床边,赶在他前头抄起画像,于众人错愕的注视下夹进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低声警示:这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各位,请务必严格遵守保密纪律。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89) 罗家楠偏头在丁孟翔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这两天可给他憋屈坏了,那真是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的,可没辙,人家是主事,说的话就是命令,只能听着。陈飞见他一次就得提醒一次:尾巴夹好了!别特么吃饱了撑的拿领导的神经织毛衣! 这让罗家楠忍不住暗暗吐槽瞧您说的,好像我会织毛衣一样! 和韩定江寒暄了几句,丁孟翔将林冬叫到病房外,诚恳且郑重的告知对方:林队,非常感谢悬案组及时提供侦破线索,但眼下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希望你们的人离这个案子远一点。 知道对方是介意悬案组有可能存在泄密的情况,林冬坦然应对:您放心,这张嫌疑人画像,除了拿眼睛看,我连张照片都没拍,不信您可以查我的手机。 不必,再说我也没那个权限。丁孟翔轻轻推开他递到面前的手机,余光瞄向左右,进而压低嗓音,这案子由部里重点督办,不能出任何纰漏,不然,你,我,都担不起责任。 我明白。林冬表示认可,随即坚定道:但死者是我们手头一个案子的嫌疑人,这案子还有最后一个嫌疑人没追到,所以,要完全剥离我们悬案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不可能,我只能保证说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如果真的发生了,是脱我警服还是把我扔去坐牢,悉听尊便。 听出他是在立军令状,丁孟翔眉心一皱:林冬,饭可以乱吃,誓不能乱发,根据综合信息研判,龙先正在清除一个跨国未成年色/情组织在境内的成员,目前没人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也许禾日禾日正好就是你们追查的那个嫌疑人,真出了事儿,脱你警服也没用! 语气听似严厉,但林冬敏锐的意识到对方是在向自己传达信息,当即敛起锐意: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 丁孟翔依旧板着面孔:明白就好,别给我惹事啊。 我肯定比罗家楠让您省心。林冬眯眼笑笑。 听他提起屋里那尊佛,丁孟翔看上去有个白眼要翻不翻的,不耐挥挥手:行了别跟这凑热闹了,赶紧回去,我出来之前看方岳坤满楼找你呢。 大概是内务处又去找茬了,林冬琢磨着,随即告辞走人。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丁孟翔默叹了口气,打开文件夹抽出那张画像,皱眉笑着摇摇头。不得不说,这林冬是有两把刷子,看看,嫌疑人画像都给 啪一巴掌拍上肩膀,给丁孟翔吓一激灵,回头对上罗家楠玩味的视线,不由怒道:你小子走路怎么没声啊! 罗家楠压根没搭理他这茬,眉梢一挑:我说的没错吧,要想快速破案必须得把林队拽上,他长得那就不是个人脑子。 抬手点了点,丁孟翔警告他:我告诉你罗家楠,真出了事儿,你特么一样跟着吃瓜落! 罗家楠跟看神经病似的:不是您怎么净盼着出事啊? 谁盼着出事了!丁孟翔一脸嫌弃,去去去!手拿下去!少跟我这没大没小的,老子比你高三级呢! 罗家楠立马撤回胳膊,顺势给人家肩膀上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呵呵,别弄脏了白衬衫的领子。 清除跨国未成年色/情组织的成员? 唐喆学低声重复了一遍林冬带回的信息。结合林阳那边给的聊天软件里截取的内容,专案组的研判似乎没有偏差。不过那些人真是一群义务警察么?如此疯狂的杀戮,没有高额的报酬作为动力,职业杀手乐意白干活?毕竟有钱才能使鬼推磨。 而且龙先强/奸女性死者,割去男性死者X器官的举动表明,他对这些人有着强烈的恨意。从犯罪心理学角度分析,那是处理私人恩怨的表现,而非一个职业杀手应有的冷静。所以龙先和受害者是有联系的,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联系,而是某个他们尚未触及的层面。 会不会是他的孩子落在这些人手里了?何兰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以前在哥伦比亚待过,那边是儿童贩卖的重灾区。 一旁的岳林支起脖子,打了个哈欠接话道:不说他老婆孩子都死了么?再说国际人贩子通常是往欧美卖孩子,卖也卖不到咱这边来。 林冬抬手示意他们暂缓发散思维:先别想那些了,兰兰,孙勇平的哥哥孙继平什么时候到? 何兰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欧健说是明天上午九点。 在内调处的要求里,有一条便是他们目前不能沾和龙先有关的案子,但孙勇平是已知的,唯一和向日葵案中最后一个嫌疑人黑黄毛有交集的人,现在他死了,相关信息只能从其家人口中追问。孙继平作为孙勇平的哥哥,通常来说应该会对弟弟少时的玩伴有所了解,所以林冬要求重案那边对其询问完后,留点时间给悬案组。 又听何兰暗搓搓地问秧客麟:秧子,你在医院的时候,碰没碰上过一个叫荣森的去看英杰? 秧客麟正支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何兰点自己,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对,怎么了? 何兰追问道:他俩什么关系啊? 朋友关系吧。秧客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把嘴里有些陈杂的味道冲下去。 何兰抿了抿嘴唇,迟疑着是不是要再继续问下去。中午抽功夫去医院看了趟文英杰,到那正好赶上荣森在,她看那俩互动挺亲密的,感觉有点不舒服。 此时岳林插了句嘴:荣森?秧子,那不是你室友么。 何兰随即瞪大了眼:秧子你和女的住一块? 噗! 秧客麟一口水全喷电脑屏幕上了,举着马克杯,一脸错愕:女女的?你说谁是女的? 荣森啊。注意到屋里的男同胞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何兰忽感有些底气不足,不是你们你们都没发现么?她看着是很中性化,但她确实是个女的啊。 房间里瞬间静音,包括林冬在内,每个男人的脸上都是大写的不可能仨字。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呵呵,今儿我啥也不说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听何兰说荣森是女人, 秧客麟自震惊中回神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从来没看过荣森的身份证。他们在网上已经认识好久了,共同经历过好几个项目组, 彼此间有很高的信任度。 而对于一个出身于网安工作的人来说, 想要查实对方的身份信息,不过是几秒钟的事儿而已。在电脑里输入荣森的车牌号,看到车主信息刷新出来的瞬间,秧客麟恨不能拿头磕键盘上牌记录显示, 荣森确确实实是个女人。 再追着往户籍信息上查,她还改过名字,曾用名是荣诗雨。所以她是在刻意的回避自己的女性身份, 不然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女的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一个女人希望别人把自己当男人, 总得有个理由吧? 也许她是个铁T?就我所知, 有的les对于自己的女性身份非常排斥。 看到荣森的车牌信息, 林冬震惊到有点当机的脑子终于转了起来。其他人没认出荣森是个女人还说的过去, 毕竟接触不多, 但秧客麟天天和荣森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只能说荣森的保密工作做的过于到位。 她可不是les。何兰嘟起嘴,查实自己没认错公母, 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你们没看她和英杰在一起时候的样子呢, 明明就是喜欢英杰嘛。 听出对方话里话外的醋劲儿, 林冬不由稍稍侧目。何兰对文英杰有意思, 他早就发现了, 人家不承认则不好当面点破。虽然嘴上说着何兰是组里唯一的警花, 肥水不能流了外人田, 但唯一不好撮合的人选就是文英杰。主要是文英杰那个病,他相信何兰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才一直没捅破窗户纸,因为家里肯定不会同意。再说以文英杰的性格,绝是不愿拖累别人。 唐喆学则是皱着个眉头看天花,和荣森见过好几面,还近距离交谈过,居然没发现对方是女的,太有失侦查员的水准了。不过话说回来,林冬不也没认出来么?要说屋里眼最尖的还得数他家组长,所以,他没认出来倒是不丢人。 兰兰,你从哪看出荣森是个女的啊?岳林一脸的不可思议,满眼闪烁着亮晶晶的求知欲,我见过她,说话声听着也不是个女人的动静啊。 有的女人天生嗓音粗,我高中班主任不看脸只听声就分不出男女。何兰挑眉斜楞着他,我打哪看出来?我拿眼睛看出来啊,哎,跟你们这些男人没法说,说了你们也不懂。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岳林到底没想明白能从哪看出来,手却先于脑子行动,啪的拍上秧客麟的背:行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和一女的同居那么久。 秧客麟脑子是木的,背上挨了一巴掌都没拍散凝固的脑浆。回忆当初,彼时的他刚刚调任市局,想找出门五分钟之内能进地铁一号线的房子,租金最好在一千二以内,为了省中介费,在曾经的项目组群里发布了求租信息。荣森看到之后就开小窗私聊他,说自己的房子有间空卧室,地段租金都符合他的要求。虽然没见过面,但他本能的认为只有男的才会愿意跟男的合租,后来过去看房的时候也确认对方是个男的,于是交了押金租金就搬进去了。 现在他脑子里闪过的,是夏天的时候荣森在屋里穿短T短裤晃悠在眼前的画面,虽然胳膊腿细点,但一马平川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女的啊!所以花木兰就是这样从军十二载没被认出来的? 他有冲动打电话过去质问对方,为什么要隐瞒真实性别,却又实在张不开嘴。不行就只能搬家了吧,他琢磨着。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现在知道跟一个女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淡定不了。另外,看来荣森是真的喜欢文英杰了,何兰不都看出来了么?女人的直觉总是准的令人惊叹,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然而这样想着的时候,胸口没来由的一阵紧缩,好像有只无形的手伸进胸腔,紧紧攥了心脏一把。 秧子。林冬出声唤他。 秧客麟猝然回神:啊? 把人像对比挂上。 林冬将那张由文英杰和韩定江共同创作的嫌疑人画像发送给秧客麟他是没拍照片,文英杰拍了。算不上违规操作,只是不能当着专案组的人承认。既然丁孟翔给了他信息,那必然是要他有所行动,不能让领导失望是不是? 同时他也很好奇荣森的选择,所经历过的案件让他禁不住往坏处联想也许是遭遇过什么不堪的过往,荣森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性别,避免再次受到伤害。但他不会主动去问对方,没必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肆意挖开他人的伤口。如果荣森愿意说的话,也应该是对秧客麟说,毕竟他们两个是关系最近的人。 听背后传来噼里啪啦发消息的动静,林冬回头看岳林面带诡异的笑容,不由眉头一皱:你忙活什么呢? 忙着打字,岳林头也没抬:给英杰发消息啊,问他知不知道荣森是个女的。 没等林冬说话,就看秧客麟突然从位子上窜起,冲到岳林跟前一把抢走手机。突如其来的惊变让岳林对着空气怔了几秒,尔后抬起头,木呆呆的看着面带怒意的秧客麟,磕磕巴巴的解释道: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就问问问 你有病啊! 吼声未落,岳林的手机被秧客麟嗙!一下摔到地上。在场的都没见过秧客麟如此暴躁,一时间屋里的空气尴尬到几近凝固。而岳林看着摔碎的手机屏幕,一向平和的神情缓缓浮起丝怒意,忽的拍案而起 你才有病!摔我手机干嘛! 眼瞧着俩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就要打起来了,唐喆学迅速起身阻隔,站他俩中间一手推一个,厉声警告:别在办公室里打架啊!内调处的人还没走呢! 岳林不满的嗷嗷着:不是!副队!有他这样的么!上来就摔我手机! 你废什么话!谁让你给英杰发消息了!多嘴多舌!唐喆学哪个也不向着,骂完岳林转头训秧客麟:还有你,秧子,你有什么毛病?有事儿说事儿!摔人手机干嘛? 胸腔重重起伏,秧客麟狠呆呆的瞪着岳林,僵持片刻忽然推开唐喆学抵在胸口上的手,大步走出办公室。林冬和何兰见状赶忙追了出去,走廊上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传来一声安全通道的门响。 弯腰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唐喆学划了划屏幕,又摁摁开机键,发现基本报废,转手递向岳林:去,上后勤办公室找贾处领个新的,就说执行任务的时候摔的。 应该让秧子赔我!岳林满心都是委屈,干嘛呀他,不就发个消息么,也至哎呦!副队你别打头! 唐喆学又反手比了个要抽他的姿势,训斥道:活该!不说你自己多事!你没看知道荣森是女的之后秧子什么表情!还火上浇油! 缩脖子躲开他的攻击范围,岳林委屈巴拉的小声嘟囔:不就是和女的同居嘛,多大点事儿,他脸皮也太薄了。 唐喆学气笑:滚蛋!你一母胎SOLO的主好意思说人家!去去去!换手机去!一会老贾下班了! 手机被摔还挨顿骂,岳林垂头丧气的转过身,一步三叹的离开房间。现在屋里就剩唐喆学一个人了,他把自己摔进转椅里,仰脸望向天花,重重释出口浊气。感觉最近大家都心浮气躁的,他琢磨着抽工夫得把赵平生请来,给年轻人们做做思想工作,以免影响正常工作。 不一会,何兰回来了,告诉唐喆学说秧客麟被林冬关进了禁闭室,要到明天早晨才放,又检讨自己不该把荣森的事情当众说出来,不然不会引起秧客麟和岳林的争执。 行了,这是他们俩的问题,你不用自责。 嘴上安慰,其实唐喆学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完全是因何兰的话而起,但人家没藏坏心思,而是出于对文英杰的倾慕,想探听一下出现在对方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另外秧客麟的反应确实有点过了,罚他面壁思过冷静冷静也好。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0) 所以说上班时间不能聊私人话题,看,聊出事故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MM~我继续保持沉默~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早晨从禁闭室里放出来后, 秧客麟看着跟一宿没睡似的,黑眼圈宛如打劫了熊猫。他确实一宿没睡,林冬把他手机没收了, 远离电子产品令他安全感缺失, 焦虑到心跳忽忽悠悠的,躺都躺不下去。 岳林进屋见秧客麟放出来了,想着自己主动点化解昨日的尴尬,过去敲敲对方的桌子, 问:吃早饭没?我去食堂给你带点? 秧客麟别过头,给他留了个沉默的后脑勺。 嘿!岳林散了一宿的火气腾一下又被搓起来了,刚想嚷嚷两句忽听唐喆学命令自己:岳林, 去食堂给组长打杯豆浆来。 领导发话了, 岳林只得硬憋下口气, 扭头出屋。等他走了, 唐喆学搓着转椅挪到秧客麟旁边, 伸手扳过对方的肩膀, 语气不无责怪:你够了啊, 多大点儿事儿啊?都是同事有什么过不去的?你瞅瞅你给他那手机摔的, 都漏液了,这要在外面交给派出所处理, 得按寻衅滋事把你拘了! 秧客麟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看不清他的表情,唐喆学不满的推了下他的肩, 因为有点搓火劲儿使大了, 差点给秧客麟直接推墙上去, 座椅扶手咚的撞上桌侧隔板。秧客麟整个人晃悠了一下, 忽然之间, 唐喆学看到一滴水珠凝着晨光晶莹坠落。 我去!这是磕疼了? 然而没等他问出口, 就听秧客麟鼻音浓重的:对不起副队,我得请天假,您帮我跟林队说一声。 说完站起来就走,出门正撞上刚从局长办公室回来的林冬。俩人肩膀磕了一下,秧客麟匆匆道了声抱歉便逃跑似的冲向楼梯。 进屋看唐喆学也是一脸错愕,林冬问:他干嘛啊? 说请天假,让我转告你一声。唐喆学起身把椅子拖回到办公桌前,靠近林冬低声说:秧子刚当我面哭了。 林冬更觉诧异:你又干嘛了? 我没干什么啊,一没打二没骂,唐喆学也是委屈,刚岳林说给他带早餐,他没搭理岳林,我就让岳林出去给你买豆浆,然后想着跟秧子好好说说,结果嘿,这小子哭上了! 他把推了人家一把这事就着唾沫咽了下去。 视线投向秧客麟的办公桌,林冬眉心微皱,这孩子平时太沉默了,话都揣在心里,这么放任对方离开有点不放心,遂硬下语气:打电话把他叫回来,没正当理由不批假,这不撂挑子么? 唐喆学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刚接通就听斜后方的办公桌上响起铃音秧客麟走的太仓促,两个手机一个都没拿。 不过这倒让林冬放下了心:算了,他一会自己就会回来了,没带手机他哪都去不了。 说林冬料事如神丝毫不为过,半个小时不到,秧客麟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在同事们异样的注视中默默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何兰起身帮他冲了杯咖啡放到桌上,一句话没说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屋里的气氛诡异沉默,许久,才听秧客麟嗓音干涩的开了口:对不起,昨天是我太冲动了,那个岳林,你手机还能修么?修不好的话,我赔你个新的。 不用了,昨儿我找贾处领了个新的八手警务通。岳林不是记仇的人,既然秧客麟先开口道歉,他也得大度。 深知贾迎春那领来的东西有多令人纠结,秧客麟琢磨了两秒抬起脸,要求道:给我吧,我超下频,能快点。 意识到他在讨好自己,岳林心里压着的最后一点气彻底散了,笑着摆摆手:那倒不必,我又不打游戏,再说超了频的机子电池不禁用。 秧客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又低下头,端起何兰给倒的咖啡,咕咚咕咚喝了半杯。然后反应过来自己从禁闭室里出来后牙没刷脸没洗,拉开抽屉取出洗漱用具,照旧低着头走出办公室。 水龙头拧不紧了,嘀嗒的水声回荡在空旷的卫生间里。秧客麟刷着刷着牙,忽见镜子里映出林冬的身影,条件反射的垂下眼遮挡视线。然而林冬并不想在卫生间里和他谈心,撂下句收拾完了到安全通道来,陪我抽根烟便转身离开。 一根烟抽了大半,秧客麟推门走进安全通道,选了个上风口的位置站定,垂头听训。 林冬要求道:把头抬起来,交谈的时候要看着对方才礼貌。 抬起脸,秧客麟的视线依旧忽闪,不敢直视林冬。林冬回手弹了下烟灰,直截了当地问:谁派你来的? 秧客麟表情一怔,视线与林冬的交错了一瞬,又立刻挪开。本以为林冬找自己是要谈昨天的事,没想到冷不丁问了其他问题,还是他不好回答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好回答是么?那我换个问问题的方式,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林冬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是不是于副厅长? 垂于两侧的手缓缓握起,秧客麟局促的表情给了林冬答案。和林冬的推测一致,想当初于副厅长扶持他建功立业,却是万没料到他竟然会因过于膨胀的自信而摔落谷底,待到东山再起之时,当然要盯紧了他,以防再出点什么重大事故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秧子,有句话,你听听就得了,当然你要愿意跟他说我也不介意,反正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仅仅是面上看着好而已。林冬低头笑了笑,烟雾随着叹息呼出,这么说吧,他那个人,需要用你的时候,可以承诺很多东西,可你一旦没有用处了,他大概率不会替你担任何责任,这是他的为官之道,没有对错,只是你需要自己权衡值不值得而已。 眼睫微颤,秧客麟抿了抿嘴唇,艰难开口:林队,你不恨我么? 烟雾飘渺而上,拂过霜白的发丝,林冬轻叹了口气,坦诚道: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是跟我过去经历的事情比起来,这真的不算什么,而且你做出选择了不是么?没再继续向他打我的小报告。 被那双轻易可以洞穿人心的眼睛盯着,秧客麟无措的背过手,视线左右游移:对不起,林队,我让你失望了 还不至于到失望的程度,但是秧子,你内心还不够强大,经不起事儿,如果你想往上爬,像昨天那种事情就不该发生。回手摁熄几乎烧到过滤嘴的烟头,林冬将话题切回到自己真正想说的部分,你昨天的所作所为,是从内部摧毁这个团队,你奉命监视我,那是你的工作,我可以不处理你,但在我的团队里,绝不允许有人做出干扰团结的举动,昨天的事情,只此一次,再有一次,你哪来的,就给我滚回哪去,听明白了么? 重重点了下头,秧客麟的眼眶鼻尖瞬间泛红。 重话说完,林冬又点上支烟,软下语气:喂,我都说这么多了,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迟疑片刻,秧客麟抽了抽鼻子,强迫自己挤出点动静:谢谢? 这孩子,林冬忽觉挫败,太费劲了,跟地下二层那位AI祈说话都没眼前这根木头桩子死的脑细胞多。难不成得用程序语言沟通?那到底是用C++还是JAVA! 事实证明,跟秧客麟说话没法拐弯抹角,只能直来直去:秧子,我希望你能坦诚的告诉我,你昨天到底因为什么才会突然失控,是觉得被岳林嘲讽了? 眨巴眨巴眼,秧客麟摇摇头:没有啊,我没觉得他在嘲讽我。 那你为什么要摔他手机? 林冬这类似审讯的问询节奏令秧客麟神情微怔,过度遵循逻辑的大脑此时有点转不动了,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他不是嫌疑人,不需要隐瞒任何事情,只是内心深处的想法他自己也无法捋清。 思忖许久,他说:我很生气。 是啊,气的都摔人家手机了,林冬心说我看的出来:气的点呢? 秧客麟皱了皱眉,似乎是拿不准自己的想法:就觉得他的做法会让荣森很为难他不能那样对待女生,太过分了英杰肯定不知道荣森是女生,知道早就跟我说了。 现在林冬终于明白了,秧客麟的所作所为是在维护荣森,委屈是因患得患失,而他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话说回来,孩子长大了,有情感需求了,这是好事儿,最起码比重案组强,不至于一窝gay。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最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说啥都怕剧透233333333 有存稿了,如果没有特殊说明,以后周六都照常更新,周日休息~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重案那边对孙勇平哥哥孙继平的询问持续了好几个钟头, 快到下班点了,欧健打电话给岳林,做贼似的告诉他, 孙继平从会谈室里出来了, 他们要拦人的话赶紧去。林冬收到消息立刻带着岳林赶到单位门口,将将把出门准备打车的孙继平拦在了人行道上。 孙继平被连续询问了几个小时,这会人看着有点木,林冬请他去对街的饮品店坐坐, 他直眉瞪眼的跟着去了。孙继平和孙勇平长得很像,也有一对虎牙,而他的面相比劣迹斑斑的弟弟老实多了, 说话也很实在。林冬问什么他回答什么, 就像接受专案组的询问一样, 至少给岳林的感觉是知无不言。但是很遗憾, 弟弟年少时和他不在一起, 兄弟俩分别由外祖父母和父母抚养, 成年之后他才来到这座城市工作定居, 所以对于弟弟少时的玩伴黑黄毛, 他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提供。 问着问着,林冬从孙继平的回答中归纳出一个结论:你和你弟来往不多吧? 孙继平一愣, 继而点点头:啊,是, 他不是坐过牢么, 平时也不怎么着调, 每一份工作都干不长, 有段时间经常跟我借钱, 就嗨, 主要是我媳妇,不乐意我跟他联系。 点点头,林冬表示理解,然后把一张项链照片递向对方。经过辨认,孙勇平脖子上挂的白金链子就是这款,消息是通过谭晓光找之前帮忙密取孙勇平DNA那个妓/女得来的。有一说一,要不是谭晓光回不了市局,林冬都想把人安置到悬案组来。 谁嫌人才扎手啊? 这是 孙继平看上去没见过那条项链一样,满眼迷惑。照片还没来得及给罗家楠他们,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这边的关系拿到的,林冬还没大方到那个份上,自己不用先给别人用。 这是你弟弟平时戴着的项链,不过在案发现场,我们没找到。 孙继平摇摇头:我没见他戴过。 你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大半年了吧,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年前,问我借三万块钱交租车押金。 林冬听了,大脑飞速运转:对于一个在租车公司做司机的人来说,一条价值几万块的白金项链,超出了其应有的消费范畴,而在此之前,孙勇平还需要向哥哥借钱度日,那么这大半年的功夫,他一定是找到了其他的生财之道,才会如此大方消费。 忽然间一个念头定格在脑海中,他收回照片,起身向孙继平伸出手:谢谢你的配合,有需要我会再给你打电话。 孙继平也跟着站起身,握了握林冬伸到跟前的手,迟疑了一下问:那杀我弟弟的凶手能找着么? 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会尽力的。 向对方点头致意,林冬用眼神示意岳林跟自己回办公室。出饮品店走开一段距离,岳林问:林队,你刚想起什么了?我看你眼里忽然闪过道光。 我在想,孙勇平是租车公司的司机,那么他会不会利用这个便利条件,运送货品。林冬说完看了岳林一眼我眼里闪过道光?这小子看花眼了吧。 岳林边走边琢磨林冬话里的含义,直到进了办公楼的电梯才恍然道:您是说,他负责送小女孩给客户? 梳理了一下思路,林冬问他:还记得赵尊益那个案子么?你们调酒店监控的时候,女孩是自己进去的,出酒店也是自己出的,赵尊益只是在大堂等她,但女孩怎么到的酒店,怎么走的 ,去了哪,他也不知道或者你这么想,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要独自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见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她的监护人能放心么?不得派个保镖啊。 听林冬的重音在监护人三个字上,岳林顿觉了然,出了电梯,边走边阐述自己的想法:我是这么想的,林队,这个利用未成年少女卖/淫的团伙头目,每接到一份客户的订单,就会找像孙勇平这样的专业司机来接货,送到目的地,然后在那等着,等客人完事之后再把孩子接走,这样既能保证孩子在路上的安全,又能防止她们去报警或者逃跑。 是的,这是一个组织架构非常严密的团伙,拉入伙的也都是孙勇平这种出狱之后不好找工作的前科犯,以高额的报酬为诱惑,让他们确保货物在运输过程中不会出现问题。 总结完毕,林冬站在办公室门口,重重释出口气。结合丁孟翔透露给他的信息,孙勇平被杀的原因找到了,和李文尔一样,他也是因为沾了那个罪孽深重的未成年少女卖/淫组织而死,想来九年前死于龙先之手的归曼彤可能也是因为参与其中才被杀。现在他能给重案的不光是一张照片了,还有嫌疑人的犯罪模式。核实推测的工作当然要由重案的人去做,再多了,丁孟翔不会让他插手。 这样的推测也给了悬案组一个清白,据此来看,向日葵案一号嫌疑人陈钧的死,与二号嫌疑人孙勇平的死是两个完全独立发生的案件,不可混为一谈。只是这俩人死的时间点太凑巧了,都是在被锁定了之后,但凡龙先早下手一礼拜,至少孙勇平的死不至于怪罪到他们头上。 唐喆学听完林冬的想法,打电话把罗家楠叫了上来,连给项链照片带交待情况。罗家楠琢磨事的时候得抽烟,跟办公室里没法抽,于是把唐喆学林冬都拉去安全通道,顺带蹭唐喆学的烟抽。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1) 不是楠哥你自己没钱买烟啊?唐喆学真不是心疼那几根烟钱,主要是动不动就被罗家楠蹭烟抽,他好奇对方的零花钱到底有多紧张。 叼上烟,罗家楠白眼一翻:别提了,祈铭对我实行经济制裁了。 林冬听着都觉得心累:你又怎么惹着他了? 我敢惹他?林队您可真是高看我了。无奈的叹息随着烟雾一同呼出,罗家楠皱眉咋舌,也不吹牛逼了,语气十足委屈:我之前不让铁丝剐了一下,伤口发炎了么?结果嘿,他就非揪着说是我烟抽的多,不让我抽了!你说,伤口发炎它和抽烟有一毛钱关系么? 祈老师说有,那肯定是有。虽然和法医办公室隔着八层楼,话肯定不能顺风飘下去,但唐喆学依然保持着坚定的立场别说法医坏话,要不遭报应。 用你拍祈铭马屁他也听不见的眼神斜了唐喆学一眼,罗家楠摆摆手:得,说正事,你们看啊,不管是李文尔还是孙勇平,在那个组织里应该都算是底端成员吧?一个洗钱一个送货,根据我以前在老鹰那卧底的经验,这都不是核心成员干的事儿,龙先杀他们,应该是为了给谁一个警告,有林队你提供的那份画像,龙先肯定跑不了,咱啊,还是得把这组织的核心人员挖出来。 胃口挺大啊,罗副队,想再拿个一等功? 听林冬以官称来称呼自己,罗家楠讪笑一声说:功劳不功劳的另说,主要不能让他们再霍霍小姑娘了,就经侦移交的那个赵尊益的案子,我师父看完跟办公室里这顿骂,也就赵尊益不在她眼前,要不非得给丫拆了。 是啊,对孩子下手的人,确实遭人恨。虽然林冬自己没女儿,但他能体谅苗红作为两个女孩的母亲,看到这种人间败类后的心情。喜宝和小南瓜是苗红的命根子,之前他亲眼见识过,苗红给那俩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带去局里的健身房,教她们擒拿格斗。别说,俩孩子还真学的有模有样的,那一招一式比划起来,尽管离标准动作差着十万八千里,稚气满满的小脸上却写满了认真。 又想起那天看小南瓜抱着罗家楠的腿喊爸爸,给罗家楠臊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南瓜是楠哥捡的弃婴,准确的说是欧健捡的,后来被红姐收养了,这是在《猎证法医3重案组》147和148章的剧情,没看过的可以去瞧瞧~ 周日休息,周一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能不能把这个利用未成年少女卖/淫的组织一网打尽, 林冬暂时不好下定论,眼下有更让他挂心的事情孙勇平死了,孙继平不知道黑黄毛的具体信息, 包括他们的父母那, 唐喆学都打电话问了,没提孙勇平死这事儿就打听一下有关黑黄毛的情况,那边给的回答是没印象。 而案件线索一旦中断,对于林冬来说, 就跟干那事儿干一半突然急刹车一样,澎湃的激情戛然而止,人吊在那不上不下, 要多难受有难受。遇到这种情况, 他的选择是出去跑步, 照着十公里跑。跑到心如擂鼓汗如雨下, 压力也能随之减轻一些。平常都是拽着唐喆学陪自己跑, 今天他选择拽上秧客麟。自打知道荣森是个女的, 秧客麟这两天跟丢了魂儿似的, 持续性心不在焉, 别人跟他说话得喊好几声才有反应。 林冬有警校时打下的底子,平时遛狗也能跑上三五公里, 一口气跑十公里不算玩命。但秧客麟不行,他一考公进系统的技术员, 入职体测也不过跑一公里而已, 那都快要他命了, 眼下跟着林冬跑了两公里, 呼哧带喘快上不来气了。 跑着跑着感觉后边没人了, 林冬返回头, 跑到撑着膝盖倒气的秧客麟身边。从局里出来走十分钟就到了环海路,顾名思义,是条环海而建的道路。道路宽阔,双向八车道,靠海那一侧的步行道旁有一条专门划出来的慢跑道,在这跑步的时候经常能碰见熟人。秧客麟歇气的时候,身边跑过好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每一个跑过去的时候都回头笑着看他。 深感自己丢不起这人,秧客麟咬牙撑起身想继续跑,结果刚一迈腿,咔,小腿抽筋了,登时疼得呲牙咧嘴歪倒在地。林冬见状立刻蹲下身帮他扳腿。这是不太常锻炼,猛一下动大了,肌肉强度跟不上所致。基本上科班出身的警校生们在入职后还能保持锻炼的习惯,但对于秧客麟这种社招人员来说,不被抽中体测,则被大部分人写进了开年愿望里。 抱着腿倒抽了一顿冷气,秧客麟沮丧的看着林冬,问:我是不是特别差劲? 林冬一边帮他捏着小腿上纠结的肌肉,一边笑着反问:何出此言? 秧客麟视线移至右侧,隔着围栏投向波澜壮阔的海面,轻抽了下鼻息:我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体能不好,破案也没什么思路。 事实上,这些都不是重点,林冬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不就是没文英杰那么会讨女孩子喜欢么?尽管林冬自己体会不到异性相吸的感觉,但不管异性还是同性,对待感情没有本质的区别,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这条路上笨拙的跌跌撞撞过。他从过来人的角度分析,秧客麟是喜欢荣森的,从时间上来讲,他们从项目组到同居这些年也算得上相识已久,彼此间有牵绊,脾气禀性生活习惯已然同步,而发现对方是女人,心中那片春风从未造访过的土地忽然百花齐放,却又不自知,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一天到晚跟丢了魂一样。 等着秧客麟缓疼劲儿的空当,林冬干脆席地而坐,语重心长的开导对方:人际关系可以慢慢学,体能也可以慢慢练,破案思路则需要经验积累,秧子,你现在需要调整的是自己的心理状态,其他的都交给时间就行。 没立刻接话,秧客麟轻叹了口气。夜幕下的人行道上,多是一对一对互动亲密的情侣,只要看着他们,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渴望便会不受控的杂糅在一起,特别不是滋味。 忽然间,夹杂着海洋气息的空气里响起一曲动人的音乐,不远处的人群中拉出个空场,年轻的情侣被许多人围在中间,男孩单膝跪下,双手奉上戒指,向满面惊喜与幸福的女孩倾吐终身相伴的誓言。女孩高兴得原地跳起,笑着流泪,却被大庭广众下的羞涩阻挠了回答的勇气。周围的人可能与他们都素不相识,却在看到这电影般的画面时,不约而同的鼓掌祝福兼起哄,大声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这一刻林冬分明的看到,秧客麟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向往。那是每一个对爱情有期待的人都会有的眼神,林冬自己经历过,也看过别人付诸于实际。他很想告诉秧客麟,喜欢就去追,就像当初的齐昊,即便追不到,起码在对方心里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但那是被死亡刻下的印记,想到这一点,鼓励对方的底气忽而消散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距离环海路大道十五公里远的医大附属二院里,唐喆学正在文英杰的病房里不动声色的打量荣森。从他们交谈时荣森的反应来看,何兰说的没错,荣森确实是喜欢文英杰。倒是不奇怪,因为文英杰本来就那类招女孩子喜欢的男生:长相英俊气质温文,谈吐幽默见识广阔,心思细腻举止稳重,虽然身高算不上出类拔萃,但跟局里一众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糙老爷们相比,着实有那么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他好奇的是荣森隐瞒真实性别的原因,为此还特意查了查对方的家庭背景与成长经历。还好,不像林冬想的那么不堪,荣森身上没有遭受过侵害的刑事案件记录,但她的家庭实在是不幸:十岁那年,她的父亲荣江在家里的卫生间上吊自杀了,被下班回家的母亲王雪冰发现,王雪冰当场崩溃,从此反复进出精神病院。 有关荣江的死因,唐喆学记得荣森之前说过是病死的。这一点他表示理解,有些人认为亲属自杀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说出来会被旁人另眼相看,甚至穷追不舍的追问缘由,所以不愿直言。大部分时候亲人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会自杀,况且二十年前抑郁症尚未形成广泛认知,很多人都会有既然死的勇气都有,为什么不努力活下去呢的想法。到现在依然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认为抑郁症患者是矫情,是没事找事儿,动不动寻死却怎么也死不了,殊不知那是患者在发出求救的信号。事实上他们也想活下去,却难以从过度纷杂的思维中解脱出来,失去了正常人面对压力的纾解能力,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解决自己。 他看了荣江案子的询问记录,居然是他老爹做的,荣森一家当时的户籍归属地就在东湖区。一个十岁的孩子,痛失至亲,面对警官的询问大多以沉默相对,笔录中最多出现的三个字是无回答,直到最后,他看到老爹用比之前更用力的笔触写下了荣森的疑惑 叔叔,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了么? 彼时的唐奎给了什么样的答案,唐喆学无处追寻,但如果现在荣森问他这句话,他会告诉对方爸爸不是不要你了,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在病房里耗到荣森回家、文和礼去外面吃饭,屋里就剩俩人的时候,唐喆学拽过把椅子坐到床边,低声问:诶,英杰,你跟荣森,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文英杰被问得莫名其妙。 唐喆学眉梢微挑:不觉着走太近了?帮你做配型不说,还天天来医院看你,给你送饭,你俩才认识多久啊? 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副队。举起左手,文英杰对天发誓:本人文英杰,年二十八,性别男,爱好女。 荣森是女的。 ???????????????? 文英杰当场石化,眼珠定在眼眶里,许久,才抽出声濒死般的气息:副队您别逗了,我还分不出男女? 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咱组只有何兰一个人分出来了,连秧子都不知道,可户籍记录上显示她就是女的。唐喆学按下他那完好无损的左手,感觉再举一会得遭雷劈似的,不过我琢磨着,既然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是个女的,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眼珠终于转了转,文英杰稍微咀嚼了一番唐喆学话里的含义,试探着:您的意思是,让我去问? 唐喆学立刻向后撤身,摆出与我无关的态度:我没说啊,这种事人家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上赶着去问不是让人家难堪么?我跟你说,岳林听着这事儿之后本来想立马发消息问你知道不知道,结果手机让秧子给摔了。 啊?秧子脾气这么大?文英杰感觉自己住院这几天,错过好多震撼人心的现场。 唐喆学讳莫如深的:他不是脾气大,是岳林踩着他尾巴了。 文英杰没那么不开窍,稍作联想,得出结论:秧子他喜欢荣森? 唐喆学没表态,只说:英杰,你是明白人,如果你没多余的想法还是别和荣森走的太近,秧子那孩子不开窍,轴的要命。 我没想法,我之前都不知道她是女的,我还能嗨!文英杰皱眉胡撸了把脸,语气不无纠结,我明白您的意思,别让秧子难受是不是?但是说句实在的,我可以保持距离,但我不可能生把荣森往秧子那推,他俩认识多久了,还住在一起,荣森要喜欢他,能天天往我这跑? 点点头,唐喆学再次叮嘱他:别的你别管,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组里最近事儿够多了,别再因为你们感情上的事儿给组长添堵。 意思很明白,要真出个三角恋,会影响团队的安定团结,文英杰虽有心争辩却也只能虚心接受领导的提点。等唐喆学离开病房,他自己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回想过往的种种,忽觉心中有些悸动 一个女孩子对我那么好,这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嗨,感情上的事儿吧,剪不断理还乱~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从医院出来, 唐喆学没回家,而是又返回了局里。按林阳说的,之前狙陈飞那次失手后, 趁乱混入保安队伍伺机撤离的现场, 那么龙先会不会也这么干?林阳那次的执法录像肯定都删了,但这一次的,新鲜出炉,他已经拜托罗家楠帮忙收集回来了。 自从白玫瑰案案发, 罗家楠差不多拿单位当家了,专案组一进驻更是得随叫随到,看唐喆学大晚上不回家跑局里来看录像, 扔移动硬盘给对方时附赠一句你可真够敬业的。唐喆学坦然接受称赞, 拽过转椅往苗红的办公桌前一坐, 打开笔记本电脑接上移动硬盘, 拷贝视频文件。 等着文件传输的空当, 他偏头看了眼罗家楠的电脑屏幕, 问:楠哥, 车查的怎么样了? 别提了, 我特么眼都快看瞎了。 说着话,罗家楠回手揉搓酸胀的眼眶。祈铭眼睛是治好了, 现在是他离瞎不远了。找案发后半小时内在那片区域接过人的车,不管私家车还是网约车还是出租, 只要上过人的都查一底儿掉。恐怖的是, 绕着东埔老区那片区域有一百多个探头, 公安交管市政还有街边店的全调过来了, 看的眼药水点了半瓶。 唐喆学同情的扯了下嘴角, 环顾一圈, 又问:红姐和袁桥还在东埔那边? 啊,两千多户,慢慢走去吧,真跟那林所长说的似的,后面的还没排查完呢,前面住户都换了一拨人了。将手扣到后颈上活动酸涩的颈椎,罗家楠默默幽幽呼出口长气,唉,二吉,你看现在这阵仗,像不像当初抓你大舅哥那次。 话题涉及林阳,唐喆学不觉有些尴尬。基于和罗家楠之间的兄弟情谊,他没办法像林冬那样把工作和私人领域划分的那么清晰,一想到林阳曾把罗家楠捅进ICU里去过,心里多少还是会感到抱歉。之前天气热的时候,罗家楠穿衬衫总是敞着三颗扣子,开胸的疤痕若隐若现,他看着就感觉自己也被捅了一次。 出于愧疚,他将林阳是如何逃脱警方封锁的方式转述给罗家楠。罗家楠听完一脸愕然,随即深有感触的:你这大舅哥真是个人才,嗯,输给这种人,我不丢脸。 唐喆学适时的拍了他一句:不丢脸,这也就是你,换个人可能已经上英烈墙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2) 你小子吃蜜蜂屎啦?按下暂停键,罗家楠打电脑屏幕上挪开视线,眯眼瞧他,有事儿求我是怎么着? 没啊,我句句发自肺腑。 唐喆学正打算举手立誓,听背后传来脚步声又把手放了下去,转头看向拎着一兜子宵夜的欧健。欧健进屋发现多了一个人,顿住脚步,歉意道:哎呦,我不知道唐副队也在,不然就多买一份了。 唐喆学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没事儿,我不饿,八点才吃的晚饭,你们吃你们的。 那我这杯红茶给你吧。欧健放下袋子,从里面提出一大杯饮料递向唐喆学,同时叮嘱道:热饮啊,留神别烫着。 谢谢啊,正好忘带杯子下来了。 唐喆学接过装红茶的纸杯放到桌上,冲欧健和善笑笑。其实总的来说,欧健这孩子不错,任劳任怨,心细又听话,除了脑子偶尔脱轨招罗家楠生气。因着前几天刚审完麦长岁,欧风奇的案子真相大白,他再看见这位烈士遗孤,比之前更觉亲切一些。虽然他自己也是烈士子女,但他爸毕竟是因病死在工作岗位上,和欧风奇那种死于毒贩之手的还真不是一个级别,起码在别人心里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像他的警号就不是他爸原来那个,而欧健的警号则继承自欧风奇,这是对英烈表示尊重的传统子承父业,血脉相连,用上一代用过的警号,传承英雄的精神。 另外到现在欧健还不知道他爸那案子有变故,林冬的意思是,等什么时候移交检察院进入诉讼流程了,再正式通知欧健。不过对于欧健来说,对自家老爹的了解还不如庄羽谭晓光他们这些徒弟同事来的多,也不曾以烈士子女的身份要求过任何特殊照顾。唐喆学听罗家楠念叨过那么一句,说这小子自己说的,跟老爹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是遗体告别那天。 听着挺让人心酸的,但没办法,这就是作为警察子女的无奈之处。 给屋里人分完宵夜,欧健端着自己那份坐到桌边,一边扯一次性筷子的包装一边和坐对面的唐喆学说:唐副队,我听大师兄说,你有个亲戚特厉害,比龙先还厉害。 嘿,哪壶不开提哪壶。唐喆学皱眉而笑,掀开杯盖吹吹热气,抿了一口,替林阳谦虚道:还行吧,反正比我厉害。 欧健惊讶道:真的啊?那不是连大师兄都打不过他? 大米饭堵不上你嘴是怎么着?罗家楠团了擦手的面巾纸朝三师弟身上一丢,快吃!吃完接着捋监控! 我买的是酸辣粉。 欧健小声逼逼。眼瞅着罗家楠朝自己瞪眼,赶紧埋头秃噜土豆粉。挺难理解,罗家楠自己吹牛逼的时候说谁谁谁厉害,行,怎么换他原封不动的复述一遍就得挨呲? 就着满屋子吸溜汤的动静,唐喆学点开一个执法记录仪的视频,二倍速播放,寻找里面是否有龙先的身影。根据文英杰的描述,龙先是属于劲瘦结实型的身材,且肤色偏深有显著的南亚人特征,特别提了一句,跟庄羽差不多。但案发地的照明条件不好,执法记录仪自动开启了夜视功能,曝光过度,人均白皮,靠肤色认人不现实。只能按着林冬发来的人像素描和文英杰的身材描述来找,难度不亚于在一堆吉吉的毛里挑出冬冬的一根胡须。 一个视频完整过完,没有,再开第二个。正看着,电话响了,林冬打过来的,问他今天还回不回家。 唐喆学看了眼表说:回不去,不通宵就不错了,晚点我跟楠哥去挤休息室。 旁边罗家楠挂起张嫌弃脸。 当着其他部门的人不好跟电话里腻歪,唐喆学简单沟通了几句便挂断电话,继续翻看视频。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午夜已过,加班的警员们虽已困倦,却依然全神贯注于手头的工作。第四个视频看到一半的时候,唐喆学本已有些抽离的思绪忽然被一声画外音拉回现实:这块儿也不能停,再往前开开! 随着话音,画面里的一辆黄色工程车启动,逐渐驶出执法记录仪的拍摄范围。心跳忽悠飙起,唐喆学锁了眼画面上的时间,起身扑罗家楠的电脑前头,在一个个视频文件中找寻目标。 罗家楠被他扑一激灵,反应了一下皱眉问:瞧见什么了? 唐喆学急道:有辆黄色的工程车,一点零三分之前停在西坪路东侧,然后从南向北开,你有印象没? 有有有!诶你别瞎翻,我来找。 凡是看过的都有印象,罗家楠从他手里抢过鼠标,切到西坪路和淮信路交界处的交通摄头视频。果然,那辆刚在执法记录仪拍摄的视频里出现过、被驱走的黄色工程车大模大样的出现在十字路口处,右拐,向东行进。 从外观上看,这是一辆普通的路灯监控维修车,车门上喷着市政维修的字样,后斗装有升降臂,配合空中作业。案发地周边的路灯恨不得隔一个灭一个,而车流密集时停一辆中型卡车在马路中间会堵塞交通,所以维修工在车流稀少的凌晨时分施工,属于正常操作。让唐喆学起疑的是车里的一道精瘦侧影,男性,执法记录仪没拍着正脸,这人戴着帽子,帽檐的阴影遮挡了大半的容貌。道路监控也没拍到他的脸,他是坐在后座的位置,前面还有司机,据此推测,他应该是个施工的工人。 返回头看过执法记录仪的视频,罗家楠问:你觉着这就是龙先? 唐喆学并不确定,只是有一种直觉:如果他走路灯监控维修的路子,那哪有监控他不就门儿清了么? 拿着你们这画像去问一下施工队的不就知道了。有画像在手,罗家楠不打算继续在监控上浪费时间了,起身吼欧健:老三!走! 欧健正犯困,被吼一哆嗦忽悠起身,不留神带翻了酸辣粉的盒子,汤汤水水泼了一桌子,酸味满屋飘。而就在罗家楠的眉头趋于皱起、骂人的话眼瞧着就要往出喷时,又听噼啪一声响妈耶,键盘冒烟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欧出门之前先挨顿打健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六章 路灯的维修是层层分包, 罗家楠打了一圈电话,自睡梦之中敲起十几口子人,才算找着分管东埔片区路段的维修队负责人。直接杀去人家家里让对方辨认龙先的画像, 结果那负责人说没印象。他下面还有十个维修组, 正式员工不爱上夜班,一般是由小组长临时雇一些工人来进行凌晨时段的抢修。 案发当天具体是哪个组去的,他得回公司查调度记录。罗家楠一听这话耳朵差点没锃出血来,溜溜绕了仨钟头, 还得等,再等天都亮了。没二话,直接给负责人拖上车, 拉去公司查调度记录。欧健在后座上困的东倒西歪, 哈欠连天, 都快忍不住问大师兄要烟抽了。 说是一公司, 其实就是租了间那种由集装箱改建的办公室, 维修用车也都是租来的。罗家楠下车一看, 周围都是工地, 半夜还在施工, 那些集装箱型办公室一间挨一间,什么租车的货运的装修的建材的施工的维修的, 五花八门,立马不指望他们能有人员信息登记了。 负责人开门进屋, 招呼他们随便坐, 然后去翻调度记录。唐喆学环顾了一圈简陋的办公室, 看墙上挂着好几个营业执照, 不觉皱眉。现在想想, 怪不得路灯隔三差五的憋呢, 就这些小公司雇的施工人员,指定连电工证都没有,会换灯泡可能就算高级技工了。 查完记录,负责人给了他们一个电话号码,机主姓窦,是案发当天被调度去维修西坪路路段路灯的小组长。窦组长倒是没睡觉,他正带人在外面施工,听完罗家楠的询问,立刻回复道:是是是,我是雇了你说的那么个人,可他昨天下午已经辞工了。 昨天?外放的通话让唐喆学和罗家楠不由对视反应也太特么迅速了点吧?画像上午才出来,龙先下午就得到消息跑路了? 但不管怎么说,落实了唐喆学的推测,罗家楠立刻追问:这人的名字、身份证号码、住址,你有没有? 窦组长打了一磕:呃,名名字叫阮阮 阮文雄?罗家楠干脆替他把话说完。真不知道这哥们心有多大,雇来的人居然连名字都记不住! 窦组长立刻:对对对,是这么个名字,身份和住址我不不知道,他们都是日结的,干一天算一天。 唐喆学听了皱起眉头。阮文雄是龙先假护照上的名字,都知道自己被警方锁定了,他居然还敢用,不得不说这人的胆子着实够大。 罗家楠更是闹心,忍不住责怪道:不是你特么雇人你连个证件都不看一眼?要是网上追逃的杀人犯,你不怕一家老小被盯上啊? 我又不是公安局的,是不是网上追逃的我看身份证也看不出来啊。窦组长倒是理直气壮。 要是人在跟前,罗家楠且得嗷嗷几句,隔着电话没法发飙,别回头再让人投诉,只能压着脾气问:那这人你从哪雇的? 路边。 路边!? 啊,那天我正带人施工呢,他过来,问还雇不雇人,我确实需要人手,但他什么操作证都没有,我就不想要,结果嘿,你知道他干嘛了么?他给我现场表演了徒手爬路灯灯杆,我一看这个牛逼啊,立马就要了。 这话让唐喆学忽觉膝盖一疼,心说这不跟我大舅哥一路数么?应聘工作无需简历,全靠实力说话。同时余光瞄到欧健跟旁边也不踅摸什么呢,他转头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发现是在打量路边的路灯灯杆,估计正琢磨自己能爬几寸呢。 罗家楠是没心思攀比,伸手朝唐喆学要了根烟,啪的搓着火机,呼出口烟继续问:他住哪你一点印象都没?去哪捎过他,或者把他放在哪过?电话号码总得给你留过吧? 电话有,电话有,我找找啊,稍等。 听筒里一阵悉索,不多时,对方报出一串号码。罗家楠一偏头,欧健立刻心领神会的记到手机上。唐喆学让欧健把号码发给秧客麟那小子手快,自己又追了个电话过去给人敲起来干活。假设龙先收到消息跑路了,那么这个手机号码大概率不会继续使用,不过现如今的追踪技术,凡走过必留痕迹,按着过往的移动轨迹追,有机会锁定其落脚点。 就在罗家楠继续询问组长有关龙先其他细节的功夫,秧客麟把那个号码过去一周之内的移动轨迹调取发送了过来。有些意外,轨迹断断续续的,且范围遍布非常广,甚至邻市都有。唐喆学一看就明白了龙先的手机上安装了反定位程序,其手机信号会在多个信号塔之间随机跳转,如此看来,想靠运行轨迹锁定其落脚点这条路走不通了。但总归是确定这人还在市内,用那组长的话来说,画像和真人相似度有七八分,协查通告是昨天中午发的,龙先下午才辞职,现在到处都是便衣暗访,他十几个小时之内肯定出不了城。 要求窦组长上午到局里接受正式询问,罗家楠挂断电话,皱眉咋舌:艹,晚了一步,又特么让丫跑了那个老三,待会回去把文图路的监控调出来,案发那天龙先是跟那下的车,追着查,看他去哪了,再给师父打个电话,让他们去那附近进行排查。 欧健还在研究路灯灯杆,听大师兄发话,立马转头去给苗红打电话。折腾一宿,天都亮了。唐喆学迎着地平线上渐起的日光微微眯起眼,深吸了一口二氧化碳浓度超标却味道清新的空气,静下心梳理大脑中繁杂的思绪。现在令他疑惑的是,龙先到底是收到消息才辞工跑路的,还是作案之后的习惯?他很聪明,利用维修工作的便利,摸清东埔地区周边的探头位置,伺机作案。他胆子也够大,在明知警方锁定阮文雄的情况下,依旧使用原来的假名。他还足够冷静,杀完人没立刻逃跑,而是稳稳当当的坐在维修车里,从警察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离开。看来林阳说的很对,龙先不需要保存战利品来证明自己,他享受的是作案的过程,甚至是把警方耍的团团转的优越感。 林阳自然没这份爱好,一向低调行事。然而即便低调如林阳,也有在暗网上彰显光辉事迹的前科。所以说,只要是人就有被关注的情感需求,龙先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挑衅警方,只是他可能不知道中国警方对于破案这件事有多么的执着。 听唐喆学跟那感慨职业杀手不好抓,罗家楠摁熄蹭来的烟,嗤声道:人家挣的就是这份钱,一单活儿给我一百万,我也不能让警察抓着。 一百万?哪有那价钱啊。 唐喆学及时打破对方的幻想。那天吃饭的时候聊天,听林阳说,现在这行很乱,人命越来越不值钱。像林阳这一辈的基本上都洗手不干了,就跟干实体的干不过开网店的一个道理,年轻人的想法和老一代不一样,可用的技术也多。但年轻人大部分没他们那么谨慎周密,为解决一个目标能踩点儿几个月甚至一年,有的接了活儿提着刀或者枪直接就去干了,被警方军方当场击毙的不在少数。 也有那种一门心思想干出个名堂、像毒蜂一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对于这号傻逼,林阳用深受宗教影响的理论予以评价:杀手是死神的执行人,名号再大,大的过死神么?另外杀手本身就是一件工具,和镰刀锄头没有区别,我们可以物化自己但没有资格去物化别人,收钱不是为了衡量一条人命的价格,是去做这件事的成本,物品才有价格,物化生命是对生命的亵渎。 当时唐喆学听了,感觉对方虽然是个杀手,但其实对生命是保有一份敬畏之心的。然而说一千道一万,林阳毕竟杀过人,不管他心里怎么定位自己,杀人犯这三个字注定是他终身的烙印。托妮娅因此拒绝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这也是让林阳最难过,最心酸的事情。 而当大舅哥掏出女儿的照片分享,看那意思是给他机会夸几句以满足自己内心的情感需求时,唐喆学立刻把马屁往响了拍:托妮娅长得真漂亮,五官都像你。 没有,她还是像她妈妈多一些。这种时候的林阳和其他当爹的没区别,一边谦虚,一边享受他人对女儿的称赞,语气又不免惆怅:一眨眼也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也许不久的将来她就会爱上一个男人,希望不会是像我这样,背负了满身的秘密和罪孽。 就他说话时那个不甘心的劲儿令唐喆学没敢接话,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你闺女都谈过恋爱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我知道但我不说,将来不会被大舅哥视为同案犯吧?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3)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帮忙追到龙先的踪迹, 后面却没唐喆学什么事了,本来嘛,专案组里就没他们悬案组的位置。唐喆学回局里倒头便睡, 一觉睡到午饭点儿, 被林冬轻声喊醒。没醒透,起身坐床上犯了会楞,唐喆学抻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看林冬一身笔挺的制服, 发型也有打理过的痕迹,略感诧异 有事儿啊,拾掇这么正式? 我下午要去趟省厅, 旁边还有其他同事在, 林冬不好大声说话, 你先去洗漱, 等下来食堂找我。 睡眠不足的大脑稍显迟钝, 唐喆学又醒了会神, 出屋打理门面。拾掇利索了奔食堂, 出大厅冷风迎面一呲, 仅剩的困意彻底被寒气逼净。打完饭满食堂踅摸了一圈,看到林冬坐在一根承重柱后面的餐桌边, 对面是杜海威。有点意外,刚听林冬说话那语气, 似乎是有什么事要私下里和他沟通, 干嘛还弄一杜海威当眼前花啊? 放下托盘, 唐喆学坐到林冬的左手边, 冲杜海威扯了下嘴角, 客套道:杜科今儿不忙啊?有日子没在食堂里看见你了。 事实上是你忙的没功夫来食堂吃饭, 杜海威平和的笑笑,诶对了,听说昨天晚上你和罗副队鏖战一夜,终于追着龙先的行踪了? 啊,还没追着呢,刚揪着点儿影。 唐喆学不好居功。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八字还没一撇,别上来就把鳖字写完了。根据窦组长提供的信息,案发当日龙先是在文图路下的车,之后去哪了,没人知道。唐喆学和罗家楠的想法一致,以龙先的行为模式来判断,大概率不会在暂住地附近下车,那里不过是一个中转地点,他真正的目的地肯定不在那片区域。 罗家楠倒是安排苗红吕袁桥他们带人过去走访了,看周边有没有人能认出龙先来。然而希望不大,龙先下车的时候还不到凌晨四点,那个时候路面上行人极其稀少,能看到他还对他有印象的人可能很难找到。而且文图路那边比邻高速,监控不多,隔着数百米才有一个,道边荒草丛生,追着追着人就不知道哪去了。龙先选这么个地方下车,明显是为了规避被监控摄头拍到行踪轨迹。 不行就只能调卫星监控了,回来的路上唐喆学听罗家楠提了那么一嘴。要说这龙先也是够级别了,一般来说,能动到卫星监控图像的,那必须得是特大案件,普通的没用,得走军用级别的,需要层层打报告。到这份上要再找不到人,估计罗家楠得再憋吐回血。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把龙先找出来,就是忒费人了。想当初欧风奇被杀,能在短时间内锁定嫌犯的藏身之处,要归功于近万人的拉网式搜索。这是天网系统大面积覆盖之前常用的一种方式,被老警员们称之为逼字诀每平方公里上撒一组人,就是耗子也给你逼出洞了。 都是不到万不得已才会用的方法,而且后者相对来说比较危险。基于龙先的身手,一旦有警员与其狭路相逢,所面临的危险远超当年追捕周剑鸫时的情况。即便是在危急关头可以击毙对警员人身安全造成重大威胁的嫌犯,但是拉网排查的时候不可能每个人都带枪,电击/枪都不可能人手一把。 你不吃饭么?看唐喆学举着筷子发呆,林冬出声唤他。 啊?哦,吃,吃。 猝然回神,唐喆学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感觉右前方有股视线盯在脸上,他放下碗与杜海威对视:咋了杜科,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我刚才在想,唐副队你明明长了张桃花脸却没有任何绯闻,不知该说是老林调/教有方还是你本性纯真。 杜海威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格力,把人吹的暖暖活活的。唐喆学眯眼一笑,正想表两句衷心,忽觉鞋被林冬踢了一脚。 我没管他,全凭自觉。林冬斜楞了杜海威一眼,语气稍显不爽。该说不该说,内调处那几个嘴上可太没把门的了,现在估计全局都知道他和唐喆学的关系了。 又威胁道:还有,再叫我老林,别怪我把你大学时候的糗事发在内部论坛上。 差别待遇,杜海威心说,姜彬能叫,我就不行。不过他还是识趣的抬抬手示意林冬别计较,随即正色道:说正事,林冬,向日葵案的物证,我按你的要求重新过了一遍,确实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对方大喘气的间歇里,唐喆学忽而明了了林冬叫杜海威一起吃饭的意图虎牙孙勇平死了,黑黄毛的下落成谜,案子又回到了原点,重新梳理物证往往是通向真相的起点。 喝了口菠菜蛋花汤,杜海威继续说:金婉婉有耳洞,但尸体上只有左边有耳钉,右边没有,现场也没有找到,同时在她的右耳背面有一枚不完整的指纹污渍,推测是凶手之一取走了那枚耳钉。 听到这个,林冬的眼里凝起一丝光亮,大脑飞速运转李文尔死后,耳环被取走了,孙勇平死后,项链被取走了,林阳说取死者遗物不是龙先的心理需求,那么,会不会是下单人的需求?而这个下单人,又会不会恰好就是黑黄毛? 整理好思路,他将自己的推测告知唐喆学和杜海威,两人听了都稍感认同。从犯罪心理学层面分析林冬的逻辑,唐喆学认为:如果当时金婉婉的耳钉确实是被黑黄毛取走了,那么他长大成人之后,有可能延续年少时第一次犯罪的模式;初次犯案的侵害对象是十一二岁的女孩,这有可能令他的性心理需求随之固化了下来,成为一个恋/童/癖,长大成年后借此敛财;招募孙勇平为自己做送货人,也有可能就是他们少时的交情一直未断,说不定孙勇平还去找黑黄毛借过钱,得知对方缺钱,黑黄毛便以金钱利诱,把曾经和自己一起犯过事的朋友再次拖下水。 但孙勇平的性取向是正常的,起码取他DNA那个妓/女能证明。所以他被杀也可能不是因为有人要警告谁,而是想脱离这个变态的组织,上面清理门户所致。毕竟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天天给变态恋/童/癖送小女孩的话,心理压力一定很大,良知未必会被金钱彻底泯灭。同理,李文尔被杀可能也和这个有关,也许以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洗的钱是从哪来的,知道之后,良心发现,却不幸被灭口。 所以还是得细致追查孙勇平的人际关系网,按照目前的推测,黑黄毛也许就隐匿在这些人里。唐喆学决定吃完饭立马去找一趟罗家楠,把孙勇平的手机联系人要过来,挨牌查! 杜海威奉劝道:晚点再去找他吧,我下楼的时候看他飘着进的休息室。 他两点之前就能起。对于罗家楠的习性,唐喆学多少算知道点,不行我去找欧健要,一样的。 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传来曹媛的一声惊叫:别吃!那是我刚扔的! 三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欧健一手支着脸一手举着筷子,筷子上夹着根光秃秃的鸡腿骨,神情呆滞,目光迷离,看那样是已经困的灵魂出窍了。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困死也得来食堂陪师姐吃午饭!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欧健健还是有前途的呃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从食堂里出来陪着林冬往停车场走, 唐喆学问:对了,你下午去省厅干嘛?最近没会啊。 去见于副厅长。 林冬神情泰然语气平淡,然而他此时的内心有多纠结, 唐喆学依然能从对方的目光中洞悉一二。对林冬来说, 于副厅长是慧眼识千里马的伯乐,正是在对方的力挺之下,他才能被破格提拔为系统内最年轻的支队长。而当推测被证实,得知埋下钉子的人确实就是他曾经最依仗的靠山时, 那种被否定的失落感始终萦绕着大脑,必须得当面说清楚才能释怀。 有件事他一直没对唐喆学说过,那就是早在他还在唐奎手底下做小卧底的时候, 于副厅长曾让他去机场接送过几次自家的千金, 大有撮合爱女和警界未来之星的意图。彼时的于副厅长还未官至副厅级, 但好歹穿上白衬衫了, 挑女婿必然眼光高, 又因半生刑侦生涯见识过太多渣男中的战斗机, 找个知根知底的起码不至于让女儿在外面受委屈。 然而于大小姐并没有看上林冬, 哪怕林冬长了一张可以媲美韩国欧巴的脸, 但他的职业在于大小姐那就不讨喜。第一次去机场接对方,林冬就被来了个下马威小姑娘脾气挺冲, 一听他是干刑侦的,客套的笑脸立马冰冻三尺:我讨厌刑警, 我爸干了半辈子刑警, 对工作比对我和我妈、我爷爷奶奶都亲, 我奶奶去世的时候都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是我握着我奶奶的手送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不管老太太怎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林冬当时是真的松了口气。于副厅长看重他, 栽培他,支持他,其一是爱才,其二是为人父母之心,想为女儿选个靠谱的依靠。要搁别的领导有这意思,他想辙推也就推了,可于副厅长那实难交待。怎么说?说,抱歉,我喜欢男的,无法给您女儿幸福?那后半辈子大概只能去档案室里待着了。 为了不让于副厅长操闲心,每次林冬还是依照对方的指示去机场接送于大小姐。后来于大小姐交了个男朋友,但是年龄差距有点大不想让爸爸那么早知道,还拿林冬当过段时间的挡箭牌。某天晚上于大小姐和男朋友吵架,借酒浇愁时被酒吧里一男的揩油,抄起酒瓶子照着人脑袋就抡过去了,是林冬跑去派出所把她接出来的。他查到被打那人曾涉嫌猥/亵,虽然最后撤销立案申请了,但他以此为要挟,说你要敢追究我妹打人的责任,我就告诉你单位领导你是个什么人间败类。 那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和女孩子独处一夜到家门口,于大小姐不肯下车,在副驾驶座上哇哇大哭。边哭边向他控诉老爹的不称职,导致她极度缺乏父爱,所以才会爱上比自己年长十多岁的男人,还被对方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那男的早有妻室,原配找上门来她才知道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遂砸烂了和男人同居的屋子,跑去酒吧买醉。 可林冬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的陪着她,偶尔递过张纸巾让她拭去哭花的妆容。这天之后没过多久,他听说那男的被经侦的带走了,查出一屁股烂帐,十年有期徒刑都打不住。想来是当爹的咽不下这口气,合法合规的找了个由头给那渣男办了。再后来于大小姐就出国了,一直没回来,在他出事之前听于副厅长念叨过一句,说若非职业受限无法出境,不然不能错过女儿的婚礼。 听到这个消息,林冬衷心祝愿那个有些刁蛮泼辣,却依旧会因情殇而失态崩溃的女孩子幸福。作为新时代的女性,见多识广的于大小姐曾对他的性取向提出过质疑,当然他没有承认,对方也没有和自己的父亲提过哪怕一个字。至少在这一点上,他非常感谢对方的尊重。 站在车边抽完一支烟,林冬上车撞上车门,降下车窗对唐喆学说:我今晚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你盯着组里人查孙勇平的社会关系,哦对,还有我哥那,他这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晚上遛完吉吉,去一趟他那,看看他干嘛呢,我有点担心。 啊?我去查他的岗?唐喆学心说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上次去的时候敲门都得做足了心里建设。 看他又退化到试图把自己伪装成蘑菇的状态,林冬无奈笑叹: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突击检查吧,你晚上早点睡。 那行,你开车慢点啊。 比起和大舅哥独处的尴尬,唐喆学宁可被老婆轻看,给台阶立马下。目送霸天虎开出市局大门,他转身返回办公楼内,先奔重案组要资料。最近重案累得人仰马翻,午休时间点屋里静悄悄的,要么在办公桌上趴着,要么拼三张椅子躺着,就只有队长办公室的磨砂玻璃上投着晃动的人影。 唐喆学快步穿过办公桌间的通道,于队长办公室门口站定,抬手虚扣了两下门,听里面嗵的一声,貌似有什么东西被带翻了,赶紧收手后退半步。很快门就开了,赵平生一脸镇定的:小唐啊,有事儿? 是,赵政委,我来找陈队要点资料,孙勇平的手机联系人。 视线越过赵平生的肩膀,唐喆学注意到陈飞正蹲在地上擦水渍以及泡在水里的茶叶,脚边倒着只不锈钢保温杯,面色涨红,额角微微凸起青筋,不由得脑子里迅速奔涌过种种不合时宜的画面,同时后背一紧啊,不能想,辣脑子。 听到他的要求,陈飞扭脸示意他进屋说话。进屋关上门,唐喆学略感尴尬的戳在沙发边。陈飞把湿透的卫生纸扔进废纸篓,起身绕到办公桌后,人站的挺直,但说话的语气稍显不自在:你要孙勇平的手机联系人干嘛? 唐喆学如实告知:组长分析,向日葵案的最后一个嫌疑人,可能就在孙勇平的联系人里。 和赵平生对视一眼,陈飞朝沙发抬抬下巴:坐下说。 唐喆学依言落座,完完整整的将吃饭时和杜海威林冬探讨出的侦破思路捋了一遍。赵平生边听边点头,不时插一句嘴探讨其他可能性。作为犯罪心理学教授,他在青少年时期经历对人格、行为模式及性取向的影响课题有着很深的研究,唐喆学他们的分析在他听来非常合理。当然这仍属于大海里捞针的一种思路,于他所知,孙勇平的手机通讯录里存着近千人的联系方式,这还不算微信和其他社交APP。 陈飞的思路相对来说比较注重效率,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有意见直接提:小唐,你们分析的有道理,不过这么多联系人,你们准备怎么筛? 我们准备借助大数据交叉对比孙勇平接到电话的时间和出车时间点,他得接到指令才能送货。唐喆学说完就看陈飞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够俩字,稍作思忖,又说:还有行车路线图,这个我们会去找租车公司拿,陈队,之前楠哥说,想把那个利用未成年少女卖/淫的犯罪组织挖出来,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啊,这个我听他汇报了,是得查,网安总队那边说会全力支持。 陈飞习惯性抄起桌上的烟盒,刚想敲一根出来,余光瞄到赵平生眼神不对,只好用拇指和中指捏着烟盒转,敲桌面。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专案组忙活,烟抽的比平时多了些,刚唐喆学进屋之前,老赵同志正揪着他说这事儿来着,那包烟就是从他裤兜里搜出来的。然而老赵同志搜身的姿势有些暧昧,不知道的得以为他俩准备干啥龌龊事儿呢,所以唐喆学敲门的动静惊得他带翻了保温杯,刚冲的热茶泼了一地。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4) 用眼神压住陈飞意图敲烟的手,赵平生出言提醒:小唐,你们悬案组最近摊上的事儿有点多啊,一定要注意谨言慎行,别人不说,林冬可禁不起再栽一次跟头了,你平时多帮衬着他点,组里人的思想动态要随时掌握。 明白,赵政委,之前我还想着请您有空去给组员们做做思想政治工作呢。 唐喆学面上诚恳,心里小声逼逼:您还是先顾顾您家陈队的思想动态吧,瞧我刚进屋时候那老脸红的,快锃出血来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老赵:老陈好久没回家了 贾处:??????又要我出场烧床单了是不是!?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三十九章 拿到孙勇平的手机联系人, 唐喆学返回办公室给组里人安排活,包括还在医院里养伤的文英杰,也分到了一份。不是领导过分压榨员工剩余价值, 而是文英杰实在闲的闹心, 昨天还发消息问他有没有自己力所能及干的事。要按林冬的意思,什么活儿都不分他,就让他老老实实养伤,但唐喆学是觉着目前这种情况, 多一个脑子多一分可能性,反正不用文英杰跑来跑去消耗体力。 租车公司那边也得去,要出车记录。孙勇平不是人车固定的司机, 出车记录只有公司调度那有。按照规定, 取证不能一个人去, 唐喆学又把刚打开电脑的岳林拎出办公室, 一起奔租车公司。 租车公司负责人对警察的出现很是不耐, 主要专案组那边来过的人不止一波了, 搅得公司里人心惶惶, 一听唐喆学要孙勇平的出车记录, 扭脸喊来助理应付他们,自己借口说有消防检查要应付, 遁了。助理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姐,姓周, 人看着很干练, 说话语速极快, 带着他们去调度那取资料的路上, 嘴就没停过 这个小孙啊, 我早就说他得出事儿, 常被客户投诉不按规划路线行驶,行车记录仪也老忘了开,你们说,现在碰瓷儿的那么多,真撞了人了,他没行车记录仪的视频证据,光靠那张嘴,他说的清么他! 唐喆学没接茬,心想,不是忘了开,是不能开,下单的是成年人,上车的却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这要是让抽查行车记录仪录像的人看见了,不得起疑心啊? 出车记录只保留半年的,还好对警方来说足够了。唐喆学拿到资料先看赵尊益带小女孩进宾馆那天的,没错,确实有一单记录的目的地是赵尊益去的那家宾馆。岳林按着下单号码回拨,打算假装租车公司客服套取信息,然而拨打过去却提示是个空号,这种情况,要么是机主恰好注销了号码,要么是个用猫池拨出的虚拟号码。 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现有的证据说明林冬的推测没错,孙勇平就是死在这上头的。原因有待商榷,横竖是让上面不爽了,得以死谢罪。 拿到有力的证据,唐喆学给罗家楠追了个电话过去,告知对方调查进展。那边一听就是没睡醒的样子,说话带着点鼻音:还真特么串上了,行,二吉,这条线你们追,我得先紧着龙我艹!谁特么把袜子塞枕头底下了!? 隔着手机都能闻着味儿,唐喆学嫌弃皱眉:你接着睡吧,我先带组里人做手机联系人的交叉对比。 还特么睡个屁啊!我说刚怎么做梦吃饺子就的那醋酸的要命。 那祝你好胃口。 唐喆学说完赶紧把电话挂了,要不起码得听罗家楠骂十分钟后勤老贾。然而作为市局的管家婆,贾迎春也委屈,规章制度明晃晃的贴墙上,可有人就是睁着眼当没看见,违规违的毫无心理负担。比如陈飞,比如罗家楠,然后还就他们事儿多,抱怨起后勤不给力是滔滔不绝。别人都怕得罪贾迎春,要不用东西的时候卡着不给,没地方说理去,这俩可好,拍人家桌子的时候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老贾办公桌的玻璃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块了。 贾迎春也不惯着他们,反正规矩在那摆着,抓着违规就扣钱,可谓互相伤害毫不手软。之前罗家楠也不干嘛来着,被扣得恨不能倒找局里钱,本来嗷嗷着要去找贾迎春好好说道说道,让祈铭拦了,当月给他加了一千块钱零花钱,还托人从国外给他带了双眼红好久的限量款AJ。后来一起出现场,唐喆学看吕袁桥穿着同款鞋踩蛆踩的啪啪的,想起从来没见罗家楠穿过,好奇问了一嘴,被告知拿到手后就塑封好了搁柜子里供着,留着升值养老。 看吧,虽然都是当警察的,但土豪和平民还是有质的区别。 从租车公司里出来,唐喆学按下单地址过去进行周边排查,看有没有人见过监控里的小姑娘。转悠一大圈,附近的店面店主和小区保安都说没印象,考虑地址是假的,真正的接货地址是通过其他联系方式发送给孙勇平的,又或者有固定的提货地点,孙勇平一接到单直接就过去了。 他给林冬打电话,提议再审一次赵尊益,追问当日的收货细节。林冬表示认可,让他跟专案组的丁孟翔打声招呼,毕竟现在赵尊益的管辖权在人家手里,做事得守规矩。 借口自己要抽烟,唐喆学让岳林先去车上等着,然后压低声音问:你跟于副厅长谈的怎么样?他认了么? 他能认么?林冬轻嗤,我不是去审他的,我只是想告诉他,别跟我这玩无间道,我林冬不是怕查,是腻味被人不错眼珠的盯着。 是啊,搁谁谁不腻味被不错眼珠的盯着? 唐喆学淡笑着呼出口烟:那他没表示表示? 那边静默了一阵,继而传来声无奈的叹息:其实,他为我做的够多了,我哥那事要不是他顶着,我已经脱警服了。 这倒是实话,唐喆学能体谅林冬此时的纠结。那日的破釜沉舟,林冬切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连他也放弃了,只身闯地狱。在那样一种极端的思维模式之下,林冬是不计后果的,甚至没想过能活着回来。但活下来了,后面的残局注定要有人收拾。尽管在成功抓捕毒蜂这件事上,于副厅长是受益者之一,但不可否认的是,若非于副厅长事后保林冬,将他的所作所为纳入抓捕毒蜂的计划之中,绝不止是脱警服那么简单,还得坐牢。 又听林冬略带不满的:他提了一句把秧子调回原职,我拒了,好不容易练出点样了,凭什么还给他? 那肯定,到咱手里那就是咱的人,想要回去,没门儿! 唐喆学顺着接了一句。都说贾迎春的手攥得紧,能把硬币攥出水来,林冬倒是不攥钱,可他攥人啊。以他对林冬的了解,如果秧客麟不识时务,在被提点之后继续跟他们对着干,林冬也不可能把人踢回省厅,发去墓区派出所都算发善心,十有八/九得把秧客麟折腾的在系统内干不下去。 不作恶是底线,但做人不能太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冬哥:紧紧攥着二吉的洗面奶 明天周日,休息,周一见~ 第一百四十章 到了林阳的住处, 林冬丝毫不意外吃了闭门羹,屋里黑灯瞎火,不知道干嘛去了, 打那个像素风的APP也联系不上人。不能指望他哥老老实实的当个归乡游子, 没事儿出去走走逛逛,看看物是人非的故土,吃吃家乡菜找找儿时的记忆,感悟半生崎岖,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流几滴辛酸泪。 给对方发了条【到家立刻跟我联系!】的留言,他返回头下楼开车。一拉车门,心跳忽悠飚升林阳坐在后座上, 一脸淡定的看着他。 捂着心脏咚咚狂跳的胸口, 林冬几乎忍不住要冲亲哥嗷嗷了: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你哪来的车钥匙? 贵有贵的道理, 他这辆霸天虎的钥匙想要复制, 必须得凭购买记录去原厂申请。即便林阳再神通广大, 可购买记录他复制不了吧?那玩意得刷脸的! 林阳扔了个东西过来, 林冬敏捷反应抬手接住, 摊开手掌一看, 居然是应该在唐喆学手里的那把备用钥匙,登时眉毛高低错了位。 他那天送车留我那吃饭, 我随手拿的。林阳依旧面无波澜,然而语气未免不满, 他居然没发现, 我说, 那小子警惕性不高啊。 林冬无力吐槽谁跟大舅哥吃饭还得提着反扒的心啊! 呸!哪来的大舅哥。 还有你, 我一路开车跟着你, 你也没发现。林阳的语气趋于严肃, 稍微有那么一点兄长教训弟弟的架势,冬子,虽然现在你的生活平静安康,但是,危险无处不在,我今天就是为了提醒你,要时刻保持警惕。 这让林冬略感不爽,主要是被吓一跳,情绪难免起伏,而且这么多年了,只有他管人的份儿,谁管过他啊?遂语气强硬的回敬道:我跟你的生活状态不一样,我不需要时刻警戒周遭的一切,下班之后我就是个普通市民,没人想要我的命,我当年躲你已经躲够了,我不想再活的那么累。 看表情,林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选择了沉默。林冬的这份安稳和坦然,他羡慕不来。他曾让人闻风丧胆,但同时他也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时时与黑暗相伴,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确实不适用于教育从小就活在日光之下的弟弟。 上车撞上车门,林冬背对着兄长:你跟着我干嘛? 他就不信林阳只是为了教育自己提高警惕性才来这么一出。 林阳与他在后视镜里对视片刻,垂眼望向满的快要溢出的烟灰盒,眉心微皱: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问你话呢,为什么要跟着我?林冬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林阳突然找到当哥的自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管起他来了。 为了还你车钥匙。林阳说着,看林冬回头朝自己瞪起眼,正色道: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而是下高架的时候正好看到你的车,感觉你是朝着我这边开,顺路。 下高架?林冬回忆了一下行车线路,质疑道:你去东埔了? 林阳默认。 林冬一下就急了:我说没说过不让你碰龙先这案子! 我是想看一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林阳毫不心虚,哪怕是弟弟已经跟自己急眼了,龙先身上背的人命比我多,我是杀手,他是刽子手,他没有信仰,他杀人是为了私欲,冬子,龙先远比你们能想象的更危险,所以我才 你不是警察!他再危险也与你无关! 脱口而出的瞬间,林冬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不由错开视线。和父母一起埋葬的照片上,那个举着玩具枪戴着大檐帽的男孩,是眼前这个半生沧桑的男人,曾经的儿时信仰。 然而林阳并没有流露出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苦涩的勾了下嘴角:是啊,我没资格插手你们警察的事,我这一身的债还不知道怎么还呢但是冬子,你想想,将来等约书亚长大了,问我爸爸,你做过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时,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杀了多少人吧?托妮娅不认我,我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孩子对我的信任。 听他提及自己远在异国他乡、未曾谋面过的侄子和侄女,林冬心底的柔软之处被碰触到了。是啊,作为父亲,不被孩子所信任甚至不被承认,是多么令人心酸的一件事。父母的爱永远是深沉、不易言说的,曾经他去嫌犯家里抓人的时候,看着嫌疑人父母因无可奈何又于心不忍而纵横的老泪,心里多少会感觉不是滋味。 车内沉寂了一阵,又听林阳重重叹了口气:从约书亚存在于世的那一刻开始,我再没沾过血,他干净极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玷污这份纯洁,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所以,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来添麻烦的,我只想做点将来能对孩子说的出口的事情。 那你别养奶牛,继续给国际刑警组织卖命不是一样么? 嘴上不肯松劲,但林冬其实快要被对方的说辞打动了。实难想象,曾经的杀手榜NO.1居然会如此诚恳的求得一份谅解,大概所有不认识林阳的人都会以为他没有人类该有的感情。然而事实是,这男人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多愁善感,也更有同理心,对善恶的评判有着不容置疑的标准。过去他被迫割裂了毒蜂与林阳的身份,而回归生活之后,他和其他有责任心的父亲没有任何区别。他也想让孩子为自己感到骄傲,而非避而远之。 就听林阳果断道:有协议,为他们做的事,我必须带进棺材里。 忍住白眼,林冬心说我们这也有保密纪律好不好! 看弟弟的表情不再紧绷,彼此间的气氛稍有缓和,林阳从内衬兜里掏出张照片递给他。接过照片,林冬借着车内阅读灯的光亮看了看,眉心微皱:这是谁? 龙先的母亲,阮氏娇,现定居在哥伦比亚。垂眼看着照片上一头银发的老太太,林阳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厌恶,根据可靠消息,她做人口生意做了有将近四十年了,据说她卖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了筹集离开越南的路费还记得龙先留在现场的白玫瑰么?这女人明面上是做鲜花出口生意的,人称白玫瑰女王,所以我才说龙先杀人是为了私欲,他恨她,恨自己的亲生母亲,但那毕竟是亲妈,他没办法杀她,只好将这股怨气发泄到目标身上。 林冬默然,这样说来,龙先杀人时,强/奸女性,割去男性X器官的行为就解释的通了。在那样的地方,被卖掉的孩子往往不会有幸福的童年,何况是被亲生母亲的卖掉的,那些深埋心底的委屈受仇恨的滋润,终有一日会像凶案现场的白玫瑰那般,开出色泽诡异的毒花。 思忖片刻,又问:你哪来的消息? 我师父九鬼是越战老兵,我从他曾经的战友那拿到的消息,他们驻扎在阮氏娇所在的村子时,阮氏娇会和驻地的美国大兵厮混,换罐头和日用品,而龙先是在那段时间出生的说着,一向对八卦丝毫不感兴趣的男人忽然露出玩味的表情,我有理由怀疑龙先是九鬼的儿子,他们俩长得还挺像的,九鬼说过,他们那个部队里的亚裔不多。 默默咀嚼了一番这复杂的人际关系,林冬问:你师父对你不好么?抓他儿子,你良心不会痛? 林阳丝毫没有迟疑:九鬼要是还活着,我早晚也会亲手杀了他,他就不是个人,多少师兄弟还没断气就被他扔下悬崖,活生生被老鼠啃成白骨。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5) 无法想象林阳少时的经历有多残忍,林冬浓睫微垂,扣住对方搭在膝头的手:哥,谢谢,我会把信息报给专案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远离这个案子。 暖意自手背蔓延,林阳语气一软:放心,我知道分寸。 点点头,林冬着重叮嘱对方:还有,别跟二吉说你偷他钥匙了,他本来就怕你。 林阳无所谓道:教育他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怪我没教好喽? 林冬忽觉憋气,果断撤回手。 回家后将备用钥匙拿给唐喆学,果然,就看唐喆学摆出张吃惊脸。这两天唐二吉同学没开霸天虎,钥匙掉了都没注意。主要车钥匙没和其他钥匙串在一起,单独揣裤兜里,之前丢过一次,掉技术部办公室了,也是开车要用的时候才发现。 这是掉哪了?他实在想不起自己有过什么过分的肢体动作,会导致车钥匙从裤兜里掉出来。 为了维护男友的自尊心,林冬善意的撒了个谎:在副驾旁边的缝隙里,今天洗车的时候发现的。 哦,那可能是掏烟的时候不小心带出去的。 结合林冬给出的线索,唐喆学迅速为自己找到逻辑通顺的理由。再看时间不早了,催林冬洗澡上床睡觉好几天没回家,公粮该交了。在此之前得先把猫和狗从床上拖下来,最近他们忙,经常是回来遛个狗喂个猫又立刻赶回单位,俩崽子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他们的窝。现在它俩睡习惯了,哄不下去,好容易弄下去了,一错身的功夫,猫叠着狗,又枕枕头上了,而且吉吉还会给自己盖被子! 妈的都成精了。 早起上班下楼开车时,唐喆学习惯性的检查车体外观,看轮毂周围溅满泥点,想起林冬说洗车的事儿,不免疑惑:你在哪家洗的车?瞧这儿脏的,下次别去那家了,白花钱。 林冬很想告诉他,别问,问多了伤自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看林队这情商,再看祈老师的南瓜,好走不送 约书亚就是林祈,蜂叔家的二胎~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特么才不管丫童年过的有多悲催, 在我的地盘上杀人就别想落着好儿! 跟专案组一起开会时,林冬将从林阳那得来的、有关龙先的身份背景信息进行了如实阐述,结果招罗家楠骂了顿街。不难理解, 龙先的所作所为过于挑衅, 就差给市局寄封信,上面写着来抓我啊。事实上包围圈在缩小了,龙先毕竟不是个幽灵,并非无迹可寻, 尤其拿到画像之后,拉网式排查确认其活动轨迹的工作稍有进展。 介绍完情况,林冬被丁孟翔客气的请出会议室。没辙, 专案组没他的位置, 做人得知进退。好在丁孟翔没追问情报来源, 不然他还得现编一套说辞。这算是一种默契, 同时也是一份来自对方的信任和对他工作能力的认可, 更是得人心的一种方式, 要么人家能穿白衬衫呢。线报能不能用, 可不可信, 很考验领导的决策能力。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魄力。有的领导拿到线索且得刨根问底一番,弄得底下的侦查员说也不是, 不说也不是。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追着底下人跟审嫌犯似的往死里问, 至少在林冬这就不是合格的领导, 更别想让他服气。 回办公室给组里人开晨会, 林冬听完组员们的调查意见, 发现这个未成年少女卖/淫组织比他之前设想的还要精密:服务器架设在境外, 客户端登陆信息、IP地址受加密代码保护,客户与供货商之间的联系仅限于客户端通讯,定点提货,定时结束交易,一旦客户出现任何违规情况,或者让供货商感觉到不对劲,交易则会立刻终止。 还很贵,一次交易的成本平均在三到五万之间,按照女孩的年龄、容貌、特长等,价格最高可以飙到二十万,有些女孩身在境外,客户想要的话,还得额外支付一笔托运管理费。秧客麟试着入侵服务器,却遗憾的发现,该服务器受硬件防火墙保护,这种情况需要他把自己的终端连到服务器所在的局域网上,不然很难发动攻击。 简而言之,堡垒只能从内部攻破。所以再次提审赵尊益就很有必要了,类似这种组织,没熟人带路连客户端的登陆账号都注册不下来,人家根本不开放自由注册。 刚开会之前林冬已经和丁孟翔打过招呼要提审赵尊益了,人家的意思是,提人可以,但你们悬案组目前还处于内部整顿期间,直接去未免给他人留下口实,最好是找明烁出面,毕竟赵尊益是从经侦那边递上来的人,明烁去提人合理合规。但明烁没那么好抓,人家比他们还忙,不可能天天在办公室里坐等着帮他们刷脸,林冬打了仨电话都没人接,想来是在外面跑案子。 干耗着等,不可能,林冬就不是那号仰脸等人喂饭的主。去经侦办公室转悠了一圈,他拿了张经侦同僚的警官证复印件回来,故意把脸印的很糊,这样便于唐喆学冒充。唐喆学一看他这么干脸都绿了,去看守所的路上,反复叨叨你这样让明烁知道了,人家不得跟你玩命啊之类的忧虑之词。 林冬无所谓道:我给他发消息报备了,又不是干坏事,谁让他不接我电话的,不然我随便借个人出来不也一样么。 唐喆学无言以对。和林冬待久了,他发现有时候不能跟对方讲道理,人家就是有做决策的那个魄力。要么于副厅长得派秧客麟盯着林冬呢,胆子忒大,随手来个骚操作就能让领导犯心梗。 到了看守所,林冬先行下车,留唐喆学跟车上猫着等召唤。进去之后林冬告诉办手续的人,一起来的那位头天晚上吃坏肚子了,一下车直奔厕所,他先过来办手续。按规定,得拿警官证原件登记复印归档,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证件给复印好了,警号对上了,林冬的人脸识别通过了,卡着不给办反倒显得他们看守所的人官僚。 于是唐喆学冒名顶替了经侦的同僚进入到了审讯区,进去之前特意从后备箱里翻出个棒球帽戴上,好像这样能避免被人认出来一样。结果一进去,迎面撞上所长,人家客气打招呼,他不好意思装没看见,提心吊胆的点头赔笑。 林冬小声安抚道:大大方方的,别跟做贼的似的,天塌下来我顶着。 不都说个高的顶着么? 做贼心虚,一路顶着监控往里走,唐喆学的小心脏是噗通噗通直蹦。 赵尊益在看守所里待的都瘦脱了形了,被管教带进来的时候,唐喆学愣是一眼没认出他来。要说他也没被关多少日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足半个月,可眼下这副尊容,一天掉两斤可能都说少了,可想而知其心理压力有多大。刚等着赵尊益被提过来的空当,他听林冬说,看个人物品接收记录,池雨还往这送东西呢,当真是被彻底洗了脑了,痴情不悔。 一看见林冬,赵尊益就开始哆嗦,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像他这种顺风顺水了半辈子、重视名誉甚于生命的伪君子,突然有一天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挖个底儿掉,再见着挖秘密的人,恐惧感几不可控的蔓延至每一根神经。 林冬无意和他废话,开门见山的问:谁把你带进那个圈子的? 在一个论坛上认识的朋友这种时候赵尊益只能知无不言了,他怕林冬,但那个论坛已经已经封了 那你还有没有这朋友的其他联络方式? 有个有个微信号 咚! 林冬从证物袋里倒出他的手机,连上充电器,开机,调出微信好友界面,问:叫什么? 赵尊益面露羞愧:弗拉弗拉基米尔 唐喆学听了,眉头微皱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洛丽塔》的作者。这本充满了畸形的爱与欲的小说,被恋/童/癖们奉为圣经,甚至有人声称,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书才无法压抑冲动,进而将幻想付诸于行动。所以说它一开始被禁止出版是有道理的,淫者以为淫,圣者以为圣,没那个歪心思的人看了也就看了,但有那个歪心思的人,则很容易被作者绘声绘色的描写激发出犯罪的意图。 唐喆学平时很少看小说,看卷宗都看不过来,另外看卷宗比看小说更触动心灵,里面那些人性的恶总能刷新他的三观。不过他一直认为,文学作品应该具有社会责任性,一部作品的好坏与否不可轻易评价,但传达的价值观和理念必然会引发读者的思考,但凡创作者夹带私货往歧路上引导,受其影响的人一定会有。 调出赵尊益与弗拉基米尔的对话框,林冬的眼里流露出不悦,随即将手机转向对方:你把聊天记录都删了。 我们没没聊什么他就给我给我发了个账号赵尊益哆哆嗦嗦的,带着椅子嘎吱嘎吱响。 林冬又切进弗拉基米尔的个人信息页面,一看注册地是百慕大,便知这是个没有实名制过的账号,追它追不着东西。 偏头示意唐喆学给赵尊益纸和笔,林冬要求道:他给你的账号密码是什么?写下来。 赵尊益拿到纸笔,写下一长串字母的账号,还有登陆密码。他太紧张了,字写的歪歪扭扭,每个笔划都跟触了电似的抖。写完刚要交,又听林冬命令自己:把你在网站上支付用的那张信用卡卡号,以及后四位安全码写下来。 赵尊益顿觉迷糊:怎么那个那个也要啊 唐喆学立刻挂起凶相:哪那么多废话,写! 在目前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赵尊益别无他法,只能按要求把警方要的信息如实写下。拿到想要的东西,林冬叫人把赵尊益押回牢房,带着一出讯问室就挂上做贼心虚脸的唐喆学离开。 回到车上,他把赵尊益写下的账号信息、信用卡卡号安全码都拍照给岳林发了过去,让他登陆那个已经被网安屏蔽掉的网站,核实赵尊益到底有多少笔交易产生。很快,岳林把消息回了过来,只有一笔,就是被他们抓到的那次。果然是老婆活着的时候不好下手,老婆一死,他就开始逍遥了。 我受不了了,林队。电话里,岳林的动静咬牙切齿的,我一看那些小姑娘的照片跟我妹差不多大,我就想打人。 关上吧,别看了,等我回去再说。 林冬丝毫没有责怪对方内心不够强大的意思,别说岳林还年轻,就是那些历经过风风雨雨的老警员,遇上强/奸/幼女的嫌犯也有管不住手脱警服、甚至为此坐牢的太特么遭人恨了。 等他挂上电话,唐喆学问:你是不是想钓鱼执法? 他一听林冬要人家信用卡支付信息就反应过来了,但是不知道犯罪嫌疑人的钱好花不好花,类似的案件中,钱会通过VISA或者万事达系统以美元结算支付到境外,即便抓着境内的犯罪人员可能也追不回来,别回头人家家属投诉他们侵占公民私人财产。 林冬点点头:是啊,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办法最有效,也最省时省力。 哦,那我来? 不,这次我来。 说着,林冬摘去眼镜,直视前方的双眼中,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实力坑明队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局里的路上, 林冬的手机差点被明烁打爆。前三通林冬一直没接,打到自动挂断。唐喆学在旁边听着,感觉对方的手机跟震在自己心脏上一样。到第四通终于接了, 没开外放, 唐喆学听不到明烁都说了些什么,但凭着敏锐的听力捕捉到耳机听筒里传来的动静判断,说咆哮也不为过。 等明烁那边嗷嗷累了,林冬一句话解决问题:那年周欣瞳那个案子, 你没忘吧?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这让唐喆学不由诧异:解决了? 解决了。林冬轻快道。 周欣瞳又是谁? 林冬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丝莫测的笑意:具体案件细节我不能跟你说, 这是经侦的案子, 一句话概括, 就是办案的时候差点把明烁栽进去。 然后? 然后我帮了他一把。 具体操作? 做伪证。 唐喆学不敢再继续往下问了, 琢磨着不定问出什么让心脏骤停的话来。要说林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一般人真比不了, 这是数千次走访、接触各色人等所练就的敏锐, 另外打岔的本事也一门灵, 经常说着说着话就给撒谎者绕去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境地。当然林冬不会无原则无底线的包庇他人,这一点他始终相信对方的为人。 过了不到五分钟, 明烁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这次林冬开了外放, 听对方那语气似乎是不怎么生气了:林冬, 我不是为我自己才冲你嚷嚷的, 但你说你复印谁的警官证不好非复印李敏吏的, 他一新人, 你再把他吓出个好歹。 林冬直白道:胆子那么小, 干脆别干警察了,这也算帮他长个教训,警官证别随便往桌上一扔,拉开抽屉放一下又累不死。 劳您费心,我的人,我自己管。 不客气,回聊。 再次挂断明烁的来电,林冬余光瞄到唐喆学的表情似是在憋笑,适时教训道:别在那幸灾乐祸的,你以前也这毛病,跟地下二层办公的时候,去洗澡之前掏兜,警官证就随手往办公桌上一扔。 那会办公室就咱俩,对面就是停尸房,没人进去啊。 高仁不是人啊?有段时间没事儿就往咱办公室里钻,聊的热火朝天的。 呦呵,吃醋啦?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6) 我嫌你俩吵。 组长,我跟你说,这人啊还是要坦诚一点才可爱。 集中注意力,认真开车。 也就方向盘握在唐喆学手里,要不林冬必须得捏他一把让他长长记性。 为了能成功接洽上卖家,林冬回到办公室就开始研究网站上的论坛,学习圈子里的专业术语。论坛内容比较国际化,用户大多以英语交流,几乎看不到中文,还有西班牙语、俄语、德语和法语,甚至还有希伯来语之类的小小语种。如此看来,这地方没点文化还上不去,光靠翻译器的话,有些暗语翻译出来驴唇不对马嘴的。 论坛里谈论女孩子的居多,也有聊男孩子的,网站有一个分类是男孩,居于商品目录的最右端,需要滑动才能看到。据此可知,这个网站主要面向的受众是赵尊益那样喜欢小女孩的,应该还有类似的网站面向喜欢男孩的受众,只是目前尚未被锁定到。根据网安那边的报告,近些年来查处了不少相关论坛贴吧和APP应用软件,然而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同时相对于吸贩毒人员而言,这类人群非常隐蔽,定位难取证难是当下警方所面临的最大困境,如果没人举报很难捕捉到踪迹。 前几天技术部的上官芸菲还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一篇文章,题为《永远别嫌性教育太早,恋/童/癖不会等你的孩子长大》,里面引用了一句哈佛大学前校长德里克博克所说的话如果你认为教育的成本太高,试试看无知的代价。 这句话让林冬深感认同,无知不代表可以无畏,恰恰相反,有的人在遇事之后,还会因无知而付出更高的代价。早些年他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夏日深夜接警过一起案子,当妈的带着女儿来报案,说隔壁男主人猥/亵了自己八岁的女儿。女孩则反复强调,邻居家的叔叔没有对自己不好,是她在外面玩的太热,去邻居家洗澡,叔叔帮她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而已。 林冬拉着小女孩问了半宿,总算问出了实话:原来那男的借着吹头发的机会,将手伸进了女孩的裙底,事后给了她一百块钱,还跟她说,缺钱了就来找叔叔,但要是告诉别人的话,就不给她钱了;女孩想要零花钱,回家之后什么也没说,是当妈的发现女儿连衣裙背部沾上了可疑液体,当场炸了锅。 林冬跟随派出所的一位老警员一起,带着当妈的和女孩去医院做性/侵鉴定。医生检查完后告诉他们,女孩早就不是处女了,也就是说,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把那男的抓回来一审才知道,从女孩六岁开始,他就已经向她伸出了魔爪。 当妈的哭天抢地,一旁的女孩依旧懵懂无知的舔着林冬给买的棒棒糖。还跟林冬说,最开始跟叔叔亲近,就是因为对方总给她买棒棒糖。当时林冬听了心里一阵阵犯恶心,要不是怕吓着孩子,绝得把那根棒棒糖抢过来扔地上跺碎。 那男的自己也有个和女孩差不多大的女儿,出于职业敏感性,林冬跟着刑警队的人去家里走访时,旁敲侧击的提醒女主人和女儿谈谈,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情况的存在,如果有,及时介入给孩子做心理辅导,以免将来积郁成疾。结果呢,女主人听完一巴掌抽他脸上了,还愤恨的朝他啐了口唾沫,大骂他的心是脏的。 那不是林冬第一次受这种委屈,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他没有接受刑警队前辈的建议,把这女的治安拘留,毕竟家里还有个不满十岁的女儿需要人照顾。他将电话号码留给了对方的女儿,告诉她如果有需要,可以给哥哥打电话,哥哥会帮你。 女孩一直没给他打过电话,他由衷的希望是自己多虑了,而非是一离开那间房子,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便被女主人付诸一炬。 时间在回忆中匆匆溜走,一晃神,已临近午夜。论坛上的内容看得差不多了,一些专有名词也熟悉了,他决定明天开始接洽卖家。关上电脑点过眼药水,静待干涩的眼眶重新湿润,起身离开办公室。 到家发现屋里只有猫和狗,唐喆学没在,遂打电话追寻去处。然而对方关机了,这让林冬深感疑惑 这是去哪了?又是干嘛去了?局里有行动?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嗯,要劲儿的时候来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此时此刻, 唐喆学正猫在罗家楠的车上,等待抓捕龙先的时机。依靠拉网式排查,罗家楠他们下午的时候就锁定了龙先的落脚点在一间民营医院里。根据对相关人员的走访确认, 龙先以阮文雄的身份在医院待改建的老办公楼里租了一间办公室。之前没怎么见他来过, 是这两天清洁工发现那间办公室里有人在了,又赶上警方拉网排查,看过画像,表示上面的人与办公室里出入的那位体貌特征相符。 由于龙先过于危险, 不适用于惯常的踩点排查流程,迅速抓捕方为上策。得到线报,看过周边监控影像信息, 专案组经过缜密的分析研判过后, 由丁孟翔拍板决定围了!人一冒头就抓! 本来这好事儿是轮不着唐喆学往上凑的, 是罗家楠惦记着他们悬案组的文英杰被龙先伤了, 怎么着也得让人家那边出个人头意思意思, 起码抓着人了能逮机会给一脚撒撒气。他跟丁孟翔那软磨硬泡了一下午, 终于在出发去抓捕地点之前得到了许可就塞一个人啊, 交给你看着, 出事儿你负全责! 罗家楠立马给唐喆学打电话,急吼吼喊回局里一起出发。他并不担心唐喆学给自己添堵, 横竖是知根知底的好兄弟,能打还扛揍, 后背交给对方最放心, 就当找个不花钱的保镖。至于唐喆学, 他当然乐意了, 这好事儿不白捡的一样?他早就想会会龙先, 看到底是多么强悍的一个家伙, 能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嚣张。 另外他本以为林冬会在单位待一宿,想着等抓捕行动告捷之后报喜就行了,不然提前通知还得让对方替自己担心。到抓捕点,手机一关换步话机,蹲守在指定地点静待龙先露头。 今天排场不小,里里外外安插了百来号人,光狙击点就设了八个。丁孟翔曾亲手抓捕过身负数十条人命的悍匪,并因此身负重伤,深知这些身手过人的家伙反抗起来有多么危险,分秒间的惊变就有可能搭上条人命。确保警员及市民人身安全是行动指挥官所肩负的最重要的责任,没有之一。虽然有时候底下人会碎碎念说我们对上面来说不过是一串数字,然而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受了伤或者有人殉职,指挥官必须担责,所以行动中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每一次抓捕行动开始之前再三强调的重点内容。 以前赶上需要破门抓人的时候,罗家楠总会冲在前头,现在规则变了,他往前顶会被特警拖回去,还说:罗副队,你就别上了,不然我们还得找一人单顾着你。 就因为这句话,罗家楠等抓捕指令的时候跟唐喆学叨叨了得有半个钟头,一副自尊心严重受损的语气:瞧不起我是怎么着?好歹老子也是一对一打过毒蜂的主,虽说进了趟ICU吧,可老子直着出来了!换他们试试?不得躺着进去躺着出来啊! 唐喆学能说啥?只能赔着笑脸跟旁边点头应和。还是那句话,他们和林阳所受的训练不同,没有可比性。同时他也看出来了,罗家楠就是嘴上横,其实心里不敢轻敌,刚出发之前检查装备,拿防弹衣给欧健勒得快喘不上气了,路上还念叨应该给这小子脖子上来根防割围脖。毕竟有文英杰受伤在先的例子,龙先刀玩的好是不争的事实,抓人时一旦让对方获得反抗之机,后果不堪设想。 从十点守到凌晨两点,龙先没有出现,车里的人一个个蹲的哈欠连天,可没一个敢打盹的。急诊大楼灯火通明,医护人员忙进忙出,病患络绎不绝,后面那栋待改建的办公楼却是黑漆漆的,目标房间的窗户也一直暗着。不能清场,一是终日忙碌的医院突然安静下来,容易引起目标嫌疑人的怀疑,二是病区里那么多病患无处安置。 有两个狙击点设在住院部大楼上,另有两个设在急诊楼,还有四个散布在院内各处,射击面覆盖了整个院区,包括周围街面上一公里以内的距离。只要龙先一出现就会被狙击手纳入狙击范围,但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 又等了将近一个钟头,快三点了,龙先还是没冒头。尽管已经做好了不止蹲守一天的准备,但罗家楠还是忍不住骂了娘:狡兔三窟,这王八蛋指定还有其他的窝,就跟你那大舅哥一路 话说一半,他突然静音了,愣了下神突然推开车门下了车。唐喆学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赶紧跟着推门下去,绕过车头站到罗家楠身侧,看对方前后左右转着圈的张望,问:怎么了? 林阳是不是回来了?罗家楠眉弓紧压,面色发沉。 唐喆学当场怔住他怎么知道的? 没等他问,罗家楠回手朝方向盘上指去。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唐喆学注意到方向盘上的车标正中有红外光的小点,像是狙击枪的红外瞄准点。 又听罗家楠恨恨的:你大舅哥以前玩过这手,拿他妈红外笔糊弄我! 话音未落,那个红点开始闪了起来,一开始唐喆学没搞明白为什么会闪,但是闪了几下之后,他恍然发现,这种短亮、暗、长亮的间隔组合起来,是一组摩斯密码。那就没别人可猜了,指定是林阳,打不通他的电话又不好现身,便选择用摩斯密码来传递信息。 唐喆学念书的时候是学过摩斯密码,但这么多年不用,基本都还给教授了。林阳似乎也意识到他对此不够熟悉,一组信号反复的发,发到第七遍,那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知识终于被唐喆学费劲巴拉的挖掘出了一部分,猛然抬手示意不知身在何处的大舅哥,表示自己看明白了。 红点的闪烁戛然而止,继而悬停于方向盘上,似乎是在静待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回想当年作为选修的密码课考试成绩,唐喆学由衷希望自己没翻译错:林阳说,龙先在车上。 具体在那辆车上?车牌号说没说!?罗密码课开卷考试差点不及格家楠更分辨不出来林阳都打了什么内容,但好歹学过,有印象,他看的出对方所传递的信息没唐喆学说的那么短。 这时步话机里呲啦一声响,传来丁孟翔的质疑:你俩跟车外头瞎比划什么呢?有发现? 罗家楠立刻钻回车里应付领导,唐喆学则站在车边,于脑海中继续挖掘深埋已久的记忆,对比林阳发来的信号。确实没那么短,但是有几个字母他实在想不出来了,就刚才那段信息还是拼拼凑凑,连蒙带猜才得出的结论。这种时候要是林冬在就好了,他觉着,人家是学霸,十多年前学的热力学公式都记得,摩斯密码应该也没忘吧? 藏匿于不知何处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为难之处,红点开始顺着方向盘向右移动,划过仪表盘,跃出车外。唐喆学的视线紧追着那个红点,跟随它缓慢移动,最终落到了道路交通指示牌上。蓝色牌面上有四条道路名称,随着红点滑动的方向,唐喆学稍作分析做出判断,随即高声吼道 太坪山东路!楠哥!通知丁指挥封路!查车! 话音未落,他回身窜上车,挂档给油一脚轰出停车位。罗家楠生生被他从驾驶座撞到副驾上,举着步话机正一脸错愕,就听步话机里传来丁孟翔的吼声:封哪条!?哪条!? 太坪山东路! 眼瞅着自己的大宝贝儿被唐喆学跟不要钱似的玩命踩,罗家楠边拽安全带边跟步话机里对着吼。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蜂叔:我尽力了呦@[emailprotected]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太坪山东路依山而建, 纵贯南北,长约五点七公里,东西紧邻植被厚重的山体, 期中有一段长约九百米的隧道, 前后有多个岔路口。位置离警方蹲守的地点不远,但现场蹲守的百来号人摊开了撒显然不太够用,丁孟翔边指挥现有人员赶赴目标路段,边跟局里请求紧急支援, 调派该路段附近巡逻的警力,分段封锁道路,排查沿途车辆。 入夜时分的车流量稀少, 然而唐喆学开车抢时间那架势仍旧让副驾上的罗家楠心惊肉跳, 一个劲儿嗷嗷:不是你家车你撞了不心疼是不是! 话音未落, 唐喆学一脚油门踩到底, 转速表猛过三千, 车速悍然飙升至一百八, 警笛一路长鸣。不是说开别人的车撞了不心疼, 是唐喆学心里实在没底。林阳比他们早一步发现了龙先的行踪, 发信息通知他们,却只能告知先前追踪到的路线, 之后人往哪去,需要他们自己判断。路牌上并没有太坪山东路, 而是他根据周边的道路情况, 结合林阳的指引预判了龙先的行车路线。想来龙先原本打算回落脚点, 但可能到了附近察觉出不对劲, 遂驾车绕开了警方的包围圈。 就像警察能从人堆里揪出犯罪分子一样, 有经验的犯罪分子也能从人堆里看出警察来。老侦查员大多伪装技巧娴熟, 但架不住总有那经验不足的,四下踅摸的时候摆头幅度过大,之前还出现过被热心群众当成扒手色狼扭送派出所的情况,不知道今天是谁家的菜鸟被识别出来了。总而言之,眼下这种情况纯属赶鸭子上架,百十来号人因为一句话变换抓捕地点,堵不着龙先,他唐喆学以后别想在系统里混了。 上一次林阳差点害林冬脱警服,别回头这次给他的扒了。 幸好,事实证明林阳提供的信息没有问题,唐喆学的预判更没有错误,行车至太坪山东路和高岭路交界处时,步话机里传出前方设卡布控同僚的惊吼:有车辆闯卡!车型白色指挥官!车牌号B31008!已向高岭路方向逃窜,请求该地附近警员立刻拦截! 嚯!跟我车一个牌子! 罗家楠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即刻回复:二A组负责拦截!后面跟上! 说完正看一白色车影肆无忌惮的闯了红灯自眼前飚过,然而没等他发话,唐喆学已然踩死刹车原地甩尾掉头,轰然追了上去!罗家楠差点被甩吐了,回过神来一把抓起扩音器,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扯开烟嗓高声吼道:B31008!靠边停车!B31008!靠边停车!说你呢B31008!靠边停车! 要是光听他吼,B31008的司机能停车才怪,但道路尽头隐隐闪现的红蓝警灯却是实打实的震慑,正可谓前有狼后有虎。前后夹击之下,指挥者忽而改变了行进方向,碾上高出路面寸许的石砖,压着绿化带拐上了人行道,继而悍然撞破森林公园外围铁丝网纵入其间! 我艹!二吉!追丫的! 这种时候罗家楠顾不上心疼车了,往森林公园里钻可还行?那地方根本没人堵!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7) 紧跟着哐!的一下,他们这辆车也碾着绿化带上了马路牙子。罗家楠刚吼警示时把安全带解了,这一下给颠的正磕门框上,疼得眼泪直飚,感觉脑壳上钻过的孔又漏了一样。 唐二吉我他妈上辈子跟你丫有仇是吧!边吼猪队友,罗家楠边掏枪上膛,咬牙切齿的:再往里他车就上不去了,到时候肯定得弃车徒步,你没枪,遇见人别楞往上冲,躲哥后面!听见没有! 树枝灌木噼里啪啦刮着车壳,唐喆学含混的应答声被淹没其中。来之前他没申请枪,反正有也不能乱开,还不如不费那个劲,揣了跟伸缩警棍就上车了。 追了不足两公里,罗家楠的预判应验了,白色指挥官被弃于爬山台阶开始的位置前。二人分别下车,一个打着电筒做足迹追踪,一个向指挥部汇报情况。森林公园占地多大唐喆学没印象,估摸着二三十平方公里得有。是等大部队汇集到一起再追,还是他们先沿着踩踏痕迹跟上,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丁孟翔让他们原地待命,但,每多延误一秒,龙先逃脱的可能性就增大一分,再说这座山翻过去就跨了市界了,到了人家的地盘上,难说还抓不抓的回来。 瞪着电筒光芒照亮的新鲜足迹,罗家楠一咬牙:走,二吉,咱俩先跟上去! 回头检查你帮我写。唐喆学嘴上抱怨,腿却诚实的迈开了步子。 一边走,罗家楠一边叮嘱他:咱只跟踪迹,别硬碰硬。 老实说唐喆学觉得他的要求有点高,决定权其实不在他们手里,要是龙先感觉逃不掉了决定来个鱼死网破,还真难说会不会硬碰硬。龙先的实力不在林阳之下,依照他之前挨林阳揍的经验来看,狭路相逢之时必有一场苦战。 眼下的森林公园正应了那句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没手电筒的光芒,林子里可谓伸手不见五指。虫鸣鸟叫间或响起,还有两人交错踏断树枝的声响,寒露沾湿外套,呼吸间已见白雾。追寻着龙先一路深入山林之间,却在离起点水平距离大约三百米的位置,突然失去了对方的足迹。 为寻找本就模糊的踪迹,罗家楠原地转了三圈,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后撤,同时:二吉!注意警戒! 唐喆学当即与他背靠背而立,唰的甩出伸缩警棍。警惕周遭的同时,两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往水平位置之上移动龙先有徒手攀爬数十米高的能力,很有可能现在是在树上,正居高临下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夜露沁透衣物,与皮肤上的汗水胶合到一起,罗家楠握枪的手指微微收紧,屏息捕捉空气中传来的些微响动,然而除去耳鼓中心跳剧烈的搏动,周遭却安静的异常诡异。 突然间紧绷的神经被步话机里传来的呲啦一声响拉至极限,然而未待有任何指令传出,一道寒光当头劈风而下!意识到危险袭来的瞬间,罗家楠条件反射的推了与自己背对背而立的唐喆学一把,同时感觉手里一空 堪堪齐着他手指的位置,步话机被削成了两半! 楠 唐喆学喊人喊了一半,抬腿踹开再次劈向罗家楠白光,却见刀锋灵活一转朝着自己凶猛而来,立刻扬起警棍抵挡当!金属于半空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动,又见刀身一拧,利刃擦着棍身削向握于棍柄的手指。唐喆学惊愕抽手连退数步,后背哐的撞上根树干,呼吸瞬间急促近身战过于危险,龙先比视频里看着还要瘦小一些,动作却是比视频中要敏捷。 连着两招都没伤敌半分,龙先眼里骤然闪过丝凶戾,毫不给对手留喘息的余地,骤然翻转手腕朝身后的罗家楠刺去! 啪! 黑暗之中飞出个什么东西,正正击中龙先的右手,迫使他吃痛松手,三十多公分长的利器随之坠落。来不及判断那玩意打哪飞出来的,眼见对方凶器脱手,罗家楠迅速上前踢开,同时执枪指向双拳紧握的越南裔杀手 龙先!你因涉嫌故意杀人而被我艹! 如果罗家楠的眼睛有镜头慢放的功能,大概能看清龙先出拳的轨迹,但他毕竟只长了双肉眼,挥到脸上的重拳着实让他脑袋一懵,枪也险些脱手。然而骨子里的悍被疼痛瞬间激发了出来,身形不稳仍迅速出拳,结结实实给了龙先一记。力道虽狠却没能一击击倒对手,龙先比他想象的更扛揍,头一歪便迅速摆正,同时屈指钳住执枪的手臂,朝着与关节相反的方向狠狠一错!分筋错骨的剧痛瞬间直击大脑,罗家楠尚未来得及喊出声便当头挨上铁板一样绷直的脚面,整个人被横着踹飞,哐!的撞上参天的古树。旧伤层叠的身体哪堪如此重击,登时眼前一黑,枪也脱手而飞。 与此同时警棍自龙先背后扬起,而在即将击上对方背部的瞬间,一记力道凶狠的旋踢正中执棍的手!警棍凌空而飞,唐喆学顾不上指骨传来的裂痛,扑上去紧紧箍住龙先的上身,试图用自身的重量压制对方太快了,比林阳还快,拼速度肯定拼不过。但他还是低估了现役职业杀手的实力,龙先那紧实的肌肉里蕴藏着无穷的爆发力,尤其是能够支撑自身体重攀爬数十米的双臂。被唐喆学扑倒的瞬间,他赫然挣脱禁锢反扣对方的后颈,于几乎腾空的状态下将人勾摔在地! 砰!林间碎石断木遍布,撞在背上无处不疼,这一下给唐喆学摔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喉咙里登时涌上股腥甜,眼前五彩斑斓。紧跟着颈部啪的狠挨了记手刀,一时间连呼吸都几近停滞,周身力道顿失。 短促的交手并未让龙先的呼吸起伏有多大改变,他拾起掉落在地的警用枪,往前走了两步,又弯腰捡起自己的刀。他并没有急着彻底结果那两名已经失去战斗力的警察,而是立在原地,朝刚刚飞出石块击中自己右手的方向平举起凝着寒光的利刃 出来。 他说的是越南话,他知道隐在暗处的人听得懂随着树枝踏断的响动,来人将自己全然暴露在利刃的威胁之下,却是神情坦然的用越南话告知对方:你跑不了的,中国警方已经把这座山包围了。 我有枪,有刀, 可你有什么,毒蜂? 龙先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威胁,甚至嘴角勾起丝嘲讽的笑意,配上那张整得五官比例略奇怪的脸,倍显诡异 哦不,我该叫你一声,师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上来就放倒了楠哥和二吉,实在是太想写神仙打架了~请原谅我的任性,谁让咱蜂叔是悬案第2.5号男猪脚呢~ 啊,周五了,明天周六,嗯,还有一章更新,周日再休息~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声师兄并没有拉近彼此间的物理距离, 而是将林阳的记忆拉至远方 他没对弟弟说实话,之前告诉林冬的信息并非他从九鬼的战友那打听来的,而是一直就知道。年少的他曾和一些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生活在金三角的深山老林里, 接受越战老兵九鬼非人的训练。他们待的地方与世隔绝, 前有断崖后有莽莽林海,每个月会有一架直升机来送次补给,偶尔会送来个孩子,和他们一同受训。 龙先是在一个极其寒冷的早晨被直升机送到训练场的, 同行的还有他的母亲,阮氏娇。彼时的林阳还没系统的学过越南话,阮氏娇和九鬼的对话就听懂了儿子这么个词儿。是师兄乔军告诉他, 这个被直升机送来的猴崽子一样的小男孩, 是九鬼的儿子, 至少那个漂亮的越南女人是这么说的。 龙先到底是不是九鬼的儿子, 有待商榷, 毕竟那个时候还没有DNA鉴定技术, 全靠阮氏娇的一张嘴。但不管是不是亲生儿子, 九鬼对待龙先和其他弟子丝毫没有区别, 甚至更残忍。他能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就把龙先捆到树上,然后在下面放两条毒蛇, 看着那邪恶的冷血动物为了寻求一点点温度,慢慢爬进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的裤管里。林阳有几个师兄弟就是死在这项娱乐活动上的, 不想死就得忍着不动, 任由冰冷蛇鳞在皮肤上扭动, 那样便不会挨咬。 动了, 挨咬, 死了, 活该。 第一次经历这残忍的游戏时,龙先把自己咬得满嘴血,而当林阳把他从树上解下来后,发现他手指甲都抠进肉里去了,并且尿湿了裤子。整个过程中,这个倔强的孩子一个求饶的字没说,一滴眼泪没掉,随后在当夜发起了高烧。林阳去找九鬼拿消炎药,可九鬼不给,没办法,林阳只好摸黑到林子里采了一些草药帮他糊到伤口上,又把乔军轰去和其他师兄弟睡,将两条薄毯裹一起,抱着浑身哆嗦不止的小猴子直到对方退烧在这里,扛不下去的孩子只有死路一条。 九鬼管龙先叫小杂种,其他人都管龙先叫小猴子,因为他瘦的实在是像只猴子,个头又小。但他有控刀的天赋,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九鬼承认对方有自己基因的特质,还把自己那把谁都不让碰、立起来有龙先肩膀高的步/枪刺刀让他拿走玩去。有龙先在的日子,训练似乎也没那么艰苦了,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的孩子每日都奋力完成九鬼布置的训练任务,林阳也会不自觉的加倍刻苦。 然而有一天清晨醒来,林阳发现身边空了,原本该是龙先睡觉的位置只留下一条沾满晨露的潮湿毯子龙先跑了,为了逃离父亲的魔爪,于深夜时分悄悄溜入了林海。但就像之前那些尝试逃跑的师兄们一样,他在地形错综复杂的深山老林里转悠了一个礼拜,最终被饥饿疲劳毒虫蛇鼠打败,灰头土脸的回到了魔窟般的训练场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林阳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龙先被打的遍体鳞伤,拖着血迹在草地上爬行,挣扎着攥住林阳残破的裤脚,那双稚气未脱的眼里,鲜血满浸着活下去的欲/望。然而林阳无法伸出援手,逃跑是懦夫的行为,还连累他们所有人被九鬼连着用皮带抽了三天。此时此刻他只要向师父说出一个恳请对方手下留情的字,死的就不光是龙先一个人了,还有可能害其他无辜的师兄弟一起陪葬。 作为越战老兵,九鬼坚定的认为,逃兵是要枪毙的。但是训练场里没有枪,所以他把被打得半死的儿子亲手扔下断崖,和下面那些覆满藤蔓的白骨一同沉沦 夜风吹过,将林阳的声音带向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我那时的确离死不远了,不过我和死神签订了契约,所以我活下来了,代价就是定期给它一些新鲜的灵魂做祭品。将枪别到腰后,龙先翻转刀柄摆出防御的架势,毒蜂,我可以不杀这两个警察,但按照死神的要求,今天这里必须得有人死,你看要不要牺牲下自己?毕竟你从小就是个烂好人。 林阳对这套死神的言论毫无兴趣,然而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眼下这个情况,他和龙先只能活一个。这家伙疯了,他觉着,从被亲生父亲扔下断崖的那一刻开始,少年的生命中便只剩绝望和仇恨,强大的求生欲让龙先活了下来,但同时也扭曲了他的灵魂,唯有死亡能终结这畸形的狂妄。 余光瞄到一旁的唐喆学挣扎着爬起,林阳低声命令:你别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让我们自己解决。 不是,哥,我咳咳咳唐喆学没说几个字就剧烈的咳了起来,强撑着身体的手指深深陷入泥土。感觉声带被龙先那一记手刀震破了,吞咽时宛如利刃划过喉咙。幸而他扛揍,搁没练过的挨那一下怕不是气管都碎了。 少废话!别逼我打晕你! 撂下句狠话,林阳身随声动,眨眼间已窜至龙先跟前,虚晃一招迫使龙先出刀,就势钳住执刀的腕子一记背胯将对方撂倒在地,又撤手去夺被龙先别在腰后的枪。接受挑战并非为和昔日的师弟决出个胜负,而是他很清楚的知道,没枪,唐喆学和罗家楠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他们所受的训练根本无法与龙先徒手论输赢。 哪知仰躺在地的龙先咧嘴一笑,扛着他掰在腕上的力道,不屑道:你老了,师兄。 话音未落,龙先挺身跃起,被钳制的手腕瞬间挣脱。寒光袭来林阳本能的一偏头,脸侧唰的一热,随即屈膝踹向龙先,堪堪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不沾血的刀尖上,一滴血珠随着肢体的撞击甩向半空。龙先出刀太快,林阳实际上挨了两刀,然而刀刃锋利,他把人踹开才觉脖子上一阵火辣,随手一抹,一片猩红。 但凡他慢个半秒出腿,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高手过招最忌拖延,远远听见警犬的吠叫,龙先眼神一沉,再次攻向林阳。银光所及之处,衣料、皮肤皆见破损,林阳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终是瞅准时机凌空格住对方的腕子,屈肘狠击对方面门。龙先是整过容的,一肘就被撞歪了鼻梁填充物,炸裂的疼痛让那双眼里迸发出嗜血的怒意,翻腕猛刺,刀尖狠狠捅进林阳的肩背处,隔着衣服正正扎中其背部图腾的蛇目,顺势一划破开皮肉,霎时伤可见骨! 多年未受过如此重伤的林阳忍不住脱口而出声艹!,当即忍痛扣住龙先的肩膀朝下猛压,同时提膝狠击对方的胸口,砰砰砰!连击三下,力道之凶狠,甚至将那把别于后腰的枪都震落在地。掉落的撞击声震动了龙先的神经,顿时目露凶光反手挥刀,却不想臂上一紧,随即被林阳一记缠杀拖倒在地。不给对方留任何喘息之机,林阳撤肘平掌,五指如刀,直取对手咽喉! 一气呵成的动作不过两三秒钟,可就在他意欲终结对方性命的瞬间,却堪堪止住了进攻不行!我不能再杀人了! 敏锐捕捉到对手的错神,龙先猛地抓上林阳肩头,指甲狠狠陷进翻开的皮肉里,生挖对方血淋淋的伤口。锐痛直击大脑,林阳瞬间松开了对方执刀的手,随即又被龙先挺腰翻身压倒在地。僵持间彼此都将全部的力道压在臂上,林阳拼尽全力阻止对方,那一星寒芒却在剧烈收缩的瞳孔中渐渐清晰,极度贲张的血管在耳鼓中敲响尖锐的鸣音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蜂从一开始就输了,即便他的身手在龙先之上,然而放弃将对手置于死地,是杀手最致命的弱点! 砰! 枪声响起,惊起数只飞鸟。压在臂上的力道消失了,龙先狰狞的表情也凝固了,鲜血顺着他脸侧缓缓滑落,一滴一滴的滴落到林阳的脸上。几乎碰触到眼球的刀尖随之脱离了掌控,几秒钟后,他脱力的砸在了林阳的身上。 硝烟味随风而散,林间渐渐归于平静。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林阳推开瘫在身上的尸体,曲臂缓缓撑起身,侧头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他看唐喆学举着罗家楠那把枪,眼神空洞的盯着龙先的尸体,不由皱起眉头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8) 唉,这小子是第一次杀人吧? 林冬接到消息赶去案发现场的路上,晨曦逐渐映亮天空,整整一夜的担忧和怨气,都在看到坐在救护车后面的唐喆学时骤然消散。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惨白,木讷,毫无生气,如果不是搭着毛毯的肩头微微起伏,根本看不出他还在喘气,周身宛如笼上了无形的罩子,将他隔绝于周遭的喧嚣之外。 林队,你过来一下。 赶在林冬上前询问唐喆学到底发生了何事之前,陈飞将他喊到远离人群的位置,神情凝重的告知对方:龙先被击毙了,小唐干的。 耳中嗡的炸响一声鸣音,林冬不由倒退了半步。定了定神,他隔着好几付肩膀看向从刚才开始似乎眼都没眨过的唐喆学。前辈们说,在刑侦处有两种警察: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后者不必多说,除了上班换身制服,和普通老百姓没区别,而前者,从亲手打破生死界线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法律赋予了警员们在危急情况之下击毙犯罪嫌疑人的特权,但不可随意行使,每一颗子弹的射出都伴随着沉重的责任和心理负担。也正是因见多了生命的无常,他们其实更敬畏生命,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前辈同僚为了活捉嫌犯而牺牲自己。林冬确信,若非情况过于危急,以唐喆学的原则底线来说,绝不可能扣下致命的扳机。 见林冬面色发沉,陈飞心里明白,这是在担心唐喆学心理压力过大。他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这种事,第一次击毙嫌犯,连着三天窝宿舍里不出屋不理人,饭也吃不下去,闭上眼就是黑洞洞的弹孔和飞溅的鲜血,硝烟味血腥味挥之不去。纵观和他有过一样经历的同僚,分析不同人事后的反应,结论是正常人不可能杀完人还洒脱如常,注定会背负上沉重的心理负担。不管原因为何,如果一个人剥夺了另一个人的生命还能无动于衷,那么TA本身就有问题。罪恶应由法律来审判,哪怕再罪大恶极的被告,死刑判决也要通过最高法的复核才可执行,签核死刑意见的法官同样得承担剥夺他人生命的心理压力。像以前死刑只有枪决的时候,枪毙一个死刑犯需安排好几个枪手,实弹空包弹随机分配,这样他们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开枪打死的死刑犯,能在一定程度上分散执行人的心理负担。 稍稍权衡过措辞,陈飞以过来人的口吻宽慰道:这个事儿呢,按罗家楠的陈述来看,合法合规,但流程规矩你懂,最近别给小唐安排活儿了,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内务处和督察那边且得走几轮呢,哦对,还有心理疏导,你可得督着他去啊。 明白,谢谢你,陈队。 流程规矩之类的破事儿林冬一点也不想理,眼下他唯一想做、该做的就是跑到唐喆学身边,紧紧抱住那副曾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宽厚肩膀,用最坚定的语气告诉对方你没做错什么。 我靠我靠!别拉我胳膊!脱臼了脱臼了!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打断了林冬的思绪,循声望去,只见罗家楠皱着张脸,气急败坏的冲救护车随车医生嗷嗷。这时祈铭从森林公园撞断的铁丝网缺口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制服警员抬着尸袋,听罗家楠跟人家那急赤白脸的,快步上前,扒拉开一脸无措的随车医生,轻轻抬起罗家楠的胳膊,随后一拧,一托! 世界顿时安静了。 然而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改变唐喆学那与世隔绝的状态,林冬在他旁边站了有五分钟,他才跟突然惊醒了一样,空洞的眼里凝起丝光亮。机械的转过头,他迎着初升的日光微微眯起眼,艰难勾起嘴角,朝对方挤出个似是而非的笑。 组长,你你来啦 抬手搭住他的肩头,林冬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将微微颤抖着的人结结实实拥进怀里。晨光倾泻,为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笼上层柔和的微光。低下头,林冬柔声给予对方最坚实的依靠 嗯,来接你回家。 【第六卷 完】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祈老师,您瞧瞧人家的媳妇多温柔 祈铭:? 楠哥:没事儿我啥也没说 第六卷 结束,周一开始连载第七卷,也是这本的最后一卷,《附加伤害》,敬请期待~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7卷 第七卷附加伤害 第一百四十六章 唐喆学击毙龙先的事很快传遍了局里, 没到中午,在医院养伤的文英杰都收到了消息。深知击毙嫌疑人会给警员造成何种心里负担,他给唐喆学打电话以表安慰, 打过去却是林冬接的, 告诉他唐喆学正在睡觉,等醒了再给他回过去。 事实上唐喆学压根睡不着,只是手机被林冬拿走了,又被强迫休息, 谁都不让来打扰,包括工作上的事。躺在休息室最里面那张铁架子床上,他面朝墙, 瞪着血丝满布的眼, 盯着墙上的一块年头已久、浸入涂料的污渍, 尽可能的放空大脑。 忽的, 背后一沉, 肩上拍了只手。罗家楠扳了两下没扳动他, 故作轻松的胡撸了一把他的头毛:诶, 我给你大舅哥那事儿圆呼上了啊, 回头到内调处那你可别说漏了。 呼出口长气表示自己听到了,唐喆学默默的闭上眼。赶在大部队抵达现场之前, 林阳啪啪两巴掌抽醒被龙先揍晕的罗家楠,留下句记着, 唐喆学是为了救你才开枪的便匿入了树林, 和来时一样的悄无声息。那个时候别说罗家楠懵逼, 唐喆学自己也空白了许久才在重案组苗红的摇晃下回过神。枪还紧紧攥在手里, 视线所及之处, 龙先的尸体就伏在离他不到五米远的位置。血腥味、硝烟味、黑色的弹孔、红白混杂的脑容物, 还有那狰狞到变形的脸以及死不瞑目的眼,注定是他此后挥之不去的噩梦。 嗨,不就击毙个嫌犯么?打起精神来,上面还得奖励你呢!罗家楠不会安慰人,能说出这话已经是搜肠刮肚的结果,你看,那是我的配枪,但你离枪近,我要离枪近,那就是我开枪了,功劳怎么也轮不着你小子拿。 手底下重重起伏了一个来回,唐喆学扭肩从他掌下滑开,瓮声瓮气的:行了楠哥,不会劝人就别劝了,我谢谢你。 罗家楠表情一尬臭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本来还想跟唐二吉这念叨念叨刚置过的气,和对方一起吐吐抠逼贾的槽他那大宝贝儿被刮花了,找贾迎春,老贾说他那是私车不管修,让他自己有空开修理厂去走保险现在看这副油盐不进的德行,感觉自己还是别说话为好。 这时林冬推门进来,看罗家楠顶着张遍布青红白紫半毁容的脸坐床边摇晃唐喆学,皱眉道:小罗,你怎么不去医院啊?你看看你这脸,祈铭正楼上楼下的找你呢。 嗨没事儿,撑死了就一轻度脑震荡,你看我连吐都没 牛逼吹一半,不给长脸的胃忽悠一阵翻腾,罗家楠蹦起来捂着嘴就往外冲。林冬侧身让开通道,随后拿出手机给祈铭发了条消息,通知对方来休息室这层的卫生间里逮罗家楠,又回手带上门,轻轻落锁。他走到床边坐下,倾过身体伏到唐喆学的身上,枕着对方结实的上臂,安静的闭上眼。 一门之隔,外面依旧喧闹忙碌,而在这一方私密的天地里,他们可以完全拥有彼此。 体温缓缓蔓延,静静的待了一会,唐喆学忽然抽了下鼻子,提醒他:对了,那个,你哥他受伤挺重的,我看他肩上有大概抬手将拇指中指张开至极限,唐喆学比划的同时,抻着脖子艰难咽下口唾沫嗓子里肯定伤了,刚咳嗽出的痰里有血丝,这么长一刀伤,你要不要抓功夫送他去趟医院啊? 他有地方治伤,不用我跟着。说不担心哥哥是假的,但林冬认为,眼下更需要自己的是唐喆学。抬脸将下巴硌到对方的肩膀上,他看着对方脖颈上的淤痕,眉心微微皱起,忧心道:倒是你,真不用去医院? 不用,没大事。唐喆学翻了个身,忍着背疼张手将爱人拥进怀里,鼻尖埋进霜白的发丝间,组长,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 仰脸轻吻了下唐喆学的下巴,林冬决定,至少一个月之内,对方说什么是什么,自己绝不说半个不字。刚和林阳联系过了,告知事发经过,并特意提醒他,第一次杀人之后,像唐喆学这种半辈子都活在阳光之下的人肯定很难接受现实,这种时候不能再给他任何压力,能怎么惯就怎么惯着吧。 受到鼓励,唐喆学直言道:等接受内调处询问的时候,我打算实话实说,毕竟你哥他 别给自己找麻烦,也别给他找麻烦,更别给我找麻烦。林冬断然拒绝他的提议,几秒钟前的誓言瞬间抛诸脑后,还有罗家楠那,他已经跟上面说了你是为了救他才开枪的,你直言不讳,不是把他也搭进去了? 眼里刚刚凝起的光亮瞬间消散,唐喆学又陷入沉默。林冬见状用手托住他的脸侧,语重心长道:二吉,你不需要通过任何人的嘴巴来证明自己没杀错龙先,不管是罗家楠还是林阳,抑或是一个与你完全素不相识的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开枪是你唯一的选择。 一语击中内心的纠结之处,唐喆学半垂下眼,眉心微皱:对不起啊组长,我要是有你这么冷静睿智分析问题的能力就好了。 你傻点我省心。林冬无奈笑笑,心疼的吻了下对方颈部的淤痕,又侧头枕上对方厚实的胸口,阖目倾听那有力的心跳,我没真正击毙过嫌犯,所以我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你的现在的心情二吉,我知道你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但你得这么想要是当时不开枪,托妮娅和约书亚就没爸爸了,我也没有哥哥了,虽然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连一声谢也没有,不过你以后可以在他面前挺直腰板说话了。 唐喆学想笑,却笑不出来是啊,往好处想,至少以后无需在大舅哥面前装蘑菇了,他可是救了对方的命呢。 龙先真的很强悍,他感慨道尊重对手的强大,也是对自己的尊重,说实话,我觉得林阳打不过他。 这话你可别当我哥面说,留神他打死你。 林冬撇下嘴角,故作不悦状。刚开总结会的时候听罗家楠跟那描述事发过程,大致了解了下龙先真正的实力。刨除罗家楠吹牛逼的成分,他推测单打独斗的话,林阳可能还真不是龙先对手,要不龙先怎么敢有枪不用?好歹面对的是曾经的杀手榜NO.1毒蜂啊。 反派未必死于话多,也有可能死于自负。 嗨,我不就跟你这念叨念叨么。唐喆学说着嘶了一声,抬手轻推林冬的肩膀,组长你别这么压着我,背疼。 林冬立刻坐直身体,示意他翻过身去。拉开唐喆学背上的衣服,看一块块青紫红白交错在皮肤之上,他心疼的叹了口气,刚想上手给揉揉,忽听敲门声传来,赶紧拉下衣服起身开门,动作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眼神也从柔情似水转回惯常的冷静犀利。 祈铭进屋把罗家楠扔到唐喆学旁边的空床上,抱臂于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罗家楠,你自己那个胃什么德行,心里没数是吧?行,你忍着吧,忍到胃穿孔胃出血,我直接让人把你从这屋拖去停尸房,大家都省事! 顶着当着外人面媳妇忒不给我留面子的纠结脸,罗家楠缩在床角,攥着支撑二层床铺的空心铁管,干巴巴挤出丝笑:不是祈老师,你别别生气,我去医院去还不成么? 搞定一个,祈铭又将目光转向唐喆学,语气丝毫不容抗拒:还有你,起来,跟他一起去医院! 刚还谁也拉不起来的唐喆学立刻翻身坐起。这一幕落在林冬眼里,不由眉峰微动呦呵,这么听话,看来以后不能老惯着了,还得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事实证明祈铭的高压之举是对的,进医院罗家楠就被扣那了,脑震荡,结膜出血,至少留院观察三天才许走。唐喆学是指骨骨裂,声带破裂,多处软组织挫伤,右手中指打了夹板,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并非强制。 虽然心里忍不住责怪唐喆学逞强,但林冬并嘴上并没有数落对方半分,只是语重心长的叮嘱他暂时不用管工作上的事,先踏实养伤。可祈铭丝毫不给他们留面子,拿到检查结果,在医生办公室里当场痛斥二人的逞强之举:你们俩是想被追授烈士吧?暴毙在局里方便我直接尸检是不是?真那样我一定会送你俩一副挽联,左书罗南瓜生为人杰死作鬼雄,右写唐二吉千秋忠烈百世遗芳,横批死得其所! 旁边挨骂的生为人杰和千秋忠烈都没敢言声,而看当班医生垂着脸闷头写处方、一副我不跟法医掺和的模样,林冬的心思忽忽悠悠飘到兄长身上:说是伤的不重,但听唐喆学的描述,不可能不重豁了一拃长的刀口,那得缝多少针啊? 祈铭,他拽过骂起人来才华横溢的法医,他俩交给你了,我得离开一下,有事打电话。 忙你的。 祈铭边说边唰唰撸起袖子,看那架势是没骂够还有下半场。不过林冬没心思继续听了,出门去医院旁边的药房买了些消炎创伤退烧药,开车直奔兄长家。 今天林阳倒是在家了,证据就是,大白天的客厅窗帘还拉着。到了门口,林冬上手敲门,门很快开了,然而立于门口的人让他着实心跳忽悠了一下 是个女人?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 还是祈老师家(不)教(给)严(面)格(子) 这是最后一卷了,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与陪伴,记得回帖啊,发红包~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不是薇拉。 林冬见过薇拉的照片, 是个漂亮的黄白人种混血,有四十多岁了。而眼前的女人看着只有三十来岁的模样,肤色五官隐约有着南亚人特征, 柳叶眉深眼窝, 气质温润。她没说话,只是冲林冬笑笑,随后侧身将他让进屋内。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99) 揣着满心的疑惑,林冬谨慎步入, 看林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上身**左肩缠满绷带,脖颈和脸侧都贴着医用胶布, 脸色稍稍发白, 忙快步过去将带来的药交给对方, 问:哥,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她帮我处理好了。林阳朝女人的方向偏了下头, 见林冬满眼警惕的打量着对方, 会心一笑:不是你嫂子, 别多想。 就知道不是嫂子所以才会多想,林冬暗暗吐槽。这时女人端来杯水放到沙发边的咖啡桌上, 又朝林冬笑笑,示意他不用拘束, 俨然是这房子的女主人一般。 林冬客气了一声谢谢, 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视线随着女人的背影移动, 最后被阻隔在卫生间门外, 他转脸看向因忍痛而眉心微蹙的兄长:她是谁啊? 林阳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谨慎反问:你知道单骏桐和乔军么? 知道, 乔军外号金山,缉毒处头号目标,单骏桐我记得是帮他洗钱的那个。林冬回忆了一下内部信息,记得那俩人都已经通告死亡了,又问:她和他们有关系? 林阳护住左臂肘关节,挪了个位置让他坐下,垂眼凝神,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叫敏敏,是乔军的外甥女,乔家落魄后,他的姐妹都被卖去娼街了,这孩子是他把妹妹乔娜赎回来的时候从娼街带出来的。 原是娼街出来的孩子啊,林冬听了略感心酸。不过敏敏现在过的应该还不错,至少那端庄的容貌看起来没有半丝风尘气。 那他外甥女怎么跑你这来了?你和乔军很熟? 他是我师兄,九鬼死了我们俩一起下的山,一起在金家做事,他把乔娜和敏敏接回来之后也留在了金家,敏敏是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我一直拿她当亲外甥女一样照顾。 那她和单骏桐又有什么关系? 敏敏是单骏桐名义上的妻子,单骏桐死后在国内还有一些合法资产,律师通知敏敏来办理继承手续,她来了之后觉得这个城市很好,就留在这了。言语间看林冬眼中疑惑更盛,林阳琢磨了几秒,再次反问:你不知道单骏桐是真正的金山? 林冬摇摇头。缉毒处的案子他没权限碰,有关金山案的详细信息早已封存,倒是可以让秧客麟去系统里A一份出来观摩观摩。 毕竟不是体质内的人,林阳对他们的部门权责归属并不了解,但大致能猜到一些,遂解释道:单骏桐本名叫金定辉,是老金山的儿子,老金山是被陈飞击毙的,他后来叫我去杀陈飞是为了报仇。 还好你失手了。这件事让林冬一直觉得很庆幸。 就看林阳一脸自信的:我没失手,只不过当时是打算连唐喆学一起杀的,后来想想你,没下死手。 我谢谢你啊! 林冬的脸色隐隐发绿。所以说唐二吉同学轮不着他操心,有人盯着呢,将来要是敢出个轨什么的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林冬轻咳一声:那个,你说她是单骏桐名义上的妻子是什么意思? 林阳一点不尴尬:是这样,单骏桐大学毕业之后,老金山开始给他张罗婚事,但他那个人怎么说呢?他不近女色的,他仇视女性,因为亲妈后妈都没给他留下任何好印象,女人在他眼里不是坏就是毒,还贱,但是父亲的命令又不能违抗,他挑来挑去,最后说非敏敏不娶,老金山就随了他的意,把敏敏嫁给了他,但是他压根就没和敏敏生活过一天。 林冬挑眉:乔军乐意? 那傻子喜欢单骏桐,单骏桐娶谁他都不乐意,娶自己外甥女,好歹能保证敏敏将来衣食无忧,林阳冷嗤,不过单骏桐想的可没那么简单,他很早就开始计划如何利用乔军了,用贩毒的钱养着乔娜和敏敏,他心里明白,光靠屁股没法让乔军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 屁股?林冬表情一怔,有些诧异林阳居然也会开黄腔。 这时敏敏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大袋垃圾,黑色塑料袋包着,客厅里顿时隐隐漫起丝血腥味。她走到林阳跟前,抬手比划了几下,再冲林冬点了下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屋子。 盯着关闭的房门,林冬意识到了什么:她不会说话? 先天性失聪,不好学说话,不过她挺聪明,读书很用功,会读唇语,汉语英语缅语的都行。林阳的语气略带惋惜,她在美国拿了护理学学位,参加了一个联合国的义工项目,去扎伊尔地区,后来连着十几个孩子一起被当地的武装势力绑架了,我把他们救出来之后,说死不让她跟那待着了,太危险了。 正规护理专业出身,处理伤口应该没问题,但视线落到林阳左肩整齐包裹的绷带上,林冬关切道:要不还是去趟正规医院吧,你是被刀划伤的,怎么着也得打一针破伤风。 林阳果断拒绝:我以前受的伤多了,从来没打过也没事。 眼瞧着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林冬深感该把祈铭喊来恐吓下对方才行,不过祈铭肯定不会来就是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他得问清楚,林阳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能问出一桩是一桩:这次回国,签合同不是你主要目的吧? 啊?顺道看看你。说着,林阳看弟弟摆出张你别忽悠我,我已洞察一切的表情,沉思片刻如实交待:龙先是我师弟,我知道他有多危险,我其实一回来就盯上他了,但是你不让我插手,我只能等罗家楠他们组织围捕的时候找机会帮个小忙。 我就知道林冬忍住白眼不到裉节上,他哥嘴里就没实话。 你师父到底有多少流落在外的徒弟啊? 林阳低头算了算,说:有也死的差不多了,我所知道的,目前还活着的有一个师兄,但是他很多年前就隐退了。 那你以后能不能老老实实在家养伤? 能。 回答的倒是干脆,但林冬压根不相信对方能遵守承诺,语气严肃的威胁道:你要是不好好养伤还到处乱窜,我就告诉你嫂子你被砍伤了,让她收拾你。 一向只有毒蜂威胁别人的份,哪曾被别人威胁过?弟弟的话让林阳略感不爽,同时不免有些气短:你又没薇拉的电话,再说她也不认识你,别去打扰她。 我以前干涉外警务的,跟国际刑警总部有过业务来往,他们的电话,我有,所以克里斯的我肯定能找着。林冬歪头朝他笑笑,有点上级训话下属的语气,就算不通过官方渠道,我找祈铭拿也行,克里斯是他朋友,或者找我在加拿大留学时认识的朋友Jonny拿也可以,你还不知道吧,他和克里斯在谈恋爱,哥,地球没多大,到处都是熟人,找人的本事我不比你差,我们悬案组就是吃找人这碗饭的,只要我想,伊丽莎白女王的手机号我也可以拿到,你要不希望让嫂子担心就得听我话,一会跟我去医院,打破伤风针。 活了将近半个世纪,头一次被训的哑口无言,林阳此时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唉,弟弟大了,不好管了。 林冬笑里藏刀的威胁亲哥时,唐喆学正在回局里的路上,脑子被祈铭的车技吓得嗡嗡的。他后悔了,后悔刚才应该听罗家楠的话,打辆车,而不是把小命交到驾驶经验只能按分钟记的法医顾问手里。 来医院的时候是吕袁桥开的车,刚到没多久就接了个电话,先走了,然后罗家楠被留院观察了,林冬也去找林阳了。等回去的时候,到了停车场,祈铭说唐喆学右手手指打夹板不方便换挡,自告奋勇当司机。当时唐喆学还有点诧异没听说祈铭拿驾照了啊,难道是做完眼睛手术立刻就去学了? 等上了车扣好安全带,他看祈铭对着仪表盘满世界踅摸,多了个心眼,问:祈老师,您找什么呢? 祈铭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头回摸车的新手:手刹在哪放啊?我学的是手动挡,自动挡的就开过一次,还是罗家楠发动好的。 唐喆学耳中拉响警报:您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四月。 满打满算还没出实习期呢,唐喆学感觉身体凉了一半,迟疑着伸出打着夹板的手指了指方向盘左侧:在那,你摁一下就行。 祈铭摁下手刹,听到机械声传来,满意的搓搓手,然后转头盯着挡把研究。唐喆学一看他那样,感觉另一半身体也凉了,心说这该不是分不清哪个是前进挡吧?那么高的智商没给机械操作能力留余地么? 事实上祈铭分的清,只是不熟悉,本着实验室里严谨的操作流程精神,得了解透了再开。然而开车是个熟练工种,光眼睛脑子记住不够,得有肌肉记忆,手脚配合是关键,还得熟悉油门和刹车的高低。他挡挂上一给油,吉普车顿时咯噔往前一窜,愣是把一自动挡开出了手动挡嘬车瘪火的感觉! 我去!要命呢这个! 唐喆学脸都被折腾绿了,差点脱口而出下去我来开!。现在他算彻底明白,为什么刚才罗家楠一直到他们离开病房还把着病房门,不断强调你俩打一车回去啊!了,估计是知道祈铭会要求开车。新手通病,见着车就想摸,但按祈铭这技术,搁罗家楠那号老司机坐副驾上不把心脏吼吐出来才怪。 那个祈老师,要不要不还是我开吧为表尊重,唐喆学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仍旧语气平和,我这手没事儿,真的,自动挡的无所谓,又不用随时换我靠!停车停车! 他这一嗓子吼得祈铭猛打方向盘,车头擦着前车左后堪堪而过,一点儿刹车没带踩的。唐喆学冷汗唰的就出来了,心如擂鼓,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什么心理负担精神压力全被这炫酷DIAO炸天的车技吓出脑海,左手本能的紧攥安全带,使劲咽了口唾沫:祈老师,您慢着点开啊! 结果祈铭还反过来埋怨他:不要大声喊,你声带受伤了,还有,别在司机旁边一惊一乍的,容易出车祸,我看着距离呢,撞不上。 唐喆学的表情顿时拧巴我现在要求下车他能让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幽怨】唐二吉你别叽歪,要怪就怪罗家楠不带我练车 楠哥:您这车技比龙先的刀和毒蜂的枪还危险,我有几条命让您嚯嚯呦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回局里了?那行, 等我忙完回去接你对,我陪我哥来医院打针,很快就好什么?祈铭开的车?他会开车?我怎么不哦哦, 这样啊嗯, 行,我知道了,以后决不让他摸咱家车。 站在急诊清创室门外的走廊上,林冬听着唐喆学那边心惊肉跳的描述祈铭的驾驶技术有多潮, 嘴角不由勾起丝笑意。虽然说祈铭够聪明,但技术性操作比如驾驶车辆属于熟能生巧的范畴,能把唐喆学吓这样, 想来还有的练。正常, 没人生来什么都会, 他自己入职没多久第一次摸车时, 也把副驾上的方岳坤吓得哐哐往嘴里塞速效救心来着。 这时有位白大褂走到门口, 打量了一眼林冬, 问:是林奇的家属吧?费用交了没? 林冬匆匆挂断电话, 把手里的收款单据给对方过目。医生看过之后点点头, 推门进屋,洗手消毒准备缝合工具。之前在林冬的威逼之下, 林阳不情不愿的来了医院,挂了个急诊外科的号。本来只想着打针破伤风就行, 没想到接诊的大夫还挺负责, 非要拆开纱布看看林阳的伤口。还好看了, 不用医生进行专业说明, 林冬也看的出来敏敏缝合的手艺不算太好:一拃多长的伤口上遍布粗糙的针脚, 有几处缝的间距过大, 皮肉微翻。医生说再给补几针,不然怕伤口长时间不愈合引起感染。 刚才一听医生要给开麻醉,林阳果断拒绝。自小在金三角长大,耳濡目染让他对所有麻痹神经感官的东西都有着本能的抵触疼痛可以使人保持清醒,以前做雇佣兵的时候,弹片崩腿上都是他自己拿刀生撬出来的。 医生深感不解,说之前有个外伤清创缝合的,怕疼怕到要求全麻,这居然还有不要麻醉的。林冬是没法告诉医生,眼前这位是曾经被国际刑警组织通缉多年的职业杀手,枪林弹雨闯过不知道多少遭,只能站在林阳背后冲医生无奈的耸了下肩。现在他知道刚在林阳家的时候,对方的脸色为什么发白了,不是失血过多伤处没有大血管而是缝针不打麻药,忍疼忍的。 消毒完毕,医生下针之前再次确认:真不打麻药? 林阳不以为意的嗤了一声:不就缝几针的事儿么,咬咬牙就过去了。 一开始医生还以为他在逞强,结果一针下去,感觉手底下连点抖动都没,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惊讶,拽线打结的动作也格外谨慎,像是怕过多的破坏林阳背上的刺青。那条盘踞在后心位置的蛇形刺青精致生动,猛一打眼看上去像活的一样,可现在它破像了,蛇目已瞎,似乎在冥冥之中预示着林阳的职业生涯也该彻底划上个句号。 问一下,清创是在这屋么? 随着一声大大咧咧的询问,清创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林冬循声回头,与来人的目光隔空相撞,稍感诧异道:陆俊? 陆俊表情一怔,人都进来了又往后退了一步,干笑:这么巧啊林队。 说着,视线越过林冬的肩膀,飘向他身后背冲门口而坐的林阳,眼中瞬间掠过丝惊讶。知道他有盯着猛男肌肉不错眼珠的毛病,林冬横跨半步,阻断他的视线,问:你受伤了? 俊哥忙解释:不是我不是我,我哥们,那个受点小伤,过来缝个针 听他那心虚的语气,在看看对方一身西装暴徒的装束,林冬不由皱眉甭问,肯定是又跟哪打架了。唐喆学说陆俊在贷款公司工作,想来是替公司追债的职位,这要赶上个豁出去的欠债人,动手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0) 费用交了么?医生问,没交先把费交了去,交完跟外面等着。 陆俊赶紧退出屋外。这时林冬听背后传来林阳的询问:你朋友? 啊,不太熟。 虽然林冬很想追上陆俊,奉劝对方远离那些有可能涉黑的职业,但眼下还是哥哥的伤更重要。他回过身,看林阳置于膝头的拳头紧攥至骨节发白,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包面巾纸塞到对方手中,这样好有个分散力道的物件。 一共补了五针,加重新敷药包扎,医生一共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就完事了。叮嘱完他们三天来换一次药,医生推门出去,问等在外面的陆俊要收费单据。确实不是陆俊受伤,林冬出屋后看到他旁边的塑料椅上坐着个满脖子是血的男人,离着老远还酒气冲天。 和林阳打了照面,陆俊的表情又略微错综复杂了一瞬,随即朝林冬笑笑:忙完啦,林队。 让哥哥到前面等自己一会,林冬把陆俊拉到一边,严肃质问道:你是不是犯事了?我告诉你,虽然你是我的线人,但你自己在外面惹的祸,我没义务帮你摆平。 不是我,是他!陆俊表情一皱,抬手朝清创室里指去,那傻逼喝多了,跟另外一傻逼吵吵起来,给人烤串店都砸了,我这过去又赔钱又道歉,这不还得带他来缝耳朵。 还好,林冬心说,但语气仍是犀利:别跟那公司干了,不定哪天就被抄了,到时候连你一块抄进去,你冤不冤? 我知道我知道,拿完年终奖就走。陆俊抬抬手,同时视线又忽忽悠悠飘向站在急诊大厅里的林阳,试探着问:那你同事? 林冬视线一沉:那是我哥。 哦 结婚了,孩子都成年了,你别惦记。 我没,我是那种诶诶!来了来了! 听同伴在清创室里鬼叫,陆俊赶忙闪进屋内。林冬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去药房领药。折腾一圈,外面天都黑了,又赶上下班高峰,林冬建议在外面吃过饭再送哥哥回家。林阳其实已经相当疲惫了,也没什么胃口,但在弟弟面前他不愿承认自己老了,硬是拖着两天两夜没睡,还受了刀伤的身体和对方一起去了医院对街的小吃店。 吃完饭出来,路面上明显没那么堵了,林冬去地下停车场取车,让林阳在辅路边的人行道上等自己。可等他开车出来,却不见了哥哥的踪影,顿时脑袋嗡的一下大成俩要命呐!一秒钟都不能错眼珠!? 然而不光他找不着林阳了,陆俊也同样失去了目标,正心里嘀咕着我去!怎么一错眼珠人就不见了?时,突然被背后冷不丁冒出来的质问声吓得几乎灵魂出窍 你跟着我干嘛? 陆俊机械的回过头,对上林阳冷峻的视线,干咽了口唾沫说:大哥我没恶意,我就是看你眼眼熟 我没见过你。 林阳笃定道。吃饭时他就发现陆俊在店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一直压着脾气来着,结果出来之后在街边站着等弟弟,他又发现这小子躲暗处贼着自己,顿生警惕之心,一晃身隐入人群藏匿踪迹,兜了个小圈绕到对方背后。 哥!林冬远远喊了一声,朝他们疾步而来。到跟前看看林阳再看看陆俊,问:你俩干嘛呢? 他盯我的梢。林阳的不满显而易见不管这小子目的为何,总归是没安好屁。 眼神瞬间降至冰点,林冬质问陆俊:你盯着我哥干嘛? 陆俊立刻:我看他长得像一电影里的演员,那电影我特喜欢,讲地下拳场的。 别胡说!我哥从来没话说一半,林冬余光瞄到林阳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堪堪刹住车,本着职业习惯养成的严谨性确认道:你没演过电影吧? 林阳没立刻接话,沉默片刻,不怎么确定地说:很早之前的事了,是拳场老板找我,说朋友拍的一部动作电影里有个角色出车祸进医院了,导演需要一个会打拳的临时救场,他觉着我挺合适就推荐我去了,但据说是因为我打的太血腥,上映的时候把有我的部分全剪了。 我看的导演剪辑版,我刚才一看背后那条蛇就知道是陆俊说着看林冬脸色更加不对劲,选择战术性闭嘴,把后半句大哥我崇拜你好久了!收我做徒弟吧!咕咚咽了下去。 此时此刻林冬根本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本以为是个极其低调的家伙,没想到居然还拍过电影?!奥斯卡装的下您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蜂叔:嗨,离奥斯卡就一步之遥 PS.想看蜂叔演的电影(笑)好啦,放松几章乐呵乐呵,后面继续跑剧情喽~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被林冬硬压着在家里休了三天, 唐喆学实在闲不住了,揣着还没好利索的手偷偷潜回办公室。等林冬开完会下来,看他弓身于岳林的办公桌前、支棱着伤手以防被碰的德行, 又心疼又运气, 上前啪的,用手里的文件夹照对方屁股狠来了一下,动静脆的,楼道里都能听见回音。 一屋子人憋笑。唐喆学直起身, 用左手搓搓屁股,回头皱眉笑笑:别动气,我只是手伤了而已。 林冬拿文件夹朝他一指:十点, 准时去心理咨询室报到。 那地方林冬自己都不爱进去, 但流程规定在那摆着, 枪杀嫌犯的警员必须接受规定时长的心理咨询, 不然会影响工作评核。不能说一点用没有, 起码有个沙发躺椅可以伸直了腿, 在催眠般的谈话中放松下神经进过那里面的都十分感谢单位给的带薪打盹福利。 唐喆学乖巧道:去, 我一定去。 回手把文件夹交给何兰, 林冬径直走到秧客麟的办公桌边,问:人像对比有结果没? 之前想的是靠订货来追踪该网站在境内的运营团队, 但事实证明,那边做足了防护措施:下单之前要视频连线, 举着身份证给隐匿在摄像头那一边的人进行在线实名认证, 而且必须和信用卡信息一致。网站上也有数字货币支付端口, 那个不需要实名认证, 有数字货币钱包就行, 利于大额支付。林冬和明烁那边确认过了, 赵尊益打出去的那笔卖房款与以太币的当日交割价一致,所以才会有零有整。但使用数字货币要申请一堆的手续,层层审批,林冬嫌麻烦,于是换了个思路:根据经验,赵尊益上的那个名为童真乐园的网站里,有的小姑娘可能和失踪人口能对上号,他要求秧客麟把出现在网站页面和论坛中的所有照片扒下来,一张张放进系统内进行对比。 有一个刚对上,不过说着,秧客麟调出对比结果页面,惋惜道:就在几个月前,出车祸死了。 视线在屏幕上游走,林冬看着看着,忽然抬起眼,凝望空气。唐喆学看他又将手背到身后,食指拇指无意识的碾动,便知对方是在思考问题,遂上前查看秧客麟找到的信息:翁以娴,殁年将满十四周岁,于去年春节期间留下封不堪父母严厉管教的信后离家出走,父母上报失踪,随后于今年六月死于一起交通事故。 又听秧客麟说明道:网站上没她的照片,我是从赵尊益电脑浏览器的缓存信息里扒出来的一张,其他的暂时还没对上的。 对不上其实也正常,世界三大奇迹:泰国变性,韩国整容,中国美颜。童真乐园里的小女孩一个个都被P的妈不认,而系统里的证件照说明,翁以娴能被对上大概率是因她天生丽质,修图师没费太大的劲。 交通事故调查报告上记录,撞死她的是一出租司机,但司机不是主要过错方。根据当时的道路监控显示,翁以娴突然从等红灯的人群中冲出,被抢绿灯倒计时的出租车撞至十米开外,当场死亡。 继续往下看,当唐喆学看到翁以娴的亲缘关系时,立刻明了林冬陷入沉思的缘由翁以娴的外公叫郑云健,看照片,正是留下向日葵案线索的那个郑老师。如果没记错的话,郑云健的死亡时间和翁以娴相差不超过一周,所以郑云健可能不是因为不堪病痛的折磨才自杀的,而是痛失骨肉至亲的打击导致丧失活下去的希望。 看来得出趟差了。 唐喆学听林冬嘀咕了一声。案发地不在他们的管辖区域内,要想看有关翁以娴的失踪案和死亡之前的行踪调查记录,还得去案件归属地调卷宗。 没等唐喆学说话,林冬转头看向岳林:岳林,准备一下,吃完午饭跟我走。 好嘞!岳林刚应下就感觉一股幽怨的视线扎到脸上,谨慎抬眼,对上唐喆学不悦皱起的眉头,脑子前所未有的飞速转起:内个林队,我突然想起来明天得去替岳姝开家长会,要不您您换个搭档一起出差? 林冬斜眼瞪着他,一副你编瞎话也不过过脑子的表情,又问:兰兰,你 我妈安排我今天晚上去相亲,哦对,一礼拜的相亲饭都排满了。 何兰乖巧坐正,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然后没等林冬发话,秧客麟主动请辞:林队,我大舅住院了,我晚上得去陪床,可能得陪一个月。 都知道唐喆学刚经历了什么,出差去外面顺道散散心,挺好。 林冬牙根微错,心说行啊你们一个个的,这屋里到底谁做主?现在唐副队是你们的大英雄了哈? 文英杰还没出院,林冬不可能把人从医院里提溜出来跟自己一起出差,只能不情不愿的转向一脸期待的唐喆学,看似关切的:你伤还没好利索,能出差么? 没问题,我一会就去法医办把这夹板拆了。唐喆学就坡下驴,心满意足自己的威望总算在组里支棱起来了。 林冬忍不住吐槽:这么早就拆啊,别留下终身残疾。 不拆别扭,也不方便,不留神磕了碰了更疼,我戴手套,你别担心。唐喆学及时出言安慰昨儿晚上那出还没哄利索呢,别再给自己加重罪责。 就林阳拍电影那事,他听完当一乐子,过去了,林冬就非得找那部连盗版电影网站都难觅踪迹的老电影,还特么得是导演剪辑版的。昨儿晚上终于找着了,然而画质过于感人,加之剧情老套枯燥,唐喆学看一开头差点睡着,又不好扫林冬的兴,只能强撑眼皮跟着看。看了一多半林阳终于出场了,拢共没十分钟戏份,还一句台词没有,光在擂台上揍人来着。确实血腥,唐喆学一看血迹喷溅模式就知道不是虚晃的招式,不过比起B级恐怖片还差点意思,也不知道上映时为什么要剪去他大舅哥的戏份,可能是过于真实的缘故? 诶你哥年轻时候还挺帅的啊,虽然没你好看,如果让唐喆学有机会穿越回昨天晚上,他一定不会顺嘴秃噜出后半句,他的长相比较爷们儿,你更像你妈妈。 林冬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小心眼核聚变反应,把怀里一百多斤儿的狗子往他身上一推 今儿晚上你跟吉吉睡。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吉吉:???????我一只汪招谁惹谁了? 不好意思,临近年底,忙,存稿用完了,为了不断更,日常更新字数可能会少一点,爱你们呦~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章 从专业角度出发, 高仁并不赞成唐喆学拆手指夹板,因为一旦拆下很容易产生二次损伤,到时候就不是打夹板的事儿了, 还得上钉子, 那罪可就受大了。 然而他的劝说过于温和,看唐喆学依旧坚持,祈铭冷冷道:唐副队是觉着非得因公致残才能配得上三等功奖章。 多年前罗家楠也有过这么一出,为挣脱手铐生给自己拇指拽脱臼, 虽然当时就上回去了,但后续还是发展成了损伤性滑膜炎,又不好好养着, 落下了病根, 间歇性使不上劲, 有时候拧个瓶盖都费劲。胳膊也是, 成习惯性脱臼了, 用医生的话来说, 早晚得做手术。 头回听祈铭连姓带官称喊自己, 唐喆学当即咂摸出嘲讽之意, 心里多少有点罗家楠不在跟前你就逮着我攥的不满。当然人家是为他好,虽然话说的不中听。以前只知道祈铭在专业方面说话噎人, 现在看来是他认知浅薄,怪不得法医办那么久才招上来俩实习生。 据小道消息称, 周禾已经打算辞职了。 我戴个皮手套, 注意着点用手, 不碍的。唐喆学有自己的坚持, 在外执行公务还戴个夹板招摇过市, 在旁人眼里有作秀的嫌疑受伤了不好好跟家养着, 出来给谁难堪呢? 说不听那就没辙了,高仁取来剪刀帮剪开弹性绷带,拆下夹板,捧着他的手指头仔细观摩:诶,二吉,我刚发现你这手指头长得还挺好看,又长又直,指甲形状也漂亮。 一边笑着接受称赞,唐喆学一边下意识的看向高仁的手,注意到对方的手关节处皮肤颜色暗沉,沿着皮肤的纹路有多处尚未完全愈合的裂口,掌心虎口指蹼等位置存在脱皮现象。该是消毒水泡多了的缘故,他觉着,油然而生法医不易之感。 拆完夹板高仁又拿了副手套给他。双层皮,纯黑,质地柔软韧性好,戴上刚刚好裹住受伤的手指,弯曲时不至于幅度过大,能有效保护伤处。 唐喆学翻腕看看,发现自己不认识手套腕部内侧的LOGO,然而看用料和匝线绝不是便宜货:谢谢,这手套什么牌子?挺贵的吧? 高仁无所谓的耸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袁桥妈妈给我的,我平时不怎么戴,给你用吧。 啊?婆婆给的贵重礼物就这么转赠了,那要让吕袁桥知道了 揣着略感不安的心,唐喆学回办公室立刻查了下手套的牌子,没有,别说淘宝京东了,连代购平台上都没。拿给林冬,林冬翻来覆去看了看,说:看做工可能是那种高订的牌子吧秧子,给搜一下外网。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1) 秧客麟拍了LOGO照片,上网一搜,搜出一意大利语网站。所以那牌子不是英语,而是意大利语。虽然屋里没一个会意大利语的,但是价钱都看的明白类似唐喆学戴的那款小羊皮手套,标价2890欧元。 岳林看那网站上一款表带都得一千多欧,再一算汇率,不免感慨:唉,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啊我说林队,能涨点工资么?要不我这一个月工资买个表带都不够。 林冬抬手指向天花:这话题你得上九楼找局长聊去。 岳林秒怂。 比起受伤的手指,折合人民币超过两万一双的手套更能让唐喆学提高戒备心。林冬发现他自打戴上手套,那手就跟残疾了似的,轻拿慢放,非必要时就一直揣在外套兜里。中午回家送吉吉和冬冬去二伯公司仓库寄养,唐喆学牵狗之前还特意恐吓了一番动辄脱缰的毛孩子:别乱跑啊,给爸爸手套勒出印子来,我把你皮扒了做手套。 蹲在鞋柜上的冬冬本来正朝他伸爪求抱抱,一听这话,爪尖唰的收了回去。 送完猫和狗,俩人找了个街边店随便吃了口东西,又拐了趟医院。文英杰明天能出院了,胳膊还没拆线,林冬过去是为了当面提醒他,别跟唐喆学似的一天到晚闲不住,在家养利索了再来单位上班。现在文英杰和唐喆学是难兄难弟,都伤了右边,只不过一个会造成永久性的功能损伤,一个只要好好修养便不会留后遗症。 文英杰似乎已经接受自己右手不可能恢复如初的现实了,现在正在用左手练写字和素描,床头堆满了一张张写写画画的纸张。林冬随手抄起来一张看看,拿胳膊肘一撞唐喆学,揶揄道:你看英杰用左手画画都比你画的好看。 唐喆学忍住白眼,心说您那案发现场的火柴人还不如我呢,我画的好歹能分清男女。 这时荣森从外面进来,抱着刚刷完的保温盒,还是那副雌雄莫辨的装束。看到林冬和唐喆学,她礼节性的点了下头,走到小餐桌边收拾好东西,给文英杰留下句明天接你出院便离开了病房。等走廊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唐喆学略感不解的问:你怎么还让她来啊? 文英杰没吭声,低头揪着被单上的线头,看那样是不太乐意回答唐喆学的问题。林冬见状轻推了下唐喆学的背,对文英杰说:你回家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未待两人走出病房,就听文英杰闷闷的说:总不能因为秧子喜欢她,我就不能跟她做朋友了。 林冬回过身,视线直直落在依旧低着头的文英杰身上:男女之间不是没有单纯的友谊,但是英杰,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明白,不必和我们解释,当然,你们感情上的事我们没资格插手,唐副队的意思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对你和秧子还有荣森三个人之间,意味着什么。 文英杰又不吭声了,许久,抬头对上林冬审视的目光。午后的日光透进窗玻璃,打在身上暖暖的,但他依然感觉自己有点发抖:如果我真决定和荣森在一起了,我会和秧子把话说明白。 林冬眉心一皱:她告诉你她是女人了么? 没有。 那你问了么? 也没有。 那就别轻易做出任何决定,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撂下话,林冬转身离开病房。到停车场坐进车里,他按下车窗,点上支烟,幽幽呼出一口,问:我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还好,前几天赵政委还特意要求我,要随时掌握组员思想动态。唐喆学坦诚回答,同时不免忧虑:不过说句实在的,按秧子的脾气,英杰要真跟荣森好了,他肯定不会在组里干了。 随他吧,人这辈子,感情关总得过。 说完林冬掐下只抽了两口的烟,摁熄在烟灰盒里。霸天虎轰然发动,驶向车流汹涌的街道。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再受伤就只能打补丁了~高仁果然拿的是霸总文女主剧本HIAHIAHIAHIA 对了我开了个刑侦预收《深夜便利店》,无CP双男主的,内容会比龙阳市局【划掉】更写实一点,风格还是逗逼吐槽风,但不定啥时候写,有兴趣的可以去专栏里帮忙点点收藏~下本应该是写那本ABO《猎杀》了,和《抑制剂》一个系列的,背景设定啥的还是末世后的血族人类兽人异变生物,主要连着写了三本刑侦我真得换换脑子了,恳请期待猎证系列后文的小天使们理解~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一章 驱车四百公里, 路上无心观看风景,林冬一口气开了将近六个小时的车,却不顾车马劳顿, 到地方直奔当地公安局主管刑侦的武副局办公室。翁以娴的案件因涉及未成年失踪, 交警队确认死者身份时触发了失踪警报,随即移交给了辖区分局刑警队,现在所有侦察资料都在刑警队手里。 武副局长得跟张飞似的,眉峰飞扬入鬓, 一副豪杰气,为人直爽,说话不藏着掖着瞻前顾后, 介绍案情时, 他直接告诉林冬他们, 当初有关案件调查权限还发生过一番争抢:一拨是案发地刑警, 一拨是负责调查翁以娴失踪案的刑警, 后来上面给做了调停, 共同侦破, 只是到现在过去小半年了, 双方都没什么进展。 案发当天的翁以娴就跟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死亡之前的行踪只能追到她从地铁站里出来, 但地铁监控显示,她并没有搭乘过任何一班地铁。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提示, 她在案发前至少三天之内有过性行为, 但没有提取到精/液样本, 这和林冬他们调查到的情况相符翁以娴曾经出现在童真乐园的网页浏览历史记录里, 死后照片被下架, 那么死前发生过性行为是可以预见的。 另外法医尸检时还发现, 翁以娴不但胃里空空如也,甚至连十二指肠里也仅仅存留了极其少量的食物残渣,也就是说她死前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根据这一情况,负责案件调查的侦查员们分析,翁以娴死前应该处于躲避他人追踪的状态:地铁站里有空调,有卫生间,有水,是个可以遮风挡雨的藏身之处;翁以娴身形瘦小,夹裹在地铁高峰时段汹涌的人潮之中,很难被监控捕捉。 那她为什么又从地铁站里出来了呢? 武副局表示:我们考虑的是,她身无分文,无法为自己购买食物,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想到外面寻求帮助,但其实地铁站里就有警务室,她完全可以向值班民警求助。 唐喆学听了摆摆手:不,她不敢,她离家后的经历导致她不敢面对警察,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诱骗她的人一定给她洗了脑,让她笃信父母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同时他们会告诉她,她的行为涉嫌犯罪,报警,警察还会抓她,把她送进少管所。 曾经他走访过的少年犯里就有这么个姑娘,十三岁离家出走,跟着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生活。生活了半年之后,男人以缺钱为由,逼迫她开始接客,不接就挨打,还会被男友和男友的哥哥暴力轮/奸。此后的三年间,女孩除了月经期,每天都得接至少五个客人,全靠她养着男友和男友的哥嫂三人。被抓是因为涉嫌组织卖/淫,因她不但自己卖,还拉拢哄骗以前的同学一起。并且她沾染上了毒品,接客时拉着客人一起吸,收取额外的费用,构成了贩卖毒品罪。 当唐喆学问她为什么一开始不报警的时候,那个年仅十七岁却少年老成的女孩弯起纹过的眉眼,凄然苦笑:他说的对,我已经是个婊/子了,报警,警察会管我么?你看,警察还抓我呢。 这让唐喆学无言以对。其他误入歧途的女孩多多少少也会有相同或相近的经历,于他所见,这些女孩在尚未形成正确的价值观,以及抵抗负面信息输入的思维模式前,就被所谓的男友以语言或者肢体暴力等行为驯服了。那些男人使用的话术和如今网络流行的PUA班如出一辙:扭曲事实,剥夺自信,打击人格,言语羞辱受害者一旦被贴上愚笨、下贱、丑陋、不完美之类标签,并且置身于长时间的反复灌输之下,无一例外都会失去自主思考能力和是非判断力。 就算不是未成年,有些高学历高智商有丰富人生经历的成年女性,也不乏有被PUA到自残甚至自杀的,精神控制的威力实际上远高于暴力控制。所以翁以娴是不会主动向警务人员求救的,她害怕自己的事情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样会使父母蒙羞,甚至被警察抓走判刑,同时她也失去了回归社会,回归正常生活的希望。 稍作考量,武副局点点头:是啊,小唐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一直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车流密集的地方闯红灯,根据监控视频判断,她的行为并没有精神异常的表现,恰恰相反,她的一举一动都很谨慎。 武副局说话的同时,林冬正用鼠标一帧一帧过案发时的道路监控。监控视频显示,翁以娴从地铁站里出来之后,一直在十字路口徘徊,三个红灯过去,她都没过马路,到第四个红灯开始倒数读秒的的时候,她突然冲出人群朝对街跑去,随即被出租车撞飞。 街对面的监控有么?他突然问。 武副局抬抬手:有,你看CPE2217那个文件,当时考虑她有可能突然看到了熟人想上前求助,但里面出现过的人全都询问了,没有一个认识她。 林冬没说话,只是点开视频,逐帧慢放。十字路口的另一端,把角位置有一家麦当劳,依次下去是招牌琳琅的街边店,当时人行道上有许多人在走,事发时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随后有些行人围上前,纷纷拨打求救电话。反复对比翁以娴挤出人群奔跑和CPE2217文件里的视频,链接两个视频的时间点,林冬看着看着突然摁下暂停,指着画面上的一辆刚刚停在路边的车问:武副局,这车当时查了没? 武副局探身看了看车牌号,又翻翻问询记录,点点头:查了,是辆网约车,司机停在那等客呢,叫车信息全都核验过了,没有问题。 网约车三个字让林冬眼神一凛,随即要求道:武副局,您赶紧安排人把这司机带回来。 武副局眉梢一跳,倾身向前:几个意思? 根据我们的前期调查,诱拐翁以娴的团伙是利用网约车司机做送货员,而这辆车刚刚停下翁以娴就冲出人群了,所以我判断,她应该是看到自己曾经坐过的车了,担心被司机认出来,过于害怕以致慌不择路,最终命丧车轮之下。 缺失的线索得以补完,林冬这番有理有据的推论让武副局竖起大拇指:林探长果然名不虚传,实话实说,以前听你的故事时,我们还都觉着宣传部门有夸大其词竖典型的嫌疑,今天见识了,见识了。 不等林冬谦虚,他抄起桌上的座机听筒,叫来属下大手一挥:去!把这孙子提回来,让林探长亲自审!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星星眼】嘿嘿,我老婆最棒! 周六了,周日休息,周一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武副局话音未落, 林冬立刻:我审不合规矩,武局。 唐喆学堪堪勾起的嘴角登时被林冬这句话压了回去,屋里瞬间寂静了下来, 气氛略诡异。同时他注意到刚被叫来的两位案件负责人各自把脸别开, 似乎是在忍笑。 又看武副局端起保温杯,悠哉啜了一口,猛张飞似的脸上挂起丝无所谓的笑意:嗨,谁审都一样嘛。 一样是一样, 但是我们不了解您这边的情况,说错话耽误事儿就不好了。林冬说着站起身,人提回来, 您通知我们旁听审讯即可, 我和小唐累一天了, 得先回招待所休息。 武副局笑容依旧:是啊, 你们也够累的, 内个大刘啊, 安排人, 送林队唐副队回去。 谢谢, 我们自己开车来的。 说完林冬一偏头,示意唐喆学跟自己走。一路无话, 等进了车里,唐喆学终于憋不住了:人家上赶着让咱审, 你何必推辞? 低头笑笑, 林冬伸过手。唐喆学敲烟出来分他一支, 又帮他点上, 随后按下车窗。冷风散去缭绕的烟雾, 林冬微微眯起眼:从我的个人经验出发, 如果一个警察年纪比你大,级别比你高,却一口一个探长的叫你,那是你惹他不爽了。 原来如此。唐喆学忽然想起个细节,刚才武副局安排人送他们走的时候,改称呼了,不再称呼林冬为林探长。探长制是刑侦队伍改革的重要举措,打破领导终身制和论资排辈的现象,同时也是一种有效的竞争机制,让真正有能力、有素质、业务过硬的人脱颖而出。现如今能走上重要岗位的,有探组领导工作经验是必备的履历。他琢磨之前武副局叫林冬探长应该有两层意思:一是承认对方的业务能力,二是提醒林冬别越界。 又想起刚和林冬认识那会,俩人一起去县公安局翻案,中间碰上个煤堆尸块案,林冬在现场阐述完观点之后立刻向辖区负责人表示自己越界了,言语间的收放自如让唐喆学着实佩服。毕竟几个小时之前才在人家办公室里受了大委屈,逮着机会却不踩上一脚,这份能屈能伸的强大心理素质,自然能赢得他人的尊重。 组长,有时候吧我就纳闷,你说你这基因是怎么组合的?唐喆学竖起手指,小心翼翼的掰着高订皮手套数:能记得住二十年前学的公式,又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线索,人情世故手拿把攥,文可搞行政武能抓持枪嫌犯,你说你还有缺点么? 本来林冬想说人无完人,只是完美的程度不同,但考虑到唐某人的小心思,话到嘴边变成了:我可扛不住龙先那一手刀。 说着还伸手用尾指勾了下唐喆学脖子上隐隐而现的淤痕。搁以前要有这黏糊劲儿,唐喆学早上手把人压过来一顿啃了,但今天不行,手上有伤,别作,所以仅仅是低头亲了下对方的手背。林冬也没继续招他,胡撸了一把便抽手掐烟,将车开出停车位。 真回去休息啊?唐喆学看时间还不到九点,感觉现在就回招待所睡觉有点早。 早点回去吧,等他们的信儿,不在咱的地盘上,做事不好喧宾夺主。 等了一会旁边没动静,林冬偏头看了唐喆学一眼,瞧对方一副心里的小九九都快从脸上冒出来的德行,无奈道:你有什么打算?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2) 唐喆学嘿嘿一乐:我想走几家酒店,问问有没有人见过翁以娴。 你没看卷宗啊?全市的酒店都排查过了。 酒店人员流动率高,而且白班夜班不是一波人,万一有遗漏呢? 你也想被武局喊探长? 嘴上虽然不赞同,但林冬实际上只是不希望他太辛苦,毕竟伤还没好利索。在他看来,唐喆学这个闲不住的德行简直和当年的唐奎如出一辙。唐奎就是,连轴转好几天了,回办公室拼俩椅子,睡着睡着突然诈尸而起,能给旁边人吓一激灵。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梦见走访出线索了,得立刻出去再转悠一圈。 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都特么是自己找累受的命。 因侦察方向问题,有些嫌疑人会在初步排查时被筛掉,同理,掌握线索证人被漏掉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从九点到十二点,两人走访了市内超过十家酒店,终于在一家名为橙心橙意的快捷酒店里打听出了点线索。根据酒店夜班经理所述,大约在翁以娴死亡前一周左右,她曾和一名男子出现于酒店外的步行道上。之所以会引起经理的注意,是因为当时该男子打了翁以娴一巴掌,他看到想上前了解下情况,却被对方以我教训自家孩子轮不着外人插手为由而阻止。 当时的翁以娴挨打之后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捂着脸默默的流泪,见到有人上前规劝,也并未主动求助。打她的男子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一米七四七五的身高,体型偏瘦,上身穿一件蓝白条polo衫,下身着卡其色西裤,看起来普普通通那么一个人。他只打了翁以娴一下,经理说如果他再打孩子,自己一定会报警。主要翁以娴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守规矩的姑娘,被气愤的家长当街管教似乎也说的过去。按理说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正是该好好上学的年纪,但当时她化了妆,指甲涂得五彩斑斓,头发染了,下面的超短短裤完全被上身的T恤盖住了,露着两条大长腿,猛一看还以为她没穿裤子。 交谈间林冬敏锐的捕捉到一个细节:你说,女孩染发了? 经理点点头。 她染的什么位置? 大概到这吧。 他抬手往腮侧的位置比划了一下。林冬见状立刻与唐喆学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相同的想法:事实上翁以娴被撞身亡时,头发没有漂染过的痕迹,也没有这么长,所以她在死前剪了头发,确切的说,是逃跑之前剪了头发。 对于女孩子来说,剪发大概率是一种惩罚的手段,翁以娴被对方控制了一年多的时间都没逃跑,却在剪了头发之后跑了,说明她明确的感受到了威胁。也许是有其他的女孩被剪了头发之后又遭到了更严厉的惩罚,她见过,所以她害怕,甚至怕到看见一辆载过自己的网约车都会不顾一切的奔逃这进一步佐证了林冬先前提出的观点。 林冬转身走开,给武副局打电话汇报情况,也不管这个钟点对方睡没睡觉,反正干刑侦的大多是夜猫子。武副局确实还没休息,接到他的电话也没表示出任何不悦,立刻派人过来跟进。 等林冬挂上电话,唐喆学小声问:这回他没叫你林探长吧? 林冬斜睨了他一眼,语气略带调侃之意:我跟他说,是我们唐探长坚持要走访才发现的线索。 非得拽着我陪你一起遭人恨是吧? 唐喆学心里吐槽,却不得不向事实低头。本来就是他自己不睡觉非蹦跶着走访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幸运能挖掘到线索。不过话说回来,勤快点才能收获意外之喜,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几乎不存在,刚入职时老爹就训导过他 不管是干治安还是干刑侦,只要你穿着这身皮,就得多跑,多问,多观察,多思考,天道酬勤,线索证据就摆在那,谁有心,谁就能抓的住。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脑了个小剧场,就二吉和林队聊天那,要换祈老师和楠哥,大概是 楠哥:媳妇儿,你说你这基因是怎么组合的?那么聪明又那么能干 祈老师:随机组合,只是比你的完美 楠哥:你深深的伤害了我 祈老师:明天给你做个造影,看看冠状动脉狭窄到什么程度了 HIAHIAHIA,所以说重伤楠哥不需要动刀动枪,祈老师动嘴就行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三章 网约车司机名叫侯君宝, 抓他的时候真应了名字里那个宝字了武副局亲自带队上门,刚进屋核对完人名,这孙子刺溜就钻他妈身后去了。而一瞅警察要带儿子走, 侯母当即双臂一张, 摆出副你们要抓他先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护子之态,那大义凛然的架势给武副局都气笑了。 老话说,慈母多败儿,这话搁侯君宝身上不带差一个字儿的。拘传侯君宝之前, 武副局手下的刑侦干警先将此人查了个底儿掉,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走访了给他发过工资的八家公司对,八家, 这小子最长一个公司没待超过六个月, 得到的反馈出奇的一致:懒, 干活爱偷奸耍滑, 见天琢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听他以前的同事说, 此人唯一的爱好就是买彩/票, 只要发了工资, 。第一件事就是奔彩/票店。别人的办公桌抽屉里都是文件和日用品, 他,满满一抽屉作废的彩/票。 好赌, 又不踏实工作,那么一定会缺钱, 找些旁门左道挣外块也就顺理成章了。 无需更多的证据, 将侯君宝押进审讯室, 武副局把翁以娴的照片啪的往他跟前一拍, 直截了当的问:别再跟我说你没见过她, 老老实实交代, 接过几次,都哪天接的,几点接的,在哪接的,送到哪?! 侯君宝都傻了,瞠目结舌,憋了半天才吭吭哧哧挤出点动静:我真真不记得她了 武副局浓眉倒竖:我把你妈叫进来陪着你,你是不是就能记起来了? 别别别!不干她事儿!不干她事儿!您让我想想想想侯君宝赶紧摆手抓的时候没铐他,怕他那护犊子的老娘真跟警察玩命。以前不是没遇上过这种事,家属纠缠不休,打打不得,骂骂不得,逼急了警察只能一起给带回来。 现在侯母正跟会谈室里哭天抹泪呢。 一墙之隔的监听室里,林冬负手立于单向镜后,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和已经被龙先杀害的孙勇平不同,侯君宝没有前科,基本不具备对抗审讯的能力,说不记得,大概是真不记得了。 果然,侯君宝又憋了老半天才问:那个这姑娘是出出什么事了么? 武副局眼神一沉:你别管她出没出事儿,就说你自己,有没有跑过平台以外的单? 侯君宝的反应说明,有。武副局当即追问:怎么接的单? 我们有有一个网约车司机群侯君宝吭吭哧哧的,那个一般,一般没人接私单,被公司查到要罚钱的,但是吧我那个我手头有点紧,就不过我没帮毒贩运过东西啊!真的没!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武副局撅了他一句,别往其他地方扯,就给我想这姑娘! 不是我真想不 话说一半,他突然打了个磕,眼珠转了几转,说:有一次我接了俩小姑娘,可能有一个就是她? 俩?武副局倾身向前:在哪接的? 我想想啊 侯君宝再次陷入沉思,一手抵在唇边,一手抠着审讯椅的边沿,试图从模糊的记忆中寻找答案。根据他的肢体语言分析,唐喆学感觉这孙子就算开着车,脑子里转的也特么得是双色/球今晚开什么号。有的人即是如此,一头扎进赌局里就跟着了魔似的,其他什么事儿都不在乎。如若真是如此,那翁以娴死的可太冤枉了,侯君宝根本就不记得她,看见她也认不出来。 龙胜龙胜家园?侯君宝小声嘀咕着,要不就是凤凰凤凰新城?不对不对好像是春江丽景? 武副局厉声道:到底是哪?有准谱没有! 侯君宝都快哭出来了:要不然您给我手机,给我手机,我找找记录! 武副局一偏头,负责记录的警员立刻拿起侯君宝的手机,走到审讯椅前,打开微信界面一条条往下滑。滑着滑着,侯君宝叫了起来:这个这个!就这人下的单! 警员点开对话,先拿给武副局看,又将手机贴到单向镜前,展示里面的内容给林冬和唐喆学。林冬一看发送信息的好友名为弗拉基米尔,镜片后的瞳孔登时缩紧了一瞬拉赵尊益去童真乐园网站消费的那个账号也叫弗拉基米尔。通过耳麦提示对方给自己看下账号信息,果然,所在地同样是百慕大。虽然未必是同一个人使用的这个账号,但,很显然,从揽客到安排送货,这一团伙所有的运转都掌握在这个弗拉基米尔手里。 聊天信息显示,对方要求侯君宝于四月十六日晚间七点二十分到达幸福家园小区北门和他刚才嘀咕的一个都对不上。这从侧面说明,并非负责案件的警员侦办不利,漏排案件关联人,而是关联人自己脑子里一坨浆糊。 但是对话信息里没有提及接谁,只说,客人上车后会告诉他目的地。对此,林冬的看法是,侯君宝的车牌号对方是知道的,只需要转告给两个女孩,她们看到车会自行上去,避免在聊天记录里留下违法犯罪的证据。付款也是现金,跟钱有关的侯君宝倒是记得清楚,整三百,他说那一单跑个来回撑死了一百五。 糟心的是,侯君宝不但记不住上车地点,下车地点的记忆也十分模糊,只记得大概位置在土城区金色大道那边的一个小区。但那一片有七八个小区,没有明确的排查目标不可轻举妄动,武副局给人扔进留置室,让他好好想想到底给送到哪去了。现在有更急迫问题需要解决两个女孩,可能还有更多,翁以娴死了,那么其他的女孩子现在在哪?解救她们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武副局直接把林冬他们喊进审讯室开小会:我先安排人去幸福家园小区走访,看看有没有人见过翁以娴和其他女孩子,还有那个当街打翁以娴的男的,等画像出来就发协查。 翁以娴逃跑后死亡,出了这么大的事,嫌疑人可能已经把她们集体转移了。林冬坦然说出自己的观点,事关数个未成年女孩的安危,他相信武副局不会因他的越界NF之举,再喊他一声探长。 确如所料,武副局非但没表现出不满,反而摸出烟来分与他俩,浓眉忧心紧皱:是啊,这是可以预见的不过要是有好几个女孩子住在一起,周围的邻居肯定会注意,不至于一点线索摸不上来,唉,真特么想不到,搁我眼皮子底下能出这么个操蛋的犯罪团伙。 林冬叹气似的呼出口烟:大城市,人口密集,有数以万计的建筑物,我们不可能监视每一个房间里正在发生的罪恶武局,剩下的事情我们就不插手了,明天我们会去翁以娴的户口所在走访,您这边有任何消息,还请及时通知我们。 武副局显得有些吃惊:这就走啦?咋?怕我抓你俩壮丁啊? 和唐喆学对视一眼,林冬抿嘴笑笑。不是怕被抓壮丁,而是他更想知道,翁以娴的外公郑云健,一个曾经对恶行知情不报的人,为何会在外孙女死后决定将这个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公之于众,并提前结束了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 是良心发现?还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大家好像更爱看日常,但,这是严肃的刑侦文,当然重点还是要走案情啦~【楠哥:呸!你看你写的我严肃的起来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路向北驱车四百多公里, 林冬和唐喆学抵达翁以娴户口所在地辖区分局时正赶上午饭点,被接待他们的金玶队长直接拉去食堂,边吃边聊。 金玶队长就是上报向日葵案线索的那位, 以前也在他们单位干过, 和陈飞赵平生贾迎春这些老人儿算得上有些交情。最开始他是干预审的,自打侦审合一的要求出台后渐渐成了半个闲人,可他还年轻,闲不住, 遂向上头打了报告,申请调任到一线。而彼时由于系统内部改革,拆拆合合, 导致一些部门人员超编, 他想去的地方没位置。主要是他面相文弱, 又没一线经验, 还没点功夫傍身, 刑侦处不乐意要, 只能一竿子捅到底, 去了派出所干治安。 事实证明, 当时的刑侦处负责人看走眼了。金玶是没法一口气追嫌犯追出三公里,更没法徒手制服持刀持枪的歹徒, 但他细啊,能琢磨啊。预审干的就是琢磨人的活儿, 在电脑联网办公尚未普及的年代, 不出十句话, 他能给交谈对象的户口本捋出来。刚进派出所半个月, 他就把困扰周边居民多时的一个盗窃惯犯抓捕归案。 其实这人没犯大事儿, 只是喜欢顺手牵羊:今天拿你家一颗白菜, 明天顺他家衣架上条裤子,后天看谁家自行车车座子顺眼了,直接拧下来揣走,周边几十家百货店杂食店,没一间没被他霍霍过。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做盗窃癖。金额虽小,但次数多了,依旧可以入刑。就像那些偷人家外卖的,三番五次的偷,一旦被抓最次也得治安拘留十天。 那时金玶到了派出所之后,出于工作需要开始走访辖区内的店面和住户,走的多听的多,发现在辖区内居然藏着个大毛贼,回去立刻汇整资料上报给所长。然而当时的大环境不够好,打架斗殴致人伤残、贩毒杀人当街抢劫的案子还办不过来,这种丢个小东西的事儿没什么人乐意管,再说很多事主也懒得报案,发现丢了东西大多自认倒霉。所长一看连报案人都凑不全乎,以为他急着立功,直接给挡了回去,让他踏踏实实的干扫黄。 本职工作当然不能耽误,金玶一边扫着黄,一边利用空余时间继续走访事主,琢磨这大毛贼的行踪规律。通过汇整多位事主的证词,他发现此人作案的时间基本集中在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这个时间点多是大家吃完中饭午睡的时候,戒备心很低,尤其是那种街边的日杂店,中午一两点进去买东西会发现找不到人,而老板很可能正在柜台内的躺椅上睡觉。但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这毛贼是怎么做到四处行窃,还不被人发现端倪的呢?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3) 根据以往在预审处的经验,他敏锐的意识到,对方有职业伪装。在当时那个年代还没有京东美团们的小哥,能随意多次进出居民区和街店还能不引人起疑的,只有两个职业:警察和邮递员。 同事基本可以排除了,都累的跟三孙子似的,哪个中午不得抓功夫眯一觉?邮递员的话,他根据嫌疑人的活动规律,将目标锁定在辖区内的邮局。他去邮局走了一趟,以治安临检抽查包裹为借口进到了分拣仓库,速记下了贴在墙上的邮递员排班和投送线路表。回去按条件一筛,有个叫闵达强的邮递员成为了目标嫌疑人,刚跟了一天就在其作案时人赃并获,随后又在其家中搜出了上千件赃物。 闵达强其实不缺钱,偷来的东西塞了满满两个衣柜,一件都没卖。他家里条件还不错,老爹老妈都在事业单位工作,就是喜欢顺手牵羊,看上的东西,不拿手痒痒。可他拿了这么多的东西,交待一个月也交待不完,好在金玶是干预审的出身不就是聊天么,这我长项啊。自打抓了闵达强,金玶每天早晨八点准时去看守所报道,下午五点出来,中午还跟人家那蹭顿饭。所长一看这阵仗,说您也别跟我这干了,我这庙小,供不起您这尊佛,要不这样,我师兄在反扒,说反扒那缺人,我给您写封推荐信,您上那发挥所长去。 结案之后金玶便转战反扒阵线,扒了一年多,又进了分局干刑侦。向日葵案就是他刚进刑侦队不久后发生的,一直未能侦破,成了一块心病。即便早已调离了案发地所属的辖区,他依旧惦着这个案子。所以侦办郑云健的非正常死亡案、在其遗物中发现那篇日记时,他本能的将陈钧写下的内容与向日葵案联系了起来。 就像方岳坤找林冬接下向日葵案时说的那样,干刑侦的都有直觉,这一次金玶的直觉是对的。而通过林冬他们的调查,除了尚未证实身份的黑黄毛外,当初参与侵犯金婉婉的三人之中,陈钧和孙勇平二人皆被锁定,可惜的是,死亡比法律的审判更先一步找上了他们。 言谈间金玶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林冬的欣赏,同时对年纪虽轻却能担任悬案组二把手的唐喆学寄予浓厚的期待:小唐,我跟你爸也是老相识了,你爸那人有本事,虎父无犬子,你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面对面坐着,唐喆学顿住筷子谦虚道:还差的远呢,我爸干多少年,我才干多少年。 不在那个,你不还能破他当年没破的案子么?你爸要是地下有知,能把棺材盖子笑掀了。金玶说着又将视线投向林冬,笑容于食堂饭点儿的喧嚣中渐退,面露惋惜,不叙旧了,说正事,林队,翁以娴那个案子我们当时追到老武那了,可这孩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踪迹全无,我那会就跟老武说,留我一组人跟他那淌地皮,他没答应,结果呢,不还是死在他那了,诶老武跟你说了没,我带家属去认领遗体的时候差点跟他打起来。 林冬含笑点头,心说你俩要真打起来,必定是武副局胜出张飞打诸葛亮嘛,能有什么悬念。不说武副局人品不好,而是通过短暂的接触,他发现此人对权利很看重,自己的辖区容不得外人伸手。 见林冬笑中带着丝迎合,金玶发现自己嘴快了,遂摆摆手:我不是说老武坏话啊,他有他的考量,让别人在自己的辖区查案子,出了事,谁给谁背黑锅?但唉,可怜那么小一姑娘,就这么没了,然后没一礼拜,她外公还自杀了,那段时间给我弄的是焦头烂额的,电话一响我这心脏就忽忽悠悠的蹦。 明白,破不了案,压力大。林冬深表理解,不过通过我们的前期调查发现,这是一个组织结构严密、利用未成年少女牟利的跨境犯罪集团,成员行事谨慎,极难收集到犯罪证据,而且他们拥有巨额的资金来隐匿行踪,用我们组技术员的话来说,人家的服务器比我们局里的值钱多了。 金玶无奈笑叹:嗨,有钱能使磨推鬼嘛,诶,赶紧吃,吃完我带你们去翁以娴家里,跟她妈妈约好了,两点半过去。 稍作考量,林冬决定把路上和唐喆学商量过的想法先和对方通个气:金队,我们这次来,除了了解案情,还有一个目的是想摸一下郑云健这个人。 金玶刚塞嘴里一素丸子,鼓着腮帮问:嗯?摸他干嘛? 唐喆学接下话:我跟组长怀疑,郑云健自杀,还有他决定把向日葵案线索公开,都是因为翁以娴的死。 皱起眉头,金玶放慢了咀嚼的节奏,许久才把丸子嚼碎了咽下去,随即倾身向前,问:他有脑癌啊,晚期了,加之外孙女惨死,这双重打击搁谁都扛不住吧? 没错,他可以称得上人生无望,但唐喆学一顿,权衡过措辞说:他自己连遗书都没留下却要留这篇二十年前的日记,金队,他是为了让警察看见这篇日记才会自杀的。 听唐喆学这么一说,再把前因后果串起来一琢磨,金玶恍然道:你的意思是,郑云健也是个恋/童/癖?当年知情不报是怕引火烧身?直到外孙女惨死才良心发现? 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林冬点头确认,但现在郑云健人不在了,我们只能问他女儿,通常来说,父亲如果有问题的话,做女儿的会敏感一些,比如带去家里的女同学、闺蜜一类的女性朋友,父亲对她们的偏爱可能会引起女儿的嫉妒。 沉思片刻,金玶拿出手机:要是这样的话,我待会安排个女警跟你们一起吧,我就不去了,去的人太多,证人不好说话。 谢谢,麻烦您了。 林冬低头看向汤碗:清汤里沉着块豆腐,洁白无瑕,却是缺了个角。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觉着随便写俩老东西都能写出CP感来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金玶给派的女警叫李玫, 是位中队长,按年龄算,唐喆学得管人家叫声姐。和重案的苗红比起来, 李玫一点也不像个干刑侦的, 她身上没有那种强硬到锐利的压迫感,说话温声细语,不疾不徐,少了份干练, 却多了份亲和。可能是和领导本身的风格有关,唐喆学觉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像陈飞自己就是个暴脾气, 带出来的必定是罗家楠苗红这号猛人, 占个山头就能自立为王。而金玶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儒将, 手底下的兵自然与之风格相近。 到了翁以娴家楼下, 李玫下车前自副驾上侧过头, 含笑提议:你们两个别都上去了, 留一个在车里吧。 事实上林冬也觉着仨人有点多, 毕竟所涉问题会让证人非常难堪,遂朝后座上的唐喆学一偏头:你跟李中队上去, 我在车里等。 没等唐喆学说话,李玫又提议道:还是你去吧, 林队, 小唐太年轻, 有些话, 当着他的面证人可能不好说。 稍作考量, 林冬弹开安全带, 点开手机保持通讯状态,让唐喆学能实时听到他们的对话。等电梯的时候,林冬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李玫原来这姐姐心里早就有主意了,一路上却只字未提,果然不能凭外表印象轻易定义干刑侦的女人,没一个善茬。 敲门进屋,是间布置温馨的三室两厅,其中有一个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林冬瞄了眼房间上的粉红色心形门牌,写着以娴,另一个开着的房间门上挂的是玉妍。死者背景资料显示,翁以娴还有个妹妹,比她小两岁,叫翁玉妍。客厅电视柜上摆着姐姐的照片,却没有妹妹的。这让林冬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一直没拍过生日照,可到了他十岁生日那天,父母却带他去照相馆拍了照,随后替换掉了林阳那张摆在客厅里、定格于九岁的照片。那时年纪尚小的他隐隐感觉到,这是为了让失踪后宣告死亡的长子,能在父母的记忆中延续生命。 所以他带林阳第一次去拜祭父母的时候,说服从不拍照的人拍了张照片,连同林阳九岁时拍的合家欢,在父母合葬的墓碑之前烧给了他们。 翁以娴的母亲郑莉为他们端来茶水,坐到茶几旁边的沙发上,憔悴的面容上依稀可辨失去亲人的悲伤:金队打电话跟我说,以娴的案子有进展了,所以,拐走她的人什么时候能抓到? 李玫十指交握置于膝头,身体微微前倾以表亲切,语气温和的说:案件目前还在侦办阶段,抓到人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今天我们来,主要是林警官有个情况想和您了解一下。 郑莉将视线投向林冬,目光于对方额角那搓白发上稍作停留,随后点了下头:您想了解什么? 林冬不可能一上来就直眉瞪眼的问你爸是不是喜欢小女孩,那样太不顾及证人的情绪了,结果大概率是直接被轰出去。他先行表示了对死者家属的同情和慰问,又问了下家里的情况,了解到自从翁以娴出生开始,郑莉就辞职在家做家庭主妇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翁以娴和后来出生的翁玉妍身上,姐妹俩一个学声乐一个学舞蹈,功课抓得也紧,在校都是优秀班干部。 提及伤心处,郑莉泪如雨下,一度哽咽到难以说话。翁以娴离家出走的主要原因是怪罪母亲管教过严,以至于她完全没有自我,精神空间被极度挤压。那封出走前留下的信里,最扎郑莉心的一句话就是在我妈身边,我喘不过气来。 郑莉边哭边倾诉自己的委屈、控诉罪魁祸首:我管的严还不是为她好,她还小,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可怕!现在出了事,什么都晚了!那个畜生!那个拐走她的畜生!我要求政府枪毙他!一定要枪毙他!我们不接受和解!绝不接受! 见她情绪激动,李玫挪到她旁边坐下,边搓她的胳膊以示安慰边朝林冬使眼色。林冬及时止住话头,抽出茶几上摆的面巾纸递过去,静候对方倾泻情绪。根据郑莉刚才话中透露出的信息,他分析,如果郑云健真的在女儿心目中留下了衣冠禽兽的阴影,那么郑莉在青少年时期便无法建立对他人的信任度那个本该是世界上最信任最值得依靠的人,却做出了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在她的心目中,其他人必然更加不值得信任。只是作为女儿她不可能跳出来揭露父亲的丑事,积压多年的隐忍和厌恶,全都化作了对自己女儿们超乎正常范围的严厉管束。如此看来,翁以娴的死称得上是一份附加伤害,她原本可以不必被如此严厉的管束,也就不会离家出走,误信歹人。 待到郑莉情绪见缓,林冬见缝插针的求证自己的想法:你父亲和孩子们的感情很好吧?我听说,孩子走后没多久,他也去世了。 一瞬间,郑莉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随即垂眼遮掩情绪:孩子们课业忙,我很少带她们去看他。 即便是要挖对方的伤口,林冬依然表现的很关切:你是独生女,你母亲也不在了,你父亲一个人很孤单吧? 对不起,我去趟卫生间。 郑莉起身离开了客厅。林冬看李玫眉梢微挑,压低声音道:她和她爸关系不好。 李玫点点头,声音比他更轻:当初我们调查郑云健的非正常死亡案件时,郑莉全程就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在现场,一次是尸检结束后领遗体,中间一个询问调查进展的电话也没打过。 听到卫生间门响,两人短暂的交谈随之结束。郑莉刚洗了脸,额头的发丝湿漉漉的,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沉默片刻,叹道:林警官,你可以说我不孝,但我真的已经尽我所能了,我爸是死在家里都臭了才被发现,可我也有我的生活,是他自己不肯去养老院的,这事儿不能怪在我头上。 听出她误以为是在指责自己,林冬顺势接下话:很多老人都不肯去养老院,你可以把他接来和你们一起住,不是么? 我家没地方住,你也看了,我这就三间房,姑娘们大了,得有自己的独立空间,郑莉的语气隐隐有丝不悦,我老公经常出差,家里就我和俩姑娘,多个男人,不方便。 多个男人。和李玫对视一眼,林冬紧紧抓住机会,追问道:他是你父亲,是孩子们的外公,你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 脱口而出的声音堪堪止住,郑莉的神情明显局促起来,视线四下游移,像是在为自己的说辞找个合适的解释。 是时候撬开隐忍的秘密了,林冬倾身向前,语气随之严肃起来:郑女士,从我们掌握的一些情况来看,你父亲可能对小女孩有不正常的偏好,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向你确认这个事实,希望你能知无不言,这对抓到诱拐你女儿的嫌疑人有非常大的帮助。 郑莉的表情说是被五雷轰顶也不为过,她愕然的瞪着眼,死死盯着面前直言不讳挑开疮口的林冬,整个人僵在那,看起来完全处于那种外界稍微给一点点刺激就能崩溃的状态。 死一般的沉寂持续了许久,才听她从齿缝中挤出点动静 他不配为人师表,不配做一个父亲。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不知道该说啥,提前祝元旦快乐?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六章 林冬他们在楼上与郑莉的对话, 唐喆学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没什么悬念,郑云健确实不配为人师表。从郑莉上幼儿园开始,身边的同学和同学家长就都说她有个好爸爸郑云健永远以微笑待人, 和蔼亲切, 每逢休息日就带郑莉和小伙伴一起去外面远足踏青。身为教师的他非常善于管理活泼好动的孩子,其他家长都非常信任他,最多的时候他能一个人带十多个孩子出去玩,大大为其他家长分担了节假日还要照看孩子的负担。 彼时的郑莉懵懵懂懂, 看到父亲将自己的女同学抱在膝头爱抚、或者扛在肩头远眺,完全不知道对方包藏何种祸心。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郑云健主动提出免费为她当时要好的两个女同学补课, 那俩孩子的语文基础不好, 她们的家长也感恩于郑云健的热心与教学水平。殊不知每次补课的时候, 郑云健都会找一些借口, 摸孩子们的手、腿、身体乃至隐私部位。她看见了, 却不明所以, 到青春期有了男女知识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遂逐渐疏远了对方。 成年之后的一次小学同学聚会上, 有个当年被郑云健骚扰过的女孩喝多了,朝郑莉破口大骂, 说她一家子都是人渣,畜生, 说郑莉明知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还往家里带她, 害她青春期时陷入抑郁, 连大学都没考上。那一刻她被深深刺痛了, 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被父亲利用着, 利用她的友情,将那些无辜的女孩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4) 她恨透了自己的父亲,却又可怜被蒙在鼓里,对父亲的兽心一无所知的母亲。母亲身体不好,常年病休,为了保护母亲,她将一切委屈和愤怒都隐忍在心中,直到前些年母亲去世,她彻底断绝了与父亲的来往,更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出现在父亲的视野内。她怕极了,怕孩子们重蹈自己的覆辙,更怕外表慈祥内里阴暗的父亲朝她的亲生女儿们下手。甚至由于父亲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打从孩子出生起,她一片尿片都没让丈夫给女儿们换过,也从不让丈夫给女儿们洗澡,导致夫妻关系一度紧张,甚至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我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那个样子,我老公很好,很正直,但我就是忍不住会去想象。耳机里传来郑莉浓重的鼻音,听的唐喆学跟着她一同叹息,我就不该结婚,更不该生女儿我为什么要把她们带到这世界上来受罪啊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以娴是我害死了她 敲敲耳机,他示意电话那头的林冬听一下自己的建议:郑莉有严重的抑郁倾向,必须得让她去看医生,接受心理辅导,不然她第二个女儿早晚会走姐姐的老路。 那边轻咳一声表示听到了,随后挂断了通讯。摘下耳机,唐喆学敲出根烟点上,弥散的烟雾随着开启的车窗渐渐淡去,宛如那年轻的生命,随风而逝。 从警的这些年来,他多少遇到过一些诸如郑云健、赵尊益之流的伪君子,日积月累下来掰着两只手都数不完。每每看到受害者们声泪俱下的控诉那些禽兽不如的罪行,他都恨自己不能一拳挥到那个王八蛋的脸上,让对方尝尝什么才叫真正的权利压制。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关系中处于强势的那一方,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肆无忌惮、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法律的底线。 抓不完,只要有人类这种生物存在,不以猎食为目的、恃强凌弱的戏码便会循环往复的上演。他们能做的,就是让被抓住的那些畜生付出惨痛的代价,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林冬下楼回到车里,低头看了眼挤满烟头的烟灰槽,眉心微皱了一下,伸手掐掉唐喆学刚叼上的烟。他看的出来,自家的大金毛现在也需要一位心理医生英俊的五官罩上层沉沉的阴影,眉弓紧压,眼里凝着仇恨的光。 握住对方的左手,他用力握了握,规劝道:别抽了,伤还没好。 闭上眼,唐喆学反手将他的手握进掌中,轻问:玫姐呢? 她说再陪郑莉待一会,让咱们先回去。十指交握,林冬感慨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这世上的罪恶全都消失,我们该何去何从。 唐喆学冷嗤:人渣年年有,一年更比一年多。 你以前没这么悲观,林冬稍稍往副驾驶的位置靠去,侧头枕上爱人厚实的肩头,二吉,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现在的心态不适合查案,容易犯错。 我不会学谭晓光的,也不会学林阳,我知道放纵的代价是什么。 讲道理的时候都明白,但是稍事停顿,林冬叹了口气,收紧手指,我很担心你,你昨晚一直在做噩梦,可我叫不醒你。 低头重重呼出口浊气,唐喆学用受伤的右手轻轻拢过林冬贴在脸侧的霜白发丝,于那光洁的额头落下个轻吻 就当是长大成人的代价吧。 刚进金玶的办公室,林冬就接到武副局的电话,说通过对幸福家园小区住户的走访,问出了翁以娴曾经的落脚处,一间复式结构的民房。然而就和之前林冬预测的那样,已是人去楼空,房东联系上了,承租人在合同上签的是假名。唯一的好消息是,通过房东的辨认,证实与自己签订租房合同的男人正是当街打翁以娴的那个人渣。 根据现场情况来判断,大约有六到八名女孩曾居住在这里。武副局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丝不悦,这种晚犯罪嫌疑人一步的情况,让他倍感不爽,已经开展全市搜捕了,一礼拜之内绝逼给这王八蛋揪出来! 掷地有声的军令状通过手机外放传到金玶耳朵里,忙搭腔道:行了老武,别随便立flag,年轻人都听着呢,回头到期限抓不找人,你脸往哪搁? 那边更是蛮横:抓不着老子不干了行不行! 不干警察了你干嘛?跑滴滴啊? 老子送外卖! 听到这话,林冬干脆把手机递给金玶,让俩老东西上一边打嘴炮去。刚去郑莉家的路上听李玫提过一嘴,说金玶和武越利就是武副局曾经搭档过,后来是因为一案子出了问题,各自调离原岗位,就此拆伙。打那之后这俩老东西见面就呛呛,不见面打电话也得趁机互损,生死与共的战友情里透着股浓浓的塑料味。 给林冬手机都打烫了金玶才挂上电话,一扫和武越利针尖对麦芒的犀利,对后辈们平和道:明天我带人去老武那边,翁以娴这个案子,我们联合侦办,你们抓紧时间追他们的上线,有任何消息及时通气,到时一起收网,别回头我们这边抓了人,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该收收吧,到时严密封锁消息。 让唐喆学略感意外的是,林冬居然没像往常那样以大局为重,然而对方很快就给出了理由:那些女孩子的多在他们手里一天,就得多接一天的客,金队,以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认为她们的权益才是我们该优先考虑的部分。 望向林冬坚毅挺直的背影,唐喆学微微勾起嘴角法律是冷酷无情的,但执法的人,可以很温暖。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老房子着火写上瘾了我是快来个人让我清醒清醒! 啊,对,元旦快乐~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得知翁以娴的遗体还在殡仪馆冻着, 并未让家属领走火化,林冬提出去看一眼的要求。这是金玶升任刑侦队负责人之后的规矩没破案,就得保留受害者的尸骨。不得不说这招非常有效, 金玶领导的队伍针对非正常死亡案件一直有着较高的破案率, 因着有些案件时间拖的一长,很容易被其他新发案件挤掉办案人员的精力,让一具未寒的尸骨不单单陈放于办案人员的记忆之中,而是实打实的摆在那, 便可时时提醒队上的人还有份冤屈等着昭雪。 由局里的法医陪同,林冬和唐喆学来到殡仪馆的停尸间。工作人员核对完手续,将翁以娴的遗体请出了停尸柜。女孩的毛发上结着细细的冰霜, 皮肤肌肉稍有脱水征兆, 比照片里的轮廓小了不止一圈。只看了那青白结霜的面庞一眼, 唐喆学便扭过头去, 重重释出口闷气。此时此刻他很想给金玶打个电话, 要求对方, 等抓着那个诱骗女孩的畜生, 拎过来摁着脖子让他丫的好好看看自己造了什么孽! 谢谢, 可以了。 林冬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停尸间内,比周遭的空气更清冷。他和金玶的心态差不多, 亲眼见证过花季少女的死亡,可以让那份对犯罪嫌疑人的仇恨鲜明刻入脑海。仇恨是一种内驱力, 不光是对他, 对很多警察而言都是, 每一条生命都曾是鲜活的, 哪怕经历再多的死亡也做不到麻木不仁。不可能以平常心对待, 冷静只是工作要求, 是职业素养,同时又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否则会很容易犯下诸如谭晓光当年的错误。 从停尸间里出来,局里的法医告诉他们,做二次尸检的时候,他发现翁以娴左手虎口一道伤口有些奇怪,不太像是车祸所致的擦伤和裂伤或者骨骼断裂后的穿透伤,倒像是用指甲扣的。然后他触摸伤处,发现下面有一点点硬硬的,于是做了常规尸检流程里不会做的项目切开手部皮肤,果不其然,从里面抠出了一个约一厘米长的微晶管。 林冬只看过尸检首检报告,听到这个信息顿时眼前一亮:定位芯片? 这种东西他还算了解,林阳身体里就有一个,是国际刑警组织那边的监管人克里斯要求植入的,便于监视。但对于毒蜂这号猛人来说,皮下植入显然不保险,就算埋肌肉里他自己也能拿刀撬出来,所以,林阳的定位器是打在心脏里,除非他换心脏,不然取出来就是个死。不过林阳也没打算取出来,用他的话来说,这玩意的作用是双向的,虽有被监视的不便,同时也有传递他身体信息的便利。比如之前和龙先交手那次,回到家发现有克里斯的未接电话,给对方回过去,被问及他是否遇到了危险,需不需要帮助,因为之前系统提示他心率血压急剧攀升。 法医点点头:我找技术部的给检测了一下,是一枚采用射频技术的微芯片,但生产商在瑞典,无法追踪销售记录,应该是走私过来的。 唐喆学恍然道:难怪翁以娴会躲去地铁站,在地下或者隧道里可以减弱射频信号。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太可惜了林冬回过头,望向停放翁以娴遗体的冷冻柜,眉心遗憾皱起,她想把它抠出来,但是埋的太深,她怕疼,取不出来。 法医恨恨的骂了一句:真特么是群畜生。 正欲表示赞同,唐喆学的手机震了,文英杰打来的,说通过后妈的关系找到了一位证人,接触过童真乐园这个组织,能提供一些信息,问他们几时能回去。就知道这小子不能踏实跟家养伤,不过唐喆学自己也没起什么好的带头作用就是了,征询过林冬的意见,让文英杰约那位证人明天下午见面。 将法医送回局里,两人去找金玶辞行,却被告知金队长正在开动员会,组织人手奔赴案发地。林冬只好发了条信息给对方,随即踏上返程的路途。返程之路将近一千公里,唐喆学手伤了不便开车,林冬连续疲劳驾驶又不安全,于是两人决定在中途找个地方凑活一宿。 出差在外以节约经费为指导思想,住的地方一般不太讲究。下了高速,林冬在县城里找了间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旅馆停下车,到前台问价。双人间一百,有独立浴室,房间还算整洁,家具七成新,桌面窗台也都没有积灰。 进屋之后唐喆学关上灯,点开手机电筒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一顿扫现在有针孔摄头的旅店太多了,防不胜防。之前移交给重案的那个针孔摄头案,所涉酒店宾馆多达二十多间,房间六百多个。有天早起上班,罗家楠抱了一大包拆下来的摄像头到他们办公室,咕咚一下就给砸他桌上了,瞪着俩兔子眼冲他嗷嗷你小子不累死哥不开心是不是?。 连马桶里都仔仔细细照了个遍,没发现有异常,唐喆学松下口气。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正要摸索着开灯,却见林冬靠在窗边,被窗外路灯透进的微光照亮轮廓,嘴边的燃烧点忽明忽暗,心头忽而划过丝异样的感觉,继而摸黑上前,单手揽住对方的腰。 感觉腰上一紧,林冬掐下烟,将烟雾轻轻呼向一侧,笑问:想干嘛啊? 唐喆学用力把他往身上按了按,低头贴着对方的耳侧,语气故意狠呆呆的:想、干、坏、事。 确定屋里没摄头?微光罩在脸侧,于林冬的镜架上凝起金属的光泽,声音却是黏糊,别回头扫黄的哪天把咱俩扫了。 唐喆学嗤了一声:没跟他们收钱偷着乐去吧,诶你别抽了,赶紧的,完事儿洗澡睡觉。 被半拖半抱的弄到床上,林冬抓住他摘自己眼镜的手,故作不满:我怎么觉着你现在跟例行公事一样? 这种事儿不就是交公粮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唐喆学嘴上绝不会这么说,而是:哪有,我这不右手伤了么,没法像以前那么大动作。 以前他经常给林冬从客厅扛卧室里去。 对啊,你手受伤了。 话音未落,林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挺身迎上爱人温热的嘴唇。唇齿纠缠间,含混的声音自齿间溢出:那你躺着别动,我来。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了,让二吉也过个节!【节日庆典活动请自行脑补吧】 明天周日,按理说应该休一天,不过过节大家都难得有时间追文,我明天继续更,等周三再休~ 元旦发三天红包,记得回帖领红包哦!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下高速时堵了会车, 林冬和唐喆学比文英杰找的那位线人晚了将近一小时才到局里。进屋的瞬间,林冬一愣,随即下意识的退了半步。唐喆学正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忽觉对方的后背撞到胸口, 条件反射抬手扶住林冬的胳膊。 我艹!疼疼疼! 一个没留神,上的是右手,唐喆学眼泪差点飚出来,疼得发根直竖, 冷汗唰的布满全身。然而手疼是其次,眼下林冬的反应更值得关注,只见那霜白的发丝之下, 眉心隐隐堆起带有拒意的纹路。 未待他探寻因由, 就听林冬脱口而出:秦孟晖? 正和岳林聊天的人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 侧过头, 饱经风霜的面孔上挂起一看就是装出来的笑意, 随即起身朝林冬走来, 并向他伸出手:好久不见啊, 林队。 林冬没有伸手, 这在唐喆学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他家组长可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过如此明显的喜恶,哪怕是再讨厌的人, 礼节性的握手总不至于拒绝。所以这个秦孟晖是什么来头?听他那话,以前就认识林冬? 没等到林冬的回应, 秦孟晖面上并不显得尴尬, 伸出来的手换了个方向, 朝门外比了个请的姿势:你们这屋里禁烟, 咱找个能抽烟的地方吧, 行不? 迟疑片刻, 林冬将拎在手里的电脑包往岳林的桌上一放,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唐喆学想跟过去,但林冬出门之前给他留了个眼神,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与好奇,和擦身而过的秦孟晖点了下头,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副队,副队,岳林小声喊他,神秘兮兮的,做贼似的样子不由让何兰白了他一眼,你知道那个秦孟晖是什么来头么? 唐喆学还在缓右手的疼劲儿,听见动静,皱眉摇了摇头。 岳林有些小小的兴奋:他就是去年暗访老挝边境赌窝,提供视频证据,帮助中老警方联合营救出七十名被骗偷渡出境赌客的英雄记者。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5) 英雄记者?唐喆学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看林冬的反应,不像是对英雄应有的尊重。不过岳林说这案子他倒是有所耳闻,电视网络新闻曾铺天盖地的报道过一阵,报道中隐去了暗访记者的真实姓名人虽然解救出来了,但是犯罪集团的首脑还逍遥法外,一旦获得暗访赌场记者的真实身份信息,很难说会不会进行打击报复。该犯罪集团的手段异常残忍,根据暗访时拍到的录像可知,被关押的赌客,如果其家人不能按时缴纳赎金,那么该赌客最终的结局极有可能是被活活打死。报道中有一段视频的镜头摇晃得非常厉害,那是因为暗访记者戴着装有针孔摄头的眼镜时,被赌场的保安连续扇了十多个嘴巴。 实话实说,比起行走在刀锋之上悬崖边缘的卧底同僚,唐喆学更加钦佩只身深入虎穴的暗访记者。能被派出去干卧底的,多少都有些身手,而记者大部分是文弱书生,并且没有任何后援可以呼叫,一旦陷入险境极难脱身,暴露身份死于非命的不算罕见。也许他们的初衷是挖掘爆/炸性新闻,但真的深入其中并且能坚持下来为正义而发声的那些,着实值得尊重。 就是林冬的反应太奇怪了,按理说秦孟晖这么一牛人,他干嘛要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敌意呢? 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唐喆学熬了大约一小时的功夫才等到林冬回办公室。秦孟晖没回来,大概是直接走了。他看林冬坐下后对着桌上的相框发呆,遂将徘徊在嘴边的疑惑生生咽了下去,考虑林冬对秦孟晖的敌意该是和之前牺牲的队友有关。自打那七个人死后,林冬饱受媒体的诟病,大量的诛心之语皆出自记者的笔下。 愣了约莫一刻钟的神,林冬涣散的视线重新凝起,抬眼看向唐喆学:刚才秦孟晖跟我说,他在法国参加一场发布会的时候,和一个澳籍记者同住一个房间,在那个记者的笔记本电脑上看到过童真乐园的网站页面,他取证并交给当地警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哪年的事儿?唐喆学决定先关注工作上的事情,私事等下班再和林冬探讨。 有十来年了吧,他给我看了照片,网站地址和赵尊益上的那个不一样,说明童真乐园已存在了许久,并多次更换过网址。说着,林冬幽幽叹出口气,还记得归曼彤吧? 唐喆学点头确认当然记得,归曼彤至少是有据可查的,龙先的第一个受害者。 将手机递给唐喆学,林冬让他看屏幕上的照片:我们之前分析的没错,归曼彤就是送货人,你看,这是秦孟晖拍下的,归曼彤在酒店大堂把一个亚裔小女孩交给那个澳籍记者的照片,秦孟晖找警方不管用,只好去找大使馆,但大使馆没有查到这个小女孩的入境记录,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唐喆学摘下左手手套,用指尖扩了扩照片,仔细看了看小女孩的脸,问:确定是中国人? 秦孟晖说是,他听见归曼彤和小女孩说中文来着。 后来呢?这姑娘去哪了? 林冬摇了摇头,面上有些黯然。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被运送到异国他乡的小女孩,没机会再回到祖国了。 王八蛋! 这句粗口不是唐喆学骂的,而是岳林。他一直支棱着耳朵听队长副队长的谈话,唐喆学研究照片时,他也探头看来着。岳姝就这么大点的年纪,身为哥哥,他一想到妹妹身边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人渣,那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自心底升腾而起。所以说,再温文尔雅的人,干了刑侦之后想不糙都难,天天看的都是拷问人性击穿底线的东西,心理上的变化无可避免。 看了岳林一眼,林冬沉思片刻,说:我现在考虑的是,当年童真乐园的创立者利用归曼彤们的渠道把女孩子运出去,后来发现国内的市场也不小,于是大力开发国内市场,李文尔、孙勇平之流是他们的鹰犬,而在这两者之间,有一个人,既有境外创立者的信任,又可以在国内找寻洗钱、运输、货品管理人员及客户。 弗拉基米尔。唐喆学点头确认,你认为,这个人就是向日葵案中的最后一个嫌疑人,黑黄毛。 目前一切都是推测,但不管是谁,我们都得把他揪出来声音一顿,林冬站起身,安排众人的工作:兰兰,写立案申请,秧子,向网安总队申请一份网站数据备份,岳林,汇整前期调查报告,明早跟我去方局那汇报。 过了半分钟没见自己有任何工作指派,唐喆学暗搓搓举起手:组长,我干嘛? 你跟我出来一下。 林冬说完先行离开办公室,行至走廊尽头的窗边站定。等唐喆学走到身后,他轻叹了口气,说:你抽空查一下邱瑛。 邱瑛?唐喆学反应了一下:英杰那后妈? 是,秦孟晖表面上是来提供线索的,但我听的出来,他其实是受到邱瑛的怂恿,来探我口风的。林冬的语气隐隐有些不快,我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想报道新闻她应该去找盛副局,找我,我能说什么?以为保密纪律是摆设么? 所以你到底是对秦孟晖有意见还是对邱瑛有意见?邱瑛怎么想的,唐喆学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些记者见着新闻就跟鬣狗闻见血一样。 视线微凝,林冬皱眉道:我对秦孟晖没意见,只是不愿意和他打交道而已。 呦呵,这世上还有能让你犯怵的人? 我不开玩笑,秦孟晖做过战地记者,顶着枪林弹雨爬尸体也要拍照片写报道,让他缠上就无处可躲了。 你吃过他的亏? 林冬闻言回过头,盯着唐喆学故作无辜的脸,眉心的皱痕压得更深:对,我吃过他的亏,当年我隐瞒毒蜂的威胁害队友死于非命这事儿就是他捅出去的,你也亲眼见识过为此我受到了多少非议和谩骂,他几乎毁了我,但那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怪罪不到他头上去,他只是尽了一个记者的本分把事实报道出来而已,所以,我不怕他,仅仅是不想再跟他打交道了,你能明白么? 唐喆学没立刻接话,而是左右看看,确认四下无人后抬手将林冬拥进怀里,在对方错愕瞪眼的同时轻声安抚道: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呢,谁敢骂你我就打谁。 一句话就把人逗笑了。林冬轻推了唐喆学一把,没推开,干脆埋首于对方的胸前,声音被富有弹性的胸肌裹得闷闷的:不说长大成人了么?怎么还这么幼稚。 长太快你受的了么?紧紧拥着撒娇的恋人,唐喆学一脸正经的开黄腔,昨儿晚上谁叫唤说我太 话没说完,就听罗家楠的鬼叫声从身后传来:哎呦呦,长针眼喽长针眼喽! 俩人瞬间拉开一尺宽的距离,同时瞪向刚从电梯里出来的罗家楠。就看罗家楠那淤血尚未褪尽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一边用手里的卷宗指着他俩,一边倒退着朝法制办办公室而去。 龙先下手还是轻了,怎么没让他在医院里多待几天。 听林冬冷冷抱怨了一句,唐喆学烫红的耳朵立马退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唉,好好的楠哥,长了张嘴 记得回帖领红包啊,2022开年大吉,祝大家万事顺遂!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查不知道, 一查,唐喆学发现邱瑛还挺厉害:七零年生人,二十岁进入电台实习, 播音专业毕业后进入省电视台做记者;二十五岁援藏, 回来后一路平步青云,三十二岁竞岗当上新闻中心主任;隔年在老东家的支持下成立了资讯公司,搭乘互联网经济的大船,经由多年精心钻营, 现为数家大型门户网站及短视频平台提供内容发布;她还兼任一家出版社的名誉社长,主做人物传记、访谈类出版项目,每年至少有一本能上畅销书排行榜。 妥妥的女强人, 然而这样的女性鲜少有男性可与之匹配, 邱瑛直到四十岁才嫁给文和礼。初婚配丧偶, 在旁人眼里可能并不是那么般配, 但至少从文英杰的反馈来看, 后妈和父亲这对半路夫妻的感情很好。邱瑛对继子也是全心全意, 四十岁并非女性的生育极限, 近些年技术的发展也大大降低了高龄生育的风险, 但她却始终没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亲生骨肉。 网上还能找到一些邱瑛早些年的报道,大多数是对成功人士的访谈, 也不乏关注民生的内容。用词犀利,针砭时弊, 大多数时候都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唐喆学看的一个视频里, 坐邱瑛对面接受访谈的一位业内资深人士被她问得不停的喝水。 至于邱瑛为何热衷于打探案情内幕, 唐喆学也在她的升迁轨迹中找到了蛛丝马迹:援藏回来之后, 邱瑛被台里安排去做了一段时间法制新闻的出镜记者, 主要方向是刑事案件的追踪报道, 也就是说,要和刑警们一起出现场甚至追击犯罪嫌疑人那种。既然有这个交集,那么局里的老前辈应该有认识她的,趁着吃中午饭的功夫,唐喆学凑到主管公共关系的副局长盛桂兰跟前,向她打听邱瑛。 千禧年前后的时候,盛桂兰还在重案大队,和记者打交道并不多,不过对邱瑛却是记忆深刻:她啊,挺猛的,穿着高跟鞋还跟我们追嫌犯,那一跟头摔的,手上膝盖上全是血,坐地上边流眼泪边对着摄像机说话,我见过的男记者都很少有她那股子劲头。 很敬业啊,唐喆学心说。 这时旁边有人路过喊了声盛副局,盛桂兰客套打过招呼,又问:诶,你怎么想起问她来了? 唐喆学稍事权衡过措辞,将邱瑛撺掇秦孟晖扫听案件信息的事情转告对方。盛桂兰听了,原本放平的眉头倏地皱起,语气活似当年在重案大队时面对犯罪嫌疑人的犀利:有关案件的任何报道都得通过警方的确认,别以为现在网络火了我就管不着他们了,小唐,下回不管谁找,你告诉他们,我的办公室在七零六! 说着还啪的拍了把桌面,给唐喆学碗里的汤震得直咣当。周围的嘁嘁喳喳顿时消失,一个个屏息凝神的,生怕发出一点点动静引得盛桂兰转移目标干刑侦的女人惹不起,这可是连局长办公室窗玻璃都敢砸的主。 感觉到周遭突然安静,盛桂兰甩下句吃你们的饭,少支棱耳朵听别人说话,又缓下语气对唐喆学说:小唐,我知道,有的时候为了换取线索,办案人员不得不对记者做出妥协,毕竟他们的信息来源让人意想不到,但记着,一定要严格遵守保密纪律,有多少人栽在这上头,不需要我多说吧? 明白,盛副局。唐喆学诚恳点头组长的教诲,跟领导说话尽量精简用词,别动不动顶嘴,有不同意见先过几遍脑子,理清思路再阐述自己的观点。 他那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深得盛桂兰喜欢,锐利的视线随之柔和:嗯,你和林冬一直都挺让我省心的,不像罗家楠他们,唉。 赶巧罗家楠端着托盘打后面路过,听见自己被点名,不甘道:不是不是,盛副局,我又怎么惹着您了? 盛桂兰回过头,朝他笑里藏刀的:你下回再敢对着镜头念三字经,我就把你塞摄像机里去,有点人民警察的样子没?小学没毕业的死刑犯说话都比你文明。 上赶着捡了顿数落,罗家楠倔脾气一顶,干脆撂屁股坐下,把托盘往唐喆学旁边一放,脸上写满不服气:那这样,盛副局,咱聊一顿饭的,我嘴里要有一个脏字,您按字儿扣我工资!一个字儿一百块钱,行不行? 盛桂兰嘴角一勾:这么闲啊?昨儿晚上提回来那嫌疑人,全撂了? 嗨,内傻诶! 后面的逼字儿被唐喆学跟桌子底下一脚踩了回去,罗家楠反应过味来赶紧改口,差点没闪着舌头:撂了撂了,都给我和袁桥跪下了,您说这不年不节的,我也不能给他发红包是不是? 唐喆学斜了他一眼,琢磨自己要是不跟旁边盯着,这一顿饭的功夫下来,怕不是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罗家楠得倒找局里钱。 吃完饭回办公室,唐喆学对看到文英杰出现办公桌前深感意外。医生给开的假条可是在家休养至少半个月啊,这才几天就回来上班了? 你胳膊拆线了? 嗯,上午拆的。 文英杰笑着点点头,随后撸起袖子给同事们展示臂上的伤口。蜈蚣般的疤痕横陈于苍白的皮肤之上,岳林看了头皮一紧,暗搓搓问:不说只有六七公分长么?这怎么缝了半条胳膊啊? 医生得做手术接血管和神经肌肉啊,所以文英杰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嗨,反正我已经做好夏天不穿短袖的准备了。 何兰立刻安慰道:没关系啊,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你看罗副队,身上那么多的疤,夏天的时候不照样穿着背心满楼道晃荡。 别学他,警容不整,被盛副局抓着该扣钱了。 唐喆学说着,抬手拍上文英杰的肩膀用力握了握,隔着厚厚的冬衣却感觉骨骼比之前更加硌手,不觉心头泛起丝酸楚。文英杰的开朗外向会让人偶尔忽略他是个白血病病人,事实上他的健康状况并不乐观,虽然是慢性的,但只要癌细胞增加到一定数量,免疫系统承受不住,病情便会急转直下。 他们这边聊得热热闹闹,角落里的秧客麟更显寂静,仿佛有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其他人分割开来。文英杰首先注意到了这一点,撸下袖子扣好袖口,探身喊道:秧子,帮我传份调查报告到咱组的公共文件夹里,我跟一下进度。 几下鼠标的点击声过后,角落里传来秧客麟冷冷淡淡的声音:传好了,四号文件夹。 这动静搁谁听,都能听出他俩之间有点问题,唐喆学左右看看,将文英杰喊去楼道,问:秧子这是为什么啊? 文英杰面露无奈,语气略显内疚,:刚是荣森送我来局里的,秧子正好从楼里出来,估计是看见了吧,我过去跟他打招呼都没理我。 这小子唐喆学皱眉咋舌,心眼可真够小的。 荣森今天跟我说,秧子好多天没回家住了,问我是不是单位太忙,她发消息给秧子问用不用送换洗衣服,秧子也不回。文英杰摇头默叹,副队,我能理解秧子,他是那种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人,岳林刚跟我说手机被摔的事情,秧子就在旁边听着,一个字也没解释。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6) 哎,这脾气能闷死个人,唐喆学心说和罗家楠匀匀多好。刚才他到底没拦住罗家楠那张习惯成自然的嘴,好家伙一串国骂秃噜的贼顺溜,被盛桂兰当场扣了一千二。 哦对,你阿姨介绍那人,组长跟他谈过了,没提供什么新线索,不过之前的推测得到证实了,你回头记得替组长谢谢她。客套话说完,唐喆学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案子上的事别让你阿姨打听了,盛副局发话了,想做案件报道必须走官方渠道。 错错眼珠,文英杰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歉意道:我没跟她说案情,是她来医院看我的时候我正好出去做检查,有份手写资料放床头柜上被她看见了抱歉啊副队,我以后一定注意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点点头,唐喆学让他先回办公室,转过身给林冬打电话。一大早林冬和岳林去局长办公室汇报情况,后来只有岳林自己下来了,说听大老板那意思,因案件所涉范围跨了省界,要带林冬去省厅做汇报。唐喆学当时就觉着有点悬了,早些时候方岳坤明确要求过他们别碰这事儿,不知道见了上级领导,林冬还能不能把主调权争取到手中。主要是案件管辖权这个问题,该归谁归谁,旁人不能随意越越界,就像他以前在机场派出所的时候,仅仅一街之隔就是另一个派出所的辖区,即便是看见逃犯站马路对面,动手抓捕前最起码得先通报兄弟单位一声。这是最起码的相互尊重,不然你来我地盘缉毒,我去你地盘扫黄,分辖区管理就没有意义了。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背景音很安静,不是在某领导的办公室就是在车里,随后林冬暗号似的话语证实地点是前者:不用等我吃午饭了,我在外面,赶不回去。 这一听就是说话不太方便,唐喆学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可能还在和上头讨价还价吧,他琢磨着,反正每次问上面争取跨区域案件的调查权,林冬都得以破釜沉舟之态押上肩头的两杠三花。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还行,楠哥下个月不用倒找局里钱【祈老师:没事,养得起,家里不差他这一口 记得回帖领红包吖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章 林冬进家门时, 唐喆学正准备出去遛吉吉,看爱人一脸疲惫的模样,深知对方的精力被一整天的唇枪舌战消耗殆尽, 于是张开双臂迎上前, 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周身散着寒气的人。然而吉吉憋得着急,无法给他俩留温存的功夫,蹲在一旁使劲儿的哼唧。 没辙,唐喆学只好先伺候狗。回来见林冬洗完澡又换了一身外出服, 不免诧异:快十点了,你还要出去? 戴好手表,林冬低着头, 边扣衬衫扣子边顺出口长气:上面只给了我三天时间, 拿不到确切的线索, 案子就得移交网安总队。 三天?唐喆学心说这不跟没给一样么! 他不甘道:翁以娴的事情不算确切的线索么? 是证明童真乐园在我们辖区内进行犯罪活动的线索, 林冬对镜立起衬衫衣领, 打上条银灰色的领带, 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 并没有证据证实他们在咱们的地盘上进行过未成年人的性/交易, 上面考虑的主要是案发地执法权归属问题。 唐喆学立刻反驳道:孙勇平是在咱的辖区内活动吧?我就不信他没在咱这往恋/童/癖手里送过小女孩。 收领结的手稍稍一顿,林冬侧头看着他, 语气不无惋惜:但是孙勇平已经死了,现在我们不可能从尸体上问出口供来。 赵尊益呢?他可是做过交易的。 你忘啦?那交易地点不在咱的辖区内。 这下唐喆学无言以对了。想想也是, 凭林冬的敏锐思路, 他提的点, 林冬肯定都提过了, 一整天的口水仗不能白打。如此说来, 三天的时限只是给点面子而已, 上面就没想让他们继续查下去。 沉默半晌,他略感挫败的问:你现在要去哪啊? 去找一趟毕雨川,已经跟他约好了。林冬拔下充电中的手机,揣进兜里。 想起那根万事以利字当头的老油条,唐喆学不禁皱眉:找他有用? 林冬淡笑:有用没用,试试才知道,再说了,他欠我的人情得还呐。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你在家歇着。 说着林冬探过头亲了他一下,随后错身推门而出。对着紧闭的大门,唐喆学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看吉吉顶着冬冬,一齐用那种眼神盯着他,不觉有些尴尬 看什么看,没见过大人亲嘴啊!睡觉去! 事实上毕雨川就在楼下等着林冬。接到林冬的电话,他本来不想管的,哪怕是年俐那事儿欠了对方个人情,但一听涉及到未成年性/交易,他又改变了主意。 他姐姐,十四岁时被歹人下了药,遭数人轮/奸。虽然下药之人和参与其中者已被正法,但姐姐却疯了,金石难医,他就是因为姐姐的经历才去当警察的。然而警察的薪资并不足以支撑昂贵的康复费用,为了多挣点钱给姐姐看病,他私下里接触案件受害人或家属收取劳务费,即便违纪也甘愿顶着风险。老队长知道他家是什么情况,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到了林冬,新官上任三把火,不问缘由上来就把他给咔嚓了,彼此间便结下了梁子。是姐姐的去世促使他离开了警务系统,长久以来的那份执念随着死亡消失了,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干脆挣脱条条框框的束缚,大大方方的挣快钱,用以弥补多年来对妻子和孩子的亏欠。 这些事林冬之前都不知道,是今天从省厅回来的路上,和方岳坤偶然聊起毕雨川才得知的。这让他不禁感慨以前的自己确实太过目中无人,带一个团队,却不深入了解团队中每个人的家庭情况,只以眼睛看到的对错来衡量他人的所作所为。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如果他那时不单单仰头看天而是随时注意脚下,概不至于摔跟头摔得那么惨。 开门上车,林冬扣好安全带,侧头问毕雨川:你要带我去哪?还得穿这么正式。 发动汽车,毕雨川轻扯嘴角:去消费啊,林队,你第一次去,不穿的正式点,人家门都不让你进。 稍事思索,林冬问:私人会所? 聪明。 不是那种进门之前先得开十万块钱储值卡的吧? 放心,不会占用你们办案经费的,到那跟我混就行。 毕雨川没吹牛逼,到了地方,林冬看门口领位对他点头哈腰,一口一个毕总的恭敬劲儿,便知对方经常出入此地。该会所闹中取静,虽坐落于闹市,但大门一关,外面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于门外。里面也很安静,大厅装修得很有艺术气息,墙面是直接手绘上去的巨幅油画,灯光以暖色调为主,左右各伫立一尊后现代风格的雕塑看不出来作者要表达的是什么那种。 领位将他们带上二楼,进到包间内,林冬看屋里已经坐了个人了,遂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毕雨川。毕雨川回手把门关上,上前为他们彼此引荐:齐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冬,林队长,林队,这位是齐鹏海,齐总。 齐鹏海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胖胖的,一身款式休闲却质地做工上乘的便服,眼里凝着商人的精明。他起身上前,伸手虚握了一下林冬的手,语气略显傲慢:雨川,今儿这事儿你可不能出去随便给我散啊,要让别人知道我大晚上的为见个警察跑这来,我的脸可就没处搁了。 毕雨川立刻保证:您放心,卷宗上绝不会出现您的名字。 林冬一听毕雨川的话就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线索来源不能公开。想来这位齐总做的买卖并不是那么上的了台面,不然也不至于对警察有如此重的防备之心。 他当即决定先发制人,占据主导权:齐总,只要你提供的信息里没有涉及到你本人违法犯罪的内容,我保证,你的名字不会落在纸面上。 齐鹏海面露挑剔:林队长,我可是守法公民,违法犯罪的事儿我才不干呢。 嘴角一勾,林冬大方落座,掂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事实上这年头只要是做生意的,没几个禁得起查的,光虚开/增/值/税发票这一项罪名就能让很多老板和会计把牢底坐穿,更别提还有非吸、挪用资金、职务侵占等一系列罪名。 齐鹏海皱眉看向毕雨川:你不说他是干刑侦的么? 啊,他在经侦干过,干过,诶,齐总,坐,坐下说话。 招呼齐鹏海坐到雕花实木椅子上,毕雨川忽觉牙疼好你个林冬,求人办事还特么摆官架子!人家又特么不是来听你普法的! 将热茶分别推向对面的二人,林冬以实际行动缓和对方的戒备,面上挂着笑:这么晚了也不想多耽误你们的时间,我就直说了齐总,我现在手里有一起案子,大致的情况,毕哥应该跟您说过了,我希望您能知无不言,如果能提供有力线索的话,我可以向上面申请重大线索奖励。 最高十万?不好意思,我不缺那点钱,你申请下来给雨川就行,我欠他个人情,正好你帮我还了。说着,齐鹏海端起林冬倒的那杯茶,至于鼻子下方轻嗅茶香,闭上眼幽幽的呼出口气,复又睁开,视线随之锐利 其实你们一开始调查方向就错了,这种境外的色/情网站早就不搞实体经营了,风险大不说,收益还低,他们现在干的,是杀猪盘的买卖。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好想有一天能说出最高十万?不好意思,我不缺那点钱\这句话吖T_T【吃多了以亿为单位的瓜,感觉通货膨胀完全没带上我的样子 元旦假期没休息,我明天休一天哈,周四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搞实体经营搞杀猪盘?林冬视线微怔, 面露疑惑。齐鹏海说的和他们查到的不相符,像翁以娴,还有赵尊益之前交易过的那个小女孩, 她们都是被交易的货品, 搞杀猪盘的没必要送货上门。但是具体案情他不能透露,之前和毕雨川说的时候也只是笼统的概括了下。 似是洞悉了他的疑虑,齐鹏海问:你们调查的过程中,有没有查到大笔资金流转的情况?不是几万块那种, 是几十万,上百万的金额。 林冬没有给与正面的答复,只以沉默应对, 脑子里转的是赵尊益那笔卖房款。让齐鹏海这么一提, 确实很像杀猪盘的操作方式先给点甜头, 再坑笔大的。如此看来童真乐园频繁更换网址并非单纯躲避警方的围追堵截, 也有可能是资金累积到一定数额后把数据一抹, 换个网址再骗一波人。 事实上齐鹏海不需要他给予明确的答复, 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又语气平和地问:这案子里, 是不是死人了? 这话听着就跟看过案件卷宗一样,连死了人都知道。林冬将视线投向毕雨川, 警觉凝视。毕雨川一看林冬眼神不对,立刻向后靠去拉开距离, 力证清白:林队, 你跟我说的话, 我转给齐总的时候可多一个字儿没有。 我不说, 你自己就不查了? 林冬心里冷嗤。他太了解毕雨川了, 这哥们的眼线比他的多多了, 效率更是出奇的高,要不是三天时限在那压着,他说什么也不会找这张老油饼来帮忙。然而这老油饼好用是真的,不管是找线人挖线索,还是化妆侦察骗取案件关联人信任,至少当年在他手底下的那帮人里,无人能出毕雨川其右。 稍事权衡,他坦诚相告:是,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齐鹏海点点头,语气饱含亲历其中者的笃定:那就是钱上出岔子了,在欧美等国有很多人使用数字货币账户,可以逃避监管,但国内的人基本还是习惯用储蓄和信用账户支付,很容易被银行税务盯上,网站管理者不可能亲自下场洗钱,总得有人去做这个事,所以国内资金洗白与境外资金对敲这一块是最重要的环节,而这个环节一旦出问题,管理者的收益就会打水漂,拿不着钱,他们当然生气了,林队长,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林冬给予对方肯定的微笑。随着龙先的死亡而被埋葬的犯罪动机,有了合理的解释童真乐园的境内负责人弗拉基米尔挖了东家的墙角,东家不干了,派龙先来清理门户。李文尔和孙勇平的死,可能是一个警告,警告弗拉基米尔别做小动作,老老实实交钱;也有可能是杀戮的起点,却因警方对龙先的围追堵截,死神的镰刀还没来得及挥向弗拉基米尔便被唐喆学一枪击碎。 不管怎么说,这位弗拉基米尔还真是命大。 喝了口茶,他问:齐总,我这么听下来,你好像对这个行当很了解,有干过类似的买卖? 怎么可能,我不做皮肉生意。齐鹏海笑着笑着,语气趋于落寞,是我一好哥们,年轻的时候一起从家乡出来打拼,刚到城里那阵,我俩都穷啊,捡过废品,睡过桥洞,吃别人剩下的盒饭,他那个时候经常跑到海边,对着大海赌咒发誓说我将来一定要当有钱人!,后来是发达了,可他穷怕了,越挣钱越魔怔,路也是越走越歪,眼瞅着要兜不住了,卷了三个亿,跑路跑到南非,可还是被杀了,一家六口啊,上下三代,最小的儿子才两岁嗨,这事儿雨川也知道,所以才找我来跟你聊聊,我现在就后悔当初念着一起吃过苦的情分没去举报他,落警察手里就算判个死罪,也不至于累老婆孩子老爹老娘跟着他一起死,好歹能留个后啊 齐鹏海说话的时候眼圈都红了,檀香缭绕包间里,哀伤渐渐发酵。林冬能理解他的感受,寒门里出来的贵子,能交到知心朋友的时间段也就是发迹之前那段苦日子了,然而再交心的朋友,也逃不脱分道扬镳的命运。只是念着先前的那点好,那点感动,最终做出了让他追悔莫及的决定。 听齐鹏海倾吐悔意听了半个钟头,林冬找了个恰当的时机说:齐总,今天谢谢您,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齐鹏海客套了两句,起身与他们告别。走出会所大门,林冬暗暗顺出口长气。火机声在身后响起,冷风吹来股烟雾,他回过身,看毕雨川冲自己眯眼的笑着。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7) 毕雨川将火机和烟一起递给他,问:有新思路没? 有,点上烟,林冬仰头呼出一口,望向星月黯淡的天空,如果按齐鹏海说的,目标嫌疑人不会在境内逗留太久,他知道自己处境很危险,一个杀手被抓或者被警方击毙,上家还会派第二来但是跑路之前,他手里得有钱,没钱,出去也活不下去。 毕雨川认同点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冬歪头看着他,语气有一点点俏皮:给他送点钱呗。 嚯,您可真够大方的。毕雨川笑着喷出口烟,人家缺什么给什么,要缺媳妇你还得把自己老婆给出去?说着一顿,视线落到林冬执烟的左手上,好奇道:你结婚了啊?谁家大小姐,我认识么? 下意识的蜷起手指掩住无名指上的戒指,林冬岔开话题:对了,还有个忙要你帮。 毕雨川顿时不悦皱眉:使唤人使唤上瘾了怎么着,你给多少线人费啊? 咱俩这情分,谈钱就没意思了。林冬看似无辜的眨巴着眼。 咱俩之间要不谈钱,也没别的情分可谈。 听着毕雨川那讥讽的语气,林冬想到自己曾误会对方一门心思只为赚钱,歉意道:毕哥,对不起,以前的事,是我小人之心了。 冷不丁被林冬的话架到半空,毕雨川一时没反应过味来,叼在嘴里的烟也不抽了,楞了几秒诧异道:林队,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师父跟我说你姐姐的事了。 被烟雾熏眯了眼,毕雨川皱了皱眉,掐下烟扔到地上,抬脚碾灭,重叹了口气:嗨,过去了,不提了,我现在这样也挺好,反正比穿着那身皮的时候日子过的舒心多了。 你要是想回来,我可以帮忙。林冬知道,有时候和钱比起来,身着警服的荣耀对一位曾经警察来说有多重要。 我才不回去呢!干特么一辈子也买不起我老婆想要的十克拉钻戒,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和钱过不去的,都特么有病。 看似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毕雨川摸出手机,远程发动自己那辆顶配路虎。这举动落在林冬眼里,归根结底就俩字炫富。 上了车,毕雨川问:还什么忙要帮,一口气都说了。 林冬打开手机,把童真乐园的网站截屏给他看,说:在这上面钓个鱼。 只看了一眼毕雨川就皱起眉头,满眼的厌恶:你们自己钓不行啊? 那边交易之前要求视频确认身份。 你骂我,毕雨川被气笑了,我长这样怎么就像个恋/童/癖了? 年龄,气质,还有临场应变能力,毕哥,你去钓鱼的成功率,远在我和我组员任何一个人之上。林冬捧人的时候,语气一向诚恳到让人无法辨别他到底是真心的还是玩虚的,其实这才是我找你的主要目的,当然,齐鹏海的信息给了我执行钓鱼计划的底气,对此,我深表感谢。 连刚才的道歉带眼下的肯定,毕雨川虽心有不甘,但再怼林冬就显得小肚鸡肠了,遂不情不愿的:整这活儿得先给钱人家才肯交易吧?你们办案经费有这么宽裕? 关于这一点,林冬早就替他想好了:你咬死了交易现场付现金,他既然急着敛钱,就不会随意放跑客户。 细一琢磨,毕雨川觉着这事儿可行:给多长时间下饵? 林冬竖起三根手指:三天之内,钓不上来,这案子就不归我查了,你的线索提供人奖励也别想了。 深抽一口气,毕雨川咬牙挤出点动静 一百年前的奴隶主都没你林冬能吸劳动人民的血!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要说炫富小能手还得是二师兄啊,那B装的,深入浅出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二章 林冬识人用人的眼光一向准到令唐喆学佩服得五体投地, 尽管用已经脱去警服的毕雨川钓鱼有违规之嫌,但时间紧迫,不管用什么方法, 能达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隔天下午, 毕雨川给林冬打电话,说钓上了,晚上九点,温泉镇花园酒店。 此时仅剩不到四个小时的布控时间, 林冬半个小时出行动方案,半个小时联络各部门协同参与,八点整, 设置钓鱼点的房间隔壁已经架设好了全套的监听监视设备, 酒店内外, 五十平米之内就有一个便衣。效率之高, 布局之缜密, 让协同办案的重案组负责人陈飞直朝他竖大拇指。 架设监控的房间内, 众人盯着连接酒店监控的监视屏, 屏息等待目标女孩的出现。所有人心里都明白, 今日的行动完全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以陈飞的经验来判断, 这案子即便是搁他手里也不敢轻易做出抓捕的决定,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问题, 变数极大。这次行动中最关键的一点是, 需要说服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未成年女孩反水, 可以说成败就在一瞬之间。 所以签批示准许行动的文件之前, 方岳坤一反平日的果决, 足足考虑了二十分钟一旦发生任何偏差, 那些被控制于弗拉基米尔手中的其他女孩,安危难测,最次也是打草惊蛇,嫌疑人溜之大吉。以往执行类似的行动前,光踩点儿最起码也得踩上个七八趟,至少搞清楚犯罪嫌疑人的老巢里是个什么布局,有多少人,是否持有武器,必须确保强行突入不会造成人员伤亡。眼下按林冬的设想是,把鱼钓上,再放回水里,带着根鱼线引他们游回鱼群。其中最不可控的因素就是那个钓上来之后再当做诱饵放归鱼群的女孩,只要她演砸了,后头就跟着全砸了。 方局一手胡撸着退无可退的发际线,一手拿笔敲桌面:你可想好了啊,这要是出了问题,就算他于欣烈来了也保不住你的警服。 听师父提起于副厅长的大名,林冬立正站好,背打的笔直,神情严肃的保证道:出任何问题,我担全责! 呸!我签字,出事儿我特么也得担责!我告诉你林冬,这特么是最后一次,老子明年就退了,你有本事继续穿那身皮,以后霍霍下一任局长去! 骂归骂,方岳坤仍是大笔一挥,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九点整,一辆白色的电动网约车停到了酒店正门。门童上前拉开后座车门,从里面下来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扎马尾,背着个黑色的书包,短款羽绒服,底下就一条短裤,腿光着,脚上是矮帮雪地靴。对比毕雨川提供的照片,确定是童真乐园送的货。 网约车刚驶离酒店不到五十米就被守在附近的交警拦下,司机莫名其妙的摇下车窗,一句我哪违规了还没问完,忽见车外的交警面色唰的一沉,劈头盖脸吼道:手离开方向盘!什么都不许碰! 紧跟着车门被拽开,交警一把给司机从驾驶座上薅了出来。这时旁边又围过来俩人,四只手一齐上来给司机摁于车门之上。搜完身,罗家楠抬手用步话机一支警帽,露出那双隐在帽檐之下的眼,冲一脸蒙逼的司机横眉立目吼道:说!打哪接的人? 看样子司机完全不明就里,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莱莱莱莱顿小镇 把人推给欧健和吕袁桥往警用车上押去,罗家楠用步话机通知楼上的唐喆学:接客点儿在莱顿小镇,车上就司机一个人,控制住了,待会把车给你留下,车钥匙找岳林拿,我先带人去接客的地方布控。 知道了楠哥。 唐喆学放下步话机,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监控屏幕上:女孩已经走进大堂,四下环顾,认出坐在等待区的毕雨川后,看似老练的偏了下头,自行朝电梯走去;毕雨川紧随其后,进了电梯用房卡刷亮目的楼层,期间和女孩一句交谈也没有,两人各自把着电梯的一角站定,形如陌路。透过监视屏看到的画面,他确信,女孩们俨然经过严格的训练,不在视频内留下证据,不给客户添一丁点麻烦。 出了电梯,女孩看看墙上的门牌指引,居然朝着目标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毕雨川见状倍感疑惑,随后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交易的策略之一,继而先行刷卡进房间。女孩绕着楼层转悠了一圈,才在毕雨川开好的房间门口停下,抬手叩响屋门。 门开,女孩进屋将背包放到沙发椅上,转过身刚要说话,忽然愣在原地除了约定好交易的客户,屋里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个男人:黑发中有一抹霜白,容貌俊朗,戴着眼镜,笑容和善。 她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眼瞅着要叫。赶在女孩出声之前,林冬一手用食指抵住嘴唇,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手打开警官证,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做行动规划时,林冬提出女孩身上可能戴着监听器,接触时必须谨慎行事除了女孩本身这一不可控因素外,他极尽所能的把可能出现差错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见来人居然是个警察,女孩的瞳孔瞬间缩紧,神情更加的不自在,眼神慌乱游移,娇美的面孔写满紧张。旁边的毕雨川还在演戏,一边和小姑娘拉着家常,一边故意把水壶杯子弄出碰撞的动静,又在屋里走来走去,借以掩盖那些两方对峙中产生的细微声响,留时间给林冬对女孩目前的心态做出判断。与女孩对望了两分钟,林冬从那双灵动的眼睛里解读出对自由的渴望,遂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复印纸,将打印在上面的话展示给女孩 【身上有监听器么?】 女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回手指向黑色的背包。 林冬翻了一页:【说话,像平常见客户时那样说话】 女孩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吸了几口气,表情紧绷的脸上努力挤出点笑意:叔叔,你今年多少岁啦? 毕雨川笑呵呵的回道:应该跟你爸爸差不多吧。 没有啊,你看着比我爸爸年轻多了。 俩人聊着天,林冬继续翻页:【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是来救你的,加上你,一共有多少女孩在他们手里?】 女孩视线微怔,反应了一下,顺着毕雨川刚问自己的问题回答道:我之前的学校要住宿,一个屋里挤六个人,我不习惯,就不上了。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林冬快速和毕雨川交换了下视线,又翻到下一页:【他们有几个人?】 毕雨川配合林冬提出不露马脚的问题,女孩说:宿舍有两个舍长,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夜班那个好凶啊,会半夜突然闯进房间里,检查我们是不是偷着用手机。 纸张再次翻过:【有武器么?比如,枪。】 女孩抿住嘴唇,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随后悄无声息的点点头。这时毕雨川走到她面前,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柔声问:这么晚不回家,爸爸妈妈不会担心你么? 女孩的眼圈唰的红了,低下头,泪珠悬空砸落,单薄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虽然毕雨川的问题在监听她的人听起来,就是个伪君子的猫哭耗子假慈悲,但面对面接触时,她能从对方的眼里关切中看到真诚。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未来不必再过眼下这种生活。 接下来林冬放了段录音,内容是从治安处那边扫黄扫上来的小电影里截取下来的,用以替代女孩的工作时段。他把女孩带到隔壁进行询问,何兰贴心的给女孩拿了条毯子,裹住那双冰凉凉的腿。面对一屋子警察,女孩一开始有点被吓到了,不太敢说话。见状林冬把屋里的男警请了出去,只留下何兰陪着女孩接受询问。 唐喆学和陈飞都在被请出屋外之列。俩人戳楼道的垃圾桶边上抽烟,就听陈飞恨恨的说:艹他八辈儿祖宗的,那么小的姑娘,这帮王八蛋真下的去手! 您见这类案子应该比我们多吧? 事实上唐喆学有点心塞,先不说诸如弗拉基米尔之流利用小女孩赚钱的人渣,就说孩子的父母,死哪去了?孩子一天天的不着家,不知道找找么?!可事实上除了翁以娴的父母报过失踪,网站上有照片的女孩没一个列入失踪人口系统。 是不少,可没见过这么成体系的。陈飞无奈的呼出口烟,语气未免有些愤青,老赵总说,网络可以让人类科技的发展速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可你看看,那些王八蛋用网络干了什么鸟事?贩毒的,卖/淫的,洗钱的,诈骗的,哪个不是在网上赚黑心钱,可证据难以固定,咱们又特么不能直接顺着网线爬过去抓人! 是啊,唐喆学非常理解对方的不忿,网络犯罪日渐猖獗,老刑警的经验技术渐渐落伍,有时候未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不是每个脑袋都能跟秧客麟似的,能在二进制的海洋中畅游,追踪罪犯的蛛丝马迹。 时间在抱怨和无奈中缓缓流逝,两个小时后,用作监控的房间门打开,林冬探身出来通知他们 下楼上车,该收网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没完啊,没完,后面还有好多章呢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去往抓捕嫌疑人的路上, 林冬向陈飞他们转述了女孩的证词:她是被父母送到恶魔手中的,两年母亲在群聊里看到一个童星培养广告,上面写的非常好, 说培养一年即可开始赚钱, 同时还负责文化课的教育,于是就把在校成绩惨淡的女儿送去参选;女孩被选上了,可刚到集训基地一个礼拜,她就发现情况并不像广告上说的那样, 负责管理她的老师并不教她唱歌跳舞演奏乐器,而是让她在照相机前搔首弄姿的拍照;手机被没收了,她无法联络家人, 每月一次与家长的视频通话, 也都有老师在后面看着, 说错一个字, 不给吃饭不让睡觉是轻的, 她说有个女孩犯了错, 被关到小黑屋里足足一个礼拜才放出来;那些人还给她们看枪, 说她们要敢不听话或者逃跑, 就杀了她们全家。 目前她认识的这几个姑娘里,有和她境遇相同的, 也有在诱骗之下离家出走的。在训练她们成为合格商品的过程中,威胁不是单一的手段, 老师会让女孩去超市偷东西, 让已经接受过一段时间训练的姑娘合伙欺负新来的, 一步步剥夺她们的罪恶感和是非观。老师告诉女孩, 不要妄想向客人求助, 这些客人自己都犯法怕被抓, 绝不可能帮她们去找警察。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放心,在她们身上打定位器,出门戴监听器已是日常操作。她说之前有个女孩对定位器的材料过敏,打完之后手肿的不成样子,但老师不肯送她去医院,叫几个姑娘摁着那女孩,麻药也不打,直接拿刀切开她的手把定位器取了出去。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8) 后来那个女孩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她很可能已经被处理掉了。在死亡的威胁下,姑娘们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至于逃跑,那是动都不敢动的念头,身上没有路费是其次,主要对于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三岁的小女孩们来说,那些成年男性在交易过程中给她们造成的心理伤害,完完全全剥夺了她们重新回到阳光之下的意愿。 离开酒店之前,林冬让技术在女孩的包里装了针孔摄头,她回去之后,屋里的一切都会在实时监控之下,用以确保她的人身安全。并且林冬再三嘱咐她,进屋之后就去洗澡,睡觉,不要和别人聊天,避免露出马脚惊动嫌疑人,并且,他们保证在天亮之前抓捕那些人渣。 由岳林代替司机驾驶的网约车停到莱顿小镇北门,女孩下车,朝嫌疑人所在的别墅走去。根据林冬从女孩那问出的门牌号,罗家楠已经带人完成了周边布控,并通过物业拿到了别墅的结构图,设置好了狙击点。考虑犯罪嫌疑人持有枪械,硬闯肯定不行,如果是白天的话,假装快递的送餐的或者物业上门都可以,然而眼下已是深夜时分,要在确保女孩们安全的前提下抓捕嫌疑人,必须谨慎行事。 等林冬他们抵达临时布控中心碰头,罗家楠提议道:要不还是我假装喝多了走错门的? 你一个人不行,林冬断然拒绝,他们有枪,特警跑的再快也赶不上子弹的速度。 不然从车库进去吧。唐喆学朝别墅结构图上一指,这地方有个门,直通客厅,那小姑娘不说了么,嫌疑人之一晚上会在客厅看电视,另一个在二楼睡觉。 林冬问:车库门上不知道有没有报警器,如果撬锁时触发警报呢? 周围陷入沉默。小小的一间二层别墅,此时却有如堡垒般难以攻破。可还是得分秒必争,因为那个将他们引向此地的女孩,此时此刻必定如坐针毡。他们答应她的事,必须办到。 关键时刻,陈飞放下观察目标别墅用的望远镜,凭借多年的围捕经验做出决策:让特警从二楼阳台进女孩们的房间,先把女孩们保护起来,其他人从正门冲。 说着抽手一指罗家楠:兔崽子你给我把防弹衣穿上! 抓捕行动比预想中的顺利,犯罪嫌疑人持有的枪,是假的。罗家楠可算是抄上了,冲进去一拳就给客厅里看电视那个撂倒在地,一个字废话没有直接打成个猪头。唐喆学也想爽爽,奈何右手骨裂还没好,只能挡着执法记录仪的拍摄角度,让罗家楠替自己多揍几拳。在二楼睡觉的那个是个女的,被重案组警花苗红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居然还冲她嚷嚷干嘛呀你!。 赶在带执法记录仪的上楼之前,苗红一嘴巴给她抽静音了。 屋里的女孩们全都被安全解救,但林冬一进屋立刻又退出来了。姑娘们只穿着内裤,六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灯一开,白花花一片肉,负责保护她们安全的特警小伙子们瞬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现场女警有限,就何兰和苗红俩人,为保护女孩们的隐私,陈飞把男警安排到外围,只让她们两个盯着女孩们穿衣收拾行李。 姑娘们是救出来了,可惜的是,那名男性嫌疑人既不是弗拉基米尔,也不是黑黄毛。手机记录显示,他是通过弗拉基米尔的指令行事,并且他腿上没有疤痕,和黑黄毛比起来,年龄也过于年轻。通过现场审讯得知,他和那个女性嫌疑人是男女朋友,受雇于弗拉基米尔,是专门看管女孩们的舍监。 将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的女孩们送上警车,唐喆学返回现场,看林冬站在别墅的院子里,不知正在与何人通话。路灯映亮了那疲惫的侧颜,从嘴角细细堆起的笑纹中可知,应该是份好消息。 挂上电话,林冬回身望向朝自己走来的唐喆学,如释重负道:武副局和金队他们那也收网了,七个女孩,全部安全解救。 那可真是太好,唐喆学感到开心的同时又有些忧虑,不过一下子连着端了两个点儿,可能会打草惊蛇。 既然能端他的点儿,就能抓着他人。说着林冬忽然想起什么,前后左右看看:毕雨川呢? 念在彼此曾是同僚、又把人家拖下这滩浑水的份上,林冬让毕雨川也参与了抓捕行动,刚还看见他跟特警队长在别墅门口讨论假枪,一转眼人怎么不见了? 诶诶诶,那我的钱! 远处传来的声音为林冬解答了疑惑岳林拎着个黑包走在前头,毕雨川在他后面亦步亦趋,老大不乐意的:是你们林队说来不及申请现金了,我才临时跑了好几家银行给凑了十万块钱,现在完事了你倒是还给我啊! 就听岳林义正言辞的:毕老师,您也是老刑侦了,规矩您懂,抓捕现场搜到的钱都归为赃款,放心,是您的丢不了,等走完流程就还给您。 毕雨川眼瞅着要窜儿:你小子别跟我打官腔,你们这流程一走半年,谁给我补利息啊! 岳林依旧公事公办的:我没打官腔,要不您跟林队要去,反正我这兜子钱是一分不能动。 呸!我能从他那抠出钱来?你可真小瞧你们林队那鹰爪手了! 诶您别拉带子啊!一会撒了! 听他俩在那纠缠不休,林冬一边默默感慨组里的菜鸟终于支棱起来了,一手搭住唐喆学的肩,额头抵上对方的胸口,笑出了声 看来这兵遇上秀才,也有说不清理的时候。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林队放松下来需要用洗面奶按摩一下下~ 又到周六了,周日休息,周一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四章 根据从犯罪嫌疑人口中审讯出的线索, 警方顺藤摸瓜,在广西边境地区抓捕到了负责招募训练女孩、为童真乐园提供线下运营的组织成员,还有位于其他三个城市中宿舍的舍监, 加起来男男女女共计二十一人, 解救未成年少女三十五人。正如之前齐鹏海对林冬所说的那样,这伙人明面上搞的是儿童色/情网站,实则做的是杀猪盘的买卖。光顾网站的顾客最多只能见着一次货,随后便会像出栏的肥猪一样任人宰割。 无人敢报警, 因为这和普通的嫖/娼不同,与未满十四岁的女孩发生性关系,报警纯粹是把自己往牢里送。而且网站运营方还捏着他们手持身份证拍的照片, 就算发现情况不对不想给钱, 也会被威胁说要公开身份, 不得不花钱消灾。当初赵尊益说自己被敲诈了, 放现在看简直是一语成谶, 只不过他尚未来得及被宰就被警方收了监。 此时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张开, 那些曾经在网站上消费过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逃不脱法律的制裁。涉案金额近二十亿,据此估算, 约有三百余人会因此入狱。然而目前被抓的人里没一个是负责洗钱的,又都不知道负责洗钱的人到底是谁, 身在何方。所以这件事还没完, 可上面很明确的表示:剩下的部分归经侦, 刑侦的可以休息了。 现在林冬想插手却插不了, 这么大的案子找明烁没用, 他们也只是协办单位。 一举打掉了这个跨省的诈骗、网络色情及组织卖/淫活动的犯罪团伙, 喜悦挂在每一个参与案件的警员脸上。然而在庆功宴上,唐喆学注意到,林冬作为本案当之无愧的功臣,即便部里的领导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表示祝贺,他的笑容也只局限在嘴角,眼里并没有往日破案后那种酣畅淋漓的欣喜。究其原因,该是抓捕到的那些人里,虽然有五个可以使用弗拉基米尔的账号,但没有一个是他们要找的黑黄毛。 从一开始林冬的坚持就错了么?最终结案之前答案尚不明朗。但唐喆学觉着,即便是聪明如他家组长也不可能料事如神,更何况这个偏差对于目前取得的胜利成果来说,根本没有产生任何负面的影响。 连续多日的抓捕与审讯的过程中,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松懈下来全都累得东倒西歪。文英杰又发起了高烧,林冬将他送进医院后,打电话让组员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集体放三天假。 在等文和礼过来的空当里,林冬离开病房,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低头刷手机。警方通告已经出来了,媒体的消息也陆续上线,内容相对比较简略,因涉及到未成年人权益和后续的调查抓捕,盛桂兰开发布会的时候明确要求记者们只能按警方给的样本写报道。 看着看着,眼睛又花了。将手机揣进兜里,林冬摘下眼镜,闭眼缓解视疲劳。感觉旁边罩上个阴影,他闭着眼说:我出来透口气,那屋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回头看了眼文英杰所在的血液科病房,唐喆学无奈默叹。本来病区是没床位的,他们在急诊大厅里打电话找人托关系时,接诊医生从诊室里出来,通知他们血液科住院病区有位患者刚刚离世,赶紧去办手续。然后林冬把唐喆学发去病区办住院手续,自己则陪着文英杰在急诊观察室里耗了两个钟头才上去,以免让对方躺到还残留着上一位患者体温的病床上。 看林冬那副疲惫不堪还硬撑着的模样,唐喆学抬起手,温柔的拢过他的后颈,顺势捏了捏,帮他放松紧张的肩颈肌肉:你头发该理了,后面都扎领子了。 林冬被捏舒服了,闭着眼仰头享受:明天再去吧,今天不想动。 别想案子上的事了,咱俩也放放假,带冬冬和吉吉到周边玩两天去。 打算去哪? 就去年楠哥他们查那个鬼屋案子的时候住的那个度假山庄,我觉着挺好,一直想带你去来着。 鬼屋?林冬反应了一下,睁开眼,眉心疑惑皱起:罗家楠还敢进鬼屋呐? 唐喆学笑笑:传说嘛,杜海威说那地方还没咱局地下二层阴森呢,楠哥还不是见天往法医办里钻? 他是想钻祈铭的白大褂。 搁心里冷冷的吐槽了一句,林冬忽然推开唐喆学的手,戴上眼镜,迎着刚出电梯的文和礼走去。 见面打上招呼,文和礼客气道:不好意思啊林队,唐副队,又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英杰是为工作累病的,怪我们没照顾好他。林冬跟他对着客气,随后将视线挪向一旁的邱瑛,邱总编,好久不见。 邱瑛表情略略尴尬了一瞬,勉强挤出点笑。那天唐喆学找完盛桂兰后,盛桂兰专门给邱瑛打了个电话,要求她别碰这个案子,且明确表示,如果在警方发布通告之前有一丁点消息流传到网上,别怪自己不客气。但凡从重案出来的没一个好脾气,盛桂兰语气严厉用词压迫感十足,搞得邱瑛很是不爽了一阵。 文和礼想起前些天听老婆跟自己抱怨警方如何打官腔压制媒体人,又觉她和林冬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及时出言缓和:你们二位回去休息吧,我们先进去看看英杰。 辛苦您了,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冬点头致意,转身示意唐喆学先行离开。唐喆学又客气了两句,和林冬一起坐电梯下楼。出了住院部大楼,俩人往停车场走的路上,路过急诊时瞧见门口停了辆警车。出于职业习惯,他们彼此很有默契的一句话都没商量,一起拐进了急诊大厅。 大厅右手边的导诊台那有位制服民警,手里拿着摞单子,看样子是带人过来做拘留体检的,唐喆学打眼朝里面一扫,看到另一位制服民警和他负责看守的犯罪嫌疑人时,视线顿时怔住是巧克力甜甜,那个带他去黑拳场赌拳的姑娘。 与此同时林冬也认出了那姑娘,没直接过去,而是拽着唐喆学拐到导诊台前,朝办手续的同僚亮出证件,询问情况。 听闻偶遇的同僚认识嫌疑人,民警皱眉道:她涉嫌诈骗,带过来做体检,准备送看守所。 诈骗?与唐喆学对视一眼,林冬又问:具体什么情况,能说一下么? 甜甜的案子基本不涉及需要保密的情况,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通过民警简略的陈述,唐喆学了解到这姑娘是赌钱赌昏了头,编造各种理由把身边一干闺蜜骗了个遍,有俩女孩加起来被她骗了将近三百万,拖了一年之久,要不回钱来最终选择报警。 此时的巧克力甜甜还是唐喆学初见时的那个样子,从头到脚一身名牌,妆容精致依旧,丝毫没有即将沦为阶下囚的惶恐。征询过办案民警的同意,唐喆学上前与她谈话。之前还想着等有空约这姑娘出来聊聊,劝对方别赌了,结果忙起来忘了这茬,终归是晚了一步。 看到唐喆学的警官证,巧克力甜甜大为惊讶:吖,你是警察啊?果然帅的都上交给国家了。 唐喆学倍感无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可以肯定的是,甜甜绝不知道自己将面临多么漫长的刑期,否则这种时候了不可能还有闲心开玩笑。说实话他有点可怜对方,还这么年轻,又如此的无知,大好的年华终将困于铁窗之下。 你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我爸妈不给我钱了啊,可我欠了好多网贷,不还他们就要打爆我的手机通讯录。这时巧克力甜甜倒是满面的委屈了,我就想着,反正反正先把网上的钱还了嘛,至于朋友的,慢慢还呗,谁知道她们居然报警了,气死我了,什么好姐妹好闺蜜,关键时刻一个也靠不住!我没骗钱,真的,我是问她们借的诶对了,既然你也是警察,能不能跟他们说说,帮我把这铐去了啊,我手疼着呢。 眼瞧着她已经落入如此境地还在为自己找借口,一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对他人颐指气使的,唐喆学忽然可怜不起来她了,语气一沉,义正言辞道: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规定,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你的涉案金额在相应的司法解释上属于数额特别巨大,你还想着把铐去了?你可能要坐一辈子牢,知不知道! 一串法规法条当头给巧克力甜甜砸懵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喆学,继而呼吸逐渐急促,眼圈鼻尖也跟着红了起来,忽然间嚎得整个急诊大厅除了她的声音外再无杂音: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啊!你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帮我叫律师来!我不要坐牢!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09) 安静!别嚷嚷! 两位民警一看嫌疑人情绪失控,同时将责怪的目光投向唐喆学,意思很明白会背法条了不起?装B您也挑挑地方,别给我们添堵行不行! 林冬当机立断给唐喆学拖出急诊大厅,赶紧走,旁边已经有人拿手机对着他们拍了。这视频要传网上去肯定能上热搜,刚唐喆学说法条的时候,一口气没带歇的,用词准确语气铿锵,普法效果极佳。 拖着气鼓鼓的唐喆学往停车场走,林冬的心情却是舒爽没白让这小子背《刑法》,扬我警徽之光。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日常,之前看一富家女因赌博诈骗最后给自己命都搭上的案子,顺道普个法,听二吉的话,赌博坚决不能沾! 楠哥:又背后说我坏话,你两口子不讲究~ 啊啊啊,好想给老陈老赵加戏啊,MD塞不进去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五章 楠哥!刀! 一声惊吼炸醒熟睡的林冬, 他条件反射的抚上唐喆学剧烈起伏的胸腔,于黑暗之中将陷入噩梦的爱人拥进怀里。自击毙龙先之后,唐喆学经常会做噩梦, 偶尔会于惊醒的瞬间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甚至曾一把掐上林冬的脖子,把他当成那个嗜血杀手般对待。局里的心理医生给的结论是,唐喆学出现了PTSD的症状,如果可以的话, 最好是远离一段时间工作,调整好心态再返回工作岗位。 心理问题无法为个人意志所控,唐喆学看着跟个没事人似的, 但那只是表象, 像这样的夜半惊吼已然成为常态。林冬曾劝过他休息些日子, 但用唐喆学自己的话来说, 闲下来更爱胡思乱想, 还不如被工作填满, 那样就没功夫七想八想了。事实证明, 跟着专案组忙活收网的那些天, 他确实没怎么做噩梦,而在这万籁俱静的山林别墅里休闲放松之时, 却又开始被噩梦纠缠。 趴在客厅沙发上的吉吉和冬冬也被吵醒,一齐跑进卧室。冬冬跳上床, 用毛茸茸的小脑瓜蹭唐喆学的下巴, 吉吉则扒着床边低声呜咽着, 用只有它自己才听得懂的语言安慰主人。 惊魂未定的唐喆学看自己一嗓子把家庭成员都吼醒了, 不免心生愧疚。深喘了几口气平复心跳, 他胡撸了一把冬冬的脑瓜顶, 柔软的触感确实让身心深感治愈:我没事儿,都接着睡吧。 林冬回身拍亮床头灯,看唐喆学额头冷汗密布,抬手帮他抹去,又把吉吉喊上床,一家四口叠在一起,互相传递体温。如今的唐喆学让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日日惊眠,每每陷在噩梦里,跑,跑不动,喊,喊不出来,恐惧与无助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所以那个时候他宁可睡在车里,越狭小的空间,越有安全感。要不是唐喆学这个小太阳出现在身边,他不知道还要在那个阴冷黑暗的角落里,独自蜷缩到何时。 但是太阳也有下山的时候,也有被月球遮蔽光芒的一天。现在轮到他牵着对方的手走出黑暗了,只是能做的不多,唯有付出比平时更多的陪伴与关心。 喝水么?他轻声问。 唐喆学摇了摇头:想抽根烟。 一听抽烟俩字,已经眯起眼的冬冬唰的竖起小耳朵,睁眼看看唐喆学,起身挪去床脚钻进吉吉怀里。要说这俩主人没什么可挑剔的,除了工作忙点,剩下的缺点就是老爱拿烟熏它们。 点上支烟,林冬递给唐喆学,又拿过烟灰缸放到枕头上,侧身半倚着靠垫,指尖抚过对方眉间的皱痕:不然还是去趟医院吧,开点安眠药之类的,休息不好也影响工作。 不用,过段时间就好了。 唐喆学拉下林冬的手抵到胸前,让对方感受自己有力的心跳。尽管他自己也有心理咨询师资格,但老话说医者不自医,治疗还是得去医院看精神科。他倒是不抵触看心理医生,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做噩梦而已,时间终会冲淡一切。不过掐林冬脖子那次确实给他也吓着了,他警告自己,再有这么一次就必须得去医院了。PTSD最可怕的一点在于,不光受创者本人要承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还有可能会因为分不清幻觉与现实而伤害到身边的人。 曾经他在写论文做访谈期间遇到过这么一个人:在国外干了几年雇佣兵,回来之后自己开了个保全公司,原本干的风生水起,事业家庭双丰收,可某一天开车在外面,等红灯的时候旁边突然两车追尾,那声撞击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宛如火箭/发射器的爆鸣,瞬间将他拉入了身处战场的幻觉之中;等他再次清醒之时,制造追尾事故的司机已经被他摁在柏油马路上揍的面目全非,围观的人里也有几个因为劝架而被误伤;虽然有专业人士出具的诊断书帮他避过了牢狱之灾,但因此付出的赔偿金却使他彻底破产,妻子也因怕他发起疯来误伤孩子而带着孩子离他而去。 失控是不可预测的。唐喆学自认不是个精神脆弱的人,却仍是无法坦然承受打破生与死的界线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加之没能活捉龙先、追问出幕后主使的遗憾,也是压力的来源之一。 似是洞悉了他的烦恼,林冬说:我哥的意思是,龙先的雇主,他会去追查,这个可能需要国际刑警那边来协调,我会打报告上去。 唐喆学没说话,只是叹气似的呼了口烟。老实说他不太想依靠林阳,不然总感觉矮对方一头,然而他们没有境外执法权也是事实。真正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在南美的某个小岛上,又或者在北美、欧洲,甚至非洲的某个小国,那些地方他们手再长也伸不过去。跨境是打击网络犯罪最大的难点之一,也是犯罪分子死灰复燃的根源,但只要能追根溯源的,用句豪气点的话来说,那就是虽远必诛。 彼此间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唐喆学碾灭烟头,诚心实意的劝道:还是别让他干了,你看他那伤受的,弄不好再把命搭上。 他想赎罪,我拦不住。 林冬无奈而笑,挪开烟灰缸摁熄床头灯,侧身躺下,凝着微光的眼与爱人深情对视。说是来度假的,却依然花了大把的时间在笔记本电脑上处理书面工作和开视频会议,这栋一天住宿费一千六的别墅俨然成了豪华办公场所。出来两天了,晚上都是裹棉被纯聊天,夜生活为零。今晚是最后一夜,再不好好利用利用这张两米宽的大床,明儿就回家了。 唐喆学也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试探,遂伸腿轻踹了吉吉的屁股一脚,低声道:你俩回客厅睡去。 吉吉不满的呜呜了两声,把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冬冬往头上一顶,跳下床跑开。没了毛孩子做电灯泡,成年人的夜生活极尽澎湃,然而就差那临门一脚之时,置于床头柜上无线充电的手机凭空乍响。 一看是罗家楠打来的,唐喆学恨不能骂街:喂?楠哥,我休假呢,你大半夜 罗家楠没好气的打断他:挖着尸体了,就那小姑娘说被处理掉的那个,你来不来? 我艹 手机外放,林冬闻言忽悠一下坐起,没成想动作幅度过大,差点给唐喆学撅折了。这一嗓子嚎的,别说猫和狗醒了,整片别墅区但凡住人的房子全都亮起了灯。 连夜退了房,带着猫狗,唐喆学和林冬迅速赶赴挖掘现场。路上听罗家楠做的案情简报,得知失踪的女孩已死亡三月有余,死因的话,祈铭根据嫌疑人的陈述以及现场对尸体状态的检查,推测可能是过敏导致的喉头水肿窒息死亡。之所以刚挖到尸体,是因为之前所有人都争分夺秒的围剿童真乐园分散在各地的组织成员,今天二次提审嫌疑人时,罗家楠才从对方嘴里撬出来这个线索。 嫌疑人拒不承认是自己害死的女孩,说是送她去医院的路上死的,因为怕被上头追责,只好就地掩埋。女孩名叫娜娜,本名薛丽娜,死时刚满十一岁,离家出走不到四个月,家里都找疯了。听罗家楠那咬牙切齿的动静,唐喆学完全可以想象,当着众多同僚的面,这哥们得是憋出血来才没当场再给嫌疑人一顿暴揍。 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啊,真是打死那人渣都不解气。让唐喆学和林冬始料未及的是,这回罗家楠没犯错误,而是他们组被叫去当苦力的岳林没沉住气刚挖掘出女孩的一只枯手,他就一脚给指认埋尸地的嫌疑人踹坑里去了,要不是罗家楠吕袁桥欧健他们拦着,非得给那孙子跟尸体摁一脸对脸。 在场的全都能理解岳林,拦归拦劝归劝,但没人当面指责他的不敬业。他有岁数和受害者们差不多大的妹妹,自从开始接触这个案子,压力与愤怒呈几何级数般累积,当惨绝人寰的一幕横陈于眼前,触底反弹,炸是必然的。揍完人他也崩了,抱着欧健哭的稀里哗啦的,给人家的冬季制服外套上蹭的满是鼻涕眼泪。 到现场听说自家菜鸟的壮举,林冬走到被一左一右架着的嫌疑人跟前,抬手帮他拍了拍肩上的土,嘴角挂笑眼神冰冷的要求道:记着,你是自己摔进去的,就算你投诉岳警官,在场的也不会有一个人为你作证,明白? 嫌疑人刚想硬气两句,忽听旁边传来嘎巴嘎巴活动指关节的动静,转头一看,重案组那个负责提审他的活阎王叼着根没点的烟斜睨自己,再看旁边还有条狼一样的警犬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稍事权衡,忙不迭点头。这时远处传来吉吉兴奋的叫声,贝勒听到只是转了下半边耳朵,在训导员没下命令之前,依旧尽忠职守的立在原地,不过垂着的尾巴倒是卷了起来。 林冬见状对训导员说:你带贝勒过去跟吉吉玩一会吧,正好把小唐替过来。 训导员拉着贝勒朝霸天虎那边走去,把唐喆学替换进警戒带内。走到挖掘坑边,唐喆学蹲下身借着手电筒的光芒观察包裹在塑料布内的遗骸,眉心皱起深纹。曾经花朵一样的女孩,如今却只剩一副发霉发臭的骨架,不知道她的父母看到时会是何等的撕心裂肺。面对受害者的遗体,难,面对受害者的家属,更难。 祈老师,确定不是他杀?唐喆学打从心底里期望能以故意杀人移交嫌疑人,光是过失致死可能真不够判那个被岳林踹了一脚的孙子死刑。 祈铭摇摇头,语气惋惜却也客观:没有可见的致死外伤,唯一的伤口是手上的刀伤。 说着,他谨慎的抬起遗骸的左手,展示萎缩腐烂的皮肤上的刀痕。扑面而来死亡的气息令唐喆学表情更是阴沉,扭过头,如刀的视线狠狠割向嫌疑人。多日来积压的情绪在大脑里横冲直闯,亟需一个倾泻的出口。 别这样!吉吉! 忽的,脑海里几欲爆/炸的愤怒被警犬训导员的喊声冲散。回过头,眼前所见让唐喆学倍觉尴尬兔崽子!给你爹的脸都丢到案发现场来了!等着的,回去就带你绝育!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吉吉,渣狗实锤了,不过说句实在的,狗子嘛是吧 哎,我就这尿性,前面再沉重,最后也得逗个逼~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挨了唐喆学一顿削, 吉吉蔫头耷脑的趴在后座上,委屈的直呜呜。一旁的冬冬则歪着小脑瓜看着它,不时伸爪子拍拍它的鼻子,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伙伴还是责怪对方的见色忘友。贝勒被训导员牵回警车上去了, 也挨了顿训自己训的狗被别人家的狗骑了,虽然及时制止,但训导员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 动物之间有同性X行为倒是很常见的事情,究其缘由, 多是祖先为群居动物遗留下的习性,目的以彰显权威与地位为主,所以至少在训导员的心目中, 自家贝勒怎么着也不该是下面那只。论撕咬扑杀, 哪点比一只导盲犬差?不就差了四十斤体重么, 也不是太诶, 嗨, 冷静下来一想, 训导员心说也别怪贝勒了, 我特么差点都没拽住吉吉。 狗子们制造的小插曲稍稍冲淡了现场凝重的气氛, 罗家楠快笑背过气去了,拍着唐喆学的肩膀调侃他什么人养什么狗。唐喆学无心与他逗贫, 挥开他的手又回到挖掘坑旁边。 林冬蹲到他身边,叹道:金玶武越利那边死了个翁以娴, 现在咱们这边又死了个薛丽娜, 其他地方说不定还有, 得通报其他联合办案的兄弟单位, 提审嫌疑人时交叉对比女孩子们的口供, 按人头核对, 不能有丁点疏漏。 抓起把泥土,唐喆学在手中捻了捻,又让那些泥尘随风而散。死去的女孩回不来了,那么害她们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又是谁呢?想起翁以娴妈妈那撕心裂肺的喊声,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个念头,转头看向林冬:组长,翁以娴和薛丽娜都是被人怂恿离家出走的,但是提审过的人里没有一个承认诱骗过女孩,你说 是,有人专门负责给女孩下套。林冬点头确认,薛丽娜这案子,我会争取过来,另案调查。 上头能给么? 不给也得给,这死人了,不归经侦的查。说着,林冬侧头喊道:罗家楠!过来一下! 罗家楠应声而来,一拎裤腿往他俩中间挤着蹲下,问:有什么指示啊林队? 天亮跟我一起去见方局。 罗家楠一愣,心说方局必须见啊,得汇报工作不是?不过看林冬一脸坚定的样子,琢磨了一下,了然道:是去争取调查权吧? 嗯,不给悬案给重案也行,我们协调。 没等罗家楠接话,就听坑里的祈铭语气平静地问:罗家楠,你不是说,你能休假了么? 诶,祈老师,咱有一说一啊,尸体可不是我埋这的,我想休假也得有那功夫不是?罗家楠赶紧找辙。知道祈铭是为他好,担心他,刚才来现场的路上,他胃疼的直冒冷汗,多亏祈铭随身带着药,要不现在他指定得窝车上。 没事儿祈铭,我只是拿他当枪使一下,争取下来,我们干活。 林冬说完感觉旁边有一股异样的视线盯在脸上,下意识的侧过头。就看罗家楠顶着张白眼要翻不翻的脸,眉梢半挑,表情略显不爽。有这么直接的么?拿人当枪使是好话啊?搁心里念叨念叨得了,非得说出来,也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 不过这话在祈铭听来倒是很受用,破天荒的客套了起来:嗯,他最近总胃疼,我打算抽空带他去做个胃镜,案子上的事就辛苦你们了。 唐喆学也在一旁敲边鼓:是啊楠哥,身体不舒服早点去医院看,有病治病,没病心里踏实,也省得祈老师天天担心你。 罗家楠再能叭叭,一张嘴也说不过他们三张嘴,横竖都是为他好,硬怼显得他不识好歹。正好陈飞的电话追了过来,他就躲一边接电话去了。回来大大咧咧往唐喆学肩膀上一拍,差点给人拍坑里去,嘴角一勾,朝林冬抬了抬下巴:我们陈队说,明儿他去找方局,正好,您省事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0) 那就谢谢陈队了。 林冬平淡的表示感谢。根据以前他在分局时被重案截胡的经历,只要陈飞出马,就没有抢不到手的案子。 果然,转天命令就下来了,针对那个诱拐女孩离家出走的幕后黑手,由重案悬案共同负责调查。随即林冬开始梳理女孩们的口供,发现除了死去的翁以娴和薛丽娜,其他女孩子基本上都是因父母误信了童星广告才误入狼窟的,就只有一个叫郭晓晶的姑娘是离家出走后被骗。但郭晓晶不在他们的辖区内,现在已经被父母接回家了。打电话过去,监护人却表示孩子受到了很大的心理创伤,不愿意她现在再接触警方。 林冬能理解父母保护孩子的心态,只是郭晓晶是目前唯一可以提供线索的证人,不能轻易放弃。思来想去,他觉着既然不愿接触警方,那么同为受害者,姑娘们之间总归会好说话一些,遂决定联系当时协助警方抓捕犯罪嫌疑人的那个女孩,丁璐婵。这姑娘的冷静镇定令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可以说案件的成功告破,得记一半的功劳给她。 丁璐婵家不算远,开车过去不到二百公里,林冬决定上门拜访,当面征询监护人的同意,又喊上重案的苗红,一同前往。之前对接受害者家属的事情由苗红负责,有她在起码可以混个脸熟。 上了林冬那辆霸天虎的副驾,苗红边扣安全带边念叨:丁璐婵这丫头吧,感觉和别的女孩不太一样,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确实,抓捕行动那天,她的表现比我预期的好太多了。林冬发动汽车开出车位。他一向谨记唐喆学的提醒,自家车,局里有俩人不能摸,一个是祈铭,另一个就是苗红。祈铭是驾驶技术太次,苗红是能把人折腾吐了。 她是被收养的,父母快六十了,而且都有点她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跟他们说话,反应慢半拍似的。 智障人士组成的家庭?林冬意会。通常来说,如果夫妻双方都有智力缺陷,那么是不建议生育的,但如果只是轻微的智力障碍,倒是不妨碍他们领养孩子做监护人。在这种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自然会比同龄人更成熟。 又听苗红不满道:我觉得她妈妈可能都没搞明白孩子出了什么事,我跟她说案情,她一直朝我乐,当爹倒还算个明白人,来接孩子的时候给带了衣服和零食。 这让林冬略感疑惑。当初丁璐婵说,她是因妈妈误信广告而被送去集训的,可照苗红的说法,当妈的有这脑子?会用智能手机? 她妈妈,智力缺陷很严重? 还行吧,不是那种傻了吧唧的,就感觉你跟她说话,她脑子不跟着你走似的,苗红无奈耸肩,让她签字呢,她会签,字还写得挺漂亮。 稍作考量,林冬做出判断:自闭症,轻微型的。 苗红恍然:对对对,是那么个意思,能听指令,但是互动费劲。 自闭症患者几乎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比较轻微的,看外表与常人无异,但沟通的时候就会发现有障碍。这类患者大部分智商没问题,个别人的智商甚至优于常人,林冬念少年班的时候就遇上过一个:成绩比谁都好,就是别跟他说话,说了也不搭理你;还有强迫症,自己的东西必须放在固定的位置上,旁人不准动,动了就急。 他记得这哥们当年考上的是天体物理专业,后来干的是与卫星相关的工作。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高中时找的一位家教,是北大天体物理专业的【那个时候好像还不叫天文系】,我连题都看不明白的黄冈卷子,他半小时干完,那是年少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智商碾压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丁璐婵的父母原先在一个厂里工作, 妈妈是库管,爸爸是流水线上的工人。厂子被收购后,夫妻俩都买断了工龄, 家里看着挺清贫的, 一室一厅的房子,装修陈旧,家具是约莫二十年前的款式。丁璐婵不在家,丁爸爸说她上学去了。 确如林冬所料, 丁妈妈见他们进屋,没什么反应,照旧坐沙发上不错眼珠的看电视。只能和当爹的沟通, 然而当爹的也木讷, 被问及是否可以让女儿协助警方, 他反应了好一会才说:你们得问孩子, 她的事情, 她自己拿主意。 很平常的一句话, 听起来让人觉得父母很开明, 但, 林冬感觉有点不对劲,问:平常她自己的事情, 都是她做主么? 丁爸爸眨巴眨巴眼,过了得有一分钟才点点头。 和苗红对视一眼, 林冬又问:当初去基地培训, 也是她自己要求的? 差不多反应了半分钟, 丁爸爸才一脸迷茫的:什么基地? 我那天不是跟你说了么, 就她妈妈送她去的那个, 不然你问她话说一半, 苗红看向直眉瞪眼盯着电视的丁妈妈,不由皱起眉头从这大姐嘴里估计什么也问不出来。 忽觉胳膊被碰了一下,苗红视线微垂,看林冬悄悄朝自己比了个惯用的手势,意为情况有异,私下说。随便聊了几句,两人起身告辞退出房间。 站在位于下风口的位置,林冬推开走廊窗户,摸出烟问:介意么? 苗红摆摆手,说:我现在感觉这家有点问题,爹妈跟摆设一样,他们去接人的时候我还没这感觉。 林冬亦有同感,点上烟,凝神沉思。这对智力有残障的父母,看起来对女儿参与基地选秀的事情毫不知情。警方通知去接孩子,就去接了,接完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其实刚才一听丁璐婵上学去了,他就觉着有点奇怪经历了如此黑暗的日子,几天功夫就能重回课堂的女孩着实罕见。 所以丁璐婵没说实话,不是她妈妈送她去参加选秀而是自己去的。林冬将想法告知苗红。 考虑到那姑娘的冷静与成熟,苗红表示认同,不过依旧有疑虑:那她直说不完了,干嘛非要说是妈妈给送去的? 找借口吧,怕被责怪。说完林冬皱了下眉,不怎么确定的:或者有别的 蓦地,视线一顿,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脑海。他摁熄烟头,拿出手机打给唐喆学:二吉,你查一下丁璐婵的收养信息,看下她以前的监护人是个什么情况。 等他挂上电话,苗红问:你查这个干嘛?有想法? 林冬抿嘴笑笑:是有一点想法,先等消息再说,走,红姐,我请你吃午饭。 哎呦,可算有个男的请我吃饭了,苗红为人一向大方爽快,此时脸上却挂满挑剔,你瞧瞧我们组那几个,尤其是罗家楠,抠儿的掉渣。 本来林冬没觉着罗家楠有多抠门,不过让苗红这么一说,回想认识这么多年来,一向只有罗家楠蹭唐喆学烟抽酒喝还有靶场会员卡、从来没吃过对方请的一顿饭的事实,不得不深感认同。 诶,那哥们好像还欠我家二吉一顿烧鹅大餐没兑现呢。 吃完午饭,唐喆学那边的消息也过来了。 丁璐婵最早是个弃婴,四岁的时候被一户人家收养,八岁养母去世,养父再婚后又把她送回了福利院,九岁再次被收养,没到半年就退回福利院,因盗窃同学财物屡教不改,家里学校都无法管教,到十二岁被现在的父母收养,因旷课被老师找了好几次家长,但由于她现在的父母有智力残障,所以学校一般是联系福利院,只是福利院也管不了她,院长说,干了二十年,丁璐婵算是比较难管的孩子之一,是非观淡薄,自私自利,虚荣心极强 听着唐喆学外放的声音,林冬和苗红的神情逐渐凝重。由此可见,丁璐婵一直在他们面前演戏,残障养父母的清贫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只能自己找出路。小小年纪,却十分懂得洞察人心,她知道在警察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受害者,装的弱小可怜又无助也不会有人怀疑她。那么为了确保自身的利益,她会不会还有其他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通话结束后的几分钟里,两人都陷入沉默。忽然,苗红倾身向前,小声问:林队,你觉着,她有没有做过帮凶? 我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因为她之前有说过,新来的女孩,会被老人儿欺负,这也许不是上面的意思,而是她在想方设法的树立自己的权威。稍作停顿,林冬权衡过措辞继续说:现在一直没审出诱骗翁以娴和薛丽娜的嫌疑人,我想的是,按她们的家教,这两个姑娘对陌生人的警惕性应该很高,但如果是年龄相近的女孩子,她们的戒备心可能不会有那么强 闺蜜说的话总比父母的管用。苗红顺势接下后半句话,她也经历过少女时代,对林冬的想法深表赞同,所以我们不该让丁璐婵去问郭晓晶,而是该让郭晓晶来和丁璐婵对质。 那我再试试联络下郭晓晶的父母吧。 林冬刚拿起手机,就看苗红一抬手:我打吧,我见过他们,比你好说话。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苗红彻底刷新了她在林冬心目中的印象。以往林冬看到的苗红都处于工作状态,言谈举止与重案组里其他人无二,猛起来能给罗家楠那号活土匪一巴掌呼开,对方还不敢反抗,甚至连号称土匪头子座山雕的陈飞都得让她三分。但现在,面对受害者的家属,她丝毫没有刑警的威严与犀利,而是以一位母亲的角度出发,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细腻,耐心,竭尽所能的说服他们让孩子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足足谈了有四十分钟,苗红终于取得了对方的肯定,那边答应可以进行一次视频联系。两人立刻回到车上,在郭晓晶母亲的陪同下,与对方进行视频连线。 我在网上认识一个人,她告诉我,她和我一样大,已经可以自己挣钱了,很多钱,买什么都行,然后她给我看她买的那些东西,娃娃,裙子,明星写真集,盲盒,手办我我羡慕极了 郭晓晶低着头垂着眼,说话时的语气畏畏缩缩。以林冬和苗红的经验来看,这才是受害者被解救后正常的反应,像丁璐婵那样没几天就回学校上课的,属实不正常。 是这个人么? 林冬用苗红的手机向对方展示包含丁璐婵在内的几个女孩子的照片。不能单给对方看目标嫌疑人的照片,不然不合规。郭晓晶迟疑着不肯抬头面对镜头,过了一会,她妈妈有点着急了,催促她赶紧和警方确认,边催还边责怪孩子,说一些让林冬苗红听了都直皱眉头的焦躁之语。 女士,女士,麻烦您,让她自己做决定。 苗红耐心劝导就冲当妈的这张嘴,即便没人拐带,孩子八成也得离家出走。有些家长即是如此,与孩子之间的界线模糊不清,完全将孩子视作自己的所有物,言行举止都要符合他们的价值观。 听到有人为自己撑腰,郭晓晶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对着镜头仔细分辨照片。她在现实里没见过丁璐婵,只在网上见过,而网上视频连线时美颜过度,和真实照片有着很大的出入,看了半天才迟疑着说:应该是右边数过来第三个吧 林冬翻过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是丁璐婵,但由于郭晓晶的答案饱含不确定性,又问:听声音能认的出来么? 郭晓晶点点头。于是林冬又分别放了几段丁璐婵和其他女孩接受询问时的录音,这一次,郭晓晶准确辨认出了丁璐婵的声音。 得到想要的结果,林冬叮嘱对方的母亲要定期带孩子接受心理辅导,挂断通讯后对苗红说:谢谢,红姐,我从来没发现你还有这么耐心细致的一面,喜宝和小南瓜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好福气。 嗨,咱们两个部门协同办案,说谢谢可就太见外了。苗红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又面露遗憾,其实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妈妈,能陪孩子的时间太少了,还好有大伟,我现在给孩子梳头就只会扎马尾,他能梳出十几种辫子,每天都给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去幼儿园,我那天还跟大伟说,干脆让孩子们管他叫妈管我叫爸得了。 含笑咽下这口狗粮,林冬拿起手机给唐喆学打电话,让他去趟法制办。像丁璐婵这样监护人有智力残障的未成年人,涉嫌刑事案件,需要在法定指派的监护人陪同下才能接受警方的询问。 唐喆学听了大为震惊:你说丁璐婵是诱拐其他女孩的帮凶? 目前看来,是的。林冬默叹了口气,未成年犯罪是你的主攻方向,我准备交给你审。 可我没审过那么小的诶,等会 唐喆学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听筒里稍有一阵静音,又听他语气凝重地说:刚岳林跟我说,福利院的记录有问题,第二次领养时父母为了让她重读三年级给她改小了两岁,实际上她已经年满十六岁了,如果查实她帮嫌疑人诱骗了其他女孩,需要负刑事责任。 怪不得她看着比同龄人要成熟,原是大了两岁。 闭了闭眼,林冬无奈道:既然到了法定年龄,那就让她承担她该承担的责任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你们瞅瞅我这兜儿,比脸都干净,我所有卡都在我媳妇那,拿什么请二吉吃烧鹅! 冬哥:你可以签你媳妇的信用卡 PS.虽然老曹不在了,但是现在的红姐也很幸福呢!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哗啦啦啦 ATM机出钞的动静一向引人愉悦, 丁璐婵嘴角微扬,从出钞口里取出摞百元大钞。她熟稔的点清数目,戳齐, 和银行卡叠在一起, 放进书包里转身推门而出。结果刚迈下一只脚,身形单薄的女孩便呆愣原地。 唐喆学抱臂于胸,面上端着职业笑容,眼里却写满审视。丁璐婵下意识的收回腿, 又将目光投向立于唐喆学身侧、从来没见过的一位女警。这位年纪四十过半的女警是法制办的孙副处,身材略丰腴,神情温和。她的日常工作便是为警员们提供专业法律支持, 唐喆学请她来, 是按规定行事, 确保未成年人在法律上应有的权益。 收紧手臂抱着怀里的书包, 丁璐婵堆起故作天真的笑脸:哥哥, 你找我有事?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1) 唐喆学跟她对着笑:嗯, 有点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哦, 这位是我们局里法制办的孙副处,你叫她孙阿姨就行。 小唐, 你是哥哥,到我这成阿姨了, 可不兴把我往老了喊啊。孙副处笑意温和, 望向丁璐婵的视线却不掩犀利果然如林冬所说, 这丫头精于洞察人心, 管唐喆学叫哥哥, 明显是为了讨好对方套近乎。 唐喆学皱眉而笑:可她这岁数, 叫您姐姐也不合适吧? 没成想丁璐婵立刻接话道:叫姐姐没问题啊,您看着也就二十多岁。 她这睁眼说瞎话的劲儿,连见惯了老奸巨猾的犯罪嫌疑人的孙副处都为之暗叹。接下悬案组的协调请求后,她和唐喆学一起盯了这丫头三天,所见所闻让她感觉丁璐婵完全不似个未成年的少女,待人接物老成得像是个业已成年且饱经社会磨砺的女人。之前她还对林冬他们的推测持怀疑态度,然而真接触上丁璐婵,才发现悬案组一把手那精准的直觉并非传说。 走吧,上车,回局里聊,唐喆学向小丫头伸出手,来,我帮你拿书包。 就在唐喆学的手触及背包提手的瞬间,丁璐婵忽悠往后一闪,双臂紧紧箍着自己的书包。这里面有钱,有不能让眼前的两个成年人清楚数额的钱。然而她只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进了市局会谈室,当唐喆学出示以她养母之名开设的账户的流水单时,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不留神脚后跟一磕,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唐喆学倒了杯温水给她,拽过把椅子坐到她旁边。不正对着,避免过度施加压力,尽管这丫头的抗压力可能比许多成年人还要高:三五千三五千的取款,虽然不至于触发银行系统警报,但积少成多啊,璐婵,别等我问了,自己说,钱哪来的。 环顾一圈,丁璐婵眉心微蹙,委屈巴巴,一脸的泫然欲泣:这这是我之前工作工作赚来的钱哥哥,我知道这钱不好可我爸爸妈妈那个样子,我得养他们啊 听她把自己说的良善又孝顺,唐喆学硬生生忍住笑意,顺势道:真是个好姑娘,诶,丫头,你今天取钱是准备干嘛? 妈妈要看病啊,她低头喝了口水,丁璐婵转着眼珠找借口,忽的,眼珠一定,语气顿显悲切:她有癌症,乳腺癌,你们不知道吧? 哎呦,这我还真不知道。唐喆学故作惊讶状,将视线投向坐在丁璐婵旁边的孙副处,孙姐,我记得您先生是肿瘤医院的主任,要不麻烦他一下,给这丫头的妈妈瞧瞧病? 孙副处配合着摸出手机:不麻烦,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正好今天他夜班,一会到家里接上人直接拉医院去。 一看他俩认真了,丁璐婵稍稍有点慌,忙阻止道:别麻烦叔叔了,我妈妈那是老毛病了,医生说按时吃药就行。 孙副处立时摆出张严肃脸,义正言辞的:乳腺癌可没老毛病这么一说,在哪家医院看的,哪个江湖郎中啊?告诉我名字,我投诉他去,给他执照吊销了。 对啊,这不耽误人么,这种人就不配当医生。 唐喆学随即应和,同时不动声色的观察丁璐婵的反应。不得不说,这丫头真挺沉得住气,瞪着俩大眼珠子跟警察叔叔阿姨这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能有这份道行的,至少在他经手的犯罪嫌疑人里,这么小的还是头一个。无怪当时连林冬都没分辨出这丫头是在演戏,搁谁第一次跟她接触都得上当。 我也不认识那医生,都是爸爸带妈妈去看的。丁璐婵仍在编瞎话,脸不红,但眼圈鼻尖略红,仿佛一眨眼就能掉出金豆子来,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根本不像装出来的,我就是心疼妈妈,想给她买点好吃的,哥哥,姐姐,你们别没收我的钱,行么? 哦,原来这丫头是惦记钱呐。 和孙副处对视一眼,唐喆学在对方眼里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想法。想来丁璐婵可能并不认为自己犯罪了,只是单纯的怕被警方罚没不正当所得。那么,接下来是该给她普法的时候了,得让她明白,今天进了这个门,再想出去就难了。 用眼神征得孙副处的许可,唐喆学拿过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点开,展示郭晓晶的照片:璐婵,钱的事情先不提,来,你看下这个姑娘,认识么? 丁璐婵照旧紧紧抱着自己的包,探身看了一眼,摇摇头。 是么?可她认识你啊,你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退出相册,唐喆学又点开段录音。这是郭晓晶的证词,详细描述了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被丁璐婵以拯救之名骗进火坑的。听着听着,丁璐婵的表情不自在起来,视线左右游移,十指交握,抖起了腿。 放完录音,唐喆学轻问:能解释一下么?你为什么要骗郭晓晶说,你是靠自己的能力挣了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 丁璐婵一点磕绊没打,直言道:我不是故意骗她的,我就是太压抑了,想在网上找个同龄人炫富我我享受那种被人仰望、羡慕的感觉。 从专业角度出发,唐喆学感觉这句话有一半是真的。虽然丁璐婵看着比同龄的女孩要成熟,有心计,但归根结底她也只有十六岁,老成的外壳之下,深藏着一颗渴求外界认同的心。然而她的所作所为确实触犯了法律,是她怂恿郭晓晶离家出走的,是她找的网约车去接的郭晓晶,是她把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带进了深渊。而且不止郭晓晶,还有翁以娴,薛丽娜,都是被她骗去的。 默叹了口气,他跟对方摊了牌:招揽一个姑娘进训练基地,上面给你多少钱? 丁璐婵一愣,眼神又开始四下游移。没等她编出像样的瞎话,唐喆学拿出一份流水单,指着上面的一列数字说:还记得翁以娴么?她离家出走的第二天,你养母的账户里多了一万五千块钱,还有因过敏而死的薛丽娜,她离家出走后的第二天,账户里又多了一万五千块钱璐婵,你知道么,你要为此负刑责的,而且她们都死了,这在司法解释上被称为造成严重后果,得从重量刑。 我什么也没干啊!我就跟她们聊天来着!她们的死不能算在我头上!丁璐婵的呼吸瞬间急促,极力争辩道:再说,再说我还小,你们不能抓我! 唐喆学回手拿起她的收养记录,指着更改过的生日,明确的告诉她:事实上你已经满十六岁了,是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你真实的生日是一月二十六日,所以从去年一月二十七日那天开始,你的所作所为即可入刑。 说着一顿,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孙副处:孙姐,我没说错吧? 孙副处点点头,拉过丁璐婵的手,轻轻摩挲以示安抚:丫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钱是谁给你的,这个人现在在哪,或者其他相关信息,只要是有助于侦破,我们会向检察院提出书面申请,尽量减轻对你的处罚。 没想到丁璐婵并未屈从,反倒是一把抽出手,瞪圆了眼睛,斩钉截铁的:我不会告诉你们的,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对我是真心的,你们都在骗我,我说的再多,你们一样会把我扔去少管所。 她的反应着实令人意外,在外面听墙根的林冬立刻轻敲耳麦,提示唐喆学提防这丫头做出过激的举动。目前看来,那个尚未被缉捕归案的负责人,应该就是丁璐婵口中的他。 唐喆学挪了个坐姿,护住丁璐婵的右侧,同时孙副处也不动声色的护住左侧,这样不管她往哪冲,都能及时拦住。根据以往的经验,女性嫌疑人在接受讯问时,突然歇斯底里的比例大大高于男性。男的多是耍无赖,女的是哪结实往哪撞。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我只知道,如果他真是一心一意的对你好,就不会让你去接客。 呵,丁璐婵冷笑一声,语气不无嘲讽,他说过,警察一定会拿这件事来诋毁他的,可对我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还有,十六岁又怎样?能担的起一切么?我妈十六岁就生我了,把我丢在福利院,因为我爸贩毒被抓了,没人养我们娘俩,我前年去找她,她已经嫁人了,看见我跟看见鬼一样,塞了我五十块钱,叫我以后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言语间,倔强的泪水不甘滑落 我从生下来就没人爱,好容易有个人爱我了,我死都不会背叛他。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年底,稍忙,周六周日休两天哈,周一见~ 关于刑责年龄,我是按新修正案来写的: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已满十二周岁不满十四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情节恶劣,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追诉的,应当负刑事责任。 说实话,我真心觉得小孩残忍起来,是特别纯粹的恶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丁璐婵话音未落, 林冬推门而入。看到曾经对自己言词温和关怀备至,眼下却神情严肃的警察叔叔,丁璐婵当即噤声, 顺势错开视线避免眼神接触。其实林冬并不准备苛责她一句, 叛逆期加上过早的接触社会的阴暗面,从小便深刻认识到人情冷暖中冷的那一面,丁璐婵维护的不光是将自己带入歧途的犯罪嫌疑人,还有她本身脆弱不堪的自尊。她不会承认自己所托非人的, 就像当初的林玥,宁死也不向警方透露哪怕半点毒蜂的信息,最终导致了单方面殉情式的结局。 怎么突然觉着我哥是个渣男。 摈除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 林冬对孙副处说:孙姐, 先把她安置一下吧, 让她缓和下情绪。 孙副处喊来位女警, 将丁璐婵带去办理留置手续。等她们都离开房间, 唐喆学问林冬: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弄? 林冬笃定道:去找一趟她的养父母, 让他们来看她, 一对儿残疾父母收养孩子, 除了爱,他们还能给她什么呢?只不过他们与人沟通交流有障碍, 丁璐婵感受不到,我们得想办法让她明白, 真正的爱, 到底是什么样。 唐喆学了然点头, 语气稍显沉重:这丁璐婵让我想起林玥了, 她也是, 为了你哥唉, 这女孩子啊,如果从小缺乏父爱,长大之后便会不自觉的在年长男性身上寻求关切,模糊亲情与爱情之间的界线。 是啊,所以有的男人会利用她们的心理需求,将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好在丁璐婵不像林玥那样接受过对抗审讯的训练,至少不会以死明志。 唐喆学一拍大腿:诶,这倒提醒我了,我得去跟留置室的说一下,盯紧了,别回头闹出点幺蛾子! 说完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让林冬忽生当年在地下二层办公室刚接手这只菜鸟时的感觉。那时的唐喆学看上去毛毛躁躁的,问题总比解决办法多,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偶尔会让他感到不耐烦。现在是成长为值得依赖的对象了,心思细起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心是操不完的。最近这段时间忙,他没顾得上关注文英杰和秧客麟之间的情况,中午在食堂和岳林一起吃午饭时问了一嘴,没想到岳林立马反问:林队,我这样算不算打小报告? 当时林冬只想扇他脑袋一巴掌,然而当着满食堂的同僚,依然平和静气的告诉对方你要是觉着不舒服,可以不说。岳林这孩子有点轴,不光他这么认为,岳林以前的领导也在调岗意见书上写过,白纸黑字落下评价。彼时从各单位选拔悬案组成员,首轮面试之后,他私下里接触过每一位入选者的领导。决定给岳林二面机会也是因为他们派出所所长的一句话小岳这孩子,性格轴是轴了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遇事必须得弄得明明白白,一股子牛劲儿,冲这一点就值得你好好培养啊林队。 勤能补拙是良训,更何况岳林综合素质并不差。之前付立新儿子的那个案子,如果不是岳林自发自觉的对比串并其他类似案件,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然后岳林还是说了,尽管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工作方面那俩人没什么问题,只是日常互动明显比之前少了,本来秧客麟存在感就弱,最近更是愈发的安静。文英杰倒是一如既往的开朗温和,刚退烧又回单位上班了,就是偶尔会对着手机傻乐。 一听这话,林冬不禁默默吐槽看来天底下的男人不管直的弯的,遇到心仪对象反应都差不多,他自己也对着某人的照片傻乐过,还被当事人抓一正着。 对了林队,我查了一下荣森的家庭背景既然打了小报告,岳林干脆把自己干过的事儿全撂了,那个,她爸不是自杀的么?我趁前几天放假的时候去东湖分局调了趟卷宗,也找了当时接触过案件的前辈了解情况。 果然是个刨根问底的小能手,林冬暗赞的同时给了他一个继续的眼神。 顾及周围人来人往,岳林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她爸是个工程师,和我之前的专业一样,自动化,那个时候能搞自动化的人可不多,所以她爸爸一直很受单位重视,但是两千年的时候吧,突然被单位开除了,具体因为什么不是很清楚,然后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不太正常了,整日郁郁寡欢的,后来就自杀了,完后荣森她妈妈就疯了,等于这姑娘十几岁开始就没了双亲的照顾,她很聪明,学习也很刻苦,家里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还能中考全校第一,拿到高中择校的奖学金,但是很奇怪,她后来没有考大学。 有的人不上大学一样可以发挥所长,像秧子不也是没去读博士而是来当警察了。 林冬说着,不由想起林阳这个自学成才的典范。上次去林阳家,他看到卧室床头架子上摆放着一溜高等数学、大学物化、世界通史、人体解剖学之类的书籍,想来他哥虽然小学肄业,实际上拥有至少大学同等学历水平。不然光凭做几年海员的经历,当初怎么可能精准判断出祈铭身在何处?通常情况下,判断一艘船舶的航程范围需要使用到计程仪,根据洋流和风力信息对数据进行修正,计算过程涉及到流体力学等知识的应用。而他哥当时是靠心算算出来的结果,从这一点上来说,倒是和祈铭打麻将时心算胡牌概率有一拼。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2) 同时他又意识到自己好几天没林阳的消息了,对方受伤之后除了带去医院缝针,也没抽出空来去慰问过人家,于是从食堂里出来后躲进车里跟哥哥联系。接通后林阳没跟他说自己在哪,不过听背景音乱糟糟的,肯定不是在家老老实实养伤。 对于林冬的关心,林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听他说了几句之后便出言打断:冬子,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郭昊轩的小明星? 郭昊轩?那不是托妮娅的前男友么?林冬忽感头皮一紧,下意识的撒了个谎:不认识,你找他有事? 哦,是这样,我看托妮娅的社交账号上转发了一条有关他的新闻,底下写了一句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我会一直支持你的,还艾特了一个账号,我点进去看了一眼,就是那个郭昊轩的个人主页,他也给托妮娅留言了,说非常感谢,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美的那颗紫水晶。 话音稍一停顿,又听那边稍显不甘的念叨着:你说,他俩会不会是 这下轮到林冬打断他了:托妮娅已经是成年人了,她有她的生活,哥,听我句劝,别管那么多。 哦,知道了。 伴随着心不在焉的回答,林冬听到背景音里传来熟悉的乐曲旋律,稍作反应忽然警觉:你在跟踪郭昊轩? 那曲子是郭昊轩给高仁写的,被唐喆学拿来做起床闹铃。 没,我先挂了,有空联系。 不是你 咔!通讯挂断,林冬再打过去,林阳不接了。真是服了他这大哥了,林冬直觉跟对方喘不动气。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跟家好好养着,跑去跟踪女儿的前男友,闲的闹腾是怎么着! 这样下去别指望托妮娅能认爹了,有这样的爹在身边,岂不窒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蜂叔:你不了解老父亲的心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七十章 晚上唐喆学给林冬看了条新闻, 证实林冬猜的一点没错,林阳就是去跟踪郭昊轩了。下午的时候郭昊轩开了个小型发布会,发布自己的新单曲《涅槃》, 整场发布会的背景音乐一直循环播放这首歌。在之前那种被键盘侠狂轰乱炸的状态下还能发新歌, 说明郭昊轩年纪虽轻,确有魄力。 在发布会上,郭昊轩坦承的承认了一切,包括自己曾是个网瘾少年、为了打游戏偷刷父亲的信用卡、在父亲去世时没能承担起做儿子的责任。但只字未提提简依涵, 更没有把双手被伤、几乎断送未来的事情拿出来卖惨博取同情。视频里的郭昊轩神情坦然,不管是承认年少不更事的错误,还是向曾经支持自己的粉丝道歉, 他的视线始终直视摄像机, 没有丝毫忽闪。看的出来, 他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承认错误, 担起责任。 林冬随后看了下平台上的《涅槃》单曲下载量, 短短几个小时, 已经挤进排行榜前十的位置了。从留言里便能看出, 有很多人以前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才华和勇气, 而是通过这次事件才路转粉。之前被平台下架的单曲也重新上架了,下载量节节攀升。必须承认的是, 这场危机公关做的很好, 尽管拖了段时间, 但结果显而易见。当然依然有人在底下骂他是垃圾, 让他从娱乐圈滚出去, 然而比起下载量, 那些声音显得微乎其微。 这下你哥服气了吧?唐喆学的手机里放着完整版的《涅槃》花两块钱买的呢,多放几遍值回票价,他不可能当着好几千人承认自己杀过人,是不? 林冬白了他一眼: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意会,意会。 听着歌,唐喆学稍稍眯起眼,跟随洗脑的旋律哼唱出一句世界曾如此混沌,直到光照进瞳孔,风景有了颜色,不禁有感而发:诶你别说,这歌要是给我写的,我听了也能哭出来。 下午高仁在他们办公室听歌的时候哭了一鼻子,然后被吕袁桥拖走了。据说这才是第一首,后面还有,不知高仁得哭几次。 靠在沙发靠背上撸着冬冬,林冬仰头看向天花,认同感慨:音乐是最有感染力的艺术形式,再震撼的画面,没有背景音乐的烘托也无法轻而易举的引起共鸣之前天天看缉毒他们那边的人出生入死,我其实没有太多感触,但昨天看谭晓光发的一个警方抓捕毒贩的视频,那热血澎湃的背景音乐一出来,我立刻眼眶发热。 啊,他发新视频啦? 唐喆学把枕在腿上的吉吉推到一边,坐正身体,带着丝虔诚点开名为养猪专业户的UP主主页。果然,背景音乐一出来,臂上的汗毛瞬间乍起,是《victory》,堪称史诗级的配乐。然而单听曲子,顶多是听觉刺激,必须搭配视频画面才有那种撼动内心的感觉:夜幕之下,一疾速行驶的民用车突然与另一辆逆行而来的警用车悍然相撞,两车皆受损严重,警用车上下来的人走路都打晃,却依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制服了另一辆车上的司机。 这一段截取的是道路监控,照明不足,只能从背影勉强能分辨出,以撞车这种极度危险的方式堵截嫌疑人的,是缉毒处的庄羽。画面一转,是执法记录仪拍摄的画面,背景音里枪声遍起,抖动的镜头里是一位倒地的缉毒警。中枪倒地的缉毒警脸部进行了遮挡,可溢满胸口的鲜血没做任何处理,大概是UP主想告诉观众,静好的岁月是因这些人在负重前行。 后面基本上都是抓捕行动的现场,还有两场追悼会的片段,看得唐喆学是眼眶也湿了鼻子也酸了,赶紧伸胳膊抽面巾纸擤鼻涕。林冬靠过来把冬冬塞到他怀里,连同自己和猫咪的体温一起,治愈爱人的心酸。 看完谭晓光发的视频,唐喆学想着看点轻松的舒缓下心情,随手往下一滑,看到逝者之言也发了新视频。但,只看了眼封面他就把软件退了这回不是一字排开的蛆了,是一字排开的骷髅头。 知道的是法医在科普如何看颅骨分男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恐怖片剪辑。 还有背景音乐,据罗家楠说,祈铭的每条视频都会找杜海威合作,杜海威会弹钢琴,给配的钢琴曲。就之前讲蛆那期,背景音乐堪称阴森恐怖,唐喆学看完溜溜做了一礼拜噩梦。有时候他也纳闷,是不是自己太肤浅,领略不了高智商人群的审美。又不好意思取关,关注祈铭主页的只有两位数的粉丝,少一个太扎眼。 开晨会时,林冬向众人提出自己的审讯策略。通过之前的走访观察,他确认,丁家夫妇对丁璐婵可以说是非常负责:一室一厅的房子,唯一的一间卧室里是张单人床,有书桌,有电脑,一看就是为丁璐婵准备的;客厅里也有一张单人床,沙发边还收着一张折叠床,也就是说,他们为这个收养而来的孩子准备了独立空间,自己却在客厅里凑活。 父母的爱往往是深沉而无法言说的,作为智力残障人士,他们可能不会像正常人那样表达自己,但他们会用行动证明,他们有能力承担为人父母的责任。目前尚不可知的是,当初丁璐婵是用什么样的谎言欺骗了养父母,以至于她离家长达一年之久,丁家夫妇都没去报警。 今天苗红没空,于是林冬叫上何兰与自己一同前往丁家。见到丁家夫妇,他出示拘留通知书,告诉他们丁璐婵惹上麻烦了,目前已被警方羁押。 丁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慢半拍,听完林冬的话,反应了一会才从沙发上站起身,语无伦次的:她被抓了?我们我们能做什么? 林冬缓下语速,给对方理解自己话语的时间: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到时候法院会为她指派律师,收拾一下跟我去看看她吧,不然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尽管反应慢,但丁爸爸多少还是知道犯了法会有何种后果。他一下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进小卧室转悠了一圈,又出来,摇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妻子:她妈,她妈,璐璐出事了,我们得去看她。 终于,丁妈妈的注意力从电视上挪开,对上丈夫焦急的视线,咧嘴一笑:去哪看璐璐? 监狱,她犯法了。和妻子沟通的时候,丁爸爸的反应比之前快了一些,你去换衣服,咱们出门。 按指令行事,丁妈妈没问题。换完衣服出来,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折回卧室一通翻箱倒柜,然后抱了件大红的羽绒服出来,自顾自的念叨着:天冷,给她带件衣服,怕生病。 何兰注意到那件羽绒服是全新的,吊牌还没摘下去。一看价格,1299,显然打破了夫妻俩消费习惯。他们俩的大衣都很旧,而且是那种工厂发的制服。不舍得给自己花钱,却舍得花这么多钱为孩子添置新衣,说明他们确实很疼爱丁璐婵。 开车去局里的路上,丁妈妈在路过一家蛋糕店时执意要下车,林冬让何兰陪着她下去。不多时,俩人回来了,原来丁妈妈买了个红丝绒蛋糕。 上车后,何兰小声对林冬说:她叫不上那款蛋糕的名字,也不知道喊售货员拿,就蹲在柜台前敲玻璃,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我女儿喜欢红色。 这让林冬稍感安慰。先前还没百分之百的把握,现在,就冲丁妈妈的举动,他相信丁璐婵不会无动于衷。果然,丁璐婵见到养父母,看到他们给自己带的东西之后,倔强的态度稍有动摇。之前是饭不肯吃,水不肯喝,眼下至少肯吃蛋糕了。 蛋糕吃了一半,她忽然说:别给我买东西了,你们俩退休金又不高,就当没养过我吧。 丁爸爸照旧反应了一会,摇摇头,朴实且诚恳的说:我们等你,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接你回家璐璐,我跟妈妈,很高兴你做我们的女儿 听到这句话,在隔壁看监控的何兰稍稍侧过身,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越是这种纯粹无暇的爱,越让人感动。 丁璐婵也愣住了,大概是从来没听养父说过这种话。这时丁妈妈从外套兜里翻出包纸巾,撕开,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隔着桌子探过身,轻轻拭去养女嘴角的奶油,笑问:甜么? 甜丁璐婵的声音有些抖,随后把剩下的半个蛋糕推向养母,妈,你吃。 这是一道指令,但丁妈妈并没有遵守,仍旧笑着:璐璐是宝贝,璐璐喜欢的,妈妈不吃。 听到一个自闭症患者能说出如此体贴的话语,何兰的泪腺忽然崩溃,趴林冬肩上哭得稀里哗啦。而另一间屋子里的丁璐婵也绷不住了,泪珠大滴砸落。见她哭了,丁妈妈立刻站起身,绕过桌子搂住女儿。丁爸爸也站起身,过去将妻子女儿一并拢进并不强壮的臂弯。 会见在押人员时,家属不应与之有肢体接触,一旁负责看守的警员见状正欲上前阻止,却忽然听到了敲玻璃的声音,遂留守原地。 收回敲玻璃的手,林冬轻抚何兰的头发,小声安慰道:别哭了,专业点,一会还得审人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祈老师的视频太难为粉【南】丝【瓜】了 来个老父亲的小剧场: 蜂叔:他偷过他爸的信用卡 冬哥:你在非洲打劫过黄金 蜂叔:【内心疯狂OS:我又没拿去打游戏,我那是劫富济贫!】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丁家夫妇走后, 林冬没把丁璐婵提进审讯室,而是直接在会见室里对她进行讯问。然而丁璐婵虽然愿意说了,但能说的不多, 那个给她钱让她去骗别的女孩的男人, 她只见过一次,是位客人,她进童真乐园之前遇上的,也是这个人告诉她, 还有这么个来快钱的地方。原来她很早就开始自己做买卖了,在某些已经被封禁的贴吧里给叔叔们发私信约见面,之所以旷课, 是因为她得去和客人约会。 彼时的她年岁尚小, 不敢和陌生的叔叔去宾馆, 主营业务是陪吃陪玩, 对方不会为此付出太多的金钱, 只是给她买一些好看的衣服和喜欢的东西。如果想多赚些零花钱, 就得去叔叔的车里。她说那个那人自称姓苏, 见面后让她管自己叫爸爸。据她描述, 这个苏爸爸三十多岁的模样,人长得挺帅气, 戴一副黑框眼镜,言谈举止很绅士, 不像有的客人似的, 上来就动手动脚。他带她去吃了西餐, 给她买了好看的裙子, 还买了个新手机。至于苏爸爸是干什么的, 哪里人, 她说不上来,只说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她在家外面有一处房子,苏爸爸给租的,她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那个房子里。他们之间的联系全都靠那个手机,但手机已经被她丢弃了。宿舍被抄之后不久,苏爸爸打来电话,让她把和自己有关的一切物品全部销毁,叮嘱她不要将自己的存在告知警方。此前她一直没把苏爸爸和童真乐园扯上联系,直到那天才意识到,原来大方体贴的苏爸爸其实是那些人中的一员。然而她一直记着苏爸爸对自己说过的我要像照顾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照顾你,且确实得了对方的好处,鉴于此,她决定保持沉默,毕竟苏爸爸说,警方绝对查不到她的头上,即便查到了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因为她的年龄不够负刑责。 显然那位苏爸爸并不知道丁璐婵的实际年龄已满十六岁,更低估了警方追根溯源的执着,但他还算有远见,事情败露后给了丁璐婵一万块钱便切断了与她的联系。林冬拿到手机号转给秧客麟,不算意外,追查到的实名制备案属于一位远在青海、实际年龄七十多岁的老奶奶。银行卡账号也和老奶奶身份证匹配,妥妥的洗钱惯用手段几百块钱弄一手机卡、U盾、银行卡的三件套。租房人信息让唐喆学带岳林去核实了,不出意外的话,用的也是老奶奶的身份信息。 说句题外话,买身份的那几百块钱未必到的了老奶奶手里。这条非法产业链非常成熟了,有数以千万计的身份信息正在黑市中被倒卖,有时一套信息能卖好几家,被拿去网贷的屡见不鲜,有的人上了征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去的。在这个信息爆/炸、黑客神出鬼没的网络时代,任何人都没有隐私可言,无妄之灾来的防不胜防。 眼下的情况是,绕来绕去又绕回洗钱上去了,林冬打电话把文英杰喊下来,让他给丁璐婵做嫌疑人素描。目前文英杰的右手勉强能用,只是会突发神经性震颤,不可控且不可预知。左手的锻炼仍需努力,现在文英杰只要稍微有点空闲就会用左手写写画画,说是力争练到能和右手一样灵活。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3) 实话说,这样的文英杰让人看着心疼,因为对于他来说,死亡和达成目标,不知道哪一个先来。他的白血球持续偏高,医生的意思是,到两万就得开始化疗。文英杰是不乐意化疗,说舍不得那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一化疗都掉光了,自己就没立场取笑黄智伟了。明明是句玩笑,可林冬听了,却是丁点也笑不出来。所以在处理与荣森和秧客麟的关系问题上,他不准备以领导的身份对文英杰提出过多的要求,这孩子本来就比其他人拥有的未来要少,旁人没资格再剥夺那份可遇不可求的希望。 平时半个小时就能画完的素描,文英杰今天画了将近两个小时。其间他的手不受控的抖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交稿后他给高仁打电话,问法医办公室有没有止疼药。不一会,高仁拿了瓶止疼药上来,顺便观摩文英杰胳膊上的伤,随后把袖子一撸,拿自己旧伤留下的疤痕跟他做对比。 高仁一如既往的暖心和励志:别灰心,我刚做完手术也伸不直胳膊,也抖,多练练就好了,我现在能伸到一百七十五度,基本恢复正常了,哦对,回头我给你一套康复训练的示例,你每天练半个小时,有半年功夫就差不多了。 文英杰的嘴巴一样会哄人开心:谢谢,高仁,你人真好,怪不得郭昊轩要给你写歌。 此时罗家楠进屋瞧见他俩跟那比谁的疤长,咧嘴一乐:嚯,瞧你俩这胳膊,简直了,一条来自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一条来自贫穷落后的非洲部落。 听出他在内涵自己胖,高仁不乐意了:罗家楠,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话说少了语言功能会退化。罗家楠说着一回身,冷不丁发现背后还一大活人,差点没吓蹦起来我艹这怎么还坐着一人啊!秧子你不喘气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秧客麟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默不作声的工作。眼下的情况是,罗家楠得罪完高仁又得罪了秧客麟,那句话说少了语言功能会退化感觉像是在内涵人家一样。 赶在罗家楠把悬案组办公室里的人都得罪光之前,林冬问:有事儿啊小罗? 必须有事儿啊,林队,您看我是那闲的没事儿满世界乱窜的人吗?罗家楠说话的同时,把手里拿着的资料递给对方,呐,前天你说要的,怎么样,够效率吧? 林冬一边在心里默念你人是不闲可你嘴够闲的,一边翻看罗家楠给的资料。这是得知丁璐婵的违法行为后,让罗家楠帮忙汇整的辖区内涉嫌未成年性/交/易的治安处理案件资料。年满十四周岁未满十六周岁的雏/妓,被抓到不予拘留,只进行批评教育并通知监护人领走,但仍会留下记录。未满十四岁的,男方要入刑。从丁璐婵的供述中可知,苏爸爸的人身自由并未被限制,所以涉嫌刑事犯罪的部分可以放一边。他认为这些女孩里可能会有见过丁璐婵那位苏爸爸的,毕竟她们的获客来源和丁璐婵的不会差太多。 真不少,光一年的时间里就有四十六份记录。其中有个女孩被反复抓了三次,抓她的还是同一个派出所的民警。供词里记录民警问她为何屡教不改时,她的回答显得云淡风轻 来钱快呗,我倒想当网红,问题我爸我妈没钱给我买流量。 过完一遍资料,林冬将文英杰刚画好的画像递给罗家楠:分分吧,把这些姑娘都走一遍,看有没有人见过这个家伙。 罗家楠接过画像,盯着看了一会,嘀咕了一声长得还挺人模狗样,又问:用不用发协查? 林冬确认:发吧,总归是多一条路。 行,那就我们一半你们一半。 说着,罗家楠把拿上来的资料一分为二,自己抄起厚度偏薄的那一半,夹胳膊底下出了屋。林冬数了数剩下的部分,刚刚好二十三份,不觉眉梢微挑这工作量分的,够精准,谁都不吃亏。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嘿,咱是那吃亏的人么~ 临近年底真是忙的出乎意料的,存稿用光光了,我尽量不断更啊!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七十二章 按着罗家楠给汇整的信息, 林冬分配好工作量,开始摸排工作。他带何兰,唐喆学带岳林, 秧客麟与文英杰留守办公室, 负责信息汇整。出了电梯,林冬感觉袖子一紧,随即被唐喆学拽到大厅的角落。 抬手示意岳林和何兰去停车场等他俩,唐喆学压低声音问:你把那俩搁一块, 不怕回来办公室被拆了啊?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林冬皱眉笑笑,视线温和的望着爱人, 好了, 放轻松, 你最近有点紧张过度。 唐喆学想解释点什么, 张了张嘴, 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转身径直朝外面走去。目送他走出办公楼大门, 林冬敛起笑颜, 略显忧心的叹了口气。 心理医生说,PTSD造成的影响会使人产生性格上的改变, 眼下来看,唐喆学确实有焦虑的倾向, 曾经的小太阳似乎正在渐渐失去原本的热度。然而太阳不可能永恒的光耀大地, 日夜交替才是让万物生长的自然规律。无数的前辈都是这样一路走下来的, 获得、失去、欣喜、悔恨交错经历, 从热血青年到内敛中年, 心事沉甸甸的装满了半生。人的性格不会单纯的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改变, 重点在于经历过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 从他自身的经历出发,唐喆学的症结不在于是否休息一段时间,而是解决让他感到困扰的问题案子,只有彻底查清这桩由龙先引出的案子,他的心结才能解开。他之前念叨过,如果自己没击毙龙先的话,现在大家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摸排走访了。所以林冬分配工作量的时候多给他分了仨,与其担心别人辛苦,不如自己多受点累。 等唐喆学上了从老贾那领来的破车,岳林开出市局大院后开启了叨逼叨模式:副队,这破车能不能让贾处给换换?我昨儿开出去,在那个那个啊对,万象中心,从停车场上来的时候,那大坡儿,吭哧吭哧爬得正时皮带都烧了,呼呼往出冒白烟,吓得我还以为车要炸了,还不敢给扔半截,开到路面上又找不着车载灭火器,现打110报的警,交警来了这顿笑话我,说这车要搁他们那,早拖去报废了。 唐喆学挑眼扫了下外面的摄像头,轻嗤一声:人家交管的一年光违章罚款收多少钱,咱是花钱的部门,别想了。 岳林扁扁嘴:那咱们一年破那么多凶杀案呢 家属给奖金了? 那倒没。 所以啊,装备次点就次点吧啊,要不你也学咱组长,或者罗家楠,自己买辆好车,省得跟这破车上受罪。 我穷。 穷就别抱怨。 说着,唐喆学随手拍了把露着条缝的手套箱,结果嘎嘣一声,卡扣彻底断了,手套箱的盖子忽悠一下,砸到他那给副驾座椅挪到最后也放不舒服的大长腿上。 悄悄瞄了一眼他无奈的表情,岳林艰难憋笑。 闭眼运了口气,唐喆学对屁股底下这辆破车彻底丧失了信心,果断拿出手机打给贾迎春:贾处,我,小唐,跟您商量个事儿,我们组给分这破车,换一辆行不行?我知道局里预算有限,要不这样,您抽空下来瞅一眼,车轱辘都快开飞了,我总不能扛着车壳自己跑吧?重案?跟重案有不是他们撞废的车您给我,这上哪说理去啊!苗红?您都惹不起的让我诶!岳林!停车! 他这一嗓子吼得贾迎春那边直捂耳朵,这边岳林猛的踩死刹车,破车砰!的熄了火。来不及做任何解释,唐喆学解安全带推门下车,擦着另一条车道上疾速行驶的车辆奔上步行道,一猛子把路边公交站里等车的一个男人扑倒在绿化带里。 眼瞅着唐喆学眨眼间扑了个人,岳林都懵了,反应了几秒才弹开安全带下车,边跑边示意后车避让,一并冲过去帮忙摁人。被摁的那个吃了一嘴的土,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呸了几口,不依不饶的嚎了起来:干嘛啊你们!打劫啊! 警察!别动!唐喆学吼完又命令岳林,岳林,找刀! 到目前为止岳林仍是懵逼状态:啊?什么刀? 他刚要用刀割那位女士的包,我扑过来他就把刀扔草里了!唐喆学边吼边手底下一使劲,给那人撅的嗷嗷直叫,找啊!还特么愣着干什么! 眼瞧着自家副队额角的青筋都绷起来了,岳林迅速起身,在绿化带里寻找唐喆学所说的刀。结果刀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把三十公分长、自制的尖头镊子,一看就是扒手的装备。 而看到岳林找到的镊子,唐喆学的表情明显错综复杂了一瞬,又立刻敛起情绪,把人铐上提溜起来,打电话让派出所的过来接手。险些被偷的那位女士对他千恩万谢,说马上要过年了,包里有一沓刚从银行换的展展新的百元大钞,准备给亲戚朋友的孩子包红包用的,要不是警察同志们眼尖,这钱准保丢了。 衣服虽然弄脏了,但保护了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岳林挺开心。跟派出所的做完笔录,回到车上,他本想拍唐喆学两句马屁,结果看二老板皱着个眉头,神情凝重,没敢言声。 车开了一会,唐喆学忽然喊他:岳林。 嗯? 你找仔细了?现场确实没刀? 岳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没啊,我趴草丛里找的,要有刀我肯定能看见不过那大长镊子在日光之下银闪闪的,猛一打眼确实容易误认为是一把刀。 唐喆学没接话,手抵在唇边,皱眉凝望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虽然岳林说的有道理,但镊子和刀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毕竟形状不一样。同时作为一名扒手,用自制的大长镊子盗窃才是符合实际的,即便是以前横行过一时的割包党用的也是刮胡刀刀片,无需真正的刀具。主要是那么长的刀,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不好掏也不好用。 可我明明看到的是一把刀啊 他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记得是与贾迎春通话时,眼角余光闪过道银光,遂下意识的追逐目标,发现该男子手持刀具后迅速反应蓦地,他眼神一怔,想起那夜自噩梦惊醒中却掐着林冬的脖子,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浮上心头 难道,我醒着的时候也出现幻觉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吉啊,放平心态,放平心态 对不起,我短@[emailprotected]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走访完资料上的四十六名女孩, 共计找到三个见过苏爸爸的。重案那找着俩,悬案这边一个。据此确定,那家伙是个惯犯, 通过各种违规论坛寻找目标, 只是那三个女孩都没丁璐婵胆子大,没被怂恿一下就去参加童星选秀。汇整女孩们的证词,林冬发现,每一次苏爸爸载姑娘们去兜风的车, 车牌号和车款都不一样,说明应该是租来的车。 但租车是要登记驾照信息的,而且得和租车人本人对的上, 弄一七十多岁老奶奶的证件, 人家肯定不租。而嫌疑人行事缜密, 不太可能明目张胆的使用真实身份证件。 会议室里满是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百叶窗旁, 林冬负手而立, 脑子里飞速汇整每一条与案件相关的线索。转着转着, 他视线忽定, 回过身,思路清晰的阐述自己的想法:各位, 我认为,帮苏爸爸租车的, 应该是虎牙孙勇平, 他不光挣运货的钱, 还在苏爸爸有需要的时候, 借自己的身份证件给他使用, 按我们之前的推测, 苏爸爸就是当年带着虎牙一起犯下向日葵案的黑黄毛,那么比起其他那些跑腿的网约车司机来说,虎牙更值得苏爸爸的信任。 啪啪两声,罗家楠拿出开表彰大会的劲头给林冬鼓了两下掌:林队说的在理,孙勇平本来就是租车公司的员工,他往出提辆车再还回去,就跟从自家米袋子里舀米出来一样简单。 大师兄你会做饭啦?哎呦! 欧健本想轻松一下气氛,结果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立马把坐着的折叠椅挪到岳林后面去了。罗家楠狠呆呆的瞪了自家老三一眼,吹吹手,往膝盖上一搭,等着听林冬继续发表意见。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孙勇平被杀时,他的举动话音一顿,林冬将视线投向文英杰,英杰,把现场3D重现动画放一下。 文英杰应声照办,将早已模拟好的案发现场动画投影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动画中的孙勇平在奔cutexx逃过程中被龙先自背后一刀毙命,血溅当场。 暂停。林冬回手往倒下的孙勇平一指,我一开始以为,他逃,是因为害怕被杀,事实上也是如此,但仔细分析一下,其中应该还有其他的缘由当天英杰和秧子在外面守了将近十五分钟,英杰才进的楼道,而那个时候孙勇平刚刚被杀,各位都见识过龙先的手段,他要是想杀一个人,会等十五分钟才动手么? 谈崩了。罗家楠紧跟着接下话,龙先去找孙勇平,可能一开始没打算杀他,估计是为了打探这个苏什么玩意的下落,结果没想到那孙子软硬不吃,干脆 他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鉴于他和龙先交手的经验,对方真想杀人的时候,别说唠十五分钟嗑了,凶手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受害者就已经死了。 多说一句,他才不会喊那个操蛋的傻逼玩意爸爸。 点点头,林冬将目光投向唐喆学:二吉,你带岳林再跑一趟租车公司,让工作人员辨认下画二吉? 嗯?哦,知道了。唐喆学空洞的眼里骤然凝起丝光亮,注意到一屋子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脸上,不觉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刚有点走神。 最近没休息好吧?你看你那黑眼圈。坐他对面的苗红关心了一句。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4) 旁边罗家楠腆着个大脸凑过来:师父,我最近也没休息好,你看我这黑眼圈。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过后,罗家楠也把椅子挪到岳林后面去和欧健排排坐了。 二吉,二吉。 出会议室追上背影匆忙的唐喆学,林冬把他拽进安全通道,小声问: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连着三天唐喆学都没回家,说是要在办公室里加班查资料,却是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他去问岳林走访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岳林说走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天刚出市局大门没多远,唐喆学在路边扑了个小偷。 见唐喆学不言声,林冬忧心追问:你到底有没有睡觉? 抿了抿嘴唇,唐喆学挤出丝苦笑,眼睫微垂,遮住眼底的血丝:睡了,只是没睡好罢了,你也知道休息室啥样,人来人往的,门哐哐响,还有聊天的,根本睡不踏实,哦对了,昨儿半夜差点被楠哥挤地上去,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爱跟我挤一张床,弄得我都不好意思面对祈老师 听他在那叨逼叨,林冬微微皱起眉头,权衡片刻,抬手按上唐喆学的胸口,说:有事儿别憋在心里头,昨天岳林跟我说,你扑那小偷的时候,把镊子看成刀了二吉,PTSD不是你靠意志能对抗的,你还是得去接受治疗。 我没那么脆弱,抚开林冬的手,唐喆学转过身,抱臂于胸临窗而立,语气稍显烦躁,这楼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警察击毙过嫌疑人,也没见谁因此大把吃药不是? 本来林冬想说那帮人自尊心一个个比天高,谁能当你面吃药啊?,可看着爱人神情燥郁的侧脸,听着那不甘的抱怨,终归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心理医生的话应验了,随着症状的加重,患者的性格会变得暴躁易怒,以往能靠理智做出的正确决策,到了他们身上会显得尤为艰难。 空气中的寂静持续了一阵,唐喆学忽的叹出口气,转头对上林冬关切的凝视:你还记得我去年写论文时,走访的那个110接警员么?我不希望变成她那样,真的我自己能调整。 林冬默然。他当然记得那个接警员,因接了一通自杀者的遗言电话却未能及时施救,便陷入了泥沼般的自责之中,后来工作频频出错,最终沦为精神病院的常客。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那通电话让她崩溃的,那仅仅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接警员终日面对的人形形色色,比起真正需要出警救助的电话,那些无理取闹、指责谩骂警务人员的也非少数,有许多新人是泡在泪水里成长起来的。 当时唐喆学写论文的时候,打下过一句话警察这份职业,由于负面情绪的积累会导致从业人员产生生理上的病症,建议将精神类相关疾病列入工伤。当然他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删了,自嘲说这是写论文,又不是给上面写意见汇整报告。 那你为什么不敢回家、不敢睡在我旁边?四目相对,林冬问他,二吉,你害怕再次伤害到我,是么? 闭眼重重呼出口气,唐喆学万般无奈的摇摇头:对不起,组长,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这些年你已经承受的够多了真的我以前逗你乐,都不用过脑子,现在现在我自己都开心不起来早晨何兰还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说感觉在我旁边气压很低 他情绪低落,林冬却笑了,探身上前,问:怎么?当不成小太阳,怕我把你甩了? 那倒没有,就是唔? 唇瓣温热相抵,纠缠的呼吸间盈满熟悉的气息。然而毕竟是在公共场所,吻着吻着唐喆学忽而回神,把在林冬胳膊上的手稍稍加重力道,硬压下心里的那点贪恋把人从自己嘴上拔开,语气稍显责怪:外头人来人往,你不怕被看见啊? 上次抱一块让罗家楠撞上,被嘲笑出心理阴影了。 眼下的这一刻,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别人爱谁谁。林冬一反平日里的严肃正经,表情语调甚至显得有些玩世不恭既然由唐喆学带来的那份乐观开朗暂时缺失了,那么他会负责补上,二吉,你听好了,这辈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生是我林冬的人,死是我林冬的鬼,还有,今晚你再不回家,我就把门锁换了。 鼻腔忽然发酸,唐喆学释然而笑,刚想收胳膊把林冬搂进怀里,余光瞄到右侧似乎有个阴影罩上安全通道门口的窗玻璃,立刻拧过头。不知道是哪个孙子路过观摩小电影,他正打算横眉立目瞪上一眼,忽然连视线带膝盖皆没出息的一软 玻璃窗上贴着的,是局长大人的心梗脸。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方月亮:靠!速效救心!我的速效救心呢! 明天周六,继续更,这周休一天嘤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局长大人显然比药管用, 这一激灵给唐喆学吓的,想忧郁都忧郁不起来了。外出走访时也提心吊胆的,生怕大老板的电话打到手机上, 喊他回去后上九楼喝茶。他当时尬的快能用脚抠穿楼板了, 林冬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出了安全通道还笑呵呵的跟方岳坤打招呼。不过方岳坤看着比他还心塞,那脸青的,跟刚从停尸柜里请出来的似的。 拿着苏爸爸的画像, 唐喆学带岳林再次来到孙勇平生前工作过的租车公司。负责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那位周大姐,见着唐喆学跟见着自家亲戚似的,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十分热情。 被冷落在一旁的岳林看了, 心中默叹唉, 这个看脸的世界。 仔细端详了一番画像, 周大姐眉心微蹙:哎呦, 这人我真没见过, 你们坐这儿等会啊, 我去问问其他人。 麻烦您了。 唐喆学点头致谢, 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来的路上岳林问他,既然有孙勇平这么个便利条件存在, 那么苏爸爸大可不必自己抛头露面、亲自来租车公司提车还车,所以查租车公司会不会是无用功。他的回答是, 有可能有员工帮忙送过车, 就像之前他帮林阳租车还负责送车上门。这种思路书上可不教, 得是生活中的点滴积累。 等会, 那车都用多久了?得扣我多少租金? 拿出手机, 他暗搓搓点开网银APP, 随即在信用卡账单中目睹了一串心塞的数字这钱只能他自己付。 跟大舅哥要?脸呢? 不一会,周大姐带了个年轻男子进来。这人瘦瘦的,龅牙,说话有点漏风:我见过这个人。 一句话就给唐喆学和岳林的神经提楞起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唐喆学招手示意他坐下,问:什么时候的事? 年轻人坐到他们左手边的椅子上,稍事回忆,抿了下包不住牙的嘴唇说:是十月,对,十月,刚放完长假回来的事儿,勇哥那天有事,让我帮着送了趟车,我不想去,已经过换班点了,我只是回公司交车而已,不过他给了我200块钱,我就替他跑了一趟。 送到哪?唐喆学边问边扫了眼岳林的记录本,还成,这小子速记学的不错。 鹭江花园小区,南区,门口不让停车,我跟街对面等了得有半个钟头吧,才把车交了。 有交谈么? 有,他问我怎么不是虎子?,我就纳闷,虎子是谁啊?后来想想,可能是说勇哥吧,他那对虎牙特别凸。说着,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平常看着跟闭不上嘴似的。 其实他看着也跟闭不上嘴似的,然而唐喆学无心挑剔,继续追问:你怎么回答? 我说勇哥忙,然后把钥匙给他,下车就走了。 还记得是什么车么?车牌号? 白色思域,车牌号男人皱起眉头,看看周大姐,副理,您让业务给查一下,勇哥提过的思域车牌号,反正不是6189就是9043那辆,哦对,就是去年10月上旬的事儿。 周大姐又起身出屋,过了一会回来,把车辆资料交给唐喆学他们。 只有一张纸,唐喆学几秒就扫完了,问:这车现在还在你们公司么? 周大姐摇摇头:我们这的车啊,都是和代理商签的租赁合同,一辆车通常用两到三年,看公里数,一般超过二十万的会让他们收回去卖二手卖到外地,这车去年年底就超了二十万了。 行,谢谢你们。 追车是追不出线索了,好在摸到人住哪了。唐喆学起身告辞,出来立刻给林冬打电话汇报:嫌疑人是在鹭江花园小区提的车,之前的分析没错,这就是黑黄毛,证人说他管孙勇平叫虎子。 好,半小时后鹭江花园见。 挂上电话,林冬叫上秧客麟,奔鹭江花园与唐喆学他们会合。唐喆学他们离得近,到那先问了门岗的保安,被告知确实有这么个人住在小区里,但很多天没见着此人进出过了。林冬到的时候,唐喆学他们正在物业查询嫌疑人的具体住址,是位租户,住4号楼1单元802。此人虽没有暂住登记,但物业有一张他签领防护栏安装的单子,姓苏名明杰。 秧客麟随即在系统里查询苏明杰的信息,找着好几百个叫苏明杰的,却没一个照片年龄与嫌疑人对得上。看来这又是个假名字。联系业主,业主却说和自己签租房合同的是一女的,叫李文尔。 对方刚一报出李文尔的名字,林冬的表情骤然凝重,唐喆学他们也都当场呆愣。李文尔帮苏明杰租房子?看来他们的关系比之前所设想的更为密切。 林冬果断道:二吉,申请搜查证,搜查苏明杰的住所。 搜查令下来却无人应门,唐喆学找派出所的安排开锁师傅上门开锁。门开,是常见户型的两室一厅,林冬进屋戴上手套,径直走到卫生间门口。他抬手抹了把的把手,发现上面积了层薄灰。通常来说,即便屋主懒得出奇从来不打扫卫生,卫生间的把手也是干净的,毕竟一天要摸不止一次。这地方积灰的话,说明屋主真的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林队林队,你看这个! 听到岳林惊讶的喊声从卧室传出,林冬应声进屋。就见岳林拎着条一指宽的白金项链刚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来的满脸惊讶:像不像孙勇平戴的那个? 林冬接过来对着灯光看了看,发现项链环扣间有类似血迹干涸后的污渍,搭扣已变形,像是被扯下来的。一旁的唐喆学立刻翻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核对,和孙勇平遗失的那条一模一样。 秧客麟也挤进卧室,眼前所见令他顿生疑惑为什么孙勇平的项链会在苏明杰这? 一片沉寂中,忽听林冬喃喃道:不是苏明杰偷了上家的钱,是苏明杰的钱被李文尔和孙勇平偷了,当一个深陷赌债的女人碰上一个因缺钱而丧失尊严的男人,他们一拍即合,与其担惊受怕的挣点手续费,不如一次性干票大的。 经林冬这么一提醒,唐喆学顿时想起李文尔在赌拳时输了几十万的事,认同道:苏明杰雇龙先去找钱,于是龙先找上了李文尔,李文尔供出孙勇平后被杀,然后龙先又去找孙勇平,也把他杀了。 可杀了他,钱不就拿不回来了?岳林脑子里的问号越堆越多,这种时候不是该严刑拷打,把钱的下落从孙勇平嘴里打出来么? 也许孙勇平已经把钱败光了?秧客麟难得的提出个想法。 林冬摇摇头:不,重案那边查过他生活轨迹,他没有大肆挥霍的记录,也没有嗜赌的迹象,而这绝不是一笔小钱,毕竟为了这笔钱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蓦地,他回忆起那日询问孙勇平哥哥孙继平时的点滴,忽而眼里闪过道精光:钱在孙继平那。 谁?岳林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林冬说的是谁,当时他俩一块询问过对方,哦对,是孙勇平的哥哥,诶林队您怎么知道钱在他那。 你还记得么,那天分手之前,孙继平问了我一句凶手是否能抓到,我当时本能的认为,这是家属的期望,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其实是在试探,因为他知道弟弟是为什么死的,而弟弟一死,他就可以独占这笔钱了,但是分秒间林冬的语气骤然急促秧子!追一下孙继平的手机号,看他现在人在哪! 秧客麟没见过孙继平,转头问岳林要号码,然而追踪不到,说明已经关机了。 是卷钱跑了,还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年终啥时候发啊,等着还信用卡,嘤~ 明天周日,休息一天,周一见喽~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在候机大厅?拦下来!我再有十五分钟就到! 听唐喆学冲着电话嗷嗷, 林冬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警笛长鸣,霸天虎沿着紧急车道疾速狂飙,一路上引得那些被堵在机场高速上的司机们纷纷侧目。联系不上孙继平, 他第一反应是查对方是否出境。查询结果显示, 孙继平订购了今日飞往泰国的机票。 一看距离起飞时间还剩不足一小时,唐喆学立刻联系以前在机场派出所时的所长,拜托她赶紧派人去出境候机大厅,无论如何在人上飞机之前拦下。按照林冬的推测, 孙继平会携大量现金或贵重珠宝出境,但既然他能进候机大厅,说明海关安检那边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这个时候拦人, 极有可能涉嫌违规执法。 但, 管不了那么多了, 唐喆学向前东家保证, 出事儿自己担, 绝不给他们添一丁点麻烦。要说这位女所长也是有魄力的人, 听完简略的案情汇报, 当即拍板把人拦下来! 到了出发层,林冬将车停到临时停车带上, 下车把车钥匙往指挥交通的交警手里一扔,撂下句帮我挪下车就和唐喆学一起冲进了机场大厅。孙继平被扣押在执法区, 还有不到半小时飞机就起飞了, 搜不出东西, 他们没法和帮忙的同僚们交代。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5) 从临时停车点到执法区, 绕来绕去有一公里多的距离。当林冬和唐喆学以百米冲次的速度冲到扣押孙继平的房间时, 他们的气喘吁吁和孙继平的坦然安逸对比鲜明。跑的急, 猛地停下来,汗水唰的浸透贴身的衣服。 孙继平坐在椅子上抱臂于胸,悠闲的神情和之前弟弟被杀后接受警方询问时的惶恐不安完全判若两人,勾着嘴角,虎牙半露,看向警官们的神情略显挑衅。桌边前来负责拦人的警员让开位置,同时递给唐喆学一个你们可能要有麻烦了的眼神。桌上摊着打开的行李,已经检查完了,除了符合出境人员可以携带的现金及等值物品,没有查到任何涉嫌走私的违禁品。 待到喘息稍稍平复,林冬命令孙继平:你,站起来。 孙继平不情不愿的站起身,顺势看了眼表,说:还有二十分钟我的航班就要起飞了,林警官,我得赶飞机。 林冬没搭理他,直接上手搜身,从头摸到脚,不意外,什么也没摸到。以目前的安检手段和技术水平来说,如果对方身上携带了大量贵重珠宝,不该查不出来。然而他坚信自己没错,查不出来不代表没有,走私的手法五花八门,比如 忽的,他劈手夺下警员刚递给唐喆学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往孙继平跟前一怼:喝,全喝了。 孙继平一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我不渴。 我让你喝! 林冬步步紧逼,镜片后的双目盈满愤怒这孙子从一开始就在骗他们,什么老婆不让他给弟弟钱,他他妈压根就没结过婚! 人体可以**,也可以藏的下珠宝钻石。多年前他在涉外警务处跟随方岳坤学习工作时,办理过一起外籍人员私运钻石出境的案子。那人吞了四十多颗钻石,总价值数百万美元。现场对峙时那人也是矢口否认,方岳坤就给他怼水,怼到后面当场吐了三条包裹着钻石的安全套出来,剩下的是到医院之后取出来的。 孙继平紧抿嘴唇,拒绝喝水。他的反应让林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不多废话,转头让唐喆学上铐。 此时的孙继平终于兜不住了,惶恐大叫:你们凭什么铐我!你们非法拘禁!我要告你们! 闭嘴! 唐喆学一声断喝,咔的收紧箍在对方腕子上的铐。 到了医院就由不得孙继平了,钡餐造影显示,他的消化道里有十条椭圆形异物。接下来便是灌泻药,等排出。林冬安排岳林和秧客麟负责看守嫌疑人,让他俩领教领教缉毒警缉私警们的不易:孙继平和他们轮流铐在一起,对方拉,铐一块儿的就只能跟旁边守着,出来了还得负责分拣。 岳林说,终于知道为什么吕袁桥可以穿着限量版啪啪踩蛆、法医们对着腐尸面不改色了,都是生练出来的,习惯成自然。倒是秧客麟比较超凡脱俗,左边和嫌疑人铐着,右边还能单手上分儿。 前前后后折腾了两天,孙继平体内的异物彻底排出。清理干净后进行清点鉴定,共计五十八颗均重超过三克拉的钻石,按照重量切工净度色度等影响钻石价格的因素估算下来,总价值过亿。 我去,这堆玩意都是真的么? 罗家楠好歹算见过大钱的主,但头回见着这么一大堆钻石摆在面前,瞳孔里反射着璀璨的光芒。一旁的鉴定师听到他的疑惑,放下切工检测镜,把手里的那颗举起,幽幽道:是真的,而且是顶级的,这颗裸钻市值约八十万,怎么样罗警官,给媳妇来一颗? 仿佛当头砸了个穷字下来,罗家楠立马正色道:您可别寒碜我了,这我哪买的起啊,要说这帮走私的也够特么胆儿肥的,这要外包装跟肚子里破了,肠子不得被钻石划穿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鉴定师不带任何语气的评价着。作为长期为执法部门服务的专业鉴定人员,他见识过太多被金钱吞噬的人性,早已波澜不惊。钱财虽乃身外之物,没有时可以不想,而一旦放在眼前且唾手可得时,理智往往会变得格外脆弱。 正聊着,唐喆学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孙继平已经从医院提回局里,喊他下去跟审讯。眼下苏明杰行踪不明,而孙继平所隐藏的秘密远比警方所追踪到的更多,他是唯一的突破口,最好是让熟悉他的人来审他。之前孙勇平死的时候,询问家属的工作是罗家楠他们进行的,接触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回头看看,当时这孙子嘴里可能就没几句真话,一想到这一点,罗家楠直觉搓火。 所以进了审讯室,他就把脸一拉,记录本嗙的往孙继平跟前一拍,没好气的:行啊你小子,屁夹的够紧啊,那天老子问了你五个钟头还请你吃了顿午饭,你特么一句实话没有?! 孙继平这两天被泻药折磨绿了,人是一点精神也没有,被罗家楠凶,也只是浅浅的抬了下眼皮,有气无力的:我都跟林警官他们说了,那钻石是我弟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哪来的,再说你们问我的时候,也没问一个有关钻石的字儿啊。 行,你铁嘴钢牙,罗家楠唰唰两下,给左右两边的袖子撸了上去,看那架势跟要打人一样。事实上他并不打算在隔壁一屋子领导的监督下违纪,而是朝唐喆学一偏头,二吉,去门岗看看,订的餐到了没有。 唐喆学起身出屋,不一会,拎了满满一大袋子打包好的食物进屋。审讯室成了餐厅,盒盖一开,香飘满屋,恨不能隔着单向玻璃都能闻着味儿。孙继平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只能喝水,肚子里的东西早已被泻药排空,这会闻着烤肉炸鸡还有香甜的糕点味儿,口水顿时溢满口腔,胃里饿的直抽抽。 罗家楠撸袖子是为了方便吃东西,反正不花自己钱,造呗。餐是林冬订的,专挑香味重的点,打从给孙继平灌下泻药开始,他就谋划好了这么一出。食欲是仅次于睡眠的欲望,那些说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的主,饿他三天试试,给个窝头都能香的蹦起来,巴不得搂着龙虾睡觉。 对比罗家楠左右开弓大快朵颐的待遇,孙继平到手的只有可怜巴巴的一杯清水,还烫,喝一口呲牙咧嘴。熬了一会,他在罗家楠故意吧唧出的动静中忍无可忍地抱怨道:你们这是刑讯逼供,我要投诉你们。 刑讯逼供?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罗家楠舔舔油光光的嘴唇,抽手递了唐喆学一串烤肉,二吉,赶紧吃,吃饱了好干活,咱得跟他耗一宿呢。 我吃这个。 唐喆学掂起块炸鸡为了保持体脂率,平时他几乎不沾油炸食品,但今天例外。主要这玩意脆,咬起来嘎吱嘎吱的,特别折磨饥肠辘辘的人的听觉神经。 眼瞅着这俩一个撸串一个啃炸鸡,孙继平眼睛都饿绿了,脑子里灌满了诱人的咀嚼声,可除了干咽口水,别无他法。 这时罗家楠举起块炸鸡,冲他不怀好意的笑笑:想吃啊?想吃就说实话。 眼珠子跟着炸鸡左右挪,孙继平委屈巴巴的: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弟死了,钻石就归我了,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拽过张纸巾擦擦手,唐喆学说:这是洗钱用的钻石,是赃物,你私吞,属于非法所得,你还意图走私出境,罪上加罪。 我不知道它是洗钱用的啊! 别逗了,你弟之前连个正经工作都没,突然弄这么一大兜子钻石给你,你能什么都不知道?罗家楠听出他还打算硬扛,皱眉而笑,孙继平,你现在可不是死者家属的身份了,而是犯罪嫌疑人,老子不乐意再听你胡说八道,你老老实实的撂,不然,从你下一顿饭开始,白菜豆腐管够! 我孙继平挣了一下,奈何脚上铐着手上也铐着,动作幅度不能过大,我问他他不说,我能怎么办?他是我弟!他已经坐过一次牢了,我还能亲手再给他送进去是怎么着? 罗家楠冷嗤:嚯,说的挺感人,可你弟还跟楼下冻着呢,你就打算携款潜逃了,也不说给他收个尸再走,另外你这手段不错啊,机场海关安检都过的去,跟谁学的? 孙继平缩起肩膀:看电视看电视学的 唐喆学垂手拎起一张照片,接下话:经由检验科确认,你在钻石外面包裹了保鲜膜和安全套,涂抹食用油润滑,还在其中填充了蒙脱石散粉末,这是止泻药,这样即便是外包装破裂,也可以防止钻石在短时间内被排泄出来,孙继平,我们查过,你在过去的三年里有四次出境记录,这不是你第一次走私钻石了,你是个老手,所以你说钻石是你弟给你的,我信,但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信。 孙继平不言声了,抻着脖子干咽了口唾沫。 僵持了一会,罗家楠用吃完的烤串签子敲了敲打包盒,语气倍显不耐:说!这堆钻石是不是你们从苏明杰那偷的? 苏明杰三个字就像一根针,扎的孙继平神情一紧。他屈起手指,十指交握,整个人微微前倾,呈现出紧绷的姿态。 忽然,罗家楠和唐喆学的耳机里同时传出林冬的声音 苏明杰可能已经被他杀了,按着这个思路审。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又蹭了一顿好饭~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彼此对视一眼, 唐喆学和罗家楠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苏明杰被孙继平杀了?这不是反了么?按理说,钻石丢了,该是苏明杰想杀孙继平才对, 已经死掉的李文尔和孙勇平就是证明。 他俩干脆不吃了, 给孙继平晾在审讯室里,起身去隔壁找林冬。 林冬正在和盯审讯的领导们沟通思路,见他们进屋,将讨论的结果告知:之前我们把童真乐园整个端掉, 苏明杰知道早晚会查到自己身上,所以他得逃,可他没钱了, 龙先死后手里也没人可用, 他只能亲自出面追讨钻石, 那可是价值上亿的东西, 他必须拿回来。 是, 他那屋子看着确实是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唐喆学表示认可的同时仍有疑虑, 不过孙继平有那个胆子么?我说杀人。 罗家楠耸肩:狗急跳墙呗, 一个亿呐,你瞅瞅我们重案这些年接的案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能为了几百块钱杀人。 这倒是, 唐喆学无奈皱眉, 想想自己刚进悬案组时办过的案子, 不还有人能为了一部iPhone手机杀人么。大狱里关着的, 有多少人是为了区区一点小钱就敢视法律为无物。 可咱手里没证据, 他也不能认啊。 我让秧子追他的手机大数据行程了, 可疑地点等会提供给你们,你们先继续套他的话。说着,林冬一顿,给他点东西吃,放松一下警惕性。 俩人领命行事。进屋之后,罗家楠用餐巾纸包了块炸鸡给孙继平,叮嘱道:别掉一地渣啊,不然老子让你趴地上舔干净。 然而他多虑了还能有渣掉?孙继平饿的把鸡骨头啃得溜光水滑的,一根肉丝儿都不剩。看这架势,罗家楠干脆把剩下的半盒炸鸡都给他了,站旁边盯着,以防他用鸡骨头给自己来一下子。以前跟看守所里出过事故,在押嫌犯吃饭时偷偷藏了块鸡翅骨,磨尖之后给自己喉咙捅了。打那之后,给这帮违法犯罪人员吃的东西里连根鱼刺都没有,餐具也都是塑料制品,能多薄做多薄,以免被他们自制成武器。牙刷就一个毛刷头,磨吧,磨秃了没的用。 吃完炸鸡,孙继平又瞄上了奶油泡芙,满屋子面粉制品烘烤后的香气让他垂涎已久。在他享受着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餐泡芙的时候,林冬已经将他最近一段时间内去过的、可能的藏尸地都通过耳机告诉了罗家楠和唐喆学。唐喆学逐一记到纸上,稍作分析勾掉了几个,然后敲敲桌子,示意罗家楠可以开始干活了。 坐回椅子上,罗家楠看了看唐喆学递来的纸,问:你认不认识苏明杰? 吃饱了反应慢,孙继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含着满嘴的东西说:通过我弟认识的,说是一大老板,特有钱。 然后你就帮他洗钱了? 我不知道那是洗钱,我以为他只是不想交税。 废什么话啊你?那就叫洗钱,要不要我找个经侦的过来给你上上课? 孙继平赶紧摇了摇头被俩警察盯着已是如芒在背,再来一个,气儿都喘不动。 罗家楠继续问:这批钻石,你弟什么时候给你的? 孙继平忽闪着眼神说:好像好像是十十月初? 十月初,正是李文尔死的时候,也就是说,苏明杰刚一发现钻石丢了就开始着手处理内贼了。只是所托非人,龙先行事过于高调,导致警方不但追到了凶手,还一口气把东家老窝给铲了。所以说组团干坏事也得看运气,弄个猪队友,倒霉的还是自己。 罗家楠继续套话:之前运出去的东西,也是你弟交到你手里的? 孙继平点点头:对,是他给我的。 给了多少? 不一定,有时候十几颗,有时候二十几颗。 那这次为什么这么多啊? 不知道,可能苏老板找着更挣钱的门道了吧。 那你知不知道,苏明杰做什么买卖? 不知道。 不知道?他卖小姑娘给老男人,十来岁的小姑娘。 孙继平表情微僵,看面色,仿佛是刚狼吞虎咽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打起了架。屋子里沉默了一阵,就听他喃喃道:那这人这人挺操蛋的 他操蛋,你帮他抽逃卖小姑娘得来的资金去境外,不一样操蛋?罗家楠的语气满是鄙夷,孙继平,别以为你自己有多正直,他是个吸血鬼,你就是条蚂蝗,都特么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继平奋力辩解:我真不知道他这钱是怎么来的,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你知道了拿着也不手软。唐喆学出言打断他,随即话锋一转,按着纸上记录的地名问:十一月四日,你去金鸣山干什么?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6) 过度跳跃的问题让孙继平一时没能转过弯来,琢磨了一会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去拜佛了每次出境之前,我都去拜拜求佛祖保佑一切顺利 二十二日,去高屿码头干什么了? 呃呃 看他那样是想不起来了,拧着个眉头,眼珠子来回转。 二十七日,去太平岭干什么? 应该,呃 十二月三日,白丘镇? 那天我 十二月九日,四里坡? 好像是 一连串密集的行踪问题让孙继平难以招架,始终处于支支吾吾的状态,然而唐喆学要的不是答案,是反应。当问到一月七日去大坪岛沙滩时,孙继平游移的眼珠忽然定住,一抹难以察觉的警惕自眼中划过。 然而任何变化都逃不过单向镜另一侧的眼睛,林冬倾身向前,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孙继平的肢体反应和面部微表情变化,随即透过耳机通知唐喆学:就问一月七日这天的事儿,从他睁眼开始问。 一小时后,林冬带领大批警员抵达大坪岛,牵了七条警犬,在面积近六平方公里的岛上进行搜寻。岛上有椰林,有沙滩,有马场,有民宿,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但仅限于周末,平时荒的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历经十小时的搜索,警犬在污水入海管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如果不是尸体的皮带被管道内的铁丝网勾住,早就被冲入大海。由于大量污水的冲刷浸泡,尸体已涨发腐烂,面目全非,然而林冬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具尸体正是悬案组追踪了长达半年之久的黑黄毛尸体的左耳上有一枚耳钉,和当年金婉婉死时耳朵上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直径近两米的排污管道中,林冬站在几乎没膝的积水里,低头凝视着那具尸体后脑凹陷下去一块,显然是被钝器击打所致,目测是致死原因。 滔天的罪恶,终要以生命为代价来偿还。 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把,他恍然回神,与唐喆学四目相对。破晓时分的海风冰冷如刀,唐喆学看他穿得单薄,脱下冬季制服外套给他搭上,说:孙继平撂了,他说当时是带苏明杰来取钻石的,但是取完钻石发现对方要杀自己,他迫不得已才用椰子砸死了对方。 椰子?林冬稍稍扯了下冻僵的嘴角:二吉,我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那就是做坏事的人,会被椰子砸头。 这说法唐喆学也听过,以前没当回事,现在看来,老话果然是有讲究。事实上刚听孙继平说自己是用椰子砸死苏明杰的,他忽生一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苏明杰是个隐藏在幕后多年的黑手,居然被一个手底下的马仔用如此平庸的武器打死。想想那思维缜密到令人发指的头脑能规划出蛛网般交错的布局,却终归是扛不住一颗椰子,多少令人有些唏嘘。 行了,你赶紧回去,我在这等法医痕检,刚从局里出来的时候,罗家楠说他去接祈铭,应该快到了。 等祈铭到了,我听完初检意见再走,孙继平的说辞有待考证,正当防卫和故意杀人性质不同,先等尸检结果再进行二次提审。又看了一眼尸体,林冬释出口长气,现在最后一个嫌疑人也死了,向日葵案终于可以结案了。 是啊,终于可以结案了。 感慨之余,唐喆学却隐隐有着一丝无法探究源头的预感真的都结束了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并没有结束,所以后面又来了一卷 第八卷 ,乌合之众,敬请期待~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8卷 第八卷乌合之众 第一百七十七章 DNA比对证实, 挂在排污管道里的尸体,确实是当年犯下向日葵案的最后一个嫌疑人黑黄毛。黑黄毛本名不叫苏明杰,而是叫苏河。此人初中文化, 后面的档案信息接近空白, 只查到他十八岁签约劳务公司,派遣出国,到三十岁才回来。回来之后用买来的身份信息注册了一个公司,经营进出口业务, 多年来却没有任何实际业务,完全是个空壳公司。 孙继平后续交待说,他以前跟苏河只见过一面, 帮苏河转移资金去境外, 全因对方是弟弟的发小, 而且实打实的有利可图。但一次次转移价值数千万的钻石出境, 却只能分到区区几万块, 日积月累下来, 他深感不平衡。他跟弟弟说了自己的想法, 结果没过多久, 弟弟又拿了一包钻石回来,告诉他, 这次不用往外面转移了,让他找个地方藏好。再没过多久, 弟弟就死了, 这让他意识到那包钻石应该是弟弟从苏河那偷来的, 他这次算是惹上大麻烦了。 可那都是货真价实的钻石啊, 还回去, 不可能。从接受完警方的询问开始, 他就知道自己必须得跑了,再不跑小命不保。他开始东躲西藏,寻觅退路。凭着以往走私钻石的经验,他决定先去泰国,从泰国上船,再偷渡到非洲,到那边把钻石一卖,他就可以躺赢下半生了。可他的护照扣在苏河手里,又不敢去找对方拿,遂一边躲藏,一边等着新护照办理下来。令他没想到的是,苏河就在出入境管理处蹲他,取护照那天被对方蹲一个正着。见苏河手里有枪,他为了保命不得不带对方去取钻石,东西到手后苏河就要杀他,他出于自卫才将对方的头砸烂。 然而现场勘验和法医尸检结果并不支持孙继平正当防卫的说法。苏河的致死原因不是后脑上挨的椰子,而是机械性窒息,手上有防御伤,颈部有勒痕,凶器是他自己的围巾。围巾上提取到了不属于苏河的生物检材,检测结果证实,和孙继平的DNA完全吻合。现场复原后的结论是,苏河先是从背后被人勒住咽喉直至窒息,然后才被椰子砸头。现场是找到了一把枪,只不过是模型,毫无杀伤力。 实打实的证据戳穿了孙继平的谎言,他无法自圆其说,只得承认是自己先动的手:当时他趁苏河拿到钻石清点数量的空当,扑上去死死勒紧对方的围巾,直到对方一动不动;又怕人没死透,想补一枪却发现是把假枪,恼羞成怒愤而抄起漂在污水上的椰子,对着苏河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砸。 说到底是狗咬狗一嘴毛。在这些关系交错的案子里,不管受害者还是犯罪嫌疑人,没一个是无辜的,更没一个是好人。然而以往悬案中的嫌疑人,在多年以后被发现已死亡,不算罕见,但同一个案子的三个嫌疑人,在多年以后被发现死光了,实属罕见,而且还都死在侦破阶段。所以向日葵案虽然正式告破,嘉奖荣誉却是丁点没有。陈钧的死到现在还没个头绪,结案报告会上又提起这事儿,给罗家楠弄得中午饭都没吃下去。 人生污点啊。 在安全通道里一起抽烟的时候,罗家楠的脸比外面下着冬雨的天空还阴沉:二吉,这案子要不给你们吧,本来就是你们的嫌疑人,我春节踏踏实实放个假,带我媳 话没说完,电话催命响起放特么什么假啊,又来案子了。摁熄刚抽了两口的烟,罗家楠骂骂咧咧的走了。唐喆学拿出手机给林冬打电话,告知对方罗家楠的提议。 林冬还在开会,正好借接电话的机会喘口气:罗家楠是那大方人么,他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唐喆学无所谓的笑笑:嗨,他能说出这话已经不容易了,看来这案子是真给他吊那了。 还是方向有问题,不然不会一点进展没有。林冬稍事一顿,不过我其实一直想把陈钧那案子要过来,这样,你把他们目前已有的资料都汇整一下,我跟陈队打声招呼,联合侦办。 也跟楠哥说一声呗,就他那小肚鸡肠的劲儿,自己念叨归自己念叨,咱主动插手,他肯定得闹腾。 你去说。 唐喆学搁心里默默的翻出个白眼你就捏我顺手。 还行,唐喆学说完罗家楠也没闹腾,主要手头的案子更紧急:某购物中心的保安巡逻至地下停车场时,看到一辆宝马车旁倒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立刻报警叫救护车;警察来了之后看车后座上有婴儿座椅,赶紧调车载记录仪,发现同车的应该还有个两岁多的男孩,但找遍了停车场也没找到孩子,随即发布了幼儿失踪警报。 紧跟着唐喆学就被拎过去帮着找孩子了,罗家楠还让他带上秧客麟一起,走之前给林冬留了话晚上不一定能回家。林冬本想着下午和唐喆学一起再去精神病院走访,但失踪的孩子比已经死去的成年人更重要。两岁多,要么是被人抱走了,要么是自己走丢了。如果是被人抱走其实还算安全,走失时间短,肯定能找回来。要真是自己走出去了可就太危险了,外面车来车往,极易出事故。 唐喆学到现场正赶上当爹的发飙,拽着罗家楠的衣领高声咆哮:你们这些警察不出去找我儿子!在这开他妈什么破会!出去找啊!把我儿子找回来啊! 旁边人连拉带拽给他俩分开,当爹的还在骂,罗家楠憋得脸都黑了,却不好当着一堆媒体记者骂人,揪了把被拽歪的衣领转头出屋。唐喆学追出来找他,正看他哐的照墙给了一脚,赶紧上前安抚:好了楠哥,他不是冲你,孩子丢了他着急。 冲他妈谁也不行啊!罗家楠压着忍着挤出声音,抽手朝屋里一指,你知道那男的刚干嘛来着?欧健就问了他一句你妻子要和你离婚,是因为你有外遇了是吧?,嘿!丫窜起来就骂我们老三,我能让他骂么?我拦他,他转头冲我来了! 外遇?唐喆学的重点只在欧健被骂上停留了不到一秒,脑子里立刻转到线索上:有外遇的话,查查外遇对象? 罗家楠眉头一拧:这不就问他是谁,他死活不说么?一口咬定没这么个人,说他老婆无理取闹,什么东西!他老婆躺ICU里生死难测,孩子下落不明,他还惦记着护小三儿!我现在怀疑这事儿他也有份儿,刚听孩子外婆说,为了争抚养权这男的已经三番五次去老婆娘家闹过了,说孩子是他的种,死都不会让女的带走。 通讯记录调了么? 调了,袁桥那正挨个对呢,问题现在用微信的多,要查也是查微信快,我刚就说让他把手机交出来,可你瞅丫那操行,不够他表演的!要不是旁边有记者盯着,我特么当场就得抽丫的! 现在唐喆学明白罗家楠为什么特意叮嘱他带上秧客麟了,立刻心领神会道:我让秧子黑一下他手机。 唐喆学返回屋内,很快又出来,拉罗家楠出去抽烟。一根烟的功夫,微信聊天记录发到了唐喆学的手机上,罗家楠看完眉头一拧,咬牙挤出声艹来。返回屋内径直走到男的跟前,他横眉立目嗙的一拍桌子:梦幻宝贝儿是谁!说! 咕咚一下,男人顺椅子出溜到了地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我家老三只能我骂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男小三儿?还好几个? 电话里, 林冬的声音略显诧异,同时又有一丝鄙夷:所以那男的喜欢男的,结婚, 就为骗个有自己基因的孩子? 他没这么说, 但我听那意思差不多。 唐喆学边讲电话边搓膝盖,刚守在医院的苗红打电话说女受害者死了,罗家楠暴脾气上来要拾掇那男的,他拉人的时候不小心撞桌角上弄的。那男的一听老婆死了, 当场崩溃,大喊不是我干的!我只让他带走孩子,没让他杀人!。 其实那女的没死, 这是罗家楠和苗红商量好的诈那男的。可唐喆学不知道啊, 眼瞅着罗家楠蹭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 想都没想上手就拽, 结果把自己磕了。这一下磕得够狠, 青了好大一片, 后来罗家楠一个劲儿给他赔不是, 说自己要不往真了演, 孩子不能那么快找回来。 事情并不曲折,却也足够狗血:男方是同性恋, 不敢跟家里说,逼婚逼到没辙, 找了个看着没什么脾气的女人结了婚, 生完孩子他就算完成任务了;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脾气, 或者说, 女人本弱, 为母则刚, 女的发现老公手机里有好多男人的那种照片和视频,信用卡还有几十条开房记录,当即明白自己被绿了,二话不说,离婚,孩子男方别想要;这女的还算给他留面子,没当着他家里人戳穿他的本性,就死活不放孩子的抚养权,并且问他要一个月一万的抚养费,直至孩子成年;这男的家里是家族企业,抚养费咬咬牙说给也就给了,但他父母不干,说女的就是为了拿孩子讹钱,而且孩子是他们家的,又是个男孩,凭什么让女的带走?抚养权必须要! 男的平时吃穿用度全靠家里,父母的话就是圣旨,要不他不能硬着头皮结婚,为了造孩子一把一把的吃药。他去女方家里闹,闹来闹去,女的说,你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就把你和那些男的在宾馆里录的视频给你爸妈看! 这话一下就把他惹毛了,思来想去,找了个基友,许诺两万块钱,要求对方帮自己把孩子抢回来。那人本来就是个卖的,法律意识淡薄,觉着孩子爸要孩子不犯法,再者还有钱拿,当即打包票一礼拜之内办妥。眼下刚把人抓着,具体作案流程还没来得及问,先把孩子毫发无伤的找回来是重点。 义愤填膺的部分说完了,唐喆学忍不住笑了起来:楠哥够坏的,他刚才摁人的时候,对那绑匪说喜欢男的是吧?我告诉你,第一看守所里没女的,连苍蝇都是公的,学过《桃花源记》没?进去你就是真正的梦幻宝贝儿!。 林冬没笑,只是语气稍显调侃:嗯,他损人的时候挺有文化的。 你损他的时候也挺客气,唐喆学笑出了声,好了不跟你多说了,还有收尾的活儿得干。 诶,秧子黑人手机这事儿可别漏了。 不会。 嗯,你忙,我先开车。 你去哪?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7) 去趟精神病院,我和兰兰在一起。 哦对,那行,开车慢点。 挂上电话,唐喆学转头看向埋头专注上分的秧客麟,夸奖道:秧子,这回你可立一大功啊。 秧客麟宠辱不惊的点了下头。立什么功啊,又不能提,但是为了找孩子,不提就不提吧,反正以前也没少干违规的事。 到了医院,林冬停好车,带何兰一起去找陈钧当时的主治李医生。李医生一看时隔多日警察又来了,问的还是原来那一套,稍显不耐烦:该说的我跟罗警官都说过了,我没见过那女的,呐,你看,我们病区的女的照片都在这了,不行你一个个找。 说着往墙上一指,那上面整整齐齐的贴着病区医护人员的入职照。林冬根本就不用看,这里要是有向日葵裙女子,罗家楠他们早认出来了。 只是他仍不能放弃:离职人员呢?有没有和监控里的女子体型接近的? 李医生的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罗警官已经把我们院建院以来有证可查的人员信息全都要走了,你们警察的事,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们这没人卖违禁品。 不一定吧,林冬轻描淡写的否定了他的说辞,点开手机,向他展示屏幕上的内容,二零一二年三月,你们院的一名护理员因非法倒卖处方药被刑事拘留,后供述同案犯共计七人,事实上就我所知,精神病院里出现这种情况的并不算罕见。 感觉自己的职业道德受到了侮辱,李医生顿时面露不悦:二零一二年?那是我来医院之前的事了!你要问该去问院长!林警官,别的医院,或者说别的病区我不敢说,反正在我这个病区,绝没一粒违规的药! 对方愤慨激昂,林冬的表情依然平静,诚恳道:李大夫,陈钧是您的病人,也是我们的重要证人,他的死亡给我们的案件侦破带来了非常大的阻碍,现在案件解决了,我们终于有时间可以来调查他的死亡案,我真心的恳请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为他申冤。 我配合了!我真的配合了!李医生也是无奈,之前罗警官说要安插个线人进来,院长不同意,是我念在给陈钧一个交待的份上,悄悄把人安排进来了,但不能给他吃病人吃的药,他一正常人吃坏了我负不起责,又不能让科室的其他人知道,只能我自己天天拿淀粉片给他把药换了,一顿都不敢落下,整整一个月,我就住医院里了,林警官,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能不能别再为难我了。 这样啊抱歉,是我唐突了。 林冬诚意致歉。这些细节他都不知道,罗家楠没跟他说过,他也没问过。所以说前期的调查已经非常充分了,基本可以肯定,嫌疑人不在医护人员里。可外面的人怎么能做到巧妙的避开所有监控,除了正对着病房口这个百分之百避不掉的呢? 会不会是其他病人或者病人家属?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冬试探着问:和陈钧住院时间相近的病人资料,可以给我么? 李医生立刻摇头:这你给找院长要,我没那个权限。 好,谢谢,麻烦您了。 林冬起身招呼何兰离开医生办公室。站在走廊上,他抬头看向那个唯一拍下过嫌疑人影像的摄像头,眼神微凝。 见他不走,何兰问:林队,您看什么呢? 林冬朝摄像头轻抬下巴,问:兰兰,你身高多少来着? 不穿鞋一米七二,穿鞋就不一定了。 林冬低头看了眼她的脚,随后下意识的挺直了背怪不得今天站这丫头旁边稍有压迫感,原是对方穿了双坡跟鞋,目测垫高了五公分。按说他一米七六的身高不算矮了,但不管是警校里还是单位里的女的,超过一米七的比比皆是。女的本来就显个儿,再穿双带跟儿的鞋,个个气场两米三。身高低于一米八的男人,她们都不带拿正眼瞧的,脸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所以林冬念书的时候,一个追他的姑娘都没有。 图侦那边说,嫌疑人身高在一米六八至一米七二之间,说着,他朝安全通道的方向指去:兰兰,你把鞋脱了,然后从那边走过来,往陈钧之前住的那个病房走,低着头。 脱鞋?何兰一愣,不过没多问,照领导的要求脱了鞋,走了一遍。林冬又让她继续走,来来回回走了五遍,然后去监控室调监控。 在监控室里一遍又一遍的过何兰走路的视频,又调出手机里录有嫌疑人的视频进行对比,林冬看着看着,忽然问:兰兰,你看她体态,是不是有点一肩高一肩低? 何兰歪头盯着林冬的手机屏幕看看,再看看自己走路的视频,点点头:对,她左肩有些低。 能想到原因么? 有的人就这样吧,自然体态说着,何兰眼睛一亮,握拳砸了下手掌,以前我们班有个姑娘,不习惯穿高跟鞋,一穿带跟的鞋走路就一肩高一肩低的,自己跟自己较劲。 这样的女孩子多么?工作经验再丰富,林冬也得承认自己对女性的认知远远不够。 何兰皱眉想想,不怎么确定的:还好吧,会有一些从来不穿高跟鞋的,冷不丁穿上,不习惯。 得是几公分的跟儿? 对于有些人来说,细跟的话,三公分就算高了。 好,先把这条记下,嫌疑人不习惯穿高跟鞋。 何兰依言照办,打开手机记事本记下。随后林冬又带她去了院长办公室,要案发那个时间段内的病人资料。院长一开始还打官腔,不给。于是林冬出屋给欧健打了个电话,问出些对方在医院卧底时看到的不合规情况,返回来以此要挟院长,顺利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资料是给了,但只能拿复印件,于是林冬又跟何兰当起小粉领,在堆满箱子的档案室里,守着一台型号老旧的喷墨打印机,一张张复印上百份的病历。何兰念叨说要是秧客麟在就好了,黑了医院的内网,资料分分钟到手。虽然林冬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当着下属的面,依然义正言辞的表示,能靠正规手段解决的最好别走旁门左道。 印了将近一半,林冬一看时间不早了,给林阳发了条消息,让他去家里帮忙喂猫遛狗。毒蜂最近闲的闹腾,给他找点活儿干,省得没事老去跟踪女儿的前男友。 光线昏暗的档案室里,何兰一边归拢机器吐出来的复印纸一边念叨:林队,你刚可真敢张嘴,不怕院长去督察那投诉你啊? 林冬满不在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被查,撑死了记过处分,他被查,可以提前退休了。 唉,我什么时候能有你这样的底气就好了。 别学我,搞不好容易玩脱了。 那我跟谁学?副队么? 林冬皱眉笑笑:他自己有时候还没长大呢。 可是能让你喜欢的人,必须得和你一样优秀啊。何兰头一次开自家老板玩笑,说完赶紧吐了下舌头。 视线微凝,林冬没有因自己被调侃责怪对方,而是语重心长的:兰兰,喜欢一个人,不必因为他有多优秀,只要是两情相悦,他能真心对你好,同时没有道德上的缺陷,这就足够了。 旁边沉默了一阵,就听何兰小小的叹了口气:是啊,首先他得喜欢我啊。 知道她是在感慨文英杰,林冬很体贴的没有戳破女孩的心思,故作好奇的:你是不是相亲看上谁了? 哎呦可别提了!那都什么奇葩!我再也不去相亲了! 提起相亲对象何兰就一脑门官司,没忍住往复印机盖子上摔了下纸,没成想扬起一层灰,又赶紧拿复印纸扇。扇着扇着甩出一页,飘于扬尘之中,悄无声息的落地。她弯腰去捡,看到上面的名字,表情忽的一顿。直起身将资料归拢好,她丢下句林队,我去趟卫生间就跑出了档案室。 林冬随手拿起她放在机器盖子上的那摞复印纸,看到第一页纸上的患者名和紧急联系人人名时,不禁眉头微皱患者,王雪冰,紧急联系人,荣森。 哎,女人心,海底针呐。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相亲遇到过奇葩的,来来来,给点素材,我发稿费哈哈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王雪冰住在六病区, 和陈钧的病房隔着两层。林冬过去找何兰时才知道,这里是女患者专门病区。男性,除了医护人员和来检查的政府工作人员, 其他一概不许进入, 家属也不行。主要是医院怕出事。有些重症患者即便按时服药接受治疗,依然神志不清,极易被心存歹念的人乘虚而入。也有可能出现男女患者之间谈恋爱谈出故事,或者干柴烈火胡搞瞎搞的情况。精神病院的女患者如果在住院期间出现被猥/亵甚至怀孕的情况, 医院要赔偿家属好大一笔钱。 不是说精神病患者就没那方面的需求了,事实上部分患者的需求比正常人还要大,有的是天性使然, 有的则是病症的症状。以前比较不人道的做法是给男性患者吃雌激素, 给女性患者放置酒精棉球, 前者靠药物抑制生理冲动, 后者靠疼痛分散注意力。现在用什么措施来预防管理, 林冬不甚了解, 总归是搁眼皮子底下的时候, 能看多严看多严就是了。 出示过警官证, 林冬得以进入六病区的铁栅栏门。不得不说,这地方和看守所的防范措施有一拼女病区有两道铁门, 比男病区还要多一道,来探视的男性家属只能在第一道和第二道铁门之间那不足十平米的会客区接触。 离着铁门十几步远的距离, 何兰正在一间病房外探头探脑。林冬过去轻拍了下她的肩, 吓得何兰差点跳起来, 手捂胸口呼吸急促:天呐林队, 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林冬心说哪是我走路没声, 明明你是做贼心虚。 看什么呢? 呃, 我自知瞒不过林冬的眼睛,何兰放弃编借口,不好意思的往屋里指去,我来看看看看荣森的妈妈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好奇。 林冬无意责怪,探身朝屋里看去,里面有三名女性:一个小姑娘,一个中年女性,还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小姑娘和老太太看年龄都不是荣森的母亲,所以应该就是那位中年女性了。她坐在床边,低着头,手里捧着本杂志,头发剪得很短,露出瘦而长的颈子。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宽大大的,可想而知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副多么单薄的身体。 似是感觉到了他人的视线,王雪冰翻书的动作稍稍顿住,忽的,抬起头,与林冬四目相对。只一眼,林冬的视线登时怔住,映入瞳孔的容貌和记忆深处中的一张脸重叠了起来。他见过她,是父亲工作的大学校庆日时,请了一些合作企业的中高层领导及家属来参加,庆典结束后的聚餐会上。女人眉心有一颗痣,他便多看了她几眼,并因此记忆深刻。只是那时对方还年轻,容貌姣好,发丝乌黑,开朗和善,不似现在这般,面黄肌瘦,发根花白,眼神空洞。 此时的王雪冰定然认不出业已成年的林冬,但她的举止显得有些古怪:先是露出个稍显诡异的笑容,然后放下书,撑着床边站起,拢了拢头发拽了拽衣服,慢慢朝林冬走了过来。随着她一步步的拉近与自己的距离,林冬下意识的后退,并抬手示意对方站在原地。然而王雪冰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近,直到林冬退无可退,后背咚的撞上墙壁。 见王雪冰上手要拽林冬,何兰赶忙拉住对方的衣袖:阿姨,阿姨?您要干什么? 哪知王雪冰人虽瘦,力气却不小,她一把挣开何兰的手,扑上去就抱林冬,嘴里还委屈巴巴的喊着她爸,你可算来了,我一个人太害怕了,你快带我离开这。这下给林冬弄的是手足无措推,不合适,不推,大庭广众让一女的抱着不像话,只能支着手僵在原地。尴尬之余,他想起唐喆学曾经说过,王雪冰是见着男的就犯病,会把对方当成自己已经死去的丈夫。 一旁的何兰见状顿时慌了神,想把王雪冰拽开,可王雪冰抱林冬抱的太紧,她怕用力过度伤着对方,不敢使劲。 拉扯中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喊:你们干什么呢?放开我妈! 林冬和何兰齐齐转头,只见荣森立在走廊尽头的两道铁门外,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愕然的神情中夹着丝愤怒。突然,她狠拍了两下铁栅栏,成功触发了警铃。听到警铃声,医护人员纷纷跑进走廊,有人去拽王雪冰,有人去给荣森开门。 穿过铁门,荣森急急跑到母亲身边,揽住她的肩箍进怀里护住。林冬正欲解释,却见荣森突然抬手阻拦自己,眼中拒意分明,当即顿住脚步。虽然打交道不多,但以往的荣森总是以一副谨小慎微的态度示人,说话也温声细气,今天所展现出的肢体动作却极具攻击性。所以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的单薄脆弱,一旦被他人侵犯了安全半径或碰触了底线,便会竖起满身的尖刺。 来不及多做解释,林冬和何兰便被闻讯而来的医生礼貌的请出了病区。眼见林冬的脖子上被王雪冰抓出道红痕,何兰满心愧疚:对不起啊林队,要不是我多事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没关系,我也没想到她的病会这么严重。 感觉脖子上火辣辣的,林冬点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照了照,无奈默叹了口气。他对荣森的处境很能感同身受,他妈妈当年的病症和王雪冰就有点类似,也是会认错人,不过对象很专一,只认错他。尤其是最后病入膏肓的那段日子里,短暂的清醒时,眼睛看着他,嘴里喊着阳阳。 自我保护意识深植于人类的基因,当精神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大脑便会寻求解脱,放纵记忆的欺骗。然而道理都明白,但直到现在,林冬依然无法对母亲的表现彻底释然。人是没办法选择父母的,不过有幸来这世上走一遭,能做一份有成就感的工作,能遇到心爱的人,他还是由衷的感谢父母。 精神病医院远离主要交通干道,夜幕下的住院部大楼安静得出奇,院内虫鸣稀落,灯光黯淡。荣森走出楼门,远远看到自己的车边立了个人,眉头一皱,大步朝对方走去。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8) 等到要等的人,林冬迎着对方往前走了两步,诚恳道:我来正式向你道个歉。 荣森连眼皮也没抬,打开后备箱盖子,将保温桶放进去,绕过身侧的林冬朝驾驶座而去。 错身而过之时,林冬轻声说:六病区只有女性家属可以进入,我得凭工作证才进的去。 一句话缠住了荣森的脚。她回过头,目光盈满敌意。 林冬朝她笑笑,试探着问:能给我支烟么?好多年没抽过黑猫了。 犹豫片刻,荣森从裤兜里掏出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他。接过烟盒,林冬拿在手里就着路灯的灯光正反面看看,淡笑道:一点也没变,还是原来那个包装,我刚进东湖分局的时候抽的就是这个烟我知道,你父亲死后,母亲也病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容易。 你查我?荣森的眼里跳起团火。 不好意思,职业病,林冬坦然背锅,点上烟,悠然呼出一口,事实上我这个人还蛮自负的,对于自己的洞察力,不过我之前一直没发现你是女的,这倒是让我很惊讶。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接过他递还的烟,荣森抬起头,视线凝向夜幕下的天空,我没想着要骗谁,你愿意跟秧子说就说吧。 他早就知道了。 揣烟的手稍稍顿了顿,荣森闭上眼,重重释出口气:怪不得他最近不回家住了。 稍事权衡,林冬谨慎道:其实英杰也知道。 荣森并不显意外:他问过我,我早就跟他说过了。 所以你们现在在谈朋友? 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荣森断然否认,又想起什么,问:林警官,你们今天找我妈是要干什么?她是案子的嫌疑人? 林冬颌首致歉:没有,我们查别的案子时看到你妈妈的住院信息,想着去看看她抱歉,我不知道她病的那么厉害。 那就请你们离她远点,她禁不起任何刺激。 撂下话,荣森放弃继续与林冬交谈的打算,转身拽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对方,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敌意,却也不善:林警官,麻烦你,替我给秧子带句话,他要是觉着和女的住一起不方便,想搬随时可以搬走,房租押金我会一分不少的退给他,别跟个死人似的,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既然是个男人,就有点男人该有的样子。 林冬轻点了下头,将那句他喜欢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默默咽了下去。这话轮不着他说,要说也得是秧客麟自己去说。 车门砰的撞上,荣森又探出头:麻烦你,让让,你挡着我倒车了。 林冬依言退开段距离,立于冬夜的寒风中,目送那辆小巧可爱的smart驶离视线。短暂的接触下,他对荣森的印象大为改观: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强大,有主见,不惧权威,不易被他人左右,对突发状况有着极其冷静且迅速的处理方式,是个非常值得依靠的人。 这对于秧客麟那样从小缺爱的人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队:有点理解老父亲的心了 周六周日休息两天,春节不断更,好给你们发红包,么么哒~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章 跟着重案的忙活到半夜, 唐喆学进休息室一看人满为患,决定还是回办公室趴会算了。最近秧客麟一直住在单位,行军床被对方霸占, 作为领导他不好大半夜的给人家轰起来, 不然有滥用职权的嫌疑。 办公室里黑漆漆的,就着楼道的灯光,唐喆学看秧客麟缩在伸不开腿的行军床上,睡得还挺香。他从柜子旁边拖过两把折叠椅打开, 尽可能不弄出动静,但还是把秧客麟吵醒了,办公室角落里传来没睡醒的鼻音:副队, 要不你睡这吧。 不用, 你睡吧, 我凑活一会就行。 唐喆学自是知道, 像秧客麟这种社恐十级患者, 是没办法和别人一起挤一张铁架子床的, 那样根本睡不着。秧客麟从来不去休息室, 没行军床睡也宁可在办公室里打地铺。前几天贾迎春发了封邮件, 向全员征集提高后勤服务质量的意见,据说回过去的十封邮件里有九封让他多弄几间休息室。 摆好垫腿的折叠椅, 唐喆学刚撂下屁股,眼都没闭上, 又听秧客麟翻了个身, 说:副队, 你认识的人里有出租房没?地铁沿线的, 我想租一间。 黑暗之中辩不清对方的表情, 唐喆学犹豫了一下, 反问:你真不和荣森一块住了? 角落里沉默了一阵,片刻后传来声轻叹:不了,和她住一起,我别扭。 唐喆学就觉得他傻的冒泡:诶,秧子,下午组长去医院调资料,碰上荣森了,她让给你带句话。 秧客麟忽悠一下坐起:什么话? 听着那迫不及待的动静,唐喆学慢悠悠的说:她说,要是你觉得和一女的住一起不方便,随时可以搬走,押金租金一分不差的退给你,不是我说你,人家女孩子都不介意,你别扭个什么劲? 秧客麟倍感诧异:她怎么知道知道我是因为她是女的才不回家的? 组长跟她说的,唐喆学说着一顿,刻意提醒他:诶,你别犯小心眼啊,组长是实在看不过去你一天到晚跟个没家的野孩子似的。 我本来就没家。 咕咚一声,这是又躺回去了。 感觉到对方的语气里略带埋怨,唐喆学点了支烟,语重心长道:秧子,你知道么,我刚来局里的时候,看组长天天睡在车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那个时候才是真的没家,没朋友,没有一个关心他过的好不好的人所以他看你这样,就想起过去的自己了,他是在关心你,你别怪他。 侧头望着忽明忽暗的燃烧点,秧客麟忽觉眼眶有些发酸,拉过毯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被别人忽略,习惯了把话都埋在心里头,冷不丁突然有人重视自己的心思了,感觉很怪,说不上来的怪。 等了一会不见秧客麟搭理自己,唐喆学问:睡啦? 角落里依然是一团寂静。发现自己把天聊死了,唐喆学无奈的皱眉笑笑,掐灭烟头,裹好冬季制服外套,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楼道里的人声嘈杂起来才把唐喆学吵醒。一看表马上八点了,他立刻收腿起身躺木了,得撑着桌子缓缓。活动着酸胀的脖颈,他忽然看到林冬颈侧突兀的多了条红痕,不免诧异道:你脖子怎么了? 没什么,蹭了一下。林冬说着扔他桌上一份资料,这是我昨天跟兰兰一起整理出来的,和陈钧同时住院的患者名单,你吃完早饭带岳林和秧子一起,把名单上人员的近亲属犯罪记录筛一下。 我先去刷牙洗脸。唐喆学边说边抻了个懒腰,昨天你几点回去的? 快十二点了。 那谁遛的吉吉? 我哥。 第二个哈欠打一半憋了回去,唐喆学心说这也就是你,换个人都雇不起毒蜂那么贵的小时工。 啊,对了,租车钱也很贵。 取出洗漱用具,他出屋之前又倒了回来,小声问林冬:你给他咱家钥匙了? 林冬冷笑:他早就复制好一套了,咱们不在家的时候,他去过好几次,吉吉和冬冬都可喜欢他了。 我的个老天爷唐喆学手捂胸口,无声呐喊摊上这么个神出鬼没的大舅哥,我得少活多少年? 整理犯罪记录不是难事,输身份证号查验便是。然而还涉及到近亲属,虽然林冬要求只锁定年轻女性的范畴,却依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忙活了整整两天,筛出来三个人,再一查,有俩在戒毒所里,就剩一个叫马芳菲的。 马芳菲时年三十岁,曾是夜店的酒水女郎,在三年前的一次缉毒处突击检查时被发现持有少量大/麻,行政拘留了十天。林冬给她的户口所在地派出所打电话,让那边以抽检为由把人叫到派出所。先看看这人什么样,是不是能和视频里的对上。 过了一会,派出所给林冬回电话,说联系不上马芳菲,可能手机换号了。这样就只能他们自己去家里找马芳菲了,不好再麻烦派出所的跑一趟,人家比他们忙,出警通知在电话背景音里响个不停。 正准备出门,林冬被法制办那边电话召唤,交待唐喆学带岳林去走访。赶上下班点,路上堵得要命,唐喆学只开出一个街口就开不动了。吭吭哧哧磨蹭了一个半钟头,终于磨上了跨海大桥,结果刚上去又开不动了。眼瞅着前面尾灯红的接天,岳林叨叨应该先吃完晚饭再出来,现在他饿的前胸贴后背,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桥上,连个卖茶叶蛋的都没。 他正叨逼叨,旁边呼的开过去一辆车,立刻瞪起眼:诶,副队,你看你看,那车居然敢走紧急车道,咱还在这堵着呢! 一看是辆民用车,唐喆学习以为常的:嗨,保不齐他爸是交管局局长呢。 岳林暗搓搓的:要不咱也拉个灯? 没紧急任务,不许拉警灯。唐喆学义正言辞的拒绝。 那天没紧急任务罗副队也拉了啊,堵车堵的太厉害。 你跟他学?不怕被督察请喝茶啊? 他不怕? 他还敢跟督察拍桌子呢。 岳林顿觉矮了一截,心说我什么时候能有这底气? 忽然间视线一顿,他看到那辆无视交通规则占用紧急车道的民用车刹住了车,紧跟着从驾驶座那边下来个人。离着太远看不清是男是女,然而对方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着实心脏忽悠一下提起那人翻过机动车道的围栏,朝着跨海大桥最外侧的护栏走去。 他赶紧扯唐喆学的衣袖:副队副队!你看你看!那人要干嘛啊? 唐喆学循声望去,脑子里当即闪过个不好的念头:不会是要跳桥吧! 啊? 啊什么啊?下车!救人! 话音未落,唐喆学解安全带推车门一气呵成,没想到左侧的车停得太近,车门开了条缝哐就撞上了旁边的车。这下那车的司机不干了,降下车窗冲唐喆学大喊:大马路上你开什么车门啊! 远远瞧着那人正在爬最外层的护栏,唐喆学当即暴吼一声:别废话!赶紧挪开! 可前后都堵着,人家想挪也挪不开。顾不上与之纠缠,唐喆学调转方向从副驾那边下了车,追在先一步下车的岳林身后拔足狂奔。那人果然是要跳桥,几秒钟的功夫已经爬上了外围护栏,迎着狂乱的海风,坦然张开双臂 别跳!别跳! 岳林惊吼着飞奔,却终归是迟了一步。扑空了,没抓住。眼瞧着那人的身影如寒风中的落叶飘然坠落,岳林瞳孔一震,身体先于大脑行动,翻上护栏也跟着跳了下去! 我艹!岳林! 唐喆学一嗓子都吼劈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木木就有底气了 除夕快乐~记得回帖啊,发过年红包~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一章 跨海大桥遍布LED灯, 海面亮如白昼,然而海浪翻涌,唐喆学视野所及之处无法锁定目标。人呢?人去哪了?三十米高, 这跳下去 就在心脏几乎飚出喉咙的急切中, 忽的,一个纽扣大小的黑点出现在海面,是岳林! 谢天谢地,算这小子命大! 他还拖着个人, 面朝上,生命体征不明。旁边忽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唐喆学回过神, 发现周围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群众。使劲吞咽了几口唾沫压下狂飙的心跳, 他一边打手势指挥岳林朝最近的桥墩游去, 一边摸出手机打110报警。手抖的厉害, 好一会才摁下播出键。腿软, 脑子嗡嗡的, 刚才看岳林跳下去的那一瞬间, 他感觉什么也听不见了。 岳林没其他体育特长, 游泳还可以。拖着跳桥的那位扑棱到桥墩旁,他用肩膀顶住对方的胸口, 就着水的浮力猛撞了几下,成功呛出对方肺部的积水。一手箍着人,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费力的朝上面比划了一下, 告知唐喆学, 人还活着。 半小时之内, 各方支援到位, 警用直升机提供高空探照, 水警的快艇破浪而来。驶至漂浮点,艇上的四个人连拉带拽的,将岳林和那个想不开的年轻男子一起拖了上去。冬夜的海水冰冷刺骨,那男的冻得嘴唇乌紫,脸色白里透青,牙关打颤,却还一个劲儿的念叨你们救我干嘛啊让我死了吧。 啪! 一嘴巴抽脸上,火辣辣的。 在水警们错愕的注视下,岳林甩了甩手,没好气的:我自己命不要了跳下来救你,就为听你说这个? 那人定定的看着他,嘴唇抖了几抖,毫无征兆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救人的时候英勇无畏,等到了岸上,岳林却下不来船了腿软,浑身上下抖的跟筛糠一样。一是冷二是后怕,可又不好意思被其他人看出来,只能把着快艇的边儿一点点往出蹭。忽然间肩上多了把力道,是唐喆学在帮他,帮他撑起英雄迎接众人景仰的样子。 仰头对上副队赞赏的视线,岳林眼眶不争气的一热。 架着岳林往救护车那边去的路上,唐喆学依旧心跳一百八,语气不无后怕:你小子刚才可吓死我了,再有十秒你不出水,我特么也得跳下去。 岳林浑身透湿,牙齿咯咯打颤,说话磕磕巴巴的:我我刚没没过脑子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19) 以后别这么玩命了,命就一条,自己的,给出去就没了,空下只手胡撸了一把他湿漉漉的头毛以示鼓励,唐喆学缓下语气:赶紧上车把湿衣服换了,要不冻感冒了。 啊对,还得走走访哈秋! 话说一半,岳林猛打了一个喷嚏。英雄不好当,他现在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不哆嗦的,还得硬撑着朝向自己摆手招呼的同僚们挤出笑脸。 不用你去了,待会组长会过来接你回家,换英杰跟我去。唐喆学把他按到救护车后门边坐下,问医护人员多要了张毯子给他裹上,又问:有热水么?给他来点儿。 旁边递来瓶热乎乎的奶茶,是跟车的美女医生听说有警员跳海救人特意准备的。又当面称赞岳林勇敢,那么高的桥也敢跳。 唐喆学侧头看了一眼那个跳海的,问岳林:说没说因为什么? 半瓶热奶茶下肚,岳林终于不哆嗦了,劫后余生般的释出口长气:他一直哭哭咧咧的,我就听一大概,好像是网贷欠了好多钱,还不上了。 又是网贷。唐喆学无奈默叹。近几年经侦那边查处的案子里,近百分之八十和网贷有关,其中不乏搭上人命需要刑侦协同侦办的。虽然说欠钱的人各有各的毛病,但没有那些昧着良心赚钱的家伙,很多悲剧便不会发生。 拍拍岳林的肩膀,他回手指了下桥上:行,你先缓缓,我上去挪一下车,别乱跑啊,组长一会就到。 岳林乖巧点头。结果等了快一个钟头林冬和文英杰才到,不过他也不无聊,和救护车的随车女医生聊得火热。文英杰上车之前先跑去夸奖了一番岳林,回来告诉唐喆学,岳林和那位女医生眉来眼去的,已经互加了微信。 文警官的调查十分到位美女医生比岳林大三岁,还没处对象。 挺好,女大三抱金砖。 唐喆学直觉这回岳林可以脱单了。上次送橘子的那个,等岳林想起来给人家回礼的时候,对方已经删除微信好友了。于是岳林被何兰狠狠数落了一顿注孤生!凭实力单身! 荣森也比我大三岁。文英杰小声嘟囔。 前方路况顺畅,唐喆学抽空斜楞了他一眼:人家答应跟你处对象了? 没,我就那么一说,文英杰低头掸了掸裤子,语气稍显落寞,她那人吧怎么说呢,若即若离的,让她帮个忙,没问题,请她吃饭,不去诶副队,你以前怎么追女孩子? 唐喆学坦诚道:我没追过女孩子。 哦~ 听到文英杰发出声带拐弯的回应,唐喆学估计他误会自己一直弯着,紧跟着又解释了一句:都是女孩子追我。 炫耀 真的,我真没追过女孩子。唐喆学摆出副我实话实说的表情,同时按照导航打灯转向,我就追过组长,不过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琢磨了几秒,文英杰试探着问:林队不好追吧? 唐喆学随口道:还行,就是差点把命搭上。 扭头看着唐喆学神情骄傲的侧脸,文英杰微微眯起眼,内心呵呵呵这B装的,跟重案的罗副队有一拼。 马芳菲不在户口所在地的地址居住。父母早已离异,父亲是精神病院的常客,家里只有她弟弟马不凡在。见警察找姐姐,马不凡稍显不耐烦:我姐打从三年前就不回家住了,我都不知道她住在哪,你们能不能别一次次上门打扰我的生活? 感觉他把自己和文英杰当成监督涉毒前科人员的片警了,唐喆学面对责难却依旧保持着应有的风度:我们不是管片派出所的,是市局悬案组的,来找你姐姐了解下情况,你不知道她住哪,手机号总有吧? 等着,我去拿手机。 马不凡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开着大门,转头进屋找手机。这时屋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大晚上的是谁啊? 马不凡说:警察,找我姐。 你姐又犯事了? 不知道。 可别跟上次的,弄一堆**的上门要债。 行了你闭嘴吧,诶,看见我手机嘿!起来起来,坐你屁股底下了! 很快,马不凡出来了,拿着还残留女人体温的手机,戳屋门口皱眉翻找通讯簿。等着他翻手机号的空当,唐喆学随口问:你姐在外面欠钱了?因为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马不凡低着头,不耐应付,呐,你们记一下,13189 记下号码,唐喆学刚想说声谢谢,打扰了,房门却砰的撞上了。他本能的往后一闪,不留神踩了下文英杰脚,赶紧道歉。 文英杰吃痛弓身,皱眉笑笑,打趣道:副队,我一直以为你这张脸能吃遍天下,没想到还会有人烦你。 嗨,长太帅,容易遭人嫉妒。 唐喆学顺着开了句玩笑,随即抬起食指示意他别说话,打给马芳菲的电话号码已经拨出。这回倒是通了,但是响到断,无人接听。他给秧客麟把电话号码发过去,让做一下定位,发现离这里不算太远,开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定位点建筑物林立,灯火通明,是条夜生活丰富热闹的街道。根据马芳菲之前的工作经验,唐喆学判断她应该是在名为深蓝之海的夜店里。这个时间点正是店里客人最多、场内氛围最热闹的时候,里面又黑,包间遍布,找人肯定不好找。不过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正好带文英杰学学怎么在这种地方找人。两人进店后在大厅边缘找了张双人台坐下,问路过的酒女郎点了两杯无酒精饮料。 大厅中央是个升降舞台,钢管女郎风骚妩媚,DJ激情打碟,低音炮震耳欲聋。文英杰素来喜静,不习惯这种喧嚣的场面,打从进来就皱着个眉头,俊秀的脸上满是隐忍之情。可看唐喆学还挺享受的样子,置于玻璃桌面的手随着节奏轻打节拍。 四下张望了一番,唐喆学靠近文英杰耳侧问:会跳舞么? 太吵,不近点说话就得喊了。 我妈说我不是学舞蹈的那块料,文英杰耸肩,您会? 念书的时候跳了八年探戈。 那您会劈一字马么? 十多年不练了,早劈不开了。 高仁行,我那天看他在健身房里在双杠上表演劈一字马。 本来唐喆学想说高仁是个柔软的胖子,不过细一琢磨,这有背后说人坏话的嫌疑,遂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饮料上桌,衣着性感的酒女郎放下杯子,转身正要走,忽然被勾住了手腕。四目相对,唐喆学冲她笑出八颗白牙,一张折成长方形的百元大钞顺势塞进对方的手中。酒女郎会意笑笑,将钞票塞进低敞的胸衣,娇滴滴的问:还需要什么服务?帅哥? 帮我认个人,美女。唐喆学抽手点了点手机屏幕,就这姑娘,是在你们这干么? 酒女郎探身看看,辨认了一会那张中规中矩的证件照后点点头:对,她负责A1到A8的台子。 说着往大厅对面的角落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唐喆学转头扫视,光线晦暗,他没有找到马芳菲的身影。 她好像不在。 嗨,又躲更衣室抽烟去了呗。酒女郎不屑轻笑,干我们这行的,她那岁数算老的了,还不勤快点,一有机会就偷懒,业绩上不去,不怪俊哥天天骂她。 俊哥?唐喆学听了,克制住趋于皱起的眉头:陆俊? 是啊,你认识他? 酒女郎眉梢微挑,上下打量了一番唐喆学,忽然面露惋惜,大有好好一只猪被烂白菜拱了的意思。这让唐喆学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毕竟陆俊不是那种把性取向掖柜子里的人,保不齐这姑娘把他当陆俊的炮友了。 文英杰左右看看,不明所以。感觉气氛有点怪,又不知道哪里怪。 唐喆学尴尬的扯出丝笑,问:那陆俊在么? 应该在三楼包房吧?用不用我帮你叫他下来? 不用,我给他电话。 说完唐喆学便发现酒女郎的目光愈加惋惜,不觉深感后悔连人家电话都有,这不说明是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我就是被拱的猪 记得回帖领红包啊,么么哒~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三章 烂白菜接完电话没三十秒就出现在唐喆学眼前。唐喆学看的出来, 陆俊很开心能在这里碰上自己,也够豪迈,张嘴就是今儿你们的酒水我请了!。但今天他们来不是为了喝酒的, 是为了调查马芳菲的情况。所以唐喆学询问有没有个安静的地方说话时, 陆俊转脸就把他们带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人,陆俊说老板一个礼拜只来两三天,这间屋子他可以随意使用。又拿出办公室冰箱里的茶叶招待他们,唐喆学一听这茶叶一万块钱一斤, 赶紧让他放了回去。 好家伙,一斤一万,这煮茶叶蛋得多香啊? 环顾一圈, 唐喆学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字画古玩艺术品, 家具陈设古香古色, 和楼下大厅的重金属装修风格大相径庭。一旁文英杰被墙上挂着的泼墨山水画吸引了注意力, 走近了仔细观察, 片刻后低声告知唐喆学, 这应该是张大千的真迹, 最次也是名家高仿。其实就算是真迹唐喆学也不吃惊, 想来能在这地段开夜店的老板,必定身家不菲。 接过陆俊递来的烟, 唐喆学问:你不在那个小额贷公司干了? 那家公司我年后就打算辞了,钱给的太少, 陆俊边说边给文英杰递烟, 看对方摆摆手, 收回去叼进自己嘴里, 拿过老板办公桌上专门点雪茄的长火柴擦燃点着, 偏头朝下风位置呼了一口, 这边虽然钱也不多,但老板跟我关系不错,烟啊酒啊什么的全免费,瞎混呗诶,你们今儿来,是要找人吧? 唐喆学拿出手机递给他,让他看马芳菲的照片:这女的,你熟么? 马芳菲啊,还行吧,她怕我,一上班就躲我。陆俊叼着烟,眉头微皱,她犯事犯你们手里了? 不便明说案件细节,唐喆学只问:她现在还沾药么? 药?陆俊反应了一下,摇摇头:没,至少我盯着的时候,没见她沾过,老板管的严,客人不守规矩的都给打出去,何况卖酒的了,虽然她们不算店里的员工,但只要进了这个场子,就得守老板定下的规矩,现在哪个口儿管的都严,隔三差五的过来临检,老板不想惹麻烦。 那她有没有其他异常的情况出现,比如迟到早退,或者无故旷工之类的情况?唐喆学相信陆俊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再说也没那个必要。 她们晚来一会早走一会的都正常,但基本没人早退,你想,底薪一千二够干嘛的啊,全靠酒水提成,多劳多得。陆俊轻巧的耸了下肩,忽然又想起什么,哦对了,上个月她问我借钱,我就给她支到我工作那小额贷公司去借了,借没借出来不知道,不过我听她那意思,好像外面欠了不少钱。 因为什么?赌钱? 她没细说,就挺着急的,好像是要给她爸交住院费还是干嘛。 听到这,唐喆学微微眯起眼。马芳菲的父亲患有精神分裂,幻听幻视极其严重,生活基本无法自理,在医院里需要护工照顾饮食起居。她要给父亲筹集医疗费,似乎也说的过去,毕竟护工费没得报销,一个月随随便便大几千就出去了。 稍事权衡,他要求道:你把她叫上来吧,我当面问她。 陆俊摸出手机:成,我打个电话。 别说是警察找,来之前我给她打过电话,没人接。 明白。 这回那边接了,电话一通,陆俊立马敛起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严肃得甚至有些犀利:马芳菲,你被客人投诉了,立刻到总经理办公室来! 挂上电话,他给了唐喆学一个得意的挑眉,意为怎么样,我够机智吧?。唐喆学笑着点点头,转脸赶紧抹平嘴角,心说可不敢给这哥们太多好脸,那俩眼珠子都快住我胸口上了。 没多会,马芳菲上来了。进屋走到陆俊身边站定,她的目光在唐喆学和文英杰身上来回梭巡,表情略显不解:俊哥他们不是我的客户,我今天没卖过他俩酒 今天没卖,以前也没卖过?你那脑子里能记得住二十四小时之前发生过的事么? 陆俊冷言冷语的态度让马芳菲不自觉的缩起了肩膀。她很瘦,脸上浓妆艳抹,穿着酒女郎们统一的露脐装超短裙白靴子,上衣下缘隐隐能看到肋骨。个头约莫一米六七六八的样子,不过鞋跟就得有五六公分,和视频里的女嫌疑人不相符。而且林冬提过,嫌疑人不习惯穿高跟鞋,可刚看她进屋走路自然顺畅的模样,那靴子就跟长在脚上一样。 唐喆学和文英杰对视一眼,彼此间传递着同一个想法不是这个。但她有涉毒前科,有提供LSD给嫌疑人的可能性,该挖的还是得挖。 只见马芳菲垂手扭着裙角,心虚地问:二位,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们要投诉我? 我们不投诉你,只是想问你点问题,唐喆学调转手机屏幕,将太极图案的邮票展示给她,单刀直入,这东西,你卖过没? 马芳菲定睛看看,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急道:我不卖邮票!不卖这个!我早就不碰这玩意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0) 此话一出,连陆俊都听出她不打自招了这家伙,一眼就认出来是什么玩意可还行? 唐喆学则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嘴角,从容收起手机,亮出工作证,随后要求道:跟我们去趟派出所,做个尿检,然后咱慢慢聊。 啊?你们你们是警察?马芳菲顿时傻了眼,僵持片刻转头求陆俊:俊哥,我没在华叔的场子里卖过!我真没卖过!你别让他们带我走!求求你了! 一把挣出手,陆俊皱眉看着她:马芳菲,我不管你在没在华叔的场子里卖过不该卖的东西,总之你今天必须跟他们走,尿检过了,咱俩没事,尿检要没过,呵,你特么以后也不用来上班了。 我没吸!我真没吸!马芳菲急得脸色涨红,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紧张。 没吸你怕什么?陆俊天天跟这帮人混,深知她们嘴里就没几句真话,内个唐警官,文警官,你们先去楼下等着,我带她去更衣室套个外套。 女更衣室唐喆学他们不方便进,然而按规矩,他们不能就这么去外面等,于是让陆俊带马芳菲进去,他们守在门外。等人出来,押上车,开到最近的派出所走流程。陆俊和同事打了招呼,也跟着一起去了派出所。 尿检大/麻呈阳性。陆俊一看结果,不管马芳菲如何辩解,撂下句别让我再在店里看见你,转头走人。现在马芳菲说什么他都不信了,信这种人就是往沟里带自己。别的不说,派出所的人都认识他,他带来的人尿检不过关,三天之内肯定店里得被临检,他得先回去自查一遍,别给老板惹麻烦。 唐喆学问派出所的借了讯问室,现场提讯马芳菲。他审,文英杰负责记录。一开始马芳菲还死不承认自己卖过太极图案的邮票,百般抵赖。到后面给她熬得实在熬不住了,才吭吭哧哧的坦白说,大概半年前卖过,是一个小姐妹拿来给她抵债用的,一共两本,可拆成三十二小张,她要不卖,钱就打了水漂。 她所供述的时间点,和陈钧的死亡时间很接近。一边翻她的微信聊天记录,唐喆学一边问:都卖谁了?一个个交待。 就店里的客人还有还有嗯 正如陆俊所说,马芳菲这脑子,二十四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都不定记得清,何况半年前的事情了。瞧她那费劲样,唐喆学善意的给她提了个醒:你有没有向你爸在医院的病友或者什么人卖过? 马芳菲哈欠打一半,忽然定住,眼珠左右挪了挪,不怎么确定的说:那倒没有,不过我在医院丢过一张,可能给我爸送东西的时候掏包带出来了。 你去医院看你爸,还随身带着这玩意啊?文英杰有点听不下去了,重重敲了下键盘,你可真行。 我住的离医院远,一天折腾两趟,你给我出打车钱啊?马芳菲不满的嘟囔着。 文英杰当即唬起脸:说什么呢你? 唐喆学抬手示意文英杰不必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问:你确定是丢了?不是数错了? 我那天数了好几遍,明明出门之前还剩十张,可晚上到店里就剩九张了,我中间哪也没去,就从家打车到医院,然后从医院到店里,马芳菲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懒洋洋的,虽然我这脑子不记事吧,但帐算的清楚呢,一张邮票一百六,丢一张可心疼死我了。 行,她连贩毒金额都供述出来了。唐喆学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不用对比监控了,就冲这姐姐的脑回路,她能避得开住院部大楼门口的监控都是个奇迹。 不过丢了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从警方的思路出发,还要考虑被盗的可能性。如果是被盗,那么盗窃邮票的人,又是怎么知道马芳菲有货呢? 整理过讯问思路,唐喆学继续发问:你在医院里,除了医护人员,还和谁打过交道? 马芳菲困歪歪的斜在椅子上,哈欠一个接一个:嗯就我爸他们屋那两个老头儿,还有老头儿们的家属也说不上打交道,反正见面点个头,说几句话的事儿。 他们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么? 知道啊,还有人去店里玩,捧我场呢。 那他们知不知道你卖邮票? 不知道,这种事哪好随便说吖。马芳菲一下精神了,稍稍坐直身体,捋了捋散落腮侧的头发,语气随之正经起来:警官同志,你们见的多,这种买卖不做生客的,怕出事儿,再说我也不靠那个赚钱,这不是正好手里有点儿么,卖完就完了。 这倒是事实,唐喆学不得不认同她的说辞,而且没见过邮票的人,即便看见了也不知道这东西其实是毒品。据此来看,即便是如马芳菲所说,丢失的邮票被人捡了,那这人也得必须对毒品的种类有一定的认知,而且还能利用它来谋害陈钧。 忽然他想起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视频APP,进到养猪专业户的专栏,在一个个六位数点赞量的视频里寻找。找到当初把太极邮票总代理武薇薇送进监狱的那个视频,唐喆学点倍速播放,于大约三分之一进度条的地方看到了相关的产品展示画面。互联网时代,信息获取来源广泛,据此可知,有没有吸贩毒前科并不影响描绘嫌疑人画像。 另外他记得林冬罗家楠他们提审武薇薇的时候,武薇薇供述说有个人问自己LSD对阳痿有没有效果,并且卖了那人一本,但追查下去没有锁定买家的收货信息。手机号收件人姓名一概是假的,武薇薇当时发的快递很有可能被退回、或者滞留在快递公司了。 那么,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嫌疑人?她从武薇薇那买的东西没到手,又想方设法从马芳菲那弄到一张?那她又是怎么知道马芳菲手里有邮票的? 脑海里凝起一个接一个问号,唐喆学感觉自己有点转不动了,但看看时间,林冬应该已经睡了,决定暂时不去打扰对方,等白天到单位再沟通。他让文英杰去把派出所的叫进来,先给马芳菲办羁押手续,等回去和林冬他们讨论完之后再做二次提审。 从讯问室里出来,他给陆俊打了个电话,叮嘱对方要彻底清查店内人员,有涉毒的赶紧交上去,别等着警方临检的时候查出来。涉毒场所会被要求停业整顿三到六个月,那么大的买卖冷不丁停了,老板肯定饶不了陆俊。 是是是,我得好好查查,陆俊深表感激,哎对了,你知道么,我们老板接这场子之前,这地方是出了名的毒窝,我就纳闷,以前看场子的是怎么管的,警察居然一粒儿药都搜不出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没干过缉毒。 诶,你说,是不是你们内部 闭嘴。 那边顿时静音,过了约莫半分钟,陆俊讪笑一声:得得得,当我什么都没说,行,不聊了,我还得查他们呢。 挂上电话,唐喆学仰脸望向云淡星稀的夜空,自脑海深处挖掘出遥远的记忆 那场子之前是谁看的来着?谭晓光?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光哥:咱上头有人! 记得回帖领红包吖~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陈钧的案子由重案悬案共同侦办, 有任何信息都要同步给重案那边。吃早饭时听唐喆学说昨儿晚上提了个案件关联人,罗家楠兴奋之余不免小小的心塞了一下所谓小案靠能力,大案靠运气, 而林冬一向是能力运气兼备, 他折腾一个多月没进展,人家三天就扯出个线头,必须服气。 对此,林冬的态度是, 不居功,更不否认对方的贡献:我们办案有效率,是因为你们基础打的好, 如果你不派欧健去卧底那一个月, 掌握到一些外人看不到的情况, 我们不能那么快拿到病人家属的资料, 你的决策没有问题, 只是一开始大家讨论的调查方向稍有偏差。 罗家楠是那认夸的人么?还真是, 但得了便宜不能卖乖。他冲林冬了然一笑, 回手拍了把埋头吃早饭的唐喆学的后背, 表示心领了。但这一巴掌拍的有点重,唐喆学一口鸡蛋差点噎嗓子里, 不满的侧头瞪视。 二吉你可烧高香吧,就林队这嘴, 死人都能说活了, 不像我们祈老师, 能把活人罗家楠话说一半, 眼角飘进到白光, 赶紧调转话锋, 诶对了对了,你们组岳林咋样了?我听说他昨儿跳了回跨海大桥。 一夜之间,岳林勇跳跨海大桥救人的消息已然传遍全局,按照以往的经验,今年的模范警员典型就竖他了。 祈铭放下托盘,坐到林冬左手边,接着罗家楠的话问:那么高跳下去,没受伤? 没等林冬说话,罗家楠立刻假装没发现祈铭进食堂似的:我刚去法医办找你吃早饭,看你还睡着就没叫你,想着吃完帮你带一份。 祈铭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没搭理他。昨儿夜里加班,到凌晨三点多才睡下,结果六点半就被这孙子一口亲脸上给亲醒了。对了,刚好像说他坏话来着,离着远,没听清。 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有手被桥墩上附着的藤壶划破了,我放他两天假。林冬无意为罗祈管严家楠解围,而是祈铭的问题更具体,更易于回答。 岳林可真勇敢。 祈铭轻易不夸人,对他人的认可主要表现在能记住对方的名字上,截至今天之前,他还管岳林叫木木。岳林的事是刚在办公室里听周禾说的,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罗家楠亲他的时候没被实习生看见。之前手机外放那次,他被迫社死了好一段日子,再来一次他宁可选择丧偶。 呐,新闻报道已经出来了,唐喆学叼住勺子,将手机屏幕转向对面的林冬和祈铭,热度一直在升,五分钟之前还没进首页排行榜呢。 林冬扫了一眼,语气并无欣喜:盛副局一早给我打电话,要我安排时间让岳林接受采访其实我不太希望他这么年轻就被架那么高,按照以往的例子来看,一旦吸引全民关注,过往的所有经历都会被扒出来,说不定会毁了他。 是啊,谁还没个熟人啊,要赶上那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不定怎么黑他呢。 罗家楠对此深感认同。当初他结束卧底生涯光荣回归,新闻报道上铺天盖地都是老鹰被抓的消息,却没有有关他的一个字儿,连系统内部的立功评定都是五年后才下来的,没有颁奖典礼更没有通告,称得上是悄无声息。这是领导的决定,保护他的人身安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他免于媒体的打扰。他家三代从警,爷爷罗明哲虽说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领导,但只要被发现他有这层关系,难免被好事之人拿来做文章。明明是好人做的好事,可如果媒体为了吸引眼球而故意使用引起歧义的措辞来传播,民众很快就会被带跑偏,好事变坏事,好人也会被毁的体无完肤。 听了罗家楠的感慨,唐喆学将手伸到桌下,安抚性的拍了拍林冬的膝盖。要眼下食堂里的人中有谁被媒体伤害过,那么林冬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只是那个时候社交网络还没有如今这么发达,同时受限于警方的保密要求,面对公众的报道并没有提及林冬的名字,林冬所遭受的白眼和诋毁基本局限于系统内。但仅仅这些就让林冬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如果是在网上发酵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又听祈铭感慨道:谣言是一把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刀,我爸妈刚去世时都没敢立碑,怕被砸了,是我回国之后取的骨灰立的碑当年那些看了报道就认定他们是器官买卖组织成员的人,把我叔叔家的窗户全砸烂了,还在他家门上喷漆,血一样的红漆,写着杀人偿命,我每天都抱着祈珍缩在卫生间里,听叔叔婶婶在客厅歇斯底里的争吵我那时根本搞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不认识不了解我爸爸妈妈的人,会对他们抱有如此深重的恶意,直到后来我看了《乌合之众》才理解,他们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不问缘由,数量即是正义。 罗家楠赶紧安慰他:嗨,都过去了,再说祈珍不是已经给他们重新写了一篇报道么? 写是写了,但是有几家给发了?祈铭无奈皱眉,这类表情在他脸上并不常见,尤其是和罗家楠无关的事,给好人抹黑,容易,给坏人正名,难。 这是人性之根本,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着,林冬将手搭在祈铭的胳膊上以表安慰。然而余光瞥见罗家楠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又识趣的收了回来。 碰一下都不行?小气鬼。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关乎祈老师,需要对所有人类保持警惕性@[emailprotected] 昨儿爆肝4000多字,今儿请允许我萎一下,短了 记得回帖留言领红包吖~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四章 整整一上午, 林冬把时间都用来研究视频平台上每一条新型毒品科普视频的评论区。他有一个想法:既然谭晓光能从回帖里揪出个毒贩来,那么,浏览这些视频的可能还有其他有心之人, 而这些人里会不会就有用邮票害死陈钧的犯罪嫌疑人? 根据罗家楠他们的前期侦察和最近几日的调查, 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身穿向日葵裙的女人就是冲着陈钧去的,一开始推断案件性质是特殊行业服务者或者职业毒贩导致的意外有所偏差。这是典型的预谋犯罪。而预谋型犯罪的特点之一便是,事前规划和准备充足, 通过网络获取所需信息、专业知识甚至作案工具是十分便利的手段。只是回帖量数以万计,而且其中夹杂大量的无用信息,一时半会的还真难淘到有用的东西。 这种时候就要用到秧客麟了, 然而给不出有力的关键词, 秧客麟也无计可施。林冬研究回帖就是为了找出一些关键词, 再用这些关键词来筛选海量的回帖, 做到有的放矢。大数据是能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便利, 但程序是人编写出来的, 能从茫茫数据海洋中锁定嫌疑人的计算模型和关键词, 皆出自侦查员们的过人智慧, 是经验和科技的完美结合。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1) 从广义上讲,这算是嫌疑人刻画, 时髦点叫犯罪侧写。犯罪侧写是由criminal profile翻译过来的,直译为罪犯概述, 等同于老警员口中的嫌疑人画像, 侧写是比较文艺的说法。他在加拿大进修时学的就是犯罪侧写, 回来之后习惯性的用过一段, 但遭到了老警员的鄙视, 生生扳了回去。 老警员们大多有一身洞悉罪犯行为的本领, 他刚开始跟着唐奎搞刑侦时,常被对方分析犯罪嫌疑人在现场的所作所为,以及离开现场后的所作所为所震撼。夸张点说,就跟在嫌疑人身上安了监控摄头一样。例如有一起故意伤害案,受害者于归家途中被袭击,当场一棍子闷过去了,躺ICU里半死不活的,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唐奎到现场转悠了一圈,转脸就把打120的热心群众提回了局里,一审,果然是这哥们下的黑手。至于为什么抓这人,唐奎说,看现场的状况,凶器是随手捡的棍子,属于激情犯罪,嫌疑人大概率没想弄死受害者,但打完发现人不动了,心虚加害怕,这才叫了救护车。 嫌疑人口供和唐奎所设想的几无偏差:这俩人没有深仇大恨,甚至都不认识彼此;只因在超市结账时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加之嫌疑人刚被单位解聘,满心怨气,愤怒之余便尾随受害者,走到无人之处,随手抄了根棍子照着对方抡了一把;抡完人不动了,他也懵了,跑出去一段,又回来,看看人死没死,发现还有气儿,万般纠结之下选择拨打120叫救护车。 此人最终为自己一时的痛快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悲提十年铁窗梦。回归到眼前的案子,林冬有着和唐奎当初类似的推测:给陈钧用药,未必是想害死陈钧,因为LSD本质上是毒品,致幻但不致死,因其死亡的基本上是致幻后的行为所导致,比如跳楼、自残的那些。而致幻后的行为是不可预测的,如果是真想置陈钧于死地,用LSD很难达成想要的结果,况且连病历上都没记录他有动脉瘤,所以嫌疑人不可能预见到陈钧用药后会血压急剧攀升最终导致瘤体破裂。 脑子里一边转着繁杂的思绪,林冬一边一条条的刷着回帖。忽然间一段文字跳进视野,他盯着看了一会,抄起桌上的烟和火机,走出办公室。到安全通道里站定,他点了支烟,拨通谭晓光的手机。 有事儿啊林队? 那边的语气听上去轻轻松松的,还有点掩饰不住的开心。想来背负多年的枷锁终能卸下,搁谁都得乐呵几天。林冬当初也是如此,得知组员们的死不是哥哥刻意为之,整个人宛如重生。但战友们的死是实实在在的遗憾与打击,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依然会对着他们的照片伤感落泪。 嗯,问你点专业上的事儿,谭晓光的案子能翻,主要功劳在林冬,所以他使唤起对方来随心所欲,LSD的别名叫吐真剂,是么? 谭晓光认同道:啊,据说这玩意最早被CIA用做审讯,是从他们手里流出来的,官方的说法是死不承认,诶你打哪看来的? 能承认么?林冬皱眉而笑:我看你的视频下面有一条回帖,人家这么问你,你没搭理。 这种我一般不搭理,咱没研究过,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有没有那功效,不好瞎说,再说我那是新型毒品科普视频,讲的是危害,以防有心之人说着,他忽然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随之严肃:怎么个意思?您是觉着,有人看我发的视频看出问题了? 不是,我在查一个案子,涉及到LSD,我想的是,既然你能从回帖里抓出毒贩,那么声音一顿,林冬郑重道:我要找的嫌疑人可能也在底下留过言,询问相关知识。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好一会才传来声叹息:要了命了,发个视频还捅了毒窝了。 别这么想,你做的视频非常有意义,很多人看完之后了解了,有了防备之心,避免误入歧途。林冬真诚的给予对方肯定和安慰,而且解说词写的很有趣,看着一点也不枯燥,娱乐和教育意义并存。 这话说的毫不吹捧,跟祈铭发的那些接连被平台屏蔽的视频相比,谭晓光的视频属实称得上寓教于乐。比如说冰/毒那期,其中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这个东西会欺骗你的大脑,让你以为自己能打的过一头熊,但其实呢,你眼里的熊是你妈,还有说大/麻的第二期,解说词里有一句是那些发弹幕怼我说大/麻在哪哪哪合法化的,有种去你们市公安局看看英烈墙上的照片,混个脸熟,保证夜里排着队来跟你探讨人生!。 谭晓光一扫刚才的郁闷,大笑出声:哈哈哈,那都是庄羽写的,好玩吧?我录的时候经常笑场。 庄羽写的?林冬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真看不出来,那个时时刻刻板着脸,连句玩笑都不开的家伙,居然还有如此逗逼的一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祈老师的视频解说词让楠哥写可能能多点粉丝,嗯,再换个封面,换个配乐 祈老师:禁止拉踩! 记得回帖领红包吖~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吃完午饭, 林冬召集悬案组重案组成员及各部门领导开会,汇报调查进展,征询意见。开会的人一多, 会议室里难免烟雾弥漫, 不抽烟的都尽量把着窗户边坐。外面细雨蒙蒙,推拉窗大开,有人进出时空气对流,夹着湿气的冷风呼呼往里灌, 吹散了些许的烟雾。头几年这屋里的烟雾报警器被熏响过一回,触发了自动灭火装置,滋了在场的白衬衫们一身的水。但是没人长记性, 该抽还是抽, 就是报警器不知道被谁拿胶条给缠上了。 听过简报, 看过汇整的调查报告, 重案负责人陈飞表示:这个案子也拖了段日子了, 既然现在林队他们那边有眉目了, 那就接着往下追吧, 那个小罗啊, 你今天把手头案子的资料都整理一下,交给苗红和袁桥走流程, 你带欧健跟悬案的追陈钧这案子,咱争取年前给它破了。 罗家楠一听这话, 眉毛略有往下垮的趋势。明摆着的, 陈飞是让他去给林冬当使唤丫头, 不过案子搁他手里没破, 矮人家一头也是事实。话说回来, 重案一天多少事儿堆着?要是给足了他功夫, 能像林冬似的可着一个案子使劲儿钻,不能破不了。人家跟办公室里研究回帖的时候,他跟外头忙着提人指认现场、去受害者家走访、到医院录口供呢。 心里不舒服归心里不舒服,面上还是得过的去,他只能硬提着嘴角应下老大的吩咐。坐他后面的欧健却很积极,吸溜了一下被冷风吹出来鼻涕,开心道:收到!陈队!保证完成任务! 对于欧健来说,给谁当使唤丫头都行,只要别再把他扔精神病医院里一待一个月。之前是罗家楠把他忙忘了,跟那里面又没手机用,差点给孩子憋疯了。不过也见识了人间百态,深入了解了精神病患者的酸甜苦辣,至少从他的角度出发,那些人不犯病的时候都挺可爱的。其中不乏有高学历高智商的牛人,跟他一屋的病友里有个机械系教授,最大的爱好是设计诺亚方舟,那零部件画的,比3DMAX建模出来的还精致。 林冬提出的筛选回帖的方向得到一致认可。经众人讨论,将关键词锁定在审讯吐真剂说真话如实交代等相关词汇上。鉴于欧健有通信专业的背景,林冬把他扔去和秧客麟一起做信息排查工作。岳林暂时用不上,刚打电话给他家里,听岳爸说这孩子烧到了39℃,准备送去医院打点滴。 经筛选,对于LSD可用作审讯之途的认知,不少人都有,尽管这一说法并未得到官方的认证。筛选出的回帖依旧是海量的,再往下就不好压缩范围了,于是林冬申请了询证函,让秧客麟和欧健联系平台方,提供筛选出的用户注册信息,以本省人为主,再进行第二轮筛选。 唐喆学认为范围还可以再缩一缩,缩小到本市范围。从嫌疑人的行为分析,此人不光对医院内部,包括周边也十分熟悉,应该是本市人。但林冬的考虑是,精神病院收治的病患并不局限于本市户籍人口,有很多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其家属亦然,调查范围缩的太小,怕有漏网之鱼。 这个环节比较费工夫,有的平台必须注册登录才能留言,这一类的用户可以通过平台拿到手机号、**号微信号或者微博号等相关信息,再通过实名制绑定来与病患家属信息交叉对比。而有的平台,游客不经注册即可发言,针对此类用户,平台方能提供的仅仅是其发帖时的IP地址。而IP地址可就是天南海北哪都有了,其中不乏境外IP,即便使用者是在国内,通过代理服务器也可以多方跳转,无法追查。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实名制信息交叉对比无果。意识到这条路走不通,林冬再次陷入沉思。科技手段是可以帮警方于茫茫人海中锁定目标,但网络过于虚幻,还是得从最根本之处下手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 审陈钧有什么好审的?除了向日葵案,似乎别无他解。那个女人穿着印有向日葵图案的裙子去见陈钧,给他喂致幻药,以上种种,看上去像是 场景重建?罗家楠的脑瓜子终于能腾出空来研究案子了,这几天他恶补了一通向日葵案的卷宗,这不就和我们之前重建犯罪现场,引导证人证词的路数差不多?用一些能勾起证人回忆的特殊物品,给点引导思路的提示,或者带去案发现场,这样问出来的话和真实情况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悬案组办公室里,众人互相看看,都对罗家楠的意见表示认可。 所以说,嫌疑人不一定是精神病院的患者家属,而是向日葵案的关联人。林冬说着,稍稍皱起眉头,小罗,你们查过金婉婉的家属了,对吧? 罗家楠立刻表示:那肯定上来查的就是她家人啊,父母,妹妹,都没有作案时间,林队,我这不算马后炮啊,其实当时精神病院的患者家属这块我们也想过要查,但范围太大,这不给欧健扔里头一个月屁都没查出来。 一旁的欧健偏过头,默默翻出个怪我喽?的小白眼,让文英杰看一正着。文英杰伸胳膊拍拍他的腿,以示安慰。 会不会是因此案受到牵连的人?唐喆学提出想法,回手从抽屉里翻出老爹的那本工作手册,翻开,我爸的工作日志上写着,为了查金婉婉的案子,专案组走访了数千人,提讯人数超过两百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么守规矩,提讯超过24小时就得放,有的人一提走就是好几天,也不通知家属,对被提讯人的声誉所造成的影响往往很大,所以也许因此有人怀恨在心? 那嫌疑人是怎么知道陈钧涉案的?追查到陈钧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发布任何媒体信息,甚至到现在,陈钧、孙勇平、苏河三名涉案人员均已死亡,局里也没向任何一家媒体发布过哪怕一丁点消息,难道林冬说着,环顾整间办公室,视线从每个人脸上逐一扫过,消息是从我们中的一个手里漏出去的? 众人互相看看,眼里皆充满了疑惑。不知是谁先将目光投向了文英杰,不一会,大家就都盯着他看了。在座的只有他家里有媒体人,而且之前童真乐园的案子,他后妈邱瑛试图插一杠子来着,消息就是从他那漏出去的,可以说,有前车之鉴。 意识到大家都怀疑自己,文英杰表情微僵,随即举手宣誓:我没把向日葵案的任何资料带回家过,我发誓。 是啊,英杰不会那么不小心的。何兰出言挺他。虽然她也怀疑了一瞬间,但她愿意相信,以文英杰的为人,起码不会故意泄露案件信息给邱瑛。 一片沉默中,秧客麟朝文英杰伸出手。 文英杰一愣,下意识的往后搓了下椅子:你要干嘛? 手机给我,秧客麟平心静气的要求道,我看一下有没有中病毒。 这份要求让文英杰略感不快,语气顿时有些不悦:怎么可能,我从来不装绿色列表外的软件,查我的不如查你的,你天天打游戏上外网。 秧客麟没说话,依旧固执的伸着手。此举在文英杰看来,大有针对自己的意图。理由很简单,秧客麟喜欢荣森,荣森则对他好,虽然没有确立关系,但也算名义上的情敌。 僵持间,林冬率先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秧客麟,并以领导的口吻下达命令:所有人都把手机给秧子,全查。 检查结果令人出乎意料,除了秧客麟的手机,悬案组所有人的手机无一幸免,全部检测出了可疑进程。短暂的震惊过后,林冬叫来了技术部的侯处,把情况如实告知。这算网络安全事故,如果上面真要追究起来,技术部也得跟着一起吃瓜落。 接到消息,侯处同样表示震惊,毕竟头回遇到这么多警员手机中毒事件。仔细研究过进程代码后,他做出专业判断:这是一种嵌入式病毒,根据系统日志的提示,早在几个月前就已植入了他们的手机。 唐喆学瞬间想起自己之前打电话串线的事儿,惊道:我之前让芸菲查手机的时候,没提示中毒啊! 你们当时不就跑了下杀毒软件么?这种病毒杀毒软件根本识别不出来!侯处浓眉紧拧,目光始终不离屏幕上解析出的程序,写这病毒的是个高手啊,秧子,你来看看这个嵌入的伪装方式 技术方面的东西,唐喆学听侯处和秧客麟的对话听得云山雾罩,林冬在网安干过,多少能懂一些,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正如侯处所说,写病毒的是个高手。嵌入式病毒非常难写,需要把病毒嵌入到特定的程序中,伪装成这个程序的一部分,启动后作为一个进程的非核心线程运行,隐蔽性极强,难以被发现和终止。秧客麟的手机之所以能独善其身,是因为上面有他自己写的防毒程序,能阻止病毒修改注册表的启动项。 闭眼重重运了口气,林冬睁开眼,正对上罗家楠凝重的视线。从对方的目光中,他解读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 这个人,是冲你们来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回帖领红包吖~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冲我们来的? 布满疑云的心头又重重压下一道, 林冬忽觉喘不动气了,当初接到毒蜂警告的窒息感再次将他紧紧擭住。 此时罗家楠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屋说话。在安全通道里站定, 罗家楠递他支烟, 稍作权衡提醒道:这事儿侯处要是往内调处一报,你们悬案组可就危了。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2) 接连几天的阴雨天致使烟丝受潮,燃烧时发出恼人的呲啦声。烟雾飘过低垂的眼睫,林冬长叹了口气:该来的一定来, 该躲的躲不掉。 嗨,冤有头债有主,谁给你们下的套, 咱给丫揪出来不完了? 你能追踪病毒来源? 罗家楠哑然, 勾手挠挠眉毛, 讪讪一笑。事实上林冬无意怼他, 人家也是好心提醒, 然而有些事情真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解决的。根据他以前在网安的经验, 追下去只会追到一层又一层的代理, 而且一定是在境外, 几年的功夫都不定能拿到攻击者真实的IP地址。 不过罗家楠那句下套倒是提醒了他既然对方能给他们下套,那他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整理好思绪, 林冬要求道:给盛副局打个电话,叫她下来单聊。 罗家楠的表情顿时有点拧巴:您还嫌这事儿知道的人少啊? 罗家楠, 我要有手机我自己就打了。林冬暗暗运气, 心说我使唤不动你是怎么着? 行, 我打, 反正出了事儿被轰回地下二层的不是我。 默默打了遍腹稿, 罗家楠拨通盛桂兰办公室的座机:喂, 盛副局,我,罗家楠啊对,那个麻烦您一下,来趟六楼安全通道不是我找你,是林队啊?他他手机充电呢,我正好路过行行行,我们等您 挂上电话,他吁了口气,对林冬说:每次给盛桂兰打电话我特么都得做心里建设,那姑奶奶那嘴,骂人不带脏字,我带脏字她还骂我,还扣我工资! 你活该捡骂,就多余长了张嘴。 要不是心里有事压着,林冬还真得被娱乐到了。 不一会,开关门的声音自楼上传来,紧跟其后的是听着就很有气势的高跟鞋噔噔声。到他俩跟前站定,盛桂兰打量了一番他们,然后出乎俩人意料的,伸手问罗家楠要烟。 您也抽烟啊?罗家楠递烟时谨慎的问了一声。他倒是知道局里有些女警抽烟,不过从没见盛桂兰在人前点过烟。 我在你爷爷手底下干的时候,陈飞天天蹭我烟抽。动作娴熟的呼出口烟,盛桂兰转脸看向神情凝重的林冬,事先声明,谁要让我擦屁股,我能把屎抹他脸上。 此话一出,罗家楠立马递了林冬一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但林冬丝毫不惧盛桂兰的下马威,从容不迫的将眼下的情况告知。盛桂兰越听,表情越显不可思议,听到后面一抬手,示意林冬给她点消化来龙去脉的时间。 三人正大眼对大眼的对着,唐喆学敲敲门进来,给林冬送手机。他看盛桂兰也在,手里还夹着支烟,脸上稍稍错愕了一瞬。得知林冬已经将突发状况告知领导,他权衡过措辞,谨慎道:侯处说,这事儿得跟方局打声招呼,至于内调处那还是要看局长的意思。 老方不会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麻烦。 盛桂兰给他们喂了颗定心丸,又在后辈们惊愕的注视下徒手碾灭烟头,丢进垃圾桶。这硬汉风的举止让罗家楠想起从陈飞那听来的、有关盛桂兰在重案大队时的事:早些年默许打嫌犯的时候,盛桂兰作为队上唯一的女警,下手却是最狠的,连膀大腰圆的杀人犯都能被她治的哭爹喊娘;出现场,大三九天的,这姑奶奶是水库也能下,化粪池也能掏,三四十米深的枯井,磕都不打一个拉绳子就往下顺;追嫌犯时那叫一个身轻如燕,陈飞赵平生他们都快追吐了,她还跟只兔子似的往前窜。 局里人都说,在重案待过的女人,那就是祖宗。 这祖宗不是个爱兜圈子的人,直言道:林冬,就说你现在有什么要求。 旧案重提,向日葵案既已侦破,可以公开涉案人员信息了。林冬坦然提出自己的想法,根据我们的判断,嫌疑人利用邮票是想从陈钧那套取有关向日葵案的信息,也就是说,她想自己把案子破了,但陈钧的意外死亡阻碍了她的进程,目前我们已经知道嫌疑人是通过手机病毒来获取调查进展的,那么嫌疑人现在肯定知道案件已破,但这份荣誉是属于警方的,不是她的,公开通告,大张旗鼓的称赞警方的功绩,有可能会激怒嫌疑人。 往你脸上贴金啊?盛桂兰面带笑意,语气却是不善,林冬,我知道你脑子快,可你别忘了,向日葵案的涉案人员均已死亡,而且还都死在侦办过程中,你告诉我,这通告怎么写?别回头金没贴成,再反手抽自己一嘴巴! 盛桂兰的话句句在理,唐喆学和罗家楠听了都将目光投向林冬,只见对方嘴角一勾,胸有成竹道:找邱瑛写,给她独家报道权,我看过她写的文章,实话实说,她的笔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了一个人。 盛桂兰冷嗤:既然你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不怕她毁了你? 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毁的?林冬含笑反问。 别特么笑那么欠抽,跟我这美男计没用。 诶!盛副局!你说脏话!罗家楠可算逮着了,上次因为骂脏字被盛桂兰狠扣一千二,肉疼。 盛桂兰当即脸一唬:滚蛋!老娘骂人的时候你还是液体呢! 罗家楠被怼的瞠目结舌。 入夜时分,市局大楼迎街的那面墙上依然有近半数的窗户透出灯光。整栋楼比白天安静了不少,比起其他有人走动说话的楼层,六楼的楼道中只有间或响起的机械键盘敲击声回荡。 每个黑客都有自己独特的签名,秧客麟试着用这一特点来追踪对方。但是很显然,这名黑客并没有在相关论坛上分享心得的习惯,他在网上的几大黑客聚集地和技术群中进行排查,可到目前为止并无收获。当然有的黑客并没有在圈内崭露头角的人生规划,搞技术仅仅是作为一种爱好。正所谓高手在民间,有可能某个看起来耗不起眼的人,私底下却能叱咤于网络。他在省厅网安工作时所接触的案件中,嫌疑人下到总角上至耄耋,总有让人惊叹的发现。创作来源于生活,由此可见,金庸先生的扫地僧并非空凭想象编撰。 背后的行军床上传来阵吧唧嘴的声音,是欧健,熬得扛不住了睡下,不知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叮!手机屏幕亮起,秧客麟拿起来看了一眼,又皱眉放下,并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荣森发来的,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肯回家。然而没有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去。空白的感情经历让他无法坦诚面对对方,一旦见面,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文英杰?,并在得到答案后失去本就不该抱有的幻想。 过了一会,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这次荣森没有发消息,而是打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打,逼的他不得不接起,可接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以沉默应对。 那边也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才传来荣森的抱怨:你一个多月没回家,屋里到处积灰,我今天花了整整一天才把你的房间打扫出来,机箱上都开始挂蜘蛛网了你知道么?你真那么忙么? 啊,我现在还在加班 秧客麟也算实话实说。不过听荣森说帮自己打扫房间,多少有些小开心。以前他忙起来回不去家的时候,荣森便会帮他送换洗衣服打扫房间,没想到冷战了这么久,人家还能惦记着帮他收拾屋子。 然而开心不过五秒,又听对方冷冷道:那你别住我这了,租房合同没让你拿我这当仓库使。 我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你真找了么? 找了 听筒里又是一阵沉默,随后喀的挂断。放下拢在耳侧的手机,秧客麟疲惫的抹了把脸,向后仰靠上座椅靠背。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人为什么会有感情需求呢?那么累,付出了未必有回报,却还义无反顾,一条道走到黑。 跟女朋友吵架啦? 背后突然传来的询问吓得秧客麟一惊,迅速回身瞪视欧健。欧健躺在行军床上,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睡觉轻,你一说话我就醒了。 按住心脏砰砰乱跳的胸口,秧客麟转过身,留他一后脑勺。人吓人,吓死人,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搭理欧健。再说他就没女朋友,哪来的架可吵? 欧健也不是一点眼力价没有,见秧客麟不搭理自己了,略感无趣,翻过身,面朝墙继续睡觉。醒了再睡却睡不着了,他跟行军床上碾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秧子秧子,跟我说说你女朋友呗。 不是他八卦,而是秧客麟实在过于沉默,搭档这几天他玩了命的找话题,可不管聊什么对方都能在三句话内结束战斗。若非了解对方就是这么一闷葫芦的性格,他真得以为自己被嫌弃了。 就听秧客麟没好气的:我没女朋友。 鉴于工作以来的所闻所见,欧健琢磨了几秒,试探着问:那男朋友? 也没有!秧客麟有拿键盘砸他的冲动。 你凶我。欧健一秒委屈,想起病休在家的岳林,由衷感慨:还是木木好,木木从来不凶我。 谁好你找谁去! 秧客麟额角青筋突突直蹦。本来林冬把欧健安排给他搭档,他就不太乐意,这小子是会码代码,但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幼儿园水平,撑死了打个下手。话还多,往旁边一戳叨叨个不停,叨叨的他连对方家里的网络IP地址都知道了。 等会,家里的IP地址? 脑子里突然闪过个念头,他点开手机连上家里的电脑。那台电脑的网卡支持网络唤醒功能,以便人在外面还可以随时使用。 见他突然对着手机全神贯注起来,欧健翻身爬起,暗搓搓贴到人家背上:你干嘛呢? 被压的稍稍皱了下眉,秧客麟忍了忍,耐心解释道:病毒回传,我用我的电脑发攻击指令,对方发现遭受攻击后可能会访问我的主机,那样就有机会PING到IP地址。 专业上的事,秧客麟无需多做解释欧健也能听懂,但还是有疑惑:那么多代理呢,你PING的到么? 我做了限制,代理服务器的不接收。 你把病毒脚本改了? 嗯。 牛逼 挂在人家背上,看对方熟练的用手机输入一串串代码,欧健深感敬佩。理论都懂,实操他差点意思。看来得把已经丢下的知识重新捡起来并且加以深化了,毕竟这是唯一可以让大师兄高看自己一眼的技能。 下定决心,他直起身,诚恳的请求道:秧子,我拜你为师吧,以后咱俩以市局白帽子二人组出道! 还白帽子?秧客麟都没功夫给他一白眼。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白帽黑客,不了解的可以自行度一下~ 假期的最后一天,大家都休爽了没~哈哈哈哈,记得回帖领红包吖~ 明天休息一天,周二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作为媒体人, 邱瑛的专业效率不容置疑,加之多年前参与过向日葵案的报道工作,对案件相当熟悉, 从采访到审批再到发布, 没超过二十四小时。 沉寂多年的悬案终于告破,信息一经发布,相关词条迅速被冲上各媒体平台热搜且名列前茅。尽管报道中隐去了所有案件相关人员的真实姓名,但毕竟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有许多亲历者还活着,一时间版本各异的故事迅速传播。互联网既有记忆同时又忘性极大,前几天勇救跳桥轻生群众的警员消息已经不见了踪影。 媒体制造话题, 网络放大了人性的善与恶, 不论好与坏, 只要是被大众关注的信息, 正面与负面的回馈总是旗鼓相当。有人给公安局打电话, 说他们抓错人了, 真正的凶手还活着。不算意外, 每次警方通告出点消息, 总有阴谋论者看热闹不嫌事大。对于这种人,以往警方都是不予理睬, 但这一次,林冬要求把公开邮箱收到的邮件、热线电话接到的消息都做反向追查, 记录来函来电者的真实身份信息。 二十多年了, 如果当时受到此案影响的人, 眼下看到媒体大肆宣扬警方的功绩, 应该会很难保持沉默。 与此同时罗家楠和唐喆学正在追查向日葵案的关联人, 以提讯过的人员为主。案发时正是他们上小学的阶段, 由于案件的社会影响性大,基本也算是亲临者。罗家楠那会是天天送干妹子淼淼上下学,反正都一个学校的,同一个校区不同的教学楼而已。 翻到份卷宗,罗家楠一看提讯人姓名,回手敲敲唐喆学:诶,这人是你们家老爷子提的。 嗯?我看看。 伸手要过卷宗,唐喆学埋头研究起来。当年侦办向日葵案,他爸唐奎也是专案组成员之一,负责辖区内的嫌疑人提讯工作。彼时的唐奎正在东湖分局刑侦队,但案发地不在东湖区,而是紧挨着东湖区的复兴区。涉案厂区的员工因宿舍楼拆迁,大多迁往了建在东湖区的安置房内,所以那个时候东湖分局的排查任务非常之重,他印象里可能得有三个月没见老爹回过家。 二十多年前的DNA鉴定技术尚不普及,只有省厅有鉴定仪器和专业人员,而且还不像现在几个小时就出结果了。那会一份DNA鉴定报告,取样递过去,结果递回来,至少十五个工作日。装卷宗的箱子里一堆堆的邮政挂号信,每一个信封里承载的都是能决定被取样人荣辱乃至生死的结果。实话实说,结果精准度有待商榷,那个时候的取样人员普遍缺乏专业培训,DNA污染情况多有存在,近些年靠DNA重检翻案的也不是没有。 由于向日葵案案件性质恶劣,媒体穷追不舍,群众亟需知道真相,上面压力大,底下人压力也大。从提讯记录中可以看出,当时的调查称得上有点抓瞎了,恨不能是个男的就给揪回来过遍堂,DNA挨个取。但取了DNA不能干等着出结果,人提过来得审,得问。唐喆学看老爹的提讯笔录里有测谎记录,又翻了翻其他几份提讯卷宗,发现案发后一个月被提讯的人员,基本都走了测谎的流程。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3) 很少有人能完全通过测试,测谎仪非常敏感,被测人员稍有一点情绪波动都能检测到。测谎结果不能上法庭,只能作为审讯人员制定审讯策略的参考。虽然结果不可靠,但数据累积到一定程度依然可供探寻规律。系统内有专门培养测谎结果评判人员的部门,通过大量数据和经验的积累,可针对审讯过程中的嫌疑人反应进行精准判断,成就了新一批的审讯专家。 想起自己念书时尝试测谎仪的经历,唐喆学问:楠哥,你玩过测谎仪么? 玩过啊,嗨,别提了,差点没给我送进去。提起这事儿罗家楠就牙碜,一副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的语气,是跟庄羽他们一起办的一案子,有个不是很要紧的嫌疑人押在宾馆,以防他给其他人通风报信,我那会刚回来,陈队就让我负责看人,我发誓啊,没打没骂,我跟那傻逼就大眼瞪小眼的瞪着,瞪了七八个钟头,嘿,他上个厕所回来突然喷我一裤子血,给特么我吓的,赶紧通知庄羽,庄羽让我把人送医院,我立马就送过去了,结果到了医院,医生说是内脏破裂,疑似遭受殴打,回来庄羽报告里把医生的话原封不动的写上去了,害我被内调处关特么一礼拜禁闭,翻过来掉过去的审,那我能认么?然后就给我上测谎仪了。 没过啊?唐喆学心说怪不得罗家楠死瞧不上庄羽,原是从一开始就结下了梁子。 罗家楠嘴角一撇:说我有一半的问题疑似说谎,我特么也是纳闷,你查我打没打人,却问我去年生日在哪过的,可头一年我还跟老鹰手底下呢,过生日的时候在夜/总会里搂着妞跳舞来着!那会老鹰他们还没审完呢,我能说实话么?肯定不能啊。 这多姿多彩的生活,唐喆学皱眉笑笑。于他所见,像罗家楠这样经过长时间特情工作锻炼的人,对付测谎仪应该是相当有一套的,没过的话,大概是当时不心虚,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提着那根弦儿,遇到无法说真话的问题没有准备预设的答案。 随后他把自己的经历分享给对方:我在警校念书的时候玩过一次,我们班四十个人,只有一个过了。 嚯,谁啊?罗家楠和唐喆学同校,比他高一届,对于他们班的人大部分都有印象。 陶志辉。 被开除那个? 嗯。 提起陶志辉,唐喆学深感惋惜。陶志辉是他们班的班长,大一大二大三连续三年的一等奖学金得主,成绩优异,前途美好,内定了保送公大的研究生名额。只因一次在校外发生的冲突,失手把人打成重伤,虽在多方斡旋之下没追究刑事责任,但还是被学校开除了。他们曾集体联名向学校求情,可校规在那摆着,校领导发话:要么走陶志辉一个,要么你们全滚蛋! 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干嘛去了,罗家楠同样感到惋惜,你们同学聚会,他去过么? 没有,一直没消息。唐喆学摇摇头,我们谁都没想到他能惹那么大的事,他是班长,平时只有我们惹事的份儿。 罗家楠轻嗤一声:嗨,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不说那天他是为他女朋友才打的人么。 仰脸想了想,唐喆学说:我听的版本是,他女朋友向学校举报导师性/骚扰,结果导师没受到惩罚,她自己的保研名额却被取消了,一下子想不开,吃安眠药自杀未遂,陶志辉就把那人打断了好几根骨头。 冲动了,咬牙熬两年,等他进了系统,办那孙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罗家楠无奈耸肩,不过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动手,倒是能理解,要我女朋友遇到这种烂货,我下手肯定比陶志辉狠。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象征性的敲响,俩人同时回头。祈铭站在门口,没什么表情的:罗家楠,你吃不吃午饭? 罗家楠头皮一紧,赶紧抓起手机看时间,嘴里叨叨着:我去,都十二点半了!走走走,二吉,吃饭去吃饭去。 你们先去,我等组长一起。 唐喆学心说我才不给你们当缓冲带。刚罗某人大放替女朋友出头的厥词时,祈铭应该已经戳办公室门口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嗯想弹一下南瓜头是怎么肥事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的时候事儿就不禁念叨。中午唐喆学才和罗家楠聊学生时代, 下午大学同寝基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约他过年的时候参加同学聚会,暂定初六。可别说初六了, 下礼拜六唐喆学有没有功夫休息都有待商榷, 只能给对方一个先算上我吧,能不能去看情况再说的回复。 哎,你说你们这些进系统的,太没准谱。那边满腹抱怨, 我打了十个电话,有九个都定不下来。 谁这么闲啊? 唐喆学比较好奇定下来的那一个。按理说越是逢年过节警察越忙,尤其是他们治安系出来的这些, 绝大多数都落在派出所、法制口或宣传口上, 一到过年跟打仗似的。像他这样转刑侦的还好一点, 年前刑事案件高发, 过年期间犯罪分子多少能消停点。 鞠玲啊, 人家可是朝九晚五。 听到电话里的名字, 唐喆学脑子里闪过个清晰的美女形象。鞠玲是他们班班花, 天生丽质, 长得甜白甜白的,但人家不是靠脸吃饭的傻白甜。鞠玲在校成绩不错, 后来保研了,毕业之后去了法院。而提到鞠玲, 他又想起了陶志辉, 因为鞠玲的保研名额原本是属于陶志辉的。那个时候有传言说, 陶志辉被开除其实和鞠玲她爸有关, 她爸是校纪律委员会办公室主任, 一手掌握学警们的奖惩荣辱。 可传言毕竟是传言, 以唐喆学所见,鞠玲是喜欢陶志辉的,才子配佳人嘛,她不太可能给老爹吹借机挤走陶志辉的风。无法捅破窗户纸全因陶志辉那时有女朋友,还很深情,深情到宁可不要前途也要为女友出头。况且他犯的事儿太大,没坐牢已是幸运,开不开除他实际上不是鞠主任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送陶志辉离校那天,唐喆学看鞠玲眼睛肿的像桃一样,感觉对方该是哭了一夜。 还没开始聚会就忆往昔,基友听唐喆学提及班长,不无感叹:是啊,老陶可惜了,以他的本事肯定能留在部里,还说以后能抱抱部里爸爸的大腿呢。 唐喆学哑然,要说抱部里爸爸大粗腿这事儿,他们悬案组当仁不让。不过那都是林冬的人脉,他到现在还没正式被部级领导接见过。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之前林冬落难时,手机通讯录里的人一个个都跟死了一样,后面东山再起了,那些人又原地诈尸了。 闲扯了几句,唐喆学挂断电话继续研究证词笔录。旁边罗家楠嘴里一直没停,嚼着牛肉干还得抱怨后勤贾迎春鸡贼:超市里卖十九块八的牛肉干,到食堂变二十五块八了,要不是中午饭没吃饱,怎么也不能给老贾挣自己血汗钱的机会。 那是你的血汗钱么?明明是我的好不好。 唐喆学默默咽下口怨气。不知道是不是吃饭的时候,罗家楠那嘴全用来哄祈铭没捞着功夫吃饭来着,等他和林冬进食堂刷卡买饭时,这哥们忽悠一下凑过来,拿了他的卡转脸刷了两袋牛肉干。不过以前罗家楠再土匪也不至于往同事身上匪,他琢磨大概是罗家楠的饭卡一直搁祈铭那,而祈铭基于罗家楠胃不好的理由,限制对方吃工业添加剂过多的食物,想吃就只能刷他的卡。再说林阳还给罗家楠捅ICU里待了半个月,自家亲戚欠的帐只能他自己还。 一包牛肉干就着热茶下肚,罗家楠心满意足的摸摸胃,回头冲窝在办公室角落里的秧客麟抬抬下巴:诶,秧子,你那IP地址追的怎么样,有结果没? 没那么快,系统日志表明,对方不断更换云服务器攻击我的主机,这些是公网IP,无效的,我要一个个的屏蔽。秧客麟说完感觉屋里突然静音了,抬起脸,和一脸你说啥?的罗家楠隔空相视。稍作思考,他又追加解释道:对方放水库的水来冲我,我没办法锁定攻击是从哪一条河道上下来的水,我现在做的是把对方逼进只有一条出口的蓄水池。 哦 罗家楠大概听懂了,具体的技术性操作可以等会问欧健,眼下在悬案组办公室里,人多,不好表现的太无知。之前不知道欧健懂程序,只知道对方大学专业和计算机沾边,可以搁办公室里当网管使唤。那天是电脑卡了,他喊欧健过来修,看人家开DOS命令窗口一顿神操作,再开内部系统页面时丝滑如德芙,才恍然意识到自家老三原来还有是有闪光点的。 挺好,他觉着,网络犯罪日渐猖獗,掌握计算机信息技术,未来对于警校生来说,可能会变得和毕业必须拿驾照一样的重要,像现在很多岗位招人的时候都要求有计算机考级证书。他因此而生了学习程序语言的念头,让欧健给找了几本书,想着空闲的时候翻翻,哪怕脑子里有个浅浅的印象也好,省得一涉及到网络犯罪,开会的时候跟听天书一样。然而事实证明他就不是学那个的料,看计算机程序教材比看祈铭的法医专业书籍还催眠。祈铭的书好歹他能看个十来页,做个笔记什么的,可欧健给的,不出三页直接进入深度睡眠,睡醒一觉笔都不知道扔哪去了。 诚然,术业有专攻,毕竟不是所有犯罪都在网络上,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少。技术有人会用就行了,他干了十多年刑侦,让他去解剖室和高仁抢饭碗也不现实。干刑侦的,尤其是老一辈的侦查员,都是杂家,什么都得懂点,可除去那些真有兴趣并且能潜心钻研某一专业领域的牛人,绝大多数还是得靠经验和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来解决案件。 屋里人正各忙各的,林冬的手机忽然响起,接完电话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凝重,随后匆匆离开办公室。唐喆学有心追上去问一句,可看林冬的表现该是有什么急事,此时不便打扰。耐心等了半个多小时,林冬回来了,将一份打印出的资料放到他桌上。 立于唐喆学的办公桌边,林冬屈指叩响桌面:这是邱瑛收到的邮件,有关向日葵案的,你们看一下。 所有人都离开了座位,围到唐喆学旁边看复印件。是一封发到邱瑛工作邮箱的电邮,前面复制了一段报道内容,重点在最后的一句话上,已经被盛桂兰用红色记号笔标记了出来如果警察真像你夸的那么尽职尽责,那我们的悲剧从何而来?。 罗家楠看的一脑门子官司:我们?谁们啊?这邮件打哪发来的? 扫了眼收发信息,欧健立刻接下话:是雅虎邮箱,国内的服务器2013年就已经停了,不过境外服务器还在运营,可以通过代理登录。 罗家楠眉头一皱:所以又追不到IP? 欧健点点头。他都没用过雅虎邮箱,除了单位的邮箱外,常用的只有一个企鹅家的邮箱号。 罗家楠又问:这个发邮件的和给你们手机种病毒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看着林冬,林冬也看着他,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如果真是同一人所为,那么说明林冬的办法奏效了,那份通篇称赞警方坚持不懈侦破悬案的报道,成功激怒了嫌疑人。 组长,你看这个发件人的用户名。唐喆学点了点复印纸,Hamlet0812,是哈姆雷特吧? 这个点林冬在拿到复印件时就关注到了。《哈姆雷特》,莎士比亚的名作,又译《王子复仇记》,是当年他在校时必须阅读的英文版书籍之一。通篇读下来,他对于哈姆雷特这一人物前后的思想转变有着极大的感触。所以从他的角度出发,发件人用这个名字注册邮箱,可能意味着对方是一个遭受不公以致理想破灭之人,且有着根深蒂固的复仇执念。 那么0812又是什么意思?是一串随机的无意义的数字,还是 会不会是个生日? 听林冬抛出问题,罗家楠立刻提出自己的意见。他就有这习惯,注册网络账户的时候遇到用户名重复,就在后面加上自己的生日0614。现在改了,改用祈铭的生日了,0218。不算拍媳妇马屁,实在是自己的生日总忘了过,但媳妇的打死不能忘。 说句题外话,曹媛有记录同事生日,并在生日当天给对方发祝福的暖心之举。问到祈铭的生日时,说罗家楠和祈铭是双子配水瓶,配适度达到百分百,听的罗家楠如沐春风,虽然他对星座屁研究都没有。当时曹媛看他美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的德行,把后半句就是别吵架,能把地球吵炸了默默的咽了回去。 小罗说的对,确实像个生日日期,林冬点头确认,欧健,你把我们之前收集回来的人员信息做一下交叉对比,看有没有人是八月十二日的生日,二吉,你们过提讯人资料时也注意下身份证号,看有没有这一天生日的。 领导发话,众人即刻各归其位。林冬坐回到办公桌前,滑动鼠标唤醒休眠的电脑。不到五分钟的功夫,欧健告知查询结果:林队,患者家属里没有这个日期的生日。 没等林冬说话,就看罗家楠一脸嫌弃的:那就不知道看看患者里有没有啊?长脑子干嘛使的? 欧健瞬间挂起委屈脸。爱没好爱,说的就是罗家楠这种人,出门在外倒是挺护犊子,私底下轻易不给他好脸。话说回来,即便他考虑的不够周全,回重案办公室关起门来数落不行么,非得在悬案组办公室里训人,他不要面子的么? 视线在师兄弟二人之间打了个来回,林别人家的领导冬决定帮欧健找个台阶下:是我没说清楚,小欧,麻烦你,把患者信息也筛一下。 欧健立马活了:筛着呢,马上,林队! 话音未落,搜索结果被光标高亮标识出来,还真有一个。 找到了林队,叫周诶,兰兰姐,你看这字儿念啥啊?冷不丁遇见个生僻字,欧健打了个磕,顺势把电脑屏幕掰向何兰。人家是法学硕士,文科学的肯定比他好。 何兰探身看看,说:念YAO,二声。 周尭?唐喆学闻言抬起头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又有知识点了,以后考试出题可以出了,HIAHIAHIAHIAHIA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八十九章 虽然觉着耳熟, 但唐喆学死活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么个名字,看周尭的证件照片也没印象。罗家楠说他可能和以前学校里那个叫周瑶的女生搞混了,同音不同字。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4) 诶二吉, 我记得周瑶还给你写过情书吧。罗家楠说完感觉旁边嗖嗖往过刮冷风, 转头看看神情凝重的林冬,老老实实把嘴抿成一条线。不过想想唐二吉同学之前跟祈铭那八卦他前女友身材有多火辣,莫名有点解气。 唐喆学狠挖了他一眼:不是她,我肯定见过这个周尭的尭。 其实唐喆学过去有多招姑娘喜欢, 林冬根本无心在意,反正亲眼见识过,神情凝重不过是在考虑新线索与案件可能存在的关联性:小欧, 调一下周尭的身份背景信息和亲缘关系。 这话不用领导多废, 他下命令之前欧健就已经调取了周尭的相关信息:三十一岁, 非本市户籍, 母亡父健在, 无兄弟姐妹, 无工作单位, 无前科, 无近期社保缴纳记录,未婚。病历上写的是, 她因患重度抑郁而多次进出精神病院,并且在院内有过两次自杀未遂的经历。 看着周尭青春洋溢的证件照, 何兰喃喃道:是她杀了陈钧? 在没有更多更切实的证据之前, 林冬不会妄下定论。入院信息显示周尭的身高是一米六七, 和图侦推测出的向日葵裙女子的身高较为接近, 但目前没有其他线索证实周尭和陈钧之间有任何交集, 还是得进一步的摸排。 病历显示周尭已经出院了, 身份证信息上的地址是户口所在地,紧急联系人留的是她父亲周威的电话。为了不惊动可能的嫌疑人,林冬要求何兰假装医院的随访人员,给周威打电话询问周尭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周尭还在本市,和男友同住,具体地址他不知道,只给了个周尭自己的电话号码。电话打过去没人接,追踪手机信号,定位点在大屿路金尚小区附近,唐喆学和罗家楠立刻拿了周尭的照片去到小区去走访。 像周尭这种程度的抑郁症患者,大多深居简出,一个月一个月不出门实属常态,未必能找到见过她的人。唐喆学去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到地方打听了一圈,果然没找着一个见过她的。但人肯定就在金尚小区里面,大不了一千多户挨家走呗。 然而串完一栋楼天都黑了,眼瞅着还剩十一栋,罗家楠出了楼门先奔垃圾桶抽烟歇气,边抽边抱怨:这周尭她爸也够可以的,连女儿男朋友叫什么都不知道,心可真大,就不怕闺女遇人不淑? 唐喆学耸肩:可能没见过家长吧,不知道也正常,我妈就不知道我前女友叫什么。 这倒是,我们家唯一经过我妈认证的儿媳妇就是祈老师。罗家楠皱眉轰开围着自己嗡嗡的苍蝇,二吉,我琢磨着不像是周尭干的,或者说不是她一个人干的,你在精神病院里待过么?那里的人吃药吃的木呆呆的,还忘事,很难筹划缜密的行动。 唐喆学心里其实有同感。说到底他不肯吃药也是因为怕自己变迟钝,遗忘重要的事情。幸而最近这段时间没犯过,睡眠也好多了,主要是太累,基本上沾枕头就着。前两天林阳还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最近精神状态如何,弄得他受宠若惊的。林冬让他硬气点,可面对毒蜂他实在是硬气不起来,即便救过人家的命,但睡了人家弟弟也是事实。 就着罗家楠的话茬,他说:如果不是周尭一个人干的,那她男友会不会是同谋?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罗家楠摁灭烟头,回手习惯性的搓了把胃。感觉热茶把牛肉干泡发了,有点胀气。果然,该听媳妇的话,少吃添加剂多的食物。 注意到他的动作,唐喆学关心了一句:楠哥,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继续走访? 不饿,中午那袋牛肉干还没消化完呢,咋,你饿了? 我也不饿,那就再走两栋再说。说着,唐喆学在垃圾桶盖上碾灭烟头,朝二号楼走去。 从二号楼到六号楼,一无所获。从楼里出来,看着伫立在黑夜中剩下的六栋居民楼,唐喆学心里生出股挫败感。就跟排队的时候总会选到最慢的那条一样,要是从十二号楼倒着往前捋,现在已经找着了。刚一边爬楼他还一边锲而不舍的给周尭打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估计是不认识的电话不接,听欧健说,这在精神病患者里算是满常见的情况,特别是重度抑郁的,社交恐惧如影随形。 行了别拉着脸了,说不定就在七号楼呢,走走走,赶紧的。 罗家楠进楼门后看唐喆学还跟路边戳着,出言催促。决定从几号楼开始摸排是他做的决定,感觉给唐二吉同学带沟里去了。可他不也没吃没喝爬了整整六栋楼、嗓子都说哑了?好兄弟就该有难同当,谁都别叽歪。 跟在后面进了楼,唐喆学心生抱怨:爬完这栋我得吃饭去了,饿死我了。 罗家楠回头冲他呲出十二颗白牙:行,我请,你挑地方。 嚯,铁公鸡拔毛了。然而唐喆学并无感激,仍是一脸的生无可恋:让您破费了,外头最高级的餐馆我看就是沙县小吃。 街角不有个麦当劳么? 我不吃汉堡薯条。 矫情,你丫就是没挨过饿。 你挨过饿啊? 说那都是废话,老子怎么没挨过饿?胃出血禁水禁食,老韩还拿饺子逗我,给我馋的,出院之后发现食堂的饭贼特么香。 一边逗着贫,罗家楠一边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进走廊叩响三零一的大门这种带底商的居民楼没有一二层。走了好几百户,毫不夸张,敲门敲的手指头都破皮了。上一次经历手指头敲破皮,还是小时候跟着他妈妈刘敏娇一起,在家属院里挨家挨户收水电费的时候,第二天睡醒手指头肿得跟胡萝卜似的。 谁啊? 听到屋里传出个男人的声音,罗家楠祭出说了上百遍的台词:派出所的,反诈宣传。 稍等。 不多时,大门开启。和里面住户打上照面,唐喆学表情一怔,双眼愕然瞪大:班班长? 陶志辉也是一愣,就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仔细看了看对方,恍然道:二吉? 对对对,是我,是我,你住这啊?一瞬间唐喆学满脑子都是遇见老熟人的欣喜,兴奋之余倒是没把罗家楠给忘了,反手一指,这咱师兄,罗家楠,你还记得他么? 陶志辉将视线投向罗家楠,彼此都给了对方一个客套的笑:记得,不过大街上走一对脸应该认不出来了。 十多年没见,罗家楠是肯定认不出他来了。记忆中的陶志辉是个精瘦干练的小伙子,给人的感觉是很有朝气很阳光的那么个人,眼前的男人却是发际线岌岌可危,身材疏于管理,整个人散发着颓废的气质,才刚过而立之年眼中已写满风霜,看着比他俩大十多岁似的。唐喆学和陶志辉同窗三年,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所以还能认得出对方。 今天下午我和楠哥还提起你呢,没想到话说一半,唐喆学意识到陶志辉没有让他们进门的意思,不觉有些尴尬故人相逢,好像只有他自己瞎高兴的样子。 有什么资料给我就行了,我正在开电话会议。陶志辉的确是没有留他们的意思,语气依旧客气。 没资料,就口头宣传反诈,反诈APP下了么?罗家楠抢下话茬。六栋楼没白走,顺带推销了一百多反诈APP下载次数。刚还和唐喆学念叨,说干这活儿成就感也不低,哪天陈飞真看他不顺眼给他踢墓区派出所去,可以专门盯着上坟的下载反诈APP。 陶志辉迟疑了一下:还没。 帮帮忙,赶紧下一个,我们有任务指标。罗家楠瞎话来的贼溜索,边说边不动声色的往屋里踅摸,见着有一屋关着门,这户型面积得有一百吧?就你一个人住? 还有个室友,不过他睡觉呢。 男的女的? 男的。 哦 于罗家楠所见,屋里确实不像有女人住的样子,目光所及之处没有明显的女性用品,鞋柜关着,看不出有没有女鞋。 唐喆学拿出手机:班长,留个联系电话吧,咱有空约着一起吃个饭。 行,你记一下我的号码 报出自己的手机号,陶志辉客套的点了下头:再约啊,我得去开会了。 行,你忙。 大门即将合拢之时,罗家楠突然一把推住,问:借个卫生间行么? 陶志辉稍稍迟疑了一下,错身让开位置。罗家楠进去直奔卫生间,很快就出来了,背冲陶志辉递了唐喆学一眼神。一看他那眼神唐喆学就知道有问题,心里咯噔了一瞬,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与陶志辉笑着告别。 等大门关上,他被罗家楠拉到安全通道里,听对方小声说: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有用过的卫生巾,梳子上缠的头发比陶志辉脑袋上的长,所以在屋里睡觉的那个不是男的,你这班长没说实话。 倒抽一口冷气,唐喆学猝然回头,紧紧盯住陶志辉家的大门。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认真推理案情好感动哈哈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章 空气仿佛骤降了几度, 唐喆学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肩膀重重起伏陶志辉为什么要骗他们屋里睡觉的是个男人呢?难道 忽的,脑子里闪过个念头, 他将罗家楠的手机要过来, 拨打周尭的手机号,同时食指抵在唇上,示意罗家楠屏息。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之下,铃声穿透墙壁的阻隔传入耳际。听筒里响了五声, 唐喆学摁断通讯,空气里的铃声也猝然消散。再拨,又继续响起。 我艹罗家楠眉心紧拧低声咒骂, 陶志辉就是周尭的男朋友! 点点头, 唐喆学将手机交还给他, 语调低沉地说:我刚突然想起来在那见过周尭这名字了, 她给陶志辉写过信, 我是在信封上看见的名字。 难道陈钧真是他俩弄死的?罗家楠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不管唐喆学愿意不愿意相信, 反正他不太乐意看到认识的人牵扯上刑事案件, 不过陶志辉是警校生,有反侦察意识和手段, 整个案子从头到尾捋下来,确实不像是生手干的。 唐喆学现在心里是百味陈杂,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遇见熟人的欣喜早已被刚刚的铃音冲得无影无踪, 眼下若非证据不足, 他真得冲过擂开房门, 把陶志辉拖回局里好好审一通到底为什么啊?他们和陈钧有什么过节?和向日葵案又有什么瓜葛? 罗家楠见他半天没反应, 抬手轻推了他一把:二吉, 我在这看着,你赶紧去给林队打电话,他要是说提人,我立马就去敲门。 唐喆学回神应下,顺着楼梯往下走了两层,拨通林冬的手机将情况告知对方。林冬听完沉默了许久,深思熟虑后说:别着急提人,我记得你说过,陶志辉是你们班唯一一个通过测谎仪的,想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没点过硬的证据肯定不行。 腮侧绷了绷,唐喆学使劲运了口气:可他骗我说屋里睡觉的是个男的。 如果我是他,发现这个谎言被戳穿,会拿周尭的病做挡箭牌,说不希望女友被打扰。林冬稍稍一顿,给出自己的决策:你跟罗家楠先撤,陶志辉带着个精神病患者不可能不管不顾的逃了,而且逃跑更坐实了他的嫌疑,先晾着他,继续摸排,看他这些年在从事什么工作,是否和计算机技术有关。 啊对,秧子那出结果了么? 还没。 行,那我们先回去,晚点我给陶志辉发消息,看他肯不肯出来跟我吃饭。 不用联系的那么勤快,表现的自然一点。 知道了。 挂上电话,唐喆学仰脸对着灰秃秃的楼板长长释出口闷气。说心里话,他不愿相信陶志辉和案子有任何瓜葛,那是曾经需要他仰望的人。可陶志辉当年把人打成重伤也是事实,那么他会不会在心灰意冷之后延续这种以暴制暴的信念,实难断言。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雨,雨刷器摇摆的节奏令人心烦意乱。罗家楠开着车,听唐喆学在副驾上询问同学中有谁知道陶志辉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出于安慰,伸手拍了把对方的腿。 别摸我大腿了楠哥,没想法。唐喆学丧气的开了句玩笑。 罗家楠抽空白了他一眼:我这可还饿着呢啊,你丫别倒我胃口。 轻叹了一声,唐喆学扣下手机,语气略消沉:我真不希望是他,送他走的那天,他挨个抱了我们班每一个男生,和每一个女生握手,给所有人敬礼,然后一句话都没有,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以前是特别正一人,怎么可能会去故意触犯法律的底线呢。 罗家楠客观的评价道: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再说他要真对法律那么忠诚,当初也不至于犯事儿被开除二吉,你别再想他是你的班长了,就当一普通的犯罪嫌疑人来对待,啊,听哥话,专业点。 我也想专业点,可就是觉着他唉 觉着他可怜?罗家楠轻嗤了一声,发同情心是给自己找安慰,于被同情的人来说屁用没有,人家根本不需要,二吉,就说你们林队,想当初他还在分局的时候,我们重案串上的案子并案调查,去他那交接,好家伙,那脸子甩得,啪啪的,甩片汤话甩的我想打人你知道么?后来他到祈铭隔壁办公了,嘿,见着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就纳闷,您都沦落至此了还端着架子,端到哪天算一站呐? 唐喆学立刻替林冬辩解:他不是端架子,他只是出事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其他人。 琢磨唐喆学说的在理,罗家楠认同点头:要么说你们俩是两口子呢,反正搁我我是受不了他那性格,说一句话脑子里先转八圈,忒累。 这话令唐喆学不由侧目你连祈老师都受得了,还能有谁比跟他相处更累的? 想谁谁来,祈铭的电话打到罗家楠手机上。走访时罗家楠把耳机摘了,这会接手机点的是外放。唐喆学听他一接起来立马告知祈铭我开外放呢,二吉也在,不由好奇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外放事故导致罗家楠怕报应到自己身上。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5) 事实证明,多虑了,祈铭的话就算放新闻联播里播给全国观众听也没问题:今天还回不回家? 应该回不去了,我还在外头,到现在还没吃饭,饿的前心贴后心。 罗家楠见缝插针的撒了个娇。本以为祈铭能说两句暖心的叮嘱,结果,那边挂了!空气中瞬间飘起丝尴尬,唐喆学本来还有点郁闷,现在却得强忍笑意。随后坏心眼一冒,给林冬打了个电话过去,也开外放,但没告诉对方。 有新发现?林冬以为是案子上的事。 没没没,我正往局里走呢,想问你吃没吃饭,我和楠哥都没吃,要不你看叫点外卖啥的。唐喆学就是想让罗家楠听听林冬有多体贴,当面撒一把狗粮,谁让他刚说林冬不好相处。 然而思考案子时林冬不喜被打扰除非有新的调查进展,脑子更没往唐喆学的心思上去,语气甚是敷衍:我吃过了,你俩回来去食堂吃吧,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诶?我 咔,电话挂断,车里的尴尬气氛比刚才更加浓郁了几分。此时天空滚过一阵春雷,轰隆隆,压路机般碾过某人受伤的心灵。 罗家楠憋笑憋的异常艰难别装逼,装逼遭雷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看别人不幸福我好快落~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一章 唐喆学的同学大部分还在系统内或者从事法律相关专业, 听他打听陶志辉的经历,有人旁敲侧击的问其是否涉案。然而唐喆学需要遵守保密纪律,只以同学聚会打听消息为由搪塞。因着时间久远, 同学们在陶志辉离开学校后陆续断了联系, 最长的一个也没超过一年,电话打了一圈,所获甚微,只从当年和陶志辉同寝的副班长那印证了唐喆学的记忆:陶志辉的女朋友确实是周尭。副班长还说, 周尭当年念的是药科大学制药专业。 时间已近午夜,食堂里只有零星几个值班的在吃宵夜。罗家楠坐唐喆学对面,一边往嘴里塞晚餐点儿剩下的菜炒成的杂烩, 一边提出自己的想法:学药的啊, 那可能对LSD有所了解?要不你跟林队说说, 提人吧, 起码先接触一下, 探个底儿。 刑侦处下设的悬案, 重案, 反诈, 扫黑这四大支柱部门,各有各的办案风格。罗家楠对于悬案组的操作方式并不全盘认可, 离开金尚小区之前给属地派出所的所长打了电话,让那边安排人去盯着, 有异常及时通知。办案子, 不管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尤其是盯嫌疑人这块。悬案的嫌疑人大多因案发时间年代久远, 心理虽有压力但生活状态相对稳固, 在不被打草惊蛇的前提下, 鲜少有动辄逃跑的情况发生。重案平时办的案子大多是突发的,案发后被锁定的嫌疑人,即便没过硬的证据也得先看着,以防对方跑路增加侦办难度。 说到底陈钧这案子也没过多久,一年以内没破的案子按理说不必转去悬案,要不是那向日葵裙女人给罗家楠梗的要死要活,他不能那么痛快去给林冬当使唤丫头。当然提人不能随便提,搞不好惹上行政诉讼的麻烦,处分说下就下,严重的甚至会被开除。早些年有句话叫进了公安局的大门就别想再出去了,有个别警员明知道抓错人了也要屈打成招,就是因为怕担责。他对林冬一开始暂不提人的决策表示认可,但刚听唐喆学扫听出的有关周尭的专业信息,直觉这把没锁错人。 听罗家楠在那敲边鼓,唐喆学没接茬,继续捋着通讯录找人扫听消息。男同学能联系上的都联系了,女同学还没问过。他们治安系当时在警院算女生多的,男女比例四比一,其次是情报系,五比一。刑侦和技院的比较和尚,男女比例高达七比一,到了信息技术系更惨,十比一。不是歧视女生,是报的人少,体测达标的更少,校领导一天到晚喊扩招,扩回来的还是秃小子居多。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在校期间谈恋爱,可没人理那茬,而警院女生几乎没有找同届男生的,因为等他们这群菜鸟反应过来择偶市场的竞争异常激烈时,系里的女生早被虎视眈眈的学长们用各种在他们看来属于下三滥的手段拐带干净了。 唐喆学是因为个子高长得帅,会跳舞会打球口才好,在校期间没少收情书。恨的同寝那几个开玩笑说,得琢磨琢磨怎么用教授讲的真实案件中的行凶手段弄死他。事实上他确实挺有女人缘,在校期间组织了四次治安系与其他系、学院的联谊会,肯参加的姑娘们几乎都是他喊去的。然而工作之后各忙各的,老同学老朋友渐行渐远,翻微信聊天记录才发现,他已经三年多快四年没和同班女生联系过了,最后一次同学聚会还是从机场派出所调任东湖分局之前。 找谁好呢?这大半夜的,打扰人家休息似乎不太合适。在备选的三个女同学名字上下犹豫了一阵,他决定先给鞠玲发个消息。鞠玲喜欢陶志辉,那么陶志辉离开之后,最有可能和对方保持联系的也就是她了。 一条【同学聚会你去么?】的消息发过去没两分钟,鞠玲的语音通讯就打了过来。她还是唐喆学记忆中的那样,声音和人一样的甜:这大半夜的,你居然诈尸了?值班呐? 啊,是,临近春节,忙。不好一上来就直接打听陶志辉,唐喆学与她客套寒暄起来,你还没睡啊? 节后有个考试,我复习资料呢。鞠玲大方一笑,诶,那天韩啸打电话跟我说同学聚会的事儿还提起你来着,说你结婚了也没通知大家,怎么着,初六带媳妇一起? 啊?哦,我不一定有空呢,今天韩啸给我打电话说你应该能去,我想好久没和你联系了,这不值班闲的没事,看你睡没睡,聊聊。唐喆学搜肠刮肚的找词儿,再说你结婚也没通知大家啊,我就光看你朋友圈发了个结婚照,还把你老公脸打马赛克了。 鞠玲无所谓的:嗨,他们单位有要求,严格意义上来说,跟我拍结婚照都算违规。 有些部门保密要求高,工作人员平时不能拍照,更不能发朋友圈,唐喆学对此多少有所了解。借着对方的话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听似随意的:我还以为是你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是谁呢,老实交代,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不是不是。 真的?韩啸跟我八卦说,你其实是和陶志辉结婚了。 呸!你听他的!看我初六不撕了他那张破嘴。 哈哈哈哈,他那人确实嘴上没个准谱,撕了也算造福社会,声音稍稍一顿,他换上关心的语气,对了,老陶那你还有联系么?我今天跟好几个人联系过,都没他的消息,我记得上学你们那会关系挺不错的。 听筒里沉默了一阵,随后传来声无奈的叹息:有三两年没联系了吧,他女朋友的病越来越重,本来说结婚的,但嗨,他也挺难的,被学校开除之后复读了两届,都没过本科线,干脆就去打工了,后来他爸病了,把家里房子卖了也没治好,还欠了一堆外债,他妈没两年也没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他本来多优秀一人啊,全都因为那一次的冲动给毁了。 鞠玲的话让唐喆学嘴里的苦瓜更苦了,端起汤碗顺了下去,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冲动是魔鬼。 他想起诉骚扰他女友的那个导师,但是没证据,法院不支持他的自诉请求,我说让他去报案,那么多同学在系统里呢,他说要是能立案,他也不至于把人打进医院鞠玲的语气不无惋惜,而且他那人,你知道的,高傲的很,不愿低头求人办事。 确实,在唐喆学的印象里,陶志辉是那种遇到任何事都自己一肩扛的人,从不求人办事。哪怕上课没听懂,下课也不会问同学,如果教授讲的再模棱两可一些,他就自己扎图书馆里翻资料。人家年年能拿一等奖学金不是靠聪明的头脑,而是付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那他后来干什么去了你知道么? 这个时候问职业相关的问题就比较顺其自然了,罗家楠在对面朝唐喆学竖起大拇指。要说拐弯抹角从别人嘴里套话的本事,全局上下他就服唐喆学。这小子一天到晚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嘴巴还甜,逮谁都能跟谁唠上两句,即便本意没想扫听八卦,人家还把八卦啪啪往他脸上拽。 鞠玲想了想,说:应该是程序相关的工作吧,他之前跟我提过一句,说是在上系统架构师的培训课程。 行,专业技术背景也对上了。 哦哦,对,我记得他是学理的,数学物理都特别好。 是啊,当年我的统计学都靠他诶?那边的声音突然远离了话筒,过了几秒急匆匆解释道:不跟你聊了啊,我儿子哭醒了,我得去哄他,回头见面聊。 好,有机会见面再聊。 挂断通讯,唐喆学吁出口气,对上罗家楠写满心思的视线:怎么着?有什么想法? 我现在就想赶紧提人。罗家楠摊摊手,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坦然,一个学药一个搞计算机,既了解LSD,又有黑你们手机的技术,哦对,还能黑精神病医院的内网,我们老三说,病区的门禁不是非要用卡才能刷开,连着中控系统呢,另外你看啊,周尭就是医院的病人,她不用进去出来的,从她的病房到陈钧的病房,走路三分钟就到,安全通道里又没有摄头,她完全可以神出鬼没。 罗家楠说的都在理,唐喆学也认可,只是有问题还没搞明白:那他们和陈钧有什么仇什么怨?如果说给陈钧下药的是周尭,那么她穿向日葵裙子只是一个巧合么?还有,就算陶志辉能黑精神病院的内网,可他根本不知道我在悬案组工作啊,怎么就正正好黑到我们的手机上来了? 所以我说把人提回来问呐,你跟这琢磨能琢磨出什么花儿来?罗家楠说着回手搓了把挂满疲惫的脸,语气略无奈:二吉,我知道你和林队待久了,习惯所有问题都得弄的清清楚楚的才肯动手,但干刑侦有的时候不能光秃着头去琢磨,现在有证据指向陶志辉和周尭,那咱们该考虑的是有针对性的提出审讯策略,能从他们嘴里撬出来的东西,你干嘛非得兜个老大的圈子? 重案的行事风格是快、准、狠,而悬案的风格则更细腻,用检察院公诉人姜彬的话来说,经林冬之手办的案子可以用精致来形容。倒不说重案的糙,而是悬案组移交的卷宗往往更厚实,即便挑剔如姜彬也不会打回来进行补充侦查。之前顾黎翻供那事确实给林冬恶心着了,说等过年的时候得去看守所看看这哥们,横竖给他添堵的别想过舒坦了。 深思熟虑过后,唐喆学决定维护林冬的决策:我待会给组长打个电话,听听他的想法,不过我估计没把所有疑点捋顺之前,他应该不会让你提人。 罗家楠抬手一指他放桌上的手机:打打打,现在就打。 唐喆学不乐意道:让他睡个踏实觉行不行?他最近一直连轴转来着。 你们悬案的就是墨迹,这要搁我们重案,太阳出来之前都审完了。 我们没有结案时限压力吖。 去去去,少特么跟我这得瑟! 眼瞧着唐喆学弓身把胸搁桌上,罗家楠嘴角一抽胸大了不起啊?臭显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就喜欢看你恨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看回帖有的小天使觉着案子进度慢,这个咋说呢,应该是分章的问题,不然很多忆往昔看着就不是单纯的忆往昔了,而是延展后续剧情的必要提示,也是我自己对节奏把控不够,希望大家多提意见,我会继续努力精进讲故事的能力哒! 哦对,周六了,明天休息一天,周一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早晨听完唐喆学汇整的信息, 林冬还是那句话按兵不动,继续摸排,锁死了为止, 一点儿纰漏不能出。 这句话罗家楠没听见, 听见又得尥蹶子。昨儿夜里他没闲着,拉着欧健捋着系统里的信息给陶志辉和周尭查了个底儿掉,这会正在休息室里补觉,让唐喆学开晨会之前喊他。汇报完工作唐喆学去休息室履行闹钟的职责, 结果进去一看,罗家楠拿欧健当了抱枕,搂的那叫一个结实。 欧健压根就没睡着, 又迫于大师兄的淫威不敢动弹, 只能侧躺着看手机熬时间。见着唐喆学跟看见观世音降临一样, 使劲朝身后指, 让他赶紧给罗家楠叫起来。 算算罗家楠睡了一共没到俩小时, 唐喆学贴心道:让他再睡会, 我先去吃早饭, 八点四十开晨会, 你提前五分钟叫他就行。 我叫他?欧健的表情酷似爱德华蒙克那副《呐喊》,然而声音却细如蚊呐, 生怕吵醒了背后的活阎王,那他不得把起床气全撒我身上啊? 唐喆学眯眼一笑, 心说是啊, 你师兄, 有气凭啥撒我身上? 就看罗家楠箍在欧健胸前的手缓缓蜷起, 只留了根中指给他俩。事实上唐喆学一推门他就醒了, 只是没睁眼。曾经的卧底生涯使得他睡觉异常警觉, 再说休息室里人来人往关门开门的,谁都睡不踏实。能在这屋里睡的跟死猪似的、闹钟都吵不醒,全局上下高仁算独一份。 见状唐喆学上手推了推罗家楠的肩膀:醒了就起吧,走,吃早饭去,祈老师刚去悬案组办公室找过你一趟了。 一听媳妇找自己,罗家楠立刻睁眼,坐起来把欧健一推,嫌弃道:一边待着去,挡着我穿鞋了。 欧健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委屈的不行拿我当抱枕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嫌我碍事? 刷完牙洗完脸,罗家楠叫上等在休息室门口的唐喆学奔食堂,边走边问林冬对自己的提议有什么想法。唐喆学琢磨了几秒,委婉道:组长认为,证据还是不够确凿,让咱再继续摸摸。 我就知道他得这么说,罗家楠不以为意的撇下嘴角,昨儿晚上我可查了啊,陶志辉现在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技术总监,这公司做人工智能的,虽然我不懂计算机程序,但能做人工智能开发的不是怂主吧?技术必须得杠杠的,是不是? 因涉嫌计算机技术犯罪,罗家楠临时抱了个佛脚,昨儿晚上一边查陶志辉的个人信息,一边低三下四的问欧健讨教了一番,大致弄明白了秧客麟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些什么。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6) 唐喆学点点头:应该是。 突然肩上一紧,他被罗家楠拥到楼梯拐角处,听对方小声说:我看他们公司招Java工程师呢,让欧健和秧子去面试,程序员对程序员,一探深浅就探出来。 卧底?唐喆学皱眉而笑,倒是很符合罗家楠的行事风格。 开晨会时罗家楠把想法一提,立刻得到林冬的支持,转头安排秧客麟和欧健给陶志辉所在的公司发求职信。结果俩人都卡在简历上了不能写自己在公安局工作的履历,更不能瞎写,负责任的HR会打电话核实简历上所列的单位信息。 送卧底出去首先需要保障的是身份背景信息的可信度。像罗家楠当初的假身份是陈飞亲手做的,用的是一个叫王平的人的身份,年龄相貌相仿,亲缘关系全部有据可查。彼时真正的王平已经死了,吸毒过量,陈飞压着消息不通知家属,借此给了罗家楠一个真实可靠的身份信息。 解决办法是,林冬给了他俩一人一个公司名称,都是以前接触过的技术型企业:写这两家公司,联系人分别填我和陈队的电话,别一起发邮件,秧子,你上午发,小欧,你下午发。 两人领命行事,然而还没轮到欧健发简历,那边通知面试的电话就打到了秧客麟的手机上。可怜秧客麟一个社恐十级患者,技术过硬却实在不善交际,人家问什么都吭吭哧哧的,挂上电话紧张的满手汗。约好下午三点去面试,林冬要求罗家楠抓紧时间训练秧客麟俩小时,省得面试的时候露了马脚。 那林队,我的简历还发么?欧健其实更期待自己能胜任这项任务,然而和秧客麟的差距摆在那也是事实,人家要是录用了秧客麟肯定没他什么事了。 发,多一份保障。 虽然林冬也觉得他没什么指望,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如果硬要做比较的话,欧健比秧客麟更适合干特情工作,秧客麟那脑子干技术行,干卧底,呵,之前不被他抓着过一次么? 临近面试的时间点,唐喆学开车将秧客麟送到公司楼下。下车之前秧客麟反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直到看时间快迟到了,才鼓起勇气推门下车。来之前罗家楠给他讲了许多注意事项,刻是刻在脑子里了,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卧底黑叉会组织和科技公司毕竟是两码事。 秧客麟身上戴着监听设备,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唐喆学的耳机里传出面试官和秧客麟的对话。面对专业问题,秧客麟一扫之前的磕巴,对答如流 解决微服务之间通信问题,请你选择两种服务调用方式,并简要阐述一下区别。 用Dubbo或Springcloud,区别在于,Dubbo框架缺省是基于NIO异步传输使用TCP长连接并采用Hessian二进制序列化方式通信,在性能上相比HTTP协议有绝对优势,而Springcloud里没有限制服务之间的通信协议,兼容性更强。 那么,解决负载均衡问题,请列出至少三种nginx策略。 轮询、指定权重、IP绑定Ip_hash、Fair以及Url_hash。 秧客麟一口气给了对方五个。尽管唐喆学自己不懂技术,但他估摸着如此流畅的回答,面试官不可能不满意,看来欧健发的简历该是会石沉大海了。 面试官陆陆续续问了十个问题,然后让秧客麟稍等,说请公司的技术总监过来做终面。技术总监自然就是陶志辉了,这算是意外之喜,如此一来就没必要非得进公司了。唐喆学通过耳机通知秧客麟,尽可能在面试阶段进行摸排工作。 接下来陶志辉和秧客麟的对话,在唐喆学听来完全是天书。技术员之间的沟通跟暗号一样,有些单词放翻译器里都找不到对应的翻译。云山雾罩的听了半个钟头,他忽然被秧客麟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我的薪资要求是50K。 这是句实打实的暗号,狮子大开口,表明摸排工作结束。 耳机里传出陶志辉和刚才谈技术时截然不同的语气:50K?这得是大厂的资深架构师薪资水平,我们是一家创业公司,虽然你技术很好,但是很抱歉,我们请不起你这么高端的人才。 嗯。面对拒绝,秧客麟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讨价还价、或者为自己争辩的言词,直接起身,那,我走了,谢谢您。 等一下,椅子的响动传来,还有脚步声,以及比刚才更低的音量,虽然公司雇不起你,但有一些其他的工作也许我们可以合作,我等下发你个项目需求单,你看一下,愿意做的话,你可以分到这个数。 12万?秧客麟边说边顺势调整了下耳机的位置发暗号,得到唐喆学给予的指示后点点头,好,你发吧,我考虑考虑。 等秧客麟从办公楼里出来,上了车,唐喆学立刻问:是他么? 沉思了几秒,秧客麟摇摇头:从技术层面来讲,陶志辉的应用很好,但我刚问了他几个0day漏洞的问题,他的反馈并没有完全抓住重点,所以,以我的经验判断,他写不出那种嵌入式病毒。 这个回答让唐喆学喜忧参半,喜的是陶志辉可能因此而洗脱嫌疑,忧的是案件调查可能又兜了圈子。与此同时秧客麟的手机上收到一封发给他投简历那个私人邮箱的邮件,点开一看,立刻伸手拽唐喆学的衣袖:副队副队!你看这个邮箱号! 唐喆学定睛一看,是[emailprotected]。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咱就说,这个学霸技术员的脑回路啊,实在是我等学渣所无法企及的,就一面试问题把关,您说我写的对不对不就完了,好家伙这顿往我脸上拽论文,啪啪的,明明都是中国字,我愣是没一句话看的懂设身处地的体会到了楠哥的艰辛@_@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三章 邮箱是陶志辉的, 但他不是写病毒的人? 林冬的疑惑自手机外放传出,片刻后追问道:秧子,你确定? 秧客麟头回遇到这种情况既有嫌疑又没嫌疑, 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迟疑着回复道:我觉得病毒脚本不像是他写的,要不我再和侯处那边确认一下? 你给侯处打电话,现在。 接到命令,秧客麟立马给侯处打去电话。程序内容唐喆学听不懂, 不好发表意见,只能就自己的想法跟林冬沟通:有没有可能陶志辉发邮件给邱瑛只是单纯的发泄不满?毕竟当年周尭那事没能立案。 所以我觉得还是得见见周尭,她才是关键点嗯?稍等一下, 林冬的声音稍稍远离的话筒, 很快又靠了过来, 我在医院走访周尭的主治医生, 等秧子那有消息了再说。 你跟楠哥一起去的? 霸天虎被唐喆学开出来了, 他记得林冬说过, 打死不开老贾给的那辆离报废就差几公里的雪佛兰。 没, 我带祈铭来的, 开的罗家楠的车。 祈老师开车? 不说了,挂了。 电话刚挂上没一分钟, 唐喆学就收到了一条来自林冬的文字信息【让祈铭开车?我真是活腻味了】。想来是祈铭在旁边,林冬不好意思当人家面吐槽。要说祈铭的车技也是够玄的, 反正唐喆学坐一次就够了, 还不能叽歪说祈铭开车没谱, 不然会被人家当场拿动量、冲量、速度、质量、轮胎与地面不同材质的摩擦系数拍脸上。唐喆学就觉着吧, 虽然都是学霸, 可生活上争论问题的时候林冬至少不会对自己进行知识碾压。再看罗家楠, 被祈铭倒车给撵停车场柱子上去,一句抱歉没有,活活上了堂物理课。 这时秧客麟结束了和侯处的通话,告知唐喆学,侯处的原话是可能性不大,但万事无绝对。这让唐喆学不免感慨姜还是老的辣,没有确凿的证据,人家侯处轻易不把话说死。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只是单纯的发个邮件的话,陶志辉并不犯法,警方没有提人的理由。 给林冬发完消息,正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推进时,唐喆学听秧客麟说:副队,我发现你有个习惯,想问题的时候用手机敲腿。 唐喆学低头一看,果然,手机的一角抵在大腿上,如果不是秧客麟提醒,下一秒还会继续敲。这些小动作在很多人身上都有,比如林冬,思考问题时回背过手,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无意识的碾动。然后他忽然记起视频里那个穿向日葵裙的女人,从安全通道口到进病房这短短的几米路程,她的手一直在抠背包搭扣。 他立刻给林冬发去消息,让问问周尭的主治大夫,周尭有没有类似的强迫症举动。 收到唐喆学的消息,林冬等祈铭和大夫讨论完周尭住院期间的用药情况后提出问题。大夫仔细回忆了一番,点点头说:对,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会一直抠衣服上的扣子,如果穿的是带拉链的,就是抠拉链头。 那么,从您的专业角度出发,这是否是紧张的表现? 说不上紧张,应该说是专注于某个点时的浅意识反应。 专注于某个点?林冬将目光投向祈铭。祈铭也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些许的赞同。带祈铭来是为了确认周尭住院期间的用药是否会影响她的行为,就像罗家楠说的那样,有些精神病患者吃药吃的木呆呆的,连最简单的行动计划都无法制定,更罔提实行。但刚听祈铭与大夫的沟通可知,周尭的用药方案并不至于限制她的正常行为,药物的作用仅局限于控制她的情绪。 不过大夫辨认不出视频里的向日葵女到底是不是周尭,发型衣服都换了,又没露正脸,他不敢打包票。也给同病区其他医护人员看了,有说像的,有说不是。 目前的情况是,周尭的嫌疑放大了,而陶志辉的嫌疑却缩小了。但他们是恋人,有可能周尭做过的事情,陶志辉完全没概念么?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林冬回头看了眼王雪冰的病房。屋门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尽管那并非他第一次零距离面对精神病患者,但箍在脖子上的力道记忆鲜明,被抓伤的地方火辣依旧。那女人眼里的恐惧和渴望,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 等电梯的时候,祈铭见林冬一直沉默不语,主动挑起话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自从跟你们一起查这个案子,罗家楠一直没空回家。 从话音里听出丝抱怨,林冬心里念叨着又不是我硬压着不让他回家,嘴上却冠冕堂皇的:这算重案主调的案子,大主意得等陈队拿,至于罗家楠没空回家你也知道,结案时限在那摆着,他压力大。 镜面不锈钢玻璃上映出祈铭略显无奈的脸:我知道他压力大,可我也帮不上忙。 怎么会?你这不是跟着一起走访么,你的专业知识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 林冬适时的安慰了一句,但立刻就发现自己不该动这份善心,因为祈铭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冲冲地问:回去让我开车行么? 不行。 林冬果断拒绝。来的时候祈铭就蹦跶着要开车,他想着反正是罗家楠的车,蹭了他不心疼,遂应允了对方的请求。结果上车一看祈铭踅摸仪表盘那架势,再想想唐二吉描述过的画面,他当机立断给人从驾驶座上轰了下去。给祈铭委屈的,一路上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该拒绝必须拒绝,对林冬来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命比面子重要。而诉求得不到满足,祈铭明显有了点小情绪,从进电梯开始就不言声了,出电梯直直奔着门诊楼大门走去。 迎面有对老夫妻,老太太低着头缩着肩,老先生手里惦着张卡,东张西望,看见祈铭赶忙伸手拦住,问:大夫,这个老年科在几层啊? 祈铭一愣,随后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穿着白大褂引起老人家的误会,以为他是这里的医生。主要出门之前人没在办公室而是在悬案办公室,懒得下楼换外套,直接穿着白大褂就出来了。不过他没解释,转头扫了眼大厅墙上的引导栏,没找到老年科,只有老年痴呆症专科,不免有些奇怪:您确定是老年科? 老先生点点头,摸出手机老人机,字号大的一行只能打六个字那种给他展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这我儿子给挂的号,说是挂的老年科。 这时林冬也凑了过来,看了看屏幕上他摘了眼镜都看不清的字迹后,和祈铭无奈对视。老人的儿子给挂的就是老年痴呆症专科,可能是避讳用词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跟父亲说的是老年科。 这是住院部大楼,门诊楼在那边。祈铭抬手朝门外一指,同时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老太太的神情,看眼神是有点直,很像是老年痴呆的表现。 哦哦,谢谢,谢谢。老先生回身搀起老伴儿的胳膊,在她耳边大声喊道:咱俩走错啦!不是这栋楼! 老太太没说话,却紧紧握住老先生的手,看上去不管老公带她去哪,她都会跟着走。对于老年痴呆症,祈铭没有进行过深入的研究,只在实习的时候接触过一些病例。老年痴呆的患者,记忆是倒退的,或者停留在过去的某一个点上,那些距今年代久远的记忆对于他们来说才是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除此之外,不认人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症状,可看老太太的表现,不论遗忘了多少事、多少人,身边的这个男人依然是她最信任最坚实的依靠。 目送老两口互相搀扶着离去的背影,祈铭忽然心生感慨:林冬,你知道么,有研究表明,高智商人群的阿尔兹海默症发病率是普通人群的十倍甚至更高,所以,我们俩将来都有可能得这种病。 谢谢你把我和你放在同一水平线上,林冬只当他是在夸自己,毕竟祈铭夸人的时候听着跟骂人或者咒人似的,跟他较真可别活了,还有,你忘了算上老杜。 杜老师比我聪明,肯定比我发病早。事实上祈铭想要感慨的并不是会否得病,而是幸运的是,如果真的遗忘了一切,我并不需要独自面对。 哦,塞我狗粮啊。 林冬抿嘴笑笑,顺着对方的话茬说:嗯,罗家楠肯定不会得阿尔兹海默症。 其实他平时也挺费脑子的。 祈铭的反驳让林冬一梗,心说,咋?咒你俩都变痴呆老头你就高兴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情人节忘记撒狗粮了,今儿补上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7)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刚进办公室, 林冬接到侯处的电话,让他召集组员开会,说是手机病毒的感染路径有眉目了。 这个病毒啊, 是通过你们办公室的打印机感染的你们的手机。 侯处这几天就为他们这事儿忙活了, 办公室里所有电子设备全部拉走检查。经检测,悬案组办公电脑因有强力保护没被感染,独独打印机的后台程序里检测出了恶意代码。这台MSPC60型号的打印机可连接手机进行打印操作,通过与手机的交互, 将病毒植入了每个可以使用这台打印机的手机里。所幸没有造成大面积的传播,打印机是连在办公室局域网内,只有悬案组成员可以使用。 虽然这事儿和罗家楠没半毛钱关系, 但作为旁观者依旧不免震惊。没想到啊, 黑天黑地还能黑到打印机上来, 这黑客也太特么牛逼了吧!以前只知道能通过打印机自带的暗点追踪功能查询设备来源和打印时间, 这下可好, 打印机成毒源了。 听罗家楠跟旁边叨逼叨这年头连打印机都靠不住了, 侯处耐心的解释道:从理论上讲, 只要是有程序运行的电子产品都可以植入病毒, 这个嵌入式病毒嵌入的是打印机驱动程序,只要一进行交互操作, 病毒便可复制,而且这台机器自带硬盘, 你们打印过的内容都会有存储信息, 种病毒的人并不需要劫持手机就可以得到案件相关信息。 我可没使过这台打印机啊侯处, 我一直用我们办公室那台。罗家楠即刻澄清自己, 随即又想起什么, 追问道:那我们重案办公室的机器没事吧? 侯处眉毛一垮:全局的机器都得查, 得容我们功夫干活啊! 那打印机是如何感染病毒的?林冬关心的是病毒来源,至于自己部门出的问题给技术部添了多大的麻烦、增加了多少工作量,他暂时无暇顾及。 目前来看,是你们中的一个人手机先被感染了,然后用打印机打印东西,把病毒传进了打印机,其他人再打印侯处啪的拍了下手,全军覆没。 欧健暗搓搓举起手:那查一下系统日志,看什么时候感染上的不就知道是谁的手机了么? 诶,小欧说的对,但这病毒绝就绝在这侯处的语气隐隐有一丝丝惺惺相惜之感,它能定期删除打印机后台的系统日志,现在能查到的最早进程是7天前的,那个时候谁发送打印指令都带病毒进程,分辨不出来。 林冬环顾办公室,除了病休在家的岳林,在座的悬案组成员有唐喆学、秧客麟、何兰与文英杰。然而秧客麟的手机并没有感染病毒,所以源头在其他人身上。这个其他人也包括他自己在内。从接下向日葵案至今,数月来侦办各个案件的过程中,他们接触了数百人,用手机收发的文件图片、跳转过的应用链接不计其数,如果不是陶志辉所为,那么究竟是哪一环哪一次哪一个人出了问题? 行了各位,我觉着,技术问题交给侯处处理,人家是业界大拿,得全身心信任人家不是?咱啊,还是先把重点放在眼前的案子上。 听罗家楠当着一屋子人捧自己,侯处抬手点点了他这小子招人疼的时候可像那么回事了,招人恨的时候贼不是个东西。 出屋之前,侯处留下话:那行,你们忙,我先回去干活了,罗家楠,把你们组的电脑打印机什么的都抱技术处办公室去,先从你们重案的开始查。 罗家楠回手一抽欧健的后脑勺:去,搬电脑去。 欧健错愕捂头,一脸的委屈却不敢吱声你平时拿我当网管也就当了,这怎么还成搬运工了?!我有多少个脑袋多少只手够你使唤?不如直接分尸算了! 等侯处和欧健出屋,林冬与唐喆学向众人同步调查进展。根据秧客麟的反馈,陶志辉也许不是写出嵌入式病毒的人,但他依然有能力黑精神病院的内网,通过中控系统开关安全通道的门禁。而周尭是他的女友,又是精神病院的患者,那么两个人联手作案的可能性很大。林冬认为还是要接触一下周尭,如能确认她就是当日进入陈钧病房的向日葵女,那么提人便顺理成章了。 罗家楠安排蹲守陶志辉家的人并没有见过周尭出门,无法与视频截图做对比。唐喆学也约不出陶志辉来,发信息过去说聚聚,那边回复说最近忙,没时间。 对于如何接触周尭,文英杰出了个主意:陶志辉那房子不是租的么,要不联系一下房东,就说要卖房了,需要带人过去看看房什么的。 好主意。 林冬点头确认:二吉,你联系下房东,配合咱们演出戏,英杰,你认人准,等联系好了,你和兰兰假扮夫妻上门看房。 大晚上的,对于房东的不请自来,陶志辉显得有些抵触。而听闻对方要卖房,他立刻表示反对:租约签的是两年,现在刚住了不到半年,你不能违反租赁合同。 见房东一时语塞,何兰机敏接话:买卖不破租赁,我们不着急住,就是想趁着房价低的时候买下来,你要住的话,我们愿意继续租给你。 陶志辉视线一转,盯在何兰脸上,疑惑道:您是干什么工作的? 啊?我我是律师 何兰本来就有些紧张,被他这么一盯,下意识的抓住了文英杰的手。虽然不是第一次干化妆侦察的工作,但以前面对的大多是没什么反侦察意识的人,而陶志辉是警校生,她生怕自己漏了马脚回去挨林冬的训。 从表情上看不出陶志辉有什么想法,然后他又转向文英杰,问:您呢? 我是室内设计师。文英杰面上挂笑,反握住何兰的手给予她心理上的支持,先生,我们不过多的打扰您,就十分钟,看下户型结构,我回去好做设计图。 等一下,我给你们拿鞋套。 说着,陶志辉拉开鞋柜柜门,从里面取出一卷塑料鞋套。文英杰见缝插针的瞅了一眼,扫见双女式平底凉鞋。所以罗家楠的判断没有问题,这屋里确实有女人住。 进屋在客厅、厨房、卫生间、主卧各转悠了一圈,文英杰跟何兰俩人假模假式的讨论着什么地方该放什么,厨房卫生间该如何装修,瓷砖贴什么花纹,用分体空调还是中央空调之类的问题来降低陶志辉的警惕性。甚至于为了增加可信度,文英杰还提前在手机相册里备了好几套室内装修图,故意当着陶志辉的面拿出来讨论,让对方以为他们真的是诚心买房的小夫妻。 次卧的门关着,文英杰要求开门看看,陶志辉不让,理由是我室友在睡觉,不便打扰。飚演技的时候到了,何兰顿时作精上身,脸一拉,朝文英杰发起难:你看看!我就说这种有租户的不好看房!我选的那套多好!还带露台呢! 别生气别生气,亲爱的,你选的那套是好,可我买不起啊。文英杰极尽表演之能,像极了被丈母娘打压的窝囊女婿,你妈本来就看不起我,说我高攀了你家,我要为买房再跟她借钱,她更有的说了,在我力所能及之内的范围这个户型是最完美的,等将来咱有了孩子可以在阳台放个儿童滑梯。 何兰嘴上不依不饶,又和文英杰喊上我妈怎么了?我妈也是为我好之类的话。陶志辉在旁边听的直皱眉头,僵持了一会,出言调解道:你俩别吵了,我先进去叫一下人,你们等会。 吵得不可开交的俩人一秒闭嘴,屏息静待次卧的房门开启。 陶志辉进屋待了有一刻钟的功夫,次卧的屋门再次打开,但没让何兰和文英杰进屋,只允许他们在门口看。很快,屋内的情况通过何兰挎包上的针孔摄头传递到林冬的平板电脑上单人床上躺着个人,背冲众人,被子盖到后脑,几乎整个人都被遮住。 还是分辨不出来体貌。情急之下何兰假装脚下一绊,噗通摔进了次卧里。平板里的画面持续摇晃了一阵,拍到的基本都是地板。等再次恢复平静,床上的人依旧背冲着镜头,然而和刚刚有了一点点区别被子不再盖到后脑,而是仅仅遮住肩膀的位置。 这说明床上的人动过了。 林冬和唐喆学守着平板,略带焦急的等待文英杰与何兰带消息回来。过了大约十分钟,两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楼门口,急急朝林冬的车奔了过来。 确认过了,是周尭! 文英杰急促的气息和关门声一并响起,旁边何兰紧跟着补充道:我刚摔那一下惊动她了,起了下身,英杰抓机会看了一眼。 配合的不错,辛苦你们了。林冬如释重负的缓出口气,随即关心了一声:没摔疼吧兰兰? 没有没有,我拿着劲儿呢。不辱使命,何兰满心欢心,暗暗将搓破了皮的手夹在腿间。 你跟英杰吵架那作劲儿拿的也挺好。唐喆学追加了一句称赞,又问:组长?可以提陶志辉了吧? 视线一沉,林冬合上平板电脑,转头望向7号楼三层的位置 提,连周尭一起提。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最近有点忙,存稿用完了,尽量保持不断更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连日来平静的生活波澜连起, 陶志辉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当家门再次被敲响、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林冬和刚刚看房的丈夫文英杰向自己出示警官证后,非常顺从地说了声稍等, 我换件外出服。 而当林冬出示对周尭的拘传通知书时, 陶志辉的神情瞬间由泰然转向震惊,继而激动道:和她无关!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突如其来的坦诚让林冬错愕了一瞬,面上却依旧平静:有什么话到局里再说,英杰, 上铐。 被戴上手铐后的陶志辉愈加激动,见唐喆学和何兰进屋朝次卧走去,猛的一挣险些挣脱林冬文英杰二人的控制:她和我的事无关!你们别碰她!她禁不起刺激! 老实点!林冬一声断喝, 手上用力钳住陶志辉的胳膊, 陶志辉!你也是上过警校的人!对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时如遭到反抗是什么后果你应该非常清楚! 一米八的汉子瞬间红了眼圈:我不反抗!你们抓我就行!我认!我都认!别抓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争执中周尭被何兰和唐喆学从次卧里带了出来。她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纯棉睡衣, 窄肩畏寒般的缩着, 面色发白, 目光怯懦且迷惑的环顾周遭。见陶志辉被上了铐, 她眼神微滞, 紧跟着身体一晃朝地板栽去 尭尭! 陶志辉试图冲过去接住女友摇摇欲坠的身体, 奈何林冬和文英杰一左一右将自己死死钳住,无计可施。所幸唐喆学反应迅速, 一把接住倾倒的周尭,试探脉搏的同时命令道:兰兰!叫救护车! 我说了她禁不起刺激!你们怎么不听啊!陶志辉嘶吼着发泄不满, 我犯的罪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们没理由拘传她!我告诉你们!她要是出了什么事, 我保证让你们上法庭! 林冬无暇理会他的威胁, 一手钳着人一手给外面等着押人的罗家楠打电话, 让他和欧健过来, 一起帮忙把陶志辉弄车上去。罗家楠抓人那是一视同仁, 管你是谁的班长谁的学长,进屋二话不说,撅着胳膊就给押了出去。到车边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让欧健坐后面看着,一把撞上车门,转头问神情凝重的林冬:周尭怎么回事?我看怎么躺那了? 看着像是受了刺激,已经叫救护车了。林冬招呼文英杰上罗家楠的车,你们先把人押回去,我得跟着去医院,等我回局里再审。 行,反正都等那么多天了,也不在乎这么一会儿。 罗家楠不大乐意的扯扯嘴角,回身正要拉车门,手上的动作却因林冬的话而稍事停顿:我觉着他身上可能还背着其他事儿。 啥事儿? 不知道,我现在也有点儿懵。 能听林冬说出这话可不容易,罗家楠眼睛一眯:那我路上套套他的话,别特么回头截了别人的案子。 能听罗家楠说出这话也不容易,林冬觉着。以往栽这哥们手里的嫌疑人,没屁也得碾出串气来,如若牵涉其他案件也都是重案一手包办。其他部门想半道截胡?门儿都没有!可着全局找,也就庄羽能从罗家楠手里抠出案子来,代价不高,撑死了办公桌被掀。 现在罗家楠是掀不动庄羽的办公桌了实木的,据说重达二百五十斤。 救护车很快赶到,随车医生查看完后表示没大碍,是过于紧张所导致的应激反应,拉医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即可。所以林冬不用跟去医院了,让唐喆学和何兰跟着就行。他把车让那俩人开走,自己打了辆出租回局里。路上接到秧客麟的电话,随之解开了陶志辉刚才那通反应的谜题陶志辉给秧客麟发的那个文件是构建小额贷APP的需求,写这种软件并不违法,但其中的一条强制同意功能涉嫌诈骗。这个APP的前端已经基本完成了,还差几项功能需要完善,其中就包含这一项。如此说来怪不得能出十二万的高价外包给秧客麟,能不能坑到受害者的钱全靠那几项关键且涉嫌违法犯罪的功能。 所以说人是会变的,十年的蹉跎,饱受社会摩擦的陶志辉已然不再是唐喆学记忆中的那个正义、阳光、乐于助人的班长,而是堕落成了一名罪犯。但变化也是有迹可循的,他曾经的以暴制暴便是一切的起点,他践踏过一次法律,很难保证没有第二次、第三次。 被司机一脚刹车一脚油晃悠的有点晕车了,林冬按下车窗,深吸几口冬夜冰冷的寒气,缓过点劲儿,给反诈组组长季海发去消息,同步秧客麟的调查所得。 很快季海就把电话给他回了过来,一副睡梦之中被惊起的不满:有谱没谱啊林队?这APP不还没上架么? 林冬笃定道:陶志辉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你是没看他刚才那诚恳的认罪态度,季队,你最好派个懂程序的去跟我们组的秧子交接一下,明天一早我会申请搜查令,把陶志辉的个人电脑和办公电脑都拿回去,你不希望做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吧?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8) 行行行,我这就安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海当然不是那好赖不分的人。和有只罗姓把家虎的重案组不同,悬案组如果查到嫌疑人有涉嫌其他类型犯罪的证据或者线索,会积极同步给相关部门的同僚。有人说这是林冬的为人处世之道,功劳多了背着也沉,不如顺水推舟做做人情,省得招人眼色。 进办公室,他看季海派的人已经到了:一个三司衔的年轻人,看着跟秧客麟岁数差不多,之前没打过照面,不知道叫什么。听见脚步声,年轻人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到林冬忽然立正,笔直的敬了个礼:林队好! 呃你好。 冷不丁被隆重迎接,林冬稍稍一怔。想来这孩子技术一定很好,八成还是特招的,眼镜片周围的圈圈显示近视度数绝对超四百了,属于屈光不正,体检都过不去。人长得挺白净,眼睛也大,但再大也大不过镜框。看面相属于那种直肠子的性格,可能还有点楞,和岳林给人的感觉有那么一点像。 岳林是真楞,跳海救人,肺炎了,高烧四十度,差点进ICU。 紧跟着小伙子上来就握他的手,攥着使劲摇,看着倍儿激动:您好您好,林队,我我我我叫彭宁!我看过您的事迹!您简直是个神探!您您您您是我的偶像! 手被攥的生疼,林冬依然笑对这个个头和自己差不多的后辈兼粉丝,客气道:通告一般会夸大其词,我没那么神。 没有没有!您太谦虚了!彭宁激动不已,看那样就差找个签名版让林冬签字了,我我我我能跟您合个影么? 等我哪天仪表整齐一些再说吧,熬了好几天夜,你看我这黑眼圈。林冬委婉拒绝,随后推了下眼镜,给对方展示自己因连轴转而憔悴的眼底。 看来也不是所有搞技术的都是秧客麟那性子,这个就挺活泼的。 此时彭宁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迟疑了一下收回手,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太太激动了!一听季队通知我过来跟悬案组的案子,我我我我特意换了制服来见您。 不用那么郑重,在我们办公室,怎么舒服怎么来。 林冬发现他说话好像还有一丢丢结巴,可能是过于激动导致。不过也无所谓,程序员嘛,人机对话靠手又不靠嘴。这时罗家楠打来电话,问他回来没有,回来就去一号审讯室,陶志辉跟那关着呢。这哥们想审人想得心里都长草了,再绷他几个小时,怕是比嫌疑人炸的还厉害。 挂上电话,林冬对激动的面上泛红的彭宁说:我还有事,你有问题可以先和秧警官讨论,明天我会安排时间和你们季队一起开会。 您忙您忙!彭宁一个劲儿的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那个您饿不饿?要不要我去食堂帮您打份宵夜? 嚯!这马屁拍的。被当成空气的秧客麟闻言偏头翻出个白眼。他以为林冬会拒绝,没想到人家还真受用:嗯,那麻烦你打四份吧,送一号审讯室。 马上就去! 彭宁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听着对方远去的脚步声,低头看看被攥红的手,林冬无奈的勾了下嘴角。刚要走,又听秧客麟在背后幽幽道:林队,您把我忘了,我也饿了 啊,还真是。林冬皱眉冲他笑笑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一加新人物你们是不是又要拉郎配了 明儿祈老师生日,我写了个生贺小剧场扔围脖了,18号0点发送【PS。老赵是14号,我给忘了,还是一读者提醒我的哈哈哈哈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六章 陶志辉自打进了审讯室就沉默了, 好在罗家楠记着林冬的叮嘱,等人家回来再审,没难为他, 就坐审讯台后面跟他对着相面。和唐喆学惋惜陶志辉的遭遇不同, 他审陶志辉没任何心理负担,这么些年别说上过警校的同学了,一起工作过的同事该抓也得抓头天一个桌上对着喝酒吹牛逼,转天审讯室里见了。 罗家楠不张嘴, 旁边陪审做记录的欧健更不敢言声,手机刷的都快没电了,终于听见敲门声响起。他起身过去开门, 看到外面的人不是林冬而是反诈组的彭宁, 不觉有些奇怪。之前被罗家楠踢去专案组搞电信诈骗的时候和彭宁分在一个组, 彼此间关系还行, 吃过一份盒饭, 挤过一张单人床。 你怎么来了?他问。又看彭宁手里捧着不锈钢托盘, 赶紧接过来。 彭宁一个人举四份从食堂走回来, 一路上稳稳当当, 一滴菜汤没洒。不过明文规定审讯室内不得吃饭,也就林冬这种大佬级的敢违规。要不说人家是偶像呢, 违规都违的这么体贴入微。 林队让给你们送宵夜过来,他一会就到。彭宁进屋看见罗家楠, 立刻打直了背, 罗副队, 您好。 罗家楠点点头, 活动活动坐木的身体:还是林队体贴啊, 正饿呢, 诶,老三,给那边端一份。 端了一份饭菜给陶志辉,欧健看他两只手都铐着,摸出钥匙解铐。双手得到解放,热乎乎的饭菜摆到眼前,陶志辉幽幽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罗家楠,低声下气的请求道:师兄,能给医院打个电话么?问下尭尭的情况。 周尭没事,有我们的人在那看着。林冬正好进屋,走到陶志辉身边,问:你是先吃还是先交代? 陶志辉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抄起筷子。彭宁非常有眼力价,从隔壁审讯室搬来把椅子给林冬,然后转身离开,还不忘把门关上。看他那乖巧懂事的模样,罗家楠再看看一旁埋头干饭的自家老三,不由生出丝嫌弃:你瞧瞧人家彭宁,再瞧瞧你,就知道吃,不知道先帮林队拿把椅子来啊? 欧健塞了一嘴的饭菜,想辩解又挪不出嘴。说去提人,他风风火火的去了,上一顿饭还是中午饭,眼下凌晨两点,早饿得除了人不吃看啥都香了。 林冬在桌子底下踢了踢罗家楠的鞋,示意他别当着嫌疑人的面训欧健。他自己比较注重这方面,在审讯过程中听到组员说错话也不会当面训斥,没教好回去关起门慢慢教,不行还能打一顿不是?但在嫌疑人面前,每一枚警徽都应该是庄严且神圣的。 意识到林冬在教自己怎么做事时,罗家楠并不抵触,只是有点同情唐喆学。跟着林冬这么个不管是在业务还是人际关系方面都得心应手的人身边,那小鞭子不得抽的嗖嗖的?难怪唐二吉同学这两年迅速的稳重了起来,哪个领导见着都夸,殊不知那小子在警校的时候,也是个和他一样能违反宵禁翻墙出去喝酒、在寝室里摸黑打牌、跟厕所偷着抽烟,拿油性笔往体罚他们的教官的裤衩上画笑脸的主。 然而陶志辉跟他们完全不一样,陶志辉非常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除了在校期间谈了个女朋友,可以说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违规之处。他家里条件不太好,罗家楠之前听唐喆学说过,陶志辉上大学时申请了助学贷款。一般来说城市家庭的孩子申请助学贷款的比较少见,大多是山里考出来的孩子需要。他们班当时就有一个从边远贫困地区考来的,说以为上警校不花钱,和师范类的一样,等拿到通知书傻眼了,第一学期的学费靠全村人帮忙集资才交上。 家贫,遭遇重大挫折,理想崩塌,那么陶志辉能坐在这里似乎是注定的。刚林冬给他发了秧客麟的调查结果,他看完也产生了和林冬类似的想法陶志辉准备交待的大概率是小额贷APP的事,而非向日葵案。如果说陶志辉真的涉嫌命案,那么作为一个有很强反侦察意识的前警校生来说,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跑路。反正他有挣钱的路子,抱着笔记本电脑带着女朋友,到哪都不会挨饿。 想起刚刚送饭的彭宁,罗家楠往旁边一偏头,小声问:林队,您给反诈组那边通风报信了? 嘴里含着口汤,林冬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就看罗家楠的嘴角迅速下拉,语气也有些不爽:这案子是重案和悬案一起调查,您做什么决定之前能不能先跟我通个气? 我给陈队打过电话了。林冬一脸正直的看着他,他同意。 行,罗家楠顿觉有点气饱了,您这是嫌我职位不够高是吧?等着的,等案子结了,看我不把你家唐二吉喝桌子底下去的! 吃完收拾完,审讯正式开始。对于小额贷APP的事情,陶志辉没有任何隐瞒,不用他们多问,自行交待了一切。作为前警校生,他深知当下的局势只有积极立功才有可能获得宽大处理,而且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罪责会被判多少年,表示愿意退缴非法所得,以争取量刑时的优待。 这属于反诈应该接手的部分,罗家楠听的兴趣缺缺,耐着性子按规矩流程做完笔录,终于等到对方签字画押了,在林冬的示意下拍出周尭进入陈钧病房的监控照片:你刚才反反复复说周尭不知情,我信,不过现在你得给我解释解释这个是怎么回事? 看到照片,陶志辉眼里明显流露出了一抹疑惑,但很快又隐藏在了幽深的瞳孔之中。 你们是想说,死在精神病院里的那个人,和我女朋友有关?他问。 罗家楠坏笑:呦,你知道这事儿啊? 知道,当时闹得挺大的,不过你们只凭一张照片就说是我女朋友干的,是不是太牵强了? 罗家楠拿手戳照片:你自己认,这是不是周尭? 陶志辉移开视线:我看着不像。 事实上见过周尭的所有警官都觉着很像。林冬轻飘飘的戳破他的心虚之语,同时拎起他发给邱瑛的邮件复印件,陶志辉,你知道么,我们就是通过你发的这封邮件锁定的周尭,鉴于你已经把小额贷APP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了,我也可以坦诚的告诉你,那案子不归我们管,我们是调查凶杀案的,这些天来所有的摸排走访以及化妆侦察都是为了查陈钧的死亡案,而非你刚交待的那些。 你们陶志辉猛地向前一倾,呼吸瞬间急促,怒意陡增林冬!罗家楠!你们诈我! 你不做贼你心虚什么?罗家楠嘲讽的笑笑,你呢,要么就现在交待,要是等周尭比你先交代了,你可就什么立功减刑的机会都没了。 陶志辉闻言神情一滞,眉心微微皱起,眼神左右游移。忽的,他眼神一定,反问: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周尭杀的人?指纹?DNA?足迹?还是就凭这张看不清正脸的监控照片?罗家楠,当年你《刑事诉讼法》和《痕迹学》期末考试多少分?你当警察的不知道嫌疑人是否能被成功起诉,物证非常重要么? 受到挑衅罗家楠顿感搓火,扬手一拍桌子:交待你自己的问题!这屋里没你提问的份儿! 我没的可交待了,这事和我无关。陶志辉竟然笑了起来。 僵持间林冬的手机乍响,接起就听秧客麟在那边急吼吼的 林队!我锁定种病毒那人的IP地址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计正文月底之前能完结~ 哦对,祈老师生日贺文发围脖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咔! 电子锁刷开的瞬间, 守在屋外的便衣警员们鱼贯而入,扑到电脑桌前将头戴耳机的人薅起来摁倒在床。因着事发突然,被摁倒的人蒙逼了一瞬, 直到胳膊扭得生疼才从埋脸的被子里发出凄嚎的喊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打劫!有人打劫! 少废话!我们是警察!罗家楠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手上一使劲又拧出一声嚎这年头嫌疑人居然都特么这么硬气了?敢贼喊抓贼!? 呸!比喻不恰当,谁特么是贼! 秧客麟下的饵终于钩住鱼了,IP地址显示攻击他主机的人就在这间电竞酒店里。收到消息罗家楠立马甩下审讯室里的陶志辉,带上欧健和重案组值班的警员, 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到前台核上IP地址对应的房间号和入住信息,二话不说,抓人! 旁边欧健屈膝压在那人背上, 尽可能模仿自家大师兄的声色俱厉:说!叫什么名字!? 被压着的那位语气秒怂:包包包包吉! 包吉?屋子里瞬间安静, 在场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前台办理入住的人不叫这个名字。欧健随即扭头看向那台电竞电脑的显示屏, 眼皮不禁一跳这人确实是在打游戏。 罗家楠现在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只能按程序来:身份证呢? 在在在在裤兜里!包吉都快哭出来了, 警察叔叔, 我我我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贪小便宜了!你们放过我吧! 叔你大爷!闭嘴! 搜出此人的身份证, 罗家楠对脸一看,没错, 是证件上的包吉,而非前台登记的叫李沐宸的男人。这下可热闹了, 房间号没错, IP地址没错, 妈的人错了! 老三, 你看一下电脑浏览器的记录。朝欧健一偏头, 罗家楠拎着包吉的后脖领子给人从床上薅起来, 横眉立目地问:你贪的什么便宜?这房间是你开的么? 包吉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是我开的!我正准备去对街的网吧有一人从我身边路过掉掉了张房卡,我一看是这间电竞酒店的,想着这的机器快还有免费饮料,就就警察叔啊不是,哥哥!警察哥哥!我没偷东西!我就开了瓶免费的饮料!我赔钱,我赔还不行么! 我尼玛罗家楠简直想一嘴巴给丫抽卫生间里去。这时欧健凑到他身边,耳语道:浏览器记录全部删除了,连系统日志也删干净了。 眉心一压,罗家楠反应了几秒急道:去监控室!查监控! 欧健立刻出屋奔监控室。果然晚了一步,从包吉进入酒店房间往前推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洗的是干干净净。从技术上讲,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嫌疑人发现自己被锁定了,侵入酒店内网删除监控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动作十分迅速。并且为了避免再被拍到,嫌疑人连房卡都没退就离开了酒店。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29) 刚挂上欧健从监控室打来的电话,罗家楠又接到吕袁桥从前台那打来的电话:师哥,我按身份证号查过这个叫李沐宸的大数据行程了,他人在吉林,所以这个应该是盗用的身份信息。 罗家楠恨不能自戳双耳:我说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给我点好消息,没抓着人我特么怎么跟林队交待? 顺顺气,我这就去调外围监控,前台给了我此人的衣帽特征。 赶紧的。 可罗家楠这口气还没顺过来,手机又显示林冬的电话呼入。甭问,肯定是问人抓没抓着。罗家楠举着手机,一脸纠结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包吉,牙根一错:诶,问你个问题,哪瓶水是免费的? 他亟需清凉的液体降降火气。 包吉赶紧回答:桌上的都免费。 随手抄起瓶矿泉水咕咚咕咚惯了半瓶,罗家楠顺过口气,打好腹稿给林冬把电话回了过去。不出意料,听完他的陈述,林冬的音调陡然拔高:抓错人了? 啊,抓着个蹭免费矿泉水的。罗家楠窝心至极,说话难得的低声下气,虽然谁来都是这个结果,可谁让他赶上了?内个我先跟袁桥去调外围监控,前台提供了入住人员的衣帽信息了,应该能找着。 林冬重重的运了口气:没超过一小时,人走不远,我让二吉和秧子过去协助你。 不用,我们人手够。 罗家楠,别再分你们我们了行不行?眼下什么情况了你还抱着自尊心不放! 莫名的指责令罗家楠顿觉搓火,当即和林冬对着吼了起来:你拿我撒什么气啊?人是我放跑的? 电话那头静音了一瞬,随即传来饱含歉意的声音:对不起,我失言了。 都着急,都搓火。罗家楠听林冬道歉了也不好意思再发飙,随口道:行了行了,你去睡会吧,有消息我给你回电话。 挂上电话,他刚想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忽听蹲床边那个二百五哆哆嗦嗦地问:警警察哥哥,能能放我走了么? 走你大爷!罗家楠无声的骂了一句,问:丢卡那人长什么样? 包吉委屈巴巴的:没没看清脸,戴着口罩和墨镜呢 前台也是这么说的,那人办入住的时候戴着口罩墨镜。大多数酒店不管客人长啥样,只要有联网能核实的身份证办理入住信息就行。 体型?身高? 跟我差差不多吧,瘦瘦的,一米七左右。 还有什么其他特征没?穿的什么鞋?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发型? 穿的是呃,黑的套头衫,带帽子的那种,其他的我没没注意,我光顾着捡房卡来着包吉实话实说,委屈巴巴的看着罗家楠,大哥,我真不知道捡张房卡也犯法,要不您帮我跟酒店说说,房费我结,千万别抓我,我是合同工,要是被拘留了单位肯定不要我了。 虽然抓错人了,可罗家楠依然理直气壮的教育他:等我们核实完信息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肯定放你走,还有,以后别特么贪小便宜了,捡房卡是不犯法,可你要捡包毒品也拿回家去,真把你抓了,你说的清楚么? 说不清说不清。包吉点头如捣蒜。 起来。 啊? 我给你把铐去了。 谢谢大哥,谢谢谢谢。 去了包吉的铐,罗家楠连铐带钥匙一并扔给旁边的同事,叮嘱了一声好好看着,等派出所的过来核实信息,然后出屋去找吕袁桥。刚说让林冬睡会,其实他也熬了一天一夜了,可没办法,人没抓着,自然没觉可睡。 半小时不到,唐喆学和秧客麟前后脚赶到了酒店。秧客麟去房间查电脑,唐喆学去找罗家楠和吕袁桥过监控。酒店门口的道路监控拍到了疑似嫌疑人的行踪,到了下一个监控摄头的范围,他拐弯了,按照前进路线判断该是去了某小区对外开放的停车场。众人又赶去停车场调监控,监控拍到嫌疑人开了辆共享汽车离开。另外调社会监控的时候也看到包吉和嫌疑人的接触了,印证了包吉的说辞:嫌疑人低头走路,不留神和包吉撞了下肩,包吉回头抱怨,刚说一句忽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站路灯底下看了看,随后便掉头奔电竞酒店去了。 袁桥,赶紧联系租车公司,对着车牌号查。罗家楠已经累得有点灵魂出窍了,可还得强撑着,二吉,周尭那问出点什么没? 唐喆学也是疲惫不堪,靠在监控台边缘弓身撑着膝盖:别提了,刚铐床上她就开始挣扎,给腕子都勒出血了,我让医生给缠了好几层绷带,不然怕她出事儿。 啊?那就何兰一个人看的住么? 我让管片派出所派了个女警过去,兰兰一天一宿没睡了,得让她休息一会。 唉,这都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罗家楠仰脸长叹,余光瞄见停车场保安支棱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德行,招呼唐喆学出屋讨论案情。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植入病毒的另有其人,所以陶志辉的嫌疑可以排除了,而且根据审讯过程中他的反应来看,似乎对周尭涉案的情况并不知情,是否涉嫌包庇有待考证。关键还得看周尭的证词,可她的状况实在是糟糕,怎么审是个问题。 唐喆学看他眼神黯淡、一副需要拿火柴棍支眼皮的德行,伸手拍了下对方的肩:楠哥,回车上等吧,租车公司应该没那么快给消息。 啊,我是打算跟你车上眯一会,我那车在酒店停车场呢。 说着罗家楠打了个哈欠,离开靠着的墙朝唐喆学停车的方向走去。到车旁边罗家楠拉开后座门,刚要往里钻忽然想起什么,摁开挂在钥匙圈上的迷你电筒,选择紫外光模式对着后座上上下下照了一通。 楠哥你干嘛呢?唐喆学困的脑子发木,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罗家楠的意图。 啊?没事儿,我随便照照。 说着罗家楠收起电筒,安安心心爬上后座,把车门撞上倒头便睡。唐喆学戳车外头琢磨了半天,反应过来罗家楠刚才的举动意欲何为,顿感耳根子烧得发烫,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有一说一,不是没有过,但距今时间久远,刷车都不知道刷过多少次了,而且后座的皮子被吉吉挠破了换过一次,紫外灯肯定照不出痕迹来。 上车撞上车门,他裹紧外套打算休息一会,可就在意识飘忽间忽然领悟到另外一个事实:罗家楠肯定干过这种事儿才会疑心他和自己一样,当即决定以后再也不坐罗家楠那车的后车座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吉啊,听人劝吃饱饭,你啊,就别上那车 周六了,休息一天,周一见!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八章 罗家楠和唐喆学俩人加起来都没睡到半个小时就被吕袁桥拍起来了。共享汽车的平台提供了行车数据, 现在那车的位置在金尚小区。眼下陶志辉再说陈钧的死和他们没关系,罗家楠是打死也不信了。明摆着的,嫌疑人发现自己中圈套被锁定, 除了逃跑还得联系同伙, 联系不上只能上门探查情况。 罗家楠第一时间安排管片警员过去堵那辆共享汽车,然后和唐喆学吕袁桥一起往过赶。到那一看,车在,可人不在。远远瞧见小区后门那停了辆警车, 罗家楠眉头一拧,招呼管片派出所的民警过来,问:那车是你们刚开来的还是一直在那的? 管片民警抬手朝远处的礼堂样建筑物指去:昨儿晚上就在了, 今天区政府的社区建设座谈会在那举行, 我们有安保执勤任务, 得做安全排查, 加了一宿的班。 艹!打草惊蛇了。 罗家楠脱力的搓了把脸, 心说这帮搞技术的真尼玛熬人。这时手机响起, 唐喆学从保安监控室那边打来的:楠哥, 这边的监控也被黑了, 现在找不着人是从哪出的小区。 跟袁桥说赶紧调道路监控,必须得给这人找着! 挂上电话, 唐喆学将罗家楠的要求转述给吕袁桥,意料之中的收获了对方眉头紧皱的表情。查道路监控是仅次于蹲守的熬人工作, 而且不知道是从哪个门出去的, 等于小区周围的道路监控都得调。 不过唐喆学忽然叫住正要打电话的吕袁桥:袁桥, 你先调停车场出口那条路的, 那地方没保安守着, 嫌疑人大概率会选择那条路离开。 吕袁桥赞同点头, 转脸去打电话了。唐喆学也得打电话给林冬汇报,说是睡会,可能睡的着么? 听完他的汇报,林冬提醒道:查监控别光看走路的,嫌疑人有可能换车,把所有在相关时间段内出车库的车都查一遍。 知道,诶对,陶志辉那说什么了没? 没有,林冬叹了口气,现场在陈钧病床上提取到的指纹和兰兰发过来的周尭的指纹对上了,我把证据拍他面前,他还是一个字不肯说。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唐喆学仍是不免感慨:是啊,他都能扛得住测谎仪。 我是觉得他可能真的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刚审他的时候,他强调的是和我无关,而不是和我们无关。 嗯有道理 对于林冬从被询问对象的只言片语里抓漏洞的本事,唐喆学一向心服口服。嫌疑人交待问题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把情况往有利于自己的方面扯,即便如实交代也有可能真假参半,辨别每一个字传递出的信息是审讯过程中的重点工作。如果之前的审讯不是被秧客麟的电话打断,林冬必然会揪着陶志辉说过的这句话穷追猛打。 想起秧客麟,又问:秧子那边有什么发现? 他说有点奇怪,林冬的语气变得不太确定,说自己伪装的很好,不该被嫌疑人发现下套,但是酒店那台机器上的浏览痕迹都被删除了,恢复需要时间,他暂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哈,那就看是先抓着人还是他先恢复好数据了,行,不跟你说了,我干活去了。 嗯,记得吃早饭。 你也是,抓空睡会,别生熬着,还嫌头发白的不够多是怎么着。 等天热了我剃秃瓢去。 哈哈哈哈哈,那你可以去反黑跟杨队比比谁瓦数高了。 挂了,我有电话进来。 精神只在谈笑间稍稍放松了一瞬,挂上电话唐喆学又绷起脑子里的那根弦儿。都追到这个份上了,再抓不找人,局长大人肯定不能让他和罗家楠进市局大门。 按下回车键,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唰唰跑起,秧客麟挪开视线,侧头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下定决心放下死守多日的自尊心主动跟荣森联系。不知道为什么,眼下的这一刻他突然特别想听听荣森的声音。然而电话响到断,无人接听,他只得把事先准备的好借口能帮我送身换洗衣服过来么?编辑成文字给对方发了过去。 自从那天他说找房子要搬出去后,荣森一直没跟他联系过。另外之前查文英杰手机的时候,他偷摸浏览了一下对方和荣森的聊天记录,发现俩人之间确实没有任何暧昧的话语,可那些谈日常谈艺术谈人生的聊天记录看着还是让人酸溜溜的。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就特么死活管不住手,更管不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以前看网上的话题讨论说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么?,他投票给了正方,跳转到统计页面才发现居然有百分之七十九的人选择了反方的不需要。彼时的他还很诧异,感觉这些人太不理智了,连自己喜欢对方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何谈喜欢?现在,当他尽可能客观的审视对荣森的感情时,发现自己也成了一个不理智的人。真说不上喜欢人家什么地方,就是意识到人家心里有了其他异性一席之地的时候,自己的心脏拧着疼,连呼吸都变得十分艰难。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荣森依然没回他的消息。看看数据还有得跑,他给林冬打去电话,说让欧健盯着机器自己得回家换身衣服了,换完马上就赶回来。得到允许,他把注意事项和欧健逐一交待清楚,离开酒店到路边打了辆车。 到了楼底下,他下车后没立即进单元门,而是盯着临街的一间花店踌躇不已。这个时间荣森肯定在家,可能是还睡着所以没接电话没回他消息。彼此间冷战了那么长时间,他两手空空的进屋似乎不太礼貌。 可送花合适么? 脑子里转着荣森各种可能的反应,他的脚已经迈进了花店。鲜花批发上货都是在凌晨,花店收货后要及时分类保鲜。正在理货的老板娘看这么早就有客人上门,不觉有些奇怪,却仍是笑脸相迎:买花啊帅哥? 呃我看看 活了将近二十五年,秧客麟别说买花了,菜花都没买过几颗。老板娘一热情招呼,他心底里那股堪堪冒头的勇气刺溜一下缩回脚底,根本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桶桶娇艳欲滴五颜六色的康乃馨、玫瑰、勿忘我、百合和满天星,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花花草草,可不管认识不认识,花语一概不知。 老板娘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拿不准买什么,殷切道:是买给女朋友还是买给妈妈啊? 女朋友仨字烫的秧客麟耳根子一红,局促摇头:都都不是 那朋友?同事?平辈?长辈? 室室友 哦,摆家里的啊,那就选老板娘上下左右看看,最后从冷柜里抱出捧捆扎好的花束,来这个吧,昨儿有个客户订的,临时有事没来取,我便宜卖给你,五十,行不? 那是一捧秧客麟至少有一半叫不上名字植物的花束,看着像是去医院探病用的那种大杂烩。但他还是接了过来,木讷的点点头, 想了想又问:还能再便宜点么?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30) 老板娘表情一僵,差点脱口而出再便宜我不如白送你!。 五分钟后,秧客麟抱着被老板娘重新喷洒了大量清水的花束立于家门口,反反复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下定决心把钥匙捅进锁眼,然而满心的殷切和紧张却在跨进家门后忽然消散荣森的房门开着,保持空气对流,可人不在,不在客厅,不在卫生间,也不在厨房,更不在他的屋里。 抱着花束走进荣森的房间,秧客麟眉心的皱痕渐重,视线落在整齐到没有一丝皱褶的床单上还不到七点,她去哪了?出于尊重,他没有使用技术手段去定位荣森的信号所在,而是鼓足勇气再次拨打对方的手机。心脏随着手机铃音砰跳,希望却随着等待而渐渐消散响到断,没人接。 此时此刻的电话另一端,荣森挪动指尖点开那一连串未接来电,沉沉缓出口长气。秧客麟在找她,文英杰也在找她,但她没办法再伪装下去了。在电竞酒店里反PING到攻击自己的主机地址时,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家里的IP。结局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警方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她还有要做的事情,至少现在不能被他们抓到。 分别给两人发去对不起三个字,她关闭手机电源推门下车,朝刚从停车场电梯里出来的女人走去。 阿姨。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邱瑛一跳,转头看清来人的容貌,不由抬手按住胸口:哎呦喂,小荣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 荣森没继续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清晨的地下停车场里除了她俩之外空旷无人,在氛围诡异的对视中,寒意顺着手背渐渐侵入邱瑛的神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仍强撑笑意:你找英杰啊?他好几天没回家了。 我不找他,我找你,荣森定定的看着眼前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女人,蓦地,嘴角挂上丝凄楚的笑意,还记得荣江么?你欠他一声对不起。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大结局,章章结尾可能都要卡口气~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九章 食堂一角, 隐秘的谈话夹杂在不锈钢勺子碰撞铝制饭盆的响动之中,三个女人的声音,语气音调情绪各不相同 诶, 你听说了么?荣工被警察带走了。 嗨, 你今天才知道啊?我家那口子前天晚上就跟我说了,是他们区联防队的和警察一起上家里提的人。 不是吧?荣工平常看着挺正派一人,被害的小姑娘真跟他有关? 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脸上也不刻字啊。 对对对, 我家那口子说,有人证明,出事之前看荣工骑自行车载过那个被害的小姑娘。 真的啊?哎呦, 我想起来了, 他女儿和那个被害的小女孩差不多大, 这要真是他干的, 那他女儿 你们这几个婆子叽叽喳喳胡扯什么呢?大米饭堵不住嘴是怎么着? 厂长正好路过, 听员工们嚼舌头的内容一路跑偏, 及时出言喝止。谣言是刀, 是枪, 说是止于智者,但真正睿智的人有几个?最近因为金婉婉的案子闹的满城风雨, 许多人都被警察带走调查,有点风吹草动报社就得上头版, 可没出通告之前谁也不知道真相为何。饭可以乱吃, 话不能乱说, 这不光事关荣江一个人的声誉, 眼下总集团正和外商进行合资谈判, 万一让投资方知道厂子里的高级工程师是强/奸案嫌疑人, 已经谈好的条件肯定作废。 然而厂长堵得住自己人的嘴,却堵不住媒体的嘴。荣江被带走调查后不到一周,一篇名为《真话?谎言?来自含冤少女的血泪控诉》的报道便传得人尽皆知。报道直指那些被警方传唤过的嫌疑人们,这些嫌疑人均因证据不足而被暂时释放,包括荣江在内,他们都在等待需要耗时许久的DNA报告还自己一个清白。 虽然里面没指名道姓说有荣江,但字里行间提及的数控机床厂高工让熟悉荣江的人一看便知是在说他。可即便是等到了清白,也只是警方进行口头通知而已,不会有任何官方公告出来平息那些街头巷尾的议论。从复工的那日起,荣江便发现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目光变了,猜疑,躲闪,窥探,甚至是厌恶 小巧可爱的**ART行驶在盘山公路之上,低温与水汽凝成的白雾环绕山峰,远远望去如山水画般的诗意。但车里的人却没有欣赏大自然的心情,荣森将邱瑛铐在副驾车门的把手上,从自家地下停车场一路挟持至此。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覆水难收,然而她不甘心,不甘心一切就这样被埋没 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我爸去找过你,求你写一篇报道,可你呢?你根本没有帮他证明清白的意图,反倒揪着他没通过警方的测谎大书特书,你知不知道那篇报道给我们家带来了什么样的灾难?外资投资商计划将合资公司上市,一点儿负面影响不能有,最终我爸被厂子开除,连我妈在单位也抬不起头来!之后我爸深陷抑郁,终日借酒浇愁,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抽烟,可那段日子我家天天烟云密布!邱主编,你是高级知识分子,是大才女,可你根本就不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怎么写! 副驾驶上的邱瑛脸色惨白,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模糊而遥远的记忆被一声声指责唤醒,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当年她确实照着荣江的陈述如实写了篇报道,但主编看过之后说没有任何吸睛之处,批改了多处内容,最后发表出来的和她一开始写的完全是两篇不同的文章。可她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荣江死了,死在一声声恶毒的揣测和不切实际的指责之中。 我爸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指责人格有问题,言语间热意蔓延,荣森眼中的景色一如当年自己的家庭那般支离破碎,他的骄傲来自于他的优秀,你知道么,他十六岁就进大学了,同届的人有岁数比他大一倍还多的,可他却能当班长!他被分配到自控机床厂后并没有只待在办公室指手画脚,而是下车间和工人们一起工作,到我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指甲缝里还经常满是油污!他一向与人为善,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只因为那天送我去学校的时候,我穿了一条和金婉婉一模一样的裙子,他就被列为了嫌疑人,被警方带走提讯! 声音一顿,她凄然而笑:我小时候一直以为是我死缠烂打让他们从深圳带回的向日葵裙子害死了我爸、逼疯了我妈,可即便我撕了它烧了它也于事无补!等我长大了,才知道真正害死我爸的不是那条裙子,而是你的报道和无数张恨他不死的嘴! 车窗缝透进的冷风吹得邱瑛周身冰冷,声音也打着颤:小荣我没有害死你爸的想法我在报道最后写了,DNA已经还给了他清白媒体的责任是报道真相你爸爸你爸爸当时没通过警方的测谎的确是事实 这份一听就是推卸责任的解释令荣森的语气愈加咄咄逼人你搞传媒的难道不懂什么样的内容会引人议论么?你那篇报道的重点完全不在我爸的清白上,而是引导民众去议论警方的所作所为,说他们搞错了,DNA验错了,其实我爸就是个强/奸犯和杀人凶手! 话音未落,山道拐弯处赫然出现大货车车头,与小小的**ART惊险会车,惊得本就紧张不已的邱瑛高喊出声:天啊!小荣!你别开了!太危险了! 回正车轮平复下心跳,荣森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路上的。 你说什么?荣森的车? 手机听筒外放,传来林冬诧异的声音:确定? 确定,我刚追过她的手机信号和车辆GPS,都关了。唐喆学的语气异常沉重,她妈妈和周尭在同一个病区,她们有的是机会接触另外刚欧健给楠哥打电话说数据恢复了一部分,根据记录,嫌疑人PING到了秧子的主机地址,我的想法是,如果嫌疑人另有其人,那么应该是继续攻击秧子的主机才对,而嫌疑人作出的反应是逃跑,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认出了那个IP地址。 林冬彻底静音了,这个消息造成的冲击太大,即便是冷静如他也得缓一缓。原来陈钧的死不是陶志辉和周尭造成的,而是荣森和周尭。那么原因呢?现在荣森又身在何处?她接下来要做什么?逃跑?还是另有目的? 还有,秧客麟突然说回家换衣服,会不会是想到这一点,他忽然警觉:二吉,联系秧子,让他立刻赶回局里! 事实上唐喆学的决策先林冬一步,并且打消了对方的怀疑:我已经通知他回局里了,目前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案子和荣森有关,也给兰兰发了消息,让周尭辨认荣森的照片,另外还有英杰那 林冬果断道:英杰和秧子都得撤出案件,我现在去找方局,这个情况必须如实汇报。 唐喆学试探着:你要给他俩关禁闭? 暂时不用,关禁闭会惊动内调处,别影响他俩的前途。 那你准备怎么跟他们说? 照实说。 行吧,那你处理,我先继续追荣森的行踪了。 挂了电话,唐喆学返回监控室,注意到罗家楠一副支棱着耳朵听自己打电话的姿势,惆怅道:别问,问就是年轻人的感情问题。 呦呦呦,说的你多老一样,不是当初你替刘主任当人质的时候啦,年轻人? 罗家楠毫不在意的戳对方的肺管子。刚在监控里看到辆小巧可爱的**ART驶出地库后唐喆学表情骤变、转着圈的打电话定位司机,他已然猜到了一二。之前听欧健念叨过,有个开**ART的人经常接送文英杰,好像是因为这个人导致文英杰与秧客麟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对于罗家楠的调侃,唐喆学只能苦笑回应。当初林冬为了脱离强制措施亲手缉捕林阳,破釜沉舟挟持省厅领导干部,他呢,则是连脑子都没过就上了劫匪的车。那个时候是真豁出去了,就一个念头哪怕龙潭虎穴也得陪着林冬闯。当他们终于将林阳缉捕归案后,方岳坤单独找他谈了一次话,没有训斥,谈话的目的是希望他能明白,有些事,有的人可以做,有的人,做了就是万劫不复。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由衷希望,秧客麟和文英杰这俩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做出万劫不复的选择。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南瓜:你们悬案组怎么老闹出和犯罪嫌疑人拉拉扯扯的事故 二吉:你咋不说祈老师净遇上变态呢? 南瓜:这嗑儿没法唠了 二吉:谢谢,闭嘴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百章 岳林万万没想到, 自己复工回单位的第一项工作居然是看管文英杰和秧客麟。临时看管室是一间空办公室,在七楼,屋门钥匙林冬交给岳林了, 要求他出屋必须锁门。林冬收走了两人的手机, 不许他们与外界联系,叮嘱岳林按点给水给饭,还要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有任何问题及时通知自己。 然而没人说话, 文英杰埋头趴桌,秧客麟则站在窗边盯着楼下的停车场看,那副沉默致死态度给负责看管他们的岳林尬的手足无措。时间在沉默中无限拉长, 终于, 岳林忍不住了, 伸手推推趴在旁边的文英杰, 轻声问:英杰, 你没事吧?会不会又又发烧了? 挥开搭在肩上的手, 文英杰支起身, 脸色疲惫而苍白。他看着站在窗边宛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秧客麟, 腮侧的肌肉忽而绷起:你相信么?她能做出这种事情。 秧客麟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文英杰的声音消散于空气之中。岳林左右看看, 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又听文英杰激动道:你不是搞技术的么!拿出证据来啊! 岳林赶紧劝:英杰, 别这样, 你跟秧子发火没用啊, 他手机都被林队拿走了, 没法给你提供 此时窗边的人终于动了。秧客麟回过身, 盈满失落的视线与文英杰的隔空相撞:我和你一样, 也不愿意相信是她干的,但是我刚才一直在想她是怎么把病毒植入的,普通的文件传输肯定不行,因为那种嵌入式病毒无法依靠图片和文档传播,如果是链接的话,我们都受过训练,不会随意点开,那么还有种可能性就是硬件植入文英杰,你有没有在她的车上给手机充过电? 文英杰一怔。他的表情说明,有。 我知道我知道,秧子说的是O.MG线缆!病毒植入充电线芯片,可经由USB接口感染充电设备! 插完嘴岳林意识到那俩人根本拿自己当空气,更觉尴尬。话说回来,智能手机电池不禁用,尤其是在外面跑的时候,外勤车就是台大型移动充电宝,充电线这种日常物品确实随手抄着一根就用。而目前的充电线大多带防伪芯片,防伪的同时也埋下下了信息泄露的隐患。 视线僵持间文英杰忽而泄气,颓然瘫在椅子上,仰脸望向天花,语气略显绝望:原来她一直在利用我,给我做配型,给我送饭,接送我去医院,陪我聊天,一切都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找机会给我下套 是你自己目的不纯放松了警惕。 听秧客麟这种时候还拿话杵兑自己,文英杰眼瞅着要窜儿正满肚子火没处撒呢!所幸岳林及时反应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不就是找个女朋友么,回头让我姐给你们俩介绍她们医院的护士。 你哪来的姐姐?文英杰只知道他有个妹妹。 岳林脸皮一红,话也磕磕巴巴的:呃是内个内个刚刚认的就那天我跳海救人跟急救车的内个女医生我前几天住院也在她们科室,你们说,这不就叫缘分么 你特么闭嘴!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31) 难得的,秧客麟爆了句粗口。有这样的么?人家失恋呢,他倒炫耀上了! 气氛正尴尬,林冬推门而入,环顾表情各异的三人,沉声要求道:你们三个,都来五楼大会议室。 道路监控追踪到荣森驾车驶入文英杰家的小区,于是唐喆学和罗家楠又追去了小区,到那再调地下车库监控,发现副驾上多了个人。图像清晰化后可以准确的辨认出,副驾驶上的人是文英杰的后妈邱瑛。结合荣森发送给文英杰的那句对不起,林冬判断这应该是一起绑架。但目前不知道这车去哪了,到了快要进山的无监控路段后便失去了S/MART的踪影。 她绑架我阿姨干什么?看完监控视频,文英杰慌了,满心的不甘与纠结被紧张和不安彻底冲散。 然而这正是林冬需要他来解答的疑惑:在你的印象中,荣森有没有对邱瑛表现出过明显的敌意或者回避? 文英杰木然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不怎么跟我阿姨说话而已,可她对谁都那样啊! 林冬又将视线投向秧客麟:秧子,荣森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过邱瑛? 秧客麟也立刻摇头。认真回忆了一阵,他想起一个细节,说:那天文英杰受伤住院,荣森去看他,碰上邱瑛,当时是邱瑛主动跟她搭话,但她的反应好像怎么说呢,很意外的样子。 这么说,她以前见过邱瑛,并且记忆深刻。 林冬迅速做出判断。那么交集从何而来呢?两人相差二十岁,社交圈无重叠,刨除文英杰这个中间因素,日常生活当中不太可能有接触。另一个切入点是职业,邱瑛是传媒人,荣森是UI设计师,看似毫无交集,但 飞速转动的大脑忽然在某个点上定格,林冬转头看向岳林:岳林!去把你之前去分局拷贝回来的、有关荣江的自杀案文件全都拿过来! 收到命令岳林条件反射的窜出会议室,冲进办公室从档案柜上拖了个盒子下来,又一路奔回会议室。前后没超过两分钟,等把装资料的箱子放到会议室的长桌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处于病后体虚阶段,上下折腾这么一个来回腿肚子直打颤,因着呼吸急促,尚未吸收干净的肺部积液令他咳喘不止。然而林冬没心思照顾伤病员的身体,掀开盒盖掏出厚厚的卷宗,啪啪啪,在场的几个人手一份 找!找证人证词里面有没有提到过邱瑛、记者或者媒体报道的信息! 唐喆学和罗家楠赶到最后拍到S/MART车的地方,寻找荣森可能的去向。这是一条穿山而过的道路,中途没有架设摄头,道边岔路密布,有一些是可以通行车辆的,一条条的追,追一礼拜都未必有结果。沿途询问附近的居民,没人见过S/MART车。路上吕袁桥打来电话,告诉罗家楠说路那头的监控已经调过了,没有拍到S/MART驶出的画面。所以说荣森带着邱瑛钻山里来了,可具体拐进了哪一个岔道不清楚。S/MART车型小巧,很多唐喆学那辆霸天虎开不进去的路,它能走。如果是土路还好,可这边的岔路大多遍布碎石,靠车轮印追踪车辆行踪十分艰难。 给管片派出所打电话叫他们增派人手过来,罗家楠和唐喆学站在一个左右都有岔道的伪十字路口对着皱眉头。眼下不知道荣森带走邱瑛的目的是什么,每一秒都有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情况。 远远瞧见田里有个人往前走,罗家楠赶紧奔过去询问。谁承想土质过于松软,刚离开正路,那双在二师弟的劝说下好不容易才舍得穿上的限量版啪叽就踩泥里了。泥水顺着鞋带孔灌进鞋里,走起路来咕唧作响,从里到外毁一彻底。 大爷!大爷!您今天见过这车没有?! 离着老远他就开始招呼,琢磨少走一步是一步。大爷耳朵挺灵,眼睛却不大好使,隔着远看不清他的手机屏幕。没辙,罗家楠只好一脚泥一脚土的走到大爷身边,把照片扩到最大给对方辨认。大爷贴着屏幕眯着老花眼瞧了半天,点点头:见过见过,跟一大玩具似的,我还说给我小孙子买一辆玩玩。 奔哪去了?罗家楠一秒振奋。 老大爷琢磨了一会,说:好像是奔水库的方向去了。 水库?这还有水库? 啊,不是给你们城里人供水的,就我们这自建的小水库,养鱼使的。 罗家楠是顾不上考虑在农民伯伯眼里水库和鱼塘到底有什么区别,总归是鞋没白毁。问清鱼塘的位置,他道过谢转头刚要走,忽然多了个心眼,回过身又问:您是今天瞧见的么? 那不是,得有个把月了吧。 大爷一句话差点让他翻了白眼。等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爬回正路上,唐喆学正在接电话,林冬打来的。他们从荣江自杀案的调查记录里找到一份证人证词,说荣江去找报社记者写报道证实清白,却反被记者坑了一把,自此一蹶不振。他们正在根据这个线索搜索当年的报道,看荣江找的那个记者是否就是邱瑛。 我刚问那大爷,大爷说一个月之前见过辆**ART奔水库去了,等唐喆学挂断电话,罗家楠一边说话一边跺脚上的泥妈的鞋毁成这样,回去怎么跟媳妇交待! 水库?这地方有水库?唐喆学发出和他同样的疑惑。 就一鱼塘,在矽头村那边。罗家楠扬手朝西北方一指,不到二十里路,大爷说小车能开进去,你这车不行。 行不行的也得去啊,走走走,上车。 说着他看看罗家楠满鞋的泥,稍稍皱了下眉头:楠哥,你把鞋脱了吧,瞧瞧这泥。 他没好意思说地垫是林冬新换的,蹭上泥还得刷。 罗家楠眉头一拧:我鞋脱了我穿什么? 后备箱有我一双打球时穿的,你应该能穿。 你穿多大的鞋? 四四。 啊,那行。 结果等唐喆学拿出鞋来,看罗家楠一双大泥脚连袜子都没穿就往自己那双限量版里杵,心头忽悠一颤靠!我特么还不如刷地垫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祈老师:鞋毁了?卡给你,再去刷一双 剧情归剧情,也得有点轻松的,反正楠哥在悬案组里负责搞笑,话说最近又搜刮了好多案子和法医痕检技术,好想再写一部重案组啊,不过我都连着写了两年多的刑侦了,发际线有点危险啊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百零一章 不管是鱼塘还是水库, 导航上都没有标记,俩人只好一路开一路问,二十里不到的山路, 溜溜开了半个钟头才摸到矽头村。到村里继续找人打听, 根据村里人的说法,他们要找的那地方实际上是个堰塞湖,形成年代已是久不可考。早些年镇上派技术员来村里调研,测量完水位后担心下暴雨时水位过高引起决口淹没村庄, 遂建议向镇政府申请了笔钱修筑堤坝,再后来被村里人承包了一段时间养鱼。由于运输困难,承包户自掏腰包修了条从村里通往堰塞湖的路, 然而土基过于松软, 一场暴雨就把路冲断了, 再修还是那样, 承包户只好自认倒霉, 合同到期不再续约。现在那地方没什么人愿意上去, 车只能开到一半, 剩下的一半得爬。虽然离村的直线距离不足五里地, 但山路难行,腿脚好的也得走上个把钟头。 再问有没有人见过荣森那辆**ART, 有个起来遛早的老奶奶说见过,确实是奔着堰塞湖的方向去了, 只是没见出来。好消息是, 来去只有一条路, 想出来就得原路返回, 可以判定荣森和邱瑛就在方圆五里的范围之内。 村子和堰塞湖隔着半座山, 在村里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给林冬打完汇报电话,唐喆学建议罗家楠:叫特警支援吧,楠哥。 你觉着咱这俩大老爷们抓不住一百来斤的姑娘是咋的?念叨归念叨,但罗家楠还是摸出手机给陈飞打电话调派人手。他琢磨着唐喆学怕不是上次抓龙先抓出心理阴影了,逮着不要钱的特警玩命使唤。 唐喆学有心理阴影是事实,但不至于抓个女嫌疑人也得喊特警帮忙,除非阿鬼那级别的,而是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荣森把邱瑛带这么个荒凉僻静的地方,应该不仅仅是想要杀人抛尸那么简单,保不齐还有其他什么幺蛾子;再一个,他觉着以荣森的智商应该能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却还一门心思往这种没有退路的死胡同里钻,怕不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 犯罪心理学研究嫌疑人心理不单单是为了破案,还可以帮助预判嫌疑人的行为。警察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之一就是嫌疑人畏罪自杀罪恶不经审判,许多谜题便没有答案,而且有些嫌疑人并非罪大恶极之徒,即便是犯了罪,依然有活下去的权利。 罗家楠一口气打了仨电话,把支援人员安排妥当,回手一拍唐喆学的后背:走,咱俩先过去。 那条通往堰塞湖的自费水泥路确如村民所说,极为坑洼难走,好在霸天虎马力足,摇摇晃晃爬上了半山腰。当看到那辆**ART停在水泥路被拦腰截断的位置时,唐喆学一脚踩住刹车,招呼罗家楠一起下车查看。意料之中的,车上没人。副驾上有个女士的挎包,唐喆学打开翻了翻,翻出了邱瑛的驾照和身份证。 拿着这两样东西,他走到蹲车头查看足迹的罗家楠身边,递了过去:没错了,邱瑛确实是被荣森带到这来了。 罗家楠偏头扫了一眼,起身走到一片倒伏的杂草边,把唐喆学喊过去,垂手指着其中一枚留在泥里的脚印,神情凝重地说:你看这个,这俩女的都一百来斤儿,可你看这脚印的深度,没一百六十斤踩不出这么深来。 唐喆学体重刚刚好一百六,他往离脚印十几公分远的位置踏了一脚,将重量都压在一条腿上,果然,踩出的脚印深度和罗家楠指的那个深度几乎完全一致。另一组脚印就没那么深了,对比鲜明。足迹追踪在他们治安系算选修课,他想选来着,可是名额有限没挤进去,刑侦系是必修课,看来罗家楠当年的成绩应该相当不错。无怪苗红说罗家楠追踪足迹的时候跟警犬有的一拼,只不过警犬靠鼻子他靠眼。 较深的足迹看鞋底印是运动鞋留下的,较浅的是一双鞋底平滑的尖头矮跟女鞋,据此,唐喆学判断:荣森背着东西呢。 罗家楠点点头:是啊,可她背着什么呢?五六十斤沉。 不知道荣森的目的究竟为何,这个问题唐喆学目前无法回答。不过离堰塞湖不远了,即便山路盘曲,至多再有半个小时就能见分晓。 眼瞧着罗家楠把配枪抽出来执在手中,唐喆学的心跳忽悠飙起:楠哥? 知道他是问枪,罗家楠眉头一压,沉声道:防着点,就这帮黑客从暗版淘宝上什么买不来! 的确,唐喆学认同对方的谨慎。将近三十公斤的负重,难说里面有没有武器。 二吉?二吉? 走出一段发现身后人没跟上来,罗家楠回头看他还戳原地发愣,出声唤他。唐喆学猝然回神,紧走几步追上对方。 注意到他神情微异,罗家楠问:怎么了你?突然走神。 呃?没,没什么。 唐喆学含糊了一声。刚才看罗家楠掏枪,他PTSD原地发作,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天击毙龙先时的画面,鲜血与脑浆红白交错,呼吸间已然带上了硝烟的味道,心跳声在耳鼓内咚咚作响。此时他的指甲正紧紧扣入掌心,竭力用疼痛对抗赫然紧绷的神经。 最近这段时间他总会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一个警察连枪都怕,那还配做警察么? 追着脚印一路跟踪到堰塞湖边,远远看去,平静的水面那头有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屋子。屋子左侧有扇窗户,但里面没有光源透出,黑洞效应使得外面的人无法确认里面是否有人。给唐喆学比了个包抄的手势,罗家楠执枪朝铁皮屋子的正门走去。唐喆学按照他的示意拐了个弯,压低身形从另一侧往窗户那边摸。离着近了,能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哭声,听着像是邱瑛。因为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和嫌疑人是否持有武器,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可能的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当终于能看清屋里的情况时,罗家楠心头一惊,猛窜两步哐!的踹开锈蚀严重的铁门冲进屋内。邱瑛被突如其来的响动震得肩头一抖,继而颤颤巍巍的转过头,望向罗家楠的泪眼里满是惊恐。唐喆学紧随其后,眼前所见也让他的心脏忽悠提起 邱瑛被捆在椅子上,周围是足以把堰塞湖炸平的炸/药,而计时器就绑在她身上! 幸运的是,计时器还没开始工作,十分钟的倒计时警示鲜红刺目的凝固在计时框里。拆炸弹得是防爆组的活儿,根据眼前的炸药量判断,万一剪错根线,这山头怕不是得开出朵蘑菇云。 原来那三十公斤的分量是特么这堆东西! 上前撕去封在邱瑛嘴上的胶带,唐喆学屈膝蹲到她身前,安抚道:别害怕,我们马上叫人过来拆,你知道荣森去哪了么? 邱瑛满面泪痕呼吸急促,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一个劲儿的摇头。旁边罗家楠赶紧拿出手机给陈飞打电话,得通知防爆组的人过来,越快越好,然而他刚说出句别派其他人上来了,这特么有炸/弹!忽听唐喆学惊吼一声:我艹楠哥!倒计时开始了! 罗家楠猛地回过头,大脑霎时被无声跳动的数字炸得一片空白,连陈飞在那话那头嗷嗷着喂!兔崽子!喂!说话啊!都特么听不见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南瓜:并不想和二吉一起殉情 二吉:我可以成全你一个人当烈士 快完结了,看不过瘾的可以等完结了一起撸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百零二章 每五十克T/N/T的有效杀伤范围在三到四米, 这看起来大约有三十公斤,那么 手机视频通话那头,防爆组组长厉勤声音一顿, 若有所思道:要不你俩还是跑吧, 玩了命的跑,倒计时完成之前还有可能脱身。 厉队您别逗了行么!能把人质扔这我们跑了么! 罗家楠对着手机就差骂街了,也不知道厉勤是不是经历过太多次的排爆实战,面对八分钟后便会爆炸的三十公斤炸/药居然毫不动容!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32) 实际上厉勤并非毫不动容, 身为防爆组负责人,历经上千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危险排爆任务,他非常清楚眼下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灭顶之灾。他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依靠, 还是远程协助, 旁边围着一群紧张到连呼吸都快静止的同事, 哪怕他表现出一丝丝紧张也会让所有人跟着崩溃。刚陈飞举着手机冲进他办公室的时候, 办公室门愣是让那老家伙给撞歪了! 所以他没有理会暴躁到快把手机撅了的罗家楠, 而是一边观察屏幕内的**, 一边淡定道:根据引爆器结构, 我认为是遥控启动装置, 范围不超过一公里,现在你们有两条路, 一个是留在这,按我的指挥一步步拆除, 另一条路是在倒计时归零前找到拿遥控器的人。 楠哥, 你去找荣森, 我留下拆。一直蹲在邱瑛面前的唐喆学突然出声, 同时把自己的手机递向对方, 把你手机给我。 罗家楠一愣, 心说我特么出去找人,留你小子在这等死? 方岳坤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俩都撤!撤到安全范围之外! 知道他们肩负警徽的荣耀不肯离开,可人质的命是命,警察的命也是命,遇到危险情况老头儿不忍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白白送死! 与此同时倒计时还在继续,只剩不足七分钟了! 不用撤,方局,我相信厉队,唐喆学冲屏幕呲出八颗白牙,强装镇定,楠哥追踪技术好,我也相信他。 镜头那侧传来陈飞的暴吼:还特么愣着干嘛!罗家楠!你赶紧去追人! 迟疑两秒,罗家楠借着交接手机的空当用力握了握唐喆学的手,转头冲出铁皮房子。现在屋子里只剩唐喆学和邱瑛,还有满地骇人的炸/药。 小唐,你把镜头对着线路板,从左到右一点点挪,我让你停就停。 依照厉勤的指示,唐喆学将手机对线路板缓慢移动。耳鼓中胀满血液的搏动声,冷汗早已沁透贴身的衣物,他必须用左手扶着右腕,不然视频那头的人会看到屏幕在抖。 神仙来了也得紧张,毕竟,灰飞烟灭只在一瞬之间。 整块线路板只有两个巴掌大小,那个计时器占了一半的位置,厉勤反复看了五遍,眉心微微拧起道皱痕:这块板子是浮头,小唐,你看看附近有称手的工具没,把那个计时器的外壳起下来。 浮头这词唐喆学有印象,以前在机场执勤赶上疑似爆/炸物排爆的警情时听出警的老排爆员说过,意思是线藏起来了,得拆去遮蔽排线的伪装才能找到真正的蜂鸣线。切断蜂鸣线就安全了,要是切成继电器的线,他和邱瑛准保连渣都不剩。正规的排爆为确保稳妥需要做阴极测试,但眼下什么设备都没有,只能依靠厉勤的经验。 唐喆学的钥匙圈上挂着把迷你多功能军刀,上面有个小小的一字改锥头,可以用来拆卸倒计时器的外壳。而作为整个**的载体,邱瑛抖得连椅子都跟着吱嘎,唐喆学几次试图撬起外壳都因为她的抖动而无法成功。于是他脱下外套给抖个不停的邱瑛披上,用自己的体温来平复对方的恐惧和紧张,又紧紧按住对方的双臂:伯母,你得冷静,那样咱俩才能尽快脱离险境。 面对明明可以对自己弃之不顾的唐喆学,邱瑛泣不成声的:对不对不起我我 二吉!还有多长时间! 听到林冬颤抖的声音突然传来,唐喆学鼻子倏地一酸,赶忙轻咳一声掩饰情绪,镇定回道:还有四分半! 林冬被几个同事拦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唐喆学知道,此时此刻对方承担的压力并不比自己小,甚至更重。对死亡的恐惧会随着意识的消散而终结,徒留活着的人承受一切。林冬已经经历过一次绝望了,他不能让对方再经历一次。 撬的时候遇到阻力别硬拽!留神别扯断任何一根线!厉勤的声音也急促了起来。他对自己有信心,然而唐喆学没有排爆的实战经验,丁点偏差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看了眼所剩无几的时间,唐喆学强行按住邱瑛的手,让她死把住凳子边缘以保持身体的稳定,尔后谨慎的撬动计时器外壳。很快,隐藏在计时器外壳下的线路完整展现在屏幕中,大致估算过排线规律后,厉勤紧拧的眉头稍有放松:看到那条灰色的线了没,你捋着这根线的往下走,走右边的入点,对,一根根来,接下来是那根蓝色的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盯着线路的眼睛微微眯起,镜头两侧的人全都屏息凝神。当指引视线的手指触上根明黄的电线时,厉勤忽然拔高音量:应该就是这根了! 此时距离倒计时归零还有四十秒,唐喆学立刻掰出袖珍剪,正欲剪断那根黄线忽听头顶传来邱瑛恐慌嘶哑的尖叫:小唐!你别剪错了! 是啊,万一错了呢? 极度紧张的情况之下,任何外界的干扰都会造成强烈的情绪波动。铺天盖地的恐惧感瞬间将唐喆学吞噬,不管视频那边的厉勤再怎么催促,他也无法控制手部的颤抖。 二吉!二吉!林冬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终于挣脱其他人的阻拦挤到镜头前了,听厉队的!剪! 视线微移,唐喆学望着镜头里急到眼圈鼻尖全都发红的林冬,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没时间倾诉,只能强行挤出丝笑意:组长要是我回不去了,你记得帮我跟我妈说声对不起啊 林冬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无声滚落。突然间视频中断,他慌乱回拨却无人接听。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唐喆学不希望林冬看到有可能发生的一幕。 挂断视频,唐喆学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在愈加紧迫的倒计时中猛的合拢执剪的双指! 嘀! 线路板发出声鸣音,倒计时戛然而止。 没有经历预想中的支离破碎,唐喆学陡然泄了气,咕咚一下瘫坐在地。缓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强撑着脱力的身体抓起手机恢复视频通讯。接通之后没看到林冬,只听到陈飞和方岳坤此起彼伏的骂着兔崽子你要吓死我们啊!和你他妈别回来了!老子要开除你!。 劫后余生,对镜头两侧人来说全都经历了一场过山车般的起伏,骂街是为了掩饰紧张到失控的情绪。唐喆学回手抹了把眼眶,蹭去放松下来溢出的泪水,挂上那副遇事顶多烦三秒的笑:你俩别吵吵了,赶紧吃点速效救心去,内什么,我家组长呢? 诶,林冬呢? 那边的人这才发现林冬不见了。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和喊声后,厉勤凑到镜头前小声说:你家组长坐安全通道里哭呢。 唐喆学心头一揪,自己也差点哭出来,赶紧抽了下鼻子说:谢了啊厉队,今儿全靠您了。 应该的,再说那板子也不复杂,厉勤面上云淡风轻的,实则手心里全是汗,我这就带人过去,你们守好现场哈,我们到之前什么都别动。 明白。 这边通讯刚挂断,罗家楠那边打来了电话:人我摁着了,你那没事吧? 心跳还飚的厉害,但唐喆学故作轻松的:没事,已经把蜂鸣线剪了,你不用跑了。 罗家楠那边听着也松了口大气似的,但语气依旧蛮横:瞧你丫说的,留你等死我自己跑?我是那种人么? 我可不想和你殉情。 跟我死一起那你是祖上积德! 正打着嘴炮,唐喆学拿着的手机又显示有电话呼入,一看是祈铭打来的,他反应了一下,想起自己拿的是罗家楠的手机,转脸叮嘱对方:你赶紧给祈老师回个电话,估计刚听说咱俩这事儿。 他电话打过来了?罗家楠那动静听着忽然有点怂。 嗯。 你替我接,就说我离炸/弹远着呢,抓嫌疑人去了。 你自己说呗。 我要一接他肯定炸了,绝得劈头盖脸骂我一顿。 唐喆学倍感纳闷,心说您连炸/弹都不怕,还怕挨祈老师的骂?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楠哥:不,二吉,你不懂 二吉:我不想懂 八分钟的事儿写了三千字,我尽力了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百零三章 荣森是被罗家楠扛回停车点的。 刚追踪足迹追到她的时候, 她并没有离开铁皮屋子太远,见着警察也没表现出逃跑的意图。然而她似乎很抵触被陌生男性触碰,罗家楠刚碰着她胳膊脸上突然啪!的挨了一巴掌, 火儿腾一下搓的老高, 要不看对方是个女人绝得一嘴巴抽回去,还得再补上几脚。押回来的路上她一直挣扎着不让碰,罗家楠被折腾烦了,干脆把原本铐前面的手撅背后铐上, 再抱腿往肩上一扛,从山上一路扛了下来。 邱瑛在唐喆学车上,罗家楠便将荣森塞进那辆**ART, 就地审讯:疯了吧你?弄那么多炸/弹, 嫌自己一条命不够毙是不是? 荣森警觉的瞪着他, 视线充满敌意。她态度不好, 罗家楠更没好脾气, 嗙的一拍挡风玻璃:问你话呢!炸/弹哪来的? 被震得肩头一颤, 荣森垂眼抿了下嘴唇, 轻声说:自己做的。 我去, 你拿我当幼儿园肄业啊?罗家楠气笑,抽手朝堰塞湖的方向一指, 那堆东西足有三十公斤!你做的?你哪买的原材料?谁特么敢卖你那么多危险管制品! 荣森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次抬起眼,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你和他很像。 谁?罗家楠眉头一皱。 带走我爸那个警察, 荣森挪了挪姿势, 背铐着手令她十分不适, 我眼看着他把我爸摁在地上, 撅他的胳膊,踢他的腿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像个警察,倒像是入室抢劫的劫匪等DNA证明我爸清白了,却没一个人跟他道歉。 罗家楠忽觉尴尬,琢磨自己以前抓人的时候可能在旁人眼里也是那副凶神恶煞的形象。但对付穷凶极恶之徒时却要求他们彬彬有礼,怎么想怎么是个悖论。总不能抓人之前先敬个礼,再来一句麻烦您把手伸出来让我铐一下,那样不知道得笑背过去多少犯罪嫌疑人。 横竖不能让犯罪嫌疑人压自己一头,罗家楠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你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再说我刚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你一巴掌呼我脸上我都没还手!你光看见我们抓人的时候凶神恶煞,你怎么不说为了抓犯罪分子,还有那么多警察上英烈墙呢!我爷爷,还有唐喆学他爸,那都活活累死在公安局里! 唐奎是吧?荣森眼神一冷,我说的那个警察就是他。 罗家楠一下被噎静音了,手摁在腿上,不自在的搓了搓。他现在有一种错觉,不是他审荣森,而是荣森在审他。 荣森客客气气的问:我能抽根烟么?进去可能就没机会再抽了。 罗家楠回手摸进裤兜,又听对方说:手套箱里有黑猫,我只抽那个。 打开手套箱,罗家楠翻出盒没开封的黑猫,打开敲出一根给她叼上,弹开火机点燃。烟雾弥漫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伴随着一声惆怅的叹息,荣森苦笑着勾了下嘴角:我爸自杀的案子也是他调查的,那个时候他完全是另外一幅面孔,和善,亲切,还帮邻居送我妈去医院,在医院里陪着我直到我妈妈的朋友来接手那次他落了半包烟在医院的凳子上,是黑猫,我收起来了,想着如果再有机会见到他就还给他,还想问问他为什么之前对我爸爸那么凶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有那么多张面孔,我不喜欢那样,可慢慢的,我也戴上了面具,人前一面,人后一面 她自嘲的笑笑:终于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副模样。 这话你留着跟悬案的人去说吧,他们可是被你害惨了。 听到警笛声渐近,罗家楠解开她左手的铐重新铐到方向盘上,推门下车。走到迎支援的唐喆学身后,他抬手一拍对方的肩膀:诶,二吉,跟你说个事儿。 嗯? 荣森刚说,我和你家老爷子很像。 我爸? 唐喆学疑惑了一瞬,反应过来罗家楠是在占自己便宜,立马把搭在肩膀的手推了下去并竖起中指。 荷枪实弹的特警将陈放爆/炸物的区域严密控制起来,等待防爆组的专业人士进行转移。控制计时器的是一款老式诺基亚手机,已经被罗家楠缴了。关于到底是谁解除的倒计时,他和唐喆学还争论了一番:唐喆学说是自己剪线剪的及时,罗家楠说是自己抢控制器及时,因为从时间点上看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 厉勤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老天才知道。 防爆组处理爆/炸物时,按规定其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不过爆破组的人进管控区没多久,唐喆学和罗家楠就被叫了进去。进去之前罗家楠还问防爆组的人用不用穿防爆服,被对方甩了个巨大的白眼。当着他俩的面,厉勤举起一组捆扎结实的炸弹,左手发力,咔的扯出引线。这动作给罗家楠和唐喆学都惊着了,齐刷刷退后半步。 没事,这里一粒可燃物都没有,通过便携X光确认,里面的东西和二氧化硅密度一致。 说着,厉勤反手将炸弹头朝下,倾倒出里面的内容物果然,是一堆细腻的沙粒。如此一来,被炸弹吓个半死、连追授会画面都想象过无数遍的罗、唐二人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拿沙子吓唬人!这尼玛 别在意,就算是我看到这阵仗厉勤看向放在椅子上的引爆装置,贴心的为他俩找台阶下,也得吓丢半条命。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33) 现在罗家楠信了荣森那句我自己做的了往二踢脚里塞沙子,谁特么不会啊! 旁边有人问厉勤:头儿,可以搬了吧? 拍好照就可以挪车上去了。说完他看看面色一致不爽的二人,笑着安慰:不管炸/弹是真是假,你俩都是好样的,出来之前我看方局一边往嘴里倒速效救心一边给省厅打电话汇报,特意强调要给你俩申报嘉奖。 然而这俩人根本高兴不起来,这种嘉奖,申报下来也不好意思上台领啊!如果说荣森的目的是为了把邱瑛往死里吓唬,那么她成功了,而且是非常成功。从倒计时解除到被送上救护车,邱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光哆嗦了。她的余生定会被这份阴影缠绕,永无挣脱之日,直至死亡。 罗家楠呢? 听到祈铭的询问声从屋外传来,罗家楠下意识的往唐喆学身后闪,试图将自己隐蔽起来。但是来不及了,外面守卫的特警正朝屋内指来。然后唐喆学看祈铭顶着张我担心死你了结果你没死你说这账怎么算的表情进屋,一把给罗家楠从他身边薅过去,转头往屋外拖。 听罗家楠嚎着我没逞英雄是二吉拆的计时器!一路远去,唐喆学不动声色的往外张望了一番,没看见林冬的身影,不免有点小失落。劫后余生,谁不想跟最亲近的人撒个娇?可人家没给他这机会。 压下心头的小情绪,他转身和厉勤握了握手:厉队,我先下去了啊,还得押嫌疑人回局里,您忙。 厉勤贴心道:回去歇歇吧,大起大落的,心脏受不了。 没事儿,习惯了。 他故作潇洒的回了一句,离开铁皮房子,沿着坑洼的小路朝停车的地方走去。路上与各部门的同僚错身而过时,认识他的都少不得称赞两句。走着走着,他忽然顿住脚步,小情绪忽而消散,笑意渐渐爬上眼角眉梢林冬来了,迎着灿烂的日光,守候爱人的归途。 匆匆几步赶上前,唐喆学埋怨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本来不想来,是祈铭非得来,可没车能带他,他蹦跶着要自己开陈队的车,你觉着陈队敢让他开么?林冬抿嘴一笑,微微眯起哭肿的眼睛。炸/弹是假的,那些担忧焦急和天人永隔的恐惧却是真的。 哦,合辙接我是顺带手。尽管唐喆学无比想要拥抱对方,可周围人来人往又光天化日的,不好撒狗粮。 两人并肩走着,林冬顾了下左右,悄悄拖住唐喆学的手,问:你其实特别希望我来吧? 也还好吧,我其实嗯! 唐喆学被突然拖到一棵大树后面,随即唇齿压上片温热。呼吸是颤抖的,嘴唇也是颤抖的,任何语言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的一个拥抱,一个吻。鲜活的生命,熟悉的体温,拥有彼此,便是拥有世界。 哔哔 忽起的警笛声迫使两人不舍分开,对视间竟有些不好意思。唐喆学回身看看,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抬手摘去林冬的眼镜,拇指擦过对方略显肿胀的眼眶,歉意道:让你担心了。 闭眼倚上对方温热的掌心,林冬长长缓出口气,自嘲道:我刚才丢死人了,从来没当着那么多人哭成那样过 行,以后我追悼会上省哎哟! 肋侧猛地挨了一把,唐喆学皱眉笑笑:好了好了,不闹了,走,回车上去。 再等会,林冬把他往树上一推,日常埋胸解压,声音似笑非笑的,刚祈铭把罗家楠塞咱家车里了,谁知道他俩这会在干嘛。 ?????????? 唐喆学背后倏地一紧不能吧,这光天化日的艹!待会得借个紫外灯照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请无视我的恶趣味,就快完结了,让他们浪吧~ 明儿不休息了,赶紧写完完事~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百零四章 一大早, 林冬被何兰拖进安全通道,听对方急切的请求道:林队,您劝劝英杰吧, 好不容易配上型, 他不接受捐赠,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林冬默叹了口气,抱臂靠到墙上,陷入沉默。昨天骨髓库那边通知说配型成功了, 可一看捐赠人信息,文英杰决意放弃受捐机会和他配型成功的人,是荣森。 林队何兰急得直跺脚, 眼瞧着就要哭出来了, 他现在白血球都两万一了, 必须得在医院里化疗, 再不移植, 他他 眼瞧着金豆子噼里啪啦往下砸, 林冬赶紧摸出面巾纸递给她:别哭了兰兰, 等下班我去趟医院, 当面劝他。 他这样太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对自己的生命太不负责了!一边埋怨文英杰,何兰一边扯过面巾纸, 毫不顾及淑女形象的擤起了鼻涕。 林冬稍稍皱了下眉头。他也无奈,昨天晚上文和礼给他打电话, 拜托他劝说文英杰, 他劝了, 是文英杰死活听不进去, 说破大天就仨字我不要。数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本是天降的幸运, 可文英杰接受不了自己被欺骗和利用的事实。 正当何兰哭的稀里哗啦、林冬费尽心思的哄时,唐喆学敲门探进头,招呼他们去大会议室开会。今天重案组要做结案汇报,有大领导在场,不好迟到。因为荣森的关系,文英杰和秧客麟都被内调处审查了,上面命令悬案组全体撤出案件,后续审讯、固定证据、走卷送检的流程由重案组独立完成。 经查,导致陈钧脑动脉瘤破裂的邮票是周尭给他的,而周尭的邮票是荣森从马芳菲处偷的。目前周尭因病被取保候审,交由直系亲属看管,荣森则羁押在看守所里,无论如何,她们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一切的起源在于陈钧和周尭的一次谈话。陈钧住院期间因为自身的特殊情况,医生允许他外出散步的时候单独接触女患者。通过周尭的供述得知,陈钧对她略有倾慕之意,总会找和她一样的时间下楼散步。但周尭有男友,所以每次对方故意和自己搭话时,她客套几句便会借故离开。 某天她正欲结束与陈钧的对话,忽听对方提起你听说过向日葵裙那个案子么?那是我小时候亲历的事件,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上次住院她和王雪冰同一个病房,荣森每次给妈妈送饭都会给她带一些小零食,两人熟络之后聊起各自的遭遇时听荣森提起过。而陈钧之所以会对周尭说起这件事,经罗家楠他们的分析,大概是陈钧实在找不到话题又想吸引周尭的注意力之故。 令周尭震惊的是,陈钧说自己知道是谁干的。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对陈钧的说辞仔细辨别过后认为对方不是信口开河,因为陈钧描述的细节非常多,包括金婉婉肚子上有痣。随即周尭便将这件事告诉了荣森,催促对方去报警。可经历过父亲含冤而死的荣森却在听到消息后沉默了,她不相信警察,更不相信媒体,另外线索是来自精神病院的患者,真实性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去问秧客麟,如果警方接到举报旧案线索会作何处理。秧客麟当时给她的回答是,类似的电话110报警中心经常会接到,但事实证明大多是子虚乌有,所以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接警派出所通常是打个回访电话了事。 证据,这两个字深深的印在了荣森的脑子里。她调查了陈钧的过去,发现这小子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随即开始谋划如何找到更多的证据来还死去的父亲一个清白,用无懈可击的事实来反驳当年那些指责荣江是强/奸杀人犯的人。了解到LSD有吐真剂的功效后,她找到了武薇薇购买邮票,却没想到发过来的是特么几张真邮票,上面还印有邮政发行的标志。后来罗家楠他们又去提审了武薇薇,确认是因为荣森当时不懂行规说错了话,武薇薇怕被钓鱼才发了真邮票过去。 收到假毒品真邮票的荣森不得已黑了武薇薇的手机,捋着对方的联系人找愿意卖自己邮票的下家。偶然看有个人的头像眼熟,确认是精神病院患者的家属马芳菲,便想方设法从对方那偷来了一张。 据相关资料所示,记忆重现有利于吐真剂效用的发挥,于是荣森拜托周尭穿着向日葵图案的衣服去给陈钧喂药,待药效发作后录下对方的话作为证据,再通过技术手段提供给警方。陈钧喜欢周尭,对她毫不设防,对穿向日葵图案裙子的女人更是没有任何抵抗力。计划的很好,执行的也很顺利,但陈钧的意外死亡将整件事推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周尭当时以为陈钧是吃了药睡过去了,一时没了主意,匆匆返回病房,又因来不及通知荣森而错失了删除监控视频的时机,被警方拿到她伪装后进出病房的影像。 得知陈钧意外死亡,荣森用带病毒的充电线黑了文英杰的手机监视警方的调查进度。她本来是想黑秧客麟的手机,但黑不进去。 我想过去自首,但尭尭是无辜的,我查过,她那个病不在免除刑事责任的范围之内,她的前半生已经被毁了,我不能让她再受法律的惩罚 荣森的审讯录音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她语气平淡,毫无阶下囚的卑怯。 我没想杀了邱瑛,我不是杀人犯,我是想让她感受一下那种巨大的、随时会爆炸的压力我父亲就死在这种压力之下,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他们只会说我父亲太软弱了,说他心虚,甚至还有人说他对我也下过手 听到这,罗家楠偏头对唐喆学小声说:她要求我们带她去医院做检查,证明自己是个处女,检查完医生跟我说,她确实是处女,并且把乳/房、子宫和卵巢也摘除了医生问她是不是要做变性手术,她说不是,是女人的身份让她没有安全感。 ??? 唐喆学愕然侧目太彪悍了,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他俩交头接耳的同时,荣森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父亲是数控机床厂的高级工程师,我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跟他学编程,学电路,学制作精密零件他是我父亲,同时也是我的导师、朋友,他是我的一切,能为他做点什么,我不后悔整件事和秧警官文警官无关,是我一直在利用他们,请不要处罚他们,他们对我的事一无所知 哐!伴随着椅子倒地的响声,秧客麟居然在一众领导和同僚的注视下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唐喆学想去追他,却被林冬按住了腿。自荣森被缉捕归案后,秧客麟再没当着他们任何人的面再提起过这个名字。但他依然住在荣森的房子里,听岳林说,这小子还按时往荣森的个人账户里汇房租,每周去给荣森的妈妈王雪冰送一次自己做的饭。 散了会,林冬满楼找秧客麟,最后在嗡鸣的机房角落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的组员。蹲到微微颤抖的人身旁,他抬手扣住对方的肩膀,轻声劝道:去见见她吧,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给她听。 埋在膝头的脑袋轻轻摇了摇。 林冬蹲的腰酸,干脆席地而坐。陪着秧客麟静静的待了一会,他将唐喆学刚刚告诉自己的事情转述给对方:你知道么,荣森她放弃做女人的权利了,她在十九岁的时候选择了做手术,摘除所有女性/器官,改了名字。 秧客麟猛地抬起头,眼中盈满错愕与迷茫:她干嘛要这么对自己? 因为她的人生从荣江死的那一刻就定格了,她拒绝长大,拒绝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林冬抬手帮他拢了拢压塌的头发,皱眉笑叹,但她其实很需要有一个人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值得被爱。 视线游移了片刻,秧客麟站起身拍拍裤子,迟疑着问:林队,我下午能请个假么? 不用请假,下午重案那边还要再去看守所做最后一次提审,你可以跟着去,我跟罗副队打声招呼,给你俩单独挪半个钟头。 说着,林冬朝上伸出手,示意秧客麟把自己拽起来。春天到了,外加最近悬案组不怎么忙可以正点上下班,唐喆学那充沛的精力无处发泄,一到晚上比野猫还闹腾,弄得他这老腰老胳膊老腿的跟借来的一样。 哎,领导不好干呐,身心皆疲,这个劝完了,医院那还有一个。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一章写完的,结果一看204章?EMMMMMMMM,凑个205吧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二百零五章 原本唐喆学以为, 文英杰该比秧客麟听劝,哪知这位更轴。到医院他和林冬轮番上阵,费了俩小时吐沫, 对方依旧不为所动。林冬倒是能理解他, 情殇这玩意确能让人心如死灰,尤其是明确的知道自己是被骗的那个。 隔壁病床的大哥实在听不下去了,忽悠坐起身,朝拿被子蒙头的文英杰低声吼道:你小子别那么不识好歹, 我这等配型等的望眼欲穿的,你都找着了还不珍惜!化疗好受是吧?掉头发好看是吧!? 这大哥纹一花臂,四十出头的年纪, 一脸病容吼起来倒是中气十足。头发眉毛都因前期化疗掉光了, 白晃晃的光灯自上而下, 照得他锃光瓦亮的。语气粗鲁, 却不失诚恳:你说说你, 啊!你爸那么大的岁数, 你舍得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上午我去医生办公室, 看他跟那哭的, 我都跟着心酸!你也就不是我儿子,要不我给你小子打晕了拖去做移植! 见埋在被子下的人动了动, 唐喆学立刻上手推推文英杰肩膀的位置:英杰,人大哥说的对,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你得为你爸想想。 花臂大哥也是副急脾气, 探身一把拽开文英杰的被子, 嚷道:起来起来!我就瞧不惯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叽歪劲儿, 是不是个爷们!遇事儿躲被窝里哭算什么本事! 事实上文英杰压根没哭, 而是臭着表情瞪着他。此时医生过来查房,进屋就数落那大哥:老萧,你省点儿力气吧,吼得楼道上都听见了。 大哥满腹的牢骚:李大夫,您给评评理,他这有配型不要,我们干瞪眼,这不气人么! 啊,我就为这事来的,李大夫点点头,靠近病床,低头看着文英杰,文警官,骨髓库那边给我打电话说,你的那位捐赠者和另一位患者的配型也是半相合,但那个人的病程进展没你严重,所以还是要优先考虑你,如果你确定不要的话那就视为放弃了,骨髓库将重新进行分配。 恋耽美 猎证法医4悬案密码——云起南山(134) 他要,要。唐喆学抢在文英杰前头接下话。不知这荣森什么基因,一配配上俩,老天爷派下来救别人命的这是? 林冬也诚恳的请求道:是啊,李大夫,我们这正劝他呢,麻烦您跟骨髓库那边沟通一下,给他留着。 行吧,我再沟通一下,那边等我回信呢,你们好好劝劝他啊。 等医生离开病房,屋里随之陷入寂静。刚嗷嗷文英杰那大哥也不吱声了,视线在他们仨之间来回打转。林冬被他盯的有点别扭,端出职业笑容问:有什么问题么? 呃内个你们你们仨都是警察啊?大哥这会听动静有点怂,面上还皮笑肉不笑的。 林冬点点头。 哦哦哦,警察同志好,警察同志好,大哥讪讪的笑笑,有些不自在的抹了把光亮的脑门,犹豫片刻忽然下床,蹬上拖鞋退着往出走,我出去遛个弯儿,你们聊哈,不打扰了。 目送对方消失在病房门外,林冬偏头看了眼床头的患者信息,拿出手机查询对方的身份背景信息哦,怪不得一听他们是警察就怂了,原来是有故意伤害前科,判了八年,目前处于保外就医期间。收起手机,他轻拍了下文英杰的肩膀,听似一副耐心耗尽的语气:你听见刚医生说什么了吧,多少人等着救命呢,你不要,你凭什么不要啊?你当初发邮件给我说死也要死在工作岗位上,可不应该是这么个自暴自弃的死法,英杰,如果荣森是匿名捐赠,你该用不也就用了么?你不是跟她较劲,你是在跟自己较劲,没意思,一点也不爷们。 对面唐喆学一个劲儿使眼色,示意他别把话说的太重。从之前的谈话内容来分析,文英杰不接受捐赠除了有和荣森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另一个因素是感觉作为一名警察却接受了来自犯罪嫌疑人的捐赠,以后在同事们面前抬不起头。很难说文英杰的担忧会不会成为现实,因为早些年出过件事儿:有个老警察的媳妇得了肝癌,医生说只有换肝这一条路可以走,然后没过多久就找到**做了手术;再没过多久,那位老警察被带走调查了,调查结果是他违规操作,将一名执行枪决的毒贩的肝脏换给了自己媳妇。 他知道,文英杰是怕别人误会他和荣森私下里达成某种协议以帮助对方减轻刑罚,但任何位于道德制高点上的指控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就说这血液科的住院病区里,有多少人挣扎求活,眼巴巴的盼着一份配型、一份生的希望。 把被花臂大哥拽下去的被子重新搭到文英杰腿上,唐喆学弓下身,胡撸着对方尚且浓密的黑发,耐心道:英杰,别跟自己过不去了,这就是上天注定的事。 文英杰的视线往头顶挪了挪,说:副队,您慢点胡撸,我不想那么早变成秃子 唐喆学尴尬抬手,暗搓搓甩去撸下来的几根黑发:对了,下午我跟秧子去看守所见荣森,告诉了她配型的事,你知道她说什么么?她说终于有一件事能让她没那么愧疚了。 这句话刺激到了文英杰的某处神经,硬撑出的倔强瞬间崩溃,泪水呼的涌出我是真的喜欢过她!可我不能告诉她!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我不想拖累她!她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么!她却骗我!一直都在骗我! 林冬见状忙将人抱进怀里,像哄小孩那样的拍着背,任由他发泄积压多日的委屈。其实唐喆学没把话说全,下午去见荣森的时候,秧客麟问了荣森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文英杰。他想要个答案,要个让自己死心的答案。 虽然荣森的回答是我一直都在利用他,但从看守所里出来后,唐喆学看秧客麟仰天长叹了口气,说:她是真的喜欢英杰。 这一点唐喆学表示认同,审的人多了,是谎言还是真话,他分辨的出来。只是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清,该来的一定会来,却总是不乏成为过客的遗憾。 哄哄劝劝,文英杰终于答应他们积极配合治疗,早日达成受捐指标。从住院部大楼里出来,天空中已是明月高悬,下台阶时唐喆学忽然想起什么,急道:糟糕!把吉吉和冬冬忘了! 别担心,我哥去咱家了。 林冬把林阳发来的遛狗照片展示给他,又看唐喆学一脸惊悚的:他不是回英国了么?怎么又来了? 呃还是生意上的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唐喆学忽感疑惑,自家大舅哥神出鬼没不新鲜,新鲜的是林冬说话打磕。 林冬立刻摆出无辜脸:没有,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他回来的。 唐喆学的职业病原地发作凡事都要讲求证据摸出手机就要给二伯打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生意上的事,能让他那位郊游爬个山还得扛着老婆孩子的大舅哥绕着半个地球来回飞。 没想到电话劈手就被林冬夺了过去,还给关机了!正欲抱怨,右手忽然被对方拖住,一路往停车场的方向拽去。 喂,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不用问,这态度,肯定是有事儿瞒着他。 林冬神神秘秘的:保密纪律。 咱俩之间还有纪律? 当然。 行,那咱就得说道说道了,你睡我,是不是算上级潜规则下级? 林冬顿住脚步,侧头看着他,忽的,嘴角一勾,闭眼吻了上去,唇齿纠缠间含糊的威胁道 有本事就去督察那投诉我。 【正文完】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感谢各位又一次长达八个月的陪伴~ 目前暂定下一篇还是写猎证吧,又轮到楠哥和祈老师当主角了,不过我需要放个假,还要整理下素材,努力呈现更精彩的内容给大家,4月1日开新文【瞧我选这日子】,喜欢猎证的各位可以去收藏一下专栏里的《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 休息期间这本的番外会随机掉落,第一篇是大舅哥见亲家的欢【压】乐【制】场面,预计本周内发布,另外发番外时会同步围脖,各位小天使不用天天刷更新,关注下围脖的动态即可~ 记得回帖领完结红包吖~ 感谢支持!!!!!!!!!!!爱你们~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