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顾拾白vs 慕千里 傲娇摄政王竹马少将军 标签:甜宠 HE 破镜重圆 骠骑将军顾拾白收复失地,被封为常胜将军,副将沈兰昭晋为安定将军,封永昌喉爵位,自此沧月国力一跃与大衍齐平。 第一章 诺言 白雪覆盖着玉宇琼楼,寒风与雪同来,卷动着慕千里身上的黑色披风。四周寒穆,他站在乌青砖瓦砌成的城楼上,睥睨天下,眺望万里河山。 摄政王殿下一人踩雪而来,锦灰色的衣衫在风中肆意翻动,就好似他马上就要临风欲倒。他停在千里身后,左手移到胸前慢慢俯身:常胜将军回来了。 白雪纷纷,堆在青盔铁甲之上,锃亮生寒,大匹军马整齐划一,驶向城门。 城门打开,一个人执剑站在雪中,墨青的发粘上白雪。波澜不惊的眼,缓缓抬起,看向那个马背上,身穿银白铠甲的人。 摄政王殿下。马背上,那个容姿不凡的男子双手握拳,面露轻屑:末将按照约定,得胜归来,敢问摄政王,打算何时履行承诺,交回王权? 王权又不是将军的,将军急什么?慕千里缓缓抬眼,那双眼底深处带着些许墨蓝色的眼睛里,似乎酝酿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情绪和肉眼可见的愠色。 突然,他抬起执剑的手,将剑迅速指向马背上的人。寒风涌来,慕千里身上墨色的披风,在风里翻卷,发出噗噗的沉闷响声。他的声音也如同冰封破开,在这双方对峙的环境中,变得更加清晰:顾拾白,你可敢下马与本王比试几招?若赢了,本王立刻交回王权。 呵,末将有何不敢?顾拾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转身抽出腰间的红缨长剑,快步走到慕千里面前,微微仰起下巴,睥睨着他,势在必得道:开始吧。 他抬起剑,目光与慕千里短暂相触,一个交锋过后,慕千里蓦然握紧剑柄,毫不犹豫的向他刺来。 长剑相撞,又被猛烈弹开,剑锋划过地面,扬起堆尘的积雪。剑鸣在两人的打斗声中,不停回响,冰冷的剑锋偶尔相撞,擦出零星半点的火花。剑身流转光华,透过冰凉的寒铁,映出两人激烈的打斗。 站在一旁的士兵则屏息凝神,紧张的观看着这场即将决定他们沧月国未来王权归属的博斗。 不知打了几个回合,当两人手中的利剑再次交锋,顾拾白突然转身,躲过慕千里刺来的剑。又迅速退步绕后,紧紧握住慕千里的手腕,将他手中的剑锋带回,干脆利落地抵在他的脖颈上。 摄政王顾拾白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贴到慕千里的鬓边,侧目狡黠的看着他:你输了。 哼。慕千里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甩开顾拾白圈住他的手,转身往后退却几步,拱手向顾拾白握拳:将军赢了。 是,王爷承让了。拾白挽出一个好看剑花,将剑立于身后,洋洋得意:还请摄政王遵守诺言。 做的好,顾拾白!千里将剑喷的一声收回剑鞘,扔给身后的侍卫。回头淡色的薄唇一勾,做出一个极其明显的讽笑:我真好奇,我们的少年陛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帮着他,这么对付我这个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兄弟? 末将没有!顾拾白逞笑一下,驳道,春风快意的路过千里身旁,回到自己战马前,一跃上马,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犹如蟾宫折桂,即将跨步青云的欢喜。 他抓紧马缰,继续向前走去,经过慕千里身边,还不忘微微俯身,凑到慕千里面前,小声提醒:还望摄政王遵守诺言,明早上朝,就自行向陛下辞去摄政王一位。 一晚上的功夫,沧月国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摄政王与常胜将军比武失败输了的事。结果还没等民间把这件事在茶余饭后说个遍,宫里就又传来摄政王自行辞去摄政王之位,交换王权给陛下的事。一时间,群民惊讶,众说纷纭。 有人说:还是常胜将军厉害,竟让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的摄政王主动请辞。 还有人说:明明是摄政王正人君子,与常胜将军约定说,只要常胜将军收复南州失地,就主动请辞。 当然还有一些略微知情人说:摄政王哪肯轻易舍弃王权,昨日硬是要和将军比武,输了才愿意交出王权,幸好咋们常胜将军厉害。 但不管民间怎么说,这两位事件的主人公,却没有像众人口中说得那样针锋相对,并且在早朝后,他们还一块约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包了一个雅间,坐在一起喝酒了。 顾拾白,本王恭喜你!千里此刻已喝的半醉,拿起一个酒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拾白敬酒:你终于,终于、把本王从那个位置上逼下来了。他负气走到拾白的面前,暴躁的拽起拾白的衣领:说,慕云析那个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坑我?顾拾白,我可是和你一块长大的兄弟,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 忘恩负义?顾拾白在沙场征战多年,早将饮酒当作家常便饭,只是他没想到,慕千里的酒量会差成这样,仅仅喝了一小壶,就变得神志不清了。这会儿,还拽着他的衣领发酒疯。不过看慕千里这副红着脸,赌气发疯的样子,倒真有几分软弱可欺。 但想到对方是个男人,且还是曾经权倾一时的摄政王,顾拾白立刻止住了这个可怕的念头,顺着千里的话替自己伸冤:摄政王殿下,哦不对,这会儿,应该称你辰王殿下,你说我忘恩负义,但你总得对我有恩吧? 嗯?顾拾白说完,喝的醉醺醺的千里仰头,疑惑的嗯了一声,醉眼迷离的盯着顾拾白质问:我对你还没有恩啊?你忘了,小时候,是谁带你走南闯北?是谁带你制霸江湖?顾拾白,你真没良心。 呵,走南闯北、制霸江湖?顾拾白轻呵一声,将慕千里搭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只手慢慢挪下来,扼住他的手腕:慕千里,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怂恿我和你一起逃课,最后把我带到夫子房间,自己跑路。也永远不会忘记,你带我去城外爬山,结果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 慕千里,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顾拾白越说越无语,低头看着那个,靠在他怀中睡着的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没有办法,不去喜欢你。 第二章 荒漠篇名字 京城人人皆知,常胜将军和摄政王是水火不容的对手,但要细说常胜将军和摄政王的故事,还得从二十年前,沧月国云安将军府和南王府同日诞下两名男婴开始说起。 6 当年,沧月国的京城曾流传过这样一首童谣:云安,云安,遇南难安。便是说沧月的云安将军一生顺风顺水,可就是遇到一个封号南王的人天天与他作对,叫他寝食难安。 这天,云安将军中年得子,喜不胜收,奈何自己一介武将,没有文化,不知道该给自己的爱子取什么名字,便去请了全城最好的取名先生前来取名。谁知这取名先生刚走到半路,就被位于前街的南王府派人拦了过去。 云安将军闻言,气得火冒三丈,即便就提上剑冲到南王府说理,谁知南王此人简直厚颜无耻,跑到皇帝那儿恶人先告状,说云安将军提剑私闯王府,是藐视皇权,皇帝听完勃然大怒。当即就将云安将军全家发配边地述职,害的云安将军刚刚得子,就不得不带着妻儿远赴边疆。 一晃七八年过去,寂静的黄沙土路上,几匹马飞奔而过,扬起万卷尘沙。残阳余晖,在这片沙尘中变得朦胧,夜色逐渐浸满了整个天空,给这荒芜的沙漠笼上了一层诡异。 马蹄声在这黑暗的沙地里此起彼伏,突然,又响起激烈的刀剑碰撞声,暗流在黑夜里诡秘涌动。在一阵刀马厮鸣中,突有一骑绝尘,图出重围,马上的男子挥刀斩开周围的敌人,抱着一个男孩飞奔而去。 驭。一声马鸣划破天空,将黑夜与白昼瞬间劈开。淡黄的朝阳钻出云层,在厚重的黄沙间洒满清光。军营里的人都被这声马鸣惊醒,纷纷披衣下床,向外看去,只见一人,高挺身子骑在马上,目若含剑,眼神锋利的扫视着军营,一袭银甲已经被污血沾满,但那污血似乎不仅来自他,还来自他怀中那个七八岁的小男童。 吵什么吵?一大早又是谁的马发疯了。一个身材健硕,长着浅青色胡茬的中年男子,气势汹汹的掀开营帘,从中间的军营里走出来,扬声骂道。 云安将军。马上的人看到男子,似乎全身心放松下来,英利的五官立刻如一团被人揉皱的纸,痛苦的拧在一起,嘴里蓦然吐出一口血来,匍匐在马背上,却生怕弄疼男孩一般,始终将手臂垫在男孩的身下,半支起身子,向顾覆霖艰难的开口:我终于见到你了。 陈将军?怎么是你?顾覆霖心里一惊,又见陈柄和他怀中男童血流不止,连忙转身吩咐营中人:快!快去找军医。 不,不必了。陈柄强撑起一口气,用毕生之力握住顾覆霖的手,一字一句嘱托道:我已经是将死之人,只是这个男童还有一线生机,还请将军救救他。 好,我即刻救他。顾覆霖接过男童抱在怀中,只听男童痛苦的低哼着,身上血流不止。一张稚嫩的小脸沾满污血,像一只重伤的小兽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陈将军,这孩子是 顾覆霖抬头,陈柄已不知何时,垂下双手,安静的趴在马背上。风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冲的顾覆霖眼圈生红,他合上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逝者已逝,只愿他拼死守护的生者,能代他看尽,他未曾看尽的长安花。 你叫什么名字?意识朦胧转醒,慕千里的眼前出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童,昏暗的灯火中,那男童的眸子格外明亮,就像他躺在母妃怀里,仰头看见的星星。可是他的母妃,那个疼他,爱他的母妃,以后再也不会抱着他去看星星了。 慕千里想到这,眼圈微微一红,伸手推开这个引他伤心的男孩,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忍不住,唏嘘一声。 你没事吧?父亲说了,你伤的很重,需要静养。面前的男孩急切的凑上来,盯着他的伤口,紧张的问。 我没事!慕千里故意提高声音,父亲说了不能在别人面前服软,尤其是这个穿的破破烂烂,他以前见都没见过的人。 还有这个地方,周围是旧旧的棕色破布,连面墙壁都没有,就连地上,都还是黄沙。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张床,就没有其他东西。这种地方,真的是给人住的吗?恐怕也就只有他面前这个平民,才会住吧。 你在想什么呢?男孩见慕千里打量着这间破屋,半晌没有动静,忍不住好奇的问。 没什么!慕千里没好气的回答,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父王教过他,要随遇而安,他也只好将就将就了。 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慕千里说通自己,才有功夫把精力投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男孩身上。 我叫顾拾白。顾拾白开心的笑了笑,他在荒芜的北地沙漠中长大,周围都是能兵善战的壮汉,现在,终于来了一个和他一样大的男孩作伴,他别提有多高兴呢。 顾拾白慕千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什么破名字,真难听 哪里难听了,这可是我爹专门拖取名先生给我取的名字,取的是拾金不昧的拾,和白藋同心的白。 顾拾白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但慕千里对此毫不感兴趣,还很轻屑的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不叫金藋?我觉得这个名字也挺不错。 顾拾白有些不高兴,虽然他的确很想有一个和自己同龄的玩伴,但这个玩伴对他的态度可一点儿都不讨喜,他的名字是爹爹花重金请取名先生取得。为此,父亲还得罪了小人,被下人陷害来到了这个偏远的荒漠。 可现在,这个被他父亲亲手搭救的男孩,竟如此不知回报,戏说他的名字。顾拾白不由的沉下脸来,愤怒的盯着慕千里: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名字。 第三章 荒漠篇争执 顾拾白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但慕千里对此毫不感兴趣,还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不叫金藋?我觉得这个名字也挺不错! 顾拾白有些不开心了,虽然,他很像有一个与自己同龄的玩伴,但这个玩伴对他的态度可不是一般的差。他的名字是爹爹花重金,甚至不惜得罪当朝权贵,请专门的取名先生来给他取的名字。 可现在,这个被他父亲所救的男孩竟如此不知回报的戏说他的名字,顾拾白不由沉下了脸,愤怒的盯着慕千里,蹩着小嘴怒道: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名字! 切,我还不稀罕!慕千里撅着鼻子,不屑置辩的轻哼一声,拉过被子,就要重新躺下。 可顾拾白还在气头上,极怒之下,他猛的抽开慕千里脑袋下的枕头,害得慕千里的头咚的一声撞到了木榻上。慕千里立刻哎呦的大喊一声,这一喊,又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疼得他蓦然缩成一团,双手紧抓着被褥瑟瑟发抖,一张小脸也霎时变得惨白,额间渗出一层豆大的冷汗。 顾拾白本来只是想给慕千里一个教训,这会儿见慕千里痛苦的伏在榻上颤抖着,才恍然意识到慕千里的身上还有伤,这么一动,旧伤复发,所生之痛定是会触及肤里,伤及灵魂。而这一切还都是他造成的,他连忙凑上前紧张寻问: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滚开!慕千里只觉得的自己的身体犹如百蚁钻心,偏这个始作俑者还在这惺惺作态,他实在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拼尽力气费力低吼道。 顾拾白心里有愧,但又觉得自己并非有意为之,而且也是慕千里先招惹他的,因此愧疚之余还有些委屈。被慕千里这么一吼,这点可怜的委屈便立即变成惊涛巨浪,汹涌起来。心里一根名为坚强的弦也顷刻被巨浪卷起的飓风挂断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懵了一会儿,而后蓦得大哭起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不是故意的 哭什么哭?你父母没教过你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慕千里最见不得的就是顾拾白这种动不动就哭的小哭包,而且,这会儿该哭的,难道不该是他吗?他被这个小哭包弄得旧伤复发,痛不欲生,他都还没哭呢! 对呀,他为什么不哭呢?不该哭的人都哭了,他哭一下也无可厚非吧?于是,刚才还在趾气高扬,强调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慕千里,这会也张开嘴,和顾拾白一起大哭了起来。 慕千里原本想着,他只要稍稍的哭几声,缓解一下心里的委屈便停住,可谁知他越哭越伤心,到最后,甚至哭的比他身边的顾拾白还大声。 因为他哭着哭着,就想起他的母妃来,若是他的母妃这会儿还在的话,一定已经将他抱到怀里安抚了,可现在,他无论怎么哭,哭的多大声,都没有人来管他,也没有人会把他抱进怀里,一声一声的唤着千儿了。 哭什么哭?又怎么了呀?一个饱含焦急的中年女人声音传来,接着,便见营帘一动,一个穿着葛布衣衫,项间裹着黄棕色毛绒领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形虽矮小,但脸若银盘,一双细眉柳叶般,镶在微微泛黄的肌肤上,眉宇之间满是慈祥温和的气韵。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她看着面前这两个抹着眼泪,相对哭泣的男孩,先是一怔,随即微锁着眉走了进来,将他们两个不耐发的扫视一眼,伸手在顾拾白的额头上戳了戳:让你看着弟弟,你怎么还把他惹哭了? 母亲顾拾白委屈的擤了擤鼻子,深吸一口气,用帕子抹干眼泪,抬头可怜楚楚的看着中年女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哎,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杨悠云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安慰道,拾白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秉性她最清楚,若不是事出有因,他决不会像今日这般大声哭闹。 想到这,杨悠云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榻上躺着的那个男孩,男孩这会也已经停止了哭泣,却任由几滴泪挂在稚嫩的小脸上,眼神中还透露着一股不肯屈服的劲。单凭这一点,杨悠云便敢妄断,这个男孩的身份,绝非她那个粗枝大叶的夫君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的眉宇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营帘哗啦一响,岔断了扬悠云心里的沉思,她转头望去,进来的正是她的夫君顾覆霖。顾覆霖方才在外面带着军士演兵,这会儿,身上银色的盔甲还没来得及卸下,衬的他身形越发魁梧健拔,他跨着大步走进来,身上沉重的银甲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 我刚才听说,他们两个哭了?顾覆霖看着杨悠云说道,又将目光转向榻上和榻边两个泪目涟涟的男孩身上:你俩怎么回事? 父亲,顾拾白方才抹泪的手,走到顾覆霖面前,小小的脑袋埋下去,双手握拳道:是儿子的错,儿子一时生气,害的顾拾白回头看了看榻上的慕千里,他现在还不知道慕千里的名字,只能顺着母亲告诉他的称呼,转头说道:害的弟弟他旧伤复发了。 谁是弟弟?!榻上的慕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在心里腹诽道,若不是这个叫顾拾白的小孩父母皆在,他现在恐怕早就将这句话,当着顾拾白的面喊出来了。但是,慕千里不知道的是,杨悠云从方才起就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这会早将他不怀好意的小心思看穿了,并且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此子不训,若不多加教诲,恐难成大器。 夫君。杨悠云收回凝落在慕千里身上的目光,转头向顾覆霖说道:我看这个孩子眉眼有几分眼熟,许是故人之子。 这还用猜吗?粗枝大叶的顾将军哈哈一笑:他是我陈柄兄弟带来的,自然是我陈柄兄弟的儿子。 是嘛?杨悠云似笑似非的勾了勾唇角,低低的垂下眸子,抚玩着袖口:夫君还是细看看,他究竟像谁吧。 第四章 荒漠篇父亲 杨悠云这么一说,顾覆霖也不敢那么肯定了,毕竟他的夫人向来心细,独具慧眼。而且,他从刚才进帐来,看到榻上男孩的第一眼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会儿,他顺着他夫人的话审视着那个男孩,那种不好的预感便愈来愈强烈,终于他承受不住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对心理的施压,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那男孩:嘿,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我陈柄兄弟的儿子? 你是谁?慕千里怀着一份芥蒂,警惕的问,那双充盈着稚气的眸子这会布满心机和防备。这样多疑的性子,除了那个人,顾覆霖还真没见过第二个。难道说,这个孩子竟是? 顾覆霖瞬时感觉有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上下不是。他强撑着镇定,从腰间拽下将军的令牌递到慕千里面前:我是沧月国顾家君的主将顾覆霖,也是陈柄的好友。 顾覆霖?男孩似乎对这个名字很熟悉,机警的眸子卸下防备,换上一副令人不喜的轻蔑:原来你就是我父亲常提起的云安将军顾覆霖啊。 你父亲,你父亲是?顾覆霖的语气里带着颤抖,杨悠云则在一旁噗嗤一笑,她的夫君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独拿那个人没有办法。如果这个男孩真是那个人的孩子,那她的夫君一定后悔极了救下这个男孩。不仅如此,以她夫君那浮躁的性格,还极有可能将已经去世的陈柄一块记恨! 我的父亲。慕千里骄傲的扬起下巴:是沧月国的南王殿下。 咔啦 杨悠云听到了她夫君心里瞬间石化又破裂的声音,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起来,而顾覆霖暴怒的声音也一瞬间传遍整个军营:陈柄竖夫! 陈柄这个竖夫,愧老子还好心好意的给他立碑塑坟,他竟这般耍我?!顾覆霖感觉自己遭受了自己自出生以来的最大骗局,激动的破口大骂起来。 顾拾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会突暴粗口,慕千里也被这一声贯穿云霄的怒吼,吓得浑身一颤,怯生生的拉过被子蒙住脑袋。而知情的杨悠云则在一旁捂嘴嘿嘿偷笑着,看着她夫君因无法接受现实而掀帘扬长而去,她立马嘱咐顾拾白一句:好好照顾千里,便急冲冲的跟了出去。 哎呀,夫君,你这是干什么呀?顾覆霖脚下的步子跨得极大,一双长腿走的极快,身材矮小的杨悠云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勉强小跑着追上他。 老子现在就去掀了陈柄那小子的坟,你们都别拦我。顾覆霖怒气冲冲的说道。 哎呀,夫君稍安勿躁!杨悠云是了解顾覆霖个性的,若她不拦着,顾覆霖恐怕真会像他口中说的去掀了陈柄的坟。为了让已经在九泉下的陈柄亡魂安息,杨悠云连忙上前几步,抓住顾覆霖的胳膊,极力劝阻道:妾身知道夫君与南王积怨已久,可那个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可你看那个小兔崽子的样子!杨悠云不提便罢,这一提,顾覆霖又想起慕千里方才知晓他名字后,眼底流露出的不屑,气不打一处来:分明就是和他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是南王生的,自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杨悠云顺着顾覆霖的话调侃道,一来是玩笑,二来是为了缓和她夫君心里的愤怒情绪。果然,她说完,便见顾覆霖的步子慢下来一些。再试探性的抬头瞥了顾覆霖一样,见那张冰块脸上怒色稍微沉下去一些,才轻叹一声继续劝说:夫君你想想,陈柄明明知道你和南王不和,又为何要将南王的孩子托付给你? 顾覆霖被杨悠云这样一劝,只觉得这事的原因有迹可循,可真要去寻时,又不知从何找起了,干脆执拗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杨悠云见顾覆霖一副想不到答案恼怒的样子,忍不住提袖轻笑一下:自然是因为陈柄他信任你啊,他清楚你的为人,知道你是个宽宏大度,深明大义的人,自是不会把上一辈的恩怨,牵连到小辈身上。 哼!被杨悠云这么一夸,顾覆霖立刻消了气,只是他方才气焰那么足,这会儿突然妥协下来,难免有失颜面,因此她依旧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插着腰横眉冷眼的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气势汹汹的向军营里走去,一边大声怒吼:算老子倒霉,被南王那混蛋陷害到这么一个破地方,还得替他养娃! 夫君这是干嘛去?杨悠云见顾覆霖迈开长腿就往军用的方向走去,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连忙跟在身后大声喊道。 还能干什么?顾覆霖卷着怒气的声音随着风沙传来:那小兔崽子和他父王一个德行,本将现在就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大人们不明不白的出去了,营帐里,又只剩下慕千里和顾拾白两个人,他们面面相觑着,因为顾覆霖的突然暴走,暂时统一到同一个战线里去了。 你父亲他慕千里看了看营门,确认安全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这里有点毛病? 嗯,嗯可能吧。顾拾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合理的向慕千里解释他父亲刚才的行为,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慕千里嫌弃的对顾拾白翻了个白眼,想到自己的父亲,又忍不住骄傲的扬起了下巴:还是我父王最厉害! 你胡说!顾拾白立刻替自己的父亲辩白:我父亲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他可以一刀砍下沙匪的首级,你父亲能吗? 哼!打打杀杀,匹夫之勇!慕千里不屑道。 你!顾拾白气得瞠目结舌,干脆一跺脚,不管不顾的怼道:既然你父亲那么厉害,怎么还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依我看,他根本就是一个胆小鬼! 臭小孩,你闭嘴!慕千里气愤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顾拾白,发疯似的大喊:你父亲才是胆小鬼!我父亲是沧月国的南王殿下,是全京城最受爱戴的王爷,是皇上最器重的臣子! 第五章 荒漠篇南王 我慕千里这会儿伪装的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躲在被子里怯生生的说:我叫慕千里。 慕千里?杨悠云复念了一声这个名字,唇角轻扬起来,由衷赞道:君子,志慕千里,确是个好名字。想来你的父王母妃应是极爱你的,这会儿又为何将你一人撇下? 听见杨悠云这么一说,顾覆霖才幡然反应过来:对呀,这南王夫妇怎么把自己的爱子一个人抛下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顾覆霖想到着,嘴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还伸手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扬悠云将顾覆霖的反应尽收眼底,只觉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可爱的很,忍不住偷笑一下,抬眼,只见那个七岁大的孩子双手紧拥着被褥,孤苦伶仃的坐在榻上,眸中含泪,不由心生爱怜,凑上去,抚着他的背,将他拉入怀中安抚着:别难过了,你若不想说便不说了。 被杨悠云温暖的双手这么一抚慰,慕千里立刻压抑不住心底的委屈,情不自禁的扑倒杨悠云怀里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父王带我和母妃去沧州封地巡游的路上遇到了刺客,父王和陈柄叔叔先带我逃了出来,可是母妃她 那你父王呢?杨悠云听完这些,心头一颤,赶忙问道。眼下不见有南王,莫不是也遭遇了不测? 后来追兵追上来,父王便和我们走散了,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相同的话,被顾覆霖两口子同时说出来,则是不同的语气,后者简直难掩心中的窃喜,若不是看到自家夫人递来的一记刀眼,顾覆霖恨不得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兴的拍手称绝。不过,这可不能怪他心狠,毕竟人家古语有云:一切不以把对方整死为目的对手,都不是好对手! 哎,你也是可怜,不过你放心。你父王的下场我一定会派人去打听的。听说自己多年的死对手生死未卜的顾覆霖,比他死对头的亲儿子还更想知道,南王是死是活,就连刚才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也顷刻烟消云散,语气瞬间变得温柔亲和起来。 是啊,你放心吧。杨悠云拍着慕千里的后背,安抚:我们会派人去打听你父王下落的,在打听到消息之前,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安安稳稳的住下来吧。 对了,说起来,你和阿白也很有缘。杨悠云伸手拉过自己的儿子,向慕千里介绍道:你们两个是同日出生,只不过阿白比你早半个时辰,你便委屈一下,唤他一声阿白哥哥吧。 我才不叫他哥哥呢!慕千里在心里腹诽一句,这个称呼,他光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是没办法,他现在寄人篱下,话头又逼上来。不得已,只能勉勉强强的开口,对着顾拾白嗫嚅一声:阿白哥哥。 顾拾白压根没想到,靠在他母亲怀中里的慕千里,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羊羔,乖乖的唤他哥哥。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嗯嗯,好,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 慕千里将头躲在杨悠云的怀里,气得脸都快绿了,今天真是他出生以来,最没面子的一天,以后,他要再叫顾拾白一声哥哥,他就不是人! 当前,大人们哪里知道小孩们的心思,杨悠云高兴的将两个孩子搂到怀中,欢喜她的儿子阿白从此就有伴了。而顾覆霖则开心的难以自抑,庆幸着他的死对头终于出事了。 然而,在一个名为荆河的偏远小县郡里,故事的发展似乎并没有像顾覆霖所期待的那样尽如人意。 荆河的某家客栈里,老板娘正忙着招待店中的客人,胡子花白的账本先生则正拨着算盘上的筹珠,计算着客栈一日的收入。突然,老板娘招呼客人的吆喝声停下来,账本先生哗啦啦拨着算珠的手也捅下来,他们都看着门口,只见荆河县的县丞正率领着几个官兵风尘仆仆的向他们店中赶来。 老板娘的心咯噔一颤,莫不是自己的店中出了什么事?慌忙提着裙子迎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县丞便着急忙慌的推开她,直接冲进了店里。 客栈里吃饭的客观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喝酒的,手里的杯子噼里啪啦的摔倒地上,吃菜的,手里的筷子一松,也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却都顾不得去捡,半央着身子,随时准备要跑。 原本热闹的环境也顷刻安静下来,空气里还充盈着一丝紧张的氛围。眼看着生意做不成,老板娘怯生生的抬眼,观察县丞的脸色,见县丞的视线左右飘移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壮着胆子,正要问。那县丞却忽然变了脸色,抚着袖子哗啦啦的跪下,对着那老板娘的方向扬声吼道:臣等恭迎南王王妃! 这一吼,吼得老板娘吓出一身冷汗,慌忙回头望去,只见楼梯上,一个身着麻布素衣的女子,款款而下。满身的气度如莲花般,温婉敦肃。竟不像是在她们客栈中住着的哪位人。正疑惑着,那女子已经走到县丞和数十个官兵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就好似下一秒便要出言训斥。 那县丞被那冰凉的眼神瞧的一怵,慌忙低下头认错:臣等来迟,还请王妃勿怪。 怪?郑安洁双眼一眯,凝着眉轻叹一声,缓缓的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颔首低头,慢悠悠的从衣袖黎掏出一块叠的四四方方的帕子,哗的一下挥手展开,慢慢往眼角拭去,突然,才像缓过神来,撒气似的大声哭闹: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还不快带我去见王爷。 老板娘这才恍惚回神,这不就是前几天,没钱住店,哭着喊着求收留的妇人吗?没想到竟还是南王的王妃?今日这摇身一变,别说倒真是一副王妃的架子,与那日那个躺在她店前撒泼打滚的妇人判若两人。 县丞线显然也是被这位王妃前后不一的个性吓的一愣,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从地上匆匆起身,扬手迎着郑安洁往前走,一边殷切道:您这边请。 慢着。郑安洁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将手移到脑后抚着鬓角,一副贵妇高傲的气派,小鸡啄米般向那县丞吩咐:这家老板娘待我不错,你记得替我赏她。 哎,哎,是,那是自然。县丞连连称是,一面殷勤的护送着郑安洁往门外走。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这厢出了门去,郑安洁不知何故绊了一下,县丞忙伸手扶住,却还是挨了郑安洁一句训斥:扶好了。 一众人挤挤囔囔的去了,店里的客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竟就是大名鼎鼎的南王的王妃?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与他们想象中的差之千里啊。 来迎郑安洁的这位县丞姓李,是个偏远地方的小官,一辈子哪见过几个皇室。这次若不是郑安洁流落此处,他连个伺候皇家人的机会都没有,因而这会儿是上赶着巴结,一路上嘘寒问暖,全不落下。 这会儿,到了县丞府,穿过府中长廊,便是后院,只见院子里坐落着几间厢房,其他几间都是半敞或全开的,唯有最偏的一间,门逢紧紧闭着,让人瞧不见屋里的丝毫光景,可见住在这厢房里的,定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郑安洁这一看便明了,这般谨小慎微的人除了她家王爷还有谁?夫妻重逢,本该是幸事。但郑安洁这会儿不想觉得幸运,她只觉的一股气憋在她心里,憋得她上下不快。还不等李县丞说,她便几步走上去,对着那严实闭紧的门就是一顿猛拍,将心里的怒火都发泄到门上,一边拍,一边带着哭腔大喊:慕云怀,你给我出来,这日子你爱过过,不过了,老娘一纸和离书,休了你得了! 第六章 荒漠篇年关 哎呀呀,王妃你息怒啊。那县丞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劝阻。 两人正拉扯着,那门一开,南王慕云怀中从里面冲出来,看着二人,先是一愣,随后趁郑安洁还没反应,一把抱住她,激动的大喊:王妃啊,本王总算找到你了。 你个废物!郑安洁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把压在她身上的这块重物毫不留情的推开,擦着眼泪哭囔道:刺客来了,你丢下我就跑?慕云怀?你还有没有良心? 哎呀,这不是一时情急吗?慕云怀叹息一声,带着郑安洁往屋里走,一边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当时,千儿就在我附近,我只能先带着他跑了。 那我呢?我一个弱女子,你扔下我就不管了?郑安洁恶狠狠的质问道。 哎,我这不一脱离危险就派人去找你了吗?对了,当时刺客来势汹汹,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还能怎样?郑安洁撒气的扭头瞪着慕云怀:我一个弱女子,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险些惨死,后来是我身边的丫鬟翠玉与我互换衣服,引开了追兵,我方才逃跑的。 可怜了千儿郑安洁垂眸拭泪,心里酸楚,轻叹一口:以为我死了,这儿定是伤心难过对了,郑安洁想到自己的儿子,便顾不得伤心,抬头将四下一瞧,却不见自己儿子的踪影,心下一沉,急忙问道:千儿呢?你不是带着千儿一块逃了吗?他现在人呢?去哪了? 郑安洁问完,她面前的男人才像刚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个儿子,愣怔了一会儿,舒展的眉慢慢拧紧,低头缄默着,而郑安洁的心便随着这份缄默七上八下起来。 你说话啊!郑安洁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拽着慕云怀的衣服问:你把千儿弄哪去了? 慕云怀面色窘迫,郑安洁的情绪也越发激动,扯住慕云怀的衣服,难以置信的厉声质问:你把千儿也丢下了?! 你,你先听我说。慕云怀抱住郑安洁的双肩,尽力稳定着她的情绪,梗了梗脖子,保证:千儿他不会有事的。 你都把他弄丢了?!你给我说他不会有事?郑安洁双目赤红,决然的看着慕云怀。 他真的不会有事,我把他托付给了陈柄,前日探子来报,说陈柄已经带着千儿杀出刺客重围了。 那他们人呢?在哪呀!郑安洁几乎嘶吼道,她与慕云怀成亲数年,才得了慕千里一个儿子,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被她这个不靠谱的夫君给弄丢了?!这让她怎么不伤心难过? 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们的下落了,你放心,有陈柄护着,千儿定会没事的。慕云怀极力劝说道,可他怀里的女人还是不依不饶的握紧拳头,朝他身上狠狠的砸去,一边哭诉:我就千儿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不会的,不会的。慕云怀将郑安洁抱进怀中,一遍一遍的安慰道:千儿他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流金的沙漠宛若一片广茂的金田,从眼前铺陈而去,直达天边。夕阳的余晖由远至近的照下来,给这片金黄的漠地镀上了一层浅浅的赤色。荒漠里,没有茂密的草木,相隔几里,才能看见一株干瘦枯黄的小苗摇摇欲坠的立在沙风中,仿佛风再大些,就会折腰而断。 荒芜是沙漠的常态,直至七年前,顾覆霖带领着顾家军镇守此地,才为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增添些许生机。这几年,各国相安,边陲无战事,顾家军里的军人都闲置下来,无聊的时候,在沙漠里种过地,无果,又从千里之外一个名叫乌雨的小镇购进几只猪娃来养,久而久之,竟成了军队的特色。主将顾覆霖还专门在军营划了一块地,建起猪棚,用来养猪。到了过年的时候,每人还能分到三五斤猪肉。 接近年关,军营里的士兵又惦记起了杀猪,换作往年,士兵们早磨刀霍霍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今年的这几头猪可是他们的主将顾覆霖用一把把饲料亲自喂大的。今天早上,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在顾覆霖营帐前大吼了一声:杀猪了! 顾覆霖蓦的从睡梦里惊醒,坐起来便冲着营帐外大喊:哪个臭小子敢杀老子的猪?!在一旁穿着衣服的杨悠云听到这话,耻笑他:瞧把将军急的,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没人敢动你你的猪。 那可不一定!那群小子胆子大着呢!顾覆霖急冲冲的束好裤腰带,就往营帐外冲去,刚一出门,便被一阵刺骨生寒的北方逼了回来,站在门口,双目深沉的凝视着帐外,过了一会儿,叹道:眼看到年关了,也该去把我陈柄兄弟去看一下。 杨悠云听着这话,停下手中的活,随着顾覆霖的目光一块往营帐外望着:是该去看看了。 把那两个小崽子也带去!尤其是那姓慕的小子,若不是我陈柄兄弟,这会早死了!顾覆霖接着陆云悠的话道。这是是正事,他也不怕那北风寒了,裹紧身上的毛绒大衣就往顾拾白和慕千里的营帐走去。 慕千里这会正在和顾拾白玩猜拳抽筋条的游戏,谁知他手气不佳,把把皆输,好不容易赢了一局,正要伸出双指,往顾拾白的手腕上狠狠一抽,结果顾覆霖就掀帘走了进来,看见的正是慕千里要扬手打自己的儿子。 空气突然安静,慕千里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而顾覆霖则瞬间沉下脸来,板着脸问:你想做什么? 我慕千里放下手,憋屈的拱了拱鼻子,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幸好他身边的顾拾白是个老实人,这会儿正一五一十的替他向顾覆霖解释着:父亲,我和阿千在玩游戏呢,他好不容易才赢了我一局,还没打你就进来了。 还没打我就进来了?敢情我还坏了你两的好事呗?顾覆霖在心里腹诽一声,怒道: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游戏,不许玩了! 好吧。顾拾白委屈的撅了撅嘴,转头去看慕千里,却见慕千里的脸上笼罩着一层不悦,愤懑的盯着他,阴厉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扔进油锅里千刀万剐。 诚然,慕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刚才顾拾白替他解释的时候,他确实感恩戴德,可当他听到那句他好不容易才赢我一局的时候,那份感恩之心便如荒漠里的沙砾,被风一吹便散了。 他从顾拾白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一直恶狠狠的盯着顾拾白,这会儿,见顾拾白转过身来望他,便将心里的那份怨气通过眼神毫不保留的尽数传递给顾拾白,吓得顾拾白面色一震,慌忙将视线重新转移到顾覆霖的身上,问:父亲怎么来了? 第七章 荒漠篇祭拜 哼!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们在耍什么把戏呢!顾覆霖生气的将两个调皮捣蛋的小人瞅了一眼,秉持着嫌弃的目光在慕千里的身上多停留的片刻,板着脸道明来意:眼看接近年关了,也该去看看你们的陈柄叔叔了,尤其是你这个姓慕的小子!顾覆霖伸手指着慕千里,恨不得在他的头上猛戳一下,咬紧牙道:若没有陈柄,这会儿早死了! 我知道!慕千里被顾覆霖的手指逼的退后几步,却倔强的抬起头,不卑不亢的怼上去:陈柄叔叔对我的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 记着就好!顾覆霖收回手,满意的点了点头,神色却依然肃穆的可怕:就怕你像你爹一样! 慕千里瞪着眼看着顾覆霖,他最讨厌有人诋毁他的父亲,可是他现在寄人篱下,无权无势,更没有资格反抗。可见他父王曾经教给他的是何等的至理箴言:一个人要想过得好,就必须要又一定的权势和地位,否则凭什么让别人臣服? 可惜他现在既没有让人臣服的本事,也没有让人屈膝的权位,就只是一个流落在外,不能文也不能武的七岁小孩,他想到这,生气的握紧拳头在自己的身上狠狠的捶了一下。 行了,别愣着了,咋们早去早回!顾覆霖像这两个孩子的首领一样使唤道,他这个人,当首领当惯了,对谁都是一副命令的口吻,这点儿,顾拾白和杨悠云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初来乍到的慕千里却总是听不惯。毕竟,以前在京城,都是他使唤别人,哪有别人使唤他的份? 但是没办法,他反抗不了,只能收起心底里的那份不情愿,和顾拾白一起,跟在顾覆霖的身后往帐篷外走去。 出了营帐,顾覆霖便带着他们去了马厩,彼时,几个士兵正在马厩喂马,其中一个束着红色短纶巾,肌肉粗壮,皮肤黝黑的士兵首先看到顾覆霖,裂开嘴,呲牙大笑着,打招呼。这几乎是整个军队的特色,凡是习武之人,其性情动作都要较他人豪迈。 顾将来了! 嘿,可不是,过来拉几匹马,带着这两个小娃娃去把我陈柄兄弟看一下。顾覆霖三言两语道明来意,便走到马厩中,拍了拍最近一只马的马背,夸赞道:这马被你们喂的不错,够结实!回头分猪肉的时候多分你们二两。 哎,将军,今年杀猪啊?本以为今年杀猪无望的士兵听到这话,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精光,异口同声的问道。 杀!当然得杀!一年到头在这个苦地方,过年了还不让吃吃肉,快活快活?顾覆霖豪爽的呵呵一笑,回头拉过马缰绳,将马迁出马厩,对着下面站在的两个小娃娃,大声吩咐:一会儿回来,你们两个再和我一起去把猪喂了。 将军,不是杀猪吗?还喂干嘛?那个带着红纶巾的士兵好奇的问。不过不等顾覆霖回答,他心里就自然有了答案,再怎么说那几头猪也是他们将军从几只小猪娃辛辛苦苦喂大的,今早还那么不舍,哪能说杀就杀?果然,还不等他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顾覆霖便不好意思的开口笑道:哎,就再养几天,到年关了再杀。 说完,一群人呵呵大笑几声,告别过,顾覆霖便牵着马带着慕千里和顾拾白往营门外走去,由于顾拾白和慕千里年纪尚小,不会骑马,顾拾白就只能将他们抱在马上,与自己同乘一骑。一路上,快马加鞭,踏过黄沙,翻过沙丘,行的有几里路。只见漠边的朝阳慢腾腾的升上来,照射的沙漠里一片金黄璀璨。 黄金蔓延千里,与地平相齐,很广阔,向前绵延数千里,直至到一座高耸蔽目的沙丘之下方才停息。而在这片广茂之下,林立着大大小小数千座坟,而这便是守疆战士的魂归之处,每一座用黄沙堆起的坟都如此朴素,甚至有的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而这之下却埋藏着每一个死去壮士的烈英之魂。 顾拾白勒紧马缰,将马停下,拉着两个小娃娃跳下马来,带着他们走到其中一座坟前,从后面搡了搡慕千里肩说道:这就是你陈柄叔叔的坟,他为了救你,硬是挺着一身致命的伤将你带到我这,你可得好好记得他的大恩。 我慕千里默了默,看到着数以千计的矮坟,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他无法因此做些什么,千言万语到心头也不知如何表述,只能双膝一曲,跪下来,向着他面前的这座坟深深的磕了几下。 哎,你能磕几个头,也算陈柄没白救你。顾覆霖望着天边长叹一声,这下矮坟之下,都是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可现在,他们的尸首静静的躺在这,有些说不定早已化作尘土,可作为存活者,他无法像话本中叙述的那样热泪盈眶,因为战场之上的生生死死,早已如百姓家的茶余饭后一样寻常。而对于兄弟逝去的那份感伤,也早已融入他的骨血,在他的生命里流淌。 中午时分,顾覆霖才带着顾拾白和慕千里回了营地,到了营地,系好马,没别的,就是喂猪。 顾覆霖吩咐顾拾白把前几天攒的猪草抱来,用大砍刀剁碎,和到剩饭里,用桶装好,回头将桶交给慕千里手上,板着脸命令:提着! 慕千里不情不愿的接过去,闻到桶里扑面而来的一股味儿,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结果正好被顾覆霖看见,又挨了一顿训:瞧瞧你这个矫情样子,哪里还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一会儿喂完猪,再去把伙房的水缸挑满! 禽兽!慕千里不敢明面上反抗,只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提着猪食桶,跟在顾覆霖的身后往猪棚去了。一旁的顾拾白似乎看出他的不满,凑到他耳边,替自己的父亲,小声解释道:阿千,我父亲他心直口快,你不要怪他。 哼!慕千里不屑的拱了拱鼻子,不想同顾拾白挨的这么近,便朝一旁挪了挪,将气都撒在顾拾白身上:不许叫我阿千! 顾拾白委屈的点了点头:哦,好吧默了默,又怕慕千里不满意,便按照慕千里之前说过的要求,加上了一句:小王爷。 你们两个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顾覆霖停在猪棚前,听到两个小人在他背后窃窃私语,回头问道。 没什么!慕千里机灵的回答,将手中的猪食桶递给顾覆霖:给,你的猪食! 顾覆霖愣了愣,他总觉得这句话是在骂他,不过,他没有功夫去和小孩争执。憋住气,粗暴的夺过猪食桶,便拿起一个废铁勺往猪食坑里添着猪食。 这群猪好似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这会儿闻到食物的味道,都纷纷扑上来,挤在猪食坑旁激情愤昂的吃着。 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猪,一个个生龙活虎。顾覆霖的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成就,正要再挖几勺往猪食坑添去,便听见一个声音急匆匆的传来: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顾覆霖被这几声吆喝的头疼,回头望去,正是军里的副将楚升瑛,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还没站稳便道:你买猪的那个镇子,又闹沙匪了!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什么?!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怎么又来了?走,带上几个兵去杀杀他们的威风!顾覆霖气得大骂一声,将手里的猪食勺一扔,火急火燎的和楚升瑛往马厩的方向走去,可又担心自己的猪没吃饱,回头向慕千里和顾拾白大声嘱咐:你们两个,去给我把猪喂了。 第八章 荒漠篇意外 顾覆霖吼得是两个人,可他一走,慕千里便立刻原形毕露,靠在木头搭成的猪棚门前,优哉游哉的看着顾拾白提着桶,在一群大肥猪的哄抢下,艰难的往猪食坑里添着猪食。 阿千,你帮我提下桶吧?顾拾白将猪食桶递过去,小心翼翼的请求道。 但慕千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不屑的挑了挑眉:我才不干这种活呢,要我说,你也别干了,你瞧瞧这些猪,吃的多肥,有什么可喂的? 把它们喂的再肥一点,过年的时候就能多吃几斤猪肉。顾拾白认真的解释道。 呵,不就是几斤猪肉吗?有什么可分的,你们这些住在边塞的人真是没见过世面。慕千里趾高气扬的抬起头,身子下意识的向后靠去。但正所谓人狂无好事,他太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自己身后靠着的只是一扇用单薄的锁环挂住的猪圈门。 所以还不等他的身体全贴上去,那扇门的锁扣便顷刻,在他身体压力的作用下,嘭的一声弹开。而他整个人也瞬间失去了支点,脚下踉跄几步,猛地向后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方才还在喂猪的顾拾白,慌忙扔下手中的猪食桶,抢在慕千里摔倒猪圈之前拽住了他的手腕,但是作为一个七岁的孩童,他纵使从小跟着军队里的士兵习武,也没法承受慕千里向下而去的重力。就这样,顾拾白不仅没有救下慕千里,反而被慕千里连带着一快摔进了猪圈,还重重的砸在了慕千里的身上。 咔嚓!慕千里只听自己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传来了一声脆响,接着,一阵剧烈的刺痛便从脊背传往了全身,而偏偏他的身上还压着一个与他身体同等重量的人,这让他整个人都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可压在他身上的顾拾白,却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还继续压在他的身上,傻愣愣的问:阿千,你没事吧? 慕千里气得翻了个白眼,压抑着背上的剧痛,无语的叹了一口气,反问:你看我像没事吗? 顾拾白老实的摇了摇头:不像。 那你还不起来?压着我很舒服吗?慕千里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炸毛的猫,而眼前这个人就是惹他炸毛的罪魁祸首。 顾拾白刚才只顾着担心慕千里,被慕千里这么一喊,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压在他的身上,慌忙起身,向慕千里谦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伸手将慕千里从地上拉起来。 但见慕千里满身都沾着杂草,梳好的发髻也被摔散,活像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顾拾白忍不住偷笑一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威风凛凛的小王爷如此狼狈,不过想到慕千里的狼狈似乎和自己也有关系,他便笑不出来,连忙帮着慕千里拍着身上的杂草,一边道歉:对不起,阿千,我本来是想救你的。 行了行了,反正都这样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慕千里愤懑的瞥了顾拾白一眼,看着猪圈里哼哼直叫,似乎正在嘲笑他的几头猪,双目一横,气道:我走了,你自己喂吧!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猪圈,向营帐的方向走去。而留下收拾残局的顾拾白知道自己使不得金枝玉叶的小王爷,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拿起地上的铁勺继续去喂猪了。 这晌,顾覆霖和楚生瑛带着几个士兵骑着马,直冲到千里之外的乌雨镇、到了镇上,只见几十个沙匪正在抢劫集镇上的物品,听到顾家军来了,一个个就像老鼠遇见猫,拿上抢到的几样东西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顾家军没打没杀就击退了沙匪,来了个寂寞,不过,这倒不能说沙匪怯懦,实在是顾家军给这群沙匪打出了心理阴影,就单拿顾拾白夸他父亲的那句话来说,顾覆霖一个人单枪匹马都能砍下沙匪首领的首级,更别说是一群顾家军了。 敌人见势就跑,顾覆霖觉得没意思,正要调马回头,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一看,正是自己派往京城探查南王消息的信客,这会儿,抵达这回营的必经之路乌雨镇,正要往营地赶,看见他便停下来,急匆匆的下马,跑到他面前来汇报消息、 将军,你怎么来这了?信客心里诧异,看来他们将军对南王的消息还真是在意,竟然不惜千里,跑到镇上来迎接他。 你先别管这些!顾覆霖心里一阵忐忑,毕竟生死对头的消息就在这,他还哪有什么功夫去管这些去无踪的沙匪,直接催促道:你先告诉我,南王是不是死了? 这信使为难的埋下头去,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告诉他们将军这个不幸的消息,但事实如此,他早说一步和不晚一步,也都是一样的效果,索性横下心,干脆的说道: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南王他还没有死。 你说啥?骑在马上的顾覆霖激动的浑身颤抖,听到这句话,身体顿时一僵,眼神发愣的看着信使。信使便接着他的话回道:不仅如此,南王还特意拖臣带了封信给将军。 你说啥?顾覆霖震惊到连说话都和刚才一模一样,这厢,信使将信递上来,他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去,又颤颤巍巍的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本王素日只觉的将军为人德性有亏,然没想到,将军竟会替本王养子数月,还托人来告知吾儿消息,虽不知将军有什么目的,但如今既知吾儿下落,本王下月便会同王妃一起来至漠北,接子归京,望将军在这一月时间,好好照拂吾儿,莫要落井下石。 这信的内容如此讥讽,顾覆霖越看越气,以至于连呼吸都不怎么顺畅,周围的兵士只听见他们将军的呼吸一会儿粗一会儿细,吭嗤吭嗤的半晌,最后竟没了动静,慌忙抬眼去看,只见他们那个一向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云安将军,竟因为死对头的一封信,气得晕死了过去。 慕千里怒气冲冲的回了营帐,只觉的自己身上都是一股猪圈味,可营地里没有洗澡的用具,平日里这些武将,也都是用水擦身。慕千里虽嫌弃,但没办法,只能照样。他刚打来一盆水,正准备脱衣服,就看见营帘一动。顾拾白拿着袖子抹着脖间的细汗一边走进来,见慕千里的身旁放着一盆水,便想都没想的走过去,将脸埋进水盆里洗了把脸。 慕千里顿时一阵无话可说,强压住心底的怒火,笑意浅浅的看着顾拾白,轻轻咬牙,语气温和道:拾白哥哥,需不需要我把毛巾也顺便递给你? 哦,好的。顾拾白点了点头,接过慕千里手里的毛巾抹了把脸,将毛巾重新递回去,由衷感谢:谢谢你啊,阿千弟弟。 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我阿千!慕千里霎时炸毛,用毛巾在一脸茫然的顾拾白身上抽了一下,厉声吼道:去给本小王爷重新打一盆水来! 哦,好吧。顾拾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惹怒了这位小王爷,慌忙按照他的吩咐,出去重新打了盆水,端着水刚走到门口,便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向这边走来,目光却眺望着远方,嘴里念念有词。待母亲走近了,顾拾白才听清母亲是在问他:这太阳偏西了,你父亲怎还没回来?往日都是一时片刻便归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母亲放心,父亲他不会有事的,再说还有楚师父跟着他呢。顾拾白体贴的安慰道。 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听儿子这么一说,杨悠云一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低头见自己儿子的手中端着一盆冷水,好奇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打冷水做什么? 第九章 荒漠篇纽扣 哈哈,怎么会掉进猪圈里?肯定是你们太淘气了。杨悠云听完顾拾白的话,轻轻一笑,在两个小孩的额头上轻戳一下,转头看见那盆冷水向慕千里说道:这么冷的天,你用冷水擦身肯定生病,不如干脆用热水洗个澡吧,快过年了,洗得干干净净也好。 可是我看外面的兵士都是用冷水擦身的。慕千里不解的问,他时常见那些士兵光着膀子,用冷水擦身,也不见的生病。 那是因为他们在沙场上待久了,皮糙肉厚的自然不怕冻,可你是个金枝玉叶的小王爷,又刚大病初愈,可别像他们一样折腾了。杨悠向慕千里解释完,便端起冷水盆向外走去,路过顾拾白面前,见他满身也挂着杂草,便一边提议道:我这会儿先去伙房烧些热水,一会儿,你和阿千一起洗吧。 慕千里:啊? 顾拾白:啊 啊什么啊,营地里只有我一个人有浴桶,你们不在一起洗还能怎样?杨悠云被这两个小孩的反应逗得嗔笑一下,戏说一句,便端着水盆出了营帐。 这下,只剩下顾拾白和慕千里两个人在帐篷里面面相觑,慕千里双目微横,恨不得返回顾拾白出生之年,将顾拾白直接掐死在摇篮里,这样,他现在就不会和自己抢浴桶了。 慕千里生着闷气,顾拾白不敢惹他,只能静默着,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慕千里才开口,气冲冲的命令道:一会儿,我洗的时候,你在外面等着,等我洗完了你再洗! 我也想这样。顾拾白眨了眨眼睛,为难道:可是我母亲不一定这么想 果然知母莫若子,杨悠云这厢准备好浴桶和热水,便催着两个小孩进到她营帐,又一直监视着他们两个脱完衣服,同时钻进浴桶,才肯走出门去,任由他们两个自己洗澡。 对此,慕千里只能表示,算他倒霉。不,不止是今天倒霉,他自从来到这个荒漠,认识了这个叫顾拾白的坑货,就一直很倒霉:先是被他抽了枕头搞得旧伤复发,再是被他压倒在猪圈里弄得浑身酸臭。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先被父母找到回京,还是先被顾拾白坑到客死他乡。 意识回转现实,他和顾拾白面对面坐在浴桶里,彼此尴尬的别过头去,极其不自然的用水清洗着身体的各处,目光尽量避免着不往对方的身上去。 其实,说实在的,他们两个都是男孩子,实在没必要如此拘谨,可是他们两个以往洗澡,都是各洗各的,从来没有和外人在一个澡盆里,这种两人共浴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对面监视着你,怎么也不得自在。 因此,这躺澡洗的时间越发长久,久到水桶里的水都凉透了,顾拾白才干巴巴的抬头提醒道:阿千,水凉了。 我知道!不知道是否是在温水里泡了太久,慕千里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微红,听到顾拾白的话,神色窘迫的低吼一声。偏着头静默可以一下,猛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盆外:你先出去! 哦哦,好的。顾拾白听话的应和道,翻身向水桶外走去,又不经意瞥了眼慕千里,见他面色窘迫的,恨不得在水里找条地缝钻进去。 可惜,水里没有地缝,慕千里只能将他的窘迫全数展先在顾拾白面前,待顾拾白穿好衣服,道了一句我出去了,他才略微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在浴桶里缓了好久,慕千里才慢慢起身翻出浴桶,拿起衣架上的衣服穿了起来。只是有一个问题,他从刚才无意间瞥见到系完腰带,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是七岁,他们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穿完衣服,慕千里的心里还是莫名的不爽,他在衣架周围徘徊许久,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反正他现在还小,以后也还会长。 想到这,慕千里便舒心了不少,拿起衣架上的外衣正要穿上,却突然像想到什么一般,急忙往内衣的袖口间摸去,摸了半晌,却空无一物,急得他双目一红,向门外的顾拾白大喊道:顾拾白,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扣子? 是你藏在袖口里的那颗吗?顾拾白走进来问道。那颗扣子慕千里曾拿出来给他看过,据说是慕千里与他的母妃做生死离别时,从他母亲衣服上扯下来的,也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就是那颗。慕千里笃定道,他急的眼角微红,语气颤抖着:那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个东西,我 你先别着急。顾拾白在衣架四周寻找未果,转头走到慕千里的面前,帮他镇定下来你先好好想想,你最后一次见到那颗扣子是什么时候? 我慕千里张了张嘴,在心里思索片刻,仍然没有头绪,恼怒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想想,你刚才洗澡脱衣服的时候它还在吗? 我顾拾白这么一说,慕千里方才想起来,他刚才脱衣服的时候那颗扣子就已经不见了,这么说,扣子不在这个屋里,那会是在哪?他沉下心来努力想了想,突然茅塞顿开,激动的说道:我记起来了,肯定是刚才摔跤的时候掉猪圈里了! 说完,便伸手挥开挡在他面前的顾拾白,向猪圈跑出,彼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顾拾白陪着慕千里来到猪蓬,只见厚厚封闭的猪棚连空中的最后一点光也遮挡了,棚里漆黑一片,几乎不见十指,只听见猪在其中酣睡的呼呼呼声。 带火折子没。慕千里走进猪圈问道。 带了。顾拾白从袖间抽出火折子,刚点燃,慕千里便急冲冲的抢过去,在堆满杂草的地上翻找起来。 几个细小的火星从火折子上掉下来,落进杂草,顾拾白看见,不放心的提醒道:阿千,你小心一点儿,别把杂草点燃了。 哎呀不会的。猪棚里密闭,四周还弥漫着浓烈的恶臭味,慕千里因此懒得和顾拾白多说话,干脆使唤他出去:行了,你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出去帮我看着人。 哦,好吧。顾拾白撇了撇嘴,听话的走了出去。 外面寒风凛冽,顾拾白又刚洗完澡,在这冷风里冻得战栗两下,抬头,只见四周的天色都暗下来,黑夜如同一块幕布,落下来,沉甸甸的笼罩着被风卷起尘沙,放眼望去,暗沉一片,唯有眼前清明。而在这漫天盖地的昏沉中,人在其中站着,便显得愈发寂寥。尤其是,当一只迷路的乌鸦从空中经过,发出一声哀鸣,便使这漆黑的荒漠越发瘆人。 暗沉本该一直暗沉,但顾拾白的身后却突然映照出一道明光,顾拾白连忙回过头去,只见猪棚里燃起一道焰火,从地上陈堆的杂草向四周蔓延而开,而身处火光之中的慕千里还低着头,专心的寻找着纽扣。 阿千!顾拾白向着猪棚大喊一声,慕千里此时也恰好寻找到他的纽扣,还没来的及欢呼大喊,便被汹涌而来的一阵火苗吓得退后两步,脸上的喜悦也顷刻化成恐惧,看着猪棚外的顾拾白焦急的大喊:顾拾白,你蓄意谋杀啊? 第十章 荒漠篇生病 不是我呀!顾拾白也来不及替自己开脱,急急忙忙的喊了一声,便转身跑开了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目睹了顾拾白撒腿跑路全过程的慕千里,面对着汹涌的火苗,心里只能表示:顾拾白你大爷的,你好歹救了我再走啊!不过慕千里在心里呐喊的同时也,也一直在观察着火的走势,周围都是杂草,火很快就会烧上来,他现在被困在其中,只能顺着草堆往草堆最上面走。 如果自己可以在火苗窜到最高处时抢先一步走到那里,那么便可以利用那个千钧一发的机会,从最高处跳出火的包围。想着,慕千里便转身往草堆的最高处爬去,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那堆草虽铺的极高,却也极松软,他还没爬几步,便重新滑了下来。眼看着火势愈发猛烈,几截火苗窜上来,舔噬着他的胳膊,正一筹莫展之际,忽听见外面一声大吼:阿千,我来救你了。接着,便见一股倾盆大水从天而降,哗的扑灭了面前的火。 慕千里霎时激动的热泪盈眶,正要起身冲出去,给他这位患难见真情的好兄弟一个熊抱,谁知刚跑到门口,便又是一盆水哗的一下泼过来,将他整个人重新泼倒在地上。哗啦啦身后堆着的杂草也不合时宜的掉落下来,将慕千里整个人都掩藏在杂草堆里,周围的酣睡的猪也因此受了惊,在猪圈里上蹿下跳,将地上的脏水污泥通通沾到了慕千里脸上。 而端着木盆的顾拾白被这一幕吓得立刻僵愣在门口,缓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望着慕千里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阿阿小,小王爷,你没事吧? 滚!沉静的夜色下,寂静的猪棚里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吼叫。 杨悠云坐在营帐里缝补着过年要穿的新衣,时不时看向营帐外,天色已经暗沉,她的夫君顾覆霖却还没有回来,虽说有楚生瑛和几个将士跟着,可杨悠云始终不放心,这厢担忧的连手里的针线活都无法坐下去,放下来,走到门口,掀开半截帘子,向远处深浓的夜色中眺望着。 但眼前漆黑一片,不见来路,杨悠云便只能细致的听着,听那远方是否有离人归来的马蹄声。渐渐的,寂静成了习惯,突然而来的马蹄声便成了空谷幽香,飘飘渺渺的,似乎笼在一层似有似无的海市蜃楼中,听不真切。 直到一团明火宛若夜星般突然出现在杨悠云眼前,杨悠云方才确信,刚才听到的声音并非错觉,而是有人披星戴月,趁夜而来。 那人骑马到跟前,杨悠云提着门口的纱罩灯迎上去,灯光下,只见那人身穿玄甲,墨色的里衣在灯火下流窜着细微光华,身形纤长却又干练,一看便是习武之人。那人翻下马转过身来,杨悠云定睛一看,正是军中的通信使萧臣忠。 萧臣忠转过身,来不及耽搁,便立即向杨悠云双拳相握禀告道:夫人,将军在乌雨镇读完南王的信便晕倒了,这会儿还在镇中修养,恐明日才能回来,害怕夫人忧心,便先派我回来向夫人禀报一声。 你说将军晕倒了?杨悠云微微一讶,但很快抓住了萧臣忠话里的重点,惊疑道:南王他没有死? 害,不仅没死!萧臣忠说着,也开始心疼他们的将军,拍了下手无奈道:还写了一封信来羞辱将军。 杨悠云这会儿完全放下心来,听完萧臣忠的这句话,又在脑海中将顾覆霖被气晕的场面肖想了一下,忍不住轻笑出声,无语道:我知道了,萧信使路途奔波了,就先回营帐休息吧。 萧臣忠这来来往往确实累的很,道了句是,便牵着马离去了。杨悠云在心里将他夫君的行为好好偷笑了一番,转身走回到营帐前,正要掀帘子进去,便见顾拾白扶着慕千里从远处走过来。 杨悠云因此停下,在门前等了他们一会儿,待他们走近些,便迫不及待的向慕千里开口说道:阿千,你的父王有消息了,他没有死。说完,迎上前去,欲要把手搭在慕千里头上摸一摸,才见慕千里浑身湿透,躲在顾拾白的臂弯里瑟瑟发抖。听到他父王的消息,又立刻激动的冲出来,凑到杨悠云面前,仰头殷切的问:真的吗?我父王他还活着?! 杨悠云这会儿可没功夫回答慕千里的话,她看见慕千里浑身湿透,便立即心焦起来,迅速蹲下身将慕千里拉拢到怀里,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向顾拾白责问道:阿千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了? 我,我没事阿嚏!躲在杨悠云怀里的慕千里一边说着,一边张嘴打了个喷嚏,揉着通红的鼻子,向杨悠云追问道:杨夫人,我父王他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你先随我进去,我一会儿再细细给你说。杨悠云说完,便急忙抱起慕千里进到营帐,将慕千里放在榻上,用几床被褥捂着,转头向顾拾白吩咐:阿白,去伙房烧些热水来。 哦好。顾拾白拿起木盆急冲冲的跑出去了,慕千里躲在被子里发着抖,却还抑不住心里的激动,向杨悠云追问:杨夫人,我父亲他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了。杨悠云肯定道,在心里腹诽一句:不仅没事,还专门写信来,将自己的死对头气了一道。真不知道,受尽屈辱的顾覆霖顾将军明日回来,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赌气要掀陈柄的坟。 母亲,水来了。顾覆霖将满满一盆热水摇摇晃晃的递到他母亲手中,又转头不好意思的看着慕千里,道歉:阿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一猜就是你干的。杨悠云将毛巾浸在热水里,听到这话,回头怨道:好好和我说说,阿千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 不怪他。顾拾白抿着唇,羞愧的低下头去,正要开口,却听见躺在榻上的慕千里率先说道:他是为了救我,才不小心将我泼湿的。 那也是阿白太不小心了。杨悠云拧干毛巾,转身将顾拾白责怪一句,走到榻边,帮慕千里擦拭着脸上的污渍,一边继续教育自己的儿子:阿白,我素日便和你讲,遇事要沉稳,切勿慌张,以免行错,这些话你都听到哪去了? 我,我知错了。顾拾白乖顺的认了错,抬头将慕千里瞥了一眼,却无意间对视,慌忙转移开目光,低头向门口走去:我再去伙房烧些热水来。 去吧。杨悠云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儿子她最清楚,这会儿定是觉得羞愧至极,方才找了个理由跑出去,她也只能任由其跑出去,回头向慕千里关切道:阿白一会儿烧好水来,你再泡个热水澡吧,你原本就伤病初愈,这会儿又经历了这一遭,若不好好保暖,恐要感冒。 杨悠云这话本是提醒,谁知却一语成戳,第二天早上,慕千里便发起了高烧,躺在被窝里难受的一动不动,顾拾白焦急的爬在慕千里榻前连连道歉,一遍遍说着对不起。病重的慕千里却只觉得他聒噪,强撑着力气开口催促他:行了,我原谅你了,你若不想我病死,就赶快出去。 顾拾白含着泪出了帐篷,端着一碗药走过来的杨悠云见状安慰他:行了别哭了,阿千他没有怪你,你要实在有愧,就去伙房帮忙煎药吧。 第十一章 荒漠篇朋友 我这就去。顾拾白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干眼泪,便急急忙忙往伙房去了。他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得亏没让慕千里看见,否则又要笑话他哭泣包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是军队士兵们的团宠,而且现在的他还是一个七岁半的小男孩呢。 杨悠云走进营帐,服侍着慕千里喝完药,帮他掖好被角,便坐在一旁的高木櫈上缝制新衣。常言道,过新年穿新衣,边漠虽不及京都方便,但每年过年,该有的新衣不能少。早在今年年初,顾覆霖便从乌雨镇进购了一匹布料交给自己的夫人,让她为军中的每个士兵都赶制出一套新衣。现在兵士们的新衣都缝制好了,就差这两个孩子的新衣没有裁了。 慕千里时不时咳嗽几声,引得杨悠云不时停下手中的针线活上前看几眼,见他没事,方又坐回来缝制新衣。好不容易等慕千里睡熟,周围安静下来,杨悠云正专注着手里的活,却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不用猜想,杨悠云也知道是谁回来了,恐那人惊了帐中孩子的安睡,杨悠云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出去。 出了门,果见顾覆霖气势汹汹的跃下马来,转身便要往两个孩子的营帐走去,走到一半,却正巧碰上了从伙房煎药回来的顾拾白,见他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不由疑问道:谁生病了?你母亲? 说完,下意识的转头往杨悠云的营帐望去,却见杨悠云安安稳稳的站在那儿,一点儿也不像生病的样子,正要继续追问顾拾白,却听顾拾白接着他刚才的问话回答道:不是母亲,是阿千病了。 阿千?顾覆霖将这两个字在心里过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是他要找去算账的那个臭小子,现在倒好,这帐还没算,这臭小子竟先病倒了?!只是他这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又找谁发泄去? 思来想去,还得找陈柄,若不是陈柄把这姓慕的臭小子带过来,他又怎会帮自己的死对头含辛茹苦的养半年娃?对,就赖陈柄这小子,顾覆霖越想越气,索性转身,重新往自己的马跟前去。 杨悠云见状连忙上前迎过去,拦在顾覆霖面前,焦急道:夫君这是往哪去? 还能往哪去?顾覆霖推开杨悠云的手臂,一跃上马,骑在马背上,调转马头愤然道:老子现在就去掀陈柄的坟。 顾覆霖在气头上,杨悠云自知劝不住,便索性任由他去了,反正依顾覆霖的个性,这坟即使今日被掀了,来日又会被重塑回去,她又何必如此劳心呢?想到,便回头催促自己端着药碗傻站着的儿子:还不快些把药端进去,一会儿该凉了。 哦哦,是。顾拾白连忙端着药碗进了营帐,见慕千里在榻上熟睡着,不好吵醒他。可手里的药若是不喝一会儿便凉了,正为难着,幸好杨悠云不一会儿便走进来,见他杵在那,使唤他道:你把阿千叫醒吧,等了喝了药再睡。 我我不想。顾拾白抿了抿唇,他看着榻上慕千里,双颊因为高烧变得绯红,躲在厚重的被褥里,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楚楚可怜,他实在是不忍心唤醒他。 杨悠云责怪的看了儿子一眼,走过来,端走儿子手中的碗,坐到榻边,轻摇着慕千里,边向儿子训话道:你若真心疼他,就该唤他起来喝药,否则这病只会越拖越重。 母亲。慕千里半浑半醒间,轻声唤道。坐在他枕边,正要给他喂药的杨悠云听到这话,不禁手抖一下,顷刻酸了眼眶,忙将他抱进怀里,拿勺子一勺勺给他喂着药,一边怜道:可怜的孩子,小小的年纪便遭遇刺杀,与父母分离,如今又得一场大病,可怎样才好呢? 顾拾白在一旁听着,也不由湿了鼻子,凑到自己母亲面前,趴在母亲膝上低低的哭,一边又紧紧拉住慕千里的手,期望他早些好起来。 这幅药喝下去,慕千里又昏睡了半日,方才退烧。正巧,那气势汹汹说要去掀坟的大将军也驾马回了营地。杨悠云听到那熟悉的马蹄声,一如既往的迎出去,只见顾覆霖灰头土脸的下了马,将马缰往旁边的一个士兵手里一扔,便有气无力的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杨悠云连忙跟过去,凑上前一看,顾覆霖双眉紧锁,脸色黑沉的就像有人把墨泼在他脸上,又写了一个大大的累字。瞧这精疲力竭的样子,难不成真把陈柄的墓给掀了?!杨悠云想着,连忙问道:夫君真去掀坟了? 掀坟?!老子倒正想掀他的坟!!顾覆霖就像一颗埋在地里,进了水的地雷,轰的一声炸开,又呲的一下没了动静,遛着一串白烟,不甘示弱的警告别人:但老子不像他,不讲兄弟情义!说着,语气里带出些许哭腔,恨铁不成钢的在自己身上猛锤了一下:真是倒大霉了,被南王害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得替他养娃。说完,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了自己的营帐,只留下杨悠云一个人,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叹道:真是作孽啊。 慕千里这一病,到过年时,才大好了,只是依旧受不得风寒,终日只能躲在帐篷里烤火取暖,外面的人都在热闹,唯有他和顾拾白的帐篷里冷冷清清。顾拾白时不时从外面带回些好吃的,只是这些好吃的大多都是生病人的忌口,慕千里浅浅的尝几口便抛在那了。 因而顾覆霖进来时,总能看见几个油炸的面果子被抛在桌上的瓷盘里,他因此大发雷霆,将这几日来郁结的不爽通通发泄出来。杨悠云这时总会担心他吓着孩子,急忙将他请出去,劝说一顿,才重新放他进来。 他再次进来时,态度和缓了一些,但看见慕千里依旧没好脸色,慕千里因此也少招惹他,有什么话都寻问杨悠云:杨夫人,我生病糊涂的时候,听你说我的母妃也活着,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杨悠云眯眼一笑,语气亲和道:是你父王亲自给阿白他父亲写的信,你还不信吗? 呵,可不是。顾覆霖每每这时,都会阴阳怪气的补上一句:若不是他亲笔来信,我倒还不至于气死。 你现在不也没气死吗?慕千里这个时候,往往壮大胆子回上一句,顾覆霖气得扬手便要揍他,结果被杨悠云和顾拾白一块拦住,顾覆霖一肚子火不敢对杨悠云发,只能对顾拾白低吼训斥:小兔崽子,老子白养你了,这姓慕的小子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护着他? 顾拾白被他爹训的不置一言,踌躇半晌,挺起身板坚定道:阿千他是我的朋友。 他是你的朋友,我还是你爹呢,小兔崽子你跟我出来,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顾覆霖说着,就提起顾拾白的衣领,就把他拉倒账外训斥去了。 营帐里剩下的两个人则听着外面传来的训斥声,相视着默默一笑,这样平淡而美好的日子持续了一整个新年,到了新年末,军营里的兵士们又重新操练起来。万物新生的时节,那些侵扰乌雨镇的沙匪又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时不时派一波人在镇上强取豪夺,待顾覆霖带兵前去,却又逃的没影了。如此几番,一来二去,顾覆霖被这群狡猾的沙匪气得没了脾气,干脆率一队兵士驻扎在乌雨镇上,等着那群沙匪自投罗网。 第十二章 荒漠篇漠阳 可这些沙匪被顾家军打怕了,专门在镇子上设了一个眼线,假装镇里的镇民,专盯顾家军的动向。谁知这顾家军就像死心要和他们杠上,一驻扎便是一个月。可他们上次在镇上抢的粮饷都快吃完了,若不再抢些,他们聚沙帮的兄弟恐怕都要饿死了。 当然他们口中的这个聚沙帮是他们自封的名号,外面没几个人承认,都称他们沙匪。聚沙帮里大多都是丈二八尺的大汉,这会帮中无粮,他们饿得饥肠辘辘,忙让他们的帮主库铎想办法。 库铎坐在帮主位上,撑着头苦思冥想了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个注意,将他的兄弟们招至面前,低声说:顾覆霖如今在镇上,无心管他的老巢,我们不如乘机去把他老巢毁了。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哎,不可不可。库铎说完,帮里立刻有人反对道:那顾覆霖虽然在镇上,可那楚生瑛还在老巢里呀。 是呀,是呀,那个叫楚生瑛的人也不好对付呀。周围人纷纷附和道。 库铎无奈,双手一摊:那你们说怎么办? 我听说顾覆霖有一个儿子。一个较为聪明的壮汉提议道:我们既然打不过顾覆霖,不如把他的儿子捆来,再和他讲条件。这个壮汉名叫成铄,是聚沙帮里被旁人称作军师的人物,不过他的聪明也只是在这群粗笨的沙匪中矮子拔将军罢了,不过因为这股聪明劲,他还被奉为聚沙帮的第二帮主。 他这个主意一出,身边那群没他聪明的人连连称赞:这是个好主意,咋就这么办! 可坐在帮主位上的帮主库铎却左思右想的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摆手反对道:不行不行,我们向一个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们聚沙帮? 兄弟们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笑话不笑话?成铄啐了一口,眼睛中划过一丝狠厉,义愤填膺的说道:顾覆霖不仁,也休怪我们不义。 是啊,帮主,我也觉得二帮主说的没错,我们再讲什么道义,也不能让兄弟们饿死啊。旁边的几个中年壮汉渐渐附和。 那行吧。库铎犹豫再三,最终一拍椅柄,将此事敲定下来,思虑片刻,将兄弟们招至面前,细细谋划道:咋们先派几个人去顾覆霖的军营盯着,等有机会,咋就下手! 行!聚沙帮的人异口同声道。 他们对顾覆霖早就恨之入骨,如今都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去,后来大家商议一下,便派了一高一瘦两个人机灵点的前去了。 慕千里的病大好了,不用日日在帐篷里待着,清晨的时候,阳光从远处的沙山上照下来,万物焕发新生一般,他也觉得他的身体舒畅了不少。 中午的时候,伙房里没水了,杨悠云便委托他和顾拾白挑着水桶翻过几里外的沙丘,去那一边湖泊打水。 那是浅浅的一汪清湖。水是从地底下渗出来的,因而不曾干枯,在这满是黄沙的荒漠上宛若一只碧绿的眼。军营里的人都称这是上天给他们的馈赠。 如今初春时节,满天的尘雾降下来,半空中流着风,空气如此的清鲜,在这片湖泊上,零零散散长着几朵小花。 慕千里觉得好奇,便蹲在那细细的看着,等顾拾白打完水,将桶放在一旁,凑到他身边来,见他专注的看着那几朵金色黄蕊的小花,便介绍道:这是漠阳花。 漠阳花慕千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碰了碰那朵小花金色的花瓣,稀罕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花。 它很漂亮。顾拾白也蹲下来,蹲在慕千里的身边,从侧面,看见他细长的睫毛如小扇般展开,明亮的眼睛里充满好奇的光。 确实很漂亮,我还以为这个地方不会有花呢。慕千里如实说道,他来到这里数月,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尘沙和风雾,可是今天,他看见了阳光下流着清光的金色沙漠,如秋日的麦田般铺来,碧绿透着清脆,能照进人心底的湖泊,还有在湖泊上周围生长的零星碎点的小花,他觉得新奇极了,原来沉寂的沙漠在初春时,也会有令人愉悦的勃勃生机。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大片漠阳花丛顾拾白说道,他从慕千里的眼神中看出慕千里很喜欢这些漠阳花。 早在慕千里大病初愈的时候,顾拾白便因为心中的愧疚想要弥补些什么,但是他和慕千里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而且在这荒漠上没有什么用来娱乐的东西。他唯一了解慕千里的便是慕千里南王小王爷的身份和他高傲这次优越感的性格,他不知道慕千里喜欢什么,只能尽力的对慕千里好。满足慕千里在病期的所有要求。不过现在他总算不用为难了,因为他终于发现了慕千里喜欢的东西: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远吗?慕千里回过头来,正对上顾拾白褐色的眸子,他定定的看着那双眼睛:远的话我可不去,我听你母亲说了,我父王不几日便会来接我回家,所以我不能跑的太远。 就是因为你快要走了,所以才更应该去。顾拾白努力劝说道:你想想,你这次若不看,以后就没机会了,而且漠阳花的花期很短,只有十几天的。 慕千里点了点头,附和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转了下眼珠子,思索片刻,抬头肯定道:那就去吧! 好!顾拾白欢喜雀跃,从地上站起来,张手向慕千里伸去:那我们今天就出发吧! 慕千里嫌弃的瞥了一眼顾拾白伸开的手,将它推开,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自己站起来,看着那四个水桶催促道:一会儿再说吧,现在还是先把这几桶水运回去要紧。 不过我不会原谅你的!慕千里挑起水桶和顾拾白一起踉踉跄跄的沙丘下走,走到一半,突然回头,生着气向顾拾白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泼了我一身冷水的事! 顾拾白懵然的呆了呆,不过他看到慕千里赌气快步的身影,便瞬间释然,因为他知道阿千只不过是发发脾气而已。 下午时分,顾拾白把要带慕千里去看漠阳花海的事拿去争取杨悠云的同意,但杨悠云担心他们年纪尚小,独自出门恐怕会出事,且顾覆霖又不在军中,一时没个照应,便否了他们。 但顾拾白心心念念想向慕千里赔罪,这晌在帐篷外心情低迷的逗了会儿地上的搬家的蚂蚁,不甘的扔下手中的树枝杆儿,赶到帐篷内,走到榻前摇醒正在假寐的慕千里道:走,我们去看花海吧。 你母亲不是不让我们去吗?慕千里揉了揉眼睛,他自从得知自己父母身体安泰的消息后,便心情大好,对顾拾白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般怨怼了。更多时候,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像一对好朋友心平气和的聊天。 一向听话乖顺的顾拾白现在偏有一股拗劲,好像带慕千里去看漠阳花丛是他此生必做的事情,他扑到慕千里身边,握住慕千里的胳膊,眼神坚定道:我们偷偷跑出去吧,反正哪里离这不远,如果我们走的快的话,一天左右的功夫就能到。 你为什么偏要带我去看那漠阳花群?慕千里疑惑道,他映照里的顾拾白可不是一个不听父母的话反骨的人。 顾拾白低着眼,握着慕千里胳膊的手紧了紧:因为那是你喜欢的东西。 我也不是非要去看。 一定要去。顾拾白抬起头坚定的眸子看的慕千里有些发虚,他还从没见过顾拾白这样认真过。 漠阳花的花期只有十天左右,顾拾白接着道:如果你不去,就可能再也没机会看了。 或许就连我这个朋友,你在多年后也不会记得了吧,顾拾白在心里默默念道。 顾拾白自小生长在北漠,他从记事起,便一直呆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上,遍地的黄沙,从近到远望不到边际,每年秋冬季的时候,还会刮起令人惊惧的沙风。 军营里的士兵们对他很好,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们便争先恐后的教授他武艺,就连他尚未涉及的马术,也已经有人争先抢后的预订他师父的席位。他是军队里的团宠,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陪着他玩。 大人们说得话永远是大人们说的,他一个小孩子听的半懂非懂,大人们有时给他讲兵法,有时讲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可是这些都离他的生活太远了,他渴望有一个同龄的玩伴,可以和他一起去沙丘上堆沙人,用树枝在地上画一个又一个的小娃娃。 这几乎是他在遇到慕千里之前最大的愿望,所以当慕千里到来时,他欣喜雀跃,纵使慕千里对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他还是全心全意的对待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可是现在,他这个唯一的朋友也要走了 顾拾白难过的低下头去,他鼻子酸酸的,但是他不想再让慕千里说他哭泣包了,所以他强忍着,一言不发。 顾拾白静默着,慕千里便坐在他的对面默默地看着他,见他垂下的睫毛微微颤抖,强忍着伤心却又忍不住的样子,可怜的令人心颤,慕千里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扣住顾拾白的手,从床榻上跳下来:那就快走吧,耽误了花期,本小王爷可饶不了你。 好!顾拾白抬起头,激动的看着慕千里,发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快步向帐篷外走去:我们一定会赶着花期之前到的。 但愿吧。慕千里轻笑一下,这个拉着他奔跑起来的背影,在阳光照耀下的金沙流光中,温暖不少。 第十三章 荒漠篇绑架 聚沙帮派去的一高一瘦两个人,瘦的名叫陆吉,高的名叫郭升,这两个在顾家军军营后的沙丘上蹲了有三五天时间,只见军营里把守森严,他们想抢个孩子哪那么容易?只能在那沙丘上继续待着,寻找可乘之机。 下午时分,本以为今日又同往日般白忙活了,郭升拍了拍趴在沙堆上睡熟的陆吉,催促他收工:行了,兄弟,起来吧,一会太阳落了山,再待在这,怕是要冻死! 啊,行。陆吉大梦初醒,抹了下嘴边流下的哈喇子,睡眼惺忪,摇摇晃晃的从沙堆上站起来,拍了拍浑身的沙土筋疲力尽的说道:害,今天又白忙了。 害,可不是,早知道这样,咋们当初就别抢着来了。郭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悔不当初,正将自己的衣服拍的哗哗作响。 陆吉却突然扑上来,伸出一只手将他按倒在地,他顿时怒火中烧,正要质问陆吉,陆吉却又板过他的下巴,让他正视着前方。 你看,那军营里跑出来的小孩是顾覆霖的娃不?陆吉盯着前面沙漠中,两个手拉着手跑出顾家军营的小孩问。 这还用猜吗?蹲了三五天,总算有了结果,郭升激动的一拍大腿,就要往前冲。 陆吉忙从后面拉住郭升的腰带,拽住他的蠢蠢欲动,质疑道:可那顾覆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这跑出来的可是两个! 害,我说你简直就是个黄鱼脑子!郭升恨铁不成钢道:那从军营里跑出来的还能是谁家娃?说道,便急匆匆的抬腿要往前冲,却又被陆吉拦住:那咋抓那个! 不管了,郭升破罐子破摔的挥了挥手:斩钉截铁道:两个一起抓! 两人说定,见那两小孩已经跑的差不多没影了,郭升急得骂的一声,拽过身旁的马就追了上去,陆吉见状,也连忙骑上马跟着去追了过去。 顾拾白拉着慕千里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着,他想着自己再快些,再快些,这样慕千里就可以早一点见到漠阳花。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这样焦急,就好像当慕千里看见漠阳花丛,就可以将他也刻进骨子里,一辈子不忘记。 他跑的气喘吁吁,慕千里有些跟不上他,索性撒开他的手,摸了摸脖间渗出的细汗,双腿一屈,瘫坐荒漠上。剧烈的阳晒着慕千里粘满湿汗的额头,透着闪隐的明光,热气逼的他焦头烂额,用手扯开交叠的衣领,边拭着项间的热汗,便气喘吁吁的挥手说道:太累了,我,我不去了。 不要,我们可以跑慢一点儿。顾拾白站在慕千里的身边,第一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色肃穆,就好像带着命令:但是一定要去! 我不去了!慕千里很讨厌顾拾白这样看着他,明明他才该是上面的那个,凭什么被顾拾白这么睥睨着,他撑着沙地站起来,怼上顾拾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说我不去了。他使气转过身去:我要回家! 顾拾白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冲,连忙冲上去,拉住慕千里的胳膊,道歉:对不起,阿千,我不该凶你,我只是太想带你去了。 我不去!慕千里撒开顾拾白的手,他现在在气头上,除非顾拾白再劝他一次。 阿千,我顾拾白的话隐在风里,慕千里转过头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马蹄声吸引了过去。紧接着,那马背上的一个人伸出大手,将他整个人掳到了马上。 顾拾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正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被人腾空架到马上,向一个陌生的方向飞快跑去。 嘭! 正在帐篷里审读军书的顾覆霖,突然听见帐篷外传来一身异香,他身边一个长相俊朗,身穿玄色衣衫的士兵和他对视一眼,走了出去。片刻后,又掀帘进来,手上多了一封被红缨飞镖钉着的书信。 哪里来的。顾覆霖一壁接过书信,一壁向士兵问道。 信上写着顾将军亲启,不过看那字迹歪歪扭扭,不像是那边来的。 不是那边来的,那就准没好事!顾覆霖气道,哗的一下展开书信,看了两行,便气的浑身一颤,从座上一跃而起,将信砰的一下按在桌上,骂道:这群沙匪,简直欺人太甚,沈从,立刻召齐所有兵士,咋们一路杀到他沙匪老家去。 沙匪?将军?出了什么事了?沈从看了眼桌上被揉的破碎的信,疑惑道。 顾覆霖气的牙齿打颤:是那群小兔崽子敢抢本将军的儿子!看本将军不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说道,便一脚踹翻桌子,正怒火冲天的往外走,却碰上一个兵士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道:禀将军,南王和南王妃派人传话来,说他们已经到达乌雨镇,请将军带上小王爷前去知雨客栈同他们会面。 第十四章 荒漠篇相商 会面?会个屁的面,传话给他们,就说他们的儿子被抓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乌雨镇的知云客栈中,南王的侍卫已经将那封被揉的破旧的信和顾覆霖的传话一并带回。 原本以为能很快就能见到儿子的郑安洁听说自己儿子被沙匪掳走的消息后,哭的歇斯底里,不住的责怪慕云怀。 慕云怀只能尽力安抚着她,同时又让自己的侍卫凌霄再跑一趟军营,请顾覆霖过来商议。没一会儿,凌霄便从外回来禀报,说顾覆霖已经召齐兵马,要去沙匪的老窝救人了。 哎呀,这个顾覆霖怎么这么冲动呀?慕云怀还没反应,坐在后面凳子上哭泣的郑安洁率先冲过来说道:这孩子都还在人家手里,他冒然打去,万一惹怒了那群人该怎么办呀? 慕云怀也连连附和:这顾覆霖真是匹夫之勇啊,凌霄,快带我和王妃速速去见顾覆霖,此事容不得他如此莽撞,还得从头商议才行! 顾覆霖召集齐镇上的士兵,正要飞身上马率兵前去,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扬声喊道:将军且慢。 顾覆霖回过头去,只见杨悠云一身简练骑装,骑着黑鬃马飞奔而来,到他跟前,迅速勒紧马绳翻身下马,快步冲冲的走到他马下,抬头劝道:阿白和阿千被绑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还请夫君千万不要鲁莽冲动啊。 鲁莽冲动?顾覆霖冷哼一声,激动的大声喝道:他沙匪绑了老子的儿子,老子能不鲁莽冲动吗?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可夫君若是冒然冲去,激怒了沙匪,他们迁怒于阿千阿白,该怎么办呀?时局紧迫,杨悠云不由加快了语速,却依旧说的头头是道:依我之见,夫君不先冷静下来,容妾身帮你想对策。 顾覆霖的性格莽撞直行,而杨悠云就如同他的镇定药,被杨悠云这么一劝,顾覆霖也总算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便翻身下马,焦躁而羞愧的看着杨悠云,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杨悠云见顾覆霖翻身下马,方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她的办法,却听见一个雄厚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道:云安将军,许久不见,没想到一别数年,你还是没有改一改粗暴的脾气。 这话说的讽刺,说这话的声音宛若是讲演一般,雄厚大气,这样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除了顾覆霖的死对头南王,还会有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顾覆霖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恶狠狠的盯着从远处走来的南王夫妻两。 云安将军,你我多年不见,一见面也不用这么大的仇吧,况且,你我的儿子现在都被沙匪所绑,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骂谁是蚂蚱!顾覆霖怼开杨悠云的劝阻,冲上去,怼到慕云怀身前,压制着慕云怀不得不弯着腰向后退去,却还是被顾覆霖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老子就算是蚂蚱,也不会和你绑到一根绳上。 云安将军!你失礼了。郑安洁伸手隔开顾覆霖和慕云怀,面色愠怒道。 罢了,王妃,云安将军对本王向来无礼,本王早习惯了。慕云怀轻轻按下郑安洁的胳膊,轻叹一声:不过云安将军我们还是不要做无谓争执,先想一下营救之事吧。 顾拾白被人掳上马后,因为挣扎的太狠,便被那人用掌打晕了过去,待他醒来时,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一缕浅淡的夜光从黑屋高处的小窗中照进来,而他的双手双脚则被几根坚韧的草绳邦住。 他尝试挣了挣,没有挣开,打算再尝试,却听见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先是叹气一声,随后带着几分倦意说道:别白费力气了,我试过了,挣不开的。 阿千?是你吗?顾拾白听着声音转过头去,视线逐渐习惯了屋里的漆黑,也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我。慕千里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我就说我不去了,你非要带我去,现在好了,我可被你坑惨了。 对,对不起。顾拾白愧疚的低下头去,眼圈有些酸疼,他只是想带千里去看他喜欢的漠阳花罢了,却没想到会把他害得这么惨。 行了,对不起有什么用?慕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还是先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吧。 那些人既然绑了我们,就说明我们对他们有利用价值。慕千里摩挲着下巴,转了转眼珠,转头向顾拾白疑问:你好好想想,你的父亲最近和谁结仇了? 顾拾白视线下移,停驻在地面,心无旁骛的细想起来,便想便道:父亲近来没有得罪什么人呀,要非说有的话,就只有那群沙匪了。 没错!绝对是那群沙匪!顾拾白话音刚落,慕千里便一锤定音,他回想起方才那两人掳走他们的情景,向顾拾白慢慢验证起他的猜想:方才那两个人臂膀孔武有力,一看就是舞刀弄剑之人,他们将我们掳来,定是想利用我们威胁你的父亲。 威胁我的父亲?顾拾白惊讶道,眨了眨眼睛不解问:他们为何要威胁我父亲? 害,我说你怎么这么笨?这些沙匪聚众为帮,乃是当地的流氓无赖,平日就靠情节商队和小镇为生,如今你父亲派兵驻守镇上,他们得不到好处,自然会拿你下手,以此来威胁你父亲退兵啊。慕千里先是恨铁不成钢的在顾拾白头上敲了一记栗子,随后向他细细解释道。 顾拾白自幼在荒漠上长大,军队里的人将他保护的尤其好,他也因此单纯的过了头,换慕千里的话来说,便是蠢顿。他现在听慕千里这样一分析才反应过来,立刻失急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现在手脚被捆,只能等机会逃出去,如果没有机会,那就只有等救援了。 被关在黑屋子里的孩子们在费尽脑汁的想办法,在乌雨镇军营里,暂时联合起来的大人们也没有闲着,顾拾白一筹莫展的撑着下巴坐在木座上唉声叹气,杨悠云则拿着那封褶皱的信一遍遍的看着,唯恐错过哪些细节,而南王妃郑安洁则哭红了眼睛,拉扯着身边的慕云怀,央求着他上前同顾覆霖商量对策。 郑安洁几次三番的拉扯催促,慕云怀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自己与郑安洁的想法提出来道:云安将军,那信上说,只要将军退兵出镇,便会将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的送还依本王看,不若照做? 砰!慕云怀照做两个字刚说出口,顾覆霖便扬手猛地一下砸在桌子上,抬头怒道:休想老子退兵,今天就算他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老子退兵! 那将军说怎么办嘛?郑安洁被顾覆霖这声拍桌的巨响吓得浑身一抖,又听顾覆霖否决了他们的提议,立刻涌上一阵无名之火,冲上前质问道:如今千儿和你们的儿子都在沙匪手上,我们难道还能硬拼不成? 那老子也不退兵!顾覆霖态度十分强硬,他虽也担忧他唯一的独子,可也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舍弃一镇之民,这也是他的为将之责。 好了,大家都冷静一些吧。杨悠云被这两人的争执吵得一阵头晕,伸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站起来道:如今退也不成,进也不成,不如来个缓兵之计。 第十五章 荒漠篇威胁 缓兵之计?其余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杨悠云,异口同声道。 见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自己,杨悠云肯定的点了点手,收起手中的信道:那群人既然要让我们退兵,我们退便是,只是有一个要求,他们必须将两个孩子带到镇上,亲手将两个孩子交到我们手上才行。 哎呀,夫人,你也糊涂了?我们不能退兵啊!顾拾白听自家夫人说到退兵二字便失了急,待杨悠云说完,立刻拍着手反驳道。 早知道顾覆霖会是这个反应,杨悠云的无奈摇了摇头,徐徐解释道:此退兵非真的退兵,而是为了保障两个孩子安全,等那群沙匪前来,我们正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啊。 可那群沙匪怎会这么轻易上当?明明知道镇中有兵还会前来送死?慕云怀以为不妥。 所以说我们要先退兵啊。杨悠云垂眸一笑:只不过这个退兵是假退兵。 狭小窗阁上透进来的光逐渐明亮起来,不知从哪传来的几声清脆鸟叫,预示着外面朝阳初生,但阴沉的小黑屋,并没有因为窗户里照进来的几束明光而得到改善,依旧漆黑的可怕。 跨拉啦一阵开锁的响声,惊醒了黑屋里半睡半醒的两个小孩。 喂,你们两个起来吃饭了。一个身形高壮,穿着灰棕色狐绒大衣的壮汉将两个装着稀粥和馒头的瓷碗扔到慕千里和顾拾白面前,大声吆喝道。 知道了慕千里揉了揉酸疼的后脑勺,不耐烦的瞟了壮汉一眼,余光下意识的瞥向身旁的顾拾白。 顾拾白也才从梦中醒来,懵懵懂懂的向饭碗凑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子捆住,只能为难的向壮汉看去:大叔,我我怎么吃啊? 噗嗤。慕千里忍俊不禁的轻笑一下,随顾拾白一块向壮汉看去,附和道:是呀,大叔,他动了动被捆住的双手双脚,撒娇似的怨怪道:我们这样怎么吃呀? 你们两个少给我耍什么心眼。壮汉指着顾拾白和慕千里,没好气的威胁道:能吃吃,不吃就饿死! 不是,大叔,我们这样怎么吃啊。慕千里苦笑一声,无奈道:你总得给我们解开吧。 对啊,大叔,你就给我们解开吧。顾拾白将目光从慕千里身上移回来,扭头看了看被绳子捆在后面的双手,恳求道:我们保证不耍花样。 啧!壮汉不耐的咋了下舌,看着两个手脚被捆的小孩,无奈的走上前,帮他们解着手上的捆绳,一边警告道:你们最好给老子安分一点,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一会儿吃完饭,老子就把你们重新捆起来! 哎,大叔,你放心吧。慕千里甩了甩被绳子勒的酸疼的手腕,咧开嘴轻笑一下,露出一颗狡黠的虎牙。 他挪着身子凑到饭盘前,拿起馒头凑到嘴边,悄悄抬眼瞥了下壮汉,见壮汉没有把目光放在在他们身上,便忙向一旁的顾拾白使了个眼色。 但顾拾白正端着一碗稀饭狼吞虎咽,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眼神中的授意,他无奈,只能轻轻怼了怼顾拾白的胳膊,见顾拾白带着疑问的眼神转过来,他正要再次使眼色,那壮汉却又把目光转回来,落到他们身上。 我说你们两个?吃个饭挨这么近做什么?那壮汉似乎意识到不对,伸手将慕千里拉起来,推到一旁,又将他的饭盘砰的一声砸到他的面前,不客气的搡了下他的脑袋恐吓道:我警告你,给老子规矩点儿,少打如意算盘! 呵呵,怎么会呢?慕千里面上陪笑道,待壮汉转过身去,又赶忙向顾拾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向手中的瓷碗。 顾拾白顺着慕千里的目光向自己的手上望去,看到瓷碗的瞬间,便立即明白慕千里心中的想法,如今之计顾拾白捧着瓷碗,微微用力,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砰!一声脆响惊动了顾拾白面前的壮汉,看着地上被摔成几瓣的瓷碗,壮汉怒火冲的冲过来,揪住顾拾白的衣领将他猛的一下从地上拽起,恶狠狠的质问:你小子故意的? 我,我不是!脖颈被有力粗壮的大手禁锢着,顾拾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用力掰着壮汉的大手,断断续续的辩解道:我是,不,不小心的 老子看你就是故意的!壮汉砰的一声将顾拾白摔倒在地上,拔出腰间的大刀向顾拾白砍去,刀锋寒烈,映出顾拾白满含惊恐眼睛 等等!刀尖即将碰上顾拾白身体的那刻,慕千里突然扑过来,挡在顾拾白的身前,扭头大喊道:你不能杀他! 呵,老子杀个人还用你来管?那壮汉不屑道。 是不用我管,但你们老大呢?见壮汉停下刀,慕千里逞笑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老大派人掳我们来是为了威胁顾将军吧?那如果我们死了?你们说顾将军还会不会受你们的威胁? 你什么意思?壮汉锁紧眉头不解道,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孩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能怎样?自然是慕千里摸索到身边的瓷片,迅速拿起来,抵在自己的脖间:反过来威胁你们了。 乌雨镇的军营里,杨悠云和南王夫妇坐在椅子上满面忧思,顾覆霖则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不时用拳头砸一砸手心,又摇摇头,愁眉苦脸的哀叹一声。室内一片凝重,沈从掀帘进来时,只觉有千万愁云笼罩其中,纵使有力大无穷者,也难以拨开这帐篷里的愁云,得见天日。 沈从走近来,对着六神无主,来回游走的顾覆霖抱拳道:将军,镇中的士兵都已召齐。 那就按夫人所言,顾覆霖如剑锋般的眉头微微一蹙,哀愁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过身去,挥手道:退兵吧。 还得将这个消息派人传出去,最好是传的满镇皆知。一直低头静默的杨悠云抬头嘱咐道,一旁的慕云怀和郑安洁夫妇两相视一眼,依旧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杨悠云,疑问道:这个办法真的可行吗? 当然。杨悠云眨了眨如鹿般机敏的眼睛,自信的点了点头,一切就像在她的运筹帷幄之中:只要退兵的消息传出去,一切就都好办了。 位于乌雨镇几千里外的荒漠上,一排用黑木扎成的阑珊庇护着其中错落有致的几栋木楼。沙风一吹,那挂着黑木阑珊中间大门上的两盏黄纸灯笼摇摇欲坠的晃动着,门口守着几个拿刀的壮汉,他们生性结实,相貌粗犷,周身透露着难以遮挡的匪。荒漠骑马打猎的生活赋予了他们直率和勇气,耿直忠厚也大多出自于他们身上。 但对于乌雨镇的人来讲,他们并没有他们自诩的侠肝义胆,每月的抢劫强掠让镇民们对他们恨之入骨,镇民称他们为沙匪,而他们则自称为聚沙帮,聚沙一名乃指聚万众无依如散沙之人,聚之一帮,互称兄弟。他们其中大多是丧父丧母,丧妻丧子的可怜人,可惜这样的可怜反而成了他们仇世的工具,成为他们抢劫掠夺的理由。 第十六章 荒漠篇交易 早在几年前,沧月国朝廷便有收复这帮沙匪的意向,奈何这群沙匪对沧月国兵将大多采用以退为进,敌进我退的怀柔战术,因而几年来,朝堂收复沙匪之事,始终未果。 聚沙帮如今的帮主姓宁名铎,乃是一个三、四十岁强壮的后生,他的父亲宁万山是聚沙帮的初代帮主,后将帮主的位置传给他。宁铎继位之时,聚沙帮已大不如前,兄弟生计困难,往乌雨镇抢劫的次数也愈发频繁。宁铎曾效仿顾覆霖在帮中养猪,可后来因为帮中缺乏粮草,又不通养猪之道,无终而果,依旧奉行抢掠之事。 如今,帮中兄弟没有食粮裹腹,粮食一时片刻也不可能产出,为今之计,只有去抢。可顾覆霖却又带兵一直驻扎在镇上,他无奈,只能派人绑了顾覆霖的儿子来要挟顾覆霖退兵。、 他如今坐在帮主位上,想到兄弟们无粮难以过活,又恐顾覆霖一怒之下派兵打来,不由起了归顺之心。正忧愁着,便听那派到镇子上的线人来报,说顾覆霖已经退了兵,宁铎不由觉得诧异,还没来得及欢喜,却见外面又急急跑来一个人,手中拿着封信奉上:帮,帮主,顾、顾覆霖派人给你回信了。可见顾覆霖是何等威风的人物,区区一封信便吓得他身边人如此战战兢兢。 不过,他心中也是一颤,盯着那封信,在心里盘算计量过,才伸手拿到手里慢慢拆开,顾覆霖是个大粗人没什么文化,自然不会写信,看信上的字迹像是他人代笔,不过话中的意思却是顾覆霖的风格,乃是说让他知趣些,自己可以退兵,但他这个聚沙帮帮主必须亲自把两个小孩送还到镇上,安然无恙的交到他们手中,否则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这欣赏的要求虽过分,但对宁铎来说,顾覆霖能压住盛怒,没有一举率兵攻上他们聚沙寨便是喜事,如今还答应退兵,更是喜上加喜,只是得小心照管好那两个孩子,万一那两个孩子受了一分半点的伤,没有安然无恙的送回去,那他们可就要凉了。 按理说,他们聚沙帮壮汉云集,何怕一个顾覆霖?可没办法,顾覆霖那家伙打起仗来,可谓是个活阎王。就用顾拾白的话来讲:他父亲一剑便能砍下一个沙匪的首级,可就是这样一个战无不胜的人,也会有南王这个一生无法解决的死对头。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宁铎感慨顾覆霖的骁勇豪迈,心里又多了几分敬畏,正惦想着让人将顾覆霖的两个孩子从黑屋里放出来,好生将养,却又有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拜礼完的第一句话便是:帮主不好了,顾覆霖的那两个孩子要自杀! 什么?宁铎蓦的一下从椅子上逃下来,匆匆忙忙的跑到那来报信的兄弟面前,催促道:快,快带我去看看! 宁铎一路急冲冲的向黑屋的方向赶去,一路跑,一路在心里捏了把汗,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顾覆霖的两个孩子,若这两个孩子没了,顾覆霖那个疯子,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那两个小兔崽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啊,抱着这样的祈求,宁铎脚下的步子如生风般,将他身后的兄弟甩的有一二十米远。可算到了黑屋前,一到门口,只见两个粗布麻衣,如白瓷娃娃般的小孩一前一后的站着,前面那个身形矮小些,眉宇间的气度却镇定如大人,他身后那个身形高挑些的则不像他看上去老成,带着少年的稚气,可眼眸中依旧带着一股宁死不屈的劲,当真不愧是顾覆霖的儿子。 慕千里远远便见一人甩着膀子匆匆忙忙的跑来,跑到门前看到他们身形微微一滞,周围围着他们的大汉都恭恭敬敬的右手抱胸,垂下头去:帮主。 原来这人就是帮主啊,慕千里在心里腹诽一句,只见此人一身镶绒乌蓝衣,衣袖用金丝绣着几只飞鸟纹饰,虽是初春时节,那人却像不怕冷,露出带着肌肉的粗壮臂膀,此人虽是沙匪的头目,长得人高马大,长相却是副忠厚模样,较其他大汉少些匪气。慕千里也因此少了些胆怯,丝毫不怵的对上那双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睛,抵紧脖间的碎瓷片,微扬起下巴:你就是他们的老大? 哈哈,是呀。这小孩轻蔑的态度和问话委实叫人不爽,可宁铎也只能憋着一股气,放下姿态赔笑道:两位小友先别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可别伤了自个。 哦?原来你们也担心我们伤了自己啊?慕千里坏笑一下将抵在脖间的碎瓷片移开,当玩具似的在手里掂量着:不过也是,我们死了,你们还拿什么威胁顾覆霖? 哈哈,说笑了,说笑了。库铎依旧做小伏低道,慢慢移步到慕千里身边,伸出手小心试探:这瓷片危险,两位小友还是把它交给我吧。 不好!见库铎伸手要拿,慕千里迅速将瓷片转移到另一个手上,趾高气扬的看着库铎:如果我们交出瓷片,你又派人把我们绑起来怎么办? 周围几个壮汉实在见不惯慕千里这幅轻佻做派,纷纷怒火中烧,性急的直接提刀冲上前来:帮主不必如此,大不了咋们就和顾覆霖拼到底,老子现在就杀了这小子。 不可!库铎立刻拦住冲上前的人,将他手中的刀按回去,摇了摇头,道了一句莫要莽撞,便回头,换上一副笑脸继续劝道:两位小友放心,只要你们不自杀、不逃跑,我们聚沙帮的兄弟就好好供着二位。 这可是你说的。慕千里双眸一转,狡黠的瞥向库铎,双目含笑的直视着库铎的眼睛,那双眼底暗涵着墨蓝色的眼睛似要将库铎一眼看穿。两人对视片刻,慕千里拿起手中的瓷片慢慢的挪放到库铎手中,就好似在与其做一场交易。 库铎含笑握紧手中的瓷片,褐色的眸子里风起云涌,最后化成眼底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转身向身边的兄弟大声吩咐道:来人,去给这个两位小友准备些膳食。 膳食暂且不必,慕千里转身拉住顾拾白的手,阔步向外走去:先准备些热水吧,被关了这么久,也该洗洗了。 热水不是便备下,伺候完两个小祖宗,库铎方才松了一口气,将顾覆霖的信细细详读了一遍,只怕自己明日去镇上中了计,便在心默默谋划了一番。到了晚间,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才会来报,说顾覆霖退兵之事引得镇上居民不满,纷纷怨怼看错了人。库铎放才放心,又派了几个人去看紧那两个小孩。 慕千里和顾拾白各自泡完澡后,便被人引到一处木屋下榻,库铎又命人送了一些吃食来,两人却没什么心思,吃了几口,便歪头晃脑的趴在桌子上,百无聊奈的敲着碗筷。 阿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顾拾白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拖着长音问。 还能怎么办,我顶多能让我们的处境稍微好过一点,现在门外站着那么多大汉,我们想逃也逃不出去,再说,好像也没有逃的必要。慕千里撑着自己的脸,摇了摇头,拿着筷子将桌子上的碗盘敲得乒乓作响:现在也只有等明日,你的父亲来救我们出去了。 次日早,库铎便带着两个孩子和几个帮中的壮汉骑马前往镇上,为保万无一失,他们将慕千里和顾拾白的手脚重新用绳子捆住,用斗笠白布捂了嘴遮了面。方才放心的前往与顾覆霖约定会面的地方知雨楼。 知雨楼的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许是见惯了江湖上的纷争,看见这么一群奇装打扮的人倒没怎么惊讶,从库铎口中听说了雅间的名字,便派店小二引着他们上三楼去。 雅间名叫碎竹轩,位于三楼边角处,最适合像今日这般的会面场合;库铎停在碎竹轩的门口,伸出欲要扣门的手微微顿了顿,看向他身后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两个小孩,向钳制着两个孩子的兄弟使了个眼色,让其抽出刀抵在两个孩子的脖间,方才沉下气扣响了雅间的门。 第十七章 荒漠篇人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把长剑迅速横在库铎的脖间,他身后的人也下意识的握紧刀,抵紧了两个小孩的脖间。 沈从,收剑!顾覆霖见势不妙,立刻唤道。 顾将军,说好的和谈,何必一上来就舞刀弄剑?库铎干笑几声,走进屋来,刚进屋,便听到一妇人含着哭腔大声嚷道:千儿!他身后的一个孩子似回应一般,欲要冲上去,却被身边拿刀壮汉拦下。 库铎这才看清,这雅间里除了顾覆霖,还有一男一女坐在窗边,身着华丽,方才嚷叫的正是那位女子,此刻正躲在男人怀里眼巴巴的望着孩子,痛哭着,不时用帕子拭泪;顾覆霖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身着墨红色骑装,长发束成马尾,身形矮小精干,一双眼睛如小鹿般透着机敏,似乎是顾覆霖的夫人。 帮主,你也听到了,你身后的那个孩子并非顾将军的孩子。抱着华服女子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沉着声音不紧不慢道:所以,你还是先放了他吧。 慕云怀,你他妈还是人吗?顾覆霖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慕云怀骂道: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够了,别吵了!杨悠云站起来道,她面色愠怒,转过眸去瞥了慕云怀夫妇一眼,皱着眉,抚了抚发疼的眉心,默叹一口气,徐徐道:库铎,如今将军已经退兵,你也该放人了吧。 将军是退兵了,但是方才却把刀架到了我脖子上,实在让我有些不放心啊,不如就像方才这位所说我,我先放一个,另一个,则等我安全回帮后再放如何? 这杨悠云低下头,迟疑片刻,侧眸望了眼顾覆霖,点了点头:只要你信守诺言,回帮便放了阿白,一切都好说。 那是自然,两位若是不放心,大可命令侍卫跟着便是。库铎爽快道,料想他带着弟兄们出了镇,也出不来大乱子,如今趁机会,不如再坑顾覆霖一笔,想到,便勾唇阴恻一笑,向顾覆霖道:顾将军,如今你虽退了兵,可难保不会再回来,不如这样,你再送我们百担粮草,千两黄金 你!顾覆霖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敢和我讲条件。 如今孩子在我们手上,不该讲也讲了!库铎丝毫不惧,眉宇间甚至风轻云淡,含笑道:况且,只是百担粮食,千两黄金,将军做不到,你旁边的这对华服夫妻应该做的到吧,看他们的穿着,应该身份不凡吧。 好好好,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你放了我们的儿子。慕云怀夫妇立刻顺承道。 慕云怀!你这个懦夫!顾覆霖大骂一声,杨悠云连忙伸手压住他的肩,亦压制朱他的盛怒,转头向沈从道:去备下吧。 夫人!顾覆霖何时受过此等窝囊气,满腔屈辱逼的他满目猩红,不甘的看着杨悠云。杨悠云紧握着顾覆霖的手,她何尝不知顾覆霖此刻心中有多憋屈,可现在也只能忍着。 将军,备好了。屋内僵持许久,沈从推门而进道。 好。杨悠云点了点头,使劲按住顾覆霖的肩膀,垂下眼睫,又再次抬眼道:东西都已备下,帮主这下该满意了吧。 好!库铎得意的大喊一声,扯过慕千里的衣领,将其扔到那华服夫妇面前:你们的儿子! 至于另一个!库铎转身,将手里的长匕抵紧顾拾白的脖颈:等我们回到帮中,自会放还。 等一等。库铎正欲带着弟兄和顾拾白离开,一个略带青雉的声音突然传来:放了他,换我来。 屋里的众人皆是一惊,南王妃郑安洁更是脸色剧变,浑身一抖,抱着自己儿子的臂膀焦急道:千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我没有胡说。慕千里拿起地上的捆绳重新套到自己手上,不惊不忙的看着库铎:换我来。 你这小兄弟,还挺讲义气。库铎轻笑一声,眼角微微闭紧:不过我凭什么换你,你和顾将军又没有什么关系。 我和顾将军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你们绑了我,顾将军和我的父亲也不会弃我于不顾,说到底不都是一样的吗? 可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库铎冷哼一声:既然绑你绑他都一样,也就没必要换! 谁说都一样,慕千里勾着唇,轻笑一下:你们可以用我来威胁我的父母,他们就我一个儿子,不会弃我不顾,而且你也看见了,我的父母更有钱些,你们可以问他们要更多的粮草黄金 阿千你!郑安洁气得瞠目结舌,慕云怀则搡了搡慕千里的肩膀,咬牙道:没你这么坑爹的。 反正咋家钱多,坑点也没关系。慕千里不屑道,挑眉看向库铎:库帮主,你觉得呢? 我觉得行。不等库铎回答,顾覆霖便喜道,欣悦的看着慕千里,回头向杨悠云夸道:千里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哈哈哈。 好!听你说的头头是道,我答应你,可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手中的刀顷刻要了你的性命。说着便扬起大刀,抵着慕千里的脖子,将其重新拉回到身边,又命令一旁的兄弟放了顾拾白,对顾拾白道:小兄弟,今天你这朋友仗义,替你受过,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忘了。 阿千。顾拾白几下扯掉头上的斗篷,焦急的要冲上前去,却被几个大汉横刀拦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慕千里焦急:你不应该这样的,我,我没什么用 你给我闭嘴!慕千里生着气道:我这辈子认识你也算倒霉,就当我还你的好了。说完,握紧抵在自己脖间的刀又往里带了几分,丝毫没有一点俘虏意识的冲着周围的几个大汉趾高气扬道:行了,我们走吧!库铎当沙匪这么多年,像这样上赶着当人质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十八章 荒漠篇北风 哎呀,我的千儿啊。库铎带着慕千里前脚刚走,郑安洁便立刻抑不住,大哭起来,担忧的看着慕云怀问:王爷,你说咋们千儿是不是在荒漠待太久,脑子坏掉了,他怎么还上赶着替别人受过啊。 慕云怀被自家王妃叨扰的不行,只能赶忙求助顾覆霖:顾覆霖,你也看见了,我儿子是代你儿子受过,你可不能不管啊。 是啊,父亲,你一定要救阿千。顾拾白也拉着他父亲的衣袖恳求。 自然会救,沈从,你先跟上去。顾覆霖吩咐道,转头和杨悠云相视一眼,长叹一口气:还是夫人你聪明过人啊。 夫君还是别说闲话杨悠云展眉,温柔一笑:镇外的那张网等了多时,若再不收网,网里的鱼可要跑了。 退兵,不过是让库铎放心大胆的前来。看着慕云怀夫妇疑问的眼神,杨悠云接着解释道:放出消息也是这个道理,其实我们一直都没有打算在镇中下手,而是在镇外,棘果岭上,那里四面环丘,是藏兵躲将的绝佳地处。 棘果岭上,地势凹凸不平,不适合行车,但这满车的粮草都是兄弟们下月过活的指望,因而拖着车的人也越发有干劲;库铎和慕千里则坐在车上,背对着万里黄沙,看着天边的一轮红日,竟像拉家常一般说起话来。 小兄弟,你家挺有钱啊。库铎打量着慕千里:这车上的东西硬是翻了一番,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和顾覆霖一家是什么关系? 嘿嘿,想知道啊,慕千里干笑几声,又瞬间胯下脸,扬了扬被绑的手:你给我解开,我就告诉你。 我告诉你,你小子不要不识抬举,你现在是人质,人质听到没?库铎气得大吼三声,这小子也太不把他这个绑匪当回事了。 我知道,这不给你当人质呢吗?慕千里皱了皱眉,嫌弃道:不过我说,你们归顺了朝廷军队又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如今太平年间,也不用打仗,非要上山当什么大王。 害,你不懂,这帮里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库铎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帮主吗?为什么不归你说了算? 就是因为我是帮主,才不能轻易说了算。 我不太懂。慕千里疑惑的摇了摇头,低头默了默,明明是个七岁的小男孩,却像个苦大仇深般的老人叹了口气。 库铎见他这样,不由好笑出声,讽刺道: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 我才没有慕千里勉强笑了笑:我只是想起我父王也说过你这样的话。 什么话?库铎疑问道。 没什么。慕千里抿了抿唇摇头道:或许我以后就懂了吧。红日落下来,向西偏移,西风裹着寒意阵阵拂过来。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急着弄懂。库铎轻笑一下,伸手在慕千里的头发揉了揉:毕竟你现在还只是一个七岁多的小孩。 所以看在我是一个七岁孩子的份上,可以放了我吗?慕千里回过头殷切道。 不可以! 红日衬映着荒漠越发孤寂,车轮艰难的行驶在沙漠见,压出一刀刀歪曲交错的横线,西风忽而刮来,卷起一层薄薄的尘沙,使人的眼前都变得朦胧,忽而见,跃上清天的一缕烟花棸然炸开,发出砰的一声脆鸣,在车上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惊醒。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周围的西风顷刻戛然,异样的平静,使这四周环丘的荒地越发的诡秘,犹如烟花飞至高空乍放的一刻,四周的沙丘上突然腾起一阵沙雾,紧接着,几队兵马伴着繁杂马蹄声飞奔而来。 不好,有诈!库铎大喊一声,还不等慕千里反应,便迅速拽过慕千里衣襟,将大刀抵在慕千里的脖间。 顾覆霖,你大爷,你敢骗老子!库铎拿着刀死死抵住慕千里的脖子,向下马赶来的顾覆霖几人骂道。 将军并没有骗你,你只说退兵,可没说退到何处。杨悠云拉着顾拾白走过来道。 你!顾覆霖,你这个匹夫小人,如今这孩子还在我们手中,我看你们谁敢上前!库铎宛若丧家之犬,紧紧扼住慕千里的脖子威胁道。 不是大叔,不用这么狠吧。慕千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抵在自己脖间的刀刃,抬头瞥了眼库铎,心酸的叹了口气。 你不要动他!郑安洁从人群里扑出来,急的双目生红,含着泪嚷道:你想要什么都行。 我要你们退兵!库铎怒吼一声,手中的刀锋微微抵进慕千里的脖颈,渗出微红鲜血。 你不要妄动!慕云怀见状,也立刻大吼一声,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和道:如今你们已经被困,是走不出包围圈的,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只要你们愿意归顺 你休想!不等慕云怀说完,库铎便一口否决道:大不了我们兄弟几个今日就与这孩子同归于尽。 你先别急,杨悠云沉下脸,上前一步道:我们可以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我们本打算回帮中便放了这孩子,是你们非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那就不要怪我们了。库铎恶狠狠的说道,眸子中的淡浅色眼白此刻布满血色,看起来极为可怖。抵在慕千里脖颈上的那把刀已经微微用力,下一秒便似要尽数没入,周围人纷纷慌乱,正要冲上前拦下,却忽听库铎痛苦的大喊一声,手里的刀也顷刻一抖砸在地上。 你!库铎捂着自己手腕上被隔开的伤口,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已经退回到己方阵营的孩子:你怎么会? 其实从刚才起我手上的草绳就已经被我割断了,只是我还没经历过绑架,所以想多玩玩。慕千里惦着手里的瓷片,轻快的讽笑几声。 瓷片?你的瓷片不是被我收了吗? 收了,我就不能再有了吗?而且,一开始本就是两个瓷片,是你自己太疏忽大意,没有注意到我的袖口里还藏着一个。慕千里向顾拾白使了个眼色,越发得意的说道:而且我才不是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若不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提出和顾拾白交换。 哎呀,我的千儿啊,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傻。郑安洁激动的扑过来,用绢子帮慕千里揉着脖子上的红痕,一边夸赞道:不愧是我和王爷的儿子。 如今你的人质也没了,留给你的只有两条路。杨悠云和顾覆霖相视一眼,回头说道:一是归顺,二便是自戕! 呵,归顺?我帮中兄弟曾有数十人死于你们顾家军之手,我若归顺,岂非是辜负了我的那些枉死的兄弟?库铎轻嗤一句,仰头对天苦笑几声,横刀指向顾覆霖,恨意决然道:我库铎如今落入你手,是我库铎时运不济,但绝不为牵连帮中兄弟,想要我们归顺,简直妄想! 两军交战,死伤难免杨悠云欲上前劝说,却忽见库铎扬刀向自己的脖间劈去,刹那间,锋利的刀芒划破肌肤,刀剑的主人随着一串扬起的血珠一并倒下。 帮主!身后的几个大汉大喊一声,跨步上前,将库铎接入怀中,用手极力的捂紧库铎脖间的伤口,似乎这样,库铎就会有一些复生的生机,但终究这样的办法于事无补。厚土黄沙,被炽热的血染成诡秘的绯色,血流不止,库铎倔强的睁着眼看着顾覆霖几人,咬着沾满血的牙齿,恶狠狠说道:我库铎今日就算死,也绝计不会屈服于你们。 你顾覆霖错愕半晌,良久,方才似回过神来,望着那叱咤一方的聚沙帮主自戕于弟兄们的臂弯间,一时竟百感交集,静默许久,才挥了挥手,使唤身旁的将士:将其余沙匪余党捉拿归牢吧。 是。兵士们应下,便押着剩余几个沙匪大汉离去,杨悠云见顾覆霖神色有异,便伸手在他的背后顺了顺,劝道:生死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自责。 我没有自责,只是没想到他竟宁死也不愿归顺。顾覆霖叹息道,摆了摆手,暗喻杨悠云不必担忧,便转身骑上马,向着黄沙的另一边奔去。 顾拾白不放心的拽了拽自己母亲的衣袖,担忧道:母亲,父亲他怎么了? 幸许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杨悠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兵士们抬走了库铎尸体,方才回过头来,拍了怕自家儿子的肩膀道:我们走吧。 杨悠云拉起儿子的手往镇中走去,慕千里则跟随在他父母身边,因而一路上,顾拾白就只能远远看着慕千里的身影不敢靠近,到了镇上,慕千里又随父母回了知雨楼,他们因次连话都说不上。 直到顾覆霖归来,南王夫妇方才派人传话来,说他们明日便会启程归京,那传话人来时,顾拾白正好在旁边,听到这话,连忙赶上去追问道:那阿千呢? 第十九章 荒漠篇花落 传话来的人正是南王身边的侍卫凌霄,听到这话,实在觉得有些多余可笑,不由轻笑一声:小王爷自是随着王爷王妃一同归京了。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现在在干什么?顾拾白扑倒凌霄的面前,仰起头,用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凌霄,伸手拽了拽凌霄的衣袖:你可以帮我给他带句话吗? 什么话?凌霄不由来了兴致,耐心问道。 算了,我想自己去和他说,你能带我去见他吗?顾拾白突然改了注意,拉了拉凌霄的衣服哀求道,凌霄有些为难的看向后面的顾覆霖和杨悠云,毕竟这孩子的父母不点头,他也无法随他的心愿,不过幸好,向来疼爱孩子的顾覆霖夫妇转头相视一眼,终是默许了。 慕千里坐在镇外的沙丘上,凝望着荒漠与红霞的交界处,他和父母续完旧,便觉的待在客栈里甚是无聊,于是偷偷跑出来,坐在小镇外不远处的一个沙丘上发呆;也不知道凌霄哪来的神通,竟带着顾拾白找到了这里。 小王爷。凌霄将藏在自己身后的顾拾白拉出来,推到慕千里面前:他有话对你说。 先坐着吧。慕千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地,继续撑着头看天边的晚霞。 小王爷在想什么?顾拾白探头问道,他本想唤阿千,可是想了想,还是唤成了小王爷;慕千里回头,略微惊讶的看着他,半晌,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关你的事。 小王爷,王爷王妃找不到你,定是很着急,我先回去向王爷禀报你的消息,你再玩一会儿,便带着顾小公子一起回来吧。凌霄望了眼燃起灯火的小镇,回头叮嘱道。 好,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回去。慕千里点了点头,待目送着凌霄的身影走远后,才将目光重新回转到远方的沙地上。 你在想什么?顾拾白再次发问,这一次他没有叫小王爷,慕千里细密的睫毛颤了颤,默了半晌,低下头来:我在想库铎为什么会死?他明明是有归顺之意的。 或许是他帮里的兄弟不愿意吧。顾拾白猜测道。 可他不是帮主吗?顾千里回过头看着顾拾白,一双眼底墨蓝色的眸子里充斥着疑惑;但顾拾白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能呆呆的看着他;慕千里见他没有动静,也只能失望的转过脸去叹了叹,自解烦忧道: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吧 对了,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慕千里转开思绪,想到沈从之前的话,问道。 我顾拾白突然低下头去,沉默片刻,鼓足了勇气般,抬头问道:你你会忘记我吗?慕千里心里讶了讶,满夜的星光落下来,照亮了他耀耀生光的眼睛。 我不知道。慕千里的嘴角微微一扬,撑着沙地,身体向后仰了仰,风淡云轻的说道:说不定,我一回京城就把你忘了。 那我算不算你的朋友?顾拾白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这句不知道,慕千里说的极为肯定,默了默,他转头,眼底黯着墨蓝色的眼睛试探的望向顾拾白:不过我应该算你的朋友吧?你应该不会忘记我吧? 顾拾白撑在沙地上的手慢慢攥紧,他也想像慕千里那样,堵着气风轻云淡的说一句不知道,可他却说不出口,只能静静的凝望着慕千里,良久,突然道:你想去看漠阳花吗? 已经过了花期了吧。慕千里撑着下晗,低头用手指在沙地上随意乱画着,听到这话,微微笑了笑。 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顾拾白站起来,向慕千里伸出手去,月光将他映在沙地上的身影拉的修长,再开口,声音平淡的不似他一般:就看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慕千里不屑一笑,经过这次的事情,他们仿佛都长大不少;那个比他高处半个头,早他半日出生的男孩身姿比他们初见时更加的强壮高挑;他站在寒风中,就好像把所有风霜都抵挡在身后,留给他的永远是一只伸来的手;就好似他只要握住它,那只手的主人便会带着他去天地各处肆意闯荡,看天崖明月,四海潮平,翻过千万丘山,去看开满荒野遍地的漠阳花。 慕千里看着顾拾白伸来的手,凝望许久,终是将自己的手交到顾拾白手中,任由顾拾白攥紧他的手,乘着西风明月向更远处的沙丘跑去。 一路风尘一路沙,不知翻过多少沙丘,新一轮的朝阳从云层中慢慢升起,为远处的沙山渡上一层清光,顾拾白拉着慕千里汗流浃背的停驻在朝阳直射的沙丘之上。 还去吗?慕千里松开顾拾白的手,蹲在沙地上擦拭着脖间的点点细汗,向远处眺望着层层叠叠的沙山。 走吧。顾拾白回过头,他带着青雉的眉头微微紧蹙,精致的五官在薄日朝阳下变得越发清朗朝气;他俯下身来,日光裁出他的剪影,浅浅的包裹着他的全身,他伸手对着慕千里,微微喘息却更加坚定道:走吧。 走吧。慕千里伸手松了松领口,握住顾拾白的手重新站起来:或许夕阳落日的时候,我们便到了。 夕阳落日,于纸上似乎只是一瞬,他们站在高峻的沙丘之下扬起头看着幽静肃穆的沙丘,夕阳在他们的脸上划过残影,映照着他们细长的睫毛如余晖沾染,一睁一敛间,宛若流沙滑动。 顾拾白默默握紧慕千里的手,抬手向沙丘后指去:翻过这座沙山,应该就到了。 西风从沙山之下的间狭中穿堂而过,吹拂着他们的衣摆,发出细微的脆响沈,慕千里扬手挡下手中的风尘,随着顾拾白一切向沙丘之上爬去。 夕阳偏转,从沙丘前方流转到深藏着的另一边,如顾拾白所说,哪里有一望无际的漠阳花群,西风吹拂着衰败的花朵摇摇欲坠,随着夕阳渐落,一朵朵灿金蕊黄的小花如枯死的蝴蝶般从摧枯拉朽的枝头上坠落下去。 待西风停歇,那手牵着手的两个小孩终于爬到了沙丘之上,灼热的汗沾湿了他们衣襟,来不及喘息,他们放眼向沙丘下的浅谷望去;满地的夕阳,映照着遍地的残花败絮,顾拾白愣了愣,突然间撒开慕千里的手,向那遍地残花的浅谷中慢慢走去。 慕千里跟在他身后,西风凛冽,吹得他眼角生疼,他走上前,拉了拉顾拾白的手:我们回去吧。 可你还没有看到顾拾白声音低沉,一滴泪从他低垂的眼睫里迅速滑落:我们好像来迟了。 我知道。慕千里点了点头,侧目去看顾拾白的神情,一滴滴的泪砸下来,仿若砸进了他的心里,使他的胸口一阵酸疼,轻叹一口气,卸去心底的沉重,他伸手在顾拾白的肩膀上拍了拍,十分大气的安慰道:行了,我们又不是小姑娘,何必为了这些花哭哭啼啼的? 可你还没有看到呢。顾拾白话语中带着不甘,气急败坏的撑起下巴,坐在残败的花荫间,神情处处带着委屈,重复着刚才那句话:你还没有看到呢。 我又不是非要看。慕千里轻嗤一声,他实在是不明白顾拾白为何如此执着于带他来看这些漠阳花花,而且现在还像一个小媳妇一样的坐在沙地上,强忍着泪水,不由让他觉得既可怜又好笑,干脆陪着顾拾白一起坐到沙地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道:再说,我以后说不定还会回来呢。 你会回来吗?顾拾白追问道,可他转念又想起慕千里昨日坐在沙丘上说过的话,自问自答的摇了摇头:不,你不会回来了。 慕千里沉默片刻,半晌,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安慰顾拾白的话,只能陪着他一起看天边的一轮明月;寒风习习,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瑟缩着;顾拾白不由的回头看向他,忽然解下自己的衣服替他披在身上;但见顾拾白身上仅剩一件单衫,他连忙推辞道:不,不用了。 你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朋友?顾拾白突然没头没脑的蹦出来一句,为他披衣服的手也停在半空,良久,见他不答,又再一次问道:你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朋友? 顾拾白的表情极为郑重,慕千里错愕了半晌,才总算反应过来,抱着胳膊的手慢慢收紧;仰着头与顾拾白静静的对视着,乍起的寒风停下,静谧的丘谷中只剩下夜晚簌簌的流沙声。 第二十章 荒漠篇请君试问东流水 在这样贫瘠闭塞的荒漠呆了数月,慕千里终于随自己的父母踏上了回京之路;那天早晨,天气格外的晴朗,初升的朝阳便已剥开云雾,变成桔红的艳色高挂在清浅的云巅。 慕千里随着父母上了马车,顾拾白就站在那不远处的街边静静的看着他,一双褐色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慕千里掀开车帘去望他,却从他那平静的神情里望不出什么来,就好像站在那的是一具没有精魂的木偶。 不知怎的,慕千里看着这样的顾拾白,心里泛起一阵无名之火;他眉头微蹙,不满的瞪了顾拾白一眼,撒气似的放下帘子;坐着他身边的郑安洁看出他的不满,探头向车窗外望了望,问:可是舍不得你那好友? 他才不是我的朋友呢!慕千里傲娇的闭上眼睛,轻哼一声。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郑安洁在旁提起手中的帕子掩唇笑了笑,庆幸道:可千万不是,否则你父王知道,定是要气死,自己的儿子竟和自己死对头的儿子做了朋友。 慕千里沉默下来,他不知道现下只的心情究竟是为何,就像是一根苦莲从他的心底慢慢生长蔓延,沁的他满腔满腹都是苦的,苦到一眼不发,连呼吸一下都觉得艰难;那个在他生命里乍然而现的男孩,与旁人都是不同的。 他慕千里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那些人围着他说笑打闹,极尽恭维,他都未曾在意;可现在,他失去了一个叫顾拾白的朋友,至此以后,他还可以遇见更多更好的朋友,可他们都不会是顾拾白了;心底的那份感情,分明比友情更深重,深重到他自己都迷惑,顾拾白对他来讲到底算不算朋友? 不算吧,他再度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却在同一瞬间,座下的马车行进起来,他只看到顾拾白转过身来,目送他的目光逐渐变远,那个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一片孤鸿从皇城飞跃金碧辉煌的宫殿,沧月国当今的皇帝慕成珏,是先帝当年立下的储君,只是立储之时,先帝却颇有疑虑;自古以来,立嫡立长,如今的皇帝慕成珏是先帝的嫡长子,立他为储毋庸置疑;只可惜这位嫡长子远不及先帝嫡三子南王慕云怀聪颖贤能,后来先帝思虑再三,终是将皇位传给了长子,却在死前将京畿要地丰安的半数兵权交到了爱子慕云怀手中。 连坊间普通百姓也知,此举无疑是先帝老眼昏花时,做的一笔糊涂账;可南王慕云怀丝毫没有将这份兵权交还给之意,本以为慕成珏新帝登基,兄弟两会反目成仇,鹬蚌相争;可令万千民众没想到的是,当今皇帝慕成珏却愈发疼惜自己的这个胞弟;便是当年南王无理取闹,要将负责丰安另一半兵权的云安将军发配到边外,皇帝也二话不说允了他。 可这兄弟相近的场面,到底有几分真情,恐怕也只有皇帝慕成珏和南王慕云怀自己知晓;皇家争斗从不会断,若非哪日国破家灭,方才休止;慕成珏对慕云怀的忌惮已不是一日两日,而慕云怀对慕成珏的隐忍退让也绝非一朝一夕。 此次刺杀行动失败,未能伤及南王性命,慕成珏自还有其他办法,只是眼下,也难免要为此事焦灼,焦愁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下了朝,慕成珏坐在宫廷的凉席上饮酒,外面待侍的侍者走进来报:陛下,沈大人来了。 沈大人沈老,是慕成珏前朝的老臣,亦是慕成珏少时的老师,自是事事皆为慕成珏考虑;而今虽亦是两鬓半百,可听说慕成珏烦忧,却还是拖着一副颤颤巍巍的病体,前来为慕成珏出谋划策。 慕成珏连忙上前,搀扶着沈老坐在软座上,见其气喘吁吁,忍不住担忧道:老师身体孱弱,还是在家安心修养,莫要忧心国事。 咳咳。沈老咳嗽几声,摆了摆手,示意慕成珏挨着自己坐下来,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搭在慕成珏手背上拍了拍,睁开眯紧的缝眼,摇头道:老臣知道陛下心忧南王手下兵权过重之事,特来为陛下解忧。 那老师以为,朕当如何?沈老既来,慕成悦也来不及怠慢,开门见山,将自己的疑问合盘抛出。 南王背后有孙王郑氏三家扶持,有稳握丰安半数兵权,陛下如今万不能可动他,此次暗杀失败,便莫要再尝试,还需静待时机才是,陛下如今还是想办法壮大自己身后的沈刘杨氏三家,同时尽力拉拢将门之士,培养将才,待到时间成熟,再一步步替换南王手下军队掌权者,再一步步架空南王手下兵权。 老师说的,朕受教了。慕成珏俯下头,谦敬道。 陛下笼络将门并非易事,不若先从易出下手。沈老贴着拐杖轻咳几下,倚着拐杖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在边陲之地的云安将军,与南王积怨已久,陛下当年将他发配边地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如今不如将他召回,重掌丰安另一半兵权,以此牵制南王。 可若是冒然回调,岂非惹人耳目?慕成珏迟疑道,沈老身子轻颤,气若游丝的低笑几声:古语有言,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当年南王欲加其罪,如今的陛下难道就不会欲加其功吗? 这慕成珏思虑片刻,双手相握,俯首叩谢:是,多谢老师赐教。 苍北荒漠 沈从,你跟着本将来这个地方也有七八年了,可曾想家?顾覆霖站在军营之后的沙丘之上,凝望着远处落日余晖下的军营。 的确想过,先前家中拖萧臣忠大人送信来,说是祖父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了,嘱我有空回去看看。沈从迎着顾覆霖的话答道。 沈太师应该也对你思念颇深,明年春我回京述职,你便顺我一起回京,顺道回家看看吧。顾覆霖神叹一口气说道,低头粗暴的踹了踹脚下的泥沙:不知道,本将何时才能离了这个鬼地方。 许是快了吧。沈从道,夜色苍茫,天空上星零星碎点,映的着鲜有人烟的荒漠越发孤寂:那边已经传信来,希望将军早日收复建立军功,也好为回京做由头。 收复沙匪,谈何容易?顾覆霖嗤笑一声,他与沙匪积怨已久,沙匪又怎肯归顺,若是执意收复,恐免不了一场恶战,到时,他顾覆霖的手上不知又要沾多少活人鲜血。 第二十一章 京城篇静好 一年前,南王慕云怀巡查封地,在途中遇刺一事,已传的大江南北,人尽皆知;至于那刺客的来路,慕云怀也早已派人在暗中调查清楚;凌霄将刺客消息带回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满院荷香的夏夜,过堂风穿过木横吹拂而来,廊间紫藤花簌簌,花瓣随风飘落在荷塘中,泛起小小涟漪,在流水大的漩涡中打着转向远处流去。 那坐在亭中案牍边兢兢业业处理封地政务的南王,听完刺客的消息后,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竹简,亭边的流水落花勾起了他心中的伤怀情绪,他蹙眉许久,才低低仰叹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 王爷是陛下的胞弟,却也耐不过陛下的猜忌。凌霄苦笑道,他抬头看向南王,那个曾经风华绝代,名动整个京都的风韵男子如今也垂垂老矣,失了年少的风华与不羁,沧桑到连说话都要默默的喘息一下,似要卸去满身卸不下的重担,又不得已重新背负起,站起来,缓慢说道:此事,不要告诉王妃和小王爷,本王怕他们也同本王一样每天虚晃度日,如履薄冰,本王自己的事,便由本王一人承担。 是。廊风拂过,静谧的荷塘,再无声音。 来年春季,顾将军与沙匪的战事算不上吃紧,有楚生瑛在军中照应,顾覆霖则带着几个侍从和两三队兵马前往京都述职;这是沧月国历朝的惯例,远在京外的官兵每三年便要回京一次,向皇帝禀告报近几年来的政务军绩。 只是今年不知怎的,顾覆霖总觉得与往年不同,直到自己的儿子兴致冲冲的捧来一包沙土和装着几颗漠阳花的锦囊,请求他带给慕千里,他才恍惚察觉出,那份不同似乎是那个叫慕千里的小孩带来的;说到底,他毕竟养了那孩子一场,心里多少有几分念想,此番归京,倒真生出几分想去瞅瞅那孩子的冲动,因而并不多想,便收下锦囊布包,应了自家儿子的请求。 顾拾白自然高兴的欢喜雀跃,那未曾让慕千里看到的漠阳花海也终于能让他看到了,虽然只是小小的几粒种子,可只要慕千里看到那花便想起他,他便也就知足了。想想,他们分开也快一年有余,不知道慕千里现下如何了?可有高过他去?一双眼底暗藏墨蓝色的眼睛有没有变得更清透明利?好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归京去,再与那人回首相遇。 述职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出了皇宫,顾覆霖便骑上马向南王府赶去;凭他和南王的关系,他进南王府实在是一件稀罕事,王府门口的侍从看着他翻身下马,都惊讶的看着他,带确认他确实是往王府门口走来,才匆匆迎上来道:云安将军怎么来了? 怎么?本将还不能来了?顾覆霖揣着粗矿的声音反问道,不等侍从回话,便拔腿往王府中走去,这南王府,倒像成了他自己家一般来去自如。 郑安洁正在院子里陪慕千里读《春秋繁露》,听到廊间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回过头去,看清来了吓了一跳,从凳子上站起来斥道:云安将军也太无礼了些,怎能私闯王府? 那门口小厮磨磨唧唧,本将懒得同他们废话,况且你们这王府,我顾覆霖单刀直入也好几回了,没什么稀奇,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像之前几次,找你们夫妇寻仇,乃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思念你家的小孩,叫我送来东西来。顾覆霖口角生风,将自己的来意迅速说明,便拿起手中的锦囊布袋递给慕千里;慕千里的怀中彼时抱着一本《春秋繁露》,看着顾覆霖递来的一堆东西,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犹豫再三,低声问道:阿白他还好吗? 好!自是好的很!不好怎会拖我给你送这些东西。顾拾白将布袋锦囊塞到慕千里怀里,慕千里放下手中的书,将怀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石桌上,缓缓打开;金褐色的流沙从布袋中倾泻出来;慕千里睫毛颤了颤,默了会儿,拿起旁边的蓝色锦囊打开,将几粒种子倒进手心,回头问道:这是什么? 漠阳花的种子。顾覆霖答道,慕千里的眼底划过一丝情动,将手心的种子默默握紧,俯首行礼:谢谢顾将军。 不谢!左右也是阿白的一片心意,虽不一定能种活,你也试试吧。说道,瞥了眼郑安洁,双手握拳道了句:打扰了,便风一般的转身离去。 慕千里握着手中的锦囊,风吃动着《春秋繁露》的书页哗哗作响,郑安洁瞅了瞅顾覆霖离去的背影,道了一句怪人,回头见自己的儿子呆站着,连书被风吹乱也不曾在意,忙替他收好书本数落道:行了,一些沙土种子罢了,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是抓紧时间看书吧,过几日,你父亲便要把你送到宋中书家的学堂读书,你可得好好准备了。 母妃,有玉瓷罐子吗?慕千里却像压根没听见自己母妃说话一般,自顾自的抬头问道,郑安洁愣了愣,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不会真要种这花吧?她问这话原本也是惊讶之余的感喟,因而不需慕千里回答,便顺着他答道:花园的墙角下有两三个废弃的玉瓷罐子,你去找找吧。 谢谢母妃。慕千里高兴道,拿起桌上沉甸甸的沙土袋子,攥紧锦囊快步向花园跑去;那时正值春深,正午灼热的阳炙烤着大地,不多时,慕千里便出了满头大汗,直到他找到一个满意的瓷罐,才轻轻的笑着,伸手将额间的汗拭去。 却来不及多歇,急冲冲的冲到屋里,清洗净瓷罐上的污渍,才小心翼翼的将袋中的沙土倒进去,又挖了一个小坑,将手中捂得温热的种子种下,端来一杯水浇在上头,做完这些,便守在那瓷罐边开心的笑着,仿佛这是世间最快乐的事情;窗外疏影横斜,清浅的光透过半卷的珠帘照进来,慕千里望着窗边的花儿,一起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二十二章 京城篇春风 顾家军与沙匪的这一仗一打便是五年,时光辗转,当年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孩童,也已长成风姿绰约的翩翩少年;灼热的阳光洒下炽热的光辉,照亮了整个流金铄彩的沙漠和那个踏马归来的少年;繁忙的马蹄扬起地上的尘沙,飞奔而来,停驻在军营前,马上的少年来不及勒紧马绳,便从马背上一跃而来,兴冲冲的往军营里跑去。 他一路飞跑到他父母的帐前,看到门口的父亲,便激动的冲上去,欣喜的问道:父亲,可是京都来信了? 如此急躁,成何体统?顾覆霖剑眉一竖,厉声训道,转身向前面一个穿着绛紫色华服的中年男子道:犬子年少冲动,祝大人莫怪。 呵呵,哪来的话。祝秀俭轻笑三声,随顾覆霖的话将他身后的这位少年细细的打量着,素布白衣,却丝毫掩不住少年身上的英气,狭长的眉似剑芒般,一双深褐色的眼睛透亮澄净,略显青雉的脸庞,五官精致瑞秀,只一眼,便让人毫不例外的想到话本中描述的少将军,风光霁月,皆不能及。 当真不亏是将门之后,祝秀俭在心里感叹一句,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顾覆霖的身上;数十年未见,那个当年刚勇无惧,心浮气燥的云安将军似乎也温沉不少,当真是岁月无情,催人渐渐老。 所谓故人重逢,阔别多年,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且言正事前总要用轻松的闲话润一润,方才显得不突兀;这会闲话续完,祝秀俭便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从怀中抽中一卷黄布包裹的卷轴,顾覆霖见状,忙率着妻儿和一众将士跪下,迎接圣旨。 祝秀俭帮照着圣旨上的意思念道:云安将军此次收复沙匪有功,陛下圣心大悦,故宽恕云安将军当年不敬之罪,宣将军回京,重掌丰安西城三军。 是,臣代妻儿、众将士谢陛下隆恩。顾覆霖叩首谢道,祝秀俭将圣旨交付到顾覆霖手中:云安将军,起来接旨吧,你为陛下鞠躬尽瘁,镇守边关多年。陛下都看在眼里,望将军以后也莫要忘了陛下圣德。 臣,顾覆霖抱手握拳:没齿难忘。 祝秀俭此人乃是当今皇帝慕成珏的幼时伴读,慕成珏登基后,便封其大鸿胪寺卿,专事外交之事,他此番奉皇命出使潮姜国,路经边地,便顺带代行了宣旨一事。 叙旧半日,祝秀俭便率使者离去,顾拾白陪着顾覆霖目送着祝秀俭等人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才露出方才的喜色,激动的问道:父亲,我们可是能回京了? 顾覆霖瞥了顾拾白一眼,见他如此欢愉,不忍败他的兴,便将话到嘴边的训斥咽了下去,点了点头道:是,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是!顾拾白一口答道,正要离去,又想到什么,转身折返回来问:父亲,我们如今回京,边地谁来镇守? 顾覆霖嗤笑一声,觉得自家的儿子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是陛下的事,不用你操心,快去收拾东西去吧。顾拾白闻言,便放下心,道了句是,便风风火火冲回到帐篷里,收拾东西去了。 其实,顾覆霖何尝不知,顾拾白这般高兴哪里是因为回京的缘故,他自出生便离了京都到了这片荒地,对京城绝无半点念想之意,他念想的,莫不是那个住在京城,名唤慕千里的人;这匆匆五年时光,也不知道那个叫慕千里的孩子长成什么样了。 知子莫若父,顾拾白被自己的父亲说了个正着,五年前,他和慕千里分别之后,便一直记挂着慕千里,心心念念的皆是回京,回京二字仿佛成了他的执念,在午夜梦深时,还会化作他口中的呓语,一遍一遍的讲出来。 他不知道慕千里对他来讲是怎样的存在,只知道他在荒芜的沙漠上寂寞了好久,慕千里便若乍放在他眼前的漠阳花,虽然短暂,却惊艳了整个春华。他时常会想念他,想他有没有种出漠阳花,有没有在照料漠阳花的同时想起他;或是坐在深深庭院里读书的时候,一片花叶落下来,惊扰了他的思绪,让他偶然记起他来;慕千里想他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平静的还是欢喜的?抑或是笑着笑着便生起气来,像以前那般恨铁不成钢的骂他一句:傻子。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傻子!你怎么这么愚笨?这是慕千里那时常对他说的话,有时候,他也会气恼慕千里凭什什么这样说他,但他又知道自己是比慕千里大半日的哥哥,他理应让着他,让着,让着,便成了习惯。 他现在又想,回京后,他和慕千里是怎样的相见?慕千里会不会惊讶,会不会冲上来,拍拍他的肩膀,高兴的说一句:你怎么来了?抑或是平静的,注视他半晌后,轻轻的道一句:你回来了。 顾拾白每日这般幻想着着,快到京城的时候,几乎兴奋的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的母亲也常因此笑他一声痴儿。 军队走走停停,走的极慢,他焦躁的心底越发煎熬,一月后,他终于站在了京城的城门口,离他想见的人只有一步之遥;他的母亲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你盼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到了。 时隔多年,云安将军一家才重新回到京城的府院,将军府与十几年前并无什么不同;只是主人不在府中,总消的个凄清寂寥,如今,主人归来,沉寂了多年的将军府院也重新热闹起来。 仆人们从马车上卸下东西,急匆匆的往院里搬,顾拾白也跟随他们搬得起劲,他想赶快搬完,这样他就能早一点见到阿千;方才在马车上,母亲便已经把南王府的方向指给他,他那时便想下车,却被自己的父亲喝住;骂他毛毛躁躁,不及世家公子沉稳。 他自己不屑同那些世家公子相比,他在沙场上打打杀杀习惯了,未来要走的也是像他父亲这般的武门仕途;实在不必和什么世家公子相较;只是近年来,他的父亲却在他的身上格外注意这些,就好像势必要把他培养成一个世家公子;许是武仕艰难,他的父亲不愿他走上一条像自己一样的老路。 第二十三章 京城篇几回魂梦与君同 马车上的行礼搬得差不多,顾拾白才停下手中的活,兴致冲冲的走到目前杨悠云的身边道:母亲,我去找阿千了。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从鬓角处慢慢的滑落下来,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干完活,似乎还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双眼炯炯有神,越发的神采奕奕。 杨悠云用手中的帕子替他拭去脸上的汗珠,余光瞥了眼顾覆霖,见起忙着安置,无暇顾及,便趁此机会点了点头,准了顾拾白前去。 顾拾白便宛若脱缰的野马,一颗半悬着的心瞬间酣快淋漓,同自己的母亲使了个眼色,便趁顾覆霖不注意,拔腿向前街跑去;那里烟花巷柳,歌舞升平,可走过繁闹,四周又回宁静;南王府便在这繁闹与清平的交接处安静的坐落着。 顾拾白如风般的快步停下来,白石玉砖,从繁闹的街口一路铺进这宁静,华贵的令人不舍踏足,这便是南王府,是慕千里的所居之地?一瞬间,他幡然意识到,他和慕千里是两个世界的人物:慕千里极尽奢华,是千恩万宠的小王爷,而他是在偏远荒地长大,除了一身武艺便空无一物的普通人。 街边行来一辆马车,顾拾白转头望去,马车四四方方,金粽色的华盖,四角微翘,挂着环佩和几盏流离彩灯,随着马车的行径左右晃动着,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马车从顾拾白的面前行过,停在南王府的门口,车上的仆人提衣下车去,在车下摆好脚凳,才向马车中的主人喊道:小王爷,王府到了。 好。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接着一只净若白瓷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挑起车帘,车下的仆人纷纷俯首,面色恭敬的拜下去,迎接车上的人走下来;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着华贵的金褐色衣服,在日光下淡淡流光,身姿匀称矫健,一步一行都仿若有风般。 他身后跟着一群与他年纪差不多的贵公子,个个衣着华丽,玉冠请发,腰间系着环佩玉饰,行动间,清越作响;他们有说有笑的像王府走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清晰响亮的嗓音:阿千! 走在前面的少年愣住了,过了半晌,他回过头去,一个穿着质朴的少年,站在王府的玉阶下,微微仰头,笑看着他;慕千里从不缺玩伴,世家的同龄公子们总围在他身边,口口声声唤他一句小王爷,唯有那个人,会懵然无畏的唤他一句阿千。 阿千,阿千,那个时候,慕千里很反感顾拾白这样叫他,他自持是高贵无比的小王爷,听顾拾白唤他阿千,总是板着脸,疾声厉色的训他一句:不许叫我阿千。后来,他离开了荒漠,同龄人中再无人唤他阿千;现在那声阿千重现在他的耳边,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喜欢。 顾拾白站在日影下的青斑石墙边,目光灼灼的打量着石阶上的少年,风光霁月,揽尽风华,除此之外,世间再美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 王府高阶,青墙石边,他们一上一下的对望着;清风拂过,轻轻扬起他们的额发,又缓缓落下;慕千里身边的世家公子们将他们好奇打量着,回头疑问道:小王爷,他是谁啊? 就是小王爷,他是谁啊?怎能直呼你的名讳?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手拿折扇的公子,将顾拾白蔑视一眼,轻佻道;他拆开扇子走到顾拾白的身边来回踱步,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顾拾白:瞧你这身穿着,也不像是什么达官显贵,就凭你的身份,也凭唤小王爷的名字。 就是,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站在慕千里身后的一个人立即附和道,转眸瞥了眼慕千里的神色,见神情淡淡额,便愈发好奇,再一次问道:小王爷,他究竟是谁啊。 谁也不是。慕千里默默攥紧手心,望了眼顾拾白,故持清高道:不过是本小王爷在落难时结交的一位无关紧要的故交罢了。 呵,原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交啊,就凭这点恩情,你也配叫小王爷名讳?执扇的那位少年越发轻佻,停在顾拾白面前,嫌也似的拿起扇子在顾拾白肩膀上拍了拍,嘲笑道。 身边人的讽言薄语,顾拾白都不在意,只是他没想到那个站在石阶上,他念了五年之久的人,竟任由着旁人欺辱他,原来他顾拾白对慕千里来说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交? 也是,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五年前,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得到的也不过是他慕千里的一句不知道,五年前便是如此,五年后,他又怎能奢望那人把他放在心里?说到底,是他顾拾白轻贱,向来配不上他慕千里的一句朋友。 想到,他眼角酸疼干涩,清晰视线变的朦胧,咬着牙,将所有的不甘委屈都吞进心里,默默的握拳;身边的人还在嘲讽他,他却连一句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反驳什么?说自己是慕千里的朋友?呵,真可笑,他竟然把这样人放在了心里整整五年,如今窘迫,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半分怨不了旁人。 他冷冷瞥了那执扇人公子一眼,回头失望的看着慕千里,双手交握,低下头去:贱民叨扰了小王爷,这便离去。说完,再不多说一句言,转身向一边的街市走去。 慕千里僵涩的眼睛眨了眨,深吸一口气,甩开衣摆,带着一众玩伴向王府内走去,心里腹诽着:他慕千里向来不缺玩伴,又何烦少了一个顾拾白?况且,他方才说的本没有错,他和顾拾白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他坐在荷花亭间,和一群世家公子玩着赌棋,满脑子都是顾拾白方才离开是的神情,是愤怒,还是绝情,似乎都没有,他只是那样失落的看着他,看的他头皮发麻;他方才都做了什么,他把一个时隔五年,满心欢喜来找他的人,拒之门外了。 刹那间,心慌神乱,不禁伸手毁了棋局,周围人惊异的看着他,似乎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心乱如麻,他合上眼,气恼道:不玩了。 小王爷,你怎么了?周围人关切道,他摆了摆手,站起来往自己的房中走去;他无疑的心累的,走到窗前,看着窗边玉白瓷灌里盎然盛开的花朵,伸手拨了拨它的花瓣,自艾道:慕千里,你真是个混蛋! 漠阳花的花朵颤了颤,似乎在回答他的话,漠阳花不适合生长在京城,它扎根在漠北的黄沙上,才短暂的展露了一下芳华;早些年,慕千里种下的漠阳花总是死,有几株明明已经长出嫩绿的叶芽了,却被北风一吹,又拦腰折断,后来,慕千里费劲心力,才总算种活了一株;可现在,玉瓷罐里的漠阳花开着,慕千里和顾拾白的友情却要走到尽头了。 小王爷。一个身穿着月白色衣服,青丝用一缕白锦轻轻束起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到慕千里的身后,随慕千里一起看着那株漠阳花,秀润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眸子眨了眨问道:小王爷,方才站在门口那个人其实就是送你漠阳花的那个人吧。 是他。慕千里点了点头,眼底泛起心酸:书沅,我觉得我做的好过分。 是有点过分。凌书沅踱步到慕千里书桌前,拿起他桌上的书捧在手里阅读着,慢悠悠的接着说:换作是我,我也会生气,不过我了解小王爷,或许换作是我,也不会生气。 为什么不会?慕千里回头疑问道。 因为我知道小王爷嘴硬心软。凌书沅简单的说道,顿了顿,接着一句:我爹告诉我的。 你爹还和你说什么了?慕千里走到书桌旁的木椅上坐下,撑着脑袋问。 还说小王爷爱面子,为了面子,好的坏的都往外说,所以有时候很讨人嫌。凌书沅说完,灵澈的眸子眨了眨,歪头细想一下,耿直道:哦,这话是我说的。 第二十四章 京城篇爱子心无尽 我真该让我的父王给凌霄说说,多教教你规矩。慕千里枕着头,靠在后面的椅背上:我好歹是小王爷,你竟敢这么说我。 我这是实话实说罢了。凌书沅道,翻着手中的书页,没再多话;他们这样安静了好久,慕千里又开口道:阿沅,我现在该怎么办? 凌书沅摇了摇头,专心的看着书,慕千里搓着头发,苦恼的叹息一声,站在他面前的凌苏沅就是个书呆子,一旦拿起书便两耳不闻窗外事;凌书沅常常羡慕慕千里的书房有很多书,他的父亲是慕千里父王身边的近侍,他因此得了特赦,可以随意进出慕千里的书房,久而久之,便和慕千里成了朋友,后来,他们同上宋中书家的学堂,关系也愈渐深笃。 顾拾白从南王府门口回来,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怒火,走到门口,杨悠云正巧在门上照看下人搬东西,看到他,便热情的问:怎么样,可见到阿千了。 我说你小子刚才怎么不在,原来是去看别人了。顾覆霖听到夫人的话才反应过来,生气的说道:我告诉你啊,臭小子,人家现在是小王爷,你少去招惹。 我知道了。顾拾白咬着牙道,拳头握的咔咔作响:我以后都不会去了。说完,便一挥衣摆,气冲冲的冲到府里去了,杨悠云则一脸茫然的看着儿子的背影,转身在顾覆霖的胳膊上打了一下:你看都怪你,儿子才生气了。 那是我的锅。顾覆霖辩解道:那小子回来就不对劲,准是吃了憋了。 次日,顾覆霖上朝去,慕成珏将他这几年戍守边地的功绩一顿夸奖,慕云怀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盯着他,一直盯到下朝后,才阴阳怪气的向他贺礼:恭喜云安将军了,在荒漠呆了十几年,可真是为难你了。 哈哈,南王殿下何必客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顾覆霖表面云淡风轻,可背地又是一番风起云涌的较量。 慕千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顾覆霖嗤笑自己略胜一筹,刚走到朝堂门口,却见慕成珏身边的萧左公公赶来,袖间的拂尘一卷道:云安将军,陛下命你先往息安宫,有要事相商。 这息安宫是皇帝下朝后休憩的宫殿,顾覆霖随着萧左公公进去,只见慕成珏倚在一方软塌上,两鬓斑白,一副衰老之态;近些年,南王手中的半数兵权成了慕成珏的心头大患,他每每为此事焦愁着,身体每况愈下;慕成珏此生子女稀薄,所生皇子大多中途早夭,唯剩下一个嫡子被立为储君。 可嫡子的平庸是众人有目共睹,慕成珏因而不得已要为之打算,使之未来的皇权之路好走一些;如今,对皇权有威胁的,也就只有南王一脉,毕竟其是皇室正统血脉,且重兵在握,想要夺权轻而易举,不得不防。 顾覆霖走到慕成珏身边,正要行礼,便被慕成珏挥手免去,咳嗽几声道:朕当日发配卿边疆戍守,也是为了让天下人信服朕宠信南王,如今这几年过去,卿别来无恙啊。 臣深知陛下苦心,陛下如今召臣来,是有要事?顾覆霖双手抱拳问道。 确实有要事,不满卿说,朕召卿回来,为的便是牵制南王。慕成珏直言道,他捂嘴轻咳几声,白色的玉绢上有血晕开:卿也看到了,朕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可太子资质平庸,朕恐其登基后难以服众,不得不为之计。 第二十五章 京城篇赌气 臣明白陛下苦心。顾覆霖跪下来道,余光瞥见慕成珏手中带血的帕子,面色一阵担忧:还请陛下珍重龙体,切勿劳神伤心。 多谢卿关怀。慕成珏磕了两声,只觉自己呼吸并不舒畅,深深吸了一口气,仍觉不爽,想是身体暗示,他已不能再多与顾覆霖叙话,便拜了拜手,命身边太监带顾覆霖出去了。 顾覆霖从宫中回来已近正午,他走在将军府的长廊下,廊外是深深庭院,他的儿子顾拾白正在院中练剑,见他回来,便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抹了把额间的细汗,一双眼沁着煜煜的光辉道:父亲回来了。 夫君回来了。恰时,杨悠云也从屋里出来,手中端着盛着葡萄的果盘,想来是要送去给练剑的顾拾白吃,这会见他回来,便先给了他,一边疑问:夫君怎么现在才回来? 有些事耽搁了。顾覆霖拿着一颗葡萄皮也懒得剥便扔进嘴里,他不想将慕成珏单独召见他的事说于妻儿,恐他们刚回京却徒增担忧,转头在顾拾白的身上打量了几眼,动了动嘴皮,原不想说,却还是忍不住训道:阿白,你日后少去招惹慕千里,别忘了,他父亲与你父亲是朝堂上的死敌。 我也不会去寻他。还不等他说完,顾拾白便斩钉截铁道,顾覆霖见他握剑的手慢慢握紧,一副深恶恨绝的样子,面色虽带着几分不甘,却依旧愤愤道:再也不会去了! 这话像是对顾覆霖说的,却也像是对自己说的,顾覆霖琢磨了一阵,也没有分清,只在心里道:反正结果一样,只要他儿子远离了那姓慕的小子便可。 正要伸手去拿下一个葡萄,却见杨悠云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道:夫君,如今即来了京城。也该让阿白学着读书写字了,他这个年纪,若再不念书,恐怕连兵书都看不懂。 我不也是大字不识,不也一样打仗。顾覆霖不以为意,但说完便觉得自己不对,他虽大字不识,可今生娶了一位贤妻,常伴自己左右,为自己咬文嚼字,可他的儿子却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毕竟儿不如老子,古今定来的规律,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竟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如自己,因而不等杨悠云开口驳他的话,他便话锋一转,谦虚请教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自是送阿白去学堂读书了,我昨日便打听过,这京都贵府都有开设有学堂,只是挑来选去,也只有宋中书府的学堂最合适,不少王公贵子都在其学堂读书,只是不巧的是杨悠云说到这,停下来,将顾覆霖和顾拾白父子两人的脸色打看了一眼,才继续说道:只是不巧的是,南小王爷也在其中。 杨悠云说完,果见父子二人的脸色沉下来,顾覆霖僵愣了片刻,咋舌道不是,你说他南王是不是有病?放着宫里的皇家学府不上,跑宋中书的学堂凑什么热闹? 南小王爷入了皇家学府,便要伴太子侍读,恐不能日日归来,南王夫妇疼惜爱子,定不舍其独处宫中。杨悠云解释道,她实在是个心思灵敏的聪明人,仅回京一日,这京城大大小小的事物她便已了解的如此清楚。 顾覆霖默了默,转头瞥了眼顾拾白,问道:阿白,你怎么想的? 我去学堂是去读书,南小王爷又与我何干?!这话说的饱含怨气与酸味,杨悠云见儿子这样怔了怔,却也没多说,将目光重新挪回到顾覆霖身上,期盼着他做个决定。 顾覆霖想了想,觉得顾拾白说的不无道理,便一锤定音道:好,那就去上,明日我下朝,便带着阿白亲自去宋中书家的学堂拜师。 拜师拜的犹为顺畅,那宋中书是个极为珍慕武士将的人,见顾覆霖带顾拾白前来,二话没说,便将顾拾白纳入了学堂。 宋中书家学堂请的夫子是京城有名的老儒,姓刘,这位刘老儒家中世代从文,身上萦绕着一股浓重的书卷气,瘦骨嶙峋,颊肉紧致,看起来有些沉闷迂腐;可接触之后,却发现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不近人情,但依旧漠然寡言;这是大多夫子的做派,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方才显得他们学识渊博。 顾拾白拜完师已经正午,错过了修学的时间,宋中书便嘱他明日辰时来,顾拾白因此没有见到慕千里;出了宋中书的府门,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想着幸好没有碰见慕千里,否则慕千里身边的人又要妄加揣测,说他是为了攀附慕千里,才来的这个学堂。 京城,对于顾拾白来说,实在是个陌生地,以前,他盼着回京,是因为京城有他想见的人。如今他倒真想把时间倒转回去,倒转到他回京前的日子,在广袤的沙漠上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他苦笑了一下,他这个年纪,十二岁,原本是无忧无虑,最朝气蓬勃的年纪,但是他心里像压着块担子,沉沉的,他每每要卸下,都会想到慕千里那日现在台阶上,任人羞辱他的表情,淡淡的,连一丝浮动都没有,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顾拾白气的脸色铁青,心中料定,他绝计不会再理慕千里了,可当他转身,瞅见远处走来的一个熟悉身影,却还是忍不住心绪浮动。 那人走到眼前,金华丝将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很精神,金棕色的衣袍,上面绣着金色纹饰,腰间佩环轻鸣,一如他那日所见的华贵,不是慕千里还能是谁? 只是他今日不像那日般,身边围着一群世家公子,只跟着一个人,发带是白色,衣服也是月华的颜色,看起来比他们稍小一些,小脸白白净净,眉宇虽未长开,却极尽温和,怀中抱着几本书,便若那菩萨画像中的童子,玉雕的一般。 第二十六章 京城篇相见如不见 顾拾白看着他们走过来,慕千里的视线也一直落在顾拾白身上,方才散学的时候,他听见几个世家公子在讲,说云安将军带着自己的儿子来拜师,他当即便拉着凌书沅折返回来,为的就是找顾拾白。 他心里有愧,这会儿走到顾拾白面前,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里正烦躁着,却见顾拾白突然对他双手抱拳,低下头来,恭恭敬敬却又极为疏远的行礼道:小王爷。 顾拾白脸上淡淡的,漠然的同慕千里那日站在台阶上的样子,慕千里的心蓦然一刺,无名之火涌上来,轻哼了一声,愤怒的扬起下巴轻屑道:顾公子不必客气,我东西掉学堂了,回来拿了便走!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向宋府走去,见慕千里转身,凌书沅也不紧不慢向顾拾白点头行了一礼,便跟着慕千里一同离去了。 进到宋中书府,慕千里的趾气高扬便瞬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他垂头丧气的蹲在走廊间,望着面前的庭院,一声一声的叹着气;凌书沅则站在他的身后,同情的看着他,过了会儿,又拿起怀里的书靠在廊柱间翻阅起来。 慕千里听着身后的翻书声,不悦的回头盯着凌书沅:喂,你主子心情不好,你都不知道劝几句? 我不知道怎么劝你呀凌书沅呆呆的说道,歪着脑袋想了想:嗯天下何处无芳草? 行了行了,你还是别劝,越劝我越气!慕千里连忙打断他,讽刺道。 丁铃铃铃廊间悬挂的玉环随着清风拂动,发出一阵清鸣,凌书沅的目光向院中行来的一个人影望去。 慕千里也瞧见那人,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凌书沅,果见凌书沅的眼眸暗沉下去,划过一抹不易叫人察觉的忧伤。 阿沅,我们走!慕千里站起来,一把握住凌书沅的手道。 不,不必了凌书沅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将书合起来,抱在怀中,重新抬头,静静的看着那个院中的身影越走越近。 那人十二三四的年纪,看起来明显比他们稍大一些,脸上五官长开了,棱角分明,略显锋利;眉间虽有少年稚气,但匪气更多些,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若不是知道这是凌书沅的羡慕之人,慕千里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此人名叫沈兰昭,按他的年龄,早不该再同他们一起读书,只因入学太晚,还和他们在一个学堂;他父亲是沈从的亲哥哥沈域,本身也是个尚武个性,只因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如今做了一介文臣,因而将自己满腔的志向抱负都给予在了自己的胞弟和儿子身上。 胞弟沈从一身武艺,却无心仕途,只在顾覆霖身边做了一个侍卫,幸好,他这个儿子沈兰昭却不负他期盼,习得一身武艺,日后也有往仕途上走的心思,只是这文化课,就难免差了点。 也不知凌书沅这般敏思好学的人,怎么会对这样的人倾心,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 沈兰昭似乎走到廊前才看见他们,他的视线在慕千里的身上云淡风轻的瞟过,看到凌书沅,却突然慌了神,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浓烈的厌恶,疾首蹙额的扭过头去。 沈兰昭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慕千里不忿道。 我做我的表情,关你何事? 若说整个京城,唯一不屑与慕千里深交,跟在慕千里身后口口声声唤他小王爷的人,便是沈兰昭。 沈兰昭出身京都名门沈氏,家中三代皆是皇子太傅,前几年故去的太师沈老更是配享太庙,连几任皇帝都要感激他们沈家师恩,作为沈府嫡孙的沈兰昭,自是不必在皇亲国戚们面前做低服小。 不管本小王爷的事,但也别让本小王爷看见,不然本小王爷觉得恶心!慕千里不客气的怼道,他虽比沈兰昭小两岁,但怼人时的气势却丝毫不逊。 我这表情又不是做给你看的!沈兰昭咬牙道,恨恨的盯了一眼凌书沅:到底是对谁,谁心里清楚! 你他妈!慕千里怒不可遏,扬声骂道,不屑同他争执,转身握住凌书沅的手道:阿沅,我们走! 凌书沅沉默着,任由慕千里拉着他离开,出了府门,顾拾白早已经走了,虽知道这是必然的事,可慕千里的心头却还是一刺,他妈的,今天怎么这么不顺?!先是顾拾白,接着又是沈兰昭! 慕千里忍下鼻尖的酸楚,转身在凌书沅的肩膀上拍了拍:阿沅,没事,走,本小王爷带你去浮碧楼快活快活! 不去了凌书沅摇了摇头:我不会喝酒,去了也只能坐在一旁看你玩,没意思。他握紧手里的书,垂下簌簌的睫毛,掩住眼角的微红:我,我还是回去看书吧! 看什么书?!你还看的进去书?慕千里带着气,不可思议的质问道,伸手将凌书沅怀里的书抢过来:你就算不想去,也得陪我,我心情不好,有好多话想说 那我也给小王爷说说我的故事吧。凌书沅道,便跟着慕千里一起往浮碧楼去了。 到了浮碧楼,慕千里开了一个雅间,便坐在里面喝酒,他喝的脸颊泛红,方才停下酒杯,侧目去看凌书沅。 凌书沅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书,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慕千里唤了他一声,他才转过头来,虽然表情淡淡的,但眼角依旧带着未散潮红。 阿沅,我有好多话要给你说慕千里埋头哽咽了一下,抬头愤恨道:我再也不想见顾拾白了,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他怎么这么小气他喝的有些微醉,这会说话也是想到一句说一句,丝毫没有顺序逻辑,上一秒还在责怪顾拾白,下一秒又开始数落自己的不是:慕千里,你怎么这么蠢啊,你就上去和顾拾白道个歉,告诉顾拾白他是你的朋友,有这么难吗? 小王爷凌书沅平静的看着他,待他停下抱怨,才缓缓开口道:其实,小王爷和顾公子的事很好解决,只要小王爷抹开面子,主动去找顾公子和解就行。 你说的对可谈何容易?慕千里用手撑着头,揉着鬓边的散发:你也看见了,我今天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十七章 京城篇与君初见初相识 不日便是太子生辰,想来太子应该会邀各位世家公子去围场围猎,顾公子的父亲如今受陛下器重,太子殿下应该也会邀顾公子前去,小王爷到时抓住机会向顾公子道歉,你们一定能冰释前嫌的。凌书沅为慕千里出谋划策,说完,默了默,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见凌书沅许久没有动静,慕千里转过头去看着他,将他上下打量着,只见他眉宇低垂,一双灵澈的眸子里翻做风云,说不出的低落伤感。 慕千里伸手扯了扯他委地的广袖:有点无聊,你讲个故事吧。 小王爷想听什么故事? 你和沈兰昭,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凌书沅方才心思郁结,有一肚子的话想同慕千里说,但是这会儿,却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有些心浮气躁,况且那都已是陈年往事,他不愿去想,也不愿去说。 可他方才吊足了慕千里胃口,慕千里又怎肯放过他,醉醺醺的摇着他的手腕央求道:哎,你就说说嘛。 好吧,那我就简单说说。凌书沅将书移到一旁,垂眸看着身上月华的衣衫:小王爷也知道,我的父亲只是你父王身边的小小侍卫。 父亲他虽是侍卫,却一心想供我成才,于是早早便把我送到学堂读书,我最早去的学堂是林督蔚家的,沈兰昭那时也在那里读书,只是他学业不精,还经常逃课,因此被老师打板子,而那个时候,我因为出身低微,受尽了那些世家公子的白眼,唯有沈兰昭不嫌我。 凌书沅小时候抓周时,连续三次都抓了一本书,他父亲因此很高兴,花重金请了一位算命先生来算命,那先生卜算一敲,立刻惊呼一声,说他是文曲星转世,将来必定考取功名,官运亨通,他父亲因此给他取名叫书沅。 他稍大些,果如那算命的所说,嗜书如命,常常一头扎在书卷里一看就是一整天,他父亲见他如此,甚是欣慰,想尽一切办法为他的学习铺路,先是去请求南王准了他进出慕千里书房的权利,接着又把他送进当时最好的林督蔚家的学堂读书。 只是他出身平微,那些世家公子总是笑话欺负他,有时弄乱他的纸笔,有时损毁他的书卷,更过分的,则在他读书的时候,抽去他手里的书戏弄他,或在他写字的时候,夺过他的手中笔扔向窗外。 那天,他坐在学堂后的两棵樱花树下读书,彼时真是春季,片片浅粉的樱花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他承载了午后树荫的书本上,周围静静的,一切都很祥和 突然,散学的世家公子们夺去他手中的书,打破这片祥和。 还给我!他站起来道,只是他年岁比他们都要小,身高也远远不够,那群世家公子便抓住他的这一短处,将书拿的高高的,任由他垫脚去够,待他快拿到时,又转手把书塞到另一个人手里,继续戏弄他。 小矮子,想要书,就过来拿呀?他们笑的前瞻后仰,在炽阳花树下引的他费力追逐。 还给我!他气急,皱着眉低吼道,那群世家公子笑的越发厉害,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接着去够他的书,却扑了个空,一下摔倒冰冷的地面上,那群世家公子哄堂大笑,肆无忌惮嘲笑他:小矮子,你再表演个摔跤,我们就把书还给你。 欺人太甚!他在心里暗骂,手指在地面上慢慢攥成拳,正要起身反击,却突然听见一个凛厉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凌书沅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男孩廊间冲下来,他比那群世家公子还稍大些,穿着黑紫色的衣服,腰间别着一把木制的配剑,五官眉宇间都充盈着英气,他身姿高挑,走过来挡在他面前时,便宛若一堵坚实的城墙。 那群世家公子见此人年岁比他们大,又生的极为高挺,立刻败下势去,收敛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赔笑道:我们就是陪他玩玩! 我看你们就是在欺负他!沈兰昭怒吼道,他今天第一天来学堂拜师,竟就遇到了这种事,作为从小便崇尚侠肝义胆的他,自然要冲上去拔刀相助。 还不快把书还给他?!他瞪了一眼那个拿着凌书沅书的人,狠狠命令道。 哦哦哦,是是是!那人连连应承道,在沈兰昭阴鸷的目光凝视下,双手颤抖着,把书还给了凌书沅。 第二十八章 京城篇云胡不喜 我是沈氏嫡孙沈兰昭,今后便要在学堂同你们一块读书,若是再让我看见你们欺凌弱小,就别怪我沈兰昭不客气!沈兰昭握住腰间的配剑恐吓道,那剑虽是木制的,但仍他平添了不少气势,那些世家公子们也不敢惹他,纷纷点头哈腰认错。 见他们态度诚恳,沈兰昭便也没有为难,挥了挥手,遣散他们离去,转身望向摔倒在地面上的男孩,只见他一身浅淡色青衣,衣摆沾着些许泥泞,仿若一朵青花落在了污秽沼泽里,叫人不甚可惜。 青衣包裹下的身量小小的,像一个白白的糯米团,软软的可爱;一张稚嫩的小脸白白静静,右眼角下似有一颗浅痣,若有若无的,看不清稀。 我叫沈兰昭,你叫什么名字。看到糯米团子要起身,他伸手扶了一把问道。 凌书沅低头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听到沈兰昭的问话,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低着头,小扇般的睫毛颤了颤:凌书沅。 凌书沅沈兰昭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复念了一句,轻笑道: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沈兰昭的朋友了,对了,你今年几岁了?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六岁。凌书沅答道,缓缓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个比他高出几个头的少年,煦暖的阳光洒下来,散在他的额发上,如此的好看。 我比你大三岁。沈兰昭咧嘴笑道,伸手在他的头发上揉了揉: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便来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凌书沅默了默,过了会儿,他点了点头,仰着头对沈兰昭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谢谢你,兰昭! 不用谢,只要有我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这是沈兰昭那日对他许下的承诺,之后,他们成了朋友;在春日清辉下,凌书沅坐在树下看书,沈兰昭便坐在树枝上,静静地陪着他。中午时分,他靠在树下酣睡,沈兰昭便会折一束花枝凑到他的鼻尖,嬉笑着逗弄他,鼻尖盈香,凌书沅俶尔惊醒,抬头望去,沈兰昭坐在花枝上,眉开眼笑的看着他。 凌书沅喜欢这样的生活,慢慢的,这份喜欢变成了对沈兰昭的倾心,宛若春日花蕾,慢慢的生根发芽,扎进了凌书沅的心里。 那日,凌书沅在《诗经》中读到了《郑风.风雨》篇: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抬头望向那个卧在花枝间熟睡的少年,指尖在诗的最后一句轻轻的摩挲着,既见君子,云互不喜?他对沈兰昭的感情便如此,他于风雨飘摇中遇见沈兰昭,又怎能不倾心,他今生得见沈兰昭,又怎会再对他人倾心?他是爱慕他的。 他将诗句在纸上一遍遍的誊抄着,每抄一页,便在末尾加上一个沈兰昭,他将书页珍藏起来,如同把对沈兰昭的心意埋藏心底;他以为只要他藏得好,他的喜欢,便一辈子不会让沈兰昭知道,可那天,那些他倾诉羡慕的书页被那群世家公子们翻了出来,并把他自认为藏得极好的心意,大张旗鼓的宣扬了出去。 那天,沈兰昭看着他,脸上逐渐露出厌弃的表情,他扬手将他写满对他心意的纸张随手撒去,盯着他,一字一句,极尽嫌恶的说道:凌书沅,你真恶心! 那是沈兰昭在得知他心意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此后,他和沈兰昭形同陌路,沈兰昭每每看见他,都会嗤之以鼻,而他对沈兰昭的爱慕也成了世家公子人人皆知的笑柄。 关于他和沈兰昭的风言风语在世家公子间肆意流窜,最后甚至传到了他们父亲的耳里,沈兰昭的父亲招他的父亲前去谈话,父亲回来后,罚他在祠堂宗庙里跪了三天三夜。 正巧那时,南王慕云怀要送自己的儿子慕千里去宋中书府的学堂读书,他父亲便把他送到慕千里的身边做了一个侍读,陪着慕千里一同去了。 第二十九章 京城篇无计可施 凌书沅将自己的故事讲完了,才抬头去看慕千里,只见他将脸靠在桌子上,眼睛微微闭合,睫毛却簌簌颤动着,过了半晌,撑起头来,恹恹欲睡的看着他,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家阿沅有的是人喜欢! 其实早就没什么了。凌书沅阖目道:只是沈兰昭他每每遇到我,便要借这些陈年旧事来羞辱我一番我不免会有些伤心。 你们两的事当日既传到了沈域的耳里,沈域最后又为何要送沈兰昭来宋中书府的学堂?慕千里不解道。 宋中书家的学堂名声在外,且年前陛下吩咐工部在鸿鹄书院修建一事上效仿宋氏学堂,众世家得知道,便想尽办法把自家的儿孙送了进来。凌书沅解释道,默了默,很实诚的接着说:否则顾公子也不会来宋中书家的学堂读书了。 呵呵。慕千里闻言嗤笑两声,在凌书沅的肩上拍了拍,低声笑骂:我方才就不该同情你,这会倒叫你把我气个半死! 罢了,不说了,他站起来道,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摇摇晃晃的走到雅间的卧榻上,横成一个大字趟上去;酒酿的作用让他的思绪不再像之前那般混乱,他也懒得去想那些错综复杂的人情交集,放空大脑后,便很快的睡了过去。 顾拾白第二日便来学堂读书了,他走进学堂,第一眼,便瞅见慕千里懒洋洋的爬在书桌上,微阖着双眼,窗外的阳光洒下来,照在他微微簌动的睫毛上,他那张脸本就生的精致,这会儿沐浴在阳光里,越发完美的无可挑剔。 顾拾白竟一时看呆了,直到慕千里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睁眼,他才恍惚回神,慌忙在他们四目相对前移开目光,默默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慕千里气愤的撅了撅嘴,他昨晚喝了酒,这会儿头还疼,刚才正在补觉,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个在梦中扰他安睡的人,霎时,心烦意乱! 偏巧,顾拾白的书桌还正好位于他的斜前方,他不经意便能看见,无奈,他只能将头偏转到过去,不去看他。 就这样过了数十天,他们坐在一个学堂里,听一个夫子讲课,却没有任何交集;就连凌书沅有时都忍不住好奇问:小王爷,你和顾公子以前真的认识吗? 废话!他化成灰我都认识!慕千里愤慨道,他性格一直要强的很,虽在心里犹豫了好几次,要去找顾拾白道歉,可又总是抹不开面子,毕竟那天围着他的世家公子,可都坐在学堂上;再说,他何时道过歉,他自小千恩万宠长大,别说是道歉,他就连一个歉字也不会说! 小王爷,你压着我书了!凌书沅低声道 啊,抱歉!千恩万宠的小王爷瞬间被自己打脸。 他烦闷的撑着头,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他悄悄侧目,偷偷将坐在前方的顾拾白瞟了一眼,苦恼的低下头去。 阿沅,你有没有办法,让顾拾白先向我道歉?无计可施的慕千里只能转头向凌书沅求助。 单纯无畏的凌书沅偏着头想了想:嗯找个机会,让他也把你羞辱一顿! 第三十章 京城篇心疼 得了吧,我就不该问你,慕千里气馁道,伸手将凌书沅的书往里面推了推,撑起头道:我还是等太子组织围猎那天再说吧。 当今太子慕游方是皇帝慕成珏唯一的儿子,慕成珏天生体弱,所诞的皇嗣多为公主,鲜少的几位皇子也年轻早夭,唯剩下一个慕溪枫,自然而然的承袭了储君之位。 今年生辰一过,这位太子便到了加冠之年,如今好事成双,他的那位太子妃玉氏为他诞下麟儿,且这满月酒与他的生辰是同一日,他因此喜不自胜,正逢春日快意,便遍邀各世家公子前往京都围场围猎。 果如凌书沅所料,皇帝如今重用顾覆霖,太子慕游方为了拉拢巴结,也邀了顾拾白一同前去,那群之前笑话顾拾白的世家公子方才得知顾拾白的身份,一个个低声下气的前来讨好认错,言语间竟把自己择了个干净,全成了慕千里的错。 若不是那日南小王爷那般对待顾公子,我们又怎会对顾公子那般不敬?! 就是,就是,顾公子好歹当年与他相识一场,竟对顾公子如此冷言厉色。 顾拾白听着这些话,一时间竟不是还笑该怒,他突然觉得慕千里可怜,身边围着一群人,看似热闹,却都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趋炎附势之徒。 京城这个地方繁杂污秽,也不知慕千里这个自小生活在京城的人是如何度过的?或许,慕千里也同这群人一样,只是他当时缺少同伴,遇到个白米粒便觉得是白月光,因而不曾察觉罢了。 他骑上马,向林子的更深处走去,那里丛林茂密,野物也多,只见一个棕色的野兔从不远处飞奔而过,他立刻搭上箭,向猎物毫不犹豫的射去。 只听轰的一声,长箭正中目标,顾拾白欢欣下马,几步跑到那猎物跟前,却发现那野兔身上插着两只箭,一支是他的,还有一支,箭上刻着红痕,俨然是一个南字。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正要拔下自己的箭离去,却忽听耳际传来凌厉的风声,猛一转身,果见一支长箭向他袭来,不偏不倚的扎在了他身后的桦树上。 群鸟俱惊,拍打着翅膀,轰然离去,慕千里踩着马踏跃身下马,定定的看着顾拾白,相视片刻,慕千里走上前,看向顾拾白手里的野兔:这是我先射到的。 顾拾白的心里一滞,呆怔了片刻,将手里的野兔放下,恭敬的退后一步,俯首作揖道:那便换给小王爷!说完,不等慕千里回答,便转身向树林外走去。 慕千里心里一阵愤慨,又是这样,每一次,当他鼓起勇气要向顾拾白道歉的时候,顾拾白都会做出这幅循规蹈矩的模样,恭恭敬敬向他俯首作揖,就好像他们从未相识。 若真的从未相识该多好?他堂堂小王爷今日也不会屈尊降贵,想方设法的做了这个局,来找他顾拾白道歉;可窗沿边的漠阳花每每都在昭示着他,他又多重视顾拾白这个朋友,所以,哪怕是他屈尊降贵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顾拾白肯原谅他。 他想着这些,眼圈微微变红,鼻尖也染上酸意,心中很急,却又很气,气的他立即上前,伸手拽住顾拾白的衣袖,怒吼道:顾拾白,你究竟还要和我闹到什么时候去? 他吼完,满腔的委屈和无措涌上来,逼得他声音颤抖,带着些微的哭腔问道: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第三十一章 京城篇道歉 顾拾白回头,慕千里眼角带着些许微红,倔强的看着他,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愠色,他盯着他半晌,才咬着下唇别扭的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顾拾白一时呆住了,甚至怀疑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慕千里,慕千里会向他道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直到他看出慕千里脸上的窘迫,才终于敢肯定,慕千里方才确实是在向他道歉了。 不过这简直是他之前不敢想的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只呆呆的看了着慕千里,复而将目光落在慕千里抓着他的手腕上。 你在向我道歉?犹豫半晌,顾拾白开口,将慕千里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轻轻挪开,不可思议的扬起唇讽笑一下:堂堂小王爷,也会给我这种和你没多少关系的人道歉?当真是匪夷所思!他说完,垂着头,那双深褐色的眼里,酝酿着未知的神色,看的慕千里一阵胆寒。 他果然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吗?慕千里在心里嘲笑一下,也是,他做的那般过分,凭什么奢望顾拾白能原谅他?只是他今日卑微到了骨子里,听了这袭话,竟没有生气,反而继续卑躬屈膝的迎上去,重新拉住顾拾白的手腕,恳求道:我知道你不肯轻易原谅我,但是顾拾白,不管你信不信,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说完,彼此沉默半晌,缓缓抬起头,心底的悲伤蔓延散去,竟平静了许多,他淡淡然的看着顾拾白:五年前,你带我去看漠阳花时问我的那个问题,当时我不能回答,不过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顾拾白。他轻柔的唤起他的名字:其实你那天看到的那群人里,没有几个是真心要和我做朋友的,我脾气很差,又凶又倔,若我不是小王爷,或许身边真的没几个朋友吧。 所以你为了讨好他们,就要伤害我这个为数不多把你当真朋友的人,是吗?顾拾白气愤的笑起来,阴鸷又讽刺的看着慕千里:那我真要恳求你,不要再把我当做你最好的朋友,我当真是消受不起! 我不是慕千里苍白的解释道,他只觉得顾拾白将他逼进了一个错综复杂的死胡同,任他怎么解释,都逃出不去。 那你告诉我,你那天说的那些话,是为了什么?顾拾白反手抓住慕千里的胳膊,质问道:是为了迎合那些人吗?还是说,在你的心里,也和他们一样,觉得我顾拾白不配做你的朋友? 不,不是的。慕千里的眼角泛出一阵微红,他摇了摇头,喉间一阵酸涩,心里的无措和委屈蔓涌上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我,我 他说到最后,有些许泪从眼圈里渗出来,视线也变得模糊了,他这般倔强的人,此刻却不怕被顾拾白看出软弱,扬起头轻摇着顾拾白的胳膊,语气中带着几分让人难以察觉的撒娇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顾拾白一时有些难受,他方才还疾声厉色,抓着慕千里的手厉声质问,这会儿竟因为瞧见慕千里眼角的湿润,霎时心疼起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仿佛失手打翻了五味瓶,但到底苦涩和自嘲居多些。 罢了,他何必再为难慕千里,也又何必再为难自己?左右,他从未想过与慕千里真正断交,一切不过是口头说说,在慕千里面前,他顾拾白终究是输家,慕千里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他面前掉几滴眼泪便够了,他总归心疼的难以自持。 只是这会儿,他也无法做到立刻原谅慕千里,只能轻叹一声,放开慕千里的手,转过身去,平复半晌,和声道:罢了,你让我想一想吧。 第三十二章 京城篇,和好 好,好,你慢慢想,我不逼你。慕千里喜不自胜,他湿红的眸子霎时充满希冀,仿若春光洒在露珠上,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只要顾拾白肯松口,他等多久都不成问题,只是他依旧存有奢望,小心试探道:那你能不能先假装和我和好? 哼,顾拾白哼笑一声,他真想不明白,慕千里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当初是那样不近人情的性格,如今倒呆萌可爱的很,想着嘴角不由轻扬,也不舍损其薄面,微微侧身,唇角凝笑,伸手搭在慕千里肩头:和好便是和好了,还假装什么? 他说完,目光看向地上的野兔,颇有一副为人兄长的豁达模样:那只野兔是你先打到了,便算在你的头上吧。 好!慕千里眯眼笑道,心里暗想,这世上怕是没有比现在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傍晚时分,围猎方才结束,世家公子随太子打道回府。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慕千里骑在马上,遥望见那天边夕阳,只觉春风飒飒,油然生了一种清风快意,马踏轻蹄的感觉。他确实该好好欢喜一番,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坠地,又怎能不欢愉? 他高兴着,还不忘侧头去看右后方的顾拾白,只见顾拾白一身叶黄轻衣骑在马上,他身材高挺,脸上已少见幼时的稚气,一双墨眉英气十足,目光深邃,眺望远方时,往往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去猜测,他究竟在思索着什么?那双眼里盛载的仿佛已不止眼前,而是万里河山,千载岁月,如此的老沉,倒真有几副少年将军的模样了。 想来也是可笑,他初见顾拾白时,只觉得顾拾白脑袋不太灵光,凡事都要他提点一二,而且呆傻老实至极,可今日不知怎的,他越看,就越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好到他想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永远都不要再有矛盾。 一路晚风习习,回了京城,太子邀约,众世家便赴约到太子府参加小世子的满月礼,方才跟随太子去围猎的皆是这些世家的青壮少年,现下便要回到自己世家的队伍中去,和家人一起给太子道贺。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慕千里遥远便瞧见他家的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口,马到门前,他迅速下马去,不经意回眸。只见顾拾白也下马来,正往他这边看着,蓦然间,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阵窘迫,匆匆别开剑脸去。 两人逐渐走到了一处,方才尴尬的开了口:我父亲和你父王是死对头,还是不要让他们看见我和你在一起吧。 嗯,嗯,好慕千里依顺的点了点头,涩涩的干咳了几声,便恢复他的趾高气扬,抬起头,从顾拾白的身边快速走开,向自己家的马车走去。 刚走到马车前,恰巧见他的父王扶着他的母妃下来,看到他,微微一愣,复而平淡道:回来了? 嗯。慕千里点了点头,伸手帮慕云怀一起将郑安洁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我听说,太子也请了顾覆霖一家,你今日围猎时,可看见顾拾白了慕云怀将夫人扶下马,转头向慕千里问道。 慕千里的睫毛颤了颤,微默一下,点了点头:见到了。 那小子怎么样啦?算一算,我有五六年没见他了。慕云怀还没有说话,郑安洁便捱不住好奇,探头在周围的人群里打量着。 嗯他他,慕千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的话,也只能说一句:好看。 是确实好看,那张憨傻稚嫩的脸都长开了,变得棱角分明,眉宇间带着少年的朝气,让人何时看见,都忍不住联想到夏日的旭阳。 你问千里这事做什么?慕云怀微怒道:他堂堂小王爷,怎会关注顾覆霖那一家莽夫? 王爷这话说的,那顾家好歹是救过咋们千儿的命的,王爷不也一直教导千儿要知恩图报吗?郑安洁怨道,用慕云怀自己的教育思想来反驳他。 行了,本王也懒得和你争!慕云怀摆了摆袖子,不耐烦的催促道:我们进去吧。 是。慕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跟在父母的身后一同进了太子府,侧目望去,只见顾拾白也跟着他父母一起,往太子府里走来。 第三十三章 京城篇,试探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顾拾白抬头,和他相视一眼,他不由愣了一下,却见顾拾白唇角微微一动,缓缓笑开,他霎时心动一下,也回以微笑。 他们便在不相为谋的父母身边,偷偷注视着对方,眼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钟鸣声响起,太子府的满月宴也正式拉开帷幕,太子妃玉氏抱着他的儿子来到正厅,接受万臣的祈福和道贺。 人群挤挤攘攘,金酒玉食,觥筹交错,门檐上垂挂的红色彩绸随风飘动,钟鼎琴瑟交错传来,好不热闹。 众人正欢腾,忽听门口一个太监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众人皆是一惊,惊完便匆匆伏地而跪,向着那阔步走来的的帝王齐声喊道:臣等恭迎圣上大驾。 慕城珏立即拂袖免了众人的礼,走到正位的位置上坐下,欢喜道:诸卿不必客气,今日是世子满月大喜,朕来与诸卿同庆! 圣恩宽厚,臣等感激不尽! 众人方才重新入座,郑安洁壮着胆子,悄悄瞥了眼正位上的慕城珏,心中有疑,不免回头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慕云怀小声问道:陛下不是龙体有恙,不便前来吗? 慕云怀黑沉着脸,听到这话,转头低声训责:陛下龙体如何,不用我们操心! 王爷这说的什么话啊,陛下他不是你的亲哥哥吗?郑安洁撇了撇嘴怨怪道。 慕云怀心思郁结,深吸了口气,正欲训斥,却忽见正位上的慕成珏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开口笑说道:南王皇弟,你和弟妹在说什么趣事,也说出来让我们高兴高兴啊? 慕云怀顷刻换上一副笑脸,毕恭毕敬的拱手答道:哪有什么趣事,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罢了。 哈哈,是嘛?慕成珏咧嘴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寒意,他顿了顿,示意太子妃玉氏将世子抱到慕云怀面前:世子已经满月,是该赐名了,朕听闻皇弟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不如就给世子取个名字吧。 这臣不敢僭越。慕云怀放在桌上的手徒然一抖,撞歪了一旁的酒杯,他慌忙用手抚住,随即立刻双手交握,埋下头去。 呵呵,无妨。慕成珏却表现的极为大度,扬了扬光袖,伏在膝间,一副请君赐教的神态。 那臣就斗胆一试。实在不好推辞,慕云怀只能应承,伸手从玉氏手中接过世子抱在怀中,端详片刻,开颜喜道世子殿下额眉宽广,有贵气之像,不若叫他 叫他云析如何?慕成珏突然打断慕云怀,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流露出高深莫测的光:析字甚好 可这云字岂不犯了南王皇叔的名讳?明知慕成珏此举是故意贬轻南王,太子却故作不知,无比狭隘的问道。 哦,是嘛,可朕就觉得云析两字甚好,慕成珏轻笑几声,含笑带讽的目光从太子的脸上移到慕云怀的身上,假做歉意:皇弟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第三十四章 京城篇退让 不说太子,在场众人都听得出来,皇帝这是在故意贬低慕云怀,世子是南王的侄孙,若是名字中间都用一个云字,岂不显得两者都是同辈人? 只是皇帝与南王向来兄弟情深,此举倒是令人不解,不过也有另一种说法,世子是皇室直系血脉,未来定将继承大统,而南王只是一个王爷,虽与皇帝同父同母,但地位地位有别,皇帝让自己的孙儿名中带云,是抬举了这个云字。 这两种说话,到底那样为真,在场众人,只有慕云怀一人清楚,皇室中,何来的兄友弟恭,不过是太平粉饰,暗里纷争。 他的亲哥哥从不信他,从先帝把京畿报数兵权交给他的时候,他的兄长便对他百般忌惮,可是他手里的兵权,岂是他想交便能交的,其实先帝当年将兵权交给他时,便已经说过,让他顶住一切的猜忌,必要时,便要拿命来祭这江山。 众人皆道,先帝疼爱他,却不知先帝早已将他视为维护皇权江山的棋子,为了弥补愧疚,才会施爱于他。 慕云怀苦不堪言,他说不出口,也没法说,所有的事情错综复杂,他根本不知从哪开口,又从何开口,罢了,大不了到时,以死见忠! 他内心长叹一口气,也不想多做纠缠,顺从的埋头拜下:陛下多虑,能与世子同用云字,臣喜不自胜! 好,那世子就叫云析吧!慕成珏满意的点了点头,仿佛方才赢了一场伟大的战役。 宴会散去,宽阔寂静的街道上,车轮滚过路面的咕噜声缓缓传来,车里的三人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靠近窗口的少年掀开车帘,向外张望一会儿,垂下帘子,眉头微微拧紧,忧心的看着坐在中位的中年男子道:父王,你和陛下之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中年男子显然在沉思,听到问话,先是不明所以得重复一遍,才慢慢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回道:没什么事。 那陛下为何要给世子取云析二字,这明明是在贬低父王!慕千里不解道,在他印象中,陛下一直很器重他的父王,因而今日的事实在是充满了疑云。 慕云怀轻笑一下:什么贬低?不过一个云字罢了,也算贬低么?他深知他儿子心思灵敏,今日之事怕是已察出端疑,只是他不愿让家人担心,因而故作轻松。 可 好了,别想这些没用的事了,有这些时间,你还是好好读书吧。慕云怀打断儿子的话,为避免他继续追问,故意岔开话题:对了,鸿鹄学院下月便修缮好了,你以后便去那里读书吧。 什么,父王我慕千里咬了咬唇,他才刚刚和顾拾白和好,还没来得及和顾拾白相处,怎么又要去别的书院读书了?他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道:父王,我不想去。 不想去?慕云怀蓦然气道:鸿鹄书院是皇室来办的书院!也是全国最好的书院,你不想去?那你还想去哪? 我我觉得我现在那个学堂就挺好的慕云怀生起气来横眉冷竖,甚是吓人,慕千里不由败下势来,小声嗫嚅道:我在那已经有好多朋友了,我不想离开他们。 哎,谁告诉你要离开他们了?慕云怀扶着额无奈道:鸿鹄书院也招收世家学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人。 真的吗,那顾拾白也会去吗?慕千里喜不自胜得脱口而出,待他反应过来,他父王已经瞪圆了双眼看着他,就连方才一直寡言的郑安洁也震惊的语不成句:阿千,你,你,你又和那个顾家的孩子混到一起了? 第三十五章 京城篇父辈之争 我慕千里尴尬的撇了撇唇,伸手在发间挠了挠,羞涩道:他,他同我在一个学堂 他和你在一个学堂,你就和他混到一起去了?慕云怀气愤的拍了拍手,恨铁不成钢道:千儿,你可不能忘了你的身份,也不可忘了,你父王与顾覆霖是政敌! 父亲为何不喜欢顾将军?这下,轮到慕千里疑惑了,印象中,顾覆霖此人虽鲁莽自大,但为人忠直,他父王最喜忠直之人,可为何偏偏不喜顾覆霖? 难道是旧怨?他这话刚问出口,他郑安洁便立刻用帕子捂住了他的嘴,瞥了眼他父王的神色,怨骂道:你这孩子怎么那壶不开提那壶? 郑安洁收回手去,慕千里不悦的抿了抿唇,仍旧不甘心的瞥了一眼慕云怀。 只见慕云怀满脸阴云,显然是被自己的话调动起往事,怒哼一声,板着脸道:顾覆霖,就是个小人! 为什么?慕千里捱不住心底的好奇,越发得寸进尺的追问。 郑安洁忙那帕子打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过了一会儿,见慕云怀神色平静,靠着椅背假寐过去,才小心翼翼的俯到慕千里耳边说道:你父王以前喜欢顾夫人,结果被顾覆霖捷足先登了。 啊这慕千里两眼震惊,原来他父王和顾夫人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吗?那他母妃是 他想着,惊奇的看着他母妃,他母妃立刻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的想法,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揉,笑说道:放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你父王后来遇到我,便只喜欢我了。 此日清晨,顾覆霖的马车在宫门在碰到了慕云怀的马车,两人同时下车,又一同顺着长阶往宫内走着,宫阶虽宽,两人却像在斗笼里的搏斗蚂蚱,在那的宽阔无比的长阶上怼挤的不相上下。 顾将军,台阶这么广,还麻烦你过去点儿! 嗨,你那还广呢,你怎么不过去? 本王凭什么过去? 那末将凭什么过去? 顾覆霖,你是不是不要脸? 哎,巧了,末将今天出门还真没带脸! 你!慕云怀怒不可制,伸手在顾覆霖身上使劲推了一下,奈何顾覆霖是习武之人,底盘甚稳,反倒是慕云怀被自己的力量反噬,脚下踉跄几步,越发怒火中烧,拦住顾覆霖的去路,大身喊道:顾覆霖,管好你家那小子,莫让他来招惹我家千里! 我家阿白何时招惹你家世子了?顾覆霖气道,但他说完,又立刻意识到其中的问题,立刻惊异道:什么?我家那小子又和你家世子混到一起了? 岂止是混到一起了,你再不管,没准两人还得成兄弟!刚才还鹬蚌相争的两个人瞬间统一了战线。 慕云怀拍手叫到,顾覆霖立刻急出一身冷汗,和着慕云怀一块拍手叫道:哎呀,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呀! 这臭小子,我非回去打死他不可!顾覆霖气道,抬头向慕云怀双手合十,连连请求:南王殿下,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家世子,你家那棵是大白菜,回头,可别让我家这头猪给拱了。 慕云怀内心吐槽:顾覆霖,你还真是个没有文化的大俗人,居然用猪形容自己的儿子,不过你有这点自知之明也好,你家那头猪,永远也别想拱我家这棵白菜! 第三十六章 京城篇如果 只是,慕云怀想不到的是,他家这棵小白菜现在正当着全学堂的人宣布他和顾拾白的关系。 你们给本小王爷听好了!慕千里拿着夫子罚人用的的竹板,敲了敲桌子,清了清嗓子,指着座位上的顾拾白和凌书沅道:他们两个都是是本小王爷最好的朋友,你们以后若敢欺负他们,就休怪本小王爷不客气! 是,是,我们都听小王爷的。台下那群见风使舵的世家公子立刻符合道,只有坐在最边上的沈兰昭不屑的轻哼一声。 这些世家公子怕得罪慕千里,他可不怕,所以就算慕千里再怎么维护凌书沅,他见到凌书沅也照样没有好脸色,他原本就不想来这个学堂读书的,是他父亲非说这是全京最好的学堂,非逼着他来,否则他怎会日日面对着他最讨厌的人?! 他想着这些,目光下意识的瞥向凌书沅,凌书沅彼时正望着前面的慕千里微笑,察觉到身后又一缕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回过头去,却见沈兰昭望着他,霎时心头一乱,抿了抿唇,不抱希望的别过头去。 自从那件事后,他便再也不敢直视沈兰昭的眼睛,那双眼里的憎恶于厌恶,他早已看够了,他再也不想去伤自己的心了。 慕千里从前面走下来,顾拾白笑看着他走到自己的身边来,他们平静的对视半晌,皆抿唇一笑。 顾拾白,你想的怎么样了?慕千里盯着顾拾白明亮的眼睛问道。 什么?春日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少年的额发上。 原谅我啊!你不是说你要想一想的吗?慕千里道。 不想了顾拾白莞尔一笑,和煦的春光里,他坚定的握住慕千里的手,温柔说道:阿千,我和你永远是朋友!即使你弃我,我也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春日很快悄然而去,人们只有在看到地上的落花和繁盛的夏夜时,才会知道春天是真的去了。 昨夜微雨,学府里的海棠稀稀落落的粘湿在青石板路上,行人行走的脚步踏碎了地上的残花,只有一个人默默地停驻脚步,俯下身来,在地上捡起一片残败的海棠花。 书沅,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走?走在前面的慕千里,回过头催促道。 没什么扔去残花,凌书沅快步跟上去,走在慕千里和顾拾白的身边。 他们三人中,顾拾白的个子最高,站在最右侧,就像一颗高大挺拔的树,庇护着他们。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顾拾白虽与小王爷同岁,但身高气度却和沈兰昭近似,若不是小王爷一再强调,顾拾白只比他大半日,凌书沅便真要以为,顾拾白与沈兰昭是同年所生。 我听父王说,鸿鹄书院已经修缮完毕了,过几日,我们便要搬到那里读书。慕千里仰头向顾拾白说道,他现在的身高只搭在顾拾白的肩头,因而每次说话,都觉得十分不爽,凭什么五年没见,顾拾白还发育的比他好? 哦,这个我知道,我父亲给我说了。顾拾白点了点头,想到昨天顾覆霖训他的场景。 其实这样的训话场面,在顾覆霖知道他和慕千里和好后,便每日一次的进行着。 也不知他父亲是从何得知的,反正自一月前,他父亲某次上完朝回来,便一直扬言,他再和慕千里来往,便打断他的腿。 他因此不敢光明正大的同慕千里玩,不过,慕千里似乎也是如此,某次下学后,慕千里突然跑到他的面前,坏笑着说:嘿,顾拾白,你知道吗?你父亲说你是猪! 猪?我父亲何时说过? 哈哈,你当然不知道了,不过这是你父亲亲口说的,他还说他可得好好管管你这头猪,别让你拱了我这棵小白菜! 顾拾白迷惑不解: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这次书院的事,顾覆霖也还是先把顾拾白叫过去,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顾拾白和慕千里的关系,才厉正声辞的说道:我知道你和小王爷从小相识,如今又不得不进同一所书院,但是阿白,父亲要警告你,我们一家与南王府势不两立,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办?那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回家做足面子,到了学堂还是我行我素,他说过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慕千里的手了。 你想什么呢?见他沉思,慕千里忍不住好奇问。 没什么,只是想,我们搬去书院,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不过去了书院,便不用日日回府了慕千里轻笑一下,松了口气:我们也不用在父母面前装不熟了。 哈哈,你说的对。他们相视一笑。 看着这样的慕千里和顾拾白,凌书沅有时会想,若他没有对沈兰昭抱有那样的心思,若他的心思没有败露,那么他和沈兰昭会不会像慕千里和顾拾白这样,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不过不可能了,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他和沈兰昭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第三十七章 京城篇喜欢 仲夏时节,鸿鹄书院总算修缮完毕,各个世家的少爷公子们也都搬了进去,一时间,好不热闹。 书院共分三个学堂,一个授文,一个授武,还有一个则是授乐授礼,清晨,少年们上完文课,便都聚集到食堂里,畅聊一上午的有趣经历。 慕千里和顾拾白自也不例外,他们自搬到书院后便一直形影不离,读书,习武,吃饭,休憩往往都在一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凌书沅,也时常跟在他们左右,有说有笑。 这会到了食堂打了饭坐下,慕千里见凌书沅撑着头呆呆的看着门外,便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食堂外是一颗大树,枝叶繁茂,在微风里轻轻摇晃,也不知凌书沅盯着这棵树是在想什么? 顾拾白见他们都停下筷子望外看,忍不住好奇,轻轻怼了怼慕千里的胳膊问道:阿千,你们在看什么呢? 在看我家阿沅在想些什么东西!慕千里回过头,将视线落在凌书沅身上道。 凌书沅这才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少来!慕千里压根不信他:今天早上,上课的时候我就看你一直走神,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凌书沅顿了顿,垂下眼叹了口气:沈兰昭他为何没有来书院?是因为我吗? 不是的,阿沅,你不要想多了。顾拾白开口安慰道,他虽和沈兰昭不相熟,但沈兰昭的叔叔是他父亲的侍卫沈从,他因而从沈从嘴里听说过沈兰昭不来书院的原因:沈兰昭如今要往仕途上发展,因而不再来读书了。 可他若不读书,排兵布将怎么能行?凌书沅急道:他看得懂兵书吗?知道为何打仗吗? 他就算不知道,也用不着你操心!慕千里恨铁不成钢道:他都对你那样了,你还一心想着他 我不是凌书沅否认道,但又不甘心的补充一句:我只是觉得,他讨厌我,也是我自己的原因,换谁,都不会接受有一个男子喜欢自己的吧 谁说的顾拾白立刻否认,眉眼含笑,转过脸,温柔的看着慕千里:我就很喜欢阿千! 但你们是兄弟之间的那种喜欢,不是我对沈兰昭的那种凌书沅反驳道。 慕千里撇了撇嘴,用筷子在凌书沅饭盘上敲了一下:行了,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往日,你不是给我说你早就放下了吗?今日怎么又念起来了。 我只是不甘罢!凌书沅气闷道:我日日看着你们打打闹闹,便总想若我与沈兰昭没有那些事该有多好?可这怎么可能呢,我就是喜欢他,就是很喜欢他,哪怕他伤我也好,我也还是喜欢他!他说着,眼睛渐渐泛起一圈红:我明知道不该这样的,若我不喜欢他,我们现在还能是朋友,可是为什么,我要喜欢上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就是因为我喜欢他,我们两的关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所以你现在这样是要做什么?慕千里不解道,同时又很心疼的看着凌书沅:你就算再自责,也做不到不去喜欢他不是吗? 是啊凌书沅蓦然颓废下来,脑袋耷拉在饭桌上: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那就不要去想了,你们之间,是无解的结,除非那一天慕千里的眸子暗了暗:沈兰昭也喜欢上了你。 将凌书沅安抚好,慕千里便带着顾拾白先走了,留着凌书沅一个人冷静一下,出了食堂门,顾拾白才忍不住好奇问道:阿千,书沅他和沈兰昭到底怎么回事? 慕千里叹了口气,揉了下酸痛的眉心,缓缓开口:阿沅他喜欢沈兰昭,他抬头,为难的看着顾拾白:不是兄弟之间的喜欢,而是倾慕之心,他想和沈兰昭永远在一起。 那么,如果是我呢?顾拾白突然问道。 什么?慕千里惊疑的回头。 顾拾白褐色的眸子里透露出真挚的神情如果有一天我对你的喜欢也凌驾在了兄弟感情之上,你会不会像沈兰昭讨厌凌书沅一样的讨厌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慕千里难以置信的皱了皱眉:你别告诉我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是!顾拾白否定道:我只是说如果你会不会讨厌我?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慕千里讽笑一下,坚定道:一个说喜欢我的人,即使我不喜欢他,但也该尊重他对我的爱意,不是吗? 放心,即使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像沈兰昭那个小人那样做的慕千里拍了拍顾拾白的肩膀说道:我会继续和你做兄弟的,不过对于那份不该有的感情,我不会做出回应的。 你说的没错顾拾白微愣一下,眯眼笑道: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三十八章 京城篇昭云 初秋时节,皇帝慕成珏因受了风寒,身体越发羸弱,挣扎垂死间,竟越发想念与堂弟的手足之情,于是立刻拟旨,召远在盛和封地的堂弟慕时越回京。 成王慕时越是前盛王长子,自幼与慕成珏和慕云怀一同长大,只是及冠后,便按例前往封地,如今再次回京,已是满脸胡鬓的半百老人。 他有一独女,名曰银阙,号昭云郡主,此次与父亲一同归京,她幼时曾在南王府小住,对南王府这位叫慕千里的堂哥颇有好感,因而回京的第一时间,便是去找慕千里。 又听说慕千里不在王府,在鸿鹄书院读书,便立即带着丫鬟,到鸿鹄书院的门前守着。 到了放学时间,果见慕千里从书院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姿高挺的翩翩少年。 今天夫子讲的课,你听懂了么?慕千里打了个哈欠,问道,还不等顾拾白回答,便瞧见书院的台阶下,跑来一个妙龄的少女,扑到他面前,欢喜的的拉着他的手腕喊道:千里哥哥,我总算见到你了! 少女来的突然,慕千里猛的一怔,才慢慢反应过来,将少女打量一眼,只见她穿着石榴色的鲜明红衣,甚是灵动,一双眸子如宝石般,流光璀璨,慕千里在脑海里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才总算寻到与少女相关的蛛丝马迹,立刻惊喜道:阿阙,你怎么回来了? 陛下召我父亲回京了我自然也回来了!慕银阙笑嘻嘻的说道,目光在慕千里身边的少年身上偷瞄两下,问道:千里哥哥,这位是? 哦,他是我的朋友!慕千里轻笑一下,回头指着顾拾白向慕银阙介绍:这位是顾覆霖顾将军的独子顾拾白,又转头向顾拾白介绍道:这位是昭云郡主银阙,成王之女。 原来是昭云郡主。顾拾白双手作揖,向慕银阙俯拜一下:在下顾拾白,见过昭云郡主。 哎呀,你太客气了。慕银阙抿唇轻笑,伸手在顾拾白作揖的手上轻抚一下,红着脸说道:顾公子叫我阿阙便好。她说着,将顾拾白偷瞄几眼,羞涩的低下头去。 慕千里看出她脸上的红晕,一时间,竟有些失意,不由的沉下脸来,微默一下,催促道:行了,我们别在门口站着了,去街上吃饭吧。 好。顾拾白附和一声,三人便一同往街市上走去。 一路上,慕银阙的目光总越过慕千里向顾拾白的身上瞟去,顾拾白虽没有瞧见,可慕千里的心里却总不是滋味。 到了浮壁楼,他率先靠窗坐下,却发现慕银阙跟着顾拾白一起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他霎时一脸阴沉,不悦看着对面的慕银阙,忍不住寻问道:阿阙,你和顾拾白很熟吗?为什么要坐在他的旁边? 哎呀,堂哥,我和顾公子今天刚刚相识,当然要好好相处相处了。慕银阙撑着头,凝望着顾拾白笑道:顾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慕千里:他刚才不是刚说过了吗?! 顾拾白:姑娘你耳聋吗?不过他还是很礼貌的,眯眼笑道:我叫顾拾白。 顾拾白?是拾金不昧,白藋同心的里的那两个字吗?慕银阙一下便听出来,欣喜的问道。 慕千里心里满腔不快,他初听这个名字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听的出来?不近没听出来,他记得他当时还拿着这个名字取笑了顾拾白。 他想着,哼笑一下,像当年那样,向慕银阙轻嘲道:你怎么知道是这两个词?若是这两个词,他为何不叫金藋,不也挺好? 咦呀,哪好了,金藋二字多难听啊?!时隔多年,慕银阙终于替顾拾白说出了他当年不敢说的话。 顾拾白不由嗤笑一声,幸灾乐祸的将慕千里偷瞄一眼,见慕千里满脸暗沉,连忙轻咳一下,转移话题:好了好了,阿千,我们快些点菜吧,再不点菜,一会就该去上课了。 第三十九章 京城篇天造地设 三人吃过午饭,便一同前往书院,慕银阙的目光一直落在顾拾白身上,弄得慕千里很不爽,索性,到了书院,慕银阙便带着丫鬟告了别,三人行才终于回归到两人。 慕千铁青着脸,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之看到慕银阙看着顾拾白的眼神,他就莫名难受,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藏在身的珠宝,被他人窥见,自己一直设防的领地,被他人涉足,真是太难受了。 更可气的是,顾拾白居然一路上和慕银阙有说有笑,慕银阙问什么,顾拾白便答什么,慕千里怨念的看了一眼顾拾白,见他面色平淡,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愤怒,不由冷哼一声,吸引来他的目光,见他垂下眼来,便急忙问道:顾拾白,你觉得银阙怎么样? 顾拾白抿唇想了想:嗯,挺不错的啊。 挺不错的?慕千里额头一根青筋微微暴起,但依旧维持着表面的笑意: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啊。顾拾白点了点头,眯眼憨笑一下:昭云郡主挺可爱的。 那你喜欢她吗?慕千里提高了声音问道,顾拾白愣了愣,他刚才不是答了吗?干嘛再问一遍,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慕千里所问的喜欢并非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于是连忙摇头道:当然不喜欢了。 哼,我看未必吧,慕千里冷哼一下,讽刺道:你刚才还说喜欢呢。 哎呀,我说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而且就算我喜欢昭云郡主,郡主也不会喜欢我啊。顾拾白连忙解释道,但慕千里却只注意到了他的后半句,他眼底墨蓝色的眸子暗了暗,蓦的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你怎知银阙不喜欢你,我看她今日的视线一直在你身上,明显是对你有意。 哪有,怎么可能,顾拾白连忙否定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昭云郡主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她的。 谁知顾拾白话刚说到一半,慕千里便黑沉着脸,打断他,脸色明显愤怒道:什么叫我放心?你和银阙的事,我放什么心?!说完,便负着气,快步离去。 只剩下顾拾白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过了良久,才望着慕千里离去的背影嗫嚅道:我以为你会在意。只是这句话如秋初红叶,很快便散在了风里。 时光匆忙,顾拾白和慕千里搬进鸿鹄书院已有一年有余,这一年,他们常在书院里,时常结伴而行,凌书沅有时会跟在他们身后,有时则抱着一本书在藏书阁里细细品读,他不想再将自己局限于与沈兰昭的感情,况且沈兰昭如今也不在书院了。 只是他没想到,沈兰昭就像与他有特定的缘分,在他即将放平心态,一心攻读圣贤书的时候,沈兰昭却再一次被他的父亲送进了书院,原因是沈兰昭文书太差,他父亲实怕他看不懂兵书,坏了战场大事,于是威逼利诱沈兰昭重新回了书院。 鸿鹄书院里,若说文书第一者,当是凌书沅,只可惜,沈兰昭与凌书沅之间隔着万丈深渊,沈兰昭就算动过向凌书沅请教的心思也拉不开脸,每每这时,沈兰昭便会想,若凌书沅不喜欢他该多好,这样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做朋友,他可以保护凌书沅,凌书沅可以辅助他文书,多两全其美,可惜啊,可惜啊。由此可见,他们是多么天造的一对,连懊恼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只可惜他们两人,却蒙昧不知。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又到了一年初春,鸿鹄书院召集众弟子开展骑射大会,学子被分为两队,分别是鸿意队和鸿志队,慕千里和顾拾白被分到了鸿志队,除此之外,还有沈兰昭,至于凌书沅,他本来一直便跟在慕千里身后,因而自然而然的加入了鸿志队。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鸿意队则是由左中书家的长子左玉珩带队,两队相互竞争,赢得那队则免去半年的书院打扫。 如此诱人的奖赏,互为竞争的两队自是激情昂扬,赛场上,只见顾拾白一下翻身跃于马上,还不等对手上马,便已一骑绝尘,飞快而去,慕千里则在下一圈的路口等他,见他前来,立刻伸出手接住他手里系着红绸的短木,拉转马头,向下一个路口飞奔而去。 他们如今都已十四岁,形容举止越发的成熟,透着一股少年的倔气和英飒,骑在马上,跨风而过,瞬间便能俘获一众少女的芳心,慕千里飞奔到下一个路口,只见沈兰昭立于马上,他比他们大两岁,如今身姿高挑的宛若成年,眉色冷俊,纨绔不减,还和之前一样的欠揍,慕千里忍不住黑下脸来,但还是忍气将短木交到了沈兰昭手里,怀着讽刺又客气的说道:沈公子,麻烦你了! 哼!不麻烦!沈兰昭冷哼一声,便接过短木,向下一站冲刺,一个半时辰后,这场骑赛才终于结束,鸿志队拔的头筹。众学子又都聚集在射箭场上,准备射箭比赛。 第四十章 京城篇比赛 顾拾白因少时长在荒漠,随父亲在沙场上射野惯了,箭术自然不再话下,沈兰昭自小习武,自不必说,慕千里虽稍次点,但年少也与家中的传武师父学过,不像顾拾白和沈兰昭那杨百步穿杨,但也箭无虚发,皆中靶心,其他世家公子自然更有精进者,因而一场比赛下来,鸿志队再次拔的头筹。鸿意队众人失了志气,怨恼厉害的人都分去了鸿志队,因而接下来两场,越发懈怠,上场不过几时便败下阵来。 两场比赛,鸿志队赢的轻松,正抱在一起欢呼,却忽见判长李由硕站在台上扬手,举起一面蓝旗。这面蓝旗的含义则是表明有人对比赛的结果存疑,认为可能是有人从中作弊,需要再对存疑的那场比赛再加赛一场。 沈兰昭看着那面蓝旗,狠啐了一口,骂道:是哪个小人输不起? 慕千里匣了匣眼睛,转头看了眼顾拾白,见他裹浴在灼灼的阳光里,双眉微皱,看着那面蓝旗,插腰愤慨道:谁这么缺德,愿赌服输,不懂吗? 他若懂了,就不会跑到判长那去告状了。慕千里轻笑一下,向前方挑了挑眉,示意顾拾白往判长台上看,只见鸿意队的队长左玉珩从台上下来,趾气高扬向他们这边瞥来。 沈兰昭霎时捱不住气,几步冲上去,扯住左玉珩的衣领:卑鄙小人,你若输不起,大不了我们再比一场,使这些阴招做什么?我鸿志队二十人,谁人作弊了? 沈兰昭生起气来甚是凶残,左玉珩却丝毫不怵,梗着脖子道:就是有人作弊了。 那你说说是谁!沈兰昭怒不可遏,一把搡开左玉珩的衣领问道。 哼!左玉珩轻哼两声,轻屑的瞥了眼沈兰昭,将目光移到队伍中的顾拾白身上:我们队的人亲眼所见,顾将军的独子今天早上去了我们队的马厩,定是他在我们队的马上做了手脚! 你撒谎,顾拾白今早一直和我在藏书阁,何时去过你们队的马厩了?慕千里先一步站出来,替顾拾白澄清道。 可我们队就是有人看见!左玉珩轻嗤一声:小王爷若是不信,去我们的队一查便是! 去就去,我们还怕你不成!慕千里甩开衣袖,正要出去,却被顾拾白拦下,低声劝阻道:他既这般说,必是早已在马上做好了手脚,我们若是前去查看,岂非正中他们下怀,彼时,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那你说怎么办?慕千里焦急道:我绝不会让他玷污你的名誉。 唯有再战了。顾拾白锁道,无奈的叹了一声,逾过众人,走到沈兰昭身后问:兰昭,可愿再比? 比!必须比!沈兰昭怒吼一声,伸手指着左玉珩:我们今日便让你见见,谁是真正的赢家。说道,走到马前快速上马,侧身向左玉珩威胁道:是你们要比,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判长再次击响铜锣,顾拾白直接骑马直冲而去,将身后鸿意队的成员迅速甩开几米,到了第二路口,见后方对手来势汹汹,丝毫不敢怠慢,接过短木便调头离去,只见沈兰昭已在第三路口等候,身边是一脸焦急,望着远方的左玉珩。 慕千里骑马到了路口,正要将短木交到沈兰昭的手里,却忽见一旁的左云珩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手中的短木抢了过去,沈兰昭和慕千里霎时一惊,纷纷抬头望向左玉珩,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左玉珩扬手将短木扔了出去,沈兰昭瞳孔猛地震动一下,迅速俯身,接住即将落地的短木,拽着缰绳的手却猛然一划,半边身子坠下马去,悬在马身上,舞起的缰绳瞬间落下,狠狠的抽在沈兰昭手臂。 慕千里心里惊呼一声,连忙驾马前去,在沈兰昭的身上拖了一把,才重新将他扶回马上,沈兰昭驾马前去,慕千里猛的回头,阴厉的眸子狠狠的瞥着左玉珩,寒霜凛冽! 加赛一场,鸿志队丝毫没有给鸿意队可乘之机,而鸿意队就算再心有不服,也不敢再随意挑事了,尤其当他们看到他们的队长鼻青脸肿被慕千里扔下马的时候,便更加不敢放肆了。 鸿志队赢得理所应当,众人围在一起高兴,沈兰昭却默默的转身退场,他方才被马缰抽中了手臂,这会儿放松下来,才发现伤势远比他想的要严重,一条手臂从上到下,被抽出了一条浅浅的血壑,看起来甚是吓人,就连他自己都触目心惊,不过刚才慕千里竟会伸手扶他一把,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按理说,慕千里作为凌书沅的主子加兄弟,看见他如此对待凌书沅,应该恨不得他受伤才对。 不过也说不定,是怕他受伤后,凌书沅会因此心疼呢?沈兰昭想到着,立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何时这般在意凌书沅的感受了?惊吓间,忙摇了摇头,驱散这些荒诞不妙的想法。 不过沈兰昭想的很对,凌书沅确实一直在注意他,见他赛场,跃下马来,英姿飒所,意气风发,所有人都瞧见了,可只有凌书沅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裂痕,心底猛地一颤,沈兰昭受伤了凌书沅听见自己的心对自己说,他微微攥了攥双手,转过头去,将那些不该有的思绪埋藏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千里来找他,他坐在花树下,慕千里的影子覆盖在他的书上,他听见慕千里告诉他:沈兰昭受伤了他默了默:很严重。 我知道。凌书沅点了点头,没有抬起目光,过了半晌,慕千里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他:这是我托人去南王府取来的,药效很好,你拿去给他吧。 凌书沅愣了愣,慢慢伸手将药瓶攥到手里:为什么要我去? 就当帮我一个忙!慕千里像凌书沅开脱道:就说是我派你送去的。 好,谢谢你。 凌书沅合上书站起来,往书院的学子房走去,慕千里回头看着他,轻叹了一声,说什么放下了?明明就是放不下,才会徒增烦恼,心生忧怕。 凌书沅攥着药瓶在凌书沅的房门不远处停下脚步,他该怎么走过去,又该怎么敲开门,看到沈兰昭的第一眼,他又该说什么?他们实在是没有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过话了,他又想到那日在学堂的长廊上,沈兰昭走来,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厌恶,自此,他再也不敢抬头去看沈兰昭了。 第四十一章 京城篇打架 兰昭,他在心里轻念着沈兰昭的名字,每念一下,脚下便沉重一份,他实在做不到再去面对沈兰昭的冷言冷语,或许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就是互不相见。互不相见吧,他心里暗暗的笃定下来,转身向来路走去,他们之间,不要相互打扰,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吧。 他埋头走着,丝毫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他一下子撞在那人的身上,抬头望去,那人轻甲镶衣,一身蓝袍,正是沈兰昭的挚友陆汀延,此人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只是为人爽直,很受沈兰昭的待见。 凌书沅撞上他,想是一时半刻走不了了,早在凌书沅对沈兰昭的心意败露之前,陆汀延便对凌书沅及不待见,是沈兰昭一直护着凌书沅,才让凌书沅免于受此人的欺负,只是凌书沅对沈兰昭的心意败露后,沈兰昭便由着陆汀延找凌书沅的麻烦,陆汀延讨厌凌书沅的理由很简单凌书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是个看起来就很文弱的书呆子。 陆汀延也在鸿鹄书院里读书,只是他年长,与他们不在一个学堂,这会儿,听闻好兄弟受伤,才特此过来看望,谁知道还没走到门口,就遇到了凌书沅这个扫把星,看他手中拿着药,分明就是又要去纠缠沈兰昭,可真是不知廉耻! 见凌书沅绕道要走,陆汀延伸手将凌书沅拦住,嘲讽的打量着他,冷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我凌书沅不想与此人多做纠缠,恢复常色道:我只是路过。 路过?陆汀延轻哼一声,从凌书沅手里夺过药瓶:路过还带着药?难不成你也受伤了? 凌书沅盯看着他,伸手夺过来:与你无关! 他又欲走,便被陆汀延拽住衣领扯回来,将他猛然推向在后面的青石墙,脊柱被撞的生疼,胸腔里也涌出一丝血味,凌书沅艰难的抬眼看着陆汀延,眼里依旧是一副不肯服输的劲。 陆汀延被他盯得生火,越发狠厉的拽住他的衣襟,扼住他的后劲质问: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你这个死断袖!他说着,一把将凌书沅推到在地,伸脚在凌书沅胸口猛踹向下,恶淬两下,拂衣离去。 凌书沅身骨薄弱,受了这样一番虐待,只觉得浑身剧痛,宛若撕裂般,他在地上伏跪良久,才扶着石墙缓缓起身,掩唇急咳两下,竟刻出些微血来,他望着那血,轻呵两下,只觉得自己如此下贱,竟为了沈兰昭,被他人这般践踏,他眼眶微酸,将手中的药瓶用力扔去,就好像扔掉他那份卑贱的爱意,从此之后,他对沈兰昭再也不会在意。 凌书沅握着沾血的帕子回去,他恢复了他的清雅高洁,坐在花树下,捧着书,宛若圣贤,只是胸腔持续不散的剧痛和偶尔的几声咳嗽揭露了他的脆弱,他再也撑不下去了,靠在树上的微微的轻喘着。 慕千里注意到凌书沅的异常,从一群欢闹的人群中抽身出来往凌书沅身边走去,顾拾白见状,也跟着他一同过去,凌书沅正靠在树上缓息,直到慕千里走到他的身边,他才蓦然反应过来,迅速握紧手中的手帕向袖子中藏去,谁知慕千里眼疾手快,还不等他藏好,便伸手把帕子抢了过去,看着帕子上的几点血迹,立刻惊愕:怎么回事?阿沅,谁欺负你了? 没事。凌书沅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拿回帕子:近日感了风寒才会这样。 说谎!慕千里怒喝一声,扯着他的衣衫,晃着衣衫上的两片污渍:你穿着一件浅青色的袍子,还想隐瞒有人在你身上动过的事实? 他哑口无言,慕千里凝望着他,红着眼道:谁干的? 我凌书沅嗫嚅一声 快说!慕千里低吼道,见凌书沅迟迟不答,便妄自揣测:是沈兰昭? 不是他!凌书沅提声反驳,抚平自己的衣衫,摇了摇头:不是他,是我,是我自己下贱两字他没有说出口,偏着头静默着。 慕千里越发气愤,他置气的点了点头,低声一句:我知道了。便转身往学子房走去,顾拾白从后面跟上他,拽住他的手腕,焦急寻问:阿千,你干什么去? 去找沈兰昭,阿沅是我的人,他敢欺负我的人,就该让他尝尝我的厉害。慕千里凶恶的说道,但在顾拾白看来,彼时的他却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露出狼牙的小狼崽,他不由纵着他: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凌书沅在后面跟着他们,只是他刚刚受伤,因而不能疾行,只能一边焦急,一边尽力的追上他们,拉住慕千里的衣袖,艰难的低声恳求道:小王爷,别去。 我不去,你还要被他欺负到什么时候去?慕千里怒极,对凌书沅吼道:你以为你这样,沈兰昭就会念你的好,就会喜欢上你吗? 这句话犹如利刺,一下子扎到凌书沅心里,痛的他浑身一颤,忍泪道:我拦着你,并非是因为沈兰昭,我拦着你,只是因为我不想在与沈兰昭多做纠缠,已经够了,我累了,真的累了。 所以呢?你就忍着着满身的伤?默默的回到树下看书?慕千里轻嘲的反问道:凌书沅,若你真的放下了,你就不该是这个样子,如果你放下了,你就该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也放肆大胆的欺负回去,而不是去想着什么沈兰昭!他一语点醒他,伸手在凌书沅的肩上拍了拍,无力又苦笑道:你小王爷罩着你,你怕什么?! 慕千里说完,留下凌书沅一人在原地发愣,带着顾拾白一起向学子房气势汹汹的走去。沈兰昭彼时正送了陆汀延出去,正要回房关门,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沈兰昭,你给我过来,本小王爷今日便要和你好好算上一账! 沈兰昭回头,只见慕千里一身银褐色长衣站在院中,,双眉拧成川字,怒气冲冲的看着他,沈兰昭不由一怔,反应过来,迷惑不解的看着慕千里,鄙夷道:慕千里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慕千里怒骂一声,冲上前来,毫不留情的向沈兰昭的脸上挥了一拳,沈兰昭被他打的头脑一懵,踉跄几步,回过身来,挥拳往慕千里的身上打去,一边怒骂:慕千里,别以为你是南王之子,我就不敢打你! 好啊!那就来打啊!慕千里丝毫不逊,正面迎上去,又给了沈兰昭一拳:你今日若是因为我父王的面子留了情,可别怪我瞧不起你。 说着,两人左一拳右一拳,瞬间打做了一团,一边打还一边骂:慕千里,你就是个狗! 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顾拾白扶住凌书沅前来,看见两人撕扯混打成一团,慌忙上前将两人拉开,谁知打架中的两人打的激情奋扬,一个不肯放过一个,刚拉开,便又厮打在一起,渐渐的便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顾拾白尽力拉扯着慕千里,直到书院的掌院李思槐来,两人还在互相踢着对方对骂。 沈兰昭,你这个小人! 呸,你才是小人,那都小的小人! 呸!你才小,哪那都小 众人:. 第四十二章 京城篇绮梦 南王世子和沈府长孙在书院大打出手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都,沈兰昭被他的父亲从书院拉回去,罚跪在祠堂里跪了三天。慕千里则没有那般幸运,南王虽宠他这个独子,但对于他的管教一事上却刚正不阿,当晚便传了家法,打了慕千里二十棍鞭,罚他在卧房里闭门思过五天。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这五天,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慕千里在床上躺了三天,便觉得浑身难受,甚是无聊,在望着头顶的房梁,数了一天一夜的虫洞以后,慕千里再也忍不住,招来自己的侍卫近朝,问他外面有没有发生好玩的事。 近朝是慕云怀为慕千里挑选的侍卫,比慕千里小一岁,可因为慕千里身边实在没什么需要保护的,所以慕千里一去上学,他便空闲在王府里习武,有时还偷跑出去,时常不见人影。但现下慕千里受伤,他不得已得伺候他,帮他在市面上买了几本话本回来看,又把沈兰昭挨罚的消息传给他,逗得慕千里不时发笑。 夜深人静,近朝守在外面,不知不觉,便抱着剑睡着了,慕千里话本子也看完了,又开始无聊的数房梁木上的虫洞,数着数着,他竟看见顾拾白从屋顶上翻身下来,走到他的床前,笑容温和的看着他,他偏了偏头,半梦半醒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看见顾拾白俯身,将头贴近他的脸侧,将唇俯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想你,便来了? 被子里有些闷热,他蓦的惊出一身冷汗,垂眸向下望去,耳尖瞬间染上一抹绯红,他这做的是什么梦?也太荒诞不经了,他怎么能对顾拾白,对他的兄弟有那种想法,他感到不耻,太丢脸了,他将头埋在被子里,耳边却依稀能听见梦中,顾拾白俯在他的耳边喘息,一遍遍的轻声说着:我想你了,阿千,阿千,我想要你 啊!慕千里蒙着被子大喊了一声,他在想什么有的没的?顾拾白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他和顾拾白,怎么可能?他索性掀开被子,让窗外吹进的寒风,吹散他心里的燥热,在床上静默良久,他才终于平复下心绪,起身走到窗前倒了一杯茶,望着窗外的夜色小抿着,突然,关紧的门扉传来一丝细末的轻响,他机警的回过头去,却见那月光下,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拾白,你怎么来了?慕千里霎时一惊,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双颊一阵烫红,幸好夜色深浓,不会被顾拾白瞧见。 我来看看你。顾拾白走上前到,伸手在慕千里头上默了默,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颊,蓦的收回手来,惊讶道:你生病了?脸怎么这么烫? 慕千里心里一阵羞哧,拍开顾拾白的手,端着茶杯走到床边坐下,怨道: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间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挨了家罚,现在身上还疼吗?顾拾白说着,要来探慕千里身上的伤,却被慕千里侧身躲开,慕千里想吃了弹药般,没好气的说道:看就看,干嘛动手动脚的? 顾拾白不由愣了愣,想想以前,两人还一起共浴过,拉手报肩也是常有的,哪有什么可值得别扭的?慕千里今夜可真奇怪,他想着,才发觉屋里自他进来便没有点灯,正要伸手去点靠窗的一盏,却听慕千里在后面急吼道:不许点灯! 顾拾白更加疑惑,走到慕千里床边,摸黑看着他,月色透过云层,缓缓照进来,顾拾白捻了慕千里的一丝秀发握在手中,好奇的问:阿千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啊!慕千里强作镇定的摇了摇头:就是你突然来,我还没有准备。 准备什么?顾拾白不解。 慕千里的脸越发潮红,伸手扯回自己的头发,搡着顾拾白催促道:没什么,我好着呢,没什么事,你快些走吧,一会儿别让我父王母妃发现了。他说完,才突然意识到这句话颇有种怀春少女夜会情郎,怕被自己父母看到的意味,霎时,脸色更加红润,像熟透了一般。都是近朝带回来的那几本话本子害的,心里怨骂道,急忙催着顾拾白走:行了,行了,你快步吧,回去好好睡你的觉,不许再半夜翻墙进来看我了! 过了两日,慕千里才总算回到了学堂,只是他刚迈进学堂,看到顾拾白座位旁边坐着的那人第一眼,一天的好心情便瞬间荡然无存了,只是那个破坏他心情的人,还一脸开心的迎上来,抱住他的胳膊道:千里哥哥,你回来了。 不回来,等着你抢走好兄弟吗?慕千里在心里腹诽一句,推开少女挽着他的手,强颜欢笑:银阙,你怎么来了? 我父王去求了陛下下旨,准许我来书院和你们一块读书了。慕银阙高兴道,她可是鸿鹄书院的唯一的女弟子,别提有多得意了,不过她来这的目的,和慕千里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就是为了顾拾白,怀春的少女,总希望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这是人之常情。 顾拾白和凌书沅见慕千里回来,也高兴的围上来,向慕千里问东问西。 小王爷,你好了吗?凌书沅尤为担心慕千里的伤势,毕竟慕千里是为了把他出头,才受罚的。 当然好了。慕千里轻笑一下,宽慰道:放心,你主子是铁打的身体,金刚不坏,对了,沈兰昭那个小子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凌书沅眯眼笑了笑:陆汀延也找过我,不过有顾公子护着我,他不敢造次。 哼,那就好!我看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家阿沅!慕千里得意的晃了晃头脑,转身在顾拾白的肩头轻拍两下,仗义凛然道:好兄弟,你帮我护着阿沅,我该好好感谢你,今天浮碧楼,我请你喝酒。 啊,别了吧。顾拾白连忙推辞道:书院现今有了规定,不许我们私自外出。 啊,为什么?慕千里疑惑道。 还不是因为你和沈兰昭打架的事?顾拾白无奈的撇了撇唇:李思槐掌院觉得我们学风不齐,要好好的整顿整顿! 课堂上,夫子归夫子在台上讲,慕千里归慕千里趴在桌子上走神,对于学院严禁外出一事,慕千里觉得很不公,他和沈兰昭打架和学风纪律有什么关系,所以依他看来,李思槐那个老匹夫就是在没事找事! 他越想越觉得不服气,他这个人就是一个这样的个性,别人越不想他做什么,他便越想要做给别人看看,不为别的,就为了像他人证明,他就是可以,他从小娇生惯养惯了,那遵的什么规矩礼法,自是怎样舒服就怎样来。 因此下来学堂,他也不管什么书院规定,拉了拉顾拾白的衣袖便道:走,我请你去浮碧楼喝酒! 顾拾白愣了愣,意识到他想干什么,立马劝阻道:你等等,你不会是想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成天学,我头都快学炸了,而且这些东西我早就会了,有什么可学的?这句不是假话,慕千里的母妃郑安洁虽大大咧咧,充盈市侩,却是个确确实实的才女,自慕千里少时,她便教会了慕千里读很多书。 可我还不会啊。顾拾白苦恼笑道。 哪有什么,大不了回来找阿沅补课,他最聪明了,一定能教会你!慕千里笃定道,拉着顾拾白的手向书院外跑去。 第四十三章 京城篇战书 夏季,竹林沙沙,慕千里拉着顾拾白跑到书院门口,只见书院外站着几个门卫把守着,要想出院去,要么翻墙,要么就只能去李思槐的房间里偷通行牌,慕千里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果断选择了后者。 顾拾白不由好奇:阿千,为何不翻墙? 墙太高了!慕千里一本正经道:我上不去! 按时辰,李思槐这会儿应该还在食堂吃饭,慕千里带着顾拾白偷偷摸摸的混进了李思槐的书房,书房里摆着一张案牍和两架屏风,一扇屏风后是一堵书架,还有一扇前摆着一个一个衣架子,上面挂着红色的衣袍。 慕千里猜想出院的腰牌应该就放在那红色的衣袍里,便带着顾拾白一同过去摸索,果然从衣服的袖袋里,翻到了一块金色的腰牌,上面刻着一个槐字。 应该就是这个了。慕千里将牌子拿在顾拾白面前晃了晃,拉住顾拾白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忽听外面的一个学子喊道:先生,你会来了。 嗯。接着便是李思槐弘厚慵懒的声音,慕千里和顾拾白霎时心一惊。 怎么办?慕千里慌了神,拉着顾拾白的手微微出汗,顾拾白瞟了眼窗外愈来愈近的身影,瞥向后面的窗户:翻窗! 啊!慕千里惊呼一声,不慎惊动了门外的李思槐,李思槐霎时加快脚步醒来,一边喊道:谁在里面。 顾拾白瞬间捏了一把冷汗,说时迟那时快,他立刻反拉住慕千里的手往窗外走去,打开窗户,慕千里心慌的看着他:我,我不敢 这又不是墙!顾拾白无奈道,眼看李思槐要夺门进来,迅速拉着慕千里的手将他推向窗外,见慕千里安全落地,刚要抬腿翻窗,便听见门扇咯吱一声,李思槐赫然站在门口,盯着他冷严道:顾拾白!你要干什么? 顾拾白回头向慕千里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先走,回头讪笑道:弟子无聊,来先生的房间翻个窗玩。 李思槐罚了顾拾白五个手板,恰时,顾覆霖来书院寻顾拾白,李思槐便顺带将顾拾白偷牌翻窗的事告诉了顾覆霖,顾覆霖听完立刻火冒三丈,拽着顾拾白的衣领就往家里带。到了府上,顾覆霖命下人用麻绳将顾拾白捆起来,坐在厅堂里,好好的审问他:我问你,你偷令牌做什吗? 顾拾白老实道:出去喝酒。 喝酒?!顾覆霖怒不可遏,他的儿子一直乖巧,怎么在书院这几年,竟变得如此乖张,不对!他的儿子怎会是这种不守礼法的人,定是又与慕千里一起,替慕千里受过吧,想到这,越发气血上涌,使劲一拍桌子道:说!是不是又和那个慕千里混到一起了?! 听到父亲提起慕千里,顾拾白立刻否定道,只是他否决的太匆忙,反倒显得有些假的,顾覆霖的脸黑的如同一口烧焦的锅:我竟忘了,你们进了同所书院,倒是更有机会接触了。 不,不是的父亲,我与阿千只是泛泛之交!顾拾白急忙解释。 行了!不必再说!顾覆霖打断顾拾白的话,斩钉截铁:今日这事暂且搁置,我且同你说另一件事! 顾覆霖敛住怒气,深叹一声,转眸向杨悠云使了个眼色,杨悠云垂下眸,犹豫半晌,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筏交到顾覆霖手中。 阿白,你曾经说过,有意与你父亲一样,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杨悠云抬头说道,顿了顿,目光看向信筏:现如今,逐鹿国下了战书,朝廷缺将才,你若愿意,便在这信筏上签上名字,由你的父亲谏举你去。 说道,顾覆霖起身,将信筏交到顾拾白手中:为父虽不愿你上战场,可这毕竟是你从小的志向,去与不去只看你自己。 灯火葳蕤,顾拾白默默俯首,望着地上的信筏陷入了沉思,此时此刻,他倒想不起他的宏图壮志,唯一想的竟是,他若走了,慕千里该怎么办?他若走了,何时归来,归来时,他的阿千又会怎样,他们曾经分别了五年,只是那五年里,他固然想他,却尚且未到难舍难分的境地,说到底,时光荏苒,他对慕千里的情早已不似两年前单纯,他是十四岁的少年,青春正盛,虽懵懂却也分的清,那份一直隐匿在兄弟情感下的是一份深浓的爱意。 他喜欢慕千里,不是兄弟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僭越之情,他喜欢慕千里,他渴望他,想要他。他对慕千里的心思简直龌龊至极,他在心里暗自骂道,神色也幡然笃定起来,他不该因他的私欲毁了千里,若是分离,能淡化他心中的那份污秽情谊,他宁可忍痛而去,灯花猛地爆开,他走到书桌前,坚定的拿起笔墨,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慕千里很少回王府,只是他身上的棍伤还未痊愈,擦拭的药也快用完了,不得不回府去取,正好今日,顾拾白尚未回书沅,凌书沅又埋着头在藏书阁里,他闲的无聊,便问李思槐请了半日假,拿着令牌回了王府,去拿伤药。 他回府,近朝正从院子外翻墙起来,看到他一愣,板直的脸上露出一抹异色,很快又恢复平常,惊讶道:小王爷怎么回来了? 我在书院,你倒挺自在。慕千里轻嘲一下,转头看向慕云怀的书房:我父王在吗? 王爷最近挺忙的。近朝如实道,默了默,惊奇问:小王爷难道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近朝感慨的摇了摇头:王爷实在是把小王爷保护的太好了。 你在说什么呀?慕千里越发不解,听近朝的语气,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焦急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哎,近朝抱着剑歪着头,又懒又庸散道:逐鹿国下了战书,王爷正为这事愁呢。 朝中缺将才。近朝接着道,也不知他从哪得知的讯息,竟知道拾白昨日被顾覆霖带走的事:顾将军昨日召顾公子回去,应该也是因为这事吧,他挑眉看着慕千里:你的小将军可能要上战场喽。 第四十四章 京城篇,出逃 晚上,庭院的灯火逐渐亮起,廊间窸窸窣窣的红金色灯笼宛若垂吊花般垂吊在檐上,顾拾白打开门去,他的身姿已然很高挑,几乎已经到了他父亲的肩头,灯影拉着他映在地上的影子越发修长。 顾拾白站在廊下,夏日的风由水泊刮来,卷着凉意,掀起他身上的斗篷,在静谧的夜色中簌簌发声。墙边传来沉重的落地声,顾拾白藏在斗篷中的手握了握袖口,顺着灯花,向墙围处走去,与来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彼此却都未避开。 不知是否是灯火温润,两个人的眼中均带着几分燥热,慕千里凝望着顾拾白,看着灯火在他英俊年轻的脸上投下星星点点的暗影,顾拾白看着慕千里,他的阿千永远那样好看,比着廊间的彩灯,糖里的池花都要好看,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他们同时开头,又同时哽住。 你先说。顾拾白轻笑一下,退让道,只是他在慕千里面前长久以来的习惯。 慕千里默了默,他来时明明准备了千言万语,到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化作了口中的一句轻快戏言:走,喝酒去! 不是不敢翻墙吗?顾拾白笑看着他:连窗都不敢翻。 慕千里面颊一红:这不是翻过了吗?他得意的抬起头:而且,也没什么难得。 那好。顾拾白应允道,解下手中的披风,伸手紧紧握住慕千里的手:那我们便一起逃。 逃?慕千里的眼神划过一丝懵懂,但很快,便平静下来,认真的看着顾拾白:逃去哪? 天涯海角,你想去的地方,我陪着你,一起逃。 他们最种还是去了浮碧楼,要了一个雅间和几壶酒,坐在一起对饮,一直到深夜,一直到白昼,朝阳从云层里满踱出来,他们从浮碧楼相依到回府,站在高高的将军府院墙下,清爽的晨风吹散了他们的酒意。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顾拾白抬头看着围墙,慕千里趴在他的肩头昏昏欲睡,他伸手在慕千里得头发上轻轻揉搓几下,站直身子,将慕千里扶起来,柔和道:阿千,我们到了。 到哪了?慕千里揉着眼睛,抬头向上望了眼,自问自答:哦,到你家了。他瞬间清醒过来,甩开顾拾白扶住他的手:不是要逃吗?怎么又逃回来了? 我们能逃去哪儿?顾拾白无奈的笑着:你忘了昨天,我们快到城门的时候,遇到狗,你扔下我就跑了吗? 慕千里委屈的摇了摇头:我怕狗。 顾拾白忍不住轻笑,在慕千里的头发上宠溺的轻揉两下,叹道:阿千什么不怕啊?明明都已经十四岁了,却还要我保护你。 若是换作以前,慕千里听到这话,早就生气的要证明他不需要顾拾白的保护,只是今日他愠怒的皱了皱眉头,过了会儿,慢慢的睁开眼来,眼里满是清明:是啊,我需要你啊。他垂下眼去,将头埋在顾拾白的身上,低声念道:我需要你啊,顾拾白。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答案,为将卫国一直是顾拾白的期望,他怎能因一己私欲毁了他的期望?阳光洒下来,清晨的街道依旧平静 午时的书院很安静,慕千里斜靠在书院的梧桐树下,静静的凝视着不远处,坐着白石桌前与凌书沅和慕银阙有说有笑的顾拾白,他虽看着顾拾白,思绪却已经飘至王府的书房外,他趴在书房的门口,听见他父王与凌霄商讨应战一事。 王爷,顾覆霖今日向皇上投了谏信,推举了他的儿子上战场。凌霄弓着腰说道 慕云怀轻哼一声,将手中的信折扔在书桌上,抬头轻讽道:他就顾拾白一个儿子,倒是舍得。 顾覆霖自是不舍得。凌霄接着说:而且这次朝中虽缺将才,但也不是非顾公子不可,世家公子中,除了顾拾白,自是有别的能人将士,沈家那位公子不也一直闹着要上战场吗? 沈家?沈师长孙沈兰昭?慕云怀闻言,摇了摇头:那沈公子想上战场,却心浮气躁,难成大事,他父亲才因此将他困在书院,供他读书,想是要磨炼他的心性,才许他上战场。 那此次战事,顾公子也可不上吧,毕竟才十四岁,比沈兰昭还要小两岁。 顾拾白可与沈兰昭不同,他自小生在战场,对战事极为熟悉,他母亲杨悠云精熟兵法,在用兵之事上也对他颇有教导,少时又从师楚升瑛,是个难得的为将之才,就算此次不上,将来也是要上,他如今少年英姿,精气十足,若不将一腔热血洒在战场,岂不可惜?慕云怀说道,抬手拿起茶杯微抿一口,递给凌霄:茶凉了,你再去添些吧。 思绪回笼,慕千里垂下眼睫,静站一会儿,向顾拾白身边走去,他很想问问顾拾白,到底为什么要上战场,为什么明明可以不去,却非要去?因为一腔热血,一腔志气,还是因为以后的仕途? 他走过去,顾拾白听见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见他,眼角立即含笑道:阿千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 我听说逐鹿国下了战书。慕千里答非所问,盯着顾拾白:你要上战场么? 顾拾白愣了愣,他虽决心去战场,却一直未把这件事告诉过慕千里,为得就是不想让慕千里难过,没想到慕千里竟已经知道了,他沉默了会儿,点头道:是啊,我要上战场了,阿千。 慕千里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神动,但很快便消失了,他点了点头,勾起唇坐在顾拾白身边的石凳上轻笑一下:挺好的,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好了。 顾拾白正肃的看着他,过了会儿,眉眼微弯:借你吉言。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话,凌书沅虽看着他们对话和睦,却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一些僵持,偏这时,慕银阙却又不合时宜的,将手搭在顾拾白的胳膊上,说道:啊,顾公子你要上战场啊? 顾拾白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听到这话,勉强勾了勾唇:是,不出意外,一月以后。 一月啊。慕银阙有些失意的说道,她撅了撅唇,埋下头去看着袖口上绣着的西府海棠花,她还没有把对顾拾白的心意宣之于口,顾拾白怎么就要走了,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这一仗,不知又要打多少年。 第四十五章 京城篇搭桥 慕银阙最痛恨这些战事,她搞不懂,各国相安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争来斗去,一国压过一方?她苦恼的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在顾拾白出征前,向他表露自己的心意,她抬头看了眼顾拾白,又瞥向他身边的慕千里,有了!她在心里暗暗窃喜,她的堂哥慕千里不是和顾拾白是兄弟吗?那不如就让慕千里为她和顾拾白牵线吧。 半月后,是慕千里的生辰,也是顾拾白的生辰,往年,南王府会为慕千里大摆宴席,宴请诸宾,顾拾白则在家里平平淡淡的度过,今年,南王忙于政事,边关的战事又吃紧,因而一切开源节省,慕千里的生辰便能在书院和顾拾白一起过。这是他们在一起过过的第一个生辰,不似往年,极不奢靡也不平淡。 他们就是坐在书院的石凳边,邀了几位好友,买上几壶好酒,在梧桐树下赌酒玩。慕千里喜欢喝酒,但酒力不行,不过几杯,便已趴在石桌上,酒气熏得他脸颊微红,他青色的衣衫半解,一方滑拢在肩头,玉白的肌肤上渗出几点红,宛若枝头初开的石榴花娇嫩。 其他人忙着喝酒,唯有顾拾白看见了这幅难得的景色,他心下一颤,慌忙别过脸去,却又不放心他的阿千的这幅样子被他人瞧去,忙走上前,将慕千里滑至肩头的衣衫慢慢收紧。只是,他的动作却惊动了慕千里,他抬起头来,眼醉迷离的看着他,仿佛故意在勾他的魂一般,开口,声音软绵绵的,带着酥脆:阿白哥哥。 顾拾白心里猛地一惊,拍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的,连忙退却一步,挣开慕千里拉住他的手,强行镇定道:阿千,你喝醉了。 慕千里点了点头,撑着石桌坐起来,将身上的衣衫拢了拢,垂眸道:是啊,我喝醉了。他说这话时,语气却很清冷,倒像是醉醒了一般,过了良久,他合上眼,不知何故,再次开口重复道:我确实是喝醉了。心里暗念道:否则我怎会唤你阿白哥哥?又怎会不舍得的你走? 生辰过去,顾拾白总觉得慕千里对自己有些疏远,就好像是刻意回避一般,早晨,他走到慕千里的桌前,还没有说话,慕千里便埋头在桌面上,不愿理他。中午的时候,慕千里吃饭也不再叫他,只拉着凌书沅去了,晚上,也再也不来他的房间找他说话,顾拾白因此很疑惑,他究竟是哪里得罪他的这位小王爷了? 又是一天,顾拾白实在受不了慕千里这种刻意的回避,他赶在慕千里拉着凌书沅去食堂前,把凌书沅拦下了,凌书沅表示:你有疑问去找问题的正主啊,找我干嘛? 不过顾拾白找凌书沅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向凌书沅寻问慕千里躲避他的原因,他如果直接去问慕千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 凌书沅抱着书,被顾拾白拉倒书院的梧桐树下,顾拾白转身寻问道:书沅,你知道阿千他为什么躲着我吗? 凌书沅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不过看小王爷最近的状态,倒有点像他之前回避沈兰昭的样子,难不成,小王爷喜欢顾拾白,但凌书沅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否决了,小王爷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嘛?他因此只能说不知道。 顾拾白在凌书沅这得不到答案,索性豁了出去,去找慕千里。慕千里中午从食堂吃了饭,正往学子房走,刚走到学子房的竹林外,便被一个人拉住手拽到了竹林后面去,他定睛一看,见是顾拾白,立刻想着要跑,却被顾拾白拦下,顾拾白的身体逼近他,浅浅的呼吸扑洒在他的脖颈上,弄得他脖间微痒,想去拭,却被顾拾白扼住手腕,贴到胸前,顾拾白紧盯着他:为什么躲我? 躲你?慕千里故作迷惑:我何时躲你了? 那你为何这几日都留下我一个人先走?顾拾白追问道,慕千里挣开他的手,撒气道:呆腻了,想自己走走不行啊,再说,我凭什么每天都要和你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歧义,慕千里紧张的低下头去:在一起? 你说的好,阿千。顾拾白笑看着他,脸上多少有些怒意:不过我马上就要走了,所有这几天,他抓紧他的手腕:你都必须和我在一起! 顾拾白拉着慕千里出了竹林,慕千里的面上有些红晕,落进顾拾白的眼里却愈发好看。他们手拉手在小径上走着,迎面,却碰上慕银阙从不远处的小径上走过来,慕千里慌忙挣开顾拾白的手,脸上的红色也逐渐消散下去。 千里哥哥,顾公子,你们在这啊。慕银阙看见他们,宛若林间小雀般,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阿阙慕千里温柔的轻唤一声,脸色却不合时宜的冷凝下去,为了掩饰心中的不悦,他又连忙勾起唇来。 慕银阙的目光依旧落在顾拾白身上,却见顾拾白恭恭敬敬的俯下身去,向她行礼:昭云郡主。她心中不悦,不由笼上一层酸意,拉住慕千里的手道:千里哥哥,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她拉着慕千里走到离顾拾白稍远的距离,回头瞥了眼顾拾白,回头问道:千里哥哥,你觉得顾公子他怎么样啊? 慕千里愣了愣,他看不懂慕银阙要干嘛,但既然她问,他便由心的回答:很好啊,非常好! 那慕银阙扭捏道:那你觉得他配不配得上我?她终于把她内心的想法说出了口,慕千里在心里暗想到,他一直都知道,慕银阙喜欢顾拾白,从她的眼神中,便能看出她从见到顾拾白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不知怎的,他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嫉妒,若是他也能像慕银阙一样,把这些的隐藏的心思大大方方的宣之于口就好了,可惜,他从生出那份心思的开始,便已经不能堂堂正正了。 慕千里的心抽痛一下,但他还是故作镇定道:自然是配的。他顾拾白配的上这世间所有的好。 那你帮我搭个桥怎么样?慕银阙步步紧逼,只是她不知道,她正在拿一把刀子,剜一个人的心口,那个人痛极,沉默了好久,才抽出一口气道:好,五月廿六是个好日子,也是顾拾白出征的前一日,我找个机会为顾拾白践行,也为你们搭桥。 第四十六章 京城篇游山 京城下了雨,淅淅沥沥的,夹着盛夏的潮热,长街上,慕千里执伞慢走着,他如今十五岁,生的极好,三年前,周围人绝想不到他会长成这样一副祸国殃民的脸,如他父王年轻时一般,光靠容貌便响动了整个京城。 这样的雨天,世家小姐中却有想一睹他芳泽的人,偷偷执伞跟在他身后,见他转过街角,向一条小巷走去,巷尾,站着一个英俊的少年,身形高挑,玄色的衣服上镶着银色几缕银色的薄纱,在微风里浮动着,这样的阴雨天,那人身上却像笼着一团朝气,很易让人辽想到雨后的初阳。 慕千里走到少年的身边去,他们两个,一个如夏花般绚烂,一个如秋叶般静美,站在一起,便仿若整个四季。 一滴玉珠从空中落下来,砸在雨伞上,顷刻开了花,迸起的水珠溅到了慕千里的眼里,他下意识阖目,顾拾白俯身替他轻轻拭去。 这几日不曾在书院里见你,怎能今日记得唤我来了?顾拾白问道,同时心想,慕千里果然是在躲他,自上次竹林会面后,慕千里便向李思槐告了假,这几日都不去书院读书了。 我近日身体不适。慕千里却说道,慢慢睁开眼,轻叹了一下:过两日,你便要随你父亲出征了吧? 顾拾白本想问慕千里哪里不适,但是话到嘴边,却被慕千里的下一个问题堵了回去,怔了怔道:是。他注视着慕千里脸上的表情,接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慕千里摇了摇头,伸手搭在顾拾白执伞的手上:你要走,我自是要选个时间为你践行。不等顾拾白回应,他接着便道:明日如何?明日若是放晴,我们去爬云山?我听说那里花开的正盛,我们去赏花? 顾拾白因他的话想起往事,笑了笑:为何你我的每一次分离都要去看花?他叹了口气,好整以暇的看着慕千里:阿千,你我何时能在平常的时候好好的赏一次花? 慕千里顿了顿,他看着顾拾白,眼里有些无奈,有些伤感,他低下头来,盯着顾拾白衣袖上的银纹,低声道:下次吧,等你回来。 那你可得好好的等我回来。顾拾白伸手抚过他的鬓角:不过下次,我希望我们的再遇会很好。 会的。慕千里点了点头,将头贴近顾拾白的肩膀,几乎要靠上去,但他没有。两人保持着该有的距离,慕千里俯在顾拾白的耳边道:我会等你回来的。 次日,天气很适宜的放晴了,顾拾白早晨遛出门去,他明早便要随父出征,家里人忙着帮他们准备行装,倒是很少有人在意他,他因此出来的很顺利。 太阳渐悬于高空,雨后的晴日,凉风甚是清爽,顾拾白脚下的步子很快,他走到昨日与慕千里约定的地点,却不觉放慢了步子来。慕千里站在一众公子间,一袭葱倩色的长衫,如清波般被风拂动着,他鲜少穿这样素净的颜色,在那红黄交杂间,清丽的犹如水仙花。 顾拾白又想起他第一次看慕千里穿这身衣服的场景,是在他们共同生辰的那日,慕千里喝了酒,醉在石桌上,半边的衣衫滑至肩头,他心头颤动,他的阿千,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虽美却不失英俊,那墨色的眉一如刀剑般锋利。 慕千里转眸瞧见他,怔了片刻,向他招了招手:你来迟了? 出来一趟不易。顾拾白走过去,却见慕银阙也在,只是她今日穿着一件石榴红色的百褶襦裙,混在那群穿金戴银的世家公子堆里,不怎么显眼。 顾拾白不由沉下脸来,他原以为今天只有他和慕千里两个人,却不想慕千里的身边竟围了这么多的人,慕千里却想看不出他的不悦,他眉眼含笑,向他解释道:我想着,光我们两人去爬山,也太无聊,于是多叫了几个人来。 顾拾白动了动唇角,没有说话,其实他很想说,早知道你带了这么多人,我就不来了。 云山是京城外的一个小山,风景很好,是一年四季都能游玩的好去处,慕千里走在前面,提着壶酒和一群人有说有笑,今日明明是给顾拾白践行,他却像是自己在组织郊游,对顾拾白不甚理会。顾拾白跟在这群世家公子的身后,只能遥目看着他,因而更加不悦。 顾拾白心生烦闷,慕银阙却跟在他的身边问东问西:顾公子,你喜欢吃是什么? 葡萄! 喜欢喝什么? 玉奴娇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喜欢吃的糕点呢? 银雪润梨糕。 顾拾白漫不经心的答着,他实在无甚心情,索幸,不一会儿便抵达了山顶,慕千里依旧没理他,慕千里的眼里望的见山川湖泊,望得见甜食杯酒,望的见公子众人,却唯独望不见他顾拾白,就像三年前,在南王府门前,慕千里居高临下,与他隔了千山万壑。 慕千里今日何必这样?顾拾白在心里暗想到,他明日便要出征,走之前,何必要闹这么一场,弄得彼此生分?他坐在溪水的石涧间,看着湖中的树影,心思愈发郁结。慕银阙蹦蹦跳跳的跨过溪涧的石头,走到他身边来,将一块糕点递给他,他恍然回神,看向慕银阙手里的糕点,是一块银雪梨花糕,他愣了愣,接过来问:这是哪来的? 慕银阙歪着脑袋笑了笑:是千里哥哥带的。她说完,凑近那糕点看了看,好奇的问:这上面印着一朵花?是什么花。 顾拾白的指尖握了握:梨花。他从未告诉过阿千,他喜欢银雪梨花糕。 千里哥哥真是!给你践行的日子带什么梨花糕,这不是徒增伤感嘛?慕银阙的气鼓鼓说道,提着她石榴红色的裙摆找慕千里理论去了,顾拾白无奈的笑了笑,他的喜好即使不告诉慕千里,慕千里也知道。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顾拾白倚在溪石上闭眼假寐着,突然,一串水花溅在了他的脸上,他抬眸,慕千里在溪水对岸笑看着他,天边红阳灼目,逐渐向西偏移。 你做什么?顾拾白撑起身子:不是不肯理我吗? 不肯理你,还给你带银雪梨花糕作甚?慕千里反驳道,侧目看了看身后的凉亭,那群世家公子还在里面喝酒,却不见慕银阙,慕千里回头道:阿阙方才看见山上的果子好看,便去摘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你去找找? 顾拾白疑惑的看着他,几步跨到岸边来:为何不让他们去? 顾拾白注视着慕千里,余晖下,慕千里抿唇笑了笑:我只信你。 顾拾白按照慕千里的指示沿着一条路向山上走去,夕阳逐渐垂落在山头,顾拾白四下望了一眼,只见周围林木横生,也不知这昭云郡主是去哪摘果子了,只是光线愈黑,寻人起来便愈困哪,顾拾白无奈,只能加快了脚步,在丛林间寻觅。 突然,一阵淡馨的花香从后扑来,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一人捂住眼睛,那人贴近他的耳边,嬉笑着问道:猜猜我是谁? 顾拾白心里顿起一阵无名之火,他挣开那人的手,撤步转身,慕银阙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顾拾白压下心里的烦闷,埋下头去,双手相叠:昭云郡主,请自重 你不要叫我昭云郡主!慕银阙赌气道:顾拾白,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她自小尊贵,在感情一事上也甚为豪爽。 顾拾白愣了愣,再次埋下头去:昭云郡主,在下身份卑贱,配不上郡主。 你撒谎!慕银阙立刻拆穿他,她握着拳,踌躇半晌,才将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你喜欢我哥对不对? 顾拾白猛地一怔,他迟钝了一秒,却让慕银阙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好啊,我就知道!她颇有些恼羞成怒,提着群子,向山下跑去:我这就告诉我哥去!看他以后还和不和你做兄弟! 慕银阙跑得极快,很快便消失在错综的山林里,顾拾白静立在原地,他不想去追慕银阙,既然要说,便让她说个彻底,也好过他将这份心思埋在肚子里,得不到任何结果,任由它生长肆意。 山边的夕阳落下去,顾拾白才缓步向山下走去,走到了凉亭,他下意识的向里面看去,果然空无一人,慕千里把他一人扔在了孤山里,他步伐越发沉重,恍惚间,才总算醒悟:什么为他践行,今日的一切都只是慕千里为慕银阙向他表白设下的局。 第四十七章 京城篇设局 好一场局,他被算计的明明白白,到头来,他竟不知该怨谁?怨谁呢?慕千里?他只是为他的堂妹和他好兄弟做媒而已,可是,何时轮的到他慕千里来做媒?顾拾白憎恨的想着:他与慕千里是什么关系,他的终身大事何需要慕千里来做媒?没有关系,除了幼年相识,除了兄弟相亲,还能有什么关系?他怎配与高高在上,随意一句便能定人生死的南王世子有关系?! 雨水突然降下来,霎时间,淋湿了顾拾白的衣衫,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滑落下来,他走到山脚,听见雨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寻声望去,少女石榴红色的裙角被雨水染湿,双手报肩蜷缩着哭泣。 呵,顾拾白仰头,看着满天雨水,冷笑一下,缓步到少女的面色,眸色冷冽的宛若刀霜:他也丢下你了吗? 慕银阙抬头,惊雷划亮天空,顾拾白脸上毫无生气,他阴厉的凝望着她,过了良久,走到她面前,慢慢伸手:走吧,我带你回去。 慕千里没有回王府,雨水很凉,浇在他身上,瑟瑟生寒,街上的行人很少,即使有几个,也是从雨中焦急的奔跑而过,忙着去房檐下避雨,无人顾及,他这个千恩万宠的小王爷,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他的手腕被抓住,他激动的回过头,却见近朝带着斗笠看着他,雨声很大,近朝撑大声音质问他:小王爷,下雨了,你在街上瞎溜达什么呢? 不管你的事!纵使狼狈,他仍倔强的收回手去,不理近朝的质问,夺过他手中的伞道:本世子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 他极少称呼自己是世子,人人唤他小王爷,他听着亲切,便也这样称呼自己,但其实,他真正的封号是南王京都府的燕庭世子,燕庭是他的封地,他身份的尊贵绝非世人知道的那样,三岁封侯算什么?封下一个偌大的燕庭算什么?他被自己的父王保护的很好,时至今日,他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储王。 他承不起南王之位,也担不起燕庭之民,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想做些什么的志愿都没有,可是顾拾白却已经要征战沙场,为国尽效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尊贵名誉都是浮云,如果没有了这些名号,他什么也不是,他配不上顾拾白。 近朝被他气走了,他一个人撑着伞在雨里,他不知往何处去,他不缺朋友,却唯独缺顾拾白一个朋友,他走到一处府院前停下,抬头,却被眼前的牌匾吓了一跳,云安将军府,他怎么不知不觉走到顾拾白家的门前来了? 他心里一慌,握伞的手不由一抖,雨水抖下来,落进了他的眼里,他慌忙去拭,眼前的景物变得朦胧,烟雨笼罩着前路,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行来,他手顿在半空,隔着那层烟雨,看着那个人。 你 他刚开口,那人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行过几步,停在他的身后:你为何要扔下我先走? 顾拾白回头,冷凝着慕千里,他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开口。慕千里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他转身要逃,却被顾拾白拽住衣角,顾拾白的声音逼近他,威胁道:我在问你! 他板回他的身子,寒眸冷视着他:为什么? 他受不了这样的威压,伸手推来顾拾白,撤回几步,雨水哗啦啦顺着他的衣衫流下来,他才意识到,顾拾白竟是没打伞的,他心下一颤,又上前几步,将顾拾白一同覆进到雨伞里,他假装平静的看着他:银阙她喜欢你。 第四十八章 京城篇大雨 所以呢?你扔下我,扔下她,是想促成我和她的好姻缘?顾拾白冷笑一声,讽刺的看着慕千里,徒然冷下脸去,用力扼住慕千里的手腕,厉声质问:慕千里,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可以不告诉我,就私自决定?! 慕千里的手腕被顾拾白扼的生疼,他合上眼,喉间微哽一下,感受着从心底传来的钻心同意,他不想与顾拾白纠缠,只想赶快逃离,只有逃离,他才能忍住不宣泄心头的那份委屈,他还能说什么?今日的这场局是他设的,他解释不清,他罪有应得。 他挣开顾拾白的手,转身要去,但顾拾白不肯放他,他扼住他的手,将他重新拉扯回来,啪嗒雨伞霎时被风吹落,雨点渗透了心底的寒意,慕千里想忍,可终究没忍不住,他伸手推开顾拾白,站在倾盆的大雨中,向他怒吼道: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告诉,私自决定? 什么?顾拾白眸中带着愠色,迷惑的看着他。 慕千里咽下喉衷的苦涩,倔强的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宛若要将这几个字咬碎嚼烂:你明明可以不用上战场,你为什么要去? 顾拾白惊讶的看着慕千里,过来半晌,他盛卷着怒意的眸子暗沉下去,万千情绪竟化成唇边的一丝苦笑,为什么?他在心里叹惋一声,他原以为慕千里是最了解他的人,如此看来,竟也不过如此,那么,还有什么可纠缠的?他轻笑出声,眉眼轻微一蔑,转身向府门走去。 这一次,却换慕千里拦住他,几乎是极快的速度,当顾拾白意识过来,慕千里手中的长剑便已抵在他脖间,他听见那人在他的身后愤怒的厉吼道:顾拾白! 慕千里!顾拾白霎时回过头去,握住脖间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一下夺回到手中。这把剑是他在生辰之日送给慕千里的,那时他想着自己即将离去,再也护不了他的千里,便将这样一把能够伸缩的剑赠给了千里。可如今这把他亲手送出的剑却抵在他的脖间,成了慕千里扼令他回头的工具。 顾拾白心底蓦然涌上一层凄凉,果然,慕千里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随心所欲的小王爷,慕千里欢喜时,可以与他做兄弟,可慕千里不高兴,便会把剑架于他的脖间,慕千里没有变,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变的是他顾拾白,竟将这本就奢侈的兄弟情变成了爱意。 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喊慕千里,而慕千里也是第一次从顾拾白的口中,完完整整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他没想到,顾拾白第一次喊出他的全名,竟饱含着怒意,带着深深的憎恶与鄙夷。他抬头,顾拾白挺拔的身姿立于他面前,冰凉的眼神凝望着他,鄙薄的说道:我自己的事,与燕庭世子没关系,也不需要燕庭世子替我做决定! 雨依然在下,夜幕沉下去,街市上已鲜少有行人,静谧的可怕,唯有街边的商铺,酒楼还亮着灯,灯火酒绿,衬的这夜色下烟雨朦胧的街道愈发凄清。 浮碧楼里很热闹,慕千里靠过去,雨伞落下,雨水不知何时淋湿了他的额发,湿漉漉的垂下来,散在额间,他站在明黄的灯影下,灯花绚烂,衬的他苍白的容颜越发憔悴,如枝头梨花般,被雨打碎了。 他缓步走进浮碧楼,楼中的老板娘认出他来,殷切的走上来问道:小王爷,这么大的雨,还来我这吃酒啊? 他木讷的抬头,扫过了圈周围璀璨的明灯,乐舞笙歌,他垂下手去,又慢慢抚上身边的围栏,疲惫的向楼上走去,老板娘疑惑的看着他,低喊道:小王爷喝什么酒? 他停在楼栏间,仰着头侧过身去:来一壶他最喜的玉奴娇。 雨下的很大,若不是凌书沅路过浮碧楼的门前,瞧见一把熟悉的伞飘凌在雨水中,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到,那个一向在他面前贵重清高的小王爷会呆在浮碧楼的雅间里寻欢醉酒。 他进去时,慕千里正抱着一群莺莺燕燕喝的很酣,虽说慕千里如今已经十五岁,生的极好,也足以有能力拉着这些美人寻欢作乐,可凌书沅看到这样的一幕却还是被刺到了,他一向敬重的小王爷,竟堕落到如此境地,当真是匪夷所思。 但当凌书沅镇定下来后,便发觉,慕千里并非在寻欢作乐,他躺在那群美人的怀里,脸上的表情虽是笑的,可他仰头喝酒间,却让那酒肆意的淌下来,流进他的脖间,他的每一次垂杯,都带着随心所欲的悲哀,他在自甘堕落,在美人的香怀里,在金樽的清酒下,毫无怜惜折磨自己,自暴自弃 凌书沅被自己察觉出的这些东西吓了一跳,他靠近慕千里,想要看看慕千里究竟是怎么了?周围一堆莺莺燕燕吵吵闹闹,他皱了皱眉,挥手让这些女子下去,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慕千里似有些不习惯,他抬起醉眼朦胧的双眼,看了眼周围,疑惑的晃了晃脑袋,伸手拍着桌子嚷道:人呢?怎么都不见了?本世子今天高兴,陪我喝酒的人统统有赏?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凌书沅,依旧自顾自的说道:顾拾白,你有什么好?你有银阙喜欢,难道我就没有姑娘喜欢吗?他说着,竟把自己说恼了,直起身,愤怒的拍着桌子:本世子有的是姑娘喜欢,有的是!他又砰的一下趴在桌子上,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本世子才不要你喜欢,顾拾白,本世子才不要喜欢 慕千里趴在桌子上昏沉沉的睡去,他醉着酒说了好多胡话,断断续续的不成语句,凌书沅唯听懂一句顾拾白,他走到慕千里身边去,却扶不起他,见慕千里嘴里念念有词,便俯身去听,依旧是一声连着一声的顾拾白。 慕千里酒量不行,趴在桌子上不肯起来,凌书沅小他一岁,又没他高,自然扶不起他,无奈只能去云安将军府找慕千里口口声声念着的顾拾白。凌书沅收下伞,正要去扣府门,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人的脚步声,他回头望去,顾拾白撑着伞从雨里走来,走到檐下,收了伞,看着他微微一愣,还不等他开口,便立刻冲上来问:你可看见阿千了? 凌书沅怔了怔,惊异道:原来你也在找小王爷? 别说了,他在哪儿?顾拾白抓住他的手腕,焦急的问。 凌书沅心里疑惑一下,但他没有细问,回答道:浮碧楼,小王爷在那喝酒呢,只是他的这句话没说完,顾拾白便已经撑开伞,冲到雨幕中,向着那浮碧楼的方向快跑而去。 第四十九京城篇心悦 顾拾白气势汹汹的冲进浮碧楼里,门口的美人被他吓了一跳,向四周散去,老板娘到底是见过大世面,不似那些姑娘般,反倒满脸堆笑,从柜台后出来迎他:顾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急冲冲的? 顾拾白不屑与她废话,箭步冲过去,拽住老板娘的手腕问道:小王爷呢? 量老板娘再镇定,这会儿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楼上的雅阁瞥去,额头生汗道:小王爷,他在楼上。老板娘这话没说完,顾拾白便撒开老板娘的手向楼上跑去。 楼上的雅间有几间,顾拾白一一的找过去,找错门便说一句对不起退出来,又急忙去找下一间,直到推开第四间的门,他才终于看到趴在桌上喝的醉醺醺的慕千里,他推门的声音惊动慕千里。 慕千里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朦胧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喝下去的酒瞬间醒了大半,他此刻醉着,本想伸手去迎他,可醒了一半的酒又顷刻让他想起他们在雨夜里的争吵,他永远忘不了顾拾白的那个眼神,宛若寒霜离剑,生生的在剜他的心。 他觉得很委屈,从心里蔓延的伤怀渐渐蔓延至整个躯体,他睁着眼看着顾拾白,却不知他这幅眼角微红,双眸含泪的模样落在顾拾白的眼里,是那样的摄人心魂,顾拾白瞬间觉得自己呼吸一滞,他站在门口镇静半晌,压住心头的邪火,走到慕千里身旁,俯身去扶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歉意道:阿千,我送你回去。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我不要你!慕千里挥手推开他,艰难的站起身,踉跄着向后退去,他嗔怨的看着他:顾拾白,你有什么了不起,我慕千里才不需要你!他说着,心底的委屈涌上来,他何时这样卑微过?他可是小王爷,是南王府的燕庭世子,却在喜欢二字前变得如此低微。 你在闹什么?顾拾白睁大双眼,他逼到慕千里身边去,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今天的局是你设的。他伸手从腰间拔出那把伸缩的短剑,递到慕千里面前:这把剑也是你抵到我脖颈的,慕千里,我没有怪你,我从来都没怪过你,可今日你为何要无理取闹?他想到今日游山的事,越发生气,伸手拽住慕千里的手腕,将他拽向自己,胸膛相抵的压制住他:你就这般想让我与昭云郡主在一起,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他?慕千里的身体贴在他的胸膛,抬起眼,醉眼痴迷的看着他,慕千里身上有酒气伴随的花香,弄得他有些微醺。 那你喜欢谁?慕千里伸手,攀上顾拾白的脖颈,他喝醉了,醉起来,总觉的这世间,没什么抵的过他的心意,他喜欢顾拾白,好喜欢,好喜欢,他笑着抚过顾拾白的脸侧,将头靠近他,将心里的狎昵传给他:你喜欢我吗?顾拾白。他俨然笑开,亲昵的贴在顾拾白耳侧:你喜欢我,顾拾白 顾拾白惊讶的盯着慕千里,从慕千里的手环住他脖颈的那一刻,他的意识便不再清明,他听着慕千里贴在他的耳边,听见慕千里酥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怀里是慕千里柔软的身躯,仿若带雨的梨花,从他路过的小径垂落,纯白的花雨扑了满怀,惊扰了池中春水。 心里的春潮如破土的枝丫,在蔓延滋长,他伸手拦腰抱住慕千里,向雅间深处的床榻走去。 床帘晃动,慕千里眼中的柔和化作引顾拾白冒犯的春水,顾拾白俯下身来,解开慕千里身上的衣衫,却在自己的唇即将触碰到他时,停下来,他伸手抚摸着慕千里的脸颊,带欲的眸子凝视着他,强忍着心头的欲火,柔声问道:阿千,你想好了,我若今晚要了你?他俯下身,与慕千里额头相抵:你便是我的人了,从今以后,你慕千里的名字前面便要加上我顾拾白的姓,你不要后悔。 慕千里半眯着眼,听见他的话,缓缓睁开春水潋滟的双眸,交握在他颈间的双手慢慢收紧,展颜轻笑:不后悔! 床榻间春意深浓,窗外雨水渐停,他们肌肤相贴,唇齿相缠,于彼此间的情潮爱欲中,消解了雨夜争吵的寒。 乌云散去,夜空的北斗闪现,慢慢偏移,床榻间,两个窥破彼此心意的人紧紧相拥着。 顾拾白抱着慕千里,在他的身上开疆拓土,而慕千里躺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肆意开拓,他们都要将彼此融进自己的身体,最好一辈子永不分离。 肉体的碰撞从没有停歇,慕千里趴在顾拾白的肩头上低声喘息,他的鼻尖蹭着顾拾白的耳侧,与顾拾白耳鬓厮磨,他感受着顾拾白给他的刺激,想要极力的迎合他,将自己的都尽数交给他。 床褥凌乱,阁窗外的凉风吹进来,吹湿了慕千里的眼眶,他不想失去埋在他身体里的这个人,他贪恋他的怀抱,贪恋着他的情欲,贪恋着他的保护。 在这个心照不宣的夜里,他们弄脏了彼此,陷在情欲的漩涡里,永远出不去。 慕千里的泪垂下来,落在顾拾白汗热的肩头,他含着泪,贴在顾拾白的耳边,轻声嗫嚅:拾白哥哥 顾拾白侧过身,惊讶的看着慕千里,他将慕千里从自己的肩头扶起,怜惜的看着他:你 你不要走,好不好?慕千里含泪看着顾拾白,在顾拾白的面前,毫无保留的宣释着自己的脆弱,他将头重新埋在顾拾白的肩头,苦苦哀求道: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拾白哥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顾拾白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千里,那个骄傲自居,尊贵无比的小王爷,此刻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趴在他的肩头暗暗啜泣,求着他不要走。 顾拾白的心猛得刺痛一下,他握住慕千里的腰,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欲去暖他,他要让慕千里知道,他有多爱他,有多想将他刻进到自己的骨血里,有多不想与他分离。 可战书已达,他不得不发,他不得不离开他的千里,不得不远赴战场,他的心里愧疚蔓延,终于忍不住在他心爱人的耳边,一遍遍道歉:对不起,阿千,对不起,阿千 第五十章 京城篇风雨欲来 天色微明,数支顾家军的军队已在皇城外整装出发,清晨的凉风,从人烟稀少的街道吹过,拂进雅间的朱阁。 顾拾白走到窗前,关上微张的窗阁,回头望去,慕千里仍在榻间安睡,半张脸埋在被褥间,身上还残留着与他云雨过的痕迹。顾拾白走到床边,他不忍吵醒梦中人,却不禁伸手在慕千里的脸上轻柔拂过。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他的抚慰,轻轻闷哼一声。顾拾白的手也随着这一声微微一颤,他将腰间的短剑摘下,递到慕千里的手边,轻唤着他的名字:阿千,我要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便由这把剑来代我保护你吧。 榻上的人没有说话,紧闭的睫毛颤了颤,虽然疲累到极致,却还是伸出手,将那把短剑紧紧握进手中,这样的动作像极了一只小猫,在自己的领地上宣誓主权。 顾拾白忍不住俯身,在慕千里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他的阿千怎会如此可爱?他沉溺在情爱的欢愉中,直到窗外的号角轰然响起,他才蓦的清醒,他不舍榻上的人,却不得不起身,向雅间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再次朝床榻间不舍的望去,此去经年,再见已不知何夕,只愿他不在京都的日子里,有人能护得了他的阿千。 雅间的门缓缓合上,慕千里从榻间慢慢睁眼,他早已醒来,只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分别,他握住手里的短剑,裹起外衫,蹒跚的走到窗前,支起一扇窗阁,向外看去,他的少年将军,离他渐渐远去,消失在薄薄的尘雾里。 京城外,出兵的号角的轰鸣响起,骑在马上的少年回过头去,隔着千万座高屋建瓴,与他心爱之人遥遥相望,他们看不见彼此,却又清风送信,窗外的玉兰簌簌摇动,他们都通晓彼此的心意。 慕千里日上三竿后,方才穿好衣服,向王府走去,他昨夜淋了雨,与顾拾白折腾了一夜,今晨又站在窗边受了风,此刻头昏昏沉沉的,刚走到王府门口,便晕倒过去,恍惚间,感觉他的母妃将他抱在怀里,用手去探他的头,向身边人焦急的喊道:快去宫里请太医! 他浑身酸软,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窗外已是黑夜,昏暗的烛灯下,郑安洁坐在他床前,忧虑的看着他,见他醒来,连忙关切道:千儿,感觉可好些了? 腰间的酸痛传来,他忍不住轻皱眉头,在郑安洁的帮助下,缓缓坐起一些,摸了摸晕胀的额头问:母妃,我只是怎么了? 谁知道你怎么了?郑安洁虽心疼,但一想到慕千里是自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便忍不住怨道:昨天那么大的雨,你不回家,是去哪儿?还有!郑安洁伸手,微微扒开他脖间交叠的衣领:你身上这些红印是怎么回事? 慕千里尴尬的别过头去,重新收拾好衣领,轻咳两声道:没什么,昨夜出去遇到了狗,和狗打架来的。 什么狗,这么厉害,能把你弄成这样?郑安洁显然不信他,但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毕竟她的儿子已经十五岁,身上出现某些印记,倒也不稀奇。她伸手戳了戳慕千里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你看看你,都已经十五岁了,却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你说你父王,该怎么放心把南王之位交到你手里? 慕千里的眸光逐渐暗下去,他确实承不起南王之位,可他已经十五岁了,十五岁的顾拾白随父征战沙场,而十五岁的他却只能生病躺在床上,虚度终日。他忽然觉得疲累至极,心里的伤痛慢慢的掏空了他力气,他恹恹的垂下头去,在母妃埋怨的目光下,遛进了被窝里。 慕千里的病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好转,黑沉的夜里,窗外忽起大风,刮卷起廊下的灯笼。 巨风在廊下流窜,拍打着窗檐门扉,发出犹如鬼魅嘶吼般的惨叫,慕千里在这阵阵惊骇的惨叫声中惊醒过来,大风砰的卷开窗扇,床边烛光照不到的的黑影里站在一个人。 慕千里立刻从床榻上一坐而起,冲着那黑影厉声喊道:谁?! 床前的黑影长叹一声,走到烛光里,显现出他的全貌,慕千里瞠目看着他:父王?! 千儿。慕云怀抚开衣袖,坐到慕千里的床边,几日未见,他的眼角生出皱纹,看起来十分憔悴,眼底有道不尽的心酸与无奈,他伸手拉起慕千里的手放在怀中,将下巴抵在慕千里的手上。 千儿啊,烛火下,慕云怀的身体微微颤抖,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哭腔:你长大了,以后便由你撑起整个南王府了。 慕千里惊讶的看着慕云怀:父王何出此言? 慕云怀没有回话,他摇了摇头,将慕千里的手放下,抬起头来,门口吱呀一声,慕千里寻声望去,郑安洁从门外走进来,她眼圈浮胀,似乎刚哭过了,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晶莹。 郑安洁与慕云怀相望一眼,没有说话,她迎着烛光走上前,伸手挥灭了那盏灯,扶着慕千里重新躺下,便随着慕云怀一同离去,门扉缓缓合上,他们站在门前的长廊下,狂怒的风声掩盖住了他们的谈话,隐隐约约只听得一句:帝心多疑......凌霄......恐怕时日不多...... 顾拾白和慕千里离开书院后,原本的三人行便只剩下凌书沅一个人,以前,那些碍于慕千里和顾拾白,不敢欺辱他的人,便通通找上门来。 他爱慕沈兰昭的事,让他在世家公子里臭名昭著,沈兰昭厌恶他,让那些本就看他出身低贱,欺辱于他的人越发猖狂,以陆汀延为首的几个人,更是打着替沈兰昭教训他的名号,将他围堵在书院的梧桐树下,对着他拳脚相加,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一个少年肯护在他的身前。 他揣着满身的伤,捡起地上散乱的书页,慢慢的抚平上面的褶皱,目光无意扫过诗经上的那句,他一遍遍的誊抄过: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他在每一页的下角都写上沈兰昭的姓名,真是可笑至极,他有什么理由去喜欢沈兰昭? 若是年少的悸动,此刻也早已被满身的伤痛消磨殆尽,他究竟为何还要喜欢沈兰昭,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拍净一身的尘土,在日暮的夕阳下,踽踽独行。 凌书沅!身后有人唤起他,他回过头,李思槐从书院的长廊上快步走来:你母亲差人唤你回去。他走过来,拍了拍凌书沅的肩,叹息道:南王遇刺,你父亲替南王挡刀,受了重伤,恐怕快要不行了。 第五十一章 京城篇字条 凌书沅急匆匆回了凌府,这座宅子是南王爷赏给他们的,算不上他们真正的家。凌书沅走到父亲的卧房,他的母亲杜氏趴在他父亲的床前哭泣,屋里很明亮,但天昏沉沉的,总好像要塌下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夫人,凌少爷回来了。下人向杜氏禀报道,杜氏泪眼婆娑,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越发动情的哭囔起来:沅儿,你父亲他.......他....... 我知道了,母亲。凌书沅走上前,扶住杜氏颤抖的身体,看着床榻上昏迷的父亲跪了下来,他的父亲凌霄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十二岁时,便离开家乡富尧,来到京城,凭借一身武艺,被南王看重,成为南王身边最信任的侍卫,他拼搏半生,在这偌大的京城安身立命,终得注脚。 凌书沅敬佩他的父亲,纵使外人耻笑他身份低微,他也从未嫌弃自己出身寒门,他在这个家生活的很好,父母疼爱,纵使府中金钱拮据,父母仍不惜重金,供他读书。纵他喜欢沈兰昭,犯下大错,令父母蒙羞,他们也从未怪罪,只是心疼他,思慕太苦,不得回报。父母疼爱子女,大抵都是如此,纵使儿女犯错,也一心向着儿女,为儿女深远长计。 凌霄昏迷了数日,到第五日时,大抵气数将近,竟回光返照,苏醒过来。凌书沅趴在床头守着父亲,忽听父亲唤起自己的名字,慌忙抬头,见父亲醒来,便要唤大夫,却被父亲拦下。 凌霄拉着他的手,长叹一下,将视线移向窗外,看着窗外的艳阳天,轻笑一下:阿沅,别忙了,你坐在这里,父亲和你说说话。 凌书沅遵从凌霄的话坐到床边,却见父亲虽然醒来,但依旧面色苍白,未有回暖,便料想是回光返照,一颗欢喜的心瞬间低沉下去。 凌霄看出他的心思,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碰了碰,轻叹一声劝慰道:阿沅,你是读书人,应该晓得,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就不要给自己徒增悲伤了。 父亲。凌书沅哽咽一下,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失去自己敬重的父亲,他的眼圈逐渐微红,却又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悲伤,便睁大眼睛,强忍着不落下泪来。 凌霄将凌书沅眼角出的一些湿润拂去,他低头握着凌书沅的手,慢慢抚摸着,这是他生命里的珍宝,幼时,在他的怀里,顽皮的扯着他的胡子,奶声奶气的叫着爹爹,如今,也已长成一个品性端正,玉树临风的好男儿。 只是心里却为何要装着一个沈兰昭?时到今日,凌霄仍不放心此事,他的书沅什么都好,可就是对感情之事尤为执着,沈兰昭是帝师长孙,又如何会回应书沅的心意?这件事,他不怪书沅,却想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儿子从感情的深渊里拉出来。 他握着凌书沅的手紧了紧,训诫道:阿沅啊,关于你和沈兰昭的事,父亲有一句话要告诫你,不要为了一些没有结果的事茧自缚,该放下的便放下吧。 是,父亲。凌书沅的睫毛颤了颤,遮掩住眼底的情绪:我已经放下了 你若真的放下了,缘何我问你,你要如此情伤?凌霄轻叹一下,他的儿子虽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可却忘了,他是他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又怎么不明白他低眉垂眼的动作是意味着什么。 凌书沅的手在父亲的手心里微微一蜷,父亲说的对,他怎么轻易放下那个人。他把那个人藏在心里,藏了许多年,已经成习惯,只要旁人提及那人的名字,他便忍不住动容,真是没有出息,他在心里暗暗骂道,沈兰昭明明已经伤他那么伤了,他却还抱有一丝希冀。 凌霄无奈的闭上眼去,罢了,他这个儿子虽看似乖顺,但凡事却有自己的主见,他如何劝得了?只希望他能早日认清现实,早日放下痴念。 身上的伤口再次泛疼,凌霄咬了咬牙强忍着,伸手在儿子的肩头拍了拍:罢了,我也不劝你了,我这会儿有些乏了,你也在这熬了多时了,快去休息吧。 不休息!凌书沅坚定的摇了摇头,抱住父亲的手腕,将他重新搀扶到被子里,拉好被子道:孩儿在这守着父亲。 秋意渐浓,御射场的枫叶已经泛红,沈兰昭抬起手中的箭,瞄准靶心射去,却忽起一阵大风,将他的箭头吹偏了几许,沈兰昭砰的扔下手里的弓箭,一脚踢在身旁的箭桌上,发怒道:连风都和老子过不去。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哎,兰昭,我说你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啊。站在另一个箭桌旁的陆汀延将箭射到靶心上,听到沈兰昭的怨言,转头寻问道:是不是那个姓凌的小子又招惹你了? 哼,他倒不敢!沈兰昭不屑的冷哼一下,一手插腰道:是我父亲,此次逐鹿国下了战书,顾拾白都去了,我父亲却只让我在书院读书,读书!读书!那书又什么好读的,每天还要面对那个凌书沅,真是烦死了! 沈大人也是好意嘛。陆汀延眼珠一转,打量着沈兰昭的脸色:不过,你今日赌箭输给我,可得给我个彩头才行。 什么彩头? 两个人离开箭桌,向御射场外走去,陆汀延细眼一眯,唇角一勾道:你不是讨厌那个凌书沅吗?我有个想法,要不要玩? 什么想法? 嘿嘿,简单。陆汀延打了个响指:你写个字条,约凌书沅到京城的牧月林,剩下的便交给我好了。 你打算做什么?沈兰昭面色微冷,他虽讨厌凌书沅,但也不允许陆汀延打着他的名号去欺负凌书沅。 哎呀,不做什么,就只是玩玩,不会太过分的。陆汀延怼了怼沈兰昭的胳膊,劝说道:再说,你今日输了箭,可得愿赌服输啊。 啊,行了,行了,我写就是了。沈兰昭无奈道,他本想再推辞,但转念一想,自己没必要为凌书沅和自己的好友争执,况且凌书沅也不会蠢到,相信自己会给他写信,便应允了陆汀延。 自那个风雨夜后,慕云怀便时常来看望慕千里,慕千里有时会问起那晚的事,慕云怀却总是闪烁其词,将此事敷衍了过去。 父王,凌霄好些了吗? 慕云怀摇摇头:不太好 那阿沅呢? 阿沅慕云怀沉思了一下:他还好一直守着自己的父亲。 那你们缘何遇刺,可查明白了,是谁要杀你们?慕千里追问道。 慕云怀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出神片刻,抬头一晃:还,还没查出来。他接着沉默起来,似乎是在为某事犹豫,过了一会儿,他握住慕千里的手道:陛下病危了? 慕千里心下一颤,从床上微微坐起来道:什么时候的事? 在你昏迷的时候慕云怀眸中笼罩着愁云:如今,已是太子监国他说完,突然抬头,专注的凝视着慕千里,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 恰时,郑安洁从外面走进来,她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有些憔悴,走到慕千里的床边,将慕千里关切一眼,伸手轻柔的按在慕云怀的肩头:王爷,蔚阳将军来了。 蔚阳将军戚游是慕云怀所执京畿半数军权的统龄将军,这会儿为何会来?难不成是外面出什么事了?慕千里心里疑惑道,见慕云怀转身要走,急忙拉住他的袖子问: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慕云怀的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拉开慕千里的手,话气温和道:我去去就回来。 下人从外抓了药回来,递给了凌书沅一张字条:是门口有个小孩给我的,说他收了一个公子的冰糖葫芦,那位公子便让他把这个字条拿来给公子。 凌书沅疑惑的接过字条,凌霄听到他们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只见凌书沅拿纸条的手蓦然一遍,诧异的抬头,看向下人:你可问那个小孩,那位公子长什么模样? 下人对他的反应很是不解,摇了摇头:小人不知。 好,你先下去。凌书沅点了点头,吩咐下人下去后,又拿着那张字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是沈兰昭的字迹不会错,可沈兰昭怎会给自己写字条?还约自己晚上去牧月林相见,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不会的,沈兰昭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绝不会给他写信! 凌书沅在心里笃定道,拿起字条,向烛火上递去,床榻上的父亲猛的咳嗽起来,凌书沅慌忙转身,却被蹿上来的火苗伤了手指,他来不及顾及,匆忙走到父亲的床前探视:父亲,你怎么了? 凌霄摆了摆手,吐出几口鲜血,便不再咳嗽,虚弱的躺回到床榻间,侧目扫视了一眼周围,喘息道:你母亲呢? 母亲昨夜一直守着父亲,这会儿儿子先让她回房休息了。凌书沅解释道,见他父亲撑着身子,似要起来,便将一个靠垫枕在他父亲的身后,扶着他微微坐起。 阿沅啊凌霄闭着眼睛,身体微微晃动:去叫你的母亲来吧。 父亲 那个字条是沈兰昭写给你的吧。他方才便已苏醒,早将凌书沅的反应尽收眼底,能让凌书沅如此自乱阵脚的,除了那个沈兰昭还会有谁。 凌书沅惊诧的看着他:父亲 你若想去便去吧。凌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的向后面的软垫陷去。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只是在临死前,他仍想为自己的儿子指明一条前路:去吧,沅儿,不要管这张字条是不是沈兰昭送来的就把今晚当做你同沈兰昭关系的最终界定,若他回应了你,你便同他在一起,父亲会祝福你。若他骗了你,你便放下他,随你的母亲带上我的棺木,回富尧去,把沈兰昭彻彻底底的忘记。 第五十二章 京城篇情灭 初秋的京城,夜里常有大雨,凌书沅将父亲床前的灯熄灭一盏,与母亲拜别后,便撑着伞向京城外的牧月林走去。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张字条绝不是沈兰昭送来的,但上面的字迹却是沈兰昭亲手所书。他爱慕沈兰昭,可沈兰昭却拿着这份爱慕欺骗他!他当真就这么有恃无恐?笃定了自己不会因此放弃对他的爱意?可要知道一个人的苦苦追寻,若是久久得不到回应,也是会累的。心死的时候,当真不会因为疲惫而放弃?沈兰昭又凭什么践踏这份感情? 凌书沅的步伐越发沉重,林间的石子路不好走,雨水溅起泥泞打湿了他的衣摆,他停在一棵被秋意浸染的红叶枫树下,透过苍凉的夜色,看着眼前厚重的雨幕,偶尔有野鸟归巢,羽毛扇动,发出簌簌的响声。 响声停止,一切又回归了寂寥,那细密的雨声也融在了夜色里,什么都没有。凌书沅静静的站着,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孤独,就像苍茫的天地里只剩下一叶之舟,在浩荡的江河里,被汹涌的流水拍打着,在激荡的漩涡里随水漂流。 夜色渐浓,远处闪出一抹火光,在林子中流窜着,凌书沅隔着雨幕,看着那个人撑伞渐渐走来。橙红的火光照亮那人轻锁的眉头,向着他训斥道:让你来,你还真的来?! 凌书沅抬眸,火光映不出他眼里的神色,宛若枯井般,将沈兰昭平静的凝视着,他没有说话,浅浅的收回目光,执着伞向林外走去。 沈兰昭暗骂一声,凌书沅这是什么意思?看到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自顾自的撑伞离去,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沈兰昭气愤的想着,伸手拽住凌书沅的衣领,他身量不知比凌书沅高出多少,只轻轻一拽,便把凌书沅拽回到跟前。 凌书沅!他不客气的说道:你可知,我若不是来找你,这会儿本该在府里安安稳稳的喝我的热茶。他在气头上,凌书沅又垂眸不答,他不禁把话说的更加难听:凌书沅,我说你是真蠢啊!你动脑子想一想也该知道那个字条不是我送的,你怎么还傻傻的来赴约? 凌书沅推开他钳制在肩头的那只手,抬起头,神情淡漠道:沈公子不是说了吗?因为我傻啊。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在心里默念道:因为我傻,才会喜欢上你,因为我傻,所以才会被你伤的这么深,你满意了吗?沈兰昭?我傻,所以以后都不会了。 我知道你不会给我送字条心里的苍凉散尽,唇角便能轻而易举的勾出一个讽笑:若真是你送的字条,那我凌书沅该有多感激涕零啊?还好他抬起头,庆幸的看着沈兰昭:不是你他默了默,说了第二遍:不是你 我以后都不会再傻了!他清正嗓音,坚定的看着前路:沈兰昭,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表明我的心意。他转身,个子不高,却已经能够很霸气的扯住沈兰昭的衣领:我喜欢你但这份喜欢很高贵,你践踏了它,便是你不配! 他撑着伞,快步离去,在这段感情中,他从未有这样的潇洒。他臣服于对沈兰昭的情爱,却叫人忽视了,他凌书沅从不是鱼肉之辈! 少爷老爷他,他去世了凌书沅撑着伞走到门口,冲出来的下人哭丧着脸,向他禀报道。 我知道!他沉着下颔,点了点头,将伞收起,向凌霄的卧房快步走去,四周皆是哭声,唯有他不能倒下,父亲伤逝,母亲怯懦,家中需要他来主事。 定棺入土,送碑归故,未来还有很多事,他是家中的嫡长子,是时候代自己的亡父,撑起整个凌府。 第五十三章 京城篇圣旨 夜晚雨下的很大,仿若天河之水绝堤一般,毫无节制的泛滥到人间。慕千里在病中,睡意浅淡,夜间便被那窗外聒噪的雨声吵醒了,他原本只用静躺在床上,伴着那雨声重新进入梦乡才是,,只是那窗外的雨下的不间断,慕千里蓦然想起顾拾白送他的漠阳花还摆着窗台上。 那花本就娇贵,他废了好一番力才种活了一棵,若被这倾盆的大雨浸泡一夜,明早必然枯萎了,他因而披上外衣从床上起来,来不及穿鞋,便光着脚跑到窗前,将那花搬了进来。 此日清晨,他原本好了一半的身体因昨晚受了风寒淋了雨又倒下了,躺在被子里高烧不止。郑安洁一面数落他,一面请宫里的太医来给他医治,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夜里,方才退烧了。 只是身上依旧不爽,躺在床上轻轻喘息着,脸颊上烧出的两团薄红也没有消下去,看起来既憔悴又可怜。郑安洁把浸在冷水里的帕子拧干,为他覆在额头上,便走了出去。 窗户上发出一阵轻响,慕千里慢慢的抬眼望去,近朝已经从窗户外翻进来。低头整理好身上的衣衫,走到他床前道:小王爷,有消息了。 战场的驿使回来了?慕千里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伸手裹着被子:可有回信? 没有近朝遗憾的摇了摇头。 慕千里的睫毛垂下来,覆在苍白的脸上,眸色变得有些黯淡:许是战事太紧他无暇写信 他握着被子轻咳了几声,微微喘息道:近朝,把我的纸笔拿来 近朝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小王爷,你这会儿发着烧呢,就别写信了吧。 无妨。慕千里摆了摆手,扶着自己的胸口,深喘一下,有气无力道:驿使明日便会离京,我若不写,便要再等半月了 可顾小将军也没给你回信啊。近朝虽说着,但知道自己劝不动慕千里,便走到书桌前将纸笔拿来给他,又顺带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给慕千里充当字台。 慕千里接过纸笔的手颤了颤,他身体虚弱,只做了这些动作,便冒出满头虚汗,但依旧强撑着,拿起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战事要紧。慕千里轻咳两声,书写完望君安三字,将纸折好,递给近朝:他许是太忙了,来不及回,下次驿使来时,你再问问他总归是要回我的。 近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拿着信再次翻窗而去,慕千里方才放下心来,趴在床榻上猛咳了几声,只觉寒意袭来,忙钻进被窝里重新盖好。 第二日传来凌霄伤逝的消息,慕云怀来不及收拾便去了凌府,回来后,脸色苍白的宛若失魂,一群人忙扶着他到前厅里坐下,只见他双目无神,望着门外,也不知在看什么。众人见他这般可怕,都不敢吱声寻问,离得远远的。 不时,王妃郑安洁赶来,看到慕云怀如此,立刻酸了眼眶,挥退周围下人,走到慕云怀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安抚道:故人已去,王爷要节哀顺变啊。 凌霄因本王而死慕云怀话间颤栗道,痛惜的望着地面:凌霄一死,本王如丧双臂。 郑安洁泪如雨下,抱住慕云怀身体,不停劝慰道:王爷别怕,你还有妾身,还有千儿 可陛下多疑!慕千里如笼中之鸟,蓦然受惊,仓惶的看着郑安洁:本王迟早会连累你们 郑安洁逐渐哭的泣不成声:王爷不若将真相告知陛下,你我带千儿回到封地,哪怕清贫一生,只要安稳度日也好。 可陛下未必会信。慕云怀垂下眼来,将头靠在郑安洁的身上,两个无助的人彼此相拥着:陛下病重,神智本就不清,他又极信玉氏如今之计他眼中些微提亮,抬头凝望着郑安洁:也唯有牺牲我一人,来保千儿与你平安。 雨过天又晴,朝阳普照下的大地依旧平静,偶有枝叶上的几滴雨露垂下来,方才叫人记起昨晚似乎有一场大雨。 沈兰昭从床榻上惊醒,窗外的朝阳照进来,有些暖意,他穿上衣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英俊,挺拔,眉目间是身为世家公子的桀骜不驯。往日,他若看到自己的这幅样子,定会感叹自己的英容俊美,无人能及。可今日,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完美。 他忆起,昨夜在大雨,那个人玉白的手指扣着伞柄,细长的脖颈隐没在葱倩色的清衣来,抬眼望他时,黑色的眼眸深邃,仿若月色下的水井,一嗔一怒皆在那口井里。他的身量不高,似乎刚抵到 沈兰昭伸手量了量,刚抵到他的胸口,他只要一低头,便能看见他的悲喜,将他的反应都尽收眼底突然感觉凌书沅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他生的那样好看就像就像自己养在玉盆里的水仙花一样。 沈兰昭恍惚回过神来,他微微蜷起指尖,收回落在窗前水仙花上的视线,睫毛颤了颤,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想去和凌书沅好好道个歉。 他踌躇着,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凌府,只是他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满眼的白帆,在风里飘荡着,门里哀乐,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死气。 少爷起棺了。下人禀报道。 跪在棺前的凌书沅愣了愣,站起身来,拿起父亲的牌位,跟着棺木向前走去,白纸满天,沈兰昭站在凌府的门前,遥望着台阶上的凌书沅,那句未曾说出口的抱歉,终究还是来不及。那句抱歉,最后留在了沈兰昭的心里,成为他一生里最大的遗憾。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秋雨过后,宫里传出了皇帝病危的消息,不知是否是秋意荒凉,慕云怀时常觉得胆战心惊,他有时半夜醒来,在床上长坐半晌,郑安洁起来,替他添衣裳,见他神魂俱伤,忍不住心疼,拿帕子为他拭着额间的汗,劝说道:宫中尚且没有举动,王爷切勿忧心太甚,伤了身体。 慕云怀睁眼,见天已蒙蒙亮,才知自己竟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夜,心里自责,长叹一声道:你说的对,本王确实有些忧虑过甚了。 郑安洁拿帕子的手一滞,忍下喉中的哽咽道:王爷是被这次的刺杀吓怕了。 王妃啊慕云怀环住郑安洁的腰,将头贴在她的身上,苦涩道:本王没用啊,本王真的没用,护不了你们周全,还让你整日同我一起担惊受怕。 王爷在说什么胡话?郑安洁的眼角微微泛红:夫妻本是一体,妾只恨以前未曾察觉王爷的不易,不能替王爷分忧。 这怎么能怪你,这怎么能怪你慕云怀低声念着。 夫妻两心思沉重,抱在一起相互慰藉,却忽听府门外,传来一阵急迫的拍门声。两人心一惊,慌忙拭泪,相扶着走出去,刚走到前堂,便见一紫衣公公举着圣旨宣读,夫妻两慌忙跪下,谨听圣旨。 那公公念道:南王为朝尽忠数年,今圣上念其功高,特加封为亲王,南亲王,起来接旨吧。 是,臣叩谢陛下圣恩。慕云怀颤巍巍接过旨去,瞧见那亲王二字,心瞬间一沉,他这条命,恐不久矣。 第五十四章 京城篇,迷途 我听说陛下父王加封了亲王?慕千里扶着床榻起来,结果婢女递来的药碗,轻抿一口,抬头看着近朝,他这一病,竟让他变得成熟不少,说话做事间颇有了些皇室王孙的神韵。 近朝不由愣了愣,恭敬的垂下眼,回道:确实。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慕千里垂颔道,思虑的片刻,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递给身旁的丫鬟,细细分析:陛下如今病重,却为父王加冠进爵,实属诡异。他挑起眉目,望着近朝:你日前说父王将我保护的很好,可是知道些什么? 属下......近朝犹豫了片刻,俯首道:属下不知。 你们都有事瞒着我。慕千里垂眸,侧目望着窗外,迎风摇动的漠阳花,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可有回信了。慕千里问道,他身子大好了,只是依旧吹不得风,否则他真想亲自去问问,驿使是否有带信来。 没有。近朝叹息道:可能是战事太紧。 不是时传捷报吗?慕千里轻哼一声,走到窗前,手指捻着漠阳花的花瓣:难道连点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吗?他心里一酸:明明走前说好的,要每月给我送信来的。 小王爷......近朝慕千里的背影,这几月的病痛将他的身体消磨的有些轻瘦,孤身站在窗前,有种说不出的凄寥。近朝忍不住,心酸道:属下......属下再去问问。 近朝转身出去,慕千里的视线从窗边收回来,看向空无一人的屋子,偌大的屋子,真冷啊,琳琅满目的装饰摆件,却都是冷冰,他忍不住裹紧身上的衣衫,走到床榻间重新躺下,看着头顶薄透的床纱,思绪渐渐飘摇。 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父王和母妃为何要瞒着他?还有近朝,明明知道却也瞒着他,这个王府里,似乎就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想被遗忘在苍茫的荒漠里,周围没有声音,风声簌簌,他听见远处传来的驼铃响,从远处的黄沙里,奔来一匹骏马,那是顾拾白的马,他骑在马上,大风卷起他身后大红色的披风,他那样的潇洒,拿着红缨抢向敌军的盔甲狠狠刺去。 他俶尔惊醒,近朝又从窗外翻进来,他翻身,不悦的锁了锁眉:你怎么不走门? 属下习惯了。近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似想到什么,慌忙垂下手道:属下方才去问信,路过凌府,看到凌公子同他的母亲回富尧了。 他父亲伤逝,他自然要送碑归乡。慕千里并不诧异,这是沧月国的风俗,凡是在外的游子逝世,都要送归故里,只是不知道凌书沅这一去,何时才能重新归来。 还有。近朝默了默:驿使说,顾小将军不曾回信。 慕千里垂下的睫毛颤了颤:为何没有?他手指在袖中暗暗蜷成拳:为何没有? 这......近朝为难的低下头去:许是,许是有什么原因? 呵。慕千里轻呵一声,抬头望向周围:顾将军的信件送回来了几次? 近朝颤颤巍巍伸出几根手指:三次...... 三次!气涌胸头,慕千里猛地咳嗽一声,扶住胸口,伤心质问道:那他为何不回信,若是战事吃紧,顾将军府的书信为何月月送达? 小王爷是不信顾小将军?近朝不解道,明明半月前,还在为顾小将军开脱,怎的今日,却这般怨怪? 我不是不信他。慕千里咬着牙,他心头一阵阵的酸楚涌上来,逼红了眼廓: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他若是看见信,便给我回一封,他可知,他可知......可知我现在的心境有多困惑,可知我陷入无尽的迷茫里,寻不见出路?可你却没有一封信给我,我在这漫漫的长夜里,抓不到一丝薪火,又怎会不怨你,连一封书信都不回我? 秋意深浓,寒露越发的沉重,慕千里倒在身后的床榻上,单薄的被衾捂不暖他心口的冰,他蜷缩在凉透了的秋霜里,瑟瑟生寒。 战场时常传战报来,只是皇帝病重,太子监国,对兵家之事不甚了解,便全权交由兵部处理。驿使将兵部的决策交给顾覆霖,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摆在顾拾白的面前,叹息道:南王府的小王爷,又送信来了。 又是给阿白的?顾覆霖拿过信,不屑的瞥了一眼,扔到桌上的书堆里:阿白专心战事,不可分心,这封信还是老规矩。 可是......萧臣忠叹息一声,建议道:可是顾小将军也在给小王爷写信,依属下看,不如就由着他们吧。 由着他们可还得了。顾覆霖气愤道:阿白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南王的关系!况且那日出征,他亲眼瞟见自家儿子的身上居然有那种痕迹,想来,定是和那个慕千里学坏了,竟在出征前一夜跑去了青楼花天酒地,他如何还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和那种人来往,自然要扣住他们来往的书信。 萧臣忠还想说什么,但顾覆霖扬手止住他不要说,低头展开兵部的信折,刚看了一眼,便青筋暴怒:兵部好一番决策,本帅说战场缺将才,他们倒好,竟派了沈师的长孙沈兰昭来,那沈兰昭一介毛头小子,又没上过战场,懂什么? 萧臣忠转着眼珠想了想,突然福至心头:许是兵部的沈大人走后门。 那他沈域还真是个人才!顾覆霖违心赞叹道,将信折往桌上一扔:行,让沈兰昭那小子便来,看这战场上的风沙不剐掉他一层皮! 一层皮恐怕少了。帐帘掀开,沈从笑着进来:这小子来了战场,我这个亲叔叔可是好好教训他。 就是!就是!萧忠臣连连附和道:你那亲侄儿可被你哥哥惯得嚣张跋扈,前几年,把我那同乡凌兄家的儿子欺负可惨,你这会,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第五十五章 京城篇归还 连绵的几场秋雨一下,树上的残叶归根沉泥,北风一吹,转眼便到了冬季,初雪一下,天气愈发的生寒。 皇帝的寿命也随着这万物的凋蔽走向了枯亡,太医束手无策,只能私下告备太子准备丧仪。 宫里的妃嫔,丫环,太监跪了满地,在皇帝的寝宫前凄凄艾艾的哭着。太子推门而进,皇帝仰头斜坐在榻上,脑袋下虽有一块高枕撑着,却还是沉甸甸的向后坠着,身上只剩下一层皮,贴着骨头,深陷下去,看起来极为可怖。 太子拂衣跪到床边,痛苦的垂头喊道:父王。 去!慕成钰挣扎着仰起头来,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宛若鹰爪般钳住太子的胳膊,用尽了力气斯声道:去传南王进宫见朕,朕要为太子扫,扫清前路! 门口的太监慌忙去了,太子慕游方握住皇帝的手轻泣着,宫室重归于静,只听见皇帝粗重的喘息声,不时沉下去,又重新提起来,仿佛是有什么未了的事,久久提着一口气不愿离去。 慕云怀一夜未眠,他坐在窗前看着天边,朝阳刚从云里露出头来,白昼才刚刚与黑夜接壤,他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异响,恍恍惚惚,仿若佛塔古寺里传出的钟鸣,据说那是悼念亡魂的,可让受尽人世苦难的魂魄得以安息。 郑安洁从门外跑进来,她眼角的泪像断线了一般,用帕子捂着嘴哭泣着,豆大的眼珠一颗颗的掉下来。 慕云怀蹒跚着脚步向她走去,伸手扑到她的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肩头,他身体颤抖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奈何世间生死分离,乃人之长恨,又怎会不流泪伤心。 本王今日去王府诸事皆交于世子。慕云怀回身向府中众人道:陛下仁厚,册封我为亲王。 又蒙陛下信任,得以入宫侍疾他扶正衣冠,送来郑安洁的手,向堂下走去:若是世子问起,诸位以此相告 是,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俯首,恭送慕云怀出府门去。 世子卧房内,慕千里摔碎了茶盏,近朝从窗外翻身进来,瞧见满地的碎渣,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慕千里忽然抓起床上的外衫,向外冲去。 近朝迅速回神,慌忙转身,将慕千里拦下:小王爷何去? 你真以为拦得住我?还不退下?慕千额角青筋跳动,挥手命令。 恕属下不能从命。近朝单膝跪地,提起剑,双手抱拳: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你们你们真以为瞒得住我慕千里浑身颤抖,冷笑着:你们真以为瞒得住我?!当我不知陛下封亲王此举何为?不过欲要杀之,必先捧之,用一道券爱亲弟的圣旨,哄骗天下众民,让世人皆以为,皇恩浩荡,是我父王起了反叛之心,你们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当真以为我只适合做一个无所事事闲王? 王爷是不想拖累世子!近朝抬头,眉眼沉痛,抱紧双拳,劝说道:世子今日若是执意闯出去,便是毁了王爷的一片苦心。 慕千里猛然瞠目,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极力隐忍着,声音柔顺几分,却卷着仇恨:那你让本世子怎么办?本世子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王去送死。 若牺牲王爷一人,保得了整个王府!近朝厉声道,坚定扣下头去:还请世子节哀! 周围几个下人也纷纷拂衣跪地,伏下头去:还请世子节哀! 帷帐金黄,皇帝慕成珏在太子的搀扶下抬起头来,手指缓缓的扣着身边的床榻,太监从宫外进来,同太子相见一眼,埋头禀告:陛下,南王来了。 宣他进来。慕成珏挥了挥手,太子会意,向太监命令道。 慕成怀随太监走进卧殿,冲着床榻提衣跪下:臣慕云怀参见陛下,太子。 你们出去。皇帝慕成珏从太子臂弯间挣扎着坐起,气缕残虚道。 太子和太监退下,宫室中只剩下兄弟二人,慕成珏轻喘着,将双腿移下床榻,靠在身旁的被褥间,凝目冷视着的慕云怀,轻咳几声,阴侧笑道:朕要死了,皇弟手下的半数京畿重兵可舍得归还? 臣从无叛反之心。慕云怀双目悲戚,从怀中摸出半块兵符:只是这半块兵符,臣不能交给陛下。 你若没有反叛之心,为何不肯交还兵权?慕成珏讽笑道,他笑起来,浑身的骨架都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了般。 当年先帝将兵符交于我,是要我帮陛下守住这半数兵权,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不时之需?京城之地,哪用得着你帮朕守半数兵权?慕成珏质问道,气上心头,愤慨道:父王他就是偏爱你,认为朕身子孱弱,他将半数兵权给你,就是要你在朕死后顶替朕! 陛下!慕云怀喉间酸楚:若父皇对臣偏爱,为何不将帝位传给臣? 朕乃嫡长子,九五之尊自然会是朕!慕成珏怒不可制,拍着床榻,怒吼道:先帝怕后人诟病,所以才传位于朕! 慕云怀见慕成珏如此偏激,自知劝不回此人,垂首,苦不堪言道:陛下若执意认为,臣无话可说,但臣仍要将此事来龙去脉向陛下诉说清楚,如此,也不算辜负先帝临终托付。 慕云怀已无畏生死,端正身体,扶正衣冠道:皇后与太子妃的母族玉氏,其先祖曾是开国元勋,玉氏族人,自祖帝起,便当任京畿南北两处军队要职,直至今日,依旧未变。可若是一族,长久拥兵,难保没有叛反之心。 可玉氏一族一直忠心效主,从未表现出异心。不等慕成珏质问,慕云怀便替他道出怀疑,接着解释道: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若玉氏从未有反叛之心,皇后何以让自己的亲侄女从小入宫侍候太子。若未有叛反之心,玉氏又何必将京畿南北两处的兵权要职,检举自己的族人来当,陛下,玉氏如今虽未表现出不臣之心,可此类种种,都不得不叫人多心防范啊。 所以南王之意,是说先帝将半数兵权交给你,是为了预备在玉氏反叛时的不时之需?慕成珏顺着慕云怀的话推测道。 正是啊,陛下。慕云怀俯身扣首,该说的他已都尽数说清,接下来,便只能看慕成珏信不信。 若是不信命运如鼓点般在慕云怀的心里猛然敲起,而榻上的人一锤定音:一派胡言! 你以为将罪开脱给玉氏,朕便会信你?玉氏为我朝尽忠数载,若真有不臣之心,又何须待今日,皇后和太子妃贤良,玉氏满门忠义,连先帝都曾夸奖过,你今日又怎敢拿此欺骗朕,真当朕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了吗? 这普天之下,又不臣之心的也只有你慕云怀一个一介臣王,却手握京畿半数兵权,你没有不臣之心?说出去谁会信?不信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随着经年滋长的猜忌生根发芽:若说先帝把军权教给你是备不时之需,那他为何不交给朕?交给朕,岂不更好? 慕云怀闭眼垂眸,现在说再多,又有何用?疑心一旦扎根,怎会轻易折断?他无奈的垂下头去:臣无话可说,臣他看向手中的半块兵符:臣可以交还兵符,但臣有两个条件。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慕成珏微微眯了眯眼:你说什么条件? 臣自知陛下有心杀臣,臣亦没有资格同陛下讲条件,但臣希望,陛下能念在幼时兄弟相亲的情分上,不要连累臣的家人,王妃郑氏性子纯良,臣的世子年少心稚,他们都绝无陛下所说不臣之心,若陛下肯当过他们,臣便甘愿赴死,为陛下陪葬! 好,慕成珏捂着脸,悲喜交加的轻呵两声,抬手在床榻间拍了拍,示意门外的太监将毒酒端进来,盯着慕云怀道:若皇弟饮下毒酒,朕即可便下圣旨,封千里为辰王,接替你的王位。 臣多谢陛下!慕云怀俯首行礼,接过太监手里的毒酒凑到嘴边,却又停下来,捏杯道:还有一事,陛下虽不信臣,可臣仍要告诫陛下,玉氏拥兵太重,不得不防,臣如今将兵符交还给陛下,但还请陛下一定不要把这半数兵权也交给玉氏,如此,臣便无憾了。他说完,端起毒酒,一饮而尽。 京城,又下雪了,郑安洁缩在前堂的软坐间,抬头凝望着堂外的满天飞雪,突然,一阵悲凄的钟鸣,从宫里向整个京都传来,太监站在皇城台上大声的哀号: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京都的众人纷纷跪下,向着宫门的方向垂首默哀,白雪纷飞,在地上慢慢堆砌,今年的京都格外寒冷。 太监拿着慕成珏的圣旨走出来,太子披着哀衣,从满天的飞雪里收回视线,望向太监手里的圣旨:父皇临死前封了慕千里为辰王? 太监俯下头来:是,但他没有兵权,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太子不必担心。 若是闲散王爷,在哪不能当?慕游方轻蔑一笑:依我看,不如让他遵循沧月国旧俗,他的封地不是在燕庭吗,便让他送自己的父王回燕庭安葬,再守孝三年。 还有慕游方不怀好意的挑了下眉:无诏不得回京。 第五十六章 京城篇离京 丰與七年冬,沧月国皇帝薨,同日,太子昭告天下,南王慕云怀有谋逆之心,帝赐毒酒,将其诛灭。 慕云怀的棺木被人从宫里抬了出来,京都得所有人都记得,那是一个雪天,满天的飞雪飘零下来,在黑沉的棺木覆上一层雪白。 众人皆疑惑,为何皇帝对南王隆恩盛笃?却叫南王起了反叛之心,只是皇帝与南王间向来兄友弟恭,又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众人不明白,便信由那诏书上所说的,是南王背信弃义,辜负了君王信任,才落得如此凄凉,可究竟何是真相,生活于坊间,只想安稳度日的百姓没人会追究,南王的罪行便在这些百姓的心里重彩浓墨的记上了一笔。 棺木送到王府的门前,太监站在台阶上宣旨,南府的下人,亲眷跪了满院,他们想俯首哭泣,却不敢在圣旨前失礼。 太监宣旨的声音甚是尖利:南王认罪伏诛,先帝感念幼时情义,特赦免南王府余人,册封燕庭世子为辰王,三日后送南王棺木藏于燕庭,守孝三年,无诏不得归京。太监收起卷轴,递给慕千里:燕庭世子,接旨吧! 慕千里咬紧后槽牙,双手在膝间握紧,骨节卡吱作响,他阴鸷的看着面前的太监,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将太监手里的圣旨揉绞撕碎。 他的父王为先帝尽忠数十年,竟是落得这样的结果?反叛?他父王何来的反叛之心,又何须先帝感念? 仇恨在他的心里汹涌蔓延,他想来冲上前去,郑安洁却率先一步挡在他面前,向那太监俯跪道:南王府上下感念先帝隆恩。 太监轻哼一声,将圣旨交到郑安洁手中:王妃和世子既然感念,便好好收拾收拾,三日后,回燕庭吧。 是!郑安洁恭敬道。 待太监离去,她才终于敢流露伤情,抱着圣旨,泪如雨打般,滴滴都砸进慕千里的心里。 郑安洁逐渐哭出声来,丧夫之痛让她逐渐疼昏了过去,雪依旧在下,白茫茫的,铺的地面一片干净。 慕千里静跪在南王的棺前,伸手抚上那棺木,他大病初愈,在雪中一冻,伤寒又起,身上的疼痛又怎敌得过心里的,两者相交,倒要把这身心的主人折磨至极。 慕千里拂着他父王棺上的积雪,黑沉的棺木是冰凉的,他靠在上面,体会不到他想要的一丝温度,他忽然又想起,风雨夜的时候,他的父王握住他的手,将鼻尖靠在他的手背上,那温度鲜活的存在的,可现在,全都凉了下去。 雪覆在慕千里的手上,将那记忆里的温暖也浸湿了,刺骨的冰凉慢慢渗进了寒彻的心里,这个冬天,比以往的每一个雪季,都难熬 慕千里送他的父王前往燕庭,郑安洁伤心落病,只能坐在马车里休息,她挑来窗帘,看着自己的儿子走在王爷的棺前,抱着王爷的牌位,在众民相看的街市中,慢慢地向前走着。 他长大了,身形高挺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在他怀里撒娇的少年,短短几日,他的肩头抗起了整个南王府,他是辰王,以前她担心他是否能够胜任,可如今,她相信,他一定担得起燕庭之民。 慕千里捧着父王的牌位向前走去,他听得见,周围民众的非议。如今的南王之子是叛臣之子,那些难听的话自然不绝于耳,可这些人,他们懂什么? 既然不懂,他又何必与他们计较,他慕千里忍的住气,也沉得住声,他要在有生之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万民知道,他的父王不是叛臣!他要为自己的父王洗清冤屈,让自己的父王沉冤得雪,他慕千里等的起那天,也必然会等得到那天。 他站在京城门口,转头回望着皇城里的宫殿,他要记清这宫殿的模样,也要让这宫殿记清他的模样,终有一日,他慕千里会回来。立于这宫殿之上,俯瞰万里河山。 京城篇完 第五十七章 孤鸿篇战场 此去燕庭,怕是也不能替王爷问信了。近朝随慕千里看着京城的方向道。 不必了。慕千里落在眼睑上的睫毛颤了颤,慢慢松开在腰间握紧的手:以后都不必了。他带着父王的牌位向前走去,一只孤鸿从京城飞来,越过他们的头顶,飞往远处的霞光。 孤鸿振翅,从边境的血雨腥风穿梭而过,顾拾白抬头,看着这抹孤影向远处飞去。身后传来马蹄声,他回头,沈从驾马行来,停在他的身侧,和他一起看着被晚霞浸染了半边的天空。 陛下驾崩了沈从叹息一声:只可惜我们这些在外的臣子无法回去尽哀。 陛下定也希望朝野清平。顾拾白淡淡道,陛下对他而言,既无知遇之恩,也无君臣之义,仅仅是一个他该为之效命的君主,因而他并不像自己的父亲和沈从那样,对陛下的亡故感触良多。 只是,京城还传来了慕千里的消息,听说南王谋逆,被帝诛杀,就连慕千里也被连累,被皇帝贬回了燕庭,无诏不得归京。他出征了半年,虽每月给慕千里写信,可从未得到过回信,是还在怪他吗? 如今,他好不容易得到慕千里的消息,却是这般不幸的消息,南王逝世,慕千里失去了他最敬爱的父亲,他该有多难过?可慕千里难过的时候,他们却相隔千山万水,他身在在遥远的关外,明明知道慕千里有多难过,却护不了他,也安慰不了他 心里的自责慢慢深浓,顾拾白抚住自己的胸口,不想让那份心痛继续发酵,他挺直腰背,端坐在马上,凝眸远视着远山下的夕阳,沈从转头看了眼他的神色,料想出他心中的烦忧,摇头轻叹道:我知道你在意的是南王府的小王爷,只是陛下也算厚待他,并没有因为南王的事迁怒他太多,依旧让他承袭父亲王位,封为辰王,至于回燕庭,燕庭本就是他的封地,即便南王不死,他以后封了王也还是要回燕庭的。 可南王刚去顾拾白暗暗咬了咬牙,心痛的轻喘一下,眼角有些微红:他便要归去燕庭,无诏不得归京! 哎,谁让南王他 南王犯错,与他何干?!顾拾白不平道,拽紧马缰,微微调转马头:父债子偿,何来的道理? 话虽如此。沈从叹了口气:但总归虎落平阳被犬欺,南王一死,他这个南王世子的处境自是好不到哪去?如今,已算圣上优待了。沈从拉过马头,与顾拾白并肩齐驱,见顾拾白面色阴沉,立刻转移话题道:行了,聊点战场上的事,我那个亲侄儿,就你认识的,沈兰昭!过几日便到战场了。 那小子虽比你大两岁,但心性远不及你,且有勇无谋,到了战场你可得好好提点提点他。别让他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沈从嘱托道,夹了夹马腹,看着前方叹道:先帝驾崩前,给他封了圣武将军,让他前来率领玉麟军,与你的青麒军的军营正好相临,你们两个平时便多走动走动,有什么军机大事,也一起商量再定。 沈叔叔说的对。顾拾白肯定道,谦和有理:我之前与沈公子在一个书院,见识过沈公子的骁勇,应当是我多向他学习才是。 害,你就别自谦了。沈从沉着声,轻笑两下,拍了拍顾拾白肩膀上的铠甲:楚生瑛是什么样的人,他精通用兵之事,你师从于他,定也用兵如神,兰昭那小子缺的就是这个东西,你可得好好教教他。 三日后,沈兰昭果然到了战场,他下马来,看见他叔父等一群人都在门口等着他,见他来,都作一副长辈姿态,笑呵呵的迎上来,将他上下打量着。 顾覆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将他周身一瞧,立刻赞道:这身体结实,是个好苗子! 沈从伸手在他的头上揉了两下:好小子,如今到了战场,叔父我可得好好锻炼锻炼你! 站在顾覆霖身后的顾拾白上前一步,向他俯身抱拳道:沈公子。 还称呼什么公子,战场上,哪叫什么公子小姐那些文雅的东西?不等沈兰昭回礼,顾覆霖便转身训责儿子:以后,你就和兰昭兄弟相称就是,兰昭比你大,你就唤他兄吧。 好。顾拾白恭顺,向沈兰昭重新抱拳道:兰昭兄。 沈兰昭打眼瞥了一下顾拾白,漫不经心的回礼:道顾小将军。 沈从在沈兰昭的后脑狠狠拍了一下:臭小子,什么态度?给我好好说话! 沈兰昭吃痛的哎了一声,无奈端正态度,重新向顾拾白抱拳回礼道:顾小将军。 我告诉你,到了战场,就给我收起你那副小少爷的做派,别逼我打你。沈从拉着沈兰昭走在前面,训诫道,沈兰昭害怕的偏了偏头,躲过沈从的巴掌,拖着委屈的长音应道:知道了,叔父。 沈兰昭舟车劳顿一路,晚上很早便歇下了,次日早,顾拾白去他的营里寻他,见他正在召军中的士兵寻问军中的概况和目前的战局。 沈兰昭见顾拾白来,只轻瞥了他一眼,便继续问自己的话,待到结束问话,才将目光转向顾拾白问:顾小将军这一大早不练兵,来我营里干嘛? 叫我拾白便好。顾拾白轻笑着,走到沈兰昭对面坐下,目视着沈兰昭桌上的棋盘:兰昭兄在下棋啊。 沈兰昭不耐的撅了撅嘴:我叔父给我布置的难题,让我把这比作战场,黑子做敌军。他便说,便伸出手指在棋盘上划着:叔父问我,如今我这颗白子被黑子包围,还怎么突围出去 兰昭兄觉得呢?顾拾白抬眸看着沈兰昭问。 自是找黑子薄弱点了。沈兰昭不以为意,从棋盅里拿出一颗白子放上:你瞧,这不就是一个弱点。 可若是这样顾拾白拿起一颗黑子放下,沈兰昭的那颗白棋子又瞬间被黑子包围:敌军援军来袭,很快补好弱点,该如何? 这沈兰昭皱眉想了想,突然撒手道:大不了再打就是,我就不信敌军这般厉害,能很快加防。 可如果顾拾白正欲说,沈兰昭却伸手打断他:行了,有时间浪费在这些计谋上,还不如多去训练训练兵士。 可打仗并非靠蛮力顾拾白还想劝说,沈兰昭却摆着手不愿再听: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等会自己学,不用你教我! 沈兰昭这般拒绝,顾拾白也不好再多言,低头默了默道:兰昭兄从京城来,可知道京城的一些近况? 沈兰昭疑惑的看了看他:你指哪些? 就是南府小王爷顾拾白停顿片刻,问:我走后,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哼,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他在书院里是死对头?居然还向我问他?沈兰昭好笑道,斜目看了看顾拾白脸上的表情,见他面沉下去,不由收起桀骜,叹息一声道:行了,我虽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但自你走后,他便离开了书院,听书院的人说,他好像发了烧,生了重病,我离京前,他还没痊愈呢。 第五十八章 孤鸿篇燕庭 他生病了? 是啊,不过现在应该好了吧,不然也不会送南王的棺木回燕庭。沈兰昭不以为然的瞥了顾拾白一眼,见他双目出神,便挥手下了逐客令:行了,顾小将军,你还是回你的青麒军吧,我一会也要带士兵去操练了。 顾拾白默默走出了玉麟军营,待他回过神来,已经坐在自己的青麒军军帐里,只是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沈兰昭的那句慕千里病了。 慕千里病了,那他该怎么扛过南王离世后的这段日子?一直被捧在云端,在南王和南王妃手心里长大的人,却一夜之间,从青云坠下,陷落沉泥,他究竟要怎样?才能抵御这突如起来的横祸? 顾拾白不敢再想,他每多想一分,心里便刺痛难忍一分,偏偏在这时,他却不能守在慕千里的身边,陪慕千里一起感同身受,他曾说要保护慕千里一辈子,可他何曾做到了?纵使他现在痛心疾首,也没法立刻回去,让慕千里知道。 一路上,郑安洁的病越发严重了,虽药物齐全的伺候着,但舟车劳烦,总不见好。 傍晚时分,慕千里率众人暂歇在丰阳郡的一家客栈里,将南王的棺木安顿好,便急急忙忙到郑安洁的房中侍疾,他端过丫鬟递来的汤药,坐到床边,一勺一勺的喂着郑安洁吃药,这样的动作,郑安洁以前常对慕千里做,如今却反过来了。 慕千里将药给郑安洁喂完,拿帕子替她拭去嘴边的药渍,放到丫鬟端来托盘中,又握住郑安洁的手,安慰道:我们已行至与燕庭相临的丰阳郡,明日便能抵达到燕庭,母妃再坚持几日,到了燕庭,儿臣定为母妃请来最好的大夫医治。 好,千儿长大了。郑安洁轻咳两声欣慰道,伸出另一只手在慕千里的手上拍了拍。 慕千里冲她安慰般的笑了笑,转头看向门外道;母妃今日还未曾进食,我去给母妃点一碗清粥来。说道,慢慢松开和郑安洁相握的手,抚整衣袖向外走去。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近朝在门口守着,慕千里出来和他相视一眼,往楼梯下走去,边问道:我让你点的粥可好了。 近朝架起胳膊枕着后脑勺,撇了撇嘴:我去问了,老板说厨房不供粥,要吃得自己做。 这不是为难你我吗?慕千里微微扬了下嘴角,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在除郑安洁以外的其他人面前露出微笑。 要不我去外面找个厨子?近朝提议道。 不必这般麻烦。慕千里摇了摇头,下了台阶,向客栈的厨房走去:本王尚且可以试试。 客栈的厨房里,慕千里手握铁勺,看着面前的一口黑锅,不由冷笑一下,没想到他这个金尊玉贵的小王爷,也会有亲手下厨的一天,只是不知道他煮出来的粥能不能咽的下口。 近朝端着洗好的一碗米进来,看了看慕千里一副新手开工的架势,忍不住叹了下气,摇着头道:属下真担心,太妃的病没好,就先被王爷煮的粥毒死了。 去!慕千里皱着眉,不悦的瞪了近朝一眼,夺过他手里的米歘的一下倒进了黑锅了,又拿起水瓢舀了几瓢水进去,拍拍手道:你瞧,本王这不是做的很好吗?近朝无奈的笑了笑。 许是苦中作乐,这碗粥做起来,倒不觉有多难。粥一会儿便做好了,慕千里拿勺装了一碗,捧在手上热腾腾的,米香四溢,看起来十分香甜,慕千里端着碗往近朝的鼻尖凑了凑,得意道:瞧见没?你主子第一次做,就做的这么好。 近朝无奈的点了点头,拖着长音道:是,王爷天赋异禀。 慕千里端着粥从厨房走到客栈中,外面下着雪,寒风从敞开的门里吹进来,吹得的人刺骨生寒,慕千里忍不住抖了抖,手里的粥洒出去半点,洒在手上,有些温烫,慕千里忍不住吃痛一声,却在这时,听到驿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慕千里机警的向门外望去,近朝也盯着门外,两人静听了一会儿,又听见一个女子的求救声,慕千里忙使了个眼色,示意近朝出去查看。 近朝会意,打开窗户,翻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翻了回来,向慕千里禀报:王爷,是几个官兵在追几个难民。 那你救了吗?慕千里焦急道。 近朝摇了摇头:没有。 慕千里急的大喊:那你干嘛不救?说完,便放下手中的粥碗,向外跑去,跑到门口,又忽然停下来,转身瞪着近朝道:你下次再有门不走,就别怪本王扣光你的月钱!! 慕千里出门去,寒风俶尔卷起他身上的红色斗篷,夜色笼罩下的街道,货铺散去,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官兵骑着马在追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 慕千里瞧见那官兵身上的服饰,竟有点像燕庭人,再看那几个难民,衣衫虽已破烂的不成样子,但不难看出也是燕庭的款式。 燕庭地处沧月国极南,服侍妆发等都与京城的不尽相同,他幼时虽父王巡访燕庭时,便被燕庭奇异的服侍所吸引,因而,至今都还认得清楚,这些人是燕庭人,此地是丰阳郡,这些人不在燕庭城中,跑带丰阳郡来做什么? 慕千里心里狐疑着,正要回头唤近朝上去帮忙,近朝便已从他的身边飞也似的跑过,跃到官兵的面前,几下便把他们从马上踹了下来。 那几个官兵在地上滚了一圈,哎呦了几声从,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将他们踹下马的那个少年,正要上前理论,却被少年掏出来的一块腰牌瞬间吓道,纷纷跪下行礼:恭迎辰王殿下。 辰王不是我。近朝收回手中的令牌,看向慢慢走来的慕千里:是他。 官兵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迎着白雪走来,他身上披着暗红色的斗篷,斗篷下却是一件素白色的丧服。 他走到他们面前,眼底墨蓝色的眼睛里盛着寒剑冷光,将他们轻轻瞥过,虽是少年,周身的气场却不容人反抗。 你们是燕庭的官兵?少年站在他们的面前质问道,伸手拿过近朝手里的腰牌挂到腰上,抬眸,不怒自威。 是......是......官兵伏在地上,战战兢兢道,生怕稍有不慎,就得罪他们面前的这位辰王。 你们为何不在燕庭城中,要跑到这来?还有?慕千里转眸望向身后的几个难民:你们几个又是怎么回事? 辰王?你就是辰王殿下?难民中,一个年轻的女孩抬起头来,怯生生的看了慕千里一眼,她怀中还瑟缩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起来,是她的弟弟。 她见慕千里点了点头,慌忙抱着弟弟,跪着移上前来,希冀的看着慕千里,向慕千里哭诉道:辰王殿下,您可算来了,我们燕庭之民,都等着您来为我们做主。 第五十九章 孤鸿篇难民 沧月国与逐鹿国开战以来,一直处于优势,顾拾白率领的青麒军和顾覆霖率领的顾家军将逐鹿国打退了近两百里。白天战事紧张,逐鹿国将首率三千兵士卷土重来,顾覆霖乃军中元帅,同左右商议后,派了青麒和玉麟两支军队前去迎战。 沈兰昭翘首企足已久,终于得上战场,立即便拿起红缨枪,率着玉麟军往战场上赶去,顾拾白已率着青麒军在战场厮杀多时,敌军来势汹汹,似乎下定决心要决一死战,战场之上,霎时间便横尸遍野。 敌方兵士骑马冲来,顾拾白侧身躲过,枪芒向敌人的身上狠狠刺去,周围的士兵有几个靠上来道:将军,今天的敌军有些难缠。 这群人就好想拼死要打回来一样。 在这么下去恐怕不行! 顾拾白转身掀翻几个骑在马上的敌军,锁眉道:别废话!先打了再说,实在不行,能抗一会儿是一会儿。他驾马,向战场深处冲去,挥枪斩下了几个敌军,转身间,却忽见一把大刀向自己砍下,回身要躲,另一侧却又刺来一截长枪,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箭从远处射来,将大刀射偏去,顾拾白因而迅速脱身,挡住侧面的长枪。 沈兰昭收起弓箭,踏马前来,将顾拾白周围的几个敌军睬在马下,顾拾白匆匆瞥了眼沈兰昭,横起长枪暂立于身后,向沈兰昭谢道:多谢沈兄搭救。 不必!沈兰昭咬着虎牙逞快一笑,提起长枪向战场中奔去,顾拾白亦骑着马,迅速回身到战场中。 青麒和玉麟两军配合,不时便把敌军打的弃甲而逃,沈兰昭骑在马上,雄姿英发,此时已日暮,余晖照在他汗涔涔的脸上,将他的身姿映衬的越发高大,顾拾白垂着眸,他并没有沈兰昭的得意忘形,傍晚的凉风从山涧吹来,十分和煦,将他满身的热汗都吹凉了下去,征战的疲累也就随之消散。 但夕阳落暮的薄凉,又总是让他想去慕千里,想起他们幼时,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上,他拉着慕千里翻过千山万岭,去看那漫山遍野的漠阳花,可惜,他们终究去迟了一步,他急的哭泣,慕千里便在他的身边安慰他,那个时候,慕千里似乎比他懂事很多。 可后来,不知是何时起,慕千里开始甘愿走在他的身后,被他保护,他出征的前一夜,慕千里将头枕在他的耳边,一遍遍的哀求着他不要走,慕千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上他,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依赖他,可惜这些问题,他还没有问清,便已经同慕千里分离。 生离死别,为世间最惋惜痛苦之事,他和慕千里,却要生生忍受着生离,甚至直到如今,连一封互通有无的书信都没有。他这会儿,在夕阳的余晖下,披着满身的疲倦往回走,而慕千里又在做什么?是抱着南王的牌位走在去燕庭路上?还是在南王的棺木旁暗自垂泪,顾拾白不知,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千里也不知,此刻的顾拾白正行于荒野间,在漫天浸染的夕阳下,魂牵梦萦的思念着自己。 慕千里俯下身来,将跪在他面前的少女慢慢扶起来,细问道:怎么回事?可是燕庭城中出了什么事? 那少女许是很久没被人这般温和的对待过,这会儿被慕千里轻柔的扶起来,立刻卸下坚强的伪装,泪水涟涟,抓着慕千里的胳膊向他哭诉道:辰王殿下,燕庭城......燕庭城中发生了疫乱,地方的官兵封锁了城门,不许我们出去,我们这些人都是偷偷跑出来的,这会儿被官兵发现,便来追我们回去,可我们若是回了燕庭城,便是必死无疑,还请辰王殿下为我们做主吧。 慕千里心里微微一颤,难怪慕游方会下旨让他们回燕庭,便是知道燕庭如今遭遇灾疫,要让他们来此地送死,便是不死,也要让他好好费上一番功夫平定时疫,慕游方此举,还真是其心可诛。 慕千里在心里冷哼一声,转头寻问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官兵:你们为何封城? 那几个官兵埋头拜下:回辰王,封城是为防疫病传散,实乃无奈之举。 可为何不告知城民,要采取这种强硬手段。慕千里轻斥道,转身在女孩手上拍了拍:你们放心,我既来了燕庭,便不会不管你们,只是疫病传播甚快,若你们此刻出城,只会将疫病传染到他处,倒时更不利于防治。 那我们该怎么办?年轻女孩没有回答,一旁几个年长些的难民哭诉道:我们此刻回城去,也是死路一条。 不会的。慕千里笃定道,垂眸思虑片刻:这样吧......你们先随我们住到客栈。他回身向几个官兵吩咐道:你们先回城,向你们的将首禀告,就说本王即可便率人出发,明日便到燕庭,让他在我到来之前,先将城中的疫病人数统计出来,待我到后再做商议。 是!那几个官兵应道,立刻起身上马,驾着马飞奔而去。 第六十章 孤鸿篇信赖 慕千里将难民带回到客栈中,摸了摸桌子上的粥,已经放凉了,他捧着碗,不由有些失意,心底那份被粥捂热的回暖,也瞬间冰了下去。 近朝心疼的看着他,他身后那个带着弟弟的年轻少女似乎也看出他的失意,扯出笑意,提议道:这粥凉了,我再去帮王爷煮一碗吧。 你会煮粥?近朝疑问道,那女子点了点头,她怀中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抬起头,得意的附和道:我姐姐煮的粥可香了,她以前在坊间,就是摆粥店的。 慕千里闻言,希冀的看向年轻女子,面色微和:那便劳烦姑娘了。他放下凉透的粥碗,转头看着身后的难民:想必你们也饿了一天了他说着,目光瞥向那年轻女子,露出迟疑的表情。 年轻女子立即会意,微微俯身道:小民苏玉枝。 好,那便麻烦玉枝姑娘为大伙熬些粥来。慕千里说完,又见这几个难民衣衫褴褛,天气严寒,恐要冻着,便又转身向身旁的近朝吩咐道:近朝,你再出去买些新衣裳来。 啊!近朝惊呼了一声,望着天外的夜色,大喊道:王爷,这都大半夜了,属下去哪买衣服啊? 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慕千里目光坚定道,伸手在近朝肩头拍了拍,突然唇角一扬,露出阴笑:你若是搞不定,就别怪本王扣光你的月钱! 玉枝煮粥的手艺果然是一绝,一锅粥端上来,米汤的香味瞬间覆盖整个客栈。近朝从外面拿着几件衣服回来,走到门口,闻到这米香,不由叹道:好香啊。 我姐姐做的粥可是天下一绝。身旁忽有一人道,近朝低头望去,只见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沾着灰土,那双眼睛却圆溜溜的,格外明亮。 他不由对逗这个少年来了点兴致,便抱着衣服,微微俯身凑到那少年身边道: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叶桃,你不要叫我小孩,你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多少。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吐槽道,他现在威风凌凌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想那个那个瑟缩在姐姐怀里,怯生生的小男孩。 近朝被他怼的有些生气,站起来,利用身高优势,在他的头顶揉了揉,不屑道:那我也比你大 慕千里倚在桌子旁,看着他们争执,在心里道了一句:真幼稚!不过这样无忧无虑的幼稚也挺好,就像他和顾拾白在书院的时候。那时,他们也是这样,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便能争论起来。他总怪顾拾白的个子长得比他高,他只有垫着脚,才能勉强够到顾拾白的额头。 蒹葭之思,宛若天衣无缝的陷阱,唯有深陷情爱的人坠下去,才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身陷囹圄。慕千里便是深陷在思念的最深处,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在思念着顾拾白。 明明说好不念的,可他在情爱的囚笼里,纵使短暂逃脱,也会在不经意间,被心底深藏的爱意,捕捉回去,他逃不掉的。一旦心中的爱意刻骨铭心,深陷其中的人便甘做囚徒。 不过如今,不是念这些的时候,他摇头驱散这些繁杂的思绪。玉枝端过一碗热粥递到他面前,他微笑着接过,微微提起衣摆,向楼上走去。 郑安洁伏在床上轻咳着,见慕千里推门进来,忙用帕子捂着嘴,长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喉间的痛痒,只让几声轻咳泄露了出去。慕千里便急步走上去,担忧的看着她:母妃 母妃没事。郑安洁不等慕千里把话问完,便立刻摇了摇头,伸手示意慕千里将他扶坐在床头,轻喘了一下,微笑着安慰道:就是一点咳嗽罢了,不日便好了。 慕千里的眼角生出些许微红,他垂眸掩去,在母妃手上拍了拍,端起一旁的粥来,拿起勺子轻舀了一口,服侍着郑安洁吃下,又向她禀报刚才发生的事情:儿臣方才在外救了几个燕庭的难民,听他们说燕庭如今灾疫横生,儿臣怕母妃如今体弱,过去感染疫病,便想着请母妃在这客栈中暂住,等灾疫平定,儿臣在接母妃去燕庭。 可你怎么办?郑安洁不放心道,她虽已放心慕千里自主其事,但听闻燕庭疫病,还是心有忧虑。 慕千里将郑安洁的手放进温暖的被褥中,垂眸眨了下眼睛,温驯劝慰道:儿臣是燕庭的封王,自要担起燕庭的一城之民,不过母妃不必担心,儿臣到了燕庭,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叫近朝定期给母妃写信。 千儿郑安洁心中苦涩,眼底泛起泪来,伸手在慕千里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含着哭腔的念道:你才十五岁,才十五岁 父王十四岁时,便以功绩之名享誉京城!慕千里握住郑安洁的手,目光灼然道:儿臣虽不及父王,但定要让整个燕庭的百姓都信赖他们的辰王。 第六十一章 孤鸿篇用兵 窗外夜色低沉,客栈每一个窗台前都摆放着一盏烛灯,隔着窗纱油纸,模糊成了一团,灯影朦朦胧胧的跳动闪烁着。 火焰烧到新蜡的位置,啪的蹦出一道烛花,烛泪顺着白色的蜡身滑落下来,在灯座的周围渐渐凝固。 朦胧的烛光下,郑安洁的睫毛眨了眨,红色的烛光将那滴挂在她脸颊的泪珠照的晶莹透凉。 慕千里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替她拭去脸上泪痕,低叹一声道:母妃且放心,儿臣有父王庇佑,定能安然无恙,儿臣也已与客栈老板商量,给了他几锭金银,让他好好照看母妃。如今燕庭疫灾急迫,儿臣恐怕去迟延误,今夜便要启程。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今夜郑安洁喉中哽咽着:这么快?她微微有些惊讶,心绪浮动,不由咳嗽起来,慕千里帮她顺着背,边解释道:儿臣早日去,燕庭灾疫便能早一日平定。他顿了顿,沉下声来:父王也能早一日入土为安。 郑安洁自知慕千里忧民心切,况且已然决定的事,她便是想拦也拦不住,唯一能做的,便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让慕千里能去的安心,她于是止住咳声,躺回到床榻上,舒了舒心口的郁结之气,顺承道:好,那你便早些去,至于我这病,虽未痊愈,但起因是受了风寒所致,并不要紧。且我身边还有春花、秋月二人伺候,你要走,便要走的安心,不必记挂我。 慕千里垂下头来:是,母妃注意好身体。他扶着郑安洁躺下:母妃休息吧。说完便慢慢放下床帷,将春花、秋月叫来嘱咐了一番,便匆匆往楼下走去。 楼下正热闹,那些难民们洗净了脸,换上了新衣服,一个个容姿焕发,尤其是苏玉枝,她年轻貌美,站在一众长相凡凡的难民里越发出众,一身藕荷色的衣服衬着她少女的灵动,秀致舒展的眉目,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犹如出水芙莒般,怡然出尘。 慕千里从楼梯上走上下来,苏玉枝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见慕千里,立刻笑面嫣然的迎上来,脸上浮出两片红云,浅浅蹲了蹲身子,向慕千里道谢:辰王殿下,多谢你收留我们。 不必客气,这是本王应该做的。慕千里笑着回道,转身见近朝从客栈外走进来,向他抱拳禀报道:王爷,路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好,那便出发吧。慕千里点了点头,他走出客栈,站在覆雪的台阶上,随着满天的飞雪看到滚车上南王的棺木。 他走下去,将棺木上的雪轻轻扫去,抬头。近朝将南王的牌位交给他,他拿过紧紧的抱进怀中。在满天的大雪里,带着难民一起,往燕庭的方向走去。 晨光撒下,战场上的士兵已经在武场上操练多时,沈从穿着一身轻甲,拿着铁剑,从玉麟军的军账间气势汹汹的走过,直到走到主将的营帐前,才停下脚步,将挡在面前的帐帘豁然掀开。 察觉到门口突如其来的杀气,沈兰昭瞬间从棋盘上抬起头来,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拿起手边的棋子,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 行了,别装了!谁知,沈从一上来便看穿他的演技,说话间,已经气愤的走上前,在他的后脑勺上狠狠的拍了一记:我说你小子!你来军那日我给你布置的问题,你到现在都没弄完? 我让你去跟顾拾白学习,你学了没有?!沈从质问道。 沈兰昭摸着被沈从拍得生疼的后脑勺,一边喊疼一边皱起眉哀怨道:叔父,顾拾白他比我小,我怎么能向他请教呢,再说,昨日击退敌军时,还是我救了他。 亏你还是沈氏子孙,难道不知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的道理?顾拾白虽比你小两岁,可你看看你,一副京城公子的娇纵模样,心浮气躁的成何体统?顾拾白自小便跟父母在沙场,师从楚生瑛,对用兵之事甚是熟悉,你多学学他,又什么不好? 我虽不及他用兵如神,但武艺方面却甚他一筹,再说,他那些兵法也没见在实战中用到多少。沈兰昭不以为然道。 那是还没到用的时候!沈从恨铁不成钢,在棋盘上怒拍一下:你这般骄傲自满,兄长他到底是怎么把你送到战场上来的?! 不是他送我来的。沈兰昭脸上的神色逐渐低迷,默了默,低下头道:是我自己求他的。 沈从不解的看着他:你为何要求着来,上战场岂是儿戏? 我一直都想上战场!沈兰昭厉声道,顿了下,又瞬间势弱:反正我不想继续待在京城。 沈从稀怪看着沈兰昭,他还是第一次,从沈兰昭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一向高傲无比的天之骄子,竟好像因为想到什么事情,变得惴惴不安,心怀歉意。 沈丛的狭眸微微一眯,目光在沈兰昭的身上游走了一番,试探性的说道:我听萧臣忠说,他有个同乡的儿子,叫凌书沅,和你在一个书院读书,听说你还欺负过人家,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沈兰昭从椅子上一弹而起,矢口否定,可心里有愧,脸色逐渐窘迫起来,撇开目光道:我只是只是接受不了凌书沅那样的心意。 第六十二章 孤鸿篇予兰昭 只是什么?沈从目光冷凝,将沈兰昭上下一瞟训斥道:欺负了别人还要给自己找借口,兄长他真是将你惯坏了。 我也不和你扯别的,沈从抓住沈兰昭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向帐外走去:你去给我向顾拾白,好好学学兵法这盘棋,你明日早晨再解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兰昭被沈从拎到了顾拾白的营帐里,将他一扔,向一脸茫然的顾拾白道:阿白,你好好教教这小子,一盘棋下到现在都没赢! 顾拾白放下手中的兵书,轻笑一下,提整衣服,站起来道:兰昭兄,不是说自己下去会学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解出来? 他自学个屁!沈从恨铁不成钢的在沈兰昭的头上拍了一记:你好好教教他,他要再偷懒,你就跟我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是!顾拾白含笑道,行礼送沈丛出去,回头,却见沈兰昭已经坐到他的书桌前,翘着二郎腿,拿起本兵书,轻瞄了一眼,不屑地放下,轻嗤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他抬眸看了一眼顾拾白,微微起身,将一只胳膊枕在大腿上,做出一副趾气逸使的模样:你父亲不也是大字不识,还不是一样能打胜仗? 可父亲的身边有沈叔叔和楚师傅,顾拾白将手中的兵书合起来,微微合眼道,对沈兰昭这样轻蔑高傲的态度,他向来不予理睬,只简单的阐述:他们可以帮我父亲出谋划策。 那我也去招揽几个那样的贤士不就好了。沈兰昭扬了扬手,不以为意。 可兰昭兄应该也看到了,此次我父亲为元帅,身边却没有我师父相佐,是为何? 为何?沈兰昭眸中露出一丝疑惑。 因为我父亲征战沙场多年,其实战经验远比兵书上的兵法有用。顾拾白解释道,从桌上揽过茶壶,往杯子里慢慢倒着:可兰昭兄你刚上战场,实践不足,所再不会兵法,便只能得一时之胜。 他说完,杯中水满,他端起茶杯放到沈兰昭的面前,轻笑一下:兰昭兄喝茶吧! 沈兰昭愣怔地看着面前的茶杯,灯影落下来,照出杯子里的浅浅涟漪,营帐里安静了片刻,坐在座位上,沉思片刻,沈兰昭还是沉不住性子,原形毕露:算了,先别说这事了,等有时间,我再去学。他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的人,听到读书写字,就觉得头疼。 顾拾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怎会不知,沈兰昭是什么样的个性,天子骄子。傲慢非常,这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和慕千里彼此相恶,毕竟针尖对麦芒,针尖和麦芒总要有共同点。 我有别的事想问你。沈兰昭撑着头,露出烦闷的表情,拿着喝完了的茶杯在桌子上轻轻敲着:你知道凌书沅吗? 他问完这句,才想到凌书沅和顾拾白、慕千里交往甚蜜,便不等顾拾白回答,接着说道:那你应该也知道他对我的心意,我如今想问问你,你对凌书沅那样的态度,是我做错了吗? 他说话间,看着顾拾白得表情,便已经知道顾拾白接下来会说什么,他便没有给顾拾白说话的机会,紧接着抱怨道:我哪里做错了?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顾拾白的面色下意识铁青下去,将手机里的杯子砰的一放,沉声道:沧月国民风开放,世家中娶男妻者,亦不在少数。 可我是沈氏子孙!沈兰昭强调道,拿茶杯在桌子上磕了磕:我还是家中的独子,我怎么能? 兰昭兄喜欢凌公子吗?顾拾白提起茶壶添了一杯,抵在唇边轻抿着,匣目看着茶杯里流光的茶水。 我......沈兰昭垂下眼眸,捏着茶杯静思了片刻,思绪忽而回到那天的雨夜,凌书沅玉葱般的手指捏着伞骨,雨水如珠帘般挂在伞沿上,他透过那雨幕便能看见凌书沅清俊的眉眼,依旧他右眼下一颗若有若无的浅痣。他以前从未注意到,凌书沅是从何时变得这么好看,从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变成了如今犹如他窗口水仙花的模样。 他慢慢收起思绪,用顾拾白听不清的声音小声道:他生的好看。他在在心里默默的想:他对美人向来是讨厌不起来的。 但也绝计不会喜欢上凌书沅,对方可是个男人,又是个侍卫的儿子,怎么配的上他沈氏长孙的身份,意识到这一点,沈兰昭立刻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喜欢! 可即便不喜欢,你也不该随意践踏他对你的心意。顾拾白摇着茶杯道:兰昭兄可知,一个人的喜欢一旦被践踏,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顾拾白的这句话让沈兰昭蓦然想到凌书沅那会儿在雨夜中,拽着他的衣领说的那番话,凌书沅说:我喜欢你沈兰昭,但你践踏了这份喜欢,便是你不配!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凌书沅,好似放下所有,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要与他一刀两断。 他们现在确实是一刀两断了,凌书沅回了家乡,他上了战场,他们两不知此生还会不会有瓜葛,以前,沈兰昭总想着离凌书沅远一点,最好一辈子不要看见这个令他恶心的人,但如今,他心怀愧疚,却希冀着能在这场仗打完后,回京便能见到凌书沅,向凌书沅说声抱歉。 他确实不喜欢凌书沅,可凌书沅走后,却反倒想起与凌书沅交好时的点滴来,他坐在树上,凌书沅便坐在树下,午睡时,他折下一支繁花在凌书沅的脸上轻轻挑逗,凌书沅便睁开眼来,看着他浅浅一笑,柔柔的抱怨一声:别闹了,兰昭。他那时很喜欢凌书沅口中喊出的兰昭,那两个字,在别人嘴里念来平平无奇,可凌书沅念来,那柔柔的声音,便像小猫呓语,十分的好听。 他忽而又想到那些被他亲手撕碎的书页,他当时将他洒的满地都是,凌书沅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才俯下身,趴在地面上,犹如珍宝般一片片的捡着,他还记得那书页上的字迹,是凌书沅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上去的,薄薄的一张书页,写满了对他心意,那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还有那每页落笔处写的最好的三字:予兰昭。 第六十三章 孤鸿篇,中计 营帐里再次安静下来,知道营外突然传来战鸣声,帐中的两个人轰然警觉起来,默契的相视一眼,便提上手边的红缨枪掀开帘子,向帐外匆匆赶去。 逐鹿国的敌军半夜来袭,顾拾白和沈兰昭率兵奋战一晚,厮杀不止,血腥流窜,敌军自上次之战开始,所行兵法与来势便愈发凶猛,两军激战一夜,到晨曦时,仍然没有决出胜负。 军中将士不免有些疲累,却依旧倔强的与那些敌军交缠,中午时分,虽为分出胜败,但青麒玉麟两军分明占优势,只是敌军亦非孱弱之辈,激战下去,仍然不分伯仲,总麾营中正焦愁着,却忽听将士来报,说敌军突然捱棋离去。 敌军来势凶猛,退兵却如此突然,总麾营中皆知此事蹊跷,便立即下令让青麒玉麟两军撤退,不必去追,可沈兰昭哪里肯听,他奋战了一眼,此刻热血张刚,见敌军退去,便要率兵去追。 顾拾白忙横抢将他拦下,极力劝阻道:兰昭兄,不可恋战! 明明正是我军得势为何追不得?沈兰昭压根听不进去这劝阻之言,挥手推开顾拾白横在他面前的长枪,吆喝着,带玉麟军一同顺敌军逃跑的方向飞奔而去。 顾拾白军中的副将宁澜看着那被马蹄扬起的翻滚尘土,为难道:少将军,如今怎么办? 青麒与玉麟向来同系连枝。顾拾白锁着眉叹道,将长枪横与身侧:自是同他们一道。 宁澜,你回去向我父亲报信,请他发派些援军来,与我们接应。顾拾白驾马离去前不忘嘱咐,宁澜点头调马离去。顾拾白心里暗自轻叹一声,率青麒军众兵往远处的玉麟军队追赶而去。 沈兰昭带着玉麟军将敌军一路追至浍水,只见四周山山环绕,路径崎岖,直教人有种封闭之感,沈兰昭慢慢心生不祥,正要率兵离去,却忽听山周围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笛声,紧接着山头此处皆围上来一圈敌军,拿起长弓,搭箭向玉麟军射来。 沈兰昭!你没事吧?雨夜中,沈兰昭睁眼只见一片漆黑,冰凉的玉珠砸在他的手背上,他似乎躺在玉麟军千百兄弟的尸堆上,鼻尖萦绕的满是血腥。 一滴雨水啪的在他眼睫上绽开,他艰难的睁开眼,意识也渐渐的清明,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从地上一坐而起,攥着面前人的衣领道:敌军呢?他扫视了眼周围,看着周围躺着的一群尸体,心中彷徨无措;我们现在在哪? 我率兵到来时,你们已经中了敌军的埋伏,你忘了,我们带兵战事突破了敌军的重围,然后躲进了这个丛林里。顾拾白压住沈兰昭的双肩向他解释道:你太累了,所以刚脱困便晕了过去。 我......沈兰昭懵然的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脑海中浮现敌军站在山头向他们射来的箭雨,箭锋擦过他的眉毛,留下刮伤的痕迹,他看着玉麟军的军人一个个倒下,在他的眼前,他第一次真真实实的感受了战场上的恐惧,万千死伤,皆在一瞬。 后来,顾拾白率青麒军感到,同他们一起艰难突出重围,最后逃到了浍水畔的一片丛林里。但玉麟军的人多负伤甚重,几乎损失了了半军之兵,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他沈兰昭。 若是他肯听顾拾白的,就不会有这样的后果,他捶着胸口的铠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如今死伤无数的惨相,有怎能不让他愧疚流泪,他的骄傲自满害死了多少人? 顾拾白看出他在深深的自责,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兰昭兄不必太自责。 可......他下头去,沉声道:是我的错...... 事已至此,不必过多自责,如今之计,还是想象突围的办法。顾拾白叹道,执剑撑地站起,扫视着周围的丛林:我们藏在此处终不是长久之事,敌军在外,很可能派军搜林,更或者......他回头看向沈兰昭,面露难色:放火烧林。 那现在该如何?沈兰昭收拾好情绪,站起来,看着周围战损疲惫的两军士兵:如今残局,我们亦无法强行突围。 兰昭兄说的没错!顾拾白肯定道,随后抬头望了的眼林木间黑沉的夜色,雨水落下来,打在枝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他立在雨中,宛如一直冰冷的鹰,浑身散发着高贵而危险的气息:不过我来时,已经派宁澜回营中报信,若是撑过今晚,那么困在网里的鱼就该换一换了。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沈兰昭微讶的看着他,随即沉下来脸去,肃声道:你别叫我兰昭兄......你比我厉害!他咬着牙,义愤填膺: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哥! 第六十四章 孤鸿篇疫灾 慕千里将南王的棺木安葬在燕庭的王孙陵墓中,看着黄土一下下将黢黑的棺木掩埋,他的父王便隔着厚重的木板与黄土,和他永远阴阳两隔。生离死别,慕千里仅仅十五岁,便已经尝遍了其中滋味。 出了心底的伤痛与悲凉,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伤随着时间埋藏在心底,看似淡忘了,变得平静似水,静到叫人以为已经在心湖里翻不起任何波澜,可当某时,因为某事突然记起以前的人再也回不来,那些做下的错事、留下的遗憾,再随着这个人的离去再也无法弥补,那份心痛便再次被触及,在一次次的忏悔和懊恼中变得刻骨铭心。 慕千里如今亦是,他看着面的土包,想到的若是自己早一日长大也好,最起码能知晓他父王的难处,能帮他的父王筹谋划策,能安稳一点儿。懂事一点儿。不叫他的父王操心,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懂事了,听话了,可他的父王却不在了,他的父王再也不能在他表现出色的时候夸他一句好了,就连那以前他厌烦的责怪,也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父王了,自此以后,他见不到父王,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一点儿也听不到。 人在失去的之后总会意识到事情的宝贵,于是追悔莫及,若说人间疾苦,这便算疾苦之一吧,慕千里为他父王的陵墓添上了最后一捧黄土。他朝着陵墓跪下来,郑重的扣了三下,他真想告诉他的父亲,他长大了,可以担得起一城之民了。他伏拜下去,几乎要亲吻到黄土,在心里默念道:父王,儿臣很想你。 近朝带着大夫走到慕千里的书房前,轻轻扣了扣房门道:王爷,大夫来了。 进来吧。屋里的人似乎在忙,连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匆忙,近朝推门进去,只见慕千里坐在书架前的木桌上,手中拿着一本医书在看,外面虽是白天,但屋内光线阴暗,慕千里因而在桌前点了一盏矮油灯,灯影徐徐照在他的脸上,将他清俊的容貌照的十分柔和。 慕千里以前是个傲娇到极致的人,因为他有着人人称羡的出身,不过那只是以前,南王府变故后,他开始独当一面,那些傲娇的小脾气也逐渐被他隐藏起来,带上了皇室王孙的威严,但威严之下,少年稚气的本性驱使,又让他时而变现出温柔亲近的一面。 但这份温柔和亲和,除却与他亲近的人,便没有几个人能看出,大夫因在心底便对王室之人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因而他眼中的慕千里,纵使拿着书,半张侧脸都笼罩在温柔的橙色灯影下,他也仍觉得眼前人肃厉无比。 尤其当眼前的人放下手中的书,微微抬起眼睫,淡色的光影照亮他眼底冰冷,不含温度的墨蓝色,淡淡瞥过他时,他便越发胆怯的不敢抬头去看,只能压低头,慌忙行礼道:参见辰王殿下。 药方研制一事是由你负责?坐着书桌那边的人,嗓音沉稳道,伸手拿了另一本来看:可有什么进展了? 臣翻阅了医书,已经制出了几张方子。 效果如何? 能暂时缓解,但不能医治。大夫回道。 慕千里墨蓝色的眼底滑过一抹光影,伸手拿起桌上的几本医书一并递给大夫:这是王府珍藏的医书,先生拿回去好好参阅,应该会有些帮助。 是,臣下去一定好好钻研。大夫接过医书,连连拜首。 慕千里要去西街巡视,出了门,只见杨言锡和林和已在大堂侯着,两者表情凝重,不时皱眉窃窃私语,见慕千里来了,便一左一右站开,向慕千里拂袖拜道:辰王殿下。 此次疫病会传染,辰王殿下前去西街巡视,还是先带上面纱吧。杨言锡吩咐下人将一块面纱逞上。 慕千里拿过面纱带上,青蓝色的面纱遮住他清秀的俊脸,只露出一双眼梢微吊的深墨色眸子,眼底墨蓝色宛若深海般,为他的凤眸平添了几分妖冶。 慕千里生的极好,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一不赞同这个观点,就连杨言锡和林和此刻看着他以纱遮面,都忍不住有一瞬间的动神,心里不由赞叹:此人怎生的这般好看? 只是疫情严重,他们无暇再欣赏美人,带着慕千里匆匆往西街走去,近朝也跟在慕千里的身后,同他们一同走到西街。 西街四处都搭建着帐篷,染病的灾民躺在帐篷里的木榻上痛苦呻吟,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帐篷间,只见几个身影来回忙碌着,正是城中未曾染病的难民和大夫,大夫在帐篷间奔走把脉,还有的则蹲在离帐篷较远处熬制汤药。 慕千里从被帐篷唯堵的只剩狭窄的小径的街道走过去,一边听杨言锡禀告道:此次疫病来势凶猛,且已经半月余,但仍没有缓解之向。 疫病死去的人你们如何处置?慕千里问道。 杨言锡叹息,面色无奈:告知死者家人,然后拖去乱葬岗焚烧。 此次疫病的原因呢?查出来没?慕千里侧眸问道,看着眼前的萧条景象,心生凄凉。 他看着其中一所的帐篷边躺着一个小孩,走上前,才发现小孩已经死了,他心中一颤,俯身抬手,欲要抚摸小孩苍白的面颊,却被杨言锡伸手拦住,摇了摇头,提醒道:小心传染。 慕千里颤着手站起来,在小孩的尸首前静默了良久,合上湿润发红的眼睛:他还这样小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物,他还没有看到 慕千里的心宛若被利剑抛开,那把剑悬在他的心上不肯拔去,时刻牵扯着他的伤口,带来新一番的痛楚,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好幼稚,生活在温柔乡中,看不见人世间的疾苦。 怪不得,他的父王临死前都不忍将残酷的真相告诉他,因为过去的十五年,他被保护的太好,生活在暖室里的玫瑰花,是经不起风霜的。还好,父王的去世让他这朵温室里的玫瑰开始认清现实,开始独面风霜。 近朝察觉出他神色的异样,担忧的劝谏道:王爷,要不明天再看吧。 他唇色发白,心里的难受如千斤顶般重压着他,他却倔强的摇了摇头,继续往前面走去: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帐篷间,一个少女的身影也格外明显,她带着浅粉色的面纱,提着食盒,将盒子里一碗碗的稀粥递给帐篷里的灾民。 玉枝姑娘?!有人唤起她的名字,她抬头,看到来人,温柔的眉眼立刻弯出灿烂弧度:辰王殿下,你来了! 你在? 哦,我煮了一些粥,给这些患病的灾民送来。苏玉枝端起一碗粥递给帐篷里的一个难民,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慕千里,见他面露忧色,话中带笑安慰道:辰王殿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瞧,她拨了拨粉色的面纱:我带着面纱呢。 第六十五章 孤鸿篇补过 不跑了?!站在一旁的近朝突然补刀 苏玉枝眼里明显露出愠色,翻着白眼将近朝怒瞪一眼,却转头向慕千里保证:辰王殿下你放心,我现在知道官府封城是为了我们,不会再跑了。 苏玉枝说完,慕千里似乎突然被提醒,凤眸一睁,转身向林和道:林总镇,麻烦你让城中的官兵挨家挨户告知城中的百姓,封城的用意,这样百姓也好安心。 是,臣这就去!林和立刻抱剑离去,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为难道:辰王殿下,可若是一些人不听劝阻,执意闯城该如何? 慕千里眸色一转,瞬间冷肃:那便安律处置! 林和离去,慕千里又眺目向城外的远山望了望,接着回头向杨言锡吩咐:杨知县,你如今回去书信几封。送往往临近城中中知县,让他们排查一下城中是否有从燕庭跑出去的灾民,若是有,让他们立刻将这些难民遣送回燕庭! 是。杨言锡俯首拜过,转身离去。 寒雨下了一夜,玉麟军和青麒军仍被被困在树林,敌军在四周包围着,两军战损无数,也只能蛰伏在林子中,等军救援。 沈兰昭心中自责,也自知顾拾白在兵法上胜过自己,因而事事都听顾拾白的安排。 顾拾白此刻执抢,匍匐在湿泞烂叶覆盖的土丘后,尖利的目光如鹰隼般直视着前方。只看远处的丛林里不断欠过几个敌军的身影。 昨夜下雨阻了他们的进度,可这林子不打,他们已经快搜到这来了。顾拾白焦愁道,仰目看了下林梢处透来的光明:希望顾家军能及时赶来。 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具体所在,我们得想办法放信号出去。顾拾白转身,靠着土丘坐下,看着身上破烂的铠甲,锁眉思考着,又一瞬间,咬牙道:我去! 你去干什么?!沈兰昭显然还没反应顾拾白的这句我去是什么意思,他疑惑的抬头,却见顾拾白已经蹲着身子,往一边走去,便瞬间明白过来,立刻拉住顾拾白道:我去! 此次是我的失误,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回来!沈兰昭说着,不等顾拾白反应,便从他的腰间抽过信号筒,将顾拾白拉回来,向一边走去。 你带着兵士向我的相反方向走,只要我放出这个信号,顾将军便会知道我们在这个林子,而敌军也必然会被我惊动,到时我负责引进追兵,你们同顾将军迎合,前后夹击!沈兰昭代顾拾白将他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在他的手上坚实一握:此事危险,我去! 沈兰昭!顾拾白欲劝阻他,沈兰昭却皱着眉,微微发怒道:我做的错事,就该我自己承担! 他转身向丛林的另一边走去,顾拾白拦不住他,只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接着小声吩咐两军的人,往林子的另一边慢慢退去。 喷!烟花蹿起天空,在青云间蓦然绽开,沈兰昭望着消散的烟花,将用掉的信号筒随手一扔,向林子的一边跑去。 身后的马蹄声和脚步声逐渐繁杂,一支长箭忽而从后射来,箭头锋利,与林间的阳光相撞,迸发出刺目的寒光寒光散尽,被利箭刺穿的身影轰然倒下 阳光洒下,窗外旭阳初升,慕千里趴在桌子上成堆的医书里缓缓睁眼,看着圆窗外的朝阳慢慢爬至青云。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从桌子上起身,捂着嘴浅浅打了个哈欠,这是他一日里,最放松的时候,可以在半睡半醒的懵然中,享受一点独属于清晨的安逸。 但他很快又变得忙起来,匆匆穿好衣服,便带着近朝向王府的大堂走去,杨言锡和林和两人也刚刚赶到。 迎面见到慕千里,纷纷俯身行礼:辰王殿下! 嗯!四人一齐进了大厅。 慕千里入坐正位,杨言锡上前禀报:下官昨日已按辰王要求向临近各城写信,其他几城倒未发现有从燕庭逃出的难民,只有云和郡主管理的禹书城,有几个难民,并且禹书也有几人感染了疫病。 云和郡主还给辰王殿下书信一封,叫辰王殿下给她一个交代。杨言锡说着,从袖中掏出信,递给慕千里。 慕千里拆信打开,信上字迹歪歪扭扭,倒叫慕千里想起,这个他听起来毫无映照的云和郡主到底是谁了。 云和郡主墨兰英是高帝在世时,亲封的外姓郡主,当年,燕庭、禹书两地还是一个名为都安的小国,墨兰英的父亲墨延便是这个小国的国主,后来,都安国内发生兵变,几近灭国,无奈之下,墨延只能投靠沧月,并向沧月高帝表示,若沧月帮忙平复内乱,便举国归顺沧月。 后来内乱轻易,都安举国归顺,沧月自此统一了南北,都安国国主则被高帝封为都王,管理原来都安的京城,也就是如今的禹书。 墨延去世后,其女儿墨兰英便顺理成章 的成为禹书郡主,接管了整个禹书城,只是这位云和郡主虽是个女儿家,却自小女扮男装,学得一身武艺,文书方面,却和沈兰昭一样,难登大雅之堂。 习武之人,脾气秉性总要直率些,这云和能竟写信来质问他,倒也彰显这性格,只是慕千里如今还因着疫灾的事烦愁着,哪能给她什么交代?只能轻叹一声,将信放下,继续向林和问道:封城的原有可和城中百姓说了? 说了!林和抱拳道:百姓得知原由后,都很配合。 好,那我们再到西街巡视一番吧。慕千里站起来道,四人一齐又往西街赶去。 南方的冬季寒中带潮,也极少下雪,好不容易下的一场夜雪,到第二日清晨,也还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覆在路面上。 孩童们却捧着那点可怜的雪,团成小球,在土路间欢快的玩着,嬉笑之声不绝于耳。 突然,他们瞧见从远处小路上走来的一个人,那人披着一件蓝色的带绒披风,行走的很是端庄,清秀的眉眼温和,魅然的眼尾处带着浅浅的笑意,右眼下的一颗浅痣让他整张清秀的脸都变得妖冶之分。 孩子看到他,瞬间扔下手中的雪球,争先恐后的向他怀里扑去,一个个高兴的仰着头,不停叫喊着:书沅哥哥,书沅哥哥,你总算来了。 第六十六章 孤鸿篇迎春 阿冬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听话啊?凌书院低下头,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孩头上默了默,微微眯起眼,温柔的问道。 阿冬最听话了,阿娘给阿冬说,阿冬只要听话,书沅哥哥就会早些来看我。小孩摇头晃脑,得意的说道。 凌书沅掩唇轻笑一下,向小孩夸了句:阿冬真棒!便拉着他的手往附近的一个村落走去。 他的家在镇上,只是他在家无事,便常来附近的村子里教孩子们读书,村里的村民和孩子因此很喜欢他。 他将今日的学堂设在阿冬家,教完孩子们习字后,本要回家,谁知外面下了大雨,乡路不好走,便只能暂住在阿冬家里,夜晚,伴着雨声,坐在一盏油灯前捧着本随身带来的书来看。 阿冬的娘亲在一旁给熟睡的阿冬缝补衣裳,见他秉灯夜读,忍不住赞许:凌公子,你可真用功啊。 不过闲来无事。凌书沅轻笑一下,回.头望着窗外,雨依然在下,在房檐间构出一层雨幕。 阿冬的娘亲也随他看着屋外的雨,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阿冬的父亲在战场上怎么样了。 定会平安归来的。凌书沅宽慰道,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阿冬的娘亲许是缝补针线无聊,不时和他搭话:凌公子今年多大了?看起来似乎也才十几岁的年纪。 我十四凌书沅答道,阿冬的娘亲不由惊讶,凌书沅处事这么沉稳,真一点也不像个4岁的人啊。 没想到才十四岁啊,究竟经历了什么,那双眼里才会变现出看开诸事的平淡,阿冬得相亲忍不住心里的好奇,疑惑道:那凌公子有什么牵挂的人没有?她问完,觉得突兀,又赶忙说了一句话来缓解尴尬:阿冬的父亲上了战场,我可牵挂的很。 凌书沅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看着书,很自然的吐露两个字:我娘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哎,自是排过父母亲人的。阿冬得娘亲笑道,捱不住好奇:我是说,其他人,比如意中人啥的。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坐在窗前的凌书沅便盯着书,面前平静,却又斩钉截铁道:没有 就算曾经有,如此也不是了纵使他回了故乡,仍消息灵通,知道那人上了战场,若战事失利,便很有可能面临死亡,可那又怎样?那人的死活,与他无关罢了 阿冬的娘亲还想问什么,只是凌书沅却不想同她问答了,伸手合上书道:夜深了,我先去睡了。 阿冬的娘亲愣了愣说了句:好! 窗边的烛火暗下去,凌书院走到阿冬娘亲为他准备的床榻上睡下,看着眼前的梁木。不知在想什么,渐渐地,他合上双眸,在细密的雨声中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天气出晴了,窗外鸟雀轻鸣两声,凌书沅的意识逐渐清鸣,温柔的阳光照下来,透过窗格映在他身下的榻沿边。 他眼波流转,从榻沿边移到窗口燃着的半盏蜡烛上,他昨日思绪良多,竟忘了熄灭那盏灯。 他撑着床榻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拿起蜡剪,向灯芯上剪去,突然,蜡烛迸放出一朵烛花,落在他的手背,烫出一抹微红。 他下意识收回手去,心里突然闪过那人的名字:兰昭他捻着被烛花烫红的地方,微微一愣,他缘何会突然想起这个人来? 窗外洒进一束刺眼的阳光,凌书沅伸手挡了挡,将手中的烛箭放下,向屋外走去,他心里很乱,不知道什么缘故,变得莫名恐慌,就好像下意识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燕庭的疫情稍有缓解,只是禹书那边却又传来噩耗,说城中染病人数日益增多,云和郡主又书信几封,气势汹汹的要慕千里给她一个交代! 慕千里只能抽空书信几封向她承认错误,又与之商量,一起抵御疫情,慕燕庭这边的药方研制有了一定进展。 昨日,云和书信,将禹书的药方寄来了一封,慕千里派人交给大夫,让大夫集思广益。今日清晨,大夫便亲自来王府向慕千里传达捷报,迎面撞见慕千里从廊间走来,立刻激动的跪下来喊道:辰王殿下,臣研制出药方了! 慕千里慌忙加快步伐,走到大夫面前,将大夫扶起,欣喜道:当真? 那大夫亦是高兴的难以自持,少了平日的几分拘谨,迎着慕千里的话道:当真,多亏昨日云和郡主送来的那副药方,让臣一下子顿悟了,今早,臣拿着药方去试,喝下药的人不出半个时辰便退了烧,其他症状也都逐渐缓解了! 好,好!慕千里连连赞道,急忙带着近朝,叫上太医一起往府门外走去:你们再同本王去西街看看! 三人一道来到西街,只见几个煎药的童子正守在火炉前熬药,抬头见慕千里一行人到了,立刻报喜道:辰王殿下,方才喝下药的人如今都已有好转了。 好好!慕千里庆幸道:快再多叫几人熬药,将熬好的药都分给灾民。 我也来帮忙!一旁的近朝道,走到火炉旁和药童一起敖起药来,忙碌了这几月,城中疫情终于有所缓解,慕千里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些微笑。 近朝摇着扇子,突然察觉一阵春风拂面而来,他抬头,高兴的向慕千里道:王爷,春天来了。 慕千里看着天边被风吹动的青云,点了点头:是啊,春天来了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 城中的疫病逐渐被控制下去,药方研制出来,城中疫病大好,慕千里将药方封入信中送往禹书,禹书疫情亦有缓解,其后形式便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城中百姓生计也逐渐恢复,只是经此一役,城中经济始终疲敝,慕千里又不得不为了经济一事而发愁。 这疫病一闹,闹了整个冬季,初春时,待疫情平定,慕千里才派人去丰安的客栈将郑安洁接到了燕庭王府。 他本要自己去的,但奈何城中事务繁多,抽不开身,便只能派了近朝去。 第六十七章 孤鸿篇祈福 郑安洁掀开车帘,只见慕千里已经率人在门口侯着,见到她,立即从台阶上快步走下来,迎到她面前关切道:母妃的身体可大好了? 自然好了。郑安洁温和道,扶着慕千里的手走下车来,一眼便注视到慕千里身边的那个绿衣少女,那少女生的温婉可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与慕千里相仿,且身上的穿着亦不想下人,郑安洁不由指着少女好奇道:这位是? 回太妃娘娘,民女苏玉枝。少女微笑着蹲了蹲身:辰王殿下对民女有恩,民女无以为报,便来府中照顾殿下起居。 哦。郑安洁点了点头,却从那少女看慕千里的眼中瞧出一点儿不一样的神色。 夜晚人静时,郑安洁便把慕千里拉过来,坐到她的床边,问道:千儿,你给母妃如实说,你喜不喜欢苏玉枝? 慕千里没想到郑安洁会问这个,愣了一会,突然笑道:母妃何处此言?苏玉枝虽生的美颜可人,可他的心里只装着一个人,那个人将他的心占据的满满的,那还容得下别的人挤进来,不过他自然不会告诉郑安洁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只摇了摇头道:母妃多虑了,儿臣不喜欢。 过了今年仲夏,你也十六岁了郑安洁道,虽然在她的心里,一直拿慕千里当小孩,但也不得不承认,慕千里确实已经长大了,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她于是开导道:你父王是十七岁娶的我,你十六岁,也该开始准备了 儿臣还没有意中人,准备什么?他撒谎道,他的意中人,就算此刻在他的面前,他们也不可能成婚,更何况,那人自上了战场后,便和他失去了联系。 在那段他最煎熬的岁月里,那个人没有给他写过信,后来离了京城,他也逐渐逼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个人,想有什么用?回不来的终究回不来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他心底里是怨着那个人的,可正是因为喜爱,才会怨,怨那个人为何不同他商量便上战场,为何要了他,却连一封书信都不肯回他。 这些事,来燕庭的几个月,他本已经放下,可今日,却随着郑安洁的一番话重新想起来,心里不由有些闷疼。 行吧,行吧,我也不逼你了。郑安洁道,又想起苏玉枝今日看慕千里的眼神,不免向慕千里提醒道:你如今虽没有娶妻娶妾的心思,但也得上心起来,我今日看那苏姑娘看你的眼神,明显就是喜欢你。 慕千里听完微愣一下,他对感情一事向来迟钝,便是对顾拾白,也是在心里犹豫好久后。才明确的心意,可母妃如今却说苏玉枝喜欢他,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怎么办,想了想,仍抱着一丝侥幸,轻嗤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人家未出阁的女子,跑来府中照顾你的起居,你不觉得奇怪吗?郑安洁点醒他。 她留在府中是为了报恩,再说,她父母早亡,带着弟弟在外瓢泼不方便。所以才请我收留他们。慕千里反驳道。 郑安洁笑了笑,在慕千里的额头上轻轻戳了戳,含笑道:你是刚来的燕庭,而苏氏姐弟都在燕庭许多年了,怎会在外漂泊,居无定所,人家姑娘定是看上你了,才愿意进府来照顾你! 慕千里藏在袖间的手攥了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母妃所言是真,他还是尽早向苏玉枝说清楚,免得耽误了人家。 他想了一会儿,抬头见窗外夜色深浓,便站起来向郑安洁跪安:夜深了,母妃早些休息吧。 雨后的空气有些清甜,凌书沅从乡间的小路上慢慢向镇子里走去,他心里很乱,即使雨后的清新让他的神经得到暂时的舒缓。可心里那份不安感却还是存在。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到家门前,门口的下人却突然跑上来向他禀报,语气甚是匆忙:公子不好了,夫人她昨夜染了风寒,这会儿烧的的厉害。 凌书沅心一急,立刻抓住下人的手问道:可去差人请了大夫?不等下人回答。他快步向母亲的厢房赶去。 下人追在他身后接着回禀:是,大夫已经来了。 凌书沅匆忙赶到屋内,只见母亲虚弱的躺在床榻上,不时咳嗽几声,大夫正在把脉,他急步上去问道:大夫,我母亲的病严重吗? 尊夫人素有哮疾,大夫面前微微满堪道:如今这一病,恐怕有些凶多吉少 烦请大夫定要治好她!凌书沅哀求道:我只剩母亲一个亲人,若她再离世他不敢再说,眼圈周围一阵酸疼,若是再失去母亲,他便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间,便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我定会想办法救治的。大夫感叹道:至于这病能不能好,便只能看尊夫人的造化了。 可惜,一连几日,凌书沅母亲的病愈发严重,凌书沅急得夜不能寐,常靠在母亲的榻边,握着母亲的手,在心里一遍遍祈求着她不要走。 他已经失去了父亲,若再连母亲都失去了。他一个人,该怎么撑起整个凌家?旁人总见他沉稳胜过常人,可却忽略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他消瘦的肩膀上扛起了凌府的整个担子,便再也经不起母亲病危的压力 下人将药端来,他放开母亲的手,接过药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向母亲的嘴边送去,却怎么也喂不进去。他急得双目赤红,将将手中的药碗蓦地一放,趴在母亲的身边无助的喊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大夫说夫人的病要看夫人的造化,下人端着碗,颤颤巍巍的提议:公子不若去露霖寺,为夫人祈福 第六十八章 孤鸿篇三愿 祈福便能好吗?他素来不信这些,这会儿竟也病急乱投医,急切的向下人问道。 下人紧张的埋下头去:公子不妨去试试! 那那便去试试!他急忙从床榻边站起来,向身边的下人吩咐照顾好夫人,便转身到自己的房中,换了一身素服,带着香蜡向露霖寺赶去。 他到露霖寺中烧完香蜡,扣拜在佛像前,一遍遍的祈愿,寺庙的钟敲响三下。他慌乱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战场上,那人吉凶莫测,他的母亲亦在病中,或许他当真应该在这佛堂前好好祈愿一番,他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耳边低沉的禅音,还有僧人们敲响木鱼的咚咚声 他低头俯跪下来:一愿母亲康健,二愿万事顺遂,三愿边军战士无恙,得胜平安归来 夜色静静,繁星在高空闪烁,宛若银河星波,在空中慢慢摇曳,在战场的荒漠上,一望无际,头顶的苍穹毫无遮挡,满天的星辰如大海般。 渐渐地,阳光从山头慢慢渗出,逐渐与墨色相接,随后慢慢浸染,侵蚀着整个墨色,也不知是哪个瞬间,晨光洒满了大地,黑夜顷刻被白昼取代。 玉麟军军帐的灯火明彻了一夜,到第二日清晨,才总算熄灭下去,军医从帐篷里走出来,对站在门口的众人摇了摇头道:敌军的箭从沈将军的心口处传过去,如今虽已止血,却还是凶多吉少。 沈从焦急的红着眼睛道:你必须救他。他一边又自责着:他父亲将他送到战场上,让我看顾好他,若是出了事,我这个做叔父的实在难辞其咎. 军医无奈的摇了摇头:沈公子能否熬过去,便看今晚了。 这个孩子,为何不听军令就冲上前去?!沈从又怒道: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顾覆霖见沈从慌乱无措,一时怪这,一时又怪那,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先别急,大夫不是说了吗,若是熬过今晚便好了。 可若是熬不过呢?沈从忍不住往最坏的方面想,急的蹲到地上,双目赤红道:他若出了事,我可怎么向他父亲交代? 沈兰昭高烧一夜,到清晨时,忽有好转,连军中的大夫都觉得不可思议,细致的把脉一番,才敢向营外围着的一群人报喜道:沈公子的伤已经无虞了。 到第十日时,沈兰昭才慢慢转醒,他扶着额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心里怨道,他怎么做梦都能想到凌书沅,刹那间,他又想起那支箭刺向他的时候,他眼前闪过的,居然也是凌书沅那日站在雨中的场景,什么情况?他不会这一病病糊涂了吧,真的喜欢上了凌书沅,他可是沈家的独子啊! 他一时难以接受心中的想法,顾拾白走进来,见他醒来,即刻快步冲上前喜道:兰昭兄,你醒了?! 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中箭昏迷,如今已不知在床上躺了几个时候了,胸口有些残伤留下的微痛,他喘着气咳了咳,抬头看着顾拾白:不是说别叫我兰昭兄了吗?他伸手在顾拾白的胸口上轻捶一下:以后你是我哥,叫我兰昭就好。 长幼有序。顾拾白笑道,从榻边站起来,向外走去:我去向沈叔叔报告这个好消息,你昏迷的这几日,他很担心呢。 顾拾白说着出去,不一会儿,沈从从账外掀帘进来,看到沈兰昭的第一眼,却没了当日在账外的落魄,走上去,毫不客气的在沈兰昭脑袋上拍了一下,气道:你小子活该,经此一战,也好好搓搓你的锐气。 沈兰昭撇了撇唇,知礼道:是,叔父教训的是。 顾覆霖随后也来帐中,随沈从一起嘘寒问暖一番,便继续回来主营商量战事,沈兰昭的帐篷里便只剩下沈兰昭和顾拾白两个人。沈兰昭躺在床上,想起刚才的梦,向顾拾白苦恼道:顾拾白,我发现我真的有点不对劲? 顾拾白疑惑的看着他,将手中兵书放下:沈兄何出此言? 罢了,你也不懂!沈兰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事只能我自己来。 可是和凌公子有关?顾拾白一猜便中,像沈兰昭这种高门子孙,能发愁至此的也唯有此事。 他既猜出来,沈兰昭便也不再瞒他,点了点头道:我总记得他那日站在雨里,你说他怎么就长成了那个样子?明明以前还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怎么就突然长得他如此直白的说着这话,说到这时,不免有些难堪,顿了顿道;长得很好看。 兰昭兄是因为凌公子长得好看,所以才喜欢他吗?顾拾白接着沈兰昭的话道,沈兰昭虽没说喜欢二字,可他话里传达的意思似乎就是这个,因为好看,所以喜欢。但沈兰昭却否定道:开什么玩笑,他以前说喜欢我的时候,我都没喜欢他,这会儿说喜欢,不是犯贱吗?你多虑了。 那便是单纯觉着他好看?顾拾白轻笑一声,玩笑着讽刺道:没想到兰昭兄还是一个看中外表的人。 我自是注重外表,他生的好看,我倒是愿意自降身份给他道歉,只是可惜,我那日到了凌府门口,他已经送着自己的父亲的棺木回家乡了。沈兰昭惋惜道。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送父亲的棺木顾拾白拿书的手僵了僵,他突然想起,慕千里也送自己父王的棺木回来燕庭,那他这几月送往京城的书信,怕是无人看了吧,怪不得直到如今,也没有一封慕千里的回信。他却不知是他的父亲扣下他们的书信,断了他们的往来。 城中疫情平定,云和郡主书信几封叫慕千里前往禹书赴宴,这位云和郡主向来好客的很,她听说燕庭来了位封王,自是要请来看看其庐山真面目。 燕庭百废待兴,慕千里确实抽不开身,便回信将此事回绝了,谁知,十日后,那昭云郡主墨兰英竟亲自找上门来,站在他的府门前,折扇一展,高傲道:听说辰王太忙,不便来禹书,那本郡主便来燕庭见辰王好了。 慕千里立在门庭前,好笑的看着他,近朝在一旁小声抱怨道:这云和郡主还真是闲。 正是因为闲,所以才会没事找事,慕千里持礼走上前去,双袖一拂,向云和轻微一拜:云和郡主亲临燕庭,本王迎接有迟,勿怪。 免了,你是皇室嫡亲,本郡主可受不起你这一拜。墨兰英道,她见面前人,生的姿容俊美,玉树兰芝,举手投足,皆是一股王室风范。 第六十九章 孤鸿篇兰英 慕千里伸手将墨兰英迎进来,郑安洁正由苏玉枝扶着从廊下走来,看到慕千里迎进来的墨兰英微微一怔,瞧慕千里的容色态度,这姑娘莫不就是慕千里的意中人,她不由有些难受,这女子看着虽好,可形态打扮却像个男子,实在不配他的阿千。 她不由沉下脸来,走上去将那姑娘上下一瞧,向慕千里问道:这位是? 回母妃,这位便是云和郡主。慕千里无奈苦笑一下,光看郑安洁看着墨兰英戒备的眼神,他便知道自己的母妃又想那档子事上去了,可他该怎么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喜欢的并非女子,而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墨兰英也看出来郑安洁的想法,却好似故意逗慕千里和郑安洁,在慕千里向郑安洁介绍完自己后,她便忽而放下姿态,微微俯礼道:儿媳妇参见太妃娘娘。 慕千里。郑安洁,苏玉枝和近朝的脸色俱然一震,苏玉枝更是气得上前道:你胡说什么?!辰王殿下怎么会喜欢你? 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啊?墨兰英毫不客气的讽道,回头向慕千里挑了挑眉:辰王殿下,人家想在府里住几天,你给人家安排了房间没有? 慕千里立刻肉麻的浑身一颤,心里暗暗默念,这墨兰英没毛病吧,他们才墨兰英今日才见他第一面就整这一出,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什么一见钟情?他连忙退后几步,讪笑道:昭和郡主若是想暂住,府中自是有空房。 那我就暂住几日吧,反正我在城中,尚无事可忙。墨兰英道,向慕千里挤了挤眼睛,回头,向刚从震惊中缓过来的郑安洁道:太妃,儿媳告退 刚回过神来的郑安洁又是一震,待墨兰英转身离去后,才赶忙抓住慕千里的衣衫问:千儿,你不会真和她? 慕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郑安洁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慢慢挪开:母妃,我也不知她吃错了什么药,但我真的不喜欢她 苏玉枝在一旁暗暗笑了笑,慕千里余光瞧见,又道:也不会喜欢上其他人说完又想:他必须找个时间,和苏玉枝好好聊聊。 慕千里忙完手头的事,才去客房找墨兰英,虽说他多半知道墨兰英刚才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走到客房附近,只见墨兰英正躺在一个贵妃榻上吃葡萄,身上一袭简便利索的束腰女装,看起来很是英气。 墨兰英瞧见他,捏着手里的葡萄扔到嘴里,嚼了两下道:夫君城中的葡萄就是好吃 慕千里心里又是一阵恶寒,沉着脸走上去道:女子名节重要,云和郡主还是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墨兰英捧着鬓边的发,微微眯眼:我确实挺喜欢你的她伸手在慕千里脸上揩了一下:美人在侧,谁能不喜? 慕千里啪的打开墨兰英的手,心里疑惑,这个女人怎么这样?简直比男人还像流氓,墨兰英却轻笑一下,接着道:不知辰王殿下可听过都安国之前的一个风俗一个女子若是看上了一个郎君,直接抢回去便好她笑容越发甜美:辰王殿下做好被我抢回去的准备没有? 慕千里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脸上略微有了怒色:云和郡主慎言! 逗你怎的这么无趣墨兰英深叹一口,抱怨道:罢了罢了,我也不逗你了,毕竟芳草有主了 慕千里蓦地色变:你怎么知道? 你腰间挂的那把短剑,是你心悦之人送你的吧?墨兰英将目光落在慕千里的腰上,慕千里震惊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那剑上面刻着的花纹墨兰英望着那把剑说道:是月见花,你可知月见花的话语是什么? 慕千里疑惑的看着墨兰英,墨兰英拖长语气道:是无法说出口的爱,可怜那个人送你剑的时候,定是无法说出口吧,不过你能把剑随身携带,倒也不辜负了那人的一片心意 慕千里低头拿起剑,在手里默默看着,这把剑是顾拾白在生辰那日送给他的,原来从那个时候起,顾拾白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并用这样的方式向他表达出来,可在那个雨夜,他居然拿过这把剑抵过顾拾白脖颈,也难怪顾拾白那时会那么生气没想到竟是他做错了。 他心里蓦地一刺,可顾拾白为何要一气气这么久,连一封书信都不给他那天晚上,他既要了他,又为何要抛弃他,让他一个人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痛苦独行,这件事如一根利刺般,每每他想起顾拾白,这根刺便会重新扎进来,弄得他心痛难忍。 墨兰英见他望着剑沉默着,不由摆了摆头,称羡道:也不知是哪个人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抱的美人归? 慕千里温柔的笑了笑:自是这世间最好的! 晚上,慕千里在书房的桌子前处理城务,苏玉枝推开门走进来,屋里灯光微暗,她走过来,用剪刀剪去燃掉的灯芯,光线明亮几许,她放下剪刀,侧目回看着慕千里。 她确实是对慕千里动了倾慕之心,可也看得出慕千里并不喜欢自己,只希冀自己能在慕千里的身边侍奉便好,她走上去,将桌上的灯往慕千里眼前推了推。 案几上豁然明亮,慕千里抬头看到她,微微一愣,回过神道:苏姑娘 王爷叫我玉枝就好。苏玉枝轻笑了一下,不由得埋下头去,沉默片刻道:殿下是个很好的人所以玉枝不求别的,只要殿下能收留下玉枝和弟弟玉枝便别无所求。 慕千里执笔的手颤了颤,他本想找机会向苏玉枝说明,没想到苏玉枝竟先他提及,他叹了一口气,沉下声来:玉枝,对不起我 殿下不必说对不起苏玉枝摇了摇头:民女只是想向殿下说明自己的心意,殿下不必因此自责。她说完,站起身,向慕千里俯身行礼,迅速转身离去。 第七十章 孤鸿篇尽忠 战事再次吃紧,沧月国的军队一直占优势,可逐鹿国却突然与兰熙国联合,一同攻打沧月,沧月国一直被逼后退,短短几月,却连损三洲,战败的消息从战场传到京城。 皇帝慕游方高坐皇位之上,却对战场之事不甚了解,全权交与兵部,兵部的那几个文臣坐在一起商议,却怎么也商讨不出一个绝佳对策,只能仍有这场仗继续战败下去。 边地战火纷飞,小镇却平静如常,一辆马车从镇中的街道行过,慢慢的走出镇中,半月后,马车在京城的一座府院前停下。 车中的人慢慢掀开车帘,走下车来,门口等候的人立刻满面欣喜的迎上去,高兴道:贤侄总算来了。 萧伯父。凌书沅拂袖拜礼道,萧臣焱萧伯父是他父亲在乡的故交,后来文采出众,被中正看中,推举在京中为官,如今掌京城选官之事,此刻诏他回京,便是要将他举荐给皇上。 贤侄快起!萧臣焱连忙将他扶起,他以前便赞叹凌书沅是可造之材,如今自己为中正,自是要将这样的人才推举上去,只是他将凌书沅扶起,却发现凌书沅的腕间有一道浅色的疤痕,不由担忧道:贤侄手腕上这疤是? 无意划伤。凌书沅浅笑道,萧臣焱心疼的看着他,他离京三年,如今归京,虽容姿皎俊,面容带笑,但身型却比三年前清瘦不少,一身薄衫立于风中,看起来十分单薄,萧臣焱不由叹道贤侄这几年,一人主持家事,想必遭遇凡多,当真是辛苦了。 算不得辛苦。凌书沅摇头道。 萧臣焱接着将他迎进府去:凌府在京的院子已经卖了出去,你这些日子,便先住在萧府吧。 是,凌书沅弓腰道:那书沅便叨扰伯父了。 京城夏季多雨,凌书沅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幕,他不知在思索什么,一双明澈的眸子里盛载着思绪。 贤侄!萧臣焱从外面走来,向凌书沅喊道。 凌书沅回过头去,只见萧臣焱满面带笑,一副春风得意之相,衣衫翻动,快步走到他面前道:我今日将你的文章 荐于陛下,陛下甚是赞许,诏你明日入宫面圣。 凌书沅喜上眉梢,微微错愕:当真?说道,拂袖向萧臣焱一拜:多谢萧伯父举荐之恩。 你不必同我客气。萧臣焱道:你如今得上仕途,也算完成了你父亲的心愿。 父亲他拼搏半生,方才在京都落足。凌书沅提起父亲,心里略微感伤:只是前几年,母亲重病,为给母亲疗养,不得不卖了京都的府邸,如今,我想嘱萧伯父一件事,还请萧伯父帮我打听一下凌府的府邸地契现今在何处,我有意想将其买回来。 萧臣焱埋头思索了番,扶着下巴回忆道:贤侄当日嘱我卖掉京城的府邸,当时,我记得是陆家的那位长公子卖了过去,说是要给自己的爱妾开个小院。 陆家长子?凌书沅愣了愣,随即叫出那人的全名:陆汀延? 是他!萧臣焱肯定道。 凌书沅的眼睫颤了颤,明澈的眸子里忽而拢上一丝讽笑,拂袖向萧臣焱请求道:那还请萧伯父替我约一下陆公子,我想亲自与他商谈。 皇帝慕游方不太管边外战场的事,纵使知道如今战场时局不利,但只要不打至境内,他便可以高枕无忧的在京都游园享乐,将战场的事全权交由兵部处理。 夏季天气炎热,慕游方带着一众妃嫔到京都的静安院避暑。萧臣焱带凌书沅来静安园面圣时,慕游方正站在花荫遮蔽的廊下,手中拿着几颗葡萄,一边吃着一边凝望着远处湖心亭里,几个玩闹的少女。 萧臣焱带凌书沅走过去,慕游方余光瞥见他们,便回过头来,只见萧臣焱身后跟着的一个少年,生的的宛若玉刻,眼角末梢微吊,眼下的一颗浅痣越发勾人,清风一吹,青衣拂拜,总叫人想到窗边独开一束的水仙花。 凌书沅见皇帝注视着自己,俯身拂袖一拜道:草民凌书沅参见陛下。 你就是凌书沅?慕游方惊讶道,他看那文章 上的词法用典,还以为是个已过而立近四十的中年男人,没想到竟是个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他不由赞道:你如此年轻,便能做出那样的好文章 ,实属难得这样吧,朕封你个官做做。 凌书沅抬头,皇帝伸手摩挲着下颔,将他打量,犹豫片刻,问道:秘书郎如何? 是,臣多谢陛下赏识。凌书沅弯腰拜道。 嗯卿明日便去秘书省任职吧。慕游方轻描淡写道,转眸望着那湖心亭上的灵动少女,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粉色衣裳的向萧臣焱问道:萧爱卿,你看那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萧臣焱顺着慕游方指示望去,随即俯头道:回陛下,那是成王之女云昭郡主慕银阙。 成王之女?慕游方垫了垫牙根,莫名由道:倒是挺活泼的。他回头,试探性的问萧臣焱:你说天子纳妃,成王嫁女,算不算得一桩喜事? 萧臣焱心中腹诽,听皇帝这话莫不是看上了云昭郡主,他们这些在朝中做官的,练就了一身见风使舵的好本事,自是以皇帝的话唯首是瞻,立刻顺着皇帝的话奉承道: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那便传旨下去。慕游方脸上露出一抹讽笑,向身边宦人道:封云昭郡主为舒贵人,明晚入宫伴驾。 凌书沅和萧臣焱从静安园出来,萧臣焱想起方才的事不由叹了口气,凌书沅好奇的看着他:萧伯父怎么了?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可陛下却还想着纳妃之事。萧臣焱叹道。 凌书沅低头默了默,想起前几日道听途说的战况,道:听闻如今逐鹿和兰熙已经打到了武城。 是啊,如今军队死守武城,也不知如何了。萧臣焱叹道。 凌书沅神色沉了沉,半晌,又听萧臣焱长叹一声道:罢了,暂不说此事了,战事虽紧,但逐鹿兰熙的军力尚不至打到京城,你我便在京中,尽力为国尽忠吧。 第七十一章 孤鸿篇水祸 距慕千里到燕庭已有三年,至夏初,燕庭的雨便没有停歇,连下了半月余,燕庭附近的湘川河逐渐水满,溢过河线,随时有决堤泄河的可能。 慕千里近日便带人在湘川河加固河堤,站在他身边的杨言锡指着河道里汹涌的河水道:辰王殿下,这雨若再下下去,不出半日便会决堤啊。 今年雨下的频繁。慕千里撑着伞,看着漫天倾盆大雨焦愁道:先让城中百姓尽力向高地撤离,我再给云和郡主写封书信,请她来城中协助百姓撤离。他着,眉头拧成川字,转身想要往回走,却忽见眼前几个加固河堤的工人突然脚下一空,坠下河去,周围人还没反应,那几个工人便瞬间被汹涌的河水吞噬。 慕千里瞳孔一振,急忙冲上前去,看着那垮掉一半的河堤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河堤为何会塌? 周围人刚目睹着惊险一幕,都惶恐的不敢说谎,慕千里于是自己侧身去瞧,却见那塌掉的河堤里竟是一堆松散的泥土,他不由激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修炼河堤的石料呢?为何内里全是泥沙?他回头,愤怒的看着杨言锡,质问道:杨知县? 雨水磅礴,打在地上的水坑里激起浅浪,杨言锡也顾不得其他,就着那水面跪下,伏头悲恸道:辰王恕罪,臣实在是无奈啊?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河堤修筑一事,为何偷工减料,你又何来的无奈?慕千里怒不可遏,雨水落下来,砸在他的纸伞上,发出嘈杂刺耳的乱音。 杨言锡越发伏地,竟悲恸而哭:辰王殿下,实不相瞒,当日修筑这河堤时,朝廷拨下的工款,经过层层剥削,到地方已所剩无几了,我们不得已才那泥沙充数,虽不坚固,但也能抵御一时,可谁曾想今年大雨这堤终究是顶不住。 那你何不早些告诉本王,若你告诉本王,方才那几个城民也不至于送命!慕千里斥道,杨言锡颤巍巍的俯跪着,连连谦道:臣以为不会有事,谁知今年天气 罢了,你别再说了!慕千里挥手打断他,强压住盛怒,看着河道里汹涌的河水,宛若猛兽般,冲撞着本就薄弱河堤。慕千里不由锁眉,向跪在地上的杨言锡质问道:你方才说这河堤顶多撑半日,可是真的? 杨言锡抬头,渐渐肯定:是,臣知这河堤不稳,所以估摸顶多半日。 那边别在犹豫了这河堤如此,加固不若省出时间,向高处撤离。他说完,立即抉择,向杨言锡吩咐道:叫工人从河堤撤离。 他匆匆返回王府,苏玉枝已经扶着郑安洁向城边的山上撤离,近朝则带着府中的其他人正往门外赶,却见慕千里收伞下来,来不及与他搭话,只唤了句:近朝,你随我来。便匆匆往书房走去。 他站在书桌前,拿笔急书了两下,啪得将信封塞到近朝的身上:去禹书送信! 他接着又向门口走去,走到府门前,看着街道上撤离的百姓,见林和在人群里组织秩序,便急步冲上去问道:城中还有几户未撤? 林和匆忙回道:还有半数! 派人同本王一同去催!凌书沅道,在撤散的人群中逆道而行,向城中更深处走去。 军队已在武城强守半月,但最终不敌,败下阵来,敌军一路乘胜追击,沧月军队节节败退,又丢武城。 军营中,顾覆霖将头盔铠甲砰的一声摔在桌子上,指着沙盘里丢掉的几座城池怒道:老子这辈子还没打过这么窝心的仗! 兵部那些老学究,研究出什么没?是投降还是继续兵败!顾覆霖向刚从京中带信回来的萧臣忠质问道。 萧臣忠为难的摇了摇头:什么决策也没有,只说让边关将士撑住。 怎么撑?你他妈告诉我怎么撑?京中的粮草呢?弹药呢?这些都不够还怎么撑?顾覆霖撒气道,扬起手一拳砸在沙盘的木栏上,沈从听见响动,从外面进来,只见营中气氛紧张,顾覆霖坐在椅子上满脸凶横的生着闷气。 沈从吁了口气叹道:京中粮饷到战场已不足二十石 京中每月发送粮饷是五十石,这其中半数去了哪?顾覆霖气极,语气反而相对平静:哪些个京都里的文官,不能保家卫国,竟还要克扣边地战士的粮饷? 这几年,官员间多有腐败之风。萧臣忠皱着眉头:属下说句实话,虽说南王当年威高震主,可他在时,官员之间却少有贪污 可南王早死了!顾覆霖轻拍着头道:如今的陛下,当真是他没再说下去,但那句未说出口的话,在下众人却心知肚明。 罢了,不说多了!顾覆霖扶着额,忍下心里的愤懑苦涩,放下手无奈道:如今失了武城,泯凰、仓廪两州不可再让于敌人,沈从去告诉拾白和兰昭,让他们带兵务必守住这两州,能撑一日是一日! 天空逐渐显出夜色,慕千里带着城中的官兵挨家挨户的通知百姓尽快往山上撤离,雨一直在下,阴云黑沉沉的压在头顶,连空气都变得异常沉闷。 千里!一串马蹄声传来,一个高声喊到,慕千里回头望去,只见墨兰英迅速跃下马来,走到他身边道:情况如何了? 如今只通知了半城人......慕千里焦愁道,凝眉望向东边:东城那边,还劳烦云和郡主帮助。 你开口,我自然要帮!墨兰英豪气道,回身上马:否则我也不会来!她驾马而去,林和冒雨前来,向慕千里抱拳道:辰王殿下,属下刚去视察了河堤,我们加固起来的已经有半数被摧毁了,这雨势看着加剧,恐怕撑不到一时了。 城西这边可有全通知到?形式紧迫,慕千里话中不由带着怒气,转身朝一旁的街口走去,一边急忙吩咐:城东那边云和郡主已经带人前去通知,你带着你手下的人加快速度,务必半炷香之内,保证西城百姓尽数撤离! 第七十二章 孤鸿篇刺杀 是!林和领旨而去,慕千里又提衣奔至另一个街口,挨家挨户的通知百姓,雨势渐大,如此下去,别说是一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也恐怕难撑下去,慕千里不由加快的脚步。 雨水不同的在地面的水坑中拍打,林和再次从雨中冲来,向慕千里激动道:辰王殿下,西城已经全数通知到了,百姓们也都开始撤离了。 再去探!慕千里一刻也不敢停,疾步在雨中穿梭,压过着嘈杂的雨声,厉声道:看是否还有遗漏。 是! 身后再次传来马蹄声,他匆忙回过头去,墨兰英骑着黑马踏水,拽紧马头,扶着头上的斗笠道:城东都通知到了。 麻烦郡主了!慕千里道,又见官兵赶来,说西城已无遗漏,便迅速下令往山上撤去,慕千里率着众人向山上走去,走到半山腰,却忽而忆起什么,迅速回头向身后人质问:林和呢?他方才一时情急,竟还没注意回来报信的人并非林和。 林和呢?他再次质问,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官兵瞬间紧张,其中一个却突然跪下,慌忙回道:回辰王殿下,城中有一个老人腿脚不便,林总镇只能背着他前行,他怕拖延时辰,便嘱我们先行。 为何不早报?慕千里双目赤红,厉声斥道:你们为何不早告诉本王?!他转身要往山下走去,一旁的墨兰英赶忙伸手拦住他:你要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救人!慕千里挥开墨兰英的手,怒道,他此刻已近临崩溃,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再次,他也会忍不住对其怒吼。 墨兰英再次冲上去拦住他:你冷静一点儿,你现在去,不但救不了人,反而还会多搭上一条命! 那我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林和去死吗?慕千里眼角渗出眼泪,向墨兰英大吼道,他手上力气很大,墨兰英一介女子,远不及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慕千里便强撇开她的手,向山下走去。 慕千里!你非要再搭出去一条命吗?墨兰英也被慕千里气急,看着他的背影怒喝道:你好好想想,你若死了,燕庭的百姓该怎么办?你母妃该怎么办,她已经失去了她唯一的丈夫,你还要让她失去她唯一的儿子吗? 可我慕千里面色青白,愧疚和不甘笼罩着他,犹如两个利爪,将他撕扯着,他痛苦的开口:可我是辰王啊我应该让全城的百姓都无恙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比起三年前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做的太多太好了,这些年,你为了燕庭付出过多少,改变了多少,燕庭的百姓都会看在眼里,他们会感激你,他们不会怪你。墨兰英慢慢走上去,将手放在慕千里的肩头,劝说道:所以你必须活下去,活下去保护你的城民。 我慕千里躬下腰来,单手扶额,半晌,他颤抖的双手微微抬起,轻轻一挥,有气无力道:继续撤离吧 他站在山腰上,看着远处被洪水灌满的城池,驻立良久,狂风吹来,他忽而明白,需要他的,不止万民,也不止一个燕庭。 王爷,赈灾粮送来了。洪水平定,他们此刻已重返燕庭,一场灾祸过后,城中诸事总免不得重新开始。 慕千里凝视着桌上的城务,听到这话,微微抬头,眼底的神色远比洪水之前更加冰冷,他伸手将杨言锡手中的折子接过,看了一眼,便俶尔勾唇讽笑:这群贪官可真有本事,层层下来,但地面的竟不满半数! 杨言锡为难的低下头,他远远感觉得出,慕千里如今的性格处事已不像三年前那般随和,他终于将自己置于高处,用统领者的身份俯视着他们,变成了了一个王子皇孙该有的样子,就连郑安洁也每每叹道:千儿真是越来越像他的父王了。 杨言锡因而在慕千里的面前更加谨慎,压低声音,小心劝道:辰王息怒。 你何时见本王怒了?慕千里冷哼道,将手里的折子扔在桌上:本王只是觉得,如今那京城王位上的皇帝陛下,真是越来越会享乐了。 杨言锡慌忙低下头:辰王殿下慎言! 慎言什么?本王这是在称赞陛下!慕千里轻嗤一笑:知道如何享乐,不是件好事吗? 暂且将这些赈灾粮发放下去。慕千里迷眼道,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递给杨言锡:再派人去禹书借些粮来,这信里是欠条,就说燕庭之后会三倍偿还。 是!杨言锡接过信出去,在廊间默默地捏了一把汗,向府外走去。 慕千里仍坐在书桌前处理城务,右边的窗阁忽而刮进一阵寒风来,慕千里俶尔抬眸,迅速转身,一支长箭瞬间从他的身侧而过,狠狠地扎在他身旁的屏风上。 听到屋中异动,近朝迅速提剑赶来,看到屏风上的长箭锁眉道:太嚣张了,上次还只是几枚飞镖。 本王上报的那份惩治贪官的折子去了哪儿,现在应该毋庸置疑了。慕千里道,他那封折子绝计没有到慕游方的手上,定是落到了这群贪官的手中,才会几次三番派人刺杀他,时至今日,慕千里也总算能体会到他父王当年的惴惴不安和殚精竭虑。只是这样的事多了,他倒将生死置之度外,开始随遇而安。 他舒展来微皱的眉头,伸手将长箭用力拔下来,看着那闪着渗人亮光的剪头冷哼道:箭头如此锋利,看来这群人当真是很透了本王!他将箭一折两段,向地上扔去,箭头碰在地上,发出氷的一声脆响。 王爷,如今该怎么办?近朝问道。 还能怎么办?自是兵来将挡。慕千里道,低头沉思片刻,慢悠悠道:本王听闻边地战事不利,如今还失了武城? 第七十三章 孤鸿篇平安符 近朝伏头道:是。他瞥了眼慕千里的神色,犹豫片刻,接着说道:属下之前替王爷去京都送折子时,碰到了萧驿使。 慕千里面色平淡,目视着城务:哦顿了会儿,又道:与本王无干! 近朝叹息一声,他在慕千里的身边待了六年,又怎会看不出慕千里的伪装,若他的主子真的放下了,又怎会把一朵破花从京城千里迢迢的带到燕庭,还一直细心养护,又怎会把短剑系在腰间,一系就是三年?他侧目看了眼窗台上的破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真不知道这样自欺欺人又什么意义于是他不管慕千里乐不乐意,便接着说道:萧驿使说边地战事吃紧,顾少将军一直死守武城,没时间写信! 武城不是丢了吗?近朝的话还没说完,慕千里便接着问道,他本能的想问那人可好,可话到嘴边,又突然意识过来,慌忙改口:咳,边地将士可好? 近朝忍不住撇了撇嘴:尚且平安。他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向慕千里禀报:还有一件事,王爷听了定会欢喜?慕千里好奇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属下回京时还听说了阿沅的消息 慕千里眼睛一亮,果然面露喜色:当真? 是,凌霄叔的家长故交,萧臣焱萧尚书,如今是京都中正,他已经举荐阿沅入朝为官,如今已是秘书郎了。 真好,真好!慕千里连连叹道,他高兴时,便流露出少时的一些本性,激动的喊道:阿沅文采斐然,如今入仕为官,真是才尽其用。他说道,心血来潮,拍桌而起向近朝吩咐:你再去京城,替我向阿沅送些贺礼!他说完,犹豫一下,又道:还有,打听一下边地战事的近况! 京都平定无事,凌书沅自任秘书郎已有两月余,近来秘书监无忙事,凌书沅便请萧臣焱帮他约见陆汀延,地点就定在城中的汾月楼里。清晨,凌书沅收拾好行装,出了门去。 刚从萧府出来,便见门口站着一匹马,马上的人容颜英利,身上的衣着看起来像是哪家的侍卫,那人见到他出来,便立即跳下马来,迎着他走来到:阿沅。 凌书沅微怔一下,将那人的样子细细一瞧,才总算从那熟悉的眉眼想起以前的故人,立即握住那人的手腕,惊喜道:近朝?你是近朝?他接着便问:辰王殿下呢? 近朝憋着嘴摇了摇头,无奈叹息道:阿沅忘了,王爷他无诏不得回京的。 啊,是了,多年未见我都忘了。凌书沅苦笑一下,抬头关切:那辰王殿下还好吗? 王爷一切都好。近朝回道,将凌书沅细细打量着,只见他一身绣着月纹的浅金色镶边白衫,内衬浅青,一张脸清俊出尘,眼角那颗浅痣年少时并不明显。如今却能叫人很好的瞧见,那棵痣宛如梨花带雨的雨珠,衬得他那张脸越发灵动仙逸,宛如瑶池仙君。 若说慕千里的容貌是清俊中不乏英利,那么凌书沅的相貌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近朝忍不住叹道:阿沅,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凌书沅轻笑一下:你的变化也很大,三年不见,看起来比以前沉稳多了。 那你是没看到王爷!近朝吐槽道:现在整天冷着一张脸,活生生一个冰坨子!而且还总克扣我月钱! 是吗?凌书沅眼底划过一丝伤感:若是南王还在,他应该还会像以前一样吧。他静默片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驱散心头的阴郁:算了,不说这些了,近朝,你今日来是? 哦,是王爷,他听说你在朝为官的消息,让我来给你送贺礼。近朝说着,一边走到马边,将马上悬挂的贺礼拿下来,递给凌书沅:王爷听说你的消息,可高兴了,可惜他不能亲自回来给你道贺。 凌书沅抱着一堆贺礼,鼻尖微微一酸,但弯眼笑道:没关系,我相信王爷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我也有礼物送他凌书沅说着,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红色的平安福递给近朝:这福是我两年前在我家乡的寺庙求来的,很是灵验,你带回去给王爷吧。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好!近朝接过平安福塞进袖筒,向凌书沅告别:我来就是为了给你送礼,如今事办完了,京中不宜久留,我就先回去了。 好。凌书沅点了点头,近朝回身骑到马上,正拉动马缰要走,凌书沅却突然踮起脚跟,凑到他面前低声道:王爷若有回京之心,我定尽力辅助。 近朝诧异的看着他,愣了一会儿,坚定的握了握凌书沅的手:此话我一定带到。近朝骑马扬长而去。 凌书沅抱着贺礼在门前静默片刻,转身走回了萧府,午时,他正在午睡,萧臣焱派到他身边的近侍来禀报他,说陆汀延在月汾楼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气急败坏的走了。 凌书沅听完,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道了句知道了,便翻身继续睡觉。次日清晨,方才起来,刚洗漱完,萧臣焱便从外面冲进来道:贤侄,你昨天没去吗? 昨天遇到位故人,没有去成,可我不是派人给陆公子送信了吗?凌书沅微讶道:他难道不知道? 萧臣焱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当真?可陆汀延却说他等了你一个时辰啊。 伯父是知道我为人,我若不去定会派人去说。凌书沅垂眸想了想,面露难色:难不成,陆公子还在记恨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萧臣焱疑惑道,立即细问:你以前和他结过梁子? 也不是梁子,就是我在书院读书时。陆公子不知为何总来找我麻烦。凌书沅无奈道,叹息一声:没想到多年未见,他仍如此厌烦我。 原来如此。萧臣焱微微怒道:三年前他不懂事欺负你便罢了,如今却还在我面前胡乱编排你的过错,当真是卑鄙。 伯父勿恼,他若怪我昨日没去,那我今日便去找他,向他亲自致歉。凌书沅面色低沉,无奈道。 你既派人给他说了,那此事便不能怪你,你今日去只与他说府邸买卖之事,无须言其他!萧臣焱正色劝道,拍了拍凌书沅的肩,给他助威:你也只管放心大胆的去,他若再欺负你,我便告诉他父亲,日后入仕举官,便再与他无缘! 第七十四章 孤鸿篇交情 凌书沅离开萧府,沿着街道向凌家之前的府邸走去,陆家不缺房子,陆汀延买下这座府邸,明摆着就是为了羞辱凌书沅。于陆汀延来说,凌书沅就是他在大街上随意看到的一条狗,他觉得可怜,便施舍一二。 可狗不通世事,不知人的用心险恶,遇到施舍,总会摇尾乞怜,但人知晓世事,也知道那施舍之人背后藏的是如何龌龊的心思。 凌书沅站在府院前,看着门上悬着一块陆氏牌匾,驻立良久,正要提衣走上台阶,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尖酸的讽刺:本公子就说看着眼熟,原来是你啊,凌书沅? 凌书沅闻声回过头去,只见陆汀延掀着车帘,坐在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双眼里全是轻佻。凌书沅垂下眸子,唇角忽而勾出一个浅笑,双袖相抚,微微行礼:陆公子。 他眉眼含笑,和煦的看着陆汀延:别来无恙啊。 本公子自是好的很!陆汀延轻嗤一声,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眼府门上的牌匾讽刺:怎么,凌公子来故地重游了?只可惜这地方已经是我陆家的了。 其实也不算是陆家。凌书沅浅笑着:听闻陆公子在里面养了一个小妾,不知陆大人他是否知道? 陆汀延微微色变,随即咬定道:那是自然。 哦,那便很好。凌书沅赞许的点了点头,微微挪步,往陆汀延面前凑近了一点,陆汀延只见他周身气度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一双凤眸,眼角含春,莫名的勾人心魂。 陆汀延不由得心头一掷,立刻伸手推开凌书沅,骂道:离本公子远一点儿,真恶心! 凌书沅脸上的笑色依旧未减分毫,只退开,稍站远了一点道:陆公子,昨日我突然有事,未能赴约,让陆公子久等了。 你少废话!陆汀延插着腰,想到昨天的事,气上心头:凌书沅,你现在胆子真是大了,居然敢耍本公子!你可别忘了,你以前在书院里 我劝陆公子还是不要提起往事。陆汀延话音未落,凌书沅便开口打断,他脸上依旧含笑,眼底却藏着冷箭刀锋,叫人不寒而栗:免得伤了你我的交情。 陆汀延瞧着他眼里的神色,不由一缠,随即强壮起胆量怒道:你我有什么交情?!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凌书沅垂眸,看着袖边的锦绣月纹,细长睫毛像一把小伞般在他的眼睑处细细舒展,又慢慢抬起,眼底浮出浅笑:我想和陆公子做朋友,不知陆公子肯赏脸否? 呵。陆汀延将凌书沅打量一眼,偏过头不屑道:本公子可没那个闲心和你这种人做朋友! 这种人?凌书沅眉头微微一皱,轻笑着不解的看着他:我是哪种人?他问完,静默了片刻,低头一边思付一边分析: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我与陆公子的矛盾究竟是因何而起,我似乎从没有的罪过陆公子。他像才记得什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了,陆公子与沈公子甚是交好,那想来是觉得我纠缠了沈公子,要为他鸣不平了? 难道不是吗?你纠缠兰昭的事在整个世家公子里人尽可知!陆汀延情不自禁的咬起牙,替沈兰昭出气:我警告你,兰昭如今在战场,他回来后,你若再纠缠他,我照样不会放过你。 陆公子这话当真是让我想起一个词来。凌书沅微眯起眼,看着陆汀延脸上的疑惑,将那个词慢慢说出口:护主啊! 陆汀延微怔一下,反应过来,立即扬手上前:你他妈骂谁是狗?! 我可没说这个字。见陆汀延扬手打来,凌书沅霎时退后几步躲开,柔声劝道:再说了,陆公子何必如此动怒,我不过是一句玩笑,再说了,我如今是皇上亲封的秘书郎,陆公子若是真打了我,便是殴打朝官,传出去,他轻笑着凑到陆汀延的耳边,拍了拍陆汀延的肩:是要坐牢的。 若我再在萧伯父跟前美言几句,凌书沅微微侧目,一双清澈的眸子,微笑着与陆汀延四目相对:保证陆公子牢底坐穿!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汀延愤恨的咬牙。 不做什么,我们谈谈?凌书沅慢慢退开,神色宛若春风化雪:我有意卖回这座府邸,陆公子开个价,多少钱都行! 汾月楼内,凌书沅提起桌上的茶水为陆汀延添了满满的一杯,又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陆公子,喝茶。 不喝!陆汀延黑沉着脸,撇过头去:不管你出多少价,我都不卖!我才不会让你这个小人得逞。 小人啊?凌书沅晃着茶杯,听到这话,轻笑了一下,抬手将茶抵在唇边微抿了一口:我确实是小人 我以前也很讨厌小人他将茶杯放下,眸中盛着阴厉,看向陆汀延: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要在京城立足,就必须得做小人。他将桌上的食点向陆汀延手边推了推,顷刻又浮现出浅笑:月汾楼新出的糕点,陆公子尝尝? 不尝!陆汀延依旧扭头道。 凌书沅撑头笑看着他:其实陆公子何必如此,你因沈公子厌恶我,但你对我做的这些,沈公子知道了也未必开心,说不定还会怪你呢。 凌书沅这话一说,陆汀延立刻想到三年前,他让沈兰昭写纸条约凌书沅出来,结果,沈兰昭反到来怪自己的事,一时间,便有些窘迫,但仍强撑道:那也是我和兰昭的事,与你无关。 谁知他刚说完,凌书沅便忍俊不禁的轻笑起来,顽笑道:陆公子这话,倒叫我觉得是你喜欢沈公子! 你闭嘴!陆汀延一拍桌子,怒斥:你当谁都像你那么恶心,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不是因为兰昭,我也不会待见你,一个侍卫的儿子,凭什么和我们待在一个书院? 我劝陆公子最好慎言!凌书沅蓦然收起笑容,冷若寒霜:我如今尚能对你如此客气,乃是看在陆大人和那座府邸的面子上!若你再敢对我的父亲不敬,我凌书沅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付出代价! 第七十五章 孤鸿篇伤疤 陆汀延面色狐疑的看着他:你少威胁本公子,本公子就不信,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陆公子不信吗?凌书沅冷笑着,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那道伤疤:之前也有个人不信,他抬头,压着声音问陆汀延:陆公子知道我手上这条疤是怎么来的吗? 不等陆汀延回答,他接着说道,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两年前,我母亲病了,我去问镇上的一个乡绅借钱,你猜他借钱给我的条件是什么? 他扶着胳膊,闭了下眼睛,微微轻笑起来:他让我做他的男妾,陆汀延,你说我恶心,那这样的人是不是更恶心吗? 那你最后?陆汀延忍不住好奇。 我没有答应他。凌书沅浅笑道:他便派人将我捆起来,打算强迫我。他拉着袖口掩盖住疤痕:幸好我早有准备,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不过他力气很大,争斗间,匕首划过了我的手腕,留下了这道疤,但他最后还是输了,我便拿着这把匕首他说话间,从袖中摸出一把银色刀鞘的匕首放在茶桌上,突然抬眼,看得陆汀延心头一骇:亲手杀了他! 陆汀延震惊的看着他,半晌,他摇着头惊诧的感叹:疯子!凌书沅!你他妈现在就是个疯子! 陆公子说的没错,疯子小人全都是我!他蓦然笑开,笑靥灿烂的宛若盛夏繁花:所以陆公子想好了吗?是要将那座府邸主动卖给我,还是要我自己想办法他特意加重后面几个字:拿回来?! 渐至初秋,燕庭的天气逐渐转寒,慕千里站在廊下,凝望着远处天边的流云,云卷云舒,似乎周遭平静,一切无忧。近朝从廊间的另一侧走来,他见慕千里注视着天空,便也回过头去,边看着边走到慕千里的身边道:殿下,我们的人从京中传来消息,说皇上要例行选秀了。 三年一选秀,确实到时间了。慕千里摩挲着手中一颗用翠玉雕刻的玲珑球,看着远处的云影,静默片刻,凤眸一眯道:我们需要配个人到慕游方的身边去,他回头,深邃的眼睛里平淡无波,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上微微拂过,又抬眸望向前方,缓步向前走去:可有合适的人选? 近朝跟在他的身后,听到问话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慕千里声音沉下去几分,微微侧身,审视着近朝:你是如何办事的? 属下......近朝慌忙低下头去,现在的慕千里,他可不敢对其说一个不字,若是慕千里说他有错,他便只管认错,否则又会被扣光多少月钱:属下知错。 你别这样和本王说话,为了那点月钱,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慕千里冷哼一声,斜阳的光影透过廊间的竹帘照在他玄色的衣衫上,泛着华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近朝却又冒出一身冷汗,偷偷抬眼看了眼慕千里,在心里腹诽道:王爷也不看看自己现在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算不扣月钱,我也不敢多嘴。只是他不敢明说,只能撇了撇嘴,不置一言,继续跟着慕千里向后院走去。 后院的花园里,几个丫鬟正凑在一起用柳条编头花,看到慕千里走来,纷纷俯身行礼:殿下。 慕千里并不看她们,只望着前方道:太妃呢? 那丫鬟里一个身形高挑的站出来道:回王爷,苏姑娘扶太妃在荷池边赏花呢。 慕千里便向荷池边走去,他如今身形高挑,生的玉树临风,周身又总罩着一层身为王府主人的疏离,因而路上的下人很少靠近他,只站在离他远远的地方,道一句:王爷万安。 慕千里有时会回礼,但更多时候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他走到荷池边,听到嬉笑声,便隔着满池的莲花望向对面,见苏玉枝正折了一朵荷花拿到郑安洁的面前,同她一起观赏着。 平日,城中事务繁多,他倒没有注意,如今的苏玉枝已出落的越发明丽动人,隐在那藕花间,便若那碧波里生出的芙莒仙子。 慕千里握紧手中的琉璃球,沿着荷花池边的小径走上前去,郑安洁正巧回头看到他,立刻伸手向他招了招:千儿,快来。 慕千里走过去,郑安洁波动着手里的荷花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向他道:你看这荷花多好看啊,回头让玉枝给你摘几只放在卧房里。 我房里有一朵花就够了。慕千里扬唇轻笑一下,瞥着郑安洁手里的荷花,俯下身问候道:母妃近来可安好。 安好。郑安洁慈眉善目的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慕千里的额头上戳了戳:知道你城务忙,我自然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免得给你添乱啊。 多谢母妃。慕千里冲着郑安洁温和的笑了笑,母子两坐在一起谈话,到日暮西山时,方才回了房中,慕千里服侍着郑安洁睡下,将窗帘缓缓合上,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声响,他侧目望去,暗沉的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微微拂动,衬得他脸色阴沉,那双英利的眸子也不知为何透出半点阴侧。 苏玉枝看着慕千里的神色,不觉有些陌生,她微愣了一下,正要开口,慕千里却放下拉着窗帘的手,率先一步向她说道:玉枝,你随本王到书房,我有话同你说。 书房里点着四五盏油灯,照得一室明亮,慕千里带着苏玉枝走进来,坐在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观看半晌,微微皱起眉头。 苏玉枝见他如此,担忧的看着他: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慕千里长叹一声,将奏折放回到桌上,伸手轻揉着眉心:前月加固河堤,本王向朝廷请旨,想向朝中再拨些工款,可朝廷却回拒了。 玉枝姑娘,你应该也听说过,本王的奏报从到不了陛下手里。他抬头,为难的锁着眉头,感慨道:本王每每便想,若是有一个人可以在陛下面前替本王谏言,该有多好?他说完,停顿一下,微微抬眸,看向苏玉枝,试探道:不知苏姑娘愿不愿意做哪个人? 第七十六章 孤鸿篇,止损 王爷苏玉枝惊诧的看着她,烛光在她的脸上跳动,她秀丽的五官俶尔挤到一起,一双眼圈微红道:王爷是想将我送到皇上身边?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慕千里抿着唇,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本王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不过苏姑娘若是不愿意 不,臣女愿意。苏玉枝打断慕千里,泪如珠帘般落下来,挂在那张白净的脸上,她提裙跪下,面色痛苦,却坚定道:王爷对臣女有恩,若是王爷需要,臣女可以为王爷做任何事! 玉枝你慕千里惊讶的说不出话,从座位上立马站起,快步走到苏玉枝的面前,将她扶起来:玉枝,是本王对不起 王爷不必说这话,我知道王爷心中所想,如今的天下需要王爷,即便是为了百姓,为了沧月,臣女也会去!苏玉枝眸中闪着精光,灯影冉冉,照出那张温秀脸上的坚毅。 边地战事节节败退,皇帝慕游方终于开始为之焦愁,只是他对战事实在一知半解,坐在折子前思虑良久,仍没有半点进展。 宫门微微一动,一个穿着紫色薄衫的女子端着一盘蜜桔走进来,他透过黄色帷幕看着慕游方,捏在盘子上的手轻轻一攥,痛苦的锁上眉头,对着前方轻叹一声,才小心翼翼穿过帷幕走了进去。 她走到慕游方的身边,双手越发颤抖,将手里的果盘颤巍巍的放到桌台上,正要走,慕游方却突然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扯了回来,手指在她白净的下巴上掐出红印:朕很可怕吗?你这么怕朕?! 臣,臣妾不敢。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被慕游方看中,册封为舒妃的慕银阙,慕游方掐着她的下巴,指尖似乎要掐进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里。 慕银阙的瞳孔微微颤抖,看着眼前的男人,惊恐之余,强作殷勤的轻笑着:臣妾只是看陛下太辛苦,所以想劝陛下休息休息。 休息?慕游方额间的青筋微跳,在慕银阙的下巴上狠狠一掐,将她的脸甩向一侧,转身拍着书桌上的奏折,陡然愤怒起来:舒妃你是没有看到这么多奏折吗?你让朕休息,那这些奏折谁来处理? 慕游方吼着,将桌上的奏折挥到地上,蓦的撞翻了椅子,又抬脚向慕银阙的身上踹去,一边厉声怒吼道:朕已经够烦了,你还来烦朕? 慕银阙被慕游方连踹了几脚,痛苦的趴在地上,泪水珠帘般从脸上滚落,精致的发髻也变得东倒西歪,凌乱不堪。 慕游方还未消气,又在慕银阙身上猛踹了几脚,恰时,殿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身着明黄色凤袍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慕游方的皇后玉筱华,她生的艳丽端庄,一双凤眉如鸢尾花般,透着勾人心魂的妖冶魅力。 一身明黄色的凤袍将她衬的高贵优雅,但如果没有这身风袍,怕是只会让人联想到花楼里唱曲的姑娘。她走近来,凤眸里含着一丝轻佻,将趴在地上的慕银雀淡淡瞥过,鼻腔里发出一身淡淡的冷哼,走到慕游方身前,双手交于腰间微微一拜:陛下息怒。 你怎么来了?慕游方脸上的怒气微微减少几分,但仍竖着眉,叫人不由生寒。他挥手,示意玉筱华起来,看到地上趴着的慕银雀,有横眉一竖,喝道:还不滚出去。 是,是!慕银阙听到这话仿佛得了特赦般,连忙提起衣裙从地上站起来,匆匆俯了俯身,便埋着头一边抹泪一边走了出去。 玉筱华盯着慕银阙离开的背影,神色微微动了动,回头,见慕游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奏折焦头烂额。 玉筱华眸子转了转,微微捏着袖边,凑到慕游方旁边,扫视着那些奏折道,抬头看着慕游方的神色道:陛下,还在为战事烦忧啊? 是啊,慕游方长叹着,伸手在额头上轻轻一抓,痛苦道:可朕压根不会用兵,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其实此次的事情,不能怪陛下,也不能怪边地将士,逐鹿国与兰熙两国的兵力,我们打不过也很正常。玉筱华劝慰道,伸手将慕游方的胳膊轻轻握住,长叹了一口气,低顺着眉头:依臣妾看,陛下还是及时止损吧。 及时止损?慕游方眉头微微一皱,眼睛里忽而精光一闪,狐疑的看着玉筱华:皇后的意思是? 新文预告:新文预告《清君侧》(伪骨主虐he) 前期: 太子哥哥,父王将帝位给了我 那你就好好坐着这帝位,看着我是如何把你拉下来的! 我可以让给你 我才不需要你的施舍! 后期: 我只想把帝位还给你,因为这江山本就是你的 没有你,我要这江山做什么?! 主虐(写虐是我的老本行了) 第七十七章 孤鸿篇降书 下降书吧。玉筱华面色无奈的点了点头,接着给慕游方出谋划策:陛下派祝秀俭去逐鹿讲和,用风祈六州换两国退兵。 慕游方神色中划出一丝惊讶,但更甚心动,犹犹豫豫道:可我国从未有此先例。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王土是陛下的王土,怎能处置,悉听陛下。玉筱华垂下眸去,微微俯身,举手投足都是恭敬。 冬季,边地连下了几场微雪,寒风夹杂着风沙侵蚀着战士的铁骑钢盔,雪点在营帐中纷纷扬扬,宛若四月杨花。萧臣忠从红黑的马匹上翻下身来,他眉头紧锁,寒风将他的脸吹的紫红,还有那双紫红的双手,紧紧的捏着一份京都来的报信,指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似要将那纸碾碎。 账内传来顾覆霖的指挥战事的声音,萧臣忠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手里的信长叹了一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顾覆霖抬头看到萧臣忠,指着沙盘的手微微一滞,停下指挥,见萧臣忠面色消沉,不由皱眉问:京中来信了? 萧臣忠握着手里的信,挪开步子,走到顾覆霖的面前,拿着信的手指微微颤抖,不等顾覆霖再问,蓦然双腿一屈跪下去,将手里的信件举过头顶,咬着牙,痛苦的闭上眼睛,艰难开口:大帅,是降书。 顾覆霖瞳孔蓦的一怔,魁梧的身躯突然不受控制的一颤,挥开周槽人,疾步走到萧臣忠面前,拿过他手里的信件:什么降书?哪来的降书? 顾覆霖匆匆打开信件,扫过信上的几行字,蓦得瞪圆双目,捏着信的手逐渐颤抖,那平日坚挺、屹立不倒的身躯轰然向后倒去, 大帅!大帅!你没事吧?身后的一众将士慌忙上前扶住顾覆霖。 顾覆霖拿信的双手不同抖动,眼神的悲恸的看着前方,半晌,终于费劲力气,嘶吼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有此王君,吾国危矣! 沧月向逐鹿国下降书的消息,不时便从京城快马加鞭传到燕庭城的辰王府内,慕千里听着这个消息,拿着金勺喂廊下笼中金丝鸟的手微微一抖,鸟食从勺边倾侧下来,散落在食槽外。 慕千里微微侧目,近朝凝望着他,只见慕千里脸上的神色无甚变化,只将金勺递给一旁的下人,看着天边的方向轻呵一声,莫名有的赞许道:好决策。 近朝:......现在都流行不说人话的吗? 边地将士如何?慕千里接着问道,转身,向书房的方向走去,天色阴沉,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慕千里走回到书房内,提着衣摆坐下来,从桌屉里拿出一张纸,执笔在上面书写着,近朝接着他方才的话禀报:边地死伤无数,不过顾少将军无事。 慕千里微微抬眼,冷冷的瞥过他:本王没让你只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将这封信,想办法交到苏玉枝手中。慕千里收起笔,将信纸折上,递给近朝,又问道:她近期如何了 选秀很顺利,陛下封了苏姑娘为苏才人,如今圣恩正浓。近朝道。 她去京都前,叫本王好生照看她的弟弟苏叶桃,本王听闻苏叶桃如今的武功已经快赶上你了?慕千里将笔放回到书桌上的笔架中,想起此事,问道。 是。近朝撇了撇嘴:他颇有些天赋,属下近些年虽一直教导他,但他如今的水平已经与属下相近了。 那便安排他到本王的身边做侍卫吧。慕千里说道:也算不辜负苏姑娘的嘱托。 白雪中,两匹黑马从荒野中飞奔而过,带起一阵厉风,刮过路旁的杂草轻叶。马上骑着两个挂着红色披风的少年,他们骑着马从荒野一直奔到天边,在天地接壤处同时勒马,调转过马头,看着来时的长路。 我们输了。沈兰昭无奈的轻笑一下,看向他身侧的顾拾白,顾拾白明亮英眸微微眯起,看着远方,脸上带着淡淡的凌云:胜败乃兵家常事。 总有一日!他回头,看着身后的广茂山河,挥手向东南的方向一指:本将要收复今朝失去的风祈六州! 春意渐浓,天气逐渐回暖,燕子回堂,在屋檐上筑起巢穴,不时出去觅食,在暗红的廊架间来回穿梭,叽叽喳喳的轻鸣着,春风拂槛,穿过回廊,扬起廊间人垂在胸前的青丝。 凌书沅抬手,将胸前的青丝缓缓拂回到身后,清风吹卷着他身上的青衫,宛如瑶池边上独立的仙君,廊间传来脚步,他缓缓转过头去,下人捏着袖边匆匆走过来,俯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小心翼翼的将周围扫视一眼,把信交给凌书沅,低声道:公子,是燕庭来的信。 第七十八章 孤鸿篇圣主 凌书沅接过信,狭长的凤眸看着手中的信烟波流转,慢慢将信拆开,静看了一番,将信纸重新折上,转身向屋内走去。 下人在身后跟着他,小声禀报:公子打算怎么做? 希杨,如今的天下,你觉的如何?凌书沅走到烛台前,低头看着手里的信纸,再次折好,向火焰上凑去。 如今的天下缺一位圣主。希杨如实道,眸子中浮现出一丝阴恻。 那我们就帮这个天下找一个圣主。信纸渐渐被火焰吞噬,橙红的火光映照着凌书沅白净的脸颊,在他的脸上微微跳动。 夜幕逐渐深沉,宫门下匙后,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便宛若一座孤城,橙红的灯笼在每栋每层的宫殿前悬挂着,黑沉沉的夜幕压下来,便衬的那橙红妖冶几分,带着诡秘的意味。 微风从殿前的长廊下穿过去,掀动着廊下的灯笼和彩绸,黑色充盈着整个回廊,却因这繁华的景象而显得消薄几分。几个宫婢持着灯笼从廊下经过,迎面遇见一个女子,纷纷俯身行礼:苏才人。 起来吧。苏玉枝微微颔首,红色的光将她温柔的眉眼照的越发好看,一身青衫站在灯下,清尘中添了几分烟火味。微风恰时吹起她的衣袖,她伸手拉好衣衫,正要往前走去,却看见最末的宫婢向她递来一个眼神。 苏玉枝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那宫婢便已经垂下眸子,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将一个纸条交给她,便持着灯笼跟着那群宫婢的身后匆匆离去。 苏玉枝心慌一下,神色微变,又迅速恢复常色,攥着手中的纸条沿着长廊的方向向自己的宫门走去,她回到宫中,挥退周围人,便将藏在手中的纸条慢慢抽出来,凑上桌边的油灯上细看着,油灯昏暗,沁黄的纸条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几个字迹:明日,宫内云桥,王爷有事托付。 苏玉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来自燕庭的消息,她进宫已有数月,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讯息,看来王爷的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了。她眸中略微深沉,思索一会儿,匆匆将手中的纸条抵到烛火上烧尽,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满目彷徨。 次日,京中微雨,淅淅沥沥的雨珠落在玉石搭成的阶梯上,俶尔溅开,顺着一层浅浅的雨水,向下流着。苏玉枝撑着伞凝望着桥下被玉珠激起成片涟漪的湖面,眉头微微锁着,不知在思绪什么。 她身旁的婢女的忧心的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又望不见什么,只能好奇问:才人在看什么? 南月,你宫外有亲人吗?苏玉枝轻叹一声,秀美微微蹙紧,拉拢着身上的薄衫:本宫有一个弟弟,可惜本宫如今却不能见到他。 才人思亲之心,臣深有体会。南月还未回话,忽听一人在桥下走上来道,苏玉枝回过头去,只见来人一身秘书郎的锦蓝官服,生的俊秀非凡,周身的气度倒真有几分诗中描写的会向瑶台月下逢,苏玉枝不由微微一怔,回过神来,退后一步,俯身拜礼道:不知大人是? 第七十九章 孤鸿篇雨停 才人,这位是秘书监的秘书郎大人。不等来人回复,苏玉枝身边的南月便先一步向苏玉枝介绍。秘书监的秘书郎大人生的英容俊朗,一表人才,她们这些平日便贪赏美色的小丫鬟无人不知。 苏玉枝微微颔下颚去,再次蹲身向凌书沅拜了拜:原是秘书郎大人。 才人不必客气。凌书沅提起衣摆,慢步走上前来,目光望向苏玉枝方才注视的地方,微微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苏玉枝道:才人方才思念胞弟,臣亦深有体会。 大人也有故人在远方吗?苏玉枝犹如星石般的眸子眨了眨,微微仰头看着凌书沅道。 凌书沅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抹落寞的神色,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游离到远处的湖面上,细雨正落下来,在湖面上击起圈圈涟漪:臣确实有思念的故人,只是故人却不能归来。他转身,眸色微微深沉的看着苏玉枝:才人的弟弟呢? 他也在远方,回不来罢。苏玉枝寞然道,凌书沅笑了笑,抚着袖子微微拜下:才人所念,定会回来。 大人所言极是。苏玉枝微微颔首,转身和凌书沅向石阶下走去,一路雨水滴答,从伞檐边滚落。他们不时相谈着,渐渐走到一处湖心亭中避雨。 大人是哪人?苏玉枝将伞收下,坐到湖心亭的石凳上,扬手示意凌书沅坐在他的对面,身旁的下人退出去,在湖心亭外静站着。 臣是富尧人。南月将茶水端上来,凌书沅接过茶杯轻品一口道。 那大人觉得我是哪里人?苏玉枝轻笑一下,挥手示意南月退下,低头喝了口茶,不等凌书沅回答,便微微抬眸道。 看才人形容举止不像是京都人。凌书沅摇晃着茶杯,猜测。 大人看错了。苏玉枝微微扬唇:我是京城人。 那才人的胞弟在? 在燕庭。苏玉枝道,清秀的眉目轻轻一弯:我甚是挂念他。 巧了,臣的那位故人也在燕庭。凌书沅轻轻抿唇,抬起茶杯向苏玉枝抬了抬,两人似乎不经意间相视一眼,低下头去,唇角都扬起一个弧度。 一抹寒风从湖面拂至亭中,苏玉枝微微缩了缩身子,将目光游移到茶杯中,看着周边下人投在茶水里的倒影,压低声音:大人的故人可是王爷?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凌书沅的微微抬起眸子:王爷嘱我带件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凌书沅抬眸,扫了眼四周,从袖中迅速抽出一个纸包,在桌子的另一侧递给苏玉枝,喝了口茶,看向湖面:将这药每日下到圣上的饮食里。 他忽而挺高声音,语气轻悦,像是在向苏玉枝确认:听闻圣上喜欢飞花桃酥酪? 苏玉枝微微一愣,随即笑开:大人怎知道? 侍奉君侧,自然得了解圣上的喜好。凌书沅谦笑道:才人再和臣多说些吧。 好。苏玉枝提起茶壶重新添茶,半张脸隐在茶壶后,神色如常道:我无意间发现,圣上的膳食似乎已经有人在做手脚。 凌书沅微微锁眉,攥着杯沿的手紧了紧,眸中划出一抹思绪:是皇后的人? 应该是皇后的手笔,不过做手脚的人却是舒妃宫里的。 借刀杀人?凌书沅下意识抬眸。 苏玉枝点了点头:应该是,舒妃在府时性子傲慢,进宫后惹得圣上不满,圣上因而时常折辱她,想必她记恨在心,才与皇后狼狈为奸。 只是我没想到皇后娘娘她竟会在圣上的膳食中做手脚。苏玉枝微微感伤,她自进宫以来,便觉得宫中人都带着一张伪善的面具,看着温柔亲和,背地却冷若蛇蝎,便是曾经同床共枕,伉俪情深的帝后也会走到如今境地。 才人不必感伤,皇后是玉氏女子,她当日嫁于陛下,也是为了今日打算。凌书沅却平常道,他在京多年,早已看惯了这些,朝堂上的群臣彼此为利益而冲突,各大世家之间也永远将世家的势力放在首位,尔虞我诈,不能称之为残酷,只能称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雨停了。凌书沅放下茶杯,看向亭外:只希望往后的雨不要下的太久。 第八十章 孤鸿篇惊变 夏日的夜色繁星璀璨,衬的月色反倒稍逊几分,月前枝影横斜,不时听见几只惊雀拍打翅膀,飞离枝头的声音,殿前不时走过几个拖着盘子或打着灯笼的少女,她们行在红黄交织的灯影下,灯光映的她们脸上的胭脂泛着亮而不腻的浅浅红光,远远看去,宛若一张仕女图一般。 其中几个宫女走到一座宫殿前停下,为首的那个将身旁的腰牌抽出来递给门口的公公,微微垂着眸,睫毛如小扇般:公公,这是御膳房送来的膳食。 圣上爱吃的桃花酪有吗?门口的公公端着肃穆的官威,从一旁的小公公手中拿过一根银针在各个食物上刺过。 自是有的。那宫女盯着银针,懂事的笑了笑,和公公相视一眼,端着盘子向殿内走去,与公公擦肩而过的瞬间小声道:有劳公公了。 夜色深沉,内殿的灯逐渐暗下去,长廊间,一个黑影慢步行走着,时而东张西望,却并不匆忙,直到侧边的一个殿内走出另一个身影,在黑影的身上轻轻一拍,那黑影才恍惚回神,回头看请来人,不悦的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 月亮渐渐钻出云层,照亮了回廊,那廊间的两个身影也逐渐显出容貌来,正是那送膳食的宫女和守在门口的公公。 这宫女二十来岁的年纪,眉梢轻吊,看起来像狐狸一般,形容妆发一看便是宫中的老人,那公公看着比她大一些,生的比其他公公稍俊逸些,两人并肩走着,不时勾肩搭背,一副亲密之举。 那宫女嗔着眉道:我日日替主子干这种事,早都提心吊胆了,你还吓我?! 嗨,姑娘怕什么?左右你家主子背后是皇后娘娘,她还能委屈了你不成?那天监在宫女的脸上捏了一把,轻屑一声,感慨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只能听主子的话办事。 可那是!宫女咬了咬牙,瞟了眼四周,凑到太监面前,压着声音道:那是弑君啊! 你的主子是舒妃,我的主子是皇后,干圣上什么事?那太监轻呵一声: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的圣上,倒不如死了。 你!那宫女被太监说的瞠目结舌,激动的说了这一个字,又忽而叹气道:行了,你说的对,这反正也是主子们的事,我们做奴才的就听主子的话好了。 那可不,干的好了,说不定......那太监将宫女的手拉过来轻摸着,挑起眉毛,得意的看着宫女:还能出宫呢。 夜色越发深浓,殿内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卷动着殿中的纱帐,火影在墙上缥缈,宛若鬼影,忽而,一阵狂风吹来,殿中的火焰俶尔熄灭,黑夜沉重的蜜压下来,床榻上的帝王忽而睁开双眼,惊悚的盯着头顶的帷帐。 他身边侍奉的妃子坐起身来,惊疑的看着他:圣上怎么了。寒风袭进来,慕游方忽而伸出利爪,狠狠的掐住妃子的脖颈,烛火在他扭曲的五官上不停跳动,妃子惊恐的眼神中映出他的疯魔。 是你想杀朕!是你想杀朕!慕游方怒吼着,一双手青筋暴跳,紧紧握住妃子的脖颈,失去理智的咆哮着: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狂风怒号,忽而一道惊雷闪过,黑沉的宫殿俶尔亮起灯来,大殿内,乱作一团,太监将床上妃子的尸首抬下去,而他们的帝王正失魂落魄的抱着床柱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不要杀朕,不要杀朕。 玉筱华用几指掀开半卷的垂帘,将床榻上的慕游方轻瞄一眼,她身后站着的慕银阙,则双手交握在胸前,眼神飘忽的不敢上前。 玉筱华转身,轻屑的瞥过她,正声道:慌什么,圣上如今已经疯了,就算知道毒是你下的,也奈何不了你。 但为何会见效这么快,按那副药的剂量,应该还有半年左右才会发作。慕银阙不安道。 玉筱华眼波流转一下:许是陛下身体不济,所以提前了。不过这样也好,虽离我们的计划早了一点,但圣上就本宫儿子这一个嫡子,圣上一死,这帝王就是本宫的儿子,这天下......玉筱华说着,得意的讽笑一下,凑到慕银阙跟前,伸出长指在她的肩上轻轻戳了戳:妹妹应该清楚,自己和成王该投靠谁? 慕银阙瞳眸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忙低下头去:是,妾明日便回府劝说父王,绝不会给娘娘和太后添乱,还请娘娘和太后到时能保妾和父王一世无忧。 舒妃是聪明人,只要你听话。玉筱华勾唇,轻轻一笑,眸中露出一丝狡黠:本宫与太后自会好好善待成王和妹妹。 第八十一章 孤鸿篇停朝 黑夜幡然消散,明亮的阳光洒下来,在毫无遮挡,亮彻的广庭中,变得更加焦灼。盛夏的清晨,一大早便是毒日头,官员们穿着官服从宫门前三三两两的往朝堂上走,立在廷前,嘈嘈杂杂的互相交谈着,或欢语畅言,或交头接耳。 日头直接上升,那紧闭的殿门却没有打开的意思,官员们不由疑惑,在殿门前神色疑怪的叽叽吵吵。约摸半柱香后,闭锁的殿门才终于松动起来,只是殿门打开,出来的却是穿着紫色衣袍的殿前太监。 那太监眉目细长,置入鬓角,身材高挺,一副威严模样,但身上难免有些身为宦官的阴气,正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常风。 众人见常风出来,更加疑问,还没细问,便见常风站在殿门前大喊道:陛下抱恙,暂时停朝,各位大人先回去吧。 陛下生病了?生的什么病?几人关切道。常风却脸色一沉,眉间微微盛怒,阴冷的盯着那几个官员,尖着嗓子提点道:陛下的身子,诸位大人还是不要多加过问的好。 那几个官员便又不敢多言却又不敢多言的闭上了嘴,众官各怀心思的向宫外走去,在宽大的广庭间,锁着眉互相揣测着,说话声不曾间断。 萧臣炎也怀着心思,眉头锁的犹如书上的川字,背形略显佝偻,一身绿色官服却衬得他十分正肃,凌书沅则走在萧臣炎的身侧,听萧臣炎稀奇道:圣上怎地突然就病了? 凌书沅明眸一转,微微低头,看着脚下的步伐,沉色道:如今还是先了解圣上的病情究竟如何吧。 圣上小病从未停过朝,看来此次病的不轻啊。萧臣炎揣测道,苍青的眉毛微微动了动,满眼忧愁,站定回头,看着身后的层层宫殿,提议道:不如贤侄与我去圣上的寝宫看看吧。 凌书沅沉思片,神色略有迟疑:但我方才见常公公的脸色,似乎不希望我们过多寻问。 区区一个宦官罢了!萧臣炎冷哼一声,一边转身,一边横眉冷竖,怒道:我还怕他不成?萧臣炎说完,疾步向宫内走去,只是刚走几步,他却又想什么,眉头一蹙,猛然回头,惊愕的看着凌书沅:陛下若是病重,为何不准臣子前去探望? 萧臣炎虽是问话,但答案却已在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里昭然若揭,凌书沅肯定的看着他,皱着眉微微一叹,走到萧臣炎的面前,低声说道:所以此次陛下的病,绝不简单。 萧臣炎神色怔然,袖口间生着皱纹的双手轻颤着,在脑海里苦苦思绪了一番,眼神俶尔尖锐起来,越发笃定的转身,向宫内走去:我们必须去看看! 伯父这会儿去,恐怕会打草惊蛇!凌书沅急忙上前一步,扯住萧臣焱的袖子,拦住他,萧臣焱转头看向凌书沅,只见凌书沅素来明澈的眸子里笼上一抹深沉的阴鸷,容色正肃道:宫中的苏才人是萧侄的好友,一会儿,小侄便想办法,从她那里打听一些圣上的消息。 叔父如今可以先去找兵部的沈尚书,他是圣上幼时老师,又备受百官崇敬,想必他去探望圣上,那些有心之人为安抚百官之心,也不会妄加阻挠。凌书沅接着提议道,眉目却艰难的一颤,又道:只怕那些有心之人会拉拢沈尚书...... 沈尚书此人虽自私傲慢,但到底是忠良之人,应该不会与之为谋。萧臣炎推测道。 如今之计,不与之为谋反倒不好。凌书沅垂下眸思索片刻,抬头道:我有一计,还请伯父代我说服沈尚书。 文末小剧场 茶茶:书沅真聪明,这文没有我书沅儿子可怎么行? 沈兰昭:阿沅再聪明也是我的,你给我靠边站! 茶茶:少废话,你tm都是我写的,再装逼,信不信我现在把你写死?! 沈兰昭:你敢! 茶茶:你可以试试! 凌书沅:行了,别吵了! 沈兰昭:阿沅,这狗作者威胁我。 凌书沅:兰昭,不要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说作者是狗? 茶茶:就是,就是 凌书沅:应该是单身狗 茶茶:(扎心吐血) 算了,你俩开心就好*^_^*(超小声:别怪我后期在你两身上开虐就好) 第八十二章 孤鸿篇玉彬 天上的灼阳逐渐向西偏移,太阳的光线从墙檐边滑下来,慢慢覆上了阴影,在无人注意到的位置,一个身影突然从墙头翻过来,紧接着,疾步向院中的屋室走去。 屋内亮着烛火,火苗飘动着,影子在它对面的坐着的人脸上流窜,那个身影走进来,单膝跪地,将一个短小的信筒递了上去:公子,宫中回信了。 怎么说?凌书沅拿着小剪挑弄着面前的烛火的烛心,缓缓放下,回转过身子,从希扬手里接过信筒,顺便问道。 苏才人说圣上昨晚突然发疯,应该是两种药混杂的结果,不过玉氏那边尚且没有采取什么手段,只是笼络了舒妃和成王。希扬回禀道。 那便是做了什么,如今在京中的王室宗亲只有成王,皇太子如今年幼,若是玉氏不拉拢成王,他们想掌控王权也没那么容易。凌书沅分析道,压着思绪的眸子的转了转,伸手将信纸抵到火焰上,一边看着燃烧的纸条一边思索分析道:玉氏如今不对圣上动手,应该是怕众人起疑,但又怕百官探视,看出端疑,那么玉氏下一步,便只会有一条路走,就是率整个京畿南北军队把控京都,迫使百官顺承! 那我们该怎么办?希杨问道,神色露出些许为难。 此局难破,成王无能,只能依附玉氏,要保住皇室王权,唯有远在几千里外燕庭的辰王! 夜色不知不觉笼罩下来,一片沉寂之中,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漆黑的夜色俶尔亮起几盏明灯,随着军队的行径不停的晃动。外面人声杂乱,院内尚且平静,凌书沅一手枕在窗檐上,微微仰头看着墙边浮动的明火。 突然,嘈杂声在门口响起,凌书沅慢慢直起身子,踩上榻边的木屐,向门口走去,他未曾束发,穿着一件丁香色的外衫,衣边松松垮垮的斜在肩头,月白色的长衫衬的他既淡雅又华贵。 他慢慢走到门口,门前的下人见他来,匆忙跑过来,气恼的指着门口的几个官兵向他告状道:公子,这些官兵说京中混入了贼寇,要把守在我们凌府的附近。 凌大人,这京畿之地的安全,我们也不敢马虎,所以烦请凌大人见谅了!那群官兵里为首的说道,凌书沅寻声望去,只见那人银甲铁衣,在火光下锃然生亮,那人生的眉眼如刀,五官分明,眼角带着英利,容色年轻,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极是英俊,只是眼神中总有一丝鄙夷,让人瞧着极为不爽。 凌书沅看着他,唇角渐渐上扬起来,双袖相叠,恭敬有礼的一拜:原是玉领军,领军所言,即是为了京畿安全,我们自当配合。 这领军正是皇后的族弟玉彬,此人贪财好色,无甚本事,全凭玉氏的出身,才被推举做了领军。他这会儿见凌书沅衣衫半斜,一双眸子里春风带笑,不由起了歹意,对美人也额外心软几分,只凑上前,贴在凌书沅脸侧轻嗅着,语气狎昵道:凌大人如此通情达理,那我就不必多言了。 凌书沅却也不避,微微侧头,看着玉彬,眉眼一弯笑道:自是不用麻烦领军。 1 第八十三章 孤鸿篇明湖 一夜之间,京都官员的府邸周围都把守着一群玉氏手底的禁军,玉氏意欲李代桃僵之心昭然若揭。 朝廷依旧停朝,官员们各怀心思惶惶度日,到午时,灼阳正上,挂在天穹上,犹如一个烧红的铁球,凌书沅同从府门外进来的希杨相视一眼,整顿好外衫,从廊间摆着的矮桌旁站起来,转身向府门外走去。 希杨跟在凌书沅身后小声回禀道:如今各官员门口都有玉氏禁军把控,想送信给辰王,恐怕有点难。 萧伯父那边如何?凌书沅依旧向府门外走去,将近门口,目光便流转到门口外,正在给几个卫兵训话的玉彬,眉眼微微舒开,带上一丝轻微的嘲讽。 萧大人昨日已去沈府提点了沈大人,想必沈大人今日便会进宫请求探望圣上。 沈尚书是帝师,又为百官信服,玉氏那边若想百官顺承,必然会拉拢沈尚书。凌书沅道,抬脚跨出府门,刚跨出一步,便听见不远处的玉彬怀着笑喊道:凌大人何处去?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凌书沅缓缓抬眸,眉眼微弯,浮出笑意,递出手中的翠青色玉笛:闲的无聊,出去转转,也不行? 凌大人既说出这话,像来是已经知道禁军此举不是因为城中混入了贼寇。玉彬唇角一钩,露出一抹顽笑。 这话说出来领军信吗?混入贼寇便把守百官府邸?凌书沅浅笑道,转了转手中的笛子:不过玉领军,你看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郎,人微言轻,能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不过是闲的无聊想出去随意逛逛罢了。 随意逛逛可以,可千万别窜到其他大人府上去,不然到时,凌大人有一百张口也说不清。玉彬威胁道,将凌书沅上下一瞧,凑到凌书沅的跟前,不怀好意的轻笑着:不如这样,我陪凌大人一起去? 听闻明湖的花开的不错。凌书沅稍稍退后一步,眉眼一弯,拿起手中的玉笛,唇角含笑,在玉彬的肩头若即若离的拍了拍:不知玉领军可有兴趣同我一观? 凌大人相邀,玉彬微微退身,幡然有礼:玉某不甚荣幸。 百官被禁军困在各自的府里,往日,明湖上百官乐于消费的船舫,今天便变得异常平静,湖边的花开的极好,却无人欣赏,呈现出一副萧然景象。 玉彬因为觉得没趣,转头去看凌书沅,只见凌书沅坐在花团围簇的凉亭,一身倩葱色的外衫,随搭在亭栏檐边的手腕,轻飘飘的吊垂在花丛间,宛若万花里的一缕垂叶,不时转弄着手里的玉笛,目光望着远方,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却又好似在欣赏远处的风景。 玉彬自谓阅人无数,这会儿见凌书沅如此,却仍忍不住浮想联翩,情不自禁的靠过去,伸手要即将要碰到凌书沅的领口,却被凌书沅撤身避开,他心中暗恼,正要发怒,凌书沅却用手中的玉笛按在他白锦色的衣袍上,一路慢慢的划下去,一双明净的眼里却满是勾人的意味:玉领军可要管好自己的手,莫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呵呵,凌书沅,你以前喜欢沈兰昭的事我也不是没听说过。玉彬微俯下身,贴近凌书沅的脸:反正你我都是那样的人,不如你陪我玩玩? 我陪你玩儿?凌书沅笑看着他,眼里却是算计:可有什么好处? 陪我玩儿,我就准你出府,随你想去那里。玉彬保证道,语气里满是渴望。 凌书沅却拿手中的笛子轻轻推开他:可我哪也不想去。凌书沅浅笑着,见玉彬神色愠怒,便又拿笛子压低玉彬的肩头,在他耳边小声提议道:不如这样,我听说香酥坊出了新糕点,领军替我买来尝尝,若我喜欢,便答应领军。 第八十四章 孤鸿篇愚忠 好啊,我去给你买回来。玉彬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眼底满是欲念,贴在凌书沅的耳边,浸着调戏的滋味低声说道:凌大人可千万不要偷跑。凌书沅眉眼摇了摇,转了转手中的笛子,脸上极尽笑意。 夜色渐渐沉下来,萧臣焱在书房的矮桌旁来回游走着,他眉头紧锁,不时提袖甩袖,一副焦愁之相。 烛火摇动两下,忽而门口传来一声轻响,萧臣焱俶尔一惊,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黑影从门外闪进来,他正要惊呼,却瞧见那人一身青衫白衣,手中拿着玉笛,正是凌书沅,萧臣焱不由一讶,连忙迎上去将凌书沅带进屋中,急步走到门口将门锁好,才回头压低声音问:外面禁军把守,贤侄是怎么进来的? 那玉彬是好色之徒,我略施小计便骗过了,至于叔父门口的禁军,希杨已替我们引开。凌书沅简单解释几句,上前拉住萧臣焱的袖子急迫道:叔父,书沅时间不多,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进入沈府,劝说沈大人给身在安平的远逍侯写信。 为何要给远逍侯写信?萧臣焱不解道。 远逍侯是沈大人堂哥,如今已不在官场,不过挂着一个侯爷的虚名,沈大人给他写信不会叫玉氏怀疑,在者,太子年幼,如今之际,未免王权旁落,就只有请远逍侯去劝说远在燕庭的辰王回来主持朝局。 辰王?萧臣焱微微神色一变:你是说燕庭辰王,可圣上曾下旨辰王无诏不得回京。 那叔父就眼睁睁王权旁落?况且玉氏平日行为作风,叔父难道就真甘心让玉氏接管这江山。毁了万千子民吗?凌书沅劝说道,使劲握着萧臣焱的手,容色坚定:还请叔父大局为重! 可如今禁军把守,你我如何进得了沈府?萧臣焱犹豫片刻道。 不若叔父与我乔装一下。凌书沅沉眸思索一会儿,提议道:沈大人喜欢汾月楼的云白酒,每月便要差人送去几坛,我们不若便打扮那送酒的商人? 时间紧迫,那便如你所言吧。萧臣焱道。 玉氏有意拉拢沈域,因而府门外只守着几个禁军,对进出府来往的人也没有像对其他府哪样严加把控,因而凌书沅和萧臣焱很顺利便混人耳目,潜入了沈府。 沈府乃京城四大世家之一,府院甚是庞大,一路却鲜少见几个下人,想必是被门外的阵仗吓到,都各自躲在自己屋里,惶惶度日。 因而也没有府中人前来盘算凌书沅和萧臣焱究竟从哪里来,送的是什么酒?也没人顾及他们的沈大人是否有闲心喝这个酒,只让凌书沅和萧臣焱自行送到沈域书房去。 凌书沅倒也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因而走在沈域书房前还怔了一会儿,方才和萧臣焱对视一眼,走上前敲了敲房门道:沈尚书,你要的酒来了。 我还哪有什么心情喝酒?屋里一声烦躁的抱怨,过了一会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沈域满脸凶煞的走出来,正要责骂这两个不长眼色的下人,却被两位来人的真面目吓了一跳。 沈尚书。凌书沅将怀中的酒壶递过去:您要的酒。 沈域半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扬手向屋里指了指:进来吧。 三人进到书房,凌书沅和萧臣焱将酒壶放下,沈域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玉氏之心如今昭然若揭!萧臣焱先开口道:圣上病重,太子却年幼,这王位若是传给太子,玉氏必然会顺理成章 把控朝局。 我如何不知?可是有何计?沈域摊手为难道:圣上虽有几子,却还比太子年幼!皇室宗亲在京的只有成王,可成王自己都自身难保。 皇室宗亲不是还有一位么?萧臣焱道:沈大人不若给远逍侯以家书之名写封信,让远逍侯前去燕庭劝说辰王回来主持朝局? 荒唐!辰王的父亲南王当年便是以叛君之名被先帝诛杀,如今劝他回京主持朝局,岂非笑话?! 沈尚书?这世间何来父债子偿的道理,况且南王当年是否谋逆,还未可知!凌书沅上前道,他本不愿再和沈姓人打交道,也知道沈域因沈兰昭之事对他颇有芥蒂,不过如今时局所迫,他也管不了这么多:况且玉氏如今难道不是谋反,若沈大人再纠结南王之事,这天下便要改姓玉了!难道沈大人就真的希望高祖先帝几辈子打下的江山落到旁人手中吗? 可辰王他是逆臣之子!沈域怒斥道:圣上下过旨意,他无诏不得回京!本官绝计不会忤逆陛下圣旨! 那我只问沈尚书一句!凌书沅气极,双手用力向桌子上拍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额角青筋微动,眉眼微斜,眼里卷着盛怒,厉喝道:沈尚书忠的是圣上这个人还是这整个天下的慕氏王君?! 打算开新文了,和这本一起写,不过目前还在写大纲,所以还是以这篇文为主,这本写完结,就开始填皇叔那本(因为不太长,四五十章 吧),皇叔那本完填哥哥那本(这个很长,长到我头疼,所以慢慢填),以下是新文预告,名字叫《匿藏》写大纲中下面是简介 新文预告: 萧星辞事业蒸蒸日上之际,却突然消失在大众视野,当他再次出现,却以另一副姿态展露在众人面前,并凭借一部电影重新翻红。可在电影颁奖礼上,新获影帝殊荣的萧星辞却没有半分喜色,并在颁奖典礼上宣布永远退圈。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顽强倔强的萧星辞已经变成了一个邋里邋遢,满面青茬的中年男人,他仿佛再也回不到过去即使重获荣光,也永远不会像以前那样光鲜亮丽。 那你他妈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他犹如丧家之犬,双臂颤抖着,撑在桌子上,痛苦的摇着头:你告诉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或许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你这种类型 开新文了,就是这么突然是个虐文哦(我的老本行了哈哈),上面这段话是萧星辞给三说的,所以渣攻,非双洁,慎入,亲妈在此心疼一下处然,结局目前暂定为he欢迎入坑*^_^* 第八十五章 孤鸿篇美人计 本官忠的自然是陛下!沈域怒吼道,但俶尔又想到什么,脸色瞬间一变,仿佛僵住了一般,双目的瞳孔也微微张大,仿佛难以置信,半晌,低下头去,视线似乎落在自己颤抖的双手上,愣怔着,犹豫片刻,像是在对旁人,亦像是在对自己重复:本官忠的是...... 凌书沅眉目一哼,轻嘲一声:如今慕氏江山不保,沈尚书却连自己忠的是谁都不知道吗?他接讽笑道:若这江山都没了,尚书所忠的圣上还能算是圣上吗?还是说,尚书想要忠的是玉氏! 你!沈域扬手指着凌书沅,压根轻咬,表情微恨,却毫无办法,指着凌书沅一会儿,便悻悻的垂下手去,摇摇晃晃的点头道:真是本官从前小瞧你了,一番话竟说的本官无力反驳,你说的对,这江山尚且不保,本官难不成要去忠那玉氏吗? 不过玉氏虽不敢明里对我的行踪严加把控,可暗中还是会监管我这边的动静,所以家书也并不稳妥。沈域轻叹一声,慢步走到书桌旁,俯身将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信纸来,摊在桌上向萧臣炎和凌书沅介绍道:这信纸是我们沈家自制,专为传达机密之用,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我现将劝辰王回府之事在这纸上书写一遍,还得过一遍水,等水干后,再写上家书,如此,堂兄他收到信,浸水一日,便能看到其中密信。沈域拿笔在纸上写着,一遍解释,写好后,对着烛光照了照,走到一旁的水盆旁将信放进去,才转身看向萧臣炎和凌书沅,微微锁眉:所以这信送出去恐怕还得两日。 这信送到辰王手中恐怕还需七八日的时间。凌书沅撑着下晗思索道,眉目一转,抬头问道:沈尚书可有去探视过圣上? 圣上如今昏迷,清醒时也是精神失常,但玉氏如今尚且不敢轻举妄动,恐百官猜忌,便一直有心拉拢本官。沈域将自己入宫后的情形简单介绍一番,面色低沉:本官昨日不曾答应他们,他们如今尚且还沉得住气,只是怕日后他们会因为劝不动本官,而对本官下杀心,而后强行夺取王位。 玉氏有心拉拢,沈尚书答应他们便是。凌书沅突然道,萧臣炎。沈域纷纷抬头,惊愕的看着他,沈域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凌书沅却眉目露出浅笑,将萧臣炎和沈域两人打看一眼,面色从容,越发肯定道:我说答应他们! 夜色深浓,廊间的灯笼随风飘荡,时节是夏季,深夜里总听见虫子轻鸣,衬的夜晚越发宁静,最漆黑的夜色中,一抹淡色的青衫蒙上黑夜的雾影,从黑暗中缓缓行来,他走的很轻,仿佛生怕人发现一样。 可当他走到灯笼照耀的府门前,却还是被站在府门旁的一个人拦住了去路,那人英眉横竖,生的倒是俊美,可惜满身戾气,让那俊色中带了八分蛮横,令人甚是烦厌。 凌书沅不由皱了皱眉头,却又瞬间恢复常色,只随着面前人的逼近,稍微后退了几步,瞬尔含笑道:玉领军。 凌大人好计谋啊,支开我,去了这么久?玉彬咬牙道,语气中的阴厉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泼,他将手中的几个油纸包提上来,浸着威胁道:凌大人要的糕点我给凌大人买来了,凌大人怎不尝尝再走啊? 玉领军?凌书沅微微垂下眸去,语气不觉有些低沉:我并非戏耍玉领军,只是我以前在书院因沈公子之事被他人凌辱,因而如今面对感情之事,不知该如何回应领军。 今日,我见领军为书沅一句话便去了香酥坊,心中感激万分,可是又怕会重蹈以前的覆辙,因而不敢等领军回来,便率先离开了,但我也只是在明湖边随意逛逛...... 他说着,抬头,表情凄楚的将玉彬轻瞄一眼,低下头去从袖中抽出一个用红绸系着的平安福:路过明湖边一座小寺时,我因心中愧疚,便去寺里为领军求了这个平安福,又为了请主持加持此符,所以抄写了半日经文,这会儿才回来。 他说完,将平安福递给玉彬,喉结微梗一下,眼圈竟泛起淡淡的一层红晕,玉彬瞧见他这样的神色,心中不由一恸。 第八十六章 孤鸿篇虚与委蛇 是我误会你了。玉彬道,下意识去看凌书沅的神色,伸出手僵了僵,才将平安福接过来,拿在手中看着它捏了捏,回眸盯着凌书沅的面容,默了默,将另一只手上的糕点提起来在凌书沅面前晃了晃:你要的糕点我也买来,你要不要尝尝? 凌书沅抬眸看着他,一双眼里满是怨怪和委屈,将玉彬手中的糕点轻瞟一眼,推开他的手,向府门中走去。 二人擦肩而过,凌书沅推门离去,玉彬的背影在府门外的灯影里静站着,一会儿,他微微侧目,灯光映照的眼里是一层深沉的阴侧。 清晨,黑云消散,光明重回,云层淡淡,灼阳逐渐升至正空,朝廷依旧停朝,棕红色的宫门紧闭着,一辆马车从宽阔无人的街道上滚滚而过,车轮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直到宫门前才停歇。 沈域从马车上下来,扶了扶官帽向宫内走去,远处的宫阶上,太后玉芸和皇后玉筱华站在一起,她们的身边则站着如今京城半数禁军的统领玉衍。玉衍此人是皇后的兄长,此次也是他下令让禁军把守各个官员的府邸。 沈域走近,太后玉芸和皇后玉筱华率先殷切的引上来,见沈域要行礼,忙免了他的礼,将他引入内殿,带到皇帝慕游方的床榻前。 慕游方依旧神志不清,躺在床上痛苦的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沈域见慕游方如此,不由心里一颤,眼圈半红,玉筱华见他如此,慢慢挪步上前,试探着说道:尚书大人,您是陛下的老师,国不可一起无君,太子虽年幼,可若有尚书大人支持,或许也能监国 沈域提袖将眼角的一丝浊泪抹去,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那便让太子试着监国吧。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玉筱华、太后、玉衍三人面面相觑一眼,俱是一喜,沈域又提袖抹眼泪,轻叹一声,转身向玉氏三人叮嘱:不过陛下的病也不能怠慢,若是朝中官员无策,不如去请些江湖医师或许有用。 这玉筱华迟疑片刻,和玉衍、太后打看一眼,实在无法推辞,只能点头道:那便麻烦沈尚书了。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臣堂弟远逍侯府中有一医师,医术不错,我书信一封叫他送那名医师过来。沈域道,抬头将玉氏三人瞥了一眼:陛下如今病重,确实需要太子监国,我会尽力劝说众大人,要他们以大局为重。 玉氏三人互看一眼,轻皱的眉目微微放松,玉筱华又是一笑道:多谢沈大人。 临近夜幕,沈域方才从宫中出来,四周已经暗下去,马车上的灯影摇晃着,影子在街道上投下暗影。 坐在马车中的沈域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马车在并排而行的侍从:快马加鞭,送至安平,为陛下寻觅良医! 夜色深浓,几只飞箭从窗阁中极速射进,坐在桌旁的人迅速警觉,回过神来,一把长箭已横在自己面前,将那射来的剪头纷纷挡下。 如今京中不太平,没想到燕庭也是。近朝将剑插回剑鞘,又迅速踏步跃出窗户,向墙边一闪而过的身影追赶而去。 苏叶桃紧接着跑进屋中,看着地上散乱的一堆剑微微皱眉,抬眸担忧的看了一眼桌边坐着的人:王爷你没事吧? 无事。慕千里神色淡然,正要说话,却忽听门口传来一阵激烈的拍门声,他淡漠的神色微微一变,和苏叶桃相视一眼,提起门口的一盏灯笼向府门口走去。 郑安洁亦被这敲门声吵醒,披着衣服从廊尾走过来,扶着慕千里的胳膊,担忧的问:千儿,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门口把守的下人率先到门前,隔着门板寻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似来的匆忙,此刻还气喘吁吁,听到问话,却急着边喘气边道:小人远逍侯近侍,奉远逍侯之命来给辰王送信,到燕庭时却遭遇追杀,恐计划败露,还请辰王速速开门。 一阵狂风瞬而从廊间呼啸而过,众人皆看向慕千里,等待他的决策,大风中,慕千里身上的墨色衣衫肆意翻卷,摇晃的灯影照亮他脸上的肃厉:开门! 第八十七章 孤鸿篇归京 门口的下人得到指示,迅速打开门后的锁木,门被打开,几乎一瞬间,乌云密布狂风呼啸的天空大雨倾盆,一道闪电闪过,映出来人的身影。 辰王殿下。来人快步上前,还不等慕千里上前,便迎着他跪下来,将一封信递过头顶:沈尚书急信,望辰王归京,救朝廷之危机。 当年,我父为朝廷殚精竭虑,到头来却落得一个反叛的罪名,如今朝廷有难,倒又想起本王来。慕千里讽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来人递来的一封信,逐渐苦笑;真不知我今日解朝廷困局,来日会落得什么下场。 辰王放心。来人急迫道:沈尚书在送给远销候的书信也已经保证过,若王爷回京,来日朝局平定,朝中百官愿奉王爷为摄政王。 慕千里眼神微微一寒,眼中的寒意仿佛凝成冰霜,将来人凝视着,他身边的郑安洁抬头,担忧的看着他,见他神色不动,不由轻声唤道:千儿...... 母妃,你觉得儿臣应该归京吗?慕千里微微合眼,眼底生出一片酸楚,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若是归京能为父王平冤昭雪,那儿臣便回去。 你若能为摄政王,平冤之事便指日可待。郑安洁抚着他的肩膀,微微笑了笑:去吧,千儿,母后在燕庭等你,待你平定朝局,我们带着你父王的牌位一同归京。 京都如今状况如何。慕千里回头问道来人 尚书大人给我家侯爷写的信上说玉氏如今已经派禁军把守在各官员府邸,不过昨日有太子监国的消息传来,想必今日已经复朝。 玉氏如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些日子的刺杀,想必便是他们安排的。近朝不知何时已归来,站在慕千里的身边分析道。 慕千里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归京,玉氏肯定也会察觉,这一路上,更要谨慎小心。 最迟明日,必须到达京城!慕千里蓦然抬头,坚定道。 近朝却低下眸来一边思索一边为难道:只是玉氏手中有兵,我们却无兵权,即使到了京都恐怕也无能为力。 京中还有半数兵权是由顾氏掌管。慕千里道,眸光一闪,转向送信的人,抽下腰间的令牌递给他:你即刻带着本王的令牌,跨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往边地,让顾将军率驻守在边地的军士即刻返京! 是,属下一定送到。来人迅速接过令牌,向外跑去,即刻便消失在夜幕中。 我们也出发吧,慕千里吩咐道,转身握了握郑安洁的手,坚定:母妃,等儿臣回来,接你和父王一同归京。 干这种大事,怎么能没有我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悦的声音,众人望去,墨兰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府门前,一声墨青色的衣衫在风里翩翩而起,笠帽上的白纱在灯影中缥缈而动。 玉氏果真防备了一手,在燕庭设下了眼线,这厢慕千里一行人刚骑上马,还未走出燕庭,便遭遇了刺杀,十几个刺客踏雨前来,与黑夜中拔出长剑,寒光剑影在碰撞中发出兵兵的脆响。 苏叶桃和近朝分别抽剑与刺客厮杀,墨兰英虽是女子,但自小习武,对付几个刺客也是游刃有余,另有几个刺客则直奔慕千里而来,刹那间,长剑从慕千里的脖颈间擦过,留下一道红印。 慕千里飞身避开,跃下马来,刺客终低估了他,却不料他在燕庭的五年,早将一身剑术练得出神入化,现在,即刻便躲开了刺客手中的长剑,并在抽剑的瞬间便将几个人的脖颈迅速划破。 雨水溅在寒光凛冽的剑刃见,向四周迸去,与剑上的血水相融,向地上滚落,砸出一点点雨花,围攻而来的刺客全部倒在地上,四人相视一眼,立刻急速上马,向燕庭城外的方向奔去。 第八十八章 孤鸿篇商队 骏马一路飞奔至京城,一路上却刺杀不断,不时窜出几个刺客来打斗一番,或是从林中射出几只箭来,索性快马加鞭,虽艰险却无大恙,只是苏叶桃的左臂受了伤。 清晨日初,从燕庭而来的探子便奔赴皇城将辰王离开燕庭之事向玉衍禀报。 立刻传令出去,让城门口的人加强防备,以免杂人进入。玉衍吩咐道,转身凝眉看着远处的方向,面若冰霜:一定不能叫辰王等人破坏我们的计划。 将军,时辰到了,该送太子去监国了。玉衍话音刚落门口,走进来的一个太监禀报道。 玉衍不由的哼笑一声,眸光浮现桀骜:我们玉氏十年筹划,才有今日,即便是辰王,也休想阻拦! 慕千里一行人日出时已行至京城,在城外的一处高丘上蛰伏着,只看城门外站着几个玉氏手下的士兵,正在检查来往的百姓。 想必玉氏已经得到消息了,我们该如何进京?近朝一边帮苏叶桃手臂上的伤口上药,一边回头寻问慕千里。 慕千里凤眸半狭,凝盯着下方的城门口,眉间一片愁绪:我们如今进不去城 该怎么办?墨兰英为难道:要不我去帮你们把他们引开。 引开一个还有无数个。慕千里否决道,话音刚落,忽听耳畔刮过一丝诡异的阴风,只见一个黑影闪过,四人慌忙警觉,朝身后望去。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形矫健,一身轻功甚是了得,不知是敌是友,慕千里正要寻问,那人却已轻笑一声,抱拳单膝跪下:属下希杨奉公子之命来带辰王进城。 你家公子?慕千里疑惑道。 希杨起身,点了点头:我家公子正是辰王的故友凌书沅。 阿沅!慕千里又是一讶,将希杨上下打量一眼不由诧异,凌书沅竟有了这样一位厉害的近侍,看来这五年,凌书沅当真变化不小。 希杨来不及向慕千里详细解释,只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递给慕千里向他证明身份接着又道:公子料到玉氏会在城门增设士兵,所以特意叫属下前日便谴出城,来接应辰王。 如今有何计进城?慕千里问 辰王放心,我已在城外的一个小镇上找人伪装成一支送货的商队,到时辰王等人躲在货箱里混过去便可。 那商队如今就在这山丘下待命,还望辰王速与属下前去。 好。慕千里应和道,四人互相对视一眼,跟着希杨向山丘下走去。 镇民伪装的商队很快便行至城门口下,负责检查的几个士兵检查完几个镇民,便看向镇民身后的几个货箱,厉声命令道:这是什么,打开来看看! 不过是一些香料罢了,没什么好看的。货箱里的四人只听希杨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那士兵却不肯罢休,命令周围人:你们几个,去打开看看! 箱内的四人心里俱是一惊,都不由攥紧了手中长剑,心跳声也逐渐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越来越大。 哎官爷,这可是好香,打开箱子这香味一散便不香了。希杨的声音继续从外面传来,他笑着向士兵的身边凑了凑,掏出一代银子悄悄递过去:官爷,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你就别为难了吧。 可我们上边也有命令啊那士兵为难道,但终归拿了别人好处,退了一步道:不如这样,我不打开,只拿刀刺进去探探,左右都是香料,也不会坏,我们也好让上边看看样子? 箱里四人稍微落下的心又瞬间提起来,外面,希杨似还要阻拦,却不料那人已抬起刀向箱子的正中间砍去。 也就是一刹那,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在箱子最右侧躺着的墨兰英瞬间起身,将其他三人迅速护在身下,厉刃刺穿血肉而来,一滴滴温热砸在慕千里难以置信的脸上。 第八十九章 孤鸿篇凋敝 一滴滴热血从刺穿墨兰英身体的刀刃上滴落下来,慕千里瞠大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挡在他们身前的墨兰英,心霎时间宛若被利剑剖开,而那真正被利刃刺穿的人,此刻正忍着剧痛,伸手死死的握住那欲要抽离的匕首,将其扼在自己的腹下,这把刀刺进来,便不能再出去,否则刀上的血迹只会暴露箱子里有活人的事实。 站在外面,乔装打扮过的希杨也同时深重的吸了一口气,只见那士兵拿着刀柄往出来抽了两下,却受到了什么阻力,死活抽不出来,不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刀怎么抽不出来的。 希杨虽不知道箱内发生了什么,但立即眼疾手快道:许是卡在香木里出不来了吧,官爷放心,待我进城后,卸下货就派人将刀给官爷送过来。 行了,看在你懂事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拉上货物进去吧。那士兵收了银钱,方才刀刺进去又未听到什么异动,便不再多事,命人撤了城防,将商队放了进去。 货车顺利进城,墨兰英才总算放松下来,那把泛着寒光的力刀直挺挺的扎在她的脊背之上,刺过她的身体,从腹部穿透出来,方才她一直强撑着,这会儿终于卸下防备,重重的倒在慕千里的身上。 兰英!商队行到一个隐蔽处,希杨慌忙打开货箱,慕千里抱着倒在自己身上的墨兰英从箱子里坐起来,放在自己的怀中:兰英!他颤着手,拂去墨兰英嘴边的血迹,目光看向她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刺目的猩红染红了她蓝紫色的衣衫,宛若荒凉战场上一朵残败的花,在污秽的血色中慢慢凋敝。 慕千里拥着她,只觉得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冰凉下去,他双目逐渐笼上一层朦胧,伸手轻抚着墨兰英被冷汗沾湿的鬓发,他是皇室嫡系的宗亲,是燕庭的辰王,这么多年,他从少年懵昧到有所作为,将自己的所用情绪心意全部蒙蔽起来,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个像他父王那样的王君,可为何还是保护不了他的挚友,为何还是要有人为自己牺牲?从前是他的父王,如今却是兰英。 他在燕庭的五年里,若是没有兰英,他又如何明白自己真正需要做的是什么,又怎么在那一次次的困顿里挣脱出去,可是如今,这个给过他帮助,在他身后无限支持他的人却倒在他的怀里,气息一点点的消逝下去。 兰英。他抱着着墨兰英,哑声失声。 墨兰英的眸子里渐渐拭去光彩,却还是睁开眼,在慕千里一声悲怆的呼唤里,微笑着,伸手探到他的脸侧,撑起身体,向他的耳侧靠去:王爷还记得的旧风俗吗? 在,一个女子若是看上一个郎君,便要将他抢回去,所以,辰王殿下.......她唇间含笑,伤口的疼痛逼的她停下来,轻喘一声,才笑起来,接着道:愿不愿被我抢回去呢? ps:其实云英一直很喜欢慕千里,他们在燕庭五年发生可很多,只是这个文我原本设定就只是一百来章 现在超出了很多,所以很多剧情都被我省了,就赶快走剧情线走剧情线无关的感情线就没有详细叙述,主要还是想尽量在最短章 节把故事讲完,所以有些剧情会看着很突兀,这确实是我存在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不是说我不想改,而是改的话会跟啰嗦,慢慢沉淀这文就会变得很没有意思,我就喜欢把所有高光时刻尽数写完,所以一些非重点我就跳过了,但是这种突兀省略只局限于本文[个人不太会写权谋,之前这书也没想过要权谋,后来剧情发展到需要权谋了,这也是我没想到的,这里我得批评我自己不写大纲的怀毛病,别的不写可以但是写权谋一定要有大纲这很重要!!!!]我自己也意识得到这个文存在那些问题,不过现在这写问题都改不了,我只能让接下来的故事变得更加合理循序渐进一点,在这,也和我的读者说声道歉,然后这边,我现在尽量保持日更但有时候没办法日更,还轻见谅,另外我之前也说我远不到上架让别人花钱看书的水平,所以我的下一本也不上架也不打算签约了,兴趣使然,目前计划是复更皇叔,下本之前说开个现耽现在也不一定了,总之到时候开了再说,谢谢支持*^_^* 第九十章 孤鸿篇乐师 以前在都安,一个女子若是看上一个郎君,便要将他抢回去,所以,辰王殿下.......她唇间含笑,伤口的疼痛逼的她停下来,轻喘一声,才笑起来,接着道:愿不愿被我抢回去呢? 罢了。一如几年前,这个活的比谁都洒脱通透的女子,依然笑着道:你早已名草有主了。她的手渐渐从慕千里的脸上滑落,周围的一切都瞬间静谧下去,慕千里垂着头,将怀里的人拥的更紧,几滴泪从他的下巴上滑落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怀里已经全身冰凉了的墨兰英手上。 另一侧街边,喧哗声又起,希杨警惕的看向四周:不好,玉氏的人应该已经发觉我们进城了,王爷.......我们还是快走吧。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王爷......近朝和苏叶桃相视一眼,迟疑的看向慕千里,小心翼翼的轻唤一声:王爷...... 走吧!慕千里侧目,眼角寒光凛冽,他将墨兰英的尸体缓缓放平到箱子中,恨意决然的看向皇宫的方向:本王今日定要重回宫城,让玉氏诸人血债血偿! 夜幕很快布满整个京城,而远在边外的顾氏军队也已经收到慕千里的讯息,秘密率军向京都赶来,这夜色笼罩下的京都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或许今夜过后,一切又会重新开始。 玉氏的人马再次将各个官员的府邸层层围住,凌书沅瞥了一眼院墙的位置,慢慢走到墙边的一棵花树下,将四周打看一眼,迅速提起衣摆,向墙外跃去。府外守着的士兵察觉到异样回过头来,只觉一阵微风拂过,黑夜中似乎有人影闪过,却并不真切,便只是疑惑了一会儿,就回过头来。 近来京城,街道四处都有军队把守,百姓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为了避免麻烦,都躲在家中,极少出来,平日热闹的酒坊,也因此变得冷清起来。夜幕,酒肆的彩灯依旧亮起,却在这清冷的气氛中变得有些单调诡秘。 凌书沅提衣踏进店中,店中的老板娘总算看到有客人前来,连忙殷切的迎上去,凌书沅带着一顶白纱幂帘,老板娘瞧不见他的容色,见他手中拿着一柄玉箫,以为他是外来的江湖人士,问道:公子是来打尖还是住店啊? 不打尖,也不住店。老板娘只听幂帘中的人轻笑一声,那一声轻笑宛若昆山玉碎:不知老板娘这可缺乐师,在下的音律可谓天下一绝。 我们这......老板娘犹豫着,最近酒楼人少难以开张,如今哪还有钱再养个乐师,正要拒绝,却又听那人怀着笑意,伸出一根手指晃了下,温和道:免费! 追兵一直不断,慕千里等人只能分头行动,这晌,追兵被苏叶桃和近朝引开,慕千里从西南侧,踩着屋顶,逐渐向京城内的方向赶去,可他刚越过楼栏,落在巷间,身后的脚步声便又一次传来,火光在墙上舞动流窜,慕千里迅速转身,却正撞上赶过来的另一侧追兵。 第九十一章 孤鸿篇听琴 贼人在那!有人指着慕千里大吼一道,追兵迅速向慕千里的身边靠拢,刹那间,慕千里迅速抽出剑,将追上来的几个人快速击倒,转身越过一侧的围栏,突围了出去,追兵依旧在后面穷追不舍,直到了一处墙角,慕千里才稍微喘了一口气,见追兵追来,有迅速起身,跃上了旁边酒馆的二楼。 贼人就是在着消失的!慕千里贴在二楼的楼栏一侧,只听楼下的几个人向一人禀告道。 那就在这附近搜搜。回话的人声音很是耳熟,慕千里思索片刻,仍未想起是谁。楼下追兵渐渐在四周搜索,慕千里微微探头将楼下的人偷瞄一眼,只见楼下的人身侧怀剑,身形健挺,虽星眉剑目,却一脸凶相,慕千里方才记起,此人正是玉氏族人玉彬,想来他便是这群禁军里的领军了。若要想平安摆脱追兵,就必须先解决了这个人才行。 慕千里一边想着一边向后退去,却不知碰上什么异物上,发出彬的一声脆响,楼下的追兵迅速警觉,向楼上看去。一个眼尖的率先大喊道:在那!、 不好!慕千里心下一慌,正要向一侧撤离,却突然被一个人扼住手腕,拉进了酒馆中。慕千里神色一震,正要挣脱,那抓着他手的人却回过头来,压声道:王爷,是我! 慕千里瞳孔微微一动,灯影浮动,面前的人掀开幂帘,漏出全貌,慕千里看清此人,眉梢不经意带喜:阿沅!、 是我,王爷,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砰砰砰!两人来不及叙旧,楼下便传来一阵剧烈的拍门声,接着只听楼下的老板娘道:哎呦,玉领军,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玉彬不曾答话,他身后的士兵则厉声大吼道:少废话!你的酒楼混进了贼人,我们要彻查! 哎呦,我一直在店里哪有什么贼人啊? 少废话!玉彬大吼一声,推开老板娘,踏进酒楼,向身边人吩咐道:给我搜! 兵士迅速在酒楼里搜寻起来,凌书沅站在楼栏的帷帘后偷看一会儿,转身走回雅间,向慕千里道:王爷,你先躲在这,一会儿沈尚书那边的人会来这个雅间接应你,我现在出去,设法拖住玉彬,为你们争取时间! 你,玉彬此人阴险奸诈,你有什么办法拖住他?慕千里担忧道。 凌书沅轻轻一笑:我自有我的办法。他转眸看向一侧停靠着的木琴。 兵士在酒楼里搜寻着,玉彬则站来堂中,冷眸打量着周围的陈设,老板娘胆战心惊的站在柜台后,怯生生的看着他,小心探问道:玉领军,今个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戾气,要不我叫几个姑娘来,给领军消消气? 玉彬转眸看向几个瑟缩在一起的琴女轻哼一声:一群弱女子,当真无趣! 那要不听听琴?我这正好来了一位乐师。老板娘殷切道。 琴,哼?你觉得我还有闲心听琴?玉彬讽笑一声,慢慢踱步到老板娘身边,冷笑道:老板娘,你可得期盼你这千万别藏着什么贼人,否则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领军何必这般大的戾气?!老板娘未答话,楼上却突有一人含笑道,玉彬抬头望去,只见一人带着幂帘,穿着一身青色的纱裙,一只紫色的玉珠步摇从幂帘中垂下来,轻轻摇动着。她手里抱着木琴,似乎正是那个新来的乐师。 第九十二章 孤鸿篇算计 玉彬打量着她,只觉得有些熟悉,正疑惑着,却见她伸手微微挑起幂帘的一角,露出一只明媚的挑花眼,眼里含笑着:蜜酥坊的糕点确实不错,只是不知道玉酒楼的琴音如何,领军可要上来听听? 玉彬冰冷的脸上瞬间浮出一丝狎昵,提着衣摆,踩着楼梯向凌书沅走来,就像一只猛兽慢慢靠近它垂涎已久的猎物,要将眼前的这个猎物拆解入腹。 玉领军,是要听琴还是要搜人?在玉彬伸手即将触碰到凌书沅的一刻,凌书沅突然退后一步问道:我是一个不喜欢兵戈的人,领军也知道,我很没有安全感,所以这些士兵在这,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和玉领军坦诚相待! 我当真怀疑你是在算计我呢!玉彬阴恻一笑,拉过书沅的手,在唇边轻碰一下:不过,一道好菜摆在我眼前,我几天都没吃到,可馋得很! 领军想吃,便要摆出些诚意来,否则这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乐师说的对,所以今日你便是设计我,我玉彬也认栽了,毕竟牡丹花下死......他狎昵的看着凌书沅,语气里浸着淫欲:做鬼也风流。 楼下的追兵不知为何突然退了,慕千里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去,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门外有人低声道:可是辰王殿下? 是本王!慕千里道,走到门前,迅速打开门。 属下是沈尚书的人。来人将沈域的腰牌亮出来让慕千里查看一眼,两人确认完身份,便快速向就楼外撤去。 凌书沅将玉彬带进另一侧的雅间,一阵凉风从左侧敞开的窗户中吹进来,凌书沅侧目望了眼下面漆黑的巷子,转身向屋里的玉彬笑道:玉领军,想听什么琴?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来听琴的。玉彬哼笑一声,走到凌书沅身前,伸手提起他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我可为了你撤了搜查,你可不能辜负我啊。 况且,你穿成这样,很难不让人动心。玉彬侧目盯着凌书沅的眉眼,那双眸子明明十分明澈,可眼角下的一颗浅痣,却衬的那明澈越发的勾人,他不由叹道:你说说,你这五年,怎就生了这么一幅勾人的相貌? 许是上天辞怜,知道我幼时过的凄惨,便叫我生得一幅好皮相,叫众人喜欢!凌书沅微微撤步,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下去。 确实喜欢的紧!玉彬轻叹一声,贴在凌书沅的脖子间轻嗅着:如此说来,沈师的那位长孙可真是不识美玉,我要是他,早就上你了。 可惜,你不是他!凌书沅冷笑道,眼中俶尔闪过一阵凛冽的寒光,刹那间,他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玉彬的脖颈里。 你!玉彬身躯一震,侧目难以置信的看着凌书沅,血从他的嘴角瞬间涌出来:你! 可惜你不是他.......凌书沅冷笑一声,毫不吝情的拔出匕首,看着玉彬轰然倒地,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他也并非你! 云层散去,月光渐渐洒下来,战军也已从边外赶回京城,日暮将晓,夜色黑到深沉,宫门慢慢打开,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门口的禁军看去,只见沈域从车上下来,身后带着一个身穿玄衣的中年男子。 沈尚书?门口的禁军迎上去。 沈域掏出腰牌递上前去:这是远逍侯府中的神医,今日刚到京,来给陛下看病。禁军将沈域身后人打量一眼,未见异常,将令牌递回,放二人进了宫门。 顾覆霖率着军队一路至京城外,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暂命顾拾白和沈兰昭两人率先带了几个士兵潜入了京城,天边渐渐现出亮边,但玉宇覆盖下的京城依旧漆黑一片。 顾拾白自看到慕千里信书的那刻,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回京,他的阿千为了天下潜入京都,稳固朝野,他便为他的阿千镇守江山,抵御风雪。 马蹄声和追兵的脚步声在街道间此起彼伏,顾拾白和沈兰昭合作击败了一路的追兵,此刻向西南的方向赶去,那有顾氏掌权的另一半京畿军队,他们必须赶在日出前调动那一半军队,与城外的战军里应外合。 酒楼外,守在外面的士兵见玉彬许久没有出来,不由心生疑惑,商量片刻,便派一个平日与玉彬亲近些的上楼查看。凌书沅将匕首藏进袖中,正要换下衣裳,却突然听见门口的异动,他迅速转头,看着门上微动的门锁,那士兵已推开门外,看着屋里的情景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惊呼道:你杀了领军,来人!唔! 凌书沅伸手打晕士兵,见楼下的兵士冲上来,慌忙拿起自己的衣裳,从窗口上一跃而来,沈兰昭和顾拾白正骑马越过楼边的一个小巷,却忽听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人突然从窗口坠下,正正的落进了他的怀中。 沈兰昭不由一愣,而他身边的顾拾白也是一惊,楼上掉下来的此人似是一个女子,身着青色的纱裙,他明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一惊,呆滞的看着抱着她的沈兰昭。 沈兰昭亦错愕的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沈兰昭似察觉到什么,微微皱眉:你....... 抓住他!正这时,从酒楼追来的士兵大喊道,沈兰昭下意识回眸望去,再次转头,他怀中的那个人已不知何时顺着街道,在深浓的夜色中慌忙逃去,可他头上无意间掉落的紫色银钗还留落他的怀间。 第九十三章 孤鸿篇试探 沈兰昭怔怔的看着那人逃去的方向,顾拾白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沈兰昭低头拿起怀中的珠钗,在手里摩挲着:总觉得那个人有一些眼熟。 正事要紧。顾拾白道,拉转马头,向西南的方向跑去:我们快走吧! 夜色渐渐变得单薄,天边蒙蒙亮起来,沈域带着慕千里走到离皇帝寝殿的不远处,突然停下脚步,为难的看着殿外站在的一个人,慕千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人穿着银色的轻甲,长发高束,垂下马尾,身形结实强壮,正倚在门上,视线不知凝向何处,带着一层厚重的不悦,似乎心思沉沉,周身的气压是冰冷的,叫人不敢靠近。 慕千里只远远一看便认出这人正是皇后的胞弟玉衍,如今京中半数禁军都在他的手里,他立在寝殿前,恐怕也是为防有心人进入寝殿,打乱他们玉氏几十年的谋划。 沈域的手在袖中慢慢握成拳头,却还是顶住压力,微微侧目和慕千里昭会一阳,便带着慕千里继续走上前去。 玉衍正盯着地面出神,注意到地上人影的变化抬起头来,看见沈域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抱拳:沈尚书,怎么这会儿来了? 之前臣说要为陛下寻觅良医,如今臣寻来了。沈域回到,微微侧身,将站在自己身后的慕千里露出来。 玉衍只见那人生的脸型方正,眼眸低垂,三四十岁,常人之姿,心中戒备稍放缓,但依旧防备道:即是要给陛下看病,这医术可要精,否则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在下医术,大人可以放心!慕千里压低嗓子道,玉衍眼神如利刃般,将他上下打量的,似乎恨不得将他剖开,里里外外否探查一遍,听慕千里说道,玉衍道:既然如此,那本将就来考考大夫。 陛下近日睡中多梦,醒来后神智失常,不知大夫打算用何药医治?玉衍双目紧盯着慕千里,似乎要捕捉慕千里变化的每一丝情绪,带着试探的意味问道。 慕千里自然知道玉衍此人戒心深重,绝不会轻易放他进去,他如今虽易了容,特意变幻了声音,但为防玉衍识破。还是不由将头埋得更低,抬袖作揖道:柏子仁具有静心除烦、安神的功效,陛下多梦,便可用此药,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其他药物相佐,带在下为圣上把脉后再开药方。慕千里说完,不由暗暗庆喜,幸好当年疫病,自己对岐黄之术有些许了解,玉衍盘问,倒也能说出一二。 玉衍见他对答如流,略放宽心,但依旧谨慎道:那不如我陪太医进去? 玉将军!沈域抢先一步,微笑上前:太医为圣上诊治,需要静心,自是人越少越好。 那沈尚书在外等着不就行了?玉衍眼神微微暗沉,窜出一抹冰凉。 将军!将军!正说着,一个急促的呼喊声传来,玉衍连忙止住话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银甲士兵跑上前来,抱拳禀告:将军不好了?那士兵正欲接着说,却瞧见沈域和慕千里,便凑到玉衍的耳旁耳语道:我们在城中发现了战军。 玉衍瞳孔微微一震,战军自战争结束后就一直驻守边外,如今为何会无诏归京?难不成战军已经对京中之事有所察觉?还是说是与辰王勾结?他眉头紧紧一锁,来不及多想,便赶忙带兵向宫外赶去。 第九十四章 孤鸿篇弑帝 玉衍匆忙离去,沈域和慕千里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眼,沈域推开寝殿的门,带着慕千里向里走去。 层层明黄色的薄纱轻轻摇动着,烛光在薄纱上投下暗影,诡秘的跳动着,玉筱华和太后还守在慕游方的身边,沈域掀帘走进去,慕千里只见玉筱华侧身坐在慕游方的床榻上,画着精美的妆容,身着红色凤袍,十分的艳丽,她神色冰冷,看着榻上的人,似乎提不起半点情绪来,只静静的看着,太后则坐在另一侧,麻木的看着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帝,皇帝并非她的亲子,她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他们玉氏为今朝谋划多年,先辈祖先殚精竭虑,一身夙愿皆在这江山上,而历代的玉氏族人便宛若一个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为了家族的目地而历代筹备着。 太后和玉筱华听见有人进来,纷纷回过头来,看见时沈域,稍宽心,从床榻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蹲身拜了拜:沈大人怎么来人? 这是远逍侯府上的神医,臣请他来给陛下医治。沈域道。 玉筱华和太后相视一眼,慢慢退向两旁,让出一条路来。慕千里走上前去,方才看清慕游方如今的病象,榻上的慕游方双颊狠狠的深陷进去,若不是他胸膛还随着呼吸而上下浮动着,倒真叫人以为他就是一个死人。 慕千里神色冰冷的盯着他,他早已不是五年前的慕千里,若是五年前,他看到慕游方如此,纵使心中再恨,也会不忍,可如今,他断不会如此,只有将冷血化成盔甲将自己保护起来,才不会被权利的利刃狠狠刺穿。 他伸手搭上慕游方的手腕,感受着慕游方的脉搏在他的指尖跳动,跳乱无序,看来已经命不久矣,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沈域便会意,转身向玉筱华和太后道:太后。皇后娘娘,陛下的病有些复杂,大夫要静心医治,还请两位娘娘在殿外稍候。 玉筱华犹豫着,瞥了眼榻上的慕游方,和太后相视一眼,又看向沈域:不如我留在这陪陛下吧。 皇后娘娘,有老臣在这就行。沈域劝道:你和太后娘娘就请殿外稍候吧。 这......玉筱华依旧有些迟疑,却见沈域微微蹙眉。怨道;怎么?娘娘是不信任老臣? 自是不能。玉筱华讪笑道,他们好不容易拉拢到沈域,可不能因一时担心便坏了全局,便只能退让一步,和太后一起出了宫殿,但未远离,仍靠在门口细听着。 殿内安静下去,只听见榻上人几声干涩的轻咳声,层层黄纱覆下来,遮住了烛影,慕千里榻边站起来,拿出袖中的短剑,慢慢抽出拉长,光影照着他身形伟岸,将半张床榻都覆盖住,剑锋在玉石面上冰冰划动着。 床榻上的慕游方似察觉到周遭的寒气,霎时睁开眼来,惊魂未定的眸子里映出慕千里手中扬起的长剑,寒光在锋顶凝聚,慕游方俶尔回神,正要大喊,那剑却以迅雷之势压在他的脖子上。 第九十五章 孤鸿篇遗诏 你若敢叫,本王便顷刻将你斩于剑下!慕千里眸色冰冷,凝视着慕游方,剑往他脖子上逼近几分:玉氏的人都已将整个皇城都包围了,慕氏百年的江山基业就要毁于你手,你竟还想着有人要害你这条贱命! 玉氏?怎么可能?!慕游方难以置信的看着慕千里:玉氏一直忠于我朝,怎么可能谋反?倒是你的父亲南王.......慕千里手中的剑顷刻划破他的肌肤,他吃痛一下,抬头,却见慕千里眸色更冷道:圣上真是和先帝一样愚昧! 朕不信,玉氏,玉氏怎么可能?慕游方依旧不信,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慕千里:定是你要谋反,是你要谋反! 陛下!慕游方刚说完,却忽听一人在账外喊道,紧接着,只见一人从账外冲过来,跪在榻边,正是他幼时的老师沈域,沈域跪地悲怆道:陛下,辰王所言非虚啊,江山不稳,臣这才劝辰王归京稳住朝局。 怎么可能,玉氏,玉氏......玉氏自先祖起便忠于我朝。慕游方始终难以接受,惊诧的看着前方,微微愣愕一会儿,才终于将视线落回到慕千里身上,半晌,忽而起身,拽着慕千里的衣袍道:慕千里,你救救这江山,这江山若是毁于朕手,朕死后该如何面对先帝,如何面对高祖? 你如今已病入膏肓,难再为王,如今之计,唯有陛下自戕,传位给太子云析。慕千里睥睨着慕游方,将慕游方的手从自己的衣摆上慢慢拽下:若传位给太子云析,还不想王权旁落,陛下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他微微抬眸,直视着前方:封我为摄政王,由我辅佐云析,守住慕氏百年基业! 这.......慕游方微微一滞,双手无力的滑落到身侧。 陛下如今还有什么不舍,你残躯败体,就算不死,也熬不过今年冬季,如今你死,便能保全江山。他收回剑,从腰间掏出一颗丹药递到慕游方面前:一切交由陛下自己抉择。 晨曦从浅色的云层里慢慢爬出,日晕渐渐拓开,将日出的周围都染上一层明色,玉筱华看着天边渐渐微凉,回眸盯着殿门,心中略有不安,她垂眸思虑片刻,正要推门进去,却忽听沈域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陛下驾崩! 一时间,殿外守着的官员和妃嫔都纷纷埋头低哭起来,玉筱华和太后则具是一惊,慌忙推开殿门门,却见殿内,慕游方的床榻前立着一个身形高挺的男子,他玉冠高束,马尾长垂,侧目,眼神如刀锋一般,刺向她们。 那人不管是相貌,形态,都与她们心中猜想的那个人不谋而合,辰王慕千里?他怎么会在这?玉筱华惊愕的看着慕千里,瞠大的双目中满满盛载着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先帝遗诏!玉筱华和太后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沈域却突然展开手中的明黄色锦卷,宣读起来:太子年幼,难承基业,故诏辰王归京,赐封摄政王,即日起辅昨新帝,稳固江山,拂定朝局! 沈域将圣旨合起,递给慕千里,坚定的看了他一眼,当着宫中众人的面,向慕千里拂衣跪下:臣沈域参见摄政王! 殿外数人不知殿中究竟发生何事,亦异口同声同声附和:参见摄政王! 只剩下玉筱华和太后二人还呆怔在原地,怔了半晌,才心有不甘的跪下来:参见摄政王...... 第九十六章 孤鸿篇间隔 玉衍带着数百个军士出了宫门,往西南的方向赶去,顾氏管辖的军队驻守在西南,战君亦是由顾氏率领,所以战军锦城唯一的去向,便只有西南。 太阳从云层中爬出来,光辉洒下地面,照亮宽广的街道,清晨的街上还笼罩这一层薄薄的浅雾,被阳光一照,折射出青辉色,或形成光晕,在空中游动着。 阳光刺的玉衍的双目微眯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那疾跑的几人还未到玉衍跟前,便恐慌的大喊道:将军不好了! 何事这么慌张。他话音未落,却忽听身后的皇城中蓦然荡起钟声,那几个士兵立刻跪地:玉领军在酒楼被人暗杀了! 玉衍却来不及管玉彬的死活,只听着这不断回响的钟声,绝眦欲裂,身形猛的一颤,险些从马上摔下来,难以置信的向周围同样不知所措的士兵质问道:宫中为什么会敲起丧钟?! 将军,宫中来报!坏消息纷至沓来,送信的人几近是从马上摔下来,扑到玉衍面色,悲痛呐喊:宫里传来消息,说陛下将王位传给了太子,还封辰王为摄政王! 怎么会?怎会如此!玉衍双目园睁,紧抓着手里的缰绳,僵直的转头看着皇城的位置,他们玉氏为了今日谋划了数年,为何还是会败?明明已经借先帝之手铲除南王,为何今日却还是败在了南王一脉的手中。 玉衍的双目盯着皇城的位置,逐渐充血猩红,他不甘!凭什么慕氏就要骑在他们玉氏的头上,明明当年,慕氏一族的江山是靠他们玉氏打下来了,慕氏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该换他们玉氏来当当了。 他想着逐渐义愤填膺,握紧手中的缰绳,毅然调转马头,拔剑直指皇城的方向:效忠于我玉氏的所有将士听令,随本将一起杀入皇宫。 慕千里已换上一身镶着银边的褐色朝服,他站在宫阶之上,宫中的卫兵从阶下冲上来道:王爷,玉衍的人已经杀进皇城的广阳巷了。 西南顾氏的兵马不时便到!那士兵说完,却忽见一人飞身落在慕千里身后,替慕千里答道:到时我们瓮中捉鳖,不必担忧。 近朝。慕千里微微侧目,看向身后人:将我的剑拿来! 王爷不是有一把了吗?近朝看着慕千里手里的一把短剑,好奇道,话未说完,慕千里便已转身将剑递给他:杀玉氏不配脏了这把刀。近朝接过短剑,看着剑鞘上刻着的夕颜,默默挑了挑眉,将自己手中的剑无奈的抵了过去。 慕千里接过剑,站在长阶上,听着城门在的兵荒马乱,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城门终于抵不住外面的侵袭,被彻底掀开。玉衍骑着高头大马,跃进城中。 给我杀!玉衍挥剑指着高阶上的官员和慕千里怒号道。 慕千里依旧临危不惧的静站着,只看着玉衍的刀锋愈来愈近,忽而间,一阵更盛的厮杀声拥进城开。 血光四溅,一支长箭穿过光晕而来,夹杂着迅风,准确无误的射穿玉衍的胸膛。 马上的玉衍瞳孔撑大,惊愕的看着的玉阶上的慕千里,轰趴摔下马去,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慕千里微微抬步,慢慢的,逐渐走到玉阶之下,睥睨着趴在地上残活的蝼蚁,举起手中的长剑,剑锋照映着他眼中的寒光,几乎一刹间,剑锋落下,扬起一串血珠,洒下地面。 他眸中寒光未减,略略抬眸,看着阶下凝视着他的那个人,那个他许久未见,且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顾拾白平静的凝望着慕千里,五年的时间,他的阿千真的变化不少,映像中,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变得棱角分明,眸中的寒色亦不是他所看到过的,不知为何,他蓦然觉得,他与慕千里之间似乎犹如十年前的那次再见,他们之间再次间隔了数里鸿沟,却不是一句道歉便能化解的。 第九十七章 孤鸿篇孤燕还巢 他的阿千终于还是和南王一样,将自己与众人隔离开,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收敛起来,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慕氏江山的统率者。 慕千里微合了下目,看着地上的尸体,冷哼一声,将手里染着脏血的剑扔于地面,战军已迅速将玉氏一众收复,此刻皆等着那玉阶上的王者号令。 先帝遗诏,立太子云析为新帝,拖本王辅佐新帝,为摄政王,另外慕千里一步步向玉阶的最高处走去,走到站定,微侧过身来:昭南王谋逆之冤,即日起,复南王王位,入皇宗太庙! 臣等遵旨!朝中众人纷纷跪拜。诸事平定,光宇长街,直通宫门,而慕千里立于玉阶之上,正如五年前,他站在城门外,回望宫门,如今孤雁还朝,他回来了! 京都重归平静,慕千里重回京都南王府,府中一切如今,只是长久无人,总缺些生气,他漫步在府中花园的石阶上,重拾旧忆,廊间的紫藤花簌簌摇动,还有塘中的荷莲。 王爷!王爷!忽而,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我们把太妃接回来了! 慕千里赶忙小跑着迎上去,郑安洁恰走到廊上,看到慕千里,不知是激动还是怎的,竟眼圈微红,急步走上前去,母子俩竟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双手双抚对望了良久,郑安洁才怀着哭腔道:我就知道,我的千儿终于一日会为自己的父王平反。 母妃。慕千里眼圈略有些湿润,伸手在郑安洁手上拍了拍,整理好情绪道:母妃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吧。 好,好!郑安洁连连肯道,母子俩相扶着一边闲话一边向屋里走去。 中午十分,烈阳高照,晒得武场上的人有些烦躁,士兵们便蹲在武场上周围的浓荫旁小憩,顺便讨论着武场另一边靠在日头毒晒的围栏上各自发愣的两个人。 哎,你们说顾将军和沈副将到底怎么回事,都发了一早上呆了,太阳这么毒,还站在那? 害,谁知道呢,可能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吧。 顾将军为什么我不清楚。一个稍微知情点的,骄傲的挑着眉道:不过沈副将我倒是略知一二。 周围人瞬间来了兴趣,连忙凑过去追问:你知道?那你说说呗。 你们难道没发现沈副将最近手里多了样东西吗? 什么东西? 女人的发簪啊!那个知情人鄙夷的扫了周围人一眼,接着挑眉看着远处的沈兰昭,怀着坏笑道:咋们沈将军一准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将士们聊的热火朝天,不过故事里的主人公却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各自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顾拾白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抬眸间,余光不经意瞥向沈兰昭,见他仍旧在摩挲那枚银紫色簪子,不由疑问道:还在想这枚簪子的主人? 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那个人沈兰昭百思不得其解,磨着簪子叹了口气:罢了,我还是去找她吧。 顾拾白好笑的看着他:你去哪找她? 我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我们那日经过的酒楼叫酒香居,那女子应该是他们那的乐师。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顾拾白狐疑道,用胳膊怼了怼沈兰昭的肩膀:老实说,是不是看上那个女子了。 沈兰昭默言,低头看着簪子,凝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不一样,她既落到我怀里,便说明我们有缘。 顾拾白撇唇笑了笑,在沈兰昭的肩头拍了拍,神情不由得几分落寞:喜欢便早点抓住机会。他后半句在心里默然道:不要像我,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他叹了口气,勉强卸下心里的疲累,向武场外走去,他想,他也是时候去找慕千里聊聊了。 孤鸿篇完 第九十八章 摄政篇兵权 夜幕降临,京都在夜色的渲染中逐渐平静,先帝崩殂,如今还在守孝期,新帝未曾登基,南王府依旧还称为南王府。 此刻,南王府的书房依旧亮着灯,灯影印在纬帘上轻轻晃动着,不时有烛花炸开的声音,喷一声细响,又重归平静。安几旁的喷执笔在奏折上勾画着,不时凝眉,或又展颜,低叹一声或又微微浅笑。 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那沉浸在批阅奏折中的人才因此抽离出来,看向来人,来人一身黑色轻衫,正是近朝,他回京之后,换上一身正式的行头,看起来英俊不少,整个人也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慕千里将他瞄了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问道:何事? 玉氏谋逆,玉彬,玉衍已经伏诛,可玉氏皇后和太后,该如何处置?近朝抱着拳,微微低下头去寻问道。 慕千里的眼神外烛光下变得有些深邃,似乎思量了片刻,压着眸子,看着前方:云析只有十岁,尚且年幼,离不开母亲,既然如此,那便待云析登基后,封玉氏太后和皇后为太皇太后和太后,囚禁于梓云宫。云析想见她们时便去梓云宫相见。 还有一事。慕千里将手中的奏折放在书桌上,眸子淡淡的看向近朝:本王有意请书沅做云析的太傅,你明日帮本王约见他,地点就定在静岳楼。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是!近朝抱拳应答。,直起身子见慕千里桌上仍摆着一叠折子,与他方才进来相差无几,再看那摊开的一本折子上满是用红笔打下的批注,不由好奇道: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困惑? 慕千里摇了摇头,将那本摊开的折子合上,双腿推开椅子,慢慢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夜色,长叹了一口气:政事上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本王心中不宁,所以批阅的太慢。 王爷在烦忧什么?近朝问道,慕千里既而转头,看向他,那双眼底暗蓝色的眸子自从两年前便染上了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似乎堆积着繁杂的琐事,变得疲累重重,色彩也黯然下去:玉氏此次谋逆,倒叫本王意识到一个问题。~ 慕千里稍作停顿,接着道:玉氏被诛,朝廷如今的兵权分别在顾氏和戚氏手中,他们现今虽为朝效力,可若是有一天他们如玉氏一般起了反心,又该当如何? 这近朝皱了皱眉,摇头不知,慕千里所说的情况,他到从未想到过。一时间,他不由钦佩慕千里的心思缜密,或许正是这么多年,在燕庭磨练出来的视野与心性,逐渐与当年名响天下的南王如出一辙。 兵权若不控制在皇室手中,终有后患。慕千里语气沉重几分,一手按在书桌旁,沉眸,灯光被他的广袖覆避,从四周照出来,衬得他神情柔和几分:本王打算收回顾氏和戚氏手中的兵权,制作兵符,令天下之军皆归皇室。 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屋里的两人停下交谈,朝门口看去,苏叶桃正好推开门,见屋中二人都望着他,愣了一下,低下头去,走进屋中,向慕千里抱拳道:王爷。 你去见过你姐姐了?慕千里挥手免了苏叶桃的礼,接着问道:她可还好?对兰英和玉枝这两位女子,他终是抱有愧疚。 姐姐一切都好,只是她有意去太庙修行,属下劝不住她。苏叶桃耸了耸肩膀无奈道,语气中有些落寞。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姐姐。慕千里特意转变了称呼,上前,将一只手搭在苏叶桃肩上按了按:你放心,我明日陪你一同劝她。 苏叶桃的眸子眨了眨,依旧垂着头失意道:多谢王爷。 第九十九章 摄政篇君臣 次日清晨,慕千里梳洗完毕,换上一身金褐色的常服,推开门去,苏叶桃今日穿着简便,一件修身的暗蓝色衣衫,用银甲束腰,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慕千里出来,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恭敬的退后一步,埋头参拜:王爷。他一向是个清冷的人,因而脸色总是平平静静,不苟言笑。 走吧。慕千里整理了一下衣袖,抬头望着苏叶桃安慰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劝好玉枝。 是,多谢王爷。苏叶桃再次垂眸感谢道,说完便转身,带着慕千里和近朝一同往王府外走去。 近朝注视在苏叶桃的背影,侧目看了眼慕千里,微微侧头,靠近慕千里耳侧低声问道:王爷,你昨天让我去约见阿沅的事,还去吗? 明日再去吧。慕千里摇了摇头,脚下加快脚步:今日玉枝的事重要。 他们一行到了皇宫,直奔苏玉枝的凝湘宫走去,苏玉枝自慕游方死后便一直深入简出,宫殿四周的花木也没有怎么打理,显得有些荒芜了,因此慕千里走进凝湘宫,便觉得周遭萧条,心中愧疚之情又重了几分。 殿门上竟已落了灰,几个宫人拿着笤帚在廊间安静的寻找着,他们听到脚步声,看到慕千里,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俯身行礼:摄政王。 慕千里挥手示意他们起来,苏叶桃依旧在前面带路,慕千里和近朝走到一个殿门前,苏叶桃抬手在门前稍停一下,才将手贴在门上,用力推开了沉重的门。 殿内不明不暗,几帘薄纱在微风中荡漾着,清光从一旁的圆窗上照进来,显得殿中一切都呈现出一副安静朴素的氛围。 而圆窗前正坐着一个女子,身上紫蓝色的裙子从她坐着的榻上柔顺的垂下来,直至地面。她手中拿着一个绣花盘,正捏着针头一针一针仔仔细细的缝着,突然,她感觉到眼前光线暗下去几分,不由抬头,看到来人,正在刺绣的双手猛地一颤,一双秀美的桃花眼渐渐泛起湿润,宛若桃花沾染上雨水。 王爷!时隔多年,苏玉枝再次见到慕千里,竟还一时难以置信,她的眼中噙着泪,亦带着激动,急切的从榻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慕千里身边,却没有忘记礼数,俯身道:玉枝拜见王爷。 玉枝,你不用同本王客气。慕千里见苏玉枝俯身,连忙伸手将她扶起,重见故人,他亦是激动加杂着开心,带着感激道:玉枝,本王要谢你,没有你,本王不会如此快回京。 王爷对玉枝有恩,玉枝应该报答。苏玉枝将慕千里带到榻边坐下,提起一旁小几上的茶壶为慕千里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转眸将自己的弟弟看了一眼,回头看着慕千里道:想必王爷已经听叶桃说了,我想去太庙修行一事。 本王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玉枝。慕千里放下茶杯,轻叹一声道:如今万事平定,你是有功之人,何不留在宫中,与我们一起。 苏玉枝眸子转了转,唏嘘一声,看向窗外的景色:玉枝进宫这些年,见惯了宫中争斗,如今只想去太庙中,静心养性,王爷,你就不要劝我了。 可你为本王舍去自身,奉献多年,本王还尚未报答。慕千里听闻玉枝的话,心中一恸道,他来不及报答兰英已是憾事,如今却连玉枝的恩情也无法偿还。 玉枝闻言,轻轻摇头,一边笑了笑道:玉枝早说过,王爷不必有愧于我,你收留下我和弟弟,如今还将叶桃带在身边,重用他,玉枝实在感激不尽,只是玉枝不愿再待在宫中,还望王爷不要强求。 慕千里一时无言,苏玉枝则转眸看向苏叶桃,招了招手,苏叶桃会意走上去来,苏玉枝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又看着慕千里向苏叶桃嘱咐:阿桃,你以后一定要尽心保护王爷,莫让他受到一点儿伤害,这是姐姐对你的嘱托。 是。苏叶桃顺承的低下头。玉枝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转头浅笑着看向慕千里。清风从圆窗外吹进来,殿中一片静好。 余阳下,慕千里目送着苏叶桃带苏玉枝离宫的马车在宫街上逐渐远去,近朝站在慕千里的身后,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无意间转头,却见慕千里的脸上笼上一层哀色,这是这两年来,他唯一一次在慕千里脸上看到了他最真实的情绪,一时间,竟仿若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守着父王棺木前,失落而无助的少年。 但如今不再是五年前,那真实的感情只在慕千里的脸上暂驻了片刻,便又被慕千里埋藏了下去,他一双深邃的眼睛,锐利的看向前方,突然动起脚步,向宫外的方向走去,语气无悲无喜:走吧,我们去看看兰英。 墨兰英的墓在皇城外的的一个山丘下,那里栽种着数十里的桃花,只是,如今的季节,绚烂的桃花只剩下稀疏的叶子和乌黑的枝干,渲染的属下的矮坟越发的萧索,慕千里从马背上下来,风卷起他衣服上的轻纱,他走到墨兰英的坟前,静站着,视线久久的落在刻着墨兰英名字的墓碑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许久后,天边的夕阳已快要隐在山里,他才转身,从近朝的手里接过酒壶,俯身放在墨兰英的墓前,屈膝半跪下来,轻声道:对不起,兰英。 他蓦然又想起幼时,那个拼命保他性命,最后死在荒漠上的陈将军陈柄,原来从那时起,他便一直在亏欠着别人,只是他那时年幼,竟还不知有多少人为他丢失了性命。 他心里如压着一块石头,将他的心胸撕裂着,阵阵生痛,如果可以,他好想,好想再回到幼时,他在父母的恩宠中,做着京城最无忧无虑的小王爷。可是,回不去了,这一路上那些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几近日暮,慕千里再次站上了皇宫的城墙,入目,是辽阔无涯的江山,他终于,终于站在了权利巅峰,却也负重枷锁。 宫墙下,顾拾白骑在骏马上,抬头遥望着那个站在城墙上的人,他翻身下马,朝着那人快步走去,城墙上,寒风飒飒,卷动着他们二人的衣衫,慕千里微微侧目,看着来人,深沉的眸中笼上一抹平淡:你来了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他的到来。 说完这句话,又平淡不惊的看向远山的方向,回忆起过去的往事:我曾经不懂为何库铎身为王者,却不得自由,如今,总算懂了。 阿千顾拾白不由唤道,声音在风中变得有些嘶哑。 我打算收回顾氏和戚氏手中兵权。慕千里却打断他,回头,平静,似有些伤情的望着他:你我之间,注定要放下那些过往,从今以后他走下来,走到他的身边:你我只做君臣。 只做君臣?顾拾白默念一句,蓦然轻哼:我又怎会不知,你我之间横隔千山万远?但总有一天,我会填平万壑,翻山越岭,重新走到你的身边,他在心里默念道,抱拳恭敬的俯下身去:臣遵旨,从今日起,你我只做君臣,你守着江山,臣守着你。 第一百章 摄政篇太傅 街道上热闹非凡,闲逛的人不在少数,店铺卖家的吆喝声亦络绎不绝,不时有人驾马从街上奔走,或是有几家大户的轿撵,马车在街市上相错而过。 慕千里目光望向窗外,凝视着这一番祥和安乐之景,正看的出神,耳边却传来一声熟悉的浅笑,接着又听那人道:王爷好雅兴。 慕千里回头,只见淩书沅掀开雅间半垂的帷帘走进来,他一如几年前,喜好素净浅色的衣服,一身水清色的外衣薄衫,领口整齐交叠着,露出玉白色的细长脖颈,他走近些,右眼下的一颗浅痣愈发明显,衬得那双本就含笑的眸子越发含情。 他走上前来坐下,垂下细密而长的睫毛,怀着浅笑,提起桌上的茶壶缓缓为自己和慕千里到了一杯,抬眼,平和的看着慕千里问道:王爷今日召我來,所谓何事? 慕千里刚才在心里感慨淩书沅变化良多,这会儿听淩书沅问话,才回过神来,动了下睫毛,抬起桌上的茶杯,依旧垂眸道:本王有意让你做云析的太傅,你觉得如何? 若得王爷信赖,臣感激不尽,又怎会推辞。淩书沅轻笑一下,端起杯子,两人对杯一碰,纷纷展笑。 我这会儿便带你去见云析,他性子乖顺,很是听话,你管教起来应该不累。二人一同出了静岳楼,慕千里转身提议道。 臣以前接触过太子,了解太子秉性,他倒不是王爷所说的那般乖顺。淩书沅含笑道,其中玩笑之意不言而喻。 慕千里瞠了瞠眼睛:你的意思,是他怕本王,所以才会伪装乖顺。 但凡我如今只有十岁,看到王爷这副冷若冰山的样子也会吓得乖巧听话。淩书沅道,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实道:幸好,我也知道王爷的秉性。 我方才见你,这仪容姿态都像换了一个人,谁知一开口,却还是那个处处都能气我一头的淩书沅。慕千里亦忍俊不禁,一半玩笑一半无奈感慨道,末了,也不忘凑近淩书沅补了一句:索幸,我也知道你的秉性。 罢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你我赶快进宫去吧。慕千里催促道,两人相继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太子云析尚未登基,但登基一事也指日可待,他因此毋庸置疑入主了圣辰宫,宫中众人皆称其一声陛下。慕千里带着淩书沅走到圣辰宫门口,门口宫女俯身拜礼:参见摄政王。 起来吧。慕千里轻嗯一声,拂袖面礼,正要推门,却忽听殿内传来一个女子的轻笑声,他不由眉头一锁,越发果断的推开门。 殿门打开,殿中的人似也吓了一跳,纷纷抬头望来,慕云析执笔坐在书桌上,看见门口来人,一张惊讶的脸瞬间变得惊恐起来,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慌忙扶着双袖行礼:皇叔。 妾身参见摄政王。慕云析身边站着的女子亦双袖相扶半蹲下来。 慕千里先将慕云析剜了一眼,才随着那女子的行礼,将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装着一身妃色的长衫,裙衣委地,虽穿着华丽,脸上却未施粉黛,只涂了一些浅色的脂膏在唇上,说简不简,说艳不艳,脸上尽是恭顺柔和的模样。 慕千里只觉得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直到他身后的淩书沅俯下身去向女子参拜:参见舒太妃娘娘。他才蓦然反应过来,此人竟是他的那位堂妹,成王之女慕银阙。慕银阙见他凝视着自己,似乎料想到他已经回想起来自己是谁,便直起身,谦和笑道:堂兄,许久不见啊。 许久不见。慕千里收起心中的微愕,点了点头,瞥了眼慕云析,又转头看向慕银阙疑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给陛下送点儿点心。慕银阙回道,慕千里这才注视到慕云析书桌上摆着一盘白玉色的糕点,略松一口气,走上前道:舒太妃有心了,只是陛下读书需要静心,至于糕点,御膳房那边自有安排。 王爷所言极是,臣妾领教了。慕银阙谦和道,慕千里见她如此不免有些惊讶,没想到几年间,连之前那个娇蛮乖张的云和郡主慕银阙也变得如此端庄温和。慕千里的眸中不由添上几分审视,将慕银阙冷冷的打量着。 许是受不了慕千里这样冷冽的审视,慕银阙俯下身去,向慕云析和慕千里告退道:王爷似乎与陛下有事商议,妾身告退。 慕银阙起身离去,殿门砰的一声关上,慕云析小心翼翼的抬头,将慕千里瞥了一眼,见他似乎出神,便又将目光落在淩书沅身上,向他做着口型,那口型俨然是一句:帮帮我。 淩书沅无奈的笑了下,转头看向慕千里,打趣道:你看,我就说陛下他很怕你。 怕怕怕!慕千里没好气道,负气在慕云析的书桌上拍了一下,凑过去,厉声问道:我是你的亲皇叔,难道能吃了你不成? 皇叔慕云析委屈的眨了眨眼睛,虽然他小时候见过这个皇叔几面,但总体没什么映像,只知道,他的皇叔自重新回宫后,便对他一直很凶,半点没有像对他小时候那么温柔。而且一张脸总是冷冰冰的,眼睛也很冷,瞪着他的时候,就好像要一把把利剑刺向他,另他不寒而栗。 我问你,今天的书读的怎么样了。慕千里没空等慕云析接他的话,继续寻问道。 读的差不多了。慕云析耷拉着脑袋,祈求的看着慕千里,伸手拽了拽他的袖角,撒娇一般:皇叔,我明天能不能休息一天啊。 你如今是陛下,天下学子都以你为榜样,他们尚且苦读,你又怎能养乐休息?慕千里皱起眉头,慕云析看他那样,心头不由一骇,但依旧抱着头,赖皮道:可我只有十岁啊,而且有些东西也没人教我,我自己又弄不懂。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慕千里道,侧身,亮出淩书沅:从今日起,淩侍郎便是你的老师,待你登基后,便尊他为太傅。 淩侍郎?老师?慕云析好奇的看着淩书沅,愣了一会儿,问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嘛? 是的。淩书沅恭敬的拂袖,弯腰俯身道:陛下以后有什么不懂得问题,都可以问臣。 太好了!慕云析欣喜道,走到淩书沅身边,伸手扶起他:孤早听闻淩大人学识渊博,有你当孤的老师,孤一定会有精进的! 是,臣一定尽心辅佐陛下。淩书沅埋头,更加坚定道。 第一百零一章 摄政篇银簪 阿沅,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出宫。时间已到正午,慕千里想到凌书沅在宫中呆的时间有些久了,便抬头向凌书沅说道。 凌书沅方才在查阅慕云析的功课查阅的入神,这会儿才抬头,望了眼窗外,见外面日头高悬,阳光正烈,便放下手中的书简,退后一步,离开书桌,向慕云析弓腰道:陛下,时候不早了,臣先告退。 老师慢走!慕云析回头,和朗一笑。 慕千里将淩书沅送到殿门口,二人寒暄几句,淩书沅便拜礼离去,他出了宫门,阳光正盛,虽已是秋季,但正所谓夏末之后还有两个秋老虎,因而这烈阳照在人身上也并不爽快,凌书沅被这太阳晒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加快脚步,向凌府走去。 天气炎热,武场上的士兵暂且避暑闲了下来,堆在一起聊着曾经战场上的事,或是拉一些家长,不过,他们最近聊的最多的是,他们得副将沈兰昭整天拿着一个女人的簪子出神的事。 这几天,士兵们看他发呆,不时会凑上句,打趣两句,沈兰昭大多是不耐烦的挥舞着拳头让他们滾,有时候则听着他们开玩笑。 某一日,一个大胆些的冒死寻问道:沈副将,你这整天捏这个簪子,可不是喜欢上哪家小姐了吧。这话一出,其他人皆以为沈兰昭又要发怒,谁知,那日的沈兰昭却一反常态的做出了回答:她不是小姐,好像是酒香居的一个琴师。但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伸手在问话人脑袋上使劲拍了一记:去,少拿本将军开玩笑! 今日中午,将士们在武场没有找到沈兰昭的影子,四下一问,才知道他们得副将军今日拿着簪子去酒香居找那位琴师了。 其实,沈兰昭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簪子的主人抱着怎样的态度,他只知道那天的时节一切都刚刚好,他骑马从小巷经过,那名女子恰好落进了他的怀中,四目相对间,他总觉得那人十分熟悉,却有想不起是谁,而那人看向他的眸子里亦是惊惧,所以才会在逃跑时,不小心遗落了头上的发簪。 这一切听起来,像极了话本中的剧情,没想到竟真的发生在他沈兰昭身上,他不由觉得,他与那女子有一种莫名的缘分,所以这几天才会捏着那簪子,心心念念的找这个人。 沈兰昭思索着,抬头,自己已站在酒香楼的门前,他抬头看了眼棕红色刻着酒香居三字的牌匾,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嵌着紫藤花得步摇,抬脚走了进去。 老板娘正在迎客,看到沈兰昭立即迎上来,正要问他是喝酒还是听曲,还没来的及开口,便见沈兰昭拿着一枚簪子递到她面前道:你可认得这个是谁的? 老板娘好奇的将那簪子打量了一眼,旋即嗔笑道:沈公子,你可真是说笑了,这簪子不少女子都戴,我怎么可能认得是谁带的? 这簪子的主人是你们这的一个琴师,你再好好想想。沈兰昭坚持道。老板娘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只能又将那簪子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这次,才稍有点眉目,拧着眉一边思索,一边回道:这簪子似乎是那天那个人的 沈兰昭听她说出来点儿苗头,连忙追问:什么人? 就是一个琴师,不过他不是女子,那日是为了替我店中解围才扮成女子,引走了玉彬。老板娘这会儿慢慢记起那天的事来,话音未落,便又听沈兰昭焦急问道:那他现在在哪? 老板娘这时便有些捉急了,那人是她临时聘请的琴师,后来便不知所踪了,许是哪位义气的江湖人士,这会儿叫她上哪去找,她不由皱眉道:那晚过后,他就消失了,我也不知他去哪儿? 可她正说着,目光不经意瞥向门外,看到门前经过的一个男子,却蓦然止住话头,激动的伸手指着那人道:是他,就是他。那琴师那晚虽用幂帘蒙着面,且最后男扮女装后光线昏暗,她也没有看太清楚,但单凭那人的仪态,她也能认出方才门口经过的那个人正是之前的那个琴师。 1 沈兰昭听老板娘这么说,立刻顺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冲过去,他冲出去,那人背对着他行走的,身形虽不比他高,却也十分高挺,一身浅青色的外衫,一如之前,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看着那人逐渐走远,沈兰昭才总算反应过来,几步追上前去,从后面握住那人的手腕,那人似吃了一惊,错愕的转过头来,清风吹过,扬起那人的几缕长发,从他的眼前轻轻拂过。 那人终于定下神来看清他,眸子中亦是染上一层惊异,但慢慢的,那抹惊异逐渐变得高冷,似乎将他冷冷的审视着。 沈兰昭不知这人眼底的冷是从何来,只见他面色不悦,还挂着些许不屑嘲讽,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那人的手腕,连忙收回手,抱谦道:对不起,我只是来还你一个东西。他说完,伸手将那枚簪子递了出去。 凌书沅便顺着沈兰昭的动作,将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移到他手中的那枚簪子上,讽笑般得轻哼了一下,伸手接过那簪子攥回手中,垂着眸道谢:多谢。 不必谢,说起来,你我也是有缘。沈兰昭轻笑着,开始与凌书沅闲聊起来:那日,你不偏不移,竟落到我的怀中来了。 凌书沅扯唇笑了笑:是啊,你我确实有缘。 两人说完这些话,便似乎无话可说,尴尬在街市上行走着,但这份尴尬也只有沈兰昭一人觉得,毕竟凌书沅只想赶快回府,这正午的毒日头真是太晒人了。 沈兰昭看出那人似在故意疏远他,但又不甘心的紧追其后,没话找话道:玉彬那日是被你杀的吗? 凌书沅微微侧目,带着一番打量的看着他,默了一会儿才道:沈公子这些年确实变化不少,竟屑的同我这种人来往? 沈兰昭下意识正要回话,却突然一怔,这人怎会知道他姓沈,莫不然,真的是哪位故人,他不由惊疑,正要问,却忽听身后有一人厉声喊道:凌书沅,你给本公子站住! 第一百零二章 摄政篇重逢 凌书沅?沈兰昭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人的声音也有些耳熟,惊诧回过头去,见到那喊话的人,立刻眉开眼笑,激动的几步迎了上去:陆兄?! 陆汀延这才注意到沈兰昭,定睛将他看了一眼,才认出他是谁来,却来不及表达这重逢之喜,正要开口说话,沈兰昭却先他一步问道:你方才喊凌书沅,他现在在哪? 陆汀延听完这话,先是惊愕一下,随后心里的惊讶逼的他方寸大乱,不知从何说起才最为简单清晰,一气之下,只伸手指着沈兰昭身后的凌书沅道:兰昭,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呢? 沈兰昭更是不解,为何他便不能与此人在一起,方才,此人也这么说,难道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正疑惑,陆汀延见他迟疑,接着更加焦急的指着凌书沅大喊道:他就是凌书沅啊! 凌书沅?!沈兰昭瞳孔猛地一阵,随后慢慢转身,看着身后的人,眼前人一身青衫素衣,肤如白玉,细长的眉眼,眉梢微微上挑,眸子明澈,眼角下的一颗浅痣却添多种风情,那双眼此刻正含着一些讽意的看向他。 几年未见,沈兰昭曾多次幻想过凌书沅的变化,可一个人,为何会变化如此巨大,几乎与之前判若两人,他记得以前,凌书沅见到他,望向他的眼里满是含着怯懦的希冀,或是失落心虚的垂下头去,可如今,淩书沅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淡漠,仿佛,从未与自己相识过,沈兰昭心里滑过一丝落寞。 凌书沅并不愿理他,只将他瞥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看向来人,礼貌的低头问礼道:陆公子,不知陆公子今日找我有何贵干? 凌书沅,你这个小人!陆汀延却开口直接骂道,伸出食指恶狠狠的指着凌书沅:你究竟给我爹说了什么?让他把我关在府里半年,还把宅子卖回给了你? 我记得我当问便问过陆公子,是你自己把宅子还回来,还是我凌书沅自己回来,我记得陆公子当时明明第二条路,所以如今怎样,实在怪不了我。 你!陆汀延眉头一横,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当日凌书沅确实给足了他警告,是他自己不屑,认为凌书沅没有那个本事,直到他爹一朝回来,将他好好教训了一顿,还关了他半年禁闭,他才总算相信,凌书沅确实有本事。 但是,凌书沅的本事,他爹怕,他可不怕,他就不信,官场上下,能任由他凌书沅一人耍威风?! 凌书沅不屑同陆汀延多话,陆汀延见凌书沅转身要走,立马伸手拽住他衣领,正要开口说话,却忽见凌书沅刀锋般凛冽的目光射过来,冷冷瞥过他,落在他捏着衣领的手上,蓦然沉声:陆公子,你若再不放手,我可不敢保证,下次倒霉的只有你这一个人。 你!陆汀延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抡起拳头朝凌书沅砸去,一边咬牙切齿怒吼道:行,那本公子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带着盛怒的拳头捶下来,凌书沅冷视着它,正要退却一步,眼前却忽有出现一截手臂,替他抵挡了攻击。 陆汀延看着的拳头被人握住,微愣一下,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看沈兰昭:兰昭,你干什么? 殴打京官,是会触犯律法的。沈兰昭轻叹了一口气:而且,我之前确实做的太过,你如今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他。 他说完,转头看向凌书沅,含着歉意小声催促道:你快走吧。 凌书沅依旧漠然地看着他,接着睫毛一颤,覆盖住半边明眸,流露出轻蔑的神色,抬眸,视线在陆汀延身上鄙夷的经过,转身,头也不回的缓步离去。 第一百零三章 摄政篇登基 沧月374年,新帝云析继位,改国号为泰安,册封辰王慕千里为摄政王,辅佐新帝,医扶朝政。又下旨擢秘书郎凌书沅为秘书监,拜其为太傅,赐永安候爵位,同时,册顾覆霖为逍远候,其子顾拾白为风逸骠骑大将军?沈兰昭为平远大将军,其余有功之臣亦受加封。 朝堂上,一切终于重回正轨,新帝慕云析坐在龙椅上,接受众臣朝拜,摄政王慕千里则立于众臣之首,高呼三声万岁,抬起头来,拱手作揖道:陛下,臣有事起奏。 云析坐在台上,见自家皇叔从众臣中站出来,立即接上他的话问道:皇权有何事? 臣已下令给兵部,教其按照臣递交的图样制作兵符。慕千里带着拿着笏板道,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折,交由大殿上的太监递了上去,继续低头道:请陛下过目。 太监将信折呈了上去,慕云析拿到手中,展开细看,过了一会儿,疑惑的轻皱起眉头,问:皇叔这是何意? 募千里回头,目视着群臣道:臣有意收无下之兵,皆归王室麾下,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散朝路上,众臣还困此事议论纷纷,顾氏和威氏这两家都是握兵的重臣,这会儿自然而然的聚在一起,万分焦愁的讨论着。 我是真没想到,摄政王,竟要收回你我两家的兵权。戚越摆着袖子,叹气道, 顾覆霖眉目拧成川字,听完这话,脸上的神色愈发阴沉,沉默许久,道:我顾家忠于王君,收兵一事倒没什么,可我只怕皇室王权已然旁落,若这兵权又落到摄政王手里 父亲不必忧心。顾覆霖的后半句尚未说完,走在他身边的顾拾白便打断他道:凭玉氏一事,我相信摄政王绝无反叛之心。 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顾覆霖不悦得看了顾拾白一眼:只是,你与摄政王有五年未见,你当真确定他还像你想的那样? 顾拾白无奈的皱了皱眉,见一时说不动顾覆霖,便不再劝,只坚定道:我相信他。顾覆霖再次不悦的瞥了他一眼,三人一边商讨一边往宫门外走去。 陆府上,陆大人一记耳光扇来,陆汀延立即觉得两耳嗡鸣,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他平白无故挨了这一掌,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大人,委屈的嚷道:爹,你干嘛打我? 我干嘛打你?你惹谁不好,偏要惹陛下的老师,当朝的太傅?陆大人气的胡子微扬,恨铁不成钢的敲打着桌子,厉声怒吼道:你可知你再这么放肆下去,连我也保不了你的仕途! 陆汀延越发困惑的看着陆大人,他不解,当朝太傅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哪里得罪过这样一尊大神,正要问,陆大人便接着为他解了惑:我告诉你,淩书沅如今是陛下的老师,朝廷太傅。你若再敢招惹他,我就打断你的蹆! 什么?淩书沅当了太傅?陆汀延惊诧道,眼神错愕的看着陆大人,愣了一会儿,才惊慌失措:怎么会?那我该怎么办,我前几日还在街上 你还在街上干什么?陆汀延气的瞠目结舌,指着陆汀延,长吁着一口气,恨不得再上去甩这个不孝子几耳光:我早就给你说,你别去招惹他!你这个逆子,老夫也没法管你了,你自生自灭吧!陆大人说完,身形晃动几步,扶着桌角转身离去,只剩下陆汀延一人在屋中,满面焦急。 第一百零四章 摄政篇无言 陆汀延从陆府出来,直奔凌府而去,凌书沅同慕千里商量完政事,刚从官中回来,下了马车只见陆订延提着袖子在他的府门前来回转悠,脸上一副焦灼之色。 似乎是在专等他归来,这晌,见到他,立刻眸中一亮,还未等他下了马车站稳,便急冲冲的跑过来,一来便直接双手相抚,接连拜了几下道:太傅大人,以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凌太傅宽恕小人。 凌书沅倒是第一次见陆汀延在自己面前如此低微,心中觉得搞笑,却不外露,只冷眼将其扫过,冷哼一声:陆公子言重,我何来的本事教陆公子对我点头哈腰?他说完,不屑再与之对话,垂眸从陆汀延身边擦肩而过,直直向府门内走去。 重门合上,将凌书沅和外面势利之人分开,他略疏了一口气,只听左边有脚步声,便抬头望去,希杨穿着一身玄色侍卫服,走到他面前,双手合拳乘头拜礼道:公子。 凌书玩点了点头,将中的笏板交付给随希杨一道前来的丫髯手中,转身向府中的祠堂走去。 恭喜公子,终于立足于京都,也总算不负您父亲的心愿。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我终究对不起父亲。凌书沅提衣跨进祠堂,看着祠堂正中的牌位,步子略顿,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前,双目凝视着牌位垂下眼帘,眸子中滑过几分伤感愧疚:父亲去世时,我未能在他身边,是我一生之憾。 他点燃三束香插在牌位前供奉的香炉中,双手合十,叩拜三下,直起身来,转头向希杨吩咐:对了,我如今已在京中安家置院,是时候派人去富尧把母亲接回来了,此事便交由你来办吧。 夜幕将至,辽阔的天边被夕阳染成了绯红色,这不由教顾拾白想起了他们在漠边时的日子,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童,每来跟在父亲的身后,和营中的一群士兵学习打架射箭,后来,父亲教他拜楚升英为师学习兵法,他便每日坐在沙盘上演练,看着红方吃掉蓝旗,或是看看蓝旗击败红旗。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毫无波动的过着,直到慕千里的出现,才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一些丰富多彩,可也仅仅只有半年。 后来,在京都的五年,他们虽时常在一起,却还是怀念在荒漠那段肆意奔跑,无忧无虑的样子。 要是人不用长大就好了,顾拾白在心里苍白的想,可时光茬苒,当年那个世事不通的稚子已长成了如今玉树潇洒的青年郎。 夕阳隐没在山头,顾拾白才收回思绪,望着漫天黑色的浅墨,轻叹了一口气,似卸下满身的疲惫,转身往顾覆霖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还亮着灯,自从慕千里在朝堂说了收兵权一事,他父亲便彻夜难眠,顾拾白走进去时,他的母亲杨悠云正在给顾覆霖按摩肩膀,十余年光阴,杨悠云的脸上也显出老抬,只是眉宇间的气韵依旧如同以前秀丽端庄。 她见顾拾白近来,即可眉眼一弯,舒颜笑道:阿白怎么来了?可是要劝你父亲交还兵权一事? 果然不管过去多少年,杨悠云还是一如既往的睿智敏锐,顾拾白顺势点了点头,将至目光移到顾覆霖身上,只见其一动不动得坐在桌前,眉头依旧紧锁着,似乎拿多烫的熨壶来熨都熨不平。 杨悠云知顾覆霖身上这样,顾拾白不好开口,朝伸手才顾覆霖的肩上拍了拍,提点道:儿子有事找你,你就别皱着眉了,多吓人! 他要真是为兵权那事来的就好了一切免谈!顾覆霖负气道,顾拾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上话:父亲为何总是不信摄政王? 看吧,你之前阿千长阿千短,如今还不得称他一声摄政王,那小子自去北漠我就看清楚了,和他父亲是一路货色。 可南王当年并没有反叛,如今不也平冤昭雪了? 那小子如今是摄政王,谁知他背地做了什么手脚,再说,他父亲当年拥兵自重也是事实! 我看你就是对摄政王有偏见!这会,不等顾拾白说话,杨悠云便率先为慕千里打抱不平道: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摄政王,如今这王权还指不定在谁手中呢,再说,你当年一直因为南王的缘故不待见摄政王,因而他做什么你都感觉是错的,可我看在眼里,阿千那孩子还是挺不错的。 阿千!阿千,你们两个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顾覆霖没好气的说道,极其不悦得将顾拾白瞥了一眼,无奈的挥挥手道:行了,行了,我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况且这兵权说到底就是他们慕家的,我们为臣子,不过也是帮忙率领,如今他要收便收回去吧,只是. 顾覆霖顿了顿,抬头看向顾拾白:你去告诉那小子,别以为他当了摄政王就了不起,要想收回兵权,就切切实实拿出点诚意来! 是,我明天便去!顾拾白喜出过望,他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如今,他父亲同意还兵,戚氏那边之前本就是与南王交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看来,收兵一事很快便能解决。 次日清晨,顾拾白特意起了个大早,一路急匆匆的赶往摄政王府,慕千里恰从门中出来,正欲上朝去,一身官服,衬得他分外英挺。他垂眸,便见顾拾白一身朝服立于庭台下,亦如十几年来,顾拾白回京找他一样的情景,一瞬间仿佛又回当年,他不由一愣,才反应过来,恢复常色,走下阶道:将军怎么来了? 臣有喜事要汇报给摄政王!顾拾白抱拳道,抬头望了眼天色,含谦道:只是这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先上朝去,待下朝后,臣再告诉摄政王。 慕千里眸色微微一变,虽疑惑,但也附和道:那便先上朝吧。他走到马车边,才见顾拾白今日并没有骑马,身边也没有备下马车,犹豫了片刻,才提议道:要不你与本王同乘一车吧。 臣恭送摄政王。 两句话几乎同时说出口,两人具是一愣,略带惊诧的将彼此打量着,接着分别尴尬的别过脸去,沉默了一会儿,顾拾白才朝后退却一步,恭恭敬敬的俯下身去:摄政王慢走。 那将军路上小心。慕千里回道,转身钻进到了车里。 曾经,明明已经走的很近,在床榻间耳鬓厮磨过的两个人,如今再见面,却变得如此生疏陌离,或许,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苍凉悲戚,所以才会一个退步,一个转身逃离。 第一百零五章 摄政篇约酒 日头偏移,清晨的朝雾被灼目明亮的光束剖开,天地由朦胧到清明,一早上的朝会也终于散朝,慕千里将笏板收回怀中,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欲望朝堂外走,抬眸却见顾拾白正站在朝堂的大门外笑看着他。 那一张脸英俊,充满着朝气,可眉宇间的气质却比五年前离去时沉稳许多,一身朝服衬的他身形健拔,格外的玉树临风。 慕千里不经意眨了下眼睛,微愣一下,走上前去,光影从朝堂门扇的朱阁上照进来,给他的眉眼和脸颊渡上一层浅浅的暗影,他走出门口,暗影移去,顾拾白双目有神的看着他,双手一拱,拜礼道:摄政王。 慕千里微微颔首,眼波流转,端着正色,目视着前方:将军今早说有喜事要汇报给本王,是什么喜事? 顾拾白未先答话,转头目视着远处正在往宫门外走去的顾覆霖的身影,听见问话, 便回头含笑道:臣昨日已劝说父亲教他交回兵权。 慕千里立刻眼前一亮,激动的转头:如何? 父亲说他愿意交回兵权,只是......顾拾白说到这,欲言又止,慕千里见他这样,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父亲说,请摄政王拿出些诚意来。顾拾白说完,脸上一阵为难,慕千里却不以为意,展颜开怀道:这有何难? 他欣喜的垂眸,坚定的看着顾拾白:收兵一事,本王自会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来。 王爷。慕千里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一人走上前来,低唤一声,慕千里回头,那人一身紫色的官服,头戴乌沙官帽,双手一拂,扣受拜下来,正是兵部的尚书左行谭。 王爷。左行谭道:王爷教臣负责监工制作的兵符已经制作完成了,王爷可否有空,随臣去兵部一瞧? 去!自然要去!双喜临门,慕千里一下子喜不自胜,激动的扬了一下拳头道,他趁兴起来,总顾不得其他,下意识便转身向顾拾白道:将军也随本王一同去吧。 顾拾白断然没想到慕千里会邀请自己,瞳孔微微一怔,错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面上含笑,双手抱拳:臣愿同往。 三人一块向兵部赶去,到了兵部,左行谭将制作的兵符呈了上来,那兵符通身用金铜打造,是一个麒麟的形状,在光影的照射来,裹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慕千里将它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放在灯光下仔仔细细的观赏上,那张一直紧绷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类似与年少时的笑意。 顾拾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五年的光阴,那个总需要他保护,守在父亲棺木前悲伤无措的燕庭世子,如今也已经担得起天下之民,或许九泉下的南王,此刻也正为这个证他清白的唯一独子感到骄傲吧。 日暮降临,几只鸿鸟排列整齐从宫廷的上方展翅而过,向更远的方向飞去,夕阳逐渐隐没在远处的群山后。 兵符制作完成,如今顾覆霖又同意还兵,看来不就之后收兵一事便能解决,慕千里的心里不由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也变得从容不少,他行走在宫阶上,仰头看着天上飞过的一群鸿雁,像突然想起什么,眼底的喜色变得暗淡了些,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风从后而来,卷起慕千里的广袖,他立在凉风间,身形格外萧条,顾拾白微微愣了愣,他眉宇间微微有些倦意,此刻强卸下疲惫来,勉强的扬唇笑着,一步一步走到慕千里的跟前去。 风卷着他们的衣衫,发出噗噗的轻响,慕千里的眸子动了动,躲开顾拾白的视线低下头来,肩头微微一动,似乎轻叹一下,重新抬起头来,眼中染上一些苍然。 顾拾白,时隔这么久,慕千里终于再一次唤起了顾拾白的名字,语气却带着疲倦与无奈,微停一下,才接着道:本王今日高兴,陪我去喝酒吧。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酒吗?走到酒楼前,慕千里回头问。 顾拾白嘴角弯了弯;满庭春? 慕千里微微眨眼,摇头否认:那是以前的,后来我去了燕庭,喝了另一种酒,便觉得那酒才是人间极品。 顾拾白默了一下,挺身向酒楼走去:那便喝那酒吧。 你喜欢什么?慕千里打断他,抬眸,眼里些许笑意:还是玉奴娇吗? 玉奴娇?顾拾白似想起一些往事来,唇角勾起一丝浅笑来,端着调侃,回头反问道:王爷喜欢吗? 慕千里不过随口一问,没料到顾拾白会联想到那件事上去,心里霎时一阵窘然,,又不好外露,强压下一口气来,扔下一句不喜欢,便甩袖进了酒楼。顾拾白则微微窃笑,跟在慕千里身后走进了酒楼。 第一百零六章 摄政篇皓月 酒楼中一如既往的气派,琴音相交,看台上正有琵琶女抱着琵琶在弹奏,看台下此起彼伏的喝彩欢呼声,觥筹交错,一副繁闹之景,此刻外面天色亦沉下来,楼外的花灯似乎一瞬间亮了起来,灯影随着微风飘荡着。 老板娘见门口来了贵客,急忙迎上来,笑问道:哟,两位里面请,今日喝什么酒? 这有燕南飞吗?慕千里将酒楼中的场景扫视一圈,回头问道。 那老板娘梳着高髻,髻发上簪在一大朵紫红色的牡丹花,眉间点着花钿,身穿绿萝红裙,颊上涂着胭脂,眉画的犹如细柳,虽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听到这话,笑颜桃花般绽开,提起手里的绢子嬉笑道:公子说笑了,这是燕庭的酒,我们京都哪有这东西。 京都为何会没有燕庭的东西?慕千里好奇道,转眸看着柜台后摆着的一排酒,指了一下其中的一类道:那便来壶满庭春吧。 好嘞。老板娘笑着,快步到柜台后取了酒递给慕千里,又望向他身后的顾拾白;这位公子? 顾拾白轻叹了口气:玉奴娇。 老板娘便回身玉奴娇递给顾拾白,慕千里见老伴娘将手头的事忙完,便接着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没有燕庭的酒呢? 那燕南飞极难保存,运到京都啊,早坏了!可偏那酒是燕庭的独产,我们这边做不出那酒的味道。老板娘解释完,便殷切的从柜台后走出来,要将慕千里和顾拾白向楼上引去。 慕千里却推辞道:不必了。他转头看向顾拾白,挑了挑眉:在这喝不尽兴,我们换个地方喝? 顾拾白提着酒微微一愣,随跟着慕千里一同向外面走去,只见慕千里走到一处墙壁前,忽而一跃飞上了房顶,顾拾白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尽兴的地方便是酒楼的屋顶,不过哪里能看皓月,沐清风,确实是一个喝酒休闲的好去处。 只是慕千里自回京来便一直绷着,今日能做出此举,看来是真高兴,顾拾白不由也放宽心来,随即也一跃站在了房顶上。 慕千里已经对着月坐下,他与顾拾白来喝酒前,纷纷回家换上了一身常服,他穿着常服最喜的不过两种颜色,一种淡褐色,一种暗红色。 此刻,他穿着的正是一件暗红色,衣领整齐交叠,衣服上装饰着玉珠,覆着一层浅金色的纱,在月光下流着华光,束腰则是一抹黑色的腰带,这套衣服倒衬的他格外潇洒风流几分。 顾拾白凝视着他,半晌,动了动眼眸,走上前去,倚着慕千里坐下,仰头随慕千里一起看着月光。 可惜了,没有你要的酒。顾拾白拿手中的酒壶和慕千里的满庭春相碰一下,打趣道。 没有便没有吧。慕千里叹了一下,拿起酒壶喝了几口,放下酒壶道:我又不是杨贵妃,总不能劳民伤财,让别人给我千里迢迢的送来? 他明显有些醉了,说话的语气也染上醉意,变得随意洒脱起来,顾拾白扭头静看着他,拿壶喝了一口,沉默一会儿,问道:王爷收回兵权后,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干什么?慕千里复述了一句,他酒量不好,喝不到一会儿便醉了,可无论是高兴还是难过,却总喜欢一醉方休。 他拍了拍顾拾白的肩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天上的月亮,扬起酒壶,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对着西北边的方向:自是,自是收回我沧月在之前战争失去的六州。 他转身,喝醉的脸颊微红,醉眼微眯的看着顾拾白,似恳求又似命令:顾拾白,你得帮我......他脚下一软,蓦的向前扑去,扑倒了顾拾白的怀中,笑意吟吟的拽着着顾拾白的子:你得帮我收回失地。 那我们呢?顾拾白放下酒壶,对着慕千里的目光:你又想过以后的我们......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将那句话问出口:还做君臣吗? 今日晚上的欢愉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撕裂开,屋顶上的风渐添寒意,慕千里似也被这寒风逼的清醒过来,含笑的眸子突然变得沉静。 月夜无声......慕千里站起身来,流纱的广袖从顾拾白的怀中慢慢挣脱,他退却一步,顾拾白眼底的神色愈冷一分。 我们......慕千里心恸一下,强忍着悲伤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他看着顾拾白的脸上逐渐不再有一丝温柔,眼里的寒光注视着他,听着他一字一句将所有的话说完整:只做君臣。 顾拾白的眸子低垂下去,睫毛覆住他的眼眸,不见神色,良久,他埋着头,微微点了点:那好,那我们便只做君臣。他伸手重新拿起酒壶站起身来,攥着酒壶的手轻轻捏了捏,转身向屋顶的另一边走去,夜色暗沉,只(ps:一声)剩孤影,皓月依旧明亮。 第一百零七章 摄政篇宴请 深秋渐至,天气寒凉下去,行人身上的衣着也变得厚重起来,顾拾白从廊间穿过,廊上缠着的藤萝如今只剩下枯黄的茎叶。秋风袭来,吹卷这他的衣角,让他的身影在这万物枯败的廊间显得格外萧条。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他不由伸手拽下一片叶子在手里摩挲着,眼神深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直到他身后的房门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他才扔下手中的枯叶,回过头去。 顾覆霖轻皱着眉看着他,将他瞥了一眼,便移走目光,双手背后,一边朝前走去一边没好气道:瞧你现在这个样子,配得上骠骑将军这个称号吗? 父亲。顾拾白跟在顾覆霖身后,拂袖拜了一下:之前与逐鹿大战,我国痛失六州,如今我有意收复失地,父亲觉得如今可是好时局? 你觉得是不是?你也打过仗的人了。顾覆霖剜了顾拾白一眼,气不打一处来,接着数落道:我看你自回了京城,就换了一个人,整天魂不守舍,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向来慕千里那小子还真是我家的灾星。 我知父亲不喜欢他,但万不该如此诋毁他。顾拾白叹了一口气道,知道顾覆霖如今正在气头,不好说收复失地一事,便转开话题道:千里今晚在皇宫设宴宴请父亲和戚候,父亲去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不去?顾覆霖冷哼一声:我若不去,你和你娘又不知要怎么劝我,我也懒得听你们多话。 父亲就当帮我这个忙吧。顾拾白道,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父子两静默着,向府门外走去。 夕阳落寞,黑夜铺满整个天空,弯月悬挂于天际,周边笼着一层淡淡的银雾,马车在京街上驶过,停在宫门前,一人从马车上走下。 他身形挺拔,容颜俊丽,眉形如锋,两眼黑沉,但依稀泛着星点的色泽。宫门前的灯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从他的鼻梁间滑下去,笼上一层阴影,他的神色在这阴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暗沉。 他回身,扶着从马车中接着出来的一个男人走下马车,两人整顿下衣衫,一同往宫门内走去。 灯影在廊街上晃动着,顾拾白低着头,看着自己不断前行的脚步,他突然觉得有些疲累,他似乎一直在追逐一个人的脚步,渴望那个人更多的目光,可是那个人总是宛若身处蒹葭之畔,若即若离。 顾覆霖见他埋头沉思着,眉心微微皱了皱,他纵使平日粗枝大叶惯了,但近几日也瞧出顾拾白满怀心思,连武场也鲜少去,时常倚在廊中的柱子上,摩挲着几片枯叶发呆。 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终日冷冰冰的,情绪亦很少波动,就像截木头似的,顾覆霖想到这,也不由觉得心累,心累至极,便对顾拾白越发没有好脸色。 但今日,他瞧见顾拾白出神,不由生出几分心疼,压着心里的烦躁柔声细语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顾拾白这才回神,怔了一下,勉强笑了下,摇了摇头:无事,父亲,阳辰宫到了,他抬手指了下前方的宫殿:我在殿外等你。 你不进去?顾覆霖诧异道,但瞬间又灵武到另外一件事情,莫不是,这小子与慕千里吵架了?不然为何进了宫却不进去,要守在殿外。 第一百零八章 摄政篇毒誓 正要细问,余光却见一人迎面走来,便回过头去,来人正是慕千里与戚候戚游,慕千里这时还穿着宽松束腰的官服,他上前来,目光下意识落到顾拾白的身上,睫毛颤了颤,又移了回来,唇角一扬,展开笑容,伸手指向殿内向顾覆霖恭请道:顾候请进。 顾覆霖回头瞥了眼顾拾白,见顾拾白没有要进殿的意思,只附和的点了下头,便也不再强求犹豫,随着慕千里的恭迎向殿中走去。 顾覆霖和戚游相继进了殿中,灯影阑珊下,只留下顾拾白和慕千里两个人,慕千里不由抬头望了眼顾拾白,却见他始终垂着眼眸,一副恭敬的姿态,蓦的叫他心头一酸,使劲压抑住酸意,才转身走进了殿中。 殿外归于宁静,一抹月光在繁华的灯影里偷溜进来,映在顾拾白低垂的睫毛上,不知默了多久,他才终于转动身子,靠在殿墙上,抬头望向天上的一抹青灰色弯月。 凄清的月照不进金碧辉煌的宫殿,殿内一片和暖,慕千里点头,示意周围的宫人将杯酒替顾覆霖和戚游填满。宫人倒满酒杯,退至一旁,慕千里便端起面前的酒杯向顾覆霖和戚游敬酒道:两位侯爷,今日本王邀请两位前来所为何事,想必两位应该已经知道了,那本王便直接开门见山了。 两位侯爷手中的兵权打算何时归还我朝?慕千里道,抬眸将两个人的神情注视着。 摄政王好本事啊,这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一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要动我们两家手中的兵权?戚游放下酒杯,轻哼一声:我们为皇室征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何故不信任我们? 我并非不信任两位。慕千里道,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两位都与本王颇有渊源,戚伯父。慕千里继而转变称呼,抬眸看着戚游道:我父亲在时,与你是知心好友,我幼时你亦最疼我,我又怎会不信任你,况且,戚伯父你了解我的为人,我如今收兵也不过是为了慕氏江山更加稳固。 你不必说这些!顾覆霖插断慕千里的话,他脾性爽快,向来直言直语:这兵权本就是皇室信任才交于我们手中,如今你要收兵,我们无话可说,只是你好歹得拿出些诚意来。 慕千里放在案几上的手微微动了动,低头默了一会儿道:顾候认为的诚意是? 你放才也说了你与我们都有些渊源,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信你的父王和你,你父王当年拥兵自重,你如今虽为其伸冤,但当年之事,谁又能保证你父王确实没有反心?而如今,你又如何保证你不是为了把控朝局,将如今的陛下变成你的傀儡?顾覆霖越说越义愤填膺,拍着桌子道。 顾候!慕千里蓦的讽笑一声:顾候当年好歹养了我一场,却还不知我是怎样的人吗?我虽骄纵成性,但当年库铎绑架骠骑将军威胁你时,是我主动与他交换,我父亲虽与你是政敌,可他衷心为朝,若不是他死前嘱咐先帝勿将西南两军交于玉氏,如今的天下之主可还是云析? 不过两位将军若不信我!慕千里扬起下巴,轻叹一声,默了一会儿,撑着案几直起身来:本王今日便立下毒誓。他伸出三指,踱步到顾覆霖和戚游面前,蓦的曲下双膝,跪倒在地:若我有谋反不臣之心,必叫我身受极刑而死!死后亦不得超生,若有轮回,必为生畜!他说完,继而坚定的看向面前的二人:还望两位伯父相信千里,共护我沧月百年基业! 第一百零九章 摄政篇小瞧 宫门吱的一声打开,发出沉重的呻吟,顾拾白回头望去,只见顾覆霖和戚游一道出来,两人脸上的神色都看不出什么,顾拾白不由好奇的向殿内张望了一下,仍望不出什么,只能问道:父亲,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摄政王自是达成所愿了。顾覆霖握着袖子,长叹了一口气,转头向戚游有心无力道:走吧,如今你我只能回家颐养天年了。 你也走吧。顾覆霖回头瞥向顾拾白:我们已经答应交还兵权,你可以放心了。 父亲先走吧,我还有一些事要问过摄政王。顾拾白道,俯身和顾覆霖、戚游拜别后,转身向殿内走去。 殿内似乎熄下去几盏灯,没有方才那般明亮,顾拾白走进去,向正前方的矮桌后望去,慕千里正提着一壶酒往往酒杯中倒,听见他的脚步声,亦没有抬头,只等着那酒杯倒满,才捏着酒杯抬起头来,轻抿了一下口道:你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我想同你商议一下收复失地一事,你觉得如今可是好时机? 你是征战沙场的人,却来问我?慕千里轻笑了一下:其实你心里明明知道答案,如今战事刚平,战士疲惫,如何征战?你未面太心急。 太心急?顾拾白重复了一遍,蓦的哼笑一下:我是心急了,可是我喜欢的人,明明也喜欢我,却要因这些事情,与我不能相守在一起,你要我追你到什么时候?他说着,凑上前去,双手撑在桌子上,将慕千里覆蔽在自己的臂弯间,阴郁而不觉带上几分威胁的眸子看着他,压低声音道:嗯?千里? 那你想要什么?慕千里毫不退却的抬头,与顾拾白对视:你父亲和戚伯父已经将兵权和兵符交还给我,所以现在没有我的号令,你再怎样也发不了兵。他垂下眸子,眼底攀上一丝讽笑,看着手里酒杯中的涟漪道:我愿以为这五年,你没什么变化,如今看来,人总是会变得。 那你要我怎么办?顾拾白冷笑起来,伸手在慕千里的脸颊上碰了碰:五年前,一亲芳泽,我至今惦记着,可现在,我连碰你一下都如此困难,更别说是别的了。他俯身,唇在慕千里的耳侧轻轻擦过,嗫嚅细语道:阿千,如果我帮你收复失地,你打算如何回报我? 那将军就先收回失地再说。慕千里向后推开,灯影照亮他眸光中的狡黠:五年的时间,你变了,我自然也变了,想要我,还得将军拿出些本事来。 那我就以这些失地为媒,待我成功收复完失地,我要你嫁于我为妻。 你!慕千里瞠大双目,惊讶的看着顾拾白,蓦的展颜冷笑;短短五年时间,将军竟变得这般没脸没皮,到底是我小瞧你了。 从小到大,你向来看不起我,小瞧我顾拾白阖眸笑道,拉起慕千里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蹭了蹭:可我却还是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第一百一十章 摄政篇教导 残月的光辉逐渐隐没在白昼中,光明覆盖大地......这年的冬季似乎更断些,稍纵即逝,自昨年初秋朝局平定以来,便一直没有兴人才察举一事。几年春,不少老臣告老还乡,朝中一时人才紧缺,慕云析便下令由萧臣焱为中正,负责察举和举荐人才一事。 下朝后,慕云析便回到圣辰宫休学,政事奏折则都送去了摄政王府由慕千里先行批阅,待慕千里处理好后,他过目一遍,盖着帝印,便算是批过了。 慕云析虽知此事不妥,自己手中无权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可对于政事,他如今一窍不通,只能任由慕千里来处理。 他这晌埋头看着手,抬头只见凌书沅从殿外进来,他生的容姿昳丽,怕是连《邹忌讽齐王纳谏》中的徐公都难以媲美,一身竹青色的衣衫,素净中透着半份雅致,他手中捧着一本书卷,行来时,也顺势带来一抹轻风,双手拂袖道:参加陛下。 老师快请起。慕云析道,凌书沅谢礼起身,走到慕云析桌旁,帮他指导起功课。半晌时间过去,功课指导完毕,凌书沅却没有像平时那般起身告退,只合上书道:陛下如今下旨广纳贤才,可有想过要纳怎么样的贤才? 这......慕云析摇了摇头,他虽下旨选拔人才,可这道旨意背后是慕千里的意思,他自己却并未多想。 陛下,如今这朝局有摄政王辅佐,可终有一日,你要亲掌政权,处理政事,那时又有谁帮你呢?凌书沅轻叹了一声,看着慕云析郑重道:陛下如今选拔人才,应该知道看一个人除了看他的才学,还要看其品行,而有些人的品行隐藏其后,陛下须有一双慧眼,辩得清忠逆才行。 慕云析眨巴了眨巴眼睛,只觉得凌书沅说的颇有道理,忙双袖一抚,谦虚的拜下去;请老师赐教。 凌书沅温和一笑:此事我无法教陛下,只有一句告知陛下,凡事当用心来看。 用心...... 时候不早了。凌书沅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整顿了下衣衫,拂袖拜礼道:臣先告退。 老师慢走!慕云析恭敬道,正要起身相送,却见那殿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跨着食盒走了进来,正是舒太妃慕银阙,慕云析不由一愣,三人相觑几眼,凌书沅转身,微微一笑,再次拜礼,走出了殿门。 天色已经暗下来,宫街四处点了灯,凌书沅缓步向宫门外走去,天空划过一两只孤燕,在余晖下,乌黑的翅膀染上一层薄凉的霞光。 出宫的马车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马夫见他出来,急忙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笏板,帮他整顿好衣衫,一切做完后,便扶着他上车,一边问道:公子这会儿可要回府? 暂且不回。凌书沅合眼道,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清冷的声音从车帘中穿透出来:先去萧府一趟。 府门前的灯笼在回暖的春风中微微摇晃,府内的书房依旧亮着灯。 一人推开门进来,坐在桌边的人抬头望去,看到来人,立刻舒颜,又疑问道:贤侄怎么来了? 陛下命叔父为中正,察举人才,如今可有大人推荐名单上来?凌书沅走进来道,屋里烛影晃动两下,周糟幽暗沉闷。 你应该是有心前来吧。萧臣焱笑着道,伸手将一本册子递给凌书沅:如你所料,陆侍郎举了他儿子的名字上来。 他想叫他儿子出任仕途,可这样的人于朝廷无异。凌书沅半垂下眸子,接过册子向烛火上递去的:我倒并非私心作祟。 这几年,陆汀延在外颇受人非议,且不说他强抢农家女做他的小妾,便是前月去户上收租打残一人,就已然断了他的仕途,是他自己作死,半点怪不得旁人。凌书沅眼中含着薄凉轻屑,盯着烛中的火焰,将册子慢慢的侵蚀着,最终化成了灰烬。 第一百一十一章 摄政篇求情 夜里下起了下雨,到第二日天亮却晴了,屋檐上残留的雨滴不时坠下来几颗,砸在青石岩上,日积月累,竟砸出了一个小小的浅槽。 昨夜小雨稀稀,助人一片好眠,直至日上三竿,陆汀延还懒在床上未曾起来,半寐半醒正香甜,忽有一记巴掌落下来,打的他立即头晕眼花,正要发怒,却又是一记落下来。 他父亲陆赏站在床边怒视着他,一双眼睛瞠大睁圆,眸子里的怒火滔天一般,恨得咬牙切齿,眼角微红,盛气不过,又扬手往陆汀延的脸上甩了一掌,怒骂道:你这个逆子,逆子! 陆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狠狠的在陆汀延身上拍了几下,直打的陆汀延抱头求饶,才勉强压抑着怒气,从怀中掏出一封名帖扔到陆汀延脸上:你这个逆子,你自己好好看看,我让你不要去得罪你不该得罪的人,你偏不听,如今萧臣焱那个匹夫把你的名帖退了回来,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进官场! 陆汀延方才挨了好一顿打,但到底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这会儿方才明白过来,还顾不上疼,便已慌了神,将那名帖拿起来,放在眼前一顿审视,才敢相信,顿首无措道:父亲,我现在怎么办?我明明向凌书沅道歉了,他何至于一定要毁了我的仕途? 在官场上,他凌书沅混的如鱼得水,连你老子我都要买他几分薄面,你真当他是好欺负的,他如今报仇,势必要断了你的来路,我又有什么方法?陆赏愤慨道,他一怨凌书沅做事太绝,二怨自己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怨凌书沅他自是不能轻易表露,只能将滔天怒气撒到自己儿子身上。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我,我有个办法。陆汀延忽而想到什么,眼里瞬间充满希冀,抬头语如连珠般向陆赏说道:凌书沅他喜欢兰昭,我去求兰昭,让他去帮我向凌书沅求求情,说不定还有解决的余地。 陆汀延这么一说,陆赏才忆起此事,急忙皱着眉催促:那你还不快去。 哎,我现在就去!陆汀延连连点头,急忙下床穿好鞋子,裹着衣服一边穿着一边向外赶去。 沈兰昭清晨去了武场,临近中午便驾车回了沈府,他这个人名门望族出身,随性洒脱惯了,如今虽做了将军,但行为做事脱不了世家公子的纨绔习性,依旧我行我素,心情好时,便去武场陪将士演武,心情不好便待着府上,溜须逗鸟。 他回到府上,沐浴洗去了一身的臭汗,这会儿穿着一件宽松的衣衫站在廊下,拿着金勺子逗鸟,忽听门口一阵嘈杂,回头望去,只见一熟人的影子急匆匆的赶来,那人走近,方才看清乃是陆汀延。 兰昭,你得帮帮我!沈兰昭还未迎上去,陆汀延远远瞧见他便哭诉起来;凌书沅如今报复我,毁了我的仕途,你可一定得帮我。 沈兰昭的眉头在听到凌书沅三字时皱了皱,又听完陆汀延的话,只觉得头蓦的一疼,凌书沅如今对陆汀延尚且如此决绝,更别提对他,陆汀延却来寻他帮忙,岂不是找错了人。 他不由叹了口气,将金勺放回到鸟食盘中,伸手揉着眉心道:当年,那些事是我们做错了。如今他要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摄政篇希杨 可我已经向他道过歉了!陆汀延委屈道:况且我当年也是为了你啊! 沈兰昭的眉心越发拧皱起来,面色为难的看着陆汀延,陆汀延说的不错,这些事归根到底都是他引起的,当年,他若是能懂事一点儿,陆汀延和凌书沅之间压根不会有任何交集,是他从中为介,才落得今时的局面。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找凌书沅谈了谈,便是不为了陆汀延,他们之间也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不管凌书沅如今对他抱以什么样的态度,他都应该把自己心里的这份歉意表达给他。 沈兰昭思索着,点了点头,和言安抚陆汀延:好吧,我会帮忙劝说他,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好,好!陆汀延才算放下心来,激动的感谢道:麻烦你了,兰昭! 沈兰昭换了一身干净的玄青色衣衫,便驾车向凌府行去,他以前不常去凌府,有时不得已路过门口便觉得厌恶,急切的想要逃走,直到凌霄去世的那天,他赶到凌府的门口,看到的是一身素服的凌书沅,凌书沅那时只有十二岁,怀中抱着他父亲的牌位在满天的白色纸花中,慢慢前行...... 他那时只有十二岁......沈兰昭的心蓦的揪疼一下,他厌恶沈兰昭,不关心,不理睬他久了,竟望了凌书沅失去生父,担起家业,离开京城的时候只有十二岁......凌书沅从始至终,都小了他整整三岁,却表现的如同是与他一样的同龄人。 凌书沅那时只有十二岁,可自己那时又是怎么对待凌书沅的?帮陆汀延写下那张字条将他骗至郊外,还耻笑怨骂他愚蠢,可他后来才知,凌书沅并不愚蠢,只是那时喜欢他罢了。 他欺辱了一个喜欢他的人,将凌书沅对他的心意毫不留情的利用践踏,他如今总算懂得,凌书沅当年说出的那席话,他配不上他的喜欢。 心像被阵炸一般的沉闷,以至于,他下车的步子亦变得十分沉重,他站在凌府前,府门口站着的下人认出了他,走上来拜礼道,脸上却是惊怪的表情,毕竟谁也没想到千金万贵的沈公子有一日会登临凌府:见过沈公子,你怎么来了我们凌府了? 沈兰昭回过神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正要说明来意,却见那府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玄衣的青俊从中跨出来,接着转身,神色轻悦的看着身后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凌书沅。 五年的时间,沈兰昭从未想过一个人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他出神的将从府中走出的来人打量着,一身青色素净的衣衫,眉目低垂着,含着点笑儿,眼尾略染一些桃红,生的那般俊雅脱尘。 希杨。凌书沅并未抬头,亦未看到那台阶上的人,只抬头看向希杨问道:母亲喜静,我有意买下杨家在城外的一处宅子,你帮我约一下杨大人,就说我在浮碧楼等他。 是,属下这就去办。希杨道。 还有,希杨转身欲走,凌书沅伸手拦住他,不觉压低声音道:阿梓前日来信,说师父和他快要回来了。 真的!希杨眼前蓦的一亮,凌书沅笑看着他,伸手搭在他的肩头拍了拍:我如今已在京中立足,你要报我的恩,也算报完了,待师父和阿梓回来,你便随他们一同离开吧,你是江湖上的人,不必随我,困在这京城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摄政篇寒意 待阿梓和师父来京城了再说。希杨高兴道,扶手拜礼:属下先去办事。 去吧。凌书沅点了点头,目送着希杨离去,才转身面向另一边,垂眸往台阶下走去,他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直到走到沈兰昭的跟前,才抬眸看到沈兰昭,蓦的一愣,回过神来,便退却一步,眸中带着诧异和疑惑,彬彬有礼的展颜笑道:沈公子是来找我的? 沈兰昭神情淡漠,并没有顺势回答凌书沅的话,而是将目光偏转到希杨方才离去的方向盯了会儿,才回头冷冷的看向凌书沅:方才那个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什么人,尚且轮不到沈公子来过问。沈兰昭神色清冷,凌书沅亦没有了好脸色,收起笑容毫不客气道。说完,便撞开沈兰昭向前走去。 你等一下! 凌书沅刚走没几步,便被沈兰昭拽着衣袖拦下来,他烦躁的皱了皱眉,嫌恶的看着沈兰昭走到自己面前:我有事找你。 我也有事!凌书沅负气道,伸手推开沈兰昭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眼梢微吊,怀着怒气,不耐烦的看着他:还请沈公子快些说。 你为何要毁了陆汀延的仕途?沈兰昭质问道,他五官本就带着英利,这会儿染上怒气显得更加严厉,凌书沅冷眼看着他,鼻腔中蓦的发出一声冷哼:我为何毁了他的仕途?这一点......他欺身上去,阴厉的看着沈兰昭:沈公子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我承认我们都对不起你,但他已经向你道歉了,你为何还不依不饶,你如今毁了他的仕途,让他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 那沈公子当年任由,甚至帮着他们欺负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后面又如何在京中立足?!凌书沅狠声道,微微仰着下巴,鄙夷的看着沈兰昭:况且,这天下哪条律法规定过,他向我道歉,我就必须原谅他? 你!沈兰昭惊讶的看着凌书沅,似乎哑口无言,默了半晌,才按下怒气,垂下眼来,冷哼一声,抬眸,眼中含着失望;凌书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凌书沅心中蓦的刺痛一下,眼里似要有泪冲上来,逼的他不得已垂下眸子,暗暗的轻喘了一口气,才压住心里的难过,抬眸道:我凌书沅本就是这样的人,是沈公子看错了,对了,我还得提醒沈公子一句,你也不要太相信你的那位好友,他若是没做什么错事,我凌书沅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他?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回去问问他。 他说完,收回在沈兰昭身上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只留下沈兰昭一人,垂头在凌府的门前,驻立了许久,直至清风拂面,才总算回过神来,步履沉重的向自己府邸的方向走去。 街市上的,百姓家的小孩在玩乐嬉戏,唱着童谣,叫卖和吆喝声络绎不绝,马车和轿子相错而过,交好的恋人牵着手在街上闲逛,还有卖菜,卖布的商户,以及逗弄鸡鸭的纨绔,俗世如此热闹, 沈兰昭孤身行走在这些纷华与热闹中,他体会不到这街道四处的欢喜,只知道自己似乎包裹在一片凄清里,就像秋日落叶卷洛在荒凉无人的夹道上,只有寒风,还那一抹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寒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摄政篇相错 他蓦的打了个冷颤,脑海中一会儿回想起年少时,他与凌书沅在花树下相识的场景,一会儿似有回到书院,他亲手撕开书写着凌书沅心意的纸张,思绪落回,便是那晚窗下,那个张皇失措的琴女从窗坠下,落进了他的怀中,掉落了那一枚钗花,或许他不该捡起那枚珠花,亦不该拿着那枚珠花去寻他。 他和凌书沅之间,不管是时间,还是情意,都是错的,那不适宜的情意在错误的时间里心生出来,便注定了他们一次一次的背道相离。沈兰昭蓦然觉得很可笑,他和凌书沅注定有缘无分罢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靠在一家商铺的栏杆仰视着苍穹,良久,才换上一副如释重负的浅笑,春风和煦,他在着临风沐浴中闭上了眼睛,耳边不时划过叶子的轻响,孩童的欢呼声逐渐远去。 午后,沈兰昭去了陆府,陆汀延见他来了,希冀的看着他,却没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消息,立刻慌张的气上头来,将拽着他的衣袖骂道:兰昭,我可是因为你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沈兰昭在战场上征战了五年,武艺力气都大过陆汀延几倍,轻易便将陆汀延从自己的身上推理出去,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陆汀延,他心中不爽,这会儿便又将气发到陆汀延身上的意味,冷着声音道:凌书沅叫我回来问问你,你可是干了什么坏事,若必然,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动不了你! 兰昭,你怎么能听信那个小人啊?陆汀延见自己欺不过沈兰昭,立刻又卖起惨来:他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故意刁难我呢! 你何必骗我?我方才在外面也打听了,你强抢民女做妾,还将其困在你买下的私宅里,后来被凌书沅查了出来,将此事高知了你父亲,才救了那民女,也收回了祖宅。沈兰昭毫不六七的揭穿陆汀延,俯身,那双眸子中含着冰凌,恻冷的看着他:可你不知悔改,又在自家田户上打残了百姓,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我实在救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他说完,转身向陆府外走去。 房廊下,陆汀延盯着沈兰昭离去的身影,从地面上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在腰间紧紧攥紧,一拳锤击在一旁的廊柱,咬牙切齿的叫出一个名字:凌书沅! 春季,酒楼窗沿上缠绕的的花朵开的繁盛,春风送暖,窗边人杯中的茶杯被吹得轻微摇晃起来,泛出淡淡的涟漪,凌书沅的眸微瑕着,令人看上去似乎在假寐,其实他更多是在思索一些事情,思索的出神了,便总是垂低睫羽,一动不动。 凌大人。雅阁的悬着的的珠帘被人掀起,珠玉碰撞,发出冰冰的脆响,凌书沅收回思绪,向声音传来处望去,杨大人杨鸿和希杨一块走来。 杨大人!凌书沅起身行礼。伸手示意杨鸿坐到自己对面,与其道明目的:想必大人也听希杨说了,我想要买大人城外的那处宅子。 哈哈。杨鸿大笑几声:凌大人如今是陛下老师,又是秘书台台监,我杨某如何也得买你一个薄面啊,那宅子反正也没人住,凌大人既看中了便拿去吧。 拿去怎好意思?杨大人开个价,我买来就是。凌书沅推辞道,两人一人一言,到傍晚时,便将买卖一事敲定下来,又闲聊一会儿,便互相告辞离去。 凌书沅将杨鸿送走,才转身往凌府走去,希杨跟在他的身后,却见他神色低沉,似乎心思重重,正要开口发问。 却突然听到远处一声厉吼:凌书沅!紧接着,那人拿着一把匕首便向凌书沅刺来。 凌书沅慌忙避开,希杨眼疾手快,当即便扼住那人的手腕,将其压制在墙上。 凌书沅定下神来,方才看清,此人正是陆汀延,顿时怒上心头,厉声道:陆汀延,你知不知道,刺杀京官,乃是死罪! 凌书沅,你这个贱人!老子当年就该弄死你!陆汀延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继续骂道:我死,若是拉上你垫背,也算值了! 你为何这样恨我?!凌书沅不解道:若是为了沈兰昭,你大可不必! 沈兰昭?!陆汀延轻呵一声:你和沈兰昭都不是好东西,凌书沅,你以为你报复我,毁了我的仕途,沈兰昭就会喜欢上你吗?我告诉你!陆汀延偏过头,恨意中带着讽刺:你这样的下贱之人,就是你将沈兰昭身边的人报复个干净,他也绝不可能喜欢上你! 公子!希杨实在听不下去陆汀延继续聒噪,回头向凌书沅提议:让我杀了他吧! 却见凌书沅埋着头,蓦得阴侧一笑:不必为了他这样的人触犯律法。他抬眸,眸中含着不屑,上前,掐住陆汀延的脖颈:你说沈兰昭绝不可能喜欢上我,那我便留你一命,让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喜欢上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摄政篇花朝 春日阳光,在清晨时只有淡淡的余温,洒在人的身上没有夏日的焦灼,也没有冬季的干燥,这是一年中的最好时节,便是许多最美好的节日也齐聚在这短暂的春光里,比如百花盛放时的花朝,游人们聚众赏花,饮酒赋诗好不快活。 如今沧月国境内太平,纵使别国有些纷争,但那战火也绝不至沾染到沧月国境内,平日国泰民安,到了节日来临,便更加热闹。 沈府在京都事大家,花朝节自是会宴请一众人来府中聚客,家里人多在前厅迎客,唯有沈兰昭随性些,这晌还带着书房里,拄着笔杆子出神,他并不喜文书,只是装装样子,看着书房的花园里一群丫鬟嬉戏玩闹的摘花,他的思绪却不觉飘到别处去。 他近日一直心思重重,想的最多,却又最想不明白的便是凌书沅,他始终不懂一个人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从里到外,都不像再是他映像中的那个人,或许正如凌书沅所说的,他从来都不懂他。 他思虑的过于出神,以至于一个丫鬟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的面前挥了几下,他才发现,撑着桌子上的手肘腾的一下悬空,把他和丫鬟都吓了一跳,丫鬟边拍着胸脯缓神边抱怨道:公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兰昭将笔手随手一掷,扔到笔筒里,丫鬟凑上前一看,只见那宣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凌书沅,好奇的眨了下眼睛,指着字道:公子是在想凌大人? 沈兰昭不免有些惊讶:你也认得他? 凌大人生的俊雅脱尘,容姿昳丽,这京都怕是没几个女子不知晓他。小丫鬟说着,脸上爬上些许红晕,感慨道:也不知以后是哪位小姐好福气,会嫁给他。 哪位小姐?沈兰昭轻哼一声,不屑道:你家公子,你信不信? 小丫鬟脸一红,怔了一下,竟笑出声来:也不是不可,那公子就加把劲,让小玉见识见识。 我开玩笑的。沈兰昭在小玉的额头上敲了一记栗子,无奈的笑了笑:我就算有此心,他也断不会再有此意。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罢了,我出去走走。他站起来,抚整好衣衫,向外走去,却不忘向小玉嘱咐道:如是老爷问起,你就说我去武场了。 沈兰昭从沈府出来,也没有去武场,只随着东边的一条路在街市上闲逛着,今日是花朝节,街市上格外热闹,各个商铺前都挂上了彩灯。 街道每隔一段,便摆着一个猜灯谜画扇面的小摊,吸引着一堆过路人在哪里驻足玩乐。 沈兰昭只从这些小摊前经过,虽看着好玩,却没有心思参与其中,他其实并不畅快。 有些事情压在他的心里,总叫他感到惋惜或遗憾,纵使看着这些繁华场面,心中想着的也不过是自己只身一人,又有什么好看好玩的? 离京五年,过去的好友也不再相聚,如今的好友,也各忙其事,京都处处升平,却好似只剩他一个人了。 其实这种感觉,早在凌书沅离去京城的那年便有了,他受不了京中孤独,才央求这父亲将他送往战场。 第一百一十六章 摄政篇花朝(二) 所以,其实从那时起,他就该明白自己的心意,而不是还固执的认为自己对那个人没有丝毫的感情。 战场上,他临危将死时想的是那个人,战事平定,他回京那日,一直想见的也是那个人,可叹,他竟现在才明白,他或许从一开始,便喜欢那个人,只是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他。 咎由自取罢了。沈兰昭在心里感叹道,如今又何必枉做伤情?他无奈的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难过,继续向前走去。 清风迎面吹来,含着春日的花草的清新,吹得他身心略微快活些,突然,他听见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寻声望去,那人正坐在茶楼的阁窗前,单臂撑着额头,抵在窗前缠绕的花簇里,眉眼轻弯,笑意吟吟的望着他:我一人饮茶无聊的很,不知沈公子可有雅兴,上楼陪我喝一杯? 珠帘冰啉相撞,垂落下来,慢慢的摇晃着,沈兰昭走上前,凌书沅低眸往茶杯里倒着茶水,茶水倒好,便将茶杯递给他,面容含笑:沈公子,喝茶。 你有事?沈兰昭瞥了一眼茶杯,接过来,却没有喝,放在小几上,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沈公子喝茶了?凌书沅垂眸,眉眼舒展着,将视线移向窗外,看着街市上繁闹:今日是花朝节,我见沈公子同我都是一个人,便想请你上楼喝杯茶罢了。 你不要叫我沈公子!沈兰昭肃声道,拿起茶杯,转身坐在小几另一侧,板着脸:我不喜欢! 凌书沅匣了匣眸子,凝望着手中的茶杯不置一言,两人沉默一会儿,沈兰昭忽而将茶杯砰的一声放到桌子上,撒气似的说道:你若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有兴致去明湖吗?两句话几乎同时而出,沈兰昭愣了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凌书沅,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沈兰昭含着歉意道道: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沈公子,凌书沅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其实,我并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闹得这么僵硬,或许我们都应该给彼此个机会,纵使年少不知,做了错事,如今也已经明白,你若不喜欢我,我又怎能强求?但只希望 凌书沅抬眸,眼神中笼上一层伤感;我们能再做回朋友 你.......沈兰昭眸色暗淡几分,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想要反驳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欲言又止,犹豫片刻,低下头:好,那我们便做回朋友 他抬头,语气略微轻快了些:你既想去明湖?那我便陪你。 多谢沈公子想陪,那边春景很不错。凌书沅笑道,从小几旁站起来,带着沈兰昭向楼下走去,那双笑意涟涟的双眸,眼底含着的情意犹如春风般化开,越发的深情动人。 犹如白玉的梨枝露珠垂下来,在沈兰昭的心上轻轻一扫,留下些许异样的微痒。 明湖三年前方才竣工,沈公子今日应该是第一次来吧。凌书沅抬头问道,沈兰昭仍比他高出好多去,这会儿低头,正好与他对视,两人怔了一下,纷纷别过头。 沉默一会儿,沈兰昭回头问道:你在富尧那几年过的怎么样? 他问着,一边悄悄的打量着凌书沅,湖边的威风吹拂着他鬓角散落的青丝,若隐若现遮挡着那双眼梢带着些许桃红的双目...... 第一百一十七章 摄政篇祈福(一)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凌书沅江风吹的有些微乱的头发划到鬓后,依然垂着眸子,眼底神色悠远,似乎回忆起往事:我初到富尧,家中一切都需我操持,闲来无事,我便到去农家教哪里的孩童们读书,那时我听闻,沈公子受了重伤? 沈兰昭愣了愣,想来凌书沅应该说的是他中箭一事。便点了点头,望向前方,迎着风感叹道:那时我险些死了。 如果我那时死了,你会难过吗?他回眸看着凌书沅,青色的衣衫在风里飘动着,细密的睫毛如小扇般遮住眼睑,阳光洒落在其上,覆着(zhuo)着(zhe)一层微微清光。 凌书沅的睫毛在清光里微微颤动着,半晌,抬起头来,澄澈的眸子看向他。沈兰昭突然有些不敢听答案,他慌忙轻笑一下,扯开话题:也是,我死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要紧,幸许还会觉得高兴吧 是谁告诉沈公子的吗?凌书沅脸色沉下来几分:我并未有此心他默了会儿,埋下头去,脸上似有几分红晕,低声道:我自是希望沈公子能平安归来。 那之前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沈兰昭竟有些盘问的说道。 沈公子是说希杨吗?凌书沅轻笑出声来,看着远处潋滟的湖水:他是江湖中人,之前,他落难到富尧,被人卖到花楼中做小倌,有一个富人要强求他做妾,是我救了他,他为了报恩,才留在我身边。 凌书沅说完,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沈兰昭,似乎劝藉什么,有好似只是平淡的附上一句:我与他没什么的,沈公子不要多想。 他们路过一座寺庙,寺庙的钟声敲响起来,清风吹拂着古树上悬挂的红绸,布缕摩擦,沙沙作响,他们寻声抬头,视线跨过红墙向树看去,青翠与红绸交织,道不出的缠绵。 进去许愿吗?沈兰昭垂眸看着凌书沅,见他侧身专注的凝望着那挂满绿树的红绸,不禁问道。 寺中祈福最能如愿,为寺中抄写经文,可以换得一枚平安符。凌书院回头道,他笑意吟吟,轻弯的眉目带上喜悦越发的好看: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 两人一块走进寺庙,寺中禅音阵阵,却显得四处愈发安静,风声亦更明显些,衣衫被风吹动,肆无忌惮的翩飞着。 凌书沅接过僧人递来的红绸,拿着笔墨在上面书写着,他字迹娟秀,一笔一划皆落地恰到好处。 沈兰昭在一旁看着他出身,回过神来,才拿起笔在红绸上写了半晌。凌书沅停了笔,沈兰昭下意识看向他,只见他玉葱般的手指将红色的绸缎轻捏着,抬着头。 清风从他的下巴间划下去,吹拂着他散在身后的头发,他垂眸,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似在浅笑,又似在诚心祈福。 最后,他抬起头,将手中的红绸向树上扔去,金色的铃铛摇响,红绸款款挂在了绿枝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摄政篇祈福(二) 沈兰昭拿笔的动作僵持着,直到凌书沅回头,他才惊慌失措的回过神来,却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墨台,墨水倒下来晕了刚写好的红绸。 沈兰昭顾此失彼,一时不知该处理什么才好,凌书沅见他那副笨拙模样,不由轻笑了几声。 僧人亦帮着收拾墨台,正忙乱着,凌书沅目光不经意瞥过沈兰昭的红绸,便要凑上去细看。 却只看到开头几字,沈兰昭便慌忙扑过来,将红绸拿起来揣在怀中道:墨水花了。你不要看。 凌书沅便愈发好奇:沈公子写的什么? 沈兰昭一言不发,凌书沅见他那幅窘迫的神情,不由玩笑道:莫不是身公子求的是姻缘。 本是句玩笑,可半晌未见沈兰昭反驳,凌书院的神色不由暗淡下去,垂下眸,沉声道:也不知是哪位小姐这么好福气 不是什么小姐!沈兰昭突然打断凌书沅,眼神蓦然亮了几分,含着激动道:是 两位公子不知从哪儿走来一位的僧人,打断了沈兰昭的话,那僧人抱着签筒走上前来:二位公子可需抽签解命? 凌书沅似来了兴致,越过沈兰昭走上前道:给我吧。 他接过签筒,抵在额头上默了一会儿,便摇动起来,一支竹签从筒里掉落出来,凌书沅弯腰捡起递给僧人。 沈兰昭也摇落一支递上前去,僧人接过他们的签在手中端详着,突然皱紧双目,抬头却面容带喜道:都是上上签,而且两位的签文正好是一句情对 僧人说着将竹签递给他们,顺便道出他们两人的签文:名借沉香,我思三首清平调;人来览殿,谁解千年长恨歌。僧人念完笑道:看来两位的姻缘是上天注定啊。 我们沈兰昭正要说话,凌书沅却压下他的话,将签递回给僧人,浅笑道:师傅解错了,我们不是。 凌书沅转身向前走去,沈兰昭在原地愣了片刻,方才将竹签放下,跟了上去,他略有些不快,却未曾表露,两人静默着走了一会儿,沈兰昭望着前方的佛殿提议道:不是要求平安符吗? 天色不早,抄完经文估计恐怕要日落西山,还是算了。凌书沅顺着沈兰昭的目光望了眼佛殿,摇了摇头。 那便算了!沈兰昭似有些负气道,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语气干脆利索:是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便转身向寺庙外走去,凌书沅在他身后看着他,微沉眸子里不知闪过什么情绪,见沈兰昭走远,才急步跟了上去,拦住沈兰昭。 一双暗沉的眸子霎时换上明波浅笑:求平安符恐怕来不及,但今日是花朝节,河边放灯的人不少,沈公子可有兴趣陪我去瞧一瞧? 灯有什么好瞧得!沈兰昭抽来凌书沅拉着他的衣袖,向一旁移了几步,神色不悦的看着前方,凌书沅失意的垂下眸子:那便算了 沈兰昭心中越发不悦,语气亦有些冲怒,说出的话却是和语气格格不入的顺承:好!你要去!那我便陪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摄政篇夜色(一) 两人到河边已经日暮,今日花朝,平日寂静的河边闹腾起来,河沿四周挂着彩灯,连绵梳理,由近到远望去,宛若一条火龙,河岸上金银玉树,情投意和的眷侣在河边放着花灯。 莲花状,花瓣尖带着些许浅黄色的粉红花灯,随着水流偏转而去,与万千花灯汇聚成一簇,随水慢流,灯火逐渐挤成一片,闪烁着,映的河水也呈现出些许凉薄的红,泛着波光,仿若绸带般。 火树银花的光影衬得凌书沅的脸颊仿佛浮出两抹潮红,河上的花船驶过,遮住那光影,便又露出他肌肤奔来的玉净颜色,沈兰昭侧目看着他,一时竟有些出神,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下望去,素净的青衫顺着那削瘦的身形柔软的顺下来,细窄的腰肢似乎只需盈盈一握,便能将他整个人榄进怀中。 沈兰昭蓦地回过神来,立即闭上眼,驱散那些荒唐的想法,睁眼,凌书沅恰时转过身来,冲着他微笑一下,轻快道:沈公子等我一下。说道便转身跑向河岸旁繁华的街市当中去。 沈兰昭好奇的,用目光在街市上穿梭不停的人流中,寻觅着凌书沅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只见凌书沅从街市上快步的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花灯递到他面前。 你买这个做什么?沈兰昭疑惑道。 凌书沅低头笑看着花灯,他脸上虽笑着,眼中却浮现出一些惋惜和寒意:沈公子今日在寺中求了姻缘,这会儿,我也帮沈公子求下姻缘吧他转身,看着脚边流经的河水,俯身将花灯放入其中:祝愿沈公子能早日娶得一位贤良淑德的官家小姐做妻子。 花灯顺着河水逐渐远去,沈兰昭沉着眸子低头看着凌书沅,冷声但:我不需要什么小姐!他见凌书沅站起身来,情不自禁的逼近他:我只要 砰!天空上,突然绽放出几朵烟花,沈兰昭的话被隐没在烟花绽放的巨响中,凌书沅的目光也被烟花吸引,抬头望向天空,红色的烟花一朵朵绽开,消逝在乌蓝的天空中,河岸四周的游人皆因为那漫天的烟花而闹腾起来。 一束接着一束,一朵接着一朵,消逝了又燃起,一直衬映着天空明明灭灭。凌书沅的目光逐渐收回来,落在他身边站着的沈兰昭身上,他突然有些失神,眼神不由自主的暗淡下去 好没意思他心中突然想到,他如今这样又是何必?他与沈兰昭早已没了瓜葛,又何必为了一个赌注,伪装饰诈,再增联系?他沉眸转目,转身往台阶上走去。 身边突然添了寒风,沈兰昭回头,见凌书沅正踏着台阶离去,慌忙跟上去,走在凌书沅身后,和凌书沅一起默默的行走在街市中。 他能感受到,凌书沅的情绪变得有些低沉,却不知这份低沉究竟从何而来,他偏头看着他,良久,凌书沅似乎受不了他这样的紧盯主食抬起头来,明澈的眸子里似乎涟着水光,神色平常得看着他。 喝酒吗?淩书沅的声色冷下来,与之前截然不同,他抬头看着一旁的酒楼,回头问沈兰昭。 你会喝酒?沈兰昭有些诧异。 凌书沅失声轻笑一下,有些嘲讽的看着沈兰昭:沈公子难道不知道,人总是会变得 你觉得我变了吗?凌书沅转身,凑到沈兰昭身前,伸手搭在沈兰昭的肩头,泛着水光的眸子勾着他,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似蛊惑的味道:你瞧,我酒量差的很,还没喝便醉了。 阿沅。沈兰昭有些出神看着他,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进一条细窄无人的小巷中,夜色暗沉,四周安静下铺,一朵烟花突然窜上远处的天空,在墨色中绽开。 几乎是同时,沈兰昭俯身封住了凌书沅的唇,他们尽情的接吻着,在这夜色中,寂寞无人的小巷里,两彼此的心思都敞开,融进这个醉人的长吻中。 唇齿分离,他们低沉喘息着,凌书沅的手拢在沈兰昭的脖颈间,他失了魂,双眼迷离的看着眼前人,明明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荒唐,却更加贪恋起来,想要得更多,双手不由地紧紧缠着沈兰昭的脖颈,嗔笑着看着他。 沈兰昭埋头在凌书沅的脖颈上亲吻着,他轻咬着凌书沅的锁骨,手指紧抓着淩书沅的衣衫,逐渐移至腰带,急迫的想要解开将那烦人的衣衫。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别凌书沅从迷离得情欲中勉强抽出思绪,按住沈兰昭的手,轻轻抽身,看着沈兰昭低声哀求道:别在这里。 那去哪儿沈兰昭迫不及待的问,他如今欲火焚身,只能勉强压制着站直身子,沙哑着嗓子问。 凌书沅亦不太好受,双手重新抱着沈兰昭的肩膀,紧贴在他身上,玩笑道:去你家,敢不敢? 第一百二十章 摄政篇夜色(二) 有何不敢!沈兰昭坚定道,似要向凌书沅证明,迅速握紧凌书沅的手,向沈府的方向跑去。 他们越过灯影阑珊的街道,在温柔暖风中不顾一切的奔走,衣衫翻卷,灯影错落,明月高悬云空。 沈府门前的灯笼摇晃着,下人们守在门前打着瞌睡,突然他们听到急切的脚步,探头望去,他们的公子披星戴月奔来,英利的眸中藏着些许野性,像一匹饥渴难耐的恶狼。 而他的身后则藏着一个青衫的男子,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真容,只瞧见那双颊隐在夜色下的两抹潮红。 沈兰昭拉着那男子几步跨上台阶,凛冽的目光冷冷的瞥向下人,将身后的人揽进怀中,压着嗓音不耐烦的命令道:把门打开! 下人不敢多问,慌忙听从命令打开府门,沈兰昭蓦然俯身,将凌书沅抱进怀中,快步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用背关上房门,转身将怀中人放下,拽住凌书沅的手,顺势将凌书沅的身子抵在门上,对着他的唇迫不及待的吻上去。 凌书沅回应着他,两个人唇齿交缠,重新点起了浴火,沈兰昭伸手探到凌书沅的腰间,将他的腰封迅速解去。 衣衫落下,月华从窗外倾泻进来,映出凌书沅白玉的肌肤,他从内到外,都生的楚楚动人,绝代芳华,他不阴柔,眉宇间有男子应有的英气,行为处事也同样的果断刚伐,却不知为何,又渗尽了温柔,不由得勾人摄魄。 沈兰昭捧着他,宛若捧着一朵冰室中绽放的水仙花,他不知自己是该轻柔,还是该莽撞,轻柔些只怕抚慰不了他,莽撞了又害怕撞碎他。 他竟不知何时,已这般喜欢凌书沅,喜欢到已经将其视为珍宝,将他藏在自己的怀中,永远的呵护他。 他捏着凌书沅的下巴,深深的吻上去,手指在他的身上轻轻抚过,浴火一寸一寸在水仙花的身上燃烧起来,泛出点点红痕。 他揉搓着那动情的花瓣,慢慢向花心的深处探索,柔软的花蕊裹覆着他,在他指尖的深入中释放。 兰昭。凌书沅轻哼出生,他皱起眉来,眼角滴落的一滴泪,衬着眼角的浅痣越发动人,他低头埋在沈兰昭的肩头,低声的恳求,又仿佛命令道:进来吧,我受不了了。 沈兰昭轻笑了一声,他拉着凌书沅的胳膊,将他抱进怀中,月光倾泻在窗台前的水仙花上,今夜,这朵花是他的 良辰一晃而逝,晨光洒落进来,沈兰昭撑着头从床榻上缓缓坐起,身边的人还在安睡,玉白的肌肤上印着星星点点的红痕。 阿沅沈兰昭俯身,贴在凌书沅的肩头,轻唤一声,睡梦中的人轻哼一声,似乎做了应答。 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沈兰昭拈起凌书沅的一缕青丝,放在唇边轻吻一下,梦里的人似乎被他吵到,转醒过来,睁开睡衣朦胧的眸子看着他。 半晌才反应过来,轻柔一笑,伸出玉藕般的胳膊,缠住他的脖颈,睡眼迷离的看着他,软语温柔:想喝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摄政篇心意 那我去叫人给你做。沈兰昭贴近凌书沅的脸颊吻了一下,宠溺的笑了笑,穿好衣服便走出门去。 晨光照耀得万物生机盎然,露水从翠绿的叶片上滚落,落在湿软的泥土上,庭院里的鸟站在枝头欢快清鸣。 沈兰昭扬了扬身后的马尾,由廊下向厨房走去,前方却突然从门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沈兰昭步子一顿,正要换个方向,却被那人肃声叫住:兰昭!你过来! 沈兰昭烦闷的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不敢望来人的神色,只恭敬的拂袖拜礼:父亲。 兰昭,我听下人说你昨晚带回来一个男子?沈域走上前,板着脸问道。 我沈兰昭为难的咬了咬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解释,干脆收回话题,缄默着。 沈域长叹了一口气,知子莫若父,他又怎会不了解沈兰昭?昨晚沈兰昭带回来的那个人是谁,他不用多猜也知道:行了,我也不是责怪你。 沈域伸手在沈兰昭的肩头拍了拍,语重心长:书沅是个好孩子,你若真心喜欢他,便好好待他! 沈兰昭瞳孔霎时一震,错愕的看着沈域:父亲都知道? 沈域呵笑几声:你是我儿子,我又怎会不知,行了,去忙你的事吧。 沈兰昭欢欣一笑,激动的俯身拜别:是,儿子这就去! 他转身步履轻快的向厨房跑去,嘱下人熬好粥,便端了一碗,端回了卧房。 凌书沅正披衣起来,沈兰昭推门而进,便瞧见凌书沅脖颈上,满是昨晚与自己欢爱的痕迹,不由面色一红,埋头走上前,将粥递上前去:你要的粥。 沈公子不打算喂我吗?凌书沅嬉笑道,伸手抱住沈兰昭的脖颈:我昨夜伺候了沈公子一晚上,这会儿还累的很,你喂我吧。 那你先坐好。沈兰昭忍住心中攀升的浴火,挪开凌书沅挂在他脖子上的手,将他规规矩矩的按回到榻上,用勺子舀了一口粥递到凌书沅嘴边:我让下人在里面加了一些白糖,养胃。 我不怎么喜欢糖。凌书沅道,却还是凑上前,喝下了那勺粥。 沈兰昭似乎才想起什么,看着凌书沅愣了一会儿才道:你喜欢什么? 凌书沅懵懂的眸子眨了眨,无意识拿过沈兰昭手里的粥,边垂眸喝着边道:问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沈兰昭脸上浮出愧意:可我并不知你喜欢什么 或许我如今也不知道了。凌书沅道,将喝完的粥碗放到托盘上:所以我们重新认识下彼此吧。 你不怪我吗?沈兰昭垂下眼睑,半晌,才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我对你不好,阿沅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甚至在书院的时候,我曾那样对待过你对你连一个好眼神也不曾有 床榻上的人缄默着,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许久,沈兰昭才有勇气抬头,却见凌书沅双眼出神的看着身上的被褥,眼尾处含着一丝冰冷寒光。 却又于春风盈池间化开,回眸笑看着他:别想这么多我们重新开始便好。他掀开被子,从床榻上站起来,却蓦地腰间一酸,向后趔去,沈兰昭慌忙上前将他抱进怀中:阿沅,是不是我昨晚 你自己说呢!凌书沅没好气的说道,怨气冲冲的瞪了沈兰昭一眼,似想到什么,面颊蓦的一红:你真是太过分了! 我怎么你了,嗯?沈兰昭贴近凌书沅轻笑一声,盯着他的唇道:清早让你喝了粥,我还没吃呢,这会儿让我尝尝? 诺,那还有剩的,沈公子去吃吧。凌书沅瞥了一眼粥碗,回头玩笑,话还没说完,沈兰昭便低头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看着他轻笑道:那比不过这里味道好。 兰昭凌书沅随他轻笑着,突然平静下来,专注的看着他:你爱我吗?他没有等沈兰昭回答,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贴近他,用力的拥抱着。 当然,沈兰昭回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间轻吻着:我爱你,阿沅。 那我要你凌书沅偏头凑近沈兰昭的耳侧,在他的耳边低语道:在所有世家公子面前证明你对我的心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摄政篇大匀 好,我会向他们证明。沈兰昭低头,温柔的看着凌书沅的眼睛,抿唇微笑:也向你证明。 不问我为什么吗?凌书沅偏了下脑袋,怀着笑意疑问道。 不问!沈兰昭肯定道:你想我做的,我都依你。 凌书沅脸色黯然几分,认真的看着沈兰昭,片刻,唤起沈兰昭的名字:兰昭他眸中波光流转: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沈兰昭愣了一下,嘴角一扬,微微笑开,低头握住凌书沅的双手:早就喜欢,只是以前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以后都不会了!沈兰昭抬头,将凌书沅的手拉到自己胸前,宠溺的闭上眼睛,温和的笑说道。 薄薄的春光落满庭院,星星点点白色的小花随风摇曳,青蓝色羽毛的鸟雀在枝头跳跃,春水盈盈春日正好。 城墙高越三丈,青石堆砌,从下至上,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慕千里站在城墙上眺望着,他如今常如此,白日下朝后过问完云析的功课,便在夕阳落幕时立于城楼,俯瞰河山。 如今西南方向,大匀崛起,连并熙兰、风烁两国,统一南方,北界沧月和逐鹿并立。大衍此时向北出兵征伐逐鹿,只怕其野心并不只在于统一南方。 摄政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慕千里回过头去,将来人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去,遥看着前方,轻叹一声道:你来了,阿沅。 王爷可是为了大匀一事忧虑?凌书沅一上来便一阵见血,找准话头,转眸看着远山:如今算的上是内忧外患了 慕银阙那边又有什么动静?慕千里垂眸,扳动着手上的扳指。 还是老样子凌书沅舒了口气,宽慰慕千里:尚且还在控制之内。 留着她,终究后患无穷。慕千里沉着眸子,转身,看向凌书沅:可她背后有成王,若想动她,恐怕不容易。 凌书沅笑了笑,开怀道:那便由着她吧,先说国事。 如今大匀出兵征伐逐鹿,本王之见,我们或许可借此机会收复失地。慕千里听从凌书沅的话将话题转回到国事上。 可是大匀狼子野心,若是没了逐鹿 你说的本王也不是没想到。慕千里皱起眉,伸手揉了揉,睁开双眸,将所有的疲倦和烦愁都化成一口气轻叹掉:不过我国在大匀的探子来报,说大匀如今的君王忌惮他们的陈王李掷,有意要收回他的兵权,而大匀如今能有这么大的势力,有一半靠的都是这位陈王! 凌书沅神情略有不解:那王爷的意思是? 且如今陈王身边一直拥护他的君陵王崩殂,君陵王的儿子君陵世子也与陈王反目陈王可谓丧失左膀右臂。慕千里唇边浅笑,得意的看着前方:如果不出本王所料,他们大匀将来,必有内乱! 所以这场仗,我们得打!而且要向大匀投诚,等收回失地,灭了逐鹿,再借机行事,如果到时,大衍真的大乱,我们便可趁机一统北方! 慕千里激昂的甩了下袖子,回头自信满满的看着凌书沅:阿沅!随本王去圣辰宫,我们今日便叫云析拟出旨来!明日便下旨下去,将将士们早日备战! 慕千里兴致冲冲的走上前,欲拉着凌书沅的袖子往城楼下走去,凌书沅却顿足拖住他,稳住他的心神,寻问道:可若是大匀没有内乱该如何? 用兵在险!慕千里眼中布着算计:若不搏一把,以大匀如今的实力,逐鹿必然不敌大匀,我们若不利用此机会收复失地,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局! 王爷说的有理!凌书沅瞬间明了,附和道,拜下身:臣即刻便随王爷去圣辰宫,奏请圣上拟旨! 第一百二十三章 摄政篇暗潮 次日,一道圣旨金殿出,万千将士齐待命,时节转夏,灼热的烈阳周围笼罩着一层刺目的光晕,在空中汇聚成埕亮的光斑,随着射下的光谢而上下滑动着。 日光照的凌书沅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他微眯着眼,在广阔的宫街上,向宫门外走去。 身边不时有几个结伴的官员交谈着,同他打过招呼,便继续向前离去。 这灼日晒得人总添几分烦恼,凌书沅也不由得皱了眉,脚下加快步伐,却忽听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阿沅! 那声音干脆利落,带着轻悦,他回过头去,沈兰昭穿着一身玄色,绣着雀纹的官服,笑着走了过来。 兰昭。凌书沅抬手,用月青色的官服袖子擦了擦脸庞的薄汗,满脸的烦躁下意识舒展开:陛下下旨命你们备战,这几日应该有得忙了。 确实多事。沈兰昭肯定道,却开心笑了笑,神采奕奕的拉住凌书沅的手:先不说这事了,我有另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他说完,脸上含着春风,拉着凌书沅快步向宫门走去。 远处的宫殿之上,慕千里看着宫街上携手快步的两个人,疑惑得皱起眉头。 摄政王。站在他身边的近朝轻唤一声,退后一步,转头,示意他看向一边来人:骠骑将军来了。 你在看什么?顾拾白走上前,见慕千里的眼神依旧在前方的宫阶上,不由转头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日光灼射的宫街上,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正一边携手,一边交谈着向外走去,他不由愣了愣,回头看向慕千里。 慕千里收回目光,胸口微微浮动,似乎轻叹了一声,沉下气来说道:阿沅和沈兰昭似乎有事瞒着我们 顾拾白听着这话,忍不住一手握拳抵唇,嗤笑了一声: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便由他们自己去处理,我们还是先去同陛下聊聊收复失地的事吧。 走吧。慕千里转过身,无奈的笑了笑,带着身后的侍从宫女和顾拾白一起,走过殿廊,慢慢离去。 夕阳薄暮的余晖落下来,映在朱红的廊珠上,变得深红,随着青墙外摇曳的树影慢慢摇晃。 府门前的灯笼逐渐凉起来,户门相对的长阶没有繁闹的商铺和小摊,是不同于街市上的无声与平静。 夜色逐渐暗下去,一台轿子从不太宽宥的街巷中有过,停在高悬着两盏红灯的府门前。 夫人轿子外,一个随行的男子走到轿帘前,轻声道:到了。 轿子中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轿帘被一根纤细的手指,缓缓掀开。 夫人。男子献媚的走上前去,将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扶下轿子。 女子抬头,沉红的牌匾上,隶书镌刻着两字陆府。她眸子微垂,流过刀锋似的寒光,提裙走上台阶,向门前走去。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门口的一个下人迎上来,其余几人则急忙转身打开府门,将带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和她身边的男子一块恭敬的迎了进去。 灯影摇晃,书房中光影昏暗,陆赏仓皇无措的在书桌旁来回走动,直到门口传来声响。 他才赶忙冲上前去,打开门,看着来人抱怨道:你们可算来了!快!快进来。 黑色斗篷的女子挥退身边的男子,跨进书房,门扇关上,昏暗的烛火在幕帘上跳动,女子缓缓摘下头上斗篷帽。 橙红的烛影窈窈,陆赏看着面前转过身来的女子,瞳孔瞬间放大,惊呼道:是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摄政篇夜雨 夜灯从窗阁中吹进来,灯影飘动,投在四周的墙壁周,宛若魅影。 陆赏神色平静下来,拂了一把袖子,抬起头来:罢了,我暂且不论你是谁,你说有办法恢复我儿子的仕途,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女子声音轻脆,细长的睫毛落下来,覆盖住眼底的暗潮。 你有什么办法? 我且问陆大人?女子紧接着反问:毁了你儿子仕途的人是谁? 陆赏挨在袖边的手指蜷了蜷,顿了一会儿,才将心里的那个名字说出来:是凌书沅。 那我再问陆大人。那女子轻笑一声,慢步走到桌子旁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从托盘中拿出一个茶杯倒着茶:凌书沅的背后是谁?你如今不敢得罪凌书沅她眸中神色一寒:实则是不敢得罪谁? 我陆赏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错愕的看着女子,踌躇半晌,才敢说出口:是摄政王? 女子转着茶杯轻呵了几声,将茶水递到嘴边微微一品,声音细软,却渗着万千算计:断脉先斩根要想除掉凌书沅,就必须拿掉他背后那人! 砰!茶杯落下,在桌面敲出一声巨响。陆赏俶尔心惊,猛然色变,冲到女子身边,压着嗓子,语气尖利:你疯了吗?那可是摄政王! 摄政王?呵呵呵。女子不屑的笑了起来,撑着桌角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陆赏:这天下,谁都可以当摄政王,慕千里可以她手指按在陆赏锦蓝色的官服上:你,我也可以! 不!我陆府绝不能冒此大险!陆赏慌张的摇了摇头:本官不能! 愚蠢!女子俶尔暴跳如雷,迷起双眼,阴侧的看着陆赏:陆大人不会真的以为我是来找你商量的吧?如今我给陆大人两条路,一条同我们合作,功成后我便赏陆大人和你的儿子一个高官厚禄,还有一条,便是我将你试图给你儿子卖官的事斗露出去,让你和你们整个陆家都身败名裂,永远与仕无望! 你!你这个毒妇。陆赏颤抖着手指指着女子:你就不怕我把你谋反之事告诉摄政王! 陆大人尽管去试,到时看看究竟是你先走出你们陆府,还是我们的人先杀了你! 一阵狂风瞬间卷落门前的灯笼,燃着烛火在幽暗的长廊上随风哗啦滚动几下,随即化入黑暗。 夜晚忽起大风,吹的街市上的小贩也收拾起摊位四下而去,方才热闹的街道顷刻寂静了下来。 冰冷的雨水接连而至,路上的行人捂着头顶仓皇逃跑,沈兰昭拉着凌书沅躲到一家闭门的茶馆前,门前的灯笼摇晃着。 屋檐上的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他们的衣衫被方才跑路时贱起的雨水打的濡湿,沉重的贴在脚踝上。 突然,檐上的一滴雨水落下来,砸在沈兰昭的眼皮上,他下意识闭上双眼,凌书沅看到这幕忍俊不禁,抬手帮他擦拭着脸上的雨珠,浅浅低笑着:沈公子今日说有好事,原来就是来带我淋雨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摄政篇玉佩 怎会!沈兰昭反驳道,凌书沅的软袖拭着他脸上的雨珠,叫他的心里越发的欢欣舒服,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他的眸子在夜色中流着光,宛若一颗光滑明亮的玉珠,他看着凌书沅笑了笑,垂下眼帘,伸手在怀中摸索着,慢慢掏出一块玉白色的玉佩来。 那玉佩一段钻着一个小孔,孔上则系着一个红色的璎珞,凌书沅瞧见沈兰昭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抬头好奇的看着他,还没等凌书沅寻问,沈兰昭便抬起头,将玉牌递到凌书沅面前,向他解释道:阿沅,这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她叫我交给我日后的意中人 他拉过凌书沅的手,将玉牌紧紧的按到凌书沅的手心: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凌书沅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错愕,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不由愣了神,还没反应过来,决断什么。沈兰昭却又伸手将玉佩拿了回去,急急忙忙道:不,我今日先不送你! 凌书沅眼中的惊愕更甚一层,不解又有些惊讶的看着沈兰昭,沈兰昭脸色稍逊,尴尬的扣了扣脸颊: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我邀请了那些世家公子他抬眸,眼中光彩微露:我想向他们证明我对你的心意,所以这个玉佩,我想到那天再送给你。 凌书沅略微一愣,望着沈兰昭,沉默良久,他似才从愣怔中抽出思绪,细密的睫毛颤了颤,垂下来,覆住眸子,视线却落到沈兰昭手中的玉佩上,似乎欲言却又止,犹豫半晌,才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你不必如此 阿沅?他说这话的声音实在太小,在沈兰昭看来,便是他垂眸愣怔良久,仍没有动静,不由得想要唤醒他。 没事。凌书沅抬头笑了笑,伸手在沈兰昭的脸上轻抚着,眉眼如月,柔声细语:想要什么回礼? 你想给我什么?沈兰昭撇嘴坏笑一下,伸手握住凌书沅的腰肢,让他贴进自己的怀里:用你自己做回礼怎么样? 除了这个,还想要什么?凌书沅伸手回抱住沈兰昭,笑意更浓。 嗯沈兰昭转着眼睛,思索片刻,低头道:还想要平安符。他放开凌书沅,重新拉起凌凌书沅的手,神色含着些许祈求,又含着些许落寞:我快要出征了,阿沅,去为我求一个平安符吧。 凌书沅的手在沈兰昭的手中动了动,似乎反握住他,又轻轻上前,抱住沈兰昭,温和道:好我答应你,在你生辰那日,我便送你平安符当做回礼,但你一定要记住。他用力抱紧沈兰昭,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把你的玉佩送给我。 一定!沈兰昭低头回抱住他,将他裹进自己的身躯中,深情的闭上眼睛:那枚玉佩只属于你一个人。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清晨,空气越发的清新,只是时令夏季,热流在空气中涌动着,在覆上蒸腾的水汽,便使得这天气越发的闷热。凌书沅三竿时方才醒来。 他昨晚与沈兰昭折腾的太久,早晨醒来,还腰酸背疼,无奈只能让沈兰昭替自己告了朝假,睡到了这会儿,才勉强能直起腰板,穿好衣服,慢慢走下床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摄政篇阿梓 凌书沅推开房门,门外的一缕光线照进来,他眯了眯眼睛,视线顺势向一边看去,风吹动着他身上的青色薄衫,慢慢飘浮着。 突然,从长廊一头,几个人清风快意的走来,凌书沅眼前蓦然一亮。 阿沅!为首的人头发微卷,用紫玉金簪束着高马尾,眉眼间带着未脱的稚气,说不出的可爱,宛若粉面搓成的玉团子,软糯的想要让人上前栽一口。 阿梓?!凌书沅露出惊喜的神色,几步迎了上去,扶住这个与他稍矮一头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落向少年身后,看着后面一个形象邋遢,满脸胡茬的中年人笑道:师父,你也来了。 嗯,来了!希杨呢,那个小兔崽子在哪?他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现在就看他自己怎么哄阿梓了!中年男人摩挲着胡茬,向四处张望着。 阿梓赌起脸颊,脸上气鼓鼓的,神色也沉下去几分,回头向中年男人说道:我才不会原谅他,我来是看在师父你的面子上,才不是为了他!! 阿梓!阿梓的话音还未落,另一边就传来一个熟悉且惊喜的声音,凌书沅唇角含笑,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用手抚了抚额头,这对欢喜冤家这会儿凑齐了,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啼笑皆非的事情。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府邸倒是热闹不少,果然,阿梓看到希杨便霎时沉下脸来,迅速移开目光,就好像没看见这个人一样,转头在自己带来的布包里翻动着。 其他三人见他低头翻着包裹都好奇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竟见他从那看起来就沉甸甸的布包里掏出两个大金猪来,好奇的三人皆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阿梓便已经捧着那一对金猪递到凌书沅面前,壕气十足道:阿沅,这两个金猪送你的! 凌书沅不由被阿梓的财大气粗吓的一愣,怔了一会儿,不由的扯起嘴角,连连摆手推辞:不了,不了,这太贵重了! 哎,拿着吧!阿梓将两个金猪强行塞到凌书沅怀里,骄傲的拍了拍手,豪气道:这东西我家还多的是,你要喜欢,我以后每年托人送给你一只。 我知道你家有钱!凌书沅不由变得有点木讷,看着怀里的金猪,错愕道:但没想到这么有钱 阿梓!你也送我一对金猪吧,咋两一人一个!希杨羡慕的看了凌书沅怀里的金猪一眼,凑到阿梓面前殷切道。 你和师父骗我的钱够买几十个金猪了!阿梓伸手怼开希杨:滚开,我只想与阿沅叙旧 哎呀,阿梓,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错了。希望五官拧到一起,哭丧着脸,拉着阿梓的袖子摇晃着,一面哀求道。 滚开啊!阿梓毫不客气的怒吼一声,伸手推开希杨,怒气冲天的拽住凌书沅向前走去:阿沅我们走! 师父你怎么回事啊?希杨又摆着一副苦瓜脸,看向自己身旁的中年男子:我不是让你帮我劝劝阿梓吗?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怎么娶他啊? 中年男子不由翻了个白眼,伸手在希杨的肩头拍了拍,语重心长:自己的媳妇,自己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摄政篇真心 鸟儿在枝头名叫几声,夏季的清亮薄光透过林荫,随着清风照进来,变得更加透亮。 阿梓雇来的马车就停在凌书沅府邸的门前,棕色的马不时俯下头去,或者晃一晃脑袋,驾马人则用刷子刷着它棕红色的毛。 凌书沅站在府门口和阿梓、希杨、师父辞别,希杨换上一身玄色,颇有江湖风格的衣裳,凌书沅走上前去,双手扶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到了不得已分别之际,更多的不是惜别,而是祈愿离别之后,此人也能他乡遇故知,天涯若比邻。 公子,那我便走了。希杨有些不舍道。 走吧。凌书沅点了点头,看向希杨身后的阿梓:若有时间,便带阿梓常来京城。 不需要他带我,我会来的。阿梓赌气道,将希杨瞥了一眼,回头向凌书沅叮嘱道:阿沅,我们走了,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遇到什么难处,随时写信给我们。 凌书沅颔首笑了笑:那是自然。 四人话别,凌书沅站在府门前,目送着他们走上马车,阿梓掀开车帘向他摇晃着手:再见了,阿沅。 再见,阿梓。他又望向马夫旁坐着的中年男子,正含笑看着他,,见他视线挪过来,便大喊道:回去吧,阿沅! 是,师父。凌书沅拂袖拜了一下,站起来,看着逐渐远处的马车,视线不由变得落寞,含着不舍别离的轻声道:再见了,师父...... 夏风中的石榴花开的正好......凌书沅换了一身倩葱色的青衫,他转头顺着院墙向青天看去,万里无云。 明湖畔,花期的盛景一过,便只剩萧条,昨夜下了几场雨,将那玉立枝头的繁花打的凋零败落,凄凉的粘湿在泥土里。 石子铺成的小路到不泥泞,只沾着湿气,落在石子上面的黑色湿痕,宛若一朵朵花影,凌书沅要去求平安福的那所寺庙索性就在石子路的尽头,因而一路美景赏尽,也未沾湿鞋袜。 他走到寺庙前,将撑着遮阳的白色玉骨伞放下,给前来的僧人说明了来意,便走到一旁的侧殿旁抄写经文,抄得一百张,便可以换的一个平安福。 凌书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听从沈兰昭的话来为他求平安福,他合该是怨憎沈兰昭,但奈何一个局做着,竟有了成真的架势......他抄写的手顿了顿,墨珠滴下来,在纸上晕开,毁了一页经文,他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太妙...... 他将废纸移开,坐着桌边沉寂了良机,日影横斜,他抬头,外面夕阳已至山头,从门外进来的僧人,走过来,看着他誊抄的经文,笑意涟涟:凌公子的字当真是笔墨精妙。 一百张,抄好了。凌书沅舒展开身子,不知为何叹了口气,站起来,将经文交给僧人,僧人点头借过,不一会儿,拿了一个吊着福结的红色璎珞给他:凌公子。 多谢师父。凌书沅笑了下,恭敬的结果平安福揣进怀中,俯身拜别:时候不早,先告辞了。 凌公子慢走。僧人作揖应和。 凋零的花落得满地皆是,凌书沅伸手在酸疼的脖子上揉了揉,余晖落下来,映在他的青衫上,风从脚下吹过,拂动着他的衣摆。 他疲惫的睁开双眼,视线中却闯入一个他不愿看到的身影,脸色立刻变得疾恶如仇恶,那人迎着他走上来,是专程来找他的。 看见他厌恶的神色,蓦的讽刺一笑,调侃道:凌书沅,你何必见到我就摆出如此态度?好久不见了,我们谈谈? 凌书沅转身移开目光:我与你无话可说! 别生这么大的气啊!陆汀延含着冷笑,轻哼一声,在凌书沅的身边踱步,一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你之前也说了,我与你之间没什么矛盾,不过是应为一个沈兰昭...... 凌书沅抬头瞪了一眼陆汀延,回眸继续不语,陆汀延便不识趣的继续说道:我还听说,你最近和沈兰昭走的很近,怎么?你的计划快实现了? 与你无关!凌书沅冷冷抛出一句。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你明明憎恶沈兰昭,却故意接近他,不就是为了证明给我看,他会喜欢上你吗?陆汀延低声轻呵着,揣着阴险:可是,凌书沅,你觉的一开始就承载着欺骗的感情,你设计让沈兰昭他喜欢上你,又会是真的喜欢吗? 凌书沅俶尔皱眉,神色冷肃的转头看着陆汀延:你什么意思?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我什么意思,哈哈,凌书沅,这不是你自己做的局吗?陆汀延冷嗤一声,讽笑着看着凌书沅:我不过顺水推舟,把这个局告诉了兰昭而已,你猜,他最近对你如此殷切,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故作深情? 你把这个局......凌书沅憎恨的看着陆汀延,视线在他的眼前模糊开,逐渐逼红了他的眼眶,艰难的吐出后半句:告诉了沈兰昭? 是啊。陆汀延云淡风轻的摊开手,走到凌书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你设局的那天,我就告诉他了。 他低头,凑近凌书沅,盯着凌书沅的眉眼,表情盈满讽刺可笑:凌书沅,你不会真的相信沈兰昭会喜欢上你吧? 凌书沅紧咬着下唇,半晌,长呼了一口气,抬头倔强的看着陆汀延:那也与你无关! 他甩开袖子,转身向小路外走去,陆汀延的声音却穷追不舍的传来:凌书沅,沈兰昭不可能喜欢你,他邀请诸位世家公子参加他的生辰宴,为的就是羞辱你! 与你无关!凌书沅依旧厉声大吼道,他加快步子,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灯火在风里飘荡,凌书沅撑住一旁的青砖围墙,慢慢向自己的府中走去,他怎么会相信沈兰昭是真的喜欢他?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在沈兰昭的心里算什么,他的局,沈兰昭知道,却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 有趣极了,他没有给沈兰昭真心,沈兰昭也没有给他真心,他们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谁又亏钱谁呢?是公平的,他们谁也不欠谁,所以他如今为何还要失意落魄,为何还要因为此事觉得满心都是悲戚? 他倔强的推开围墙,撑起身子,走到府门,门口的下人下来迎接他,他伸手推开,踏着台阶一步步的走回了府邸,不必难过的,他在心里默念着,抬头,廊上的灯笼如橙色的花盏般延绵,此时此地,只有他一个人倚廊,却不愿作何叹息。 第一百二十八章 摄政篇讨赏 宫廷灯火阑珊,夜色在这片斑斓璀璨的明亮中显得愈发寂静,偌大的宫殿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继位不久的少年皇帝还在挑灯夜读,他读的太认真,以至于来人的影子覆盖住他,他才反应过来,他才抬起来,看到骠骑将军顾拾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正眉眼微弯,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书本上看了一下,转而看向他:这么晚了,陛下还在看书。 啊,没办法啊慕云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拿起桌上的书拍了拍:皇叔说我这些书都得看完。 陛下很怕摄政王? 倒也不是怕慕云析低着声音说,眉头拧起来:就是有点儿烦 烦什么?!门口传来一声严厉的质问,慕云析身子蓦的一抖,紧张的看着门外走来的人。 顾拾白直起身子,看着慕千里冷着脸从门口走出来,无奈的笑了笑,调侃道:王爷,陛下好像很怕你。 慕云析!慕千里听完顾拾白的话,故意提高声音,神色更加严肃,走到慕云析桌子前,凝视着他:你说你怕我什么? 我慕云析心虚的低下头,挠着后脑勺不敢直视慕千里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挤出一句话:皇叔你太凶了还让我看这么多的书。 你说什么?!慕千里伸手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捏住慕云析的耳朵,控诉道:小崽子!我对你不好吗?! 不好!慕云析突然放开胆子直接反驳道:皇叔就知道骂我!不像慕舒妃娘娘,我看书累了她就会给我送糕点吃! 几块糕点就把你收买了?!慕千里憋着笑斥道,手不由得在慕云析头上摸了摸:行了,看不完,就不看了,早些睡吧,左右这些处理国策的知识,也急不得。 不过,你得给皇叔说,慕舒妃除了给你送吃的,还给你说过什么吗?慕千里又问。 慕云析停下收书的书,偏着头想了会儿,摇了摇头:不曾 没有就好慕千里长叹了一口气,沉默半晌,又抬手在慕云析肩上拍了拍:云析,你记住,你是天下之君,要辩得清逆忠!莫要赴高祖和你父王的后尘。 夜色沉沉,烛光照亮慕云析半昧半懂的眼睛:皇叔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宫阶寂静,不时会有巡逻的士兵,列队整齐的走过,马车从士兵们的身边经过,向宫门方向驶去,那车上坐着的正是从宫中晚归的顾拾白和慕千里。 初秋的寒风掀起马车的车间,藏在帘后的人露出半张俊秀的脸廓。慕千里看着那浓浓的夜色出神,车子里一片寂静。 顾拾白低头整理着褶皱的衣衫,像是寻常般说道:这事恐怕有些棘手 我派人一直注视着那人的动向,如今,恐怕只能来一招引蛇出洞了。慕千里合上眼,轻叹一声,回头看向顾拾白:将军只需准备好对外征战,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做! 我想守着你却总是不如愿。顾拾白撑着头,他的头发用金簪梳成高马尾,马尾散下来,千丝万缕从他的指缝间垂下来,歪着头,轻笑着看着慕千里,温柔道:等我回来后,嫁给我可好? 别说傻话!慕千里肃正脸色,有些不悦:我是男子,嫁不了你! 哦,是么?顾拾白垂眸,笑着摇了摇头:那换我嫁你如何?左右都是一样的! 慕千里脸色愈加难看,忿气指向车门:你若不谈正事,便下去! 我若得胜归来,总要讨点好顾拾白锲而不舍,拐着弯道。 慕千里愤然,干脆抛下一句:那便等你得胜再说! 空口无凭啊顾拾白转了转眼珠,轻笑出声来,慕千里疑惑的看着他,正要问他什么意思,便见他掀开帘子,跳出了马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摄政篇赌注 初秋时分,天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阳光在白雾中慢慢显露,那一缕缕清透的白云宛若一条条白色的纱柔丝带,在太阳周围轻悠悠的飘荡。 宫里上朝的钟鸣传向四野,百官身着官服,整齐的排列在朝堂之中,向座上天子行礼朝拜:参加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龙椅上的少年太子拂袖有模有样。 圣上,臣有事启奏。百官站定,左侧的武将之列走出一个身形高挺的青年,双手相扶,微微躬身。 骠骑将军,有何事奏?座上天子并未开头,百官之首的摄政王突然转过身来,眼神锋利的望向那人。 臣不日便会率百军出征,只是出征前,臣想和摄政王殿下打一个赌。顾拾白眉眼含春,微笑着抬眸,直视着慕千里的眼睛:圣上已经少年,臣若是得胜归来,还望摄政王归还王权于圣上! 百官众人面面相觑,惊诧的不由唏嘘赞叹,朝中上下瞬间一片哗然:骠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逼迫摄政王吗? 我并非逼迫,只是打个赌而已,胜负尚且不定!顾拾白合眼道,脸上盛着春风快意,一旁的顾覆霖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儿子莫不是疯了。 顾拾白又将目光挪到慕千里身上,再次问道:不知摄政王意下如何? 慕千里眯着眼看着他,眸中不怒自寒,原来顾拾白昨晚的那句空口无凭,原来是做这个打算,心中莫名腾起些许怒意,双手也在身侧慢慢握拳,却咬着牙,强笑开:好啊。将军要赌,本王自是奉陪! 顾拾白无奈的皱了皱眉,行了个礼,退回到队伍中,他今日虽使计让慕千里当着忠臣面答应了赌约,不过看慕千里的神情,恐怕又要生他的气,罢了,等出征回京后,再来好好劝劝吧 下朝后,慕千里怒气冲冲迈着大步向宫门走去,近朝扭头瞅了两眼慕千里的神色,忍不住捂唇嗤笑起来,慕千里猛的回头狠狠地剜了近朝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近朝连忙摆手否认,清了清嗓子,止住笑意道:我只是没想到,骠骑将军会和王爷这般过不去 顾拾白到底是怎么想的?本王难道是那种霸着王权不放的人吗?需要他来提醒我云析该亲政了?!还逼着我退位?!慕千里一边怒不可遏,一边难以置信。 他原以为顾拾白是最了解他的人,可今日这事,怎么样也不算是理解他,他守着王权,难道是为了他?况且如今这局势,顾拾白又不是不清楚,他又怎能独善其身,将这偌大的江山交给云析? 或许将军并非是不理解王爷,也可能是在帮王爷。慕千里这会儿在气头,理智总有些不占上风,近朝不由提醒他:王爷想想,我们如今的引蛇出洞,不就是要让那些人误会如今朝中已有人不满王爷久占权位吗?顾将军今日的做法,正是为我们的计划推波助澜。 第一百三十章 摄政篇温存 纵使如此!慕千里握住拳,凝眉,眼神稍有伤感:他也不该如此逼迫我!当着满朝文武,要戈了我摄政王之位他以为,我这个摄政王做的甚是安逸吗? 王爷近朝抿了抿唇,还要劝说,慕千里却朝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他面色有些痛苦:你不必再说了他为何逼我,我清楚的很不过是想要我答应与他在一起罢了,我若放不下这江山,又如何拾起他?之前我以为他同我是一样的,如今才知,江山社稷在他的眼里比不过儿女私情倒是我以前看错了他! 王爷近朝低声唤道,见慕千里离去,只能低叹一声,随他一同而去。 夜风飒飒,竹影在清灰的墙壁上摇摆,顾拾白依在窗前,看着窗外摇晃的竹枝发呆。敞开房门前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军好雅兴。 顾拾白回过头去,只见凌书沅着着一件紫色长衫的官服,走进屋来,目光落在他窗外的竹枝上看了一眼,回过目光,转到他身上,面色淡淡,却不怒自威:我只当将军是最了解王爷的,如今看却不是。 我有我自己的考量。顾拾白道,手指摩挲着窗檐上的木纹,睫毛微微浮动,几点烛.光似乎凝成金色的星星点点悬在上面:阿千的摄政王做的太艰难你可知今时的局面?若是你,可舍得让你心爱之人受苦? 可那是王爷喜欢的!凌书沅依旧冷着脸道。 喜欢?顾拾白轻嗤一声:不过是逼不得已这天下需要他。 王爷的心中有天下。凌书沅愈发坚毅:你自以为对他好,可对他来说。你便是在逼他放弃天下,与你在一起! 不是的顾拾白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看着凌书沅,他眉眼微蹙,似有难言之隐,又噙着一丝笑意,却看的叫人心酸:我只说待我得胜归来后,若我得胜,外患可解,我便要将他从沉那重的王权枷锁中拉出来。 阿沅,你合该知道,他的本性并非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他生性倔强,为了稳固江山,将以前的自己完完全全的包裹起来,时间久了,竟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原本该是怎样的。可我没忘,所以哪怕他自此误会我,恨我,我都想要他只做自己,不做摄政王! 王爷确实怨你。凌书沅沉默不久,长叹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剑递上前去:我来,是因为王爷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顾拾白垂眸望去,正是他当年生辰时送给慕千里的那把短剑。他们有多少年没再一起过过生辰了,果然岁月如梭。当年那把崭新的短剑如今剑鞘也有了磨损的痕迹,只是那上面雕琢的月见,依旧绚丽的开放。 顾拾白望着那剑良久,才伸手将那把短剑紧攥在手中,贴近胸口,不由的苦笑一下:果然是生气了那窗台前的漠阳花怕是也要差人送回我府上了。 你既为了王爷,便去和他说清楚吧。凌书沅闭上双目,心中有些疲累,他俯身拜下一礼,转身向门外走去。门外,皓月当空,明日八月十五,是中秋,亦是沈兰昭的生辰 凌书沅一直都很羡慕慕千里与顾拾白,少时他们在书院读书,顾拾白和慕千里一同上课,形影不离的时候,他和沈兰昭却在背道而驰,他忘不掉,沈兰昭那时看他的眼神,以至于如今,他们纵使再亲密,他也不敢直视沈兰昭的眼睛,他怕在那双眼里,看到他不愿看到的东西。 纵使沈兰昭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可如今,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那个局,沈兰昭知道,于是沈兰昭反过来,为他织了一个局,而他还傻傻的,以为沈兰昭真的动了心真的太傻了,从头到尾,在这段感情里,他凌书沅都是最失败的那个 阿沅!身边经过的马车上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忽而感觉身体有些冰凉,抬头,才见漫天雨幕,何时下起的雨,他想的出神,竟没有反应。 马车上的人拿着一件披风急步走了过来,将他湿透的全身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他抱着他上了马车,用温暖的毛巾擦拭着他粘湿的发。 阿沅,你怎么在外面淋雨?沈兰昭有些失急的替凌书沅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关切的问道:这会儿,可暖和一些了。 凌书沅半抬起眸子,平淡的望向他,望了一会儿,又转过眸子,不知望向何处:你怎么在这? 我从武场回来,正要去看你。沈兰昭温和的笑着,伸手将凌书沅身上的披风窝好,将额头抵在凌书沅的额头上,捧着他的脸,轻轻笑了笑:还好,没发烧 你别碰我!凌书沅俶尔竖眉,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伸手推开沈兰昭,偏转过头去:我不大舒服 可是淋雨淋坏了?沈兰昭说着,下意识要抬手去碰凌书沅的额头,凌书沅却如同受惊的鸟雀,霎时向后一退,带着好像被人冒犯的怒意:别碰我! 阿沅?沈兰昭眼中浮出一抹错愕,眼神变得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许失落:你怎么了? 凌书沅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酸疼,他强忍着,倔强的抬头看向沈兰昭,几乎是在紧紧盯向他,眼圈逐渐变得有些微红,心中心酸难受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却在说出这个字后,便戛然而止,眼角的红也消下去几分,眼神也变得冷淡起来,沈兰昭看着凌书沅的这些变化,莫名有些心慌,他能察觉出,凌书沅眼中有翻滚着对他的恨意,可他却不知那份恨意究竟从何而来,他不免有些失措,握住凌书沅的肩膀,紧张的问道:阿沅,你怎么了? 没什么凌书沅合上眸子,他神情有些痛苦,沈兰昭迷茫看着他,见他微合双眼,过了一会儿,又慢慢舒展睫毛,抬起眼帘,眸中的怨气消减的无踪无迹,甚至带上几分迷离的柔情。 兰昭。这两个字从凌书沅的嘴里吐出来,越发的动听,他伸手勾住沈兰昭的脖子,唇瓣靠近沈兰昭的,轻柔的贴上去,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的去吻沈兰昭,却含着泪。 当四片唇贴在一起的时候,两行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在他玉刻般角度完美的下颔上稍作停留,然后滴了下去。 凌书沅第一次这样主动,沈兰昭亦有些惊讶,愣了一会儿,便扣住凌书沅的头,与他深吻了下去,他的手伸进在凌书沅的衣衫,在他的身上不停揉搓着,渐渐点起火来让他们彼此都燃烧起来。 他升起的欲望抵着凌书沅轻轻摩擦着,伸手将那碍人的衣衫除去,腰带散落,马车颠簸一下,凌书沅俶尔抓紧他的背,抓出一道深红的指印。 车身摇晃着,驶进一个昏暗的小巷中停下来,车夫和下人在黑暗中四散而去,车前悬挂的鸣佩玉环依旧发出冰冰的脆响声。 马车中的人在抵死缠绵,犹如干渴的鱼得水,在水中欢快激动的游动着,不时跃出水面,又深深的扎进去。溅起水花,连水花声也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变得格外鲜明。 凌书沅不由得咬紧双唇,他微合着双眼,喘息着,身上的人因为他不得已压低的嗓音而越发的激动,一时间,竟叫他难以招架,不得已命令道:出去,我不要了! 别说傻话。沈兰昭找准他的唇亲了两下,越发卖力的一耸,听到他失声的喊声,不由轻笑两声,压低他的头,引着他看过去:瞧,已经给你了 沈兰昭!凌书沅有些羞嗤的低吼道。 乖,我会慢一点。 第一百三十一章 摄政篇梦魔 次日,便是沈兰昭的生辰,凌书沅昨夜歇在沈府,早晨起来,便透过朦胧的窗纸看到外面漂浮游荡的红绸。他揉了揉睡晚,从床上披衣而下。 门外接着走进来几个丫鬟为他洗涮更衣,四周雾蒙蒙的,仿佛外面的雾气都涌了进来,凌书沅回头,看不清带他出去的丫鬟的脸,只知道那丫鬟是带他去沈兰昭的生辰宴上。 沈兰昭与他约好的,要在生辰宴上将玉佩给他,他跟着丫鬟走到设宴的门前听到里面的觥筹交错,还有嬉笑玩乐声,沈兰昭的声音尤为突出,只是似乎也蒙上了雾气,变得朦朦胧胧,并不真切。 他推门进去,屋里玩笑的人都停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像极了当年在书院,他对沈兰昭的心意败露之后的情景。 瞧,这不是那谁吗?不知从何处传来刺耳的声音,带着讽刺如同一把利箭射进凌书沅心里。 凌书沅,你还真的来了?陆汀延的脸上写满轻蔑,在一团氤氲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还真傻啊?你的局兰昭他早就知道了。 哈哈哈。满座哄堂大笑,沈兰昭望向他的目光嫌厌,:凌书沅,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吧?你不是要给我做局吗?如今这个局,你可满意? 哈哈嘲笑声逐渐在这片朦胧中变得愈发鲜明,直至刺耳,更甚至,一瞬间满屋子的人都好似消失了一般,只留下这无休止的嘲笑声。 凌书沅手紧紧握住被子,汗水粘湿他手中的杯衾,他痛苦的凝着眉,在痛苦的梦魇中挣扎的,忽而恶梦到了极点。深陷其中的人才终于惊吓的自拔出来,俶尔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的床帷帘急急喘息。 接着宛若一盆冷水泼下,凌书沅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冰凉起来,汗水从他的额鬓滚落,他捏着手中的被子,将脸埋进被褥中瑟瑟发抖着,痛苦的闭紧双眼,眼角泛起些许水泽 他不相信沈兰昭会喜欢他,那个当年将他视做仇敌,百般羞辱他的人又怎会是真的喜欢他?就算是真的,他也赌不起。 所以今日的这个局,他无论如何都要赢,他已经在这段感情里失败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若是方才梦中的场景真的重现,他凌书沅便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所以,昨夜,就当是为他们这几个月以来的纠葛画上一个句号吧。从今以后,他与沈兰昭便是陌路,再无瓜葛。 他穿好衣服出了门去,昨晚沈兰昭与他纠缠半宿,今日清晨,是他央求,沈兰昭方才将他送回凌府,这会儿,他又自凌府往沈府走去。 今日是沈兰昭的生辰他顿足在沈府的台阶下,抬眸看着阴郁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 沈兰昭用自己的生辰为他设了一个局,而他亦为了这个局而来,所以他们便一起承受这个局带来的恶果吧。 凌公子,请进!门口的下人殷切的迎着凌书沅走进了沈府,府中并没有像梦中那样布置的彩绸招展,唯有几个下人端着果木在廊间穿行着,往湖心亭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摄政篇玉碎 你家公子在湖心亭设宴?凌书沅望着丫鬟端着盘子来去的方向,转头向带路的下人闲说一句。便朝湖心亭的方向走去。 下人一边跟上,一边回答:正是,公子已等候凌公子多时了。 多时?凌书沅语气稍微冷下去,冰冷的目视着前方。视线穿过悠远的长廊直落在湖心亭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心中冷哼:等着他自投罗网吗? 亭外传来脚步声,亭中的人都下意识的朝外看去,来人一袭玉白长衫,眼角下点着一枚浅痣,犹如玉刻的雕塑成了真,从仙气缭绕的画卷中走下来。 亭中坐着的大多是在书院时与他们一起读过书的世家公子,此刻个个双目圆睁,有的甚至微脱下巴,盯着来人,不由在心里感慨道:此人当真是凌书沅?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沈兰昭见凌书沅前来,眉梢的喜色更甚,他今日是寿星,穿着一件华丽的红锦园领衫,勃间挂着镶玉的金制项圈,如此活力的穿着,衬得他的眉眼间似乎都重新染上了少年时的稚气。 他走上前,笑容灿烂,犹如墙边金色的灯笼花:阿沅。 他眸中迸发着欢喜,似乎期望许久的一天终于到来。 凌书沅淡然看着沈兰昭,无论沈兰昭笑容明艳也好,演技高超也好,他都不想再无沈兰昭逢场作戏。 一切该结束了,凌书沅这样想着,沈兰昭已经拉起他的手,他眸中划过一丝惊愕,亭中的所有世家公子看着他们。 阿沅,我说过我会当着所有世家公子的面向你证明我的心意。 凌书沅眸中露出几分错愕,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块带着沈兰昭手心温度的温玉已落到他的手中:阿沅,你可愿和我在一起? 梦中那个场景,似乎再一次重现了但或许沈兰昭是真的不,怎么可能?沈兰昭怎么会是真心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凌书沅俶尔心惊。 手中的玉佩毫无征兆的落下地面,碎成了两半,亭子中的世家公子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凌书沅竟然摔了沈兰昭递给他的玉佩,这玉佩可是沈兰昭的珍贵之物。 而沈兰昭与凌书沅之间气氛也随着这一声玉碎,瞬间僵持,沈兰昭望着地上的碎玉,良久,才抬头,惊疑的看着凌书沅,伸出的一只手颤了颤,想去拉凌书沅,却被凌书沅侧身避开。迟疑的收回手去:阿沅,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兰昭没有再伸手,凌书沅却生出沈兰昭要来拉他的错觉,他退后一步,站稳身子,静默了片刻,抬起头来: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抬头,轻蔑的扫视着亭中的诸位世家公子,以沈兰昭当年奚落他的口吻厉正声词的说道:我不愿! 顾拾白夜晚时分前去面圣,少年皇帝慕云析依旧坐在灯前苦读,时光荏苒,当年那个畏书叫苦的少年。如今已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自己学习。 慕云析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犹如黑亮的宝石玉珠,微微一动,浮出几分笑意:骠骑将军怎么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摄政篇恩典 陛下在看书?顾拾白目光落在慕云析面前的书本上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双手相扶,微微弯腰行礼:参见陛下。 将军不必同朕这般客气,在朕看来,你和皇叔都是朕的老师,朕应该敬重你们。慕云析放下手中提朱的墨笔,抬头笑了笑。 不过将军这么晚来找朕是有什么事吧?云析问道。 顾拾白嘴角弯了弯,再度弯下腰来:陛下圣明。 此事与摄政王有关顾拾白抬起头道:摄政王掌权多年,陛下可有想过从摄政王手里收回王权? 慕云析瞳眸一滞,略有些惊讶:我还是第一次听将军说我皇叔的坏话。 其实不是坏话,只是摄政王若是掌权过久,难免会遭人诟病。顾拾白叹了一口气:陛下若是想收回王权,臣可以帮你。 昨日你在朝堂上与皇叔作赌,便是在帮朕?慕云析疑问道,轻轻笑了笑:好吧,既然将军已经做了那便开始吧,朕也是时候亲政了。 那臣想向陛下讨个恩典。顾拾白拜下头去,继续言语几句,慕云析神情微微一愕,随即轻笑起来:好,这个恩典朕许你了! 那日,沈兰昭将地上碎了的玉佩拾了起来,拖了一家金铺去修,之后便一直在浮碧楼中宿醉。 如今的一切都和十年前反过来了,他站在了众矢之的,成了满城世家公子的笑柄,可这一切,倒当真是自作自受。 他怎么会相信凌书沅会那样轻易的原谅他?凌书沅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凌书沅,他俊秀大方,犹如沧海明珠,一出场便惊艳四座。 可他表示那有眼不识珠的人,无知的扔掉了稀世珍宝,又后悔莫及的去寻回,最终,却是竹篮打水,这样的人存在哪个故事里都是世人讽刺鄙夷的笑柄。 所以,他也没资格去怪凌书沅,是他自己把他弄丢了。 一口苦酒逐渐涩满咽喉,雅间的门却被一人推开。沈兰昭瞧着那人,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自暴自弃的踹开周围的椅子,迈着大步走到那人跟前:来,看个够! 兰昭,我是你的兄弟,我怎么会笑话你?来人正是陆汀延,他愁着一张苦脸道:兰昭,你不要再为凌书沅难过了,这样的人不值得! 就你也配提他!沈兰昭柃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轻呵道:他再怎样,也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我是说真的兰昭。陆汀延叹了口气:你如今这么痛苦,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凌书沅设下的局,他早就准备让你在众世家公子面前丢脸。为的就是报复你,还有证明给我看,他有本事把你耍的团团转! 沈兰昭眸色一聚,盯着陆汀延,末梢,勃然大怒:你撒谎!阿沅他怎会?! 他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凌书沅了,你看他是怎么报复我的?兰昭,凌书沅他现在心里只有恨,他为了复仇什么都做的出,他就是个疯子! 胡说!沈兰昭轮拳在陆汀延脸上狠狠打了一拳,将其打倒在地,乘着醉意,踉踉跄跄的跑出了酒楼。 第一百三十四章 摄政篇折磨 凌书沅从宫门方向慢慢走来,沈兰昭执着剑,从大殿的高阶上踱步下来。 凌书沅看着眼前迎面走来的人,脸色微变,垂下眸去,风掀起他额前的发丝,曾经相爱缠绵的两个人此刻却如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凌书沅松了一口气,正要抬头向前面走去,身后的人却停下来,侧过身冷冷唤出他的名字:凌大人,沈某何德何能,能叫凌大人如此费心设计? 凌书沅心中蓦的一刺,本来想着忍忍便过去,只是心中堆积的郁气却使他转过身来,直直的对上沈兰昭的眼睛:那么沈将军呢?我又有何德何能? 他说完,转身向大殿走去,身后的人却突然上前,从侧边扼住他的手腕将他拦下来,狠狠的叫出他的名字:凌书沅,你就这般恨我? 凌书沅陌然看着沈兰昭,不置一言,他们两人到今时地步,又有什么可说的? 沈兰昭见凌书沅不答越发来气,紧紧的抓住凌书沅的手腕,拽着他向宫外走去。 凌书沅这才反抗怒喝道:沈兰昭,你放开我! 沈兰昭拽着凌书沅快步走出了宫门,抱着凌书沅翻上马车,便驾着马向城外的奔去。 凌书沅一直在马上挣扎,沈兰昭用手臂紧紧禁锢着他,让他挣脱不得。 直到到了城外一个人迹罕至的树林里,沈兰昭才抱着他跃下马来,拽着他向林中一个孤亭里走去。 放开我,沈兰昭,啊!沈兰昭将凌书沅推到孤亭冰冷的石椅上,凌书沅的后背撞上石椅,忍不住吃痛的轻哼一声。 沈兰昭却不顾凌书沅的疼痛,紧接着欺身上来,在凌书沅的嘴上狠狠一咬。 甜涩的血腥味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传来,凌书沅伸手在沈兰昭的身上推搡着,却被沈兰昭使劲按住,唇齿间的缠斗越发激烈。 直到彼此的唇间都渗出血腥,疼痛到难以忍受,沈兰昭才终于放开凌书沅,一双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拆解入腹。 他忍着心痛,强压着心里的酸楚,伸手暴戾的抓住凌书沅滑至肩头的衣领,狠狠咬住凌书沅的肩头,在他的肩膀上留下深红的牙印,侧目,眼中神色痛苦,又交织着滔天的恨意,扼住凌书沅的下巴,恶声问道:凌书沅,你就这般恨我吗?你就这般恨我?! 凌书沅的眼角被泪水憋得通红,却偏转脑袋,避开沈兰昭质问的目光,他不愿说,眼前的这个人,他此刻心里对他只有厌恶。 沈兰昭见他不答,心里的怒火蹿升上来,直至灭顶,他蓦的伸手将凌书沅推在石桌上,似疯魔般扯开凌书沅身上的腰带。 凌书沅瞳孔霎时一震,在一阵横冲直撞的疼痛传来之后,他顿感羞辱的吼叫起来:沈兰昭!你放开我!沈兰昭!啊! 他双手紧紧抓着自己散落在石桌上的衣衫,趴在如此冰凉的石桌上,承受着身上撕裂般的痛苦。 直至夕阳下沉,那漫长的疼痛才终于结束,凌书沅无力的滑坐在石桌旁,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边绯色的流云,他们之间,似乎在这一天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沈兰昭将地上凌乱的衣衫捡起来,为凌书沅一件件的穿上,他侧目,看着凌书沅眼中的空洞,心中莫名的彷徨,伸手想去碰凌书沅的脸,却被凌书沅闭眼躲开。 他咽了咽喉咙,心中难受万分,言语却不愿和缓下来:凌书沅,你那日不是说我们那段时间是各取所需吗?那便各取所需吧,我不奢求你喜欢我,你也不要奢求我的喜欢! 恋耽美 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全文免费阅读-by茶娱娘(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完结篇 沧月233年,骠骑将军顾拾白收复失地,被封为常胜将军,副将沈兰昭晋为安定将军,封永昌喉爵位,自此沧月国力一跃与大衍齐平。 摄政王慕千里辞位一月后,少年圣上突然下发一道另众人瞠目结舌的婚约,坐在府中正悠闲喝茶的慕千里,听到消息,不由惊的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近朝,大声确认道:你说什么? 陛下下了旨意,为王爷和常胜将军赐婚了。近朝耸了耸肩膀,对于这个消息他既觉得平常也觉得意外,平常的是这是迟早的事,意外的是没想到常胜将军居然此次先斩后奏。 慕千里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自然是不愿的,毕竟他才从被顾拾白逼退位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会儿又要嫁给顾拾白,换谁谁都无法接受。 不过,既然是圣上赐婚,慕千里自然也无法推举,只能逃婚,结果逃了几次婚,都被顾拾白抓了回来,无奈,他也只能不跑了。 顾覆霖在府中听到圣上赐婚的消息,没气个半死,以为是慕千里害了自家儿子,大张旗鼓的要去算账,最后杨悠云告诉他这婚约是自家儿子自己求来的,他气得胡子一吹,倒头晕了过去。 婚期将近,凌书沅将阿梓之前送他的那对金猪送给了慕千里做贺礼,慕千里让近朝和叶桃拿着剑把他撵了出来,并托人不客气的告诉他,让他留给自己和沈兰昭成婚的时候。 他和沈兰昭经历了许多,如今也都走过来了,之前慕银阙叛乱,沈兰昭替他挡了一间,他亲眼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从那之后,他便发誓不再与沈兰昭分离了。 一个月时间匆匆过去,转眼到了慕千里和顾拾白大婚的时候,满城红绸,极大的手笔,皇帝亲自莅临顾府主持了婚宴,自此,两个人终于修得圆满,走到了一切。 后来,两人一起去了幼时呆过的沙漠,在哪里看了一直没有看到的漠阳花,沈兰昭和凌书沅也如期举行了婚礼,自此,全文完! 作者的话:这个作品我原想将他完完整整的写完,但是从一开始的偏离大纲后,我便一直在硬着头皮写下去,其实一开始设定的这是一个短篇,可后来不知怎么越写越长,如今盘算一下,竟还有许多情节没有写,而途中又因为赶节奏,所以导致整个节奏都乱了,所以实在是写不下去了,再继续写下去只会是狗尾续貂,所以出于对这个作品的尊重,我决定就此终结,再它还没有被我写到彻底烂掉的时候,结束他,以上是我此文后续的大纲,其实简单起来也就那么点事。最后,我对这本书表示深深的歉意,也为一直看这本书,支持我的人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辜负了这个故事,也是我写砸了这个故事,但是如今,如此完结却是这本书最好的结局。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