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何处与君归》 正文 第 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bbs.[ste]【夭桃仙仙】整理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 者:姑妄言 作品关键字:扶风,白无尘 前世有因方结今世之果,宿命的纠缠,让他们走到了一起,相识相知却未必相信。 他温润如玉,胜似明镜曰无尘;他心思暗藏,渊深不露唤耶若;她清颜丽容,恍如拂面谓清风…… 世间风景万千,乱世下未见硝烟几何,但闻少年风华展露。 道只道:此生不离亦不弃!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品相关 引言 有些故事一直萦绕在心头,有些感觉仿佛真的发生在周遭,或恬淡或热烈,都显得那样真实刻骨。 一股强大的推力指引我将他们留之于笔端,仿佛早在熟知之前他们就已经千万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那些挣扎在黑暗中无从逃遁却又倔强抵抗的人,他们都在坚定地追求自己心中的光明,和自己泣下的血泪,痛并坚持着。 回忆是一件令人不知所措的东西,它时不时跃入脑海,抢夺当前的情感,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曾经强烈的记忆总是如影随形,挥洒不去…… 清风何处与君归 前因卷 若耶泉 寒,极地冰川之水,自绝顶倾泻而下,灌注进庞大的泉眼之中。寒气透骨立如凛然的剑气刺穿身体的层层肌理,尖利之锋已然开刃,不尽一番嗜血摄魄哪得休? 烈,炼狱焚身之火,于深渊冲突直上,承举起虚浮空悬的泉身。升腾暴沸的热似周天洪泽侵没己身,大气正方是开拔,不嗜尽人气硝烟哪得休? 然而当两种极致之感淋漓相融,瞬时变幻:回首,身躯坠入冰川;仰身,又陷入炼狱。便纵是铮铮铁骨哪堪如此折易。果是这造化之奇,非人力能与之为敌。 这便是若耶泉奇绝之处,入泉者必将经受这人生极苦,若是受得住那便重获新生,异禀现世,若是吃不住,便唯有堕入无边荒泽,生生世世沉眠不得脱。世人只知若耶泉之尊贵无可匹敌,却不问如此业绩,哪是生来的惠泽。每一个能在这里长久居住下去的人必定是要经历此番一劫,这便是他们的第二次生命。 此刻泉中冒出一个垂髫小儿,看着是女孩的模样,泉边上两个雪须老人面色担忧。今日是清丫头入泉的第一天,这孩子虽然天生资质聪颖,但毕竟还只有数十年头,在这若耶泉一带实在只是个初生的婴孩。况且这小孩儿还是他们两个的徒弟,师徒情深,怎能教这两人不心疼。 小孩儿被唤作清丫头,只见她周身青的白的红的,各种颜色轮转着出现,泉水之寒,泉水之烈一瞬间都渗透进她瘦小的骨骼之中,她咬住下唇,殷红的血水顺着齿缝一丝一缕地流淌进若耶泉。 泉边上的老人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们左右飞行,蜻蜓点水,探身架起犹自强撑的女孩出了这诡异之泉。 水镜另一方,清晰地映出这样一幕,此处的最高决策者——权主,看罢,微微叹息:这般没有半途出泉,此女之后必是要再次劫难缠身的,一时不忍,一世漂泊…… 只是不料权主此方预言,就立刻应验。清丫头趁着两位师傅不察,偷溜出若耶泉,她本就还未发育成熟,是非尚未分明。一时间搅得中原大陆鸡犬不宁,白氏命脉受损,东西南北各自划裂,她这般一胡闹,西边那方的运数便上下颠倒。 瞧着女孩儿日渐清丽的面容,权主也只能叹息: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于是朱笔一挥,轮回令下,此女便要入了那中原大陆,还了孽业,方能重归若耶泉。只是既然是孽,只怕是难消难解的了。 一阵电闪雷鸣,东琴扶家,一声女婴的啼哭声震得四周狼吼虎啸,百兽齐鸣。老鬼巴巴地跟去,劫难一语果然成真。 扶天罡是星宇楼楼主,眼见自己这女娃生得惊天动地,又闻老鬼这个神神叨叨的术士说什么女主兴,扶风生。心中便有了计量,将来星宇楼想是要迎来第一人女楼主了,便唤她作扶风吧,唯愿她乘那九万里之风,扶摇直上,此生尊贵。 此日,东琴天监师夜观星象,东方星骤然亮起,漫天的清光照得夜如白昼。而宫中亦有一女婴诞下,那是白氏静妃之女,想来便是她将要统领这东琴了,又或者是中原大陆?天监师心中暗自担忧,只见东方星隐隐有凌日迹象,于是急急入宫。此后一道预言下:公主遗韵二十载历劫,东方可保一世太平。 此夜必是多事之秋,冥回之间多少人之命格因此改变。只是星空复有回归暗淡,水镜之前,权主顿感若耶泉张扬过度,这便也封印了通往中原之路,仅许可持令使者进出。 此便是一曲常人未知的缘起……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一 悬崖忆断山居时 第(一)章 故人现 迷雾渐起 我没有记忆,过去就如同前世,似乎我一直在做一个关于旁人的梦,如此清晰、刻骨铭心,但并不真实。 当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间小草庐。屋前溪水潺潺,望不见源头,寻不到去处——正如我这个人和我的记忆。 四周长满参天古木,根枝盘轧,坚定得没有什么能撼动半分。隐隐约约之间传来几声鸟鸣,显得空灵清透,直指人心。空气里蕴含着新翻的青草气息,间或还有些恬淡花的芬芳,至于是什么花,我分辨不出来。视线落在对面的山崖上,瞥见鹰鸟盘旋的身影,那是辽远天际下孤傲的飞行者留下的痕迹,只是难以定格。 不远处,一道极其清浅的背影岿然不动,若非偶尔有风吹动,掀乱他的衣衫,我会相信时间在他身上是静止的,仿佛泼墨在纸上的画面。许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我仍不相信这会是我曾经记忆的原初景象。 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我留了下来,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地方。他收我为徒,不是我拜他为师——我固执地这么强调,每次他都莞尔而笑,不置一词。我自问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只是对他不愿意太过依顺,或许是当时身边只有他,下意识地想引起他的注意,下意识地想用反驳、任性来不断提醒他我的存在。 犹记当时情景—— 他说:“你来了。”不是文句,没有回头。 他说:“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不必我回答,似乎这就是注定。 但是师父这个词,对于我,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来说,实在陌生的紧。更多的时候,我愿意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像是初生的婴儿寻求母亲怀抱一样,汲取他身上安静的温度。 于是,草庐旁边多了同样一间,紧挨着,只剩下一层芦草障壁的距离。 他的手很巧:藤椅、方桌、书架、木榻以及这类家用的物什尽出自他手。我曾经有幸见识过他制作的过程。光线昏聩的午后,他专注地凝视手中的木材,未加思索便信手雕刻起来。我还记得当时的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苍白透明。在我执迷于研究他手指纹理的时候,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只半成型的木簪子,雕刻着一个微小的家的模样,家已经够小了,里面还容下了,我实在看不出来,似乎是三两个人的模样。家吗?我不知道当时我是否有感动,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他轻而易举地透视了我内心深处的渴望。 每日清晨,他都会在青石板上布好棋盘,我醒来就发现他已坐着,示意我过去。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曾入睡。为了验证这种猜测,我试着提早出去,但他总能未卜先知一般早我一步。 开始时,我只能看着他演示最入门的棋局,一遍又一遍,直到它在脑中生根繁衍。渐渐地,我能够坐在他对面——一个对弈者应处的位置。我执黑先行,往往需要绞尽脑汁,但每局他都能赢我一子半子,不多也不少。可以说他教得很慢,按他的说法是,反正日子还长,他不愿让自己受累。说的时候,他一手揉抚太阳穴,却在嘴角露出几许笑意。 接下来是书画,他只让我随性写意,并不像围棋那般耗费心力。我曾在他房里见到过他的作品,都是简单几笔,写山描水时勾勒出个大致模样就算完事。那天他无声地出现在我身后,似乎看透我的不解,“人越老就越懒,倘若真让我一笔一划地画,还真不合我意。”原来我们都一样懒,我很有认同感。而这就是我当初的想法,毫无保留的相信他所编织的谎言,心安理得的相信。 琴,一直有一股莫名的期待,呼之欲出,总在提醒我什么。琴,他却一反常态,既不教我,也不在我面前提到有关琴的一切,我试着提了几次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回避。我只能徒劳地翻遍书架,既然徒劳,自然不会有果。 时光悠然,随着来时的那条溪流流向远方,带着一段空白记忆下的平静生活。 我不知道来到这里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在发生着什么翻天覆地的变故,我只知道,就如同美丽妖娆的罂粟,这里的平静让我上瘾,难以消除,虽然我一直有预感这里不会是我久留之处。 没有杂质的白向来是我的最爱,甚至他,也在我的威逼利诱下换成一袭白衣。 门前两块青石板显出些记忆的淡痕,隐隐约约的几处棋纹证明我曾来过。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 章 外面的物什总能出人意料的出现,以一种我不曾知晓的方式。但这无关紧要,只要于我无碍,我也懒得去了解,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只是没有一片湖是永远波澜不兴的,再平静的地方,也会有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或好或坏,无从辨知。 那天,他没出现,如蒸汽般消失好久,我开始害怕,也开始后悔自己的任性,竟然会要求他寻到他画里的月形银饰,我不得不承认,是嫉妒让我冲昏了头脑。当我看到那幅画中女子,令人自惭形秽的女子,就任性的想得到画中仿佛能发出光泽的银饰。发疯一般,不顾师傅的任何劝解,甚至硬是将他逼出门外。他消失了,一连几天,我寻遍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也无法找到的时候他又轰轰烈烈地出现在我面前,满身是血。 血,殷红的血,一滴一滴打在纯白的衣上,往下坠落,印下道道血痕。那甜腥的味道让我作呕,神经在太阳穴里横冲直撞,突,突,突,突,几欲将我撕裂。 “我……没事……”他苍白地蠕动喉咙,艰难地说着,又吃力地松开手,我看清被他攥的发热的银饰,他勉强地朝我微笑,像是完成一直支撑他的任务,然后人便顿然无力,直直地向地上倒去。我接住他,没感到分毫重量,回房、清洗、上药。 心绪复杂,我不知道任性的后果会是这样,气血在体内急遽流窜,带着辨别不清的方向感,脑子被无限拉扯,像是拉得过满的弓,嘭地一声骤然断裂,全无意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昏昏沉沉,眼前总会涌出漫天的血,铺天盖地向我袭来,一碰触便是锥心刺骨的疼。心脏也仿佛一点点收缩,连呼吸都觉得异常困难。而鼻间残留的血腥味,宛如一大片血色渲染的曼珠沙华疯狂地纠缠身体,一寸一寸,慢慢吞噬,那躯体碎裂的声响一直在耳边缠绵。我拼命挣扎着向前疯跑,朝着满目昏暗的甬道跑。风,刮得耳廓生疼,石子,一次次嵌进肉里,如此清晰,却远远比不上身后的一切,猛虎般紧随的支离破碎——或许从那时起,噩梦便埋在体内,像不定期的毒药,随时可能将我的心吞噬干净。 真正清醒时,我已在自己房中,师父坐在我床边,眉宇深锁,嘴唇也泛起青紫色,凝重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唯一庆幸的是他身上的血已止住,脸上苍白退去。 许是太累了,他仍未醒,我也不忍打扰。偏过头,发现屋里还有两个人:女子凝眉脂润,清新雅致的脸上仍带些稚气与青涩,而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在表明主人倔强的性格,连我也不觉多看了几眼;而旁边的男子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两道锋利的剑眉透出几许傲气,骨节修长有力,仿佛能掌握一切。他们必是不俗之人,光是从装束上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更不必说是气度风华了。 “醒了”沙哑的声音从师父口中逸出,泄露了不易察觉的激动。 “恩”接下来又是一片沉默。 意识一旦苏醒,精神上的无端折磨也减轻了许多,这几日,又有他们的悉心照料,身体逐渐恢复,虽然偶尔激动时仍会有心被无限撕扯的疼痛。 这样想来,师父当时所说的懒,只是不愿让我耗神的措词罢了,我总是这样后知后觉。 “姐姐”小意一路轻跑而来,只见她秀眉颦蹙,“你怎么又在这里吹风”顺手将风衣罩在我身上,暖意瞬时传遍全身。 “这就回”我笑言。 一路上,小意讲了许多,关于她,关于他们的相识,但更多的是讲她哥哥——天无绝的事。少年成名,文武全才的南萧王子,果然不是俗人。有时候我想,我何德何能有幸遇见他们还有之后出现的不凡之人呢,当时还有一点小心思:会不会我本身也是高贵的人。 脑中突然掠过一些残碎的画面:身后晃眼的刀剑火把,眼前看不见底的悬崖…… 我摇摇头,下意识抵制这些,每个人都有不愿再次回想的事,我想那一定是原来的我想要竭力忘却的,如果是这样,我又何必再度让自己为之伤神。 从师父出事就已经开始泄露不寻常的气息,世外桃源的生活终究是不能长久了。 不久,我们一行四人就离开。无绝和小意往南,师傅和我朝东,各自转向不同的国度。只是在这次短暂的会面中谁与谁又形成了怎样的默契? 很早之前我就已经预感到不会长久地平静,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的竟然会如此像一场梦,兜兜转转,连我自己也开始分不清楚我究竟是谁,他们又是我的什么人? 暮色四合,我坐在清风轩,一阵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不由自主地走向床边的檀木桌,伸手抚摸,想着:这上面本该有些什么。是的,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琴?思维一片混乱,我用力想抓住那如流星般陨落的记忆。可是,神经又开始相互纠缠,冲突着几乎撑爆大脑,不断被拉扯、错位,如此习惯还是无法忍受。我无意识地抓住桌角,用力扣进檀木里,用指尖的疼痛来抗衡体内的恶气,又是一场自己和自己的抗争…… 屋内瑞脑金兽,焚香阵阵,浅浅的药味渗透在每一丝缝隙间,我只能扯扯师父的衣角,期望他告诉我,在我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那种强大的吞噬的力量有种完全脱离掌控是感觉。 “别怕,没事,真的,没什么,都过去了。”他一遍一遍重复着相似的话,像是在安慰我,却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心上被揪得生疼,接着,手上,脚上,全身都开始抽搐,像被带刺的利鞭抽打着,又像钝物猛击生疼,不停的颤抖,最后只能蜷缩在他怀里,那时的我竟然是这样不堪一击。 “太医,太医……”师父慌乱地呼喊,接着几个医者模样的人迅速在我的指尖扎下细长的银针。 “清儿,怎么了?”南宫夫人——白素,跌跌撞撞的推开门,苍白的脸色,憔悴深陷的双眸盈满泪水,她是一个温婉多情的人。看着她紧张的模样,我恍然觉得有种被记挂的温暖,这样其实挺好的。 我被安顿在相府,清风轩就是我在南宫府的处所。师父说这样他们就是我的家人,我相信。单从南宫夫人的表现中就可看出她对我确实很好,倘若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倘若只是从未相见的陌生人,我不相信一个人会这样投入地关心另一个人。师父还说,有关我的身世,他们会慢慢告诉我。抚慰的神情似在提醒我,不要过于急切。 宰相南宫谦与夫人白素对我俱是关怀备至,他们要我称呼他们为姨夫姨娘,我没有异议,我没什么原则,既然他们愿意给我一个家,而他们待我也确实不错,那么我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他们唤我“清”,白素念这个名字时温柔深情,让我有一时的恍惚,仿佛是谁在我耳边声声呢喃。我并不愚钝,他们的种种表现已经透露给我很多的讯息,而且他们本就无意隐瞒。于是随口问一个下人,答案就显而易见。南宫夫人有一妹妹白静,曾经是东琴御轩帝宠爱的静妃,不过现在已经逝世,原因不详。寥寥数字,就是另一个女人一生的概括,谁又知道,在这吝啬的文字中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爱恨情仇。白静,这名字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或许她和我的关系正如我的猜想,但是对于她,还是很陌生,甚至不如面前的南宫夫人来得熟悉。 还记得再次发病那夜,南宫夫人,不,姨娘,守在我身边,为我理好额前的头发,目光温柔而慈爱,让人不觉沉溺其中。我想我已经说过,她确实是个温柔的女人,至少对我是真心实意的。 夜色里倒影着不同景象。 皇宫,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地面光滑无尘。杨远低着头,都能看见自己惊恐的神情,心里一阵苦笑:这太医果然难当。 他害怕一抬起头,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眸,如同灵魂赤裸地被洞悉,纵有任何想逃遁的念头都会在利目下完全暴露。他压低了自己的呼吸,祈祷今夜快点过去,家里还有夫人和不满月的儿子在等待他。想到这,杨远勇气顿生。儿子已经会淘气地转着眼珠,充满好奇又不知疲倦地张望;温柔善良的妻子总是默默承受非议,一杯清茶,然后细然聆听他所遇到的奇难疑症。但思及今日所见所闻,却让他惊诧万分。那个如神祗般拯救过他们夫妻两的清姑娘,那个消失了两年的清姑娘竟会在那样一个时刻出现在杨远面前。更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从脉象上看,一切正常,丝毫不能找到一点不和谐,却能让她痛不欲生,意识涣散。 几年前杨远只是原城一个不知名的郎中,偶然与南萧女子颜印相遇、相知、相恋,却遭众人排异。这也难怪他们反对:南萧颜家与原城一直势同水火,据传是百年前原城大乱互相争夺过什么。就是在那个时候清姑娘出现,她了解颜印的才情和他们的坚决,费尽心力与众人商协,从中劝解,谁从没想过一个柔弱女子竟有这般力挽狂澜的能力,虽说没有化解两方嫌隙,却让他们暂时放下敌对,赞同杨远和颜印。可没等他们向她道谢,她就已经飘然离去。这事在杨氏夫妇心中一直留有遗憾。 杨远详细地向圣上禀告了今日在相府诊治的过程,每一字都经过深思熟虑,只是他不清楚,为何他们太医会被指派到相府去为清姑娘诊治,为何圣上要亲自过问清姑娘的病情。 沉默了许久之后,上座的御轩帝终于开口:“下去罢。”苍老又疲惫的声音回旋在空荡的殿阁内,经久不息。 跨出门后,杨远忍不住大胆回望。御轩帝,东琴天子正闭着双眼,谁也猜不透他在谋定些什么,但那股帝王之气还是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来,无形之中令人臣服。 夜,混杂而萧索,掩藏了太多看不见的迷雾。也只有在这片纯粹的黑暗里,蛰伏于阴暗角落的一切才会开始肆意泛滥,企图占据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一 悬崖忆断山居时 第(二)章 双姝会 帝落惊雷 一个敏捷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融入夜色中。 “蓝主子,托华带来消息。”索心轻声在她耳边低语,重复刚才男子所说。 “砰”手中的夜明珠落在丝绒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慢慢翻滚着向前,最终停顿在一角。蓝平复了心情,厉言:“那又如何?”她自信地挑眉,“师父?白无尘愿意收徒就让他去,我倒要看看将来她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认他这个师父,可笑。” 蓝收拾刚才的自信,又道:“告诉托华,让他不要再轻举妄动,否则连同上次的错误,我就不只是让他断只手掌那么简单了!他以为白无尘是那么简单就能刺杀的吗,这样只能是打草惊蛇,真是愚蠢。”索心不敢出声,托华上次的事确实是太过轻率了,听说白无尘出现就自作主张安排大量高手去刺杀他。虽说是重伤了白无尘,但同时也让他们的人大量折损,原本潜藏在暗处的力量也都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风险呢。想到这,索心倒是有些佩服主子的忍耐力了。 风透过窗口侵入,蓝环住自己,肌肤在冷冽中颤抖与体内那股热气不断碰撞,骤冷骤热的势力拥挤在皮层边缘,竟是苦涩的快意,让她不禁想起进宫那天,母亲的不可置信与父亲的平静挣扎。卓永祥,卓大总管尖利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着,宰相之女天赋聪颖、禀性纯良、身怀治国良策,特此诏至进宫言事,钦此。”治国良策,可笑,不过是十年前自己的狂言谰语“太平乱世,当阴阳并济。阳者,国之为质,民心为本,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阴者,实以虚之,虚以实之,调兵遣将,合纵连横……”进宫言政,那就更可笑了,她不过一介女流,在这乱世之中微若蝼蚁,若非有宰相之女,这层身份在,他们的说辞,恐怕又要变化了吧。终究不顾是旁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窗外落叶积满,风一吹便扬起。恍然间,她仿佛又听见那稚嫩的欢笑:“母亲,瞧,蝴蝶!”两只小手兴奋地指着被风吹起的落叶,清丽的妇人抚着女孩的头,静默无语,心里想着白氏主母百灵见到蓝时深邃不可捉摸的眼神,这种神情她曾在静妹妹入宫时见过,心里不由地一阵恐慌,看着女儿愈渐姣好的模样,她只好苦笑着叹了口气。白素不会知道,在她未曾注意到的时间,百灵究竟要她的女儿做了些什么。直到那一道圣旨传来,她才隐隐猜到,她们终究逃不开身份所带来的枷锁。纵使她已经嫁做人妇,她的女儿依旧会延续她的使命,如此一轮一轮生生轮回,何时才是个尽头? 这大概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几颗明亮的新星逐渐靠拢,发出更甚的光亮,老鬼站在黑焰山头幽幽地言道:“命运之盘已经开启,星辰相互吸引,错乱纠缠,聚散离合……” 他身后的贺老头也是神色一暗,但随即又恢复嬉笑模样:“我说老鬼,就你那老骨头,难不成还想再跟着人家年轻人去闹,咱俩就这喝喝酒得了。”说的时候不忘将杯中酒送入口中,然后流露出陶醉的模样。 待到老鬼回神,大半瓶陈酿已经落肚,老鬼这才反应过来抢着要回宝贝,一边哭闹着:“你个老小子,那可是三十年的徒儿红……”嘴上虽然气馁,但老鬼心情到真的缓和不少。 “哈哈,你还真叫它徒儿红,那年清丫头的玩笑话,你还就信了,这不成!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叫老子红,多有气势。”贺老头右手一翻,避过老鬼的黑风爪,又饮了一口,滋味果然不错,尤其是从老鬼手中偷来的东西。 老鬼脸上一红一白,胡须一颤一颤,可见他是有多气愤。不过很快他就灵机一动,诡异地露出笑容。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 章 不久黑焰山上,只听见贺老头的鬼哭狼嚎:“我的徒儿糕,死老鬼,我要杀了你……”,风声喊声交织在一起,这两个老头子又开始打起来了。 这几日在相府我倒也是平静,每日除了陪着姨娘逛逛街,或去净心庵拜佛,其他时间就呆在清风轩,有时师父也会过来陪我下会儿棋,感觉像是回到山上的日子。 这日,小丫头无欢脚步轻快地进门:“小姐,夫人说让你跟她去华段庄挑几件合身的衣服。”我回望了一眼满柜的衣饰,其中有许多是一次也为穿戴过的,再去华段庄,是不是太奢侈了。可想起姨娘满脸期待的样子,终究不忍拂了她的意思。总觉得她像是在补偿什么,急切地想要表现母爱,是因为亲身女儿不在她身边的缘故吗? 马车嘚嘚驶出相府,路过热闹的街市,繁华的叫卖声此起彼落。无欢对于出门是很欢喜的,在马车上她掀起帘子,张望外面的情景。路过奇品居时,她忙着召唤我过去看,说那是东琴最大的典当店,里面有不少闻所未闻的好东西。 一路上,姨娘则是温柔地拉着我的手不停询问我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说的俗套一点,就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和姨夫尽力去办到。听着、想着,心头不觉一暖,笑意更深了。我也是被呵护的! 突然马车被强行勒住,我和姨娘俱是一震,我被紧紧拉在姨娘身后。只听见得外头说道:“瑞王回京,闲杂人等让道而行。”姨娘正待出口,一个温润谦和的轻斥声响起:“不得无礼。”几十人便在他示意下收起兵甲,为我们让道。经过的时候我瞥见说话的那个男子,他面容清秀不失刚毅,骏马背上英姿飒爽、气度不凡。当真不愧是东琴瑞王,这些日子我也陆陆续续从姨夫他们口中听说关于东琴现今状况,知道瑞王年前被派往边疆,短短几个月下来就让边疆守备井然有序,成功地拦阻了外部的侵扰。心下感叹,他的举止谦仁有礼全然不似寻常武将,大概又是一位不简单的人物。 再看姨娘也是一脸欣赏,看来这瑞王名头果真不是白得的。可是看他们行色匆匆,不会是是西南边境出事了罢? “清儿,你瞧这件式样如何?”姨娘指着一件纯白轻盈连襟纱羽说道。 对于衣物,我没有太多要求,简洁合身就行。况且华段庄里各种华美高贵的缎子、成衣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我真是看不出哪件更好。不过为了让姨娘高兴,我还是将敷衍的话咽下,说:“姨娘的眼光真好,就这件吧。”刚说完就看到姨娘笑靥如花,好像我刚刚是做了一件多么贴心的事。随后她又替我挑了一些四时必须的贴身衣物,其中大多是纯白色的,这点倒是真的很合我的心意。她说,你和你母亲不同,她最喜欢艳丽至极的色彩,觉得白色过于凄婉冷清,她就是这样一个怕冷清的人。我听得,心中不由一动,眼前仿佛就能看见这样一个活得轰轰烈烈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是无法抹去的绚烂印记。 待到姨娘替我挑完服饰后,时候尚早,我们就去了茶楼。而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茶楼酒肆向来是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果然,我们还没坐定,就听得隔桌的两个魁梧男子的对话。 “最近白氏一族很不太平,据说新任族长将接任白氏。” “哦,那白氏的老妖婆肯让位?” “哈,那是当然,这女人终究是女人,成不了大事,也就只有为我们生孩子的份。” “不过说起这女人当家的,老子想起了星宇楼——神秘出现的组织。我听几个兄弟说,楼主是一个蒙面的年轻女子,几年前风光一时,最近却没有一点动静。” ……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这么快就要变天了。”伴随着他们的说话声,我看到一片厚重的乌云飘来,天很快暗下来,心里还在想着他们口中谈论的消息,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脑海深处涌起,似乎这些话就在我耳边就是说与我听的。头又开始痛了。 还是快变天了吗? 虽然不尽兴,但看天色不好,姨娘唤来小二想结账离开。 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在这样一种情景下看见她——南宫蓝,在姨娘心中会产生多大的震撼。只见她身着鲜红明艳的装束,一股傲然之气格外耀眼。南宫蓝,十年前进宫的相府千金,我曾经听无欢提起过她,虽未见面,我却一眼认出是她,因为她眉眼间确实与姨娘像极了,只是少了点柔和温婉。不知为何原因她们母女俩竟是十年未见,这中间隔着的或许又有一段复杂的关系。我感觉姨娘顿时一怔,僵硬的表情和我所认识的她很不一样。 相视许久没有言语,蓝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然后她轻笑一声:“清妹妹,果真是人如其名——清丽无双,前几日,皇上还说要见见她,竟让我抢了先。”只是对于她那个十年未见的娘亲却没有半句问候。 三人各自怀着心事,重新坐下喝茶。只是茶的滋味到是没能仔细品尝了。 突然脑中闪现零碎的声音:“丫头,你与她终究会相遇,阴阳双姝,谁也挡不了。”是谁说的,头痛欲裂,我越是想弄清楚,头痛的感觉就越加沉重刻骨,意识也毫无防备地开始模糊了。 之后,除了姨娘的惊叫声和蓝犀利的目光,其他的我便什么都不知了。最后一个念头是:近来我失去知觉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不知道我又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只是醒来时就看到师父已经在我床边上,天空依旧昏蒙蒙的,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我正欲起身,师父便轻声斥责:“快躺下!” “见着蓝了?”听师父口气竟与蓝相识。 见我不说话,他又道:“别靠近她,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说时神情肃然还带点冷意。我本开口想问个清楚,但见他似乎不愿提起,就换了话题,询问他关于边疆问题。瑞王匆忙进京,只带亲信几人,不见大军出现,那必然不可能是凯旋归来,怕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 师父点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测。 今年南萧风雪大降,农业严重受损,水路、陆路交通更是不便,国内甚至传言纷纷“国主无德,天降灾难”。按理说来,东琴的南部该是安宁一阵,却没料到南萧会与西弦联合。师父说的时候神情如常,好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可是南萧的天无绝无意兄妹两和师父关系匪浅,他们的身份又是这样显眼高贵,而师父身在东琴,若是两方开战,他们的关系就不好说了。 转念一想,他们个个都在朝堂斗争多年,这些事自然有应对之策,至于我,又何必多费思量。心下坦然,在师父的示意下安心躺下,继续入睡。睡着之前,感觉他的离开还有姨娘的到来。 只是梦境幻想怎么会如此清晰深刻。 触目皆白,空荡的街市没有东琴的繁华。背部传来无尽的抽痛,挣扎着转头。竟见美艳又熟悉的白素,她手中的利鞭,轻轻扬起,又温柔地落下。她笑靥如花,仿佛所做的是无关痛痒的事。手中纤细的利鞭在空中挥舞出诡异的招式后在我的背上肆意侵袭。无力感瞬时遍及全身,我抽痛地低下头,却看清那利鞭 竟是琴弦,一根根,如此清晰,复又模糊一片。 我猛然起身,眼前温柔的人与梦中影像重合,我惊慌地一把将她推开,夺门而出。一头撞在迎面走来人身上,一股熟稔的气息传来,先于思维,我脱口惊喊:“瑞王!” 他明显一怔,扶起我的肩:“清儿”只见瑞王惊喜地望着我。我整理心神为刚才的失仪向他行礼致歉,他打趣说,小家伙这懂得礼数了。语气之熟稔让人生疑,他是在和我说话吗?只见他眼角盛满了宠溺的笑意,这笑仿佛要把人整个包裹起来。 “进屋吧。”不知什么时候南宫谦过来了,他说得平静无兴。 回味着刚才所闻,虽然离奇,心中却如沉石落地。 我的亲生母亲白静,也是瑞王生母,已逝的静妃,与南宫夫人白素姐妹二人是白氏族人。我出生那天,清光降坠,天监师预言“轮回错乱,命盘崩;历尽艰险,方为人。”因此,从小我就被送往各地历劫修身。每克服一劫,记忆就会失去,直至劫满期至。 “算来,三月之期将至,你的记忆也快恢复,这段时间要小心。梦境错乱,颠倒真假。”南宫谦淡淡地说,“刚才的事就是预兆。” 尔后他们谈起边疆事宜,也不避讳我。想来,已经有蓝,女子议政,东琴对于女子的限制相对较少罢。 御轩二十武奇才,而西弦素来积弱,国主荒淫无度,朝中党派横行相互打压,真正忠心耿直的人早就不多了,因此虽说是西南联军,但主要控制权还是在南萧手中。至于东琴,御轩帝向来是棋出惊人的,此番派出蓝,一来是看重她非凡的军事才能和敏锐果断的个性,二来也想表达对西南联军的蔑视:东琴女子尚能与之对抗,更别说众多东琴热血男儿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 章 不得不说,御轩帝这步棋走得妙,初时确实让西南两军元气大损。看着蓝一箭射落擅自迎战的西南猛将元胡,以及他身边的士兵纷纷落入陷阱,我想这场战争会很精彩。后来当我这么和师父讲起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战场上是我,你能像现在一样冷静面对吗?”我刚想说什么。他又道:“你一定能,而且你必须学会。”第一次他用如此坚决的语气对我说。此中的意味之深让我不敢想象,日后之事就交给日后来解决,况且倘若我处理得当,当时候我就完全能够跳出这场本就不属于我的混乱战局。 “清丫头,又有好戏看了!”两个老家伙从两边瞬间移行过来,叽叽喳喳争着讲,我的头又痛了,只好躲开他们再定睛细看。 相隔百余公里的两军频繁调换队形,每次只是浅浅交锋,就鸣金收队,我不由地笑出来,这不像行军作战,倒像是在玩,相互试探对方的实力,况且,两军交战,而两位主帅则是在黑焰半山腰的腹地悠闲地对弈。我正要庆幸耳边没有老鬼和贺老头的争吵,却听见山腰下传来:“清丫头,这边好玩,下来看的清楚。”只见两人分别坐在蓝和无绝身后朝我喊着,然后两双同样精明的眼睛朝我看来,我苦笑,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真的不能在人背后抱怨什么。有了他们的破坏,我暗处观看的打算是落空了。于是我飞身而下,留身后的无欢叫着,等我,等我。 山下鼓声阵阵,山半棋下正酣。正如战场形式,棋盘之上也是势均力敌。两人缠斗多时,但脸上俱是云淡风轻,仿佛故友相见,瞧不出半点敌意,我们观者四人各自无语。恍然之间一阵风起,硕大的一片椿树叶覆盖全局,等到无欢揭开后,棋局已是另一番模样。蓝与无绝,凝视棋局片刻,齐齐出声:“谢两位前辈出局。”听得无欢直叫:“前辈?在哪呢?你们说什么呀?”笑声一片。 我定睛看石盘之上的棋局,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黑黑白白各自扼住对方的要害,子子都落在了关键之处,形成一种环环相扣的局面,这样一来黑白双方竟是怎么也解开混局,这应该是老鬼和贺老头这两人纠缠几十年形成的局吧。如此精心布局的棋,如此一子不错的局,没有几十年的深思熟虑是不可能的。我不禁暗暗为这两个老顽童叫好。 “清,你也一起下罢,天兄介意吗?”蓝说。 三人破局?这我倒是试过,只是现在的情况,蓝将我拖入棋局之中是何意,我不解。 无绝没有犹豫就赞成,瞧他爽快的模样,竟然有些宠溺的姿态,对象已经不言而喻。我不由暗自好奇,他和蓝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老鬼来了兴致说,这局,我和贺老头下了几十年,没想到,还能三人行。他朝贺老头望去,见他也是一脸兴奋状。 看着他们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沉心一想该如何应对。要知道这局没有一定的修为是无法轻易破解的,我自问没有这样的能力,而蓝这会儿找我来,大概也存了考验的意味。我看了一眼山下,见那里再一次偃旗息鼓,两军交战?战争?混乱中顿生一念。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我镇定地将起身寻来几块大小如棋子的石头,然后以石代棋填了各处空缺,蓝先是一惊,但毕竟非等闲之人,顺着我的棋子,很快收回不少白棋,这时贺老头终于熬不住,大叫,胡闹,胡闹,老鬼也跟着起哄。无绝没有理会,也随着我们整理棋子。 看着满盘棋局只剩石子异军突起,稳占各大要塞。老鬼沉默了会儿,终于笑了起来:“妙,确实妙。清丫头,这几年,长进了不少。老贺,咱俩还是喝酒去罢。” 两人瞬间没了行踪。 无绝大笑着:“蓝将军,我们也该准备了,战斗又要开始了。”说着,不待蓝表态,就紧拽她的手与我道别,这着实让我一惊,无绝竟是这般的毫无忌讳?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更确定了心中所想。南萧、西弦、东琴之间没有明显利益冲突,倒是北瑟最近动作频繁,他快忍耐不住了罢。我只能苦笑,他能忍那么久,也算不错了。 抬头,天幕渐渐收拢,暗的步伐已势不可当,残存的几道金光仍在负隅顽抗,沉闷的气压抑住胸口,感觉一阵发麻。 御轩二十等待着像他这样的人,不过这同时也说明东琴朝廷的运作良好,臣下有话说总比没话讲来得好一些。只是临回的时候,他深邃的注视让我不知所措,我对于他的印象不多,现在要突然亲近总是不习惯的。总算熬过了那些礼节规制,回到我暂住的洛泉宫,这是最靠近洛景殿的宫宇,其奢华程度和洛景殿也是有得一拼,有人说,那是御轩帝宠爱我这个女儿,但我有些担忧。编排了一个理由,支开身边的人,包括无欢。事关紧要,我不敢让太多人知道。小心地打开杨远交给我的东西,双目紧盯着黑色沉重的层层包裹,每解开一层,心就加速不少。那个纠缠了我多时的病症,究竟是什么?我能感觉得到那东西在我身体里盘踞多时,这和他们认为的历劫伴随的痛楚不同,毕竟我只有我最清楚自己的身体…… 看着火舌一点点吞噬纸张,“北瑟皇族”几个字样在火中迅速扭曲,扯出奇异骇人的模样,阴暗瞬间爬上,不久便只剩下黑乎乎的灰烬,风一吹,无影无踪。宫外大雪仍在下着,好冷。 噬天蛊,竟是噬天蛊,我只能仰天长笑,上天果然待我不薄!就算是再孤陋寡闻的人也该听说过这个骇人的名词,北疆巫蛊术向来令人畏惧,而炼制蛊虫的人都知道,这噬天蛊是诸多蛊虫中最难炼制的种类之一。千百年来无数术士前赴后继地潜心炼制,但成功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噬天蛊本性阴毒,稍有不慎有会反噬,炼制的过程同时也是最容易被感染的时候,可是因为它的稀罕,以及它强大的寄生能力,噬天蛊一直是以天价交易。苦笑:我竟然这般有价值!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 章 无欢进来,慌张地问着,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 扭头,瞥见镜中自己的样子:扭曲的脸庞,陌生的令人憎恶的纠缠在一起的五官,还有嘴角残留的可怖的笑意。我突然想起前阵子陪姨娘去净心庵,在正堂看到的禅语“内中所思,发乎行”,至于后文是什么,实在想不起。再看我镜中的模样,原来此刻我内心的形状便是这般模样,如此丑陋惊惧。心里腾升起一股恶惧感,只觉得这宫殿内的气息也显得这般浑浊。披上外衣就只身一人向外面的风雪走去。 纯白明镜的雪花从高空纷纷扬扬而落,整个皇宫都笼上一层白茫茫,当真是干净的很啊! (笔者注:两联应为“内中所思,发乎行;上善若水,身无兴。”) 御轩二十九年冬,帝女归宗,天星归位。 是日明镜阁。小牧童模样者入,惊言,天监师傅,今日天空好生奇怪。消失二十年的东方天星出现。中年人掐指一算,叹道,果真是“二十归位路,九遭生死间”,遗韵公主是该回来了。他眼前又一次浮现那个出生在漫天清光里的婴儿。人说出世三年才有意识,但见那女婴分明有一双洞悉尘世的眼睛。走出明镜阁,星光异常耀眼。不只东方之星,还有几颗星也逐渐明亮,似有靠近趋势。 冥神沉思良久。 他顿时抬起头,不顾牧童惊诧,一字一顿地道:“天意,不,可,违。” 夜深沉,也似在等待明日辉煌。 一大清早父皇就派人来提醒我关于今天的祭天仪式,那时我已经醒来,昨夜没有睡好,似乎还做了一个梦,不记得梦的内容,不过从醒来时的精神状态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一番洗漱装扮下来就耗费了不少时间,换上早前就准备好的公主朝服,无欢说,我这样很惊艳大气。说着她又拿来镜子要我自己看看,以证明她说的不假。我看到镜中的自己,对于镜中人有点陌生,没想到打扮起来,整个人都会发生变化,那些胭脂金钏当真会增添不少美感。面上虽未流露出欣喜,但心中多少是有点欢愉的,谁不喜欢看到自己美好的样子。一个女人,不论她看起来多么强势冷酷,其内心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在那里她也是渴望旁人看到自己的美的。 如此一番折腾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宫里的吉婆来说,时间快到了,公主该出发了。听到吉婆粗野的声音唤公主,我有一怔忡,仿似听到陌生的称谓时下意识地回味了几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已经是他们口中的遗韵公主了。 还没到祭台,就看到乌压压的人头攒动,有不少是穿戴着不同朝服的官员,我看到百官之首正是姨夫南宫谦。只见他的视线落在他正上方的祭台,目光悠然宁静,就算是隔了重重人群,也显得那样特别。在两旁的是宫中女眷,看这情景,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我也终于见到了皇后,进宫这么些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竟然一直未曾见到这位国母。曾经想去请安,可是她派人来说是身体不适就免了这些繁琐的礼节,当时我还想是不是她不待见我,可后来知道,这位国母一直是这样,是不是地就会“身体不适”,一年到头,都没有多少人会去她的清华宫,而父皇也就是每月初一会去她那里坐一坐。因此今天看到她,我还是不免多看了几眼,她有些年岁了,后冠下面的脸有些沧桑,但那股遗世独立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她目光似是无意地从我身上掠过,带着神秘的笑容,我看不穿那是什么意思,但心里总觉得不安。在她们当中我还看到了蓝,她今天身着炫紫色绸锦斜襟祥云小袄,外披一件纯色的狐裘肩衣,说不出的妖娆艳丽。 如此一遍看下来还发现不少人,同在深宫却无缘得见的人,趁着这个仪式也算是认个脸。接下去附近还有许多的工人侍卫,我来不及一一看过去,因为祭天仪式开始了,宫人尖利的声调,惊起了枝头的凤鸟,凤飞冲天,天监师适时地出声说,这是吉兆。 在万众瞩目下,拖着冗长繁杂的宫妆,我朝圣殿走去。头顶沉重的凤冠,超越礼制的恩泽,苦笑无语。实在不知皇父是待我好还是待我不好。若说不好,那这盛大的认祖仪式岂是戏言;若说好,这越礼之举,又能激起多少人心底的嫉妒,若一日父恩不在,我该如何面对这猛兽般滋长的怨恨? 不知站了多久,眼前闪过多少或真或假的祝福的陌生脸孔,保持着那个对镜试验过无数此的完美笑容,不卑不亢,不矜不浮。 祭品放了又撤,歌舞轮番而至,礼官各司其职,宣读、跪拜、点火……双腿被折腾的发麻,扶着无欢的手正欲起身,瞥见侍从中一张熟悉的脸,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如同利爪挠心,惊叫声呼之欲出。眼前闪现纷乱的画面,头痛欲裂的感觉在此侵袭全身,一片混乱。这时从手臂传来加重的力道,无欢沉静地端扶着我,我清醒了不少。按他的性格,既然敢出现,必然有十全的把握。我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于是忍下澎湃激荡的心潮,装作镇定地继续仪式。 朝皇父行完天拜,祭天仪式终是结束。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回殿。离开前皇父的神情意味深长:“自己留心点。”洞悉一切的目光让我心头凛然,东琴境内有什么是父皇不知道的,烨炫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监视而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心中忐忑不安,我已经支开身边所有人,就连无欢这一刻大概已经在瑞王府了。 清风一阵,眨眼对面他已落座,自顾自端起我桌前的酒杯,对着我喝过的痕迹饮下,剑眉一挑:“茶?” 酒,易迷人心智,非必要时刻,我总不愿碰它。而对于他的举动更是见惯不怪,他向来如此小心,看着为他准备的酒,明知道他不会喝。 “你恐怕不是来向我道贺的罢。” 他放下酒杯,状似深情:“我说只是想看看你,你信吗?” 我冷冷一笑:“那清谢过您的厚爱了。” “和你说话,果然最有意思。”他收起深情,轻佻地说,“你身上的蛊毒就快侵入骨髓,怎么样,跟我回北瑟,兴许我一高兴,就决定救你。” “哦”除了这样一个语气词,我其实找不到什么其他的话来回应他,他说话是这样真真假假,我想我还是没有能力,足以辨别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真。 “你考虑一下,反正我暂时不会离开。”他的手指堪堪掠过我的发梢,人已不见。殿内又是一片沉寂。而我体内的蛊毒,在他离开的那一秒在体内蠢蠢欲动,给我下蛊的人是他吗?如果是那么说来,早在三年前这东西已经寄生在我体内了? 归墟接住虚弱的烨炫,他苍白的手示意归墟不用多作言语。费力一笑:她果然最了解我,竟会在自己杯中下毒,同归于尽,而后重生,是我教她的罢,记不清了。归墟只能摇头,这回王实在太疯狂,没有布防就只身来到东琴。归墟又想起刚才圣殿上,清姑娘一闪而过的惊措的神情,实在吓出一身冷汗,也就是王敢这么做了。他既担忧又敬佩地迅速将烨炫扶回。心中却止不住这样的念头:那个女人真是我们王的克星。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一 悬崖忆断山居时 第(五)章 忆往生 无妄之灾 从宫内到宫外的道路显得异常沉重。 是夜,琴声大作,烨炫身体猛然抽搐,繁华多变的曲调有如无形的细线,纠缠着宫内外的两人,两个各怀心思的人。 宫外,浓黑的血自口端渗出,滴在纯白的雪上,异常妖娆。 宫内,流转在琴弦之间的手逐渐无力,有一股势力,随着琴声在体内张狂乱舞。 约莫半晌之后终于没了声响,皇城又是一片寂静,只剩下灵魂在阴暗里喘息,粗重又厚实。 于我而言,每一劫就形同往生,经历伊始带着孩提空白的记忆在形形色色的人流里沧桑巨变,刻上劫难的痕迹,或在身上,或在心下,以至于轮回过后,记忆之窗重启,那些曾经的悲痛欲绝再此上演在新生里,纠缠不尽。 御轩二十六年,北瑟都城。 我站在人流来往频繁的街头,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 注定的相遇,纵使各自散落在人生低谷也无法逃避。陌生的街角,无意的邂逅,与烨炫的交集就从此开始。如同两颗互相影响的天星,总在不经意间擦身而过,又再次碰撞。 那日,他还不是北瑟国主,若非与他接触过,你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女子调情的人会是北瑟二皇子。 一如演一场设定好的戏,对他忍无可忍的重声谩骂招致一场无妄之灾。 干枯的草根硌得肌肤生疼,腐臭的监狱散发着临死的骇人气息,阴暗的角落,分不清白天黑夜。我双手环绕膝盖,哭得昏天黑地,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能这般脆弱。或许是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终于能够放下,不能否认的是心里竟然会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放松。 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原来你也会害怕。邪气的身影,投在地上竟如鬼魅,让人不觉心惊。倔强的我,咬住嘴唇,生生压抑住伤感,展颜一笑,眼里满是不屑。 他没有恼怒,或者说他从来不知道怒为何物,对他来说大概只知道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快意罢,他就是这样一个征服欲极其强烈的人。 我很清楚自己这样倔强的反应会招来什么,很清楚,但不可避免。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性格的人,一个人若是突然改变了个性,那么她就不是纯粹的自己了,旁人对她也会多出许多的忖度。于是我尽量扮演好我应该扮演的角色,一个不属于我的角色。呵呵,谁让我不是遗韵公主呢!顶着遗韵的容貌、个性身份,谁知道我竟然不是她。我想我是一个很尽职的演员,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任务,我就一定会好好演下去,一切皆因信义与恩情。不过当时的我想的气势并没有这么多,我也是真的被烨炫刺激到。 接下来是意料之中的变本加厉的折磨,牢头每在我身上烙下一鞭,他就轻数一声“一”,像是哄骗婴儿般温柔狠绝。只是无止尽的一,永远听不到结束的讯号。直到,向来铁石心肠的狱卒也开始手软,颤抖着向他进言,还是个姑娘,这么下去就是硬汉子也吃不消,够了罢。这次我和他的口径倒是出奇地一致:继续。我倔强地怒视着他,而他无关痛痒地敲动扳指,阻止身后侍从的劝解:再说,你也去陪她。我不能忽视当时的皮肉之苦,这种痛是那样突然,与时剧增,在前一次鞭笞的疼痛感还没能被身体接受之前,下一鞭已经招呼上,我很想固执地说一声,我一点也不痛。可当时他问的时候,我还是不能违背身体最真实的反应——真的很痛,我吃痛的呻吟声此起彼落。那种时候,时间是一种折磨,只渴望能早点过去,那时我还在想若是我的身体再虚弱一些,再弱不禁风一些,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坚持了。可惜我四肢强健,痛苦的时间好长啊,一眼望去,白茫茫、鲜血淋淋,到处蔓延…… 终于支撑不住,完全失去神智,连盐水泼在身上也激不起半点呻吟。 所以有关他与侍从的对话,我自然是无缘听到。 “爷,放过她罢。” “大皇子派来的人走了吗?” “恩,哦,外边的走了,不过府里还有几个,看样子不好打发。” “那把她带到府里去。”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 章 “爷,可……” “皇父最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是我们该出手的时候了。记住,做自己该做的事,你下去罢。” 我面无表情地扭头看窗外,任他替我上药。对于他,更觉不屑。先是武力然后再蜜糖,原来他的手段也不过如此。那么接下来是要用温柔攻势了吗?我是一个记仇的人,谁人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加倍地要回来,也是这种仇恨感支撑着我,让我为自己找到继续下去的理由。不然我不知道,会不会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暴露出本性,我原本的功夫,我所拥有的力量,还有我许久没有动用的人手。不过最终我都忍了下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在鞭笞后的不久,残余一口气的我被带到烨炫的官邸,那是一座华丽的牢笼。我被困在那里,或许在里面的人看来这还是一种荣幸。 “姑娘可真有福气,听说爷为了你,与大王争吵数回,竟还擅自请来了御医呢!”掠过侍女羡慕或说嫉妒的眼神,我真想痛痛快快大笑一场。当时觉得她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可笑:这样的福气我是断然不想要的,若非我已经落在他手中,我怎么能这样任他摆布。 “太过分了!”在二皇妃又一次扬长而去后,侍女愤愤地说。这就是他想出新招,我不得不佩服,确实高明,女人的嫉妒往往是最锋利的武器,涵养再好,定力再强的女子一旦遇到所谓的爱情,也无可避免失去理智。看来在脂粉堆里混得久了,他也琢磨出了一些对付女人的心得。他张扬地对我好,一次一次刺激着他的结发妻子,直到她忍不住来“提醒”我注意自己的身份。我有些可怜烨炫的女人,做一个风流鬼的妻子,要承受的注定很多,而做一个爱上风流鬼的女人,要承受的更多,很可怜的是,烨炫的皇妃兼顾两者,你说她能不辛苦吗? 刚才还在替我不平的侍女,一下子噤声,眉眼带笑,柔情无限地盯着斜倚在门口的烨炫,他含笑地抚过侍女的脸说:“这才乖,以后要再多嘴,我就让你开不了口。”说着,把头凑过去一嗅,“女儿香。” 侍女又羞又怕,欲拒还迎,果然我见犹怜。风流鬼总是改不了偷腥的恶习的。 在众人惊呼中,他将我打横抱起,踏过清冷的池水,稳稳落在对岸的亭子里,嘲笑地看着还没走远的皇妃,气得她双拳紧握,胸脯剧烈起伏。 耳边感觉痒痒的,心中一凛,他用只够我听见的声音说:“一个皇妃是不是不够热闹,我替你多找些玩伴罢。” “咳、咳”亭子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我定睛看去,长者身着便服,但身上一股威严的气势,无处不在,给人沉稳肃穆之感。他下首的男子与他神似,但少了些气势,多了点阴宥。听侍女讲过一些关于北瑟的事情,对于这个地方有些了解,再看看他们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出他们的身份,他们是北瑟国主和大皇子吧。只是没想到烨炫竟然如此大胆,敢将我带到这里来。 烨炫装作一脸惊慌,将我放下:“父亲,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儿子才刚进门,这……” “二弟,不是我说你,瞧你这满身的脂粉气,像什么样。”下首的男子开口责备,却面露喜色。 我只能替他惋惜,要做帝王者,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泄露自己的情绪,看来这场皇位之争的胜负已经很明显。 烨炫点头,连连称是。我口中的父亲,北瑟国主,对于他荒唐的行径,不屑一顾,同时也可以放心地将皇位传给大儿子。 安排好的闹剧就这样过去,其结果如他所料,国主下旨,赏赐数名身份尊贵的侧妃,还有许多侍妾。 难怪人说,最无情是天家人。女子不过是高兴时的赏赐,斗争时的棋子,也是可以随意丢弃的货物。这对我来说是很不能接受的,因为我也是一个女子,唇亡齿寒啊。 接下来的日子他确实更忙碌了,不仅要与那些女子周旋,不时还要“照顾”我,但更多的是策划夺位之争,后来我也渐渐看出来他的野心,那个掩藏在风流背后的野心。 身上的伤早已结痂脱落,看着新生的肌肤骄傲地宣告着它的与众不同,小丑般提醒着曾经的痛苦。我无神地重复抚摸的动作,听着面前满屋的女人争宠般炫耀,我却只想笑,果然女人失去理智时连简单的判断能力也没有。 几日前,也就是她们刚来那会儿,就来我这立威。 我倒是庆幸她们都是贵小姐,自小便受众人保护,自然不懂如何斗争,终日所想不过是怎样羞辱我这个恬不知耻的丫头。当一柄精致的短刀在我手中旋转,原先喧闹就少了好几分,但还是有不怕事的强装镇定:“你有本事碰我一下,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如意。” “哦,说说看怎么个不如意法?”压下心头的不耐烦,我含笑盯着她,兮文,大学士独女。 她显然没料到我竟会如此作答,腹中思量多时的底稿大概失去作用,她一时没说出话。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我要一次性解决这些烦人的纠缠,她们的争斗其实不应该扯上我。 刀甫一出鞘,寒气四溢,当时我想烨炫怎么会舍得让它落到我手里,得出的一个结论是他要我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他不介意我将这趟浑水搅得更加浑浊,这样就能引开一部分加注在他身边的视线,同时也能为他篡夺皇位争取一些时间。 吸气声更重了些,余光处,几个女子悄悄退出房门。 我将刀背轻轻擦过兮文,有意无意地用眼神瞟过她,然后再寻找下一个女子,心中则是计算着那些女人找烨炫来需要多少时间。“你……要敢……我绝对不会饶了你……”她惊慌地盯着刀身,指着我的脸。 见门外人影闪动,我迅速扬手猛然一刀挥落…… 哐当,刀落地,时间刚刚好。烨炫进来就看到仍在惊吓中的兮文以及倒在地上的我。 当烨炫扶我过去时,我扬起正在淌血的手臂,贴在她耳边说:“你说,我敢吗?”我不介意树敌,既然服软已经不能让我的处境变得好一些,那么我也应该做一些事情来自救,这一点,也许还是烨炫迫使我学会的。 御医替我包扎好伤口离开,屋内只剩我们两人。我们已经很多次独处,只是每一次独处,都带有做给人看的意思,这次则不同。 他目光锁定我,说:“你还真下的去手,伤口这么深,御医说差一点,整只手都要废了。”下不了手?他可真是可笑之极,难倒他忘记牢狱之中他是怎样下的去手吗?他现在这样说不觉得矛盾吗? “有现成的师傅在,有什么是我做不了的。” 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哈哈……” 如果我能预知未来,我还会这么说吗?我也说不清了,我是在扮演东琴遗韵公主的角色吗,还是说,我已经下意识地流露出本性了? “姑娘,有人和你说过吗,你和爷越来越像。”侍女怯怯地说。 “是吗?”苦笑,希望我的改变是正确的。 御轩二十七年,北瑟国主归天,大皇子进宫路上遇刺,二皇子顺位登基,诏告天下大皇子忽染恶疾, 英年早逝。 不会有人清楚在大皇子进宫的那条官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知道的都已经被我送到黄泉了。这是我和他的交易:我替他解决大皇子,他放我自由。 将剑刺入大皇子的体内,他痛苦的模样便定格在剑身上。随着剑的离体,一条细长的血注在空中划出浓重的色彩,一瞬间,光线仿佛也化成鲜血,一同落下,只剩灰蒙蒙的乌云布满北瑟皇城。 “姑娘,先喝杯茶,压压惊。”侍女将茶递来,脑中还是那一幕,胸口发麻。没仔细想,就饮下。可这竟成了我一生的悔。 “爷说,你既然已经完成刺杀任务,他也会履行承诺放你走。这是令牌,今夜三刻,东门。”说完,她退下,沉浸在第一次杀人的恐惧中,我没有看见她离去时那抹诡异的笑。对于离开的迫切,也让我失去平时的冷静,其实只要我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件事破绽百出,烨炫手下的人如此之多,他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刺杀大皇子? 当我从东门出去就察觉到不对,有人跟踪我,他反悔了吗?向东一直往前走竟然是一座漫无边际的悬崖,他的安排果然无懈可击,这样就算我能逃脱也没命活。 三刻,混合着往生者不甘的悲鸣和身后愈来愈近的刀光剑影,看着脚边松动的巨石坠落悬崖就没有声响,心中也如同坠落在一个无底洞。那边飞奔而来的马上那个嬉笑惯了的脸越来越近,我向下张望了一眼,下面确实是一眼都望不到底,只是悬崖边上隐约有一些横向生长的树。如果能够借着这些树减缓先下的冲劲,应该是能够逃脱的。我纵身一跳,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同时我再一次错过了听见一些内幕。 “该死,我竟然没发现,最大的监视者就在她身边,父皇,你果然够狠。” “国主几年前就看出你有异心。二皇子,她即使有幸落下悬崖不死,也别想活过我的噬天蛊。”那是一直照顾遗韵的侍女。 “爷,你干什么?”这是归墟的声音。 “那我也来试试这噬天蛊的滋味。”他回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悬崖,喝完杯中剩余的茶,和着她的唇印。脸上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这笑显得纯粹干净易碎。 最终什么也没留下,说过的话早在风中流散,消匿殆尽……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一 悬崖忆断山居时 第(六)章 辨真假 是非谁解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 章 猛然惊醒,环视四周,这是遗韵的宫殿,不是悬崖。身体异常疲乏,像是囤居体内良久的东西被强行拉离。风一吹,脸上明显发凉,伸手竟触到湿润一片,这是泪? “公主,你醒了,太好了,我、我……”说着无欢竟哭起来,我不断安抚着她,心里泛起一股暖意。等她平静下来,才问她,是否有什么人来过。总觉得身边还残留些酒味。“有啊,”她刚一说出口,似乎又觉得不妥,“嗯,对了,皇上和瑞王都来过,不过这会儿大概在御书房罢。”我只淡淡地瞥过她,见她一脸坦然。再想起祭天那天她表现出来的沉着,还真让人刮目相看,她是谁的人,这又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人来探望,送来不少珍贵药材、补品。无欢说她每天只是清点这些礼品都累得腰酸背痛,说得时候语气轻快,这就叫做,苦在身上,乐在心里。她是在替我高兴,因为这样说明我在宫中是很得宠的。此后她就一日数次,熬药炖补品,忙着让我恢复体力。在她的照顾下,我的身体恢复不少,真气运行也更加顺畅,宫里多的是好东西,既然他们送来给我,我也乐得接受,可是心里的不安却是一天一天在扩大,老鬼已经传信来说还需半月我才能脱离遗韵公主这个身份,希望在这期间别出什么乱子。 祭天大典之后殿外守卫增加了不少,无欢也总是找借口紧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瑞王安慰我说,是为了我的身体。如此戒备,恐怕是知道烨炫来过了罢。只是这样,在保护我的同时也限制了我的自由,我和烨炫还有一笔没有算清楚的帐,我要从他身上找到噬天蛊的解药,再者半月之后若我要离开也会不方便。看来我需要先让他们放松对我的保护,只是最近御轩帝都在御书房忙着政务,而按照规定后宫女人没有传召是不能擅自前往御书房的。无欢问我出了什么事,她说我最近都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她,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我透露给她我想要去御书房的消息。 我猜她会把这件事告诉她背后的人,我想她背后人的势力应该不小,能够这样费心思安排人在我身边,他要做的事情应该不会简单,那么这个人也许有能力帮我。 不久我收到一样东西,是姨娘进宫来看我时带来的,她没有说是谁给我的,但我想我已经猜到了。那是一个白布包裹,在没人的地方打开,我看到里面是两样东西:一块令牌,一只木簪子,刻着家的模样。我曾经好奇过他做这个是想送给谁的,现在这东西还是到了我的手上。师父,你真的不打算瞒我了吗?无欢背后的人是他?可是师父他到底是什么人,他要做什么,他现在把木簪子送给我是想暗示什么? 我暂时放下满心的疑惑,先去解决关于身边守备的问题。 “御书房”三个赤金的大字悬挂在头顶上方,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之情。守卫见我不请自来,为难地拦阻。我虽然是御轩帝最宠爱的女儿,可是御书房向来不允许擅入。 我出示令牌,守卫当下放行,同时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我虽不知道师父的身份,但从不怀疑他的能力,在山上的那段时间我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他身份不凡,能与南萧天家结交的人能是平庸之辈吗? 御轩帝正埋首批阅奏章,并未抬头,缓缓地说:“他最终还是将令牌给了你。”他抬起头,“说吧,你想知道要做什么?”那一刻,我竟发现他的鬓角早已白了大片,而他悲悯的神色也早已不像我想象中那个永远那个威而不怒,但足以让人诚惶诚恐的御轩帝了。或许该叹一句岁月不饶人,但那时只余一抹酸涩从腹中泛起,搅动满身的感伤。 “请父皇允许,让遗韵自己来解决这些事情。”我坚定的与他对视,从容不迫地说。 “好。”他一口答应,快到令人不敢置信的地步。 出来不久,卓公公手捧一只深色铜匣追上我。“父皇说过什么?”看着手中深锁的铜匣,我疑惑不已。卓公公回了一句:“皇上只说,到时公主自会明白,老奴先行告退。” 遗韵离开后,御轩帝放下手中的奏章,沉默许久。他手里还握着南萧细作传来的消息:旧主逝。当年结义四兄弟,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无数次沙场对敌,在鲜血祭祀的修罗场上互相扶持,替白氏打下半壁江山。想着他露出笑意,一如年少结义时的模样。可世事总是出人意料,谁会想到,那曾经坚不可摧的兄弟情在欲望面前会是这般脆弱,已经记不得是谁先背叛了谁,那么如何辨别该仇恨谁,对帝位的渴望,左右着他们,几十年的恩怨纷争,究竟得到什么?看着当年的兄弟,如今的政敌,一个个远去,他还能无动于衷吗?忽然之间他有种挫败感,他们争斗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谁都不是赢家。 皇城的最高处,寒意更甚,明黄的黄袍如此刺眼。 迎面,一个小宫女低头从我身边经过,当我回身,早已不见她的身影,手心里是一张信纸。“奇品居”是烨炫的字迹。想不到他的势力竟延伸到宫里,难怪那天他能够轻易潜入、离开。 褪下繁重的宫装,换上素白便服,只身来到奇品居。 由着掌柜领着我穿过一道道暗门,一进屋,就看见他面前已经倒落了许多酒坛。“你来了。”他脸色苍白。 我不由笑道:“想不到堂堂北瑟国主也会借酒消愁。” “是啊,几日不见你,我就牵肠挂肚,只能这样聊以自慰。”说着,他遥遥地朝我扬杯,见我迟迟不肯喝,又道:“怕我在酒里下毒?还是你想喝我杯里的?” 我清楚我若是不满足他的意思,他还会说出更多无耻的话。于是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终究还是学不会他的演技。不过这也无妨,我只需要忍过这几天,一切都会各归各位。 当我饮下酒时,他似乎是舒了口气,然后又是一脸嬉笑的模样。也许是我看错了罢。 “这样不是很好嘛。”酒杯还没到嘴边,口中一股血腥味冒起,烨炫迅速将酒倒入,压制住体内汹涌的翻滚,面色如常,“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是情人幽会。” 不理会他的调笑,我径自走向壁上悬挂的那副山水画,刚才看遍整间屋,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唯有这幅画,是我熟知的。当年落崖后被师父救起,在山上那段时间,看的最多的就是他书房里的画。所以我能断定,这幅是师父所作。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师父的画,烨炫千方百计让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女人,有时候不要那么聪明。”他在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掀起画卷,墙上赫然出现一个暗孔。“先看吧,至于这幅画,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朝那里看去,越看越惊。 出现在视线里的竟然是师父,一把剑正抵在他胸口。我猛抓住烨炫,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剧烈摇晃着他,丝毫没察觉他的异样。惨白的脸透出病态,我从进门就没察觉。 “看下去再说。”他坚定而威严的口气是我从来不知道的。当我再次往孔中看去,剑已经放下,持剑者逐渐走近,我这才看清,那个人是曾经出现在蓝身边的,我记起一次去蓝住处时,碰见过他,那时蓝叫他托华。可这是怎么回事? 轻微的声音从那间屋里透过来,我凝神观看。 “上回也是你干的。”师父还是如此淡定。 “你、你怎么知道?”他变相肯定了师父的猜测,但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缄口不语。 “你的左手掌上的日形标记,我见到过,你也是白氏族人。”我顺着他所说看去,可是托华左掌空空如也,一惊。谁人夺取他的左掌? 剑再次被举起,托华愤怒地吼着:“闭嘴。”师父依然沉静,表情却十分骇人:“你两次违反族规,身为族长的我早就可以将你裁决。为什么你以为自己还能杀得了我?”托华持剑的手经脉暴起,用力将剑往前送,我用力推着墙壁,整颗心如同被外力猛抛至空中,找不到任何依着点。手紧紧抓住最近的东西。 “哈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师父的声音冷漠狠绝,剑只在他胸前停住,而托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刺入自己左胸口的剑,正中心脏,只听见血液从剑端流淌,我睁大眼睛,瞳孔里师父冷漠的表情不断放大,刚才师父的动作竟然是这般迅速,连我都没能看清招式的来龙去脉。虽然知道他会武,但没有想到他功力高强。“蓝,太心慈手软了,只是要了你一只手掌。”声音还停留充满血腥味的屋里,师父向我这个方向投来一眼,我以为他发现我在偷窥,惊得大气不敢出。而他径自离开,仿佛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我松了一口气,可是我在紧张些什么,毕竟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当暗孔再此关闭,屋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我却再难平静下来。“你再不松手,我可要以为你赖上我了。”烨炫轻笑的话语将我拉回现实,第一次发现我认识的人都这么陌生,还是我从来没真正认识他们?烨炫,蓝,甚至师父,他们这些人都有各自的筹划,他们在算计些什么,我只能是被动地接受安排。 “白无尘。”烨炫咬出这三个字,“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师父叫什么吧,当然他怎么敢告诉你,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白无尘,现任白氏族长。 “或许你还可以去问问他,认不认识三年前那个安排在你身边的侍女,又是如何在悬崖下救了你,还有你想要噬天蛊的解药也可以问问他。这些问题的答案会很有意思,你一定也会感兴趣的。” 按着来时的记忆,我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这一切的疑问都指向一个人身上——师父,不,或许应该叫他白无尘了。只是若当年是他害了我,那么他现在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我身上有什么是他想得到的,我必须要向他问个清楚。 身后,烨炫扶着墙根,血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对着那个背影说:由我来告诉你是最合适的了。 他又想起前夜在东琴御书房里和御轩帝的对话。 两代人,两国帝王,很难想象他们竟能如此平静地面对面坐着。略去年龄,两人在许多方面确实很像。 “进展的如何?”御轩帝开口问。 “我一个人无法克制噬天蛊,只能用特制的药酒将它暂时压制住,我会想办法让遗韵也暂时服用一些。”烨炫脸色苍白,想起她给自己下的毒,虽没噬天蛊强,却也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他苦笑:就当是补偿当年对她的伤害罢。 “你的意思是要遗韵来帮你?”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烨炫肯定的说。 “那就按你说的办。”御轩帝点头,虽然不愿遗韵过多涉入,但噬天蛊的威力他实在不敢想象。 “她还不知道这些事,我担心她会感情用事。”烨炫清楚三年前的事只能让她对他冷漠,至于其他人,恐怕她还做不到。 “我在找一个合适的人把一切告诉她。”御轩帝充满深意看着他,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这个合适的人就是烨炫。 烨炫只能同意:“您总不放过任何折磨我的事情。” 巷口犬吠不停,似乎它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一 悬崖忆断山居时 第(七)章 噬天蛊 前尘尽空 从出生起,我就注定孤独。不断的与形形色色的人或共同经历磨难,或勾心斗角,与亲人更是相聚相离,就像漂泊在浩渺汪洋,没有依靠,也无处倾诉。我只能随着他们眼中正确的方向前进,没有人问我是否愿意,情势也不许我不愿意。 坐在曾经的草庐中,回想着在这里度过的时光,我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宁静让我沉醉。放下所谓的报恩情义,与师夫对弈、作诗、品茗、谈天…… 没有记忆的枷锁,没有被揭穿的担忧,就只是安静的坐着,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 而师父,记忆里那个永远宁静淡泊的男子,似乎一直就在我身后,在他面前我甚至会撒娇,多陌生是一个名词,却在我身上得到印证。 那一次固执的要他给我他画中女子的月形银饰,像是饥饿的人紧紧抓住所有给养,我疯狂的在他身上掠夺我不能拥有的一切,不理会他的无能为力,一味责备,第一次他甩袖离去,消失数日,在我悔不该当初时又满身是血的出现,手里是那条画中的银饰。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我像孩子得到糖果般笑了。当我将脖颈上悬挂的银饰系在信鸽上,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肩头一暖,他拿着白色的裹衣熟练地替我披上。“天冷了。”没有多余的话,他从不会如瑞王那般细细嘱咐,但总是先人一步料到我的需要,这回是,上回的令牌是,甚至坠崖后的相依为命也是。纵使那些都是某种目的使然,可他确实给了我一段平静的生活,光是这一点,就让我难以对他产生敌意。无论是扮作遗韵的我还是原本的我,平静、家,这些字眼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 “在想什么?”他学着我席地而坐。是啊,我在想什么,在想他是否对我隐瞒了什么。可我从来没问过他,甚至他的名字,我也没开口询问过,那又何来隐瞒?在想那个侍女和那次悬崖相救是怎么回事,想他为什么要伤害我,在想我身上的噬天蛊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想我给他制造的麻烦以及他对我无止尽的包容?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也一再劝解自己不必涉入太深,却还是避免不了。师父对我绝口不提,烨炫却又想让我了解真相,还有那一直折磨我的噬天蛊,我卷入的还不够多吗?时间一到,我真的能全身而退,不再理会这里的一切?我能够回到我原来的生活,让一切各归各位吗?或许一直以来,我的想法逗太天真了,要想代替一个人生活三年,怎么可能不改变她原来的生活轨迹?没有两个人能够完全相同,血亲之间都还隔着肚皮,更何况是原本不认识的我和遗韵呢?我在这里三年,留下了太多属于我的痕迹,虽然我已经小心隐藏,可是面对他们那些精于世故的人,再好的伪装也总有一些蛛丝马迹,我真能自信的说,我瞒过了所有人吗?说实话,我没有这个信心。而对于面前的师父,我又该如何对待他? “我想再看你为我哭一次。”我的话一出口,他平静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深深地望着我,仿佛要看进我心里,好知道我只是在开玩笑。 那一次,干燥的天挤不出一滴水,狂烈的风吹落了一地的蜡烛,睡梦中星火在我的草庐里蔓延,隔着浓厚的烟雾我看见他失去往日的镇静,慌乱的一个人与蔓延的火势斗争,当他抱着双脚被烧伤的我踏出已成灰烬的草庐时,一行清泪落下,滴在我的手背,竟比脚上更加灼热。我伸手轻拭,却将手上的灰烬抹在他脸颊,他哭笑不得。其实以我的功力,那火势根本伤不了我半分。只是那天我仍在嫉妒,在第一次看到他画里的女子,嫉妒就在心里埋伏,只待一个缺口就如洪水般泛滥,伤人伤己。而那场火就是那个缺口。我告诉自己这是遗韵会有的反应,然后心安理得以此为理由,放任自己继续无理的行为。 “和你开玩笑呢!”我轻笑着跳到他身后,抹去眼里的水,只是水而已。其实,这里有很多回忆,看来我又错了。我在这里也已经留下很多东西,原以为我已经足够冷静,足够安定,原来这些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和每次回来一样,我拉着他的手说了许多,他的手很温暖,和我的不一样。只要天稍稍凉一些,我的手就会冷的像从冰窖里出来一样,那时山里干燥易着火,就不会轻易烧柴。他担心我的手会长冻疮,就一直帮我捂手。那时候躲在他的手掌里,汲取着温暖,和现在一样。温暖的感觉,催着人昏昏入睡,不知什么时候再次枕着他的手臂睡着。 睁开眼,他已经睡着,我小心翼翼的起身,将刚才用内力点着的熏香扔在他能看见的地方,然后在他身上好一阵搜索,我要找一些东西,关于噬天蛊。相信在他醒来后就会发现我和烨炫联合的事情,之后他会他有什么反应我没有把握,如果他因此而记恨上我,那样也好。至少恨比较容易解决和摆脱,若是其他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很好的了结,我依旧是怕麻烦的人。 我将身后的草庐点燃,就像是燃尽了前尘往事,接着毅然决然地离开,头也不回。要舍弃一些东西就要做得彻底,拖沓带来的遗患是无穷无尽的。 离开时坐上烨炫安排的马车,熟悉的风景逐渐远离,我清楚烨炫会解决好一切,终于师父,不,以后该称他为白族长,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毕竟现在烨炫还是没有胆量直接挑战白氏,而从今往后我只是我,与旁人无关。袖子里还留了一些熏香,我故技重施,暗中使用内力,高度凝聚的热量,让熏香自动点燃起来,我屏息等待,当香气传到外面,驾车的、守护的侍卫都慢慢倒下,在他们意识到不对之前,都已经吸入足够的熏香,足够他们好好睡一觉了。 把昏睡过去的侍卫放在边境客栈,我早就说过北瑟是让人厌恶的牢笼,一个更华丽的牢笼。烨炫他还是不明白这一点。他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畏手畏脚的人,他以为单凭几个侍卫就能将我带到北瑟去吗?就算是他亲自来,也未必能将我擒住,何况他都没有出现。 戴上面纱,整理好行装。既然已经出了东琴皇宫,那么接下来我也就不必再次回去了,安排得当的话,将真正的遗韵公主送回去之后,我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楼主。”看着前面抱拳的天地玄黄四位长老,我不再犹豫,这才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楼主,这个名称,很久没听到了,三年。在我离开的三年里,不知道楼里会发生什么事,接下来我所要面对的事还是要一样一样解决。 “我半月后到,你们先回去吧。”我正色道。 “是。”声音未逝,人已不见踪影。 月色撩人的夜半时分,女子一人行走在边境上,应该是一幅不常见的画面。 我有种异常舒心的感觉,路上行人稀少,四周是纯粹的黑暗以及月光洒下的星 点辉光,在这个冬季,显得和平安详。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仿佛是饥饿了许多天的流民得到久违的食物,这空气的味道也变得这般甜美。 于无人处打开刚才从师父身上得到的东西。这是一个小木桶模样的东西,高不过几寸,顶端用特制的石蜡封口,这东西我一直握在手里,木桶渐渐也有了些许温度,这时候,我能感觉到它在微微颤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复苏。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现在能想到一种情况,这里面会不会是蛊虫?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一 悬崖忆断山居时 第(八)章 溯前缘 各归各位 “老鬼,我来了。”站在约定的空屋内,我喊了一声。下一秒,老鬼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出现在我面前。“丫头,你可终于来了,若再迟些,我就要把屋里那位扔出去喂狗了。”我瞪了他一眼。 看着床上那张熟悉的脸,转头对老鬼说:“快点动手,你只能有半个时辰。”说完我躺在旁边的床上。等待各自归位。 虽然已经服用过药物,麻痹了身上的感官,但肌肤离体的感觉还是从心底漾起不舍。在身体动弹不了的半个小时内,心中不停地闪现过过去三年的画面,那些经历本不属于我,但却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有些人本不该有交集,可就是这样认识了。城府极深的烨炫,内敛寡言的白无尘,张扬妖娆的蓝,还有南宫夫妇,杨远颜印,天无绝无意……我很庆幸和他们没有更加深入地相处,不然我没有自信能够继续这个荒唐的替换。三年前,一女子偶然被四大长老救起,她当时命悬一线。她身上带着当年祖父赠与白静的信物。正是这样东西让我不得不下定决心全力帮助她度过难关。 扶家本属中原白氏子民,却因先人得罪当政者,全族被捕入狱,幸得白静,就是已逝的东琴静妃相救,逃至西北草原,隐姓埋名过起了马盗生涯。先人机智勇猛,逐渐由西北马盗发展成庞大组织,最后形成星宇楼。而当时风声已过,于是扶家事业渐渐向中原大陆渗透。到父亲接管后,星宇楼终于完成迁移,名声逐渐被人熟知。但为避免旧时恩怨,祖父力嘱后代,所收门徒必须经过严格考量,凡泄露组织者,格杀勿论。所以星宇楼才能在中原大陆安身立命,外人极少能探听到有关星宇楼内部的情况。几年前父亲去世,将楼主一位传与我。父亲并非只我一女,在我之上还有两位哥哥,在我之下也有妹妹。很多人都疑惑,当然也包括四大长老,连父亲也要敬畏三分的组织元老:天地玄黄。但应我做事小心谨慎,自接任以来,行无差错,反对的声音也就减弱不少。 可以说是白静救了扶家,这才有了现在的星宇楼,因此身为星宇楼楼主的我理当牢记这份恩情。在之后询问过程中发现那名女子就是东琴遗韵公主,而她因为天监师的预言,从小就被送至不同的地方独自历经劫难,而她发现在这个过程中还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意欲借机取她的姓名,她受伤就是那些人所为。敢伤害她的人其势力一定是不能小觑的,应该很快就能追查到公主在星宇楼。因为扶家过去的历史不能见光,星宇楼在中原的行事一向很低调,但若是有强大的外来势力介入,到时候星宇楼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既然帮助公主,又要保证星宇楼不受威胁,我想了很久没能找到方法。在这时候老鬼提出可以找替身来代替公主,引开那些人的注意,直到公主身体恢复,而外面的情形安定一些的时候再让公主回去。老鬼是父亲生前挚友,他精通岐黄。这个方法虽然荒唐,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好这样决定。至于代替公主的人,当然是要和她身量相仿,楼里多是男子,除了我也就是小妹和几位姨娘。可是小妹功夫最差,个性怯懦内向,几位姨娘年龄和心智上都不符合,这样一轮筛选下来也就只有我最合适。当时楼里很多人都反对,说没必要让我这个楼主亲犯险境。我也动摇过,只是星宇楼向来以信义为根本,若是连我都不能以身作则,将来还怎么要求手下都能够遵守楼里的信义。事情经过一番争议之后尘埃落定,由老鬼负责治疗公主。同时为了减少让人找到破绽的机会,老鬼和我商议之后决定,将她与我换脸。换脸是老鬼当时正在研究的一项医术。我相信老鬼的医术,于是再征得公主的同意后,放心地让他这样做。 要想完全模仿一个人是很难的,可是幸运的是,公主从小被送出宫历劫,能够长久接触她的人并不多,旁人对她的认识不多,连最亲如父母双亲——御轩帝和静妃,都对她不甚了解。这样我假扮才能得以实现,或许这一切都是注定,冥冥之中很多安排都似乎是为了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只是我不知道这一扮竟然就是三年,兜兜转转,时空错乱,连我自己也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了。 现在公主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东琴那边已经举行过了祭天大典,她也已经能名正言顺地回到宫中,我也是时候退场。 正在进行的就是第二次的换脸,这一次,再即将卸下面具的一刻,我恍然然感觉到来自肌肤的脱离感,这种剥落的感觉如此清晰,竟然一下子撞进心里,让我的心也开始变得缺失了什么似的,无所适从,反倒没有意料之中的轻松。半个时辰竟然这么漫长…… 当我睁开眼,公主正在端详我:“那张脸在我身上久了,现在突然回到你那儿,还真有些不习惯。”看着她的模样,我也有一些错乱,相处了三年的脸,忽然之间不属于自己,这种感觉就像丢失一件珍贵的收藏,拥有时也许派不上过多的用处,可一旦失去,心中又会恍然若失。我有一时间失神。 “会忘记的,你要记住你是轩之清,是东琴的遗韵公主。其他的一切都必须忘记。从这一刻起,我是扶风,一个你从来不认识的人。”我这么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她思忖着没有回应,但我知道她懂的,她的处境不容许她出现一点的错误,这就是属于她的命运。 我将过去三年的情况一一告诉她,所幸我露面不多,而且多数时候仿照她的性格、声音,希望不会有纰漏。只是还有一点脱离掌控——噬天蛊。 遗韵公主身上有噬天蛊的事烨炫知道,白无尘知道,甚至也许御轩帝也知道。要想瞒过去时不可能,公主说就在她身上下蛊。老鬼对巫蛊也有研究,再加上从白无尘身上找到的东西,下蛊不是一件难事…… 接下来就是她的时间了,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怎么做,我也不必多话。 我戴上面纱,准备离开。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她站在我面前,见我不反对,就接下去说,“既然我们已经换脸,为什么你还要蒙面?”跨过门槛的脚一滞,不是每个人都只能以貌认人,换脸也并非万事大吉,至少我已经遇到的那些人就不是能够简单对付的角色,况且在她来之前,面纱已经与我如影随形了,隐藏容貌有时候会比较方便安全。抛下她和纷杂的念头,我终是再没回头。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一 悬崖忆断山居时 第(九)章 谁人说 未知之事 黑夜,一匹骏马疾驰在山间羊肠小道,马蹄激起不少沙砾。马背之上依稀是一个黑衣人,这般在危径中行色匆匆的,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人。越过漫道的荒草和荆棘,嘚嘚的马蹄声终于渐渐缓下来。眼看着前面是一件其貌不扬的小屋,里面有微光——证明有人的迹象。马上的人迅速下来,在门口整理了一下呼吸,然后叩门。数秒之后,里面才传来一个压抑的男声:“进来。”声音如同是来自地狱一般冷厉,使闻者心神震惊,门口的人虽然已经听过很多次,可每次听到这声音还是不能避免地浑身战栗起来,每次,当然这一回也不例外。他深呼了一口气,推门进入。屋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像他这样的夜行者。推门中大多数都是身怀绝技的,功夫深厚那自不在话下。这些人围成一圈端坐着,圆圈的中央是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人,他就是刚才说话的人。进来的人原名叫什么病不重要,但他这个组织中的名号是黑羽,说起他加入这群人的机缘又是一长串的话。简而言之就是黑羽本是少林高僧,因为犯戒被逐出师门,又遇到仇家追杀。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带着鬼面男人出现及时救下了他。他当时给他两个选择。要么隐藏身份去过市井生活,要么跟着他。出于一种什么原因,黑羽已经不记得。他只记得当时当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的气势已经让他折服。他最终选择跟随那人。黑羽相信他身边还有一些人也差不多是这样加入这个群体的。他们每个人都欠了主子一条命,于是他们从来到的第一天就发誓要用生命来回报主子。黑羽找准自己的位置坐下,只见同伴都是目不斜视的样子,也就不敢四处张望,只把视线重新聚集在中央的男人身上,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无限光芒的男子,任何人靠近他一些就会发现,有一种力量施加在他们身上,让人僵硬在原地,寸步难行。一个令人敬畏的男人。 加上刚来的一个人,这个圆圈就可以合拢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了,从这架势来看,这群人应该是聚集齐全了。周围的人因此都关注着中间那人的举动,不知道他又会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只听他从喉咙之间溢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响,周围立刻变换了模样,刚才还是破旧暗淡的房间走马观花一般掠过种种景致。端坐着的男人们都忍不住关注起身边的变化,眼底俱是说不清的震惊:移形换影?主子竟然还会这个!这些人大多数是和黑羽一样新进的人手,本来说是凭借着对于他们口中主子的敬仰才自愿加入的,如今看到这样的景象,对于自己的选择就更加的坚定不移了,所谓英雄惜英雄,想要成为英雄的人更加愿意跟从他们眼中的高手。自此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就是“黑骑士”,一群注定在黑暗中行进和动作的人。 比其他人早一些时日进来的黑翼,在主人成功征服有一批弟兄之后才开口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要自己追踪一个女人的下落,因为女人这个词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本身就别具深意,这中间能够假想出不少的情节,可是黑翼不敢多想——主人的气场太过强盛了,让人不敢轻易窥伺他的隐秘。这些心思都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的,黑翼收回心思后说:“主子,据探子回报,她已经出现了,现在正在一个江湖老前辈,人称老鬼的地方。”瞬时从那个鬼面背后投射来一双锐利的双目,像一柄玄铁打造的冷兵器,刮在脸上,黑翼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连周围的兄弟也开始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主子怎么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安静的屋子里渐渐有些微弱的窸窣声和混乱的呼吸声,可见他们心中不平静。 “鬼面”后面的表情几不可见,可是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异常却足以让人猜测,所谓探子追踪的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一个角色。 不过主子毕竟是主子,很快他就恢复过来,从容沉静地对这帮人安排了任务,然后就把事情交给黑翼,让他带领兄弟们尽快熟悉“黑骑士”的生活,而他很快离开。 张扬的马蹄声很快又响起在羊肠小道上,声音是那样急切狂烈,如同一场压抑了许久的暴风雨终于找到一个闷热的午后,然后淋漓尽致地电闪雷鸣,狂扫山岳江川、五湖四海…… 天已经渐渐泛白,等到骏马到达目的地,鬼面人迅速进入重重院落中比较偏僻的一间,不久之后,房门再次打开,出来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只可惜他面无表情,无端让人产生清冷的感觉。 感觉有人靠近,他立刻调转身体,动作之快让来人不由地一惊:“二哥!”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 章 男子看到来人,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曾变化,他连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等着来人开口交代来意。 来的人是扶云,扶家四小姐,对于二哥的冷淡她早已经见惯不怪了,他不说话,那么只好她来说。只见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产生怜惜之情。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油盐不进一般,想到这里,扶云觉得额头更加混胀了,她一定是被高热烧昏了才会有胆子来找二哥,可是她究竟要找他做什么、说什么,竟然都没有考虑过,现在她应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若是她不开口,二哥是不会轻易开口的,说不上是吝啬,他就是这样冷漠。不过扶云可能真的是烧到本性大变了,怯懦的她此刻站在二哥面前说:“二哥,我生病了,能暂时收留我一天吗?” 向来扶家的人生病都有专人看护,病情较轻有懂医术的下人帮衬着,若是极其严重就要找老鬼来解决了,可是老鬼经常会出门去,要想找到他也只有楼主才行。 扶云已经想好,若是二哥拒绝,她也要厚着脸皮求他答应,她实在受不了娘亲每天每天提起谁家的公子多么温柔体贴,谁家的少爷多么才情横溢,哪怕能避开这些烦人的事一天也是好的。所以她想,就算二哥不答应,她也要待在他这边。 二哥沉默了好一阵,才问:“什么病?严重吗?”真难想象如此体贴关怀的话用陌生冰冷的语调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反正扶云是觉得自己处在冰火两重天。她冲口而出:“很严重!”如此生龙活虎、充满底气地说自己病情严重,任谁都知道此言不实。可是她若是说不严重,那么二哥会不会直接让自己掉头回去了,扶云已经顾不得真假了,她只要最后的结果如她所想,其他的她一概都可以不在乎。 二哥终于正视扶云,目光直接地投射在她脸上,说:“那好,你就先住在我这里。”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样?扶云不敢相信,动作先于思考,她一把抓住二哥的衣袖,问道:“你要去哪里?” 二哥没有不悦,声音反倒有些蛊惑人心的力量,他说他去找老鬼要些滋补的药。听到他这样说,扶云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二哥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二哥他……充盈丰沛的欢乐顿时填满扶云的整个胸膛,这次不仅是额头上发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激动地散发着热量,一股一股热浪扑向她,让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二哥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到二哥贴身下人按照二哥走之前的吩咐来带领扶云进房休息时,下人见到的就是扶家四小姐失魂落魄的模样。 而扶云口中的二哥在离开扶家后,又看了一眼扶云刚才抓过的地方,冷淡的脸上是明显可见的厌恶,他冷笑一声,用力在衣袖上一拂,好像上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走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召来贴身下人,要她重新那一件外衣,换下之后才恢复常态去往老鬼那里。至于他现在心里所想的,不过是那个三年没有回来的三妹了,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而后又很快收拾好表情。他是这样的小心谨慎,纵使在没有人的地方也要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表现,像是最尽职的演员,每时每刻都是无懈可击的表演,让人已经分不清,他原来的模样究竟是怎样。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一 悬崖忆断山居时 第(十)章 游子归 千头万绪 接下来的三天我并没有直接回星宇楼,而是在老鬼这边。我三年没回,星宇楼不知会有多少问题,我现在只希望事情没有完全脱离我的预料。星宇楼的生意只要是两方面,其一是江湖事,下设各大镖局、武馆,这事历来是大哥扶雷主管的,不过大哥勇气有余,谋略不足,若是没有人在一旁随时提点他,不知道会闯出什么样的祸来,我最担心的也就是他了。还有一点是酒楼茶肆布庄之类的商业交易,先祖几十年的马盗生涯积累了不少的原始货物,在中原安定后就有意识地将货物进行交换,可以说这是星宇楼的第一桶金,以至于后来逐渐涉足其他商业领域,生意也不拘于当初的以物易物,而是形成了一系列从原料、加工、生产、销售到服务的全套经营体系,这中间关系错乱,若要很好地把握好尺度,负责人一定是要心思缜密。二哥扶烈正是这样的人。说起二哥,我不得不说他其实是楼主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可惜他是继子,是二娘嫁给父亲时带来的。想到这,我又是一阵唏嘘,若是抛开这层血缘的限制,二哥如今的地位就不会是这般尴尬了,只是凡事没有如果。 天地玄黄四位长老将他们这三年暗中调查所得的账本交给我,看着这些年的进出帐当真是乱七八糟。大哥那边原本就没什么进账,一般能够收支相抵也就算不错了,对于他这三年的亏空我能够想象得到,二哥的生意则不同,从我坐上楼主的位置开始,星宇楼的主要资金来源就是二哥这一边,可是为什么这三年里,二哥的生意一落千丈,竟然严重透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是想不通。其中每年都有一笔原因不详的巨额支出,在账本上连时间都是不详细的,更别说是交易给谁人,用在什么地方了,二哥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当初以为最不会出问题的二哥竟然是最大的问题?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整整一天都埋在账本里,眼睛有些酸涩,于是下意识地闭眼。脑海里是一片空白,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回响。 “别怕,没事,真的,没什么,都过去了”师父的声音,有种平静的安抚的力量和淡淡的感动。我们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若是有人能这样说:“没事了,都过去了。”这样简单的安慰,就会有让人想依靠的冲动,这种感觉真好。 “我后悔了,当初不该放你走。”我能够想象得出烨炫这样说时上扬的嘴角,明明知道这中间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调侃,可还是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欢欣,原本面目可憎的烨炫此刻想起来似乎也不那么令人生厌。 还有南宫夫人白素,我想她是真心待遗韵好的,而我顶替这个身份的那段时间也无疑得到这份情意。 “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人靠近?我下意识地紧张,立刻想该怎么防备。假扮公主久了,整个人也不自觉地染上了公主习气,警觉度也大大降低……当然这些只是在很短的时间里想到的,然后回味这个声音,骤然发现虽然三年没见,但还是能够辨认出来——二哥! 抬头望去,门口那人不是二哥又是谁,他神色依旧是记忆中那样的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和疏离,我想是他的身份的关系,让他本能地不愿亲近旁人。他很仔细地徐步靠近,然后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对他,我满腹的疑问,想知道在我离开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见他这样小心翼翼,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总觉得是扶家对不起他,我想起从小的时候起,大哥就不待见他,甚至一直嘲笑他是野种,我虽然口中不说,但幼年时看他是眼光也是很陌生的。他开始时还会反驳几句,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再也没说什么,只是眼中的疏离是一天天的明显了。长大一些,等到我懂事一些,试着和他亲近一些,但长久以来形成的距离怎么是那么轻易就能消除的,终究还是隔着些什么东西。在事业上我能够对他多加倚重,可是生活上,他和扶家总是格格不入的。格格不入?我猛然想通了什么:我离开的时候,虽然有交代要两位哥哥共同打理楼里的事情,可是事实上,一定是大哥占主导地位,就凭他嫡子的身份,在楼里肯定是名正言顺的。那么可想而知二哥的日子不会好过,在生意上想必也会受到不少的打压。 在这点上我当初确实没有考虑周全,对于二哥的愧疚感也就增加了几分。二哥避开我的眼神,视线落在我桌上的东西,简单的停留了一阵,就又转开。我猛然想起账本上翻开的那一页正是二哥这三年的资金流向。我慌乱地将账本合上,心中止不住的担忧:若是他看到了会作何反应,二哥是这样敏感的人,只要一点点的伤害都能让他伤感很久,而他又什么都不说,一切都憋在心里,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啪”的一声,我动作太大,账本从本来就不大的桌上掉下来。落在地上,声音响得惊人。我有些气馁:我这是干什么呀!如此此地无银三百两,就算二哥没看到内容也能猜到些什么。 在我懊丧的时候,二哥已经帮忙捡起账本,一本一本收拢,然后竖着在桌上一靠,整整齐齐得放在桌子左上角,缓慢从容,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向来我不说话,他就不会先开口。半晌的失神之后,我勉强想出该说些什么:“家里都好吗?”远行的游子归来的第一句话,应该都是需要关心一下家里的情况的,无论如何亲情都是永恒的话题。 二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我想他接下来又是万年沉默。但是出乎我的预料,他说:“回来了怎么都不和……联系。”说话之间略有停顿,我想他是想说“家里”,可是对于家的尴尬让他不愿表达。这又是一个不容易解决的问题。不过二哥愿意跟我说话,也算是有进步。我回应他说:“要把公主送走,在她平安到皇宫之前,不能让人发现这事和星宇楼有关系,二哥放心,明后天我就回了。”我尽量把话说的轻松平和一些。 可是他来这边有什么事情,难道是老鬼告诉他,我已经回来的消息?但这说不通,老鬼和他并不熟。还是他有事情找老鬼帮忙?于是我很自然地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二哥说:“小妹身体不好,我来找老鬼要些滋补的药。”小妹?什么时候二哥和小妹的关系变得像现在这样好了?心里虽然疑惑重重,但我还是没再问什么,这些事要等之后再慢慢了解,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有的时间来揭开这些真相。 地方虽然是老鬼的,不过他并不常来,没事的时候他总是和贺老头一起到处云游。而刚好公主的伤已经治好,我也就放他离开。这会儿他还指不定在哪里呢。我告诉他这件事时,他显得不以为意,只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想想,其实该看的东西已经都看了,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一章 茶室会 旧人新貌 这是一间小茶室,环境清幽,很适合交谈商议之用,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星宇楼的地方,是二哥管辖的范围。在这里我相信其保密工作定是很到位的,因为我等下要见的人,现在还不能曝光。在我坐定后我要了两杯茶,看这日头,算算时辰,她也应该到了。 果然,轻盈的脚步声自楼下传来,此时我依旧戴着面纱,感觉来人在我身后停驻了片刻,似乎是在探究着什么,之后启步,在对面落座,动作说不出的清丽贵气,这才是真正皇室子孙!我不由感叹,然而想到这里,突然有一种慌乱瞬时紧抓住我的咽喉,像是要将我整个的呼吸都扼住,四肢百骸同时僵硬直挺动弹不得。如果我都能明显感觉她的气质出乎想象,那么宫中那些人呢,他们各个在权谋中混迹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绝对在我之上,他们可能察觉不出异样吗?!这个从我假扮公主之初就存在的问题,此刻看来是这样的清晰,在我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竟然再一次清晰深刻地烙印在我的心上,也让我再一次不知所措。 大约是我的模样吓到了她——遗韵公主,她轻声唤我:“姑娘,姑娘!”老鬼和我都没有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那时她还受着伤加上情况紧急,她没机会问。先前见面时也出不多是这样,我和她本来就不该有过多的交集,彼此少知道一点就更安全一些。 看她焦急的样子,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压下那浪涌一般的忧思。既成事实,而今之计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他们这些非常人见面。 这般一番眼神交流,到各自恢复过来,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遗韵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不过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悦,这点让我很欣慰。看来这一位不是轻率鲁莽之辈,这样一来她在宫中的生活会有利一些,而星宇楼的麻烦也会相应减少。这也与我今次找她来的目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上回只是简单告知这三年的经历,但是在人情这方面却少有涉及。这个话题不易启齿,就算能说出口也还要看个人体会,相同的情感在不同人看来也会有些许差别。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一些,说起三年前在北瑟皇宫和烨炫之间的纠葛,说起之后遇到师父——白无尘还有宰相一家,更重要的是还有御轩帝那天交给我的深色铜匣,我没有打开过,我直觉那里面的东西之重要,不应该是我这个局外人能接触的。虽然我说的简单,但对面的人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惊诧的表情,足以可见,听到这些她所熟悉的名字在我身上续写与她有关的故事,是一件多么震撼人心的事,虽然我们是全程的知情者,可是在未曾经历过的空白时间里错过的何止是时间而已。我想纵使她聪慧过人,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逐渐理清这些纷繁复杂的情况。没有给她过多喘息的时间,我将话题带到南宫蓝身上。这个女子,时不时会出现在我的思虑之中,总觉得有她在,出事的可能性会大很多,于是我直接地提出希望公主回宫之后安排让蓝回相府去。 “这不可能!”遗韵回绝地如此干脆果断,反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印象中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她放缓语调解释说:“蓝进宫是各方势力平衡的结果,这中间牵扯到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已,我可以实话对你说,这里面有南宫谦、白氏还有父皇,至于现在根据你所说的,可能还有南萧天家,谁知道呢,可能还有北瑟,宫里的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并能够冷静分析身边的局势,我想接下来我不用多说了,将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交给她是明智的,因为她比我更加适合在宫中生存。自此之后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是水,但愿山水各自不复纠缠。 她在离开之前突然又问了我一句,白无尘还是烨炫? 有些莫名其妙,但在脑子里过一遍却还是体会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她应该是想问那三年里的“遗韵”的心中到底有谁?白无尘还可以理解,虽然之后也发现这种依赖初始并不单纯,只是毕竟有段时间很依赖他,若说完全不记挂是不可能的。可是烨炫,对于他应该是恨多的,为了他刺杀大皇子,中噬天蛊甚至后来失忆失魂和他都脱不了关系,这种孽缘有一天也会被人认为是情吗?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这个问题,而最后遗韵对我说的话则像是一盆冷水整个浇在我身上,明明是很轻柔的语句却那样一针见血:看着你一脸精明冷静的模样,原来你对自己还是不够了解的……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的心,因为人心最难控制,最易产生变故……我想你和我都不愿意再度沾惹上麻烦这种东西…… 我想我对遗韵的认识只是冰山一角,我想我已经惹上麻烦了,我想…… 那天我想了一些事情,在遗韵离开后我还没走,坐在茶室里,端起已经凉透的茶再度品尝。没有烫肤的温度来化开茶叶的苦涩,这赭黑色的茶梗沉浸在杯底,了无活力,像极了一位年老色衰的老人,无力回天。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升起一丝忧伤。之后又有人来,他也是我约的,只是和遗韵的时间错开,因为和遗韵是为了了解前尘往事,而现在的这位是为了我接下来回归的事宜,我想将过去与现在割断。 来人依旧有淡淡的清冷,我唤了他一声:二哥,来了。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竟然是那样的温婉无力,连二哥脸上都有些微不解和探寻,大概是公主最后的那些话遗留的影响力太大了。干咳了几声,掩饰过刚才的失常,我方才问二哥准备地如何。要回家不是那么简单的,可以预想到的困难和阻挠,我不可能空着手说回去就回去,总需要有人帮衬着,大哥太莽撞守不住秘密,小妹和大娘她们就更不用说了,思来想去,这事能依靠的就是有二哥而已。 二哥只是简单地点点头算作答复,但我知道他这点头的分量,想必他已经安排周全了。只是不知道我这样会不会让他为难了,我是知道他在家里和楼里的身份都被认为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除了他直接管辖的一批亲信会听他的号令,其他的人对于他或多或少都有些轻视,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我回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回首时就看到二哥提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茶博士跟在他后面诚惶诚恐地比划着什么,依依呀呀的,含糊不清,好像在跟二哥说不可以这样。二哥径自端着,只对他说,孙伯,没事的,我在这里,你不用招呼了,下去吧…… 等到他走到我面前时,茶博士看了我一眼,然后下去,他眼中有些我看不懂的意味。我的理解是他和二哥很熟,看到二哥和我亲近,就有些奇怪,毕竟二哥是一个不易接近的人。可是他不知道二哥的亲近,是我花了多少年才好不容易建立的。他也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我们才能真正像一家人那样。 二哥仔细地换上新的茶具,热汤将之冲淋一遍,然后用特制的铜勺舀取约莫半勺的茶叶瞬时倾倒入杯中,二度冲泡之后方才将一杯香气四溢的新茶放到我面前。我光看着他的动作,一时觉得时岁悠然、生活惬意,总说茶如人生,那么会泡茶的人一定是懂得生活的人,懂得何谓生存,何谓活着。在二哥示意下,我呷了一口,香气扑鼻,但是苦涩难耐。我只是尝了一点点就发誓再也不敢轻易尝试二哥的东西的,这东西还是茶吗?寻常的茶虽然入口也会有苦涩的感觉,但之后慢慢回味还是会有满口生津的感觉的,可是这个……我忽然想起茶博士临走时的表情,他是在为我感到惋惜?看着隐隐带笑的二哥,我想:原来他还有这样恶作剧的一面! 二哥也坐下,招待自己一杯他亲手泡制的茶,他的表情很享受,悠悠缓缓,半晌之后才出声:“喝多了苦茶,慢慢也会发现它的好处。”我有种感觉他是在说他自己,人是旧人,却各自有着不同的一面,关于他们,我究竟了解了多少?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章 望归来 时岁悠然 二哥果然尽其承诺,将我顺利接回扶家。而他的考虑周全再次让我佩服。那是在开春前几天,按星宇楼的习俗,在这个时间各个分部会齐聚主楼商讨关于祭祀先祖的事宜,而这个时机也是坛主、师徒见面的绝佳时间,每年的很多决策多半是在这个时候形成雏形的。就在坛主们来星宇楼的途中,他安排线人大肆散播我即将回归的消息,如此措手不及又广而告之,让那些心怀异胎的人来不及布局设陷,等到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猜测消息的准确性与否时,我已经坐在内堂主位上。二哥不好轻易显示他与我早有联系,也混在外面的人当中,依旧保持沉默,旁观着他们的神情与举动。下人犹自震惊,他们不明白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消失了三年的楼主竟然在某日清早端坐在内堂主座,还有些新面孔不认识我,与旁边的下人窃窃私语。还好二哥安排了他的人在他们中间,当别人还在惊讶不知如何是好时,他们已经开始行大礼,山呼:“恭贺楼主平安归来!”一旦有人带头这样做,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这种时候我不能自己开口,若是如此,其中可能会有遭到异派人士的质疑,这样就会失去主动权。我暗暗放松了紧握的双掌,使自己的神情显得轻松自然一些,身体已经有些僵硬,因为我是在昨夜深更时分就坐在这里的,直到清晨下人来打扫见到我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 下人一波一波来了又去,相信这时候外面的人已经能够确认消息的真实性,那么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急切地想要亲自见到我,果然已经有几个稍微熟悉一些的下人问我是否需要和兄弟们见一面,我暗中留心注意说话的人,还有保持沉默的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此时会开口的要么是外面坛主的人,要么就是心思单纯的,而沉默者就不好说了。我很随意地将那些沉默的人一个一个指派出去,真小人与伪君子哪一个更可怕,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不急着让他们进来,越是未知的事越是能让产生畏惧感,现在的我需要这种畏惧感来拖延一些时间,让可能出现的异状在我站稳脚跟之后再爆发,这样到时候我就不会过分手足无措。想起二哥说过小妹身体不好,我先让人唤来小妹扶云。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 章 “你和四娘这几年过得好吗?”喝完一杯茶后,我才开口询问。小妹性格怯懦,小时常受大哥欺负,甚至府里的婢女也不怎么待见她们母女,我在时对她多有拂照,她的日子才好过一点,这几年我不在怕是受了不少委屈。除了楼里的事情,我最关心也就是这个妹妹了, “扶云很好,谢三姐关心。”她的回答确实让我惊讶,几年不见她竟似变了一个人,模样更加秀丽不说,性格也沉稳冷静不少,果然是我扶家的儿女,我心中盘算着: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可以的话,可以让小妹也参与到星宇楼的事物当中,这样我的精力也能集中一些。 与她闲聊了几句家常之后,让她回去。临出门前忍不住又嘱咐了她一句:“三姐已经回来了,若是有委屈,别憋在心里。”她的嘴唇微微蠕动一下,似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等扶云出去后,早已不耐烦的大哥扶雷冲开护卫,嚷嚷着要进来。大老远就听见他扯着喉咙在喊:“我说三妹,你几年不回也就罢了,还这么把我们晾在门外,这算什么道理啊!”他的性格果然还是如此莽撞,若非如此,当年父亲何苦将楼主的位置交给我呢,我不由叹口气。 护卫毕竟跟大哥交情深,象征性地拦了一阵就放他进来,我稳了稳心神。“大哥,你是忘了星宇楼的规矩了吗?”我放下茶杯,冷言,“要不要,妹妹提醒你。”我叫来贴身护卫,大哥刚才的气势立刻去了一半,紧张地看着我,也许他是想起十年前他因为莽撞入内而被父亲关进水牢的事,害怕我喊护卫送他入水牢罢。大哥本性单纯,只是禁不起别人的挑唆,行事易冲动,可能是一直以来扶家嫡子的身份将他保护得太好。 “去给大少爷赐坐。”我说完,他松了口气,不似刚才张扬。我这才掀开帘子,走至他身边:“大哥,不是我说你,事情也分轻重缓急,你这么冒冒失失进来,作妹妹的当然能谅解你,可你让门外的人怎么信服,要知道我们扶家能使星宇楼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凭的就是这威信,在门人面前永远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别听谁在耳边吹风就什么也不管了,作为扶家的男人要有让人信任的担当!” 这一番话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进去,我也不再理会他,既然他已经进来,外面的人是实在忍不住了吧。等待能让人变焦虑,没有平日的冷静,但要把握好火候,否则会造成相互勾结,冒死一搏的局面。这是父亲说的。 走回帐内,大哥还是坐在那里,我将话题扯到小时候,大哥也放松了一些,忆起我们年幼时的一些趣事也不禁笑起来,倒是忘了他进来是要指责我的。看时机差不多了,我让护卫一个一个将外面的人请进来。个个击破,化整为零,这还是二哥和我说的。,想起二哥心里也踏实了一些:家里还是有人能够帮忙分担大局的,这样一来我就不会是势单力薄的。 他们的表现大多有异曲同工之处,而我对待的态度则是不尽相同:一些资历比较深的老人一律温言细语,有商有量,因为他们在星宇楼的根基相对深一些,而一些新进的,我只是简单认了一下脸,打声招呼,同时一一得到他们明面上的账本,这些东西虽不能尽信,却也有真实之处,就看你怎么运用了。 应付完这一些人,我感觉口干舌燥,回想起刚才一张一张从我眼前经过的脸,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刚才有几个人一直拿眼神示意一旁的大哥,看来真是有人在大哥背后挑拨,而楼里的老人的态度向来是含混不清的,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辨别,果然是千头万绪。端起茶杯,才发觉水尽杯空,滴粒不剩,这已经是第几杯了,我暗笑自己为了在他们面前表现的镇定一些,竟然要消化这么多茶水,果然,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位置,要重新爬上去,所需要忍受的远不止这一杯一杯的茶。 正想着要人来换上新盏就有人悄然进来,心想着:来的真是时候,看来是个机灵的人,也许可以考虑栽培下。抬头—— 不由笑出来:是二哥,他手里还有一杯茶。 我在他之前,伸手阻止:“你的茶?”对于那天在茶室里有幸尝到的二哥的“苦茶”,我至今还记忆犹新,短期内还不打算再次尝试。 二哥看到我的模样,也微笑起来。掀开杯盖,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我眼中一亮:“二哥,是酒酿圆子?”他也不多话,只是用不知从何而来的银质调羹轻轻搅动圆子,待到色泽更加均匀细致,表面那一层淡淡的晶膜散开后才将东西交到我手上。忽然之间有种感动:所谓家人应该就是这样,在需要的时候及时给予慰藉,不需要太多言语,只是一碗最爱吃的酒酿圆子,只是一个安心的眼神交流……所有努力都变得有了着落,心也踏实了。 甜而不腻的圆子,氤氲着水汽,浮上眼角,湿润润的,和心里淡淡的喜悦,岁月如此悠长,还有什么事值得烦忧值得愁……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章 似无事 波涛暗涌 又是三天,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照常地查看账目或是去各部视察经营状况,在此期间我不多加评价,或好或坏已成定局,这些都发生在我缺席的时候,就这方面来说我算是个局外人。局内的人陷在里面,最不喜欢的就是局外人以圣人的口吻来随意指摘。看着那些预料之中的混乱的账目,我还是不由一阵心痛,星宇楼是前人的心血,他们好不容易放下马盗疯狂的屠戮生涯,留给我们干干净净一个组织,在短短的三年里他们竟然又开始重操旧业。黑市倒卖,官商勾结,擅自介入朝堂政事……他们是踩着前人的悔恨走向邪途啊! 如此明察暗访一周,回到房中,我竭力维持的平静轰然倒塌,猛地吐出一口恶气,连连呛了好几下才慢慢恢复呼吸,站在镜中,张嘴,满腔的血肉模糊。若不是齿肉撕扯的痛感提醒我,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就对那些人指鼻痛骂! 三年,只是三年,变故何以如此猖獗? 这一天除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和二哥交给我的人,我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消化这些事情。 日光明暗交替,斜照在窗棂上,印出渐变的幻影,魑魑魅魅。 冬风呼啸凛冽,兀自穿墙凿壁,化成彻骨的冰肌,刻骨铭心。 窗外,护卫拦住送食的下人,冷言:“楼主身体不适,闲人勿进。”那下人猛地一惊,急急切切地说:“可是楼主已经一整天都没进食了,身体不适才更要仔细照顾,护卫大哥,烦劳你们再去通报一次。” 护卫依旧不为所动,他们是最近楼主刚刚提拔上来的,原本一直受到那些依靠裙带关系节节爬升的护卫长的欺压,今次好不容易楼主给了机会,他们当然要尽心尽力,再说之前大少爷来,他们去通报,还不是差点让楼主怒气大发,之后她虽然说要婉拒大少爷,但进去过的护卫都看到她当时的样子,连白色面纱也剧烈地起起伏伏,可见主人是多么气愤。 那下人只能讪讪,不过她也不走,笔直地站在门外和护卫对峙着。 这时候扶烈也过来,送食的下人看到他就松了一口气,求助地看着他。扶烈看着她手中丝毫未动的食物,以及目不斜视的护卫,心道:三妹好计谋!在他看来这样做,也算是有敲山震虎的作用,听说方才她将大哥也隔在门外,护卫进去时还能听到激烈的呵斥声,就算是她实在气愤可也不至于要这般大张旗鼓,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她要把一个讯号传出去:楼主震怒。这与她之前巡视时的平静形成反差,一起一伏,让心怀不轨者自乱阵脚。扶烈暗想,这出戏要是没有他的加入是不是也不甚完整啊?他微微一笑,上前斥责护卫…… 房内,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将视线拉到闺床之上,纯色纱帐之后,一习白衣傲雪胜梅,三千青丝宛转缠绵,复有一人安然入梦,嘴角带笑。谁人能解,她此刻心中所思? 星宇楼偏僻处,那个刚才送食的下人匆匆忙忙跑来,她向四周张望一下,见没人跟踪,就朝一个一面破墙敲了三下。半响之后从后面走出一个人。她恭敬地唤了一声:“朱坛主。”来人烦躁地斥责了几句,大概是说怎么动作这么慢之类的,一通咒骂完后他才缓下来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下人停顿了一下,将刚才在楼主门外见到的情况一一道来。朱坛主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直到听到一直沉默的二少爷也被拦在门口,他暴出粗口:“这娘们,她以为她是谁啊,表面上老实巴交的,没想到暗地里也是个不安份的主,老子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把老子怎么样……”那下人有些矛盾:要不要问朱坛主自己家人怎么样了呢,他答应自己不伤害他们的承诺应该算数吧?在她犹疑之间,朱坛主又将一包东西塞到她手中,她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啊!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当朱坛主说迷药时,她还是胆怯:她不过是厨房里的一个下人,这下药的事情叫她如何能做。 看出她的胆怯,朱坛主好言劝道:“只是让楼主多睡几个时辰,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她不是身体不适吗,多休息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下人忐忐忑忑地离开,那包迷药藏在衣袖里好像要烧起来。朱坛主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没出息的女人,哼,迷药?老子要她再也醒不过来! 是夜,那个送食的下人噩梦连连,惊醒过来,额头正冒着冷汗,猛然发现一双手将她的嘴巴捂住,然后整个人被拖出被褥,她感觉自己在屋檐上飞过,来来回回,走过好些路程才停下来。等到她能看清眼前的情况,她再一次魂飞魄散,惊叫了一声:楼主! 我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心下叹道:又是一个背黑锅的可怜人。终究是良心未泯,经过一番好言相劝,她终于泣不成声,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朱坛主绑走了我的家人……我没办法……他要我在楼主的饭食里下迷药……” 好一个“没办法”,所有恶事的根源似乎都能归结于此,可是难道自身的别无他法就应当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将自己的悲苦转嫁到别人身上,这和那些始作俑者有什么区别!可怜她的同时我也不能原谅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尤其是无知的可怜之人。 我示意贴身护卫将朱坛主给的那包东西放在猫食之中,那女人看着护卫的动作。果然不出所料,原本还到处乱逛的猫慢慢减少动作,最后倒下再没起来。那女子惊慌地辩白:“不是我,我不知道啊,他告诉我是迷药,只是迷药而已。” 我觉得厌烦,让护卫将她带下去。惊呼声终于渐行渐远,直到一切再度平静下来,万籁无声,只剩寂寂而已。我现在还是在老鬼的住处,我想现在我的房子里应该会很热闹吧。忽然觉得今夜是如此的漫长,幸好午间已经补充了一些睡眠,不然这又是一夜无眠,明天怕是没精力面对那些神神鬼鬼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章 定风波 此恨无解 当护卫来报说家里出事的时候,我还在老鬼的房子里发呆,我只问了一句,家里有人受伤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没有伤及无辜最好,倘若有人受伤,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半天没听到护卫回答,我忽然从神游状态回归,有种不好的念头紧紧抓住了我,还是有人出事了吗,我明明记得让护卫守住家里每个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随意走动的啊,所有人!所有人?我猛然想到一个人,我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二哥!刹那间心跳如雷,剧烈震荡…… 护卫的表情证明我的预感是这样正确:二哥在我离开后又一次找我,刚巧那时候有大批黑衣人行刺,他因此受伤。我狠狠地咬出“朱坛主”三个字,心中的恨意已经迅速爬上我的眼睛,让我眼前出现鲜血淋淋的场面。你们既然有胆踩到我的雷区,那么我又何必给你们留下什么情面!!一夜无眠,我在一点一点等待黎明的到来。 当第一声鸡鸣精准地出现在鱼肚白的天幕下,我一下子从座椅上惊醒过来,让昨晚就在旁边守着的下人打来一盆水。冰凉的触感一下子让我整个人都清醒了。 朱坛主他们一早就赶来星宇楼,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祭拜日——这事在前几天聚会时就已经确定的。看着下人忙进忙出的准备上香用的物什,不过因为没有人出来主持,不时出现失误,不是这个下人将香台放错位置,就是那个人漏放了牺牲。慌乱的气氛连朱坛主这样的人看了都觉得有问题。扶雷忙得焦头烂额,特别是看到那些下人没出息的样子就起不打一处来,原本这事不归他管,可是谁知道昨夜家里出事,老二竟然受伤!而且向来我自己交好的朱坛主也劝自己说应该接受这个重要的任务,他说这样可以提高自己的声望,省的楼主他们总是以为他冲动鲁莽。这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三妹总是这样偏心,所有的事情都只和老二商量,他这个大哥甚至比那个没用的小妹还不被重视。天知道他心里是多么憋屈。 想到这些,他按捺下心里的气,又四处奔跑巡视去了。 朱坛主看着扶雷的举动,似笑非笑,然后对距离他最近的老朋友们说:“你们说,这都日上三竿了,楼主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把我们这一大帮子人扔在这里,而她自己却是在睡大觉吧。”他瞟过其他的一些坛主掌事,很满意的看到他们眼中的疑惑和不耐烦。心中却想着:小丫头片子也想跟我斗,老子等着你下辈子再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坛主们等得越发焦急,可是楼主还是不出给个说法,这时候和朱坛主走得比较近的王某说:“我看我们还是散了吧,看来楼主是忘了还有这件事,我可听说昨天她发了好大的火,把我们的大少爷也骂得狗血淋头,我们这些人,她就更加不放在眼里了。这也没什么,可是这祖宗,她也不理会,哎~~~”他那一声叹息当真是活灵活现、演技逼真,听得其他人都不由地回想起跟老主子开疆扩土时的情景,同时也感叹一代不如一代,对于楼主的缺席,怨言也渐渐多了起来。局面渐渐有些混乱,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一个跟班模样的下人悄悄地离开。他迅速跑到主人的门前,敲了几下,产生长短不一的叩门声。然后很快闪身进入。门内赫然是外面说受伤的扶烈,只见他完好地闲坐在书桌前,手中端着一杯清茶,味道苦涩难耐,但他依旧甘之如饴。 小厮紧张地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几句,扶烈慢慢放下书,点了一下头说明他知道了。再看看外面的天色,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若是再不出现,也就辜负我大费周章安排这些了。”小厮看着心中着急,但主子复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小厮欲言又止了好几番,还是不知道是否要开口请主子去主持大局。扶烈放下茶杯,看了小厮一眼,问了一句:“很担心?”小厮忙点头称是,唯恐主子不知道他的担忧。 扶烈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地说:“我也是。”小厮震惊了:这是什么情况,向来冷淡的主子第一次承认他也会担心?!!! 小厮帮他的主子缠好绷带,一起走的路上,他频频仰望主子,忽然发觉,主子也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等到了祭拜的地方,只看见祭台高处——白衣如雪,青丝飘扬,面纱浮动,那人的脸若隐若现,让人直想一探究竟,但那萧瑟光华气度却使人生不出半点淫思秽想。这一秒小厮看痴了,自然也就没法注意到自家主子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站在这里,我忽然能够体会到先前御轩帝所说的“高处不胜寒”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感觉:脚下众生将他们的现在与未来交付于你,你所担负的就注定比旁人更加沉重:权责已明,由不得你中途退缩,千难万险,只得你一人——继续前行,这条道路命定是孤寂而漫长的。 下面议论纷纷,我不加理会,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容我一点的分神。接过下人准备的焚香,我三指并拢,合举于顶,口中默念祭祀经文,心中不断追忆先父的告诫。如此全神贯注,上香敬告亡灵。接着跪在蒲团之上,叩拜,起;再拜,起……如是一叩到底,不曾间断。按规矩祭拜的时候只需要重复三次便可起身,跟在我身后的坛主掌事在三跪之后本想起身,可见我还在继续就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有些人跟着叩首,有些则在张望,有些干脆直起身,朱坛主无疑就是后者。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1 章 我也不说话,就这样重复地跪拜,大半柱香之后,终于最后一个跟着跪拜的人也没有耐心,一个个出声询问我,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直到朱坛主大手示意其他人安静,而他上前一步说:“楼主这样做究竟是要拿兄弟们怎么样,就请您给个准话吧!”他大义凛然的样子,倒很有领袖者的风范,我想他若不是这么早就露出如此多的破绽,也许最后当真能把我拉下台,然后在下一轮公举中赢得他想要的楼主之位,只是可惜,他注定做不了这样的枭雄。 我最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支撑起接近麻木的身体,对着下面近百双眼睛说:“今天召集大家一来是为了祭拜先祖,又是一年年关将近,祖辈们离开我们又多了一年,想来他们地下有知也是记挂着我们这些后人的,这二来——”我停顿了一下,关注朱坛主的表现,而后继续道:“是我要向大家谢罪。这几年我没尽到一个楼主的职责,竟让星宇楼出现如今局面。倒卖黑市,暗地抬高货价,此是其一;涉入朝政,勾结中原官吏,此是其二;私吞公款,伪作星宇账目,此是其三。”我观察他们的神情,都是满脸掩饰不住的惊讶,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知道,其中朱坛主的表现最为明显。然后我又接下去罪己:“这每一条都足以我以死向祖辈谢罪。是我只考虑到报答助我们逃过当年灭门的恩人,只考虑到我们星宇楼向来以恩怨分明为教条,只考虑到地下的为星宇楼耗尽一生的功臣和历届的楼主会支持我的行为,是我……”没等我说完,已经有人唏嘘惭愧:“楼主别说了。”细碎的劝阻声渐起。“不,各位兄弟,你们都是我星宇楼的好兄弟。若不是我的没考虑周全,只牢记星宇楼楼规,怎么会出现这些问题。如果有哪位品行端正、考虑周全的不论身份大可以出来,若众兄弟不反对,现在就可以是星宇楼的第四代楼主,当着前人的灵位,我想他们地下有知也会同意我的说法。”余光示意下,一群忠心向我护卫已经带上兵器把守了各个关键位置。 四周一片寂静,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更没想到我能召集这么一批护卫。就算有野心如朱坛主也只能低头着急,而不敢在这种情况之下站出来。我直盯盯地望着他,如果他有胆量在这时候出来,我倒真要佩服他的真性情了。只是他既要颜面,要名正言顺,又要篡权夺位,世间哪有如此尽如他意的大好事。 此时的沉默是无声的对抗:彼方是一群观望的谋权者,此方唯我一人耳。而此时我所代表的却不仅仅只是自己,还有那些愿意将信任、支持交托给我兄弟们,因为他们,我独自在高处对抗着怀有异心的人也是充满力量,无所畏惧。 时间碎落满地,寒风猎猎作响。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章 闹剧终 慈心依旧 不知过了多久,二哥这时候抱拳而跪:“楼主义薄云天非我等能比,愿楼主继续带领弟兄们,重振星宇楼。”说完众人愣了片刻也齐齐跪下,高喊:“重振星宇楼、重振星宇楼……”对峙到此已经渐渐落下帷幕,胜负也在众人呼喊的过程中豁然明朗。 我在上面看得很清楚,朱坛主等人见事态不对想要趁乱逃遁,我叹了口气:他以为他还能离开吗,或者说他以为我会轻易放他走?如果他还心存侥幸,那么把关的护卫会告诉他,想要逃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是否有挣扎我不知道,结局就是他被护卫擒住,压至大堂。看到二哥缠着绷带的手,我冷眼看着朱坛主一行人,朗声道:“既然弟兄们都同意,那我也不再推辞,我将尽我全力继续担任楼主。只是今天这几个人不得不除。他们到处散播谣言,做出违反楼规的事,幸亏谣言止于智者,各位能秉持公理不为所动,否则今日星宇楼危矣。”我掠过他们,几个原先极力反对我的人低下头。那么接下来,就是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我让人拿出父亲最喜欢的一把刀,掂在手里很有沉重感,正如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父亲,这就是你想留给我的吗? 于是刀起,人头落地,血溅到白衣上,殷红可怖,忽然之间头痛欲裂,故去的那一幕又在重演,我第一次杀人,刺杀北瑟大皇子;师父受伤,浑身是血……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脑海中粉碎、重聚、清晰、模糊,如此反反复复,夺人心魄。我勉强压下体内的不住涌动的胆汁,指着地上仍在翻滚的头颅说道:“若再有人败坏楼规,下场如他们一般。” 我差一点忘记身上还遗留着噬天蛊,它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药,不知何时会将我炸成齑粉,这次,只怕也是惊动了噬天蛊了吧?处理完这些,我感觉身体整个虚脱了,今天这场仗耗费了我全部的心神,在此之前,心里的弦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一旦放松下来,无力感顿时遍布全身。在我支撑不住的时候,幸好身边有人及时接住我,让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台上。正待说感谢,方才发现助我的人是谁,二哥?只是他——我看着他扶住我的手,完好无损!我当下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谢字在嘴边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当时我会决定杀了朱坛主他们,最直接的原因是他们伤害了我的家人,倘若我事先得知二哥并未受伤,我还能下如此狠心吗?我回头又看了一眼静止在地上头颅,他们的眼神混合了惊恐、怨恨、诅咒还有挥之不去的黑暗,我动摇了…… 回去之后护卫问我那个送食的下人该怎么处理,她现在还被关押在老鬼那里。护卫谢长陵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我仔细瞧了他一眼:这人面容刚毅,行事狠绝,又能在很早的时候就向我表了忠心,只要再观察一阵,应该就能知道他是否值得我将他调到身边了。 我问了他一句,她的家人找到了吗? 谢长陵说,已经带来了,楼主要怎么处理他们? 先带他们去见见她,让一家人说说话,你们别去打扰,之后再一起带来见我。 谢长陵又暗示我是否要彻底解决了他们。他也察觉了吧,我的不果绝和我这一刻动摇的心,所以才会一再重复地暗示。 谢长陵将那些人带到老鬼的地方,看着这家子人抱头痛哭的样子,他有些厌弃:世上就是有这样没用的人,这才会有这么多冤假错案,信义、忠心,在他们看来大概不值一文。他不由地冷哼一下,动作也不觉粗鲁,砰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证明他是多么厌恶这些人。从小到大,长陵被灌输了太多忠君的思想,在他眼中,所有背叛主上的人都不应该也不能够算做是人,不配再继续存在在这个世上。 里面不断传来肆无忌惮的哭声、说话声,长陵的厌恶感越加深刻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愚蠢的错误,竟然还能这样的旁若无人,难道不知道感念楼主的恩德吗,真是没心没肺的小人! 想法在他的脑子里越来越重,他们的声音在他听来是这样的刺耳……终于在没完没了的压制过后,他忍不住冲动,一把推开大门,大吼一声:“该死的人!”他提着刀夺步进入,迅速扬起—— 但是刀终究没有落下,因为有人及时抓住了他的手,他怒目而视,看到,是二少爷阻止了自己,想起二少爷之前为楼主所做的事,长陵就只有泄气地扔下刀,气呼呼地出去。 扶烈将那一家子安排到扶家的一个许久未用的别庄,让他们终身看守着,他该做的都已经做完,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了。扶烈此刻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这个三妹了,她急着让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担心长陵对他们不利?她不是救世主,她救不了所有人,也许今天她可以网开一面饶了这帮小人物,可是今后呢,面对更多的可怜可恨之人,她还要这样吗?他苦心安排这些事,难道还不能将她生性中仁慈的一面压制住,还是说他做的还不够,还没触及三妹的禁区? 回去的路上,扶烈仍在不断思索,而他嘴角扬起的冷笑,与他平日的淡漠截然不同。都说相由心生,真不知道,他此刻这种相究竟是怎样的心产生的! 自那次后,确实不再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兴风作浪,邪恶的萌芽被暂时压制,只是败坏轻而易举,可要重振谈何容易。再者外边的问题是暂时解决了,可内院纠葛又怎么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放在我面前还是一团理不清的乱码麻,团团簇簇,拥在一块,让我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拆解。唯一庆幸的是有这些事情让我忙碌,我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回忆在东琴发生的一切。有些东西好像不回忆,就如同没出现过,然后我也能告诉自己说,自己是扶风,是扶家的女儿,而过去那层虚假的身份连同那些本就不该遇到的人都应该随风而去。不过还有一点值得高兴的是,二哥终于慢慢融入扶家,对旁人的抗拒也不再那么明显,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有时候他甚至也会说些玩笑的话,这种转变让我始料不及却倍感欣喜。 “三妹,说好的下棋时不能分心,你又食言了。”二哥佯装生气。我虽到现在仍分不清二哥有什么企图,就拿之前受伤的事情,我心知是他给我下的套,其目的该是要我早下决断,彻底解决了朱坛主之流,可是他这样做,同时也让我不安——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一直相信他不会害我,可是现在、今后,我还能一直保持这份信任吗? 不知怎的,他竟让我想到了烨炫,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无论从外形、经历、气度等任何方面,我都没发现他们有多么神似,可是当大脑将这两人放在一起,我竟然分不清楚,究竟谁是谁。 我此刻实在是无法专心落子,于是放下棋子,对二哥说:“那么为了赔罪,我请你到天和居吃饭如何?”,二哥曾经跟我说过,天和居原料方面有些问题,这些日子我就一直考虑要抽空去一趟,今天难得有时间,正好二哥也不忙,于是趁着吃饭,顺带解决天和居的原料运输问题。 “哎,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我难得空闲。吃饭?我看你是想把我榨干了吃。”我塞了只苹果给他,阻止他的抱怨,但举动似乎是过于亲昵,二哥愣了半晌,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我忍不住偷乐,就算二哥是冰人,面对我这把火也会融化的,不是吗?余光之中,瞥见小妹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想着要不找她一起,或者说索性就将大哥也叫上,我们几个小辈去天和居热闹一番。只是想象是美好的,一旦牵扯是现实就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正如二哥说的,我甚至连小妹和大哥的面都没见到。大娘说大哥有很多事要忙,比不上我清闲,语气说不出的酸涩;四娘说小妹身体不适,卧床休息着,可我方才还看到小妹出现在我门口。难道是我看错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样一来,也就只有我和二哥两人去。不过如果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执意去天和居。到最后我只能感叹:世间缘法之巧,当真到了人所不能想象的地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章 天和居 相逢陌路 东琴的街市依旧热闹,我却不再是那个我,忽然之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仿佛此刻站在曾经走过的街道,熟悉的路也被染上陌生的色彩,横看竖看都没有原来的模样。 这几天我一直窝在星宇楼,埋首于繁杂的数字之间,难得出来。现在亮晃晃的光线直直地射入眼中,异常的刺眼,似是察觉到我的不适应,二哥很自然地走到我前面,高大的身影刚好为我遮挡阳光,那一刻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街上,热闹而繁杂的交易声里不难辨别出一些共同的字眼,比如说遗韵公主,比如说北瑟王。我尽量大声地同二哥闲扯着天和居的事,却还是不能阻止消息传入耳中。路边巷口,人们津津有味地讲着遗韵公主如何一点点深得人心,她的封号又是怎样的越礼晋升,说着南宫蓝如何失势归家,连带着宰相在朝堂也是暗淡度日,不过这其中说的最多的莫过于北瑟王与遗韵公主的事。 无聊的人们盯住自己无法企及的人物,不断赋予自己的臆想猜测,然后津津有味的看着事态发展,也许是朝自己预想的方向进行,也许是相反,但他们都乐此不疲。 我继续赌气般的提高声音说着一些毫无头绪的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在正常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听得懂的我究竟想表达什么,可是二哥却静静地认真地听着,微微侧转的脸,好似在仔细回味我说的内容,这一点与师傅像极了。 蓦地,二哥收住脚,我一时不察,整个人几乎撞在他身上。仰头,对上他认真搞怪的眼神。我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在他脚上狠狠踩下,以发泄刚才的怒气,他也不反对,只是笑了笑。不懂他在笑什么,我若无其事的走过,心情却不觉好了很多,那些与回忆有染的深沉在玩闹中渐渐从脑中退场。而这个过程或许就是因为一个突然之间的打扰,就像是二哥刚才的恶作剧一样。实话说,这样的玩笑,并不让人讨厌,想着我放松地自顾自笑起来,走在路上的脚步也渐渐轻盈起来。 掌柜眼尖,一见到二哥就撇下身边的客人疾步走来,恭维了几句就忙不迭介绍起天和居的情况,这么做反倒引得天和居内的客人纷纷侧目,好奇我们是什么达官贵人能让向来趾高气昂的天和居掌柜如此低声下气。二哥轻咳一声,掌柜这才反应过来,不应该在人多嘴杂的地方说这些事情,同时也注意到二哥身边的我。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不常出来走动,还是他眼力太差才会没发现我。 他的目光在我和二哥身上来回一趟,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笑意,大概是自作主张地联想起来了。直到他发现二哥有些不悦,这才引我们上楼去。上楼的过程中他还一边夸耀着:“楼上有雅间,若非贵客到来,平常是不对外开放的。”他满脸自豪,连眉眼之间都在传递着关于天和居雅间有多么好的讯息,生怕我们没有听清。我和二哥相视了然,只是我不清楚,这么个心思简单的人是怎么当上掌柜的,难道说二哥用人的标准是这样低?还是这个掌柜另有什么过人之处? 跟着他们的步伐一步一步上楼,却不想会见到他们:遗韵公主和北瑟王。烨炫不知说了什么,遗韵不住的轻笑,而在她看见我的那一刻笑意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惊诧。但那也仅仅是瞬间的事,很快她就举起酒杯敬烨炫,以掩饰刚才的失神同时也避免烨炫注意到我。 二哥制止掌柜的催促,静静地等我回过神,然后在经过他们身边时拉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暗暗用力。我立时清醒了不少,借着二哥手上传递来的力量,坦然地走过去。 一切都已经过去,更何况我还戴着面纱,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我是扶风,星宇楼的楼主,若是我无法过去的迷途中解脱出来,那么之后的我必将反受其害。理智重新归位,按压下方才躁动的心。 掌柜吩咐厨子和小二上了天和居的招牌菜。我趁掌柜忙碌时嘱咐二哥让他暂时别暴露我的身份。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酒菜,我终于明白天和居这东琴第一酒楼确实名不虚传,连向来不喜欢酒的我也闻香而动,忍不住饮下杯中物。刚一入口,就觉得满是清淡如雪,在舌尖一绕,又变得浓烈醉人。心中暗赞一声:好酒! 酒是如此,饭菜同样不逊色。尝遍酒菜,我不便开口,二哥就先说:“天和居酒菜滋味虽好,却也普通,并不能让人一次就记住这是天和居的味道,简而言之就是缺少自己的特色。”掌柜认真聆听,不住点头称是,然后他才开始讲天和居的困境。我想:他倒也通明,先是展示天和居的优势,让我们先入为主,接着才道出天和居原料供给缺乏的事,这样下意识中我们会更理解他的困难之处。 原来天和居的材料除小部分是东琴自产,其余大都来自北瑟——北瑟物资最优渥这是众所周知的。而向来北瑟与东琴的商道运输是受到官府保护的,这样按理说星宇楼的交易应该是稳定的,不会产生现在这种原料紧缺的情况。 掌柜小心地环顾四周,发现无人注意后才低声说:“据说是因为最近遗韵公主与北瑟王的关系日渐亲厚。原本运往酒楼茶肆的物资都大幅度减少,改道送入皇宫,而其中更多的是送往遗韵公主那儿,宫里有消息说是因为,遗韵公主最近总是精神不济,御医说需要食补,这样北瑟王就每天都变着花样让人送食物给她。我心中生疑:这毕竟是传言,一个公主能吃多少,怎么可能让酒楼的原料大幅减少呢? 掌柜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看到小二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上楼,口里喊着:“不好了,掌柜的,出大事了……” 楼下伙计见到曾与自己发生口角的北瑟商人,言语冲突又起,最后竟演变为动手厮打。等到我们赶到,看到的就是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他神色呆滞,嘴里喊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而地上正躺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口径粗大的菜刀。 掌柜向我们请示后,立马上前安慰那人,要他冷静下来。我和二哥则盘算着希望能找到遇难者的家属私底下解决这件事,但愿别与官府扯上关系。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2 章 可是事与愿违,另外几个北瑟人上来理论,而东琴国人也不甘示弱,一下子竟变成两路人马混战的状况。我正头疼不知该如何解决当下混乱的时候,烨炫和遗韵也闻风下来。前边众人还在混战,只剩下我们四人,各怀心事。我尽量低下头,身体也慢慢往二哥后面走去,希望能躲过那道探究的目光。 这时候,突然有一支箭从我们身后朝烨炫飞去,我不由自主地想去抓住离弦的箭,但因为事出突然,没有丝毫准备,只能抓了个空,心中暗叹,不好。眼看箭就要射中失神的烨炫,旁边那个瘦弱的身影用力一翻扑到他怀里。没有给人任何选择的权力,箭落在她背上,而她缓缓倒在烨炫怀里。那一刻所有人看到这一幕,不少人感叹,如此美丽温婉的女子竟会有如此勇气。混战的人也停下争执,不可置信又饱含惋惜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却着实松了一口气,若是烨炫在东琴境内出事,后果可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承担的,那势必要牵扯到两个国家。 烨炫悲痛地抱着怀里虚弱的人,慌乱地大吼着,让人马上叫御医来。我从来不知道风流如他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发疯,失去所有理智的发疯。 等到他们的随从纷纷上来帮忙,他放下遗韵,在毫无预警之下,一把夺过随从的剑朝我们刺来——他竟失去理智的将罪过全部推到我们身上? 那一刻我忘了拔剑,我虽然曾经仇视过他,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与他刀剑相向。二哥挑开我面前的剑,面纱的一角从脸上飘落,冷风吹到左半边脸上,我的意识也在这一刻清醒。同时手上传来二哥的温度,我拔剑。我们只守不攻,利用人群挡住他,飞身推到几丈外才停下。 从乱局之中脱身,我还是没能理清这些变故的关联,先是北瑟商人和东琴商人的口角动手引起围观人的加入,然后烨炫和遗韵下来,接着遇刺。这一连串一气呵成,真想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安排,难道说他们的目的就是刺杀烨炫,只是原因呢?若是刺伤成功,两国关系紧张,其中谁会受益?南萧?西弦?还是白氏?脑海中跳过一个一个名词,似乎每一个都有可能性,但究竟是否是这样,或者都不是?我想不透……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七章 银饰祸 内忧外患 等到我们回到家里,天已暗,大哥他们已经等了很久,我向他们道歉后就想回房思考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风波,不管愿不愿意,今天我们也已经惹上了麻烦,尤其是烨炫最后那个举动,分明就是说他已经认定我们就是刺杀的人。大娘讽刺的话阻止了我的步伐:“你们兄妹两倒是感情好,出去一整天,让我们在家里干等那么久。”听完她的话,我终于明白大哥的性子是遗传谁的了。 二哥低声说道:“您误会了,我和三妹出去谈生意。让大家等,实在抱歉。” 二哥的话没起到劝解作用,大娘更骂骂咧咧地说我和二哥在背地里做见不得人的事。大哥脸上一红一白,小妹也是眼神异样的难看。我冷眼盯着大娘,直直地用眼神攫住她。父亲说过足够杀人的眼睛和令人发颤的笑容将会是我最大的武器。他永远是对的。 大娘渐渐收口,我方才展颜一笑(后来有人用罂粟来形容我的笑):“大娘,我敬你是长辈才叫你一声大娘,你若再继续无事生非,就别怪我翻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旧账,用扶家家主的身份让你去地下向父亲忏悔。”然后单手一挥,袖风将她桌前的茶杯掀落,碎裂声响起,而我转身不再理会他们,就径自回房。这是我第一次动用父亲亲授的功夫。那时我不知道,这竟是扶家历代家主才能学的功夫。 原来很早父亲已经决定由我来接任星宇楼。 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慢慢应对大娘的无理纠缠,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是一个陷阱,我和二哥或许是无意闯入,或许也在他人计划之中,现在我还说不清。而这件事是否会将火引到星宇楼这边,我也没有把握,此刻的情况完全脱离掌控,我就想是一只引颈受戮的猎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屠刀会架在脖子上。 回到房内,摘下已经被划破的面纱。自从成年后,似乎面纱成了我形影不离的必需品,起初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后来竟成了习惯,甚至于家人也很少见到我的真面目,大概他们也都习惯了我戴面纱的样子吧。 回想今天发生的事,若是当时二哥没有及时出手,那么烨炫的剑恐怕已经在我脸上刺出一个窟窿了。同时对于此事的担忧也愈渐深甚,天和居怕是再难立足,若它单单是一家酒楼,那损失也不过如此,可是我说过酒楼茶肆向来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尤其是天和居,东琴第一,这个名号所带来的利益是难以用金钱估量的。当初父亲选择让二哥负责这方面,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的,除了二哥,楼里也很难找到更合适的人来处理这些潜藏的讯息。 临睡前总觉得不妥,就唤来门外的谢长陵,吩咐他安排人去天和居和各大官衙附近守着,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知我。等他走后,我就再难睡着,一夜的不安稳。最后只能坐在梳妆台上,紧张地守候着,希望平安无事,现在的星宇楼经不得再次伤筋动骨了。 早上天还没亮就从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梦里又是师父满身鲜血,出现在我面前。都说梦是现实的影像,可是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梦见师父呢? 因为出过汗,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就退下衣衫,沐浴一番,同时也是为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做准备,因为我必须让自己放松下来。准备好后不久,长陵就出现,带来意料之中但又是我不愿听到的消息:天和居被封,掌柜一干人等被押入大牢。之后被派往探知朝廷消息人也到了:遗韵公主受伤,皇上震怒,派钦差追查此事。 草草地过了一遍账目,简单的听下属汇报这几天星宇楼的运行情况,我就出门。在门口看见二哥负手背立,他一听到动静就转身说:“知道你耐不住,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总是别人能提前一步料到我想做什么,师父是,烨炫是,连二哥也是这样,这算是我的失败吧。有时我会想,撇开这曾血缘,二哥大概是接管星宇楼的最佳人选,他的冷静自持,比我更加适合如今动荡的时局。但这也仅限于想,本来世事已经如此,各自做好分内的事才最明智。 二哥旗下的消息站不少,我们就近挑了一家茶楼坐定。一边听人们的议论,一边动员星宇楼暗哨探听消息。没过多久就听说行刺事件有眉目,可接下来听到的却让我难以置信。 钦差在天和居附近搜查时发现了重要证物,白氏族长因此被“请”入东琴皇宫。 拿着暗哨收集的证物图案,我不自觉的战栗,竟是那条月形银饰。我下意识地向脖颈处摸索,触手的是一片空白,戴在我脖子上那条银饰不见了!再看它后面的注释,我越发震惊——白氏族徽为日月双印,日印传男,月印传女,自上一任女族长卸任后,月印就一直在白无尘手里。一直在白无尘手里,一直……可是他将这东西交给我了呀!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才认为事情和师父有关?我手脚冰凉,是我将灾祸带给师父了吗…… 很多事情竟然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间豁然明朗,我当初在师父房里见到的画像大概就是上一任的白氏族长,而我任性强要的银饰就是白氏族徽。我忍不住唏嘘,难怪师父会一反常态驳斥我的要求。 事情一旦涉及到他们这些故人,我总是不能好好静下心来,于是我询问二哥的看法。他只看了我一眼:“你是要我说这件事,还是要我分析你和这件事的关系呢?”我再一次被惊到,看来我的反应真的太明显了。 他继续说:“你离开几年,一点不与我们联系,恐怕是担心那些势力追查到星宇楼的事,或者扶家。能让你这么担心的除了皇家就是白氏,再联系这几天的情形,我猜恐怕是两者都有吧。” “你这样直接地说出来,就不怕有人杀人灭口?”我半真半假地说。却听见二哥爽朗地笑起来:“我既然敢说就没想过要害怕什么。” “继续。”没理会他的自我嘲解,我又听他往下分析。 他也似全然不在意,顺着我的话向下说:“如果你在担心白氏,或者更确切点,担心白无尘,那你就过虑了。白氏虽然说让政百年,可毕竟在中原的根基深厚,御轩帝想动他怕也是力不从心,不然又怎么会任凭它延续发展而没有明确的举动来遏制呢?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之间已经是你死我亡的境地,那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因为那时候你所有的担心都没有用处,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示意他接下去,自从父亲去世后,很少有人会这么和说话了,若换成是在星宇楼或者在家里,二哥怕也不会如此坦白。 “至于天和居,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掌柜知道星宇楼的事情不多,他认识的人,最多也就是我。这样查问起来的时候,最坏的情况就是我去牢里一趟。可只要一口咬定不是我们做的,谁也奈何不了。最差不过是关了天和居,我们可以想办法再开一家,只要星宇楼的根基还在就没什么好怕的。”他语气异常的洒脱,连带着我也觉得事情原来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复杂,大概现在还不会有人注意到星宇楼。而这时候我也开始明白为什么二哥会选择这样一个心思简单的掌柜了,他是早就料到天和居可能会出事,而有这样一个掌柜做挡箭牌,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星宇楼暗哨被发现的可能。二哥,果然心智过人。 我烧了暗哨带来的消息,强自镇定起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雨前龙井,哦,二哥,你的地方果然都不同寻常。”说话间我将茶杯猛地推向他,只见他轻松躲过我的攻击,只是衣服上不可避免溅上了淡黄色的茶渍。他又叫了小二上了一壶,悠闲的喝着,留我在一旁干瞪眼。“这帐回去后我会问你结算。” 只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一旦遇到真正在乎的人或事,我们都不能免俗的失去平日的冷静。”再次让我陷入沉思。父亲从小教育的不要轻易交出真心,也是这个意思吧。二哥,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也可能是难遇的对手。此刻我倒是很想知道,冷静如他,是否也会有在乎的事让他失常让他疯狂? 回家的路上,看见和我手上相仿的手镯就买下,心中打算着把这个给小妹,然后找时间和她好好谈谈心。最近一直忙着外人的事,反倒对家人多有忽视,而且小妹最近的表现让我觉得不安同时也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性,但我希望这些只是我胡思乱想。 快到家时,二哥说让我先进去,而他又转身隐入街市。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大娘的话,他是是为了避免大娘他们的无端挑衅才这样做的吧。此刻我想,二哥这样一个玲珑通透人,谁人嫁给他都是福气降临,只是二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娶。也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懂事,一直拖着他料理楼里的事情,还是找机会帮他留意一下。 我进门后不久就看见小妹,正想找她说说话,她却先问我二哥在哪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期待,我说了一句还在外边忙着吧,她先是神情一暗,随后又暗笑起来,和我说了一声就翩然朝门口走去,我想她是要去见谁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了。我拿着手中的玉镯,思绪迅速飞转。二哥和我们名为兄妹,但大家都知道,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而小妹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见到的男子也就是两位哥哥和下人们,和其他人比较起来,二哥确实是风度翩翩、卓尔不群,而他寻常的冷漠对于女子来说或许也是拥有很大的吸引力的,小妹会这样,不是偶然。我不由头痛,这事怎么看都显得那样怪异,且不论旁人怎么看待扶家,单就二哥也未必有意,小妹这一腔深情千万莫要错付良人啊。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八章 此方是 泥淖深深 还没到小妹屋里,就听见摔东西的声音,混杂着四娘痛斥的哭音。四娘,印象中一直是温柔贤淑的,当年父亲也常夸她体贴识大体,若非心中实在气恼,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我暗自忖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示意门外的丫头开门,正好一只花瓶从房中飞出,精准地打在丫头身上。又见四娘怒气冲冲地出来,一见是我立刻变了脸色,尴尬地看了我,不知所措。周围已经围了好一圈的下人,甚至在不远处那边我还看到大娘在往这边赶来,真不知道她又会闹出什么事情。于是我冲那个受伤的丫鬟说:“好端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让你拿个花瓶也拿不稳。”看她一脸委屈,我让她旁边的丫鬟扶着她去找郎中看看,待她们走后,我又示意长陵派人过去照顾着点,毕竟是姑娘家的,希望没有伤到。而我过去,挽起四娘的手臂说:“二娘,您酿的梅花露还有吗,风儿可是一直记挂着呢。”我尽量用晚辈的语气地向她撒娇,四娘是个温婉的女子,怎么会听不出我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当下收起怒气,嗔怪地拿手指点点我的额头说:“你呀,真比你妹妹还要挑嘴,小时候就一直抢着要我给你酿梅花露,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长陵则暗中驱散了围着看热闹的下人,同时也不着痕迹地阻拦了大娘的脚步。我方才放心地跟着四娘进屋去。 趁着四娘去梅花露的时候,向她问了近况,她神色黯然,勉强说还好。我也不揭穿她,只是告诉她,有什么事记得找我,只要不违背家规,我会尽量帮忙。 “我记得小时候妹妹才这么点大”我在腰部比划了一下,看四娘也是陷入回忆,露出笑容,又道,“那时她看见两个哥哥就害怕的躲在我身后,但现在她大了,不再像小时那样怕见人。可四娘你要放心,风儿还是那个会挡在妹妹身前的姐姐,这点永远都不会变。”我说着把买来的玉镯交给四娘,让她带给云儿,希望她们都能懂我的意思。我是希望?凡事能多与我商量,只要是我能安排的我一定会尽全力满足她们,最不愿她们遇到什么事情就关起门来暗自气恼,这样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帮她们解决困境。 回了房间,心里还在思索天和居的事情,那天烨炫明明是一副非置我于死地的模样,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响动。更没道理的是,这事怎么会牵扯到师父身上,若说理由是我丢的那条银饰,那么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师父他明明已经将东西交给当时还是遗韵公主的我,而当日遗韵也确实在天和居,那么他究竟是为什么被带到宫里的呢?还是说有人安排这些,目的就是他?! 因为心里静不下来,我没有回房,而是径自走向星宇楼正堂。高大的匾额,张扬巍峨的三个大字“星宇楼”就在我头顶上,我仰视着,想象当年祖辈们建立星宇楼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想象他们是如何在这片土地上一点一点建立属于他们的王国。心中慢慢也凝聚起难以名状的豪情,我是扶家的女儿,我是星宇楼的后人,这层身份带给我的是荣耀还有富足的精神力量,看着想着心情纾解了不少。 坐在主位上,听手下带来最新的消息:天和居重新开张。说起原因,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重开的理由就只是一句话,遗韵公主恢复后对御轩帝说的一句话:“皇父,遗韵有点想尝尝天和居的酒菜了。”令人头疼万分的问题来的贸然,去的好笑。我捏碎了手中的杯子,血顺着碎片留下,不知自己这怒从何而来。遗韵这话,应该是存了帮我的意思,可是这样一来,天和居势必会有宫里的势力介入,就算是重开也会慢慢脱离星宇楼的掌控,看来天和居可能要舍弃了。此事于我而言,遗憾有之,愤怒有之,不解有之,诸般情绪酝酿在内中,搅得我心神不宁。 遗韵已经醒来,那么师父呢,他会怎样。还有隐患就是,当时我没有和遗韵说过银饰的事情,不知这是否会带来麻烦?风欲静而树不止,这场风波总是轮番着来,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尽头。 正兀自冥神期间,长陵忽然进来告诉我,大哥出事了! 平日暴躁急性的大哥安静而苍白地躺在床上,伤口流出深黑色的血液,从门口一直滴到床边,诡异的色彩一点点吞噬他的生命力。大娘早已泣不成声,不住地拉扯着我,说要我救救他。她也完全没有往日张牙舞爪的尖锐。我让四娘搀扶着她退到外室,让长陵传消息给老鬼。 “怎么回事?”我开口询问。 “三天前,一封神秘的信件送到星宇楼分坛,信上提到要坛主亲自护送一件货物,原本坛主也想拒绝,可那人出手阔绰,愿意支付一百根金条,坛主认为要重振星宇楼金钱是不可避免的,就答应去送货。可谁想到路上竟会遭到埋伏,十几个兄弟全部牺牲。”他忍不住用袖子擦眼泪,哽咽着继续,“连坛主也不幸中箭。”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我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既然全部人遇伏,他又是从何得知个中详情的? “我本来对这件事就不赞成,从没遇见过像这样神秘的事,就觉得不妥,我曾劝坛主放弃。结果坛主没让我跟着去,可我越想越觉得不安,就偷偷跟着。没想到竟看到……”他说的诚恳,但我不能轻易相信他的话。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这是坛主要我交给您的,它就是要运送的货物。”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3 章 “你叫什么名字?”看他说话滴水不漏,演技也不错,是个人才,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否真如他表面看来那么忠于星宇楼,若是,可以考虑培养他让他慢慢接触楼里的事情,若不是—— “回楼主,我叫方时。”他说得不卑不亢,让我也生出几分敬意。这样的人恐怕不是大哥能驾驭的了的。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先下去吧。” 我打开铁盒,翻遍每个角落就只发现一封信,信上只有两个字“解药”,还有一幅路线图。 什么所谓的送货,不过是对方预设好的陷阱,只等大哥往下跳。我用力把纸揉碎,心中腾升起BB.J O.一股怒意。这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长陵问我是否要安排些武艺高强的兄弟,我摇摇头,武艺高强?我放在大哥那里的都是功夫最好的人,江湖凶险,我不希望让他出事。可现在他身边一个人都没能回来,这说明什么,功力高强的大有人在,面对那个潜在暗处的人,要防备是何其的困难啊! 这时老鬼从大哥房中出来,眉宇深锁,还不停的摇头。“箭上的毒很复杂,若不知道毒药如何配制而贸然用药,恐怕反而会加快毒性扩散,我先去配些温补的药。”他说完匆匆离开。 我再次回到大哥房内,大娘正坐在床边,抚摸大哥的脸。哎,天下父母心,她可以对别人尖酸,但有一个人始终占据着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块,那是她生命的延续,是他后半生唯一的寄托。我不忍心打扰,看了一眼就出来,患难见真情,这话在家人身上也同样适用。终究是一家人,我想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九章 未犹疑 求药应约 把事情都交代完,我带着方时去赴约。有这个人在身边也许能省下不少的事,若是他要引我去的人的手下,那么他就会负责让我顺利找到约定的地方,若是不是,也可以借机考验一下这个人的能耐。 走到密林之前,方时停住脚步,他对我说:“楼主,前面的树林有些古怪,要小心。”看来我没看错人,他不简单,光是心思谨慎这一点就很难得,或许把他交给二哥也可以。 四周树木疯长,万籁俱寂,静得可怕。扑面而来的寒气,让我腰间的剑也开始蠢蠢欲动。方时在前面引路,或许是为了向我表示忠心。脚步踏在落叶上,沙沙的声音特别刺耳,风迎面吹来,树叶随之发出声响,而树梢上隐隐约约闪现出一些刀光剑影。 方时似乎也发现了,停下脚步,与我并肩站立。树梢微微动弹,深密的叶片间赫然飞出许多蒙面人。剑锋一转,我和方时各自找好方向动手与这群人交手。 他们围成奇特队形将我们包围在其中,竟如同一个人在瞬间移动,剑气密密匝匝环绕在身边,手中的剑如同被什么东西缚住一般,渐渐不灵活。看方时那边似乎也是这样。而对方的剑则不断从四面八方刺来,让人分不清方位。危急之下想起父亲所说:剑随心动,切不可一味思考对方剑招,这样只能让自己陷入对方的剑阵之中。剑随心动,剑随心动……将这句话默念了好几遍,我似乎能体会到什么。试着将剑抵在身前旋转,先冲散了他们的队形,然后朝准一人刺去—— “呀”有人惊叫出声,这更加证实了我心中所想,刚才看其他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往她身上集中,而她眼里也是充满傲气,看来她就是队伍的首领。一旦破坏了他们怪异的队形,交手起来就会相对容易一些,这些人本身的实力都不是很高,单个对付时不难,可若是人阵合一就会产生远远超出想象的爆发力。我想我还是幸运的,找到了他们的突破口,古语说的好:擒贼先擒王。方时很快领会我的意思,退到我身边,帮我挡开四面来的剑,这样我就能集中精力对付这个首领。 很快她的招式中就露出一个小破绽,可是两方过招往往就是一点的失误就确定了胜负之数,我抢先一步把剑抵在她的颈部…… “承让。”我对那人说了一句,就和方时继续向前走。刚才那些人并非真的要我们的命,否则刚才摆脱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可是那人偏偏不让我直接见到他,是先试探我的实力吗,我倒想知道要见我的究竟是什么人了。他这样大费周章要我来,是要我做什么? 这一路走的不太平:阵法,埋伏,战鼓,喊杀声,但那些人似乎都没想伤我们。他们这阵仗让我有种在战场上的感觉,我也猜不透那个神秘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路越走就越怪异,越靠近地图上标记的地方,熟悉感就越浓。心中有什么猜测仿佛呼之欲出。 终于到达,我却惊住了。这里,这里就是师父救起我的地方。从星宇楼出发一直向北,穿过密林和小山坡,经过一番回环曲折,竟然就是这里! 我还在震惊当中,刚才那个被我擒住的女子再次出现,她面露不屑地说:“我家主人等候多时了,请。” 我压制下心里的疑惑,由她带路,又绕过几个弯,才看到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骤然,歌舞声突起,几个妖娆的北疆女子在前面尽情狂舞,身上闪烁的光泽就在旋转舞动之间跳跃,迷得人睁不开眼,我勉力看见上座的人。 如果刚才到这里让我吃惊,那么现在看到她我就明白了一些。她是上一任白氏族长白灵,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很巧的是我在师父房里看到过她的画像。原来找我来的人就是她吗,这就难怪了,像她这样的人,对付大哥确实是轻而易举的。或许在我星宇楼里已经有了她的人。那么她找我这事和师父有关吗?如果是,我倒真要佩服她的料事如神了,她确实抓住了我的命脉,若是她直接来和我谈,我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星宇楼不能再次卷入麻烦中,可是现在她控制了大哥,我就一定会乖乖听话。家人和星宇楼是我现在最紧要的责任。 她伸手一抬,正在跳舞的女子就瞬间退下,快得让人难于置信。对白灵这个人,我的好奇也更深了,说来可能很奇特,以前我还听父亲说起她,说她是他这一生难得的对手。能让我眼中天神一般的父亲这样评价,我相信她绝不是徒有虚名,可是她的目的在哪,我还是不得而知。为表诚意,我让方时也退下。 “扶天罡的女儿果然有胆识。”她的声音充满蛊惑,明明如此温柔,却似有一股寒气流入体内,让我不禁打起冷战。父亲说我的笑容和眼神会是武器,可我还是没有完全掌握驾驭这个武器的能力,和她实在是相形见绌。她半躺在琉璃椅上,游离在慵懒和肃穆之间,竟令人无从辨知她的计量。这个人,果然不愧是白氏最重要的人。 看到她我就明白:这个人太危险,我不能与她有过多的交集。“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解药,那么说说你的条件吧。”我直视于她,谈判重在心理战,切不能在气势上先输。 “你和扶天罡一样痛快,好,好……”她笑时眼角有些许皱纹,却丝毫无损她的容貌,有些人永远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失去美丽,她大概就是这种人。 她让属下拿出一小盒,直接放在我手中。我嗅了嗅味道,学武之人大多都懂一些医术,我想这并不是真正的解药,但还是配合地说:“你就不怕我拿了解药就走。”我扬起手中的东西。 她不可遏制地笑起来:“请便,不过我要提醒你,我既然能安排这个陷阱,我自然也能再设计十个八个陷阱,而且你还有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还有妹妹,他们,你都照顾的过来吗?况且……” “况且,这不是解药对吗?”我回敬她一句。她满意的点头。 “你果然没叫我失望。这确实不是解药,但可以暂时压制你大哥体内的毒素。怎么样,你选择跟我合作了吗?” 她果然厉害,本想先套出她的目的然后再寻解决的办法,现在却轻易却被她挡了回来。 知道最后她还是没有告诉我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只能作罢,对着这样一个成精的人,我还是没有赢的把握。我对她说三天后给她答复就带着方时回去。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章 漂泊路 再度离家 大娘仍然守在大哥身边,我让老鬼检查了药物,确认无害后让大哥服下。 这几天仍是没有任何有关追查当时天和居刺杀时间的消息,没有消息,对于星宇楼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只是我不知道烨炫当时那样做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他当时心中的愤怒,而我很不幸成为他发泄的对象?难道他也相信天和居的事情是师父指使的?难道……心里头的疑惑,若是一一列举出来,估计又会耗费我很久的时间,他们的关系总是这样复杂难猜,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智不足以卷入他们的纠葛之中,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哥的事。 三天,我只有三天的时间,马不停蹄地让坛主们整理出近期星宇楼的所有卷宗和急需批阅的交易单,全部翻阅完,又频繁召集各位坛主听取他们的意见,然后把我的想法全都写下。 当写完最后一个字,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小妹端着东西进门:“三姐,你真的不要命了,都三天没闭眼,难道你也想像大哥一样吗?”她重重的放下碗,“快把这银耳粥喝了。”感觉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就端起欲喝,却闻到熟悉的味道。扶云啊扶云,你难道不知道迷香对我没用吗? 父亲说:所谓最难克服的东西,不过是因为你对它还不够熟悉,不能熟练地掌握它的每一丝特性。当年他训练我的时候,每天我都是在迷香里度过,时间一久,迷香对我也就基本失效,再加上习武的关系,意志比寻常人更加坚韧一些,残余的迷香的效力就自然不会起什么作用。 我默不作声地将碗里的东西全部喝完:“说吧,你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答应了那人什么,可肯定不会是简单的事,否则你也不会交代后事一样要我也参与星宇楼的管理。你不能去,而且你也去不了了。”我起身,如小时一样摸摸她的头:“我必须去。”她睁大眼睛:“可是我明明下了迷药。” “我知道。”我把写完的东西交给她,“这是我这三天整理完成的,里面有父亲和我的一些看法和过去的交易、人脉关系,你也是时候学着管理星宇楼,你就负责大哥原先主管的事,凡事不要轻易下决断,多听听各位叔叔伯伯的意思,若再有不懂就找二哥,他会帮你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出门。回望一眼,大哥房里灯还亮着,大娘的身影投在窗台显得有些落寞。不知是我和家里的缘分浅还是其他,刚回家不久却总是忙着奔向外面,忽然之前想起“漂泊”一词,此刻与我的心境倒是有几分贴近,我暗嘲了一句。 待出门,恍然发觉门边斜倚着一人,光线不是很分明,我看的不真切,但还是猜到是谁,除了二哥还能有谁? 走近,我说:“小妹会接手星宇楼的事,你多提点些。”他没说话,我也没指望他会说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我的顾虑会少一些。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却抓住我的手臂,看了我半响说:“小心!”目光直射到我眼中,难得的坚持,直到我顺从地点头,他这才放开。我径直走,逃似地躲开背后的目光。只是我逃什么? 这次去,我还是带上方时,我让长陵负责楼里的护卫,特别是在小妹身边多加派了好几人,在星宇楼关键的几个分坛也增加了人手。这样一来,就能将星宇楼大部分的势力控制住,我不知道百灵要我去究竟是要做什么,但我和小妹想的一样,肯定是不简单的,也许我又有一段时间要离开星宇楼了。 第二次来就已经驾轻就熟了,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到达约定的地点,此时白灵身边就只有那个与我缠斗过的女子。 “很高兴你来了。”她由着身边人扶起,动作说不出的慵懒华贵。眼神示意一下就有侍女将一只小盒子交到我手里。看到里面的东西我不由地觉得我所遇到的人和事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不同的人将相同的一条银饰交给我,纵使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了,可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就算丢失,也终将回到我手里,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吗?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那条白族人口中的月印的银饰再次安稳倔强地躺在我手心里,曾经它习惯于我脖颈间的温度,接受我无数次抚摸,同时承载着我对于那段荒唐时间的深刻记忆,现在它又再次回到我手中! 我收回心神,问道:“这不是指证刺客的证物吗?”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4 章 她像是在回忆什么,只吐出一句话:“我想得到的没人能夺走。”好狂妄的语气,也就是她敢这么说了。 扶风一行走后,那个败在扶风手下的女子说:“主人,为什么要找她来帮助族长?”白灵从琉璃椅上起身:“我不会看错的,凭她的身手智慧足以成为无尘最好的助手,她的背景更是最大的武器。”突然白灵转头问道,“西弦战事怎么样了?” 女子垂头回答:“南萧一路强攻,边境已破,若无援手,不出半月西弦必亡。可是扶风真的能在半月里帮族长解决东琴的事与族长一道前往西弦?属下怀疑……” “是有够头疼的,不过御轩那老小子暂时不会大动干戈,至于北瑟嘛,那天你不也看到了,遗韵、烨炫和扶风之间还有旧事未解。这本来无尘的祸事就是他们直接造成的,要扶风自己去解决不是很好吗?”说着白灵不禁咳了起来,她暗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想起那天去东琴皇宫取月印时的情景,心思渐渐有些飘远。 曾经她是白氏的族长,是中原大陆最尊贵的人,只是白氏内部积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算她有心力挽狂澜也已经没有办法,积年的纷争,让白氏形同一个被掏空的花架子,她不是女娲,没有填补天地空洞的能力,只能眼看着白氏的分崩离析。什么东琴、北瑟,什么南萧、西弦,曾经以为他们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朋友亲人,是比自己族人更加亲密的知己,但也就是他们,一个个从她手中抢夺那个已经她苦心维持的不堪一击的白氏疆土,谁是谁非,向来难解,只是亲眼见到自己最信任的人成为对手,这种感觉太过崩溃,就算向来强势如她也经受不住,那一日她剑指蓝天宣誓:“终有一日,我要你们这些背叛者败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最爱的人,这个词也在不断提醒着她另一个曾经,那时她与尚不是御轩帝的他是那样亲密,就连她也以为会这样一直白头偕老。个中美好是那样清晰,以至于当得知他可能叛变的消息时,这份恨意会是这样的深刻、难以接受,是他负了她还是他骗了她,也许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她更希望是前者,那样至少证明他曾经真心过。有些窘迫,可有和无的鸿沟就是这样明显。犹记得当时他将剑刺入她胸口时那种痛,想着百灵不自觉地双手覆上胸口,那里又在隐隐作痛了。这痛怕是会跟着她一直到坟墓中,现在她还有些后悔:前日在他的皇宫里,我就不应该对他手下留情,单是问他要月印,实在是太便宜他了,真该在他心上也狠狠刺上一刀,好叫他也常常这种锥心之痛!她是后悔,可是倘若真的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能够下的去手吗?答案只在她心中…… 往事如风,烟花易冷,属于他们的时间已经渐渐过去,新的一代还有新的酴醾花事。她强撑起身体对手下说:“你去叫蓝来见我,是时候解决她和天无绝的事了。”南萧吗,现在南萧主事的是天无绝吧,这群人可比我们当年有意思多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一章 白无尘 为谁心殇 天和居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人们似乎是忘记了不久前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盯着过往的行人问方时:“你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们接近白无尘,助他摆脱东琴的限制,而且要快。” 方时整理思绪后说:“关于白无尘白族长被软禁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据传是为了刺杀遗韵公主的事,那么我认为现在最有说话权的应该就是遗韵公主,只要能接近她,或许有希望让这件事小而化之,天和居的现状就是很好的前例。” 扶风摇摇头:“若是如此简单,白灵又何必煞费苦心设计让我参与这件事,向来宫廷斗争是最阴暗的,遗韵公主醒来也有几日了吧,可她为什么没有出来说话。像她那么聪慧的女子,只怕早就看出御轩帝与北瑟王之间的默契了。刺客不过是借口,想要除去白氏才是真正的目的。” “那么说我们就没路可寻了。”坐在对面的方时站起来。 “那也未必,你说的也对,找她,也是一种方法。”只见楼下,往来频繁的人群自觉让出一条空道,任凭装饰华丽的马车先行驶过。生活在皇城脚下的人或多或少有些眼力,像这样出来的,不是高官就是皇族,无论哪个都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得罪的。 看人快来了,我要方时先回避。而方时走时留心看了一眼,来者美丽高贵,不是遗韵公主又会是谁?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遗韵还没坐定就直接开口,像她这样一个通透的女子,怎么会不知道,若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我不会轻易找她,而我一旦找上她,那么这件事的牵扯就必定不小。 我没有理会她的提问,却说:“天和居的普洱向来不错,这回我能有幸品尝还全亏你相助。”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旁人相助的落难公主,现在的她享受着无上的尊贵,御轩帝视她若掌上明珠,北瑟王护她疼她为她狂,她已经渐渐走上她所期盼的位置了。 遗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知道我究竟打算说些什么。) 一会儿,小二就端上一盘菜。一物酷似龙形拘于正中,旁有戏凤游弋,名为凤戏囚龙。遗韵大概猜出我的用意,不过她不点破,等待我的后话。 “想必公主也知道这盘中所谓的龙不过是别人附加的”我用筷子挑了几下,龙就一下子散乱不成形,“其实他就是一只想归隐山林却无奈被缚的鸟兽罢了。”我把盘子推到遗韵面前,相信我的话已经很明显了。 “你觉得该是这凤来救龙归山,可你怎么就认为她愿意呢?”东西又被反推回来。 “我不知道,可公主知道。多一个旧人在就多一分被揭穿的危险,况且龙走了,另一个怕也不会久留。否则……”我袖风一动,刚在面前的盘子就已经急速落下,清脆的渗入人心的碎裂声惊起窗外的鸟,它扑凌着双翅,飞向远方。 遗韵拂袖而去。 幕后观看这一切的方时担忧不已,看公主离开时的模样,事情怕是不好,就开口问道:“楼主,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别的办法?”我让人把地收拾好,叫方时安心。“这是我和她的对决,她拥有的更多,不想舍弃的更多,比如名誉、地位、权力、感情,所以注定她的顾虑更多,她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取舍。” 遗韵坐在马车里,透过掀开的帘子,还能看到天和居楼上靠窗的那个位置,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悠然品茗。如此淡然,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遗韵不觉心头一股恶气升起。她不愿意承认对于那个女子,自己实在是嫉妒的紧。只是现在遗韵也只知道她叫扶风,是星宇楼的楼主,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一个组织的首领,一个女子走到她这地步恐怕是不简单的。就算是身为公主的遗韵对于她也是不敢小觑。回去的路上,遗韵还一直在回味扶风当时的情状,不得不承认,扶风不卑不亢的语调很难让人捕捉她的内心思想,一尘不变的淡雅笑容,又让人忍不住想知道掩盖在这层面纱下会是怎样一张脸,才能够配得上她的非凡气度? 我们在客栈住了好几天,外面一直风平浪静。自从遗韵公主离开后,我一直没有什么动作,除了偶尔收到几封匿名信,剩下的时间就是画画写字。方时起初还会提醒我时间不多了,后来也慢慢明白这些并不是我的闲来之作。字墨丹青,但愿这些能让我的心情平和下来,接下来不可避免会与师父相处,如果我不能先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么很容易就会露出蛛丝马迹。至于信,有一部分是二哥派暗哨送来的,想起二哥,我心中一暖,我的事很少会瞒着他,也很少能够瞒得了他,他总是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最及时的帮助。而我所等待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消息,她的回音很关键,师父被软禁的事起因在她,希望也是由她来终结。 这天终于等到遗韵的信,信上写着:白无尘已顺利回府,还附有一块令牌。烧完刚收到的信件,我要方时去退掉客栈的租房,是时候去见师父了。 还未出门,一个相貌白净但举止轻佻的异地男子拦在我前面,口中嚷嚷着要我摘下面纱,我拒绝之后,他依旧是不依不饶,我心中气愤,但这是在客栈里,风流男子调戏小姐的戏码在旁人看来反而是一件有趣的事,我虽然不甚在意,但也不至于勉强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于是我将他引到小巷,一把将他打晕,然后脱身。 不久之后,小巷上,刚刚被打昏的那人站起来,摸摸后脑勺处,那里还有些疼。他轻佻地笑起来,样子竟然还有几分纯真的傻气,这男人是谁?只见他东绕西拐走到一件小屋,轻松一跃就跳上了屋顶,那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红衣妖娆、美艳无比,正是传言中被遣送回相府的千金南宫蓝。她一听到声音就知道他回来了,吃吃地笑起来:“吃瘪了吧,我早跟你说过,像扶风这样的女强人不好惹的。” 男子紧挨着她坐下,一把抢过蓝嘴边的酒坛子,优雅地往自己口中送了一些,似乎还在回味什么。半晌之后他才说:“恩,这样的女人才有趣,很久没碰到了。不过我不懂,既然你都知道,怎么还让我去惹她?” 蓝不假思索:“因为你比较蠢。” 男子也不恼,捧起酒坛子又是一口,对于蓝的评价似乎并不那么排斥。 蓝,终于侧脸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只见他戴着一张鬼脸,他手下的人都唤他“主子”,不过蓝却更喜欢叫他“傻子”,因为这个男人有时候确实透着傻气。 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史。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二章 白府行 谁解心肠 回到客栈,方时显得有些焦急,待看到我这才松了口气。他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想起刚才的那个男人,不愿多提。 这个小插曲之后,我们来到较为偏僻的白府,门外守卫森严,出示了遗韵公主送来的令牌,门外戒备的侍卫放我们两人进门。 我让方时门外和白无尘的手下一道,自己则独自进入白无尘的书房。 “你们出去吧,让我静一静,放心,我这样挺好的。”白无尘以为又是来劝说自己的手下,头也还没抬就对我说。我暗自叹息,淡漠平和如师父也还是无法逃离这纷繁复杂的关系,失忆之时总是觉得师父应该是那种超脱凡尘的高人,白无尘,这名字和他给我的感觉是那样贴切,只是而今看来,身为白氏族长的他怎么可能真正做到心无尘埃呢? 我压制下心头泛起的淡淡的忧思,用冷漠的语气说:“白族长倒是够沉得住气。”一出声,白无尘就转头,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似乎是有些熟悉,他多打量了我几眼,终是没能参破,我此时心仍是悬在咽喉,担心他突然之间反应过来我是谁。 他说:“阁下是谁?白某自认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四海之内皆兄弟,白族长先别管我是谁,想想你还没完成的责任。”我尽量不直视他的眼睛,与师父相处有一段时间,彼此之间有些默契,光是眼神就足以表达,我不能保证之间的眼神里不会泄露秘密。 “哦”白无尘继续手中的画作,那里,一个朦胧的人形已经跃然纸上,墨色渲染人的心思。我朝他是画瞥了一眼,忍不住心惊——画上那人不是遗韵又是谁?寥寥几笔就将公主高贵端华,庄重清丽的气质淋漓尽致地呈现在纸上,若非是心中时刻挂念,下笔时怎会如此畅然满富神韵。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样想着,我的口气不自觉加重:“原来白族长是这种一味沉迷女色,不知进取的角色,是扶风错看了。那么来自西弦的求救信我也不必转交给你了。”我扬起手中的信件,作势要销毁。 “给我吧。”师父放下狼毫笔,冷冷地说,“希望这不是你们的诡计。” “白氏发展百余年,想必你们的暗哨不会比星宇楼差,若不是你阻止手下的一切消息,现在把这件事传达给你的就断然不是我了。”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如此明显的诬陷事件会发生在师父身上,就连他也为公主痴狂,我真有点培佩服遗韵的能力了,先是烨炫,然后白无尘,更不必说是御轩帝,这样看来她手中等于是握着大半个中原大陆! “就算如此,可这也是白某家事,和楼主没关系吧!” “没关系?白族长好健忘,我星宇楼有大量生意在西弦,若是南萧真的吞下西弦,这最大的受害者应该是我们这些商人了吧,你说这与我有没关系吗?”我正色,不敢露出丝毫退缩。其实什么生意,不过是唬人的借口,星宇楼在西弦有生意,这话没错,可南萧吞并西弦并不会给生意带来毁灭性灾难,就算是战乱时候,百姓的日常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师父本应该也知道,可偏偏他无意商场,不会深究这些事,我拙劣的理由在他看来也就变得确有其事。我真不知道说师父单纯还是什么,他看似冷静,可对于旁人过于信任仁慈,我想百灵找我来帮他,恐怕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忧吧。 我正凝神思索间,师父幽幽地问了一句:“你是谁?”这宛如漂浮在水面上的语音,让我的心再次动荡不安起来,我深怕他察觉出什么,他不是那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多加关注的人,他的心中仅能装下他所在乎的人事物。现在他这样问我,究竟是何意。我猜不透,话到嘴边愣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他面露哀戚,直视着我,焦点模糊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这感觉让我浑身不舒服,一颗心放在哪里似乎都是不合适的,只得到处游荡没有着落。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加重语气说:“白族长,你的手下后还在外面守着,你若是无心出门,我倒是不介意替你传些话遣散了他们,至于西弦,国破又如何,原本也不过是一团腐朽,被南萧吞下也正好,这乱世之中,唯有强者才能做一国之主。你和天无绝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你不必言语相激,白某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将画慢慢卷起来,然后走到我面前,将画交到我手里说,“还请楼主帮忙收着这幅画。”楼主?他知道我的身份?还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么之前那些话,他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好像又一次卷进未知的迷惑之中了,不过总算还是有些收获的,白无尘接下来应该会采取行动。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5 章 画在手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就像白无尘清清楚楚呈现在纸上的情义,不必言语就已经足够霸道。他们不管旁人如何反应,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只是依从自己心之所向,看似安静平和与世隔绝,实则孤傲执着,我只能说我也没想到曾经在我眼中神祗如白无尘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尤其是在面对情这一字时,也会这样的旁若无人的任性固执。手中的画似乎是滚烫滚烫,简直要将我的手灼伤。但更令我震惊的是白无尘开门前撂下的一句话:“楼主很像我一位故人。”故人?遗韵?还是三年前的我? 门外方时和白无尘的几个手下已经相互认识了,他注意到那几个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但仅凭这一面之交,他还不清楚他们这些人的实力究竟如何,就拿林宇来说,他给人的直观印象是一个心思单纯,说话不经过仔细思索的人;而闻框为人深沉,沉默寡言,但有时也会突然爆出几个一鸣惊人的词;还有那个现在还不在场的刘益章,方时问过林宇,刘在哪里,林宇夸张地说:“别提了,老刘啊,肯定是在美人窟中纸醉金迷,抛下我们兄弟几个在这边。”这话像极了玩笑,但在方时看来却也不全是玩笑。美人窟?确实有一个地方,因为当地美人遍地,因此附近的人都笑称那里为美人窟,方时记得那是南萧的一个小镇。那么说来刘益章是在南萧了?看来白氏的人也不是什么准备也没有,只不过这些白无尘是否知道,还是原本就是他吩咐刘益章前往南萧的? 正深思之间,林宇突然凑到方时身边说:“你家小姐到底是谁啊?” 林宇是这种自然熟的人,说话不过两三句,他就已经可以很自如地跟你亲近。不过方时并不是很排斥这种感觉,林宇这样总比在一旁像隐形人一样的闻框好。方时看了一眼闻框,这时候闻框像是感应到方时,猛地与之对视,眼中露出的锋利如剑的目光,让方时立马收回视线。而林宇则是吵着要方时回答他的问题。 “我家小姐不是普通人。”方时说着,眼睛深深地朝主屋的方向望去,对于扶风他所知道的其实也不比林宇多多少,除了知道她是扶天罡,就是上一任楼主亲选的继承人,是星宇楼唯一的女性掌权者,其他的就如同机密般很少有人知道。她究竟功力如何没人知道,只是听说在她九岁时就能徒手搏虎,成年后更是少有人能了解,她从不轻易出手,而必不可少的时候,也从不留下任何活口。更简单一点就是她的外貌也是一个谜,就连诸位夫人、少主也无缘得见,恐怕唯一知情的就是已经过世的扶老楼主了。而且除了家人,她对其他人都是不远不近,和善的态度却从不亲近谁偏袒谁,也从不让人了解她的心事。在她这个年龄的小姐不应该是撒娇任性的时候吗,可她在人前永远都是坚定果敢,温和而肃穆,这样一个人要如何形容!方时心头仿佛被激起千层浪般无法平静。 林宇大叫一声:“这么强大啊,那么说来——”他立刻转头对一边上沉默的闻框说:“阿闻,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他使劲朝闻框挑眉,考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闻框头也没抬,兀自冥神,只听他似梦如幻地说:“你能想的不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我劝你别乱点鸳鸯谱,族长和她不好。” 方时听得似懂非懂,他们之间似乎是有种无法剪短的默契,让他们能够熟知对方的心思。可是闻框说的乱点鸳鸯谱是什么意思,难道—— 林宇笑起来:“我说方时啊,你觉得我们族长和你家小姐怎么样?” 果然如方时心中所想,林宇是想将白无尘和楼主凑成一对,玩味十足,果然是林宇的风格!正想着是不是要给他泼一盆冷水,但是忽然之间方时想到:白无尘、扶风,白氏、星宇楼,西弦、东琴。若是将这两股势力联合起来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力量呢,会不会足以与烨炫、天无绝之流对抗呢?这个想法让方时浑身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斗志,这两人结盟后将发生的一连串令人难以预料的变化,在他的脑海中不断上演。 闻框在一旁不再说话,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就是这一声让方时回归现实。 如此这般一折腾,时间已经过去不少。主屋的门终于在这时候打开,率先出来的是白无尘,而扶风手握着一幅画背向众人站着,一时没有动作。门外的人自然不知道刚才在里面这两人之间说过些什么。 派人回家知会一声,扶风就暂时留在白府,这情景和当初她被白无尘收留相似,但有不同,因为这次两人的身份地位不同,彼此之间的认识不同。在扶风眼中白无尘不是师父,而是白氏族长,或者说是另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西弦二皇子,个中原因已经不甚重要,只是这些看似纠葛的身份,汇聚在他们身上。或许这也是他们注定经历比旁人丰富的缘起吧。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三章 与谁共 心底神思 这天白无尘终究是出门,至于他究竟是为什么这样做,我已经说不好了,或许是因为我带来的西弦的紧张的战况。不过我总是觉得他从宫中出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单就是他对我说话的态度以及他将那幅画交给我,就和他原先给我的印象不同。 我出来时见到了白无尘的两个手下。方时和他们显然是认识了,那个叫林宇的神色怪异地朝方时看了一眼,然后又毫无顾忌地仔仔细细打量着我,好像是在打什么注意。之后他又朝一直沉默的闻框使劲点点头,闻框没有理会他的示意,只是对我的探究绝不比林宇少。在这之后我问过方时他们到底说过些什么,方时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掩饰过去,说是他们很好奇我的身份。我只好作罢,心想:由他们去吧,只要不妨碍大局就行。 相府香炉阵阵,平和淡然的梵音也无法掩盖此刻空气弥漫的紧张的气氛,南宫谦拦住正欲出门的蓝,厉声道:“你哪都不许去!”白素尚未放下手中的念珠,紧张地从佛堂里出来,心中忧虑:这爷俩不知道又怎么了? 蓝看着面前的宰相,她轻笑一声:“如果你说我不去我就不去,那我还是南宫蓝吗?”她眉宇张扬,说不出的离经叛道,这让宰相心中更是气恼:若不是亲眼看到稳婆将她从夫人体内接生出来,我真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孩子了。十年的分离,如今总算是能够暂时团聚,可那些人的势力还在家附近徘徊着,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安分地呆在家里,让他们安心。哪知蓝一天到头就知道往外面跑,真不知道哪天就闯出祸事来。 相爷没有说他心中的担忧,还是斥责蓝:“谁家的女儿像你这般不安分,你怎么就不想想多陪陪你母亲。” 蓝不屑地瞥了一眼一旁劝解的白素,说:“相爷,你是要我每天陪她一起诵经礼佛吗?玩笑,这种事情还是您来吧。” 白素面露哀戚,她低低地说了句:“好了,谦,蓝要出去就让她去吧,她这几天一直憋在家里,确实苦闷。” 蓝作势要走,哪知相爷突然从墙上取下那柄尚方宝剑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要出去吗?”白素手中的念珠登时停在其中一颗不再转动,她没想到向来谦和的相公会这般冲动,她慌忙中握住相爷的手,凄婉地示意他不要冲动。 反倒是蓝最为淡然,她面露轻视,仿佛相爷的做法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对于他们夫妻两一唱一和的表现更加是厌烦,她看了一眼相爷手中的剑,心想:我若是想走,你的剑还拦得住我吗?若是想走,现在还会在这里和你磨蹭吗? 待到蓝终于回房,白素身体一软倒在相爷怀里。相爷扔下尚方宝剑一把将她抱起回房,口中暗斥:“傻瓜,不是叫你呆在房里的吗,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虽说是责备,但其中不难听出无限的关怀,白素微微笑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确实不错,只是他和女儿怎么就不能这样。 南宫谦看着渐渐睡去的夫人,开始回想起几天前在门外那个明目张胆地拦住自己的侍卫,当时他说什么皇上有令,还有什么公主劝您和您的家人近期不要出门,否则后果……他想自己这个宰相确实挺窝囊的,难怪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愿意听自己的话。 蓝倒是真的乖乖回到房中,无欢见她回来,忙上前问:“小姐,不出门了吗?”蓝没再看她,径自走到床上和衣就卧。无欢比蓝更早回到相府,不知道公主究竟想做什么,似乎是要将一些故人都从身边遣散,是为何烨炫的婚事做准备吗? 床上的蓝突然睁开眼睛对无欢说:“公主让你回来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无欢深思状:“我不知道,当时我连公主的面也没见到,是宫里的嬷嬷说公主让我回相府。” 蓝微微点点头:“她做事果然滴水不漏。”蓝的嘴角向上翘起,若是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她的典型动作,一旦遇到让她期待的对手时,她就会这样。而其实这时候她的脑子里还想起另一个女子:那个白衣潇潇的蒙面女子,星宇楼的楼主,还是白灵看中的人。蓝的嘴角翘得更深了。 忽然窗门微微震动,无欢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朝那边看去,一丝鬼脸闪过。正想说什么,只听蓝幽幽地声音响起:“你下去吧。” 鬼脸在无欢走后瞬间出现,他动作轻佻地坐在蓝的床边,手慢慢抚上蓝的脸,轻轻地在上面绕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蓝实在忍不住出声:“别闹了!” 鬼脸之后似乎是一张轻笑的脸,蓝看不清。不过从他的声音里还是能听出一丝戏谑:“被禁闭了?” 蓝也不恼,若是她想出去,她不会现在还躺在床上,一切只是因为她不愿意。连带着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或许还是介意父亲的话的。她似乎又闻到空气中的药味,她是知道的,自从自己回家之后,母亲的药就没停过,她是被自己气的吧?蓝此时的心中有些不知名的酸涩和陌生的悔意。 鬼面人忽然之间问蓝,白灵找过你了? 蓝说,她要我去找无绝,你也知道南萧和西弦之间的战事已经刻不容缓,她不放心白无尘。 鬼面说,扶风也会去,你说要不,我也过去看看。 蓝没好气地说了句,随便你,不过我可提醒你,扶风那女人不是好惹的,下次可不是把你打昏这么简单了。还没说完,她就听见鬼面的笑声,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能说了句“傻子”。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鬼面已经不在了,他似乎总是这般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的,蓝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鬼面的。时间要回到三年前,那时她还在东琴皇宫,那次白灵派人来说要见自己,于是她就乔装出门,可惜消息泄露,皇后拿住自己的把柄安排了禁卫要杀了自己,这时候幸亏鬼面出手。之后两人又见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他来找蓝,而且他总是能够找到。蓝怀疑自己的身边有鬼面的人,对于鬼面的怀疑也就越发深了,因为至今她还不知道鬼面是何许人,这一番接触下来,她觉察到鬼面对他们这些人的情况很熟悉,难道是认识的人?她想了很多可能的人选,就连白无尘、烨炫之类的都曾经是她怀疑的对象,可是又都想不是,这个鬼面究竟是谁? 蓝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就算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也要做一颗重要的棋子。她似乎打定了主意,叫来无欢,要她简单收拾行李。蓝也要出门了…… 星宇楼,扶云在二哥门外徘徊,踯躅着是否该敲门。忽然之间她觉得一阵风平地而起,她本能地眯下眼睛,恍惚中似乎看到某个恐怖的脸从不远处一闪而过,待再次睁眼时已经看不到什么,她想着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在一番心理矛盾之后,她终于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正欲敲门,门却自动打开。只见二哥冷漠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又是一时的心神激荡,事先准备好的话都抛在脑后,只是问了一句,二哥要出门? 扶烈绕过她出门去,连衣服也没碰到,扶云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只是每次看到还是不能不伤感,她只好安慰自己,二哥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可是真的是每个人吗?这时候在扶云的脑海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三姐扶风的身影,以及那些有关二哥和三姐相处的情景,如此温馨亲密,让人羡慕又嫉妒。扶云尽量控制自己的想法,若是任凭心思轮转,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些让自己都会后悔的事情。 扶烈在距离她好几步的地方停下,冷冷地说,我从老鬼那里拿来不少补药,足够你喝上半年了。 扶云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还能说什么了,二哥这样说是暗示自己没事不用来找他了吗?一股冲动自心底深处升起,她迅速上前抓住正欲离开的二哥,说,我看到二哥管辖范围内的账目似乎有问题,二哥你要不要好好说明一下,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想三姐将这些账本交给我,是想让我清楚楼里的资金运转的,她还说有什么事可以找你…… 终于扶烈正面注意她,这让扶云有点苦涩的获胜感。天知道,自己弄到那账本花了多少精力,三姐大概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看到这些的,她是在替二哥掩饰什么吗?为什么他们之间有那么多不能告诉旁人的秘密,为什么他们之间有自己无法介入的默契?为什么……她偏要将这些都挖出来,看看究竟还有什么。一直以来被压制在扶云体内的力量似乎在慢慢苏醒,这种改变连她自己也有些无法控制……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四章 不动情 谈何容易 西弦的事情禁不起耽搁,大哥的身上的毒更加是延误不得,我一面让人向白灵讨要解药,一面则加紧安排和白无尘一道去西弦的事。 在出去之后,林宇问我是怎么让门外的守卫放行的。我回了他一句,可能是因为门外见我一个弱女子,不好意思为难我吧。方时说的不错,林宇是个很自然熟的人,连带着我在和他说话时也觉得心情轻松,忍不住开起玩笑来。林宇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我们一群人看的他觉得好笑,连白无尘似乎也有些笑意。突然林宇像是想通了什么,和方时耳语了几句,暗自笑起来,方时脸上有些怪异。白无尘离他们两更近,他加重语气叫了一声,小林!林宇立时缄口不语,接下来一路都很安静。 经过连日的赶路终于到达了一家客栈,一夜的修整让大家的元气恢复不少。第二天清晨方时和林宇坐在前庭,一直没出现的刘益章在这个时候行色匆匆地回来,白无尘让他进屋谈,进屋之前又停下,让我也一起进去。刘益章有些疑惑,看到白无尘不容置疑的眼神,也就不再说什么。看来我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终于认可我了。 刘益章带来的西弦的最新消息让人无奈,短短几天,南萧一路节节胜利,已经轻松地越过了西南边界。有天无绝的带领,整个南萧军队都焕发出不容小觑的实力,而西弦,长久以来,国主昏聩,朝中多的是浸淫在纸醉金迷中的臣子,真正能拿出来作战御敌的老将军也早已经被残害殆尽,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些不敢轻易出头的人。这种状态在繁华时候还看不出问题,可一旦到了这种国破家亡的时刻,朝中竟然找不到半个可以拿主意的人。听说还有不少臣子建议国主暂时离开西弦或派使节议和。 西弦这种状态,若是没有外来势力的介入,必亡无疑。若是在这之前我听到这个消息,我还会觉得也许这是一件好事,毕竟像天无绝这样善于治军治国的人总比那个昏庸的西弦国主好的多,可现在我既然已经选择站在白无尘这边,就意味着要阻止南萧吞并西弦。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6 章 我问白无尘:“西弦有你的人吗?”他朝点头,表情依旧冷淡,不过至少他已经愿意回应我的问题。 然后他问刘益章:“老刘,东琴和北瑟那边呢?” 刘益章犹豫了一下,说了句那两边近期应该不会有什么举动。我追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开始不肯说,知道白无尘让他直说,这才道出理由。而这个消息无疑是一枚炸弹,让白无尘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精神再次面临考验,而且是更大的考验——遗韵公主可能即将大婚!我看到白无尘的手突然握紧,脸上的表情骇人不已。我让老刘先出去,看来还需要再下一剂猛药,他必须绝了这些情爱的念头,不然只怕这辈子他都难以从中解脱出来。 房中只剩下我们两人,没有声音。白无尘此刻的神伤显而易见,他已经不在乎在外人面前变现出自己的失意了。我说:“白族长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东琴和北瑟结盟是必然的,而遗韵公主和北瑟王的婚事就是结盟的开端,接下来他们要对付谁,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想通。南边天无绝已经欺上门来,若你只是外人看到的白氏族长,这种情况对你来说也许还是喜讯,因为这四国反目,就意味着白氏复兴的日子不远,可是你是吗?你能把自己体内另一半属于西弦的血清除干净吗?还是说西弦的存亡你能够无动于衷,你能吗?” 他盯着我,那目光让我感觉不自在,但我还是不让自己流露出半点退却,没有时间再由着他在这边自怨自艾了,这次他是自愿也罢,被迫也罢,总之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他忽然笑起来,对我说:“看来你还没有动过情。”我正想接话,他又说:“可惜——”可惜什么我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我平复了心情说:“白族长现在是想告诉我说你动情很深吗,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麻烦你同时告诉我你知道公主的心意吗?她对你是不是也像你对她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今天也就不用管西弦什么的,索性帮你将公主从皇宫里抢出来,然后让你们两人双宿双飞,这样好歹我们也算是成全了两个人的心愿。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可能国破家亡的人会越来越多,很多人也许都不得不与亲人家人爱人分离,如果白族长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苦难之中的一点点慰藉吧,说不定他们临死的时候还能对自己说,你看,我们的主子是自由的,真好啊。” 白无尘听着,忽然笑起来。 我按捺下翻涌的心潮等待他的选择,如果听不出我这话的意思还要继续自怜下去,那么我也没办法了,因为这个人不值得我帮,至于大哥的解药,就算是搅乱了白氏,我也要白灵交出来。 这时白无尘自言自语地说:“不动情,这事说来容易,只是古来谁人能够做到?” 门外,几个手下在各自等待。 见方时一脸深沉,林宇开口:“我说方时,你家小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东琴禁卫放行。”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与族长是什么关系,竟然有能力让一直不愿听他们几个兄弟的话振作起来的族长打开房门,告诉他们准备启程,在扶风未到之前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胸口传来重重的敲痛感,方时回过神来就看见林宇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他揉揉胸口,恨恨的责问:“内脏都让你震碎了,万一我娶不成媳妇,你赔我啊。”林宇装出可怜的样子:“大不了我当女的嫁给你。”一直坐在角落喝茶休息的闻框不可遏制地将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尽数喷出,可怜的林宇这时也不必在装什么,茶水一滴滴从脸上留下,墨绿色的茶叶贴在脸上,风卷残云般。刚才还是满脸怒气的方时这时也大声笑出来和端着茶杯偷笑的闻框心照不宣,看来林宇这小子平日里没少惹事。说起闻框,方时到现在还是无法弄清楚,他身手敏捷无声,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就能将你打败,据说他曾是江洋大盗,白无尘救下他时他正被几个蒙面高手追杀,然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白无尘。 笑声戛然而止,主屋大门打开,刘益章面带忧色地出来,林宇心中一沉,看来老刘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他询问的望向方时,而方时此时却不露喜忧。几个人凑在一起,老刘将事情简要地重复一遍。这几天一直在传的遗韵公主与北瑟王的婚事终于成定局,可族长……他们又忍不住担忧,白无尘与遗韵公主的事他们做兄弟的自然也知道一些,这几天族长所画的女子不就是她嘛。 这时候林宇跳起来说:“我就说公主这个女人不好,你们还不信,她这不是脚踏两条船吗?”老刘示意林宇不要乱说话,小心让别人听到。闻框则是对着方时说:“她确实不如你家小姐。”老刘心思缜密,略有所思。林宇还在那边为闻框的话深表认同,对于之前闻框向他喷茶水的事情就抛到脑后。而方时沉默了。 他们在门外能听到里面隐隐约约有扶风的声音,她的情绪似乎是很激动。接着是一片死寂,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无声。在他们都要怀疑里面是否还有人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白无尘率先出来,他身后是扶风。 白无尘说道:“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启程。”相对于手下的惊诧,扶风倒是平静的很。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五章 入咸城 情定洛景 最前面两匹马齐头并进,后面跟随的林宇想着刚才族长现在心情如何了,却一路都不敢问出口。闻框和刘益章更是保持沉默,埋头紧跟。 越向西行,地界就越荒凉。开始时遇到三三两两的难民朝东奔去,两道旁的田地里已经寻不到任何庄稼,焦黑的秸秆只剩下灰烬弥漫在空气中。继续向前行,人群渐渐增多,白无尘一行只能下马行走,却仍被蜂拥过来的人流绊住前进的速度。脚下是无数的碎砖残砾,踩上就发出细碎凌乱的声响如同凄凉的哭泣声。 天大暗时他们才勉强找到一家稍微完好一些的房屋。但从墙缝中穿透过来的北风将刚生起的火堆吹的左右摇晃,像是怏怏病人禁不住的颤抖。手下们各自轻细的交谈声,林宇则向四周张望,好像在搜寻什么,然后疑惑的问刘益章:“老刘,你说方时这小子去哪了?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他的影子。”刘益章放下手中的地图说:“我问过扶姑娘,她说方时出去打听消息了。”说是这样,但刘益章也忍不住担心,时间这么长不会是出事了吧? 两人还在想着要不要去找找,曹操就到来,方时先向扶风看了一眼,然后对众人说:“我回来了。”然后他侧跨了一步,身后的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老人身上虽破旧却难掩盖其锐利有神的眼睛,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仍旧平静,毫无退缩之意,想必绝非是等闲之人。 刘益章首先询问老人为谁,方时只是淡淡的说:“他就是张世怀张老前辈。”话到每个人的耳中都有震惊心神的力量。咸城中最出名的便是这张世怀,据传他走遍了整个中原大陆,熟知每一片土地,最为著名的《中原全景图》就出自他手。要知道咸城是重要的军事要地,所以张世怀的到来对他们与南萧的作战有极大裨益。所以听到这话的人都是又惊又喜但同时又有些担心,怎么能肯定他就是张世怀呢?见大家隐隐有些不信任,老人亮出了随身携带的铁丹笔,这是上一任西弦国主亲赐的,当时轰动全城。每一国国主都有一支铁丹笔用于赏赐给贡献最大的人。看到这个大家都安心了。这时老人又开口:“国之有难,匹夫有责,既然是皇子来了,那么老夫也不用再隐居避世了。”说着深深的朝白无尘跪拜,在他眼里当今在位国主实在不如这位离开多年人。 东琴皇宫,洛景殿。 “母亲最爱侍弄花草,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每次我都能从她身上闻到幽雅恬淡的芬芳。纵使心中再苦,在这里也能得到慰藉。”遗韵露出婴孩般温柔、美好的笑容,笑意一直传到眼里。 她身旁的烨炫被这笑容震惊,自从认识她以来,这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真诚无害的笑容,第一次,她卸下心防。银白的月光笼在她身上,朦胧幽淡的光泽仿佛牵引着人心,为之跳动。而他也是第一次就只是安静地听着,什么话也不说。 “可现在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仅剩的一点自我。” “她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让她来承担所有的痛苦,而他们,个个有着完美的结局。” 遗韵猛地转身面向御轩帝的寝宫。她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牙齿因用力咬住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烨炫掰过她的身体,迫使遗韵与他对视。他认真地说:“让我带你走吧。” 遗韵眼色迷离,平静地说:“你不知道,我禁不起玩笑的,你这样会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相信,我带你离开。” “你愿意交出玄印?别忘了你和他的交易。你是斗不过他,那么多年你找到过他的丝毫弱点吗?没有,他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可以称之为魔,让人抓不到缺点的魔,他永远知道利用好身边的东西,母妃是,瑞哥哥是,我也是。或许不久你也将是,如果你真的同意用玄印来交换的话。所以你不要这样。” 这时宫人特有的谄媚的声音传来:“圣上到……”整齐的训练有素的脚步声随后响起,侍卫簇拥着御轩帝向两人走来。 “北瑟王此刻出现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妥吧。”久经历练的语调,刚好掌控人的软肋却不完全破坏。 “有何不妥?” “看望未婚妻也会触犯东琴律法吗?” 遗韵惊奇的盯着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她手中多了冰冷的一物,一看,终于明白烨炫话中之意。她来不及反应,手被握住,连带着散发着寒气的玄印。烨炫扬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说:“她我要定了,至于玄印我也一并送予她,御轩帝自然不会记挂我北瑟那块巴掌大的地。” 天际远处,隐隐传来深沉无波、空灵简约的琴声。 “至于文书,明日我自会派人送来。” “果然是年轻气盛,这么轻易就决定放弃玄印,这可是北瑟的半壁江山。”御轩帝同情而叹息的对着他,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愿意拿江山换取美人一笑,知道后来才明白那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空想,一个男子只有开拓自己的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你有信心和我一起吗?”烨炫低头询问遗韵,表情鲜有的严肃。 遗韵犹豫着。 “圣上”卓永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御轩帝耳边说了些什么。 遗韵所能收集到的唯有“皇后”两字,但这两字足以让她重重的点头,说:“好,我等着你。” 御轩帝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由卓永祥带路朝琴声方向走去,异常缓慢。 遗韵知道那里是清华宫,那个她永远铭记的皇后的宫殿,那个囚禁了自己二十年自由的宫殿,或许它是这深宫里最大的牢笼。她想起皇后那个女人,心底的恨意就再也掩盖不住,什么天监师,什么预言,不过是她的诡计,二十年历劫路,只因为她的计谋,就让自己在外面流浪如此之久,恐怕当年派人追杀自己的人也是她吧,这些她都能忍受,最不可原谅的是她对母亲做的事。为什么母亲好好的会突然病逝,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暗害,她这么可能这么早就离开自己?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六章 遇险夜 恨意缠绵 夜光惨淡。 白无尘、扶风、张老人正在讨论战情。 南萧军队驻扎在距离咸城三十公里的外皇城,老人恨恨的说,然后似乎意识到空口描述过于意念化,就问白无尘要了些墨纸,小心翼翼的掏出铁丹笔,像抚摸婴儿一般温柔的握在手心,潇洒蘸墨,挥毫。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7 章 以皇城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图景就以完整面貌呈现在眼前。老人最后用朱砂在距离咸城较远的函谷关重重圈了一圈,异常显眼。 “这就是南萧军队所在,按这种速度,不出三日,皇城危矣。”老人锐利的眼中流露出悲怆哀伤。白无尘被震动,一时心绪复杂。 “小心!”扶风迅速将老人拉向自己,右手拔剑护在胸前。一支箭赫然插在老人刚才的位置。来不及喘息,更多的箭矢如雨密密匝匝的涌来,此时外面金属碰撞声也响起。 扶风与白无尘对望了一眼,左右护卫着老人出去。 从各处蜂拥而来的黑衣人,凶猛的挥舞着手中的剑。几百人的队伍在行进中竟能做到无声无息,这实在骇人。方时心中一凛,刚才和林宇一直守在外围,全副身心的守卫竟然会漏过几百人靠近的声音! “他们还是人吗?”林宇这样问自己。一个个往自己剑下扑的黑衣人,他们倒下一个,立刻有另外一个冲上来,不要命的靠近。死灰色的眼珠紧盯着刀光闪现的地方。林宇挡开又一轮的扑斗,手上渐渐吃力,但黑衣人还在向前…… 此刻黑白形成鲜明的对比。月白色长衫的男子,素衣纯白的遮面女子在满目黑色中用剑划出一道圈,阻断任何一个妄图接近的黑衣人。 张世怀,被保护在安全中心,看着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目光深邃。心想着:二十多年前,我抱着小主到白氏,从来没想到还有一天能见到他。当时他是那么小,对于那场宫廷恶剧一无所知,如果现在在位的是他,西弦应该就会不一样吧。 深黑夜中,寒光闪动。骇人面具后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很快隐藏于未知。 因为天色昏暗,他们分辨不清那些潜藏的弓箭手到底在何处,一边要应对这身边的黑衣人,一边要顾虑防备暗箭,当真是出于极其被动的地位。已经分不清身边到底有多少的箭,忽然之间扶风的手略一凝滞,她看了一眼还在紧追的黑衣人,立刻又举手挥剑。 细小狭长的闪光如同微弱闪亮的流星刺透黑幕,瞬间匿行于肌肤之中。白无尘似觉晃眼,然而面前无休止的攻势有冲破剑阵的趋势,他按下心神,加重手端的真气。 他们且战且退,跟随着张世怀爬上山崖,白无尘和扶风行在最后,凝集真气化成密集的剑阵,留下一路的断臂残肢。 刚刚白无尘一行停驻的地方,现在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占领。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鬼面的男子,而他身后是被称作黑骑士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可怕的杀手,除了鬼面,其他人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舍弃的。更确切地说,这是一群杀人机器,永远忠心、永远高效、永远不知疲倦。 “主子,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开吗?”黑羽恭首。 寒光扫射,冰冷刺骨的目光让黑羽哑然,而他身边的黑翼瞥了他一眼,似在说:主上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插手!黑羽暗觉失言,于是缄口不语。 “离开吗?就明天吧。”鬼面突然冒出这两句话,没人能听懂,也没人敢再问。而他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远去的一群人,这其中一定有他所牵挂的人吧? 东琴清华宫 “你来了。“皇后轻声曼语,抬头,看见出现之人,神色微变。她以为来者会是御轩帝,结果出现的确实遗韵。 “还真是冷清,”遗韵朝四周望望,昔日灯火辉煌,荣宠不尽的清华宫也就这样了。“父皇很久没来了吧?”似是问句,语气却肯定而轻笑,就像孩童观赏烟花般,蔓延欢喜。她的恨意到了这时,已经不必要说什么犯狠的话来表现了。这二十年来,她都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她也一点点尝到这种痛苦。只是没想到在她采取动作之前发现,昔日煊赫一时的皇后已经落魄了,往日人流不息的清华宫如今门可罗雀。这算是她的报应吧,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没理会遗韵的嘲讽,皇后淡淡开口:“因果轮回,果真是无法逃脱。”惨黄的宫灯在她的眉睫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她的表情有些模糊。倏然,她仰起头:“烨炫是能托付终身的人,只是你们是对的人吗?他真的是你想要托付终身的人吗?” “只有他能给我想要的,你不是也一样吗?” 皇后微微叹息着说:“用你的一生来和我斗,这代价实在是太大,现在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遗韵不耐烦地打断她:“不要跟我说什么值不值得,别以为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我就会手下留情,不可能!你对我和母亲所做的事能这样简单就过去吗,除非我母亲重生!” 皇后低低地说了句:“你母亲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用她的死换来了你的平安,她所求的不过是你能够幸福、不受牵绊地生活下去,若是你这样毁了自己的一生,那么她地下有知也不会安稳吧。” 遗韵大笑一声说:“她地下会不会安稳,等我也下去之后自会问明,用不着你在这边胡言乱语,至于你,我会让你慢慢地好好地活着。哈哈哈……”如此张扬的笑声里有多少积年的恨意?谁知道,在无数个凄苦的夜里,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就是这个报仇的念头,二十年的游荡,二十年的骨肉分离,二十年的恨意漫长,岂是今日她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抹去的? 清华宫啊,任你何其顽固,又经得起多少次的火炼水浸呢? 御书房 之瑞递上奏章。 御轩帝并没有翻阅,只是问了句:“我的小孙子还好吗?” “回皇父,他一切都好。” “明天把他带进宫来,皇后也闲了好久,是该让她忙碌了,这样就不会闹出什么后宫干政的笑话。” 之瑞深深地注视了面前的御轩帝,以探明他这样说的意思,但最终还是应诺:还有什么地方比皇宫更安全?还有什么地方比皇宫更危险?把孩子放在宫里,就等于是摆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会惹人眼,但谁又说这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这种地方多的是暗箭,少的是明枪。生在帝王之家是他的命,之后会有怎样际遇是他的造化,纵使身为他父亲的瑞王也无可奈何。 离开之前,之瑞看到卓永祥再次进入御书房,这个奴才跟在父皇身边好几年了,如果说有一个人熟知父皇的一切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这是个聪明的奴才,他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对父皇的忠心。只是不知道,这次卓公公离开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卓公公进来后眼尖地看到御轩帝正在翻看瑞王的奏章,于是他静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只听啪的一声,御轩帝将奏章拍在桌上,口中似乎还溢出一丝叹息。他对卓公公说:“你说我这些孩子,是不是投错胎了。之瑞虽为男子,但个性柔和难当大局;遗韵身是女儿郎,但论心智论手段都不比男子差,关键是她有那么一个狠劲,连对她自己都能下得狠手,只是可惜她是个女子啊。”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卓永祥看似无意地开口:“皇上,一定要男子才能成为国主吗?奴才记得白氏上任族长是白灵,奴才还听说最近出现的星宇楼的楼主扶风也是女子呢!” 御轩帝呵斥道:“住口,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看来是朕平日里太宠着你了!” 卓公公忙下跪,口中说着,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御轩帝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就算了事,卓公公见状起身贴近皇帝身边,报告今日在清华宫看到的听到的景象,尤其是遗韵公主最后和皇后的对话,一字不差地都传到了御轩帝的耳中。 御轩帝对卓公公说:“明天把北边送来的东西都拿去给遗韵。”北边指的是北瑟那边,他们送来的有不少是价值连城的聘礼,给遗韵公主倒也无可非议,但卓公公惊讶的是其中还有一块玄印,这是掌管北瑟半个江山的象征,能够调动北瑟境内最精锐的军队,皇上的意思是把这个也一并交给公主。 出门后一直跟在卓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还在那边战战兢兢,直到走到人少的地方,他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卓公公没好气地看着他,说了句,没出息的家伙,哭什么啊。 小太监颤抖着说,刚才太危险,奴才以为皇上要杀公公,吓的奴才一口气憋在那里。 卓公公心头一暖,拿出手帕,递给那个姓许的小太监,心想着:总算还有个有良心的,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再遇到这样的人。他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对许公公说:“觉得刚才里面的情况很危险?觉得皇上因为我说错话要杀我?那你知道皇上为什么生气吗?” 许公公使劲点头又摇摇头,一边抹眼泪。点头是对前两问,摇头是后一问,这个人心思真是单纯。 卓永祥说:“因为我说了皇上心里的想法,而他还没有考虑好到底到底是不是该按着这个想法来决断。” 许公公惊叫起来,而下一秒他的嘴就被卓永祥捂住,卓斥责道:“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样大惊小怪的,仔细被人听了去。”话虽然说的重,但卓永祥对这个小太监当真是不错。 之后卓永祥又对小太监说了一句话:“以后碰到遗韵公主,机灵点,如果能到她身边伺候,就是你的福气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七章 她的伤 亦是考验 张世怀带着他们一行在黎明时分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山洞的地方,朝后看去,黑衣人已经不见了。林宇他们几个不由松了一口气。扶风看向方时,眼神中似乎是想表达什么。 这时候方时突然朝扶风走去,他贴在扶风身边。只听扶风只用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出去。”方时的手看似无意地放在她的右手臂上。扶风对他点点头,同时将身上的大部分力量靠在方时身上,但见此刻她面色异常红润,在这个寒冬甚至还不自觉地流汗。 白氏的人看着他们出去,动作亲密。林宇喃喃自语:“这方时怎么也不知道避嫌,这样明目张胆地搂着。”虽说是自语,但基本上所有人都听见了,老刘也不自觉地皱眉头,不知道扶风主仆两到底什么关系。闻框依旧沉默,他闭上眼睛开始积蓄体力,接下来应该还要事要应对。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8 章 白无尘和张老前辈在一边也听到了林宇的话,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白无尘摊开张老前辈所画的军事图,将注意力转移到布图上面,只是旁人都能看出来,他眼睛直盯盯看着,一动不动,眉宇微微皱紧。他显然是没把精神头带来。 林宇凑到老刘身边说:“我看族长又在想宫里那女人了吧。”老刘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之后就不再跟他说话。可是让林宇住口,这是一件何其困难的事。就算一个人,他也能自说自话好一阵子。终于白无尘出声:“小林!你出去找找水源和食物。” 林宇出去后,山洞里确实清静不少,但也仅限于没有什么声音,每个人心里怕是都难以平静,对于这半路加入的扶风,这心里总是存着怀疑的。可这中间张老前辈不是这样,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游历到西北草原,在那里遭遇强盗,幸亏当时得到扶天罡的搭救。之后听说扶家的生意渐渐转移到中原。自此他和扶家就一直保持着联系。扶风这小丫头,他自然是认识的,她小时候的字还是张世怀教的,他的这种字体阴柔但不失刚劲,常是弯曲而起,一字连贯成一线,尾笔形似一柄锋利的剑,光芒四射。因此当方时将她手书的信交到张世怀手里,他立刻就猜到是扶风,几年没见,这小丫头的字是越发像自己了,看来这几年她笔上的功夫还没落下。 方时和扶风出来,他感觉小姐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越来越重,她声音微弱,问了句:“没人了吧?”待听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整个人像失去支撑一样瘫倒。方时心中暗叹不好,只得就近找了个靠近水源的平地将她放平。他看看自己的左手臂,一长条的血印在外衣上,血迹干涸,看来距离出血的时间不短。再看扶风,她右手出赫然是一支短约寸许的箭。想必是昨晚和黑衣人打斗时受伤的。他果断地撕下自己的外衣,汲了一些水,先是放在扶风的唇瓣湿润,他轻声说了一句:“小姐,冒犯了。”在短箭周围撕开一个较大的口子,箭虽然小,但是做工繁复,尤其是箭头,可以看出上面有许多细小的钩子,若是强行拔出来,只怕难免会伤到筋骨,到时候整只右手恐怕都保不住,可若是不拔,伤口就怎样也没办法愈合。方时暗恨这群黑衣人心思之狠毒。这种短箭,虽不会要人性命,可却会让人吃不少的苦头。 方时只能是先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清理了。扶风这时候忽然说:“拔了它!”方时震惊,他急忙说:“小姐,这箭很刁钻,不能轻易动它,而且我们现在手头上没有药草,就算能拔出来也没办法治疗。”他尽量轻声说,因为这里距离山洞不是很远,希望他们人没有出来。 之后扶风没有说话,方时说的她也清楚,不过现在的情况,敌人随时可能会卷土重来,他们都还没和西弦方面接触就已经遭到埋伏,接下来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她是担心自己会拖累白氏的人吧。可是他们究竟为什么要瞒着他们呢,小姐还是为了帮助他们才受伤的,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于是他说,找白族长他们来帮忙吧,人多办法也会多一点。 扶风睁开眼睛,深深地看向他,安抚地笑着说:“这点小伤就不用劳烦他们了。” “可是——”方时还想说什么,扶风制止了他,说:“其实我还想看看,他们对我们的信任有多少,毕竟他们对我们的认识不深,若是心里一直存着怀疑,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共事也难免会遇到不少的分歧。这件事就当是提前看看他们的反应。还有让我让你联系在西弦的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原本现在早就已经到了,但因为这群黑衣人的突然出现,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很偏僻,兄弟们还要几个时辰才能到。” 扶风应了一声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我先睡一会。”说话间人已经慢慢进入睡眠状态,方时看着这个女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如此通透的一个人,连自己受伤这件事也能拿来作为考验别人的筹码,她对自己不是一般的狠心。她看着聪明坚强,可是为什么方时会有种心疼的感觉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手放在扶风的脸上,轻轻抚摸。 当触到那一层面纱,他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收手,待看到扶风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稍稍安心。只是对于自己方才的行为,他还是心悸不已。 就在方时还沉浸在自我分析的时候,突然惊叫声响起,他向声源望去,只见林宇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脸的震惊。而他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一路穿越山山水水,到达他们这边,同时也到达山洞那边…… 方时看了一眼扶风,只见她睡的正香。他不由苦笑:小姐啊,接下来你要把残局交给我一人了吗? 林宇的声音成功地将所有人都吸引来,白无尘远远望去,看到的就是扶风躺在地上,而方时半笼在她身上,这姿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之间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林宇的嘴还张在那里,保持着吃惊的模样,老刘很不自然地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对于他们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心中自然是鄙薄不已,也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所谓的星宇楼楼主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闻框这时候还保持着沉默,但他想的和老刘不一样,可能是他的江湖经历的关系,他见过太多眼见不一定为实的例子,因此在证实之前他不会轻易下定论。张世怀也很是疑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扶风这丫头到底是做了什么? 这时候众人将目光聚集到白无尘身上,这里他最大,他的看法也是最重要的。只见他双手呈握拳状,面露出尴尬难堪的神色,忽然他猛地飞身朝扶风他们而去。而剩下的人也跟着,心中不确定着。 方时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扶风手臂上的短箭。 白无尘盯着他们,一时表情冷得可怕。林宇这时候气愤地指责方时:“你小子……竟然……”他手一边比划着,断断续续的话可见这些话对他来说也是很难启齿的,那么更别说是其他人了。张老前辈调和地说了句:“这里不方便,要不先回去吧。” “回去?!”刘益章幽幽地说,“我们还是先把事情解决了吧,至于之后回不回去,或者回哪里就都知道了。”他话中的生熟很明显。 林宇一口气还憋在那边,他一跺脚:“我说楼主大姐,她现在还能睡着吗?真是……”不要脸之类的话,他实在说不出来,他忽然伸手就打算去碰扶风。方时怒目而视:“住手,离她远点。”说着将整个身体都护在她身上,众人的表情更加难看了,尤其是白无尘。向来不过问别人私事的他也忍不住开口:“你们究竟要怎么样!”这话本来应该是理屈示弱的,但在他说来竟然有种罕见的沉重感,压在人身上引起不小的震颤。那一刻方时才发觉,原来他眼中一直软弱的白族长也是有威严的一面,而这在他看来才是一个族长应该有的样子。 见方时死不悔改,林宇气不打一处来,抬脚朝扶风踢去。他动作之快,超出所有人的意料,连他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一脚下去,扶风终于闷哼了一声,眉头紧皱,半醒过来。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闻框,一把拉开林宇,冷冷地说了句:“不要动她!”说着他和方时对望一眼,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方时分不清楚那代表着什么,不过看样子他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老刘有点不悦地问闻框,究竟怎么了?闻框看了白无尘一眼说,扶楼主受伤了。 他说的时候,方时也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冲向林宇,揪住他的衣领,一拳挥过去,大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离她远点吗!就是因为怕你们担心,她才自己一个人在这边,难道这样也不行吗?”说到后面,方时这个男人,竟然有些苦音,在场的人也不觉心中震动。林宇一下子蒙住,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啊! 扶风醒来后见到的就是一群人剑拔弩张、震惊、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微微一笑,低低地说了句:“你们来了啊。”好像是许久未见老朋友之间亲切的问候,方才还在怀疑指责她的人听着更加觉得不是滋味。 白无尘一直注意着她手臂上的短箭,刚才林宇一脚下去,那边又开始流血了。他心念一动,慢慢蹲了下去,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扶风打横抱起来,对闻框说:“去找人来。”说完就径自离开。林宇和方时还在原地,方时已经好几拳下去,林宇则木愣愣地站着,就这样任由方时发泄。等方时停下来之后,林宇忽然沉默了,一声不吭地往回走。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八章 西弦会 国主有殇 情况似乎是反过来了,当日是白无尘,今次是我,只是再度靠得如此近,我又闻到他身上那种很清淡的味道,令人安心的。想着不觉勾起嘴角,这之后和他们相处应该会轻松一些,他们还会再怀疑我吗?我想是不会了。我有些得意,虽然过程有些脱离掌控,但结果依旧是不错的,我安心地再次睡去。 白无尘感觉怀里的人细微的变化,果然这女人又睡了。他不由舒心地干笑了一声,没敢发出声音。忽然之间很想看看面纱下面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这样一个不甘示弱的女子,现在却是一副小女儿的情态,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但他是个自持的人,未经他人允许,他不会做侵犯别人的事。这样的人难怪他的情路这般沉闷了。 山洞里比较潮湿,为了防止扶风伤势恶化,他们在外面铺了一层干草生了火,然后一群人围着她坐着,此时闻框已经找人来了,这其中就有郎中。郎中是一个成熟的男子,叫秦庄,他是在游历的途中和白无尘结识的,之后一直待在西弦,按他的说法是西弦最适合像他这样风流倜傥的人。 只见他对着扶风的伤口看了好久也不动手医治,直到有人催促,他才慢悠悠地说:“放箭的那人跟你们有仇。”然后他起身向众人讲解说:“你们看啊,这种短箭,它的顶部起码有上百个小钩子,拔箭不难,不过我估计箭拔出来后,小钩子还是会留在肉里。设计这个的人真是够高明的,也很会折磨人。”他说着竟有些佩服的感觉,但其他人听来就不是这样,林宇更加沉默了,他心里的懊悔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白无尘问:“你有办法吗?” “有啊,那有什么,拔完箭在把钩子一个个取出来,只是时间需要多一点。” 白无尘眉头再次皱起来,这说起来容易,真的做又是怎样的折磨,她受得住吗?于是他直接否定这个提议。 方时也想反对,但是他发现扶风睡醒了,正对自己摇头示意。 她对秦庄说:“那麻烦你了。” 秦庄眼中略有惊艳,这个女人竟然没被自己吓到,不错! 不理会旁人的反对,医者和伤者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默契。秦庄掏出银针,这时候听到扶风说:“白族长,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白无尘点头。 她说:“等会儿,有一些星宇楼的兄弟会来,他们一直在西弦发展,对于这里的事比我们都清楚,希望你能暂时带上他们,他们也能出一份力。”白无尘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个女人还要带给我多少惊喜? 她继续说:“白族长,这里有秦庄就行了,你们应该去准备怎么应对战事,不用我提醒你们也应该清楚时间不多了。”一盆冷水浇熄了刚刚众人产生的感动,确实他们来的目的是结束西弦与南萧的战事。只是这个女人也太不识趣了,在他们都为她所做的事感动的时候,她偏生的要说这样煞风景的话。 人群散去,各自忙碌。这时候秦庄轻声笑起来:“楼主好魄力!” 扶风回视了他一眼,说:“这还要多谢你的帮忙,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可是,若我没猜错的话,我的伤没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已经走远的众人还是听到了秦庄开怀的大笑声,白无尘脚步一时凝滞,心中生疑。 仍是昨夜的山头,黑羽见主子已经站了一整天,就大胆上前劝他去休息。鬼面瞥了他一眼,冰冷地问:“还没找出来是谁做的吗?” 黑羽心中一凛,这事要从一个消息传来说起,自从手下报告说那群人中有个女人中箭之后主人就发疯一样,要找出那一箭究竟是谁射的。可是昨夜那么混乱,哪里还分得清是谁。黑羽以为主人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还记着,看来这件事不小。 鬼面的话再次传来:“没找到吗?那么所有人都惩罚吧!” 黑羽还想说什么,听到主子那来自地狱一般的声音,只好作罢。但他心里不是不埋怨的,从来是非分明的主子,竟然为了一个敌方的女人惩罚兄弟们,果然红颜祸水,害人不浅! 北瑟皇宫。 归墟终于找到了国主,原来北瑟王在他尚是王子时的府邸,而且还是那个房间。归墟叹了口气,这个房间自从三年前遗韵公主离开就再没有人住过,国主几次下令封锁,又几次命人开启。如此数番下来,连下人们也开始猜想国主究竟是怎么想的。归墟是烨炫的贴身侍卫,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对于他的事自然比旁人更清楚,只是他不明白,现在国主即将和公主成婚,国主又是为什么还要来这边,是回想起过去的事了吗? 于是他在一旁守候了许久,直到国主注意到他,这才开口说:“东琴那边已经送来回礼了,还有礼官挑了几个黄道吉日,需要您裁夺。” “就最近的那个吧。白无尘那边呢?”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9 章 “他去西弦了。” 烨炫突然转过身来,问:“怎么回事,我回来之前他不是还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吗?是谁放他出去的?” 归墟惊讶于国主的反应,把自己刚探听到消息一一告诉他,据探子回报是遗韵公主的意思,归墟不明白,国主和公主是怎么了,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就迫不及待地帮另一个男子。 烨炫对归墟说:“让礼官定那个最晚的时间,你安排一下,我们去西弦。” “可是您才回来不久,朝中还有很多事等着您处理呢,若是再出门去,我怕——”归墟还没说完,烨炫眼神瞥过他,带着三分的警告。他也不退却,继续说:“还有后宫之中,兮文王妃又在闹了,您知道的她父亲——大学士,前阵子就一直进言反对您娶公主,您承诺说要给他一个交代,现在还没有实现,我怕他会再生事端。” 旁人眼中向来潇洒霸气的北瑟王竟然也会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归墟看到了他脸上失落的表情,他知道国主不去西弦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国主难过。别人总以为一国之主总是风风光光的,可是为什么在他看来自家主子是这样的辛苦。从小主子就事事都比大王子强,可就是因为大王子有一个背景雄厚的母妃,从很小开始就被定为储君,好吧,就这样做个闲散王爷也好,可是大王子、王后,甚至连老国主也不放心,每天这里都必须应对来了又去,去了有来的探子。归墟看着主子一天天堕落,只为了让他们这些人安心。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归墟第一次看到主子笑是在三年前公主来了之后,那时他就明白这个女人将长久地占据主子的心了。大概也是她激起主子想要争取一下的想法。暗杀、成功、登基,伴随着万千的骂声、指责声,国主都忍受下来,他花费比旁人更多的时间来治理这个国家,只是他们看不到这些,抓着所谓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把柄各自做大,大学士就是最难对付的人。时不时问主子要交代,交代什么?他想要的不就是让自己的女儿怀上龙种登上后位吗? 归墟想着想着又开始心潮澎湃,对主子的同情又开始了。同情这个词不应该是对自己更悲惨的人吗? 烨炫的西弦路终究没有成行,这天他在府邸又坐了一会儿,宫里就有人有意无意地来催促。这天晚上北瑟王在兮文王妃那屋里歇下,归墟就守在门外,忽然觉得这个冬夜,北瑟是这般的冷,那么别处是不是会好一些?或许那时他就不敢提醒国主,或许应该跟随国主去往西弦,或许……只是一切都只是或许了。 这夜受煎熬的还有黑骑士的那群黑衣人,鬼面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只能围成一团,相互鞭笞,细长的鞭子沾着盐水,抽在在身上哔哔啵啵作响,如此混乱的抽打中,没有人能够幸免,当然也包括鬼面。看着鬼面站在他们这群人中间,黑羽终于明白了他口中所有究竟是什么意思。刚开始那会儿大家不敢下手,毕竟鬼面是他们这群人的主子,做下属的鞭笞主子,这事无论谁看来都是不同寻常的。鬼面也不说什么,只是加紧挥动手中的鞭子。之后不知是谁失手将鞭子甩到鬼面身上,他也不恼,反倒很赞许。这样一来,兄弟们下手就自然多了。这群人痛并快乐着,身上的苦,以及对于鬼面的更加深厚的崇拜交织在一起竟然是这般的滋味。这之后,如果有人问他们会不会背叛鬼面,他们的回答大概会是“百年之后再来问我吧。” 鞭笞一直持续到很晚,黑骑士们,身上都已经是血肉模糊了,鬼面也一样。此时他的声音甚至都有些沙哑的感觉,他说:“你们要记住,受伤之后没有人理应照顾你们,就像今天,所有人都受了伤一样,因此无论任何情况下都要知道如何在最短时间里疗伤,争取更多的时间,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可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你们要学会利用这个组织,你们不是一个人,懂吗?” 黑骑士们相伴着疗伤去,只是在走之前黑羽问了句:“主子,您呢?需不需要兄弟们帮你?”鬼面似乎是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步履有些蹒跚。他们不知道他拖着这样的身体去看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害他们被惩罚的女人——扶风。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十九章 天无绝 战场迷情 咸城以外约三十里处升起袅袅的炊烟,这是南萧军队的火头兵在生火。这时候一个千夫长模样的人匆匆忙忙地从粮仓出来,一路愁眉不展的,连熟识的士兵向他打招呼他也没注意到。终于他在最大的一定帐篷外停下脚步,这是他们主帅住的地方,他们的主帅就是天无绝。千夫长在门外踌躇了好久,直到帐内传来说话声:“谁在外面,进来吧。” 天无绝正在和将军们讨论接下来的进攻计划,千夫长进来就意识到不适合,于是站在那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无绝对他安抚地笑笑说:“出了什么事?” 千夫长犹豫着开口:“回主帅的话,我们储备的粮食不多了。而且这些天气候变化快,温度低,兄弟们每日需要的粮食比我们当初计算的要多出一两成。” 向来行军作战,最根本的就是这粮食,士兵若是连粮食都吃不饱,就更别说是拿着兵器去拼命了。无绝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当初估计的这批粮食应该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攻下这个崩坏的西弦是足够了的。于是他问:“我们现在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七日。”千夫长还没说全,七天还是保守的估计,其实按照现在的速度,也就是五天左右的工夫。无绝心惊,这么紧要的事,竟然没有人跟他说,这是这么回事?他心中虽然震惊,但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镇定地对千夫长说:“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安排的。”听了这话,千夫长的脸色终于好一些了,别人不知道,他这些天就是守着粮仓,看着粮食一点点减少,看着实在是撑不到战事结束,他这些天的心情当真是如同一团乱麻。 几个将军是打仗的好料子,可以一旦说到全军的调控就差了一些,就拿粮食这件事情来说,几个人左推右推,竟然都说不知道,这么重要的粮食问题竟然需要一个千夫长提醒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无绝意识到这将是军队的一大漏洞。不过这事暂且可以搁下,现在关键是粮食的问题,要从哪里去征集全军一个月的储备粮呢?若是从国内运来,算上传讯筹备和运送的时间少说也要大半个月,这样军队还没看到胜利就先饿死了,可是若是要就地解决,这里荒郊野外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能找到粮食的地方,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咸城了。想到这里无绝犹豫了,他之所以让军队在这里停驻就是担心在咸城会遇到不小的抵抗,若是没有准备妥当很可能会有大损失。因为咸城地理位置优越,城墙坚固,易守难攻,他还听说咸城现在的守卫是一个叫做朱光耀的人,他很不简单,他跟着第一人西弦国主打江山,可以说大半个西弦是他和他的手下拼命挣回来的,只是现任国主昏聩,这才会把这样重要的人物安放在咸城这个偏远的小地方,这一路进攻下来,无绝遇到的大多是绣花将领,看着很有本事,可一旦两军交战,最先胆怯的也是这样的人。可朱光耀不一样,他治军严谨,咸城这样一个小地方在他的管制下也像一个坚固的铁桶,难以一下子就被攻下。 无绝想着想着就已经走远了,回神一看,离自己的营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这里是一个分岔路口,一条通往西弦一条南萧,还有一条是王东琴去的。既然已经出来了,无绝想索性就再走一段,不自觉地他已经朝东琴的那个方向走去,意识到自己这么走的动机,他不禁笑自己没出息,到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儿女情长,确实他现在真的很想见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叫他挂念的女人。想着笑着心里的烦忧不觉一扫而空,他舒心地看着宽阔的道路。 忽然马蹄声传来,他定睛朝马上的人看去,待得骏马靠近,那张熟悉的脸逐渐清晰,无绝的惊喜就再也掩饰不住,他眼中闪过惊艳的神情,马上那人不是蓝又是谁? 她竟然还是从家里出来,只是她来做什么?这是个值得思索的问题,可是现在的无绝全副身心都已经被一种叫做狂喜的感觉占据,其他的什么他一概想不到了。 蓝骑着马远远地就看到了无绝,她也是有些吃惊的,原来还在考虑要怎么上门找他,没想到这半路就遇上了。蓝拉着缰绳围着无绝一圈一圈地绕着,成功地看到他眼神中混合着惊喜、狂欢、紧张的感觉。突然蓝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她的整个人已经被无绝抱在怀里,她强自镇定地笑起来:“你还是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妖娆的语调真像是在人心里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麻酥酥地说不出的诱惑。无绝想自己就是被这样的她迷住了吧。果然英雄都是气短的,美人关难过啊。 夕阳下,金光犹在,一匹骏马之上,耳鬓厮磨的一对璧人,这情景无论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只是在最初的惊喜过去之后,理智也慢慢回来了。无绝终于问道:“怎么会来这里?”他心里已经猜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蓝是奉命前来的,至于奉谁之命这也不难猜透,要么是白灵,毕竟白灵对蓝的控制,无绝是知道的,要么是御轩帝,不过蓝已经离宫了,后者看来可能性很小。那么是白灵,只是白灵要蓝来,那么接下去的事情就都可以理清了。白灵是为了白无尘,白无尘则是西弦的皇子,原来身边的人之间的关系都不简单呢。 蓝轻笑着反问:“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真是让人失望啊!”她做出芳心错付的模样,无绝此刻反倒是成了应该受指责的对象了,他想着:这女人,真是无理也能变出三分理。 蓝继续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你可要仔细听着,因为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是白灵让我来诱惑你,好教你无心战……” 无绝突然制止说:“算了,我不想听了,不管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你能来就已经足够我高兴的,这你是知道的。” 蓝盯着他看了半晌,说:“不管你想不想听,或者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只是把我想说的说完,至于接下来你要怎么打算我可不管。”她说着双手扶住无绝的脑袋,迫使他与她正视,然后继续:“我从家里逃出来,气得父亲要用尚方宝剑杀我,气得母亲旧病复发,躺在床上好久还没能恢复过来,可我这个不孝女还是逃了出来,就是因为我想来找你,至于白灵的话,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她的胸脯一起一伏,可见内心是多么激动,她还是这样坦白,就算这不是真心的话,在无绝耳中听来也是动听万分的。 忽然蓝觉得自己的嘴被封缄住,只见无绝的脸在她眼中无限放大,他霸气地掠夺着她的芳醇,在她的口中一路攻城掠地,直至撬开她的齿门。她只能被动地承接着无绝的狂风暴雨,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一路的昏天黑地,这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无绝放开了她,蓝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迷离的眼睛依旧是充满了诱惑。无绝忍不住轻轻地在那上面烙下一吻,只觉得触到一片清凉的雪,如此的纯粹。 正神迷之间,忽然又有马蹄声打破了他们之间流窜的情意。无绝心想:这恼人的声音来得真不是时候。不过等看到来者之后,他那一点不悦也就暂时被压抑下去了。 消息传来,一直忙于防卫的咸城忽然之间主动进攻,朱光耀已经率领着万人军队叫阵南萧。情况竟然是这样突然,无绝没有料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池,朱光耀竟然能够纠集到万人,这怎么可能。蓝跟着他回到营地,这时候几个将军都已经在焦急地等待着了。在营地外围,竖起的沉重的盾牌以及来来往往的士兵,将战争的气氛渲染地淋漓尽致。 趁着无绝忙着和将军们商议军情的时候,蓝在营地四周逛了逛,经过粮仓的时候遇到那个白日里向无绝报告存粮问题的千夫长。很轻易地从他口中得知粮食短缺的问题,蓝朝咸城方向望去。鬼面、白无尘、扶风,他们都在那里,那么这样她就一定会和无绝站在这边,这样才比较有挑战性不是吗? 当晚夜深几许,蓝找到还在忙着战局的无绝,说,白无尘可能已经在咸城了。 忙碌中的无绝还是不可避免地顿了顿,难怪朱光耀今日有胆出来挑衅,原来是他在背后支持着。白无尘和天无绝这两人的交情可是不浅的,按现在的情景下来,他们是注定会有一战了。无绝身上的细胞被无限地挑动起来,他甚至有些期待结局,他和白无尘之间究竟谁会略胜一筹呢?对于无绝的反应,蓝很满意,他们都是这种喜欢挑战的人,他们都是不安分的人。 而蓝在这夜也问无绝借了一样东西,她说给我一个百人精英部队,我会替你找来你所需要的东西。无绝没有追问就说:“好!”向来最难消受美人恩,岂不知美人的要求更是难以拒绝的。不过无绝还有另一层考虑,蓝的心智不比他们这些男子差,更确切一些说是,蓝不会比自己弱。犹记得那日东琴边境的一站,她可是让西南联军受到不小的挫折。这样的女人,你说他能不爱吗?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十章 守空城 巧妇无米 咸城此刻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城内的人正等待着城主朱光耀的消息。他带着几乎是全城的男子出去,这其中还有不少是老弱病残,城外的人不会知道,在今天以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们会主动打开城门,因为南萧的强敌就在那里虎视眈眈,全城老少已经做好死守的准备。只是几天前这里来了一个人,情况就开始发生变化。那是个女人,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现在他们都喜欢唤她小姐,就像与她同来的几个手下称呼的一样。听说她是星宇楼的楼主,对于星宇楼,有些见识的人都不陌生,这是一个规模不算小的组织,它的生意遍布整个中原大陆,在西弦这边就有好几家店铺背后的东家是星宇楼的人。而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上,看来是个人物。 城中剩下的就是一些妇孺老者,不过此刻他们也都没闲着,家家户户乒乒乓乓响个不停,他们在各自找寻有用的物资。城中央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各家的家当,还有不少女人坐在那边,忙着穿针引线。她们目不暇接地赶工着,偌大的广场上只听得到针线摩擦以及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忙碌之中有人抬起头,看到周围女人全神贯注的模样,心中不由产生一种感动:危难来临的时候,不只是男人们可以出一把力,她们女人也是有能力的。忽然她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她急得跳起来,喊着:“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众人被她的声音吸引,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俱是一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大家口中的小姐——扶风,也坐在她们中间,而她手里拿着和她们一样的针线。女人们放下的手中的活,将她围在中间,不少人上去阻止她继续劳作。大家都知道小姐她手上的伤还没好,右手臂上至今还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神医秦庄也说她这阵子都是不能轻易动用右手的。 一个年龄较大的妇人拉开扶风的手说:“好好一双手,怎么经得起你这般折腾。”话音里掩饰不住的责备,但听在人耳中,只觉得像是自家长辈一般亲切。 扶风不由笑起来,俏皮地说:“大娘,我的手在说‘没事的,我正缺少锻炼呢!’”她一说完,老妇人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对扶风也就更加亲切了,方才这般亲昵的举动,其实她也是心虚的,方才还后悔自己会不会太过轻佻了,毕竟小姐是客人。可是现在见扶风完全没有在意,也就放心了,她朝旁边几个熟悉的妯娌望去,发现她们眼中也是一副满意的模样,大家会意地一笑,看来这位小姐确实不错,听她的话没错。 之后女人们围着扶风又调笑了几句,广场上不时地能够听到她们的笑声。她们手上未曾停顿,但心中的喜悦与成就感确实前所未有的。 朱光耀的府邸成了临时的战事指挥部,只是现在人都不在,方时进来时就看到秦庄一人在自饮自酌,他犹豫了一下,上前问秦庄,是否看到小姐。秦庄慢悠悠地抬起头,扬扬他手中的酒杯说,来一杯如何。方时压下心里的不快,再次问了一遍,小姐在哪里?在方时看来,秦庄这人太不正经,不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他想着早上就不应该让他照顾小姐,这个人太不靠谱了。 秦庄又调笑了几句,眼见着方时已经失去耐心,拉开步子就要往外走,他这才说了句,去广场,兴许还能看到她。没等他说完,方时已经箭一般地冲出去了。秦庄看了他一眼,心想:又是一个穷紧张的男人,扶风这小丫头还真是艳福不浅。 等方时到广场,已经有人早他一步。只见一群女人中间不同寻常地出现一个男人,而他还像模像样地摆弄着针线活。方时也不禁笑起来:林宇这小子…… 原来在方时之前,林宇已经问过秦庄同样的问题。就在他看到扶风正动手织补,他什么话也没说就接过扶风手中的东西,然后在女人们疑惑的眼神中做起针线活。 扶风看着觉得好笑,林宇这个半大的孩子,还在为误解自己的事情过意不去。本来这会儿他应该跟着白无尘去西弦国都,可是他偏偏坚持要留下来,虽然他一直沉默着,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希望跟在扶风身边照顾。对此,扶风不是不感动的。 因为林宇的加入,女人们的注意力难以避免地被他吸引过去,一时间效率大大降低。这时候方时过来说是城主那边有消息了,于是理所当然扶风过去了,而林宇也跟着去了。刚才拉过扶风手的大娘看着这三个人,露出了然的笑意。 朱光耀还在离咸城约三十里的地方向天无绝叫阵,不过听说天无绝并没有立刻迎战,他是那种谨慎的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贸然行动,可一旦行动了就务必一击即中。因此,对于这个僵持的消息,扶风还是不敢放心,谁知道,朱光耀率领的万人军队里真正算得上是士兵的不到半数。她只希望天无绝的谨慎能够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要知道,白无尘不久前才前往西弦去召集人马,算算时间,就算是一切顺利也需要三天,再加上军队行进的时间,没有五天是不可能的。 方时盯着前方问:“难道要朱城主一直在那边叫阵吗,如果天无绝发现朱城主那边只有四五千的人,他会不会……” 这时候林宇惊叫起来:“什么?只有四五千人,不是说有万人吗?”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0 章 方时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就咸城这么个小地方能找出一万壮丁吗?” “那还有一半的人呢?” “不是人。”扶风望着远处说,“是稻草。”这是她昨天连夜和朱城主商量出来的计谋,谁能知道,一群不足五千的人带着大量的稻草人也敢主动叫阵南萧呢,要知道南萧在咸城以外的主力至少上万。说到这里扶风只好苦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咸城就这么大,就算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出多余的壮丁啊!咸城若是被攻破,那么西弦大片的城池就都在南萧的眼下,想要吞下西弦就只是时间的问题,再说现在在西弦,已经很少有像朱城主这样忠心又擅长军事的人了,若是连他也无法阻止天无绝的脚步,那么说实话,西弦的灭亡就是时间的问题。 林宇看着扶风,心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了,这是要多大的胆子才敢这样做,万一军中有人露馅,那么出去的几千士兵恐怕就难以回来了,剩下这一群妇孺老少要怎么对抗强敌的进攻? 不远处似乎是有人过来,楼上的人凝神细看,那些人身着西弦军装,身上血迹斑斑的。待赶到城门下,他们大喊着:“快开门。” 守城的士兵问他们是什么人。城门口的人说:“我们是左卫队的,城主让我们来传讯给白族长。” 守城的士兵等待着扶风告诉他们是否要开门,因为朱城主在离开之前特意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要听从小姐的差遣。方时说了句:“不能开,这群人有问题,白族长早就已经去了西弦,这件事朱城主是知道的。”林宇也点头同意。 扶风对守城的士兵说:“他们有多少人?” “五十人左右吧。” 方时和林宇对视一眼,五十人的小分队,如果这是南萧的细作,光是这五十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这究竟说明了什么。 “我们这边还剩多少兄弟?”扶风这话是对方时说的,星宇楼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人,方时估计一下,说:“不到三百。” 扶风说:“让兄弟们先拖住他们,半个时辰之后再放他们进来。” 守城的士兵虽然心中疑惑,但城主离开时再三嘱咐说要一切听从小姐的话,于是他领命下去。城门上面传来了相互问答的声音。 扶风没有时间跟谁解释,她要方时把星宇楼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在城中央集合,而她匆匆下楼去,林宇毫无例外跟在她身边。 城中央,女人们已经完成了不少的军装,从表面上看还是挺有军装的样子,还有从百姓家中找来的金属,他们一直不知道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处。扶风看着林宇说:“找几个人来将这些金属都放到离城门最近的教练场上,你带着她们去那里,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能听见声音,声音越大越好。教练场门口安排几个强壮一些的兄弟,守住,不能让一个人进入教练场。” 林宇明白扶风的意思是要唬敌,只是心里没有一点的底气,若是让人发现他们的真正的实力,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扶风的心里同样没底,一座空城要制造出兵力充足的样子很难,而且,他们不知道,南萧的细作真的只有五十人吗,像天无绝这样谨慎的人,一定会派人来确认咸城的虚实的,恐怕不只是这些人吧。可是现在咸城里能上场的人实在不多,希望能骗一时是一时吧。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十一章 双姝决 鬼面何在 南萧大营,朱光耀的人马已经数轮鸣鼓叫阵了,南萧诸位将军齐聚天无绝的军营主动要求出去迎战。天无绝此时仍没有举动,他们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些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此刻能够大败朱光耀的人,那么咸城就尽在他们掌握之中,之后有咸城为依托,蚕食西弦就指日可待。天无绝好言安慰他们,但这些人急切地想要与朱光耀一战,怎么能轻易被说服。 天无绝大手一挥,霸气十足:“你们先下去,暂时不要出兵,朱光耀不是最重要的,现在要弄清楚咸城还有多少兵力,我们要对付的是朱光耀身后的人。” 将军们一走,无绝也离开自己的营帐,疾步走向附近的一间小帐篷,那里住着蓝,无绝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他没有问蓝,她要一百个勇士是想做什么。掀开帐帘,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一阵邪火从他的腹部升起,他想起昨晚还在他身边的女人,此刻对她当真是咬牙切齿地恨,她就那么急着想去见白无尘吗,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我还他。路过帐篷的士兵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破碎声,紧张地冲进去看,发现只有主帅一人在,他脚下是一张碎成无数木片的方桌,他的拳头还保持着紧握的状态,骨节处殷红的血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流…… 经过一轮口水之争,门外的那五十个人都有些烦躁不已,甚至有人想破口大骂,但接触到其中一人的目光,众人只能将怒气憋在心里。出来之前他们是立过军令状的:唯此人之命是从,绝无异议。现在他们还在想:这个女人究竟要带着他们去做什么。没错,这个女人,这五十人好核心是一个女人,一个让天无绝挂念的女人。 此时蓝一身军装,她本身就高挑,只要多穿些衣物掩饰了玲珑的曲线,从远处看去就是一个较为清瘦的男子,她似笑非笑,静静地等待着。在她看来等待是正常的,若是如此轻易他们这些人就能够进入,她反倒要怀疑城中统战的究竟是谁了。身着月白色长褂的男子的影像在蓝的脑中浮现,她的心念就不可避免地飘忽起来。他的悲悯,他的淡然,他的宁静,他的温暖,甚至他的懦弱都像一道道阳光,看似无意地照在她身上,却让她冰封的心开始融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她的不安分注定她无法如寻常千金小姐一般守着香闺暖帐、等待如意郎君,她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是一个空寂辽阔的森林,不谙世事的她遇到猎人设下的陷阱,锋利的兽夹扎进肉里,直愣愣的疼,纵使要强如她也不能自制地嚎啕大哭。晚风瑟瑟,密林深处野兽呼啸,鬼气森森的丛林中,她如同一只迷途的小兽,没有方向地东闯西撞,一路的茫然。就在她困窘万分的时候,他出现了。那一袭潇潇白衣,如同神祗一般的男人就这样淡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他悲悯的神情,在那一刻显得格外的深刻,像是一曲响绝天际的上古原音,毫无预警地闯进她的心里,她还记得当晚的夜空是这般的纯净,脚上的刺痛在他略带凉意的指尖的触碰下也蔓延开淡淡的颤抖,伴着痛,伴着内心的悸动,从此这个身影就再难被抹去。她是执着的,这一点父亲早已准确预言。为了寻找那抹身影,她可以自请加入白氏,白灵或许就是明白这一点,这些年才能这样不断操控她,安排她入宫,安排她搅乱东琴皇廷,安排她与天无绝“巧遇”,安排她介入南萧……所谓的原因,不过是白无尘这三个字,她明知道白灵的话未必可信,可一旦事关白无尘,她就没办法抗拒,她这样的人似乎更加愿意自欺欺人,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会感觉自己离心中的白无尘越来越远呢,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她的身边一直出现的是天无绝,而不是白无尘呢? 忽然手下低声在蓝的耳边说话,细碎的声音将她从感伤中拉回,她露出华丽的笑容,默念了一句:“城门终于开了吗?”下一秒,她果决的声音就响起:“走,我们进去。” 扶风仍然站在城墙之上,这个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景,她专注地盯着城下那一小群人有组织的进入,看来这是一群受过专门训练的士兵,只怕他们每个人都不好对付。方时那边已经准备好,一旦这些人有异动,那么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林宇带着这群妇孺在封闭的教练场上,她们熟练地将家用金属握在手中,以下厨房时的动作碰撞、翻动、挥舞,连半大点的孩子也像模像样地晃晃悠悠地拿起和对他们来说略显沉重的金属,在这个关于全程人存亡的时刻,他们都不愿置身事外。林宇心中洋溢着一种感动,这个小小的咸城有着淳朴的民风和善良的百姓,而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武器,于是他信心倍增,卖力地发出教头规范的叫喊声,对着没有一名壮丁的队伍,训练一种无形的战斗力。 方时截获了一个欲出城的士兵,看他形色匆匆的模样,很像是传讯的细作。手下果然从他身上搜到一封信。 看完信的内容,方时立刻朝城楼上赶去,他不知道扶风到底怎么打算的,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让朱城主收兵回来,这时候若是能够打发走南萧的细作,那么无疑能够再多争取一些时间,可是若是这时候收兵,天无绝定会起疑,若是他亲自来确认真伪,到时举兵城下,而白族长尚未传讯说西弦的后援军何时到,这时候咸城还怎么保得住。 他赶到城楼之上,只剩下呼啸的西风吹得标有西弦的旗帜猎猎作响,哪里还有扶风的影子,她去哪里了?一种不好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方时,当下他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出事! 黑羽一干人等已经成功地混入星宇楼的兄弟当中,他知道自家主子有办法,但也没想到主子在星宇楼也有影响力,看着西弦的人尽在掌握之中,黑羽对鬼面当真是打心底里的敬畏。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他们先和西弦合作?他们此次来的目的不就是加速西弦灭亡的吗?不过他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或者说他相信主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的。 蓝和南萧的几名勇士顺利进入咸城,带领他们的是军容整齐的西弦士兵。这一路过去,不少关卡都是需要检查盘问,看来要见白族长还不是一件轻易的事,蓝苦笑。 朱府,秦庄还在自饮,看到扶风进来,不知原因地笑了一下。扶风也不拐弯,直接说:“想请你帮个忙。” “报酬怎么算?” “星宇楼旗下的医馆随你挑。” “哈哈,我秦庄向来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东西,还是直接一点吧。” “那么你想要什么?美酒?佳人?黄金?” “帮我找个人吧。” “好。” 扶风此刻没有时间思考秦庄想找的人到底是谁,因为门外已经有守卫传讯说,城主派来的人快到了。她推着秦庄到内堂…… 蓝终于看到守卫口中的朱城主的府邸,守卫让他们中的领队进去。这时候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蓝仔细辨别了一下,其中一个似乎是扶风,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相对低沉一些,隐约是白无尘。他们在争执些什么?蓝拉住守卫问了一句里面发生什么事情。 守卫说也许是和不久前从东琴传来的消息有关。东琴?难道是遗韵的事? 蓝正待进去,忽然从里面出来一人,是扶风,眼看她脸上满是怒气。冲到门口,看到这一群人等着,厉声道:“不知道白族长在里面休息吗,都站着干什么!” 守卫说,这些人要见白族长。他的话音未落,扶风立刻说:“出去吧,白族长现在没时间见你们,有什么事等明天再来。” 守卫们反驳的话在扶风说“这是军令”的时候戛然而止,蓝此时摸不清扶风这个女人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她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可以在咸城里呆到明天,这漫漫长夜,可以做很多事情的。蓝朝扶风看了一眼,这个戴着面纱的女人的目光似是无意地从自己身上飘过,面不改色。 看着守卫将那些人领到教练场附件的营地去,扶风神情一变,这群人中间竟然还有南宫蓝!她在天无绝的军队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蓝和这五十人要做什么?扶风直觉蓝来咸城恐怕不是探听虚实这么简单,看来要小心防备了。 方时终于找到了扶风,她在教练场。那里林宇带着女人们一丝不苟地敲打操练,而扶风站在一旁,面带微笑。潇潇白衣衬得她越发清瘦,静默的白色面纱遮住双眼以下的部分,带笑的眉眼此刻看来也有几分居家女子的温婉清扬。及腰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乌黑亮泽顺直地垂落在胸前、腰间,还有几缕飘到面纱之上,黑与白,强烈的反差,衬得她整个人越加素净雅致;腰间,银色剑鞘散发着清冷的月光,纵使是在这白日之中也丝毫不逊色。白衣下摆很长,一路逶迤拖到脚踝,纯色的没有任何杂质。这么远远看着她,竟然会有种隔着一条银河看天山神女的感觉,这一刻方时心中簌簌作响,连他自己也渐渐不明白,到底这是什么意思。?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十二章 心上人 初次交锋 方时有些恍惚,连扶风靠近都没有察觉到,扶风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脸上有几许不自然。扶风问:“想到心上人了吧?” “心上人?”方时似乎是听到什么令他惊讶万分的事,神色瞬间变化。他诧异地朝扶风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将头扭向别处。扶风看着他这样子,真像是被说中心事的少年,确实方时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不过楼里好像没有什么适合的人选。等解决了西弦的事再帮他好好留意留意,还有小妹和二哥的事,不知怎么样了。扶风发现自己还有好多事没有办好。不过目前只能集中精力在这里了。她让方时和白族长保持联系,一旦解决了援军的问题就第一时间告诉她。 她一说起这个,方时想起自己来找扶风的目的了,他是想问扶风要守卫传信让朱城主回来是为了什么。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1 章 “我担心城主现在不会来就再难回来了。”这话说得有几分伤感。方时听着心惊,直问为什么。 扶风说:“当初和朱城主商量时本就没有想过要拖延多久,何况唬人的把戏可一不可再,天无绝也不是傻瓜,你以为他会一直当缩头乌龟不出兵迎战吗,别忘了南萧在咸城的主力也是不下万人的,再加上有天无绝的统帅,真要起兵他也未必会输,而且朱城主那边没有预备多少军粮,持久下去军队里士兵会受不了的。”她说完,见方时一脸沉思样,忽然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于让守卫传信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方时,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麻烦事总是连番而至,原来方时擅自扣下了那名传信的守卫,他原本是想向扶风问清楚之后再做打算的,可为了找扶风已经花去不少时间,现在人还扣在大营里,信自然是没能传出去。扶风心中一紧,要方时立刻亲自赶去迎回朱城主。她嘱咐说:“不计任何代价你都要和朱城主一起回来!”扶风仍是不放心,亲自挑了几十个星宇楼的兄弟让他们跟着方时同去,方时的反对全然无效,扶风的态度很强硬,她说:“我不允许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有事,一定要回来,记住了吗!”方时心中又是一阵麻酥酥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滑过心间,抓不住却感知的到,忽然一个词再度袭上心头“心上人”。 南萧军队中将军们终于等到天无绝说出战,他的手掌包扎了白纱,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骇人,像是遇到令他极度气愤的事情。手下也不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暗中询问刚才和主帅一起过来的小兵,只听他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负责守卫蓝姑娘那里的,主帅见到蓝姑娘不在就变成现在这模样。将军们听着,只觉,情之一字,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代英雄人物,希望这个蓝姑娘不会成为毁灭自家主子的祸水。 朱光耀那边鸣鼓声渐渐稀疏,他虽然面上镇定,可谁知道在这里的分分秒秒他的心都是一张拉满的弓——绷得生紧,决战沙场数十个春秋,如今这般没有底气,还是头一遭。连他都是这样,那么更不用说咸城的那些士兵,他们凭着一腔热情坚持着,只是已经这么久的时间了,最初的激情被与时剧增的紧张和慌乱代替,惊慌的神色到处可见,敲鼓的手也不自觉地渐渐失去力量。队伍形成圆环状,外圈是士兵,内圈被包围的是稻草人,那些扶持着稻草的士兵双手不住地颤抖。 天光渐暗,西山之上,金光惨淡。萧瑟的西风吹得盔甲泠泠作响,稻草则是摇摇欲坠,凌乱在风中。蓦然间,地面微微震颤,马匹像是受到震惊一般,慌乱地嘶吼起来。朱光耀心中一紧,久经沙场的他已经猜到这代表着什么,他立刻示意士兵们打起精神来,队形在他下令的一瞬间变化,外圈不断收拢,形成一个中心护卫的架势,外人看来他们是在保护什么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究竟想要掩盖什么。 天无绝的身影率先冲出战壕,汗血宝马之上,只见他英姿飒爽、豪气干云,战旗一挥,万人军队整装行进,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浪涌着迎面扑来的汪洋,刹那间传到朱光耀这边,扭转手中的玄铁大刀,作出备战的姿势。 万马奔腾扬起漫天黄尘,直逼人眼,等南萧的人马距离朱光耀还有百余丈的时候,他一马当先迎上前去,一边指挥身后的士兵说:“天梭阵。”此言一出西弦的队形再度发生变化,前后两端拉伸成梭状,这样迎向齐马奔来的对手就如同一匹等待裁剪的布料,任由人梭刺破它的攻势。 天无绝意识到朱光耀的目的已经迟了,距离已经很近,此刻只能这般应敌。 两军主帅此刻都没有动,隔着中间打斗的士兵,他们遥遥相望,眼神的交锋绝不亚于场上胶着的战争,喧闹之中他们对峙,刀剑蠢蠢欲动。 突然之间,两个人都是提起刀,握紧在手,然后策马挥鞭,相向飞奔…… 千万个相对疾驰的人,在这一瞬间相遇,举刀、砍杀,在这毫无花招的近身搏斗中,胜负之数是何其飘摇,千军万马在这个荒芜的野外,如同两柄锋利的剑,每碰撞一下都将激起闪亮的火花,伴随着血流四溅的声音,昏黄的夕阳也渐渐染上血色,残阳依旧。 方时根本不能靠近,战争已经开锣,就算是朱城主有意,天无绝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方时想起扶风临行前的交代,一定要让朱城主回去,西弦已经禁不起真正忠君之人的损失了,尤其是像朱光耀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方时不敢想象,战争已经开场,那么那些稻草人还能掩饰得了吗?若是天无绝发现这件事,怎么会想不到,此刻咸城空虚,到时候举兵攻城,不日,咸城就难保! 他看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若是朱城主能够坚持到夜幕完全降临,倒是有夜色的遮掩,兴许还能不被发现。只是现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怎么样才能让天无绝分散注意力,一个想法掠过方时的脑子,他只希望这方法会起半点作用。 朱光耀是战场老将,经验丰富、用兵如神;天无绝是军事新秀,才智过人、雄心壮志。这两个人相遇会发生什么?那是刀与剑的交锋,同属冰冷有力的金属,同样完美无暇的防守进攻,到底是谁人之矛强于谁人之盾? 忽然身后有火光冲天而起,那个方位正是南萧主营地。天无绝亲帅全军赴战,留在营地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此刻竟然会发生火灾,这显然是人为。想到这里,天无绝手下差点露出破绽,朱光耀步步紧逼,攻势更加猛烈,天无绝全副身心投入到两人的决战之上,这才堪堪躲过朱的进攻,可是营地那边还有一些存量不多的粮食,这可是士兵们这几日的口粮,若是粮食也被人烧毁,那么此次攻打西弦将功亏一篑,甚至还可能折损不少,天无绝自觉考虑不周,竟然让朱有机可趁。现在的情况,两方的战争难以停止,主营地那边的情况尚不清楚,当真是捉襟见肘。 格挡开朱光耀的又一次攻击,这两人的体力也都渐渐流失,天无绝看准时机,调转马头,朝后方奔去。 朱光耀正待追赶,方时出现在他身边阻止他。 “方少侠,你怎么会来这里?”朱光耀询问。 方时将扶风的交代以及现在咸城的情况一一告知。听完朱沉默了,战场上,西弦和南萧的士兵还打得火热,天无绝虽然回去,但留下的几位将军也都不是善与之辈,想要草人不被发现实在困难,想要全军摆脱他们的纠缠,就更加困难了。 方时和朱城主并肩作战,一路斩杀不少南萧的兵,只是那是一支数目庞大的军队,它在数量上已经远远超过己方,要想让西弦的兵会咸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时候天无绝手下的七八位将军朝朱城主他们马行而来,看样子是打算接替他们的主帅来对付朱光耀,他们几个可不是简单的人物。方时握紧兵器…… 夜色将近,蓝这群人渐渐有些异动,他们趁无人注意偷偷潜出休息场,行动的人不多,大约是白日来的人数的一半,而蓝当然也在其中,她不放心这些人的应变能力,若是被发现,他们很难自圆其说。这群人朝一个特定的方向走去,这个方向是通往西弦粮仓的!这也正是蓝此次来的目的——“借粮”,若是借不成,那么就直接毁了它。这就是她要给天无绝的礼物! 粮仓高处,两双眼睛紧密盯着这些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林宇,女的不必说自然是扶风,他们等待着蓝的到来。 林宇问:“你怎么确定他们的目的是粮草呢?”他一直想不通,扶风究竟是从何得知细作的真正目的。 “楼里的兄弟时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久前他们中有人不小心透出口风,问了粮草是否充足,因此,我猜粮草会是蓝想要得到的。” 林宇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缜密,安排周全。而就在这时候扶风将一封信交给林宇,只听她说:“想办法将这个交到天无绝手中。” “这是什么?”林宇问。 扶风但笑不语,这是一样能让天无绝动摇的信,扶风很想知道天无绝看到这个会有什么反应。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十三章 美人缚 夙夜宫声 朱光耀和方时功夫不弱,但要同时对付南萧诸位将军,实在是有些吃力。体力上的限制,让朱在挥刀的时候手臂僵硬,刀锋一偏砍在了虚空之处,而他自己面前的一大块空门就完全暴露在轮番上阵的对手眼前,对手怎会放过这难得一见的好机会,他抡枪鹊起,一招直捣黄龙,攻势集中到朱光耀的心脏位置。 那一刻时间静止,朱似乎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急促、让人赶不上喘息,银色尖锐的红缨枪头就在眼前化作一个几乎透明的点,笔直地刺来…… 瞬间红缨枪被一股猛力挑开,方时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呲——这是金属刺破肌肤的声音,朱光耀看着方时的后背被一柄钢刀划上深刻的一道,紧随而来的血流就在刀离开的那一秒,从棉衣中渗透出来。原本方时就面临着不少的对手,此番他不顾自己前来相救,这就等于将自己曝于他们刀枪之下,他这是用自己来换朱光耀的安全,当下朱光耀心中洋溢出感激之情。在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变故迭起,朱光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一手扶住方时,一手对抗十数个南萧将军,那一刻他的全部念头是:不能辜负方兄弟的恩情! 方时强忍住背后的疼痛,松开朱光耀的扶持,朝他点头示意。之后他便继续投入战斗之中,没有人知道当看到朱光耀遇险的时候,他脑中唯一能想到的是扶风对他说的,要他和朱光耀一起回去的话,他告诉自己朱光耀不能有事!这就是他对扶风的承诺,他没有说出口的承诺。战事还在延续,他的半点通明只能暂时压制在心底,他要活着回去,和朱光耀。 无绝回到营地,粮仓果然未能幸免,等他带着人回去救火的时候已经是迟了,原本不多的粮食,此刻已经化成焦黑的碳粒,他心中一阵邪火蹭的窜起千丈,一把剑用力插进地面,深足三分。连他身边的人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凛冽的寒意,这是出兵以来,主帅难得一次的震怒。 粮仓旁边忽然窜出一个人影,他浑身都是漆黑脏乱,分不清原来的面目。无绝身边的士兵,一下子制住他,想着此人一定是纵火的人,那人挣扎着被推到在地,无绝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而他口中喊着:“主帅,是我啊,是我……” 无绝命人松开他,他已经认出那人是谁,就是那个跟自己报告粮食短缺问题的百夫长。 原来百夫长发现营地附近似乎有人潜入,他担心粮食被窃,于是和手下的兄弟一起提前将粮食转移,只是因为时间不够,还是有一小部分粮食被毁。他说的时候愧疚万分,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失职而自责,只是这对无绝来说已经是喜讯一桩了,还好粮食并非完全损毁。他这时候打量起来这个百夫长,此人面容方正,说话雄浑有力,思维敏捷,是个不错的将领。只是之前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他呢?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来军营多久了?”听到主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百夫长立刻直起身体,正襟危坐,回答说:“小人本名威长忠,是距南萧国都不远的清河村人,三年前应征参军。” 三年?无绝想这样一个人,若是有机会,这三年的时间里早就升了好几阶,如今竟然还只是一个管粮仓的百夫长,当真是大材小用,他当下决定以后好好重用此人。就在这时候,呼啸的风声凝成一只短小精悍的匕首,朝天无绝飞来。跪在地上的威长忠先于其他人跳起来,一把抓住匕首。天无绝再次惊讶,这个人的感觉、动作竟是如此之灵敏,可见他身怀武艺。 行刺的人行踪诡异,瞬间就消失不见,天无绝派出去追查的人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而天无绝把玩着那把匕首,只见匕首之上附着一封信。 看完信的内容,无绝的心再度狂躁起来,蓝竟然落到他们手中!听到这个消息,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白无尘擒住蓝,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蓝对他痴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算是可以装作一无所知,可他怎么忍心将她囚禁起来。这究竟是白无尘的绝情,还是蓝的可悲呢?那么天无绝又该如何决断,是按照信上所写前往咸城以外的十里亭赴约救人,还是索性不管这些混乱的事。若是前去,不知十里亭会有什么样的陷阱等待着他,想不到白无尘也学会如此好手段,当真是士别三日须刮目相看,无绝似笑非笑。 东琴皇宫近日都在忙着遗韵公主的婚事,大家都传说,这将是有史以来最盛大典礼。一个是东琴最受宠爱的公主,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北瑟国主,这两人的结合同时也预示着两个国家今后结成了亲盟,其势力将不容小觑。甚至还有人猜测之后,中原大陆的未来也许就掌握在这两位的手中。对此,遗韵一笑置之,她想要做的没有人能够阻止! 形同冷宫的清华宫,在这个寒冬显得格外的冷清,没有地龙取暖,没有半个宫人,偌大的宫殿只剩下皇后一人。她已经退下了繁复的后服,身上只有一件清瘦的官纱,凉风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麻痹了当前的知觉。这个时候皇后竟仿似回到二十年前,那是她出嫁的日子,她的父亲是白氏的两朝元老,权力根深蒂固,而他的夫君是白氏诸侯之一,在此前她也曾听说不少关于他的传言。大多是说他如何的英俊潇洒、才智卓越,但也有传言说他与当时的白族长白灵关系匪浅。只是少女情怀深种的她怎么会去理会这些,她看上的人,就一定会得到,长久以来家人的骄纵,让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新婚那夜,他便已言明他心有所属。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说过的话:“那又如何,终究还是我得到了你,也只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生生世世,直至轮回尽头!”张扬无畏的话,也只有当时的她才说得出。 之后诸侯群起,白氏崩裂,没人知道,她在这中间起着怎么样的作用,又或者说她的父亲和她的夫君,这两个男人通过她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她成功地坐上后位,做到如她所说的那样一直在他身边最近的位置。至于白灵,她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不可能再次出现在御轩帝生命中的过客。 直到那一天,白静的突然到来,她开始慌了手脚。事先没有任何的风声,御轩帝也没有透出半点消息。白静,又是白氏的人,更加确切的说是一个酷似白灵的女人。那一刻她就知道,白灵这个女人在御轩心上留下的那道刺口是多么难以消除。白静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的大胆、慵懒、奢华,简直是白灵的翻版,御轩帝对她的宠爱也是无人能敌,就算是后位上的她也无法拿白静如何。不久她便诞下东琴的第一个皇子——轩之瑞,在见到他之前,她曾无数次思考要这样才能解决了这个孩子,不是没有机会,只是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的孩子,想到这里,她就再也下不了手。第一眼看到之瑞,她就知道自己再也下不了手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唇……这一切都是他父亲的翻版啊! 皇后陷入往事之中不能自拔,没有发觉一个小公公模样的人进入,他是个生面孔。他在清华宫转了一周,正欲离去,皇后突然开口:“是谁让你来的?”她是知道的,她这个宫里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了,今天这个公公来,只怕没有好事。 公公从容的福身作揖回到:“奴才来看看这里有什么损坏的没有,整修的工期将近,若是这里有什么要修补的可得趁早。” “整修?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么不知道。” 小公公说了句:“您很快会知道的。”然后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也很快就明白过来。因为侍卫很快就来到清华宫,声称在宫殿中搜到了巫蛊小人,两个小人分别是御轩帝和遗韵,那写着他们生辰八字的布人上扎满了细小的长针。结果似乎是很明显,皇后没有辩解,她已经猜到方才那位公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2 章 御轩帝震怒,下令将皇后打入冷宫,此生不复相见。听到旨意如此迅速就传达到,皇后只余一丝苦笑,她当真是众叛亲离啊,他们恨不得自己永远消失在眼前吧。作为一个女人,她还真是失败啊。 很快第二道旨意又传来,清华宫被赐予遗韵公主,东琴皇宫中仅次于御轩帝的乾龙宫的殿宇成了遗韵公主的行宫,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儿的行宫,这份宠爱当真是煊赫。那一刻皇后心中想的竟然是:这样也好。至于究竟好在什么地方,也唯有知情的明白。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十四章 十里亭 心网难脱 十里亭,驻在距离咸城十里的高山之上,远远望去凤飞冲天,鸟瞰众生。 此刻亭中央端坐着一人,此人白衣潇潇,素颜无双,飞扬的面纱遮住面部,她身前是一把剑,一把出鞘的剑,寒光如月,清泠泠的躺在石桌之上,剑身上倒影出一双浅笑的眉眼。这一冷一暖,一刚一柔,此刻竟然出奇的融合,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青山掩映,有一美人,十里亭上,西风依旧,暖袖融融。 天无绝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他剑眉一挑:不是白无尘,这人是谁? 美人听得脚步声渐进,柔婉一言:“天兄好气魄,只身前来赴约,难道不怕十里亭上十面埋伏吗?”说着她秀目直视无绝,柔意瞬间被一股锐利的锋芒代替,连天无绝也不得不称赞:这女子不简单。这孤山野外,看不到人烟,她究竟想做什么。 “姑娘诚心想要,在下怎能如此不懂风情,让不相干的人搅乱眼前大好风光呢?”霸气孤傲的天无绝也是懂得风花雪月的。 美人轻笑:“小女不胜荣幸,只是这话若是让那位姑娘听到,可不知道她作何想法了。”她的指腹在剑身上来来回回,个中隐喻全凭旁人猜测。 天无绝已经将四周的环境审视了一遍,这孤山野外的,哪里看得到人烟,那么蓝究竟被她藏在哪里。他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不得不承认她身上的气息太浅,他竟然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他却不能安心,因为这样很可能说明,面前的人功力不俗,再加上他们此后数轮的言谈,他更加确认,这女人不好对付。神秘女子、面纱、剑、功力高强、东琴口音……这一连串的讯息汇总起来,天无绝已经隐约猜到这人是谁。 只听他说:“星宇楼楼主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楼主怎么会来这偏僻荒芜的咸城呢?” “天兄慧眼如炬,扶风敬佩。既然已经赏光十里亭,何不坐下看看这大好河山。” 无绝依言而行,现在还摸不清虚实,他也只好见招拆招,只是石桌上的那柄剑不得不防。 十里亭向下望去,山下的一大片土地都在眼下,因为这些日子战事连绵不断,不少人离乡背井,原本的庄稼田地现在都已经荒废,房屋只剩下断壁残垣,西风下,显得异常萧瑟,哪里还有扶风口中“大好河山”的影子,无绝忽然有些明白她的目的了,她是想让自己看看百姓的现状,她选择十里亭就是因为这里地势高,能够将下面的情景尽收眼底。这个女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只是这世道,与其一直处于纷乱的割据状态,倒不如有一个能力过人的主来统一,中原大陆需要一个全新的面貌。而在新的统一到来之前,伤亡是必定会有的。这是天无绝的夙愿,外人怎会懂得? 扶风该做的已经做到,天无绝的反应可以预料,他会是这一世的枭雄,他心中的天下绝不仅仅是南萧这一方土地,此刻百姓的疾苦在他看来是远远比不上他心中设想的图景的。这些扶风明白,只是她还是不甘心,想试上一试。她听到天无绝说:“果然是秀丽河山,不过若是能够再现当年张世怀老前辈笔下《中原全景图》的景象,想必江山会更加妖娆繁华吧。” 这话赤裸裸地表达了他的野心,若非是长久以来在心中盘算思量,怎会有这一番豪言壮语。扶风微微叹息,百姓与野心对比已经很明显了,那么红颜美人呢?江山与美人向来是英雄人物最难抉择的,天无绝又会怎样呢?至少他今天来赴约已经表明蓝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扶风想:能否用她来换取西弦几日的太平呢?这样几日之后,白无尘携援军到来,他们之间的争斗就交予他们来解决。 于是扶风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这是从蓝头上摘下来的,玉簪是一个家的模样,里面还有三两个小人。当扶风注意到这个时,她也大吃一惊,这和白无尘送自己的木簪子是何其的形似。她也渐渐理不清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了。 十里亭外十里坡有一间破旧的小庙,此时庙中有一群人。林宇是其一,被绑住的蓝也是,还有三两个星宇楼的人。昨夜蓝一行被早已在粮仓那里设好陷阱的扶风抓住,之前她虽然也有怀疑,但是因为听从了一个人话,她竟然会犯这样浅薄的错误,此刻想来,对于那个给自己错误建议的人,蓝还是气得不能自己。 这时候有人来了,林宇听他耳语几句,就带着星宇楼的人离开。小庙之中只剩下蓝一人。在她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的时候,一张鬼面模样的人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鬼面大人怎么会舍得抛下扶风来看我?”她心中则是想着:昨晚就是这个男人突然告诉自己咸城的粮仓在哪里,也是他说会设法支开附近的守卫,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当真是大意。 鬼面笑起来,同时眼尖将蓝即将解开的绳索再次扎紧。蓝怨怼的眼神如期而至,鬼面笑得更欢了,他说:“小丫头,乖乖在这里待着,等会你的老情人自然会来救你出去,到时候情人小别胜新婚,你可要把握机会哦。还有她太善良了,竟然只是把你绑起来,你真应该庆幸自己是落在她手中。”说完,他又一次隐藏了身形,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蓝笑自己,竟然会以为这个人是傻子,原来自己才是最痴的一个。 不久之后,果然如鬼面所说,天无绝出现在小庙中。当他看到安静的蜷缩在角落的蓝,心中的怒气像是打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上,没有半点的力量,这个女人总是这样让人不省心,他疾步走到她面前,脚步异常的响,可是蓝还是没有睁眼。无绝突然笑出来,自己一人摇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只见他动作轻柔地将蓝抱在怀中,在她微颤的秀眉上烙下一吻,他感觉怀中人身体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在今晚到来之前允许你一直这么睡在我怀里。” 蓝心念一动,还是忍不住问:“你的军队呢?” 无绝看着依旧闭着眼装睡的某人,笑容再次爬上刚毅的脸庞,他说:“睡吧,我在。”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语的人,只是怀中这个女人已经住进他的心里,因此方才当扶风说要用她来换西弦几日的安宁时,他才会毫不犹豫就答应,为了她,他又一次不理智了。只是当蓝再次躺在他怀中,他却只想着:好吧,就这样了,就算你是他们派来阻碍我的,我也只能这样紧紧抓住你;纵使你的心中没有我,我也只能这样将你禁锢在我怀里。 蓝感觉无绝的手不断收紧,她的心也开始凌乱,这个男人霸道无理,根本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可是为什么他说“我在”的时候,她也会有感动呢?一直以来她都在追寻着白无尘的影子,课到底是谁一直在她身边?思绪混乱,身上传来天无绝的温度,在这个寒冬显得格外温暖,倦意袭来,她沉沉睡去,入睡之前她想:算了,明天再考虑好了,今天就这样吧。 天无绝搂着怀中的女人,只觉自己定是入了魔了,她就是三生界中诱惑自己坠入阿鼻的灵魄,明知道可能跌得满身是伤,他也只能这般任由自己沉入她的蛛网之中,这一生,谁是谁的劫?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十五章 侯门深 咸城苟安 东琴的冷宫阴冷无比,还有一阵阵无法抹去的恶臭,这里关押的向来是宫中犯错的女人,她们日复一日在这里忍受着漫长的寂寞和恐惧,直至有一天殒命在此,化作不甘的怨灵,久久徘徊。于是有人说冷宫的阴气最重,但凡是有人进去过,她这一生都别想得到安生,可见冷宫的阴霾。 押解皇后的侍卫用力将她推进冷宫,就迅速离开这块鬼气森森的地方,唯恐身上也沾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皇后身着单薄,但神情平静,那日遗韵来清华宫,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会如何。遗韵不会让皇后死,因为在她看来死反倒是皇后最大的解脱,她是这样的聪慧,连皇后也不忍心将事实的真相告诉她。就这样吧,也好,她不知道这些也好。此刻皇后反倒安心了,她想,兴许在这里终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死寂的冷宫中,阴风阵阵。恍然之间有脚步声传来,昏暗的冷宫也瞬时透进几缕不分明的光线。倚在墙角的皇后看清来人,不是遗韵,而是瑞王。她大概猜到他的来意了。 大概是在五六年前的样子,瑞王忽然带来一名唤作锦木的西弦女子,说要娶她为妻。向来宫中婚嫁的事都要经过她这个皇后的应允。瑞王是几个皇子中资质最出众的,他继任皇位那是必然的事,而他的王妃的人选,皇后早已经物色好。忽然之间出现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皇后反对真真是再自然不过,她召来锦木,与她细细说明了瑞王的现状,几番劝说斥责,终于那女子主动离开。当时瑞王应该是伤心过好一阵子,也应该是在那时候他开始猜忌皇后。 瑞王道:“一直很想问你,当年究竟是不是你让锦木离开我的。”那个会指着树说“以后它就叫锦木,你看到它就要想到我,我是锦木,锦木就是我。”的女子,她怎么会消失得如此突然,若不是有人威胁,她怎么会这样离开之间。 皇后幽幽地说:“你果然和你父皇一样痴情,这么多年过去,还一直记得。”她披散着青丝,脸上已经渐渐有些皱纹。她继续说:“忘了她吧,她那样纯真无害的女子不适合在皇宫里,这你是知道的。” 瑞王向来平和的面容此刻也显现出怒气:“你凭什么说她不适合,你都没有给她机会留在我身边,你也没给我机会让我证明我有能力保护她不受伤害。” “傻孩子,若是真能做到,还需要向别人证明吗?难道你没发现,这些年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只是那一段不可能吗?” 交战的双方在同一时间听到停战的鸣鼓声,恋恋不舍的南萧将军们咒骂了几声,扔下去兵器就走,心中俱是气愤不已。明明已经看到朱光耀是在故弄玄虚,什么万人大军,不过是一些稻草伪装成,他们已经有自信可以当场拿下他们,可是主帅偏在这时候下令收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朱光耀终于松了一口气,南萧攻势凶猛,外围的士兵已经难以再维持队形,稻草人在西风中飘散,震惊了全场,就在刚才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手既惊又喜的表情,那种胜利在望的表情。这时候方时半跪在地上,慢慢倒下,他背后的伤口已经无数次裂开,斑驳的血迹呈现出殷红、褐红、锗红、黑红等等不同的颜色,可见流血时间有多久了。朱光耀不得不佩服这位方兄弟,他背后的伤口很深,可是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坚持和自己并肩作战,这份意志是很多武将也做不到的。 扶风率马前来,看到南萧的军队入潮水般退场,这才放心。而军队的最前方,搀扶的两个人正是朱光耀和方时,方时无力地依靠在朱城主身上,厚厚的棉衣上已经沾上不少的血迹,望之,触目惊心。方时遥遥地望见扶风,他微微一笑,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话,朱城主没有听清楚,而离他们较远的扶风却仿佛听懂了,他想说的应该是:“我们都回来了。” 忽然之间,有种莫名的感动从扶风的心底蔓延开来,就像是分别已久的家人再度回归,那种满心的欢喜,是这样的充实而温暖。 家里有一个郎中在确实省了不少的事,扶风带着重伤的方时回到朱府就立刻请秦庄为他诊治,至于朱城主他也有些伤口,但大多是皮外伤,他说,先看看方兄弟怎么样了,我府上有一些药材,若是不够,我马上派人去城中找,总之一定要让方兄弟健壮如初。 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里这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深厚的友谊,战场上的岁月竟比寻常生活更加珍贵,当生命赤裸裸地暴露在刀剑之下,人性最本真的善也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最闪耀的光彩,深深刻在每一个经历过的人的心上,成为这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秦庄和扶风已经渐渐熟稔,这次再次请他帮忙,还是需要报酬的。扶风还在想着秦庄的话,觉得这个建议当真是有趣。因为秦说:“我要你的第一个孩子来继承我的衣钵。” 孩子?这个词对于扶风来说,似乎有些遥远。 扶风笑了笑,问秦庄他要自己帮忙找的人叫什么。这几天大概能有一阵子空闲,趁着这个时间可以还清欠下的债务。 秦庄说:“她叫沈青敏,和你差不多年纪,她身边可能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叫邪志明,不过他们很可能会改名换姓。” 扶风自然而然想到了一个关系心上人和别的男人私奔的戏码,这位看似潇洒的郎中,会是那种深受情伤困惑的人吗? 秦庄似乎是看出了扶风的心思,他微笑着说:“家里那位吵着嚷着要我找人。”放荡不羁的秦庄难得的流露出宠溺的表情,他的视线落在虚空之处,仿佛是想到什么,不自觉地舒展笑容,笑意一直传达到眼底。 扶风看着觉得不可思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这样一匹脱缰的野马驯服,看来秦庄家里的那位很厉害啊。后来也许扶风会知道,那个她认为很厉害的女人叫沈青眉,至于她和秦庄的相识相恋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东琴星宇楼,四夫人已经派人来催促好几次,只是扶云依旧没有入睡的打算,楼里的事物纷繁复杂的,三姐不在,大哥中毒未愈,二哥又告假不见踪影,楼里的整个担子就落在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情的扶云身上,每天光是看账本就要花去她大半天的时间,更别提是和其他坛主掌事商量,他们各个都世故圆滑,很多事他们都保持一问三不知的姿态,似乎是有意藏着掖着,不让自己知道。她唯有花更多的时间自己去找答案。幸亏这些日子,她的功课做得充分,因此在坛主们面前不至于太被动。可是要他们接受三姐一个女掌事,三姐已经花费了不少心力,甚至还不惜动用武力,那么再加上一个自己,恐怕会更难吧。 又是一杯苦茶下肚,苦茶是从二哥房里找到的,上面有他的味道,这些天来都是它陪伴着扶云熬过漫漫长夜,可是二哥此刻人在哪里。扶云几天前派手下的人去找过,有消息说他曾经在西弦出现过。西弦,扶云将这个国名默念了几遍,似乎是要从中读出些什么,她对自己说:三姐此时也在西弦吧?多么巧啊,他们都在那里,他们会遇到吗?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愿相信,更准确地说她不敢相信,二哥和三姐,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啊!心中不觉一股烦意升起,扶云放下手中的账目,起身出门散散步。夜晚寒风瑟瑟,幽暗的灯光在灯笼里摇摇晃晃,周围的景致都染上了一抹不确定的感觉。脚下,步履不停,只朝着灯光最亮之处走去,人说的飞蛾不正是如此,明知是危险,还是毫不犹豫地往火山飞去。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3 章 蓦然发觉已经在大哥的房门外,纸窗上投射出大娘的剪影,此刻也显得柔和无害,往日那个张牙舞爪的大娘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扶云不觉多看了两眼。 送药的下人看到站在窗边的扶云,叫了一声:“四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扶云的思绪被拉回,她看清下人手中的药,伸手想去接,但是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她还记得当年,她听从娘亲的话将茶水端给大娘,而大娘却把茶尽数倒在地上,她说:“谁知道这里面干不干净。”扶云匆匆地离开。 下人将药送了进去,大夫人问了句:“刚刚是谁在外面?” “是四小姐。” “她怎么不进来坐坐,外面怪冷的。”大夫人喃喃了几句,就专心给扶雷喂药,这是老鬼开的温补的药,能够防止扶雷因长期躺在床上无法摄入食物而引起的身体的退化,可是治愈的关键还是要有解药,说到解药。大夫人不由想起扶风,不知道这孩子在西弦怎么样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十六章 他之难 千里相救 因为伤在后背,秦庄让方时趴在床上。这个状态显得有些好笑,林宇跟着扶风进来,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笑喷出来,方时朝他飘去一个威胁的眼神。但看扶风也是满脸的笑意,方时只好任由他们去了,可是心里产生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 林宇向来是最会制造气氛的,有他在场总是异常的轻松,这不是,三人在一起,房间里不时就传出一阵阵的笑声,听的外面的守卫也想知道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时候一个士兵风尘仆仆地要往里面跑,门口的守卫拦住他,问他有什么事情,里面有病人要静养。 士兵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重要情况、危险、国都之类的字眼,扶风闻讯从里面出来,她安慰士兵:“别着急,慢慢说。” “是这样的,您之前派去西弦的几个兄弟刚才收到消息说,白族长在国都的情况不好,朝中有人刻意刁难不说,此时恐怕还会有危险。”士兵终于能将消息说完整,天知道这一路上,他心里装着这件不好的事是多么压抑。 扶风听后心惊,很早之前就听说西弦国主昏庸无道,难道在这种面临亡国之危的时候他还有心情来挑起内乱,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白无尘是和张世怀同去的,张老前辈在西弦还是有一定的人脉背景,这种情况下,白无尘也会遇到危险? 她向朱城主、方时等人简单解释了一下,林宇立刻跳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 朱城主则说:“小姐放心,咸城这般交给我,方兄弟有伤在身,不宜长途跋涉,就让林少侠和你一起去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但见方时也是这个意思。 暗处,黑羽一闪身就离开朱府,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探听到稍微有用一点的消息。出了朱府,在一家不起眼的茶馆里,他坐定,叫小二上一杯雨前龙井。话音刚落,身边又有一人落座,他戴着头巾,黑色;一身长棉褂,黑色;一把剑,黑色……这样他整个人都似乎是笼罩在黑暗之中,阴沉冷寂。黑羽装作不经意地开口:“白无尘有难,她去西弦了。”说完就走,少有人注意到这里还出现过这样一号人。小二此时上来一壶茶,说了句:“二少爷,是您最爱喝的。”笼罩在黑暗中的鬼面,掀开头巾,悠然一品。果然是这个味:入口极其苦涩,之后再次回味,仍是苦涩难耐。他又饮了一口,想起扶风当日畏惧的表情,不觉想笑。 一杯苦茶已经饮尽,鬼面起身,乘上早前准备好的快马,朝西弦国都方向赶去…… 西弦国都依旧是奢华的纸醉金迷的模样,丝毫不见他们有任何愁苦的情绪,在这样的时刻,实在不知道他们是过于乐观还是对于战争欢迎之至呢?无论哪种都已经超出寻常意义上百姓对于国家应有的拥护热爱的本性。 扶风和林宇来到西弦,先找了一家客栈落脚。林宇对于西弦比较熟悉,他先出去联络旧部,探听关于白无尘的消息,而扶风则是等待星宇楼在西弦的联络人的到来。此人在咸城一事上也帮了扶风很多。本来有机会扶风就想好好谢谢他的,而现在看来又需要麻烦他了。小二上来问扶风想要点什么,这时候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茶” “酒酿圆子” 前者是扶风说的,后者,就是这个来的人。扶风惊讶地发现来人正是自己的二哥扶烈,他是西弦的联络员?那么之前关于调集兄弟去咸城也是他在安排,可是为什么二哥现在才现身呢? 扶风思索间,二哥已经嘱咐小二来一碗热腾腾的酒酿圆子,只听他略带薄责地说:“你这一路赶来想必是没好好吃饭,空腹喝茶伤胃,先吃点圆子垫垫底。”此刻扶风所想的就是,有家人真好,他们会比你自己更加关心你的健康与安危。 “大哥还好吗?你不在,小妹一个人可以适应吗?大娘四娘都好吗?……”出来这么久还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扶风一口气问了好多的问题。 二哥说了一句:“家里都好,大哥毒性暂时压制着,只要能够拿到解药就会慢慢恢复的,小妹聪明、一点就通,几天的摸索已经能处理楼里的事情了。”他看到扶风脸上安心的表情,心中甚是复杂,这个三妹总是放不下这些人情、亲情、恩情、兄弟情,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做到无情绝情呢? 兄妹俩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眼看着天已经渐渐暗下来,而林宇却一直没有来消息,扶风有些担心。二哥说:“西弦的情况比较复杂,国主不是最终的掌权者,国政大事都是大国师把持着,现在朝中多半大臣也是国师的人,白无尘若是真的有危险,那么和国师一定是脱不了关系。” 扶风看着二哥,虽然知道二哥的暗哨很厉害,但没想到,连西弦朝廷大事他都有能力探知到。如此说来,二哥在西弦朝廷应该也是有门路的。 二哥看出扶风在考虑些什么,直接说:“没错,几年前我在西弦安排暗哨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暗中也国师的人接触,这些年下来还是有些成果的,要他们传些消息没问题,但是要让他们违背国师的意思却是不可能的,毕竟金钱的诱惑和偌大的权力压迫相比还是逊色的,国师对于异我分子的迫害,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国师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权力?” “他来自何处没有人知道,我的暗哨也还没有查到,也许并不是中原大陆上的,他为人阴气十足,来西弦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个叫沈青敏的女人。” 听到这名字,扶风神色异样,她问:“国师是不是叫邪志明?” 扶烈挑眉:“你怎么知道,国师的名讳在西弦只有少数人知道。” 扶风的际遇竟是这样的奇妙,巧合一词也不足以概括,秦庄要她找的人竟然在西弦,而且又在无形之中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扶风让小二准备笔墨纸砚,她立刻回房,又要再次请秦庄帮忙了。 扶烈微微一笑,对于扶风的反应很是满意,他心目之中三妹就应该是这样,很多事无需别人过多的点拨,她就能明白个中利害关系,懂得最大限度地利用身边的资源。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十七章 团圆夜 冷宫密语 边界上一户别致的院落里传来孩子的笑声,秦庄在老远处听到,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他加快脚步,但还是觉得这一路太过漫长。忽然院子里探出一颗小脑袋,这是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她看到靠近的秦庄是,咧嘴一笑,扭头,大声说:“娘,我就说爹爹回来了,不信,你自己来看。” 屋内传来嗔怪的女声:“臭丫头,这样的话你这几天说了几遍了,你以为老娘我每次都会上当吗,就算是你爹真的来了,再说也没什么还大惊下怪的。” 看着娘亲还是不自觉地从屋内出来,小女孩朝秦庄挤眉弄眼,憋着笑意,心想着:娘亲就是爱说谎。 沈青眉走到门口的脚步顿时停住,因为她看到那个人:只是几天没见,自己就这样牵肠挂肚,每天都要念上几千几万遍他的名字,我一定是疯了。 秦依旧是这副嬉笑不正经的模样,他轻佻的说了声:“这位娘子,在下姓秦单名一个庄字,只因旅途劳累,可否借贵舍暂住一晚。” 小女孩已经识趣地跑开,青眉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庄,沉默,连向来潇洒的秦庄心里也没有底:这女人不会还在怪自己不带她去咸城吧? 青眉脸上怒意明显,她慢慢靠近然后一下扑到秦怀里,大笑起来。 秦苦笑不得,这女人怎么还是这样。 此时屋内传来小女孩的叫声:“爹娘,快来啊,他又尿了。”秦和青眉相视一笑,屋里还有一个人,是他们的儿子,他是今年秋末的时候出生的。 小小的院落里洋溢着天伦之乐,这是远行人心之所向,是他们灵魂的归宿。夜少曾经问过秦,他这一辈子难道能一直是那样无牵无挂吗?在当时的秦看来,这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是一旦真正成家,才明白,有一种牵挂最销魂,最令人难以割舍,也最值得人用尽一生来守护,那就是家。 等安顿好孩子们,秦和青眉坐在院子里,他把扶风写给自己的信交给青眉。 青眉眼中顿时盈满泪水,口中说着:“终于找到青敏了,秦,告诉我,这是真的……” 秦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口中安慰道:“傻瓜,是真的,我们明天就起程起西弦国都。” 青眉在他怀里直起身来,说:“我们现在就走吧。”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4 章 秦觉得好笑,这女人还是没长大,他劝道:“孩子们都已经睡了,明天吧,我们全家一起去。” 这夜对于秦庄一家真可谓是团圆之夜。 东琴乾龙宫,卓永祥服侍御轩帝就寝,在放下龙帐的时候,只听御轩帝问了一句:“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卓公公回说:“冷宫阴寒,皇后体质弱,怕是不大好的,奴才还听说——”他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御轩帝抬高了嗓音说:“接着说。” “皇后最近都没怎么进食,整个人精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已经半躺下的御轩帝猛地坐起来,怒斥道:“怎么不早告诉朕,下面的奴才不懂事,难道你也不知道提点着点。” 卓公公连声说奴才该死,说着便伺候着皇帝起身,前往冷宫。 出门前,御轩帝吩咐道:“不用人跟着了,你去安排一下,记住不要让人发现。”卓永祥明白皇帝是不想让遗韵公主知道。 阴森凄寒的冷宫,传来罕见的脚步声。倚在墙角的皇后眉宇微动,感觉门已经打开,她轻声说了句:“您来了。”神情一如当初第一次见到御轩帝时的羞涩,皇帝心中微微触动,他上前一步,站定在皇后面前。思索半响,说道:“你不惜用上苦肉计,此刻朕已经来了,怎么又不说话。?” 皇后微笑:“总是被您看穿我的心思。”可能因为寒气侵体,她说话的时候气息不稳,声音微弱,听在人耳中竟有种别样的柔情。御轩帝也想着是否应该将她放出来。 突然皇后目露冷光地说:“遗韵究竟是谁的孩子?”见皇帝不说话,她又继续:“当年我和白静同日妊娠,我明明听见自己的孩子的啼哭声,怎么醒来的时候稳婆却告诉我孩子没了。遗韵越大我就越怀疑,她长得和白静一点都不像,求您告诉我她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御轩帝甩袖就走,还没到门口,皇后一把抱住他的腿,泪眼凄凄地哀求着。御轩帝没有回头,卓公公扒开皇后的钳制。 在皇帝离开之后,卓公公又折回来,他扶起倒在地上的皇后,说:“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遗韵公主注定是不凡的。您与她离的越远,对她越好,对您来说也是。一味追究过去的事,如今只能是两败俱伤。老奴只能言尽于此,您且好好思量。” 夜深露重,掩埋在心里的情丝默默流淌,这夜的宫声异常的呜咽,仿似在泣诉一段没有结局亦无法见光的往事,剪不断的忧伤…… 通过扶烈在西弦朝廷中的关系,扶风得知白无尘此刻被困在宫中,大国师借由祈天的名义将白无尘留下,说是祈天需要身份尊贵的人来主持,而国主身体欠安不能出场,按次排下来就由白无尘这个曾经的皇子来代替。 不久秦庄和他的夫人青眉到了约定的客栈,扶风终于见到了她心目中那个必定很厉害的女子。这是一个面容较为柔媚的女子,话音明快、笑如银铃,一眼望去就是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人,很轻易就很让人产生亲近感。扶风这么想,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外人看来的万年浪子的秦庄归心。 这四人经过商议,分成三拨。秦庄和青眉想法接近大国师,一来寻人,二来试着救人;剩下的扶风则是找机会进宫一趟,先看看白无尘的现状,万不得已的时候则直接闯宫,凭他们几个的功夫,兴许能做到,只是这是下下策;扶烈留在客栈,做接应,况且林宇还没有回来,这也需要扶烈暗中注意。 进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一个能经常出入宫中的人的帮助。扶风未见二哥有什么动作,但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他已经安排好了进宫的事宜。 这是一家充满脂粉香气的歌舞馆,十。 扶风有种感觉,他是想问自己究竟是谁。毕竟曾经他们是那么亲近,彼此之间如果是一点也不了解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他想发现真相还是不大可能的。 猛然之间体内一直沉睡的噬天蛊又一次动弹起来,胸口像是要被撕裂一般抽搐起来,一股霸道的力量开始横冲直撞,她暗中握紧拳头,从丹田催动真气来暂时压制蛊毒的力道。抚胸的同时,手触到一丝冰凉。她的衣服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样东西,还有这个是—— 在扶风拿出符令的瞬间,白无尘就认出那是兵符。他忙问:“你从哪里得到兵符的?我这些天一直在找的就是这东西。” 什么兵符,在这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来之前还是没有的,那么刚才除了白无尘还有谁接触过自己?兵符?突然一个人跃入扶风的脑子。她说:“也许是国主。” 肆意的笑声从门外传来,门打开,一个人进来。屋内的两人震惊,是国主?! 他全然没有醉意,神色清明,对这两人说:“没错就是朕把兵符放在你身上的。看来朕猜的没错,无尘,你的确有福,如此红颜愿意冒险入宫相救。”人人口中昏聩的国主的真面目在此刻是这样的令人惊异,原来这宫里也不全是国师的人,还有国主的,就像这里,白无尘曾经以及现在的住处就一直有国主的人。他将一切娓娓道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二十九章 奈若何 劫难将起 西弦史上出现过两大权臣,一个是内事官赵怀遂,他是跟随老国主一生的内臣,老国主临终的时候没来得及下旨立接班人,是他把持了朝廷大政,一手将当时阙妃之子,也就是当今国主拥上了皇位,与此同时派人暗中追杀当时白氏之子无尘,幸亏张世怀老前辈及时相助,带着白无尘逃出皇宫,他将白无尘交给白灵,希望借助白氏的力量来保护白无尘的安全。国主登基时年龄尚欠,而阙妃是女流之辈,朝中大权理所当然一直在赵怀遂的手中,为了让他安心,国主这些年来一直无心政事耽于美色。直到几年前,大国师的出现,大国师此人本是赵怀遂的得意弟子,却不知为何,他主动联系国主说要助他摆脱赵怀遂的掌控,条件是他要做西弦的国师,不安分之人其野心必定不会只是国师那么简单,只是当时的国主急于扳倒赵怀遂,于是轻易听信了他的话。一场血雨腥风,西弦的朝廷在一夕之间更换了背后掌权者,在国主以为能够亲政之时,朝廷的风向也已经变化,手中无权的国主和拥有了当年赵怀遂的所有势力的国师相比,显然是后者更加令人畏惧。 国主平静地说完这些,仿佛故事里的人物与他毫无关系,也难为他从幼年开始就要韬光养晦,夹在这两个权臣之间,就算是他心中确有雄心壮志,也无法施展,个中凄苦不是外人能够体会。此时叹一句“造化弄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扶风将兵符交由白无尘就去门口守候,她想这两个兄弟之间应该还有话要说。而刚出门,她立刻重重地吐一口浊气,身体靠在门柱上,胸腔之中的压迫感已经逐渐蔓延到喉管,翻涌的血气堵在那里,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蛊虫在一天天长大,以后会越来越难控制吧。她松开手掌,那里赫然是四个月牙形的伤口,和指甲的形状完全吻合,可见方才在殿内,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叫出声来。一阵困意袭来,扶风靠着门柱身体逐渐瘫软下来,隐约之间,她似乎是看到一个身影朝自己走来。慢慢沉沉的眼皮耷拉下来,像是有千钧重鼎压在眼睛上面,睁不开,看不清…… 高墙之内,金兽吐出缭绕的烟雾,芙蓉暖帐有美人在卧。只见她眉宇深锁,睡姿极是不安稳,大概是梦见不大好的事了。 帐外有两人,一人坐着抚琴,一人站着凝望。素指穿行在琴弦之间,流泻出高山曲水之音,抚琴者言道:“国主打算将她困在宫中吗?” 负手站立的人朝床畔走了几步说:“这个女人和白无尘关系不浅,留她在身边也多了一个筹码,以后就算是白无尘有能力再度回朝,他也会多一点顾虑。”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5 章 “可是白无尘没有等到她会离开吗?” 国主笑了一声:“天无绝又开始攻城了,朱光耀能撑多久,若是没有白无尘手中的兵符,只怕南萧就要到国都这边了,你说在这种时候,白无尘还能坐视不理吗?况且我已经答应他说会找到这女人,他定会深信无疑的。” 女子抚琴的手不由地放慢,她是国主最得力的侍女,是西弦皇宫里最接近国主的人,可是她也还是不能猜透国主的心思,就算国主已经破例为自己解释了这么多。 国主不知何时勾起她的脸,俯身,缠绵的吻密密匝匝地在女子唇畔留恋,只见他眼中几多不渝深情,女人仰起脸承接这份恩情,只是心中所想却全然不如面上这般。 终于国主放开她说:“锦木,你很好,希望你一直能够这般,还有稍后去查一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说着他已经走向床那一边,锦木看见,他掀开锦被,与床上那个女人躺在一起。 琴声殷殷宛转于耳,沉郁的胸口一下一下,被重物敲打着,太虚幻境也时隐时现,恍若梦境,有人在耳边唤道:“风儿、风儿、风儿……”那一声声由远及近的呼唤,仿佛是来自遥远的虚空处,只是如此的熟悉,是父亲吗?是您吗?您来看风儿了吗?眼前那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只在一瞬间就近在眼前,飘飘忽忽的浮在空气里,扶风忽然伸手去触摸,那影子是如此的真实,微凉的温度、厚实的手掌、还有……血! 琴声戛然而止,扶风也突然坐起身来,环视四周,眼前血色逐渐褪去。她惊出一脸的冷汗,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抬手,发现手掌已经包扎,而上面还握着一双宽大的手。手?! “醒了啊!”声音从床被中传来,紧接着露出一张异常妖异的脸,原来床上不只是扶风,还有另外一人。 扶风一头雾水,眼前这状况有些诡异,国主怎么会和自己躺在一起?在此之前还发生过什么吗?她记得自己倒在门柱上,然后似乎是一个女人将自己带走,之后就是漫无边际的虚空。她使劲回忆,但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沉睡之中,谁能记得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但这份位置显得过于出乎意料,扶风一时间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国主笑着看扶风的反应,心想着:这女人倒是装得镇定,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一直能这样。他的手指划过扶风的脸,感觉到她微微颤抖了一下,满意地说:“如此美人,跟着无尘去咸城这样混乱的地方,可惜了,你还是留在宫里吧。” 扶风不着痕迹地远离面前的男人,心思千回百转。这会儿的国主和之前在偏殿里那个满身无可奈何的人完全不同,此刻的他浑身透露出阴沉的气息。他的伪装能力不是一般的好,扶风暗恨自己识人不够才会落入这人的圈套之中。当初自己还颇为同情他的遭遇,现在想来真是太过可笑,这人能在赵怀遂和国师两大权臣手下屹立不倒,不单单是终日装疯卖傻那么简单吧。 于是她强自镇定下来,说:“多谢国主怜悯,不过实在是家中兄长还等着奴家,若是长时间逗留在宫中,只怕他会担心吧。” 国主侧身面向她说:“楼主说的是星宇楼二爷扶烈?那你大可放心,朕自会差人与他说明,哦,对了,他之前找人说要希望朕能照顾一个女人,说的便是你吧?” 面前这个男人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扶风心中焦急,更可气的是,蛊虫的作用,她现在内力涣散,身上瘫软使不出半点的力气,果然是祸不单行。如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留着自己应该是有什么用处,既然这样,暂时自己会是安全的。 然而坦然的同时,她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她抚上自己的脸颊,触手的是光洁的肌肤。顿时心中蔓延开无边的恐慌,面纱不见了! 国主看了一眼香炉里已成灰烬的蚕丝面纱,心中越发得意了,既然她已经落在自己手里,那么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有权知道,包括她的容貌。这也正是他会留下这个女人的原因,他还记得自己在揭开面纱时的惊艳。她的肌理有如初生婴儿般柔嫩润滑,飘忽的眉眼,远看近看都是一幅绝佳的美人图,那水性的柔混着朱颜秀气,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他不禁说了句:“楼主终年蒙面是怕遇到登徒子的纠缠吗?” 扶风心潮翻涌,她不自觉地提高声音:“要想让我留在宫中,可以!但是请国主将我的面纱交还与我。”她已经没有闲心再和他纠缠。 往事浮现在脑中,那样清晰。老鬼警示的话音犹在耳边回荡:“丫头,在你出嫁之前千万不能摘下面纱。”老鬼平常看来有点神神叨叨,但他的话很多时候都是那样拥有预见性,让人不得不相信,她也曾经质疑为何不能摘下面纱,老鬼只说一句:“面容现时的时候,你命中的劫数就躲不过了。”他这话说得太过认真,这样虚妄的话却牢牢刻在扶风心中,她向来笃信宿命,劫数一词已经多次在她身边得到印证。先是她母亲,据说她出生之前老鬼就问过母亲,此女与你命格相冲,她若出生,你的劫数也就不远了。果然在她出生第二天,母亲莫名的出现血崩……之后是她的父亲,她九岁那年徒手伏虎,父亲大喜,决定亲自教养她。老鬼当时就制止,说是小心劫数临门。可是父亲没有理会,此后不久父亲忽染恶疾。她还记得病床之前,父亲宽慰的话:“风儿,不会有事的,劫数一词,不过是你老鬼叔叔唬人的话,我就不信,你也不要相信。现在我就把星宇楼交给你。”可是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就在父亲宣布将楼主之位交给自己的那一天就骤然辞世。劫难的魔障已经在扶风身上建起一幢高墙,它已经是这般真实,容不得她有半点的质疑。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章 近年关被困深宫 国主没有理会扶风的话,他说:“以后有事找锦木,她会告诉你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他动作迅捷,一转眼已经不见踪影。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守候着的锦木才挪动身体,她心中想着也许这是真的:没有人能够逃离国主的掌控,不仅在西弦。她忽然之间记不大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西弦皇宫的,是在那年离开东琴,离开瑞王之后吗?对她来说那是一段灰色的记忆,她没有一刻不想忘却。只是曾经的美好如同渗入脊骨的罂粟,初尝是情之甜蜜,欲罢不能,回味却是满口的苦涩。依稀间,她还是那个坐在树上轻笑的女子,遥对着树下的他说:“你若是能让我掉下去,我就把你的剑还给你。”见他半响不动,她只好装作失足,然后顺势落在他怀中,那时的她是这样的大胆无畏,既然倾心于他就想一辈子躺在他怀里。一场跨越国界的身份悬殊的依恋,怎经得起世俗的考验?或许清华宫里那位皇后说的不错,做他的女人必定是要有资本的,而当时的自己除了那一份近乎痴迷的爱,还能带给他什么,她甚至连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勇气都没有。她的痴心妄想连她自己这一关都没能闯过,那么何必埋怨他人。 扶风的声音让锦木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她转身背向,抹去脸上的泪也抹去那一份久远的忧伤。回身,又是另一个人,是西弦国主的女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她敛去面上表情,对扶风说:“扶姑娘好生歇着,锦木就在外面。” 此后锦木就一直在扶风身边,很多时候她都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安静到死寂的地步,唯一比较有生气的是她手中的琴。 国主每天都过来坐坐,他自顾自地说一些外面的情况。比如说白无尘如何在咸城危在旦夕的时候调兵解围,比如说现在南萧与西弦军队的激烈战况,比如说遗韵公主和北瑟王的婚期已定,比如说东琴皇后病逝于冷宫……太多的消息,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台上的闹剧,那些人是戏子,而他是台下的看客,守在暗处等待他们各自混乱。扶风甚至有种感觉,这其中也许就有这个人在推波助澜。不过只要国主不过分靠近扶风,她就能忍受,在老鬼口中的劫难到来之前她要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是身体最近总是显得笨拙,好像是筋络被缚住,功力半点施展不开来。国主说:“别试图离开,知道吗,我随时都能找到你。” 扶风当时还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关渐进,宫里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忙忙碌碌,连锦木也时常被人唤去。扶风感觉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寝宫里就只有她和她尝试着走出寝宫,往不远处的花园散步,没什么人在意。而这段时间下来,国主都是入夜时分过来,扶风略带愤怒的想:像他那样阴沉的人最见不得光,因此每次出现他都是在黑暗之中。 这日清晨,锦木又一次出门去,偌大的寝宫就只有扶风一人。如斯条件当真是要诱惑着人出逃,尤其是像扶风这样被莫名其妙困在深宫之中的人。她迅速将床褥伪装成有人的模样,戴上早前准备的面纱。但问题是她现在的身体还是不甚灵活,怕是出行不便。眼见屋内空空荡荡的,没什么兵器,她径直走向香炉。揭开炉盖,些微的火星从香木上爆出光点,她毫不犹疑地伸手抓了一块香木。呲——这是肌肤灼伤的声音,火热的燃木将自身的热量源源不断地倾泻到扶风手掌上。瞬间的疼痛让她顿觉力量倍增,沉晦的身体也仿佛顿时打通了筋络,获得一时的通明。她曾经听人说过:强烈的痛感能短暂的刺激身体的灵动性,看来这话没错。 一切准备就绪,她毫不犹豫地出了这寝宫…… 锦木归来,习惯性地看一眼床上,见她似乎仍是沉睡的模样,便端坐弹琴。她想起一些事情,有点混乱,理不清思路。国主最近每夜都宠幸不同的女人,这两天西弦的后宫又多出不少的人,朝臣对此事见惯不怪,据说大国师对国主的控制也放松了一些,可是跟在国主身边这么些年,锦木还是觉得不对劲。最近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国主这样卖力地表演。那么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漫长的等待中,锦木一曲一曲地弹,已经忘记枯燥疲惫为何物,现在的她所能思考的就是国主会有的打算和计谋,她不会一直做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那么就要比幕后牵线的人多想一点。毕竟有谁会甘于一辈子成为别人的工具,况且还是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想到爱这个字眼,锦木有些烦躁,弹琴的手也乱了分寸。 这时门口的人说道:“锦木,在想什么,怎么这般的心神不定?” 锦木忙恭敬地行礼:“国主,您来了。” 国主也不继续追问她,他一如既往地走向床边,坐定,伸手掖了掖隆起的被角,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猛地掀开锦被,床上空无一人。锦木大吃一惊:人不见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双大掌重重地落在她脸上。然后接触到那阴沉的眼神,他半眯起眼睛,这是他发怒的征兆啊!锦木顾不得擦嘴角的血渍,立刻跪下:“国主息怒,锦木这就去找人。” 又是一脚踹来,锦木感觉胸口一阵发麻,头冒金星,但她不敢流露出半点埋怨。只听国主说:“找什么,她走不了的。你还记得我前阵子教你的曲子吗?现在弹来我听听。” 锦木实在不能理解国主,他费尽心机将扶风留在宫中,现在人不见了,他怎么还有闲情听曲。 素手挑弄琴弦,一曲金戈铁马奔腾着从指下飞跃出来。此曲甚为霸道,弹奏时锦木甚至也会有受震荡的感觉,那一波一波冲击人心的旋律,是如此的真实、深刻,拥有无边的穿透力。这样一曲下来极耗心神,锦木觉得自己体内气流穿行都变得急促起来。这时候国主说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 什么时间?这个问题的答案锦木很快就知道。因为不久之后国主就抱着蜷缩成一团的扶风回来,只见她一脸的痛苦,像是经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锦木忽然想起那在偏殿门柱旁边第一次见到扶风情景,和现在很是相像。难道是她身上的噬天蛊发作了?可是怎么会这样的巧合,还有国主口中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她隐约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之后又有一个巫医模样的人进来,给扶风灌下了一杯酒状的液体,这样很快扶风就安静下来。国主坐在她的床边,十指灵活地挑开她的面纱,低沉的音调幽幽响起:“我不是跟你说过别试图离开吗,你还不明白吗,你身上的束缚很多,随心所愿,不是你能够做到的,控制权在我这里。” 锦木听到扶风虚弱地说:“你竟然会有这个曲子,好好好,我认栽,我竟然是自作自受!”忽然之间锦木仿佛能够想通什么东西,国主为什么方才要听她弹曲子,因为这曲子有问题,它能催动噬天蛊发作吗?锦木还记得,就在几年前国主派人去寻过这噬天蛊,这东西诡异霸道,若是种在人体内保准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蛊虫据说是由北疆的巫师的心头血浇灌,纯男纯女的内脏喂养,在极寒的冰窖之中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才有可能养成,过程中但凡有一丝条件改变就前功尽弃,是以数以万计的蛊虫之中才会有一两条是活下来的。炼制的过程血腥,蛊虫的威力更是骇人。而现在他们这么说,是不是说明国主已经找到蛊虫,并且能够控制蛊虫的动静?想到这里,锦木死寂无波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扶风是在距离宫门不远的地方被擒住的,这一路上本是一帆风顺,只是突然出现的琴声,让体内的蛊虫剧烈地挪动起来,好不容易凝聚的内力瞬间崩溃。在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国主当时说的话什么意思,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噬天蛊,他早就得知有一种琴谱能够诱使蛊虫侵蚀人体,所以他才能这样自信。 不知何时国主已经拉起扶风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手掌的灼伤处。他微微蹙眉,露出心痛的模样。扶风觉得这真真是可笑,他堂堂一个国主,何必花这么多工夫在她一个小女子身上,但终究是没力气将手抽出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一章 后宫行 人事渐非 若说这一些不是宿命中便早早定下,怎会在一夕之间就骤然变了模样。 西弦后宫这段时间甚是不平静,美人进进出出当真是到了眼花缭乱的地步,据说是国主选妃的时间将定在过年前夕。对于选妃这样的事,国师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左右不过是送几个女人给国主玩玩,好叫他无心在政事上有什么作为,于是放手让下边的人帮着张罗,对于国主的意见更是百依百顺。 扶风手上的伤养的也差不多了,但内力是如论如何也使不出来。国主每天还是不厌其烦地过来,那件事之后倒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偶尔握个手什么的,扶风已经能够习惯了,反正对自己也没有损害,就随他去了。她在想怎么样才能离开,单凭她一个人是不可能的,那么还能找谁?此刻白无尘怕是还在咸城和天无绝僵持对决,方时受伤不知好了没有,二哥,他现在会在哪里? 正想着,忽然床上锦被陷下去一块,扶风明白那人又来了。 扶风不待见的样子也没惹恼他,国主牵起她的手,确认伤口已经完全复原这才放心,他说:“今天带你出去逛逛,顺带也是时候见见人了。”说着,他也不管扶风什么反应,就唤来宫女,让她们为扶风好好打扮打扮。不过说是打扮,他也不走,就坐在一旁整好以暇地看着,仿佛是在欣赏什么动人的景致。 说到打扮,在扶风身上确实很少见,母亲早早地离开她,自小便是父亲教养她,虽说不上有阳刚之气,但骨子里女人的习性还是没有被完全发掘出来,随后一直混在星宇楼里,跟着兄弟们出任务,所见的都是刀剑金铜,哪里还有什么胭脂香气。至于那段扮作遗韵而身处东琴后宫的时间里,多数时间就是由着无欢在遗韵那张脸上捣弄,说到底也与扶风无关。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6 章 不知过了多久,扶风从半睡状态醒来,只觉得寝宫里安静的很。没人了?扶风略微有些吃惊。眼前一面昏黄的铜镜,她朝那里看去,晦明之间仿佛是见到什么震惊的事,她连身凑上去,把着铜镜几乎要贴到脸上,铜镜一寸寸在她脸上挪动,那样仔细地审视地。 “对于自己的美貌这样惊讶吗?”铜镜里出现国主的模样,扶风猛地转过身,看看他,再看看铜镜,发觉里外没有什么大的差别。那么镜中那人就是自己的模样?她还是不能置信,这镜中分明不是自己,她是谁?她伸手在脸上团团摸了一转,肌肤光洁无痕,哪里有什么面皮的缝隙。在一连串确认动作之后,她还是觉得不可能。 这时候国主的笑声再次响起,他从身后揽住扶风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他的头扣在扶风肩上,他说话时震得扶风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样的张扬,他说:“喜欢朕赐你的容貌吗?” 扶风一阵头痛,容貌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也能作为赏赐吗?她回了一句:“若是我说不喜欢,你能将我原来的样子还与我吗?” “哈哈,朕的巫医似乎还没有这本事,不过你现在这面貌绝不比原本的差,你暂且将就着用吧。”国主的心情似乎是出奇的好,扶风不愿去深究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好的坏的都已经这样,还能如何。索性她之前一直是蒙面,恐怕这世上少有人真正见她的样子,现在有什么变化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以后只要再带上面纱,她就还是扶风。想通了这些,对于容貌一事,她也能暂且释怀。 如此一番折腾,时候已经不早,门外有人来催促说:“国主,客人已经在前殿候着了。” 国主放开扶风,一手一挥,笑意更深:“让他继续候着,朕还有有事。” 果然是昏君,扶风心中默念。 国主又细细叨叨地和扶风说了好一会话才出门去见那位客人,不过,让守在门口的锦木吃惊的是国主竟然带着扶风去会客,今天来的这个人和扶风可是有很大的关系,他就不怕扶风跟着那人跑了? 前殿还残留着酒味证明这些日子国主的生活丝毫没有因为战争而有所收敛,依旧是日日笙歌夜夜欢舞,好不荒淫。不过现在宴会还未开始,前殿很是冷清,只有宫人口中的客人在场。从背影看去这是一个风姿超然的年轻男子,只见他负手而立,俊挺的身段显然是功力不俗的。听到有脚步声响起,那人转过身来,他一眼便见到国主身边的扶风,眼神略有停顿,之后便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扶风眼中惊爆出无限的光点,这人不是二哥又会是谁!她正想着要怎么表明身份,好叫二哥知晓她现在被困在宫中。然则,方才国主的话毫无预警地袭来,让她不觉心凉了一大半——他说:“过会儿见到故人,可莫要失了分寸,你知道的,我既然有法子控制你体内的蛊虫,那么除非是我愿意放你走,否则谁也别想救你。我能做的比你想象的都多……”这一剂不烈的药却着实下到了人的软肋上,扶风始知这个二十几年一直被人称作傀儡、昏君的国主也许会是又一个乱世的枭雄。 恍惚之间,是国主牵起扶风的手,他似是惩罚性地在手掌的伤处重重按了一下,成功地吸引了扶风的注意,他这才温和一笑,仿佛方才所做不过是增加点情趣罢了。 扶烈见两人“情意绵绵”倒也不惊怪,西弦国主的荒唐名声可不是虚传的。只是他看扶风时总是有些异样,这个女人单是坐在那边就让人生出几分倾慕,水蓝的云锦缠丝贴身攀附着,勾勒出清瘦纤细的轮廓,万千青丝随意散在腰间,映得面容越发的白皙润泽。扶烈见过不少美人,南宫蓝妖娆诱人,自家的小妹扶云也是生得柔婉轻灵,三妹面容虽然一直未能见着,想必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然而面前这女人的美却有种说不出的清透,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了这灵性的容颜,好好一人,偏生出几分红颜薄命的感觉。 此时国主含笑问道:“扶家近来可好,朕前日派人送去的礼物如何?”原打算不去理会他们说些什么的扶风还是不可避免地来了兴趣,家中可好,这话本该是由她来问,而今国主说来,倒也是合了她的心事,不论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扶烈仔细着说:“家中尚可,大哥也已经能下床,扶烈今日前来就是代替大哥来向国主道谢,国主果然神机妙算,只是修书一封,那白灵便主动送来解药。” 扶风听着心中不由生出些不合时宜的喜悦,如此说来大哥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这在她听来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这般算来,大哥痊愈,她被禁锢,两事相抵,她也不算太过吃亏。 国主很是满意,只是他做的何止这些。他要一件一件摊开来放在扶风这女人面前,她要如何接招呢,国主有些兴奋。他继续问:“那么我昨天说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扶烈好一阵头痛,国主说是要和扶家结亲,不拘是三妹还是思妹。可是这两人却都是不行的,三妹至今仍不见踪影。那日将她送进宫中,约定不论成败,十日之后就离开的。他曾经借机探查过西弦后宫,并未发现三妹,想来近日来宫中女人频繁地进进出出,她恐怕是早已趁乱出去了,只是出去后她人会在哪里,咸城那边也说没有她的消息,真是急煞人。此番国主提到结亲,别说是三妹不在,就算是她在,扶烈也不会同意将她送与西弦国主。至于小妹,她的心思,扶烈不是不知道,况且这些时候他们都不在,亏得她处理楼里的事,眼下这情况,她也已经不是小时那个会躲在三妹身后的女孩了。这般一思量,结亲一事,实在难为。他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国主就笑说:“朕与你玩笑罢了,瞧你这一脸为难的样子,若是当真让朕娶了你家的妹子,扶烈你还不哭煞。况且朕的美人也不会同意这桩亲事的。”说着他一把揽过扶风,感觉她身体僵硬,他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扶风此时有些理解,今天国主安排这样的见面是为了断了自己求救的念头。于是她从国主怀里挣脱出来,装作嗔怪的模样说:“国主说笑了,小女子哪有这般能耐。”所幸,她的声音还未曾变化,二哥总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吧。 扶烈的视线再次落在扶风身上。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二章 清风误 断了退路 国主在一旁看着也不戳破扶风,他如此镇定的样子倒叫人怀疑,他是知道扶风声音未变,那么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带着扶风来见一见扶烈,扶风方才觉着这西弦国主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哪里来的这些自信。扶风来这西弦皇宫统共也不过是数十日,这期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寝宫里无所事事,若是说她做了什么事情,让国主另眼相待,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可他偏生的要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困住扶风,真的是好生奇怪。还是说星宇楼楼主这层身份让国主看中,希望通过控制她进而控制整个星宇楼?似乎这个解释更加可靠一些,那么他带扶风来的目的也就可以理解,他根本就是想让扶烈知道,他们楼主在他手上,若是他不乖乖合作,那么很简单,扶风的结局堪忧。 想到这些,扶风猛然察觉自己方才出口说话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此时告诉扶烈,不正好落进旁人设下的圈套了!于是她拿拳头在国主身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略带嗔怪地说:“只是国主昨儿个许了奴家的心思,今儿却这般快的变脸,倒真是让人心寒哪。”泫然欲泪的样子像足了,后宫里那些痴心不悔的女子,她这般的行事作风当真是迥异于本性,况且话音里的三分娇气也将原本的声线变了个样。她不敢看扶烈,眼睛里泄露的东西实在太多,而扶烈这人又是那样的缜密细致,难保不会看出什么。 如此装腔拿调,扶风这一场应对的十分艰苦,所幸扶烈眼里的疑虑是渐渐打消了,他定是知道自己的三妹绝不会这样搔头弄姿、争风吃味的。 晚间回到寝宫,扶风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只是可恨这国主,手里拿了那么多把柄,他是硬要将她囚困在这深宫里,让她动弹不得。一阵子思量,困意又立刻上来,扶风幽幽睡去,她暗叹了一声:这身体是越发的不由自主了。 锦木还是像一根万古青木一般守在旁边,今天她还听说了一个消息,说是国主选妃就在这几天,而国师则忙着应对东琴北瑟那边的事,对此不大过问。再则他已经安排了国母在国主身边,其他女人,国主爱选多少也翻不出什么惊涛骇浪来。这样国主在选妃时可以说自由了许多,那么他会选谁呢?锦木望了一眼此刻熟睡的扶风,国主在这个女人身上花费了很多心思,会不会? 正思索之间,寝宫门口传来宫人的通报声:“国母嫁到~”锦木心中一凛,这国母是国师特特意安排在国主身边的女人,明看着亲和,只是暗地里的阴谋是不少的,锦木还记得自己刚进宫那会儿就在她手下吃过不少的亏,现今这人来,怕是又要兴风作浪了。她这般想着,人于是迅速躲到屏风后面,那里有一条秘密通道,通道的尽头就是国主办公的地方。 扶风睡得很不踏实,好似是躺在颠簸的马车上,嘈杂的说话声,还有凉飕飕的冷风吹来,她想着又是国主在招惹自己了,心中烦厌不已,模模糊糊之间说了句:“一边去,我没空陪你玩。” 突然头皮处传来剧烈的刺痛感,她倏地一下惊醒过来。眼前的情景当真是将她也吓了一跳,屋子里人山人海的好不热闹,好些个宫娥婢子爬到了她床上,个个呲牙咧嘴,一个扯着被褥子,一个扯头发,一个拽着手脚,这模样怎么看都是滑稽的,但扶风此刻是当真笑不出来,因为她们正在蹂躏的正是自己。 “你倒是安之若素,哀家的女官尽数上场,才将你弄醒。”说话者是谁扶风没见过,德纳听着口气就能猜到是谁。在西弦能自称哀家的,就两个人,一个是阙太后,此人已故,当然是不可能从阴间还魂来纠缠素不相识的扶风,还有一人便是现任国母郭罗氏,话说这郭罗氏在西弦的名声可是不必国主差,她是国师的人,这一点就让她无端多了些说话权,而如今国主荒淫却也有多半是因为她,她天生善妒,见不得国主对其他女人有好颜色,她进宫后不久,西弦后宫有好多女人离奇失踪,宫人们都猜说这些女人都被国母杀害了。而她越是如此,国主便越是日日宠幸不同的女人,似乎是要与她斗上一斗,这一对结发夫妻的荒唐事迹已经成为了诸国皆知的笑话。 扶风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现如今她这副虚弱的样子若是落在这郭罗氏的手里,那后果真是难以设想。然则她虽天生清高,在这种时候却也不敢太过随性。于是敛容小心地赔礼说:“不知国母嫁到,奴婢罪该万死。”话说在这称呼上,她也是思量很久的,但她这身份实在太尴尬,思来想去还是奴婢二字更能让郭罗氏这样的女人放心。 然而她还是想简单了,一个善妒的女人若是有心与你为难,你再怎么做小伏低都是枉然。只听国母说:“哀家怎么不知道宫里还有你这样一号宫人,莫不是你这妖女假意冒充宫婢想趁机接近国主,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扶风直想抚额长叹,这女人也足够的荒唐,冒充宫婢?这西弦宫婢的地位是有多高啊,需要别人冒这么大的险来冒充?这样的借口说与三岁孩子听他也不会信,可偏偏到了郭罗氏这里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扶风当下没了声响。 主子厉害,她手底下的人也会跟着厉害起来。只见郭罗氏旁边一个女官模样人,眼神示意,于是方才爬到扶风床上的婢子就一个巴掌下来。好在扶风毕竟是练过功夫的,她动作敏捷地躲过,只是脸刚刚转向另一边,啪——掴掌的声音异常的清晰,原来床的内侧也已经有婢子等候着,这方是守株待兔,等着扶风将脸送上门去。这一秒是如此之长,从小到大,刀剑的滋味尝了不少,可掴掌还是生平第一次,扶风暗自嘲讽,压下心头的不悦,露出乖巧可怜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原来装可怜在郭罗氏的眼里才是最大的妖孽,她已经认定扶风就是勾魂摄魄的女妖怪,那么扶风任何的举动在她眼里就都戴上了妖女的镣铐,徒增她心头之恨。她说:“哀家看这女人妖气的很,把她带到禁闭室,好好审审。”下人推搡着上来拖拽扶风。 熟悉的声音响起:“慢着” 扶风此刻很是感激国主的及时出现,然而国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同坠入一个不知名的空间,怎么看都是一脸的陌生。 国主伸手阻止郭罗氏开口,他微笑着说:“国母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朕要册封清风为妃,便特特意来看望她。”说完,他直接绕过一大群的宫人,坐到扶风的身边,将她揽在怀里,温声细语地说:“怎么醒了也不派人来告诉朕一声。” 郭罗氏看得双目充血、气急败坏,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封妃?就是这个女人?不行!她握紧拳头说:“国主,选妃之事,臣妾还在筹备,已经选出几位模样家室都出众的女子,您还是去看看吧。” “国母还不知道?”国主含混不清的话让郭罗氏摸不着头脑。混在人堆里的锦木想:这事国母还真是不知道,在她来之前不久国主就已经将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女人遣散了,此时恐怕已经全数出了宫门了。 听完消息,郭罗氏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她为了挑这些女人花费了多大的心思,好不容易选出一些看着还过得去,但没什么能耐的纸美人,没想到现在一个全没了。反倒是便宜这半途杀出来的妖女了。她气不打一出来,大声说道:“国主,这妖女定是南边来的奸细,她浑身上下摸不透这妖气,您也千万不要上当啊~~~” 国主略略有些不悦,他暗示身边的得力公公将这群女人轰出去。 在人全部走净之后,扶风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这些事来得太突然,她什么时候变成了“清风”,又是什么时候被选妃? 只听那国主在她耳边私语:“国母说的不错,你就是一妖女专做勾人魂魄的事。” 扶风浑身颤抖……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三章 若耶泉 北瑟之乱 黑焰山上,贺老头正喝着徒儿红,老鬼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上来,瞧他那气喘吁吁的模样,贺老头不由再次叹息:“你这人……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飞上来不就可以了,还这么傻兮兮地非要用两条腿,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什么是养生之道。” 老鬼白了他一眼,心想着:说你讲究吧,其实你就是懒,几百年了还是这副鬼德行,平日里动一动就直嚷嚷说这儿痛那儿痛,依我看,你就是个神经痛。但他很好脾性地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还有正事要说。 老鬼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贺老头却是一脸的平静,他回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清丫头这一劫是逃不过的,这么多年来你跟着她东奔西跑,终究她还是和他纠缠在一起了不是。” 老鬼一把夺过徒儿红,他的胡子也被吹得老高,只见他怒目而视,声音也太高了不少:“我说贺老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你使计让清丫头顶替了遗韵这小女孩,不就是希望她能避过这一劫吗,还有你改了烨炫的命格,让他的星宿向东偏移,还不是为了用他来拉住清丫头,再然后……” “行了行了,你就是唠叨,要这样说起来,你做的比我多多了,白无尘是你找来的吧,当年你暗中让张世怀将他救出来别跟我说是你慈悲心过度,再退一万步说,你把清丫头放在扶家,让扶天罡教养她保她安全,你说你……”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7 章 两个老家伙沉默了好几个时辰,突然一起笑出来。 原来这两个年龄几百岁的老头是来自若耶泉的,那里被武林人士称之为圣地,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接近,而住在里面的人个个都长命百岁、身怀异禀,千百年来他们不曾出若耶泉半步,因为世间险恶,不是他们那些心思单纯的“老怪物”能够适应的。可就在几十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儿从里边偷跑出来,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她玩够了记得回去也便是了,可惜这小女孩年岁不大,心思却不小,愣是改了中原大陆的格局,好好一个统一的地界,被她一搅和,竟然开始割据分裂。这么大的事当然也惊动了若耶泉的权主,他一个轮回令下就将这女孩儿下放到中原大陆来,同时除去了她身上来自若耶泉的痕迹。老鬼和贺老头是这小女孩的两个师父,他们历来宝贝这个女徒,此番徒儿有难,做师父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于是他们拉下老脸几次三番恳求权主,这才得到准许出来看望小女孩。但是出来时他们向权主发誓说不轻易动用若耶泉的功夫,而权主也无意之中透露说小女孩此生会遇到劫难。几番查探之下两老头才弄明白劫难是为何,原来西弦本是四国之中国力最强盛的,哪知让清丫头这么一闹,朝廷的龙脉受到极大的损伤,权臣大起,搅得国无宁日。可以说清丫头是欠了西弦的债,那这一劫就必然与西弦有关,更加确切一点是与现任的国主有关。 老鬼叹了口气,对贺老头说,只是一个“我”字还没出口,贺老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你想都别想,权主已经派使者来传过口谕,你我若是敢再次插手清丫头的事,他就让清丫头再也回不去若耶泉,永生永世就在这中原大陆待着。” 老鬼立刻没了声响,之后贺老头为转移他的注意力说要下棋,可平日里爱棋如命的老鬼却说没心情,黯然地走到一边去。贺老头没法,只好说:“真是败给你了,我听权主手下的使者说过,清丫头的劫数是早早就定下的,就算是躲过了这次也避不了下次,若是我们两再干涉,只怕她就真的回不来了。” 老鬼依旧是愁眉不展地说:“可是清丫头身上的噬天蛊——” 贺老头还是抢白:“那东西虽然霸道,但还不至于把咱丫头怎么样,顶多就是让她身体虚弱一点,再说女孩子嘛,弱一点也好,不弱就没人疼没人爱了,这你都不懂?” 老鬼暴怒:“死老贺,你让我说完不行啊!非要显示你是多么的深明大义、老谋深算。老子我难道这么没常识啊!” 贺老头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有常识了,我怎么不知道。”话音很低,但是若耶泉的人听力是一等一的好,结果,这两人又打起来了…… 北瑟皇宫,大学士由宫女领着去兮文王妃的住处,他心想着:今天女儿派人来叫自己进宫不知所为何事。近几日来随着北瑟与东琴婚事渐近,北瑟王在兮文王妃出下榻的次数也多了不少,这一点让大学士稍稍平衡了一点,只是自己这女儿的肚子还不见有什么动静,这真是让人心烦。 眼见着王妃寝宫就在前头,大学士收起满腹的心思等待通传。半响未见有宫女出来,他略略有些焦急,正待进去,却见王妃眼巴巴地跑出来,她满脸委屈的样子让大学士的心咯噔一声顿了顿。 抽噎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从兮文的口中溢出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将事情交到清楚。原来这些天北瑟王虽然一直在她的寝宫里就寝,但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和衣而睡,二人同房的机会少之甚少,就算是有第二天他也会派人来送药,初始几天兮文还很欢喜,但后来一名老宫女告诉自己那要竟然是堕胎的。 大学士猛地一掌拍在檀木桌上,震得茶盏颤颤作响。他满脸怒气,口中直说道:“烨炫这小儿,他也不想想当年若是没有我的支持,如今这皇位哪里还有他的份。如今他这般鸟尽弓藏,倒真叫人悔不当初。” 兮文哭着鼻子,急忙拦阻着:“爹爹,小声些。” 看着女儿没志气的模样,大学士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点在女儿的太阳穴上,斥责道:“你这般胆小当真不像是我女儿,难怪连一个男人的心也抓不住。” 兮文本就是只纸老虎,在其他妃子前面还能威武一阵,但在这个自小训斥自己的父亲,她是半点没敢反驳,只是一味的抽噎。 大学士站起来:“不行,怎么能让他这般欺侮,是他先不仁的,那就莫怪我不义了。” “爹爹要做什么啊?” “我既然能助他登上王位,自然也有办法能将他拉下来,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 门口一名小宫女模样的人匆匆忙忙地跑开,她心中甚是紧张,她今日是第一天来兮文王妃的寝宫,因为未能入了内殿,但里面的人说话声实在是太大,就连门外的她也听得七分消息,路上撞见御前一品侍卫归墟,她便像是遇到救星,一股脑将听到的消息倒出来。 归墟听完脸上颜色完全变了,他立马撒腿朝宫门口追去,主子今儿个说是要去外面查探一番,这才刚走不久,希望还能追的上。 话说烨炫此次倒不是去查探什么,只是这两日心中烦躁,想去旧府散散心。不知怎的,他一直想起当年遗韵在北瑟时的情景,经常想着想着就止不住地想她,于是见到身边的女人也就越发的烦厌了。再过几日,他就要迎娶遗韵了,他反倒像是未经人事一般开始紧张起来。想想都觉得好笑。宫门就在眼前,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归墟神色凛然地飞奔过来,似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 就是在这样一天,北瑟皇宫发生了史上第二次的宫变,一方是蓄谋已久的大学士,一方是临场应变的北瑟王。大学士近年来一直与西弦的人接触,据说是他府中每天都都会有不少来自那边的通信,而且他还暗中组织了一群人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反叛的思想,只是平日里他稍加制止些。看来这个大学士两手准备做得极是到位飞,放一个女儿在宫里承宠,若是能一举得子就好,若是有什么变故就举起大旗来推翻了烨炫,然后从北瑟宗亲中挑一个听话一点的人来当个傀儡。 这一战据说是异常的壮观,可以说是西弦的细作、大学士的组织以及他所联络的将军这样一支反叛的队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自南门起兵,而宫中的禁卫军顽强抵抗。大战一直持续了两天两夜,血流成海,知道最后一秒,百姓人人自危,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谁胜谁负。 心惊胆战地又等待了一日,皇榜终于贴遍了大街小巷,上书“大学士率众谋乱,已被就地正法”云云,下面还有一长串牵涉人的姓名职位,一场宫变就这样结束,只是之后遗留的问题确实不少。 在宫中叫嚣一时的兮文王妃和大学士一族均被斩首,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的缘起是什么。 还是那个小宫女,她将一只信鸽偷偷放出去。 不日,远在西弦的锦木就接到这封信,上面写着:“乱起,王胜。”锦木再次感觉到国主的可怕,这个人从很早前就安排人潜入北瑟皇宫混在后妃之间,三言两语就能搅得北瑟动荡不安,也是他派人联系北瑟大学士,多年来一直互通有无,这个人的隐忍与阴沉真真是可怕。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四章 亲事近 时岁不待 烨炫在这之后沉寂了两日,出来便颁布了三道令谕,分别是:将军兵权分散,各地军队只有见到国主与将军的两道令牌之后才能行动;公卿家适龄的女子均安排婚事,不复选入后宫;开设翰林,广邀学士参与文献编纂。前两者可以理解,但最后一个却要仔细思量才能想得通透,学士之口可以是最大的利器,若是他们团结起来攻击朝廷,那么百姓心中对朝廷的信赖就会大大降低,而开设这么一个编纂的翰林,能让他们忙碌起来,这样也就无暇暗讽朝政。想当初大学士能够招揽这么些人,其中较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文人太空,无处发泄,妄议政事,心中积累太多不满的情绪,这才有这么多的人会起来反对。 此后便大肆准备与东琴结亲的事宜了,北瑟宫中经过一番大规模的清理,许多来路不明的人都被以各种名义遣散出去,原先一直顾忌大学士这帮子人会借机发难,现如今已经出现过了宫变,索性就将埋在宫里的不安分因子都一并剔除了去,好少些无端的麻烦。 东琴皇宫,此时来了位元老,他是皇后的叔父。早年就已经隐退,只是御轩帝顾念他劳苦功高,给他个公卿的名号,在繁华地段赐了府邸,好让他安度晚年。此后他便一直没怎么露脸,皇后姓程,他们程氏一族自白氏在位时期开始就是名门望族,辅佐御轩帝登基珠之后更是荣宠优厚,但他们也算是识时务,国丈逝世后这些人就收敛起来,伴随着叔父退位,几个小辈也没有担任朝中什么重要的职位,只留下皇后一人在宫中罢了。历来后戚若是霸占朝位,那么距离亡族之日就不会遥远。要想天长地久地过安稳日子,放权是必须的。 然而近日叔父进宫来确是为了皇后被打入冷宫一事,他意识到,虽然程氏作出诸多的退让,但御轩帝对于程氏的顾虑一直没有打消。又或者说,他又有是大的变动要发起,于是要先拿他们程氏这个老族开刀,好提前封了一批顽固分子的嘴。他既然是程氏的长者就绝不容许程氏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卓永祥见到免冠跪地的程氏老叔父,忙忙将他扶起来,口中说着:“您老这是做什么呢?”叔父泪眼凄凄,颤颤巍巍着双手,哽咽道:“老臣是来替程氏谢罪的,偏生的皇后这小孩儿如此之不懂事,惹得皇上不快。”他是做惯了臣下的,当然知道为臣之道,皇上永远没有错,错的只是他的臣子们,于是这般先行请罪。 卓公公好言劝道:“您先起来吧,皇上这会儿尚在寝殿之中,昨儿个连夜下了旨意说是程氏的几个小辈皆是英年俊才,当要好好重用,这会儿怕是旨意已经传到了吧。” 叔父先是一愣,心中丘壑大起,这算是怎么,打压了后宫却在朝堂上补偿。这样程氏的地位倒是依旧,可风险确实摆在了明面上。想想啊,有皇后在后宫,今后无论是谁接任了大宝,她终归是嫡母太后。只要不沾染政事,就不会有人想着要动弹程氏。可现今皇帝将程氏摆出来,小辈们做事万一一个不小心便会落下把柄,这样一来,程氏危矣。叔父将起的身体又重重地跪下,口中直说着“家中那些个混小子做事不知好歹,能不能担当大任”云云。 这时御轩帝已经来,他爽朗一笑:“叔父谦虚了,朕可是见过程氏那几个后辈的,不比当年的国丈差,稍加锻炼必定能成大器,叔父日夜为程氏操心,也是时候让他们来闯一闯了。” 洛景殿,许公公听从了师父卓永祥的话,来到遗韵公主身边当差,如今已是洛景殿的总管,他处理事情也越发沉稳。只见他自门外进来,径直走到公主面前说:“皇上下旨,送了一些人来咱们洛景殿。” 又是一夜未睡的公主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是……是程氏的人。”许公公入宫不久,但主子的事情多少是知道的,公主想要除去程氏的心思是再明显不过,此番皇帝将程氏的人放在公主身边倒叫人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用意了,许是他想借公主的手除去程氏,毕竟程氏是旧式家族,皇上与他们的交情让他不能下手。而公主就不同了,她二十岁才真正回到宫中,在宫中根基不深,若是真的动了程氏也可以说是无心之失,再加上皇上近来对她的宠爱,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大的惩罚。许公公心中做这般思索,但他还是没有说出来,皇上的心思不是他这个小公公能妄议猜测的。 遗韵听完,惨淡一笑:“父皇对程氏还是不忍心,纵使关了个皇后,也还要提拔几个小子,这平衡之术真是让人抓不出什么错处。”她要对付的人是皇后,与程氏无关,怎奈这些人利息相关,一人兴盛全族便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要想彻底击垮皇后,就要将她的家族一并除去。她想起冷宫中见到的那个褪尽铅华的皇后,如此那般尘世尽抛的样子当真是潇洒,可是她行下的冤孽,难道这样就能消散,因果轮回,欠下的终究是要还了的。 这时候奶娘抱着小皇孙进来,话说这小皇孙是瑞王之子,皇上本来是将他交给皇后抚养的,可现今皇后被打入冷宫,皇孙自然是不会跟着进冷宫去,于是便送来了遗韵的洛景殿。 一见白白嫩嫩的小孩儿,遗韵展演一笑,眉眼之间都多了三分柔情,这几日与这小家伙相处,她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无人时洛景殿也不至于那样冷清。遗韵向来独行,身边跟着的人实在不多,虽然皇上下旨赐了不少宫女太监与她,她也都只是遣了他们去殿外头清扫照料,真正能进入里面的也不过是三两个人,许公公算是一个,因为他在扳倒皇后这件事上出力不少,还有照顾皇孙的奶娘,和一两个机灵的宫女。 遗韵抱起皇孙,这婴孩在她怀里文静的很,也不哭也不闹。奶娘不由笑说:“皇孙也会认人了,奴婢方才怎么哄他就是哭个不停,可到了公主怀里他就这般乖巧。看来咱们公主是个好娘亲。” 旁边伺候洗漱的宫女一听,也说:“所以说北瑟王好福气,竟然有幸娶公主。” 说到这里公主脸上越发柔和,许公公趁机说:“奴才听说,北瑟王再过几日就会来东琴,到时候就是最后的‘问期’,时间说是已经定下了,就在腊月二十。” 奶娘笑着说:“这不快赶上年节了,这可好,今年东琴可是要好好热闹一番了,自从静妃去世以后好久没热闹了……”这是许公公那眼狠狠地瞪了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静妃的死一直是公主心头之痛,奶娘这般没辨识,无端挑起公主的伤心事。 公主倒是没有察觉的样子,依旧低头与皇孙调笑,引得小孩儿咯咯直笑,许公公想着公主总算是能解脱了些。 哪知末了公主又说了一句:“若是母亲还在,也能看看这小皇孙了。”话中的伤情别苦听得合宫的人都心有凄凄。 程氏一族过得也确实够久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程氏的叔父,卓永祥发现皇帝竟然倒在宫中,所幸宫女太监都在殿外,这情景没有传扬出去。卓公公立刻派心腹去请了杨远杨御医,心想着:皇上的身体是日渐的不好了。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8 章 杨远今日一直守在宫中等待传召,皇上亲指了他,他自然是不敢玩忽职守。他掂量着手中药的分量,皇上的病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不过他一直没有让御医来诊治。直到前阵子他昏倒在寝宫,卓公公才大着胆子叫来了杨远,事后虽然皇上虽生气,但好在卓公公做事稳健,找的御医是杨远,他也就没再说什么。此后就指了杨远。人一旦上了年纪各种病症都一起出来,况且皇上老耗不少心神在政事上面,再加上早年胸口的一件还落下了病根。到如今已是药石无医,杨远虽能做的只是调些重剂量的醒神药勉强吊着皇上的神智,可都说是药三分毒,尤其是这种药,对身体的损伤更是厉害,怕是御轩帝的时日不长了。 今日皇帝又昏厥过去,杨远面色凝重,举不定是要再下重一点的药,还是说就不加医治。这时候卓公公说道:“在配些药来吧,皇上早就有过口谕的。”他隐隐有些伤感,皇上撑着这副身体就是要早一步做好安排,好在离开之后能将一个干净的皇朝交给后人,至于这后人是谁,他心中已经有了计量。所以现在他必须要清醒着,哪怕是服下催命的毒药也是无可奈何的。谁知道当年意气风发的四大诸侯,如今也只剩下他一人而已,时岁匆匆,再大的权势也无法撼动这逝去的时间。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五章 清风生 此事谁与 扶风以为国主那日所说的封妃之事不过是戏言,可没成想,这之后她住的寝宫果然来了不少织造师父,还有婢子公公也按着礼制派来不少,当满宫的人跪在扶风面前唤道“娘娘千岁”,她感觉晕头转向,甚至那一刻她还怀疑自己是谁。她叫来锦木,让她拿来镜子。锦木眼中带笑,这几日的相处锦木倒是与扶风亲近了不少,本来两人年岁相近,扶风私底下又是那种随和的性子,锦木也并不真是一块木头,这样两人日日相对,亲近是必然的。 取了铜镜,锦木还难得的调笑地说:“姑娘已经够美了,不必再日日照镜确认。” 扶风直接白了一眼,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如今倒取笑起来了。这些天她确实是日日照镜,倒不是说为了看看自己有多美,只是在想着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因为国主的话对她的冲击实在是不小,他既然能改了自己的样子一次,谁说不会改第二次。一个人如果频繁地变化面貌,不仅在旁人看来是妖怪,连她自己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妖怪投胎。 说是安心也好,失望也罢,总是还是那副不甚熟悉的面容。可是她不知道现在在这边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每天无聊地吃了睡,睡完再吃,一下子什么事情都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连二哥白无尘他们的消息都要从别人口中才能知道一星半点,听说白无尘和天无绝的战争一直持续到现在,咸城周围几百里的地方都已经涉入战局,白无尘有兵符,有张世怀,还有二哥的暗中相助;天无绝得了南宫蓝,其妹天无意坐镇南萧,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军备,如此这般一战打得势均力敌。扶风想起那个曾经唤自己姐姐的小丫头,现如今也能够独当一面地镇守住南萧的朝廷,解了无绝的后顾之忧。而蓝与无绝的关系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她这样情真意切地上战场相助也传为一时的佳话。只是不知道相府现今如何了,蓝这方出来,白素必是又要经历一番心伤,但愿不要过度伤身才好。还有烨炫和遗韵的婚事听说已经定下来了:腊月二十。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离这些事如此遥远了,想起这个,扶风竟然也会略略有些失落的感觉。 “想什么呢,这般的入神。”一双手自身后环腰揽过来,扶风整个人便贴在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龙涎香瞬间入鼻,他又来了。自从那日国母郭罗氏来过之后,国主来的更加频繁了,甚至大白天就带着一大堆的人来这里。按他的说法是像他这样昏庸的主子根本就不用花费多少时间在政事上面,每天当然就有很多时间来享受闺房之乐了。 闺房之乐?想到这个扶风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她冷淡地说:“若是我说我想回家,你要怎么做?”这些日子下来,她也放开胆子,索性已经被困住了,那么还何必耗费那些个心神藏着掖着,想什么就说什么,让自己舒坦一些罢了。说实话,这是她现在能做的不多的事情中的一件。 “既然这样,那就回吧。” 这话倒是让扶风吓了一大跳,回家,回东琴扶家? 国主说着就让婢子准备一些出行的衣物,看他这说风就是雨的样子,扶风倒是相信了三分,他这是真的要带自己出去。只是目的地到底是哪里,就两说了。于是扶风问:“您就不担心,这一走,国主之位立马有人取代了?” 她的话成功引起一阵大笑声,他刮了一下扶风的鼻子说:“甚好甚好,清风现在终于知道为朕担心了。” 他这是将扶风当做小孩子来对待,扶风苦笑,这位国主在自己面前为何总是表现这样无知,让人哭笑不得。之后国主解释说,原来大国师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因为他的女人沈青敏小产,如今生死不明,据说是因为两人发生争执,国师不小心将她推倒这才引出来小产的事。可最初引发争执却和秦庄夫妇有关,话说他们找到青敏,告知她国师所做的事。彼时正怀孕的青敏怎么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一个舞权弄势的奸臣,于是结果可想而知。 国主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轻抚了扶风的脸说:“你当真是朕的福星,怎么就让你找到那对夫妇,要知道这些年来朕派了不知道多少人就是没法找到他们。” 这么说来确实是扶风帮了他,让他暂时得以喘息。可是这事也算不上是她的功劳,大概这些人命中会有相遇的一天吧,而扶风不过是将这些命定之事连接起来。忽然很想说一句:这都是命,与人无关。 扶风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他在这样一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那样熟知了她所有的底牌,切断她的后顾之忧,是不是也是命中的安排呢?这个想法让她心中一惊,立刻默念着清理了去。扶风想着:这是个魔王,荒唐霸道无知的魔王。 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国主一直喊她清风,在出行之前他还和扶风胼胝长谈,他很无耻地将目前的状况一点点分析与她听。首先是星宇楼,他说他既然有办法解开大哥身上的毒,就说明他在星宇楼有安排,若是她轻举妄动,那么等待星宇楼的就会是接连不断的噩耗。然后是白无尘,他那边正和天无绝打得不可开交,若是扶风想法子找他,那么战场上刀剑无眼,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命丧黄泉,而扶风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他手里……一桩桩一件件,这个人都是了若指掌,若是说他没有经过长期的探查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这个人隐忍了如此之久,现在是要一点一点暴露出本性了吗?扶风想自己也许是运气不好,就在这个时候送上门,而她和这几方都多少有些牵扯,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为国主的俘虏。这日在国主离开之前,她放开胆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国主脚步一顿,多少年了没有人这么问自己,真是活得太久了,连名字都差点忘记。他飘忽的声音传来:“耶若。” 扶风却如遭雷击,顿时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耶若、耶若、耶若……这反复回荡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要提醒她一段尘封的记忆。那到底是什么,耶若,她曾经认识这个人吗,还是她曾经有接触过这个名字,可是从小到大,她何曾遇见过与此有任何关系的人事物呢?那么现在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忽然想起老鬼的话,这个老人一直提醒自己的劫难与耶若有关吗? 黑焰山上,老鬼惊得跳起来,他大叫着:“你说什么,权主不见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老头示意他镇定冷静,他缓缓地说:“你还记得当年清丫头被遣送到中原来的时候,权主下令封了进出通道,让若耶泉里的人不能轻易去往中原吗?” “记得是记得,可这和权主消失的事有什么关系?” 贺老头捋捋胡须,高深莫测地说:“有大关系呢,话说我不是有认识一个使者吗。” 老鬼立刻接口说:“知道,不就是你那个老相好,话说她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不嫁给你。” 贺老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老鬼不要随便插话。老鬼安静一些,他才继续说:“我听她说权主几百年没出那水镜阁,很多指令也是早前就记载下来的,你知道的只有权主有能力预知未来,做这些事也就可以理解。可你说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鬼点点头,又摇摇头。贺老头很满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懂,我想是因为权主要出远门,所以他要把这些事都安排好。”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真的不见了?” “还是我认识的使者说的,她发现最近泉水威力大减,于是想向权主报告这件事,结果好不容易闯进水镜阁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她守了好几天还是不见有什么人,这才确信权主消失了。” 老鬼深思了一会儿说:“你说会不会权主也和我们一样来了这里啊?” 贺老头一脸惊诧地望着他,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黑焰山上再次传来老鬼的惊叫声,如果权主也出来了,这个世界当真是要乱了,那么清丫头……他们也无能为力了,丫头,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六章 东琴行 又见故人 西弦的官道上此刻传来嘚嘚的马蹄声,路人看了一眼,马车帘子微微吹起,车内一张女人的脸若隐若现。路人噔时愣在原地,那是什么人啊?神女吗?如此的清丽无双,遥遥望去正如九天仙山之上绝色神女,眉是远山黛,宛若苍翠清流;眼是烟波水,盈盈一笑就流露出万千风情,纯粹如天山之雪,望之令人心生高洁,不敢亵玩。便只是如此匆匆一眼就已经将路人的整副心神搅得七魂散了六魄。 车内耶若将帘子遮严实,含笑着对已然入睡的女人说:“郭罗氏有一言说的是,你真是个妖女。”女子睡得极不安稳,她缩在一个角落,就连睡梦中也记得要远远躲开他。耶若微微摇头,小心翼翼地将她挪到自己身边,舒展开腿脚好让她的头靠在上面。他解开狐裘大衣,盖在女人身上,严严实实将其包裹起来。 锦木随着车夫坐在车辙上面,她心思有些飘忽。扶风一句“想回家”,国主就立刻安排与她同去东琴。锦木本是不愿意同行的,可是国主却问她:“你还忘不了他吗,你要记得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锦木,再次出现在瑞王面前又如何,你们过去没可能在一起,现在也一样,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回避的。”国主总是这样轻易就看透人心,可情之一字怎么是说看淡就能看淡的,锦木修行了这么多年,还是参不透心中的情业,可见情字害人不浅了。 车外面传来热闹的叫卖声,扶风微微转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躺在了耶若腿上,看到他还闭着眼睛,就蹑手蹑脚地挪开一些。这时候国主的声音响起:“怎么不多睡会儿?”扶风好一阵尴尬,然后装作神色坦然地说:“外面很热闹。” “这样啊。”国主意味深长地说。然后他掀开帘子对车夫说:“就停在前面吧。”说完拉着扶风的手替她使劲搓了搓,说:“怎么这么凉啊。” 扶风看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只是手上传来他的温度,这情景当真是熟悉,曾几何时她也习惯借着师父的温度暖手。她素来手凉,天一冷就更加明显,从前有内力可以生热,但现在这副身体弱弱的样子,倒是真的没法了。她后来醒悟过来,国主在做什么倒也没有拒绝,他愿意就随他去了,免费的暖炉对她有什么害处。 帘子掀开,锦木看到国主一把抱起扶风纵身一跃下来,端的是潇洒帅气,锦木眉峰一挑:荒淫阴沉的国主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路过之人也有不少回头看这样一幕,男的动作帅气,女的妆容清扬,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看这几人身着华贵,想来必是哪家的豪门子弟,羡慕之余也有人开始猜想这究竟是哪家的人?若说东琴的贵族里出了这样风流男子并着一天仙美人,这样雅致的事怎么可能不被人知道。 扶风瞧这国主是越发的没了正形,在西弦的皇宫里他动手动脚也便罢了,可在这东琴地界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有胆子放浪形骸,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扶风拒绝不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左右丢脸的是他,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再者她现在的样子不要说是旁人,连她自己也是经过一番仔细端详思索这才慢慢认清记住。再再次她现今这身装扮与原来是截然不同,耶若不喜她过于素净,就着人裁了好几套深浅不一的红色、青色、蓝色的衣服与她,现在她身上这套是天青色小夹袄,全是合着她的身量裁剪的,身上的弧线就毕露无遗,不过在出门之前耶若又让人准备了一个同色的珍皮连身坎肩,总算是掩盖上她的身材。这样几番折腾下来,扶风已经不知道说他什么了,他这样一点一点抹去自己过去的痕迹又是何苦来哉。 不知是不是巧合,马车停的地方离天和居不远,扶风不自觉地往那里走去。这时候国主拉住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将她拉入他宽大的披风下,一副护卫的样子。 天和居的掌柜还是原来那个,他热切的模样也和当初相同,扶风想起当日在这里发生的事,还是觉得像一场梦。那时烨炫拿剑刺来的样子,现今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出于意料的是今日天和居楼下空荡荡的,没什么人,经过大堂的时候也没看到半个跑堂的小厮。上了楼才发现原因所在。原来小厮一个不落全守在楼上的雅间,像是在等什么人。扶风这才反应过来,停在这边恐怕不是巧合。再想想二哥那日和国主的对话,扶风想到了一种可能:国主已经和星宇楼有联系,更准确的说他已经和扶家关联起来了,毕竟扶家向来以信义为重,国主解了大哥身上的毒,这份恩情足以让扶家涌泉相报了。扶风暗叹自己考虑不周,自以为只要不和家中联系,那么扶家就还是能够置身事外的。这么想着,她越发觉得身边这人的挣脱了几下,从国主的怀中解脱,脸上也冷了不少。耶若也不恼,只说:“进去吧,他们都还等着呢。” 再见到家人扶风恍然之间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这么多年似乎总是在外面奔波,真正和家人坐在一块儿吃一顿饭竟然还是在这样陌生的情况下,借了别人的光。 大哥似乎是瘦了,可能因为是大病初愈,脸色还是略显苍白。大娘四娘有些局促,可能是不习惯这样的见面,况且还是见西弦的国主。二哥的眼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扶风身上,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小妹还未到场,说是因为临时来了一单生意要处置。扶风想大概是为了避开国主吧,毕竟当时他曾经提到过要和扶家结亲,小妹的心思都在二哥身上,此番谢恩也就实在不对她的心思。 食物在口中根本就没什么味道,扶风全副心思都在家人身上,而她又不敢让自己流露出太多的感情,唯恐被人察觉。现在的她还是不懂耶若他究竟要拿扶家怎么样,自己在他身边也好随时注意着点,一旦他做出对扶家有害的事,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是她的底线。 话说在扶风观察这些人的时候,他们也同时在看着这名陌生的女子。向来听说西弦国主是个风流胚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出来一趟还带着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当真是深谙风月之道。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29 章 大哥在席上频频致谢,而国主则是一言概过:“不过是受人之托,扶兄弟不必多礼。”他这话说得巧妙,可到底是受谁人之托,大哥当然想知道,可又不敢明着问。国主则是对扶风说:“你瞧你这么瘦,多吃一点吧。”生生是将这席上的气氛搅得不尴不尬,叫扶风好不自在。她只好被动的接受国主夹来的菜,一骨碌塞到自己碗里。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七章 寻常事 安度岁月1 既然离了皇宫,我们来过一过这寻常百姓的生活如何? ——耶若 有一种人他若是要你不得安生就一定能找出各种法子,耶若大概就是这种人。他突然指着扶风前面的一盘螃蟹说:“这东西太寒了,你不能吃。”这螃蟹不是这个时间能有的,为着这次国主的到来,扶家特意请人从南海边的渔人家中买过来的,这其中光是运输就耗费不少,大哥扶雷略略有些不快。而两位年长的妇人却想到另一方面去了,再结合国主后面说“这个太油腻了,你不能吃”“那个里面有红油,不能吃”等等的话,她们相识一笑,证实彼此想到一块去了。她们都是生育过的人,自然知道这些东西都不适合有身子的人,于是更加地认定扶风是国主的女人,也就跟着放心不少。在这之前她们还担心国主要和扶家结亲的事,这方看到国主都带着有身子的女人来了,想必是不记得有这码子事了。扶烈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也隐隐猜到国主这话的意思,觉得这个女人只怕真的不是三妹。 扶风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初始时那一点感动也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撑到了散席,大哥却提出来说要为国主安排住处,扶风听得心惊,心想大哥还是这么莽撞,他这般是好意想为国主安排打点,可是他怎么不考虑后果,若是在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他能担当得起吗? 于是一直没开口的扶风当场说:“国主,还是早些回了吧,您不是说还有要事吗?” 国主看了她半天,倒是没有惊讶,只是单纯的看着,或许在外人眼里还能算得上有几分真情。总算没有辜负扶风卖力的赔笑,国主终于附和她的话,说罢,带着她离开。 扶风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能将这尊大神请出扶家就是值得高兴的一件大事。这时耳边传来戏谑声:“你就这么担心?” “只要您少牵扯上扶家,我就没什么好说的。”最近对着耶若,扶风实在不想拐着弯说话了,此人已经摸透了自己的底细,越是想掩盖,他就越想揭穿了你。那倒不如直接说实话,兴许他听着高兴就大发慈悲放过扶家。 晚间锦木再次出现,彼时扶风正被国主拖着逛街。说是逛街,但她的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国主的披风下,如此模样倒像是一对连体双生子,幸好夜幕降落,周围幽暗的月光让此景朦胧不分明。狐裘披风的保暖效果向来是很好的,因此夜风虽然凛冽,但扶风则是没有感到什么凉意,国主身上龙涎香的气息,和着微暖的气氛,扶风有些昏昏欲睡。 灵台虚空之间,眼前恍然出现一口浩瀚的泉眼,泉水汩汩冒出烟气,烫得发红发紫;但奇的是,泉水之上还浮游着冰块,热气蒸腾、寒意蔓延,相互碰撞着共生。泉眼之中,仿似有一垂髫小女,她口中嚷着:“热死了,寒死了,两位师傅救我……”这青涩的声音,从空空荡荡的心底泛起,激开无数细小的涟漪,撞得左胸闷闷地喘不上气来。 一阵摇晃震散了虚妄之景,扶风睁开眼,但见国主的脸近在眼前,他含笑的模样此刻也有几分不真实。他说:“年节将至,这东琴街市很是热闹。既然离了皇宫,我们也来过一过这寻常百姓生活如何?”扶风听得觉着糊涂,什么叫做过寻常百姓的生活? 这边国主已经牵着她走过一座石桥,径直往一处民房走去。房子是旧式的模样,打开木栅栏的时候吱咯吱咯直响,前院有一块废弃的花圃,看这残花败叶的样子,想来是废弃已久了。进入大厅,还算敞亮,里面打扫的也干净。这时候从内室,走出来锦木,她开口便说:“主子,东西已经添置妥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此刻扶风算是明白了国主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早已安排了锦木盘下这间空置的房子。真难想象堂堂一国之主,明明有奢华的行宫可以住,那里既舒适又安全,可他偏偏这么会折腾,寻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说要过寻常人的生活。扶风微微叹息,不过似乎接下来还有让她更加无奈的事。国主说了声没事,就遣散了锦木还有同来的一干人等。这空荡荡的房子只剩下了扶风和他两个人。 向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耶若自然是不用说,从出生起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只需要开开尊口,剩下的事底下的人拼死也要做到。于是他很无耻地支使了扶风去厨房弄些夜宵来,说什么方才走了一大截路,肚中库存所剩无几。 扶风愣了半天,这情况倒是不常见,她何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化身厨娘呢?可奈耶若一句:“若是你不行,我们还是住到扶家去吧。”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是好,生生封了扶风的退路。好吧,她叹了一声,只能屈服。 大厅里还有锦木刚刚泡好的新茶,温度正好,耶若也将就着喝了一口,味道微苦带涩,因为是他临时起兴,下人出来时没有准备,这几个时辰里能做到这样也算不错了。 他有一口没一口喝了半天,眼见着一杯茶见底了,可扶风还是没有出来。琢磨了一会儿,耶若忽然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紧接着他就迅速往厨房跑过去…… 显然他对于这个房子的构造还是不够熟悉,虽然他已经是一想到就行动,但很可惜,等他赶到时,情况还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小小的厨房里烟雾缭绕,根本分不清那里是人那里是东西,一脚踩下去都能听见菜叶子的声音。扶大楼主不会是将这边当成了练武场了吧。瞧这兵荒马乱的样子,跟个战场有什么差别。于是乎,西弦的国主,向来风流荒淫的国主,从一堆慌乱之中成功找到了扶风,然后将其带离了几乎是火灾后模样的厨房。 看到扶风被烟熏得泪眼盈盈的样子,耶若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远看是个冷美人,近看原来就是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扶大楼主的一世英明是尽数毁了。然而扶风毕竟是扶风,现在还能保持一脸的镇定,然后摊手说:“你要我去我便去了,所以说这结果是你招来的,怨不得我。” 耶若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双手固定了扶风的肩,用衣袖在她脸上轻轻擦拭。云锦棉衣摩擦在肌肤上,激起细胞不小的战栗,这种酥麻的感觉一路向下,穿心而过。扶风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步。耶若似有似无的气息全拥挤到了鼻翼上方,塞住扶风所有的呼吸,乱了心跳。 最后的最后扶风依旧镇定,任心头千般触动经过,她自岿然不动。她的原则很少,但这并不表示她可以理解很多事情。自小母亲不在,大娘四娘各怀心思,平日也不甚亲近,她所能接触过的就是父亲和两个哥哥。大哥莽撞,她是不大愿意跟随的,二哥那时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好接近,是父亲一手将她带大。她跟着父亲习武、入星宇楼、管理下面的兄弟们,可以说许多男子做的事,她都做了。可说到女人家应该有的本事,她是半点没有学到,没有人教她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做个女人。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八章 寻常事 安度岁月2 原来总以为是她在照顾着整个家,现在想来她连家究竟意味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说是一个称职的楼主呢,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旁人在迁就着自己。这么想想,一种陌生的愧疚感在扶风的心中产生,她自以为忙碌的生活是为了这个家,她自以为她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家中安好,她自以为是她在带领着星宇楼一干兄弟,岂不知因为父亲临终的遗命,所有人都在为了她而努力调整。其实没有她星宇楼依旧可以正常运转,白无尘也没有陷入困境,可以说离开了她,周围的世界还是在一样,那么她过去一直忙忙碌碌究竟有什么意义?扶风有些茫然。 耶若终于将扶风脸上的灰渍擦尽,他瞧扶风是呆立出神的样子,于是他惩罚性地重重刮了一下扶风的鼻子,这才唤回扶风的心神。只见她秀眉颦蹙地道:“耶若,我二十了,不是十二。”耶若对待她的方式确实是过于宠溺,扶风甚至怀疑是不是这国主在自己孩子身上找不到安慰,非要在扶风身上找找小孩子的影子。 耶若瞬间惊喜,眼中爆出闪亮的光点:“你……”他其实是想问扶风方才唤他什么的,。只是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兴许这女人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又何必去戳穿,反正他们来日方长。于是他一转话音说:“二十了啊,寻常女子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孩子成群了,你是在提醒我说,要早点娶你吗?”扶风正想着开口,耶若又接着说:“好吧,我知道了,封妃的事我会尽快安排的,但最早也得等我们观完这边的北瑟王和遗韵公主的婚礼之后。”扶风转身:此人不可与同语。 这日之后这两人的关系倒是变化了不少,每天厮混在一起,再者两人从根本上来说没有深仇大恨,耶若还是明面上扶家的恩人,困住扶风之后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偶尔会动手动脚,但也仅限于手脚。其他的倒也没有,这对于一个荒淫的国主来说算是很收敛的了。 把厨房搅得乱七八糟一事,其实也是扶风故意为之,当时也许是为了表达不满,也许是为了发泄混乱的情绪,总之她也不是那么深明大义,也会有任性的时候。但耶若依旧没有找锦木他们过来,也没有带扶风出去。为了解决饥饿问题,扶风只好再次入庖厨,不过这次她很聪明,顺道也带上了耶若,他不是说要过寻常人的生活吗,既然这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再次让耶若笑起来,他竟也没有反对。堂堂一国之主被拉进厨房,大概会是千古奇谈吧,不知道后世史官若是得知这事,向来刚直不屈的笔是否也会笑弯了腰呢? 时间静静流淌,扶风终于做出一顿比较像样的饭食,那日耶若已经接近热泪盈眶了,好久没有尝到山珍海味是什么滋味的他头一次觉得这就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于是大加赞叹。扶风飘然的同时,泼了他一盆冷水:“若不是你让随从都离开,你还用忍受我的厨艺吗?真不知道你这人是怎么想的。” 耶若吃得心满意足,狡黠一笑,说:“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了什么?那需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啊?” 扶风素指一挥说:“不必了,本楼主不想知道。”她说的甚是潇洒,她实在是听多了耶若那些酸不拉几的话,为免心头泛酸,倒不如直接拒绝让他开口。 耶若甚是惨淡的一笑,只是谁知道那时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锦木再度归来的时候,正见到国主也扶风这两人开荒种花的情景,她立在门口半天不动。但见国主松土,扶风撒下花籽。然后埋土、压实、浇水,这寻常夫妇做的事由他们两人做来,竟然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锦木心头微微颤抖,多久没有见到这样平凡宁静的画面了。曾几何时,她也期待有一人能够陪着自己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淡生活便是她最大的幸福,可惜瑞王注定不凡,而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能够一直坚守在他身边,于是他们彼此错过。只是眼前的国主和扶风呢?他们的情况似乎是更加复杂,他们可能吗? 正思索之间,国主已经招呼着锦木过去帮忙,他则是走到扶风面前,夺过她手中的茶,一口饮尽。末了,他面色涨红,干咽了好几口。扶风灿烂一笑:“是你自己来要的,我没有逼你。”茶里加了黄连,也亏她想的出来。得知这事的锦木也跟着笑起来,这世上也只有扶风敢这么做了。 只是耶若想:若是自己不喝这杯茶,这女人难道给自己吗?若是这样,她对自己确实够狠心。只是他也许不知道,扶风这女人向来对自己很狠的,但似乎总是有人会上当,烨炫是,白无尘是,连耶若也是。无论他们知不知道她的小计谋,但终究是顺着她的设计演下去了。 不知不觉见已经是大半个月过去了,耶若抛下国事终日和扶风在这么个僻静的地方过寻常百姓的生活,虽然过得不是很像,还闹出不少笑话,但终究这段时间难得的平静,尤其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更加是难能可贵。不得不承认,扶风和喜欢这样的生活,当初白无尘只是送了她一个刻着家模样的木簪子,她都已经感动了半天,现今是真正过了一段家的生活,想必各种平和与慰藉是不言而喻的,就算这人是动机不明的耶若。很多时候扶风都可以不过问旁人的目的,只要他所做的对她无害。她的心很小,装不下什么大道大义,她所求的不过是自己关心的人能够平泰安顺,若是真有人能够助她做到这一点,她也就乐得卸下所有加诸在身上的责任、束缚。哪个女子不希望,有一日能够什么都不想的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因此,扶风对于耶若的敌意减少了不少。 锦木来同时也带来了消息,说是行宫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因为不日北瑟王和遗韵公主将要举行大婚,届时耶若也会出席。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十九章 皇孙误 旧党之灾 东琴皇宫,御轩帝接到西弦国帖,说是国主亲自来参加公主大婚,而此刻御驾已经快到东琴境内了。皇帝琢磨了一会儿,摸不透这西弦国主打的是什么主意,向来听说这一位是个昏庸风流的主,况且现在西弦与南萧还持续着战事,没想到他倒是有心情来东琴观礼,莫不是来避难来了,好将一大堆的烂摊子留给白无尘还有国师料理。于是皇帝将国帖随意扔进一堆奏折之中,只对卓公公说:“好生款待了他,吃喝玩乐,让他尽兴,对了,再找一些样貌不错的女子送去行宫。”卓公公踌躇了一会儿说:“皇上,奴才方才听说洛景殿那边出了一点事。”卓公公是宫中的老人说话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他说出了一点事,还说得如此委婉,想来,事情是不会小的。 御轩帝眉峰纠集,问了一句:“是不是程氏那几个小子的事?” 洛景殿里此刻传来婴儿大声的啼哭,这是小皇孙。奶娘心中仍是颤颤微微,担忧不已,方才她只是离开一小会,这边小皇孙就出事了。天知道,当她看到小皇孙满脸发紫的样子时,真是三魂七魄尽数离体,若是追究起责任来,哪里是她一个奶娘能承受的。今天说来也怪,她竟然是一直的拉肚子,刚才就是因为肚子痛,就将孩子交给在内殿当值的侍卫长程英。公主内殿向来没什么人,前几日皇上送来了几个程氏的人,公主竟然破格提升了其中一名叫程英的进入内殿。奶娘当时实在找不到什么人,只好要程英暂时照看着孩子,可没想到这一看就出了问题。现在御医还在里头诊治,菩萨保佑不要出什么事情。 这时候许公公出来,走到奶娘身边,说:“今天你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了没有,比如说侍卫长程英有没有带来什么东西?” 奶娘忙说:“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啊,奴婢不过是拉肚子……”她的话还没说完,许公公就制止了她:“待会儿皇上来了可千万别这样说,小心上头治你个照顾不周的罪,到时候就算你有十张嘴巴也没用了。” 奶娘吓得冷汗直冒,她带着苦音地问:“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你就说将孩子交给程侍卫之前孩子完好无损,说清这个了就可以说明没你的事了。” 奶娘也不是糊涂人,对于许公公话里的意思也听出了几分,合着他是想将责任全推到程侍卫身上,可是如果不这样做,遭殃的就可能是自己,于是奶娘点点头…… 太医诊断说是中了毒,不过还好中毒不深,只要服下几帖药就能康复。公主抱着皇孙,眼中盈盈有泪,看她伤心的模样,对这皇孙,她亲哥哥的孩子倒真是挂心。 御轩帝一来,许公公并着奶娘,还有洛景殿的宫女太监口径一致,皆是将矛头指向了程英,而程英连辩解都没办法了,怎奈他就是不承认自己做过什么,对于他们质问动机、同党之类的他一概拒绝坦白。御轩帝震怒,下令搜查程英所住的程府…… 御轩帝离开之后,卓永祥向他的徒弟许公公望了一眼,此时的小许子面色坦然。卓公公不自觉地点点头,想着:这小子也是开窍了。只是不知道此时的许公公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卓公公,那么此时的遗韵公主也会是又一个御轩帝吗?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0 章 待到卓公公也走之后,遗韵公主起身,将孩子交给惊魂未定的奶娘,奶娘他们都下去。等到洛景殿只剩下她和许公公时,她一掌掴在许公公脸上,怒气隐而未发,她说:“谁让你自作主张动皇孙的主意的,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许公公有些懵,他一下跪在地上,哭喊道:“公主息怒,奴才也是不得已啊,谁知道那程英真是尽职,让人找不到半点错处,眼看着公主大婚将至,再不下手,只怕没机会了。奴才这才想到这个愚蠢的办法。” 遗韵瞥了他一眼,心中则是认同了皇后。史书一笔概过,一个女人和她的家族就这样消失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章 行宫奢 耶若为夫 东琴行宫奢华程度不比西弦差半分,扶风想不出来,平素看着挺勤俭持家的御轩帝竟然也会有这般铺张靡费的时候,不过耶若倒是很了解的样子,他神秘地说,这行宫本是为东琴皇帝心爱的女子所建的,不过—— 扶风倒也不接他的话,看他在那边故布疑阵,半响没有声音,耶若也不恼,将身体靠近扶风,揽过她的发尾,指尖灵活地挑开扶风脖颈处的青丝,指腹似有若无地碰触到她的肌肤,眼神中还流露出痴迷的模样,扶风已经习惯了他这一招,但还是不能保持镇定,于是不自觉地挪开几里地,服软道:“不过什么?”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深刻体会到,耶若果然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他只要稍稍有些小举动就能轻易让扶风屈服,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征兆。而耶若则是心满意足,这一小插曲之后他才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说是那女子是个烈性子,因为御轩帝做了什么对她不起的事,她便决意与他恩断情绝,说是还用剑刺了他。 扶风心想着:怕是传言罢了,也就耶若这样专于男女情事的人才会将所有事情都归咎于情仇二字。 行宫门口早就候着的宫女看到西弦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立马迎了上来。瞧着这清一色的美女佳丽,看来这行宫里的“妙处”是不会少的了。扶风下意识地朝耶若看去,正好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于是眼神交换,彼此心思倒是传了个七七八八。一个说,国主好福气,想必东琴的待客之道很是周全的,保准您乐不思蜀。另一个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有你就已经足够了,何苦再要这些庸脂俗粉来哉。一个又说,小女资质浅薄,怕是承不起您这般重看,这行宫里的妙人儿倒是很乐意为您效劳的。另一个再回,莫不成,你是吃味了,担心我会看上别的女子? 一记眼神飘去,诸般交战自在这两人之间进行着,外旁的人只是看着就觉得打扰不了,锦木算是最了解他们的人,她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只因为这场景,她已经见得多了,也便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不过其他人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了。那些宫女个个如花似玉,不少是买通了宫里人,千辛万苦才谋来的这美差事,听说西弦国主好美色,若是能够被他看中,少说也能做个嫔妾,这样她们这辈子也就不用愁了。怀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毕竟西弦虽然动乱,可好歹国主也稳坐了好几年的皇位,要出事早就出了,还会等到现在? 站在前头的几个宫女,自然是很看清楚国主身边的女子的,失望不在话下,又见她和国主之间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的底气已经去了一大半,要知道天下美人无数,只是真正有气质的却是凤毛麟角,而眼前这一位,很不巧的是,既生了副好皮相,浑身上下又有说不出的清丽风华,遥遥望之,便只觉得是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如此清澈空灵,透人心扉,纵然她们这些女子看见也不由心生思慕之意,更别说是传闻中昏庸风流的西弦国主了。 耶若也不理会旁人怎么看,牵起扶风的手就往行宫中行去,宫女、小人被落在后面,眼见着与后面的人拉开一定的距离,耶若在扶风的耳边说了句:“为夫要向娘子告假,看样子今晚是去不了娘子闺房了。” 扶风蓦地停住,看耶若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猜不透的迷惑,但接触到他戏谑的神情之后她也略略想起前几日的情景了。在那盘下的民房里,曾经发生的事也浮现的扶风脑海中。不知是耶若刻意安排还是其他,房子里就只有一间卧室,入住的第一晚,两人就为了如何分配房间的问题僵持了很久。确切地说,应该是扶风一人在那边抗议了很久,昏庸国主当然是不介意美人在怀,可也要看看美人是否愿意。冬季阴冷,夜里若是睡在外堂,想必第二天就得整日整日地抽鼻子咳嗽了,扶风自从达到西弦皇宫,身体就是一日日的不济,功夫施展不出来,连基本的体质竟也似乎是受到了侵害,她想必是那蛊虫在作怪,而这跟耶若定是脱不了关系的,于是她直接要求他出去。只是正人君子和虚伪小人之间的斗争君子总是处于下风的,因为他们抛不开伦理、道义的枷锁,做不出那些违背常理的事,而扶风和耶若之间也差不多是这样,你若是和无赖商量,根本就没有胜的余地。扶风当时说了一句,你不是想过寻常人的生活吗?那好我们便来说说这寻常人的事,不都说是男主外,女主内吗,既然这样就应该是我在这内室,你—出—去—。 她说完还没有意识到,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说的可是夫妻之间的。耶若一听完这个就乐了半天,扶风没细想,只是觉得他定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而自此以后,耶若便开始娘子、为夫地称呼了起来。想到这里扶风微微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了。 瑞王因为替程氏说话被勒令禁足了好些天,遗韵公主在皇帝面前多次求情,皇帝这才同意解了禁令。而瑞王在获得自由的同时也被指派了一项任务,那就是接待西弦国主。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瑞王递了拜会的名帖,想不到没过多久就有回信,回访的小厮说是国主今晚恭候瑞王大驾。天色已近黄昏,从瑞王府到行宫也要有两柱香的时辰,看样子是要立刻就出发了。于是打赏了小厮之后,瑞王也就准备出门。这时候王妃年氏从房中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狐裘大衣。待到走近,她伸手,似是想要为瑞王穿上,但转眼间便只将大衣放置在瑞王的手中,她一边说道:“夜间凉。” 瑞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这个王妃还是这般小心谨慎的模样,从来不敢再他面前表现出过分的亲昵,但她总能先一步为他考虑周全。一阵暖流从瑞王心头流过,他牵起年氏的手说:“你身子不好,就不必等我了,自己早些安置了。”年氏双肩微微颤动,面上红云顿生,眼中闪现出动人的光泽,说不出的欢欣。她是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只要夫君一句体己的话就能让她长久地感念愉悦。瑞王忽然想起从前皇后和他说的话:“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一章 无欢现 瑞王赴宴 耶若很有精神头的拉着扶风逛了行宫的各个角落,像他这样一位少年国主,见过这般宫殿景象已经是足够多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这样做算不算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呢? 天色稍稍暗一些的时候,扶风就已经有些吃不住了,寒气侵体,自手脚蔓延开来的冷意让她直打哆嗦,耶若见她这副模样,便要宫女扶着她回寝宫里去,走之前又细细地替她整理了坎肩披风,确认一切都严实了这才放行。一旁的宫女看着更加是羡慕不已,心道:这女人可真是有福气呢。 扶风已经习惯了耶若的亲昵动作,对此没有感觉。只是耳边已经隐隐传来靡靡声乐,中间夹杂着女人们细细碎碎的调笑声,想来着又会是一个不夜之夜。她浅笑一声,不再看耶若,径自回寝宫去。 在她走后不多时锦木就来到耶若身边,只见此时的西弦国主已经没有方才的温柔,他问了一句:“瑞王到了?” 锦木有一阵的错愕,瑞王要来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刚刚只是去简单查探了行宫的构造,这样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也不至于过于手忙脚乱,还有不知道这里安插了多少东琴的势力。耶若的话一下子让锦木乱了分寸,虽然在来之前他已经提醒自己要克服这一层妄想,可情这一字怎么能说忘就忘,她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都还没能彻底剃尽千般情丝,只因为——瑞王,轩之瑞,这个人早已经刻在心上,只要还有心一日,这刻痕就一天不会消退,更别说是忘却了。 耶若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来整理心情,他已经迈步朝钟鼓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锦木凝滞的脚步再三思量之后也跟着过去,这一去,怕是又有一番恩怨纠葛了。 扶风将要走到寝宫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激烈的争论声,她不欲过多地介入旁人的事情里,于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怎知走了还没几步,忽然有人影朝她直冲过来。身边跟着的宫女不由惊叫起来,眼见着那人要撞在扶风身上,又不知从哪一角落窜出一名女子打横着推开了扶风,结果她自己被撞得七荤八素。 扶风暗叹自己最近是越来越迟钝了,这若是之前的自己,早一步就能避开。方才一切发生在瞬间,扶风没仔细看那两人,现在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那个冲过来推开自己的女人不正是无欢吗?那个曾经跟在她身边嚷嚷着“小姐、小姐”的小姑娘,她此刻不是应该在南宫府吗?扶风从东琴皇宫出来,很多事都放心不下,其中一件就是无欢该怎么办,她曾经一直贴身照顾自己,对于自己的一切自然比旁人更加熟悉一些,遗韵初入皇宫,难保无欢不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以无欢单纯无芥蒂的心思,在宫中很容易招来灾祸,这样一来她自身也是不安全的。索性遗韵将她打发回了南宫府,扶风因此也松了一口气,相信南宫夫妇会善待她的。疑惑难解,扶风自然表明身份的,她吩咐人将无欢搀扶起来,同时也派人去找大夫。而那个肇事的宫女一脸惶恐,深怕扶风一状告到国主那边,自己的小命就没有了。刚才几个宫女在一起争论关于今晚出场的顺序,能在国主和瑞王面前表演,说不定会有什么人行大运,她们都想争取一个显眼的位置。只是兵荒马乱之中,不知是谁用力推了她一下,她这次不受控制地朝“那女人”撞去。那女人,宫女们私下里对扶风的称呼,据国主身边的人说,她会是国主未来的妃子,而且看这情形会是最受宠的妃子。想到这一点,宫女冷汗直冒,她最清楚,宫里的女人都是开罪不得的,宫里得宠的女人更加是这样。 寝宫,犯错的宫女跪在地上,胆战心惊;无欢也跪着,只听她说:“请小姐息怒,奴婢相信忆菡不是有意冲撞您的,请您看在奴婢的份上饶了她。” 扶风以手抚额,面无表情,半响之后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叫无欢。” 几日不见,无欢这小丫头也学得循规蹈矩了,只是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什么的,她总觉得无欢有些不对劲,好像是一下子从单纯变得世故了许多。不过听得无欢还是喊自己“小姐”,扶风又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最近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大概是胡思乱想多了,所以看什么人都是动机不纯的样子。她说了句“以后仔细着点”就让那个叫做忆菡的女子出去,原本她就没有要责罚她的意思,她自个儿眼巴巴地跟着进来谢罪,这事扶风有些腻味,但也不可厚非,毕竟她们这些宫女的日子都不好过,一不小心就会招来祸患。 至于无欢,扶风从耶若为她准备的首饰中挑选了几件作为谢礼送她。无欢对于首饰无动于衷,她一下子又跪在地上,声音哽咽说道:“小姐,救救奴婢……” 瑞王已经入了席,而国主还没到,他询问行宫中掌事的公公,公公低声说:“想必这会儿还在和‘那女人’耳鬓厮磨呢。” “那女人?” 公公很有兴趣地将听说的消息一股脑说与瑞王听,这才短短几个时辰,关于西弦国主和扶风的亲密关于已经在宫人们中传了个遍。还有来自西弦的可靠消息说是国主即将为她举办封妃大典,也许这边北瑟王和遗韵公主的事结束以后,这中原大陆又有一番热闹了。 瑞王不置一词,淡然的表情让公公没了继续说的动力,很快他也停了嘴,只是心里还是想着:瑞王好是好,就是太不解风情了些。 说话间已经有人通传说国主到了。瑞王耳尖,听到一个虚浮脚步声,想必是国主本人,还有一位,步履轻盈有律,是个女子,确切地说是个会功夫,而且功力不弱的女子,难道她会是公公口中的女人?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二章 曾经事 流言蜚语1 即将进入宴会场的时候,耶若忽然停住了脚步,心思飘摇的锦木一时不察,差一点撞在他身上。她急急忙忙谢罪。耶若摆摆手,说:“我已经派人去接你的弟弟,过段时间安排你们姐弟两见面。” 锦木沉静如水的脸上也不由微微震动,弟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在西弦唯一的牵挂,若不是为了他,锦木当年也就不会心甘情愿地为国主所用。只是自从她进宫以后就一直再没见到她这个弟弟,每次只能是看到国主让人送来的弟弟亲笔书写的字画,画上万年不变的是一个女人还有楔形小字“锦木”。锦木记得从前教弟弟作画时就曾经玩笑地说,哪天他们姐弟两失散了,单凭着楔形小字,就能互相辨识。这字体是父亲自创的,其他人自然不能仿冒,因此她一下就确认那是自己弟弟亲笔所写,由此也可知弟弟的情况尚好。 然而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想得到什么,那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多年以来,她一直安分地呆在国主身边,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但最近一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弟弟的消息,她心中暗自紧张会不会弟弟已经……她这才生出要离开皇宫的心思。如今想来竟是自己穷紧张,于是她按捺下心神,同时也将计划多时的出逃计划一概推翻了去,她只能说国主已经牢牢抓紧了自己的软肋,要自己不敢有旁的杂念。况且这次能够亲眼见到弟弟,无论国主要她做什么,她想她都是愿意的,她还剩下什么,除了亲人,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抛弃,包括爱情、尊严。 瑞王眼见着国主进来,还未来得及仔细看看传言中的风流帝王是什么模样,就已经被他身后的女人所吸引。那记忆中的脸与眼前的脸一丝不差地重合,他多少年来一直记挂着的人就在眼前。他觉得此时此刻是如此的不真实,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坐在树上轻笑着的女人:“锦木,我叫锦木,以后你可要记住了,这是你未来妻子的名字。”那样张扬活泼,那样充满生气,那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歌舞乐声在他耳边消失,他只看得见她的脸,好像伸手感知一下她的温度,看看她竟是人还是那没有温度的幽灵。先于思想,他已经一个错步,扬身飞至她身前。那熟悉的体,香再次充斥在鼻尖,像一道道细小的针雷,顿时扎进瑞王的四肢百骸,让他刹那间没了神智。无意识地伸手…… 锦木看到他眼中疑惑、惊喜、怨恨、不解……这重重的情绪交错融合在眼中,她看着他疯似地来到自己身边,这样的旁若无人,于是她知道跨越了这千余个日日夜夜,遥对着万里的山山水水,他们终究还是忘不了曾经未尽的情谊,他们在最美好的时候完结,将最美的一面深深在记忆中,让时间的冲洗一遍遍抹新记忆中的美好,时间越深,思念越紧,未直觉间已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瞳孔中那双温柔的手逐渐放大,她可以想象得到手上的温度,那是她无数次梦见的场景…… 一声轻咳穿破了这层层交错互融的神离之景,梦境一般的神思就顿时如镜之破裂,碎落无声。合宫上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戏剧般的场面,瑞王对国主身边的女人一见钟情?!方才在瑞王身边的公公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原来瑞王不是不解风情,而是要看对象是谁。只是公公还是很奇怪,瑞王这边都还没见到国主的女人呢,若是见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公公兴趣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他真想现在就去跟他那群姐妹们说说这件事。 瑞王看看国主,再思量公公之前说的关于那女人的事,悲怆感油然而生,锦木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吗?他不是没想到过这一层,但如今亲眼见到还是不能自己。现实的残酷就在此,他总是将心中的美好打碎了再逼你去看。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1 章 锦木神情冷淡地跟在国主后面入了席,伺候着,国主竟然要她一同坐下,她拒绝不了只好从命。国主说:“朕一直听人说瑞王风姿绝然、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瑞王道:“国主过谦了,本王这点名声自然是比不了您的。”话说得敌意重重,这瑞王真是乱了分寸了。 耶若不恼,或者说他这人很少有气恼的时候,只见他按住锦木斟酒的手,神色亲昵地说:“去给瑞王来一杯你亲手酿的梅子酒吧。”他很懂得避实就虚地给人重重一击,况且这花丛中的事,他最懂得拿捏了不是吗? 瑞王看着锦木来到身边,半蹲,抬起坛尾,素手上下浮动,脸上尽是冷漠,她而今的气质真是与从前不同了,清冷地,拒人千里之外,还是说除了国主,她眼中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想着瑞王忽然赌气似地,抓住锦木的手,笑说:“怎好劳动姑娘,本王自己来。”他说完就着锦木的手将坛子口对准自己的唇,就这样霍然而今,酒水顺着他的嘴角的骨肉流淌下来,一路漫过衣领,洒了一身的酒气。国主大赞瑞王好气魄,犹自夸耀说锦木的手艺是天下一绝。 锦木心中慌张的紧,用力一抽,想从瑞王手中挣脱,然而他的力气实在是大,她又急又气,拼上了全身的力气。哪知道,瑞王忽然放手,锦木的力量一下子没有着力点,她重重地倒在地上,情况是越发的尴尬了。她真不知道,瑞王究竟是怎么了,他一直是隐忍温和的,缘何今日行事会是这样的莽撞冲动,这一点都不像他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透出的寒气一路向上,穿过她的心脏,混热的头,冰冷的心,这里是哪里? 先于国主,瑞王已经将锦木扶起来,他低声说:“你知不知道府里的锦木开花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怀抱,还有那个人。只是自己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当年那个不经世事,张扬任性的锦木在她离开东琴的那一天就已经被她自己亲手扼死,她有足够的冷酷来结束自己的妄想就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信任他跟随他,她,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留恋的女人。 有国主在,歌舞助兴定是少不了的。前阵子因为扶风的关系,他收敛了不少,几乎是到了不近女色的地步,最初来到东琴的那几天更加是整天整天地和扶风混在一起民房里不出来。今天算是他开荤的一天,只见他神色痴迷地盯着来来往往的歌妓乐伶,此刻昏庸一词用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瑞王心中甚是气愤,他替锦木感到不值,跟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锦木还能有幸福可言吗?绝对不可能!在人前总是和润亲切的瑞王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种决绝的认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三章 曾经事 流言蜚语2 无欢说,她原是想回乡去,怎知路上遇到黑心的人贩子,将她送到歌妓馆里,她从前是有些舞蹈底子的,因此辗转得以从馆中脱身来到这边,只是同来的人中有负责看管她们的人,她逃不开就只能在此等待求救。 “你怎么就认为我会救你呢?”扶风问道。 无欢抬起头,坚定地说:“见到小姐的第一面,奴婢就知道您心地善良。” “可是你应该知道有能力将你能来这行宫的歌妓馆,其背后的势力定是不会小的,就算我善良,我有必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你跟她们作对吗?况且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善良。”扶风依旧笑着,她要无欢清楚她不是遗韵,而是一个与她曾经服侍过的遗韵全然不同的人。 无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事先思量很久的说辞,好像都不怎么有用,倘若她真的不是这样善良那要怎么办?倘若她不是主子要找的人要怎么办?思考中无欢暗自扫视了周围的情况,寝宫里面似乎没什么人,再想想白日里女人们互传的消息,说是这女人不喜欢有人在她的寝宫里,于是这里除了国主还有那个叫做锦木的下人,晚上根本没安排什么人在身边。 于是无欢灵机一动说:“奴婢可以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保证不乱说话不乱做事,您要我做聋子我便是聋子,您要我做瞎子我便是瞎子,你要我做木头人我便是木头人……” 扶风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说:“你倒是说说看,这木头人要怎么做?” 无欢眉开眼笑,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下子站起来,双脚合拢,双手张开成树丫状,然后说了一句“我是木头人”就闭紧嘴巴,定住了。 扶风越发的笑容满面了,哪有人表演的如此外在,不过这才是无欢。 无欢终究还是留在了扶风身边,我想我已经说过世事总是如此的相似,纵使是换了一层身份,有些人有些事还是一样,或者说他们这些人其实就是一直在周而复始地打转,也许哪一天就都会再次重逢。 闹了这么一会儿,扶风已经很乏了,无欢机灵,打水伺候了扶风洗漱,铺床、加暖香,扶风睡得甚是安稳,这也许是这些天以来最安心的一次,可能是因为耶若那一句玩笑话,也许是因为无欢重到她身边。 无欢一丝不苟地守在旁边,她很尽心地看守着,仿佛是在护卫一件稀世珍宝,等到确认扶风已经睡着了,这才开始好好端详扶风的模样,她真不明白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主子要安排自己到她身边来查探她的身份。她不是西弦国主的女人吗,还能有什么? 想起主子吩咐的事,她悄悄地靠近扶风,,轻声唤了句“小姐”,见扶风没有反应,这才掀开锦被一角,解开扶风颈部的繁花扣,只是那扣子实在是复杂,解了半天愣是解不开。 忽然无欢听到身后有脚步身传来,于是她松手,假意掖掖被角。她感觉身后那人在不远处停住,他应该就是西弦国主了,他是在观察自己吗?无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耶若说:“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无欢低着头,只看到一双绣着祥云龙纹的半足短靴,听他的声音可知他约莫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光,中气十足,应该不是如懦弱的主。心中思量仅是一瞬间,而她脱口而出:“可是奴婢说过要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她仍旧低着头,这样能避免让人看出丝毫的破绽。 耶若缓缓靠近,右手食指和拇指捏起无欢的下巴,迫使她正对着自己的眼睛,他冷冷地说:“既然清风她已经选上了你,朕自然是不会拂了她的意思的,但是朕希望你清楚一点,不要妄图在她身上打什么注意,不然你和你身后的人都别想安生。懂了吗?” 酒方喝半场,国主竟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掌事的公公安排人将他送到了寝殿,这场宴席也就为尽欢而终,锦木不多做停留,她起身就走,逃似地,天知道,她熬得有多么艰辛。 飞奔到远处的水亭,锦木这才放慢脚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胸口剧烈地起伏震荡,好像是一颗心在体内不安分地跳动。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吗?”突然从身后蔓延开那熟悉的声音,锦木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闷浊的空气压迫在体内吐不出咽不下,说不出的拥堵。 只是已经断了的弦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奏出宫商之音,纵使最后能够拼接完全也回不到原来的音准了。于是她一脸坦然地说:“瑞王,好久不见啊。” 天旋地转,锦木整个人被他转过向去,瑞王自背后环住她的腰,紧紧地,似乎是想要找到从前的痕迹。锦木心中浮起一层淡淡的薄雾,染得眼眶湿润润的,越发看不清夜里的路了。瑞王略带醉意的声音从她肩上响起:“我总也找不到你,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我说过给我时间我会安排好一切,到时候我们一起走,我说过你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我们一起努力不好吗?……你说过锦木开花的时候,你希望抱着孩子在树下赏花,然后告诉孩子,这是爹娘邂逅的地方,我也会告诉孩子当时他们的娘亲是多么的霸道,硬抢了爹的剑不说,还将她自己也强塞给爹……你知道你多残忍吗?你不知道,呵呵,你给了我最难忘的回忆,却硬生生的将它抹杀,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你不能这样……”此刻的瑞王像一个孩子,将挤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模样,原来人前的和润不过是一道竖起的围墙,将他和旁人隔离开来,这样没有人能够看穿他的心,也就不会有人妄图改变他的记忆。可是此刻,在面对这个害了他的女人面前,围墙轰然倒塌,压抑的真实就随之被剥离了外衣,赤裸裸地露出原来的模样,原来他——轩之瑞,也是这样的脆弱。 锦木感觉自己的肩上湿了一大片,这个男人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哭泣,她确实很残忍,只是她能怎么办,隔着这山山水水,他们之前终究不能任意妄为。她冷冷地说:“那么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孩子,你究竟要怎么样?如果你说你现在还能放下一切。那么好,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会将自己送到你手上,当做赔偿,可是你告诉我,你能吗?”女人冷酷的时候比男人更甚,锦木的话一下子击中了瑞王的要害,他是这样一个善良负责的男人,或许在见到锦木的一刻他也会疯狂的不顾一切,可是过后呢,他终究卸不下身上的束缚,当年是,如今更是这样,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这是锦木爱他的地方,也是锦木恨他的地方。一个男人对自己爱的人负责很好,若是他对所有人都负责,那么终其一生他什么都做不好。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四章 曾经事 流言蜚语3 无欢出去后,耶若就坐在扶风床边,寝宫内焚香阵阵,地龙烧得暖气直冒,但扶风依旧盖了两层厚厚的锦被,他伸手在她脸上探探,触手的是一片冰凉。也许是耶若手上的温度让扶风觉得很暖和,她朝耶若这边蹭了蹭,然后很乖巧地在他手心里觅得一块舒服的位置,耶若失笑,心中这般想道:傻丫头,还是这么孩子气。他一手被垫在扶风头下,不敢动,用另一只手退下外衣,然后仔细地掀开锦被一同躺下去。 扶风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进来,挪动了一下身体,但旁边实在是太冷,于是她向耶若的方向靠近,知道贴着他的身体吸收他的热量,这才安稳不动,心满意足,嘴角似乎还有微笑。 耶若将她放在怀中,他轻声在扶风耳边说:“你这妖精,难道不知道防人吗,这般主动靠近,难道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你以为哪个男人有这样的定力,能够坐怀不乱。”扶风的头在他胸口摩擦了几下,似乎是嫌他太吵了。这女人…… 夜晚就这样平静而热闹,有人失意有人欢,说不尽多少情丝在这之间。 瑞王府上,王妃年氏还在厅堂里等候着,今天瑞王去行宫多久,她就在这里等了多久。下人见不过,于是上前劝道:“王妃您先去歇着吧,一会儿王爷来了,奴婢一定叫您。” 年氏像是没听到,忽然问:“醒酒汤备下了吗,这大冬天的要是酒气侵体,得病了可不好。还有要厨子将夜宵在热一热,哦,不,还是再重新做一些吧。这宴会场上的,哪里能吃饱吃好呢,王爷定是只顾着招待贵宾了。他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己。” 下人听着觉得心酸,心想:王妃事事都替王爷想周全了,可是她自己呢,她也不是一样,光顾着别人,独独忘了自己。 年氏又想起了什么说:“热汤现在定是凉了,你跟水房说一声,要他们再加一些薪火,这天气,可莫要患伤寒了,去年爷就养了大半月才好,这次若是再患,可不知道还要遭什么罪了。” 如此这般,又是一阵的,忙忙碌碌,下人只能叹息,他们这样做倒是没什么,可是王妃身子弱,她还前前后后奔波着,照看火候、调汤弄盏、试水温、备狐裘风衣……中间她耐不住寒,咳了几声,想是着了凉,下人劝她下去几回,她依旧是没听,知道挨到后半夜,连掌房的下人也呵欠连连,王妃看着不忍心说:“你们也困了,都下去歇着吧。” 下人问:“可是王妃您呢?” “我收拾收拾也下去歇着了,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一切归于沉静,瑞王府上宫灯明亮,在寒夜里显得温暖异常。瑞王满身酒气回到府上,登门的下人早已经被王妃勒令去休息,会是谁来开门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瑞王隐隐看到是一个女子,他也不在意,身体歪斜摇晃着走进去。眼前似乎还是锦木冷酷的表情,还有她那些话,比冰雪还要冷上三分。开门的女人来搀扶着他,说:“爷,先用些热汤祛祛寒气,仔细伤了身子。” “寒气,这又有何妨,不过是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可紧张的?”瑞王声音飘渺恍惚,愤世离俗的模样扎得年氏生疼,她想王爷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心中不由一酸。于是她大着胆子将瑞王扛在肩上,拖着他进房去。 黑暗下看不清身边的人,瑞王一把将她推开,说道:“你这个女人,不是要离开我吗,现在这样你是在可怜我吗,不必了!”他甩得很是用力,像是要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摆脱心中的魔障。可怜的年氏,跌在冰冷的地上,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摔还不知道会落下什么病根呢。只是身上凉意早就掩盖了疼痛感,她站起来,继续扶着还不是很清醒的瑞王。女人都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对于自己的丈夫,对于他的心思,她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虽然他一直没说,但年氏知道,有另一个女人一直和自己共同拥有自己的丈夫,她早一步夺取了他的心,而她占着个名分,说不上谁优谁劣,只是都不完整罢了。年氏叹了口气,呵出的白雾让她眼前一片模糊,鼻子上酸酸涩涩的,这夜真冷。 最终年氏吃力地将瑞王安置在床上,那时他已经睡过去。年氏到水房打来热汤,就着巾帕,熨帖好温度,一下一下轻柔地为他擦拭,这样的小心翼翼,她沿着他脸上的棱角,一路向下,擦至喉结出的时候,瑞王发出低沉的吞咽声。他的手一下抓住年氏,将她抱在怀里。年氏想:就算是认错了人,这也是好的,至少终究陪在他身边是自己不是吗? 她安心地贴着瑞王的胸口,嘴角带着苦涩的微笑,这样也好。不过在她心中也会想那个女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是个伤己的问题,但是每个女人都避免不了地会去想。终究忍还是逃不开自我折磨的冲动的。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2 章 一觉睡到大天亮,扶风睁眼的时候就看到身边还有另个人人,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无论是在西弦的时候还是在民房住的时候,耶若都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钻到她的被窝中,扶风有时候怀疑,这西弦国主是不是太过畏寒,在找不到其他人帮他暖床的时候,就借机来抢夺她的温度啊——只是恶作剧般的怀疑。见他还睡着,她用脚踢了他一下,没醒;再踢,还没醒;继续踢…… “别闹,让我再睡会儿,昨晚你就不安分,没想到醒来还这样。”耶若闭着眼睛说,这语气难得的宠溺,听得扶风心惊肉跳:什么时候变成是她不安分了,她做了什么,难道不是他半夜爬到自己床上的吗?他还恶人先告状,真是…… 她坏心一起,将锦被慢慢往自己这边挪,眼见着耶若那边就快见空了,他迅速伸手抓住,然后身体一卷,将锦被裹了去,顺带着也将扶风拉到他身上。 扶风正对上他戏谑的眼睛,气恼吗?好像没有,她还是保持镇定,要知道人的抗性是很强的,尤其是在长时间经历一些相似的事情的时候,尴尬、气恼诸如此类的情绪早就被收拾好了。于是她说道:“怎样,昨晚的歌妓没能满足您啊,看您这没精神的。” 耶若笑了出来,他叹息着说:“歌妓倒是很尽心,不过昨晚某人太能折腾,我也实在是吃不消,至于那个某人是谁,你只要拿个镜子去照照,就真相大白了。” 如果说此时扶风还能保持淡定,那么她就是真的修炼成精了。但看她一脚将耶若踹下床,正发泄了心里的尴尬情绪时,没发现自己也被他拉着一同滚了下去,她忽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悟。 大理石地上耶若在下面垫底,隔着锦被,扶风趴在他身上。听到声响进来的宫女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实在是太劲爆了,她的嘴竖起来,半天没能合上,她勉强不惊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急速退出去。只听她出去之后就传来尖叫声,乱了整个行宫。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五章 奇品居 玩性重生 门口的无欢立刻赶进来,她忠实地守在扶风身边,像是担心国主会对扶风做些什么。耶若笑起来,说:“你找的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以后都不用担心哪个野男人会打你的主意了。” 扶风说:“那可未必,锦木够忠心吧,一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可你还不是一样的到处滥情,可见,这下人的品行如何,跟主子没有多大的关系,不过是靠个人修养罢了。” 耶若凑近点道:“你是在怪我用情不专吗?还是说你在担心我会被其他女人抢走,还是你觉得对自己没有信心?” 扶风秀指一点,无欢立刻拦在耶若面前,让他不能前进半分。果然是“得力”的下人!扶风在无欢身后说:“赶紧梳洗了吧,大清早就这么满口胡话的,真是宿醉未醒。” 耶若作势朝扶风作揖,说道:“娘子有命,为夫怎敢不从。来人,伺候娘娘更衣洗漱了。”他一出声,早在外面候着的宫女就鱼贯而入,个个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有少女的羞涩的,有妇人的了然的,一切体会同亦不同。 阳光照得寝宫亮晃晃的,扶风要无欢准备准备,他们去花园里晒晒太阳。说的时候宫女正要帮她加上一支雍容华贵的金步摇,她摇摇头,示意无欢将那东西收拾起来。无欢正在挑选扶风今天穿的衣服,一见这边的事就,紧紧过来接手帮扶风梳理头发。总说三千青丝就是女儿家的三千情丝,剪不断搁不下,无欢对着扶风的发丝竟然盈盈欲泪。这熟悉的触感,与她家小姐,不,应该说是现在的公主,一般无二。无欢服侍她不久,但那段时间是她过得最轻松的,小姐她很随和,从来不会轻易呵斥下人,她身上有种很安宁清和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只是无欢不懂,为什么小姐当了公主之后就不愿意让自己服侍了?是她嫌弃自己笨手笨脚了吗?可她不是这种人啊! 扶风见身后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就唤了一声,见无欢还是没有反应,转过身去,看到这小丫头竟然哭了。扶风心念一动,只是很快又回归原位,她想:让她哭吧,哭过之后会好点,至于她为什么而哭都不重要,谁没有三两伤心事。 或许是因为扶风的头发让无欢觉得亲切,因此她这个人留给无欢的印象也渐渐柔和起来,无欢暗叹自己美出息,这么点大的事也能哭鼻子,于是胡乱在身上抹了几下,就专心拿羊角梳为扶风梳顺了长发。她也不加其余的东西,就任由长发披在肩上,垂在腰间。无欢说,小姐,就这样可以吗? 扶风很满意,她原本是懒得打理于是一直披散着长发,现在,她总觉得头上戴了些东西就整个脖颈都酸涩难忍,她是越发的不顶用了,她想应该是蛊虫在不断侵蚀自己的身体吧,耶若不知给自己用了什么药,蛊毒确实是没有剧烈发作,可是蛊虫还在,这东西阴寒的很,老鬼说过若是不能根除了它,恐怕自己也只剩下年余的时间了。她一直没和家人说这件事,那时一来忙着整理楼里的内务,一来为了帮大哥找解药,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现在或许是因为无所事事,所以总是爱胡思乱想。遗韵和烨炫身上也有噬天蛊不是吗?御轩帝和北瑟王会有办法吗?她似乎有想远了,她应该考虑考虑自己怎样才能找到蛊毒的解药。之前可以以忙碌为借口,那么现在呢,她究竟想怎么样? 虽为冬令,但花园里依旧是百花盛开的模样。这边有很多女子在戏耍着,她们相互追逐,在树枝间嬉闹。玩累了就在一旁的秋千架上坐会儿,唠唠嗑,闲话家常。扶风站了一会儿,一些字眼顺着风飘过来:“瑞王……锦木……孽缘……”无欢正要上前制止,扶风做了个噤声的样子。他们两人终究还是再次遇到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大概是缘分未尽吧。 只是流言这么快就已经传开来了,外面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呢,看来又会有一场风波。扶风要无欢去看看锦木在哪里,无欢担心扶风一个人不安全,扶风笑了笑,道:“傻丫头,这里是行宫,守卫森严,寻常人怎么能进来,你只管放心去吧,若是找到锦木就跟她说我有东西要给她,若是找不到,就赶紧回来,省得那些人再为难你。” 无欢欢快地应了声,撒丫子跑出去,心想着:这个女人和小姐一样的亲切,似乎自己的运气一直很好,跟的几个主子都很好伺候。 女人们还在讨论着一些私隐的事,当然也有关于耶若和扶风的。扶风没兴趣听这些就打算回去。迎面走来一个小宫女模样的人,她低着头,从扶风身边走过时塞了什么东西到扶风手上,然后再扶风消失。在无人处打开,上面只有三个字“奇品居”。如此熟悉的字体,扶风一看就知道是谁所写,烨炫!当年在东琴皇宫的时候,他也曾经派人来给自己送过这样的字条,现在又是如此。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吗?只是他不是忙着和遗韵的婚事吗,怎么还有闲工夫来猜自己的身份?若是他能够安排人进来,那么他就应该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是很难出去的,奇品居三字是暗示还是试探? 扶风以为这时候的自己已经是局外人,可以跳出棋局,置身事外。现在想想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别人的下一步棋。耶若缘何会这般刻意地接近自己,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他对自己实在是太过纵容,以及他不时流露出来的精明的一面,可见这人绝不像传言中那么昏庸无能,他要做什么,大概远不止风花雪月吧。还有烨炫,早在几年前的北瑟皇宫,扶风就不是他的对手,可以说今日的扶风还有一部分要归功于烨炫的“教导”。他是新一代国主之中权谋高手,当年他是怎样登上的王位,扶风记的很清楚。而且她也曾经做过他的剑,为他解决了对手。说起来噬天蛊也是拜他所赐,这东西在身体里,已经渐渐改变了自己的体质,如今这柔柔弱弱的女人哪里还有星宇楼楼主的风范?只是不知道这场局里,白无尘究竟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扶风忽然很好奇想看看这些人最后的结局,一年应该足够了吧。那样在噬天蛊将自己完全吞没之前,她还是有机会看到最后的不是吗?她冷笑一声,这个冬天的温度就挂在她脸上,而她忽然之间也觉得,在剩下的时间里她也不会太过无聊。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六章 持久战 一朝将停 入夜时分,咸城城墙之上凛然站立着一人,他深锁的眉宇将他心中的忧思一丝不差地表现出来。他本是个沉稳淡定的人,扶风曾经用水形容他,清澈淡泊,包容一切;扶风曾经唤他师父,后来称他白族长。只见他定定地看着西南方向,那里有激烈的刀剑声、喊杀声,他似乎能够听到从那边传来的流血的声音。这一战持续了太久了,一眼望去,漆黑的夜幕下是早已没有人烟的边境,是淌满了战士们鲜血的修罗场。他心中沉痛,只有真正上了战场才知道什么叫做乱世,在这里没有语言,刀剑就是最好的语言,每日的必备功课就是怎样杀人,怎样活命。那些在这里丧命的人是不幸的,因为淌满成为了权力之争最直接的受害者,然而活下去的人也并不幸运,他们身上将永远背负了生命的血的重量,一生都卸不掉,直至死亡。 他还记得那日他从西弦皇宫领了兵符来到咸城时这里的模样:在血色染红的天幕下,几只秃鹰盘旋在半空,高傲地审视身下的尸体,然后以一种无可匹敌的速度飞掠而下,撕扯,满载而归。越是靠近城门,那堆叠的身体就越多,他可以想象,西弦的士兵且战且退的情形。直到城门下,他还是不由大吃一惊,无数的山石叠放在城门前面,将城门护得严严实实的。阻了敌军的同时也将城外的西弦士兵放逐在外,在这场必输无疑的战斗中,他们豁出命去,只为了争取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他们做到了,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一点半点的时间,他们明明输得那样凄惨却仿佛获得了最大的胜利。白无尘的心在那一刻剧烈震荡,他在援军面前宣誓说:“但凡身上还有一滴西弦的血在,便绝不会让一个敌人跨过咸城一步。” 他派人去寻找幸存的士兵,在尸体掩盖下,方时满身是伤,但还有一口气。援军看着士兵抬过来一个僵硬地保持站立姿势的人问那是谁,竟有这般钢铁的毅力能够死而不倒,白无尘木然没有言语,人们只看到他将尸体的双目合上,然后他突然跪下道:“朱城主,我来了,安息吧。” 与此同时尸体骤然倒下,这精魂铸就的钢铁意志撑起一个永不倒下的身体——朱光耀,完成了他生命中最后一个承诺。寒风萧萧吹不尽坚毅的灵魂,那一刻,在场的人没有不动容的,这用生命书写的坚持比任何东西都来得更加伟大。 于是他们在白无尘的带领下重整旗鼓,与休整以后的南萧军队再度交战。这是一场持久战,双方兵力相当,统帅之人亦是不相上下。 方时伤好一点就再次请缨上战场,他的脸经过血与刀的侵袭,显得越发的刚硬,他手上紧紧握着朱城主的剑。没有人知道在一次次生死面前他们结成了怎样深厚的情谊,是朱光耀让他体会到那种为了承诺、责任将生命毫不犹豫地交出去的崇高。 城门下来了传令的士兵,白无尘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立刻赶下去,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来消息了,方时带领着,西弦仅剩的千余士兵往前线迎敌,这将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战役,成,则咸城安,西弦安;败,则举国再无余力抵抗。而南萧这方也是折损不少,相较之下胜负仍是未分。 传令官布满鲜血的脸上异常的严肃,他用冰冷的嗓音说:“族长,南萧收兵了。”这是好消息,但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已经没有高兴的感觉了,以惨重的代价换来一时的苟安到底能有多久,在此之前他们也经历过这样的短暂的收兵,南萧他们是一口吞下西弦,定要这么放放收收,一点一点消磨他们的斗志。天无绝果然足够的狠绝。 白无尘问一同赶来的张世怀,只见老前辈一脸深思状:“族长,老臣听说,南萧国内似乎是发生了政变,镇国公主毕竟年轻,难以服众,天无绝此次应该是要回国重掌大政去。” 不久斥候果然传来了南萧军队班师回朝的消息,咸城上下一片欢呼,这场持久战终于结束,终于可以好好过一个年了。此后,咸城里的人为了纪念朱光耀将军,特意建了一座朱氏庙堂,香火不熄,长辈们向后人说起这段往事时总会告诉他们当年朱将军是多么的英勇。白无尘离开的那天,全城的百姓齐跪在城门口的官道上,高呼:“族长千岁,千岁,千千岁……”一遍一遍,对于这个最终解救了咸城的贤主,他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是战争还没有结束,乱世还是乱世,在一个更强大的帝国到来之前,这样的局部战还会不断上演。国师派来的人在息战的第二天就来到咸城,他言语傲决,明示说白族长应当立刻交出兵符,他们是担心白无尘拥兵自重,那么西弦的风向就要变了。 方时心中感慨,兄弟们拼了性命挣来的安定大概很快又会没破坏殆尽吧,倘若佞臣小人还在。而与此同时,星宇楼也传来楼主令,说是要星宇楼的兄弟回楼里领命。白无尘送走朝中来的人,对身边的方时说:“楼主有消息了吗?”咸城的安宁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她,白无尘惭愧,当时扶风潜入宫中救自己,他拿到兵符之后急着赶回来丢下她不管,以至于现在她生死未卜。 方时其实也是不知道的,在小姐去西弦国都之前,她曾特意嘱咐自己要好好辅助白族长守住咸城,现在咸城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他完成了自己的誓言。也是时候去找小姐了,首先应当会楼里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不然哪里来的楼主令呢? 听完方时的安排,白无尘淡然一笑道:“方兄弟,看来我们又要同行了呢!” “族长,今后当何去何从?” “听说国主在东琴,兵符从何而来,自然也要回到哪里去。况且白氏还有些人脉,帮着寻找楼主,应该会有些用处。” 南萧的军队一路前行,军队最前面的天无绝面如冰霜,但凡对他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南宫蓝不见了,这个女人从战争中来,又在战争结束的时候离开,这一路走来,手下看了太多关于她和主帅的恩怨纠葛,底下的人都说这样尊贵张扬的女人才配得上主帅,她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她巧献妙计,她在主帅亲征的时候统领营地的守卫,一次次击退了偷袭的敌军。他们曾经打趣说,等结束了战事就可以喝蓝姑娘和主子的喜酒了。没想到现在女人不见了,主子的心情可想而知,再加上朝中的政乱,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比攻下咸城还要难上千倍万倍,因为这次面对的是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兄弟,每一刀下去,伤的都是亲人。 忽然军队后面传来嘚嘚的马蹄声,在队尾的步兵看到马上的人,不由大吃一惊,那不是主帅心心念念的人吗?于是他们人口相传,很快就将消息传到主帅耳中。天无绝喜怒不辨,他迅速调转马头,朝蓝的方向狂奔而去。 蓝的嘴角露出一抹华丽的笑容,想起早间突然出现的几个人,说是奉了主帅的命令,送自己回家去。这个昨晚还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今天却要人赶走她南宫蓝,他也太不像话了。 无绝想,这女人总是做让自己惊讶的事情,她总是这样的不安分,什么时候她才能好好听话呢?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七章 缠上你 不是交易 天无绝怒从中来,厉声道:“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蓝勒住缰绳,高傲地说:“替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怎么,难道你现在想把我一脚踢开?告诉你晚了,我已经缠上你了,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无绝苦笑不得,这是什么情况,她能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现在南萧国内不安定,带她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就算她再聪慧能自保,他也不愿意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于是他说:“别闹了,回去吧。” 蓝撇下他,甩起马鞭就去追赶大部队,直到这里她才有安心了一些,天知道她在来的路上经过了多少心理斗争,她还有家,她还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天无绝,就算是占着他的心,只是在权力面前,情字究竟能有多大的力量。她不知道,她只能是凭借着感觉走出第一步,不是向东,而是往南!身体已经代替自己做出决定,她也只能按着自己的下意识来,至于今后究竟会怎么样,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天无绝追上她,拦下她,在她出声斥责之前,肃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我可以放你一次,但绝不会放你第二次,你现在若是坚持留下来,那么今后无论是死是活,你都是我的人,想要离开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想清楚了吗?我不想你到时候后悔。” 蓝定定地看着天无绝很久,然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无绝,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3 章 无绝没说,他向来是有资本霸气的,只是在如何看透女人这件事,他没有把握,尤其这人还是蓝。只是现在蓝主动送上门来,就算是以后她会后悔,他也不会再放开她了。放手这件事太困难,他一直没学好,今天早上的一次已经足够! 很快手下就看着主帅和蓝姑娘并驾同行,端的是男才女貌,佳偶天成,随后大军开拔…… 天和居,掌柜引着一名女子上楼去,在已经预定的雅间里早已有人端坐着。招呼着小二上茶水,然后所有人都退出去,只留下两个女人。 早到的女子面色柔和无害,她展颜一笑说:“是锦木姑娘吧,请坐。” 锦木站着没动,她收到请帖说是有人要见一见自己,落款是:瑞王妃年氏。这情景倒像是正妻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然后示威逼迫,或许更开放一些,她会准备一些银两给丈夫在外面的女人,让她离开自己的丈夫。流言传播之快,已经到了让人喟叹的地步。 年氏说:“姑娘请坐吧,不嫌弃的话,试试天和居的茶,雨前龙井是王爷也很喜欢的,他曾说这清淡娴静的滋味很想一位故人。” 锦木依言坐下,她不欲与年氏多做纠缠,就直接问:“王妃要我来定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锦木洗耳恭听。” “姑娘果然是玲珑剔透,难怪王爷对你念念不忘。” 锦木不觉提高声音:“王妃,请直言吧。”从他的妻子口中听到他对自己的情义,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个笑话,她是在做什么,表现她有多么贤惠吗?那也不必费力在自己面前,这样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可笑,女人的心很小的,容得下一个丈夫,容不下丈夫身边还有其他的女人,何谓和睦相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当年会选择离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有人与自己一同分享一个丈夫,爱一个人已经很艰辛了,若是还要时刻担心三个人、四个人甚至是更多人的关系,这样太复杂,迟早有一天情会蜕变为恨。 年氏暗自吸了一口气,说:“我想请姑娘嫁给王爷。” 锦木睁大眼睛,说:“您说什么?” “没有女人愿意把自己的丈夫往别人怀里推。”年氏面有哀戚,望着锦木说:“可是王爷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女人,任凭我怎么做,他的心都不曾动摇半分。姑娘很聪明,在最好的时机离开他,教他一生都忘不了你。我输了,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你留给他的遗憾。” 锦木动容,年氏这一番话倒是看得通透,他们这三人的关系不正是这样吗?只是她还有一点没说,锦木也输了,她输给了身份和地位。 年氏继续说:“那一段时间,王爷什么都不顾,疯狂地找一个女人,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之后他沉默了很久,看似振作了一点,可我知道他的心也一同沉默着。他无心政事,父皇也多次暗示说他不思进取。但他只是笑笑,到后来连笑也懒得,我想他是厌倦了自己王爷的身份,或者说是这阻隔他和你在一起的身份。我以为只要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就能让他渐渐忘了你的存在,可是我错了。在你们重逢的那一晚,我就明白,我输得一败涂地,我要拿什么来剜去他心头深埋的记忆呢,那里是我进不去的地方,他把那里留给你一人,不是我。”此时年氏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贤惠,她是大家闺秀,只是她也是一个需要丈夫疼爱的女人。“于是我想让他得到你,现实中的你,这样我的对手就是一个和我一样的女人,而不是一段深刻的记忆,这样或许我还有机会被看到。” 锦木不能说她自私,若是自己在她的位置上,自己也会这样想。她将手帕递过去,年氏犹疑着结果,放在手心里半天没有擦。手帕上绣了一棵树,王爷没事的时候也总是喜欢看一颗树,有次,年氏问过他那是什么树。他说,它叫锦木。酸涩的汁水不由再次泛了上来,眼中一片朦胧。 锦木说:“小时候我总爱问母亲,为什么我们不能住在华丽的宫殿里,当时她说了一句‘世人皆道西天极乐,只是他们不知道西天也是地狱,若是超越了本分,哪里都是地狱。’” 回府的路上王妃已经平静向来,她又恢复了端庄贤淑的样子,看着街上来来回回的寻常百姓,她想自己还是不够聪明,非要将事情弄得清清楚楚,她还记得自己在来之前还和锦木说过,没有得到你,王爷就不会有进取心。锦木说,这样也好,做个闲散的王爷也好过争名逐利,这场帝位之争强手太多,他太过善良太过优柔寡断,不适合。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八章 帝王星 暗之末裔1 无欢顺利地从行宫中出来,她径直朝一户没有人的房子走去,在门上长短长敲了三下,门应声而开。她进去之后发现鬼面已经在等候着了,她有些吃惊:自己入行宫已经有几天了,虽然约定好有消息就会来这里,但是主子不会这样神奇能猜到自己今天就会来吧。 鬼面问道:“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无欢回:“按照您给我的讯息,她应该是一个功夫高强的女子,只是我这些天近身伺候,发现她是货真价实的弱不禁风,身体很虚弱,但不想是有中毒的迹象。我倒是觉得她……”无欢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鬼面问无欢觉得她怎么样。 无欢说,她想一个故人。一个自己服侍过的人,虽然容貌差很多,但整个人的气质很是相像,生活的习惯也很像的,背影来看更加是像。有好几次她都差点以为是小姐,现在应该叫她公主了。 鬼面沉思着,对无欢说:“找机会做些酒酿圆子给她吃,看看她的反应。若是她问起来,你就说是家里的二哥经常会做给你吃。” 无欢走后,鬼面脱下面具,天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自从安排无欢进行宫,他每天总有一大半的时间呆在这屋里,心里想着万一哪天无欢有什么消息要转达,而自己不在,那样就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就不能及早做出应对之策。他将化身黑夜使者,时刻守护在她身边,名分算什么,只要她在,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抛尽,哪怕那名分上的兄妹关系,只要她愿意,他都能将这粉碎。 无欢在行宫附近徘徊了很久,终于等到失魂落魄的锦木。她也听说了关于锦木和瑞王的事,只是不知道缘分这样巧合,让她和瑞王再次相遇。无欢唤了半天,锦木才醒过来,问什么事。她这样子让人看着都觉得难受,而且周围的流言蜚语真是难以入耳。 一起回到寝宫,锦木又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的模样。扶风还在睡觉,无欢忙着准备晚膳去,锦木安静地坐着沉思。 行宫另一边,国主一人在殿内饮酒。不过他对面还放置了另一副酒杯,看来是在等人。大概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里,殿门迅速开了又关上,然后国主对面的酒杯就已经被握在另一个人的手里。此人剑眉星目,俊朗的面庞,比之耶若多了几分阳刚之气,举手投足之间尊贵毕露无遗。 耶若说,来了呢,新郎官好快啊。 烨炫回,彼此彼此。 这两个大男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正面的直接接触,但似乎两人已经彼此熟悉很久了。关于烨炫为什么会来这里,要从一个木簪子说起。在此前不久,耶若派人给烨炫送去了一个木簪子,还有一张简陋的邀请帖。木簪子上刻着家的模样,里面还有几个小人,这是耶若从扶风身上找到的,而很明显烨炫也见过这个小东西,而且影响深刻。耶若想,他果然没猜错,送对了东西。 烨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甚是潇洒自信。耶若眼中略有赞意,他说:“北瑟王就不担心朕在酒中下毒?” 烨炫说:“本来还有几分担心,现在听国主这么问倒是放心了。愚蠢的人会在对手的酒杯里下毒,聪明的人会在自己酒杯中下毒,但还有一种人则两个都不会,您说呢?” 耶若笑起来:“好好好,为了你我这般默契干杯。”举杯相碰,一饮而尽,丝毫不剩。 酒过三巡,烨炫问:“她在你这里没惹什么事吧?”说这话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用指腹在杯沿上画圈。耶若看着,说:“怎么会,她一直是很安宁的,我从没有见过一个比她还要安之若素的人,这样被我困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烨炫笑了一下,有点自嘲:“她当年在我那里可是很不安分的,看来国主对她很是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个傻女人身上有很多弱点,只要抓住了就能让她乖乖听话。” 似乎是有很有共识,耶若说:“确实,还有一点她能够对自己狠得下心来,有时候明知道是她布下的陷阱,但还是习惯性地会跟着她走下去,这大概也是她的厉害之处吧。”两人交流起对同一个女人的看法,结果发现这样的相似,于是又是一阵豪饮。至于各自心中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那就要问问他们自己了,不过一个男人可以和别人共享很多东西,但有两样是一定要独占的。一个是权力,另一个就是女人——再宽容大度的男人都一样。 扶风醒来,天已经暗了不少。她原本只是想在床上躺一会儿的,没想到一躺就是好几个时辰。不久无欢也进来了,她说:“奴婢来还想叫小姐起来用膳,没成想小姐已经起来了,你说这不是巧的很吗?” 扶风说:“鬼丫头,就你能说,我睡得正香呢,忽然灶神爷对我说,‘莫要再睡了,你府上已经备下了丰盛的饭食,就等你开席呢’,这不我就醒了。” 无欢听得认真,最后也听出来扶风是在打趣她,对一直很安静的锦木说:“你看看,小姐这般正排遣我呢。” 锦木也跟着笑起来,气氛倒是活络了不少。 下人说国主有事就不过来和扶风一起用膳,吩咐她要按时按量的吃完。 听说国主不会过来,于是扶风要锦木和无欢一起坐下,左右没有外人,在她的坚持之下,三个女人终于同坐在一张桌子。 无欢准备的菜都是扶风爱吃的,清淡有滋味,每一样都很精致,用最常见的材料,像是豆腐、青菜之类的,但刀工别样,豆腐是切成细细小小的方形,有底层开始层层堆叠,逐层减少数目,到最顶端只剩下一颗,那晶莹嫩白的豆腐似乎是浇上了特制的酱汁,入口即化,回味无穷。青菜和其他的一样是别出心裁。扶风笑称,哪天无欢开一家小饭馆,那一定是人满为患。 无欢惊讶地问,小姐怎么知道的,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开一间自己的饭馆,不用很大,但是很温馨。 扶风说,那到时候可呀叫你一声老板娘了,不知是哪个老板这样有福气娶到你回家。 无欢羞红了脸,锦木一并笑起来,但最后还是神色一暗,大概想到瑞王了吧。 无欢说要她们留一点肚子,待会儿还有好东西要上来。说话间她就闪身去后厨那里,一大一会儿,扶风问道一股浅淡的带着酒香的味道,她略略吃惊——无欢端上来的是,酒酿圆子。 扶风深深地望了无欢一眼,很是镇定地问:“怎么想到做酒酿圆子了?元宵节还没到,也不是什么团圆的日子。” 无欢说:“家里哥哥经常会做给我吃,说是吃了这个心情就会好很多,就一直想着要做给你们吃。”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4 章 扶风笑着看她,眼神中多了三分探究。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十九章 帝王星 暗之末裔2 今夜的月光甚是好,凉色如洗,清辉盈落满地。晚膳毕,看扶风似乎是要和锦木说什么,无欢借口说要后厨收拾收拾就出去,顺带掩上好了殿门。 锦木还是不说话,沉默在旁。 扶风看了她一阵子,大概也想到今天她见到了些什么,定然是与瑞王有关的。最近瑞王和锦木是时常出现在众人口中。于是她说:“你打算一直就这样跟在国主身边吗?” 锦木惨淡一笑:“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跟随形势罢了。”她若是只有一个人,那么四海之大总有容身之所,可是她不是,弟弟,她在世上仅剩的亲人,她必须为他考虑。 扶风看出锦木的顾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她,让她下不了离开的决心。女人很多时候都不是为自己而活,她们牵挂的事情总是超过自己,因此活得这般卑微忍让。对于锦木这样看似冷漠,实则温柔的女子,扶风实在是心有不忍,她说:“那么若是形势有变呢?” 锦木蓦然抬头,撞见扶风严肃无比的神情,心中如同被风吹皱的池水,起了不小的涟漪:姑娘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她是要做什么吗,若是她真要动手搅乱了这局势,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弟弟还在国主的手中,她能够帮助自己姐弟两离开吗?晦涩的夜色中,锦木看到一点希望的星火。但也仅仅是一点,在面对四海漫野的黑暗之时,这点星火很容易就被吞噬,她眼中的闪光渐渐消退,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将自己封闭起来,这样应该会好一些。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更不能轻易依靠。现状是不好不坏,若是稍有变化,要么是大好,要么是大坏,这是一场赌局,锦木没有勇气去下注,呵,她还是没有勇气。 那晚锦木入睡之前还是不能自己地回想起扶风说的话,心中总觉得不平静,长久压抑的希冀似乎是有一点点松动的迹象,她叹了口气。脑中一会儿又是国主的话,他说过几日让自己见见弟弟呢。这般一想平静了许多,但最后还是没能排尽心中杂念,浑浑噩噩地细数着漫漫长夜。 无欢在锦木走后不久进来,正想叫叫小姐明儿个想吃些什么。却发现殿中什么人都没有,她的心顿时像被长绫吊起,悬在喉腔里堵得慌。她迅速往每一个小姐可能出现的地方去寻找,方才她一直注意这门口,只有锦木出来过,小姐怎么可能就这样不见了呢? 地龙烧得宫内一阵阵透出热气,饮酒已有多时的两位帝君,醉意未酣。方才聊到女人,同一个相识的女人,此刻便要从江山上来一较高下。敞衣做风流状的是耶若,只听他说:“倒是要恭喜北瑟王,不日将迎娶遗韵公主,朕可是听说,这公主模样生得如同那九天玄女,只怕是嫦娥见之也要羞煞了颜色,更有难得一见的侠女风范,那日在天和居,公主舍身为北瑟王挡下一箭的事可是至今仍为百姓传诵呢。” 烨炫挑眉,霸气顿时表露无疑,他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国主的双眼。” 耶若把玩着酒杯说:“这就是做昏君的好处,你们忙着打理国政的时候,朕多的是时间来做一些‘风雅’的事。” 风雅?烨炫想,你做的可不是风雅这么简单,前阵子大学士的叛乱你西弦也是有份参与的,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原先还以为西弦当真是国师当政,没想到你这个国主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我倒想看看你今次来东琴到底是有什么目的,游戏似乎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下意识地探手抚摸袖间的木簪子,还真是想见一见她呢! 耶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朕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当今的遗韵公主不是她的。” “没过多久,最初也不过是怀疑,但不久前公主倒是主动将事情告知于我。” “北瑟王选择的盟友果然不错,只是她手中掌握了北瑟玄印,若是再加上东琴,到时候你还有自信能够控制得了她吗?我看她也不是个没主见的女人。” 烨炫自信的笑起来:“这还要谢过国主你,若不是你唆使大学士叛乱,我也不会下决心整顿了那些庸腐的臣子,现在的北瑟,光是玄印是不顶用的,她若是足够聪明就不会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她若是自作聪明,国主觉得会怎么样?” 耶若又斟了一杯,望着酒水说:“那可不一定,东琴这边变数已经差不多了,御轩帝的气数,我看就这阵子了;而瑞王,有锦木在,他不至于会有什么动作,况且我手上还有一张底牌,保准他不敢轻易动弹。能有些作用的就数公主了,如今的东琴旧党被清理得没了声响,那还是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御轩帝那老小子精着呢,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又钓上你这样一个金龟婿,想要在乱世中分一杯羹。” 听耶若说底牌的事,烨炫倒是想知道他手中究竟掌握了什么,最近关于瑞王和他女人的事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虽说现如今东琴是是非之地,但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操纵,星星之火还是没有那么快就燎原的。他这样做,是想要将东琴架空吗,瑞王陷入男女情事中不能自拔,遗韵出嫁,暂时没有余力照看东琴事物,而御轩帝岁时无多,这东琴朝可真是一个唾手即得的珍宝啊。只是他似乎是忘了他是脱离了西弦只身前来,就算是原先已经安排了人手在这里,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将东琴尽收囊中。 这两人闲话似地又说了很久,没有人来打扰,看他们的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故交。烨炫走的时候往扶风那个方向望了望,华灯长明,只影全无。他想:这傻女人真是没有一点自觉性,在别人的地方也能这样淡定吗?心里有些略微的松动,蛰伏了这么久,你也是时候该有些动静了。 满心焦急的无欢一无所获,她也不敢喧哗,若是让旁人知道小姐不见了,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呢?主子吩咐过要照顾好小姐,无欢就要做到。她提着一颗不安跳动的心回到寝殿,竟然发现小姐就好好躺在床榻之上。无欢疑惑着松了一口气,心想: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在无欢忙碌着整理梳妆台的时候,扶风睁开眼睛,她没有告诉无欢过,这个寝宫里还有一个可以藏人的小暗格,就在床榻内侧。她暗想:一般宫女若是发现主子不见了,不是应该找人来帮忙吗,或者说直接告诉国主。而现在无欢是一个人回来的,这说明什么?要么她根本不想自己再次出现,要么她不愿惊动别人。无论哪种情况共同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无欢来到自己身边不简单,再加上方才的一道酒酿圆子,她和二哥有关系吗? 这样看来她身边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还以为她掩饰得有多好呢,原本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十章 帝王星 暗之末裔3 一行人从西边而来,约莫有五六人,为首的男子月白色的长衫,端的是清秀温和,望之,正如一阵春风拂面,驱散了一冬的寒气。飞扬的鼻翼,细薄如丝的唇线,这样男子本该是张扬无情的,可一双淡淡的蒙着一层忧伤的眼神仿佛充满着诱惑,勾住了过往女子的视线,真教人移不开眼睛。他身后的男子亦是各有特色的丰神俊朗,不过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人猜测是从西南战争前线回来的。可若是说原先就是东琴的人,似这般美男,之前怎么不常见呢?还是说他们是从外面来的?战争结束不是应该先回家吗,他们急匆匆地赶来东琴,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一时间街市里见过他们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吁——”一阵勒马声起,其中一人抱拳道:“族长,方时先行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策马朝星宇楼总舵赶去,只因他还不知道先前接到的楼主令是谁人所下,于是心中焦虑,想要一看究竟。 剩下的几人继续前行,在一大户人家门前下马。只见门上悬着“白府”的匾额,这东琴,胆敢自称白府的,除了白无尘白族长的府上便再没有第二人了。再看来人,虽然连日来战争、赶路让他身上沾了不少沙尘,但那种宁静的略带些忧郁的气质是旁人模仿不了的,他便是了这白族长吧?这就难怪了。管家早早地守候着,迎上来,声音哽咽:“族长,您终于回来了。” 是啊,白无尘终于回来了呢,他现在手里还掌握着西弦的兵符,这可是关系着西弦军政大权的,而他现在终于回到东琴了。 他们来的路上,甚是不安定,跟踪的人有之,行刺的人有之,诱骗的人有之……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目的不过是白族长手中的兵符,若不是他们这些人个个身怀武艺,真不知道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的府上。白无尘心中弥漫开一种无奈的感觉,他不明白,这些人争来争去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能得到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一片虚空。 回到府中还没坐定,东琴的消息就陆续传到白无尘的耳中:公主大婚,西弦国主入住行宫,还有一些绯色消息。例如国主带来的名叫清风的女子,据说在不久的将来会是西弦的后妃,还有关于瑞王的情事。见过了战场上纯粹又极端残酷的生生死死,无尘已经能够平静地看待遗韵的亲事了,她选择了北瑟王,他也只能祝她幸福——缘分二字最是不能强求,这一点,在经历一番情伤之后,无尘也终于能够接受。接下来无尘还要往行宫走一趟,这之后他也许应该可以退隐了——山上的草庐被遗韵毁了可以重建,只有那里才有平静的生活,他资质驽钝,还是学不会如何才能大隐隐于市。昨日的记忆,需要清修来见见抚平。 方时赶到时,楼里正在召开会议,听了一会儿他才领会了他们的意思。他们是觉得楼中不能一日无主,换句话说就是要尽早推举出下一任的楼主。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有人急着要得到楼主的位置,这个人会是谁呢?小姐走的时候将大任交到四小姐扶云手上,那时她还只是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女孩,经过这段时间,她就懂得要怎么样争权夺利了吗?真是“进步”神速啊! 说实话,方时心中是反对的,小姐还没有回来,他们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呢。 楼中分成两派:一派是以二哥扶烈为首的,持反对意见。,他们列举了扶风从小到大为楼里做的事,借此来暗示门人他们现在急着推举下一任楼主的行为是多么的背信弃义,违反了星宇楼建立的宗旨了;另一派是以大哥扶雷为主的,他们坚持说,就是因为没有一个确定的楼主,自从扶风离开后,星宇楼是一日不如一日,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也不见扶风出来主持大局,她这么做显然是不把星宇楼放在心上,那么就算是改选了也算不得背信弃义,为了星宇楼的未来,必须有一个负责尽职的人出来,主持大局……类似的话当真是说的让人不得不信。 方时听得心中气血翻腾,扶雷大爷是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怎么痊愈的吗,小姐为了他才甘愿听人吩咐去西弦,现如今下落不明还不是因为他,只是他怎么连最基本的恩情都知道领了吗?原来以为他只不过是性格上比较鲁莽,没想到他的心思竟也是这样的阴暗,这样的恩怨不分。 坐在主座上的是扶云,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她已经能够从容不迫地处理楼里的事物了,或者说她已经渐渐接替了扶风的角色。有人说现在的她行事风格越来越像扶风了,这一句是扶云最想听却又是最厌恶的话,她一直追寻着三姐的脚步,一直处在她的身后,向来人们只能看到扶风是多么的巾帼英雄,她羡慕又嫉妒。不过大哥果然莽撞,她不过是在他耳边稍稍劝解几句,说是若楼主一日不定,祖辈们留下来的产业难保不会被败光。她拿出了手上的账本给他看。呵,当然不是真的账本,不过凭大哥的粗条的心思他是根本看不出真假的。果然如她所料,一旦事关祖辈,大哥总会激起无数的斗志。可笑的是,原来他才是真正关心星宇楼的人,只是谁叫他这样愚蠢呢?就算是再多轮几任,也轮不到他来接任楼主之位。可怜可叹! 看向扶烈的时候,扶云还是不能平静:二哥从小到大都是站在扶风身边的,而我,扶云,在他眼里永远都不如扶风的一根手指,凭什么就认定我不如扶风呢?我倒想让你看看,我继任楼主之后,会不会比扶风做的更好。 可能是因为大多数人还在犹豫,因此争论最终还是争论,扶云也没有表态,其实她只差一个名分,现在她手上的权限比楼主少了什么?她这么争的,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 会后,扶云立刻传见了方时。她瞥了一眼自己桌上的小册子。那上面记载了方时等人的家事资料:方时,东琴人士,家世不明。短短数字留下了一大堆空白,方时是扶风的人,只是这人的底细怎么也查不出来。扶云收拾一下情绪道:“方坛主,西弦一行可还顺利?” 方坛主?听到这一称谓方时不禁一愣,四小姐一来就封自己一个坛主,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让自己做吧。方时作揖回:“幸不辱使命。” 扶云连声说了三个好,但随即面色一沉,喝到:“方坛主,你可知错。” “请四小姐明示。” “当初是三姐带着你过去,现在你已经回来了,那么三姐人在何方,难道不知道如今楼里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吗?”扶云身上有扶风的影子,只是扶云多一些阴柔的感觉,最近她似乎还多了一丝戾气,变得越发的陌生了。 方时简要将情况公式化地汇报一遍,之后就再没有多余的话,扶云盯着他很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到最后也不得不让他离开。只是在方时转身走后不久,她立刻召来贴身的侍卫,派人去跟着方时,她要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么,这个人对扶风很是忠心的,若是他要在私底下做什么小动作,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侍卫长谢长陵早已经被换下,他是扶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扶云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一步一步拔除扶风遗漏的痕迹。 而别变相免职的谢长陵此刻正在一家小酒肆里饮酒,无所事事,唯杜康解闲愁耳。小二已经和他很熟了,因为他每天都会过来,小二甩起抹布说:“客官,您呐今天可真是有福气了,今日本店新进了一匹珍藏女儿红,保证味道纯正,您要不再来两坛?” 谢长陵斜眼看了小二一眼,本想豪气干云地说“有多少来多少”,只是最近手头紧,似乎是没有余钱再要了,他咽咽口水,艰难地压下心中的酒虫。这时候有声音响起:“再上十坛吧。” 小二欢喜地来声说好嘞。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5 章 谢长陵看到来人正是消失很久的方时,之前楼主在的时候和他也是接触过的,直觉上这人很精明。 这两人从夕阳西下喝至月上中天,言语不多但句句直中要害,关于星宇楼,关于扶风,关于他们共同的相似的命运,还有关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跟随的人。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十一章 迎来往 孰真孰假 因为西弦国主入住行宫,所以行宫顿时被人们所关注,来访者也日渐的络绎不绝。负责门防的侍卫每日要接待不少人,他们中有些想要一睹国主“风范”的,有些是为了见一见传言中国主的宠姬还有瑞王的心上人,还有人则是动机不纯的。因此为了护卫国主的安全,侍卫必须对来访者进行一一盘查,确认身份,保证将危险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之中,这样才能放心。 今日来了两人,侍卫照例盘查。那两人自报姓名:白无尘、闻框。 侍卫也见过不少的达官贵人,今次听到白族长的名字仅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搜身检查,但这只是象征性地做一下就很快放行了,毕竟白氏的影响力还是有的,侍卫虽然是职责所在,但如果因此得罪了他们,他还是不能承受的。 另一侍卫看着焦急,在这两人进去之后,忙拉住方才说放行的侍卫说:“你也不瞧仔细一点,小心有人冒名顶替,我们兄弟几个的脑袋就不保了。” 被拉住的侍卫笑笑说:“是真的,那确然没有问题,若是假冒的那又如何,反正从我们眼前经过的就是白族长,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了是白族长进去了,其他的事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这就叫做真亦假来假亦真。”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行宫里有人出来,那是一个小宫女模样的人,看她的衣饰与前几日进出过的那名唤作无欢的女子有三分相像。可仅仅是相像,并不是她本人,侍卫认人的本领是极好的,他不会记错。真真假假,站在侍卫这个位置上要面对的真假还真是不少,他打量了这名女子。见她长得极是清丽透华,宫女装束穿在她身上也丝毫没有折损她的气度,这样亲近又疏离,真是妙人一个。只见她对着侍卫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能够穿透人心,带来不小的战栗感。于是侍卫没多加拦阻,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半天没有回神。他想若是这个天仙一般的女子会什么别有居心的人,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大概是在行宫中闷了出去外面散散心吧,以前也有这样的事情,反正只要她们在外面没惹什么事情,也没有人会管的。 女子出门后也觉得真是太过顺利了,还有她刚刚算是使了美人计吗?她暗自嘲笑:父亲说过笑容和眼神会是她最大的武器,没想到在功力散尽之后才发现这两样东西原来真是这样的好使。 之后她没有去星宇楼,因为那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守株待兔,她若是过去,不正好落入旁人的陷阱中吗?她有一阵子的茫然,借了无欢的身份出来,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首先是没考虑到能够顺利出来,出来之后也没想应当找谁或者说应当做些什么。她还是冲动了。 只是上天似乎也是眷顾着她的,她见到了两张熟悉的脸,而这两人对于她来说是很有帮助的,因为如果说她还有什么人能够相信的话,他们两个一定包括在其中。 刚去白府,听说白族长出门去了,方时和谢长陵两人只好打道回府。长陵酒虫上来了,他正想拉着方时去喝喝酒解解馋,这时候忽然迎面走来一小乞丐,他将一封信交到方时手中就转身跑开。 方时和长陵面面相觑,现在会是谁暗中联系他们?展信,见到熟悉的字体,方时顿时像被雷击中,整个心都狂乱地跳动起来,他不确信似地又重新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那字体阴柔但不失刚劲,常是弯曲而起,一字连贯成一线,尾笔形似一柄锋利的剑,光芒四射——这分明是小姐的手书。 行宫之中国主听说白族长来访,初初是一愣,复有大笑起来说:“看来我们的白族长很有本事,这么快就将战火熄灭了。还是说这东琴太热闹了,连他也忍不住想来凑凑数?” 众人笑得很尴尬,心想:原来昏君就是这样啊。 白无尘再度见到国主,他正在看歌舞,见到他来了,神色悠闲地遣散了歌妓。他难得的起身相迎,举止亲切地对白无尘说:“皇弟终于回来了,可教朕挂心了。” 白无尘心中感动,回表了谢意。而闻框在一旁默不作声,他心思深沉,对于有些事情看得比无尘要通透。但这回他也摸不透国主真正的心思是什么,因为国主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时而是整一个昏聩无知的庸才,是扶不起的阿斗,时而又精明审慎,仿似胸中满是谋略算计,说是曹操再世也不为过。而这些感觉都是这样的真切,由不得人不信。这种人要么是人格能够分裂,要么是天生的表演家。 国主似乎是忘了兵符的事情,一直和无尘说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是问问无尘今后的打算。他还有意无意间透露出希望无尘能够回西弦入皇籍的意思,无尘沉默了片刻,正要给出回音,此时国主说:“你也不必急着给我答案,再考虑几天,说不定在这段时间里会改变主意。” 国主已经这样说了,白无尘也就不再反驳什么,至于兵符,过几日再说吧。 国主兴之所至,要无尘陪他下一局。棋局摆开,两种不同的性格立然出现:一个偏阳,棋风飘渺逍遥,充满佛性,依稀可见菩提无树明镜无尘的出世境界;另一个似阴,攻防步步为营,极尽奢华,俯拾皆是精心夺魄环环相扣的九重陷阱。如此两位棋中高手,杀了大半天还是没有分出个高下。若是老鬼和贺老头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两位在,定是会心痒难耐,想来与他们一较高下的。 一间看似破旧的小酒馆,方时和长陵按照信上指示到达,只见酒馆内人不多,他们很快就将目标确定在一个小宫女模样的女子身上。只见她气度不凡,一人占着一桌,也不喝酒,就是气定神闲地坐着,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纯粹是在休憩身心。 方时心中犹疑不已,她会是小姐吗?这么多年来,小姐向来是蒙面示人的,她的容貌如何当是没有什么人能有幸得见。可如今这个人没有任何面纱,她会是他们找了很久的小姐吗?他望向长陵,发现他也不甚了解。 女子说:“清风拂面,小女子清风,两位想必已经看过信了,我只是负责传口信的,那人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办。”她还没说完,长陵率先打断:“她人在哪里?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危险” 女子笑着说:“既然她派我来给你们带信,那就说明她现在不方便,不过你们放心她情况还好。”她继续说:“她要你们做的两件事,其一是去黑焰山一趟,找一位叫老鬼的人,问他能否下山相见。其二是想法子拿到她藏在星宇楼中的一只铜匣子,行动时要小心,别惊动了别人。”说完她忙问他们楼中的情况,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过于热切了一些,她补充说是,收人所托来问的。 方时将今日在楼中见到的事情简化了之后告诉她,而长陵也说了自己离职的事情,他们说完。扶风沉默了很久,说不难过是谎话,在她离开这段时间里,楼中的变化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她三年前离开的那次,之后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拾起威信,这次再度离开,可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扶云吗?扶风知道扶家的儿女都是有担当的,对于小妹的成长她自然很是欣慰,若是她真能胜任,扶风也不介意就此退位。或者说她以后就用耶若给的清风的身份,至于扶家三小姐扶风,就当做她已经死在咸城那场战争里。这么想完,扶风起身要走。 方时最后问了一句:“臂上还时常疼吗?” 女人脚步未曾凝滞径直离开。 长陵问方时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时似乎回忆一般说,小姐在西弦时手臂上曾经被射伤,可能因此落下病根。长陵有些惊讶地问,你确定她就是主子,可是声音全然不像,容貌也不知如何。 方时狡黠一笑,说,猜的,不过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做。 说完,他们相视一笑,默契地收敛了脚上的声音,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女子。 他们没看到,那女子微微一笑,已然意识到身后有人尾随,不过她丝毫没有要改变方向的意思,顺着来时的路回行宫。她想方时心思缜密就算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行宫之中也无妨,这样之后要见他们可能还会更简单一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此章错乱,勿看! 肩上的哭泣声已经停止,青帝安静地把全身的力量靠在夜少身上,昨夜的事实在太出乎他的预感了,要接受这些让他的脑袋越加烦恼,那么在清醒之前,请允许他放纵自己什么都不想,而夜少能体会这种感受,两个共同经历过变故的人总是比较能相互理解的。夜少从怀里取出一件变形的乐器,之所以会变形,恐怕就是因为青帝的那一记冲撞,不久后回想起这些,他才发现那些发生在他身边和他身上的变化是真实存在的,就像他的身体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力量一般存在着。而当时他就只听见夜少吹奏出的乐音通过他所依靠的肩上传来,更加清晰,深入人心,在那种虚空的状态下是最容易被触动的。可是他是不会知道,没有什么是毫无目的的,夜少做事总是这样,就算身在荒野也能够决策安排的,通过这样乐器。 茅屋,野外,轻波躺在简陋的床上,身上的伤已经经过处理,青眉收拾了一下杂乱的屋子,心想:这样她能舒服一些。一颗紧张的心这时才放松一些,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遭遇这样惨烈的厮杀,邪珠门那些人就真的这样灭绝人性吗。一直以来的生活都是简单舒适的,她偶尔任性也不会有人真正把她怎么样,可是这次呢,她从没接触过这般赤裸裸的血腥,十几岁的少女的世界好像一夜之间变化。 屋外倚天冷淡无语,但眉宇间附加的阴影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愤怒,他以为放任邪珠门存在的想法是正确的,当自己眼看着亲人在身边倒下时才明白有时候不能算计太多,曾经和邪珠门定过的互不干扰的协议在昨夜失去效力,与邪恶和平共处是一层太虚薄的纸禁不起刀剑的丝毫碰触,邪珠门是必须要铲除了。在他入神的时候,有人拍他的肩膀,是秦。至于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夜少的暗士办一些信差的工作还是绰绰有余的。轻波的伤确实是重,胸口一剑穿透不说还受到邪术控制心神,内外并发,情况可想而知,还好秦医术高强。当下倚天对秦许诺,以后但有需要一定尽心竭力。秦是不会在意这些承诺的,要不是小夜,他不会理会谁死谁活,他不是也没想做活神仙。 青眉紧张地跑出来,一见秦就在门外,拉着他就进屋去,风风火火的也不让秦说句话。倚天担心轻波又出状况也跟着进去。 “她到底怎么了?”青眉忧心忡忡,刚才她突然发现轻波身下渗出血水。其实秦被拉进来时就猜到,可他说没事,青眉就是不信,还一直强调“她都流血了,这还叫没事啊”有点霸道,不过还挺可爱的。秦被迫替轻波把脉,真是,还没有人质疑过他的医术。倚天也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 青眉拉扯秦的衣服,让他痛快说出来到底怎么了。看小姑娘如此急切,秦诡异一笑,问道:“你真想知道啊?” “废话少说,从实招来。”青眉冲口而出,她是看不惯秦那种小人模样。 然后秦走到倚天身边耳语几句,倚天就很配合的神情严肃的出去了。剩下秦和青眉,秦又说:“去准备热水。” 青眉一头雾水,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啊,她压下怒气,“诚心诚意”请教为什么。 秦跳到她身边,很怀疑地打量了她:“你是不是女人啊?” 青眉暴怒了,她一拳出去:“你他妈到底说不说!” 秦轻易地躲过,挑衅地从她身后飘过,顺便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青眉的小脸登时蹿红,她虚打着把秦赶出去,然后马上准备热水,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秦说:“葵水” 屋外秦爆笑不止,青眉再张牙舞爪也还是个小女生,对于葵水,也就是女孩的月信总是难以启齿的,现在却因为这个向一个男的“讨教”那么久,结果可想而知。倚天也笑了笑,放松了不少,忽然他觉得有时候真没必要太过严肃,像秦这样其实也是不错的。 笑过之后秦就嘱咐倚天他们在那边过几天再走,病人不宜轻易移动,青眉是女孩子照顾轻波更合适一些,而倚天负责她们的安全。倚天没作多想就答应。然而当他离开时他的表情变严肃:他还没告诉青眉,沈家庄出的事,希望在还能笑的时候尽量多笑吧。这场风波可是不小呢。 在回去的路上夜少和青帝换了位置,青帝架着夜少,夜少身体还虚弱,贸然动武已经让他受到很大损伤,但最厉害的是青帝那一击,在当时的情况下青帝爆发出的实力令人震惊,之后夜少还能支撑那么久实属不易。不过还好总算等到青帝愿意站起来。在夕阳将至的时候夜少问他:“接下来的事,有心理准备了吗?如果没有,那么现在我就安排你离开这里,索性什么也别管了。” 青帝说:“走吧,我要回去看看。” 夜少这回是放心了,刚才虽然又说帮他逃避,但他还是希望青帝能够承受住,他看中的人不应该是没有担当的。 用残局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谁也没在其中占到好处。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6 章 沈庄主外出未归,沈夫人一人组织全庄抵抗邪珠门的侵犯,无奈颜夫人还是被他们带走,庄里伤亡惨重,还有沈家二小姐不幸落到邪珠门手中,如今生死不明。而邪珠门是由门主的儿子邪志明带领的,为了完成任务,代价也是不少的,他的贴身侍女也是他的得力助手平宁为救他失去一条手臂,对于一个严谨的剑客,失去手臂就等于失去半条生命,其他门人死伤不少。 话说青敏平时一直都是胆小怯懦的,她和青眉一母同胞,但性格迥异,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她,但这次却出人意料的镇定勇敢,谁也不会忘记在突袭初始若是没有她机智地与之周旋,恐怕沈家受到的创伤将会更加严重,沈夫人还记得,当浑身是血的青敏被带走时,她脸上沉静放松的微笑,有种刺目的美丽,选择救青敏还是镇守沈家,在沈夫人犹豫的时候青敏已经主动替她做好选择,这是她的孩子啊,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在邪珠门之中,灵力最强的地方就是这邪珠阁,寻常门人只要能踏入此处就会无限欣喜,如同朝圣者虔诚地仰望、跪拜心目中圣洁万能的神明一般,因此这里通常就是门主以及门中重要元老会晤的地方。这一来是门规使然,二来则是因为阁子里鬼魅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此刻邪珠阁一如既往:大门紧闭,无人看守。透空的琉璃台上放置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不下数百颗的光珠子,玄武方位的高坐亦是由珠子紧密排列而成的,知情者会发现座珠数正好是九五四十五颗。九五,很敏感的数字,世上权位至高不正是九五至尊,可见建阁者用心不一般。 乳白色浑然的光气在空气中以一种极其迅疾的速度流转、碰撞而后湮灭于玄武方位,光粒子在阁子内拖出一条条交织错乱的由明渐暗的光线,从阁门缝隙透入的光明似被强大引力牵引着朝向一固定方位位置点坠落。无声中,黑暗透绝里,有灵性在凝聚。突然,光路爆出的光点,而此时,玄武座台上,邪飞仙张目,双手撑在阴冷的珠子上,嘴角又渗出一路血液,吧嗒,血液滴落在珠子上的声响异常清晰。不过奇异的是,很快坐台下珠子爆出更加明亮夺目的光度,血液在这个瞬间被吸入其中。邪飞仙冷笑一声:“竟然也有本仙亲自喂你们的时候,看来这回元婴受创不小啊。”只见他身披张扬的紫红色敞衣长袍,细嫩白皙的胸膛袒露在空气里,锋眉利目薄唇,全然不似寻常中年男子。他又闭目调息,只见座前约一张远的距离还残留着一长道红褐色的血迹,血色已退,看来时间不短,不知道这个被门人敬称为“仙尊”的邪飞仙到底遇上什么难事,竟至于呕血的地步。 门外邪志明静站了好一会儿,赤红的双瞳也渐渐恢复常态。赤红,是他见血狂躁的症状呢! “进来”随着一声令下,门也自动开启,完全黑暗的邪珠阁一下子涌入无数光线,掩盖了光珠子本身的亮度。 待看清阁中异样,邪志明忍不住出声询问:“父亲,元婴出事了?”要知道最近邪飞仙终日闭关炼制元婴,不假他手,除了他,也再没有人能见到元婴的真实面目,而今看到血迹,邪志明自然而然就联想到元婴,只是刚才一眼望尽阁子,不见有特殊的光珠,元婴究竟在哪,他在心里暗自思索。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十二章 姿容现 胡搅蛮缠1 御轩二十之中,这样的两个人相遇之后定是要轰轰烈烈斗上一斗,这才算是不枉司命神君精心安排了这场孽缘。但是使所有人大失所望的是这两人竟然隐隐有一副称兄道弟的模样,这可不是有违常情吗? 扶风是不知道这层缘由的,她感谢无尘的到来,为她解了围。她看无尘几日不见瘦了不少,真可见这一战极是耗费心神的,听方时说算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但终究咸城是保住了,西弦的危机也暂时是解除了。结果不好不坏,但中间付出的代价又要怎么计算,朱城主和千万士兵殒命战场,此后咸城外三十里的地埋了数不尽的骸骨,夜半时分,魂灵同哭,百兽齐鸣,将是怎样一幅悲戚之景。扶风内心苦涩的同时灵台之上也渐渐清明起来,这乱世定是要有个终结,这样中原大陆才能重获了自由平和。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胸口钝钝地疼,仿佛是很久之前埋葬在那里的什么东西在渐渐复苏,她想许是蛊虫又不安分了吧。 这三人一闹,生生将喜宴的主角比了下去,旁人更多的关注就在他们身上。 红光突然从东北方向窜起,直上云霄,那吉庆的光彩引得宫外万民仰头同看,宫内的也有不少都出了宫殿,到空旷的场地上去观礼。听说东琴最高的祭天台上,四足青铜鼎里布满了灰褐、抹黑色的石粉,也就是这东西能够喷出火光,蔚为壮观。 礼官高声吟诵着祝贺的喜词,白氏留下来的名叫“神问”的习俗是,族长大婚时将由资深的礼官负责将男女双方的无量功德上达天听,然后族中最长者在九鼎之中插上三炷红香,若是烟尘之上,长燃不息,就说明这两人是命定的佳偶,他们的一生将受神的护佑,白头偕老。而这礼制却只有族长才能得到,寻常人若是妄图复制,那是必定要招来杀身之祸的。因为白氏信奉天神,原先是教众共聚宣导神学,后来势力逐渐庞大才慢慢演变为集神权王权于一身的白氏大族的。 而今御轩帝安排了这礼制,他是想仿照当年白氏的习俗吗?若是这般,那么现今站在祭台上等待天神赐福的两人是他心目中的四国大族长吗? 众人将眼光放在同在场的白无尘身上,虽说现在白氏溃弱,但毕竟还面前维持着,白族长此刻也在场,御轩帝怎么能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呢?顿时喧哗声一片,来自四面八方的人迅速赶往祭台,皆要讨一个说法。 分裂已久的四国各自为政,虽然时有大大小小的战争,但总的来说还是能保持了平衡的,可如今东琴和北瑟若是妄图一举称大王,那其他人自是不会答应了。这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西弦国主、白族长。在人流的围拱之下,他们也现身了祭天台。遥对着台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的神问,下面有人发出纷乱的私语声:“想不到一个公主大婚竟然动用上了神问,这也忒是不合礼制了,御轩帝是老糊涂了吗,这一壁还有不少西弦和白氏的人,哦,对了还有南萧呢,怎么不见南萧有人来?” “你还不知道呢,南萧国内发生政乱,王子天无绝忙着处理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闲心来管这边公主的大婚。左右他也料想不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看来皇帝是谋虑很久的,专挑了这种日子,此时就算是白氏和西弦有心拦阻,两旁伺候着的禁卫军定是会很快动用了武力,可不知道今天过后四国的格局是否要发生了变化呢?” “谁知道呢,只盼了这些人斗,可千万别牵扯上我们这些亲贵,我们还想多享几年安生日子。” 扶风听在耳中,思虑着如今究竟是何种形势,耶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也不见他有什么安排,这场变故生得如此突然,事先竟然没有透露出半点消息,这样,就算是耶若有心安排也绝料不到这层。而无尘这个族长原本做得就不甚威严,此番应邀前来,为的是送了自己心上人一程,哪里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再加上他性情平和,在别人眼中看来万分紧急严重的事,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扶风望着身边这兄弟两,觉得他们在某些方面截然不同但却又是这样神似,真不愧是兄弟二人。如此这般一想,也稍稍安定了自己的紧张的心思,耐下性子来看接下来的事态变化。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7 章 祭台下沿,波斯红毯铺就的道上,哄哄闹闹,但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出头,因为两旁威武列队的禁卫军凭借着往日的威名控制了场上的秩序……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十四章 天祭台 变故环生2 御轩帝胸中激荡起曾经年轻时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她的话:“真是遗憾,这么晚才让你爱上我,不然我们也可以来一场神问大典,那必定是空前绝后的,好叫他们都看看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确实遗憾,他是在她接任了族长之后才与她亲近的,真遗憾,他接近她的动机并不单纯,真遗憾她竟一直深信不疑。她是这样一个聪慧睿智的女子,她胸怀大志,从老族长那里接过任命之前就立志要重振白氏威严。只是这样的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龌龊的想法呢,胸口那一剑如同千百次之前那样疼痛起来,就是这份疼痛一直提醒着他曾经的那段过往,还有一个女人。 皇上、皇上——礼官在唤他,说吉时到了,是否要请公主他们出来了。 这果然是空前绝后的婚礼,双方身份无上尊贵不说,而且还是在四国使者的面前由禁卫军的武力作为后盾,进行了神问的婚礼。 当身着镶玉凤凰五彩宝金后服的公主在北瑟王的牵引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份高贵风采夺人眼球。白无尘面露苦涩的微笑,心想: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也许你就适合黄金铸就的奢华,山上的茅庐关不住你,保持微笑吧,这样我也能够对自己说,至少我们中间还是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就算那个人不是我。 趁这会儿,耶若将扶风略略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轻声问:“羡慕吗?” 扶风看的很认真,她是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环节,只是不自觉见眼睛已经被遗韵身上的光芒吸引了过去,她秀目微微扬起,带着天生的傲气;她双腮泛红光,嘴角露笑意,幸福不言而喻;她将手郑重地放在烨炫手中,与他并肩站立,一个是国王一个是公主,当真如戏台上演的那样是命定的天作之合。而她身边的烨炫,玉树风飒,棱角分明,炯然有神,全然没有当初面对自己时的阴涩嬉笑的模样,心中略略有些失落。见此情此景,你说她羡慕吗? 她失神般地微微点头,也不管耶若是否能看到,左右是回答过他了。 “幸好你是羡慕的,若是不然我可要头痛了。”耶若突然地这样一句,让扶风疑惑,此话何解? 那天稍晚一些的时候,彼时他们已经在回行宫的路上,都饮了一些酒,微醉。耶若对她说:“若是你连这都没有任何感觉的话,那么我就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让你动情了。”而当时的扶风是睁着眼睛睡着的,只听过人家说睁着眼睛说瞎话,而这方扶风睁着眼睛睡着,确实是高难度了一些,但扶风心中希望自己是睡着的,因此任意识如何的清醒,她依旧可以保持看不到听不见领会不了的状态。 眼见着遗韵一脚迈上了通往祭台的台阶,御轩帝心中甚是欣慰,他已经在祭台上安排好了四壁的围布,保证在他们神问之时收了所有吹来的风,保证三道青烟直上云霄,保证他们是受天地祝福的帝后。 忽然之间一阵风平的而起,祭台之上,钟鼓提前齐鸣,绚丽多彩的花瓣漫天飞舞,花雨之中一道暗红的身影飞掠过来,惊鸿一瞥,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她本就是雍容华贵之人,扶风还记得,那时大哥被她设计后自己去见她的情景,当时就为她的气度折服,这位前任白氏族长——白灵,今日着一身暗红色喜袍,如天外飞仙一般骤然降临,在场上人的心中种下一个疑问:她来做什么? 她落在离御轩帝不远之处,满身红妆,真如待嫁新娘,花瓣落在她的身上,越发的显得面容姣好,真令人嫉妒,岁月竟然不曾折损了她的风华,反而为她增添了几许华贵典雅气质。所有人都定在原地仰视着她,看她来要怎样搅乱了这场不合礼制的婚宴。 她笑声柔和,略带羞涩,遥望着御轩帝,恍如当年的女子,只听她言:“你欠我的也是时候还我了吧。” 御轩帝如遭雷击,欠她的、欠她的……他似乎看见了当年的御轩和白灵,她说,我恋了你这样久,今朝却才得到你的心,真遗憾,我们是没法进行神问了。她是那样骄傲坦率的女子,她是尊贵无比的族长。那时的御轩心中微微动荡,他说,那算是我欠你的吧,以后我定会与你登上祭台,让天神将你许给我。她那时笑得灿烂,和今日一般无二。 时间静止,万物退去,仿佛这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两人相对而立,天在旋转,神在俯视。他伸出手去,接住慢慢靠近的她,笑容越发盛放。他想,隔了几十年的沧桑,她竟还是这样美丽。她含笑取过已经呆立的礼官手中的红香,秀口一吹,冒出微弱的星火和缕缕飘散的烟气,越发的朦胧如梦。 包括婚礼主角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他们看着这变化,惊觉御轩帝与白灵像是和他们隔了一个时空。这时候寒鸟从祭台高空飞过,悲鸣声声,惹人垂泪。有人说,寒鸟现,乐极生悲。 扶风看见白灵与御轩帝同举了三炷红香,齐齐跪在九鼎前,诚心叩拜,敬企天神赐福。然后郑而重之地将香火插入鼎中,屏住呼吸,看这烟火自冒着星点的地方生成,愈积愈多,然后袅袅上升,直冲霄汉。白灵眉眼中尽是含泪的笑意,她道:“终于没有遗憾了。”御轩帝心底缓缓蔓延开柔情万千。 此刻竟然没有人出声阻碍这突然出现的变故,是它来得太突然,是这两人的身份太特殊,还是这种超越了时间的苍凉的美感让所有人都不忍打扰。 不知为何,耶若突然望向扶风,伸手覆在她脸上,从鼻侧向耳的方向轻轻一划。扶风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落下泪来,心中一股淡淡的哀伤肆意流淌,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她自己好像能够体会白灵的心境。可是为什么会是哀伤的呢? 忽然祭台上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白灵依然站着,而她身边的御轩帝竟然已经倒在祭台上,他的胸口赫然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插在左胸上心口处。 遗韵冲上去,跪下,将皇帝的身体抱起来,她声音颤抖着,高喊太医、太医、太医…… 御轩帝蠕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他的眼睛紧盯着白灵。遗韵紧锁眉头,恨恨地将白灵拽到父皇跟前,然后起身让开。 白灵笑容依旧,附耳在御轩帝口前,只听他说:“我何曾爱过你,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他说得很是艰辛,白灵却听得很清楚,她突然大笑起来,眼角泪顺着脸颊一路留下。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她吐出一口乌黑的血,她的身体被就已经不好,今日勉强驾驭飞行术耗损了所剩无几的内力,再加上情恨大起大落,身上经脉错乱,五脏六腑都已经乱了秩序。她的时限也快到头了吧? 遗韵焦急地盼望太医的到来,时间没多一点,心中的恐惧就多一分。烨炫示意禁卫军稳住场面,只是禁卫军本是东琴内侍卫,没有御轩帝的授命,烨炫不能轻易调动。而唯一有权力指挥他们的人也只能是遗韵,他走近遗韵,扶起她的肩,用喃喃轻音说:“这时候你必须要冷静下来,这里是你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你要替他守住。” 遗韵望着他的眼光由晦暗逐渐清明,随之坚定。天家的儿女没有一个是懦弱的,她,遗韵更加不是。她遗世独立,振臂朗声道:“诸位,今日喜宴未竟,遗韵在这里先向你们致歉。现在请没事的人在禁卫军的带领下各自归家去,改日遗韵定会再次设宴款待诸位。不过——”她眼中迸发出万丈怒气地说,“诸位也见到了今日的情况,白氏先族长白灵刺杀我父皇,我遗韵在此对天宣誓,从此我东琴与白氏不共戴天。来人,将白无尘拿下。” 白无尘算是白灵带大的,对于她说的事多少有些了解,她与御轩帝那段往事一直是她最大的伤痛或者说是遗憾,如今这般结局对于她来说,反倒真如她所说没有遗憾了。只是遗韵那指天定下的誓言,似那把锋利的匕首插在白无尘的心上,心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白灵似是没有察觉到四周的变化,她挪到御轩身边,用最后一丝力气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泣不成声:“你就是到死还要欺瞒我吗?岂是你说不爱就能不爱的,你这……傻瓜,以为这样我就会恨你多一分,就会好好活下去吗?你也是察觉到了吧?我今日来就是与你同归于尽的,你这傻瓜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你起来啊……”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微弱,直至再无声响……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十五章 天祭台 变故环生3 寒风萧萧,肃杀的冬时在寻常为人们敬仰的祭台之上显得越发的冷寂,死一般的寂静,悲瑟的气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当祭台上传来遗韵撕心裂肺的喊叫:“啊——”言语消散,只剩下发泄心中悲思的一个音节,那血脉相连的亲情,在失去的一刻显得越发的珍贵。她眼前晃过的一幕幕,竟全是父皇对自己的好,自从她回宫之后,父皇是一日日地宠着她,无论是她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就算是曾经他有所亏欠,这般做了低姿态也是一个皇帝的极限了。古来多少天家女儿能够得到这样的荣幸呢,迟来的父爱,也终究是爱,教她如何能轻易忘记。只是今刻终于领悟却是面对着冰冷冷的尸身,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禁卫得令要押解白族长去,只见他推开了上前的禁卫,一步步靠近祭台。台上有两名女子,每一个都是他最牵挂的,今日之变,其实最伤痛的应该是白无尘了,自小到大待己如子的白灵随风逝去,而自己最爱的女人指天发誓说与自己不共戴天。 扶风下意识地回握住耶若的手,他回头看她,在她眼中读出了悲伤、同情还有一丝……猜忌。她是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万千的话埋在心中,她只是柔柔地说:“帮他。”她卑微的姿态在耶若眼中异常的陌生,这女人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过,是因为白无尘吗?看来自己这个弟弟,在这方面比自己强。本该是做出戏谑的模样再闹她一闹,好教她坦露了最真实的自己,他一直在做的不过是要她拿出最真的自己。可现如今她如他所愿了,他却不知为何心中闷堵得慌,像是什么东西爬在他的心上,教他说不出的不痛快。 见耶若不说话,扶风稍提高声音重复着相同的话:“帮他,帮他,帮他……”那渐高的音调,似乎是从远处一路逼近,耶若一下子神魂归位,他恢复了风流的笑容道:“那是自然,他是我皇弟呢,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扶风面前,他是从来不用“朕”自称——他是要散尽了满身的权势来对她。 禁卫军在片刻的停顿之后,发现白族长竟是要跨上祭台,于是一小队人追上去,挡住了他的路。为首的道:“白族长,别为难我们,走吧。”他亦是当时负责将白无尘禁足的禁卫军头领,如今又是他来负责将无尘押入大牢。 轮回一道,恩怨迭起,曾经几段流长,而今也不过是风烟过隙,寻不见半点碎屑。故去的如魂飞如魄散如饮下了奈何桥上的孟婆汤,应忘当忘可如何能忘? 只是白无尘视若无物,他面不带任何颜色,只剩下苍白二字,他言:“与我几个时辰,待我收拾好,自然就会跟你走。” 手下的禁卫说:“这怎么可以——”话未说完,首领抬手制止,他示意禁卫让出一条道来,他记得皇上当日软禁白族长之时说过:“情字,是白无尘最大的弱点,也注定了他做不到远离红尘。只是此人心不在朝政上,将他禁一禁也算是能护他个周全,我也好向她交代了。”当时作为禁卫首领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现在算是明白了几分,皇上口中的她应该就是眼前的白灵吧,国主并不是真心想要与白氏为难,至少对于白灵并非是无情。 白无尘道了声谢,走上了祭台,他走得缓慢,怕惊扰了台上沉睡的白灵和陷入悲伤的遗韵。 原本繁华热闹的场上,现在只剩下慌乱,大臣、使节在禁卫军的陪同监视下退场。空荡荡的,还有几个人留下,台上的,还有台下的耶若和扶风。 烨炫朝他们两走来,他的目光没有离开了扶风,却言:“这场喜宴是无法继续了,国主请回吧。” 扶风被他看得心惊,他目光灼灼,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他果然是知道了吗? 耶若覆手揽住扶风的肩,回:“今次东琴之伤,既与白氏有关,那便也是我西弦之事,朕留在这里也好协助了北瑟王一同来处理这些芜杂。” 扶风将视线对准祭台,那里两对男女,一对已经化作风烟,一对陷在情伤之中难以自拔。 白无尘一同跪下,他在白灵身边,见她紧靠在御轩帝身边,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见她嘴角带笑,自是一副无憾无悔的模样。无尘也惨淡一笑:就算是赌上了命,终究还是全了你的妄念,如此也好。 遗韵试了很久不能将这两人分开,她心生恨意:这女人已经要了父皇的性命,难道连他的遗体也要霸占吗?她见到父皇胸口的匕首,越发的刺眼,于是伸手用尽全部力气,将匕首拔出,然后照着白灵的手臂砍去…… 鲜血四溅,入肉三分,只见匕首砍在白无尘手上,而他一手护住了白灵。他说:“仔细看看他们的手。” 只见白灵与御轩帝十指相扣,上古时期,天神之间有一传言,说是天女与一凡人相恋,天帝震怒,派下天兵来捉拿这胆大包天、勾引天女的凡人,天女得讯前来阻止,但来的时候已经是迟了,凡人气息全无,天女心中悲痛欲绝,自断了经脉,与凡人同归去。天兵奉命将天女带回去的时候,发现两人十指相扣,无论想了什么办法都无法将其分开。最后司情天神上奏天帝说,两人若是情深,天地亦为之动,死后魂灵也是纠缠在一起的,那相扣的十指正是两人情深的象征。天帝思量许久,终于将两人合葬一处。 遗韵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坠地,她跪在原地一时没有再说话,心中混乱。 扶风也松了口气,方才看到遗韵刺伤了无尘真是惊险,只盼得遗韵能过了这段悲伤,至于她所说的和白氏的恩怨,若是耶若能够化解那便是最好,若是不能,扶风也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8 章 忽然之间天空飘起了素白的雪,六角雪花在已届昏暗的天空中也显出灰褐色,惹得人徒生悲凉,寒风中掩盖了一地的血色,那波斯红毯也渐渐被暗色的白雪掩埋,几人竟立在原地半天没动,端看着雪花纷扬,落在身上,凉的,透心的。 祭台那边也由着宫人打扫,遗韵终究将两具尸体安放在乾龙宫,她关上了命人关上了宫门,拒绝见任何人,包括门口呆立的白无尘。两人隔着一道宫门相对,跨不过,迈不了,离不开,就这么一直站着。 而耶若用狐裘披风裹住了扶风,在烨炫的安排下暂且到了与这里最近的宫殿。此时扶风已经冻得唇角发紫,瑟缩在耶若怀中没有多少意识,昏昏沉沉的。 烨炫皱眉,问:“她何时成了这般模样?” 耶若回:“你难道不清楚吗,噬天蛊的厉害,也对,你和你那娇妻自是得了绛珠仙草护佑,可她却是什么都没有。能是现在这样,已属不易了。” 烨炫心中恍然大悟,绛珠仙草是御轩帝珍藏宝物,能解百毒,不然他和遗韵哪能像现在这样清爽利落。可是他是最近才明晓过来现在的遗韵竟不是原先自己认识的那个遗韵,而眼前这个传言中西弦国主的女人才是,他只顾着寻出法子将她带来,竟忘了她身上的噬天蛊。这已经是多少时日了,蛊虫根植在她身体里,只怕现已经是侵入五脏六腑了。纵使还有那绛珠仙草也是无用,更何况绛珠仙草何其难得,御轩帝仅有的两株已经用在他们身上,哪里还能变出多来的一株呢? 耶若忽然问道:“有酒吗?”这纷纷乱乱的教他也有些迷乱了,倒不如酒来得痛快一些。 感觉身上稍暖一些,而那两位国君则是自斟自酌上了,身上心里都不甚舒服,扶风索性就起身,也坐在他们旁边,同要了一杯酒。 她是不喜这杯中物的,只是现在觉得酒香味竟是这样的好闻,让她也有些垂涎了。 相对无语,只剩下酒香随着地龙暖香飘摇,散尽了一室的昏黄。 今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大年最后的一天,发生了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事:东琴御轩帝遇刺身亡,刺客正是前白族长白灵,巧的是白灵在行刺之后也逝去。消息瞬时在中原大陆传了个遍,引得人们猜忌纷纷。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十六章 欠的债 如何还清1 此后若是别人问起这东琴的遗韵公主究竟有没有嫁给北瑟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因为在他们的这场与众不同的婚宴上发生的大插曲打断了进行的婚礼,他们行了一半的礼,按说是算没成的。可要说没嫁吧,有好像说不过去,那么兴师动众地昭告了天下说是要出嫁的公主,在这中原大陆所有百姓的眼中早已经是北瑟王的王后了。 当耶若和扶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扶风笑了笑:“若是烨炫能陪着公主度过了这段艰难时光,他们不用别人承认早就是夫妻了,可是若是不能……” 耶若来了兴致,非要听一听她这后半句话。 “若是他们不能同心同德,今后就算是在一起也不过是怨偶一对,这样的姻缘又何苦呢?”扶风直视着耶若说,这话当然不仅仅是说烨炫他们的,其实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对于耶若的心思,扶风是摸不清楚的。扶风很感谢他在这时候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不能不说现在这个新身份,为她省下不少的事,也让她可以卸下很多的责任,清风是任性的自由的,她不似扶风,扶风身上有更多的责任,也更加的复杂。因此就算已经有人猜到她的真正身份,只要他们不说,她还是能做着这个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清风。可是往往人的心性是天生的,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或者说是千百年前就已经定下来的。于是她的心里就一直记挂着扶风应该做的事,把欠下的债还清了,然后就可以真正解脱了,她微微一笑,希望在剩下的时间里能够还得清吧,这样扶风身上的纠葛就不用带到轮回里去,到时候奈何桥一过,一碗孟婆汤下肚,可不知道她忘了这些之后,是否又是欠下另一笔没算清的债了呢? 可能是因为知道时日无多了,扶风变得越发的爱胡思乱想了,午夜梦醒,经常会看到一些混乱的画面,大多数时候她会梦到一个垂髫小孩,她淘气地与两位师傅嬉闹,她习武,她天资聪颖,她掉进一个喷着火星结着冰块的泉眼之中。她有次与无欢这么说了之后,无欢定定地看了她很久说:“小姐,你有心上人了吗?” 扶风一阵头痛,勉强问了句:“此话何解?” 无欢很是专业地说:“您看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我没有梦到男人啊。” “这您就不懂了,您不是梦到小孩了吗,那小孩是哪里来的,还不是您和您心上人的骨肉,要不然一个与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您梦她做什么。” 扶风微抚额,点点头说:“这么说倒是有点道理。” 无欢很是八卦地凑近问:“那么说来您确实有心上人了,是谁?我认识吧?不会是那个风流成性的国主吧?” 扶风见着她不住的点头发笑,无欢还是不怎明白小姐在笑什么,不过—— “小丫头,说朕什么呢?”耶若心情很不错,连带笑容的,看着是和蔼了几分,无欢跟在扶风身边胆子也大了几分,她竟然回了句:“本来就是嘛。”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这屋里的另外另个人可是都听得很清楚的。 耶若和扶风对望了一眼,沉默了一小会儿,同时笑出声来。 无欢甚是气愤地说:“你们联合起来笑话我,我不理你们了。”说着就跑出去,她当然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最近有要事要谈的,倒也识趣。因此说跟了一个受宠的主子的好处就是,你可以和上面的人开开玩笑而不会被追究责任,但也要懂得分寸,否则就是骄纵僭越了。 耶若看着无欢出去,说道:“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小丫头越发的像你了。” 扶风笑着回说:“那我代无欢谢谢主子的夸奖了。” 耶若挑眉,看着扶风,心想:哟,不错,你也知道厚颜二字该怎么写了,看来在我身边没白呆。不过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女人心海底针,他还不知道若是这些话一出口,会招来她什么样的反应,还是稳妥一点,笑,总可以了吧。 扶风想:有求于人就要将他的心情伺候好了,这样才能让他尽心尽力地帮你。扶风要国主帮白无尘的,这两日她就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等他告诉自己这个忙帮得究竟怎么样了。当然她自己也在时时观察,她让方时他们做的事已经有消息了,据说老鬼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而铜匣子也已经安全送到她手中。她心中愧疚,为了做好这两件事,长陵去黑焰山被老鬼当做是小贼,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收拾了一通,直到气息奄奄的长陵说了N遍扶风的名字,好斗的劲头过去的老鬼这才理解话中的意思,据方时说为此长陵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而老鬼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他自觉做得过分了,于是下定主意要补偿长陵。至于他的补偿方法就是收长陵为徒,将一身的武艺教授给他。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老鬼身上的好东西多的是,长陵真是伤得值得,可是长陵是个臭脾气的,被;老鬼打一顿了之后硬是发誓说终有一天要凭自己本事打败了老鬼,这话惹来了贺老头的欣赏,于是长陵拜在了贺老头门下。 而方时去取铜匣子的过程很不顺利,在长陵被辞退后,扶云安排了自己的人在星宇楼中守卫,而且相比起扶风的那时候,守卫要更加森严,方时一人根本做不到无声无息地找东西,为此他日夜在那里徘徊找机会,已经不惜到了假扮下等门人,帮着端茶送水,终于挨到了有机会被派去正堂和各厅室打扫卫生。这样一连几日打扫下来,受了不少的闲气,不过终于拿到了东西。 扶风只能说她这一生总算是交了几个好朋友。 耶若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说:“不问问白族长现在怎么样了吗?” 扶风装作很不经意地说:“你说吧,我听着呢。”可她为什么要装呢?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耶若说,兵符在无尘手中,此时他没办法调兵来帮他,但是他帮无尘找来了一个好帮手。他要扶风想一想这个帮手会是谁。 东琴和北瑟是姻亲关系,况且烨炫对于无尘向来没有多大的交情,此时当然不会轻易出来帮无尘。而耶若刚才也说了他没办法,那么这个人是南萧的? 耶若露出赞许的眼神,他要扶风继续猜是谁。 听说南萧的内乱,天无绝是要坐镇国内的,而他派来的一定是他亲信的,这样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蓝,可是蓝毕竟是东琴宰相之女,她的立场很尴尬;还有一个就是镇国公主天无意。是她,小意? 耶若在扶风脸上掐了一把说:“聪明啊,你这个女人,果然不辜负我的期望,这样我娶了你之后那帮人可真要夜不能寐了。” 扶风横了他一眼。 遗韵震怒将白无尘关押在东琴天牢之中,虽然此举很不合情理。情字上,要说行刺,那也是白灵的事情,和白无尘没有关系,再说白灵也已经当场毙命。理字上,白无尘是白氏族长,白氏不归东琴管,她似乎是没有权力处置白无尘,再说如今东琴还不是她说了算。御轩帝走得急,没有留下明确的旨意说将帝位传给谁。按照历史来看,似乎是瑞王继承更合适一些,但是瑞王卷进和锦木的纠缠中,一连着几日不见人影,就连那天遗韵大婚的时候,他也没有出席,倒是毁了他原先积累起来的好名声。如今朝上暂且由遗韵主事,不过没有遗诏,她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而此时天无意的到来也带来了南萧一支秘密军队飞羽军,传言中这支军队是镇国公主亲自训练的,军中个个骁勇善战。在无绝离宫与西弦长线作战的时候,无意就是凭借着这支军队控制整个南萧的,至于后来爆发了内乱的时候,也是因为有这支军队这才能够撑到无绝归来,不至于大权旁落。可见在乱世之中有一支军队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而扶风记忆中那个无意原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相信由她去和遗韵说应该不会吃什么亏的。 扶风问:“你是怎么说动天无意的,若是我没记错,西弦和南萧不是刚刚才打过一仗吗?” 耶若回:“你应该知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宿敌也可以变成兄弟。” “那你究竟答应了她什么呢?” “如果我说,我将西弦国母的位置许给了她,你信吗?” “……”扶风不知道说什么了,西弦原本就是有国母的,而且这个还是大国师的人,若是真要将这个位置给小意,耶若要怎么跟国师交代呢? 耶若笑,又重复了一遍:“你信吗?”扶风觉得他的笑容很是不舒服,但又说不出什么感受。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3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十七章 欠的债 如何还清2 乾龙宫,遗韵坐在御座下首位置,就算如今她已经是朝中实际的掌政者,在没有御诏之前,她还是不敢坐上御座。她心中烦闷,朝堂之上的臣子都是一群老奸巨猾之辈,现在是因为她有北瑟撑腰,他们不敢贸然反对,可骨子里对女子的歧视,让那个他们对自己还是不甚任可。今日在如何安排父皇后事上他们竟然反对她建陵墓,说什么如今是特殊时期,各方虎视眈眈,不宜兴师动众。父皇一生都给了这个国家,他劳心劳力这么久,难道死后一个安寝的地方都不能得到吗?遗韵越想越气,一把将桌上的折子扔了下去。呀的一声叫喊传来,她抬头一看,是卓永祥。 他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一生忠心,连遗韵也不能轻视了他。于是她换上平和的神色说:“卓公公,深夜来,是为何事?” 卓公公苍老了很多,伛偻着腰身,暗沉的面色显示他身体状况很是不好,他颤颤巍巍地将一只香袋呈上,说:“先皇将这个交个奴婢保管,说是在他离开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交给公主,奴才不知皇上所说的时机是何时,左右都是要给您的,您看看吧。”他说的时候声音哽咽,连带着遗韵心中的伤感也抑制不住,她接过香袋后,见卓公公要告退,忙喊住他问:“公公今后到本宫身边伺候吧。” 卓公公笑了笑,那笑容甚是苍凉淡然,像是得道高僧看破红尘一般,他说:“叩谢公主,只是奴才这一生只能伺候一个主子,如今怕是不行了。”这话说得极是平静,遗韵却听得心潮起伏不定,她预感会发生什么,但她没有能力阻止。因为这种感觉是来自人心的,她不能随意控制一个人的心。 御轩二十九年来得颇不平静,也许少有人知道,在这一年开始没多久,宫中有多了一道魂灵。此后在御轩帝的陵墓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小坟穴,那是一个终身伺候御轩帝的下人的归宿。卓永祥,他确实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一生只伺候了一个人,就算是在死后还是要挨着他唯一的主子,伺候他走到黄泉路上去。 荒草凄凄,道不尽一个卑微又闪光的生命…… 今年的年节过得很是憋屈,因为国丧,东琴百姓不敢大肆庆祝,可这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习俗岂是这样就能阻止的,因此私底下户户人家还是欢欢喜喜地庆祝新一年的到来。城墙上的皇榜是贴了又撕,撕了又贴,内容也尽是五花八门,有之说白氏作乱,东琴将全力剿灭白氏逆贼;有之说逆贼已经被抓住,白氏是无辜的。街上也时不时地出现一列列的禁卫军,他们占据了各大出关口,同时也把守在朝中大臣的家门口,让人心惶惶然不知所措。 瑞王府门口忽然传来步履整齐的行进声,下人朝门缝里张望,发现竟然是宫中的禁卫军,一时间也慌张起来:这到底算是什么事情啊,怎么连瑞王的府邸也不放过,瑞王可是公主的亲哥哥啊! 禁卫军把守了瑞王前后门,肃立着,阻止府中人出门去,这算是变相的软禁吧? 这时候年氏出来,她对慌乱的下人说:“大家莫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府中还有存粮存食,安然度过十天半月定是没问题的。况且,这大概是宫中在搜寻逆贼的事,咱们王府没有参与就必定不会有事,大家放心。”她说得铿锵有力,倒是与平日里柔弱的模样截然不同,下人心安了不少。 只是话虽这样说,年氏心中却是颇不平静的,只怕宫里头要发生什么大的变故了吧。而她担心的事情还有一件,王爷自从几日前出门去,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音信,原先想着公主是自家爷的亲妹妹,想必是不会为难爷的。可这两天一直有传言说公主要继任大宝,而朝臣拿出瑞王来反对她,爷向来是没有心思来争帝位的,只是如今被人当箭靶子推出去,竟是不争也要争了,为了此事爷进宫去,直到现在还杳无音信。年氏忧心:爷此刻不会是被关押在宫中吧?还是爷已经遇害了?一阵心痛撕扯地她喘不过气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此刻都在宫中,她的儿子,她的丈夫。他们情况如何,她又该怎么办? 瑞王醒过来,他还记得自己听到朝中消息时急匆匆地进宫去,结果在宫门前不远处两眼一黑就生命知觉都没有了,想来是他一心想入宫,竟没有发现有人呢一路跟踪自己,这才落入旁人的陷阱之中。他环视了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而他身上是自由的,并没有绳索之类的东西,他下床走动一番,也没见有什么人来。于是小心地打开门,吱呀一声,惊动了坐在门栏上的人。瑞王大吃一惊,道:“怎么会是你?” 锦木冷冷地说:“王爷现在此处暂住一段时间,放心这里很安全,等外面风声过去之后再回府。”她说完就走,她还是不能很自然地面对他。 只是手被瑞王拉住,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带我来这里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他的质问让锦木全身发冷,是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在听说他可能有危险的时候,她为什么连想都没想就跑去帮他,又是为什么时刻守在他身边却不敢靠近一步。 锦木说:“您别误会,是王妃要我来阻止您的。”她的身体忽然被转过去,瑞王充满怒气说:“你还要骗我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说实话,承认你关心我就这样难吗?” 锦木垂下眼,掩饰那一刻眼中的动容,她平静地说:“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您且好生休息,王府那边您还是别去了,禁卫军此刻已经封锁了整个府邸,您一去,只怕会害得府上的人更加担心,至于王妃那边我会去告诉她说您已经安全了。” “那你呢?” 锦木顿了顿说:“王爷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不过是回行宫继续伺候主子去。” 回行宫去?这话真是好笑,若是连瑞王府上都已经有禁卫军驻扎了,那么行宫那边怎么可能没有,她能出来,未必就能再回去。她就这么不愿意和自己呆着一起吗,哪怕只是片刻? 锦木感觉有她抱住自己的腰,将头埋在自己的发间,心中不觉泛起淡淡的暖意。她放任自己贪恋了这身体相贴的温度,只是片刻之后,她慢慢掰开束缚在腰间的手:“王爷,您也好好休息吧。”她的话一说完,瑞王的身体也慢慢倒下来,锦木接住他,将他扶到床上。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用手在他脸上勾勒出轮廓,似乎是要自己记住这张脸,这个男人的样子。屋内一应用品俱全,够他生活一阵子了,而他身上的迷药在几个时辰之后就会自动消散,到时候若是他还要执意出去,若是他有能力出去,那么她也没办法了。这次是真的要分别了吧。她的嘴角不自觉地逸出一丝叹息,几年的纠缠,他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的。她还是有私心了,本来就可以不见到他就走,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在他清醒的时候再见一见他,她大概是想让他忘不了自己吧,她就是这样的自私狠心。呵,这就是她——锦木。 锦木转身,关上房门,上锁,头也不回地走。 年氏在大堂等候着消息,但凡是有任何关于爷的消息,她都不愿意错过,下人依旧劝她不动,她已经不眠不休了几天了,这样下去,千万别王爷还没回来,她也倒下去。现在她可是王府上下的主心骨,若是她也倒下了,那么整个王府就真的要散了。 忽然之间边墙那边有声响,年氏面露喜色,急匆匆地赶出去。 锦木还记得王府这边有一个秘密通道,那时候她就是从这个地方偷偷进入王府,也就是这样才开始和瑞王的孽缘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地方还是没有被堵上。 年氏见到来的人是锦木,同是吃惊。 锦木冷言:“王妃放心,王爷没事,他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将一把钥匙交到年氏手中,说,“等过些时日平静些,您派人去这个地方将王爷带回来吧。” 年氏看着锦木,忽然笑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王爷对你一直念念不忘了,原来总以为是王爷的单相思,而今看来,姑娘对于王爷也并非绝情。此生,我大概是没希望赢你了。” “你不必赢我,王爷重情,你和孩子在他心中自有重要的地位,这是别人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 风声依旧,人已逝,年氏在庭中站了好久,望向那个锦木的时候,微微一笑,她的孩子还没有取名呢?就叫忆锦吧。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十八章 欠的债 如何还清3 遗韵握着手中的香囊,里面有一把小小的钥匙和一些已经干枯的花朵,看那花模样极是罕见,她记得这种花只有在母妃的花圃里才有。母妃很喜欢侍候花草的,她虽与母妃相处的时间不久,在这不久的时间里对她的了解竟多数都是与花草有关。如今父皇将这东西送给自己倒真的是很贴切,将香囊贴胸放着,这样母妃就一直在自己身边陪伴,这样她便不再孤独了…… 只是这钥匙是做何用处的呢?她想问卓公公,只是蓦然发觉卓公公也已经不在了。 许公公进入了乾龙宫,他想:这几日公主一直呆在里面,不知是在思考些什么。他压低了声音说:“公主,已经派禁卫军把守了要塞,只是一直不见瑞王的影子,要不要——” 遗韵大概猜到许公公要说什么,只是瑞哥哥毕竟是自己的同胞,若是母妃泉下有知,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做出任何对哥哥不利的事。她肃容道:“近日控制好宫门,大臣上下朝都看严实一点,别让他们闹出大乱子就行,至于瑞王,由着他去吧,只一点——不要让他和大臣接触。”说着她忽然走到许公公身边,直盯盯地攫住他的眼睛说,“本宫不想再看到一次当日你设计伤害小皇孙此类的事,瑞王也一样,知道吗?否则本宫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脑袋。” 许公公再没敢说什么,现在的公主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了,他记得师父卓公公跟他说过,要他想法子到公主身边——师父果然有先见之明。也确然是,师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的话多是合着皇上心思的。这么说来,难道皇上很早就有心要将东琴交到公主手中,可是也不见皇上留下什么诏书啊? 行宫之中,耶若刚离开扶风的寝宫,他说宫门口多了不少的禁卫军,怕是一时他们回不了西弦了。扶风是无所谓的,在东琴或是在西弦,于她而言都是在旅途之中,她的家在星宇楼,只是现在看来星宇楼的家也已经渐渐不属于自己了。 这时候无欢过来,对扶风说:“小姐,查到了。” 扶风让无欢去做了一件事情,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完成了,扶风微微一笑:这中间应该有二哥一份功劳吧,二哥似乎总是这样神通广大。她要无欢去查了一个人的行踪和身份,此人与锦木大有关系。 扶风记得那日锦木突然来到她的寝宫,跪在自己面前说要自己帮她。原来锦木的亲弟弟一直被控制在耶若手中,而这也正是锦木这些年来一直忠心伺候耶若的原因。不得不说耶若最懂得怎样利用人心,他明白经历过情伤的锦木最在意的就只有她的亲弟弟,比她自己更加在意。而前些时候,耶若对锦木说已经派人将她弟弟带来,不久就会安排他们姐弟两见面,只是条件是要锦木接近瑞王,促使他在政事上争一争。这段时间关于她和瑞王的消息就是耶若派人宣扬出去的,目的不过是迫使锦木到瑞王身边去。 扶风佩服于耶若的先见之明,原来他已经看出了东琴日后的继位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这才要瑞王也插上一手,到时候瑞王与遗韵争得不可开交之时,他再出手,那样吞并了东琴就变得不那么困难了。只是扶风不明白,这里不是还有烨炫,现在耶若还招来来小意,她手中的飞羽军不可小觑的。他这样做不是自找麻烦吗?还是说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什么协定,思及耶若那日说的“如果我说,我将西弦国母的位置许给了她,你信吗”的话,到了此刻,扶风倒真是有几分相信了,只是可叹了小意竟会愿意嫁这么一个滥情的国主。扶风的嘴角不觉有一丝讥诮的笑意:耶若不是还说要封自己为妃吗,到时候小意和自己竟是以这样一种身份来重温了当时在上山的那段短暂的姐妹情。 不过锦木也算是女子中性情比较刚烈的了,她不愿意因为她而让瑞王再度陷入这团乱局之中,但她有不能不顾弟弟的安危,于是她求扶风帮她打听出弟弟的处所,她打算是带着弟弟远走天涯。 扶风敬佩锦木的勇气,若是能够帮得上忙,她定是会出手的。在安抚了锦木之后,她就想,找人这件事,需要一个消息灵通的人。消息?灵通?当时一个人就出现在扶风脑海里,这里除了二哥扶烈还有谁拥有这么庞大的暗哨,父亲将星宇楼的暗哨交给他,这几年发展下来,他的暗哨早已经深入了东琴的个个角落,甚至在西弦等地也有了他的人,想来找到一个人,应该是不困难的。而且扶风身边有一个无欢,通过她的口将消息转达给二哥。 果然无欢不负所望,未曾出行宫,便将事情办好。扶风甚是欣慰,问:“锦木此刻在何处?” “她这些天一直和瑞王在城郊一处民居。” “小孩那边情况如何?” 无欢知道小姐口中的小孩是锦木的弟弟,于是回道:“那边只有一名武林高手,而且看状况,似乎小孩不像是被困住,倒像是心甘情愿随着来的。” 她说完,但见扶风又是微微一笑,扶风不禁为耶若叫好:要控制一个人,绑架威胁之类是下等,而收服了人心,让他甘愿跟随才是上等。尤其是想锦木弟弟这般心智还未长全的人,得到他的信赖更是比锦木要容易的多,而耶若从他下手,进而控制了锦木,这可真是一步一环,好深沉的心思啊。可是,扶风想,她偏要解开了他的九连环。一来是因为答应了锦木,二来她也想看看,耶若究竟还安排了多少后招。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插手乱局,对于局中落子的人自然要多几分的了解。 酒肆中长陵照例要了几坛好酒,正饮得痛快,对面落下一片阴影。头未抬,他说:“这次又有任务了吗?”说话中还有三分怨艾,他可还记得当日上黑焰山被那老鬼折磨的情景,这老东西功夫高强,要报仇现在他还是做不到。说实话,他真疑惑想小姐这么正常的一个人怎么会认识像老鬼这样的……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老鬼了。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0 章 方时同饮了一口,只能赔笑几声,他也是有经历过相似悲惨经历的。待长陵稍平静了一些,他说:“这次会好一点。” 长陵很是疑惑地看着他说了一句:“你确定?”在接触到方时很肯定的点头后,长陵终于半推半就着起身同去了。 外面天色很是阴沉,禁卫军的威严人尽皆知,于是此刻行宫之中,大家都尽量呆在屋内,扶风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出来,仪态优雅,看样子很像是闲庭散步,只是在这鬼天气,这也够有“闲情”的。 无欢已经被她支使着去准备酒酿圆子了,要知道酒酿圆子光是捏出圆子就要花费好一阵子,想必一时三刻是完成不了的。 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坐定,此处恰恰有一张石桌,还有几条石凳,扶风从怀中掏出酒杯、酒壶,然后耐心地等待。 一阵寒风吹过,牵起不少的冷意,扶风有些眯眼,心中却明白:人来了。果然等睁开眼睛的时候,酒杯已经握在对面人的手中。 扶风笑笑,道:“师父向来可好啊。” 对面之人正是老鬼,也正是扶风要长陵他们去找的老鬼。 只见老鬼很气恼地说:“不好,一点不好。” 扶风趁老鬼不注意揉揉耳朵,这就叫做洗耳恭听,老鬼接下来定是要将他和贺老头的恩怨纠葛,这两个老人也真是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像小孩子一般整日的斗来斗去。 老鬼说完之后,似乎才想起问扶风找他来是为了什么。 扶风将手伸出去,要老鬼替她脉一脉如今蛊毒已经到了哪里了。 老鬼摆摆手说:“不用了,清丫头,你是不是已经功力尽散了?”扶风点头。 “是不是常觉得气血不足?呼吸困难?”扶风继续点头。 “是不是更加畏寒,稍微受一点凉就昏厥?”扶风能做的只剩下点头了。 …… 最后老鬼来一句:“那就是没得救了,你的蛊毒拖得太久了,再加上你就是一劳碌命的,到处奔波操心,像你这样不早死才怪。”老鬼说的甚是气愤,但扶风听出他话中的关心。 老鬼将一小瓶什么东西给了扶风,说是以后会更加难熬,要她在受不了的时候吃一颗。 只是扶风有些不解,老鬼竟然不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扶风,要知道她现在的容貌声音可都是和原来不同了,他究竟凭什么认定自己的呢?还有老鬼他们为什么一直喊自己清丫头呢?这名字总觉得是那样的熟悉,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五十九章 何处归 清风拂面1 清风拂面,岁月如沙,今昔何年。君为谁,何处归…… 行宫屋檐顶上,老鬼笑眯眯地看这贺老头道:“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贺老头很坦然地说:“我是来看看你怎么捣乱的。” “捣乱,我怎么可能会捣乱,你给我说清楚。”老鬼扯着贺老头的衣服,不停地摇啊摇的。 贺老头很不耐烦地说:“你来这里,见清丫头就是捣乱。她的命格已经是定好的,我们怎么能过多地插手呢,再说了,你知道这里还有谁在吗?” 老鬼叫起来:“你不知道清丫头有多惨,她快死了,你知道吗?我真后悔听了你的谗言,应该知道的时候就去取绛珠仙草来给咱家丫头的,现在都已经来不及了。” 贺老头抚额叹息,他压下心头的烦躁说:“丫头不死还怎么回若耶泉?难道你要她一直呆在这里啊。” 老鬼醒悟一般说了声是哦,之后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来,问:“你刚才说的是谁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啊?” 贺老头指指行宫那端出现的人影说:“看仔细一点,瞧瞧他是谁。” 老鬼定睛一看,顿时惊叫起来,但他的嘴很快被贺老头捂住。老鬼睁大了眼睛望着贺老头,用眼神传递出千万个惊叹号。等贺老头放开他,他惊讶地只能说出两个字:“权主!” 贺老头点头说:“正是他老人家,所以说我们来这边是多么的不明智。走吧。” 既是宿命中定下的恩怨纠葛,他们,非得要将经历了所有的命途才算是走完了这一遭。没有人能够替代了,也没有人能够阻碍。 白无尘安然的面孔下那抹忧伤挥之不去,小意观察了他很久,实在是看不穿此人在想些什么,也不明白西弦国主为何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保他的平安。 他们此刻正在飞羽军驻扎的地方,小意就是凭借着这层武力,将白无尘从东琴皇宫带出来的,按照和国主的约定,要送他去一个地方,到了,这白无尘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当时带他出来的时候他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身处何处对他来说都是没有影响的,那萧萧落落的月白色长衣,显得他越发的清瘦,深沉的眸髓,如一泓平静的古潭,看不到底。 小意坐在他身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白无尘,只见他面色丝毫不改,小意有挫败感:像她这么可爱美丽的女子坐在身边,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他竟然还能坐怀不乱,这男人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她忽然想起西弦国主为白无尘做的事,忽然之间竖起了嘴巴,心道:难道他和他……她虽然思想开放,但这个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想不到那耶若小儿不但好女色还喜好男风,这癖好……果然不愧是中原千百年来第一大昏君。 白无尘无心理会小意的奇思怪想,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枚血红色的扳指,那是他二十岁生辰的时候白灵送给他的,只是他觉得这东西过于张扬,于是从未戴过,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戴就是为了白灵送葬。从小他就是白灵带大的,虽然她从未让他喊义母,但在白无尘的眼中她就是自己的母亲。白灵是张扬、奢华、霸气的,可这样一个女子也有柔情万千的时候,那就是当她和白无尘说起年轻时那段旧情的时候,如果说白灵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没能与她的心上人成亲,可如今,虽说是赌上了性命,她终究还是得偿所愿了。也许是真有缘吧,他们十指相扣,不能分离,如此生未同穴,死却共寝也是一种圆满吧。 只是生生世世,此方消彼方涨,究竟是求一世荣华,盼与心上人同船共度百年修好,还是繁华过境心字成灰顿悟红尘数度不过是一场空。眼前虚虚妄妄,何处帆动,何处风动,亦或是何处心动。菩提树下,明镜台上,神觉之谕,他,白无尘卒是未能参破。 小意觉得此人分外地无趣,这便不再同他言语,只是几番行走下来又是忍不住看他是否有变换过丝毫的动作,望一次不变尚能说不过是巧合而已,然则遥遥载道,身心不移,这非凡人所能为,恍然,小意觉得他像极了宫中长久供奉着的那尊佛像,母妃笃信佛教,南萧宫中大小佛堂数不胜数,每月总有那么几日会有穿袈裟披佛珠的老僧进宫讲经,母妃听得心无旁骛,小意当时也被拉着去听了几回,但那有有无无的佛经怎比得上剑舞春秋的夺人心魄,她倒宁愿跟在哥哥身边习武。现在遇到白无尘这么一个人,她想若是母妃见到他定会满心欢喜的,要不就将他带到南萧去?想到这里,小意忽然就得耳根发热,心跳也乱了节奏,她想起当时她问小嫂子南宫蓝,她和哥哥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小嫂子说,等你遇到心爱的人以后就知道。但经不住小意的追问,她只好解释说,是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好像多看他一眼,就觉得身上会多一些不正常,面上发热发烫。小意想:和自己现在的反应倒有几分相像,那么说自己是喜欢上了这个半人半佛的家伙了?那么说,自己要和耶若那小儿来争夺这个男人了? 因为哥哥和白无尘交情不错,年少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在一起,哥哥说起他的时候总是以一种很敬畏的口吻,他说白无尘这人总给人不属于这个尘世上的感觉,小意可以说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对于他的好奇比宫中讲经的老僧要深厚的多,那一日跟随着哥哥去山上草庐,见到他,只是觉得此人不喜言语,不过他对当时的那位姐姐倒是真的很好,自己受伤的时候还日夜守在姐姐身边,寸步不离。当时心中敬他痴情,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怎么会现在见了就有呢?难道是那位姐姐不在他身边了,所以自己觉得有机可趁了,就想趁虚而入?可这也说不通啊,不是还有一个耶若对他情根深种吗?小意越想越混乱了,于是她想等回宫以后问问小嫂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就暂且将他交给耶若,等她弄清楚了再来,问耶若要回白无尘。想通这些,小意很是满意,欢喜着上路了,白无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变成了小意的“俘虏”——果然女人的心思最费人猜解,尤其是像小意这样半生不熟的女人。 终于在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发现路线并不是往行宫方向,白无尘开口说:“国主在哪里?”他会愿意跟着小意出来,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因为小意说过会带他去见国主——以飞羽军起誓。若非如此,小意的飞羽军虽然厉害,可要困住白无尘还是不够的。 小意原是十分高兴的,因为无尘终于对她说话了,可听了他的话,整个人像是被从云端摔了下来:他竟是只记挂着那耶若小儿,难道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这样深厚了吗,难道不是耶若单相思,而是两情相悦吗?这个问题当真是太严重了,小意心中那朵半开着的花瞬间像是被移植到了沙漠,找不大一滴水来滋润,她的心哟,碎落一地…… 于是痛定思痛,小意决定现在就将无尘劫走,免得让他们两人见面之后,更加不能将他们分开。这个耶若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若是将无尘交给他,还不知道最后无尘会怎么样。小意很镇定地说:“白大哥,放心,就快到了,因为东琴境内现在都被公主姐姐控制了,所有说要安排到远离她权势范围的地方,国主说他会在那里等我们的。” 这话当然不是谎话,因为本来和耶若小儿约定的就是这样,只不过是现在她打算改变行进的路线罢了,暗中换个方向,等他们发觉的时候,她已经带着白大哥到了南萧了,那时候看他们还怎么情意绵绵。小意心中偷着乐,她有种破坏的乐趣,这跟她和宫中那群老家伙斗的感觉不一样,很新鲜。 无尘便不复言语,如果说他还有一件事没做的话,就是没有将兵符还给国主。他明白这东西的分量,且说国主在佞臣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将兵符保护下来应该是很不容易的。至于白氏,这两年他刻意地约束,现在的白氏已经少有参与四国的政事了,这样一来应该可以保族人不受过多的灾难,至于今后究竟会如何,希望他帮他们挑选的这个人能够护得白氏平安。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章 何处归 清风拂面2 汝为谁,费思量。前世纠葛今生偿,却言清风何处与君归。 锦木急匆匆地赶往行宫,既已经安顿好了瑞王,那么她就再没有后顾之忧,若是国主要降罪,她愿自己一人承受,至于弟弟,能为瑞王做一些事,对他来说也是值得的。 转过一个转角就是行宫了,看到门口禁卫军看守着,锦木闪身避在墙后,心中惊讶:竟然连行宫这边都有禁卫军了,在王府那边还可以从秘密通道进去,可这行宫守卫森严,要进去实在是不容易。她心中焦虑,怕迟了一些弟弟就危险了。这时候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扶风!扶风答应过会帮自己,锦木信她,只是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呢? 忽然后颈一阵沉顿地痛感,她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她这是被人偷袭了? 袭击锦木的是两个男子,他们中强壮一些的那个一把抱起锦木,而看着像军师的那个则是在前边探路,发现没有人发现之后示意后面的人跟上去。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1 章 强壮的问:“我说老方,小姐怎么净让我们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军师会心一笑,道:“因为你这个人就是乱七八糟的,不干这些干还想干那些啊。” 强壮的面红耳赤,扯着喉咙喊起来:“姓方的别忘了你现在是跟我这个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干事呢!” 军师回头很是严肃地说:“噤声,你是想把别人都招来吗,到时候我们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强壮的虽然心中忿忿不平,但也认同军师话中的意思,只好憋屈地闭嘴。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忍不住问:“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小孩被关在什么地方啊?” 军师也有些不耐烦,但他比较会控制情绪,他镇定地说:“这不就到了吗?” 只见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已经到了一处空旷的民居,军师指着其中一扇门开着的房子说,就是那里了。按照小姐飞鸽传来的消息,这里有功夫高强的人在,而看那小孩并不像是被绑架的。 强壮的起身就要过去,被军师一把拉住,他说:“你要做什么?” “救人啊,不然还做什么?” “别冲动,我们先找个地方先安顿了这个女人,待会再把她的男人带来,然后再去把小孩偷出来。” 一个人影趁着禁卫军轮班的空隙,倏地飞上了行宫檐顶,脚步轻盈落在瓦片上声响全无,可见此人轻功是极好的。他扔了一块小石子在宫殿门上,不多时,门就自动开了。此人见周围无人,就从檐顶下来,很快便进入了宫殿。 殿内有一个人缚手背向而立,进来的人单膝跪地口中道:“请国主责罚,属下办事不利,那小孩被人劫走了。” 背向之人慢慢转过身来,果然是耶若。他微微蹙眉,问:“知道是什么人吗?” 来人回忆了一下,描述说:“是两名男子,功夫俱是不错,看他们的武功路数,有几分……”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谢国主,属下觉得他们使的招式像是星宇楼的。” 耶若会心地笑起来,他大概猜到这是谁主使的了。他看上的女人总是会带给他惊喜,不过这样也好,原本白灵出现在婚宴上就将之前的设想都搅乱了,现在遗韵已经焦头烂额了,瑞王和锦木能起的作用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属下问耶若是否要将他们追回来的时候,耶若问了他一句:“你的人现在能跟上他们吗?”见属下犹豫的样子,耶若笑笑说,“若是你想追就去试试看,能追上的话,不用急着将人带回来,在暗中观察着就好,若是不能就尽早停止,省的落入他们设下的陷阱里。” 对于扶风,耶若还是有些了解的,这女人若是没有把握,不会找这两个人来,想必这两人合起来能发挥的作用是不可小觑的。呵呵,他对她可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只是不知道,她若是听到自己接下来要去见的人,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他很是好奇,于是耶若在属下走后也出了他自己的宫殿,朝扶风的寝宫过去。 扶风收到消息说是已经将锦木他们安全送到黑焰山,她这才放心一些。这乱世之中,如果说还有一个地方是最安全的,那一定是黑焰山了。山势陡峭,若是没有去过的人,很容易就栽在这天然的陷阱中,而且两位师父功力高强,要保住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这些年来,扶风还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能够擅自闯入黑焰山的,所以说扶风才会要方时他们把锦木他们带到黑焰山去。长陵上次已经去摸熟了路线,贺老头还收他为徒,想必这次两位师父也不会为难锦木他们的。只是方时的信中还提到一件事,他说那小孩大概两三岁的样子,模样和一个人有些像。方时做事谨慎,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的,他强调小孩的岁数和相貌是想暗示自己他的父母是谁吗?锦木今年应该二十多了吧,可她却有一个不过两三岁的弟弟,这若是在亲贵皇族中不算特别,但听闻锦木出身平寒,这样一来可就说不通了。还有小孩像谁,方时见过谁?无非不过自己认识的这些人,而他们中和锦木有关系的,这样一轮轮筛选先来便可以确定此人是谁。 扶风想她明白方时想说的话了,那孩子也许是锦木和瑞王的孩子吧。扶风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在这一段情仇中还有这样一个意外的存在,看来人们口中掌管凡人命途的司命天神还真是一个好事的主,非要弄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变故才舒坦。 这时候耶若进来,见到的就是扶风微笑的模样,那笑穿越了似乎是穿越了重重的山水,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一路撞进了耶若的心中,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缩小版的扶风指着一个泛着火光,结着冰层的泉眼问,权主,那是什么。一个模糊的人影道,那是我们的圣泉,它护佑着我们的子民,赐予我们超凡的能力,不死的肉体,还有不受三界掌控的灵性。小扶风微笑着说,真的吗,那我只要进了这泉眼中是不是就可以和权主一样厉害了?耶若忽然觉得这人是在诱骗小孩子去做危险的事,正要阻止,忽然脑中幻想尽数散去,哪里还有什么泉眼。 他复有挂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贴近扶风,揽起她的秀发问:“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扶风已经很习惯耶若的伎俩了,不像刚开始入西弦皇宫时对耶若的靠近这样的排斥,记得第一次发现自己和耶若躺在同一张床上,她当时受到的冲击之大。后来才慢慢发现这个人虽然经常会动手动脚,但其实说实话,他从来没有做出过欺负扶风的事情,以至于现在扶风丝毫不会被他故作姿态的恐吓吓到,在他面前也就越发的大胆放肆了——也许是下意识中觉得这个人不会真正为难自己,所以才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有恃无恐吧。只是她所凭借的是什么,她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心底已经有了猜测:耶若是喜欢自己的。面对喜欢自己的人,很多人都会变得无理一些,因为被喜欢的人在这场两个人的战争里已经占得了上风,他们提出的任何要求都因此带上了权威性——霸道而权威。 她狡黠一笑,然后没好气地说:“在想你做的那些‘好事’。” 只是耶若毕竟是耶若,就算他在开头已经输了,但这一路下来,他总有办法让自己扳回一局,不至于输得太惨。他将双手环住扶风的腰身,声音嘶哑地道:“原来你竟是在想我,我很高兴。” 于是风月上的计谋,扶风又学会了一条:断章取义也可,自恋一些何妨。 笑过闹过之后通常都应该谈正经事,于是当耶若笑完之后,扶风就有所准备,听他接下来要发表一些什么高见,她当然不希望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因此心中略有些忐忑不安,这个耶若总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让人很不安心的。 耶若很满意扶风现在的反应,他忽然说:“如果我要去见你的老情人,你怎么说。” 扶风愣了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耶若口中的老情人是谁,自从她要耶若帮无尘之后,他就用老情人来形容无尘,扶风很无语,但耶若这人却以此越发觉得有趣,就这么叫下去了。 只是他要去见他干什么,又为什么要告诉她,难道他要带自己过去?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一章 何处归 清风拂面3 当扶风这么问耶若的时候,耶若很是果断地说:“你想也别想,我虽然气度不凡,但也不能接受我的女人去见她的老情人。而且男人之间的事,还是让男人自己来解决,你——不要插手。” 扶风陪着干笑了几声,对于耶若的话,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他的自以为是,他的自作主张,他的自恋自大,真的不需要扶风应和什么,反正他一个人也能将一场戏演下去,真是个奇特的人,而这样的人竟然还是一国之主!不过她感到庆幸的就是耶若没有说关于锦木的事。 耶若离开后,扶风拿出藏在梳妆奁下面的铜匣子,很早之前,在她初入皇宫的时候御轩帝将这东西交给自己,卓公公说到时候自己自然会知道,可是铜匣子用一把奇特的锁锁住,扶风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将它打开,开锁师傅也说,需要一把配套的钥匙来开,若是硬要砸开它,很可能将里面的东西破坏了,可见制作这个的人心思缜密,他不愿意让持有钥匙以外的人知道里面的秘密,同时也说明了里面东西的重要性。 扶风要方时他们从星宇楼取来这个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也许这可以作为和遗韵交易的筹码,御轩帝的遗物,突然驾崩的御轩帝留下的遗物,谁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呢?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显得更加神秘,对于现在忙于应对“名不正言不顺”的危机的遗韵来说,这东西就更加的重要了。只是要用它来交换什么呢,这要好好思考一番,扶风再一次庆幸,当时她并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遗韵。 算算时间,此刻天无意和白无尘应该快到了吧,耶若和无意约在离行宫不远的山丛中,耶若已经派人去了那边,一旦看到他们一行人的踪迹就立刻告诉他。只是等了这么就还是不见人影,属下人有些担心,立刻传讯给耶若。 耶若也没有料到现在的局面,他立刻要安插在东琴各处的人注意着点,若是天无意要出东琴,那么势必会暴露行迹,若是她不出去,那么她还带着飞羽军,这么大的目标也是不难发现。只是耶若有一点不明白,难道在天无意心中自己给出的筹码比不上白无尘?还是说她已经发现了白无尘身上的价值所在了?若真是这样,他可真是小瞧了这个小丫头了。这一次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他安排人去飞羽军失败后就应该想到天无意这个小丫头能够带出这样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她的心思必是不会简单的。 只是狡兔尚且三窟,他耶若怎么会将所有希望全压在天无意身上呢,既然这小丫头不听话了,那么也该让北瑟王出手了。他这个昏君别的没本事,在割地赔款上盖个玉玺的能力还是有的,西弦虽然让那些权臣败得不像样了,可是在与邻国接壤的地方还是有不少战略要地的,而这些地方若是给了其中任何一方,那么再有西弦作为跳板,吞并了其余二国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他想他的这个筹码下得够重,他就不信北瑟或是南萧不上钩。如今天无意那小丫头不按常理出牌,那么就找另外一位合作吧。 不久仍然滞留在东琴皇宫的北瑟王烨炫就收到西弦国主耶若的消息,看着东琴皇宫到处是素布白条,萧瑟的风声宛似女子的哭泣声,生生是将这偌大的皇宫染上了阴森可怖的感觉。烨炫信手徐步,不待通传就进入乾龙宫。 座上遗韵正忙着翻阅奏章,这几日朝臣日日都有成百上千的谏言,他们字字皆是指向她这个自封的监国公主,秀丽的眉峰忍不住团簇在一起,纵使已经派出了禁卫军,还是不能堵住悠悠众口。焦急的同时亦是控制不住的气愤,这群庸腐的臣子,平日也没见他们多少积极过,现在却偏要做出一副“为天下百姓请命”的模样。正头疼的时候,深沉如海的声音传来:“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了,他们这些人也就是嘴上厉害点,真正敢跟你对着干的很少。”转头,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了门口透进来的光线。背着光,看他的脸,越发的俊朗,尤其是眉眼中透出的细心的神色,有种让人放心地将自己交到他手里的冲动,这样一个男人是值得依靠的,若是他的心确实在自己身上。遗韵暗自叹了口气,放下奏章,迎上去,眉带羞涩,声似娇嗔地道:“你怎么来了?” 烨炫也不回答她的问题,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慢慢握紧,然后视线自手端向上移,眼神吻着肌肤,落下一路的战栗。当他与她眼眸相对时,遗韵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烨炫的视线太过深邃,是洋面上的漩涡,高速旋转着,将靠近他的万物尽数吞噬。从来他们之间都是盟友关系,就算是当日烨炫对着父皇说要遗韵嫁给他,也算不上情深,像今日这般亲近更是少之又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变化的呢?遗韵很想知道,她思量很久,似乎有些明白的时候又被来自烨炫的注视与手上传来的他的温度夺取了所有的思考。 半响之后才听他说:“你这样不知道照顾自己,叫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 遗韵被他揽在了怀中,这突然的拥抱让她心乱如麻,以至于很久之后她才听懂他这话的意思,木木地问:“你要走了吗?”虽然清楚,他不可能一直留在东琴,他还有自己的国家要治理,虽然知道这一切,但还是感到惊诧,总觉得他是自己的盟友,会陪着自己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可是现在他要走了。 烨炫狭长的凤眼眯成一线,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他的下颌抵在遗韵发髻上,这装饰沉沉的发髻硌得他很不舒服,不由让他想起,当年他还是北瑟二皇子的时候,被自己困住的扶风。他记得她从来都不愿意有太多的东西挂在脑袋上,一头青丝就这样垂顺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想要揽过一束一亲芳泽,她身上的味道很清新,说不出的好闻,而眼前这人的身上尽是铅华,重重胭脂、繁繁金钏,掩盖了她原来的模样。就算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子,也早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味道,何况她还不是呢?这一刻烨炫心中是很庆幸的:幸好她不是扶风,也幸好扶风不是公主。如此一想,他心中轻松了不少,唇不经意地滑过遗韵的耳廓,柔声道:“总是要走的,只是可惜不能将你一并带了回去。”他再一次成功地引发了遗韵浑身的颤抖,是激动或是紧张,都很有让男子有成就感,他继续说:“有什么事情,派人告诉我,记住我一直都在。” 隐约间她轻声应和了,神思迷蒙不清,直至烨炫最后离开,她才恢复正常。望着烨炫走的方向,她觉得胸口沉闷难忍,心中想道:若是在你心中的那个人是我,那么你就不能这么从容地面对我了吧;如果在你心中的那个人是我,那么我也不会这样曲意逢迎了吧,终究我们两谁也不欠谁的。 褪下了紫金蟠龙王冠,换上归墟准备的便服,身上的王者之气稍稍有些收敛了,烨炫这才带着归墟往南萧方向去。他是一直有派人跟着白无尘的,一旦知道这群人的动向,他第一时间就会得到通知。天无意的突然出现确实打破了他和耶若之间的协定,但很可惜的,似乎这个天无意不知道怎么把握机会,竟然一意孤行地想带走白无尘。她真以为自己有飞羽军就随心所欲了吗?真是个小丫头,难道她不知道当时若不是他在旁板劝解遗韵,而遗韵也不过是一时气上心头,等冷静下来就明白就算杀了白无尘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她陷入更难的处境,若不是这样,天无意又怎么可能这样简单地将白无尘带出了东琴皇宫。 她不知道现在的东琴境内不单只有她一个飞羽军一支军队,遗韵的禁卫军就不必说了,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安排人在这里,这几年来他不时地道东琴来,每一次来都会带来一些人,这次为了大婚更是如此,若要算起来,他在东琴的人绝不会比飞羽军也不会差上半分。还有西弦国主,此人隐藏得很深,但烨炫不相信他没有半个人在这里,说不定他手上也握着一支飞羽军。因此说来,连烨炫都不敢轻举妄动,这南萧的小丫头竟然会这样的大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烨炫正想着,归墟在他耳边说道:“主子,前面就是飞羽军驻扎的地方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二章 黑焰山 各种思虑1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2 章 向来掌政者动用武力的时候,正是面临动乱的时候,不论是战场上的动乱,还是政事上的动乱。而今遗韵派出禁卫军以强势的手段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势力也不例外,她的野心很明显,一个小小的监国公主不过是她前行路上的一块跳板,借由这个缓冲时期渐渐涉入朝政,排除异己,然后寻一个合适的时机登上大宝。 扶风正在思考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无欢进来了,面带忧色,附在她耳边说:“禁卫军搜查了瑞王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扶风抚慰地笑了笑说:“不碍事的,该走的人我都已经送走了,现在府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无欢出门之前还回头看看扶风,见她仍然是自信淡然的模样,这才稍稍安心一些,这两日来无欢和锦木虽然相交不深,但无欢也算是见证了她和瑞王的点点滴滴,对于这个看似冷酷,实则柔肠百结的女子,无欢是很敬佩怜悯的。 无欢出去,关上了寝宫的门,扶风脸上的笑容慢慢垮来了下来。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瑞王的孩子还在遗韵手中,她若是真想要得到什么,只要以孩子为要挟,难保府上的人不会答应。尤其是王妃,她已经间接失去了丈夫,此刻孩子就是她所有的希望,为了孩子她很可能会做任何事。遗韵这么多天来只派出了禁卫军,而且也不曾听闻说有军队靠近国都的消息,这样看来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遗韵手上没有调兵遣将的符令,而她能够调动禁卫军不过是因为现在东琴皇族,除了她和瑞王受御轩帝重视些,其余的都不曾有机会可以接触内政,因此在瑞王,现在算是与情人出逃的情况下,遗韵自然而然就有权接管了禁卫军。扶风暗叹自己送走瑞王这一招行得着实是愚蠢,自己等于是帮助遗韵名正言顺地得到了禁卫军,那么她离登基的一天就更加近了一步。 只是遗韵现在还在找什么呢,不会是瑞王,她应该知道瑞王已经不在府上了。和瑞王有关的,遗韵想得到的,这之间有什么东西呢?扶风要自己从头想起,自己和瑞王相处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他有什么?她忽然想起,当日她尚在南宫府时,那次和南宫夫人白素出门遇到瑞王的情形,当时他是……刚从边关过来?!边关?军队?兵符? 答案呼之欲出,遗韵是认为御轩帝将兵符交给了瑞王吗?只是她怎么会这样想,这么重要的东西,瑞王怎么可能放在府上,一定是随身携带的啊。若是这样,她现在应该做的是派人将瑞王捉回来。这样也解释不通,她手上不是还有小皇孙这一张王牌在,何愁瑞王不将兵符乖乖送上。只怕以瑞王的性格,他不可能也绝不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一走了之的。不知道现在方时他们是否已经将瑞王一行送上了黑焰山,扶风想。 命中设定要相互纠缠的人总是不会轻易断了联系的,这层牵连绝非人力能够拦阻了的。 世事巧就巧在这里,黑焰山,这个充满灵性的山头,正是从东琴去往南萧的必经之处,因此小意若是想要把无尘带回南萧,就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烨炫跟踪她而来,想必凭他的能力很快也能追上。而方时带着瑞王、锦木等也要到这里,当然若是这三拨人在不同的时间经过这边,也没什么,可我已经说了,世事之巧就在这边。 方时正要带着瑞王他们上山,远远见着似乎是有军队朝这边行来,于是让长陵带着他们上去,而他留在这边暗中观察一下,这些究竟是要做什么。他心中自有了计较,目前为止,在东琴境内出现过的军队除了宫中的禁卫军,就只有南萧的飞羽军。禁卫军要负责控制东琴的风向,是绝对不能擅自离开半步的,这样说来能出现在黑焰山这边的就只能是飞羽军,想到了这一层,方时就能联想起另一层关系,天无意凭借着飞羽军的力量从宫中带出了白无尘。 山下一丛灌木林遮住了方时的行迹,他的视线穿过重重的林木枝桠,一眼便看到军队身着南萧的军服,他在咸城与南萧的军队交过手,自然清楚他们的装束。而此刻军队呈现出一种拱圆形的阵仗,这样的队形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护卫中央的重要人物。隔着层层的士兵,看不清他们中间到底是什么人,于是方时不动声色地往黑焰山上跑去,想借着高势看清楚一些。 飞羽军正在忙着赶路,因为首领都已经接到了主子天无意的命令,说是今天之前一定要回到南萧。而天无意此刻正在偷瞄着无尘,每看一眼都会有不同的发现:他的睫毛很长,眼线很细,若是画上远山黛也许比一般的女子要适合,其实小意也不懂什么远山黛的,只是听小嫂子这么说过一回就记住了。他的眼中总是朦胧着一层水汽,真是别有一番忧伤的情调,只是他为什么会忧伤呢?难道是因为和耶若那小子的禁世之恋让他这般含愁带悲,还是说他心中在犹豫到底是该选择公主姐姐还是耶若,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喜欢的答案,于是她决定了要抹去他脸上的忧伤,所以她靠近无尘打算跟他聊聊天,小嫂子说过,交流是最好的疗伤药,什么痛说出来有人分享,就会减轻很多。 见到这座熟悉的山头,无尘忽然问小意:“这里是黑焰山?” 小意愣了一愣,然后很欢快地说:“对啊,绕过这座山很快就可以到南萧境内了。” 无尘定定地看着她,想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意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美色当前,她竟然这般没有定力,说着说着就把心事给暴露出来了。她笑了笑说:“所以说南萧离东琴很近的,哥哥说过这黑焰山可以作为贸易要地,以后发展起来的话,繁华程度不会比四国的国都差。” 无尘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平静地说:“大家赶路都很累了,告诉他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好了,反正去见国主也不急在这一时。” 小意冲口而出:“在这里?”她似乎是又失言了。 无尘勒住马缰,也不说话,以动作告诉小意就是这里,而他的话也不是开玩笑的。 小意想想,在这里也无妨,就算是耶若发现她没带无尘过去,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踪迹,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她就只能暂且忍耐一下了。 烨炫放眼望去:飞羽军驻扎的地方竟然是黑焰山!一直听说山上有高人,况且这个地方地势极好,他正打算什么时候从遗韵手中将这个地方要过来,今天正好顺道观察一下地形,也好为以后作打算。 不过当前要解决的是白无尘的问题,他这个人对一切都看的平淡,唯独对一个人执着过,那是他的徒弟。呵,徒弟?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一个男人收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为徒弟定然是有根源的,还有为什么白无尘会刚好出现在扶风跳崖的地方,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不是人为就是天造。烨炫还记得那名潜伏在他府上后来被送去做了扶风侍女的人,正是这人将噬天蛊下在扶风身上,如果他手下人差得不错的话,此人正是白氏的女子,而白无尘则是白氏族长……这么多的巧合集中的一个人身上就绝对不再是巧合,这个问题,烨炫想了多久,他观察白无尘就有多久,他想知道这个人是否真如表面上看来这样的与世无争。当他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也只是自我情伤,而没有任何破坏的动作;面对和他有宿世恩怨的兄长,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反而尽心尽力解了西弦的危机?这个人在民间留下了一个不容破坏的好名声,似乎他是佛陀再世,一心向善,愿解人危难,他反倒成了这乱世中唯一的好人。这正常吗? 归墟不解地问烨炫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们这边似乎没有安排其他人,就算主子神功盖世,要以他们两个人对抗飞羽军,这绝对是不可能的。烨炫朗声笑道:“谁说我们要对抗飞羽军了?” 若不这样还怎么从天无意手中将白族长带出来,归墟越发不解。 只听烨炫说:“若是白无尘自己走出来呢?我倒想看看他的本事究竟有多少,能够在飞羽军的看守下脱身出来。” 可是主子怎么能确定白族长会主动出来呢? 烨炫自信的模样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而他要归墟做的只是将他先前要归墟准备的弓箭取来。烨炫抚摸着这支箭,心道:白无尘,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可要接好啊。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三章 黑焰山 各种思虑2 飞羽军停驻休整期间,小意继续混在无尘的身边,进行她所谓的交流,企图解开无尘的心结,当然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从之前的纠结中解脱出来,然后顺理成章地接受小意,虽说这主意确实不错,要知道她哥哥天无绝追小嫂子南宫蓝用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方法。听说以前小嫂子是有心上人的,只是那人好像不知道,也就没有所谓接不接受小嫂子的情义了,后来哥哥来了,他一直混在小嫂子身边,时不时地说说话,现现身,再加上死缠烂打,就这样小嫂子就被他征服了。那么说来,小意想,只要自己也足够的脸皮厚,在无尘身边混个熟脸,让他只看得到自己,他就会被收归己有。至于厚脸皮嘛,这个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白无尘忽然拉着小意往旁边侧身,只见一支箭破空而来,直指他们的方向,箭势猛烈,入木三分。幸亏白无尘拉了小意一下,否则若是箭落在人身上,可不知道会不会戳穿整个身体。此人的功力深不可测,无尘心中这般思忖。 小意这时候没有时间去花痴能够被拉到无尘怀中这件事,她也知道这种箭的可怕,于是立刻派人去朝箭来的方向去追射箭的人,同时让飞羽军上下提高警惕,防止有人来行刺。 白无尘微摇头说:“不必了,追不上的,而且他也没有想要谁的性命。” 小意果断地否决:“这怎么行,就算是追不上也要追,至少要让他不能靠近你。” 无尘惊讶地正眼看着她,原以为她不过是小女孩子家,心思单纯,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无知,可是现在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倒是让白无尘吃了一惊。诚然如此,虽说此人并没有想置谁于死地,但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终究像是留了一个喂有剧毒的在身边,时刻需要警醒着,派人去追探,目的不是为了将此人捉拿回来,不过逼他离去,毕竟自己这边有一支军队在,任他如何强大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这份见识新鲜的很,仔细思来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小丫头,难怪小小年纪就已经训练出一支小而高效的军队来了。 小意的脸微微变红,被无尘这么盯着,她忽然觉得心跳再次加速,这下她就更确定自己就是喜欢上这个人了,要带他回去的念头也就更加的强烈了。 而在小意又陷入第一次动情的惊喜的时候,无尘已经检查起射来的这支箭了。箭比寻常的要少长一些,箭头楔形,坡度更陡,有利于进行长距离的射击。等一下,他似乎是摸到什么东西,无尘将箭横向放置,旋转着查看箭身上的凹凸痕迹。因为箭很细,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他要小意准备笔墨纸。 可能是因为什么人行刺的缘故,飞羽军要追查的追查,要加强防卫的加强防卫,这样一来队形的变换空隙,同时也将中央的白无尘暴露出来,山腰上的方时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在咸城,方时和白族长并肩作战过,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据方时的了解,白族长被天无意从东琴皇宫中带了出来,可以说是离了狼窝又入了龙潭。遗韵公主囚禁白无尘固然是于理不合,可这南萧的此时来插一手也未必见得有多少好心。方时想是否需要帮白族长摆脱这帮人的牵制呢,他还是有担心的,万一白族长是心甘情愿跟着去南萧,那么自己这么一去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白无尘拿过狼嚎笔,沾了墨,均匀地抹在箭身上有凹凸的地方,然后趁着墨迹未干,在纸上滚了一周。把箭交给小意,他拿起那张纸,纸上隐约是一只簪子。白无尘略显急切地把纸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纸上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已经有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所以要一遍一遍地确认。 小意上前看了看,说:“这是一个簪子吗,看样子不想是店铺里买的,这簪子的样子可真特别,也不是花草鸟兽什么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在自欺的时候,最经不得的就是来自局外人的点醒,因为这样他们才肯承认,他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事实。 他知道这是一只簪子,而且他还知道这簪子上奇特的样子是一个小小的家,里面还有三两个小人,甚至需要的话,他可以一点一点勾画出那些细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因为这簪子是他一手雕刻的。 所以这才是射箭的人真正的目的,要让无尘发现箭上的图案。此人一定很清楚白无尘的事情,或者更确切点,他很清楚白无尘和遗韵的事。他可能是遗韵的人,也可能是很亲近遗韵的人,而他功力高强。这些信息综合起来,白无尘虽有猜测,但还是不想轻易下定论。他要思考的是,此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想引无尘前去相见?是有什么阴谋陷阱? 只是那人很聪明,留下这么一样东西,就算是知道有陷阱,白无尘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跳下去。无尘环顾四周,这里——黑焰山脚下,仰头,望见的是高俊的山峦,茂密的树木。而他和飞羽军同在山下,看来是不能利用山势。 暝日昏昏,夕阳西下,不知不觉已届这般光景。只是晚上……应该休息了吧?这又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借口呢! 见天色不早,小意催问无尘是否可以启程的时候,无尘忧思重重地说:“已经有人找上我们了,看来我们这一路要面临的事情不少,不若让你的手下好好休息一晚,准备好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小意很着急:“可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啊,再待下去,只怕会生出更多的事。” “放心暂时不会有事,那人既然已经被你的人赶走,这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找上来,况且你有飞羽军在,担心什么。” 无尘难得说这么多话,小意很惊讶,不过听他说的也确实是这个理也就不再坚持。不过最关键的是,她对自己的飞羽军有信心,训练了这么久,还没有真正派他们做什么事情,如今第一次正式在东琴亮相,就让他们好好表现了。 小意恋恋不舍地离开无尘的身边,召集军队中的首领人物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主要是讨论关于现在的情况,以及今晚的应对措施。她要把飞羽军变成牢不可破的金桶,让宵小不敢轻易接近。这样只要到明天,明天一早他们就出发,回南萧去,这样无尘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吧,他也只能乖乖跟着我回去了,倒是就学哥哥的样子死死纠缠,不出几日,相信就能将无尘拿下。 烨炫此刻正在一家客栈悠闲地喝茶,这地方虽然小,但东西倒是挺精致的。就拿烨炫手中的茶来说吧,茶色碧透,茶叶皆是竖直悬浮在水面,还未曾掀开盖子之前就已经先被那抹似有若无的香气吸引,及至饮了一口,真是滋味特别的很!若是寻常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应当是会很夸张的,只是现在这人是烨炫,他只是很平静地说道:“果然是好东西,归墟,去找掌柜的来。” 归墟应声去了,以他对主子的了解来看,这家客栈应该是不简单的吧,只是主子不是要找白无尘吗,在这边等着就能等到白无尘吗?归墟当然是相信自家主子的能力的,只是这么简单就能等到白无尘,说出来就会觉得很不能置信,因此也让人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3 章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若是归墟能够将做主子的心思尽数猜透,那么也是时候换他做主子了,只是可惜,他跟在烨炫身边这么多年,还是没能猜透一两分。 不久之后掌柜出现了,他哈腰弓背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把他和什么厉害的人物联系在一起,但就是他,让烨炫想起了一个人:同样的谄媚姿态,相似的掌柜的装束。眼前这人和天和居的掌柜,若说不是亲戚,倒是少有人相信。 BBS.JyO .N & 掌柜压低了身体,忧切地说:“客官是不喜欢本店的茶吧,真是抱歉,要不我让小二帮您换上其他饮品,免费,算是给客官赔罪了。” 烨炫狭长的眉角勾起不用小的弧度,他哦了一声说:“看来有不少人对这茶印象深刻啊,既然这样掌柜的何不将茶换了。” 掌柜的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不自觉地直起身体,打开了话匣子说道:“您是不知道,小人也想换啊,只是这是上面规定下来的,您说这茶哪里是给人喝的。只是小人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掌柜,没主意啊……”听他说着说着,倒有几分要落泪的感觉,可见为此他确实是受了不少的苦,大概也赔了不少银子吧。 忽然烨炫很感兴趣地看了一眼掌柜的,说了一句:“若是你上面的人来了,你还敢这么说吗?”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四章 黑焰山 各种思虑3 烨炫的话音刚落,掌柜身后一桌上背向坐着的男子转身,丰神俊朗、神色潇潇,不是扶家二公子扶烈又是何人。扶烈笑容清浅,道:“王,果然好眼色,扶烈佩服的紧。” 掌柜方才还在疑惑此人是谁,听其自称扶烈,便恍然大悟,他虽然只是一个边关小站的掌柜,但对于自己的大东家扶家当然是很清楚的,尤其这个扶烈,他是直接负责商场上的生意的,可以说掌柜这里的一切都归扶烈处理。这下掌柜慌了,他刚才可是说了不少关于东家的坏话,可见这背后说人坏话的勾当是真真做不得的。 扶烈瞥了一眼掌柜,冷冷地道:“经营不善、生意不精、眼色不佳,如何能掌管了一家客栈,扶家从来不养无用之人,去镇中扶家银号领了银子就走,等会儿自有人来接替了你。” 烨炫在一旁看好戏,面上沉静,但心中千回百转:这扶烈来也是为了白无尘吗? 掌柜的哭嚷着被带下去,不久客栈又恢复了清静。客栈中本来人就不是很多,经这么一闹,原来还在的人也都草草结束了饭食,出门去。这样一来堂内也就只有烨炫和扶烈,还有各自的手下。 高人过招,向来是以静制动,更不逞是对待未知动机的对手了。归墟看着觉得气氛过于沉闷,这两人究竟要无言相对到什么时候去呢? 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烨炫展演一笑,那笑含了他惯常的三分自信,他说:“扶二爷猜,来的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 扶烈端起桌上一杯已经凉透的茶,平静道:“马蹄沉沉,隐约夹杂着金属泠泠之音,必定是军队中的骑兵吧,王,你的兵来得好生的快啊。” 说完,呷了一口凉茶,那冰冷的茶水贴着唇畔流入口中,暗沉沉的苦涩便蔓延开来,扶烈想起三妹第一次喝这茶时的情景,那样俏皮的真性情的流露,让他见识到原来自己这个三妹也会有这样一面,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关注她的吗?还是更早的时候?扶烈说不清了,总之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将一个人放在心上。记得随母亲进扶家的时候,他发过誓,这一生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因为早年寡妇、野子的骂名,他已经受够了,只有将所有人都限制在离自己遥远的地方,这样才能有机会喘口气,才能摆脱了冷眼与鄙视。 对于扶烈的镇定,烨炫感到疑惑,他既然也来了这边,定是早有准备,可是如今自己的人先行一步到了,他怎么还能保持冷静,难道说他这是故作姿态,好为自己争取多一些的时间来做安排。只是扶家要白无尘做什么?难道扶家也有要在这乱世中插上一股?如果是这样扶家究竟是支持什么人呢,还是他们要自立一派,异军突起?诸多的疑问涌上心头,烨炫此刻也没有半分的放松,凭他的直觉,扶烈今日来是势在必得了,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烨炫道:“扶二爷客气了,只是不知道扶二爷今天来所为何事,难道是亲自过问客栈这边的经营状况?” 扶烈抿了抿唇,让苦涩滋味在口中融合的更加充分一些,然后一下咽入喉咙,做完这些动作才回话说:“北瑟王果然料事如神,不过在下今次来还为了和您做笔交易。” 烨炫挑眉道:“扶二爷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同你做交易呢?” “若是我说,这里已经埋下了上百颗火弹,北瑟王可愿意平心静气地与我好好谈一谈我们交易的内容呢?” 上百颗火弹?如果同时点燃,那么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将在瞬间被夷为平地。扶二爷说的话若是真的,那么此人确实足够的狠绝,他在威胁了烨炫的时候也将自己搭进去,打算谈不成就同归于尽吗?可若是他说的不是实情呢?可惜这种威胁对于寻常人来说最坏不过是同归于尽,拼了胆色或许还有机会能让对手无计可施,但要放在像烨炫这样的一国之主身上,但凡是小小的威胁都会被放大百倍,他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一点点的危险都不能存在。因此他们的交易得以顺利进行。 夕阳退下山头,暗沉的天空阴怖怖的说不出的压抑,白无尘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空中一轮牙形弦月从东方渐渐露出形容。乳白色的光华敛去了白日的刺目,凝聚着时间光明的精髓,如此纯粹,极是贴合了白无尘的心境。 感觉有人坐在自己身边,白无尘已经猜到会是谁,这两日小丫头一直呆在自己身边,虽然活泼了些,但若是没什么害心,倒也没什么。只是……白无尘看了他一眼,神色柔和地道:“有乐器吗?” 小意一愣,无尘他要乐器做什么。 无尘对月遥望,淡而伤,言道:“如此月色,没有乐声相伴,怕是辜负了。” 他这是在对自己解释吗?小意惊喜不已,忙跑开去军中搜刮乐器去了。这帮子的士兵中虽然个个尚武,但也并不都是莽夫,还是有些庸雅贤士在,因此小意找来不少的乐器:管弦的,弹拨的,击打的,确实有不少的好东西。无尘瞥了一眼,挑了一把乌沉色的长箫,在放在唇边,只见他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修长的骨节在箫眼上起落不定,那苍白的指尖似乎透着月光,将一地的清凉皆揽到了箫声之上。那悲戚的乐声穿透了重重的阻隔,四野蔓延开去,到了山上的方时的耳中,也到了客栈处正交谈的烨炫和扶烈的耳中。 小意听到那哀伤的曲调,突然瞳孔张大,眉宇颦蹙,再一眼,无尘微微合眼,似是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意境中难以自拔。 小意退后几步,示意匆忙靠近的士兵噤声。那士兵心中焦急,嘴下就显得疙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小意将他拉远点,觉得已经离开了无尘的听力范围了,这才让士兵平复下回话。 “公主……这声音……小人听过……似乎是……” 小意心中也有担忧,但她还是镇定地呵斥了那名士兵说:“慌什么,好好说。” “公主还记得不久前我们和西弦的战争吧,那时白族长就是敌方的首领,他似乎就是用此曲来召唤控制自己人的,所以我担心他会不会……” 听其言,小意心头的忧虑也便坐实了,她也听说过有人用乐声来传达信息,只是白无尘的表情太过平静无害,她总是不愿意相信,他用这种方法。 士兵急忙说:“公主,那我们是否要拔营启程,还有白无尘要怎么处置?” 小意冷眉相 对,压低了声音道:“本公主知道了,你且回去,若是惊动了他人,动摇军心,唯你是问。” 小意不动声色地回到无尘身边,未曾犹豫就章鱼似地巴住了无尘的手臂,略显青涩地道:“无尘哥哥,跟我去南萧吧。”她眼中露出狡黠笑容。 白无尘手上的箫落到了地上,任由小意这样亲近。他不是不想推开她,只是不能而已,因为他似乎不能动弹了,他竟然着了天无意的道! 一阵隆隆的声响从山顶下来一路的震耳欲聋,这是什么声音?飞羽军上下皆是惊慌不已,难道山上有埋伏。 小意看了一眼白无尘,心想:是他召来的人吗? 无尘依旧平静,安之若素的模样,似乎这些事都未曾落入了他眼中,就更未曾进了他的心。 小意扶着白无尘,起身,指挥军队列好阵型,一旦遇到袭击就迅速组织反攻突围。 忽然有人惊叫起来,示意众人看头顶上方。那里一块硕大无朋的山石正翻滚着朝山下直冲下来,这巨石又借了山的高势,其威力哪里会比红衣炮弹差。原来方才听到的隆隆巨响就是这个。小意慌忙下令要大家往两侧散开,而她自己也带着白无尘躲避巨石。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有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没想到第一次动情就动得这样的曲折艰难,他就真这么不喜欢自己,就算是死也不愿呆在自己身边。只是灰心丧气如此刻,小意还是没想将无尘抛下。 山上,黑暗中隐藏的方时,拍拍手,他好不容易才将巨石推下去。话说在此之前他就一直在矛盾要不要将白族长带出来,刚才听到了箫声就明白了,这是他们打仗的时候形成的默契,这乐声说明了危险、召唤、紧急、被困…… 方时立刻明白此时白族长的处境。 黑暗中还有一群人在见识到这一幕后悄然退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隐遁入了夜色中,与山水天地化为一体。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五章 黑焰山 各种思量4 在听到黑焰山前后传来的两种不同声音的时候,烨炫和扶烈的交易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烨炫也已经收起了兵,让他们各自找个地方喝茶去,当然他这里说的茶不是扶烈为他预备的茶。扶烈的茶,那已经超出了寻常茶应该有的苦涩,在谈完之后扶烈回忆一般迷蒙地说:“她说过,若是你能喝得了我的茶,那么什么东西尝到嘴里都是甜的。” 他们的交易谈得这样顺利,一来要感谢他们共同认识的女人——扶风,是她要无欢传讯给扶烈,要他帮着找到白无尘,将他带回来。而烨炫是受耶若所托,耶若又是因为扶风。这么兜一转下来,原来真心要让白无尘脱离了这残局的,从来都是扶风。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4 章 二来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说话会轻松一点,只要稍稍一些暗示就能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 再者,他们坐着谈论的时间里,想必白无尘那边已经有些结果了,而他们也要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扶烈要烨炫做的有两件事,一是将白无尘带回去,无论是死是活;二是将来他若是一统中原,扶家依旧是最大的生意人家,享受官家保护。烨炫问他凭什么认定会是自己统一了中原。扶烈说,您是最有可能的人中的一个,只是对我来说,既然有可能我要尽早做好打算。还有一点他没有说,早前他就已经和耶若进行过相似的交易。 而他给出的交换物也很是诱人,一百颗火弹,一条重要信息。扶烈得到消息:有人暗中潜入了北瑟国境,企图挑起残余反动势力的复仇心理。若说单是这样,那么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但是如果是一支不知名的军队呢,一支不必飞羽军差的军队同时潜入北瑟呢?情况恐怕就不那么乐观了吧。 扶烈离开之前,烨炫似笑非笑地说:“这里根本没有你所谓的火弹吧?” 扶烈身形顿了顿,没有回头:“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与白无尘见面和回北瑟稳定国内安全,两者相较,重要性立现,归墟再次紧张,催促烨炫早些动身回去。而烨炫还是没有这层打算,他要归墟回去,联系部众做好防范工作,让守城的士兵加强检查,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就立刻抓起来送进府衙,等他回去后再做发落。更重要的是那些安插在大臣家中的人手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只是民间的反叛掀不起什么大浪,若是和他的臣子勾结在一起就说不准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大学士谋逆事件。 遣走了归墟,烨炫独自一人等待白无尘的到来,他可是很期待看到白无尘究竟是怎么样摆脱了一支军队的看守的。 话说黑焰山下巨石连天飞下,飞羽军受到重创。因为事出突然,就算小意能够想象很多危险,做了完善的准备,可她也还是没想到会“祸从天降”,而他们扎营在山脚下,正好让窥伺者有机可趁。而且为了紧急避难,她让士兵各自散开,这样分散了目标也好减少伤亡,只是这样同时也打乱了阵形,若是有人此刻来生事…… 尘土飞扬之中,一计飞马穿过散乱的人群直冲着小意他们过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昏黄里一张带着蓑笠斗篷,不见颜面的人出现在视野之中。双足难敌四肢,小意带着浑身动弹不得的白无尘,怎么敌得过马上之人。不知是什么时候一枚小石子击中了小意的肩膀,她抓住白无尘的手就随之松开来,那人的目的是白无尘,却因此要了她飞羽军无数兄弟的命,此仇不报,她就枉为天家儿女。只是如今的形势,那人有备而来,要追赶是不行了,而且军中又有伤亡。小意忍着肩膀上的痛,高声喝道:“传令,收兵回朝。”短短六字,她却说得十分清晰深刻,像是要将心头的恨意尽数由此发泄了出来。在回去的路上,她开始反思自己第一次的心动,最终竟然以这样令她一生难忘的结果暂停,她错了很多处。首先是在错误的时机认识到自己的心思,其次是太过顾虑无尘的感觉,太过迁就他,换而言之就是厚脸皮够,但霸道不够,太过小女人。只是苦了她的兄弟们,飞羽军的兄弟们,没想到第一次在东琴亮相就输在了“天灾人祸”上。 一口气飞奔出几里地之后看到有一家边关客栈,方时才将无尘放下,无尘身上中的是软香散,这一时三刻怕是不能恢复,只能是在客栈中过一夜,明日再回东琴去。 客栈静悄悄的,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方时就意识到这个问题,静易生变。 白无尘半倚在方时身上,此时他的嘴角流露出苦涩的微笑,看来他这一路会走得很曲折,究竟是因为什么他们才纷纷找上他的呢?难道是他身上的西弦兵符?还是和这个相关的其他原因,果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客栈内有一人,他,剑眉冷峻,凤眼狭长,自信而危险的一个男人——北瑟王烨炫。 烨炫用指节在桌上扣了几下,示意他们坐下之后这才开口说话:“不错,不错,果然不错,两人一马就能从飞羽军手中出来,你们……不错。” 方时是不大待见此人的,他此前对扶风做的事情,他略有耳闻,于是很自然的对这个人很难产生什么好感。于是他保持沉默。 果然是烨炫,白无尘想过会是谁用这一支箭引自己来,所有的分析最后都指向一个人,就是面前悠闲等待的烨炫,他算是抓住自己的软肋了。 白无尘沉静如水的声音终于也有一丝波动:“她在哪里?” 烨炫能够想象得到,但还是忍不住惊诧,这女人招惹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而且个个都不好对付。白无尘是,耶若是,自己也是,还有一些说不出的人,这林林总总加起来,权势都可以称霸整个中原大陆了,烨炫甚至玩笑地想:若是这女人想要这个世界,只怕比他们这些人要来的容易些。 他的笑容也就显得越发神秘了一些,这在白无尘看来不是一件好事。 半响,烨炫才道:“她很好,只是也许你会越来越不认识她。”他这话说的确实是实情,谁能想到西弦国主身边的女人会是扶风,而东琴宫中的遗韵不是她呢?白无尘为遗韵对他的绝情心伤难过,可不是满腔深情尽赋了虚空,此事没想一次都会觉得好笑一次。 身上的无力感在精神放松的一刻显得更加明显,天无意的软香散下得分量不少,只是她是在什么时候下的呢?也没有摄入什么东西,那么是——箫?她在那么早就已经有这一手准备了吗?此女的心思真是难以估量。 扶烈说过无论是死是活都要带白无尘回去,其实这话也有不少的漏洞,也就是说如果烨炫找到了白无尘,然后杀了他,也是没有什么关 系的。这样的念头在烨炫的脑子中曲曲折折绕了一圈才慢慢消失。白无尘虽然功力尽失,但他身边还有一个方时,烨炫不能轻举妄动。而其实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有方时在,想必白无尘能安然到达东琴。 烨炫星夜启程回国去,在去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扶风现在的身份告知白无尘,他若是知道,那么事情似乎会很有趣,但扶烈的到来让烨炫有了私心,还是不说了,让他继续以为遗韵是她就好了。而且这也算是一张王牌,应该在最合适的时候用,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现在他则是要去解决国内的麻烦,还要揪出那个在背后捣乱的人。 东琴行宫,无欢这两日来来回回跑了,但似乎是已经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而主子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小姐,因此无欢成了他们兄妹两交流的最好通道。行宫外依旧有禁卫军把守,但无欢自有她的方法,在行宫中的某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缺口不会被人发现,但却可以随时放一些信物,传个消息更是不在话下,无欢屡试不爽,而且她行事很是小心的,这么一时三刻肯定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至于以后……左右小姐他们不会在行宫久留,今后自然会有新的方法。 金丝缠绕白鸟朝凤的手炉,是耶若方才派人送过来的,已经加了薪火,此刻略微有些烫手,握在手中,暖气顺着手掌一路流到了身上,抗旱确实不错。暖香袅袅,催得扶风昏昏欲睡,在无欢唤了她一声之后她才清醒。 无欢贴在她二耳边说:“白族长没事了,此刻落榻在一家客栈。只是您要派去看守瑞王府的人来消息了说是瑞王今日回府,主动现身让禁卫军带进宫去……” 扶风额上川字立现,她隐含了怒意道:“不是叫你跟他们说,一看到瑞王出现就拦住他的吗?” “听说是锦木打伤了那些人,放瑞王过去的。” 扶风叹了口气,半天才说了一句:“这傻女人……安排人把她和她弟弟带到扶家别院去……算了,随她去吧。”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后果就要自己去承受,扶风自问不是救世观音,能帮她一次,却帮不了她一生。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六章 心难解 伤者自伤1 耶若这两日倒是没怎么出现,扶风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往常每日总有三两次他会过来寝宫这边,忽然之间他不来,倒真有些不习惯,扶风暗叹了一声,跟在耶若身边这几日,她也被迫养成了不少奇怪的习惯。 无欢听到她这么问的时候显得很气愤,她扔下正在整理的床铺说:“小姐,你还关心那个风流鬼做什么。” 无欢虽然平日里对耶若就不甚敬畏,只是如今日这样倒也少见的很,扶风当下明白怕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无欢了,风流鬼?只怕又是有关男女情事的吧。扶风招招手示意无欢到她身边来,让她坐在一旁的檀香椅上。无欢犹豫着还是坐下,虽然于理不合,但是这两日和小姐相处下来,发现她不是一个会拿捏身份随意支使下人的主子,相互之间的距离感倒也少了几分。 扶风淡然一笑道:“你气他,他不会有什么感觉,只不过是无故让自己替他遭了不必要的罪罢了。” 无欢蹭的一下站起来,很是激动地说:“小姐,您就是这样太纵容他了,我前阵子还觉得他对小姐也许是真心的,这如今,您瞧瞧他,公主赏了他几分妖冶女人,他就日夜沉醉在女色中,就连我去说也差点被……” 扶风平静地听着她的忿忿不平,直到无欢说不下去停下来喘息的时候,她才略微抬高声音说:“我是纵他,那是因为他毕竟是君,我们没有权力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只是无欢,我对你真是失望,是我也太过纵容你了吗?” 无欢气愤退去,紧张不已,她不可置信地喊道:“小姐……” 扶风调整语气继续说:“我觉得与你有缘就拿你当妹妹看,你在我这边放肆一些没关系,只是毕竟身份摆在那边,若是你对国主也这样失了礼数,最终苦了只有你自己。你以为我现在受宠些,就认为国主一定要对我们百依百顺,可这是什么逻辑,你考虑过了吗?若是哪天国主对我没兴趣了呢,君心难测,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欢虽然有时候鲁莽了些,但也不是无知的人,扶风这么分析,她应该能听进去一些。 扶风叹了口气,她还有没说的也是不能说的,耶若这么对她恐怕也是因为她还有价值,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这样包容呢,作为一国之主更加不可能。而造成无欢这样放肆,扶风明白,自己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是她先对耶若无理,无欢不过是照搬了她的做法而已,原来根源在自己身上。于是她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凡事要小心些,千万别让自己卷进麻烦堆里。还有你刚才说你怎么了,国主有为难你吗?” 无欢有些愣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扶风转变之快,半响才回道:“他……哦,没事,国主不过是跟奴婢开了个玩笑。” 扶风很欣慰,无欢是明白过来了,她问这话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若是今后有人问起同样的话,无欢也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是非往往是一不小心就从口中溜出去,你若是不时时刻刻惊醒些,不知道哪天自己说的哪句话就被别人抓住了把柄。 寝宫里顿时冷了下来,寻常是无欢话多一些,扶风不过是时而和她搭上几句,可现在无欢正凝神回味扶风的话,哪里有空余时间和心思来说笑呢?苍白香烟袅袅上升绕梁宛转,映得丹红色横梁也显出几分朦胧虚渺的错觉。和无欢说了一会儿的话,扶风已经觉得有些累了,迷迷顿顿的,困意泛滥。 这时候无欢忽然恭敬而惊讶地喊了一声:“国主!”扶风朝门口望去,耶若正站在门口,双足就在门栏外侧,紧贴着,似是想进又不想。扶风遥遥对着他露出微笑,只是心中忧思: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呢? 无欢出去之后,寝宫中更加寂静了,耶若不说话,表情和平日里全然不同,是冷淡是愤怒是不解,还是什么,扶风看不透也不愿看透,有些事,还是迷糊一些的好,看的太清,多的是绝望罢了。 当耶若一步一步向扶风靠近的时候,她真的有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只是他的怒从何而来,难道是因为刚才她训斥无欢的话不妥当吗? 扶风心中忐忑,盯着那双锦缎龙纹祥云流水的短靴,看它一下一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沉重而紧迫,直击人心;纤尘未染的地面映出些须弥的人影,那是谁,是耶若还是她自己? 感觉他衣裾就在自己的手上摩挲,那顺滑到几乎感觉不到的触感似一道道电流,呲呲响着流过四肢百骸,手足无措。扶风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失去控制的不知所措,很难受,说不出的压抑。她指尖用力插入掌心,尖利的痛感暂时吸引了身上所有的感知,同时也将那一股不寻常的感觉压制下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忽然耶若抓住她的手,用力翻转,几乎要扭断了她的手掌。扶风被迫抬起头看他,只见得到他脸上的怒气,夜之暗此刻尽数挪到了他的眼中,那样纯粹的怒气似乎是要将所有人都吸进去。而手掌传来的微凉的气息,扶风震惊,耶若竟是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唇边轻吹。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5 章 凉的,不暖,耶若很懂得控制气息,若是呵出一口气,那便是暖的,暖了人心。若是吹出来,那边是凉的,对于有减轻痛感的功效。扶风不知道,自己这么想是否是曲解了他的意思,她不知道。闭上眼睛,颦蹙的杏眉如同扶风混乱迷茫的心思,她能感觉自己的手掌靠近温暖柔软的唇,心中一紧,突然发力将手从耶若的掌中抽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她只是觉得现在的气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需要平静的空气让她恢复思考,她生承受不住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她真的不知道…… 耶若冷笑一声,在空荡荡的寝宫里显得越发明显。他霸道地勾起扶风的下巴,迫使她与之对视,怒意更甚:“你就这么不屑,那么不在乎,是不是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有感觉?”没有回答,他提高了声音:“告诉我!” 下巴处传来的痛感,那样真实,提醒此刻的耶若是真实的,真实到她想象不了的地步。她只能承认现在的她很混乱,她需要冷静地思考这已经发生的事情。以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的哀求语调,她道:“今夜清风真的累了,国主且先回去吧。”清风,这是他赐的名,她承认了,那么能否,今夜就放过她,让她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耶若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撒手撇开她的脸,冷笑道:“好好,既然你这般不愿意见到本主,本主也不在这里找人嫌了。”他从来没有再扶风面前自称“本主”,今次怕是真的气到了,只是扶风连她究竟在气些什么都不知道,她又能如何,睡吧,睡吧,好好理一理自己的心思,然后明天再想该怎么处理。现在的状况如何?在自己剩下的时间里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扶风想,这些问题,她明天一定要给出答案。 只是明天这一词太过遥远,有时候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延迟,就会发生令人后悔一生的事情。谁都没有错,只是不能弄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生气啊,发怒啊,无端的让自己陷入了遗恨之中。 寝宫的门被重重的关上,撞门声,回荡了很久,瘫在床上的扶风听见了,门外的无欢也听见了…… 无欢追上怒气忡忡的国主,跪下道:“国主息怒,是奴婢不好,小姐不过是可怜奴婢才这样说的……” 耶若像是听到很好笑的事情,道:“你的错?哈哈,当然是你的错!” 忽然他神色一暗,言道:“只是她连你都可怜,为什么就不可怜我呢?连你都能分得她的心,为什么她就是要这样吝啬给我一点点的关注呢?凭什么就连你也能,凭什么!” 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最后竟然已经接近歇斯底里。呵,他是陷入自己的怒气里,迷失了理智。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明他当晚为什么要带走无欢。若不是愤怒迷住了他的思维,他又怎么会做出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在惩罚扶风的同时,他先惩罚了自己。 原来伤人者必自伤,此话丝毫不假……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七章 心难解 伤者自伤2 若是有人问起御轩二十九年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相信很多人会沉默。不是因为风平浪静,而是因为个中纠葛不足以对外人道。烨炫忙着处理那些莫名出现的反贼,已经来去无踪的军队,是谁派来的人,费解难解,如何能解。东琴皇宫,遗韵瑞王兄妹两,本该是最亲近的两人,到头来,也终有陌路相向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当遗韵以子胁迫的时候,瑞王心中是何等的沉重,他道出一句:兵符在我手上,你要就拿去吧。同时也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兄妹情一把切断,从此她还是公主,不,也许会是更加尊贵的身份,而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王爷,从此东琴的朝政,他是真的不会再过问半分了。 不过这其中最揪人心的便是行宫这一边了。 夜漏声声,恍然见得眼前是一把沾着血的剑,地上倒着一名女子,她背向扶风,让人看不清她的颜面。这是什么情景,这是在哪里,漫天的迷雾笼罩,扶风到处摸索,心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突然抓到一只手,顺着手臂往上望去——耶若带着笑容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的笑容这样的纯粹无害,让扶风一时放下了忧虑,只跟着他,走出这一片迷雾。只是不知为何,耶若带着她一步步靠近那名倒在地上的女子,扶风要逃,但挣不脱耶若的桎梏,再看他的手,满是血,殷红的,和刀上的一模一样…… 一下睁开眼来,沉寂寂的黑暗,没有什么迷雾,没有耶若,没有刀,更没有什么女子,不过是梦中虚空。冷汗涔涔,扶风不由唤道:“无欢,现在什么时辰了?” 空荡荡的寝宫只剩下自己的回音,扶风哪里还听得到有什么其他人的声响,她的寝宫内殿,除了自己就只有无欢,此时这样安静……无欢是出门了吗?只是现在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不好的预感顿时抓住了扶风,她来不及穿鞋,赤着脚跑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让扶风觉得就是现实的预演。耶若最后离开时的怒容,和无欢说他是风流鬼时气愤的模样反反复复在扶风眼前重演,刀、血、女子…… 脚下的透骨的凉意直达在左胸不安跳动的心脏,激起一阵阵的战栗,四周是看不见的黑暗,和脑中的迷雾何其相似,到底她是不是进入了又一场虚假到真实的梦境啊。 憋着一口气,跑到了耶若的宫殿门口。上着门闩的,沉重的殿门,将她的惊惧一路拉升到了喉咙,一路蹿上,在脑中轰然炸开。沉静自持不在,她此刻不过就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女子。 紧闭多时的殿门在一个最不合适的时候打开,隔着一道不高的门槛,对立着的两人,还有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态。 耶若一眼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身着单衣的赤着脚的几乎要与黎明融为一体的扶风,她摇摇欲坠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让人无从知晓她究竟这样多久。异常苍白的脸呵出一口白雾,出口便是一句:“无欢在哪里?” 方才升起的怜悯被另一股怒气取代,耶若将门打开,诡笑着道:“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闻言,扶风夺步欲走,只是在寒夜中站立许久,全身已经僵硬,这一动,破坏了维持的平衡,竟直朝地上倒去。耶若急忙伸手将她扶住,在触到她身体的时候,那种冰冷的感觉让他觉得不对劲,似乎是一切都混乱了,他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这样真能让她看清吗?会不会……伤害她? 扶风陌生地推开他,梦中的景象太真实,她已经不敢靠近这个手上沾着血的男人。她一路跌跌撞撞,循着路径摸到了床榻之上。那一刻她想的最多的竟然是:若是这龙帐是放下的那也好啊,至少不要让她看到这样不堪的一幕,至少…… 凌乱的锦被,瑟缩在角落神情麻木的女子,那是无欢吗?扶风心痛,原来不是刀,原来没有谁要了谁的命,至少为什么她觉得眼前情景还不如梦中来得干净。 无话紧张地抬起头,惊恐万状,见到是扶风,一把扑到她怀中,喊道:“小姐……”无欢的身上都是一个个暗紫色的痕迹,就算是未经人事的扶风也知道在此之前发生过什么。她忽然之间冷静下来,无奈之中有生出几分庆幸:还好,无欢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她一下一下轻拍着无欢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她突然记起当时在南宫府,自己发病时,师父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她终于能体会无尘当时说没事时的心情,不能阻止别人受到的伤害,在一旁看着什么都不能做,那种无力感,原来是这样的深刻揪心。 用锦被将无欢裹紧,扶风带着她出了伤心地。呵,耶若啊,他果然是杀人于无形,昏君就是不一样,也只有他这样深谙下作的手段,他以为欺负了无欢就能惩罚了她,或者说惩罚自己?扶风冷笑着朝耶若说:“扶风代无欢谢国主垂青。”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拖着浑身无力的无欢一步步回到寝宫之中,这陌生的黎明,这陌生的一夜过后究竟改变了什么。 安抚了无欢睡下,扶风坐在床边,神思清明,非要这样惨烈的结局才能教人看清了现状。可笑的是,她都已经是一只脚踏进坟墓的人还会被纠缠进这纷乱的关系之中。 扶风对外人向来都是沉稳理智的,纵使面对白无尘,师徒情深的时候也总是隔了一层礼数;烨炫更不必说了,和他相处多的是阴谋算计,时刻提防他,没有一刻放松过。如今看来竟然是与相处的时间过得最坦然随性,也许是料定自己与他还有价值,因此说话行事任性妄为,礼制规矩半点没落到心里,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她心底里明白,耶若这么对她怕也是真心喜欢了自己的,于是才能这般的肆无忌惮。虽然说是被耶若困住不能解脱,她何尝不是在耶若身边找到了平静和自由。习惯了他的调戏,习惯了他的亲近,习惯了与他说笑,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他这个人在自己旁边,甚至在他对外称说要封自己为妃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没有反驳,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是他身边那个叫清风的女人。 心镜昭昭在这样一个不堪的时刻,扶风倒是恨了自己这副虚弱的身子骨,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了神智,若是她早一步昏过去,就算是陷入混乱的可怖的梦境,总也好过清醒的面对现在的局面要好的多。 忽然床上的无欢抓住了扶风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身上获取力量。这小丫头到了此时还是视扶风若亲人,经历了这般不能启齿的祸端,她竟然不怨扶风。可以说是扶风将她扯进来的,她若不是真心为扶风好,她怎么会招来这样的对待呢? 无欢依旧相信自己,这一认识让扶风羞愧不已,她刚才的那些消极的心思,竟是这样的可笑,她如何能这样的自私,出了事就想着想要自己痛快,想躲开混乱的后果。是她引来的错,她最没有资格选择逃避。 扶风在无欢手背上拍了两下,轻声说:“别怕,现在没事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要现在就离开这里,还是要继续留下来?” 见无欢不说话,扶风已经明白了,这里有她一生都抹不去的阴影,留在这里日日见着那禽兽不如的人,对无欢来说是又一重伤害。扶风说:“我明白了,你休息一会儿,我通知二哥带你出去,二哥会好好照顾你的,放心。” 扶风转身,但衣角被无欢拉住,她轻声说:“小姐,我留下来。” 扶风压下心头的疑惑,平静地问道:“你决定了吗?在这里可是天天都能见到那个人,你能忍受得了吗?” 凄风苦雨化作无欢嘴角一抹笑意,她微微颤抖着说:“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小姐愿意将我带在身边就是给了我一个栖身之处,我还有什么好求的。况且有我在你身边,他也不敢轻易把小姐怎么样。见他又如何,在爹娘将我卖与别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将自己抛开了,左右是服侍人的命,主子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以后不会了!”扶风坚定地说,“今后你不必再服侍别人了,你放心,既然你选择留在这里,我定会让你今后的日子过得舒坦一点,那些欠你的终究会还与你。今日,你也累了,休息吧。”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八章 心难解 伤者自伤3 出了寝宫,离开了无欢的视线,扶风这才扶着墙根慢慢瘫坐下来,蛊虫已经把她的身体吞噬地虚弱不堪,如今这残破的躯体经过一夜的寒气侵体更加是衰败不堪,老鬼说过,若是好好调养,兴许她还能活得长久一些,可是若不加注意,一年的时间怕是太乐观的了。这其中情绪的过度起伏便是头号大忌,只是司命天神既已设下了扶风这样的命途,又怎是她能违抗的,左右人人最终都要化作一抔黄土,早一些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要能在剩下的时间里做完想要做的事情也就算是圆满了。 这样说来扶风还要感谢耶若,谢他在她认为自己快功德圆满的时候,告诉她她还没做的事情很多,她亏欠的人还需要她偿还。 她坐在墙边,感觉有人靠近,她想她知道那是谁,只是此刻她并不想看到他。于是打起精神道:“国主,您先离开吧,等我整理好这边的事情,我自会去拜见您。” 脚步声不曾响起,那人竟是蹲了下来,言道:“连我也不想见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扶风蓦地抬起头来,声音嘶哑地唤道:“二哥……”她扑到扶烈的怀中,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方才面对无欢时的镇定全然不见了,她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坚强,她也需要一个地方能让她放开怀地好好哭一场。二哥总是这样了解,了解她每一次的需要,了解她每一次的脆弱,了解怎样在最何时的时候给予她帮助——这就是家人。 扶烈身上带着书卷墨香的气味很好闻,不久扶风便觉得平静多了,再看一眼二哥那湿了一大片的衣襟,忍俊不禁,而二哥亦是含笑的模样,看着就觉得异常的安心。 为扶风拭去脸颊残留的泪迹,扶烈的手忽然一顿,不知什么时候扶风的脸已经变得这样干枯,像是即将失去生命的老妇人。他心中一震,然面上仍是平和安抚的模样。 平静下来之后,扶风又想起另外一些事情,她忙抓住二哥的手问:“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口的禁卫军会放行吗?还有国主,他也同意你来?” 二哥拍拍她的头,宠溺地道:“傻丫头,先回屋吧,我慢慢跟你说。” 她还有一件事忘记了,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扶风,这难解的心结,让她乱了分寸。 二哥说他在西弦皇宫的时候就开始怀疑国主口中的清风就是自家三妹,但那时一来扶风不肯承认,甚是有意避开,让他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于是他一直派人在一旁关注,也算是暗中保护扶风不受伤害,而他则继续与国主磋商交易的事情,他开出的条件是保扶家每一个人的安全和自由,他之所以强调每一个人,就是希望国主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同时善待扶风,而他的给出的筹码就是他手中的暗哨,可以帮他探查消息。扶烈手中的暗哨已经发展的得很成熟了,若是能得到他的帮助,那么会比别人得到更多的先机。就像不久之前,扶烈告诉国主说北瑟此刻国无明主,是好时机来想办法掀起动乱,还帮国主找到了民间隐藏的反动势力。不错,这些都是他做的,而也是他将有人要破坏北瑟的消息再作为交易之一给了北瑟王烨炫,让这两个乱世枭雄相互争斗。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6 章 无欢确实是二哥的人,从很早之前无欢就被二哥收为己有,那还是在扶风决定帮遗韵的时候,他就安排无欢进了南宫府,直接安排进宫很困难,而凭借宰相的势力,无欢想法子进宫会简单一些,结果阴错阳差扶风被白无尘带到了南宫府。无欢也就顺理成章地到了扶风的身边伺候。之后就不必说了,直到扶风随着国主再度回到东琴,无欢也被派来再次接近扶风,只是无话自己并不知道扶风就是她一直服侍过的小姐。二哥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连家里人也没有告诉。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如今的星宇楼已经由扶云当家了,他不说是不想扶风再去理会一些旁的事情,现在的她只要顾虑好自己就可以了。 听完扶烈的话,扶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对身边发生的事情这样的陌生,她能那样随性的生活果真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只是这些她都不知道。 扶风这时候才体会到四肢冰凉的感觉,像是身体浸在冰水中很久,等出来的时候早已麻木,就算是再度接触到温暖也无法立刻体会得到。所谓的伤口需要时间来治愈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扶风愧煞,只是还有一点她还不清楚,二哥究竟是怎么样进来的。 扶烈不知什么时候取过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扶风身上,系好带子,确认将扶风裹严实了这才道:“门口的禁卫军已经撤了,而国主此刻也忙着应对北瑟王的反攻呢?我来就是为了带你走的。” 禁卫军撤了?那么说遗韵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是瑞王将他手上的东西交给了她?那么瑞王锦木他们怎么样了? 还有烨炫反攻,北瑟和西弦这两家也要开始争斗了吗?扶风还以为他们两人会先联手将东琴南萧吞并之后再决一死战呢?原来这时候他们就已经忍不住了吗?不对,他们还摸不清对方的真正实力不会轻易动手的,除非…… 扶风猛地抬头望向二哥,见他点头示意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除非有人从中破坏,将他们之间的平衡打破,这个人就是二哥扶烈。他既然在北瑟西弦之间设下了两场相互矛盾的戏码就绝不会没有后招,扶风猜他一定是留下了蛛丝马迹,好教烨炫发现是耶若攻击北瑟,这样两人之间就只能被迫一较上下。二哥果然行事审慎、思考缜密,只是他们两人绝不是善与之辈,难保他们不会发现是二哥在中间捣乱,到时候…… 二哥很是潇洒地道:“就算他们发现也一时不能采取什么动作,他们之间的斗已经足够花去他们大部分的力量了,等他们有余力来追究我的责任,我已经带着你走远了。” 扶风沉默了一会儿,展开笑颜对二哥说:“二哥,你先回家准备一下,你的暗哨要隐藏了,还有告诉小妹,照顾好星宇楼,然后你在城外黑焰山等我。” 扶烈刚想说好,可是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扶风心中慌乱,但脸上镇静,依旧挂着笑容,言道:“我还要做一些事情,二哥放心,只要我做完这些就去跟你会合。” 扶烈坐下来,摇头说:“你不会的,你知道吗,你真的不会撒谎。每次只要你要说慌的时候,你都会笑,但是你不知道你的笑是多么难看,简直比哭还惨。你甚至都没有提到无欢,若是你真心想要跟我走,你至少是先要我带走无欢吧,你从来都不是这样自私的人。” 这个时候扶风多么希望自己的二哥不要这样聪明,或者他装得不明白一些,就按照自己的话去黑焰山,那边有老鬼他们在,应该会很安全的,就算是烨炫或者耶若也不能把二哥怎么样,而星宇楼有小妹在,外人也不能轻易摧毁了父辈们的基业,至少乱世过后帝国的重建需要大量的资金,这方面星宇楼还是有很大的用处的,所以扶风不担心。只有他们都是安全的,她才能放心地留在这里。她既然答应过无欢,那么她就要做到,她安排好她今后的生活,这样她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应做的,这样她就算是走也走得无牵无挂一些。 扶烈握住扶风的肩膀,那瘦削的肩膀在手掌中能感觉得到骨骼,哪里还有什么肉的痕迹,扶烈又是一阵心疼,三妹就是这样不知道照顾自己,从小都是这样,难道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吗?她是在挥霍所剩不多的时间,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吗?不,她知道,她比谁都清楚,可她就是不愿为自己多想想,她不是救世主,她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别人的事要她操心做什么! 这时候扶风起身,温声细语地朝屋内方向唤道:“无欢,你怎么起来了?” 只见无欢正倚在门框上,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血气,她遥遥地朝着扶烈,屈身跪下,虚弱地道:“主子,无欢幸不辱命,请您带着小姐离开吧,无欢在这里,为你们断后,国主见到我,至少会有一些犹豫。” 扶风一把推开了扶烈,冷静的可怕,她说:“二哥,你若再不走,我此刻便与你断了兄妹关系。”说完她走过去将无欢扶起来,进屋去。 扶烈望着她们的背影发呆:无欢啊,你果然帮的好忙!依着扶风的性子,她怎么会让你这样为她牺牲,你非要这样一再地扯起她的愧疚吗?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六十九章 旧时物 今日筹码1 经过几日的调理,无欢的状况是好一些了,只是除了扶风,她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扶风看着也是满心的难过,本来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子,如今竟像一只惊弓之鸟,稍稍有些动静就会吓得面色苍白——扶风这只能说是耶若和自己造的孽太深了。 耶若这些天不在行宫中,应该是去北瑟那边了,他和烨炫之间的较量一时三刻不能分出高下,而这样也给了扶风一些喘息的时间,她要先去见一个人。这一次算是她们分别以后的第二次会面,地点还是选在那间小茶室。扶风现在也只能相信二哥了,二哥的地方必定是可以放心的。 扶风将一只圆桶状的小匣子交给门口一个小乞丐模样的人,此人是二哥留下的,可以相信。扶风交代他将这个送到宫门口去。 乾龙宫,遗韵正在批阅奏章,心中有气,看还是有些大臣死性不改地念叨着三纲五常,说是女子不能干政。遗韵已经不屑于和她们争论了,总有这么些个老顽固想不通,还有人呢举出白灵的例子说就是因为白灵是女子,见识短浅这才使得白氏走向末路,说的洋洋洒洒,自以为占尽了道理。遗韵头疼,她比任何人都要恨白灵,只是他们说是因为白灵,白氏才灭亡,遗韵却不敢苟同。白氏积弱,败事早就定下了,若非白灵苦心维持,怕是灭亡的时间还要提早数年。如今人走茶凉,竟落得如此评价,遗韵也替她感到不值。 宫门开了,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许公公。现在他是遗韵身边最得宠的下人,也只有他可以随意出入乾龙宫。宫里人私底下说他是另一个卓永祥,只是他们不知道许公公可以做的比他师父卓永祥更狠。 遗韵抬头一眼瞥见许公公手中的小匣子,眼角一挑。这是她给扶风的,作为必要时联络所用,只是……她希望扶风永远都没有要用上这个的一天,因为这就说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也许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不知道这回扶风又会带给自己的会是什么? 行宫,扶风坐在镜子前,恍然之间不认识那个镜中人是谁了,昏黄的铜镜看不清容貌中的细微变化,只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怎么不了解。扶风伸手抚上面颊,那干涩的肌肤,是逐渐老去的枯木,提醒着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脸上的肉已经凹了下去,骨骼显得越发的突兀。本该是青春洋溢的脸,竟能看出不少岁月的痕迹,她算是早衰了吗?任何女子,无论她心性是否柔和,对于自己的外貌总是介意的,扶风也不例外,似乎越是到了生命快结束的时候越是关注一些原本不甚在意的事情。扶风有些不解,难道她现在不应该将一切都看得淡一些吗?也许是她造诣不够,还不能领会生命的真谛吧。掏出老鬼给她的药瓶,倒出一颗,空口咽下,既然要去见人,就不能太过憔悴。 戴上素白面纱,腰间缠了一把软剑,这样看来和过去像多了。至于声音上的差别,想来遗韵也不会太注意,到时稍压低些声音,听起来应该都差不多。 说来可笑,竟然有一天自己需要用一些掩人耳目的把戏来假扮自己。 茶室幽寂,袅袅白雾从新添置的杯盏中飘扬而起,轻荡荡的没有半点分量。眼前相对坐着的两个女人正是迥然不同。一个锦衣华服,珠翠满头,尊贵之气浑然天成;一个身形瘦削,清淡如水,芙蓉出水天然去雕饰。 遗韵恬然笑道:“上次一别,可有数月未见楼主了,楼主倒是越发的清丽动人了。” 扶风谦恭回道:“公主过誉了。”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回一些夸赞的话,只是如今的她早已经失了那份热衷,不愿再理会那些繁文虚礼。 遗韵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在打量着她,思考她的来意,思考她的身份。遗韵可是听说现在的星宇楼已经换了楼主,当家的是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扶家四小姐扶云,这其中只怕是又有一番曲折了,只是不知道扶风此次来是否是为了要自己助她再度夺回星宇楼呢?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手上还有什么值得交换的呢?若是她拿交换身份的那件事,那么遗韵保证她走不出这间茶室。 扶风没空和遗韵进行什么心理战,她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公主绝非鸿鹄之辈,心怀广博,东琴帝位早该是公主囊中之物。”眼见着遗韵脸上依旧笑,但笑得越发的冷淡。扶风继续说:“可是公主迟迟不登基,是因为你需要名正言顺,来堵住悠悠众口,只是这样东西您一直没能得到,我说的如何?” 遗韵不住点头,冷笑:“不错,确是如此,只是不知道楼主说这话是何意。” “如果我说我能给你,你要的名正言顺呢?这个筹码如何?”扶风无所畏惧地直视着遗韵,后者则是明显愣了一愣:自己头痛如此之久的问题,扶风真能解决?这个筹码何止是好,简直是贵不可言了。 然而交易二字总是讲究一个公平等价,扶风开出了这样一个诱人的筹码,她所要的条件必定是不简单的吧。 没有一场仗是十拿九稳的,就算是她已经料准了遗韵的需要,但个中变故依旧存在,她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个铜匣子中的东西就是遗韵此时想要的。若是不对,那么她很可能会让这个混乱的局势显得更加的棘手。 扶风松开咬紧的牙关,尽量让自己平稳地说出接下来的话:“首先想让您赐无欢一个身份。” “此事容易,只是你为何要这样做。”给无欢一个身份,扶风自己就能做到,星宇楼的背景对于一个小丫头来说已经足够,如果说要扶风为此还要来找遗韵帮忙,那么除非…… 扶风声音有些飘摇,她望着茶盏出神般地说:“她会需要的。”扶风说过会让她今后的生活过得好一些,她现在不过是在将欠无欢的一一偿还了。 “第二件,是问你讨一个承诺:今后您纵使不能护佑星宇楼,也不能蓄意破坏。”二哥既然已经与烨炫、耶若交易过,那么剩下的遗韵这边就由扶风来解决,他们这些人看中的是整个中原大陆,胸襟自然比寻常人要广阔些。若是承诺了,那就是圣旨一道,若是连这个也没用,就算是他最终统一了中原,只怕是地位也长久不了。或者说扶风此时只不过是为星宇楼求一道护身符,至于能不能求到,也只能看日后了。 遗韵不做声,这些都不是难事,她猜扶风真正要说的事绝不会这样简单。 “最后一件。”扶风调整了坐姿,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压制住体内蠢蠢欲动的蛊虫,定然言道:“我要你出兵进攻……”只是似乎是气血翻涌,她一口气没上来,声音顿在那边,旁人听来则像是她在刻意吊人胃口。 遗韵想这才是扶风的重头戏,她究竟要进攻谁呢?东琴不是,北瑟也不会是,那么西弦?还是南萧?遗韵猜是西弦,毕竟相较来说西弦更弱一些,解决它是迟早的事,可扶风的要求会这样简单吗?不然是南萧,如今南萧内乱甫定,正是进攻的好时机,只是她东琴也还不平稳,进攻还不知道胜负之数。 扶风半响才道:“我要你出兵进攻北瑟!”声音铿锵有力,遗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继而抬高声音喝道:“楼主难道不清楚,东琴北瑟是姻亲盟友关系,你说我会答应你这个条件吗?” 扶风自信一笑:“我若是记得不错,北瑟王和公主的婚事被中途打断了,也就是说其实你们还未结亲。况且即便是结成了亲盟,公主觉得你们能长久吗?作为北瑟王妃和将来的东琴女帝,公主究竟是要留在东琴呢还是随夫去往北瑟呢?若是要留在东琴,那么公主就这样确信,北瑟王能对您深情不渝,能谨守你们在月老前立下的誓言。再退一步说,作为一个女人,公主就那么确信自己在北瑟王心中的地位,足以让他为你放弃帝位,你们两人终究只能留下一人。” 遗韵越听心中越冷,忽然问了一句:“我该唤你楼主还是清风?” 果然再精密的伪装在聪明人那里都只能迷惑一时,时间一长就能看出破绽。 既然已经看出来了,扶风也就不再隐瞒,她说:“相信公主已经知道北瑟国境内此时正发生着混乱,而对决的双方正是北瑟和西弦,趁着南萧整顿内政,无暇顾及别国的时候,若是您此刻出手,其中一方必败。那么您是要解决雄狮一般的北瑟呢还是积弱强撑的西弦呢?您想要的可不是只有一个东琴女帝的位置而已。”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7 章 离开之前,扶风又道:“机不可失,您要尽早做出决断,兵符已在您手中,您要做的不过的一道旨意,旨意一下,您想要的我定会双手奉上。” 遗韵冷冷地说:“若我还要你的人头呢?” 不知她听没听见,扶风淡然一笑:“你要就拿去吧。”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七十章 旧时物 今日筹码2 行宫奢华门楣遥遥在望,扶风不知作何感想,提起一口气,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竟是连老鬼的药都不能维持多少时间了吗? 方时伴同着白无尘去行宫,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大抵是想见一见扶风吧。只是不知道白族长是否知晓了扶风的身份,若是他知道,那么之前的诸多纠缠可就都成了一场误解,不知到时他当如何自处。思索间,白无尘却忽然停住,见他定定地望着行宫前边的女子。方时一见之下,心惊不已。那素衣胜雪,面带白纱,姿态潇潇,怡然徐行的不正是自己最熟悉的扶风吗?而方时见白无尘亦是迷惑不解的模样,他定在原地,似要看看此人是如何进着行宫。 扶风早一步揭下面纱,露出平淡随意的样子,朝守门侍从点头示意。守门的还是原来那名侍卫,他是认识眼前女子的,她前段时间经常的做小丫头的装扮进出,先前出门的时候还特意与自己打过招呼,如此美人,自然是印象深刻。只见她从袖间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在侍卫手中笑言:“跟兄弟们吃吃茶,大家辛苦了。”侍卫乐呵呵地收下,这也是他乐意放此女通过的原因之一,每次她都会按时归来,况且每次手上总是备好了吃酒的钱。她只笑了一笑,就进门去。 白无尘见人进去,也急急追上去。只不过虽然上次已经来过,但此刻侍卫还是形式地盘查了他们一下才放行,与之前对待扶风的态度还是差得多了。 待到无尘进去,女子早已经不见踪影,珊瑚树丛密密匝匝的岔出许多枝桠,挡住了四周的景致。无尘挡开枝叶,寻了一阵,口中念叨:“刚才明明是在这里的啊。” 方时装作不知地拦住他问道:“族长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无尘似是不信地看了他一眼:“方才你竟是没看到吗?”见方时犹是不解,他解释道:“在我们之前进来的那名女子,不觉得她想一个人吗?” 方时干咳了一声,促狭道:“什么时候白族长也学会这种偶见故人的戏码了?我刚才光顾着看路上有没有铜子,可是真是没看见你口中的女子。” 白无尘失笑,憨憨道:“方兄又拿我开玩笑了,也罢,许是我眼花了吧。” 两人终究朝着国主的寝殿去,却不闻珊瑚树丛后一声低低的叹息,方才白无尘与她就隔着两步的距离,不过是枝杈横生挡住了视线,若是他再行一步,也许就见到了。扶风松气的同时竟也隐隐有些失落,若是能以扶风的身份见一见白无尘也是好的,当是故人相见,互道一声安好,如此便好。 宫人入内通报了很久,还不见出来,无尘他们倒是有些不解,国主究竟是见也不见,怎么连一个话也没得传来。无尘还一块兵符竟是这样的曲折,自战事结束,明明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将兵符交给国主,可是不知为何,每次两人相处国主总是会忘记兵符的存在,一直与无尘说一些有的没的,果真是国主太过昏庸,连牵涉甚广的兵符也能轻易忘记? 扶风回去的时候,无欢已经起身,正在忙着准备茶点,见到扶风,黛色眼眸略是一转,继而敛容清淡一笑,柔声道:“小姐回了吗,来吃些东西,听下人说从早到现在您还未曾进食。”总觉得无欢经历过那夜之事,心思是越发的沉闷。很多话她不愿说扶风也不好问,只是这样一直压抑在心里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扶风示意她坐下歇歇,她就顺从地坐在一边,低眉顺目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只如今,不管她是否愿意,扶风总要问清楚一些事情,这样才好知道究竟怎么样做对她来说才是最合适的。扶风问道:“若是我随着国主回西弦去,你亦同行吗?” 无欢蓦地抬起头,紧张地问道:“小姐,你要丢下无欢吗?” 扶风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此去一路陌生,我是担心你是否能适应,且说若是到了那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着性子来,宫规森严,我也不能时时事事护着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扶风却又开始犹豫,她这样安排了无欢的人生究竟是好还是坏。 无欢闭眼锁眉一阵的思考,倏尔睁眼,坚定地对扶风说:“小姐在哪里,无欢就在哪里!” 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怕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吧,她都能这样了,自己怎么还在这边犹犹豫豫,扶风又是一阵自责。她牵起无欢的手将带到梳妆台前,取来羊角梳理顺了青丝。无欢惶恐道:“小姐使不得。” 扶风按住她的肩膀,说:“今后就是咱们姐妹两相依为命了,你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姐姐。” 无欢顿时清泪两行,哽咽了半天才生硬地挤出姐姐二字。 扶风要她去收拾收拾,说是劈出了西边的正室做她的寝殿,稍后会指几个宫人去她那边,以后也别总是奴婢奴婢的挂在嘴边。如此一番细细嘱托下来,无欢终是点点头,扶风朝镜中的人微微一笑,身上的疲乏也此刻也觉得值得了。不过她倒是还在担心,小乞丐是否有将消息传给二哥,她此前要小乞丐做的可不单单是去送信给遗韵,还有告诉二哥遗韵和自己见面将要谈的内容,就是希望他能将这个消息想法子告诉于烨炫听。她并不认为遗韵毁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同意和烨炫决裂,这事显然是不合理的。若是遗韵真的有自己的考虑而答应了这个荒谬的提议,这当然是最好的,若是不同意,二哥给烨炫的消息也能在这两人中间埋下些矛盾的诱因。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破坏一段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盟约关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扶风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个原本需要多一些的时间尽量缩短一些,缩短到在她离开之前能看到它毁灭的一天…… 扶烈听完小乞丐转述的话,略略思索一阵,就打发了乞丐,而他自己则是回房去。扶家内院,行色匆匆的扶烈看在扶云的眼中,她出声唤道:“二哥,且留步。” 见扶烈似有不耐烦,扶云心中冷笑:如果说有谁能让二哥这样紧张的话,那一定是扶风而不会是她扶云。这两日就发现二哥似乎是有意要交代了星宇楼的生意,他是等不了要去见扶风了吗?到现在为止他还不肯透露扶风的消息,是担心自己会对扶风不利吗?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我会这样做,我若是不这样做了,岂不是辜负了你的抬举,二哥,你说是也不是? “二哥,我手边有一本账目很是不清楚,问了底下很多坛主都说不知道,大哥也是,你能帮我看一看吗?买家已经等了很久了,说是今日之内不给出答复就要收回所有的订单,他可是我们今年的大客户。”她已经将所有退路都封死,只等二哥乖乖进网来。 扶烈星目直射,霸气顿现,扶云心中一跳,不知道二哥原来还有这个样子。 扶烈说:“我刚从外面巡视回来,待我换洗一下就来,这些时间那边的‘买家’总能等吧?” 进屋后,扶烈来不及多作安排就往书架那边挪开一只青花瓷,书架立刻旋转开来,一道暗门出现在眼前,他闪身从暗门出去。那里有一个小地道,这个地道他挖了很久,直到不久之前才挖好,地道通向街市上一个僻静的店铺,很少有人知道这里也是星宇楼的产业。他一出现,小二立刻机灵地将店门掩上,附耳过去,听扶烈的吩咐,他不住的点头,最后说:“主子,黑翼明白了。”扶烈相信,黑骑士一旦接受任务就算是死也要完成它,这一句明白了,分量可不比承诺轻。于是他放心地按原路返回…… 之后的事情,扶风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说是因为耶若带着一群伪装在北瑟的西弦人突然袭击北瑟王城,烨炫来不及挑动外围的军队,只能以手头上不多的兵力向抵抗,原本两人是势均力敌的情况,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又出现了一些为数不少的黑衣人,他们趁乱作祟,暗放利箭重伤了烨炫,使局势朝耶若这边倒。如此一来耶若不费吹灰之力就暂时控制了局面,慌乱的朝臣竟然派出代表在北瑟王城和耶若签订了和约,将北瑟十三座边界城池割让与西弦。这戏剧性的变化快到让人不能相信。而耶若这个百姓口中昏庸的国主一时间也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七十一章 望归路 陌上花开1 我显然是没能料到这样的情况,虽说我参与设计了开头,但过程如何早已经脱离了我的预料,更不逞结果几何。我能想到耶若不似表面那么昏聩,古有勾践卧薪尝胆,韬光养晦之术也属正常。只如今他藏得也太过深邃了,纵使自登基之日起朝政就旁落臣子,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仍是尽力保住了国之兵权,那日将兵符交给无尘的时候,我就明白此人不简单,不过许是日日厮混得久了,总下意识地认为他是那种心思浅薄的混主,只知道流连于风月调情。只能说是距离产生美了吧,那段全无距离感的相处让他在我心目中形象崩坏。 与烨炫的一战是耶若人生的一大转折,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那日他壮志满怀地回到行宫,让宫人打点回西弦的事宜之时,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那种蛰伏依旧的雄心,或许正是因为潜藏了太久,因此才会在寻到一处缺口的时候这样猛烈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爆发,我只能用休眠的火山来形容此人。无须猜测,在这些年昏聩的胭脂场上,他做的远比我们想象要多的多,那一支潜藏的军队,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躲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训练了这样一支神出鬼没的军队。我始终不能相信,北瑟朝臣竟是这样的弱如蝼蚁,他们明明可以全力抵抗以待外围大军的到来,竟然在自己的国土上任人驰骋。与遗韵最后一次的见面,她告诉了我答案:“若不是他在北瑟朝廷中有人接应,你以为他能这样轻易地得到这份便宜,只是没想到烨炫上次整顿竟然没能将他的人连根拔除,最大的祸患依旧植根在眼下,此人的心思当真是可怕。” 原来如此,为了那个令所有人震惊的结果,他这一局棋竟下得这般的漫长,那是要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算计呢?救助白无尘不过是一个引子,二哥的消息也并不是他真正要的,朝中有人,国都也已经安排了人潜入,那么一大批的军队,要潜入只怕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的吧。而我是否也无意间成为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呢? 那日他手持龙渊宝剑,英姿飒飒,在马上睥睨众生,我只觉得眼前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在那遥远的天际,祥云相伴骐骥导途,邈远至极。忽然胸口传来钝钝的疼,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是爱恋吗?呵呵,我何时也变得这样鄙俗,在他如战神一般降临的时候才用这样迟滞的情感企图获得什么,生性高傲的我绝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在我身上,况且他还欠了无欢,我留下不过是为了替无欢要回她应得的,那样我可以安心躺进自己的坟墓之中了。 八角雕龙鎏金鸾车从西方驶来,恭敬地俯首帖耳,只等耶若踏上征服之印。那一刻他的眼短暂的停驻在我身上,似乎是在召唤我与他同上,我有些迷蒙不清,眼前又是一道道白光。无欢的呼唤教我猛然惊醒过来,我牵着她上了后面一驾丹红色缀满香花的雕刻着百鸟朝凤图样的宫车,逃一样地不敢抬头。 二哥后来又出现过几次,但都被我拒在门外,最后一次我终于让无欢开了门清他进来,他仍是问我同样的问题,他说,只要我愿意他会带着我离开。我对他说,妹妹是要去西弦享福的啊,二哥你也看到了,国主他雄才伟略,指不定真能成为这四海之主,到时候妹妹也跟着水涨船高了,以后肯定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那天走的时候没有再说什么,我想他是懂了我的决心,只是我不知道那时候耶若也在门口,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听到多少我说的话。那一刻我有一丝慌乱,但我最后还是平静的望着我,我天生适合伪装,但凡还有一星半点理智在,我都能教自己表现出自己认为正确的模样。 西弦的仪仗从行宫经过东琴街市,一路西行而去,与来时悄无声息不同,走的时候是这样轰轰烈烈,即使我坐在车内,掩下了所有的帘子,这样刻意地与世隔绝也不能阻止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不知是谁竟然还放起了礼花,闹得街市越发的混乱难以控制,后来我听说耶若派出了手下一路维持了秩序,仪仗才得以顺利通过。 我不喜外人与我靠的太近,因此车内仅无欢与我两人。无欢还是像原来一样,仔细地布好茶水,又嘱托了下人准备些果腹的小点心,还有一些是她自己亲手做的。我拉住忙碌的她,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也要懂得拘些礼数,莫要让那些下人将你看轻了去。”她憨憨一笑,说服侍我习惯了。只是她终究要懂得尊卑,其实若是仔细论来,我现在还应该向她行礼的。 遗韵果然说到做到,无欢如今是东琴华阴公主,也入了东琴皇族的玉牒,虽说没有进行大肆的宫宴庆典,但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不同了。如今瞧她,浅碧色天水绣香团凤宫装,胸前簪着三条长拖及地的炫红金线玉带,庄重大气,衬得她整个人气质凛然,一直不曾发现,原来无欢装扮起来果真有尊贵之气,只不过她现在仍有些不甚习惯,举止不似皇家儿女一般自然罢了。假以时日,她定是能绽放出令人仰视的光彩。离开之前遗韵对我最后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替身边的侍女也求了高贵的身份,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今后你与她究竟谁人是主?”想过吗?我问了自己一遍,再看看忙碌着的无欢,不由笑自己想多了,我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到时候两腿一蹬,万事具无,他们的未来是与我没有半点牵扯了,那么我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这一次的东琴之行,不知不觉间竟过了如此之久,西弦的国主在东琴过了年节,这在历史上也算是不小的一笔,而此间发生过的事情,还有此间出现过的人都将成为百姓津津乐道的奇人奇事。 沉沉帘幔挡住外面的光线车内显得昏暗,无欢掀起帘子一角朝外面望了望道:“小……姐姐你看外面阳光很好。”此时我谢谢地躺在车内,身下垫了一只厚实的靠枕,身上盖着一条绣着凤鸟的云锦被,这样身上很是暖和,于是让无欢将帘子半卷起来。明晃晃的光辉自窗门上糊着的纱帐透进来,挡去了三分的刺眼,照在脸上熨帖了融融暖意,蓦然发觉已是春日光景。不知觉间路边岸上沙汀浮芷,干枯的原野之上零星点布了三两绿意,想着再过几日蛰伏的虫兽花鸟也会慢慢复苏过来,到时候景象自会更加热闹一些。那个漫长的萧瑟的冬日终于快要过去了…… 许是国主急着赶回朝去处理大政,仪仗行进的速度很是快,我这不顶用的身子骨此刻就有些吃不住,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痛,而路上司职方位路径的侍从说,到西弦还须得半日光景。半日?比我们来时可是少了不少时辰。无欢似乎是感觉到我的不适,靠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比照了自己的,其后问我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告诉她没事,不想惹人注意。 和国主的关系一直是冷淡的状态,我需要冷静,他也一样,因此我们很默契地谁也没有找谁,却又很默契地知道会一同归去。而现在我依旧不愿惊动他,否则三人尴尬的关系要如何处理,我没有把握自己能控制好。 睡眠是最好的止痛药,一旦入了梦就能暂且忘却身上的疼痛,于是我强迫自己入睡。枕着春日阳光,纵使闭上双眼还是能感受得到那明媚的存在,心思转过一幕幕故去的景象,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是父亲的背影,小时候我喜欢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觉,仿佛靠在那上面所有风雨都不用担心,只要被他牵在手心里就可以把性命都交给他。迷迷蒙蒙间听得父亲唤我一声“风儿”,顿时眼眶酸涩,一股热流自眼睑间隙簌簌地流了出去,无声的默默的落起泪来。 之后应当是睡着了,但睡意很浅,能感觉无欢帮我拭了脸上的泪痕,还有她不时地为我掖被角,甚至还能听到车辙轱辘辘的行进声,只是不愿意醒过来。只是睡得仍不安稳,车迹颠颠,身上的骨头就像是散架一般,扯得一阵阵的疼。恍然间听得一声声混乱的叫喊,更是觉得恼人的很,于是睁眼欲呵斥几句。只是见到外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们众星拱月一般将国主围绕在中间,见我醒来就纷纷扰扰地说:“主子,您总算醒了……”我不解,出了什么事了吗?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七十二章 望归路 陌上花开2 无欢不知去了哪里,车里就只剩下我一人,我看着他们一群人齐刷刷地盯着我,真是一头雾水。许是因为国主在,他们见他不说话,也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我暗自准备,调整心理,想着接下来就算是他们要说什么惊世骇人的话,我也不至于那么措手不及。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8 章 半天才等到国主开口,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到客栈休息一晚再走。”说完扭头就走,似乎是很不愿意看到我,我不懂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说还有半日就能到了,我睡了应该也有一会儿了,这不仅没有到还要住客栈?我问了下人无欢哪去了,他们顿时噤若寒蝉。逼问之下才知道她已经先行一步住栈了。 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我也只好由着他们领我去了房间。客栈里早已经清空了其他的住家,不小的地方尽数都是西弦的人,前柜掌柜的地方此刻也换上了西弦的内监,他们一一用银针检查酒水是否安全,那一刻我才发觉过来,耶若是西弦的国主,他是终于要好好做一回国主了。 直到我被带着进房,我都没有见到无欢,问身边的宫人就更加是百般遮掩。我心知有事,但也不多在这个问题上停留,长时间乘马车耗去了我大部分的精神头,此刻一沾到平稳些的房间,就歪脖子斜倚在床榻上。宫人知道我的脾气,于是识趣地上了门出去。 此刻房内空荡荡的,离了无欢,我身边一个心腹都没有,像现在心里有事也只能靠自己,只是我现在的身手只怕是还没出门已经惊动了守在我身边的人。此事终是隐患,必须要找一心思活络的人,只是这里的人可信吗?若是要从外面带来,那也要有机会啊,如今一入后宫,只怕是想要再看看外面的模样已经是奢望了。 这样一想,睡意全无,打开了窗子想透透气,但我忘记了这是在客栈,开了窗子见到的也不过是一条狭长的过道和对面紧闭的客房罢了。正欲关上窗子,却看到对面灯火通明,两道身影映在昏黄的纸窗上,听不清声音,但看动作似乎是两人有什么争执,宫人说过我的对面就是国主,那么那两道身影是国主和谁呢?从影子看来此人相较于国主要矮了一个头,是女子吗? 像是看无声的皮影戏一般,透过那光与影的对驳,仅凭了影子的相互纠缠,猜测窗纸那边的人正在发生着什么。 门外本该守着两个侍卫还有些随侍的宫人的,只是我看戏了这么久竟然都没发现周围有人,看来里面人要商量的事情很隐秘,可既然是这样他们为何要在我的对面,难道就不怕我知晓了这秘密?猜人心思总是最费精力的,然而无奈的是若不能早一步猜出旁人的伎俩,也许等待自己的就是诸多意料不到的“惊喜”,喜不喜还两说,只怕这惊是一定的,平素的蛛丝马迹其实都已经预示着将来会发生的意外,有些人看到了,但不愿意相信或者不以为意地错过,至于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满脑子就是懊丧。 但愿是我多想了,只是任何可能的情况我都必须要考虑到,时间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我要在短暂的有限的时间里完成我想要做的,这样才算对得起我自己,我所求的从来都不过如此。 思索间对面的影子顿时停住,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术,他们是沉默吗?话到最精彩的部分总是不能避免地陷入无声,我的猜测也在这个时候陷入了困境,我没有金晶火眼,没有招风顺耳,如何能够仅靠了皮影就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我真能这样,那么我就不必在这里了,九重天上,神籍簿里恐怕也有了我的名字。妄想罢了。 免费的戏总是不那么好看的,代价也许此刻没有,但稍后或者更远一些的后来,它会一点不落连上复利问你要回来。 我不知道在那晚关上窗子的一刻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着实记不清了,但我清楚地记住了那骤然熄灭的灯火和长久的沉寂,竟连我出门在长廊上来来回回地走动都没有人发现——尤其是里面的人。我想我是不喜欢这样抓不住的感觉的,就像是看着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拨撩,使得我一阵阵的慌乱,却总也看不到它究竟是什么模样,就如同我不能够扒开自己的胸口一样。一夜的无眠,脑海中一幕幕相似的景象掠过,有时候那女子的脸我看得清一些,有时候模糊一些,然而梦最终还是将我的猜测幻化成形,在梦境里出现最多的女子是她。如今我应该唤她华阴公主了吧,从我下车的那一刻开始心中就一直疑惑她去了哪里,要知道她从来都是随我一起,不会这样长时间看不到人影的,宫人说她已经住在客栈里了,可为何我没有见到过。 梦的残酷与真实就在于它将你心中想到的不敢想的东西揉碎了给你看。 被梦惊醒的深夜,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隔了很久才关门,这两道本应该相邻出现的音律,中间夹杂了一长段的空白,给了我无尽的想象余地,你说我是该感谢呢,还是厌烦呢?我似乎还听到有女子的哭泣声,这迷乱的一夜原来不止我一人在这边独自纠结,这样也是好的吧。 休整了一夜之后所有人似乎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而我,可能是昨晚想得太多,没有恢复多少体力。在我上车之后进来了两个眼熟的宫女,不是无欢。这之后仪仗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马匹在前闲庭信步不像昨天那么急着赶路了。 就这么靠在马车里,有些无趣,我让人将帘子掀起,看着外面的早春景象能暂时转移一些注意力吧。其中一名宫女道:“主子,还是不要了吧,这一路过去若是让人看到您,终归是不好的。”我随意地应了一声好,就眯起眼来。耶若是不想让我看到什么东西吧,他安排了这两个宫女是来监视我的吗,好确定我安安分分地在车里,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事? 淡然一笑,其实他不必这样,我既然已经跟他来了,就不会再改变主意,我是个不会选择的人,很多时候我都希望事情能够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而不需要我做什么非此即彼的抉择,因为通常这个时候两方都有我所不能舍弃的东西,无论如何选择我终究还是输的。 合眼的这会儿,身边的人也很安静,耶若挑选的人果然尽职尽责,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我是身份特殊的囚徒,她们是听从命令的牢头,这么一比喻,胸腔中就有股隐而不能发的怒气,一阵阵的烦躁。 突然间马车一震,像是被某种强力拦下,停住不动,而外面似乎传来打斗的声音,我第一反应便是打开帘子,可身旁的两个宫女同时抓住我的手,瞧她们的模样应该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出事了:这一路以来先是急着赶路,之后无欢不见,住客栈,到昨晚看到的一幕,然后宫女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还有现在的打斗声。 刺杀吗?会是谁?外面怎么样了? 这两名宫女应该是会功夫的吧,她们在我身边也不只是监视,还顺带保证我这个囚犯不会趁乱逃脱吧,耶若果然是精于算计,就算是强敌环伺也能分心解决了我这个不入流的囚徒。 腹腔处酸涩难耐,腰部也是突突突地起伏,大笑声在马车内异常的刺耳,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方才是我在笑吗?两宫女依旧目不斜视,似乎只是我自己在这边瞎折腾。我觉得无趣,索性矮身躺下,可心里如何也静不下来。 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马车上,震得我耳朵生疼,前边的马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乱了方寸朝各个方向挣扎,但马车仍是没前进半分,外面似乎还有驯马的声音。宫女脸上的一丝不安,尽收在我眼底:原来事情已经超出他们预料了吗,看来情况比预测的还要严重,我有些恶意的高兴,真想看看耶若要是怎么应对的,他会不会也有震惊的模样,还是他也也差点掉进别人的陷阱中了。凭他的心性,少有人能够使他心甘情愿地陷入困局而不挣脱,所以我说差点,要想将他彻底解决,似乎都还差那么点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弱点。 和他相处这段时间,我还是没能发现此人有什么弱点,作为昏君他是很成功的,他连自己的国家都可以置之不理;作为阴谋家他也很能适应,在东琴闹了一番,搅乱了格局。你说这样的人他的弱点究竟会是什么?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七十三章 望归路 陌上花开3 在封闭的马车里,在两名受过严格训练的宫女眼皮底下,就算是我有通天的本领,这一时之间也不能得知外头正在发生着什么,更何况我自知尚欠火候,谋算之类的话就更不是我现在能做的了。 打斗声在继续,但似乎有减弱的趋势,是快要分出高下了吗?若是现在有人开庄赌谁赢谁输的话,我一定会把全副身家压在耶若身上。问我为什么?如果有人能够胜过耶若,那么此人的心智手段必定是不会差到哪里去,那么他极可能是乱世之中的雄主,这样的人总不至于会把我,一个跟废人差不多的女人,放在眼里,那样纵使是输了身家还留着这副半死不活的皮囊也算是赖活着吧;而耶若胜,这个可能性会大一点,因为这一路以来,我已经见识过他的能力了,尤其是演技一项,简直是世间少有敌手了,他精心的表演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让所以人都自然而然地认定他就是一个荒淫昏庸的国主,若真是如此,那么我平白地赢了一局又何乐而不为呢? 忽然之间脚底剧烈地抖动起来,挨着边的肩膀也一颠一颠摇晃起来,伴随着“嘶——”的一声马鸣,马车极速启程。马鞭破空揽风,落在马背上的声音异常清晰,仿佛就在耳边,然而在这么噪杂的时候,我却还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宫女脸上终于也开始出现迟来的难以掩饰的恐慌,我眯起眼来,留给她们充分的交流空间。我听到窸窣声,以及掀开帘子时迎面吹来的风。 马车极速,风扑到脸上也似乎带着些利落的疼意,而正是此时我闻到一股清冽的安宁的极是熟悉的味道。蓦地睁开眼,想要确认此刻驱车驾驶的人是谁。眼帘透光的一瞬间,车里留着的宫女已经用手将帘子掩好,神情冷淡的对着我。 那段山居生活给予我的最大的回忆便是那种安宁平和的感觉,我似乎可以抛开一切,不用考虑不用担忧不用筹谋,每日要做的便是享受青山鸟鸣、幽涧花开的隐逸生活,草庐两间,虽不是家却胜在一个安字。而师父身上的气息早已铭记心中,大概用山泉来形容会好一些,没有汪洋肆意的狂放,没有深海风啸的可怖,也没有井田径流的死寂,细水长流的,教人安心的。我想我身边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这种气息,所以说对于它,我不会记错,所以帘外那人是师父吗? 我想象不出师父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索性就将纷乱的思绪丢在一边,在颠簸的路上安睡起来。就这时候,就一小会儿,请允许我什么都不想不管,再做一回失忆的连名氏都没有的徒弟吧。 没想到我竟能在这样动荡的车上睡着,还睡了那么久,久到住了客栈,换了马匹也没能醒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像是虚浮在身体外面,意识清醒地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不中用的女人,看着她贪睡的模样,看着清风将帘子掀开时那个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一声“师父”几欲冲口而出,却听不到半点声音,我看着他陌生又熟悉的眸光,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任性的不懂事的徒弟,惹下了一屁股的烂账,然后抹着眼泪要他帮忙处理,将烂摊子尽数卸到他肩上,这就是我此刻的想法。 我安静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呼唤我:主子、清风、姑娘……看着他们呼唤那个沉睡的我,他们看不到我,感觉不到我……这感觉太过奇异了,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就像是身体和魂识剥离开来,可是我便是我,身体是我,魂识依旧是我,怎么能够将这两者分开来呢?脑中忽然想起老鬼以前给我讲的那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女子忽然得了一个怪病,身体好好地躺在床上,但灵魂却四处游荡追寻失散多年的丈夫,终于在某一日找到他,但丈夫却看不到她…… 我曾追问老鬼故事的结尾是什么,女子是否如愿和丈夫在一起,老鬼总是接着其他的话岔开去,那时还年幼自然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替那女子担心,她还是活着的吗?不是只有鬼魂才会这样没有肉身只剩下虚空的意识。但老鬼笑着问:“傻丫头,或许那名女子是天神,又或许她是一种不同于三界生灵的存在呢?”当时的我听得很认真,好像也为此进行过“深刻”的思考,但现在的我却笑了,还能有什么样的结局啊,除非女子魂归其身,否则就算是找到了丈夫又怎么样,或许只能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相遇相识相恋,那样痛苦会比急切的追寻要更深一些,原本还可能有些念想,相信丈夫终有一日会回来,可那时却只能任另一波的痛苦源源不断地冲击着她本已经脆弱的灵魂,就像是把已经快结痂的伤口狠狠地撕开,鲜血直流,满目殷红。 想到这里我心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我在一片虚空里抚摸心脏的位置,还是在一片虚空里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看到师父的背影。故事中是那名女子的结局,那么现实中我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呢? 猛然间头上传来一下不轻不重的撞击,宫女在我凑在我身边问:“主子,您醒了吗?”这么一句简单的话,我却愣了半天,伸手缓缓地朝她靠近,指腹触到那温热的真实的肌肤,让我惊醒,然后环顾四周:我还是在马车里,什么都没变,连躺下的位置,身上盖着的锦被,这一切都没变,那么刚才是我的梦吗?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么车外的人是谁? 我顾不得宫女的话,突然掀开帘子,看到坐在车辙上那个蓝布衩的宫人,一下子清楚了,又迷糊了…… 车外阳光普照,陌上已然开出浅蓝的花,在阳光下发出一团梦幻的光晕,教人看着一阵阵的恍惚,浅溪池边,疏柳垂阴,棕榈色枝条虽依旧纤弱独兀,然骨节处隐隐冒出些许朵儿,再过些时日定会满枝浅碧,黄鹂丛中戏吧。明明眼前是这般真实的初春景象,什么虚空,什么背影,何处可见? 咧嘴对自己笑了一下,我真傻。确实,除了傻,这时候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我的状态了。 不多久马车进入了西弦国界,宫人说,过了咸城,就快到国都了。咸城吗?想到这,手臂上似乎传来隐隐的疼痛,曾经在这里被黑衣人追杀,曾经在这里中箭,曾经在这里遇到一群淳朴的人,没想到我这么快又回到这里了。 今天的西弦国都依旧繁华奢靡,喧闹似乎是西弦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就算是面临未知的将来,未知的命运,他们都能随性地享受,随性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似乎世上没有什么比过好眼前的日子更重要的事情了。什么权势,什么战乱,什么恩怨,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远不如曲艺歌舞来的真实可感。忽然觉得这也算是一种洒脱了。 只是此刻的繁华却有些不同寻常,街道两旁站满了人,铁甲长矛的士兵将兵器横向放置,拦住暴动的百姓,空荡荡的街面似乎是为迎接什么重要人物的来临。宫人早一步领着我下了马车,他们略带急促地催着我往小道去,,我记得通往皇宫的必经之处是那边的正街,那么现在他们要带我去哪里?正街上列队迎接的又是什么人?我踯躅不前,远远地还能听到山呼千岁的声音,遥遥望见皇宫方向过来过来的那一对仪驾。满帘珠翠装缀,红纱长垂及地,角上八宝金铃随风泠然作响,其声若鸾鸟翠鸣,左右分立着十余名着浅粉色藕荷圆领连衣裙衫的女子,手执各色,隐隐可见一雍容华贵的女子端坐其间。这不是宫廷鸾车又是什么? 宫人催促着,半拖半拥地将我带进了狭小的道上,宫人齐步足音、鸾车压过石板的声响,这混混杂杂的尊华之声,在耳中渐行渐远,像是凌乱缠绕着的红线被一寸一寸抽出:合该如此,却不知为何一时不适应起来,耳边蓦然回响起临行前耶若酒醉的话语:“你,这个女人,果然手段不一般,纠缠在这么多人身边,竟是没有人能够看透你的真心。” 不由地想笑起来:他似乎是高估我了,在他们这些心思难测的人面前,我的手段还算是手段吗,小伎俩罢了。不过他说这些话确是教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了,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话,他说,我纠缠在很多人身边;他说,没人看到我的真心。 去他说的,他了解什么,我们很熟吗?忽然之间不知怒从何而来,一把挣开了身边的宫人,大踏步着推开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住处的大门。朗朗笑声传来,这熟悉的声音……是他?我一下子愣在原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七十四章 纵相识 未曾相知1 这热闹之景让我不大能够接受,我眼前是谁,原来不止一个人,而他们脸上那种了然淡定,似乎是早已经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发展,我就想是登上了一个站满看客的舞台上,而那些看客都是我所认识的。 宫人自觉地守在门外,紧闭了院落,人都围在空地上,站着,他们似乎都比我高,而我痴痴地站在了半天不知道当如何反应,我该先叫谁,我该先问谁?步子落地生根,缠在原地不能动弹,手指贴在双腿外侧,我想我当时的姿势应该是很怪异的。 总有人忍不住沉默,林宇说:“……欢迎回来……”我看到他开口时似乎是犹豫了,看那口型,是“扶”然后是“清”,还有其他的,他也在纠结该如何称呼我吧。呵呵,是的,这一路走来,走马观花似地转换了身份,我这经历还真是“丰富”呢! 从前性子顽劣,总爱到处地乱逛,经常背着父亲偷偷溜出去。似乎叫我安安静静地呆在一处是一件会要了我的命的事,然而在哄闹的戏院里,我却能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候戏散场了,我还一个人坐在那里,直到父亲亲自寻来,才发现空荡荡的戏院子里安安静静坐着的我。我看到他脸上那种怒而不得的模样,于是大着胆子问:“父亲,都说戏子无情,是真的吗?”印象中他只回答了一次,而答案我记得很清楚:戏子不是无情,而是情太多了,反倒不知道怎么表达了。戏子、戏子……这个藏在我心底很久的词终于在这个时刻重新涌入脑海,原来我拼命想摆脱的,原来我以为已经忘却的词竟然一直就在我身上反复上演着,它果然如他们所说的已经刻在我身上,是我从出生就带着的“胎记”。一个戏子所生的能有什么好货色……骨子里跟她娘一样的谄媚无情……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出卖了这个家……我只是不明白对于一个早已经过世的人,他们何必这样穷追不舍呢,而我,若不是有父亲的宠爱在,若不是一直在他的呵护下成长,或许今日的我果真如他们所想,流落勾栏戏人生。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49 章 确实,借着别人的身份演别人的故事,戏子所做的不外如此。一个剧本就是一个人生,就是一种设定,若是无情,如何能够博得满堂的喝彩呢,看客那潸然之泪又是为谁而流呢?只是漆白粉墨之下,那一张嬉笑怒骂的脸,只盛放在尺寸戏台上。褪尽了繁华,谢了幕,戏子亦会又长久的迷惑,镜中之人究竟是谁呢,她又有怎样的故事? 所以说,我与戏子是何其的相像,或者说我的身上就留着戏子的血,可怜的世人厌弃的戏子的血。无怪于耶若会这样说我,原来他的形容原也是没错的。 冷眸瞥过林宇,见他脸上稍显紧张和局促,这个半大的男孩到底知道多少我的事情呢?不对,我应该问他和耶若是什么关系?还是不对,我该问白无尘和耶若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我展颜微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是?”既是戏子就要做好戏子的本分,此刻,我应该是清风吧,西弦国主赐的身份,真是感谢他的恩典,如此荣幸我又怎么能轻易辜负呢? 林宇像是不习惯,惊诧的样子,转头望向身后的人。那人依旧沉默,只在听到我的回话之后凝望了我一眼,只是他那一眼就已经教我冷然不知所措。在他眼中融合了责怪、决绝还有我所不知道的淡漠……二哥啊,不是已经让你走的吗,不是要你离我远点的吗,以后你想要留在星宇楼或者远走他方走可以,凭借小妹对你的情意,她总不会为难于你,可是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或者说你将要做什么? 虽心里不平静,但面上总要遮掩三四分的。再看他时,眼中一片清明,随意的笑绽放在嘴角,这般做足了姿态,相信他能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他只是来看看我,那么他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好,他就不必挂心,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但若是他有什么别的打算,那么很好,我不认识他,他是谁与我何干!都说戏子无情,他与我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兄妹?哼,我出了扶家的门,决定留在西弦的时候,扶家和我已经是可以相互遗忘的了。我要忘,我必须忘,忘得越彻底,越是漠不关心,越是少些麻烦,对扶家对星宇楼是,对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少了星宇楼这个筹码,我所能依仗的不过是自己而已,对他们又能有多少威胁?夸张一些说,一只被拔了利齿的老虎又有什么可怕的。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小妹,由她来接替我的位置,来背负原应是我的责任,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呢。 风依旧有些冷,二哥冲我说了一声:“进去说。”随后缚手转身。 这里准备的很是齐全,打扫的也很干净,珠帘翠华,面漆粉白,香薰四野,比之寻常民居要好上许多,看来他们给我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只是在他们接下来的设定中,我又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八仙桌上有四副碗筷,二哥、林宇、我,那么这多出来的一副又会是谁的?是耶若或者白无尘,现在还能出场的也似乎只有这两人了吧。 二哥先自斟自酌地一口饮尽杯中酒,动作说不出的狂野,倒真教我见识到不少我没见过的一面。林宇坐在离我较远的位置,似乎是在自己纠结我的反应,他应该是没想到我这时候还要装吧,看戏的人也会入戏,谁说不是呢! 我右手两指捏住杯身,左手展袖,掩在脸上,甚是秀气娇作地举杯。林宇越发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这短暂的相处中他也应该知道扶风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整日和男子混在一起的女人少点女人味,这话我不是没听过,而今天我这般的“秀气”,能不让他迷惑吗?我忽然有些恶意地喜悦。 一口饮下,很痛快地,入口,觉察到异样,咽下杯中物道:“这酒还这是特别……” 门口处传来一声大笑,随即一个身着紫红色绣金长袍的男子进来,这就是第四个人吗?那还真是超出我的想象啊,竟然会是他,原来二哥、林宇联系的人竟然是他。 门口男子面色较常人要白一些,瞳孔微微泛紫光,高挺的鼻梁,浅薄的唇线,细致的棱角,似妖如魅,邪气异常。大名鼎鼎的国师竟然也来了,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我忽然也能想通了,耶若这一路上的不可理喻的安排,还有那场刺杀,只怕和眼前这位脱不了关系,那两名宫女大概也是国师的人,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耶若大败烨炫的事情,最紧张的莫过于一直手握西弦朝政的国师了,若是百姓知道他们的国主并不是向来的昏庸形象,而极有可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雄主,那样拥护国主的人会如潮涌般不可控制,到时候哪里还有他国师说话的份,而且耶若手中那支突然现身的军队更会让国师担心,于是他会设计途中暗刺,到时候还可以顺便将罪名推到东琴这边,然后接着这个由头将西弦百姓仇恨的目光很自然地对准东琴,而他则还是实际掌权的人,这一招果然是不错的,但似乎中间出了些差错,耶若的安排让国师的计划破灭,他如今只是抓住了我,而国主已经回宫了。 呵,他们之间的斗争啊,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国师扬袖,很自然地坐在我身边,眼睛盯二哥说:“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那么你答应我的事呢?” 二哥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现在说出来,稍稍顿了一下方才说:“东西已经在路上了,相信明天就会到你府上。” 国主轻嗅了杯沿,享受异常,但未饮一口又将酒杯放下,说:“我为你准备的东西还不错吧。”说完,紫眸在我脸上划过,看似很轻,但教人浑身不舒服。他为我准备了什么?我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道:“不知国师赐了什么稀罕玩意儿,恕清风愚钝,不能理解国师深意呢!”为压住体内的蠢蠢欲动,我又浅嘬了一口杯中物,这淡若纯水的东西,滑入口中,丝毫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不是水又是什么呢! 国师修长的指节瞬间落在眼前,眼中那一抹阴翳让我心惊,他对我似乎很有敌意,除了当时为了救白无尘,我假扮歌妓进入皇宫时,和他有一面之缘,之后就再无交集,可为何他会这样敌视于我,我下意识地将脸挪开,却听得他笑说:“这杯子里装的可是千年雪莲上凝结的冰雪珠子,聚集了极寒之地的精华,可是能制百邪镇百毒。” 我看了一眼二哥,他正望着我,严肃的目光教我不得不信了国师的话,林宇脸上也没有什么惊异的神色,看来他们都是事先就知道的,还是这根本就是他们安排的?若是如此他们这样费尽心思,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身上的蛊毒已经跟随我很久了,如今毒气深入五脏六腑,连老鬼都说没得救了,他们难道真相信这所谓的“冰雪珠子”能够解了我身上的毒?还有二哥和国师之间的交易……二哥啊,你究竟和多少人有过交易,你身上到底牵扯了几方的权势?你到底要做什么?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七十五章 纵相识 未曾相知2 我淡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好的东西,那小女子可要多饮一些了,不知这是否有其他功效,比如说滋颜润肤。” 二哥瞥了我一眼,眼中似有责怪,他是希望我说真话吗,只是他凭什么相信国师就是可靠的人呢,此人阴邪不正,对于他,我本能的排斥。再退一步说,今日即便没有国师在,我亦不会与他们交心,且不说他们是什么身份,只说我既已选择了跟随耶若再度回到西弦来,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时间要做的事,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对于我来说都是负担罢了。我的功力尚浅,做不到兼顾四方,我只能将眼前的东西整理好,这样离开的时候至少也少了一些遗憾。 国师看戏一般地对二哥他们说:“你们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有趣的人,把她送到国主身边,说不定能夺取不少宠爱。” 林宇听他这样说,脸上很是不好看,他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我说:“他……他这是胡言乱语,你……” 我急急回道:“兄台放心,国师不过是跟清风开了个玩笑,清风如何能听不出来呢?”二哥眼中的责怪似乎是更深了,但他定力不错,依旧能够保持沉默;国师一副玩闹的模样,看样子他是想让我们这几个人好好乱上一番,这样对他来说没什么坏事,他本来就是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默默地将他们的反应收在眼底,继续道:“不过,清风倒是想知道诸位今日找我来事为了什么,若是没事,请容许清风先行离开。” 我起身作势要走,但脚步不快,想着他们既然带我来,就不会这么轻易放我回去,应该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吧。 身后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我想是有人要有所行动了。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我这一路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什么人拦着我,也没有人冲上来将我抓回去——这确实令人费解。 在西弦不算是第一次,对于怎样找到去皇宫的路,我是知道的。小道逆行,出,沿着来时的路径,很容易就回到我看到鸾车的地方。正街上,店铺重开,人流如织,热闹退场后,他们过会常日的生活。没入人海,望着各有各自生活规律的人们,听着他们述说着各自的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一种渺小感油然而生。若是我消失了,这个世界会有什么变化吗?也许还有人会扺掌称庆,终于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死,这个词,现在看来也许没有那么严肃,奈何桥本就是每个人的归宿,喝下孟婆汤,今生两相忘,来生又是一种不同的剧目。所以说最伤悲的不是死,而是活,要怎么活好,怎么浩浩利用活着的时候,这才是困难的来源。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宫门口,红漆碧瓦的宫墙高高竖起,拦住视线,教人看不清里面究竟在发生着什么,未知之事总是令人遐思,遐思久了心中便会生出敬畏或是向往,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去。 深呼了一口气,朝着手持长矛兵刃的守卫走去。 长矛在我眼前交叉,作出防御外侵者的样子,意料之中的质疑:“你是谁?” 我现在该说自己是清风吧,这样耶若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只是设想比起先是总是显得简单了一点,这一层层传达的过程中谁能说不会出现一点差错呢?事实证明,我的想法还是单纯了些。 其中一个守卫在仔细打量了我之后就匆匆往宫中方向跑去,随后不久,宫中出来一小队人马,肃然待命的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他们围成一个小圈,把我围在中间,这阵仗不是我能想到的,而出现这一状况的根源也一时教人迷惑。方才跑回去的那守卫不久之后也出来了,他跟在一名高髻修面着淡红色宫装的女子,俯首帖耳地。看那女子的模样比一般宫女要特殊些,却不大像是妃嫔,她是什么人? 女子冷眼相对,几乎是单眼瞥了我,从鼻腔中哼出一口气道:“你就是清风啊。” 我还没说自己是谁,她却已经知道我的身份,看来我是自己撞到别人的陷阱之中了。我还真是傻,如果说是国师处心积虑把我带到他们那里,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教我离开呢,这么便宜的事情,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安排呢?现在他们这些看客大概在笑,我这个愚蠢的戏子。于是展颜一笑对着说话的女子说:“姑姑好眼力,只是不知道现在可否带我去见见国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告诉国主。” 纵使是身处囚室之中也要做最后一番挣扎,何况我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呢,我只能赌一下这个女人是谁的人。 “哈哈哈”属于女子的尖利的笑声异常的刺耳,她在笑我的傻,竟然不懂现在的局面,她脸上轻蔑、厌恶显而易见,跟国师倒真是如出一辙,只听她言道:“本来还想着若是你成心捣乱就让人将你轰得远远的,现在看看你这女人实在愚不可及,似乎我们连轰你都是浪费了。”她推开守卫,缓步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肩膀。 肩上一下揪痛,我吃痛地发出声响,看到我的模样,她似乎是更高兴了。此人的恶趣味比我更加厉害,别人的痛苦就是她快乐的来源,只有心中黑暗的人才会生出这样扭曲的想法。我暗自鉴定,她也许是一生都不得宠爱的妃子,无数个寂寞的日夜里,阴暗面不断累积,这才造就了今日这个看似正常实则疯狂的人。 我忍着痛,轻声问了一句:“敢问是姑姑,国主可是已经回宫了?”我在怀疑耶若根本还没有回来,否则如今宫门口的人就不会是这样的了,可他若是还没回来,这么说明事情不小了,难道刺杀事件,他没能解决?难道国师的阴谋得逞了? 不可能耶若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他和国师斗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露馅,可见此人心性超群,他既然敢暴露自身的势力想必一定会做出周全的安排。 转念一想,若是他的安排周全,那么自己又怎么会落到别人手中呢?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七十六章 纵相识 未曾相知3 女子凑近我耳朵,指尖勾在我的衣领上,说:“这话你要问国师去,我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哪里知道这些啊。”我听到指尖滑过的声音,就在耳边,还有一声丝线断裂的声音,低头一看,领口那边的一颗扣子已经被她挑开,而她退后几步,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在这犹带寒气的初春时节,脖间露出一大块空白,我低头一看,所谓的春光乍泄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这后宫中的女人果然是疯狂,想出来的东西也这么的教人恼怒。我立时以手护住胸前。 难怪国师会这么轻易就放我走,原来宫里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我一出现就会有人负责教我进不去,我来也不过是徒惹尴尬罢了。而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了,对于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却依旧一头雾水。可能刚才我出来就是一个错误,我应该听他们说下去。 宫门口的侍卫脸上也有些笑意,似乎也在嘲笑我这个不自量力的傻女人,他们听从指挥地让开一条道,背向皇宫的路,示意我离开。 再度回到他们安排的民房中,他们三个人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似乎和我出去时候一样。国师见到我,笑起来说:“我说的不错吧,她会回来的,你担心什么呢?”这话他是对林宇说的,而林宇注意到我衣衫不整,忙问发生什么了。看他的眼神,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说我被什么人欺负了。 那么二哥呢,他也这样想吗?我望着他,他脸上也有些许异样,既然你们已经想好了,那么我便顺着你们的想法又何妨。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0 章 于是酝酿情绪,努力回想方才那女子羞辱我时的心情,眉间颦蹙,眼中盈盈欲泪,按在胸前的手也微微颤抖,若是我照照镜子,此刻的自己可能真的很像一个被人欺负的柔弱女子。林宇脸上怒气横生,他几乎是冲起来,一把揪住国师的衣服说:“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信誓旦旦地说会安排还一切,不会让她受伤,现在怎么说,你信不信我把所有的事都抖出来,让他们都看看西弦的国师是怎样一个人……”心中微动,林宇这小子,终究还是护我多一点,他大概还记着那日在咸城时的情况吧。 二哥也不再沉默了,他起身来到林宇身边,但却是按下了林宇,对他说:“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先别急。”然后他拱手对国师作揖,道:“我代林兄弟跟您谢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国师理了理被揉皱的衣服,尴尬地笑一声道:“当然不会,小王爷也不过是跟我开玩笑罢了,我又怎么会介意呢。” 小王爷?林宇? 一颗烟雾弹在眼前顿时炸开,迷迷蒙蒙一片,思绪也开始混乱,这些人究竟都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怎么如今看来都这样的陌生呢? 二哥面上亦有一丝异样,我们一直都知道林宇是白无尘的得力心腹,而且林宇此人心性单纯,不善掩饰心思,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身世会是这样的令人惊叹——小王爷!若说他是小王爷,那么他就是耶若、无尘的皇叔,这可能吗?他是无尘的手下啊,他们之间的高下关系忽然之间颠倒了,这事无论怎么看来都教人不能相信。 国师脸上那抹邪气的笑容没个止尽,奸臣果然如此,非得将事情闹大这才甘心。 视线轮转,几道交错,几番纠缠,心思各异。但最终的最终,都汇聚到林宇身上,国师看着他,该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类型,他自以为揭穿了林宇的身份就是施加压力在他身上,也好教我们这些人看看自己所结交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在他看来这必是一件极其讽刺的事情。二哥也在看着林宇,他从来都是谨慎镇定的人,就算是听到这样的消息,最初的震惊也不过片刻,随后便是一副寻常模样,也许在他看来林宇是什么样的身份对于他来说都能找到有利之处,而二哥究竟怎么想的,我还是猜不透。 我可以确定的就是,林宇和国师两人有过接触,或许在很早之前,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林宇先我一步赶来西弦探听无尘的消息,结果一来就杳无音讯,直到我也赶来也没有见到过他的人,而这段时间一直在东琴,在耶若身边,更是忽视了这一点。只是原因为何还要林宇自己来告诉我们,于是我也在看着他,目的不过是希望他能给出一些答案。 林宇沉寂了好久,脸上喜怒不辨,些许无奈、尴尬、不知如何启齿。寂静的房间里,一切都如同静止,若非几道不同的呼吸声在这里此起彼伏,真教人以为这里空无一人。 忽然之间一声长长地吐气声清晰地在耳边响起,林宇淡笑,那样子在我看来有高僧参透佛法后的舒畅之感。 林宇本名宇林凡是宇林家的庶出后裔,宇林家先祖是跟着老国主打天下的老臣子中功勋出众的一个,因此破格被封为外姓王。宇林家本该是名门望族的,然而因为牵扯进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宫廷政变,在赵怀遂的着意迫害下,宇林家一门几百口人或是死刑、流放、入奴籍,曾经辉煌的家族轰然倒塌。可幸的是,宇林凡是偏房庶出之子,自小就不受重视,早在幼年之时就只能寄养在东琴的远亲之中,而恰恰是这样,他逃过一劫。但早几年一直有人在寻找宇林家残余子嗣,宇林凡的生活一直颠沛流离。机缘巧合的是,他遇到了正带着白无尘习武的白氏族长白灵,白灵本可以一剑将其了解,但无尘力阻。他以“不若将之收为己有,以扩充自身势力”为由,说服白灵放下杀念。从此宇林凡便跟在白无尘身边成为他的心腹,其中曲折不为外人道。 只是林宇又是怎么会成为小王爷的呢,宇林家不是一直受迫害的吗,什么平反了?我不解。 林宇难得严肃地说:“这就要问国师大人了。”冷目斜视,无尽的疏离。 而林宇口中的国师却丝毫不受影响,他继续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酒水,又不紧不慢地道:“我早跟你说过,若是你有心,我可以帮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一切。”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最是教人难解,要想了解他话中的诸多意思,听者就需要自己好好琢磨一番。 我心下一紧: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国师的话确实可以看出不少端倪,一个“早”字,可见这两人,正如我之前想的,早就有过接触,,而且国师似乎是许诺了林宇什么事情。天下没有坐等金山银海的事,任何事背后都有相应的代价。国师定是开出条件,而我想,这个条件其震惊程度不会比林宇的身份小,或许牵扯更广,所以林宇才一直没有答应他。一种不知名的忧虑袭上心头,心中有些模糊的猜测,只是我不敢再想也不能再想,若真是这样,那么这将是一个阴谋,一个教我不敢触碰的阴谋。我不知道我在这中间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不是……会不会……我也在无形之中成为这个阴谋的推进者? 简单的言语,迷乱的思维。这潭水到底有多深,我不知道,而我被牵扯在里面,毫无预兆地。现在我还在这里,他们要我听到这些,或者说他们刻意告诉我这些,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依旧不知道,答案在他们的算计里,我只能猜测,但又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 神思迷蒙之间,只听二哥镇定道:“国师事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叙。”话中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国师,眼神之间流露的锐利是我不曾见过的,他一直很谨慎,少有今日这般的锋芒毕露。况且,他们之间应该还是有交易在身,像现在这样不顾情面,不知是好是坏了。 国师最后离开时难看的脸色,在我看来就是麻烦的预兆,掌政多年的他如今面对耶若的强势回归,必定会做出什么反攻,而如今又在二哥、林宇这边受到挫折,心中的怨气,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教人头疼的祸事。而这祸事,最应该头疼的便是耶若了,我现在还是不明白,他既然已经忍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撕开伪装。这敏感的时候,只消一点点的变动都会引起混乱,耶若他有足够的安排吗? 不知为何心中止不住地跳动,那有种憋闷的感觉,似乎是一口气吸不上来,吐不出去,卡在肺叶中异常的难受,心里一直回荡着国师在我耳边轻声说的话:“很快会轮到你了,记得有任何需要都跟我来说,或许我们也可以合作。” 房间中死寂一般沉闷的气息更是教我透不过气来。蓦地起身,不顾他们的目光,径直朝窗子走去。推开,一阵冷风,也是沉沉寂寂的,贴在脸上,只有僵硬的寒气,和着早春时期特有的湿意,腻腻的,说不出的不舒服。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七十七章 纵相识 未曾相知4 忽然之间想到什么,转头定定地望着二哥,一字一顿地道:“你给了他什么东西?” 二哥不言,但他回避的视线更让我怀疑,国师有什么东西需要从二哥那里得到,国师现在不应该忙着和耶若较量吗,他还有什么闲心来管杂事,除非这些都不是杂事! 我迫近,重复着问这个问题,希望心中猜测只是我胡思乱想,二哥哪怕你胡乱编些无关紧要的话我也可以接受,二哥…… 站在他面前,抬头直视着他,他眼神闪烁。 林宇上来,将我拉开,说:“你不要牵扯进来,这和你没有关系。” 二哥还是没说话,他是那种打定主意就不会改变的人,若是他真想做什么,我能阻止他吗? 我退下林宇放在我手臂上的手,冷冷地说:“既然和我没关系,你们带我来是为了什么,若是跟我没关系,告诉我这些事情又是为什么。” “林兄弟说的没错,跟你没关系,你只要安安分分地呆在这里就好了,会有人照顾你的。”二哥冒出这么一句,命令性的,完全不给我选择的权力,我刚才的话,他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二哥!”我提高声音喊道,“你一定要掺和进这场浑水中吗!非得要惹得一身麻烦才满意吗!” 他的沉默教我生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眉间蹙痕越发深刻,极缓,咬字极清晰地道:“星宇楼坛主之位不够满足你,你也想要在这乱世之中分一杯羹吗?” 此言一出,我听到林宇的惊呼声,二哥也终于正视于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太阳穴上青筋暴突,牙关咬紧使得两颊之上骨骼横生,二哥,你此刻终于有反应了吗,还是我的话说中你的心事了? 苍茫漫溢,四野是一片的洪泽,荒流从不远处呼啸着涌来,洪流掀起一阵猛烈的风,刮得我不辨方向,此刻终于有一点省知——这就是乱世。它一定要将身边的一切都打乱了,揉散了,化成齑粉,然后一点一点抛到你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笃笃地叩门声打破了我混乱的遐思,妄念也顿时打住。在这尴尬的时候,我反倒要感谢这声音,教我不至于陷入更深的孽瘴之中。阴虚魅生,子魍狂舞,思之深者偏者,就是无妄海。 门开,闪身进入一宫女,是先前跟在我身边的,她朝我望了一眼,眼神异样,似有嘲笑。她越过我,朝二哥作揖,道:“国主有旨传召,公子,请随奴婢走吧。” 国主?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宫女是耶若的人?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和谁站在一起? 脑中糊成一团,眼见了,耳闻了,可为何还是蒙蒙不明? 纵使相识,原也不过虚表,何时相知了呢? 二哥走后,林宇还在,对于他的事我还有要话要问。对于他和二哥走在一起,我表示很不解,这样是代表着白无尘和二哥之间有了某种默契,还是林宇脱离了白无尘,以宇林家后嗣的身份行事?一直以来,我所认为的与世无争的白无尘有参与进来吗?唤他一声师父,他对于我而言就比其他人要重要些,我自然也希望他没有扯上这些麻烦事的,若是在之前,我有绝对的信心说,师父不会!可现在我也不确定了,林宇、二哥、耶若……他们中哪一个是我真正认识的,没有,我先前是如此简单肤浅地以为自己有多么的通透,原来一直不曾理解他们的心思。这个时候,就算我有多么相信师父,此刻也不免动摇了,会不会,他也是有份的,他的身份比之其他也更加特殊,若是他都忍不住要在乱世中搅起一滩水,那么平静就真的只是表象了…… 遂问道:“白族长此刻在何处?” 林宇沉默的模样叫我脑中渐渐清楚,只怕是后者更有可能些,国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既然承诺可以帮林宇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凭借他在朝廷多年的经营,这不是不可能的。而林宇最想做的,与宇林家的平反应该是脱离不了关系吧?那么为了这个目的,林宇很可能会动摇。 忽然之间,沉寂之中,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异常的刺耳,林宇的手还保持着握杯的动作,只是手中空无一物,他脚下不远处是一滩破碎地瓷片,青石板上,茶水无处渗透,覆在上面,腻腻地一层,顺着茶水四溅的痕迹望去,林宇的足尖、衣摆末际都溅上了零散的昏黄的茶水沫子,缎面的料子不易染水,于是水渍沿缎面翻滚着向下…… 只听他说:“手滑了……” 我不禁想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他至于这样吗?可看他咧嘴笑的模样,分明还是原来那个林宇,一个可爱的大男孩。我认识的,我熟悉的,我比较能接受的。既然这样,我又何必费劲去发现他身上的其他方面呢,我也不是他的谁,他又有什么必要告诉我一切呢,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问他关于他们的安排呢? 这些我可以不过问,但是一件事我必须要问清楚。迷雾散去,逐渐清明,淡言:“我什么时候能回宫?” 林宇脸上的笑容慢慢卸下,他握紧了拳头,薄带怒气道:“你还想要入宫去吗?去哪里做什么,难道你真的决定跟随他了?他能给你什么,就算现在,他明明知道你就在这里,可他有什么动作吗?这样一个男人,我看不起他!” 没发现林宇的口才原来也是这样的好,我一时迷在他的话中,听他的话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我倾心于耶若,于是抛下一切,跟随他来到西弦,决定一生守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这样看来故事中的我还真是个“痴情”的女人。 望着地上的水迹,透着青石板的墨色,于是只映出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模糊不清的,自然看不分明。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1 章 仰起头朝林宇笑了一下,一下子而已,随后很快就从他身前走过,直到背对着他才问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看着我了吗?你就这么确定我不能从你手中逃脱吗?” 听到林宇的怒气,那比平日更厚重的呼吸声,一声声敲打在空旷的院子里,我心里也没底,他会怎么理解我的话,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反应,我更不知道。只是我要做的,在不多的时间里我能做的,我就一定要做完。无欢跟在我身边受过不少委屈,或许她不知道在南宫府的那段时间,她服侍的“遗韵”就是我,不过这些事都已经说不清楚了。耶若欠她的,无欢不想计较,不代表我也选择沉默应对。说不出当时知道消息时心里是否是冰凉透骨,而今想做的,不过是安排好无欢之后的生活。她是因我受到伤害,那么也就该由我来终结这场混乱。可是这些话又如何能对旁人说?就连是无欢,我也不愿意告诉她什么。 “你真教人失望,原来我们做这些都是白费,还以为跟你说清楚就可以,没想到你是这种冥顽不灵的人。” 他果真是直言不讳啊,只是他们在安排的时候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别总是拿我当借口,难道我当时选择不跟着耶若来西弦,他们就会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吗?不可能,他们这些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我可以不去过问他们的事情,但并不表示我不明白。这乱世,未定的局势,但凡手中有一些权力的人都会有角逐之心。如今耶若站上风口浪尖,他显露出的本真让他们害怕了,他们担心西弦会重新成为一方强势,于是急着做出一些事来遏制这股势力。我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深入了解,他们的事有自己的理由,我不能简单地评判谁对谁错,因为乱世之中没有对错,只有最终胜利与否。 可是能不能别找上我,我已经除尽了身上能有的价值,托耶若的“福”,变的不是自己,扶家、星宇楼、东琴……这繁杂的纠缠,也该从我生命里退场了吧?为什么我不愿承认自己就是扶风,难道只是想和他们玩捉迷藏吗?我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更没有兴致来玩这些…… 我很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是在知道自己的时限之后就冷静了不少,他们的事于我何干,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可以了。 脑海之中仿佛已经过了经年之久,可眼前还是此刻之景,静,静,静,出乎意料地静,静到能听见耳边的一声叹息,极浅的,若是不仔细分辨就像是要散在空中飘远。 林宇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深沉了,犹疑着转身,只一眼就恍然大悟,左胸口,跳动的心脏,没有着落地往下掉,原来竟是这样呢!我听到心在冷笑……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七十八章 相守候 心有残缺1 林宇身边那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不是师父又是谁?原来他也在这里,原来他和二哥……原来他们…… 我可以用无数个“原来”来形容一种瞬间惊讶的心情,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吗?我这样问自己,答案似乎是否定的。这一路走来,和他们并非是初次相遇,可以说对于他们的事情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师父,白氏族长无尘,这么大一个名头挂在他头上,这么一帮子人指望着他,他不可能任性而为,纵使他生性淡泊,在责任的吞噬下,他也必须做出诸多违心的选择,其实在看到林宇的那一刻我就应该想到。林宇是这样忠实地跟随着无尘,若不是无尘的默许,此刻林宇决计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事实是林宇就在这里,还莫名其妙说了不少话,劝解我的话,若不是师父,只怕林宇也不会想到这点吧。 冷笑连连,是为了心中的猜测被证明是正确的,本该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可是我此刻却没有一丝的兴奋,这种正确,我宁愿不要。 林宇自觉地退后一步,站在无尘身后,这一步,这一退,不管他有意无意,都说明了一件事:在他心目中,无尘还是他要忠心的人。换而言之,他依旧是听无尘的命令行事,这些事都是无尘的意思…… 只见无尘眉宇间忧伤依旧,他整个人还是一样的出尘无争,混在清风之中,有种翩飞而去的感觉,似乎每次见到他都会担心他是否会在下一秒就消失了。 林宇似乎是出门去了,留下了空间,他是想让无尘来劝服“冥顽不灵”的我吗? 无尘淡笑一声,清润似水,缓缓淌过,仿似箫声入耳:“还没吃饭吧,我记得这里还是有些吃食的,我去找找。”说着就要启步入内,瞧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我更是确定了。 他恍若无事的模样教我不知如何反应,他越是寻常越是镇定,我越找不到应对之策,没有人教我怎么样来面对一个如师如父如迷的人。 无奈,启齿,言道:“白……族长,不必了,我不饿。” 无尘转身,极其认真地对着我,盯了很久,似乎是很奇怪我的话,看的怪异,然后他才说:“可是,我饿了,你有空就陪我坐会儿吧。”他说得理所当然,我一时间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对,然后莫名其妙就跟着进去了。 他不说话,我也不会开口,因为有太多东西要问,可是真的有机会问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是不找些其他什么事来做,我估计是镇定不了了。 说无尘对这里了若指掌真是一点都不夸张,看着他从容地拿出一堆风干的,蜜浸的,闷热的……各种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的小吃,我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白族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就两个人,吃的完吗?” 他淡然瞥过桌上满载的吃食,严肃地说:“没让你吃完啊。” 我一时气结,他这算是笑话吗?好冷,空气似乎也瞬间降了温度。再度脱离掌控…… 清淡爽口、甜而不腻、浅香宜人,抿口咬了一小撮润滑的糕点,柔顺地在口中打了一个转就滑入喉咙,很有满足感。不觉笑开来,人果然很简单,食满意足心宽事顺,这一连串的顺接,但愿是个好征兆吧。 难得的多吃了些,而对面的无尘却似乎没什么动静,抬眸,望之,正撞上他的目光,似有难解的言语,教人不能移开,然转瞬之间就恢复清明,刚才只是幻觉吗?我忽然记起那日坐在马车上那恍惚的月白色背影,那是梦?那是幻觉?现在也是?我分不清了。 朦胧一片,悸动一股,冲口一句:“你也是来看着我的吗?”说完我就后悔了,动静之间,还是我先沉不住气了,而无尘依旧平静无波,在气势上我已经输了。 他说:“不是,你放心,若是你决心要做什么,没人会拦着,你是自由的。”温润的言语,是他一贯的作风,很具有说服力,我想我不能不信,只是此番先后来了林宇、二哥、国师,还有跟在身边的宫女,我实在不能轻易相信,我是自由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疑不定,他继续说:“只是最近宫中出了一些事,皇兄让你先在外面住一阵,等时机成熟再带你进宫。”他一边说一边优雅地吃着,很慢地,我学不来的闲适,我学不来的平静。在我为他的话心思旋转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我,补充说:“不过你是自由的。” 这关系真是乱了,他们平静冷淡的一句话都教我不能不多想,宫中出事?出了什么事?皇兄说?是指耶若吧,怎么变成他们两人之间有联系了,难道说无尘和林宇的目的不一样? 他强调我是自由的,是要告诉我,只要我想要离开我就能离开吗?我不禁想起在宫门口遇到的那名女子和她身后的那队侍卫,出事了吗?宫门口的人不是耶若的,那么宫里头呢?是有人逼宫吗?我越想越可怕,但这些可能性都是这样真实,真实到我不能将它们从脑海中剔除。那么我将无欢从进西弦,送到耶若身边,还是好事吗? 我刺激耶若是在做什么?总说人在陌路时分总是最清明的,为何我却是越发的迷糊不清?刚吃下的食物咯在喉管下不起,一口气憋着,呛得如窒息般……腹腔之中,绞起一阵狂风邪浪,抽的腹部急遽地收缩舒放收缩,风浪沿着肌肤蔓延开来,直冲透骨,劲达足尖……哆哆嗦嗦,极缓极缓地从腰带中掏出老鬼给的药,趁着无尘没注意,一口吞下。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现在在无尘眼中,我究竟是谁? 院子里饮食起居都很有人料理,我似乎只需要安静地坐着就成,而他们也确实没有限制我的行动,无尘说我是自由的,我信也不信。他们从带我来这里就没有限制我的行动,但是我又能去哪里呢?我不是没试过,那日去皇宫,在门口就被拦下来,他们是安排好了人,就在哪里守着,哪一天若是我不听话,硬要进宫也没辙——这也是自由吗? 门口守着的宫女被我打发了去,既然要给我自由,就不要再有这些无所作为的摆设了,我能够料理自己的生活,况且现在的我不愿意让人看到我病发时的模样。最近因为用心思比较多,身体上的反应越发的强烈了,那些绞扭撕锤的痛感是这样的千变万化,我能够适应了这一次,但下一次痛意来袭,我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尤其是在午夜梦回之时。在万籁俱寂的时刻,阳亏阴盛,魑魅横行,此时若是再加上我的叫声,那可真真是可怖如阿鼻地狱了。 我总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很多东西都在重复出现,同样是民房,之前是耶若带着我同住,那时他还说要过一过寻常百姓的生活,朝作夕寝,简单而温馨,忽然想起那时还播下了花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花结果,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我记得锦木说过,她和瑞王相识在树下,她将树取名叫做锦木,而瑞王府上至今还长着一棵锦木。我曾经见过他痴痴凝望丛生枝叶的样子,那种情深无悔的,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能够体会每个女子,任其看来是多么强势,总有一个地方安置着万千柔情,只待对的人来赋予它意义。我也曾经想过有谁会和自己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回忆,那种不会随时间褪色的回忆。很可惜的是,我的时间只有这么多,天神已经安排好了我的命簿和结局,大概是没机会发现柔情归所了。 无事的时候,安静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倘若我的生命里出现这样一个人,倘若我经历那样一段情,我的人生会不会比现在更充实,更值得期待。 然而也只是这样一想,抿嘴一笑,又是另一个明天。天明,睁眼,又有另一些事情需要解决,从前是为了父亲留下的星宇楼,现在呢?我又是为了什么? 一连串的人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他们的每一张脸都是我所熟悉的,但却没有一个能在我眼中停下来,由未知处蓦地出现,只在面前晃悠了一阵,很快就消失无踪,可能是因为近日无聊的很,因此时常陷入这些混乱的假定的幻像之中。 这日太阳很好,照在身上很是舒服。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只觉得我若是再不出去走动走动,怕是要长在床上了。于是随意穿戴梳洗了下,慢悠悠地出了门去。安全什么的,我自然不用担心,无尘说过,他会安排人跟在我身后,只是远远地跟着,绝不会影响我,但只要我有需要他就会出来。这也算是最大限度的自由了吧。我没有反对,因为现在的我,确实需要依靠别人才能安全外出。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七十九章 相守候 心有残缺2 熙熙攘攘的人流,置身其中,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江川,有种亲切的归属感。我沿着人行的方向慢慢悠悠地走去,一路看去,集市上尽是各种精巧别致的小东西,光是看看就很有满足感,出来一趟果然是不错。 胸腔吸纳了温煦的阳光,渐渐明朗起来,整个人沐浴在光海声浪中,飘飘浮浮,异常的畅快,想起从前看到妇人总是喜欢将陈年的旧物,时常拿出来见见光,说是能够去去东西的霉气。这话用在我身上不也很合适吗?我也憋闷了好久了,整个人就像是被压在箱底,是时候来吸吸外面的气息了。 一阵淡雅清新的香气勾住了嗅觉,潜着我的脚往一个方向走去,这种香气沁人心脾,芳而不腻,很合我的心意呢。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落,通常商贩都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因为实在没有多少人会经过这里。而此刻角落里却蹲着一个小姑娘,她八九岁的模样,垂髫小髻用一只灰褐色鸭嘴发夹固定住,发夹很久,能看出些历史的痕迹,而她身上很是破旧,这初春时节,天还不是很暖,但她穿的却极是单薄,似乎是几块小布料拼凑在一块儿,袖口那边稍显短了些,露出一段已经成土泥色的小臂。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悯,而她手里还捧着一大捆的鲜花,花上还凝着些露珠,看样子很是新鲜。我蹲下身体,使自己和她一般高,然后微笑着对她说:“小姑娘,卖花吗?” 她惊恐地抬头看了我一眼,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怯生生地回说:“是的,您要买吗?” 看着她一双小眼打量着我,似乎是意识到我并没有恶意,这才放心地靠近,试着把手中的花放在我鼻子下面。模样很是可怜的。 我从腰带间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在她手心。她看银子的时候,眼中瞬间闪光,似乎是等候多时,终于见到期盼已久的东西,喜不自禁。我摇摇头,起身离开。 裙摆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教我不能前行,朝下一望,原来是那个小姑娘,她抓紧了我,而她手中的花散落在地上。我 问她要做什么,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你给的太多了,我不能要。”说完这些,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将已经到手的银子还回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勾起嘴角,心中却来了兴致,这孩子倒是有趣。 于是再度蹲下身来,故作严肃地问她:“可是我只有这些怎么办?” “您把地址告诉我,我每天替您送去最新鲜的花,这样就好了。”她像是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高兴的模样感染的我也不由笑起来,我忽然想知道这孩子的父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了,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教出这么一个有趣的孩子。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2 章 我说:“这钱白给你,你也不要吗?” 她很怪异地盯着我说:“阿木说了,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 “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她说,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给我们东西,若是给了,就一定是有目的的。” 她口中的阿木是谁呢,是邻家孩子?是哥哥姐姐? 当我问她阿木是谁的时候,她忽然笑起来说:“阿木就是阿木,你真笨。” 这孩子真是心直口快,不过我很喜欢,于是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陪着她说话。小孩子可能是很久没遇到过愿意听她说话的人了,又见我慈眉善目,因此放开了防备滔滔不绝地说起她的故事。我才知道她叫安平,是个好名字,看来为她取名的人很有心,安平安平,平平安安才是福。 她似乎是有意略去了父母不说,多数时候都是在说一个叫阿木的女子,在安平的口中阿木是一个傻傻的笨笨的很好骗的女子,而在我听来,阿木确是最关心小孩的人,她可以让自己变傻变笨,只为了小孩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是小孩也说,阿木是个很好的人,她的话很有道理,所以小孩愿意听她的话。 期间不少笑话本身没什么好笑的,但经过小孩的口讲述出来却像是撒上了一层笑粉,让我笑个不停,乐呵呵地陪着她蹲在角落。这过程中有不少人闻香而来,从我们手上买去了不少鲜花,有像小孩一样大的人拉着父母来买,有年轻的女子很怜悯地从小孩手中买,她们看着我的眼神中有些责备,开始我还没意识到,后来才反应过来,她们是错把我看成是小孩的母亲了。她们在责备我,怎么能不好好照顾小孩子,让她小小年纪就这么悲惨,还被迫来卖花。按理说我应该解释下,以证明我的“清白”,但是觉得没必要,她们不过是过客,我跟她们说有什么用处,况且,我和这个安平是萍水相逢,过了这天就不会再见,那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快结束的时候,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来买过花,他一来就盯着我看,目光赤裸裸,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我怕吓着小孩子,于是没有让附近的人出来,心想着忍忍,书生很快就会过去。谁知道他竟然越说越离谱了。不知安平有没有被吓到,我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朝我狡黠一笑,似乎安慰我的点点头。一双小地转动,看着就觉得很是灵动鲜活,我这才发觉,自己也许也被这小孩骗了,这么精灵的孩子哪里是我最初见到的时候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啊。 小安平把剩下的花都送到书生手中,说:“这位公子,谢谢您来买花,这些都送给你吧,我和娘买完了要回去了,父亲还在前边的街头等着我们呢。” 小安平真的是很淡定地说完这些话的,这话若是由我来说也许有人不会相信,但是让这样一个小女孩来说却很是有说服力。书生有些怏怏,很尴尬地走了,连花也忘了拿。在他走远之后,我看着安平,她也看着我,两个人就这么笑起来。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笑着问:“鬼精灵,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她嗡嗡地在我怀里说:“可能是若叔叔吧,他那个人很有意思的,跟在他身边总是能见到不一样的东西,可是阿木不喜欢我跟若叔叔呆在一起。” “为什么啊?”我问。 安平一下子抬起头说:“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她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我愣了半天,然后有点苦笑不得,这话……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 跟这个安平处了一天,我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苍老。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盼望有个孩子在身边,孩子是可爱的,他们的言语总是能让你严肃不起来,他们总是能让你愿意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为他们喜为他们忧。一个孩子能让人忙碌起来,而人一忙就没时间想东想西,也就没有太多的愁绪了。 说话间,一声咕噜噜的声响从身边传来,我望了安平一眼,只见这孩子很坦然地笑了笑,但一只小手则不自觉地捂住肚子。我立时反应过来:她是饿了吧。 于是我装作不经意的说:“安平,我饿了,你能帮我去买些吃的来吗?” 她很快就点头答应,不过当听到我说要十个包子的时候,她明显吃了一惊,虽然涉世未深,可寻常女子哪个能吃这么多的。我笑笑说:“我很能吃的哦~”我说完,她就安心地跑开去。真是个单纯地孩子,这样的话都会相信。 我吃不下什么东西,在安平注视下,勉强吃了一点,然后伸手一推,很为难地说:“这包子实在是太难吃了,安平,要不你帮我把它们吃了吧。”她初时犹豫了一会儿,经不住我的劝说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看着她吃的满足,我也跟着觉得高兴,几个馒头对于她而言就是幸福,那么我们这些吃饱喝足,生活无忧的人是不是更应该学会知足呢?她身上很多有我所欠缺的东西,与君一日胜读十年书,不过这样的话,我若是对小丫头说了,她也许不能听懂。 暮色将至,我也是时候要回去了,小安平和我已经很熟了,我说分别的时候,她沉默着,等我起身时再一次拉住我的裙角。她说:“能告诉我你住哪里吗?” 我装作不知地问:“你知道这个要做什么呢?” 她急了,说:“你今天帮我把花都卖出去了,我要答谢你。” 我说了声不用了,就打算离开,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也站起来,倔强地拉住我不让走,一时和她僵在原地。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想是我回的晚了,无尘的人来找我了吧。 安平立刻放开了我,撒丫子跑过去,边喊着:“若叔叔……”原来不是无尘的人,而是安平口中的若叔叔。 我转过身,只一眼就呆立在原地。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八十章 相守候 心有残缺3 度金线紫衫长袍,玉白色阔边腰带上挂着一块碧色新成的翠玉,足蹬黑段羊角短靴。贵气逼人,教人睁不开眼来。面前这位是我所熟悉的耶若吗?从来见他都是散作装扮,纵使是那次入东琴皇宫,形容也不过尔耳,何曾见他这般精心肃然的模样,一阵的恍惚。 安平朝他猛地扑了过去,他冷然如冰的面孔瞬间化出柔情春水,矮下身体,张开怀抱,笑意无边地摸摸安平的发髻轻声说着什么。距离不远亦不近,但似乎是他可以压低了声音,于是我听不到他究竟在说些什么。此刻的我已经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了,我刚认识的一个小女孩,她却认识我从前认识的人…… 安平口中反复提及的若叔叔……原来就是耶若……我如何能想得到!可若是小安平和耶若关系亲密,那么她又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么落魄的情形? 耶若一把抱起安平,毫不犹豫,他奢华的服饰与安平陈旧污渍的衣衫,竟也能这样融合。而他怀中的女孩仰起小脸,骄傲自信,仿佛这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忍不住笑起来,耶若果然是有女人缘,就算是这样小的女孩子也可以成为他的目标。见着他们向我走来,我忽然有种家的感觉,仿佛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情景。女子看着丈夫抱着孩子靠近,不用说什么,只要看着就能感觉到那份平静的安定的幸福,什么风雨载途都不畏惧,此后便是三个人一个家的相依相偎——这样的情景当真是熟悉。 安平扯在耶若耳边说:“若叔叔,你看,这位姐姐漂亮吧,要不——”她狡黠地朝我挤挤眼,似乎是在暗示我什么。我叹息着转过脸去:这鬼精灵是要撮合我和耶若吗?我真想知道,小女孩若是知道我和耶若早已认识,她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一定会很有趣。 耶若在看我的时候,恢复冷静,笑容顿时收起,还有些防备地,仿佛他面前的我有什么阴谋诡计,陌生的可怕。他直盯盯地望进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美则美矣,只是少点精神。”那疏离的姿态倒像是我亏欠了他什么,我咽下了一口冷风。 小安平可能也感觉到不妥,她安静地呆在耶若怀中,低声说:“姐姐人真的很好,她给安平买包子,还帮着买花。” 耶若越听越冷,最后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说:“是吗?” 一头雾水,满脸迷茫,我反复思量还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若说是我和小安平的事惹怒了他,可我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她和安平的关系,就算是现在也还是不知道啊,不过是偶遇罢了,这样也值得他生气吗?难道…… 他以为我是刻意接近安平,目的就是接近他?冷汗直冒,这是什么逻辑,我都被自己笑倒了。我本来就是要进宫去的,还是他要我进去的,我有什么必要拉拢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倒是他,一见面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教人猜不透心思。 平静了容颜,灿烂一笑,迎着他,道:“好久不见,近来可好。”笑容一直挂在嘴边,努力回视,不落下风。 他今日是便衣出行的吧,身后也没见什么人跟着,就那么自信不会出事吗?要知道现在想要他脑袋的人多的是,西弦内外,就我知道的已经不少,况且他们的身份都还不低,能力更是不可小觑。而且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若是我天黑还没回去,无尘、二哥指不定就会派人来找我,到时候耶若要面对的可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了。 小安平扭动着身体,要从耶若身上跳下来,耶若将她安放在地上,板起脸来,略带嗔怪地说:“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不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我站在一旁,像是空气,插不上话。 安平朝我靠近了一些,说:“我……要去找阿木,她们跟我说阿木在外面,是你不让她回去。” 她说完,耶若又冷了,他盯着我,怒气不言而喻,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她们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自己的事情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光明正大地听了他们的对话,我大概能理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了,安平可能是耶若某个女人的孩子,当然很可能是耶若的孩子,而不知什么原因,那名女子现在流落在民间,小安平听了宫中女人的话要出来寻母,而耶若得知自己的孩子出来了,于是也跟着出来找人…… 小安平一个人出门来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宫中有人在暗中帮着她,那些人帮她也是帮自己,不费吹灰之力除去了一个深得耶若宠幸的孩子,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而宫外不可预料的事情那么多,一个小孩子会出什么事情就不可而知了。 我忍不住为她们叫好,这倒是一个好计谋,这是还有一点缺陷就是,她们忽视了耶若对这个小孩的重视,一旦他发现孩子不见了就会立刻去追查,这西弦都是他的,凭他的手段找一个人也不是难事,童言无忌啊,若是安平说出是谁告诉她出宫可以找到娘亲,那么后果可以设想了。而现在很不巧的是,若耶若果然找到安平了,而且似乎也猜到是谁捣的鬼了,我想那个始作俑者要倒霉了。也许是出于同情,我出声对小孩说:“安平,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同时递给她一个小心的眼神。我不知道以小孩的智慧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至于她们究竟会怎么样,又与我何干呢。 安平可能是听懂我的意思,她没说是谁,只说是自己模糊听到有人这么在说,至于是谁在说就不知道。好孩子,真是聪明,一点就通,将来必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是女子,这样的聪明对于她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看来你跟朕很有缘啊,既然碰到了,就随朕回宫去吧,反正你也是闲得很。”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他是对我说的吗?怎么这样的无奈,真的像是我用刀子逼着他带回我回宫一样,对于他态度的转变我有些不大适应。 只是我大概做不了那种很冷静的人,话音再一次先于思考地冒出来:“好啊,只不过,您是要以什么名义接我进宫呢?我虽然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但也不轻贱,若是要我偷偷摸摸地过去,我也怕今后生活没保障,若是哪天您心思过了,忘记了宫里还有这样一个我,到时候我可要怎么办?所以说……”这一番话我想过很多次,自认为是最无赖也是最现实的回话。在理智的情况下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今天不理智,所以能够说出来。毕竟不是因为两情相悦而决定随他进宫去,因此我若是真的进了宫,要面对的困难就不是流言那么简单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希望这不多的时间还要浪费在与人辩解或是与人争论上。若是能够得到他的一句承诺,那么我接下来的路会走的顺畅一些,我想要做的也会容易一些。 耶若的表情依旧很冷,对着我,他似乎很难给出好脸色,这是我此刻遇到他最深刻的感受。而他好像对我的话不大理解,沉默了很久,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可能他也没有好好想过。因为他从来没有必要想这个问题,向来都是他想要什么女人,以国师为首的大臣都会想尽办法替他找来,无论女人是否愿意,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女子乖乖听话,而到了耶若面前的都是温顺的全心全意听他的话的女人。我不知道在自己失去了星宇楼的筹码,失去了功夫,失去了健康,失去很多有价值的东西之后,耶若还有多少心想招我入宫,目的又是什么。 然而我发现我还是落下风的一个,原因在于耶若大笑了起来,笑得这样的莫名其妙,教人不得其意,是嘲笑吗,笑我竟然不自量力到敢问他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3 章 这样一冷一笑,喜怒无常的,真是不在我的意料之中。跟他分别不过数日,之间的距离怎么会差了那么多? 我在等他接下来的话的时候,安平却大叫一声:“若叔叔,你太失败了~~~”最后的颤音一颠一颠的,因为她整个人又蹦又跳的,同时还拍着手,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的人更是迷茫了。这两人的笑声高低起伏,笑在我眼前晃眼的很,晕眩的很,我很扶着墙边站稳了,勉强镇定了,听着耶若很是无奈地说:“怎么办,小安平啊,谁叫若叔叔遇到的这个人是你清风姨娘呢!” 这话说的……我不明白了……天黑了……我看不清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之中,可惜我知道,这样很多事看在眼里,就又是另一番模样。冰冷的,真实残酷的,华而不实的,还剩下半分便是怅然。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4 章 安平是个听话的孩子,她见我面露不悦,因此也就没再坚持,任由我拉着出去。转身的瞬间余光好一番眷恋,浴池背面有一广硕的山水屏风,其上勾勒着一个山青泉涌的地方。仅是一眼就深深印在我脑中,泉水汩汩向外翻涌,似火如冰,感觉极致彻骨,宛如漫长而艰辛的分娩过程,只有经历了这痛苦才能得获重生。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感觉就像突然之间从心底跳跃出来,没有半点预兆的。 这时候从外界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凌乱繁复,可见来的人不少。这大半夜的一群人来这边还能干什么,除了沐浴难不成还是来谈天说地吗?来不及多想,我拉着安平闪身退到屏风后面,也只有那里才能藏人,同时示意安平不要发出声音。若是让人发现我们进来了,且不说耶若是否允许,宫里那些人怎么会放过这么个把柄。凡事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屏风后另有洞天,一排排整齐的檀香木柜,分类放置着各色的宫装便服,离手最近的那一排是有些玉瓷瓶装载的东西,看样子像是沐浴之后敷在身上的玫瑰露之类,我不禁抚额,只盼望来人不要讲究这些。能来这边的身份必定不低,若是她发现我和安平在,保不准会怎么想,太阳穴突突直跳,和急促的心跳声遥相呼应。安平紧张地看着我,我对她笑一笑,算是安慰吧。 凝神细听,耳边此刻却安静了,外面的人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他们是发现异样了吗?我握紧拳头,一直没有修剪的指甲已经很长了,扣在柔嫩的掌心,一点点深入,一点点漫溢开沉顿的痛感。只有痛感才能最直接地压制紧张的情绪。 “你确定有人进了这里?”女人的声音,余韵悠长的,带着三分威严。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可侵犯,此人应该是耶若后宫中地位不低的女人吧。可是她这么说,是知道我们的行踪了吗?真是可怕啊,这大半夜的还来这边,一点都不放过。若是教她发现了,可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了。 另一个声音回答说:“奴婢确定,因为国主要奴婢们仔细打扫好埝坞殿,听说是明儿个开始就有人要开始使用了,奴婢不放心再来查看一遍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身影偷偷摸摸地进来,一大一小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娘娘都没来过,她们怎么敢擅自进来呢?”一段话听我心惊肉跳,这宫中的眼线真是无所不在,都怪我大意,来的时候竟没有注意到有人。可是转念一想,这偌大的皇宫,千余人,若是要防怎么能没有个漏洞,是我不懂一动不如一静的道理,这大半夜还拉着安平来沐浴,纯粹是自己招惹麻烦来的。 只听得几声冷笑,鄙夷之意尽显无疑。回话的恭谨地跪下去,连声谢罪,同时还不忘继续奉承一番,谄媚逢迎,极尽其能。大概是宫中的老人了,懂得迎合了主子让她们舒服了,自己才能有好的发展的道理。而那主子则变了态度,沉声说:“起来吧,又没要你怎么样,看你慌的。” “娘娘凤仪天成,奴婢是拜倒在娘娘的光华之下。”宫人一说完,主子的笑声就随之而来,看来她很是受用,听她的笑声,很是张扬的,此人的性格怕是要吃亏呢。若是她有雄厚的背景,那还好一些,旁人畏惧了她的家世不会动她,但若不是这样,结果堪忧。而这种人,不让她感觉到威胁就能得到些平静的日子。 听得一声:“还不快搜!”窸窸窣窣的,衣料相互摩擦,间或还有几声警示,说是小心点,不要弄乱了殿阁。 我屏息忍气,大气不敢出,看着安平也是很安静,满脸通红的,她的困意大概是一点都没有了。而她看着我,微微扬头引起我的注意,以口型示意想说的话。我竭力辨别,才看懂几个字:“国母”、“坏人”…… 我对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说来的人正是西弦的国母郭罗氏,再回想她的声音,和今日所闻竟是一般无二,原来是她,竟然是她!要知道在我初次入宫的时候与她也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是她找上门来兴师问罪的,若不是耶若及时赶到,我怕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的。果真是孽缘难解,不想今天再度遇到,这次若是让她发现我就更是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心惊不已。 忽然记起身后有些东西,似乎是可以派上用处,于是小心翼翼地从木柜上轻声取下几罐小瓶子,很是小心的,担心发出什么声音。她们就快要找过来了吧。 也顾不得瓶子里是什么东西红黛紫橙尽数往脸上抹去,安平只是小孩子,她应该不至于会记恨吧。虽说如此,况且宫中小孩子少,很容易就能认出是谁的,若是安平化的状被识破,我也就难以幸免。于是便想着碰碰运气,我便是安平身边的宫女,因与她玩耍而误入了埝坞殿,如此解释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去,心中一点底气也没有,手中只是盲目地涂抹,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张脸掩盖起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样,她盯着我说:“奴婢吗,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称呼,既然这样就来我身边好了,哀家宫里不在乎多一个像你这样伶牙俐齿的宫女。” 去她宫里?这果然是一个好计谋,以后只要稍有不慎,她就有借口可以处罚我,到时候真是解气的很,而且就算她不动手,就算我细心谨慎一步不错,她手下的那些宫女为了迎合她的心意,自然会想尽办法来折磨我,她则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在她的地盘上,有她的默许,她们要收拾我那还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我虽明白面对她要退让,可是我也不能束以待毙。此时倒真想知道耶若什么时候能回宫了,会不会他们一群人顾着热闹,酒足饭饱,于是在哪位大臣的家里下榻了? 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盼望耶若的出现,这是他的地方,若非他开口,无论我都么能说会道,最终在郭罗氏看来都是无谓之言,她只要动用手中的权利就能将我收拾了,或许都不用脏了她的手。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5 章 没等我想出什么两全的法子,岚烟一个箭步上来,伸手又是一个巴掌,只听她说:“**,娘娘恩典还不谢恩!” 口中一抹猩红,牙齿嘶的一声擦过两颊,稚嫩平滑的肌理瞬间裂开一道血口,我能感觉到血滑落嘴角,用一条素白流沙带束起的青丝也终于支撑不住,如流水般脱离束缚,散在满身,我想我此刻的样子定时狼狈的很,因为我看到郭罗氏眼中的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成就感吗?因为她假想的敌人受到教训,所以她很开心? 舌尖舔舐伤口处,慢慢撑起身体,整整齐齐的跪在她面前,平静地说:“娘娘的恩典,奴婢感到分外荣幸,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奴婢此前一直未曾涉足皇宫,娘娘又是从何处见过奴婢呢?” 待我说完,她眼中出现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陷入黑色梦境一般,她像是忆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刹那间秀眉扭曲,看得人忍不住猜想她究竟想起了什么。 仿佛在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出现安平说过的话:若叔叔的寝宫不准任何人进去,可是我偷偷溜进去过。里面有好多姨娘的画像哦,从小到大都有…… 寝宫、画像、脸……郭罗氏既然是国母,她怎么可能没进过耶若的寝宫,若是她去过,那么她又怎么可能没见过画像?既然见过画像,安平都能一眼认出那是我,她又怎么认不出来…… 像是串起一条断裂的珠链,我努力拾起散落各处的珍珠,拾起一颗串在珠链上,当终于将它串联完整,恢复了原样,可珠链不是我的,我费了这些劲,为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只为了享受那个艰难的找寻的过程? 最终的矛头都指向了耶若的画像,他想睹物思人,没有人能够阻止,可是殃及池鱼就是他的不对了。况且,我知道画像之中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顶替了那个人经受这些本应该降临在她身上的事情,我何其憋屈。一股邪火从心底窜出来,我回视着郭罗氏,在她开口之前抢白道:“真要好好谢谢您慧眼认出我,只是不知道国主现在何处,我还欠他一个答复呢!” 果然是年轻气盛,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看到郭罗氏气急败坏的模样,她身边的宫女也是一样震惊的说不出来话来,也许她们就没有料到,在这种局势明显对我不利的情况之下,我能这么“嚣张”,嘈嘈杂杂的,耳边尽是咒骂声,我看不清有多少手脚朝我身上招呼,因为太多太乱,几乎是在郭罗氏冷笑之中,她们越发卖力的出手,似乎谁下手更狠,谁对郭罗氏就越忠心。 疼,似乎不像想象中那么厉害,我看到青丝在眼前纠缠,干枯的,其中白发已经长出不少了,之前有无欢替我细心打理,抹上乌叶汁,勉强能够遮掩住,自从与她分开,衰败的气息就一点一点显露出来。眼前的自己就像这一头枯发,残败的。 很震惊于自己的清醒,我说过很希望自己能在这时候就昏过去,沉入梦中不再有感知,可是眼前虽然模糊但还是能分辨出眼前的绣鞋,耳中虽然有轰鸣,但还能听到手脚摩擦声、冷笑声、似乎还有什么…… 模糊中,我看到人群散开来,然后一个声音像是从天际传来:“娘娘,此人冥顽不灵,不若把她交给我,在佛前修炼,也好去了她一身的戾气。” 郭罗氏很是惊异的道:“师太你可是向来不管这些琐事的,今次怎么过问起来了?”看来郭罗氏来这边处置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呵,果然是恶性不改。这师太也已经助纣为虐这么久了,怎么这回想起要用佛法来教化我了?还真是荣幸哪!我冷冷的哼了一声。 “此人入魔障太深,秽了佛门清净,须当以佛性剃其孽骨妖心才不至于为祸人间。”师太的话说得不甚平静,似乎她也在惧恨我这个满怀魔障的妖孽,果然与郭罗氏“志趣相投”之人啊,各自执着的模样相像的很,很好很好! 郭罗氏听完,似是很满足,宫女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偷笑声,我趴在地上,烛光晦暗,满是尘土的地上忽然出现一滴水,渗透开,如同落下的灯花,摸了摸眼角,触手湿润。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的。 郭罗氏说了一句:“也好。”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国主驾到——” 无声叹息:你来的似乎是晚了一些……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八十五章 惑难解 花事易老4 趴在地上的我看不清楚他们是怎样的惊慌失措,但我还能隐约间听到他们凌乱的请安声,以及错综不齐的脚步,大概是不明白国主为何会在此刻到来吧。在这一片慌乱之中,我似乎感觉有人靠近我,我勉力睁眼看清眼前的那一双浅灰色的布鞋,踏着一路的尘土,灰色的尘土微微扬起,溅落在鞋面上,半点看不到痕迹,我似乎能明白佛门中人做此装扮的原因了,是要褪尽了俗世的繁华艳丽,回归于最原始最本真的天地之色。慧能师太,我在心中默念着她的法号,她说我魔障深,秽了佛门清净,那又何必再来渡我呢,她既要出尘避世,又何必招惹我这个妖孽呢?真是好笑!忍着痛意,咧嘴笑起来,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肯定很是魔疯的。我看到慧能俯身拾起掉落在我身边的木鱼敲,在起身的时候,她贴在我耳边说:“小心身边妖孽。” 那平淡的几不可闻的声音从耳廓一路流入心底,掀起不小的波澜,她是在警示我小心身边人吗?或许她跟郭罗氏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帮我,或许这世上真有佛家所谓的因缘业报。 离开我的视线,我依旧在地上,对着自己冷笑:我果真还是单纯了,慧能师太与我非亲非故,她何必帮我,她眼前的我也并不能带给她什么好处,若是她选择帮我,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所谓的得道高僧也不过尔尔。她连自己都没能控制得好,又何谈度化众生呢?身在俗世上,怎么不为俗世扰?呵呵。 “国主,天色已经很暗了,您怎么还过来这边?”是郭罗氏的声音。 沉寂,所有人都在等耶若的话,都在猜他是什么意思,就是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更加的令人手足无措,耶若,他向来是懂得利用人心的,这次恐怕也不例外呢,这次的事件,又可以成为他整治后宫,树立威信的好机会了吧。心中一片冰冷,就算是看透了这些,还是不可避免的叹息。 “梓潼不也在这里吗,朕来看看你有什么事,需要在这深更半夜的处理。”耶若说得随意,我斜上望去,只见他凤眼微阖,说不出的邪魅森然,看得人心中寒气顿生。 那名叫做岚烟的宫女立刻上前跪在耶若面前说:“国主冤枉啊,娘娘勤于协理后宫之事,是这个人——”我能感觉到她转过脸来,指着我说,“她撞闯埝坞殿,鬼鬼祟祟,意图不明。” 耶若哦的一声长音,似乎是认同了岚烟的话,但忽然又提高声音说:“什么时候宫中出了两位国母了!”四下无声,他眼光扫过全场,最后停在岚烟脸上,轻柔的说:“你知道吗?” 岚烟已经带着哭音了,她爬到郭罗氏身边,对着耶若说:“宫中只有一位国母,奴婢从来不曾听说有第二位国母出现……” 耶若似乎是很满意,脸上带笑,口中却突然爆出一句骇人的话:“那么朕在对国母说话,你插什么嘴,难道你是想取代了你主子的位置吗?不自量力的东西!”从来没看到耶若说狠话的样子,看来今天他是要好好教训一番了,好叫他们记得宫中有一位国主,他的权利不容丝毫的侵犯,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昏聩不理事的主了。他要一步步收回统治权,于是先从后宫开始,敲山震虎,然后在朝廷。再然后呢,我不能想象他会走的多远。 岚烟抓紧了郭罗氏的裤脚,哭喊着说:“娘娘,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您要心想奴婢……”当着耶若的面不应该向耶若求饶吗,而她竟然是选择转向国母,这置皇权于何地,她这不是自找死路吗,就算是郭罗氏想救她也不能这么明着做了,看来她是免不了一顿处罚了。 在我叹息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坠落在地,那沉顿的声响,我抬眼望去,竟见郭罗氏跪倒在耶若面前,垂首道:“国主息怒,是臣妾兴师动众,惊扰了圣驾,还望国主谅解,至于岚烟,她也是护住心切,一时失言了,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一时失言?你可知多少危言谣传皆是这一时失言,她在朕面前都会一时失言,那朕不在的时候还得了?梓潼啊,你自己的人都没有管好,怎么还能有闲心来管着后宫之事呢?”我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耶若的手段,他对于我的事避而不谈,仅是从岚烟身上找到突破口,犯上越位这种事向来可大可小,若不是耶若有心要拿她们说事,也许只是笑笑就可以过去,可偏偏她们在这个时候留下了这可大可小的把柄。只能说是情势不站在她们那一边。 岚烟似乎记起还有我的事情,于是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爬到耶若脚下喊叫着:“国主,此妖女为祸宫中,不得不除啊。” 妖女,我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之前郭罗氏也曾这般换我,在她们眼中我就这么充满妖气吗?还真是抬高我了,若我是妖女,我还能任由她们欺负而不还手吗?若我是妖女,我使个妖法就能让她们天翻地覆,恐怕不止是她们,这西弦,乃至整个中原大陆都将混乱。 忽然之间,脑海中浮现出杂乱的画面,杀戮、流血、哭喊,还有那无尽的黑暗,一整片血色染就的天空,充满着地狱般的阴森气息,魑魅狂生,游荡的腥风,将这广袤的土地吹得四分五裂,还有飘散的话音“何人敢动我白氏,我必要他血债血偿”……“放弃吧,气数已尽,你看看你的天下还剩下多少是你的。”……这混杂的人声之间,还有一声声清晰的明快的孩童的默念声:“真是不好玩,你们不是说只要打开了那扇城门就可以看到好玩的东西吗?不好看啊,你们骗我……”哇的一声,孩童的哭泣声是这样尖利,刺破了晦暗鬼魅的战场,空寂的茫然的,找不到方向。 我的心一下一下的剧烈跳动起来,浑身漫溢开来那种无助的不知所措,好像是心里缺少了什么,可我就是找不到,心中有一个缺口,什么东西从那里流了出来,汩汩作响。 耶若的笑声突然出现在耳中,狂肆的笑声,他说:“朕知道啊,她是妖女,所以朕决定将她锁在宫中,以宫中纯阳之气镇压了她满身的戾气,以免她为祸人间。”他说的似真非真,戏弄的严肃的,双重极致的情绪在他脸上共生互存。 我朝他瞥了一眼,正看到他戏谑的目光,这样的鬼话只能是坐实了我妖女的名头,他不是曾经说过要封我为妃的吗,难道不作数了?一国之主怎么能这般的戏言,真是胡闹!也只有他会这样做,果然是一袋昏君。 形势已定,郭罗氏也只能听从耶若的安排,只是她还是不能轻易放过我,她反问耶若:“那么国主要如何处理这妖女呢,难道任由她在宫中横行吗?若是如此,臣妾必定不依。”她是那么强势,就算在这样于自己不利的时候还是骄傲的企图挽回自己的尊严,真不知道国师在栽培她的时候究竟灌输给了她什么,教她这般的不服输,这般的咄咄逼人。 “梓潼放心,朕自然回为她安排好去处,至于你,可要先管好自己的人,若是再出现这次的事情,朕决不轻饶。你身边的人也该换一换了,免得一群不守规矩的人在你耳边说些不干不净的。”他话音一落,便示意身后的内监,随后一群侍卫鱼贯而入,将岚烟拖了出去。耶若这是在警告郭罗氏要她安分些,同时也要换了她的心腹,收了她的权利,如此一来也能清理了一部分眼线和暗探,果然是一箭双雕。可是注定我要撞上去做他射出的箭吗?还是说他安排我进来就是为了要我做他的箭,替他除去身边的阻碍,所以他才不介意我是不是妖女。他也在无形中教我树下劲敌,拿我来抵挡四面的风…… 郭罗氏仍是不依不饶的问国主要将我怎么办,她甚至不介意身边的人被拿下。 这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着内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华阴公主到——” 华阴公主?那不是无欢吗?她来了?这些问题在第一时间落到我脑中,然后下一秒我就醒悟过来:原来她就是跟着我同来西弦的,我为她要来了这个身份,本意就是要给她她应得的东西。如今她在宫中不是很正常吗? 耶若脸上的怒气一下消散,展开温情笑容,望向过来的无欢,我看得震惊,震惊于耶若的表现。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八十六章 惑难解 花事易老5 着素白流沙织锦无父海棠莲衣垂地千层衣,腰腰间束了一条玉白色纤细腰带,上面别着一直随风颤动的金质蝴蝶,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娇弱不胜风寒。这就是无欢,几日不见她竟全然变了模样,那一抹倩殇惹人怜爱。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而她脚步虚浮,面色苍白,该是病气缠身了吧?只是她怎么会来,生着病的人不好好照顾自己,来这边掺合什么。 待靠近,她推开搀扶的侍女,摇摇晃晃的朝耶若靠近,苍白的脸上露出强忍的痛苦之色,身体像是秋日落叶止不住的在微风中飘摇,眼见着就要倒下。耶若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轻声斥责道:“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话中浓浓的关心之意显而易见,一群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聚集了他们身上。 面对眼前的景象,种种超出我想象的转变,我已无言。我不过是离开几日,这之间发生的事却早已经教我看不清了,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心想是被刮去了一块,总觉得缺少了一些说不出得东西。 无欢虚弱的笑了笑,回道:“我让太医准备了醒酒汤,本来是要去寝宫找您的,听下人说您往这边来了,所以就将东西带过来,您先趁热喝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保重龙体要紧。”她说完这一番话已经很是困难,连连咳嗽了好几下。耶若轻拍其背,安抚之事不假人手,侍女意欲靠近,都被他呵斥下去。看样子真是疼爱的很啊。 这时候无欢眼光掠过郭罗氏,好似方才看到她一般,在耶若怀里挣扎下,紧张道:“国母姐姐也在吗,妹妹这厢有礼了。”看她紧张的样子,看来她们之间很有故事呢,这国母的霸道,我早已经见识过,所以无欢进宫肯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我喟叹:带她来,替她决定未来,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6 章 郭罗氏冷哼了一声,很是鄙夷的,可见前几日她对无欢是怎么样的嚣张无视。耶若眉间的厌恶越发的明显了。 我冷眼旁观着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慢慢支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如此颓败的倒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只是身上突然出现一道不小的力,将我再度压了下来,我抬头一看,是慧能师太。她一直在我身边,不说话,却控制着我的动作,正欲出声,见她目光难测,似有若无的在我脸上停留了一阵,几不可见的摇摇头。她在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吗? 郭罗氏终究还是被人带了下去,走的时候她朝我望了一眼,神色异样,眼角带笑,似乎为了收拾了我而觉得胜利了,那样轻蔑的,而更多的时候她看着无欢。无欢的突然出现加快了耶若的决定,同时也阻止了郭罗氏对于我的步步紧逼。 郭罗氏被禁足是玉颐宫一月,她的心腹岚烟被判去暴室,玉颐宫内室宫女太监几百人皆由内务府安排上了新人。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那一日,耶若似乎遗忘了我的存在,在处理完郭罗氏之后就扶着无欢回去,若非无欢提醒他我的存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直接离开。不,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早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已经明白,他会忘记我的存在的,他是这样一个心中装着天下的绝佳演员,他不会在谁的身上留情,我还曾经为了他的小暧昧而不知所措,这可真是自作多情了。 而我突然发出的大笑声也成功的引来了耶若的关注,他眼中带着惊讶还有……厌恶,我似乎看到了他看郭罗氏时的表情,若是这时候一面镜子放在我面前,我也一定会被自己现在的模样吓到,红红绿绿,半干不净的脸,殷红似血的两颊,肿胀的淌血的嘴角,还有被摔得蓬散若枯草的青丝,纠缠于尘土之中,枯黄无光,没有一丝生命力。这样的我,谁会乐意见到? 我还能记得他厌烦的说了一声:“就让她留在这里吧,华阴,你身子都还没好,先跟我回去,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无欢是被他拖着带回去的,我能看到她回首相望时那种无奈与无力。 人潮尽数退去,一场闹剧终了,最后的残局就只有剩下的人来收拾。我看着耶若的背影,他毫无眷恋离去的背影,觉得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心中像是拥堵了一团团干涩沉重的铜块,直直的将我往下拖去。那一刻我只庆幸,平素虚弱的身体竟能支撑这么久,教我看到这么多扑朔迷离的关系,还真是难得。 下面是无尽的深渊,风呼啸着刮在脸上,生疼生疼,这里听不到一点回声,像是一个贪婪的黑洞,纵使是路过的光泽亦不能逃脱它的掌控。沦落的气息蔓延,教我逐渐看不清眼前是何处,意识同时也昏昏欲散,死寂一般。 骤然之间一阵剧烈的摇晃将我震醒,似是将我的骨头撤散一般的摇晃,我勉强睁开眼,只能看到那件灰白色粗布长衣兜头兜脑的笼在我眼前,一双冰冷的手托起我的双臂,以一种,我很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有玩笑的心情,我觉得她托的样子就像是战场上激战之后,剩下的士兵拖着已经阵亡的兄弟,很好笑,对不对?此刻的我就是一个笑话。 是的呢,耶若的意思是我留在这里了,佛堂。他果然为我安排了一个好去处,既然是妖女,那么还有哪里比佛堂更能度化妖孽的呢?就让救苦救难的佛祖来日日醒点我这凡世的魔障,好好好……吃吃的笑起来,牵动嘴角的伤口,一阵说不上剧烈的同感一路穿过**,刺透心膜,激灵灵的颤抖。 慧能师太将我安置在一张简陋的硬塌上,充满檀香味的灰白的床铺、被褥,与我曾经见过的佛堂相差甚远。犹记得当年师父带我到南宫府,南南宫夫人白素常去的佛堂,那里一应俱全,连蒲团亦是由来自江宁织造的上等苏杭绸缎制成,颜色虽素,却毫不简陋。而眼前的,才是真正佛门中人的住所吧。 冰冷的巾布在脸上来来回回的挪动,师太的动作并不轻柔,但脸上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厌烦的神色,平静,她身上只有平静冰冷的感觉。我竟然也在她面前这样的自然,似乎……原本就该是这样。 只是心中**的思绪,理不清,还有那一刻心头漫过的沉重都是那样的费解,我不能了解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滴水啪嗒一声滴在额间,惊得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佛衣肃静的师太正以手笼了一掌心的水,倾斜,水滴便滴在我额上。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她也想要收拾我这个“妖女”吗?冷水顺着侧边的脸颊滑下,皱眉,突然生出一股邪气,抓住她的手,用上全身的力量向外一推。 她的平静的笑声在小小的内室中异常清晰,我瞪着她,而她丝毫不予理会,只冷言道:“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呢?” 她的话是铺头的冷,浇在头上。满肚子未发的气,在这一刻似乎找到泄洪口,我冲着她吼:“你知道什么,我的事哪里用得着你来管了!离我远一点。” “六根未净,面目可憎,难怪国主也不愿多看一眼。”她继续说着,那声音真是出奇的镇定。我倒是不信了,她就真的那么看破红尘,还不是一样的装腔作势,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气火从丹田窜起至天灵感,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蹭的一下从榻上直起身来,双手推在她身上…… 她被我推得向后移了一步,而我搭在床榻边缘大口大口的呼气,身上此起彼伏的疼也在这个时候传遍全身。我直视着她,不甘落后的。逞强是我拿手好戏,纵使在失去功夫,我还有心中的那团怒火,谁人跳动了它就会爆发。小时候父亲说过,我是一只小豹子,平时看着冷静的一个人,一旦发起疯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所以那时候他一直要我保持冷静,他要我整天看着看不懂的账本,那些枯燥的数字,要我自己去参透,他将我浸在药桶中,要镇压我体内的不安定。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幽幽的声音如远古的钟声:“现在不是好多了吗,看来你还是有余力的,没有人合该别人来伺候,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八十七章 惑难解 花事易老6 扶着床榻边缘,冷涩的空气,凝固的落尘,还有赤黄色的檀香味,我静静地趴着,心一点点冷却下来,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进宫来的,为了最初认为的安排好无欢的生活,为了将她失去的贞洁以我能想到的方式补偿她吗?还是别的什么?我不是那种无私的圣人,难道在这过程中我没有半点私心吗?…… 可是我不知道,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问过自己,认定了要这么做就这么开始做起来了,至于我当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却是一点都没有想透了,以至于现在这么盲目被动的任由情势将我左右。 不错,我的时间却是没有多少了;不错,我的生命里确实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了,不错,不错,我这一世确实没有多少机会体验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纵使有这么多遗憾,我还是没必要放任自己如斯消沉,那个曾经赤手搏虎的扶风哪里去了?那个沉着平定星宇楼风波的楼主哪里去了? 恍然间发现自己的变化竟是这样的大,自从得知时限将至,我自认为自己能够和平相对,可是我真的做到了吗?失去功夫又怎么样,我还有思想,我还能够自由的行动,我还能做的很多,为什么总是要依靠别人呢?是我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已经柔弱到了风吹易散的地步,是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很虚弱,我需要人来照顾我。在我自责于成为别人包袱的同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我可以不做别人的包袱。 身上的疼痛依旧存在,不过却不是那么不可忍受,沉重的气息依旧梗塞在胸腔,但也不过如此。斜眼望着内室,这里没有光,但我知道已经是黑夜了,我需要休息,这样才有精力继续走接下来的路。 我能感觉到师太进出的声响,在我将睡未睡的时候她似乎做了一些事情,我想在我睡着之后她做的更多。而其实她站在我面前,就能够教我冷静平和,或许这就是佛门内在的东西,我虽然不懂,但已经隐隐体会到了一些。 佛堂里食宿清淡,油盐几不可见,日子平静平淡平和,如细水长流。而自从我来了之后,初初几天,每到进食的时辰,她都进来内室,冷眼旁观:“是我拖你起来,压着你去吃饭还是你自己出来。”其实这个时候我都很想问她若是她拖我出去怎么样,若是我自己出去又怎么样。可是我没敢问,因为她的眼神太过冰冷,太过深不可测,太过能看透人心。 而我同时也发现她虽然面上冷淡,但其实为人并不差。那几日晨间醒来都会发现身上换过药,而且身体也不如前一日那么疼痛。佛堂就我和她两个人,不是我自己,那么毫无疑问就是她帮我的。她选择在我熟睡的时候来做这些,是不想我看见,不想面对那种感恩的时刻吗?这个性可真是别扭。 但是接下来我就不那么认为了,在我差不多恢复的时候,这一日午间,肚中空寂已久,而她姗姗来迟,面上依旧很冷,正在想她怎么这么晚才来唤我吃饭呢。她开口道:“我拖你出去还是你自己出去。”和前几日相似却又简洁些了。直到出去之后我才发现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了,我没有重视她忽略掉的“我压着你去吃饭”,因为根本没有饭可以吃,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像她这种虔诚的得道高僧,斋戒准时也是自我戒律中的一条,所以我很疑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错过了时辰呢? 没等我发问,她拉着我的衣领将我拖进了一间低矮的茅庐,看着空荡荡的灶头,空荡荡的储物柜,空荡荡的柴房……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呢?原本佛堂里应该有些储备的蔬菜米粮的,可现在一点不剩。我不相信,跑到探头进米缸,仔仔细细的看,竟是一粒米也找不到,再至水桶,瓢舀一把,都能刮到桶底,然后掀锅盖…… “都没有了吗?”有些泄气的问她,见师太依旧平静,眼眸微阖,算是承认了我的话。 原来佛堂的食物供应是每周一次,固定了数量,而随着我的到来,消耗了一部分的食物,但送食的太监却没有因此多送一些食物柴火过来…… “这简单啊,派个人去内务府说一声,要他们多送一些过来不就好了。”我刚说完,就看到师太嗤笑了一下,她难得有什么表情,话也是少的可以,但这次却是不同,她说:“你还真就撞在她们的算计里了,到时候治你个违抗圣谕私自出佛堂的罪名,就算是你有再大的理由仅凭了这一条也能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要么不说话,说了就是这样的一针见血,可是她口中的她们是谁呢?郭罗氏一派的?除了她们,我想不出在这宫中我还树了什么别的敌人。郭罗氏还真是执着啊,就算我在佛堂中安分度日,她也还是不能放心,我不明白在她眼中我就这么威胁到她了吗?从最初来西弦皇宫开始她就认定我是她的敌人,这么直接的恨意还真叫我摸不着头脑。 肚子咕咕叫起来,摆在我面前最直接的问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窘迫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从哪里找出些吃的来担忧。 慧能放开我的领子,继续说:“她们要饿死你本与我无关,但饿死你的同时我也被饿死了,这就跟我有关系了。既然事情因你而起,理当由你来解决。” 我有些意外,作为佛门中人,她这一番话说的似有些违背慈悲为怀的佛旨了,她真的是佛家之人吗?不过我没有时间来确认这个疑惑的答案,照着慧能的意思,佛堂后面有一块空地,那里荒废之前曾经是一片菜园子,从前是负责宫中蔬菜供应的地方,因此现在荒地上还是有一些野生的蔬菜,只要挑选一下还是能够充饥的。她说的婉转,其实说透了不就是也才或者说是野草。只有在天灾严重的地区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笑自己傻,我们现在的情况,和闹饥荒有什么差别? 不过慧能说错了,荒地上哪里有什么东西,别说是野菜就连杂草都没有,这里已经被填了杂乱的石堆,正失望,欲赶回去。忽然听到一块巨石背后传来猫叫声,这荒郊野地会有猫很正常,只是这猫叫有些不正常,短促的似乎更像是人声。 疑惑的,我大着胆子慢慢靠近。竟然发现巨石后有一个半人高的洞,此刻洞口有一张脸,我被吓了一跳,只见那张脸正对着的笑。之后才看清,那是小安平。她张牙舞爪的靠过来说:“清风姨娘,终于等到你了,快跟安平走吧。” 看到小安平,我放心了不少,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出什么事情。只是她怎么回来这里,她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他们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 见我犹豫着,小安平索性从洞口爬过来说:“姨娘,不要担心了,相信安平不会害你的,跟我走吧。”她既然能够从这里过来,那么她怎么不去佛堂找我,而非要在这边等我,除非……佛堂那边有人监视着。难怪刚才慧能要我从后门过来,想也是怕安放在佛堂的眼睛发现我出来了吧,慧能?我蓦然想到,安平一个人怎么可能将我找到这边来,还有人帮她,里应外合,外面的是谁我不知道,里面的就是慧能吧。我笑了起来,这个性格别扭的师太,就算是要帮我也要做出一副冷淡的凶神恶煞的样子,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我问安平:“这外面有谁在等着?” 安平支支吾吾的,愣是不肯说是谁,可是她认识的人能有多少啊。我想我猜到是谁了。师父,白无尘!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安平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就是他了。他现在已经是西弦王爷了啊,若是他也牵扯到我的事情来,到时候可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他们兄弟的关系如今总算是好一些,他也好不容易认祖归宗,躺了我这趟浑水就真的说不清了,若是有心人稍加利用,说他蓄意与妖女勾结,这罪名可不是根基不浅的他能够应付的,还有佛堂里的慧能,耶若把我交给了她,若是我出逃了,她是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的,宫中想要找我麻烦的人必定会将气都出在她身上,她一个人要怎么应对。 我正想说什么,耳边嘈嘈杂杂的出现一堆混乱的声响,从佛堂那边传来,我第一感觉就是:出事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八十八章 事有因 故人易变1 一路风风火火的赶了回去,安平在我身后叫嚷着,我对她说:“安平,若是姨娘一炷香的时辰还没出来,你就想办法将国主引来这边,听懂了吗?”待安平点头我就蒙头向前,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慧能因我而受到责罚。 依旧从后门过去,不成想刚推门,门就开了,而站在门那一侧的是慧能,而她口中还说着:“若是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去搜。”当她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门口的我,我真想以手托额,这状况,我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呢。 而慧能身后的那些人,头戴黄底黑边的毡帽,身着暗黄色翻领侍卫服,腰束革带,脚蹬革靴,腰佩弯形齐长宝刀。这些人不正是负责皇宫安危的禁卫军吗?他们是谁的人,此刻又是如何会来的这样迅速? 看来他们还是不放心我,在这佛堂周围应该已经安排了很多暗哨,只等我轻举妄动的那一刻,抓个正着。我不知自己应该庆幸回来了,还是遗憾自己没有离开,接下来会有一条坎坷不平的道路,走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跌倒在某个陷阱里,而周围不少人等着看笑话。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7 章 慧能脸上出现惊诧的颜色,但她毕竟道行高深,充满怒气的冲我吼:“你这个妖女,未经允许,擅自出入,真是胆大包天!”明白她这是在试图转移禁卫的视线,我连声诺诺,禁卫有人正欲开口说话,慧能又继续喊道:“还不快去佛祖面前跪着,今日罚你默诵心经一百遍。” 理解她话中意思的我,做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慌张的朝佛堂疾走过去。这时候,一声“站住!”教我不得不僵立在原地,他们这些人看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终于让他们等到我自己犯错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错过。我依旧低着头,听他们想说什么。 感觉有人走到我身边,突然将弯刀架在我脖子上,冰冷的触感教我不能动弹,这可不是玩笑的,没想到这群人竟然会动武。慧能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沉声道:“管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女人是国主交到我手上的,没有国主的命令,连我也不敢动她半分。” 那禁卫也不退缩,镇定回道:“师太此言差矣,此女既然胆敢出佛堂,就是违背了国主命令,您应该知道违抗国主是什么罪,就算是她死千百次也不足惜,而师太此番如此阻拦,真让人怀疑您是否是在包庇此妖女呢?”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禁卫,丝毫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句句逼人,慧能此刻若是再多说一句,也要被安上包庇妖女的罪名。 我眼光示意,希望慧能莫要再与他们纠缠了,不想她扔继续言道:“管爷要将此女拿下,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她离开,佛堂能恢复平静,我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不知管爷奉了何人命令前来捉拿这个违抗国主命令的女人呢?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宫中女眷犯事要有内务府的谕令,而违抗国主之罪,更是非同一般,须得国主圣旨。不知管爷此次前来——”她不说下去,我看那禁卫脸色一暗,他自然也没想到一直不曾安居佛堂的慧能师太也会这样的难缠,而看他紧张的样子,倒是真让慧能掐准了,他们也是私自行动。对于慧能,我不得不佩服,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来司命神君对我还是不错的,在落魄的时候还能安排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可是常言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知道现在已经多久了,安平去找耶若了吗,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拖住这群人。想起刚才慧能的话,于是我轻声道:“管爷,可否容许我做完今日的经课,等我做完,我定将安静的随各位去,若是不能,我吵闹起来,招来什么人可就不好了。”说这番话,我一点底气也没有,禁卫目的明显就是要将我拿下,可我还是抱有一点点的希望,能拖上一刻就拖一刻吧。 禁卫斩钉截铁的否决将我的希望击碎,在被驾着出去的时候,我回望了佛堂一眼,总觉得最近的事情发生的这样迅速,这样教我不知所措,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什么东西已经在变化了。而我没有死在蛊毒下,却要绝命于禁卫的刀下吗? 我看到阻拦的慧能被禁卫强硬推开,而她眼神中流露的怜悯,教我心安,总算这几日的相处,我交到她这个么忘年交,这样也不错了。只是谁能告诉我,若是我不想此刻便香消玉殒还能有什么办法。禁卫军是这样的速战速决,纵使安平顺利找到耶若,顺利的将他引来这边,这一路过来也需要不少时间,只怕等他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再这世上了。就像是绵绵的敲在一个一堆的棉花上,没有着力点,打不到实处,一团的怒气就堵在心里发不出来。 被他们拖着一路出了佛堂,我几乎是双脚离地的,突然有种想法:这姿势与牛头马面勾魂会不会一样?我被自己的假象吓了一跳,我已经开始提前预演死后的情景了吗?有点可笑,有点莫名其妙。说实话,对于这次的事件,我真是一点都不知情,从慧能要我去后院,见到安平,然后回去,到现在被抓,这一连串的过程竟然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慧能怎么会和安平他们联合帮我,安平又是怎么么知道佛堂后面有一个通往外面的小洞,或者说洞门外的不是他,更或者说要安平来找我的另有其人,一个我信任的,安平信任的,慧能新人的,会是谁?沉静下来这么一想,忽然发觉这事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未知谜团,而若是我解开这些疑惑,是不是就有一线生机。 希望再度升起,然而在我思考的时候,蓦然发现他们带着我来到了离佛堂最近的披香殿,当蒙尘的三字殿名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的新咯噔一声向下降。满满殿得得荒芜残败,这景象真有种岁月沧桑之感,野草疯长,踩上去就能掩盖了这足靴步履的痕迹——他们果然挑了一个好地方,在这里解决了我,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在这废弃的宫殿里有一个可悲的灵魂在游荡。 站定在殿门口,大门上的锁东歪西斜的拖到地上,那锈迹斑斑的金属,历经了多少风风雨雨,如同这宫殿和曾经住在宫殿里的人。 禁卫忽然站住不动,就在门前,我身后的禁卫甚至有些已经开始退场,似乎将我押解到这里,他们已经完成了使命,而剩下的就交给别人来处理。别人?想到这个,我忽然发觉有多少不对劲,那锁虽然布满锈迹,但纤尘不染,和落地的链条截然不天!是有人进去过吗,还是说现在殿门中有人在等着我自投罗网。一个最直接的问题就是,里面有人吗,有的话会是谁? 只见架着我的两名禁卫也放开我,转身离开,而我背后还留着最后一名禁卫,他从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引人注意,但在所有人都走之后,只有他留下来,看来此人身份不同于寻常禁卫。对于将要来临的揭晓谜底的一刻,我有些紧张亦有些兴奋,能做个明白鬼也是好的吧。 脑中响起慧能所说:“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勇气顿生,既然避不开这个结局,那也只要直面应对了,扶家的儿女没有一个是懦夫,曾经的清风是,但现在的我定然不是。 我伸手推门,伴随着吱呀的陈木**声,一道明晃晃的光亮从殿中透出来,瞬间迷了我的眼,我本能的闭上双眼,只是在眼睑合拢之前,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那道身影在我眼前过了一遍,渐渐清晰,震惊不已,怎么会是他! 当眼睛慢慢适应了这光亮,我定睛细看,宫殿之中哪里有什么人影,难道是我眼花了,方才明明是他,我甚至能在脑中还原了他戏谑的神情。怎么可能会这样?我急急转身对着随我进来的禁卫,意欲从他身上找到答案,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愣在原地,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风儿,你还好吗?”那温润的笑意,还有那熟悉的怀抱,都教人安心…… 待反应过来,我一把将他推开,喊道:“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八十九章 事有因 故人易变2 二哥的胆子也忒大了一点,这是西弦皇宫,假扮侍卫一事若是传出去,治他个意图刺杀的罪名也是极有可能的。他向来谨慎,怎么这回竟然这样鲁莽,不觉气上心头,直言道:“我已经说过我不再是扶家之人,既是如此,你与我也不再有什么兄妹情义……”犹自想要说些冷漠的话,只是觉得心中不忍,咽了一下,竟说不下去。 二哥朝我看了一眼,眸光瞬间黯淡,转头,淡笑一声,说:“你已说过了,我知道。” 他一句“我知道”竟教我浑身颤抖了一下,那样沧海桑田的凄凉,宛如眼前的这座废弃的披香殿,似是历尽了风浪方到达彼岸,却发现彼岸直靖与原先期盼的全然不同,那种透彻的失望失意,教人说不出的难受。我忍不住去安慰他什么,担心自己一开口就放不下,不想成为二哥的负担,就要让自己变得坚强一些,而要自己坚强,就要切断他们带给我的温暖。冲破了极寒的冰川,那么其他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稳定了气息说道:“既然知道,那么希望今后你能离我远一下,俗话说,眼不见为净。”我想能够说出这一番话,足以证明我足够的冷酷,亲手斩断牵连二十年的兄妹情,能做到的人,应该不会多吧。 意料之中伤痛的神情未曾出现在他脸上,他却是自信一笑,如此转变不是我能够理解的,只见他走至我身前,俯身,言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最近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他此刻的样子很是陌生,有我所不熟悉的感觉。他想告诉我什么,难道说这些事,他都有参与。确实,方才一味想着要他离开,却不曾深思,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此处。 太多谜团,他们对我掩盖了太多的真相,我则是迷迷糊糊就跳进他们一早设置好的陷阱里,替他们完成需要做的事。说实话,我很想知道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仍是摊手,装作不经意的说:“你若是想告诉我便直说。”语气中依旧保持那样的疏离。二哥啊,你越是要我恳求你告诉我答案,我越是不会教你如愿,不为其他,只是想告诉你,现在的清风和你没有一点的关系,她也可能会使计害你,所以离得越远越好…… 他似乎是不在意,转身说道:“你应该也猜到了,那天安排人在半途刺杀国主的是国师,可是你大概不知道,真正被派去进行刺杀的是什么人。”说道这里他朝我笑了一下,极是古怪的笑,我心中一凛,直觉要阻止他说下去,但是他抬手,说:“别打岔,让我说完。”我只能作罢,算了,让他说吧,管它什么隔墙有耳。 “你肯定猜不到,是我的人呢!哈哈,国师够聪明,他知道他不能明着和国主闹翻,于是要借旁人的手来达到他的目的,而他确实找对人了,我愿意替他这么做,原因,你应该知道。”他望着我的眼睛,分明是在说什么。我瞥过头去,心中默念:二哥啊,我已经不是扶风了,你实在不必如此。 “不过我没想要取了国主的性命,找到了你就下令要手下撤走,只是刀剑无眼,还是有人失手差点刺伤了国主,没想到你的好丫鬟,无欢在这时候冲过来,替国主挨了一刀。”听到这里我总算是弄明白,无欢的虚弱,以及耶若对她的关爱是从何而来了,只是我不明白一件事,于是问道:“无欢是你的手下吧?” 二哥点头,又摇头说:“曾经是,但如今她已经是东琴华阴公主,又有西弦国主的庇佑,谁还能再支使了她?”他的话音中不难听出一丝讥讽,我叹息。无欢的这层身份是我擅自做主为她要来的,而耶若的庇佑是她自己差点赔上性命才得到的,她也不容易,二哥对她这样,大概是把对我的气转嫁到她身上了。 空空如也的披香殿不断回荡着二哥的话,他一一道来,倾其所知,说与我听。他与林宇是在我见到他之前不久才相遇的,而林宇与国师之间的交易他也不甚清楚,但应该也与他差不多,无非是与国师合作,换取他们想要的。然而国师自以为掌握了各方势力的时候,耶若却突发奇兵,他一回宫便下旨封无尘为慎清王,封二哥为二品带刀侍卫,同时宫中传言说,他有意为宇林家平反。如此三项决策便将扭转了乾坤。 无尘对西弦本就放不下,那日西弦有难,他毫不犹豫亲帅上阵,领兵作战,击退无绝的南萧军。若是耶若以兄弟亲情,以家园大义来劝说他,难保他不会动摇,而林宇跟在无尘身边,自然听随无尘,况且还有宇林家平反的**,他也是可能站在耶若这一边。就连二哥……带刀侍卫,这个职位虽然不高,却能与我相应照应,因此他也会答应的吧。 我遇见安平那日,应该就是他们几个人在商定这些事情,也就是从那时候国师的败势开始显露出来了。 我实在不得不佩服耶若的好谋划,只是轻巧的一番许诺就将这些人尽数归拢在他身边,如虎添翼,那国师哪里是他的对手。 “而你,”二哥看着我,略有叹息的说,“你竟然这么大意落到郭罗氏手中,国师如今是狗急跳墙,但凡有一点点的机会就会抓住不放。” 我张嘴想要说什么,发现只是突然,那日埝坞殿只能说是我不懂宫中情况轻举妄动了,本就不该拉着安平去淋浴,更不该由着安平带我去了那里,只是后悔无益,只能是今后再多长个心眼,在不熟悉情况之下安分守己。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急忙问道:“那么慧能师太呢,你们是怎么劝服她的?” 二哥惊诧的抬头望着我,似有不解。听他说,他们从来没有找过慧能师太,他甚至以为是我自己争取到了师太相助。这个慧能师太很早之前就来到西弦皇宫,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踏出佛堂半步,但不知为何宫中从来没有人敢去招惹她,就连国师和郭罗氏也是要敬她三分。 所以耶若才会把我安置在佛堂,希望借由慧能的余威给我一阵子的平静吗?这样解释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既然他已经掌握了局面,已经能够打压了国师和郭罗氏,宫中还有什么危险吗?难道说国师他们还存在着威胁? 未知之谜如同滚雪球,翻滚之时可能会退下一层,但同时也沾上更多的未知,依旧看不清雪球内核究竟有什么,若是我真想知道,那只有一个人能够解答了,这个不作他想,耶若! 二哥的话说的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呢,他还是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去佛堂,他带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他既然愿意将来龙去脉一并告知于我,那么为什么就不说这一段呢? 也许是我考虑的简单了些,没想到我无意之举会带出来这么多的变故,也许我是罪魁祸首,但若是没有我呢,他们之间的联合或是斗争就真的没有了吗?我不信二哥来皇宫只是为了帮我,我不信林宇那日与国师交易只是为了救我,我也不会相信无尘说的“你是自由”的话,他们的世界已经慢慢脱离了我的视线,当我放弃扶风的身份的时候,我也同时放弃了许多知情、参与的机会,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叫做清风的女子。她没有过去没有遥远的未来,她短暂的出现,如昙花一现,也许待得明日日出就枯萎,化作尘土碾作泥。也无怪于我要在这漩涡之中团团转,飘零之叶的命运不都是如此吗? 如此一想似乎是有些颓废,然而却又很是贴近真相,我不会高估了自己,但也不愿看轻了自己,我知道我能做的也许还有很多…… 于是,平静的迎向二哥说:“这天下的局势,你如何看待?”听完我的话,他显然是一愣,没有想到我会将话题引到这个方向上,他仔细的端详,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只发出一声长叹,很是感慨的说:“若你不是女子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只是你恰恰是,这样的心智,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可若是没有一点心智,没有一点城府,我此刻就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吗?这话,我只在心里默念并未告知二哥,有些事就算是亲如兄弟手足亦不能说透。 我只是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我要听到他的答案,猜不透就只能问透。 忽然听到击掌声从殿阁内侧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爽朗的笑声,那声音……分明是他!我终于明白刚进门的时候那一道身影并非是我看错,确实是他!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章 事有因 故人易变3 每次见他都能带给我震惊,那么这次呢?他一早就守候在这里,听着我和二哥的对话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我们当着他的面谈论关于那个刺杀他的事情。我下意识的望向二哥,他依旧镇定,神色不变。 不对,这完全不对。耶若怎么会刚好在二哥带我来之前就已经在披香殿呢?二哥为什么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仿佛……他早就知道一般。只有一种可能,这本来就是他们安排好的,是耶若和二哥一同带我到这里的。我真是傻了,若没有耶若旨意,二哥一个二品带刀侍卫怎么有能力调动禁卫军呢。 虽然方才听了二哥的部分解释,但再度见到耶若,在那日他转身离去之后见到他,心中总还是存了些怨恨的。我甚至能理解郭罗氏的心情,至少她敢于表露自己的真性情。她爱耶若,我能看出来,她恨我,我也能看出来。她的爱憎都是那样的鲜明,我甚至都有些羡慕她,能有这般的魄力和勇气。可是耶若,他不一样,心中装着整个中原版图,眼里能看到的也都和这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他的心事藏得太深了。深到少有人能够看得穿。我资质驽钝,自然是更看不清了,但他似有若无的出现、靠近,总是让人感到迷惑。有时候我似乎看到他的真心了,很多事又告诉,那不是真的,我已经提醒自己要小心他了,可还是一次次跳进他设下的陷阱里,不管这个陷阱是好还是坏。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对付这个人的办法。对付?我被这个词一下子点醒,似乎从一开始认识他到现在,我一直在想办法对付他,就像是完成一项艰难的交易,甚至有些……乐此不疲?! 或者说我会选择来到西弦,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8 章 二哥恭敬的说了一声:“参见国主。”简单四个字,高下之分立现,从此以后,耶若是掌握生死的君,二哥是俯首帖耳的臣……在这个时候我却想到了一个问题,二哥是东琴之人,他这样做了西弦的臣子,算不算是通敌叛国呢?这又再一次证明我的傻劲了,因为二哥是跟着二娘进到扶家的,二娘似乎是西弦人,也许他的亲身父亲也是西弦人也说不定,再者扶家在东琴定居,但也没有明文规定扶家人就是东琴人,那又何来叛国不叛国呢? 耶若微微颌首,算是对二哥的示意了。而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流连,是探究也有些许疑惑。此刻他的目光犀利,似要直穿人心,如同一张普天盖地的巨网从我的头顶上落下来,将我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这么审视。眼光化作冰冷的触感刮在脸上丝一阵冬日寒风,明明平静却那样深刻。我倔强的直视着他,纵使处在弱势,也不能输了风骨。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花开春风笑容,闲散的对我说:“这些话本应该由我来跟你说的,只是——”他顿了一顿,朝我看了一眼,眼中尽是戏谑的无奈,“似乎我的话,你不相信呢?” 所以他要借着二哥的口来告诉我他想要告诉我的事吗,然后呢,他又要我做什么了吗?心中冷笑不止,于面上却是温婉一笑道:“国主说笑了,我怎么会不信您呢?” 也许是因为正对着他,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瞬间暗淡,狭长凤眼微微眯起,只余下一丝黑洞洞的眉线,透露着危险的讯号。忽然有种成就感,不喜欢我这么吗?一定要我张牙舞爪的反驳了你,像猴戏一样在你面前耍宝才能教你满意吗?那么很好,我知道了,我……必然是不会让你如意的! 我能做的似乎还有更多,嘴角勾起一抹**的弧度,我浅笑着转向二哥,亲你的说:“似乎刚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难道要国主替你回答吗?”二哥冲我摇头,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我再问你怎么看待如今天下局势,你怎么犹豫了,难道是怕得罪我们伟大的国主吗?” 心中默念:能任性的时候就让我再多任性一回吧。我眼中流露出恳求之意,二哥你能明白吗?原谅我总是再给你找麻烦,原谅我总是将你拉进我的设计之中。 身后再次传来击掌声,比第一次更响更热烈,只听身后的耶若说:“扶卿不好说,朕倒是可以代替他来说一说。”说完他等着我转身,然后,坐到披香殿的主位上,慵懒的躺在宽敞的座上说:“如今天下可以说一分为三,其中稍次一些的是南萧,经过去年的一场风雪大灾,南萧国内资源匮乏,前阵子又忙着对外用兵,国内要恢复怕是还需要些时间,而若是这其中再出些什么事情,恢复之期大概还会再向后顺延。”倏尔抬眉,似是在询问我他说的对也不对,我不置可否地撇开脸去冲着二哥象征性的抽搐了一下。耶若似乎又笑了一下,之后继续道:“而较为强劲一点的就是北色和东琴,这两股势力的合拢已经是难以抵抗的了,就算婚礼上出了一些事情,但他们两个都是明智的人,懂得什么样对自己最好。对了,听说北瑟王的伤好了呢。”说到这里,他对着二哥说:“看来你的黑骑士还需要多加训练。” 烨炫恢复了吗?想来那次耶若和烨炫的对决,我虽没有亲眼见证,但在无形之中我也推动了这个结局,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中耶若下怀。耶若不也是凭着这一战一夜之间昭告天下他这个向来被人认为是昏君的国主其实精明睿智的很吗?似乎知道现在事情都照着他的方向发展,这天下局势虽乱,却似乎已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偏移了。这个想法教我震惊,我希望这只是我的臆测。 “北瑟王是如何登基的,向来有个人比我更清楚。”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我脸上划过,让我有种错觉:他对于我过去的事情了如指掌,从见到我开始,他也就开始调查我这个人,而他一直以来有意无意的靠近,也是为了更好的了解我的信息,也许她在发现我身上的这点小秘密的时候会觉得,我这个无意间闯入的局外人有很多待开发的作用。难怪在他身边的时候,就算我换了身份也躲不开诸多的纠缠,难怪我一来这里就面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因为他本就希望我身上越乱越好,最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和我有牵连的人一个个处理了,能收拢的收拢,该打压的打压,而我就是一辆免费的马车,为他送来这些他想要的。你说马车的价值能有多少?很少!但是马车上带着的东西却很重,重的耶若都小心了我这辆马车了…… 一点一点咬紧牙关,眉宇也顺着移动,突起,如绵延的山脉,凝聚了满身的怒气;手肘颤抖,指甲深陷掌心那寸许之地,想通了这些带给我的竟只有怒气,我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费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听他的话。 而他闲散自然的模样真让我想上去揍他一顿,虽然现在的我完全没有能力把他怎么样。一声叹息从齿缝间流泻出来,湮灭在空气中。 他说:“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北瑟王怕也一直担心这一点吧,而他选择和东琴结盟,大概也存了想要弥补这方面缺陷的心思。而遗韵公主为女子,御轩帝虽然预先处理了不少老臣旧族,但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这是她所不能克服的地方,这两个各有缺憾的势力的合作就在这种条件下形成,然后产生一股不容小觑的新势力。两国本身都不弱,若是融合的好的话,真是不能想象他们会产下什么样的怪胎。”但他似乎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依旧是那样的闲适,好像他方才所说的不是他所要面临的难题一般,只能说这个人自信的一塌糊涂。 说的很是透彻呢,大概这些事情时时在他脑中盘旋,以至于他脱口就能说的入木三分,再或许,他问的久了,也需要将心中的想法**出来?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他没说,就是他自己这股势力。 我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二哥却提前一步将我拉住,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我别轻举妄动。只是有些话似乎是不说不痛快呢?也许有一天我会死在自己的倔强中,不过未来谁知道呢,而我的未来那么近,再靠近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慢慢挣脱二哥的手,我灿笑着说:“我来替国主说一说这第三方的势力吧,也许您也会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一章 事有因 故人易变4 你以为你看透了天下局势,你以为你有把握能够一步步推行你心中所想的吗,耶若,或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呢…… ——清风 风定、声静、心不宁,朱殿之上,轻启秀口,言道:“老国主尚在世的时候,西弦还可以说是一方雄国,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百姓归心,只是自其晚年偏宠偏信赵怀遂开始,就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无论哪一任圣明的贤主,一旦到了万年总是不可避免的作出错误的决断,不过国主您也许会是个例外,因为你是从继位就开始昏庸的,也许……和她们不一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耶若的表情,他脸上阴晴不定的,他的定力足够,这点我必须承认。可若是我每日在他耳边这些那些呢,他是否会有一天被激怒?真想看看他发怒的样子,一定会非常有趣。 “权臣更迭,去了赵党来了国师流,一个比一个厉害,就算是您心有壮志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人前昏庸无道,好色成性,人后则是暗自培植势力,安排人手深入其他三国,昏庸带来最大的好处就是您有比他们更多的时间用来研究他们的情况,制定应对之策,一旦时机到来就一击即中。”只是耶若,你真的以为你做的这样理所当然吗,那些曾经在你身下曲意承欢的女子,那些最终被你逐出皇宫的女子,她们的人生,你有考虑过吗?若是你不能给她们未来就不要将她们带进你的谋划里,这是我最不能认同你的地方。你确实够狠! “西弦本身的国力并不强,比之北瑟与东琴更是有诸多不足,但是如今有白氏还有……”我停下,看着二哥说,“还有扶侍卫手下的一批能人,这样胜算好歹是大一点了。可是目前国师依旧在负隅顽抗,宫中还有不少他的人,所以您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理了国师一派,攮外必先安内,然后下一个目标呢?让我来猜猜是北瑟与东琴吧,强强对决,同时打压南萧,防止南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您很自信能够取得胜利,虽然我不知道您的自信从何而来。”话说越说越狠了,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哪里知道他究竟要怎么做呢,除非我是他心里的蛔虫。不过就算我胡说一通也没有关系,他不会反驳,因为他不愿意将自己心里的打算,用我的这套说辞让别人听一听也算是满足了有心人的好奇,他何乐而不为呢? 那一日我说了很多,夹枪带棍的,若是换成其他人早已经被我损得体无完肤了,可是他不一样,他的脸皮在多年的昏庸之后已经成了铜墙铁壁、金刚不入,我的话还不足以伤害到他。二哥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频频示意我停下,可是有些情绪一旦找到出口,又怎么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呢,况且,从结果看来我那样说还不算做的太不明智。 那日因为二哥不时的打断,我对耶若说:“国主的侍卫都是这么清闲的吗?”话中意思很明显,耶若也很配合地对二哥说:“你先去看看工程进度吧。” 在二哥退下之后,我看着他一步步迫近,心里不断给自己暗示:镇定镇定,对付这种人就要比他脸皮更厚,比他更要懂装不懂。仰头望着他,展开一抹夸张的笑容,心里确实毛毛刺刺,不舒服的很。只是他装作很无辜的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不明智。” 眉尖一挑,似是不懂地问:“国主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猜一猜罢了,猜对猜错都只是为了博您一笑,与明智可是没有半点关系。” 忽然腰间吃力,一个错身,已经贴在他身上,那种强烈的气息压迫在我身上,想贴之处像是着了火一般,热源轰然传递到四肢百骸,引起浑身的战栗,热浪翻卷到之间,手指僵硬;到舌尖,舌头卷曲;到天顶,思绪混乱……他宽阔的掌心揉抚着青丝顶端,那一下一下似有若无的触碰,像是点了雷电一般,酥麻的扰心的,不知何所起更不知终点何处。以残余的理智竭力将他推开,我今天已经二十有余了,我自然知道若是任其发展下去会怎么样,所谓“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但那是我所不熟悉的领域,从来不敢触碰的雷区。 可是他的力气是那样的大,那一刻我的抵抗完全没有那个,脸颊之上甚至能感觉到他在点火,只是指甲轻轻一划就烫的惊人,而他的眼睛太过邪魅,蛊惑着我,似乎在说:“没事的,交给我,相信我……”一遍一遍的,那眼神就在这样告诉我,似是一团赤色火焰,映红了我的瞳孔。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我想我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就真的掉进他设下的陷阱里不能自拔了。可是不看就能抵抗吗? 额上骤然清凉一点,如水似纱,是轻翼触动池水,扇风一点而过,却惊皱了我心底一池春水,波心动荡越发欺负。一股说不清的气息在体内胡乱蹿动,这种感觉就像是父亲曾经描述的走火入魔一般,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只能任由那股气息带着被动地疯狂、挪动、抽搐…… 他的笑在我头顶飘散,声音飘摇不定:“你还不明白危险究竟是什么吗?那我来教教你吧。” 感觉他的指尖勾起我的下巴,我被迫抬起头,眉颤若蝶,在风雨中徒劳地扑腾。他的湿润清凉的唇落在左眼上,舌尖细细地打着转,似乎是想要描摹我眼眶的弧度,那种水润的津液落在眼上,说不出的颤抖。我还沉浸在那种刺激之中,睁开眼,他的鼻翼轻轻摩擦我的鼻尖,那一小勾弧线,仿佛聚集了全身的感知,异常的敏感。他的一只手牢牢地将我的头握住固定,容不得我半分动弹。 倔强的我还是冲破舌尖的抽搐,开口说:“国主果然是熟能生巧啊,如此情调,看来真是经历‘丰富’。”我加重了最后两个字,讽刺之意不相信他听不出来。 忽然之间,嘴上一阵刺痛,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森白的牙齿咬在我的唇上,惩罚性的,血腥味立刻在齿间蔓延,刺激了味蕾,而看他眼中竟有种猎人遇到等待已久的猎物一般的神情,新奇的陌生。痛,在唇上,牙关咬紧,麻木一般僵硬,不知从何时起他转为浅浅的吻,混着血液的柔情,如同纷扬落下的春雪,一片一片说不出清凉润肤。口中的尽是他的气息,我毫无反抗之力,两平排紧密相合的齿鄂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挑开,他的舌头在口中胡搅蛮缠,我被迫发出**声,那种自发的,难以控制的**,是我从来不曾知道的。母亲早逝,父亲喜武,姨娘之间各有心思,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要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一刻我想我是真的做错了…… 迷离的双眼只能看到他眼底的蛊惑,失神一般散尽了浑身的力气,跟着他的频率,生涩地回吻着他,那种紧密的摩擦教人不自觉地想要深入,他却总能掌握好节奏,时而轻柔而热烈,总在人快要窒息的时候,度来一口气,一口仅能维持短暂呼吸的气,越是急切地等待他的救助,他却越是游戏期间,越是不让你得到。 双手环在他的腰上,踮起脚尖,任由心中那团火引领着自己放松放纵…… 急的天旋地转,他将我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看着他剧烈起伏的喉结,我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一刻却没有反抗的冲动,就这样吧。 一路穿越层层赤红色鲛纱帐,如同经过叠叠迷雾,逐渐不如密林深处,战栗、兴奋、紧张……一时也不能说清是什么感觉。 柔软的锦被,熨贴着身体,他的牙覆盖在身上,一路向下到下巴、锁骨、胸前,身上微冷,不觉间灰白素纱散落床榻,他覆身上来,那火热的体温让我忍不住想靠近,那强烈的压迫感却让我不适应,呼吸越发的不顺畅,我挪动身体想要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他低吼一声:“不要动。”看着他赤红的双目,感觉身下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腹部,僵硬地呆住,那一刻惊慌异常,那一刻什么都想不了,甚至忘记退缩。 想象之中的痛未曾到来,直视他的眼睛,只见他戏谑不已,笑的张狂,他翻身,与我并肩躺下,笑声却延绵不绝。疑惑不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却逞强地说:“怎么,不行了吗?” 他冷眼刺来,低沉得可怕:“只是疑惑,你现在这副模样有多少人见过了,无尘?耶若?还是你那亲爱的二哥?” 如雷轰顶,倾盆大雨化为为数晃眼的刀剑从头上狠狠刺下来,血肉模糊……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二章 事有因 故人易变5 我是以一种很狼狈的姿势,扯过散落一旁的衣服,我不敢抬头看耶若,我想他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很轻蔑的,他看着我的笑容,而我却没有余力来反击他的话。恨,从来没有这样恨过。抽不出被压在他身下的外衣,我一下跌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面,教我一下冷了下来,之胡乱套上一件裹衣,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再出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明明是他的话伤害了我,为什么会是我这样的落荒而逃呢?我这样做是不是变相的承认了他的讽刺,我是不是应该留在原地,教他看一看到底有多少人曾经碰过我。冷笑一声,那样的我似乎更加卑微难堪。在推开殿门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天能下一场大雨,好洗刷了我身上那些他的痕迹,这么肮脏,这么的让人想抹去。只是希望永远只能是希望,从来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实现的。 茫然失神地空踏在荒芜之中,我能骗自己说,我不冷,我不冷……可是我真的不冷吗?那尖锐的言语一直在耳边摇晃,每一下就教我冷上一分,眼前似乎还是那赤红色的鲛纱,提醒着我不久之前的狼狈。 耳边似乎有谁在呼喊,那声音杳渺,几不可闻。我不想分辨,不敢分辨,此刻我只想一个人,细细德舔舐那一刻的仓促与凌乱。我只能一个人面对,不是已经决定要坚强不再做只能依靠别人肩上的包袱了吗? 身体骤然被掰过去,摇晃得利害,和耶若的情景似乎再一次重演,扬手重重扇在来人脸上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谁…… 眼光涣散,就算是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方才被我扇了一巴掌的无辜人到底是谁。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59 章 他安静得出奇,只是缓缓将我搂在怀里,小心的,怕伤害到我,那宁静的安神的气息,指直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师父。 忽然之间觉得很委屈,双手紧紧的抱住他,把把倔强仰着的头靠在他肩上,不可遏制的哭了起来,口中一句轻呼:“师父,我好冷……”泪淌在脸上,滑落两颊,浸湿了师父拿月白色长衫。 他收紧了怀抱,将我搂得更深,温柔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的头安心的枕在他的胸前,任由自己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感知一点点恢复,利纸业在这一刻挣扎着浮出水面。我方才说了什么!我叫了他“师父”!乱了,乱了,真是乱了…… 我胡乱抹了脸上的泪痕,推开无尘,逼着自己淡笑地说:“白族长,让你见笑了。”一声白族长,将将我与师父的距离拉得好远,有时候我想我真是狠心的女人,可是我在对别人狠心的时候,我先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这样也算是公平吧。 无尘退下外衣披在我身上,什么也没说。可我记得他那时候说的“我都知道”,我想他是真的知道了,我就是那个曾经与他一直住在山上的徒弟。 一直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发现他们所有人都已经看穿了我的伪装,只有我一个人还在那边傻傻的强撑着演戏,最可悲的戏子不正是这样吗,忽然之间气从心底升起。我退后一大步说:“呵呵,你知道什么,难道你看到了刚才在殿内发生的事情吗?没想到白族长有这样的癖好。”疯狂的人都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我那一刻疯狂了,口不择言的,只一味想着要伤害别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靠近我。 我成功地看到无尘脸上的忧伤,可我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呢?原来伤人的滋味并不好受,甚至也会心痛…… 无尘对我伸出手说:“小心,别着凉。”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再次落下泪来,哽咽在心底的悲伤像是被全部唤醒,那些曾经的伤痛,那些不为人知的迷茫,那些对于短暂生命的遗憾一下子都拥挤到了眼眶,化作晶莹溪流。我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用力抱紧了他,像是荒漠之中迷失已久的人遇见了传说中的绿洲。 我想我可以暂时安静的靠在师父的身上,至少他是懂我的,他身上的气息总是平静的让我入迷,贪婪的汲取,忘乎所以。 师父说:“走吧。”我才意识过来这里还是在披香殿内。 我想说好,再抬头的瞬间话却说不出来了。殿门口倚着的不是耶若又是谁? 他嘴角含笑,似乎是在说:“果然如此,你果然……”他总是这样的厉害,就算已经在我身上扎了无数刀,他还是懂得可以在上面撒些盐。我甚至没有力气再多看他一眼,仓促地在师父耳边说:“我们快走吧。” “ 无尘来了啊。”握紧拳头,耶若,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是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将我打入无底洞,你才能满足吗? 师父在我手上轻轻按了一下,似乎是要借此给我力量。眼眸之中有我所没见过的坚定果毅他镇定地转身面对耶若,未加思索便说:“皇兄相邀,我怎么能不来呢?” 我让自己麻木,不去理会他们话中的意思,不多想,这样总可以了吧。 耶若笑,他似乎总是在笑,真不知道他都在笑什么。他说:“那倒是,我送你的这份礼还不错吧?”嬉笑之意令人厌恶,他一定要这么招惹我吗?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站直了身体,轻声用商量的语气对师父说:“我没事了,放开我吧。” 师父在我耳边说:“相信我。”手却握的更紧了。只听他扬声对耶若说:“似乎还不能教臣弟满意呢,臣弟府上至今还没有女主人,皇兄若是同意,臣弟倒是想将她带回去呢。” 我从来不知道师父也会这样,在印象之中,他一直是与世无争的出世道人,似乎牵扯到俗世正如菩提树前明镜蒙尘,我不能想象有一题师父会言及娶亲,情爱那边更是天方夜谭了。 这一日的震惊远远不止这一些,我以为师父的话不过是为了回应耶若的挑衅而做出的反击,只是为了教耶若尝一尝被人戏弄的感觉,但后来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耶若继续笑,笑得天地震动,似乎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他他手指并成利剑的模样,直指这我,说:“可真是巧了,朕这几日也要纳妃呢,你倒是好,先一步恭贺你新嫂子了”他疾步而来,不由分说将我从师父怀中拉过去,速度之快,在意料之外。 他强硬地扣在我的手腕处,霸气非凡:“你可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记得吧,我说过,你若是跟我回来就做我的女人,我给过你选择的,现在你么机会离开了。” 他还真是自信呢,没有机会,若是我想离开他,他真的能困得住我吗?要知道一个女人若是发了疯地想离开,那么任谁也不能将她留在,我母亲就是很好的例子。父亲说过,母亲是一个烈性女子,那一日我本不该来的,只因他发现父亲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你永远想象不到,那一日她朝壁柱撞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决绝,那一日早产,那一日她血崩,那一日她的离去……我只是听说,我只能听说。关于她,一个烈性的戏子,一个追求从一而终的女子,她是疯狂的。而我身上流着她的血,我体内那股疯狂的气息也来自于她。所以,耶若,如果我不愿意,你没有半点机会困住我,因为到那个时候,我不会给你机会。 嘴角绽开绚烂的笑容,解下师父披在我身上的外衣,裹衣下,消瘦的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许是我的笑太过不正常,耶若也在没有防备之下让我挣脱,我将衣服交到师父手上,再次拥抱了他,在他耳边说:“师父,谢谢,还有,别说话。”然后迅速推开、转身、昂首阔步。 我有我的骄傲,耶若,你说得对,既然我已经选择跟你来,就应该做好留在你身边的准备,丢失在你身上的东西我要一点一点要回来,这样才算是对得起自己,不是吗?父亲说过,自己想要的要靠自己来争取,慧能也说过,能帮我的只有自己。 对着耶若说:“感谢您记得这么清楚,但是有一句话您还没有回答我,你打算给我什么身份呢?我想要的可能比你能给的要多,您能给吗?”眼中的轻蔑拿捏得刚刚好。 他很有兴趣地说:“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是吗,那由我来拟旨吧。希望您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疯狂之幕一旦拉开,不戏得酣畅淋漓怎么能停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三章 事有因 故人易变6 朱笔轻拾,明黄色诏书再收下铺陈开来,未加思索,落笔写道:炎 二十年,兹有慎清王之妹白氏清风,秀颜端华,谨敏可嘉,特此封为西宫国母,与郭罗氏同掌凤印。 短短几个字是我思索良久这才确定下来的,还记得埝坞殿那三个出水口吗,龙口在上,其下是两个齐头并立的凤口,如此旨意也不算过分吧? 离了御座,我对一旁的耶若示意说写完了,他如梦初醒,只一眼,倒也不说什么,拿去玉玺就往下落。我不禁出声提醒:“您可看清了?” 他淡然道:“看清了啊,真说过,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冷眸相对,这样都不能教你震惊吗?一国之母忽然之间出现两位,这在中原史册上似乎还没有出现过吧,娥皇女英之说向来只是传说,有谁能够接受此事呢?先不说拿郭罗氏和国师会怎么样的反对,就连满朝文武,甚至是西弦的百姓也很难承认这件事吧。如此大的惊动,他真有能力可以处理吗? 我想就算他到最后做到了,也会耗去诸多心神吧,这么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就这样简单就答应了?我总是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对付他的办法最后似乎烦恼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他很从容的将圣旨卷起来,出声找来贴身内监,吩咐道:“通知大臣来见朕,记得一个都别漏下。”内监应声退下,诺大的宫殿又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下意识地离他远一些,打量着他的紫宸宫,这是他的书房,平日处理政事便是在这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空旷。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他身后的那一排文墨书籍,和一套雕金龙纹祥云的紫檀制桌椅,剩下的便是一只半人高的紫砂错金九龙香炉,相对于他给我的印象,这实在是泰国简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到我身边,调笑着说:“没办法,朕是穷人一个,想奢华也没有资本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然他是说笑的样子,但我却觉得也许事实比他说的还要艰难,他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已经被权臣败得支离破碎的朝廷,他要力挽狂澜要复兴西弦,这中间的困难不可想象。 我似乎 又开始同情他了,差点又被他蒙混过去,我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说:“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背过身的时候听他说:“那倒是,说这些还早,等你成了西宫国母之后也不怕你不替朕着想了。”叹息,他的算盘打的也恁精明了一些,娶老婆还希望娶了个账房专门替他开源节流吗?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之后沉默了好一阵子,我数度问了我是否该退下,他都说不用,那么大臣来了之后呢?难道我旁听? 我这么说的时候,他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下说:“你垂帘听政就好。”说完对我展开他自认为迷人的微笑。 眼前一阵恍惚,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我最初认识的耶若,那个曾经对我说“来过一过寻常生活”耶若。只是似乎而已,风烟依旧,故人难再,什么东西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变化。就连我自己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现在的我是怎么样的?我似乎想的深了,这个问日很难解答。自己应该是最熟悉自己的人,可是熟悉并不表示能够敏感地描述出自己的个性特征。 摇散了满脑子的混乱,冷眼看他批阅奏折的样子 ,看他低着头,平和的样子和无尘有一刻的相似,果然是兄弟,可是两个人的性格怎么会差那么多呢?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只是一直没发现其实耶若的眉眼更修长一些,因此看起来更加精明狡猾。他的唇也更薄一点,看到这里我觉得脸开始发烫,那日的**在眼前嘈杂重复,那是我最耻辱的一天也最让我难忘,那种未曾经历的感觉就像是一种不能明说的辛密,会在理智的时候有意将它掩埋,却又在失神的时候不断想起。 “怎么,迷上朕了?觉得朕很英俊?”他的声音突然出现,还是那么自恋,我习惯的瞥了他一眼,却看到他专注含笑的眼睛。顿时讪讪的收回视线,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这个人很危险,要在战胜他的同时远离他。 如此一番,大臣总算是到来了,而我在耶若的安排下,躲在书架后面,在过去的时候,他嬉笑地说了一句:“到时候可不要出现花猫乱书架的事情,这样我那群胆小如鼠的大臣可不知会不会被吓得失了魂魄。”只能笑了,难得他这时候还能想得这么轻松,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有麻烦吗? 在书架后面看不清前面的景象,但听脚步声还是能够知道来了不少人。耶若坐在御座上,看似稀松平常地说了一句:“近日城中又发生什么事情吗?” 沉默的气息很不寻常,若是平顺如常,那也应该有一个人出来说一身啊,那些官话不是他们最拿手的吗? 似乎是一张奏折掉落在地上,然后听到了衣料摩擦的声音,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响起:“启禀国主,城外西山处惊现奇观,如今百姓口口相传,说是——”我听着那声音心中震惊不已,我想我不会记错,是他,张世怀老前辈。他原来已经在西弦朝廷了吗,耶若什么时候将他收为己有的?以张老前辈在西弦的威望,他说的话那定是有很多人愿意听的。可是他说得奇观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说:“张老前辈此言差矣,下官怎么就没见过西山奇观也没听过百姓有什么言论,莫不是有心人谣传?”此人说话针锋相对,直觉上是国师一党的。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0 章 于是一班子大臣就在这上面争吵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识到朝政,原来平日看着严谨工整的官员也会有这么多无礼争论的一面啊,真是难以想。 耶若的声音在他们争吵声减弱的时候响起:“张老,你老说说这奇观究竟是什么了吧。” 自发言之后一直沉默的张老这才开口说:“据百姓说,西山山头落日凌空,夕阳下凤冲飞天,直至落日尽坠,月华下依旧能看到凤凰翱翔踪影,如此景象是千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我倒吸了一口气,不是相信张老所说,职位那个敢如此造谣的人,凤凰乃是上古神鸟,而今之人对于凤凰的认识不过是古书上那些描绘,甚至凤凰究竟长的什么样,也未必有人能够说出来,不过是见多了宫中主位女眷衣裳纹饰有凤凰罢了。凤凰?主位?女子? 我忽然明白耶若为什么会那么自信,难道他是想借这个所谓的奇观来引出东西二宫两位国母的事情吗? 底下讨论声纷纷,耶若沉默一阵后问国师有什么意见。要想让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都住口,从国师身上下手定是没错。 只听国师说:“落日征兆国之衰落……”他倒是敢说,果然是掌权久了,胆子也大了不少。下面的议论声更是多了:落日是日日都会出现的,难道说国家日日都在衰败吗?就算是如此,当着国主的面也不能这么说啊。 国师继续道:“而凤凰属阴,主女子之位尊者,奇观之意当时,地位尊贵之女将降临衰败之地,凤舞天下动,恭喜国主,这是大吉之兆啊。” 难怪他能够在赵怀遂之后成为一代权臣,这口上功夫竟是一点也没落下。 不过他说的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呢,地位尊贵之女将降临,那么也就是说之前没有,之后将要出现的。他想说的是谁? 张老结果他的话说:“国师说的是,但是百姓不知从何处听来一些胡言乱语,传言的似乎和国师不一样呢。” 在耶若出声叫他说下去之后,张老才不卖关子,说:“民间传言,凤凰狂舞,日落西山,怕是说宫中地位尊贵的女子要取代国主地位……” 此言一出,四下俱静,大家都能听出长老话中的意思。他还是说的隐晦了一些,宫中没有公主,地位最尊贵的就属国母郭罗氏了,他的意思是郭罗氏凌越皇权!这罪可不小,而国师作为郭罗氏的靠山,由此牵连出来,还有国师独揽大政,多年蒙蔽圣听,若是一并算来,他们的麻烦可是不小啊。 本来传言这东西便是可信可不信,端看是什么人在说,而张老解百姓之口说出这番话,教人不得不好好思考他的话,即便其中有不可取之处也不敢轻易错失了。要知道张老手上有先主所赐的铁丹笔,说话的分量可想而知。 我却想起耶若的自信的笑容,心中有一张感觉:耶若事先就知道这件事,或者说这所谓的传言根本就是他安排的?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四章 论奇观 仙后重生1 书架之后的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人的心思也实在太过深沉了,他连我会做出怎么样疯狂的举动都能够猜到,就算我要来了主动权,在那道明黄色的玉帛圣旨上落下朱红色的字墨,却还是没有脱离他的掌控!此刻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心中是如此的复杂难解,不知何时握拳、张紧、落下,如此自然的动作,拳头落在书架之时才想起来,这里是耶若的紫宸殿,此刻他正在和大臣商议。而我,看着书架微微颤动一下,然后边上一本极薄的古书在这个时候应声而落。 这声音不重,却偏偏出现在他们各自思索要如何应付而沉默的时候……闭眼,暗叹自己惊而忘形,我能听到外面对于书架后的“不明物”的猜测,我不知道耶若会怎么回应他们,他是选择什么都推卸了让我独自面对还是他另有安排?我直觉是后者,体内的好战因子也希望是后者,因为这样我会更加觉得他不简单,想要战胜他就更加难了。 我屏息等待,不知为何心中却不紧张。不久,只听耶若说:“还不快出来!”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他还是有后招,他果然有后招! 沉稳地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不知是什么书揣在怀里,然后很从容地走出去,似乎很是惊讶地说了一句:“国主,您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然后径直站在他的身边,很自然的。 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国师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我看到他张口想要说什么,是想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好让旁人忘记方才张老的“危言耸听”吗? 只可惜在他说话之前已经有人先他一步,那人就是张老,他煞是严肃地上前一步,说道:“敢问国主,这位是?”初时很想嘲笑着老家伙演戏倒是不错,可是后来转念一想,我如今的模样与之前已经全然不同了,张老不认识我,也算是正常。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却是异常严肃的,让我也摸不透究竟要做什么。 耶若回道:“这位是慎清王之妹白氏清风,张老,你想说什么?” 张老很是尴尬地退后,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直说道:“臣……不敢说。” 国师眼神示意,几个大臣立刻说道:“张老如此畏缩,难道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张老摆摆手,看样子是不想说,或者说不能说。他此刻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的样子,好像是超前知道了什么天机密语却不能对外人言明的痛苦。 这时候耶若沉声道:“好了,张老,有什么事就说吧,来这里的都不是外人。” 张老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始:“清风姑娘出来的那一刻老臣差点以为是仙后重生,故而惊诧不已。” 仙后?这又是什么情况。 有资历深一些的老臣子站出来,面对着张老说:“您说的可是中原史载的第一位皇后?” 张老点头,回道:“不错,庄兄,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二人整理典籍的时候,那一张记录仙后的史传?” 庄老似乎是回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脸上流露出那种遥远的迷蒙感,连带他的话音也好似遥远的很:“我还记得当时你说过,娶妻若此实是仙王之福。”他说着仔细端详起我来,也许是老眼昏花,他看得很吃力,微眯的双眸让人看不出他究竟能不能看清。 国师的脸色并不好看,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同时,我想,他也应该感谢我,以我来分散张老的注意,让他不再抓住他和郭罗氏不放。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按兵不动,任由张庄二老在那边叙述久远往事。 庄老是西弦掌管典籍传记的老臣子,这两年老了,在朝中说话也少了些,不想平日看着沉默异常的一个人,一旦说起往事就会那样的滔滔不绝。 他口下那一段传奇是少有人知,若非他们这些人曾经查阅过无数的典籍,如今怕是早已蒙尘了吧。 几百年前,中原还只是一个部落群,各族人相互争斗,弱肉强食,战火连天,名不聊生。而此时一名叫做白池寒的男子带领着白氏族人,由境外迁居至中原,原本相互斗争的本土族人却团结起来,意图将白氏族人赶尽杀绝,以免他们侵占自己的土地、粮食。那一战异常的艰辛,白氏势弱。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经历好几年的饥荒,而中原部落虽然斗争,但至少饥荒不能经历过,于是最初的最初可以看到白氏之人皆是面黄肌瘦、身软无力的。那么这样一群人怎么能跟那些终于斗争的人部落人相扰呢。于是一战开始,白氏就被逼到了中原边境,蔚山一带,据传便是如今西弦的西山。 就在这个时候,蔚山上传来凤鸣,硕大其羽落在山头,掩盖了日月光辉。这奇观惊住了山下商议着的部落人,他们开始恐慌,认为是什么人激怒了天神。而此时他们没有发现在凤凰羽翼之下,掩藏着一名少女的身影,她如神降一般地出现在白氏人面前,朝白池寒盈盈一拜,鼓励他和族人冲下山去。白池寒一言而行,而此时,仙后妙音轻启,凤凰振动翅膀,一路将白氏之人送下山去。 奠定白氏统治地位的一战就在蔚山下展开,此战本该是强弱分明的,但在仙后相助之下,白氏反败为胜,最终成为中原霸主,而原先那些部落也纷纷归入白氏一族,也许现在很多的人的祖先曾经是那些部落中人。而可以说解救白氏免于危难,又为后面白氏建国出谋划策的正是仙后此人。此间对于她的资料并不多,一张近似模糊的画像,一个乘风而至的神话,而神话比较只是神话,百姓也只会是一笑而过,但画像就不一般了,它将一个虚幻的人物以近乎真实的模样展现在人们眼前,若是坚定属实的话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津津有味地听完这个故事,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那画像上。只是张老微微一笑,言:“庄兄,我记得那画像是由你保管着的吧?” 我后来才知道庄老是出了名的古研者,对于那些少有人知的传奇故事,他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因此除了张老,在这一方面有说话权的就数他了,因此那天的事情才会这样的一步步顺利展开。 当那幅泛黄的画像从宫廷珍藏室中被取出来,放在我们面前时,那凤凰背上的女子,白衣潇潇,安若晨曦,祥和瑞气笼罩其身,更显神秘与尊贵。庄老苍老干枯的手举着画像,对照着我的样子仔仔细细观察,看一眼眸中震惊就多一分,而其他人神色各异。耶若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个引导者的样子,他只在适合的时候控制下局面,而国师起初因为担心那所谓的奇观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难得的没有出声阻止,直到这幅画出来,他才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在此过程中一直强调说:“不过是一幅画而已,能说明什么,也许这是后人仿照的,多少年之前的事情,谁能够说的清楚呢?”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一个人的激烈反诘:“国师此言实在不妥,此画是我等耗费三年的时间鉴定完毕的,你若不能还可以看看画背后那枚玉玺,这可是当年仙王白池寒立朝之后命百余名工匠打造的,世上无人能仿制。” 国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庄老在这方面是行家,大半生都扑在这上面,可以说只要是他认定是古迹的,那便不会有丝毫的差错。 庄老,收起画卷,颤颤巍巍地走上几步,只见他直直的盯着我,然后突然就那么跪下说:“仙后,老臣终于见到您了……”我震惊于他的表现,素日庸腐的老夫子竟也会有这般激动的一刻,我甚至看到他眼角流淌的泪水,那种极度喜悦之下才会出现的泪与笑。 张老将他扶起,宽言道:“庄兄,国主已经说了她是慎清王的妹妹白清风,不是仙后,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除非……”庄老似是想起什么,忽然说道,“我记得仙后仍有族人流落在外,莫不是姑娘就是其后人。” 我已无言以对,这情况真是出奇的顺利呢,不知道是人为还是本该如此……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五章 论奇观 仙后重生2 国师急忙上前发言说:“张老此言是否过于武断了呢,既然说面前这位姑娘是慎清王之妹,那么如何会是仙后后人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再说即便是仙后后人又怎么样,难道她也能乘着凤凰来朝吗?” 张老沉默不语,倒是庄老气愤的冲上去,指着国师的鼻子说:“相由心生,有仙后之姿,那便是最好的明证。况且,你方才也说了凤凰,难道今日西山奇观不是因为白姑娘的到来吗?”他说的气血澎湃,看来仙后在他的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而我仅仅因为与仙后有几分相像,便已能够得他如此拥护,难怪盛传说他痴迷于考究古迹传奇。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1 章 国师显然没有想到,一贯沉默寡言的庄老竟然会如此对他,他脸上红白相间,可见怒气多少。骄纵惯了的他,此刻紧握拳头的模样,令诸多大臣也感到惊讶,他们面面相觑地来回盯着对峙的两人,气氛很是紧张。 而我的目光确实在耶若身上,他看起来是那样的随意淡然,似乎面前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平静的可怕,我不敢说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国师隐含着怒气道:“庄老!所谓仙后之说也不过是你们的片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何况事情过去那么久,是误传也很有可能,再说了,如今白氏已经分崩离析,你一直在强调白氏先祖如何如何,难道是希望我们西弦重归白氏吗?” 庄老大口大口地喘气,瞪圆了眼睛说道:“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他苍老的声音在紫宸殿里异常的响亮,回声不绝于耳。 关于国师的来历,一直是他竭力掩藏的地方。少有人知道他究竟来自何方,只是几十年前,他携着一名女子,来到西弦,后归于赵怀遂门下,也因为他而伪造了一个西弦身份。我是当时听泰庄说过一些,泰庄似乎是认识他,当时为救无尘,泰庄和他的夫人出了不少力,似乎还与国师的女人有关、这些我本已经忘记,如今经此一提醒,突然之间又冒出来,可是庄老怎么会知道呢? 国师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他紧张地对着耶若说:“裹住千万不要听庄老胡言乱语,臣心日月可鉴,臣身上留着西弦的血,如此言语真是让人心寒,臣做了这么多竟然最后落得如此评价,臣……”他哽咽的声音,真是令闻者悲伤,深切地体会到他的委屈心酸。且不说他这话有多少的真实性,但就演戏这一样,他也算是做得极致了,无怪于他能坐在如今的位置这么多年,虽然手段不甚光明,但不得不说自有其过人之处。对他,我竟也生出几分钦佩之情。 耶若的一声笑打散了满室的混乱,他佯作未听到什么,说:“好了,你们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都是社稷的功臣,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争执呢?庄老,真记得,你正在研究仙王族人来自何处,珍亭殿里有不少义务,朕特许你可以进去看看了。国师一直助朕办理政事,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听说你家夫人身体欠佳,朕便放你几天假,你且安心在家陪伴夫人,有什么需要直接问内务府要,钱御医最拿手千金妇科,朕已经让他过去替夫人看看。” 国师如同吞了鱼骨,卡在喉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连说话都变了声调。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耶若这明褒实贬,放假?不就是要国师交出手中的权利吗,又拿了国师夫人说事,真是捏紧了国师的软肋,教他有苦说不得。而庄老自是万分感激,像他这样痴迷的人,这种赏赐简直比天还大,看似平庸的老夫子最是倔强执着,而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看来耶若又成功巩固了一位老臣的忠心拥护。这朝堂上的事,真的需要不少手段计谋。 一帮子大臣出去,张老落在最后面,他临走之前,朝我望了一眼,眼中笑意明显,他是想暗示我什么? 我自觉的站在离耶若较远的地方,在我还没有把握能够很好地应对他的时候,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我经不起玩笑,经不起暧昧。 他平静地瞥了我一眼,嬉笑着说:“你就这么怕我?” 怕吗?怎么可能!不过是保护自己避免在同一条河里跳两次罢了,尤其在看不清水深如何的时候。正如此刻,他又那种放电的媚眼盯着我,教人浑身的不舒服。 我回他一个冷脸,道:“希望您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我的聘金可不会低。” 离开紫宸殿的时候,我没有回头,但直觉身后一直有一道锋利的目光扎在我背上,冰冷、毫不留情,耶若还在挖掘我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可以利用吧。就在今天,由我的事而起,却在无形中成为他整理身边臣子的好机会。我甚至怀疑,有什么在他手中是不能利用的?情吗?这样一个人会有真情?我实在是不相信,若是有一天出现了这个人,我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才能落到他心里。 他和无尘,似乎有多了一点相似之处,情爱俱是不在他们的眼界之中,呵呵,我何其有幸,竟先后遇到了这两人。 既然说是无尘的妹妹,那么总要做做样子,那一日理了紫宸殿,向耶若请辞去王府赞助。走之前耶若忽然说:“去他那里,你们能把持的住吗?我可不希望听到什么流言蜚语,这样对你们都不好,而我的容忍也是有限的。”他果然能够在人放松的时候狠狠地刺你一刀,他真认为自己是我的谁,把持?既然这么怀疑我和无尘,那么又何必同意我去他那里。再说了,警告有用吗,若我真想和无尘发生什么,他以为说了这些话,我就会有所收敛吗?心中不觉有些恼意,对他回眸一笑说:“我又不是第一天和他生活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吗,山上那段日子,就我跟他两个人……”我尽可能的顿了顿,给他足够的想象空间,然后很是嗔怪的说:“我还以为你很了解呢!”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自有我的骄傲,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出宫之前去了趟佛堂,慧能背对着我,昏黄的背景,摇曳的烛光,她的身影萧瑟安详,再度平静的这里,也许很适合她吧,我本不该来打扰,只是实在是有事情想问。 她晦暗的神色,如同干枯的河面,露出裸底泥层,手拨念珠,口中喏喏默诵心经,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垂下眼帘。我跪在她身边,双手合十,轻声问道:“那日是谁让你那么做的?”她与我不曾相识,她避世多年,缘何会为了我不惜得罪当时来势汹汹的禁卫军?我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是几日的相处感动了她,有了耶若这个先例在,我渐渐明白过来,很多人很多事,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她绝不可能做自找麻烦的事情。 我似乎看到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看来是我的想法没错。她闭眼,深沉道:“他许了我一世的安稳。”她的话似是而非,却很好地回答了我,因为他的许诺,所以她会选择暂时站在我这边,那么郭罗氏带我来的那一次呢,她又能得到什么,别说她在那时候就已经看出了今后会发生事情? 她说:“或许你可以将之归结为,人与人之间的因果缘起,有时候何必知道的那么清楚呢?”她是要我装傻充愣吗,可惜我做不到,糊涂过一生的定然不是我!知道的清楚点,懂得自己的利用价值,也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我似乎听到了她的叹息,飘散在幽深的佛堂之中,很是沧桑,敲在心上,一阵一阵的抽搐,我甩甩头,没有理会。 出宫门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很傻的念头:据说新娘子在在出嫁之前都要老实在娘家呆着,我这算是吗?忽然有点紧张,莫名其妙地。 脚步还没迈开,一团粉红色的冲到我怀里,还一边喊着:“姨娘,安平跟你一起走……”洗干净的小安平总算有点女孩子的模样,清秀**,讨人喜欢。 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可以啊,只是安平问过你若叔叔了吗?姨娘的话不作数啊。” 她先是嘟起嘴,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地问:“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点头,把问题推给耶若,让他来解决这个小丫头。 安平忽然笑起来,仰头大叫起来:“若叔叔,姨娘问你同不同意让我跟她去啊?”我朝她的目光望去,之间城墙之上,果然有一抹明黄色蟠龙锦衣,而耶若临风站立,那一刻脑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遥远的,如同前世一梦……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六章 论奇观 仙后重生3 距离之远,他的表情难以分辨,似乎是点头了,似乎还说了什么,不过我听不到。收回视线,镇定地转身向前走。安平很主动地拉住我的手,大有“无论如何都不放手”的架势,耶若并没有阻止,既然如此,那就随她去了。何况这小丫头留在宫中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还是让她呆在我身边能安分一些。 坐在马车上,安平看着很是高兴,满脸掩饰不了的雀跃,不禁调笑地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兴冲冲地问:“等下是不是能见到白哥哥啊?”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我,充满期待的。我忽然之间有种想笑的冲动:难怪这小丫头会急急跑出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脑中浮现了衣服很有趣的画面:无尘吹着箫,都可以做他女儿的小安平在他身边蹭来蹭去,开口一句:“相公……”十足的有趣。 穿过闹市,又左弯右绕地行了一段路,终于在日落之前到了慎清王府。选址很好,避开了喧闹的街市。这里地僻人稀,新漆的朱门似乎能穿越时间见到新主落户时的繁华。 无尘原也不是会讲究这些排场的人,我去过他在东琴的白府,沿袭了旧时的奢华,多少年未曾修缮,未曾添加一砖一瓦,而眼前的府邸,总觉得是不大一样了。 进到大堂的时候,能够明显地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气氛,无尘坐在上座,安静得不说话。只是似乎有些起伏。林宇在他左手边上,只见他面色潮红,压抑地样子,显得很是恼怒。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手边的安平一见到无尘就亲热地跑过去,喊着:“白哥哥……”这一声惊动了沉浸在各自情绪之中的两个男人。 在抬头看到我的时候,无尘平静地笑了一下,很安定人心的。而林宇则是不同,他看着我,那种陌生的疏离的眼神,叫我一头雾水。他欲言又止,看看我又看看无尘,急急着张口在接触到无尘的目光之后却是只剩下一声叹息,很是无奈地。 我自然地说了一声:“又来麻烦你了。”这话当然是对无尘说的,在毫无预告的情况下假借了他妹妹的身份,希望他不会生气吧。其实我下意识地认为无尘是不会生我的气的,向来,他对我总是很纵容,从山上那段日子开始,他就一直在忍受着我的任性,无论我怎么无理地要求他,他都会想办法满足,就连那个月印……他也最后交到了我手上。 林宇哼了一声,样子十足地别扭,他是在替无尘抱屈吗?可真是个孩子。我叹了口气,讨好地说:“对了,林兄弟,平反之事进行的可还顺利?”如今还有什么比林宇家平反之事还重要,对林宇来说,那可是关乎家族上下几百口人的生命的大事啊。 可是似乎我错了,他一听到这个就大声喝道:“闭嘴!” 无尘瞪了他一眼,警告地要他别说了。 我惊呆于林宇的表现,一个能让一个好脾气的人如此气愤的事情,那一定是不小了,而且似乎还和我有关? 我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虽然在出事之后才过问显得有些矫情,但若是真的牵扯到我,我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林宇也不管无尘的劝阻,从座上极速站起来,走到我身前说:“呵,平反?你现在还想的起来还有我这些破事呢,真是劳烦您了,国母大人!”他故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脸上的表情都揪在了一起。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原来你气的是这个啊,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离我一步远之后才像不认识我一样说道:“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只因为他能给你你想要的权势?原来在你看来这是一样这么理所应当的事情啊!” 他的语气很不善,但我想他是为了我好,所以也不愿和他多做计较,平静地说了一句:“随你怎么想吧。” 无尘看着只是说了一句:“林宇,你快些回去吧,省的在这里胡说八道。”他的语气也有些重了,我看着这两人,夹在中间,还是搞不明白他们到底想说些什么。安平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很乖地呆在无尘身边不说话。 我对她招招手,让她过来我身边,又问了无尘,我住哪里。他们之间若是有什么话,尽可以在我走了之后说。 扭头要走的林宇,却突然又折返回来,冲到我面前,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抛家弃业地跟着他来到这里,你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们的吗?原来一直以为你是深明大义的女子,没想到你确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人。”他失望的样子真是可笑,他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的呢? 我虽可以不欲与他多做口舌之争,可是欲加之罪还是不愿身受着,于是冷静地说:“首先我选择在他身边,你们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那次你和二哥把我掳过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们,那时我可以认为是你们关心我,这才选择这样做,可是之后呢,和国师联合,限制了我的自由的又是谁,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国师的那点事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是你傻还是我傻了?现在你又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又是想干什么呢?”我想我说的足够冷静,但内心还是远远不能平静,我不像林宇口中那么深明大义,我有我的执着,有我想要做的,他们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立场来干涉我呢?我看了无尘一眼,他没有说话,我想今天必定不止林宇这样想,恐怕他心中也有这样的疑惑吧。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2 章 我带着难得安静的安平离开,留下他们两人,也不愿理会他们有什么反应。 身上出了一层汗,腻腻地很不舒服,于是在夜深的时候,独自进了浴堂,与埝坞殿自然是不能比,但比起寻常的地方已经好多了,想起那时候在山上,只有两间茅屋,最初还为怎么解决洗澡的问题尴尬过,烦恼过,天热的时候还好些,山中自由干净的溪涧可以换洗,可是天寒的时候确实很不方便。 退下衣衫,将头部以下完全浸在热水之中,水温微微有些烫,身上的感官异常的敏感。青丝垂落在水面上,我能看到其中不可避免的枯黄,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那流失的墨色正如身上渐渐不大灵活地脊骨。很庆幸我还能这样清晰的记忆,清晰地表达,这样也不算是太过失败。 浮水点在身上,却隐约能见一些深浅不一的淤痕,脸上轰然发烫,眼前尽是那一日在披香殿的,不过回绕耳际最多的时耶若最后那厌恶的目光,还有一句:“只是怀疑,你现在这副模样有多少人见过了,无尘?还是你那亲爱的二哥?”恨恨地一拳捶在水面上,溅了一脸的水花,而我竟然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等到感觉到异样,已经迟了。那人已经在屏风后,颀长的身影显然是名男子,他夜闯王府究竟意欲何为?而我现在这个样子……感觉到危险在一步步靠近,我若是此刻大声呼叫,是外面已经安睡的人先发现呢,还是他得更快一步威胁到我?答案似乎很明显呢? 于是打定主意,屏住呼吸,慢慢地沉下水去,但愿他能早一点离去,不然可能有点好笑,我不是憋死就是被发现。在水下看上去,上面的景物都有些通明的模糊,忽然之间,朦胧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出来吧,你真打算把自己憋死吗?”听到这声音,我顿时愣了一下,一下子露出水面。 不远处,缚手站立的不是二哥又是谁?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是不是很狼狈,但是二哥的眼神却与平日不大一样,似乎是有一团火苗在他眼中跳动,我没来由地害怕,但仍是强作镇定地说:“二哥,你先出去吧,我穿好衣服之后来见你。” 他从屏风上扯过我的衣服,说:“穿吧。”人却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我不禁有些恼意,就算是兄妹,男未婚女未嫁,此刻也要避讳一些吧。耐下性子再度婉言催促他出去,只见他剑眉一跳,道:“又不是没见过。”与耶若的话是何其的相像!他们难道就都这样的厚颜无耻吗? “小时候兄弟姐妹不是还一起洗过澡吗?”二哥还在说着。我皱起眉头,他都已经说了是小时候,那现在我们都已经长大,还说这些就太招人怀疑了! 怀疑?这个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二哥的话和耶若的话重叠在一起“又不是没见过”“有多少人见过?”多么相似的两句话。想到一种可能性,我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七章 情朦胧 疯狂之人1 二哥还坚持站在离我不远处,似有若无地看着我,我将身体浸在水中,身上异常的尴尬。水已经渐渐透凉,开始打起冷战,我压低声音喝了一句:“二哥!你究竟想怎么样,这样戏弄我很有趣吗?”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那里,不可置信地朝我走来,那种强烈的压迫感教我心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生着变化,而现在的我没有还手的能力。我羞愧地继续向下缩,真想把整张脸都埋在水中,二哥的手突然穿越水层,将我扶起来,而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挂着一块宽大的纯白的浴巾。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别动,不然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我吓得丝毫不敢动,任由他从水中将我抱起来,整个身子都裹在那一层不透明的浴巾里。闭上眼睛,不能面对眼前的情况,乱了、乱了、都乱了,这都叫什么跟什么啊。我不知道二哥此番前来是不是也为了同一件事情,但今夜的二哥太过奇怪了。 被抱在二哥的怀中,坐在床边,他的手收得很紧,我眉头微蹙。我知道此刻若是我喊出来,引来了旁人,这流言一传出去,我和他都别想逃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个疯子闯出的祸受伤最深的总是理智的人。 他没有一点放开的架势,反倒是很自然地说:“小时候,只有你愿意唤我一声哥哥,也只有你愿意正眼看我,你还记得吗,我问过你为什么,为什么你愿意认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为哥哥?我不是扶家的人,扶家每个人的眼神里我都很看到这句话的踪影,但在你眼睛里我看不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你能告诉我吗?” 二哥的声音伤感,连我也觉得无限心酸,我知道,跟着二娘进来扶家,但那层血缘的疏离,注定他和家中人不能相互交心,我不知道离开父亲,母亲改嫁对于年幼时的二哥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我只知道那时候,二哥总是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天空,眼中永远是平淡无波的冷漠,他将自己和外界隔离开来,不允许任何人走进他的世界。或许是因为怜悯,那时的我脸皮又足够的厚,于是一直缠着他,他跑我追,追到了就喊:“二哥,我们溜出去吧”“二哥,吃糕点吗?”“二哥,帮我做一只箭好不好?”“二哥……”他对于我的叫喊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冰冰的,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见我就躲,只是我黏人的功夫实在不错,一逮到他就绝不放过,在他耳边一直一直地念,直到他不胜烦扰,气得大吼:“你离我远点!”每到这时候我都会有成就感,一直沉默寡言的二哥竟然跟我说话了,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受了这层“鼓励”,我便更加努力地缠着他。那时候我已经被父亲养的很有小子的性格了,闯祸的事情没少做,而每次我都会拖着二哥,因为看在二哥的份上,父亲会手下留情,而我也能躲过惩罚。你能想象一个人一直在你耳边二哥长二哥短的念叨吗,有时候我会想,二哥如今这般沉稳的性格,也许一部分要归功于我对他的“骚扰”。 我陷入回忆之中,努力搜索当时的心情,为什么会愿意亲近他?我一直没回答,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连我自己也想不起来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我的沉默让二哥焦虑,他越发收紧了手臂,我甚至能听到骨骼的声响,不由吃痛的低声说:“二哥,你弄痛我了!” 他瞥了我一眼说:“原来你也会痛啊!”他的神情有点恍惚地说,“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当我知道你和扶雷打赌说,谁能先一步让我开口说话谁就能得到那把短剑时我不生气。因为相信你的不同,所以当我明白你每次拉着我出去只是希望你父亲不会责罚你的时候我还是不难过……可是你告诉我,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我震惊于他的话,他说的这些话我已经没有多少印象,或许真的如他所说,我接近他是有私心的,可是他现在说这些到底是要告诉我什么,我真的不懂。于是我说:“二哥,你的意思是……”有点试探地小心地,就是担心他多想。 他扭头,气息不稳,自言自语地说:“你果然不明白,他确实了解你。” 他又是谁,是谁在二哥耳边说了什么吗?无聊的人总是会纠缠于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上。心高气傲地我那一夜是这样想的,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以来思考的,其实也都不过是无聊的问题。 我问:“二哥能先放我下来吗?” 突然面对我的是二哥隐含怒气的脸:“现在的你这样的厌恶我,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利用价值?二哥,你发什么疯啊,现在是谁跟你说什么了吗?你不该是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啊。”也许小时候不懂事,在对待他得时候有些不当之处,可我什么时候利用过他了?这种污蔑我不能接受! “对,我是发疯了,疯到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任你利用,你有需要的时候,你没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发疯一般地任你差遣,你知道我对扶家从来没有野心,我手中的暗哨,从来只是助你管理星宇楼的工具。对了,我也是你的工具。所以你才不会考虑一个工具的感受对吗?”他说的很是激动,我就想是被泼了一盆脏水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哪只手握着水盆。 我有些恼怒却保持冷静地说:“二哥,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再考虑要不要收回这些话,我敬你是二哥,所以可以当做没有听到这些,若是你执意要这么说,那么很抱歉,我没有必要理会你这些胡言乱语,毕竟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扶风了,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我看到他眼中的怒火,他压抑地怒火,那一刻我竟然也有些怕了,在我面前二哥似乎习惯了温声轻言,我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回对我发怒,而且是这么没来由的。 似乎在我身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它在一步一步地操纵着我身边的人,要他们慢慢远离我的身边,要他们记恨我。我忽然打了一个寒战,从心底漫上寒气。 唇上骤然刺痛,我震撼地看着二哥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他在咬破我的唇!他真的疯了! 我猛力推,推不开他,力量太过悬殊,面对眼前怒火中烧的二哥,我没有半点胜算。我尝到一丝血腥味,他得牙齿离开我的唇的时候,我能看到上面沾有的鲜红的血迹,森白与赤红,对比强烈。 我扬手扇去,手被他抓住,动弹不得。正恼怒间,却见他目光如火,气息加快,顺着他得目光看去——方才我一动,遮在身上的浴巾已经掉下一大半,露出盈白的前胸,因为羞恼,此刻胸脯正剧烈地起伏,我能知道这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是多大的!慌忙地提起掉下的浴巾,仓促地想要把自己盖住。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能罩得住上身就必须要露出腿部呢?我承认我是慌了,耶若那一次,教我明白,他们对于这种事是多么容易就能开始。 手再次被抓住,二哥的眼中的热切,我看的那样分明,我瞥过头去,在那一刻我还是冷静地说:“你最好放开我,若是我叫人了,对大家都不好。” 可我不知道这样的威胁对于那时的二哥来说是多么的苍白,他笑着说:“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你一直若即若离就是要我死心塌地地呆在你身边不是吗?既然这样,你至少也要给我一点实质的‘鼓励’,也好让我这么久地被你奴役有一点点的价值,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对于眼前的情景,我实在不知怎么处理,他是我信任多年的二哥,我甚至可以将自己的生命放到他手里,因为他是我二哥,一直宠着我的二哥。别人都能疯,就只有他不能,父亲不在之后,他就是我的支柱,一个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对他说的人。我不是铁打的女子,在父亲辞世后,我一个人无法支撑起整个扶家整个星宇楼的时候,是二哥说他会帮我,给我力量的。 双眼合上,一滴泪自眼睑滑落。 此时耳边却传来嘈杂的声响,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有人撞开房门,根本没给我们掩饰的机会。此刻二哥反倒是镇定下来,在我耳边说:“别怕,我在。”我想跟他说什么,发疯的是他,而我被迫和他一起承受麻烦。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八章 情朦胧 疯狂之人2 转瞬之间门就被撞开,门后露出的容颜,在情理之中却出乎意料,撞门的是一向冲动的林宇,我记得当日我手受伤,踹了我一脚的也是他,他似乎总是在做识破关于我的“奸情”的事情,但我此刻没有闲心来管他。因为在林宇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的出现叫我的心凉的更透了。 无尘?或者唤他师父?他和林宇一起来,就是要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藏奸在室?他们眼中太过明显的厌弃、失望,在我看来这真是可笑。原本他们只是怀疑我的不忠,如今是亲眼见识了,不知他们是否会在心里狠啐一句:果然这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他们早已经在心底认定了这个答案,而我只需要流露出一点点的不合时宜就能够满足他们的猜测,很简单是不是? 我想笑,在这种颜面扫地的时刻想笑,忽然又记起自己的身份,我是戏子的女儿呢,所以理所当然的我也是戏子,此刻的我演的也许是潘金莲之类的女人? 二哥在我耳边轻声说:“风儿别怕。”面无表情,这话师父也对我说过,我也曾经以为,有他们在,我可以不用担心,但我发现我错了。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谁必须要对谁负责,没有谁必须要维护了谁,毕竟两个心之间再近也总是隔着两层皮。 对视良久,门外的人看尽笑话,林宇气冲冲地想要进来,但似乎觉得脏,在门口好一阵的纠结,无尘平静地对身后的下人说:“这里没什么刺客,都回去各自闭门,该怎么做你们应该都清楚,若是有谁不清楚,我可以让人来教教他。” 无尘这是在叫他们不要把丑事外扬吗?他天真了,他以为能管得住那些人的嘴就能管得住他们的心思吗?还是他想图个耳根清净,不愿我这污秽之事在他耳边不断重演,提醒他,他曾经有过一个什么样的徒弟? 林宇这时候试着冷漠地说:“你还是先出来吧,扶侍卫!”他咬字很重,几乎是一字一个顿地烙印下来的,我看着他紧咬的牙关,看来是气得不轻,若是有机会,我倒想问问他,他究竟在替谁生气? 二哥揽住的手松动了一下,我立刻拉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我则是望着门外的两人,笑靥如花地问道:“两位这么有闲心,打算一直站在我房门口吗?为我守门防刺客?”说着双手撑在二哥的肩上,颤动着笑起来,这副模样和他们想象中的应该更贴近吧?怎么样,看过瘾了吗?没有的话,我还可以继续,既然是戏子,既然已经被认为的那般不堪,我再浇上一些油又有何妨呢?这把火不是我点的,我不过是让它烧得更旺一些,左右一定会将我烧得遍体鳞伤,或许再旺一些,也能让他们体会下那种灼烧的痛感? 感觉到二哥轻柔的拥抱,我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了,他是在安慰我吗?但他不觉得太迟了一些?有谁会感谢那个亲手将瓷碗打碎却又企图将碎片收拢起来的人呢?二哥,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再无相关。我对你也不会手下留情,而你也不必这样惺惺作态了,我不稀罕也不需要。 无尘终于还是进来了,跨过这一步对他来说,原来也不是那么困难啊,要他踏入污秽的境地,实在是难为他了。望着他脸上那种明镜染尘的姿态,我有些隐隐的不屑,却依旧是笑着面对他,林宇伸出手好像要拦住他,差了一点,最后他无奈地叹息一番,还是跟着进来。 我继续说道:“你们是要看我更衣吗?真是好雅兴啊!”我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足够的荒淫了,此刻我也似乎能体会到风月场上的女子的苦衷了,她们只能凭借着取悦客官来谋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既然已经沾染了不堪和唾沫,那么又何必再去让世俗人的眼光束缚自己呢?至少这样她们在自己的世界里能够获得一丁点卑微的轻松。和他们比起来,我何其的幸运,将短暂出现的一抹委屈压下去。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3 章 无尘在我面前三步的距离停下,不远不近,声音疏离地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皇兄要为你安排了一门亲事,我推荐了国师的人。” 二哥的手有些不稳,只听他看着我说:“不是你吗?” 哼,鼻孔出气的感觉当真是过瘾。所以他是认为是我在耶若面前说要他娶了国师的人,然后利用他彻底扳倒国师和他的余党吗?所以他才发疯一样的找上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真是好理由啊。但我宁愿自己没听到这样的解释,这只不过是证明了他对我的信任是多么的稀薄,只需一个消息,甚至不需要外人的煽风点火,他自己已经主动地将一切亏损他的事情都扣到我的头上,他习惯了这样看人,总以为身边的人都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对他好只是因为他身上有别人想得到的东西。有一点他说错了,他从来没认为我有多不同,在他眼中我和其他人都一样,因为……他从来没相信过别人。 多少年的亲情如此不堪一击,这才是最让我难过的。 而无尘,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一直以为他多么的高洁,原来也不过是幻影,纠缠的俗尘之中最后一丝纯净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是我天真了。从他在披香殿外抱住手足无措的我开始,从他说“我都知道”开始,我就应该明白,从来看不清的只有我,他们在我身边布下一道道的预先准备好的温馨布景,一无所知的我傻傻地跳进去,还曾经担心过自己会不会成为他们的负担,自己是不是给他们带来麻烦。 叹息,这不知道该说自己天真还是傻了。 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放开我吧,扶侍卫,虽然很感谢你在我扭到脚的时候来帮我,不过似乎你出现的不是时候呢。”总要为自己找一个下来的台阶,我还不想丢脸,就算是纸糊的谎言也好过洞开的空窗。 林宇的表情,虽然是不相信的。二哥的手已经慢慢松开了,我安然无恙地从他身上下来,稳稳地站在地上,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林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无尘平静地微微皱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朝着他们自信地一笑,然后突然之间右脚使劲向外侧一别,我能听到来自右脚骨骼的碎裂声。耳边听到之前有人说过的话:“你是个狠心的女人,对自己够狠。”呵呵,评价地很是准确呢? 而如今耳边三道不同的声音,二哥的焦急,林宇的不可置信,无尘的声音平静中有些许的松动,而我不能猜透他想表达的意思,索性就不想了。 忍着右脚传来的剧烈疼痛,对他们再度展开笑容:“看吧,我的脚是真的扭伤了。” 我已经给出了一个台阶,至于他们愿不愿意顺着下,我不愿意理会。若是有人成心要我丢尽颜面,就算是我机关算尽又有什么用。不过他们如今在西弦也是有头有脸的,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打算,这种丑闻发生在别人身上那时他们的好运气,发生在自己身边就是烫手的山芋了吧? 我用右脚向侧边退了一步,离他们都远了一步,成功看到他们眼中的惊讶,我想说:即使我受伤了,还是能够带着伤口逃离他们,所以别企图靠近我。 虽然只是伤到脚上的筋骨,为什么我会觉得连身上都开始疼痛了呢?脸上要维持笑容也很困难,我略带烦躁地提醒他们:“好了,戏演完了,你们三位可以离开了吧,我困了,要休息了。” 谁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纠缠还有什么必要?我要好好休息,没有功夫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二哥眼神中有不忍、后悔、犹豫,我勾起嘴角,留给他不屑、冷漠、无视。敏锐如他必定是看的出来,我此刻的意思。 至于无尘,算是我看不懂他,所以也请他离我远一些吧,互相不信任的人,勉强和谐地在一起那么久,应该算很难得了吧,只是这种脆弱的维持是那样的经不起考验。失望,不仅仅是他,还有我。我想我已经不必再说什么曾经如何如何,为了突出此刻的心殇了。 在他们离开之前,我很冷静地嘱咐了一句:“记得替我找个像样一点的大夫来,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了,以后会很麻烦,这点你们应该都知道。” 嘱咐,是因为不再选择信任;伤口,不只是他们有。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九章 情朦胧 疯狂之人3 那晚上我靠在床头坐了一夜,脚很疼,睡不着。烛光摇曳,我看到我的门口有道身影也站了一夜,我能感觉到他望着我的方向,剪影窗头,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糊,想说的话愣是说不出来。那消瘦颀长、气质出尘的男人,很多话都藏在心里,我无从得知,现在也没必要知道了。 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我得在床上躺很久了。晚上不知什么时候靠着床边睡着,起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一条棉被,身体却没有移动一分,无尘还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只是他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依赖他,缠着他,做他那个任性无理的徒弟吗?人总是会长大的,更别说是在慢慢看清一些事情的我了,从一无所知的自以为是到一层层剥离谜团,虽然还没有接近内核,但期间的矛盾冲突,已经足够我看懂很多事情了,关于他们,或者说是关于自己的。我不懂事,强装的沉稳不过是他们为我营造的幻影,是粉饰的太平,底下的水太深,他们并没有给我机会掺和。他们用他们以为的正确遮盖了我的眼睛,将我孤立起来,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很迟了,但终究不是到了最后,也许我还能挣脱?我轻声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晨间,外面很是喧闹,而我因为脚伤的关系,不能轻易走动,等了一会儿,有人叩门进来,是个须白老者,看着他官服正然,似乎是御医吧。耶若在这个王府里也是有安排人的吧?这一刻我竟然有些慌张,不知道他的人会怎么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虽然我问心无愧,但人言可畏啊,我不知道他听到怎么样的转述,兄妹乱伦?还是我勾引自己的兄长?闭眼心中微叹,沉闷地,说不出的不舒服。 老者朝我弯腰请示:“姑娘,下官来替您诊断。”昨晚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只是希望伤处不要扩散罢了,若是想要好的快一些,那就一定要专业的人来看一看,还有谁比御医更加专业呢?不过看御医恭敬的样子,应该是有人指点过了吧。 他拿了一块几乎透明的锦帕盖我脚上,算是避讳,这迂腐的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能传出什么不利的话来吗?我很是随意地问他:“国主上朝了吗?” 御医眼神闪烁,隔着锦帕,他的手抖了一下,只听他说:“下官是领旨过来的,并未见到国主,不过此时国主应该是在上朝吧。”他在说谎!这么明显的表情,难道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耶若也太不小心了,这么就没记得找个会说谎一些的御医过来呢,莫名的有些气愤。 这时听御医说:“还好姑娘伤得并不重,不然没有一个月实在好不了,这样也赶不及回宫了。”赶不及回宫?一个月?我疑惑地问御医,这话什么意思。 他捋着胡须,含笑着说:“姑娘不必瞒着下官了,国主已经定下了吉时,就等姑娘出阁了。”原来已经定下时间了吗,他倒是速战速决,跟这种男人在一起,只要把事情甩给他就能得到圆满地解决,难题在他手中也似乎不难,只看他有没有心来替你解决,那么现在我应该庆幸自己还有这个荣幸能要他为我费心思吗?只是这个荣幸能维持多久?耶若从我身上能得到什么,到现在我还是不大清楚,若是我不能充分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会不会有一天连自己是怎么失去地位都不知道? 我想我开始慌了,在着手将无尘和二哥推开的时候,我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依靠了,而维系我和耶若关系的,只是我在他眼中的利用价值。 等御医出去之后,我喊了人进来,要她通知林宇来一趟,丫鬟扭捏地问:“姑娘是在这里回见林少吗?”她脸上的尴尬一丝不差地落在我眼中,有些疑惑。开口便想说:“有什么不妥吗?”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被我咽了下去,不妥,确实不妥,大概他们都知道昨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担心我如昨晚一样勾引了林宇吗?原来是拿我当那种不安分的女人了啊。我告诫自己不气,没必要为了别人的话人能够自己难受。 看着丫鬟为难的模样,我冷冷地说:“你叫林宇去水亭那边吧。”进来的时候看到过这边有一个建在池水中央的水亭,那里没有什么遮拦,四面走过的人都能看到,这样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总不会有什么污言秽语了吧。为了要他们安心,我可以妥协,我学着妥协。 让人抬着穿过蜿蜒曲折的水上长廊,在亭子里坐定,望着这水榭小亭,在泛起的烟白色水雾中显得很不真实,周围的人影也开始慢慢变多,很多人可以放慢脚步,打量着这边的情况,眼中共同的东西就是怀疑。扎在我身上,疼,但还是能够忍受,也许还要感谢噬天蛊的作用,让我的身体已经慢慢适应了疼痛,身上麻木了,心里也会好一点吧。 林宇形色匆匆,看着我的时候还是很别扭,那个曾经我以为的可爱的小伙子是不见了,如今他眼里的我应该是不堪狠心的吧? 他开口就是一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有点不耐烦,好像要快点结束和我这个坏女人的见面,和我多呆一会儿就回让他浑身难受。 我媚笑了一下,理顺了裙摆,缓缓说道:“听说你还没吃早点,让人准备了些,吃吧。”石桌上放置着各色的早点,一副筷子。我还记得早上那丫鬟问我:“姑娘,能不能再加一副筷子,林少也还没来得及吃。”她说的很是小心,大概是觉得我不好招惹,她说林宇不久之前才出去,出去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用早点。我记得当我拒绝时她眼中的难以掩饰的恨意,这小丫鬟很关心林宇,我看得出来,我在想若是以后无聊的话,也许我会试着撮合他们。 一副便够了,因为我本就没有胃口,噬天蛊在我体内吞噬着什么东西,我已经慢慢体会不到什么饥饿感了,尤其是心思重的时候就更懒得吃了。 林宇很有骨气地撇过头去,不看那些吃的,虽然他的表情泄露了他此刻真的很饿。他要闹别扭,随他,我又不是他的老妈子,一定要逼着他吃才高兴。 他说:“你有事快说吧。” “好,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我直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一点变化,他看上去很失望,若是没有事情找他,他以为我真的这么厚脸皮,能在他们狠狠羞辱了我之后还没骨气地贴上去?看到他脸上恢复冷酷,我继续说:“找机会进宫,想办法见华阴公主,就说我很想她,要她有空来王府坐坐。” 他张口就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调笑着说:“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林宇性子冲动,激将法对他应该会很管用吧。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不到,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帮你?给我个帮你的理由。” 拨弄着指甲,没发现又一枚磕了一个缺口,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它扯断,笑着说:“你知道的,我现在在王府,而我之后肯定是要进宫的,枕边人说的话比你们说的要有用很多,你想若是我在国主耳边说些什么,他是会信我呢还是信你们呢?” 他有些激动,问我会说什么。效果已经到了,我当然不会点破,他们的归顺必定不会是全心全意的,有些什么想法很正常,而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会担心我听到看到什么吧。至于我是否真的发现又有什么关系,我要利用的就是他们的那份担心。无尘性子沉稳,不会轻易上当,而林宇就不一样,这也是我找他来的原因。 他隐忍着怒火,听说他昨晚没有离开王府,那么在离开我的房间之后,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了吧,无尘会不会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的手握紧又张开,不久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地说:“好,我可以答应你,但若是我听到任何不利于族长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这话说的无理取闹了,我叹息说:“那可不行,若是别人攻击了你们,难道也要怪罪到我身上吗?” 他再度瞥了我一眼,说:“除了你,还有谁能会做那些无聊的事情。”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无聊吗?我现在确实是无聊了呢,一个注定要比他们早走一步的人做的一些无聊的事,可以原谅不是吗? 我笑得很得意……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章 情朦胧 疯狂之人4 我双指捏起早点,轻轻一甩,一声咕咚掉进池中,游鱼瞬间聚拢过来。这声音让已经开步走的林宇停下,他瞪着说:“你不想的话,也别浪费,难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饥寒交迫。” 很无耻地笑了笑,随意地说:“那又怎么样,既然你不要吃,那么我留着也没有了,不如喂鱼,就像你说的,免得浪费。”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4 章 当林宇一把夺过我手中正要丢的一块糕点,三下五除二吃完的时候,我在想对付林宇实在是简单,只是这样一个人在深谋远虑的人堆里能不吃亏吗? 那天我在水亭坐了很久,池面上吹来的风很轻柔宁静,尤其是在春日十分。身边的丫鬟来催了好几次,说是要我用食,我都摆摆手说再晚些,她急得来回走,口中嚷嚷着:“姑娘若是再不吃,奴婢就真的不好交代了,姑娘可怜可怜奴婢吧。” 我状似无意地问:“你要向谁交代呢?” 她愣了一会儿,回道:“王爷嘱咐过,您是宫里来的,要我们好好照顾。”说话倒是不吞不吐,可是眼神不定,证明她说的不全是实话,我也不想戳破她,无论是谁交代过她,无论她是谁的人,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最后一次将她打发走是在傍晚时候,但我没想之后她再没有出现过,后来我想,若是我那时候听她的话吃一点东西,哪怕是勉强吃一点,她会不会就不用…… 人是真的任性不得,在那一天晚些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宫中来了传旨的人,这个人竟然是二哥,耶若安排二哥来传旨!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这样做的,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旨是我自己草拟的我当然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从二哥手中接过圣旨的时候,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就算以后会受伤,你也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吗?” 那时候我很自信地说:“是!”目光凛然,好不退缩,甚至在听到他说“希望你不会后悔”之后我还是很坚定。因为不是情字将我和耶若牵连在一起,所以在他身边不会有太多的伤害,我可以算计他,保全自己,所以我不会后悔。 二哥传完旨就立刻离去,没有一刻的停留。 当人潮散去之后,无尘说要我跟他去一个地方。我坐在特制的软座上,由下人抬着过去,此时暮色渐深,华灯初上。我一路跟着他走,虽然不知道去哪里,但心中却很平静,至少现在可以不用防着他。 一间小厅室,已经燃去一半的高烛,这里亮如白昼。下人放我下来之后就守在门口,门没关,是在昭告外人,我们在里面清清白白吗?我冷笑一声:还真是感谢你考虑的这么周到,不过我想你是要让你自己相信,你和我在一起是很坦然的吗?将自己的一切都放在别人眼前,用这样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吗?真是放得开啊。 我承认我心中是有气的,气在我身边发生的这些乌龙事件,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总会变了模样。 无尘端着一只青瓷大碗走到我身边,掀开盖子,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谁做的?” 他细细调羹,吹凉了将碗放在我手边说:“听说你还没吃饭,所以让人准备了这个。你不是最爱吃酒酿圆子吗?” 我为什么爱吃这个,因为它能让我尝到家的味道,因为父亲说,母亲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但我从来没有吃到过她亲手做的,那时候我还缠着二哥说要吃酒酿圆子,他被我缠得没办法,于是带着我偷偷溜进厨房,自己动手做了一碗,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吃到,后来虽然我们因为把厨房弄得一塌糊涂而被大娘好一通责骂,不过那味道我却一直不能忘,圆子还没熟,一口咬下去都看到白色的面粉,汤汁太过甜腻了……但那味道就是忘不了,后来二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因此也习惯了吃他做的圆子了。 浅浅地抿了一口,身上起了一些暖意,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不过他们有心我自然不会拒绝。在无尘的劝说之下,我多吃了两口,不经意之间抬起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心上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他的笑容还是这样的纯粹干净,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笑容呢,如果他的心里装下了重重负累,他还能有这样的笑容吗? 幽幽小室之中,他看着我吃,心满意足的,我想我不能再多呆了,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持镇定,无尘是一杯清酒,看着如水一般平淡,可一旦入了口中,细细一回味才知道他很热烈,或许不是我能承受的烈。 我忽然有一个问题想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他云淡风轻地看着我,顿了一顿,说:“认出什么?”他这么一反问,出乎我的意料,那日在披香殿外,他分明是知道的,那么他现在是要否认吗?初始有些生气,没想到连他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转念一想,就算是承认了又能怎样,他还是他的慎清王,我则将会是西宫国母,这个我自己要来的位置。 慢慢认同了他的做法,这个时候相互之间少一点过往的牵绊,以后见面也会轻松一点,是我糊涂了,非要在这个时候弄明白这些有的没的。 安静之中传来了小孩子的嬉闹声,不用说一定是安平了。最近我脚受伤,他们把她安排在离我远一点的地方,一来是因为我不方便照顾她,二来也怕她蹦蹦跳跳地不利于我的静养。她确实是个爱闹事的主,才来王府没几天,她的大名已经传遍整个王府,丫鬟们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因为她抱着无尘对她们说:“白哥哥是我的人,你们别想打他的注意!”义正言辞的样子着实的有趣,以至于我后来听到下人讨论这件事时还是忍不住想笑,她果然够大胆。 我不由地看了无尘一眼,这小家伙是冲着他来的,之前他的脸上也出现了类似于尴尬的表情,也许在他的生命中,还从没遇到过这样一个敢大胆示爱的小朋友。我在想若是哪天无尘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是怎么样的画面。可惜我是没有福气看到了。只是说起孩子,我心底也有一点点小小的幻想,若是我也有个孩子,他或者她会是怎么的呢?眸中暗淡,即便我想,我也没有时间孕育一个新生命了。 转瞬之间安平已经来到跟前,她哇哇地叫起来,指着我们说:“白哥哥、清风姨娘,你们是坏人,竟然偷偷地躲起来吃东西却不告诉安平。”瞧她气鼓鼓的样子,我们相视而笑,安平一溜身来到我们之间,仰头对我说:“姨娘脚好一点了吗?” 我眯起眼,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不知道这小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主意了。我捏捏她的脸,说道:“有事吗?” 没想到,她竟然双手扭着衣角,一副不甚害羞的样子,然后一双眼睛则是贼溜溜地望着无尘,似乎是希望他能说些什么。而无尘把脸转过去,好像没有看到她,我看着这两人有趣的表现,来了兴趣。伸手将安平拉到我身边,轻声问她:“跟姨娘说,你是不是想出去?” 她立刻摇手,大声说:“我怎么可能这么没义气,知道姨娘脚受伤了还想着出去玩。”可是我明显看到她说话这话时眼睛眨啊眨啊地,她背对着无尘朝我眨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想和她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装作不懂的说:“这样啊,原来我们的安平这么讲义气啊,那你搬过来和姨娘一起住吧,姨娘可以教你下棋啊。” 关在屋里,还不把这小家伙闷坏,我看到她垮下来的小脸,由衷地笑起来。当触及耶若的眼神的时候,又不自然地撇开去,他眼中的宠溺太过明显,简直是把我和安平等同起来,把我当小孩子吗?我是喜欢和孩子玩闹又怎么样,因为他们心思单纯,跟他们在一起流露的都是真性情。 安平忽然一跺脚,朝着无尘说:“白哥哥,你快说话啊!” 原来明后天城里会很热闹,所以安平就忍不住想去,而无尘告诉她,若是我同意就让她出去。安平说,她可以坐在马车上,保证不乱跑,看完热闹就回来。 我问无尘城里有什么可热闹的,他沉声说:“通常外国使节来西弦的时候,城里都会载歌载舞一番,以欢迎来宾。” 这就是西弦人,在这个局势不稳的时刻,自在地奢华,宽容地对待将来的敌人。忽然觉得他们其实很可爱。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一章 情朦胧 疯狂之人5 安平摇着我的手臂,撒娇的样子十足的卖力,就知道她是别有用心才会想到要去讨好谁,当然无尘除外,安平对无尘可是死心塌地的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不说,就是看到无尘多看谁一眼就会像防什么一样瞪着别人,所以安平最讨厌的人就是林宇,这几日只要一见到林宇,她就肯定没有好脸色,因为林宇总是跟在无尘身边,天知道当我听安平这么说的时候,我是多么叹息:这丫头魔疯了。幸好她知道我是要嫁给国主的人,不然我想她连我一起记恨了,我含笑着庆幸。 最终我还是同意让她出去,想飞的鸟儿是关不住的,若是不带她去若是她自己一个人乱闯可真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了,而我也想去看看他们口中载歌载舞的热闹场面,所以我也一道坐在车上出去,无尘当时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显:还说你不像个孩子。 有了孩子在身边,气氛会轻松融洽一些,也不容易想的太过深入。我想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家的魅力。 要出去看似简单,但是要准备的东西却很多,首先我和安平需要马车,我的脚步方便所以只能在马车上看看热闹,而安平是一定会下去的,那么人手就要分成两批,这样一安排队伍立刻又庞大了许多。还要注意不能被欢闹的人群冲散,因为一旦迷了路,这混乱的场面中,要找个失散的人是很困难的。当然这些事都落在无尘肩上,林宇知道后急得直跳脚,冲着我喊道:“又是你,你怎么总是出一些无聊的主意来麻烦别人呢!” 无尘眉宇紧锁,看林宇的时候多了几分警告。 而我乐得和林宇斗嘴,我说:“谁让你们这么悠闲,我担心不找些事情来让你们动动筋骨,就都成绣花枕头了。” 林宇很生气,眼里几乎喷火,我歪头一笑,最后一击,让敌人全线崩溃。当然这是对林宇有效,对像无尘这样的人,我暂时还没有招数。 最后出去的时候,马车有我和安平,还有无尘,林宇则是充当了车夫,他虽然很不甘愿,但他说:“我更担心你把族长卖了。”所以他还是跟着来了。 我想若是把无尘卖了能让我得到什么呢,应该会很多很多吧,即便除去他身上的各种身份,他这个人本身就很有魅力,那种安静的微笑,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都是很难抵抗的吧,就连安平这样的小丫头都不能逃脱,那么就更别说是其他人了。只是有时候我会奇怪,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还不娶妻呢?要知道寻常男子在这个时候早就妻妾成群了。我甚至很邪恶地想会不会是他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他一心皈依佛门,所以多年以来洁身自好,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将干干净净的自己交给佛祖,想着想着我就笑了起来。 安平凑过来问我:“姨娘,你在笑什么,傻乎乎的。” 我瞪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无尘淡笑着说:“那我是大人了吧,我能知道吗?” 安平立刻靠过去,接住无尘的脖子,吧嗒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白哥哥真好。” 我张大了嘴巴,久久难以合拢,好吧,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一路上有安平在,无尘也会开始说一些调笑的话,马车内的气氛很是融洽,连林宇在马车外都会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抱怨。 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夜色如泼墨,纯粹匀和,地上灯火鼎咸,赤红明黄的光映在夜空上甚是好看,安平兴奋地探出身子去,朝路上走过的人招手示意,路上的人看到她也都报以一笑。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5 章 安平忽然转过来对我们说:“快来看看,那个是什么?”我吵外面望去,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释然于眼前,第一反应是着大火了,但同时也注意到周围的人都镇定地站在那堆火焰旁边,足足一丈高的火焰啊,就算是靠近一点点也会被灼伤的吧,可是他们在一边却安然无恙。存了疑惑,问无尘,他说,这在西弦是很正常的景象,这熊火不是真火,只是火色气焰,一般西弦节庆的时候都会用这个,而火焰有各种颜色,还能在空中划出不同的形状。 有了这个东西,确实气氛会变得更加热烈一点,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是最能反应那里人的性格、精神状态,西弦果然是一个喜欢热闹,甚至有些不思进取的国度。这么想的时候,我嘴角是向上翘的,说实话,我觉得我已经开始认同这里了。 看安平手舞足蹈的样子,也非要去看火焰里感受一下,她拉着无尘的手,要他陪着去,林宇掀开前帘,有点生气地说:“你‘白哥哥’不能去,我陪你吧。” 我有些惊讶,无尘为什么不能去,林宇这话说的有点奇怪。果然,安平跳起来说:“谁要跟你去啊。”然后继续缠着无尘,眼睛还一直看着窗外。 无尘拍拍她的头说:“安平乖,让林叔叔带你去吧。” 想到安平闹腾劲,我说:“我没事的,有林少在这里就好,你带她去吧。” 无尘看了我一眼,有点奇怪。而林宇却恨恨地瞪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天啊,不过是从中间调和一下,这我也错了。 林宇阴沉沉地说:“族长不能近火。” 我低声笑出来:“原来你怕火啊。”安平似懂非懂,几番说服下,终于跟着林宇过去了,我还能看到,她用力甩开林宇的手,然后又被抓回来……这两个人都很是孩子。 我歪过头问:“原来白族长怕火啊,这可真是从来没听说过。”看着什么都不在乎的无尘怕火?!这个发现确实让人觉得有趣。 我这么说的时候,无尘又是一眼,未名含义的,只听他微微苦笑地说:“自从那次看到山上的家被烧为灰烬的时候就不敢靠近火了。” 平静的话语落在我心里溅起千丈巨浪,那时是我执意离开,那日是我亲手将茅庐焚毁,为的不过是斩断我在那里的痕迹,那时的我很狠心,我用了熏香,我骗了他,利用了他,偷走了他身上的蛊虫,完成了我的退场,从那里开始我不再是那个替身的遗韵而回到了扶家。那段记忆被掩埋在我心里,没想到此刻回忆起来竟像是过了大半个辈子,提醒我曾经自己是多么的狠心,是我伤害了他吧。 欺负瞬间冷下来,我不知道说什么,他在我身上的视线确实那样的灼烈,仿佛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利用他,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太多的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我是个狠心的自私的女人,我从来只考虑自己,任凭自己的喜好来自私地决定事情。 转眼望向窗外,一束赤红色的光直冲云霄,伴随着如山崩一般的欢呼生,欢庆的欺负也随着光束冲向高空,那样的热烈。 一阵烟花落下,本应该散去的人潮反而更加聚拢起来,像是进行什么活动,蜂拥的人流朝一个方向赶去,无尘安排在旁边的守卫这时候出声询问说,是否将马车拉到空旷一点的地方免得到时候被混乱的人群伤到。 看这个架势,这些人一时三刻是不会散开了,所以我同意无尘的意思,先找个人流稀少一点的地方,同时派人去找林宇他们。外面果然有点混乱呢。 马车不能疾驶,担心会伤到人,于是在守卫牵引下逆着人流龟行,我甚至能感觉到有人撞在马车上带来的震荡,不由地有些担心,无尘镇定地说,没事的。他似乎接下去还想说什么,但后面还是停下了。看着他的口型,我想他也许要说的是:别怕,我在。因为曾经在我无法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时他这样对我说过,只是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师父,而我更加不是原来那个依赖他的小徒弟。时间在不经意之间改变了我们…… 终于寻了一处能喘息的地方,守卫说,前面有一个小茶肆,需不需要把闲杂人等清出去。 “不要惊动了别人,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好,等找到林宇就回府去。”无尘总是这样不愿惊扰了他人,这是他的仁慈吧。 “什么人?”守卫的警惕响起,无尘示意我别动,他下去看看。 只是他出去不久,就听到一个霸气的声音说:“无尘,别来无恙啊。”为了证明我的听觉,我掀开帘子。映在眼前的是一对气质出众的男女。 男的霸气决然,手环绕在女子肩上,护卫的摸样显而易见。女子雍容端庄,靠在男子身上,神情安定。而此刻她的脸上有意思震惊。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二章 情朦胧 疯狂之人6 难怪说南萧有人来访,竟然是他们吗? 短暂地失神之后,无尘已在我身边,对着我展开笑容,如春风拂面,细语在耳:“我带你下去渐渐故人。”他的眼中有安慰有鼓励,我不由自主地点头。 他探过身来,凑近,忽然将我打横抱起,我这才明白他所谓的带我出去,究竟是怎么个带法了,一阵颠簸中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脖子,却看见他嘴角难掩的笑意,有一种感觉,他是故意的! 从马车到他们面前,短短一段路我缺觉得他走了好久,久到真有种天荒地老的感觉,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动荡,似乎是随着他一起一伏的脚步不安于胸。 无尘的目光望着他们,说:“没想到南萧的使节是你们,无绝,蓝。”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南萧与西弦在不久前还进行过战争,此刻他们过来实在是铤而走险啊,况且……我盯着蓝微微隆起的腹部,如此一来便是更加不安全了。 无绝爽利一笑:“使节已经早一步过来了,此刻应该已经被西弦的百姓围住了吧,至于我和蓝儿……”他说着温柔地将蓝搂紧了,目光聚集在蓝的肚子上,放缓声音说,“我们是来散散心的,难得有机会能好好放松一下。” 蓝朝他一笑,算是回应,但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无尘身上,连带着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物是人非,在她眼中我竟然看到了物是人非的摸样,仿佛前世今生的爱恨痴缠,到如今消散了性状,但曾经铭记心中的眷恋,却依旧在心中占有一方不可磨灭的印记,她欲言又止,看着我们的姿势,含着淡淡的苦涩,却浅浅一笑,是放开亦或是忘记,就连我看着也觉得心中酸涩。 故人相逢在这小小的茶肆,相对之中竟是沉默更占上访。无尘将我放在软座上,软座是他一早就命人备下的,不能不说他果然细致非常。无绝看着无尘的动作,打趣道:“无尘,你对这位姑娘倒是悉心呵护啊,只是不知姑娘芳名?” 我抢在无尘之前回道:“哥哥经常在清风耳边提起王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却不知为何要这么急着解释自己的身份,或许是不愿再有什么流言蜚语吧。 无尘向我望了一眼,眼中深深无波,而我在袖子下面的手却早已经紧紧握住,我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个时候我在紧张什么,他妹妹的身份是我自己写下的,难道这时候还担心他会拒绝? 良久他才展开笑颜道:“清风是母亲妹妹的女儿,因缘巧合之下教我寻到了她,大概是母亲在天有灵吧。”我松了一口气,这是字我到王府之后,他第一次承认,他又一次妥协了,妥协与我强加的身份上。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心里不舒服,茫然地张开手掌,像是什么东西从我手中悄悄溜走。 无尘和无绝聊起从前之事,总算是有些话题了,我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因为对于他们的过去,我锁知道的就只有山上那一段,而现在的我是绝对不应该知道那时的事情的,那不属于现在的清风,甚至不属于扶风,它仅仅属于那个短暂出现的‘遗韵’,忽然觉得自己的剧本总在变化,就像是同一个人套上不同的戏服就要出演不同的人,这就是戏子的本能。 蓝有时候也会说上两句,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听着的,无绝会不时地看看她是否安好,简直是一点都不敢放松,他是将整颗心都放在蓝身上了,蓝好福气。再厉害的女子,到头来求的不过是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蓝是找到了。在我大量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着我,目光锐利的,她也许并不相信我和无尘的那套说辞,直觉告诉我,她对我甚至有些敌意。 面前茶盏微凉,无绝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本来小意也是要跟着过来的,可是我怕她再闯祸就没有答应。”说着他顿了顿,看着无尘的反应,他是在为上次小意的事情试探无尘的态度吧,见无尘并没有反感之意就继续说:“小意从东琴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直叫我这个做哥哥的着急。”我算是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了,他是在替妹妹说媒。 关于上次小意和无尘的事我是知道的,我请耶若将无尘从东琴皇冠救出来,而耶若找上了小意,小意却差点把无尘拐到南萧去。而在黑焰山下,方时制造的混乱也让小意吃了不少亏。那时候我还记得我问耶若到底许了小意什么东西,他戏言说是国母之位,现在想来这必不属实,可若是这样,当时他究竟是怎么说服小意的呢?这个差点被我遗忘的问题再这个时候再次浮现。 当蓝靠过去在无绝的耳边说:“我能跟她单独说几句话吗?”虽然是轻声,但其实我们都能听到,无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无尘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还没见过这西弦的夜景的呢,你就做我的向导吧。” 无尘在我手背上拍了两下,说:“我去去就回。”我不由轻笑,他把蓝当成洪水猛兽了吗,就算蓝心怀不轨,她也不敢在这时候对我动手,况且蓝这个第一次见到清风,她也没必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怎么样吧。 茶肆早已经被清理干净,此刻连茶博士,店主都不能出现在我们眼前,而外面,我相信也已经布满的双方的人,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蓝眼中冷淡,一手护住自己的腹部,一手撑在桌上,说:“不知姑娘此刻住在何处?” 这是要开始盘问我的身份了吗,我平和笑道:“暂时慎清王府上。” 她不咸不淡地又问了我生辰、经历等诸多问题,我耐下性子一一作答,只是她眼中的疑虑却没有丝毫的消退。 只听她说:“姑娘可知道无尘心中早已经有人了?”终于开始说她的目的了吗? 我毫不回避地看着她,说道:“自然是知道的,哥哥对遗韵公主的深情,我这做妹妹的看了也是感动的很,只是可惜两人错过了太多,之间的阻碍又消弭不得。”说到这里,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无尘心中的人究竟是进宫之前的遗韵还是进宫之后的她,这个问题我从来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蓝眉头上挑,指腹摩挲着桌沿,轻笑着说:“那姑娘知道为什么无尘会把她放心上吗?” 她诚心引我入局,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这个问题正是我思考良久的,我想也许……蓝真的知道。遂摇头,状似很有兴趣地请她说下去。 “白氏的根基在东琴,而御轩帝对白氏的态度模糊不清,为了让白氏不受东琴朝廷迫害,作为组长的无尘必须找到一股力量来作为白氏的后盾。当得知御轩帝最宠爱的静妃之女,遗韵公主即将年满回来之时,他就动了心思要从公主身上寻找这股力量,通过白氏的人脉,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行踪,那时候她和北瑟王纠缠不断,无尘只能静待时机,终于让他找到机会,你大概不知道无尘安排侍女在她身边做了什么,那个女人还以为无尘是她的救命恩人,殊不知……”她的话如同魔障,在我耳边轰隆做响,左胸口里,心脏剧烈抽搐起来,一直冰冷的的铁爪在狠狠地蹂躏心脏,痛,从来没有的痛……原来我的开始竟是这样,一切不过是以为那个身份,所以我如今这副鬼样子竟是拜无尘锁赐,我一直认为的那个与世无争的温柔的师父竟是将我推入悬崖的罪魁祸首,脑中掀起惊涛骇浪。一波一波将我冲得眼前一片模糊,残余的理智支撑着我,勉强保持了可笑的镇定,我说:“南宫姑娘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忽然收起了冷漠,失神地说:“只是告诉你,他的心理除了白氏,装不下其他东西,所以他的心上从来没有人能停留,任何人都不例外。”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6 章 我大笑起来,或许此刻的我应该说一句感谢来回应她的诚信解惑,可是我说不除了,咽喉处太过梗塞,鼻腔里那剧烈的酸潮几乎要将我吞没,我需要花费多少大的力量才能将它压下去,可是眼眶处那温热的模糊的又是什么?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眼前都是一片白晃晃的,我甚至看不清出现在我眼前的究竟是谁,而无尘又是谁,我真的认识过他吗? 谁的怀抱那样温暖,谁的笑容那样纯粹,谁的气息那样安静,可是又有人告诉我这些都是罂粟,不可贪恋,否则只能坠入无底深渊,在没人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掉了进去,那么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让我抬头看自己掉的有多深,告诉我错的有多离谱吗?那是谁在我耳边说:“没事的,被怕,我在。”谁在深深呼吸,脸上那一滴湿润的,又是谁的泪,我大概在梦里吧,于是放心沉沉睡去……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三章 我是谁 心如磐石1 惨白的月光,锋利的刀刃没入体内,瞬间张大的瞳孔,还有哪一声未能发出的呻吟,无声的挣扎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朝我扑来的是满天的血腥,幽幽魂飞,纠缠的身边,我胡乱地扑打着,想要驱散那些靠近我的魑魅魍魉,可是为什么,黑咻的气息却不断蔓延,惊悚压迫了神经,我已经叫不出声音来,这黑暗的世界是在哪里,我又是谁? 耳边似乎有谁的说话声,哄哄闹闹的,有人在哭,与人在叫,有人急促地呼吸,暗沉沉地头脑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奇怪的是身体轻悠悠的,像是要飘荡起来,老鬼曾经与我讲的那个故事再次跃入脑海之中:身体睡去,灵魂脱体迷失归路。 我这是在梦中吧,唯有梦才能解释我现在的感觉,那样的不真实,仿佛飘忽在云端。她说:“姐姐是多久没醒了?”姐姐?她的叫喊,让我想起扶云了,但我知道她不是。扶云此刻定是还在生我的气呢,真怀念小时候得云儿啊,总是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衣角,胆小的她却让我体会到了责任,明白姐姐这个词的意义有多大。四娘温顺,向来不敢反抗,纵使是府中的丫头对她不甚恭敬,那更不要说大娘了,怎么多年下来,而云儿的怯懦很大程度上都是四娘教导的结果,但我想也许云儿的本性不是这样,她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怎么可能如此胆小怕事呢?这也是我会把星宇楼交给她的原因。而她似乎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从头她急切登上楼主之位,从它利用大哥的责任和莽撞来对抗二哥,或者说对抗我,这些都可以看出,云儿能担此重任,只是担心云儿是哦否能放下对大娘的恨。 幽幽叹息,满身的浊气不知何时才能排尽。却又听谁的话:“你若再不醒来,我便废了你,你以为我不会吗?你以为一个死人一般躺着的女人对我来说还有多少价值?……这般霸道的话充斥在心里,引来阵阵气氛。这是谁,这般的不讲理,欺负我在梦里拿你没办法吗?毁了我?我若是不允许,即使是你将我粉身碎骨也休想毁了我,因为会有一个厉鬼时刻跟在你身边教你不得安生! 手握成拳,猛然一击,忽然身体一震,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猛力拉回体内,然后一股痛感从手端蔓延开来,第一感觉就是痛,耳边同时听到有人在说:“你果然还是关注自己多一点,朕要你毁了你,你才会有反应,该说你聪明呢还是愚蠢!”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耶若居高临下,冷眼相对。而我身在宫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耶若又是眯起眼睛,道:“怎么,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朕啊。”他笑着坐到我的床边,双手撑在我身侧,强大的气场再次笼罩在我身上。 堂堂一国之君总是这般不正经,这像什么话啊。不觉皱起眉头,用力将他推开,严肃道:“请问国主,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睡了几日了?”我努力回想着,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觉得头痛异常,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可无论怎么想就是填不满那个空缺。我按在太阳穴不住地揉,像是要将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到手上,越揉越重,越重越是想不起来。 忽然手被抓住,耶若满脸怒容地看着我说:“朕不过一句玩笑的话,就这么虐待自己做什么?” 满脸茫然,我必定是错过了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呢?现在的这种感觉是这样的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我也曾经经历过,那时候又是谁在我身边,头又开始抽搐了,我撞在床沿上,痛感能够减轻头部针刺般的痛,耳边的话进了又出,半点没落到心里。 又一次撞过去,确实落在一处并不硬的地方,没有想象中得痛感,触目的是金线勾勒的蟠龙纹。肩膀被人扶住,他重重地摇晃着我,像是要抖落了我身上的疯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若是心中难过,说出来就好,这么伤害自己,你以为有谁会来疼惜你吗?朕告诉你,没有!这样的你真是让朕失望啊!” 被耶若一把推倒在床上,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要起身离去,心里却慌极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轻声说:“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空旷的室内,似乎有很多声音回荡在我耳边,看不见的幽灵,它们在等待我的落单,一旦冲破束缚就会尽数扑到我身上,我不能一个人! 他站定不动,任由我牵扯,背对着我,语音从前面传来:“今天是二月二十八,还有十天,你还记得吧。” 不知为何呼出一口气,单手抚胸,二月二十八吗?浅笑着说:“知道啊,那是我的生辰。”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好像不是这样的,是哪里出错了吗?二月二十八……那一天到底还有什么? 我感觉他肩膀欺负加剧,隐含了怒气的声音落在头顶:“朕当然知道是你的生辰。不然为何会选择在这一天……”话音戛然而止,他怒气已经很明显了,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这一天怎么了,有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一团邪火在体内胡乱蹿动着,搅得一阵阵的恶心,身上的力量似乎是被一点点抽掉,我蜷缩成一团,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紧了肚子,肺腑中的气息越来越稀薄,好像窒息一般,涨热的身体再没有半分悠闲来支撑。却听耶若说:“既然不记得,那么你好好在这里闭门想几日,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诉朕!” 朦胧之中只能看到他甩袖离去的背影,发不出声音,动不了四肢。别走、别走、你别走……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但眼中那道身影却越来越远。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明白! 黑暗的气息遍布殿中,那是冲不开的牢笼,困住了自由。我抱紧了手臂,锦被在脚边,却拿不到,指尖颤抖,身体不听使唤,恨意蔓延,此刻的我还是我吗! 忽然听到鬼魅的声音,充满整个殿阁:“你也有这样一日吗?”黑暗中,我看不清她是谁,她的声音太过熟悉,是我认识的人吗?竭力从鼻中哼出一口气,然后将手指抠在口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乌黑的汁水,这才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终于说出话来:“你是谁?”话音颤抖的,因为我在害怕,这是个陌生的宫殿,这陌生的黑暗,如影随形的头痛,还有那个鬼魅的声音…… “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呵呵,这就是你的报应吗?你以为你得到那个位置能坐得长久吗?不会让你如意的,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意的……”越来越远的声音,消逝在远处,她是谁,那样扭曲的声音。我安慰自己,她一定不是人,只是来吓唬我的,镇定镇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每个人都不能信任,耶若也是,不值得信任,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从来只有自己。 可是我叫什么? “啊……”尖利的刺痛伴随着不可抑制的尖叫,从我的身体里冒出来,一团散沙被外力猛力一击,四处飘散,不知会落在哪里,我就是那飘扬在空中的散沙,等待这一次降落来重聚魂魄,只是没有凝结的力量,只要一道风就能再次吹散不是吗? 二月二十八的夜晚,对着满室的黑暗,我在等待,等待第一缕阳光的出现,等待迷雾散去。身如柳絮无力挣扎,目光却是如磐石坚定不移。 终于等到天亮时刻,疲乏的身体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瘫倒在床上,而嘴边的血腥味也终于慢慢在口中散开,我能听到有脚步声进来,抬起头,对来者微微一笑。谁知竟见她大喊:“救命啊……”她张徨失措地跑出去,手中的金质脸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转,这才停下,水洒落一地,一条素白的毛巾贴在大理石地板上。 她看到了我,结果喊救命,我有这么恐怖吗?不知识该哭还是笑,撑着泥滩似的身体,起身,在抬脚的时候从床上跌落下来,苦笑不得,我一个人真的不行吗?骄傲散落一地,难道从此以后我要做一个连自己站起来走路都困难的废人吗?手撑在大理石上,光亮的地面映出我此刻的样子,披头散发,唇边妖娆的血迹,凹陷的脸颊,直盯盯的眼睛就好像是一下子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般,原来是这样的唬人,难怪她会吓得跑出去,这副鬼样子,是我! 地好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四章 我是谁 心如磐石2 我听到一群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略带些恼怒的大喝声:“大白天的说什么鬼不鬼,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吗?……”明白他们是方才那宫女找来的人,人多了呢,我这副模样若是让他们看到,指不定会怎么认为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撑起身体,舔尽唇瓣的血迹,摇晃着站立起来,背向而立,我不知道维持站立的姿势竟然也会是这样的困难,此刻我的身体倚在什么地方,不能倒下,不能,绝对不能……我单手不自觉地抓住床头木雕栏上,指甲紧扣住其间镂空的暗纹,泛白的颤抖着,却是那样紧紧抓住。 门口的人出声试探地叫了一声:“姑娘在里面吗?” 调整呼吸,压下一不安的震荡,沉稳道:“是谁在外面?方才有一疯婆子从这里出去,你们有人看到吗?”这之前的我不正是一个“疯婆子”吗,一个面目可憎的疯婆子,如此贴切的形容,只是贴切却不能暴露在众人眼下。我听到细细碎碎的责骂声,大概是有人在说那名宫女的大惊小怪。我挺直了腰背,忽然记起谁说过我是倔强的,说我总是对自己狠心。如此亲近的语言,那是谁?闹钟一片空白,什么都能看出来,我真的错过了一些东西。就像是掬住一泓清澈的泉水,明明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有人在外面说:“姑娘,奴才派人来伺候你梳洗吧。”说话之时,脚步声已经进来,我收回心神,僵直的腰背,强迫自己冷静地说:“先去准备鲜花上的晨露,我要用那个梳洗。”听到身后沉默了一阵,似乎还有些小声的议论,他们应该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的麻烦把。晨露并不好找,而且若是用于梳洗的话,那所要集齐的就更是一件好大的工程了,他们一群人为了这个无理的要求需要忙碌很久吧。 我冷喝了一声:“还不快去!”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但能够住进宫殿里,又有人伺候,身份应该不会太过低吧。只是我不知道原来那时我的身份那样尴尬,二月二十八日未曾来到之前,我什么都不是,又怎么能够指示别人做什么事情呢? 听到我的话,一群人终究还是离开,确定人都走尽,我扶着雕栏滑落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有自己可以依靠,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抖着走到梳妆台前的,或者说是爬过去。不过几步的距离,走的却是异常的狼狈,羊角梳在青丝间穿行的时候,我看到铜镜中自己沧桑的模样,原来双十年华的我已经是这个模样了,可是对于我为什么会成为这样,我却是半点说不出来,我是在家中,然后又到了西弦,我和耶若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他,可是他和我,到底有什么纠葛,我欠了他什么吗? 我端坐在梳妆台前,很久之后,面对宫女碰来的满满一盆露水的时候,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我折腾了不少人呢。可是我心中又一个莫名的念头:我不能输,要站稳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在她替我梳洗的时候,我看得出来她的紧张,也许她以为我有意刁难她吧,大清早的就不让他们轻松,以后必定不好伺候,此刻她的心中一定是这么想的。我化开淡然的笑容,似是无意问了些关于她的问题,这才知道她叫衡溪,说是因为家门前有一条横向流淌的溪流所以便这么叫了,这一番交谈下来,她慢慢放松了些。 “还记得二月二十八是什么时候吗?”我见时机差不多,便这么问她,那天必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然它不会这样刻在我脑海里。 她很兴奋地说:“那天是您……”正等着她说下去,而她却蓦然停下,通过铜镜,我看到衡溪拿着梳子的手僵在那里,她慌张的模样在镜中也能看得出来。我问她是什么。 她只说:“奴婢也不知道。”她在说谎,还是如此粗糙的谎言,可是我不想逼她,应该是有人提前“告诫”过她吧,不然她的反应不会是这样的怪异。 “这样啊,我昏睡的时候有人来看过我吗?”我记得那时还有另外一个声音,那个人唤我姐姐,她是谁? 从衡溪的口中我总算知道了一些事情,来看我的是东琴的华阴公主。可我不懂她既然是公主又为何要叫我姐姐呢? 安排人去传话,说是我想见一见华阴公主,不多时她便过来,见到我,便泪眼盈盈地拉住我的手。我微微缩了一下,对于她,我只能说自己真的陌生得很,她见到我的生疏,委屈地问:“姐姐是在生无欢的气吗,是无欢做错了什么,惹姐姐生气了吗?”她慌乱的样子,我本能的想抗拒,但却又不忍心,她应该是和我熟识吧?那么也许我在这里并不是一个人,这么一想就绽开笑容,安抚道:“怎么会呢,只是身体不大舒服,怕病气传染给你。” 她呼了一口气,很是关切地问我哪里不舒服,而我打量着她,她眼中的关心不像是假装的。但是我不能还是不能相信她,在这鬼魅的地方,我能觉察到身边潜伏的一些黑暗气息,虽然不知道来自何人,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吧。 她说外面的天色很好,问我要不要出去看看,说是出去晒晒太阳对身体也有好处,这正和我意,我需要认识哲理,这样也许我能够记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一个奢侈的地方,群殿迭起,飞扬的檐角高傲决然,曲折的长廊庄庆贵气,还有御园之繁华光景……当真是叫人眼花缭乱,那么这给地方主人大概也是这样的吧,真是不知节俭。想起昨夜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心抽搐了一下,耶若,除了这个人的名字,还有什么呢? 无欢引着我来到一个八角亭,那里已经备下了茶水,我数了数茶杯,三个。是还有人要来吗?心中存了疑惑,但还是平静地坐下,我不知道在那个看似平常的亭子里,后来会发生什么,若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由着无欢带我过去。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7 章 无欢亲自斟茶,她身边的宫女再次劝阻,说是无欢身份尊贵怎么能够做这下人做的活呢?无欢的手顿了顿,她看着我的眼中有些忧伤,她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她自己说:“若是没有姐姐,此刻的我不还是一个下人吗?”我看到宫女太监吃惊的模样,而我心中也是惊异不已,她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下人? “好了。”她说着将茶杯递到我面前,然后很是恭敬地说:“姐姐向来疼无欢,若是无欢做错了什么,你能原谅吗?” 要开始了吗?我盯着她不说话,我想是和这多出的一个杯子有关的吧,还有人要来,而无欢却说她做错了,我不懂,这个人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素衣青衫的男子健步走来,我看着他朦胧的模样逐渐清晰,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破体而出,那样强烈的感觉吞没了我的脑海,好不容易减弱的疼痛在体内再次肆虐。我盯着他的眼神,那样怜悯、愧疚、甚至可是说是卑微的。 耳边听到宫人齐齐喊着:“见过慎清王。”而无欢也说:“姐姐,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带你来见王爷吧?可是无欢实在不希望看到姐姐这般折磨着自己啊?”她在说什么?我折磨自己,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而这和眼前的王爷又有什么关系。心中甚是烦躁,为什么他们总不喜欢把话说清楚,不知道我这样听着很困惑吗? 慎清王一步一步靠近,我心里的感觉也越发的清晰,心底一个声音跟我说:“远离他,远离他,远离他……”说道最后竟还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恨意,眼前又是一片白蒙蒙的,周遭都是刀剑火光,还有那一声声的催促:“跳啊,下面可是悬崖,哈哈……”谁在说话,悬崖? “别怕,我在”那是一种扭曲的声音,明明那样暖心的话在耳中却刺痛的很,似一枚枚银针扎在心里。而眼前那个男子的脸似乎也在慢慢扭曲成鬼怪的模样,忽然生出一只肥硕的大虫,臃肿地蠕动着,恶心的很。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我上前,一把将那脏东西推开,大声喊道:“滚————” 当我听到无欢的惊叫声的时候眼睛才重新看到面前的情景,没有防备的慎清王被我退下了台阶……当真是一片混乱。我呆立在原地,对自己的行为找不到任何理由,而远处那一双如梦中锋利的刀剑的目光,直指我心。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五章 我是谁 心如磐石3 身边的宫人都忙着扶起慎清王,我愧疚地望着他,见他的额头蹭破了一块皮,殷红的鲜血流下,滴在他素华衣衫上,瞬间如同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我望着那妖红色忽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莫名的感觉在体内流窜,最后到达脑海,一抹微光顿生,却又一闪而逝,我抓不住那种感觉。 远处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已经不用隐藏,无欢在我身后唤道:“国主,您……来了。”说话声细若蚊吟,紧张不安。只见他对无欢温柔一笑,似是在安抚她,如此的贴心关切,我隐隐觉察到他们之间关系的复杂,可是那时的我又怎么能记得自己处在那个位置,已经尴尬到了这个地步,以至于当很久之后回忆起当时的一幕,我还是不胜唏嘘,那个时候若是选择离开,也许我之后的路会走的平静一些。 我目光凝聚在耶若连上,看着他很久之后才发现我的存在,然后用一种冷漠的透明的眸光对着我,从来没有的挫败感弥漫在我心里,要强如我,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无视呢?于是我扯起散落一地的自信,坦然的回视,朝他展开绝艳的笑容,仿佛他是我等待已久的心上人,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好的演技,仿佛天生的,我就能够表现出自己想要表现的神情。父亲说过的笑容和眼神会是我最厉害的武器,而现在我就要用这个武器来对付我眼前的人,他身上有我驾驭不了的东西,而且很让我受挫,他似乎总能轻易挑起我的情绪,所以我想我会战胜他,这种求胜的感觉是这样强烈,以至于它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脑袋,后来我的很多决定似乎都源自于此,而我将要面临的困境似乎也由此衍生而来。 慎清王轻轻推开捆在他身边的人,对他们说,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我:“我没事。”为什么又是这句话,为什么他说的话传到我耳中都是那样的刺耳呢,难道我们之前是宿敌,结下无数的梁子? 宫人跪了一地,山呼:“参见国主。”而我就那样执着地站着,不跪不喊,我心中有气,我仍记得昨晚他将我的手拂下时那份决绝,他给了我一道残酷的背影,留我一人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我的呼喊,我的求助,他都充耳不闻。那种心痛就显示蔓草疯狂的滋长。 慎清王全然不在意额上的血迹,整了下衣衫,恭敬地喊:“臣弟见过皇兄。”他的目光太过坦然,仿佛此刻出现在这里只是一场偶遇,而我方才发疯的行径也不曾发生过,他这样做让我不解,虽然我不想弄明白他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平白欠着别人的人情,我确实不愿意的。 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扭头看,对上无欢的眼神,她轻轻摇头,我不明白她想说什么,是我现在的举动太过不知礼了吗?要我给耶若下跪吗? 我动手轻推开她,没有跪下,却是一步步向耶若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在他面前不拘礼,好像我们之间的相处之道就是这样,直呼其名、不分上下。 耶若严重不悦越来越浓,似乎连看我都会污了他的眼,心中空落落的,像是错失了什么。为了驱逐这种不熟悉的感觉,我鼓足勇气对他说:“他们都不愿告诉我真相,是你示意的吗?” 我听到抽气声,不想分辨来自谁,我知道自己的话很大胆,竟然直接质问国主,其实就算是他真的示意他们守口如瓶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耶若眯起眼睛,看不清此刻他眼中有什么,也许他们会觉得他可怕,但我却不这么认为,不是我盲目自信,我知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即便他恨我,他也会留着我。对于一个只记得他的名字的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有这种预感。 “就算是又怎么样,你以为装可怜就能让所有人人都顾着你的心思来,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他冷漠的声音和昨夜如出一辙,却和我昏迷中听到的不同,昏迷中那个声音虽然霸道无理,但他对我关心却是那样明显,我能感觉到,所以他现在是在做给谁看?还是他要我相信他很厌恶我,不愿意我离他太近?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偏要扯开他的这层伪装,是国主又怎么样,即便头戴了皇冠,手握着玉玺,他也只是一个人不是吗?那是的倔强将我推向一个不明智的境地。 我凑近他说:“你在害怕他们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二月二十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日子,和我有关吗?还是说你在逃避些什么?” 慎清王上前一步说:“皇兄,关于早朝上商议之事,臣弟还有要奏。”他是在阻止我说下去吗?慎清王,难道你连让我开口说话都不愿意吗,我们之间的纠葛就那么深吗?对于这个陌生的人,我莫名的来气,提高声音说:“慎清王,如今已经下朝了,你流连后宫有何用意?”我看到慎清王脸上的震惊,他原本就白皙的脸越发的苍白了,映着额上部分已经凝固的血迹,触目惊心。 冷笑挂在嘴角,眼前却急速闪过一道阴影,随后啪的一声,脸颊上火辣辣地疼,我倔强地抬起头:耶若的手还在半空中,眼中隐忍的怒气如火欲喷。不可置信,他打了我吗?为了什么?我不明白。 似乎是有人过来护住我,将我拉到他身边,我木然地看着自己在慎清王怀中,看着耶若眼中的厌弃。无欢上前劝道:“国主,姐姐好不容易才醒来,身体还没恢复,求国主不要生她的气。” 我看到耶若收起手掌,用另一只手扶着无欢,换上温柔声音说:“你管她做什么,你忘记自己身子还没好吗?来人,送公主回去。”他吩咐完,又安慰似的对无欢说:“我过会儿去看你。”那样深情温柔的样子,为什么对我就不能那样? 不服气从心里蔓延上来,让我一把推开慎清王,对着他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他斥责着让宫人将无欢送回去,转身向我的时候,我看到他眼中那股危险的意味,慎清王的话我能不理,我只想要耶若给我一个答案,这很困难吗? 他的手扣在我的肩膀上,加重手中的力量,痛,钻心的痛,但我不会哭,因为比这更痛的我都经历过,我从来都不是柔弱的只知道哭的女子,这点我很清楚。 我看到耶若忽然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心里不知为何紧张起来,他说:“你不知道吗?还以为你这个女人只是任性了一点,所以早上你的胡闹我可以不追究了,只是没想到你胆大包天、目中无人,慎清王是你能轻易伤害的吗?甚至在朕面前也毫不知悔改。”他的手冰冷,在我脸上滑过,他的语气同样冰冷:“朕跟你说过,要你呆在殿中反省,没有想明白就不得出门半步,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我……”一个我字挂在嘴边却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他说的一条条都是我的错,可为什么我觉得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希望他告诉我二月二十八是什么日子,这点小小的想法也是错的吗? “皇兄息怒,是臣弟拜托华阴公主请清风过来的,也是臣弟自己不小心摔下台阶,她不过是想来扶我,您误会了。”慎清王焦急的说,少了几分冷静。我不需要他的好心,他以为替我抗下所有的罪责就是对我好吗?他错了,就算我接受任何人的帮助也不愿要他来插手我的事,这个人让我本能地厌恶。可是他口中的清风是我吗?原来我叫清风吗?为什么这个名字那么陌生。 耶若声音不冷不淡地说:“无尘,她的身份你应该很清楚,以后不要再做这些让人非议的事了,朕可以原谅,可是传出去,难保不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他靠近慎清王,又说了句,“既已接受了那道旨意,此后你们便只能是兄妹!” 兄妹?是说我和慎清王吗?他叫无尘?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和脸上的疼混合在一起。 这混乱的情况,有谁能够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 耶若的脸在我眼前似乎分出好几个,摇摇晃晃的,看得人头晕,他嘲笑的样子,刻在我脑海中成为最刺眼的记忆。还有他的话:“你这个女人,明明不高明却总要自作聪明,这会是你最大的败笔。”那时候我若是少一点倔强,我就应该转身就走,怎么会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原地,任他如此贬低我呢?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六章 我是谁 心如磐石4 酸酸涩涩地,眼角滚动了温热的液体,没出息的我,那时候竟然流眼泪了,眼泪是什么,那是弱者对强者的屈服。为什么女子总是任男子摆布,因为她们的爱总是沉浸在眼泪中,满身的血气只能被压抑在躯体深处,没有血性的女子就是一滩水,谁能给她一个安身容器,她就依附在谁身上,没有自我。 而我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我有我的价值,败笔?纵使最终一败涂地,那又如何,至少我试过。 心中雄心壮志在撞击着我的胸膛,那样强烈,让我紧握拳头,嘴角绽放绚烂的笑容。我朝慎清王走去,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他和耶若和我究竟有什么样的纠葛,我不知道,但那毕竟是过去,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耶若眯眼的动作十足的危险,这个男人大概在猜测我究竟要做什么,若是我行差一步,他是不是要考虑毁了我来成全皇族尊严呢,虽然心里很有冲动想要拂逆他的心意,但理智告诉我,这样做,受伤的永远只会是我,那一巴掌足够的狠,让我清醒了不少,不是因为怕他,而是不愿意让自己受苦。 慎清王的眼中出现了一些我看不懂的神情,本能地排斥,我说:“王爷,不管我们过去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但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令我感到厌恶的陌生人,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的意义。今天你要说什么,就趁着人还在说清楚,今后你是你,我是我,就不必再有什么牵扯了,人言可畏,即使我问心无愧又怎么经得起流言的折腾呢?”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觉得自己像是卸下背负多时的包袱,很轻松,我朝耶若望了一眼,他眼中尚有一丝怀疑,也许在他看来我这话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的,他对我的敌意从我醒来见到他就能够感觉到,可是我不愿意相信,因为那日在昏迷之时,他的话,我能够感觉到不一样。我不能解释他的态度为何是这样,但我愿意赌一赌,赔上我的下半辈子来豪赌一场,我要了解他身上所有的一切,我会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看到我坚定的目光,他也有一时的停顿。 这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慎清王会有什么反应,也不能兼顾,我讨厌他,残存的意识告诉我,自己不愿意跟他亲近,可是我还是很“礼貌”地等他说完他要说的话。只听他清淡的声音中有一丝浓郁的悲伤,我的心震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时的错乱,并不能动摇我的决定。 他说:“王府是你的娘家,随时欢迎你回家小住。”他说完这一番话似乎很是艰难,听的人也有些心酸,但我只冷冷地说:“就算是我被逐出宫去也没必要回王府,所以,王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拖泥带水不是我的个性,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要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让自己只能向前向前,况且,慎清王的眼神里有太多说不清的东西,我并不迟钝,他应该是对我有好感的吧。可是耶若说我们是兄妹,无论这话是真是假,我都不能和王爷有过多的纠缠,一心不可二分,情字太过霸道,被它牵绊住只能越陷越深,而现在的我没有准备好跳进去,我向来只是自己一个人而已,我要负责的也只有我的自己。 砰的一声跪在耶若面前,脸上的疼已经浅了不少,今日只是一个开端,我若要稳住不倒,就必须在开始就说清楚,无论他们愿不愿意听。清风徐来,柔声缓至:“若是我忘记什么不应该忘记的东西,希望您能提醒我,因为在未来的时间里,我都不会离开这里,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坚定地望着他,不为情,只是为了自己的倔强,或者说是潜意识存有的一些还没有完成的遗憾。 我面前的人没有回答我,我看到他脸上的冷意,心里同是冷了一分,我给了他机会来伤害我,但之后我要加倍从他身上要回来,女子很记仇的,不过也只是对自己在意的人,很明显的,耶若是我现在最在意的人。因为他会是我最大的敌手,他手中的权力也足够的大。要赌就要赌得大一些,不是吗?我听到自己心里的笑声。 耶若跟慎清王说:“不是有本要奏吗,那么去议政殿吧。”扬长而去,没有再看我一眼,王爷经过我身边时说:“不要让自己受伤,即便……”他没有说下去。那时的我不知道,其实他后面想说的是:“即便伤害别人也在所不惜。” 那一日的结局是,我一个人跪在那里,跪了很久,倒不是我有心惩罚自己,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愿意做给什么人看,这么损己不利人的事情,但凡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做,但是我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所以倔强地跪着,保持着一种坚决的姿态。路过的宫人看着我都少不了有些议论,我告诉自己,我听不见,于是这样也能够忍受。 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心里的失落也慢慢如墨色般渲染开去,若是我有一颗铁铸的心肠,那样会不会更好一点。夜晚的风很凉,我瑟缩着搂住自己的肩膀,那个样子似乎很可笑的,但是我只能说是我冷,昏睡刚醒的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8 章 在饥寒交迫的时候有人靠近我,昏暗中我转头望向他,不由的失望,是一个陌生男子,佩戴着一柄弯月刀,侍卫服。我偏过头,不理会他的问话。他似乎很气愤:“就算是你在跟我赌气,可是你也不能这么亏待自己啊,我认识的三妹从来不是这样不明智的人!” 他很吵,他认识我,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而看他那么激动的样子,我只是觉得好笑,若是我现在说一句:“你是谁?”他会不会很震惊?但我没有说,也许从他那里我能听到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你置气,我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我的声音沙哑得很,可能因为吹夜风久了,不过也许这样效果会更好一些,这样听起来应该会更伤感一些吧? 果然他急切地说:“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管他什么西宫国母,管他什么噬天蛊,管他什么天下,只要我们相依为命就好。” 我淡淡的推开他的手,他是我的哥哥吗?我却有些怀疑了,既然之前的我没有跟他走,那么现在的我就更不可能走了,真不知道说他单纯还是傻了。我这么在心里评价这位“哥哥”,可我不知道,其实到头来傻的人是我,他们给了我很多机会离开,各自用不同的方法,可是我傻傻的,竟然连一个都没能看懂,又傻傻地再度把自己卷进去,阴谋、背叛、离别……这一幕幕演过,不是我愿意承受的。“你这个女人,明明不高明却总要自作聪明,这会是你最大的败笔。”耶若的话我后来想起来才知道是多么的贴切…… 回过神的我说:“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的好哥哥!”我说的很冷静,冷静的连我自己也差点以为我记得之前的事情,之前的我会这样说。 那日我似乎还说了很多冷漠的话,陌生的“哥哥”终于离我而去,我有时候会想起他离开时的眼神,冰凌一般直刺人心的,扎在我身上,没有血,却有点疼。和那天的黑夜一样的恐怖,呵呵,我又亲手将一个愿意靠近我的人赶走了。 在我觉得不会有人过来的时候,当我似乎听到前夜那一阵阵魑魅离语的时候,当我惊恐的压抑恐惧的时候,我很勇敢的没哭,虽然我害怕这好像要把我吞噬的黑暗,我只是抽泣了几声,只是大口大口的吸进冷空气,我只是…… 当一个温热的身体将我抱过去的时候,我又很不争气地主动往他怀里缩了缩,因为那里很温暖,而我那一刻真的很冷。抱住我的人是谁我知道,若非是这样,我也不会如此大胆,就因为是耶若,是我将要依靠的人,所以我可以放心,甚至可以暂时不设防。 感觉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你这脾气……还是没能改。”听到说这么一句,我却忽然笑起来,他话中的宠溺,我不是没听出来,看来偶尔倔强一下还是有好处的。 一阵天旋地转,他打横将我抱起,大步朝宫殿走去,天已暗,路上的人已经不多,安静的,只听得到他的脚步声,还有我心中的骄傲,我似乎碰巧做对了一件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七章 我是谁 心如磐石5 那晚,当耶若将我平放在床榻上之后,他再次转身,欲离去。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我是被遗弃的那一个,于是伸手又一次抓住他的手臂,打定主意不放。我听到自己委婉的声音在唇间流转:“我怕黑,留下来,等我睡着再走,可以吗?”他的背部僵硬,我成功地教他为难了吗?我在心中微笑:真是难得。 他缓缓地转过身,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迫近,坐在我的床边,指尖摩挲在我的唇畔,声音压抑而嘶哑的:“你是在邀请朕留下吗?” 他眼神中那一抹闪亮的光泽让我没来由地感到畏惧,身体退缩了一下,再看到他嘴角的肆无忌惮的笑容之后才明白过来,他在耍我,我中计了。在他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着慌的模样,很小女人的,不大像自己,不由得一时气结。从被子里撑起身体,双手环住耶若。惊慌却坚定的说:“是的,我在求你……留下来。” 他的手在我脸上顿了一下,瞳孔一时间张大,仅在一瞬间又恢复自如,凑近,吐息在我耳边说:“你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危险吗?我也是正常男子!”他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我的耳畔,凉凉的,引起身体一阵阵的战栗。我缩了缩脖子,但倔强地没有躲开。遇到他这样的对手不容易,现在的我已经被挑起了斗志,和他交手应该会很有意思吧。环着他的手收紧,做出不甚害怕的样子,这个样子的女人应该最能激起男子的保护心吧,而我需要的就是这份心思。 感觉他的下巴慢慢放在我的额头,埋在他胸前的我露出笑容,很有用吧,美人计呢。我想耶若大概也是不喜欢我张牙舞爪的样子的,若是我改变自己,把自己扮成一个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女子,他会愿意放更多关注在我身上吧。 红烛高照,殿外,似乎有人在轻声催促:“国主,今晚还去国母那里吗?”原来他今晚是要歇在国母那里的,若是他没去呢?那么明日宫中的传言会很丰富吧。 想到这里,我作势无意地颤抖,随即骤然松开他的手臂,像是受了惊慌一样,那时候我想自己的演技还是很逼真的,因为耶若忽然抱紧了我,他朗声对殿外的人说:“对国母说,让她先歇下吧。”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我明白,真的很有用。安心地把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健的心跳声,很是放松的闭上眼睛。 我又没有说过,其实我一点把握也没有,全凭了顾问的冲动来行事,就像是一个没有赌本的赌徒,只能从自己身上寻找一点可以下注的资本,若是庄家不愿意接受,那我便一点办法也没有。幸好庄家是耶若。 在我松气的时候,耶若的喉结蠕动着,我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吧?”充满蛊惑的,我一时间也被迷住了,他用了“我”而不是“朕”,这代表什么?他接受了我的挑战吗?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他的手在我颈间勾挑,我闭上眼睛,竭力阻止自己的不适应,默念着要自己冷静冷静,蓦然间发觉长发飘散下来,原来他轻易一勾,原来就松散的束带从发间滑落,三千青丝爬在身上,松松扬扬的,挠得像是被点了痒粉,止不住地动起来。无意间对上他的笑容,再次挫败,他大概是此间高手,仅仅只是随意的几个动作就能让我无所适从,而我的手段在他眼中大概是不值得一提吧。 心头一阵傲气,逼着自己露出笑容,猛地凑上去,献上自己的吻。生涩地吻着他,毫无章法的,他的唇冰冷浅薄,和他这样人一样。我看到他眼中的震惊,心里平衡了不少,这才慢慢放开他的唇。可是我忘了自己的对手是谁。 在我放开的同时,腰被他一把揽住,紧贴在他胸前,他什么话也未曾说,就㩳住我的唇,狂风暴雨一般的揉拭着唇角,与我的动作全然不同,我本能的想推开他,但他的力量是这样的强,将我禁锢在他怀中,感觉他的舌尖在我齿间徘徊,似是引诱地碰触、放开,一圈圈地打着转,我的头被他强力固定,鼻间的呼吸越发稀薄,胸口剧烈地起伏,而他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主动权在他手上,酸涩的牙关终于坚持不住,在他。。下张开。他的舌长驱直入,纠缠、嬉戏般挑弄我的舌,唇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 我觉得身上的力量被尽数抽走,那一刻瘫倒在他怀中,似乎化成了一滩水和泥,任他揉搓,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脑海里浮现了一幕相似的景象:层层落下的赤鲛纱帐,还有两个。。身影,一室的。。。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神智顿时回归,我竭力挣脱他的束缚,喘息着问:“我曾经是你的人吗?”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羞涩矜持了,好不容易印象中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而且是在与耶若在一起的时候产生的,我大胆推测那个人就是他。 耶若脸上的潮热未退,越发显得魅惑邪气,但在我的话之后,他却意外地暗下脸来,充满怒气地说:“不是!”我不信,就算我不记得之前的事,就算我忘了什么,但身体对他并不陌生,方才那一吻我明明很熟悉,他在说谎,他要掩饰什么? 可是现在得我不能直接质问他,我担心又会出现那天晚上他直接离开的情景,于是我压下满心的疑惑,放低了姿态,柔声抽泣道:“若是之前的我在你身边并不单纯,你会抛下我吗?”说话间我已经抓紧了他的衣角,那样委屈的卑微的可怜的。 他盯了我很久,眼里依旧的冷漠,但并没有推开我,任由我抱着。这样的情景却让我很安心,说实话,对于他的靠近,我不能习惯,不若这样,很平静的,相互之间不至于太过贴近,既是梳离也还有一点点的牵连,这样挺好。 那一晚,我睡得很安稳,靠在耶若的怀中,他没动,心跳声平稳有力,我也慢慢进入梦境,墨夜之怖,因为身边有一个人在,也变得平淡了很多。 翌日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平整地躺在床上,而身边早已经没有他的影子,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那一刻心中的失落不能掩饰,我知道自己是贪心了,我想要一个能在黑夜中排陪伴的人,能在我睁开眼的时候也看到有他,但却不希望他靠我太近,不愿意他碰我。 这几日在皇宫中,出了一直唤我姐姐的华阴公主无话,只有一个小鬼头来看我,她叫安平,说实话,看到这个名字我就觉得很喜欢,安平、安平,安乐平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呢,看来给她取名的人很爱护她。这也算是她的福气了。说起小鬼头来的情景,我现在还想笑,大清早的就看到她探着头在殿门口张望,明亮的眼珠子机灵地在殿中环视一周,然后才放心一般地跑进来,冲到我怀里说:“姨娘,安平来了。” 一副小小的身躯缩在我怀里,让我觉得很亲切,我摸着她的头说:“刚才怎么不进来,看什么呢?” 她猛地抬起头,鬼灵精怪地说:“宫里的嬷嬷告诉我,非礼勿视,那个她还说……国主和姨娘可能不方便见我……所以我在外面看看国主在不在…… 听她的话,我有些得意,宫中的嬷嬷都这么说了,看来消息传播的速度超过我的想象,那晚耶若没有去国母那边却留在我这里,着个传过去,果然会引起不小的震动,只是不知道那传言中的国母会作何反应,我很期待后续的剧情呢? 只是很奇怪,国母却出乎意料的没来找我麻烦,难道她贤惠至此,就连我这样羞辱她也能忍受?安平告诉我真相,说是,国母被耶若禁足在玉颐宫。我还没问为什么,小安平又很气愤地说:“活该,谁让她欺负姨娘了。”我心中一惊,原来之前我就已经有这么多纠葛了吗?看来我忘了不少事情。 一直装傻充愣的,我也听到了不少消息,还有关于我的身体。我握紧了拳头,御医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我明白必定有什么不对劲,我突然出现的无力感,还有胸口的抽搐,还有脑子里的空白。我想我是病了,至于什么病,知道的人都不愿意告诉我。 心口堵的难受,但我却这样笑着对自己说:呵呵,我又发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呢,对于一个病人,一般人都会格外照顾一点吧,多好!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八章 我是谁 心如磐石6 时不留人,静心安居也不过是暂时的逃避,阖上眼,闭了心,不去关注外界的纷乱变化,可是身在局中,怎么可能全然置身事外。 总也不过三两日,没想到动荡这么快就开始了。 与宫女的周遭人的闲谈中了解了如今中原大陆的情况,东北有北瑟和东琴两大虎狼的结盟,南有南萧豹突蓄势,西弦这个虚华了几十年的国度能撑得住吗?处在这样的漩涡中心,我很不明白西弦为什么还能这样的享受自如。最让我不明白的是,耶若,一国之主,面对着艰难的挑战,他怎么还能像现在这样的从容。我能看到他眼中的霸气,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国主。记得那天他让我看过整个中原的地图,没有分割的,一整块的土地,看着他遥远的目光,我想他是看到了中原统一的一天,而很显然他有心要做那个统一天下的雄主。在我面前他毫不掩饰称雄之心,但我从来没有看到他才去过什么行动,反倒是他对后宫之事关注的比较多,因为我可以从不同人口中听到关于他的艳闻,无欢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有些气恼却又不敢露出半点不敬,她的表情很是有趣,她说:“原以为国主从东琴回来之后就真的打算好好治理西弦,可是没想到他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样子,姐姐你也听说了吧,最近宫里又来了一个戏班子,依依呀呀地唱个没完……歌妓很早前解散了,可是近日来又被重新召集起来……国母侍寝的时间也多了不少,听说是因为国师的关系……”她说了很多,我淡淡地点头,只问了她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她委屈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只是替姐姐感到委屈,您是为了国主才会抛弃家业来西弦的,结果他对还是没能实现他的承诺……” 他的承诺?那是什么,我记不得了,而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过,有谁会天天把承诺挂在嘴边呢,但我直觉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蓦然想起,问了无欢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无欢错愕地回道:“二月二十八。” 似乎是突然之前一些东西从我脑中跳出来:是我的生辰呢! 因为母亲亦是这一天去世的,所以生辰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小时候还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过生辰,就我没有,直到大一点父亲说了这件事,我就再没有说什么。新生确实可喜,但若是这份生命是以另一个生命为代价才得来的,那么生之喜便也带着苦涩。恍然之前天灵之上,闪现一个画面,一个小女孩跟在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身后,叫道:“二哥,你等等风儿。” 男孩面露不耐烦,但脚步却是真的停了下来。 小女孩跑上去,笑得很灿烂,举过一块糕点说:“我给你糕点吃,好不好?” 男孩一脸抗拒地说:“你有闯了什么祸了,还是要我替你去认罪?”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69 章 她撅起小嘴,把糕点收好,又急又气地说:“不是不是,我保证这次不是!”她手舞足蹈地,只想让二哥相信她。 男孩皱眉,自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但他还是问了一句:“那你要我做什么?”他从来是不相信这个三妹来找他会有什么好事。 她展颜一笑,道:“我给你吃糕点,你来帮我做一件事……” 她还没能说完,就见男孩扯腿就要走,,运用父亲刚交的擒拿掌,一把将男孩抓住,声音里略带些委屈地说:“二哥,你就那么不愿意听风儿把话说完吗?” 男孩扯开了她的手说:“我还有书要念,你找别人去玩吧。” 空荡荡的后院,只有她一个人,抓着手里的糕点,迎风站着,口中默念道:“我不过是希望有人能说一句,风儿生辰快乐,难道就这么困难吗?”那时候的她觉得很委屈,因为没有人记得自己的生辰。 听见无欢紧张地喊着:“姐姐,你怎么哭了?”触手一抹,竟发觉眼角果真凝了泪渍,默默地愣了一下,对无欢笑了,说道:“只是想起一些旧事,有感而泣了。”随后拭尽泪痕,又换了话题说开去,无欢虽然有疑惑,但见我不愿多说也就这样过去。 闲闲散散地说了一阵,我越发的没有精神,无欢倒也识趣,说是她还有事就告辞了。对她很是抱歉,只是今日脑中混乱,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扯上一件棉质素色外衣,起身朝外走去,心想着吸几口外边的新鲜空气,心里也能舒坦些。拣了一条人迹稀少的道路慢悠悠地行去,忽然见两道身影在树丛之间闪动,心中存了疑惑:会是谁呢?于是小心地靠近些,借着茂盛树杈隐去行踪,凝神倾听。 女子声带威严,冷喝着:“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地找我过来?” “主子让我告诉你,今晚必定要引了国主去你那边,无论你使什么法子。”此人说话狠绝,听其口音是下人,但语气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客气,仿佛是指令女子做事。那女子的声音我听得出来,似乎是国母郭罗氏,可另一个是谁呢?他们要做些什么?我靠近些,继续听。 郭罗氏哼了一声,说:“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引国主过来,难道你们打算子玉颐宫动手?真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子说:“这你就不用管了,主子已经安排好了人手,而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到时候大事得成少不了你那一份。”话音中鄙夷、不屑显而易见,我在心中冷笑,原来他们不是一条心的吗?真是有趣,他么都没有处理好内部问题还想要做大事,我就不信耶若会这么轻易地落入他们的陷阱之中,可话虽如此,心里却还是担心的。 “哈哈哈……”郭罗氏的笑声连我都被惊到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她说:“大事?你们真以为西弦是那么容易就能吞下的吗?和‘狼’合作,小心反被狼吞了。到时候可不是卸权那么简单,可是要命的哦。”她是打算和他们闹翻了吗?这几日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郭罗氏的事情,她是国师举荐的人,可以说与国师荣辱一体,所以我大胆推测,和她说话的那人口中的“主子”,应该就是国师,而郭罗氏说他们和“狼”合作,狼指的是谁呢? “难道你背叛主子,你别忘了,是谁让你坐上今天的位置的,要不然你还只是路边一个臭要饭,你那个酒鬼老爹也早死。”他这话说的阴毒,难怪他对郭罗氏这般态度,原来是熟知了她的身份。 “他不是我爹,所以无论你们要对他做什么,都不用再告诉我了。”一语定音,那样的坚决,看来是想要抽身而出了。 随后果然听到了衣料摩挲的声音,两人似乎是扭打到了一起。内讧已经起了,看来接下去不是你要挟我就是我挣脱你的纠缠了,我想或许应该告诉耶若,要他注意点。对了他那时也知道二月二十八是我的生辰,就当是我请他来陪我庆生好了。 只是一步踏错,枝杈轻颤,这声响惊动了那边的两人,对上他们审视的目光,我暗叹不好,向来对于偷听者,杀人灭口是最好的选择。 冷汗一身,凭着一口气,我抬脚就跑,一边口中喊着:“来人啊,有刺客……”身后有人追来,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咒骂声。原本我不过是想来散散心,没想到会撞破一桩阴谋暗语,最悲惨的是我还被发现了,这里人迹罕至,我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来不及悔恨,将全身的力气聚集到脚上,竭尽全力向远处跑去,我似乎看到了前边有一座庙堂。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在逃命的过程当中,却有些别样的感觉,房模这场景在哪里见过,逃命、火把、刀剑、还有……悬崖?头部一阵抽痛,偏在这个时候头痛,真是祸不单行啊,心中又气又恼。可是这时候怎么办,没有人来帮我,我要怎么才能摆脱那个的追捕,脚下不停,余光则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除了林木,还有石径,没有人,什么都没有。胸口的氧气已经快用完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但身后的人的气息一直在逼近,心脏仿佛要从扒开胸口跳出来,头部又是一阵晕眩…… 神思恍惚,一时不差漏下一枝横生的树杈,整个人被刮到,几乎是在瞬间便跌到在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人已经近在眼前,心中叹息:我的命就要结束在这里吗?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零九章 惊险时 峰回路转1 我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着一身蓝灰色太监服,此刻正面露凶相,他手上不知何时露出一柄短小精悍的匕首,看来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此人定是做惯了这件事,我落在他手上,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对上他的目光,如今之计只能是拖延些时间了,若是幸运,能够有人经过。只是我看这四周荒芜人烟的,除了不远处那一间庙堂,可是庙堂里即使有人也都是坐堂敲木鱼诵经的僧人,他们又怎么会出来多管闲事呢?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又被扑灭了,这个时候还能指望什么人来帮我呢? 手心里渗出腻人的汗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扬起头说道:“这位公公看着很眼生啊,为何要追着奴婢呢?” 他鄙夷地笑了起来,大声道:“想拖延时间啊,告诉你,我不会上这个当的,你应该知道有些话不能听,一旦听了就只有死路一条,怪只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吧。” 运气?我从来不相信这玩意儿,而把自己的罪行都推到别人的运气上就更加可笑了。我冷笑了一声,便是输了也绝不在气势上落下半分。 他似乎不了解我在笑什么,很是不耐烦地问了句:“你在笑什么?” 我瞥了他一眼,同时朝那庙堂望去,说道:“庙堂最近要新添几位带发修行的女子,这事你还不知道吧。”心里紧张不已,这一时半会儿也只能这么说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拖延时间?”他拿着匕首朝我靠近。 我忍住紧张,沉声说:“当然有关系,我就是那女子中的一名,最近宫里有大事要发生,佛堂诵经现在正缺人手,若是少了一位……”我不把话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是嘲笑地说,“你说,宫里头能不加派人手来寻找吗?到时候你只怕连出去都困难了吧的。”我知道他不会信,但我能赌的只有他心里那一点点的动摇,就算不信我说的话,他这样只能在暗地里出现的人,最怕大概就是暴露身份吧。 他显得有些愤怒,说道:“你休想匡我,少了一个小宫女还能引起宫廷戒严,这话谁信啊。”若是他不信为何要跟我扯那么多呢?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要从容一点,千万不能露出丝毫的胆怯,我说:“你真以为国主不知道你们暗地里在做些什么吗?所谓的大事不过是一个借口,国主是打算大清场了,你竟然还在敢来这边,明显自找死路。”在面临着生死威胁的时候,也不顾得什么忌讳不忌讳了。 他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冰冷的锋利的刃口贴着咽喉,只要轻轻一抹,那么我便与此此生无缘了。冷汗直冒,眼睛却执着地瞪着他,直刺其心。酸涩在眼中蔓延,牵动泪腺,我硬生生将之忍住。 感觉他的手有微小的抖动,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忽然绽放笑容,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宫女,哼,当老子傻瓜吗?” 他知道了什么?他已经认出我了? 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说道:“哦,说说看,说的对了,兴许我会把国主所做的安排告诉你们。” 耳边传来他放肆的笑容:“你还真把自己当西宫国母了,真是有趣,不过是一个还没上台就被废了的女人,哈哈哈……” 西宫国母?没想带这个词是通过这个陌生人的口,才传到我耳中的,可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上台就被废,难道说我是被废的国母吗?不对,宫中已经有了一位国母了,那么我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脑袋中一片浑沦,这种空白的感觉太过难受。 那人继续说:“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个收获,我不杀你,我会‘好好对待’你的,放心!”他收起匕首,反手将我的双手缚在身后。动作丝毫不客气,脸上那种诡计得逞的样子真是碍眼的很。 我挣扎了下,大喊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无礼,真是大胆!” 他笑得更欢了,拽着我就走。我的力量怎么能和他相比,这样落在他手里真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而我又不敢大声呼叫,万一急得他要杀人灭口就遭了,如此一想,心里真是又急又恼,半点主意也想不出来了。 他很满意我不反抗的态度,但还是不放心地在我嘴巴里塞了一团布料,塞得很紧,生怕我出声,吸引了附近的人。但其实他过虑了,这周围都没有什么人,即便我叫起来也不会有人发现,况且我还不想这么死,所以我更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身怀武艺,能三两下就将此人解决了,那烟波个也不必处处受制于人,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不久就被带到一间宫殿处,抬头一看:披香殿。不知为何,看到这三个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曾经,我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吗?看着这里荒芜的景象,确实适合藏人,他倒也不笨,此刻若是要把我从宫中带出去实在很困难,说不定还会暴露他的身份,这样就得不偿失了,而把我关在这里,他去联系他的主子,接下来他就等着领赏了。 他掏出一枚细长的铁丝,在锁上鼓捣了几下,啪啦一声锁就掉下来,我被一把推进去。那漆黑的空旷的披香殿,看样子是很少有人过来了,不知道这里怎么会荒废的。 “呜呜呜……”挣扎的声音从一个角落传来,男子大吼了一声:“吵什么,在叫老子给你一刀,让你痛快。” 循着声音看去,我看到一个人影,同样是双手被绑,同样的口中塞了布料,是一名女子,模样挺清秀的,但很陌生,看着她的服饰也不像是宫中的人。在我看她的同时,她也慢慢地打量着我,最让我不解的是她看清是我之后,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激动地神色。随后又瞬间消失,仿佛刚才只是我的幻觉。直觉告诉我,她认识我。 趁着男子转身的时候,她朝我点点头,让我更加确定我们曾经认识。这样情况下的故人相逢虽说有些尴尬,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我按下性子,装作没有看到,只听那男子说:“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们两若是聪明就别妄图逃出去,否则等待你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尤其是你,明白吗?”最后他指着我说,语气十足的骇人。 我瞥过头去,没有点头,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想办法出去的,就凭他说一句周围都是他们的人,他以为我相信吗?若真是这样,那么刚才带我过来的时候他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0 章 听到宫锁落上的声音,我这才松下一口气,他不在才好,不然一直被他用匕首威胁着我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方才那名女子朝我靠拢过来,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一边朝我的身后看一边点头,我想她是说她先帮我把手上的束缚解开。我会意地背向她靠过去,两人背靠着背,她用还能动弹的几个手指在我手上捣弄着,手指冰冷的,也许在这里被关的时间不短。只是我不明白,她是谁,他们关着她要做什么?难道说他们拿她来要挟耶若? 忽然听得锁有松动的迹象,惊得我们立刻拉开距离,做出好像不熟的样子,听到门外有细碎的声音,几个人应该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不愿让我们听到? 我侧脸看了女子一眼,而她此刻正凝神听着,眉头深锁,眼睛惊骇之意非常的明显,她能听得出他们在说什么? 不久之后外面的声音消失了,她沉着脸继续替我结绳索,神情也有些紧张。 有两个在,能够互相照应,这一点也许使他们没有想到的,或者说想到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认为把我们困在这里,我们就逃不出去。 在解开束缚之后,她拉着我的手细细地看了下,确认我没事,这才说:“姑娘,你怎么也落到他们手里了?” 我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眼中的疑惑大概也没有逃过她的注意,她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我想她大概是真的认识我,可是在我没有记忆的时候,我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于是我淡淡地开口说:“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难怪……”她没有继续问我,看得出她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因缘际会,那一群被命运牵连在一起的人,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总会再度相聚,这一点,我到了最后才真正明白。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一十章 惊险时 峰回路转2 她缓缓地叙述着我的过去,从耶若要她调查我开始,很多事她都清楚,扶家、星宇楼、遗韵、烨炫……这一群人和我的关系,还有慎清王,无尘。她说我第一次来西弦皇宫就是为了救他出去,结果那一次,无尘被我送出去了,而我却被留下来。我问她为什么会把我留下,她说不知道。这个词教我疑惑,既然她了解那么多,她跟在耶若身边也不短,为什么连她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呢。 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若是她要骗我的话直接编一个像样一点的谎言不是更好吗?我已经记不得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再说我和她并没有什么厉害关系,她骗了我也不能得到什么。 这样只能说是,耶若的心思藏的太深了,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身边的人,即便是曾经躺在他身边的女人,她也从来没有信过,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郭罗氏。她又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她是国师的人,本该于耶若争锋相对,而她却做了耶若的结发妻子,日日顶着这么一个名讳,她心里会是怎样的煎熬?国师的手下都能对她如此不敬,看来国师对她也不过如此,利用罢了。而耶若呢,他会愿意亲近一个摆在明处的棋子吗?我似乎能够理解方才那段对话中郭罗氏的反常,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吧。 女子沉默了,她在观察着我的表现,并不急着要我接受她的话,她沉默的时候,我会觉得好像她不存在一样,而看到她在身边却又觉得本就该是这样。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就侧过头问她:“敢问姑娘芳名?” 淡淡地开口,她说:“锦木。”意简言骇,没有任何客套。 这个名字在我脑中过了一遍,带出一些东西,我神情严肃地问她:“安平是你的谁?” 她看着我,似不可置信,但转眼之间又好像想通了,道:“姑娘见过她了吗?她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我这孩子就是劣性不改,从小被我惯坏了。” 果然如此,安平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进宫,这几日有人在我耳边说过关于她的事情,说是怀疑她是国主曾经临幸过得某个女人的孩子,先前一直流落在外,几年才接进宫来的,如今在宫中身份不明,但用度一应是公主的品级,到处惹祸也没人敢动她。而安平在我耳边说过的那个“阿木”恐怕就是面前这位锦木了吧。原来她是耶若的女人,她还为耶若生了一个孩子,安平是宫中唯一的孩子。看来耶若很喜欢锦木,不然怎么会只允许她生下他的孩子呢?我不相信耶若不能生育,要是宫中没有小孩,最可能的就是他有意控制着。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就要问他了,谁也猜不透。 这样说来也能解释为什么锦木会被国师抓来了,她是耶若在意的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用她来威胁耶若应该会很有效吧。说实话,此刻的我有些失望,因为自己的价值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这种可有可无的存在让我本能的心慌,在陌生的环境中,在记忆一片空白的时候,耶若的出现挑起了我蛰伏已久的好胜心,让我与他交手的时候能暂时忘记自己如今的处境,而锦木的出现严重打击了这种好胜心,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挑战耶若是否有意义。 在我们两人忙着寻找另一条出路的时候,我问她:“你之前在什么地方,这次怎么会被抓来这里?”锦木身形顿了顿,神情木木地回道:“在整理一些很久远的关系,这次回来本来只是想要带安平走的,没想到却遇到了一伙形迹可疑的人,追着过来,结果却掉进他们的陷阱中,然后就被带到这里。” 她话中那个久远的关系,教我心里一沉,直觉告诉我这又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看来耶若也是有情敌的,这一想法让我心情瞬间变得很好,看着锦木也觉得分外的亲切了。 披香殿看着陈旧,但其实内殿还是不错的,看着那一层层赤红鲛纱层错地落在眼前,什么东西开始敲击我的脑袋,那样熟悉,叫我不知所措的。与那夜靠在耶若怀里的感觉是那样相像。原来那一次,我脑中突然出现的景象就是这里吗?我曾经来过,还发生过什么? 我蹲下身体,抱着头,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那里——我的脑海深处,还残留一些破碎的记忆,这一点教我既高兴又紧张。 锦木靠近我,伸出手抱住我,轻声说了一句:“姑娘有头痛了吗?” 她用了又字,意思是我经常这样吗?我抬头疑惑地看着她。她安慰地摇头说:“姑娘,没事的,国主说过他会想办法找到治好你的办法,你可以相信他。噬天蛊虽然可怕,但也并不是什么都治不了的。” 我全身一震,她告诉我过我身上的噬天蛊,也许我的记忆和这个有关,那么是不是能解了噬天蛊就能够恢复记忆呢?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冷静,耶若这个人深不可测,也许我可以相信他,或者……我可以依靠他。我小心翼翼地用了“依靠”这个词,不能确定这样做对不对,但如今这是唯一能够给我安慰的想法了。 “对了,刚才殿外他们说的话,你听清了吗?”刚才锦木的样子,似乎是听到了。她神色尴尬地说:“他们说白族长会帮他们……”她是在担心会因为过去和白无尘的关系而感到为难吗,想必他们商量的事情比这个还要严重,锦木只是挑了最轻便的告诉我吧。其实她过虑了,过去对于我没有那么大的意义,无尘这个人我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本能的厌恶。我有时候会想会不会是之前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平静地示意锦木说下去,这才知道,刚才殿外那些人说,白无尘和南萧一直有联系,南萧现任主事,天无绝甚至打算将他妹妹镇国公主天无意嫁给无尘,而从无尘回宫开始就一直给南萧透露西弦的情况,而这一次的行动虽说发起者是国师,但背后的力量就是南萧,内应就是无尘。 是他们的对话可信度应该不低,如此说来,白无尘就是一个卖国求荣的人,可是我还是有些疑惑,耶若对白无尘也算不错了,即便真如锦木告诉我的那样,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深刻,他们是最亲的兄弟也是仇恨最深的敌人。白无尘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选择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摧毁耶若的地位吗?我不知道了。 在锦木说完不久,她得目光就定定地看着内室外的某一处,戒备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护在我前面。她这种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我吃惊的同时也感到温暖,也许是因为她有个孩子,所以她自觉地会保护身边的人。 而我转过身去,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也大吃一惊,我想我现在的表情肯定比锦木好不了多少。我们刚刚说到他,他这一刻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什么人。 慎清王,白无尘,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不知道他听到我们的对话有多少,但是他脸上很平静,平静到我都怀疑他刚来不久,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但也仅仅只是怀疑,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他来到这里,在这个时候,已经给出一个答案,那就是他确实和这件事有关系,今天的事情大概也有他的一份。 想到这里,我眼中的敌意就越发的明显了,目光落在他身上,锋利的,是我心中一柄未开刃的剑,懈怠了我满腔说不清的恨意朝他刺去,那样的痛快淋漓。 那明显一愣,随后嘴角化开一丝苦笑。我鄙夷地望着他,既然做了就不要再表现出这种无辜者的样子,杀人犯还想做佛陀吗?真是可笑。 他似乎没有怒气,从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就没看到过他对谁发怒,算是好脾气呢还是另一种的伪装,把自己扮得跟圣主一样,然后要大家都对他减少防备?这样的人最可怕。 在我对他腹诽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过来,锦木拦在他身前说:“白族长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白无尘明明是对锦木说的,眼光却一直落在我脸上。说完越过锦木,将我扶起来。 我看到锦木挥掌在白无尘的背上,力道快而疾,好功夫,连我这个外行人看着都明白。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白无尘生生地受了这一掌,然后伏在我身上,说:“这样你会不会好受一些,如果是的话,请暂时跟我去一个地方吧。”他一直保持着笑容,我却有些不知所措了,锦木也是。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十一章 惊险时 峰回路转3 锦木还在尝试着阻止她,我看了她一眼说:“让我来跟他说几句话。”我倒要看看这个白无尘究竟要做什么,难得他都用上苦肉计了,我若是再不给他发挥的机会,是不是就太不近人情了一点? 锦木眼中虽然排斥,但她不是那种会干预别人选择的人,于是她很自觉地退出了内室。白无尘还靠在我身上,我冷静地对他说:“你可以先离我远一点吗?”我说的很客气,毕竟我不记得他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所以我应该给他应有的尊重,只是他现在的举动也有些轻薄了吧,我不相信锦木的一掌真有那么大的威力,我听说过白氏族长的能耐,而他依旧靠在我身上,是为什么让这场苦肉计更生动一些吗? 他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慢慢正对上我的眼,那种苍茫的眼神却教我没来由地震动,好像是来自心中的什么感觉被触动,压抑的无声的,有些冷,我颤抖了一下,耳边传来他的话:“也许这样对你来说更好一些,放开了过去的包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你来说会更自由一点吧,但是你真的能忘得掉吗?我眼中的你从来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放下的人……既然事情因我而起,那么就由我来结束吧……我只想最后一次尝试,之后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反对……”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双眼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我,那样紧张的样子,是我所不熟悉的,说实话,对于这样一种情景,若是我没有一点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对于他话里想表达的意思,我没有听懂,但我已经被打动,我想就按照他说的做,就信任他一回吧。 和他一起出门时,看到锦木还守着,她很不放心地迎上来,想要将我拉到她身边,但白无尘先一步挡我面前,我看不见他们之间的较量,只能听到他说:“人我带走了,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去告诉你家主子,他若是有心,自然知道怎么过来的。”离开地时候,我看到锦木僵立在原地的模样,是被点穴了吧?不然她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的。 跟着白无尘一路地顺畅,看来他已经找好了退路,他的手紧抓着我的手,手心微凉,似乎还有些汗,他是在怕我会半途反悔吧? 今日此刻的皇宫有些异常,常日人潮如织的御苑竟然也杳无人烟。连轮岗的侍卫也不见一个,宫里有什么重要事情,所以紧急调过去了吗?还是什么地方出事了? 白无尘神色淡然,什么都不顾,只是一心朝着他计划好的方向走去,我不放心地问了他:“你们做了什么?”难道真的像锦木听到地那样,他帮助国师,联合南萧,打算逼耶若退位?若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帮谁? 他们和我都没关系,但是耶若是我很欣赏地对手,我不能让别人轻易地将他打倒。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他这么容易就会被人逼迫,那么他还值得我花费心血去和他交手吗?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1 章 白无尘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没有防备地撞在他身上,看到他隐含怒气地脸却忽然露出笑容,瞪了他一眼,心中腹诽着:看着别人出神出洋相,他就高兴了吗?这人还真是闷骚扭曲,看来是平日把本性隐藏的太好了,为什么还会有人说他是菩萨心肠的人呢?绝对是幻像! 他嘴角微动,声音很轻:“跟你想的应该不一样。” 他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吗,原来他不止闷骚而且自负狂妄啊,果然人不可貌相,表面上看着平静的人,心里最是暗流涌动,那么刚才我被他的眼神蛊惑答应他的要求,是不是也不明智了? 忽然手上感觉到了加重的力量,我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目光坚定的,丝毫不给我犹豫地机会。好吧,我承认,不是他的读心术好,而是我没有注意控制自己地表情,不知怎么就忘记掩饰了。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心里暗自一惊,不愿意让别人控制我,首先就不能让他们看穿我心中的想法,看来今后我要注意了。 并肩同步,掌心相对,这样的情景真是让人遐想,若是此刻他和我都是对方的心上人,那此情此景也许会很幸福吧,只是可惜,他非我良人,我也不是他的美眷。可是不知道在旁人看来我们这又算是什么了。 眼前是一片绵延的密林,而此时密林入口处一人背向静立,浅灰色地僧袍亦是妥帖地垂在她身上,果真有种岁时安好、心宇无波的感觉,我想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只是我忘记了。我静静地看着她,想说话却又不敢说话。 无尘握紧我的手,对着那个背影说:“谢师太指点。” 背影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了。 受不了他们这种虚幻的交流,这样一切都无言中,对于他们来说是能够理解了,可对于我这个外人来说就完全是一头雾水,我站在那里就看着他们静默以对,就算心思再玲珑剔透也猜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确认白无尘口中的师太不愿意开口说话了,我这才问道:“你现在是打算带我去哪里?” 谁知道在我说的时候也有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但愿你不会后悔。” 我惊异地看了前面那道身影一眼,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纤尘未染地脸,洗尽铅华的颜,波澜不兴的眸。她的眼无意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望着我的身后的某处。她在看什么,我觉得她是在等待什么,那种平静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安,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人在一心求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吧?只是换一种思路想想,他们这些虔诚的佛教人追求的不都是这种不入凡尘的游离的状态吗?是我多想了吧。 无尘的话这时候落入我的耳中:“我总是顾虑太多,这回想试着放手一搏。若是不能,那我也认了。” 看着白无尘,这一刻总算是有点相信他和耶若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了,虽然他看着闷骚,但好在不是那种不是人间烟火地假仙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他地时候就会有那么强烈的恨意。再一次证明了,我错过地东西确实很多。 我有没有看错,师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赞许白无尘的?没想到出家人也有“凡心”啊,不过她对白无尘算是不错了。 忽然白无尘说了一句:“劳烦师太了,说完拉着我对她鞠了一躬,我猝不及防,就这样任由他摆布了。 头顶传来师太的话:“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地时候快走!” 又在莫名其妙地情况下,白无尘拉着我的手开始急速跑了起来,似乎身后有谁在追赶着。一瞬间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闪现,我朝身后看了一眼,那里,来自宫廷深处的方向,似乎有人影正在赶来这边,而我也反映过来,刚才师太一直在注意着我身后的情况,她先一步发现了有人尾随而来,所以她要我们先走。可是她呢?刚才莫名出现的感觉又再次在我心里搅动,一心求死地人,一心求死,死…… 我挣扎着甩开白无尘的手,问道:“你和那个师太约定了什么,你不会是要牺牲她来达到你的目的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若真是这样,那么白无尘这人也就太过自私了一点,而他最后鞠躬是向师太致歉吗? 他执着地牵起我的手,看了身后一眼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大可放心,现在不要考虑这么多,你只需要跟着我走就好,只需要几天,我只要这几天就好。” 他又知道了我在想什么?惊异于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已经被他拉着跑了起来,忽然发现白无尘也不是温顺的兔子,不对,就算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呢? 听着他的心跳在我身边响起,砰砰地强而有力,再看看我自己的表现,气喘吁吁的,这才开跑几步就已经觉得无法继续下去,腿上身上都是酸痛异常。风从耳边刮过,带来剧烈的声响,轰鸣一般的,心脏在左胸口跳个不停。我想说话,想让白无尘停下来,但发现那一刻舌头像是僵硬了一半,说不出半句话。 看他快跑的模样,我忍不住想:他就不能考虑考虑我这个大病未愈的人吗,我经不起这样地折腾啊。 拖沓的双腿渐渐失去控制一样,整个人的力量慢慢从他拉着我地手上汲取,他似乎也感觉到手上地负担越来越重,这才侧脸看我,眼中很是惊诧,我想我这个时候地表情不是很好,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神迷蒙,看不怎么清的样子,林中的树木仿佛在我眼前移形换影,天旋地转了起来,这个感觉真是糟……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十二章 惊险时 峰回路转4 还能听到身后喧闹的声音,似乎是谁与谁刀剑相搏,还有谁的声音,而身体却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风不大,却如断线的风筝,毫无生气的倒下来。被拉入白无尘怀里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眼里的恍悟,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觉得这个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应该是我所厌恶的人啊,为什么我会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产生那么强烈的恨意? 身上没有半点力气,虚浮的感觉如影随形,瑟缩在他怀中的我没有丝毫的羞涩,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而面对这个令我讨厌的人,我已经习惯了不设防了。也许曾经的他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亲近的人吧。我一晃一晃的看着他的脸在我眼前,垂下的手忍不住停留在他的喉结处,无力地问:“你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也许我现在的样子在外人看来还能算得上有几分的魅惑,因为这样亲近的姿态,这样**的动作,貌似茹诺的声音,与情人之间的亲昵,很是相像。 白无尘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贴近我的身体僵硬着,这样明显的反应更加确定了我心中的猜测,在我忘记过去的很多事情的时候,我还记得对他的仇恨,看来他做的事情让我很难接受,所以即便我觉得这样莫名其妙地恨他不妥,也没有限制自己的态度。从来不可能有毫无根据的恨和毫无限制的包容,他对我似乎太过纵容,态度也不像是仇人之间的。 他继续走,神情之中有太多的挣扎,看得出他很痛苦,他不像我将一切都忘记了,他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清清楚楚,但凡他还有一点良知的话,他都不会轻易地原谅自己曾经有过的错,这一刻我想我是有成就感的,因为他让过去我手上的同时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样我也不算是太失败。我的嘴角露出一抹别样的笑容,再次凝神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与此同时还有一个轻声却很坚定的“是”,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双目有神,盯住了我,看得我震惊不已,这么痛快承认自己的过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对我这样一个把事情都忘记的人,他其实选择曾末或者是误导,因为除非我自己记起来,终究有些东西不能追究真假,而且刚才我的话不过是试探、猜测。 小心地将我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块上,他蹲在我面前,视线相对,一脸的严肃,看的我不知如何应对,我调笑地说了句:“我这样跟你来,不会被你卖了吧?”我自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笑话,但他却是一地啊笑意都没有,气氛真是有点尴尬。好吧,我撇开他的目光,环视四周,刚才一直注意着他,竟然没有留意到,这一路走来景致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西弦皇宫中——因为这里,青竹苍影,绿溪碧流。仰头,繁茂的枝叶间流泻下一月月澄明的清空;顺目一望无际的千林百木,清新丰茂的气息宛如古言中九重玄天的祥和神秘;俯首,层层叠叠的落叶铺满如织,天网结下,本欲是将人束缚,如此松散地委作地衣,散去了几分囚困,多了些难得的自在。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初初是为了躲避白无尘的眼光,多看了几眼就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样的环境。置身于此,仿佛是能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放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必理会,之用心体会它的闲静安宁。 正出神,眼前出现了一双手,随之我的脸被转了过去,看着白无尘大胆的动作,我愣愣的忘记了防备,他的手固定着我的脸,我的脸被包笼在他的双掌之中,这感觉真是怪异。我试着挣扎了几下,不过我想我如今没什么力气,而他从出现在披香殿开始就目的明确,所以行为果敢,因此我的挣扎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好吧,我不动,尴尬就尴尬,今天我就给你机会让你说个够,他带我来这里不正是看中了这里没什么人打扰吗?我定定地看着他,学着耶若挑眉,很坦然地说:“你想说什么?” 苍墨色竹影印在他月白长袍上,有种很清高的气质,我不得不承认,有一种人,他不必有什么努力就能达到别人奋斗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面前这位就是。他真诚地说道:“在我还没有意识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不可以贪婪,不可以记恨,我一直记着,虽然那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灾祸会降临在我和母亲身上,母亲是一个简单的女人,生下我大概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因为在争权夺势的后宫之中,一个孩子,一个男孩是多么惹人眼红的奢侈,只是她却单纯的相信,那个曾今许诺会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会保护她,让她和她孩子一直那么幸福健康地活下去,她的世界只有两个人,他和孩子,甚至连她自己都可以忽略。” 看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那种真是流动的思念不断散发出来,朦胧的眼眶中幻化出一幕幕幸福的三人行,那时候的他应该是一个被福运神君亲吻的婴孩吧,只是那是遥远的深埋的记忆,翻出来同时也会牵出一段段血淋淋的痛苦嘴边的苦涩颤抖无不泄露了他的心事,他说:“只是母亲不知道,誓言很多时候是有期限的,若是那个曾今许下诺言的人都不在了,他们之间有过的对未来的设想也就尽数成空了,抱着年岁尚幼的我,她就只剩下一个人,要怎么和那些筹谋许久的人来对抗呢……她的失败是必然的,她的离开没人会同情……因为她太纯粹了,她追求的太过简单了……有时候简单也是一种罪过,因为她在后宫,后宫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她这个不应该存在在那里的人终究有一天会被弃如敝帚……那时候的我已经明白,只有合时宜的人才能长久地存在……他们将白氏交到我手上却并不指望我能为白氏带来什么,已经没落的氏族,颓败江河日下,他们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最后的继任者,来见证这轮夕阳落下,然后能够安心地入土……心中总有个念想,白氏和我一样都是不被祝福的存在,至今还存在不过是作为一个象征,仅供人回忆的象征。” 从他说的神情中,我能读出一种未曾有过的畅快之感,似乎这些话压抑在他心里很久,久到这一辈子他都很难找到机会对旁人说,他小心翼翼护卫着的心事就这样毫无遮拦的呈现在我眼前,他是想向我解释他的过错是如何发生的吗?对已经失去记忆的我说,然后让我先入为主的原谅了他,那样即便是以后记起他做的那些事情,我也不至于太激动吗?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恢复不甚在意的模样,只是对于我的这点心思他似乎并没有看透,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那时候的你也很纯粹,很简单,可能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万事都是以自己的直觉来决定,有时候看着任性,但却让人觉得很舒服,那时候我甚至有动摇,是不是这样做对你来说太残忍了,只是你的身份太过特殊,而早在见到你之前,错误已经形成,之后我能做的只有,尽量弥补。山上的日子很平静,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原来一直以为的‘你’不是你,在咸城不是没有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不愿意相信,你来皇宫救我,我依然不愿相信,你失踪的时候心里反而轻松了,也许不再相见能让我不再迷惑,因为我所拥有的,我被需要的从来只有白氏,虽然很少有人承认这一点……” 竹影在心里投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绣履陷在落叶中看不清原貌,不是没有触动,可是在没头没尾的时候,光是听他说,我不会轻易相信,即便是相信也不会任由自己被他的话左右决定,每个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有自己的目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忽然之间丛林之间惊起几只飞鸟,白无尘的神智瞬间清明起来,他目光紧随着声息传来的方向看去,眼角上扬,一记快的教人看不清的移形换影,消失无踪,他是发现什么人了吧。靠在石块上,我却觉得有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透过**沁入体内,心中一紧,调虎离山吗?趁着白无尘心神尽在回忆之时,安排人靠近,然后择机引他发现,迫使他离开我的身边,他们的目的是我吗? 不自觉地合眼之前看到了一片白蒙蒙的迷雾,飘摇的前路,只是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十三章 惊险时 峰回路转5 晕眩的天灵台,浑身上下委顿无力,忽然记起那一抹异香,当下明白过来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了,是谁人要花这么大的功夫来带我走呢? 马车颠簸,我听到外面的喧闹声。鸣锣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道上传来一记飞马绝尘足音,有人朗声宣到:“炎 二十年农历二月二十八,经查证乱贼可以制造西山之景,意在扰乱民心。国主天谕,全力缉捕乱事者,即日起,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如若有违,就地裁决!”这铁腕的旨意让人不解其意,议论声纷纷扬扬而起,百姓不管什么乱事不乱事,可是一旦关闭了城门,城内的人出不起,城外的人进不来。不少酒楼铺子都需要外面进来的原料,而城内很多东西也是需要运送到境外去买卖的,这样一来,损失何其严重,无怪与他们担心了。 渐渐的马车脱离了繁杂的说话声,看样子是驶入了人迹稀少的道了,既然已经下旨说关闭城门,他们也不可能将我带出城门,这样耶若找我也会方便一些。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确信耶若会来找我,这个想法很自然就冒出来了。 突然马车停下,感觉有人跳下马车。心中紧张,对于这未知的情况,但面上却依旧保持了那一抹平静。 于是在突然看到阳光的时候,我本能地比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尽是一片白茫茫的,仿佛一层轻雾笼在眼眸上,就算是尽在面前的人看着也是很飘摇朦胧的,有人搀着我下了马车,又有人靠近,态度很是恭敬地领着我的手走进一座不小的院落,我想问他们是什么人,但是话在喉咙之间却一点也说不出来,说得急了,竟不由地干呕起来。这又是怎么回事。严重迷蒙,口中无言,身上无力,他们对我做什么? 眼前一位尊贵华美的女子端坐于前,带我来的人拱手作揖,称道:“公主,人带到了。”我看不清周围人的相貌,但朦胧之间,还是能感受到女子风华无双,这样集雍容、清丽于一身的女子实在不可多得,他身上的贵气不可抵挡,此人身份不然不低。 在我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凝视着我,良久才听到她道:“这样冒昧请你过来还望谅解。”她开口礼数十足的,我还不知道她的来意,因此不好发作,只只能颔首示意。来者不善,若是善者又如何用这种方法,引开白无尘把我带到这里,而不得不说的是她在宫中应该也是有势力的吧,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时间上还这么巧。 我听到她的笑声,朦胧间看到她朝我走来,到我身边的时候顿了顿,忽然声音冷了下来,喝道:“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2 章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听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同时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臣答应公主把人送到您眼前,可是您知道的,今天时机关键,若是教她坏了我们的大事就不好了,因此臣的人给她吃了一点十步散。”这是国师的声音,那样的妖媚邪气,除了他就不再有旁人了。 十步散?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现在我的身体动弹不得。可是国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来干什么。他对眼前这名女子说话的态度这般的恭敬,还称她为公主。我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前听说国师联合了南萧的势力打算对耶若不利,而现在看来那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南萧镇国公主天无意了?她找我来不是为了白无尘吧,听说这位公主对白无尘倾慕不已,这样一说倒是可以解释。 女子转身,声音低幽的,让人感觉到一股冷意:“解药呢?我需要的是一个安然无恙的人,国师做事也太不谨慎了一点。”这个女人对我的态度这么莫名的无害,但我却更加不放心,不合常理,更值得怀疑,她要抓我来,却又善待我,那么她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国师轻声招来了一个人,那人无声无息的靠近,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将一颗细小的药丸塞进我口中,掐着我的下颌一抬,药丸立时吞下,我干咳了两声。眼前却瞬间清亮起来,只听那女子说:“国师,你的人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一点。”话虽是责怪的,但听她的意思却是高兴的。 恢复声音之后的第一句话,我是对着那女人说的:“您这场见面安排的好生特别。”周围都是他们的人,而我只要自己一个人,若是不想输,就不能流露出一点的紧张,我做出很是好奇的样子,从容的扫描四周,明明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意,但我依然看得很仔细。 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对身边的下人说:“先替扶姑娘换身衣服。” 扶姑娘?白清风?都是我吗?他们一个个先后出现提醒我的过去,一张张陌生的脸却带着很熟悉的语调靠近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她支开我,应该是和国师有事要商量吧,我想和国师的阴谋有关,大概他在耶若那里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吧。嘴角扬起,耶若那里是那么简单就能算计了的,若真是这样,那不就说明了我的眼光有问题了吗? 凝神间,眼前出现一件紫金色烫边长袍,我抬头一看,施易男子拦住了我的去路,而领路的下人见了他,盈盈拜下,正要出口说,只见他抬手阻止,一双鹰目勾魂摄魄的,叫人觉得浑身的不安。此人的气场很是强盛,散发的绝傲之气非同寻常,这又是谁? 下人自觉退下,他的眼中蕴涵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一时间也迷惑了,他认识我?似乎是这样的,他的身份同样不简单,他和那女人是一伙的。转瞬之间已经在脑海中极速分析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发觉此人慢慢靠近我。 忽然脸上凉意,他的手捧住我的脸?!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说我过去是个采花大盗,四处欠下风流债?这么想着,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很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笑。 他不大相信地固定住我的脸,低沉道:“你在笑什么?”听不出是喜还是怒。 我在他手上拍了两下,啪啪的声音不重也不轻,然后回道:“在想你见到我怎么是这副怪模样。”这话脱口而出,好像都不用经过思考,说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耳边传来他畅快的大笑声,绷紧的神经也在那一刻松下来,这个人似乎更好解决一点,我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想的,只是之后的我发现我错了,他们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主,而我夹在中间纯粹就是自找罪受,后来回想起来,我也只能叹息说:“都是前世欠他们的,这这一世只好任由他们折腾了。” 他搂着我的肩,食指挑起我的下巴,动作很是娴熟,看样子他在风月场上是个老手了。他说:“没想到一阵子不见,你便得越发的伶俐了,看来耶若这个老师不错,改天我也要向他讨教讨教。” 听他说耶若,话语中随意地好像两个人是认识已久的老朋友,难道他就是南萧掌事者天无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 我收起玩心,郑重地问道:“你们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希望那我来要挟谁,那么我想你们找错人了,我自认没有这样大的能耐。” 流连在我下巴上的手指滑了一下,他眉峰隆起,墨色的眼眸里暗潮汹涌,是动怒了吗?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是没有这样的能耐,但是若是用你来让他们两之间的误解一点点加深,你说结果会怎么样?”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危险的讯号,他口中的他们是指耶若喝白无尘吗?耶若会因为我而误解白无尘吗?记起那一日耶若对白无尘说的“既已接受了那道旨意,此后你们便只能是兄妹!”冲突似乎早已经埋下,而宫中难保不会有人看到白无尘和我在一起,若是有心人在耶若耳边挑唆,难保不会产生误解。 我挑眉,很是不在意地说:“那又怎么样,即便是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又关我什么事?” 他鹰目冰冷,直刺在我脸上,若不是我勉强支撑着,很难躲过他的审视,手心里冷汗直冒,只有自己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心虚。 忽然听到他的笑声:“不错,不错,现在的你是虎不住了,看来我得要好好想想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制住你了……” 被他拖着离开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算是什么态度呢?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十四章 惊险时 峰回路转6 说实话对于面前这个人我并不讨厌,往往我评价一个人都是从第一眼就明白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这也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潜流。他也许是那种看着是一个大男孩,甚至会有点让我觉得无语,但感觉上很亲近、很熟悉,可若是稍稍留意他,又会感受到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伤感,我不能接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体会,只是穿越他冰冷的眼眸,我似乎能看到一颗空洞的心…… 凉洗之夜,月华满地,有着下人领我沐浴更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况且也不是让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换上一件水袖素白抹流苏的束腰长裙,裙摆及地,走起来很是不方便,腰间束有素色的纤细腰带,看着下人灵指一换一绕,腰带便勾成一个简洁的花形别在腰间,随着脚步轻颤飞舞。浸湿的墨发上抹了一层含着清香的露液,镜中青丝难得的光泽层墨。 门外早有一人等候着,他迎着月光,背向我,修长精硕的身躯包裹在紫金色长袍中,飘逸长发用竹青色玉簪束起,尾梢落在肩上,更添得几分的儒雅。 身边的下人悄无声息地退下,独留我与他空寂而立,此刻莫名的有些紧张,那女子带我来却没有任何的严刑拷打,反而好好伺候着,这是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很不正常,除非我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是他们需要的。可是除了我这个人,现在的我已经给不了其他的东西了,想必他们也不会不知道。难道耗费那么多精力就是要我?我下意识地收拢了单薄的水袖衫,难道面前这人和过去的我有什么恩怨情仇,于是心有不甘,就想出这个办法来得到我的人?顺便也给耶若他们制造一个子虚乌有的矛盾?真是一石二鸟。 可是南萧掌事者天无绝不是心有所属吗,他的那段风流韵事即便在西弦也是有不少人津津乐道的,说是他的女人为了他从东琴一路追着去南萧,辅助他处理好南萧内乱,一直没名没分的,而现在南萧所有人都清楚他就是南萧的皇后,况且如今她有了天家骨肉,地位更是无人可挡。所以面前的人应该不会对我有兴趣吧?这么想着,手放松了一点。 他慢慢转过身来,脸色略微有些**,微红,斜眼,竟是有些醉的样子了,他柔声开口道:“今日的酒似乎特别的烈。”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我缺心跳加快,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么幻情的话真是教人好不尴尬,我陪着哼哼了几声,借以掩去面前的魅惑。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却不知什么时候在眼前晃荡,他的手撑着我身后的门框,欺上来,在我耳边吹了一口热气,还能嗅到三分酒味,我忍不住将身体一缩,然后扭身从他手下闪过,拉开了距离说道:“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跟我探讨酒的问题的吧?”我的意思很明显,要他赶紧进入主题,告诉我到底要我做什么,还有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要我顺着他们的意思,若只是抓住我强逼,那样我绝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他眼神迷离,一缕飘散的墨发贴在手臂之上,嘴角上扬,笑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这么经不住等待,总是匆匆忙忙的,每次要见你我都要花费不少心思,这次若不是韵儿的计谋,恐怕要见你还需要经过耶若那一关。” 我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我们周围看似没有什么人,但再远几步,黑衣随从却把守了各个角落,这么小心,我想逃出去会很困难。酒气再次靠近,他的手钳住了我的下巴,低音落寞地说:“我跟你说话就这么不让你伤心吗?真是可悲,这样艰难才见到你,而你却无视我的存在。” 得了吧,能说出来的悲伤很多都不是悲伤,他看着难过,可眼里那一抹调戏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跟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我感恩戴德地跟他说:“啊,原来如此,那还真是谢谢你花这么多心思将我从皇宫里带出来。”不知不觉间这话就从口中蹦了出来,我说的很是违心,相信他也能够听出来,但他却笑了,仿佛很受用地拍拍我的头说:“这样才乖嘛,看,我们之间的交流还是很愉快的……” 我嘴角抽搐,愉快……好吧,我勉强承认,在他面前我能够不用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反正已经落在他们手里,而他们看样子好像不会威胁我或者是折磨我,我也没必要表现的很害怕的样子,要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观察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肩膀被强行揽过去,整个人似乎陷在他身体上,他勾唇一笑说:“走,喝酒去,很久没跟你喝酒,上次你的酒可是教我印象深刻啊。”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情况,那或许是属于他和过去的我的,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听众,会有触动但并不会产生什么共鸣,所以他和或许会失望呢?我有点幸灾乐祸,但与此同时心里还在不断的盘算着该怎么打发眼前的人,管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等我回到宫中,与他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已经选择了耶若,旁的人就都不是我的目标了。其实他这个人也很具有挑战性,只是他出现的晚了些。 忽然面前一名女子拦住我们的路,看那女子容貌较好,穿戴上也不差,此刻她脸上隐含着怒气,我整好以暇地看着她接下来的表现。 只见她大义凛然地说:“主上,公主还在房中尚未就寝,您难道不过去吗?”看得出他是鼓足了勇气来说这样一番话,但是这又是什么情况,公主和面前的男子住在一块儿?他们不是兄妹吗?难道他们做出有违伦常的事情? 我来了兴趣,看他的表情也变得不大一样,这人很有意思呢? 他沉下脸说:“公主身体不好,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劝她早些安置了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 这时候不远处另一名女子也匆匆赶过来,一把拉住女子的手,示意她别说了,然后朝男子一拜,好一番谢罪这才拉着她离开。 哎,一出好戏就这样被压下来,不过我也是收获不少,我戏谑地对他说:“抛下公主这样的美人儿,你不会舍不得吗?要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啊。” 大笑声再次响起,他勾起我的下巴,一个转身吻住我的双唇,点了酒气的唇瓣摩挲着,动作很是狂野,我瞪大了眼睛,偏过头去,但他的手似乎早已经等在一旁,又将我的头扶正,眼中含笑,惩罚性地在我唇上咬了一口,未曾有伤口,只是一点酥麻的微痛感,我又羞又恼,闭紧了牙关,阻止他不安分的舌头,他使劲地吮吸,似乎要把我口中的气息尽数吸光,我快喘不过气来。 缠绵粗鲁一吻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经瞪圆了眼睛,冲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他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把接住我的手,舌尖在唇上绕了一圈,很满足地说:“不错,看来这个方法对付你很好,现在你是要继续损我,还是我们喝酒去?” 在力量不敌的时候选择妥协也不失为一个缓敌之计,坐在石凳上,就着月光,面前一杯浅褐色的酒水,香气四溢,只是我却本能地排斥,这东西能使人失去冷静清醒,所以还是少沾为妙。 他也不管我喝不喝,自饮自酌地已经好几杯下肚了。人一旦喝了酒就会胡言乱语,面前这位也一样,他眯起眼问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那时候的你浑身上下似乎都长了刺,看见什么不平就要管,其实那时候的你已经自身难保了,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的身份吗?有多少人等着要你的命呢。”他说着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对于他说的事情我都没有印象,根本不知道他需要我会有怎么样的表情。 他猛灌了一口酒,依旧平稳地站起来说:“他们说你失忆了,你说呢?还记得我是谁,若是不记得我可是会伤心的哦。”蛊惑的话音在我耳边回荡,伤心?一个大男人因为这点小事就伤心,可能吗?我不信。 撇过头,端起面前的酒杯尝试喝了一口,那软滑的液体流入口中,顺着咽喉一路向下,腹中慢慢升起了一股热流,没想到我对酒的反应会这么明显,看来我真的是不能喝酒啊。 忽然身体越来越热,眼前的人好像也晃出无数个影子,在眼前让我分不清哪个是谁,我竖起手指却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视线集中,一团火在我身边燃烧,我只想让自己冷却下来,耳边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话:“给她吃了什么?这酒有问题?……公主还真是大度能容啊……”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3 章 随后一个清凉的身体将我抱起,那股凉意让我忍不住想靠近,在他怀里不住地蠕动,想要除尽身上的灼热。模糊间听到一声低吼:“你不要再动了……”似乎有人隐忍着说,“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把持多久……” 火在燃烧,赤红的双目什么都看不清,我只知道自己需要降温……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十五章 赴云雨 要或不要1 熔浆在脑海中不停地翻滚,冲击着本就不厚的皮层,引得身上点火一般的难受,我靠在什么东西上面,那微凉的感受带来从未有过的体验,身上的衣服闷热难耐,扭动身体,那流沙制的衣物如同纷纷扬扬的落樱,挽手抱住身前的凉物,无限拉进,一丝不差的贴合在身上,摩挲着,那种畅快难以言喻,让我不能自主地想要更多,口中不知何时逸出呻吟:“好舒服……”仰头,搂住那东西一同向后倒去,身下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似乎什么柔软的东西垫在我身下,强烈的震动迫使我凝聚视线,依旧朦胧,但却看清了此时压在我身上的男子,脸上越发的热了,心里像是什么东西在轻轻地啃噬着,不痛却很难受,他的手垫在我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模糊间听他说:“你这副样子很是很**哪……” 理智告诉我此时应该抽身离去,但身体一点也不听话,反倒主动地朝他靠过去,寻求解脱一般,眼前蔓延开一片荒漠,涌动的沙曼,一点一点挤兑着身体,让我不自觉的跟着它一起律动,那种失衡的却很刺激的感觉,,干旱的沙地上,有谁在喊我,遥远的声音教我分辨不出来:“虽然很想要你,但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次就这样放过你……”他在说什么,什么叫做放过我,似乎身上的压制一下子减轻了,那股清凉也瞬间消失,我胡乱的用手抓着,口中喊道:“不要走,不要走,我很难受……”火似乎要从身体里喷发出来,我快要承受不住了。 骤然间清流自头顶泻下,那寒冷的水教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水桶之中,而身边慢慢升高的水……抬手,竟是方才男子一票一瓢舀来冷水,倾倒在我身上。趁他转身的时候我抓住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冷言道:“你在做什么?” 他背对着我,似乎是不敢看我,愧疚吗?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杯酒里下了催情药,我体质不强,所以对此没有一点的抵抗力,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方法,难道他好这口?我嗤笑着将指甲陷进他的肉里,一点点收紧,对我这样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子用催情药,他还真下得去手!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别的,我扯过他的手,张嘴就是一口,直到血腥问在我口中蔓延开,我又加重了力道,直朝那骨骼咬去,若是我足够的强,或许可以将他整个手臂都咬碎,不然怎么能解了我心里的那股气! 听到他闷哼了一声,终于转过脸来,看到他的脸,我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了,只见他脸上横七竖八的一道道血色红痕,像是什么人在他脸上胡乱抓过,什么人?我低头看了自己的指甲一眼,不会是我吧? 他脸色一红一白的,呲牙的动作很是夸张,胯下脸说:“你这个女人也太狠了一点吧。” 心里的愧疚被我驱赶的一丝不剩,我理直气壮的说:“对付你这种下流却没有本事的人只能狠一点,我就不明白,即便你想要女人的身体,难说就只会用催情药吗?还是说你本身没有制服女人的能力,需要借助那些个下三滥的东西来‘满足’你淫秽的念头?”我说的很是**,这样的人一点都不需要留情面,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没本事却贪婪地想要得到。若是他真有本事,要要女人心甘情愿爬上他的床啊,再次一些强上了,总也好过想这样用药物来控制别人,这种卑劣的行径简直比**客更无耻! 他猛地站起来,俯视着我,眼里充满了怒气。真是说他没本事就气了,难道我说错了吗?之前还以为他不过是动作不羁了一点,没想到手段更加是不堪,眼中的轻视越发的明显了。忽然之间一阵惊呼来不及喊出来,我整个人已经被他从水桶中拎出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时候的我才开始害怕,我是不是不应该激怒他的? 他暴怒的声音震得我耳疼:“我真是犯贱,还想跟你这女人解释!”他贴在我脸上,眯眼说:“既然你认为我淫邪下流,那好啊,我就下留给你看,真不知道我忍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哼,说我没本事?那我就展现本事给你看……” 冰冷的水沾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在出水的那一瞬间寒冷就如影随形,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认识倔强地说:“难道你对我就这么着迷吗,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眼中的轻蔑一点不余地展现在他眼前,他要我的身体,拿去就是,可是想要别人的尊重,哼,永远也别想,这仇我记着,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他还有他那段不伦之情,我会一点点将它们粉碎。 突然之间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见他眼中的怒火瞬间退去,只剩下一些我说不出的东西,也许是伤感?不对,这个时候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一词,伤感用在他身上简直是糟蹋。 只是他的眼太过温柔,撑在我身上的手那样轻顺的抚在我的脸颊,声音沉而微伤:“怎么哭了?你从来不是这么脆弱的人……”这意味深长的话让我的眼眶微发的红了,哭?我哭了吗? 蓦然发现眼前朦胧一片,他也越发的飘摇了,纵使自己很不愿意承认,但我也是个女人,面对这样难看的景象也会难过,没有反抗之力的时候也会绝望会悔恨,为什么父母没有赐我一副男儿身,为什么我没有一身功力……太多的为什么,压迫在心里,只能找到眼中那一点缝隙,滚成泪水滑落眼角。 感觉压在身上的人向侧边倒去,平躺下,把我一把抱紧。眼角落下轻轻一吻,没有亵渎,只只是宽慰的,低沉的嗓音在耳边重复着:“傻瓜,我是被你气疯了,你还是一样的逞强,若是今天遇到的不是我,你还会这样嘴上不饶人吗?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扶风了吗,如今这样柔弱的你还没学会怎么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吗?为什么要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你还是不愿意离开乱局,难道真如他们说的你一颗心都在耶若身上?” 他眼中的哀伤越发的明显了,看着我,加重手上的力道,急急地说道:“不会的,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你留在他身边不过是希望……”他停住不说,大概是编不出什么自欺欺人的理由了吧。我抑制住心里的那一抹悸动,冷静地说:“我不认识你,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压得紧紧的,我都透不过起来,憋红了脸,我双手撑在两人之间,使劲在他身上掐了一下,只掐了一层皮,然后绕着拧,这样做是最能让人疼痛的。 他哼了一声,慢慢放开我一些,说道:“我在想,你到底失忆没有,为什么有没有那些记忆你都能让人恨不得杀了你?” 他的手比在我咽喉处,我下意识地躲开,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撑着现在这副脆弱的身体,忍受着是不是会出现的疼痛,就是为了活着。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事还没做,还有什么人需要我去看清。我曾经私底下问过太医,老头子虽然还是咬紧牙关不明说,但他的话语里已经透露了一些东西,他说我自己不愿意记起过去的事,所以才会甘愿地将自己的记忆祭献给阴寒之气,我想他说的阴寒之气应该就是锦木告诉我的噬天蛊吧。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我干咳了几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冷漠地说:“你到底是谁?”按照锦木告诉我的,我和南萧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因此眼前的人很可能不是南萧人,而他们这一行人找了这样一处偏僻的地方,应该是不愿让人发现他们的存在,他们是东琴或者是北瑟来的? 听到他的笑声,有点微微的苦涩,我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不愿理会,我不是救世主,做不了天下人的救赎,既然不能救赎他就不该给他一点含糊的暧昧。 他说我总是对他很得下心肠,我沉默,也许是吧,过去的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只是觉得他这样一个人不适合我,至于为什么不适合我说不清楚,直觉吧。也许是他表现出来的情意让我不能承受。耶若那样可以不我的感受的人才能让我放心地呆在他身边,因为这样的人不会因为我而受很大的伤害,纵使有一天我离开了,耶若也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而面前的人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已经能感觉到他对于过去的执着,这样的人很容易背过去伤害,纵使而我还不想造孽。 在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我觉得轻松多了,不记得过去并不代表我的感觉也削弱了,我还是我,我可以说,很多过去不愿意做的事,现在的我依旧不会做。 我开口还想说什么皮冷水的话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杂乱的脚步,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十六章 赴云雨 要或不要2 外面还有轻声的咒骂,似乎是谁犯了错。身边的男子将我放平整,然后迅速起身,离开之前还转过身,对我说:“你里面呆着别出来,我马上回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照那一日耶若的决绝,心中有些动容,我不是木头人,面前这个男人能在慌乱中还记得我的存在,不忘记安慰嘱咐我,看来他是真的把曾经的我放在心上。但我也知道那毕竟只是曾经,我记不起过往的记忆,也许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何必让过去的阴影再度纠缠。 如此一想,心下坦然,于是他说让我别出去,我就真的不出去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浑水摸鱼向来都是最好的,趁着他们乱,我找机会逃出去。无论他们有没有还我的心思,这样不说一声就将我劫持来,而且还和国师有牵扯,我都觉得不舒服。 门口人影闪动,我迅速起身,透过细微的门缝看着外面的情景,这是合院式的建筑,一间间房都朝向中央的院落,而此刻那片宽阔的空地上聚集了为数不少的人,他们举着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在这群人当中,我看到了那名疑似南萧公主的女子,还有……国师?看国师形色仓促的样子,似乎是逃窜而来的,而这边的一行人与他站在对立面上。双方还在说着些什么,因为距离远,我听不清,只能看到些许神色变化。 看情况是不大好呢,耶若和国师这场对决胜负显而易见,国事这么多年控制朝政却一直对耶若疏于防范,可见耶若城府远在国师之上,如今他既然已经选择慢慢释放出自己的势力,那么国师疏忽依旧的国师如何能够抵抗。从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我被自己吓了一跳,面前似乎出现了一道白影,她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好像是要引着我去什么地方,我迅速开了房门,跟着影子追出去。一路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而这条道正好是众人的盲点,逃过他们的监视?我有些很是惊奇,环顾四周,主营丛生,匿身在竹从之间,投过竹叶看去,聚集的人群竟好似出现在眼前,而声音透过竹叶传来也是清晰的很,看来我是寻了一处好地方啊。蓦然想起,不是我寻来的,是一道白影引我来的,会是谁呢?脑中搜索着这个人的样子,却发现脑中一片模糊,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将这一点暂时放一边,凝神静听他们的动静。 国师拔高声音道:“把她交出去吧,那个人说了,只要交出了她一切都好商量。”他的声音有点惶急,像是在赶时间一般。 那个穿紫金衣的男子说:“不可能,把她交出去只会加速你的败势,你难道看不出来,耶若这么说不过是唬你的罢了。” 女子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他们之间一定有情,至少女子对他是上了心的。那他呢?只见他紫金色的衣服在灯火下异常的闪耀,那一刻看着他,只觉得贵不可言。我忽然想起听锦木介绍四国情况时听到一个人,与面前的这一位是何其相像,惊诧地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喊出声音来。竟然是他,难怪他和她一起来,确实啊,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同进退共荣辱,本就该如此。 国师迈上前一步说着:“就算他是唬我的又怎么样,他已经开出条件了,我只有听从,你们呢,当初说的,我说服将军去逼宫,你们也会出兵帮我。现在你们的军队一看事情不对就要撤走,这是什么道理?” 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始内讧了,真不知道国师和这些人怎么会开始合作上的,彼此之间不能做到知己知彼,一旦事发就开始采猜忌对方,这可是大忌啊。 嘴角勾起,这场戏真是有趣的紧,过时还算是熟悉一点西弦的情况,本来有他带兵,再加上外部的势力,如此里应外合,耶若就只能是一只困兽,被囚在皇宫里动弹不得,这样他们逼宫的计划也许就能成功,可是看样子国师的人在宫中受到了不小的挫折,而外面的军队又不敢轻易进去,担心里面有什么埋伏,因此在听说国师事败之后就赶紧撤离。这本也没错,只是这样的配合也是在不搭了一些。 女子衣袖一挥,迫使国师退了一步,这时候我才看清国师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因为是掩在衣袖里,因此不容易发现。女子朗声道:“过时何必动怒呢,如是我们的势力也跟着进去,那不也白白送命吗?”她冷眼睥睨着国师,气势夺人,不待国师反应,她又说:“我们且不论国师你做了什么好事,可是如今,那个女人我们是不会轻易交给你的,这么好的一颗棋子,要有下棋好手来下才能发挥最佳作用,而你——”她瞥了国师一眼,很是藐视地说,“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国师气得指着他们只能说出一个断断续续的“你”字,如今的国师确实有些失了分寸,他这是穷途末路所以才会慌得乱了手脚吗?而他们口中那个“她”是我吗?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人被挟持来吗? 直觉告诉我就是自己,可是耶若会愿意用那么大的条件来跟国师要我,这点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来在他眼中我有这么大的价值吗?不对,是旁人觉得他很看重我,而他的举动不过放任旁人这么以为,事实究竟是怎么样,我不好说。耶若这个人果然厉害,他步步为营,就连男女情事在他看来也都是能够利用的,这样的对手很有挑战性,我的好胜心一次次被耶若挑起来。 这般沉思之间,不觉院中出现了一些变故,耳边传来刀剑相搏的声音,只看那国师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刀和紫衣男子交手起来,女子退到一旁,以手示意旁边的下人不要插手,她对男子很放心,认为一个国师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同时这样做也全了他的面子,这样手下的人对于他也会更加臣服……她用心良苦啊。 我撇开脸,刀剑相撞激起的火花让我的眼睛很不适应,金星似乎在面前旋转,我看不分明,身边似乎是出现了一道身影,还有一身几不可闻的叹息,我差一点就喊出来:“你是谁?”但理智将话生生压下去,偷听的下场我已经经历过,若是再犯一次错误,那么我就是愚蠢了,于是现在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声。眼前看不清,身边那人说:“事都不要相信,你只有一个人。”这仿佛来自远方的声音教我寒意顿生,额头上冒着冷汗,心里更是紧张的很,直接的一个念头冒出来:看不清面容,声音阴森,来无影去无踪……这不是魂魄是什么?于是一个激灵,勉强稳定自己不颤抖,却听见那个声音再度飘扬入耳:“别怕,我走了,今后的你,自己好好过,记住你只是你自己,不是别人,所以不用顾虑太多,做你自己就好。” 听到她说要走,我竟然会有不舍,像是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分离出来,那种感觉和女子分娩似乎是很相像,我压低声音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轻细的声音仿佛落在我心上一般:“该看的人都看了,此生便再无遗憾,我时间到了,若是再不走,你可就要遭殃了……”她轻笑的声音让我放松了不少,遭殃?我会造什么殃? 她似乎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继续道:“不要爱上他,这样你自在一些。”她说的“他”是谁,为什么叫我不要爱上他,爱上他就是遭殃吗?会很痛苦吗?我还想要问更多,但身边一阵清风过境,竟然什么都没有了。我抬起手,风从手边吹过,酥痒的感觉慢慢透过**扎进身体里,颤抖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轻松,说不出的畅快,而腹腔内好似还有一股气体在流动,那压抑已久的感觉好像都随风漫布全身,直觉上自己在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我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还有关于这一天夜里出现的那道白影,着说不清的东西直道很久以后,我才明白。 一声沉闷的吼声穿过耳廓,我循声看去,我发现国师倒在地上,身前插着一把剑,而剑柄落在男子手上,这么快就被解决了?真是让人感到失望啊,这个国师平日看起来还是很精明的,把持朝政的那几年,他也慢慢退步了吗? 这时候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沾这殷红鲜血的剑在国师脸上一挑,一层细薄的面皮扎在剑上,人皮面具?我听到有人喊着,地上那个退去了面具的人,哪里是什么国师,不过是一个相貌上和国师比较接近的人罢了,难道……上当了?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4 章 我看到男子脸上从震惊到皱眉,最后他却笑了起来,说:“果然不愧是我的对手,这一招接一招的,看来我需要好好应对了。” 很快他们就指挥着人开始撤退,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耶若的人很快会找到这里了吧?想到这里,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总觉得有一道目光直射过来,再度看去的时候,紫衣男子正朝我这个方向看来,他高声道:“你还不出来吗?好戏已经散场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十七章 赴云雨 要或不要3 我想着也许他说的不是我,若我主动现身不久彻底暴露了吗?于是我继续屏息等待,归元神思,体内那股流动的真气越发畅快地运行着,这种感觉很熟悉,慢慢握紧拳头,使力,似乎能看到一种积蓄的力量在等待暴发,这就是所谓的功夫吗? 那道白影离开,而我却莫名地得了功夫?对于这层无形之间发生的改变,我心中惊骇。正失神之间,一阵疾风从身边刮过,不多时,男子已经出现在我眼前,他无奈地笑着说:“你非得要我亲自来抓才会愿意出来吗?从来不知道你也会有这么能躲的时候。“伸手将我扶起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推开,手上的力量还没有散去,却在出掌的那一刻明白过来:现在我身上的变化还是秘密,没有人知道,也不应该让人知道,于是强行扭过手掌,对着一旁边的空竹扑去,看样子很像是想要从他身边逃脱了。看到他笑意加深的时候我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发现。 这群人很快就收拾好行李,进入各自房中就再没有出来 ,我和这一男一女在一块,女子看着我眼中很是平静,我不相信她看不出来男子对我的态度超出了应有的界限,若是一般女子怎么能够接受呢?我心中感慨:不愧是要做大事的女人,能忍人所不能忍。这样的人很不简单,这样的女人更加是难得,在对她戒备的同时我也很欣赏她。男子将一颗海棠盆景搬开,那里有一个圆形一人宽的缺口,原来他们早有准备,难怪能这么从容了。说话间男子却咳了起来,面上潮红一片,女子从袖间掏出一瓶药,让他服下一颗药丸。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们就催促我赶紧从洞口下去,心中思量:他是得病了还是受伤了? 黑暗的甬道,只听得到三人的脚步声,这狭长的地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应该是他们经营很久才造就的吧,只是他们难道不清楚,一大群人无故在院中消失,已经追查到这个地方的耶若怎么可能找不到这个地方? 二耳边的气息很重,我能感觉到男子一直在我身边,他抓住我的手的时候我没敢挣扎,算了,现在时机不以,就让他随他去吧。 地道中湿腻腻的,很不舒服,空气细薄,三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快,我在想这条道究竟有多长,若是再长些,估计还没出了这里就已经被憋坏了。感觉手上加重了力道,我朝男子望去,他眸中神采奕奕,对我挑眉,似乎在说:”很刺激吧。“ 我瞥了他一眼,不去理会:此人内心极度不正常。不过这么一来,身上的不适似乎真的减轻了些。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若是他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的话,他成功了。 女子在一边安静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没有任何的温度,冷,这是我的最直接的感觉。可是除了冷之外却没有记恨。正如她所说,她拿我当棋子,也许在她看来她自己是那个能好好利用我的人。为了利用我,她甚至可以暂时让出自己的心上人!这分舍得,倒真是难得。可是纵然她能表现的满不在乎,她的心里难道能够做到一点都不介意吗? 我微笑着,有意拉了拉男子,目光盯着女子,看她会有什么反应。男子俯下身来询问我怎么了,我凑在他耳边说:”你说我们这样,她会不会吃醋?“说得很轻很轻,只有他能听到,这个我很确定。而他不说反笑,笑得很是欢畅,看看我再看看另一边的女人,好像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但我没有错过他眼角的一丝惊慌,他也不是没有顾虑,他手里牵着的是我,但选择的却是她,他们是要一同并肩作战的的最亲密的战友,而我不过是一个外人,他应该清楚到底是谁更加重要,有些事不能随心所欲,这个道理不用我来提醒他,他这样的人注定要舍弃一些东西,这一点耶若比他更早明白,所以耶若身上的弱点比旁人更加少一点。 走了很长一段路,但我却觉得一直在绕圈转,这么问他时,他很坦诚地说:”我们确实在绕圈,这本就是个环形圆道,有中心点慢慢扩散开去,这样的构造最不容易被后来的人攻击。“他还跟我解释这条道的作用?看来他太有恃无恐了。 过道壁上传来几分有规律的敲击声,女子话音起:”来了。“ 我感觉到握着我的手动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我明白,是耶若的人来了吧?而这个敲击声......应该是他们的手下传递的暗号,从哪里来的呢,环形圆道,我回味着他的话,忽然想通了什么,他们大概也是在这个过道的某一圈,最后肯定有人垫尾,一旦发现有人过来就通过敲击墙壁来通知其他人,这样一层层相互传递,能在第一时间就了解了想知道的讯息,这个想法果然不错,我忍不住为他们叫好。 不过耶若也不错,在这么短的时间解决了国师一党,然后能够顺利发现他们屯聚的地点,今后我若是想要在他身边站稳脚跟的话也许还需要更多的精力了。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过道上的光逐渐变亮,这说明出口就快到了。此时男子贴身说道:”你猜我为耶若准备了什么?“那样自信的样子让我不得不怀疑他设下了什么陷阱,那时候他没有留下多少人,很多手下都陆陆续续进房,应该也是跟我们一样从过道出来了,即便有人手在那里也不是象征性地防守,那么他还做了些什么? 他的魅笑声在耳边越发清晰:”你的手心怎么出汗了?“废话,当然是因为我紧张了,感觉他的问题有点奇怪,还有他一路来的有恃无恐的样子,我担心耶若的人手会遇到什么挫折,可是耶若不是这么冲动人,他既然会来这里就应该做好完全的准备了,不知为什么,我对他莫名其妙的信任,也许和我身边的一男一女一样,我可以和耶若成为最佳搭档。 我冷静地说了一句:”有什么话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还不乐意听呢!“ 我一说完,女子朝我深深看了一眼,眼中是一种从不解到豁然开朗的神情。我轻视地甩手,不是常说”欲擒故纵“吗,要想听到我想要知道的,就要表现的一点也不在意。这样即便是对方知道你是假装的,也会因为心里的那份不确定而把话说透,其实这就是一场游戏,比的就是谁比谁能忍,谁比谁舍得下放得开。男子是有意要告诉我这些事情的,差别只是,他要吊着我的胃口让我求他,然后一点点如同圣主一样将消息惠泽给我。 不过很抱歉我做不了这样的人,我控制着自己的眼神,让自己保持着很不在意的样子。 男子叹了口气,看似无奈地说:“你就不能假装很有兴趣的样子啊,这样我告诉你的时候也会更高兴一点,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看身边的女子,心想着,她听到这话会有什么反应。若是看到那个冷美人动怒的样子,我会很高兴呢!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我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明明刚才还在我们身边的,现在她去哪里了?他们还有另外的安排? 我正眼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对于他们 计划我是真的有点兴趣听了。他的表情终于有点满足的样子,他说:“你知道火弹这种东西吗?” 火弹?听这名字也能大概能明白这东西的作用,难道...... 他点头,继续道:“院中早已埋下了数十颗火弹,一颗火弹就能要了上百名高手的命,若是这么点大的院落里有数十颗,这个威力足以让所有进来的人都有去无回。”他眼中的狠绝让我心惊,让所有进入的人?那么现在谁进来了?我明白耶若是一个谨慎的人,他还是一国之主,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会亲自来到这里的,可话虽如此,耶若这个人心思不是常人能够猜测的,他究竟会不会来我也没有把握了。如是他来了......我不能想像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像是一股难以下咽的气流堵在我的胸腔里,让我呼吸不畅。 手被放到面前,还有一张隐含了怒气的脸,只听身边的人说:“别弄疼了自己,即便是你担心他也别表现的这样明显,我会生气的。”我看到自己的手掌上弯月形的指甲痕,还有殷红的鲜血流淌下来。秀眉颦蹙,即便是我心中紧张了些,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夸张啊,而手掌上的伤口......应该是我还不懂得怎么控制自己身上的真气吧。 我耶若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比陌生人更熟一点的对手,他对我的忽视、伤害让我燃起更大的斗志,我要成为能够站在他身边,成为他无法轻视的力量,至于他本身究竟怎么样,我并不关注,即使没有了他,我也可以寻找其他可以替代的人,面前这一位就是一个。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这个想法,可是为什么越想越是没有底气呢? 猛然之间听他说:“真是败给你了,看样子他在你心里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随着一声叹息,他再度言道,“你还记得方才墙壁上传来的几声敲击吗?” 三声?似乎是。 “一声表示来的人不多,两声表示来者中有高手而且人数不少,三声表示......只有一个人来” 凝眸真视,等待他接下去的话,感觉他还没说完,一个,那会是谁?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十八章 赴云雨 要或不要4 揣测着那人不可能是耶若,因为像耶若这样的人是最珍视自己的命的,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尤其不会只影前来别人早已做好准备的地方。 男子看着我,透彻的目光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清楚,这种霸道的气息教我不由地叹息,有时候看的糊涂一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这样执着地想要看透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若是他真对我有心,那么结果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而他若是对我没有心思,那么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就更不值得他浪费精力了。此刻的我对他也生出一丝的同情来了。 半响他才说:“我猜这个不是耶若,但是也差不多了。” 他的猜测透着玄机,什么叫做差不多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差不多的说法。除非来的人身份不必耶若差多少,而且和我们都有关......突然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我的脸也逐渐冷了下来。 除非这个人是慎清王,是白氏族长,白无尘。他若是来了,在这里出了事,没有人会怀疑是别人做的,更多的人认为是白无尘在西弦境内出事了,西弦现在是由耶若主事的,他们两兄弟因为当年的宫廷政变,背负着争夺的命运,所以现在耶若终于要斩草除根了...... 这样的顺理成章,如此一来白氏和西弦的对立就难以抵抗,白氏虽然积弱,但经过白灵、白无尘两任族长的修缮,也稍稍恢复了一些,而耶若重新掌政不久,朝内经国师之流的败坏,真正能有多少实力呢?若是没有了白无尘这个身份的牵制,这两股力量对抗上必定是两败俱伤,纵使一方能够勉强胜利,那也是元气大伤。到时候无论是南萧还是东北联盟,都有实力来吞并了西弦和白氏...... 所以无论怎么说,眼前的情况对于我身边的这个人来说都是很有利的,所以他才会这样的淡然,才会这样的无所顾忌!紧盯着他的脸,我慢慢露出了笑容,这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若是他真的能够挑起西弦和白氏的争斗,那我倒要好好考虑要不要帮他了。 我转脸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洞口,光明、远方、争斗、统一......这诸多的词语慢慢漂浮在天空之中,随着名个方向的风融合、排斥,终有一天会出现一个朗朗清明的天下,到时候荣登宝座的人会是谁呢? 见了外面的情景,我又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出了洞又看到另一洞了。只见眼前荒芜一片,尽是黄褐色石砾,环形的山脉将此处围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些看着很想是原始土穴的洞口,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深浅。难道他们就打算这一路都钻洞了吗? 也许是我的笑容影响了身边的人,他悠闲地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说:“休息一下吧,你也累坏了。” 这一路走下来,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很累,这一点点都说明我身体上的变化,只是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可以对抗眼前的他,而就算我能,要怎么从这里出去也是个问题,因为我做出不甚负累的样子,扶着石块休整起来。适当的保存实力也是必要的吧,况且我还不清楚院子那一边的情况,冲动不得。 周围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很是荒芜,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个低陷的盆地的。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象,一边也开始打量面前的人,他此刻的脸似乎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手不由自主地按在胸口,洞中的情景再次浮现在我眼前。看他皱眉的样子,真是病得不轻啊。 我靠近他,问道:“你身上带药了吗?”他现在可不能有事,我还需要他带着走呢,不然若是他出事了,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出去。即便是能够出去,大概也会走不少的弯路,所以他现在不能有事。 他惊喜地看着我,声音有些虚弱,脸上的笑容却不能掩饰:“你在关心我?”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理会这些有的没的,我真是服了他了,说不上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我直接动手在他身上搜索了起来。男人的身体又不是第一次碰了,我这样告诉自己,于是心安理得地动手。 忽然之间手被他抓住,他将我一把拉进怀里,将头靠在我肩上,低声说:“这样就可以了。” 如此简单的话让我的心不安地跳动起来,面前的人这样明显地表现出对我的在乎,而我也并不是没有感觉。我应该把他推开的,可是那一刻我下不去手。他是病人,需要照顾,也许这一刻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吧。我能体会这种感觉,因为我第一天醒过来的时候也是那样脆弱,希望耶若能够留下来陪着我,我抛下尊严求过他,可是在他看来却是那样的可笑。那一日,没有半点依靠的我是多么的不知所措,没有人能够体会。我发誓经历过再一不愿意经历一次,所以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大到我能够冷静地面对所有的难题,强大到我能笑到最后,甚至不输给他们!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5 章 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推不开他,也不愿意推开他。调整自己的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听着肩上传来的没有规律的呼吸声,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边,脉搏很是不稳定,心中微微刺痛,我柔声问:“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双手环住我的腰,收紧,像是要从我身上汲取力量。忽然我浑身一震,侧脸上落下轻轻一吻,他的唇停驻,只是温柔地碰触,却并不深入。 但那种战栗的感觉却传入脑中,让我有一时的恍惚,待反应过来想要斥责他一句,他已经老老实实地挪开自己的唇。装睡的样子让我有气不能出,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怎么能这样的孩子气,看着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瞬间变得这样依恋别人呢? 也许我不是全能的,因为我看不见那一刻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真到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一个男人只有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才愿意展现他的孩子气,把最真实的念想摊开来给她看,所做的不过是想把她放在最贴近自己心脏的地方。但那时候的我还不足以明白这么复杂的情感,或者说我不愿意深入去想。 肩上的人虽然一直沉沉钝钝的,甚至 慢慢的失去了意识。我忍着酥麻的感觉,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直到感觉有脚步声传来。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我们刚出来的洞口。 看到出现在我眼前的几张脸,我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放心,正想出声说话。一个并不陌生的女子又一次上前,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个狐狸精,趁着我们没来竟然勾引起主子来了!真是好不要脸!”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这群人中为首的那名女子,她的态度才重要,而现在说话的应该只是他身边的侍女,还是一个不懂事的侍女。她身边另一位女子上前拉住开骂的那个,劝说着要她别乱说话。而为首的女子刚是慢慢上前,对着侍女笑了笑,然后以迅雷般一掌掴在她脸上,冷言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边乱说话了,第一次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没想到你还是不知道收敛。正好侯桑所里缺了几个开山者,你自己过去还是我找人押你过去?” 开山者?这不是一向都是由被判了死刑或流放 人来做的?因为开山艰辛异常,在那里就算是七尺大汉也不是累死就是被山石砸死,更何况是一个弱女子呢?如此刑法真是严苛啊,不过她愿意教训自己的手下,我自然不会去插手,同情也罢,终究与我无关。 没人理会那一声声惊天动地的讨饶声,而为首的女子,也不多做停留,来到我身边颔首示意,说:“先给他服药吧。”神情似乎还是在询问我的意见,我不明白,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我是外人,现在看来好像她把自己当做外人,难道在她眼里,我和他才是一对的?不可能,我看得出她的关心不假,她的心意不假。这个女人 的宽容与冷酷多都见识到了,但我似乎更加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了。 男子服药过后身体慢慢恢复过来,醒来先看了我一眼,发现我还在就露出满足的笑容,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随后他神情严肃地询问为首的女子:“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不避讳我,我也就这么呆着,听她没有任何波动地说:“找到一具尸体,看样子像是白无尘的。” 我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就算白无尘真的来了,他功夫高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遇害了呢,我不相信,这绝对不可能。肯定是他们在说谎!不对,她只说是看样子像,所以也不一定是白无尘了。 一双手抓住了我,对上那人坚定的目光,我不敢看,因为他的眼神告诉我:这是真的,你要恨的话,冲我来。 一身月白色的白无尘,我对他的没来由的敌意,他无限的包容忍受,还有他叙说的那段尘封的往事,还有他的伤痛......我承认我依旧恨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也不敢想象。在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我可以很冷静地把他当做那个我所厌恶的人,但当他不在的时候呢,要我怎么能够冷静下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十九章 赴云雨 要或不要5 赤红的双目,看到眼前的人都是带着血色的,我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肉里,只有那种明显的痛才能让我平静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愤怒,而我究竟又是在对谁愤怒?眼前的人没有错,若是跳出了这层关系,我可以说他的谋划很不错,换成是我也未必能想到这个办法。可是如今我却不能这样说了。 我决定跟白无尘走的时候,我听他说他的过去的时候,在贴近了他的心之后,恨意已经浅了很多了,只是心里总有些别扭,好像残留在记忆里的什么东西提醒我不能靠近他。不能解释的,不用解释的。 为首的女子对我说:“姑娘冷静,也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白族长功力何其高强,怎么可能轻易就掉进陷阱里呢,说不准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冷眼飘去,盯着她却充满了漠视,这话不应该由她来说,要知道计谋是他们设下的,他们自然是希望结果如他们所愿,而现在她却来顾虑我的态度,跟我说可能不是这样!难道只是为了表现她的宽大吗?既然要有野心那就不要再装出一副菩萨心肠了,这招对我没有用。我哼了一声,对于她这种虚假的态度表示不屑。 男子拉着我的手在这个时候放了下来,只听他带着戏谑地说:“看来白无尘在你心里也很重要啊,真是不知道你这个女人心里能有多少人?” 我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那女人要这样做了,她找人带我来,把我送到自己心上人的面前,甚至对于我和他之间的暧昧都没有丝毫介意,反而给我们留出足够的究竟,这样的反常。我开始还不能确定,现在......她真正的目的在这里吧,让他看清,有很多人能够影响我的情绪,也有很多男人看中我。她可以不管这个男人选择要我目的是什么,她只要让紫衣男子看清这一点就好,果然是女人的心思。 对于他们自导自演的戏,我没有兴趣加入,我不愿过多的牵扯,或许之前因为身体虚弱没办法,但现在......还真是要感谢他们,竟然让奇迹在我身上出现,手端流动的气息已经越发的明显了,我想我足够保护自己,不一定要跟他们决裂。不过是没必要按照他们的剧本来演了。 留意到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并不是很在意,放开握紧的手说:“现在你们打算去哪里?” 我说这话的时候紫衣男子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恢复冷静了吧,难道他想法里的女人就一定是那种为了男人哭哭啼啼的吗?很可惜我不是那种人,没有记忆也是有好处的,这样的我对所有的人情意都要浅一些,没有那些感情的积淀,我所要关注的就只有我自己而已。 我可以抛下所有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那女子微笑着说:“现在外面应该还是有很多人手盯着吧,我们从那里出去。”她手指着其中一处洞穴,对着我说,“为防止有人追来,我们分开走,姑娘你是要跟我还是......”她说的很是委婉,还给了我选择,真是要好好感谢她了。我勾起嘴角,笑意却没有到达眼中,那种空洞的笑对着她,只是要告诉她别浪费心思在我身上,没有必要。 紫衣男子没有开口,他也在等我的选择,沉默地。我扬起墨发,上前靠近了女子说:“走吧,你们有那么时间可以在这里耽搁吗?”相信不用我提醒他们也应该想到这里并不安全,白无尘能找到这里来,耶若又怎么不会,他们火弹能发挥一次作用,第二次就未必管用了。 再次进入黑暗的洞口,没有回头看那男子,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在身后。我贴近身边女子,说:“你说现在若是回头能不能看到他还没走?”我承认我的话不怀好意,我只需要提点一下,她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听懂我想要表达什么,然后接下她会怎么样,会有怎么样的纠结就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一个女人心思太过深沉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会把自己困在自己的想法里,越想越严重。呵呵,所以人说难得糊涂,因为太聪明的人会活得很辛苦。 她的表情我看不清,只能听到她说的话:“他看着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会明白最后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是吗?所以你在我酒里催情药,把我送给他,就是要他看清我不是那个可以陪他到最后的人?你可真大方啊。”我说得很张扬,那天虽然药物控制了我,但并不表明我一点知觉也没有,先是侍女拦路,别告诉我,她的手下会出那么鲁莽的人,若是没有她的默许下人怎么可能会来闹事呢?再者,他若是真的要我不必这种东西,而他最后选择用水替我降火,也说明这不是他的意思。可是在我的指责下他还是选择不解释,因为他也能猜到这是谁的主意,虽然手段低下了一点,但在他看来,自己的女人能够这样做很难得。于是他甘愿替她承担下罪责,同时也算作对她的弥补。而她要的就是这份愧疚,弥补。她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竟然懂得这么做。一般人只是忙着阻止,而阻止的后果就是让男人们产生厌恶,之后也许夫妻之间是曾经有情义的,但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也会面临分飞的结局。而她反其道而行,无限地给予,甚至还帮着他得到,让他体会到他所在意的人也不过如此。这就是她找人带我来的目的之一吧。 她笑了,笑声中甚至有些赞许:“你果然不愧是扶家的人,心思果然细腻。”她没说什么,但事实上她已经默认了。 我也陪着笑了起来,说:“你也不错啊,能想到这个方法,我可要祝你早日俘获他的心了。”说完这个的时候,她似乎顿了一下,我用了“早日”一词,她应该能听到这个词的意思,那就是说,她现在还没有得到他的心,她这么阴谋阳谋的还是没能得到他的心。这对于她来说难道不是一种挫败吗? 洞里很干燥,前面的人举着火把开始探路,走的很小心,似乎洞里有什么玄机。她也看到了,不由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忽然一声尖叫从前边传来,火把一下子就熄灭了,身边人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说:“是不是你搞的鬼?”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我?那倒也是,我算是他们这群人里唯一的外人,也是唯一有机会泄露他们行踪的人。而且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也有机会可以做一些鬼把戏的,但是真可惜我没有机会也没这个智力。感觉到他扣住了我的脉门,然后一步步小心地前进。 脚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嘶嘶地响着,我听到了,而从她的动作来看,她也听到了。这声音很尖细,而且远远近近的没个准头。像是一种爬行速度飞快的动物——蛇? 这个岩洞里有蛇并不奇怪,那么之前的尖叫声应该就是他们的人碰到蛇了吧。我稍稍放心了些,继续说道:“你害怕了吗?若是我告诉你,你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你会怎么想?”因为心里有底,所以可以开始和她交手,我发现惹怒她是我现在很想做的事,这样能让我的心里好受一点。 她声音也很平静:“我们本来就是在前进不是吗?”难道你还以为回得了头吗?反正这一路有你陪着我,也是不错的。“要我来牵制耶若他们吗?真是高估我了,若是能够一举歼灭了他们,耶若绝对不会顾及我的安危的,除非他发现我的价值还能更高。 我还在想着需要多久才能出去的时候,手上加重了力道,她说:”我要杀你简直轻而易举,但我一直没动你,甚至你要的东西都尽量满足了,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否则,别自以为帮过我就能为所欲为。“ 终于放狠话了吗?看来我们的过去还有很多纠缠呢,我帮过她,这我倒是不知道,锦木也没告诉我,只说是我和他们有些渊源。为所欲为?她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现在不过就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了,我还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吗?真是冤枉。 后来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了,因为洞口就在出门了,阴暗下的她就要消失了。在人前,尤其是在他面前,她是优雅大方智慧的象征,还真是一个虚伪的人。 洞外一片广袤的平原,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的,而此时连一个人也没有,难道紫衣男子他们还没有到?我看到女子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事情和他们预料的不一样了吧?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还有跟我们一起来的人呢,不会是洞中蛇把他们都吓住了吧? 安静的诡异,我也慢慢想起了什么,嘴角绽开笑容,也许是他来了吧。 只见那女子三指紧紧扣住了我的脉门,想要拉着我一起吗?那也要看看我愿不愿意......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章 赴云雨 要或不要6 感觉到身边的空气异样的流动起来,就明白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变故发生了,果然一阵破空而来的羽箭从四面八方直射过来,碍着有人在身边,我只能装作惊慌地东躲西藏,但是身体的变化已经让我的感官变得异常的灵敏,我能提前知晓箭飞来的方向,虽然行动上看着毫无章法,但也勉强能够应付过去,于是一群的箭落在身边,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我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差点与那女子撞在一起,听到她的粗重的喘息,我们躲的都很是狼狈,她勾起嘴角,像是很不屑地说:”原来他真的能一点都不顾及你的安危啊。“似乎是很得意的。 我不由得先笑起来,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怎么还记得挖苦我啊,我对耶若有多少作用我自己清楚,不可能比他心目中的天下还要重要,所以我很自觉地没有对他寄予什么厚望,是他们一直不愿意相信,总要这么来试一试。 我眼尖地看到一只箭冲着她的后背射来,而她正在忙着躲避另一边,竟然露出了后背的空门,这电闪雷鸣之间我也顾不上想什么,翻身上去,挡在她后背。箭射入骨肉里的声音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被我扑倒在地的女子看着我睁大了眼睛,吃惊吧?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呢?为什么在我会选择替她挨了这一箭,我难道是希望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还是......我希望自己变得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既然认为我是那种会携恩要挟的人,我就偏要做在敌对还能舍己救她的人,让她完全改观,让她所建立的价值观完全的崩塌,这样不也是很有趣吗? 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自己,至于对别人有利或是有害都不在我的考虑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样的我很自私吧。 我听到自己倒下来的声音,还有人喊停,身体止不住向下倾倒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似乎是久违的身影:他真的来了呢! 痛,在中箭的那一瞬间没有感觉到的痛,在之后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开来,我用手护住心脉,血液汩汩的流淌声很安静很凝重。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6 章 马蹄声扬起,一路飞奔过来的骏马隔着几里瞬间就在眼前,马匹吐出一口浊气,听在我耳中异常的清晰。离我最近的女人似乎要抬手来扶我,但是手落半空中却下不来,她还不能接受我救了她这件事,在她看来这是这样的不可置信,我发出笑声,但从腹腔中传来的气一出口就是一阵阵的不可抑制的咳嗽,原本应该是胜利式的笑声,落到嘴边却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迅速到我面前的人,跃身下马,动作说不出的帅气,剑眉横斜,峻目冷对,唇线绷紧,看的出他很愤怒,呵呵,真好,替人挡一箭竟然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景象,收获不少啊。也许是我嘴角诡异的微笑激怒了他,他蹲了下来,在我身后,检查了中箭的位置,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抚在我背上,轻柔的小心翼翼的,他对我终究还是不错的。他一言不发地将我抱起,姿势很是怪异,可以说是扛着我走的,为了不碰到我的伤口。 而他走经过那女子冷淡地说:”本来不打算把你怎么样,不过既然你自己找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他的话很有威力,那一刻我听着,一种感觉越发明显:不管有什么样的难题,交给他去解决,而我就只要躲在他身后就好,这样就会很安全很舒适。但前提是他愿意让我躲在他身后,所以为了争取这种荣幸,我要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更加的不容忽视,也是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会选择了耶若,又是为什么要一再地挑战他的权威。原来竟是这样......这一箭还真是有意义...... 安心地靠在他肩上睡去,背上真的很疼哪,虽然之前一直会有头痛、胸口痛这样那样的疼痛,但是和现在的似乎有一不样,之前是突发的全身性的抽搐的沉顿的疼痛,那种是忍受住了就慢慢会麻木的,而如今的箭伤是那样的刺痛,箭与肉相扣的部分波及开来的疼痛一直让我保持了清醒,就算是我有心要入睡,也不过就是闭上了眼睛,然后思绪一样的清晰。 听得他坚定的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想,只要我不允许,你就绝对不会出什么事。“这个人真是不懂风花雪月,明明是很温馨的话为什么到他嘴边就这么的强硬呢?我有些迷惑,为什么之前会有传言说他是一个昏庸荒淫的国主呢?这到底是从哪一方面来说的,从我见到他开始,他的举动都是那样的决绝冷酷,他的后宫也没有多少女人,他的身边除了安平甚至没有一个孩子,而他这样一个不懂得温柔的人怎么能说是荒淫呢?我只觉得这简直是误解了荒淫这个词,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来。 这可好,一笑,扯动了伤口,猛地抽气,大口大口的呼吸,辛辣的感觉顿时涌上眼角,只觉得滚圆的泪盈满了眼眶,不是那种痛苦的泪,而只是吃了满口的辣椒或是其他什么东西而引起的泪腺自然的反应,哭着笑了,这感觉异常的怪异。 耶若瞪了我一眼,眉宇越发的紧锁,说话声也低沉的很:”你最好不要再折腾,否则吃苦的就只有你自己,没有人会为你分担痛苦。“一番话很是正确,但说得很是刺耳,这就是所谓的忠言逆耳吧,我就接受他”不吝赐教“的心意,对于他的话自动忽略这去。其实他也应该发现了,箭伤虽然看着恐怖,但其实我控制好了角度,箭偏离心脏的位置,只要医治得当就不会有什么凶险的。我虽然那一刻的冲动,但并非没有理智,我也知道要保护自己。 于是一路上他的话很多,大多数都是指责我不安分的,我也许是有受虐的倾向,听着他骂我的话却觉得很窝心,很放心,那一刻我竟然也忘记了,这一箭是他手下的人射的,纵使他已经交代下去让手下尽量避免射到我,但是他在这么做之前应该考虑到,流箭无眼,即便是顶级的弓箭手又如何能保证真正做到不射到我呢?而他既然明知道有可能射伤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射箭,所以我中箭有一大部分要归结到他身上。 我能想明白,只是那一刻靠在他怀中,找到一个依靠,我似乎有意的选择忘记,有些事实本来就是很残酷的,如是不想受到伤害,选择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部分,这样也许会好一些吧。其实我也挺聪明的,不是吗? 躺在一户民居内,找来了当地有名的大夫,而这些都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到的,我不知道原来耶若连这一点都很厉害,看来我想和他斗还需要好好锻炼锻炼,他不知道是怎么说服屋主的,他们出去说了一会儿,原本充满敌意的居民看到我眼中都是一脸的同情,然后热心地嘘寒问暖,生怕有什么地方招呼不周到,而耶若冷酷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一些温度,他坐在床位,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背部,在大夫为我处理箭伤的时候,他也一直看着,气场很低,原本拥挤在屋内的主人家都自觉地推到了屋外,一位大嫂跟他要他一起出去,别妨碍大夫诊治,而他依旧不动,说:”我陪着她。“就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我一路暖到心里,终于他不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专心诊治的大夫这个时候忽然说了一句:”要想让她好的快一点,你就不要再说话了。“这话是对耶若说的,我忽然觉得这大夫真强大,竟然敢跟耶若这么说话,若是他知道耶若的身份后会有什么反应,我真想看看。 稍后大夫继续道:”你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这大夫说得真隐讳,他不就是想让耶若出去吗? 半响之后终于听到耶若起身的声音,他走到我面前说:”现在还能说话吗?“ 我点点头,但他似乎不满意,硬是要我说一句话,好吧,我说:”我——可——以——说——话——“一字一顿地回答着他,他这才颔首,说:”我就在外面,不会走远,有什么事情叫一声就可以。“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我说句话了,他是要确认我能够在危急的时候让他了解,难道他对这里不放心?也许他的考虑是对的,可是我受了箭伤不能远距离移动,只能就近找一处医治,否则就算箭没有伤到心脉,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陷入危险。 因为刚才他一直不愿意出去,就是存着担心的。 也许他是对的,但是若是有人算准了我会受伤,算准了耶若会带我来这里,而提早在这里安排好,那么就算是我今日送命于此也无话可说,因为这样的对手太恐怖了,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而又碰巧,他想要我的命,那么我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那么眼前这位大夫会是这样的人吗? 感觉到他用清水擦拭干净箭身周围的血迹,听他说:”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是替你处理伤口呢?这可是第二次了。“他戏谑的声音教我一头雾水,他认识之前的我,还替我治过伤?现在的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继续说道:”这次看着凶险了些,但总算比上次好,你要知道,上次你的手臂差点就保不住了。“他说着,挽起我的手搭脉,冰凉的指尖贴在脉搏上,只是轻轻一下就放开,我是趴着的,因此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从他呼吸的频率上判断,他发现什么问题了。 他不处理箭的问题,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感觉什么异常?” 这话从他嘴里问出来真是让我吃惊,感觉这个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见我不说话,他笑了笑说:“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身上的蛊虫似乎不见了,而你的功夫也有恢复的迹象,也许再过几天就能复原如初了。” 听完他的话我也终于确定了心里的猜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上背负似乎又少了一些,而在这个时候,我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不要告诉他们。”我不知道能否相信这个人,但从他的话里,我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不管愿不愿意我都试着相信他。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若初见 情字暗结1 大夫这时候变了神情,他嬉笑着说:“看来他对你不错啊。” 面前这个人真是自来熟,就算我跟他认识,他也管的太多了一点吧。我扭地头没有理会他,思绪不断旋转着:耶若如何能够提前一步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呢?若那个被杀的国师不是真的国师,那么真的那个现在又在什么地方?还有......白无尘? 耳边忽然传来叹息声:“尽量让白无尘少受些伤吧,他......”大夫的目光飘向门口方向,是说耶若吗?大夫继续说:“确实适合你,而白无尘,除非他自己愿意救赎自己,其他人都无法让他走出困境。” 感觉这个人似乎很了解白无尘,我问道:“很抱歉,能告诉我你是谁吗?”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解地问:“看来他说的是实话,等你好一些,我帮你看看究竟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失忆一事可大可小,若是脑中淤积了残血可就不好了。” 他说话间,我感觉到背上突然而来的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一声难抑制的长吼从咽喉中喷发出来,头使劲向后仰起,肩周缩成一团,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到了中箭的那一块。空气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背上那股腻滑的液体开始如泉涌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力量之大几乎要将被单扯碎。 不知什么时候,手被握在谁的掌心,撑开**的眼眶,看到耶若正蹲在床边,一只手握住我,另一只手抚在我的头顶,迷蒙之间,我仿佛看到印象中父亲的模样,那是一座大山,在疲倦的时候会给我栖身之所,我永远都不用担心会无家可归,因为有父亲在的地方就是家。 握紧了那双手,将脸埋在他胸口,贴着砰砰跳动的心脏,只觉得世界很安静...... 头顶传来声音说:“不要动!”声音依旧的冷而强硬,他似乎也觉得不妥,又解释一般地说:“小心你身上的伤口。”嘴角的笑意再难掩饰,双手霸住他的腰部,这才发现原来耶若身上结识的很,应该是一直有锻炼的吧。 因为大夫嘱咐了最开始的几天还是不能动弹,于是背部受伤的我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在这几天里耶若一直守在我的床边,片刻不离的,他或许是因为愧疚,但我很享受这种殊荣——这西弦国主来伺候我,这种好事真是百年难遇的。我若是不好好抓住机会,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于是就算是在睡梦中我也紧抓住他的手不放,我承认我是奸诈了些,厚颜了些,但只要自己觉得舒服,有什么不能做呢? 在单独相对的时候我们说了很多话,原先冷漠相对的两人好似朋友一般,闲话家常,而耶若也会时不时地爆出一些自恋的话,让我想笑又不敢笑。 比如说某一时刻,我看到屋主家的小孩在外面活泼地奔跑着,嬉戏声说不出的可爱,于是心中一动,拉住耶若的手问道:“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呢?”因为不是在宫中,所以他说就像平常人一样对待他就好,我也乐得摆脱那身份的束缚,跟他说话也就没个顾忌。 他那时正在检查我的伤口,手指不自觉地在纱布上碰了一下,因为是碰在我的痛处,于是我的感觉异常的灵敏,我咬牙忍住,心想着: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好吧,就算是不想说民不必这样报复我吧。 忽然他的手指在我唇上摩挲,听他说:“若是我弄痛你了就喊出为,别自己忍着,你是聪明的人,应该明白博得别人的同情也是必要的。”算了,他又开始教育我了,这几天的默契也让我明白了,每次他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他就会开始教育我,借此转移话题。哼,聪明人?为什么要做聪明人?一个人太聪明会很辛苦的,不是说傻人有傻福吗?该糊涂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拍拍我的头,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般轻声说:“我孩子的母亲还没有准备好。”这话很轻的,但落到我心里却撞起滔天巨浪,我吃惊地瞪着他,不敢置信:他真的是一国之主耶若吗?因为在他眼中,能为他诞下后代的女子没有做好准备,因为他可以一直等待,甚至顶着没有子嗣的危险?这个人确定是那个曾经人们口中流连花丛、荒淫无道的国主吗?那一天之后若是有人再跟我说,耶若怎么样的滥情,我想我一定会第一个起来反对,而他的那一句简单的话也一直留在我心里,每一遍回味都会带来越发加深的感动。 其实在那一天稍晚的时候,我还试着问他,他说的孩子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能直接问是谁,因为这么隐秘的事情,我想他是不愿意告诉我的,我甚至坏心地想:他也怕若是让我知道了那个是谁,我会做些破坏的事情,那样他就真的要绝子绝孙了。想到这里,我又痴痴地笑起来。一旁的耶若瞥了我一眼,放下手中一张薄薄的羊皮纸,说:“你又在想些什么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以前看你还是挺精明稳重的,怎么现在看着就这么的犯傻气了?” 我回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露出妖娆地笑容,贴近道:“难道客官喜欢奴家这样啊......”说着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不是说他曾经很喜欢这一型的吗?不是说以前宫中有很多歌妓吗?是不是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好吧,我承认我很坏,非要亲自验证了那传言不是真的才会罢休。 他放下手中的羊皮纸,狭长的眼线说不出的魅惑,呵气在我脸上,像是变了一个一般,贴近,贴近,眼着着吻就要落在我唇上,我赶紧偏过头去。只是没想到他的唇在我耳边慢慢地摩挲,我整个人激灵灵的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还有那次在催情药的作用下与那名男子发生的事,不过当时神智不清,而这次却是完全清醒的。我撑在他胸前的手忙推开他。然后大口大口的呼气吸气,动作很是狼狈。 再度抬头的时候看到他的笑容,也听到了他的话:“若是没有信心能够继续下去就不要试着来**我,你不知道男人的自制力是很弱的吗?”好吧,我的气场还是不足以让他露出洋相,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耶若确实喜欢那种妖娆主动型的,以后若是想勾引他,这么做一定没问题,我开始懂了,为什么国母郭罗氏不得圣心了,因为她太过刚硬不懂得发挥女子天生的媚态,哎,若是我把这个发现告诉她,西弦是不是会多一些子嗣呢?不过我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想着就觉得有意思,想着......就睡着了。 如此这般过了有五六日,耶若也确实甩下政事,陪着在这处民宅养伤,而他身边的人只出现过一位,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很浅,浅到很难捕捉到,只能说明他不懂功夫或者说他功力高强,甚至比我高出一大截。而他能够在耶若出门的时候跟在耶若身边,足以说明他的忠诚和本事高强。我假寐着,看着耶若和他低声说着什么,那张他看了好几天的羊皮纸也交到了那人手上。快得来不及看清,那人已经消失了。耶若背对着,说:“起来吧,知道你醒了。” 不怕我泄露机密吗?竟然敢当着我的面会见暗中的势力。我睁开眼,傻傻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装作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知为何我这个样子惹得耶若大笑起来,他刮了下我的鼻子说:“从不知道你还能这么装傻充愣啊,没用了,你已经听到看到了我的秘密,今后你是真的别想离开我的视线了。”这样的动作真像是小时候父亲对我样子,很宠溺的。我有些迷惑,他是不是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于是看到稍微可爱有趣一点的人都认识是自己的孩子啊?当然这个想法不能告诉他,不然估计真的会把他惹怒。 不过他的话还是有很多漏洞的,于是我说:“可是万一你上朝或者晚上召人侍寢的时候,难道也要我在场吗?”好吧,跟他厮混了几天,我真的变得口无遮拦了,侍寢的话都能说出来......不过很有意思不是吗?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个矛盾的女人。 他看着我咽了一下,有一时的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吗?我偷乐,终于有一天能够问倒耶若,难得啊。 他很认真地思考起来,边说道:“上朝不是大问题,垂帘听政,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把你安放在屏风后面就行。但是这个侍寢......”他停顿下来,看样子也很苦恼,我撑着脑袋,忍着笑意示意他继续下去。 他眉心一动,扬手欲打,恼羞成怒了吗?我缩了缩脖子。但意想中头顶的痛没有传来,身体却被抱进他怀里,他含着笑意说:“我以后只打你侍寢不就行了。”他说的好像自己多睿智似的,我两眼一翻,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若初见 情字暗结2 这几日我和耶若几乎是日夜黏在一块儿,我基于于很无耻地要他喂我喝药吃饭,但凡能够差使他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放过,看着他拒绝,然后冷着脸妥协的样子,我的成就感真是无与伦比,不得不说这样的生活还是挺滋润的。 在床上躲了好几日了,伤口也慢慢开始愈合,因此这个时候身上臭的痒的一起袭来,躲在床上怎么都觉得不舒服,我一直挪来挪去,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认真看书的耶若没有抬头地说:“怎么了,想下床了?” 我下意识地点头,充满渴望地盯着专注看书的他,他明明没有看我,但又仿佛看得到一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一个坐在我身边,伸手替我梳理着耳边碎发,轻声说:“大夫说你还不能下床,你就乖乖再忍几天吧。” 还忍?身上都已经腻得不像样了,他不嫌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呢,于是我说:“我想洗个澡。” 他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怪异,过了半响才笑出声来,说道:“难怪你最近总是一副苦瓜脸,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还以为是你的伤口还在疼,原来是因为这个。哈哈哈......” 明明不是什么好话,但我听着却觉得很暖心,原来他也不是只顾着看书,原来他都知道,这种没有说出口的关心更像是一种丝丝入扣的气息,一点点渗透进来淡淡的感动,不明显却很温暖。 他说了要我等一会儿,然后人就出去了,我想他是打算去问问大夫我能不能沾水吧。于是耐心等待,叭在床上默数了这已经是第几天了,想着耶若离开了这么久朝中还能平安无事吗,还有东琴那边的,公主在西弦收到的耻辱,他们不会有什么报复的行径?毕竟不是可以任性的人,他身上背负这整个国家,还有他的天下,所以说他能陪我这么久真的很难得。我不是不知道,这几日门个频频出现的人都是来干什么的,他们起初还是换了便服过来,但两天都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身着蟒蛇蓝带官服的朝臣一到来就吓着屋主一家,趁空隙之时,这屋里的小孩跑来问过我,他说:“姐姐,那些大官是来抓我们的吗?我们家会不会有危险啊?”我怜惜地摸摸他的头,心中明白,官员在百姓看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稍有一满意就刑法处置,百姓位卑,纵使有冤屈也无处可申,于是长久以来形成了对穿着官服的人的敬畏。 如今我打扰了他们这么久已经不好意思了,若是再让他们担惊受怕就更加不好意思了,于是心中做好打算,洗完澡就起程回宫去了。。 似乎有脚步声,其中一个是耶若,他的声音我能够认得出来了,而另一个脚步声轻盈有致,是个女的,还会武功。当下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大致明白来人是谁了。 果然不久之后,他们就来到我面前,耶若笑着说,“虽然很想帮你洗澡,不过怕你会害羞,所有还是让锦木来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谁害羞了,我不过是不想让你吃我豆腐罢了。”与人斗其乐无穷,与耶若斗更是如此。 锦木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会心一笑。 耶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对锦木说:“让屋主一家准备下热水,洗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碰到伤口,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问大夫,他还会再滞留几日。”看着他仔仔细细地嘱咐,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我应该是高兴还是失落呢?知道他这样做是关心我,可另一方面是不是这也是他离别的赠言呢?锦木来不可能是为了帮我洗澡来的,她大概也是来劝耶若回宫主政的吧,所以说他是决定要回去了。 我沉默着没说什么话,面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对我说什么,这几日培养的友好关系似乎有陷入了僵局。他又恢复了冷静疏离的样子,仿佛之前的那个是我梦里出现的幻影,这个人还真是多变呢。 锦木不敢让我进浴桶中,因为这样背上的伤口人沾着水的,于是她只能用巾帕沾了水,帮我擦洗一下。在她准备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她:“朝中出事了吗?” 她的手停在那里,犹豫的样子让我更加怀疑,连她都来了,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如今国师一党不知解决了没有,还有来自外部的压力。一方动,四方不宁,东南西北四国稳定的局面大概维持不了多久了,耶若是有这份雄心要一纺天下的。而其余几位也不是善于之辈,心中的宏图大概都不会只是手中的那一块。东琴北瑟人来西弦就是一个征兆。 身上生出几分寒气,但心里的温度却越来越热,有种混杂着兴奋的感觉越发的明显,我想是自己性格中的不安分在作怪,它在渴望一次华丽的蜕变,在期待一个可心展现光芒的舞台。 锦木最终还是说了,那个消息像一盆冰水将我的身心一同浇得冰凉彻骨:耶若急着回去主待葬礼,慎清王的葬礼!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这个白氏族长,西弦的慎清王会这么轻易就落入陷阱,他为什么会愚蠢到亲自赴约,难道他没有感觉到危险吗?还是说这人男人就是这么愚蠢呢?我不知道了,而耶若这几天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这个消息,他刻意隐瞒着是希望我一直不知道呢?我不能控制一个念头的浮现,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也许白无尘会去那里和我有关。 锦木似乎也感觉到我的异样,她叹息着说:“也许这是最好的情况,这次国师一党落网,国主顺势也收服了东琴的势力,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总要有什么东西也弥补。” 我不能置信地盯着她,只见她一脸的平静,刚才那一番话说得那样的冷酷理智,难道就为了让敌人也里舒坦就要让一国的王爷这样牺牲?耶若回去要怎么跟百姓交代,难道一纸诏书说:慎清王忽染亚疾,英年是逝吗? 任由锦木帮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推开她的扶持,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虽然我知道这事也与她无关,但对于她说出那一番话我还是不能原谅。白无尘是耶若的弟弟,他是白氏的族长,他若是不在了,那么白氏要怎么办。群龙无首的白氏是不是又要面临又一次毁灭性的危机,这一次白氏还能继续存活下来吗? 收紧了衣服,风吹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冷,屋内耶若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他走了,去处理这些事情了,我想他应该有办法很好地解决,很理智地,也许还能从这件事上获得不少益处,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都是可以发掘出不少价值的,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也许白无尘的列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好事,他也不必再顾及他们之间恩怨,再也不用扮演一个心胸宽大的兄长的模样,也不用担心哪一天白无尘会夺了他的政权。在解决身边的危机的同时也让东琴他们安心,何乐而不为呢。 踏着一股凉意,只是四肢蔓延的伤感,仿佛白无尘一贯有的气质,想起就会止不住的悲伤,终究还是这个天下负了他,我在想若是这个人生在林中世外,或许他会成为一位得道高僧,乘鹤西去,从此荣登极乐。 蓦然察觉到有人靠近,我站定不动,将注意力放在来人身上,方才出神想白无尘的事,竟然没有发现他就在这里,他站了多久,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现在的我对于他脚步声是多少熟悉啊,我如何能不知道。只是这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了。 从背后被抱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那温暖教我无力抵搞,就这样吧,我对自己这样说。 低沉地嗓音在肩上震颤:“你知道了。”没有疑问,这是肯定的话,但是却要我回答,我闭上眼睛,顺从地点头。 慢慢收拢了那股悲怆,试着放轻松地问:“你怎么还没走?”刚才看到他的东西都不见了,还以为他已经回宫去了,原来他还在。 “你在这里,我不放心。”他最近的话总是这样简单温馨,若是在听到消息之前的我必然会欢欣不已,只是现在......感动如何能够驱散逝去的沉重呢? 觉得冷,往他身上靠近了些,这时候忽然觉得白无尘真好,现在的他也不怕冷了吧。 耶若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欲言又止,不过此刻的我也不愿去猜测他此刻究竟想说什么,我将自己封闭起来,沉下意识,任由凄凉侵染身体。 但我也说不清,白无尘的离去,对我为什么人有这样大的影响,我更不清楚的是,纵使我什么都不说也能伤害别人, 在我为别人感伤的时候,又有谁在为我失意。没有人愿意将内心中最深的情字说出口,只是害怕受伤。可是伤害却是来源于这相知却不相解的沉默之中......我们都不懂。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若初见 情字暗结3 看到一旁人影闪动,大概是找耶若的吧,他们急着要耶若回宫。而耶若其实不必留在这里,若说他是因为对我的愧疚才会这样放下国事陪在我旁边,那大可不必了。我都明白,自己的价值不就是这些吗?一颗棋子不会有太多的抱怨,也不会太过执着于探究事实,因此他不必担心我会有什么异心。我慢慢推开他的手,平静地说:“您该回宫了吧。” 有些话即使我不说也是会发生的,那还不如让我来做这个人情呢。 冷寂之下,我直视着他,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冷,透出冰晶般的凉意,倔强地不低头,在这个时候,尤其不想输给他。 只听他说了一声:“好。”决绝地转身,丝毫没有拖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会头也不回地做下去,纠缠、留恋、犹豫......这些词并不适合他,而我选择跟在他身边也不是因为这个吗? 在他离开的时候,那抹闪动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已经达到找耶若回去的目的,于是他们这些人也就没有必要再宁产房间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空荡荡的夜晚,迎着微暖的春风,我终于是体会到了白无尘曾经有过的那种哀伤了,那是一个明明已经看透了一切却是不能控制自己心的人。懵懂的人最快乐,因为他们看不清,所以悲伤只在最后结果出现的那一瞬间之后,面太过透彻的人的痛苦却是遍布在整个漫长的路途中。 心中那种压抑的捆堵无处排遣,于是手下生风,划开脚步,旋身剑舞。起手贯落,长驱直入,轻散的衣衫在风中飞扬,带着充满力量的宣泄。全身都动弹起来,呼吸加速,心跳起伏动荡。双指化成一柄锋利的剑,目视一处虚无的幻境,剑锋直指,手腕猛然翻转,扯动手臂,牵连了背部的伤口,嘶———那一声撕裂的声音很清晰,然后蔓延的痛感却带来一时的纾解,额上香汗一滴滴落下......原来用尽力气来,确实是有作用的,但带来的后果闵是,伤口愈合盯延长了。 坐在石板上,默默地看着天空,封闭的感知也在这一瞬间回归躯体,一声刻意压制的呼吸声在这个时候传来,冷言道:“谁在那时?”没有回头,这个人大概已经看了我很久了中,他不出声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呢?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样大胆,难道他不知道突破别人的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沉稳的不见一毕的凌乱,这人从我身后靠近,轻叹了一声说:“你这个病人不听话啊,本来还想说我完成任务就可以走了呢,现在看来我还要好好处理了。” 是他?这个大夫好生奇怪,看他年纪不大,生性不定,但医术确实不错,而且他对于我的事情,似乎很了解。这几日一直和耶若厮混在一起,竟然没有好好和此人打交道,算是我的一大失误吧。 他一点也不避嫌地坐在我身边,双手撑地,自顾自地说:“你在烦恼些什么?是白无尘?还是那个人?” 他还真是不知道委婉两字怎么写,这么直接地问我,难道就不怕我迁怒于他吗?看他淡然的样子和白无尘倒是有几分的想像,只是面前这个人更加的世故一点,行事也更加诡异一占。也许是因为今晚太过沉闷,我竟然来了兴趣要跟他好好“聊一聊”,也许真能发现什么。 他的问题很尖锐,直指人心的,而我也在思考,我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如同今晚突如其来的消息,心中那么股说不清的压抑搅得我神思不定,他问的不错,到底是因为得知白无尘的死讯还是因为耶若。而另一个问题似乎也昭然欲揭:在我心中到底是谁比较重要? 胸口剧烈跳动起来,似乎是一直屯聚在心中的迷惹一下子展现在眼前,如启古卷。什么时候这两个人会对我造成这样大的影响呢?对耶若的在意思或许是因为欣赏他的手段,又不甘心一直仰望着他,而白无尘呢?从我醒过来就没怎么见过他,其中还有一段时间我对他是无理排斥的,什么时候他的事也会这样让我挂心了?难道是因为他跟我说了他心底的秘密,让我开始同情他了? 想通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通,索性就什么都不想了,我避重就轻地溢满:“这么多天劳烦先生替我医治,却还没有请教先生名讳,是清风失礼了。”我礼数周全地朝他一拜,算作是答谢了。他是个怪人,当时他是自己找上门来,耶若原本还担心他可能是心怀不轨之徒,但当时方圆几里地找不出什么好的大夫,而我的情况又容不得耽搁,这才同意他动手医治的。而之后耶若跟他提过打赏的事情,结果他又拒绝了。他和耶若不知说了什么此后耶若也便再也不提赏金的事了。我想不通,他求的是什么,从来不相信一个陌生人会愿意不收任何报酬地帮助别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怀着一种目的的。所以他的目的呢? 只见他笑了一声,说道:“在下泰庄。” 泰庄?这人名字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似乎有一些印象,我不敢往深处想去,害怕现次出现那种撕扯般的痛楚。大概是一位故人吧,不过纵使是认识也不能确定他空间是敌是友。 他伸出手似乎是要空袭,我下意识地桥档开他的手,防御的意味很明显不。他翻身面起避开了我的掌风,一边惊讶地叫起来:“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我也算救过你,你就这样对我吗?若是我躲得迟一点,你这一掌下去够我躺上好几天了......”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8 章 看着他夸张的表现,他笑了出来,我虽然是条件反射,但力量毕竟还是控制着的,要伤他难说,况且方才他一记闪躲,仅在一瞬间就跳出好远,可见他身手不错。 若不是怕背上的伤口恶伤,我还真想跟他交切磋一下,自从发现自己的莫明其妙恢复了功夫,我还没有机会出手,说实话真些无处的沉闷之感。 闹归闹,我们都不是那种无聊的人,若不是有事,他又怎么会在耶若离开之后才找我呢?于是我说:“泰大夫,你来找我是有事吧,现在没有,你不妨明说。” 他的指尖稳稳地搭在我的脉搏上,说:“你应该也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了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他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我隐隐有种感觉:或许他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简单叙说了那日的情况,包括那道白影。 听完,他神色大变,很是吃惊的样子,皱眉垂首暗自深思,不知过了多久,才放开我的手,大笑出来说:“恭喜恭喜。” 一位大夫为女子把肪很久,然后又说恭喜的话,这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要说有身孕之类的话,我微微脸红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未经人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身孕呢,既然这样我脸红个什么劲啊。 幸好他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继续说:“原来噬天蛊并不是中有绛珠仙草才能医治的。” “你的意思是我身上睥噬天蛊消失了?这怎么可能,如何会无缘无故就不见的呢?我不记得自己有吃过什么药啊。”这事有太多的漏洞了,即便是我愿意相信也不能说服自己的。 他看了我一眼说:“现在还不能跟你解释太多,不过你可以想想那道白光究竟会是什么,等你想通了这个也许答案就不远了。”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了,但是不愿意告诉我?”我迫近一步,追究他话中的意思。 他摇头,说:“我不知道啊。”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表情好像在说: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 我抚额,这人行事诡异,功力高强,我不好下手啊,也罢,不知道又怎么样,总之是我的身体在转好。 不再理会他,我转身回房去,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后的泰庄又说:“你别高兴太早,噬天蛊虽然已经消失,但是这东西在你体内这么久,如今你的内脏虚耗不少,最好还是别妄动真气,否则你就别想好好活下去了。” 脚步停了片刻,嘴角扬起一抹不在意的笑容,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我赚到了,在此之前从御医口中我就已经大致知道了此,死对于我来说很近,因此我不愿意让自己遗憾,一切只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我不怕伤害别人,只要我自己过得舒坦就好,因为在内心深处我很自然地认为自己是病人,于是他们都应该让着我。而今后,是不是只要我注意一点,我还能活得更长一点,或许久到我站在耶若身边,而不是以一颗棋子的身份,而是合作者或者是竞争者?想到这点,心情变得轻松不少。 快回房的时候,看到锦木面色沉郁地看着我,她这个人虽然很安静便并不冷酷,如今这样子教我一阵心慌,我忙问出了什么事。 她咬着牙说:“我们要立刻动身启程,这里不安全。” 我想到了什么,推开她的阻拦,疾步赶到房中,屋内一个人影也没有,心里的不安也一点点扩大,将屋主他们住得房间和可能去的地方都仔细查看了好几遍,但还是不能发现有人影,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人都到哪里去了呢?我不能忽视鼻腔中难以挥散血腥味,我很清楚:这是杀戮的气息,残酷而迅速的杀戮。虽然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了这一屋的人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这些气味。这是一群何其恐怖的人,他们来得如此悄无声息,在我们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杀害无辜的居民,处理了尸体,迅速撤离。 握紧拳头,心中不辩悲喜,转脸看着门口并立的两个人:锦木、泰庄。他们一脸平静看着我,手上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只等我了。 夜风凄凄,声籁含悲,是谁人在低声呼喊求救,死亡的气息似乎离我很近。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若初见 情字暗结4 走在夜道上,凄怆的感觉无处遮掩,好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将我们都困在其中,鼻翼间残留的血腥味提醒着我那种近在身旁的死寂。锦木神色同样的肃静,沉默之中有种忧虑,她也觉到了我们身处的黑色旋涡,身不由已、情势更是脱离掌控。 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泰庄此人。他一身潇酒,来或者去都是一个人,没有背负。而他神情淡然,仿佛面前的事情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在离开之前我问过他今后打算去什么地方。他负手迎风,松散地说:“四处漂泊罢了,能有什么打算。” 这个人深不可测,若是能将之收为已有......那一刻我心动了,一股念头从脑海中形成,于是谨慎地启齿:“若是你没有别外可去,不若跟我回.....” 在我还没有说完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早一步打断我说:“不必了,在下只是一只闲云野鹤,过不惯宫中的生活。” 锦木在前边朝我们投来一眼,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果决,她是要我解决了这个人。我犹豫了,像泰庄这样,看到了许多不该看的东西,甚至懂得比我这个当事人更好的内幕的人,若是不能收服,留着终究是祸害——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我犹豫的原因在于,我总觉得他是一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怎么会这么明显地暴露自己呢,除非他手上还有一些公布的底牌。我甚至怀疑今晚的杀 会不会是他引来的。 手上凝集的内力一点点散去,眼中的杀意也一点点退去,我看到锦木略显失望的眼神。 抱拳,对泰庄作揖,言道:“搭救之恩,清风在此谢过,那我们就此别过。” 泰庄看着我,也不客气,理所当然地受了我一拜,然后还不动,像是在等我接下来的表示。难道我说的还不清楚吗?就此别过,就是说:既然我们不是同道中人,那么就不必再有任何的牵扯了。 穿行在黑夜中的三道身影,我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人,还在回想泰庄的问题,他虽然说不愿意跟我回宫,但他笑着说:“我答应要医治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因此在你的伤还没好的时候,我暂时不会离开。”在锦木不注意的时候我私下问过他,他究竟答应过谁了? 泰庄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时候到了,你自己会知道,至于现在......”隐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他是个人才,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留他在我身边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一路上的空旷无人,但我们一点也不敢懈怠,全神贯注地感知身边的气息,但凡是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不放过,锦木认识路,她说,这里距离西弦皇宫还有两日的行程。 而我现在在想,幸亏耶若提前一步离开,不然很可能遇到危险的就是他了,而若是他出事了,那事情就麻烦多了。在我松气的时候,一根弦再次绷紧,为什么那些人要杀了无辜的当地人呢?于是他们的目标是......耶若吗?那么耶若此刻还可能安全吗? 我蹭的站起身来,对着正在休憩的锦木和泰庄说:“我们加紧走路吧。”耶若比我们早走了几个时辰,若是我们赶一赶,说不定还能追的上,这样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此刻的我有些后悔了,当时我究竟在别扭什么。 锦木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一抹了然在流动,于是她走到我身边,没有一点犹豫。泰庄却依旧靠在一边,没有任何的动作,只听他说:“我们已经赶了不少时间了,本来你的伤口是不宜劳顿的,若不是有我随时在你身边替你处理,你的背就真的很难恢复了,你应该最了解自己的身体,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要害,但是你本身的底子虚了不少,要承受下来还是需要好好静养的。” 他说的我不是不知道,可是现在事态紧急,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虽然状态并不是很好,但还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至于之后......那又是之后要考虑的了,目前,追上耶若是我的最想做的事。 我和锦木不顾他,径直赶路,不久之后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两人相视一笑:泰庄还是跟来了。 终于提早了半天到达西弦国都,再度见识到繁华的景象,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街市上很是热闹。泰庄忽然在一个买糖葫芦的摊贩面前站定,掏出些碎银买了几个。我和锦木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大男人也喜欢吃糖葫芦吗?我还经为只有小孩子或是女人会喜欢呢。 他递过两个在我们眼前扬了扬,笑着说:“要不要,很好听的,” 锦木和我默契地摇头,我们似乎已经早就已经过了爱吃糖葫芦的年纪了。只见他摇头,似乎很遗憾的样子说:“真是可惜了。” 因为已经快到皇宫,心里放松了一些,于是也跟泰庄闲聊起来,见他拿着一大串的糖葫芦却不吃,笑问:“这个你是打算留着做收藏吗?”锦木眼角也有笑意。 泰庄说道:“可没有这个雅兴,只是出门前,家里的小鬼吵着要吃这东西,说是很好吃,现在看到了就给她们带一些回去。”泰庄难得谈他家中情形,我还以为他是那种一辈子潇洒单身的人,原来是有家的。 说起你的家,他的话似乎多了点,眉目越发的柔情似水,说的时候会有些气愤,但看得出他对家里的那些“小鬼”很关心。在进宫之前,我问了他,小鬼是他的什么人。 他嘴角向上扬起,爽朗地笑着回到:“是从我女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大丫头鬼精鬼精的,你们若是碰到了,可要注意着点,千万别着她的道。小鬼头还小,但也不好惹,总之看到他们,记得躲远就是了。” 看着一个大男人说起小孩时的样子,忽然觉得现在的泰庄也像一个孩子,而对于他的家,我似乎看到了幸福的模样。一个闹哄哄一熟口之家,一对情侣,子女环膝捣蛋嬉戏,此情此景,此人此生,只觉得已经足够。 当了解了一个人之后,或者说自以为了解了一个人之后,对于他也就不自觉地会投放更多的信任——对泰庄就是这样。锦木开始对他还有些抗拒,但一路上听着他说起家里的事情,看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柔和,最能触动女人的也就是这些简单的幸福,尤其是像锦木这样一个人带着孩子的女人,她对于幸福的渴望已经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了,只是不知道属于她的幸福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到,或者说我换个方式来说,耶若什么能给她和她的孩子应有的名分和关爱。这么想着,耶若连泰庄都不如了。不知为何,心里对耶若的不待见又加深了几分。 我身上还了耶若给的令牌,所以进宫的时候没遇到什么阴拦,但我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 我们紧赶快赶好不容易到了皇宫,却被告知国主还未曾出现?一种子不好的预感紧紧抓住我,耶若明明比我们早一步出来,而且朝中事态紧急,他们必定会加急赶路,若非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怎么会比我们还晚一步呢? 锦木安慰我说,许是我们赶得太急了,再等等,说不定过一会儿国主就回来了。她的平静叫我吃惊,但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泰庄暂时被安排在太医院,但我吩咐下去说要太医不要过多的干涉他,只是我没有想到,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有什么权力来命令太医呢?难道因为曾经耶若在太医帮我来看过病,或者说曾经我觉得耶若会宠着我?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79 章 于是当太医院派小厮跟我说:“太医院最近忙着研制新药,腾不出空余的地方给外人,还请姑娘另行安排吧,还有小的提醒你一句,宫中女眷无故带男子进宫,这事若是传出去,对姑娘的声誉不好。”这个时候锦木被我派出去办事,身边也没有什么能够使唤的下人,我心中冒着火气,难道真是因为真龙不在就群妖四起了吗?但我还是克制下来,小厮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若不是有人在他们身后撑腰,他们怎么敢如此大胆。 默默坐在藤木椅上一下一下地摇着,那种轻微的震动感给我些许冷静,当锦木回来的时候,她的脸上也不是很好,看来也是受了不少的挫折。这个时候我反倒是平静下来了,该来的怎么也逃不开,既然我选择了这里就要好好地努力地适应这个地方,即便这潭水很深。 锦木摊开手中紧握的黄绸,递在我眼前说:“您看看吧。” 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但看完还是让我心惊:一直被隐瞒的慎清王白无尘的死讯被什么人泄露出去,如今朝堂、民间,对此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闹得人心惶惶,再者,拖了很久的宇林家平反一事也在这个时候被再度翻了出来,已经有不少人找上林宇,劝说他趁早为宇林讨个说法,而林宇态度不明,朝中国师的惨孽还没有清理干净,宫中还有不少郭罗氏的人,也在趁机作乱...... 这皇宫上上下下乱成一团,没有人领首,跳染小丑都粉墨登场。心中越发的愤恨难忍,这时候锦木说:“若不是华阴公主无欢在支撑着,恐怕我们进宫都很困难。” 我抬头看了一眼,洞开的大门,睛空万里,光照普世,只是这光明之下似乎有一团乌去笼罩过来,不知耶若怎么样了,若是他知道宫里的情况会怎么做? 从藤木椅上起来,定定地望着远方,目光中越发地迷蒙。门口出现一道身影:泰庄。 我现在是要去找寻耶若,还是应该留在这里呢?我不确定了,只是锦木、泰庄,都在等我的话。若是留在这里,我们能做多少,仅仅凭空们三人能够撑得住吗?若是出宫去找耶若,人海茫茫的,到底要去哪里呢,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的力量是这样的微薄,似乎都经不起一点的挑战,那我之前所说的要站在耶若身边成为他无法忽视的合作者,这话实在是不切实际呀。 挫败感让我无话可说,我甚至想,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人,只要我离开了这个杂乱的地方,这些麻烦喇就都会离我而去,我又何必留在这里自找苦吃呢。于是我再度起身,朝门处走去。 锦木唤住我,我的身形顿了下,动摇的心再度不明方向。她只问了我一句:”姑娘,你要怎么做?“ 泰庄也已经靠近我身边,伸手犹豫着在我肩上拍了一下,看着他们任何的目光,那一刻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可笑。难道我就是那种只能在安稳的时候无限幻想夸大自己的能力,但一遇到挫折就要逃避的人吗? 双手握拳,转身对锦木说:“华阴公主如今人在何处?” 锦木脸上露出笑容,指了地点。 我首先要去找无欢,如今这宫中她的身份算是尊贵的,况且她自称是我的妹妹,也许能够利用她的身份。 我让锦木去守住紫宸殿,那是耶若办公的地方,应该有不少机密的东西,不能轻易让人进去,而同时也希望她能够看看,耶若有没有留下什么旨意。 至于泰庄,我看了他一眼,暂时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用处。没想到他却主动说:“或许我能去宇林府试试。”他说的委婉,但神情告诉我他有这个自信。这个时候我只能相信他,至于其它的等以后再说吧。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若初见 情字暗结5 玉颐宫,门庭奚落春风萧,故人冷对朱颜乱。宫门口没有守护的侍卫,大门紧闭的,让人想知道里面究竟在发生着什么。锦木说,无欢在玉颐宫。大概能猜到无欢为何要到这里来,国师余孽作乱,若是郭罗氏能够出面调停确实比其它人更有作用一点。无欢如此,也算是有心了。小心地推门,宫门未曾落锁,一推即开。怀着某种目的,我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郭罗氏背向我,而无欢就在我视野中,只听无欢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我办得到我都会满足你。”她在妥协,或者说无欢已经想不出还有更好的选择了,于是她只能依靠满足郭罗氏的野心来求得她一时的援手。不觉心中叹息:损已求人能得几日好,那些人的野心只会一天天膨胀,到时候就算是将一切都摆在他们面前也无法满足,横行的妖孽不正是利用了人的妥协才发展壮大的吗? 郭罗氏的身影动了一下,她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只怕是我想要的你给不起,若是这样你当如何?”我能想象出她挑衅嚣张的样子,这就是郭罗氏,从我见得她开始就明白她会是这样的人,永远的盛气凌人,对于臣服于她的人更是苛责挑剔,于是这样人最后失尽人心将是必然的。 无欢抵垂的头突然招起来,她泫然欲泪的模样甚时惹人怜惜,坚定执着的目光盯着郭罗氏,以示她的果决的态度。 郭罗氏连声说好,衣袖一挥言道:“我要你离开耶若,你做得到吗?” 话音落在心里,激起一连的震颤,无欢、耶若、郭罗氏,这两个女人所争夺的难道只是耶若吗?这一刻我说不出自己该如何评价面前的两人,作为女子,毫无疑问她们的心思无可厚非,只是把情字如何能够当做交易呢?爱了就是爱了,那是无欢和耶若只见的事情,郭罗氏要无欢离开,难道就能够阻止他们之间的情吗?我不相信,若是真正相互深爱,即便两人身在两处,心也总是贴在一起的。 再次看着无欢的时候,她似乎做出了很艰难的决定,哽咽地说:“好,我答应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啊?”郭罗氏果然是得寸进尺,她一步步逼迫着无欢,目的不就是要让无欢彻底死心吗,女人在爱情上的占有欲真是可怕。 郭罗氏顿了顿,继续说:“除非你死或者嫁人了,我才放心。我知道你怕死,所以你还是选择嫁人吧,可是合宫上下都知道你早已经是国主的人了,你说还有谁会愿意娶你呢?......哈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的话那样的刺耳,我看到无欢眼里的震惊,还有一丝愤恨,纵使是温顺的兔子被逼得急了也会咬人,而她在经历这样的羞辱胁迫的时候怎么可能一直忍住呢? 我之所以不现身,是在等待无欢的爆发,她没有过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对于郭罗氏这样的恶人,强硬地击败她远比软弱地妥协要有用的多。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无欢叹了一口气说:“也许还有一个人愿意。”凄怆地声线叫人闻之生悲,她还是选择妥协,她再一次选择了妥协,此人的忍耐力也未免太强了一些。 闪身而出,缓步走去,我的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两人,她们都转脸看着我,郭罗氏目光冷淡、轻蔑、嗤笑......无欢欣慰、敬畏、紧张......表情各有各的“精彩”,我勾起嘴角,在她们注视下,鼓掌、大笑,朗声道:“国女真是好雅兴,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来做红娘,不知可有时间替清风来指一门亲事啊?”冷目直视于她,丝毫不放过她的一点变化,但见她神情中闪起一丝震惊,之后又恢复了高傲,她把玩着镂空花纹的护甲,说道:“姑娘的亲事自人有来安排,哀家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呢。不过有一点哀家倒要提醒姑娘,你的兄长——慎清王的事可要好好处理啊,否则祸乱西弦的罪名可是会让已经归土的王爷死不瞑目的......” 她要是把事态在我面前揉碎了,让我没有旁的心思来过问她们之间的事情,只是她不了解我的性格,若我是这么容易就会退缩的人,那么我刚才又何必出来? 我环视了四周一眼,面带微笑地说:“国主是多久没来这玉颐宫了,怎么这里这样的冷清。”说着目光再度聚集在郭罗氏身上,毫不掩饰眼中的嗤笑地说,“国母倒是不定期有心情梳妆打扮,只是不知道这精致妆容给何人看呢?” 无欢紧张地站起身来,拉住我的袖子,拼命地摇头,轻声地制止。她要我别管她,她说她没有关系。我正想说什么,耳边却只能听到郭罗氏嘲笑的声音:“还真是姐妹情深啊,只是不知道你们共事一夫会怎么样呢?” 我冷冷地扫视过去,迫使她闭嘴。可是她的话落在心里却有种别样的感受,耶若和无欢若是真的有情,那么我要怎么做,我已经决定站在耶若身边,纵使我们两人没有那份心思,难保旁人不会多想,那么无论听到什么,无欢还是会继续忍耐下去,就这样忍耐一辈子吗?这样复杂的关系教我头痛,最是情字销人魂,怎奈无计可消除...... 感觉到无欢抓住我的手也僵在那里,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在我看来她是个要求很低的女人,所以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她就会很满足,默默地奉献,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忍受委屈,让我也觉得累。郭罗氏成功了,她说中了我最大的困境,这样纠缠的情谊是最能教我头痛和不知所措的。 压下心里的矛盾,启齿欲言,谁知看似软弱的无欢这个时候站在我前面说:“这一辈子我只跟在姐姐身边,做姐姐的影子,一个影子怎么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呢?”她说的斩钉截铁,震得我心潮起伏,一个女人愿意做另一个人的影子,放弃了自我,这是何等的悲剧,而她不敢有其它的想法这一点更是像一个沉重的背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真的没有必要这样。 满头的混乱让我看不清,郭罗氏趁机说:“真是有趣啊,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会一直看着你们两人,看着你们什么时候会反悔。至于东西——”她站起身来,自动掠过无欢,径直到我面前,将一个盒子塞到我手里说:“我只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用。”我漠视着她,手上沉甸甸的质感让我明白是什么东西,她眼中的那一抹着重像是很担心我不能好好用这样的东西。 无欢在一旁舒了口气,她看着我打开盒子,那金光璀璨的凤印正安稳地躺在里面,依旧是风华无双,这像征着历代国母的权力的印鉴,郭罗氏就这样交给我了?她可真是“大方”呢? 和无欢离开玉颐宫之前,郭罗氏已经躺在床上,休眠一般毫不动弹,只有声音还在不时地传来:“愚蠢的人最可悲,希望到最后你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她这话是对谁在说? 无欢告诉我说,宫中混乱,而她毕竟不是西弦宫眷,因此真正会听她的话的人不多,而国主又不在,因此只有郭罗氏的凤印能起作用一些,她联系扶侍卫控制一部分的宫门,但没有凤印还是不能让人信服,于是她才会去玉颐宫。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我淡笑着对她说没关系了,接下来的交给我就好。她放心地点头说,听说姐姐来了,我和扶侍卫都很高兴,终于可以不再担心了。”她对我真是无条件的信任,可是我又怎么能告诉她,其实我也担心。而我的担心又有谁能来帮我解决? 看到不远处一群宫女聚集在一起,嘈嘈杂杂地闲聊着,听话音,似乎在说耶若的事。 “听说大臣出去找国主,这都还几天了,连出去的大臣都不见踪影,这西弦不会是要乱了吧?” “真的吗,那我们要怎么办啊?当时我们愿意从东琴来到西弦可不是为了跟着他受苦来的。若不是看中了西弦国主好女色,想混个妃位做做,我们又怎么会过来。” “妃位?我们都来了这么久了,他一直把我们闲置在这偏僻的角落。哼,我真是瞎了眼了。” “不过再过几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遗韵公主已经派人来传话了,就说就会带我们回去,哈哈,到时候只要我们配合就会有享不尽的福分了。” ...... 原来是从东琴来的人难怪心怀鬼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话丝毫不假,我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的面目,这样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让她们活着出去。还想和遗韵公主配合?真是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她们既然被送来西弦就是一颗可以丢弃的棋子,再度利用过后还会有什么福气可以享?况且,她们当西弦是什么,这么轻易就能让她们的奸计得逞吗? 我走的时候她们还在继续说着,那么忘情的,连自己的话落到别人耳中都没有注意,这样的最是愚蠢。 这皇宫要好好整理整理了,我望着天边阑珊的暮色,如斯作想。只是不知道耶若此刻在何处,没有他在,我能够撑得住吗? 掌心冰凉一片......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若初见 情字暗结6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0 章 我想不明白,耶若出去了怎么会没有安排好宫里的事情,如今事态的发展又怎么会成了今天的地步?还是说这层层混乱下有一双手在操控着,我想起之前的血腥味,心头猛地一怔,是不是这些人一直在寻找机会,而耶若收拾了国师一党,致使宫中兵力松懈,而耶若又刚好在这个时候出门去,这无疑为不轨者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而他们利用无尘的死讯还有宇林家平反,挑起国师余党闹事,这些足以说明他们对宫中事情了如指掌,这样的人必定在宫中有内应。 想到这点,我立刻朝紫宸殿走去,要解决这些事情,首先就要抓出暗藏着的幕后人,同时也要除去宫中的黑手,让那些在暗处操纵局势的人暴露出来。脚步匆匆,耳边生风,心中只能默念:耶若,你可不能有事,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半道,一个人影挡住我的去路。因为刚才走得急了,竞在不自学间运起内力来了,面前之人这一挡,若是撞上,大概会受不小的伤,如此一想,我硬生生地拖住内力,让自己停下来。 抬头,看到扶侍卫略带惊诧的眼神,他应该也看到我运功了吧?所以怀疑我会武功了吗?我的手暗中握紧“若是他露出一点的不妥,我就不会让他清醒地去见其它人。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会不会有点吓人,但扶侍卫却苦笑起来,他没有逃避我的怒视,说道:”知道你回来了,所以立刻找过来了。听说你受伤了,现在好点了吗?” 他说话的语气给我很熟悉的感觉,脑中浮现锦木跟我说的事情,这才想起来,他和我是兄妹。于是手中的内力稍稍松了些。之间他走近了一步,我警惕地退后,伸手挡住他,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我想我的动作已经传达了我的意思,现在的我不相信他,他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 他脸上的失落我没空去顾虑,只是紧盯着看他,听他说话:“看来你没事了,那我就能放心一点。对了,西边宫门口来了几位大臣,他们从前都和宇林家有些渊源,这几天一直吵着要见国主,说是有事启奏,今天他们来势汹汹,怕是不好阻拦......” 秦庄不是已经去找林宇了吗,那些老臣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清楚国主不在宫里吗,这时候要进宫找国主,明摆着心思不纯。而林宇怎么回事,任由旁人借着自己家族的名义生事? 我问扶侍卫这些大臣如今何处,他说还被挡在宫门口,不过撑不了多久,因为他们中不少是两朝元老,即便是国主亦要让他们三分,更不用说是守门的侍卫了。我明白,能拦他们这么久,应该是扶侍卫的功劳吧。我也不能让他为难,既然要都是要来的,那么就让他们进来吧,一群老头子,除了嘴皮子厉害点,难道还真能在这宫里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不过既然他们要做这个出头鸟,那么我也不愿意让他们来得太过舒坦,我要扶侍卫带着我一同去领他们进宫来。这一尊尊菩萨可要好好“请”着。 侍卫下意识地走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很懂得避嫌的道理,再加上我方才避讳的动作也让他感觉到我的疏离,这样很好,原本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我也就不必假装跟他很熟的样子了。 耳边传来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是朝着我的方向过来的,警惕心大起,目光往箭飞来的方向望去,一个黑影闪过。我扭过身体,恰恰躲开射来的箭,而我身边的扶烈自是功夫高强,同样躲开了箭的准头。他面色肃然地说:“风儿,快走。” 说着他就伸手来拉我,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说:“走吧,看来这群人势力不小。”何止不小,也许还很惊人呢。不仅能够指使得动朝中大臣,而且还能在宫中安插杀手,就算是之前的国师都未必有这样的能力。心里惊骇万分,但还是理智地要自己冷静下来,对于那帮子大臣来的目的需要好好想想。 天尚未暗都有人胆敢行刺了,可见这些人猖狂到了怎样的地步。宫中的戒备真是松懈,我想到什么,转头对扶烈说。 刚没注意到扶烈已经近在我身边,在我转头的瞬间看到他脸上的冷笑,心中惊骇,只能看着他一掌朝我的面门铺天盖地地打来,我在躲避暗箭之后竟然忘记防备他!迎面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掌风,看样子他是运足了内力,这一掌任谁吃下都不能全身而退。我强行侧身绕环,一个错步勾在他的下盘,趁他闪神的时候,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丝毫不受我的影响,目标明确地冲我出掌,而我身形不稳,脚上的力根本不足以让他动弹多少……虽然我竭力避开,但还是能感受到掌风扫过侧脸的刺痛感,他们真是好计谋,都已经考虑到我会防备扶烈,所以先找一个像模象样的刺客来射一箭,然后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扶烈偷袭,这样成功的机会就很大了。 扶烈面容冷酷,紧追在我身后,步步紧逼。我的伤没有全好,如今又受他一掌,行动上更是凝滞。提着一口气,我飞身直掠,在这种攸关生命的时候,我只能卯足了劲地逃,若是落在他们手中,到时候就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了,而且耶若还没回来,我不能倒下。 只听身后的扶烈朗声说:“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过你,否则要杀根本不用浪费多少精力。”原来追我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吗,我摸了摸怀里的凤印,心中了然:是凤印吧? 撑着肩上的伤,我回声说:“给你可以啊,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我心中一边思忖,他一个侍卫要凤印做什么,难道他想要假传懿旨,想要控制整个后宫。不对,这后宫之事哪里轮得到他来插手。 看来有人忍不住要浮出水面了,想到这里,我从袖间掏出盒子,使力朝空中一抛,说道:“有本事就来拿啊。”说著作势要去追那个飞向空中的盒子,而我身后的扶烈见状加速踏空而上,很快就超过了我。 我嘴角冷笑,任由着身体朝地上坠落下去,看着很像是因为体力炎支而倒下,摸了摸紧贴在胸口的凤印,心里暗自算计。扶烈所追的不过是一个空盒子,在他拿到之后也会发现这一点,但是我需要的就是这一段喘息的时间,好让我躲开他的追逐。在贴近地面的时候,我用力一踏,借着回力反身跃开好几丈,顾不上身上的伤又加速朝紫宸殿的方向跑去。希望锦木和秦庄那边没有什么事情。 吊着一口气,跌倒在殿门口,一头撞在门上,那一刻我叹息:没有力气叩门,原来还能这样做来引起殿内人的注意。 听到锦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终于是放松了一些,锦木是耶若的人,我相信她。 锦木在查看我的作品的时候,我抽了口气,只听她说:“那人下手很重,姑娘肩上的伤要养好几日了,而背部的作品也再度扯开了。”只见她面色沉郁,秀眉紧锁,我身上的伤让她看到宫中的危险了。 而我只能叹息,难怪后背会这么疼,原来那个原本已经愈合的作品又烂了。锦木忙进忙出地替我处理伤口,一边还派人去寻秦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些人来到我身边就象是专门来救助我一样,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总是要依靠他们,这样就算我是一个人也不会太过狼狈。按佛家禅语解释,大概是国为我上辈子积德了吧。 我叫住忙碌的锦木,问她有什么进展没有,她先让我养伤,这些事过会儿再说,可是我怎么能安心养伤,如今这宫中我都不知道还有谁是能够相信的了,多拖一些时间就多一分的危险。我怕耶若还没回来,这朝廷就被折腾得不象样了。 撑着身体躺在床榻边上,忽然什么东西在撞击着脑袋:似乎是一纸明黄色诏书,朱笔显耀,上面写着什么:“炎 二十年…… 我拉住锦木,严肃地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一道还未颁布的旨意?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锦木看着我沉默,手上还握着沾血的巾帕,血水顺着她的指尖滴下,啪嗒一声在紫宸殿内清晰可闻。过了良久她才点头,像是决定了什么,转身。 展开锦木交给我的诏书,心潮起伏不定。耶若果然是有准备的,诏书是昭告天下说是西弦慎清王死于东琴商人暗算,于是西弦决定出兵东琴,捉拿那名大胆包天的商人。这个出兵的理由虽然看着漏洞百出,但若是颁布的及时,也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如今慎清王的死讯已经在民间传来,矛头对准了耶若,而他此时还没能出面给出一个解释,只怕是等他回来,民心不稳,不好用这一说法来让多数人都相信,那么出兵东琴就会招来不小的阻碍。我继续向下看,发现旨意尚有另一层安排,是关于宇林家族的,耶若态度决绝,说是当年宇林家叛变之事追查已经有些眉目,是宇林家旧部中有人心怀不轨。我不知道耶若究竟追查到了什么,可惜现在他人不在这里,我无从询问。 在我仔细揣测耶若的旨意的时候,锦木提醒我说秦庄来了。我让锦木将旨意收起来放好,千万不能让有心人利用了去。锦木看了我一眼,对于秦庄我不是完全的信任,也可能是我不想让他过多得牵扯进来,毕竟他的选择不在这里。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主兴衰 凤飞于天1 把脉的时候,秦庄脸上很冷。他问我和我交手的是谁。 我犹豫上一下说:“是扶烈。”我说的时候很平静,但锦木和秦庄面面相觑,似是不相信。我又说了一遍,看他们的脸上依旧迷惑,连带着我也有些不知为何了。 锦木皱眉说:“扶烈与姑娘一属同脉,从来见他对姑娘都是照顾有加,就连他来西弦都可能与姑娘有关,他怎么可能伤害姑娘呢?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我冷哼了一声,那是过去的他,而现在的扶烈究竟想要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兄妹又如何,在权力、地位、金钱……面前,情总是要退后一步的,耶若是,扶烈又何尝不能是呢?锦木还想说什么,我摆手阻止了她,侧脸对秦庄说:“能看得出掌风门道吗?”直觉秦庄见多识广,也许会知道。我现在觉得这一掌霸道的很,似乎有一股力量屯聚在我肩膀上,而我对于这股力量,不能很好的控制。这种感觉太过奇怪了。 当秦庄说可以的时候,我便不再犹豫,让锦木帮我退下左肩上的衣服。锦木面色不豫,她是在担心若是让别人知道,恐怕又要付出什么流言蜚语了。我都明白,可是现在我必须要这么做,否则如何能够根治呢?况且,那时候背上受箭伤的时候,秦庄也是看过我的背的。医者父母心,还能生出什么污言秽语来不成? 如削香肩露在空气中,赫然可见,其上一个宽大泛紫的五指印痕,秦庄说了声:“失礼了。”我点头,示意他继续。锦木见劝不住,也只能就近站着,按她的意思是,以后就算有人说起,她也好反驳说,当时她就在现场,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解释,从来都是对不真正了解自己的人,若是了解,就应该清楚当事人的为人品性,又如何会产生什么误解呢?我不置可否地摇头。 秦庄的手按在上面,我立刻感觉紫色加深,甚至开始呈现黑色,心中震惊:难道这一掌有毒?只见他下手不重,但是我却疼得直抽气。一波一波的碰撞穿过肩周骨,直达心脏、脑髓。额上冷汗直冒,四肢不自学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秦庄才停手,只见我肩部那一块已经接近黑色,入眼很是恐怖。但秦庄却说:“那人用掌倒是寻常,只是一来你身体尚虚,二来他内力浑厚,因此掌风的威力一路穿体,若是到达内府那就伤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我刚只是借力将残余的力道引至肩部,然后再用火罐吸附。” 听完心安不少,这样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还要跟他们继续斗下去,我可不能比他们早一步倒下。这个时候我问了秦庄,林宇那边是什么情况。 秦庄说:“林宇稍后会进宫来,到时候你可以亲自问他。”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说服林宇了? 锦木的担心确实是有道理的,因为在拔火罐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而这个人就是林宇。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模样,我只能叹息。锦木机警,明白现在林宇能进来,难保别人不能,于是立刻出去安排人手守住殿门。而林宇在最初的惊诧过后也平静下来,只是看我的眼神还是有些怪异。 我出声说道:“林兄弟,别来无恙啊。”本来还想抱拳来着,可是肩上正挂着火罐,于是只能颔首示意了。 林宇却像是听到什么奇特的事情,从椅子上跳起来说:“你恢复记忆了?” 但见他想个大男孩一样,什么情绪都藏不住,我勾唇笑道:“林兄弟请坐,此事暂且不提,清风只想问你一句,家中可是安好。”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失望地继续坐下,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原来还没有,可是这语气也太像了……”随后恢复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无关痛痒地扯了几句。 我脸上的表情可能不大好,秦庄看了我一眼,手上一用力,挂在肩上的火罐就这么下来了,而我感觉就像是什么东西从肩膀上出去,痛但是痛过之后有舒坦的感觉,看了一眼肩膀,那里的颜色也变浅了很多。秦庄收起火罐说:“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去配些药。”说完他转身出去,在经过林宇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林宇的脸色变得认真起来。个中含义我不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秦庄手上有林宇想要的或者是忌惮的东西。秦庄有事瞒着我?这个想法让我对于秦庄这个人的怀疑加深了几分,原本他就半道跟上来的,而他对于我的过去的了解甚至不必锦木差,他与耶若说了解一番话就让耶若安心地让他留在我身边,而他去找了林宇,林宇也愿意现身来找我,这种人太过深不可测,而若是他和这场混乱有所牵扯,那么我真是防不胜防。不过从目前来看,他对我还没有什么恶意,方才我之所以愿意让他靠近我医治,也是存了心思要看看,他会不会趁机偷袭。 但是很可惜他没有,而这就又难办了。若是他选择偷袭,那还能说明这个人的心机没有那么深;而若是没有,则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其一是他确实问心无愧,他也许就是来帮我的,至于出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另一种就是,他藏得很深,他要的比我能想到的还多。后一种假设是我最不希望却又是最担心的。 林宇见我不说话,主动开口说:“那些人不是我找来的,他们要为我宇林家平反与我无关。”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1 章 我把玩着他的话,回味地说:“无关?你说我会相信吗?”他们是借着宇林家的名义来的,还是一帮两朝元老,若是没有宇林家的首肯,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头鸟,难道官场几十年还不够他们了解明哲保身的道理吗?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没有参与。”他赌气的样子让人气愤,这人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 我一时拔高声音说:“你既然要为宇林家平反就是看中了家族的尊严与荣耀,就凭着这一点你如今的做法就让人失望。没有参与?你的话真是可笑,任由别人借由自己家族的名义来行一些谋乱的事情,难道你要宇林家再一次背负叛乱的罪名吗?还是说你要平反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的心里根本不介意自己的家族会遗臭万年、受世人唾骂?”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中从震惊到迷惑,最后话到了嘴边只听到他说:“真是像,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那个你。” 对于他的浑然不在意,我只能用失望二字来形容,我刚才一番掏心掏肺的话就这么如过耳之风,真是浪费口舌。于是我摆手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既然说不通,那么我也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我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发现一件事,林宇和白无尘的关系一直是很密切的,如今白无尘出事,他怎么可能连问都不问我当时的情况呢?要知道白无尘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 我忙冲口叫住了林宇,问道:“白无尘的后事安排的怎么样了?”我毫不迟疑,林宇可以使是这里对白无尘最中心的人,白无尘的后事,他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插手呢? 他脸上的一丝尴尬落在我眼里,难道所谓的忠心也不过如此,他对之前跟在白无尘身边也只是觊觎他的权势?虽然林宇给我的感觉很单纯,但我不能不考虑得多一点。若真是如此,我还真替白无尘感到不值,从他出生开始,空间有什么人是真正对他好的,在他身边的人哪一个是毫无目的的? 闭上凝神,心中暗思:也许白无尘的死是件好事,至少他不必在面对这些恼人的事,再没有背叛,没有利用,当一切归零,他又可以等待下一次轮回,希望下一世他身上不会有这么多不堪之事。 心思起伏不定,而林宇的回话直到他离开我才慢慢反应过来,他说:“他终于不欠你什么了。” 我微微叹息,白无尘说过,他曾经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但是在听过他的过去之后,对他的敌意已经慢慢消失了,我能够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当年我只是一个陌生人,若是我在他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的。我就真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吗?不能,我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是不干净的。而白无尘会出现在遗韵他们设好的陷阱中,他会丧生在火弹中,这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料,他非但不欠我的,而且留给我一个还不起的遗憾。 很久没有出现的头痛再次袭来,破碎的感觉很熟悉,好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撕碎了,扯裂了,而这个伤口没有流血,只剩下一片蔓延的空寂,怎么也填不满。 过度的情绪会夺人心智,猛然想起这一点才发瑞方才自己被一种心思控制,差点迷失,心中暗惊,最近每一次想到白无尘自己都会有点失控,不得的承认,白无尘对我的影响很深。 我稳住了心神,恢复冷静的样子。强迫自己好好思考如今要做的事情,白无尘的葬礼定是要由耶若来主持的,而之前的准备我可以代劳,念经超度一番,应该能够支撑几天。而宇林家,我冷笑一声:既然秦庄这么强大,那么把任务交给他,由他和林宇来解决,若是他有异心也好尽早防范,可是他大概还不想这么早就跟我闹翻吧,好戏总是要到最后时才会发生戏剧性变化,这样才更让人震撼,不是吗? 国不可一日无主,耶若不在,但朝政不能乱。这一点着实难办,我一介女流,要如何才能够跻身朝堂呢,即便是我逾越身份到了朝廷,我又怎么样才能取得话语权,让那帮老臣子听从我呢?或者说我有什么身份可以依仗? 这么一想倒真让我想起一个来,慎清王之妹,白氏清风,这不正是我吗?既然如此,这样也算是能勉强和权力沾上点边。 我叫来了锦木,问过她派出去寻找耶若的人怎么说,她依旧是摇头,进展全无。我暂时压下失望,转换了话题:“如今白氏是由谁主事?下一任的族长推选是什么时候,有什么条件吗?” 锦木吃惊地看着我,随即了然地说道:“白氏的根基在东琴,这次白无尘的死讯传去东琴,势必会引起白氏的混乱,这一届的白氏人丁细薄,就连白无尘的母亲也只是白氏的旁支,族中真正能接任的人少之又少,而且白无尘身边的三大护卫:林宇、闻框、刘益章,林宇是经常跟在白无尘身边的,而刘益章则是留在东琴处理族中诸事,只有这个闻框行踪不定,但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若是谁能得到他们三人的支持,也许就是下一任的族长了。”林宇的支持也许可以争取到,但刘益章、闻框这两人,我是连面都没有见到,又如何得到这两人呢? 突然想起什么,问锦木:“白无尘的丧礼,有办法安排他们过来吗?”锦木眼中一亮,点头,她也想到了,说道:“那我提前派人去请他们,就说是要商议白族长之事。” 在锦木离开之前,我又交给她一项任务:暗中去白府,看看白无尘还有留下什么东西没有。总要有些凭证,这样把握也会多一点。 天暗,暮色蔓延,睡意全无,我在等待一个时刻,胸前中混杂了紧张、兴奋、忧虑……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兴衰 凤飞于天2 锦木帮我准备好了一套丹青束腰广袖连身裙,尾摆长拖及地,勾得身形修长姣好,腰间坠着一块青白玉甸,隐隐发出清冷的光,笼在身上只觉得虚渺异常,胸前绣了青竹细流,望之成喜;高领竖立于脖颈两侧,贵不可言。青丝盘起,挽成飞云髻,大有凌空飞翱之态,横插一直青田九叉开玉簪,远远观之甚至尊贵清丽,深奥便如同遮着一层青烟,飘渺之意凛然于众。 我照着镜中自己的模样,忽然之间有些恍惚,只想问一句:镜中人为谁?明明知道是自己,但仍是不能相信,这般高洁质气、无双风华,竟真是我吗?锦木眼中亦有一丝惊叹,只闻得她默念着:“这套衣服等候多年终于找到主人了。” 蓦然回首,不解地望着她,而她仍沉浸在某种幻境之中,双眼迷蒙,似乎是记起什么难忘的事,离百官上朝还有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阗,我便跟她闲聊起来。她说,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一日国主耶若忽然从宫中消失,太监宫女遍寻无果,从从皆以为国主被妖孽劫走,于是人心涣散,朝政更是混乱,赵怀遂政权没落,国师一党兴起,那是西弦最昏暗的时候。眼看着国师要编制皇宫,更名换朝,就在这个时候国主从宫门外走进来,手中托着这一套仙服,口中喃喃着:“凤于飞,神鸟归巢……”而也正因为国主的再次现身,朝政虽被国师控制,但好歹还留了一个虚名给国主,这也成为国主再度掌政的根基。 我不明白,利益相争从来都是人的……在作祟,与物何尤。锦木说,国主归来后整整三天茶不思饭不想地盯着这套裙衫,目光痴迷,当时人都以为国主要从此沉沦幻境,而国师等人见状,便渐渐放松了对国主的控制。当时还有一个传言就是,国主曾立誓说,日后谁能穿上这套衣服就立谁为国母。 “还有这回事?那如今的国母穿过这套衣服吗?”我不禁问道,目光则是注视着我身上的这套传说中的神奇之物。 “穿过,因此虽然明知她是国师的人,国主还是选择了她为国母,而且最初对她亦是百依百顺。” 直觉锦木话还未说全,于是便示意她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而听完接下来的话我也只能是报之一笑了。 因为,锦木说:“不过在穿了一这后国母便发觉身体不适,寻遍太医也找不出病因,而国主则是冷漠地要她将身上的这套衣服脱下,说是,你不是腾要找的人。此后对国母便不加理会,任谁相劝都没有用,据说国母还好些,能穿这套衣服过了一周,其它女子便是穿上就有反应,甚至还有人为些丧过命。因此此物也被作为禁物锁在珍品殿中,这一锁就是好几年。直到最近国主才又拿出来,时常盯着看,锦木大胆猜测圣意:国主是让姑娘来试试。” 没想到耶若看着这么精明奸诈的一个人也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我想当年那些所谓神奇的事情多半是人的心理作用,因为曾经有人碰巧在穿这套衣服的时候身体不舒服过,再加上国主对衣服的重视,让穿上衣服的人心理背负了学生压力,在重压之下难保身体上不出一些意外的小状况,而这些事情综合起来竟成就了这套衣服的神秘。 只见锦木盯着我,目光仍是不平静,她沉思了半响才问:“姑娘可有感觉不适?” 我起身站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扬袖眯眼,问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不过不得不说衣服很合身,尺寸刚刚好,大概是我的身材比例比较的和谐吧。 这么一折腾上朝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和锦木一道朝议政殿走去。今天是农历十五,每月这个时候都会有一次大朝,此时国主必须出席,而傍晚时分宫中会安排宴席来款待有功王爷和臣子,入夜国主会歇在国母那里。可以说这一天是月中兴之时,潮生泽满,气象更替之际,于国之最尊者更是意义非凡。 因此这一天的早朝是避不了了,而耶若还没回来,朝堂之上定是不会安稳,正是考虑到这个我才决定凭借慎清王之妹的身份贸然上朝一回,纵使不能让他们信服,能迷惑一阵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锦木民经打点好了朝上的太监侍卫,到时候会有人站在我身边保护我,我笑她太过谨慎,难道还有人敢明目张胆把我怎么样吗?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越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只因他们心中有鬼,那边只能行走在黑暗中以寻求安全感。 路上遇到了无欢,她形色匆匆的样子,似乎是要找什么人,而看她行走的方向正对着我,是来找我的吗? 我看到她眼中的震动,她似乎不认识我一般,多看了两眼方才试探地喊了声:“姐姐?” 我颔首,目光相询,不知她找我是为何事,我没有时间能在这边耽搁,朝堂那边的情况还都是一个未知数。 无欢走近,人缘地端详了我,见我无事这才轻松地说:“听说姐姐遇刺了,无欢心里着急就赶过来了,看到姐姐没事,无欢也就放心了。”见她面露诚挚,我也略略欣慰,在也手上拍了两下,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等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她问了一句:“姐姐这是有事去吗?身边可安排了侍卫,千万不要让贼人再有机可趁了。”她这一问倒是提醒我了,如今无欢身边也没什么人,而她又是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她的身份在西弦皇宫中也分外的惹眼,若是有什么人想对她不利,那可真是易如反掌了。我看了锦木一眼,对她说:“挑几个机灵点的侍卫到华阴公主身边。”锦木有些犹豫,她说:“我等下就去安排,现在先陪姑娘过去吧。”她是担心有人会再次行刺吗?我正想安慰她说没事,结果无欢很是体贴地说:“姐姐和锦木姑姑先去忙正事吧,我没事的。” 她的明理让我不忍心这么弃她不顾,于是让锦木不要犹豫,相较起来,我毕竟有功夫在身,即便是遇到危险也还能抵挡一阵,而无欢就只能是束手待毙了。锦木见我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停滞,动作迅疾地去安排人手了。我有凤印在手,稍稍调遣宫中侍卫还是可以做到的。 别了无欢和锦木,带着几名侍女来到议政殿,在离殿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听到了嘈杂的声音,果然不太平。 守门太监看到我过来,尖声叫道:“郡主白氏清风到——”一声宣告将所有人的目光拉到我身上,那些刚才还在争论不休的大臣此刻都各怀心思地盯着我,有戒备的,有不解的,有看好戏的,有态度不明的,真是如同一台“精彩纷呈”的戏,台上的人竭力表现着自己的态度,生怕落到别人后头去。我冷眸扫视了一周,眼前尽是陌生的面容,自是看不清谁是谁的人,光是从表情上也不能轻易将他们归类了去。因此扬起微笑,在他们的注视下缓步走至殿中。 或许在外人看来我走得很是沉着冷静,但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我心里该是多么的紧张,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群在宦海沉浮多年的人。 我听到有人在下面议论,甚至都没有压低声音,因此与其说他们是几个人在议论,不如说他们是在说给我听。 “这朝堂上何时允许女人家来了?” “谁知道呢,国主不是不在吗,于是各方妖孽都开始松动了。” “这倒是,看她模样还不错,只是这套衣服……” “这……这不是……”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2 章 声音似乎越来越低了,我没有理会,径直向前走,凝视着最高处的金銮宝座,及至阶下,双膝跪地,叩首长声喊道:“臣女白氏叩见国主,愿国主长乐未央,德绩无疆。”一连三叩首这才完毕,只听得御座旁的太监同是长声喊道:“起——” 做足了这一番,我才退下,在一旁站定,而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大臣此刻倒是有些沉默了。他们比我懂得如何做足礼数,纵使如今国主不在,但朝堂之上礼数尚在,我这么一做就显得他们无视朝堂纲纪。 半响过后,一名长须老者出列,依礼向龙座行礼,有了他的带头作用,其它人也便纷纷跟着行礼。我舒了一口气,不自学地看了那名老者一眼,之间他目光锐利,似乎也在看着我,审视一番,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之后才露出一抹不知意味的笑容,待我再度望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垂首恭立,哪里还有什么表情。 见群臣行礼毕,朝中正一片寂静,我调整自己的呼吸道:“今日清风未经传召便进了议政殿,现在这里向国主请罪,若是日后国主追究,浅见愿一力承担,绝不牵连满朝文武大臣。” 我这话一说完,有人站出来说:“白姑娘此话何意,我不明白。”短短几个字,但传递的意思却耐人寻味,他称我为白姑娘,而不是郡主,这便是不承认我的身份,往往有身份和没身份差别是很大的,若是纯粹一民女,如今擅闯议政殿,那可是要处以极刑的。我看了他一眼,此人中等年纪,利目薄唇,看来是能说会道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我轻笑一声,似乎有意压低声音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他冷哼着回说:“在下乃是正三品司祭太常。” 司祭太常,真是个好职位呢!我继续问:“敢问大人主掌何事?” 他犹疑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仍带头轻蔑,似乎是在嘲笑我这个妇人的无知,朗声道:“司祭太常自是执掌祭祀礼教之事。” 听完他的话,我陡然抬高声音说:“大胆司祭太常,还不认罪!” 此言一出朝堂皆惊,那太常更是越发嗤笑地回道:“白姑娘这般喧闹朝堂,按礼当诛。” 我夺步至他面前,面色冰冷地道:“我且问你,身为司祭太常却不守礼制, 如此知法犯法按理当如何 他虽有恃无恐,但看我这般气势夺人,亦有几分慌乱,只回说:”姑娘不要含血喷人,在下哪里不守礼制了?“ 余光瞥过方才那位老者,看他满脸笑意地看着我,心里的底气仿佛也多了几分,于是冷言道:”自我进殿起,你句句以‘姑娘’轻唤于我,此不是藐视皇室威严,不守礼教纲常又是什么?“ 他听到这个,好像是放心了,大笑起来说:”你的意思是要我唤你郡主?哈哈哈,不知哪里出来的人也想冒充我西弦郡主吗?”底下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质疑我的身份吗,这本来该在我进殿的时候就说的,那时候太监宣告的时候他们不说,默许了我进殿,这就已经失了先招,而且我既然敢来,怎么会没有准备呢? 我再次迫近,厉斥道:“太常现在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吗, 既是如此,那为何方才我进殿的时候不见你出声呢?你执掌礼教,知道不合礼制的事却知情不报,你意欲何为?那日后若是再度出现此类之事,你也要这般的姑息养奸吗?还是说国主不在你便忘记了自己的职分,生出旁心了?”我步步紧逼,迫使他退了好几步,而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气急败坏得说:“来人啊,将这个冒充郡主的女人带下去。” 我为他叹了口气,他大概是没料到我会出现才乱了阵脚的吧,刚才我也注意到他和他身旁的人对我的议论可是旁若无人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 我广袖一挥,朗声朝殿外说:“来人。”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主兴衰 凤飞于天3 估摸着锦木安排好侍卫,在这段时间往返应是足够了,这样她还是能按照我们的计划,把我们准备的“礼”送到众人面前,以堵住悠悠众口。然而计划赶不及变化,我心中的担忧还是变成现实了,锦木并未进来,来的人却是扶烈。 当看到他那张脸出现在殿门口的时候,我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我开始慌了,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没有一个身份的支撑,我在这里根本站不稳脚,那么其它的就更不必说了。我还记得他给我的那一掌,足以证明他如今的选择并不是站在我这边,这可是麻烦了。 脑中迅速旋转着,思考该如何拖延时间,争取在锦木在来之前我还能够站得住。可是满眼陌生,我只有一个人,分不清楚空间谁是敌谁是友,而即便是统一战线的人,此时他们也不会愿意为了我出头。 既然事情已经这般的不可收拾,那我也不必再理会这些恼人的事情了,于是我绽开笑容对扶烈说:“扶侍卫来得正好,可要帮我好好看着这位大人,如此这般的污蔑,清风可是承受不起啊。” 只见扶烈皱眉,似乎不喜欢我这样利用他的样子,只是他也许不知道:我是个记仇的女人,谁伤害过我,我会加倍要回来。况且他还曾经是我的兄长,有这样没有节操的家人,我都觉得羞耻。 朝堂寂静,很多人都在看好戏。扶烈的第一句话可是事关重要的,他若是当众宣称说我在胡说,那么估计下一秒我就会被蜂拥而上的侍卫带下去,运气好的话能够逃过死罪,但如果没有好运,那么就只有等死了。 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在不停地有规律地跳动着,等待已经预料到的审判的到来。我盯着扶烈,目光中满含着冷冽,他既要破坏我精心准备的一切,那么总要让我寻找一些平衡吧,我诅咒他这一世都没有好结果:他爱的人一个个背叛他,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点点都失去,我还要他好好活着,看所有人都慢慢离他而去,孤独终老。这么一想,心里似乎舒服了一点,只是不知道,若是过后我被拉下去待审,我会不会冲口就把刚才那一番话说出来呢? 扶烈清咳了一声,召回了我的注意力,他朝阶前一拜,同样行礼,看来是早早就在门口,也知道里面究竟发生过什么的。真是个聪明的人,在这种时候越是要谨守礼制,否则有人秋后问罪就不好了。做完这些,他抬起头,前进了两步,站定在我面前,目光冰冷,不带丝毫的温度,亦不理会底下大臣的非议,只用我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如果我告诉你耶若死了呢,你还会选择站在这里,替他守护江山吗?” 我对上他质问的双眸,心中剧烈震颤,若是耶若死了,若是耶若死了……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耶若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凛然不可人侵犯的人,他太过深沉,寻常人难以窥破他的心事,至于他的谋略手段更应该是少有人能破解。但是我忽略了,无论他有多么厉害,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一个凡人,一个没有三头六臂的没有九条性命的凡人。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若是他死了,我在这里撑着还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我真的奇迹般地撑了下来守护住了属于耶若的西弦,他都不在了,难道我要一辈子耗在与这些满怀城府的老头子的斗争中吗?我没有这份心思也不愿意被这些枷锁束缚,所以耶若绝对不能死,即便是勾魂使者已经过来,我也会在半途就将他们截住,此生,他别想将我拖累! 心中有激愤之情在流淌,我正对着扶烈,清华明丽之光从掌心泛起,我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我看到了扶烈惊诧的目光,似乎有一股力量将他推开三步远,而周围的大臣亦是如同收到了某种阻力,齐齐远离我而站立,有人忍不住出声:“清光生,西风乱,仙后重现……”此言一出,群臣俱惊,我也免不了好一阵的心挪神移。回想起锦木跟我说过的关于这套衣服的渊源,直觉是它在作怪,只是我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异样啊,难道真如她所说,这套衣服有某种力量? 又听有人惊叫起来道:“我记起来了,那件衣服是后服啊,国主痴守了几年的后服,只为等待有缘人再度穿上它,难道……不,不,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我想不少人心里都对我身上的衣服感到怀疑,只是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想的说出来,于是大家共同沉默,得到共识一般地选择忽视,这样就能骗自己说:“也许不是,大概是我眼花了吧。 手心里的清光不受我控制,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清冷的气息,笼罩在议政殿上空,形成一道光影,我扬手而起,擎天挥举,如同鼎力承天之姿,风华尽显。 耳边传来扶烈低怆的声音,紧贴着耳廓:“只因为我说了耶若会死,你就爆发出这样惊人的力量吗?”他似问非问的失神地道,“我输我了,败在你手上。”他的目光涣散的,叫我吃惊,隐约能够猜到什么,但是关于事情的全部还是无法理清,于是他才是幕后的人吗?他参与了这次的混乱,他挑起了西弦的内乱?他泄露了白无尘的死讯?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那么他想得到什么,是耶若的位置吗?我似乎明白了,却又更加看不清了。总在我能够理清楚一些东西的时候,发现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力来整理清楚。 猛然他抬头,面露根绝地说:“我是输了,但他也未必会赢,纵使——他能够回得来。” 被摒除在清光外,众臣听不到我们的说话声,扶烈也只因为底子好一点,因此能够保持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不过看得出撑得并不容易。头上青田九叉玉簪冷冷作响,腰间青白玉甸应和一般发出凤鸣声,而这声音仿佛从我心底冒出来一般,那样的虚幻,我只觉得透身的清凉,像是清流淌过……带来温润的畅快。 我对扶烈说:“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允许,你知道的,我决定了一件事的时候,谁都阻止不了,就算是你也不行。”缓缓抬起手,凝聚清光对着他的眉心,清光如剑恰恰在他面前,若是他胆敢轻易动弹一步,那便来试试这股力量吧。 我看到他平静闭目的模样,像是放弃了一切,任凭别人处置,这样就放弃,这是教人失望呢。还以为他的野心足够大,能够大到目空一切、摧毁一切,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激愤如潮水一般退去,身上的清光也慢慢消退,只听这时候锦木的身影在殿门口闪动:她终于到了,也许是我运气好吧,摸着身上的衣服,我安慰地笑了起来,在心中对它说:谢谢你。 锦木托举着一只铜盒子,神情庄重地进入殿中,她朝我点头示意一切顺利。我不自学地舒了一口气,右手按在胸口,压抑方才的激荡,让自己平和地听锦木宣读诏书的声音。 那诏书上写着赐封我为从二品尊懿郡主,诏书上盖着国母凤印。诏书是我和锦木拟定的,印章亦是我们盖上去的。无论郭罗氏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因为玉颐宫周围已经安排人手,她出不来,所以也没有人能够否认这纸诏书的正确性。 做足了前戏,在正名的过程中打乱了议政的顺序,让原本来势汹汹的敌对势力乱了脚步,这就是我要做的,其实不过是一场闹剧的开端。我不能一味地抵御他们精心准备的责难,那就要突出重围,将主动权暂时夺回手中。 沉默良久终于有有上前一步说:“郡主,方才之事臣等多有得罪,您大量海涵,望不要与我们计较。”我看了他一眼,记得他就是和那个大胆的太常靠得最近的人,不过这个人倒是个人才,他懂得保存势力,在看清了形势之后才出来替同党求饶。只怕若是我没有这些,他必定会站在太常身边,让人将我带下去了。 我轻笑了一声,对他说:“大人说什么呢,清风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白氏式微,兄长这么一去,白氏无首,我也只好暂时提起重任先处理了兄长的后事。”拉出白氏来增加我的价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这些臣子,总不至于会明目张胆地轻看了白氏。 我转头面对那名太常,靠近几步,目光捉住他,见他仍是不认输的样子。性子够强,若是我有时间的话真想跟他好好闹一闹,也许会很有趣。只是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我果决出声:“来人啊,司祭太常精神不济,扶他下去好好休息吧。”来的是锦木早前安排好的人。这还要感谢耶若之前给我的令牌了,我不知道这是他什么时候塞给我的,只是宫中侍卫似乎很看重这块令牌,有了它,调动人马变得轻松很多。 这是第一次的警告,希望大臣中谋逆分子看清楚,如今的朝廷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处置的,就算耶若不在,他也早已经做好了安排。这样耶若回来的时候就会轻松很多,他一定会回来,我的心从没有这样坚定过,我信他。 锦木宣读完之后就退到我身后,我早就注意到她似乎有些不妥,面色不寻常的苍白,刚才握着诏书的时候,她的手还在颤抖。我看似不经意地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气息微弱,脉动凝滞,她受伤了?路上遇到什么阻碍了吗?我不过是要她打点人手去守护无坎,难道有人已经盯上了锦木,要将她除去,以断了她对我协助?我直接想到了扶烈,毕竟他出现的太过巧合,而他的话也似乎变相地承认了这些事都是他的意思。 我趁着他们开口之前说道:“不知道扶侍卫可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若是没有,那就下去吧,宫中的安全还要靠你呢,相信我们都不喜欢看到宫中会出现什么心怀不良的人,若是这样,可真让人质疑你这个御前侍卫的能力了。” 扶烈退下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寒意深重,他在怨恨我的冷酷吗?只是他怎么不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压住他挑起的风浪,罪魁祸首不应该是他吗,于我何干? 我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告诫自己坦然地面对他的目光。至于心中真正的忧虑只能慢慢放逐,要远离的东西不能再留恋,要割舍的人不能再心软,否则吃亏的人只有自己,我是个不愿吃亏的人,因此我必须比他们更恨得下心。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3 章 这样一番波折过后,我站的位置有些怪异了,离御阶最近,大臣都离我很远,似乎惧怕我身上的力量,环视四周,除了锦木,身边再没有别人,而我似乎也能体会到耶若平日上朝的感受,难怪一国之主总是称孤道寡,因为能够站在他们身边的人实在太少,他们能够相信的人也太少,荒芜的御座如何能不孤寂? 摸着心头的悸动,忽又撞见老者那一抹诡异的微笑,那样透视的,仿佛能够看到我的内心,但很奇怪,我对于这种注视并不反感,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他是谁?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章 主兴衰 凤飞于天4 一番折腾为的不过是在这议政殿里寻一处立身之地,虽然中间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似乎弄明白了不少,殿中陷入了沉寂。或许是我方才太过凌厉,要那些原本轻视我的人心中有了些忌惮,而他们在还未摸清我的底细之前,不会轻易把我怎么样。或许此刻他们都在想我这个莫名出现的女子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呢,大概一个答案是他们最能想到的:耶若。如果是这样的话,对耶若的忌惮也能有一部分转移到我的身上,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敌不动我动,先机难寻。于是我开口说道:“各位大臣对于如何处理兄长后事,可有什么想法?”一旦明确的问他们想法的时候,他们反倒沉寂下来了,之前不是讨论很激烈吗?在暗地里也有不少猜测吧,可是到了让你们说的时候却又担心起来了,这些人真是纠结,不愧为在官场浮沉了几十年的人,懂得不轻易表态。我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最好耗到耶若回来,这样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至少毕竟还是有的人等不得的,他们比我更加急切的想要谋一份利。果不其然,那名刚才和太常一伙的人站出来了,面色冷静平和,透过他的眼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这个人可比太常难缠多了。他对我拱手、微微俯身,说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国主,王爷的事情太过重大,臣等不好善自处置啊。” 他的话一出,左右的人都附和起来,能够拜托了表态的逼迫,能推卸了责任,他们是很乐意的。但是我能让他们如愿吗? 扬眉冷对,我沉声说道:“难道说偌大的朝廷,竟没有人能够说说一位王爷逝去之后该如何料理后事吗?难道说事事都需要国主亲自过问吗?那么朝中百官的职责呢,就是等国主来告诉你们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吗?” 说着话的时候喔情绪激愤,面上看来应该是骇人的很,连我身边的锦木也不由地愣住了。 不给大臣反驳的机会,我徒然转换了语气,暗恨到:“兄兄长猝然长逝,只恨那东琴贼人奸诈下作,若不是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凭大哥的身手才智,如何会遭此大劫?”激起了大臣的自卫心理,但未曾给他们自我申诉的机会,而借由着讲矛头对准了与他们暂无利益关系的外人,这样他们的气愤也能有一部分转嫁到东琴人身上。听着他们交头纷议我的话,其中不乏同情我的,而方才我指责的话似乎也这样被带过去,至于他们心里会有什么养的反应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太常的这位同党果然不一样,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似乎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我仔细地观察着他。而他也蓦然抬起头,撞上我探究的目光。露出淡淡一笑。若是我从来没有介入这些事情,我或许还会觉得这个微笑很有安全感。面前这个人,眉眼线条分明,但却没有凌厉的感觉,并不俊朗,却属于那种耐看型的,看着很舒服,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就会被他骗过去,这样的人真是个祸害。我收回了视线,暗自庆幸自己看透他的立场,也就没那么容易会上他的当。锦木似乎有话要说。一直以目示意。此刻没有机会问她出了什么事,稍后再说吧。此时耳边传来了那人的说话声,清泠泠的:“郡主与王爷兄妹情深,臣等佩服,只是郡主从何处得知是东琴之人祸害了王爷呢?” 他这一问确实让我为难了,从何处得知,我若是说我就在现场出现过,或者我说白尘会去那里和我有关,那么之后我的立场就会变得很尴尬,这一点或许他们也都清楚,但若是有我亲口说出来,这完全就是扇我自己一个巴掌:是因为我的拖累,才让白无尘一去不复返,于是这么说来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若是这层意思公开化,那么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呢?但是我若是不说,那么我要拿什么让他们信服呢?果然是好问题,心思够深沉的。 我缓缓开口道:“大人莫不是以为兄长什么都不留下就掉进敌人的陷阱里去了吧?只是可惜。明明有这么多事情有待查证,但又有些多少在查证呢?”声音中的悲怆并非伪装,而这一番话也确实是有感而生,白无尘也许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身前没有得到过什么,死后也会有人拿他的死来大做文章。或许他这样清尘出世的人连上天都嫉妒,这才不断折磨他这一生吧。 我以为那人会继续步步紧逼下去,但是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只听那人说:“郡主说的是,臣等确实失职。”他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让我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他这么快就放过我了吗?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希望借着今天的机会来一举破坏了西弦朝廷的吗?难道说我有什么想错了?猛然想起方才锦木的异样我不自觉地退后一步,站在锦木身边,低声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木面色苍白更甚。走近才发现她额上是冷汗直冒,她目光只定定地看着说话的那人,轻声对我说:“那人很不寻常见,似乎很久没有看见他上朝了。” 哦,我很感兴趣地再看了那人一眼,挑眉问锦木,那人是谁。 寂寞, 微微蹙眉,启齿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赵逸泓,赵怀遂的嫡亲侄子。”竟然还有这层关系,赵怀遂我是知道的,他也算是在西弦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人了。当年两宫争斗,耶若和无尘的帝位之争,若不是他的介入,或许结果就会全然不同。而他之后长达几年的摄政专断更加是让西弦人记住了他,虽然他的结局是以国师的背叛而告终的。但不得不说这个赵怀遂是真的够大胆,他的手段也应该是足够冷酷的吧。 为这个赵逸泓,他是赵怀遂的亲信,按理说在国师取代了赵怀遂的时候将他一同铲除才对,可今日他依旧站在朝堂之上,可见这中间又有什么曲折了。只是如今的他究竟是谁的人? 这朝堂上也讨论不出什么,于是我对这些人告辞了一下就带着锦木离开了。出门之前遥指者那位老者问锦木他是谁。 竟是张世怀!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个人似乎态度友善,锦木也说他是国主的人。这样说来有他在,这群人就闹不出什么大乱子。只是他方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清楚我的身份。意图吗?这只老狐狸,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只是还未走几步,殿门口就传来喧哗声,似乎是有人要闯进来,我让锦木去看看怎么回事。 原本也打算离场的好些大臣也这么将注意力放在正在发生的变故之中了。 目光掠过这些人,关注他们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我想若不是他们掩饰的太好,那么就是殿门外那人是个突然地插曲,和那些人事先的谋划不同。 我听到锦木怒斥的声音,像她这样冷静的人,若不事态严重,她是不会这样做的。之后是几声砰砰的动手声,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在殿外如此喧哗。我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朗声道:“锦木,和人在外喧哗?” 很久没有听见锦木的声音,是她把人带下去了吗?朝堂上的议论声也慢慢停下来,那就是没我什么事情,于是我移步而出,留下大臣扔在那里谨慎地等待。 这附近都是锦木调集了宫中侍卫,有他们看着这辈子没有功夫的大臣也闹不出什么,而在此过程中林宇始终未曾出现,他和扶烈的关系,他林家的事情,真的种种让我不能保证他是否真的能够安分。 可是我错了,我以为自己很聪明,能凭自己的智慧来平息这些混乱。只是当我看到锦木倒在殿门口没有声响没有意识,而一群人围成一圈形成包围之势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这架势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落网,这群人正是我之前要锦木安排守殿的,此刻他们目光聚集在殿外唯一一名女子身上,她······我认识,是郭罗氏身边的贴身宫女岚烟。 她明明应该是和郭罗氏一样呆在玉颐宫中,可是如今她却在出现在这里,我的安排出现了纰漏,这是我能够反应够来最直接的一点。而卧似乎能够看到后果会是什么,至于对策,我是真的想不到。 岚烟狠狠地看着我,扬手一挥,说:“奉国母懿旨,将这妖女抓起来。”兵刃之声在身边出现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动,现在的我不能反抗,这样只会坐实了我的错处。不得不说,这几天我和刀剑真的很有缘呢。难道我真是香饽饽,这么惹人眼吗?想到这个我竟然有些扭曲的窃喜,这个时候我还能欢喜出来,这一点我自己也很佩服我自己。 还未离去的大臣并一波截然相反的消息惊骇到了,岚烟尽忠职守的历数我罪孽:“勾结责任,软禁国母;盗取凤印,伪造懿旨······”我静静地听着,身边团团地站了不少侍卫。她可真能乱来,这话说的毫无根据,可是在他们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我即便是说书事实如何也没有用。 有谁会在意事实是究竟如何,从来真相都是掌握在有权有势的人手中。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岚烟是如何从我安排的人手中逃脱出来的呢? 我安排的人?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了。在这宫里我哪里什么人手,有的不过是锦木而已,而我们安插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直接听命于我的,既然我能够凭借一枚凤印来让他们做事,那么真正有资格拥有的人若是放话,岂不是比我的凤印有用多了。毕竟郭罗氏在宫中经营多年,这侍卫中应该有不少是她的亲信。更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扶烈有了异心了我怎么没有想到,他是御前带刀侍卫,他手中也握有部分统管侍卫的能力,我用他的势力来对付他们这些人,这实在是可笑。从一开始我就把自己暴露在对手的眼皮子底下,却还奢望能从虎口中拔出利牙。 空荡荡的议政殿,听着各种谴责声、咒骂声,我是淡淡的看着张世怀老前辈一眼,他并没有要采取什么动作的样子,看来注定我是要孤军奋战了。锦木受伤了,我若是被捕,那么着宫里还能有什么人能抵抗那些意图不轨的人? 我的大笑声在殿内显得很是惊人,那些在讨论如何处置我的人都转头看着我,脸上流露出来类似于同情的样子,似乎在嘲笑我这个大胆包天的女人。 我说:“怎么不见国母来呢?这么严重的事情,国母就不出来跟众人说一说我是怎么联合贼人将她软禁的,这位岚烟姑娘,你睡这些话可是有什么凭证?在场的可都是亲耳听到了你说的每一个字,到时候发现有丝毫的偏差,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逃过去的吧?” 在没有定下死罪之前,按理说囚犯都是有机会申诉的,而现在大人物都还没出现,我就连囚徒都不能算了,她一个小小宫女怎么有资格把我怎么样呢?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也要拿出杀手锏将我一下就打倒,不然被我抓住漏洞反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我不相信这个道理郭罗氏他们会不明白······ 这样无赖的拖着,无非就是比较最终会是哪一方的力量占主导,不过我身边的力量真是少的可怜呢。我在想:耶若,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回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主兴衰 凤飞于天5 毕竟是在郭罗氏身边很久的人见惯了这些场面,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岚烟狠绝地对我说:“你还有脸说,你迫害国母,是在罪不容诛。”然后福身,状似悲伤地对朝中大臣福身行礼道,“国母,被这妖女逼迫,如今身心俱损,但是为了早日将这妖女擒住于是命岚烟前来揭穿此人真面目,以免她为祸西弦。” 我轻轻一挣,示意身边侍卫放开我,他们 面色凌烈,不为所动。我叹了口气,笑道:“我若是要逃,你们拦得住吗?”杏眸如剑,直刺身边之人,身上的清光再次闪现。他们像是受到某种震动,不能自主地离我几步远。这套衣服果然是神奇,穿上竟能大大增强我的内力修为。 岚烟见状指着我气急道:“大人们,身带清光,要不是妖女怎么会这样呢?” 我一步步逼近她,面带嗤笑,看着他眼中混合着恨意。惧意的表情,心中觉得很是畅快。我凝眸轻言,但声音还是刚好能干让旁人听到:“你倒是看清楚,我身上的清光是从何而来?你在国母身边也不短了吧,你且说说当初国主是为何封你主子为国母的呢?这其中的典故,我很有兴趣呢,你要不要跟大家说一说啊?” 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在场的人应该也都清楚,对于耶若来说这套衣服便是神物,它能用来占测合适的人选,当初耶若能够因为郭罗氏可以短暂地穿上它而答应由她来做西弦的国母,如今若是我能够更好的驾驭这套行头,那么所谓的国母之位还重要吗? 我很满意地看到岚烟眼中的震惊,她是认识的,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郭罗氏到底为什么会被软禁,我们都心知肚明,国师一党被清除了,她作为多年一直潜伏在后宫之中的国师党,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呢?即便她还能保持了国母的地位也别想再有机会得到耶若的宠幸了,再加上此次国师一党并未完全清理干净,她在宫中的地位就更是难堪了。若是耶若回来·····她可真是要头疼不少了。 围着这个她也希望耶若能够活着回来,女人的权欲未必比男子少多少,若是他们决心要争夺属于自己的地位,就更加狠得下心肠,这一点理解后宫的惨烈状况中可见一斑,虽然我志不在此,但若是我想在西弦留下来,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从来不是善于之人,旁人不来惹我,我亦不会主动找他们麻烦,能避免的怨恨我都尽量避免,但若是有谁妄图陷害我,我是坚决不从的。纵使拼个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他们如愿,大不了一起下地狱,这一生若是能够轰轰烈烈地斗一场也算是没有遗憾。 岚烟恢复了冷静,只是她说道:“国母就料到你会这么说,即使如此,岚烟便去请国母,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如此诡辩?各位大臣可要帮忙照看着,若是让妖女逃了,大家恐怕都难逃罪责了。”她说完撒腿就跑,此刻我真想派个人跟着去看看她到底会怎样跟郭罗氏交代,只是身边没有什么人,没有忠心与自己的人真的很不方便呢。 这一起一伏,问题都出在我身上,我是不是还应该感到荣幸? 此时,长老前辈出场,倦容满面地说:“老臣着实年纪大了,各位同仁,看来国主有要事缠身,不便出场,那我也告辞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实在想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次大朝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任由我一个人在这里自演自唱,而现在他又要退场?真是一个怪老头,难道他看不出来我是站在耶若这边的吗?难道他没看出来我现在需要人帮助吗?老狐狸,真是老狐狸。暗中腹诽着他,没想到他回头,朝我看了一眼,笑,还是笑,那笑透着古怪,笑得人心里举棋不定的,仿佛是安心了,且有更加的不安了。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官场,这种微妙的神态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4 章 我不理会守在我身边的人,径直朝殿外走去,既然被惹认为是妖女,那么做一些妖女应该做的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吧。殿中还在的人看着我都很吃惊,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我还能这么大胆出逃,况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没必要跟他们解释说我要去看看锦木怎么样了,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相信。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手来。锦木的伤应该是不轻的,不然她不会这么容易被人制服,不知泰庄在何处,有他在,我的担心还能少几分。 可是谁能告诉我,方才还在外面的锦木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哪里还有什么人影?难道是锦木醒来自己走了,若是这样就好,可如果是岚烟他们带走了锦木,那么就麻烦了。锦木就如同是我的手臂,若是断了这只手臂,我还能折腾些什么? 回了议政殿,我没有在意大臣们异样的眼神,只说了一句:“既然国母要揭穿我而她又有不方便,那我们不妨一起过去看看,她究竟要说什么,也省的她大老远地过来。”抚着腰间的青白玉甸,沉沉凉凉的感觉让我越发的冷清起来,心里却越发的平静了。这场闹剧中我的表现并不出众,但似乎对手也不怎么样,出场的都没有亮出什么毁灭性的破坏,反而处处给我留下活门让我有足够的余地喘息,对手是不是对我太仁慈了一点? 玉颐宫,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无论是处于那种情况,锦木很有可能也在那里。这宫里太过平静了一些。他们到底打算什么动手呢。这种事自然是要耶若还没回来之前。我束手任侍卫押着。心思不停地转动,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这群臣子是不是太过安分了一点,还有那个赵逸泓,他也出乎意料地平静,好像事情完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这样自信从容的样子让我不解,朝堂上没有发生什么啊。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无问题了,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的漏洞在那里? 猛然抬头看到正北方方位冒出苍黑浓烟,惊慌声传来,侍卫拔剑戒备。我推开身边的人,只定定地望了片刻,一颗心就整个地被揪起来。那个方位正事紫宸殿的位置! 我真是傻,以为扰乱了朝政就能够阻止那些人的诡计,殊不知他们势力庞大,朝堂之上耶若不在,本来不是他们的目标,我却还傻傻地把目光关注在别人不在乎的地方,这不是傻是什么?难怪在议政殿我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只是因为那里根本只是一颗烟雾弹,难怪张世怀并不开口说什么,因为他早就知道那里没戏。 脚下生风,我朝紫宸殿狂奔而去,我要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似乎错过了很多。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比我更快一步挡在我身旁。我皱眉,带着恼意打量着面前的人:赵逸泓! 正待发火,他俯身在耳边说:“不让别人发现你的功夫的话就别这么快,从容点,已经错过了,何妨再差一点呢,再说你以为你过去了能怎么样?” 我看他的表情,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看透我的心思,真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原来我还是最看不清的那一个人。我以为焦点都压在自己的肩上,于是万分小心,紧张异常,到最后才发现他们不过是要制造一个幻境来满足我的幻想,而真正的战场已经将我排除在外。 这种感觉很糟糕,我心情也因此低落、急切了一些,但是赵逸泓的话没错。我尽量恢复平静,装作不经意地问:“赵大人不和我同去吗?您也很想看看结果到底是怎么样吧?” “郡主在说什么呢。逸泓听不明白,不过紫宸殿尊贵万分,作为臣子,逸泓倒是有责任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他说得那样的平和,真是狡猾,还跟我装傻,好啊,我们来看看,你们究竟能伪装多久。 我和他连个人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很从容地往紫宸殿方向走去,一路上我还时不时地问他问题。关于他那段缺席朝政的时间,关于他的叔叔赵怀遂······他都四两千斤地把我的问题挡回来,直说他云游四方了,闭口不谈派系问题。 说起云游,他他说他还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里不受朝廷,百姓尚武 ,即便是垂髫小童都怀有一身武艺,他还说他在那里结识不少的有意思的人。巾帼雄主沈青帝、不衣城主司衣皇、龙源阁少帅龙倚天等等,这些人个个是人中龙凤,功力高强不说,性情亦是卓然于人,让人喟叹弗如。 我虽然未曾见到这些人。但在他的描述中,似乎也能够理会到那种快意江湖的感觉,那样恣意挥洒、无拘无束,于朝堂愈权势全然不同,不觉心中泛起全新的感觉,我展颜对身边的人说:“果然是太外有天,有机会清风也想去那里看一看了。” 赵逸泓面色柔和地对我一笑,如和煦春风过境,但见他微微摇头说:“只怕姑娘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听出他话语中称呼的改变,这个时候的赵逸泓似乎是放下了我们各自的身份,拿我当一个为普通朋友来对待了。我想若是他最后还是没有死的话,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做朋友,毕竟有这样气质的人,除了白无尘就只有他了。我心惊,蓦然发现在这个人,我似乎看了和白无尘相似的安静从容的气质······ 一番差错,到紫宸殿的时候我的心情平静了不少,淡然地目视着面前的喧哗之声。 明晃晃的刀剑齐齐排开,似乎在等待一个时刻就要拿浓重的鲜血来祭奠,当看到那个我一直在等待的人的时候,我的脑中顿时被一种激动轰炸,西沉淀门口站着的不正是耶若? 几日不见他似乎消瘦了不少,但依旧的气势摄人,那殿从内而外的帝王之气在他的身上在明显不过,只是他举手投足都似乎能够带出让人臣服的力量。而锦木此刻正站在他身边,面色虽然苍白,却依旧打足了精神,质气凛冽地盯着下面的人,护卫的意思溢于言表,我知道有谁胆敢上前一步,她就是拼了命也会奋起反抗的。 而与他们对阵的郭罗氏和扶烈。我打量着他们这对组合,两人各自站,各自独立,合作但并不同心。 我举步欲走,只是身边的赵逸泓一把拉住我,说:“看着吧,你去的话,这场对决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 我不解地盯着他,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他又是微笑,笑容很干净很透彻:“若是我猜错这两方中都有你熟悉的人,你站在哪里都是不合适。” 他说什么呢,我当然是选择站在耶若这边的,就算扶烈曾经确实是我的二哥,但现在他的行为与我背道而驰,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这也是他自找的。他既然能够从东琴来带这里跟随了耶若,就应该有这个打算,要取代耶若的地位。我不能说他有野心有错,可是他真有这份实力吗,在我看来是没有的。我不必为了全了他的面子而骗自己说:或许他们还有的一拼,不可能,耶若在西弦经营多年,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谁都不知道。而扶烈的身份又不过是一个外人,即便让他胜了。他也不能长久,或许在他之后会有无数的扶烈起来为祸作乱。就因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从长远来看,扶烈绝不可能胜,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不会选择一个注定失败的人。 赵逸泓轻声地叹息让我震惊,只听他说:“你能舍弃了亲人吗,若是能的话,你就去吧。可是你不能!” 他的语气太过熟稔,熟稔到我以为我和他已经认识很久了,我问题很突兀地冒出来:“你是谁?”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主兴衰 凤飞于天6 他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我说:“怎么了?”模样太过自然,我笑自己太敏感了,于是摇摇头说:“没事,只是觉得大人对于我的事似乎很了解。” 赵逸泓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我虽然这么说了,对他的防备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减弱了,把注意力放在耶若和扶烈他们的对阵上头。我们相距并不远,因此对他们的情况去看得很清楚。 郭罗氏目光中有挣扎,但她的态度依旧桀骜,语气依旧的威气凌人:“现在这个是很?你肯定后悔了吧?” 我不禁摇头,要耶若说后悔,这简直比登天还难,纵使他真的后悔了当初的选择,他也会想办法补救而不是让自己陷入后悔之中,更何况他不会后悔的。果然我听到耶若的笑声,那种冷静到极致的笑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而他的声音亦是那种冷静的:“当初仙服选择你,那算是你的福分,这几年的国母之位就算是它带给你的,不过你的心里应该清楚,我能给你也能收回来,你若是安安分分地在玉颐宫中呆着,我会让你光光荣荣过一辈子,不过你似乎不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郭罗氏紫红色宫装在风中飞扬起来,那一刻有奢华的美,混合着她脸上的讥笑绝艳至极,她的声音幽幽地飘荡开来:“地位?安逸?权势?你以为我要的就是这些吗?哈哈哈,真是可笑。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不知道我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刻在她的脸上我竟看到了一丝绝望,这是一个争强好胜了一辈子的女人,在放手一搏之后才发现,那个曾经与她做了几年结发夫妻的男人竟然一点都不懂自己的心思——这是一个女人的失败。我想郭罗氏对耶若怕是真的有情的吧,她进宫虽然是国师的安排,只是她并不是傀儡,或许又把柄落在别人手中,被迫做这些,可是当她与耶若日复一日的相处,究竟是监视还是征服,他早已经分不清楚,蓦然发现耶若已经在自己心中,于是他用最强硬的办法,她强硬地不让任何女人靠近耶若,她伤害所有曾经在耶若身边出现过的女人,甚至不择手段,为的不过是要耶若身边、眼中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不在乎骂名,纵使天下人都说她是妒妇,就算所有人都痛恨她,她亦不在乎。因此她看中的只有他。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至少在感情这方面她是决绝而又勇敢的,让人无法移开眼眸。这样一个真实到让人心痛的女子,她在用最惨烈的方法引起耶若的注意,但是很可惜耶若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打击了吗? 猛然之间,看到郭罗氏急速从身边的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剑,晃眼的剑在阳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举剑朝耶若刺去,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耶若,死寂一般的。 我心惊,忍不住上前,赵逸泓拉住我的手,说:“国主身边有人保护的。”他身边有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放心:郭罗氏和扶烈联合起来,他们的人手缠住耶若身边的人,而他们两人对付耶若,那样耶若怎么能抵抗呢? 猛力挣脱了赵逸泓的呀钳制,我直盯着耶若飞身过去,扬袖借风,运足了内力,眼看着那剑已经近在耶若身前,而锦木在最初的恍惚之后,正欲上前护卫。谁知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从人堆之中冲出来,一下挡在耶若身前。锦木愣在原地,剑刺在那人胸口,银白色的剑身,殷红的鲜血,衬得越发的触目惊心。我缓缓地落下,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变故,那是——无欢?!我不是派人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危险地情况,她怎么会出现? 耶若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无欢就这样倒在他的怀中,嘴角露出放松的笑意,仿佛看到耶若没事,她就满足了。那一刻我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无欢原来也······不由想笑起来:耶若欠下的情债还不是一点点的多,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能引得她们为了他而疯狂舍身。 只是我不能解释自己在那一刻的心为什么那样的沉堵,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胸口,猛烈地震动,乱了心跳的频率。我是怎么了? 看着耶若面露怜惜的样子,我竟然有些嫉妒,一个想法从心底冒出来:若是挡在他身前的人是我,他会怎么样?然而这个想法太过的可怕,我立刻摇散了它,冲自己笑了笑:我在想什么呢! 锦木看到我,紧张地喊道:“姑娘,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的耶若才抬起头看我,目光冷漠的,似乎还有排斥,而他怀里抱着无欢。无欢的手掌在他的胸口,很是虚弱。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感觉只是怪异。我想不投自己现在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惹耶若不愉快的吗?我还不痛快呢,真是自讨没趣。 耶若派人去找太医,小心地嘱咐锦木将无欢带回去。而无欢的双手恋恋不舍地落在耶若身上,那份眷恋真是叫人心疼。耶若安抚地,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这时候一直没有动弹的扶烈却突然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围上来。那些人穿着西弦侍卫服饰,但他们动作诡异,出手竟是想不到的快。耶若那边正在“缠绵”,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他。 我推开耶若的扈从纵身上前,锦木在身后喊我,我看着她将自己手中的剑扔过来,对她一笑:还是她最了解我。余光瞥见耶若冷酷含怒的双眼,我的心中腾升起怒气,我帮他还没有好脸色给我看,这个人真是冷血无情。 心里虽气,但对于靠近他的危险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阻止。 利剑托在地面上,勾唇冷笑:“你们是要一起上吗?” 已经脱下侍卫服饰的黑衣人看到我在,停住了动作,俱是转头望向扶烈,他们在等待他的命令,他们是最残酷最专业的杀手,目标唯一,绝不沾染目标的人或物,除非是扶烈下令让他们这么做。 我傲气决然地转眸对上扶烈,看到他眼中隐忍的愤怒,他也在气我,哼。他们怎么都对我有意见,看来我真是不得人心呢!不过他以为自己做的就有多高尚,我现在都在怀疑他为什么要放弃在东琴经营了很久的家族产业而跑到西弦来,是因为看重西弦?因为西弦相比其他三国更加脆弱、更加有漏洞可以钻吗?我甚至怀疑,作为她妹妹的我在这个过程中是不是也充当了他的棋子呢?他安排我在耶若身边,借由我来探知西弦的情况。 我可以原谅所以人对我的利用,但是亲人······绝对不行!亲人是什么,是我最后一层依靠,是无论发生都会站在我的身后保护我的盾牌,我甘愿将我的后背全部暴露在亲人面前,只因为他们值得我信任,若是这样彻底的死女人换来的却是利用,我绝对不能接受。我对亲人的苛求,似乎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那种痛彻心扉的遗憾让我越发疯狂地坚持。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5 章 而利用了我的亲人就不再是我的亲人,甚是连朋友的当不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遇到他,既是遇到也最好是当成陌生人,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明明明没有记忆的我却拥有这么强烈的对过去的执着,天知道,我只是怎么了。 我绝强地回视着扶烈,凛然不容侵犯的,他不是我的亲人,我一遍遍对自己说,知道自己能够完全说服自己,面前这个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什么二哥什么扶烈都是过眼云烟,都应该忘却。 他长久地盯着我看。自然也发觉我眼神中一点一点加深的冷意,他深沉的模样,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他整个人浸润在一场冰寒的雨雪中,似乎靠近他就是能立刻化成冰雪。 只见他冷唇微启,低吼一般说出几个字:“谁挡道就一并杀了!”我似乎能看到他的唇线化成寒冰,,投射出利剑一般的冰晶,直朝我射过来,明明没有什么东西,但我却抬手虚挡了一下。受伤没有丝毫的损伤,这才发现方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如此真实的错觉,可见,扶烈说这话是多么的狠辣了。 剑刃开窍,银光流转,刺目。十几名黑衣形成包围之势朝我靠拢过来,我不退反进,怀身长揽一把,将周身的气流敛在怀里,然后用力一推,黑衣人前进的步伐微微受阻。 我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小心!”声音很熟悉,听完,我的嘴角扯起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还好吗,这家伙总算是有点良心,我帮他,得到他一声小心,也算是值得了。 只是失神的后果就是方才用力一挡,原来已经创造出一个绝佳的漏洞,若是能够好好利用,之后的对决会稍微轻松一点,可惜我错过了。 数十把剑化成同一点朝我刺来,只是什么感觉——总之不会很好受。我竖剑置之于身前,旋身而起,只听得金属撞击的泠泠声,如是动作稍微一步,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命,十几把剑足以把身体刺成一只刺猬。 下落的时候一脚点在他们还未收回的剑身上,借着这道力斜向上飞去,压低了身体,对准正前方一名黑衣人,趁着他收剑变换姿势的空隙,朝他的手腕刺去······· 可惜还没有碰到他,留在身后的空门就感觉有人突然靠近,偷袭吗?面前放那人也早已经反应过来,右手急速收回,与此同时左手露出一只铁爪,直冲我的剑抓过来······ 前进或是后退,似乎都是险境,一瞬间我强自侧身,在隙的空间 里滑身出来,还好我年纪还不是很大,不然肯定扭到腰······好吧,我承认我搞笑了,可是这个时候精神绷得太紧了,我必须要让自己放松下来,不然很难应对面前几位高手的合围。 好不容易将黑衣人引至距离耶若稍远一些的地方,趁着空挡,我朝他那边快速瞥了一眼,只见他与扶烈相对凝视,若是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会以为他们两有什么纠结的情意要解决呢,我暗自笑了一声,腰间传来一丝痛感,原来自己慌神之时,有人突袭。血腥味刺激我的神经,体内的气流急速旋转起来,我勾手、扬剑、如白鹤腾空脚下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是摸着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空门瞬间移动。银白色光芒携带者如同一阵清风,无声无息地掠过,砰砰砰,刀剑相撞激起火花,火花入眼,虚晃出幻影。我扭头安心,将知觉尽数放在耳朵上,凭借这些微的声音辨认方位。手腕一翻,朝我最近的一人一剑刺去,力度十足,剑上灌注了我全身的力量,我记得他就是刚才刺伤我的那人,腰间的疼提醒我还要还手。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谁对不起我,我会加倍要回来。他的剑还摆在我左肩,他没有想到我会这样不要命地朝他刺过去,若是一般的刺客的话在这个时候会选择闪躲,至少让他自己离开我的控制范围,但是他们是高手。这个时候那人没有动弹一步,他的剑就对准了我的心脏,我的亦是如此······同归于尽吗? 空中含着冷气,缓缓吐气,在剑离开身体还有一村的时候,突然瞬移至他的身后,在趁他的手还没能回转之前,一间横向抹开。 利剑嗅到了血腥味,似乎也发出清泠泠的鸣叫声,应和着我腰间的青白玉甸,如同一道青光将我笼罩在其中。 我看到一把剑朝我的胸口刺来,近在眼前,躲无可躲·····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镜图裂 苍龙不怒1 当火光在我眼前,如同一场遗落昨夜的烟花绚烂绽放,复有跌落尘土化为埃,是一场无尽繁华的幻影虚境,目驰神移不知身在何处。盾塞的脑海似乎注入了一道惨白的光芒。直刺脑髓深处。牵扯出无休止的零碎与纷乱,嘈杂的声响在我脑中反复上演,一场烽烟,弥漫了整个心海,我大概是在梦境之中吧,否则,这不真实的感受从何而来。 理智是一盆清凉的水,自头顶倾倒而下,将我淋了个透彻,我恢复清明的眼眸,凝视着出现在我眼前的人,一时间又像是跌进了另一梦境。墨扇格挡开黑衣人的剑,潇洒清逸的模样仿佛天地间独他一人,片羽不占。赵逸泓,这个人的出现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他为什么要救我呢? 有了他的加入,对付起黑衣人就有把握了一些,并肩站立,他总是能够替我挡下刺向我空门的剑招,而我则一味地进攻,方才是谁在偷袭我,我没有看清,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黑衣人,于是无论是谁,他们都将成为我的对手,是我··的对手。我承认我心中有气,我承认我迷好武力,因为在透彻淋漓的挥洒中,疲倦、晦涩、繁杂······这重叠的心绪亦尽情地随着爆发的力量,随着蒸腾的汗水一同消逝。 以身体的疲惫来换的心灵的清脱,这何尝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 银剑没入体内,快准狠,直刺心脏,不带一丝犹豫的。我看到黑衣人的血染湿了黑色的胸衣,心里却仿佛咯噔一下被什么东西敲了下,原来杀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呢。手腕顿时失去力道,是历经沧伤之后的停顿。一手被拉向一旁,堪堪避过直指手臂的刀剑。耳边传来急切地呵斥:“任何时候都要记得以保护自己为要,其他的杂念不要想也不该想!” 对上赵逸泓深邃的眼窝,我顿时清醒过来:我这是怎么了,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很久以后想起这一幕,我才觉得原来他一直守在我身边,只是我未曾发现。 勉强解决了十几个黑衣人,我浑身散发着血光,肃杀之气不能遏止。目光越过人群,看到耶若和扶烈。耶若皱眉、面色不豫,看着我的样子越发的泠洌。扶烈眼中只剩下凄怆,因为我选择了耶若,可是他不明白吗:是他自己逼我做出选择的。 若是他并不是我二哥,或许还不会这么痛下杀手,我不会做得这样惨绝,可是偏偏他是!所以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我怎么可能做错了呢?作为亲人,他应该成为我最大的依靠,他不应该这样比我抉择,这本身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他放弃了我们之间的亲情,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陌生的不熟悉的地方,甚至还让人杀了我!我就如同站在悬崖上,看着他仍有一丝犹豫,而他俯视着我,泠泠地吐出一个:杀!不带一丝感情的,我想问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是否把我当亲人。 激战之后才发现,腰间的血已经干涸,但伤口处还在涌出温热腻人的血腥,手上拖着沾血的剑,一步步走近他们之间。冷笑一声:“两个大男人怎么向女儿家一样扭扭捏捏,半天决不出高下,那么就让我来搭一把手吧。”我转身面向耶若,直接忽略他脸上的怒气,轻佻地说道:“先让我解决了个人思想,之后你们再继续僵持,可以吧?” 我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吗?不,我的剑就在这里横着,即便他不愿意,我也会出手。我不过是知会他一声。 于是不待他回答,我立刻旋身,意气风发地扬剑,直指扶烈。绚烂一笑,奢华至极,我甚至能看到自己在眼眸之中的模样,凄美如幕落前的晚霞,映红的双颊,染血的瞳孔,还有惨白的面容·····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看得那么清楚,其实我不可能会看到的,但是我确确实实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耶若在身后说:“好,但是······”我竖耳倾听,却听到我这辈子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他说:“但是别弄脏了这套衣服。” 嘴角绽开一朵 暗苍的曼珠沙华,灭绝的气息从心口冲脱而出,原来我的价值少的可怜啊!一股气流涌向心脏,我使力将手中剑插入地面,看剑柄在空中摇摆,挑开胸口的盘扣,一颗一颗解开,领口从肩膀滑落,一件衣服、一具空壳,从我身体上剥落,收在手中,我眉目含笑,默默地对它说:你比我还要幸运呢! 不再留恋,扬手朝身后一挥,朗声道:“该还得我都还了,现在开始请别打扰我!”耶若,你又欠我一点了呢!我可真要好好想想,我要怎么才能从你身上讨回来呢? 剩下的人耶若会怎么解决我不管,但是扶烈——他注定要留给我的,让我亲手来会一会他。任何人别想插手! 素白衬衣,映出腰间红艳至极的血华,蜿蜒而下,红白相间的,我的身体,如同一度绽放在冬雪之中的傲梅,满身的倔强。 扶烈就这么冷静地盯着我,等待着我拿起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场决斗只剩下我和他,是该好好解决了。园子修罗场的语音从我的口中流泻而出:“二哥,究竟还是你比我早一步下地狱呢!” 扶烈笑得收敛谨慎,一如他这个人,只是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没有周全把握的时候行此大胆异常的举动呢?纵是他有办法能够偷偷地从宫外带进来自己训练的黑衣人,闹到他不知道这宫里毕竟是耶若的地盘吗?就算是耶若刚刚和国师一党对抗,上了些元气,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耶若这个人从来不会暴露出自己的真正的实力,你永远看不清他究竟还有多少的人手。 我看着一片蔚蓝之潮迅速涌入,包围了剩下的跟随扶烈的人,刀起人头落,片刻的时间,已经控制了局势。这才是耶若深藏的实力,那般可怕的人,不,那些已经不是人了。他们只是木偶,一些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傀儡。这样无情无心的人才会是最让我害怕的,比刚才的黑衣人更加的恐怖。我在想若是我是来对付这些人,我能有多少胜算——或许连一成都没有。 扶烈再不甚在意地对我说:“终于等到你为我拿起剑了。”他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仿佛是属于他的回忆,任何人——甚至作为回忆主角之一的我——都没有机会介入。暗沉的暮色在他身后落下一道阴影,只觉得异常妖冶。我很想问问他,到底他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他不应该是现在这副模样,他应该是一贯的从容,一贯的不在意,一贯的宠着我····· 他竟然露出如孩童一般的笑容说:“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你知道吗?从我被带进扶家,见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早就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也许不记得你第一次见过我时候说过什么吧?”眼前的我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吗? 我的手在颤抖,不自觉的,应和他沧桑低沉的嗓音,只是心里的记恨让我一下清醒过来,以为提起过去就能够让我放下一切吗?不可能,过去越是美好,就越显得今日的破碎,我们之间回不到小时候了。 提起剑,说:“拿起你的武器,扶家儿女没有个人是懦夫!”他依言而行,突然面露凶相,一剑冲我直遇过来,我心惊,扬剑阻挡,··的剑身化出碰触声。我听到刀剑贯穿身体的声音,却没有一丝的疼痛,看着他的剑从我的腋下穿过,丝毫未曾碰到我的身体,而我的剑却正插在他的胸口。 一股冲动在我的体内乱窜,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扶烈在我眼前倒下,蓦然放开手中的剑,受惊一般,他败在我手上了?他把自己送到我剑上了? 他伸出手,我本能地接住将他抱在怀里,只能微弱的声音传来:“初见时你说,你会成为我的奴隶,你是我的人,无论生死都是我的。能死在你的手里,我没有违背誓言吧?”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扒开,撕裂的痛感,麻木的流血,掏空了肺腑中的空气,憋得难受。我抱着他,茫然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我知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奸诈,你一定在我心理划上一刀才甘心,你一定要我忘不了你,对不对?·······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 但是扶烈却露出微笑说:“傻瓜,你才知道我恨你吗?我确实恨你,从见到你那天我就开始恨你了,你知道你是怎么和遗韵对换的吗?是我将她送到你面前的,也是我想办法让你这么做的,你知道白无尘又是为什么会安排侍女让你服下噬天蛊的吗?还是我给他通风报信·······太多太多,你身边的太多,都是我安排的,甚至你来西弦都是因为我,耶若根本没有吧无欢怎么样,你对他的恨是我布的局······都是我做的呢?因为——我恨你,别问我为什么恨你,也许我们是宿世仇敌,只是恨到了今天,我也累了,一直在你面前表演好二哥的模样,我真的累了,所以,请你放手,让我不要再恨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消散在空中,我抓不住,但我还是想留住些什么,于是我说:“你给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吗?到底有什么能够掌握我所有的消息,我只信任过你,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一切。可是我明白这是为什么,你恨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在恨我的同时有一次次帮我,一次次给我依靠?” 他嘴角仍挂着笑意,却再也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一遍遍地问着,祈祷他能回答我,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一个字都可以。 二哥,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你说过我能够依靠你的。终究你还是负了我的,不是吗?其实,我也恨你呢! 周围的一切都要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剩下我们兄妹两,我仿佛看多那深埋在脑海之中的图景:初见时,他满脸是血,倒在他旁边的是一只吊睛虎,王性十足的,藐视万物。亲眼看着不懂一点功夫的他满眼冷静地十指插入虎眼之中,倾尽浑身力量更生生地将虎眼扣出,而虎齿堪堪停在他面前······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狠,甚至可以这么忘己地发狠,似乎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死。 年少气狂的我,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站在他面前说:“野小子,不错,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无论生死,你只能是我的人!”我宣告我所有权,成心想激起他的反抗,之后我似乎还说了不少话,但他不为所动,冷静地盯着看着说:“你能养得起我娘的话,我就跟你。”他那一句话太过冷静,冷静倒不像一个人。我就这样莫名答应了。 也是父亲又多了以为侍妾而我又多了一个哥哥。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6 章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段想永远抹杀的过往吧,可隔着那么遥远的时空,在几番错失记忆的时候,我还是能够清楚地记起来。这个哥哥,是我亲自招惹来的,只因为一时的不忿,只因为狂妄地想要征服。当所有人都传说:扶家三丫头赤手空拳博倒吊睛大虎,睿智英勇不输男儿,这个时候他选择沉默,他是真的不在乎,因为他想要的不是名声。我所看重的名声,从来不是他的目标,所以我们才能呢个这样合作愉快。 我是一个卑贱的戏子的孩子,同样是卑贱无用的,我不是男儿,是一个只会拖累家人祸水。这样的我需要一场华丽的证明来宣告我的存在,让人不能忽视。 从头到尾,我的初衷都不是为了他,到头来,我才是那个最残忍的人,是吗,二哥?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四章 镜图裂 苍龙不怒2 多少年后我再次回顾二哥离开的场景,仍觉得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那样的不真实。以至于究竟他对我做过什么都成了不相关的事,他就是扶烈,我的二哥,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记得。是的,我不记得了。 那一天我抱着扶烈的尸体很久,久到夜色吞噬我的视线,我只能凭手指来感受他身上些许残留的温度。当晚,有人来到我身边,跟我说:“既然狠不下心,那你又是为什么要站在我身边。” 我一脸陌生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墨染的夜色里,我的声音也染上了凄清的感觉:“谁知道呢?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我怎么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所以,你不要问我哦。”所以,耶若,别问我,让我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我什么都不会回答的。 那一刻我觉得很安静,心中从来没有的平和,狂肆的火焰仿佛还未兴起就被扶烈扑灭,我不想说话,此刻只想守着扶烈。若不是我带他来扶家,若不是我执意要让他呆在我身边,若不是我一直着意倚重他,现在的他或许也不会是这样了。他恨我是有道理的,他应该恨我,因为······是我毁了他! 耶若似乎陪着我在夜色中坐了很久,只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同样是很安静。知道有脚步声响起,精魄了我们三个人的平静。 我听到有人在说:“国主,华阴公主情况不大好,您是不是过去看看?”似乎是他的近身太监德康的声音。对啊,无欢也受伤了呢?看,我的罪孽又多了一笔,因为我的存在,多少人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呢? 我在想我究竟是什么时候放开扶烈站起来的呢?似乎是在第二天稍晚一些的时候,那是饥饿感提醒我我还活着,我要活着。从此站起来的就是清风,一个与过去告别的女人。是的,我扔了手中的剑,我子昂这辈子我都不能再用这东西了,女人家就应该安安分分地相夫教子,舞刀弄剑什么的不是我应该做的事。而扶烈的后事还有拖延了很久的白无尘的后事,都一并交给了耶若,他会处理的很好的,这我相信。 他们的葬礼据说很隆重,追封赏赐也很丰厚,连我——他们共同的妹妹,也得到了不少的赏赐。拿着赏赐物,我时常想:这是白无尘和扶烈的死换来的,真是珍贵呢! 可是我并没有在他们的葬礼上出现,我只是想,是不是我没有看到他们入土,就还能告诉我自己:他们这是出游去了,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时候我还记起了赵逸泓跟我说的那个叫做太渊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不受外界干扰,而且白无尘和扶烈都是功夫高强的人,他们在那边或许还能成为武林新秀。恣意江湖,畅快淋漓的生活,或许还有性格豪爽外向的江湖女子与他们看上眼,成为我的嫂子。指不定他们还会有各自的后代·····如此一代一代传下去,于是他们永远都在那里——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理顺着一些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只一天,天色尚好,而我想起无欢还躺在病床上。于是带着锦木,一听去看她,那日她舍身忘己地挡在耶若身前,为她招揽了不少好的口碑,之前一直在排斥她的西弦人也开始慢慢这个来自东琴的异姓公主,甚至还有人提议说要她来做西弦的国母,当然只是提一提,没有耶若的同意,旁人的话都也只能是旁人的话,成不了真的。 关健权在耶若手中——经历了这一变故,宫中有异心的人,几乎都暴露在耶若的眼皮底下。 清理了这些人之后,西弦皇宫安静了许多,难怪我走在宫中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仿佛,宫人们的声音也都随风飘散了。我对锦木说:“着宫里安静了点。” 锦木听后,说道:“是国主不让他们吵闹的。” 我明白了,无欢受了伤需要静养,却是不宜听到嘈杂的喧闹声。我这么说的时候,锦木欲言又止。我自顾自地走着,没有理会她。很多事,我不愿意多想,对于未来要怎么做,或许要怎么选择,我都不愿意多想——我担心,是不是自己又有做错。我做错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无欢暂居的殿中有浓重的药味,弥漫成一股化不开的苦涩,但很奇怪的却让我感觉到安心。很早之前,我也曾愈药相伴,那时候白无尘和扶烈逗孩子我身边支持我。 无欢见我来,起身相迎。她面色不似那日苍白,但仍是不大好,身上的伤口包扎的很好,也没再出血。郭罗氏当日只是随意从侍卫中夺过剑,因此也不存在 淬毒的可能。更加庆幸的是无欢好歹会点功夫,虽然那时候情况紧急,她用自己的身体来阻挡,但是毕竟避开了要害的位置。 示意她躺好,我也坐在她床边的木凳上,相对而坐,沉默不语。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有些尴尬,白无尘和扶烈的例子还在前面摆着,但凡跟我走太近的人都没有好的结果所以我若是为了他们好的话,就应该趁早离他们远远的。想到这里,我只是稍微做了一会儿就跟她说下次再来看她,只是心里却想着:还是不要再相见了吧,这样我也能少造点孽。 自从到无欢那里就没见锦木有什么反应,她虽然平时也冷,但总觉得锦木有些不同,趁着没人的时候我问锦木:“拟合无欢怎么了?”她脸上露出那种类似嫉妒不满的情绪,吃醋?我忽然想到了这个词,然后顺着这个思路这么一想,心里就明白了。锦木、无欢,都对耶若有情吧?所以锦木在看到无欢的时候才会把她当做情敌,所以才没有好脸色。我含着笑,对她说:“国主毕竟是国主,他的身边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你如是有心要跟着他,就要尽快适应了。” 锦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红红潮遍布,被我说中心事害羞了吗?原来女人在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都会看不清楚,想着一直冷静的锦木也有这样一天,只觉得“情”子真是神奇。 锦木不在跟我说话,自顾自地走回去。笑了笑,由着她去了,但是心理却是不能为她想想。无欢的身份在,耶若必定是不会亏待了她的。可是锦木呢,他是耶若的手下,不过是一名宫女,况且她还有一个女儿,虽然我知道女儿很可能是耶若的孩子,可是难保旁人不会非议。如斯如此,锦木在宫中的日子又会很艰难,况且,近日否认情况我也看到了,锦木对无欢心有芥蒂,到时候他们两个能否和平相处呢?我实在是怕了,后果之中的斗争毫不比朝堂弱,有时候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会变得不可理喻,会失去理智,甚至会做出令人惊骇的事情。无欢和锦木,她们中无论哪一个受伤,我都不愿意看到。 这么想着,脚步就慢了点,方一抬头,就看见锦木已经走远,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而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朝后面跑去,惊慌失措的,似乎在逃避什么人。 我心里觉得不妥,转过身去,还发现那边似乎有血迹?心里更是怀疑出事了。 于是沿着血迹寻去,越看越是惊心:看着方向竟是通往无欢居所的。怎么我们前脚刚出去就有人后脚找上无欢了呢?难道这宫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无欢殿门口也没有人看守,我暗叹她太不小心了,如今她仍在休养中,这般任下人怠于值守,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我走进才发现是我想多了,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有的也不过是一团温馨的景象。 透过半开的殿门,我看到无欢被耶若抱在怀里,面露红云,不胜娇羞的模样讲小女儿的情怀表现的淋漓尽致,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动情吧。难怪耶若这么着急来了,听说最近耶若经常来无欢这边,看样子是真的了,无欢这丫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想我应该离开了,他们两亲亲热热的时候我凑什么热闹呢?但是脚像是生了根一样,粘在原地动不了。我这算是“非礼勿视”了吗?对自己无语的同时,眼睛还是忍不住朝里看去。之间耶若端着一碗药,吹凉了才将调羹里的药一点点送到无欢嘴边,说不出的宠溺。忽然记起我受伤那时,强迫他喂我吃东西,那时候他的表情可是很不耐烦的,哪像现在这么含情脉脉。果然不同,爱与不爱,从这些小事就可以看出几分。 好戏看够了,我也该离开了。不过似乎我走的有点迟了,因为无欢身边的侍女从外面回来,已经看到站在门口的我,而她太过守礼节了,她向行礼说:“奴婢参见郡主。” 我微微叹息,这下里面的人都知道我就在外面了,忽然觉得很尴尬,然而转念一想,应该尴尬的是他们,管我什么事情。 我让自己从容地走进去,像是方才什么都没看到,淡无欢却羞怯地一下子从耶若的身上跳了下来,她面色通红,急得结巴了起来:“姐姐···我···身体不好,于是···国主来看看我···”她又憋红了脸,很久才又说出一句:“你千万别误会。” 我有什么好误会,正想安慰她一句,只是偏头就看到耶若冷淡的目光,心中一下子也冷了下来,同样的沉默起来。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愿意开口了,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他们的事情罢了,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气氛很尴尬,无欢似乎为了缓和,问我道:“姐姐怎么去而复返了?” 我心思转了一圈,说:“回去的时候发现身上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想着我晨间看到过,于是莱尼这边看看,会不会是落在这里了。” 无欢紧张地问:“是什么东西,我让下人帮着找找,我看姐姐的样子,东西很重要吧?”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好意思了,只说了句,没什么重要的就没话可说了。只能看着她郑重地让人翻箱倒柜地找寻。 耶若这时候瞥了我一眼,目光中有厌恶,也是,我在他看来确实够会折腾的吧。本应该该生气的,只是但是也不过淡淡一笑,所他去吧。他要怎么想,我是控制不了,我也不想控制。 不知是不是有意,耶若身边的公公德康招呼着一群下人,将一大堆的东西朝我这里搬过来,高高的箱子让下人看不过我的存在,这么一挤,我就被挤到了一边。德康似乎这个时候才看到我惊咋地说:“郡主也在啊,奴才方才没有看到,得罪您了。” 耶若出手,这东西怎么会普通呢?其中有不少血燕仙参,都是上好的补品。听说耶若不是第一个送东西来了。我本来不欲听说这些事情,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宫里就算是你不想知道,也有人会想办法来让你知道。尤其是想耶若对无欢这份格外的优待,更是让人谈论不息了。甚至有人联系起,朝堂上有人建议的封无欢国母的戏言,虽说是戏言,但也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如今郭罗氏犯下这样大的错,怎么还能继续做国母呢?而郭罗氏若是被罢黜了,这宫里还有什么人有资格?放眼望去,竟也找不到什么了,而一些大臣家里的女子更是不敢轻易送进宫来,万一一个不小心,步了国师后尘,那可真是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于是国母从宫中女子里挑选的机会更大一些,而宫中女子中,要样貌地位都优越,大概没有什么人比无欢更合适了。 这宫中也换女主了吧。只是新人欢笑旧人哭,不知那位被囚禁在玉颐宫的国母,如今怎么样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镜图裂 苍龙不怒3 回去的路上碰到焦急寻来的锦木,她紧张地问我去了哪里。我看了她一眼,说:“就在这附近走了走,觉得外面的空气甚好,所以不想这么早就回殿去。”我不能跟她说我看到了什么,担心她心里会不舒服。她嗔怪地看着我,说道:“姑娘总是叫人担心,我可真不敢放你独自一个人了。” 很奇物,锦木对我亲近,她不惯说话,但在我面前,有时候也会说不少的话,甚至还会不时地开玩笑。就冲着她这份亲近贴心,我也一定会帮她安排她今后的生活。 不远处一团淡粉色的人影朝外面跑过来,那是一个垂髻小儿,粉妆嫩白的样子,讨人喜欢。我知道这是安平,是锦木的女儿。只听得一声糯糯的呼唤声在耳边:“阿木,你终于来了,若叔叔这回总算没有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低沉含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们三人俱是转头朝他望去:那若面带笑意地向安平走来。 趴在锦木怀中的安平,歪着头作思考状,然后说:“那就算是没有吧,不过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呢?”看着那若阴冷的目光,她倒也不怕,低声说着:“你们大人都是爱骗人的。” 瞧着她委屈的模样,我们都是不可避免地笑了起来。我在想那若不是应该在无欢那里吗?怎么刚温存不久就出来了,他真舍得抛下香软美人? 在我打量他的时候,突然对上他冷漠含怒的目光:又是这样,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倔强使然,我还不犹豫地回瞪他,瞪得眼珠浑圆,眼眶酸涩,连鼻腔中也漫开一股辛辣,我还在强撑着,继续瞪,却听到安平在锦木怀中兴奋地叫起来,大声说道:“阿木啊,叔叔和姨娘这样,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对上眼’了啊?”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7 章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小丫头还真是个好事的主,对上眼,那是情人间的事,我和那若可不算,最多也就是“瞪上脸”吧。我的声音和锦木的同时响起,但要表达的意思却全然不同。我说:“不是。” 锦木说:“是啊。” 对视一眼,我看到她眼中的自然,还有些调笑的意味,她是还在记得我之前打趣她的仇,于是也就不放过任何能够让我为难的情况,不过锦木啊,你怎么能教坏小孩子。 只听着锦木继续说道:“安平你要记得,下回要叫郡主婶娘而不是姨娘。”听着锦木变本加厉地挖苦我,我也只能陪着笑了笑。而被晾在一旁的那若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竟然没有反驳。难道他听不出锦木的意思吗?婶娘,那是叔叔的妻子啊,而安平唤他叔叔,那不就是说我是他的妻子了吗?我是他的棋子,但并不是妻子,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话到了这里,已经有些难以接下去了。半响,那若才开口说,有事情要跟我商量。锦木就带着安平离开,他们母女好一阵子没有见到,此刻也会有很多想要说的吧,听安平唤阿木,真是不同寻常的亲密,也许会有人说这是没大没小,但我却觉昨,安平有锦木这样的母亲是她的福份,而锦木有安平亦是不小的安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全心全意地等待你的爱,等待你的付出。 一路无语跟着那若来到紫宸殿,就算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他要跟我说什么,如今国师已除,白无尘、扶烈,跟我有关的人都已经不在,那么我还能有什么价值呢?是时候说再见了吧?一直很平静,一直不敢对这里有太多的眷恋,只因为心中知晓终究有一天我会离开,从来都是时间问题,不过是因为白无尘和扶烈的离开,把这段时间大大缩短了而已。没什么好悲伤,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属于我的东西,总有一天会离我远去。 可是在看到紫宸殿熟悉的景象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我在这里似乎呆的时间不短了,我是一个恋旧的人,一旦相熟了就会产生感情。虽然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好事,但这个地方在我心里留下了痕迹,或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抹去吧。 平复心情,尽量自然地看着那若,接触到他的神色,难以分辨的。他似乎是在发怒,但又似乎想笑——是那种嘲弄的笑。我不去理会,安慰自己说:以后不用再看他的脸色行事,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听他闲散地开口说:“你今后要怎么打算?” 打算?我不知道,我似乎忘记怎么回家了,而我的家是东琴的扶家吗?是我自己选择出来的,如今家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况且回到那里只能让我不断回想起和扶烈的故事,那太残忍了,我不想要。于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还能有什么打算?或许我可以跟着泰庄一样去浪迹江湖,不过泰庄拖家带口的,若是再带上我,那负担就太重了。不知为何,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却忽然想起了赵逸泓向我描述的太渊的景象,若是真有这样一个地方的话,我还真想去看看。想到这里我微微一笑,面色平和。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靠近一步,站定在耶若面前说:“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他把玩着手中的奏折,不在意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照顾好她们,无欢和锦木,你也清楚,她们为你付出了多少。在这个世界上,这两个女人,一个愿意为你挡下所有危险,一个甘愿为你卖命,从未有过怨言。她们是值得你珍惜的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种悲伤的感觉,好像真的要离开了,好像在留遗言,因为在西弦的清风就将要逝去,而今后我或许又会换一个名字,换一重身份。 被握在手中的奏折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我看着那若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奏折,脸上越来越冷,那种从内而外的怒气几乎就要喷发出来,但又被他硬生生地压下去,是的,他从来都是很能忍耐的人。这么多年装淫卖傻博取国师他们的放松,他太能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情了。今天是因为我这种老生常谈的语调,让他反感了吗? 但是今天,他想听也好,不想听也罢,我总是要说的,至于结果如何,就让我来承受吧。 听到他沙哑低沉的话:“你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 当然有,我继续回道:“我想要去见一个人,需要得到你的允许。” 他在我脸上巡视了一圈,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但很抱歉,我似乎不能满足他。他应该清楚我要去看的人是谁,玉颐宫中,郭罗氏,一个惨绝烈性的女子,她就像是一朵染血的牡丹,如此的华丽却又悲戚,盛放至极就是凋谢。原来我从没发现,在她强势手段的背后,在她无理妒忌的背后,竟然是一颗最柔情的心。我想我是欣赏这样的人的,他们太过真实,真实到旁人不愿意探究他们的内心究竟如何,真实到没有人意识到他们也会伤悲,他们也有痛楚。 从紫宸殿出来的时候我听到沉闷的撞击声,应该是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大理石地面上,他忍住的怒气在我离开的时候终于爆发出来了吗?其实他不必对我宽容的,若是生气,冲我发就好。虽然我不清楚他在气些什么,但是在离开前帮助他纾解心里的愤怒,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吧。而他这么隐忍的样子,反倒让我成为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玉颐宫越发的幽静森然了,门口重重侍卫把守着,就算是里面的人功力高强也逃不出去,更何况郭罗氏并没有什么功夫。 这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身上穿戴整齐的,从我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是精心装扮的,她似乎从来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形象有一丝的凌乱,这样一个执着的女人,如今看来,真是叫人心疼呢。 她循声看到我,眼中的顿生的希望就在那一瞬间熄灭,只听她冷冷地说:“你怎么会过来?来向我炫耀、示威吗?” 我微笑着摇头,在她身边坐下,视线落在她手中攥着的绣帕,上面隐约是一个人的样子,工整细腻的,那是一位身着紫金龙袍的男子,帝王之气在巾帕上也是不能掩饰的,我看着,心中微微发酸:她这是要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回忆那若的一切。或许她的方式有错,但是她的爱,没有人能够质疑,也没有人能够抹杀。 我默默地坐着,轻声说:“若是他要你离开,你当怎么办?”虽然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但我还是希望能够亲耳听到她说。 她用力收紧锦帕,护得很严实,戒备地说:“我的心在这里,谁能让我离开?你吗?你做不到,还是他?不,他也做不到。”说到这里,我看到她嘴角绽开的凄美笑容,那种幻灭中盛放的华丽,阻挡了外人走近她的世界。 牵起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抗拒,我用了力,从衣袖中掏出金质凤印,安放在她的掌心,然后放手。这本就是她的东西,如今还给她,就当是物归原主吧。她满脸震惊地盯着失而复得的凤印,盯着我,不明所以,暗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淡笑一声,说:“东西你好好保管,以后不要再轻易将它交到别人手中。” 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我继续说:“包括凤印,包括你的情,好好守护吧。不要再做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偶尔服软也没什么,毕竟你要的是他的心,而不是他的尊严。没必要一再地挑战他的耐性。”这话是对她说的,但我却意外地发现,有些地方竟也应该说给我自己听的。 感觉到身边的郭罗氏并不那么抗拒我了,这也说明我的话有点用处吧,这样就好,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还是不喜欢痴情的人受伤,或许因为我做不了那种会为情痴狂,为情放弃一切的人所以我很羡慕她们。因为羡慕,所以愿意成全。或许如此,不过究竟如何,我自己也不清楚呢。 凤印在郭罗氏看来或许不是权力,而只是曾经那一段回忆的见证,曾经那人亲手将凤印交到她手中。 我静静地起身离开,不愿打扰了属于她的回忆。只是走了几步,就听到她幽幽的嗓音传来:“你呢?要离开了吗?”她也感觉到了吗?我交代后事一般地告诫她,于是她也听出我的话音中的告别了吗? 我背对着她微笑,轻声说:“谁知道呢,或许离开,或许我就留在这里,继续惹你们不快。不过无论如何,对自己好点,女人如果太要强,除了让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不会有其他的改变。” 我这么说她,但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胸口清凉的空涩让我觉得不适应,顺手将飘落在脸颊上的碎发夹到耳后,却在抬手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站在那里。什么人都没带,只他一个人,仿佛,他就是在那里等着我过去,我有一时的错觉。他和郭罗氏绣帕上的样子,确实很像,这个时候我该说,郭罗氏的绣工很好吗?蔓延的沉闷,让我的思绪如同焦灼的荒原,什么都理不清。 他怒气冲冲地在我面前站定,灼热的气息扑到我脸上,不稳的呼吸,紊乱的心跳让我开始慌了,我告诉自己: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听。 捂在耳朵上的手被他拉下来,目光避无可避。那一刻我祈求地看着他,目光中服输地透露着我的恳求:那若,什么都别说了。 他漠视我的神情,自顾自地开口说:“你——”故意的停顿,像是在折磨我的神经,要我全心全意地听他说完。看到我放弃反抗,他才继续说:“你从早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吧?” 听到他的话,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在瞎紧张些什么,难道我担心他会说出什么教人尴尬的话吗?可是他怎么会呢? 我旋身,调笑着说:“国主是打算亲自宴请清风吗?除了御膳房师傅的东西,其他的我可是不接受的。”我抬头傲气地对他说,身体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他一步。 爽朗的笑声在离玉颐宫不远处响起,这个时候我在想,玉颐宫里的郭罗氏是否听到了呢?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六章 镜图裂 苍龙不怒4 近或不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在那里——我不信你,同样你也不信我。于是,即便我们能够勉强并肩作战,也是貌合神离的。 ——白清风 在西弦皇宫逛了一周,耶若也难得的抽出不少时间来陪我,他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闲情想要遍览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因为我知他知,这不过是一个即将离开的人最后的回顾,看看自己曾经呆过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这样或许会显得很矫情,在我的感觉中,自己是一个做出选择就不会国度留恋的人,正如我从来不喜欢后悔这东西,举得世上最无用之物莫过于此了。但在经历了此间种种之后,我开始慢慢明白,有些东西就算是理智的告诉自己应该忘记、是时候放下,但在情感的世界里,这是完全不可能成立的,因为,纵使我抛下了过往的所有记忆,但那些曾经在我心里留下痕迹的情感还是烙印在那个位置不曾改变。 即使如此,那就放任自己记住吧,留些值得念想的记忆或许会让我之后的旅程变得不那么的空寂难忍。 一路的无言,耶若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分别的话还是出不了口,从来不习惯离别的场景。于是只是单纯的看着绵延起伏的宫阙楼宇,望着辍金鎏翠的廊腰亭阁,默默记住属于这里的味道,那是一种奢华而内敛的气息——和我身边的人是如此的相像。我暗笑自己真是犯傻气,都什么时候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淡然一笑,挥别了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 不知疲倦的走着,好像没有尽头,可是皇宫再大也有走完的一刻。正如缠绵了千万遍的情人也总要面对离别。 这一天,良久之后,耶若对我说了第一句话,他说:“还有一个地方我们应该去看一看。”他用了我们,那么说他还是要跟我一起过去? 我温婉一笑,朝他摆手说:“你告诉我是哪里,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去忙你的吧。”我看到他身边的得力太监德康一直跟着,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急事要让他来裁断吧。他确实在我这里浪费不少时间了,而这一点我很感谢他,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8 章 我话音刚落,他竟然抓起我的手,不容拒绝的说:“走吧。”脸上带着强硬的愤怒,不过这一次倒不像是在生我的气,缺像是在气旁的什么。我说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不一样,今天的耶若很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这份不用让我忘记了拒绝,我再一次听从了他的坚持,在跟着他走的时候,心里却在想:我这样也算是红颜祸水了吧?会不会今后宫里说起我这个人的时候,也会用类似于这样的词来形容呢? 在我认识里红颜祸水很多时候都不是贬义词,上天赋予女子倾城之姿,让世人心生爱慕,由此而自愿地为之倾倒,以至于后面忘乎所以误国误家,那也是世人定力不够,与红颜何干。然而人多不自省,得不到便想着毁灭,于是残忍的将女子划归如祸水的行列,这又是何其不公。其实世间能有多少祸国殃民的红颜呢,要能对得住“红颜祸水”这个形容的女子,那必是姿容卓绝,性情更是勾魂摄魄,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不叫人拱手江山相对呢? 当然我有自知之明,自己算不上倾城倾国,而耶若也不会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更何况,我和他可以是伙伴是对手是朋友,但不可能有情。 看着他握着我的手,我对自己说:这不是情! 一座古朴无华的庙宇出现在我眼前,凭借着我时断时续的记忆,我能感觉到自己来过这里,至于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我却是记不清楚了。 看着耶若面带一抹难测神情,我倒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了。 檀风清雅,秉烛暗沉,惨白浑浊的光芒映照在佛堂内带着一丝清凉的感觉。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紧张? 一个小牧童模样的尼姑出来,双手合十,从容行礼,即便是看到身着龙袍的耶若也并没有过多的波动,仿佛在她眼中,耶若与我,与万千众生没有太大的差别。我回望了一眼,面前的金身佛祖,有种崇敬感在胸中流淌。不留神间,只听耶若问那姑子:“师太在吗?” 听得清浅的声音由姑子口中传来:“师父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两位施主。” 她回绝得很彻底,在耶若还没有说出要求见之前就已经洞悉了我们的来意,我不由有些惊诧地看着她,同时也看着耶若。这么兴冲冲地带我来,难道就这样连面都见不着了吗? 我现在大概能猜到耶若就是为了带我来见他口中的那位师太的,右是师太避而不见——无论是有意或无意,这点都让我不能理解。 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吗?或者耶若觉得在我走之前,请师太这样的得道高人来测一测吉凶?又或者是安排一个黄道吉日把我送出宫去?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意兴阑珊地环视着堂内的情况,暗黄的经幡垂落在地上,显得悲戚怆然,似乎还有些身处密境的错觉,而一处转角的背后,我看到一抹浅灰色的布衣在经幡后若隐若现,有人在那里!目光定定地注视那一角,身体也不自觉地朝那里走过去。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口中身体不适的师太,至于她为什么会在那后面却不出来相见,我觉得很奇怪。她这样子反而让我更想知道原因,也许会很有趣呢。好吧,我承认我心底那一股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小尼姑抢先一步移动到我面前,面色上有些慌张的回到:“施主还是回去吧,今日师父确实不便见客。”见她面色有异,我朝耶若眨眼示意,暗示他直接冲过去,就凭他国主的身份,什么地方去不了,哪里需要这样谨慎。虽说佛堂清净之地不好打扰,这师太似乎会躲在后面偷听却不出来,也可见她的道行不深,若是如此,我们的鲁莽就更无可厚非了。只是耶若撇过头去,对我的暗示避而不见。这别扭的男人,他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面子,忽然想起锦木之前告诉我的关于耶若和那件“仙服”的事情,于是终于想透彻了:耶若此人信佛,在佛面前更是虔诚无比,对于佛家的箴言更是信奉不已。没想到这样一个奸诈狡猾的男人会有这样的信仰,这是人不可貌相。 他不来,那就只有我自已动手。我学着小尼姑的模样,双手合十,鞠躬行礼说:“师太即是身体不适就应该请大夫来看看,一味躺在里头也不是办法,还劳烦小师傅去请大夫过来。” 小尼姑回说,已经看过了,大夫说静养几日就可以。 静养,言外之意就是要外人不要打扰。但是我装作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展颜一笑说道:“既然小师傅这样说了,那就说明师太的身体并不严重,那么今日见一面应该也不会损了师太仙体吧?还是说师太嘱咐你来阻拦国主?”说到后面,我的语气拔高不少,借了耶若的身份来施压,这比我说破嘴皮都有用吧。 果然小尼姑有些慌了手脚,她是还想说什么,可是她还能说什么呢?我有些得意,欺负佛门中人,我还真是不道德呢! 接触到耶若薄责的目光,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虽也仿佛,但却只仿佛宣扬的爱众生、渡化罪孽,诸如此类的法理,对于这些虚礼并不十分在意。 堂后传来一声咳嗽声,之后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诫方,带他们进来吧。” 听到这个声音,我心里一震,应该是我曾经听过的吧。也许又是一位熟人,只是不知道我和她也会有什么纠葛吗?耶若这个时候带我来,我想此事也许不简单吧。 曾经没有解决的,残留下来的人事物,在离开之前都处理干净,这就是耶若要我做的,我想我是明白的,既然是这样我又何必拂了他的心意呢。左右不过是见一些人,听一些话,对我的影响也不过如此。 我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师太,她面色柔和,依稀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很少有女子是从出生开始就入了佛门的,很多情况下,她们都是经历了沧桑巨变,历尽情劫堪破红尘,这才遁入空门,于是从她们平静的脸上还是能够看得出一些尘世的残留。在这位师太脸上,我也似乎看到了这些。我想她过去的经历,或许也很跌宕起伏。 耶若看到她很是尊重,对她不敢有一丝的亵渎,而我则是不同,我直盯着她,毫不避讳地。只见她的目光像是落在我身上,但又好像穿透了我。 她问我们有什么事。 我望着耶若,我也想听他说说有什么事情呢。 耶若从容淡定地缄口不语,也没有回应我一点点的眼神暗示。 这是在玩沉默游戏吗?是暗流涌动却不流于形吗? 我自觉这般很是无趣,便自做主张开口问;“师太身体怎么样了,听这位小师傅说您病了?”有些话可以聊终归好过什么都不说吧。 她盘腿坐在木塌上,徽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眼中流动着什么说不清的意味,果然是得道高人。这般教人看不清,正像是佛在凡人眼中的样子,遥远的不可摸透的,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参透的。 她看了我一眼就不再理会我,转头对耶若说:“法事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便可开始诵经,做足七日,佛业修满。他们也能得其所归了。” 听到法事一词,我立刻冷了下来,仿佛咯在心里的石子被人扭动着,心也开始一阵一阵的难受。而那种恶心的感觉如影随行。怒容不加掩饰地投射到她脸上:我甚至在想,这个人必定是刻意这么说的,为的不过就是要我不好过,这样她也就算是替她的小徒弟报仇了,谁让我刚才对小尼姑无礼来着呢? 耶若客套了几句,看样子是把这些事情全权交给师太处理了,他这副恭顺的样子,我看着真是不习惯。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的气结,我不知道自已在气些什么,自从见到这位师太之后,似乎我的情绪都开始不正常了。这个人简直是上天派来克制我的,而里面的气氛让我受不了。 在我正想提出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师太下榻,走到我面前,退下手上的佛珠,不由分说地套在我手上,还很有个性地在我们面前走了出去,那姿态真是清高出尘。 我还莫名其妙,她给我这东西做什么? 耶若有些嫉妒地说:“慧能师太对你还真是特别。”他拉过我的手,**着那串佛珠说,“这东西是我父皇亲手赐给师太的,这些年师太一直戴在手上,早已经在佛前开光,灵性十足。别说是送人,寻常人就算是要看一眼都不容易。” 我很冷静地说了一句:“这么神奇。”眼中露出不屑,但我不能骗自已,耶若这话我还是信的。这时候我听到了佛堂前的木鱼声,一声一声,空灵邈远,敲在心上,仿佛什么东西拔开了迷雾,我眼前浮现那一幕幕的曾经: 我在佛堂前的受辱,还有慧能反常地出手帮忙,还有她所说的受人之托。似乎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待我不错。 是我们之间有缘份吗? 我看不清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七章 镜图裂 苍龙不怒5 安平蹭到我这里,说是要跟我们一起睡,这孩子腻在棉木怀里,一声声地喊着:阿木阿木阿木……有说不完的话,看着她们母女之间和谐的氛围,我忽然想着:若是我有一个孩子,那么即便是离开了,也不会太过无聊吧。可是想着想着就又觉得自己很可爱,孩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到哪里去变一个孩子出来? 果然是小孩子,安平闹了一会儿就喊着饿了,天知道这小丫头晚上吃了多少,我微微抚额,锦木也笑起来。她召来了安平的教养姑姑,带着安平去找东西吃。 趁着安平不在,我想我要对锦木说的话也是时候坦诚了,毕竟看耶若的样子,我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拉着锦木坐到梳妆台,打开妆盒,里面有不少的珠翠玉饰,大概是我来之前就有的,而我来了之后就归我所有了。不过我是个懒人,若不是锦木帮我打点着,我恐怕一直都不会想到我有什么地方能用上这些东西。锦木虽然冷静,但毕竟是女人,内心柔软的女人,她应该会需要这些吧。 锦木抿嘴笑了笑,说道:“姑娘这是心动了?这么晚还要出去逛吗?今天白日里大家可是都看到了,你和国主手牵手在宫中走。”她又在取笑我了,可是在说这话,她应该是克服了心里的嫉妒吧。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主从关系,她没有什么必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而且,连对于她心爱的人,她都能忍让。因为这个人是我吗?这样的想法让我思维短路了一段时间,等到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锦木满脸迷惑,我冲口而出:“你为什么会选择跟着我?” 她笑了一下,神秘的样子越发的让我好奇了,我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平时不曾发觉,一旦将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有好多东西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姑娘不相信,我却是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你在东琴的情况,你和什么人接触过,你做过些什么,事无巨细我都知道。”锦木的话让我震惊,这怎么可能,除非她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89 章 我带着疑惑望向她,只见她点头说道:“姑娘,有些话我不能多说,但姑娘是聪明人,你应该很想得通,为什么你的一切他都会知道,他是从谁那里知道的,又是谁将你的消息传递过来的,这其中有不少是交易,但总算他们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这一点上你是特别的。” 特别?我应该对这一份特别感到荣幸吗?是扶烈把我的消息告诉耶若的吧,于是耶若才会这样找上我,于是他们之间的交易从很早就开始了吗?扶烈卖了我,想换来他在西弦的权势,但是他发现耶若并不像交易中那么履行承诺,于是他恼羞成怒想要趁耶若外出的时候造反……我不聪明,很多时候我都希望自己能够聪明一点,这样我也就不用让自己身处在利用与被利用的漩涡里迷失自我。 一股无力感从心底传上来,吞没了我的四肢,让我动弹不得,连面前的锦木都显得陌生了许多。 以至于后来锦木也发觉到我的异样,用手推了我一把,我才哇地一声大口呼吸起来。扶烈,一个已经死的人还是不放过;耶若,这妖孽还活着就更不用说了,在他身边我就是一玩偶。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我不够智慧来看透他的企图,于是只能傻傻被扯动手脚,半点没自由。我果然是傻呢,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自己的身份。我还把自己当什么重要人物了,真是可笑呢!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 锦木皱眉,拉住我的手臂说:“姑娘,你且先听我说完,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锦木是懂我的心思的,但是她还想说什么,告诉我,我是怎么被他们利用的,从我在东琴开始到我来西弦,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幕幕设好的局,我傻乎乎地掉进去,还沾小点 自喜地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原来还没到最后我就已经发现我的愚蠢。 在我以为自己进入了他们的世界的时候,却又让我发现了,我不过就是在一面镜子前面如同一个小丑一样,不断地表演着,取悦了他们,最后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后来锦木还说了什么。她说,后来她发现我确实很与众不同,于是他们的计划也因我而变了,而她说她觉得我会是一个好主子,于是她愿意跟着我……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我应该觉得很光荣吗?我放肆地笑起来,我看到锦木眼中的我,那样的张狂华丽,那种回光返照的艳丽。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若是谁让我不痛快了,我也不会让他的生活太过平顺。谁利用了我,我也不愿意让他继续利用下去。 离开?哼,想甩开我,没有这么容易。我还没有看到你登上权力之巅之被狠狠摔下来的那一幕呢?我冷冷一笑,对紫宸殿的方向望去,明明看不到什么,但我依旧兴致勃勃地对自己说:“助他夺了天下,然后再从他手中将天下夺过来,这样会很有趣吧?” 安平回来的时候似乎是吃撑着了,脸上的满足清晰可见:小孩子果然单纯无暇,但愿她长大之后永远都用不到阴谋心计,希望她能一直受人呵护。 我想要的却不能得到的,我希望安平都能够拥有。 这一夜稍晚些的时候,我还没有能入睡,一直在思考。似乎很久没有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因为我永远想不透,我的决定都是随着身边发生的事情而变化的,我似乎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也是一个女人,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样拥有自己的平淡的幸福呢? 越是思考越是觉得自己会不会再次把自己陷入僵局之中,一直纠缠在这深宫内院,那么我所求的平静就永远不可能实现,每个人的心思都是不简单的,各有各的打算,我不习惯也不喜欢。或许我还是喜欢干干脆脆来一场战争,赢者得到一切,输者就放下一切,这样会少许多的阴谋……我似乎又愚蠢了,总在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不知为何外面喧哗声起,原来安平一直嚷嚷着肚子痛,看样子是晚上真的吃太多了,锦木平时看着和冷静的人,这个时候却手足无措了起来,她紧张地抱着安平,慌忙地问她哪里不舒服,手忙乱地按在安平的肚子上。但她的动作却让安平更痛苦了。我立刻上前把她拉开,大喝一声:“慌什么,小孩子身体不舒服很正常,哪有像**这么没有经验的娘。”我让教养姑姑先去太医院请泰庄过来。宫里的御医我不相信,我亲近的人还是让泰庄来看看的好。不过泰庄最近总是行踪不定的。想到这里,我又交代姑姑,若是泰庄不在,就让其他的御医来吧。 安平脸色苍白,额上冒着冷汗,身体一直在打哆嗦,看得人着实担心,也难怪锦木刚才会措手不及了。我拍了拍锦木的背部,对她说:“你自己先要冷静下来,安平不会有事的。” 她目光茫然地盯着我看,没有焦距的,似乎在看我又不想是在看我,这感觉很是反常。一旦牵扯到了孩子的事情,再理智的人都会变得感情用事,这时候,关于那个要一个孩子让自己摆脱无聊的想法又立刻胎死腹中了,我连自己都还不能好好的照顾,要是再有一个孩子,当我遇到和锦木一样的情况的时候,我大概也会是这样吧。 我和锦木合力将安平放在我的床上,锦木抢过宫女手中的热毛巾,小心翼翼地为安平擦着额头,不让任何人靠近的。护犊之情,在这个时候是这样的浓烈,我只能在一旁看着,遥想:曾经那个我应当称之为母亲的女人,若是她有见过我,若是她曾经有和我一起生活过,她是否会这样对待我呢?但凡她有一点点这样的记忆留给我,我都会怀念一辈子。 黯然转头的一瞬间,竟然看到门口站着的耶若。听说安平出事,于是这么急着赶过来了吗?他对安平还真是不错呢,还好,他这个人对自己的骨肉总算是有点良心。 我走到他面前,示意他出去说话,他又不是大夫留在这里能有什么用处。 在他面前我已经不用掩饰什么了,对他恨就是恨,若是他想要毁了我,那就随他去吧。我大概就是那种成不了大事的人,因为我是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知道应该要表现的很冷静很平静,但在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愚蠢,于是对他的憎恶就一点不剩地透过目光传递出去,看的他也有些莫明其妙。直到他问我:“你这又是怎么了?”态度有点不耐烦,很好,既然是你主动问我的,那我就跟你好好谈一谈心。 身体向前倾,离他近一点,说道:“忽然发觉你这里很好玩,有这么多有趣的人,我都不舍得走了。” 看到了他略带无奈的冷意,好像我就是在自导自演一幕滑稽的戏,他就坐在下面看着,觉得冷笑着。然后自认为很高贵地说了一句:“你若是这么想……” 我打算了他的话,接过话头说:“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似乎还欠我一样东西,现在我想要回来了。”也该有一次让我获得主动权了,总是听他的话,我都快变的不认识自己了。 他挑眉,问道:“我怎么不……”他慢慢悠悠的样子,让我恼火,我继续截断他的话,抢白道:“你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有很多人见证了。” 两次,他想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他似乎有点尴尬,大概没有遇到一个像我一样大胆妄为的人吧。这让我稍稍平衡一些了,那时候我的依旧不聪明,我以为这样我就算是胜利了,但是事实证明我又一次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且是我在自认为明智的情况。 在他再次想开口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又一次打断他,因为我说:“你还记得自己说过,谁能穿上那套衣服就让谁做国母的吧。”我用指甲拨弄着檀木桌,轻叩了两下,缓缓地说道:“很巧的是,我似乎能穿上呢!” 满脸笑意地盯着他看,等待他的下文,只是委屈了无欢,原来她在别人口中的呼声都是最高的,郭罗氏的废黜是不可挽救,就算是她最后还能留在这里,也不能可再占着国母的位置了。而耶若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一直没有国母,那万一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万一他没能控制得住变乱,那西弦皇室岂不是要群龙无首了。于是那帮大臣就开始催促他早日稳定、扩充后宫。其中无欢的呼声很高,大臣说,这样还可以与东琴修好关系,暂时为西弦取得休整喘息的机会。耶若把这事压了下来,他大概是不喜欢有人用逼迫的手段让他娶亲吧,就算是他对无欢也是有心思的,但是国主的尊严,让他接受不了这种变相的胁迫。 而我现在在做的也不正是这样吗?只不过我用的是他自己说过的话,不知道这个滋味,他还受不受得了呢? 看到他脸上出现那种类似于震惊、恼怒的表情的时候,我真感觉到很舒坦,是的:只要能让他不舒服,我就痛快了。 在我勉强地忍着笑意的时候,我听到他说:“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可是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做国母吗?别忘了,如今的郭罗氏她曾经是能穿上仙服七天,这才得到国母之位,而你……一天都不到吧。” 在他面前我总是输的那一样,从来没有意外。倔强让我不甘心接受这种挫败,于是我是真的陷入让自己后悔的境地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一百三十八章 镜图裂 苍龙不怒6 我是以一种拍案而起地姿态飞掠到他面前,很郑重地说:“那我们来试试看我究竟能够穿多久,若是七日后我还安然无恙地话着,你当如何说?”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端坐高位的他,明明走我占据了有力地位,但他坦然镇定的样子社我感觉不到忧势。 他顾左右而言他,对我说:“这个之后再说吧,现在重要的是安平怎么样了。” 我的愤怒就像是软软地砸在棉花上,出手迅速,力量十足,但打上去却没有一点的影响——因为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泰庄没来,来的是耶若信任的御医。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御医也是曾经替我医治过的人。 御医进去了很久,我和耶若就在外面沉默地等待着,趁这个机会我好好地打量了他。他面色很平静,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愿意这么长时间 守在这里,可见他对安平确实不错。一个爱小孩的男人本应该是心肠柔软的,但是我印象中的他却是阴沉腹黑外加奸诈狡猾的人,这样的人以自我为中心,他们行事的最重要的标准就是是否能为自己带来最大利益。所以跟在这个人的身边,我能让自己也变得更加的强大,直到有一天,我会强大到能与之为敌。回顾我和他认识的这段时间 ,我曲曲折折的都是在与他交手,但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取得过胜利。 蓦然,耶若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我,嘴角带着讥笑:“觉得朕很英俊潇洒吗?所以才这么喜欢朕?”热血冲上心头,杂红了脸颊,但是那不是害羞,在耶若身边,他虚虚实实的试探一波接一波,若是我连这点都不能承受,那我可真的连一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了。所以我这绝对不是羞涩,确切地说,我应该是恼火,为他这么四两拨千斤的手段,为他总是能将一切掌握表在中的架势,为他脸上那股嘲弄的不信任的模样。 我学着他的模样,很是哀怨地说:“你到今天才发现吗?不然你说我为什么大老远地跟着你来到西弦,难道不走为了你吗?”才现成的师父在,我这个徒弟能表现得不好吗?若真是这样,那我也太对不起他的悉心教导了。 在我为自已的放开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发现耶若难得的没再反驳我,而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那种不怀好意的。茫然、不解,看着他以目示意,让我回头看看。 当看到棉木和御医就在我身后的时候,我不镇定了。脸也更加的红了,这一会我真的是害羞了,为了自已好不容易让下内心的包袱,带着不服输的心态说了这一番话,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不是这么想的啊,这话也就是两个人私底下开玩笑时说说,哪能让旁人听到呢? 锌木和御医站在那里,似乎不好惫思。老御医更是提着医箱说:“老臣什么都没听到。”老小子,还来装聋作哑这一套。谁让他这么说了?听到就听到呗,偏生的他要做出这么虚伪的样子,让人想解释什么都成徒劳地掩饰了。 我最担心的是锦木,不知道她听了之后会怎么想。看她的表情有些劫后重生的威觉,可能是因为有御医看过,安平的情况移稳定了吧。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能看出什么?她在笑,不过笑得并不自然,我很自然地想到一个词:吃醋。 不过我话都已经说了,还能怎么样,若是她真的记恨了我,我也没办法,只能是日后再慢慢跟她解释好了。 三个人聚在一起终究是尴尬,我很明白地借口说去看安平,为他们制造了独处的机会。我想在成人之美这方面,我做的向来是不错的。只是在转身进入内室的时候,我的心不知为什么竟然是沉闷压抑的,好像什么东西再一次被压制住。对自己笑了一下就不再理会。 御医离开之前说过,安平己经没有大碍了,不过是因为膳食紊乱,小孩子身体吃不消。我放松的同时也有一点不明白,安平不过是晚上多吃了一点,可是看她刚才的样子很是恐饰,她的身体这么虚弱吗? 小小的身体躺在我床上,此刻的安平比平时都要安静,让我不习惯,在我看来,有小孩就意味着热热闹闹的好像过年,而面前这个孩子给人感觉更是古灵精怪的。 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心她塞回到被子里。在离手的手,安平却忽然睁开眼来,垮下小脸对我说“阿木在吗?”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0 章 生病的孩子最想要的就是母亲在自己身边,这种威觉我能够体会,毕竟我也是从小孩过来的,小时候练功伤到的时候我都很希望那个时候母亲能出现在我面前,只要袍着我就好。 我轻声说:“阿木就在外面,你等着,我去叫她来。”话音刚落,安平更是紧张地拉住我的手急急地说:“别叫她,你别叫她……” 回首见其模样,这倒是奇了,她不要找锦木?是想让锦木好好休息一下吗? 安平招手示意我靠近点,她苍白的脸色,依旧虚弱的身体,却用很严肃的神情对我说:“这宫里,权力最大的女人的是谁?” 我挑眉望着她,笑了一声说:“难道小安平也有心要嫁给你若叔叔?”虽然这话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我还是觉得不无这个可能的,毕竟耶若的手段真是老少通杀,而他对安平的好也实在是特别。没名没分地养在宫中,却从没有人有胆欺负她,这其中耶若定是安排了什么。听说她在宫中调皮捣蛋,大多人对此都选择视而不见,不是他们真的没看到,只是不愿意得罪这小祖宗,凭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依靠的也不过是有人在身后支特吧,而这个除了耶若还能是谁? 安平凑在我耳边说:“如果没有的话,你来做这个人吧。我只信你……” 我皱眉,侧脸望向安平: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看她郑重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看得出她在担心些什么,可是我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直觉让我不禁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安平咬住嘴唇,半天才说:“如果是你的话,我和阿木会安全一点。”瞧她小脸皱成一团,脸色很不好。 我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宫里还有人胆敢惹你这个小魔王吗,你不去招惹别人,他们就谢天谢地了。”我微笑着说,脸上很平静。 可是安平也使劲他摇头,神情越发的冷静地说:“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有人要害我,可错我命大,这回他们没有得手,下次呢?也许就是阿木了。” 听她的话,我心中震惊,童言无忌,因为童言最真,而他们纤细如尘的心思也比大人更加的敏感。按她的意思来说,她觉得今天她的病不是因为膳食紊乱,而是有人刻意要害她?当时带她过去吃东西的是安平身边的教养姑姑,此人跟在安平身边有一阵子了,看她的样子也挺老实的,难道会是她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即便不是,安平也不能再有别人来照顾了,小心为上。 我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柔声说道:“放心,安平是阿木和我的宝贝,我们怎么会让别人伤害你呢?”我轻抚她的背,试图让她安心,可是她还是不放心,直拉着我的手说:“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你来做国母,那你的权力就是最大了。” 我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或许我的沉默让安平误以为我是答应她了,她终于在我怀中睡着。即便是在梦中,眉头也是皱紧的,她心里的恐惧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这个宫里,清理了国师一党,连扶烈也不在了,难道还有什么人心怀不轨吗? 我突然想起那日听到的一群东琴来的女子的对话,心中猜测:会不会是她们做的呢?这样幕后主使就是东琴遗韵公主? 这个想法让我动摇的心再次不平静了,这个时候我能够离开吗?我能够抛下她们,一个人离开吗?我想到一个可能性,我可以带着她们离开,只是锦木一心在耶若身上,她不会愿意离开的。况且要她们跟着我过漂泊无定的生话,我也过意不去。 于是… … 我应该留下来吗? 这个问题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着,那一夜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思绪就是围绕它来旋转的。我罗列出诸多的原因,想着,自己离开之后一时也想不出该去哪里:我已经脱离了扶家,再回去只怕又会引起扶家的动荡不安。 等到我察觉到锦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想通透了。她微笑着冲我无声的说了句:“小家伙睡着了啊”安平紧紧地霸住我的衣袖,若是强行扯出,大概会把她惊醒吧。 锦木为难的看着我,而我摇头说:”没事,她累坏了,让她就这么睡着吧。“ 被人依靠的感觉让人很有成就感,我大概能体会到锦木看到安平时那种由衷的笑意了。 锦木犹像了一下说:“国主明早还要上朝,所以我请他先回去了,没跟姑娘说… … ”她这么跟我解释是担心我吃味吗?她怕是认定了我对耶若有情吧。 趁着今晚没什么事情,我倒是可以好好跟她解释解释,我失意地坐在对面,轻声说:“在回殿之前,国主带着我逛了一周,他是个尽职的主人,收留了我这个过客这么久,一直尽心尽力,倒是叫我不好惫思了。”我这话里的意思,相信锦木能听的明白,我是过客,注定不会在这里长留,因为这里不是我的归宿。若是你要问我我的归宿在哪里,我也不敢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可我,至少此刻能够确定,我想要的东西不在这里。我不是一个无情之人,只是我要的情恨纯粹,纯粹到容不得一点杂质。至少这里和这宫里的人给不了我这样的情。 我看到锦木平静的神情,听到她悲怆的声音:“姑娘这几日如此反常,我又怎么看不出来你有心离开,只是今日听她们说你和国主两人共游皇宫,还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原来连国主也不能留下你吗?” 我笑了一下,留下我?耶若是有心要让我走的,我的利用价值已经差不多了,我留下还能帮上他什么忙?难道锦木跟在耶若身边这么久还没有看清他的为人吗?不过,也许耶若对锦木她们母女不一样,让她有错觉了吧。 见我没说话,锦木再度说道:“你想想,那天为什么我能取来仙服让你穿上。” 因为… … 那是你取来的,不是因为我。这话我没有说出口。 锦木说:“因为国主在之前就已经有过交代,而你穿上仙服让我更加确定,你就是它的主人,只有你才能驾驭得了它。这还不够明白吗?你才是命定的西弦国母,没有人能够取代。”难得一向沉默的她说了这么多话。虽然我不信,但我还是感谢她这样掏心掏肺地对我。 我在想是不是:只要我争一争,我还是有可能成为西弦国母的。慎清王之妹,这个身份让我也具有争夺后位的势力,只是可惜了无欢,还有锦木。 可是若是安平的怀疑是对的,那么就说明宫中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窥伺,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今日是安平,明日呢?是锦木还是无欢? 一个答案,一个决定,慢慢在我心中成行。 我望着窗外苍茫的暮色,心下坦然,我听到了虚幻的镜像在心中碎裂的声音,似乎迷雾在一点点散去,而我又恢复了那个目标明确的永远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扶风。好久没听到旁人这么唤我,如今想来竟也带着三分的陌生。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零壹 一场病之后,安平算是安分了一阵子,成天成天的和我,和阿木腻在一起,一提到出门就仿佛听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教养姑姑也不让靠近。锦木以为她是因为身体还虚弱,特别腻人,而又有我从旁宽解,于是她便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有时候我在想,若是她知道安平在担心些什么,她会怎么做。趁着锦木忙碌的时候,安平告诉我:阿木一定会找那个伤害我的人去拼命的。小小的脸上布满了担忧,我却长久地感觉到了心疼与喜欢,这样一个惹人心疼的孩子,这样一个让人喜欢的孩子,锦木果然好福气。 因为有了这层秘密的关系,安平更加的亲近我了,而锦木有时候会装作吃醋的说:“小丫头,你现在是有了清姨就不要阿木了吗?”关于怎么称呼我,我们几个人争论了很久,想法五花八门,三个女人头碰头聚在一起讨论哪个称呼好听的情景,那是极度放松极度无聊的状况下才会出现的,只能说我们都太闲了。 与我们成鲜明对比的是那若还有无欢,从各方的传言得知:那若最近在忙着找大臣商议,经常是一商议就是一整天,御膳房的人还经常抱怨说,国主最近都不按时用膳,他们心中焦急,担心是不是他们准备的膳食不合国主的胃口,连太医院也忙碌起来,御医更加勤快地往紫宸殿跑:那若是西弦最重要的人,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也是西弦人最关心的事情。 至于无欢,这丫头算是苦尽甘来了,那若将宫中的打理权交到她手上,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无欢在不久的未来很可能是新一任的西弦车母,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这件事情,她还经常往我这里跑,不断地询问,唯恐做错一点辜负了那若的信任。而事实证明她处理得很好,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有时我会沾沾自喜:是不是她以前跟在我身边学会的,这样是不是说明我处理问题也很周全?不过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无欢自己的努力真的很让人佩服,在她听说了安平的事情之后,又是亲自过来慰问,又是送一大堆的滋补药材,还找了不少小把戏的下人来安平面前表演,想要博安平一笑。看着她的努力靠近,我和锦木都很感谢。可是小安平却总是不给无欢什么好脸色,四下无人的时候,我会装作生气地责问她为什么总是不理公主。安平撅起嘴说道:“谁让她抢走了清姨的男人。” 我抚额,这孩子也太会胡思乱想了吧,无欢和那若,他们两是两情相悦,在这方面我是外人,所以哪里来什么抢不抢的问题啊。也就是这个鬼精灵才会这么想。 大概是我的模样让安平不满意了,她大人一般地盯着我说:“让你去做的事情 什么样了,你不能一直和我们窝在这里,这样能有什么机会啊。” 听到她的话我再一次震惊了,说起她要我做的事情,我到现在想想还是会觉得心惊肉跳,每每这个时候都会好一番的心惊肉跳。因为安平跟我说:“清姨,你一定要做国母,不如这样,你去勾引若叔叔吧,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就不怕若叔叔不认账了。” 叹息,这小丫头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她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的事情的呢?当我这么问的时候,安平一脸鄙夷地说:“后宫里不就是这么点事情吗?待得久了,听说的也够多了,而且一群蠢女人欺负我是小人,说什么话都不避着我,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哼,其实我都知道,她们就是想勾引若叔叔,可是我不喜欢,所以我不会让她们如意的。”这个时候我能理解为什么宫中人觉得安平是小霸王了,她确实捣蛋,也确实破坏了不少女子勾引大计。我捏了捏安平的脸,只觉得想笑。 ——白清风 紫宸殿近日确实是人进人出忙个不停,守门的宫女早已经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如今这里除了那若贴身侍卫就只有收到旨意的大臣才能出现,其他人,若是胆敢擅闯一律格杀勿论。不过有两个人除外。两个女人,两个各有不同美丽的女人。她们是除旨意召见外能平安出现在紫宸殿的唯一两个人。 一个是最近很热门的华阴公主,她执掌了西弦后宫诸事,在宫中的风头一时无人能敌,但她态度和善,对下人更是宽容,在最初的不适应过后,很多人都甘心归于她的手下,她赏罚分明,处理事情公平教人信服,对于她的到来,守卫不怀疑。而且,宫中还有传言说,国主每日忙完之后都会去公主的卿雀殿。下人们栩栩如生地描绘了每晚卿雀殿的春光融融的场面,说得好像有人亲眼看到的一般。所以当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守卫不敢轻易下手:这也许会是西弦的国母,身份尊贵又得国主宠幸,谁敢拦着她。 另一个就更不好说了,她叫白清风。被冠以白姓的,似乎都跟白氏有关联,她是已逝慎清王的妹妹,和曾经的侍卫首领扶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她与国主的纠葛更让人猜测。听熟悉宫里消息的人说,这个女人来历不明,曾经有一度,国主对她迷恋得很,连去参加东琴遗韵公主和北瑟王的婚宴都选择带着她,还听说她甚至和慎清王的死也有关系。如此错综复杂的一个女人,守卫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一时的失神,她已经明目张胆、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待到有人想起来不能放她过去,已经迟了:守卫没有国主的命令不能擅自闯入紫宸殿的,因此当白清风已经走到紫宸殿门口的时候,她还能从容地朝守卫们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狡黠的胜利感,叫这一群人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最后还是有人说:慌什么,不知道连华阴公主都要敬她三分吗?让她进去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如此美人,谁下得去手啊。 紫宸殿内,刚送走了最后一批的官员,德康看着忙碌一整天的国主,心中叹息不已。他从进宫开始就一直跟在国主身边,对于面前这位主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当人人都形容他为荒淫无道 的昏君的时候,只有德康知道自家主子的苦楚,每次应付一个女人之后,他还要偷偷地查看奏章,为了不让人发现,有时候还穿上太监的服饰,在经过盘查的侍卫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一次次心惊胆战地应付过去的。而这一路走来,国主的辛酸少有人能够体会,想到这里德康又开始热泪盈眶了,天知道当他看到国主亲政的那一瞬间心中是怎样的狂喜。 可之后国主又忙着准备扳倒国师,制服扶烈与国母郭罗氏的联盟,这一路过来竟是没有半点松气的时刻。如今总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吧,偏生的国主更加的忙碌了,这一天到了现在国主都还没能喝上一口茶。端着已经冷却的一滴未少的茶水,德康叹息着出门。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不同寻常的。 德康眼前一亮,冲来人露出笑容,目光暗示殿内国主的方向,然后很平静地退了出去。德康走到殿外,责问侍卫是怎么回事,怎么允许外人进了紫宸殿呢?侍卫们面面相觑,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知是谁心虚地问了一句:“德公公,国主会把我们……”他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紧张不已。 德公公朝殿门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后瞪了他们一眼说:“这次算你们走运,来的人是她,你们的脖子暂时还是安全的。” 那若似乎听到有脚步声,没多注意,以为又是身边的德康,于是不耐烦地摇手说:“都说了朕什么都不要了,小德子你怎么越来越不听使唤换了。”来人没有说话,那若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德康! 抬头,对视,一张熟悉的脸没入眼眸,晕开笑意。那若放下手中的奏章,双手环胸,看好戏一般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被他注视下的清风,很是从容地笑着说:“来勾引你。”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1 章 此言一出,那若狠狠地呛了一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从来都是他调戏她,哪天她也开始学会反调戏了?为了保持他平日的镇定,那若很感兴趣地说:“哦,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勾引我了?” 清风见自己的话没能成功,倒也不气馁,本来就只是想着用安平的话来吓一吓那若,调节下气氛罢了,可是无奈,那若在风月场上的功力实在太过高强了,清风的这点小伎俩还是不够。只见她紧然一笑,然后手放到上衣盘扣上,伤势要解开。 不会吧,这女人如今是开悟了,懂了什么样才是真正的“勾引”男人人?那若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了,他低头将手中的奏折整理到一边去,本来还打算再看一会儿,既然已经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那么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那若其实是在想他抬头的时候,清风会脱到什么地步呢?心里很是期待呢! 结果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飘过来,那若本能地一接,面朝清风。清风确实脱了,外衣松松垮垮地架在肩上,只是……可惜看到一件紧身的黑衣,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会有女人着装这么奇怪呢?忽然那若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你还打算到哪里去?”这黑衣……分明是夜行衣! 清风无所谓地摊手,说:“回去啊,小丫头还等着我汇报‘战况’呢。”小丫头是清风对安平的称呼,这点那若是知道的。他放心的同时也又开始怀疑,那这女人这么穿是为了什么呢? 清风转了圈,很满意地说:“其实是在来你这里之前出去了一趟,喏,你手上东西就是这么来的。” 说话间那若已经打开了那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一个漆成黑色的小木桶,打开顶端的木塞,里面是一卷淡黄色的宣纸。 还没打开看,那若表现地很淡定地说:“怎么会选择在那时候出去呢?”一般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要在黑夜中的进行的,很少有人选择在傍晚时分动手。 清风呵呵地笑起来说:“这几日日头渐暖,午后最是昏昏沉沉,勉强撑到傍晚,守卫的人都已经困顿不堪了,所以这个时间是最适合‘做事’的,况且人人都知道夜晚最容易出事,我若是还去,那不是愚蠢是什么。” 那若赞许地点点头,眼中的却一点点冷下来:这个女人能够自由地进出皇宫,若是哪天真想走了,那可真不好办了。 清风不知道那若在谋划些什么,她只催促那若看完手里的东西,这东西她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要不是今天有事情要那若答应,她也不会轻易把东西交到他手上。 安静地等待,没有半点声响,那若的目光从展开纸的一瞬间就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越看下去就越是震惊,只见上面稀稀疏疏几笔就把中原大陆的要塞关卡都标注出来,还有一些特殊的位置,简直是不可多得的部兵图啊! 对于那若的反应,清风并不感到奇怪,这几日那若的忙碌她不是不知道,那若想要什么,她也清楚,于是仔细猜一猜就能明白那若想要做什么。而真正能得到这东西有不少还是借助了秦庄的力量。 收好纸张,那若说:“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的?” “白氏。” “怎么得到的?” “偷出来的。”清风的话简洁明了,但是白氏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潜入,这么机要的东西更加又难以得到了,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内幕吧。 那若思考了一下,再次问道:“那你怎么会把东西给我?” 终于问到关键了吗?清风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风华无双,定眸朗声说道:“我要国母的位置!” 那若大声笑起来,狡黠万分地道:“东西已经在我手上,你这么肯定我还会答应你的要求?或者说你要胁迫我答应,可是你别忘记,我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半个守卫的人呢?你不会成功的。” 清风亦是笑起来,慢慢走至那若身前说道 :“我会这么愚蠢吗?这东西你就留着吧,等你想看原版的了,再来问我要,看我到时候心情如何,若是本姑娘心情好的话,也许我会给你也说不定。还有你不会想要用武力来强抢我手上的原版吧,你别忘记我本身就是会武功的,你也不会成功的。” 这一招一回,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夜色深了,高低如何还要看日后分解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零贰 南萧皇宫如今已经由天无绝全面接管了,天无绝此人性格果决,一旦决定事情就会、必定会做到底,去年国内遭遇旱灾,百姓生活困窘,急于开拓疆域以期嫁灾害影响,于是无绝策动西弦国师结盟攻打四琴,当时西弦积弱,最后若是胜利,成果必定不会让他们得到多少,而选择东琴是因为东琴物富,充足的资源对南萧来说简直是一块极富**力的鲜肉,只是没想到会在战场上遇到她。那个红衣妖娆的女子,那个曾经在很早之前就烙印在无绝心中的女子,犹记得初见她意气风发地说:“太平乱世,当阴阳并济。阳者,国之为质,民心为本,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阴者,实以虚之,调兵遣将,合纵连横……”自负的无绝如遇知音,那时他混在南萧使节中想要看一看父亲口中“人杰地灵”的东琴到底是什么模样,没想到真让他看到了,不过一个小女孩,穿红衣的小女孩却能说出这一番令人惊叹的话语。 之后,这抹鲜红的身影就一直出现在无绝的眼前,他试图接近她,只是她是东琴宰相的女儿,若是没有特殊的机会怎么样才能见得到呢,年少的他求了父亲很久,才让父亲同意再度派使节去东琴,这一回使节的任务只有一样——求亲,为南萧王子天无绝向东琴相府千金南宫蓝求亲。 满心欢喜的无绝哪里会理会父亲的叹息,对于父亲的劝告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孩子,南宫蓝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手的,你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况有多复杂。宰相南宫谦一直是御轩帝所忌惮的,御轩帝怎么会容许南宫府与我南萧结亲呢?……” 父亲说了很多,但是无绝一句都没有留意,可当使节回来报告说,南宫蓝被接入宫中养育,甚至有传言说她将会是御轩帝的女人的时候,无绝才开始慢慢回味父亲的意思。 本来想要这个女孩不过是凭着一股冲动,直到失败,他才慢慢看清,原来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要就能做到,而若是要想得到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是东琴帝给他的第一次挫败,同时也给他奋进的动力。南宫蓝更多的时候已经成为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一个求而不得的目标。无绝派去东琴的暗哨会不定时地传回蓝的消息,他对于蓝的印象也因此从示减少壮健。 直到再次见到她,却是在战场上,她又一次带给无绝惊叹:她竟是敌方主帅!这女人究竟还有多少出人意料的一面呢?还好这一战不是他们的殊死战,否则无论南萧输赢如何,对无绝来说,他都是输的一方——谁让他先喜欢上蓝呢? 喜欢,也许就是从那一战开始,她那绝世风华如同成盛放的罂粟一点一点麻痹了无绝的心,要他为之沉沦。 对于蓝的心思,无绝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白无尘,那个前尘不染的男子,连无绝亦是不能移开眼,如此干净纯粹却又深沉无际的气质,也无怪于蓝为之倾倒了。 他虽为人霸道,但在感悟方面也知道不能勉强,于是他给蓝足够的空间思考,让她自己选择,对无绝来说最重要的或许不是情,而是天下。 他那样告诫自己,于是渐渐放手。可是咸城,在那个地方发生一切却又改变了他的所有决定,蓝的意外出现,与白无尘的对阵,神秘女子挟持蓝……或许是天意让他们在一起,他给过蓝选择,给过她离开的机会,可是她没有。那么就让他们一辈子纠缠在一起吧——即便蓝的心中只有白无尘。 回忆被噪杂的声音打断,无绝皱眉,召人进来问话,原来是军中一名小吏吵着要面圣,说是有重要事情禀报。 无绝让人将他带来,跪在下面的小吏一见到无绝就爬到他脚边,奸诈地说:“王,属下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此人面容不善,阴沉诡暗的模样瞧着就让人不痛快。俗话说相由心生,可见他的心也未必有多干净。 无绝面色冰冷地听小吏说:“属下发现,南宫蓝和其他男人有染。”听到这个无绝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他直盯着那小吏,但见小吏越发兴奋地说:“属下看到她私下乔装出宫,便偷偷跟在她身后,发现她是去见一名男子,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话她才出来,做了什么更是没人知道……”他贼眉鼠目的示意无绝往淫秽不堪的方面去想,却不知道危险离他越来越近了。 无绝眯眼,迅速从腰间拔剑,剑起横抹,人影倒地。望着瘫倒在地上的小吏,无绝发出冷哼声:怪只能怪你自己说话不知分寸。 无绝怎么可能不知道蓝出宫去,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他要想知道什么人的事情还需要被人告诉他吗? 无绝重新坐回龙椅,陷入沉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是真的爱惨了南宫蓝,所以愿意接纳她的一切。可是能不在这个时候安安分分地呆在宫中,他在忙着与大臣对峙,为了封她为王后。这时候任何一点的传言都会让他的决定艰难一分,他是霸道但不专断,大臣的反抗他不能不关心,他要拿出十足的理由来说服他们。 无绝叹息:她大概是不在乎的吧,她就算是没名没分地跟在自己身边也不会在乎,因为她的心不在这里,所以即使她怀了自己的孩子,她还是不不属于这里。可是我在乎,我要用名分来绑住她,让她一辈子都离不开我的身边。 换下太监服,蓝已经觉得很疲惫了。她的身形越民的臃肿,这一次进出皇宫显得很吃力。不久之前她接到消息说是有故人从西弦来,说是有要事相告。蓝本能地想到了白无尘,西弦方面大肆举办了白无尘的葬礼,但蓝始终不相信:白族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可是见到那人看着像白无尘却又不像,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分明就不是白无尘,而是白无尘的故交——秦庄。听他说白无尘是被东琴的人害死的,十几颗燃火弹的埋伏,那是一个陷阱,但是他自己选择过去,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蓝握紧拳头,恨恨地想:难道不是为了她吗?白族长啊白族长,枉你一世英明,怎么一遇到那个女人就变得如此愚蠢了呢! 黑暗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但蓝还是听到了,她警惕地戒备,出声:“谁在那里,还不快出来!”天知道她这个时候是多么紧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一点点的伤害。她一手护住腹部,脚步慢慢往外退。 “是我”喑哑低沉的声音响起,蓝终于放心了:原来是无绝。她循声过去,问道:“怎么不点灯呢?”今天的无绝有点奇怪,他明明说过今晚要批阅奏折,不能过来了的,正因为这样蓝才决定出宫去的,但回来却发现无绝已经在这里等她了。难道……无绝知道了?蓝的心里有一丝紧张,但很快又压下这个念头:无绝性子向来恩怨分明,若是他知道自己不说一声就出宫去,那还不吵翻天了啊,哪里会像现在这个平静,大概是大臣的奏章让他头痛了吧。 蓝用火折子点燃了桌灯,昏暗的灯光下,无绝的脸显得倦意朦胧,蓝靠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问道:“又是那些大臣惹你了吗?” 无绝不承认也没有拒绝,也算是默认吧。蓝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温柔道:“听到了吗,孩子在跟你说话。” 无绝最不能的就是跟她和孩子生气,虽然心中烦闷,但还是选择在这里等她回来,虽然气她行事这样不思后果,可一旦见到她心里却什么气都发不出来,只能将一切都重新咽回去。他让自己尽量放松地问:“孩子说了什么?” 听到无绝说话,蓝就知道他的气消了,她勾起嘴角:这招一直都是很管用的。她说:“孩子让我告诉你,不要生气了,大臣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不用急着给娘名分,娘没事的。” 无绝的手突然抽了回去,他的表情像是在压抑什么。蓝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她今天真的很累,没有功夫看他发脾气。于是不再理会他,径直朝床榻走去。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2 章 身体被突然拉进一个怀里,蓝知道那是无绝,可是他的动作太过粗鲁,她不觉皱眉,低喝道:“你发什么神经!”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可能会伤到孩子吗?他这个父亲怎么还是这么的任性! 听到蓝的斥责,无绝惨笑了一声:是啊,今天的他确实发神经了,平日就算是再激动,在她面前,他总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气。今天是他不冷静,他说过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颓然地放开怀抱,两人沉默无语。 明知道将她留在身边或许是个错误,但还是放不了手。执着地收紧手臂,是不是会让她窒息呢?北对着蓝侧身躺着的无绝这般作想,他不敢面对蓝,担心自己看着她就会忍不住问,她究竟是不是心甘情愿地想要留下来——他没有把握,这一场战,他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 蓝很生气,明明发脾气的是他,难道还要自己过去安慰他吗?真是无聊,他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能成熟一点吗?以后自己和孩子还要依靠他呢!可是他这么闷头冷战,蓝也不知道说什么,气就卡在胸口,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而无绝依旧没有反应,这让蓝很不是滋味:若是在平时,就算无绝再生气,他都会耐下性子让自己好好睡,他都会小心地抱着自己。现在他是厌烦了吗?连装样子也不愿意了吗?不知为何,向来强势的蓝,此刻心中泛起一股酸涩,搅得她很不舒服。 西弦,清风接到了飞鸽书信,那一张小小的不足手掌的纸片却让她笑起来。望着殿外纯粹的黑暗,她深呼吸一口:似乎是又离成功近了一点呢。纸片上书:如意。 让秦庄去南萧找南宫蓝,同时撺掇军中不服蓝的人去天无绝身边将消息告诉他,这一步的作用怎么样,还要看后面他们会怎么演下去。剧本已经给出,接下来就是他们自由发挥了。 清风对自己摊手:若是你们之前的感情足够坚定,那无论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对你们产生影响,但是如果你们本身就存在着猜忌和不确定,那么结局也怨不得别人了。 南萧王的软肋在于一个情字,那么北瑟王和遗韵公主呢?北瑟王,烨炫,想起这个名字,清风心中又出现一抹分辩不清的感受了。他对清风不能说不好,一个男人能够在危机的时刻还刻嘱咐女人,那么这个男人是很可靠的,清风不是没有感觉到烨炫对她的情意,虽然对于过去的事只是一些模糊的印象,但这也足够让她了解曾经发生在她和烨炫之间的事情,过去恨他让囚禁她,怨他在让她暗杀了他兄长之后却用一杯下了蛊毒的酒来回报。 看,明明是这么模糊的记忆,每每想起来还是能这么快就理清了思路,原来有些事情扎根在心里,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就算现在知道了蛊毒的事情与他无关,但曾经的那份恨意还在,需要时间和距离来消退。 而遗韵,似乎还欠了清风人情。 清风对着空气轻声说:“那若,你看,你若是娶了我就会有很多好处,你还犹豫什么呢?” 黑暗之中一个人影闪动,她警戒地准备手上招式,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九龙盘绕的黑縀锦袍在夜色中也泛着暗沉的光泽,他的尊贵之气真是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若是我娶了你,你却又跟别人跑了,那我不是亏了。你说我能不犹豫吗?”那若笑着说,脚步不断靠近。 清风先是震惊——因为她不知道那若也在这里,不过之后她就淡定了,她对那若从来没有多少隐瞒,因为没什么好瞒的__她的事他都清楚,很恐怖,但这就是事实。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零叁 那你娶了我如何 不去理会那若话中的意思,清风拨弄着头发,闲散慵懒地扬手,任晚风吹走了手中的纸张,而目光注视它飘飘悠悠地离开,似有眷恋。 那若看着这一幕,竟瞧出些出尘飞尘的味道,一时看得痴了。而他看痴的后果就是——忘记去取那张纸,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他微微叹口气,总觉得清风躲在上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她的气质,她的心智,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很有潜质的学生、演员。任何靠近她的人都可能是她学习的对象,就比如现在,那若离她最近——于是她的气质也慢慢开始接近那若了。但她又拥有自成一派的独特味道,无论怎么变化,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那个她。 清风痴痴地笑出声来,轻灵的话音落到那若耳中:“怎么看上我了?”脸上尽是满不在乎的从容。调戏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管对方会怎么反应,自己先乐了再说。这样就算是结果被反调戏了,至少你还乐过——这就是收获了。 那若淡然地看着,她不反驳,现在清风的水平已经很高了,若是不想让她得逞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了。不过这一刻,那若不愿意想那些征服与被征服的戏码,因为只是这样看着面前的女人就觉得有种满足感,这和雄心壮志不同,少了澎湃肆意的激情,却多了那种淡淡的缓而不滞的流水的感受,淌过心意、间带来沁润舒适的体验,似乎岁月如此静好,便纵是时间停在这一刻也不觉得可惜。不觉间开口说道:“你才知道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清风就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败下阵来了,那若如此大方地承认,让她的调戏就不能称之为调戏了。不过——她勾起唇畔,巧笑着靠近那若,说道:“既是如何,那你娶了我如何?”这大概就是小安平说的“勾引”这回事了吧。只是你有见过什么人这样要别人娶她的?又何曾见过哪个男人这样被“逼着”娶亲的? 夜风潇潇,吹动两人衣衫,相互摩擦、碰触,试探地靠近又再度分开,物犹如此,何况乎人? 一手揽过清风的细腰,那若低沉的嗓音在清风耳边震得麻酥酥的,他说:“好啊,若是你能做到,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做到什么?清风的注意一下子集中在这里,那若拖了这么久不立国母,清风也看出来了:因为他还没有挖掘到更大的利用价值,而最近清风在做的不正是为了让自己能和那若想要的扯上关系吗?他果然不满足,难道清风做的还不够多?想到这里,清风的脸明明保持着笑容,却让人感觉如坠冰川,冷意十足。 那若似乎是没有察觉异样,手抱得越发的紧了,鼻尖一股清淡的香气在夜风里显得更加的透彻舒心,让他忍不住越发深入地闻下去:似乎每次离她太近都会有这种失控,所以若是不想这么快就偏离主题,这个时候他应该放开清风了吧。那若明白,只是他却如任性的孩童一样,无声地说:“再过一会儿好了。”似乎再理智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在那一刻理智还在,但是比起泛滥情商,就显得有心无力了。于是放任自己贪恋片刻,滞留片刻……可是谁又能说,这一个个的“片刻”连起来,又如何不是漫长一世了呢? 黑暗之中,一个身影如同僵硬了一般凝固在树丛后,眸光清晰直指那一方向,那里:他们相拥而立,气氛祥和异常。在这个黑暗的夜色里竟然还能看得这样清晰,无欢真不知道该惋惜自己眼力太好,还是该责怪这夜色不够暗了。无欢就在那若身后,本是想找他商议关于节省开支的事情的,她发现宫里很多开支都是不必要的,而她算了一下,这笔不必要的费用加起来竟能供军中一个月的开销,如此震惊的数字,若是将这钱用在正途上,那么对于西弦来说是很好的吧?不过……无欢看了他们一眼,心道:现在是没必要说了吧,人家在那边风花雪月,自己若是拿这些庸俗的东西去打扰,那就太不识趣吧? 苦笑了一声,无欢小心地往回走,目光茫然,心里亦有一时的彷徨:自己这么劳心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又能得到什么呢? 只是明日,似乎还有一批新的布匹要进来,怎么分配还是一个大问题。没时间多想,无欢便加快了脚步…… 耳聪目明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望着无欢离开的方向,清风同样叹息:即便是自己真的嫁给了那若,做到了想要做的一切,可是还会有另外的一些伤害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无欢是,接下来呢?锦木? 见那若还没放开,清风冷静地说:“你的心上人走了,你还不去追吗?”她不信那若没发现无欢就跟在他身后,虽然还不能肯定,但清风感觉那若也是会功夫的,融每次靠近时他身上那股强势稳健的气息从何而来,而且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若的功夫不一定比自己弱。 心上人?那若回味了一下,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无欢。不由地笑了起来,不过这笑似乎更加的得意:难道不应该吗?清风刚才的口气可是很像一个吃醋的女人呢!这个女人吃醋的时候是最可爱的,也是这个时候才能让人最有种得到她的错觉的。真想继续跟她闹,不过不是正事要紧,他先去处理了那些恼人的事情,以后…… 那若走后,清风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到她感觉自己身上那若的味道浅了才进去:希望锦木注意不到吧。她那一刻心头有一个念头:这个那若的感情真是复杂,他就不能少招惹点女人吗?非得让好好的女人都为他神魂颠倒,而他则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到处留情。 走在回去的路上的那若突然之间打了一个喷嚏,夜晚的风是有点凉没错,但是他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来不会因为这点温度变化就产生什么不良反应,那么难道真如民间流传的: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吗?那若挑眉笑了起来,若确实是这样,那这个人选他绝不会想到第二个,除了清风那女人,还有谁对他是这样又“爱”又恨的呢!恨是恨他处处利用她,恨他时时困住她,爱却是爱超越他,爱反抗他时得到的满足,但这其中是否有爱他这个人本身——这个问题,那若也不清楚。很少有他这么不确定的事情,那若微笑着对自己说:看来是该找个机会好好弄清楚这个问题了。 当那若追上无欢的时候,无欢手中正拿着一张纸片,那张纸有点眼熟,似乎是清风刚才拿在手里的吧。那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只是一眼,却让他的瞬间换了心境,阴冷的风吹来让他觉察到了周围的凉意,还有从他身体内部散发的气息,更是加重了这份冷意。明明只有两个字却幻化出无尽的情意——思恋。原来这就是清风收到的信,哼,还是示爱的呢。难怪她个今天心情这么轻快,这么好说话,原来是有人喂了她迷魂汤啊。 那若知道旧习惯在生气,但是他不能控制这股怒气,他一把夺过了那张纸,握在手中使劲揉搓,直至化齑粉才松手,让风将之吹向远处。 他的举动似乎是把无欢吓住了,她迷惑地唤道:“国主?”那若猛然抬头,看到眼前的人,惊觉自己似乎是找错**的对象了,于是整理了情绪,放缓语调说:“这么晚了,华阴怎么还在外面?” 无欢温声说道:“国主治事有方,这宫中戒备森严,即便是晚上亦是安全无虞……”她这话虽然显然是客套迎合的,但听着就是让人感到舒服,不像那女人,从来就没听她说过一句好话。那若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听着无欢的话,脑子里却想着清风的问题。 等待反应过来没有听清楚无欢说了什么,他淡定地说:“那你的意思是……?”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无欢说了什么,不过这句话含而不露的,却正好能用在这上面。由此可见,优雅、从容、淡定、冷静……这些都不是高不可攀的,若是掌握了个中技巧,每个人都是有机会成为像那若这样的人的,只是这技巧运用的熟练、巧妙与否就至关重要了。 无欢刚才就在跟那若提关于减少开支的事情,而那若的意思大概是鼓励自己说下去的吧,她的脸上露出隐隐的笑容,回道:“华服在想,若是能精简了宫中的开支,而节省下来的这笔为数不小的款项就可以用到更需要银两的地方。”说完她抬头看到了那若一眼,想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到肯定的或是鼓励的成分。 不过很可惜那若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多少变化,完全不像在清风面前那样的肆意洒脱。无欢心头一暗:只有在清风面前,那若才会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吧,而对于自己,他时而温柔时而冷漠,并不是他有意要吊自己胃口,只是因为他不在乎吧。他从来都是不在乎自己的感受的。 那若倒是没有功夫理会无欢此刻的心思,他想的完全是另一方面,要知道自从他亲政以来,他已经尽量削减宫中用度支出了,可是按照无欢的意思是宫中还是有许多奢华的地方,甚至是毫无用处的铺张靡费?这只能说是宫中的利益团伙牵扯甚广,常说官商相护,因此权若是为敛财而生,那么正乱就埋下隐患了。 原以为铲除了国师一党,清理干净了旧部残余势力,这宫中会少一些溃败的团体,只是似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了。 那若淡淡的看似不经意地说:“想法不错,倡做起来可能会有点困难,毕竟这样的用度已经成了惯例,若是因轻易变动而影响什么人的利益,那就不容易处理了。” 无欢温顺地点头称是,原来事情就是拿来让国主定夺的,而她的任务就是告知那若,至于会怎么处理,无欢没权决定也干涉不得。她红着脸低声问那若:“国主,今晚……”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只是为了确定他说过的话是否还算数。 那若回过神来说:“好,今晚就去你那里。” 无欢笑颜难遮。 只是这一路走去,相对静默地情况下,那若轻声无意地问了一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她两次为那若受伤,那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对于救了自己的人,他都会记得。 无欢低头头使劲点点,似乎这样就能显示出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其实她倒还是想身体总是维持那个伤而不痛的境地,因为只有这样,那若才会对她格外的温柔:纵使那温柔中补偿的成分占了大多数。 轻笑声在无欢头顶上方响起:“那我就放心了,不然待会儿热情高涨的时候却遇到身体不适的情况,那可就不好了。”他说的时候眉眼带笑,狡黠地看了无欢一眼,于是发现无欢的脸更加的红了。 其实无欢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看上国主的,又是在什么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西弦。似乎这一切都和她有关,那时她让遗韵公主赐了无欢尊贵身份,她说:虽然付出的代价有点高,不过能安排好你的事情也是好的。那时候无欢还是恨着那若的,恨他那样的不在乎。而扶风带着无欢一同来到西弦在现在看来似乎是一个错误,她们两人难道注定要共事一夫吗? 长夜漫漫,那若与无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发生什么呢?想到这个答案,似乎很多人都会心一笑,只是——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零肆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安平扯着清风到了一边,避开正在忙碌的锦木,轻声说道:“清姨,你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其实小安平着急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因为她听宫女们说国主最近夜夜都在华阴公主那边留宿,夜夜红烛到天亮,这可让她很是不安。安平不喜欢华阴公主,觉得她的笑容好假,她的温柔也总是让小安平感觉不舒服,但清姨就不同,她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她若是待人好就会是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的。 清风望着安平促狭一笑,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她举着手中的淡黄色纸卷让安平看。然后含笑道:“是册封的诏书,我直接冲到紫宸殿,骗他盖上玉玺,这事就这么成了,日后他要抵赖也没办法了,这白纸黑字。” 安平竖起嘴巴,惊叹道:“清姨,你真是深藏不露。” 笔迭起,锦木声音传来:“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于是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同时闭嘴,摇头说,没什么。 锦木看着清风说:“你最近都快跟安平这丫头一样大了。”说着很慈母地笑了起来。 是吗?清风这样问自己,似乎最近的自己确实很“活泼”呢。 当清风说到要出去一趟的时候,小安平直冲她眨眼示意,眼中意味深长的,几乎是要轰赶着让她快去办正事。锦木看的一脸迷糊,但还是嘱咐清风要小心。 佛堂内,那名叫诚方的小尼姑看着这几日频繁出现的女子,不由地又是不阵头疼,她装作没看到地快走几步回后堂去,但是有人已经提早一步拦住诚方的去路。 诚方是以一种赔笑的模样面对来人的,她堆满笑容地说:“施主,您又来了。”一个又字咬得极重,可见她对此的反应之大。 而拦住诚方的不是别人正是清风,话说安平这小孩子还真是好骗,跟她说这是诏书她竟然真就信了。不过她今天不是去找那若的。 坐诚方的态度就可以年利出,清风最近常来佛堂,而且似乎还给她们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只见清风拉下脸来,冷冷地问:“慧能呢?”连师太二字都不用了,足以见得清风对慧能师太的“熟稔”了,也看得出她的不敬与大胆了。诚方暗自疼疼嘴,心道:这白清风果然还是这么肆无忌惮的,不就是有国主撑腰吗?可她难道不知道,就算是国主见到师父,还要以礼相待呢,她倒好,这么直呼其名、横冲直撞,真是罪过罪过。 不理会诚方的腹诽,清风熟门熟路地进了后堂,慧能通常都会在那里静坐来悟佛理。果然不出所料,身着灰白色佛衣的慧能身形定然于佛像前。她口中默诵心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声轻微的叹息从口中逸出,启齿道:“白姑娘请坐吧。”清风曾经问过慧能,为什么她能一下子分辨的出来是自己进来了而不是诚方呢?她记得慧能说,脚步声轻盈若无,若不是身怀内力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且气息清雅柔和,又绝不是男子能有的。于是这宫里,有功夫的女子,这么一猜就出来了。 清风又有问题了,为什么慧能会认为自己有功夫在身呢?慧能本身也并不会武功啊,况且她一个出家人,终日在佛堂中静坐,哪里知道什么功夫。当时慧能沉默了很久,在清风追问下才说,很久之前,她有一个沉迷武学的老朋友。 此言一出,清风立刻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她很识相地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想接下来的内容或许就不那么容易记一个已经出家的人说出口了。不过她不知道,如果当时她选择追问下去,慧能也许真的会把事实告诉她,而后来清风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就不会那么吃惊,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很多事,若是没有回想就看不出差别,可当过去的记忆与正当斯时的记忆会合的时候,我们才会惊叹地发现:原来,曾经的自己错过了这么多…… 清风开门见山地说道:“看我这么勤快地往你这里跑,难道你就不能行个方便帮帮忙吗?” 慧能转身,正对了清风,古潭般死寂的脸上竟难得的能看到些笑意,她说:“姑娘,小僧已经说过了,你虽有慧根但尘心未净,纵使入了佛门也不得长久,如此倒不如莫入。” 不错,清风要她帮忙的就是收她为徒,引她入了佛门。宫中人虽不清楚清风将来会是那若的什么人,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那若与她的关系,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她遁入空门的。她这么要求,不是摆明了要慧能为难吗?诚方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选择避开了清风。 不过清风亦有自己的打算,不错她是尘缘未了,也许她这辈子都不能了,因此即便她再有佛缘也终有无份。可是她这里说的想要入佛门却不是为了有心向佛而入的。 那一日那若的话,她思考了很久,那若到底还是想要让自己为他做什么呢?想到最后大概也只有那些和东琴、北瑟有关的事情了。可是如今清风身在西弦,没有充分的理由不便轻易离开。而这个时候佛堂这边却有一个机会,原来北瑟上一任国一的死忌快到了,北瑟每年都会安排盛大的佛场,请佛法高深的出家人前往祝诵,于是中原各地都在挑选佛门中人。慧能作为西弦皇宫佛堂的主事者,她在西弦算是最有资格能过去的,而她带一两个徒弟、侍从应该就没问题吧,这也就造成了如今清风追着慧能要让她入佛门的情况。清风打算在跟慧能前往北瑟的时期内做蓄发出家人,等回来了就恢复俗家身份。当然本来是不用这么麻烦的,但慧能说过不是出家人就不能跟她去西弦,那便只有做一回临时性的出家人了。 这事清风还没有告诉别人,尤其是那若,在她看来,那若定是很乐见其成的,毕竟清风为了满足他的要求也算 万事做尽了,若是这样还换不来一个国母的位置,那她也只能说那若着实言而无信了,那么这样的人也就不值得倚仗。 慧能果然意志坚定,清风说了半天还是没能说服她,就算是她一一列出了这件事的好处,然后又分析了说,那若绝对不会收怪罪下来的,即使是他真的要治罪,她也会自己一力承担的,不会让佛堂受到一点影响的。可是,慧能依旧是不为所动,终于清风发现了佛门中人的特点了,他们是何其的倔强,但凡心思淡够坚定的人就绝对入不了佛门,即便是入了也没有高的修行。 这么一折腾就又是大半天过去了,诚方却迟迟还没来催她们用午膳,平时这个点诚方早就应该出现了啊。清风面带笑容地打趣道:“看来你的徒弟也不那么尽职啊。” 慧能不由地想起,当时清风被郭罗氏带来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那时每日催促清风定时定点的进食,如今想来也觉得是她修佛过程中一段小插曲了,清风这孩子身上充满了灵性,注定不是凡尘能困束得住的,但愿跟随自己多年的佛珠能给她庇佑吧。 等了又是一会儿,没等来诚方却等来了另一个人,一个时常被念及的人——那若。只是他怒火万丈,周身三尺范围内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不痛快。清风很茫然:难道是自己又招惹了他,可是不会啊,自己这么真心诚意地为他做事,甚至都不惜牺牲自己入佛门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若说清风这人迟钝吧,她很精明,可是说她精明吧,她又有些迟钝。那若很气愤,清风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能折腾了,最近尤其是闹得厉害,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有意放手让她去做,毕竟这些事情对他确实有利,但是现在她又奇思怪想地要出家,前几日不是还一直缠着自己要做国母,这会儿就又看中出家了?出嫁、出家,两个词词形差别甚微,但意思简直差之千里。 当慧能看到那若将清风拽着拖出去的时候,嘴角露出微笑:清风是那若这么多年带来佛堂的第一个女人,过去他都是独自一个人来这里的,为的只是静心宁神,那若不是神,他也有烦恼苦闷的时候,而一个人惯了他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谁,所以很多事他只能对佛叙说。 慧能看在眼里,也只能适时地开导。而清风的出现,似乎让这些变得不同了,她与那若的相处虽不甚融洽,但两人却是相互缠绕,热烈亦喧闹,组合起来变成了“热闹”,足以驱散各自内心的冷寂。他们都是聪明人,该如何抉择都很清楚,但又因为太过聪明,有时候反而看不清了。 慧能看到身在后面看好戏的诚方,面色冷静地说:“去抄录金刚经千卷,没抄完就不用用膳了。” 诚方喊了一声师父,见慧能毫无反应,只能依言而行,心道:师父果然厉害,一下就猜到是自己让人通知了国主,但是师父啊,诚方还没做完午膳,您怎么办? 清风有功夫,若不是她自己有意不反抗,那若此刻如何能够这么轻易就拽住她,只是因为那若在气头上,清风不好再惹他生气,于是只好委屈自己了。 那若一路冷着脸,将她拖到了离佛堂最近的披香殿,看到这个荒芜的宫殿,他冷笑一声说:“还记得这里吗?” 清风刚想说有点印象,但那若的话立刻打断了她的思绪:“呵,你怎么会记得呢?你不是失忆了吗?失忆好啊,好到你不厌其烦地用失忆当借口让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么我来告诉你这里发生的事情好了,你听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迥然有神,“在这里我要了你,你成了我的女人。这样你觉得自己还能出家吗?” 清风看着那若愤怒又郑重的目光,呆立了半天,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道:“你诓我。” 她的话音刚落,那若眼中的怒火骤然爆发出异常的光泽,他将清风搂紧怀里,用唇封缄了她的话音,暴戾地摩擦,丝毫不顾及清风的反应,他要让她知道自己是否在诓她。 这种感觉,熟悉的很,似乎不是第一次吧,清风隐隐感觉到曾经,她也经历这样的场景,也是在这里,也是自己和那若,甚至那、若都是一样的怒火燃烧,然后呢?她的心跳顿时加速,脸上潮热不已,唇上反复被揉搓着,产生了强烈的麻痹感,让她全身都动弹不得。她知道那若方才的话不是真的,因为自己还是处子之身,所以所谓的女人是提法是不能成立。 那若的手轻抚在她脸上,让她随着他的手移动,鼻尖相撞,温度骤然上升。这燥热的气氛让清风越发的昏昏沉沉,她甚至看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眼前的一切仿佛都离她远去,她只知道自己并不排斥这种唇与唇的触动,不知什么时候唇上的疼痛消失了,转而出现温柔的若即若离的舔舐,那样顿然缺失的感觉让人不觉想要更多,清风微微抬起头,朝那个温度靠近过去。 当身体贴上宽阔结实的胸膛的时候,那种令人欢愉的气息越发的浓烈了,身体高高场起,被抱在他怀里,清风这个时候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忽然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随即消失不见。可是她不知道一直关注着她的那若如何能看不到呢?不过他不在乎,在这个时候能被她算计也无关紧要,只要最后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就可以了。 当红鲛纱终于落下,那少曼遮掩下的床榻透出越发潮热的气息,清透的气息混在相互融合的汗液之中细微的声音从床榻处溢出来,惹人遐思。 水与泥,终于在这一刻融合,彼此交战了许久的人终于愿意沉浸在各自的阴谋中,心甘情愿地跳进去,心甘情愿地被束缚被算计。只因为彼此熟悉的身体,在最原始的贴近当中,越发地触摸到如振翅的凤凰,风华无人可当;他是腾飞的苍龙,凌空傲视众生。 衣衫散落一地。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零伍 去告诉他是时候行动了 沉寂之中,凤眸微启,望见身旁的那若气息平稳,该是睡得沉了。清风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拾起散落的衣服,也顾不得其他,胡乱往身上套。 身后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需要帮忙吗?”清风微微闭眼皱眉: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她背对着那若,一时不知道该是转身回话,还是直接就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但清风从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身上的痛楚还在提醒着她这一层转变的突然。她或许有小心思要激一激那若,她或许意识发生了什么,介终究,她还是不知道在亲密之后应该怎么面对那若。 那若含着笑,手撑在床榻上,隔着曼曼纱帐,看到她的背影有些僵硬:很尴尬吗?不知道怎么做吗?这女人看似大胆、无所谓惧,可其实她就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一个倔强不服输的小丫头。他回想起之前清风生涩的反应,还有床榻之上的那一抹落红,嘴角的笑意就越发的深了:这女人真是一朵奇葩,寻常女子在她这个年纪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就她虚虚耗耗到了现在不皮还没有嫁人。 清风不用回头也知道那若肯定在嘲笑她,也就她一人在尴尬,这种事情那若经历多了,在他看来这算得了什么?于是一股气从心田冒上来,她猛地转身说道:“能劳动国主大人为小女子更衣,那敢情好啊。”说着留下衣前三两颗还未能扣上的盘扣,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那若动手帮忙。 她目光中的挑衅之意再明显不过,那若半倚在床沿,修长的手臂将清风一把扯到怀里,坏笑道 :“何必那么麻烦,直接脱了最省事。”一句话让清风的脸瞬间染红,她憋了气在心里**不出来,又被困在那若胸前,姿势暧昧,于是张嘴就在那若的肩上重重地咬了一口,什么都不说,只是目光迥然在瞪着他,仿佛与他有着深仇大恨。 那若也不放开她,朝门口说道:“谁在外面?”他很清楚,德康肯定是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候着。果不其然,德康就在殿外。或许是存心要让清风好好羞涩一回,于是那若让德康进来,同时吩咐宫女去准备热汤,说是他要和清风沐浴一番。跟在他身边的哪个不是经验丰富的宫中老人,对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一眼就明了:面前这位怕已经承了圣恩了。只是令他们也感到惊讶的是,国主洗浴向来喜欢一个人,这算是他们服侍国主这么多年来得出的共识,如今国主是打算跟清风一同沐浴,这可不简单了。看来后宫的风向又要变动了,于是一群人看清风的目光中也多了点恭敬和讨好。 不过最终那若口中的“一起沐浴”并没有实现,因为某人趁着他放松的时候逃似地跑开了,留下那若停在原地独自一人发笑,他越发越觉得和清风空上女人在一起很有趣了,越靠近她堪虞认识她,就越发现她身上那股孩子气。望着清风离开的方向,那若充满回忆地说:“你果然还是你,一点都没变,清丫头。”可惜清风听不到,即便她听到了也不会明白这一句看似普通的话包含了怎样的情感,那是跨越了漫长的时空的感觉,也只有知情者才能体会到沉重的分量。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4 章 锦木正在和安平进行深刻的谈话,因为锦木发现最近安平总是和清风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作为安平的亲娘,她有必要和这鬼丫头好好谈谈,她担心安平会带坏了清风。从小到大这孩子就比别的孩子要聪慧,很多事不知道怎么的她都无师自通,还经常会冒出一些让人费解的话。可是谈了很久,安平还是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看着她,一双大眼睛仿佛都能沁出水来,看的人心疼不已,锦木狠心地撇过头去,说道:“你别以为装出这副模样我就会心软,还不从实招来,你跟你清姨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有人飞快地跑进殿内,眨眼之间就出现 在这对母女两面前:清风衣衫凌乱,青丝飘散,目光中带着慌乱。看到这幅模样 ,锦木着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而安平则是了然地看了清风一眼,点点头自顾自笑起来,她心里想:清姨果然厉害,竟然真的勾引上了! 锦木都是孩子的娘了,她又怎么不明白,清风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她不知道清风这样慌乱是为了什么:难道国主对她用强的了?这个念头让她很担心,同为女人,她知道女人只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心爱的男子,若是她不愿意,那么这件事无疑就是一个天大的打击,将会造成一辈子的痛苦。锦木吩咐宫女去准备热水,自己则是拉着清风的手进内室去,看样子她也需要好好跟清风淡一谈。这个时候她在想:最近都是怎么一个个都开始不正常了? 看到锦木,清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很紧张,不知道如何是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她需要一个人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拽着锦木的手,她急切地问道:“你为什么决定把安平生下来?” 锦木安抚地在清风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这才说道:“为自己心爱的人生一个孩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那样即使你们不能在一起,孩子就是这段感情最好的见证,也是最好的回忆。看着安平我能想起我与他的过去,因此觉得此生便是这样也是圆满的。只是——”陡然之间,锦木换了语气,严肃的问道,“和你在一起的这个人是国主吗?他是你想要跟随的人吗?” 锦木看到清风眼中的坚定,终于放心了,看来清风和国主也算是两情相悦了。可是她不知道,就是因为她问得隐晦了一些,所以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和清风所回应的意思并不完全相同。锦木是想问清风,她是不是逍上国主,所以愿意一辈子跟随着他。而清风的理解则是,自己想要呆在那若的身边,看他能否夺取天下,因为那若是她见过的弱点最少的国主,这样的人似乎更能笑到最后,而她,清风,从来只选择强者。哪天若是发现那若不是最强的人,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离开这里,过属于她自己的潇洒生活。她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就是这样的自私自利,她……或许还能用更多鄙薄的话来形容她,但是她真的是无情无义的吗?不是她只是不愿意看清自己的心? 趁着锦木离开去准备东西的时候,安平偷溜进来,扑到了清风怀昊,鬼精灵地轻声说道:“清姨,你真厉害。这样,你就能做国母了吧?” 清风看着安平期待的眼光,一阵叹息:这小孩脑子里装的就是这个吗?她竟然比当事人还要热心! 清风正要说些什么,只见她小脸双立刻垮下来,撩起自己的衣袖说:“清姨你看,她们都欺负我,说我们没权没势凭什么赖在宫里,我不敢跟阿木说,怕她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若是做出什么事情,那谁也救不了我们了。所以清姨,你一定要变得很强来保护我和阿木,好不好?” 清风耳根子软,最是吃不住安平来这套。况且,看安平手臂上的勒痕很是恐怖,不像是装出来的,还有安平之前说的有人要害她们的话,难道这个并不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而是确有其事?如果真是这个,那么会是谁那么大胆呢?清风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要关注这点。 卿雀殿,一名宫女在门口来来回回真个不停,她不时地朝里面张望,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等了很久才看到有人出来,那是华阴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西婉,宫女赶紧在那人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说:“我还要回汤司房做事,不能在这里久留,你赶紧早做打算。”说完就赶紧离开,身影很快没入黑暗之中。西婉打开手心,看着上面写的东西,不觉脸色大变:没想到白清风下手这么快,她们都还来不及准备呢!原以为公主毫无疑问会成为国母,可如今看来,这一位靠不住,是时候为自己做好打算了。 这个时候掌事太监让西婉进殿去,说是公主在找她。来不及把东西毁了,西婉只好跟着公公进去,掌事太监不疑难问题地问了一句:“刚才那人是谁啊?” 西婉紧张地说了一句:“公公看错了吧,哪里有什么人呢?”公公赔笑了两声,直说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紫宸殿里,沐浴罢的那若又开始批阅白日里还没看过的奏折,当时他一听说清风要剃度出家就什么也顾不上地赶过去,明知道清风不是这样的女子,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如今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若是她还不安安分分地呆在这后宫里,他可绝对不会答应!想到这里,那若自顾自地笑起来,一旁的德康看着也暗暗地陪毒害笑了起来。他何等心思机灵的人,对于国主的这点变化,他若是还看不出端倪来,这可真是枉费他在国主身边这么多年了。 只是随后那若的眉头便又不可避免地皱起来了,北瑟和东琴那边是他的心腹大患,前阵子放遗韵回去,她倒是安分了几日,但似乎最近她和烨炫又开始耐不住了。密折里说,东北边境调军频繁,派去两边的细作也一个个不明原因地失去联系。原本还有扶烈的暗哨帮忙盯住他们,只是扶烈毕竟不是一心归顺,如此结果倒也不是很出人意料。而南萧那边,有个南宫蓝在后面帮天无绝,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清风的想法是好的,以离间计来迫使他们自相急着,虚耗力量,这样就没有闲心来对付外人。可是她做的这些效果似乎并不能让这两人彻底反目,若是哪一天他们解开误会,并且发现是西弦这边在捣乱,那也会是一股很难对付的力量呢!想到这里,那若提笔挥毫,很快就写下几行字,吹干、装进竹筒之中,交给德康说:“交到老地方去,告诉他是时候行动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等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开始让他们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只是在此之前,还是要想办法削弱对手的实力,而这方面,清风这个女人似乎很喜欢玩,那就让她尽兴地闹一闹吧。 出了军民关系来到一间封闭的钢室,四壁皆是纯钢打造的,光滑冷冽,严密无痕,这明显就是一个死牢,一旦进来的人就别想出去了。而此时钢室里坐着一个人,他神情轻松淡然,对德康说:“终于来了吗?” 那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干净,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敌意,他抬起头,德康还是忍不住吃惊,是国师!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但每次还是忍不住吃惊,若这个是国师,那之前那个被国主处决的国师又是谁?国主为什么要将这个人关在这里?而他身上的干净气质与国师给人的想象可是全然不同的。 德康只看了他一眼,把东西交给他就飞快地离开。这钢室太过压抑,了仿佛不能透过气来,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能够忍受这么长时间呆在里面还没发疯的。 处在钢室里的人掂了掂手中的木筒,哭着笑起来,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终于他的罪孽能够有一日可以还清了吗?他大吼了一声,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呜咽地声音在空荡荡的钢室中越发显得诡异,只听他对着空气说:敏儿,我终于能够把欠你的还了,你要等着我,等我来找你。 这是一个透着不寻常的夜晚,安然入梦的人们不会知道有多少沉寂的力量在慢慢复苏,也不会有人刻那段沉寂已久的往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零陆 我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清早的安平就紧张地支开了锦木,然后偷溜进清风的内室,冲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压低声音吼着:“清姨、清姨······快起来,又出事了。” 清风就是一脸倦意地从梦中被唤醒,这个时候她的脑袋还是不大清楚,不过反应过来安平说的话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安平气喘吁吁地说,她晨间找小宫女们玩耍的时候,无意间听她们说,卿雀殿的掌事宫女西婉死了。 一听到死字,清风彻底惊醒过来,而且还是无欢身边的宫女,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没了呢?嘱咐了安平好生呆在殿内,清风也没有把此事告诉锦木,她只身出门朝卿雀殿走去。 如今这宫中还有什么人会对她们不利吗?论权论势,还有谁能和无欢对抗?若是这宫里真的潜伏着这样一个危险人物,那么下一个出事的可就不是一个宫女,而是无欢或者锦木她们了,又或者会是耶若?想到这里,清风的心里越发的急切了。 大老远就听到卿雀殿中的哭声,合宫上下都抽抽噎噎的,这西婉算是无欢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她掌管了一殿的宫人。可以说无欢亲和待人,宫人对她也不大忌惮,反倒是这个西婉,有点魄力,能镇得住手下的人,因此西婉算是这些人实际的听从的对象,如今她一走,那这些人还不哭惨。 清风一进殿就看到无欢由人扶着,神情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而地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大声,直冲着她要她追查西婉的死因,大有逼宫作乱的意思。清风冷笑一声,加重了脚步,踏在大理石地板上一步一个节点,敲在每个人心上。先前还在喧哗的人也都感觉到她的到来,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 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不过究竟她是什么身份,宫女还是说不清楚,于是揣着这份不确定,她们在她面前总是收敛一点的。 清风很满意地看着安静下来的人,笑道:“西婉是卿雀殿的人,你们平时和她都很要好,经常跟在她身后,只是不知道昨晚你们都在哪里,若是有人有幸看到了什么,可千万不要隐瞒哦。”这宫里争得最大声的人往往就是心里最没有底气的人,虚张声势一招想要唬住别人保全自己。 无欢虚弱的样子,在看到清风的瞬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那可是她最亲近的宫女啊,跟了她很久,可以说已经是她在西弦的心腹了,如今西婉去了,最难过的莫过于她了。想到这里,清风拉住无欢的手,目光坚定地朝她点头,用旁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都已经是一殿之主了,还这般孩子气,下面的人都还指望着你来好好给他们一个答复呢?你若是不做出些什么表态来,难道还要让底下的人为你拿主意,这可是僭越,按律当诛的!”清风虽说是在斥责无欢,但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警告宫女太监们,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原本有西婉在无欢身边,平日也好出谋划策,为她撑场面,如今没有了她,无欢就是只能任人欺凌了,究竟是什么人要这样折断无欢的臂膀呢? 好一番安慰了无欢,清风又匆匆离开。 此刻也顾不上尴尬不尴尬,清风是真的有事情要找耶若,她想这个时候出了这桩看似不大的命案却不是正常的,这时候她的脑中不能不多想一点,毕竟宫女还有东琴送来的人在,至于暗处还有多少人窥伺就更说不清楚了。 再次见到耶若时,他身边多了一个人,清风认识的,是那个叫赵逸泓的人。赵怀遂的亲侄子,却能在赵怀遂倒下之后不受牵连还常驻在朝中,这一点着实叫人怀疑。 赵逸泓云淡风轻地朝来人看了一眼,随后就行礼告辞。他是识趣的,明白此时清风来必是有事相商,而他显然不是那个能介入他们之间的私事的人。 离开之前,赵逸泓不自觉地朝紫宸殿里回望了一眼,背向他而站的女子浑身散发着清明的光泽,玉润透晰的气质若是不仔细理会,很容易被忽视,可一旦见识到,那便是一种强大的引力,任平静无波的心也会荡起波澜,或许她是他的劫,历尽了这一生,为的不过是再见她一眼,只是—— 赵逸泓接触到国主审视的防备的目光,心下叹息:终究还是错过了,若是我能够,一定不会让这样一个人从我的生命中错过,只是忘川河上,他还是来迟了一步,他明白的晚了一步。 耶若今日收到的消息让他很满意,南萧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南宫蓝小产了,于是天无绝慌乱地守在她身边,这一阵子估计是不会有什么举动了,而这个时间正好留给耶若来做好充足的准备。而另外两边,就要清风来做些什么了。耶若身体朝后靠,调笑着道:“我正想找你,结果你就自己来了,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清风瞥了他一眼,也就他会这么贫,总是不忘拿她开玩笑。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要找她来必定是不怀好意的,难道他还想要让她感到很荣幸吗?清风冷下脸,淡漠地说:“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这宫里似乎是有人不安分了,你自己好好留意点吧。”清风对耶若从来就没有客气过,只是今天她的口气越发的冷漠,这让耶若也不忍摸摸鼻子,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得罪她了吗?还是她还在为自己要了她这件事别扭?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呢?这个问题真是伤脑筋。 说完清风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要走,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耶若已经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灼热的气体在她耳边喷散,让她一下子想起当晚的事情,轰然之间从心里一直红到脸上、耳根,浑身像是被雷触了一般,她赶紧避开一步。 耶若的笑声响起的时候,清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又被调戏了,又不淡定了。这个对手果然狡猾。想通了这一点,她也慢慢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笑靥如花地推开耶若,说道:“国主可是要对我负责啊?” 越是害怕一件事就越要装作不在乎地说出来,这样也就似乎没什么好怕的了,而且你越是大方地说出来,也是断了旁人借此调戏你的凭借,这一点,看来清风是勉强懂了。为什么说是勉强呢,因为她的对手是耶若。 耶若维持着笑容,目光宠溺地几乎能渗出水来,勾住她鬓边的散发,温柔地说道:“你有太多东西让我不放心呢,若是你能解决好这些,那我也就能放心地对你‘负责’了。”他加重了负责两个字,这是在拿清风的话来堵她呢!清风来不及生气,却已经听出了耶若话中的意思,他是要她去解决一些麻烦事,而且这些事情还和她有关。似乎是明白那是什么了,清风冷笑:耶若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非得要榨干了自己身上的价值才会罢休。不知为什么,从来都知道这一点,但这次清风这么一想,心里却是酸酸涩涩的堵得慌,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 东琴白氏总坛,此时正在召开全族长老主事的会议,内容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关于另立新主的事情。白无尘族长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因为白氏人丁稀薄,白族长没有留下什么后代,旁支的白氏更是少之又少,想要找出一个资质足以服众的更加是困难。原本事情由几位主事代理还是能拖一阵子的,但是近日族内外流言四起,说是白氏已经垮了,中原权势象征的白氏群龙无首,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来维持最后的荣耀的了。 且不论这传言是谁传播出去的,但白氏绝对不能垮,就算白氏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他也绝对是高傲地仰着头接受世人膜拜的,这是白氏人的与生俱来的傲气与优越感,而他们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着白氏的残骸为的就是这个。 所以作为族长年纪最长的几位长老才号召起族中较为重要的人来开会,只是群龙无首,一帮子人就算是再怎么商量也出不了结果啊。 沉默间门人来报说,有人擅闯总坛,他们出动不少人还是没能拦得住。 这可奇了,如今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关注白氏’呢?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5 章 闻框和刘益章也在,他们倒是没多说话,这些年他们跟在无尘身边,俨然是白氏中一股难以忽视的势力了,之前很多人问他们有什么想法,想要探听这两人的打算,也好及时掌握了变动的风向。然而这两人一直守口如瓶,这可不是急坏了众人了吗? 这个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眼神,于是对方的意思就了然于胸了。在来参加会议之前就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指定给他们两人的,信中提到了关于月印的事,如今无尘意外伤逝,而他的日印也随着不翼而飞,放眼白氏,也只有月印的持有者身份最为尊贵了。方才会间也有人提到说,不如找到那个持有月印的人,就推选他为下一任族长好了。 来人是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眼尖的人早已认出来了,他是白无尘认识的人——秦庄。见到是秦庄来,闻框他们倒也是吃了一惊,他可是从来都不曾参与这里的任何事情的,这个人性情淡漠随和,若不是认识的人,谁也别想请动他来做什么事情,想要见他也是不容易的。但今日他主动找上门来,况且还击败了白氏安排在外围的手下,这更加是两人吃惊了。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秦庄居然会有月印! 当泛着银白光泽的月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议论声便此起彼伏没个停歇。月印过去是由白灵掌管得,而白灵逝后这月印落到了谁的手里确实少有人知道。 不过说实在,若此人是秦庄的话,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此人心思深沉、功夫不弱,况且又是白族长至交。只是可惜,他并非是白氏中人,当有人问及他是否已经加入白氏的时候,秦庄微微一笑。他从来都是太渊之人,虽然此刻是拖家带口地离开太渊,但过不了多久他们一家就会回去。这里的事情,他不愿意介入过多,而今天回来这白氏总坛,完全是因为清风,她要秦庄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来这里,按她的意思是希望得到白氏。秦庄知道这个女人在白无尘心中的地位,而白无尘很早之前就交代自己要好好照顾此人,于是秦庄才会答应帮她,至于做得来做不来,还要看她自己的能耐了。 紫宸殿中静谧异常,而耶若刚说完的话就显得越发的清晰,他说:“你和遗韵公主的关系似乎不错,或许你们可以找个机会互通书信保持联系······”耶若的话莫名其妙,但是清风觉得她听懂了,耶若是要让她利用往事压制遗韵的野心,这一点她能理解,不过她开口说道:“可北瑟那边呢?” 耶若看了她一眼:“北瑟王英俊潇洒,谁知道你会不会就这么看上他了,那我不就太得不偿失了。”他说得及其哀怨,仿佛清风才是那个花心的到处留情的女子,而他满腔的深情都空付了这断壁残垣。 清风觉得如此很是好笑,心道:耶若也会担心吗?还真是难得啊。 似乎是觉得清风不相信自己的话,耶若一下子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脖颈间,说道:“况且你和烨炫还有一段过去,我就更不敢放心让你去接近他了,我可不想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清风夸张地从耶若怀里跳出来,满脸迷茫的样子说道:“夫人?夫人在哪里呢,我怎么看不到?”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零柒 主子怕你逃走 紫宸殿,赵逸泓再次出现,他轻轻叹了口气,听德公公说,国主这几日很是不寻常,好像人在这里但心思却飘远了一样。国主从来都是将心事放在心里,如今这么外露在旁人看来就是太不正常了,而究其不正常的根源,德康个人总结是因为白姑娘离开了。 赵逸泓想起德公公告诉他的话:“白姑娘走后,国主就一直没什么精神,总是盯着书架那边看。您来了正好,赶紧劝劝主子。”从他认识国主开始,他就明白国主不是那种会执着于男女情事的人,那时候他叔叔赵怀遂还手握大权,作为赵家唯一一个出挑一点的后辈,他从小就是被寄予厚望的,他们很早就要他熟悉官场,熟悉争权夺利。可就是没有人会问他一句:这是你要的吗?他的理想是踏遍万里江山,览尽世间美景。那位人们口中傀儡国主的少年却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许他想要的一切。若不是他,赵怀遂恐怕也没这么快失败。可是赵怀遂的败局是一定的,赵的司马昭之心太过明显,而他却一直没有这个胆量去谋朝篡位,对于国主也太过掉以轻心,与其等到他一败涂地那一天牵连全族人为他陪葬,那倒不如由他,赵逸泓来提早结束这场败局。你若是问他后悔了没有,他会说:有,我只是后悔,怎么没有更早一步阻止叔叔过度参与到宫廷斗争中,这样连叔叔也不至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耶若的声音打破了赵逸泓的回忆:“那边安排得如何?” 赵逸泓回道:“手下都已经整装完毕,只待一声聊令下就能够潜入。” 耶若点头,目光定定地说:“他出来了,到时候你安排一下,让他先过去。” “什么?”赵逸泓很惊讶地叫起来,对于耶若口中的那个“他”,赵很清楚是谁,可是他不是已经被关了好几年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了呢?他出来会不会又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呢?这个人是一个疯子,一旦他开了杀戒,那么任谁都无法阻止,这样的人太危险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国主要集齐百余名高手将其擒住囚禁在秘密之处的原因,可是如今,他出来了!? 当耶若要德康传信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放他出来了,钢室是精心为他准备的,牢固异常,任他有天大的功夫也不能逃脱,但无论什么东西都会有破绽。耶若相信在里面这么几年,若是他有心要逃,他一定有法子能找到破绽,可是他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里面,保持着一个姿势未曾动弹。也许会有人认为这个人疯了,不过在耶若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他知道那个人会如此听从,只是因为耶若手上有他想要的人,他一心要守护的人,他曾经伤害过的人,所以为了这个人,他就甘愿安安分分地在钢室里呆一辈子。他甚至可以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过去,脑子里却一直记得那个叫沈青敏的女人。 其实他出来之后来找过耶若,一如他们之间很多次的相处情景,他只问了一个问题:“她在哪里?”耶若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的问题,只说,她很好。这么一句应付了他很多年,但却一直有效。那人听到后竟然如孩子般笑起来,不是因为他完全信任耶若,只是听说她很好,无论是真是假,他就已经满足了。这个人或许是疯了。 耶若回身说道:“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战士,一个执着的人势无可挡。” 赵逸泓想起当年国主要他去寻找太渊这个地方的情景,那是在擒住那个人之后,他满口默念的就是一个名字:沈青敏。 太渊是一个自由的国度,那里不受朝廷控制,自成一派的风气让那里的人更加的敢于表达自己,当地崇文尚武,沈家是[ste],而沈青敏则正是沈家二小姐。几年前江湖各大门派齐上邪珠门,击败门主邪飞仙,而邪珠门少主邪志明却趁机掳走沈家二小姐,自从便杳无音讯。 得知这个消息,耶若也能猜出了那个人的身份:邪珠门少主邪志明。原来是武林门派的少主,难怪功夫高强。而那沈青敏能让他在绝境之中依旧惦记着,怕是真的上了心的吧。任铁骨铮铮,终逃不过情这一字,想到这里耶若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些许惋惜、怜悯还有······自嘲。自认冷血绝情如他,又何尝不是逃不开情字的牵绊呢? 在说完正事之后,赵逸泓问了一句:“她走了?” 谁知他这句话一说完耶若锋利的目光直刺过来,如同一把泛着寒气的剑,其中的威慑令人心惊,他只这么盯着也不说话,倒教赵逸泓不知道怎么回了。而也是这样一眼,他明白,那个女人在国主心中的地位。赵逸泓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淡青色的泽光,教人望之诚敬,也难怪国主也这样了。只是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耶若才说:“她不过是去一趟娘家,逸泓,朕都不急,你急什么?”他说得轻巧,但话中还是能听出警告的意思,他用了“娘家”二字,直接将清风归为他女人的行列,同时也很有力地提醒了逸泓别想打她的主意。 若是清风看到了此刻耶若的模样会怎么反应,这个女人只怕是会想:自己替他跑腿,但他却丝毫不着急,他倒是真耐得住性子!果然不愧是冷血无情的人! 只是无论心里怎么想的,此时的清风确实是尽心尽力地在帮耶若做事情。而她现在也确实不在西弦皇宫,而是在东琴的一个边界地段,听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而曾经对峙的两方主帅,如今已经在一起了:天无绝和南宫蓝。又听说,南萧镇国公主天无意的飞羽军在这里大受挫折,至于是何人所为却不得而知······这个地方,似乎承载了不少历史,发生在这里的事、曾经出现在这里的人,不知当再次来到这里,彼此间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错,清风此刻正在黑焰山——她派人送十万急件给遗韵公主约见的地点。清风和遗韵的纠缠似乎已经很久了,在不久之前,清风还帮她挡下一箭。其实从开始到现在,清风自认为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遗韵的事,与她非亲非故,但这一路过来也帮了她不少,只是似乎帮了人没有什么回报也就罢了,总不至于还要受到危害吧。想起那时他们把她带离皇宫的时候,那可没有怀好心呢,若不是无尘赴约,若不是耶若在洞口设埋伏,遗韵又打算怎么处置她呢? 清风此时是只身前来,她没有告诉锦木,只说是要出门处理些事情,锦木想要陪她出门,但清风拒绝了,她说国主会派人跟着她,而她自身就有功夫,自保还是足够的。这么一说,锦木也只好同意了,临行前还一直嘱咐了好久,清风这才发现原来一直被人认为是冷美人的锦木原来这么唠叨。 置身黑焰山,仰望巍峨峻拔的山体,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沿着一条陡峭的山路朝山顶走去,苍茫顶上,云雾缭绕,让人心生敬畏。山路上很静,只有几声风动树林产生的声。距离清风送信给遗韵不过半日,她想此刻遗韵应该还没到山顶。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东琴地界,能体现了清风的诚意,二来,登上山顶对于不会功夫的遗韵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在山顶,清风的优势会更大一点。她虽然不怕遗韵用什么手段,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一点终归没错。 可是她还是想错了,树林之间突然出现无数晃眼的刀剑,看他们个个都身怀武艺,一群围攻清风,即便她功夫再高也敌不过车轮战。她摸着腰间的软剑,聚精会神地关注这群人的动作。便衣模样的刺客看不出是谁的人,但清风如何能不知道,除了遗韵还有谁知道自己来了这里,她还真是够狠,竟然会想到派杀手来对付自己。 当刀剑整齐划一地朝清风飞来时,清风抽剑飞身,运足了内力推气向外,在黑焰山的半山密林处,没有人知道,此刻正进行着激烈的打斗。清风勉强地撑着,遗韵找来的人都不好对付,而清风身体受过损伤,毕竟不能长时间运功。这群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底细,于是越发猛地进攻,意图耗尽了她的体力。当她和艰难地挡开又一次刺来的利剑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慢慢减弱,女子在体格上比男子总是要差一些的,况且还是面对一群男的呢! 趁着她和三两个人纠缠的时候,有人竟然绕到背后想要给她一记偷袭,清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被前面几个人拖住,若是顾得后背,那身前的空门就任人处置了。而他们团团形成包围之势,无论往哪个方向都避免不了会受伤,瞬间思量,清风看准了实力相对较弱地北方,朝那边一闪,将自己的手臂往那边送,同时恰好避过了四处刺来的剑。既然避免不了伤害,那只能挑受伤最少的方式了。 意料之中的刺痛并没有出现,因为在这个时候一个灰衣人突然出现,击退了刺客。只见他手上并没有武器,但以手为招,双腿辅之,竟然解决了剩下的刺客。清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觉吃惊,而后又放心地笑起来。那个人清风见过,他是暗中保护耶若的人,曾经清风受伤时他在民居出现过,当时就觉得此人不简单,如今一看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解决了这些人,灰衣人也就暴露在清风面前了,他想要再次隐身的时候,清风叫住了他问道:“是国主让你来的吗?” 灰衣人不说话,不过这个时候他的沉默算是默认了吧,清风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耶若这人还有点良心。 然而那个向来当做哑巴存在的灰衣人却难得的开口说了一句让清风气结的话:“国主怕你逃跑。”说完就走,丝毫看不出他又躲在哪里了,清风的气也就没有**的对象。 到达山顶,遗韵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她见到清风上来,虽说疲倦,但并未见受伤。眼中露出敬佩,说道:“真是难得,能够通过我精心为你准备的人,看来你也是有所准备的,我小看你了。” 清风面上不介意地坐在她对面,石桌上正放着一盘棋局,只一眼就看出棋局的复杂。黑白交错痴缠,难解难分。任谁动弹一子都会让棋局大逆转。清风心中暗自思量,难道遗韵是要和自己来下一盘,一局定胜负吗?她掂量着自己的棋艺,虽然很想豪气万千地上场,但很可惜,她的棋艺不怎么样,若是平日怡情落几子倒是还可以,可在面对遗韵他们这些自小接受专门教导的皇子公主来说还是差很多的。 只见遗韵用一片椿树叶将棋局整个遮住,说道:“这死物不看也罢,我想白姑娘此次特意前来想做的事情会更精彩吧。”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清风略微有些吃惊,不过清风脸上依旧平静,缓缓启齿轻声问道:“烨炫还好吗?” 她别的什么都不说,光是问烨炫,因为遗韵对清风的忌惮,多半是来自这个男人,她想要害她,大概也是为了这个男人。 果然遗韵眉心一动,眼中一丝厌恶飘过。虽然清风还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但似乎这一招能乱了她的心智,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遗韵冷哼了一声,随后神态自然地说:“看样子你还没有回过扶家吧,我东琴境内的一大富庶之家,在相继失去了前任楼主和坛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还真想看看了。”她就不信扶家对面前这个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那里可都是她的亲人呢! 山风呼啸,山顶两名女子争锋相对,世人皆道风华无双,如今见着她们,便也觉得这无双二字许不是那么回事。至于胜负之数,后续如何,都还属未知数。 而山中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人在关注着这一局,无论胜负如何,他们的想法只是她平安无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零捌 姐姐,求你走好吗?(上) 隐在暗处的谢长陵很不满意,他跟了这么久、看了这么久,但是这两个女人怎么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于是他转头对不远处的方时说:“要不,咱们去‘帮’她们一把吧?”他挤眉弄眼的,明显不怀好意。 方时淡定地朝他瞥了一眼,用口型表示说:“安分点,别闹。”谢长陵当真很听话地安静下来。话说他们俩自从扶风走后也就很少在人前出现,谢长陵终究归入了老鬼他们的门下,时常是在黑焰山上修习怪异的武学,有时候竟然还能学些变戏法的玩意儿,比如空手起火什么的,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起的火竟然真能烧纸,不过他的手却完全没事,还有诸如此类的说不清的诡异之处,于是心高气傲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老头确实有点本事,于是在被逼无奈之下,倒真的乖乖叫了两声师父,乐得两老头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虽然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形象)。而方时却是行踪不定多了,他有时会上黑焰山看看,但更多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人在何处。谢长陵经常是一连十几天见不到他,等下次见面问他去哪里时,他目光遥远的样子,好像在回忆什么,这让长陵看着很不舒服。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6 章 直到今天,方时突然出现,让长陵跟他去一个地方,长陵看到山顶对峙的女子,很好奇方时是怎么知道她们在这里的?猛然之间他醒悟过来,为什么方时经常会消失很久,为什么他会知道遗韵公主和扶风在这里,那是因为方时根本就一直在关注着其中一人,这个人选不用怀疑。长陵目光盯紧了稍远处安坐的清丽女子,她曾经是扶家的楼主,却毅然抛下星宇楼和家人,随着西弦国主离去,她本该承担守护家族的使命,却甘愿在西弦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也不愿回来。难道她不知道扶家在她离开后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吗?但凡她还有一点点关心这个家族,她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离开就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如此绝情无意,枉费当时一帮兄弟死心塌地地跟随着她。 长陵不得不承认在他心里,他对扶风是有恨的,至于这恨是完全源自她的不负责任还是其他,他就不清楚了。而遗韵公主,她虽说是东琴现任的掌权者,不过对于长陵来说并没有什么印象,因此她的死活也与他无关。 遗韵突然拂袖一挥,将石桌上的棋子尽数拨乱,她面上含着怒气地道:“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本宫吗?告诉你,不可能,诏书是当**自己交给我的,我已经请宫中老人仔细检查过没问题,你这个时候跟我说我的地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真是可笑至极!” 清风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句话有这么大的威力,其实她也就是试探着说说,因为耶若在来之前提醒自己,说是可以问问公主,关于诏书的事情。清风不知道他了解到什么,方才只是突然想到,于是随口说了一句······能有这样的效果实属意料之外,到了这里她算是心中有数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耶若要自己过来了。因为若是诏书真的有问题,那么她这个曾经亲手将诏书交给遗韵的人更有资格来揭穿这件事——耶若果然还计谋。可是有一点清风不明白,她都不记得诏书的事情,又如何能发现诏书中的秘密呢?或者这里还有谁曾经接触过诏书,还有谁知道诏书的秘密?她心里虽然没底,但表情上很是淡然地说:“我既然敢这么说,那必是有依据的,今日邀你过来也只是为了提醒一句,至于你相不相信,对我来说都不关紧要,因为如果我要做什么的话,你阻止不了,不是吗?”清风挑眉相对,威气夺人,,半途中遗韵的人差点要了她的命,这仇她记在心上了,她既然狠得下心,那么清风也不会退却,要知道遗韵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因此她做起事来难免会有顾虑,而清风不同,她可以抛下所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往往很危险。 方时和长陵看得认真,听得仔细,幸亏他们耳力过人,因此隔着一段距离也清楚那两个女人在做什么。忽然之间两人同时感到不对劲,等起招反抗的时候已经有人迫近。那是一个灰衣人,脸上冰冷无光,像是终年潜藏在黑暗中的人,他动作超出寻常的快,在方时和长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让他点了穴,刚才因为专心关注两女人的事,竟然忘记防备周围情况,真是大意,方时和长陵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此人功力深不可测,无形之间给人畏惧的感觉,是个可怕的对手。灰衣人也不说话,他制服了这两人,没有如往常一般杀人灭口,因为国主告诫过他,在东琴万事以保护清风安全为重,不要打开杀戒。不过在他看来,此二人一直暗中窥伺清风,用心不良,于是他将他们捆绑在一起掉在一棵树上,若是他们有本事就算他们命好,若是没本事,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 这两个男人真的很是郁闷,难道今天出门不吉利吗?灰衣人的定身术很是厉害,方时和长陵尝试了很久还是没能冲破,只能任由自己被倒着掉在树上,风萧萧,他们何时才能下来呢? 清风不相信遗韵说的话,她安慰自己说:“来这里不过是为了看看家人都好不好,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扶家只要不参与权力之争就不会受影响,当初是抱定了这个想法,她才会选择离开的,因为她在或许扶家会更危险,她已经是是非中人了,若是她脱离了扶家,能换来扶家一时的安宁吧。 她徘徊在星宇楼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等到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进去时,门口的守卫却拦下了她,原因是他们不认识她,而她也拿不出证明自己是扶家的人的证明。这个问题让清风惊叹,什么时候她是扶家的人这件事还需要证明了?果然是她太久没回来了吗? 这也怪不了守卫,因为原先的扶风一直是以白纱遮面,真正见过她的人很少,况且,她的容貌、声线俱已发生了变化,他们不认识她那是很正常的。 扶风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向守卫说:“那劳烦小哥去通报一声,就说是故人来访,望楼主赐见。” 守卫冷哼了一声回道:“楼主事务繁忙,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目光之中不加掩饰的鄙夷。清风叹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因此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外人想要进星宇楼是多么的困难,而她此刻就是一个外人——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呢! 转身欲走,却看到有人出来,大哥?!而扶雷也看到了她,他微微震惊,随后一种狂喜在他脸上出现,让清风也不明白,她什么时候这么受大哥欢迎了? 扶雷并没有带清风回家,反而是带着她到外面相聚,坐在天和居雅座中,清风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扶雷豪气万千地让掌柜的上了不少好菜,招呼着说:“你在外面很久没吃家里的东西了吧,试试,看还有没有过去的味道。”扶雷这话明明说的很温情的,但不知为何清风却感觉到了感伤——这个词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扶雷身上。 “大哥,家里还好吗?”清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她不认为扶雷这样会是因为很久没看到她,是家里有事吧,只是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她多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哦,家里啊,家里······还好啊······娘和四娘都身体不错,没病没痛的,下人也都很用心······”扶雷语无伦次地说着,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是清风又如何能听不出来呢,他说了这么多,唯一没有提到的就是小妹扶云。 难道小妹出事了?这个念头像是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向清风逼近,她不愿意听到的,但似乎还是避免不了。 她稳定心神说道:“那小妹呢?” 一句话拆穿了扶雷的伪装,扶雷士是从来都藏不住心事的,所以星宇楼才没有交给他,若是哪天他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星宇楼交到他手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走之后,二弟和小妹不知为何也闹翻了,二弟随之离开,所有的事情都落到小妹身上,她······”大哥一个她字出口就说不下去,清风心里却像是瞬间被冰包围,寒冷的念头刹那间冻结了她的四肢,难道真是小妹出事了?难道遗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她嫁人了。”扶雷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脸上却是悲伤的神情,于女子而言若是所嫁非人即为患,况且是自家妹子呢。只是不知道妹婿是何人。 在清风的缓缓引导下,扶雷才将事情一一道来。而清风这才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扶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难怪她无法进入星宇楼,难怪遗韵这么说,原来,星宇楼早已不是原来的星宇楼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零玖 姐姐,求你走好吗?(下) 在清风和扶烈离开后不久,东琴朝廷就开始大规模地打压商人,作为东琴最大的商业之家,扶家首当其冲地受到影响,然而凭借着在其他各国的分部的生意,这些打击扶家还是能忍受的,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一向与星宇楼井水不犯河水的黑帮组织却在这个时候进攻星宇楼,楼中人忙于处理生意上的转移,一时间又要抵抗黑帮联盟的攻势,实在疲于应对,就在这个时候,朝廷趁机收并了扶家在东琴境内的产业,美其名曰:朝廷扶持商人经商。可是收归朝廷之后就再没有扶家的地位,很多安排在各个酒楼店铺的掌柜小二都被以各种名义驱逐出去。不明事理的门人以为是扶家与朝廷勾结,想要抛下他们,还纠集了一帮人开始反叛,如此内外受敌,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小妹答应了黑帮首领的条件,嫁个他,星宇楼的一半统治权也归他所有。但如今星宇楼中大多数已经换上了黑帮的人,原先跟着扶家的老部众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而小妹嫁的这个人叫万独啸,为人霸道的很,到处强抢民女,在小妹之前还有几十名女子都是以各种名目被他抢过去的。此人滥情无道,手段更是残暴,少有不如意就拿小妹出气,扶雷听说过曾经找他动手,可是黑帮人多势众,花样又多,扶雷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每次出手皆是以失败告终,每次都要在床上躺还几天,而小妹收到的伤害也因为他的失败一次次加重,扶雷虽然鲁莽,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理智,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反倒会让小妹难过,只能忍了下来,火爆如他也学会了如何沉默,那么其他人呢。 脸上冷的可怕,清风用手一摸,满手的泪:是她太过幼稚了,她以为只要她离开家里就会没事,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离开却是让扶家进入一个更加艰难地时期。一个满目疮痍的家,这就是她带给他们的吗? 扶雷笨手笨脚地帮清风擦去眼泪,哽咽着说道:“傻姑娘,你回来了就好,小妹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她这阵子总是跟我提起你······”扶雷还没说完,自己先哭了起来,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在扶雷的带领下,守卫放行,清风总算是进到家里。 扶云瘦了,尖锐的下巴包裹着骨头,苍白的脸在见到清风的一瞬间绽放出灿烂笑容,她说了一句:“姐姐,云儿终于梦到你了,你不要恨云儿好不好?”她轻声呢喃着,晃觉梦境如此真实,于是不顾疼痛,起身朝“幻境”走去,当手指将要触到清风时,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看到扶云忍着痛,笑着说:“姐姐,你终于还是来看云儿了。”清风再也忍不住,她跪下来,一把将扶云抱在怀里,扶云的身体似乎只剩下骨头,硌得清风生疼,这段时间究竟,云儿是怎么过来的?心中一阵阵的抽痛,清不出话来。 怀中的扶云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梦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将清风推开。冷声说道:“你来干什么,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你还不快滚!” 截然不同的态度,天与地的差别,这还是扶云吗?扶雷低声呵斥到:“云儿别闹了,你不是一直说想见风儿吗?如今见到了是这个样子?” 扶云尖叫着说:“是,我是想见她,但我想见的是成了鬼的扶风,我要看看她死后到底是什么模样!”狠毒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趁着她憔悴的模样,竟然异常夺人心魄。 清风被推倒在地,沉默、无言,嘴角一滴泪滑入口中,满是苦涩。扶云还在那边痴狂地驱逐着清风,她疯一般地砸东西,尖叫着要扶雷赶清风出去。 如此疯狂的状态,如同她与扶风之间存在着什么宿世仇恨,让扶云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还能爆发出竟然的力量,说出这番伤人的话。 扶雷将清风安排在扶家别院,他很是抱歉地安慰清风,说,云儿只是太伤心了,所以要清风别跟她生气。清风什么都没说,她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受指责是应该的,若不是她的离开,云儿又怎么会需要承受这些?她恨自己也是应该的。 在他们离开之后,扶云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扶着木质桌脚站起来,安置于太妃椅上,静静等待一场风暴的到来,心中难得的坦然宁静:终于见到姐姐了,知道她很好,我就放心了。 突然之间太妃椅剧烈地震动起来,扶云知道是他来了,幸好他们在他来之前离开,一切都那么幸好。她的嘴角露出笑意。 一只汗淋淋的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张开嘴来。下巴很痛,但扶云经历过比这更痛的时候,于是对于这点痛,她早就能够承受。只是她还是顺从地张嘴,她知道要顺着他的意思,这要还能少受点罪,反抗只会招来更残忍的对待,这就是万独啸。 万独啸似乎不满意她的反应,张口咬在她的唇上,然后用力**她唇上的血,他动作粗鲁,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扶云在最初的战栗之后又恢复了平静状态,总之无论他做什么,她只要承受住了就好,只要他玩得厌倦了,他自然会离开,这已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 可是今天万独啸却不满意,他低喝一声,让扶云睁开眼看他。从来他们之间相处,扶云都没有正眼看过他,那人说得对,这个女人是在轻视他,他堂堂黑帮统帅,掌管黑帮联盟,怎么能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扶云依言而行,她看着他,目光游离的,完全没有焦点,仿佛视线能够穿越面前的男人。这让万独啸更加气愤,他忽然扬起嘴角,笑得诡异:“听说,今天府里有客人来了,怎么不让我见一见呢?” 听到他这么说,扶云顿时震惊地看着他,目含悲愤:他竟然还是听说了,是啊,这里上上下下都有他的人手,什么事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她撑起自己的身体,坚定地说:“你要做什么我都配合,但是你别动她。” 万独啸狂笑起来,脸上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惊喜的意味,只听他说:“你这是在求我吗?” 扶云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就算是我求你。” “哼,你求老子,老子就要听你吗?那老子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况且你算是老子什么人,不过是一个侍妾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子谈条件?”万独啸说出这一番话,心中委实痛快,好不容易听到这个冥顽不灵的女人跟自己求饶,他又如何会轻易放过呢? 扶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到他眼前,闭目,轻轻吻上,她的吻技生涩,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了万独啸。这一点让他吃惊万分,从来都是他强迫她,开始她还会反抗,到后来她都没有了反应,完全漠视他的存在。如今······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主动亲近自己?这让万独啸虚荣心嫉妒满足,但是同时他也开始记恨一个人了,这个人就是清风——高傲的扶云放下身段也要保护的人。 万独啸开始回吻她,一下接过主动权,他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忽然发现她是真的又瘦了,想到:府里这厨子是干什么吃的,这么没用,直接拖出去砍了。 一个吻逐渐深入,万独啸感受到身下人的紧张,不觉笑了起来,嘲笑道:“都那么多次了还会紧张,你可真会装圣女呢!”一句话泼在扶云脸上,她的脸瞬间冰冷,但很快她又恢复平静,这样的伤害,无休无止,她若是没有勇气死,那么就要学会忍受,忍过去了就会没事的,她这样安慰自己。一滴泪终于从眼角滑落······ 身体尚未恢复,又是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的剧烈的撞击让扶云忍不住叫出声来,嘴唇已经被她咬得鲜血淋淋了,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然而这声音在万独啸耳中却似乎是很美妙,他舔舐这扶云嘴角的血迹,加快了身下的动作,让这场风暴更加的猛烈,这是他征服女人的方式,任何女人都逃不开他的攻势,都会臣服在他的身下,所以眼前这个女人也一样,总有一天,他要她心甘情愿地爬上他的床,到时候他再如对待其他女人一样,一脚将她踢开,这样才解气不是吗?想到这里,万独啸大笑起来,他贴在扶云耳边说:“女人,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在我还要你的时候庆幸吧。”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7 章 扶云忍着伤口,咬牙说道:“只要你答应不找她麻烦,我会让你满意的。” 万独啸就是看不惯她这么强装的模样,一个女人不就该有这种态度,一股气从他心底传来,他狠笑着说:“听说你三姐也是美人一个,只是不知道她的味道怎么样?尝惯你的,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呢!”他成功地看到了扶云眼中的怒意,这让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有精神。 至少那一刻她是专心看到他的。所以恨也不错,不是吗?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 你还没嫁给我,就这么上心了? 忙碌了一宿的宫人终于在遗韵公主指定时辰的前一刻完成了任务,他们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暗自感慨近日的公主是越发的暴戾了。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公主突然之间就暗中召集了一群擅长于鉴定和熟悉先帝笔迹的人来宫里,将他们关在这间空置的殿阁,给他们每个人服下一颗丹药,有点见闻的人都知道,这是所谓的三日散:服用三日后若没有解药,必死无疑。公主这才放心地将诏书拿出来,限他们在三日内彻彻底底地查清楚,这张诏书究竟是真是假。 遗韵一个个听完这群人的结果,答案出奇的一致,这几日她早就派人严加监视这些人的言行,他们很多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因此集体串供的机会不大,这样只能证明这件事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么还有一部分的诏书呢? 他们说:这份诏书是真的,但是似乎有裁剪的痕迹,应该还有一部分流失了。 这个回答让遗韵的心一直往下沉:竟果真如她所说,那么还有一部分的诏书在她手上吗? 这个时候公主贴身侍卫进来,他问要派宫中禁卫护送这群人出宫去吗?遗韵看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说不用。侍卫刚要离开,又听到她改口说:“都解决了,一个活口也别留下。”对上她冷酷的双眼,侍卫心中发寒,但还是领命出门去。这群人留不得,他们从被带进皇宫来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是吗?遗韵抚着光洁的额,心中蔓延开一种伤逝的感觉,她的手终于也变得如此脏了。 但她绝对不会后悔:如今是关键时期,瑞哥哥一直很安分地呆在王府中,没见他出来过,但是朝中仍有不少人不死心,最近更是有不少人勤快地朝王府跑,据密保说是要劝服瑞哥哥起来夺取皇位。在他们看来这皇位本就该是瑞哥哥的,而她,遗韵,不过是暂时窃取了这个位置,终究呆不长久的。于是她的手段越发的强硬,她要让他们知道她掌政并不会比瑞哥哥差,甚至能做得更好。那日她和烨炫亲临西弦,计划良久,就是为了早日攻下西弦,四国之中最弱的一股势力。她当时还怀了小心思,绑架了清风送到烨炫面前,让烨炫接受这份心心念念的烫手山芋,好让他看清楚,他若是要了这个女人会带来多大的祸患,让他后悔,然后安心跟自己在一起。女人的心思,从来都是这么简单又复杂。 只是可惜,来的人是白无尘,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却是耶若,他竟然早一步得知了他们的布局,洞悉了他们的计划,到现在她还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日带过去的都是两国的心腹,绝对不可能会出卖自己的国家,而到了西弦与他们接洽的是国师,此人霸占西弦朝政多年,是耶若的死对头,他恨不得耶若死,哪里还会帮他呢?不对,遗韵骤然想起,当时烨炫揭穿假国师的情景,若是那个国师是假扮的,那么最初和他们接洽的那个呢?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别院,清风静候遗韵的消息,她们约定了三日之后再行商议,今日便是限期。这几日,她常去星宇楼,但没有一次能够进去过,扶云是彻底将她拒之门外了,而扶雷拗不过小妹,只要偷偷告诉清风一些小妹的状况。可是扶雷不知道,他每次说小妹好多了的时候,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心疼——这个大哥从来学不会撒谎的。 曾经和耶若约定五日之内一定回去,可是现在扶家这个状况,她又怎么能回去呢?况且,西弦没有她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但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需不需要她,清风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正出神之间,有人来了,守门的老伯一开门就被重重推倒在地,听到了动静,清风立刻过去扶起老伯,皱眉对着来人。那人腰宽体壮,面色黝黑,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清风拔高声音问了他们的来历。 为首的人大笑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地回头对身后的人说:“兄弟们,她竟然不知道老子是谁,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啊?”身后是传来一群放肆的笑声。清风让老伯先进去,老伯但心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在她耳边说:“小姐,他就是黑帮首领万独啸,你要小心啊。” 不说还好些,顶多就把他们当做无故滋事的流氓,可一听到这名字,清风知道来的人正是一直欺负扶家,虐待云儿的混蛋,心里的气那是如何也停不下来。他主动找上门来,也省的清风再去找他了。 今日万独啸前来就是为了给清风一点厉害瞧瞧的,这个曾经的星宇楼楼主,和扶云一样心气高傲的女子,从她们祖辈开始,星宇楼就一直彪炳自己多么干净,可是道上谁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家的,西北马盗啊,那是比黑帮更黑帮的组织,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在西北一带是人人闻风丧胆的,他们以为自己来了东琴,换个身份就能脱去强盗的本性了吗?不过都是装出来的吧。天知道万独啸在听那人说了星宇楼的渊源的时候心里有多气,黑道的人敬星宇楼里的人都是汉子,因此就没有难为他们,可没想到他们都是装出来的汉子,比彻头彻尾的强盗还要不如。这一点从这两姐妹身上就可以看出来。扶云在他面前总是高傲地跟个什么一样,就算是败给了他,还是轻蔑地看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听那人说,也是个不简单的主。她和很多人都纠缠不清,而且地位不高的人,她还看不上,专挑皇族贵族。像西弦国主、北瑟王、还有已故白族长······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好到哪里去,她怎么值得扶云勉强自己也要守护了?因此,万独啸决定要来教训她。 清风瞪着万独啸,眼中带着鄙夷。出来混江湖的手上沾点脏很正常,黑道觊觎扶家,抢夺了星宇楼的产业那也在意料之中,可是他那样对云儿,清风就不能接受,这个世上,男人可以为争权、夺利、但是就不能也不应该更不可以伤害女人!占着身体上的优势,于是就强迫女子成为他们的女子,这就是强盗的不义之处,也是他们之所以被称之为强盗、黑帮的原因。尤其当受伤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的时候这种愤怒就更加的无法遏制了。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清风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万独啸刺去,他这一招来得急,用足了力道,根本不给人机会躲开,目标直指万独啸心脏。 只是可惜在那一瞬间万独啸的身体还是诡异地扭转,剑只刺穿他的手臂,他低吼一声用蛮力将剑折断,弃如废铁。随后让身后的人退下,说他要亲自制服这个女人。手下从来都是唯他的命令是从的,此刻皆依言而行。 没有软剑在手,清风只能赤手跟他过招,好歹她也有点功夫,万独啸虽然蛮力十足,但这一时之间并没有占到什么好处。可是,体力有限是清风的弱点,若是一直撑下去,她的颓势会一点点显露出来。这个时候她想起了暗中跟在自己身边的灰衣人,他怎么还不出手,不是说耶若派他来保护清风安全的吗,难道他就眼睁睁看着清风受伤吗? 对付万独啸的时候,正看到门口似乎出现一个人,这般一闪神,结果没注意到万独啸浑厚一掌直冲她身前的空门而来。心中暗叹不妙,待到反应过来应该闪躲的时候,已经迟了。 然而意料之中的伤痛并没有出现,反而她看到万独啸突然在自己面前单膝跪地,而此时他身后,门口的那人已经能看清了。当看到他时,他脸上痞痞的笑容让清风觉得异常的亲切,尤其是在听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之后。 当看清万独啸背后的伤口的时候,清风目光骤然凝集在来人身上,刚才那个位置,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出手的就是他。而这么远的距离,这样精准的了力度,出手这样的迅速,他原来确实有功夫,而且还不弱。清风勾起嘴角,暗想:耶若,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要带给我呢? 万独啸背部此刻正查着一枚六芒星形的铁器,他见耶若带着一群人来,知道今日讨不到什么好处,于是在手下的劝说下,逃了出去。 清风问过耶若,为什么要放他走,当时的情况,只要耶若出手就能将他杀了。那时候耶若已经听说了扶家的事情,可是他说:“这么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你放心他犯下的错,我会一点点让他还清的。”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清风很安心地笑了起来,心中温暖的。 不过她并没有放松,她不知道耶若为什么会放下西弦的事情来到这里,她知道耶若最近在忙着筹备大事,这个时候他最应该留在那里运筹帷幄,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谁知他刮了下清风的鼻子说:“我都不急,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莫不是你还没嫁给我,对我的事情就已经这么上心了?” 清风使劲横了他一眼,那一夜却是她在东琴睡得最安稳的一夜,耶若就在她身边,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清风又怎么会知道,耶若来这里正是为了他的大事,西弦那边此刻已经一个战火熊熊燃烧的火炉了,可若是耶若还呆在那里,只怕连见她一面都成奢望了。 就在清风到达东琴后不久,北瑟就发生局部的暴乱事件,为首闹事的人形形色色,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一个狂魔。他手握饮血大刀,从边境一路杀过去,他只有一个人,但却抵过千万人,就像一只囚困千年的猛兽,一朝放出牢笼就迫不及待地伤人,朝廷先后派出不少人来镇压,结果这些人都有去无回。而这个狂魔也并不是完全失去理智的,至少他很灵活,他并非是钢铁铸造的,他也有疲乏的时候,可是他知道如何在这个时候将自己掩藏起来,不然官府的人找到。 短短两天的功夫竟然就伤人无数,而与此同时,各地不断相应那狂魔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是平时潜藏在北瑟内部的人都开始骚动,他们到处宣扬的是:“烨炫谋朝篡位,弑兄杀父,名不正言不顺。”这个已经被压下去很久的问题又一次展现在人们的眼前,这已经不是很机密的事情了,坊间有不少传言说是烨炫逼宫,害死了先王,又派人暗杀大皇子,这样才登上王位的。曾经有一度,此类传言甚嚣尘上,但最终还是被烨炫压下去了。很久没人在提,却不是人人都忘记了。 于是一时间北瑟蔓延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短时间内没有人能反驳这个宣言。而烨炫毕竟不是寻常人,他在听到消息的当下就派人暗中注意那些人的来历,在这个时候选择挑起内乱,应该是幕后有人指使的吧。只是查探多时,只能查到这些人都是很久之前来北瑟定居的,至于原先来自何处倒是少有人知道,毕竟四国原本同属于白氏,相互之间的生活习性,惯常用语都很接近,因此很难区分出那些人究竟是哪国之人。只是一群有组织地出现的人怎么可能连一点把柄都没有留下呢?很快烨炫的手下就查到了,他们似乎曾经是西弦之人。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如今有闲心赶来北瑟闹事的也就只有这个耶若了。他们之间是宿世的对手,注定要有一战的。 闹事的中间有人落网被捕,经不住严刑拷打招认了是受西弦方面指使来北瑟散播谣言、制造混乱的。 于是烨炫向百姓公示了审查结果,并下令出兵攻击西弦,以慰遇害的亡灵。 情况逆转直下,北瑟铁骑一时间穿过西北边境,一路进攻而去。烨炫和耶若之间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出兵的理由,一旦谁找到了这个理由就能够名正言顺地进攻,他们之间太渴望一场决定胜负的战争了,这一点对于烨炫来说更是重要,因为他还听说:清风和耶若的好事近了······在情这方面,他暂时落了下风,那么在权势地位上总要让他有所反转吧。 只是这些,躺在耶若怀里的清风都不知道。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壹 或许是暗夜使者在暗中保护我 耶若陪着清风再度回到扶家,扶云安静地躺在床上,正入眠,她眉峰紧闭,似乎梦中也不安稳,骤然之间大叫出来,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而彼时清风正坐在她的床头,沉默,还是沉默,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云儿的伤痛。原来的她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那个一直跟在清风身后的小妹妹,那个胆小却又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 出的小妹妹,他们都看错了她。清风说过扶家的儿女没有一个懦夫,云儿也不例外。她当时争夺楼主之位时就应该看得出,她有野心有抱负,她能够担得起扶家的祖业,只是当时的清风还不能接受曾经跟在她身后的妹妹要取代她的位置,不过问不理会地离开,或许也是因为她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吧,她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伟大。为了扶家的安稳或许是一方面,但也许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看到云儿急切地争取楼主的地位,于是心中也存了隔阂了吧? 心里是一丛疯长的荒草,枯黄色的叶片在心里拥挤生长,一如那扯不断摇不散的愧疚。 扶云一把抱住清风,在她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好像这段时间积累的悲伤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只有在清风怀里她才能这样放声大哭,在扶家,她必须要强撑着,大娘和娘亲没有主意,若是没有人为她们撑着,她们只怕会垮下去,而大哥性子鲁莽,没有人从旁制止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当风姐姐和二哥离开之后,这偌大的扶家她竟然只能依靠自己。 清风的心随着扶云抽噎的声音一起一伏,掏空了一般,找不到寄托的地方,她放缓了声音对扶云说:“云儿,大夫就在外面,就让她看一看怎么样?”她说的很小心,怕触及云儿的伤心处,可是她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无论怎么样说,都像一柄锋利的剑狠狠扎在云儿胸口,差别只是,你是缓缓地刺入还是一剑穿胸。 扶云剧烈地震动身体,像是要摆脱什么,她尖利的声音响起:“不要,别让她进来,我谁都不想见,你让他们都出去” 原以为云儿已经平静一点了,但她这一开口清风才明白:有些伤口哪是说忘就能忘的,利刃刻下的痕迹,雨水无论如何冲刷,还是需要漫长一段时间才能弥合。 清风只能用力抱着扶云的身体,感觉上,她似乎瘦得不像话,盈盈抱在怀里,恍如一片即将飘散的浮云,父亲为她取名的时候,是否也已经预见到了今日呢? 等安置了扶云,清风小心翼翼地关门出来,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耶若,挺直的背部给人信任、安心的感觉,鬼使神差地,清风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侧脸贴在他背上那种踏实的触感,让她暂时放下防备,把自己完全地靠在耶若身上。 耶若略略吃惊,随后嘴角则是勾起笑意,这个女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而她最柔软的地方在这里扶家,这里有她的家人,有她最熟悉的味道,无论她承认不承认。 缓慢转身,耶若将清风整个搂在怀里,附唇在她头顶落下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没事的,我在这里。” 这句话落在清风心里,引起一阵不小的战栗,她听过,不同的人,相似的话,而她的心境也已经转过千万里,原来世事轮转,半点由不得人。在耶若怀里,清风闭目、叹息。 一个人愿意为你放下一切停留在你身边,是不是证明这个人已经将你放在心上了?那么这算不算是爱呢?只是这些终究只是短暂,他们都不是能停手的人,一旦开始介入争斗,没有看到结局是不能轻易停止的。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8 章 不久就有人来找耶若了,向他汇报国内战况,手下武官说:“北瑟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虽然遇到了我军抵抗,但两方实力相去甚远,此种情景。。。”武官意识到不妥,于是停下不说。而耶若却浅笑一声,说:“和当日南萧大军进犯很像吧。” 武官见耶若并不介意,于是放开胆子继续说道:“臣担心会比南萧大军更难对付,当日南萧是主攻侵犯,因此在礼上失了先机,又经历了咸城一役,慎清王偕同城主朱光耀誓死保城,而又设下巧计这才勉强令其退兵。今次北瑟却是占着公理,声讨而来,如此士气十足,战斗力是难以想象的,况且国内目前欠缺带兵良将,臣担心。。。”他一口气将心里想说的全说了,武将就是心思直,既然决定要告诉国主,那就一丝不剩地说了。 耶若听完对他又是温柔一笑,不过他的眼神显然有些不专心,因为此刻他正在看着进来的清风,他立刻迎上去说:“你怎么来了?”也许是因为在清风脆弱的时候依靠过他,两人之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这么缓和起来,他们更像是亲密的知己,彼此知心,彼此理解。清风对他笑了笑,说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商量国事了?” 耶若说,怎么回呢。而清风很明显地看到武将眼里的恼怒,大概他在气国主如此见色误国吧。清风将手里的酒酿圆子放在他桌上,方才亲手做的,本来是因为云儿想吃,但后来想着多做一点,一家人一起吃吧,当然这其中她也算上了耶若那一份。只是耶若和武官已经商议一下午了,到现在还是没有进食,清风想圆子冷了就不好吃了,于是这会儿才会给他送过来。 耶若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眼中的笑意就更加的明显了,他说:“我正好饿了,你这算不算是和我心有灵犀呢?” 清风放下东西就要走,但是耶若却叫住了她说:“你一起来听听吧。” 看到武官质疑的目光,看他的样子好像是隐忍着怒火要爆发呢。清风想做耶若的属下真是辛苦,总是要被迫接受主子不正经的决定。 终于,清风听到那武官说:“国主,这恐怕不妥吧,国家大事,岂容得女儿家指手画脚!”他说得铿锵有力,但这一句话却是激得清风停下脚步,她原本已经决定不参与其中,可他这么一说,她倒要改变主意了。于是回身到耶若身旁站定,笑靥如花地让他们继续。 耶若大笑了一声,说道:“斯将,你可知当日咸城一战,真正迫使天无绝退兵是何人?” 那名被唤作斯将的人面露迷茫,说道:“不是慎清王和城主朱光耀吗?” 耶若看了清风一眼,说道:“自有你不知情的缘由,当时无尘陷在宫中,而咸城内兵力薄弱,皆是老弱妇孺,若不是有人施行巧计,虚晃惑敌,又挟持了南宫蓝,迫使天无绝暂停对咸城的攻势,若不是这般争取到了时间,那名即便当时无尘能感到也只能看到残垣断壁了。而你又知不知道,是谁千里奔赴,营救无尘,脱离国师掌控?” 耶若的话虽是说给斯将听的,但清风却也是深受震动的,原来他都知道,这一切他都知道,他了解的还真是多呢!只是清风也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当时会去咸城也并没有怀什么好心思,不过是因为答应了百灵的要求,为了拿到给大哥的解药而已。如今想来,清风觉得自己和西弦的缘分竟然是从很早前就已经结下了。 斯将看了国主,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女人,他不是听不出来,国主口中的人说的大概就是面前的这一位了,若真是如此,那么她也算是巾帼英雄了。 斯将跨上前一步,抱拳说:“下官方才冒犯,望姑娘谅解。”这是一个坦率的人,知错便大方承认,而且心思细腻,将来发展定是不可限量的。 清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耶若已经为她创造了足够的荣耀,也给了她在属下中的威信,看来她势必要参与其中了。 对于局势,清风也听说了一些,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国内情况这么危险的时候,耶若还会离宫来到这里呢?等待斯将走后,清风这么问耶若。 此时耶若正细细品尝着酒酿圆子,他含混不清地说:“你说什么?”装傻充愣的模样让人觉得有气却又气不出来,最后只能付之一笑。 后来清风再一次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耶若回答了,他说:“因为我怕危险啊,于是国内不稳定了,我就逃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你要保护我的安全了。”他的话让清风直拿眼瞪他,若是在她还没见到他的功夫之前,或许她还会有一点点的相信这话,但这时,她是完全不信,耶若这个人越是在紧张的时刻越是不正经。 扶云的身体在众人的照顾下一点点康复,只是她一直抗拒大夫,即便是大热天也将自己捂得牢牢的,除了亲人之外也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人,知道她心里有伤,大家也都不勉强她,每天轮流着陪伴她,给她讲一些笑话,但夜晚的时候她却不要任何人接近,甚至连她最信任,依靠的清风也不被允许靠近。而大家只能在门口守着,一有动静就可以立刻知道,但凡云儿有什么需要,一群人会准备好放到她手里。 终于扶云的精神状态一点点好起来,她也开始能和其他短暂地说说话,也不那么抗拒别人了,当清风问及她怎么会想开的时候,扶云笑意盈盈地说:“或许是黑夜使者在暗中保护我吧。” 听她也会说笑,清风终于是放心多了,因此投入更多的精力到西弦的战争上,但是她不知道,扶云并没有说笑,她说的确有其事,只是这又是属于扶云的秘密了。 期间遗韵派人来传话说要跟清风谈谈,这个时候清风望着耶若说:“你让我来应该有所准备的吧,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东西还没拿出来吧?” 耶若习惯性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之意流于手端,清风亦是习惯,并没有感觉到不妥,只是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却很是震惊的,外人看到他们之间那种熟稔的亲密的姿态,只觉得这两人就是一个世界,一个没有别人的世界。 耶若确实有准备,当他把一卷完整的诏书放到清风面前的时候,清风震惊的模样已无法掩饰了,纵使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耶若竟然会有这东西,而且这卷诏书上说,要遗韵暂代监国之位,择适合时机传位于瑞王。后面一部分才是重点不是吗?于是这皇位最终还是要传给瑞王的,只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刻,遗韵的更能狠得下心肠,因此由她来监国是最好的。 清风不知道耶若怎么会得到这个东西的,而她不知道的还有另外一件事。耶若说要让她见两个老朋友,当他们在天和居见到对方的时候,清风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对耶若只剩下完全的折服。那两人是方时和谢长陵,听完他们的叙述,清风模糊地回忆起了大概,很多事情她并不是不记得了,而是不愿意想起,于是有意地任由自己的忘记,或许她从来都没有失忆过。 清风问耶若是什么时候跟他们联系上的,耶若一脸神秘地说是秘密。其实早在他们来东琴参加婚宴的时候,耶若和方时就已经暗中交过手,清风要方时和谢长陵去星宇楼取回铜匣子的事也没有瞒过耶若,甚至他们救出的那个所谓的小男孩其实就是安平女扮男装的,这么多其实,这么多不曾知晓发生在清风身上,或许这些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终究还是有人守护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贰 我们的孩子怎么没了? 南萧皇宫一片肃穆,属下有一次来报说夫人又乔装出门去了。这已经是第几个人了,看着下面跪着的手下,无绝这般作想。他们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曾经他们互托性命,可如今他们一定要逼着他一个个解决了他们吗?蓝频繁出宫的事,他都知道,不用他们特意来告诉他,可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他们都不懂:为了留住蓝,他天无绝什么都可以做。 一声“拖下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但见无意冲开侍卫的限制闯了进了,她怒气冲冲的样子让无绝心烦意乱。于是那原本已经暗淡的杀意再也凝聚不起来,他终是摆摆手,让那名属下下去。属下原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前来劝谏的,如今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有公主在,想必她说的话比他们这些人的话要有用,因此暂时退下。 无意着实是失望,哥哥从来都是干脆果决的,一直以来都是她的骄傲,而她也相信父亲打下的江山在哥哥手中会越加辉煌,可是为什么自从蓝姐姐出现以后,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不错,蓝姐姐确实惹人喜爱,连无意对她也是很认同的,她美艳、睿智,曾经还是哥哥的得力助手,在战场上他们双壁联合,光彩夺人。可是哥哥怎么能因为属下说了蓝姐姐的事情就妄动杀机呢?他们都是国之栋梁,会提醒哥哥也并没有私下,不过是希望哥哥不因美色误国。这样有错吗? 无意隐忍着怒气说道:“哥哥,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吗?” 无绝皱眉,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无意叹息,北瑟发兵声讨西弦,一路攻城,锐不可当,看这情景西弦怕是难以有余力抵抗了,而西弦若是没攻占,如此四国稳定的格局就被打破,东琴与北瑟向来是一脉同枝,到时候南萧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呢?而哥哥竟然还如此安稳地坐在这里,执着于这些儿女情长,若是国之不存了,那么他和蓝姐姐又哪里有什么将来呢? 这些无绝又怎么会不知道,近日从边境传来的消息足以让他了解邻国的最新动态,但他也不反驳,只问了一句:“知道东琴的动静吗?” 无绝这一问并没有难倒妹妹,而他也没打算难倒她,只是引导她一点一点思考罢了,只听她说:“东琴从旁观战,一旦北瑟露出败事,东琴必会相助。” 无绝却是摇头说:“东琴未必会出手,遗韵在观望不错,她与北瑟结盟不错,但她也是有野心的女子,并不一定愿意让东琴成为北瑟的附庸,这一战无论结局如何,对于她来说都是有利的。北瑟败,西弦也定是伤势难愈,不足为虑;北瑟胜,东琴与之仍是盟友,但同时解决了西弦这一个对手。有如此好事,她又何必趟了浑水,让东琴陷入战局呢?”这也正是无绝至今没有动作的原因,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到那时,南萧的对手就只剩下了东琴,总比现在三国皆要防备要轻松,况且遗韵为女流之辈,在战场上毕竟要稚嫩一些,对付她比对付其他两位要简单些。 似懂非懂,无意却还是明白过来,哥哥也并不是无心政事,只是心中已经有了计量,因此才能安定不动吧。心中的气愤消散于无形,不过无意还有不懂之处:“那难道我们就一直不出手了吗?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啊。”难得有人挑起战端,这在看似平衡的格局中无意是一个颠覆性的破坏,一旦这种平衡被破坏,随之而来的是实力的再度分配,这个时候充满挑战和机遇,若是好好加以利用,那势必能让南萧实力大增。 这句话倒是说中了无绝的心事,他也在考虑这个:何时出手?养兵千日,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时刻。只是若是现在出手的话,胜负未分,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会拖累了南萧也陷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而今还只能密切观望,看最后是谁先获得先机,只是烨炫和耶若,这两个人到底还藏了多少实力谁也不清楚,如今看似是北瑟胜利在望,谁又知道耶若会不会突发奇招,逆转性的变化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无绝有些心烦意乱,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找蓝聊一聊,与她交谈一番总是能让他心情舒畅,有时候她比自己看得更加清楚。只是现在蓝会在哪里,在见谁呢? 默默走到蓝的住所,瞥见床榻一旁的摇篮,这是他亲手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做的,只可惜现在用不上了,蓝小产了,原因不明,但是可以确定与她出宫有关,天知道当他听下人说蓝小产的时候,他的心是多痛,那是他们的孩子,那是他期待已久的孩子,因为孩子的母亲是她南宫蓝,一个他深爱的女子。他曾经很孩子气地贴在她的腹部听孩子的心跳,真可笑,那时候她的肚子还不大,哪里能听到什么声音,但他依然笑得很开心,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只是如今孩子没了,他不敢问孩子是怎么没的,因为他害怕蓝说:“是我不要它的。”他从来没有惧怕过什么,可在蓝身上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他装作不在意地说:“没事,只要你平安就行。”当时他清晰地看到了蓝脸上的冷漠,没有留恋,慌乱占据了他的心。他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出现,注定会出现的,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无意识地摇动摇篮,仿佛里面正躺着他们的孩子,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难找回来,有些东西不属于他的终究是抓不住。他明白,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耗尽最后的力气也要努力抓住,就像吊在悬崖边上的人,四指抓紧了悬崖边缘那一小块土地,摇摇欲坠却仍不愿松手,虽然微弱,但那是唯一的生机。 当蓝出现的时候,无绝靠在摇篮边上睡着了,眉宇深锁,似乎连梦中都没有放松。蓝的心沉沉如坠,她小心地靠近,伸手触摸他的眉心,想要抹平那份动荡。 无绝惊醒过来,他看到蓝就在他眼前,微微一笑,说道:“回来了,肚子饿了吧,我让御膳房准备些东西来吧。”他不着痕迹地与她拉开距离,口中依旧亲近,但动作的疏离,蓝怎么会感觉不到。 心中叹息,却也无话可说,孩子没有了,最难过的恐怕是他吧。但是对于这一点,蓝只能抱歉,孩子确实是她不要的,她不能要,不该要,要不起,因为这个孩子的代价太大了。她感谢无绝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从来不过问自己干什么去,见了什么人,她也听说了朝臣中有人向无绝进谏,但无绝都一力压下了,甚至他还为自己杀了那些造谣的人。她感怀在心,但是此刻她却希望,他能问点什么,这样蓝也知道要如何开口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他们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告诉他,她愿意一直跟在他身边,纵使没有孩子;告诉他,或许她已经爱上他了。。。。 她也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无绝轻轻一个眼神就制止了她想说的话,她想或许他都懂。 望着窗外夜深了,无绝对蓝温柔一笑,说:“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明明很贴心却让蓝的心一路冷下去,自从她小产之后,他在没有在这里留宿,一次也没有。蓝以为他只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可是都已经好些天了,他还要回避吗?他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99 章 蓝是骄傲的,从来都是骄傲的,而在与无绝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小心地维护着她的骄傲,从来没有让她受到委屈,所以,她到现在还学不会低头,或许很多时候只要她肯低头求他留下来,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其实无绝就在她的门外,时常是一站就是一整宿,他不是铁打的身体,总有一天会累的。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从一开始就是脆弱的,从一开始就是经不起折腾,然而这一段情却又牵扯进太多的关系,叫他们得不到最纯粹真实的对方。 这一夜,无绝坐在凉亭之中独自饮酒,而他身边出现一名女子,朦胧之间朝他走来,眉眼像极了蓝,只是她婉转承情,柔情万千,一声声:无绝,叫他心醉神怡,恍然之间拥住她的身体,一如他们之间无数次的相拥一般,那一夜的无绝眼前的“蓝”是那样的柔顺可人,虚晃之间只听他说:“你知道,爱上你是这么容易,可要守住你,却是花费我所有的力气,你能告诉我该怎么继续下去吗?” 怀中的女子抱紧了他,贴近,柔情包围着他,让他的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而他不曾见到,几步之外,他所心心念念的人正看着他。 有人刻意引着蓝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样不堪的一幕,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那个说过一生只愿得她一人的男人,此刻正和别的女人享受欢愉。难怪他不愿留在她那里,原来是有美人在怀,这一位是新进的女子吧,是啊,从来他的身边都不缺女人,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呢,他又何必一直委屈地忍受自己呢? 只是天无绝啊,难道你偏要在这个时候这样做吗?在她努力争取他们的幸福的时候,这样让她绝望吗?强势如南宫蓝,却在这个时候木然发现眼角流下一滴泪,她是从来不会流泪的,第一次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蓝出去见的是一个白衣人,连她也不清楚此人的身份,但是那人却是清楚地掌握了蓝所有的秘密,他知道蓝是白氏的人,他知道蓝曾经为了白氏卖过命,他知道蓝曾经迷恋过白无尘,他也知道蓝最初会到天无绝身边为的不过是帮白无尘早日得到南萧。她是一个叛徒啊,她接近天无绝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百灵早就设下的局,从无绝让南萧王向御轩帝求亲的时候就开始的局,一个延续了错误开始的两个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这样脆弱,不仅无绝在挣扎,蓝也是如此。所以当朝臣反对立她为后的时候她不在乎,她可以没名没分地跟在他身边,只为回报他的满腔深情。所以她可以答应白衣人的要求,打掉肚子孩子,只为了继续留在他身边。孩子是她的血肉,它就曾经安稳地在她的体内生长,她比他更能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只是为什么,天无绝,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这样做呢,哪怕你稍微掩饰一些,哪怕你稍微谨慎一点,只要不让她看到,她还是能够说服自己继续留在你身边。 他们的心上都有痛,只是彼此看不到。这一夜真是漫长,浑然不觉的天无绝又怎么会知道在这一夜里,他也落入了旁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中,他也即将失去了他最不愿失去的人。 蓝握着天无绝给的令牌,那道可以自由通行的令牌,什么都没带,星夜离开了南萧皇宫,她从来都是决绝的人,她的骄傲让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她承认她输了,输给了无绝。他给了她骄傲的空间,却又亲手将这份骄傲踩在脚下。在出了宫门的时候,蓝回望了气势恢宏的皇宫一眼,不是没有留恋,只是没有勇气再继续留下来。 白衣人早已在宫门口等候着她,只听他说:“走吧,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无需留恋了。” 蓝震惊,他又如何会知道自己会离开? 只听他说:“你们不合适,迟早会分开,我早就跟你说过,只是你不愿意听罢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算是解释了他出现的原因,但是蓝还是不放心,她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你是谁的人?你们要做什么?” 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这其中的异常,先是泰庄来找她,随后又是这个白衣人,他们说的内容不同,但目的却是出奇地一致:要自己离开无绝。 他们究竟要做什么,难道还是不愿意放过她吗? 白衣人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若是想回去,我绝不拦着,只是回去也不过是相互伤害,你们之间隔了太多,终究是跨不过去的。” 沉默良久,蓝终于还是迈步向前走去,她并不坚强,现在她想做的只有逃避。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叁 你是在气我没碰你吗? 西弦的战况似乎是更加的紧急了,光是从斯将每日无数次的进出,无数次的递上军情,无数次的请求耶若让他领兵出战,并可见一斑。 耶若却仍是置之不理,他每次总是以这样一句话堵住斯将的嘴:“把东西给清风看看。”斯将对于清风并不是不尊重,听说过她做的事情,也承认她是与众不同的女子,但是事涉国之存亡,怎么能如此玩笑对待,因此每次见到清风都是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模样。 而清风这边也不容易,云儿的情况是稳定了,可是星宇楼的事情还需要她来好好整理一番,被万独啸掌控过的部分有诸多需要清理,星宇楼不能涉黑,这是扶天罡一贯的原则,清风也是一样,或许是不愿让祖先一直背负盗贼的骂名吧,于是这也成了后代的使命。 当又一次看到斯将那张臭脸的时候,清风实在是恼火,她瞪了来人一眼,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军情,大步流星地超耶若住的地方走去。门也没敲,直冲到耶若面前,手掌一拍,一卷早已经被捏皱的硬质纸张展现在他面前。 耶若含笑着对清风说:“怎么,厌了?”他了然的模样,让清风的怒火越发的深了:他明知道扶家的事情已经够她烦的了,如今这西弦的事情,他自己不处理还一直推给自己这个外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心中想什么就这么说出来,最近面对着耶若,她已经越来越不知道掩饰脾气了,但凡有什么不顺心的,找不到人发泄就找耶若,而耶若也不反驳,安静地等她发泄完才说:“今天吃了什么?”或者是“饿了没有?”又或者是“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逛逛吧?”他似乎总能找出无聊的事情来分散清风的注意力,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打岔,她的心情也真的好多了。回到众人面前就又是那个冷静、睿智的女人。 只见耶若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说道:“觉得累吗?”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身累亦或者是心累,无论是谁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都不可避免地会累吧。清风不能说自己有多辛苦,到那在满腔的愧疚朝她涌挤而来的时候确实是累了,她一次次发现自己的无能、无知,正如她无法处理好家里的事情,让家里受到伤害,正如她不知如何帮助耶若解决西弦的危机,正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做,所以当耶若如此信任地将一切都交到她手上让她过目的时候,她才会这样气愤,她气的从来不是耶若,而是她自己,那种无力感让她越发觉得自己的没用。 耶若忽然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笑着说:“胸口借你靠一会儿吧。” 清风挣扎了几下没挣脱耶若的钳制,脑袋被固定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不乱的心跳,一时间也忘记了挣扎,只能低下声音问了问:“你都不着急吗?万一西弦没了,怎么办?” 只听得见耶若的笑声,仿佛清风说了什么有趣的事,那样的畅怀。当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的时候,清风才明白,自己是多虑了,耶若啊,他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没有一点把握的时候还这么清闲呢? “放心,我自有安排,如今就先让烨炫那小子得意一阵吧。”耶若 说得很轻松,仿佛亡国灭族的危机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一个人算是自信呢还是自负? 清风望着他的目光有些迷离,脑中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皇宫的安全你能保证吗?锦木母女、无欢,她们都还在那里。。。”话还没说完,只见耶若半含怒气的眼神,他状似哀怨地说:“你可不可以对我有点信心?” 清风心里松了一大半,但仍是撇了撇嘴,笑着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只顾着自己逃难就抛下她们了呢?” 耶若打横将她抱起,眼带笑意地说:“你这么调戏我,是在气我很多天没有碰你了吗?” 耳根通红,这个时候,耶若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吗?不过看着耶若的眼神,清风还真担心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于是当下肃容,收回笑意,认真地说:“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耶若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清风的话而有所停顿,他径直抱着清风往内室床榻走去。这个时候清风再一次后悔自己怎么敢跟耶若开玩笑呢,他这个人霸道的很,向来只有他作弄别人,哪有一次他吃亏过?只怕今天是难逃魔掌了。。。 看着清风心灰意懒的模样,耶若暗自笑了起来,却是动作轻柔地将她安置在床上,俯身,在清风额头上落下一吻,在她防备的目光中起身,揭过锦被盖在她身上,只说了一句:“睡吧,我就在这里,有事我叫你。” 看着耶若平和的动作,亲昵却不玩亵的模样,清风忽然有种被人珍惜的感觉,仿佛是洪流过身,千帆过境,终有一人陪在身边,累了随时可以依靠,这种念头莫名的温暖。 清风安然闭眼,自然就看不到耶若那一刻眼中出现的一抹异常,他有一句话没有跟清风说:“你还真是敏感,只是西弦早已经是一个烂摊子,就算我有心挽回也就不起来了。” 斯将还在门外候着,他亲眼看到国主抱着清风进屋去,失望之情油然而生,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他不明白,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国主甚至都没有任何调兵遣将的指令,而且还只身离开皇宫来到这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国主打算放弃国家了吗?不,他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决心跟随国主,就是因为听他说要还他们一个更恢弘的西弦,于是他们这一群不安于现状的人都暗中加入了这个阵营,这是一种共同的梦想筑造的队伍。 然而看到如今国主的举动,斯将恨不能理解,他不愿意看到国主因为情字误国误家,只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人能够劝得动他了。一个惊骇的想法在斯将的脑海中形成:若是这个时候还有谁比国主更加能够胜任国主的位置,那国主退位让贤,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然而想法只是一瞬间闪现,随即就被他的理智压了下去。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只见国主从里面出来,他对着斯将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率先走出房间,知道两人都出了门才说:“北瑟的军队到国都了没有?” 斯将明白,国主是怕他们的说话声惊扰了内室里的女人,心头不知该作何评价。只闷声回话:“按照现在的速度,不出两日就能到了。” 耶若抬头望了一眼空中,月明星稀,心想: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两天,时间差不多了,不知道是烨炫的动作快还是自己。烨炫,你能不能在两天之内撤军呢? 一旦出手想要收回就不容易了,即便是发现这其中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就是现在烨炫的状态,他不是阿迷有想过好好调查一番,可惜当时动乱来的太突然,为了转嫁百姓的愤怒的对象,他只能尽早发布消息,然后发兵。这几日,军队更是一路势如破竹,回来禀告的士兵说:西弦的兵力衰弱,两日之后就能到达其国都。如此轻易就被破处了边防,直捣国之中心,耶若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烨炫暗思不已,却依旧理不出所以然来,他不是没有与耶若接触过,此人心思深沉,手段狠绝,并不是像现在这么虚弱的样子,难道真是因为西弦国内几次动乱让他没有多余的实力来应对他北瑟的兵事了吗?烨炫直接否定了这个猜测,一个能够隐藏实力长达十几年的人,他的韧性甚至比他们都要强,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对付?正是因为有了顾忌,所以烨炫才镇守在北瑟,他担心耶若会趁着自己全力进攻的时候偷袭北瑟,很有可能不是吗?不然耶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阻止大规模的反攻呢?难道不是在筹备实力想要放手一搏吗? 烨炫勾唇笑言:若真是如此,耶若,我北瑟还真是期待你的来临呢,这样我们就能正面好好打一场,而不是像上次一样有那么多不应该介入的力量,上次我输给你,输得很是不甘呢!其实烨炫此时想到的还有另一面,但是他输了,于是扶风也跟着耶若去了西弦,他无话可说,因为无论如何都是他心思计谋还有欠缺,那么这一回,若是他胜了,他就有资格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带回来了吧。她应该清楚,对于遗韵那只是政治联姻,一旦结盟关系结束,他们可以不再有任何的交集。 南萧上下一片混乱,南宫蓝莫名失踪,天无绝像疯了一般派出一拨又一拨的人手,势要将这个女人找到,他不明白,她问什么要离开。他虽然不记得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即便是他要了她,她也不至于到要离开的境地,难道她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自己存在的位置,难道自己的靠近让她如此厌恶?这些想法如同毒瘤在无绝心中不断扩张,一路攻城略地,让他快要窒息。 他去看了蓝住的地方,东西全都还在,他曾经还安慰自己说,蓝只是出去有事,就像她之前出去一样,他可以像之前一样等她回来。一天、两天、三天。。。时间的延伸确定了他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蓝是真的消失了,她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她什么都没有留恋地只身离开了。 派出去的最后一拨人回来说没有找到,无绝双拳紧握,瘫在御座上:蓝就是这样的决绝,一旦做出决定就头也不回,可是当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她难道都没有一点想到过他吗? 无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颓废无力的男人,其实对于蓝的离开,她是高兴的。也许只有蓝离开了,哥哥才能恢复往日那个英姿飒爽的模样,只有斩断了情丝,他才能真正用心政事。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一连几日,他不吃不喝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原来情字是如此伤人,无意的心野随之沉痛,她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犹豫着还是走了进去。 当无意将一封信交到无绝手中时,他眼中的神情很不真切,然而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的时候,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奇异的光彩,非喜非怒,却是全神贯注,仿佛要从中看出更多的东西。无意并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这封信是早上有人交到城门口的侍卫手里的,无意猜这信必定和蓝有关因为现在只有蓝的事情才能让哥哥打起精神来。 第 9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0 章 顾不上跟无意说什么,无绝风一般冲了出去,纸掉落在地上,无意看到上面写着:宫城外寒山寺。没头没尾只有一个地点,连时间都没有限制,这信也只有及时送到对的人手里才能发挥作用,无意叹息:如此麻烦又是何必呢,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要在做这些让人更加无法忘怀的事情了,这样对彼此又有什么好处呢?她想这一回南宫蓝做的真不干脆。 寒山寺云雾缭绕,无绝飞速到达那里,气息起伏不稳。只是在山寺朦胧间,他一眼就看到那个背向站立的人,那人白衣胜雪,气质出尘,萧萧然立于山云之间仿佛谪仙下凡,令人不敢接近。当看到那人的一瞬间,无绝便忍不住心中失望:可以肯定那人不是蓝,这似乎是一名男子,背影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那人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带着几分不真实:“蓝说不想再见到你,因此别再派人找她了,你若是还有一点在意她,那么久放手吧。” 这声音,无绝不可置信地一步步靠近,同时看着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意外、惊讶、震惊都淹没在他的话里:“竟然是你,原来蓝是跟你在一起,你们真是‘好’啊!”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肆 你要怎么补偿我 扶雷兴冲冲地跑来跟清风说,楼中原先被黑帮关押起来的人手都安全归来,当清风问及他们是如何逃脱的时候,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看到一些功夫高强的人端了黑帮老巢,而那万独啸更是惨,他被人剥光了挂在黑帮门口,那些人又出钱让人看守着万独啸。整整三天,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竟然没有人敢去救他下来。一来他本身就作恶多端,二来有人发话,谁敢与万独啸伙同就别想活着到第二天。见识过这些人实力的人自然不敢轻易触雷,而没有见识过的人,有天生大胆的想要救下“老大”,重振黑帮威严的人一出手,还没看清楚来人就已经被解决,这样一连几个相同的情况出现就再没有人有胆尝试了。而万独啸很是憋屈,他好歹也是黑道第一人,结果就被人轻易扳倒,连一点反抗力量都没有,从来都是他剥光了女人的衣服,他哪里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经理呢? 扶雷不解地问是谁做的,没有人能回答他,但是这个时候清风确实自顾自微笑起来,在扶雷还没来得及问她想到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起身出门去。看她行色匆匆,但脸上尽是笑容,扶雷仿佛也知道什么了,最近能让风儿这么放松的,除了那个人还有谁?扶雷想,风儿的好事快近了吧? 清风一口气跑到耶若面前,可是见着面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说:“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似乎太刻意了,说:“都是你做的吧”?这样也不妥当,于是当耶若含笑地望着她的时候,只能看到她隐隐红了脸,结果说不出一句话。 耶若挥手让走进的手下离开,而他揽住清风的肩膀说:“于是你忙完了?” 清风茫然地问他什么事,直觉他应该有事要跟她说,难道是又要她做什么了?这回事找遗韵还是别人?想到这里她微微皱眉,心里也慢慢冷静下来,等待耶若交代指令。身体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拉开和耶若之间的距离。 耶若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她脸上的抗拒也表现地太明显了吧,帮她处理家里的事情难道也是过分了吗?想来自信骄傲的耶若这个时候也显得有些不明所以,在如何对待这个女人的问题上,耶若似乎也灭有多少把握。不过,无论清风乐意不乐意,最近的她都会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耶若霸气万分地牵起 清风的手便朝外面走去,清风仍是一头雾水,他这是要做什么?最近总觉得耶若神秘兮兮的,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出口的确实最简单的问题。只可惜来不及说什么,清风人已经跟着耶若走了,仿佛条件反射一般。 走在寻常的街道上,看着熟悉的人流,耶若忽然问:“你饿不饿?”他的目光还在不停的寻找着什么,清风扑哧一声笑出来,心想:他不会是饿了,所以要找一个地方吃饭吧。原来耶若也是会有饿的一天的啊。这个想法让清风觉得还有趣,很自然地,她拉起耶若的手说:“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吃的。”耶若愣了一下,显然面前的女人误解了他的意思,不过换来她主动握他的手,他何乐而不为呢? 清风带着耶若走了很久,找了很多地方,但耶若似乎没有一家满意的,终于在第N次看到耶若摇头的时候,清风无奈地甩开他的手问道:“你究竟要到哪里去啊?”这个时候她已经可以肯定耶若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了,他这简直就是以折磨自己为乐,这个人真是无聊加可恶! 手心落了空的耶若愣愣地憨笑起来,其实他是有想带她去的地方,但是看她这么热情高涨地拉着他闯东闯西,这感觉也不错他不忍心打断,不过似乎某人没有发现罢了。 在清风转身说要回去的时候,耶若将她的身体扳过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桥,问道:“那里,还有印象吗?” 耶若望着她的反应,见她似乎是不记得了,于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竟然连这都忘了,真是狠心的女人呐。”闺怨之情本事女子的专长,然而如今到了耶若身倒也是有那么几分味道,清风看着他作秀一般的神情,忍着笑意,她继续不说话,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总是不干脆,总是要让别人来猜测他的意思,这样的性格也该改改了,难道以后他心里有什么事情,就只能全凭自己去猜测吗?这样太累了。 耶若带着她从桥上走过,习习微风迎面,携带着桥下湖面上的碧水湿气,沁肤舒适。清风玩心大起,停下脚步对耶若说:“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再走吧。”正是夕阳欲坠时分,霞光映在湖面上,粼粼潋滟,着实好看。转身想要说什么,不想和耶若撞了个满怀,桥沿很浅,而且关键的是,清风靠近的那一处正好有一个缺口,那里没有任何阻拦。刚才就是因为看着这里阻碍少,于是才想在这里坐一坐,可是因为清风转身来的太过迅速,而耶若是听了声音才跟过来的,哪里料到她会突然转身。。。 于是,很“幸运”的是,清风的身体直挺挺地朝湖上倒去,那一刻她想的是:耶若会不会游泳呢?因为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耶若的手。。。 耶若看着清风将要掉下去,于是他迅速伸出手,任由清风抓住,他看到她嘴角一抹搞怪地笑意,当下也是明白了:她这是要拖自己下水呢!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去抓两旁的桥沿,这电闪雷鸣之间发生的事情,两个人却是一件转过了千般的心思。 春末夏初时节,湖水透着凉意,路人只见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手牵着手掉了下去,这座桥名叫仙鹊桥,平日有不少看对眼的男女来这边花前月下,不过如他们这般双双上前跳湖的倒还是第一次,不好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见湖中女子被男子拖在手上,而男子矫健的身体三两下就游到了岸边,上来的时候,围观的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呛了一口水的清风看着耶若笑起来,寻常总是看到他工整妥帖的样子,像今日这般的落魄着实是难得见,而其实她自己也并没有好多少,单薄的衣衫浸了水,此刻完全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勾人的曲线,耶若只看了一眼,就霸道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严严实实地护住,他冷下脸扫过众人,于是看好戏的人自觉无趣就各自散去。 清风不依,灵巧地一转身,脱离了耶若的掌控,她是成心的,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逼得他表态,他才不能否认。而且,这里是仙鹊桥,她听人说过,若是有人在这里许下诺言,那便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心里朦朦胧胧地期待着,或许、可能、会不会。。。耶若就这么承认了,那样会很令人高兴吧。莫名地怀着某种执着,拉扯着耶若留在原地。 耶若眼中闪过一丝沉重,快到清风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否只是幻象。凉风吹来,湿漉漉的身体忽然变得很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耶若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打横将她抱起。 在这条并不熟悉的路上,清风并没有给他指路,看着耶若朝错误的方向走去,而且他走的很笃定,好像那里就是回家的路。望着耶若自信果断的面容,清风也只好伸手在他肩上爬了一下,说:“耶若兄,你似乎是走错方向了。”她搞怪地朝耶若摇摇头,那样子似乎很无奈,又有几分嘲弄。 夜幕慢慢降下,耶若的神情看不分明,只是他的声音低沉迷离:“你终究还是不记得了,我到底是应该庆幸呢还是遗憾呢?”前面就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那是他们第一次一同来东琴的时候,那是耶若说过要和她过一过寻常人的生活,只有他们两人的最寻常最平静的生活。 清风有一瞬间的失神,耶若此人总是这样,讲话说得深奥隐晦,或许是那段傀儡的生活让他习惯于隐藏自己,可是他有必要对每个人都这样吗?难道偶尔就不能出现直率的时候,那时候他敢于说出他最真实的想法。想到这里,清风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破坏了耶若刚营造的低沉的气氛,她在他怀里,很从容地朝耶若的胸口敲了两拳,然后啧啧有声地盯着耶若说:“那你倒是说说我应该记得什么,你说了,我以后就不会忘记了。”她用接近玩笑的话说出自己的心声,或许她曾经是忘了一些事情,但是只要以后努力创造回忆不就可以了吗?耶若如此煽情的样子,让人看着实在是憋屈又着急。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若是再忘记,你要怎么补偿我?”耶若瞬间转变的态度,让清风再次失神,还是这个耶若比较习惯,她满意地笑了笑,或许就是这种痞痞,偶尔不正经的气质让人不能忽视他带来的影响吧。 清风一边想一边笑,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冲着耶若的侧脸靠近。 而与此同时耶若已经带着她来到了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他转头相对清风说:“到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们在那一刻的心有灵犀,于是两人的唇一丝不差地贴在一起,清风惊喜地看着眼前放大了无数倍的耶若的脸,意外,她所要示范的“补偿”只是在脸颊上亲一下,不过似乎这个更加有补偿的效果呢,她的眼角闪过一丝狡猾的笑意,青涩的开始起唇,在耶若唇上细细摩擦。 这个女人还真是主动,如今她是打算步步紧逼,开始由她来“调戏”他了,只是有些事男人来做似乎更合适一些。 于是,清风身上一紧,被紧紧束缚,耶若身上的温度通过浸湿的衣料传过来,引得一阵的战栗,随后她的唇被整个包围、含住,濡湿的液体让她忍不住张开嘴,谁知耶若的舌早已等候在齿门口,只待清风防备松懈就一路进攻而去,他眼里的胜利落在清风眼中,笑意渐深,双手自觉地攀上他的脖颈,勾住,将自己往他面前送。 明明应该是充满情调的一夜,但是某人的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清风很鄙视地看了耶若一眼说:“你饿了啊。” 耶若憋了很久,终于成功地没有忍住笑了出来,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肚子叫的人似乎是她吧,她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不过耶若没有拆穿她的谎言,他点头承认说确实饿了,然而问她,是不是该弄些东西来祭奠他空虚的肚子? 清风说:“行啊,如果你敢吃我做的东西的话,那就交给我吧。” 耶若想起第一次见清风烧东西把厨房烧了的情景,忍不住再次笑起来,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看着冷静的清风也会有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时候,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了解她越发的深入,才会发现原来这个女人并不像初见时那么镇定、冷漠。 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新鲜的食材,清风看到,了然于心,东西是谁准备的,到了现在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从他挑剔地否决了清风找的吃饭的地方,从他带她去仙鹊桥,从他抱着她来到这里,她不是本地人,怎么能体会不到这其中的意思,只是身边的男人到底什么时候会主动开口呢?真是让人着急呢! 清风看不到他这么能忍的模样,于是一把将他拖进厨房,理所当然地指挥他生火:“想吃饭,行啊,不过你总要付出点什么吧,世上哪有免费的晚餐?生火吧!” 耶若光是笑,心道:无论记不记得,你还是你,提出来的要求都跟原来一样!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伍 这个男人值得嫁 黑乎乎的菜从锅里出来,闻着味道,焦的,看着样子,糊的。你说这个能吃吗?清风很清楚自己的手艺,因此在做之前,她就已经提醒过,如今耶若是没有机会拒绝了。但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在西弦那么久,什么时候需要她动手下厨?而之前呢,似乎她也很少有下厨的时候。她是很想做好,不过似乎厨艺这东西并不比功夫好掌握,真是还需要那么一点天赋,可惜的是,清风就欠缺了这样东西。 耶若从火堆里出来,满脸是灰,清风看着他,大笑起来,能看到耶若狼狈的情形不多,但似乎今天她一次性已经看了不少了,原来脱下往日的面具 ,耶若也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人,她左看右看,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虽然有一点她不能否认,耶若比一般人更英俊一点,更潇洒一点,更耐人寻味一点。。。 只可惜在她嘲笑耶若的同时,耶若也看到了她做出来的东西,他垮下脸来,苦笑着说:“都过了这么久,你的厨艺还是像过去一样吗?你这女人难道不能找机会学学别人烧几个简单的小菜啊?”看来他真是太高估了她了,以为她聪明灵巧,于是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这次会好一点,于是特意空着肚子等她烧出来的饭菜。 清风不轻不重地将菜放在桌上,瞪了他一眼,说:“要想找人帮你做饭,你身边多的是,何必要这么费劲心思拉我过来,我还不想做给你吃呢!” 顾不得身上的灰,耶若赔笑了几声,在清风身边坐下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身边是有很多人愿意为我下厨,可是我却只想吃你做的东西,难道你还不懂 ?可惜这句话他不打算对她说,他漫开一丝苦涩,却对这种情况有些庆幸,或许这样也好,趁她都不懂,趁她还没有陷得深,那么即使离开也不会有太多的难过。其实他不该带她来这里,一切不过是为了他自己回忆从前的一切,回忆和她一起经历过的一切,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因为他们快到国都了。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自私罢了,望着她就控制不住想要跟她在一起。 难得的沉默,通常在这个时候耶若都会想些解嘲的话来化解彼此的矛盾,他从来都是有这个实力的,可惜不是这次,终于还是忍不住,清风回过头,望向耶若,只见他端着菜朝厨房走去。 迟疑了几分钟,终究还是抵不住好奇心,于是清风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而她脸上的表情在看到面前的景象的时候一点点如化开了胭脂,透亮,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清风用余下的一些零散的食材在耶若的手中仿佛也有了灵性,火焰重燃,炊烟徐徐袅袅从柴火燃烧处扬起,锅铲起起落落,听在耳中有种别样的韵律,若不是亲眼看到,清风怎么会知道,自小成长在皇宫里的耶若还会做这些,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东西是她不知道的,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意外要带给她。站在门口的清风痴痴地笑起来,目光紧盯着忙碌的男人,心中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感动。若是一个男人愿意为自己近疱厨,那么这个男人大概是值得女人终身依靠的了。 这一刻的清风脸上有着幸福的微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平静而激烈,仿佛水到渠成却又那样的教人惊异万分。 第 10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1 章 耶若头也没回,专心于手上的动作,但他又怎么会不知身后的清风呢,他微微叹了一声说:“你先过去坐着,再等一会作就能吃了,若是饿了的话,房里还有一些果子,你先垫垫肚子吧。” 只是他还没说完,却发现腰被人抱住,感觉到有个靠在他身上,他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后展开一抹算不上笑容的笑容,他是在笑的,但面上却看不到笑痕迹 ,反面有些惶惶不安,似乎在担心着什么,而这个,靠在他背后的清风再一次没有发现。 清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抱住耶若,只是那一刻,当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或许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爱?这个词忽然就这出来了,明明很突兀,明明从来都不敢想,明明那样害怕,却在这个不算激动的时刻就这么出来了,可是当靠在耶若身上的时候,她却莫名的安心,仿佛一直寻寻觅觅的,就是这了择这样一处地方靠着。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她放开,但是耶若还是没有动手。就这样吧,他想,这一刻就让我自私一回吧,这样我在她心上是不是留下抹不去痕迹呢?他做不到放手,可是,终究还是不得不做吧,当一切各就各位,她也不再需要他了。他们之间不该有交集,是他不甘心罢了。然而宿命已定,纵使他有通天的本领,又能如何?苍茫之意从心头滑过,此刻耶若的胸口一阵沉默,很困难地松开清风的手,说:“你先出去吧,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在这里只会给我添上麻烦。” 清风没有察觉到耶若话中的异常,她承认她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心安理得地出去,晃着双腿,坐等耶若的小菜,心中甜蜜安详,她在想以后应该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学的厨艺,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在这之前有没有给别的女人做过?正如许许多多初尝情滋味的女子一般,清风那一刻的脑子里全是耶若,她甚至想,要找个时间让耶若娶了自己,不为旁人,只是为了自己。而她也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安平说要她来做国母的时候,她并没有犹豫,不是因为她想要帮助安平,也不是因为她贪恋那个位置,只是因为她早已在心底认定了这个男人,潜意识里他早已是自己的丈夫了,从此以后再没有被人能够取代他的位置,正是因为这样,那日在披香殿,她才没有反抗,成为他的女人,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女人啊,只愿意将自己的身体交给自己想要的依靠的人,那时候她就应该清楚自己的心事了。 趁着耶若没有出来的时候,清风一路分析着自己的心意,蓦然之间看清了诸多之前并不曾发现的事情,于是嘴角上扬的角度勾勒出欢笑的模样,那样的令人沉醉,不过随扣清风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随之愁容爬上,耶若这个人狡猾的很,他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承认过什么,他似乎也没有答应娶清风。这个认识让清风苦恼起来,看来她得主动一回,这回可真要逼着耶若娶了自己,不管他拿什么借口来敷衍,这回绝对不让他忽悠过去。 耶若不知道这个时候清风打定了什么主意,若是他知道,他或许也要苦恼一番了,若是他知道,他之后的决定会不会也发生变化呢?若是他知道,他会不会就这样抛下一切,迎娶了清风呢?然而事情的发生永远不能用“若是”来衡量,只因,处在那个身份上,他有太多不可对人言的事了,而他的存在,也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饭菜很好看,味道怎样,清风没有尝出多少,因为那时候她光是看耶若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仿佛总也看不够,尤其是中靠近他的时候,仿佛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看他的理由,于是紧抓着机会,不肯放松。 耶若很无奈地对她说:“先吃饭吧,你饿了。”他说的不是“我饿了”而是“你饿了”这一字之差含义却完全不同,清风听在耳中,落入心间,慢慢延伸出淡淡的微笑,他的心里是有自己的吧,你若是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也会很骄傲地说:“女人的直觉。” 可惜后来她才发现她的直觉总是慢了半拍,而也正是这半拍让她在之后的岁月里不断追悔,若是当初就发现了,是不是就能留住当时时光。 直到吃得撑开了肚子,清风才在耶若的制止下停了下来,耶若准备的分量很足,而他自己没有吃多少,多数时候都是看着清风在吃,而清风对面男色可餐,对于面前的食物没有一点意识,只是盲目的吃,直到吃得撑着了还不自觉,因为在她看来那是耶若做的,不能浪费,所以当耶若处理了她手中的食物的时候,她满眼的怨愁,不住的重复说:“你个狠心的,难道连饭都不让我吃饱吗?” 耶若听得厌了,就用唇缄了她难得的聒噪,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心中慢慢察觉过来,这或许又是她的计谋,她总是这样轻易地挑起他的情绪,让他不能平静。 无奈的同时心里却也是如此渴望的,想拥紧她,于是放纵自己又一次抱住她,但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看着她睡着。 或许是真的累了,清风在耶若的怀中很快就睡了,她酣甜的脸上尽是淡淡的笑意,耶若静静地看着,衬着窗外那一轮清亮的月华,竟生出几分瞬间今生已过的错觉。 见清风已经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慢慢将她枕在他手臂上的头安放好,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做完这一切,他往房内一只炉内加上一块安神香,这东西应该能让她好好睡上一觉了。 而此刻,在距离房屋几丈远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着了,他们等待耶若出门,其中有斯将,赵逸泓,秦庄,还有很多认不出来的人。 见耶若出门来,一群人围绕着他不说话,只见他扬手到:“走远点吧,她刚睡着。”此话一出,四下更是寂寂,斯将自见到赵逸泓等人的时候才明白国主这几日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为了等待这一刻,最关键的一刻,因为斯将对于国主非同常人的隐忍也越发的敬佩,赵逸泓则是看到耶若眼中的柔情,若说他对清风那是敬重的话,那么国主对她便真是痴恋了。他输了,从他见到清风和国主开始他就没有一点机会。 秦庄在这一行人中算是特例了,他并不是耶若的人,甚至他都不算是中原大陆的人,赵逸泓和他有几次的交集也都是在太湖,可是他此刻在这里,倒也有几分助耶若一臂之力的意思。 斯将先问,他们是否启程了,如今时间已经耽误不得了,众人和他想的一样,于是目光齐齐望向耶若,耶若笑了一下,说道:“我要你们来这边是另有要事要托付给你们。” 一行人听完他的安排,第一次这么多人都不同意,斯将涨红了脸说:“您是不信任我们吗,把我们留在这里算什么?”、 赵逸泓似是明白耶若的意思,他朝那一处房子望了一眼,心道:“是为了她吧?是为了保护她,所以国主要召集他们过来,并不打算带他们一起会西弦应敌,而是让他们守在东琴,守在扶家。” 秦庄脸上没有特别的反应,他似乎已经料到这样的情况,因而没有感到多少吃惊。 而他冷静的原因还有另一层,“他”回来 了,就在东琴,耶若这么做大概也有这方面的考量的吧,此刻,秦庄的心里对耶若也有几分敬佩,这个人考虑周全,似乎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人的未来。 不知觉问耶若已经将一块铜铸令牌交到秦庄手上,说:“在事情还没解决前别让她离开东琴一步,还有他已经回来了,把令牌给他,他知道如何做的。”秦庄点头,他是知道耶若口中的“他”是谁的。 见斯将还在那边表示反对,耶若终于笑着说:“知道你呆不住,你就跟我回去吧,左右呆在这里也保不准你会不会违抗军令回国去。”斯将咧嘴笑起来:若是国主不允许,他还真有可能这么做了。 不知是安神香的作用好,还是清风原本就睡得沉了,自从她入睡开始竟然连梦都没有出现,而门外的耶若朝她的位置看了一眼,张口说了三个字,无声的,没有听到,黑暗中也没有人看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的是:“对不起。”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陆 原来你是要离开了才会对我好 匆匆一夜过去,有人仍在睡梦中,有人却已经行过千万里,快马加鞭,中途不歇,一路赶在大军集结之前回到宫中部署,当晨光普照,睡梦中的人悠然转醒,看不到身边的人,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就是清风面临的情景,她饱足地伸了一个懒腰,心想着:耶若这么早就去准备早餐了?不由得觉得他实在是太体贴 了,于是笑容从睁眼开始就没停过。可是当她在房子中寻了个遍,当她又等了好几个时辰,却还是不见耶若身影的时候,她开始慌了,但她不敢离开,她担心若是耶若回来了找不到她怎么办。于是满心焦急地继续等待,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黄昏,直到赵逸泓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赵逸泓去了一趟扶家,把国主留下的人安排在扶家周围,回来的时候,清风仍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盯着门口的方向,看到来的人是他,眼中闪现的亮点又灰暗下去。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道:“国主回西弦了。” 清风陌生地看了一眼,似有疑惑,但最后听从地点头,说了一声:“这样啊。”可是转眼,她又自言自语地说:“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哪怕是留个口信也好啊。” 赵逸泓淡淡地说:“国主不想让你担心,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清风锋利的目光朝他射来,她低声说:“怕我担心?”陡然却拔高声音,“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不告而别才是最让我担心的吗?西弦的事我也可以帮他,他有什么必要抛下我呢?” 赵逸泓沉默不语,清风和耶若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人能说的清楚,旁人无法插手,到如今,他却不能不插手了,心中的学生化到嘴角,也不过是轻轻巧巧几句:“姑娘,你应该清楚,若是你一同跟却了西弦,那么国主便不可能全心对敌,这是国主的用心。” 清风再没有说话,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如此明白却又伤人,难怪昨晚他会对我那么好,原来是要离开了,可是若是你要走的话,又何必要给我这些期待呢?从狂喜的顶端跌落下来,这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整整一天,她坐在相同的位置没有任何举动,逸泓劝了很多次,但都没有用,他也担心,她这样不吃不喝,身体会吃不消的,可他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陪她说话,希望能让她恢复清醒。陷入情网的女人都是没有理智的,任凭女人多么聪明都逃不过自己心中的那个结,可惜如今能解开它的人不在。、 这一天稍晚一些的时候,清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她问赵逸泓:&qut;他手上有多少军力?”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模糊地认识到或许耶若没有她原先想的那么有把握,不然为什么他不希望自己一起去呢? 逸泓避重就轻的说:“边关将领都已经到位,只等国主回国,就会开始全面防御,国都毕竟是我们的地盘,外人想要攻遘也不容易,况且国主早已做好了诸多安排,保住国都定是万无一失的。”他看到清风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仿佛要从他的脸上读出这番话的真假性。不过也许是他的神情自然,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当赵逸泓劝她回扶家的时候,清风并没有回家,她是个执着的女人,她要在这里等,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不过庆幸的是,晚上或许是真的饿了,她终于吃了不少东西。 趁着逸泓出门的时候,清风望向窗外,月光很弱,只是不知道耶若那边的月亮是怎么样的,她开始想他了。、 西弦局势堪忧,烨炫的军队已经整合完毕,驻扎在距离国都不远的地方,为首的将领听从了耶若的指令,先是按兵动,看看国都有多少兵力,他们试探地进攻了几次,并不像前几日那么攻打得那么顺利,国都的防御难得的牢固,消息传回北瑟,烨炫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原来你的兵力都在国都,可是你以为你守得住吗,你和我之间总是要有人胜,有人败的,我不想做那个失败的人,只能打败你。 一道羽灵箭下,烨炫的指令传回身在西弦的北瑟军中:全力进攻! 身处在西弦国都内的百姓已经被尽数转移到西山之上,这里有尽是避免战火蔓延,而他们中间还有无欢,锦木和安平,她们是被宫中的禁卫强行带出来的。按耶若的意思是:之后就算是外面的人攻进来了,他们的目标也只支是王宫,因此呆在宫里才是最不安全的。他还说,他答应过一个人要保证她们的安全,答应她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忘记。 说这话的时候,耶若望着东边的方向,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在看什么,可惜他看不到了。 紫宸殿外,斯将来来回回地踱步,此刻他心中焦虑,他不解,国主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安排任务给他呢,他想要上场对敌,他手上的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以敌人的血来祭奠了。 国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斯将,进来吧。”耶若怎么会不知道斯将的想法,只是他暂时还不能离开皇宫,因为最后战将会在这里展开,他需要斯将帮忙做很多事,不然他无法完成自己的计划,一个筹谋很久的计划。若是能够实现,那么中原大陆的统一或许也不是一件难事了。 斯将看到国主脸上的笑容,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秒,他拍着胸脯说:“国主,放心,属下一定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耶若看着他笑了一下,说:“你还不能出去,朕要你留在这里,保护皇宫的安全。” “皇宫怎么会有事?只要我军齐心协力,那么何愁挡不住敌人?”斯将不明白,为什么国主要将重点放在宫中,难道不应该是城门吗? 只听耶若说:“那若是敌人的细作趁乱混入了呢,不能不小心一点,况且皇宫是历代国主安息的地方,怎么能让轻易动弹呢?”斯将如此一思,倒也是这个理,于是不再说什么,安心领命,下去布防宫中的禁军了。 耶若起身,自信一笑,斯将忠心不二,心思耿直,这也是他会带斯将回来的原因,他需要这样的人来替他做一些他做不了的事。当夜坐在清风曾经住过的地方,耶若在想,她在这个时候在做些什么,会不会正生他的气,气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想到这里他微笑起来,快了,快结束了,到时候你就能解脱了,清儿。 南萧皇宫,天无绝握紧手中的密信,脸上冰冷的神情教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猛然之间他一掌狠狠地拍在紫木桌上,大专对外面的人说:“带那个女人上来。”他一直奇怪,蓝究竟是为了什么离开他的,这样决绝的不带一点留恋,仿佛是他做错了什么。若不是他派人暗中调查,他或许还被蒙在鼓里,原来事情是这样,原来是有人成心想拆散他们,那一夜,他以为怀中是蓝,却没想到那不过是一个和蓝长得很像的女人,那么蓝是否就是因为看到这一幕布才会伤心离开的呢?想到这里,无绝的恨意就越发的不能控制了。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2 章 一名女子已经被带上来,无绝铁青着面色看着已经全身是伤的女人,不管她背后是什么人,有胆子潜入南萧,那么就要时刻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不过这个女人嘴还真是硬,对她用了刑,竟然还是不能让她开口招认。 无绝靠近她,用力捏她的下巴,说:“你心为你不开口,就没有人知道你是为谁卖命吗?若是我没有说错的话,你还有同党吧,凭你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潜得住呢?你知道你同党如今在何处吗?”无绝冷笑一声,说:“带去外面看看。” 此刻外面正挂着数十个人,曝在明媚的阳光下,血迹斑斑,女人看到这种情景,紧闭的牙关终于松开,她大叫道:“放开他们,放开他们。。。。”这些人中,竟然有她的亲人,她没有想到,这怎么可能,她是只身潜入的,她的亲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有人许诺会好好照顾他们,所以她才会如此听话替他们卖命。 无绝冷冷地看着下面跪着的女人,说:“现在你还不打算开口吗,那么外面的人可就都没有活路了,你若是忍心。。。。“他刻意留给她思考的机会,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弱点,也不可能没有过去,一旦用心去找,总能找得到。无绝这几天派出无数的人,才有这些收获,这还要感谢那些中途叛变的细作了。权,财,色,有谁能抵抗得了呢?这世上真正忠心的人又有多少呢。 无绝握紧拳头,听着女子说出西弦两个字的时候,他心中的愤怒已经不可遏制了。他有过很多的设想,但是从来不知道竟然会是耶若,无绝面色沉郁,双眼冲红,怒气在胸中横冲直撞,他恨恨地说:”耶若,你先出手的,别怪我趁势欺人了。“ 不久之后,西弦和北瑟皆收到消息说,南萧心雷霆之势,出兵西弦,如今的西弦南边同样危急,北边早已失去了一大片土地,只有东方尚存一线生机,然而谁都知道,东琴和北瑟是盟友关系,遗韵定是会站在北瑟这一边的,如此看来西弦竟是要独力面对三国的合军吗? 身处东琴的清风同样听到了这个消息,她长了一个心眼,在赵逸泓暗地会见手下的时候,她跟踪了他们,如若不然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个时候耶若一个人怎么能就会的了,清风心中焦急,她必须去帮他,可是只凭她的力量不可能做得到,突然之间她想到了,或许她可以借助白氏的人手。 想到这里,她在赵逸泓还未发现的时候 ,匆匆赶往白氏总坛。 看着清风离开,赵逸泓露出笑容,若不是他有意,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能这消息呢?国主此次确实赌得大了一些,或许她真能找到方法来帮国主,他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清风在那里看到了秦庄,她一把抓住秦庄的手说:“你说过,白氏元老已经承认了月印,是吗?那么带我进去见他们,告诉他们我就是月印的主人,我有要事要跟他们商量。”她从没这样急切。 秦庄一动不动,对清风说:“你回去吧,他们不会见你的。” 清风陌生地看了他一眼,直朝里走,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人正是闻框,他朝清风做了一个揖,说:“扶楼主好久不见,不过现在里面正在商议要事,不便见客,您还是先回去吧。” 总坛内,白衣人接过千里飞鸽的书信,展开,看到上面简短几个字,眼中有一时的震惊,但随后就恢复平静,他说:“开始了吗?”仿佛是在问什么人,但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而此刻门口传来争吵声,白衣人依稀听出那个声音是清风的,原来是她吗,他示意刘益章去带他们进来。 老刘也出来的时候,闻框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终于松了口,说:“既然楼主有要事,那么就请进吧。”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清风就真如一阵风一般极速冲了进去。 她来得急,蓦然抬头,却发现此刻站在总坛里的人,月白色的长衫,圣洁无暇,温润明净的面容,那个无数次曾经出现在清风梦中的人,如今却是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迟疑了一下,靠近,伸手试探地碰他的脸,微凉,却很实在,这个想法让她心绪起伏不平,那曾经堆积在脑海中画面就这样突然之间被重新翻起,那是山林,那是两件草房,那里有她和师你,她曾经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他曾经包容过她的任性。。。不去看前因后果,那时他们是真的相依为命,在她一片空白的时候,是他给了她依靠。想到这里她迅速抓住白衣人的手臂叫了一声:师父.委屈低迷的话语,伴着难得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教人看着也是心疼。 清风对面的人,正是白无尘,是的,他回来了,他就在这里,他抬手在清风头上轻轻拍了拍,出声说:“傻丫头,没事的,师父在这里。”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柒 有时候哭也是一种奢望 顾不得说什么,清风急切的拉着无尘的衣袖,说道:“师父,帮我。” 随后进来的几人都看着里面的两人,若是他们猜的没错的话,她是要说关于西弦的事情,只是她也不好好想想,如今的形势白氏是绝不可能插手的,因为一旦被卷进去,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只能一路被拖下水,且不说东琴这边如何决断,光是南萧和北瑟联合进攻就是西弦受不了的,况且东琴和北瑟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就算遗韵有什么异心,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站在西弦这边,来西弦凶多吉少,白氏匿居如此之久,就是为了积攒实力,以图将来大业,若是这个时候出手帮西弦,那不仅帮不了,连白氏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元气也将没了,作为白氏族 长的白无尘会同意出手吗? 可惜,白无尘温柔地说:“好”闻框,刘益章皆是一脸不可置信,他们不明白族长为什么会答应。秦庄半倚在门边不说话,在他看来什么国家,地位都不重要,他所看重的就是随心而为。因此在他眼里,无尘的这样决定倒也不突然了。白无尘之半生活得太累了一点,若是从现在开始按他想要的方式来,那也是不错的。 清风抓着无尘的手收紧,用力,激动地说:“那好,借我一些人跟我去西弦吧。” 白无尘说:“可以。”他的脸依旧平静,仿佛清风说的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甚至不问她要多少人。清风不由得感激,只是听到他之后说的话后,清风却犹豫了。无尘说:“我会帮你,但你不能去。留在这里。”听到这里,秦庄先离开,或许放接下来的话,他们不适合听了吧。闻框和刘益章虽然不放心,但他们也识趣,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人。 清风并没有发现有人离开,她现在的全副身心在无尘的话上面,理智告诉她:这样是正确的,按照她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过去。现在的她连自己都控制不好,她还怎么带领别人,到时候也不过是给耶若麻烦罢了。可是理智在这种时刻总是比不过冲动的,她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找耶若。她松开手,转身,背向无尘,低低地说:“师父,无论你帮不帮我,我要去谁也拦不住。” 白无尘低声的叹息传入清风耳中,她不是不懂师父的用意,可是此时她若是不去的话,她会抱憾事终身的,即便是再次见到耶若,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他,因为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她不能陪在他身边,她很自私,既然爱上了他,就呆在他身边,与他共荣辱同生死。 看着她的背影,无尘半响没有说话,很多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那时候他没有抓住她,反而双手把她送出去,那么如今她心属旁人,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一丝伤痛在他眼中蔓延,那种失去的感觉控制不住地占领了他的胸膛,瞬间苦涩,只听见他说:“是因为。。。。。”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清风转过身来说:“不错,我是爱上他了,所以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去找他。” 她很少用这样果断的语气说话,无尘笑了一声,明白她是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他靠近,依旧在她头上轻拍了下,说:“好。”可又有谁知道这一个好字,排尽千难,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清风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看不穿此刻无尘眼里的神情是什么意思,可是为什么她也会有种心痛的感觉呢?是不是她不应该这么直接地承认呢? 白无尘恢复了平静的样子,他说,他可以答应清风的要求,但是他需要一样东西,他能够退后一步,已经很难了,于是清风打定主意,只发她给得起,她都可以 给她。可是不包括这个,听完白无尘的话,清风向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着他说:“你要这个做什么?” 她还真是不懂掩饰,这样明显的拒绝,还真是伤人,却见无尘放轻声音说:“南萧也已经出手了,难保东琴不会蠢蠢欲动,毕竟唾手可得的好处没有人不会心动。而现在还能牵制她的就是你手上的东西,东西在你手上,你认为她还会放过你吗?所以把它交给我,然后我才能安心让你走。” “你是从哪里知道东西在我手上的?”清风仍是不放心地问一句,这件事只有她和耶若知道,若不是她的话,难道是耶若,她蓦然撞进无尘眼中,惊异的问道:“是耶若吗,你见过他了,什么时候?“ 无尘不说话,他确实见过耶若,在他回来之前,而他们也确实一直保持着联系,刚才的飞鸽便是耶若传来的,而这件事也是耶若要他帮做的,只还过目的并不是无尘说的那么简单罢了。 清风承认无尘说的很有道理,耶若安排好一切,可是唯一一点他没有顾虑的就是她的想法,耶若是要为她除去一切可能危害到她的事物,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剥夺了她和他同甘共苦的机会呢?她恨恨地在心里说:耶若你别想离开我,死也别想。 西纺的消息越发频繁地传到他们耳中,说是国都危机,守城将领虽誓死不退,然而北瑟方面和南萧两边的攻势很猛,城门摇摇欲坠。 清风没有再犹豫就将手中的东西交出去了,在她等待无尘兑现他的承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东琴,乾龙殿,遗韵端坐在座上,听着将军宣告说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如今正在边境休整,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开始出发了。 遗韵还在等待,等着一样东西,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况且,耶若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一时三刻,烨炫他们还是不能一口就将西弦吞了。 沙漏一点点落下时间,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而殿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些响动,当下首的人颤颤巍巍的将东西交到遗韵手中的时候,她露出微笑,马上让将军带队进攻。 靠在座上休整,她想:白无尘确实是守信用,这么快就把东西交到我手上了,只是不知道这一回,耶若要怎么扳回,他恐怕是永远不会知道 ,出卖他的人竟然是他的弟弟,白无尘,对于他们前一辈的恩怨,遗韵也听说过一些,因此她能够理解白无尘这样做的原因,当年西弦的那场宫变虽过去很久了,但影响却依旧留在白无尘心中,恐怕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来重新夺回位置吧。原来白无尘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无争,在权力面前还有什么人能够免俗呢?遗韵笑得张扬。 当听说东琴军队已经靠近西弦的时候,清风终于明白自己这是错信了人,一段回忆,一声师父,她是那样完全的信任着白无尘,信任他表现出来的关怀并不是假的,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她太稚嫩了。他是白氏族长,一切以白氏为重,他凭什么要为了她而让白氏的力量涉险?当他痛快答应的时候,清风就应该意识到不对劲,这是一个陷阱,白无尘到底准备了多久了呢? 她这是第二次掉进白无尘的陷阱里面,第一次,她信他,但他回报她的却是一杯嗤天蛊,是三年的颠沛流离,是有家不得回,第二次呢,她依旧忘记了他留下的伤口,选择相信了他,他是一个多么完美的骗子呀。用他那种忧伤,来骗取别人的同情,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对手,究竟让人相信了他。清风大笑起来,笑意却没有达到眼中,空洞的,似乎是找不到焦距一般。 当她再度抬头的时候,脸上竟满 是泪,她的愚蠢就像一把抵在耶若胸口的剑,明明是想去挡住的,却进了敌人的陷阱,她是亲手拿着剑往耶若身上扎啊。 想到这里,清风顾不上其他了,没有任何人,她也可以去找耶若,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 一声叹息,惊动了她,她回头,望见那里,白无尘安静的站着,他是从什么时候看到她的呢?她没有去找他,他反而找上门来了吗?呵呵,他的心思果然与众不同,在这种时刻,还有脸来找她,心潮翻涌,清风抽出软剑,指向他,不带一点温度地说:“你来干什么,要阻止我吗?”她目光中带有不屑,无尘一概不顾,他神色淡然地说:“你走不了的,别浪费力气了。” 清风拿剑逼迫,却在看到无尘手中的东西的时候停下来,一块铜铸令牌出现在她面前,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这是耶若一直贴身带着的。。什么意思,耶若把东西给了白无尘。 白无尘平静的话在清风耳中无疑是一道惊雷:“若是你离开东琴的话,我不能保证这块东西会落在谁的手里,还有一点你还不知,其实他那一日给我的兵符,到现在还在我手中” 清风惊叫起来:“怎么可能,你以为你还能骗我吗?若是兵符还在你手里,那么如今在西弦抵抗的人都是什么人?” “是他这几年暗中培植的人罢了,可惜只是暗中进行,没有经过任何战事,这样一群人就算是功夫高强,没有经验也是没有实力 的,因此说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不容易的了,可惜他撑不了多久了。”白无尘脸上的忧伤依旧,他总是能表现出很悲天悯人的样子,若是清风不知情或许还会为他感动,可惜,在发现这一切之后她若是还能被迷惑,那么她就是真的愚不可及了。 可是,或许清风是真的没得救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相信白无尘的话了,或许真的是这样,所以耶若才会不告而别,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没有胜算,所以他才会急着安排她的事情,因为他担心他不能再见到她。 那一刻清风握着剑的手松了,软剑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清冷冷的声响,落在白无尘的心头,他也有一直的心软,但也仅仅是一时,在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最终肯定会脸受伤害,但与其让她身陷险境,他倒宁愿在这个时候便切断她的一切期望。 只是出乎无尘的意料的是,清风跪倒在他面前,一声声地说:“放过他吧,他从来没有想过害你,你们是亲兄弟啊,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败涂地吗?算是我求你了。。。。”明知道在白无尘决定这样做的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可是现在的她除了求他还能做什么呢?她很没用,若不是她的盲目,若不是她识人不明,这一切是否又不会是这样呢? 第 10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3 章 余光看见赵逸泓朝这里走来,他走到清风身边,扶着她说:“起来吧。” 清风却扯着他问:“你知道的,对不对,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你们联合起来就是为了瞒着我吗,你们到底是谁的人,耶若还是白无尘,你们背着他究竟做了些什么,难道不知道这样是将他往死路上推吗?”、 是谁说的,人在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哭都成了奢望。 夕阳下,三个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白无尘站着不动,赵逸泓半蹲着也没动,清风跪在地上,更是没动,脸色苍白,却没有一滴泪,如果耶若看到这样一幕,他是否会后悔那一日的不告而别呢?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捌 还能怎么放手一搏 战火隆隆,连西弦皇宫都能够听得见,斯将急处坐立不安,就在刚才斥候来报说,东边也发现军队的踪影,而国主此刻却还在接见什么 人,连贴身的公公德康也候在殿门口。斯将又一次走上前,对德康说:“德公公,你就进去通报一次吧,如今情况都这样危机了,国主一定不会怪你的。” 德康摇头,说,“国主特地嘱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老妈也无能为力啊。” “难道要等到兄弟们都撑不下去了,国主才会出来吗?”斯将的噪音不沉拔高,心中的气这个时候终于还爆发出来了,现在的情况,之所以还能撑这么久,皆是那些兄弟一人一躯堵上去的。可是 人毕竟有限,能挡多久,斯将一点也敢保证,若是守护的兄弟撑不住,那么大军冲进来,西弦还是西弦吗?这位将军的心中也开始钝钝地疼,若不是国主还在这里,他早就冲出去跟兄弟一同战了,哪怕是战死沙场也总比窝在这里要好啊,他一拳砸在石柱上,手上渗出丝丝血迹。 而殿内的人也隐隐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耶若微带苦涩地笑了一下,“师太不用理会,他闹一闹就好。” 慧能师太此刻正站在他的对面,淡笑一声,说道:“有这样的部下是国主的福气,可是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别忘了,我是答应把清风交给你,可是你若是连保护也都做不到,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帮你了。” 耶若把玩这手里的一郑诏书,想起当日清风怒气落笔的样子,觉得异常温馨,她或许不记得了,那时候她已经把自己许给他了:“炎 二十年,兹有慎清王之妹白氏清风,秀言端华,谨敏可嘉,特此封为西宫国母,与郭罗氏同掌凤印。”她那时候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可惜笑到了嘴角却满是苦涩,耶若小心地收好诏书,对师太说:“她会好好的,她会很安全的,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慧能扬手做了一个住口的动作,她脸上也隐隐有些怒气:“你如何认定那是她想要的呢?你有问过她吗?若是你连问都没有问过,那你又怎么能确定那就是她发的,或许她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够陪在她身边的人,那么你这样做,她会接受吗?”清风这孩子,她看得出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权位,可惜似乎眼前的人并不知道。 耶若愣了一下,然后皱眉说:“我本应见她,有了出口创汇率的羁绊也非我所愿,但愿她之后的人生能得到解脱吧。” “可你既然招惹了她,你又怎么能轻易放手,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你要争夺地位,你要统一天下,没有人能阻止你,连她,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她一直是帮你的吗?如今你说要放弃,你说要毁了这一切,你要她怎么办?”慧能激动的样子让耶若吃惊,在他的印象中,师太从来都是平静淡然的,如今为了清风倒是频频失态了。 只是慧能就算已经修行了数十年,可红尘之事又怎么能做到不闻不问呢,尤其是当看到清负经历和自己当初相似的情景时,曾经那种切肤之痛让她心灰意冷,因此她才不愿清步她的后尘。 耶若决定的事情很难再改变了,他开门,亲自送师太出去,在门口遇到正跪在地上的斯将,装作没看到,转过身要走,听到斯将高喊:“臣恳祈出战。” 耶若想:以斯将的性子,能到现在已经不错了,也确实难为他了,亲眼看着城门上一个一个的战士倒下,而他却连出手都不被允许。耶若想了想,问了一句:三国的军队到齐了吗?等他们都到了,你就出去迎战吧,记得开东门,你去对付东琴的人。 斯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国主要他对付东琴,但是能够出去迎战这一点让他很高兴,他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正要走,又听国主说:“记得留着一条命回来见我。”耶若说的很冷,但是斯将却不由得身体一震,扭身跪倒在耶若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国主放心,就算是死,臣也会爬着回来见您的。” 德康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说:“你若是死了,还怎么爬回来。”他说不出口,这个时候,外面的战火早已弥漫开了,连他也早就准备好死在这里,而斯将若是出去,那便真的是生死未知了,他是将军,或许战死沙场是他最好的归宿,但是国主要怎么办,国主不能有事。 身在东琴的清风也听说了,那个时候她已经被带到了白氏总坛,她说要她安安分分地呆着,可以,但是她的要求就是西弦方面一有消息就告诉她,当时她用软剑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下,说:“这样我短期内就不能再拿剑了,没有了剑的我,你们应该放心很多吧。” 无尘眼中的心痛显而易见,他掏出手帕,捂在清风手臂上,轻声说了一句:“你这又是何必。” “若是你再骗我,那么这一剑就不是这里了。”她指了指手上的伤口,然后盯着无尘说,“而是在你胸口 。”看着她充满恨意的脸,无尘倒是笑了,他默默地说了一句,若是有一天我能死在你手里,那倒也不错。 当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清风躺在睡椅上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让那人再重复一遍,那人说:“西弦东边的宫门开了,守将出来与东琴对决,僵持不下,但北瑟军突然出现,东门口军队全军灭了,北瑟人趁机进入西弦,在里面与南萧里应外合,于是宫门洞开,三国联军已经齐齐进入西弦国都了。” 见那人吞吞吐吐的样子,清风无力的说:“还有什么,你说吧。” “北瑟王听说攻城一战告捷,于是偕同遗韵公主,亲自动身前往西弦,到时候三国主事齐聚西弦。。。。 他们也过去了,意思就是他们要开始分西弦了吧吗,难道战事真的无法挽回了,清风瘫坐在椅子上,胸口一阵阵的发麻,她说不出此刻的心情如何,若是问她最想做什么,她会说,她想见一见耶若,只要看到他安好就行。 她得到的确实是真实的消息,但是已经被推出了几个时辰,而与此同时无尘又接到了飞鸽,上书:守住她,别让她来西弦。 无尘知道要开始了,耶若的最后一搏,这也许会是致使的一次,若是没有成功,那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可若是成功了呢,他就会成为天下之主,无限的光荣,这一次他的赌博还真是不小,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危险性,所以他才不让清风过去。握着信,无尘闭上眼睛,沉思不语,他此刻想:耶若,若是你能撑下去,那么我会带着活蹦乱跳的清风到你面前,从此臣服,若是你撑不下去,那么我将让取代你,散落的拳头,慢慢收紧,白无尘眉心开始收紧。 斯将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一点点往里爬,他说过就算是死也会回来,如今他只能说他愧对国玉,北瑟军的突然到来让他措手不及,他竟然自负到没有调更的军力来守住城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踏着尸体进去,当剑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或许国主一直不让他出来是明智的,因为他不具备在危难时保持冷静。 他一路爬着,眼睛渐模糊,从来他都是忽匆匆地进出皇宫,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段距离是这样遥远。 他耳边的喊声已经很轻了,他很清楚,那是因为敌军都进宫了,他们的目标一直是在那里,想到这里,斯将撑着手中的兵刃,加快前进的速度。 空荡荡的街道,西弦的百姓早就被转移了,这个时候只有耶若的守将和他还在,德康跪在耶若面前,哭着抓住耶若的裤脚,求着:“主子,求您走吧,只要您在,我们西弦就会亡。”耶若依旧没有动弹,他说:“小德子,没事,朕就在这里,朕还有事要做,你先带着下人走,记住往西山方向走,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的。” 德康带着苦音,“主子,奴才不会离开您的,您还没有娶白姑娘呢,如果白姑娘回来没看到你,老妈要怎么跟她交代。” 耶若僵立在远处,朝东方望去,自信地说:“她会再见到我的,可是,不是现在。” 白氏总坛,白无尘难得出去一趟,趁着这个时候,清见趁机打晕了身边的侍女,然后换上她的衣服出门却。她小心的低着头,躲过了一队队行走的人,也许是她运气好,一路都没什么人发现她的异常,紧张的将指甲扎在掌心,痛感让她保持着清醒,远远看到总坛的门就在眼前了,清风深呼了一口气,从容地朝前走去,她已经想好了理由,就是出去采购一些食材,这是她从下人口中听到的,她当时就用心记下,现在正好派上用处。 然而还没到盘查她的时候,却有人先一步抓住了她,整个心在那时候都想被重重摔在地上,原来失望是这样的感觉,她无奈地抬起头,看到那人的脸,越发震惊,她试探地叫了一声:“蓝” 蓝面无表情地拉着她到僻静的角落,出口便是一句:“你胆子倒是大,为了 困住你,无尘已经在外面安排了不秒的人,就算是你勉强出去,也难免暴露,这一路难道你都要一边赶路一边忙于摆脱后面的人吗?只怕这样的话,你还没到西弦就已经&qut;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清风挣脱了蓝的钳制,惨笑一声,就算这样,我也总要试一试,没有度过我不会甘心的。 蓝拉着她的手说:既然这样,跟我走吧。 “你帮我?”清风疑惑,她不愿意再相信别人,没有人会无理由地帮助谁,蓝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发现清风的停滞不前,蓝皱眉,笑道:“怎么,这个时候除了相信我,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与其到时候让他们发现你,倒不如你相信我一回,况且我带着你出去也并不是无代价的,我从来不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 听她坦承,清风反而放心了,好说:”那就走吧,希望你是真的能带我出去,这样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才能实现。“ 蓝看了她一眼,心中只余叹息。 蓝是无尘带回来的,算是白氏的客人,但其实少有人知道蓝原本便是白氏的人,从她被送进东琴皇宫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是白灵收的最小的一个弟子,而她与白氏也是有 些渊源的,其母白素与白灵是姐妹,虽非嫡亲,但也沾边中,而白氏的人身上都会有昭示身份的标志,蓝手上就有一块白灵钦赐的玉,一直没想过会重回到白氏,于是也只把当一般的玉石来挂,但现在正好用上了,只见她向那些守军的人出示白玉,稍有资历的人一眼便看出真假,然而为了确认又仔细地审查了一番才恭敬地行礼。 他们看了蓝身后的女子一眼,问她是什么人。 蓝沉稳地回道:“我要回宰相府一趟,见这人手脚机灵就带她随性伺候了,难道这也不行吗?” 守军见她气势夺人,不好多做拦阻就放行。 终于顺利地出了门,在距离白氏一段距离的时候,清风正想跟蓝说分手,可是蓝依旧拉着她继续向前行,大有朝宰相府去的样子。她不觉想停下脚步,蓝一手暗中拉住她,低声说:“你以为他们会这么轻易相信,别回头,此时我们后面一定跟了不少人,若是不想这么快就露陷的话,就听我的继续走。” 清风方才一路走,竟然真没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果然人在着急的时候会忽略很多东西,因此差错频生,心中焦急,但依旧按捺不住性子,跟随在蓝身后,直到快到相府门口时,蓝才突然收住脚步,冷冷地说:“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接下来你自己走吧。”只见她转过身就朝反向走去,都已经到了家门口,她都不进去看一看吗?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壹拾玖 趁还有时间我们聊一聊吧 清风不敢去扶家,一来她不想让扶家再牵扯进来,二来她也知道赵逸泓在扶家安排了人手,她此刻过去就等于出了虎穴又入狼穴。说实话没了扶家,她本身就没有多少可以借助的力量了,但是她忽然想到两个人,也许他们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兜兜转转,似乎总是在危急时分她能依靠的力量只剩这些了。一路兼程奔赴黑焰山,那一刻她只恨不得自己能多出几条腿来,可是她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人,一个不是钢铁的人,在没有吃饱的情况下匆忙赶路能有多少效率? 第 10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4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4 章 终于忍着饥饿,在日落之前赶到黑焰山,那时她听他们说,谢长陵已经被收为老鬼他们的徒弟,而老鬼经常会在黑焰山附近出现,所以清风也只能来这边碰碰运气。不然偌大的东琴,她要从哪里去找两个人呢。也顾不得突兀与否,她在山中大喊:“谢长陵,你在哪里~~~”尾音颤颤,明显没有什么底气,可见她确实是累了,于是这样休息一会喊一会,竟是过了好几个时辰还没有看到人影。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而腹中的空虚再度体形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需要吃点东西,可这荒山野岭的,到哪里弄吃的? 她暗嘲自己没有用,在离开耶若之后,她竟然连维持自己的正常生活都做不到,她到底是被耶若惯坏了。心内想到“惯坏”这个词,又带出一丝丝甜蜜,只是这时候耶若还好吗?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敲动,耶若抬头望了望渐渐垂下的夜幕,问了德康,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耶若说了几次,但德康一直不肯离开耶若,他说:“奴才从进宫开始就在主子身边,看着主子从襁褓中长大又一步步登上皇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奴才是拿您当亲人看哪。您知道的,奴才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奴才心里却是把您当成……当场……”德康当时说着说着就落泪了,耶若知道他是拿自己当孩子了。这话若是换在平常,借德康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可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却是也顾不得这些了,或许他们下一秒就成了刀下魂,那么还有什么话好忌讳的呢?而且耶若也看中他这份心,正是因为知道德康这样想,所以他才会一直信任德康,他很少有信任的人,坐在他的位置上,随时可能被拆穿的位置上,他必须万分小心,而德康也算是这很少的人之中的一个吧。 德康说,三国的首领齐聚国都,在宫门不远处的地方等候着。 “他们带了多少人进来?”耶若没有抬头,低声问。 “为数过半吧,他们还留了不少人在城外守卫,一旦里面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会立刻攻进来。” “一半啊,他们还真看得起我。”耶若自言自语。 在宫门外的三国首领等待耶若表态,耶若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现在他们倒是有时间跟他耗着,可是他不行,多拖一天,他的百姓就会遭罪一天,他的尊严也会贬值一点。而耶若是如此自信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经历这样的失败呢,于是他们只要静静候着他就好。 果然,不就就有人从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国主邀请他们明日进宫商议“大事”。传话的人按照要求,特别加重了“大事”一词,格外的引人注意,所谓的大事,应该就是商量西弦今后的归属权问题吧,还有如何转让权利。 坐着的三个人却是犹豫了,这是他们等待多日的时刻,可是他们三个人也并不是一条心的,都有各自的打算,若是耶若在这个时候尽心挑唆,那么很可能一次谈判成为他翻身的最后一招了。 传话的人先行回去了,总之他的意思已经传到了,剩下的就看他们几个人怎么解决了。 遗韵虽是女流之辈,但她的心胸并不比男子差,她率先开口说:“此次进宫,无论你们愿不愿意,我们都不能让耶若再有翻身的机会,我们之间的事情等解决了耶若之后再来处理。” 无绝这时候开口说:“我只要一样东西,其他的随便你们,只要不太过分我都能接受。”他面色冰冷,这样东西,从他出兵开始就一直想要的。 烨炫做了一个请讲的动作,但他心里在计量着无绝的要求会是什么,必定是不会简单。可是任他怎么想,他都没有猜到结果无绝要的竟然是:耶若的命。 听完这个烨炫安心地点头,至于烨炫和遗韵,他们两本就还存在结盟关系,于是万事好商量,就这样三个人暂时达成了协议。只等明日的皇宫之行了。 在清风打算离开的前一刻,终于出现了两个人,不过此两人并非清风要找的人。出现的正式老鬼和贺老头。老鬼一脸兴奋地拉着清风说:“丫头,竟然真是你,我刚才还和贺老头讨论来着,你不是在西弦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对了,西弦国主呢?”老鬼问了一连串问题,他比较外向一点,而相对来贺老头更内敛一点,但也仅仅是相对来说。 不知为何在这两个老头面前她莫名的放心,很自然地说:“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两老头对视了一眼,很短的时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大堆吃的东西,清风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她两顿没吃了,于是她现在很饿,因此她吃了很多。多到,老鬼和贺老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老鬼说:“你这是几天没吃了啊?”而贺老头一脸怜悯的看着她,似乎她是从难民窟里出来的一样。 吃完,清风还觉得没有多少满足感,在看到他们两人的时候,她冲口而出:“你们知道谢长陵在哪里吗?”然后说完之后,她才开始反思,她找谢长陵他们本来就是为了看中他们的实力,而面前的两位哪里比他们差了,哪里有不找师傅而照徒弟的道理呢?于是她立刻改口说:“二位师傅,你们两最近有空吗?” 老鬼说,有空有空,似乎很乐意帮忙。于是清风也不再耽搁,就决定跟他们两人去西弦了。只是入夜了,清风困意上来,只怕在赶路的话,还没到西弦,人已经吃不消了,因此只好休整一夜。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一夜,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是错过还是必然,谁也说不清了。 那一晚她睡的很沉,难得的安心,在两位师傅的身边,让她有种安全感,于是她也就不知道,两位师傅替她把了脉,想要诊一诊她体内的噬天蛊如何了。蛊毒的奇异消失,让老鬼也震惊,他对着贺老头说:“我之前看的时候还是没有祛除的,是国主给她服用了什么奇珍草药吗?” 贺老头横了他一眼说道:“你看我,我怎么知道啊,不过能除蛊就是一件好事。” 老鬼难得的老实点头,可是随后他摸着清风的脉,又惊叫起来:“不好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着日头依旧晦暗,清风觉得自己起的早一点,但是很快她就认识到不对劲了,为什么太阳是在西边?!她突然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张软塌上,装饰精美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白无尘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挫败感,原来逃来逃去终究还是躲不过,无尘端着一碗不知算是早饭还是晚饭的东西到她面前,带着一丝不可置疑地语气说:“吃了吧。” 她扭过头去,但食物的味道很诱人,于是她最终还是选择吃了,就算是要离开也要抗争,也必须要保持良好的体力,所以她不会因为赌气而让自己挨饿。 无尘看着她吃完了一大碗的素菜粥,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脸上的申请并不是很好。 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清风开口问他:“是两位师傅告诉你我在哪里的吗?我现在这是在哪里?你打算困我到什么时候?” 有时候无尘会想她若不是这么直接就好了,可惜这样就不是她了,他没有回头,背对着清风说:“他们担心你收到上海,所以把你交给我了。你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时机稳定了我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若是你到时候还想的话。” 他的回答很完整,有所保留,但至少将他能说的都告诉她了,而清风朝他狠狠的戳了一眼。还想问什么,但白无尘已经出去,不给她任何机会。她还有好多问题呢,比如说为什么她会睡到夕阳下了才起,但又想也许是因为她昨天赶路太累了,因此没有醒过来吧。 一些细小的征兆,很容易被忽略,可是当很久之后再次回首才会发现,原来那时候自己错过了什么。 东南北三方相携前往西弦皇宫,他们各自带了不少的兵力。将这皇宫团团围住,而另有一部分人在宫门外原地待命。 德康将消息传给耶若,他此刻才展开笑脸,扬手一挥说,传讯下去,半个时辰后让他们动手。于是他只有半个小时来应付他们,明明这样短暂,但是他却还是觉得漫长了一点,等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那段时间,他到底准备了多久了呢,这样一个机会他等待了多久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长久的等待不进没有消磨他的激情,反而,随着这一刻的到来,他越发的兴奋,即使最终的结果会是那样,但他又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呢? 慧能早一步等候在距紫宸殿不远的地方,她远远看到三人过来,就双手合十,默诵经文。她按耶若的意思,只让烨炫一人进去,而其余两人便先由慧能领着去了偏殿。 难道耶若在殿内准备了陷阱?慧能师太似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说道:“各位已占领了西弦,且皆有兵力在手,即使是国君有何准备怕也是没有用处的,难道各位还需要担心吗?” 她这话说的不错,可也病不足以让这些人完全放松,他们小心地前行,多长了几个心眼。 烨炫一眼就看到了安静地坐在御座上的耶若,而他在看到来人之后,展开笑容说:“我们终于再次教授了,这一回似乎是你占了上风,感觉出了一口气没有?” 听他说的轻松,烨炫倒也不拘泥了,大方地承认自己确实很期待这场胜利,只是这场战争胜负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让他没有多少成就感。 耶若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好,胜了也不痛快,输了也不痛快,那你究竟是想怎么样呢?不如直接来一次痛快的。” 烨炫很奇特地明白了耶若口中痛快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说来打一架吧,互相**怒气,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只是烨炫不能肯定这会不会是耶若的轨迹,因此他也不表态。见烨炫这边的犹豫,耶若心里却是很舒坦的,有什么比看到对手纠结还更有成就感呢? “你单独要我进来不会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只是希望耽误你半个时辰罢了,如今你告诉我,你进来是有多久了?”耶若很从容地跟他说,神情镇定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烨炫忽然意识到有问题,他惊道:“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为了欢迎你们这些贵宾而送上一份礼而已。” 在耶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殿门口正好传来了一些声响,烨炫神情戒备,而耶若面上带笑。随后声响逐渐小时,烨炫像是明白了什么,冲到门口,只可惜门已经被关上,他用身体撞,门也没什么反应。 耶若在他身后说:“别浪费力气了,没有用的,这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叫做九重锁,即使你能解开一重还有第二重等着你,除非你能一次性将九个锁同时解开,否则锁匙就会生生不息。而你在里面,连锁都看不见又何谈解锁呢?所以别徒劳了,趁还有一些时间我们来聊一聊吧。”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贰拾 听到了吗,毁灭之声 大路军队各自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其中国都城外属一份,国都内又有一部分,而剩下的都在宫中。没有各自主上的命令,这些人都不会轻易离开位置,如今三国之主皆入了宫,外面的人更是不敢擅自行动。 西弦环山,担心山上会有埋伏,因此守在山体附近的兵力不少。这个时候,苍翠的山色掩盖了几个人的身影,他们迅速地冲上山顶,各个方向的人遥相呼应,他们在各自的位置安定下,只等待那信号的传来就开始行动。 德康按照国主的吩咐,在紫宸殿门上落了锁,国主说,他只是要困住烨炫几个时辰,等到那边的人行动之后,无论事成事败他都会放烨炫出来。做完这个,德康还有另一项任务,那就是找一块空地,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号弹发出去,看着赤红的火光直冲云霄,德康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却有些凄然,他不知道国主究竟要做什么,可是他能感受到或许不是什么好事,这几日国主太过反常了,德康说不上来,但是心里就是很担心。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慧能师太过来,不由问了一句:“师太怎么过来了,那两位呢?” 第 10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5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5 章 慧能身形一晃,若非德康机灵上前将她扶住,只怕这时候,她连站都站不稳。待稳定之后,她才开口说:“放心,他们跑不了的。”有谁能够受了香迷粉这么久还能保持清醒,就连慧能,若不是她提早服用过解香药草,只怕此刻她也出不来了吧。香迷粉的药性太强了,即便是慧能也受不住,那更不用说是无绝和遗韵了。 两人守在紫宸殿门口,只要耶若说一句话,他们就立刻将殿门打开。 山顶上潜伏着的人在看到信号的一瞬间,点燃了火把,用力朝远处一掷,他们站在山顶上,朝皇宫的方向遥遥一跪,叩首再三,心中默念:主子,属下的任务完成了。他们没有人动弹,按照耶若嘱咐他们的,扔完火把就应该朝山体背面迅速转移的,只是他们已经抱定主意:誓与敌人共赴黄泉! 火把齐齐落在制定的位置,而那里早已经浅埋着数以万计的火弹,导火线一遇上火就开始发出呲呲的声响。山下的军队不明所以,他们只听见一些怪异的声音,还有山上冒出来的白烟,正犹豫之间,却听得山体之中爆发出冲天的火光,然后一声声爆炸声此起彼伏,直到这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是火弹,是天数的火弹,一时间军队散形,人流乱窜。可是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这一颗火弹就能危及几里,而数万颗火弹,那就足以毁灭方圆几十里的地啊,纵使他们得乘千里马,也赶不上爆炸的速度。 血肉横飞,身首异处,哀鸣声漫山遍野,被炽焰吞噬的人瞬间化为灰烬,喧嚣声只在刹那就消没于隆隆声中。 火弹群一个接一个地释放出嗜人的力量,同时也一次次地撞击山体,大块大块山石被剥落下来,那些有幸没被火弹炸死的,也躲不过山石的攻击。一时间,群山震颤,倾倾欲坠,山顶上的人看着此情此景,惊骇的同时脸上却是微笑的:一同毁灭吧。 随着山石的崩塌,他们这些人也逐渐消失在混沌之中。此景,被后来人记起,还是心有余悸,而正是因为这个,此后火弹就成了禁用品,一旦被发现谁私藏了火弹,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因为这场变故实在太过令世人震惊了。 离之较远的皇宫也不由得震动了好一阵子才稳定下来。 紫宸殿内一直沉默的烨炫也听到了,他瞳孔张大,目光惊骇地问耶若:“你到底做了什么?” 耶若惨笑一声,淡淡地开口说:“你也听到了吗?那是灭亡的声音,你还记得扶烈曾经跟你提过的火弹吗?只是可惜你并没有好好利用,原本这些东西他是准备拿来与你做交易的,不过你太过自负了,又或者是你太过畏首畏脚,所以一旦听到这东西运用不好就会无端损害自己的实力,你就不敢用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派人去找你麻烦,你以为你谁找来的天无绝,你又知道是谁引遗韵公主来这里的?天下分了太久了,是时候走向统一了,只是霸主不出,依旧是群雄割据的状态,这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耶若像是憋了很久没说话的人一样,一口气说了很多,他面色平静异常,因为从很早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局面了,而他所要做的只是等待,直到今天这个时候的到来。 烨炫仰天长啸,他鹰目长射,刺在耶若身上,低沉的声音满含着怒气:“所以你才要困住我,那么你打算怎么抛下我自己逃出去呢?在这里,我要打败你或许不容易,但是拖住你,让你陪着我确实很容易的。” 耶若没有看他,只是轻柔地**桌上的诏书,那是立清风为后的诏书,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说道:“我没想过出去,放心,能跟你这个对手一起死在这里,我不觉得吃亏。” 烨炫皱眉,深思,一句“一起死”让他忽然之间明白了,耶若或许不是要夺了这个天下,这么久了一直将这样一个人作为最大的对手,结果却发现对手的目标和自己从来不是一样的。那么耶若到底要做什么呢,烨炫想起他说的“灭亡的声音”,这个人要做的就是毁灭吗?因此在西弦国力并不强威的时候,他却不断挑起战端,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只是为了今天的一起毁灭吗?烨炫想:这是个疯子!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面对这样一个疯子,烨炫却有些敬佩之意了,他闲坐下来,问道:“你毁了这么多人,究竟能得到了什么?” “我来到这里,从来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的。”幽幽的声音从耶若口中传出,烨炫大吃一惊,猛然说道:“你不是耶若!你究竟是谁?” “很多时候,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连我们两都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有兴趣听歌故事吗?反正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当山体最终安静下来的时候,群山已经变了模样,碎裂的山石堵在西弦国都的周围,将所有通道都堵住,于是内外之间产生天然的不可跨越的屏障。城内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哀嚎长鸣不止,而城外的军队也受到不小的影响,士兵乱窜,群龙无首的状态着实堪忧。 白无尘这几日一直守在清风身边,寸步不离但也没有太过靠近,而当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很平静,他对手下说:“别让她知道。”手下知道他说的是清风,可是他不知道,清风此时就在他的背后。 她喜怒难辨,很镇定地走出来,也不躲闪,站在无尘面前,轻声开口说:“那他有没有受伤?他在哪里?”平静的样子更让人心疼,无尘习惯地在她头上轻拍了两下,柔声说:“他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的,他的心思我们谁都猜不透,或许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你面前了。” “是吗?无尘,你还带我去找他,好不好?这样我才能放心。”这个时候,清风已经忘记了面前的人是无尘,她只知道她要去西弦,她想耶若或许在等她,她还有话没对他说,所以他一定要等着她。 无尘持兵符号令西弦军队,原本逃窜的西弦士兵此刻均归顺到无尘麾下,再加上白氏的人手,这样竟也有了不小的规模,这样一路过去,又汇聚了不少脱离组织仓皇逃错的人,将他们编收入新军,闻框、刘益章负责军队管理,而无尘身边带着清风。 西弦国都被山石围堵起来,里面的人困在其中出不来,还有随处可见的尸体,无尘心痛不已,他当即下令,所有士兵开挖掘清理山石,誓要将里面的人救出来。因为里面还有士兵们的兄弟、亲人,因此人人莫不尽心,此刻也不分谁曾经是谁的对手,为了同样的目标,或许前一日还兵刃相见的人此刻携手共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因此和还是战,只看彼此的利益是否一致。或许应该感谢这样一场毁灭,让他们之间原本敌对的状态消弭不见。 看到满地的鲜血、肢首,清风胸中一*的沉闷,那种血腥的灰飞魄散的气息让她快要透不过气来,她强迫自己要忍住才能让稍稍保持镇定。山石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皇宫在哪里,她知道耶若会在那里,所以她要过去。她想出去帮忙除山石,无尘拦住了她,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最近气色不好,若是再劳碌,只怕到最后山石清理了,你也就倒下了。你不是要去见国主么,这个时候你更要保留体力。” 清风陌生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茫然地点头,一旦事情牵涉到耶若,她就会失去理智,这就是爱了吧。 山石毕竟散落的不均匀,有些地方阻碍稍微少一些,清理的速度就快一点,当一个缺口开了的时候,外面有人进去,里面的人也逐渐被带出来。 清风挣脱了无尘的钳制,穿过开出来的缺口,朝里面走去。无尘担心她会出事,正想跟上去,只是闻框却在这个时候找他商量,因此无尘让泰庄过去看看。这几日泰庄也一直随行,以防不时之需。 闻框早一步得到消息,里面的人传言:掌政者自进了皇宫就再也没有出来,会不会是遇害了?这一猜测,让里面还活着的人更是心中惶惶然不得安定。 无尘锁眉,问:“你的意思是?” “属下想,这时候需要一个人出来稳定人心。”闻框定定的看着无尘,眼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他是要族长成为这样的人,而在稳定人心的同时也可使百姓归心。 无尘思索一阵,对他说:“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只是记得首先要安置好受伤的百姓,同时征调粮食到这里来。” 闻框领命退下,心中激荡不已:这一乱合唱不是给白氏一个复兴的机会呢? 清风一路疾行,直朝皇宫飞奔而去,有人在她耳边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宫门早已被破败得不成样子了,人人都急着出来,而她则是忙着进去。 忽然谁的手抓住了她的脚,她差点跌倒,稳了身形,这才发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他血肉模糊的样子令人作呕,清风想摆脱,可惜在看到他的面容之后却震惊了,是斯将! 她勉强将他扶起来,只问他一句:“你是要去见耶若吗?” 虚弱万分的斯将只有力气点头,于是清风搀着他一步步走到紫宸殿,当她看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德康和慧能的时候,她微微笑了一下,他们在这里,那么耶若必定也是无事的了,将靠在自己身上的斯将交给他们二人,清风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下来。 在倒下的时候有人抱住了她,她觉得似乎是耶若,笑意遍布容颜,闭上眼,安静地任由自己昏睡过去。她不知道抱住她的是泰庄,无尘要他。 慧能过来,蹲在清风身边,看她脸色不好,不由心中担忧,问道:“她怎么了?” 泰庄却是笑了笑,不说话。 斯将撑着身体,问德康:“国主在哪里?”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教人闻之心碎。 德康指了指殿内,说:“还在里面呢,和北瑟王在一起。” “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吗?”泰庄皱起眉头,他想起了之前耶若的表现,这时候有种不好的感觉。 “国主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打开殿门。”德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他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地摸自己身上的钥匙。 慧能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来不及了,他决定的事情,我们都阻止不了。” 德康脚步凝滞了一下,却还是颤颤巍巍地开了门。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贰拾壹 他很忙,没空见你 清风察觉到自己最近的身体很不好,似乎稍有疲劳就支撑不住,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白无尘。她略微失望,她以为她第一眼卡闹得会是耶若呢,不过或许耶若在忙着处理西弦如今的烂摊子。清风不禁想:耶若确实够疯狂,他怎么会想到在自己境内安放火弹呢,若是一个不小心,火弹提早爆炸了,那么没有祈祷御敌的作用,反而会无端的削弱自己的力量,又或者事情被发现了,有人反而利用这一点来威胁他,那么他不就无计可施了吗?想到这里,清风反而有些庆幸,因为至少耶若的计划还是顺利完成了。 无尘有黑眼圈,看来是没休息好,清风推了推他说:“耶若在哪里?” “你先好好休息,他还在忙,他让我过来跟你说不用担心。”无尘的目光落在她的肩上,并没有看她,清风并不满意于这个答案,她重复了一遍:“他在哪里?”在她看来,若是他忙不方便过来,那么她过去,左右她都要见过耶若才能真正放心。 下床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无尘出手扶了她一把,轻声斥责道:“你看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你过去找他,那不是给他添麻烦吗?你安心,他很快就会过来的。” 听无尘的话也有点道理,于是清风便不再执着,她想,都已经到这里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他终归是逃不掉的。这么一想,她嘴角染上了笑意。天气暖烘烘的,照得人直想睡觉,躺了没多久,清风便陷入睡眠状。 第 10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6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6 章 无尘轻手轻脚地出去,而门口泰庄正等着他。泰说:“你这样能瞒她多久,一天两天或许可以,可是能瞒一辈子吗?” 无尘笑得牵强,他的声音有些吴丽:“我也不知道,只是现在她的状态不能再受刺激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找个机会告诉她吧,若是突然之间什么人跟她说了,难保她不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其实泰庄过来找无尘另有其事:他该回家去了,家里老婆孩子都还等着他呢,最初回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找青敏,寻至今日也没有结果,怕是青敏早已不在这了吧,这么一想,泰庄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这么久没有回太渊,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小夜和青帝这两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老是拖着也不是办法。 无尘沉思一阵,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泰庄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说:“你可别来这一套,你知道的,我最不习惯离别的场面,以后若是有缘咱们会再见的,若是你得闲也可以来太渊,我们一家人随时欢迎。” 两人说笑着走开去,明明不是分别的时刻,只是各自心中毕竟还是会有些不适应吧,从他们在太渊时误打误撞地认识,无尘在太渊短暂的一段时间都是泰庄来招呼他的,那里确实风景如画、民风开放,有时候无尘会想:太渊也许更加适合自己。不过也只是想一想,毕竟他的根在这里,他走不了的。很多时候自由只是一个梦,有的人好一点能够抓得住,然而更多的人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们被诸多食物牵绊住,纵使心早已不在,但这个人还是不得不留在原地,等待时光流尽。 斯将已经被带下去疗伤了,他伤的很重,但好在他底子好,性命是无忧的。可是他却一直不醒,守在他身边的德康心中也是着急。他抹红了眼,自顾自地说话,也不管斯将听不听得到:“主子在的时候经常说,这个斯将什么都好,就是性子需要好好改改,不能总是由着他的性子来。你看看你又任性了不是,你这么一直睡着,是让主子死也不安心吗?可是就算你这样,主子也不会回来了,是我的错,若是我早一步开门的话,主子兴许就有的救……”慧能看了一眼,就退出去了,耶若的死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就是没有想到,耶若会选择同归于尽的方法来解决这场战事。 而在此之前,慧能或许已经猜测到了耶若的打算,但是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或许他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其实他真的没必要以死为代价的。 清风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慧能看着她,忍不住帮她理顺了额头的碎发,她的额头光洁圆润,相术上说这样的人是有福的,她确实有福,有耶若、无尘这样的男子护着她,只是这孩子,若是她知道耶若已经不在了,她要怎么接受? 慧能想起当年的自己,低微的身份让她对自己从来没有信心,她总是如此害怕有一天丈夫会抛弃自己,于是她只能每一刻的紧紧地抓住他,可是男人有自己的追求,他们不可能为谁而停滞不前,疏离、冷却、退却,当初见时的激情褪去,寻常的日子里,他和她都要学会习惯,可是她是多么自卑而孤傲的人,一面放低了姿态,一面却步步紧逼。终于在他娶妾的那一刻心碎,他的一句:“你也不过是我的小妾。”阻止了她所有的话,是啊,她的身份如何能够成为他唯一的妻呢,气血翻涌,动了胎气。在阵痛之中,她蓦然之间明白了,或许这就是她应该离开的时候了,她学不会委曲求全,勉强在一起只能让彼此的关系越发的难以收拾,于是她在生产之后就要带着孩子离开。 当日她依旧记得,他拦住她的去路说:“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还拿什么来照顾孩子?要去唱戏,再入勾栏青楼?你要孩子也跟着你在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成长吗?”寥寥几句,问得她哑口无言,当孩子被夺走的时候,她依旧是茫然的,何去何从,看不清楚。 直至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受西弦先主搭救,因而也留在西弦,那是却已是看破红尘,眷恋浅浅了,总是还有一丝不舍,那便只是孩子。然而离了她,孩子或许会更哈,没有她这样一个出身卑贱的娘亲,她的孩子会得到父亲的更多补偿吧 。 慧能望了一眼清风,沉默着不说话。 睡梦之中的清风不知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她忽然哭着喊起来:“娘,风儿痛。”孩提一般,呢喃的话语让慧能心中一动,她伸手抱住清风,低低地抚慰:“没事,孩子,娘在这里。” 仿佛是真的听到了母亲的话,清风撇了撇嘴角,在慧能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无尘回来,被自己看到的景象惊到了,尤其是当他看到慧能眼中那一抹慈爱的神情时,他简直以为慧能便真是清风的母亲。这一想法一出现,他就楞了一下,这如何不可能?慧能师太是十几年前才到西弦的,而她过去据说是东琴的人。向来淡漠的她,对清风却出奇的好,她甚至愿意为了她做很多事情,那一次无尘提出要带清风离开皇宫,慧能也是毫不犹豫就出手相助。不过他不能仅凭这一些就下定论,有时间得好好查一查慧能师太的来历了。 这一日最终平静无波地过去,这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真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一轮爆发和顿悟。 睡足了的清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慧能师太的怀里,当即起身离开,不想因此惊醒了师太。清风颔首说:“师太怎么会在这里?” 慧能起身,波澜不兴地说:“听说你身体不大好,来看看你。”她又嘱咐清风好好休息,就告辞。 清风急急地穿好鞋,唤住了她:“师太你且等等。”她追上去,拉住慧能,问耶若在哪里。现在的她已经睡好了,她有经历去找他了。 同样的理由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因此当慧能同样说,国主还在忙的时候,清风是一点都不信,她略显气愤地说:“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呢,忙到连一点空的时间都没有,我不相信,你们不会是在骗我吧?”她狐疑的目光让慧能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是慧能脸上依旧平静,一副“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样子倒也勉强能不露破绽。 清风独自跑出去,说是要找耶若,凭她对耶若的了解,他若是忙碌的话那一定是在紫宸殿。 只是紫宸殿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还有一阵腥臭味未曾散尽,清风嗅觉灵敏,一下子就闻到了。她朝御座走去,那里是耶若经常坐的地方,此刻桌面有些凌乱,她笑了一声,将散乱的东西整理好,目光却在这时候看到了一卷明黄色的诏书,忍不住好奇打开,那熟悉的字体一下子撞进她的眼力——这是她写的? 记忆之闸仿佛是一下子被冲破,零散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 那时她第一次下厨,差点烧了整间厨房,那时他用衣袖替她擦去脸上的尘土,那时他说:我们来过一过寻常人的生活吧。清风想,或许那时候自己就已经被他骗到手了吧,只是当时她还不愿意承认。 而这纸诏书,当时她是在怎么一种气愤的情况下写的呢?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是落笔的时候,心里恐怕也是有点期待的吧。要不然她可以要求得到其他的,为何非要做他的妻子呢? 掀开记忆移交,方才发现原来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不可避免地爱上他了,那么他呢?想到这里,清风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她要亲口问问他,非得要听到那个答案,她才能安心。 原先被安排在西山上的百姓都已经由白无尘的人护送下回家来,这也不能不说是耶若考虑周到,他在疯狂地毁灭的同时还记得保护无辜百姓,这一点倒真教人敬佩。 白无尘听手下汇报情况的时候,手下说他碰到了一群禁卫军守护的三个女人,问无尘要怎么处理。无尘稍稍一想,便猜出这些人是的身份,他吩咐手下安排她们回到宫中,而他想的就是:有她们在,清风或许会高兴一些。只是有些话他必须要先跟她们说清楚,免得到时候说漏了嘴,反倒害了清风。 安平一看到白无尘就撇开锦木的手,跑过去,问道:“白哥哥,是你救了我们吗?”很明显的,此刻在安平的心中,无尘又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了。她使劲地在无尘怀里蹭啊蹭的,像一直小猫,对于锦木的低声呵斥也毫不理会。 无尘笑着任由她这么霸住,他说:“这几日你们辛苦了,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了,你们安心在宫中住着,对了,清风也在。得空的时候,去看看她吧。不过她的身体状态不好,你们还是不要说那些刺激的事情。”无尘说的轻松,但是锦木和无欢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无尘,抱着安平,摸摸她的头说:“安平要乖乖的,不要吵清姨知道吗?”安平哼地一声,似乎是很不满,只听她说:“白哥哥,你只知道清姨,安平什么时候不乖了?” 小孩子的一句话,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尴尬的气氛倒是去了不少。 锦木听说清风身体不好,就忍不住问了无尘:“是蛊毒又发作了吗?” 无尘安抚地绽开笑容,说道:“倒不是,这事之后再说吧,你们也累了,我已经安排人来你们身边伺候着,暂时就先委屈你们住在这里,等之后处理好了再搬好一点的地方吧。” 他很客气,招待也很周到,可是就是让人有一种不可接近的感觉,仿佛在无形之中,他已经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无欢从出现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她一直在回想路上听到的消息,国主死了?在西山上,她想的最多的就是等战事结束之后就理科回到他身边,她多少次后悔听从了国主的画,竟然会任由他安排人带她离开了皇宫。若是它当时的态度再兼具一点,是不是此刻她就能陪在他身边了?在无尘转身的一刻,无欢忽然冒出一句:“国主还好吗?” 锦木震惊地看着她,她也听说了消息,可是无尘一直没说,还暗示她们不要对清风说,她就已经明白了这事千真万确了,可无欢…… 也许是债吧,一个人留在这世上的东西,即使他不在了,还是会影响许许多多的人。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贰拾贰 该离开的都离开了 跑遍所有耶若可能去的地方,依旧看不到他的踪迹,那种缺失的不知所措的感觉压抑在清风的体内,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这时候想起白无尘和慧能师太的反映都很不同寻常,若是耶若在这里,那么哪里轮得到她们来看她呢。清风相信若是耶若在,他一定会守在自己的床前的。可是如今耶若呢,他在哪里?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靠近,白无尘深幽的语音此刻显得忧伤而低迷,他说:“你怎么在这里,回去好好躺着吧。”只字不提耶若的事,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清风拉住他的衣袖,恳求地说:“告诉我,耶若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他?” 一声叹息是为了谁,白无尘怆然地说:“火弹威力实在太大,西弦国力受损,山体附近一代更是动乱频频,国主担心会出事,所以亲自赶过去处理,如今西弦能稳定人心的就只有他了不是吗?” 将信将疑地跟随他回去,清风想,也只能这样解释了,可是为什么稳定民心要他亲自去呢? 无尘知道这事瞒不了她,可是如今她的身体……他又是一阵叹息,招来下人,吩咐说让锦木她们近期不要去看清风了,她需要静养。是不是把她和外借隔绝开来,这样至少她短时间内是不会知道耶若已经死了这件事呢? 闻框进来,他递上一道折子,上面记录了近期适宜出丧的日子,国主已死总不能一直秘不发丧,况且如今国主驾崩的消息只怕早已经是传开了。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了,如何能瞒得住。说起当日看到国主尸体的情景,闻框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紫宸殿内两个男人,一个坐在御座上,一手撑在脸颊,昏昏欲睡;另一个坐在下首,保持着倾听的姿势,这两人恩么看都不像是敌对的,反而有种故交之前倾心相谈的架势。初见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睡着了,直到探明了鼻息、脉搏,又请御医来才能确认,国主确实是驾崩了。 无尘让闻框去处理这件事情,而他自己则是朝密室走去。 宽敞的密室此时放着一个玉石棺,冒着寒气,而上面躺着的正是耶若。只见他仪态闲闲,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无尘想,若是清风看到,她一定不会相信,玉石棺上的人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第 10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7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7 章 无尘远远地站着,目光含慈,他朝玉石棺无声的说:从小你就比我幸运,那时候看你总是高高地扬着头,从来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活得那样张扬。就算之后不曾再见到你,可是听说关于你的一切仍然是羡慕不已,人人皆传你昏庸,或许你是昏庸的,因为你将情看的太重了。一个过于重情的人便会忽视他所应承担的责任。你早已安排好了对吗?把这一切都推给我,然后你就可以解脱了,但你连她都不愿意承担了吗?你将她同时也推给我了,可是她要的是你啊,我能怎么做才能让她忘记你呢? 无形之中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无尘惊觉,忙问:“谁在那里?”这里守备森严,怎么可能有人能进得来呢?可若不是刚才那一声,难道只是他的错觉? 离开的时候无尘将密室门锁的严实了才放心离开,而离开此处,他又随即感到冷宫之中。清冷的殿阁透着破败式微的气息,这里历来是关押被罢黜宫妃的地方,可是现在谁又能想到, 此刻这里却还有另外的人,两个没有人想得到的人。 吱呀一声,陈旧的宫门被打开的时候,宫内外的人相对而视,意味深长。宫门外是无尘,而宫门内是天无绝和遗韵。那日他们中了慧能的香迷粉,醒来后就已经在这里了,她们以为来的人会是耶若,但没想到竟然是白无尘,他还活着?所幸她们性情较一般人要沉稳一些,不至于会被眼前的情况吓到,因为这段时间一直以为白无尘已经死了,没想到他却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无绝恼怒地说:“耶若呢,叫他过来!” 遗韵面带讥诮,这是她对白无尘的一贯作风,从来都是不给一点情面的,是因为他曾经迷恋过她,所以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吗? 无尘从容地站在他们面前,说道:“他来不了了,或许你们还不知道,他死了。” 惊诧的申请在他们眼中清晰可见,他们昏迷这么短的时间里,耶若就死了? 无尘靠近遗韵,柔声说:“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烨炫也死了。”他的眼睛紧盯着遗韵,这一番话便是特地告诉她的。 果然,遗韵灰白了神色,凄然的模样表明她此刻的感受,她和烨炫虽然是政治结盟,但她是真的在乎烨炫的。 被捆住的两人动弹不得,若不是如此的画,只怕无尘此刻也不能这般轻松地站着说话了。只是先机已经定下了,他们再挣扎也无用。 遗韵在冷静下来之后问他,问什么留下他们两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这样他得到这个天下就真的后颈无忧了。 无尘淡笑了一声:“若是你们两还没死的话,只能说明你们两活着更有价值。” 很快无尘就派心腹将无绝带走,只留下他和遗韵两人。遗韵嘲笑地看着他,毫无顾忌地说:“怎么,你还是不死心吗?”她眼中有一抹不加掩饰的请看,但这并没有让无尘动怒,他依旧平静地说:“从头至尾,你都能这么自负,倒也不容易。” “什么意思?” 无尘望着冷宫之中栽下的桐花,此花最是不堪风霜,绽放仅十树天就将要凋谢,倒是与这冷宫的情状很是贴合。而无尘看遗韵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眼神,仿佛在凝视桐花一般,他说:“你以为自己能有多像她?纵使换了一副相同的容貌,可你还是你,她还是她,但凡是真正认识她的人又怎么会弄错。枉费御轩帝如此器重你,难道你还没有发现我看的从来都不是你吗?” 用最平静的话说出如此令人挫败的话,也只有无尘能做到了吧,他是温柔地残酷,可说到底他还是残忍的。 冷宫潇潇,遗韵独自一人大笑不止,烨炫不在了,她又失去了东琴,还被告知一直以来她连做旁人的替代都是没有机会。骄傲如遗韵,该如何承受这一连串的打击呢? 无绝被待到一间偏殿,殿内已经有一人背对而立。无绝在看到白无尘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她也会在这里,当日在寒山寺,他亲眼看到无尘出现在他和蓝约见的地方,蓝最终还是得偿所愿跟了他了吗?无绝冷笑连连地想:我是不是要恭喜她呢? 蓝挥手让下人出去,关上门,只剩下他们两人。两人冷面相对,彼此漠视,却又执着地不撇开眼去。或许他们能这样一直冷战下去,可是之后呢,她们还能有未来吗? 蓝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在和无绝分开的这段时间,她也慢慢想通了,若是她真的要跟无绝在一起就不能计较那些,因为无绝的身份,让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只要他的心是在自己身上的,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去理会,毕竟谁又能做到随性而为呢,总有不得已要做的事。 她开口说:“我只问你一句话,天下和我,你如何选择?” 他冷笑了一声:“你这个时候问我,还有什么意义吗?” “有意义,我只要你一个回答,你只需回答就好。”蓝是执着的,若没有亲耳听到那个答案,她就绝不会甘心,非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才能学会放手。 “我曾经以为自己想要的是你,但是我发现你不属于我;然后我想要天下,以为这样天下都是我的了,你还能不是我的吗?可惜我错了,就算我得到了天下,我也依旧会失去你,因为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无论怎么强求都没有用。而现在我似乎连天下都不可能得到。” 蓝听着听着却笑了起来:这个傻瓜难道他没有发现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她吗?想到这里,蓝扑进天无绝的怀里,抱住他,笑着说:“我也能够给你选择了,是你自己要放弃天下的,那么以后你可千万别后悔。” 其实若是无绝说他要天下,那么蓝同样会帮他,总要让他试一试,他才会明白:其实他不适合得到天下。而这样的话,她会毅然决然地离开他,她的爱很小,不能在接受了他的同时还要接受他的“天下”。 再次抱住蓝的无绝此刻却是喜怒难解,他本应该生气的,气蓝这样不信任他,没有给他一点解释的雨滴就离开。可是当蓝就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却没有一点气了,等了那么久,等的不就是她能回来吗?那么他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蓝拿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给无绝,很普通,混在人群里也看不出什么。无绝问她这是要做什么,她笑着说道:“我们浪迹天涯去,从此以后在没有天无绝,你只是我南宫蓝的男人。” “若是我不愿意呢?”无绝挑眉说道。 “你去死……”蓝一拳砸在他胸口,却被无绝抓住手腕,用力一带就拉近怀中,他清渣胡鬓摩梭着蓝的额头,喉结微动,低声说:“你能放得下他吗?”无尘是她的一个梦,一个长久的梦,他很清楚,因此当他知道蓝是跟着无尘走的时候,他才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若是换成其他人,无论如何他都会去把她抢回来,但是无尘,那是蓝心底深处的人啊。 蓝不回话,她狠狠地在无绝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说道:“这是惩罚你心不在焉的,如今你只有我,我只有你,关旁人什么事。” 确实,无论曾经多么执着地眷恋过,那也只是曾经,从此那人也只是旁人,终究不是和自己过一生的人。人的一生,谁能不遇到这样一个人:曾经以为除了他,此生就不会有其他人走进自己的心里,可是最后才发现,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陪自己走到最后的不一定是自己最爱的,但一定会是最爱自己的。这样的才是幸福吧。 无尘早已经安排好了车马,还有盘缠,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蓝放过天无绝,那么他就会做到,。此后便即便是他卷土重来,无尘也不会后悔,不过他相信蓝,蓝能够让昂无绝放下这一切。 望着她们的马车离开皇宫,无尘久久不能平静,有时候他会羡慕他们,能够放下一切,就这样按照自己的新以来,可是他不能。 即使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了,他也只能留在这里。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贰拾叁 耶若你在哪里 一个身影趁守卫不备,闪身进入清风住的地方,此人身着黑衣,不过从身形来看是名女子,只见那人剑指清风咽喉,倒也不出声,只待清风醒来。 因为心中有事,实在不能睡的舒心,清风虽说是躺在床上,但也仅仅只是假寐。有人进来,她能感觉得到,只是她没有动。在那人身上,她没有感觉到杀气,纵使那人已经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从容地睁开眼,清风问:“姑娘来我这里打算做什么?” 那人压低了声音笑了一下,嘲讽的,她说:“你竟然还能睡得着,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清风告诉自己不能恼火,自己一激动或许就落入她的圈套中了,于是她目光闲散地看着黑衣人说:“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与姑娘有什么关系吗?”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得意下去,不过我迫不及待想要看你崩溃的样子呢?你说什么事什么人最能让你疯狂?”黑衣人可以改变了她的声音,只是那双眼睛还是让清风觉得熟悉,她似乎快想起来这究竟是谁了,却在这个时候被那人的话吸引了过去。崩溃,会吗?看来这个人室友准备的,可惜她怎么可能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让清风崩溃呢——因为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不理会清风眼中的不在意,黑衣人,抛下一张纸给清风。上面是一幅画,像是地形图,数十个箭头共同指向一个方向,那是在紫宸殿后面的位置。黑衣人诡异的笑容挂在脸上,她说:“若是有胆量,你就去看看吧,或许会发现很有趣的东西呢。”说完,她转身就走、 清风想若是她追出去的话,也许能发现这个人的身份,可是她没有动。她是真的不想知道,那人着黑衣、蒙面、变声线,为的不就是隐藏身份吗,那么只能说明一点,她是清风认识的人。及时如此,那清风若是拆穿了她是谁,或许会更加心痛吧,背叛、暗算、欺瞒……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想在看到了。 在无尘的精心打理下,西弦倒是逐渐恢复了元气,而当时收录的士兵也在西弦安居,如今四国首领齐齐消失,传言纷纷,说是西弦一战,各国掌政者相互残杀,如今皆已是刀下亡魂了。 闻框和刘益章跪在下首,他们今日来就是要族长收复白氏江山的,她们期待这么久了,为的就是这样一天,如今天下无主,正式白氏出手的好机会,若是在拖延下去,难保各国参与的势力不会另推新皇,到那时就不好对付了。 无尘面色平和,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半响他才开口问了一句:“你们有什么好建议吗?” 刘益章说出兵,趁着她们还没有准备的时候趁早夺了政权。闻框听了微微摇头却不说话,可这怎么逃得过无尘的眼睛呢,他让闻框说说他的想法。 “臣以为,此时首先应当取得四方玉玺,合之为一,以示白氏统一天下乃天谕所在。然后派遣特使前往三国,若是能和平收复那最好,若是不能,那也只有杀一儆百,擒贼擒王了。”无尘微微一笑,并不表态,其实当闻框说完的时候,高下已经分出来了。 第 10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8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8 章 当她们在商议如何恢复天下的时候,清风已经按照图上的指使到达了指定的地方,门口若隐若现的侍卫,还有密不透风的封锁,让这个地方越发显得神秘了,这里究竟有什么秘密,清风知道这一定跟她有关系,否则黑衣人不会特意来告诉她,而且很可能这件事会让她大吃一惊,她忽然想到一个词“崩溃”,这么严重的一个词怎么可能出现在她身上?她笑自己太多敏感了,仅凭黑衣人的几句话就当了真,皇宫之中事务繁杂,诸多隐秘不能公诸于世,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她说服了自己,决定离开。、 只是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清风看到慧能师太带着她的小徒弟诚方,她们跟侍卫说了什么,侍卫就放行,这两人的出现让清风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再度不安分起来,她不明白有什么人有什么东西需要慧能出场。因为好奇、不解,于是脚步停驻,可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这一停,她听到了她这一生最不愿听到的话。 惊叫声从里面传来,那是诚方的声音,她跑出来,问道:“你们看到谁进来过,国师的身体为什么不见了?” 国主的身体,国主的身体,国主的身体……这话一直在清风脑中回荡,迷迷蒙蒙,清风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国主的身体,国主是耶若,耶若不是不在这里吗?他们不是告诉她耶若出去了吗?他们说他很忙,没空见她。 可如今又是在呢么回事,什么叫国主的身体,难道还能把一个人的灵魂和身体分开来吗?诚方真是口无遮拦。清风不自觉地从暗处走出来,她一步步走到诚方面前,捂住她的嘴说:“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叫国主的身体,哪有人像你这么说话的,亏你还是慧能的徒弟呢。” 诚方看着清风柔婉的样子,原本已经够震惊的心就像是卡到了嗓子眼,突突突地往外冲,这宫里他们可以跟所有谈论国主的事,未读面前的女人,是一个字也不能告诉她的,所有人都早已经被告知了这一点。而如今她听到了?诚方呆立在原地,侍卫也是如此。 清风笑着扫过这群人,说道:“别担心我只是进去看看,马上就出来。”她像是交代什么一样,然后举步朝里走去,诚方呆呆地站着,等她记得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很安静,静地不像话,一步一步走的也异常的平稳,随之出来的慧能却在半途拦住了她,她这个时候顾不上责骂诚方的鲁莽,可是如今是一定不能让清风进去。慧能不敢保证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清风发现了真相,她能承受的住吗? 清风也不说话,只是像孩子一样,很无辜地看着慧能,呢喃道:“你让我进去看看,我只看一眼就出来,我保证。”她扯着慧能的衣袖摇啊摇的,撒娇的样子明明很可爱,为什么慧能却觉得心疼,这孩子从来没有这样孩子气过,如此性情大变,如此低婉委屈,她若是发现了,又会怎么样?慧能狠下心场,抓住她就往外走,说:“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个空房子罢了。” 清风委屈地摇头说:“你让我看看吧,看了,我就死心了,无论看到什么我都忍了,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你知道的,娘……” 听到最后一个字,慧能没能撑住,倒退了一步,她满脸震惊得看着清风,哽咽在喉间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脑中所有的念头就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以为她隐瞒的很好,即使当她再度遇到她的孩子,她还是能够表现地很镇定,可是,清风为什么会知道? 没有理会慧能的异常,清风轻易地挣脱了她。 寒气从一口玉石棺材上冒出来,那是一个传说:将刚死不久的人安置在千年寒玉制成的棺材上,他的灵魂将永不消散,凝聚在他体内,也许在某个时候会重新凝集到体内,这样死人也能复活了。 而空荡荡的玉石纸上,哪里有什么人影,诚方说:国主的身体呢?是啊,谁能告诉清风,耶若的身体呢? 气血剧烈地在体内翻涌,一阵抽搐从心底蔓延开来,这和噬天蛊的感觉完全不同,噬天蛊只是同痛,身上的痛,终有尽头,可是现在呢?她感觉不到痛,身上没有伤口,里面很空,空洞的仿佛感觉不到心的存在。 她茫然地抬头,伸手**寒玉,阴寒的气息一下子将她的手吞没,寒烟白雾笼罩在她的手臂上,冰冷,只是她感觉不到。有人靠近她,将她的手从寒玉上拿下来,有人拉着她远离了寒玉,有人在耳边喊她的名字:风儿,风儿,风儿…… 她看到很多人的脸,有慧能的,有白无尘的,有锦木的,还有很多很多,可是就没有他的,他在哪里呢?清风呢喃道:“别闹了,你快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瑞不开拥挤的人,姚不散面前的人,她痴痴地任由他们带着她出去。抽搐的受教让她没有力气站起来,她依靠在无尘身上,趴着,细细地说着话:“你说过他出门去了对不对,我相信你,我愿意相信你,你是不会骗我的对不对?你看我找了这么多地方,连你们藏得这么好的地方我都找到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在,所以他一定是出门了对不对?……你知道吗,他还没有答应娶我,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呢,他休想逃开我……你去跟他说,我恨他,我恨他,若是他还不回来的画,我一直会狠狠惩罚他的……不对,你告诉他,我没事,我会等他,他若是处理好了就来找我,我会一直在这里……可是,他到底在哪里?”、 她凌乱的眼神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慌忙地摇头、辨别,还是看不清,她想喊他的名字,但是发现她喊不出口,那两个字就像淬毒的银针,卡在心里拔不出,若是强行取出,她心口的那个洞就再也填不满了。 终于还是瞒不住,似乎情况还更糟了,无尘大吼让太医来,手下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失态的样子,他就像一泓沉寂的清泉,安静地流淌,何时这样掀起惊涛巨浪过? 他将清风轻轻放在床上,看到她委屈的模样,忍不住深受在她脸上轻抚。她睁大了眼睛,明明看着他却像是透过他看别人,没有焦距,却只是傻傻地笑起来,好像她能看到什么令她高兴的画面。 慧能也守在一旁,她不敢靠近却又不忍离去:这孩子叫自己娘了。她瞧着清风只觉得生育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再度向她袭来,让她抓不住喊不出,看着孩子痛苦却无能为力。她真是一个失职的母亲! 锦木这是分别之后第一次见到清风,只是没想到离开之前想锦木保证过会平安无事的清风,此刻却成了这个模样,躺在窗扇搞的她蜷缩在一起,好像觉得冷,是的,她是冷了,寒玉的冰冷已经透过手臂传到她的身体,叫她一阵阵的发寒。 一室的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只能看着她同样能够的沉默,她想说的话都说完看了,于是之后便在没有什么需要说了。这样死寂的沉默让所有人更加担心,如果她不说出口,那只会一天天加重痛苦,直至痛苦将她整个心智蚕食,那是她就离疯不远了。 忽然之间她说:“娘,我痛。”慧能听到这话,一下扑到她面前。无尘起身,为她腾出位置,他明白这时候她需要的是娘。 慧能**着她的额头说:“哪里疼,娘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忽然之间清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紧紧地抓紧了慧能的手说:“御医来了吗?”紧张的申请让无尘心口一紧,她也发现了吗? 那种抽痛的感觉太过清洗,让她不能忍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挣扎,勉强地支撑着,她又问了一遍:“御医到了吗?”她不是一无所知,这是什么情况,她好像已经知道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么耶若,你还不打算回来吗? 当听到他们说御医到了的时候,她呼出一大口气,闭上眼任由自己昏睡过去……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贰拾肆 权主不三思 泉涌不息,恍如冲腾巨浪,卷起赤红水汽,那是烈极之兆;泉凝固然,形同冰封洪泽,力挽盈白寒柱。此便是若耶泉,经年之后再度见到此情此景,老鬼心中感慨不已,他瞧了一眼身旁的贺老头,只见他亦是激荡钦慕。 自从他们离开这里寻着小丫头而去,这一算竟是有二十几年了,此后权主一声令下,便封通道,禁来去。有时候两位师傅会觉得权主太过绝情,毕竟当日清丫头不过是一个垂髫小儿,哪里能这到早就经历“浴泉劫”呢?而两位师傅救她起来也只是担心她撑不下去,若是清丫头当时渡不过去,那岂不是堕入无边荒泽,纵使轮回亦不得脱了? 且若耶泉一脉时至今日余下的已经不多了,好不容易上一任权主留下清丫头这一灵秀聪慧的孩子,权主理当悉心照料,权主如何忍心让刀子受到一丝伤害呢? 老鬼吧了一口气,问道:“这一回使者招我们来是为何事,难道禁令解除了吗?况且权主不是不在吗,那要我们来的是什么人?” 贺老头瞥了他一眼说:“别忘了,我一直跟你这个老不死在一起,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吗?” “那可不是,别告诉我,你和你那个老相好没有再暗中联系,她可是使者,权力比咱们高多了,真不知道你这老小子是使了什么阴谋,竟然会能被那老太婆看上......”老鬼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只见贺老头此时已经隐隐有些怒气了,他运足了内力举手冲着老鬼就是一拳,那力度霸道的很,老鬼一个不防备被推开去好远才勉强停下,还好他这几年功夫没有荒废,若不是这样,这一拳接的下接不下还两说叫呢。他狠狠地瞪了出拳的贺老头一眼说;“好歹跟了你几百年了,你就这么对待我啊!”说得哀怨异常,贺老头呕吐状,不再理会他,径直通过一条狭小的泾道,卷起的赤水不时冲上泾道,他小心注意脚下,若是被赤水打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都曾亲眼看到擅闯者在这里被赤水燃成灰烬的情景,他们虽不至被焚毁,但受的伤也必是不轻的。 长居于此的他们的也从很早就被告知,出入若耶泉需万分小心,稍有不慎就是会伤损灵身,只是不知当年清丫头是如何从这里偷跑出去的。 老鬼自然也不会马虎,两人也不再斗嘴,专心地通过了一条并不短的道,直到顺德到达对岸,这才放下一颗心。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看着就有点年岁的使者,老鬼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咧嘴笑起来,他不管不顾地叫起来:“贺老太婆,你来迎接我们了啊?” 他一出声,贺老头和那名女子就齐刷刷地朝他瞪来,迫于两人的强硬气势,老鬼只好低声喃喃:“真是夫唱妇随,连发怒都一个样。”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声音其实并不低吗,使者和贺老头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听这个老鬼说话,简直能气死人。 使者压制了心底的怒火,冷冷地说道:“跟我来吧,权主已经在等你们俩了。” 听到权主两字,老鬼立刻跑到她跟前说:“权主回来了啊,怎么会这么快,那清丫头呢?” 贺老头一把将他拉开一点,说道:“急什么,等见到权主就都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老鬼真是好奇呢,而且他在中原听到不少关于清丫头的正中事情,嘿嘿,这个似乎会很有趣呢。不过事实证明,老鬼想的有趣并没有出现,而事情的发展也些让他感到失望。 水镜盈盈,此时一人着浅蓝云水风衣,周身充斥着幽蓝的气团,像是笼罩在光环中的天之宠儿。他便宜是若耶权主。只见他目光凝集在水镜之上,而此时,画面中出现的正是西弦皇宫,正是清风昏倒的那一幕,一丝心痛在权主眼中闪过,但随即就消失不见,权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不动凡心的尊灵者。 闻得脚步声传来,权主扬袖一挥,水镜立时恢复混沌状,哪里还看得清什么景象。老鬼和贺老头齐声道:“参见权主。” 权主虚扶了一把,让他们起身。 只见权主取出一枚赤墨相间的令牌,还未及开口说什么,老鬼却惊叫起来:“轮回令!”当日便是因为这个,清丫头就不得不经受轮回之劫,如今难道是轮到他们两个老头了吗?若真是这样,权主实在是太过冷酷了,好歹他们也已经这么一把岁数了,难道还要受那一份罪吗?难道权主是要让若耶泉的人一个个离开才甘心吗? 贺老头虽然没说话,但他心里想的与老鬼倒是出奇的一致,当年丫头的事情可是说是她顽劣的业报,那么他们呢?难道要治他们一个擅自出泉的罪,可是在此之前,出泉并不是一件违背禁令的事啊,这理由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第 10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9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9 章 权主笑了一笑说:“今日召二位前来就是为了这轮回令之事。” 他还没说完,老鬼立刻接口道:“权主,您若是要定我们的罪,那也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罪名,否则我老鬼第一个不服。” 贺老头第一次没有反对他,只怕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笑声从权主口中传出,他说:“放心,这令与你们无关,不过老鬼,你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急脾气?” 老鬼一听知道自己误解了,当下嘿嘿地笑了两声,而听到权主打趣的话也不好反驳。 一直没说话的贺老头问道:“那这是?” 权主起身,背向站立,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泉眼之上,惊骇的泉流却让他的心平静了下来,他说:“这是留给我自己的,与你们无关。”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这可不是小事,若是权主经受轮回去了,他还能回来吗?若是他回不来,他们这些跟随他的人要何去何从。况且轮回令向来是惩罚那些违禁者的,权主是此处最尊者,他哪里会做错呢? 权主摆手说:“如今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征求你们意见,而是要你们在水镜前发誓,今后定会尽心竭立维护若耶泉安危,不叫花子魑魅魍魉损了这里的灵气。”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权主的决定从来都是不容质疑的,可是他们不明白相对说来错在何处。 他们确实不明白,但他们应该也知道,权主在清丫头离开不久也离开过若耶泉,错便是错在这里,他本不该去,只是终究放不下那人,因此甘愿以身试法也要下去帮她,他本不该与她有交集,却耐不住自己的私心将她困在身边,如今当一切即将各归各位的时候他民是该为自己的过错接受处罚了。 老鬼还想说什么,贺老头及时地制止了他,他只问权主,轮回令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十天。” 出去的时候老鬼还是不解,贺老头为什么阻止他说话,他应该知道不能让权主这么做,这会毁了权主的。贺老头瞪了他一眼说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权主已经是打定主意了,我们就算是说破嘴也没用,况且这回不是惩罚别人,是权主要自我惩罚。一个人若是决心要惩戒自己,那就真的是任何人都劝不动了。” 老鬼气得直跺脚:“可也不能眼睁睁地任由他这样做啊,就算知道不可能,我们还是要去做!”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我们不可以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 “贺老头你说清楚,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权主是因为什么人犯错的吗?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找她准没错。” “......” 在过泾道的时候,使者再次出现,这一次她的手中还多了一样东西。 贺老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们出去一趟,很快回来,若是权主问起,你就说我们在外面还有一些事情还没有解决,十天之内必定会赶回来。” 使者将东西塞给他,瞥了他一眼说:“就知道你这老头子会出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吗?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凡人如何能通过泾道?” 这个贺老头确实没有想过,他愣在原地,却忽然看到使者给他的东西,灵光一现,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展开笑容说道:“仙服?” 使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什么仙服不仙服,跟你说多少次了,这是金缕衣。能帮助凡人免受赤炎伤害。好了,你们快去快回吧。” 在离开的路上,老鬼一直很羡慕地说:“你小子真是好运,找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女人,可是你们两都已经几百年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喝到喜酒呢?” 床上人依旧昏睡不醒,御医收起腕枕,朝元尘跪下说道:“白姑娘近日心绪不稳,方才更是因寒气侵体,大大削弱了她体质,此番勉强度过危机,只是今后还需好好调养一番,万不可再受什么刺激了。” 安平看着清姨一直不醒,她抓住御医的衣袖问道:“你的意思是清姨现在没事,可是为什么清姨会流血呢?” 御医脸上一阵为难,他说:“白姑娘腹中的胎儿已经有一个月了。” 什么?震惊在众人眼中出现,清风竟然怀孕了,那么孩子是谁的? 无尘依旧平静,他早在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在老鬼他们把清风交给他的时候就说过,她已经有了身孕,因此他会一直瞒着她耶若不在的消息。只是这么大的一件事,这么多人知道的一件大事,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 无尘问御医,孩子怎么样? “白姑娘虚弱,现在暂时是保住了,可她不自己振作起来,只怕最后孩子还是保不住。”御医的话已经是很客气地说了,母体受创太深,本就不适合有身孕,而如今难得有了身孕却还是情绪不稳,这么一折腾,能保得住也只能说是孩子太争气了。 忽然床上传来说话声:“我能振作,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要吃什么,要注意什么,我全部照办,只要你能保住它。”无尘看到清风覆手轻抚腹部,仿佛能感应到体内的胎儿。或许这样也不错,至少有个念想让她能暂时忘记耶若的死。 清风说她要静一静,让大家都出去,虽然担心她,但没有人会拂逆她的意思,于是几个留下在门口守着,其他人都各自离开。 空荡荡的房子,还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清风低低地笑了一声,对着空气说:“耶若你听到了吗?我有了你的孩子,这个时候你若是在会有什么反应呢?你会高兴吗,我猜出不透,不要让我猜好不好,你回来看一看,哪怕不让我知道也可以。孩子说,它想你,你听到了吗?” 水镜边上,男子闭上双眼,脑中那道清丽的身影却还是挥之不去:对不起。这三个字,他是第二遍对她说了,只是他不能。顿时睁开双眼,他猛地出掌,击向水镜,那栩栩如生的水镜当即化成碎片,他惨笑着说:“这下好了,我看不到你了,这样就能忍住去找你的冲动了吧?”回应他是的只有空气。 回应她又何尝不是只有空气呢?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贰拾伍 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夜深人静时分,黑幕掩映下,一道玄衣飞掠进清风住的地方,来人三两下绕开守卫直达内室。 来人盯着床上的清风,眼中流露出嫉恨的神情,胸口起伏不定,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人扬手,直冲清见咽喉抓去,下手狠准,不留一点余地。 突然之间,清风睁开眼,反手扭住那人的手,她叹息着说:“我在等你,可是我希望我再也不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你。” 那人冷哼一声:“你都怀孕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那双眼睛中的恨意太明显,清风心头一震,酸涩如同洪水将她吞没,让她沉浸在一种灰暗的情境之中。 “从你将地图给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应该想到你有什么目的,你就是想让我疯,你就是想用他来伤害我,是吗?”清风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哭,她的眼泪只会留给他,旁的人不配她流泪,只是此刻的她充满了无力感,她不明白空间是为了什么,要让那人这么做。 那人笑了起来,讥诮地说:“看来你还没有被感情冲错头脑,对,我就是要毁了你,因为你曾经也毁了我,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什么是公平,在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公平就不存在了。谁爱的深谁就注定要接受不公平,在这方面哪有什么公平好计较的。 清风松开那人的手说:“摘下面具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再遮掩什么了。” “这样多好呢,你看不到我,猜不到我的身份,而我却是知道你是谁,我喜欢这种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从来你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仿佛你什么都知道,可是其实,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不少。” 苍茫的时光之中,究竟是什么抹去了最初的纯洁,让一个人的心蒙上这样一层黑色的污泥呢?清风说不明白,但她确实看到一个人的蜕变,说不上心痛,只是有些难过地说:“无欢,别闹了,如果你想回东琴的话,我让无尘派人送你回去。” 带着面具的人身形凝滞,她慢慢卸下伪装,盯着清风的脸上带着震惊还有挥之不去的恨意,她说:“为什么你总以为你什么都知道,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的很让人讨厌,你知道吗?” “所以,你才会一次次欺骗我是吗?”清风冷漠地问,其实她心中早已经有答案了,可是她还是要无欢亲口承认了,这样她才能真正相信,这个自己曾经待如姐妹的人真的恨着自己,而且这份恨意已经存在很久了。 第 10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10 章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无欢别过头,不去看清风。 “那是在行宫,他没有碰你吧,是你让我误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是因为你爱上他了,是吗?我自认没有亏待你,曾经甚至已经决定了让你得偿所愿意,将你送到他的怀里。可是是你还是不满意,你在宫里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想过问,后宫的争斗向来不是我愿意碰触的,对于你的野心我也可以视而不见。你杀了贴身宫女,你指使旁人伤害安平,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从不可置信到满不在乎,无欢终是冷笑连连,她问:“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有什么是能遮掩一辈子的,我也不至于愚钝到这个地步,你的表演很完美,但是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是什么吗?自从你来了西弦之后,你就越来越柔弱了,你知道我认识的那个无欢是怎么样的吗?活泼、开朗、明快,讨人喜欢,曾经我看着你就觉得自己也会开怀许多,可是现在的你呢,刻意地表现出你的不堪打击、娇弱无力。要么说明你从一开始就在演戏,要么说明你变了,只是是什么东西让你改变呢?只要留心观察就能发现你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痴恋,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容忍你到现在的原因,因为你是真的爱着他,甚至比我更早爱上他。”说到这里,清风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只余下沉沉顿顿的闷痛。 “你容忍我?既然你容忍我,你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耶若呢?” 听到她说出那两个字,清风抬高声音说:“闭嘴,你没有资格喊他的名字。” 无欢不为所动地继续道:“呵呵,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吗?都是因为你,你给我机会接近耶若,却又能从我手中把他夺走,你知道你是多么自私吗?你总是对他呼来唤去,你总是不珍惜他,那么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能够拥有他的呵护呢?你知道我看到你就觉得好笑吗?” “我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喊他的名字!”清风太阳穴突突直撞。 “可是你竟然怀孕了,他连碰都不愿碰我,而你却怀孕了!”无欢盯着她的腹部,面露凶相,她说,“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和你腹中的东西吗?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们。”说完她再一次出手。她是看准了清风体虚,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对抗她,她说话期间一直在观察。 清风确实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还没有恢复的身体却被迫回忆起她不愿意提的事,如此伤神。在这种时刻,也护住自己的腹部: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她和他的孩子受伤。 就在这时,房顶上突然射出一枚暗器,击在无欢的臂上,让她颓然垂下手。两道目光齐齐望向顶上,却见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被挖开一个大洞,而此时两个老头子的脸就出现在那里,他们一前一后轻松地进入。 老鬼身形瞬间移动,扣住无欢的手腕,扭在身后。而无欢在他手中半分也动弹不得,她惨笑起来:“你看你,总是有这么多人在帮着你,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来抢耶若呢?” 老鬼问清风要怎么处理这个女人,清风皱眉,冷言道:“我可以原谅你所有的事,但伤害我的孩子,你休想!”无欢犯过的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今晚来行刺,孩子是清风此时最在乎的,也是支撑她坚持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无欢被带下去,而门口的守卫到现在还没有醒,他们已经被无欢下了迷药,这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老鬼直盯着清风,口中却啧啧有声地说:“这才几天没见,你这丫头怎么就瘦了一大圈了。” 清风没有说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仿佛眼前的两位师父不存在一样,她目光定定地望着某处,陷入了沉思。 贺老头向来不愿多说话,不过他见些情景却也忍不住开口:“丫头,你还在想国主吗?” “不敢再想他了,怕自己再想就忍不住跟他去了,可是我还有孩子,我要为了孩子活得好好的。”只是她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吗?情这东西最难受人控制,它来得突然、深刻又持久,只会一点点征服人心。这样霸道的东西怎么能说放下就放得下的? 两老头看的心痛不已,这丫头的表情太过无欲无求,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那是多少心碎之后才能有的堪破啊,她压抑自己不再动情,可是她怎么做得到。 老鬼握住拳头,低声咒骂了起来:“这叫个什么事嘛!明明两个人都在,却都要这么折磨自己,玩痛苦很有趣吗?真是看着叫别人都觉得别扭!”贺老头瞪了他一眼,这话可千万别在权主面前说,老鬼又不是不知道,权主身为表率,他肩上的责任比他们任何人都要重,这个时候他出来承担责任本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在他离开期间,若耶泉没有出什么事,也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因而,他的过错也并不是那么不可原谅的。 清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听清楚这两人在争吵些什么,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让老鬼不痛快,他跳到清风跟前说:“丫头,你现在快跟师傅走。” “师傅,不了,我现在哪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等待孩子出世。”还有一点她没说,她也在这里等耶若回来,皆说人死后灵魂会在,若是耶若的灵魂还没散尽,那么终有一天他也会找到这里来的,所以她不能走。 老鬼抚额叹息,他冲着贺老头说:“来,你来说吧。” “我正要说呢,你急什么。” “......” 清风好笑地看着两位师傅,他们从她记事开始就在拌嘴,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真是不知疲倦的,不知为何,这种轻松的氛围让她羡慕不已民,能有这样一个人生的知己,两位师傅何其幸运。 贺老头说:“丫头,接下来的话你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听。”清风正色。 “你还记得老鬼以前跟你说过你将有劫难的话吗?向来劫难并非横空出世的,前世有因方结今世之果,你曾经犯下的错让你从出生开始就背负了比常人更多的责任,你本不会这样顺畅,只因为一个人代替你揽下了所有的罪责。” 清风听不懂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若此事属实的话,那人到底是谁?他又做了什么,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贺老头吧了一口气继续道:“或许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有一种种族,他们不属于三界,却拥有天赐的异禀,他们安分地呆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从来没用他们的能力改变人间的事,可是有一天他们中有个小女孩尚不明是非,偏听偏信之下在人间铸下大错,她被罚去经历轮回,去偿还欠下的债。只是已是肉身凡躯的她如何经受得住,种族首领不忍她受苦,于是违背禁令,亲自来下来占用了凡人的身份来帮她。只是如今大业将成,他一心求死,如今能解决这件事的人也许就只有那个小女孩了。” 清风听着,发现两位师傅都在注视着自己,她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口中的那个小女孩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只是这一番话过于离奇,她不是不能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的存在,不对,那些不是人,他们甚至称不得神仙亦不是鬼怪。 “那女孩是我吗?”清风淡淡地问了一句,见师傅点头,又问道:“那我究竟是谁?你们又是谁?你们说的那人又是谁?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大家都叫你清丫头,我们是与你同族,本就是你师傅,而那人就是你最想见的人,可是你若是仍然犹豫的话,或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贺老头说,老鬼附和着点头。 清风不去看他们,自嘲地笑起来:“两位师傅又在逗我了,我记得以前只要我心情不好,你们就会说一些奇怪的东西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还常常骗我,现在你们怎么还这样啊,清丫头没事,你们放心吧,但是以后别再拿他来开玩笑了。” 老鬼看着她这样就生气,他狠狠地跺了跺脚,气愤地说:“权主如今也要像你一样入轮回,可他身为权主,他若是介入轮回,只怕若耶泉也就要没落了,而你也就别想再见到他了。” 清风一脸茫然,只是对于他们的话却是信了几分,到现在她都还没有看到他,若是他真的已经不在了,那么他的身体呢?是不是他真的在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呢?她轻声问了句:“我还能见到他吗?”像是在问别人,但更多的似乎是在问她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见到他,纵使觉得此事是这样的荒诞,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相信了。 她起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对两位师傅说:“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神情果决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她这么明确地想要做一件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贰拾陆 是你,或者不是你 泾道的恐怖在清风的眼中仿若未见,她抬步就要向前走去,然而两位师傅一人一手抓住了她,惊呼道:“丫头,这可不是寻常的道,稍有不慎,或许你还没见到权主就已经魂飞魄散了。”说话间老鬼将使者送来的金缕衣套在清风身上。 看到金缕衣,清风忽然笑了起来:“这是仙服?”耶若一直万分珍视这仙服,甚至有时候清风会想知道,这件衣服到底有什么奇特的,能让耶若在得到它的时候痴迷地盯了它三天,不吃不喝只是看着。想不到如今,这仙服又一次到了她手上,这睡椅是注定吗?心中有了一种期待在破茧而出,或许......或许,耶若确实在那里,她抓住老鬼的手说:“这样就可以了吗?只要过了这里就可以了吗?”老鬼看着她满心期待的样子,除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水镜已碎,如此便宜能暂时控制住不去看她,权主闭目凝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慢慢消失,脑中剩下的只有拥挤的回忆。那是在老权主将权主之位传给自己的时候,他同时也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带到自己的身边,说:“清丫头从小没有母亲,而我一直忙于泉中之事,对她疏于管教,因此她的性子才会这般顽劣。现在我将她交到你手上,你要好好照顾她,切记不要让她出去,这孩子就是一闯祸头子,出去了还知道会惹下什么样的麻烦......”临终前的老权主絮絮叨叨地说着关于他女儿的事情,这位平日看着严肃万分的父亲,却是这样深知女儿的一切,他只是不会表达罢了。而他也不愧是清风的父亲,早已经预感到清风会有此一遭。 他还记得第一次清丫头牵着他的手的时候,她愁眉不展的,过了很久才问他:“我是应该叫你叔叔呢?还是哥哥呢?”他笑着说,都可以。只是她却不依,拽住他的衣袖,大声说:“这怎么可以,若是我叫你叔叔,那么你就平白长了我一辈,若是以后我嫁给了你,我们的孩子是叫你父亲呢,还是叔公呢?这样就太乱了。”他从来学不会开怀大笑,但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却笑了,没有任何杂念,只是传地笑了。他问她,为什么要嫁给他呢?她一脸正色地说:“因为你长得好看啊,而且......”也踮起脚尖想要靠近权主,只是身体不够高,怎么也碰不到。他看着觉得好笑,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蹲下与她齐平。那一刻她脸上的笑意让他觉得莫名的满足。她附耳过来,又说:“而且,你是清儿见过权力最大的人,清儿要嫁最厉害的人,所以就是你了。”她说得理所当然,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她从来都是这么要强的,从来都追求极致。 使者的到来打断了他的回忆,一具寒凉的躯体置身于冰泉制成的水棺之中,静然无声。使者请示:“权主,这要如何处置?” “耶若”的寿命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耗尽,若不是权主进入他体内,他又能能够存活至今,只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却早已经不是原来的耶若了。权主扬手道:“他的躯体被我占用了这么多年难以安息,算是我亏欠他的,取我的龙泽丹来。” 使者惊呼一声:“龙泽丹!”那可是上古奇药,相传第一任权主本是天帝手下一员大将,一路协助天帝开疆辟土,立下汗马功劳,而天庭开朝之后他却辞定官司,天帝为了顾念他忠心英勇特赐一瓶龙泽丹,共九颗。这龙泽丹拥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功效,有之护休,纵使凡人也能拥有不少的灵力,不受邪魅侵扰。每一任权主能服用一颗,传至今日只余下一颗,而外人不知道的是,权主继位之时并没有服下龙泽丹。 使者不明白,若是给了他龙泽丹,这个耶若会变成怎么样的一个人,他的性格、记忆,在经历了几年的空缺之后他又要如何恢复身份,况且,如今中原好不容易诸侯暂清,白氏独强,正是权势合拢汇聚的好时机,若是“耶若”又一次出现了,那么权力又将如何分配?若是混乱重起,那么权主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权主定然一笑,道:“放心,就算他服下龙泽丹这一时三刻也醒不过来,留他在这里住一阵子,等白无尘收拾好了一切就都安定了。”而这一切都会在十日内完成。 使者依言退下,权主既已决定,那便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她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只是想或许那人来了,事态会有所变化吧。然而她却仍是担心,权主自从回来之后他的举动就很不寻常,备下轮回令,派人携耶若的躯体,如今又将龙泽丹给他,权主究竟是要做什么? 外面似乎有外人的声响,权主掌风一推,幽蓝之光瞬间携卷了水棺立时没入墙后,隐而不见。他心中戒备:是什么人竟能闯过泾道?忽而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子一下,慕名地疼了起来,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怎么回事? 四周布满了结界,若非若耶泉之人想要过来不是一件 简单的事。权主从容地立于原地,却在看到门口那人的时候震惊不已:她怎么会来这里?!等看到她身上穿的金缕衣忽然想通了什么。心中叹息:老鬼他们有心了,只是注定要对她不起,如今就算是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 清风木然地望着面前的人,他浑然如一团飘忽幽蓝的灵气,朦胧的身形让人看不分明,他的容貌与耶若全然不同,这人就是他们的口中的权主吗?为什么看到他的眼睛会有种熟悉的心痛的感觉,明明不曾相识,可是为何当触及那墨色眸光之时会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呢?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前进还是退后。 第 1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1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11 章 双目轰然相触,又瞬间分开,却在彼此心湖之中投下一块碎石,激起不小的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权主对清风微微一笑,说道:“敢问姑娘来若耶泉所为何事?”他淡泊沉稳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而那股幽蓝如幻暮的气息仿佛具有魔力一般直要将人吸引过去,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在思维混乱之时,一个身影蓦然闯入,清风也一下子惊醒过来,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略带急切地问道:“见到耶若了吗?”她也不管面前的人是否知道耶若是谁,就这么直冲冲地说了。 权主平和了然的神情让清风放心,看样子他并没责备自己的莽撞,而他的回应更是让她心潮起伏:“他确实在这里,不过受了重伤,需要静养,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那就将他交给我。” “让我先见见他!” “姑娘不妨在此处逗留三日,三日之后我便可让你见他。”那波澜不兴的话似乎很有说服力,只是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他又如何会找到耶若? “我如何能信你?”虽然心里已经信了,然而事情涉及到耶若,清风还是忍不住要多此一问,不为旁的,只是求个暂时的安心,这几日为了见到耶若,她可算是历经波折了,如今确实能见到了,但又开始担心,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善意的谎言”呢? 权主目光远眺窗外的若耶泉,仿似未曾听到她的话:“姑娘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待会儿我会安排人去服侍姑娘。”说完人便推开门出去,也不理会清风是什么表情,而看到门口神态有异的两位长老,他也不说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但老鬼、贺老并没有却各自从那一眼中看出了些什么。老鬼心虚,他觉得权主是在警告他们的算作主张,于是他把头压得低低的;贺老头看到权主眼中的一丝算计的气息,于是他不解,难道他们的的做法在权主的意料之内?还是说他们成了权主的棋子,代替他做了什么?贺老头说不清,但是他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和他们的初衷想违背,只是权主......贺老头看了一眼老鬼,骂了他一名“没出息的”,而心里则开始担心清丫头会怎么样了。 青碧色系的厢房,蔓延着一股涌泉明澈的气息,沁人心脾、安神凝魄,置身于此仿佛回归最纯粹的景象,本初的自然与和谐,竟是说不出的美妙——这就是权主为清风安排的住处,透过窗子甚至还能望见一片竹叶青色的丛林,稀疏有致,落在眼眸中,头下一抹深浅不一的青绿苍翠。 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她,清风一下闪开一步,戒备地望着她,示意她别再靠近一步。只见那女子温婉一笑道:“姑娘莫怕,我们是权主派来伺侯你的。” 戒备之意丝毫未退,她说道:“你们出去吧,我能照顾自己。”此刻的她不敢相信任何人,有了孩子,她必须更加小心,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孩子。 权主挥退了前来回报的属下,他苦笑:这女人自己能照顾自己?她若是能做到,那就不用他操心了。从她很小的时候说要嫁给他开始,他似乎就开始为她负责了,不仅仅是因为老权主的嘱托,或许更多的是因为种种原因她这个人,大胆或者谨慎,淘气或者明理,奔放或者内敛......无论何种模样,她就是她,那样随性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权主起身朝碧舍走去,碧舍原本便是特地为她建的,室内的设计全是按着她的性子来的,那时候她人小鬼大,指挥着一干人帮她东换西补,一会儿说窗子的朝向不对,一会儿又觉得墙的颜色不适合,折腾了很久之后才做出现在这个让她勉强满意的屋子。想到这里,权主又笑开了,那时候的她很爱闹爱折腾,也很惹人喜欢。 于是靠在窗前的清风就看到这样一幕:幽蓝的男子,平凡无奇的面容,兀自傻笑,的确很傻,但却不知怎么让她心中一滞,好像奔流的川流忽然撞上沉碧之山,凝滞、哽咽,那种泣不成声的却没有半点苦音。她说不清楚了,见到这个人就好像遇到很早之前就碰到过的人,熟悉而陌生,忍不住想靠近却总是看不清,她用了“总是”对这个相见不过一日的人。清风暗笑了一声:自己还真是纠结,是因为能见到耶若了,所以就抵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吗? 忽然四目相对,权主幽幽一笑,那笑穿越层层的蒙雾漠烟,直达人心,好么直愣愣的就撞上胸口,清风浑身一颤,不知所措地猛地关上了窗子。留下一脸迷蒙的权主还站在窗外,他的脚固定在门口再难前进半步,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呢? 举手,放下,举手,放下,举手......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叩开她的心门,已经远离,难道还想要回来吗?于是放下吧,权主转身,不再犹豫地走了。而他不知道在他转身不久门就开了,站在门边上的她就这样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挂着同是茫然不知。纵使神秘通灵如权主,也有做不到和不能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日对于清风来说不外乎等待,她拒绝任何人来看她,住在这个神奇而陌生的地方,只是信了陌生人的一句“三日之后会让你见到他”,无论真假,她都愿意等。在此期间她也再没有见过权主,她一直窝在屋内,而他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怎么会有机会见到他呢?不过让下人头疼的是,清风一直不肯用食,她甚至不碰这里的任何东西,那么三天,她打算就这么一直熬下去吗? 老鬼急得直跳脚,而贺老头很难得地没有挖苦他,他叹了一口气说:“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该干嘛干嘛去。”老鬼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贺老头拖着走了。他们或许明白了权主要做什么,但阻止不了,缘这东西不受人控制。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贰拾柒 离开,或许也是一种结局(上) 墨绿色的门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推开,静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清风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眼中的惊喜一点点褪去,并不是耶若,而是权主。她放在腹部的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这几日她一直跟宝宝说话,说它父亲的恶行,并不断告诫它以后长在了要帮她一起制服父亲,让他服服帖帖的再不敢欺负他们。 权主身后跟着两名下人,她们手上捧一盘盘果子,颜色明艳水润,看着很是新鲜,早已饥饿的清风更是垂涎三尺,可是她不敢吃,这是陌生的地方,也不能放心。 下人放下东西就走,留下两人隔了一段距离相对。权主也不理会清风这时候的表情,他兀自坐下,取了一颗果子很是优雅地塞到嘴里,一咬,满口生津,果香四溢。清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撇开去。权主沉默着又取了一颗果子,果子有红艳似火,有浅碧如珠,更有明黄胜光,墨褐晦深......色泽深浅不一的,竟是未曾有一样是常见的模样,而权主一个接一个地吃,他也不说什么,看他满口汁水,果香传遍了整间屋子......终于清风忍不住开口说:“给我一个试试。” 许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的关系,清风的挨饿力下降得不像话,若是在之前,连着几日不吃不喝照样精神振奋(某人自认为的),可是如今竟是这般的脆弱不堪,她叹息着咬下第一口,酸涩的感觉滑入喉间,再回味竟是满口的清甜,她情不自禁地发出类似于满足的声音。有了开始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这话说的大概就是她的状况,肚子里的空虚克制了好久,在找到一个突破口的时候就会彻底爆发,而权主的举动成了这个突破口。 权主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吃,时不时地递上去一个,方便清风取用,而清风的目光聚集要果子上,哪里还看到他的表情。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么狼吞虎咽地进食,不顾形象的,大概也只有像清风这样的女子了吧。 吃饱,清风抬头,冲权主问了一句:“能让我见他了吗?” 权主笑了笑,回道:“姑娘是客人,来我若耶泉还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景色,让在下带路陪姑娘好好逛一逛吧。兴许等我们逛完,他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清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吧,好吧,即便是被骗,那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若是今日还未能见到他,那么她非要将这若耶泉拆了!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权主一直是笑容以对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经常笑呢?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生气的,因为他拥有地太多,所以终日都是满足的吗?这句话清风没有问出口,或许是,或许不是,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并排而行,两人相去三步距离,不多不少就一直维持这样,权主领着她穿过屋外的那一片竹叶青色的丛林,林中静谧异常,百兽不鸣,权主侧脸跟她冰:“这里就是碧林,与姑娘所住的碧屋同是按照一名女子的意思设计的。” “她是什么人?”清风冲口而出,却又发觉不妥,于是换口说:“若是不方便,权主可以不用说。” “她本该是我的妻子。”权主眸光迷离,炫动着一种令人不解的情绪,他话中玄机异常,为什么是本该,是妻子便是,不是也便不是,可他却说了“本该”。这让清风仿佛陷进一道迷雾中,想不透。 既是想不通,又不关她的事,于是她就自顾自地往前走。碧林虽静,却是花样百出,入林不久就看到一架秋千挂在两棵合抱粗硕的古木之间,碧藤缠绕成秋千绳,上面缀满了各色各异的鲜花,拥挤在一处热热闹闹的很是好看,清风回头看了权主一眼,见他含笑的模样,就飞身坐了上去。仿佛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她拖着二哥上山,缠着他,让他帮忙做了一架像模像样的秋千,当秋千荡起来的时候,那种御风而行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她依旧还是那个喜欢秋千的女孩。不过现在已为人母的她不敢荡得太高,她只是轻轻地用脚尖点地,推起,回落,复又推起......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不用她点地秋千也能飘荡起来,她回头一看,又是撞见权主那张笑脸,他正握着秋千,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 随着碧藤的移动,花香随风传开去,不知何时起,秋千越荡越高,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待清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惊呼了一声:“快停下来,慢悠悠停下来......”她是喜欢那种接近天空的感觉,然而如今她有了孩子,她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下来,清风狠狠地瞪了权主一眼,想开口说什么但见到他纯良无害的面容的时候却也只好作罢。 快走几步绕过一排整齐种植的青碧树丛,然后又械穿右遁,林丛高深,遮天蔽日的,一时竟是看不清方向,而越往深处走就越发觉得这里名堂多,这布形倒有几分像是某种阵法,而身后的权主一直维持着跟她几步远的距离,不靠近也不远离,在她产生疑惑的时候 出个声,证明他还在。 当再一次回到那一排相同的树丛的时候,清风就更加确定这里面有机关,若是不知道破解之法,他们很可能会困在这里,而且设计这个的人似乎毫无章法,就算是自认学过一些这方面东西的人也看不出有什么门路,只能用乱字来形容。一条道都能又出去无数的小分支,像是自然生长的树木,在未经历砍伐之前都是朝四方尽情伸展,只是枝杈遇不到主干。 清风来了兴致,她时而取来石子做记号,在发现手中的石子全部用尽还是没有看到之前安放的石子之时,她很奇怪,明明这个地方并不大,按她的速度摆下去肯定可以看到有重复的啊,除非......她瞪了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权主,说道:“我放的东西是你破坏的吗?你这个真的很奇怪哎,什么话都不说跟在后面,还一直破坏,你到底是要怎么样,难道想让我们两人困在这里出不去吗?难道你是担心我一出去去,若是发现他不在这里,就会对你不利?” 如果是这样,那我先在你前面,你跟着我怎么样?”他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可是这次的笑中清风却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人,但是与其让他在自己背后捣乱,还不如放到眼前来,亲眼看着,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撇开他,自己一个人行动,她就不信她出不去。 另一方,老鬼和贺老头两人抓住使者,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他们发现那个“耶若”此刻正躺在权主的居室之中,若不是老鬼注意到清丫头不在,于是来找权主问她去哪里了,他们怎么会知道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尸体会出现在这里? 使者瞥了他们一眼,淡定地说:“激动什么,是权主下令将他带来的,若是你们有什么疑问自己找权主去。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现在权主应该是正和丫头在碧林玩得不亦乐乎吧,打扰了他们,你们以后还想不想太平过日子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中气十足,两个都有好几百岁的男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碧林?那里可是清丫头的地方,其间精灵怪异的布阵,连他们两人都不敢轻易破解,权主和她去哪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避开外人,两个人交流感情去了?老鬼这么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能让他们两人独处那是再好不过了,到时候男的俊女的俏,看着看着就深情萌动了。老鬼脑子里浮现出一些很耐人寻味的画面。但这个时候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头顶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怒目望去,只见贺老头很无奈地很惋惜地看着他,冒出一句:“真是个榆木脑子,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 “怎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不能笑?”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权主为什么要带丫头去那里,你还没猜出来是什么意思吗?” “难道不是跟她重温过去的吗?” “你傻啊,现在的丫头记得过去的事情啊?他们去那里有什么过去好回忆的,况且权主若是有心要和丫头重修旧好,那还把那具尸体带过来做什么?” 转身已经走了的使者却停下脚步,她嘴角露出微笑:果然是她看上的人,心思毕竟要比别人深一些。她突然开口:“那你觉得权主是什么意思?” 贺老头与她对视一眼,交流了各自的意思,两人同时点头,而老鬼在一旁仿佛也弄明白了什么,他惊叫起来:“怎么可以这样!” 不矢怎么走了一道,眼花缭乱间道路竟是越发的清晰了,清风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面前的人却不得不佩服,然而下一瞬她就不这么想了,这里是他的地方,他当然知道怎么走出去产,这有什么好佩服的呢? 只是清风没有想到的是,穿过了丛林却是别有洞天,百余丈高的瀑布从头顶上方倾泻而下,携带了一股风扬的气息,撞落在岩壁之上激起数人高的水花,哗哗的水声在耳边是那样的嘹亮,如同一首雄壮激越的绝歌,然而若是深处丛林之中却全然听不到声响,这可真是神奇。 不知是为了什么,权主却幽幽地开始自言自语:“那是当年她要人建造的,她的想法很多都是许多人闻所未闻的,她说要引山巅之水贯穿绝壁,形成奔流不息的瀑布,她说要建一个只有她能破解的迷阵,就在这瀑布周围,还说要让在迷阵内的人听不到水声,当时听到这个的人没有不笑她的,总觉得那就只是一人孩子的妄言,然而她一气之下竟然带着几个人到了这里还真让她做到了,那段时间没有人看到她究竟在做什么,而她带的那些人也不过是听她的指挥来做,根本有想过会成功......” 他缓缓道来,清风听得入神,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心头飞过,抓不住却实实在在地留下了痕迹,忽然之间她觉得害怕,好像什么东西要发生变化,她急急地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了。” 第 1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2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12 章 权主笑着说:“出不去了,这迷阵会随意变化阵形,我能破解一次那只能说是巧合,但出去就没有把握了,而且你看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要想走出迷阵就更加不可能了。难道你想迷在里面吗?”他的脸上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悲伤感觉,只是清风没有发现。 清风这个时候想起他那一打充满阴谋的笑是什么意思了,她恨恨地说道:“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这样算计我能得到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人冷清得久了,来了你这么一位‘客人’,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了,至于算计你,我可没有,要知道这一路过来我都没有强迫你,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跟过来的,但凡路上你有心要走,我也是拦不住的,不是吗?“ 清风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防备了这么多却还是疏忽了。目光越来越冷,冰寒似剑指在权主心口,清风退后一步说:“无怪于你这里会这么冷清了,因为你不懂什么叫真诚,一个人若他的心是一片荒芜,那么无论他在哪里,哪里都是荒凉的,难怪两位师傅会离开,终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孤老一生的。” 权主不甚在乎地冲她笑了笑,说道:“与其在这边费力气骂我,不如你找找出去的法子吧,兴许真能让你找到也说不定。”他说的很是轻蔑,那种语气让清风恼火,她拔高声音说:“但凡是人创建的阵法,那必定有破解的门道,你以为这里真那么神圣不可逾越吗?” 说完她转身朝迷阵走去。 在她身后,权主没有动弹,嘴角维持着笑意,今天的他似乎要把今生所有的笑容都挂在脸上一般,就算是在这一幕将要落下的时候,他不审微笑着的。或许是夜了,他的笑也染上了些许阴影,让他看起来越发的飘忽了。他对着清风的背影蠕动嘴唇,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这样一番话:“多么希望能够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陪在你身边,多想对你说一句,此生不离亦不弃,可是不能了呢。再见,女人,还有对不起......”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四 浮华终是梦一场 贰拾捌 离开,或许也是一种结局(下)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却又是迷途时。聚合离散,别或是逢,谁又能说得清呢? 当清风转身的时候,当她疾步离开的时候,当她急着寻找通往一个她寤寐思服之人的时候,她又怎么会知道今日这一错身,换来的将会是日后长久的遗憾,又或许她在那一刻能够再冷静一些,她还能听到那一句令她灵魂震颤的“对不起”,第三次说这个词,却也是最后一次,其实他留下了许多的破绽,若是清风能够平静地对待,她必定能够发现这期间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她没有。一个女人,一个将要成为母亲的女人,她的脑中的理智被一种渴望相聚和护犊深情所取代,她冲动,她情绪化,她不可理喻,她不愿费心思考......这诸多的超越寻常的东西终究还是削弱了她的智力。 处在迷阵之中的她,那一刻想的最多的就是耶若,她急着去确认他是不是在这里,她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他,这些在她心里积累了很久,就象鱼骨头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也必须要找到他,看到他,告诉他——这样,那份被拥堵很久的情才能顺畅。 那一日她抬头看到迷阵上空仅剩一方狭小的空间,而那里挂着一轮不算明亮的残月,再看一眼,竟生生从那里看到猩红的血迹,猛然收回视线,而四周又是重重叠叠的迷雾,看不清,昏黑、迷幻、魑魅......只身与此,她不过是一女子,一焦急寻人却遍寻不见的女人,一个跌落迷途找不到来时路的人,狰狞诡谲的丛林在眼前旋转,一如攀中的景象。错开了阴影,牵扯出一段又能一段的可怖。 那一刻她感受到腹中的孩子也在不安分地挣扎着,刀子轻抚,安慰,却不知自己在那一刻也已经落下泪来。 百兽呼啸,夜魅横生,心魔纠缠在这分不清方向的混乱中,模糊的视线,无神地望着四周,启齿,满是沙哑:“你在哪里?”没有称呼,仅是一个“你”字代替,那是从心底发出的召唤,只因为那个人早一步在也心里留下了深重的痕迹,想起他的狡诈,想起他的城府,想起他那长满不在乎又一切尽在掌握的脸,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他说过要跟她过寻常人生活,他曾经她夫人,他们很贴近,却又总是隔着一层纱曼,因为她不曾相信他,或者说她不敢相信他,那样一个志在天下大事的人会有真心在情字上吗?若是没有了星宇楼,没有了扶家的这一层,若是她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不记得,那么他还会怎么对她,或许一直以来她寻找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因此在两人最靠近的时候,她在慢慢敛去身上的光芒,她要知道这样的自己还是不是他想要的。 相互的试探,他在一次次逼迫着她,让她不断卷入纷争之中,而她有何尝不是倚仗着他的心意,在一次次让他难堪。为的不过是撕开那一层阻隔他们融合的纱曼,或许在这条路上,他们都还没学会怎么样才是真正爱一个人。 直到分别,悄然间的错失,这才发觉原来那人早就已经占据了自己的心,他就像是一枚淬了毒的银针,不知在什么时候扎进心里,于是毒在心里蔓延,一点点吞没了也。流沙从掌心流失,当紧握虚空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错过了那个人。 风在脸上,微冷,瑟瑟间不知所措,抱住身体,默然呼唤,徒劳地呼唤,不过是给自己留 下一份可以念想的希望吧。 只是峰回路转,或许只是有人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但那一刻当她抬起头,她竟是不可置信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呆立、震惊,不足以相信耶若真的会出现在这里,或许这一点那位权主并没有骗她。 他朝她伸出手,说:“傻瓜。”语气亲昵异常,眼中深情万丈,仿佛这天地间他只能看到她,而其他便是过眼烟云。浮生一笔,只为勾勒出她的模样她的模样。她含笑着任由之牵引,被拥入温暖的怀中,什么都不说,只是趴在他的胸口听那稳健的心跳,那一刻心出奇的安定祥和,时间亦仿佛凝结在这里,笼罩在周围的是充满幻彩的光泽,似乎是幽蓝的。幽蓝,那是权主吧?他也来了吗?只是那一刻的她怎么还有别的心思去关注别人的呢,她告诉自己,面前的人是她找寻很久才找到的,正是因为这份艰难才突现出相聚时的惊喜。 牵着耶若的手仿佛可以一直走到尽头,她问他,我们去哪里。 他柔情似水地说,去过寻常生活,游山荡水,随风而栖,遇露而眠。 她问,那你的江山呢? 他说,你就是我的江山。 ...... 不算是甜蜜的甜蜜,那一幕看的人很多,权主是,幽蓝的气泽不能掩饰,清风就是看得到的,只是她选择忽略,因为她的心里只有耶若,而他不过是相识不过三日的人,算不上熟甚至可以说被他欺骗过。只是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们离去,这一切本就是他所安排的,他不应该后悔不是吗? 使者靠近他,明知道那离去的两人听不到,却仍是压低了声音说:“主了,就这样放开了吗?” 在清风面前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一抹笑意,此刻的权主只剩下空洞与淡漠,他自言自语一般:“你应该清楚,若耶泉一脉太过特殊,眼红之人太多了,与其让别人来摧毁了这里,不如由我亲自动手,她走了,我也该离开了,而你们守护的只剩下这个地方,再没有权主的存在,这里只是不念旧恶普通的泉涌之地,我会摧毁所有的灵障,就让一切在我手中结束吧。” 使者一声叹息从心底逸出,她问了一句:“那她呢?” “她会很幸福,重生的耶若只记得我让他记得的部分,在他眼中,清丫头就是整个天下,为了守护他的天下,他甚至可以放弃一切,所以她一定会幸福。” “您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呢,若是您真想辞去权主之位,没有人能拦阻得了,这样您就可以......” 权主摆手阻止,他说:“然后带着她四处躲藏吗?之前的她或许可以忍受,现在,她已经有了身孕了啊,我又如何能让她和孩子跟着我过那种还安定的生活呢?而我占用耶若的身体这么多年,如今就只能用命来偿还了。” “权主......” “好了,你和贺老的事情也该办一办了,都拖了几百年了,难道你们还打算继续这么下去吗?” “......” 而丛林出口处,两位须发老人同样亲眼看到那两人从里面出来,他们手牵手,相拥而行,脸上尽是笑意,有旁人介入不了的深情。 老鬼默默地说了一句:“那权主怎么办啊?” 贺老头远眺夜空,苍穹万里,似有星辰要坠落了呢,他掩不住话中的伤感:“一如清风别君去,回首不见向来身。” 双影远去,留下一潭空寂。老鬼、贺老头、使者,还有权主,站在碧林之外。三目齐聚,只见权主合拢双掌,正欲出声,老鬼急忙道:“您若是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他们还没走远,你带着她离开,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您大概不知道丫头她有身孕了,是您的孩子,那个替代的人终究有一天会被拆穿,那一天难道要她再崩溃一次吗?”老鬼心疼道。 权主面无波澜,闭眼,催动咒符。一直沉默的贺老头大喝一声:“破。”阻了权主的念咒,而他自己也被反噬的击中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全都一看惊心,忙上前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贺老头慢慢站直,露出染血的牙,说道:“老鬼说的对,老权主要您好好照顾丫头,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的情况出现,您若是这时候放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信任。”说完双膝跪地。随后又是两声扑通,老鬼和使者同样跪足请命,他们这一路跟随权主,早已经被他的气度折服,他们效忠的并不是若耶泉这个地方,而是权主这个人。 微阖双目,运气于手,将三人推开一丈远处,朗声道:“若是不想我死的话,你们最好离我远点。” 蓝光凝集,光色逐渐加深,笼罩在碧林上空,符形文字若隐若现,心底有一种声音在回荡:就让一切在我手里终结,之后就是另一片清朗时空...... 遥远地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清风猛地转身,定定地看着声音的方向,心中像是被什么刺痛,她身形移动,但在那一刻那牵住她的手却收紧,将她带到怀里,低声问:“女人,怎么了?” 她急切地问道:“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是从我们刚来的地方吧?那里出事了。” 他拉着她的手,沉稳地说:“不会有事的,他们自会有办法,而我们也该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了。” 该去的地方?清风回味了这句话,此刻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仿佛不久前还在不断寻找的东西,这一秒找到了,却又失去了什么,她该去哪里? 她是一阵风,飘到哪里没有定数,不过此刻她这阵风停驻在一个名叫耶若的男子掌心中,还有她的孩子。 [结] 清风何处与君归 番外 申诉之耶若篇 耶若:言某人你出来,为嘛朕这么努力出场,但人气还是没那个白无尘高呢?今天你不给个解释,我就不让你走。 小言:那个……那个啊,票是群众投的……谁让你腹黑捏【绞衣服】还有还有,谁让你总是坏坏的样子,那个大概不讨人喜欢吧。 第 1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3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13 章 耶若:不可能,某人说的什么呢,像朕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睿智贤明、运筹帷幄的国主,谁敢不喜欢!一定是你的问题…… 小言:【双腿跪地】冤枉啊,那个……大概是因为无尘排在第一位吧,您就委屈下…… 耶若:什么!!!!你说什么!!!竟然是这样,不行朕怎么能输给他,【眯眼】投票的选项的出场顺序……朕记得,某人是可以改的…… 小言:我的主啊,您就安生点吧,那个无尘都这么可怜了,您同情下,让让他好了,您好歹是人家哥哥啊。 耶若:……朕记住了,朕真的记住了…… 小言:【为什么我有不祥的感觉,你们谁叫我了吗?什么,没有?怎么可能?!……】 清风何处与君归 番外 番外之白哥哥 安平徘徊在紫宸殿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今天是她的行及笄礼的日子,她很想请白哥哥亲自来主持。白哥哥,安平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这么喊他,纵使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她却依旧执着地不改口。初见时那道潇潇白衣如同刻在脑中一样,她执迷地望着。 阿木曾经让安平跟她离开,这里不是她们的家,这里不属于她们,而他的心跟不属于她。安平震惊,阿木是这样的敏感,她早已看出自己的心事了吧,所以才会一再地告诫自己,甚至不惜带着安平离开,只是为了断了她的念想。然而一旦是陷进去,又如何能够轻易抽身呢?安平都知道,白哥哥心里只有清姨,可清姨已经不在了啊,白哥哥身边没有一个人,所以安平不能离开。就算只是替代清姨守护在白哥哥身边,等到她哪一天回来了,安平就离开。 阿木叹息的转身,注定无望的痴恋,安平这孩子…… 开门声打断了安平的回忆,紫宸殿内出来一名宫女,那人原名紫烟,是年前才进宫的,听说是因为一场偶遇,被调到紫宸殿伺候,成为紫宸殿唯一能进入的宫女,白哥哥赐名“念清”。念清、念清,思念清风,多么明显的意思啊。安平含笑着告诉自己,那个女人只是和清姨长得像一点,她只是清姨的替身。甚至很多时候安平都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两分像清姨,这样是不是,白哥哥也会多看她一眼呢? 念清朝安平看了一眼,连行礼都省了,如今她是王身边的红人,或者说是王身边唯一的女人。她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清冷,就算是面对白王无尘也从不婉转承情。她冷冷地开口问道:“尊懿郡主请进吧,王在等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旁若无人,目不斜视。 旁人或许不懂为什么念清能如此得宠,安平却是明白的,念清眼中那一抹无所畏惧的神采与清姨何其之像,就连她看久了都会分不清,是不是这个人就是清姨。 漫溢的忧伤,嗅了一口紫宸殿内浓厚的焚香,座上一人闭眸静坐,嘴角微微上扬,似是见到什么欢喜的场面。安平皱眉,不由出声说道:“白哥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香用不得。” 无尘仿若未闻,他目光飘渺,他是不愿见到故人的,除了安平还一直跟在他身边,很多部下都被他以各种名义派出去了。锦木去了黑焰山,刘益章、闻框留在白氏总坛,那里交给他们很合适。林宇喜好山水,如今更是行踪不定,没人说得清他在哪里。无欢在清儿离开的那一天就一并失踪了,或许她是跟着清儿走了,或许她寻了别处地方,谁又知道呢? 有人说清风离开的那一天看到两位须发老人出现过,无尘想那应该是老鬼和贺老头,无尘知道他留不住那个像风一样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在清风离开之前前西弦国主耶若的躯体也消失了。无尘不敢去找,或许他们又在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似乎是很久之后才记得还有安平的存在,无尘浅笑一声说:“真是快啊,我们的小安平也终于长大了,锦木在走之前嘱托朕要好好照顾你,只是朝政繁忙,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也是时候帮你找一个能够依靠的人了。” 安平急切地上前一步,说:“白哥哥,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她想说的是“只要能让我呆在你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无尘起身,宽大的龙袍在他身上越发的显出他清瘦的骨架,他似乎越来越瘦了,安平又是一阵心疼,也顾不得礼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说:“白哥哥,你答应过我会一直带着我的,不准食言。” 修长的指节轻抚安平的墨发,无尘笑了一声说:“总不能一直把你困在宫里,你总是要嫁人的啊。” “怎么不能,我就一直留在这里,就算有人要赶我出去我也不走。” “逸泓最近带来一个人,我瞧着还不错,你有空去看看。” 无尘从不正面回答安平的话,他似乎并不在乎安平说了什么,他就这样都安排好了,明明很温柔却不给一点反对的机会。 “我不去,不去,说了多少次了,我不会见他们的,你若是再逼我,信不信我找慧能师父直接剃了发,这样是不是你就再没有理由可以让我离开了……”安平哭了起来,手上紧紧地拽着无尘的衣服,丝毫不顾形象的。 殿门轻启,那是念清,她看了一眼,眉心微动,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就像很多时候一样:只是静静地站着,有时他会抬头看自己一眼,但看的时候分明是透过她在看着什么人。 各人有各人的痴迷,此事最难消解,最难强求…… 清风何处与君归 番外 番外之遗失的心 青山常在,故人依旧,水榭小屋,香茗阵阵。此情此景,不觉也让人生出几分流年不换、深情不减的模样。此刻屋里有两个人,一个躺着浅眠,一个靠在藤木椅上。闭眼假寐之人嘴角忽然勾起笑意,她该是梦到了什么愉快的事,睁眼撞见那个正深深凝望着自己的男人,她的笑依旧停在嘴边,但是却又有些不同,只听她说:“耶若,我们回去看看好不好?” 靠在椅上的耶若端着一碗清茶走到女人身边道:“先把茶喝了,昨晚又听到你咳嗽了,你又没好好睡吧,跟你说了夜里山中阴冷,不要长时间呆在外面,夜露最是伤身。”他的目光太过温柔,就像一泓缱绻流淌的细流,教人心神怡然,只是清风却怀念曾经那个跟自己斗嘴,那个虚实不分的耶若,那时候看不清他在想什么,那时候两个彼此怀疑却又固执地牵连在一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嘲笑自己。 夜幕降临,山风飒飒,纯白之衫拢风而立,昏暗之中,清风的面容看不分明,她还是没有听从耶若的劝诫,就站在屋外竹林外边,呼吸着夜的气息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脑中掠过曾经有过的回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耶若就在自己身边,可是明明耶若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她大概是在做梦了。 遥遥之远,同是此处,亦有一人,他身上幽蓝的光泽已经很浅了。老鬼跟在他身边,低声说:“权主,既然来了,怎么不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他这是明知故问,自从得知清丫头他们在这里,权主就什么都不管赶过来。连老鬼这么心思直白的人都能看得出权主对丫头的情意,权主却还是沉默。 他的目光紧盯着夜风中环腰战栗的女人,脸上眉峰兀立:这个女人怎么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呢? 老鬼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人是怎么回事,站在风中很好玩啊,偏要搞得两地相思两地愁的模样,他将别在腰间的一只酒壶朝清风那边扔过去。心想这下两人就能见到了吧,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比他更快地接住了酒壶,那是权主,他将东西交还到老鬼手里,脸色不变,只是语气低沉了些:“我们该走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清风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上好像遗失了什么,不完整的。她并不是这种多愁善感的人,可是自从她离开那一块是非之地,她的心却再也没有平静过,秋夜独立,潇潇对寒。她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她找不到问题的根源,而这才最叫人心神不宁。 忽然之间她的目光朝某一处望去,她似乎听到了说话声,有种熟悉的感觉,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谁在那里?” 没有回答,但是她感觉到了空气里有些不同的东西,她开始一步步朝那里靠近,每走一步,心跳动地更剧烈了一点,这是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 老鬼笑了笑,清丫头还不算是太笨,虽然他的酒壶没有砸中她,不过权主的说话声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吗? 权主身上有掩饰不住的气息,他要是不想让清丫头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不再见她,可是他做不到。他看了老鬼一眼,眼神中有些无奈。 一盏明灯出现的时候,清风的脚步随之停下,耶若提着灯从屋里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白色的外衣,他略带薄责地说:“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风寒来的时候有你好受的。” 清风看着他憨笑了一下说道:“你最近是越来越唠叨了,我不过是出来一下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耶若扶住她的肩膀,将衣服系好才说:“有什么办法,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我总要多挂心一点,不然吃苦的还是你。况且……”他顿了顿,朝某处定定地说:“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呢,现在你就是我的天下。” 一番话说得清风心神俱动,耶若从前是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的,而他终于还是改变了,他的温柔体贴,他的百依百顺,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很难得的吧。思及此,清风回道:“是是是,耶若大人,小的知道了,下次一定提前通知你,好给你机会照顾我,看,我对你很好吧。” 耶若刮了一下清风的鼻子,宠溺地说:“我的女王,我会好好珍惜能为你服务的机会的。” 笑声依依,两人终究还是朝屋里走去。 老鬼憋了很久,刚才要不是权主封住了他的穴道,他早就说出话来了,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还是这样,那个耶若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与清丫头经历过的人就在这里啊,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权主遥遥地说了一句:“这样我就放心了。” 老鬼忙拉住他,说道:“权主,你要做什么?” 毁了耶若泉,魑魅魍魉也开始不安分了,他总要解决了这些东西,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但一切都将在他的手中结束。 小说下载尽在bbs.[ste]【夭桃仙仙】整理 第 113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