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不识曲中意[娱乐圈]》 第1页 《初闻不识曲中意[娱乐圈]》作者：焚花煮锦【完结】 本文文案： 1V1 双初恋 HE 裴宛初第一次见闻意，天色微明，他从当红小生陆知的房间里出来。 裴宛初第二次见闻意，夜深人静，他衣衫不整侧躺在陆知身旁，一脸严肃对他说：裴导，你听我解释…… 裴宛初露齿一笑：打扰了，你们慢来…… 一个持才傲物，除了钱什么都不缺的新生代导演，一个财经杂志封面常客的青年才俊，因为娱乐这个圈绕在了一起。 裴宛初没想到闻意竟然缠上了自己，盯梢，夜访，摆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逼得他进退两难。 他宁为玉碎之时金主闻说：“那个你的新剧，可以不可以让陆知当主演？” 为了资源，穷逼导演裴宛初一咬牙，同意了陆知上自己的新剧。 新剧筹备过半，他的搭档小白菜被陆知拱了…… 新剧开机，裴宛初被“金主”拱了…… 一响贪欢，披着晨雾意外到访的来客，击碎了所有美好的假象…… 梦醒一刻就是诀别之时，从此天涯海角两不相欠…… 地球是圆的，滚得太远的人又滚到了面前…… ** 闻意视角：那个当年突然消失，我挂念了二十年的小孩又回来了，只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忠犬土豪攻 X 病美人导演受 阅读提示： 1.现代架空，同性可婚。 2.攻受始终身心如一，有小虐剧情，但考虑到作者笔力有限，其效果可以忽略不计。 3.无原型 不追星 没爱豆 别碰瓷。 4.所有设定均属瞎编，请勿和现实联系。 -----------------------------------------------------------------------------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宛初 ┃ 配角：闻意，陆知，白昊 ┃ 其它：豪门真少爷落魄半生被犬欺 一句话简介：豪门真少爷落魄半生被犬欺 立意：彼此搀扶走出命运的泥沼…… 第1章 倒春寒 初春一场意外的雪不期而至，天地间披上了薄薄一层白羽。 路旁万年长青的绿植，欲抽新芽的枯枝，刚刚绽放的娇花点缀上了摇摇欲坠的银纱。微风一吹飘落到黑色的地面，转瞬化成一小滩湿润的痕迹。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疾驰在车辆稀少的双车道上，排气管吹出的热气仿佛新装上了一条狐狸的尾巴。 温暖的车厢内，出风口源源不断溢出温暖的微风，拂过车里的每一个人。 司机双手扶着方向盘，脚掌轻放在刹车上，在滑溜溜的路面小心前行。 副驾驶上坐着的青年穿着牛仔裤，留着板寸，略微深色的皮肤上一双大眼睛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他的手机上挂着一个喇叭状铃铛挂件，随着汽车前行有节奏地摇晃着发出小声的叮铃铃。 “白少，这到影视城差不多要开一个小时。”司机看完导航图上的路径，望了一眼后视镜。 “你说什么？” 后排左侧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色卫衣，圆脸肤白，鼻子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的年轻男子。 他把手里抱着的棉服往身前拢了拢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皱直视后视镜。 “我说，你叫我什么？” 司机眼神一飘，对上后视镜里那双眼立刻移开了视线，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双手。 主人坐姿的变化，打乱了小铃铛晃动的节奏，被青年的食指一扣轻轻贴在了手机背面。 “白导，我们现在过去至少要一个小时，现在快过午饭点了，你们刚下飞机要吃点什么吗？” “那就吃点呗……今拍什么呀？”后排右侧座椅上，懒散散瘫坐着一位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的男子。 羽绒服长至脚背，拉链敞开着，他低着头半张脸掩在衣领里，额前滑落的长发挡住了眉眼。斜扣在身前的黑色安全带留了长长一截尾巴，搭在椅子边随着汽车前行微微晃动。 副驾驶的青年翻开了摊在大腿上的文件夹。 “室内二十五场，场地租用到后天。” “找个附近的地，我们吃饱喝足在开工。安排这么远的地住，不就是让我们合理迟到吗？” 白导嗤笑一声看向窗外略微荒凉的雪景，忍不住又念了一句。 “这剧务是我们公司的吗？不管是不是，反正下次我不要合作了。” 一只手从羽绒服袖子里伸了出来，举在半空中朝着旁边的人软软地摇了摇两根手指，那指节皮肤白得过分，似一双精雕细琢的象牙竹节筷箸。 “白导消消气，这些都是小事……” *** 京郊两百里地有一片占地面积颇广的古代建筑群，建筑风格几乎囊括了历朝历代，建筑类型从平民小院到皇家宫殿一应俱全。 在这里能找到史料上真实记载过的消逝于时间长河中的辉煌。 这里不是人造景点，也不是名胜古迹，而是一处名为王都的影视城，自修建之初即成为各个剧组的热捧之地。 日益高涨的费用也没有挡住预定的热情，甚至出现了提前占位，到期转售的黄牛行径。 影视城管理方为了让各个场景得到有效利用，只得规定每次预定最多不得超过连续三天。纵然如此，依旧挡不住财大气粗的影视公司提前定下场地，到了用不上当作人情转让出去，既不亏本还挣了好评。 -- 第2页 没背景没资金的小剧组只能望景兴叹。 影视城西侧，靠近出入口的一套古风小院的深色大门敞开着，院内种着三四棵碗口粗的绿树，回廊上不时走过或古装或现代装束的演职人员。 阵阵白雾从回廊尽头一间半开窗户的屋里不断溢出，一同散出来的还有听不真切内容的对话声。 屋里白墙木地板约有十几个平方，靠墙的一长溜衣架上挂满了各色男式古装服饰。 四张带镜子的化妆台前，只坐了一位着米色长袍的男子。 他领口拉开了巴掌大的空隙，旁边站着两位年轻男子，一位举着扇子不停的扇着，另一位举着彩妆盘正在给他描眉。 “咱们把妆化好，就过去候着吧？？”化妆师手上没停，嘴里说出的话满是商量的语气。 “急什么，这破地暖气怎么这么足？窗户开了吗？怎么还这么热？”男子说着话又把领口拉开了一些。 “一会导演回来了，还没准备好，不太合适吧？今天通知的拍摄时间是一点呢。”化妆师瞧了一眼墙上早走过了二字的短针，语气里带上了焦急。 “呀~”化妆师一声惊呼，一道黑色沿着眉骨画到了脸颊，他忙抓起湿纸巾反复擦拭，随着黑色痕迹的淡化，脸上的底妆也跟着变了颜色。 坐着的男子一把拽过湿纸巾狠命地擦了擦：“你慌什么？回来就回来了。那天都叫救护车了，能这么快回来不就还是没事？你们还担心什么？他要演我们就配合好了。” 扇子带起的小风吹得领口的薄布微微晃动，摇着扇子的人压低了嗓门。 “听说，这次来的是两个导演……” 男子抓着湿巾仔细擦拭着白皙的手指，十指挨个擦了一遍后，他把手里的湿巾揉捏成一团丢在了化妆台上，嘴里一声轻笑。 “两个？他就是来二十个该怎么拍不还怎么拍么？谈合约的时候说的可是男主，就这？？这点戏份我跟男二有什么区别？？这事不解决了，这戏吧怎么拍结果都是一样……” 小院门正对着的是正式拍摄的片场，坐在场地边缘的工作人员靠在墙上打着盹。 片场里摆着一副精致的绣着花鸟虫鱼的软屏风，屏风后是挂着软帐的雕花大床，侧面雕着牡丹花的圆桌，四只同系列的绣墩。 远一点的墙边摆着的，无论是盥洗盆架还是梳妆台皆雕有花饰。 和片场一门相隔的休息室里，身前挂着工作牌的年轻女孩趴在窗前，手支着木窗沿着缝一眨不眨盯着院门，敞开的大门外时不时有车经过，有人走过。 “人还没来呢，等到了你再出去，今天下雪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连载已经开始了，求个收藏。 《叶落无痕［刑侦］》 逸林市刑侦空缺多年的支队长位置，空降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谢悯。 万年老二副支队长年轻气盛的顾添，处处跟自己的新上司不对付，跟踪尾行花样百出…… 每一次过招，谢悯从轻松化解到艰难应对，最后不忍下手…… 顾添越战越勇，乐此不疲…… 一只过百万的包掀开了多年前罪恶的冰山一角，一张无形织就的网笼罩在了这个海滨城市的上空。 难分胜负的两个人，在这张网下越靠越近，携手驱逐黑暗，守护光明。 在罪与恶的搏杀中，谢悯发号施令，顾添合格警犬，领导指哪他奔哪…… 憋久了的小狼狗顾添最终造反，一口咬住了谢悯再也不撒嘴。 你是我的明灯信仰，指引我走向成熟成长。 我是你最忠诚的卫士，保卫你到天荒地老。 所有伤痛，都是我为你披荆斩棘的勇气。 谢悯受 X 顾添攻 --------------------------------- 求个预收《烂尾书里和傻子飙演技》 善于修复烂尾书剧情的邱笛再次穿书，这次他穿得相当憋屈不仅名字搞错成了仇笛，还因为原主无脑即将沦为炮灰受。 邱笛穿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原主在发挥无脑纨绔子弟的看家本领：海选出最合心意的优质老攻。刚刚决出的十强选手，看脸一个比一个帅气，看未来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这原主跟谁结婚都脱离不了原书剧情：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穷困潦倒! 邱笛当机立断跑路，逃得理直气壮顺道带走了流落街头弱小无助的白孺苏，这个不仅瘫痪还是低智的弱鸡居然是主角攻白浩远的残疾小叔叔。 原书白孺苏：白家讳莫如深的存在，死后因名下的车子票子房子贡献给了侄子，拥有了不到三百字的剧情。 遇到邱笛后的白孺苏：每日晨起在坐轮椅和站起来之间摇摆不定，每晚睡前在恢复智商和继续装傻之间犹豫不决。 到后来邱笛明白了一个道理：越装可怜的越心黑…… 故事脱离了原书逻辑，邱笛每天都在努力不要OOC……直到有一天:残疾叔叔他站起来啦！ 邱笛：你的腿？ 白孺苏：在呢…… 邱笛：你的智商…… 白孺苏：180…… 邱笛：你的演技…… 白孺苏：还是你的演技好…… 假·弱智残疾腹黑戏精攻 X 真·兢兢业业修补剧情受 书中背景：同性可婚 1V1 双洁，HE -- 第3页 第2章 三流导演 身着白色里衣，披着头发妆容姣好的女子此刻抱着腿缩在沙发里。 “嗯，反正我都准备好了……” “老板说，叫你收敛点性子，好好拍……”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忍那谁吗？仗着粉丝多想和我抢番？笑话，这剧本我都改不了，他还想改呢，做梦……” “你知道就好,好好拍完，等着红吧……” “诶，好像回来了，怎么好像换了一辆车？” 黑色商务车还未彻底停稳，年轻男孩提起脚下的大包挎上肩膀，手里抱着棉服推开副驾驶门跳了下来。他没有停留，一把拉开后车门，伸手进去抓过来一件棉服外套，抱着两件衣服跑进了片场。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子率先跳下车，没合上拉链的衣服被他拢在身前。 “白昊，你真不冷啊？” 天空再次飘起了小雪花，落在肩头化开成了一个小点，他说着话忍不住又缩了缩脖子。 “都立春了能冷到哪去，我这身肉连这点作用都没有？太瞧不起人了？” 白昊插在裤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往里轻轻贴了贴，大腿的暖意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了冰凉的指背。 长发被风吹起，在眼前脑后胡乱飘洒，拢着羽绒服的手举到脑后揪着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黑色的头发白色的骨节对比强烈。 “也不知道你究竟认为自己有多少肉？从大学开始就嚷嚷减肥，这么多年了，我看你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没有正确的认知。” “准备准备，男女主演呢？各就各位准备开拍了……”屋里的声音透过喇叭无限放大回荡在小院内外。 “这小喇叭的外号真不是盖的……” 走进片场，小喇叭背着的大包已经打开，监控器后面的小桌摆上了他们惯常的用具。 红色的茶叶罐配着天青色蝉翼开片的茶具，如雨过天晴云破处刚露出的新日，既说现在又道将来。 穿着白色里衣的女子站在门边恭恭敬敬叫了声“导演好”。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了监控器前，急促的脚步声从回廊的那头连续不断传到场边。 一身米色长衫的男子匆匆进门站在一旁，胸腔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气声环绕耳畔。 监视器前的两个人目不斜视盯着屏幕，场记举着板一扣，开始了今天的第一场拍摄。 “室内二十五场，一镜，第一次。” “Action” 女主倚靠在床尾，顺着床柱缓缓滑座到地上，肩膀抵着床脚举起颤抖的双手捂住了整张脸，几声抽泣之后，指缝里不断溢出了晶莹的泪水。 气息还未平稳的男主推开房门，冲到女主身前，将她揽入怀中。 “师……” “CUT！” 长发男子没有抬头，扬手指了指男主刚才站立的位置，意思从这里，重来一遍。 “室内二十五场，一镜，第二次。” …… “CUT” …… “室内二十五场，一镜，第十次。” “CUT！” 男主扯开了衣领，走到显示屏前，敲了敲显示器顶：“导演，说说你想怎么拍？” 他的目光在前后两人身上巡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坐在前面不断叫“CUT”的长发男子脸上。 长发束成了马尾显得脸小如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说怎么拍？我刚来，我不知道。你们拍了这么久，满打满算闲了一天有余了吧，没对戏？” 小喇叭捧过来一小杯颜色红亮的茶汤。 “裴导，喝口水润润嗓子。” “我呢叫于乾，是导演助理。这位是裴宛初副导演，那位是白昊导演。给你们十分钟，你和女主对对戏，咱们等下再拍。” 裴宛初端过茶杯一饮而尽，调转了椅子，手肘撑在大腿上举着杯子，白昊接过杯子给他又续上了一杯热茶。 站在显示屏后的男主，看着裴宛初脊线微凸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深吸两口气转身走向坐在床边的女主。 白昊撇了撇嘴端起了自己的茶杯，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语未发。 男主捧着剧本站在雕花木床前，两个人木着一张脸，僵硬的对着台词，十分钟很快过去，裴宛初清清嗓子调转了身子。 “室内二十五场，一镜，第十一次。” “Action” …… “CUT。” 裴宛初叫完CUT，懒洋洋说了句：“于乾给他们说说，哪有问题。” “布置场景的，化妆的都过来。” 于乾吼完一嗓，蹭蹭跑上来七八个工作人员，其中两个一脸小心翼翼。 “于哥，场景是我们安排的，有什么问题吗？” “于哥，哪有问题，您请讲，我们马上改。” 于乾从进门的屏风开始挑。 “屏风摆放的这么整齐，一点破损没有，怎么做到的？” 于乾手指一转指着雕花大床。 “上一场是什么戏？床铺这么整齐？不觉得有问题？” 从进门到窗边，家具，摆件，房子里从小到大每一个物件都被于乾拎出来单说。 随着于乾的话语，两个工作人员几乎同步调整他们能理解的部分。 整洁的屋内慢慢发生了改变，茶杯茶壶倒在桌面，一个杯子滚到桌边要落不落，桌上满是洒出的水渍。 -- 第4页 凳子倒在地板上，盥洗架上搭着的毛巾被丢进了铜盆里。 床上的被子，床单凌乱不堪，白色帷帐撕开几道大口胡乱地掖在床边。 “于哥，那屏风怎么弄？不能划烂吧？这东西还要用，后面不好拍呀。” “男主的化妆师是谁？”面前有两个妖里妖气的男人，他分不清楚谁是谁的人。 “于哥，是我。”男主的化妆师跟着工作人员亲亲热热叫了一声于哥。 “嗯，男主的妆容没问题。” 他以为于乾要表扬他，结果下一句他差点平地摔个大跟头。 “你去给那个屏风画几道伤口，剑砍那种，你会吧？化妆都要学这些的。” 坐在远处的裴宛初背对着众人，一手举着杯子，一手捂着嘴，低着头极力控制抖动的肩膀。白昊面对着片场，这会只有回头冲着墙壁装作咳嗽清了清嗓子。 第3章 顶流对上糊逼 于乾毫不理会男主和化妆师的一脸尴尬，指着女主的脸。 “这妆适合拍杂志封面，不适合今天的剧情。还有这衣服怎么回事？一丝褶皱都没有，质量太好了吧，脱下来揉碎了再换上。” 女主嘴唇上翘眨了眨眼，目光越过于乾不高的肩头看向了监控器。 于乾干脆闪开身子指了指后面。 “要不你去问问导演？” 女主站着没动，身旁的助理一溜小跑到裴宛初身旁，弯下身子。 “裴导是吧，这妆有什么问题吗？一定要改？” “你们的剧本是今天拿到的吗？你就告诉我，这个样子哪一点符合现在的剧情？要拍就好好拍，不想拍你们就按流程提解约。一不透二不漏，让你们用情绪，用意境去表达学不会？要不要给你们一人再套件大棉袄，带个面具？播出时候打行字幕，让观众自己猜？” 裴宛初举着杯子没有抬身，只是头微微侧转斜看着女主助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只要在这片场内的人都听见了。 女主看不到裴宛初的脸，只是那缓缓拔高的音量里听不出几分怒火，却是有着和外面的雪一样的入骨冰凉。 女主咽了口唾沫，说了好，助理立刻承诺十分钟搞定。 当头发凌乱，脸上妆容花了，穿着一身皱巴巴白色里衣的女主再次回到片场，裴宛初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不出所有人所料，场记开启第十二次拍摄，不到十分钟，裴宛初再次喊了CUT。 裴宛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六点半。 他们到片场快三个小时了，一条过的都没有，他转头招呼白昊。 “今天肯定夜场了，我来盯，你去吃饭，然后回去休息，有事我叫你。” 于乾提上白昊的衣服把他送出门，裴宛初再次端起茶杯在手中捻玩，片场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直到于乾再次回来，通知饭到了，先吃饭，片场里才恢复了声响，一屋子的人瞬间走了格干净，只剩下坐在监视器前的裴宛初。 放在旁边的手机亮起，裴宛初从裤兜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轻轻点开了播放。 小白菜：“我哥这是挖的大坑啊！真是我亲哥！” “我感觉我们要被坑死！” “我头又疼了！” 裴宛初抿着嘴笑着打字。 “吃完饭回去休息，这边有我。” “不是你亲哥，这样的好事能落到咱们头上？” “换个角度看世界，一切都会变得美丽。” “放心有我呢，不给你折腾明白了不是我！专业的事你来，得罪人的事我来……” 一碗冒着热气的瘦肉粥递到了裴宛初面前，塑料碗侧面贴着他熟悉的LOGO。 勺子搅弄几下喂进嘴里，温度刚刚好，即带着热气又不至于烫嘴。肉粥里混着切成细末的大肉姜，让肉碎更加鲜美顺带驱走了本不应该属于早春的寒意。 于乾收拾着后面小桌上的茶具，新换了一炮茶叶，摁开了电热水壶，嘴里叭叭的给裴宛初汇报着外面吃饭的场景。 男女主各自为阵，完全不交流，连带着两边的工作人员也不怎么说话。 女主那边的人还好，男主的助理刚才又挑刺员工餐菜式不满意…… 裴宛初腾出右手打开微博，搜出男主的账号怼在于乾眼前。 “4800W粉丝的顶流来给刚过一千万粉丝的女主搭戏。你说搁你，你爽不。” 于乾提起刚烧好的滚水倒进了旁边的玻璃分茶器，裴宛初端过摇一摇，滚水迅速在玻璃壁上凝结了一层水汽。 于乾抓了一小撮暗色茶叶投进茶壶，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可是，他不是也没什么作品嘛？我之前看过，演技也就那样。不能说差，也算不上多好吧，科班出身及格水平。” “这个时代流量为王，这些话你说给我们听听也就罢了，出去可别瞎说。” “那肯定不能，出去瞎说是会给公司还有你们带来麻烦的。” 过了一遍的沸水九十来度泡红茶刚刚好，裴宛初倒了两杯茶搁在桌上，几大口喝干净了塑料碗里的粥。 红色茶汤的雾气越来越淡，片场从安静到人声鼎沸不过一分钟有余。 “室内二十五场，一镜，第十三次。” “Action” …… 裴宛初一扬手，片场中间的男女主演停下了口中的台词，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等待他的指令。 -- 第5页 摄像师停下了拍摄，打光的，拿着本子记录的，片场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没有人知道裴宛初这沉默的一扬手代表什么，没说“过”也没说“CUT”。 于乾拿起旁边的喇叭怼到嘴边：“所有工作人员先出去，男女主演留下，演员助理留下，其他人暂时离场，等待后续通知。” 没有被点名的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迅速离开这间屋子，只留下了一片寂静。 裴宛初握着手机抬起了进来几个小时就没抬过的屁股…… 站着的四人面面相觑，看着裴宛初慢悠悠走过来，提起了倒伏在地的圆凳，坐在了圆桌旁，把凌乱的茶杯一个个扣回茶盘推到了旁边。 裴宛初把手机搁在桌上，戳了两下屏幕上的微博界面。 “你们刚才应该查过我了，粉丝数不到五位数，其中大部分还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嫌弃太难看给我买的。” “微博没发过一条，瞧见没，私信提醒倒是不少。我一条都没看过，不知道是骂我的夸我的，还是系统消息。” “我为什么来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没接触过什么顶流明星，以前拍戏，没有谁在我手上CUT过十次。我不太会讲戏，都靠演员自己琢磨，自己问。所以你们两的演技也就不过如此……” “我的任务就是把这部剧拍完，因为公司投资了不少钱，不能全浪费了。你们的任务呢，要么配合我拍完，那么这部剧就是顶级导演执导，各路优质资源汇集的年度重磅。” “顶级导演？……呵”男主睨了一眼裴宛初，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第4章 夜戏 裴宛初抬头迎上了男主的目光，直看得那双眼里的轻蔑一点点消退干净。 “你说对了。如果你们不配合，也不肯自己解约，那么就是被三流，哦，不，被非职业导演嫌弃的演技不佳，没有职业道德的艺人。” “你们有多少粉丝其实跟我没关系，冲不到我。敢去冲我们公司的官方号么？或者白导的官微？敢去的话，你们随意，不敢的话你们就考虑考虑还演不演，半小时后给我答复……” 片场外的露天小院里一片灯火通明，窃窃私语声如同勤劳工作的蜜蜂嗡嗡不停。 雕着四季花草的格扇门从里面打开，如同按下电影的暂停键，说话声戛然而止，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 跟在身后的于乾提着羽绒服搭上裴宛初肩膀，一松手白色的衣服滑向地面，于乾手疾眼快抓了起来抖落了下再次按在裴宛初肩头。 “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瘦了？” 裴宛初嗯了声，伸手拽住了衣襟。于乾招呼大家回片场里休息，之后的安排等通知。 裴宛初坐在了远一点的回廊木椅上，掏出裤兜里的烟盒叼了只烟进嘴里，就着于乾手里的火点燃了香烟。 深吸一口，裴宛初微微昂起头朝着天空喷出第一口烟，薄荷的凉意回落在脸上，熨贴了心中的躁火。 时断时续飘了一天的小雪花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屋檐植株上的薄雪眼见着化了不少。 于乾站在一旁眼睛瞧着片场的方向，看不见里面的动静，只听得见里面的说话声，在看不见导演的地方，大家神经都比较放松。 裴宛初自嘲非专业导演，在这片入镜之地，专业与否都不能抹杀“导演”这个身份，拍摄中大小事宜只有他有着绝对的“生杀予夺”。 无论两位“顶流”主演是否明白，这些工作人员比谁都明白。正因为有了“顶流”，他们才更可能一不小心成为替罪羊，唯有谨小慎微小心自保。 一支烟刚过半，披着长大衣的女主提着下摆走了出来，亮着的大灯，把她打满粉底的脸照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裴导，要不咱们再拍一次，如果哪不对，麻烦您现场指导？” 裴宛初悠悠吐出一口白烟：“等我抽完这支烟。” “室内二十五场，一镜，第十四次。” “Action” 屋内地面堪称狼藉，圆凳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桌子和盥洗盆挤在了一起，杯子的残片，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女主穿着如同咸菜般的里衣抱着双膝缩在床边，手里紧紧拽着摇摇欲坠的帷幔。 门被撞开，男主跌跌撞撞跑进房间，女主将帷幔扯到身前挡住了大半个身体。 “师妹，你怎么了？” 女主仰起脸，白皙的脖子从扣错纽扣的衣领中升起，就像白天鹅的长颈。 眼尾扫了几抹红色的双眼眨了两眨，泪珠如不断线的珠子从眼眶滚落。 “大师兄……二师兄他……” 裴宛初站起身再次叫了CUT，片场再次静默只剩下机器的嗡鸣。 他走到了女主刚才蹲坐的位置，用脚尖点了点地。 “告诉我，昨晚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两一个个告诉我，昨晚你们做了什么，遭遇了什么！” 身为门派掌门人唯一女儿的女主，年方十八岁。掌门于数月前身中奇毒，至今昏迷不醒。昨夜欲行不轨的二师兄，送来加了迷药的安神汤，她喝下后四肢无力，意识模糊。今早醒来屋内凌乱不堪，而自己一丝/不挂躺在床上，身上只搭了一条薄被。 早已留意到师弟行为古怪的大师兄，昨日跟踪到窗外偷看到屋内发生的一切，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在师妹被迷晕后闯入，破坏了师弟的好事。两人打斗一番，师弟心虚不敌借机逃跑，大师兄顺势占有了师妹。 -- 第6页 次日清晨，大师兄以不知情的局外人身份进到师妹的闺房。 这场戏就是第二天清晨两人再次相见，男主安抚女主，承诺会照顾她保护她，为他的后续计划埋下伏笔。 一共两百来字的剧情，几句话就能说明白，两个加起来微博粉丝数突破6000W的主演，CUT了十四次…… 裴宛初估计任由拍下去，可能CUT四十次…… “能代入下角色状况吗？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是你遭遇了这种事情会怎么办？爹半死不活，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师兄，一个给你下药，另一个呢？是好人吗？此刻难道你不抗拒任何男性？？看见他就扑？” “还有你！兄弟下的药，份量类型你一概不知。你怎么就笃定，当事人中途真的毫无意识，完全不知道你是谁？你是胆子大还是脸皮厚还是没脑子？” 一阵稀里哗啦的翻书声，男主将一行字怼在裴宛初眼前。 “服下迷药的女主一动不动，任由摆布，口中不时呢喃：不要……” 裴宛初瞟了一眼小字，冷笑。 “还能说出话，还没死透呢……” “可是我这没台词呀，这剧本不能加台词呀。”女主两手揪着领口拢在锁骨前。 “肢体语言也是语言。” “室内二十五场，一镜，第十五次。” “Action” “CUT” …… “室内二十五场，一镜，第十八次。” “Action” “过” 裴宛初一声出口，片场里的气氛立刻松弛下来，摄影师拿起水瓶哐哐哐灌了半瓶子水进肚里。 “女主躺回床上，露出肩膀，补拍几个镜头，其他人准备下一场。” 凌晨四点，影视城里大部分场景都关上了灯，只有这处小院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男女主演已经换上第三套衣服，化妆师和助理站在场边强打精神，手捂着嘴哈欠不断。 自从一镜拍了十八条，前前后后耗费了好几个小时之后，男女主似乎突然开窍了，之后的拍摄几乎都是五六条就过，偶有超过，裴宛初说两句，再拍两条也能过关。 “过！” 天边露出鱼肚白，调整过的日程上最后一条拍摄完成，裴宛初站起身抖了抖有点麻意的双腿。 “收工，辛苦大家了。明天我不希望看到有谁迟到。” 第5章 初遇 酒店外墙的照明灯关闭了大半，天色即将大亮。 裴宛初抱着羽绒服走出电梯，安静的走廊上灯光还没有调暗，他打着哈欠揪下了头上的橡皮筋，甩了甩头发。 一个身影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脚下一顿立刻快走两步揉了揉眼。 那人轻轻带上了房门，和他紧邻的另一扇门。 对方一转身对上了他探究的目光，眼眶几不可查得扩大了一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白色衬衣，锁骨处两颗纽扣未系，领子松垮垮地耷拉着，明显抹过啫喱膏的头发凌乱不堪。只有手腕上搭着的黑色西装外套，依然平整熨帖。 走路步伐沉稳，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应该大个两三岁。 天色未亮，这样的穿着打扮从酒店房间里走出来，昨夜做了什么不言自喻。 裴宛初伸手撩了一把头发，适时的转过眼,错开了对方疑惑的目光。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对方明显高出他一个头顶，连带着宽阔的肩膀都比他高了那么两三厘米。 掌寸之间，男人的体温带着淡淡的烟草气直冲鼻孔，裴宛初撇了撇嘴，似乎能想象出两个人皆是汗渍未干的模样。 裴宛初就这么撇着嘴角，摸出卡嘀开了1608的房门。 白衬衣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赶在进电梯前发出了一条信息。 “你们剧组来新人了？还是这里还住了其他剧组？你隔壁1608的。” 裴宛初挽着滴水的长发走出浴室，站在桌前左手举着吹风筒胡乱的吹着头发，右手点开了小白菜的对话框。 “收工了，明天拍摄正常，有事给我电话，没事我醒了找你。” 他手指穿过浓密的黑发，带着微微烫人的热风一遍遍从头皮梳理到发梢。 他倚靠在桌前，一次次睁开合上的双眼，吹风筒开到了最大档位，他一层层撩起头发搭在额前反复吹着。 吹了十来分钟，手里的头发还带着一点湿意，眼皮子重得牙签可能都支撑不开。 他关掉吹风筒扔在一旁，赶在双眼再次合上之际趴上了枕头。 大学毕业四年，裴宛初和白昊合作了四年，拍过的戏不少，出名的几乎没有，这四年却有了很多约定俗成的默契。 比如早已习惯熬夜的裴宛初，主要盯夜场拍摄。 拍摄中两个人意见相左，以白昊为最终决定。 不是火烧房子再不跑就有性命之虞的大事，他们都不会在另一方休息时候电话打扰。 即便是这样，习惯了昼夜颠倒多年的裴宛初结束夜场拍摄后，在白天依旧睡不了多久。 他的梦就像年代剧的盲盒，总不知道今夜会上演哪一段时光。 是鲜花盛开的后花园，还是欢声笑语的游乐场，抑或是油烟滚滚的后厨，整洁明亮的教室，掌声鲜花不断的话剧舞台…… 他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睁开了双眼，看着眼边枕头上陌生的花纹回了片刻神。 -- 第7页 这不是童年的卧房，不是A国的家，也不是他推着四五个行李箱，只身前往的大学宿舍。 他早已经大学毕业，又来到了片场，刚结束完第一场夜戏。 他揉了揉鼻子，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白昊发于三个小时前的短信。 小白菜：醒了联系我。 “喂~” “嗯？你这么早醒了？”白昊刚把两根清炒小白菜喂进了嘴里，伸手关上了商务车的滑门。 “今天拍摄挺顺利，男二号没到场，下午有他的戏。昨天请的是病假，你去看看今还来不来。”白昊说完话，端起小白菜肉丸汤喝了一口。 “看看？你是叫我去骂骂吧？为什么你不去？”裴宛初搓了搓脸，拍摄现场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他虽然没干过，但是真要干起来未必不顺手。 这大白天冲到人家房间去，平白无故来一通思想教育，甚至可能升级为“连打带骂”的事，他干不了。 “因为你住得近啊！”白昊理直气壮，完全不顾他两昨天吃饭时说好的，主演你上，男配我来。 “多近？” “就你隔壁1609！” 晨光中那张脸再次浮现在脑海里，白皙的脸上胡茬明显，眉毛有点浓，眼睛好像挺大？眼窝有点深？ 那气质一看就不是演员，所以？？？ 裴宛初心里暗骂一句脏话，等他回过神电话已经挂断，只有白昊的最后一句话在耳边回响：“不说话就当你答应啦。” 答应个P啊！ 昨晚生龙活虎一宿能是病了？做病了吧…… 裴宛初木着脸打开微博，在搜索框里敲下了男二的名字：陆知。 正主头像的那张脸和昨夜那张有点相似，但年龄区别明显。 粉丝数小几百万，国内拔尖的炎京电影学院研二在读。大二因出演舞台剧正式出道，这几年陆陆续续拍了不少片子，虽非主演但是口碑似乎不错。 表面看起来不像一个顶流的成长路径，也许这个好对付点？ 裴宛初搓了搓脸，他需要给自己酝酿一个怒气值，比如昨天十四次NG，不仅充满了怒气值，还让他全方位的感受到了“顶流”的演技。 今天这个刚睡醒，连起床气都没有的时间里，他应该怎么说话显得自己“凶”一点呢？ 第6章 没有 1609房间里，窗帘同样拉得严丝合缝。 床头灯散发温暖的黄光，一地的卫生纸，丢弃的包装盒，还有铝箔药板…… 空气中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总之不太好闻。 趴在床上的陆知，再次因为腰上火辣辣的疼痛睁开了眼。 扶着腰坐起来，陆知忍不住骂了句：黑心肠。 鼻孔里堵着的卫生纸让这一声特别没有气势，他抓过床头的活血散瘀药膏，撩起睡衣别过头，腰上那一道两指宽，边缘错乱的皮鞭抽打印记散了一些，他背过手去把药胡乱的抹了上去。 “叮咚”一声，手机涌入了新的消息，他扔掉药膏捞过手机，两条消息都是闻意发的。 他扫了第一条干脆利落回了两个字：没有。 第二条：“多大的委屈都给我忍着，今天要是能走动了就去片场，听话拍完这部剧，给你配个助理。” 陆知狠狠掐灭屏幕，嘴巴里骂骂咧咧，翻来覆去都是：闻扒皮哥哥，真的不是亲生的。 陆知站在淋浴头下，温度略高的热水从莲蓬头里哗啦啦不断倾洒。 两天前的那一幕，不断在他彻底清醒的脑海里翻腾。 突降的大雪让穿着不多的他重感冒了，为了不影响拍摄，他咬牙没说。 安排在凌晨四点的户外拍摄，对本就重感冒的陆知可谓雪上加霜。 和男主的对手戏，陆知因为状态迷糊被CUT几次，导演和他讲戏发现了他的异样，他坚称自己没事，灌了一大瓶冰咖啡下去强打精神继续拍摄…… 这场戏不难，只是时间比较掐。 主要两个剧情，一场是男主演的独角戏，午夜练武。另一场是陆知和男主的对手戏。 大师兄和师弟在凌晨对练，时玩闹时练武，突出两人的关系亲密。 打戏要求男主扬着辫子抽到陆知身旁的地板，练功桩，树木，每一下有大师兄的刻意躲避，也有陆知的灵活回避。以此彰显两个人的攻防兼备，以及兄友弟恭。 前面NG的部分主要是两个人的文戏，陆知灌完咖啡上场，打戏刚开场，男主第一辫就朝着他腰部抽过来，啪一声惊住了所有人。 男主在拍戏中针对他，为难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次他逼迫自己认为男主是失误，咬着牙继续念台词，按设计好的走位移动身体。 男主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鞭鞭精准，从不落空…… 直到导演高声叫了CUT。 片场所有人都看出来男主是故意的，之前男女主因为番位问题，粉丝从开拍到现在一直没停过在网上掀起风浪，两个主演也是在片场花式作妖…… 导演早已不满，今天居然上升到了借拍戏攻击配角。 陆知被抽了几鞭子，本就不舒坦的身子更是从头痛到脚，摇摇晃晃路都要走不稳，工作人员赶紧把他扶到片场边上坐下休息。 导演好像批评男主了，然后男主好像反驳了，接着耳朵边闹哄哄的，最后所有的喧闹被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终结，他只记得自己给闻意发了条信息。 -- 第8页 “哥，这剧我不想拍了……” *** 闻意收到陆知消息时，正在海东出差，他看了眼没搭理陆知，以为陆知又受了气闹脾气。 这个剧组关系混杂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当初父辈的关系找上门和他谈投资，不投肯定得罪人。 闻意大学毕业后，没有顺理成章回到闻氏选择做准继承人，而是靠着自己一手一脚在远离海东的炎京奋斗，要说没沾父辈的资源是不可能的。 他时时刻刻抓住一切机会，拓宽人脉渠道，多抓资源多赚钱。只为了让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真正对自己好的人的人生路越走越宽，越来越如意。 势在必行的投资，数目不算大，扔水里了终归有点不甘心。闻意细细打听了下，制作班底倒是挺唬人，一听剧本创作人是谁，知道这面子再怎么样也不能拂。索性提出要加个人进去，他翻了翻剧本，男主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人是谁？自然就是和他一样不想继承家业，偏偏比他还离谱，非要进娱乐圈的表弟陆知。 陆知是他小姨的儿子，这些年，他小姨照顾他不少，听说他毕业要自己创业，二话不说就是打钱，而他和陆知的关系处得比亲兄弟还亲。 小姨最后的妥协就是陆知要考电影学院可以，必须考上炎京顶尖的，否则免谈。 闻意知道小姨啥意思，第一好歹名校，说出去不至于失了大户人家的脸面；第二，陆知最听他的话，放在他身边，小姨才能放心。 让陆知在这样的制作班底里露个脸，也算是铺铺路。 他给陆知看了剧本，陆知同意了。他加价投资终于帮陆知拿到了最重要的一个角色，也是陆知入圈多年跟的第一个“大制作”剧组，拿的最高的番位。 陆知进组了他才知道，这里面的幺蛾子比他想到的还要多。不过陆知心大，每天跟他吐吐槽也就完了，今天这第一次说不拍了，估计跟谁闹矛盾了，等他忙完打个电话安抚下。 他这一忙从日暮忙到日落，直到夜深人静，隔壁剧组的朋友倒先给他打了电话。 这些年为了给自己的事业扩充版图，为了给陆知铺路，他没少掺和娱乐圈，演艺圈的事，钱砸了不少水花自然也是有，也帮陆知混了个眼熟。 “隔壁那古装剧组，你投资没？我好像看见陆知在里面？今早救护车都来了，听说是主演搞事情导演心脏病发，现在都停工了。” 闻意才知道片场今天出了大事，忙不迭给陆知打电话，第一次没人接，打了三次才打通。 陆知接起来迷迷糊糊说难受，问吃药没，吃了，其他什么都说不清。 他赶着完成紧急的工作，定了飞机票飞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陆知烧得稀里糊涂，一地丢着擦鼻涕的纸，他抱着陆知送去医院挂了几大瓶药水，医生检查一切正常了才敢送回房间。 腰上的伤口他一眼瞧出来是什么回事，拿过陆知房间里的拍摄通告一看就知道谁干的，帐记下慢慢算，先把正事干完。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合作方几次催促，陆知情况稳定了他赶紧回公司。 谁知道，走出门却遇到了，那个和他挂念了很多年的人几乎一样的双眼。 这些年他遇到过很多像的，却没有一个人如此像…… 回到办公室的他坐卧不宁，时不时拿过手机看看有没有回复，\没有\两个字，让他如坠冰窖，甚至想要立刻赶回去…… 第7章 裴宛初是谁？ 陆知刚关掉水阀，门铃被按响，他没好气的大声回了句。 “不要客房服务！” 门铃声依然孜孜不倦响起，他抓过一件浴袍裹在身上，步子一大拉扯着腰后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扶着腰打开了房门。 “你谁……” 走廊灯光下，披着长发的男子一脸平静望着他，那双眼睛，那双只是面积变大了的眼睛，和他记忆里看过寥寥数次的那双重合度很高。 他想起了闻意那条消息，难道问的是他？ 酝酿情绪失败，裴宛初自我放弃的敲开了1609的房门。反正他做过了，如果无效让白昊上。 “我是新来的副导演，裴宛初。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今天下午的拍摄需不需要调整。” “哦哦，裴导，请进请进。” 裴宛初踏进这间和他房型一样的房间，登时眉头皱了起来。 一张大床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空间，行李箱，背包胡乱摊在桌子上，一地的卫生纸，似有不明痕迹。 他歪过头看向另一边，墙壁上的大镜子准确投映了屋里的一切。 他屏住呼吸微微仰头，陆知提着垃圾桶弯腰捡着地上的垃圾，嘴里不住地道歉。 裴宛初觉得说抱歉的应该是自己吧，撞破了人家的隐私…… “你还能拍吗？” “那个……他……我能拍，但是前提，只要男主不跟我找事，我就不会生事，我还是学生。你看我连助理都没有，我不搞那一套，我就想好好拍戏。” 陆知把垃圾桶扔在一边，站得笔直仿佛像面见教导主任的问题学生。 酒店硬挺的消毒浴袍和肌肤摩擦，后腰的伤隐隐作痛，陆知嗤了一声扶住了腰。 裴宛初尴尬的拨了一把头发。 “既然你身体还没好利索，今天下午的内容给你调整一下，拍点轻松的，打斗的戏码过两天吧。” -- 第9页 裴宛初前脚退出房门，陆知扑到床上捞过手机，颤抖着双手给闻意发了消息。 “是裴宛初吗？” 此刻他比闻意还要激动，太像了，那双眼睛太像了。他甚至不用问裴宛初住哪个房间，笃定就是他哥早上问的那个人。因为裴宛初和他哥钱夹里那张泛黄褪色的旧照片太像了。比曾经他认错的那个人像百倍。 多年前。 “哥，是他吗？我觉得很像。” “只是有一点而已……” ** 裴宛初走出酒店被阳光刺得抬起了手，艳阳高照天地间一片明亮，残雪早化作露水蒸发殆尽，他脱下了羽绒服抱在了手里。 这会刚过饭点，大家都懒洋洋，大街上没几辆车。 叫车软件上等了十五分钟都没人接单，一辆黑色的小车滑到面前，司机摇下车窗。 “去影视城？走吗？” 裴宛初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大马路，此刻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坐上车安全带还没系好，健谈的司机已经找起了话头。 “你是来见组的还是来找活的？” 裴宛初一笑：“我就不能是住这的？” “那不能，这是离影视城最远的酒店，除了高档和贵一无是处。住这的都是挑剔讲究不缺钱的大咖，出入都有保姆车送，怎么可能打车。我今天也就是顺路绕过来看一眼，平时大家伙都不会走这来这趴活。” 司机慢悠悠开着车，叨叨了一路，裴宛初越听越新鲜。 他之前在影视城拍过两部剧，可是在司机口中，这里好像是他从来到过的地方。 哪有好吃的，好玩的，明星下工爱去哪，哪个酒吧有假酒，哪个酒吧氛围好，裴宛初听了一路科普，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了。 下车时，裴宛初问司机多钱。 “本来这么远得100多，算了看你见组估计也挑不上，收你八十吧。” 裴宛初一笑给了钱，下车前，司机祝福他：“祝你早日成名。” 片场里拍摄正在进行，白昊坐在监视器前目光专注。 裴宛初拿过今天的拍摄内容，大半已经被白昊划掉，剩下的还有小部分都是和陆知有关的剧情。 他悄无声息拿着单子走出了片场。 院子里，一位白衣少年侧身靠坐在回廊椅子上，手里捏着剧本，小腿搭在木凳上一甩一甩。 “陆知？”类似品质的服饰只会在重要演员身上出现，而现在闲着的只有这一位。 他怎么跑这么快？ 裴宛初疑惑还没过，陆知回过头，看见是他一脸笑容。 “裴导呀，来，坐。” 陆知放下双腿，揪着袖口擦了两把凳子。 “你到这么早？今天的原定拍摄内容有打斗哦，身体可以吗？” 陆知左右扭了扭，证明自己身体灵活轻便。 “我自己开车来的呀，开挺快都没事。那药挺管用的，一抹见效，我哥给我买的，下次我送你一管啊，你肯定用得上……” 裴宛初眉角抽搐，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吗？？？被撞破了隐私一点不尴尬，还分享这么私密的东西。 裴宛初还没尴尬过，陆知掏出手机自来熟的揽住了他的肩头。 “裴导，赏面合个影。我每次拍戏，不管大小角色都要和导演合影，这是我成长的历程。” 裴宛初指指里面，意思你要合影应该找白导。 “来吧，咱俩先拍，一会我就去找白导。” 陆知的自来熟让裴宛初非常不适，他本来是一个和谁都能保持友好社交的人，只是今早意外撞到了金主，背着金主和小鲜肉这么亲近，实在不妥。 往深了说，这可能影响自己以及这部剧的前途。 咔嚓一声，他立刻起身。 “你要准备好了咱们就先拍一段试试，如果不行再调整内容。” 陆知笑嘻嘻回复好，转头把两人的合照发了出去，在照片之前是闻意回复他的来来去去。 金主闻：“裴宛初是谁？” “你早上问我那人，是不是长头发？是不是叫裴宛初？” “是长发，叫什么我不知道啊。” “你那张保存了好多年的照片上的小孩是叫裴宛初吗？” “不是。” “不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裴宛初是谁？是我今早遇到那个住你隔壁的？” 第8章 8 陆知想要搜张裴宛初的照片发过去，无论是浏览器还是各大新闻APP，社交APP，居然没有找到一张，不过现在有清晰大图了。 “是他，你们剧组的？” “新来的副导演。” “他就是裴宛初。” ** “室内二十四场，第八镜，第一次。” “Action” 男主一身黑色劲装提着一柄软剑气势汹汹冲进了房间，穿着白色长衫刚摘下腰带的陆知，抽出挂在床边的长剑迎了出去。 两人在屏风旁相遇，男主气势逼人，二话不说提剑便。 陆知阵脚大乱，仓促应战，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不过十招，陆知退到墙角背抵着墙壁，双膝微曲举着双手举着剑抵挡，男主的剑毫无停歇的连续劈过来。 “CUT” 白昊叫完CUT，语气十分不满。 “这是拍戏，不是谋杀现场，我都差点打110报警了。” -- 第10页 “搞不清楚这场打斗的意义吗？你们两个哪有一点曾经感情深厚，武功不相上下的样子？” 陆知收起武器站得笔挺，一言不发，他承诺过只要男主演不搞事情，他就不惹事，既然现在已经有人帮他说话了，他老实听训就是了。白昊走到两个人面前，扫了一眼陆知，语气虽然严厉，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你被撞破了，第一反应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迎战？” “第一反应，不能让他发现，迎战是想要打跑他……” “打不跑呢？” “打不跑就我跑……” “我看你刚才都要被他打死了，直接拖尸体出去扔好了，还跑什么……” 白昊白了陆知一眼，转头训上了男主演。 昨天白昊全程没说话，裴宛初唱了全场，今天还以为这个圆脸的好糊弄一点，没想到说起话来比裴宛初狠多了，动不动就是要拍拍，不拍滚…… 裴宛初坐在片场边，时不时用小拇指捅耳朵，白昊说得拍摄顺利，看起来就是他骂人没被反驳吧？ 两个没有名气的导演对上顶流，也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复杂，不需要像被气出心脏病的导演那样，费心平衡各方关系。要考虑自己的口碑，不能得罪资方，还要拉扯着一大帮子人往下演。 他两坐在这里，准确说他存在最重要的价值之一：不就是兜不住了背锅吗？ 那就背好了。 看起来男女主演也是欺软怕硬的人，裴宛初和白昊一人折腾了一天，两人的配合度显著提高，至少在镜头前不再是各演各，下来也会对对台词，沟通下走位。 这场两男争夺女主的打斗戏，拍了五条，白昊终于喊了过。 陆知小跑过来往白昊身边一蹲。 “白导，能给我看看刚才那条吗？” 白昊斜了他一眼：“怎么？检查我工作？” “不是，我就学习学习，我的戏份不多啦，拍完我就得回学校呢，抓紧时间学习。” 陆知说起话来，语气亲昵，满脸挂着笑一副乖巧的样子，比起男主演桀骜不驯的模样倒是对比强烈。 白昊按开了重放，两个人凑在屏幕前，一点点慢放刚才几条拍摄的内容，白昊一点点给他指出为什么卡，为什么过。 如此讨巧好学的一个电影学院在读生，怎么样都很难和被金主包养的小鲜肉联系到一起。 裴宛初看陆知越久越是想不通，坐在后面悄悄拿出手机，上面还停留在之前没有关闭的页面。 陆知的微博，他退回到初始搜索结果页面，往下翻了翻相关内容。 不看不觉得，翻多了不得了。陆知和金主毫不避讳同进同出，经常被各种营销号，娱乐记者拍到同框画面，但是却没有谁敢揣测他们的关系，甚至对金主的名讳都不提，仿佛隐身的路人。 这个金主究竟有多大能量？ 接下来拍摄的戏份是陆知和女主演的对手戏，裴宛初看得直叹气。 没有男主演的干扰，陆知十分放松，拍摄质量肉眼可见的提高。 样貌年龄，身高身材若要评分，至少能到八十五分。 如此努力，还有金主包养，裴宛初扫了眼陆知的粉丝数目，有点配不上现在的咖位和流量。 之后几天的拍摄，表面一片祥和，之前因为前导演突发疾病住院耽误的戏份都追了回来。 周五晚上没有夜戏，下午四点过当天的拍摄结束，白昊站起来宣布了晚上大家一起聚餐，给第二天杀青的老戏骨庆生，送行。 专程邀请过来给女主演搭戏，饰演门派掌门一角的是白昊他们公司的艺人：谭老师。 今天正好是他四十九岁的生日，白昊也想缓解下最近大家伙紧绷的情绪，借着这个机会安排了聚餐。 结束拍摄的陆知没赶去卸妆，反倒是跑过来关心白昊和裴宛初要不要和他一起走，他有车可以一起。 裴宛初拍拍陆知的肩膀：“小孩，白导有保姆车，你赶紧去把你的妆卸了，吃饭和拍戏一样不可以迟到。” 裴宛初和白昊走上停在外面的保姆车，车内弥漫着香气，餐桌上放着几个精致的小饭盒，小喇叭坐在副驾扔过来一个铝箔药板。 “先吃饭垫底，然后吃这个护肝解酒药，我估计今晚你们两跑不了。” 裴宛初端起粥喝了一口，咂咂嘴：“没想到，我们这两个十八线导演，也有被顶流灌酒的一天啊？” “你怕吗？”白昊拨了一口米饭进嘴。 “好像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虽然不是主角，说到底也是自家公司的艺人，小喇叭让人安排的规格挺高，这一片消费最高，出品最佳的观位楼大号包间。 提前两天订好了一个三层大蛋糕，寓意再上一层创新高。 三人抬着超大蛋糕走进包间，几张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只有主桌上还留着三个位置。 所有人站起来鼓掌迎接导演的入场，白昊笑着指了指主桌谭老师。 “今谭老师是主角，大家祝谭老师生日快乐。” 坐在谭老师身旁的陆知垫着脚招手。 “白导快来，位置都给你们留好了。” 主桌除了陆知，其他几个都是百利娱乐的工作人员和艺人，而男女主演坐在了另一桌，紧挨在一起谈笑风生。 第9章 艳遇 -- 第11页 裴宛初将蛋糕交给服务员安排妥当后，和小喇叭落坐在了桌子的左侧，中间隔着寿星老，白昊一早被陆知拖到了自己旁边。 不出几人所料，开餐不到十分钟，男主演打头端着酒杯，提着酒瓶过来敬酒。 谭老师有高血压，平时不拍夜戏人尽皆知，这会端上酒杯也是意思意思抿一小口，所有的火力自然对准了全场身份最高的两个人：白昊和裴宛初。 “白导，裴导，平时拍戏总是麻烦你们。我年轻不懂事，要是有什么让你们生气了，希望你们原谅我。我先干为敬，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二位合作。” 白昊和裴宛初皆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谁还想和你继续合作？ “都是为了拍戏，你外形条件这么好，未来不可估量。” 男主演打完头阵，女主演端着红酒杯，一路嗲声嗲气叫着“白导”走了过来。 她语气娇媚嗓子有些尖利，披着发梢微卷的长发，穿着露背的小礼服裙，踩着细高跟鞋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 白昊端着杯子起身，她站定在白昊面前，左手举着杯子，撩完头发的右手顺势往白昊肩膀上搭。 两个人差了十几厘米的身高，她要手搭上去了，这人差不多也就挂上去了。 “姐，你喝多啦，都站不稳了。” 陆知双手平摊在白昊肩头捧住了女主演的右手，缓缓移开，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如同捧着名贵的瓷器。 女主演缩回手看了一眼陆知，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这才哪到哪啊，白导我敬你。” 白酒一杯杯下去，小喇叭从桌子下面掏出醒酒丸轮着喂给两个人，裴宛初想让小喇叭和陆知换下位置，好照顾白昊。 一转头，白昊碗里，盘子里，炖汤，菜肉小点心一样没缺。 陆知比小喇叭还敬业，在那些人敬酒的当，见缝插针给白昊夹菜，盛汤。 看起来白昊比他状态还好一些…… 一餐丰盛的晚饭以切蛋糕，吃蛋糕结束。 男女主演带头吆喝着没喝够，没尽兴。 负责剧务的工作人员立刻出来宣布了下一场活动。 “白导已经在隔壁的酒吧定好了位置，大家愿意去的现在都可以过去。” 不能熬夜的谭老师祝大家玩的愉快，和另外一些喜静的演职人员结伴离开。 最后只剩下了十几个年轻演员，大家前后簇拥着白昊和裴宛初，走进了刚刚开始营业的酒吧。 陆知拉着白昊挑了个灯光昏暗的里侧卡座。 “白导，咱们坐这，视线好，全场都能看见。” 小喇叭手里提着两个老大的钱包，拿着酒水单帮大家点单，结账。 裴宛初进门后找去了洗手间，刚才他也喝了不少，全靠小喇叭的解酒药还有泡的绿茶撑着。 他估计一会还得接着喝，趁着这会还没开局，先洗把脸清醒清醒。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这会背上，脖子上出了一层汗，他借着洗手间里准备的梳子发圈把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最后扎了个溜光水滑的高马尾。 完全露出来的脸颊上有了微微红晕，他捧起水又洗了两把脸才走出卫生间。 刚走出大厅，一只带着腕表的手拦住了他的去路，裴宛初习惯性瞟了眼十二点的位置，一个眼熟的LOGO，价值不菲。 看完表再抬眼，一个带着金丝边框眼睛，抹着发胶抓出凌乱美发型的男子。 “美人，赏脸喝一杯。” 对方往前一贴，手撑在了墙壁上，另一手摇晃着酒杯，蓝色的液体贴着玻璃杯壁，在上大小下的杯子中不断转圈。 裴宛初拨开杯子，抱起手臂靠在墙上抬着眼皮斜看着他。 凌厉的五官配上色气的邪笑，对于裴宛初的拒绝毫不在意，前倾身子凑近裴宛初耳边。 “美人，我看你一点都不眼熟，是刚来这边？要不要哥哥给你推荐几个剧组？” 这间酒吧也是那个黑车司机给他普及过的成名圣地之一，明星爱来，导演爱来，搞投资的金主爸爸们也爱来。 很多想要出名苦于没有机会的小年轻，甚至会跑来应聘服务生，指望某个端盘子的瞬间被大佬慧眼识珠，从此一举成名天下知。 裴宛初笑了，大概自己这张脸真的不像导演，个个都觉得他是想做演员的。 余光扫过周围，酒吧里客人新来了不少，有那么几个男人端着酒杯远远看着他，看打扮都是来头不小的样子，手腕上的表外观轮廓一个比一个高调。 裴宛初勾唇一笑，如果不好好的解决当下这个，怕是今晚不得安生…… 陆知选的位置果然是全场视线最佳，从裴宛初走到大厅到被人拦下，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戳了戳白昊：“快看快看，裴导好像遇到麻烦了。要不要去帮忙？” 白昊看了一眼，哼笑一声低下头继续剥着果仁。果仁的壳有点硬，他又没有指甲，折腾半天打不开。 陆知拿过果盘旁边的小金属片，从白昊手里抓过去一颗颗的撬开放在了他的面前。 “裴导不会有麻烦吧？” “不会，他应付这些比我有经验。” 白昊声音里的笑意很明显，不用剥果仁，端着酒杯靠在沙发上，满脸带笑看着远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他好像挺受欢迎啊，我看旁边好几个男的都看着他呢。” -- 第12页 “嗯，大学就这样，我都习惯啦。” 白昊捻起两颗果仁投进嘴里，还没嚼两口，坐在隔壁的女主演又端着杯子走了过来。 不过白昊被小喇叭和陆知夹坐在了中间，女主演只能坐在另一边，干两杯酒说几句漂亮话后结束这轮敬酒。 陆知举起酒瓶给白昊添上，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们是大学同学呀？哪家呀？我们是不是校友呀？” “不是，我们都是在A国戏剧学院读的大学，我两一个寝室住了好几年，关系好得很。” “哦哦哦，那裴导大学时候那么受欢迎，肯定谈过恋爱咯？” “没有呢，他忙得很，唯独没有功夫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出自元代高明的《琵琶记》。 第10章 第二次相遇 白昊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骨瘦如柴，风一刮就能倒，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唯独一头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裴宛初。 无论刮风下雨，天晴暴雪，他雷打不动每天辗转于图书馆，打工的餐厅，便利店，家教雇主家，教室，排练室。 他们做了多少年同学，裴宛初就忙活了多少年，大学前两年连睡觉都经常瞧不见人。 最初他还以为裴宛初在外留宿，直到大一上期某个周六晚上，他为一个朋友庆生玩到半夜，开车回学校路上口渴难捱，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那个穿着工作服，站在收银台里，字正腔圆念着欢迎光临的店员，居然是他好几天没见到的同寝同学。 这还不算尴尬，因为那天他臭美了一下带着彩色隐性眼镜，配上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像个混血儿。 他两本不同系，几乎没有重叠的课程，裴宛初压根没认出他，嘴里一长串流利的外语殷勤推销着店里的促销活动，问他要不要顺带来一份。 他鬼使神差的买了一大袋子提上了车，又怕被裴宛初瞧见了尴尬，东西都不敢一次性拿回宿舍。 在那天之前，他以为和这个舍友，根本不会有熟起来的一天，甚至没想过他们大半的人生会绑定在一起，共度艰难，共享荣耀。 后来他渐渐摸清楚了裴宛初不在寝室里的去向，也知道了他放假从不回家会去话剧院做义工，只是为了反复观摩专业的表演。 那么忙的他怎么可能有功夫谈恋爱呢？ 陆知还想接着问裴宛初忙什么，参加社团吗？又有人端着杯子过来敬酒，这次是其他剧组的认出了白昊，陆知一把端起白昊的酒杯。 “白导今天喝得有点多，我代劳，您随意，我干了。” 裴宛初应付完端着鸡尾酒杯的男子，回到卡座里，陆知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他双眼瞪大，不可思议地指着陆知。 “你灌他酒了？” 白昊一摊手：“他抢着帮我应付酒，就这样了。” 裴宛初叫过来剧务组的人，让他们安排人把陆知送回酒店，陆知似乎并不愿意走，拽着白昊的手还要和白导好好聊聊。 几个人笑着哄小孩似的掰开他的手，架着他离开了酒吧。 裴宛初一屁股坐在白昊旁边，帮着白昊应付起了新一轮的敬酒。 酒吧里人越来越多，灯光越来越暗，男女主演大概是看灌了白昊和裴宛初那么多，两个人都像没事人，也失去了再战的兴致。 裴宛初端着酒杯懒洋洋的往后一靠，尾椎处顶住了一个硬硬的家伙，他摸出来是一个男士手包。 “这谁的？” 白昊看了一眼：“好像是陆知的？” 裴宛初拉开拉链，影视城出入证从里面掉了出来，还真是陆知的。 “行，我一会给他顺道捎回去。” 一帮没喝够的人直到凌晨才意犹未尽散去，裴宛初扶着走路已经有点晃悠的白昊上了保姆车。 酒店的走廊明亮而安静，裴宛初掂着手包，拇指在表面反复摩挲，经过特殊工艺的帆布织面颗粒感十足，和他的主人一样存在感强烈。 裴宛初犹豫是今晚送过去，还是明早见面再给。 裤兜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打开是还没睡着，还记得关心别人的的白昊。 “你顺道看看陆知那小孩怎么样了，看他平时不怎么喝酒的样子。” 得，还得今晚就过去，不给回个准信，估计爱操心的白昊睡不踏实。 裴宛初走到1609门口，抬手轻扣房门，出乎意料的是，房门没有关严实，敲了两下居然自个滑开了。 裴宛初手扶在门把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屋里的灯光透过巴掌宽的门缝映照出来，一片亮白。 “陆知，你睡了吗？”裴宛初推开门，轻声询问。 “陆知？” 三两步走过门廊，床上的光景毫无遮掩，裴宛初愣在当场。 喝醉了的陆知几乎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裤子蹬到了脚踝，全身绯红。 上次擦肩而过那个男人侧躺在他的身边，身上的衬衣布满不正常的褶皱，下摆一侧从皮带里抽了出来，领口和下摆的纽扣都解开了，只有中间还系着两三颗，看样子他再晚进来两秒，那几颗扣子也应该解开了。 男人两手揪着陆知的衣服下摆，陆知一手抓着自己的衣服，一手抓住对方的手。 衣服已经撩到了胸口以上，该看的不该看的裴宛初被迫看了个全乎。 -- 第13页 偏偏陆知嘴里还嘤嘤嘤的哭着：“不……要……难受……” “那个……，抱歉。你听我解释，不是……” 身侧的男人甩开陆知的手撑起了上半身，可另一只手还在陆知的衣服上。 该说道歉的是他啊，他把陆知的钱包扔在桌上，表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裴宛初左手扶额，虚遮住自己的双眼，右手扶着墙节节后退。 “打扰了，实在抱歉。你们慢来……” 直到扑倒在一墙之隔的床上，裴宛初依旧心如擂鼓，偏偏白昊还不放过他，接二连三发过来消息。 “瞧见了吗，小孩怎么样了？” “看见了，好得很呢！” 一墙之隔的陆知表示，我并不好…… 随着关门声，闻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叫你不准喝酒，你居然喝成这样，我今天要是没来，出了事怎么办？？你酒精过敏你不知道啊！！” 陆知捂着脸，微睁双眼，刚才被闻意灌了一瓶药下去，这会好了些。 “哥，疼！” “你还知道疼啊！你个狗东西，气死我了！！” 裴宛初刚才的表情很明显误会了什么，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他是暂时洗不清了，他不可能跑去告诉裴宛初那是我弟，亲的。 裴宛初可能会认为他更变态，亲弟都不放过…… 看着很快睡熟的陆知，闻意气得再次揪起了他脸颊上的软肉…… 陆知身上的红消退缓慢，喝了药这么久都没见淡化，闻意知道今晚又别想睡了，得守着这不省心的小孩，万一半夜过敏厉害了，又得连夜上医院。 第11章 导演的脑补能力 清晨，裴宛初醒来洗漱完毕，趴在门上听了半天，没听到隔壁的动静，迅速拉开门闪身出去，压着门把手轻轻合上了房门. 他扭头盯着1609的房门，倒退着走到了电梯旁，如果不是担心奔跑声音太大，他可能会选择一路狂奔。 “叮咚” 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裴宛初闪身进入，手指不停按着关门键，门缓缓合上再次启动，他靠在厢壁上长舒一口气。 金色轿厢门上映照出来局促不安的脸，裴宛初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他刚才的反应有点过头了，就好像……好像，他才是偷情的那一个…… 同性恋婚姻合法都快二十年了，陆知是未婚吧？如果那个人也是未婚的话，人家说不定是正常恋爱呢？谁说穿西装的就是霸总呢？就不能是……卖保险的？房屋买卖租售中介？ 不能娱乐圈里的乌鸦见多了，看到什么都觉得是一团黑吧？ 这会是早餐时间，电梯几乎层层停，裴宛初缩在角落里，摸出手机打开了新闻APP。 “年轻企业家闻意先生，狙击海外独角兽企业第一人。” 新闻头版头条，还配着高清半身像，黑西装白衬衣，不是陆知床上那人又能是谁呢？ 裴宛初刷了下新闻，大概内容是说闻意最近正准备注资海外一个小型企业，双方已经签订了意向性合同。 这家企业虽然规模不大，却和闻意之前的投资类型异曲同工：成立时间不长，都是行业细分下的小类目，拥有市场前景不明的新技术。 根据闻意之前的成功投资来看，成立三年即开始高速增长，而闻意也从中获得了丰厚汇报。 新闻甚至引用了外媒的分析预估，该家企业三年后成为独角兽企业的可能性很大。 还真不是卖保险的，还真的就是金主……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金钱气息那种…… 也许人家是郎财郎貌，正常恋爱……别想那么不堪。 裴宛初的自我释怀，苍白无力…… 这种苍白无力，在他走进餐厅，看见和白昊坐在一起的陆知时，达到了顶点。 说还是不说？他一向不喜背后说人隐私，但是白昊要是不知情和陆知走太近，得罪了金主会不会倒霉？ “白导，今天就是我最后一天在片场啦。以后要是有片记得通知我来试镜呀，只要有机会，我不挑角色的。” 陆知的声音飘进了裴宛初的耳朵，犹如在他一团乱麻的脑子里劈了一刀，所有纠结一扫而光。 今天是陆知待剧组的最后一天，之后白昊和他大概率没机会合作了，因为挑演员这事，只要他不同意，白昊不会有任何微辞。 他们和陆知，还有陆知的金主，今日之后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裴宛初深吸两口气，迅速挑了些自己能吃的，端着盘子和牛奶坐在了白昊旁边。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只是近距离看了陆知一眼，血压立刻飙升。 陆知脖子和脸上透着红，这红绝对不是喝酒导致。 若是喝醉了的红现在还没散，人也不会清醒，看陆知思维清晰吐词清楚，哪有不清醒的样子。 曾经听闻过，圈子里一些小鲜肉，为了稳固金主的宠爱，在欢爱时，总喜欢吃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物，除了让自己放得更开，还能让自己的身体更具有观赏性。 这些乱七八糟药物的副作用就是激动之后，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绯红久久不散。 真的是……活久见。 陆知看裴宛初盯着自己的脸出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 “我就是酒精有点过敏，多喝几杯水一会就好了，不影响拍摄……” -- 第14页 神他妈的酒精过敏，裴宛初信了才有鬼了，傻子才信…… “酒精过敏？那你昨晚还喝那么多？” 白昊信了，并且很紧张。 “嗨，小问题，没事。白导以后有机会记得照拂我啊……” 陆知说完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裴宛初呵呵一笑，果然能让金主砸钱的小鲜肉们都不是随随便便的傻白甜…… 这人，以后必须远离。 今天这场戏的拍摄地，在影视城附近的一座矮山上。 这座山以前就是杂草丛生的野山，修建影视城时把这一起规划了，按着地势修建了不同的景。 处于半山的竹林小院，他们只租到了八个小时，傍晚就要清场离开，时间上还是比较紧迫。 今天是女主的重头戏，从傻白甜到腹黑女王转变的关键点。 那天之后，女主很快被大师兄哄骗结婚，最初她对大师兄感恩戴德，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直到她无意间偷听到大师兄和心腹的对话，才晓得当日轻薄自己的并非下药的二师兄，而是大师兄踩着点进来打跑了二师兄。并且亲爹一直不能苏醒来也和大师兄有分不开的关系。 她虚与委蛇，假意逢迎，终于抓住了机会，只身一人带着昏迷不醒的爹跑了出来。 经过她的细心调养，掌门恢复了清醒，但是长期微量毒素的侵蚀，他深知自己命不久矣。 掌门恢复到行动自如后，第一件事将自己毕生功力传给女主，之后消耗殆尽离开人世。 今天要拍的剧情是：女主从父亲口中得知全部真相，接收了父亲的毕生修为之后独自打理后事，二师兄在门外暗中保护，没有现身的场景。 三个人刚走进片场还没坐下，化妆师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附在白昊耳边低语。 白昊的眉头渐渐紧皱了起来。 “化妆师说陆知的脸粉底盖不下去，问怎么办？” “盖不下去？怎么了盖不下去？” 坐在化妆镜前的陆知，一脸尬笑看着跟着化妆师走进来的两位导演，自动把右脸侧过来让大家看得清楚。 脸部整体的红确如陆知所说，退了，但是一个五指清晰的巴掌印盖在脸颊上！ 五指的方向角度有点扭曲，怎么看都像被人揍了。 “这谁打的？？？”白昊惊了。 “没有没有，昨晚我打蚊子自己扇的……” 第12章 金主闻 裴宛初深吸一口气，发誓以后拍戏能不找这些玩得开的小年轻，就不找…… 拍蚊子？？这是金主口味重，玩S/M了吧？？真得可以！ 裴宛初伸着食指在耳朵边晃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主意。 “他之前找女主想要见师父最后一面那场戏，重拍！加一个动作，女主扇了他一耳光，赶走了他。然后他在门外躲着。通知场记，剧务，剪辑修改片子顺序！” 陆知的妆容问题就这么轻易化解了，以至于后来片子播出时，大家纷纷要求给化妆师加鸡腿，那掌掴的痕迹画得就像真的。 没有一个人认为那就是真的。 演戏嘛，就是演呀。如果要是真的，需要用多大的力气，什么样的角度，扇多少次才能打出这样的痕迹？而且陆知不疼吗？凭啥就站着挨揍？ 拍戏要是都这么打，谁还敢演戏？ 多大的力气，什么清奇的角度，感觉如何，裴宛初不知道。 他觉得陆知和金主应该知道，并且非常熟练。 说起来他都撞到金主两次好事了，金主应该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吧？？？ 金主应该没功夫打听他的名字，那么他暂时是安全的！ 他要藏好自己，在今天最后的时刻里，不要让金主知道他姓甚名谁。 这样的话，假如哪天金主和陆知关系曝光了，挨个找泄密的人秋后算账，也找不到他头上，毕竟网上应该没有他的任何照片！ 他的微博头像都是非常敷衍的放了一个，他喜欢的绝版打火机官方宣传图。 扇巴掌的戏不过借位拍摄，配个音效很快结束，之后立刻进入了今日的正常戏份拍摄。 “五十七场，第一镜，第一条。” “Action” 女主穿着飘逸的白色长裙，淡绿色的腰带在身侧摆动，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还冒着热气的药汤，从后院走进了内屋。 她坐在床边扶起清醒不久的父亲喂他喝药。 老掌门闻了闻药汤，退化的嗅觉阻碍了他准确分辨药材种类，但是他又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其实命不久矣。 “方子里的药都抓齐了？” 面对父亲的质疑，女主只当他是遭遇了亲近之人的谋害后，变得谨小慎微。 她放下瓷碗，摸出叠成小方块的药方抖落开举到父亲眼前。 “爹爹，您看，这是我记下的你说的方子。全部都是我亲自配药，亲自熬制，寸步不离。” 您快喝了吧。喝了就能好起来了。” 老掌门的视觉也受到了侵蚀，眼前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他装作看了一眼药方。 “嗯，还是女儿细致，我多虑了。” “爹爹，趁着药汤温热，快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满头白发如枯槁的老人，虚靠在女主肩头，右手扶上碗沿…… “慢羊羊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 第15页 稚嫩的童音，反复吟唱着家喻户晓的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主题曲。 声音越来越大盖住了片场机器的嗡鸣，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谁的手机没关！”小喇叭喊了一嗓子，音乐仍在继续。 裴宛初一回头找到了罪魁祸首，一部新款全面屏手机，放在他们身后小茶桌边缘。铃声加震动，半个手机悬空，再有一小会，说不定就会掉下去摔得屏幕四分五裂。 裴宛初捞过来一把摁了静音，屏幕上三个大字分外扎眼。 “金主闻” “抱歉抱歉，我刚才上厕所去了，没带……” 陆知从外面跑进来抓过手机，一脸歉意。 白昊睨了他一眼：“出去接，关好静音。” 陆知双手合十，手里夹着手机向片场里的大伙作揖致歉，一点没有被人发现来电者名字的尴尬。 裴宛初挺尴尬的，不小心偷窥了人家的隐私，还知道了人家两人之间的爱称。 金主闻？如果叫金主文，他还能说陆知又一个姓金的朋友来电。 正经人谁叫这名？ 所以他见过两面，今早刚刚知道姓名的人确实是陆知的金主，姓闻。 臭不可闻的闻…… “五十七场，第一镜，第二条。” “Action” 这场戏虽说女主的重要环节，但由老戏骨主导，在他的带领下，女主入戏比较顺利。 每条基本拍不到三遍就过了，前半部分很快结束，来到了最后一部分，女主的独角戏。 掌门给女主所谓的提升益气汤药方，实际是将体内残存的精力集中爆发。 他自知自己命不久矣，要靠这个药物支撑自己将毕生修为传给女主。 直到父亲最终倒下，女主才知道，疼了她护了她一辈子的父亲最后一次骗了她。 父亲的遗愿和报仇雪恨毫无关系，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不再受人欺辱，而她发誓要夺回父亲耗尽毕生心血创立的门派。 “五十七场，第六镜，第一条。” “Action” 女主站在床边，镜头从下往上定格在她的脸部，床上躺着的人只留出一双脚一动不动。 这段戏没有台词全靠自我发挥，女主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掩面哭泣屈膝跪坐在地上，手拉着父亲的手，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没有人喊卡，摄像机缓缓后移，拍摄到了躲在外面已久，透过门缝偷看里面情形的二师兄，他眉头紧皱右手握拳抵在自己的下颚。 “CUT。” 白昊先裴宛初叫了卡，喊完回头看了坐在后面一点的裴宛初。 “你给讲讲？” 今天这里的场地只订到了下午五点，还要给工作人员留收拾器材的时间，中午饭都准备拍完再说。临时又加拍了一组，没有多的时间去给演员自己琢磨。 裴宛初并没有起身走进片场，而是把女主和陆知叫到了外面。 “你不应该哭。” 裴宛初第一句话否定了女主的表演。 “那我怎么做？” 女主很不满意，这段日子为了少挨训，她提前揣摩人物感情，剧情花费了不少时间，还要忍着男主演时不时的嘲讽，厚着脸皮主动找男主演对戏。 亲爹死了还不让哭？？难不成她该哈哈哈大笑吗？ “你为什么要哭？”裴宛初问。 第13章 没瞒住 闻意手里抱着黑色风衣沿着石台阶走了上来，陆知瞟了他一眼没打招呼，继续听裴宛初讲戏。 石梯尽头长发飘飘的背影刚入眼帘，他立刻放轻了脚步走到了裴宛初身后站定。 “我爹死了，我为什么不哭？现实里，我养的狗死了我也哭啊！” “你的狗死的时候你多大？你今年多大？剧里的你多大？” “狗死的时候，我十岁，今年我22，剧里18岁。” 陆知对这种生离死别的体会和女主不太一样，他也不知道是血缘不同导致还是什么，他选择默默站在一旁不说话。 裴宛初点点头指了指陆知，示意接下来这段话，陆知也要好好听。 “人因为境遇不同，成长环境不同，心理成熟度是不一样的。面对悲伤表达的方式也不一样。五六岁之前，你们不具备独立理解死别的能力，你的悲伤和哭泣会受到旁人影响，旁人难过你跟着难过。” “对对对，就是这样。” 陆知立刻附和，刚才他觉得和女主说的不太一样，现在裴宛初说的，他就觉得对上了。 陆知这个插话倒是没引起裴宛初什么反应，女主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说抱歉，请继续。 “十岁左右，你开始明白死亡究竟代表什么。意味着你永远见不到这个人了，你会难过，你无能为力，你想要找回来，可是你怎么样努力都找不到。二十岁左右你会开始克制悲伤，三四十岁到之后，你可能不会哭了。但是成年后生离死别带来的悲伤，越亲近绵延不绝的时间越长。剧中你只有18岁，为什么你不应该哭？因为古时候和咱们现在的年龄段，对应的人生责任不一样。18岁都可以生孩子了，是真正的成年人，更何况你现在还有复兴门派的目标。你这里心中应该更多的是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坏人的阴谋，恨自己为什么成长得这么慢，恨反派……” 裴宛初被陆知插话后，注意了他几次，这个人的眼神都在乱飘，总是飘向他的后面。 -- 第16页 说完话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对上了闻意紧皱的眉头，直视他的炯炯双眼。 “闻我没注意到你站后面了,有什么事吗？” 裴宛初开头一个“闻”字张了嘴硬生生绕了弯，这个时候的他不应该知道对方姓什么，搞得好像他也想抱大腿，傍大款似的。 他不知道金主闻有没有发现他开头语音的怪异，对方盯着他没说话，那眼神让他有点胆怯，这是记恨上他了吧？ 他放低声音试探着又问了句：“先生，您有什么事？” “啊啊啊，不好意思，裴导我来介绍下，这是我哥，听说今天我杀青来接我回去的，没事，没事，咱们继续说戏。” “哥，我们就快拍完了。这是裴宛初导演，很厉害的。” 今天是闻意第一次来片场，不应该知道裴宛初的姓名，陆知为了掩盖他们之前私下的对话，立刻做了正式的介绍。 “我叫闻意。裴导你好。”闻意收起了脸上失态的表情，挂上恰到好处的微笑，伸出了自己的手。 裴宛初内心满是绝望：就差最后一点！他还是被陆知金主知道了名字，职务…… 人生艰难。 面对金主举在半空的手，他略微迟疑捏着闻意的指尖意思了下，转头叫两个人进场。 “时间紧迫，我说的话，你们慢慢消化吧。我现在给你们示范一次：白导希望你们拍出的效果。” 裴宛初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素色麻衣，倒是和女主的扮相有点相似，他走进门一扬手扯下了发圈，甩动的发梢轻轻拂过紧跟其后的闻意的鼻尖。 淡淡的海盐味，是裴导的味道。 裴宛初双手并用拨乱了本来直顺的长发，低着头，摄像机刚好拍到他的脸。 那双眼睛慢慢蓄上了泪水，似要满溢滑落之际一点点收了回去，只是沾湿了眼眶。 再看那双眼失去了焦距，空洞无神，望着床却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大拇指甲一点点掐着食指侧面，月牙状的痕迹在白色的肌肤上十分明显。 他的手如慢动作，缓缓拉上被子盖住了躺在床上那个人，退后两步噗通跪了下去，头点在地上，肩膀微微抽动。 再次抬头，眼中没有泪，脸上有泪痕，摄像机的特写里地板上一小团湿润。 裴宛初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白昊喊了一声“过” 裴宛初没有发出一声，全程用肢体语言诠释了：不能接受，不得不接受，愤怒和无尽的恨意。 他哭了但是也没有哭，因为在镜头可以看到的地方，他没有流泪，这表明他选择将痛苦深埋心底，给情绪带上面具是黑化的基本要素。 别人以为你没有心，其实你的心比谁都重。 别人摸不清你的想法，你就不会有外露的软肋。 陆知站在一旁看得愣愣的，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这一幕里不是真正的旁观者，而是参与者。 白昊叹了口气，把陆知拨到一边。 “时间宝贵，别看傻了，我只示范一次，宛初再来一次。” 为了让陆知看得更清楚，之后有回看，这次摄像师将镜头对准了白昊。 白昊侧立于门外，就着推开的缝隙望向屋内，手指紧紧扣在镂花木条上，指甲盖压得褪了血色。 他几次抬脚往里推了推门，最终轻轻放了回去，眼里满是眷恋和不舍。 镜头停止，白昊指着陆知。 “你记住，你站在这里，屋里是刚吸收了你师父一生修为的人，她不可能发现不了你。为什么没有出来赶走你，其实就是默许了你的存在。而你也知道她暂时默许了，你的所有小心翼翼是想保持微妙的平衡，让她能够留你在这里多站待一会，看看师父看看她。” 裴宛初拢起头发，套上胶圈随意扎了个马尾，从头顶捋过发丝直到发梢补充道：“那一巴掌，女主对你的恨已经没了。你并不知道你走后的事情，所以你只有一时糊涂的愧疚。” 第14章 暂别 “我懂了，我懂了。”陆知兴奋地嚷嚷起来。 “你懂什么了？” 女主没好气的说，这人今有病吧，一惊一乍的。 “我看过原著，还去搜过作者的微博。她说其实二师兄才是真正的忠犬，也是真正的喜欢师妹，所以她以后可能会写个番外让他们在一起。我看原著时候很匆忙，跳着看的没这个感觉，但是裴导一说我就明白啦！女主这个时候知道了全部真相，已经分清楚两个师兄究竟谁更坏了！” 陆知说完望着女主演，寻求认可。 女主演内心翻着大白眼，心里想着：谁有空去看那种话都写不利索的玩意。要不是有知名编剧改编，这片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我看剧本就好了，我要演的是剧本，不是小说。” 陆知讪讪的“哦”了一声。 剩下的拍摄很顺利，不到四点所有戏份拍摄完毕，大家伙提前收工。 一行人饥肠辘辘走出片场，惊觉外面的天色暗得有些不正常，白昊自言自语嘀咕了声。 “这天，怎么看着像六点了？咱们不可能手表集体失灵吧？” 剧务组的工作人员，提着大包小包往下走，路过正好听到了白昊的疑惑。 “预报今晚有大暴雨，说不定要提前来，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 第17页 说是半山腰，修好了直上直下的石台阶，从小院到山底停车场不过几分钟。 停车场里，陆知站在白昊的商务车前，拉着白昊的手摇来摇去。 “白导，我觉得这是我演戏以来进步最大的一次。以后你能不能还给我讲戏呀，只要是你的剧，无论大小角色，不要钱我都来。” 白昊轻轻抽出手拍了拍陆知的肩头。 “小孩，回学校好好上课，你拍戏的日子还长着呢。” 陆知掏出手机嚷嚷着要和白昊加个联系方式，看着白昊点了通过验证，他上前一步抱着白昊说感谢。 陆知说完谢谢，侧跨一步拥住了裴宛初。 “裴导，你演戏超棒，我觉得你出道吧，你做主演，白导执导，你两能拿遍所有奖。” 陆知个子比裴宛初高，这样一抱，裴宛初的下巴吊在陆知肩膀上。 站在后面的闻意脸色从一脸平静到挤得出水，不过就是半分钟。 裴宛初心里咯噔一下，想要推开陆知已经来不及了。 闻意先一步伸手，拽着陆知的肩膀把他拎了回去。 “走了，晚上开高速不安全。” 裴宛初借着闻意揪陆知的劲头，迅速的退开了身体，一手揣进裤兜一手摇了摇。 “赶紧走吧。” 闻意拨着陆知的肩头一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越野车上，打开副驾驶门把他丢了进去，陆知扒拉着玻璃门。 “我的车呢？” “你的车，行李，我安排司机给你开回去了。这马上天黑了，你开什么夜车呢。坐好了。肚子饿了吗？” “什么味？好香!” 陆知沿着香气找到了闻意放在后座的一个白色塑料袋，上面的LOGO字母都是他喜欢的，他一手勾了过来。 里面都是他爱吃的，他带着塑料手套，抓起一个蛋挞狼吞虎咽塞进嘴里。 喝掉最后一口可乐，陆知满意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哥，还是你好！” 闻意开着车挑了最近的道驶上了高速，这个点这一段车辆稀少，前后一公里看不见一个车影。 轰隆隆的雷声从天空滚过，闻意关闭了天窗，不到两分钟，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雨水顺着前挡风玻璃往下淌，从涓涓细流到波涛汹涌不过十分钟，雨刮器左摇右晃都快挥断了勉强拨出一片清明。 闻意点开前后摄像头，可视范围内没有一辆车，他降低了车速，扶着方向盘的手放松下来。 雨点敲打着金属车顶发出啪啪声，听久了催人入眠，闻意从扶手箱里拿出薄荷糖。 陆知摊着手也要，闻意扔了颗进嘴里，睨了陆知一眼。 “红退了吗？什么都想吃？” 陆知扯开自己的领口给闻意看红都退了，为了不让闻意在说他喝酒这事，他主动打岔问他哥说给他配助理的事作不作数。 “作数，看你们导演对你的拍摄质量比较满意，所以下部戏给你配个助理，也免得有什么事我跟着你折腾半条命。” 这次他熬了两次通宵照顾陆知，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自己没法向小姨交差。如果给他安排个助理有人指挥，有情况汇报倒是省心不少。 “能安排个会开车的吗？”陆知得寸进尺。 “怎么的，你是不是还要我再给你安排辆保姆车？？你那二手车开得不舒坦了？” 闻意白了他一眼，蹬鼻子上脸太过明显。 “嘿嘿，也不是不可以,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早晚？等你什么时候当上主演再说吧。你昨晚为什么喝那么多？？你图啥？你不喝还有人灌你不成？” 陆知心里叫着救命，心一横把自己献殷勤的动机干脆都推到了闻意身上。 都是为了打听裴导的资料信息！ 陆知绘声绘色把昨晚上从白昊那里打听到的，加上这两天八卦的，关于裴宛初的寥寥无几的信息，一股脑汇报给了闻意。 闻意听到裴宛初毕业于A国知名戏剧学院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家戏剧学院他之前为了陆知去了解过。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考取那家学院，他只面向在本国完成所有初等教育的学生开放考取资格，如果海外学生必须给学校捐款到一定数额才能拿到考取资格，如果没考上捐款是不会退回的。 捐款数目以百万计只是买个考试资格，让他立刻打消念头的不是钱，是陆知从开设英语课以来特别稳定的成绩，每次低空擦线…… 陆知大学考级证明了闻意的先见之明，挂了两次每次差一两分，过的那次刚好超一两分钟。 也就是说裴宛初从小学到高中极有可能都是在A国，这和他记忆里那个人有点对不上。 “哥，你不知道名字，那你知道年龄吗？” 闻意无力地摇了摇头…… 在他手上的除了那张小孩赠送的照片别无他物…… 说起来也是有点好笑，本是在暖春时节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也谈不上多深厚的友谊，偏偏因为时间点上的巧合，让他就这么惦记了二十年。 第15章 金主二十年的惦念 闻意二十年前在读小学，每天放学后家里的司机并不是接他回家，而是会将他送到母亲位于海东市中心的A级写字楼办公室。 他的母亲是闻氏接团的接班人，一人撑起了父亲留下的商业帝国，每天从早忙到晚，对儿子的陪伴只能在办公室完成。 -- 第18页 母亲宽大的办公桌旁有一把特制的小椅子，那是闻意的专座。 他在这头安静的做作业，母亲在那头处理繁忙的工作。 母亲在办公室里接见客户，和高层商讨决策，训斥下属…… 从来不避讳他。 以至于那样的时光虽然只有几年，但是却影响了他一生，特别是在商海中的运筹帷幄。 在办公室之外，他唯一被允许去的是位于办公楼二十几层的露天空中花园。 比起在外面瞎逛，他更喜欢待在母亲办公室里看着母亲，只是母经常要开会，他一个人待得无聊只有出去转转。 直到他在花园里遇到了一个小男孩。 除了男孩的眼睛，鼻子嘴巴什么样子闻意已经记不清了。 他记得小孩身材瘦小，年龄可能不大，还记得男孩总是穿着精致。 素色或者格纹，条纹衬衣上总会配一个小领结，裤子无论长短一定会有一对Y型背带夹在裤腰上。 这样的装束即使过去了二十年，闻意依然记忆犹新，就算放到现在，小孩的装束依然配得上“精致”二字。 但是这么精致的小孩却不干精致的事。 闻意第一次见他，他在挖泥巴…… 闻意第二次见他，他还是在挖泥巴…… 两次挖泥巴的地甚至都在同一处，他蹲在花坛边，把里面的泥巴全用手挖起来，在手里搓黑丸子。 他忍不住和小孩打招呼，小孩理都不理他。 他起了好胜的心思，每天做完作业就往花园跑，在玩泥巴的小孩身边当了十几天的雕塑，小孩终于跟他说了第一句话。 “你烦不烦？” “不可以玩泥巴，你要不玩泥巴，我给你带玩具。” 小孩理都不理他，有这么僵持了两三天，小孩说了第二句话。 “你是不是无聊？” “对，没人陪我玩，你能陪我玩吗？” “或者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小孩又不说话了，他以为又要等好几天才能等到小孩的第三句话，小孩玩够了泥巴起来拍拍裤腿。 “你明天带副跳棋来，我可以和你玩。” 后来他和小孩一起玩了好几个月的跳棋，小孩只和他下棋，不和他聊天，往往是他问七八句，小孩挑一两句不太重要的回答。 当时年幼的闻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些年自己在外打拼，见惯了尔虞我诈，突然觉得：小孩当时可能并不是内向，而是嘴严。 说起来，他两做了几个月的棋友，小孩是小学生还是幼儿园，为什么也在这里出现，是不是和他一样因为父母才出现在这里，他一无所知。 最后一次他两见面，小孩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照片递给他。 照片是小孩在幼儿园的一张随拍，不太正式，脸上依然是酷酷的表情，不苟言笑。 小孩没说话，他也没问，收下照片放进了裤兜。 那天下完棋，他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很多次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明天见面告诉你，就在这里。” 说好的第二天见面，没到二十个小时，他的人生遭遇重大变故。 等到生活恢复表面的平静，他再次去到那个空中花园，已经是冬天，他再没有见到那个小孩。 最开始他以为他的失约惹怒了小孩，所以对方避而不见。 他尝试在写字楼里寻找，见过很多随父母过来的孩子，可是没有一个是那个孩子。 后来他开始担心小孩是不是生病了，出了什么意外？ 成年后，他拿着那张褪色的照片，去过周边可能的幼儿园一家家找过，一无所获。 “哥，你挂念他那么多年，不会你早熟得那么厉害吧？？那么早就喜欢人家了？你变态啊？” 陆知也是最近几年，才知道关于这个小孩的事情。 他读书时期，他哥哥有过两次反常，都是在他当时就读的学校。 拉着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同校问人家认不认识他…… “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你不会忘记吧？他算我童年时期的一个陌生的朋友，那一年甚至可能就在那一天我……” 闻意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陆知赶紧岔开了话题。那一个日子是他们全家都不愿意触及的伤口，就算年代久远，就算他当时年幼，也知道那是一道永远好不了的疤。 “你不知道年龄，那跟我差不多大对不？那我们来想想，他当时裤兜里有幼儿园照片，有两种可能，幼儿园毕业了，老师给他们拍的；正在读幼儿园时候拍的，再往大点说最多读小学一年级。” “那么他的年龄当时应该是5-7岁。” “裴导和白导是同学，白导26，裴导应该上下差距最多一岁，在这个范围内。如果他只在国内读了幼儿园，之后转去了A国，那么在A国读书考学顺理成章。现在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并没有直接否定他不是。这样，我没事和白导多聊聊，看看还能不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陆知从小到大得了他哥不少好处，而他能回报的几乎没有。如今有了这么一个不算机会的机会，他也希望闻意的期盼不要落空。 也许这么多年的挂念有个不错的结果呢？万一那个人找到了，也正好是单身，他哥的个人问题说不定就解决了。 -- 第19页 要是有谁惦念他这么多年，他肯定感动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下榜，大概下周四五更 第16章 回家 从一开拍经历了男女主演粉丝对喷，导演心脏病发住院，中途换帅等一系列波折的年度巨制终于杀青。 杀青宴安排在剧组入住的星级酒店宴会厅，六点半开餐，裴宛初和白昊进门端起碗就扒拉饭，面对来敬酒的人，端上橙汁意思意思。问就是劳累过度，身体抱恙。 反正顶流他们是没机会再合作了，属于自家公司的演职人员不用应付，顶流公司的他们也懒得应付。剩下极小部分的演职人员也不会非端着白酒硬来灌。 除了上次他们自己买单的观位楼，这一餐算是吃得最好的。两个人闷头就是干饭，汤足饭饱筷子一扔，举着橙汁挨桌敬了一圈。喝完果汁，杯子都懒得放回去，直接扔进了包间门口的收纳筐，急匆匆走出酒店大门坐上了等候已久的保姆车。 “你们都吃了吗？”裴宛初问，小喇叭和司机刚才并没进宴会厅。 “吃了，吃了，你们吃的啥我们吃的啥，房间我都检查过了，没落东西，你们看看包里有没有遗漏什么。” 小喇叭这样说，两个人确实十分默契的把包扔去了后座。 “没什么好看的，睡吧，这一趟好几个小时呢。天黑了，不着急慢慢开，明天大家伙都在家休息。” 白昊叮嘱完司机，闭眼靠在了座椅上。 夜间的高速公路，除了汽车灯再没别的动静，两个人上车没多久陷入了沉睡。 裴宛初塞着耳机，睡得更沉。贴着大腿扔在裤兜里的手机连续震了几下，裴宛初闭着眼睛掏出来滑开屏幕，眼睛睁了一点缝随意瞟了一眼。 “您尾号7311的账户收到百利娱乐传媒转入500000.00元。余额……” 裴宛初蹭一声坐了起来，手指揉了揉眼皮后一下下戳着屏幕，数了三遍小数点前的零，没错五个零，六位数。 “怎么了？”白昊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裴宛初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到账了？” “诶？怎么我又收到工资了？” 坐在副驾驶的于乾惊喜的叫了起来，扭过头献宝似的把到账短信递到两人眼前，几乎是和裴宛初同一时间到账：5万。 白昊挥了挥手，摸出自己的手机滑开屏幕懒得看一眼，直接扔给了裴宛初，裴宛初看到白昊的短信上是五十五万松了口气。 白昊比他多，他就安心了。 白昊摊开手，裴宛初把手机放回去，白昊略带责备地说：“多少年了，你还不信我……” 从大学开始，白昊帮了他很多，年少因为自卑而强化的自尊让他说不出口感谢，只能闷头做更多力所能及的回报。 如果不是白昊，也许他在大二被无良老板拖欠半年工资时就已经辍学了。 他一塌糊涂的信用度早被各家银行拉入了黑名单，连最容易审批的优生助学贷款都拿不下来，如果不是白昊发现不对，帮他交上了学费住宿费，他这会还不知道在那里。 虽然那钱后来他还上了，可是感情还不上，还有很多很多…… 两个人大学毕业后，白昊游说他和自己一起做导演，白昊说了很多他其实都没听，因为从白昊开口的最初，他心里就答应了。 唯一的要求，他两没有同工同酬一说，白昊的报酬必须比他多，分的钱必须比他多，就算白昊不给他分钱他都干。 “这次的奖金简直赚得太轻松了，现在想想都值了！” 于乾说着话，不知不觉把脚翘得老高。 于乾的话，裴宛初深表赞同。这次他们是来救场背锅，和流量咖的合作并不太顺利，前期因为幺蛾子不断，导致拍摄进度一拖再拖。后来为了赶进度，他们昼夜不分的连轴转说不辛苦是假的。但是前期筹备都按最高配置安排得妥妥帖帖，也给他们省了不少事，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大一笔“意外之财”，裴宛初很没骨气的想，这样的“好事”可以再来几次。 给够钱一切好说！ “怎么还有钱呢？不是说只有资源吗？导演出院了吗？身体怎么样了？后来都没听见消息了，我以为他出院还要回来呢……” 裴宛初还惦记着那个被男主演气到叫救护车送医院的导演，剧组对外宣称是导演突发疾病经过悉心治疗已经重返工作。但是影视城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久了大家都知道了大概怎么回事，也知道了剧组似乎换了导演了。 “呵，你说呢？”白昊给了裴宛初一个你真天真的眼神。 金钱的刺激让于乾十分亢奋，听到裴宛初的问题赶紧转过身，汇报自己收集到的八卦。 “那病啊不能说没有，但是没多严重，听说我们进组拍了三天，人就出院了。之前我听说他对顶流很不满意，几次和高层谈，不想拍了，但是高层不同意。主要是找不到人接手啊，谁愿意捡他吐出来的吃，而且吃力不讨好，连署名都不配。这说出去要被行里笑死的呀……平时看起来有头有脸，人五人六，结果为了一点钱居然给人做“替身”，还不如演员的替身呢。武替裸替演员表里还有名呢……” “差不多吧，亲兄弟明算账，既然我哥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要珍惜不是。” 白昊伸了长长一个懒腰，把和白栋之间讨价还价，你不同意我就不干的耍赖，要挟，变成了明算账。 -- 第20页 “回去好好休息两天，你之前一直写的那个剧本，可以准备上了，咱们一起看中的那个演员，公司已经联系上了，可以约见面了。” 白昊这句话可真比五十万还值钱，裴宛初兴奋得差点叫司机停车，他下去跟着车跑一段抒发下激动的心情。 凌晨，裴宛初回到位于市中心老小区顶楼的家，打开房门，久无人居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他打开壁灯走进客厅，从沙发背后的镂空书架上摸出了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盒子，掀开木盖，里面放着深褐色的线香。 他深吸一口盒子里挥发出来的气味，捻出了一根点燃。 寥寥香烟笔直飘向天花板，贴着房顶发散，屋子里阴冷的气息渐渐被药香木香替代。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半个月~ 第17章 想要个家 裴宛初一路上激动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这是他熟悉的味道，家的味道。 两个行李箱孤零零立在玄关处，他沿着客厅内墙的木梯走上了阁楼。 推开阁楼的门，搭在四周花架子和顶上的装饰灯通电亮了起来，星星点点一颗颗白色的LED灯泡，照亮了二十几平的天台。 两盆属于早春的花儿正开得娇艳，其他花盆里的绿植保持着翠绿的颜色。 看到这一切，裴宛初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这些花都还活着。 他站在天台边缘，手扶在水泥台子上，眺望着远处的霓虹光景。 这套房子是他一年多前才买下的，回国和白昊打拼几年，攒了一些钱，一次性付掉了房款。 这处房屋楼龄不算很老，但是也有些年头，竣工大概十几二十年，算是较早一些的商品房小区。 地理位置绝佳，距离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区步行仅十分钟，出门右转几步路是改造一新的护城河，地面步道铺的是便于散步和跑步两用的材质，晚上有彩灯工程，每天都要不少人沿着河边夜跑晨跑。 交通四通八达，地铁，公交一应俱全，对于不会开车的裴宛初，简直是绝佳选择。 这样一套在裴宛初眼里堪称完美的房子，再签合同前却遭到了白昊的强烈反对反对。 白昊认为这是一套没有升值空间，价值负增长的房屋，除了地理位置好一无是处。小区物管不够严密，楼龄长住不了几年可能会出现渗水，水管破裂，线路老化等问题，后续隐藏的维修成本可能很高。 七层楼却没有电梯，从安全到居住环境真的是一无是处。 这么多问题，这房子却仗着唯一优势:地理位置佳带重点小学的学位，愣是报出了高价。 学位裴宛初用不用得上，白昊不知道，反正他是无后的，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更要命的是裴宛初居然是一次性付款，他省吃俭用攒下来这些钱，白昊不吃惊。可是这些钱拿着去做首付，不管三成还是五成改善的房屋条件不是一星半点。 最后让白昊不再反对的是裴宛初说的一句话：“我觉得我能把这里弄得像个家……” 大学四年裴宛初没有回过家，直到裴宛初同意和他回国，离开A国前他陪裴宛初回了一次“家”，他才知道“家”对裴宛初有多重要。 裴宛初没有食言，买下房子做了最基础的翻新后，几乎掏空了他的积蓄。 这一年多他接了不少活，攒一点钱就给家里添置一点，搜罗了不少家具装饰店，终于有了今日的模样。 两室一厅带阁楼天台，两间房间，一间改造成带衣帽间的大卧室，一间房做书房工作室。 楼下的厨房做开放式的西式厨房，装了烤箱，咖啡机双开门大冰箱等。 厨房和客厅用一个多功能成条形岛台隔开，下面酒柜，上面是大理石面，放上几把高脚凳既是餐桌又是吧台。 客厅的阳台拆掉了原来的门窗，做了落地大玻璃，提升了客厅采光面积。 楼顶的阁楼改造成了中式厨房，天台放了一张玻璃餐桌，平时做中式料理，涮个火锅烤个肉都在天台，这样屋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裴宛初站在天台上抽完一支烟，拉开阁楼里的小冰箱检查，什么都没有了，电都被自己拔掉了。 他估计楼下的冰箱也是差不多，里面可能就还有点冻饮料和冰淇淋。 去王都影视城当接盘侠之前，他和白昊去了海东，临海几个城市辗转了将近十天，为他们的下一部新剧拉资源。 他毕业跟白昊回国投靠的公司说起来还是白昊家的产业，白氏集团下属的百利娱乐传媒，大白昊十八岁的亲哥白栋是CEO。 白栋是白氏未来的继承人，百利娱乐不是天大的事情他一般不过问。这次的事说起来也是其他人没辙了，不敢让二少爷捡人吐出来的，只好汇报给了白栋。 白昊并不想走背靠家族，横冲直撞硬捧成名的路径，他两和很多新人导演一样，公司里有别人选不上的本子，他两挑挑看有合适的拍拍，大部分时间还得自己出去拉投资。 而白昊也十分忌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在最开始毫无成绩的时候，他甚至告诉别人，白昊是艺名，老板姓白，他觉得这姓吉利，也是相当中二。 这些年他两在一些小众电影节上面也漏过脸，作品也拿过一两个说大不大，提起来倒都是知道的小奖后，对于自己的身份，白昊终于不那么忌讳。圈里渐渐也有人知道了，那个说跟着老板吉利姓氏取艺名的白导，确实是白家的小少爷。 -- 第21页 满打满算离开了一个半月，离去时候在这里许过的愿望：投资到位。 以另一种形式达成了。 白栋让他们来接盘的期中一个条件，给他们一份2000万的资源额度，花完为止。 百利娱乐旗下签了不少人，导演，艺人，唱歌跳舞拉二胡的啥都有，每个人都有一个评级，等级从A到G一共七等，这个等级类似积分制，都是由你创造的价值计算的。 每一等级一一对应公司能提供的支持，从硬性的金钱投资到软性的工作人员配置，宣传渠道，事无巨细一应俱全。 如果想要获取超越等级的资源，得自己出去拉投资赞助去，拉到了，公司可以在配置上给你相应调高。 他们去接盘的那个导演是B级，百利娱乐现在还没有A级导演。 裴宛初和白昊是绑定一体的，他两入职的等级是G-，连评级都配不上，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变成了F，白昊跟他哥谈的还有这次之后调高到E等级。 而2000万的资源额度差不多是E+ D-这么个层级了。 白昊觉得这事得到的利益远高于风险，戏拍砸了他们毫无损失，损失的是前一位导演。 白昊发短信告诉了裴宛初，裴宛初的想法和他一样，于是他开始了心安理得和白栋的讨价还价。 用白栋的话来说就是：“你这是趁火打劫！逼我签订不平等条约。” 白昊：“那你去找别人去吧……” 第18章 巧遇 裴宛初盘算着明天要去超市买点什么，估摸着楼下的香应该烧完了，这才回到客厅。 他从冰箱里夹了两颗冰球扔进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在摆满洋酒，红酒的酒柜里抽出一支还有半瓶的拱桥倒了小半杯。 琥珀色的液体丝毫不辛辣，甘醇绵柔，一口入魂。 他长吁一口气，端着杯子踢掉鞋猫在了沙发上。 随手按开电视，裴宛初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入定状态，电视很吵画面频繁转换，他双目空洞好像没有聚焦。 脑子里跑马似的播放着工作计划。 钱到位了，画分镜，争取尽快谈下来主演，就可以定另一个角色演员了，然后选场地，协调拍摄人员。 算来算去，抛开钱的事不谈，一切顺利，开机至少得三个月。 现在才是春天，那么最迟初夏不超过端午可以开机，拍摄时间两个月，最迟秋末结束，然后赶一赶，说不定能赶上年底的电影节送审，那么电影节上说不定可以露个脸。 对于这个时间节点，裴宛初非常满意，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抓出本子和笔洋洋洒洒记录了一大篇，准备和白昊碰一碰，这样他两分头行动能更加保证时效。 浴室里，裴宛初把海盐味的洗发水倒在头上，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酒店走廊，和闻意擦肩而过时闻到的淡淡烟草味。 那个味道现在想起来，似乎又不是香水味，是香烟味？还是也是和他一样是沐浴露或者洗发水留下的味道？ 他突然觉得有点可惜，要是白昊用的那个味道，他可以大胆问了，然后让白昊交出私藏。 小鲜肉的金主，还是算了吧…… 怪怪的……上来就问人家，拿什么洗澡？无论是香烟，洗澡，还是香水都是太过私密的东西。 今天闻意伸手抓陆知时，他瞟了一眼，手指上没有烟渍，他可能并不抽烟。 其他两个东西就更…… 裴宛初再次睁眼是中午，饥肠辘辘打开冰箱，里面依然空空如也。 他感叹，你怎么就不能成为百宝箱，自己变点能吃能喝的东西出来呢？ 要真变出来，估计他得吓死…… 离商业区近就是这点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愁饿肚子。 裴宛初走去了他惯常光顾的一家小吃店，远远看见小吃店旁边打着围栏的铺面装修好了，那鲜明的色调不是某有名的西式快餐连锁又是谁呢？ 裴宛初甚至能想起店里售卖的炸至金黄的脆皮鸡翅的模样。 他摇摇头换了一条小路，走进了一家人不太多的面馆，点了一碗小馄饨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熬得雪白的骨头汤里，浮浮沉沉着十来个透着红色肉馅的薄皮混沌，撒上一把葱花混着黑胡椒的味道，不是裴宛初惯常吃的，却也意外不错。 回到炎京，天气终于有了春天的模样，裴宛初喝完最后一口汤，背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他解开了棉麻衬衣领口的两粒纽扣，把长袖卷成了半袖用搭扣系好，手揣在九分裤的兜里走出了小饭馆。 皮肤白皙的小臂，从素色袖口伸出又没入军绿色的九分裤，愣是把大部分中老年男性才青睐的，没有太多版型可言的麻衣，穿出了青春的朝气。 他耳朵里塞着耳机，慢悠悠朝着商场负一楼的精选食品超市走去，黑色的秀发在靠近头顶的位置随意梳了个高马尾，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晃动。 回国后这些年日子渐渐稳定，有了收入年裴宛初在吃穿用度上也不是特别讲究，除了一些固执的小坚持，其他都不甚在意。 如果不是工作时间不定，他可能宁愿每天和老头老太太挤菜市场，挑选新鲜的蔬果肉类。 这一个多月没吃过什么正经的东西，他几乎每天都是喝粥，心里惦记着肉的滋味，昨晚上就盘算好了要买什么。 今天是周六，超市里人山人海，耳机的音量调得不低，隔绝了外界的噪音获得了相对独处的“宁静”。 -- 第22页 他推着小车直奔蔬果区，挑选了新鲜的红提，又买了几个稍微能久放一些的橙子和苹果。 裴宛初在国外当了多年普通人，甚至是“贫民”，这些年虽然混娱乐圈，但是没啥名气。 他活得原来越肆意，从小家里人灌输的警觉，警惕终究没有在他年幼的心灵中扎下根，那长达十数年的贫民生活，他早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人。 不，比普通人还要普通一点的“穷人”。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他走出小食店不久，身后就不近不远的跟上了一个人。 他在拿红提，那人站在背后看石榴。 他在买新鲜的白蘑菇，那人侧身在旁边挑芦笋。 他流连于冰柜前，拿起了小羊扒又放下，那个人跟着拿了起来看了一眼放下。 他今天想买的东西在踏进超市前本来想好了，可是进来后，看见好多都想买，看了看想了想都放下了，冰箱足够大放得下，他担心的是，忙起来没时间弄来吃最后都浪费。 那么多想吃的买不了，他心觉遗憾，折返了蔬果区，店员正在上架新到的榴莲。 他挑选了一个让店员帮忙打开，三斤出头的份量开出了五瓣肉，足足一斤半，这可把他高兴坏了，捧着裹好保鲜膜的盒子闻了又闻。 这次，后面那个人站得很远捂住了鼻子…… 裴宛初推着车到了零食区，看见平时爱吃却总是缺货的混合蔬果干和果仁有货，毫不犹豫抱了两大桶。 想曾经，他总会在这里纠结，今天买这个还是那个，昨天刚到五十万，大爷有钱，谁还做选择题，全要！ 他终于明白他今天进来见啥都想买的反常了，都是钱惹的祸。 他甩了甩头，不行不行，不能超前消费，他不再看零食架上的东西，推着小推车走到了牛肉区。 不知道是他记忆出错，还是太久没买，他想买的雪花牛肉居然放到了最里侧，他一手轻压着自己衣服宽松的下摆，垫着脚用手去够，够了几次总是差着那么几厘米。 他撇着嘴转头，想着要不要叫下服务员帮忙。 人山人海的超市，服务员都被挤得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回头一盒红白相间，宛如大理石花纹的牛肉递到了他眼前。 “是要这个吗？几盒？” “两盒，谢谢。” 他接过来放到推车一抬头，这哪是什么知难而进的服务员，这是个人，还是个熟人。 “闻先生，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自己来吧。” 这会裴宛初也顾不得衣服粘上了碎冰，一垫脚赶在闻意手到前，拿了两盒。 看起来就像两个人再抢牛肉…… 闻意…… 裴宛初把两盒牛肉放进推车，也不管自己拿多了，推着车就想溜。 闻意却偏偏扶住了他的推车边缘，探头扫了眼。 “你家几个人吃呢？买这么点够吗？” 这么点？果然金主的量词跟贫民不太一样。 “就我一个人，忙起来也没功夫做饭，所以少买一点放着。” 裴宛初眼睛扫着收银台，各个都排长队。 他也不管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见闻意，反正当务之急赶紧说拜拜。 “水果，肉，零食都有了。你家调料还有吗？不买点？食用油开封太久不太好，大米有吗？大米开封太久也不太好。” 闻意好像并不打算轻易让裴宛初结束购买行程。 “家里都有小包装的，谢谢闻总提醒。” 裴宛初往前推了推车子，不太推得动，闻意的手搭得还挺紧。 裴宛初不想在和闻意在这耗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表示自己要遁了， “闻总，你慢逛哦，我买好了，先走了……” “没事，我也逛完了……” 闻意的手纹丝不动，甚至仗着自己个高，帮裴宛初提前打探哪个收银台人少。 “……”裴宛初看着他一手搭着黑西装，一手搭在自己的小推车上，这人干嘛来的？ “收银台人挺多的，幸好你没买什么，要不然排可久了……” 裴宛初打着茬，不停给闻意递台阶，闻意完全听不懂，给裴宛初指了条人少的道，紧接着说我在外面等你。 “好的好的。” 裴宛初不知道闻意为什么一定要等他，他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外面那么大，出去人那么多，闻意站在外面应该不容易注意到他，肯定有机会溜…… 谁知道，闻意说的外面就是收银台的出口…… 裴宛初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他不停东张西望想着对策，要不然暂时不买了，先跑？ 或者推着车再躲进超市里去？要是他找来呢？就说突然想起来还有要补货的？ 东张西望之际，最边上一条本来暂停的道，有位收银员提着钱箱子站了进去。 裴宛初一瞟，闻意正在接电话，好像信号不太好，他不停挪动着方向。 好机会！这些有钱爸爸一个电话只要没有2分钟内挂掉，起码需要二十分钟以上！ 第19章 约饭 裴宛初推着小车撒腿就跑，赶到最后一条通道，刚好赶上收银员拿开暂停服务的牌子。 他把东西一股脑堆上了台子，回望了一眼，闻意这会正背着他在打电话。 而他身后已经排上了长龙，他因为跑得够快，把两个老太太，一个老大爷甩在了后面。 -- 第23页 平时他都是让老人先结账，今天没办法了，他说着抱歉赶时间，对不起。 那几个老人还有点莫名其妙，他们看见这边新开通道走过来的，这年轻人又没夹塞道什么歉？ 闻意接完电话，一回头，哪里还有裴宛初的影子？他个子高走过每个收银台，一扫就看清大概。 裴宛初溜了…… 超市口到家门口，平时裴宛初空手要走十五分钟，提着东西比较沉的话，溜溜达达二十来分钟吧，今天他只花了十分钟。 一手提着一袋几乎是一路狂奔，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随意竖起来的马尾从头顶位置耷拉到了后脑勺，一口气不歇冲进小区才敢回头看一眼。 谢天谢地，后面可视范围内，没有闻意。 他不知道他在慌什么，但是他直觉：撞破了金主秘密的局外人都得“死”。 剧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裴宛初在单元门边抽了一支烟，确定闻意没有跟过来，气喘匀了才提起袋子走上顶楼的家。 他赶着把还冰凉的东西分类塞进冰箱，躺在长毛地毯上再也不想起来。 出门前想好的，烤牛肉，烤蔬菜，水果沙拉，全没了胃口。 踹在裤兜里的手机频密的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白昊，就着耳机摁了接听。 “宛初，今晚有没有空？” “有！” “那边说要面谈的话，只有今天晚饭有时间，我意思就是不如约个晚饭，让他们定个地方，回头我把地址时间发给你。” “好！” 裴宛初干脆利落答应了，他现在可是身怀五十万的人了，请目标客户吃顿好的完全没问题。 他已经想好了，不管对方今晚吃什么，他买单，就算是天上的龙肉，他都雇人给打下来炖一锅。 白昊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发来了地址和名字，就在裴宛初家不远处河边的一处私房菜。裴宛初散步经常经过，大门总是紧闭，他一度怀疑究竟有没有营业。 他打开美食APP查了一下，口碑菜色怎么样不知道，反正看着参考人均消费金额，吞了一口唾沫。 人均1100…… 这种参考人均金额基本都是胃口小一点的女孩子能吃饱，胃口稍大点的，大部分男生吃完起码都得1.2倍以上。 裴宛初看了一眼冰箱，紧闭的银色门后右边第二层有刚放进去的，橙子，提子，苹果。 橙子不行，提子吃不饱，出门前可以吃两个苹果填肚子。 忍嘴待客，他少吃点，祖宗就能多吃点，钱就能少花点。 对方定的时间是六点，裴宛初四点过洗完澡吹干了头发，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连啃了两个苹果，终于有了他想要的饱腹感，今晚估计吃不下什么了。 站在隔出来的衣帽间里，裴宛初一眼扫过去犯了难，这个衣帽间好像太大又好像太小。 挂在透明玻璃后的衣服裤子，没有一件适合今晚的场合。衣服裤子现在看起来都太过随意了，不能叫配不上今晚的消费档次，只是他怕拉远了和对方的距离，后续不太好谈。 毕竟他现在没有什么端着的资本，再不能刻意制造疏离。 他从最里面的角落里拉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储物箱，掀开大的那个，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和他现在穿搭风格完全不同的衣服。 当初在大学时，参加一些学校的活动，上课总要穿一些稍微好一点的衣物。生在那个圈子，身边的同学大部分非富则贵，像他这样的少数群体只能用穿得体面点来减少表面的差距。 把辛苦打工挣的钱拿来穿衣打扮，说实话他舍不得。 大学四年，裴宛初去过四次位于城市边缘的品牌奥莱，每次坐着公共交通耗时几个小时，趁着大打折买了些不容易过时简单款，来来回回换着穿到了毕业。 衣服质量比较好，他也穿得爱惜，几年下来除了洗得褪色，没有其他任何破损，他没有扔带着回国好好的保存了起来。 裤子买的时候都预估了长高的空间，裤腿长度没有修剪过，当时穿的时候要么拖地要么挽上几圈，说起来挺謿，只有裴宛初自己知道都是穷闹得。 他提了几条裤子出来比划，选中了一条洗的发白还有微微一点蓝色的牛仔裤，长度腰围都刚好。 衣服提了几件无一例外要么肩膀窄了，要么长度不那么合适。 掀开小箱子的盖子，里面从小到大整齐摞了十几套衣服，有的穿过洗过，有的连吊牌都没有拆。 这是他母亲给他一年一身攒下来的衣服，没拆吊牌那些要么就是季节和身材比例错过穿不上了，要么就是没有机会穿。 他抽出了最下面的几件T恤成色簇新手感质量俱佳，他母亲为他买这些衣服时，都是参考他父亲曾经的身材比例估摸着给他买，大小总是没那么契合，这几件倒是和他现在的身材刚好搭上。 他选了一件薄荷绿的翻领POLO衫，吊牌还在上面好好的挂着，买回来没有洗过，他捧着衣服把鼻子埋进手里狠狠的吸了两口气。 新衣服特有的味道还在，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味道，自然也没有他想要闻到的味道。 裴宛初小心翼翼剪掉了吊牌，把吊牌连同断掉的绳子收回了箱子扣好，又原样推了回去。 他把衣服裤子铺在床上，提着浴巾再次走进了浴室，入门处的化妆镜照出了他微微发红的眼尾。 -- 第24页 打开淋浴器，他仰着头闭着眼睛冲了足足五分钟，深呼吸时，花洒倾下的水吸进了鼻子，顺着滑进了嘴巴，带着漂白/粉味道还有一点咸味。 关掉水阀，嘴里咸味依旧，裴宛初想：是应该考虑下全屋净水系统了。 第20章 要黄了 裴宛初头上搭着干毛巾走出浴室，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白昊打的。 “宛初，你准备好了吗？我出门了，从公司过去。” “我差不多了，咱们门口见？” “行。” 裴宛初挂掉电话，看到了白昊在十几分钟前的两个未接来电，估算了下时间说不定快到了。 他打开吹风筒放在茶几上对着头发吹，拿着毛巾揉着头发上的水，这么糊弄了几分钟，头发不滴水了赶紧穿上衣服，出门时抓上了一包抽纸，一路用抽纸吸着头发的潮意。 走到私房菜馆的马路对面，抽纸刚好用完，头发勉强算干，白昊咯吱窝下夹着一个牛皮文件袋，站在门口端着手机不知道和谁发着消息。 他走到白昊跟前，白昊习惯性摸了一把头发：“怎么这么湿？” “没事，他们来了吗？咱们先进去还是怎么？” 服务员将两人领进了定好的小包间，两个人坐下还没合计今晚怎么谈，谈个什么结果，包间门再次打开。 穿着大破洞牛仔裤，宽松T恤，留着板寸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白导，裴导，很高兴我们这么快见面了。”男青年主动伸出手和两人握手。 白昊看了看门外：“就你一人？” “我经纪人安排停车去了，马上就到，我们先坐。” 这间包间可以容纳6-8人，餐桌不小，4个人坐起来宽松得很。 白昊坐在了靠近门的位置，裴宛初坐在了他的左侧，年轻人距离两个空位坐了下来。 “白导，裴导，你们最近忙什么呢？好像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你们消息呢？” “当然是为了下部剧跑投资去了，想要邀请您出演不得拿出诚意？” 白昊提着茶壶站起来给几个杯子倒上了茶水。 “我秋豫何德何能得二位导演青睐，荣幸之至，我以茶代酒先敬二位。”秋豫端起了茶杯。 房门再次打开，秋豫的经纪人走了进来，看见秋豫先批评了两句。 “秋豫，你怎么离着裴导那么远呢，多不礼貌，赶紧坐过来。” 秋豫笑嘻嘻的坐到了裴宛初身旁，服务员捧着菜单走了进来，白昊指了指秋豫。 秋豫把菜单放到和经纪人中间的位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忌口。 “不要点鸡的菜就行。”白昊说。 秋豫笑了下：“这种店一般不会有这种菜式。裴导呢？” “我都行……” 两个苹果还没消化呢，他今天来的目的又不是吃饭的，买单配合白昊敲边鼓，把合约谈下来。 等待上菜的空档，四个人闲聊家常，聊着聊着无可避免的提到了第二天晚上，即将在炎京国家会展中心举行的世界城市电视节。 听名字起的霸气，“世界城市”其实参加的多是国内连续剧，有那么几个小国送了几部连续剧来参选，就凑成了世界城市。 “听说秋豫上次拍的那部双男主剧入围了？”裴宛初斟酌了词句，秋豫却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摆了摆手。 “什么双男主啊，就是耽改擦边球，我是参加的最佳男主角逐，另一位参加的好像是最佳男配角逐。对吧？” 秋豫不确定的口气向经纪人询问。 经纪人给予了肯定，秋豫接着表达了自己对奖项没那么在意。 “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只要是好本子就接。这次这个本子也是很多人看过的，运气好到了我这里。对于我这种，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年，却还算个新人演员来说，能成为主演就是进步，拿奖的事我没那么执着。” “对的，秋豫是很努力的演员，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有了汇报，你们那部电影我们之前聊过几次，我觉得还有谈的空间，但是秋豫说他想演，所以我们还是会尊重艺人的选择。” 秋豫和经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对裴宛初他们新剧的态度表达得明明白白。 听起来情真意切的一番话，裴宛初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昊，藏在镜片背后的那双眼睛略带玩味的看着秋豫。 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双方的交谈，服务员报着每一道菜的名字。 “龙虾刺身” “黑松露伴鱼籽” “二十五年陈皮蒸龙趸” “香煎银鳕鱼” “鲍鱼红烧肉” “蟹黄焗芦笋” 上菜结束服务员把一个玻璃酱油樽放在了桌上，每个人面前放上了一小碟嫩绿的泥状物质。 “这是新鲜现磨的山葵搭配刺身食用。你们点的菜，还差一道晚一点给你们送过来，请慢用。” 菜名倒是朴素，没那些花里胡哨的艺名，一听就知道是啥，可惜原料一点都不朴素。 七道菜五道沾着海鲜，在不临海的中部一线城市，这样的菜式价格不可能普通。 那只龙虾起码3斤以上，切成薄如蝉翼的薄片，铺在晶莹剔透的玻璃双层圆盘里，下面的碎冰还冒着白气。 一片片龙虾肉铺成了孔雀开屏的扇形，虾头和壳子做了装饰。 -- 第25页 黑松露一片大概有个五六厘米，说它是黑巧克力也不过分，每一片上面点缀着一小撮棕黄色的鲟鱼籽。 其他的几道菜皆是红得鲜亮，绿得青翠，黄得富贵。 好不好吃裴宛初眼睛看不出来，就知道这一顿估计不便宜。 他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是他的血滴在他心窝里的声音，还有回音…… 秋豫举起筷子招呼大家先吃，边吃边聊。 席间白昊的话越来越少，裴宛初时不时的附和两句表明自己在听，基本都是秋豫和他经纪人在说话。 谈最近又有哪几个剧组找过他们，都是大制作。 又聊到他们夺奖的呼声很高，粉丝和媒体都很关注，最近热搜上了几次，别人家花钱上热搜，他们恨不得花钱撤热搜，毕竟树大招风，还是低调点好。 无论什么话题开头，反正到最后秋豫或者经纪人总会不经意的强调：秋豫想专心演戏，接好本子历练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包间门再次打开，服务员推着一个金灿灿的小圆车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通体明黄，绘着龙凤图案的大号带盖瓷汤蛊。 盖子严丝合缝一点香气闻不到，白昊立刻警觉起来。 这汤蛊的颜色可不是个正经颜色！ 第21章 裴导需要投资吗？ 白昊赶在推车送达餐桌旁，问了句：“这是什么菜。” “金汤佛跳墙，咱家招牌。炖足四十八小时，每天限量供应。” 服务员脆生生的介绍，那语气里的骄傲足以证明这道菜是他家的王牌。 白昊倒吸一口气，眼神有点慌乱看向裴宛初，这个局面有点难办。 裴宛初面色平静站起身，掏出裤兜里的烟盒，冲着秋豫微微一笑。 “你们先和白导聊会，我出去抽支烟。” 包间门关，汤蛊盖起，满屋鲜香。 裴宛初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干脆趁着这个当走去了收银台报了包间号结账。 服务员打小票时不忘询问客户评价。 “先生，您品尝了我们家的金汤佛跳墙，感觉如何？” “嗯？”裴宛初一时没反应过来。 服务员立刻开口介绍。 “汤底选用海参，花胶，鲍鱼，土猪和散养土鸡……” “挺好挺好，清单出来了么？”裴宛初听到那个字立刻打断了服务员的介绍。 “好了好了，麻烦您久等了。” 裴宛初瞧见收银条下方的合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摸出银行卡摆在了柜台上。 “8859……”约等于他花8859吃了两个苹果，加上苹果的价格，说不定凑个吉利的8888。 买完单裴宛初询问是否可以抽烟，得到服务员指引后捏着烟盒走去了后院。 一路上他细细打量了这间第一次进来的高端私房菜，旧式三进制四合院改造，各种功能的房间隔成了大小不同的包间。 房子主体结构保持着陈旧的模样，漆面虽然没有斑驳，却跟油光水滑毫不搭界。 室内额外的装饰不多，除了几幅字画，用了一些实木和竹子装点。 木质横梁上垂下古香古色的竹编灯笼，配上看似随意垂下的纱幔，在古朴中平添了几分浪漫。 走廊尽头是一个面积颇大的露天后院，几株大树下放着圆桌石凳，供客人小憩。 后院中间修建了一个活水鱼池，池中高耸着一座藏着过滤装置的假山。 干净的池水从假山顶不断涌出，沿着凹凸不平的表面顺流而下，冲刷过山间难辨真假的苔藓，在半山腰犹如小型瀑布哗啦啦坠入鱼池。 在碧波荡漾的池中，一尾尾火红的锦鲤自由的游弋。 裴宛初拿起池边木架上的鱼食丢了两颗入水，鱼儿们扑腾着挤在了裴宛初面前争夺着美味，一时间火红盖满了一小片水面。 鱼儿们争得热闹，裴宛初看得高兴，抽出一支烟喂进嘴里，旁边适时伸过来一个火机，还是印着这家店LOGO的一次性火机。 裴宛初可不认为这里的服务能好到这样，当下夹出了嘴里的烟回了头。 “闻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裴宛初可真不认为这是很巧，他探头看了下服务员穿梭在包间区，人来人往的地，闻意不至于要和他“算账。” 闻意扬了扬手中没有松开的打火机，一直燃着的火苗又蹿了两蹿。 裴宛初重新把烟放进嘴里，低下头点燃的瞬间，一阵风吹过，吹灭了火苗也带来了闻意身上的烟草味。 “裴导是在这里谈新剧？” 闻意混迹生意场，娱乐圈多年，在这种地方谈的一般都是重要的生意，比如他今天的合作。而裴宛初和白昊的咖位选择这里，只能是他们做东想要请大佛的架势，更何况刚才他碰巧瞧见了裴宛初买单。 裴宛初微微抬头对着假山顶的方向喷出一口烟，鼻腔里嗯了一声。 “新剧什么题材？有陆知适合的角色吗？打酱油也行，小孩终归需要多磨砺。” 裴宛初差点笑出声，这金主太过敬业了吧？究竟陆知的功夫有多好，哄得金主爸爸这么上心，无时无刻不忘给他搜罗资源。 “怕是不太适合。” “没关系的。投资到位了吗？我可以投资。陆知嘛，有两句台词就行，主要是让他多经历。” -- 第26页 闻意锲而不舍。 “噗呲”裴宛初忍不住笑出了声。 “闻先生，你对你这个小弟弟可真是上心啊。”裴宛初刻意咬重了小弟弟三个字的发音。 闻意脸色一僵，舔了舔嘴唇：“所以，裴导需要投资吗？” “不需要的，钱够了。” “裴导要是需要记得找我，我是很愿意为裴导效劳的……” 裴宛初第一次觉得一支烟为什么可以燃烧这么久？灼手的时候，他甚至是迫不及待捻灭了烟头，扔进了烟灰缸。 “闻先生，我先回去了，晾着客人不太好。” 闻意望着裴宛初的背影发呆，莫名觉得这个人很有趣。 八千多的餐费刷了就刷了，连个发票都没要，可见是准备自掏腰包。 这么阔绰的出手却穿着十几年前的“旧衣”? 他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站着聊了这么会，看得仔细了，确实是十几年前的款式没错。 他的父亲酷爱这个品牌，每年新款必买，那年能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跟着父亲走进那家店。 他父亲让他挑一件夏衣，当时的他正值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高蹿得很快，合身的衣服往往穿不了几次就变小。 他虽出身富贵家庭，从小他母亲对他物欲管束严格，他并不愿意让父母为自己的穿着打扮花钱太多。 当时他看了一眼吊牌，立刻打消了试穿的念头，他觉得贵，很贵。 父亲那天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执意要他选一件，最后他选了这件薄荷绿的T恤，本是挺喜欢的一件衣服，穿上身也觉得不错。 没几日，在他那所谓的弟弟身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款式，只是尺寸不同。 弟弟还故意告诉他，父亲本打算每个色给他买了一件，一共五件。他听说哥哥要了薄荷绿，很贴心的只要了四件。 从此那件衣服再没有出现在闻意身上，却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今天忽然看见另一个人穿在身上，那些年的种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细枝末节，再次被翻了出来。 他的父亲，他的家庭似乎无论他走多远都不可能摆脱。 第22章 跟踪 回到包间，裴宛初进门拉过椅子坐在白昊身后，白昊用着和他一个牌子，不同味道的洗发水沐浴液。 淡淡的松木味，像雨后大地的清新。 桌上的菜基本吃得差不多，秋豫的经纪人把茶杯送到了裴宛初手上，问他有没有吃好，是否需要加菜。 裴宛初摆摆手，准备直切主题。 “秋豫，你看要不我们聊聊合约，合适的话就先签了。我知道你片约不断，明日新星，价格的问题我们可以谈，之前你报的价格，我们认为可以。当然一切为签约为准，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听听。” “能满足的我们都尽量满足。”白昊补充道。 秋豫两指举着杯子微微转动：“裴哥，跟你合作，我不要片酬都可以。只是公司签下我，花了那么多资源捧我，片酬这事我说了不算。” “这样吧，秋豫还要回去准备明天的电影节。后天，最迟后天下午！我们和公司商定一个最低价格给到你们这边。” 经纪人态度诚恳给出了解决方案，对于这个方案，裴宛初不满意，他相信白昊更不满意。 白昊和裴宛初默然，秋豫没有提出别的方式，出声安排经纪人去买单，经纪人说着好好好，起了身。 “不用，我已经买了。”裴宛初出声。 “我们是抱着真诚合作的目的来的，哪能让你们请。” 白昊举着杯子似笑非笑看着秋豫，语气里少了几分真诚，多了几分揶揄。 秋豫当做没有听出白昊话中有话，笑着接茬：“那签合同的时候得给我机会请回你们。” “行啊！我可就等着了啊。”裴宛初爽快答应，再看白昊，脸上的嘲弄更加明显。 “咱们走吧？化妆师要你今晚早点睡，明天状态不好影响造型。” 秋豫经纪人出声提醒时间不早了，意思大家该结束了。 秋豫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从包间到大门不远的距离，几次语带歉意，解释实在是不凑巧，他真的很想再和两位导演多聊聊。 “裴哥，我看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你不会生气了吧？改天一定要给我机会请回你。” “没有的事，我只是烟瘾犯了而已。” 白昊和裴宛初把两人一路送到大门，秋豫坐上了停在门口的车，经纪人坐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车灯白昊看着车标微微皱眉，等车开远了，裴宛初摇了摇头。 “他们公司现在都给他配这个级别的用车了？看来咱们可能高攀不起了。” 白昊摊开手耸了耸肩。 “这么贵的车，不知道经纪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会不会抖……” 裴宛初拍了拍白昊的肩膀：“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回家回家。” 白昊把一直捏着的文件袋拍到裴宛初胸上：“本来以为今天签的下来初步的，结果……你看看拟的条款行不行，要是还有机会，到时候咱们填上金额就能用。” “你定就行了。”裴宛初推拒。 “占手！” 裴宛初手里拿着文件袋当扇子一样扇来扇去，河边的花开了不少，空气里花香扑鼻，两个苹果到了这会消化殆尽，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 第27页 私房菜不远处的对面有一家内外通透的店面，明亮的灯光透过玻璃橱窗投射出来，犹如黑夜里的明灯，吸引了裴宛初的脚步。 那是他曾经光顾过不少次的面包店，玻璃门上挂着一个木牌，裴宛初不用走近都知道那牌子上的内容。 “全场面包，买一赠一。” 裴宛初肚子里叫得更厉害了，他加快步伐走了过去，还隔着几步路，店里面包混合着动物奶油的香甜气息已经飘进了鼻子。 裴宛初推开门，玻璃展柜里大部分都空了，只有一些不太讨喜的健康品种还剩着孤零零的几个。 裴宛初挑了两包全麦面包片，拿了一盒巧克力牛奶，买完单走出门等不到回家，撕开口袋提了一片进嘴里。 。 全麦面包组织略微粗糙，裴宛初吃的太急，噎得翻着白眼不停敲击胸膛。 跟在远处的闻意嘴角带着笑，歪着头站在树后，捏了捏手上的矿泉水瓶。 为了不吓到裴宛初，他选择了止步。 等到能喘气了，裴宛初打开牛奶，插上吸管咕咚咕咚吸了半盒子。 他就这么胳肢窝里夹着文件袋，手腕上挂着面包袋，一手捏着面包片，一手举着牛奶，左一口右一口往家走。 裴宛初走了几步脚下一顿，余光里一辆蓝色的共享单车，静静停在大树下，他左右看了看这会时间不算太晚，对面河边步道上人烟稀少，河边的光彩工程还亮着。 他把最后一点面包塞进嘴里，咕咚咕咚喝完牛奶，掏出手机扫开了共享单车。 文件袋，面包袋放进车框，他悄悄把车推上了河边步道外侧的铺着地砖的马路牙子。 闻意心说不好，裴宛初要骑上车了他怎么撵的上，他一路跟着裴宛初，眼睛四处搜寻。 偏偏就这么巧，他跟了一两百米，愣是再没瞧见一辆单车。 铺着地砖的路面不够平顺，裴宛初也怕突然有人从步道上出来，骑得特别慢，早已干透的长发随着风在身后飘扬。 带着花香的夜风凉凉的，驱散了刚才一顿饭累积的不虞，裴宛初不自觉的哼着歌摇头晃脑，脚下也是时快时慢。 不过裴宛初还记得这里紧靠步道和马路，总会时不时扭头左右观察周围有没有人经过。 他骑得挺开心，苦了马路对面的闻意，一路小跑勉强能保持距离，有两次裴宛初突然回头，他都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仓皇找地方躲避。 前面不远处是一座双车道的跨河仿古桥，闻意正琢磨三个方向，裴宛初会往哪走，他再次回头。 闻意来不及思考，干脆原地蹲了下来，头埋在膝盖里。 “叔叔羞羞，当街嘘嘘……” 旁边走过一家三口，小男孩指着闻意大声批评。 “别乱说，叔叔可能是不舒服。先生您没事吧？” 好心的父母纠正儿子错误的认知，关心闻意需不需要帮助，闻意摆摆手表示没事。 等到一家三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闻意抬起头，裴宛初已经骑到了他的前方不远处。 裴宛初再蹬几下，他两就能脸对脸了。 “完了，被发现了……” 第23章 妖风四起 裴宛初骑了一段，刚噎下去的面包导致的憋气顺了不少，他趁着还没饿一转弯抄近道骑回了小区。 裴宛初到家第一件事情，脱下T恤用肥皂仔细揉搓，清洗干净晾上了天台，拉开了透明顶棚，这样即使晚上下雨都不会被淋到。 洗衣洗澡收拾妥当，他坐回沙发上挖了一勺冻榴莲夹在两片全麦面包里，一口接一口安抚五脏庙。 从买单到现在，时间不长，折腾的事不少，他也想开了，等明天过去了再说，大不了就是错过年底的国际巡回电影节呗。 喘着粗气的闻意站在楼下，花了不少时间调整自己的呼吸，刚才的奋起直追终于达成了他的小目标，摸清楚裴宛初的住址。 他曾经试想过，那个安静的小孩长大后会住在哪里？ 郊区安静的庄园，绿化丰茂的别墅，或者高层俯瞰城市的大平层。 他让陆知从白昊那里拐弯抹角打听到裴宛初大概的居住地时，他是不信的。 今早想着过来转转，没抱希望，却意外撞到了吃完饭出来的裴宛初，也许这就是天意。 中午那个电话当时让他不满，却不得不接。裴宛初的溜号其实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能溜得那么快，那么彻底，居然一点影子都没留下。 到了晚上他又开始相信天意了，如果不是那个几次变卦的公司，今天一时兴起改变了主意主动联系他，他不会跟丢裴宛初。 同样的，如果不是那家公司主动提出尽快签约，他也没机会趁热打铁，定下今晚的饭局。 如果不是他想着就近约个地谈合作，下午继续附近逛逛，看看还能不能碰到裴宛初，晚上不会再次相遇，让他确定了裴宛初的住所。 这一天的“尾随”之后，裴宛初是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在闻意心里已经不重要了。 闻意觉得裴宛初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分裂得有趣，人前人后区别大得有趣。 他在楼下站到顶楼熄灯才意犹未尽地离去，春日的深夜还有点凉，他的心中却有一团火烧得他没来由的焦躁。 裴宛初睡前喝了一点酒，夹层玻璃隔音效果很好，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 -- 第28页 冰箱里昨天准备的食材一个没动，今天完全不用出门。 这一觉睡醒昨夜的不快彻底消散了干净，就像他爱劝白昊的一句话。 “换个角度看世界，一切都会很美好。” 晾在天台的衣服早已干透，裴宛初小心叠好，继续收进了原来的地方。 他换上了短裤，T恤，挂上大围裙带上长手套，从天台角落搬出一个，经过数次火烧，外表已经变成黑灰色的泥炉。 这就是他今天晚餐的主力军，他要做炭火烤肉。 端着解冻好的雪花牛肉，洗好的蘑菇蔬菜走上天台，夕阳已经悄悄躲进了云里。 引燃木炭没有熏人的浓烟只有果木的香气，架上烤网还没放东西，裴宛初已经想象到，带着果木香的烤肉在嘴里爆裂的滋味。 接上一杯自己泡的杨梅酒配上冰块，在餐桌旁架好IPAD，餐前准备就绪，夜幕刚刚开始降临。 IPAD里正在直播电视节开幕前的媒体活动，红毯秀即将开始，现场的媒体采访即将进入尾声。 此刻站在宣传背板前的正好是百利娱乐的嘉宾团，其中一位就是让白昊和裴宛初赶去救场的，那位因病住院的导演。 导演此刻一扫大病初愈的病气，容光焕发站在镜头前，面对主持人的提问，回答起来思维清晰，中气十足。 他先感谢公司的支持，感谢观众的厚爱，紧接着宣传今天入围的电视剧，表达了对夺奖的信心。 裴宛初端起酒杯放在嘴边，不管这个电视节含金量如何，评选环节是否严谨，这个导演夺奖的希望确实非常大。 “听说您前阵导演了一部古装连续剧，大家都知道您的出品必属精品。这部片子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一下有哪些好看的点，大家都很期待呢……” “说起来有点惭愧，感谢大家对我的厚爱。这部片子因为我身体原因，不能支撑全部拍摄工作。多亏我们公司的年轻新秀，白昊导演和裴宛初导演鼎力支持才得以拍完，对于这次合作我也是非常期待……” “噗……”裴宛初刚喝进去的酒全喷了出去，掉进刚升起的炉火引得一阵噼里啪啦。 白栋和白昊谈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剧你们不可以署名。无论拍好拍坏跟你们没关系，以后爆了收益也和你们没关系，也不会计入评级系数。 你们要接受这些我们再接着谈。 白昊只问了一句：有钱吗？有什么好处？ 白昊和裴宛初一样对虚名不太看中，能拍剧，能遇到好的本子，能赚钱就行， 署名无所谓…… 裴宛初瞟了一眼时间，这是电视节开幕前的最后一个采访，关注度非常高。 这个“病”导演选择这个时候自爆，可真不是有大病。 剧火了就是他提携新人，给新人历练的机会。 剧砸了就是他贵体欠安，有心无力，新人瞎搞…… 裴宛初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了娱乐圈的人心险恶…… 手机响起，滑开是白昊发的一条信息。 “明天公司开工，盯成片制作，剪辑。” “钱……我会找我哥再谈。” 裴宛初只回了一个好，显而易见，白昊也在看开幕，也看到了刚才的采访。 他两现在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两只蚂蚱，之前说好的后续制作宣传不用管，现在因为这个有了大病的导演，全成了放屁。 他们是不在意虚名，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吃香喝辣便宜好处占尽，完了拉一泡臭屎扣他们头上。 红毯秀正式开始，一辆辆豪车排着队停在红毯起点，红男绿女云集，个个锦衣华服。 裴宛初挑了一下眉毛，难怪陆知之前紧赶慢赶的拍戏杀青，原来他也混了个红毯，跟着他们公司的一哥一起，穿着笔挺的黑西装，带着领结有模有样。 裴宛初调高了音量，意外按开了弹幕，正准备关，看到了有趣的内容。 “诶，那个跟着的新人小哥哥是谁？” “一脸受相。” “龙套咖，陆知啊！” “什么叫龙套咖啊？” “就是他拍过很多剧，你可能记不住他的名字，但是一提起来什么剧，他演过谁，你就会想起来，啊，那些配角演技都不错。” “上面的没说完，那些配角性格扮相都不同的，他演起来没有一点相似，千人千面！” “这么强，我去搜了下，他好像没有主演过也。” “嗨，所以叫龙套咖呢。娱乐圈嘛，你懂的。” “不肯陪哥哥睡，就不给你番位。” “好了好了，前面的可以坐下了。” 弹幕里有很多人报了不少片名和角色名，裴宛初估计都是陆知演的。 可能是因为和陆知相处了一段时间，看过他拍戏，裴宛初觉得这些弹幕很有意思。以前他都是不看弹幕的，觉得密密麻麻挡住了主题，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是不知所云。 这样一看，陆知虽然没有太大的名气，却有不少观众基础。 秋豫的进场安排在中间，依然是昨天他们看到的那辆黑车载他进场。 弹幕疯了一般嗷嗷乱叫，关注点全在秋豫的车，秋豫的脸。 大部分弹幕和裴宛初的认知一样，秋豫公司给他用了顶级豪车，秋豫今晚必拿奖，绝对是公司的未来一哥，24小时不停机的印钞机。 -- 第29页 中间偶有几个不和谐声音也被很快冲了过去。 “这车别说秋豫配不配，他们公司有没有都要打个问号。” “别是租车来显摆吧？现在是晚上六点哦，结束了秋豫得赶紧去还车呢。” “毕竟过了十二点，超时加收一天费用哟。” 裴宛初不会开车，也没接触过租车，看到这些弹幕一笑了之，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黑粉”？ 电视节的过程对于裴宛初来说有点冗长无聊。 趁着表演，播片段的空档，裴宛初把牛肉和蘑菇放上了早已滚烫的烤网。 油脂丰富的雪花牛肉一接触到烤网，嗤啦一声冒出了油珠。 烧得通红的炭火温度偏高，裴宛初在烤网上铺满了食物。 切好的黄油粒夹进了蘑菇的小碗里立刻融化冒起了小泡，蘑菇汁的汁水一点点蓄了起来。 电视节上，女主持人正在播报入围最佳新人演员的名单。 念了一长串名字和电视剧，裴宛初一个都没听过，看片段有点眼熟，总有那么一两个镜头是在媒体宣传上看过的。 不断的弹幕，延展的分析，帮裴宛初想起了这些剧大概的模样。 “哇，希望两季CP今晚都拿奖。” “抱走秋豫，我们不约，那稀烂的演技除了麦麸没有出路。” “笑死了，你可真对你们家蒸煮心中有数，别到时候夏乔拿奖了，秋豫泡汤了。我就纯粹路人粉，看不惯而已。” 裴宛初迅速关掉弹幕看清了屏幕上即将消失的片名人名。 “最佳新人奖入围，夏乔，《双杀》” 第24章 最佳男主 夏乔的侧面剧照一闪而过，留给裴宛初的只是一个侧脸，高挺的鼻梁。 《双杀》是一部古装短剧，一共12集。两个远房表兄弟被送入当时江湖第一的门派习武，意外遭遇门派仇人寻仇，师门全灭。 弟弟因为骨骼清奇，年龄小被仇家掳走培养了十几年，躲起来的哥哥被赶到的家人寻回。 哥哥以为全门派都死了，拜遍天下名师，苦心修炼十几年，誓要为师父，为弟弟报仇。 仇人掳走弟弟后，不断对他进行洗脑，让他相信了救他的这个人是好人，门派灭门所有人都死了，而凶手就是所谓的江湖正道。 弟弟在恶意的谎言中成长，一步步掉进了仇人编织的“骨血”相杀的陷阱。 他扮作翩翩贵公子游走江湖，手刃“仇人”，直到遇到了“哥哥”，两个不知对方真实身份的人，很快成为了莫逆之交。 最后的结局很狗血，二人身份曝光，哥哥在感情和正义之间选择了正义。 弟弟知道了自己杀掉的那些“仇人”的真相，在最后一战中完美演出功亏一篑。 哥哥获得全部的胜利，却意外知道了当初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拜师，师门灭门的真相，是各大“江湖正道”为了灭掉武功第一的师父，处心积虑布局多年的一场大戏。 他们这些当时年幼的孩子全部都是棋子，区别就是：他和弟弟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活了下来，而那些孩子都死了。 表面和谐的“江湖正道”借围剿师门成功后，各自为阵，尔虞我诈，清除异己，这些年的江湖不平静从来就不是某一个反派所致。 从来就没有“江湖正道”，手刃弟弟的哥哥，最后的结局带着弟弟的尸骨，远离江湖，消失不见。 秋豫扮演者是哥哥，夏乔扮演的就是反派弟弟。 哥哥一生只杀了一个人，就是杀了无数人的弟弟。 秋豫的角色很讨喜，在谎言中长大的少年，肩负所谓的江湖责任，最后终结了“杀人狂魔”，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当他知道真相后，没有选择报复，而是独自承受了所有结果，远离是非，没有在挑起杀戮纷争。 这大概也是片方把他定位主角，另一个定位配角的原因。 但是这样的结局并不足以吸引小有名气的演员兴趣，三个雷区：耽改，擦边骨科，全员恶人…… 裴宛初没完整看过这部剧，他关注秋豫已久，这部剧里挑了一些所谓的大场面看，注意力也在秋豫身上。 平心而论，秋豫的演技在线，敬职敬业，危险镜头从不用替身。 他曾经认为在演员身上，人品就是艺德，只有艺德好才能出优秀的片子，最近这些事，他又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他的认为没有改变，他忘记了这些人的职业：演员。 夏乔并非是秋豫所说的入围的最佳配角，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最佳新人的要求很苛刻，第一次出演重要角色。如果以前参演过别的剧本，最好是名字都不要出现在演员表那种。 夏乔能入围最佳新人，他对夏乔的演技好奇，谋生出了看看这部剧的打算。 最佳新人奖宣布结果，并不是夏乔，他点开弹幕，一水全是看起来源自秋豫粉丝的嘲弄。 “麦麸，倒贴的报应” “以为拿钱买个入围有用？提升演技，哦，不，人品最重要。” 有个人发了个“先撩者贱”犹如捅了马蜂窝，被追着骂了几十条。 “什么叫撩？那叫被迫营业，还不是因为夏乔演技烂，前辈提携后辈被你们看得这么龌龊？一辈子没戏拍。” 一阵糊味飘了出来，裴宛初哎呀一声，赶紧把牛肉夹了起来，漂亮的大理石花纹这会一面成了煤炭花纹，全黑…… -- 第30页 他用剪刀剪小，肉疼的夹了一粒进嘴，肉汁夹带着明显的苦味，取代了本该有的鲜味。 裴宛初心疼着把牛肉粒全吃了，连着吃了三个蘑菇喝了一口酒总算冲淡了嘴里的味道。 裴宛初放上新一轮的菜，从手机里搜出了夏乔和秋豫配合电视剧宣传上的一些节目。 他不磕CP，但是知道这些粉丝的疯劲，一个节目开头三分钟如果没有排山倒海的弹幕抵达，这节目不用看了。 没糖！ 点开一个片头广告还没过去，弹幕已经满屏的访谈，裴宛初放心的关掉弹幕耐心等待节目的开播。 这是一段二十几分钟的节目组访谈，导演，编剧，两个主演。 本是四个人的访问，主持人常规分别提问3-5个后，集中火力在了秋豫和夏乔身上。 不仅让他们名场面重现，还拓展互动，抽题随机表演。 说是抽题，裴宛初笃定那些题目全部都不正经。 “你们拍完剧后联系多吗？”主持人问。 “挺多的，我们年龄相近，爱好相同，通过这么一个剧认识觉得挺有缘的。” 秋豫回答了一长串，每一段单看没什么，连起来看全都有猫腻，难怪那些CP粉那么上头。 就算裴宛初知道这其中有很大演的成分，但是演得这么恰如其分堪称造糖专业户，对比秋豫的坦诚，夏乔只有一个嗯字。 裴宛初轻笑，难怪那些同人文里都走年下设定呢，这就是一个清冷面瘫腹黑攻嘛…… “一般哥哥主动还是弟弟主动。” 主动什么？？裴宛初嘴巴张大，现在这么节目太大胆了吧？ 下一秒秋豫表演了什么叫主动，夏乔红着脸，明显肢体有点僵硬的按秋豫的要求，摸他心跳的节奏。 裴宛初缩了缩脖子，幸好当初他没选择做演员，幸好白昊拯救了他，拉着读表演系的他跳进了导演这个坑。 裴宛初看完名场面索性挨个点开了视频，快进拉一遍，可能有糖的地方就停下来，秋豫的表现一向很抢眼，夏乔肢体僵硬随着上的节目多了，缓解明显，眼神也算跟上了节目需要。 吃着菜，双屏同时观看，时间过去的很快，电视节刚刚揭晓了最佳导演。 裴宛初撇撇嘴，“病”导演又获奖了，他们屁股下的火更大了…… 电视节进入了尾声，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揭晓最佳男女主角。 第25章 别把作品带入现实 裴宛初看完入围名单，知道评委只要眼不瞎，这就是一个几乎没有悬念的环节。 入围的候选人，片子质量，实力悬殊明显，他都能一眼扫出孰优孰劣，更不用提评委。 最终名单揭晓和裴宛初预估的不差半分。 最佳女主角由一位入行超过十年的女演员斩获，主演的是大女主剧。 最佳男主角的确是秋豫。 裴宛初起身收拾了泥炉里烧成了灰的木炭，站在旁边的水池前细细刷洗裹上了一层黑斑的烤网。 收拾干净锅碗瓢盆，电视节已经结束，镜头切换到了各路媒体对获奖演员的围追堵截。 屏幕分成了无数个小格子，显示着每位获奖人的实时动态。 秋豫今天造型做的非常用心，登台领奖前还将黑色西装换成了艳紫色，在一排小框框里分外醒目。 会场外，艳紫和金灿灿的奖杯的将春风得意四个字具体化。 新晋的年轻视帝吸引了所有媒体的关注，无数只话筒，摄像机小跑着一路紧追。 “秋豫，恭喜你获得最佳男演员，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准备签新的剧，再接再厉努力提升自己的演技，打磨更好的作品回馈支持我的观众。” “有哪些有意向的可以给我们透露一下吗？” “嗯，之前和青年导演，白昊裴宛初先生接触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新剧很不错，从故事背景，人设各方面我都很喜欢。” 裴宛初嘴角逐渐上钩，这样的示好他不是听不懂，但是后续是否能够如愿顺遂就不太好说了，毕竟他和白昊现在屁股下面已经升起了一把火了，这秋豫再来添一把有点难受呀。 “你在双杀里的好搭档夏乔遗憾错失最佳新人，听说你们私下关系挺好，你会怎么安慰他呢？” 秋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说到。 “作品是作品，生活是生活，请不要将戏剧带入现实。” 裴宛初啪按了锁屏，神他妈的戏剧带入现实…… 这一夜远离网络的裴宛初不知道，获奖的秋豫几乎占领了所有热搜，而《双杀》的另一位主演夏乔，因为颗粒无收成为了透明人，媒体宣传提及该片，不再用两位主演，而是主演秋豫。 秋豫的粉丝和秋豫一样，再不提夏乔，偶尔粉丝发声，立刻召来“义正言辞”的说教。 “好好看剧，别整别的，演技强比什么都强。” “别把耽美带进现实，碰瓷视帝你也红不了。” …… 百利娱乐传媒的办公楼位于城西的创意艺术园，占据了唯一一栋高楼的最顶上三层。 这个创意园区里除了这栋高楼，全是两三层的低矮建筑，占地面积不同，风格迥异，抽象派，哥特式建筑各种风格，几乎找不到一栋重样的。 这里云集了娱乐圈很多公司，也有一些衍生行业，比如动画公司，图形图像处理公司，周边制作公司等 -- 第31页 这栋唯一的高楼并未因独树一帜让人瞩目，反倒让人觉得太过中规中矩甚至平庸。 百利娱乐从创立之初就在这里，裴宛初也在这里进出了好些年。 曾经他问过白昊，为什么白栋不找旁边的小矮楼，一栋独门独户无人打扰，看起来又逼格满满。 白昊的回答干脆利落两个字：省钱。 裴宛初信，当初他以为白昊作为富家子，来和他挤双人宿舍是为了体验生活。 后来才晓得白昊远渡重洋来上学，为了省交通费，买了打折机票中转两趟。其中一趟飞机晚点，导致他报名开启后两天才抵达学校。最便宜的多人间都被挑完了，只剩下两人间，单人间，他选了最便宜的。 真的是特别的缘分，他当时也是因为事情耽误到校时间。报道时，只剩下让他肉疼的两人宿舍最便宜，衡量了下校外租房的价格，他最终屈服。 两个想省钱住多人间的人，因为不同的原因忍痛住进了同一间宿舍，开启了人生中一段其妙的缘分。 说好了剧拍完了就不用管后续，前天白昊来了趟公司，发现他们没管，该管的人也没管。 昨晚上才知道人打得什么算盘，他转头就给白栋告了一状。 今天两个人来也不是全做样子，钱花了，杀青了，大家都知道，几天没有水花，最后指不定又说什么公司故意“雪藏”。 两个人目前的工作，主要盯着剪辑一些片段先放一些片花出去，让热度不要那么快退下来，维系一个基本的持续曝光。 其实这些事在拍摄进行时就应该做，只是“病”导演撒手不管，他两昼夜连轴完全忽略了这茬。 昨晚“病”导演再次获奖，他两连带着蹭了热度，这部剧本来下去了的关注度再次被拉了起来。 拍的时候不觉得，这看成片，三个人搭戏互动的质量区别很大。 即使拍摄进行到后期，男女主演在戏外表现出了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相互欣赏，在戏中两个人的对手戏依然有着不可调和的尬。 当然这是裴宛初和白昊的感觉，观众大部分看脸。 女主和陆知的对手戏自然很多，男主和陆知的对手戏马马虎虎，这样一比，陆知能剪出来的镜头就从数量上取胜了。 这些花絮可能是动图，几秒的小短片，一张静态图。说起来都是些鸡零狗碎，但是在正剧播出前的这段日子，观众，粉丝都指着这些解馋，翻来覆去的看总会看出问题。 他们可不敢掉以轻心，忙活了一天定出了基调，男女主用精修静态图，动态的都用陆知分别搭戏的。 第一波肯定是放男女主演的，到了下午四点过，只修出来了三张，白昊做主让官方号分时段，在晚上十二点前放完。 两个人走出办公楼六点过，外面蹲守着很多记者，裴宛初很有自知之明，这些人肯定不是等他们的。 “病导演今都没来，躲着呢，这胃口真会钓。” 白昊小声说了一句，现在他们对那个导演都叫病导演了。昨访谈只提了一嘴大制作，其他什么都没说。拿奖后以身体抱恙婉拒了现场所有采访，瞧瞧今天这人比昨天还多。 第26章 捅了马蜂窝 二十几家媒体的记者在距离办公楼七八米的空地上排了一排，他们从上午十一点开始等在这里。 虽是春天，今天的太阳也不小，晒得大部分人都脱下了外套，只留一件T恤。 等了这么久，没见着想采访的人进去，也没见到相关的人出来，他们估计今天一天白等了。 正要收拾家伙事撤了，出来了两个昨天热度刚起来的代餐。 这一天不能白等啊，道理大家都懂，所以裴宛初他们刚出玻璃门，本来还隔着一片空地的媒体人立刻涌了上来。 白昊和裴宛初对视一眼，脚下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 毕竟是代餐，媒体人不用那么多寒暄，蜂拥上来，话筒一递直奔主题。 “二位导演，听说你们下一部剧会和黑马影帝秋豫合作，能跟我们透露下吗？” “是部什么类型的片子？会有哪些实力派加盟呢？” 一夜之间，秋豫的黑马人设都出来，今天一天白昊压根没提秋豫那茬，也没问裴宛初看过合同没。 两个人认识这些年，裴宛初不可能不明白白昊的态度。 “恭喜秋豫获得最佳男主角，他是很优秀的青年演员，我们也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合作。至于下一部剧我们还在初期筹备阶段，剧本未定，如果有了最新进展，公司会向大家宣布，一切以官方发布为准，感谢大家对百利娱乐的支持。” 小喇叭开着白昊的车从地库出来，白昊拉着裴宛初突破重围上了车。 等媒体们回过神，这和秋豫说的对不上，还想再追问时，小喇叭一脚油门已经轰出了老远。 “送我去地铁就行。”裴宛初叮嘱小喇叭。 “你完了，你捅了马蜂窝了。” 白昊扭身看着后面站在原地未动的各家媒体，一脸看乐子的表情。 “要不下次换你来捅捅？” 这些媒体等了大半天等到这么个反差消息，今晚不得可劲写出八千字小作文，缠绵徘恻峰回路转，那些用词手法，白昊动动小脚趾都能想到。 他们的剧大概要未拍先火了…… 休息时间里，通往市中心的地铁总是很挤。 -- 第32页 裴宛初等了四趟才勉强贴着门边站了进去，抵达目的地下车，第一件事活动僵硬了的身子。距离他家最近的一个地铁出口，排着长长的出站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裴宛初挑了个没人排队的出口走出去。 市中心最大商业区的地铁站出口有十几个，无非就是距离他家远近的问题，怎么都能走到。 这个出口在商业区外围，属于机动车禁行区域，街两旁随处可见违章占道经营的小贩，把本不宽阔的马路占得更窄。 裴宛初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捧着手机翻着网上的消息。不出他所料，刚才他那一席话已经被手脚快的两家媒体，作为快讯发上了网。 下面逼近五位数的评论证明风波再次掀起，吃瓜群众纷纷揣测秋豫昨天的“割席”论，引起了裴宛初的反感割席。 “呵呵，活该，没拿奖前处处倒贴小鲜肉，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谁主动，奖还没拿热乎呢就变脸了。” “说小鲜肉不太妥，夏乔虽然年纪小，但是演技还是不错的。” “夏乔输就输在角色不太喜，不太符合主流价值观。而且是拿新人奖，要是配角应该没问题。” 秋豫的粉丝大军还没来得及赶来，路人吃瓜的看法都差不多：毕竟片子热度还在，配合营业也好，被迫营业也好，自己拿了奖立刻撇清关系，过河抽板太过明显。剧组演员都成了他达到目的后，立刻踢开的垫脚石，这样的人怕是没几个人想合作。 也有人觉得这是百利和秋豫的联合操作，甚至有揣测秋豫可能会高薪跳槽百利。 “会不会跳槽，百利新片会不会签他，就以观后效啦。” 裴宛初看到这条评论，嘴角一挑，这正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联合炒作大可不必。 “城管来啦！” “快跑啊！” 远处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路旁的小贩们，第一时间开启夺命狂奔，塞着耳机的裴宛初浑然不觉。 等到地面轰隆隆的震动提醒了他，他茫然回头还没看清楚后面的光景，被人一拽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子抵在温热的胸腔上，唤起记忆的烟草味令他警铃大作，他推了推根本推不动。 “别动！”头顶上方响起熟悉的声音。 地面震动渐轻，那个人主动放开了他。 裴宛初站直身子转头看向刚才自己走过的小路，几十辆小摊贩的经营车这会只剩一个极速奔跑的尾巴，白色打着警灯的电动车停靠在路边，一地的残渣。 这个场面不是第一次见，裴宛初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如果不是闻意拽他一把，很可能他会被这些车撞到甚至刮倒。 “闻先生谢谢你。很巧哦，又在这边碰到你。” 感激归感激，可是这连着两天，三次在家附近碰到闻意，要说就是单纯巧合，裴宛初再蠢也不会信。 闻意跟踪他做什么？套个麻袋拖进小巷子揍一顿，警告他不准乱说话？ 毕竟之前他在网上搜陆知的信息，可是毫无绯闻…… 金主充值到位，媒体不敢乱写。 “不巧不巧，我专门过来这边的。”闻意相当坦诚。 “专门过来这？”裴宛初一字一顿重复了闻意的话。 “嗯，我们有个重要合作客户的办公室在这附近，我这段时间都在这边。” 闻意眼睛不眨，立刻编出了“我有一个朋友”的延伸版，说完还明知故问裴宛初怎么也在这边？ “这边人多，我来逛逛看看众生相。” 高端一点的说法生活体验，现实采风…… 裴宛初全然不管刚才他可是连路都没看，捧着手机刷了一路，神采风。 两个人的心理素质和信手拈来的借口，倒是挺能“说服”对方。 “那裴导慢走，我也要去坐地铁回家了。” 闻意抛下了停在附近某个车场的越野车，长腿一迈在裴宛初的注视下毫不回头的走进了地铁入口。 第27章 金主上门 裴宛初和白昊在办公室忙活了三天，把宣传花絮准备好了大部分。 随着花絮外发越来越多，网上的转发评论热烈，网友们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抛开那些让人不虞的狗腿言论：比如病导演就是牛逼，新人跟着沾光之类的。 大家对花絮的质量认可度较高，反响普遍不错，特别是女主演和陆知每次都第一时间转发支持。 陆知转发完还不算，跟个兴奋的小学生似的，一天好几次给白昊邀功似的报数。 他的粉丝数节节攀高，破千万指日可待，陆知因为这些花絮再次进入了大众视野，扎实的基本功，容貌，身材，新人该有的他都有，只是缺一个引爆的契机。 裴宛初还是觉得可惜，好好一小伙子何必非要走捷径呢？不过人各有志，也许没金主，他就成了明珠蒙尘呢？ 裴宛初推测高层可能给病导演施压了，他消失了几天终于还是回到了公司，开始参与后期制作。 走廊里三人在开机后第一次相逢，病导演器宇轩昂，紧紧握着他两的手久久不松开。情真意切表达自己的有心无力，表示自己参加完电视节后，在家又躺了好几天，差点再次叫救护车送医进ICU一条龙。 这段时间多亏了他们不计得失，鼎力相助！以后他们的片子只要需要他，他义不容辞义务指导。 -- 第33页 裴宛初心中冷笑：需要你来搞事情么？ 在白昊的安排下，他们逐渐退出了后期制作，准备筹备新的电影，主演还没着落呢。 空下来的裴宛初看完了《双杀》，夏乔的演技虽然青涩稚嫩，可是却初显天赋和勤奋，对比秋豫他似乎更适合裴宛初对新电影的设定。 他甚至有冲动想要告诉白昊去谈谈夏乔。 最后他按住了自己的冲动，夏乔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在当下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会成为最后的选择。 抛弃秋豫转头签了夏乔，坐实了他对秋豫的嫌弃和看不起，三个毫无粉丝基础的人捆在一起，舆论的夹击他们根本顶不住。 入夜，远处的霓虹灯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叮咚”门铃突然响起，裴宛初疑惑地问是谁。 他这里除了送快递和送外卖的不会有人突然造访，他扔给了白昊一串钥匙，有时候小喇叭会大晚上跑来给他送东西，但是都会提前联系好，绝对不会这样不请自来。 无人回应，门铃声再次响起。 裴宛初光着脚拍亮照明灯后，打开了第一扇木门，半镂空的防盗门花纹缝隙中闻意的脸无比清晰。 “闻先生？” “嗯，我过来和你谈点事情。方便吗？” 裴宛初踌躇着是否开门，还能有什么事情，金主为了金丝雀来算账了呗。 放闻意进来太过危险…… 裴宛初瞟了一眼身旁，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 “我想，现在我和你出去也不是最好的选择。”闻意要进屋的目的十分明确。 裴宛初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如果他和闻意出去，被带上了车脑袋一蒙，嘴巴一堵，一顿胖揍扔到荒山野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确实是不好的选择。 在他家好歹是他的地盘，闻意是一个人来的，如果要动手，他应该能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抓住机会报警。 闻意不知道这么一会，裴宛初已经把他看作了洪水猛兽，他只看出了裴宛初的犹豫。 “不请我进去吗？” 裴宛初打开金属防盗门：“闻先生请进。” 闻意长腿一迈走进屋子，低头看见红檀色的木板上，裴宛初的脚丫子就像水汪汪的大萝卜。 他踢掉了鞋子，裴宛初侧身拉上门并不往里走，靠着玄关的墙问他。 “闻先生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这架势分明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句话不对开门一脚踹出去的节奏。 这小孩的警觉还是这么强…… 闻意不知不觉把裴宛初和小孩重叠在了一起。 “还叫闻先生？太过见外了吧？” 闻意本想让裴宛初问他那应该叫你什么，他顺理成章的用昵称拉近下距离。 裴宛初一脸正色。 “闻总，是我失礼了……” 罢了罢了，先进门吧。 “裴导，不请我进去坐坐？我想和你谈的事，可不是在门口一两句就能说清的啊。” “抱歉，失礼了。” 面对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拳头，裴宛初一点都不想讲礼。 从大门到客厅，再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这间不算大的客厅，墙上，家具上所有外露部位被闻意扫了个遍。 没有一张照片，无论风景，人物都没有一张，裴宛初的身世家庭不能看到一二。 空气里有一股初闻不太舒服，闻多了还不错的淡淡药香，闻意脱口而出。 “裴导身体不舒服？” 这句话被裴宛初同声翻译为：你是不是皮痒？ “没有，你有什么事情说吧。” 闻意清了清嗓子说明了来意，那天他看到秋豫上车，并不清楚他们谈的如何，甚至他都不知道那个人叫秋豫。 第二天，第三天秋豫和裴宛初的访问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但是他有个猹一样的弟弟。 陆知最爱干的事就是在线喂瓜。 “哎呦，小浪蹄子拿个注水电视节视帝，真以为自己牛逼了。” “哥，你记住了，这货叫秋豫！” “个小浪蹄子，以前夹起尾巴，见谁都舔，还不觉得咋样。这才拿了一个奖，狐狸尾巴就漏出来啦。” “啧啧啧，哥，不是我维护学弟，夏乔演技比秋豫强多了。” “你知道秋豫怎么出道的吗？啧啧啧，简直我都没脸说，我听到那些话我都臊得慌。” “哇靠，裴导好刚啊，我喜欢！” “哥，裴导把秋豫那小浪蹄子拒了！” “裴导新剧就算延期开机，都不要这种垃圾！我喜欢！” …… 陆知纯粹八卦心爆棚，不敢和其他人说，揪着闻意输出观点。娱乐圈的感情真真假假，说不定转头你的聊天记录就被截了出去。闻意不会，闻意除了正事根本不搭理他，也不会批评他嘴碎，所以给哥哥喂瓜最安全。 闻意这次确实也没回，但是却起了别的心思。 裴宛初肯定不会再用秋豫了，娱乐圈的将来以后是含蓄说法，翻译过来就是：拜拜就拜拜。 那白昊什么意见？ 第28章 我要投资 闻意开门见山说了此行目的。 “您的新电影我想投资。” 裴宛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行还是不行，但闻意一点都不慌。 只有在感情上，面对表白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就意味拒绝，在生意场上没这个说法，特别是在闻意这里。 -- 第34页 就算裴宛初坚定拒绝，他也有办法让裴宛初回心转意，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只有给不起的价格。 更何况今天闻意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闻意开始一点点抛出让他投资的好处，裴宛初抱着枕头靠在沙发的一角，和坐在拐角位置的闻意拉开了距离，抗拒的意味非常明显。 “不需要，我们投资够了。” 裴宛初打断了闻意的话，他相信如果自己不明确表态，闻意可能会滔滔不绝说到明天天亮！ “没有谁嫌钱多烧手，其他资源如果没有给钱都可能有变数。而且中途撤资，说好的条件，后来看着火了又想多分一杯羹，生意场上这种事我见太多了。你答应的话，我们可以立刻签约。500W。” 闻意报出门槛价，裴宛初不为所动，闻意接着加码，加到了1500万。 裴宛初动心了…… 不是闻意说的那些可能的意外吓到他，而是百利的2000万资源，他们如果不用一直有，既然有人肯给钱，到手的东西先放着岂不是更好？ “你有什么条件？” “给陆知当主演。” “不行。” 裴宛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拒绝。一家独大的资方带来的主演，即使再认可陆知的演技，他也不敢保证中途不会横生枝节，到时候被资本绑架毫无退路。 闻意根本不问裴宛初为什么不行，而是点开了某个直播平台上的娱乐营销号。 这个账号此刻正在直播，屏幕上不断刷出观众赠送的礼物，从几块钱到几百块钱不等。 这些没能吸引裴宛初的目光，而是画面出现的街景让他一眼认出了对方此刻身处的位置。 这不是他们小区门口吗？？？ “今天我们接到爆料，白昊导演居住在这里。” “对于这位神秘人物，坊间传闻颇多，有说他其实不姓白的，有说他其实是百利娱乐幕后老板的。还有说他是百利母公司白氏的继承人。” “大家应该都比较好奇，我们同样好奇，所以今天带大家来八一八。” 镜头扫过的背后，有稀稀拉拉四五家媒体，举着摄像机对着小区里面。 “哦，有观众说了，他真名不姓白，是碰瓷。财团二少住在这样的小区确实难以让人信服。” “他的搭档裴宛初导演住哪里？我还没收到消息，要是谁有爆料，你说我看，我们可以去蹲点。” “今天我们先在这里，蹲下白昊导演。” 这些媒体怎么来的，还误会是白昊住这，始作俑者是谁不必说。 闻意点了关闭，惋惜地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他们没注意到我，你说我要是一会出去，在他们摄像头前一晃会是什么结果？” “我要是故意待到半夜三四点，或者更甚明天早上六七点出门呢？” “艹！” 裴宛初暗骂一句，这个娱乐号是各家娱乐公司榜上有名的，可谓“臭名远扬”。 他们做直播很疯，有一次把一对谈地下情的圈内情侣“堵”在了其中一方的公寓。两个人事业正值上升期，不想曝光又不想给钱堵嘴，在屋里躲了三天。 这个娱乐号陪着做了三天直播，中途几个人轮换着守。 最后这对情侣被逼得没办法了，想要充值搞定，人直接不要钱了，誓要蹲到他们现身。 两个人无奈官宣，而后携手出来让他们随便拍，看起来好像娱乐号亏了。 事后有人统计过娱乐号直播时收到的礼物，堪称天价，难怪瞧不上人家的充值了。 “不要脸！” 裴宛初气得牙痒痒！ 闻意说的在面前走一圈，可真的不是只走一圈，他大几率会说和裴导见面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一夜，想想那舆论画面，裴宛初可不想自己的热度因为和小鲜肉共用金主而火出圈。 闻意笑而不语，一点不回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给我个陆知够格出演的理由，别拿假大空那套糊弄。” 裴宛初把难题丢给了对方，他倒要看看剧本，题材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陆知和闻意打算怎么演。 闻意二话不说拨通了陆知的电话，刻意咬重了对陆知的称呼。 “弟弟啊，裴导让我给他个你够格主演他新片的理由，我觉得挺多的，一时不知道哪个合适，你自己说吧。” 裴宛初气得嘴唇哆嗦，这弟弟分明就是叫给他听的，狗男男！ 手机外放里传来了，陆知堪称嘶声裂肺的声音。 “裴导，我不卖腐！我真腐！” 艹……早知道你腐，你金主都在我面前坐着呢。 本来心照不宣的事，一旦抬到了台面好像他刻意窥探人家隐私，哎，又是进退两难。 “定主演是很慎重的事情，你的诚意，我看到了。但是我明天需要和白导，还有公司高层沟通后才能回复你。” 裴宛初不是那么轻易服输的人，能拖一下试一下，不管行不行先用上缓兵之计！ 闻意打开了和白昊的对话框，点开了一段语音，白昊的声音化成灰，裴宛初都认识。 “陆知啊？不是不可以，我觉得还行，但是我要和宛初沟通下，如果他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裴宛初一咬牙：“那等明天我和白导商量下投资，如果没问题可以商讨合同。” 闻意故技重施，又点了一段语音。 -- 第35页 “我们现在接受任何投资的洽谈。” 白昊这话没毛病，他和裴宛初后来琢磨明白的想法是一样的：能用外人的钱就用外人的，白栋的许诺不会过期，永远有效，搞不好还能随着通货膨胀提升数额。 闻意打开了随身的笔记本电脑包，抽出了一份打印件推到裴宛初身前。 “这是我按以往的投资惯例拟定的投资合同，您先过目，有不合适的我马上改。” 这真的是不给裴导留活路。 “等明天吧，我们把和陆知的协议拟出来，两份一起沟通，没问题了一起签。” 闻意笑着解锁手机，裴宛初心里叫着要完。 第29章 联和官宣 白昊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裴宛初就很想抓过闻意的手机看一看，他里面是做了什么记号吗？？为什么都是语音来去，一样的绿色长条，他的手就能那么准，一点一个绝杀。 “宛初家里有一份演员合作协议，之前我们草拟的。基本上是我们历次合作的模板，可以有小改动，大的改动不行，您可以先看看……” 裴宛初长叹一口气，这是阎王要他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啊。 他被迫从茶几下面抽出之前那个，他带回家就没打开过的牛皮纸文件袋。 里面装着三个不同版本一共六份合同，当初都是为秋豫准备的，可见白昊当时也是抱着十足的诚意去的，可惜终归是错付了…… 裴宛初把三个版本摊在桌面，简明扼要说了这是他们的底线，不可能再做大的变动。 闻意笑笑拿过去一份份认真看起来，出于为陆知考虑，闻意还是提出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裴宛初一条条拿笔注释好，商定第二天和公司商讨，没有意外会联系他们谈签约。 闻意立刻表态，任何意外他都可以配合，只要让他投钱，让陆知演戏。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要觉得这些都不改我也能接受…… 裴宛初刹那生出了一种错觉，包养小鲜肉的金主这么随意？怎么搞得好像他才是被包养的那个？ 闻意抓住了裴宛初的手腕，“裴导，咱们提前宣传下吧，好酒也怕巷子深啊。” “怎么宣传？” 裴宛初疑惑，这大半夜的难道要把百利娱乐的市场部，媒介同事吆喝起来，发个通稿？再说了，还没签合约，八字还没一撇呢！ 自拍发微博吗？裴宛初更不干。 闻意也没有过分为难他，拿出两份合约摆在茶几上，掏出一支笔递给裴宛初。 两个人各自握着一支笔，手挨得很近，在合约尾部的甲方乙方处，分别写下了姓氏的第一笔画。 “裴导，咱们加下好友吧，我把照片传给你。” 十分钟后，知名导演裴宛初注册微博几年以来，非机械转发，而是由自己亲手编写每一个字，配好精心修饰的照片之后，发出的第一条微博是营业微博，被迫营业那种。 关键信息一个未漏，两支笔只画下了第一笔，一个横，一个点。 “新的起点，新的征程，期待合作，一切顺利。” 不常营业的白昊立刻转发：期待合作。 陆知跟上：恭喜二位导演再下一城，期待你们的新作品哟。 闻意收起桌上凌乱的东西，提议过两天一起吃个饭，裴宛初语气淡淡回了句到时候看。 闻意也不恼，说了句早点休息，提着包潇洒离去。 裴宛初打开直播平台，那个娱乐主播在二十几分钟前已经下播，想必他家小区门口现在一片安静，他的行踪表面保住了。 只是表面而已，闻意知道了，危险从未减轻，他考虑明天再去给大门加两把锁。 在闻意的积极推动下，不出一周时间，双方拿到了盖上双方大红印章的两份合同。 陆知迫不及待的宣布，自己加盟了裴导和白导的新作。 白昊再次转发：期待合作。而裴宛初的微博只发了那一条再没动静。 天气渐暖，微风带着阳光每天滋养着这座城市。 炎京少雨，气候干燥，夏天酷热，和裴宛初在A国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很像。 他和白昊回来的时节正值盛夏，离开机舱一踏入廊桥，纵使有候机楼里吹出来的冷气，依然感受到了滚滚热浪。 白昊当时就骂了一句鬼天气，而他就那么一瞬间爱上了这里。 他和母亲长居多年的城市四季如夏，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雨，这样的气候是家常便饭。 年幼的他很是讨厌，现在却成了一种不能算执念的执念。 好像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他才可以离那些不在身边的人近一些。甚至在热醒的夜晚，错觉母亲还坐在身边给他摇着纸扇。 这样的日子，裴宛初最喜欢坐在楼顶的玻璃餐桌前工作，他埋头画着分镜头，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黄昏风大了些，卷起了桌上的片片稿纸，又一片片放下，稿纸上那些画工拙劣的小人仿佛有了生命，随着稿纸起伏活了起来。 那些稿纸上每个小人都长得差不多，脑袋就是一个圆圈，没有五官，裴宛初贴心的标注出角色名，性别，年龄。 尽量确保这一堆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放到公司的专业分镜师手里能涅槃升天。 手机响起，又是闻意的信息。 -- 第36页 距离深夜密会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闻意第七次邀请裴宛初共进晚餐。 裴宛初干脆利落回复了两个字：不去。 再问就是忙。 这次闻意不像前六次礼貌回复那你先忙，而是拨过来了电话。 “裴导，您不至于连饭都不吃吧？” “不吃，真顾不上，你这一个电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晚上可能要加班两小时。” 闻意的钱在签订合同后第三天，一次性打到了百利娱乐账户上。 裴宛初现在隔着电话也不用怕挨揍，不想伺候的意思溢于言表。 “裴导，你们导演开拍前都忙什么？” 闻意好声好气询问，就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子。 裴宛初稀里哗啦给金主报告了一大堆：还有个重要配角没定，现在他们要开启海选。场地还没定，要找。服化道现在都还没有眉目。 “这些还只是大事，其他的小事更多了。给你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是很忙，没空。 电话那头的闻意手捂着嘴克制自己的笑声，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裴宛初不想搭理他。 “裴导，那您什么时候有空，给我留个位呗？” 裴宛初一时语塞，这个敢包养小鲜肉的金主，果然不是一般人，脸皮咋能这么厚啊！！ “闻总，我尽量，尽量好吧。这些都是花钱的事，多拖一天都是钱。我们不能让您的投资打水漂啊，您说是不？”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涨得不好，不过不会坑，存稿已经很多啦，会好好按原计划的节奏写完这一本的，如果喜欢的话请继续关注。之后的更新，周五六日肯定有，平时的话看情况，我还是想压压字数，努力下苟榜单，苟倒V。 谢谢支持。 第30章 共同语言 裴宛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闻意再说下去，好好一顿饭就变成了强人所难。 闻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顿饭看来一时半会吃不上了，最后他只能叮嘱裴宛初。 “那你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要是钱不够你告诉我，我给你，别不好意思。” 挂了电话，裴宛初揪了揪自己的马尾，这话的味道怎么有点不对？什么叫钱不够了他给？ 好像他真的成了金主闻包养的金丝雀一样。 裴宛初甩了甩头，估计闻意觉得他有点夸大其词，故意揶揄他，那么多钱哪能一时半会花完的意思。 当然这也是事实，什么事情再赶，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挤得出的，无非就是他想不想而已。 为了不至于得罪金主太狠，为了维护一种微妙的平衡，裴宛初决定做点什么。 他从手机里扒拉出刚做好，还没放上百利娱乐官博的海报：“全国火热征集男配角”顺手给闻意发了过去。 “闻总，切勿外传。” 闻意收到海报，虽然知道裴宛初的那点小心思，无非就是证明真的很忙，真的在干活，真的没有乱花他的投资而已。 他还是点开图放大一点点仔细看，这海报陆知都还没看过呢，他就当成是裴宛初画的了。 海报构图配色大气磅礴，和这部剧的主题很搭，营造了一种胸怀天下的氛围，但是对于剧的核心内容却一点没提。 裴宛初这次走神秘风格，除了闻意和陆知在签约前，被他强塞了剧本看了内容，对外宣传滴水不漏。 闻意估计不到开机，外人都不会知道裴宛初他们要拍什么。 签合同那天按流程要给公司报备，白昊说意思意思报备了下得了。 后一秒，闻意就看见了裴宛初怎么意思的。 电影，现代背景，没有感情线。没有女主，男主+男配。 这报备的可真有意思…… 叮咚，您的粉丝“陆知”一条微博提到了你。 闻意也弄了个认证微博，之前唯一互关的就是陆知，现在多了个白昊。至于裴宛初，他关注了，裴宛初没回关注他。 他偷偷看了下，裴宛初关注0，不仅他，连白昊和公司官微一个都没关注。 闻意本不想看，陆知没事一天能阿特他八百遍，但是因为陆知现在和裴宛初的联系，他点开了内容。 陆知微博里发了一张照片，他和白昊在一个闻意一眼认出来的地方。两个人摆着一样的姿势，手撑在大腿边坐在一起，没有牵手，没有勾肩搭背，挺正常的一张照片。 文字看起来挺正常：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正常的是陆知在下面抢占沙发的评论：恨不相逢年少时。 闻意骂了句臭小子，放下了手机。一副任你嘚瑟，任你胡天胡地，老子懒得理你的样子。 和闻意截然不同的肯定是裴宛初的反应，他以为又是陆知那边公司的宣传，滑开看照片和文字还行。 最近几天白昊也时不时发个朋友圈，配图都是和陆知一起捧着剧本解读。 这次的重要演员可能就几个人，剧本围读不用太正式，有时间先让主演渗透是好事。 白昊这走在前面的风格是对的，提前讲明白了，开机后一遍过，省时省力省钱！ 看到陆知自己的评论，裴宛初眼前一黑，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对，是他和白昊小命堪舆啊，他甚至已经联想到了，闻意黑着脸拍着桌子说：“我的人，你也敢动？” -- 第37页 闻意肯定不敢动白昊，无权无势的他会成为背锅侠吧？ 粉丝们可没有裴宛初这么多操心，他们只操心蒸煮不营业，蒸煮不发糖。 “这就是白导吗？长得好可爱，年下我可以！” “白鹭CP，我可以！” “那个眼神互宠啊，你以为我在看镜头，其实我是在看镜头里的你。” 这些评论简直让裴宛初血压飙升，他咬牙切齿给白昊发了一条信息：回家后和我联系！ 晚上十点过到家的白昊拨过来了视讯，裴宛初放在玻璃桌上的烟灰缸盛满了烟头，张嘴嗓音嘶哑。 “你才到家呢？” 镜头里裴宛初头顶的星星灯一闪一闪，白昊有些意外。 “这么晚了，你还在天台呢？还不下去，晚上凉吹感冒了。” 裴宛初舔了舔嘴唇没说话，白昊懂了，这哥们天台抽烟呢。 他以为裴宛初因为电影的事焦虑发愁，赶紧给裴宛初汇报好消息。 “陆知那小孩领悟力挺强，就这么几天剧本都吃透了。他建议我们缩短报名时间，从十天缩减为三天，我觉得可以。你觉得呢？” 报名几天时间裴宛初倒是不太在意，反正他们要的是宣传效果，如果实在选不出来，再去找人谈好了。 “你觉得行就行，我对这些不懂，一向都是你决定的。” “好，那我让设计部那边微调下海报，明早通发。” “你最近跟陆知来往很频密？我看你好像挺高兴？” 裴宛初和白昊这么多年的朋友，有的话不用太委婉，斟酌下切入方式就说了。这句一说完，裴宛初就知道完了。 白昊抿嘴笑着，嗯了一声。 这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可不是好事啊！！ “你们都聊啥啊？不止聊剧本吧？” 裴宛初咽回了翻涌到喉头的鲜血，想着白昊要是回答聊他的成长环境，生活经历，家庭结构，找角色的共同点，感情共鸣，那也就算了。 “聊挺多的，我觉得和他挺有共同语言的。” 完了完了，裴宛初深呼吸两轮，克制自己重复了一遍白昊的话，共同语言？ “对啊！”白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我们都是被哥哥管得特别紧那种。你不知道吧，他都二十几岁了，他哥还规定了门禁，十点前必须回去，我们今天九点半就散了，就怕他回去晚了挨骂。” 裴宛初觉得，自己这房子是不是买得太高？怎么感觉摇摇晃晃的，远处的霓虹灯也在摇摆，不是地震了吧？ “宛初，你怎么了？信号不好吗？有听到我说话吗？喂喂喂？” 第31章 他两是兄弟 夜晚的天台上灯光照射的范围有限，裴宛初脸上细微的变化白昊看不真切，见他半天没说话，还以为信号不好。 信号很好，裴宛初一个字没听漏，那门禁不就是金主圈养金丝雀的常规操作吗？ “昊啊，我觉得我们还是和陆知适当保持下距离，工作以外不必要的接触尽量减少。” “为什么？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白昊迷惑不解，这是裴宛初第一次说这种语焉不详的话。 “陆知的哥哥和白栋不一样，咱们拿人手软，那是金主得捧着，不能做让金主不高兴的事情对不？” 白昊更听不懂了，不一样？哦，是和白栋不一样。 但是他和陆知单独见面，闻意都知道啊。闻意还给他发消息说，陆知年轻不懂事，让白昊多教教他，拍戏时候该骂骂，该打打。 闻意可是一点不护短呢，所以怎么会让闻意不高兴呢？ 白昊这一琢磨就琢磨了挺久，话也没说。他自己独居一套大平层，采光视野巨佳，明亮的LED灯把他脸上的表情，映照得清清楚楚。 白昊一脸凝重，裴宛初以为他参透了自己的意思，明白了其中厉害关系，现在正在想办法弥补之前的失误。 “咱们不能和金主抢人对不对？你讲剧本该讲讲，这些都没什么，只是咱们公事公办尽量别让其他人误会。” 既然白昊听懂了，裴宛初就不再旁敲侧击，再一次强调了他们讲剧本这些稍微注意些，比如别动不动就发合照，陆知还配上那么说不清的评论。 这句话一出，白昊懂了。浮华世界的这些污糟事，他比裴宛初看到，接触到的更多。 “嗨，我说啥呢。这啊，你误会啦，闻意真的是陆知的亲哥哥。跟白栋是有点不太一样。” “你拿你亲哥和人情哥哥比，你小心挨打。既然你都知道了，以后注意点。” 亲？情？白昊怀疑自己中文水平退步了。 “不是亲哥哥！不对，是比亲哥哥还亲的哥哥，不对不对，不是情哥哥，他两不是包/养关系。他家情况比较复杂，但是他和陆知血缘关系很近，真的有血缘关系如假包换的哥哥。按书面说法应该是表哥？对，表哥！” 裴宛初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明显不相信，白昊赶紧给裴宛初介绍了陆知的家境，力证这两人不仅不是包养关系，陆知因为闻意管得严，至今都没谈过恋爱。 裴宛初挂掉电话，心中还是觉得不踏实。 闻意会不会变态得连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都搞？？？ 这个想法成功的恶心到了他自己。 本来最快到月底才能安排上的演员面试，在陆知和白昊的加速下，三天结束了报名，第二周安排面试。 -- 第38页 18楼的小会议室里，裴宛初，白昊外加一个小喇叭坐在一块，每个人面前厚厚一沓报名表，叹气声越来越大。 小喇叭一手一张报名表，直接嚎上了。 “天啦，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老板！眼睛瞎了算工伤吗？给赔吗？？” 白昊白了他一眼，把自己面前的报名表抽了一小半丢给小喇叭。 “既然你都要瞎了，那你就再多看点。” 他们开放网上报名，报名者自己下载报名表格，附上照片发邮件到剧组初审。 所谓的剧组初审就今天这三人，两啥都干的导演加一助理。 海报上公布了陆知是主角，这个重要配角是和陆知搭戏的。 双男主戏现在都快成了耽改代名词了，于是这个重要配角，大家自动翻译成了：男主。 陆知粉丝基数不算少，最近趁着上不剧的宣传，被两位顶流带着火了一把，连女粉丝都寄来了报名表，配上的照片还是着男装的。 裴宛初就很服气。 不光女粉丝，还有很多是男粉丝，特长介绍毫不避讳写着：只要能和陆知演，不要片酬都可以。 有的报名者倒是长得眉清目秀，有的报名者表上填写的内容，让人怀疑他们究竟有没有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偏偏这些人配的照片搔首弄姿，媚眼如丝。 裴宛初早上看见小喇叭，守着打印机噗噗噗不断吐出来报名表，还挺兴奋，这么多人不怕选不出来。 这过去了半天，还真的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他的嘴从看到第五张报名表开始逐渐裂开，加上小喇叭就剩一条缝的眼睛，真的是演员还没选出来，导演组先残废两个。 到了晚上十点过，放在桌子中间的就轻飘飘十张报名表，其他的连卖废纸都不行，只能喂给碎纸机。 “要不咱们开放现场报名？”白昊提议。 “现场报名联系各大表演学院吧，让他们小范围通知适合的人来，别太大阵仗了。” 裴宛初可不想信息泄露太多，现场被粉丝冲了，也不想再来几百个连凑数都算不上的，打印报名表也是要算成本的！ “选个破烂点的地，让那些粉丝就算听说了，也觉得肯定是假消息。” 白昊补充建议。 靠谱，反正他们这部电影核心内容就是穷啊！ 裴宛初在家伏案几日，终于完成了意识流分镜，立刻交给了公司专业人士加工。 面试的场地还有时间白昊在安排，暂时没有别的事，他在家睡到八点过才睁眼，捞过手机一看一排信息提示。 他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滑开一看，肇事者是刚和他加了好友没两天，还没私聊过的陆知。 陆知拉了一个四人临时小群，大半夜在群里发了一堆消息，页面停留在最后一条是闻意发的。 “几点了？” 裴宛初看了下时间，闻意发的时候是凌晨两点过，陆知发的消息最后一条是凌晨两点。 裴宛初往上翻，全是陆知发的，很多各式各样的截图，还带着他自己的评价。 “哈哈哈哈，白导，你的想法真的绝。” “哈哈哈哈，裴导，我觉得你也很有才啊！” “哈哈哈哈，真的是这里吗？哪个傻逼给的建议？真的绝，我要给他加鸡腿！” “哦，傻逼是种爱称，不是骂人啊，就是反正……你们懂的！” “傻的惨绝人寰，堪称九汝秀，我可太喜欢了！” 第32章 神秘的面试地点 裴宛初侧躺在床上一张张点开了陆知发的截图，所有图片均来源于一些影视学院的校内论坛，看样子是在针对面试地点讨论。 “是和我收到的那个一样吗？对个首字母暗号R？我记得都拆了吧？” “明天新闻头条，某知名学府纯情男大学生被骗入传/销集团，惨遭非人待遇。” “真不是鬼屋？去了会不会死啊！” “鬼屋招聘NPC吗？这是学校给我们准备的表演资源？？？” “人家上综艺，上新剧成为顶流，走上人生巅峰。我读电影学院四年，提前锁定就业机会，XX鬼屋，每天工作八小时，五险一金，加班双倍……” “本地的可以去看看当探险，我外地的就算了，合理怀疑我们那个傻子一样的系主任被忽悠了。” 裴宛初看得莫名其妙，这陆知截的都是些什么啊？前后不搭完全不懂。 他快速右滑图片，终于在一个主楼的截图中看出了端倪。 “老师通知我们，陆知主演的一部电影开启面试现场报名，凭学生证入场，但是我看地址怎么感觉没听过啊？你们也有收到通知吗？私下的，大家来对个暗号。老师要求不可以外泄具体信息，其他不知道的就不要问了哈。” “面试地址定了？” 裴宛初顺手发出去了疑问，心觉这样不好，立刻又点了撤回私发给了白昊。 白昊立刻回拨过来电话，不直接告诉他是什么地方，故意卖了个关子。 地点是闻意帮忙找的，不要钱。 交通方便，位置在市中心，离裴宛初家也不算远。 装修古朴典雅，和他们的电影主题非常契合，额外也将穷的特色彰显得淋漓尽致。 裴宛初越听越糊涂，这样的地是什么地？白昊扔给他一个地址，面试时间三天后，去了就知道了。 -- 第39页 “你别自己偷偷去哦，见不到的，到时候才能进。” “嘿，这还是时光门咋的？” “嗯，这是闻总安排的。” “陆知还不知道吧？” “昨不知道，今早肯定知道了。”白昊说完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陆知一共发了五文字信息，一条吹捧白昊，一条表扬裴宛初，另外三条DISS选址的傻/逼…… 短期内最重要的事情都完成了，裴宛初心情大好一咕噜爬起床收拾利索，提着他淘的竹编圆形菜篮出门了。 今天可以举行一项重大外事活动：逛菜场。 一头披肩长发的裴宛初提着菜篮，在菜市场细细体会各种气味，水果的鲜甜，蔬菜的清香，湖海河鲜的水味。 有的人不喜欢逛菜市场，里面混杂的气味让人觉得不舒服，裴宛初却非常喜欢，在他看来：菜市场是最能代表家的地方，而菜场里的五味杂陈才是人生。 裴宛初各位大包小包的大爷大妈挤在一起，身后时不时传来一声。 “姑娘，麻烦让一让。” “诶，妹子，小心。” 就算每次来都会无可避免被认错背影，他依然对这项活动乐此不疲，挎在小臂上的菜篮逐渐沉重。 七八个暗红色的番茄，绿油油毛茸茸的带壳毛豆，黄澄澄的玉米，都是家常菜随意放在竹篮里，成了一副乡村风景图。 走过鲜肉区，牛肉档口摆着的一大条圆棍棍让裴宛初欣喜不已。 他连价格都没问，让老板麻溜收拾干净，称重剁块一气呵成。 这样的好东西，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满到连颗多余的葱都装不下的竹篮，寓意这次外事活动取得圆满成功。 顶楼天台上装着蔬菜的竹篮挂在绳子上一晃一晃，裴宛初把剁好的肉食分了一半冷冻保存，另一半加上料酒姜片冷水端上了炉灶。 绿油油的毛豆泡在水里，每一根细小的绒毛都挺立了起来，和不断划过的指腹反复亲密接触。 姜片，香料，花椒漂浮在装满水的锅里，裴宛初总感觉还差点意思。 手在干辣椒盒子前伸缩两次，终于抵不住诱惑，拿起了一只干辣椒，剪断扔进锅里才满意的打开火。 另一锅咕嘟嘟固冒着大泡翻滚起来，水面灰色浮沫越来越多，他拿漏勺滤起内容物冲洗干净后沥在了一旁。 剪去两端的毛豆，倒进沸腾出了香味的汤料里，伸手从竹篮里掏出了几个番茄。 拨在耳后的披肩长发不断滑落，裴宛初干脆套上了挂在旁边的魔术头巾，头发整个包起来搭在脑后，一根碎发都没能逃出来。 闹钟响起，他捞出翻滚多时的毛豆，扔进了准备好的冰水，把微微变色的汤汁连锅端到了天台，只等到凉透了再把毛豆泡回去。 他估算着时间，烧红了炭火扔进了放在露台边的泥炉里。 洗干净砂锅烧热花生油，倒进切成薄片的番茄，嗤啦一声，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在了这个最多容纳两人的厨房里。 沥干水份的食材倒进锅里随便翻炒几下，加进烧滚的热水肉香四溢，等到煮滚了裴宛初放好配料端着砂锅放上泥炉，尺寸刚刚好。 复杂的香气笼罩在顶楼这一片小小天地，裴宛初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属于家的味道。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懒得看直接点了接听，反正能打他电话的除了打广告的就那么两三个。 “中午出来吃饭呀。”白昊的声音传过来。 “我都烧上饭了，不去。” “那晚上呢。” “不去。” 白昊罕见的没有要他报菜谱，然后说过来蹭饭。 “你真不去啊？那我找陆知吃去了。” “去吧去吧。”儿大不由娘，这看着长大的小白菜眼见着要飞了。 精心准备的晚餐是裴宛初一天的惦念，中午他喝了两口水就当饭了，躺在沙发上看着看着电视又睡着了。 吵醒他的是不知道响了多久的门铃声，他不耐烦地撑起上半身问着谁，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过下午三四点而已。 外面毫无动静，裴宛初继续倒了下去准备再睡一会，门铃再次响起。 “谁啊，不说话不开门啊！”裴宛初烦躁的光脚走到门边，哗啦一下拉开了内门。 第33章 金主再次上门 门外站着的是有好几日没见过的闻意，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 裴宛初撇撇嘴打开了防盗门，闻意毫不客气的挤了进来，踢掉鞋子熟门熟路走到了客厅。 “约你吃饭呢你总说没空，我只好自己上门了。” 裴宛初关好大门走回客厅，岛台上一溜铺开了闻意带来的东西。 水果，零食，蔬菜，冷冻小羊扒…… 林林总总不少东西，看起来挺眼熟，都是上次他拿起来看了半天，没买的。 裴宛初把这一切归结为碰巧，闻意却不这样准备。 “上次在超市碰见你看了这些没买，可能是觉得一个人吃不完，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你会做吗？” “你应该会做吧？要是你不会做，我来也可以。” “只是你这屋里怎么没有炉具？” 闻意打量着开放式的厨房，冰箱，烤箱，洗碗机，水池都有。橱柜上原本应该放炉灶，电饭锅的地方，被咖啡机，电热水壶，还有一排四五个带水阀的大玻璃罐子取代。 -- 第40页 圆形的玻璃罐子浮凸的花纹，配着银色的盖子，里面装着的液体颜色不同。 有的暗红色，有的透明色，有的棕黄色，旁边还有一个密封玻璃罐，里面泡着棕灰色的圆果，表皮皱巴巴的认不出是什么。 闻意确定自己没看漏，不可能什么都用烤箱吧？ “你难道吃生的？” “楼上还有个厨房。” “哦，还有楼上呢？你这一排是什么啊？酒？药？” “杨梅酒，荔枝酒，青梅酒，桂花酒。” “那一罐是什么？” “咸柠檬，小羊扒煎咯？” 裴宛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过四点，要不早点吃完晚饭把这人打发走得了。 “不着急，我还没饿，我能上去看看吗？上面有什么？只有一个厨房？” “有个露台，你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闻意盯着那几个玻璃罐挪不开眼，小心翼翼指了指其中一罐金黄色液体，上面飘着一层细碎的东西，刚才不知道是什么。 听裴宛初说完估计那是桂花酒，他喝过很多酒唯独没有喝过桂花酒。 裴宛初把小羊扒和闻意带来的一罐混合果仁推到他面前。 “麻烦你带上去，小羊扒放冰箱。等会我来做。” 等裴宛初拿出大号酒壶，在瓶肚内凸的圆窝里装满冰灌满酒，配上两只水粉色的玻璃花瓣酒杯端上天台，闻意正蹲在泥炉前流口水。 “这里面是什么，好香啊，我可以揭开看看吗？” “看吧看吧。” 裴宛初感觉今天放进来的哪是什么总，简直是只偷香贼，从进门开始每句话都离不开吃。 闻意拿着毛巾隔热小心翼翼提起锅盖，口水流得更猛了。 锅里大半锅红亮亮的汤汁，闻起来酸香开胃，他另一只手跃跃欲试，很想提一块起来尝尝。 裴宛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拿着舀毛豆的漏勺敲了敲锅边。 “没熟啊，别下手啊！！” “那一会能吃上吗？”闻意依依不舍盖上了盖子。 裴宛初端着毛豆放上桌，招呼闻意过来坐。 “能吃能吃。寒舍简陋，没什么吃的，您别介意。” “不不不，我不请自来，失礼的是我，我先自罚一杯。” 闻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裴宛初摸出烟盒问他要吗。 “我不抽烟。” 裴宛初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气，仰着头吐出了一个个烟圈，余光里手里剥着毛豆的闻意视线在他耳后徘徊。 裴宛初伸手一摸，做饭时套在头上的魔术头巾还没摘，他这会的样子估计有点难看…… 他说了句不好意思一把薅了下来。 “其实长发容易吸引注意力，你的五官我感觉更适合短发，不是嫌弃的意思，就只是建议而已。” 裴宛初嗯了一声，闻意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白昊甚至一度拽着他想要去换个发型。 白昊说你的颜值起码95吧，长发拉低了就成90了。 裴宛初以高颜值学霸不在乎那五分堵了回去，这头发就这么留了下来。 回到国内进了娱乐圈这些年，听多了：你很特别，长发很帅。 说他留长发不好看，这样的真话倒是很久没听过了。 闻意给自己满上又端起了酒杯。 “我的不检点造成了你的误解，我先自罚一杯。” 又是一饮而尽，裴宛初错愕不已，不检点？这是哪跟哪？ 闻意以为自己诚意不够，满上一杯作势又要端杯，裴宛初一把压住他的手腕。 “有话好好说，想喝酒就喝，不要混为一谈。这酒我是用高度酒泡的，你别觉得甜就猛喝，后劲很足的。你是说陆知的事情吗？” “对，陆知的母亲是我的小姨，亲小姨，我妈妈的亲妹妹，同父同母那种亲妹妹。” 闻意为了证明他和陆知的血缘关系，恨不得搬出自己的家谱，摸出两家的户口本摊开给裴宛初展示得明明白白。 “我再禽兽也不可能搞我弟弟，啊，不对！我不乱搞的。” “这个圈子里太过浮躁，很多人迷失自我，迷失本心所以生出了不少龌龊事。这事其实怪我考虑不周，以前想着两兄弟，去探班也没单独开房间，这两次碰到你恰巧都是陆知生病，以后我一定注意，自己开间房住。” 裴宛初估计白昊那被拱走的小白菜，将他两的电话内容说给陆知了，然后陆知透露给闻意了，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当然他的理解依然是，闻意比较注重名誉，接下来大家要紧密合作，所以专程来解释清楚。 “我误会了，该说抱歉的是我。我酒量浅，小酌一点，希望闻总不要怪罪。” 裴宛初端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我比陆知大六岁，大概在他三四岁刚开始记事起，我在小姨家住的时候比我本家多。陆知从小就淘气，戏精得很。闯了祸，你巴掌还没举起来，他已经哭得肝肠寸断，一边哭一边道歉。我小姨和小姨父舍不得打他，可是这头原谅了，下一秒又不知道惹出什么祸端，所以打弟弟要趁早这事就落到了我身上。这么多年倒是越打越亲。” 闻意就着酒絮絮叨叨跟裴宛初说了不少，陆知的童年糗事，还有他对付陆知的种种手段。 裴宛初被动接收了，关于小鲜肉的童年成长史，感情史，还有黑历史。 -- 第41页 闻意说了一堆，话锋一转。 “裴导有弟弟吗？” 裴宛初摇了摇头：“我独生子女。” “堂兄表姐弟呢？” 裴宛初依旧摇摇头，她母亲也是独生子女，父亲也差不多算独生，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亲近的堂兄弟。 “那成长时候挺孤单吧？” 裴宛初一愣？孤单吗？太小的时候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等到可以思考这个问题的年岁，好像他没有时间思考过。 他再次摇了摇头：“成长的那些日子过得很充实。” 片刻的静默后，闻意再次主动起了话头，聊起了不需要裴宛初接茬的话题，陆知的演员梦。 读完高一，陆知忽然向家里人表示自己大学想学表演，他的父母自然不同意。闻意却有点不同的看法，这孩子从小会演，应该有天赋，就这么说服了小姨，送他一脚跨进了娱乐圈。 一壶酒见底，裴宛初喝了一杯多，其他全进了闻意的肚子，他摇了摇空酒瓶，居然还想喝。 夕阳西下，附近的居民楼里冒出了阵阵白烟，该是晚饭时候了。 “你去装吧，冰块在冰箱，我煎小羊扒，你要吃意面吗？”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闻意借着下去装酒，再一次打量了裴宛初的客厅，和上次一样，表面没有任何照片。 客厅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几乎看不见其他任何装饰品。 唯一算得上特别的大概就是，岛台下的满满一柜子酒，沙发背后的木质书架上的书籍和光碟，看封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木质书架中间有一层分出了一半地放着一摞摞，长度差不多的扁扁的纸盒，估摸有二三十个，纸盒颜色质地不同。 有几个纸盒盖子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的细细的竹签，闻意认出来那些是线香。 在这些盒子旁边，单独放着一个明显做工精致许多的木头盒子。尺寸比那些纸盒明显大出不少，看颜色已经有些年头，雕着花纹的盖子没有盖紧。 闻意轻轻拨开了一点点盖子，看清了里面装着大半盒线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木盒子旁边有一片薄薄的船形香插，上面洒落着燃尽的香灰，因为香插太窄，有的香灰洒在了书架上，薄薄的铺了一层。 闻意用食指沾了一点凑到鼻孔边，嗅出了似曾相识的香气，他第一次来闻到的药香和木香。 原来裴宛初当时不是喝了中药，只是熏过这些香。 他抱着窥探的心思走了这么一趟，酒壶再次装满，他的疑问一个都没解开，反而越来越多。 裴宛初身上的谜团，吸引着他想要一个个去弄明白为什么。 一上一下不到十分钟，裴宛初煎好了鸡蛋，煮好了一小碗螺丝通心粉，锅里的小羊扒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炖了大半天的番茄牛尾汤，牛尾软烂，番茄完全化在了汤里，红通通的汤闻意喝了第一口就叫好吃。 就着这顿中西合璧的晚餐，酒又下去了一壶。 太阳落山后的天台凉意阵阵，闻意跑了几趟，把锅碗瓢盆扔进了洗碗机，又把没吃完的汤放进了冰箱。 裴宛初提着酒壶，捏着杯子提议下去客厅，闻意忙不迭的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回到客厅。 吃了这么久裴宛初觉得有点撑，把茶几往前推了推，一屁股坐在了茶几上。 闻意又装满了一瓶酒，坐在旁边，端起杯子举到裴宛初面前：“我有个提议……” 第34章 把酒 裴宛初一抬头，闻意的黑瞳一错不错望着他，那里面好像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讲。 他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 “以后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叫我闻先生？” 这称呼太过生分，太过见外，每当裴宛初这样叫他，闻意眼见着他们面前,凭空生出了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我不是都叫你闻总吗？”裴宛初感觉今不是他喝多了，就是闻意喝多了。 “我的意思是，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不要那么客气疏离，你叫我名字闻意，或者……” 闻意生生咬下了后半句，他怕一下跨越太多，得不偿失。 “我和白导一样叫你宛初可以吗？” 裴宛初撇了撇嘴，勉为其难说了个行。 “小初，那我先干了这杯。” ？？？ 裴宛初捅了捅自己的耳洞，是刚才听错了吗？？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呀？ 闻意喝完了一口酒，主动聊起了自己工作这几年的事，还有娱乐圈内的一些他知晓的事情。 似乎想把自己这些年，知道的，看到的一股脑塞给裴宛初，让他能未卜先知，无往不利。 裴宛初听在耳里，记了个大概。其中真假当下无从考究，就当个闲篇姑且一听。只是人家告诉了你那么多，再问他点什么不涉及隐私的，他总要配合着不痛不痒说几句。 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闻意对他的小时候那么好奇？ “裴导，你的长发是从小就留着吗？” 裴宛初摇摇头…… “如果你从小就留长发，我就要猜是不是你的爸爸妈妈想要个女儿了。不过你生得这么标致，要是个姑娘也差不了……” 闻意借着三分酒意说起了胡话，逗得裴宛初礼貌而不是尴尬的回了个笑容。 -- 第42页 “裴导，上学时候有什么趣事吗？我总是感觉你们做导演啊，编剧啊，写小说的都有特别丰富精彩的人生，比我们这样平淡如水的生活有趣很多倍。” 闻意摇晃着杯子里的酒，痴痴地望着裴宛初。 裴宛初眨了眨汗湿的双眼，回味了两遍闻意的话，确定他应该是夸奖。 “闻……意，你的人生哪能算平淡，一次出手几千万上亿的资金规模，才是心跳和刺激，可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够望其项背的。” 裴宛初不懂什么金融，风投，他大概就知道闻意干的事很赚钱。风险应该也很大，赔得话应该赔得不少，要不然怎么有胆子投资他的剧本？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聊到了晚上十一点，裴宛初几次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就差直说天色太晚，您该滚了。 闻意赶在裴宛初下逐客令前，起身告辞。 听说闻意要走，盘坐在地上的裴宛初立刻起身要去开门，两腿相互干扰晃了晃身子差点跌到。 他扶着沙发站定身子抬头，闻意已经沿着直线走到了门边，穿鞋打开门，和他道晚安再见。 嘭的关门声，震得裴宛初大了好几倍的脑袋勉强复位，草草洗漱后扑在了床上。 轻松走出小区门的闻意，站在路边等刚叫好的代驾，夜风一吹才微微有了一点醉意。 他叹了口气，自己打拼这些年，今晚是第一次白喝的酒，各种意义的白喝。 应酬的酒局要么他买单还人情，要么出让利益换取合作，没有哪一场酒局是闲喝，都是围绕着谈不完的生意，扯不完的合同。 表面笑嘻嘻，心里都提着刀恨不得剁了对方吃肉喝血。 今晚上酒不是他花的钱，算白喝。 今晚的酒喝了也没聊到他想要的信息，算白喝。 他本打算趁着裴宛初喝高兴了，问问他童年的事，他把陆知都卖得那么彻底了，卖完陆知卖自己，裴宛初愣是牙关紧闭。 说的那些都是毫无价值的，喝了这么久，他连裴宛初读的什么幼儿园，哪里出生的都不知道。 下次不能喝酒了，又伤身又伤心！ 演员面试那天是个平常的日子，无风又无雨，天气微晴。 裴宛初大早起来，刚走出小区门碰到了不太平常的事。 闻意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几面车窗连天窗都开着，生怕路过的人瞧不清楚里面坐着谁。 那天喝完酒，第二天闻意就发了一条消息问他是否安好，之后两人再没联系过。 既然他和陆知不存在包养关系，他撞破金主丑事这一茬也就不复存在了，那么闻意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在等他。 虽然有些别扭，不知道闻意来干嘛，裴宛初还是走到玻璃窗大开的副驾驶门边，敲了敲车门。 “你在这里等我？” “啊？对，今天那个地方不太好找，陆知怕你迷路叫我顺路来接你。” 闻意扔掉手机，伸手过来打开了车门。 裴宛初一坐上车，陆知丢过来一盒巧克力牛奶：“这么早，估计你也没吃早饭，这是陆知喜欢喝的，你们年轻人应该都喜欢吧。” 裴宛初接过来说了谢谢，插上吸管喝了两口，如果换成一周前，他应该是不敢喝的，怕金主下毒杀人灭口…… “好喝吧？”闻意瞟了一眼，裴宛初咕嘟咕嘟喝着没松嘴。 “嗯，味道比较纯，也有点甜。” 巧克力奶对于裴宛初来说不喜不恶，纯粹是为了让嘴巴别闲着，这样不用拼命想着找点什么话题。 早上市中心的马路拥挤不堪，闻意全神贯注应付着，时不时从岔路口出来的别的车或者行人。 车厢里安静得很，只有空调吹出的幽幽凉风。 裴宛初看着眼前一条条熟悉的马路轮流出现，不仅疑惑，上车这么久了，闻意的车拐了好几个弯，就没脱离市中心区域。 作为乘客，他是不好意思问闻意：是在找近道还是纯粹迷路了…… 吸管发出呼呼声，裴宛初依依不舍举起来摇了摇，里面一滴不剩。 他还没琢磨好说点什么，闻意的车七拐八拐开进了一个有点奇怪的地方。 路狭窄得勉强过一辆半汽车，两边都是高高的围挡，裴宛初摇下车窗听到了围挡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里面正在施工。 汽车渐渐放慢速度，画风变得异样。 前方围挡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写着，让如今大多数人梦寐已久的“拆”字。 红得扎眼，暗示着早已降临的一夜暴富。 裴宛初跳下车，脚下扬起一片尘土。走过拐弯，一个临时撤开的围处挡放着一张简易的办公桌，桌上摞着一叠空白报名单，一盒子防水数字贴，一本登记表。 这门口一看就是不通电的样子，电脑用不上，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手工登记。 坐在桌子后面的是两位是百利娱乐的工作人员，看见闻意和裴宛初，笑着打了招呼。 “闻总，裴导早上好。” 走进勉为其难叫门的入口，内里的景象和裴宛初想象的差不多，又有点不一样。 敲碎的地面，水泥块混着土凹凸不平，绿化带里仅剩下一些枯枝。 十几米之外是一栋外表破败的小两层建筑，水泥外墙上画着极具年代感的宣传画，当年鲜艳的配色经过时间的打磨，早已褪却辉煌的过去，古早风格的画法裴宛初看不明白，不过旁边配的方方正正的字倒是写得明白。 -- 第43页 是几部电影的名字，在过去几十年里，极具口碑和票房。 在网络不发达，宣传手段相较现代而言完全落后的时代，靠观影口碑缔造过票房奇迹的几部片子。 两扇斑驳掉漆的金属大门敞开着，内里是一个半圆形空间，地面从大门处倾斜到底，尽头处是一个四五十厘米高的台子。 一排排翻板木椅沿着空间弧度呈阶梯状摆放，深色的椅子上是千篇一律的年轮状花纹，连宽窄都几乎一模一样。 几十根嵌在墙壁，天花板的老式日光灯管承担了所有的照明。 年久失修的灯管有的亮着，有的黑着，勉强照亮了室内空间。 白昊正站在台上，指挥着工作人员布置面试现场，他的身后是变成灰白色的巨幅电影幕布。 “这是电影院？”裴宛初看出了这颇具年代感的建筑最初的用处。 “不全是，这最开始是炎京第一家电影院，大概最后营业到九十年代，因为面积不能扩张，仪器设备跟不上时代发展，重修重装都不合适所以暂停，之后变成了小型话剧团，在十年前彻底停业，原因是拆迁。” 走到第一排，闻意从搭在手腕上的西装外套里，摸出一包纸巾，按下一把椅子细心的擦拭座板。 随着时代发展，电影行业如日中天，这家老的影院却没有办法重新整修，面积是最大的阻碍，周边地盘早已被嗅觉灵敏的开发商蚕食干净，哪还有他们的扩展之地。 电影院无奈退出了历史洪流，寻求艰难转型，后来人们追求精神享受的模式多样化，这里又有了一个新的出路，给一些舞台剧，话剧提供演出场地。 因为交通方便，租金不高，又起死回生了一段日子，最终被开发商相中，停业待拆。 拆了一半，开放商资金断裂，想要转手，还是因为面积问题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闻意赶巧拐弯抹角认识现在负责这片物业的人，讨了人情借了来，主楼里电还通着，只是太久无人问津，里面铺满了灰，闻意第一次和白昊过来的时候，被呛得连连咳嗽，请了个保洁公司几口人来。干了一天才算把要用到的区域收拾了出来。 “刚才外面宣传广告上那些老电影，首映都是在这里，所以这是个宝地。” 闻意把擦过凳子的纸巾仔细跌成了一个方块捏在手里，裴宛初笑着拿过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借你吉言。” 第35章 面试 几个大照明灯摆在了舞台四周，照得舞台通透光明。白昊指挥调整灯光的位置，留出了一片暗区，放上了五把折叠椅，那就是他们待会坐的评委区。 小喇叭用小推车拖着三箱矿泉水沿着斜坡一溜小跑，闻意上前帮忙，把三箱水放到了舞台边缘，抽出几瓶扔给了在场的几个人。 “都差不多了吧，就这样吧？” 裴宛初看着这寒碜的面试场地，觉得倒是真挺符合他的电影立意。 “海报呢？” “我这。” 小喇叭从背包里抽出卷成筒状的宣传海报，拿小图钉摁在幕布上，总算有了一点电影面试的样子。 “请问，新剧面试是在这里吗？” 大门口站着两个人，背对着门外挡住了阳光，看不清五官，声音通过空旷的观众席传了过来。 小喇叭提起搁在凳子上的喇叭摁开：“对，往里走，前面找位置坐，其他地没打扫，脏。” 小喇叭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去了大门边，错身而过，两个人疑惑地询问小喇叭：“这是谁的片？” “舞台上站着呢，你们看看就明白了。” 陆知随意的站在一盏大灯前，白色的灯光从头到脚把他照得清清楚楚，新来的人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陆知新片的面试现场。 定的面试开始时间是十点，九点半才来了两个人，裴宛初和白昊小声商量后抬腿往外走。 站在舞台上帮忙调整的闻意，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陆知，从台上跳了下来撵上了裴宛初。 “你去哪？我陪你去。” 裴宛初和白昊商量了下，如果十点钟还是只有两个人的话，就再多等等，然后他们打打电话问一下，估计凑够十个人开场，怎么的也要十一点。 他们赶着弄完的话，午饭肯定要耽误，而且这附近吃饭的地走挺远，他准备去找找便利店采购一些干粮，愿意吃的就吃，不愿意吃的就饿着。 两个人走出门找了七八分钟，终于碰到一家正经的便利店。闻意提着篮子，裴宛初随手抓起货架上的蛋糕面包，看了眼都是当天生产，哗啦啦全拨进了篮子。 “三十几个，够吗？”闻意数了数。 “可能不够。” 裴宛初又抓了点小包装的饼干曲奇扔进了篮子。 “就这样吧，也不能吃饱，要是快的话说不定三点过就结束了。” 闻意主动掏钱买单，裴宛初拒绝，两个人僵持不下，大概是店员看闻意比较像有钱人，笑着接过去了闻意的钱。 裴宛初拿过收银条：“行了，回头让小喇叭做进你投资的账里。” 堂堂一老总，投个电影还有零有整…… “这可能是我投资生涯，单笔额度最小的投资。”闻意笑了。 闻意提着两口袋吃的跟着裴宛初回到现场，他们这一去一回二十几分钟又来了五六个人，裴宛初紧绷着的心松了下来。 -- 第44页 “老脸保住了。” 距离通知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差不多有十几分钟没有进来过新人。 来的人稀稀拉拉坐在靠近舞台中间位置的头二三排。 现场到了十七八个人，他们当时捋出来的报名表不过十二三个，这现场报名看来还是有效果。 白昊左手拿着麦克风，右手拉着一个带拉杆的黑色箱子放到了台前，一说话，黑色箱子里声音嘹亮，震撼全场。 一听一看就是广场舞大妈们最爱的便携式音响，可以插U盘，连蓝牙，充足一次电管七天那种。 裴宛初轻碰站在旁边的小喇叭，问他这玩意哪来的，他直觉百利娱乐没这么接地气的玩意。 “150，全国包邮，我买的。以后片场我的喇叭可以升级了！” 裴宛初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大家都清楚规矩了哈，我啰嗦的再说两句，开始后呢直到结束所有人才能离开。拍照可以拍，但是请散场后再外传，其实我想你们大概都不愿意外传，这么穷的面试场地要是没选上挺丢人，对吧。” 观众席一片善意的笑声，白昊说了句感谢理解，接着介绍这部新电影。 “我们这部电影呢，挺穷的，拍摄环境也要去深山老林，条件艰苦，盒饭可能都难吃上，估计得顿顿吃泡面。不过大家放心，片酬还是不会拖欠的，只是不会太高，到时候咱们都可以好好谈。你们要害怕吃苦，或者觉得太穷了，接受不了，现在可以走的。” 白昊停顿片刻，下面无人离开。 “大家都不走哈？那再给你们一次反悔的机会，中午饭我们没安排，刚才我们裴导怕把大家饿晕了，自掏腰包出去买了点蛋糕面包。如果你们能被选上，这将是你们接这部剧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餐，如果不能那将是你们演艺生涯最差的一餐，穷逼剧组没钱还挺挑。” 裴宛初面色平静，第一次如果没走，这次更不会走了。 圈内大家都知道，搞什么这种全国报名海选，大部分是给一早就内定的演员抬轿，就是换个方式的造势宣传，这么大阵仗，大家自会好奇，关注度就有了。 而他们从头到尾都表明了剧组很穷，没钱。一早公布了主演是陆知，另外个配角可能真的需要选一个便宜点的，比陆知名气大的，不愿意倒贴给陆知配戏，再说剧组可能也给不起两份高价片酬。 来报名的这些人基本都是没签经纪公司，平时很难遇上好的资源，只要拍了片子不拖欠片酬，其他的都是浮云。 比起拍戏的苦，接不上工作，读书的没机会历练，入行的随时可能喝西北风才是真的苦。 “还是不走哈？那我接着说，你们进场时候，咱们工作人员给了你们一个号码，那是一早就定好按顺序排的，大家保留好，别弄混了。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你们是谁，只记号码，下来核对资料。” “我要说的呢说完了，其实我就是挂着导演的名不太干正经事，刚才的稿子还是裴导给我写的，接下来的面试规则，裴导给大家具体说说。” 裴宛初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衫，配着同色的亚麻宽松长裤，踩着一双软底布鞋，顶着一头如瀑黑发从黑暗中走出来。 台下发出小声的惊叹，裴宛初停在了一个照明灯的侧面。明暗交界之处的灯光，让他的五官轮廓并不足被让台下的人看清楚。 “一会导演助理会抱着题盒给你们抽题，都是随机。抽到了之后你们可以选择自己演，或者找现场任何一个人搭戏。注意，是任何一个人。表演时间三分钟。” 裴宛初指了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塑料筐。 “那里面有道具，你们可以选择用或者不用。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就开始吧。” 短暂的窸窣声后，小喇叭抱着抽剩下的题走去了入口处，准备着万一有新人来，直接在门口给他们讲完规矩，抽完题再进来。 叫面试号的任务裴宛初主动承担过来，麦克风拿在手上还没捂热，闻意站过来拿走了他手上的名单和麦克风。 “我来叫号吧，你们安心评选。” 给了大家十分钟准备，之后闻意举着话筒，面试正式开始。 “1号。” “1号。” “1号没到哈，2号……” 劣质的音效将闻意低沉的嗓音扭曲得更加沉重，场内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特别是他连叫了三个号都没人上台后，气氛达到空前的紧张。 大家伙瞅着自己手里的号小慌了一下，本以为有足够时间观摩，谁知道很多人都没来。 “4号。” 两个男孩一前一后走上了台，前面的男孩胸前贴着4，后面的贴着11。 4号展开了手里的题卷，说了两人的角色分工后，去了旁边的道具框。 塑料物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闻意眼神好，光线不佳也看清了那两筐正被他们翻动的道具。 哑铃，水枪，跳绳，皮鞭，手铐…… 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件，都是塑料材质，颜色极其辣眼，没有一个是正经玩意。 这是把哪个幼儿园的玩具偷来了吗？可是有的东西又不像是幼儿用的…… 闻意直觉这玩具的馊主意是陆知出的，而这名单上一堆虚拟号码，可能是裴宛初的主意。 两位表演者明显也没料到所谓的道具都是些这，你看我看你，最终决定一个都不挑。 -- 第45页 场内安静下来，白昊扯着嗓子确定他们准备完全靠自己发挥后，带头鼓掌，零星的掌声很快连成了一片。 刚才还局促不安的两位表演者，在掌声的鼓励下，紧张尴尬一扫而空，只剩下饱满的情绪，激昂的斗志。 第一组表演刚满三分钟，白昊喊了CUT，看起来他们还意犹未尽的样子，不过很快鞠躬离场，这种在同场面试里找搭档的，基本都是冲着两次露面机会来的。 比起一次露脸来说，至少矮子里面拔高子的几率增加了。 白昊再次确认了号码后，没有做任何点评。 闻意又放了几个空炮后，叫到了九号。 一位穿着白衬衣，牛仔裤，模样干净清秀的男孩独自走上了舞台，他抽到的题目只有一个字。 “追” 白昊问他就你一个人？想要怎么演？ 9号指了陆知：“警察盘查逃犯，第一次被逃犯骗过，然后识破，追击。” 陆知问：“谁逃犯，谁警察？” “你警察，我逃犯。” 陆知从道具筐摸出一把水木仓提在手里，扬了扬下巴示意开始。 这次的题目都是白昊出的，只有标题，区别就是字数多寡长短。对角色，人数，台词毫无要求，全靠自己想象发挥。 第36章 迷弟 舞台中央，陆知把手背在身后，肩膀垮着，微微佝偻着身子似一个懒散散的路人。 “诶，哥们。” 9号听见招呼没有反应，手揣在裤兜里保持着前进的步伐，陆知又叫了一声，9号脚步细微的停顿后继续向前。 陆知伸手指着前方点了点。 “穿白色衣服那个，你给我站住。” 背对白昊他们的9号站定，缓缓转过身体，满脸小心翼翼。 “叔，你有什么事？” “我看你在这边转悠了好几圈了，干嘛呢？”陆知紧了紧身后握着□□的右手。 9号讨好的欠着身子，鞠了两躬。 “我钱包和手机让人扒了，我这找呢。” “什么颜色的？” 裴宛初碰了碰白昊，指了指9号的裤兜，刚才他没有挑任何道具，这会裤兜里却明显有一把匕首的轮廓。 9号晃了晃裤兜里的手，看起来像将匕首握在了手心。 他回答完钱包的信息，陆知却并不相信。 “小偷？我看你才像小偷吧？你从哪来的？” 陆知这句话不是用普通话说的，而是用的方言。 裴宛初轻笑：“臭小子鬼主意挺多。” 白昊在炎京长大，母语就是普通话，完全听不懂，问裴宛初陆知说了什么。 闻意站在裴宛初身后，低着头，看到他凸起的圆润鼻头下，那张绯红的嘴开开合合，将陆知的海东方言准确翻译给了白昊。 为什么说准确呢？因为陆知的话里有几个发音非常拗口，不是在那种语言环境里长大，只能理解大概。 闻意装作没有听见裴宛初的翻译，抬起头看向了舞台。 9号没听懂陆知的话，但是他准确理解了，这是逃犯家乡的警官，用家乡话在试探他，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盯着陆知。 陆知又说了一句方言。 “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裴宛初瞟了眼手机，过去了两分半钟，陆知甩了甩头放9号走，9号克制着步伐走了两三步，越走越快小跑起来。 一直盯着9号双腿的陆知再次高声呵斥：“站住！” “CUT” 片刻的安静后，观众席上爆发出了掌声，9号礼貌的主动和陆知握手，感谢他的表演。 时间到了中午，入口处被小喇叭拦下来了三四个人，告诉了他们面试规则后，让他们等候。 白昊暂停了叫号，让大家先休息，吃点东西。 大家都坐着不好意思动，小喇叭带人进来拿着小推车，把水和面包推到了大家面前挨个发放，一时间撕口袋的声音，喝水的声音充斥其间。 陆知提过放在一旁的书包，掏出四盒便当递给了白昊和裴宛初。 “我早上在学校食堂买的，可好吃了，你们试试。小喇叭过来吃饭。” 每个人一盒除了闻意，闻意抱着手臂看着倒霉弟弟，他倒不是非要吃，只是这玩意记得献殷勤不记得哥哥了。 陆知贴心的帮白昊撕开盖子，撒上料包，还不忘记叮嘱闻意。 “哥，你要饿了就出去吃，我们都是工作人员要干活，不能离场。” 说得很有道理，闻意更气了，合着他来了这么久，又是帮忙搬水，出去买东西，刚才站着叫号在陆知眼里，都不算干活？？？ 裴宛初掀开盖子，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这学校食堂出品，份量略大，他递到闻意面前。 “要吃点吗？我一个人吃不完。” “行。”闻意一点不客气，不在于非吃这一口，而在于谁重视他。 短暂休息后面试继续，已经上场的表演者中，有自己完全独立完成的，有搭配两三个人，轮着走了几遍的，找陆知搭戏的也有。 不能说都不行，还是有那么两三个让人眼前一亮的，裴宛初琢磨，怎么也能选出一个吧。 午饭后再没来过人，守了半天门的小喇叭走回了前排观众席，靠在椅子上玩起了信号不佳的手机。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最后一组，结束后今天就可以收工了。 -- 第46页 三分钟后，白昊拿着话筒正欲起身，从门口冲进来一个单肩挂着书包的男孩，瘦高的个子，奔到台前，满脸汗珠，气喘吁吁。 “我是来参加面试的，还来得及吗？我的号码是17号。” 小喇叭抱着题箱一跃而起，嘴里快速介绍了规则，17号随手一抽看了眼题目，手指朝着黑暗中来回移动了下。 “我能找裴导搭戏吗？” 裴宛初起身走到台前，抽过了男17号手里的题目，一挑眉。 “杀死背叛你的爱人” “怎么演？”裴宛初问。 17号跨上舞台，选了个地方侧躺下去，“你像我这样先躺着配合就行，我没说话你别说话。台词随意，你想到什么说什么。接什么都行。” 那指挥的架势看起来倒像他才是导演，裴宛初按他说的躺在地上，17号在道具筐里扒拉出陆知用过的□□，又拿着跳绳，一把直尺走到了舞台边缘。 他脖子上挂着绳子，左裤兜揣着直尺，右裤兜揣着□□，牛仔裤兜紧而窄，两个东西都露了大半在外面，看起来滑稽得很。 一声开始后，17号从场边跨着大步，气势汹汹走到裴宛初一米外，收住脚步来回踱步，几次敲门的手从半空中收了回去。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门…… 17号手掌往前一推，跨进“门”，裴宛初迎上他的目光，愤怒，伤心，眼里还有泪光。 裴宛初手肘撑地想要起身，17号掏出枪指着他眉心的位置。 “他结婚就让你那么难受吗？” 裴宛初头扭向一侧，避开了17号咄咄逼人的目光。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又是要发什么疯？” 17号举着枪冲到裴宛初身前，居高临下指着他。 “告诉我，为什么。” 裴宛初一动不动没有说话，17号手里摇晃着枪，声嘶力竭带着哭腔。 “告诉我！那天晚上都看见了，我想亲口听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们只是看剧本。” 观众席上爆发出小声的嬉笑。 裴宛初脸上毫无惧色，回过头眼睛直视17号，身体往前挺了挺，额头贴在了木仓口上。 眼泪从17号眼角滑出，举着木仓的手一扬朝外划了个半圆。 “他们都知道了，他们都告诉我了！我以为只有我看见了，为什么你这么不检点。” 17号吼完这一句，眼泪如开闸的河水倾泻而下。 裴宛初说出了渣男经典言论：“你也要那样认为，你不相信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17号把枪扔在地上，抓起跳绳，半跪着“勒”上了裴宛初的脖子，裴宛初配合着后仰头颅，雪白光滑的脖颈露了出来，他说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把脖子往绳子上抵了抵。 跳绳在雪白的脖颈上压出了一条浅痕，17号后移着颤抖的双手。 “你，你别逼我。” 裴宛初双手撑在背后，凸着脖子继续往前压：“勒死我呀？” “拿枪打我这里。” 裴宛初半跪起身子，手指向一旁，又戳着自己太阳穴。 “你个懦夫，你敢么？你这叫爱我？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17号泪流满面，一屁股坐在地上，捏着跳绳的手不住颤抖。 裴宛初站起来弯腰，脖子怼在了17号眼前，17号扔掉了绳子双手撑地往后退了几步，抽出直尺隔着几厘米的距离指向裴宛初的脖子。 “你……你……别逼我，你明明知道……我那么爱你。” “CUT。” 裴宛初收起了脸上胜券在握的表情，伸出手把17号拉起来：“你哪个学校的？” “海东电影学院，大三。” 裴宛初嗯了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白昊站到台子中间却不着急说结束语，而是问大家，觉得裴导演得怎么样。 “渣男！”观众席异口同声。 “我也觉得，渣男！哈哈哈，开个玩笑，裴导其实是科班出身，他本身读的是表演系，只是毕业后被我带跑偏了而已。今天感谢大家的支持，三天内如果接到我们的电话，希望我们能好好聊一聊关于档期，片酬。好了，最后祝愿大家前程似锦。” 一阵板凳的撞击声后，只剩下他们一群人。 一切从简的面试现场没什么值得收拾的东西，他们自带的就是几把翻板椅，音箱话筒，照明灯，两筐道具就没了。 几个人分了分，闻意一人拿了最重的，裴宛初将剩下的面包蛋糕和饮用水装在一起放上小拖车。 一行人走出门，意外看见刚才的17号站在门口还没离去，匆匆而来的汗水还没干透，满打满算他进场待了不到十分钟。 “你怎么没走？”白昊问。 17号从书包里抽出笔和笔记本递到裴宛初面前：“裴导，您能帮我签个名吗？火车晚点了，我都以为我赶不上了。” “我看过你导演还有编剧的很多片。” 17号深怕裴宛初不信，噼里啪啦报出了一堆和裴宛初有关的片名，还说自己最喜欢哪个角色。 裴宛初笑笑拿过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会还要回海东？” “对对对，买的动车票，凌晨到。我就是来追星的，得到你的签名就值当了。” 他捧着过裴宛初签完名的本子，小心翼翼放进了书包内袋，笑着说了再见转身就走。 -- 第47页 17号留在这里的目的出乎大家的意料，裴宛初叫住了他，提出装着面包饼干的口袋，又丢了几瓶水递给他。 “路上吃，好好读书。” 17号接过袋子一一道谢后，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第37章 官宣金主 百利娱乐18楼的会议室里，白昊面前摆着三份表格，这是刚才小喇叭统计的结果，根据他们两分别打分后评出来的综合分数最高的三个人。 裴宛初扫了一眼表格左上角的粗大数字，只有一张上面有照片，另外两张没有照片，都是现场过来的，看了下表演题目，笑了。 “哟，果然艺高人胆大。” 三个人一个是独自表演，一个是找陆知搭戏，还有个找的裴宛初，而那些互相搭戏轮着上几次的一个都没有。 “裴导挑一个吧。”白昊笑了笑。 裴宛初拿起了独自表演那个人，“这人太过独立，能演好自己，未必能带别人入戏，抗干扰能力有待商榷，风险较大，还是算了。” 裴宛初把两张表推到了白昊面前：“9号和17号，你来选。” “嘿，怎么又推给我了，说实话，这两人都有点难选。” 9号不算科班出身，入行早，15，6岁开始进片场跑龙套，如今年纪不大也算的上老戏骨。 年幼时候不懂事，拒绝了很多邀约的经纪公司，等到发现靠自己单打独斗闯出来太难时，曾经认可过他的公司要么倒闭了，要么成了高攀不起。 好酒也怕巷子深，更何况他参演的都是配角，没拿过什么特别说的出来的大奖，一路就到了今天这样，只是有戏拍，不愁吃饭的状态。 白昊其实在面试场上有想过，和9号先谈签约，把签约和片酬整体打包，但是不知道9号是个什么想法。会不会还是像以前那样并不想被合约束缚？ 后来看到17号就更难取舍了。 裴宛初把9号的报名表放到一旁：“明天安排人问问他愿意不愿意签约，我们签他和这部戏用不用他又不需要统一。” “那你意思是定17号咯？” 白昊提了个不用回答的问句，裴宛初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你觉得17号比9号合适？我是觉得两个都难以取舍。” “这题材你知道的，虽然没有感情线，但是我还是希望能自然而然演出那种感觉。如果他不是，要让他带入角色去思考很难，如果他陷入角色，成功演出了，那么能不能抽身，我要考虑这个问题。不能因为一部剧让人家对自己的情感选择产生怀疑，所以17号应该是，也应该能演出我要的感觉。而9号我不希望，我们的剧影响他。” 裴宛初说的意思，白昊懂。 其实同性可婚的法律条令颁布已经十几年了，但是这样的感情取向依然不是社会主流，正因为隐晦所以总能吸引眼球，这些年卖腐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不去讨论这个行为对社会的影响，裴宛初和白昊一致认为，为了剧炒感情，不管是同性CP还是异性CP他两都觉得是不干正事。 也可能他两一直不炒这个话题，所以这些年捣腾的片子，话题度关注度都不高。但是他们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让演员为了片子营业虚假的感情。 好好拍戏有那么难？？非要靠莫无须有的爱情线来吸引眼球？以前那些老戏骨没那么多事，人家一样的奉献出了好的作品。 德艺双馨可不是捧出来的，是靠自己挣出来的。 “让一个本来不是这种情感取向的，为了剧去营造这种取向，是带人‘误入歧途’。” 这是裴宛初读大四时候的观点，这么多年了依然没变，而白昊最开始不置可否，毕竟他家娱乐产业发达，这种事情从小耳濡目染，看多了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这些年白昊走进这五光十色的圈，什么样的人都接触多了，反而佩服裴宛初的先见之明。 “你看人就那么准？当初秋豫？” 白昊说完立刻掐断了话头，他想说秋豫你还不是看走眼了，人家只是卖腐不是真腐，突然想起了陆知给他说过的八卦。 秋豫陪他们男老板的事…… 如果那晚上，那个配角拿下了最佳新人，也许秋豫会是另外个态度，然后现在可能已经和他们签约了，再然后…… 肯定没好事。 “那你看我是不是？” 白昊起了逗弄的心思，他两作为睡在一屋四年的兄弟，大学生必备的卧谈会，他两很少，原因无他。 裴宛初大一大二经常不在宿舍睡，回来睡的日子无不是累得半死，要么因为打工，要么因为拼命学习。进宿舍都是闭着眼睛收拾完，沾床就着，他都怕自己打呼声打了吵到裴宛初。 他两愣是没讨论过关于感情这个问题，喜欢的类型，性别，对未来家庭生活的憧憬几乎都没谈过。 大学第一学期，裴宛初在学校出没不多，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开学不到两周就开始有花，小礼物送到他们寝室来。 白昊第一次帮裴宛初从门口带进来是一束鲜花，卡片上写着漂亮的花体字，很不巧，裴宛初三天后才回来睡，花早就枯了。 白昊告诉他，他漠不关心甚至没去看那束花上的卡片，拿起干枯的花束扔进了垃圾桶，最后告诉白昊以后见着这种不用麻烦他拿。如果有人来非要送到他手上，就说他不在改天再来。 -- 第48页 大学四年，礼物，鲜花没有断过，唯一不变的是裴宛初一如既往漠不关心的态度，送来放在门口，他就能让那东西一直在门口，最后是被清洁收走还是被谁拿了，他毫不在意。 裴宛初大学四年面对追求者始终如此，白昊无从了解裴宛初是否有喜欢的人，究竟是男生还是女生。自然他也没有告诉过裴宛初，自己的感情波动。 裴宛初剐了他一眼：“你去照照镜子好吗？都快弯成蚊香了，还问我是不是？” 白昊双手捂着胸往后一仰：“不是吧？你这都知道？那你是不是！” 裴宛初站起身把桌上的表格叠起来，拿着9号和17号的拍在白昊身上。 “白扒皮下班了，你管我是不是，这么多年我也没嫌弃过你不是。” 裴宛初说完转身就走，白昊不死心跟着跑出来，扒拉着裴宛初肩膀，缠着他问，你究竟是不是跟我说下，就一下。 陆知和闻意从旁边的饮品休息区走出来，陆知问：“什么是不是，你们讲什么呢？” 裴宛初表情平静：“没什么，人定了，17号，有意见吗？” 陆知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坐这不是等结果，是等你们一起吃饭而已。” 裴宛初拨了一把头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我就不去了，回家睡觉，今起太早，你们去吧。” “那我们三？”白昊问。 “你们两去吃吧。我送裴导回家，今早我接出来的，总得好好送回去。” 彩霞满天，夕阳的余晖烧得整个天空火红金黄，高架桥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停止了前行。 闻意抻长脖子望了眼：“完全不动，估计前面又出事故了。” “不用麻烦送的，我自己可以坐地铁回去的，你跟他们去吃饭多好。” 刚才裴宛初谢绝闻意送他的提议，闻意根本不放他走，连拉带拽给他塞进了汽车，要是被不知情的外人瞧见，还以为他被绑架了。 “嗨，年轻人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送你早点回去休息比较要紧，这会地铁也挤，现在虽然堵车你好歹有个地方坐着不是。” 听起来闻意是在劝说裴宛初不必介意，其实是他介意自己刚才选错路，碰上了这么莫名的堵车。 “你回去吃什么？方便面？”闻意问。 “下点面条，我不吃那玩意。”提起方便面，裴宛初满是嫌弃。 堵车没有尽头，裴宛初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闻意扭头一看他靠在玻璃窗上睡着了。 前方路障清理干净，车龙慢慢移动，闻意小心翼翼踩下油门，却没有按既定的路线行驶。 裴宛初睡得挺沉，闻意中途停车启动，他全然没有反应，直到闻意拍醒他。 一睁眼，车子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闻意手里提着一个扑满热气的塑料袋递给裴宛初：“刚才突然想吃牛肉粉，顺路去打包了，你带回去吃了正好休息，也不用开火了。” “谢了。”裴宛初提着塑料袋揉着眼睛走在楼梯上，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家附近哪里有牛肉粉，可是摸着那还滚烫的盒子，如果不是他们家附近又是哪呢？ 他当然不会知道，在他睡得很沉的那段时间里，闻意绕去了别的地方，买好了牛肉粉一路踩着油门轰回了家，只希望他能吃口热的然后早点休息。 次日，白昊那边传来了好消息，9号同意和他们签约，如果后期他两可以成立独立工作室，9号算他们的人。 17号叫顾骁苏，在海东上学，不能过来签约，所以快递合同过去，关于片酬一些细节都已经谈妥，顾骁苏答应得非常爽快，几乎没有提任何要求。 合同签下，资金到位，百利娱乐官微正式官宣，一条欢迎9号的加入；一条预祝白昊和裴宛初导演，陆知和顾骁苏加盟的新剧开机顺利。 以前这些官宣基本都是白昊转发，裴宛初爱转不转也没人说他，这次情况不同，资方全权出资，不在形式上重视点容易被人诟病。 裴宛初和白昊不约而同的转发官微后，自己加了一段感言，诸如感谢公司支持，共创美好。再一次确定了闻意独家金主的份量。 娱乐圈大大小小几百家公司，就算坊间传言白昊是百利娱乐二公子，他两的名气和影响力还是没那么大，所以这几条官宣微博，本应该像曾经无数条一样发完就算完。 第38章 孤男寡男 这次却出乎了大家意料，裴宛初再一次经历了什么叫未拍先火，虽然这火烧得不太美。 首先是一个叫“九瓜带你吃大瓜”的营销号发了裴宛初微博的截图，他没有发百利娱乐和白昊的，只发了裴宛初的。然后加上了电视节后，裴宛初在百利娱乐公司门口的采访截图，最后加上了秋豫在电视节现场获奖后的采访截图。 然后下面置顶的评论是所谓的路人爆料。 “九瓜，我今天在河边那家私房菜门口，好像看见娱乐圈的一个小明星了。” 路人送来的照片是夜幕初下，裴宛初和白昊送秋豫走出来，秋豫的车停在门口的那一幕。 拍得不算太清楚，但是但凡有对比照片或者有熟悉几人的，依然能够一眼认出来。 几个本不相关的消息凑一块就非常微妙了…… 在一些水军的刻意引导下，部分事实跃然纸上。 裴宛初和白昊的新剧，本来挑中了秋豫，因为那家私房菜很贵，若非不是看中不会选择那个地方，但是在电视节秋豫获得最佳男主后，却被弃用了。弃用原因不明，现在的新主角变成了陆知，带资进组，他背后的投资者闻意很可能是这部剧最大的资方。 -- 第49页 营销号说到闻意身份时，还是不敢直接用金主这样的字眼，而是说投资者。 这堆人里目前最有名气，最火的肯定是秋豫，毕竟刚拿奖，他为什么被弃用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点。 各家黑粉唯粉还有之前秋豫和夏乔的CP粉在营销号下面吵得乌烟瘴气。 “裴导肯定是认真看完了秋豫的获奖作品，发现就这？就这？算了吧，赚钱不易，别打水漂。” “嗨，别说秋豫的获奖作品了，那电视节听着名头响，实际也就是镀镀金，你瞧瞧现在的当红有几个在这个电视节拿过奖的？” “楼上的，很多当红刚出道那会也在这里镀过金呢，不过人家炼成真金就不需要假金了，恨不得从履历中删除呢。” “哎呀，那秋豫惨了，这辈子获奖记录里说不定只有这一条，是删呢还是不删呢。” “秋豫那破演技，看得我脚趾都能抠出十八层地下室，别说人家陆知龙套咖，演技真的比他强很多。” “别尬吹陆知了，不是背后有人，他怎么可能当主演。” “现在跑几个龙套就这么有底气了吗？居然砸钱抢视帝的角色？” “视帝还是没有超能力厉害啊！谈好的角色说没了就没了……” “抱走陆知，我们不参与你们狗咬狗，陆知背后有人，人家也没上来就要当主演。入行这么多年，磨砺了演技还不允许人家提高？别以为都是你们主子一样靠爬床上位。” “秋豫演技本来就没有夏乔好，不要脸的捆绑人家，一拿奖就解绑，裴导肯定是因为人品放弃他的。” “对，肯定是人品，他有多大的脸啊，让裴导请他在人均消费那么高的地吃饭，他那演技只配吃盒饭！” 这条的点赞非常多，回复也很多，甚至有人搞来了裴宛初当天买单的收银条，这张图片一出，下面炸锅了，全都是：这么高消费，脸大如盆，我看着都觉得羞愧。 紧接着有人发出了不确定真假的秋豫的豪车租赁合同，租用时间刚好是电视节前一天和当天。 虚荣，没演技，损人利己等等标签一次次被钉在秋豫身上。 电视节上和他竞争男主失败的演员，也被一个个拿出来和他对比，当然结论是都比他强，评委要么收钱了要么眼瞎了。 秋豫的粉丝群体不小，最开始还能有一战之力，当有人把其他入围男主拉出来对比后，其他家粉丝纷纷下场，以一当十并没有多大胜率，秋豫粉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不敢说话了。 这些人在营销号下面评论转发还不解气，纷纷跑到裴宛初微博下评论。 “裴导，你做得对！祝你新剧大卖！” “裴导，加油，你是最棒的！” …… 今天温度颇高，裴宛初早上起来坐在天台喝了一壶茶，转发了百利娱乐微博后，把手机搁在桌上沐浴了会清晨的阳光后，实在沐浴不下去了。 不过十一点，日头烈的像炒菜锅下面的猛火，他提起小茶壶，揣上手机下楼打开了空调的送风功能，拉上了厚实的窗帘。 光线转暗的房间里，视觉效果让裴宛初凉快了不少。 调了一部电影投进电视后，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沙发里。电影的片头刚开始，裤兜里呜呜呜一连震动好几下，他掏出手机并没有来电，反倒是屏幕上折叠了很多条微博通知。 他一点进去下面评论整整齐齐：加油，你是对的，从今天开始我关注你了。 他快速点进白昊和百利娱乐的账号，同样内容的第一条，这两下面一片平静无事发生。 他捏了捏鼻梁，虽然还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但是结论已经有了：他又成了靶子了。 他沿着那些评论的粉丝很容易找到了罪魁祸首，他不太想管，但是毕竟涉及到新剧，陆知还有闻意，他还是给白昊打了电话。 “嗯？我们的收银条都被人扒出来了？这些人可以啊。” “诶？秋豫那豪车还真是租的啊？” 白昊塞着耳机，快速浏览微博，心中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和你看法差不多，这应该是其他家借我们这事针对秋豫，不过我们相关的没有负面消息，我通知公司盯一下，没有负面我们就冷处理。你那边也别回了……” 最后这场舆论的终结是秋豫公司出来发的一纸声明。 秋豫作为新晋视帝，份量不比往昔，稳住他的人设就是稳住了公司的财路。对于租豪车这事，公司一口应承了下来，说是看好秋豫的发展潜力，无论是否拿奖都愿意给他更好的，因为订购的车还没到，所以租了一辆送他走红毯。 对于秋豫和裴宛初那顿饭，他们只字未提，毕竟收银条上面只写了包间号，也没写付款人，不能证明就是裴宛初掏钱请秋豫吃的。另外那张模糊的照片，想必他们也不想认领。 秋豫转发了公司的声明：“感谢公司的不离不弃，无论我在高峰低谷，都不惜余力给了我最好的，一次次向大家证明：我值得更好的。” 这话相当阴阳怪气了，意思就是不是裴宛初弃用他，是他值得更好的。 尘埃落定，陆知又不淡定了，在四人群里吧啦开了。 “这小贱蹄子，阴阳怪气，演技都用来骗人了吧，一开机就掉链子，一上舆论就孙悟空附身。” -- 第50页 “自己烂，还内涵我们！可恶！” 这次出来说话的不是闻意，闻意几乎不在这个群说话，当然除了陆知，其他三个人都不怎么说话。 白昊：剧本能背下来了吗？ “白导我错了，不应该关注跟自己没关系的人和事，我这就去琢磨剧本去……” 距离开机时间尚早，筹备阶段最重要的事只剩下一桩：确定拍摄场地。 小喇叭通过各个剧组收集了大量的场地信息，都在炎京周边几百公里以内。 裴宛初和白昊商量后，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前往实地考察，裴宛初不会开车，白昊把自己的司机分派给他，长途跋涉，保姆车坐得也舒服点。 “你就这么巴掌大一箱子？” 白昊端着咖啡走进会议室，踢了踢裴宛初脚边小巧的行李箱，里面看起来装不了多少东西。 “这一圈跑下来不过就三四天，带那么多干嘛，搬家吗？” 白昊抿了一口咖啡，舔了舔嘴唇：“行吧，你做主就行了，反正越穷越好，主要是要那个感觉，剧本是你写的，你说了算。” 裴宛初把一切可能用到的空白合同收进了箱子，司机去洗车了还没回来。 会议室门打开，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人。 “闻总。” 站着的白昊打了个招呼，蹲在地上整理箱子的裴宛初没回头，那次在天台闻意要求他直呼自己名字，他却总是有点开不了口。 “收拾好了吗？”闻意走到裴宛初身后。 白昊诧异：“闻总这是？” “哦，我听陆知说你们今要去考察拍摄地，你们那个保姆车开山路不方便，而且你两就一辆车，我这几天没什么事也想跟去看看，所以就我来当司机吧。” 其他理由倒好拒绝，比如白昊会开车，自己有辆汽车，只是懒得开，所以都让司机接送。 这辆保姆车是定制版，底盘比普通的高，所以不存在不方便，再说他们去的地方再差都有水泥路，有不用爬山过河。 金主想去看看，这个理由就十分不好拒绝了。 裴宛初抬头和白昊对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有迷惑，白昊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闻意最近的一些举动，像极了他见过的追人的手段，不能说包养，毕竟陆知已经签了合同了，包养导演那得亏钱，还是他两这种名不见经传的。 有钱人包养都是砸钱，玩命砸，哪像闻意这样出力的。 要说追人吧，他这时不时出现一下，也不大像…… 白昊没理由拒绝闻意的提议，裴宛初更没有，行李箱一合，闻意主动拖过去。 “咱们走吧。” 这是裴宛初断断续续写了六七年的剧本，构思于上大学之初，几易其稿，总算成型。 剧本的主题和贫穷地区的教育息息相关，因此要找到合适的拍摄地第一个要素就是远离城市。 时代发展迅速，就算是小县城也和贫穷沾不上太大关系，荒漠地区又和裴宛初的剧本的人设，剧情不相符合。 平衡各方因素，最后白昊和裴宛初把目标圈在了交通不便的空巢村，大量年轻人外出务工，留下老人在家务农那种。 第39章 你身份证号码多少？ 出发时刚过上班高峰，闻意开着车很快上了高速，他看过裴宛初的地址表格，很快规划出了三条线路。 “我们按三条线路走，这样能减少在外连续居住的时间，中途可以回家休息下。” 毕竟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酒店，闻意不想在这方面再次造成裴宛初的误会。 沉默的车厢内，只听到空调换气的呼呼声，两个人一路没有交谈，陌生的感觉让闻意有点尴尬，估计裴宛初也觉得压抑。 “你要累了，你就休息会。到了我叫你，这起码得两个多小时。” 裴宛初嗯了一声，靠着玻璃窗闭上了眼睛，闻意点开了车载音响播放键，扬声器传出悦耳的音乐。 裴宛初侧了侧身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直平稳行驶的汽车从屁股下持续传来颠簸，裴宛初睁开眼，玻璃窗外几步之遥就是万丈悬崖，他坐起身子问了句到哪里了。 闻意扶着方向盘，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目的地。 “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这里了，这个盘山道条件不太好，颠着你了吧。” 时间快到中午，闻意拉开扶手箱，从里面摸出来一包巧克力甜甜圈扔给裴宛初。 “你要饿了就先吃点这个，你吃的吧？以前陆知特别爱吃这个，后来说要保持身材，减肥就不吃了。我看他也不胖啊，你看他胖吗？” 正在撕袋子的裴宛初噗嗤一笑，闻意扭头看了裴宛初一眼，微翘的嘴角，明亮的双眼，黑色的包装袋印在双瞳里，把本身琥珀色的眼珠染成了深黑。 “很胖吗？”闻意诧异。 裴宛初摇摇头，提起了白昊的减肥史。 “白昊从读大学开始也是嚷嚷着减肥，天天吃小白菜不吃肉，后来才正常吃，这么多年反正减肥都挂在嘴边。你看他胖吗？” 难怪白昊觉得和陆知有共同语言呢，这减肥路上的辛酸史就能写一本书。 “你不减肥吧？” 闻意快速转头瞟了裴宛初一眼，这身板已经够瘦了，而且上次在他家吃饭，看他吃得也不算少。 -- 第51页 膨化的巧克力甜甜圈在嘴里溶成扁扁一块，附着的巧克力遇热融化成了浆状，甜腻停留在舌头上久久不散。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会还加了个用人无度。 裴宛初难得的配合着闻意一问一答，车子从盘山道上拐下了一条土路。 路两旁大树下，蹲在路边提着竹筐售卖各种农产品的人多了起来。 裴宛初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驶到村头，一排排外墙贴着瓷片的三层小楼坐实了他的预感。 这里不穷，甚至有点“富”。 “呵，这里有点钱啊。” 闻意扫了一眼，心里有了结论，这不是一个适合这部电影的拍摄地。 进村的路上支着几个热气未散的食摊，闻意看了眼早过了十二点的时间，提议吃过饭再走。 两个人走近这些没挂招牌的食摊，看到有客上门的老板站在炉子前卖力地吆喝。 “土鸡汤，农家散养土鸡，天然绿色健康。” 裴宛初捂着嘴迈大了步伐，闻意立刻察觉了不妥。 “你怎么了？不舒服？” “坐车太久，我们不要吃太油腻的吧？我怕晕车。”裴宛初找了个借口解释了刚才一瞬间的失态。 “嗯，这边这些肉不知道会不会放很久，我们吃点素的吧。” 热气腾腾的新鲜现包的素三鲜饺子，装了满满一大盘搁在两人面前，面食特有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一口咬开，金黄的鸡蛋，切成细丝的黑木耳，晶莹剔透的粉丝包裹其中。每一口都带着浓郁的香气，不沾味碟也很好吃。 “这鸡蛋真香估计是土鸡蛋。” “这面揉得劲道，嚼起来很有口感。” 闻意一边吃一边评价，买单的时候，两个人稍微找到了一点这是贫穷偏远地方的影子，这么一大盘饺子20块钱，如果在炎京，估计一人二十都不够。 回到车上，开车前，闻意查询了地图，重新规划了线路，他们放弃了一些地理位置还不错的村庄。 闻意挑近道，走省道，国道，纵使避震再好，两个坐这么久，屁股也颠得难受。 车开得路越多，失望越大，有的村庄只需要远远望一眼，闻意就调转了车头。 闻意赶在天色全黑前，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县城。 县城不大，就三条马路，开车溜了一圈选了个外观看起来最好的住宿，名字也是最阔气的，金碧辉煌大酒店。 走进大厅和金碧辉煌一点沾不上边，装修风格还是十五年前的，但是装修新旧程度却是不超过五年。 闻意在前台要求开两间房，服务员要求他们出示身份证件，在他满怀期待的眼神中，裴宛初把自己的身份证件拍在了大理石台面上。 “啪”的一声，一本表皮磨损的护照扔在了闻意面前。 闻意放在台子上的手指敲了敲台面，克制住了想要去翻的冲动，他知道翻可能也翻不出什么。 “没身份证吗？”服务员拿过去翻了下。 “丢了。” 护照退回的时候依然是合上的状态，闻意想看看出生地，一点没看到。 两个人的晚饭在酒店的餐厅解决，面对闻意精心点的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裴宛初头都没抬，皱着眉头手指飞速滑过IPAD。 “红烧牛肉，羊杂羊肉汤，炒玉米，葱花饼。” 闻意像个上课的小学生，双手叠搭在桌面，字正腔圆报出了菜名试图吸引裴宛初的注意。 裴宛初充耳不闻，眉头越皱越紧，可见查到的信息让他十分惆怅。 “你看，这羊杂洗得干干净净，筷子一夹还在颤，肯定炖得很软糯。” “你瞧这汤，炖得雪白，绝对不是加牛奶熬出来的，肯定是羊肉本身就很好。” “这么香？难道你不想赶紧来一口吗？” “裴导，你难道不饿吗？” “啊？？” 裴宛初一抬头对上了闻意有点哀怨的眼神，立刻举起了筷子，笑着说：“饿饿饿饿。抱歉抱歉，先吃饭。” 裴宛初主动拿过闻意的碗，盛了一碗汤双手递过去。 “那个……辛苦了。麻烦你跟我跑这么一圈。” 一碗汤的功效抵过黄金万两，抵过灵丹妙药，刚才还哀怨的闻意这会脸上笑开了花。 “我说你要再顾不上吃饭，我都准备喂你了。” “抱歉抱歉，没注意。”闻意两句调笑，裴宛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上面有什么？就那么好看？那么专心？”闻意朝着IPAD努了努嘴，说出的话仿佛醋味浓烈。 一提这个，裴宛初叹了口气完全没听出闻意话里的怪味，连连说了几句失策，失策。 今一天开了几百公里，全是白跑。那些所谓的贫困山村，修的住宅一个比一个豪华，有一个村子居然游客如织，这跟他们要的效果简直南辕北辙。 他刚才在网上查了下名单上还没去的，几乎和他们今天去过的状态差不多。 他开始怀疑是否世界的参差，穷在他们心中的定义不一样？ 闻意夹了一块葱花饼放到裴宛初碗里，顺手捞走了IPAD。 “这个泡汤吃好吃。” 他瞟了一眼IPAD页面，关掉了电源。 “你为什么出发前不查一查。” “咳咳咳咳……”这个灵魂拷问让裴宛初刚送进嘴的葱花饼堵住了嗓子眼。 -- 第52页 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贫穷的地方，信息不发达，除了地图上能查到个坐标不会再有多的信息。谁知道这些地方只是他们以为的贫穷。 现在他这查完，明早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可是上哪去找拍摄地呢？ “你们通过哪里收集到的资料？”闻意问。 “小喇叭负责收集的。” “那就是问题所在了。小喇叭通过行业内收集的信息，至少有一个剧组光顾过了，然后剧一播出要是火了，观光的，后续跟上的就会改变当地的经济条件。你刚才查那个地方，我记得那里拍过几季真人秀，还邀请过陆知，不过陆知自己也不想去，我也不同意就没去。” 闻意不亏是做生意的，几下就点通了裴宛初没转过弯的点，这些地方只是曾经穷，后来被日趋火热的娱乐圈带起来脱贫致富了。 “你为什么不让陆知参加真人秀？” 裴宛初和白昊这几年电影，电视剧，纪录片反复横跳，没接触过真人秀，但是也知道真人秀堪称造星机器。多少名不见经传的伪素人，通过真人秀大爆特爆，邀约代言不断。 “他的初衷是想演戏，就好好演，不要去搞别的。我们家不缺他一口吃的，不需要他养家糊口。要说涉猎别的区域，等这个领域有所建树再说，否则要么就是给人当垫脚石去，要么就是硬捧出来的泡沫，一戳就破。” 聊完陆知不上真人秀的原因，空气又沉闷起来，裴宛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困顿，闻意端过他的碗回报了一碗汤。 “不要着急，我有办法。今晚回去好好睡觉，明天肯定有好消息。” 裴宛初当闻意安慰自己，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酒店的自助早餐开放时间是7-10点，昨天查询后等于剩下的地方都不用去了，两个人都没说几点起床，想着让对方多睡会，却意外相遇在了早上八点的煎蛋炉前。 酒店的早餐品种不多，白粥，煎蛋，炒面，几样小凉菜，一些面包，蛋糕，包子之类的点心。 说是自助连煎蛋都是客人自己动手，裴宛初把鸡蛋敲进电子煎蛋器里，调了5分钟，闻意伸手想帮他调整时间。 “这功率挺大，五分钟老了。” 裴宛初一把握住闻意的手腕：“我喜欢吃老的。” “哦哦哦，抱歉。” 闻意赶集撤回手，慌忙的拿起鸡蛋敲进了另一个煎蛋机里，调了两分半钟。 两个人端着餐盘刚找桌子坐下，闻意的手机响起，裴宛初不知道是什么电话，总之闻意笑容满面，满口都是辛苦了，回头请你吃饭。 说是生意往来又不太像，要说扯闲篇，谁工作日的大早这么闲？ 挂了电话，闻意冲着裴宛初一笑：“你运气不错。” 裴宛初微愣，刚才那个电话难道跟自己有关？闻意却只是笑，不肯再多说。 闻意的眼眶比较深，双眼皮深且长，笑起来牵着眼角微微褶皱，不似上了年纪的鱼尾纹，却有另一种沧桑感。 裴宛初脱口而出问他今年多大？ “三十啦。怎么，看到我的皱纹了吗？” 裴宛初摇摇头，问了另一个让闻意想撞墙的问题：“你小孩多大？” 第40章 拍摄地 闻意皱起了眉头往后仰了仰身子。 “我有那么老吗？我还是单身，哪来什么孩子啊。” 裴宛初哦了一声，舀起了一勺白粥，若有所思：他出生的时候，他父亲已经三十好几。 可能所谓的成功男士都不想英年早婚吧。 闻意不由自主摸了下自己的额头，鬓角，是他长得不够正气吗？为什么裴宛初会认为他已婚已育包陆知？ 不行，这个想法得努力改变！ 直到坐上车，闻意发动汽车越开越偏，刚才那个谜底还是没给裴宛初揭晓。 裴宛初十分怀疑，闻意要找个荒山野岭把他这个赔钱的导演就地掩埋了。 想到如此惊悚的场面，裴宛初沉不住气先问了，刚要张口突然意识到，应该叫什么呢？ 那两个字在喉咙打了几圈转，就是叫不出来，开着车的闻意本要主动揭秘，余光里瞧见裴宛初憋得难受的劲，他也起了心思，干脆闭上了嘴，看裴宛初究竟要怎么问。 裴宛初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清了清嗓子，闻意抿着嘴接着看窗外路况掩盖了自己的笑。 “闻……意！”裴宛初几乎是咬牙切齿喊出这两个字。 “小初？怎么了？”闻意立刻回应，语气正式听不出任何不妥。 裴宛初松了一口气，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担心我把你卖了吗？”闻意调侃。 “有点担心……毕竟这拍摄地要是定不下来，你就得赔钱了。”裴宛初才不担心被卖，他担心闻意把他活埋了。 “说笑了，这点钱，你要赔个双倍出去都可以。”闻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他昨晚上委托一个在相关部门工作的朋友，帮他查了查炎京周边，有没有全国排得上名的贫困村落。 最好是国家年年扶贫，年年贫那种。 对方帮他查了一会，真还找着这么一个地，距离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有两三百公里，距离炎京不到两百公里。 据资料记载，当地自建国以来就是榜上有名的贫困村，贫困的主要原因跟自然环境有关。 -- 第53页 村子处于山地附近，地势较高，气候干燥少雨，地下水位高，表面看起来水资源丰富其实不然，地下水含有微量盐分，干燥蒸发后，没有新的水分补充，水就成了咸水，人喝了会生病，土地喝了盐碱化。 盐碱化的土地种不出好的农作物，而这里交通不便，最近二十年才有人出来打工。 想致富，先修路；想致富，多种树。 这两个曾经喊了多年的口号，在他们这是一个都达不到。 “这么穷的地，在地图上只有个坐标，我查过了，除了上过扶贫新闻没有别的曝光，所以值得我们去看看。” 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了车内，一扫昨日的灰霾。 车子从大路转上盘山道，越开越高，不知道绕过了多少个弯后，闻意沿着一个岔路口开上了另一座山。 山道从水泥路变成了土路，车轮碾过卷起漫天黄土拍在车身上。 本是暮春时节，路两旁的绿植越来越少，偶尔一两窝青黄不接的草本植物在路边随风飘摇。 “这地可真穷。” 导航图上距离目的地村子还有几十里，贫穷的气息已经提前抵达。这一路，闻意紧闭车窗，连条缝都不敢留，玻璃窗，前车引擎盖上落下了厚厚一层黄土。 一片破败的平房出现在小路的尽头，车还没停稳，裴宛初迫不及待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这会刚过饭点，村落里没有寥寥白烟，很多院子的门敞开着，却没有人出入，整个村里冷冷清清。 明显不同打扮的两个异乡客，很快惊动了躲在门后窗边观察的人，不知道是谁报告了村长，两个人进村没走多远就被一个瘦削，穿着质朴的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你们干嘛的？”中年男子厉声询问，盯着裴宛初的长发看了半晌，仿佛那上面长了东西。 闻意和裴宛初对视一眼，闻意往前站了两步，主动和对方握手。 “您好。我们听说这里是国家级的贫困村，有个短期创收项目想过来实地考察下合适不合适。” “项目？什么项目？你们是谁派来的？有公函吗？” 对方并不和闻意握手，反而一脸警惕，现在外面骗子太多，虽然他们村穷得也没啥可被骗的，但是如果被骗签了什么骗子合约，比如卖地/卖人那种，可是要人命的。 公函两个字给闻意卡住了，他倒是真忘记了这种地方是要认公文的，不过他脑子一转想起了别的说辞。 “短期项目，不是政府公益性质的合作。你们村几乎不用投入成本，我们只是先来考察下，如果可行才会涉及到申报。” “不投入成本？那怎么赚钱？” 男子看闻意西装革履，说起话来有条有理，而且强调不要他们投钱，态度软化了一些。 “请问村长在吗？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闻意提出要和负责人谈。 中年男子一拍胸脯：“我就是村长，我能做主。你是谁？” 闻意掏出名片双手地上，对方面对没有任何头衔，只有个工作单位的名片，刚刚软化的态度立刻转弯。 这人连个主管经理都算不上，说话能算数？多半骗子。 村长把名片退给闻意：“我们不需要，你们走吧。” 闻意情急之下搬出了跟他毫无交集，炎京主管扶贫工作的领导名字，说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 村长一愣，明显被唬住了，他虽然只有一次去参加扶贫工作会议，远远看到过台子这个人，但是他知道这是领导，大官。 闻意见他信了，立刻趁热打铁：“你可以打电话到县里，市里了解下我的身份。” “好！”村长掏出磨掉色的大屏幕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电话就拨了出去。 村长说话嗓门挺大，毫不避讳二人，照着闻意的名片念了一遍，让对方帮他查查。然后他挂掉电话，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让对方帮他上网查下。 裴宛初掏出手机看了眼，网络信号是正常的，村长家看来没电脑，手机大概也不能上网。 确实够穷。 村长手机噼里啪啦响起，裴宛初都担心那震天的音乐把麦克风炸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村长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的？你别骗我啊！” “真的啊！” “那你发来看看，发彩信哦。” 电话刚挂再次响起，这次村长的语气严肃了很多：“嗯，好，我知道了，谈合作的，我核实下。” 村长挂掉电话，把手机屏举到了闻意耳边，看看闻意的脸又看看屏幕。 “嗯，你们应该是一个人，说说吧你们想投资什么？” 闻意知道村长核实了他的身份，说起话来也一扫刚才的小心翼翼，拿出了谈生意的架势。 “我们只是有合作意向，细节还需要考察，我需要了解下你们村的情况。” 村长一拍脑门：“我带你们去办公室吧。” 往前走了一小段大概是村子的中心，一排红砖平房分成三间屋，紧闭的金属门上挂着褪色的铭牌。 村长办公室、会议室、物资库房。 办公室不大，进门右边两张三人木质沙发椅，靠墙立着几组铁皮文件柜，柜子前面两张老旧的办公桌拼在一起，上面放着最接近外面世界的设备，一台激光打印机，一套台式电脑。 -- 第54页 办公桌旁边放着两个红色塑料外壳的暖水瓶。 裴宛初指着电脑问：“你们能上网？” 既然能上网刚才叫什么别人查，还发彩信呢？ “这是办公电脑，只有公事才能使用，没事不能开。” “把你们村的的情况介绍下。” 闻意说完，村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资料递给过来。 “这是上面各个部门去年到我们村实地调研，审核过的我们的村的情况，都是真实可靠的，你们看看。” 裴宛初没接触过这种文件，觉得新奇凑过头盯着闻意翻阅。 这个村叫土门村，全村占地面积0.1平方公里，一共有农户58户，共189人。人均年收入4500元，村集体收入低于1万元一年。全村共有资产，村委办公室三间，由社会人士捐建的小学一所。 看到小学闻意猛地抬起头。 “哎哟”裴宛初躲闪不及这会捂着鼻子，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闻意掰开裴宛初的手：“让我看看。” 鼻头微微有点红，闻意忍不住伸手轻轻揉捏：“还疼吗？” 闻意揉了四五下，裴宛初后知后觉尴尬得支起了上半身，询问村长小学在哪里，能不能带他们去看看。 村长带着他们走到了村落深处的一片开阔地，没有围墙，U形排列着三排大瓦房，中间围着一个立着一个篮球架和升旗台的操场，高高的旗杆上鲜红的国旗迎风招展，瓦房之间的空地上有水泥的乒乓球台。 这会只有一间屋子打开门亮着灯，里面放着课桌，稀稀拉拉坐着十来个年龄差距明显的孩子。 “这是在上课？就一个班？”裴宛初疑惑。 “对，这村里的孩子现在还剩下着十几个，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城里务工。不怕你们笑话，我们这片土地太贫瘠，种不出瓜果蔬菜，连生出来的人都笨笨的。好多出去打工都挣不到什么钱，只是勉强糊口，就这人均年收入都是他们打工给拉起来的，要是没人打工，我们村人均年收入可能不到1000块，说不定很快就没人啦。” “没人了？”裴宛初没反应过来。 第41章 达成合同 村长嘿嘿干笑两声，“都饿死啦。” 村子里但凡有点能力的都迁出去了，找找远离了这片贫瘠的土地，不仅人走了，户口也转走了。留在村里的都是穷人，这些孩子的爹妈在外面打工也是勉强自保，根本没办法带着他们。所以他们村年年榜上有名，实在是找不到好的脱贫方式。 裴宛初哑然，他知道这里生出的人笨笨的，其实并不是被土地影响，说到底还是教育缺失，出去外面也跟不上时代发展，自然更难挣钱。 村小学只有两位老师，一个数学，一个语文，都是上面派过来的。一名老师待一年到一年半，待长了人家不干，一年多支教倒是可以接受，时间到了又会安排新的老师来。 小学毕业了，家长要是攒到了钱，就送去县里住校读初中，高中，如果没钱的话，可能就继续在这个教室里混到十五六岁，进城务工。 前几年这种情况特别严重，这几年国家加大扶贫力度，基本上都通过减免各种费用，尽量让这些孩子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他们年纪都不一样，搁一块怎么学？”闻意好奇，这种大小凑一块的只在艺术特长兴趣班见过。 “数学，语文，看年龄段，有时候分成3个班，有时候分成两个班，不同进度。现在他们学的是自然，就一起讲。这样老师也没那么累，要不然两个老师一口气都不歇，想想都受不了。” 这里的一切和他剧本的设定几乎如出一辙，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拍摄场地。 贫穷的山村，走不出大山的孩子们，让更多的人能够聚焦落后地区的教育。 他几乎想立刻拍板定下这里，但是他知道不可以，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我们需要商讨沟通一下，待会我们接着聊好吗？”裴宛初问村长。 “没事，我懂的，花钱的事情没那么随随便便定的，我回办公室等你们，你们随便看看，我们这个村是真穷。” 村长搞清楚了闻意的身份，也不担心他进来偷鸡摸狗，恨不得让他们看清楚看仔细，免得回头说他们太穷了。 以前有过一些企业个人，跑来要做什么扶贫项目，他高高兴兴接待，整完了，人家嫌弃太穷了。 他就纳闷了，不穷需要你们扶哪门子贫？ 这些年也就有个好心人过来建了学校，解决了小娃们上学问题，有的企业会逢年过节送些物质过来。 按他有限的经验来看，越问得多看得多的，成功率越高。 裴宛初拨通了白昊的视讯，不出所料，陆知和白昊又在一块，裴宛初将他们昨天实地考察的情况，他查到的信息，闻意分析的原因言简意赅阐述了一遍。 白昊全程表情平静，认真聆听裴宛初的讲述，没插嘴没提问，只是嗯嗯嗯表示自己在听。 他知道，裴宛初如果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不会中途给他打这个电话，等到回去说还是一样的。 裴宛初见白昊没表态，一口气介绍了他们现在新发现的宝地。 “闻总，帮我们联系了一个真的穷困山村。我两今早就直接奔着来了，刚和村长沟通完。我觉得挺适合的，但是也有很多问题我们需要碰一碰。” -- 第55页 闻意昨天突然去了百利娱乐给裴宛初当了义务司机这事，他并没有告知陆知。 陆知这会冷不丁听说他居然跟着裴宛初一起去找拍摄地了，这都出去两天了，昨晚他两肯定在外面过夜了。 这会也是下午了，今天肯定赶不回来了，他两今晚是不是还要住一块啊？ 想到这，陆知沉不住气了，把脸凑近镜头叫了两声“哥”。 闻意伸手接过裴宛初的手机对着自己。 “在呢。说正事呢，别打岔。” 陆知脸嗖一下缩到了白昊身后，闻意干脆对着手机，先说了自己的考量。 工作人员住宿问题需要解决，要么搭帐篷，要么建移动板房。他刚才查过，这个村距离最近的镇开车估计要二十分钟。村里只有居民，除了一间小店没有任何经营设施，吃饭问题得他们自己解决。 他认为最麻烦的就是这两，其他的东西花钱都能运进来。 “这种情况，场地，道具我们几乎不用花什么力气。租金也会便宜很多，通水通电吗？” 白昊听完也认为，这是个非常具有性价比的天然场景，根本不需要他们费力气去搭建布景。 “通，政府给他们修了过滤水系统，有自来水，也有井水完全不缺水。电压还挺稳定，不是集中使用大功率电器，应该不会断电。”闻意回答，刚才那本资料里这些基础设施状况都有介绍。 “你们谈吧，这些小问题都可以解决。再说放暑假才开拍，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时间，肯砸钱，都能给他修栋小楼。你说对不，闻总。”白昊扶了扶镜架，一脸笑意深不可测。 “加钱。”闻意笑着回答。 屏幕黑掉，裴宛初才察觉他和闻意现在站着的位置有多尴尬。 他在前，闻意在身后伸手举着手机放在他面前，虽然他两的身体并没有贴在一起，但是无论是镜头里，还是镜头外，看起来都是他被闻意圈在怀里。 他从闻意手上拿过手机，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咱们去和村长谈吧？我不太擅长，要不？” 小喇叭之前收集的那些信息都有剧组合作过，模式定价都有成熟范本，谁知道他这直接来开了个荒。 “行，我来聊。” 再次走进村长办公室，村长立刻起身迎接，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两个有点皱皱的纸杯，倒上了两杯热水递给他们。 闻意接过来，水温过高有点烫手，肯定没办法喝，他干脆一手端着一杯热水，和村长开始细聊。 他们有个剧组，看上了这里，要拍一部电影，耗时大概三四个月左右，主要拍摄地需要用到村小学，额外需要在村里取景。 拍摄期间会来很多工作人员，时间是暑假，孩子们放假后。 村长一听就是用到他们的地，又不要他们出钱出力，立刻同意了。 “可以啊，你们来嘛，来你们的咯，这村里都是老人，你们拍戏可以看的吧？” “嗯，但是要安静。” “那可以的呀，只要你们不要把庄稼地搞坏掉了，其他没问题的。” 村长答应了，闻意紧接着一条条和村长确认细节，从生活用水，电压电伏，到污水排放，事无巨细。 村长拿着纸笔一一记下闻意的问题，能翻到资料的立刻回复，不能的，马上打电话找其他部门确认。 闻意手里的两杯水变得温热，他递给裴宛初。 “小初，喝口水，可能还要等会……” 反复刚才和村长反复磋商，耗费力气的是裴宛初不是他自己。 裴宛初接过水，指了指他手里的杯子：“辛苦了，你也喝点，说那么多话，嘴巴肯定都干了……” 村长出出进进几次，把闻意提出的问题全部给了确认答复。 “你们有没有地方可以给我们做饭和住宿？自来水和电都通吧？” 闻意还是想尝试从村子本身解决这两个难点，搭帐篷不合适，这种地方可能一年不下雨，一旦遇上说不定就是暴雨，到时候帐篷进水根本没法主人。移动板房太麻烦，夏天日头暴晒一天，进去就是蒸馒头。而且他估计，这个村子的电压可能供不起多台空调同时运行。 “来来来，你们跟我来。” 村长从柜子里抽出一大串钥匙，领着两人七拐八拐，走到了两栋没有修院墙，外观看起来明显比其他村屋好很多的小楼。 “这是我们村首富的房子。” “首富？”裴宛初和闻意异口同声，这村还有首富？ 两栋三层小楼外观格局完全一样，仿佛复制粘贴。 两栋之间有一处矮屋连接，楼前有一大片空地，空地最边上修了一个长条形半人高的水槽，铺着自来水管装了六个塑料水龙头。 楼房外墙立面都没贴瓷砖，只是用水泥刷光了，闻意数了数房门，估计这两栋房子应该可以住下不少人。 所谓首富是他们村里最会赚钱的两兄弟，在城里挣了钱回来修了这两栋房子给父母住。父亲过世后，他们把母亲接到了城里，这房子也就空置了下来。 村长领着两人从下到上转了一圈，中间矮屋是修着一排柴禾灶的厨房，楼上是大小不一的房间。 两栋楼加起来超过三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里落满了厚厚一层灰，除了两间屋子里有少量家具，其他都空着。 -- 第56页 每一层楼都有一个大的卫生间，通自来水，有插座，闻意估计可以安装电热水器。 虽然条件比起剧组平时住的酒店差了很多，不过比移动板房，搭帐篷靠谱多了。 “你们要我可以联系他们借给你们，你们也看到了，这真是我们全村最好的房子，要是看不上就没别的了。” 村长摇了摇手里的钥匙，颇有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的意思。 “行，那我们回去谈合同吧。” 不到一小时后，剧组和土门村的全方位合作，在闻意的的主导下谈妥了。 拍摄期间可以在全村任何地方取景，场地租赁费以村里189人的人均年收入为基数，两倍凑个整十五万元。用到的水电，按实际产生费用另行计算。 拍摄时候如果用到群众演员，无论成年人还是小孩，按行规计算报酬。 拍摄期间剧组任何搭建，只要不影响村民行走，日常生活，村里都得无条件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日更，每晚九点 第42章 同住一屋 剧组保证拍摄完毕后，所有用到的场地恢复原貌。 此外，土门村方面，不可再以其他任何名目收取剧组费用。 裴宛初心里飞快拨着小算盘，现在不说影视城，城里随便找个仓库搭个摄影棚，场地租金都得2,3000一天，更别提去正经影视城找地方。 很多影视城表面说不收场地租金，可是细枝末节都是钱，比如办演员出入证按本收费，车辆通行证精确到号牌，你就是带条狗进去都得办证，再加上其他的什么搭棚费，拆棚费，道具租用，都得用他们指定的，算下来都是钱钱钱。 往往是还没开机，钱已经搭进去了不少。 这个价格简直太值当了。 就算他们雇货车从外面买东西运进来，采购成本运输成本也花不了多少钱。 裴宛初心里的小算盘还没拨完，村长已经联系好了曾经的首富两兄弟，他们同意将房子租给剧组使用，一个月租金5000块。 这个价格有点高了，不过至少居住有保障，闻意没还价同意了，提出来他们要在屋里钻孔走线，额外安装家具家电。 对方说没问题，只要别把房子拆了就行。至于之后恢复不恢复原样，他们压根不介意。 村长催促着他们签合同，裴宛初面露难色，他带出来的合同样本明显不符合现在的状况。 闻意指了指电脑：“有网吧？打开，我们让公司做一份传过来，打印出来咱们一起签了。” 村长二话不说摁开了电源。 唔~~电脑主机发出了堪比跑车胎噪的轰鸣，裴宛初低着头把闻意谈好的条件，一字字打在和白昊的对话框里。打完让闻意检查后发给白昊去找法务出合同。 闻意看见小白菜三个字一挑眉，说了句没问题顺手点了发送。 裴宛初手里拿到盖了村委会大红鲜章的几份合同，犹如捧着高中状元的圣旨，脸上掩盖不住的高兴。 村长一直把两人送到村口，目送他们开车离去。 天色将近，闻意决定找个最近的镇子住一晚，明天一早考察下食材采购渠道，再动身回炎京。 小镇上有三家私人旅馆，坐落在两三层楼高的小楼里，具体房间状况不详。 单从外观对比，其中一家有几间房的窗户明显坏了，合不拢，看起来就不太安全。 闻意开着车遛了两个来回，确定没有更好的选择，和裴宛初商量。 “小初，要不今晚我们开一间房？” 裴宛初嗯了一声同意了，这种地方的治安环境不好说，他们的车又太过招摇，他可不想半夜被奇奇怪怪的人持刀闯了进来。 两个人办好登记，准备吃点东西再回去，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小镇上不多的小食店关得只剩下一家。 看那架势，老板也是正准备关门的节奏。 两个人紧走几步，还没走到门口，老板大声说只有炒饭了，别的没有。 两盘金黄点缀着翠绿青葱的蛋炒饭端了上来，老板指着旁边的冰柜说没汤了，要喝什么自己拿。 闻意打开门拿了一只可乐，问裴宛初喝什么。 冰箱里摆满了碳酸饮料，可乐数量最多，裴宛初咽了一口唾沫，指着最下层的纯净水。 “老板，你们这一般上哪买菜啊？”闻意舀了一勺蛋炒饭。 “早上路边全是卖菜的，再晚点镇子那头有个农贸市场，过了中午就买不到菜了。” “听说你们这边土质不好，能种的菜多吗？”闻意继续打听。 “分地方，往上走朝土门村那边不行，反方向的话往下走有条大河经过，这几年国家修了很多工程，我也不懂啥玩意，反正改善很多。” 老板坐在店门口手指捻动卷着烟叶，向这两个明显外乡人的过客，唠叨着这方圆百八十里的状况。 最初，这里整个县都是贫困县，后来国家加大扶贫力度，除了地理条件无解的土门村，这下面的都摘了贫困帽。蔬菜水果品种产量算不上丰盛，但是该有的都有。 加上这几年交通发达，外面的物质也能倒进来，所以保障基础生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土门村里现在都是老头老太太了吧？也就是他们守着不肯走，再过几十年，那个村子就该没了。” -- 第57页 老板把卷好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呛人的烟草气在空中弥散，对于年年扶贫年年穷的村庄未来，他并不担心。 吃过饭走回旅馆，钥匙插进锁孔，刚拧一半，门开了。 “锁坏的？” 闻意蹲下身子检查，锁舌使用太久，边缘磨得光滑不能很好的卡在孔里，他估计隔壁房间也是这个情况，搞不好这里的旅馆都这样，毕竟他们挑的是看起来新一点，安全点的一家。 房间面积挺大，装修几乎没有，白墙，浅黄色的小尺寸地砖，书桌上放着老式的大屁股电视。 两张1米2的床中间用一个床头柜隔开，两把椅子放在一旁，除此之外连个多的小桌都没有。 闻意推开卫生间松了口气，虽然装修配置简陋，至少表面看起来干干净净。 “我下去买两只纯净水。” 闻意提着两大瓶矿泉水回来，推门房间里没有人，熟悉的消毒水味道钻入鼻腔，是他家常备的那款。 “小初？” “诶。”裴宛初带着塑胶手套刚把消毒液洒满了卫生间。 “你带的？”闻意诧异，他只自带了洗漱用品，可没想到这茬。 “我想着这次要跑的地方条件不好，自己带点这个安心，没想到昨天没用上。” “我买了两大瓶水，咱们洗脸刷牙喝都用这个吧，这边水质都不太好。”闻意把两桶2.5L的水放在了桌上。 裴宛初消毒完，拿着洗漱用品再次进了卫生间。 闻意用劲抵了抵门，确定关住了，把两把椅子叠放到了门背后，占用了靠近门边的那张床。 两个人洗完澡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各自床上，空气中安静下来，只有老旧的电视机播放着画质不佳的节目。 闻意开了一天车很累，考虑了下，还是不要硬找话题免得引起更多尴尬，说了句我睡了，你看电视吵不到我，滑进了被窝。 “哦，那我也睡了。”电视里演的什么，裴宛初压根没看，看电视不过是他根本不知道能和闻意聊什么。 黑暗里，很快响起了此消彼长的绵长呼吸。 “嘭嘭嘭” “哐哐哐” 黑暗中，闻意和裴宛初同时被奇怪的声音惊醒，声音是从门边传来的，门板和椅子碰撞发出的声音。 裴宛初一咕噜爬了起来坐在床上，双手撑在床上按出了一个深窝。 门缝下投进来的走廊灯光明显在边缘少了两小段，屋外站着人。 闻意滑下床手摸到裴宛初肩膀轻轻捏了捏，他没套拖鞋光着脚走到门边。 “谁在外面？” 门外没人说话，推门撞门的力度更大了，隔着椅子，闻意不能用肩膀抵在门板，可是他也不敢移开椅子，他干脆双手撑住门，双脚蹬着地面。 裴宛初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看到了闻意的姿势，立刻跳下床站在了闻意旁边同样用手撑住门板。 撞击越来愈大，门外的人一声不吭，门内两个人呼吸沉重。 每一次撞击的震动通过手掌直达心脏，裴宛初的手掌甚至感受到了门板局部的凸起。 心脏在震动中，越跳越快，似要冲出胸腔，心跳的咚咚声盖住了急促的呼吸声。 汗毛从脚踝到脖子一根根立了起来，成了不断冒出的汗水快速下滑的阻碍。 撞击忽然停止，门把手被来回拨动，陈旧的锁舌发出咔哒咔哒，摇摇欲坠的声音。 再次回归安静，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后，细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两人不约而同吐出了一口长气…… 闻意摸出手机打开电筒扔在床上，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头写字台，又指了指门后，裴宛初会意。 两人抬着木桌抵在了门背后，闻意再次检查了窗户，确保都关严实了，轻声说了句：“没事了，睡吧”。 两个人忐忑的倒回床上，在恐惧疲惫不安中，再次进入梦乡。 天刚亮，睡得不踏实的裴宛初听到近在耳边的脚步声，一下子弹坐起来，看到的是换好衣服的闻意。 不到七点，他也不愿意再睡，起床和闻意把桌子抬开，收拾一番走出门，闻意挨个晃了一圈，每个门去推了推。 不出所料，大部分门一推就开，这一层楼昨晚只有他们入住。 一楼简陋的服务台，闻意把钥匙搁在木板上。 “昨晚有谁上去过吗？” 服务员眼皮都不抬：“没有的。” “昨晚怎么有人砸我们的房门？”裴宛初补充。 服务员这次抬起了头，不过翻了个白眼。 “走错了吧。不清楚。” 那意思好像是，你们不也没事吗？不要找茬。 裴宛初还想争辩几句，闻意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出了门。 “算了。” 走出旅馆大门，清风迎面拂来，裹挟着晨露，伴着水果蔬菜的清香，深吸一口气，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下清醒起来。 第43章 错过的邀请 旅店外不宽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道两边被三轮车、推车、扁担、塑料布占据。 各种农副产品，生产工具，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天色尚早，赶集的人却不少，每个人手里或提着塑料袋，或挎着竹篮，或背着竹背篓。 无论哪一种容器里，均是翠绿嫣红满满当当，唯独高高的背篓看到的是不一样的风景。 -- 第58页 和背负者几乎齐肩平的背篓里，往往站着个一两岁的奶娃娃。 白生生如莲藕的小臂搭在大人的肩头，瞪着又圆又黑的大眼仁，咕噜噜转个不停。瞧着你看他，一点都不怵，咧开嘴对着你嘿嘿笑，讨喜的模样让人总想RUA一把他小脸上的软肉。 叫卖声，还价声此起彼伏，颜色各不相同的货品，穿梭其中的男女老少，还未散去的晨雾混着早餐摊的蔼蔼热气，绘成了一副朴实恬静的水墨画《人间》。 “我们回去炎京需要开车多久？”裴宛初眼睛流连于路边兜售的各色蔬菜，虽然长得不漂亮，可都是实打实的土特产。 “大概四，五个小时左右。你如果想要买菜的话，带回去应该不会坏。”闻意看裴宛初的目光方向，就知道他大概在琢磨什么。 前方不远处的路边，摆着一个黑色的石磨。随着走近，豆香味越来越浓郁。 裴宛初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走到摊前豆子的香气更加浓郁。 冒着热气的豆腐，豆浆，白花花的豆腐脑。、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里飘着金黄粗壮的油条，浅黄色的竹簸箕里摊着刚起锅的豆腐泡。 “吃早饭吗？新鲜做的豆腐脑，茶叶蛋，还有油饼。”转着石磨的老板娘热情的招呼。 “我们在这里吃吧？” 裴宛初询问闻意的意见，闻意不太在意，不过看裴宛初那压不住的兴奋，应该是很想吃。 一碗白嫩嫩的豆腐脑浇上了木耳丝，黄花菜熬制的卤汁，裴宛初阻止了老板娘浇第二碗的手。 “有白糖吗？帮我放白糖我要吃甜的。” “甜的？” 老板娘诧异，卖了多少年豆腐脑了可没听见过有人吃甜的，不过他家卖豆浆肯定有白糖，指了指桌上的糖碗意思自己放。 裴宛初和闻意来回两趟，小木桌上摆满了早餐：豆腐脑、豆浆、油条、油饼、茶叶蛋。 一勺勺晶莹通透，颗粒分明的粗砂糖倒进了裴宛初面前的豆腐脑，很快在表面堆起了一个小尖。 闻意舀起白糖伸了过来，裴宛初左手遮住了自己的豆浆碗。 “我豆浆不加糖。” 闻意一笑，这人的吃法不走寻常路啊。 裴宛初送了满满一勺搅碎的豆腐脑进嘴里，白嫩的半固体带着微微烫意，裹着甜浆不用咀嚼，顺着舌头滑进了喉咙。 “好吃好吃，好多年没吃过这种石磨的豆腐脑了，还是小时候吃过的了。” “确实，现在城里面为了追求效率都用机器电磨了。” 闻意手上撕着油条附和着裴宛初。 一碗甜豆腐脑很快吃到一滴不剩，闻意皱着眉头问他甜的不腻？ 裴宛初摆摆手把豆浆碗拖到面前，撕上了油条，炸得饱满的油条手指一撕，咔咔声不绝于耳。 “好油条，这个配咸浆肯定好吃，不过这边的人都不吃咸浆吧？” “咸浆”两个字再次拨动了闻意的神经，虽然他不太爱喝，可是他非常清楚这个食物。 这可是只有海东以及周围几个离得近的地方的吃食，出了那一片地，其他地区会视作这玩意为黑暗料理。 “你加辣吗？”闻意出其不意地问。 “不加，我小时候嗓子不太好，吃点刺激的就出问题。大了稍微好些，后来又不太行了，我其实蛮喜欢吃辣，可惜吃不了。” 许是晨雾的清新，许是两碗石磨豆制品唤起了裴宛初记忆深处的曾经，他不自觉地提起了自己的童年。 寥寥数语却让闻意捕捉到了许多信息，他忍不住继续追问下去。 “小初，你在哪里长大？” 裴宛初正用勺子压住油条吸收豆浆，听到闻意的问话，勺子一滑碰到碗壁当啷一声。 “我应该算是A国长大的吧，在国内的时候很小，没待两年。” 裴宛初话里回避的意味非常明显，闻意却装作听不出来。 “哦，那您老家哪里？” “老家？记不得了，太小了。小时候跟着爸妈换了好几个城市待，所以我也分不清哪是哪。” 裴宛初伸手抓过盘子里的糖油饼咬了一口，咔嚓一声。 “嗯，这个油饼也好吃，你快吃，一会凉了就软了。” 闻意内心再次叹了口气，刚刚打开的突破口再一次关上了。 吃过早饭，两个人沿着路一直走到了昨天老板说的小农贸市场，这一路常见的瓜果蔬菜，鸡鸭牛羊鱼一样不少，裴宛初忍不住絮叨，这个菜可以怎么做，那个菜能怎么吃。 说着说着又提到了，剧组的三餐问题可以解决了，就是可能需要准备大冰箱。每次多采购一些，免得每天开车跑过来，山路还是蛮陡峭的。 “嗯，你们住宿的问题，还有生活需要用到的电器，你不用操心，我这边可以安排专人来办。”昨天签下合约，闻意心中已经有了规划，不出半个月他就可以让裴宛初拧包入住。 “嗯，留好□□，做好账目。” “好的好的，算我投资，我知道了。” 闻意急急打断了裴宛初的话语，裴宛初被打断一点不没生气，自己反倒笑了起来，他的明算账有点太过明了。 裴宛初在地摊上买了一个竹背篓，没逛多久已经装满了选购来的方便储存的蔬菜，还有一大片新鲜的猪排。 闻意穿着西装背着竹篓陪着他来回走了几圈，他后来不好意思一步三回头回到了车上。 -- 第59页 “我买的挺多，一会分你些吧，你回家交给保姆可以做的。” 闻意借机提出了再次登门的要求。 “我家没有保姆的，我也不会做啊，给我浪费了。这样吧，这两天你做好了，让我去吃顿现成可好？” “行啊！” 裴宛初一口答应下来了，他买这么多就是准备回去做好请白昊过来吃，闻意提出来参与，到时候叫他和陆知一起来就好了。 回到炎京已经是晚上，闻意主动背起裴宛初的竹篓，提着行李箱送他上楼。 下车没走两步路，裴宛初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早上他注意力都在菜摊上没瞧见，这会他落后两步看得清清楚楚。 西装笔挺的闻意背着竹背篓，拉着行李箱，瞬间变成了三四十年前进城务工的农民工。 闻意借着旁边的汽车玻璃看到了自己的造型，他捋了一把今天没有打理的头发。 “我这样子如果来面试，裴导会给我份工作吧？” 裴宛初点点头：“至少都是导演助理。” “嗯，我这样有能力的，肯定得全方位助理。”闻意摸了摸下巴，赶在裴宛初前面踏上了楼梯。 裴宛初一个对字出口后，觉得不对了…… 全方位助理？那还是给白昊吧……他不要…… 周末裴宛初亲自烧的饭，闻意还是没吃到，等到他醒来看到消息，距离约定的时间不到十个小时，身在地球另一端的他自然赶不回来。 闻意满怀歉意的给裴宛初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在国外忙项目，等他回来请裴宛初吃饭谢罪。 “抱歉，打扰了。” 裴宛初很快回复，闻意看了眼时间，估算这会国内应该早已经过了凌晨，他忍不住又发了一条消息。 “这么晚还没休息？” “嗯，这次去走了一趟，感觉剧本还有很多细节应该调整，趁着现在来得及先改改。” “早点休息，我先工作了，回国见。” 第二天来蹭饭的白昊和陆知九点刚过就拨通了裴宛初的电话，三点才睡下的裴宛初捞过手机睁眼看了是白昊。 “自己开门，自便，我再睡会。” 白昊掏出兜里的钥匙打开房门，拉开鞋柜翻出新的一次性拖鞋扔给陆知，提着东西大咧咧走进客厅，开冰箱拿饮料，找零食水果，打开电视，接上游戏机调出游戏菜单。 熟门熟路得就像回到了自己家。 陆知小心翼翼落了小半个屁股在沙发上，指着卧室，用气音问白昊。 “我们来这么早来，会不会打扰到他休息？” 白昊大大咧咧用正常的音量回答：“他卧室从门到墙壁全部装了隔音材料，他就是在里面叫救命我们都听不到，所以只要不蹦迪不会吵到他。” “你为什么对他家这么熟？还有他家钥匙？”陆知提出了第二个问题，盯着白昊的双眼，好似审问一般看白昊说不说实话。 白昊一巴掌从陆知头顶闪过，带起的风刮起了几根头发。 “小朋友管得挺宽啊。” 陆知手撑着坐垫靠在沙发背上：“那你给管不……” 白昊把手里的游戏手柄扔给陆知：“我两一个寝室睡了四年，我有他家钥匙，经常过来蹭饭不是很正常。真要有点什么用等现在？赶紧陪我玩两局游戏。” 陆知舔舔嘴唇，伸手接过游戏手柄。 “裴导玩游戏？看不出来啊。” “当然看不出来，这是我买来放着的，他不玩，我想玩了就拉着小喇叭过来玩，他给我们做饭。”白昊熟练地拨动方向键选择细化你的游戏。 陆知拽着白昊手腕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来，哥哥教你玩游戏。” “你个小鬼头，没大没小……” 十一点过，裴宛初打着哈欠，拉开房门即是“不堪入目”的一幕。 第44章 礼物 陆知和白昊正在玩赛车，一人抓着一个手柄，挺正经的游戏，愣是让两人玩出了不太正经的意思。 两个人的身体跟着屏幕里的汽车转弯倾斜，转着转着就贴一块了，从手臂肩膀到脑袋无缝连接…… 车子都直行半晌了，两人还没分开呢…… 裴宛初生怕这个时候，游戏地图再来个相对拐弯，这两人保准就得亲上！ 为了避免事态在他面前发展到真正的不堪入目，一发不可收拾，他不由得拔高了音量。 “你们饿了吗？” 白昊迅速挪动屁股，坐到了沙发拐角一脸正经：“不饿，吃了你的零食。” 陆知转过头一脸笑容：“裴导，你醒啦？” 裴宛初斜看着白昊，嘴角微翘。 “我看你啊，也不饿……” 白昊的脸蹭地红了彻底…… 裴宛初抓着浴巾晃悠悠走进卫生间，让陆知他们饿了就再找点吃的，今天吃个早晚饭，晚中饭。 裴宛初洗完澡，在浴室里收拾利索了才走出来，头发还有点潮气，这会窗外阳光正浓，他站在落地窗边，借着透进来的日光晒着一头乌发。 陆知手里抓着一个大号牛皮纸袋走了过来。 “裴导，这是我和我哥送你的礼物。” “你和你哥？” 裴宛初疑惑接过来，纸袋挺沉，闻意人都没来送哪门子礼？ 陆知本想糊弄着表示他们都有送礼，谁知道裴宛初这一问，他一下子心虚了，立刻交代得明明白白。 -- 第60页 “酒是我送的，另一个是我哥给你准备的。都是小礼物，就是表示表示。” 白昊通知他来裴宛初家吃饭，没提过送礼这茬，他也忘记了。直到凌晨两点过，闻意一个接一个电话，把在学校寝室睡觉的他叫醒，问他是不是要去裴导家吃饭，有没有准备礼物…… 他才一拍脑门，完蛋了…… 闻意却早就料到一般，叫他回家去取，然后家门口的商场可以提供付费包装，他的书柜第三层有一个深蓝色的盒子，那是他给裴宛初准备的。而陆知送的礼物，可以从他的酒柜里挑一支酒送过去。 闻意酒柜里都是名贵红酒，有年份有叫的出名号的产区酒庄那种，平时视若珍宝，陆知想顺走一只都不行，今天居然大方得让他挑一支充门面送礼？ 亲哥还是亲哥…… 他大早上赶着学校开门，第一时间开车奔回闻意家，从闻意说的书柜里找出那个东西，他瞬间泄了气，那一酒柜名贵红酒都失去了颜色…… 他不懂酒，不懂得什么产区年份更贵重，不过不妨碍他拿了他哥的便宜，回报以更有价值的东西。 只是大早上门口的商场十点才开门，他等不上了，只能从家里胡乱找了个盒子袋子一装就这么提了过来。 裴宛初抽出红酒，瓶身上的标签已经泛黄，代表年份的数字依然殷红。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数字让他眉毛一挑，露出一个微笑。 陆知见状立刻邀功：“裴导，我不太懂酒，我感觉这是你出生的年份，特别有意义。所以送了这支，我猜对了吗？” “嗯。巨蟹座。”裴宛初嘴角一挑，无意透露了更多一层信息，嘴里说着有心了，打开了另一个纸盒。 整块木料雕刻的镂空长柱型圆筒，通体暗紫红色，阳光洒在上面好似给表层上了一层高亮度的镜面漆，在自带的玻璃光泽之下，暗藏着无数粒毫无排列规则的浅黄色物质。 对着阳光轻轻转动，这些浅黄色小点似鎏金，反射出了金黄色的光芒，如满天星斗闪烁耀眼。 裴宛初握着两段反向一拧，圆筒和底座分离，抽出底座，是三层圆形阶梯，每一层间距不到一厘米，这么小的面积上却雕刻满了精致的花纹。 最顶段的平面只有一毛硬币大小，雕刻了一朵五瓣小花。 花芯位置有个小孔，点上了朱漆。每一瓣脉络分明，花蕊位置上掏出一个细细的小孔。 跪在沙发上的白昊，伸手抽过去圆筒，嘴里啧啧称赞，镂空的图案并非龙凤呈祥，富贵牡丹，而是梅兰竹菊四君子。 裴宛初翻过来底座，正好对着白昊的双眼，内里三层雕刻的也是植物，最顶端的花瓣虽然不能一眼认出是什么，但是结合其他两层也能猜出大概。 最底层雕着松树，第二层雕着竹节，第三层的花瓣必然是梅花。 岁寒三友。 底座上有一个小小的印记，裴宛初看了半晌认出了那是一个字，木雕师的名字中的字，而那个字是国内火出圈的顶级木雕师。 所以这是一支，由顶级木雕师亲手雕刻而成的，金星小叶紫檀整料筒形香炉。 裴宛初装回盒子递还给陆知，闻意没来，没有收人家礼物的道理。况且闻意来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合适收。 他把红酒和香炉原样装回去递给陆知。 “心意我领了，东西太过贵重，既然邀请你来吃饭，就是把你当作朋友不必这么拘礼。” 陆知哪敢要，那木雕他猜是闻意专门找人定做的，如果他没能送到，他可能会被扒皮。 陆知往后一跳两丈远，疯狂摆手：“你若不收，我不好意思吃你的饭了，只能走了。” 本来想威胁，哪知裴宛初根本不吃这套，一挑眉指着身后：“门在那边……” 陆知一愣，裴宛初居然不吃这套？他靠着墙壁扭动着身子，嘴里哼哼唧唧。 “裴导，白昊说，你烧的饭可好吃了，我从昨就没吃饭了，你真的那么忍心让我饿着走吗？？？” 陆知哼着哼着，顺着墙壁滑到了地板上，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坐地板上眼巴巴望着裴宛初，又看看白昊。 “你快帮我求求情……” “好了，好了。你就收下吧，回头你再多请闻总吃几次饭，朋友嘛，不应该计较礼物价值对不？礼轻情意重啊！” 白昊的歪理邪说也不少，礼轻情意重都扯出来了，好似裴宛初不收是因为瞧不起。 裴宛初睨了俨然已经叛变的白昊，叹了口气。 “起来吧，多大个人了，还赖地上……” 陆知一咕噜爬起来，拍拍屁股，笑嘻嘻找裴宛初讨活。 “我不会做饭，但是我会干活，有啥要干的，你随便安排！” 三个人坐在天台的玻璃桌边，摘菜的，切肉的，准备炉具锅具的各司其职。 陆知从跨上天台第一步，赞叹声就没有断过，这里的一花一木都让他喜欢得爱不释手，身处闹市独得一隅，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比起闻意那套冷冰冰的大房子，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让他觉得这是除了他自己家以外，最具有家的气息的地方。 虽然闻意那里也是他的家，有他独立的书房，住房，有阿姨定期打扫，有保姆给他做饭。 但是那里就像一个酒店，不仅他这样觉得，他觉得闻意应该也是那样觉得的…… -- 第61页 裴宛初从土门村附近的小镇带回来的蔬菜排骨，加上他昨天准备的海鲜，牛羊肉，做了一大桌丰盛的美食。 裴宛初提出开了那瓶陆知带来的红酒，大家一起品尝，陆知连连摆手。 “别，千万别，你留着慢慢喝……” 裴宛初一挑眉：“怎么的，你不喝了？一会可以叫代驾。” “把你的杨梅酒搞一壶上来。”白昊敲了敲桌子。 裴宛初装满两个酒壶放上冰块，取了三个杯子端上天台，陆知犹如见了鬼疯狂摆手。 “别算我，真的别算我，我不能喝。” 嘿，这是嫌弃他的酒差还是怎么的？之前在酒吧喝得挺HIGH啊！ 白昊伸手拿走了陆知跟前的酒杯：“他酒精过敏，不能喝。” “酒精过敏？”裴宛初看白昊的样子不似假话，他忽然想起了他们刚认识陆知那会，他喝多了第二天一身绯红，当时陆知是说过那是过敏所致，那么那个巴掌印？ 陆知摸摸脸颊不好意思地说：“我打针输液，酒精棉抹抹皮肤都会发红，我哥都不让我碰酒的，那天回去还揍了我……” 所谓的包养，所谓的金主S/M的癖好，所谓的嗑药吃出的满身绯红…… 都是误会…… 裴宛初对闻意生出那么一丝丝愧疚，误会人太深的愧疚。 入夜，天台上的星星灯亮了起来，陆知又是一阵惊呼，还说着以后自己买房一定也要有个天台，他要像这样布置起来。 饭菜丰茂，话题多多，三个人聊到尽兴处，白昊当场给远在海东的顾骁苏打了电话。 他们三一致认为，应该提前到土门村去生活一段时间，去沉浸式的体验当地的生活，当地的教育，才能拍出有灵魂的作品。 陆知说，闻意回来当天晚上就安排人去准备了，等到给政府申报备案完成，估计当地的生活条件就满足基准要求了。 他们去体验生活，不用太多的人，不过就是两个主演，两个导演，再加上厨子，几个工作人员协调就够了。 顾骁苏没有片刻犹豫就说可以配合，然后小心翼翼问，裴导在不在。 白昊也是喝得晕乎乎，点了摄像头调转了方向，裴宛初眼神迷茫放空，根本不知道镜头已经对准了自己。 幽暗的灯光，绯红的脸，模糊的五官，额前散落的长发…… 顾骁苏眼睛发直，半天说不出话。 “小顾，你有难度吗？”唯一清醒的陆知没听到顾骁苏的回答。 “没有没有，我明天就去请假。” 裴宛初撩了一把长发，笑着点点头：“行，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第45章 启程 酒足饭饱，陆知帮着裴宛初收拾利索已经是十点过，学校宿舍是回不去了，裴宛初不放心地问陆知睡哪里？得知陆知回闻意家，他叫陆知等一等。 翻箱倒柜找出了三个干净的瓶子，接了一瓶杨梅酒，满满两瓶桂花酒递给陆知。 “你哥上次来好像挺喜欢喝这个，就当我的一份小小的回礼吧……” 他不必担心酒精过敏的陆知偷喝，也不必担心白昊顺走。 白昊不喜桂花酒，说香气太过甜腻。 杨梅酒就刚刚好…… 最清醒的陆知上车后第一时间给闻意邀功，他哥跟着出去了两天什么都没打听到，而他轻易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裴导和你的白月光年龄相符，那年他刚好幼儿园毕业，小学以前，六岁，巨蟹座。” 陆知发完文字还不过瘾，配上了桂花酒的照片。 昏暗的车内灯光下，两瓶暗色的液体上密密飘着一层细碎的东西，光照到的地方透出了一丝金黄。 闻意盯着着这两张什么都看不清的照片勾起了嘴角，这肯定是裴宛初给他准备的…… 他亲手酿的桂花酒…… 土门村那边在半个月后传回了消息，该走的审批备案都完成了，而他们住宿地的改造也完成了…… 闻意一直没能吃上裴宛初的饭，他在国外一直没有回来…… 几个人定好了出发的日子，立夏之后。 这一去安营扎寨起码两三个月，留足了时间给大家收拾行李，准备生活物质。 裴宛初的衣服裤子装了一个半行李箱，生活用品塞了半个箱子，最后的缝隙，他从酒柜里抽出了一只没开封的拱桥塞了进去。 最后一顿早餐，他要把冰箱里的库存全部清掉，鸡蛋，蔬菜，果汁，牛奶林林种种还不少。 他煎好鸡蛋和培根，放上了在吐司炉里烘得表层脆黄的全麦面包片，一层鸡蛋，一层培根，一层蔬菜，淋上沙拉酱，芥末酱，番茄酱。 对角线斜着切开，就是好几个不同的口味三明治。 他和白昊都不太喜欢西式料理，除了他做的三明治，白昊也算是百吃不腻，回国这些年，时不时还叫他做两份带去当早餐。 今天这好几个，保证从白昊到小喇叭，到司机，早饭，下午茶都有了。 他坐在岛台前，慢条斯理解决了最后小半盒牛奶，两个三明治。 冰箱里的水果，果汁打包装袋，垃圾筒挨个清理干净，门铃适时响起。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他以为的司机和小喇叭，而是挂着黑眼圈的闻意。 “闻……总，意” “都收拾好了吧？”闻意走进门，踢掉鞋子伸手去拿裴宛初放在玄关处的行李箱。 -- 第62页 “你吃早饭了吗？我做的有……”裴宛初拦住闻意的手。 “好啊！” 在飞机上刚吃过早饭下机的闻意，捧着还没消化的肚子坐到了岛台上，拆开了一看就是家里做的三明治。 裴宛初摸出手机问白昊，他们什么时候到。 他没提闻意突然来了这回事。 “我顺路要接陆知，行李太多，可能坐不下，而且我们还要去接小顾，你暂时跟闻总走，咱们路上汇合。” 裴宛初悬着的心放下来，原来都是白昊他们安排的。 对于把闻意当司机这事，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公司那辆他们专用的保姆车，可以坐7个人，但是每次出远门，三个人刚好，大件小件的行李后备箱装不下，车厢里总要放不少。坐长途的话，白昊还喜欢溜去最后一排睡觉，真的是多一个人都装不下。 高速路口汇合的时候，他和陆知换一换这样就好了。 闻意一手提着一件行李哼哧哼哧下楼，裴宛初说重要自己来，闻意完全不让他上手。 他只得背着电脑包，提着装吃的袋子，垃圾袋锁好门，手里轻飘飘的下了楼。 闻意的后备箱里只有一个小行李箱，为了给裴宛初装东西，他把车载冰箱搬去了后座，这样放下裴宛初的行李箱还有不少空余。 “你就这些行李吗？”闻意把饮料水果，还有多的三明治全部放进了冰箱。 裴宛初笑着解释：“对于我来说这已经算多了，从小到大无论走多远，行李箱一个就够了。另一个不过装些不要紧的东西。” 裴宛初口中的不要紧的东西，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是不要紧的，但是对于他来说可能是很要紧的。比如这次的一小管十来只线香，一瓶酒，还有一条绣着他名字的几乎崭新的毛巾。 闻意笑着发动汽车，一转方向盘，迎着清晨的阳光开向了远方。 “小初，你走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太多了，记不得了。” 裴宛初这话倒不是敷衍，如果说七八年前，你问他，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出来，甚至可以精确到哪一年那一月。 回国这些年和白昊东奔西跑，国内外跑过不少地方，大部分时间在飞机上都是睡过去的，谁还记得哪段飞行是最久的。 “那你第一次出远门是什么时候？” “六岁多。” 闻意没追问六岁多是多几个月还是几天，而是用一种略带羡慕的口吻说：“那你挺早出去见世面了，我第一次出远门是大学。在此之前就没走出过出生的城市方圆五百里。” “也许吧……” 裴宛初语带落寞，似有隐情，闻意没有追着问，小时候出去玩不好吗？而是适时的转移到了别的话题…… 经过高速路口闻意一点没有停车的意思，直直的开上了高速，甚至还加了速。 裴宛初再次给白昊发信息，白昊回复说刚到机场，马上接上小顾了…… 他不好意思让闻意停车等，又不甘心就这样让闻意再次给他当一路的司机。 “一会咱们和白昊他们在哪里汇合？” “目的地吧？他们从机场那边上的高速，和咱们现在这条不是一条道。” “他们会不会不熟路，咱们要不要联系下早点汇合？” 闻意的回答，裴宛初明白。他不会开车大抵还是能明白闻意说的话什么意思。不过闻意和白昊有没有联和忽悠他，比如机场那边的高速其实是可以绕到这条路上来的，他是不懂的，也是完全想不到的…… 他还是想再努力一下，让闻意给他当司机，终归觉得不太合适。 “不会，导航完全没问题。你看今天虽然是工作日，但是很多地方都堵车，要提前汇合可能会耽误更多时间。放心，他们能赶上咱们。” 闻意的回答彻底敲碎了，裴宛初心里的最后一点希冀。 闻意的手指随意在导航屏幕上指了几处红彤彤的路段，裴宛初也看不出来哪些路是从哪到哪，只知道红色代表拥堵。 看来今天就只能这样了…… 裴宛初昨睡得挺晚，上了高速没有了红绿灯停车减速，没一会犯起了困，他没好意思闭眼睡觉，主动和闻意聊天，从后座冰箱里摸吃的出来，一会剥个橘子，一会削个苹果递给闻意吃。 为了不妨碍闻意开车，橘子他剥成一瓣瓣，苹果切成小片。 裴宛初挑得水果都算甜美多汁，闻意每次拿完吃了总要抽张纸巾，擦掉手上黏糊糊的糖分。 水果还没吃完两个，驾驶台旁边的垃圾袋里已经装了大半袋纸团。 白色的卫生纸随意的揉成一团扔在里面，上面有着浸染的痕迹，像极了某种神秘活动的事后现场。 浪费得带上了隐秘的“色/情”…… 裴宛初脑子里开着小差，不自觉的把苹果片递到了闻意的嘴边，闻意低头看了眼，张嘴咬了一小口…… 咀嚼两下，比刚才吃过的更甜。 再咬一口，手里的拖拽感惊醒了裴宛初，他手僵在半空退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不好意思……” 脱口而出的是抱歉，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挺甜的，除了我妈以外，这还是第一次有别人喂我吃东西呢……” 闻意话里语气正式，没有调侃，可是就是这样，裴宛初的脸还是红了个彻底，在阳光的照射下比那一堆红扑扑的苹果皮还要红。 -- 第63页 “他的脸一定很甜……”这是闻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结论。 “其实这样更安全，就劳烦你了……”闻意说得正经，裴宛初更没理由拒绝了，要么就让闻意饿着什么都别吃，要么就得他亲自喂，说到底都是给他当司机呢…… 再说人家都没说别的，你瞎想什么？ 午后两个人终于碰到了休息区，以为过了饭点人能少点，谁知道里面的位置都坐满了，只剩下露天座。 还好只是初夏，虽然烈日当头，气温却不算太高，遮阳伞一挡勉强算凉快。 裴宛初和闻意两个人在餐饮走了一圈，品种挺多，可是色香味一个都不具备，看上去就只是勉强能吃。 闻意点了一份套餐，裴宛初点了一份清汤面。 坐在太阳伞下，裴宛初挑了一口面喂进嘴里，嚼了两下牙齿停止了动作，生咽下后放下了筷子。 这休息区的吃食可真够糊弄人的，清汤面就是白水加盐和味精，真的是够清汤。 裴宛初掏出裤兜里的香烟，含进嘴里点燃深吸一口，朝着天空吐出了一口白烟。 闻意的饭菜味道勉强，只是米饭硬得能砸死人，刚才裴宛初看了一眼就说吃不了。 他其实也不太饿，毕竟一路上裴宛初投喂的挺尽职尽责。 “不好吃？”闻意抬眼看到几乎未动的面条。 “不太饿。”裴宛初没正面回答。 闻意没说话，埋头又扒拉了几口饭，说了句我去买瓶水离开了位置。 第46章 抵达 闻意这一走，离开了不短的时间，裴宛初抽完了一支烟，又点燃了一支，抽了半支，说去买水的闻意端着两个碗回来了，其中一个不是一次性纸碗，是不锈钢小盆。 “刚出炉的蒸蛋羹，还有只放了一点点辣椒的凉面，你尝尝。”闻意把两个碗放在裴宛初面前，端走了凉透的清汤面。 “不用，我真不饿。” 闻意不管裴宛初的推辞，端起凉面拌匀撩了一筷子递到裴宛初嘴边：“要不，我喂你？” 裴宛初哑然失笑，捻灭了烟端过碗：“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谢谢。” 他估计他要再推辞，闻意真能干出喂他的事。 蒸蛋羹满满一碗，起码用了三个鸡蛋，他趁热拨了一半给闻意。 “闻总，这份蒸蛋羹不便宜吧？” “你再叫我闻总，一会接下来的路可得你自己走了，堂堂老总给人开车多丢份……”闻意把蛋羹和米饭拌一块，好歹吃下去没那么噎人。 “我错了，闻……意！”裴宛初直呼其名还是有点舌头打结。 “价格倒是其次，主要吧不太好找。” 闻意刚才进去挨家问，没人肯做，终于在一家饭菜都卖完的店里，老板闲着没事给他弄了一份。要是真找不到，他还得想别的办法，他饿一顿没事，裴宛初那么瘦，饿坏了怎么办。 凉面的味道不算太好，不过好歹有了点滋味，裴宛初混着黄瓜丝吃完凉面，又吃了半碗鸡蛋羹，总算饱了。 两个人歇了一会，裴宛初忍不住又给白昊发了一条消息，问他走到哪里了。 白昊发过来一个定位，看起来跟他们隔得没多远了，似乎就要赶上来了…… 再次上路，他们进了两次休息区，裴宛初抽了四支烟，一直没有等到白昊赶上来。 直到车子在半下午开进了土门村，白昊他们仍然不见踪影。 接到消息的村长站在村口亲自迎接，一下车，村长指着旁边一片新用涂料画出来的方框框。 “这是给你们划的停车位，村里都划上线了，哪些地方不能摆不能停都整明白了，这是你们来的人亲自画的。” 小楼的每道房门换上了新的锁，装上了带磁铁的纱帘，硬挺挺的几片从顶到地，人一穿过自动闭合。 裴宛初不好意思再麻烦闻意帮他搬行李，要了一楼的一间房。 走进房间，没有久居无人的陈旧霉味，反倒有水汽干后的清新味道，水泥地面锃亮干净，白色墙壁纤尘不染。 房间里新买的木架床，床品被褥整齐的叠放在床上，还套上了透明的塑料袋。 一个长条形简易木桌，两把椅子构成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摆设。木桌挺长，上面放着一把小巧的立式电热水壶，两个新的插线板。既可以放东西，又可以当书案。 裴宛初刚放下行李箱，村长抱着一台还没拆箱的打印机走了进来。 “这是？”裴宛初疑惑。 “您是导演吧？闻总说你要用打印机，这是新买的。”村长放下东西不着急走，热情的给裴宛初介绍这里的焕新过程。 这些都是闻意安排人来办的。 闻意从城里请了专业保洁在这里收拾了三天，两栋楼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透，连墙角都找不到一点灰。床品全部都是新买洗干净了，村长帮忙收拾的，每个房间里都配上了一台电风扇，这里入夜后不会非常热，风扇足够了。驱蚊灯，插电板这种小东西都有。 大件的家电，添置了冰柜冰箱，电热水器…… 为他和白昊额外配备了打印机，为他们办公考虑周到。 所有配置都是实用型，没一个多余浪费的。 他和白昊回国之初，说是导演，其实跟着不少剧组打过杂，什么活都干过，剧务采办安置一样不落。 -- 第64页 白栋说：想要成为一个好的导演，必须知道你剧组里每一个人应该干什么。你可以不会，但是不能不知道。 而作为白家二少爷的白昊不仅要知道，还要会。 所以一个剧组从零开始的所有，他们都经历过，他知道闻意安排得如此妥帖，看似容易，其实复杂得很。 闻意放下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下，走了进来。 “我住你旁边，要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叫我。” 裴宛初诚心实意的说出了感谢，闻意摆摆手：“都我助理安排的，我一窍不通的。” 裴宛初心里明白，闻意这是谦虚了，他的助理可不是白栋的助理，剧组这些事怎么可能了解。 一楼五间房，一间洗衣房，一间放冰箱，消毒碗柜，一间预留着给剧组放道具，剩下两间一人一间刚好。 闻意说句我去看看其他安排离开了房间。 裴宛初关上门窗，从行李箱里摸出那片似柳叶似小船的香插，掰断了一只线香插上去点燃。 寥寥烟雾在这间只有几平米的房间里散开，熟悉的气味很快取代了陌生房间的味道，变得让人安心。 笃笃笃的敲门声再次传来，这会除了闻意不会有别人，裴宛初整理着行李箱，说了请进。 门一开，闻过的气味立刻溢了出去，闻意瞧着放在窗台上的香插，没问你怎么还带这个，而是问。 “送你那个不好用？” “那个放家里用，这个简单的带出来用就好。”裴宛初回答。 “还缺什么吗？”闻意怕裴宛初生活不便，购置物品，他都按自己理解的基础需求来配置的。 “挺好的。都挺实用，比酒店还好。”这话不是裴宛初恭维他，除了在家和办公室，他对临时居住地的要求就是越空越好，能用上的也就一张桌子，一张床，衣柜什么的根本不需要，闻意的安排恰恰刚好。 门外响起了喇叭声，一听隔着不远，裴宛初走出房门，差点没晕过去。 白昊他们到了，不止一辆车，这就是白昊跟他说的坐不下？？ 一共四辆车，第一辆车上是剧组的两位工作人员。至于白昊的车上确实坐了四个人，没忽悠他，只是额外还有有辆崭新的保姆车跟着他们，上面没坐人，放满了行李。 那车和司机都不是百利娱乐，也不可能是顾骁苏这个大学生的。 只能是陆知的…… 裴宛初扬了扬下巴，明知故问。 “哟，几个月不见，装备升级了？” 陆知挠挠头，笑嘻嘻地说：“这都是我亲哥赏我的。” 上次拍完，闻意承诺给他配个助理，他得寸进尺要求保姆车和会开车的助理，闻意说什么时候当了主演就给他配。 转过头，闻意帮他“要”了个主演，按自己的承诺给他配置齐全，陆知堪称躺赢…… 最后一辆是小面包，上面坐着的是白昊带出去过几次的两位厨师，一胖一瘦年纪看起来不小岁数，跳下车一脸笑得憨厚，和裴宛初打招呼。 “裴导，你的胃就交给我们了，保证给你弄得妥妥帖帖，拍完剧还胖五斤那种！” 车厢门一拉开，后门装满了米面粮油，各种调料都是按箱准备，还有新鲜的水果蔬菜肉类。 闻意指挥他们搬进房里的冰箱储存，两个人拿着推车往里运，嘴里给裴宛初念叨着，这蔬菜肉类买的不多，只是这几天的量，农村一般都是几天赶次集，怕时间不巧，碰不上集，采购不足让他们饿肚子。 等明他们开车出去转转，搞清楚这边的集市了，以后就本地采购都是新鲜的，保证让他们顿顿吃饱吃好。 裴宛初笑着回复说好好好，这两个厨子是白栋总部那边食堂的，白昊每次要外出需要带厨子，就让他两来，老实厚道厨艺好，对两人口味喜忌十分清楚，烧得一手好菜，吃过的没有不夸的。 顾骁苏提着行李箱，想住一楼，结果没了房间，只能上去了二楼。 等到一行人收拾完，厨房飘出了阵阵米香，闻意和陆知从房间里滚出来一个大的圆形桌架起来，十几个人挤一挤刚好坐得下。 青椒炒肉丝、葱香土豆丝、鱼香茄子、猪肉粉条、酸汤肥牛…… 就这么一会功夫，两位厨子忙活出了荤素搭配七八道菜，每份菜分成三盘摆上桌，确保大伙都能夹到。 连主食都是又有馒头花卷稀粥，又有白米饭，可谓南北兼顾。 “最近就咱们些人在，你们要没意见，咱们每顿就坐一块吃，要觉得不方便，我们就还是拿盘子打菜饭，都行。” “坐一块。” “一起吃。” 人总是喜欢热闹的，现在还没开拍，三餐可以准时，大家坐在一起也能借着吃饭多交流，促进感情，尽快熟悉。 桌上除了顾骁苏，其他人都算认识了，话题自然总是往顾骁苏身上引。 他坐在裴宛初旁边，端着饭碗拘谨得很。 开吃了好一会，他的米饭还是白生生的，只少了一个尖，有谁跟他聊天，问他话，他立刻停下筷子认认真真地回答。 坐在白昊旁边的陆知看不下去了，站起身，隔着闻意和裴宛初不停的给顾骁苏夹菜。 “小顾，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小顾，你吃辣吗？” “小顾，不合胃口就说，咱们都很随和。” -- 第65页 裴宛初夹了一块肉放在顾骁苏的餐碟里：“小顾，你是哪里人？海东吗？” “谢谢裴导，我不是海东的，我是海东旁边的绿宁，您听说过吗？” “绿宁啊，那不就是山上都种满竹子的地方？你们那里一年四季都不缺竹笋，春笋，冬笋，夏天秋天也有，然后还有笋干。夏天用笋干煲老鸭很好吃的。”裴宛初自自然接过话头。 第47章 酒好喝 顾骁苏连连点头，对对对，他没想到他的家乡那么个小地方，他很多海东长大的同学都不知道，远在炎京的裴宛初居然知道。 坐旁边的闻意和陆知对看了一眼，陆知张口就冲。 “裴导，您是在海东生活过吗？很熟的样子……” 裴宛初夹菜的手一顿，嘿嘿干笑了两声。 “没有的，我有个朋友恰巧是那里的人，给我寄过很多次竹笋，所以知道的。” “诶？为什么你没有做给我吃过？？？”白昊停下筷子，盯着裴宛初。 “那么好吃的，你居然忘记我了？听你们说起来我都流口水了。” 裴宛初睨了白昊一眼：“又不是次次叫你，你都来，天热了，冷了，今天没睡醒了。难不成为了叫你来吃顿饭，我还得拟个菜单给你审核？” 白昊撇了撇嘴，不说话了，琢磨了半秒补充道：“那以后要是有我没吃过的，你还是要告诉我的，我肯定能来……” “行了，下次我朋友要是给我寄了，我做一桌请你来吃，好了吧。” 裴宛初想赶紧揭过这个话题，但是顾骁苏却好像找到了共鸣。 “绿宁很小的，你朋友多大呀，说不定我也认识。” 裴宛初手心里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这帮人今天怎么一个个的没完没了，这就过不去了吗？？ “他不在绿宁长大的，只是爷爷奶奶那辈还在那里，他的爸爸妈妈很早就出来工作了。” “哦哦~”顾骁苏颇为遗憾。 “裴导，那以后你要是想去玩，告诉我，我给你当导游。” 裴宛初说着好的，招呼大家吃菜，凉了，赶紧吃…… 一餐饭吃完，厨师收走餐具，端出来切成小块，插上牙签的水果盘。 陆知拿牙签戳了一块香瓜喂进白昊嘴边，白昊自然张嘴，刚衔住，发现闻意和裴宛初目光同时聚焦到了他们两人脸上。 白昊快速咽下嘴里的瓜，拿起牙签低头戳水果，而陆知打岔水果好吃。 “这两大哥，手艺真厉害，这果盘切得比炎京，海东最好的酒吧会所的都好看。” 闻意音量立刻拔高了三度：“你去酒吧会所干什么？？” “没去过没去过。”陆知举着牙签走到了一边。 小喇叭在旁边拉过来小桌摆上了茶具，泡好了一壶茶招呼大家过去坐，四个人围在桌前，闻意自觉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后面一点。 裴宛初和白昊开始给两位主演交待从明天开始的安排。 校长和学校的老师已经协调好，明天开始他们在不影响上课的前提下，跟着村小的孩子先上几天课，课堂笔记，课后作业一项不落跟着做完。 他们的课堂笔记不仅是记录老师的教学内容，还要记录课堂反应，三天后，每个人交一份对剧中人物的心得理解。 “以后每天晚上才有饭吃。中午你们去村里转转，基本上村里吃啥你们就吃啥。厨师会帮你们做好，不要指望味道多好。反正大家就是来吃苦的。今天先回去休息吧，后天开始早起。” 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白昊几句话说完让大家回去休息。 顾骁苏坐早班机飞到炎京，又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这一路累得够呛，听完立刻上楼洗漱。 陆知坐在白昊旁边，黏黏糊糊不肯走，白昊睨他一眼，他倒哼唧上了。 “嗯~啊~~白导，我再坐会，我第一次来这么原生态的地方，我兴奋。” “兴奋就去外面跑一圈。”闻意端着茶杯一声冷笑。 “哥，你不是吧？？” 乡村的夜晚特别宁静，虽然才九点过，村民的房子大部分都没了灯光。 陆知指着外面黑灯瞎火的一片，不可置信。 “要么就去睡，明天早点起来，别忘记了你是主演，你经纪人这段时间没空理你，可不是让你来放假的。明天开始发营业微博，这是你经纪人安排的功课，另外不准泄露这里的具体位置。” 闻意说完，陆知立刻不哼唧了，垂头丧气走上楼，人家都说资方爸爸如何如何，他这个资方哥哥可是比周扒皮还厉害，剧都还没开始拍呢，先惦记着让他宣传上了。 白昊喝完杯子里的水，说了句，我也去睡觉了，你一会收拾啊，甩甩手走了。 裴宛初问闻意：“你要去睡了吗？今天开了一天车了。” “我不累，再坐会。”还不容易逮着和裴宛初单独相处的机会，闻意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那你坐下，我进去拿包烟。”裴宛初进房间摸索了半天手里捏着烟盒，提着酒瓶走了出来。 他扬了扬瓶子邀请闻意一起喝点，闻意摸出两个干净的杯子放在茶盘上，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变成了深棕色。 闻意抿了一口说了句好酒，看裴宛初小酌一口，脸上满是陶醉。 “路上走一天，喝一点酒解解乏，晚上会好睡一点。” -- 第66页 裴宛初捻着杯子在指尖转动，闻意提起地上的酒瓶看仔细了标签，那是他不太喜欢喝的酒，除了应酬平时几乎不喝。但是他的父亲以及一帮年纪差不多大的朋友喜欢喝，他倒是没有想到，裴宛初这么年纪轻轻居然喜欢喝这种酒。 后来想到裴宛初在A国长大生活多年，也许是受环境影响，喜欢这种酒也不奇怪。 楼前新装的灯泡，瓦数不高，他们刚好坐在光圈范围内，灯光给两个人的脸加了一层柔光效果，闻意的脸退去了锋芒，裴宛初的脸退去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 裴宛初举着杯子时不时来一口，很小一口，沾湿嘴唇的程度，与其说他在喝酒，不如说他更像品酒。 “白导也喜欢喝这种酒吗？”闻意问，毕竟刚才裴宛初没有挽留白昊作陪。 裴宛初摇摇头：“他啊，说这是老年人，老头子才爱喝的。他不喜欢，他喜欢我家的杨梅酒，每次啊都要从我这里带走一瓶，我说给他做一缸吧，他说离开了我家的风土，没了每天被我的气味熏陶，那酒就失掉了风味。” “我看他啊，倒不是怕什么失掉风味，纯属蹭得喝起来香。” “那小初为什么喜欢喝这种酒？” 闻意问完就后悔了，裴宛初本平静的面容听到这句话迅速的落寞下去，他停止了转动杯子的手，眼睛定定的看着杯里的液体。 暗色的液体上有着灯泡的倒影，手一抖碎成了无数个光点，像极了他童年家里那盏六层水晶大吊灯的倒影。 中年的裴振林把他抱在大腿上，左手举着水晶玻璃杯，里面放着一大块冰球，装着半杯子这个颜色的液体，在他的鼻子边晃两圈问他。 “宝宝，香不香？” 他伸手去抓，裴振林一手握住他小小的身板，一手扬开。 “诶，宝宝，这个你不能喝的，你还小，等到你长大了就可以喝了，你现在啊只能闻，只能看爸爸喝。” 这样的场景从他会坐开始，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每天没有落下，天天重演。 裴振林在家最大的乐趣就是抱着他品酒，时不时给他闻一口，然后告诉他很好喝。 “那玩意有那么好喝吗？”这是裴宛初幼小心灵的第一个疑问。 后来裴振林不再抱着他喝酒，不再出现，年幼的他对于离别只有一个概念：再也不能坐在他的大腿上闻酒了。 满合法饮酒年龄的第一天，他偷偷跑去买了一小瓶这个酒，躲在无人的角落咕嘟咕嘟灌进嘴里，酒太辣，他还没咽下泪流满面。 他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泪水，心里反反复复问着父亲：“爸爸你说它好喝？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好难喝。” 那时的他不懂，喝了这么多瓶后他懂了。 酒好喝是因为它难喝……(注) 裴宛初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因为我的父亲爱喝……” 他沉默不语一口饮尽杯中酒，提着瓶子站起身朝着茶盘努了努嘴：“闻总，麻烦你顺个手，要是实在不太顺手，放着我明早弄。” 他匆匆转身，没有道晚安，没有说再见，提着瓶子走进黑乎乎的房间，关掉门才敢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潮湿。 闻意看到了裴宛初转身前，眼眶里迅速涌上的湿润，看到了他脚步的慌乱。 他的目光追随着裴宛初的背影，似乎穿透了厚厚的木门，看到没开灯的房间里，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 他叹了口气，轻轻的收拾茶杯茶具。 山村里的生活用水引自地下，粗过滤一遍即使用，这样的天气里算得上冰凉刺骨，闻意一点不觉得凉。 他心里隐隐自责，很明显他无意间犯了一个错，一个让裴宛初难过的错。 清晨，雾气蔼蔼，厨房的烟囱朝天放肆的喷着白雾。 闻意拉开房门，碰到了刚洗好澡，头发盘在头顶的裴宛初。 “早啊，饭好了，马上可以吃了。”裴宛初主动打招呼，看样子昨夜睡得挺好。 “你吃了吗？”闻意问。 裴宛初指指头发：“刚好呢。” “那我等你一起吃，我先去洗漱。” 闻意顶着散不去的黑眼圈走去了水池边，他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到了很多。 关于自己的童年，关于那个突然消失的小孩的童年，还有裴宛初的童年。 他掏出钱包夹层里那张泛黄的旧照片，犹如财务推演一般，一点点的想象小男孩每长大一岁会是什么模样。 无论他想多少次，发大缩小眼睛，嘴唇增厚保持不变，最后都会成为和裴宛初一模一样的脸。 越想越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还没睡多久，又被电话吵醒。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句词源自电影《伤城》金城武和梁朝伟的对话。 金城武问：“酒有什么好喝？” 梁朝伟答：“酒好喝，是因为它难喝。” 第48章 体验 楼前的空地里摆上饭桌，放上了两锅粥，一盆馒头花卷，还有几碟咸菜。 忙前忙后拿碗碟，端菜的是小喇叭和另外两个工作人员。 闻意问了句厨师呢？ “他们烧上饭，就开车去镇上了，看看有没有集市，有的话采购原材料。” “早上好，带大家领略下原生态之美，看到没，这里的风景你们只在电视里见过吧。帅的人已经起床吃早餐了，丑的人还在睡觉……” -- 第67页 陆知举着手机开着视频，从楼梯口一路走到了院子里，挨个直播他的早饭，然后点击发送V博，今天第一个三分钟营业小视频就算完成了。 在场几个人的手机同时收到更新提示，裴宛初摸出来看了眼是陆知更新的刚才的视频。 “你可真的敷衍，一点没有明星的觉悟啊，不洗脸不化妆就上镜，然后拍了就发也不修，啧啧啧。” “他的粉丝估计会受到惊吓。” 跟在后面的白昊刚走过来，陆知已经端着两碗粥一碗递给他，一碗递给裴宛初。 “我又不是流量明星，我是演员，我的粉丝应该从我未成名之际就接受我真实面容的鞭打，千万不要有滤镜。我的帅是自然的，纯天然的……” 闻意舀好粥一转身，裴宛初手里已经端上了，他那没眼力见的弟弟抢了他的先。 他转头用筷子夹馒头，可惜厨师和面手艺太好，圆圆的馒头又大表皮又光滑，他夹了几次没夹起来。 最后到的顾骁苏拿着筷子戳起一个举到裴宛初手边：“裴导吃个馒头。” “谢谢。”裴宛初握着馒头轻轻一拉，手掌被大馒头占了个全。 闻意……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裴宛初两手都有吃的了，他能干嘛？ “哟，这馒头这么实在呢，我吃不完呀。”馒头掂在手里沉甸甸的，裴宛初不喜欢吃面食，刚才不好拒绝，谁知道这玩意居然这么重？？一个起码半斤啊。 他这吃了一天不用吃饭了。 闻意终于逮着机会了，赶紧伸手拿过去：“我也吃不完，咱们一人一半吧。” 裴宛初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陆知又有意见了。 “哥，你是老年人了，吃不动正常，我们年轻人长身体呢。再说你也要少吃点，什么糖尿病高血压……” 陆知还没念完，白昊和闻意同时说了闭嘴。 裴宛初尴尬地笑了笑，出声打圆场。 “没事，我是老年人了，所以吃不完，你给我一小块就行……” 吃过早饭，闻意帮着小喇叭收拾，裴宛初四个人去了学校，收拾完没什么别的事，闻意坐在空地上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到了教室里，学生还没到齐，陆知和顾骁苏一人背着一个包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十几个娃娃面对这突然到来的两张生面孔充满好奇。 上课铃响，老师走上讲台，给同学们介绍了新来的两个同学。他们之前约定过，在开机前，不要让孩子们知道他们是来拍电影的，这样肯定会让孩子们分心。 所以老师对于他们的身份，说的是城里派来学习的，以后和大家做同学。 裴宛初和白昊一人手里捏着一本剧本，坐在学生们看不到的教室门外，根据眼前真实的贫穷山村小学发生的一切，调整着剧本里的剧情设定。 直到上午的课程结束，班里的孩子对两个新来的大同学充满好奇，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上了半天课，两位老师也算松了一口气，孩子们的课堂表现并没有因为新人到来受到任何干扰。 中午放学，陆知和顾骁苏特别听话，没着急回住地而是慢悠悠在村里转了一圈。 那些放学的孩子们回到家里，有的需要自己做饭，有的家里老人做好了。 他们溜达了一圈，表情越来越凝重。 那些村民的碗里，黑的，灰的，黄的稀糊糊的一碗，分不清是什么，只有两家人吃的东西能认出来，汤面条。走了一圈愣是没碰见一家人吃白米饭，这两个从小吃米饭长大的人，傻了…… 回到住地，两个人松了一口气，小饭桌上摆上了正常的菜饭，虽然比起昨晚简单了些，但是吧好歹是白米饭。 两个人屁股还没落下，被白昊吆喝了起来。 小喇叭站在旁边的小锅边上，勺子敲着锅边：“来来来，本剧组最重要的两位演员，导演专用饭食在这。超豪华套餐，快来享用。”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愿意往处走，小喇叭那话他们可不信。 就一口锅，能豪华到哪里去？莫不是佛跳墙，海参燕翅鲍鱼粥。 “昨晚说好的，村民吃啥，咱们吃啥，这叫体验生活和角色，来吧，别磨叽了，我也跟你们吃一样呢。”白昊揭开盖子，小喇叭舀了满满一勺倒进白瓷碗里递给陆知。 陆知凑近鼻子边闻了闻，有点粮食的香气，喝了一口，从舌头尖到嗓子眼糊了个满嘴，他咧着嘴闭着眼带着哭腔问：“这是啥啊？” “好东西，真正的粗粮，糜子面和干玉米磨的混一起煮的，只是磨得不够细，比较粗……” 白昊拿勺子舀了一口对着嗓子眼倒了进去，避开了满嘴钻的困境，吃起来还是不错。 顾骁苏默默从旁边拿了只勺学着白昊的样子，往嗓子里倒。 陆知端着碗哭丧着脸，对着他端着白米饭的哥敢怒不不敢言。 闻意可算找着出气的机会了：“瞧什么呢，我们是工作人员，不需要沉浸式体验角色，我们需要吃饱了干活的……” 陆知端着碗左看右看，没见着裴宛初。 “裴导呢？” “我们体验吃不好饭，他直接体验吃不饱饭……” 白昊快速的一勺勺往嗓子眼里倒，这一会吃了小半碗，边吃边不忘给陆知洗涤心灵。 -- 第68页 “你真的应该直播，这原生态的食物你那些小粉丝估计都没见过，别看这不好吃，可是营养好。困难时期，这些都是珍品。别墨迹了，赶紧吃，吃完还有！” 闻意端着碗在陆知面前晃了一圈，确保他看清楚了每一粒米走去了裴宛初房间。 裴宛初听到敲门声，头都没抬说了请进。 屋里淡淡的药香依然还在，裴宛初手边放着一瓶矿泉水，双手正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修改剧本？” 闻意把饭碗放在桌上。 青笋木耳炒肉片，素炒圆白菜，白油冬瓜的香气钻进裴宛初的鼻孔，他吸了两口气。 “你快吃吧，凉了不好吃了。我不饿的。” “我是专门给你送饭来的。你吃吧，陆知他们在外面看不见，其实……” 其实你何必体会剧本的苦呢？也许你的生活曾经更苦…… 闻意脑子里没前没后冒出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面前这个人他不知道来路，也不知道会去向何处，昨晚那端着酒杯的一晃神，他就觉得他应该吃过很多苦。 也许只有吃过很多苦，经历过很多的人，才能体会烈酒入喉的滋味，以前他不懂觉得难喝，昨夜觉得好像也还不错？ 裴宛初翘着嘴角，手虚遮住嘴唇，压低嗓门。 “悄悄告诉你，其实是早上那个馒头太实在了，我坐了一上午压根没消化。现在吃了，晚上好吃的肯定更吃不下了。” 裴宛初的额前散落了一缕长发，随着说话轻轻晃动，闻意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勾住给他别到了耳后。 “到了饭点就应该吃饭，多少吃一口。” 裴宛初顺了一把耳后的头发，举着饭碗举到闻意胸前，眨了眨眼：“你快吃吧，你们脑力工作者消耗大。” 闻意手背在身后扬了扬下巴：“你吃一口，算完成个任务……” 两个人僵持了两分钟，裴宛初败下阵来，转过筷子，挑了一大口白饭塞进嘴里。 闻意也不说他筷子拿反了，估计是裴宛初故意的。 “再吃两口菜，多吃点肉。” 裴宛初闷不做声，把筷子当勺子挑着吃了小半碗，吃最后几口他了站起来，实在吃不下去了。 他捧着饭碗发呆，想着吃不下去的怎么处理。这他碰过的饭，倒了浪费，要不干脆叫厨子放冰箱晚上继续？ 闻意从他手里端过碗，把筷子顺了过来，几口就把剩下的饭刨进了嘴里。 裴宛初张大嘴巴忘记了阻拦，等到碗底空了，才亡羊补牢说了句：“这是我吃过的……” “你吃过的怎么了？又不脏，难道浪费？你那挑着吃得比谁都小心，有什么？”闻意满不在乎端着空碗出去了…… 裴宛初眨了眨眼，闭上嘴，舔了舔嘴唇。闻意的话说的没错，以他的吃法，余下的饭严格来说不算他碰过，可是心理上总归过不去吧？难道现在的金主都这么不讲究了？ 下午去学校的路上，陆知和顾骁苏遇到了上午的新同学，有两个胆大的男孩子，偷偷跑到他两身后，跳起来在他两背后拍了一巴掌转头就跑，陆知手揣在裤兜里走得慢悠悠，也不去追着。 笑着裂了一口大白牙：“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不过来，我下午告诉老师……” 顾骁苏立刻闪到了一边和陆知划清了界线，走在后面的白昊和裴宛初憋着笑。 两个小孩果然被吓到了，慢吞吞走到陆知面前。 “哥哥，不要告诉老师……” “那你得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两个天真的小孩争先恐后的报上全名，顾骁苏眨眨眼，这不知道名字可能还不好告状，要是知道了不是告状更精准吗？ 果然一个比一个的脑回路清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中午十二点更新 第49章 49 有了两个小男孩主动建交的开头，一下午的时间，陆知和顾骁苏和全班的孩子混得熟了。 当然主要是陆知熟，顾骁苏被连带的而已。 放学铃响，陆知勾着顾骁苏的肩膀，打开手机在教室里拍了张自拍。 “你有微博吗？咱俩互关一下。” “我……没有。” “那不行，以后你是会成为有名气的演员的，提前经营起来，来，我教你注册……” 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课桌旁，埋着头，陆知手把手帮顾骁苏注册了微博。 想名字的时候，陆知直接沿用自己的风格，他叫：演员陆知。他给顾骁苏取名：演员顾骁苏。 陆知埋头捣腾微博申请，嘴里不忘记教导着顾骁苏，白导和裴导以后肯定是能出大作的人，这部剧肯定会爆，爆了你就红了，没有微博，你让你的粉丝上哪找你去？ 顾骁苏和裴宛初，白昊现实中算起来这是第二次见面，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两天。 陆知的理论不知道从哪里找的支撑，但是他却坚定的相信：裴导能红。 就像相信他终有一天能拿影帝一样…… 陆知发出微博阿特了顾骁苏，不到一分钟，顾骁苏有了新的粉丝，都是通过陆知微博摸过来的。 对于顾骁苏来说，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在陆知的教导下，他从相册里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发了第一条微博。 “你好，我是顾骁苏。” -- 第69页 “诶，在评论里阿特下白导他们，让他们回关你。” 在陆知的张罗下，裴宛初的微博又多了一个粉丝：顾骁苏。 在陆知的强烈要求下，裴宛初雨露均沾，一口气关注了四个微博：百利娱乐，白昊，陆知，顾骁苏。 晚饭后，天还没黑透，裴宛初提着大半桶刚烧好的热水，叉着腿摇摇晃晃走出了房间。 没回屋的顾骁苏刚好看见了，紧赶着上前帮他提到了水池边。 裴宛初拧开水阀兑凉水，解开了头发，顾骁苏看出来原来他是准备洗头。 “不是有热水器么？” 裴宛初把头发拨到一侧，低着头用水一点点的浇湿。 “热水器的水桶在楼上，白天太阳能，晚上用电，我这头发洗了估计水就凉了，其他人洗着该不舒服了。我烧水洗一样的。” “那你低着头，我帮你浇水，这样省一点也快一点，免得水凉。”顾骁苏建议。 闻意在外面接完电话走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他不太愉快的画面。 顾骁苏站在裴宛初身边，轻轻揉搓着裴宛初一头黑色的长发，白色细腻的泡沫越来越多，他用手挡在裴宛初的耳后，提着水瓢从高处倒下，水流似有感应，沿着顾骁苏拦出来的路径缓缓流下。 “裴导，没进眼睛吧？”顾骁苏一边倒水一边问。 “没有，没有。挺好的，谢谢。” “裴导，你头发真好，又黑又多，以后肯定不会秃顶……” “诶诶诶，打住，别乱立□□A。” “哈哈哈，好的好的，人到中年，大肚和谢顶总归跑不掉一个……” “小顾，你别笑话我，你也会老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闻意。 这会大家都在房间里休息，空荡荡的小楼前，两个人声音虽然不高，闻意却听得清清楚楚。 裴宛初的语调语气，是和他说话时从来没有过的放松。 冲洗干净头发，顾骁苏拿过毛巾帮他仔细包上。 “不用我帮你吹吗？晚上有点凉不会感冒吗？” 裴宛初手压着头顶的大包，笑着说：“不用，我自己能解决，你回去休息吧。” 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了半天的闻意，愣是被两个人完全忽略，一个上楼一个进屋，他捋了一把头发，难道来这些天晒黑了？ 黑到他一个大活人杵在没黑尽的天色里，愣是被忽略？ 裴宛初回房后没门没有关严实，闻意敲了两下，走进去裴宛初坐在凳子上一脸错愕望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闻意忍不住了，刚才当他是空气就罢了，现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不是在打电话吗？”裴宛初指了指耳朵。 闻意一摸，原来蓝牙耳机塞在耳朵里。 裴宛初刚才看他一动不动塞着耳机，一脸不爽以为他工作上出了什么麻烦，没好意思和他打招呼匆匆回了屋。 闻意把耳机顺手摸下来丢进了衣兜：“讲完了。你头发很湿，我帮你吹下吧。” 没等裴宛初拒绝，闻意拿起吹风筒插上电源，站在裴宛初身后五指作梳，帮他一遍遍梳理着黑发。 光滑的头发一梳到底，裴宛初的头发很多，他每一次撩起一片帮他吹干头皮，温度刚好的风吹在头皮上，配上凉一点的手指，裴宛初眨了眨眼，想起了小时候。 每次他母亲洗完头发，他父亲总是自告奋勇，拿着风筒给他妈妈吹头发。 只是那会的电吹风远不及现在先进，只有热风和凉风两个档位，吹久了，热风会烫，凉风会冻。父亲总是贴心的不停切换着温度。调整着距离，生怕烫到了母亲。 四五岁时他责备父亲不帮他吹头发。父亲撩一把他头上的短毛。 “你又不是小姑娘留长发，吹什么头发。以后你长大了，找个小姑娘给他吹头发。” 再然后父亲不能再给母亲吹头发，年幼的他想要接过那只电吹风，而母亲干脆利落的剪掉了留了好多年长发…… 不过十来分钟，裴宛初的头发彻底干透，摸上去如缎面一样光滑，闻意不舍得松手，借着检查是否吹干的由头，从头捋到了尾。 “谢谢。”裴宛初收起吹风筒，说完感谢，空气里安静下来，一时不知道该继续找些什么话题。 “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闻意道过晚安离开了房间。 裴宛初侧躺在床上，脸颊贴着光滑的长发，鼻孔里海盐的味道越来越淡，淡到被烟草味覆盖了所有。 这一夜，他罕见的失眠了，不是睡不踏实，不是梦中惊醒，而是一直睡不着…… 似乎生活里强行闯进了一些不容拒绝的人，被硬塞进了一些东西，他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半夜，隔壁的门开了，然后是裴宛初熟悉的行李箱滚轮滑动的声音，他一下坐了起来，趴去床尾竖着耳朵听到了，脚步声走向外面。 再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 大半夜的闻意去哪里？ 他还没琢磨明白，闻意发过来了消息。 “公司有事情需要紧急赶回去处理，你保重，过几天再来探班。” 清晨，裴宛初从浴室出来，陆知正站在他隔壁砰砰砸门。 “哥，起床了，起床了。” -- 第70页 陆知看见裴宛初抱着衣服走过来，立刻停手。 “裴导，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 “我哥估计塞着耳机睡觉，叫不起来……” 裴宛初也是无语，戴着耳机睡觉，你打个电话不比砸门有用？ “你哥回去了……” “啊？他没告诉我啊。”陆知急忙掏出手机，V信，短信，通话记录挨个翻了一圈确实没有任何信息。 “他告诉你了？” 陆知疑惑，这弟弟真的当衣服啊，说扔就扔，裴宛初也瞧出来闻意并没有告诉陆知，为了避免尴尬，他心虚地否认了，说晚上听见闻意出去开车猜的。 “呀，半夜给你吵醒啦？这个人走就走了……动静比狗还大，裴导你别生气，我批评批评他。” 陆知说着话举着手机大咧咧走到了一旁。 陆知和顾骁苏跟着上了三天的课，每天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和小朋友打成一片，放学后认真做作业，两位一直对剧组到来心有芥蒂的老师终于放下了所有担心。 第三天放学后，裴宛初邀请两位老师一起回他们的住地吃饭，在饭桌上，对于土门村的教育发展，裴宛初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学校的一切，除了教材是国家提供，其他的从作业本到粉笔，几乎都是靠热心人捐助。最难的不是物质上的穷，是精神上的穷。 两位老师年纪都是三四十岁，语文老师的同事曾经是这个学校最早一批的志愿老师。 最开始国家是没打算在土门村建学校的，最近的学校是在镇子上，孩子们只能步行去上课，但是开学不到一周土门村的孩子一个都不去了。 学校老师天天步行来家访，劝说让孩子们去上课。 这里的村民都以孩子太小，走那么远辛苦，不安全为由拒绝了。 情况反应到上面，经费吃紧也很为难，后来有好心人出资捐建了这所学校。上面迅速调配师资，确定了支教方式，本以为土门村的教育状况会迅速改善，哪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第一批支教老师派过来一年，上课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每天都是在村里抓孩子…… 孩子不想上学，家长不仅不重视甚至反对孩子上学，在这里3岁都能算劳动力，能挣钱。 “三岁挣什么钱？”陆知惊了，对于他优渥的家境，调皮捣蛋的性格，13岁还在闯祸让爹妈出来赔钱收拾残局，根本无法想象：这里的小孩3岁就能挣钱？ 果然世界的参差。 “你们也看到了，这边土地种不出什么农作物，勉强够吃吧。以前会有一些企业过来给活，现在基本就是出去打工的收入，村里的该申请困难补助的都申请困难补助了。现在村里都是老人了，也没谁给安排什么活了，没什么是做的小孩们也就该进学校了。” 第50章 金主投资 以前企业给到村里扶贫的那些活，难度不大，强度也不算高。 基本上是是糊纸盒，串珠子等一些用机器没办法完成的细活，说起来细，几乎没什么难度，学一学，只要能拿筷子都能做。 几岁小孩确实没问题。 报酬都是计件，小孩自然也可以贡献劳动力。 “为什么你们在这里有支教期？感觉就像出差？” 陆知有认识过不少去支教的人，很多都是短期。但是裴宛初电影里的人物，在穷乡僻壤待了一辈子，他要搞清楚这两点的区别。 “国家性质的支教都是有期限的。民间自发行为，或者自愿考到偏远地区学校的可以没有期限。” “为什么？”陆知接着问。 “你看啊国家安排支教，并不是说你报名就能成，要选。选什么呢？选资历，这不是论资排辈，而是处于各方面的考量。对于老师来说到了这里教学经验几乎不会有任何提高，有多年教育经验的老师，在这里一年影响对自己经验耽误不大，特别是优秀教师对这里可以促进。如果是刚入行的老师，本身经验积攒不足，来这里面对很多问题不能处理好，会打击教学热情。第二，这里待一年回去，城里教学任务重，再次适应很困难。” 两位老师和陆知从饭桌聊到茶桌，裴宛初在旁边拿着笔不停记录，脑子里全是剧本要修改的内容。 修改完善的都是细节，甚至有的是可有可无，但是裴宛初想要把每一点都做到完美，所以注定了接下来的日子他清闲不了。 直到村里的灯光灭掉了最后一盏，白昊一看时间，都十点过了。赶紧安排陆知和顾骁苏两个人，送老师回学校旁边的住地休息。 裴宛初的房间亮了一晚上的灯。 第二天早餐后，陆知和顾骁苏把手写的两份人物小传交给裴宛初。 陆知的笔记整齐规矩，顾骁苏的笔锋苍劲有力，连笔如行云流水。 “啧啧，你这字迹以后签名一定很好看，不像我，他们都说我是小学生笔迹。” 接下来的日子里，裴宛初几乎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不断的完善他的剧本。 陆知和顾骁苏在老师的许可下，试着给大家讲了两节副课，坐在一起上课的新同学成了新老师，这种体验很新奇，整堂课效果意外的不错。 下课后，白昊带着小喇叭，领着陆知两个人，在村子周围山上四处转悠。 山几乎是荒山，没多少植物，连捡柴禾都捡不了。 -- 第71页 陆知每天定时营业，虽然敷衍，也让粉丝对他的新剧充满了期待。 时间眨眼而而过，说好了过几天回来探班的闻意一直没有出现。 陆知倒是每天都缠着闻意发信息，不管闻意回不回，反正他发就完了。 “哥，你过来时，给我买点炸□□，多买点。全家桶来个二十桶吧。” “你有病？”这次闻意回得特别快。 “我都好久没吃过鸡肉了，而且这里的孩子们只有一两个吃过炸鸡，他们很想吃，所以我跟他们说好了，认真上课，做作业，我就请他们吃。” 这弟弟大概是充话费送的，自己做人情，安排老哥跑腿花钱。 闻意回了句知道了，手指滑了好几次，拨到了最下面的裴宛初的对话框。 那天半夜他发的消息，孤零零的躺在界面上，裴宛初一直没有回复。 平静的小山村虽然硬件差了些，宛如世外桃源，裴宛初的创作灵感源源不断迸发，回到繁华都市的闻意却并不得清闲。 他待在土门村时，合作邀约不断传来。 大概是之前他和裴宛初的官宣，而后百利娱乐的正面公布，最近日子里陆知不走心，却一直没断过的营业视频，证明了闻意投资，陆知主演，裴宛初白昊执导的新剧已经进入开机倒计时。 这一消息，让娱乐圈的一些人如同闻见了血腥味的鲨鱼：这是个人傻钱多的金主。 对方投其所好，不少公司都以邀请陆知担任主角为由头来找他谈合作。 闻意心知肚明是为了自己兜里的钱，毕竟真的是谈陆知的档期，还有经纪人老乔呢…… 还不是为了他的投资。 他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有的剧本如果有价值可以谈，所以他出国签好一份重要合同归国后，答应了其中两家大公司的邀约，吃顿饭聊聊他们的新剧，看看有没有投资意义。 下班前接到对方发过来的地址，闻意微微一愣，裴宛初家附近的那家私房菜。 闻意上次也是第一次去，这不过第二次，但是无奈这家店名声在外，高消费是他们行业内的一致评价。不开酒还好，随便开一瓶酒，消费五位数起。 看来娱乐圈的人也喜欢来这谈合作呢…… 连华煜影视这样的抠门公司都舍得大出血，今晚要谈不下来，闻意怀疑这顿饭得自己掏腰包。 各家抛来橄榄枝的公司，他多方了解后只选择了两家沟通，前两天约了上一家，出了不少有口皆碑的作品，对方确实是想连陆知一起谈了，投资和陆知捆绑。 不过他们最近准备的剧都不太和陆知搭，闻意暂时搁置，没有完全回绝只说目前时机不合适，如果有新剧本再谈。 今天要见的这一家是几乎每个月都会传出要倒闭了，但是这么多年依旧活得好好的神奇公司。 闻意看过对方公司历年的财报，经营数据，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就像透明的，有没有造假猫腻他一眼便知。 华煜影视的盈利确实不错，甚至赶超了大多数同规模公司，为什么倒闭传闻甚嚣尘上呢？ 全归结于老板，一个字：抠！ 全公司最贵的车一百万，放在车库常年沾灰，坊间传闻：掏不起油费。 华煜说法：这是宝马良驹，自带吉利光环，重量级合作一旦出击，必然谈成，杀鸡焉用牛刀，不是过千万的投资哪用动啊。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秋豫坐着那辆豪车走红毯，被黑粉喷的原因。 华煜影视老板的车才八十万，给秋豫配几百万的车根本不可能。 大概因为抠，很多无效支出全部被压缩，他家的财报还挺好看的…… 这也是闻意愿意谈谈的原因，毕竟懂得开源节流，一定程度保证了投资者的利益。 走到包间，华煜影视人已经到齐了，对方来了五个人，有两个让他颇感意外。 老板，总助，首席财务，秋豫以及经纪人。 在上次踏足这里之前，闻意并不认识秋豫，如果没有裴宛初请客那一出，后续陆知强硬喂瓜，就算秋豫拿奖了，他可能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 分析陆知的竞争对手，同类剧的主演这些专业的事情，陆知的经纪人乔哥做到极致，他只是大概了解下，更多的是从给陆知拓宽版图，搭建人脉，赚钱的角度去考量。 所以陆知入行这么多年，虽然没当过什么重量级的主演，但是口碑方面从来没有翻车过，就算片子剧组主演全部出幺蛾子了，乔哥都能力挽狂澜让陆知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闻意一落座，秋豫立刻端着茶壶过来倒茶，他坐得四平八稳当自己不认识。 华煜影视的老板就姓华，这会立刻端着茶杯起身，以茶代酒先介绍。 “闻总，这是我们公司最近新拿奖的小秋，希望闻总多多关照。” 华老板放低姿态谦和有礼的态度让闻意不由得欣赏了几分，华煜的量级可不是坊间传闻那样每天都在倒闭边缘挣扎，华老板事必躬亲，见人都捧一头的作风恰恰说明了他的聪明和不傲气。 和气生财，赚钱为大。 这种人不是没脾气，只是脾气比较贵，小事根本不在意。 包厢门开，服务员进来了一溜…… “龙虾刺身” “蓝鳍金枪鱼紫海胆刺身” “黑松露伴鱼籽” -- 第72页 “二十五年陈皮蒸龙趸” “香煎银鳕鱼” “鲍鱼红烧肉” “蟹黄焗芦笋” “清酒鹅肝” “金汤佛跳墙” …… 十几道菜摆了一桌，最后上了一瓶二十五年的红酒，还未举筷，闻意已经对自己的身价有了认知：起码也得掏个千八百万吧。 服务员一次性上完菜全部退出了包间，没有留人服务，门一关，秋豫的经纪人站起了起来。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随便给大家拍个合影吧？” “好啊。”华老板率先起身坐到了闻意旁边，秋豫一屁股坐在了闻意另一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飘进闻意的鼻孔，他微微皱眉。 还是裴导的药香好闻，出尘脱俗。 闻意一晃神的功夫，照片拍好了，包厢里没有服务员，自然倒酒斟茶这些小事就由秋豫代劳。 他伺候完一圈，坐下来歇口气的当，一屁股再次落在闻意身边，给他盛汤夹菜。 华煜影视正在筹备一部新剧，喜剧片，想要竞争新年档期，秋豫是主演，整个片成本不高，喜剧加热门档期，颇有点以小博大的意思。 华老板在商言商，全程没提陆知的角色，就是很直接的投资赚钱。 同样是生意人，干脆利落是闻意的作风，他了解了新电影的规模，对方首席财务把成本预算，财务推演讲得明明白白，大家都是奔着赚钱来的。 一顿饭续酒加菜吃到接近打烊，华煜影视释放了足够的诚意，闻意投桃报李承诺给与此片不低于八百万的投资。 八百万超过了这部电影预估成本的一半…… 一行人走出大门，夜晚风有点大，喝了一瓶多红酒的闻意，一吹风有点上头，下阶梯时身子轻微晃了晃，秋豫一把挽住他的胳膊。 “闻总，我扶您。” 第51章 秋豫贴金主 闻意抽出手笑了笑：“我没事，谢谢。” 华煜那辆传说中的百万级豪车停在门口，华老板提出送闻意回家。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叫了代驾，你们先走……” “那小秋陪闻总一会……”华老板话音一落，其他四个人挤上了一辆车离去。 不是周末的大半夜，附近没有代驾，闻意下单了好一会终于有人接单，瞧着地图从两公里外赶来，估计还有等一阵子，夜风阵阵拂过，他手揣在衣兜里。 “您先走？现在大半夜不太好叫车。” 出来这会，门口没有出租车经过，孤男寡男他并不想和秋豫待太久。 “是呢。华总叫我留下来陪您，肯定是不能先走的……” 秋豫说话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闻意，目光灼热，闻意当没看见头转向一遍，嘴里说着我叫的代驾快来了。 “嗯，好。”秋豫语带羞涩，闻意胃里的酒劲翻涌，他不自觉的又站远了一些。 代驾师傅骑着折叠车姗姗来迟，拿着闻意的车钥匙，很快把车从旁边不远处的停车场开了出来，闻意坐上副驾驶关门落锁一气呵成，摇下车窗和秋豫挥挥手。 “我走了，你小心……” 大排量越野车疾行而去，独留下被喷了一脸烟的秋豫站在凉风瑟瑟的街边。 闻意和华煜影视的合作很快达成一致，走完了合同，华煜影视发了官宣，没说什么剧也没说闻意投资了多少钱，放上了那天包间内拍摄的照片，配文：预祝合作顺利，钱程似锦。 秋豫迫不及待转发了，而闻意没有转发。 同样一个连官宣新片都算不上的微博再次被顶起了热度。 秋豫粉丝纷纷下场，势要把上次受的气还回去。 “我们秋秋干干净净，凭实力拿奖，凭实力上剧，在演技面前，资本也被他折服。” “一顿饭谁吃不起，别笑话人了，邀请秋秋出演，没酒怎么可能。” 这样圈地独美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天半夜孤男寡男站立路边等闻意车的照片很快被人发了出来。 远在土门村的陆知看见华煜的官宣，并不太生气，毕竟他哥是做投资的，有钱赚就要做，又不违法乱纪，后续看到明知可能有问题的深夜照片，还是忍不住窜起了一股子火气。 完全不顾这是午饭时间，他身边有着别人，闻意身边可能也有别人，说不定正在商务宴。 陆知举着手机走得稍微远了一些，拨通了闻意的号码。 陆知一般没急事不给闻意打电话，上次病得稀里糊涂也是发信息。 闻意今天中午正巧没安排，端着盒饭在办公室刚吃上，电话就来了，他立刻接通，张嘴语气焦急。 “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怎么让秋豫那个小贱蹄子贴上了都不知道！！” 陆知声音不小，这句话一出，电话那头的闻意愣了，坐饭桌边的白昊和裴宛初也愣了。 顾骁苏不知道陆知跟谁打电话，对秋豫这名字也不太熟，说起来秋豫拿个视帝跟酱油奖一样，大概是业内很多人，不太认可这个电视节的含金量，影视学院在读生顾骁苏居然完全不知道秋豫拿了视帝。 除了顾骁苏还在认真吃饭，裴宛初和白昊都有点吃不下去了，白昊打开微博很快找到了热点。 “秋豫没上车，他自己走的。”裴宛初瞟了一眼模糊的照片。 -- 第73页 白昊一挑眉：“你就这么相信他？” “不是相信。这肯定是秋豫安排人偷拍的，你看他点的菜跟上次一样，这就是炫耀嘛……如果对应上次那个豪车，他应该要拍坐上闻意车走的照片才算彻底扳回一城。” 白昊往下翻评论，这几张照片出来之前，正反粉丝双方局势胶着，照片出来之后画风彻底转变。 开始还是粉丝夸闻意有风度，主动送秋豫回家，毫不吝啬对秋豫才华的欣赏。 “才华？爬床的才华吗？” “那才华不够啊，明显人家连车都没让他上。看三张照片，两个人的站位，他没动，对方越站越远……” “要不是夜深人静不好打车，豪车停路边不安全，估计金主连夜扛着豪车跑路呢……” “真没见过这么蠢的视帝，上杆子实锤自己上次吃裴宛初的饭，然后被弃用，点菜你敢换几个吗？” 白昊翻了翻下边的评论，基本跟他们没什么事，他把手机放在一旁，招呼吃饭。 那头陆知声音小了些，神情依然很气愤，裴宛初怕影响他之后的状态，搁下手里的筷子走了过去。 “这些人没脸没皮，凭什么让他们占便宜？” 裴宛初轻轻拍了下陆知的肩头，陆知一转身习惯性把手机捂在了胸前：“裴导，你怎么过来了？” 电话那头的闻意立刻噤声…… “吃饭去吧，刚才我和白导看了，评论挺好的，不会影响闻总……和你，你也别耽误闻总工作了，赶紧去吃饭，下午安排很满的。” 陆知说着好的，赶紧举起电话：“裴导叫我吃饭了，我不跟你说了。” 放下电话的闻意，面对凉透了的饭一点吃不下，他打开微博，秋豫的热搜挂在上面，他点进华煜影视的微博瞧了瞧，转发了这条迟到了几个小时的官宣。 “合作愉快，本人对项目的投资不分行业，有好的项目可以多多分享。只谈合作不谈别的，我不太懂娱乐圈的舆论炒作，只想想安安静静做个赚钱机器。谢谢大家支持……” 闻意发完罕见的截图发给了陆知，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是陆知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举着手机展示在白昊和裴导眼前。 “看，我哥绝对是被秋豫那不要脸的蹭热度了。真的恶心，恶心得我哥都撇清关系了，我要去转发。” 白昊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吃饭，别给你哥添乱，也别给我们招雷好么？” 秋豫这会吃了瘪，正好没地方撒气，这上杆子送人头么？ 陆知才不管那么多，白导不让发，他就不发！立刻放下手机，乖乖吃饭！ 顾骁苏端着碗抬起头，一脸懵懂问陆知：“陆哥，秋豫是谁？” 陆知刚才的火气没洒完，这会可算找着机会了，他立刻放下碗筷，找到了秋豫一张照片放大伸到顾骁苏眼前。 “瞧见没，就这人，以后你要拍戏碰上他，离他远点，不是个好人！” “演技也就凑合，及格吧，人品是真的糟糕。” “哦，对了，他还特别喜欢吸血新人的人气，特别是像你这么帅的，可得小心点！” 开机的日子越来越近，两栋楼里空置的房间逐个填满。 闻意再来的时候，顺路带上了陆知的经纪人乔哥，两个人在最近的县城按陆知的要求买到了炸鸡，开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了土门村。 刚好是最后一节课临近下课，裴宛初和白昊今天也坐在教室里，快要期末考试了，他们需要和每个孩子尽快熟悉起来，这些孩子以后都是剧组的重要群众演员。 陆知的司机兼助理，听说闻意今天要来，站在校门口等着。 越野车抵达，车门拉开，仿佛打开了油锅，炸鸡味汹涌而出。 “这是买了多少啊？” 闻意给陆知发了消息，说到了。 他的车刚过来，陆知就听到了，下课铃响，他跑到讲台上让大家别走，说请大家吃好吃的，安安静静在教室里等着。 白昊和裴宛初夹着文具往外走，小喇叭远远看到闻意打开车门搬东西，奔过去帮忙，还隔着几步远闻到气味立刻往后退，边退边给白昊挥手，让他们快走。 小喇叭的激烈反应，白昊察觉不对，拉着裴宛初准备从另一个方向出去，反正学校没围墙，没大门，走哪都能出。 裴宛初手里正在翻阅刚才课堂上记录的笔记，没瞧见闻意来了，白昊拉着他换了方向也没太注意。 “裴导，你们先别走。” 陆知看见两人走了，手上挂着几个保温袋追了过来。 “诶？”裴宛初正要抬头，被白昊把住了后脑勺。 “咱们先回去，我想起点事……” 小喇叭一把抓住陆知，阻止了他。 “裴导有点不舒服，你先进去，小朋友们都等着呢。” “哦哦，好，那我先进去。哥，裴导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陆知立刻告诉他哥这个消息，言下之意你快去献殷勤。 站在车边本没有事的闻意，长腿一迈几步追了上去。 “你怎么了？” 白昊一把捂住裴宛初的鼻子，两个人一起往后退。 裴宛初望着他，眉头紧皱，额头冒出了小汗珠。 “你哪里不舒服？” 闻意手伸向裴宛初的额头，就伸手之间，裴宛初的脸色眼见着变白…… -- 第74页 闻意一愣，手停在半空。 裴宛初一把拨开白昊的手，捂着嘴跑到了角落里，弯着腰手不断抚过胸前，安抚胃里的翻江倒海。 白昊拦住了闻意：“闻总，没事，你别过去，我去看看就好。” 一阵微风吹过，从闻意的身后刮到了裴宛初的面前…… “哇~~~~~”裴宛初刚刚勉强按下去的恶心感这会加倍而至，他一手撑着墙壁，微挪身子，背对着闻意和白昊，吐得眼泪鼻涕跟着一起涌了出来。 闻意忍不住要过去，白昊纹丝不动，鼻翼微动，低声说你别先别过去…… 小喇叭蹭蹭蹭跑过来，也顾不得不礼貌，半请半拽把闻意带走。 “闻总，你先隔远点，别过去，求你了……” 闻意眉头紧锁，走了几步再不肯挪步，问小喇叭裴宛初究竟怎么了。 第52章 过敏 闻意眼见着这会背对着他的裴宛初，在看到他后脸色巨变，然后翻江倒海，他不明白究竟中间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觉得跟自己有很大关系。 白昊扶着裴宛初坐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吆喝小喇叭去找点水来。 “我车上有。”闻意立刻接声， “不行不行，你车上的都有味道，他喝不了，你千万别过去，你过去他还得吐……” 熟悉地形的小喇叭冲到老师办公室，拿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热开水，一路吹着隔着一两米交给了白昊。 小喇叭递完水，提着自己的衣服使劲闻，一脸嫌弃的样子…… “他对炸鸡过敏？”闻意终于看出了问题所在。 “你的衣服也得换，要不然隔他远点。”小喇叭指了指闻意身上的一身西装，从领口到脚尖，意思得全换。 裴宛初喝了两口水漱口，嘴里的油腻感和异味一点没有消散，忍不住又吐了一次，腿软得站不起来，白昊把他胳膊挂在自己肩膀上，一步步带着他往回走。 裴宛初脑子里晕乎乎，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炸鸡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飘回房间，躺在床上的。 白昊从他的香筒里抽出了没用完的半只香，点燃搁到了床边，又打开了一只矿泉水放到床头，抓过纸巾把他脸上的眼泪和汗水擦干净，说了句你先睡，不舒服叫我。 白昊轻轻退出去关上了门，一直跟在后面的闻意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裴宛初的这个过敏反应不像是病理性的，更像是心理性。 他忍不住问白昊，裴宛初怎么了。 白昊叹了口气，千算万算没防住陆知这个猴子，他两一块出去也没见陆知提过吃快餐，炸鸡，他想着陆知好歹也是嚷嚷要减肥的人，怎么可能喜欢吃这些呢？ 好家伙……不仅吃，还带着小娃们吃…… “具体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陆知要吃的，我回头跟他说说吧，这事也不是怪谁。”说到底这事确实谁都怪不上，除了他和小喇叭，没人知道裴宛初对炸鸡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可能也压根无法理解。 裴宛初中午来不及吃饭，只吃了一点东西，早就有点饿了，这一弄人几乎是饿晕过去躺在床上，意识也逐渐模糊。 他回到了19岁那年，大二，他在学校附近商业中心的炸鸡店打工已经一年多了。 从大一开始，这些烟熏火燎的日子不仅让他赚到了钱，也让他省了不少钱。 炸鸡店的后厨又热又闷，通风排烟不好，除了老板根本没人愿意在里面干活，赚钱了的老板也不愿意干，至少不愿意从早干到晚。 于是裴宛初作为一个优质且灵活的替补，顺利入职了。 没课的日子，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来店里，跨进门还没套上围裙，保准那头老板手里的滤网已经放下了。 裴宛初最喜欢的是下午去，一直干到晚上，老板管饭，而且到了晚上没卖完的炸鸡，老板都会送给他。如果都卖完了，他要买，老板也便宜算钱。 A国的学校，最便宜的餐食就是炸鸡汉堡这些东西，戏剧学院的有钱学子们是瞧不上的，可是也不能妨碍他贵，这东西久了不吃总会有人想。 那价格是裴宛初在炸鸡店买的几倍不止，打一天工，管两天饭，早饭也是从炸鸡店带的汉堡，午餐就是炸鸡块，炸鸡翅…… 有时候第二天课程排满，去不了，他甚至会连第三天的饭都买回去。 这样的饭裴宛初几乎每天吃，不仅没吃腻，也没吃胖。 大二那年春假后，天气陡然升温，每天都有专家力证：地球变暖，气候恶劣，今年可能突破40度高温。 裴宛初对高温的概念，不是烈日当头，不是挥汗如雨，而是他带回寝室的炸鸡味道越来越怪。 同住的白昊，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和他不一样。 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挺讲究，空气里都要喷高级香水那种，不吃炸鸡，不吃一切垃圾食品，也闻不得。 他每次带回来的炸鸡，都会用密封盒子装好，藏在角落里。 他们不是一个专业，课余时间错开，他也不会在寝室吃饭。 裴宛初在寝室吃饭的时间，本是最放松的时间，却因为这天气让他越来越惆怅。 他从超市里买了辣椒酱，芥末酱，中式的辣椒粉，蒜蓉酱，番茄酱，买了好几种，一个个尝过后，辣椒和芥末的刺激最能调和炸鸡的味道。 -- 第75页 第一次吃下去，他怕自己上吐下泻，心惊胆战了两天，无事发生…… 再然后天气的温度不过就是酱消耗的速度……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赚够钱的老板结业不干了…… 白昊的语焉不详让闻意心里更难受，他追着白昊上了楼，想要问清楚怎么回事。 白昊眨着眼睛看了闻意好半晌，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一段过往可能是裴宛初都未察觉的曾经…… 大二那年A国的天气热得很早，白昊经常在寝室里闻到怪怪的味道，同住的裴宛初是个爱干净的人，每天洗衣服洗澡，而且那味道也不是人发出来的。 有天裴宛初上课去了，他没课在寝室睡觉，然后越来越重的味道把他熏醒了，他怀疑寝室里进了老鼠，或者死老鼠。 他到处闻到处找，在裴宛初书桌的下面，找到了装在饭盒里的异味源头，变质的炸鸡…… 他想扔掉，可是又觉得擅自处理别人的东西不好，而且炸鸡旁边还有很多软包装的各种酱料，裴宛初应该很喜欢吃吧？ 当时的他根本不足以明白，如果喜欢吃，每天去买就可以，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为什么非得提前买好放起来。 那天他把盒子放了回去，离开了寝室…… 晚上回去，裴宛初不在，盒子也不见了，调料包明显少了，寝室里的空气残留着一丝丝不注意就会错过的异味，提醒他上午看见的不是幻觉。 他以为裴宛初开了酱包才发现坏了，他当时没有想过裴宛初是吃掉了。 在国内他听说过有的小孩喜欢吃炸鸡，然后身体不好，发育不良得了很多病，身材就像吹气球不正常的胖。 裴宛初很瘦，一摸都是骨头那种瘦，趁着他还没被不良嗜好摧毁身体，白昊决定拯救他。 到学校三个学期了，他依然吃不惯学校食堂，他花了一个多星期向学校申请使用电器，于是半个月后，电饭锅，电炒锅，小冰箱顺利入驻。 白昊拿出了纨绔子弟耍横耍赖的作风，强势邀请裴宛初搭伙吃饭。 所谓的搭伙，就是他出钱，裴宛初出力技术入股…… 做饭对于裴宛初来说太简单了，可是他觉得这样不公平。 白昊吃不惯学校的食堂，他们学校附近也没有中餐厅，但是中式菜肴蔬菜很贵，他不想占人便宜，于是第一次拒绝了。 两个人住了一年多，除了客气以外没啥更深入的交集，裴宛初的拒绝在白昊意料之中，不过他早摸清了裴宛初的动向，每次都趁着裴宛初要出去打工，堵门不答应不让走…… 缠了四五次，裴宛初崩溃了，只得答应…… 不过裴宛初最开始吃得很少，不知道是胃口问题，还是不好意思…… 两个人搭伙了几个月后，白昊心生愧疚，裴宛初都很久没有带过炸鸡回来吃了，为了自己的好心剥夺了人家的爱好，不是善良之举。 那东西偶尔吃吃，满足下口腹之欲没问题吧？ 于是他专程去食堂买了一整只炸鸡，兴冲冲提回寝室要给裴宛初换个口味，裴宛初闻到就开始皱眉，然后他试着扒拉了一条腿，刚喂进嘴里咬了半口，立刻放下，跑进厕所吐得稀里哗啦。 他以为炸鸡坏了，尝了块很香…… 他追问裴宛初：“你以前很喜欢吃啊，这是怎么了？？” 裴宛初一把鼻涕一把泪，气都喘不上来：“我不是喜欢，以前在炸鸡店打工，便宜……” 已经接受了白昊不公平搭伙这么久，裴宛初也不在乎让白昊知道他在打工，干脆就说了…… 后来白昊和他试过，不光炸鸡，只要是鸡，不管怎么做，裴宛初保准吐，只是程度不同，唯一能吃的是鸡蛋，但是一定要全熟！ “那你们放假他怎么办？”闻意第一反应居然是裴宛初后来的日子有没有再次忍吐吃炸鸡。 “放假机票多贵，我才不回国。有那钱不如到处去旅游。”省钱的白昊相当精打细算，他会在每次旅行前把冰箱塞满，然后拍拍屁股留张纸条就走了…… 勤俭节约的裴宛初肯定不能放任冰箱里的存货变质腐烂，所以留校居住，外出打工的裴宛初每天都会做饭，而白昊只需要卡着冰箱刚好空的点回去即可…… 闻意揪着的心放下了那么一点点，望着紧闭的房门，自责再次涌现。 “他需要吃点药吗？或者今晚就不吃了？” “他喝水就行，如果继续吃，还是会吐，一般来说明早就好了……” “他用的药香？”刚才白昊熟练扒拉出来点燃的动作肯定不是第一次。 “他从大学开始就用，不过大学时候用得少。听他说有安神的作用，具体哪买的我不知道……” 晚饭闻意没吃多少，等大家都休息了，他提着水桶把汽车内外擦干净，里面的椅套，脚垫全扯出来洗了。打开了车门，后备箱门，天窗门通风。 等闻意处理完毕所有细节，确保不会有炸鸡味道残留，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第53章 热搜 累极了的闻意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却难以入眠。 他的窗户开着，夜里的凉风对着床直直地吹，想睡也不大睡得安稳。 长条桌上摆了几十盒黑色纸盒的巧克力奶，他扔掉了外面纸箱，用酒精反复擦拭表面后放在床边通风，一起通风的还有他只能干洗却被他用水洗了的西装，西裤…… -- 第76页 他盯着那些黑夜里更加黑的包装盒发呆，他脑子里反复想着，裴宛初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拥有那样捉襟见肘的人生？如果他是当年那个下跳棋的小男孩，那他的人生经历了什么巨变，落魄至此？ 当年那个小男孩的衣着打扮，从容的神态，举手投足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家境优渥，再次重新见到最有可能的这个人，除了衣着打扮以外其他不差分好，如果是同一个人，他能想到的狗血剧情只能是：孩子是被错抱的，生父母找了回去家境落差巨大。 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可是那日在屋外喝酒，他无意间触碰到裴宛初隐秘的心伤，很明显裴宛初没有什么错抱经历，难道是父亲出轨遗弃了母子？ 似乎这一点合理的解释了，裴宛初从小被一位成年女性带着远走海外的原因。 想到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在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风土人皆是陌生的异国他乡生存这些年，闻意的心口如同被人一把拽起拼命拉扯。 他自己的童年未必配得上完美幸福二字，可是只是想了想裴宛初这些年可能吃过的苦，他难受得呼吸都不太顺畅。 变质的炸鸡也许是他穷困潦倒生活的浓缩体现，却并非全部，全部的生活也许更加苦涩，否则他怎么会吃得下那些正常时，闻多了都会让人腻烦，变味了更加难以想象的垃圾食品？ 这一夜，奔波一天的闻意身体疲惫至极，脑子却清醒百倍，和裴宛初相识至今的片段，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重复播放。 天还没亮，在床上翻了几个小时的闻意起身走出了门，他想要做点什么，不管是不是晚了，他想给裴宛初一点甜度和温度，弥补曾经吃过的苦。 昨夜的风带走了车里所有的气味，闻意关上门，发动了大打开的窗户的汽车。 裴宛初迷迷糊糊躺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掀开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喝了两口水，冰凉的水沿着食道溜进胃里，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好在没吐了。 窗户外天色还没大亮，他把水倒进热水壶，打算喝点热的，坐回再出去…… 陆知昨夜炸鸡吃多了，捧着肚子翻来覆去也没睡好，特别是睡前被白昊批评教育了一顿。 说好的减肥保持身材，这么不知道节制？？ 做演员不懂自律，怎么成为一个好的演员？ 白昊批评他的时候，话说得不重，可是表情严肃的吓人，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炸鸡汉堡了…… 陆知刚走出楼梯，厨房里有个白衬衣黑西裤的熟悉影子晃来晃去，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哥大早上在厨房偷吃吗？ 灶台上一排白色的中号瓷碗，有几个已经装满了白白的豆浆，面上飘着油条，紫菜。 旁边一个不锈钢大桶里还有半桶浓白色的浆液，表层一层油皮随着勺子晃动。 闻意正拿瓶子往一个瓷碗里倒着酱油，碗底已经铺了一层紫菜、虾皮、香葱、榨菜…… 冒着热气的豆浆从高处冲入，白色的液体接触到碗底的材料，立刻起了絮状的豆腐花，陆知伸手要端被闻意拍掉了手。 “那么多碗不够你吃？” “那你这碗干嘛的？”陆知贼心不死。 闻意一把端起来往外走：“你管我干嘛。” 陆知打开手机直播，端起一碗举在镜头前，跟着闻意屁颠颠走出去。 “看看，看见没？是我的金主爸爸，亲自给我做的早餐，我最爱吃的，到炎京读书后吃不上的……” “你们猜猜这是啥，要是有我老乡肯定猜的出来。” 陆知举着手机放在外面的桌上，头埋在碗边咕嘟咕嘟，白昊走过来问他：“你大早上吃什么呢？” 陆知举着碗端到白昊眼前：“尝尝，我哥亲自做的。” 白昊正要接，余光扫到手机的直播界面，犹豫了下缩回来显得太刻意，他干脆接过碗看了看退回给陆知。 “你哥做的？我怎么感觉你把谁家变质的豆浆偷出来了？” “真好喝，试试！” 白昊摆摆手，丢下一句“你慢用”跑了。 顾骁苏从楼上下来还没走到，陆知切换了摄像头，小声嘀咕一句：“这个人肯定喝的。” “小苏，小苏，快点过来，好东西。” 顾骁苏兴冲冲跑过来，眼睛一亮：“诶，咸浆？” “对！我哥亲自做的，厨房还有，快去吃，晚了没了！” 闻意端着碗敲了半晌，刚冲了个热水澡穿好衣服的裴宛初，拉开门第一个反应是捂住鼻子…… “我洗过澡了，给你送点早饭来，你要不要尝尝？”闻意顺着门缝把碗递了进去。 裴宛初的反应如他所料，很是欣喜，两手捧着碗，他借机推开房门挤了进去。 “昨天的事情很抱歉，如果知道你对这个过敏，我会处理得更好。” 裴宛初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充满了五脏六腑，饿了一宿的胃无比熨帖，他夹起泡得有点软的油条塞进嘴里，中间还有一点脆，同样是油炸，这却是让他觉得无比美味。 闻意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评价，裴宛初饿急了一口气喝光，用勺子把沉在碗底的料都拨进了嘴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 “还有，要吗？”闻意接过空碗。 “出去吃吧，我还没刷牙……”裴宛初不好意思地说。 -- 第77页 “那我再去给你做一碗。” 陆知和顾骁苏两个人坐在桌边，摞了高高一叠空碗，闻意走进厨房，锅里的豆浆刚好还剩下一碗，他赶紧做好端出来，陆知伸手又来接。 “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一碗。” “这是裴导的，你还没吃饱？” “我粉丝说我们吃饭，秀色可餐，所以我就多吃点给他们看。” 裴宛初坐在镜头的背面，慢条斯理又喝完一碗，从脚到手都恢复了暖和。饿久了的没劲乏力，头晕眼花全部一扫而空。 他一转身，闻意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刚跨进他的房门，他急走几步叫住了闻意。 闻意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上次见你喜欢喝，这次给你带了一点来，外包装有味道我都扔了，这些我都用酒精擦过，保证没味。” “太多了吧？给陆知一些吧？”裴宛初瞧着袋子里密密麻麻的架势，可不是一点。 “他减肥不能喝，你留着吧。你晚上熬夜改剧本，饿了也能填下肚子。” 大家都以为大早上的直播没什么人看，陆知之前都是录一小段完事，粉丝都知道陆知的直播内容水得很，比打卡签到还敷衍。 谁都没想到，他今天早上差不多40分钟毫无营养价值的直播，居然带着整个剧组冲上了热搜…… #陆知吃早饭# #陆知，顾骁苏吃早饭# #白昊嫌弃陆知的早饭# …… 从大清早到中午，这真的是让全网最饿的热搜。 午饭后，陆知吃早饭的一串热搜终于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热搜。 #陆知金主亲自给导演送早饭# …… 这一整天堪称没完没了，除了陆知的经纪人，其他几个人浑然不觉他们一个普普通通的早饭，在网上掀起了这么大的热度。 晚上几个人吃晚饭，陆知经纪人提出总结下今天工作，把大家都留了下来。 今天这个热搜莫名其妙，他观察了下，有点异常，但是不能说是谁故意为之。 毕竟陆知吃饭真没啥看头，视频里的其他人表现也是十分正常，但是下午的热搜牵扯到了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资方一个是导演。 他需要了解下他们的想法，以及之后陆知究竟还要不要每天营业直播…… “哎呦，原来我上热搜啦？我说今天怎么粉丝涨那么快呢……”陆知把手机掏出来搁桌上，闻意拿过去翻了翻，在最新的评论里，很多粉丝都在调侃闻意。 你的金主爸爸还帮你去跪舔导演呢…… 你会不会是最“窝囊”的带资进组演员。 楼上的，陆知是不是不知道，我感觉金主爸爸有点像，没见过大佬这么捧着导演的耶，还是副导演，早饭都送进屋了…… 自然又有人提起了之前的秋豫，“你们说秋豫的剧开机时候，会不会也有这待遇呢。” 楼下一排做梦呢，没瞧见金主爸爸当时说的谢谢支持，知道谢谢支持什么意思吗？ 谢谢支持=再瞎说，我上法院告你！ …… 闻意退出界面把手机反扣到桌面上：“我这边没什么疑问。” 白昊刚才翻了翻陆知和顾骁苏的评论，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说长得帅的也没其他的不妥言论。 裴宛初就更不用说了，压根漠不关心网上的言论。 “过两天就开机了，这种不是负面的热度，我认为对剧组是好事。”白昊表示剧组方面没有意见，不会认为陆知过度炒作，泄露信息。 “乔哥，你太过紧张了，我又不干嘛，真没事。” 乔哥是陆知从进圈开始一直带他的经纪人，他的家里和闻意有些生意往来，算是朋友。正因为如此，他对陆知看得也比较紧，看似平时散养他不管他，但是和舆论相关的事情都非常谨慎。 第54章 新剧 陆知入行以来，从最底层新人一点点往上爬，一点黑料没有不是只靠闻意花钱就能搞定的，乔哥功不可没。 今天中午他就说陆知了，直播没问题，营业也没问题，但是不要把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上上下下都拍进去了，万一一不小心泄露了剧组工作，那可是违约的…… 既然现在剧组和资方都认为没有问题，乔哥也就不在这事上反复纠结了。 乔哥和剧组确定了开机的时间，习惯性问了句不会改了吧。 “我哥选的……他说……”白昊说不下去白栋的原话，干脆把手机界面调出来扔桌上。 陆知一把抓过去，照着对话框里念了起来。 “日子是找大师定的，一举成名，只要是沾边的都能火，剧能大爆，拿奖几率很大。中间会有波折，都是小事，波折越多，结局约好。记住了，这是大师原话，当天下刀你都得给我开机……” 陆知抿着嘴憋着笑，把手机放了回去…… “行，有吉言在前，肯定能火。”乔哥从善如流结束了这个话题。 所有人散去，裴宛初提着酒瓶又走了出来，闻意不过走了半个月，酒瓶已经空了大半。 他不动声色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提出一个蓝色的纸袋，步伐轻盈走出来放到了裴宛初脚边。 “赔罪礼……” 裴宛初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赔罪？什么罪？” 他瞟了一眼纸袋里，盒子顶上的LOGO在熟悉不过，两瓶可不便宜，他不打算收…… -- 第78页 “昨天我没处理好，让你不舒服了非常抱歉，这两瓶酒炎京不好买，我这次出国回来时候捎带的，当然不是白给的……”闻意知道贸然送，裴宛初肯定会不要，他心里早已经想好了托词。 “今年桂花开的时节，帮我做几坛桂花酒吧，我喜欢喝……这就是以物换物……” “你瞧，我这才走多少日子，你这瓶都要喝完了，还有起码两个月，你扛得住？” 裴宛初终于忍不住笑了：“不要把我说的像酒鬼一样，一般开机后，我就不喝了……” “那是因为你带的少，你要带得多，比如现在你又有两瓶了，你就可以喝了……”闻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裴宛初只能笑着说好吧好吧，忘记了他本来是要推拒这两瓶酒的。 “开机仪式，我参加完就得走，公司事挺多的。”闻意主动提及了自己的行程。 “是啊，多赚点钱，投资娱乐圈挺烧钱的，搞不好全赔，比如现在这样。还没开机呢，都烧了一大笔了……”裴宛初不忘自嘲。 “是啊，挣钱给你花，总要拍完才算个正经事吧。所以我还得努力挣钱，万一不够花呢……” 两个人坐在月光下，一个喝茶一个喝酒，聊到了凌晨，裴宛初提着三个酒瓶，晃悠悠的回了屋，关门前背着闻意挥了挥手。 “晚安，今晚和你聊天很开心。” 闻意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选弦终于松了下去，他不敢问裴宛初太多的过去和曾经，不敢问他的家人父母，唯一的安全地带似乎就是只有吃喝。 他也算半个老饕，各地美食，各国风味吃过不少，A国经常去，他们终于在吐槽国外魔鬼料理上找到了共同语言。 彼此分享着那些让人惊悚的食物，难以置信的食材和烹饪手法，以及惊世骇俗的难吃口味。 对于裴宛初来说，这是和白昊聊天不同的体验，白昊是一个资深中式美食爱好者，他在读大学时能忍受一年多才开始置办锅碗瓢盆，威逼利诱裴宛初帮他烧饭，已经是人生的奇迹。 白昊在国外找异域美食，绝对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以他的话来说。 “反正都是试雷，贵点的至少风险低一点，毕竟炸死了顾客收不到钱。” 而他点菜也会点传统食材，所以没有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体验。 在这一点上，裴宛初和闻意有些相似，又不了解当地风土人情，还偏偏喜欢猎奇…… 一晚上的天聊完，闻意心情也算是愉悦，不过疑惑又重了些：他在国内长大不了解风土人情也罢，裴宛初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老外在饮食上的狂野粗狂？或者说要么早应该适应，要么早就彻底远离，为什么和他倒是有点跳了同样的坑的意思？ 开机仪式那天，大半年不下雨的土门村，罕见的从半夜开始断断续续的下起了小雨，雨势不猛，刚把地面浸湿就停了，过了会又继续，反反复复直到早上大家伙起床。 白昊不得不佩服他哥那张嘴：下刀都得继续。 开机仪式后就要拍第一场戏,两位重要演员一早起来化妆。 现代剧妆容不像古装那么繁杂，且人物背景所致，注定了这两个主演不能光彩夺目。 一位化妆师没花多长时间，麻溜弄完了两位主演，接着帮旁边监工的裴宛初摁在了椅子上。 “诶，我不用。” 裴宛初要起身被白昊摁了回去。 “一会公司要发新闻的，好歹还是注意下形象。我也要化的……” 裴宛初闻声只能安静坐在椅子上，任凭发型师和化妆师齐上阵。 除了闻意，今天要露脸的每个人都脸上都来了两刷子。 裴宛初的长发，发型师单独撩起两股编了两条细辫，其余的头发束起了高高的马尾，再把两条辫子缠到了发绳位置遮挡住了胶圈。鬓角发际线的碎发用啫喱膏梳了上去，最后刷上一点阴影高光，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更加立体。 “裴导这张脸真的是浓淡相宜，要是给你再上点眼影，比姑娘还要漂亮……”化妆师手里拿着眉刷轻扫眉峰。 “我又抽烟，又喝酒，不爱打扮，要是个姑娘估计一辈子待字闺中了。”裴宛初笑，他哪跟姑娘沾的上边啊。 “那你是个男的，也没见你找谁啊？”白昊毫不留情戳穿。 裴宛初白了他一眼：“那不都是为了你，卖给你了，要打工赎身！” 一行人收拾妥当，时间刚过八点，距离白栋要求的吉时还有半个多小时。 一行人走到学校等待，开机仪式选择在学校的角落，村长坐在教室前，招呼孩子们进教室上课，阻止了他们好奇的脚步。 几张课桌拼在一起，搭上红布，选好方位，摆好案头，放上蜡烛和香插，看起来有模有样。 学校里已经铺上了轨道，该准备的道具全部就位，大家交谈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陆知拿着手机挨个找人合影，拍到裴宛初，白昊伸手虚拦了下。 “从来不喜欢拍照的裴导，入行多年没一张正面照流出去，到你这连脚指甲长什么样都要被网友看完了。” 陆知笑嘻嘻收起手机：“没事，按浏览次数找我哥收钱。” 闻意抬起脚又想踹陆知，想到他穿的拍戏的衣服，收起了脚：“让裴……导演们保持下神秘感，发你自己就得了。” -- 第79页 时针刚刚指到九点，白昊起身上了第一炷香，标准三叩首后，把裴宛初和资方爸爸推到了前面。 小喇叭和陆知的经纪人在旁边不断拍照，拍视频，前后不过二十分钟，裴宛初，白昊，闻意，两位主演，一起拉开了搭在摄像机上的红布。 在场五个人，此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剧《山》由此拉开帷幕。 开机仪式结束后，第一场陆知和顾骁苏初次相遇的戏紧接着开启。 闻意告别大伙，匆匆发动了汽车，在炎京还有一份即将签约的重要的合同再等着他，本来昨天就该走，为了等开机，他硬是又拖了一天。 独享的场地，完全没有档期困扰，裴宛初和白昊完全按自己的步调，一场场慢慢地拍，每一个镜头力求完美，拍到满意为止！ 今天要拍的是陆知扮演的陆海平，第一次到山村小学任教，和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年多的数学老师，古天云相见的情景。 古天云原本是城市里重点小学的数学老师，受过高等教育，教学质量优，对学生负责。却因为没有妥善处理和家长关系，负气来了山村小学支教，在这里，他受人尊敬，躲避了大城市里的让他困扰的人际交道。 陆海平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最开始他以为陆海平和自己一样工作背景，受调遣来的，谁知道陆海平居然根本没教过书，他觉得和这样的白痴在一起工作，是对自己的侮辱。 两人相遇之初别说帮忙，古天云不找茬已是仁慈，每天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面对陆海平。 《山》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 “Action” 穿着最普通格子衬衣，牛仔裤的陆知背着大包，手里拖着一个边角磨破的行李箱，从学校外的小路上走了进来。 一早听到通知的顾骁苏站在办公室门口殷切的盼望，他在这里一年多了，一个人孤独了太久，听说这来个年纪差不多的男老师，居然有点久没见过活人的激动。 陆知刚走进镜头范围，在监控器上看到的就是在小路的末尾出现了人影，顾骁苏三两步小跑过去，拉过了陆知的行李箱，还要帮他背包。 “陆老师是吧，我姓古，你叫我天云也可以，叫我小古老古都可以的。坐车累了吧，来来来，我先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包我自己来就行，不要客气。”陆知垫着脚看了教室方向。 “今天没有上课吗？” “有的有的，我安排他们先自习，有班长看着，很自觉的。这些娃娃们还是很听话的，你不用操心。陆老师你是从哪个学校过来的？”顾骁苏拉着行李箱热情洋溢的和陆知攀谈。 “哪个学校？”陆知脚下一顿，这是问他的毕业学校吗？ “对的呀，你之前在哪个小学教书呀？”身后脚步声停，顾骁苏回过身脸上灿烂的笑容逐渐僵化。 “还是说，你是考的这里的教师岗位？” “哦哦，不是的，我是社会报名支教选上的，我以前没教过书。” “哦~这样子呀。”顾骁苏收起了笑容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指了指角落的一间房。 “你就住那里，你先过去吧，我回教室看看……”顾骁苏放下行李箱，不等陆知回应，大步走向办公室，比他刚才去迎接陆知时走得还快。 突然的变化让陆知有一点呆滞，他扶着行李箱迟疑片刻说了句：“古老师，谢谢你啊。” “过！”白昊一声结束了第一场的拍摄，现场顿时掌声雷动，人不多，声音却不小。 第55章 导演潜规则 场地的宽松让两位导演，大胆尝试一镜到底，从陆知出现到两人分开，是一段不短的距离，每一个细节没有拍好都要重拍。 而作为第一镜，大家都有些迷信，总是希望尽量顺一些。 两个人的表演非常到位，顾骁苏演技的生涩，恰恰将剧中人物刻意做作的热情和疏离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一场堪称开门红，两位挑剔的导演都觉得不错，一次过。 这边的拍摄有条不紊的进行，小喇叭和陆知的经纪人乔哥，面前摊着平板，手机，来来去去的和公司美工沟通修图，官宣。 第一镜拍完的同时，百利娱乐，陆知公司同步发出了开机官宣。 趁着休息的空档，白昊和裴宛初，陆知，以及没有经纪公司的顾骁苏都用个人账号点了转发。 “诶，咱们没有剧组官微啊？”陆知在一堆阿特自己的名单里发现了问题。 白昊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小喇叭先哭上了。 “球球你了，咱么这大制作，啥微博都得我打理，我给你跪下了，别让我在多干一个了。你把我的账号当剧组号就行了。” 乔哥在旁边噗呲一声笑了出声，这剧组也是省事到极致，不过人少幺蛾子少，大家都安心打磨作品，未尝不是好事。 陆知并不是乔哥手下唯一的艺人，也不是他带过的最红的艺人，但是肯定是最省心的艺人。 家庭环境单纯，家世好，家教好，规矩听话，除了贪玩一点，上课，工作都很认真，闻意给他设的规矩比公司要求还多得多。 闻意还给他找资源，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仿佛个工具人，有他没他都一样。 乔哥轻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官宣开机后，网络上有了不太正常的热度。 -- 第80页 作为带过不少知名艺人的乔哥来说，什么类型的新闻会引起多大的热度，往正面走还是负面走，在混迹娱乐圈多年的专业人士心中都是有大概模型的。 所以对于一些对家黑，还是路人抱团，是花钱买的还是大众口碑引爆的舆论，他基本一眼就能瞧出个大概。 他考虑到不管剧组规模如何，陆知是第一次做主演，且这还是白栋的亲弟弟执导，于公于私都要给点面子，于是让公司给陆知小小买了热搜。 但是陆知的热度可不是小小一下，都挂了大半天了，而且节节上升，陆知那点路人粉没忠诚到这个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午后，妖怪露出了尾巴。 #《山》剧组选角内幕# 乔哥都差点被这个词条骗了过去，带着解密啊，八卦路透意味的话题是热搜常用手段之一，最终目的就是证明主角牛逼，厉害。 他以为这个词条是公司买给陆知的…… 点进去才知道错了，错得离谱，这还真的就是“内幕”。 陆知早上不正常的热度终于有了解释，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让陆知成为一个引线，引爆最终的这个热度，成为炸药桶。 出处是一个叫“内娱黑幕”的娱乐营销号的爆料，听着名字就知道没啥好事。 “内娱黑幕”发出了一段几个月前的匿名投稿，对方的名字头像已经截掉，只留下了系统记录的聊天时间。 “我去参加了一个有明星参演的新片海选。” “明星名气不大，有资源演技还可以。” “导演暗示我，想要拿到角色需要付出代价。” 内娱黑幕：“什么代价？” “我是老实规矩的男孩子，我不好意思说，他暗示我是想在这里参加公开面试，还是去酒店单独面试。公开面试我可能过不了，还得单独面试。我拒绝了，因为这样，导演都不让我面试，直接让我走了，因为我明确拒绝了酒店的单独面试。” “哪个明星？导演有名吗？” “陆知。名气还行吧，你知道他吗？” “嗯，听说过，导演呢？” 对方回复的名字被打上了码，但是打得不牢靠，露出了两个字：长发。 图片上是一张报名表，一个数字防水纸贴。 报名表上关键信息打了码，只漏出了性别，年龄，以及一张只露出了下巴和嘴唇，鼻子半张脸的报名照片。 对话框里的时间，陆知，长发，报名表，防水纸贴，因为今天的开机官宣全部联系在了一起。 有路人出来表示，报名表确实是《山》剧组发的，因为之前什么都没公布，所以他们都是冲着能和陆知搭戏去的，报名表不会认错…… 报名表是最常规的格式，防水纸贴是最便宜最通俗的款式，哪来什么认错不认错。 陆知成了靶子…… 狙击剧组的靶子…… 乔哥不动声色，联系了公司，陆知现在连个粉丝后援会都没有，要引导舆论只能砸钱。 他找到了擅长做路人风宣传的营销公司，把陆知以往的作品发了过去，让他们给陆知吹一波，娱乐圈敬业听话学霸弟弟的人设。 然后他给闻意发了消息，说了这事，这事不是冲着陆知来的，但是拿陆知当垫脚石是肯定的。 公司那边评估了下，这波舆论并不是抖落陆知的黑料来的，意思意思买了点，结果这点热搜连点水花都没起来，就被铺天盖地的其他热搜代替，说起来最大咖位的陆知仿佛成了第一隐形人，第二隐形人当然就是娱乐圈小少爷白昊。 最开始还含蓄点，“疑似山剧组选角不公”，到下午就差把裴宛初的身份证号贴上去了。 #独立特性不走寻常路的长发扑GAI副导演，有钱了为所欲为# #某不知名长发男导演，潜规则小鲜肉。# #金主这波投资血亏，副导演拿钱PIAO X去了” 有多惊世骇俗多离谱就怎么写…… 恨不得把裴宛初钉死在耻辱柱上，扯都扯不下来…… 坐在监控器前专心致志盯拍摄的裴宛初和白昊，对于网上的这场风浪浑然不觉…… 四点过，第一天的拍摄结束，白昊掏出关成静音的手机，上面是公司和白栋的轮番轰炸，乔哥举着手机先一步到他面前阻止了他的回拨。 “白导，裴导你们来看看这个。” 白昊瞟了一眼就骂了句艹，他可算知道白栋破天荒给他打这么多电话干嘛了。 他干脆摁了免提回过去，白栋第一句话：“傻弟弟，你红啦！” 白昊翻着眼皮：“有事快说。” “有人买热搜搞你们剧组，我就问问你意见，要买回去吗？现在不知道是谁买的。” “买个P。”白昊脱口而出，说完赶紧看了眼裴宛初，刚才的热搜明晃晃的关键词可是长发男导演。 裴宛初点点头，示意你说得对：买个P。 “真不买啊？你狠心看着你的同居密友被诋毁啊？”白栋从来不叫裴宛初名字，一提起来要么是同居密友，要么就是你那睡了四年给你洗衣做饭的朋友。 白昊不止一次骂过白栋：哪天我两要有负面了，绝对是你这张笋嘴惹出来的。 白栋特别财大气粗：哥哥有钱，你两被黑成煤球了，我都能打钱给你两洗成白雪公主。 -- 第81页 “我们商量下再说。” 白昊挂了电话，公司那边的不用理会了，肯定也是说这事，工作人员在收拾现场，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小喇叭的平板上展示着这次舆论的焦点。 裴宛初越看越忍不住笑，最后指着白昊和陆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祖宗，你还笑的出来啊，真不买热搜或者撤热搜啊！”就这么一会，大概是对方看百利娱乐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升级了谣言。 各种长发背影照片满天飞，时间无一例外不是半夜，身边肯定搂着另一个身材不一的男性。 地点绝对是酒店，酒吧，不正经会所…… 这些照片不知道是PS的还是肢解盗用的别人的照片，除了长发，其他一个毛都看不出来，但是却成为了裴宛初私生活混乱的铁证。 此生最大爱好在家睡觉的裴宛初就这么被动的“花天酒地”了。 下面的真真假假的评论混着水军的引导，裴宛初的风流人设变得饱满立体…… “所以不是陆知砸钱抢了秋豫的角色，是某些导演能力过人睡服了金主！” “那可没准，导演能力不是一般人，阅历丰富自是普通人不能比……” “诶，我记得金主前段时间投资了秋豫公司的片吧？按你们这说法，那是秋豫睡服了金主，还是秋豫的老板睡服了金主？？” 陆知脑补了一下他哥和华煜影视那个大肚便便的中老年老板的CP，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有趣，以后我要是拍十八禁，一定把这些人找出来，给钱买他们的脑洞！”裴宛初笑嘻嘻看着那些假照片下面的小作文。 乔哥纵使经过不少风浪，给公司艺人处理过不少黑料，见着这些内容都窒息，裴宛初居然还笑的出来。 什么拽窗帘，摇床栏，露台上的凉椅嘎吱嘎吱…… 白昊扫了几眼，面红耳赤，他忍不住出手点了后退。 首页上，最新的热搜已经毫不遮掩直接挂上了裴宛初大名。 “秋豫不肯接受潜规则所以被裴宛初替换。” “裴宛初掌握娱乐圈投资人流量密码。” “裴宛初潜规则男演员，跪舔金主爸爸，大早上伺候资方。”这条配的是从陆知那天直播的记录里截图拼凑的。 陆知的存档还挂着没删除，不过一段直播四十几分钟，他从头吃到尾，除了他的真爱粉没人看的下去，这些断章取义的截图倒是成了裴宛初伺候闻意的铁证。 第56章 56 裴宛初一面看自己的黑料，一面哈哈大笑。 因为笑得太过放肆，白昊本来沉重的心情也被带的没那么抑郁了。 “我特么当初哪知道，这点小事都能惹这么大的篓子啊。” “舆论面前无小事呀，白导，不怕你们不做事，只要你们动了，什么事都能给你们找事。”乔哥语重心长，这两位导演不爱搞舆论那一套，平时估计也不怎么关注，着了道都不知道。 面试现场，多安排些空号间隔开显得报名人多的主意是白昊出的，网上这个所谓的“受害者”的号牌肯定就是他虚拟的号段之一。 当天只要去过面试现场的，包括陆知，小喇叭都清楚，这肯定是个假人，但是说出去没有谁会信。 现场确实有很多人没来，至于是临时放鸽子，还是被裴宛初挑中了，人家拒绝临阵退缩没人知道，现场也没有摄像头，谁知道来了多少走了多少？ 始作俑者不是一个人，肯定是有好几个人，其中肯定有来参与了面试的，而且大几率是现场报名那种，留下的都是假资料，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剧组两个导演，两个演员，最后成了裴宛初一个人的战场。 “买吧？”白昊试探着问，虽然知道买热搜也于事无补，他们给自己设了个死局，无解…… “不买。回头你哥肯定把成本算我们头上，咱两都这么穷了……”裴宛初小算盘拨得哗哗响。 “那怎么办？”白昊和陆知异口同声地问。 “要不，让我们公司再给我买点？” 陆知说起来也是有点内疚，谁知道他就做个没有感情的吃播，都能让人把图截了去，而且截图的人还挺巧妙，闻意刚好低头，裴宛初正脸…… 他刚刚给闻意发了消息，闻意又没理他…… 这个哥哥可以不要了，每次到关键时刻，就不见了…… 裴宛初朝着顾骁苏扬了扬下巴：“你怎么想？” “我都听裴导的。”顾骁苏平静回答。 这事表面看跟他没关系，但是裴宛初的这些风言风语就差直接说：选出来的顾骁苏，不是公开面试选上的，是在床上选上的。 顾骁苏表态后，裴宛初陷入了沉默，他想得通其中的关键点挺好，就怕顾骁苏傻乎乎认为跟自己没关系，置之不理。 但是怎么去澄清呢？ “我那天去炎京面试的火车票还留的有照片，我发过朋友圈……” “我记得你好像说来面试的时候，火车晚点了，结束就去坐火车回学校对吧？” 裴宛初怕自己记错，询问得到肯定后，说了句：“那我们开个直播？” 顾骁苏二话不说点头同意，乔哥站出来阻拦了他们这么直接的澄清。 “别急，你们现在开直播，没人看。我们需要一个预热，预告，你等着我给陆知买点热搜。” -- 第82页 “嗯？”裴宛初和白昊同时莫名，怎么给陆知买上热搜了。 “哎呀，你们两个的粉丝数加起来才多少啊，真的粉丝可能二十万都没有，太惨了！你们就是播到天荒地老都没人看的，让陆知来更能引起关注。” 陆知疯狂点头，乔哥说的对。 这边有了对策，白昊通知了公司和他哥，百利娱乐准备好了公告，只等着这边直播一结束立刻发布。 白昊打完电话，点进公司V博和他自己的V博，风平浪静，他点进裴宛初的微博，最新的一条微博下评论不少，有的是来支持的，有的是来揶揄的，虽然有的带着恶意，语气措辞倒是没那么激烈。 白昊探了口气也许这就是糊的好处。 他拿过裴宛初的手机，用密码解锁点进了V博，和小喇叭凑在平板上看自己的热闹的裴宛初随口问了句你做什么。 “我去看看你私信。” 裴宛初哦了一声，白昊点开私信页面，意外的是发来私信的人比留评的人多了很多，全是恶意！ 措辞用语下流恶毒，仿佛裴宛初抢了他们的老公，或者给他们带了绿帽，白昊皱着眉头背过身，用自己的手机把私信列表拍了下来，然后一条条全部删除后，设置了只接收我关注的人的私信。 “有啥好看的吗？给我悄悄~”裴宛初头都没回问白昊。 “你没那么红，私信里都是打广告的，我都给你清了，打开看着那么多消息未读，你不头疼吗？”白昊检查了一遍，确定删除干净，设置清楚后把手机放了回去。 充值快，效果快，不到二十分钟明显被买出来的热搜冲上了前排，且乔哥根本不介意别人看出来这是买的，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陆知买的热搜。 #六点，陆知官宣# #《山》开拍第一天，主演陆知面临重大抉择# #陆知拍摄现场情绪失控，金主考虑撤资# 不光给陆知买，顺带连闻意一起买了…… 乔哥看着节节高升的热度非常满意，忍不住给两位导演上起了课。 “不同的时间点要配合不同的词条，今天工作日，五点过大家都开始摸鱼等下班了，这会用所谓的爆料关注度会高，然后大家看完真真假假的爆料刚好下班，路上大家习惯刷手机，刚好可以来看直播。做得好的话，热度延续一通宵没问题。不过咱们这是辟谣的，可能晚饭后热度就该散了，不过目的达到了就好。” 五点钟，乔哥让陆知打开了直播间，以摄影器材，监控器等作为直播间背景，看起来就是陆知在片场情绪激动，立刻开直播的样子。 直播间的人数不断突破新高，5点38分，突破三百万人…… 陆知直呼我草，直播的高光时刻，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都是活人啊，那屏幕聊天刷的他都快看不过来了。 一排排的：弟弟我们支持你，退出是最好的选择。 金主哥哥不会怪你的！ 还有吃瓜的，疯狂叫陆知给内幕的。 乔哥看了眼时间，叮嘱陆知：“知道说什么吧，不用我教你吧，把人等得多一点再让位。” 陆知疯狂点头，小菜一碟。 他们躲在一旁，在小喇叭举着的IPAD上观察直播间的情况，距离宣布的直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不和谐的声音逐渐出现。 “陆知要是不退出，舍不得不是钱吧，而是爬床换来的主角吧？” “陆知没爬床，单靠钱就能拿到主演？” “裴宛初是不是开机就跑路了呀？看陆知直播那么破的地，风流成性的裴宛初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呢？” “陆知和顾骁苏两个人还不够吗？胃口那么大吗？” 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买陆知的黑料，趁着直播间人多，可劲泼脏水，陆知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进来本就是支持陆知来的，这会有人挑事，先骂为敬。 来挑事的人指名道姓，他们也不含糊，指名道姓骂回去。 “你们是秋豫买的水军吧？别以为个个都像你和你们主子一样，有钱拿脸都不要。” “楼上的集美说错了哦，秋豫可不是不要脸，是不要PIGU呢~” “秋豫就死了这条心吧，陆知就算没戏拍，裴导就算没人用也不会找你！” “陆知就算退出娱乐圈，金主也不会给你投资，人在做天在看！” ……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时钟指向5点59分，乔哥一点头，陆知整理了发型，衣领坐到了镜头前。 “大家好，我是演员陆知，今天我第一次担任主演的新生代导演的电影《山》正式开机。” “我刚结束今天的拍摄，下戏就得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说实话我真的很难过。” “这是我第一次做主演，我不想我的演出生涯就此折翼。” “我知道娱乐圈复杂，人心复杂，在这里我要再一次感谢我的哥哥闻意，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一直保护我纵容我，让我远离那些污垢和黑暗。” “但是，我没想到，我只是想好好拍戏，却还要面对这些恶意。” 陆知说着说着挤出了几滴眼泪，好像他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和羞辱，白昊和乔哥皱着眉头看他表演，顾骁苏一脸崇拜，心里直呼陆哥牛逼。 裴宛初很想出声：过了，过了，收收…… “我知道很多人背后骂我，说这个主角是我从秋豫手上抢来的。秋豫的粉丝没我多，所以他们不敢跑到我微博下面闹。” -- 第83页 “我在这里要澄清下，裴导和白导最开始确实相中的是秋豫。这个角色也算是我抢的……如果你们非要这样说的话。” “我看到有人问我怎么抢的，为什么抢？哦，我就是看不惯，凭什么你们仗着人多就欺负新人，营销完一脚踹开，你们毁的可能是一个新人刚刚开始的演艺路，毁掉的是他对演戏的向往。既然你可以用舆论抢风头，我叫我哥砸钱抢你主角，你又能怎么样？这部剧就算砸了，亏的是我哥的钱，不伤害其他任何人。我就是用你的规则来对付你而已。娱乐圈，人品德性第一位，第二位是什么知道吗？” 下面刷了一排金灿灿的钱。 “对，是钱！又没德性又没钱，你走哪都混不开！” “不服冲我来！别觉得新人都好欺负，顾骁苏，你是被睡过才拿到角色的吗？” 突然被点名的顾骁苏走到镜头前一脸懵逼：“睡？谁睡？” 站在一边的乔哥终于忍不住了：“祖宗，注意发言！小心直播间被封了！” 满屏都是哈哈哈哈。 顾骁苏终于回魂，摸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翻，翻完怼到镜头前。 “这是我的朋友圈，大家看得到发的日期，做不了假。” 第57章 57 顾骁苏的朋友圈里，充满了屏蔽所有人，只有自己可见的心路历程。 从他得知裴导新剧海选，犹豫担心自己不够优秀错过了报名，再然后老师告诉了他现场补报名的机会。 他冲到车站买了短途票混上车，补了站票，又遇上火车大面积晚点，每一条他的开头一句都是：我要去见偶像啦。 最后一句都是：希望我赶得及。 裴宛初给他的水和面包也记录了下来，给他的签名他也记录下来，顺利上车找到座位也记录下来，下车遇到暴雨也记录下来…… 堪称一个迷弟的追星路。 “剧组拍戏睡哪里？单人床呀，一人一间屋，其实我们睡觉并不规律的，很多夜戏要拍，轮着拍，有时候可能就片场睡了。” “裴导好玩吗？不好玩的，他和白导很严格的，很严肃，拍剧很专业，我和陆知经常被批评。” “嗯，裴导给我床上吃的？从头到尾裴导就只给我吃了面包，他跟我说过给我路上吃的，其他啥都没有我保证……” “哦？牛奶？没有的，没有的……裴导只给了我矿泉水。” …… 裴宛初捂着额头在旁边暗骂了句：我草。 乔哥已经放弃治疗，这届年轻人太猛，带不动。 “我那天回学校太晚，然后运气不好，碰见查寝，然后我因为超时回寝室被记名批评了，这个你们去学校查都能查到我没撒谎。” “我给你们算算时间啊，你们自己也看的到我这发的时间，我从到面试现场，到离开，一共二十五分钟最多了，就算结束后我和裴导单约了，我要赶上一个小时后出发的火车，我还要去买票，时间很紧啊！” “我和裴导都不像那么不行，那么快的人吧？？？？” 陆知在旁边笑得快滚地上去了，不停给顾骁苏竖大拇指，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 裴宛初哭笑不得走到镜头前，问大家：你们还要我澄清什么？ 吃瓜群众画风全转，不知道谁带头发了：我们想知道你究竟有多持久！ “我还是说点正经的吧。这事究竟得罪了谁导致成这样，我无心去追究，在此我想对被无辜牵连的局外人道个歉。感谢大家对《山》剧组的支持，感谢那些踊跃报名，来现场参与面试过的朋友，你们很优秀。但是我们要选的只有一个，他不一定是最优秀的，一定是最适合这部电影的，而不是适合我。资方投了那么多钱，白导做了那么多工作，没有任何人可以允许我胡作非为，所以不要否定自己，你们都很优秀。娱乐圈没有那么黑暗……” “最后关于秋豫，我想澄清下，依然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只是不适合，不是不优秀。至于说什么拒绝潜规则，我觉得我要是喜欢男孩子，秋豫也恰巧喜欢男孩子的话，可能我们成为情敌的几率比成为闺蜜，伴侣都大。” “感谢大家对《山》的关注，我们会努力给大家奉献更好的支持。我是导演裴宛初。” “哥，你好猛啊！我宣布从此后你是我亲哥！”陆知原地叛变了闻意。 他以为自己直接CUE秋豫已经算猛了，没想到裴宛初的阴阳怪气更胜一筹，直接说我和你是敌人，不可能是朋友，更不可能想要潜规则你。 乔哥心里对陆知的天真印象有了一些改变，以前总以为他被哥哥保护的很好，不懂人心险恶，这次看来他还是很能分清时局。 这次的事，秋豫肯定参与了，但是绝对不是主力，既然敢冒头，陆知就敢摁着打…… 他没说错，娱乐圈有钱有背景的千千万，陆知也许不算最有钱的，但是收拾一个不消停的秋豫绰绰有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裴宛初的背影，这个导演很厉害，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不经意间就把火力化于无形，顺带一个反弹…… 满打满算不到半小时的直播，除了澄清闹腾了一天的负面新闻，顺带着人均涨粉好几万…… 直播一结束，百利娱乐迅速发布公告，肯定裴宛初生活作风良好，工作专业敬业，谴责网上的不实言论，请造谣的自行删除不实言论，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 第84页 这就是白昊和裴宛初要的公司免费支持，免费到两个律师函都懒得给蹦跶得厉害的营销号发。 闻意今天的签约也不太顺，本来来往了大半年，一切都已经谈妥了，临了对方派了高管团过来面签合同。 哪知道，其中一个之前他没见过的，股份占比还不少的高管，提出了质疑。 等他带着团队把他们的赫赫战绩，从头到尾再演示一遍，有理有据证明完他的实力，已经是夕阳下山，再签好合同已经是晚饭时分。 带着这帮老外吃完炎京最贵的私房菜，挨个送回酒店，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过。 陆知给他发消息，他瞧见了，没看具体，一个是根本没精力干别的，一个是老乔在呢，什么事老乔都能搞定。 等到洗完澡，摸出手机挨个回复掉排在前面的公务，拨到最底下的老乔和陆知的对话框，他差点没气成河豚。 老乔发的第一条是：陆知的热搜不太对劲，你要有空关注下。 第二条：确实不对劲，不过似乎不是冲着陆知来的，我尽量挽救下。 第三条：冲着裴导来的，我能确定对方有一人肯定是跟角色淘汰有关系。 第四条：行了，解决了，放心吧。 他忙不迭打开微博，各个娱乐八卦论坛，白天的热度已经退去。 陆知公司和百利娱乐都没下场，所以很多截图搬运性质的帖子得以保留下来。 闻意越看越气，居然说裴宛初伺候金主！那明明就是他…… 等他一字不落看完陆知的直播更气了…… 为什么他们都在说顾骁苏名字和人一样苏，还说和裴导绝配？？ 好家伙，就这么一会词条都出来了：顾裴没那么快。 ？？？？ “如果我也喜欢男生……”裴宛初的这句话抚平了闻意心中所有的酸涩，他直接忽视掉如果，当作裴宛初原地出柜了！ 既然都出柜了，他得把裴宛初锁起来，今天为了挣钱搞得他在这一场舆论风波中完全没有露脸，以前他不在乎这些，这次不行，因为裴宛初是漩涡中心。 他想要自己卷进去，围着裴宛初旋转。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闻意立刻转发分享陆知的直播，配上了他逐字逐句反复斟酌的文字，比他参与重大商务谈判时的遣词造句还要慎重。 “头天我去探班，因为一个不小心引起了裴导身体不适，当晚他没吃晚饭，睡觉也没睡好。为了弥补我的失误，所以次日清晨我亲自做好早饭给裴导@裴宛初 送进房间。陆知那天早上的直播记录还在，你们可以去看看。要真要说跪舔，也是我跪舔导演。裴导很优秀，希望大家多多关注他的作品。这部剧我确实有一些小小的投资，如果罔顾事实恶意造谣，我考虑起诉。” 金主下场，势必掀起腥风血雨，更何况金主目标就是掀起风浪，他全文里面连亲弟弟都拿来做了工具人，一心一意护着裴宛初，给裴宛初站台。 本来下去的热搜这下又起来了,有几个话题最是搞笑。 “陆知，你再不是你家金主唯一的宝宝了。” “我有个朋友想知道金主做了什么，引起了裴导不适？？？” “金主这模样像极了小醋精暗搓搓刷存在感，所以可以磕吗？” 闻意发完微博，拨通了老乔的电话，老乔放任陆知下场，公司又没出面，那说明他手上拿到实锤了。 不出所料，老乔表面什么都没做，实际上暗地里拿到了很多证据，秋豫和他们的两次见面，都是自己找营销号跟拍的，然后又主动给媒体爆料说裴宛初潜规则。 说起来多亏华煜影视老板抠门，就算秋豫拿到了一个视帝，也没有给他多倾斜什么资源，还得他和经纪人亲自下场找宣传推广，若不是如此，老乔还真不好这么快肯定是他在作妖。 闻意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拨通了华煜影视老板的电话，这事他得要个说法，不为自己，为裴宛初…… ** 夜深人静，土门村里仅有的几盏亮灯转眼熄灭。 热闹了一天的校园里一片寂静，学生们早已归家，只剩下两位老师在各自的房间里准备着教学材料。 教室外面的空地上灯火通明，剧组的拍摄还未结束。 夜戏拍摄的内容是陆知抵达后，在顾骁苏的刻意冷落下，独自生火做饭，安排自己生活的一幕。 这是一场没有对白的电影，陆知蹲在老式的蜂窝煤炉前，闷头生火，因为前两天这里下过雨，蜂窝煤有些潮湿，一直点不燃，陆知被黑雾熏得连连咳嗽。 而顾骁苏抱着一个茶杯坐在一旁，不做饭不生火，也不帮忙。 他的蜂窝煤炉子一直有火星，只要打开火门，从他这里夹一块或者让陆知夹一块自己的煤放进去就能引燃，很简单的事情两分钟都用不到。 但是这么一个小忙他都不愿意帮，冷眼旁观，看着陆知一个人狼狈不堪。 “CUT” 裴宛初叫了停，把顾骁苏叫到了面前。 “你的表情不对，太严肃。严肃过头了，就好像你认为陆知干的事情很难。” “不应该这样，你应该幸灾乐祸的心态，这么容易的事，你都干不好？还想教书？” 顾骁苏点点头，坐回椅子上自己琢磨了一会。 第58章 58 -- 第85页 只是过去了一小会时间，顾骁苏示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天色已经黑尽，这和裴宛初预期不符，他想要的是在黄昏时候拍摄。 他招过来场记，“记一笔，刚才的废片里面，看能不能剪辑个开头和之后的连在一起。” “如果不能，我们选个日子再拍开头。” 陆知笨得生火从白天搞到晚上，还没吃上一顿饭。 《山》第三场，第一镜第二次。 “Action” 顾骁苏坐在椅子上，脚撑在地上，翘着竹椅一摇一摇，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包村口小卖部的饼干，捻起一片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嚼了半晌才往下咽。 看了眼饼干，撇了撇嘴巴又咬了一小口。 他的眼睛平视前方，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另一侧，陆知蹲在黑色的泥炉前，呛得眼泪横飞，脸上有了烟熏火燎的痕迹。 火苗稍稍起了一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熄灭了。 镜头移动拍到了顾骁苏放在身后的泥炉里，烧透了的蜂窝煤红色的火星一闪一闪。 陆知被呛得再次忍不住咳嗽起来。 “哼……”顾骁苏鼻子里一声冷哼，掩在了陆知的咳嗽声中。 陆知抬头迷惘的望过来，屋前的白炽灯泡昏暗照不清顾骁苏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看着前方。 顾骁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手里捏着没吃完的饼干，起身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过！” “收工！” 顾骁苏捏着饼干从房间里跑出来，蹦到裴宛初跟前：“过了吗？过了吗？” 裴宛初拍了拍的肩膀：“挺好，收工。” 刚才那声哼是他突然加的，他以为会挨骂，结果哪知道裴宛初居然让他过了…… 乔哥瘫着脸走到裴宛初面前，宣布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又上热搜了……” 白昊一听立刻喊了小喇叭，在旁边捧着平板的小喇叭一下跳了起来：“我真没玩游戏，一直看着呢，直播后负面就下去了啊。公司发了公告，我去看了白天闹腾的厉害的几个营销号，都悄无声息删除了呢……” “对，负面下去了，这不是负面，你们自个看吧……” 乔哥说完把陆知拎到了一旁，他手下带的艺人并不止陆知一个，所以他不会全程留在这里陪着陆知拍戏，很多问题要再叮嘱陆知一遍，特别是那个引起轩然大波的吃播视频。 无心之举被人利用一次两次说得过去，次数多了，再是无心之举也会招人厌烦。 他们这行其实挺迷信的，瞧瞧每个剧组无论大小，都要搞什么开机仪式，拜这祭那就能看出来。 要是你的无心之失次次给人带来麻烦，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和你合作了，因为你就是谁粘上都可能倒霉的丧门星。 不吉利！ 人啊，得有分寸感。 这个圈子里，但凡你被大家认为是不吉之人，那么你的事业之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陆知看似老实的接受者乔哥的耳提面命，实则抓心挠肺，裴导又上热搜了？什么内容呢？谁挑起来的事？他要不要帮忙？再整个直播？ 白昊打开新的热搜，摸了摸耳垂，只有两个字：算了…… 金主挑起来的热度，而且是对人的，跟他又没关系…… 他吆喝着辛苦大家收拾下，早点回去开饭，揽着裴宛初肩膀往外走。 裴宛初一路皱着眉头看着跟他有关系的热搜词，今天他可在热搜上挂了一天了…… 生孩子难产的都剖出来了，他还搁这挂着呢…… #恭喜裴导加持金主闻豪华BUFF# #裴导会成为下一个随机触发起诉隐藏技能的人吗？# #金主哥哥为了怂弟弟，人财两空# “起诉”这个词，今天出现了好几次，都是和陆知有关，裴宛初忍不住问白昊知道怎么回事吗？ 白昊摇摇头，裴宛初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 “看来你们的交流还不够深入……” 白昊像触电一般猛地把裴宛初推开。 “别瞎说，他还是个孩子……” “对，年下真香……下个剧本我就写你们。腼腆导演X大学生小狼狗……” “我不会给你钱拍的，你自己拉投资去。” 白昊说完，福灵心至，找回了场子。 “哦，你已经加入了金主闻的全家桶了，不用我了……” 这下轮到裴宛初气结了…… 白昊瞟了一眼裴宛初的屏幕：“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明热度就该下去了，吃瓜群众的记忆只有七秒，那么多瓜何必守着一家吃呢？” 裴宛初倒也不是非常介意，毕竟他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再说今天他也算因祸得福收割了一把热度。 等到乔哥放过陆知，裴宛初和白昊早走远了，陆知一把拽住留在最后收拾的小喇叭。 “喇叭哥，裴导的热搜呢？说啥了！给我瞧瞧……” 乔哥…… 刚才说了半天白说了…… 第二天睡醒裴宛初走出房间，陆知屁颠颠帮着厨师端菜端粥，见着裴宛初高兴的招呼了一声。 “裴导，那小浪蹄子不敢作妖了！” 裴宛初闻声一愣，条件反射点开微博，热搜和他们全无关系，他笑了笑敷衍了说了一个好字。 乔哥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端起陆知晾在一旁的白粥喝了两口。 -- 第86页 “我一会得上去睡会，年纪大了熬不住，切记有任何事情给我电话，不准自己瞎折腾。” 陆知一脸甜笑，态度好得像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让人有薅一把的冲动。 裴宛初只是想想，白昊真的上手拨了一把陆知的发顶：“大清早，什么事这么高兴呢？捡钱了？” “嘿嘿，快了快了，等确定了告诉你们……” 一上午的拍摄很快过去，网上的舆论果然过了一夜风平浪静，再没有人提起，除了某个裴宛初可能完全不知道的超话。 吃过午饭，乔哥才到片场，坐在白昊身旁低语几句，白昊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裴宛初举着耳机专心听着镜头里的对白。 中场休息，白昊给裴宛初透露了刚才乔哥找他说的事，陆知新签了一部剧，对方档期有点紧，问他们陆知的戏份最晚什么时候可以拍完。 这部剧没什么别的演员，陆知的戏份贯穿全剧，陆知拍完了基本全剧也就结束了。 “8月底吧？后面得赶一赶了……”裴宛初琢磨了下，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应该来得及。 白昊招呼过来乔哥，告诉了他最后确定的时间。 “行，足够了，那边8月初开机，让他们把陆知的戏份押后一点。”乔哥说完招过来在场边和顾骁苏对戏的陆知，告诉他一切就绪可以发微博了。 陆知笑得眉眼找不见，白昊忍不住说他，什么剧这么高兴呢？ 陆知单手握着手机摆弄，摆摆手继续卖了关子，过了两分钟白昊和裴宛初手机同时推送了陆知最新发表的微博。 “感谢@白昊 @裴宛初 导演对我的欣赏，以及他们给我来的好运，感谢我最好的哥哥@闻意让我不断拥有更好的人生。@华煜影视期待合作顺利，我们都值得拥有更好的!” 裴宛初看完一撩眼皮：“小伙子，你这是挑事啊？” 值得拥有更好的，这前几天才是秋豫的经典名言啊！ 乔哥抹了一把脸，急促深呼吸几轮，最后出口：“算了，也不是得罪不起……” 陆知一挑眉，嘚瑟的像一个拿了满分的小学生：“裴导，我哥给你出气呢，我们把秋豫的角色抢了，华煜影视叫我哥投资，秋豫主演那部剧，换我了！” “啊？”裴宛初诧异，给他出气？这是哪跟哪？ “昨天我其实拿到了秋豫搞事情的证据，本打算如果你们直播后热度还是下不来，我就和你们商量看要不要正面回击，毕竟华煜影视不是小公司。昨热搜下去了，闻总来问我，我就跟他提了一嘴……” 这会尘埃落定，老乔也不担心再生变故，把昨天白昊他们不知道的事讲了出来。 闻意拿到证据，并没有选择爆料，而是直接联系了华煜影视的老板，第一句话就是要撤资，终止合作。 因为贵公司的演员买热搜黑陆知…… 华煜影视的老板怎么能让到手的投资飞了，立刻承诺闻意投资的电影可以换主演。 闻意只给他们一天时间解决，如果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不惜毁约。 华煜的老板挂电话不到半小时，乔哥收到了他们发来的剧本和合作意向。 乔哥和其他几个熟悉的经纪人一通气，才知道华煜影视定了秋豫主演的新电影要换人。 他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但是他没跟任何人讲，和对方沟通了一晚上剧本，对方也是拼，为了在一天内拿出闻意满意的结果，安排了几个对接人，和有意向的演员经纪人轮着沟通。 清晨，乔哥确定了这部剧陆知可以演，正好拍完这部严肃正剧，年底送电影节，春节一部轻松喜剧上映，陆知通过两个反差极大的角色能打开全方位的知名度。 华煜的老板致电闻意，让闻意决定，他们定了包括陆知在内的三个意向演员，另外两个咖位比陆知大些，如果要选那两个，闻意不追加投资的话，他们就要引进别的投资。 言下之意，闻意的话语权之后就没那么大了。 闻意毫不犹豫，定陆知，追加投资。 定档期，签合同不到半天时间全部搞定。 陆知再一次凭钞能力抢了秋豫的角色，不过他心知肚明，如果不是秋豫惹了裴宛初，他哥才不会搞这么大的动作呢。 第59章 59 华煜影视怕秋豫再生风波，在陆知官宣前一步，接管了秋豫的微博，以他个人名义宣布，因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这条微博下全是嘲讽，粉丝零星的评论，什么“等你归来，好好修养”被淹没在了众多网友的唾沫星子之中。 坐在监控器前的白昊，手里握着手机，时不时翻一下评论，看到高兴之处忍不住低声分享。 “宛初，你和闻总是不是有点什么啊？” 裴宛初猛地一回脸：“什么？能有什么？” “我就觉得他对你太上心了，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白昊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并不踏实，娱乐圈里的资方爸爸没几个干净的，闻意要是认真的还好，要是对谁都这样…… 他忍不住想试探下裴宛初的心思，如果裴宛初动心了，他得泼泼冷水，让他冷静冷静，至少…… 至少别这么快陷进去…… 凭他两同居了四年的关系，他觉得裴宛初应该没谈过恋爱，肯定没啥经验。 裴宛初应该喜欢男的，如果不是弯的，肯定也没那么直。毕竟要是笔直笔直的，选角拍剧还会未雨绸缪担心影响影响演员性取向？ -- 第87页 钢铁直男没这担忧，钢铁直男眼里：全世界都是异性恋！ “没有，他只是为了剧组而已，我跟他没那么熟。”裴宛初急促地否定后，转过头盯着监控器再不多言。 他的内心却并非像脸上这么平静，闻意对他做的太多，太过刻意了…… 纵然他是傻子也能感觉得出来，但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两现在纯粹打工者和老板的关系，要说闻意真有那些脏的心思，现在这个局面，他不从闻意也没办法，那么闻意图什么？ 他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难不成还真看上了他的脸？ 不过闻意一直没提过，他也打算先装傻。 开机后差不多半个月，村小学的期末考试到来了，虽然全校就十几个学生，裴宛初他们为表尊重依然停机了三天。 这三天除了片场工作人员闲一点，其他人一刻不停。 裴宛初的剧本每天都在修改，晚饭后他把主演和场记，摄像师招到了一起，之前拍摄的片段有的要调整，之后的分镜也有要调整的。 为了让陆知早日进到下一个剧组，之后他们的节奏也要加快，这几天要做的工作非常多。 一群人在小方桌搭成的茶桌旁刚好围成了一个圈，小喇叭刚给大伙倒上茶，远处村道上传来轰隆隆的轮胎声。 “我哥来了。”陆知眼皮都没抬，翻开了最新一版的剧本，其他人哦了一声也不再好奇。 夜色中，闻意拉着大号行李箱从车上走了下来，院子里坐着一帮人，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一眼。 他可能是最没排场的资方，什么夹道欢迎，热烈鼓掌不存在的。 他拉着行李箱，故意慢吞吞从长头发的背影身后经过，天气热了起来，热气蒸腾下他身上的烟草味飘进了裴宛初鼻腔。 “你吃过晚饭了吗？”裴宛初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胡乱找了个话题。 “路上吃过了。”他回答。 裴宛初嗯了一声又转过头继续给其他人安排接下来的拍摄。 闻意把行李箱扔进房间，提了把椅子坐在了裴宛初身后，小喇叭赶紧倒上一杯茶水递给他。 “之后的拍摄中要调整的地方，我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裴宛初放下了手上的本子，环视一圈。 白昊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些都是他提前就和白昊商量好的，陆知拿着记录的本子直接扇起了风，看样子也没啥问题。 顾骁苏头微低，嘴唇动了几次。 “小顾，你有什么问题就提，别不好意思，都讲明白了，咱们拍起来效率才高。”白昊出声让顾骁苏想问就问，想说就说。 “那个……需要卖腐吗？”顾骁苏说完脸蹭地红了，他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表情。 短暂的安静后，桌边的水壶咕嘟嘟冒起了泡，矿泉水沸腾的声音混上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陆知一手搭上顾骁苏的肩膀：“怎么着？看上哥哥我了？想和我卖腐啊？” “没，没，我就问问……我看这一直没明确的感情线，又是两个男的……”顾骁苏埋着头，赶紧解释。 “怎么没有感情线？有啊！”白昊故意逗顾骁苏，跟他说理解不到位。 顾骁苏猛地抬起头望着白昊，一脸不可置信，满脸充满了对自己阅读理解水平的质疑。 “好了好了，给小孩逗傻了。白导说的感情线是真正的朋友之情，患难之情，而不是爱情，暧昧。过几天小演员要来了，先给你们把这感情戏捋明白也好。说说你们两到这里的原因。”裴宛初不着急回答顾骁苏的疑惑，而是提出了问题。 顾骁苏和陆知来的第一份作业就是进入村小课堂，每天和学生老师一起学习，然后写人物小传。 之前他们交给裴宛初的人物小传，并没有得到裴宛初的评语，所以也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这会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用人物小传中提到的来回答。 顾骁苏扮演的古天云，高学历毕业，本是大城市里重点小学的数学老师，任班主任的班里却出现了一个让学生，家长，老师都头疼的小男孩。 要说多顽劣也不至于，就是喜欢调皮捣蛋，自己不完成作业，还喜欢招惹同学，不是恶意的招惹，就是调皮过头男同学女同学都去戏弄。 为此，他连请了两次家长，谁知道两次来的都是不同的男性，都自称是小孩子的父亲。 但是两个人没一个跟小孩有半分相似。 他以为小孩子找人来假扮家长，周末按□□里登记的住址前往家访。 两个男人是同性婚姻，小孩是他们在福利院领养的，因为领养时，小孩已经三四岁，所以很清楚自己的来历，性格方面不是特别好。 古天云在家访过程中，双方的沟通并不愉快，年轻气盛的古天云指责两个男人结婚破坏风气，人品有问题，还带坏小朋友。直言孩子的问题，都是他们的影响。 这番言论被两位家长捅到了媒体，古天云被扣上了一个又一个的帽子，歧视同性家庭，对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没有同情心。 网络漩涡下，不明就里的其他学生家长被煽动抵制古天云授课，当时正好需要一个到山村小学支教的老师，因为条件太差，符合报名条件的老师都不愿意去，于是学校就派出了古天云，也算是送他避开舆论矛盾。 -- 第88页 山村网络不发达，没人知道古天云的过去，他在这里得到了喘息，但是轻松的教学任务也让他感觉到一身本事无法施展。 当那些时间消磨掉了曾经的伤害，取而代之的就是压抑和磋磨，一日胜过一日，特别是在满一年后他申请调回，每次申请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后，内心的不甘委屈更加汹涌…… 他不敢辞职，因为互联网有记忆，他如果辞职了，回到任何一个城市曾经那些过往都会被人翻出来，别说教书可能找个地方打工都不得安生。 他不想留在这里，却不得不留在这里。 这片大山曾经是他的救赎，如今是他的牢笼。 “嗯，人物的境遇理解的很到位，事业和生活的抉择，两难境地都算考虑到了。这里面有感情吗？”裴宛初问。 “没有，全剧本里没有任何男女感情线。” 顾骁苏说完，陆知清清嗓子，准备汇报自己对人物的理解，裴宛初打断了他，而是问顾骁苏有没有琢磨过陆知扮演的角色。 顾骁苏点点头，裴宛初问他看过陆知写的人物小传没，顾骁苏摇摇头。 “好，那你来说说陆知扮演的角色，你的理解。” 随着顾骁苏侃侃而谈，白昊看他的眼光里逐渐带上了欣赏。 他在定下顾骁苏，发签约合同前查过，顾骁苏没有成型的演艺经历，没有进过正经剧组，最多在网剧和舞台剧中客串过。 毫无重要演出经验的人，居然知道研究对手的角色，这不是天赋，这是平时学习实践形成的习惯。 陆知扮演的陆海平来山村支教的原因很简单，也是顾骁苏对感情线有疑问的原因。 陆海平是个男同，并且有一段非常不光彩不痛快的感情经历，外面的喧嚣让他无处可藏，所以躲到了这里来疗伤，山村质朴的村民和孩子治疗好了他人生的伤口。 和古天云不同，他从到来到最后留下，都是心甘情愿，非常享受这个环境的。 整个剧本里，除了古天云，陆海平身边就没别的男人…… 朝夕相处，日日相对，两个人可是从二十几岁一直要演到五六十岁，光荣退休那种…… “想卖腐吗？”裴宛初问陆知和顾骁苏。 陆知抬着屁股下的凳子，曲着腿跑到了白昊身后：“白导，保护我，我害怕……” …… “不要了吧……”顾骁苏商量的口吻说。 “想真腐吗？”裴宛初懒得搭理陆知，冲着顾骁苏扬了扬下巴。 “正经题材，我可以接受。”顾骁苏没说不行，加了个正经题材，他琢磨裴宛初不是准备改剧本吧？ “行，下部拍正经题材，双男主感情线的找你。这题材很神圣我不会卖腐，这里面不可能有腐，你们大可放心。” 裴宛初说完，话锋一转，问顾骁苏，为什么第一面古天云就对陆海平徒生厌恶，仅仅是因为陆海平毫无教学经验却要来做老师吗？ 第60章 60 顾骁苏刚才回答的人物背景再次回响耳边，他试着问：“因为这人也是他厌恶的同性恋？” “对，为什么他这么敏感？” 陆知和顾骁苏对看一眼，陆知不确定地问：“难不成他自己就是？不自知？所以厌恶自己？厌恶一切？” “对！” 白昊卷起手里的剧本，轻轻敲了两下白昊和顾骁苏的头顶：“知道为什么这部电影叫山了吗？你之前还问我是不是裴导没见过大山……所以找了这么个深山老林来拍电影。” 陆知一把捂住白昊的嘴：“别说了……丢人！” 电影里有好多座山，贫困地区落后的教育，山区里的孩子想要通过读书走出大山；深受情伤的有志青年，在山里翻过了，人生里越不去的高山；潜意思里因为性向否定自己，不认同自己的优秀教师，铲平了心里的山，用另一种方式和自己和解。 不同的原因聚集在了这里，因为穷，因为情，因为厌恶，最后这些纠结成了一道通天梯，送一批又一批山里的孩子跨过高山，拥抱世界。 “过几天小演员就要来了，你们旁边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吧？”白昊问。 工作人员进驻后，顾骁苏和陆知调整了下一起住在三楼，白昊和小喇叭住二楼，过几天有个放暑假的小演员加入剧组，白昊安排让他们住一层。 “三楼还有空房间，裴导要不要搬上来啊。天热了，一楼蚊虫多吧？”顾骁苏提完建议，陆知立刻附和，还列举了一长串可能出现的蛇虫鼠蚁。 他只顾着自己说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闻意看他的眼睛里竖起了两把刀。 裴宛初手里捻着杯子，说了句一楼清净，就我一个人。 陆知这下想起他哥了：“我哥住你旁边，不算人？” 闻意瞪他更明显了，刚才怎么不想到那些东西也会爬进他的屋？ “他不经常来。你们说那些东西啊，吓不到我的……”裴宛初笑了。 “要真来了，说不定你们还能加餐。”白昊乐呵着接茬，这两个小朋友一看就害怕，他以前也怕，但是有了裴宛初不怕了。 陆知睨了白昊一眼，你在讲什么鬼话？ “真的啊，我没瞎说，不信你问他。大二时候，我们寝室楼里有个傻X，偷偷带了一条蛇来养。结果没看住跑了，整栋楼都吓疯了……报告学校，老师来了连影子都找不到。然后他去找，他捉的……” -- 第89页 白昊说得轻描淡写，陆知不断我草，顾骁苏抖着声问：“你不怕吗？” 他的家乡有山有树，也有那些东西，他并没有因为从小见得多就不怕，反而怕得很。 裴宛初喝了口茶水，略带骄傲又刻意说得轻松：“从小捉习惯了，我妈妈喜欢花花草草，非常容易引这些东西藏在里面，所以我从小就抓。” 在A国，母子两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里，裴母有一个花园，养花花草草，种一些蔬菜药草。 第一次有蛇爬进植物丛，把修剪枝叶的裴母吓得尖叫，只有八岁的裴宛初跑过去，用棍子赶走了蛇。 再大点，他学会了捉蛇，运气不错，爬进来的都是无毒蛇，他也学会了分辨有毒无毒，有效的驱赶。 再后来，她母亲定期撒上了驱蛇药，那东西总算在他们家销声匿迹了。 “那要是以后我遇上了，可以请裴导去抓吗？”陆知小心翼翼地问。 白昊和闻意还没来得及出声，裴宛初一口应承下来。 “行啊，不过你得打钱！” “裴导，我好久没来了，要不一会你先帮我去看看？”闻意双手抓着裴宛初胳膊轻声说。 裴宛初皱着眉回头瞥了一眼，这人戏有点多？ 壶中茶叶几次续水，茶汤变得淡而无味，大家喝掉最后一点茶水，洗干净各自的杯子收拾干净桌面回屋睡觉。 闻意还真的说到做到，拽着裴宛初的胳膊带进自己房间。 “裴导，我害怕，你帮我检查检查……” 裴宛初被架着进了自己一点都不想进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一眼望穿，窗户上装了细密的金属网，这怕是蚊子都爬不进来。 屋子里属于闻意的烟草香气浓郁，他莫名有点燥。 “看完了，安全，祝你有个好梦。”裴宛初溜回了自己房间。 裴宛初坐在椅子上，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冒，他撩了一把头发，头皮汗涔涔有点难受。 这个点，热水器里储存的热水应该不够他洗头发了，他提着水壶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裴宛初提着水壶几次进出，烧满了半桶滚水，他刚打开房门，闻意从敞开的门一步跨了出来。 “我吵醒你了？”裴宛初以为闻意早就该睡了。 “没，你都没睡，我睡什么。”闻意自然的接过去了裴宛初手里的塑料桶。 裴宛初跟在后面，搓了搓自己有点热意的脸，这话说得可有点暧昧了…… 裴宛初以为闻意只是帮忙提下桶，直到是他埋头站在水池边，闻意顺手解开了他的发圈整理长发，浇上热水浸湿头发后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裴宛初闭着眼，两只手好不容易捉住闻意的手腕，却被轻松挣脱。 “我自己来，太麻烦了。” 有点凉的洗发水倒在头皮上，闻意温热的指腹轻轻按摩头皮，白色绵密的泡沫越来越厚，淹没了四只手。 “你平时怎么洗的？” “我自己洗呀。” 这破地连个理发店都没有，要有的话也不至于每天自己夜深人静来洗头发，长头发洗起来麻烦，吹起来干得也慢。楼里住的人多起来，他每天晚上趁大家都睡觉了，才去洗澡，热水够多才能洗头。 闻意清了清嗓子：“顾骁苏没帮你？” 裴宛初撩起头发侧转脸：“他为什么要帮我洗？” 泡沫顺着脸颊流到了眼里，裴宛初使劲闭上了眼，闻意嘴角一勾，大拇指轻轻擦去裴宛初眼角的泡沫，浸湿毛巾一角反复擦干净。 “不疼了吧？” 裴宛初眨了眨眼，嗯了一声，手撑回水池边缘由着闻意帮他清洗头发。刚才闻意的问题，他回过味来了，顾骁苏就帮他洗过那一次，闻意这是不太高兴了？ 裴宛初的沉默，闻意心慌补充解释：“你头发长，自己舀水不太容易洗干净，以后你晚点洗，我帮你。” 裴宛初依旧沉默，闻意急了：“要不，你每次付费？一百？” 裴宛初笑出了声：“一百？有点太贵了吧？” “那五十？不行，三十也行……”闻意立刻降价。 “闻总，我好奇你的投资是怎么赚钱的？？” “那这样，洗头发30，吹头发20。不能再少了……”闻意坚守了价格底线， 一个小时后，闻意的V信收到了他此生最小一笔劳动所得：58块钱。 其中八块，是尊贵的VIP客户，裴宛初给的小费。 剧组调整三天，片子的对外宣传一点没闲下来，花絮，定妆照，陆知的直播，全天不定时发送，网上关于片子的热度进一步巩固，而陆知的超话终于有了持续的热度，以及每天有了超过四位数的签到粉丝。 白昊和裴宛初终于养成了，每天至少关注一次舆论的“良好习惯”。虽然关注的时间不太正常，比如裴宛初是每天早晨起床的时惑，白昊是每晚睡觉的时候…… 中途如果没有跟他们有点关系的系统推送，或者谁提一嘴去看，他们大概率都是围着摄像机，剧本转。 穷逼剧组，导演身兼数职，也是生活不易…… “天玟是谁？”裴宛初坐在床边，问坐在桌旁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的白昊。 裴宛初的房间成了两个人的办公室，桌下的文件越堆越高，只要涉及工作，白昊就端着笔记本跑过来，美其名曰节约网费。 -- 第90页 这里新拉一条网线不足以支撑两栋楼的工作，且安装费用高，时间长。 白昊干脆给剧组发了按流量计费的移动数据卡，即插即用。 速度挺快，操作方便，就是贵…… 两个人办公在一块，用一台电脑，这样就能省一半。白昊算得明明白白。 “不知道，好像是个新人？似乎听过名字，怎么了？”白昊头也没回。 “你看看，绑着你家陆知冲热搜呢……” 白昊嘴里反驳着什么叫我家？还是摸过手机打开了V博，搜索框里已经带上了热搜。 陆知天玟 热搜源头是一段视频：一个叫天玟的艺人在一档真人秀节目中的访谈。 主持人问天玟，出道至今有没有最想合作的还没能合作的艺人，他们节目组可以帮忙达成心愿。 穿着白色宽松衬衣，修身小脚牛仔裤的天玟，握着话筒一脸羞涩说出了自己出道以来的心愿。 “最想和陆知哥哥合作，他的演技让我很钦佩，想要向他学习，而且陆知哥哥性格也很好，很温和，对新人都很和气，没有架子。” 之后是赞美陆知的长篇大论，听得裴宛初汗毛倒立。 消息最早是从一个营销号放出来的，但是天玟转发了这条，坐实了这不是恶意剪辑，捕风捉影，营销号写的就是他的真实表达！ 天玟的粉丝数两千多万，陆知的粉丝数最近有所增加，也没到人家的一半…… 确实是天玟拉着陆知冲热搜，天玟的很多粉丝都摸到陆知的微博观光，但是陆知的粉丝并不买账，两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天玟粉丝：“我们哥哥这么看中你，还不快回关，评论，转发一条龙。” “你都没有综艺资源，戏演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你看拍的都是些没名气的。” 第61章 61 陆知的粉丝虽然最近才略成气候，不过娱乐圈的粉丝嘛，就算今天只粉了蒸煮一天，在和对家吵架这事上，也得拿出早已追随百年忠贞不二的气势。 “你们自娱自乐滚远点好吗？” “那么喜欢炒作，谁都要碰瓷一轮吗？” “都是有干爹的人了，不要不守男德！” “干爹”两个字挑起了裴宛初的兴趣，不知道天玟真人长相如何，至少照片里算得上漂亮。 明眸皓齿，樱桃小嘴，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 和陆知不同，天玟一点不忌讳人家知道他的干爹是谁，不仅拜爹的时候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广发邀请函，没事还提起他的干爹对他如何好。 裴宛初有心一搜，拜爹仪式搜到了完整视频。 巧了，跟他一样姓裴，还算得上他知道的人。 裴振东…… 海东知名企业震寰集团的老板，有钱人，大富豪啊！ 这样的背景带陆知上热搜算是倒贴了吧？ 这就很有趣了，他塞上耳机，点开了视频。 拜爹仪式是很多年前的，画质有点粗糙，可是实打实的真情流露和现场的排面一点都不缺。 他也通过粗糙的画质得以窥清天玟真实的模样，怎么说呢？那些照片吧，含蓄点说法可能就是男大十八变吧…… 来参加仪式的嘉宾个个锦衣华服，气度非凡，镜头一晃而过的角落，裴宛初似乎看到了闻意的身影，还是穿着黑色西装。 不过他没拉回去重看，一闪而过看不清，再则闻意出现在这种场合也正常。 十六岁的天玟端着茶，恭恭敬敬跪在裴振东面前，双手奉上价值连城的古董茶碗之后，磕了三个响头。 甜甜糯糯叫了一声爸爸。 不是叫的干爸，干爹，正经八百叫的爸爸…… 裴宛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眼睛盯着那茶碗怎么都看不出价值连城的样子，这都是天玟自己爆的。 “为了感谢爸爸对我的爱，回报爸爸对我的养育之恩。我知道爸爸喜欢收集古董后，把攒下的所有零花钱，买了这只有一百年历史的茶碗，泡上了爸爸最喜欢喝的茶叶，希望我们的父子感情像这茶水，越久越浓。也希望爸爸长命百岁，天天开心。” 零花钱买古董？裴振东这种人最喜欢的茶叶估计不便宜，哪来的钱啊？还不是提前给的包养费啊！哦，换个说法，抚养费！ 裴宛初以为天玟的真情告白就够恶心了，谁知道裴振东的一席话让他比吃了一吨炸鸡还恶心。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收天玟做义子，我想大家都知道我膝下无子，这个世界上和我血脉相连的人都先后离开了人世。看到天玟，我仿佛看到了我大哥一家三口的模样，这一定是我大哥怕我孤独在世送来的礼物。我……” 裴宛初忍不了啪的关了视频，你把长得像你大哥的男宠认成干儿子？这口味究竟有多重？还是多没底线道德？ 想想无论哪一出，裴宛初都恶心的吃不下饭。 双方粉丝的骂战堪称火力全开，从天玟的微博到陆知的超话，再到陆知的微博最新的一条下面，简直全面开展，掐得难分难解。 虽然天玟的粉丝基数大，从数量上不是陆知粉丝能对抗的，但是陆知粉丝齐心。 这会下面刷着屏的是同一条带截图的评价。 “你们继续捆着陆知，就等着金主哥哥直接起诉吧，给你们普及下陈年旧文。” -- 第91页 截图是一条陆知出道初期的新闻，某家早已灰飞烟灭的娱乐号拍了陆知和闻意的照片，然后写了金主包养小鲜肉，那会陆知还没名气，而闻意已经在投资领域初露头角，闻意没发律师函，直接请律师固定证据，起诉。 闻意的索赔金额也没有意思意思，而是开价几十万。 当时娱乐号带节奏，说闻意趁机讹诈，无良商人，剥夺言论自由的权利。 最后经过几次开庭，对方上诉，最后判赔偿八万。 闻意拿了赔偿金，自掏腰包添到了他的索赔数目，以陆知的名义捐给了公益慈善。 不仅夯实了金主爸爸的地位，更是给陆知拉了一波好感和关注。 我不差钱，我比你更有钱，但是你瞎写我饶不了你！ 我要你赔偿不是我缺你这点，我是帮你做善事，天打五雷轰的时候让你有条活路。 裴宛初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陆知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这谁敢跟资本家讨价还价？ “这孩子也太虎了吧？”白昊说了一句， “你看看陆知发的微博，这简直……” 白昊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说他硬刚，还是没心眼，还是有勇气。 下面粉丝吵得不可开交，陆知干脆亲自下场，转发了天玟的微博。 “你和我合作？你拿什么和我合作？凭你带资源上各种真人秀蹭出来的流量？凭你微博买出来的虚假繁荣？我们合作什么？电视剧？舞台剧？电影？你凭什么？凭你台词都背不利索的演员功底？你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嘛？有什么耳熟能详的歌曲吗？唱不能唱，跳不能跳，背书都记不住，可别拉上我共沉沦。我是演员，高攀不起你这样的明星！谁再来碰瓷，我叫哥@闻意告你们。我管你干爸爸是谁！最后说一句，你可比我还大几个月，可别叫我哥哥！” 裴宛初还没发表看法，隔壁的争执已经透过半开的房门传了过来。 “我不删！你又不帮我，你也管不住他，那只能我自己冲！”陆知的声音很大，闻意说话声音很小，不过能听出来闻意觉得他发的微博不妥。 “什么叫我管不住他，那是我敢管的人吗？”闻意声音也高了，很明显裴振东是闻意也得罪不起的人。 搞不好，两人还有生意往来，低头不见抬头见，金丝雀再不对，闻意也得睁只眼闭只眼。 “那就娱乐圈的事情娱乐圈的方式解决。”陆知说话也带上了火气。 隔壁大战一触即发，裴宛初走出去叫了一声。 “陆知，过来下。” 隔壁吵架声停止，陆知没出来，裴宛初又叫了一声。 “陆知，白导找你。” “来了！”陆知气冲冲从隔壁出来，一看见门口站着的裴宛初，立刻变脸，笑嘻嘻的问白昊在哪。 虽然说话语气还是有点冲，不过态度好了很多，裴宛初指了指自己房间，待陆知进去后，他转身进了闻意的房间。 闻意的房间里挨着墙壁放了半圈的长桌上这会堆着不少东西，三台笔记本在长桌上放了一排，文件，纸笔撒了一片。 闻意双手叉腰站在房间中间，脸色僵硬，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 “我没打扰你吧？”裴宛初扫了眼，纸上的墨迹未干，陆知来之前，他应该正在工作。 “抱歉，让你笑话了。”闻意扯出一个尬笑。 “小孩子，年轻气盛正常的。考虑不到大人的处境和难处。以后慢慢就懂了，你也别太生气。”两个导演，正的教训当事人，副的来宽慰资方爸爸。 白昊当年说过一句话，导演跟导游也没啥大区别，都是带路服务的…… 金牌导演和金牌导游都一样，更容易让客人满意，更能承受得起莫无须有的诋毁，仅此而已…… 裴宛初现在还要补充一句：作为底层导演，他们跟保姆，居委会大妈差不多。 还好这次的资方不算难伺候，没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比如看上了某个演员，需要深入交流下…… 白昊的说话看起来比闻意有份量的多，不到十分钟，陆知伸个脑袋进来通知闻意，他删除了。 闻意的气还没顺，瞪了陆知一眼，陆知识趣地关紧了房门退了出去。 “陆知也确实委屈，可能模样长得好，总是有人想碰碰运气。你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护他一辈子，有的问题还得他自己学会处理解决。” 闻意听裴宛初夸陆知模样好，有点不乐意了，指着自己的脸：“那我呢？” 裴宛初一怔，反应过来立刻溜须拍马：“你们是两兄弟，肯定遗传好，都好看。” 一句话夸了至少六个人…… 一句话，闻意火气散了不少，立刻自我排解。 “算了，算了，臭小子也不是第一天……” 陆知大概是不喜欢炒绯闻，炒莫无须有的情感暧昧关系，这几次情绪激烈，都是和“暧昧”有关，上次是闻意，这次是他自己。 裴宛初舔了舔嘴唇，看来当初还误会他被包养，还真的是误会至深，这个小年轻就算没有闻意的财力背景，大概宁愿一辈子跑龙套，也不会出卖自己。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闻意挥着手晃了晃。 “没，第一次见你发脾气，有点害怕……”裴宛初脸上带着笑，搪塞了几句。 “害怕？”闻意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点不相信，你笑得这么开心，跟我说害怕？换做陆知估计这会早上手了，不过这个人他舍不得。 -- 第92页 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舍不得他再受一点。 “那我以后注意点！” “嗯，毕竟火大伤肝，年纪大了身体容易不好，你忙。”裴宛初拉开门走去了外面，留下了一脸菜色的闻意。 年纪大了……这怕是嫌弃他老了。 陆知和白昊还在他的房间里，不过交谈声很低，他也不方便回去，索性坐在小茶桌旁捻了几片茶叶冲了一壶茶。 裴宛初不知道白昊跟陆知说了什么，让他删了微博，不过刚才那小表情，很明显他删除得并不甘心。 裴宛初点进了微博，想要看看粉丝们的骂战是否停止。 第62章 62 陆知的第一条微博变成了几天前发的宣传，转发天玟那条确实没有了，但是这条表面无关的微博，下面的评论数量明显增加。 “诶，上一条怎么删了？是删了吗？我还没骂过瘾呢！算了算了，删了，咱们就别吵了。” 陆知理直气壮回复：“被批评了。要听话。” “哥哥呀，哥哥也是为你好……” 铁粉贴心回复，叫他不要怪哥哥，哥哥比他考虑的周全，有的事情我们粉丝明白就好了，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好好拍戏。我们都等着看你新电影。 下面一排回复都是劝慰陆知不要和闻意生气的。 陆知似乎意犹未尽，怼人的劲头，挨骂的气都还没过，隔了几分钟又回复了一句：“不是哥哥。” 陆知的微博下面消停了，陆知的超话广场炸了…… “你们看怂弟弟的回复了吗？不太对劲的样子。” “除了金主，他什么时候乖巧听话过？除了金主最大的是两个导演吧？再说这事跟电影剧组没关系，导演批评他不至于吧？” “你们觉得是哪个导演？我觉得哪个都不太对的样子……” 一群粉丝分析来分析去，结合陆知之前的直播，微博，愣是找出了“幕后大佬”。 白导，肯定是白导…… 瞧他在白导跟前，低眉顺眼听训的样子。 被白导嫌弃，还厚脸皮贴过去…… 陆知那些自己都没留意到的小表情，小动作，全被拿着放大镜的粉丝们挨个找了出来。 裴宛初幸灾乐祸翻着福尔摩斯粉丝的分析，觉得以前自己怎么就体会不了V博的快乐呢？再刷两下，最新的评论让他笑容逐渐凝固。 “白导一个人，可能不太行。裴导也参与了……” “裴导参与什么身份？如果以导演身份，怂弟弟肯定不听的。” “对啊，怂弟弟怕嫂子呀……” 神TMD嫂子……无辜躺枪的裴宛初欲哭无泪。 “哎呀，那天送早饭，还有金主的微博我就觉得不对劲，不敢说，我不会被起诉吧？” “对啊对啊，还有秋豫那事，明显是金主帮他找场子了呀。” “我觉得他两还挺搭的，名字也配。” “初闻CP……”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啧啧啧，追个星，自己磕CP还带磕一送一？不过你们真的小心点，金主真的会起诉的，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乎又有人详详细细科普了闻意之前的操作，不能下场的裴宛初松了口气，这些粉丝应该惧怕闻意吧？ 事实证明他再一次想错了。 “告啊！只要他没告，就说明我们嗑的是真的！” …… 闻意会告吗？裴宛初估计不会。 他要是懂读心术，可能会听到另一个震惊的消息：闻意不仅不告，可能还会顺手买个热搜…… 晚饭时，闻意忙得足不出户关在房间里，白昊递个空碗给陆知，叫他给闻意送点饭菜进去。 陆知梗着脖子，坚决不去。 他今天都听话删掉微博了，可是闻意还是没理他…… 他才不要去讨嫌…… 裴宛初叹口气，拿过白昊手里的碗，又多取了一个，一边夹菜一边批评陆知。 “你哥肯定忙着呢，你哥怎么会跟你生气，再说你哥不至于气到饭都不吃，多大点事？你要送饭去了，他肯定高兴，养大的弟弟懂得疼人了。” 陆知后仰身子：“裴导你说得对！你去送饭，我哥肯定更高兴。” 裴宛初手里端着两碗饭菜，放不得，举不得，递给白昊，白昊不接。 “你去送合适，我去送不合适，我好歹正经导演呢……” 裴宛初一咬牙：“行，我这个不正经的导演送饭去！” 陆知摸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我让裴导给你送饭来了。秀色可餐，你多吃点……你看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吧。 闻意看到这条消息已经是半夜忙活完，他今天太忙，远程办公诸多不便，但是他还是想留在剧组。 刚来没两天就走，人都没说上两句话。 不是裴宛初亲自送进来饭菜，还盯着他吃完，他可能真的会等到忙完在随便吃个方便面。 陆知的事，他生气的不是陆知的微博，和裴家的交道再深厚，也不至于让他忌惮天玟这只金丝雀。 让他生气的是，陆知说的让他管管天玟…… 搞得好像他两很熟，有多大的交情一样。偏偏是在裴宛初隔壁，如果被裴宛初听去又误会了，天玟是他包养的金丝雀怎么办？ 上次的误会，他没告诉陆知，陆知无从知晓，他哥已经被误会过一次了。 -- 第93页 怕什么来什么，裴宛初真的听见了…… 不过还好，这次裴宛初没误会，还主动给他送饭，怕他饿着，可见他在裴宛初心中还是挺重要的…… 气顺了，平心静气下来，还是要给陆知的鲁莽行为擦擦屁股。 闻意轻车熟路摸进主要战场，陆知的微博一片和谐。 陆知的粉丝倒是听话，陆知删除了微博后，粉丝立刻作罢，即使仍然有天玟的粉丝跑到陆知微博下挑衅，粉丝回复两句请自重，再没有吵闹不休。 他又点进了天玟那条惹事的微博，半个小时前还有最新的评论，闻意冷笑一声，这热度吃得很开心啊。 天玟的微博下面都是粉丝自说自话，大概就是说陆知不识抬举，让天玟别生气。 “不识抬举？”闻意差点笑了，一个有钱人豢养的金丝雀配抬举吗，给脸也不是给鸟的脸啊？ 超话广场里的内容让他心情愉悦度上升，他立刻切了一个小号，摸进去附和大家。 “初闻CP真好听，不如我们闹大点，看看金主会不会起诉？” 闻意的小号是真的小号，注册时间不短，但是不经常用，所以等级低得可以忽略不计，他的言论立刻招致了铁粉地抨击。 “集美，你莫不是其他家的来搅浑水的？？舒坦日子过够了，想接起诉函了？” “弟弟不敢下手，居然敢给金主炒绯闻，集美你胆子不小哇！” 不怕别人不信，就怕别人不理，闻意发了个一脸懵懂的表情。 紧接着有粉丝再次科普了，他自己曾经干的好事。 “可是，我觉得金主也不是一定会起诉啊，个个都起诉他告的过来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小妹妹，不要你觉得，要金主觉得！” “不用都告，金主抽签抓两个来告就完了，万一抓到你呢……妹妹，我劝你放下杂念，好好吃瓜。” 越来越多的粉丝来回复闻意，不管这个小号是哪家的粉丝，他们不想给陆知找麻烦。 以前陆知没有名气，刚出道，闻意告了就告了。看看现在有几个明星敢随便起诉，发个律师函就是极限。 不是告不赢，而是名气大了，一部分社会舆论认为你承受的舆论程度应该超越普通人。 只是没有谁规定舆论的范围以及度，这个时候就很尴尬，不起诉认为心虚，起诉了，捂嘴…… 左右为难…… 闻意当然知道这些粉丝的心理，不过他要搞事情的理由可是很充分的，要搞起来得先免除这些人的后顾之忧。 不过不是他说他是闻意，他不会告就能免除的…… “这个事情又不是弟弟的事情。金主应该会派人盯着舆论吧，如果不对劲了，他会让删除吧？弟弟不能有绯闻，哥哥应该有牺牲的觉悟！应该牺牲自己给弟弟拉关注！” …… 一排排的省略号蜂拥而至。 “幸好你不是金主弟弟，你可真的坑……” 当然不是金主弟弟，是金主本人啊！ 闻意看大家反对不如刚才强烈，继续循循善诱，提出上次告营销号也不是直接起诉的，还是有沟通的，会要求删除不实信息，对方不配合，最后才起诉的…… “你这个小号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沟通过？” “你们不看新闻，不看判决书的吗？上面有写呀，多次协商未果，营销号叫嚣不怕告才逼得起诉的……所以我们可以试一试，真的没有事……” “我居然被说动了，怎么回事？” “大概是怂弟弟的CP不好磕，大家找点代餐吧……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在越来越多粉丝伸出了试探的小JIOJIO后，闻意功成身退。 “我睡觉啦，明天还要上课！” “小妹妹，你多大啊？读大学？” “高二！”闻意为了让自己的无厘头言论看起来更像真的，只能无限装嫩。 “小妹妹别追星，好好学习，好好高考，读书才是正经的。赶紧睡吧……” 在楼上早呼呼大睡的陆知，不会想到，他那刚有点人气的超话，居然被闻意偷偷摸摸拿来磕自己的CP了……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村小的期末考试结束了。 老师告诉了大家，前段时间和他们一起上课的新同学是来村里拍纪录片的，同学们要好好听话，配合他们的拍摄，剧组会给大家计算报酬。 这是白昊裴宛初还有村长以及两位老师商量的结果，学校方面考量，不愿意让这些孩子过早接触娱乐圈的花花世界。 裴宛初和白昊希望这些孩子本色演出，他们不会有太多安排好的台词，更希望通过他们能表达出贫穷地区对教育的渴求。 其他的表演部分都会由后期到位的小演员来完成。 为了让孩子们本色演出，课堂部分就需要，顾骁苏和陆知真正的讲课，而不是表演讲课。 还好，老师们已经帮他们安排好了，给他们的是一二年级的课本，简单，班里的孩子也都学习过了，课堂气氛会比较好。 第63章 63 《山》第六十七场，第五镜第一次。 “Action” 上课铃响，陆知拿着备课教材走上讲台，破旧斑驳的木质讲桌后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坐在前排一个脸上黑乎乎的男孩子张口问陆知：“你是我们的新老师吗？” -- 第94页 这是范围外的台词，没有安排，怎么接全看陆知临场发挥。 陆知愣了一下，回答：“对，我是语文老师，我姓陆。上课希望各位同学遵守秩序，有什么想问的，我们课后再说。” 这场戏没有规定的台词，全靠陆知在讲台上讲课，裴宛初完全没看他准备的内容，只是让他给两位老师审核了下不要有错误。 陆知第一次正式讲课，比他第一次演戏还紧张，他生怕裴宛初下一秒叫CUT，然后批评他…… 惴惴不安了一堂课，直到下课铃响，裴宛初都没动静。 一镜到底过了二十几分钟…… 教室里的小孩们才不管这节课上了多少分钟，反正下课铃就是命令。 十几个小孩一涌而上把陆知堵在了讲台上，围着陆知问长问短。 “你会教我们多久？” “你从哪里来？” “你会给我们布置很多作业吗。” 还有胆大的男孩子夸陆知长得帅，问陆知有没有女朋友。 他们之前已经有过交道，这会孩子们满脸新鲜，拉着陆知衣角，拽着他手腕的，一个比一个好奇。 陆知被围在中间，脱身乏术。 “过。” 裴宛初喊了一声。 站在台上的陆知和教室外的顾骁苏皆是一愣，陆知安抚好小朋友，让他们快去上厕所休息，一会还有课。 陆知一溜小跑跟着顾骁苏来到了操场边的凉伞下。 为了不打扰小孩们上课，裴宛初和白昊都坐得挺远，这会烈日当头，巨大的凉伞也挡不住高温。 裴宛初躺在凉椅上一动不动，两个人跑到跟前问了南辕北辙的问题。 “裴导，你不舒服？” “裴导，为什么不叫停？” 裴宛初躺在凉椅上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啥事，反问为什么要叫停？ “他上课完全没互动，没有提问……”顾骁苏回答。 陆知一拍脑门，对啊，他自说自话讲了一整节课，还觉得效率挺高？ “第一次讲课，这不是正常反应吗？”白昊笑了。 这是他和裴宛初商量好的，陆知的第一堂课就应该是紧张，完全没有章法，只知道讲课，这样才贴合剧情中的人物，毫无讲课经历。 所以他们在开拍前，完全没有和陆知沟通过技巧，只告诉他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可把陆知给紧张坏了…… “小顾，你过来。”裴宛初摊在凉椅上抬了抬手指。 裴宛初手撑在背后准备坐起来一点，顾骁苏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裴宛初又瘫了回去，“小顾啊，这个演戏靠演技，最好的演技不是演。” “那是什么？”陆知插嘴。 “末流演员背台词，三流演员演台词，二流演员演剧本，一流演员演故事，顶流演员成为故事。你两现在是……”裴宛初说完话故意一顿，旁边刚好伸过来一只杯子，他看都没看端过来就喝，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舌尖，带着微微酸意直抵五脏六腑。 不是茶。 “小喇叭，这是啥？” 裴宛初一扭头，闻意手里提着把小壶，外面一层水凝珠，他摇了摇手里的壶。 “冰镇酸梅汤，裴导还来点吗？” “酸梅汤？哥，我要喝！” “喝什么喝，裴导讲课呢，好好听。”闻意提着壶又给裴宛初倒了一杯。 陆知眼珠子都要掉进杯子里了，他哥除了煮泡面，基本不会别的，要说唯一的厨艺就是他的酸梅汤秘方，据说是两人的外婆传下来的，但是划重点！陆知亲妈煮出来比中药还难喝…… 陆知大姨也就是闻意的妈妈煮出来很好喝，传承给了闻意煮出来也很好喝。 陆知的目光太过放肆，裴宛初握着凉凉的杯子，放也不是，喝也不是，放了好像对闻意的好意避之不及，喝了那不是故意眼馋陆知？ 裴宛初端着杯子没动：“谢谢闻总……” 闻意伸手抬了一下裴宛初的手背：“趁凉喝。” 带着寒意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手背，温差极大，裴宛初一晃神忘记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我们是啥？”顾晓苏问。 “什么你们是什么？”裴宛初眨眨眼，努力回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您说顶流演员，二流演员，我们算几流？十八流吗？”陆知说着话，眼睛还是盯着杯子。 裴宛初还是没想起来刚才说了啥，转身伸手勾过来两个塑料杯子递给闻意：“给他们喝点，天太热。” 闻意一个倒了半杯递了过去，陆知咕咚咚灌完一抹嘴，刚张嘴还想要，瞧见他哥要吃人的眼神不情不愿递还了杯子。 顾骁苏喝了两口，夸酸梅汤好喝。 裴宛初思路终于接上了前面的话题。 “你们算二流，可以到一流，能不能到顶流看你们造化……” 顾骁苏端着杯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裴宛初。 “没想明白？” “嗯，为什么顶流演员是成为故事？演故事我能明白。” 白昊招招手，示意两个人过去：“我来给你们讲讲。” 裴宛初一闭眼从侧面掏出折扇打开一摇一摇，白昊的声音透过浓重的暑气环绕耳畔。 所谓顶流演员，扮演的人不仅让观众觉得，那就是他，和角色合二为一。而且能让观众觉得自己也能成为他，能带入看戏的人共情，让观众不单是看客，而是有想要参与进去这一段与众不同的人生的冲动。 -- 第95页 这才是演技的顶流…… “下一场戏知道怎么拍吧？小顾没叫你名字CUT，你就按你的步调走。准备准备……”裴宛初说话用上了气音，有气无力，顾骁苏关切问他怎么了？ “他天热了就这样，没事，你们去准备吧。”白昊打发了两个主演，转头笑话裴宛初。 “我就奇怪，你这一到夏天就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还有脸说自己喜欢夏天？” 裴宛初白了他一眼，手里的扇子摇摇晃晃：“因为可以理直气壮的躺平。” 裴宛初生命里的夏天分为两个阶段，前一个阶段六岁前，吃冰棍，啃西瓜，父亲带着他去游泳，划船，是自由自在的夏天，可惜一年只有那么两三个月。第二个阶段是六岁以后，炎炎夏季几乎覆盖了全年大部分时间，干燥火热他晚上不能入睡，白天吃不下东西，身体病病殃殃，可是他能得到母亲整日寸步不离的陪伴。 如今一到夏天，他的身体不至于从头病到尾，也再没有人陪伴。 手里的杯子捏的温热，闻意轻轻端了回去。 《山》第六十七场，第六镜第一次。 “Action” 裴宛初迅速坐起来，手撑在凉椅扶手上，全神贯注盯着监控器。 教室里顾骁苏正在讲台上讲着低年级数学，教室外，陆知端着一个小板凳坐在门旁边，顾骁苏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他拿着笔和本子，想要记录什么点什么，课程过半他的笔还没落下。 裴宛初轻轻招了招手，摄像机无声的停下了工作，他安心的躺了下去。 陆知一溜小跑过来，一句话没问，弯着腰老实听训。 从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自己感觉不对，但是说不上来哪不对。 “你为什么想要来听他讲课？” “因为我没教学经验，想来学习怎么样讲好课？” “那你为什么不做笔记了？” “因为，他讲的是数学，我讲的是语文，完全不对路……” 白昊听着陆知的回答着急的插了一句嘴：“这片是双男主，你两其实都是男主。” 电影里古天云和陆海平能够在贫穷的山村里相伴一生，古天云能够改变对陆海平的看法，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是因为相互欣赏，发现了对方的闪光点。 “你应该是被他讲课迷住了，他的风趣幽默让你忘记了你是来偷师的……” “没有欣赏哪里来主动？”白昊又补了一句，一挥手，小喇叭打响了下课铃。 顾骁苏站着没走等待着小朋友的围观，第一句话就让顾骁苏笑了。 “老师，为什么上你的课，这么快就下课了？” 顾骁苏大言不惭说因为自己上课好，他们认真听所以时间飞逝…… 收音器把教室里的对话准确的传达了过来，后期和画面一剪辑就是非常自然的师生互动。 裴宛初噗嗤一声笑了：“这小顾有前途，不要脸是演好戏的第一步……” 白昊对于裴宛初的全身瘫十分不爽：“我说不要夏天拍，你非要夏天开机，明明身体吃不消，你还不信邪。改明我去网上买一堆手机支架，把监控器给你怼脸上，你完全不用起身。” “诶，我看行。”坐在旁边的闻意出声证明了自己的存在。 裴宛初撑起身子，侧转过去：“你怎么还没走？” 闻意一摊手：“我走哪去？” “你不工作？”这日进斗金的人不至于这么闲吧？抱着电脑跑到穷乡僻壤来怎么赚钱？ “看你们拍戏也算是我的工作……” 闻意一说完，裴宛初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蹭地瘫回了椅子上，白昊嗤了一声。 “知道的你26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62岁。” “62岁都比你身体好。” 拍摄结束是下午，晚上凉快点了要拍两个人的夜戏，明天他们选择的小演员，也是剧中两个人关系僵持的润滑剂即将倒来。 第64章 64 到了晚饭时间，厨子用小车把饭菜运到了学校，四个保温桶装了小半桶菜，酸菜猪肉粉条，酸辣土豆丝，苦瓜炒鸡蛋，红烧带鱼。还有一大桶一闻就开胃的番茄鸡蛋汤。粥，白米饭，馒头也是一应俱全。 裴宛初瞟了一眼，满脸嫌弃，胖厨子提着勺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咋的，还嫌伙食差啊，要不赶明给你整个宫保鸡丁？” 裴宛初满脸怨气盯着胖厨子的勺子。大圆勺舀一勺菜，指着他数落一句。 “瞧瞧你这风吹都能倒的劲，跟个小猫似的，我还说拍摄完给你喂胖五斤，我看出来了你就是砸我场子来的。” 白昊捧着饭碗看裴宛初一动不动：“要不你哪凉快上哪待着去？晚上我来盯？” “行啊！” 裴宛初起身便走，刚迈开腿被胖厨子叫住了，胖厨子从面前的小盒子掏出了半个馒头，外面有点焦，里面剖开夹上了黄黄的土豆丝。 他递到裴宛初跟前：“就知道你吃不下，你最喜欢吃的，烤馒头夹土豆丝，知道你一个塞不下给你劈了半个，吃吧。” 裴宛初笑眯眯说这谢谢，却却并不伸手接，手揣在裤兜里慢悠悠走向校外…… “你要真吃不下，喝口汤也好啊！”胖厨子冲着裴宛初的背影再次挥起了勺子。 夕阳刚刚掩进云里，白昼还未完全消散，山村里每家每户都冒起了白烟，虽然细小一吹可能就散，好歹有了点生活气息。 -- 第96页 裴宛初贪婪的呼吸着带着草木灼烧气息的空气，一摇一摆走到了村子靠近山的一片，一条潺潺小溪自山顶奔流而下。 他找了块石头坐下，蹭掉鞋子，光着脚丫伸进了溪水里，表层温热下层冰凉的溪水冲刷着他的脚丫，凉意自足底而起，他满足地后仰身子，手撑在身后晃悠着双脚。 身后脚步声匆匆而至，揭开盖子冒着凉气的保温杯递到他的面前。 “喝口酸梅汤。” “杯子我没用过，新的。” 裴宛初接过杯子，没抬头说了句：“你怎么不吃饭跑出来了？” “过来看看你，你到夏天就这样？” 刚才裴宛初和白昊，还有胖厨师来来回回的调侃，他也听明白了，裴宛初这个毛病估计跟他待过几年的都知道。 裴宛初没回答端着杯子喝了两口，闻意抽出背在身后的手摊在他面前。 胖厨师给他单独做的馒头被闻意捏了一路变得温热。 裴宛初举着杯子摇摇头：“吃不下。” 闻意掀开外层的塑料袋，用手掰了一块，长短不一的土豆丝带着亮晶晶的油摇摇摆摆。 闻意喂到他的嘴边：“好歹吃点。” 裴宛初鬼使神差张了嘴，任由闻意给他送进嘴里。 炒得脆生生的土豆丝带着微微辛辣和开胃的甜酸，白馒头浸上了油汁染上了香气不再难以下咽。 裴宛初咽下第一口伸手要自己拿，闻意一扬手:“手脏。” “不是有袋子么？” 闻意动了两三下手指，塑料袋轻飘飘跌落在地。 “现在没了……” 夕阳燃尽，晚霞却映红了裴宛初的脸。 闻意举着馒头放在他嘴边：“自己咬。” 裴宛初红着脸咬一口嚼两下，心里不住埋怨胖厨师，这馒头为什么要做这么大！ 闻意抓住裴宛初举着水杯的手腕移到他的嘴边：“喝两口水。” 裴宛初低着头，脸色绯红，眼睛斜看着脚下的水流，身上明明没有汗，却觉得燥热难耐。 终于咽掉最后一口馒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酸梅汤，裴宛初却还是不敢抬头。 闻意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纸巾勾着手擦掉了他嘴上的油渍：“好喝吗？” “嗯，挺好喝，你熬的？” “嗯，借的胖叔的大锅，好喝吗？我天天给你熬。” 裴宛初没接茬：“我再坐会，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不行，天黑了万一山里蹦出来个妖怪把你抢走了怎么办？”闻意一脸正经说着最不着调的借口。 裴宛初眨眨眼，从裤兜里掏出烟盒，低着头点燃，手撑在膝盖上看着脚下溪流，呼吸之间，脸上的热度一点点退去。 香烟燃尽，他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过，天色暗了下来，裴宛初站起身子双脚有点嘛，他转着脚踝，闻意靠近伸手想要扶他。 烟草的气息经过一天的高温只剩下一个尾巴，裴宛初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有了底气。 “你身上的烟草味是怎么来的？” 这是两个人认识这么久，裴宛初第一次主动问起关于闻意的问题。 闻意不假思索回答：“香水，你喜欢？” 裴宛初嗯了一声，迈着活动开的腿往学校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村里的炊烟散尽，很多房子无声无息，没有一丝光亮。 土门村大部分居民，从晚餐直接进入了睡眠模式。 两个人刚走到学校门口，离着大伙还远远的，白昊，陆知首先发现了不太对劲。 他们两个放下手里正在讨论的剧本，注视着由远及近的两个人，一个一脸满足嘴角带笑，一个头低得恨不得伸进胸腔里。 “裴导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看剧本的顾骁苏，看到裴宛初双脚抬起头本想打个招呼，却发现裴宛初不太正常。 “太阳太大，怕晒黑……”裴宛初胡乱找了个借口。 白昊忍着笑，指了指旁边的的小茶桌：“闻总，给你留了饭你快吃。小喇叭倒茶。” 诶~小喇叭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裴宛初手边：“太阳太大，多喝点水补补……” 裴宛初手一抖，抬起头瞪了小喇叭一眼，小喇叭笑嘻嘻又给闻意倒了一杯茶水。 闻意坐在裴宛初旁边，把碗举到裴宛初面前：“吃一口，今晚拍得晚。” 裴宛初叹了口气，知道闻意坚持的事情，他推拒只会让这个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他端过碗手正要接筷子，陆知拿着一双新的筷子送到他手边。 “裴导，筷子。” “谢谢。” 陆知笑着一抬头，看他哥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他是又弄错了？ 他求助似的转头看白昊，白昊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叫过了顾骁苏。 饭已经凉得差不多，带着温热，几个菜冷了也不会太过油腻，一口口吃起来细细品尝还不错。 拍摄要等到天完全黑透才会开始，裴宛初不着急用筷子挑着菜饭一口口送进去嘴里，尽量不让嘴和筷子沾到多的地方，坐着的躺椅有点矮，吃到肚子有点撑了，才反应过来不小心吃掉了半碗。他赶紧把碗送回给闻意，自己含着筷子咀了两嘴。 “不好意思，你还够吃吗？” 裴宛初的嘴唇粘上了油，照明灯一晃，晶莹剔透娇艳欲滴，闻意舔了舔嘴唇。 -- 第97页 “够的，我也吃的不多。你要不帮我吃点，还浪费了。” 裴宛初吃得有点多，以至于开始拍摄后，他再不能像白天那样坐着，躺着，他得站着。 今晚的戏份是顾骁苏在办公室备课，陆知主动去请教，顾骁苏不好生硬的回绝，客气的敷衍了他几句。 《山》第七十二场，第一镜第一次。 “Action”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两张破旧的办公桌和一个个的纸箱，纸箱外面用记号笔写着箱内物品名字。 顾骁苏坐在办公桌前，撩起袖子，裤腿，右手握着笔，左手时不时挥一下，小腿上拍两下。 陆知手里拿着一盘黑色的蚊香走了进来，默默到了角落点燃。 顾骁苏故意不去关注他，有点呛人的味道飘进鼻孔。 顾骁苏一合手里的本子：“你在搞什么？” “CUT” 裴宛初叫了停，指着顾骁苏说。 “太凶了，你是不耐烦，不是凶。再来……” 《山》第七十二场，第一镜第二次。 “Action” …… 顾骁苏的表情语气，被反复挑刺多次，他每次都说好，改，情绪毫无起伏…… 陆知忍不住叫了声裴导，还没接着说，被坐在裴宛初后面的闻意一个眼神消了音。 白昊扶了扶镜框，一挥手再次开拍。 《山》第七十二场，第一镜第七次。 “Action” 屋子里的摆设未变，陆知手指抠着蚊香藏着身侧，小心翼翼挪进了办公室。 从陆知进门，顾骁苏的耳朵明显立了起来，他手里的笔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 擦火柴划过的声音带着硫磺味稍纵即逝，刚才反复拍摄，已经燃过一圈的蚊香在地上留下了灰色的粉末。 顾骁苏啪的一声把笔排在了桌面。 “你搞什么？？” 裴宛初没喊CUT，两个人心里松了一口气，镜头转到了陆知，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蚊子有点多……我……” “你什么你，理科备课不可以被打断，你不懂？你比蚊子更烦！”顾骁苏哗啦一声翻开桌上的书籍，一页页狠狠翻过，扉页哗啦哗啦不绝。 陆知瘪着嘴，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 和来时的小心翼翼不同，这次他匆匆走出办公室，衣料摩擦的声音，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里放大了几倍。 “过。” 裴宛初说完，白昊直接叫准备下一场，完全不给两个演员留空间。 办公室里熏了几次蚊香，蚊子倒是没了，越来越晚，露天的蚊子越来越多，嗡嗡声不绝于耳，裴宛初没穿袜子刚好露出来脚踝成了蚊子的夜宵店。 他站着，两只脚来回蹭，闻意拿过躺椅上的折扇，弯腰轻摇。 小风吹过，裴宛初低头看见闻意的姿势笑了：“我怎么感觉你在给炉子生火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2 12:00:00~2021-11-27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65 闻意拿过旁边的保温杯递给他,“嗯，把你点着了就好了……” 裴宛初僵着脸接过杯子，拧开盖一股酸酸的凉气钻进了鼻孔，他小心翼翼喝了几口，捧着杯子继续盯着监控器。 脚下源源不断的小风赶走了恼人的蚊子，直到拍完所有夜戏，裴宛初再没被叮过。 拍摄完，大家沟通第二天的内容，白昊给裴宛初放了半天假。 “明天你就带孩子吧，小孩中午前到，你带着他先适应适应。白天的拍摄我来，然后我看选两个小娃配合后面的剧情。你娃带好了，晚上拍。” 白昊刚才看了明天的天气预报，突破三十度，今天二十八度，裴宛初都快热化了，舟车劳顿的小孩也不可能一来就上，所以让他带孩子是最好的安排。 对于白昊的安排，裴宛初一向不反对，一个行，定下了第二天他的保姆工作。 住地隔着不远，一路黑灯瞎火，连个路灯都没有，手机电筒勉强照亮前路。 陆知拉着闻意故意落在所有人后面。 “你干嘛了？” 莫名其妙的问题，闻意只有一声疑惑的嗯？ “居然有粉丝私聊我，让我给他们搞点糖？？” 陆知同样莫名其妙，闻意把亮灯的手机角度往下压了压，他的脸彻底被黑夜遮盖，一同隐藏的还有他嘴角的微笑。 “什么糖？” “他们说觉得你和裴导挺好磕？？叫我给他们整点？？？”陆知其实也觉得挺好磕的，但是他不敢瞎整。 闻意还是一声嗯，没有明确的反对这就是同意了！ “哥，你那小孩不找了？还是你确定裴导是啊？”闻意这次再来，对裴宛初的态度更近了一步，陆知又不傻看得出来。 闻意斟酌片刻还是没肯定回复，只说了很大可能。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查一些二十年前的旧事，这次回去顺道让人帮忙查了查裴宛初是不是在国内出生。 多亏他和裴宛初一起开过房，确定裴宛初是真名不是艺名。 裴宛初的出生信息没查出来，出入境信息倒是查出了不少。最早是二十年前被一位叫宛婷的女性带着，从海东国际机场出境，后来因为证件办理等原因，中途回来过一次，再回来就是和白昊一起。 -- 第98页 他猜测宛婷是裴宛初的母亲或者是近亲，但是他查过这个宛婷，没得到什么准确的消息。 而裴宛初被带出境的时间，刚好就是他和那个小孩分开未见的那段时间里，所以如果裴宛初就是那个孩子，等他再回到那个空中花园，对方已经出国，再见不到是合理的。 时间上对上了…… 闻意口中的“很可能”在陆知这里就等于确定了。 “那我给他们整了啊，你不准打我啊！” 陆知说完这句话，刚好走到小楼，他根本不等闻意回答，一溜烟跑上了楼，闻意想反对都失去了机会…… 裴宛初早上起床，打开门闻到了扑鼻的豆香，两个大号不锈钢保温桶放在院子里，胖厨子挥着勺子站在一旁，招呼他。 “来，你喜欢的豆腐脑。”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才多艺了，这得大半夜就开干吧？” 裴宛初端着毛巾漱口杯走到水池边，小半盆热水兑点凉水，浸透毛巾搭在脸上，热气蒸腾瞬间清醒。 胖厨子嘴巴不停在后面跟他讲，豆子昨就要泡上，不泡透不出浆，这地方做豆浆费的不是豆子是水。 得用瓶装水，自来水不合格。 磨豆子滤豆子，滤浆煮滚。 胖厨子声音洪亮，两栋楼打开屋门的都听到了他的科普。 裴宛初洗漱好，笑着夸他：“我看你也不太累啊？这精神头这么足。” 胖厨子嘿嘿一笑：“我累什么？这玩意又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还能是地里长的？” “嘿，这是闻总天不亮就开车去集市上拉回来的，我不辛苦，闻总辛苦。”胖厨子嘿嘿一笑，勺子敲着桶边发出砰砰声。 裴宛初进屋前，看了眼闻意虚掩的房门，里面没人。 他刚放下脸盆两手提着毛巾抖落，闻意端着两个大白瓷碗走了进来。 “闻总？”裴宛初手一合，浅色毛巾上红色刺绣的名字，字体工整醒目。 闻意瞧了一眼放下了手上的两个碗，一碗上面飘着硬挺的油条，一碗上面铺满了不知名的黄色粉末。 裴宛初站着没动，闻意指了指名字：“这是你自己绣的？” “不是，我妈妈绣的。”裴宛初抖落开了毛巾挂在了架子上。 “这是我买的黄豆面，你尝尝好吃吗？”闻意指了指那碗被他倒掉了所有水，只剩下固装物的豆腐花。 “黄豆面？”这是裴宛初没听过的吃法，豆腐花上面洒黄豆面。 他瞧了瞧不太敢动勺子，黄褐色的细粉末里夹杂着白色的晶体，他不确实是白糖还是盐。 “这是黄豆炒熟磨粉，然后加了红糖粉，芝麻粉，白糖。甜的，你试试，挺好吃的。唯一遗憾就是这豆腐花不够瓷实。”闻意双手捧着碗又往裴宛初面前送了送。 瓷实了还能叫豆腐花？ 虽然配料听起来也是奇怪，不过闻意说是甜的，可以试试。 “别搅，顺着舀，我撒得多。” 裴宛初按闻意说的从边缘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焦香的黄豆面提升了豆腐脑的豆香，白糖红糖混合的搭配凸显甘甜。 他吃完一小口，忍不住又舀了第二口，第三口，嫩嫩的豆腐花在口里最先融化，他体会到了闻意说的如果瓷实点的妙处。 密度高一点，比嫩豆腐嫩一点，比豆腐脑Q一点，在嘴里混合着一起融化，味道可能更好。 闻意见裴宛初闷不啃声吃了半碗了，确定他并不抗拒，忍不住说到，这是他很多年前去南方出差，在一个不出名的城市吃到的当地特色豆腐花。 上次看裴宛初喜欢吃，就想着也许当地做豆腐花的技术没办法复制，但是上面甜甜的配料一定要找来让裴宛初出尝尝。 “谢谢你，不过半夜开车出去，太危险了。”上一次他被炸鸡伤到第二天一早的咸浆，还有今天早上这些，都是闻意去他们上次吃过那家早餐摊买回来的。 到最近的镇子的路有多难走，有多危险，他亲自走过，特别是黑灯瞎红的半夜，万一闻意出点什么事…… “以后不要去了，我不差这一口。”裴宛初脱口而出，又觉得有点好心当成驴肝肺。 “山路太危险，我不希望你出点什么意外，这样不太好。” “那得看你能不能好好吃饭了，毕竟你不吃饱饭，没力气干活，我的投资怎么办……” 闻意说是这么说，但是裴宛初知道他是玩笑，小声说了句：“我尽量。” 早饭后，剧组其他人都去了学校，只有裴宛初和闻意留在房间里，裴宛初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小演员，闻意以工作的名义陪着裴宛初。 裴宛初关注舆论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他忽略了大早上起床并不是热搜的鼎盛时刻…… 于是他错过了自己的热搜，再次由陆知的一顿早饭引起的热搜…… 虽然陆知的本意并不是又要做吃播，但是最后又是以吃结束了直播。 他还记得乔哥说过的，未经允许不要把剧组的生活暴露得那么彻底，他听话的适时按了结束，但是依然上了热搜。 没有感情的吃播·陆知一大早架着手机拍田园风光，拍到了天色微明闻意开车从外面回来，厨子刚走进厨房忙活。 他举着手机支架兴冲冲跑到闻意车边，问哥哥要不要帮忙。 -- 第99页 闻意指着五花大绑在后座上的两个保温桶，叫他帮忙搬。 陆知干脆结束了直播，这卡着的点引发了粉丝们好奇，金主爸爸大早上开好车出去买回来的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陆知因为劳动，合理的拥有了，闻意亲自给他调的一碗咸浆。 端着碗不是第一时间喝，而是再次打开手机摆好角度，准备先拍几张不暴露旁人的照片…… 要说闻意的手艺那肯定比海东最破的路边早餐摊还要差。 架不住太久没喝，上次那一碗碗咸了淡了，被他哥哥无情淘汰的残次品，他也吃得挺欢实。 今早这第一碗怎么也足以让他发挥，为了显出自己的随性，他端着瓷碗蹲在院子里，对着镜头先自拍一张，然后仔仔细细拍下了第一碗早饭，配上小作文发V博揭秘。 #神秘山村，惊现奇观# #身价过亿的金主，半夜不睡，意欲何为# #陆知带你走进有钱人的日常生活# 他瞎编了几个词条，一副要奔着热搜去的样子，小作文也是写得真情流露。 “这是我日思夜念的家乡美食，在外的游子啊吃不上真的惨……上次我做吃播就吃的这个，吃了那么多碗你们肯定觉得好吃。实话实说，海东的都挺好吃，上次我吃的是被淘汰的，真的难吃。这次第一碗在我监督下获得，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哦，我得强调下，我们剧组的厨师大叔手艺贼6，我一顿能干三大碗饭。但是厨师不是海东那边的，不会做这个，而且做这个特别费劲。这是我哥@闻意闻总天不亮亲自开车去几十里外面的集市买回来豆浆，豆腐脑做的。” 陆知的正文都是挺正经，但是他的坏全在评论里，还自己抢沙发。 “谢邀，这玩意不是专门为我做，为我买的，作为一个陪吃试吃者，有的吃就是好吃。” 开始呢还有粉丝问他：说好的减肥呢？一顿三碗饭？？ 他还理直气壮回复：吃饱才有力气减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7 12:00:00~2021-11-28 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一个剧组好多故事 当大家的焦点兜了一圈，终于转移到：闻意为了谁天不亮就去买这个？剧组除了陆知，还有谁份量能那么重？有人问是不是白导，陆知回复人家。 “白导是坚定的豆浆甜党，豆腐脑咸党。” 果然有人问是裴导吗？ 陆知不回复…… 陆知回复了所有猜别人的，忽略了所有问是不是裴宛初的。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差把裴宛初照片贴碗上了…… 陆知的超话，想当然的沸腾了…… 闻意CP，这也太宠了叭，弟弟都没有过的待遇，弟弟只会被骂…… 陆知一边看超话，一边吃早餐，吃完手机一揣跟着白昊去了片场。 今天要拍早戏，大家起得都挺早…… 刚拍了三条，小喇叭注意到了陆知微博和超话不正常的动静，捧着平板递到白昊眼前，白昊瞧了一眼叫了CUT。 “其他人都休息会，陆知过来，我问你点事。” 白昊脸色不太好看，陆知以为自己表演太差惹毛了，一脸小心翼翼跟着白昊走到了学校的角落里。 “微博和超话怎么回事？” 陆知以为天玟又作妖了，赶紧摸出手机看了一圈：“没问题啊？ “你经纪人这才几天不在，你就放飞自我了？你发什么东西前能不能稍微问我句？” 白昊越说越气，果然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小年轻就是不够稳重…… 陆知急了：“我没干嘛呀。我真没干嘛！你别生气，你先消消气，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笨，你稍微提醒我下。” 白昊见陆知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更生气了！ “闻总和裴导的舆论，是你惹出来的，你会不知道？” 连粉丝都看出来陆知故意的，白昊不可能看不出来。粉丝感谢陆知发糖，白昊只想掐死他，可惜下不了手。 “哦，我哥同意的……”陆知以为白昊怕闻意不高兴，赶紧表示，你看我都阿特了闻意，他都没反应呢…… “什么？闻总同意的？”白昊意外，这可比陆知自己搞事情更严重，他跟闻意接触了这么久，加上陆知的迷弟光环，真没看出来闻意也干这种事。 “你别告诉我，闻总想要潜规则谁。”目标不言自喻，但是白昊还是说不出来，他的好朋友居然成了资方的潜规则目标，而且这个资方还是当初他促成的。 他现在心里已经盘算开了，如果毁约，退回闻意投资的可能性，他们需要赔偿多少，他怎么找白栋耍赖让白栋出来兜底。如果白栋不同意，他怎么去爸妈面前哭诉，他遭受了不公平待遇。 “不是潜规则，我哥应该是喜欢裴导，具体我不知道。但是我保证，我哥情感关系单纯，没那些男男女女的什么事……” “喜欢？为什么喜欢？”白昊皱着的眉头更紧了，虽然之前他也瞧出来闻意对裴宛初太过在意，但是现在陆知明晃晃讲出来，他还是觉得不放心，毕竟这个圈子里资方潜规则时都说喜欢…… 陆知思索片刻，隐去了他想要说童年的那事，听起来固然更有说服力，但是万一呢？万一裴导的年龄，离开的时间都是巧合，最后证明不是当初那个小孩，那他哥，他，还有现在的一切如何收场？ -- 第100页 “一见钟情吧，你问我，我也说不上来。你放心，裴导如果不同意，我哥绝对不会有任何动作。这些跟投资，跟我们剧毫无关系。” 陆知的这个说法，白昊明显不信，一见钟情？虽然裴宛初从大学开始吸引人的魅力就逐步展现，这些年两人在娱乐圈也不是没遇到那些故意接近的人。 只是这样直接，还找了帮手的可没遇见过。 “裴导又不是小孩……上次在酒吧，他不愿意的，谁能怎么样呢？你就别担心了，我哥真不会做什么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看我最笨，你们的智商都在我之上。我哥的意思，裴导一天两天不明白，一月两月还能不明白？他要一直拒绝，我哥能不明白。大家都是有退路的。你不说我不说，让他们自己尝试去，这事谁说都不合适。” 陆知的诡辩里不乏道理，白昊最后决定暂时不管，不是被陆知说服，这段日子他也瞧出来裴宛初对闻意并不抗拒…… 不如赌一把，赌他和裴宛初看人的眼光，比如闻意并不是渣男，和那些乌七八糟的金主不一样。 作为裴宛初多年的朋友，他相信裴宛初不会违背本心做任何事情。 所以就让他们随缘吧…… 目前的一切还在可控范围内，如果有什么异常，裴宛初肯定会告诉他。这部剧结束，说不定就天各一方，走马路上都不会碰到，裴宛初真不乐意，闻意也没有办法…… 如果有时光机可以穿梭，白昊不会想到他的话在两个多月会应验，在马路上都不会遇到…… “宛初是导演，他的梦想是安静的写故事，拍故事，他不愿意三天两头被热搜，我也不愿意看他被舆论裹挟……” 白昊话还没说完，陆知摸出手机，当着白昊的面干脆利落点了删除：“以后我不瞎发了，你放心！” 陆知删博，超话广场里似乎早已料到，一点不意外。 “嗯，肯定是白导发话了……” “毕竟金主都没说话，所以大几率看来是真的……” “年下小狼狗，年上金主……啧啧，一个剧组，两对故事啊！” …… 中午十一点过，一辆挂着炎京车牌的保姆车缓缓开进村里。 车刚停稳，自动车门缓缓开启，车上蹦下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 小男孩留着齐门帘的短发，粉扑扑的圆脸上，一双乌漆嘛黑的大眼睛盯着闻意跑了过来。 紧跟着小男孩又下来两个人，裴宛初都认识，两个都是百利娱乐的工作人员，最后一个从驾驶室走下车的男子，身材魁梧，肌肉发达。 男孩精准扑到了闻意身上：“闻叔叔。” 闻意捧着小孩的脸看清楚，也很意外：“小铃铛，你怎么在这里？” “对呀，闻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呀？”小男孩搂着闻意的腰仰着头。 “我在这里工作呀。”闻意一脸微笑，说话声音放轻。 “对呀，我也在这里工作呀？” 百利娱乐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认识啊，那就好办了。” 这就是他们找的小演员，恰巧是闻意一个朋友的小儿子。跟着的司机，是这孩子的助理，保镖。 闻意没想到的是，这小孩放假还来拍戏，简直是暑期工…… 闻意牵着小铃铛指着裴宛初介绍：“这是导演哥哥，裴宛初副导演，一会还有个白昊哥哥，是总导演。” 小铃铛脆生生叫了声哥哥，裴宛初盯着闻意的脸：“你可真好意思啊？？” “我怎么了？”闻意莫名。 “这就直接差了辈了……我也得叫你闻叔叔了，行吧……”反正闻意不乐意他叫闻总，叫闻先生，那以后就叫闻叔叔好了。 闻意一拍后脑勺，只顾着现在的人啊，都不喜欢被叫得太老，这下好了，抬了自己的辈分了，还把自己也叫老了。 小铃铛年纪不大，十岁，在不少片子里扮演过主角的幼年时候，入圈还挺早。 一点不认生，嘴巴甜，转头就欠上了裴宛初的手：“裴哥哥，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 “对呀，饿了吗？我们先吃饭，一会去片场转转？”面对小朋友，裴宛初说话也忍不住带上了温柔。 饭桌上，小铃铛端着饭碗，吃饭一点不挑食，说起话来带着老道。 “裴哥哥，你放心，我就是来打暑期工的，什么角色我都能演好，我要不对，你随便骂。我没粉丝，没名气，我爸妈也不准我还嘴。他们说了，要是我表现不好，有叔叔哥哥告状了，以后就不准我拍戏了。” 裴宛初没想到请来的小演员，居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带着保镖助理的架势，又和闻意这么熟，不可能是普通人。 不禁好奇，这娃为什么想要拍戏。 “我喜欢啊！演不同的人可有意思了。在学校，家里只能做自己，忒无聊……” 小铃铛的回答让裴宛初哭笑不得，闻意补充：“以前我说陆知戏精，他比陆知还戏精……” 小铃铛一听陆知的名字，坐直了身子：“陆知哥哥也在吗？” “对呀，在拍戏呢，一会就可以见到了。” “快吃，快吃，我要去看陆知哥哥。”小铃铛头埋进碗里，唏哩呼噜扒拉着米饭。 午后的片场，日头正烈，大家伙正吃过午饭休息，小铃铛蹦蹦跳跳扑进了坐屋檐下休息的陆知怀里，脆生生叫了声爸爸。 -- 第101页 “啪……” 白昊手一抖，手里端着的茶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陆知抬头本来惊喜的表情，听到白昊的动静，如梦初醒，推开小铃铛：“熊孩子，你叫我什么呢？” “爸爸，你不要我啦？”小铃铛眼睛里包上了泪水。 闻意把小铃铛牵过去，批评他：“不许瞎叫，过来见过白哥哥，这是总导演。” 白昊盯着小铃铛，看了半天，长得一点都不像陆知，也不像闻意…… 他指着陆知问小铃铛为什么叫他爸爸？ “我跟陆知哥哥说，我长大了要和他一起演戏。他说，他得演我爸爸。我这次来不就是和他演戏吗？他就要演我爸爸了……” 白昊反应过来了，这就是他们公司定的小演员，这可真正是个戏精，刚才那眼泪流得，他都以为这是陆知年少无知惹出来的祸事…… “你今年几岁了？” “白哥哥，我十岁了……” 陆知今年24,14岁当爹不太行…… 第67章 67 闻意提了把小椅子放在茶桌旁边，倒了一杯酸梅汤搁在桌上。 小铃铛坐在椅子上，从书包里摸出翻得皱巴巴的剧本. 那是百利娱乐的工作人员，专门给小铃铛整理的剧本，看起来他已经翻看过多次。 一声CUT之后，小铃铛抬头，眼睛在监控器和片场中，来回切换。 粉扑扑的小脸上是和他的年龄极不符的严肃和郑重。 下午的拍摄结束，今天没有夜场，第二天小铃铛一早就要和顾骁苏先拍一段，一下午他遇见谁都叫哥哥，嘴巴甜得很。 白昊瞧了一眼闻意：“这金主爸爸就是不一样，凭空抬了一辈……比我们都高了。” 晚上吃过晚饭，天色还早，小铃铛咚咚咚跑上楼，没多会怀里抱着个六边形薄薄的塑料盒跑了下来. 随着他的奔跑，怀里的东西发出有规律的哗啦声。 坐在楼梯附近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回过头，裴宛初和闻意看到小铃铛怀里的东西，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只是两张笑脸，意味绝对不一样…… 小铃铛跑到闻意跟前，双手一举：“闻叔叔，陪我下棋吧……” 闻意摆摆手，推说自己一会有工作，指了指陆知。 小铃铛摇摇头：“不行不行，陆知哥哥每次都忘记规则。” “啊呸，你个小不点，什么叫我忘记规则，每次都是你悔棋，我不让，你就说我忘记规则了。你个臭棋篓子，人菜瘾大。”陆知愤愤不平。 小铃铛嘻嘻哈哈趴在闻意大腿上：“闻叔叔，你就陪我下吧，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是你教会我玩这个的，你又不陪我，天天都找不着人玩……” “那你看看哪个哥哥会，请他陪你下。”闻意指了在座的一圈人。 “小铃铛，过来，哥哥陪你玩。”裴宛初招了招手。 “你会？”白昊有点意外。 “不知道忘没忘……”裴宛初耸了耸肩，多少年没摸过这玩意了。 说话间，陆知已经积极端过来一个小板凳充当棋桌，棋盒打开露出了六个颜色组成的六芒星棋盘，旁边小盒子里六种不同颜色的玻璃圆珠，一颗颗晶莹剔透。 裴宛初伸手抓出了粉紫色的玻璃珠放上了同色棋格，“说说你的规则……” 闻意目光沿着粉紫色的珠子移动到白皙的手指尖，再到雪白的手腕，最后停留在了瘦削的肩膀。 当年那个小孩也是喜欢用粉紫色，每场都是用粉紫色，有一次棋盘没放稳当，摔下去，所有珠子散落开来。 小孩蹲在地上只捡了两种色，粉紫色和天蓝色，其他的看到就顺便抓回去，完全不计数。 闻意问他为什么你只捡这两种色？ 小孩理直气壮地说：“粉紫色我喜欢，天蓝色是你用的，有这两个就够了，其他无所谓……” 小铃铛拿了天蓝色的玻璃珠，嘴里巴拉巴拉念了好几条规矩。 “裴哥哥，记住了吗？” “嗯，跟我小时候好像差不多，开始吧。”裴宛初示意小铃铛走第一步棋。 白昊和陆知看了会又坐回去继续喝水，顾骁苏捧着剧本坐在旁边完全不受外界打扰。 只有闻意坐在裴宛初身边，看得津津有味。 裴宛初每走一步棋都让他似曾相识，跳棋不像围棋，象棋那么有技术含量，但是也会带着下棋者的习惯，比如先动左边还是先动右边，前面冲完了才动后排，还是整体向前。 下了三把，裴宛初的习惯毫无改变。 闻意甚至料准了裴宛初90%的走棋路线…… “哎呀，我走错了，这步重来重来。”小铃铛迅速抓起了刚才落下的蓝色玻璃球。 “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落棋无悔，小铃铛，你又开始耍赖了！”陆知端着杯子，扯着嗓子吆喝，恨不得让两栋楼所有人都听见，小孩下跳棋耍赖。 裴宛初扭头瞪了他一眼：“小白，管管。” 裴宛初转过头，伸手把小铃铛那颗玻璃球退回了最初的位置：“想好了再来。” 小铃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两下，问裴宛初：“裴哥哥，你不认为我是耍赖吗？” 裴宛初没正面回答小铃铛，他这是不是耍赖，而是说：“哥哥小时候下棋也这样，没事……” -- 第102页 “那和你下棋的人会生气吗？”小铃铛手里捏着玻璃球，挑了一个位置放了下去。 裴宛初迅速捻起一颗球移动：“不会呀，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那会比你还小呢……” “那你没和外人下过吗？你有多小啊？我学会下跳棋是六岁，你是几岁？”小铃铛话不少，难怪叫他小铃铛，奶声奶气清脆得很，提不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外人？裴宛初怔愣了片刻…… 记忆中好像是有一个外人，那是他年幼的记忆里，接触过最长时间的为数不多的外人。那个外人不是通过他的爸爸妈妈，他幼儿园任何一个正规渠道认识的人。 是纯粹的外人，在外面认识，连姓名好像都不知道，还是对方说过，他忘记了？ “好像是有个外人，那会我太小了，记不得了。对方好像也是个小孩……”裴宛初若有所思，心里努力回忆关于那个外人的点点滴滴，却发现这个藏在记忆深处的人，如果不是今天这盘跳棋，不是小铃铛的提问，他可能早就忘记了。 “那他生气吗？”小铃铛还没忘记问这个问题。 “他啊？我耍赖，悔棋，他都当没看见……次次都让我赢。”这个人唯一让裴宛初留下印象的一点就是，和他下棋，裴宛初没输过…… 不是一赢到底，而是每次裴宛初都认为自己会输了，最后赢了…… “哈哈哈哈哈，他怎么那么傻乎乎的。”小铃铛拍起了巴掌，似乎发现了比下棋更有意思的事情。 裴宛初摇摇头：“他不是傻……他只是让着我。怕我输棋不高兴，所以让着我。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他不说，我也不说……” 裴宛初忍不住伸出手摸着小铃铛毛茸茸的头顶。 “小铃铛啊，你要记住，下棋真的要论输赢，要凭本事。别人不计较不代表别人傻，也不代表别人理应这样对你。让你是情分，不让你是和你平等竞争知道吗？” 小铃铛似懂非懂，追问着裴宛初：“那他是不是陪你下棋下到现在都没有赢过啊。” 裴宛初噗嗤一声笑出声：“我都有二十年没下过了。最后一次和他下棋是我六岁的时候吧。” “他呢，去哪里了？”小铃铛的注意力完全被裴宛初吸引，手里也不摸棋了。 裴宛初摇摇头，他去哪里了？他哪里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小铃铛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他真的不会想起来生命中出现过这么一个过客。 现在他就记得，对方是个男孩，比他高点，年纪应该比他大点。 从裴宛初说到以前有个外人和他下棋，陆知就放下了手上的茶杯，愣愣的盯着裴宛初，他看到坐在裴宛初旁边的闻意，扭转了头。 深呼吸带来了肩膀和背部明显的起伏，看到闻意抬起了手在脸上抹了两把。 陆知的出神，闻意的异样，白昊落在眼里。 玻璃球撞击的声音，意味着一盘棋局再次结束，小铃铛的助理站在阳台上，叫他回去睡觉了。 小铃铛站起来收拾棋盘，依依不舍地问：“裴哥哥，以后有空你都可以陪我下棋吗？” “好啊。” “闻叔叔晚安，裴哥哥晚安。”小铃铛抱着棋盘，挨个招呼过去，跟每一个人道晚安后，噔噔噔跑上了楼。 闻意眼里的潮意，彻底干涸，他默不作声提着椅子坐到茶盘边，陆知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带着烫意的红茶连续三杯装进肚子，终于压下了闻意心中那句几次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我还在，我可以陪你下一辈子棋，陪你做任何事情，只要知道你好好的……” 这句话说出来，他倒是痛快了，但是他和裴宛初可能会距离更远，很明显，裴宛初忘记他了，更别提认出他。 二十年前的他在裴宛初的生命中是个匆匆过客，曾经裴宛初在他的生命中也是过客。 二十年后，命运的巧合让他们再次重逢。 这一次他想驻足，也想挽留裴宛初一起停留，让他们成为彼此生命中，前行路上的伴侣。 闻意沉默的喝茶，陆知沉默的倒茶，到现在陆知再傻也明白了，这一次他哥没认错。 可是比认错更可悲的是，对方完全对你没记忆了…… 茶桌上的安静，顾骁苏最先察觉，他抬起头扫了几个人的脸：“你们怎么突然不聊天了？” 裴宛初一抬眼皮子：“哦，我刚才说话说累了，歇歇……” 六岁的事情再被提及，相关的那些人除了带给过他快乐的那个下棋者忘记了，其他的人一个比一个记得清楚，他们有关的一切全部涌了出来，让他无法回避，无法忘记。 裴宛初大概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把下棋这事忘得这么彻底。 那个人其实算他隐秘的快乐，算他的交友范围，人际关系被严格要求下的一个突破。 是他童年的一个小小的叛逆，一个小小的快乐。 因为他太小了，所以那些痛苦的往事，让他痛苦的人总是能够铺天盖地轻易掩盖：那些快乐的小事，那个带给他小确幸的微不足道的人…… 让他在漫长的余生中，不自觉的回避六岁时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包括那年秋天当时不懂，之后却痛苦多年的人生大事。 第68章 68 白昊看出了除了顾骁苏，另外在座三个人都不太正常。 -- 第103页 裴宛初的不正常，明显是又想起了什么不痛快的曾经。 他们毕业离开A国前，裴宛初带他去了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A国的小城，他陪着裴宛初和家人道别，郑重告诉了家人裴宛初想要回国发展的打算，希望他们对于此决定支持并祝福。 在那里，他对裴宛初不幸的人生，得以窥得一隅。 裴宛初轻描淡写的一些过去，他没有追问也不忍追问，但是他看到了曾经裴宛初露出过很多次的表情。以前他以为裴宛初只是发呆，那次之后他知道了，裴宛初又想起了过去，不开心了。 “天色不早了，明天是早戏，太阳起来前要拍顺了，要不然后天，大后天都消停不了。陆知你帮我洗下茶具。小顾回去休息了，别看太晚。”白昊站起身收拾着桌子上的茶具茶壶。 裴宛初嗯了一声，微微低着头，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闻意还愣在一直上，陆知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哥，回去休息了，明天继续给我们弄豆浆啊！” 闻意白了他一眼：“明不逢集，我上哪去给你弄。难不成真让我给你磨啊？” 陆知只是想找个话题转移下他哥的注意力，没想到又被怼了，撇着嘴指指房间：“你回去睡觉，别耽误我干活。” 顷刻间，热闹的空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张桌子，和几把没有人坐的椅子。 白昊端着茶盘站在水池边，慢慢洗着茶杯，等到都清洗完了，他凑近陆知耳边说了句：“一会去我屋……” 陆知脸蹭地红了个彻底，羞答答的嗯了一声。 这发展太快了吧……他还没表白呢？白导就是白导，什么都看出来了…… 那一会是他主动还是怎么样？他们今晚是能到哪一步？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没想过，要是白昊这会知道了他满脑子黄色废料，估计会把一摞茶杯直接敲碎在他的脑袋上。 “叫你一天瞎做梦!” 陆知怀着激动的心情跟着白昊走进屋，房门一关，他还没来得及假模假式问一句，白导是找我有什么事。 白昊的脸已经结了霜，他激动的心情瞬间浇上了冰水。 “你哥的事，你没说实话吧？” “什么实话？”陆知心里打鼓，努力回忆，闻意是哪不对劲，想来想去，好像哪哪都不对劲。 “刚才小铃铛下棋时候，你哥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啊。特别是宛初说小时候的时候……” 陆知继续装傻，啊？没有吧？什么呀？ “你哥究竟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远走海外的白月光……”三十岁的人了，感情上没着落，除了有什么心结白昊想不出别的，要说心结可能就是白月光了…… 所以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找替身…… 陆知松了一口气：“我哥的白月光有的话……” 白昊一口气从嗓子眼滑到了舌头尖，眼见着张嘴就是国骂，陆知说了后半截。 “那肯定是钱……他除了挣钱没别的爱好。青梅竹马有啊！” 白昊皱着眉头盯着陆知说后半截。 “我！我两从小一起长大，除了我没别人！” “真没有？那刚才？”白昊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裴导和小铃铛不是说起小时候吗？裴导不是小时候，家里人对他都挺好吗？我哥没有童年，他爸妈工作狂，都顾不上他。后来家里出了点事，他跟了他爸，他爸又再婚，后妈跟他关系吧也就那样。要不他怎么会寄住在我家呢？可惨了，跟我挤一张小床都不肯回家……”陆知开始胡说八道。 他没说是他妈把闻意接回来的，然后给了闻意他家最大的房间，他小时候觉得不服气，我家凭啥你住得比我好，天天去爬闻意的床还要躺中间…… 这样闻意被他挤在边上，当然他胡作非为仅限于小学三年级以前，到了三年级，闻意说他读了三年小学，字认全应该懂道理，听得懂话了…… 从此躺中间的待遇是没有的，要睡觉老实点窝床脚，一胡闹一脚就被踹下地，好几次梦中醒来他在床下的地毯上躺着，不知道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是被闻意踢的。 从此他进入被闻意全方位的鞭打，从学习到生活习惯，连进门先迈哪条腿都要管。 他一度觉得，他哥是报当年被他爬床的仇…… 白昊虽然觉得还是有点怪，但是陆知的解释他还是信了一些，归根结底，他不愿意把闻意和陆知想得那么坏，那么会骗人……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拍戏……” “啊？你叫我来就这事啊？这就让我走啊？”这下轮到陆知一脸懵了。 白昊一脚踹到陆知小腿上：“赶紧滚，想什么呢……现在是工作时间！” 陆知嘻嘻哈哈打开房门：“我懂了，非工作时间就能干点别的……” 他赶在白昊再一个滚字出口前，一溜烟跑出了门…… 轰走了陆知，白昊心里却并不踏实，他想要找闻意聊聊，但是隔壁住着裴宛初，万一被裴宛初听去了多尴尬，他想叫闻意上来也不太妥…… 裴宛初之前误会了闻意和陆知的关系，倒不是怕裴宛初再误会他和闻意，只是这里人多眼杂，被别人误会了，这关系可就太乱了…… 他思索良久还是想要说点什么，于是他给闻意发了一条消息。 -- 第104页 “闻总，空吗？聊聊？” 闻意回复的很及时，一个好字态度非常端正。 白昊输入删除，反反复复，最后发现自己确实不会拐弯抹角，只能直说。 “闻总，是不是对宛初有什么别的想法？我是说感情方面……” “是，希望白导成全……” “你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我也会尊重裴导的意思……” 闻意的回答并不能让白昊踏实，可是也没有别的所谓的试探，他干脆把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发了过去。 “这是开机那天，宛初V博里收的辱骂的私信，措辞很脏，我偷偷给他删除了。我想查除了秋豫还有没有别的人参与了，但是不太方便，也没查出名堂，看看闻总有没有什么办法，如果都是路人还好……” 随着白昊发过来的几十张照片接收完毕，闻意的眉头从川字拧成了一股麻绳，每条私信只能看到前面一句话，几百个账号开头的话语肮脏不堪，简直无法想象后面还说了什么更恶毒的语言。 他干脆利落回复了好字，说查到给白昊回复。 白昊其实也没抱希望，他私下找公司的人查过，查了一礼拜，确定了小部分是无脑跟风的网友，截图中很多账号都注销了或者不可见，肯定不是普通路人。 他不过就是想看看闻意究竟愿意为裴宛初做多少。 裴宛初睡到半夜，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他光着脚跳下床走到门边轻声问是谁。 一个“我”字将闻意低沉的嗓音发挥得淋漓尽致，裴宛初没问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而是拉开了房门。 门上挂着的白炽灯泡在浓重的夜色中划出了一小片光晕，穿着浅灰色西装，一身笔挺的闻意站在光圈中央，身边是那个超大的黑色行李箱。 “你要走？”裴宛初脱口而出。 “我今天得回炎京一趟，公司有的事情要回去处理，可能过三四天才能回来。我会尽快回来……这个给你。”闻意递过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玻璃瓶，里面还有小半瓶琥珀色的液体，比他喜欢喝的酒颜色淡那么一点。 “这是什么？”裴宛初微低着头眼睛瞧着闻意的皮鞋尖，并不不伸手接。 从心里来说，闻意走了不来他可能更放松，毕竟金主爸爸在这，他心惊胆战，生怕一个表现不好，被金主批评浪费投资。 但是在这蛙鸣蝉叫全都消失的午夜，冷不丁的告诉他立刻要走，他心里怪怪的…… 说不上来哪不太对劲，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别走…… 他走了，你又是一个人孤零零住在一楼了…… 他怕孤单吗？他应该早已经习惯孤独才是。 闻意晃了晃手，裴宛初还是不动，干脆把手往身后背了背。 “你要忙就赶紧走吧，陆知表现挺好的，片场这边也不会有什么事。这地方确实不适合你开展工作……”裴宛初非常体贴找了很多理由，劝说金主赶紧走吧…… 闻意想解释下，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盯着陆知，不是为了盯着投资，只是想看看你工作的样子。 这话说起来有点太不着调，他得想个别的法子让裴宛初重视他的存在…… 不能再像二十年前那样，陪着下了几个月棋，最后说消失就消失，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他觉得这次别是陪着拍了几个月戏，然后结束就结束了，裴宛初依然对他毫无任何印象。 闻意晃了晃手：“你不拿我不走……” 裴宛初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究竟是什么呀？”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揣测，但是总觉得没有道理…… 闻意的手又往前伸了伸：“你拿着不就知道了……” 裴宛初刚捏到瓶子，闻意立刻撒手，生怕晚了就会退给他似的，他挥挥手说了句过几天再来，转身拉着行李箱大步流星的走上了停在外面的越野车。 裴宛初关上房门，在黑暗中揭开了瓶盖轻轻一按，浓烈的烟草味瞬间迸发，有点冲，有点上头…… 裴宛初深吸一口气，果然还是喷在他的身上最好闻。 他盖上盖子摸索着走到桌边蹲下身子，把那瓶香水藏在了行李箱的最底部。 第69章 69 第二天蒙蒙亮，剧组的大伙爬起床，空着肚子到了村小学集合，拍摄今天的早场戏。 顾骁苏去城里接回了他的亲外甥，孩子的父母是科研工作者，最近在忙重大项目，孩子暑假顾不过来，思来想去交回了弟弟还孩子带去山村接受下穷苦教育，免得好日子过多了，以为什么都是顺理成章。 这场戏，就是拍摄他们从晨暮中走来，到了村里，孩子没有表现出嫌弃，而是表现出了各种好奇，在这种好奇中，顾骁苏一次次认知到城乡教育的鸿沟。 《山》第九十五场，第一镜第一次。 “Action” 天色还没大亮，微微雾气在山间萦绕，村外的土路上走过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高个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衣，背着一个大包，牵着一个穿着名牌运动鞋，五分背带裤，天蓝色衬衣的小男孩。 小男孩伸着白如莲藕的手指着镜头的方向。 “舅舅，我们是要到了吗？” “嗯？走累了吗？要不要舅舅抱？”顾骁苏低下头，摇了摇手臂。 -- 第105页 小孩松开手掌，向前狂跑，顾骁苏提高步伐，没追小步，小孩脚下一绊摔倒在了地上。 顾骁苏犹豫了一下，没听到喊CUT，变走为小跑，嘴里加了句台词：“有没有摔倒？” 小铃铛一咕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一直跑到走位要求的点才停了下来，顺利的被顾骁苏拉住走进村庄。 监控器里，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在村子的小道上越走越远，小孩身上颜色鲜艳的新款衣服球鞋和破败的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小孩片酬多少？”白昊扭头问小喇叭。 这种临时性的演员，报酬并非是白昊他们单独谈，百利娱乐有专门的部门谈好发给他们，他们看一眼没问题就执行。所以具体哪个演员大概多少钱，属于哪种类型的特邀，他们几乎记不住。 在旁边候场的陆知插了一句嘴：“可能不要钱，就是意思意思给点报酬，他家不缺钱，他爸妈审核剧本没问题，等于找个兴趣班给他玩……” 裴宛初撇了撇嘴角：“有钱人思维是不一样，咱们全成免费保姆，还要给钱给剧本竞争上岗。” 第一场戏随着太阳升起拍摄结束，一群人收拾家伙转战学校，学校空地上摆好了早餐，肚子早就打鼓的众人蜂拥而上。 气温逐渐升高，短短这么一点路，裴宛初的额头浸出了一层汗水。 他躺在专用躺椅上，习惯的一转头旁边空着，别说人了，那个总放在那里装着冰镇酸梅汤的保温杯都不见了踪影。 裴宛初再次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水，问白昊：“为什么我们不弄个电风扇在这旁边吹？？” 白昊扬了扬手里的充电手持小风扇，白了他一眼：“你怕是忘记了你不能对着风扇吹，你屋子里都没电风扇的……” 裴宛初抽出屁股后面的折扇打开扇了扇，扯了扯领口：“这户外，这么热的天，应该没事……要不弄一台？” 白昊皱着眉头看他鬓角不断涌出的汗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锁骨处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他招过来小喇叭，叫小喇叭去弄个风扇来。 在旁边候场的陆知补充：“拿我哥房间的，他回去了，这样不用搬动，可以放在这里。” 半个多小时后，呼呼强劲的风对着裴宛初后脑勺，他满足的深吸两口气。 “行了，总算凉快点了。” “下午，追着小铃铛跑的拍摄，你行吗？更热啊！”白昊担心地问。 “行啊！没问题，我没那么脆弱！” 午后，全天最热的时间，整个片场最热的两个人，站在烈日下商量着拍摄细节。 一个是摄像师，一个是裴宛初。 小铃铛的奔跑路线要从学校一直到村子里的大部分角落，不可能铺那么长的轨道，只能借助稳定器把摄像机背身上，摄影师这会全副武装穿得像一个未来战警，短发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不停往下淌水。 而裴宛初站在旁边啥都还没干，一头长发好像抹了一层啫喱膏，泛着光亮，全是头皮浸出来的汗水。 《山》第九十八场，第三镜第一次。 “Action” 穿着短袖长裤，凉皮鞋的小铃铛带着一定浅色宽檐草帽，像只出笼的兔子朝着商量好的路跑了出去。 小孩跑再快终归腿短，个子高大的摄影师，裴宛初和白昊，只需要快走跟上。 “CUT”跑出学校没两步，裴宛初喊了停，小铃铛迅速跑回刚才的起点。 “小铃铛，跑得再高兴一点，别只想着跑得快。”听着白昊说的话，小铃铛点点头。 “小铃铛，就像上次你考了八十分，叫你爹签字，你爹忙的没看分数直接给你签了，你拿着卷子就跑出去玩那样……”候场的陆知怕小铃铛理解不到位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果然招致白眼：“你能不能别总提这个，我就只考过那一次八十分！” “对啊，所以那个体验更珍贵啊！” “裴哥哥，闻叔叔走了，你得帮他管管陆知，这耽误我入戏的情绪呢……”小铃铛叉着腰翻着白眼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裴宛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行，一会我批评批评他。” “嘿，你这……” 眼见着两个小孩要掐起来了，白昊立刻出声制止。 再次开拍，小铃铛跑得速度慢了下来，一蹦一跳，像跳刚出笼的小兔子。跑两步蹦几步，看到路边的枯草也去扯一把…… 这是一段没有旁白的拍摄，小铃铛需要在村里到处乱逛，最好逛遍每一个角落，最后跑到他们定好的拍摄点，和村里的另一个孩子相遇。 白昊给小铃铛的指示是：你跑累了再过去…… 小铃铛累没累不知道，裴宛初跟着走了这一路，累得够呛。 十岁的娃像电力强劲的蓄电池，在村里来回晃了三圈，回头望了一眼镜头，露出一个甜笑。转过头加速跑，时不时回头笑容狡黠。 裴宛初明显落在了后面，小铃铛跑进了另一台摄像机的拍摄范围，摄像大哥直接靠在了墙边气喘吁吁。 裴宛初挥挥手意思可以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喘吁吁。 裴宛初扶着腰一步步挪到监控器旁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这里不是主要拍摄地，他的专用躺椅没搬过来，小喇叭很有眼色的侧身站在他后面：“来，我给你靠……” -- 第106页 白昊白了他一眼，没说话，镜头里，小铃铛已经和他的小伙伴成功会面。 村里长大的孩子，手掌里捏着两颗包装纸褪色，形状变得扁扁，有点化了的水果糖。 “你从哪来？”小孩脸上灰扑扑，汗水顺着额头在脸上画了几道白条。 “我从城里来，你手里捏着是什么？”小铃铛伸过头去看小孩的手。 “你的草帽真好看。”小孩子盯着小铃铛头上的草帽不转眼…… 小铃铛取下来，很大方的扣在小孩头上：“喜欢吗？送你了……” “那我请你吃糖……” 小铃铛迫不及待地剥开黏糊糊的彩纸，把化了几圈的硬糖塞进嘴里。 酸溜溜的糖一入嘴，小铃铛眉毛眼睛挤作一团，耸着肩膀笑嘻嘻：“真甜。” “CUT。”白昊一声过，摄影师松了一口气，在这么跑一趟，他真怕自己热晕过去。 站在一旁的小喇叭手里捏着好几个纸团，都是被裴宛初额头的汗水浸湿的，他心疼地问。 “裴导，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坐？” “行！”正好下一场也要换个地方拍，裴宛初一起身还没迈步眼前一黑…… “裴导……” “宛初……” 白昊听到小喇叭惊呼转过头裴宛初整个人倒在小喇叭身上，双目紧闭，汗如雨下，衣服几乎被汗水浸透，站在旁边的陆知和顾骁苏赶过来一人架起一只胳膊。 陆知先一步躬下身子背起了裴宛初：“现在怎么办？” “先回住地……”白昊摸了一把裴宛初的额头，湿漉漉冰凉凉。 转头问大伙，中午裴宛初吃饭了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答不上来…… “早上我给他端了一碗粥，后来好像没喝……”顾骁苏回忆。 “中午，他好像只喝了几杯茶，我问他要不要吃饭，他说晾会……”陆知背着裴宛初一溜小跑往住地赶。 “陆哥行吗？要不要我帮忙？”顾骁苏和小喇叭跟在后面一左一右护着裴宛初。 “没事，你看我说话都不喘……裴导太瘦了，可能是饿的。” 到了房间，裴宛初呼吸均匀，汗水还是不停地出，白昊让他们去打点热水过来，他给裴宛初擦下身上的汗。 白昊关着门给裴宛初收拾了一通，探了下心跳鼻息脉搏一切平稳，轻拍他的脸有一点意识，刚打开门，陆知手里捏着葡萄糖递了进来。 “要帮忙吗？要不要去医院？” “应该是饿的，我给他灌点葡萄糖看看。” 一只葡萄糖还没灌完，裴宛初被齁醒了，嘴里嚷着什么味，睁开了眼。 白昊一声冷笑，把还剩了半支的葡萄糖怼在他嘴边：“自己喝！” 裴宛初撑着坐起来往旁边挪了挪，摸了一把干燥的额头：“我怎么了？” “饿晕了，丢人不？”白昊摇了摇手里的玻璃瓶。 裴宛初摆摆手：“太甜了，实在喝不下去，没事了，继续拍吧……” 裴宛初说着就要下床，白昊一把拦住他：“行了，这样吧，反正要赶档期，最近天热咱们干脆开始分两班吧，白天我来，晚上你来。” “行吧……” 第70章 70 白昊瞧他不肯再喝葡萄糖，说安排胖厨师给他单独烧点饭，他这赶着回去继续拍。 白昊等他收拾利索了，打开门，门外围着一堆人，还有刚到的乔哥。 乔哥的行李箱还在脚边，看见大家伙都站在裴宛初门口，问了才知道裴导晕过去了。 白昊走出来，大家伙关心的问怎么样了，裴宛初坐在床上笑着给大伙挥挥手。 “没事了，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白昊让陆知和顾骁苏先回去片场准备，一会继续，他招呼了胖厨师给裴宛初弄口吃的，安排妥当了才离开。 中午的饭菜都已经吃完，胖厨师手脚麻利的做好了一碗番茄鸡蛋汤面。 圆圆的鸡蛋煎得两边起了一层焦壳，切成薄片的番茄一部分融进了汤里，还有几片飘在汤面上，雪白的面条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刚出锅，香气已经飘进了房间。 裴宛初肚子里咕咕咕大声叫了起来，胖厨师放下碗，批评了他两句还没小铃铛听话。 看起来淡而无味的面条，一筷子进嘴，酸香开胃，一点点盐加上煎蛋的油，滋味刚刚好。 裴宛初一口气吃了小半碗，架起平板打开微博，他估摸自己刚才晕倒应该没人发微博，看了陆知，顾骁苏，白昊的微博，松了一口气，大家都没提这茬。 笃笃笃~敞开的房门被敲响，他一转头，乔哥站在门口。 “乔哥，您吃过了吗？” “吃过了。裴导，再忙饭还是要好好吃啊。”乔哥拉过椅子坐在了旁边。 “见笑了，您有什么事吗？”裴宛初放下了筷子。 “没事，您吃，我就随便聊聊。你先吃，别凉了，我看你胃也不太好的样子。” 乔哥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和裴宛初再沟通下，陆知的拍摄安排。 和华煜影视的合同已经盖章返回，他来这之前专程去了华煜，对方场地档期全部都敲定了，他不过就是再来和裴宛初商量下，如果后期有什么异常状况，怎么协调两边档期而已。 “你放心，8月底之前我们一定会杀青，这不仅是关系陆知下一部剧的安排，也关系我们之后的安排。”裴宛初笃定地说。 -- 第107页 他们计划将这部片送去参加年底的世界巡回电影节，今年刚好巡回到炎京主办，命名为金翠世界电影节。这个可比秋豫拿的那个世界城市电视节含金量高多了，秋豫参加那个是国内最近几年才开始办的，而世界巡回电影节举办超过八十年，每年在不同的国家城市举行，是国际电影界含金量最高，最具权威性和专业性的奖项。 巡回电影节和其他偏学术角度的电影节评比非常不一样，就算只是获得入围提名的电影也是叫好又叫座的电影，轻松缔造票房神话。 今年是炎京第一次举办，也是第一次到国内，主办国影片有直达参赛券。 国内电影业近年井喷式爆发，意味着这一届的报名影片数可能超过往届几倍甚至几十倍，为了有更充裕的时间去公平的评判，评审委员会将电影节的收片截止时间生生提前了一个月，往年是十一月中，现在提到了十月中。 这意味着白昊计划的两个半月后期时间没了小一半。 好在他们这部剧，没有特效，全实景拍摄，主要演员就两个人，后期时间会省很多，但是他们还是要尽量多给后期留时间。 所以原定的拍摄计划全部调整了…… 这也是白昊准备两个人分白天黑夜两班连轴拍的原因，白天拍和学生的互动，以及室外景。两个人的室内景，全部放到晚上拍。 叮咚~ 叮咚~ 叮咚~ 自动锁屏黑掉的IPAD突然推送了N条消息，导致提示音一声未落一声继续，就像出了故障。 两个人眼睛同时落到了亮起的屏幕，裴宛初疑惑，乔哥倒吸一口凉气。 V博：知名投资人飞车回京，密会顶流明星…… 某财经网：知名投资人幽会知名艺人，未来投资新动向…… X视频：金融才俊密会小鲜肉，态度亲昵…… …… 七八条推送消息，显示在屏幕上的前半段相似，乔哥脚指头都能猜到是谁，裴宛初却好奇。 “这哪家艺人又出绯闻了？”他说话间随便点开了一个，正好是某个营销号的几连拍。 装修高档典雅的某中式茶楼隔间里，透过撩开了一条缝的纱幔刚好拍摄到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的背影。 一个穿着灰色的西装，一个穿着淡蓝色的运动卫衣…… 那衣服不就是半夜闻意敲开他门时候穿的浅灰色西装吗？ 裴宛初忍不住滑动指尖，背影，侧脸，出茶楼，一起上了闻意的黑色越野…… 闻意的人，闻意的车裴宛初都认识，但是旁边那个人是谁？即使那个人故意给镜头漏了几次半脸，裴宛初也没认出来是谁。 “裴导？” “裴导？” 乔哥看见裴宛初的脸色明显不对劲，连唤了几声，裴宛初嗯了一声慌乱摁了锁屏…… “您还好吧？”乔哥问。 裴宛初深吸一口气：“刚才那个是闻总吧？” 乔哥不用看都知道是闻意，但是这会他只能装傻：“我没看清……” “你可能要去片场盯着陆知了，如果是闻总的话，我怕他又乱发微博了……”裴宛初露出一丝苦笑。 “嗯，我去看看陆知，你自己小心点，不舒服就给我们电话……”乔哥捏着手机匆匆离开，刚走上小路拐了弯，看前后没有来人立刻拨通了闻意的手机。 电话响到自动断掉，闻意都没有接，乔哥给公司的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帮忙撤一下闻意的热搜，费用他来付。 挂掉电话，乔哥仔细点开热搜看清了所谓的小鲜肉，顶流，叹了口气，这热搜估计不太好撤，他给闻意发了条消息：热搜我这边安排撤了，尽力而为，一会你给账号打钱…… 乔哥走后，裴宛初再次点开了那些热搜，就这么一小会，转发吃瓜不计其数，他这才晓得了他看脸都没认出来的当红艺人是谁。 他一丝苦笑，再次关闭了IPAD。看了一眼空碗，还好刚才吃完了，要不然这会估计又恶心的吃不下了…… 陆知的超话广场里，哀嚎一片，出道还未满月的“初闻CP”眼见着夭折。 “这个天玟怎么谁都贴？上次被弟弟怼得不够惨？” “对啊，人家这次直接勾搭上金主了呀！” “我不相信！初闻SZD，我只磕初闻！” “要是金主真的和天玟一块了，我原地脱粉……” “大可不必吧，姐妹……”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是金主不对裴导负责，他们一家子都是渣男……” …… 闻意没想到他硬磕出来的CP，也因为他再次变得岌岌可危…… 下午的拍摄持续到天色黑透，白昊才安排晚餐，在乔哥的有意为之下，陆知中途休息都没能摸到手机。 即将吃饭，他估计是拦不住了，举着手机递给了白昊，闻意的热搜还在上面挂着，他下午花了钱撤连点水花都没有。 他自然是知道，这是对方不惜重金也要挂着，干脆叫停了公司帮忙的同事。 白昊皱着眉头，“怎么又是这个人？” “二少啊，你还是太单纯，娱乐圈里这些人啊……你一会看着点陆知，我得联系下闻意，这终归不是个事……” 胖厨师刚拉着饭菜到，闻意的电话拨了过来。 乔哥接起来，那头语气里满是疲惫：“辛苦你了。” -- 第108页 “说什么辛苦，一会记得打钱就成，虽然花钱了也没什么用，后来我就没花了。你就挂着吧……反正陆知我已经帮你控制住了……”乔哥语气轻快，一点没有无能为力的愧疚。 “我知道，没事……” “闻意啊，你这是动了凡心的惩罚吧？你在娱乐圈里做金主也这么些年了……头回见你上热搜这么频密呢……”乔哥语带调侃。 闻意立刻否认：“我跟天玟只是正常见面，上次陆知那事……” “嗨，谁说天玟啊，这些个你都看不上……我说的是为某个导演几次下场……行了，我不会瞎说，不过很不巧今天你的美人积劳成疾累病了，刚缓过来就被你的热搜冲击了，看样子情绪不太好……” 乔哥的轻描淡写在闻意耳朵里，如同平地炸雷震得闻意心神俱乱，他挂掉电话，深呼吸两口气，决定先把手里的工作忙完再说其他。 片场大伙刚吃完饭，裴宛初晃悠悠走了来，叫大伙准备夜戏。 “裴导，你吃晚饭了吗？”陆知问。 “晚点，胖叔给我煮宵夜，你们到时候饿了可以一起吃……这会先准备拍戏。” 天色昏暗，白日的暑气彻底散去，裴宛初觉得舒服了不少，陆知刚才被白昊单独叫到一旁交待了半晌，这会大家默契的回避了关于闻意和今天热搜的话题。 夜幕彻底笼罩，白昊陪着拍完了第一镜，看裴宛初身体无恙才安心离去。 今晚上的戏份多是两个人的对手戏，为了早点拍完，几乎是一场接着一场。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推着小车的胖叔送来了裴宛初的晚餐，其他人的夜宵。 素炒粉，绿豆汤。 细细的细米粉用鸡蛋，豆芽，包菜丝，胡萝卜丝加上胖厨师的秘制调料炒了一大锅，出锅撒上翠绿的葱段一拌，这一路走过来，葱香捂得刚刚好，一揭盖子香气四溢。 熬了几个小时的绿豆汤，皮和豆脱离，细腻的豆沙入口顺滑。 第71章 71 端着盘子的裴宛初难得的多让胖厨师给了一勺米粉，几个人端着盘子坐在茶桌旁，埋头吃着。 米粉入口Q弹，配上厨师调制的味料，鲜香可口…… 有个工作人员尝过胖叔的手艺，端着绿豆沙说了嘴：“胖叔，我记得你弄的酒酿蛮好吃的，现在天气热，哪天整整哇？” 胖叔冲着陆知扬了扬下巴：“那个小孩酒精过敏，我做菜都没敢多用料酒了，生怕吃出问题。” “哦哦，小陆酒精过敏啊，那确实不能弄。不过也好，少了酒醉误事……” 陆知坐在一旁，听到了胖叔和别人的对话，心里暖暖的，忍不住问裴宛初：“胖叔怎么知道我酒精过敏？” “胖叔给我们做饭前，小喇叭会把每个人的忌口写给他，他只要做过一次全部记得，假如下部剧我们继续请他和你，那就算小喇叭忘记说了，他也会记得你酒精过敏。” 陆知感叹了句胖叔真好，忽然福灵心至，找到了来这里这么就都没有见过鸡肉的原因。 “咱们剧组是有谁不能吃鸡吗？我看除了鸡蛋，没有做过鸡肉。” 裴宛初淡定回复，“我过敏。” 陆知刚想继续问，鸡肉还能过敏啊？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是闻意打的，他没敢吭声点了接通。 “我在赶夜戏呢……” “裴导身体怎么样了？听说他今天不太好？” “挺好啊，夜场裴导，白天白导，他两轮着来……” 裴宛初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刚夹起来的一筷子米粉抖回了盘子里，虽然陆知语焉不详，他还是猜出来了对面是谁。 他立着筷子夹了几根米粉喂进嘴里，耳朵不受控制的听陆知说了些什么。 “哦……好。” 裴宛初以为陆知讲完了，哪知道陆知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裴导，我哥说要和你讲几句话，大概就是问问我有没有闯祸吧……” 裴宛初知道陆知这是鬼话，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甚至起身走到了一旁。 “喂？” “小初，今天的热搜我想解释一下……” “什么热搜？我没看见呀……”裴宛初下意识的否认。 “是我父亲还有天玟的干爹这几天一直在联系我，因为两家有来往，陆知之前发的微博不太妥当，而他们又管不到陆知，所以只能来找我。我跟他就见了一面，午饭都没吃就把他送去公司了，然后我回公司开会一直到刚才。” 其实今天天玟的邀约并非完全是父辈要求，他也正好想见一下他，把一些事情讲清楚。天玟可能安排人偷拍，他是知道的……但是比起要聊的事情来说，还是正事更加重要。 各种曲折跟陆知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但是没有太大关系，而他对外包括对裴宛初，他都只能让陆知背锅，真相这个时候，他还不能说，因为他也了解得不够。 闻意一个人在那头说了很多，裴宛初安静的听着，偶尔嗯两声，他想问为什么你不直接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好像两个人没那么亲密，但是把电话打到别人那在转交，搞得好像他是闹小脾气一样。 左右感觉都是怪怪的…… “以后我给你发消息，你会回的吧？打电话你会接的吧？”闻意问。 “会的吧？”裴宛初模棱两可的回答，会吗？应该会吧……毕竟他可不想这次陆知，下次白昊，再下次小喇叭，身边的人都成了几十年前的传达室，每天叫他接电话…… -- 第109页 “好，那你去忙，记得吃饭，我这边忙完就回来。” 裴宛初哦了一声挂掉了电话，捏着手机站在黑暗的墙角看着眼前的墙壁发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和闻意之间有一些东西在变化，但是他却不想阻止…… 裴宛初回到桌边端起凉了的米粉，几口喂进了嘴里，端着绿豆汤开始了新的拍摄。 结束拍摄，裴宛初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瞟了一眼，五六条新的消息，点开都是闻意发的。 “听说你今天生病了？严重吗？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天气热，总要吃一点，你这样没有精力工作的。” “不要没人看着，你就比小孩子还不听话。” “我会很担心……” “担心你不能给我赚钱……” 裴宛初看到最后一条，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都能想象到闻意说完第四句话，然后拼命打补丁的样子。 “知道了，闻叔叔，我尽量不让你亏本……” 这会的时间是凌晨两天，裴宛初发出去消息不到半分钟收到了回复。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其实给你亏，还是亏得起的……” “你拍完了吗？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几点开始工作？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还是高温。要不要我安排人给你们在露天搭个什么？” 走在路上的裴宛初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金主想要给他修个凉亭…… “不用不用，我们要赶档期，所以开始分成两班拍了。我盯晚上，白导盯白天。我白天都可以休息，” 两个人分两班，除了陆知和顾骁苏工作量变大，对于裴宛初来说舒服极了，虽然昼夜颠倒白天炎热也不能很好入睡，但是凉爽舒适的夜晚让他头脑清晰，灵感倍增，连着胃口也好了不少。 不过才六七天，他之前瘦得有些凹陷的脸颊重新长上了软肉，闻意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有时候他在睡觉，有时候他在修剧本，盯拍摄，如果看到了总会第一时间回过去…… 闻意的联系人页面里，裴宛初的对话框终于不是沉到最低，而是被他人为置顶了…… 闻意发出的消息裴宛初大部分时间没能第一时间回复，而裴宛初发的消息，大部分闻意都会第一时间回复，特别是深夜和下午。 夏至后连续的高温，裴宛初每天回到房间睡到八/九点必会被热醒，他习惯性摸过手机看看闻意发的消息。 有时候告诉他自己在哪里出差，下雨了很凉快。 有时候告诉他昨晚应酬喝了些酒，所以没有及时回他的消息…… 闻意的一条条消息把自己在外面的生活工作逐一汇报…… “天气热，多喝水。”闻意凌晨四五点发的消息在联系人最顶端。 裴宛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起身拧开桌上放着的矿泉水瓶，纱织的睡衣背心湿润，伸手推开窗户又拉了回来，外面的蝉鸣关着窗户还好，开了如同在耳边…… 裴宛初打了个哈欠，懒散散伸了下手臂，还是乏得很。 桌上放着的塑料圆桶滚了两滚，里面装着黑漆漆的线香相互碰撞着发出细小的沙沙声，他把圆桶换了个方向推在墙边，鬼使神差蹲下身子在行李箱底部摸到了冰凉的玻璃瓶。 他拔开盖子对着枕头轻轻一按，浓郁的烟草气扑面而来，他单手抓着枕头晃了几下，味道淡了些。 原样塞回玻璃瓶，他侧躺在了床上，呼吸之间全是熟悉的那股味道。 这一觉他直到午后才醒…… 醒来第一件事，他摸出手机查了香水的配方，看到里面有麝香，他松了一口气。 难怪这么好睡，原来是有这个改善睡眠安神效果的玩意。 香水的留香比线香更持久，用起来也更省，喷一点管个两三天都有淡淡的味道…… 裴宛初每次只敢压一半喷头，有液体喷出，立刻松手原样藏回行李箱里，起床后习惯性把枕头翻过去在搭上被单，白昊几次进来和他谈工作，在屋里待了许久都没有闻到。 这成了裴宛初隐秘的快乐…… * 离开土门村已经十天了，闻意本计划花一周搞定现阶段工作，然后赶回去，但是天不遂人愿超出计划时间好些天终于有了些能走人的可能。 清晨的日光洒在大地上，闻意穿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坐上了越野车，一脚油门拐上了高架。 前方毫不动弹车流迫使闻意刚上主路就踩下了刹车。 空调的凉风呼呼滴拍着，闻意手扶在方向盘上，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质感颇佳的皮套。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显示屏上跳出了两个字：小姨。 闻意接通了蓝牙耳机。 “小姨，早上好。” “嗯，陆知在山里拍戏呢，挺好的，听话，懂事，没给剧组添麻烦。” “嗨，那些八卦新闻都瞎写的，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陆知有分寸的。” 电话那头是陆知的母亲，闻意的小姨，时不时打电话过来关心下两兄弟的生活近况，提起陆知总是无名火蹭蹭蹿，特别是最近陆知冲了几次热搜，亲妈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听话的熊孩子，又给闻意找事了。 对闻意她是一百个放心，闻意说什么她听什么，也只有闻意能让她重塑对不着调儿子的信心。 前面的车龙一动不动，闻意脸带笑意，语气柔和关切的问着小姨和小姨父最近的生活工作，嘱咐他们不要太劳累，有空出去玩几趟，钱挣不完的。 -- 第110页 平时小姨打电话来絮絮叨叨说个十几分钟就会挂掉，这次半个小时了还没有挂断的意思，随着电话时间的拉长，闻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他重重的戳了两下空调按钮，调低了空调温度，调高了风速。 他嗯了两声，啪啪解开衬衣最顶端的两颗纽扣，用力有点大，最顶端钉得牢靠的纽扣线被拽得松脱，搭在衣领边晃了两下。 “小姨，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也别太担心，有的事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闻意收起脸上的不虞，深呼吸几轮换上了轻松的语调和小姨再次闲话几句，相互叮咛后挂掉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3 12:00:00~2021-12-04 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72 前方的车流开始缓缓移动，闻意轻轻踩下油门顺着车流向前，开出了几百米看到了堵了一个多小时的原因。 高架上发生了惨烈的四车相撞，应急车道被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车辆堵住，妨碍了清障车，也不知道伤者有没有被及时送医。 闻意的眼睛一错不错盯着中间那辆，因为前后挤压面目全非的汽车，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块。 意外的车祸，人生的意外，一连串的事件在他脑海中闪现。 车开出了很远，他还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瞟后方的事故现场…… 刚才小姨电话里的一席话，他不知道对他们的人生会不会带来连锁反应，但是他知道明天去土门村的计划又要延后了，他当下只能抓紧时间争取赶过去时还来得及…… ** 习惯了晚上不睡，白天精神百倍的裴宛初终于调整完了后半部分的剧本。 清晨六点过，他敲下了最后一个符号，长吐一口气，随后打印机噗噗噗吐出了最新版的文字。 他整理好用红笔标了页码走上楼塞进了白昊的门缝，一脸轻松走下楼。 摸出兜里的手机进入聊天页面，闻意三点过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他看到了没有回，怕来来去去打扰他休息。 裴宛初迅速敲了几个字发过去，一抬头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胖厨师无声的朝他招了招手。 他笑着走过去，胖厨师指了指后面小声说：“刚出锅的红豆饼，还有养胃的小米粥吃两口再睡。” 厨房里，瘦厨师站在锅边一个接着一个的烙饼，胖厨师抽出最下面一个递给他，捏在手里还有点烫，他撕开又薄又脆的外壳，里面夹着干爽的红豆沙。 “这是我昨天熬得，今早炒干了的红豆沙，香吧。”胖厨师拿着大勺搅弄着白瓷碗里的小米粥。 熬了一宿，肚子本就饿了，裴宛初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嘴里嗯嗯不停。 炒干了水汽的红豆沙浓缩了豆香，恰到好处的甜份搭配上少油全凭火候烘脆的饼壳，不油不腻只剩下香。 裴宛初一口气吃掉了两张饼，喝完了一小碗粥，笑着夸胖叔手艺更棒了，胖叔一挥手赶他回去休息。 裴宛初洗漱完，嘴里还残留着红豆的香气，躺在床上幽幽淡香催人入眠，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眼，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传来，好似早上睡前的模样，他眨眨眼思忖这会是早饭后还是中午？ 睡饱后身心满足的状态肯定不是刚躺下就醒来，他伸手撩开窗帘一角，天色已经有点昏暗，原来厨房的动静是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这一觉睡了十来个小时。 裴宛初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鼻子里全是烟草的气息，比他抽的烟还好闻，心里一惊，他似乎已经有好些天没有抽过烟了…… 他伸手摸过手机，闻意的消息还停留在早上六点过他回复的那条。 “刚忙好了，胖叔都在做早饭了，准备去瞧瞧有什么好吃的，吃饱了好睡觉。” 这条之后，他猫在厨房吃完早饭，碗一扔爬上床就睡了。 闻意居然没有回…… 裴宛初手指往上拨动，聊天记录的时间里，闻意的消息两条之间就没有间隔超过5个小时的，间隔久的还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所以？ 四舍五入闻意一天没理他了，他心里一慌打开小白菜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修改后的剧情拍摄顺利吧？” “没问题，效率很高，衔接也很棒，你醒了？外面这会还是挺热，你吃过晚饭来。” 拍摄没问题就说明主演没问题，主演没问题就可以引申到闻意没问题，所以闻意不是因为有什么意外事件不能回，要么就是忙要么就是不想回…… 裴宛初撇了撇嘴锁掉了屏幕，鼻子杵在枕头上蹭来蹭去有点不想起床。 烟草气息源源不断涌入鼻腔，呼吸之间充满了相同的气息，相同又不同。 若要说区别，大概就是没有经过体温挥发的香水保持着稳定“烈性”，缺少了那么一点点温情。 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一些，裴宛初不甘不愿的起床收拾利索自己，悄摸摸摸进厨房，胖厨师不在，瘦厨师看着火，看到他立刻起身问他要什么？ 他说了句自己来，拿了个大碗盛了一碗米饭，舀了一勺胖厨师煮的番茄毛豆，炒的辣椒肉盖在饭上，拉过一把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吃了起来。 -- 第111页 “哟，今天很自觉嘛……这是饿醒了？”胖厨师叼着烟从外面走进来。 “我看你锅里还煮着呢，今天晚饭迟了吧，你还偷懒抽烟……”裴宛初喝了一口番茄汤酸酸甜甜。 “你个臭小子，哪天饿着你了？小白说，今天晚点做饭，就不要弄宵夜了。你多吃点，免得晚上饿。”胖厨师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旁边。 “我怎么瞧着闻老板好久都没来了吧？得有半个多月了吧？” 裴宛初一梗，几颗毛豆滑进了喉咙，他干咽了几下，憋顺了几口气。 “忙吧？投资人哪能天天来这荒郊野岭待着……” “也是，不过我看闻老板跟其他老板不太一样，人挺好的……”胖厨师抖了抖烟，灰白的烟灰散了一地。 裴宛初嗤笑一声：“您从哪看出来的？” “哪个老板大清早天不亮就出去给你买豆浆啊。跟你待这荒郊野岭，什么意见都不提，给啥吃啥，一点架子都没有……” 裴宛初嗯了一声，胖厨师跟了白栋好多年，说是白氏食堂的掌勺，白家有时候宴请都让他去主厨。百利娱乐很多明星，项目组外出都想带着他，胖厨师除了白昊和裴宛初谁都不跟，按他说法：不图钱图开心。 这些年不是没其他公司酒店高薪挖他，他听完那些诱人的条件，温和的笑着婉拒，一副除了白家哪里都不去的样子。 有次裴宛初就在胖厨师被挖现场，后来调笑白栋给了你多少钱，这么死心塌地。 胖厨师摆摆手：“小裴啊，你还年轻，等你再大点就知道了，品德比钱重要，我这个岁数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甭去贪心惦记了，跟着白家老板不受气过的舒坦就行。” 一碗饭裴宛初吃得干干净净，端着空碗起身前调侃了胖厨师一句：“胖叔，我觉得要闻意挖你，你说不定就去了……” 胖厨师嘿嘿一笑：“你去么？你去我可以考虑跟着你去……” 裴宛初当听不懂一撇嘴进厨房放了碗，拍拍屁股去了片场。 白天气温高，室内拍摄也热得受不了，不是学校的电路负荷不起空调，白昊恨不得弄几十台空调来把学校包围了。 午后两三点钟，剧组基本是半休息状态，拍一场休半小时，进度并不快，这会太阳西下凉快了点，白昊抓紧一场接一场不停歇的拍。 裴宛初走到监控器旁，他们小茶桌旁边的垃圾桶里装了不少茶叶，一看白天消耗了不少茶水。 他悄悄坐在白昊旁边，让他休息会，他来盯。 “不知道是不是天热，还是连轴转太累，两个人的情绪老是不同步……” 白昊刚才回消息说什么效率高得很都是安慰他的，他拍了拍白昊肩膀：“小白菜都要晒蔫了，今晚把进度给你提起来。 白天场直到天色黑尽才算结束，工作人员围着吃饭，裴宛初摊在躺椅上，点燃了一支烟。 白昊端着碗坐在旁边，左右看了看没人，连小喇叭都跑去和小铃铛坐一块吃饭去了。 他压低嗓门问裴宛初：“你都好几天没抽了吧？怎么，你两吵架了？” 他那天发给闻意的照片，不过几小时，闻意给他回了话，说其中某些账号确实是一些营销号养的水军，他已经安排人去沟通了，尽量查查背后还有没有别人。 过了两天闻意又告诉他，确定了主要是因陆知而起，他已经解决了，保证不会再影响剧组拍摄。 白昊没想到闻意那么忙的人，对裴宛初的事情倒是如此上心，对他想追裴宛初的事也没那么抗拒了，再加上陆知没事给他叨叨两句，弄得他现在看两人，明明一个在这里拍戏，另一个不知所踪，可是一想到两个人就觉得关系不对头得很。 “没。”裴宛初下意识回答后反应过来，问：“我跟谁？” 白昊冷笑一声，玻璃镜片后的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咱两好歹睡了四年，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裴宛初朝着远处和顾骁苏一块吃饭陆知扬了扬下巴：“你的小心思在那，不在我这。” “说你呢，别转移话题。”一提起陆知，红晕飞上了白昊脸颊。 “是是是，白导您请讲。”为表示尊重，裴宛初捻灭了燃了一半的香烟。 “你要是喜欢姑娘呢，我就不劝你了。不过我看你不像喜欢姑娘的……其实可以试试，你没谈过恋爱吧？你没背着我谈过吧？” 裴宛初眼睛一斜：“你在讲什么鬼话？我大学四年干嘛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毕业后给你打工，我哪有什么功夫谈恋爱。” “那你要感觉到了呢，试试也可以……谈恋爱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感觉？试试？感觉到了吗？裴宛初说不出来，反正今天肯定是没到的…… “为什么你要怂恿我试试？” 白昊扭头又看了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两，说了长长一段话，说得裴宛初揉了揉眼睛，笑着拍他肩膀掩盖自己的情绪。 “我家小白长大了！” 第73章 73 深夜，土门村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机器的嗡鸣，场记打板的声音一次次响起…… 《山》一百七十八场第五镜第六次 “Action” “CUT” 开拍不到三分钟，裴宛初又叫了CUT。 小铃铛赶紧出来招呼大伙先休息下，喝口水待会继续…… -- 第112页 这场戏主要拍摄陆知扮演的陆海平为顾骁苏扮演的古天云解围，假期过半，在农村里玩疯了的小铃铛作业一个字未动，眼见着就要开学，晚饭后小孩被舅舅带到办公室做作业，不准出去玩。 小孩带着情绪作业总是出错，和舅舅起了争执，陆海平到办公室取东西正好碰见，安抚了小孩情绪，辅导孩子功课的一幕。 前四场，三个人的情绪总是不同步，裴宛初一次次叫了停。 刚到夏至，土门村一个多月没洒过一滴雨，天气燥热，裴宛初火气蹭蹭蹭的窜，喊CUT喊得一声比一声火大…… 小喇叭从旁边的保温桶里倒出带着冰块的酸梅汤递给裴宛初。 “你别着急，慢慢来……你一急，他们更急……” 裴宛初喝了两口味道不对，放下杯子焦躁更甚了几分。 他解开了领口的纽扣，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任何消息。 今天中午开始，闻意就再没给他发过消息，他几次想发过去问对方在干嘛，最后都忍住了…… 他一把撤下头上的橡皮筋，一头黑发洒落下来，他两手拢着捋了好几次，依然有发丝从指缝里散出来。 “小喇叭，你帮我去找把梳子……” “小喇叭？”裴宛初正要转头，捏着头发的手上覆盖上了一双温热的大手。 熟悉的气味和声音先一步抵达：“裴导好像火气有点大？” 监控器的屏幕上模模糊糊印上了身后人的虚影，个高肩宽，裴宛初手抱在头顶，微敛双目：“没，只是天太热。” 闻意一手拢着头发，捏着裴宛初的手腕放了下去，又端过旁边的杯子递给他：“热就多喝水……” 温热的指腹从头顶一次次划过，细细擦过每一寸头皮，裴宛初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 “给你扎高点吧？这样凉快……”闻意把头发马尾束在了靠近头顶的位置，套上胶圈，最后又紧了紧。 “转过来我看看，扎歪没有……”闻意轻拍肩膀。 裴宛初转过头，脸颊微红，眉梢眼尾带着不好意思，闻意看得呼吸一紧。 裴宛初深吸一口气：“看好了吗？” “挺好看的！” 裴宛初搓了搓脸，招手把坐在暗处的三个演员叫了过来，小铃铛知道自己今天表现不过关，跑过来，手轻轻抚摸裴宛初的长发。 “裴哥哥，你的头发扎得真好看啊！比我爸爸给我妈妈扎得还好看！” 裴宛初装作生气的瞪了小铃铛一眼：“乖乖坐边上去听着。” 小演员的情绪不到位，主要责任还是两个主要演员带动不够…… 裴宛初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酸梅汤，闻意自自然接过去帮他又倒满一杯，举在手里等着他拿。 裴宛初却完全没瞧见，指着顾骁苏先批评：“你的情绪和矛盾点在这场戏里，全围绕这小屁孩呢，现在只要有个人来把他解决了，就是你的恩人。这个人不管是谁，他也好，我也好，谁都行，核心就是解决掉这个不听话的小屁孩。” 裴宛初说完顾骁苏接着说陆知：“你进去的时候怎么就知道你能解决小屁孩呢？你不知道啊！你怕他认为你多事啊！所以你的态度应该是尝试，一点点试探！哪有你这样的，进去就一副我是大佬，都得听我的样子？” 陆知摸了摸鼻头：“你是大佬，我们都听你的！” 闻意坐的椅子有点矮，他忍不住抬了下右腿想要搭在左膝盖上，哪知道陆知一下跳到顾骁苏身后扶着顾骁苏的肩膀。 “我错了，我错了，我说错话了……” 裴宛初一愣，转过头看着闻意：“你干嘛了？” 闻意撇撇嘴，“我在你面前敢干嘛，我就是动了下腿……” 裴宛初深吸一口气，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他一挥手示意再来…… 当天晚上的拍摄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三点才算全部结束，裴宛初喊出过，小铃铛搂着陆知的腿要抱抱，困得走不动了。 顾骁苏把他抱起来，他翻过身搂着顾骁苏的脖子，眼一闭睡着了。 全场最清醒的人只有裴宛初，他让大家回去休息，自己留在后面收拾着现场，第二清醒的闻意帮着他一起收拾。 “你开车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路上没人，没灯，我得陪着你，万一……” “好的，好的。”裴宛初立刻打断了闻意的话，他怕那些什么豺狼虎豹叼走的那些话又说了出来。 两个人收拾完回到住地接近四点，夏天的好处，天气热，太阳能热水器能量充足，热水晾得慢，大家用的水温也低，裴宛初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刚进房间收到了闻意的短信。 “我在你门口，开下门……” 裴宛初狐疑的打开房门，闻意手里捧着一个小蛋糕，上面点着两个蜡烛：18。 “你这是……”裴宛初随着闻意的跨步，忍不住让开房门放了他进来。 闻意端着小蛋糕放在桌上，关掉了小台灯，屋里只剩下幽幽烛火。 “还好赶得及，今天是巨蟹座的第一天，不知道哪天是你生日，提前给你过个生日……” 微微的潮意漫上了裴宛初的双眸，越积越多，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双手合掌，“那我先许愿。” 他能有什么愿望呢？差不多八/九年的时间没有人给他过生日了，虽然和白昊关系很好，但是白昊自己也不过生日，说接受不了自己一年年的老去，他们要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夏天…… -- 第113页 他也很想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夏天，这些年没有谁提起过他的生日，每年生日如果不是银行，各种APP，会员推送生日祝福，他真的可能就忘记了…… 今天有一个人在不是生日的这一天，在半夜端着蛋糕对他说生日快乐， 黑暗中，烛火在青年的脸庞上投出了一小圈光斑，光斑中央是如鸦羽般微微颤动的黑色睫毛，浓密的睫毛挡不住双眼里的湿意，潮气一点点浸染了出来，在睫毛之间连上了水帘。 闻意忍不住用拇指擦过他的睫毛：“小初，生日快乐，如果你愿意，以后每年我都陪你过生日……” 裴宛初的一声嗯，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放缓呼吸，平复心中的酸涩，待到眼眶半干，他睁开双眼笑着说谢谢。 一口气吹掉蜡烛，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烟草的气味越来越近，在靠近他鼻孔的一瞬间，啪嗒一声旁边的台灯被拧亮。 裴宛初摸了摸额头，刚才好像有什么很柔软的东西碰在了他的额头上，不像手指…… 他抬眼看着闻意，闻意一脸笑意撕开带过来的纸盘，切刀把小小的蛋糕分成了几块。 比两个巴掌合在一起大不了多少的蛋糕切开侧面是三层，最顶上是深棕色，中间是慕斯，最下面是红色的丝绒蛋糕。 闻意举着盘子递给裴宛初：“上面是咖啡，最下面是草莓，中间是柠檬慕斯，不酸比较清爽……你肯定会喜欢。” 天气太热，最近胖厨师准备的宵夜都是消暑甜汤之类的，他们也不忍心让人守着锅边灶台一天到晚的，今晚拍戏不是很顺，他的精力消耗不少，这会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他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咖啡的苦配上草莓的甜，在被清爽的柠檬一综合，一点都不腻。 他嘴里含着叉子扬了扬下巴：“你吃呀，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肯定也饿了……” 闻意来的时候十点过，估计晚餐就在路上对付，他刚才忙着盯拍摄也没问他，现在想起来有点小小的内疚。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在房间里吃完了一个蛋糕，闻意体贴的把包装盒碟子收了起来。 “早点休息吧，生日礼物你要是想好了告诉我，没想好的话，等你拍完戏了，我补给你。到时候送什么你都别嫌弃……” 裴宛初默然一笑，他哪会什么嫌弃，这个世界上，有毫无血缘羁绊的人愿意给他点一次蜡烛，说一次生日祝福，已经是他极大的幸福。 闻意离开后，裴宛初却睡不着了，白昊之前说的话反复回响。 白昊说，如果要谈恋爱他适合找个成熟的，有担当的愿意帮他遮风挡雨的。他这些年一个人承担的太多了，应该歇一歇了。就当给自己的精神和心情放个假，不要去考虑失去，不要去考虑能走多久，就算只是一小段时光，他能得到快乐就别怕，他们还年轻，有能力品尝酸甜苦辣，不要把自己禁锢在五味的边缘，强迫自己去保持微妙的平衡。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未得到就没有失去，如果从未得到过，那么一切都是失去。 闻意到的第二天，小铃铛的所有戏份拍完即将回家做作业，傍晚拍完最后一场戏后，剧组给小铃铛办了一个简单的欢送会。 小楼的空地前铺上了一大张塑料布，上面摆着两个一米八的玩具熊，一白一黑，这是白昊委托闻意买过来的，昨天他从外地开了一天车赶过来，马不停蹄以至于完全没有时间回复裴宛初的消息。 小铃铛看到玩具熊扑上去一手拽着一个，嚷嚷着让大家一起陪他拍照。 “小铃铛，我们先分开和你拍，在拍集体照好不好？”陆知有着小心思，诱导小铃铛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5 12:00:00~2021-12-0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74 小铃铛见到玩具熊乐疯了，陆知说什么都说好。 陆知把闻意和裴宛初推了过去：“你们先去和小铃铛拍！” 玩具熊坐着也有一米高，小铃铛牵着裴宛初站到白熊身后：“裴哥哥，你弯着腰，头放在熊脑袋上，左手牵着我，右手放在熊耳朵上比耶，像我这样。” 裴宛初听安排配合着按小铃铛说的摆好POSS。 “闻叔叔，你站黑熊后面，也这样，那只手放着。” 小铃铛还没说完，闻意已经领会了小铃铛的意思。 咔嚓咔嚓几声后，白昊和陆知，闻意和裴宛初分别和小铃铛同样姿势的合影，顾骁苏抱着小铃铛的合照拍好了。 然后是剧组所有人员合影，顾骁苏和白昊分别送给小铃铛一个零食大礼包，都是委托闻意买来的。 裴宛初心里一慌，他第一次和小演员合作，居然忘记了要送礼物，他正想着什么办法补救，闻意拿出了一个大盒子递给小铃铛。 “小铃铛，这是我和裴哥哥一起送给你的礼物。” 闻意冲着裴宛初眨了眨眼，裴宛初松了口气。小铃铛掀开盖子，高兴的叫了起来，是他最喜欢的一款书包。 “我今天太高兴了，顾哥哥，白哥哥送我的都是我最喜欢的零食，闻叔叔，裴哥哥送我最喜欢的书包，还有大熊。谢谢你们!” 小铃铛把书包背在背后，把两大包零食抱在怀里跑到陆知跟前。 -- 第114页 “陆哥哥，你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陆知一翻白眼：“熊孩子，要礼物就是陆哥哥，没礼物就是陆知。现实鬼，我当然给你准备了。” 陆知提过旁边的一个大号纸袋，里面摞着很多本册子。 “拿去，到小学六年级的练习题，每一科每一学期我给你准备了十套，贴心不！” 小铃铛眉头瞬间皱起来，接过去不情不愿说了句：“谢谢陆哥哥。” “你有毒！！！”顾骁苏看着小铃铛皱巴巴的小脸，忍不住笑出声。大家纷纷谴责陆知的魔鬼行径，只有他自己笑得最开心。 送走小铃铛，开拍前，陆知把照片上小铃铛的脸贴上了小熊贴纸发了微博，他们五个人和小铃铛的合照，配文一句话。 “全天下家长最开心的事，熊孩子开学啦！” 除了一脸学生气的顾骁苏，其他两张还真像那么回事。 陆知这次没有去抢评论的沙发，但是他点赞置顶了一条粉丝评论。 “一家三口合照，夫夫有爱，孩子乖巧，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呢。” 陆知亲自撒糖，一撒还是两对，超话广场里沸腾了。 “这是官宣吧？” “管他是不是官宣，锁死！” “初闻不知曲中意，一行白鹭上青天。” 坐在裴宛初旁边，偷偷摸摸看超话的闻意捂着嘴忍着不笑出来，两个人的椅子靠在一起，他憋着笑椅子的动静共振给了裴宛初。 裴宛初转过头：“你怎么了？不舒服？” 闻意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没有，这边太干了，嗓子痒痒” 裴宛初顺手把自己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闻意接过去杯子举了老高才喝到里面的酸梅汤…… 这是裴宛初的杯子，并且他刚喝过…… 这个认知让闻意心情大好，咕咚咚喝光了杯子里的酸梅汤，又去旁边装满了一杯递还给裴宛初。 专心盯着拍摄的裴宛初接过杯子自然的喝了一口，盖上了盖子。 之后的拍摄中，闻意时不时清清嗓子，裴宛初头都不回递过来杯子，杯子在两个人之间来回传递。 十二点过，白昊叫了停，宣布了明天开始新的拍摄时间。 最近几天天气热的白天几乎没办法拍，白昊和裴宛初商量后，准备调整下时差，以后每天下午五六点开始拍到第二天清晨五六点，白天大家都休息，这样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没那么累，一些必须要白天拍的镜头，等到天气凉爽点集中拍摄。 “前段时间大家辛苦了，这会回去吃了宵夜就早点休息把，等到傍晚咱们再来。” 宵夜是南瓜粥，裴宛初和闻意走到最后，还没走到桌边，顾骁苏端着托盘招呼他们过去坐。 “闻总，裴导，你们过来吃。晾凉了刚合适……” 白瓷碗里是煮化了的南瓜和软烂的白色米粒，一碗金灿灿飘着甜香的粥，还有一碟煎得金黄的葱花鸡蛋饼。 闻意端过碗搁裴宛初身前，顺手拿起一片饼掰成一大一小，把小的递给裴宛初：“差不多够吃吧？” 裴宛初嗯了一声喂进嘴里，四处望了一圈没看见白昊和陆知。 “陆哥今天白天拍戏状态不太好，估计这会正在接受批评教育……”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裴宛初揶揄了一句：“陆知那小子，是得好好教育教育……” “裴导说得对！”闻意立刻附和。 粥里的南瓜切成小丁，熬久了和米粒融化在了一起，喝起来甜香可口，裴宛初不知不觉一口气喝了半碗。 刚擦干的额头又起了一层汗珠，闻意抽出纸巾轻贴几下：“你怎么这么爱出汗？” 裴宛初眼皮子没抬说了一个字：“虚。” “那以后我可得好好给你补补……”闻意笑。 裴宛初装作听不懂，埋头喝粥，等到宵夜吃碗，他站起身子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吃多了…… 他回忆了下，自己好像喝了三碗粥，吃了一张半的饼，而他今天是下午四点过才起床的，这样回去更没法睡了。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白色的月光洒下来，把村里的房屋树木照得分外清晰，他拔腿就往外走，准备在附近转转消消食。 帮忙收拾的闻意从厨房走出来就瞧见黑夜中，一个白色的影子只剩下了一小片，黑色的长发晃来晃去。 他来不及思考拔腿小跑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裴宛初的手：“你干嘛去？” 闻意语带焦急，裴宛初愣着一回头：“我吃得有点多，就像附近转转而已。” 闻意松了一口气，牵着裴宛初往前走：“我陪你。” 裴宛初轻轻挣了一下左手，没挣开，撇了撇嘴角。 “你那么紧张干嘛？难道还怕我被鬼迷了？” “嗯，怕你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好奇了走过去，有危险……”闻意老实回答。 “你以后要去哪里记得告诉我，我会陪你去，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陌生的地方还是不要一个人瞎走，万一遇到危险都没人在你身边。”闻意说话的同时捏了捏裴宛初的手，生怕他没认真听。 皎洁的明月下，安静的村庄里，没有一户亮着灯，月光把脚下的路照得清清楚楚，他们身后隔得有点远的两栋小楼除了走廊上也没了灯光。 这个村子里只有两三户人养着狗，对于这两个在村里待了不少时间的外来户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叫不吵抬起眼皮看一眼，原地趴着懒得动…… -- 第115页 干燥的空气里没有花香，植物的芬芳，只有泥土的灰味，裴宛初的手被闻意的大掌整个包裹，没有十指相扣，没有双手交握，就像家长怕孩子走丢那样拽得牢牢的。 除了皎洁的月光，现在的一切跟浪漫搭不上一点关系，裴宛初耳边却莫名回响起了白昊那句话。 “要是感觉到了，试试挺好……” 现在的一切好像刚刚好，感觉也很好…… “你谈过恋爱吗？”裴宛初一走神，居然脱口而出了这句话，等到他反应过来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你要和我试试吗？” “我也没谈过，我就问问而已……我走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裴宛初自自然的转了弯。 “好，要是你什么时候想试试谈恋爱了，可以找我……”闻意说得云淡风轻，没说找他做什么。一起探讨或是和他交往。 裴宛初也当听不懂，留了一句，等到那个时候再说…… 两个人回到房间，裴宛初打开门，闻意还没松手，裴宛初只得拉着他进到屋子里，直到打开小台灯，闻意才松了手。 “你回去休息吧。都快天亮了……” 两个人这一圈走了不少时间，闻意一点不觉得累，站在屋子里嘴角带笑，故意狠狠地吸了两口空气。 裴宛初心里一慌，叫着要完，果然闻意问了个让他面红耳赤的问题。 “我怎么闻着，这屋子里有我的香水味？” 裴宛初一本正经板着脸：“怎么，送我的东西还想要回去？” 暖黄色的灯光里，闻意脸上的笑又加深了几分，他环顾屋子一圈凑近裴宛初耳边轻声说：“你不会是喷在枕头上的吧？” 被戳中的裴宛初抿着嘴，抑制着狂跳的内心：“你猜错了。我要睡觉了……” 裴宛初洗漱完，趴在枕头上，淡淡的香味漫入鼻腔，刚恢复平静没多久的心脏再一次猛烈的跳动，这个人的鼻子怎么这么灵呢？ 剧组昼夜颠倒的作息，提高了拍摄效率，可苦了来探班的闻意。白天得正常工作，晚上还要跟着裴宛初熬通宵，虽然有时候他也抱着电脑在工作，但是大部分时间只是为了陪着。 裴宛初让他回屋休息，他推说自己睡不着，好几次白天忙，没得片刻休息，在嘈杂的片场也睡了过去。 刚入夜，拍摄的第一场戏是顾骁苏主持家长会的一幕。 这场戏讲述的是，村小有几个孩子即将参加升学考试，而家里刚揽到了一些手工活，家长们认为这些孩子们去参加升学考也考不上，而且多读几年又如何？高中，大学不是义务教育了，需要花钱，考上也没用，不如早早回来帮忙，等把在家里干短时间活，满16岁了就进城找个工厂打工。 男孩子给自己攒老婆本，女孩子给自己攒嫁妆，干两年就结婚生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6 12:00:00~2021-12-07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75 顾骁苏扮演的古天云作为班主任，将这些家长请到了教室，坐在一起给他们讲述知识的重要性，并且承诺会帮孩子们想办法解决学费，生活费。 教室里坐着的家长大部分是请的是村里的老人，唯一两个有台词的角色，白昊邀请了胖厨师和村长扮演。 为了贴合这一段的剧情人设，裴宛初微调了剧本，将胖厨师定为一位品学兼优的学生家长，而他回来村里的目的是带孩子去酒店做帮厨，从低做起以后成为厨师，一辈子饿不死。 顾骁苏需要和他们展开一场现实与理想的辩驳。 这一场戏陆知没有戏份，他的作用是之后和顾骁苏一起去跑相关部门，找各种机构给孩子们解决学费问题。 教室里，闹哄哄一片，顾骁苏站在上面讲，家长就在下面讲，讨论着今年的收成，出去打工的收入，村长几次出声制止收效甚微，这届群众演员不太听话…… 裴宛初喊了CUT，村长大步走出来。 “导演，这咋拍？他们都不听指挥……” “没事，这才真实。村长，一会你还是配合让他们安静，但是你的身份是读过几天书的学生家长，不是村长，你千万别喊这是拍戏听导演指挥，你就喊安静听老师说，投入到戏里面，台词不穿帮，我们后期能剪出要的效果。”白昊安抚村长不用担心。 顾骁苏走到裴宛初跟前，弯下身子手撑在膝盖上：“裴导，我好像镇不住他们……” 裴宛初拍拍顾骁苏的肩膀：“小伙子，镇不住是正常的，你讲台词的时候不要急，你是求他们不是吓他们，你是为孩子们的前途着急，不是为他们不听你说话着急，把握好这个度。台词不多，你可以翻来覆去反复念，或者不脱离核心的情况下，自己创造点也可以，因为这一场肯定会拍很久，我们会剪，然后后期也会配音，别担心。” 安抚好了主要演员的情绪，安排好了他们的节奏，拍摄再一次从头开始。 白天忙碌了一天的闻意，这会躺在裴宛初的凉椅上睡得很熟，旁边如火如荼的讨论他毫无反应，侧着身子手搭在扶手上，紧紧握着装着酸梅汤的保温杯。 夜幕彻底落下，恼人的蚊子围着裴宛初的脚踝打转，平时凉悠悠的小风没了，他一回头闻意又睡着了，他抓过长袖连帽的防晒衣轻轻搭在了闻意身上，顺手想抽走保温杯，根本抽不动。 -- 第116页 他怕动作太大吵到闻意只得作罢…… 在旁边候场的陆知偷偷的拍下了闻意睡觉的照片。 照片里闻意侧躺着看不清正脸，裴宛初和白昊坐在监控器前的背影，监控器的内容他打了马赛克。 他检查了下，确保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之后放上了微博，配文他想了想玩了一个梗。 “致敬打工人！” 很快有粉丝来问躺着的是不是金主哥哥。 “嗯，我哥为了监督我有没有好好拍戏，心力交瘁，困成这样都不肯离开片场，柔弱的我抱着自己在角落瑟瑟发抖……” 陆知的V博正文和评论很快被人截图发到了超话，立刻有人对闻意的睡姿进行了解读。 “金主的睡姿是安全睡姿，人在睡眠状态下会潜意思选择让自己觉得安全的姿势，特别是在外环境下。举个例子咱们坐车时睡觉，如果旁边是亲密关系的人，比如父母好友，伴侣，我们基本会选择侧向他们，如果是陌生人或者同事，同学不太亲密的我们会选择侧向另一方。这样让自己比较有安全感，也不用担心睡着了睡颜不好看，没礼貌什么的……所以这两个人肯定有猫腻！” “金主手上握着的保温杯是粉紫色耶，传说中的基佬紫+基佬粉，里面肯定装的红枣枸杞（狗头）” “红枣枸杞肯定是金主喝的，但是这杯子，我觉得是裴导用的……” “那盖着的衣服是谁的？肯定不是怂弟弟的，弟弟体格大，那衣服他应该穿不下。” “他都穿不下，肯定不可能是金主的，金主都穿西装的，所以……” 就这么一张照片被网友拿着放大镜挖出了每一个细节，搞得好像两个人被偷拍的约会照一样…… 陆知没有官方粉丝后援会，乔哥知道会时不时盯一下陆知这个超话广场，不过因为有闻意的钞能力加持，陆知基本没什么黑料，超话广场里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舆论风向，所以乔哥的时不时基本只在舆论不利的情况下才会过来看一眼。 这一块地方就成了粉丝们的世外桃源，特别是磕两对的CP粉。 超话广场里，这么一会关于闻意和裴宛初的同人文都有人写出来了…… “摄像机后，无人关注的角落，躺椅嘎吱嘎吱，装睡的金主终于承受不住较弱的裴导缓缓的磋磨，睁开了狼一样的眼睛，双瞳中的YU火照亮了天空，他扯下领带，把裴导的双手束缚在背后，双手箍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身……” 顾骁苏的家长会拍了一个多小时，比真的家长会时间还长，总算拍完了。 在教室里早就坐得不耐烦，哈欠连天的村民们听村长说可以回家了，立刻鱼贯而出，什么片酬都不着急要了，赶着回家睡觉。 吵嚷声，脚步声吵醒了熟睡的闻意，他伸了个懒腰搭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他抓起来认出是裴宛初的外套，舍不得还回去继续搭在自己身上。 裴宛初和白昊全神贯注盯着监视器，陆知已经上场开始拍和顾骁苏的对手戏。 闻意轻轻的侧转了身体，摸出手机看了下没有工作上的事，看到V博更新提示，点进去看到了陆知半个多小时前发的微博，下面评论表面看起来挺和谐，都是夸他们敬业的，不过有两个名字他瞧着眼熟，好像是超话广场里的活跃用户。 闻意回头看了下裴宛初，一动不动根本没察觉到他醒了，他把搭在身上的外套往上拉到了嘴巴边缘，淡淡的海盐味让他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 “你醒了？”裴宛初听到身后的呼吸声回过了头。 “还是很困的话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我没事，处理点工作上的事……”闻意伸手在在裴宛初背心摸了一把，示意他安心工作不用管自己。 裴宛初回过头，他立刻点进了超话广场，点赞回复最多的就是那段关于安全姿势的解读。 闻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那段话说得他都有点搞不清楚刚才的姿势是不是自己潜意思所为，毕竟平时的日子里，他没什么机会坐火车汽车，要么自己开车要么飞机。 短途飞机上，闻意都处理工作，长途飞行他选靠窗的头等舱，一个人一个小包间随便怎么睡，根本不用考虑身边是否有陌生人不方便的问题。 但是刚才有了倦意，看着裴宛初的背影侧躺，好像是因为心定…… 他手指继续往下翻，看了半晌除了磕CP的，叫着是真的，没有别的更有营养的内容。 闻意忍不住又翻了回去，想要看看那条高赞评论里还有没有别的有意思内容，他翻到顶，那条评论没了…… 刚才不是他反复看了几遍，他真的以为那是幻觉，可是确实是没了…… 他想不起那个发表人的昵称，也无从搜索，他有些意犹未尽的又往下多滑了几段，眉头紧皱。 “躺椅嘎吱嘎吱？”这是什么？ 等他看完全文，结合评论，明白了，这是有人给他两写床/戏呢…… 他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好像写得还不错？他侧了侧身体，几乎是趴在躺椅上。 裴宛初再次回头，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不舒服吗？我们还要很久才能拍完要不你回去休息？我看你好像有点发烧？” 闻意握着裴宛初的手：“没事，我陪你。” 裴宛初皱着眉头觉得闻意这会有点古怪，确定闻意身体没问题，转过身由着闻意牵着他的手继续盯着监控器。 -- 第117页 闻意轻轻深呼吸几口气，刚才他生怕裴宛初说自己冷要把盖着的衣服拿回去，那可就太羞耻了…… 裴宛初要是骂他变/态，当街耍流氓可怎么办？ 他度过了一个小危机，浑然不觉刚才自己一个无心之失，引发了另一场“危机”。 陆知某个野生铁粉小群，这会正在经历一场“自救”。 起源是某个粉丝发在群里的一张截图：“呃，我这个评论好像被翻牌子了……” 系统消息里，V博提示发表的某条评论收到了一条点赞，而头像和ID显示这是闻意本尊。 “我点进去看过，是金主没错。这条我已经删除了，金主来点赞不会是想固定证据，然后起诉我吧？？？” “WOC，不会吧，官方盖戳我们磕的CP是真的？” “他连怂弟弟发的内容都很少点赞，居然跑进超话来了……” “他可能只是认为这个分析比较对，没有别的意思……” 群里的讨论五花八门，发帖人忍不住再次强调了一次啊：“磕CP有风险，球球你们帮我分析下，我是不是要吃官司啦！” “你已经删除了，态度良好，如果金主正要起诉应该会私信你……” “我觉得你别慌，上次那个高中生妹妹不是说，他看过之前金主告人的新闻嘛，金主都会先给警告的……” “对对对，话说那个高中生小妹妹好久没看见了。” “博主，你别慌，这几天注意接下电话看下私信，如果金主找你，态度好点，应该没事。毕竟咱们又不是说的怂弟弟的假新闻……” 第76章 76 闻意并不知道，刚才他翻来覆去看微博的时候，手指一不小心摁到了最边缘的点赞，他看完下面的内容回看本来有机会发现然后取消的，但是博主一心慌，按下了删除…… 缓了会，打开同人文大门的闻意，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他干脆转发了陆知那条微博，又不想太明显，于是再次阿特了陆知。 “@陆知你也该开学了……” 天亮，剧组结束了拍摄。闻意时睡时醒，这会倒是不困。 裴宛初高速运转的神经还未停歇，毫无困意。 两个人回住地路上，很有默契的拐了弯走向了村外的小溪。裴宛初找了个石头坐下，蹭掉鞋子伸进了水里。 闻意立刻捞起他的双脚抱在怀里：“这水一晚上没见日头，很凉。” 裴宛初晃动的脚丫子：“没事，我得找点刺激，换换脑子，要不一会回去睡不着。” 白生生的脚指头在闻意的的身上晃来晃去，痒意带起了隐秘的骚动，闻意一愣神，双脚再次插进了溪水里。 “真舒服……” 闻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难怪你身体不好，跟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贪玩又不吃饭。” “男人，不能说身体不好。”裴宛初拽着裤腿，义正言辞。 “好好好！”闻意站在他身后，捋了捋他的长发，这次来还没给他洗过。 “今晚上开拍前，帮你洗洗头发吧。免费……” “好啊！” “你们是不是快拍完了？”闻意这几天看见他们用村小空置的教室搭建的城市内景已经完工。 城市部分，最初白昊计划放到最后回炎京拍摄，但是金翠电影节收片截止日期的提前，他们只能放弃原计划，在土门村搭建内景拍摄。 那么现在内景搭好了，是不是他们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了？ “嗯，估计立秋前后吧。”裴宛初点了点头，脚泡久了凉透了，他缩回双脚，想要穿鞋，双脚却不太听使唤。 “怎么了？”闻意见状想要蹲下身看看，被裴宛初拦住了。 “可能有点麻？使不上劲，我歇下。” 闻意半蹲下：“我背你回去，太阳快出来了，太热。回去还不信，泡泡热水看看。” 裴宛初坐着没动，闻意转身牵着他双手往自己肩头一撘，不由分说背上就走。 走了两步，闻意故意颠了颠：“你可真的太瘦了……” “嗯。”裴宛初脸埋在闻意肩头，声音闷闷的，后来闻意说了一路，他都只有嗯嗯嗯。 快到住地，他挣扎着蹦了下来穿上鞋说了句谢谢，埋着头红着脸走到屋前，连胖叔招呼他吃早饭都没顾上，匆匆进门关上了房间。 白昊和陆知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小声问闻意：“你两做什么去了？消失这么久？” 陆知挤眉弄眼，双手的食指搁在闻意眼前对戳：“是干这个去了吗？” 闻意一把捏住他的指头轻轻一掰，顿时鬼哭狼嚎。 “白导，以后我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可就交给你管了。” 日子如流水不经意从指缝中溜走，配合拍摄的特邀演员们，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这部电影的拍摄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在土门村待了好几个月的大伙回归城市的日子，从双位数变成了单位数，从两只手数数变成了单手都数得过来。 最后一场夜戏拍完，裴宛初和白昊像无数次叫收工那样站起了身子。 摄像机的嗡鸣，风扇的呼呼声还在继续，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仿佛突然按下了暂停，让大家不知所措。 “都愣着干嘛，咱们顺利收官了，不应该高兴吗？”白昊喊了一嗓子。 -- 第118页 大家轻轻地拍起了巴掌，此刻接近夜里十二点，已过立秋，土门村原住民早已入睡多时。 往年早应该安静多日的村小学，因为这帮陌生人的到来热闹至今，他们即将离去，这里的一切会恢复原样，所有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裴宛初和白昊知道，这里的一切早已经镌刻进了百年不坏的胶片里，也许在未来某一天大放异彩，展现于全世界观众眼前。 裴宛初忍不住看了一眼站立身侧的男人，身上不再是笔挺的衬衣西裤，他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没有离开，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一切会随着回到城市也变得不复存在吗？ 裴宛初轻吐一口气，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以后…… “怎么了?”闻意敏锐觉察到了他呼吸的突变。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大家先别走啊，咱们清扫完战场后续有特别活动！我先把行程安排发给大家，人手一份有不明白的来问我。” 小喇叭手里拿着一摞单子挨个发给在场的每个人。 大家在这个地方辛苦工作了几个月，白昊将杀青活动订到了距离炎京近郊的御汤泉，四天三夜，除了在场的演职人员，还会额外邀请公司的一些合作部门，以及陆知的经纪人来参加。 “咱们明天把这拆完了，休息下，后天出发。有家属需要来的，告诉我一声，我这边加定房间。”小喇叭反复重复着注意事项，生怕漏了什么。 “行了，咱们先走吧，明天你和闻总先出发，我在这边收尾。麻烦闻总帮我们瞧瞧订餐的菜单，还有订房，活动的事宜。”白昊拍了拍裴宛初肩膀，就这么把自己同居密友送了出去。 这是他两作为导演，第一次安排这种活动，白昊还是担心自己没经验，让辛苦已久的大伙不能玩得尽兴。 “没问题，交给我。明天我们一早出发。” 回到住处，闻意跟着裴宛初进房间收拾，房间里厚厚一摞打印的文档，他一趟趟的搬到了白昊的商务车上。 屋子里的打印机还有一些用品，之后会有专人搬运。 房间很快恢复了来时的模样，裴宛初跟着闻意去了隔壁，想要帮他收拾。 除了行李箱，别的东西一早都整理好了。 “好像你亏了……”裴宛初瞧着房间里的景象，笑着说。 闻意这会身上穿着休闲服，把挂着的西装随便叠了几下塞进了行李箱。 “亏什么？你舍得让我吃亏么？” 闻意目光灼灼盯着裴宛初，眼角，嘴角都是笑意。 “那得看你本事了……”裴宛初靠在桌旁，顺手拿过旁边的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口。 矿泉水只有三分之二，明显被人喝过的。 “我喝的……”闻意走前了几步，站在裴宛初身前，捏住了水瓶。 “你喝我水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啊，别这么小气……” “我就是这么小气……”闻意抽走水瓶双手撑在桌子边沿。 两个人鼻尖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呼吸交织在一起，温度升高呼吸加重，裴宛初垂下了双目…… 啪啪啪啪…… “哥，哥！” 紧闭的房门被拍响，传来了陆知的叫声。 闻意深吸一口气撑起了身子：“打弟弟得趁早！” “大半夜鬼叫什么？” 闻意刚拉开门，陆知立刻挤了进去，看见裴宛初在房里，往后退了两步，语无伦次。 “裴导，我不知道你们在……” “我们就是商量下明天的出发时间，说好了，你们慢聊。”裴宛初抻了抻衣摆，经过陆知拍了拍他的肩膀。 隔壁关门声传来，闻意双手叉腰：“你有啥事？大半夜不睡觉？” “没事了，没事了……”陆知转身拔腿就跑，哪还顾得了找闻意有什么事。 第二天九点过，两个人吃了早饭，揣上胖厨师给做的便当，带上行李箱出发了，来的时候什么样，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裴宛初有点感慨，三个月前坐着闻意的车来这里的情景历历在目，那碗没有味道的清汤面，闻意跑遍了服务区高价给他买来的蒸蛋羹，一切好像才是昨天。 走出村口，他忍不住驻足回望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房屋还是那么破败，村道的尘土一阵风刮过，立刻扬起半米高。 他希望他们在这里忙碌的几个月，能为更多这样落后的村庄的明天，带来新的希望。 闻意探过身子帮他系上安全带，忍不住在他腰侧窝了一把，他往门边躲了下，瞪了闻意一眼。 那一眼对他的动手动脚颇为不满。 闻意手指戳着他的脸颊：“不好好吃饭，又瘦了，只剩骨头了。” 裴宛初不乐意的回了句哪有，这一个多月闻意盯他吃饭，比监工还尽职尽责，恨不得拿称拿量杯每顿给他安排份量。 他吃得比以前多了很多，无奈天气炎热，汗也出得多，拍摄劳心劳力消耗也大，虽然没有上过称，他感觉能维持住吧…… 有胖叔做的便当，他们总算不用经历服务区高价饭菜的鞭打，开了三个多小时，车子拐上了高速，告别了漫天尘土的老路，前方的道路清明干净。 立了秋天气凉爽了不少，闻意关掉了空调打开了天窗，清新的空气不断注入车内。 -- 第119页 路上的车辆不多，最难走的路段已经过去，剩下的路全是高速，闻意看了一眼后视镜，后方可视范围内没有车辆，他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之后有什么安排？” “工作吗？”裴宛初握着手机缩在椅子上。 闻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问的是你个人的安排，不要把我当成你老板好不好，动不动就汇报工作。” “那把你当什么？”裴宛初似笑非笑看着闻意。 闻意睨了他一眼，把问题又抛给了他：“你说呢？” “我说啊，那就闻叔叔好了……”裴宛初嘴角上挑得更高了，一副得意的样子。 第77章 77 闻意闭了闭眼，吸了口气，老就老吧，至少好过老板，他又看了一眼侧后镜确定后面没有车，故作轻松地说。 “这边结束后，我要回一趟海东，可能要待一个礼拜左右。” “嗯，估计这边会比较忙，毕竟我们要赶着送审参加电影节。” 裴宛初没问闻意他去做什么，公事还是私事，他也没告诉闻意他之后的个人行程。既然闻意有事要办，那么他的行程其实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 下午四点过，闻意的车开进了一处依山而建的古典园林。 山门旁立着一块天然大石头，“御温泉”三个朱漆大字龙飞凤舞。 “这地方这么大呢？”裴宛初第一次来这里，瞧着自下而上错落有致的建筑群忍不住惊叹。 进山门就是一大片停车场，闻意刚停稳车立刻有服务员推着行李车过来迎接。 闻意来过这里几次，对这边情况比较了解，当初这地方也是他推荐给白昊的。 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软硬件条件都不错。 这里说叫温泉，其实是一个温泉度假村，利用山里的天然温泉引流而建，集餐饮住宿娱乐于一体，占地三千多亩，以五星标准修建。 不同主题的温泉有几十处，除了露天室内常规泉池，还有很多带温泉的房间，这次白昊给大家定的全是自带温泉的房间，既私密又舒适。 服务大厅离的不远，不过建在山上，要走一段斜坡，闻意伸手牵住了裴宛初。 “你还不饿吧？” 裴宛初摇摇头。 “那咱们就先把正事办了，把大家伙的吃住活动安排好，然后咱们再回房间休息，就不用跑上跑下了。” “好。”裴宛初没有意见，玩乐这种事情，他不擅长，帮不上白昊什么忙，闻意能帮他们检查下安排是否妥帖，他感谢还来不及。 到了服务大厅，闻意让裴宛初在沙发上坐着等他，然后要去了裴宛初的身份证件办入住。 裴宛初掏出来的还是那本封皮都磨得褪色的护照，他拿着到前台先确定了白昊之后定的房间都没问题，然后悄悄掏出信用卡订了一间最角落的豪华露天温泉房。 白昊定的是标准温泉房，每个房间带的温泉类似小泳池，面积不大外侧有墙环抱，有全景落地窗，并不是真正的露天。 “先生，您要大床还是双床？” 服务员的问题难住了闻意，他私心想要大床，但是怕冒犯到裴宛初，他的迟疑让服务员误以为他想要多了解一些，巴拉巴拉开始介绍。 “大床房是一张2米5的豪华大床，双床房是两张1米八的大床。房间面积都是一样的，都在一楼，一左一右。” 一米八的床足够两个人睡，闻意毫不犹豫的要了双床，办好住宿，服务员让他稍等片刻，请来了销售经理和他核对白昊预定的项目。 明天入住，三晚四天，三顿晚餐，三顿午餐都在宴会厅，早餐是自助，晚上的活动定了几间棋牌室，几间K房，其他消费凭房卡挂账。 闻意核对了几餐饭的菜单，调整了一下菜品，确保每一餐都不重样后，又和经理敲定了房间的位置，除了他们其他人的房间都挨在一起。 他两的房间在楼层的西翼，其他人在东翼…… 细细碎碎的事情确定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房间开好后，服务生已经将行李送了过去。 闻意牵着裴宛初走出服务大厅：“累吗？不累的话，咱们走上去就不坐电瓶车了，正好转转。” “走走吧……” 虽然还是暑假，但是工作日这里的游客并不多，特别是这会太阳还露着半张脸。 温泉区，雾气带着明显的硫磺味道飘在半空，宛如仙境。 造型别致的汤池盛满了液体，颜色深浅不一，闻意说有的里面添加了不同的物质，比如一些草药可以美肤养颜，调理身体缓解疾病。 他们定的住宿楼在山腰，是整个度假村的最高处，两个人溜溜达达走了四十几分钟才进入大厅。 大厅进门处有个喷泉池，九条金龙合抱一大颗圆球，龙头向天喷出带着雾气的水柱，整个喷泉被笼罩在雾气中，和外面的温泉不同的是，入鼻不是有点刺激的硫磺味，而是淡淡的玫瑰花香。 闻意定的房间在一楼走廊的尽头，推开房门，行李箱整齐放在入门走廊左侧的储物柜里，右侧的衣柜里挂着几套不同厚度的浴袍。 裴宛初问：“这是白昊定的房间？” “白导定的房间现在客满，要明天才空，只有这个房间了，反正都是住，也就几天……” “客满了？可是外面都没人啊？”闻意半真半假的话并没有说服裴宛初。 -- 第120页 “白天那么热谁泡温泉啊，得中暑了，都晚上泡的，你有什么衣服要干洗或者熨烫么，我让服务员一起拿走。” 闻意打开行李箱取出了几套被他塞得皱巴巴的西装挂在一旁。 裴宛初哦了一声，他没来过这种地方，还以为只有冬天人才多，倒是没想到晚上还可以泡。他没什么需要整理的东西，趁着闻意整理行李的空仔细打量着房间。 房间分为两部分，室内面积大概有八十几平，一组转角沙发，一张办公桌靠在墙边，两张超大双人床摆在房间最中央的位置，床头背后是一个三分离的盥洗间，中间摆着一个超大浴缸。 裴宛初撇了撇嘴，那么大个浴缸占地又浪费，都来泡温泉了还泡什么澡？ 床尾对着的推拉门轻纱飘动，他掀开帘子拉开玻璃门，忍不住惊叹一声。 室外大概有二三十平米，有一个连着露台的露天温泉池，露台边缘放了一大一小两个星球景观灯。 因为地理位置关系，站在池边能看到度假村的全貌，下面的人却看不清上面的风景。 此刻的温泉池里一滴水都没有，石材筑造的内壁经年累月的冲刷，泛着光泽。 温泉池旁边露台上摆着一对躺椅，一张小方桌。 凉凉的山风拂面而来，裴宛初站在露台上看着露出些许金黄的山林发呆，秋天又到了…… 闻意收拾妥帖，顺道叫了客房送餐，这才走出来，他换上了客房的棉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直到裴宛初再次跌入温暖的怀抱才惊觉。 他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两个人近距离接触多次，被闻意揽在怀里是第一次，他却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你收拾好了？” “嗯，喜欢这里吗？” 闻意埋下头在裴宛初颈窝处蹭了蹭，奔波一天的青年衣服上沾染上了淡淡的尘土味，还有刚才附着的硫磺味，除了没有汗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不算好闻，闻意却贪婪的呼吸了好几口。 这是风尘仆仆的旅人的气味，是独属于裴宛初的味道。这个青年游走半生，如今被他轻拥入怀，他想用独特的方式洗去青年的前半生的尘埃，将他曾经所有的疲惫，受过的辛苦收入自己手中，小心封存再不让他们滋扰青年的余生。 “嗯，这里的一切都很好。”裴宛初手轻轻搭在闻意的手上。 “一切？包括我吗？”闻意又蹭了蹭裴宛初另一侧颈窝。 “包括。因为有你，所以一切都很好。” 裴宛初的夸奖闻意照单全收，却又贪心的想要更多，两个人从隔着一条沟壑的距离一点点走近，然后牵手拥抱，再然后他想再乞求多一点。 “既然这么好，那以后是不是可以让我多见见你……” 这部剧在闻意这里等于已经完成，后期上映赚钱那些事情都不是闻意考虑的范围内，裴宛初他们下一部剧连个影子都没有，他前几天和白昊聊过，两个人都没想法，只说把这部剧送出去尘埃落定再谈其他。 没了新的剧，他暂时没办法谈投资，那如果裴宛初不给他机会，他又要回到之前六七个电话约不上一顿饭的日子吗？ 裴宛初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这个人得寸进尺到现在了，居然还问他以后能不能多见？ “那你想见吗？” “想啊！”闻意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然你想，一切皆有可能……”裴宛初反手在闻意脸上搓了两把，闻意手扶上对方下颚正想做点什么，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他只得恨恨地在裴宛初腰上掐了一把。 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入房间，麻利的摆好了餐桌。走到室外拧开了温泉池的水阀，指着推拉门顶告诉他们那里有折叠的透明顶棚，如果下雨可以拉出来挡雨。这个房间的设计确保了客户隐私，虽然温泉池是露天，但是角度特殊，上下左右都不会看见，隐私保护极好，让他们尽情享受。 餐桌放在推拉门处，闻意点了一桌菜肴，每一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闻意分好碗筷，感叹一句：“有酒就好了。” “有啊，还有大半瓶没喝完呢。” 裴宛初指指行李箱，上次闻意送他的两瓶酒，还有大半瓶没有喝光，过几天他也不能带着走，本想着聚餐时候带过去，这会闻意提出来倒是刚好。 “哦，那个啊，吃完饭喝吧，一会让服务生送点冰块来，顺道送两条新的泳裤。” 来泡温泉不是原计划的活动，大家伙谁都不可能随时带条泳裤在身边，还好这里服务好，提供全新的泳衣销售。 露天温泉池里水流注入很快，没多会蓄上了小半池水，天色渐暗，山林里点缀的灯光和露台上的星球等一起点亮，配上池水冒出的雾气给人以不真实感。 第78章 78 吃过饭，裴宛初先去洗了一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裹着浴袍摊在了躺椅上，闻意洗完举着吹风筒走出来站在他身后帮他一点点吹干头发。 闻意动作轻柔，给他吹过很多次头发，也算是掌握了些窍门，吹风筒的呼呼声中，裴宛初又想起了童年父亲对他的那句调侃。 “你哪有长头发可以吹，以后你长大了找个姑娘给人吹头发。” 他长大了，姑娘没找着，倒真找着一个愿意给他吹头发的男人，如果父亲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他想了想，可能父亲不会强烈的反对，但是母亲就不好说了…… -- 第121页 “你在想什么？”闻意的指腹摩擦着头皮，顺便帮他做着按摩。 “我在想，你给我吹头发时有没有给女生吹头发的错觉……” 裴宛初本是调笑，闻意却立刻关掉了风筒，他以为闻意生气了，立起身还没待回转头，闻意已经半蹲在了他的侧面，手指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你不是女孩子。我也没给女孩子吹过头发，不管你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你都是你。” 裴宛初没想到自己一句调侃却让闻意如此正经的解释。星球灯柔和的蓝光黄光交织笼罩着两个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看得见亮晶晶的眼睛，闻意忍不住凑上身子，做了他心里肖想过无数次的事情。 沐浴后还残留的烟草香气快速靠近，裴宛初选择闭上了眼睛，双唇贴上了两片火热，然后他嘴忍不住微微张开，贝齿轻启…… “叮咚”门铃声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闻意皱着眉头站起身，裴宛初红着脸捂着嘴低头笑着。 闻意瞪了他一眼，走去打开门，站在外面的服务生手里托着圆盘，上面承着冰桶玻璃酒杯，两条全新未拆封的泳裤。 服务生满面微笑，语气温和，态度好得不得了，但是闻意这会只有一个想法：好想给一星…… 闻意把冰桶拿到露台放在小桌上，扔给裴宛初一条泳裤，说了句我再去冲个澡换上，一溜烟跑了。 裴宛初轻吐一口气，刚才笑过了才觉得有点尴尬，他夹了两块冰在脸上迅速搓揉，冰块化成水从指缝中彻底溜走，他脸上的高温终于降了下去。 他起身回屋打开行李箱，摸出了那瓶酒放回露台，等闻意冲凉换好衣服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裴宛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换好了泳裤走回露台。 一只脚跨出推拉门，裴宛初忍不住再次回头望了眼盥洗间中间那个大浴缸，外面都有这么大个池子了，这个浴缸真没啥用…… 闻意躺在了靠外侧的躺椅上，桌子上放着两杯盛满冰块的酒。 裴宛初端起来喝了一口，低温综合了入口的刺激，冰凉顺滑更好入口，许久未喝的裴宛初忍不住一口气喝掉了小半杯，闻意看了他一眼难得的没有出声劝阻。 喝光一杯酒，闻意又给他倒了一杯，看了眼桌面：“你不抽烟？” “最近没有抽烟的想法，很久没抽了……”不知道是最近工作忙碌还是灵感满满不需要刺激，裴宛初大概有一个多月一支烟都没有抽过了。 “嗯，能少抽就少抽，还是身体要紧。” 两个人沉默的望着外面的夜色，白天一整天没眨眼的日头，晚上也是万里晴空，一丝云都没有，弯月如钩，满天星斗闪烁，良辰美景不过如此。 闻意褪去浴袍踩着石梯步入了温泉池，热度有些高的池水漫过肌肤迅速带来了一片红晕。 闻意把手递到裴宛初身前：“下来泡会。” 裴宛初把头发盘在头顶，背过身褪下浴袍。 水池蒙上雾气，勉强看清石梯，他搭着闻意的手下到了池子里，热气一熏刚喝了两杯的酒劲迅速上涌。 闻意牵着他趴到池边看向外面，天与地的景色并没有丝毫改变，热气蒸得人有些头脑发昏，泡在水里四肢关节软胀好似整个人飘在云端。 自认酒量不错的闻意这会也醉了，酒壮怂人胆，一阵凉风吹过，裴宛初稍许清醒，只是片刻他立刻选择了继续晕乎，不知何时闻意站到了他的后面整个抱住了他。 他既觉得这样的姿势非常不妥，可是又没有能力挣脱，或者说是不想挣脱…… 酒劲翻涌，池水涌动，昏暗的灯光下，池水下的一切看不清楚，只能听到池子里的水翻滚发出的水浪声。 裴宛初紧抿着嘴，忍了半晌实在忍不住，张嘴说话都是断断续续：“你是第一次吗？行不行，不行换我来！” 身后的闻意一双大手忙活不停，本来低沉的嗓音这会又重了几分：“说得你不是似的。咱俩谁都别说谁……” “你有功夫说话，不如快点，那么慢是不行吗？”裴宛初咬牙切齿。 “行！你看我行不行！” 两个人身周的池水掀起了“巨浪”，温泉水拍上了地板，一波接着一波，眼前的地板渐渐蓄上了一大滩水。 翻涌的池水很快平静了下来，实践证明了两个人……都不太行…… 裴宛初伸手勾过浴袍遮在身上，一出水池立刻裹上，躺在椅子上端起了酒杯。 闻意打开出水阀门，哗啦啦声音传来，裴宛初看了一眼水面漂浮着的泳裤：“败家玩意。” “对嘛，我也觉得，早知道这样哪还用买呢……”闻意附和着捡起泳裤扔进了垃圾桶。 “你能不能穿上衣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不要脸……”裴宛初伸手挡在眼前。 水池里的水放空再次蓄满，闻意泡了一壶茶，裴宛初端着酒杯又喝了一杯酒，晕乎乎被闻意再次牵下了温泉池。 波浪翻滚，水花四溅，这次两个人在温泉池里PAO到了半夜。 月亮悄悄躲进了云里，闻意把半醉半醒的裴宛初从池子里捞起来，轻轻放进浴缸开着水给他冲干净用浴巾包着扔进了被子里。 热水里折腾几个小时，皮肤泡得发白，酒精早就折腾完了，裴宛初中途就清醒了，却借着喝了酒任由闻意胡作非为…… -- 第122页 刚才他被扔进浴缸时，内心感叹，原来这玩意不是多余…… 闻意冲了澡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他以为裴宛初睡着了，轻轻把他揽在怀里。 室内空调开着22度，一个人盖着被子刚刚好，这会又钻进来一个火炉，本来已有困意的裴宛初被生生热清醒了。 “调下空调。” 闻意二话不说拿过遥控又调低了几度，随后把裴宛初抱得更紧：“我调的18,有点冷……” “你干嘛非要和我挤一起？那你不如定一张床。”裴宛初想睡不得睡，脾气有点烦躁。 “我是想啊，不是怕你进屋就跑吗？两张床多好，这张脏了，咱们还可以睡那张，随便你怎么弄……” 闻意手上又开始毛毛躁躁，裴宛初一把按住他的手，“困了，睡觉。” 一夜无梦，裴宛初睡到十一点过才醒，背后温热的胸膛提醒着他昨晚的荒唐，酒壮怂人胆，他都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裴宛初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柔软的羽绒枕头里，闻意跟着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撩起他的长发露出了耳朵。 “醒了？” “没有，还醉着……”裴宛初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闻意低笑带着两个人都震动着，裴宛初更加羞耻：“你能不能老实点，不要乱动。” “裴导，你要求有点高啊，不动说我不行，动了说我乱动，要不你教教我？” 裴宛初咬着嘴唇，说得好像他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闻意当然不用裴宛初教，趁着他睡醒，又折腾了一把，等两个人洗漱完毕已经接近一点。 意识彻底回笼的裴宛初才想起来今天一上午没收到白昊的消息，他打开通讯录却意外看到了早上白昊的电话。 “诶？” “嗯，你在睡，白昊打电话过来，我就接了，他们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估计这会已经出发了。” “那他不是知道我们睡一起了？”裴宛初条件反射崩了这一句。 闻意笑了起来：“房间里不是两张床么，裴导你怕什么？” 说着我有什么好怕的裴宛初，脸再次红了。 两个人溜达到了餐厅早饭午饭一块吃刚好两点半，两个人正在纠结是回房间等白还是继续园区里转转，闻意的电话响了。 他一看是陆知的经纪人，立刻按了接听。 “老乔，什么事？” “哦~，行，我知道了。” 闻意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告诉裴宛初他们有事干了，老乔的身份证找不见了，一会来了办不了入住，所以老乔要用他身份证办个入住。 等两个人前台办理好，拿上房卡，白昊他们的车刚好抵达。 白昊跳下车看见站在大厅门口的裴宛初，一溜小跑上来，闻意自然是下去帮他忙安排杂事。 两个人站在一旁，裴宛初的目光不自觉的全程追随闻意的身影，白昊斜眼看了他几次，他丝毫没有察觉。 “你两昨晚挺累吧？” 裴宛初想要否认，可是他脆弱的毛细血管再次出卖了他，脸红个彻底。这会再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裴宛初干脆岔开话题，问公司的同事什么时候到。 白昊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哪见过裴宛初脸红，最近这一两个月，裴宛初脸红的次数让他怀疑这人是不是得了高血压。 “你两是确定交往了吗？” 裴宛初一愣，昨天两个人胡闹到什么都做了，可是交往这茬谁都没提过啊？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不会认为我随便？” 第79章 79 白昊眉毛一挑，睨了裴宛初一眼。 “切~随便什么，都是单身，你情我愿，又没有破坏别人的感情，有什么随便不随便的。你啊就是太顾及别人了，你看他还是很不错的，就算没有钱，这么勤快万事妥帖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要高兴就处吧，随你。” 白昊的话给了裴宛初一颗不小的定心丸，是啊，他们都是单身，你情我愿，昨夜的酒昨夜醉过了，今天的酒今天再喝。 六点过，公司的同事陆续到来，大家在小宴会厅里，端着饮料，吃着零食小点热烈的交谈。 白昊和裴宛初挨个和大家打招呼，拜托大家之后鼎力支持。 大门推开，在场的人不经意看了一眼，立刻鸦雀无声。 这会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器宇轩昂的中年男性，令裴宛初非常意外。 几乎不出席百利娱乐这边任何活动，连年会都只是来露一面讲个话的白栋居然来了。 一片问候声中，白栋面带笑容挥了挥手，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大家随意，我就过来讨杯酒喝而已，大家不用管我。” 白栋走到白昊和裴宛初身边站定：“都拍完了？后期来得及吗？” “尽量吧，有点赶。”白昊实话实说。 “没事，我跟你们老板打过招呼了，所有资源优先排给你们，人都是安排最顶尖的。这可是咱们第一次有机会在国际电影界露脸。” 百利娱乐并不是没有拿过奖，但是没有拿过国际大奖，也正是如此，所以百利娱乐的评级系统里最高A级导演一直空着。之前他们去救场那个病导演，拿了不少奖，给百利赚了不少钱不过也就是B级。 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更何况是大老板的亲弟弟，不用说，白栋肯定全力支持。 -- 第123页 天时地利人和，这部电影也算是占齐了。 聊完工作，白栋说了句和宛初单独谈点事，把裴宛初揽到了一边。 闻意和白昊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知道白栋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放心，我哥对宛初没兴趣……” “白总您有事？”裴宛初接过白栋的烟点燃，轻吐一口气，他觉得白栋不是来参加他们剧组活动这么简单。 “我啊过来帮你们验验人……”年近四十的白栋脸上找不到一丝细纹，不知道是白家基因好，还是保养好。 “验人？”裴宛初听懂了，但是他选择装傻。 “咳咳，看看闻意和陆知……” “有啥好看的？”裴宛初反问的语气一点不像在和大老板说话。 “嘿，臭小子装傻？白昊是不是和陆知有点啥？行了，你我就不问了，一看肯定就有啥。” 裴宛初心中腹诽，你这叫验人？你这是来验证八卦的吧？他面上不显，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疑惑。 “有啥？没啥啊，我不知道啊，要不您问问小白？他没跟我说过……” 白栋憋了口气，这小子嘴还挺严，老板吃了瘪遭罪的反正不会是白昊和裴宛初。 正式开席，白栋理所当然坐了主位，左边白昊安排了闻意，自己坐在了右边。 裴宛初还没夹第二筷子菜，白栋端起酒杯嚷嚷着要敬在座的各位，谢谢大家对新片的支持。 顾骁苏忙不迭端起酒杯，站直了身子，白昊和裴宛初还有其他人都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陆知举起装着可乐的杯子，说着敬白总，咕咚咕咚喝了干净。 白栋皱着眉：“小陆，你这不行啊，用可乐糊弄我？” 不等陆知说话，在座其他人立刻出声解释，陆知严重酒精过敏…… 白栋就……更气了…… 大家一起举杯喝完，他抓住了坐身边的闻意，一杯接一杯的干，虽然是小酒杯，这个速度白酒也是下去了不少。 裴宛初坐在闻意身边默不啃声，帮他挑鱼刺，盛汤，夹菜。 白栋看了好几眼，忍不住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头：“瞧见没，学着点，你看看我这盘里都是空的……” 白昊眼皮子不抬：“人家闻总一出手就是上千万，真金白银打过来。你呢？？？想要这待遇行啊，给够钱，我和宛初跪你跟前喂你吃都行……” “嘿！你这弟弟是不能要了。” 白昊说是这样说，还是给白栋夹了几筷子菜，让他多吃点，少说点话。 一瓶白酒基本上就是两个人喝完了，包间里其他同事吃好了都去玩了，就剩下这一桌，白昊对着小喇叭使了眼色，让他安排其他人活动，他守着就行。 意犹未尽的白栋，一招手让服务员再送一瓶来。 等酒的空隙，闻意说句失陪走出了房间，裴宛初手揣在裤兜里说出去抽支烟也跟了出去。 裴宛初走出房间没见着人，拦住服务员要了一杯热茶，端着茶杯在露天小花园里找到了靠在立柱边站着的闻意。 “没事吧？”裴宛初手抚上他的脸。 闻意笑着摇了摇头，捉住了滑下脸庞的手，骨节分明带着暖意。 裴宛初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喝两口，热茶，我让服务员刚泡的。” 热气熏得裴宛初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就像一头乖巧的驯鹿。 “不想喝” 裴宛初又递前了杯子：“听话，多喝点热水，要不回头该难受了。” 曾经每一次闻意喝多了都得绷着，喝得最厉害的一次，也就是他的助理帮他叫代驾，然后不放心跟着回家把他扶上楼。 他喝得再多，醉得再难受，意志一定会□□到摸到自己家的床才放松，然后睡觉也好，吐也罢，反正都是自己一个人，偶尔碰上陆知在家会照顾下他，其他任何时候都是关上门一个人。 现在有一个人端着杯子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喝两口，因为这个人在身边，他今天从端酒杯喝第一口开始，神经一直是松懈的，这会更是放松。 “喂我……” 裴宛初瞪大眼睛然后皱起眉头“怎么喂？我去给你找只吸管？” “用嘴喂。”闻意大大方方说出三个字，就好像说你给我拿双筷子一样简单。 裴宛初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真醉还是假醉，他喝了一口茶水凑近闻意嘴唇，嗯了一声，闻意一手握着他的腰，一手抬着他的后脑勺，从他嘴里吸走了茶水。 茶水喝光，闻意立刻松嘴，舌头舔了舔嘴唇：“甜的。” 裴宛初再次递过去杯子，这次闻意自己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干净，喝完吐了两口气：“行了，回去继续。” 说完勾着裴宛初的肩膀回了包间，刚跨进门，白栋站起来招手：“我还以为你逃了呢，来，继续。”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灌醉了谁，白昊和陆知扶着白栋回房，裴宛初扶着闻意回屋，一个说下次我还要和你喝，一个说好好好。 回到房间，闻意踢掉鞋子，拉着裴宛初跑到露台走进了温泉池。 “没脱衣服……”裴宛初一拽没拽回来，反而被闻意拽下了池子里。 裴宛初瞧着闻意浑身湿透的衬衣西裤，捏了捏鼻梁，个败家玩意…… 裴宛初从来没想过，闻意喝了酒能这么闹人，在池水里亲亲抱抱举高高，不过是举他，他数次担心闻意失手把他摔下去从此半身不遂…… -- 第124页 热水蒸腾，酒劲越来越足，闻意搂着裴宛初下巴搁在肩窝里：“小初，这次我回海东可能要耽误些时间，你记得要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要不要睡觉了？”裴宛初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裴宛初脱掉了湿透的衣服，走进浴室冲洗干净扔进被窝，他还没松手，闻意又是一拽。 “我洗个澡就来，我不走，你乖乖听话睡觉。” 裴宛初站在浴室里脱湿透的衣衫，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一回头，闻意趴在床头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见裴宛初不悦的瞪着他，他嘴角一勾：“我等你睡觉……” 闻意说到做到，裴宛初洗澡洗头吹头发花了不少时间，他就在床上横着趴，竖着趴，一双眼睛黏在裴宛初身上直到他进了同一个被窝。 白栋第二天一早离开了御温泉，按白昊的说法，他哥喝酒喝得挺开心，所以给他们又许诺了好处，不仅全公司的资源给他们优先使用，要是电影节拿了奖还有额外奖励。 白昊已经不再忌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不会主动提起他是谁，但是别人问起来他会大方承认，生于有钱家庭不是原罪，不会埋没他的才华…… 第二天晚饭，大老板不在，个个都放松，大家端着杯子轮流来和白昊，裴宛初喝酒。 等到一轮结束，陆知端起了杯子。 “裴导，我敬你一杯！” 闻意和白昊皱着眉看着他，裴宛初笑着问：“还没喝就多了？我可是副导演，你理应先敬白导，再说你能喝吗？” 陆知酒精过敏闹出的乌龙，裴宛初可是记忆犹新，上次陆知喝的是啤酒还是调的酒他不知道，陆知这会端的是高度数白酒，他怕喝下去直接叫救护车了。 陆知一梗脖子：“能喝！我要陪裴导一醉方休！” 白昊歪着脑袋斜眼看着他：“想死？” “不想，我就是表达下我的诚意，哥，这杯你帮我和裴导干了！”陆知把酒杯递给闻意。 “皮痒？”闻意睨了他一眼。 坐在一旁的顾骁苏端起了杯子，“白导，裴导，我敬你们，感谢你们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干了，您随意……” 顾骁苏说完一扬脖子喝光了杯中酒，包间内想起了鼓掌声，不少人调侃陆知。 “瞧瞧人家小顾，这才叫诚意。” 第80章 80 陆知看看顾骁苏的空杯，看看自己手里的杯子，轻轻放下端起了可乐：“我敬大家伙一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特别豪迈的喝光了可乐，大家伙都知道陆知酒精过敏不能喝，所以调侃归调侃，到没谁真要他喝酒。 饭后白昊和裴宛初在各个包间走了一圈，看到大伙玩牌，唱歌都挺开心后，各怀鬼胎说着出去转转，回房间拿个东西，先后回了屋…… 两个导演第二天都没能出房间，早餐午餐都是趴在床上吃的…… 至于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最后一餐晚饭，顾骁苏举着手机走到裴宛初身边：“裴导，我能加个你微信吗？” “啊？”裴宛初惊讶，他们居然没加微信吗？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顾骁苏以为他不愿意，举着手机一脸落寞转身。 裴宛初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你这小孩傻乎乎的，我是惊讶,我们居然没有加微信吗？” 陆知扬了扬手机：“我敢说，在座只有我有小顾微信。” 白昊也掏出了手机：“小顾，来加。” 顾骁苏立刻阴转晴，举着手机把桌上每个人手机都加了，包括闻意，还跑去加了别的没加过的工作人员. 加到胖叔，胖叔问他你加我有什么用？顾骁苏理直气壮的说，跟你学做菜，你做饭好吃。 裴宛初看着顾骁苏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语气里满是感叹，羡慕，明明没多大的岁数，却听出了迟暮的味道。 闻意有些吃味的凑近他耳边：“怎么？嫌弃我老？” 裴宛初笑着推了下他的额头，他哪里是嫌弃闻意老，他只是感叹岁月易逝，年华不在。 最后一餐饭，大家端着杯子热烈的交谈，这算是一个终点也是一个起点。 今天之后，他们又要投入新的剧组，新的工作，也会有新的伙伴，但是在土门村的几个月一定会成为特别的回忆。 裴宛初端着杯子忽然很伤感，就好像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就要远行。 两个人回到房间，门一关，裴宛初主动吻上了闻意，双唇相抵，肢体交缠，今夜未饮一滴酒，却醉得更甚…… 午夜，没来得及开灯的房间里，风从露台吹进来，吹动了一地衣物。 黎明，微光透进来，照在了叠在一起的两双脚的脚心…… 闻意睁开眼，看了眼时间，关掉了半小时后的闹钟，轻手轻脚起床拿过床头柜上的软膏…… 他光脚下床洗漱整理完毕，裴宛初趴在床上还没醒，他凑近耳边小声说：“我走了，等我忙完就回来……” 语毕，他轻轻在裴宛初的肩胛骨落下一吻，然后提着行李箱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传来，裴宛初睁开了眼睛，其实刚才闻意给他擦药那会他就醒了，只是实在不想睁眼面对，他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定的闹钟还有五个小时。 他正准备在睡会，朋友圈提示有更新，点进去是闻意刚刚拍的一张照片，下面是御温泉的场景，上半部分是晨光将启的天空。 -- 第125页 “美好的一天，人生新的开始。” 裴宛初一笑，点了一个赞，扔掉手机继续睡了过去。 裴宛初再次醒来却不是因为闹钟，而是因为门铃吵个不停。 裴宛初起身抓过睡袍，一抬头在镜子里看到始于锁骨的青紫痕迹，他低声骂了句狗一样，把睡袍拢了拢走去了房门。 房门打开，明亮的走廊上站着一个人，一个他不应该认识却又恰好认识的人。 “您找谁？” 来的人穿着粉蓝色宽松衬衣，下摆掖在紧身的小脚牛仔裤里，皮肤白皙，个子比裴宛初要低一点。 耳朵上带着一枚精致的蓝宝石耳钉，手腕，脖子上带着细细的金色链子，在白晃晃的皮肤上有些惹眼。 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肆无忌惮扫视他敞开着的衣襟处，从锁骨到胸口来回看了好几遍，反问：“你不认识我？” 裴宛初冷笑一声，扶着门要关，对方一把手顶住门：“既然你不认识我，我就先自我介绍下，我和你一样姓裴，但是我的裴比你的裴值钱。” 裴宛初没反应把门又往外推了推，来的人狠着一把劲彻底推开了门，门内的光景暴露在视线里。 屋里安安静静没有其他声音，只有微风吹动窗纱。 “闻意不在？” “不在。”裴宛初干脆靠在墙边，手揣在衣兜里，大大方方随便看。 “你这种没什么名气的导演接触不到明星正常，我呢叫裴天玟，我爸爸是海东巨富裴振东，闻意是和我有婚约的未婚夫。我来这里呢是来带他走的，麻烦你把他交出来。” “呵呵呵呵……”裴宛初忍不住笑出了声，指了指屋内。 天玟抿着嘴走进屋巡视一圈，除了洗漱台上有两个口杯，毛巾，浴巾，睡袍都随意扔在旁边，两张床一张整洁，另一张凌乱。 屋子里的景象要说只住了一个人也不是说不过去，要说住了两个人也合理。 但是裴宛初身上的痕迹不可能是自己弄的吧？ 天玟眼睛盯着裴宛初的脖子以下，裴宛初伸手又拢了拢衣领，懒散散坐在沙发上，随手抓过了旁边书架上的杂志。 “怎么样，找到了吗？没找到你继续，什么床下，衣柜，还有外面露台。” 天玟再次环顾了这间一眼望穿的房间，没有挪动步子，手抱在胸前冷笑一声。 “你不要以为，你爬了闻意的床就是正主，我和闻意从小就有婚约，不过我们家传统保守，婚前不可以有越矩，男人嘛，我也理解，这些年呢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只是来警告你，不要痴心妄想。” 裴宛初把手上的杂志扔在一旁，语气傲慢：“你来找人的？找到了吗？没找到就可以走了，至于其他的跟我没关系……” 天玟皱着眉头骂了句不要脸，气冲冲离开了房间。 门嘭的一声关上，裴宛初脸色转暗拨通了前台电话：“麻烦帮我叫一辆出租车，半小时后去机场。” 两个行李箱昨天已经收拾好，裴宛初不过是花了十几分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服务生来敲门时，他刚好收拾妥帖，在前台退掉了房卡坐上了开往机场的出租。 ** 天玟离开了裴宛初房间后，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楼梯间打了很久的电话，挂掉电话后他走上了楼敲响了另一个房间的房门。 房门打开，刚起床收拾利索的乔哥面对门外的不速之客有些惊讶。 “天玟？你怎么来了？” 天玟也很意外为什么开门的是乔哥,“闻意不在？” 乔哥何等聪明，一听这问话就知道天玟查了闻意的行踪，虽然他不知道天玟为什么要查，这两人是不是又有什么事，但是不妨碍他先帮闻意稳住天玟。 他闪开身子请天玟进屋说。 天玟走进房间，屋里只有一张大床，口杯，毛巾，睡袍都是一件，室外的温泉池旁边的拖鞋都只有一双。 “闻意没住这个屋？” “没有啊，我们都是一人一间房，谁跟别人挤啊。”乔哥递了一支水给天玟。 “你找他啊？我给你联系联系，昨我们一块玩得挺晚，估计这会正睡着呢。” 乔哥拨通号码，机械女音重复播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您的来电将以短信通知对方。” “哟，可能没电了。你这一大早来找他是有事？” “嗯，我们约好的，我来接他。”天玟眨了眨眼。 乔哥内心冷笑，陆知还真没说错，这人演技是真的不行。 乔哥起了逗弄的心思，也想看看天玟究竟能演到哪一步，抑或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走眼，没瞧出来闻意居然是个欢场老手。 “你们这是……？” “嗯，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裴天玟一口应承下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谎，反正迟早都要公布的，他只是早一点说了而已。 “哦~”乔哥恍然大悟，又和天玟有的没的扯了几句，他握着手机给闻意发了信息，不放心又给裴宛初发了一条，说是有点突发状况想和他谈谈关于剧本和陆知，让他立刻来下咖啡厅。 他的本意是要么通知闻意想对策，要么支开裴宛初，不管闻意和天玟究竟怎么回事，裴宛初完全没必要被牵连其中。 结果这两个人一个都没回他，他拉着天玟扯了将近一个小时，天玟接了个电话说自己要走了，然后让乔哥看见闻意帮他转告下。 -- 第126页 房门合上，乔哥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再次拨打了闻意的电话，依然关机。 不过他却收到了裴宛初的回复：“乔哥，抱歉，刚才睡着了没看手机，我现在不在酒店，您可以联系下白昊。” 乔哥看见裴宛初说不在酒店，长吐一口气，总算没碰一块…… 白昊和陆知吃完早餐在园里溜达，一会中午吃完饭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陆知明天就要进华煜影视的剧组，他缠着白昊一定要去探班。 白昊故意端着架子：“探班？不要了吧，这后期挺忙的，哪有时间。” 陆知拽着白昊往后一拖：“你是不是不想负责！！” 白昊笑出声：“成年人，你情我愿负什么责？” 陆知撅着嘴皱着眉：“白昊，你说认真的？” 小孩不经逗，白昊一看人急了，左右看了眼没人，凑上前亲了一口陆知撅着的嘴：“负责负责。探班我只能尽量，后期确实很赶。” 陆知眉头刚舒展开，立刻又皱了起来，他看见了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 1月13日开，刑侦文《叶落无痕》，跪求收藏。 逸林市刑侦支队空缺多年的支队长位置，空降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谢悯。 万年老二副支队长年轻气盛的顾添，处处跟自己的新上司不对付，跟踪尾行花样百出…… 每一次过招，谢悯从轻松化解到艰难应对，最后不忍下手…… 顾添越战越勇，乐此不疲…… 一场看似没有终点的博弈，因为一只过百万的包，多年前的罪恶掀开冰山一角，一张看似无形织就的网笼罩在了这个海滨城市的上空。 两个人越靠越近，携手驱逐黑暗，守护光明。 在罪与恶的搏杀中，谢悯发号施令，顾添合格警犬，领导指哪他奔哪…… 一开始就不和谐的组合，两方不对等的关系，憋久了的小狼狗顾添最终造反，一口咬住了谢悯再也不撒嘴。 你是我的明灯信仰，指引我走向成熟成长。 我是你最忠诚的卫士，保卫你到天荒地老。 所有伤痛，都是我为你披荆斩棘的勇气。 谢悯受 X 顾添攻 第81章 81 白昊循着看去离得有点远，似乎不认识，他还没问陆知是谁，陆知已经怒气冲冲几步走了过去拦在了面前。 “天玟，你来干什么？” 天玟一笑：“弟弟呀，我顺路过来看看，我还有事，咱们回聊，反正很快又见面了。” 天玟说完斜眼看了白昊一眼昂着头走了，等走出好远白昊皱起的眉头还没舒展，他指着看不清的背影问陆知。 “他是谁？” 陆知以为白昊吃醋，立刻撇清关系：“我没跟他约啊，听不懂他说的很快又见面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你叫他天玟？就是上次和你炒新闻，你发微博骂那个？” “对对对，就那不要脸的！”陆知一般有火当场就发了，发完就忘记，再说微博当时就被白昊要求删除了，过了这么久他都快忘记这茬了。 “跟照片不太像啊……”白昊刚才仔细看了，样子只能说有点像，难道是他近视又厉害了？ “美颜开十级，丑鬼都变天仙，他来这干嘛来的？难道是找我哥？？”陆知琢磨不明白干脆拨通了闻意的电话，依然是关机。 “你哥？哦，他两上次密会过，还被人拍了……” 陆知摆摆手，给白昊普及了下这个天玟和他们两兄弟的渊源，他哥家里和这个天玟认的干爹裴振东在海东都算大户人家，但是这个天玟是十几岁才认的干爹，后来就以和闻意青梅竹马自居，但是闻意对他不太搭理，礼貌客气疏离。 “说是我哥他爹和裴振东是什么世交？反正我不知道，我从见他第一面就烦他，明明我和我哥聊得好好地，玩得好好的，他非要来插一脚！然后我考电影学院，他也要考，那破成绩后来不知道读的哪个野鸡学校，我进娱乐圈他也进娱乐圈。烦人的要死……也不知道我哥上哪去了，电话也不接，要不我们去敲门？” 陆知搞不清楚天玟的目的，没来由的担心，白昊已经摸出了电话拨给了裴宛初，他们不知道天玟有没有找到闻意的房间，是不是已经和裴宛初见了面。 “小白啊，我昨晚看见有特价机票就定了，没来得及给你说。我这会快到机场了，到了联系。” “诶？裴导去哪？”陆知疑惑，他怎么没听说？ 裴宛初这个语气肯定是和白昊商量过的，刚才不是说后期很赶吗？裴宛初走了，白昊怎么办？陆知一股脑把心里的担心都说了。 白昊笑：“怎么？怕我们耽误你拿影帝？放心吧。宛初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工作耽误不了，有网络就能开工。” 天玟的意外出现注定了这是不平静的一天，艳阳高照也没有扫去几个人心中的阴霾。 午饭后，一行人踏上了回程的旅途，顾骁苏要先回学校，然后看白昊的安排过来炎京。陆知第二天进组，白昊第二天开始后期。未来的日子大家都会很忙。 五点半被迫带着“无家可归”的陆知回家的白昊，刚进门还没收拾行李，手机蹦蹦蹦不断推送消息。 两个人摸出手机同时骂了一句：我艹！ “我们用平板看究竟怎么回事。”陆知慌张张掏出平板，自动链接上WIFI的平板上同样是一堆推送。 -- 第127页 娱乐头条，财经新闻，V博…… 整个屏幕排满了热点推送。 数不清多少个新闻APP，社交平台推送了同一条新闻，虽然标题不同但是内容几乎无差。 “金融圈青年才俊闻意先生和娱乐圈顶流明星天玟订婚” 两个人面对点开的详情，却没有看下去的勇气。 照片上，闻意穿着前几天和白栋喝酒时的那身西装和穿着酒红色修身西装的天玟站在一起，天玟笑得很甜，而闻意面无表情，唯一让两个人有点联系的就是无名指上的同款指圈。 陆知抖着手给闻意打电话依然关机，他立刻拨通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免提扬声器里，陆知母亲的声音温柔：“妈妈知道了。不要去给你哥哥添乱。” “妈，我哥他怎么这样！他明明……” “明明什么？” “他明明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的，为什么转头就跟天玟订婚了？他怎么这么渣！！他这样伤害了我的好朋友！”陆知说到后面，语带哭腔，又气又急，他当做偶像神祇崇拜追随了这么多年的哥哥，居然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 信仰崩塌，信任崩塌，他还能相信谁？ 陆知忍不住嚎啕大哭，白昊心里也很难受，只能把陆知拥在怀里：“别哭，听阿姨怎么说。” “儿子，你和谁在一块呢？”白昊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过去。 “阿姨，您好，我是白昊，陆知的朋友。” “哦哦，白导呀，我知道你的。小知啊，你哥哥不是坏人，目前有一些状况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你要相信你哥哥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你现在不要轻举妄动坏了你哥哥的计划，你就当不知道这个事情……” “妈，我怎么可能当不知道！他和裴……” 白昊一把捂住了裴宛初的嘴，轻轻摇了摇头。 电话那头的陆母不知道是否听到，她继续劝说陆知不要做任何冲动的事情，闻意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陆知嚎哭了十几分钟，情绪平静下来说了好，然后承诺不会给闻意找麻烦挂掉了电话。 他顶着有点红肿的双眼问白昊：“现在我们怎么办？裴导肯定也知道了……” 白昊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叹了口气：“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不过晚点下飞机就知道了……” *** 下午三点，海东。 一下飞机，直接进入闻氏大厦顶楼待了五个小时的闻意，一口水都没有喝。 他的父亲，闻氏的现任掌舵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把手机关机放在桌上，然后开始了一场秘而不宣的谈话。 这场谈话比闻意预料的来得更早，让他有些错手不急，而所涉及的内容，比他设想过的还要多很多。 涉及闻氏前途与命运，牵扯众多人未来，他自己的未来。 分针走完一圈又一圈，走到第六圈，他们达成了一个暂时的“一致”。这个一致，闻意并不想要，但是似乎没有别的选择，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他点头一切会按他想要的方式进行，如果他拒绝，这些年的努力可能全部付诸东流。 “我需要打个电话。” 坐在办公桌那头和闻意长得几分相似的男人扬了扬手。 “我希望不会太久。” 闻意走出办公室门，打开手机，信息蜂拥而至，他顾不得看其他，立刻拨通了裴宛初的电话，重播了五次，每一次都是机械女音。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稍后将以短信通知对方。” 随着机械音的重复，他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还是以前的日子只是一场梦，他们独处这几日似乎激情满满，但是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正式的谈过将来或者以后。 是他后悔了，还是误会自己不辞而别？ 闻意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毫无安全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闻意再次拨打了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他颤抖着手点开对话框，输入了长长一段话。 “小初，抱歉，我这边出了一些麻烦的问题，请给我一些时间妥善处理。现在之后无论新闻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不要看，请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会尽快让一切回归正轨。我爱你。” *** 巨型飞机平稳降落在了A国第三大机场，阳光撒在白色机翼上折射出了七彩的光。 蜷缩在经济舱睡了一路的裴宛初，伸了个懒腰，瞟到小臂上的痕迹，心里又骂了句狗东西。 多亏狗东西昨天折腾他那么晚，今天上飞机才能累到呼呼大睡…… 下飞机取行李，过海关一路畅通，他走去大厅的柜台，要一张半年期的短期电话卡。 金发碧眼的售货小姐翻找后，甜笑着告诉他抱歉，刚卖完了…… 他撇撇嘴，走出机场，招了一辆出租车决定先出发再说…… 出租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到达了裴宛初此行的目的地，他和母亲生活了十二年的A国小城：圣明格肯。 这些年随着交通发达，经济提升，圣明格肯成了一个有些热门的旅游城市。 裴宛初每年来一次，却从来没发现这座中心城区就六条街，行政面积不超过一百平方公里，常住人口撑死了几万人的小地方，有哪里值得那么多人山长水远来旅游。 这地方一不靠海，二不靠江，没有什么地质公园，珍惜动物，勉强有点能叫山的小土坡。 -- 第128页 随着来的人多了，这里的基础设施未必有多发达，消费水平却一天一个样。 出租车停在了圣明城市区中心地段的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裴宛初这些年每次来都住这里，不图条件只是这里去他要去的地方最方便。 前台办好入住手续，他拜托服务生帮他出去买一张半年期的电话卡后上了楼。 这家四星级酒店开业时间不长，但是租用的这栋五层楼有百年历史，从外墙到内装极具年代感，电梯闸门还是铁栅栏那种。 裴宛初记得小时候，这个地方是一家百货公司，他母亲经常带他过来闲逛，有时候给他买一瓶护肤霜，有时候什么都不买就瞎转悠打发时间。 在他读初中的时候这里好像关闭了，然后空置了好多年，直到大学毕业和白昊回来，发现开了一家四星级酒店。 裴宛初定了一间豪华大床房，比起御温泉那间房间小了很多，不过电器设施一应俱全，他一个人倒也够用。 作者有话要说： 破镜重圆哈。现在破了，会圆的！ 第82章 82 裴宛初进屋第一件事，打理浴缸，倒上消毒液浸泡擦拭，然后蓄水。 虽然睡了一路，但是睡得并不舒坦，1米8的个子蜷缩在经济舱里一动不动，刚才下飞机那会四肢僵硬，差点走不动道。 没有信号的手机被他扔在了一边，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整理了出来，这两天没有洗的放在一边一会让服务生取走送洗。 很快清空的行李箱底部静静躺着一个玻璃瓶，裴宛初拿起来顺手放在了床头柜。 浴缸刚蓄满了水，服务生送来了电话卡，取走了脏衣服。 他捞过手机跨进了浴缸，打开正对面的电视，随便调了一个中文台，把新买的电话卡塞进手机。 和信号同时抵达的是各种消息推送，几个小时前的热点新闻在手机屏幕上排了一溜。 “啪~”手机滑进了浴缸，激起层层涟漪，水纹都没能挡住屏幕上的消息。 “金融才俊闻意择日迎娶娱乐圈顶流天玟……” “滋滋滋~”手机几声怪叫，甚至有着嘭的一声，屏幕连同显示的所有一起黑掉…… 裴宛初捞起湿漉漉泡得温热的手机闭上眼扔在了浴缸外的地上。 手机跌落在厚实的防滑垫上，发出一声闷响。 裴宛初头靠在浴缸边缘，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泡，一闪一闪晃晕了他的双眼。 那一排来自完全不同平台的热点推送相同的内容证明了，这不是绯闻炒作，这也不是捕风捉影，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电视里正在重播新闻，吵嚷的人声中，天玟刻意甜腻的声音传了出来。 “感谢大家的祝福，订婚礼就在最近，会邀请大家参加的。” “两位站近一点，我们拍下合照。” …… 裴宛初想要遮挡有些刺眼的光线，抬了几次手最终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做什么才是对的？ 打过去电话质问？发消息控诉？问什么？问他为什么骗自己？问他既然早有婚约为何要和他纠缠不清？ 问他这几个月的相处算什么？那些清晨驱车几十里买回来的早餐算什么？那些午夜无声的陪伴算什么？ 还有凌晨的生日蛋糕和祝福，还有他说想要陪他度过每一个生日…… 不过才多久，一切都变了…… 他们曾在月下对饮，他们曾在人后偷偷牵手，不到二十个小时前，他们的身体还在纠缠，抵死缠绵…… 身上的未消的吻痕，此刻就是一个个的证据，证明他介入了一段本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虽然他不知情，可是他有错…… 他不应该轻易动心，他不应该随意交付，他不应该有所期待…… 裴宛初拿过洗手台上的牙刷，沾着沐浴液一点点反复刷着身上的那些痕迹，一个个刷过去，除了刷得通红，表皮破裂，没有一点点消退的意思。 他扔掉牙刷把头埋进了浴缸，水钻进了鼻子眼睛耳朵，他双手抱着头蜷缩在一起，酸胀的眼睛里，泪珠一颗颗融进了水里，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再次仰起头，湿透了的黑发如一整块锦缎甩起了漫天水花…… 捞过浴巾裹在身上，他拿着吹风筒去了房间，找了个镜子照不到的角度吹干头发，指腹刮擦头皮，烦躁加剧，他放下风筒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所有抽屉里没有一把剪刀…… 他用毛巾潦草的擦干头发上的水珠，换了身衣服走出了房间，手机报废了，他得去买部新手机，不能影响和白昊的工作。 走出酒店日头正浓，远处的花路上的鲜花姹紫嫣红，他放弃了去买手机的念头，走到了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粉色满天星，举着花沿着花路往上走。 这条修在山坡倾斜面，蜿蜒而上的人行道被四季常开的鲜花包围，放眼望去看不到路的尽头，只看到满眼花海。 这是圣明格肯的网红打卡地之一。 裴宛初走过很多次并不知道有多少个转弯，网红景点介绍给了准确的数字：九个弯。 裴宛初不记得现在这条叫“九曲花路”的网红路原本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这条路这些年是他回家的路。 今天路上的人不多，都是为了拍照而来。 -- 第129页 在这里来的大部分游客只是拍照，极少能走完全程，因为看着斜度不高，实则落差有几百米，走起来确实有点累人。 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哪里。 是一个墓地，ROSE GARDEN。 圣明格肯常年烈日，空气干燥，裴宛初不过走出来这么会头发已经干透。 一缕长发从额前垂落，他微低着头捋了一把，鼻孔凑近花束，看起来就像他在轻嗅鲜花。 这条看起来不长的路，裴宛初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进入了大门，他沿着记忆中的小路走到了43号墓地。 43，他的父亲裴振林逝世的年纪，永远的43。 只是这处墓地不止他的父亲，还有他的母亲，他把花束放在墓碑前，蹲下身子拽着袖口用小臂擦拭墓碑。 “爸爸妈妈，我又来看你们了。” 只是一句话，裴宛初的情绪瞬间崩溃，他趴在墓碑上，眼泪再次狂涌，泣不成声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父亲逝于二十年前的车祸，年幼的他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他永远记得那个清晨，即将离家的父亲来到他的房间，用带着胡渣的嘴反复磨蹭他肉嘟嘟的小脸，生生给他磨醒，然后告诉他，宝宝，爸爸要出门了亲一个。 他闭着眼睛，挥舞着小手被迫送出了他的晨间吻。 那天之后，他长达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过父亲，家里从妈妈到佣人神情哀伤，那段日子家里很少有人说话，沉默和压抑取代了一切。 他常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无论是谁，回答他的永远都是快回来了…… 然后母亲给他收拾行李，带着他搭飞机，他问爸爸呢？ 母亲说：爸爸和我们一起…… 直到飞到A国又是辗转一个来月，他们最终在这个城市落脚，走进那栋房子，他如愿见到了很久没有见到的父亲。 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父亲的骨灰。 很多年后，在母亲遗留下来的日记中，他看到了母亲不知写于何年何月的一段话。 宝宝，不要怪妈妈不让你见爸爸最后一面。人已经认不出来了，是做DNA鉴定确认的，我想要爸爸帅气的样子永远留在宝宝记忆中，而最后一面的惨状妈妈看过就好。 在父母坟前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裴宛初心情好了很多，他站起身子。 “爸，我今天刚到，没给你带酒，只带了妈妈喜欢的花，你不会吃醋的哈。明天我再来陪你喝两杯。” 裴宛初一身轻松离开墓园，看了下时间，这会国内还是半夜，正是众人酣睡时。 他走进了街边一家理发店，用英文干脆利落报了要求，他要剪头发。 洗头发的小哥手法娴熟，嘴里哼着听不清楚歌词的小曲犹如催眠曲。 坐在理发椅上，接待他的是一位鬼佬理发师，举着剪刀摇头晃脑。 裴宛初比划了下头发的长度：“要这么短。” “OK,OK。” 店内的空调温度打得不是特别低，有点热，剪刀的咔咔声，风筒声混在一起强效催眠，裴宛初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打起了盹。 过了会，理发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OK了。 他一睁眼瞧着镜子中的人，有些陌生，他抹了一把头顶。 艹，真特么的扎手…… 果然理发师的认知永远和顾客差异巨大，更何况鬼佬理发师，他是想要短发，可是没有这么短啊喂！ 他低头环顾，椅子周围全是他的长发，铺了满地。 长出一口气，心中的那些淤积似乎随着满地的断发离他而去。 挺好，换个发型从头开始吧。 鬼佬理发师还不停夸张他：beautiful。 他哭笑不得给了钱，走出理发店，日光洒在头顶，变短了的头发没那么吸热，倒是凉快了不少。 找手机店，买好手机，他不知道电话卡泡水后有无影响，又新买了一张电话卡装上，只下载了和工作有关的交流工具，其他社交平台，新闻APP一个没下，他不想给自己添堵。 他记不住密码，国内的手机号又没有开通漫游，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试着输入了几个密码，还好猜对了。 微信里一片平静，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消息。 很好。 他给白昊留言了新的手机号，然后顺道告诉他旧手机掉进水里的悲剧。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白昊自己旧手机掉水里了，莫名就觉得应该说，手比脑子更快就发出去了…… 他沿着熟悉的道路走了一圈，这里和他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超市还是只有那么一家，餐饮店除了两家比黑暗料理好一丢丢的中华料理外都是快餐店，西餐厅。 如果他没有猜错，两家中华料理餐单上最多的菜式就是他不吃的鸡肉。 看来这半个月让他头疼的问题依然是吃。 酒店房间里没有炉具，倒是有热水壶，别说他不吃方便面，就是吃也吃不下这边莫名其妙口味的泡面。 裴宛初揉了揉太阳穴走进了街角的咖啡店。 他要了一杯美式，一份芝士蛋糕坐在玻璃窗的条桌前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外面街道上黄皮肤黑头发的国人明显多了很多，想他曾经生活在这里12年，见过国人游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也庆幸自己虽然混在娱乐圈，并不出名，否则在这种小地方可能也得全副武装。 -- 第130页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 1月13日开，刑侦文《叶落无痕》，跪求收藏。 逸林市刑侦支队空缺多年的支队长位置，空降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谢悯。 万年老二副支队长年轻气盛的顾添，处处跟自己的新上司针锋相对，只是他的针是绵里藏针，阴阳怪气的针。 谢悯似乎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他的所有针对，对方当空气一不小心还能反弹…… 一场看似没有终点的博弈，因为一桩桩案件，多年前的罪恶掀开冰山一角，两个人逐渐捆绑在了一起，建立信任学习包容和相处。 在罪与恶的搏杀中，谢悯负责发号施令，顾添把副支队长干成警犬工作，领导指哪他奔哪…… 一开始就不和谐的组合，两方不对等的关系，憋久了的小狼狗顾添最终造反，一口咬住了谢悯再也不撒嘴。 你是我的明灯信仰，指引我走向成熟成长。 我是你最忠诚的卫士，保卫你到天荒地老。 所有伤痛，都是我为你披荆斩棘的勇气。 谢悯受 X 顾添攻 第83章 83 本来厚着脸皮跟着白昊回家的陆知一肚子坏水，却在进家门被他哥订婚的消息冲散了所有。 这一夜，两个人几乎没睡，白昊看到新闻时的震惊，不解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眼前的问题更加棘手。 陆知挂掉母亲电话后陷入了长时间的发呆，抱着腿坐在地毯上，时不时抹一把眼角。 不知道饿，不知道渴…… 午夜白昊收到裴宛初的消息，本想立刻回拨过去，可是又怕裴宛初发现他半夜不睡起了疑心，他忍无可忍拨通了闻意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声充满疲惫的喂，这一夜原来没睡的并不止他和陆知。 “闻总，我打这个电话来，只是觉得你应该跟陆知说几句。他情绪非常不好，明天就要进组了，我不希望影响他的工作。” 白昊的语气隐忍克制，他想要提裴宛初，最终压下，他怕自己冲口而出什么话语，就算裴宛初丢掉了感情，他也想维护住好友最后的尊严。 闻意长叹一声，“你开免提吧。” 白昊一愣，闻意没叫他递给陆知，而是叫他开免提？他没有多考虑，点了免提放在了陆知旁边的茶几上。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信，有的事情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好好听乔哥还有白导的话，多给你妈妈爸爸打电话，别让他们替你担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是你哥哥，我都会永远保护你。这一点，一辈子不会改变。” 陆知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声嘶力竭的嘶吼：“那裴导呢？你忘记你当初对我说过的话了吗？你把裴导放在什么位置？”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 “我想他能理解我！” “做梦，渣男！”陆知摁掉了电话，回身抱住白昊，在他衣服上蹭啊蹭。 “去洗个澡，明天要进组，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影响自己的工作。” 快到天亮陆知才迷迷糊糊睡着，白昊手里拿着热鸡蛋，冰袋轮着给他敷眼睛，肿得像桃似的眼睛第二天进组上妆都盖不住。 八点过，陆知调的闹钟响了，他睁眼看着衣服都没换的白昊，接过他手里的热鸡蛋自己敷眼睛，开口嗓音哑哑的：“我睡醒了，你要不要睡会。” “去洗个澡，换衣服，一会送你去剧组。我让小喇叭买点早饭过来接我们。” 白昊在浴室里开着热水哗啦啦，陆知裹着浴巾在外面刷手机，没一会，浴室门打开，陆知举着手机大大咧咧走进来。 “裴导去A国了？” 白昊摁掉水阀，抹了一把脸上的泡沫：“你怎么知道的？” 裴宛初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A国待几天，短则十天，长则半个月，他很清楚去向，但是他没有告诉过别人，所以陆知是怎么知道的。 陆知扬了扬手里的V博界面：“他被人拍到了。” “查下是哪家媒体，我一会联系公司。”白昊打开水冲洗着头发上的泡沫，心里烦躁得很，被人拍到哪会那么容易被陆知看见，肯定是热搜，配上昨天闻意订婚的消息，这热搜不会有什么好话。 他洗漱好走出来，陆知已经把情况摸得七七八八。 一位国内知名的风景人文摄影师，V博叫：游方散人，最近几天正在圣明格肯采风，半夜对方上传了一张未修的原片，标题是：鲜花与美人。 “今天下午的偶遇，这是一张未经任何修饰的原片，我认为任何修改都是画蛇添足，一切搭配得刚刚好。” 照片里，裴宛初微低着头正在嗅闻手里捧着的满天星，搭在额前的一缕长发被风吹起，身周被开得姹紫嫣红的七彩鲜花围绕。 意境很美，人也很美，只是放大图明显可以看到裴宛初眼尾不正常的红。 评论里有人认出了裴宛初，博主还回复互动，表示惊讶，以为是当地居民或者游客。 白昊迅速私信了博主，表示有营销号窃取了他的照片作为商用，他们公司稍后会发律师函，不希望误伤博主，所以如不知情请发声明。 “情人订婚，失意导演远走他国，落寞神伤。” 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反正就是裴宛初插足闻意和天玟的感情，哪知道闻意转身订了婚，爱而不得，上位失败负气出国玩欲擒故纵，希望闻意追出去，如意算盘落空。 -- 第131页 白昊气得牙痒痒：“都他妈的放屁！” 陆知第一次听到白昊说脏话，“裴导看见了怎么办？” 他都那么生气难过了，要是裴宛初看见这些不得气死？ “他手机掉水里了，暂时看不到。” 白昊一个电话拨到了公司，把营销号提供了过去，让他们发律师函，先礼后兵，如果不删除道歉，直接起诉。 挂掉电话，他拨通了裴宛初的视讯，那头很快接起，突然变了一张脸，白昊舌头打结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什么？”陆知一听凑过来头。 裴宛初笑着和陆知挥了挥手：“这边更热了，昨天热疯了，我去理发店叫他给我修薄一点，死鬼佬没听懂给我全剪了。你两这是还没起床呢还是刚准备睡呢？陆知今天得进组吧？” “嗯，一会我送他去，你手机怎么回事？修好了？”白昊想知道裴宛初究竟有没有看到这些新闻。 “昨天下飞机开机，后面有人赶着投胎给我一撞，它就飞进了鱼池，等捞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我随便买了部，就记得这账号密码，其他微博什么的都记不住，要让我手机验证，我国内手机号又没开漫游，我上哪验证去？没什么事吧？” 裴宛初说话语气轻松，一脸平静，陆知以为他真不知道，三个人聊了几句，白昊说到了公司联系挂掉了电话。 “裴导不知道就好……”陆知松了口气。 为了减少陆知的负罪感，白昊嗯了一声，裴宛初知道了，什么都看到了。 裴宛初抵达的机场根本没有鱼池…… 十点过白昊到达公司，一个小时前，百利娱乐发出了官方声明以及律师函，其中提到了裴宛初因私人行程前往A国，对网上不实言论进行了否定。 游方散人没有回复白昊的私信，不过他在白昊私信后不到半小时发表了声明，阿特了造谣最凶的两个营销号，告诉他们未经许可用他拍摄的照片侵权了，如不删除追究法律责任。 蜂拥而至的众多粉丝也不分不清谁是哪家的，反正可以统一称为裴宛初的黑粉和博主的粉丝在声明下吵得不可开交。 “收钱就收钱了，就这么巧遇上了，还不知道是谁？” “既然你不承认你收钱了，那你拍人家也侵权了，装什么白莲花。” “拍张照片要不要5块钱？V博认证也太水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挂认证。” “是你拍的，还是某些人自拍给你打钱叫你挂上来装偶遇的？” “你以为像你们的狗主子，开着十八级美颜骗你们这些脑残粉？游方的名气不需要你们知道，你们根本就消费不起……” “你们这些脑残粉哄堂大孝哦，你叫你们主子请下游方看看请不请得动。” “你以为摄影就是拿着手机打开摄像头比耶？？还自拍，脑补这么厉害不如帮你们主子写两个剧本，让他磨练下演技。” 摄影师的粉丝战斗力肯定不如这些真真假假的娱乐圈脑残粉，不过评论里有几张科普图，白昊倒是知道了这个摄影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平时接触的摄影师，拍杂志，拍广告。 这个摄影师拍卖照片…… 他曾经最贵的一组五张照片，拍摄于某内战不断的小国，拍卖会上拍出了500W的天价，这在活着的摄影师，艺术家中都算很高的价格了。 这个摄影师行踪神秘从不出镜，不接受采访，除了知道性别男，其他信息如年龄，哪里人，姓甚名谁一概不知。有一个助理，露脸的事全交给助理办，他背着相机游走世界各地采风。 这样一看，确实请不起。 白昊确定了，裴宛初不是碰巧遇上了娱乐圈相关的人，松了一口气。而且这个人看起来高冷，不过倒是蛮讲道理。 这件事他也不打算告诉裴宛初，反正裴宛初V博密码忘记了，就让他彻底远离这些没有必要的纷争。 他刚才又去找了负责媒体宣发的同事，让他们近期重点关注裴宛初的舆情，一有异常立刻告知。 ** 圣明格肯的白昼特别长，将近九点天色才算黑尽。 夜幕落下，街边的店忙着打样，裴宛初又叫了一杯加了三份浓缩的超大杯咖啡，带着两块三明治，两块巧克力蛋糕离开了咖啡馆。 黑夜来临，才是国内白天，今晚他需要工作，所以得储备足够多的粮食。 十点半，裴宛初打开电脑，连上WIFI，启动视讯，白昊已经到了会议室，他们接下来要沟通第一次粗剪。 白栋说的支持不是空话，裴宛初扫了一眼在座的人，是百利的金牌剪辑三人组，堪称金剪刀，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合作。 第一次沟通并不耽误效果，不到半天时间他们确定了很多以前花两三天，甚至一周多才能确定的内容。 剪辑师那边开始工作，白昊和他开始确定其他的细节，小喇叭抱着笔记本在旁边啪啦啪啦敲个不停。 “配音的话最后来？”白昊询问裴宛初的意见。 刚才剪辑师给的建议是，他们这部片既然想走类纪录片风格，有的地方可以保留原声，不太好的效果反而能更体现影片想要表达的内容。让观影者通过视听得到更加震撼的体验。 “嗯，剪辑师有经验，咱们就听他的，我估计后期应该会比我们计划的还有快。” -- 第132页 第84章 84 悦耳的铃音传来，裴宛初瞟了眼屏幕，说了句稍等，当着白昊的面接通了电话。 “对，我到了。” “都有空……” “需要这么久吗？” “那我给你酒店地址，你发给我，我签字后发回去。” “如果你确定这次可以OK，那么我可以考虑等一下，我国内的工作也很忙。” “好的，我等你消息。” 裴宛初挂掉电话，白昊主动问：“还是那破事？” 裴宛初一耸肩：“对啊，说是这次可以彻底结束，但是需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希望我留在这边等一等。” “那你就等一下吧，了结了也算一个完结，虽然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但是总要结束。” 白昊脱口而出劝说裴宛初等待，一个月后，国内的舆论应该彻底下去了，很多人忘记了这事，他回来不会再被影响。 “我等等律师消息吧，如果这次能够个把月结束倒是可以等，就怕又是一场空。” 两个人的工作效率并未被千山万水耽误，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注定了，他们只要能说话就能办好事。 裴宛初喝掉了一杯咖啡，酒店里的胶囊咖啡又喝了两杯，吃光了咖啡厅带回来的蛋糕三明治，天色刚好亮开。 那头吃了一盒饭，喝了N杯奶茶的白昊站起身子一副要收拾下班的样子。 “你去睡会，咱们最迟九点半再继续。” “你干嘛去？”裴宛初莫名，这还安排中场休息。 “陆知最近心……身体不太好，和导演商量了，这一周暂时不拍夜戏，之后补。我去接他……” 白昊的欲言又止，裴宛初听出了端倪，看来被刺激的不止他一个，他装作毫不知情调侃白昊。 “陆知是被你压榨虚了吧？年轻人需要节制……” 白昊睨了他一眼，赶在红晕侵占全脸前关掉了视频。 裴宛初打了个哈欠，调好闹钟，扑进了柔软的床榻。 不知道是残留的□□作祟，还是疲惫到极致的神经衰弱，裴宛初这一觉睡得并不太好，闭上眼陷入无意识不到几分钟，他恢复了“意识”。 他回到了八年前，那时候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头发比昨天之前短一点，比今天长很多。 鼻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地板。 近在咫尺的白色床上躺着一个短发，脸颊凹陷的女性，她的皮肤并没有松弛，薄薄的一层搭在骨架上，一张嘴牵扯全脸都在动。 “宝宝，妈妈想回家。” 枯瘦如柴的手腕抬了抬又放下：“算了，不回去了。以后那个房子就空荡荡了，要是妈妈死在里面，以后你会害怕……” “妈妈，我不怕，我去找医生，然后带你回家……” 女子眨了眨眼睛笑了：“是啊，宝宝胆子最大了，小时候还抱着爸爸的骨灰睡觉。” 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吸收掉了刚才所有的白，再释放出了灰色，光线不佳的灰色。 他们在圣明格肯的家里，所有的家具好像漆水剥落失去了颜色。 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三的小男孩，手里拖着小竹椅放在了香案边，他站上去双手捧着香炉后面的木盒子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再然后他跳下椅子，捧着木盒子带回了房间小床上靠墙的枕头边。 小男孩躺在枕头上，拉上被子盖上了自己和木匣子。 裴宛初口中呢喃着：“爸爸，晚安。” “爸爸，晚安。” 睁开眼，天花板上的灯模糊不清，好像蒙上了好几层塑料纸，他抹了一把眼睛，入手一片湿滑。 坐起身子回头看了眼，半个枕头被浸湿，他烦躁的抓起枕头扔进了脏衣篮，跳下床衣服未脱冲进了浴室，水阀开到最大，浑身上下浇得透湿。 洗完澡，他裹着浴巾步出浴室，抹了一把头发，已经没有湿漉漉的样子，刚才他不过就是拿着毛巾揉了两把。 终于找到了久违多年的短发的快乐，省水省电省洗发水。 再次接通视频，白昊第一句话是：“刚才睡得还好吧？” “嗯，挺好……” 接下来又是长达几个小时的沟通，工作。 凌晨一点，在裴宛初的强烈要求下，白昊结束了工作，镜头那端白昊一副不情不愿，还能继续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好了，小狼狗放家里那么晚不回去，要被拆家的。我也要出去了，明天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你多休息会吧，明天上午我和其他部门沟通下咱们今天确定的事宜，十二点半吧，我吃过午饭，你吃过宵夜来。” 裴宛初关掉电脑，打开他带过来的一个牛皮纸盒，里面是一盒子小号冰川纹的玻璃酒杯，款式和他父亲曾经用的那款一样，只是型号不同。 他提着装上了酒杯，酒瓶的印刷着酒店LOGO的纸袋出了门，依然在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满天星，今天他买的是紫红色。 捧着鲜花，带着美酒，他再次蹲在了43号墓地前，拧开盖子，他举着瓶子在墓碑前晃了晃。 “爸，这是你最喜欢喝的酒，馋了吧。慢慢喝，我这次可能要待一个多月，你每天都能有的喝。” 裴宛初靠在墓碑边坐下，掏出兜里新买的香烟，点燃一支仰天吐出一口白烟。 -- 第133页 “爸，你不抽烟吧？可惜了，烟比酒有时候更能消愁……” “妈妈，你别说二手烟熏人，其实二手烟也挺好闻的哈。” “我还是干着以前的工作，挺好的，今年又多了一些活，大概能多挣点钱。” 裴宛初坐在墓碑边絮絮叨叨，一个人说了两个多小时，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是他这些年来扫墓的常态，坐在墓碑边一聊几个小时，就好像归家的孩子坐在饭桌上和父母絮絮叨叨最近发生的趣事。 日头浓烈，这里的墓地不讲究风水，庇荫，光秃秃一片晒得裴宛初出了一背汗。 他站起身撩了撩后衣摆，弯腰把酒杯里的酒洒在地面，又倒了一杯放在墓碑前。 “爸，你年纪大了，要少喝点，每天就两杯不能再多了。明天见。” 裴宛初提着袋子晃悠悠走回了咖啡店，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了店外的露天座。 他摸出裤兜里的香烟和打火机扔在桌上，点燃了一支烟。 他手托着腮帮子，眼睛一直看着花路的方向，今天游客很多，他刚才上下都比昨天多花了不少时间…… 发呆的他完全没有发现对面街角有个人举着照相机按下了很多次快门。 烟一支接一支抽了三只，一只手掌重重的搁在了他的肩头。 “裴，不许抽烟。” 裴宛初惊喜的回头，身后是一个褐色头发，白色皮肤，棕色眼睛，高鼻梁的外国大叔，穿着紧身牛仔裤，衬衣马甲，衬衣上面几颗纽扣未系露出了胸肌。 “老威廉，你怎么在这里。” 威廉拉开椅子坐下来，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来超市买点东西，你为什么来了都不找我？” “要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不喝了，我买了很多冻的要回家。” 裴宛初一挑眉：“就你自己逛超市？乔不在？” “出差了，赚钱很辛苦的，要养家养我，我很花钱的！” “好好好，你很花钱知道了。” 威廉说着着急回家，却和裴宛初坐在太阳下有一搭无一搭聊了二十几分钟，直到塑料袋外侧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你这几天空吗？挑一天陪我去买衣服。” “有空的，我住对面酒店。你确定好时间联系我。”裴宛初指了指斜对角，告诉了威廉自己的手机号码。 威廉提着购物袋走了，裴宛初继续坐在原地发呆，国内此刻正是午夜，众人熟睡之际。 他看了眼干干净净的手机界面，心里异常平静，远离网络果然容易忘记很多东西，他撩开长袖，胳膊上的痕迹已经浅了很多，过两天应该就能穿短袖了。 电影的后期工作开展十分顺利，陆知的情绪调整也比白昊预想的快很多。 当新闻再次爆出，闻意和天玟的订婚宴次日举行的消息，陆知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并且和导演沟通，开始进行夜间戏的拍摄。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他在炎京拍戏，如果不方便回学校，他会住在闻意家里，而这次他住在了白昊家里，闻意给他配了车和司机，每天来去倒是方便不少。 闻意的订婚宴下午两点开始，陆知是和白昊一起在直播平台看的，他没去参加，打电话得知母亲也没有被邀请，莫名很爽。 订婚宴开始后来了不少人，陆知守在屏幕前等到司仪宣布即将开始，兴奋地戳着屏幕：“我们家亲戚一个都没去！！” “你们家？”白昊不知道陆知的这个我们家的涵盖范围是多广。 “闻意本家，一个人都没去。除了他爸，想当他后妈的那个女人。这几个好像是闻氏高管，其他的我都不认识，估计不是什么多重要的角色。” “订个婚跟奔丧一样，笑都不会笑，不知道为什么要订婚。”陆知的手一下下戳在屏幕上闻意的脸上，恨不得戳破的样子。 闻意和天玟站在台子上，闻意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手臂紧贴着身体，天玟几次想要揽住闻意的胳膊，手插不进去…… 白昊抓住他的手指：“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生气就不看了。” “不，我要看！” 订婚宴来了不少人，司仪宣布开始后，说了一长串祝词邀请双方家长致辞。 第85章 85 上台的致辞是裴振东和闻意的父亲，两个人客客气气说了几句客套话，算是走完了过场。 接着是新人致辞，闻意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动未动，穿着艳红色修身西装的天玟主动走到台子中间接过了话筒。 天玟还没开口先红了眼眶，声音不大但是感情充沛，说到情动之处数次哽咽，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感谢上天给他的这一段美好姻缘。 以热泪盈眶，泪洒当场结束了致辞。 陆知全程捂着嘴夸张的“呕”“呕”。 闻意宛如背景板，切蛋糕站在蛋糕旁边，手都不带动一下。 舞台一侧叠着一座整体高度超过一米八的香槟塔，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送上来一瓶香槟，天玟抱在怀里，看向闻意。 闻意没说话，自顾自走前头站在了香槟塔旁边，天玟举着香槟摇晃，无奈太重，他再次求助闻意。 闻意伸手拔开了盖子，瓶内的液体冒了两股气泡恢复平静，常见的喷涌而出并未发生。 天玟想要将香槟举到最高处，几次垫脚都没能稳定住。 -- 第134页 “哈哈哈哈哈，这么矮，搭个那么高的香槟塔，是傻逼吗？就这还好意思叫直播，不嫌丢人吗？” 闻意大概是怕天玟扑倒香槟塔，拿过来酒瓶，咕嘟嘟一股脑倒了干净。 司仪忙不迭宣布礼成，带头鼓掌，订婚仪式前后不到二十分钟，而天玟和两位父亲发言就占去了十五分钟。 陆知手指戳了戳走下台掏出方巾擦手的闻意：“既然不高兴，为嘛要订婚？不怕别人看出来丢脸吗？” 白昊抿了抿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知的发顶，无忧无虑的小孩哪知道大人的烦恼。 这种摆明的商业联姻，根本不会在乎当事人快不快乐，不过要的就是在法律层面缔结更稳固的关系。 不高兴被看出来又如何，稳固的法律关系会增加投资人信心。 这是一场各有目的的订婚，只是闻意的目的是什么，白昊猜不透，反正肯定不是为了和天玟结婚。 闻意下台后立刻一脸严肃，举着酒杯和几位客人攀谈。 天玟下台后没有跟着闻意，而是和他的干爹犹如满场飞的金丝雀，端着杯子到处碰杯。 这场有些荒唐的订婚直播，在新人下台后几分钟结束。 直播结束了，新闻远未结束，当天下午什么快讯，现场播报，各种新闻，短讯就没停过。 六点过，所有宣传终于停止，因为天玟进洞房了…… “新郎闻意抛下满场宾客，着急洞房。” 标题下是一张酒店走廊上的照片，穿着红色西装的天玟，半扶半抱着闻意，天玟似乎对“偷拍”有所感应，回头看了一眼，让摄影拍到了他的全脸。 “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我哥不会被他QJ了吧？？我要不要打110？”陆知拿着手机坐卧不宁。 “你哥酒量很好，不会发生什么他不想发生的事情，你放心。” “算了，随他们去吧，我们出去吃个饭，早点休息吧，明天要拍戏。” 看完闻意订婚仪式后，陆知很快恢复平静的表现，让白昊误以为陆知的情绪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哪知道第二天还是出了岔子。 闻意订婚宴是周五，第二天是周六，白昊放了大家的假。 最近他和裴宛初每天都是凌晨才结束工作，其他执行层面的同事，熬得更晚。 他说了休息，知道很多人还是会加班加点忙碌，但是至少让大家的神经能够稍微松懈些。 他的休假日不过就是睡得稍微多两个小时，陆知起床他也跟着起来，陪陆知去片场。 两个人同进同出，关系昭然若揭，但是最近八卦新闻的流量都被天玟吸走了，他两倒没人关注。 到了片场，导演先把白昊拉在了一边，告诉他今天有个友情出演的嘉宾要来，和陆知有很多对手戏，希望白昊先给陆知做做心理建设。 陆知不是第一次出来拍戏，跟谁演都是演，第一次见面，那部古装剧里，陆知被男一故意欺负，借武戏人身攻击，也没见他需要什么心理建设。 能让导演这么郑重，还拖到最后关口才说的，白昊几乎动动小脚趾就想到了是谁。 “天玟？” “对，之前闻总协商加了一个角色，没多少戏份，就是露个脸，拍得快可能今天一天就拍完了。后面怎么剪再说……”导演说完扬了扬下巴，一副你懂吧的表情。 白昊嗯了一声，庆幸他今天来了，要不然可能真不好收场。 他走进陆知专用的化妆室把人都暂时请出去，关上门，告诉了陆知这个消息。 陆知拿着眉刷对着镜子玩自己的眉毛，头都没转，嘴里说着知道了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你听清楚我说的是谁了吗？” “嗨……”陆知手一顿，啪把眉刷拍在了桌上。 “你说谁？？？天玟！！！！” 白昊省去了是闻意让他来出演的这一茬，有的话不说比说了好。 “天玟有个客串的角色，戏份不多，你要配合就今天能拍完，你要不配合可能未来一周你得天天面对他。” 陆知气得腮帮子鼓得跟个河豚似的：“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知说到做到，摄像机一开，迅速进入状态，力求三条过，导演心中大石落地，生怕今天片场火星撞地球，两个都是财神爷的人哪里得罪的起。 导演叫了过，接着招呼大家先休息一会。 天玟朝着场外的助理一招手，对方立刻捧上来一个大的纸箱，天玟带着助理从导演开始挨个送。 陆知和白昊只当是他又整些什么小玩意，等到快走近了才看清楚天玟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酒红色的小盒子系着香槟色的丝带，盒子上印着烫金小字：裴闻之喜。 陆知眼睛好，远远看清了小字，附在白昊耳朵边：“妈的，如果是裴导的裴，我能吃掉一百盒，我自己掏钱买一万盒给大家伙发。” 天玟带着助理走到陆知面前，递上喜糖盒子：“小知，来吃糖。” 陆知鼻子里冷哼一声，把手背到了身后，睨了一眼糖盒：“我挑食，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不敢进嘴。谢了。” 天玟颜色一僵，举着盒子刚要移到白昊面前，白昊虚推了一把：“抱歉，减肥，戒糖。” 天玟也不恼，带着助理走到了旁边继续发放糖盒。 -- 第135页 片场里有的工作人员并不清楚，天玟和陆知这会应该有的关系，但是现在天玟这样摆着正宫地位来发喜糖，于是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白昊不知道天玟是聪明还是蠢…… 因为陆知的配合，导演本来计划今天从早拍到晚的时间安排空出来大把，不到五点，所有拍摄结束。 提心吊胆了一天的导演，也不打算继续拍后面的内容，干脆放了大家的假回去休息。 本来早上拍了几场，导演见陆知配合，心里安定了，哪知道一到休息天玟就搞事情，开始发喜糖，然后让助理去买奶茶，买咖啡，买点心…… 反正一到休息就有事，还次次都去送给陆知，导演怕陆知忍不住爆炸，到后来连休息都不敢叫，忙不迭拍完散伙。 走出片场，外面守候着十几家媒体，见到天玟一涌而上，□□短炮可劲往前怼。 “天玟，您昨天才忙完订婚，今天就来工作，不辛苦吗？” “天玟，你们何时举办婚礼，会办几场，国内还是国外？” “天玟……” “天玟……” 陆知站在一旁干脆不走了，就听热闹。白昊揉了揉鼻梁，刚才和导演沟通，天玟的戏份今天已经结束，如无意外，之后的拍摄两个人都不会再碰面。 他知道陆知留下来肯定是想搞点什么事情，但是也不能让人憋着气一辈子，他也没劝干脆看看天玟要干什么。 “是蛮辛苦的，我未婚夫很心疼我，都不愿意让我来。不过虽然要结婚了，事业还是不能放弃呀，要不然该让喜欢我的人失望了……” “嗯嗯，结婚会很快，毕竟我未婚夫年纪也不小了，他也希望尽快完婚。” 一口一个未婚夫，陆知脚趾头都勾紧了，不知道是天玟找来的媒体功课没做好，还是存心找事，瞧见陆知站旁边，居然有几家举着摄像话筒就过来了。 陆知仿佛就等在这里似的：“你们直播？” 其中有一家确认：“对，我们直播间正在实时直播。” “哦，你们想问什么？” “听说天玟的未婚夫是您的表哥，那你们现在是亲上加亲了，第一次和天玟拍对手戏，您对未来嫂子的评价如何？” 陆知清了清嗓子：“首先，我要纠正一个说法，嫂子我认为是对女性的尊称，我哥如果结婚了，异性伴侣，我肯定叫嫂子，同性伴侣我会尊敬的叫哥，不管年龄大小。我哥还没结婚，我们国家法律认可同性婚姻，不认可民间形式的订婚，所以我认为我哥现在是未婚状态。” “虽然订婚是民间形式，但是天玟也和你哥在交往呀，你难道不叫他吗？”举着话筒的媒体被陆知的话绕晕了。 “我哥没有告诉过我他和谁交往，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想如果有了喜讯他会乐于和我分享。” “那我们来聊下刚刚的拍摄，您觉得天玟演技如何。”白昊撇了撇嘴，天玟就不能多花点钱请点好的媒体来造势？这陆知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居然还问。 “演技？他有吗？不好意思，今拍了一天没太注意。没办法回答。好了我们要回家了，麻烦让让……” 第86章 86 总算有媒体看到了站立一旁，默不作声的白昊，调转话题追问两人关系，是不是在交往。 “你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反正又不是我花钱请你们来的，我说啥都不算数的，拜拜。”陆知晃了晃手，跟着白昊上了车。 “舒服了吧？”白昊似笑非笑，还好，他刚才的一席话也没多挑事。 “总算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憋死我了！”陆知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窗外的天空，打开了V博。 编辑好发送前，他举到白昊面前：“能发吧。” “嗯。” 演员陆知：秋意浓，@裴宛初，裴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吃大闸蟹！ 从闻意突然公布订婚，陆知的微博没有更新过一条，相关的几个人除了天玟，其他众人皆是一言未发。 陆知的粉丝虽然都是野生，也没个正经的管理组织，但是却听话得很，陆知不表态，他们当这事没关系，不问不说不传播。 连带着超话都寂静了很久…… 今天下午的直播陆知的粉丝没去看，不过很多营销号截了图断章取义，也不能说断章取义，大概就是说了陆知的真实想法。 “小叔子不和，天玟豪门之路堪忧。” 立刻有天玟的粉丝反驳，天玟自己就是豪门。 “哄堂大笑，干爹第几声？念明白了，再说自己是不是豪门……” 陆知的这条微博无异于火上浇油，评论比以前他任何一条都涨得厉害。 “怂弟弟，胆子不小啊，金主的订婚对象你敢不认？” 这条本是铁粉揶揄的话被其他粉丝点赞顶到了前排，陆知再次回复。 “哥哥都不想认了，订婚对象算个P。” 陆知的言论被粉丝搬运到超话广场，憋了很久没说话的粉丝们纷纷冒头。 “这意思是要给裴导正名？毕竟怂弟弟自己说叫哥。” “正名有啥用？金主自己都没承认……” “可是订婚消息，金主也没转发啊？” “好烦，磕CP烦死了，上一秒还是糖，下一秒就是玻璃渣。” “至少白鹭是真的，初闻算了BE吧，看见天玟那样，我就觉得裴导独美最好。” -- 第136页 “头发都剪了，为爱断发，可不就是打算独美吗……” 因为闻意订婚那一出，乔哥不得不安排专人全方位的注意陆知相关的舆论，以及陆知本人的言论，自然超话里的这些他都看到了，他也不知道是删还是留，给闻意打了电话。 陆知不知道的是，闻意那天晚上再次开机后，收到了很多祝福，除了他的一言不发，只有乔哥给他发了很多关于他订婚带来的舆论影响，需要注意的地方，同时又介绍了几家专业做舆论的公司给他不时之需。 闻意那天除了工作，唯一一个主动拨出电话就是和乔哥，两个人聊了很久，最终他们给了陆知空间，没有没收他的微博账号，让他自己选择说还是不说。 “我们的航班即将起飞，请各位旅客再次检查安全带，保持手机关闭。” 乔哥电话一接通，刚好听到闻意那头的航班广播。 “要不，你下飞机我们再谈？” “下飞机就十几个小时后了，什么事？”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陆知发表了一些关于天玟的言论，然后媒体有动静。” “不用管，攻击我或者天玟无所谓，只要不是攻击陆知还有……” “行，我知道了，你去哪？” “我得关机了，一会到了高空有信号了，我和你联系……” 三万英尺的高空，飞机进入平流层，爬升的颠簸已经离去，被推在椅背上的闻意婉拒了空乘铺床的询问，坐在密闭的包间里看着窗外的白云，再一次感受到了失去。 这一次和二十年前一样，来的毫无征兆却又无能为力。 凡事两难全的道理他懂，他以为裴宛初会责怪他，会骂他，会难过，会伤心……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彻底消失…… 不再置顶的对话框一沉再沉，如今拨几页都找不到裴宛初的名字…… 这几日他忙于工作，忙于筹谋计划，身心俱疲，无人诉说…… 他没想到的是，裴宛初选择离去的时候如此悄无声息. 是啊，有谁能够承受这种前一天还是浓情蜜意，第二天却成了“破坏”别人“婚约感情”的背德者？ 裴宛初那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也不会接受一点感情的瑕疵吧，他又有什么资格权利要求他等呢？ 等什么？就像他才是见不得光的那个人，藏在黑暗中看他和“新人”笑吗？ 他切换小号，登进了很久没有去过的陆知的超话广场。 这些日子他经常来看，他订婚的消息就像给所有一切按下了暂停，超话广场里热衷磕CP的那些粉丝消失不见，偶尔有人发些消息都是陆知的官方动态。 没有人讨论陆知的个人生活，身边的人和事，大家都变得沉默。 距离老乔给他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超话广场里热闹非凡，除了夸陆知的，都是骂他的。 骂他薄情寡义，骂他始乱终弃，骂他嫌贫爱富，骂他道德败坏…… 他想说骂得好…… “我把以前发过的关于他两的都删除了，就算被金主告我也要说，他配不上裴导！裴导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有更多比他好的人守护他，管他男女，有没有钱，都会比他专一忠诚，像个人！” 闻意认出来这是上次发“安全姿势”那段话的博主，他点头像进去看，果然博主里还留下的全是陆知有关的内容，关于初闻CP，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毫无痕迹。 他不甘心的回复了一条：“不用都删除了吧？” 他这个小号等级不高，但是上次忽悠大家磕CP，所以很多粉丝记得他，博主也认出了他，第一时间回复了。 “妹妹忙学习刚上来吧？有空看过新闻吗？算了，也别看了，没啥好看的，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之前磕的CP，应该是真的，但是现在BE了，因为狗男人仗着有钱为所欲为！” “是真的？”闻意和裴宛初没闹出过绯闻，这些粉丝是怎么判断的？ “你去看摄影博主的照片吧，ID叫：游方散人。他拍到了远走A国的裴导，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眼睛红肿，这个时间点还不是真的？而且之前狗男人微博里维护弟弟都没这么积极过。你去看吧，他还有脸留着以前维护裴导的微博，都不嫌丢人。当初维护得多好，现在伤得就有多狠，捅完刀子还撒盐。” 闻意按粉丝提示去了摄影微博，先看到的是博主的声明，他点进那几个被他点名的营销号，里面的内容已经删了，最新的内容是刚才发的通稿，吹天玟敬业，不顾订婚宴辛苦，次日飞抵炎京拍戏。 闻意冷哼一声，真是演得敬业。 他偷偷保存了那张裴宛初的照片，想着等这段时间过去，他就把这张照片设成屏保。 厢门被敲响，空乘端着小托盘送进来：“闻先生，这是您需要的温牛奶，热毛巾，需要帮您铺床吗？” “不用，谢谢。帮我准备下餐食。” “好的，如果您什么时候需要休息，通知我们就好。” 没有电话，没有其他干扰，这段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是他这些天来唯一可以梳理复盘的时间，如果有哪里出了问题，他还可以补救，不至于等到无法掌控才发现。 离开御温泉后的两天，是他母亲的二十周年忌日，是个大日子，本来计划把陆知也叫回去，还有陆知的父母一起给她的母亲做场法事。 -- 第137页 道场联系好了，人也安排好了，提前两天回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一下飞机被直接送进了父亲的办公室。 他最近的动作被他父亲察觉了，他本就没想隐瞒，只是试探。 两个月前，陆知的母亲他的小姨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他的挂名继母卓婧和他的便宜弟弟赵卓然在私下偷偷收购闻氏的散股，联系了一些小股东以超过市场的价格收购他们手上的股份，已经成了不少。 虽然大头还在闻意，陆知母亲，闻意父亲手上，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变数。 更重要的是，卓婧母子二人的行径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连不问闻氏世事的小姨都察觉了，他不信自己父亲没察觉。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怀疑，干脆他照猫画虎也来这么一出，不过他虽然照的是假猫，画的可是真虎。 “你要股份，要掌控权大可以直接告诉我。这家业以后迟早都是你的，我不靠你靠谁？你弟弟就只知道玩，靠不住的……”这是他父亲见他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他曾经深信不疑，不过最近变了，他反将一军：“是吗？那不如您现在退位让贤，把闻氏给我打理？” 老谋深算的父亲眼珠子一转，没说拒绝没说行，只说你实在想要，我可以给…… 之后关于怎么给，给多少，长达几个小时的拉锯，再然后父亲告诉他，天玟干爹裴振东出了些麻烦，内部经营常年积累的问题爆发了，现在徘徊在生死边缘，裴氏拿到了一个可以起死回生的大项目，但是资金流不够，向他求助。 他不愿意白给钱只拿那点分红，他想要借机侵占裴氏。 “你和天玟订婚，然后我们入股，之后你们结婚，裴氏迟早都是我们的。到时候你想找谁找谁，爱跟谁过跟谁过，找个人生个儿子继承家业，他又管不住你。” 第87章 87 对于父亲近乎荒唐的提议，闻意当然是拒绝。 跟天玟结婚？疯了吧！ 别说他现在和裴宛初在一起，就算单身一人，也不可能找天玟啊。这是嫌弃自己头上不够绿？ 父亲却笃定天玟是拿下裴氏重要的一环:“你两年纪差距大了点，没啥感情可以培养。你是我儿子，并且天玟一直喜欢你，我才让你来。你弟弟和天玟从小玩到大，感情不比你浅……” 这就是刺果果的威胁了，他只是需要一枚棋子，闻意也可，另外个儿子也可。 闻意当时心里是慌的，如果退回几个月，他可能会认为自己是父亲唯一的最好的选择，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是他不想出卖自己的感情。 成年人的世界可以别无选择，但是不能没有退路。更何况这条退路关系了很多人的命运，最终闻意屈服。 闻意摊开左手掌，一道还未愈合的刀口横卧掌心，旁边还有几道刚刚愈合的浅痕，让本来清晰的掌纹变成了一张蛛网。 这张无形的大网套住了他，套住了很多人。 ** 白昊放了大家一天假，裴宛初连着几天睡眠时间不到三个小时。 他拿出带去土门村，却没有用几次的药香点燃放在了床边，拉好厚厚的窗帘，将所有电器关闭，拔掉了电源，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连一个指示灯都没有。 陷入柔软的床榻，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眼前出现了一道门，他一伸手，门自动打开，彩色的花海涌入眼帘。 一人多高的围墙内满是开得极好的满天星，玫瑰，沿着墙边一圈有绿色的蔬菜，还有一些他从来念不出名字的药草。 这是圣明格肯郊外的家，他的母亲精心打理的后院。 他在门边找到了那把竹编的躺椅，躺上去一晃一晃，频率触感和他童年毫无差别，他收起双脚缩在胸前，闭上了眼睛，在梦境中再次陷入沉睡。 水泥花坛边黑色的泥土洒了一地，盖上了他的脚面，他面对花坛里那些手指戳出来的洞陷入了沉思…… 这好像是他干的？ “我输了……”花坛的另一面传来童音，虽然稚气未脱却是低沉稳重。 他循声走过去，看到了两个小孩坐在石凳上玩跳棋，棋盘上粉紫色的玻璃珠侵占了蓝色的地盘。 面对他的那个孩子是他自己，背对着他的小孩，他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脸。 “你叫什么名字？和你下了这么久的棋，你都没有告诉我。”背对着他的男孩声音有些委屈。 他勾唇一笑：想知道我的名字？哪来那么容易。 小时候的他果然和他心意相通：“明天还是这里，你来我就告诉你。” 少年举着收拾好的棋盒递给他：“那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闻意。” 裴宛初猛然睁眼，惊坐而起，顾不上喘气，左右上下看了几眼：酒店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抓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半瓶，赤脚跳下床，拉开窗帘，浓烈的日光照了进来，他回身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12点，他和威廉约好了今天去逛街。 洗漱干净换了身衣服，他走到楼下的咖啡厅，买了两杯咖啡，走出门威廉的车刚好停在酒店门口。 一辆松石绿的敞篷老爷车，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递给威廉咖啡。 威廉看了他一眼，从储物盒里翻出一副墨镜扔给他：“带上，太阳刺眼。” -- 第138页 宽大的镜片遮住了裴宛初半张脸，金色的镜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威廉点点头：“很好看，送你了！” 一脚油门，手中的咖啡泼了出来洒在了浅色的衣服上。 “喂，老威廉，你慢一点，衣服脏了。” “就是要脏，今天你也要买，你的这些老年人的衣服统统换掉。你要多买。” “为什么？” “因为买东西能够开心啊，你这次来，很不开心。” 到了商场，威廉拉着裴宛初不停的试衣服，风衣，薄衫，T恤，马甲，长裤，短裤，五分裤…… 第五次买单后，裴宛初忍不住了拽着威廉：“不是你要买衣服吗？” “不不不，我们今天是来开心的，谁买都一样，看你穿新衣服我很开心……” 好吧，裴宛初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裴宛初估计自己再买行李箱就要塞不下了，叫了停止，威廉抓过一顶渔夫帽扣在他的头上：“你是明星，带上帽子防止别人认出来。” 裴宛初笑，他跟威廉讲过他做导演，威廉认为只要是娱乐圈的都是明星。 威廉自己买了一个包，给乔买了一根皮带后，拉着一身全新的裴宛初坐上了车。 “我带你去看日落。” 敞篷车停在一片草坪边，远处是一条大河，威廉说这是很多游客都爱来看日落的地方，听说很好看。 车子停下没多久，来了一些游客，很多人被威廉的敞篷车吸引，忍不住盯着看。 “你是大明星，你要享受这些目光，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你都当是好的就好了。” “好好好，你和乔一起有三十年了吗？”裴宛初忽然好奇。 “NONONO，我不能告诉你准确的数字，会教坏小朋友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初中就认识了。你不要打听这些，被你妈妈听到会不高兴的。”威廉一本正经。 “我妈妈？你知道？”裴宛初有些不好意思。 威廉的伴侣乔是华裔，长着和他们没有多大区别的五官，要说不同就是很帅，个子很高足有1米九，他们是裴宛初的邻居，从裴宛初6岁多来到这里，到18岁去读大学离开这里。 至今，他们仍然住在曾经那栋房子里。 他们给予初来乍到的裴宛初母子很多帮助，特别是裴宛初十岁后，母亲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圣明格肯一段时间，都是威廉和乔照顾他。 他不知道母亲消失那段时间去了哪里，后来才知道母亲是去治疗…… 最初裴宛初的母亲和裴宛初都以为乔和威廉是好朋友，后来母亲知道了两人是伴侣，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 而威廉和乔一如既往的很照顾他们母子，特别是裴宛初，后来裴宛初的母亲有意无意跟裴宛初提过：“妈妈希望以后你和女孩子结婚。” 直到度过了懵懂青春期，裴宛初终于听懂了母亲这句话，也读懂了乔和威廉的关系。 再后来裴宛初知道了威廉和乔并非本地人，他们也是因为父母反对所以跑到了这里，威廉家境很好，算是富二代，后来威廉父母态度软化，而乔的父母一直没能接受他。 “其实没关系啦，我们在这里长大，父母都无法接受，更别说你的妈妈那么保守的女性。不过她做的菜，种的菜都能好吃，是个勤劳善良的女性。说说你吧，为什么不开心？”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唔~让我猜猜，肯定是个男孩子，然后呢？他抛弃了你？因为父母反对？” 裴宛初苦笑，他连被抛弃都算不上。 “其实没有关系啦，你妈妈如果活着不会反对的，她想要你高兴。你要是还喜欢他，就去找他呀，我当初就是这样缠着乔的，在他说分手不要在一起的时候……” “他快要结婚了……”一丝苦涩涌上喉头，裴宛初咽了几口唾沫想要压下这丝酸涩，却溢满了胸腔。 “哦……结婚了啊，那算了，不要了。找新的！” 夕阳西下，威廉开着车送裴宛初回酒店，大包小袋裴宛初两手提不下，门童立刻上前帮忙，进门之际，威廉在后面喊了一声。 “裴，开心一点，等乔回来，我请你去家里吃饭。” 被威廉拉着改造形象，买买买了一下午，裴宛初的心绪似乎平静了很多，连带着熬夜工作的效率也提高了很多。 后期剪辑的速度和效果超乎两人的想象，除了依然找不到可口的饭食，裴宛初每天充饥的仍旧是咖啡和三明治，偶尔去一趟超市买些水果。 他每天午后会提着酒瓶，捧着鲜花去墓地陪父母聊天谈心，或者发呆一两个小时。 不知不觉到了圣明格肯半个月了，他还没有走的打算，前几日寄出的文件，律师告诉他让他等等。 白昊那边也让他多放松一下，实在在那个小地方待得无聊，去别的地方玩玩也好，后期有他不用担心。 午夜12点，趁着白昊去吃午饭的当，裴宛初用胶囊咖啡机磨了一杯咖啡，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靠在窗前看着空旷无人的大街。 路灯洒在街道上，远处的花路上有一个缓缓向上飘着的黑影，裴宛初揉了揉眼，在拐弯处，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风衣很长，齐到小腿，风衣的帽子他搭到了头上，因为花丛掩盖，所以看起来就像一坨黑色在飘动…… -- 第139页 他盯着那个背影出神，大晚上去墓地做什么呢？真是个奇怪的人，个子挺高大概有1米88,1米9，走路的姿态像东方人…… 甚至有些像闻意…… 他捧着杯子抿了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骂了自己一声：神经病。 第88章 88 走在花九曲路上的闻意，此刻微低着头，不敢抬头，不敢回头。 他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宜，去了白昊和裴宛初就读的戏剧学院，查了一些资料后，还是忍不住飞到了这里来。 也许这里能让他完整拥有裴宛初曾经的轨迹，让他的余生少一些遗憾。 他的房间刚好正对咖啡馆，入住没多久，就看到了推门进去的裴宛初，他起先不敢相信，因为裴宛初的头发没了，穿衣打扮也和他印象中非常不一样…… 他躲在窗帘后，目不转睛看着咖啡馆的玻璃门，没等太久，提着纸袋端着咖啡的裴宛初再次走了出来。 是他，没错…… 闻意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或者拉开门冲下去，多日未见的青年，不仅剪短了头发，脸颊凹陷，胳膊，腿，腰，瘦了一圈不止…… 他目光贪婪的追随着青年，恨不得看清他的每一根汗毛。 他躲在窗帘后，足不出户，吃喝都叫客房服务。 午后，他再次看到了青年出现，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他无比熟悉的酒瓶，然后青年买了一束满天星捧着走上了花路。 他并不知道花路的尽头是哪里，他以为他是去拜访朋友，矗立窗边久久等待，两个多小时后，青年再次原路返回，手里依然提着纸袋，鲜花没有了。 青年走进咖啡馆，然后很快带着打包的食物离开。 服务生送来晚餐，他随口问了句花路尽头通往哪里，答案让他十分意外，他决定趁着夜深人静去看一看。 不敢白天出门，他纯粹怕被裴宛初瞧见。 走进墓地，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大半夜来这种地方，胆子再大也会心有忌惮。 墓地很大，温暖的灯光冲散了一些恐惧，管理人员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他编了个瞎话，说刚刚抵达来为故人扫墓，天黑分不清方向。 “墓地号多少？” “抱歉，不太记得，是华人。” “哦~”管理人员恍然大悟，报了三个号码，这里埋葬的华人不多，闻意很快站在了43号墓碑前。 黑色花岗岩墓碑上，有一张服饰穿着很具有年代特色的黑白合照，是贴在结婚证上那种夫妻合照。 照片下面刻着一段话： 他们是恩爱的夫妻，他们是慈祥的父母，他们在人间相遇在天国团聚。 裴振林，宛婷之墓 立碑人：永远爱着你们被你们所爱的儿子：裴宛初 墓碑上除了生卒年，还有下葬时间。 两位的下葬时间都是8年前的8月底，而宛婷死于八年前的8月，裴振林死于二十年前的立秋那天。 裴振林，裴振东…… 二十年前的立秋……闻意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世间有如此巧合。 他去大学寻找裴宛初的过去，来到裴宛初生活的小城，不过就是想完整的拥有他的成长轨迹。 即使一切回归正轨的那一天，裴宛初真的不愿意再回来，至少他知道这个青年，生于何地，长于何处，有一个地方可以承载他的惦念。 他几乎是没有迟疑地拨通了陆知母亲的电话。 “小姨，二十年前我妈妈那次车祸，我记得同车当场死亡的人是不是和裴家也有关系？” 那会他只有十岁，接到母亲车祸的噩耗，跌跌撞撞跑到医院，守了好些天，没能挽留母亲的离去。 当时的一切混乱且悲伤，很多事情他并不清楚，只知道母亲是在工作途中发生车祸，后来听陆知的母亲提过是和合作伙伴一起去项目现场。 “是，裴振东的大哥裴振林。”小姨准确说出了名字。 “当时他护着姐姐，当场死亡。我们都以为姐姐有活路，但是太严重了，如果没有他，可能姐姐当场就死亡了。” “那他的孩子和老婆呢？”闻意脑子里嗡嗡嗡的，如果裴宛初是这样的身世，他们以后真的还可能在一起吗？ “不太清楚。生意上的事情，我没管过，都是姐姐操心，如果不是这次你这个事情，我都快忘记裴家跟我们家有交道了。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没事，我就想起来问问……”闻意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他和裴宛初之间的已经不是误会，而是盘桓其中，长达二十年无法跨越的鸿沟。 圣明格肯本地时间十一点过，裴宛初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调好闹钟倒在床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不知道是和老威廉的谈话，让他心里的郁闷得以宣泄，还是被时间空间治疗，他这两天睡觉没有那么多的梦。 两点，他提着纸袋下楼，依然是一束满天星，他走上了花路。 闻意站在窗边举着咖啡杯目送他的背影穿梭于重重花海，消失于花丛尽头，一个多小时后，再迎接他越走越近。 圣明格肯的天气依然炎热，裴宛初热得有些受不了，叫了一杯冰咖啡坐在了露天圆桌边。 “裴导，我可以坐这里吗？”身后响起字正腔圆的国语。 裴宛初惊讶回头，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年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背着双肩包，手里举着相机。 -- 第140页 “你认识我？” 男子笑容温暖，扬了扬手里的相机：“本来不认识，因为它认识了，我可以坐下来吗？” 裴宛初点了点头，眉眼中满是警惕，遇上拿相机的都不是好事。 男子坐下后，掏出自己的护照翻开递给裴宛初：“这是我的身份证件，我叫吕游，职业是一名自由摄影师，不是娱乐圈那种。” 裴宛初瞟了一眼并没有伸手接：“你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在花路上无意中拍到了您的照片，发到微博后，被我的粉丝提醒，您是一名导演。我在这边采风，待了一段时间，觉得您很适合上镜，所以拍了一些您的照片，但是我没有对外发。” 青年打开相机的屏幕，递给裴宛初，裴宛初一下下摁着翻页键，果然摁到手软都是他。 “你想？” “我希望能够获得您的书面授权，让我可以使用这些照片，并且我想把这些照片送到之后的拍卖会，拍得分成我们可以谈，只是我觉得您让我获得灵感，所以我想把你的美让更多人看见。” 被人夸好看，心情自然会愉悦，裴宛初态度软化了很多，不过依然没有一口答应对方的要求。 “授权的事宜我需要问下我们公司的律师，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裴宛初对于授权自己没有太在意，只要对方不是什么无良营销号搞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无所谓，如果公司和律师认为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吕游从背包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授权书递给裴宛初，让他可以拍照发给律师咨询。 “晚一点吧，现在国内是半夜，需要等他们工作。” “不着急，不着急，我想和你聊聊，方便吗？” 裴宛初嗯了一声，说是闲聊，更像是一场不太正式的人物访谈，关于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会待多久，喜欢哪些地方，吕游问了很多。 站在楼上的闻意看得眼睛都要喷火，裴宛初不知道，但是闻意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举着相机的人在马路对面拍了他很久。 这个人难道是追星的？还是得到消息过来的营销号？ 闻意很想下去问个明白，但是他知道，他一旦出现在裴宛初眼前，很可能打破他现在的平静…… 而且，如果是营销号，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添油加醋写他们在这里密会…… 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可能有媒体盯上裴导了，你那边注意下，如果有负面立刻处理。” 夜幕徐徐降临，裴宛初接到了白昊的电话，说公司这边核实过没有问题，他如果愿意授权，以个人名义授权即可，不会牵扯到公司以及其他。 并且白昊建议裴宛初授权，这个圈外的摄影博主，对裴宛初是另一种正面积极意义的宣传。 裴宛初挂掉电话，拿过刚才的合约，刷刷刷签了名字。 “拍卖分成我们还没谈，这里也没填……” “你随便填，不用给我，捐给贫困山区需要的人吧。”裴宛初起身提上打包好的食物摇摇摆摆回了酒店。 两个小时后，沉寂了很多天的游方散人发出了最新的V博。 “为了追逐一场风景，我常常在一个地方停留许久。这一次，我为了一个偶遇的人停留在了圣明格肯。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喧嚣和宁静的合体，看到了东西方文化的强烈对比。以下关于@裴宛初 导演的所有照片均取得本人授权。如无意外，这组照片将会经过调整后送去拍卖会。禁止一切形式的转载，违者追究侵权。” 几百张照片中，吕游一张都舍不得，反复斟酌挑出了一些发出来。 举着咖啡在路边闲坐的裴宛初，坐在威廉敞篷车上带着墨镜的裴宛初，扶起奔跑跌到小孩的裴宛初…… 每一个裴宛初都是让网友陌生的裴宛初，他剪去了长发，脱掉了曾经钟爱的麻衣，他穿着修身T恤，破洞牛仔五分裤，踩着波鞋，踢拉着人字拖。 在圣明格肯的街头，他活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闻总，裴导这个算负面吗？”闻意正在保存照片，助理发来信息。 “不算，给他买热搜。” 白昊关注了游方散人，也收到了推送，他在视频中告诉了裴宛初这个事情。 “我觉得，是不是可以买个热搜，给咱们新片宣传下？然后我让陆知，还有小顾，还有公司都转发一下？” 裴宛初不疑有他，说了好，反正他没装APP，就算热搜翻车，他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几方推波助澜，裴宛初成功登顶热搜第一…… #青年导演裴宛初，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裴宛初新片《山》即将首映# “哇，长发柔美，短发英俊啊，千面美人，爱了爱了……” “这么好看的导演拍的片一定也很好看，电影票预定……” “兴冲冲跑去裴导微博，失望而归，他都不营业的哇……” 大部分评论都是善意的，除了小部分不知道哪家的粉丝混迹其中，含沙射影裴宛初小三上位失败，买热搜推自己的铺盖新片。 没等闻意有所动作，这些人被其他网民喷得删评跑路。 闻意在圣明格肯待了一周，离开前，他去了郊外裴宛初曾经住过的房子，找到了当地的房屋经济人，留下联系方式后拉着行李箱去了机场。 -- 第141页 裴宛初窝在酒店里，昼夜不休，和白昊一起完成了电影的后期剪辑。 第89章 89 转眼裴宛初已经在圣明格肯待了将近两个月，除了每天去墓地，他没有离开过这座小城。 给父亲带的酒敬完了一瓶，他又买了一瓶，如今也快被贪杯的父亲喝光。 深秋的寒意没有影响圣明格肯，这里依然每天艳阳高照，律师给他打了电话，需要他亲自飞去A国首都一趟，签字拿钱。 离开前两天，他带着礼物去了威廉和乔的家。 乔为了迎接他的到来，做了满满一大桌菜，摆在后院的餐桌上，旁边支上了烧烤炉，放着海鲜，牛排，羊排。 裴宛初闻到香味，一个多月靠咖啡三明治充饥的他，肚子立刻咕咕叫。 “乔，你的手艺还是这么棒。” 小时候，母亲不在的日子，裴宛初会自己烧饭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乔会做好一些炖菜，烧菜越过后院不高的围篱递给他。 “还是你妈妈厉害一点，你妈妈做的桂花糕，桂花酒，我们至今还惦念。”乔笑着回答。 威廉拿出红酒，倒了三杯，招呼大家坐下，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裴宛初举着筷子抗议。 “够了，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是怕带坏你，现在你也是了，我们又没有责任，为什么还要隐藏？”四十几岁的威廉说起话来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请你们给单身狗留点尊严？” 乔笑着坐直了身子，伸手把炉上烤好的贝类端上桌面。 面前这两个人，算是他血缘关系以外最亲密的长辈，和他们在一起，裴宛初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日子，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他转头看了隔壁他曾经居住过的屋子一眼，那边从他进来至今，一直保持着安静，无人进出。 “隔壁还是没有人回来吗？” 威廉摇了摇头，隔壁那家人买下房子后，在这里只住了两三年然后很少回来，常年都是空置状态。 “毕竟这里没有什么好的学校，带孩子的话确实比较麻烦，我去年还看到有蛇溜进去，吓死我了，都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蛇窝。” 裴宛初无比留恋的越过篱笆看向隔壁，后院里的花草早已枯萎，贫瘠的土地上孤零零立着枯枝。 “如果我挣够钱了，以后买回来隔壁的房子，回来继续和你们做邻居。” 浓眉大眼的乔一挑眉：“那你可得快点赚钱，前几天我看到中介有几次带人来看房子，现在很多人来这里买房做度假屋。” “对啊，那天出门还碰到有人问我们的房子卖不卖，我说我们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了，卖什么？不卖！” 裴宛初问了一下现在的售价，吐了下舌头：“那我努努力吧……” 现在的售价对比他当初的卖价可是天壤之别，威廉可惜地责怪他。 “当初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卖掉房子呢？告诉我们，卖给我们，或者我们借钱给你都好啊。好歹你在这里还有个家，不开心了可以回来，不至于次次都住酒店。” 裴宛初摇摇头：“太多了，当时那笔钱对于我来说是巨款，是天文数字。我怎么可能好意思跟你们开口。” “你妈妈的医疗费为什么会那么贵？你们不是有买保险吗？” 威廉疑惑，他记得有一次裴宛初妈妈去住院治疗，他们帮忙照顾裴宛初，裴宛初半夜发高烧，他们送去医院都有医疗保险可以支付，没有道理他妈妈只给裴宛初买没给自己买。 裴宛初叹了口气：“可能是运气太糟吧，直到我妈妈去世后，我整理遗物才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情。” 宛婷带着裴宛初到达A国后，最开始办理了投资移民，在三个月左右很快拿到了临时绿卡，因为A国的一些条例限制，不同身份的人群购买医疗保险获取的保障范围并不相同，他们的临时绿卡和游客享受的医疗补助差不太多。 按投资移民的常规时间，最长不超过三年，他们可以获得正式绿卡，之后享受的福利和公民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时间过去了一年多，宛婷投资的项目出现了问题，停滞了…… 这意味着他们的投资移民大几率失败，临时绿卡只有3年有效期，这期间如果他们没有其他正规途径，那么他们会成为非法滞留。 当时最快捷的途径只有两个，宛婷找个A国人结婚，再次找项目投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被他们不耻的途径，编造假话污蔑生养自己的祖国，由此获得ZZ庇护。 在A国待了一年多，宛婷不再是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她很快确定了一个更可靠快速的投资项目，但是投入的金钱比上一次更多。 为了两母子能够在A国待下来，也为了以后裴宛初成年后能够选择回去或者继续留在这里，宛婷再次付掉了一大笔钱。 这次的项目因为成熟，所以不到两年时间他们拿到了投资移民绿卡，裴宛初的学习生活没有受影响，宛婷也补齐了所有保险。 本来母子两之后的生活就是在圣明格肯风平浪静的生活下去。 拿到正式绿卡不到3个月，宛婷查出了乳腺癌…… 保险的免责期是半年…… 不仅当时没有获得赔付，癌症痊愈五年后，才可能再次购买保险，所以宛婷的医疗费用全部自费。 -- 第142页 出于经济等多角度考虑，宛婷一直没有接受长期系统深入的治疗，拖拖拉拉到最后全身转移。 宛婷最后一次住院，长达三个月，正值高三关键时候的裴宛初，最开始只能请护工，然后每周去看一眼母亲。 等他考试结束，接收了家里所有的事务，发现他家的现金所剩无几，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家里的经济困顿如此。 而考试前，他的母亲还安慰他：“妈妈的病没有那么严重，你好好考试，不是想延续我的梦想做演员吗？考最好的戏剧学院，妈妈陪你一起去上大学。” 其实没有谁知道，裴宛初研究植物学，婚后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的母亲，心中居然有一个演员梦…… 小时候，母亲指着电视屏幕告诉他：“你看，他们能在剧里演不同人多有意思。” 为了给母亲续命，不到十八岁的裴宛初想尽了所有能立刻搞到钱的办法：透支母亲的信用卡，变卖家里的汽车，母亲的一些珠宝送去典当。 换到钱第一时间送到医院，无奈一笔笔数目不小的金钱最终都是杯水车薪，在晚期癌症治疗花费面前不值得一提。 当时的裴宛初甚至联系了黑市想要卖点自己身上的东西，换钱给母亲继续治疗。 裴宛初的努力也未能挽留住宛婷离去的步伐，他刚满十八岁，母亲过世，同样在立秋的八月，和父亲的忌日差了几天而已。 为了还掉母亲的信用卡债，以及结清医院欠款，他变卖了唯一的住房。 当时威廉和乔出门旅游去了，等到他们回来，裴宛初抱着几个箱子孤零零坐在他们家门口，请求他们帮他保管一下这些东西，等他大学毕业后回来带走。 威廉和乔才知道宛婷已经离世，并且裴宛初已经把房子卖掉，钱拿去还债了…… “你们第一个投资移民项目是怎么找到的？”乔问。 裴宛初一愣，摇了摇头：“我太小了，完全不知道，我连我怎么来的这里都不太清楚。这些事情还是我整理遗物看到保险合同，然后拒赔原因，以及第一次投资移民的诉讼文件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其实，很可能是你妈妈不懂被骗了，因为这边有很多骗人的项目，就骗不懂的人的钱。一年多就出问题的项目肯定手续不全，如果你们当时懂的话，多查验下文件说不定就能发现端倪。算了，算了，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威廉说了可能的原因，立刻又转移了话题。 夕阳落下，裴宛初离开前，再次看了一眼隔壁的花园，记忆中的繁盛这些年再也没有见到过。 喝多了的威廉，嚷嚷着要开敞篷跑车送裴宛初回酒店，被乔扔进了浴室关了起来。 乔送裴宛初到马路上叫出租，等车的间隙，乔提起威廉回去后告诉了他裴宛初的近况。 “其实你不必自责，你的母亲确实已经不在了，人死后很多事情会释然。我的母亲一辈子没有原谅我，但是去年她离开时候说，她放下了，无论怎么样我都是她的儿子。” “那你后悔吗？”裴宛初问。 “有过，因为威廉和家庭不得不决裂的时候，我其实想过放弃，其实我已经放弃了，是威廉不放弃。现在想想，如果放弃他我可能会更后悔。” 乔说这句话时，眼睛不经意的看向屋内，裴宛初知道关闭的大门挡不住他追随爱人目光。 裴宛初心生羡慕：“威廉挺好的。” “是啊。时间才能证明所有东西，开始的时候，谁又不是在赌呢？如果，我是说如果对方没有结婚，只是误会的话，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你从小一个人孤零零的，能有个人陪着你也挺好。” 裴宛初嗯了一声，没有多解释，哪来误会啊。要是异性，说不定孩子都快生了…… “对了，后天我要飞去律师楼签字，第一个投资移民项目的官司结束了，如果需要留联系地址，我还是留你们家的，麻烦你们帮我收一下。” “没问题，这些年我们收到的也就是你读大学时候的挂科邮件。”乔一摊手。 “好了，好了，车来了，那么丢人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第90章 90 裴宛初如期前往A国的首都，下飞机后，他拖着两个行李箱找到了律师事务所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地址。 明亮的会议室里，他见到了和他电话联系了几年却从未见过面的律师。 一位十分年轻的小姐，虽然西方模样，一口中文却十分流利。 这让他颇感意外，签字时，律师小姐告诉他如果不忙的话，建议他在本市停留一周，等钱到账后再离开，以免有意外不好处理。 裴宛初确定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他立刻定好了附近的酒店，关于了结过去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再拖下去。 这场官司绵延了将近十八年，几次上诉，几次败诉。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项目，他的妈妈不会错过正规的医疗保险，也不会因为医疗花费巨大，不肯彻底治疗，早早离开人世。 如果这不是母亲签字同意的起诉，他甚至根本不想管，那些钱经过这些年，早就变得可有可无，他权当了却母亲的心愿。 “当初是你负责的这个投资项目吗？”裴宛初签字时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不是的。我和你可能差不多大？我是大学时期实习来的这个律所，然后跟着处理这些事情，然后后来正式入职后，这个项目的所有诉讼都有我接手了。” -- 第143页 “这个项目最开始是谁做的？”裴宛初追问。 “你是说这个项目最开始运作时，吸纳投资阶段吗？” 裴宛初点了点头，他想要知道，母亲当年究竟怎么遇上这个倒霉项目的，虽然根本不重要了。 “我们老板，MR.QI。” “和我们一样的人有多少？”裴宛初戳了戳桌面上的文件。 “你可以看看，不过不可以拍照。”律师小姐拿出一张表格，让裴宛初找到自己的名字签字。 表格上大部分已经签上了名字，有中文，有英文，他看了一眼最后的序号：35。 也就是说当年一共有35家倒霉蛋，碰上了这个项目。只是不知道其他34家人，有没有和他们一样惨，不过这些都过去了，跟他也没多大关系了。 走出律师楼，裴宛初按导航，找到了隔壁街区的酒店，放好行李他穿着薄外套走了出来。 首都是和圣明格肯完全不同的城市，四季分明且激烈。 夏天最高温度超过圣明格肯，冬天有连下几天的暴风雪，积雪封门是常事。 这会深秋，虽然太阳还挂在空中，空气中却是凉意入骨。 裴宛初查了查，这里是CBD，附近还有一个知名的商业街区，他决定走过去转转。 此刻正值下班时间，宽阔的马路上，穿着剪裁贴身，做工精良职业套装，肤色各异的男男女女从身边擦肩而过。 大部分人身上有着好闻的香水味，或淡雅或甜蜜，每一口呼吸甚至能感受到使用者的情绪。 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却让裴宛初窒息得想要逃离。 裴宛初握着拳头抵着鼻孔下方，举目环顾，长长的一条街上到处都是人，汹涌的人潮把他带得往后退了几步。 路旁是一排门头高大，装修华丽的店铺，他透过宽大的玻璃橱窗，终于发现了一家只有寥寥几名顾客的店铺。 他也不管是卖什么的店，只想要快速逃离身旁不断变化的人潮带来的香水味。 他匆匆几步走进了店里，几声欢迎光临，他瞧了一眼松了口气，还好这是一家男装店，虽然都是正装，但是总好过避免了误打误撞进了女性内衣店之类的尴尬。 他不穿正装，也想不到有什么场合可以穿着，店员太过热情，他说着随便逛逛，依然有一位美丽的小姐端着金色的托盘送上了茶水。 茶水里大概加了薄荷，喝一口清凉怡人。 电话响起，是白昊。他接起来，白昊语气兴奋，告诉他《山》成片完成，已经送审，刚刚收到金翠电影节的回函，他们报名成功了。 “宛初，也许这是开启我们逐梦征程的地方！”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拿奖了，我们穿什么上台领奖。” “我把能报的项目都报了，我想好了，如果最佳编剧拿奖，你去。如果导演拿奖，我们一起去！” 白昊的情绪无缝传达给了裴宛初，他勾着嘴角低低地笑：“好的，好的，现在国内刚天亮吧？你快再睡会。” “我睡不着，太兴奋了！” “你兴奋什么？昨晚还没够吗？”白昊身旁一个迷糊的声音传来。 裴宛初一听就知道是谁，叹了口气：“够了啊，别大白天虐狗，我挂了。” 挂掉电话，销售小姐问他要不要看看他们店里的新款，他点了点头，补充了句要年轻一点的款式。 也许他们可以拿奖呢？那不如先给自己一个好的盼头？ 销售小姐给他展示了一套银色的西装，剪裁贴身，暗哑的灰银色，低调又不沉闷。挂在灯光下像一位低调的爵士，销售关掉了展示柜里的大部分灯，光线变暗，面料上有亮银流动，由低调瞬间成为了华光流转的模样。 骑士从黑暗中走来，敛去一身锋芒。 裴宛初没有多考虑就想要买下这套西装，不过试穿的时候有了一点小麻烦，他现在太瘦，最小尺码穿在身上都很空。 店里提供修改，需要等一周左右，量完尺寸后，他问：“是不是太瘦不太好看？” 店员点点头，裴宛初让他们修改的时候不用太贴身，稍微放一点点空间，他努力吃胖一点。 确定好了西装，他索性连衬衣，皮鞋，一起买了。 他坐在沙发上喝水，店员捧过来一个木托盘，里面放着几对袖扣和领带，他本想说不需要，却莫名被一对银色的天使袖扣吸引。 长着一对翅膀的胖娃娃，匍匐在地上，一双小手托着下颚，闭着眼睛面带微笑，正做着美梦。 他示意包起来。 “不换上吗？”店员问。 “不用了，我只是单纯喜欢它的模样，我并用不上。” “好的，那这个你喜欢吗，和西装是同样面料的领带。”店员继续推销。 “好吧，一起包起来。” 走出店铺，华灯初上，街道上的人少了许多，裴宛初也不知道他怎么又买了一套可能用不太上的东西，不过威廉说的没错，购物可以让心情愉悦。 首都比圣明格肯发达很多，裴宛初在商业街区找到了一家生意兴隆的中餐馆。 夸张得装修，门头犹如宫殿朱漆大门，临街的落地玻璃顶端是张牙舞爪的金龙。 在国内，碰到这样的店，大概很多人避之不及。 这里却是里里外外坐满了人，里面用餐的人座无虚席，门口几十个塑料凳一字排开都是等位的顾客。 -- 第144页 他瞧了眼临街餐桌上摆放的菜式，有模有样，面对两个月只好好吃过一餐饭的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诱惑。 裴宛初翻开门口的菜牌，可选择性挺多，他决定试试。 坐在凳子上，手机里干干净净，连个小游戏都没有，想想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有的东西终归要面对。 他挨个重新下载了社交平台，新闻APP。 登录进许久未进的微博，消息提示爆炸，他点进去，意外的是，除了系统推送，一些认识的人的阿特，比如陆知，比如白昊，百利娱乐，他的私信居然干干净净。 没有一个人骂他？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私信没有任何消息，他舒了一口气，清掉了所有系统推送。 点进热搜，跟他都没关系，不过又是某个娱乐节目火了，某个明星曝光黑料了，娱乐圈的那点破事，每天颠来倒去差别不大。 他点进自己的微博，还停留在很久以前为了工作发的营业微博，评论挺多，顶到最前排的是一位陌生人的评论，时间算起来是闻意宣布订婚那会。 “裴导，加油。” 什么都没说的四个字，后面跟着五位数的点赞，这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的善意，他不再往后翻，刻意去忽略那些辱骂。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随手拍了一张街景，发在了微博，没有阿特任何人，就像是对自己的告白。 “最近两个来月，因私事待在A国，这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处处透露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氛。大学毕业后离开了这里，这次回来遇到了一些特别的事，特别的人，这里不算是我的故土，却让我明白了，心若安定，哪里都可以是家。” 发完不到两分钟，立刻有了评论，裴宛初的微博曾经堪比冷宫，无人问津，这关注度让他受宠若惊，这会才记得去看一眼自己的粉丝数，可谓突飞猛进…… 瞧着这惊人的数字，他庆幸自己当初的远离，如果那个时候在国内，面对舆论，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你说的特别的人是@ 游方散人吗？”一个评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游方散人？这名怎么有点耳熟，他顺着评论点进了微博，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怎么每一条都是他的照片？？？各个角度，穿着不同……还是短发。 他心惊胆战看了两条，反应过来，这是吕游的微博，他仔细翻了翻吕游微博里的评论，看来当初白昊劝他授权是正确的…… 他切回自己页面，回复了那个评论：“是，很特别的经历。” 他本意是想说，在国外偶遇很离奇，也很奇妙，刚好拍到他，刚好被人认出来，然后有了后来的照片，授权。 但是在某些磕CP上头的粉丝眼睛里，这就是官方盖戳认定…… 第91章 91 CP粉，偷偷摸摸建了另外个超话，不在陆知的超华里蹦跶…… “你还在A国？”裴宛初收到了吕游的信息。 “嗯，估计还要待几天才走，你呢？” “我走了，大概年底回国，到时候约你。” 裴宛初没问约我干嘛，他估计吕游也就是客气一说，回复了一个好字。 有网络打发时间，等叫到裴宛初的号码，他还愣了愣，觉得怎么这么快，再一看黑透的天色，手机上的时间过去了快两个小时了。 服务员将他领到了窗边的双人桌，他拿过菜单勾了几道菜。 坐着等菜的功夫，他继续低着头刷手机。 “请问是裴导吗？” 裴宛初一抬头，一个不认识的人，他摸不清对方的意图，没说话。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应该没有认错你。” 裴宛初笑了笑，拿过笔默不作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看来明天出门得带上威廉帮他选的帽子了…… 吃过晚餐出来，时间已经很晚，街上多了很多举着酒瓶的人，这里是不夜城，附近有很多酒吧，工作压抑了一天的人在这里寻找消遣，发泄。 裴宛初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一身酒气，醉醺醺的男女。 回到房间，他迫不及待的脱下了所有衣服，然后叫客房服务送洗。 那些酒气混杂着各种气味，简直要命。 他打开窗户，坐在窗台上，点燃了一支烟。 四层楼的高度不足以隔绝楼下的叫嚷。 尖叫，嬉笑，醉鬼的高声歌唱混在一起堪称噪音，他却并没有烦恼，偶尔看一眼还觉得那些喝醉的人摇摇晃晃，挺有意思。 果然热闹这事，置身事外看起来还挺有趣…… 他无心成为别人的热闹…… 六天后，他的邮箱收到了法院转入的项目理赔退款通知。 律师楼的那位小姐致电和他核对了金额，最后说了一声：“恭喜，这么多年总算结束了，也多亏我们老板厉害。其他项目如果遇到这种事情，大概很早就放弃啦。” 裴宛初哑然只说了一句谢谢。 他很快查到了律师小姐交口称赞的老板，一位年过五旬的华人，公开资料显示，这位律师三十年前移民A国，而他的故乡很巧合的居然是海东。 他是在国内完成了本科和研究生学业，在A国读博。 裴宛初忍不住在网上搜索这个律师的名字，他的业务似乎很少在国内开展，搜不到太多消息。 -- 第145页 翻了十几页快要放弃，却被一段记录吸引。 “法学院同窗聚会。” 记录者似乎是参加聚会的一员，分享了他们的同学聚会。文字提到，当初这帮同学如今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有的依然在法律行业耕耘，有的从商，总之都是成功人士，附上了他们的大合照。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大概是七八年前，照片上很容易找到了齐律师的身影，齐律师身边一个和他搭着肩膀的中年男性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在参会人名单里找了两次，没能确定这个人的姓氏。 他满怀狐疑偷偷截图保存了这张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合照。 带着尘埃落定，往事随风的心情，裴宛初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航班在午夜抵达炎京国际机场，他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出来，先看到了隔离栏杆外站在最近的小喇叭，然后看到了站在远端出口的顾骁苏。 他刚要张口问，小顾怎么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群人，举着手机，摄像机，麦克风，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裴宛初吓得退后了几步。 顾骁苏顾不得门口的工作人员阻拦，两步跨进来，把手里搭着的外套遮在了裴宛初头上，小喇叭跟着过来推行李箱。 顾骁苏一手拨开怼到面前的话筒，摄像头,一手揽着裴宛初肩膀，手挡在他脸前带着他往前走。 “裴导，您出走海外是否和闻意订婚有关。” “闻意作为你们新片的投资人，他结婚您有什么看法。” “裴导，网传您和闻意有暧昧关系，是否属实……” 车子停在机场出口，小喇叭跑前面放好行李，拉开车门等着两个人上车就走。 走到车门前，裴宛初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顾骁苏的手，他站在车前，把头上搭着的顾骁苏的外套披在肩膀上。 闪光灯不断闪烁，飞行十几个小时，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的脸，在高强度灯光下，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闻总作为我们新片的投资人，我感谢他为我们电影所做的一切。对于他的私事我不好发表任何意见，我祝福他新婚快乐，余生顺遂。” 裴宛初说完转身上了车，顾骁苏瞪了媒体一眼，跟着上了车。 车子启动，所有喧嚣被抛诸脑后。 裴宛初脱下外套递给顾骁苏：“小顾，吓到了吧，这就是成名的代价。” 裴宛初脸上挂着笑，话语的尾音却是颤抖哽咽。 “抱歉，我没发现那么多媒体。”小喇叭举着手机不停道歉，他上车后立刻通知了白昊，这会举着手机不停朝着裴宛初点头。 裴宛初摆摆手，都是安排好的，哪会让他们发现，他靠在窗户上闭上了双眼。 好累…… 顾骁苏把手里的外套又搭在了他的身上，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在御温泉，他上厕所回来，看到了抱在一起亲吻的裴宛初和闻意。 他一定很难过吧。 他不信媒体说的，裴宛初风流成性，和别人的未婚夫勾搭不清……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明明他就那么有礼有节，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司机绕了些路，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才开到裴宛初家的小区。 顾骁苏和小喇叭帮裴宛初把行李箱送上楼，小喇叭已经找人提前来打扫过，打开门，屋里还是久无人居的清冷。 裴宛初招呼他们坐下，拿出了瓶装水递给他们，才想起问顾骁苏怎么没在学校。 “白导让我签了百利娱乐，白导让我过来录点旁白，所以我过来了。” 裴宛初喝了一口水：“好事啊，以后资源就多了，不过还是学业为重，别什么片都去，还是要讲究质量。” 几个人聊了几句，顾骁苏让裴宛初好好休息，和小喇叭离开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疲惫不堪，机场那一出闹得他毫无困意，该来的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今天这样的场景，他估计最近这段日子不会少。不过幸运的是，刚才他回来，发现小区门口新装了门禁，车辆行人没有门禁必须登记后才能进入，总算不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堵门了。 裴宛初换上了国内的电话卡，推送蜂拥而至。 一手机屏幕的消息都是“裴宛初”三个字开头，这真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他无暇顾及那些八卦，点开联系人，给白昊报了平安。 “我这段时间去公司吗？”裴宛初问，他怕太多媒体去百利娱乐影响了其他同事的工作。 “你想来就来，别怕。”白昊回复。 “那等我休息两天，下周去。” 电影虽然已经送审，但是工作远远没有结束，再说他们下一部片子拍什么还没定，总得提前计划下。 ** 裴宛初回国的消息，闻意算是第一时间知道，助理给他电话通知他：裴导回国了，黑料开始了…… 他搓了搓眉骨只说了一个字：“删。” 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清理干净，粉丝为裴宛初建的超话广场，他也一早就知道。 这会点进来，里面没有黑料，对于他来说都是刺，都是针，都是玻璃渣。 “小狼狗真的可，看那反应多快，全程护着脸。小狼狗满20了吗？” “小狼狗真的凶，看那护主的架势，那眼神恨不得把媒体吃了。” -- 第146页 “就是，就是，年下多香，老男人滚蛋吧……” 老男人是谁？除了他还能有谁…… “裴导真的好可怜，明明心里已经那么难过了，还要被逼着说祝福，眼睛都红了……” “闻意狗男人！” 裴宛初超话里的粉丝，完全没有在陆知那边的顾忌，闻意的代称不是金主，是狗东西，老男人，狗男人…… 闻意抿着嘴，是谁这么清楚裴宛初的行踪，还安排媒体机场蹲守，他心里很清楚，有的账记下来，到时候连本带利要回来。 *** 裴宛初计划的下周上班，并没有实现。 他回家第二天就生病了，大早上起来嗓子痒，咳嗽…… 他以为是干燥，撑着起床，手一软跌回了床榻上，他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敢起身。 烧了一壶热水喝了三杯，不适感没有减退半分。 难怪那些直男叫人多喝热水会被拉黑，喝热水顶屁用，裴宛初笑了笑抓过衣服换上。 出门前，他取下帽子扣头上，带上口罩下楼去买药。 没想到炎京的深秋，每天的气温掉得比股市还快，断崖式降温。 他穿着一件薄衫，牛仔裤全是破洞，脚上穿的还是单鞋，一推开单元门，狂风差点给他刮回去。 他不敢走远了，买了一点润嗓清肺的药提着回家，走到小区门口再次被堵。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直播，眼尖看到了他手上药房的袋子，追着他问。 “裴导，你是因为闻意订婚，忧思多虑，积郁成疾吗？” 裴宛初嗓子难受，吹了凉风这会后背微微发热，听到闻意订婚，结婚，一股火气上来。 “你说话还挺文艺，你能干点人事吗？他结婚管我什么事？你们缠着我问什么？我要送礼也轮不到你们转交，你们究竟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想拍到什么？”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是囚犯，我的喜怒哀乐没必要向你们汇报。” “我喜欢谁，跟谁在一起过，跟谁分开了，没有必须事无巨细向你们汇报吧？” “我是一个导演，但是我不是明星，我没有享受过成名的红利，所以你们凭什么要给我名气的压力！你们收了谁的钱，报个数，我卖房双倍给你们好不好？我只想要个平静的生活。” 裴宛初嘶哑着嗓子咆哮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小区，三个保安站在门口阻挡了想追进去的那些人。 裴宛初回到家，第一时间点燃了两只药香，浓重的烟雾散开，他深吸几口气总算平静了内心。 刚才冲动之下，他根本记不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叹了口气，打开微博发了个道歉。 “抱歉，病糊涂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大家见笑了。” 很多网友已经通过微博的直播，看到了无良媒体的纠缠。 帽檐，口罩都不能掩盖裴宛初的憔悴，嘶哑的嗓音也不是正常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3 12:00:00~2021-12-24 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92 网友纷纷留言安慰裴宛初好好保重…… “裴导是哭了吗？眼睛红红的，说话也有点哭腔……” 裴宛初摸了摸眼角，其实他都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样的，但是他不可能承认他哭过啊。 “感冒发烧，嗓子有点难受。” 电话响起，他接起来，是他母亲国内唯一的好友，远在西南某个小城的桂姨。 “宛初啊，你上次找我定的桂花，我都处理好了，我按配六十斤酒的份量给你制的。你回来了吗？” “哦，好，麻烦桂姨了，还是之前的地址您有吗？” “有的，一会我就给你发个快递去，快的话，明天就到了，我给你分成了六包，一包十斤酒，你方便的。” 裴宛初说了谢谢，挂了电话给桂姨转去了一笔钱，桂姨是母亲大学时的同窗，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寝室，关系极好。 桂姨人如其名喜欢桂花，毕业后，去西南某个适合桂花种植的小城定居，找了一大片地只种桂花。 小时候母亲带他去拜访过桂姨，他第一次知道了桂花居然有那么多品种，还能做那么多好吃的。 桂花糕，桂花饼，桂花茶，还有他母亲喜欢的桂花酒。 远在A国那些年，桂姨每年都会给母亲寄一大包桂花，母亲会取一部分泡酒，另外一部分做糕点，入菜，入药。 那些年母亲的乡愁就靠桂花排解…… 桂姨说他要了六十斤的量，裴宛初脑子晕沉沉，家里就一个十斤的酒罐，另外五十斤用什么装？ 他这会完全想不起来，为什么当初他计划做六十斤酒？ 他只想到，家里罐子不够，于是爬上网找到了之前买酒罐的本地卖家，还好对方经营正常，他下了五个罐子，让对方明天送过来。 冰箱里有小喇叭给他买的面包，他吃了一片拆开药按说明书吞了几粒。 门铃响起，他打开门，外面站着提着饭盒的顾骁苏。 “听说你病了，白导他们安排我过来看看，给你送点吃的。” 刚才自告奋勇要来的顾骁苏，到了裴宛初面前就成了被安排的。 -- 第147页 裴宛初估计自己是没有力气做饭的，有人送饭堪称雪中送炭。 “你吃了吗？” “我吃了，你病得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顾骁苏问。 裴宛初摆摆手，“没事，也就是吃两三天药的事。” 顾骁苏默不作声守着裴宛初吃完饭，收拾完垃圾，默不作声的走了，直到关门声响起，裴宛初才惊觉，小孩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他打开暖气，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对面的墙却怎么都睡不着。 墙壁上贴着一副像素不佳的巨幅照片，他整套屋子里唯一的照片，他盯着照片，好像里面的景物都活了一样，最后他撑着身子抱着被子滚去了沙发。 他昏睡了二十几个小时，门铃声叫醒了他。 他起身，后背湿透，他裹着衣服打开门，外面站着保安领着的送货人，他把酒罐接进屋说了谢谢，走进了浴室…… 洗完澡，他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退烧了。 他打开微博扫了眼，热搜前十里没有他，不过他挂在第十六，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懒得点进。 热搜第一是天玟新剧，好像是陆知拍那部。他点进去看了眼，无非就是几张定妆照，下面几万条评论，他悄悄的退了出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留下了痕迹…… 最近肯定是不能出门了，他发信息让小喇叭给他送点吃的来，顺道帮他取下快递。 下班后，小喇叭和顾骁苏一起来的，大包小包，水果，速冻食品，蔬菜给他买了不少，还有晚饭。 小喇叭一边往冰箱里塞，一边告诉他：“老大说，你最近别出门了，安心在家养病。公司门口，你家门口都是狗仔。” “也是奇了怪了，什么人啊，咬着不放。” 顾骁苏抿着嘴，言简意赅两个字：“情敌。” 裴宛初一乐：“小朋友，想多了。这些年，我虽然没什么名气，也得罪了不少人，今年数得出来的就两大顶流。墙倒众人推，正常的。” 他不太信自己够天玟花钱找人搞他，别说他跟闻意没确定关系，就算确定了，你们都广告天下订婚，结婚了，我一个失败者哪值得你给眼神？ 裴宛初在家又歇了两天，嗓子不痒了，烧也退了，天上挂着大太阳，秋高气爽，是个好天气。 他把五个新罐子，搬上了天台，回来后还没上来过，他走的这段时间，小喇叭过来帮他浇水，楼上的植物都还活着。 他忙着清洗罐子，打扫天台的卫生，每一盆植物都料理了一番。 忙活了大半天，出了一身汗，坐在天台上点燃了一支烟。 嗓子难受了几天，一根烟都没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能够一两个月不抽，最近两个月烟瘾却愈发大。 夕阳西下，他举起罐子对天照了照，干得彻底，他又一个个搬下去，打开柜子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白酒，搭上桂花花瓣，冰糖。 新的玻璃罐子装得满满当当，在橱柜上摆了一排。 他打开本来那罐酒，用滤网把花瓣捞出来，放进去新的，再倒满酒，加上冰糖，所有花瓣安排得清清楚楚。 折腾一通，背上的汗干了又湿透，他捻出药香继续点燃了两只。 不过回来才几天，木匣子里的药香眼见着少，他叹了口气，这些母亲留下来的东西，终归是要用光了…… 他洗了个澡，裹着被子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明明没多大的运动量，躺下却很快睡着。 睡梦中，他又回到了圣明格肯的花园里，她的母亲在小方桌上混合着黑色的粉末。 他认得那些是什么，是几种草药混上植物晒干碾成的药粉，母亲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些粉末倒进像针筒一样的工具里，挤出来就是笔直的一根细条。 他试了几次，挤出来的造型配上深褐色，惨不忍睹…… “妈妈，这些有什么用。” “宝宝晚上睡不好觉，爱出汗，爱感冒，这个呀可以安神，可以让你睡得舒服点，爸爸以前也爱闻，宝宝从小闻到大的……” “妈妈，你怎么做这么多啊？” 眼前的药香越来越多，从五厘米高到十厘米高，还在不断升高，一米，两米，三米…… “因为妈妈就快走了，以后你不舒服，妈妈就不能陪着你了……” 话音一落，高达数米的药香堆轰然倒塌。 “妈，别走……” 裴宛初伸着手一坐而起，他睁眼大口喘着气，一切都是梦…… 黑暗中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入手有点温热，他打开落地灯，摸出药盒，里面只剩一颗。 吃完药，他摸过手机，凌晨三点过，他打开小喇叭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 “明空了，帮我带盒好点的消炎退烧药过来。” 小喇叭立刻问他：“是不是严重了。” “没有，有备无患，不着急，明天空了来，好好休息，晚安。” 关掉落地灯，他正要躺下，深呼吸几口，药香好像熄了，他手伸过去书架想要揭开看看。 闻意送他的熏香筒太高，他还没揭开却碰倒了放在旁边的东西。 落地即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没有力气再去清理，把香筒原样放回去，拉过被子蒙住头，又睡了过去。 小喇叭想着裴宛初说不急，接近中午才过来，顺道带上了午饭。 -- 第148页 他提着袋子摇摇晃晃，却在单元门口碰见了一个人，可能大家都不太想见的人。 “闻总，您在这里做什么？”小喇叭虽然用的尊称，语气却实在没好到哪里去。 “小初是生病了吗？我看蹲在附近的媒体说，他几天没出来过了，不放心过来看看。”闻意盯着小喇叭手里药房的口袋不转眼。 “拜你所赐，搞得门都出不了。你不要来了，被媒体看见了又是乱写。”小喇叭以前有多喜欢闻意，现在就有多烦他，人模狗样不干人事。 “你让我上去看看他，我不进去，我就在门口，只要他没事，我悄悄走，保证不让你为难……” 小喇叭必然不同意，两个人站在门口僵持不下，手里的饭由热转凉，小喇叭先败下阵来。 “说好，你只能躲在门外，不能让他瞧见你。他现在受不得任何刺激……” 闻意斩钉截铁说绝对不让他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闻意躲在门边，小喇叭进屋后随手掩上了防盗门。 “裴导，你还在睡吗？出来吃饭啦。” “我给你买饭了……” “裴导？裴导？” 闻意皱着眉头，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小喇叭一把推开了门：“闻总，裴导叫不醒，身上很烫。” 闻意拉开门往里走，映入眼帘的先是书架前，碎了一地的香水瓶，那是他送给裴宛初的那半瓶香水。 他顾不得收拾，伸手一探，额头高温烫得很，他掀开被子，裴宛初穿着薄薄的睡衣。 “不行，我们得上医院，你出去悄悄叫个出租开到单元门口，我把他抱下来我们送去医院。” 小喇叭说好，一溜小跑出了门。 闻意推门进了裴宛初的卧室，拉开衣柜，找了件厚外套。他一回身看到了墙壁上那副模糊的照片，虽然模糊，他还是通过院墙的花纹认出了，这是他去过的裴宛初圣明格肯家里的后院，和他看到的枯景不同，照片上鲜花盛开。 他把裴宛初扶起来，给他套衣服，裴宛初紧闭着眼，嘴里含糊不清。 “小初，你认识我吗？记得我吗？” “爸，妈，你们为什么要走，留下我一个人……爸，妈……” 第93章 93 裴宛初头搭在闻意的肩膀，呢喃萦绕耳畔，闻意终于听清了他反复念着的是什么。 “你还有我，我还在，只要你原谅我，我一直都在……” 闻意捏着裴宛初骨瘦如柴的手腕给他套袖子，心里揪着难受。 这才多久，他为什么就瘦成了这样…… “你是谁？你们都不会在，你们都会走，闻意也走了，他也骗我……” 裴宛初手机亮起，是小喇叭打的，闻意接通说了好，抱着裴宛初下了楼。 车开出大门，小喇叭才想起了屋里的一地玻璃碴子，闻意让他别管，一会他回来收拾，他估计裴宛初这一时半会离不开医院。 出租一路风驰电掣开进医院，闻意抱着人冲到急诊，护士一探体温立刻叫来了移动床。 高烧41度5，一路检查优先，查血，拍片，闻意跟着跑前跑后。 裴宛初一直没有醒，闭着眼睛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任由闻意抱着，毫无意识。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肺炎引起的高烧，浅表性胃炎，贫血…… 做了一堆检查，查出来一堆毛病，没有哪个检查指标正常…… 医生二话不说开了住院，送进单人病房，三个护士围在床前，一口气挂了好几个药瓶。 闻意坐在床边，双手捂着裴宛初的手，冰凉的液体源源不断注入他的体内，插着针头的手就像一个冰块。 “闻总，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你买点？” 闻意跟着上楼下楼跑了一路，又是抱又是背，小喇叭态度也软化了些。如果今天不是正巧闻意过来，他可能只有叫救护车了，守在门口那些媒体还不知道会怎么写。 说不定就成了裴宛初割腕自杀，以死相逼了…… “你别走，他随时可能醒来，他醒来我就得走，你别告诉他是我。” 一袋营养液输完，裴宛初眼珠动了几下，喉咙发出低吟，闻意把他的手小心的放进被子，快速离开了病房。 裴宛初睁眼，看到门口衣襟一闪，他下意识叫了一声：“小喇叭。” “诶，裴导，你好点了吗？” 裴宛初抬眼瞧着头上挂着大大小小五六个瓶子，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家晕过去了。 “你送我来的医院？” “啊！嗯？哦，不！” “不是你？谁？”裴宛初瞧着小喇叭比他还矮几厘米的身高，估计他搞不定。 “顾……顾骁苏，小顾，小顾送你来的……” “小顾？我记得小顾回去上课了啊？” “对啊，就刚才的飞机啊，送你到医院走的……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啥，白导一会就来。” 小喇叭赶紧岔开话题。 裴宛初低头闻了闻身上，又把输液的手举起来闻了闻：“为什么……我身上有香水味？” 小喇叭心里暗暗叫苦，他哪知道这人走了还留下味了？他表情空白，手指着天。 “对啊！你身上怎么有香水味，你在家干嘛了？” 裴宛初皱着眉，在家干嘛了？想了半晌，半夜那声脆响…… -- 第149页 “我是不是把香水瓶摔碎了？” “对呀，碎了一地，老费劲收拾了，差点扎着我脚……” 裴宛初皱着眉头闻了闻自己的手，还是有些奇怪。 他还没琢磨过来，病房门打开白昊走了进来。 “你可把我吓死了……” 小喇叭提前告诉了白昊，闻意的叮嘱，千万别说是他送来医院的…… 没关紧的病房门外，裴宛初瞧见一片衣角在门边晃一晃。 “你这来探病，空着手就来了？” 白昊一愣：“算了，我给你管饭吧，这段时间每天给你订餐。然后让小喇叭在这照顾你。” “不用，又没瘸。你一个人来的？” “啊？对啊！不然呢？” 裴宛初冲着外面扬了扬下巴：“外面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进来……”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裴宛初提高了音量：“怎么不好意思？拱了我家白菜还能不好意思？” 陆知贴着门边溜了进来，走得小心翼翼，随时准备动静不对就跑路的样子。 “新剧拍得怎么样了？大明星……” “别别别，什么明星啊，我就是跑龙套的，还行。你们啥时候拍下部剧，找我呗……”陆知笑嘻嘻站到床尾。 “下部剧怕是请不起你了……” 几个人在病房里聊了会，白昊建议裴宛初就在医院里安心住着，一堆问题解决好了再出院，另外也能避开媒体。反正现在电影后期已经结束，什么宣传，跑审核这些也不是他两操心的了。 等裴宛初休息好了，他们就可以筹备下一部剧了。 裴宛初入院当晚，六点过，白昊正提出给他出去买晚饭，走进来一个带着厨师帽，穿着厨师服的人，手里提着精致的餐盒放到了床头柜。 “裴先生是吧，这是你住院期间的营养餐。我们早上八点半送，中午11点30，晚上六点，这个时间可以吗？” “这是医院安排的？”裴宛初疑惑，他好像并没有订餐。 “对，您住院期间一直有，根据您的身体状况调整。送餐时间没问题，我们就按这时间送了，您有别的需要到时候通知我们就行。” “哦哦，好的。” 白昊和小喇叭对视了一眼，打开了饭盒：“试试好吃吗？” 裴宛初尝了尝不难吃，既然是医院的营养餐，那就服从医院安排吧。只是明天记得告诉送餐的不要做鸡肉。 “就这样吧，省事，你也别费劲给我解决饭了。小喇叭正常工作，我也不是动不了，有医生护士你们也别担心。我有事会通知你们的。” 入院几天后，顾骁苏发了了问候短信。 “裴导，您身体怎么样了？我前阵子一直在忙学习，都没时间问候您。” “嗯，能吃下东西了。那天谢谢你啊。” “不客气，应该的，您晕倒我们都吓到了，以后记得要好好吃饭呀。” 裴宛初眉角一动，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白昊后来帮裴宛初转到了疗养病房，高层单间，安保严密。 屋顶有一个花园，裴宛初每天走上屋顶晒晒太阳，也不用担心下楼被其他人认出来曝光…… 他在医院住了接近一个月，验血指标合格了，做了胃镜，胃炎也明显好转，带着一兜子药出院回家了。 再回家已是入冬，炎京集中供暖已经开始了一些日子，24小时不断的暖气驱走了久居无人的寒气。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还留着淡淡的香水味。 “小喇叭，除了你还有别人来过吗？” “啊！有啊。” “谁？” “保洁，我请的保洁。你知道的我收拾房间不行的，所以给你叫的保洁，这两天才打扫干净的。” 裴宛初点了点头。放在橱柜上的一排玻璃罐子里，透明清亮的白酒颜色带上了淡淡的暗黄。 小喇叭帮裴宛初收拾了下带回来的东西，问他晚上要吃什么？冰箱里还放着上次他们买的都速冻食品，吃了一个月营养餐，嘴里没味。 “我一会出去转转，你别管我了。” 两个人刚才回来时，在小区门口没见着狗仔，裴宛初问了保安，说是半个月前就没什么人来蹲点了。 百利娱乐那边的媒体也是差不多半个月前消失的，看来他们暂时放过了裴宛初。 冬天的白日总是很短，回到家不过是午后，家里收拾下过冬的衣物，在晃了几晃，天色转暗。 裴宛初找出长羽绒服套上，兜上帽子，带上口罩走出了家门。 这一个月半治病半疗养他的气色比刚回国那会好了许多，身上的肉也见长，再不是一摸全是骨头。 他刚才整理冬衣，往年穿得那些这会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琢磨着还是再额外买些。 既然剪去了长发，干脆改变得更彻底一些。 冬天天冷，裴宛初带着口罩并没有引起路人的关注。 刚走进商场门，喧哗声如潮水扑面而来，几步路外的中厅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举着应援物的年轻男女。 七层屋顶上垂下来几幅巨幅海报，他瞧了一眼，心里吃惊了一下。 天玟的形象占据了海报大部分位置，手里握着化妆品，笑得百媚生娇。 海报的右侧粗大的字体印着：最新全球形象大使天玟。 -- 第150页 看来和金融圈新贵订婚后，资源提升更加明显。 舞台上聚光灯亮起，吵嚷嚷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穿着一身金色的天玟和几个伴舞蹦上了舞台，音乐起，天玟又唱又跳，卖力得很。 裴宛初匆匆一瞥那张经过化妆师魔术手描摹的脸，比巨幅海报上还要好看些。 他兜上帽子匆匆走进了电梯，远离这个人，免得倒霉…… 电梯门开，他刚走到四楼，楼下震天的音乐伴随着天玟的歌声再次传入耳朵。 他挑了一家不用排位的餐厅走进去，刚好是窗边的小桌，他看了一圈只有这个空位，无奈坐了下来。 薄薄的装饰玻璃并不能隔绝外面的喧闹，一楼的的尖叫声，天玟的歌声，说话声，主持人夸奖的话语依然清晰无比。 非常聒噪…… 他无奈的用手指堵住外侧耳门，上菜的服务员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您不喜欢天玟吗？” 裴宛初一愣：“不是，我感冒了，头有点疼。” 他庆幸自己还没摘下口罩，要不然又不知道惹什么风波。 “我很喜欢天玟，要不是这会上班，我肯定下去给他加油。他那么好看，又找了个那么厉害的未婚夫，还那么努力……” 裴宛初陪着笑等服务员说完，违心地附和了一句：“是挺好的……” 第94章 94 待到点好的餐食全部上桌，他挪了挪椅子，把自己隐藏在了光线不佳的角落，背对着餐厅大部分客人摘下了口罩。 饭总要吃，虽然刚才一瞬间他想叫打包。 明明是挺期待的不同风味的食物，这会吃进嘴里食不知味，好好一餐饭又成了仓促填饱肚子的将就。 走出餐厅，楼下的表演活动已经偃旗息鼓，天玟已经离去，只剩下飘来飘去的海报和舞台边的立板。 没了高音喇叭的喧闹，商场里安静如初，裴宛初走进了服装店。 炎京天冷，室内都有暖气，冬装不过就是长的棉衣，羽绒服之类的，里面依然可以穿夏装，单衣。 买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费劲，几件就足够整个冬天换洗。 过了周末，裴宛初全副武装遮得严严实实挤上了上班早高峰的地铁。 地铁里豆浆，煎饼，牛奶，咖啡，包子，各种味道混着一起，不算太好闻，裴宛初却闻饿了…… 下了地铁，他绕路去早餐店，买了几份正经早餐，提到办公室，小喇叭来了，白昊还没到。 百利娱乐上班时间是9点半，9点31白昊溜达进了办公室。 “咦？有早饭，饿死我了……” 裴宛初白了他一眼：“你这以身饲小狼狗，连饭都顾不上吃吗？” “哪里小狼狗，滚回学校去了，在我家赖了几个月烦死了，还被我哥撞见了……” 白昊提起这茬就是气，万年不来他房子一趟的白栋，居然某天说过来给他送老妈煲的汤，给两个人堵在当场。 “然后呢？”裴宛初没想到白栋居然这么八卦。 “然后告诉我要事业为重，不要荒废。别只想着谈恋爱……没钱谁都不跟我……” “然后呢？” “我就又找他要了钱和资源，反正搞事业要钱……” 裴宛初噗嗤一声笑出声，水里端着的茶杯，水晃出来了一片，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谁比较吃亏。 “你是下部剧有想法了？” “嗯，我觉得我们春节前后可以开机，然后精打细磨，争取明年巡回电影节再次参加。”白昊拉开抽屉，扔过来了两本东西。 裴宛初翻开，两本都是他们没有涉足过的题材，一本是悬疑推理，另一本是爱情主旋律的双向救赎。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选择，但是谨慎考虑，他还是准备认真看完两个剧本在做打算。 入夜，裴宛初窝在沙发里，反复翻看剧本，不错过每一个细节，他的脑海里甚至已经描摹出了布景，演员站位。 他兴奋得毫无困意，这两个剧本对他两人而言都是挑战，如果能够拍出来，他相信能火。 时钟铛铛铛敲了两下，医嘱让他每天十点前睡，出院后经常做不到。 兴奋的神经，估计躺上床很难入睡，他跪在沙发上伸手去摸药香。 木盒子上放了一个纸盒，他以为是保洁阿姨收拾后没归位，顺手拿了出来。 灯光下，暗蓝色的盒子有点陌生，上面没有标签。 他毫无印象自己什么时候买的这个。 他狐疑着揭开盖子，和木架上其他纸盒一样满满一盒。 他凑近鼻子闻了闻，香气很熟悉。 他把木架上所有盒子拿到了茶几上一溜排开，去掉盖子，每一盒颜色区别明显，只有他刚闻这盒和木头盒子里的颜色相近。 他回国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一种可以取代他母亲亲手做的药香的熏香，买过不少，贵便宜的无一例外的没一个味道对。 他还找人定制过，寄去了母亲做的药香，对方倒是说出了点东西，但是做出来还是不对。 他想不起这盒蓝色盒子是自己什么时候买的，但是他确定自己没有买到过相似气味的。 别说八成，就是五分都没有。 他点燃了一支，白烟寥寥，浸染了鼻息之间，气味不能说一模一样，但是至少有九成相似…… -- 第151页 他拿过手机打开了小喇叭的对话框：“我出国，住院期间，家里有别人来过吗？” 小喇叭没有回复。 他把这盒线香放到了一旁…… 第二天醒来收到了小喇叭的消息：“除了我，没别人，保洁阿姨工作时候，我都守着的，是丢东西了吗？” “没有。多了点东西……” “啊？什么东西？” “狗东西……” 小喇叭发来了长长一串问号…… 百利娱乐办公室，裴宛初把选好的剧本推到了白昊面前。 “这个本子没有结局？” “有，可以改。你怎么想？” “什么结局？” “不算好的结局，两个人分开了。”白昊尽量客观地回答，不影响裴宛初的判断。 “挺好，那就这部吧。对于我们都是挑战……” “结局不改？”对于裴宛初的决定，白昊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暂时不改，咱们可以谈谈主演了。咱们的第一部 ，双男主剧。不用卖腐，是真腐。” 其中一个主演肯定是定他们刚签下的顾骁苏，而之前白昊做主签的那个人已经排了两部剧做男二，男三了，还有一个男主意味着他们又要精挑细选。 陆知被两个人一起排除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也许合适，价格不高，可塑性强，但是如果找他，咱们这部剧可能又是风波不断。” 裴宛初卖了个关子，白昊琢磨了半晌，肯定不可能找天玟，他们这部剧最开始的风波就是由换掉秋豫引起的。 “秋豫拿奖那部电视剧的搭档小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夏乔。” 裴宛初说完接着补充，他后来一直有关注过夏乔的动静，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夏乔最近半年没有任何曝光，也没有参与任何制作。如果不是他签了经纪公司，他都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这个人。 “可以，我去看看他之前拍的剧，如果OK，我让人联系一下他过来谈谈。” 本以为顺理成章的事，没想到却颇多波折。 百利负责联络的同事两天后告诉白昊，夏乔的经纪公司说他正在和公司谈解约，谈了半年都没谈拢，因为公司不想放人，夏乔又拿不出违约金，所以这半年多夏乔一直处于没有工作的状态。 问及解约原因，百利娱乐说不太清楚，问白昊要不要和夏乔经纪人联系一下，白昊同意了。 周五下午，陆知没课，开着车跑来了公司想接白昊下班吃饭，看见裴宛初也在，提出来说大家一起吃个饭。 想着回国后，他和小喇叭，白昊都没单独聚过，裴宛初点头同意了。 陆知开着车载着四个人去了炎京市里的一处景点，除了小喇叭，其他三个人在车上又是帽子又是围巾，最后还带上了一副大墨镜，保证爹妈都认不出才下车。 虽然还没到下班时间，游客不少，熙熙攘攘挤来挤去，白昊忍不住抱怨：“这种游客来的地方能有好吃的？” “老字号，我本地同学带我来吃的，说是他都是吃了十几年了，绝对好吃。” 在陆知的带领下，四个人走进了一条小巷，左右几拐之后停在了一扇敞开的普通院门前。 门上没有挂匾额，门内人声鼎沸，杯盘交箸，服务员端着托盘来去匆匆。 “哇塞，这么多人，得排队吧？”小喇叭吐了吐舌头。 “我定了包间，不用排。” “哟，你排场够可以啊，两个人吃个饭都定个包间？方便是吧……”裴宛初话里调侃的意味明显。 包间不大，四个人刚好，推开窗户，外面是冻成了冰的护城河，对面就是景点，熙来攘往热闹得很。 这里吃的也是最适合冬天的食物，铜锅涮羊肉。 经过无数次炭火炙烤的铜锅失去了最初的光泽，变得暗沉，盛着的汤底就是白水，没有任何佐料。 “诶，这里面怎么么有姜葱之类的？就是白开水？”小喇叭问。 “对，我同学说最正宗的铜锅涮肉就是白水直接涮，放姜片葱段那些都是羊肉不好，涮出来发腥，你们试试，他家可鲜了。这东西冬天吃，又暖和又温补，最适合裴导了……” 陆知挨个帮大家调好味碟，拿起一盘羊肉倒下了滚着的涮锅。 不到三十秒，羊肉变色，陆知招呼大家快吃。 第一筷子入口，没有任何异味，只有一个鲜字。 四个人默不吭声一口气连吃好几盘羊肉，白昊才搁下筷子说了一句好吃。 裴宛初正要发表看法，白昊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后故意重复了对方的自报家门，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除了铜锅咕嘟咕嘟滚着，其他人放轻了呼吸。 打来电话的是，夏乔的经纪人。 这通电话很长，聊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最后以白昊要求对方把地址编辑好发自己手机上结束。 陆知已经听说了，白昊他们的新剧想找夏乔出演，不过并不太顺利。 经纪人这次来电，其实有点求助的意思。 解约是夏乔自己提出来的，说自己不想再拍戏了，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并且已经另外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夏乔铁了心不再接任何片，之前经纪人帮他联系过一些活动，节目，他全部拒绝了，说等他攒够违约金再来解约。 -- 第152页 经纪人比较看好夏乔，并非真的想要他的违约金，只是用这个作为一个缓冲，想着过段时间等他想开了就好。 经纪人没有想到的是：半年过去了，夏乔愣是一点回心转意的苗头都没有，他作为一个新人，半年时间没有任何曝光基本报废。 经纪人最近想着要不干脆算了，解约让他自由。 第95章 95 大概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时白昊找上了门，对于之前的事，经纪人都清楚，所以想问问如果白昊他们真的想请夏乔拍剧，能不能劝劝他回来。 “他为什么不想拍戏了？他可是科班出身，六月份才刚本科毕业，如果不想拍戏，怎么会学表演？”陆知不解。 “城市电影节后，他没拿奖，并且收到了很多网友的辱骂，不知道是秋豫的粉丝还是谁。他的微博后来经纪人接管了，到现在都还有人私信骂他不要脸，只会勾引男人，靠身体换角色。然后有人找到他的暂住地往他门口倒垃圾，贴纸钱，还有陌生电话恐吓快递。夏乔报过警，因为他租住的地方是老旧小区，没有摄像头，那些人都没抓到。网上辱骂的倒是找到几个，都是年轻小孩，甚至还有初中生，警察只能批评教育，毕竟没有造成实际伤害。” “啪！”陆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碟子碗筷乓乓乓。 “这些人太过分了！地址在哪，明天我陪你们去！” “你去？”白昊一挑眉，他刚接电话还在想，他和裴宛初谁去比较合适，好像都不太合适，这来个自荐的，好像还挺合适。 “我去，我和他一个学校一个系，在学校里也算点头之交，我去说服他！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四个人吃完一身暖烘烘，起身要走，陆知嚷嚷着坏了坏了，忘记拍照了，掏出手机拍了桌面的一片狼藉，端起茶杯递给裴宛初拍了一张合影。 裴宛初坐在出租车上，还没到家就收到了陆知新发的微博提醒。 “@裴宛初，裴哥秋天的第一只大闸蟹没吃上，冬天的第一顿涮羊肉可算赶上了，期待新剧哟。” 周末晚上，在学校的陆知汇报了和夏乔谈的结果。 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他说话的地，是当初他自己拉的四人小群，有闻意。 夏乔确实因为之前的风波不想再拍戏，他觉得自己无论演得好与坏都会挨骂，并且他认为那么多人骂他肯定是因为他演技太差，所以不想努力了…… 娱乐圈里要么有钱，要么有演技，他一样都没有，没机会出头，不如趁着年轻刚大学毕业去找个早九晚五的工作至少饿不死自己。 最终陆知说服了夏乔，同意周一晚上下班后过来百利娱乐和裴宛初还有白昊谈一谈。 “你怎么说服他的？”白昊问。 “我告诉他，你们这部电影可以给他好多钱，挣到手了可以付掉违约金立刻解约。让他先解约再说……” “……”裴宛初在对话框里打了一长串省略号又删除了。 “万一他拍戏时候被裴导重塑了信心，重新拾起了热情呢？那不就是救人一命嘛……你们可以的。” 白昊回复了一长串省略号。 闻意一直没说话，裴宛初也没说话。 周一下午七点过，穿着格子衬衣牛仔裤的夏乔在经纪人陪同下走进了安静的百利娱乐。 “抱歉，下班前领导临时安排了些工作，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夏乔进门点头哈腰的致歉，神色谦卑，完全不复当初荧幕里的英气勃发。 裴宛初皱着眉头问他：“你还想不想演戏？” 夏乔踌躇片刻，说了个不太想。 “前段时间我的事你也知道吧？”裴宛初没提具体什么事，反正他事就没断过。 白昊看了一眼裴宛初，面色平静，夏乔迟疑了下嗯了一声。 他虽然大号交给经纪人了，但是自己上班也会刷刷V博，更重要的是，公司也是个社会，很多同事除了工作也会讨论八卦，所以很多娱乐圈新闻他知道的比拍戏时候还要多。 “你看我现在又坐在这里和你谈新剧，别的我不敢保证。如果你愿意签，那么之后所有的舆论，我们会保护你。相信我们。” 经纪人昨天又和白昊通过电话，在那场卖腐倒贴风波中，夏乔的经纪公司一语未发，经纪人想要说点什么，有心无力，黑粉的攻击是主要因素，无人保护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乔抹了把微湿的眼眶，点点头说好。 “但是，我太久没工作了，我怕我演不好。” 裴宛初又说了很多，最后夏乔同意了再试一次，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演戏。 “建议你回去先办理辞职，然后在家看剧本，然后如果可能换个地方住。准备好了通知我们，我们需要开始宣传了……”白昊拿出准备好的合同，夏乔一旦签下名字，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又一场狂风暴雨。 一周后，夏乔说他辞职了，现在暂住在经纪人家里，之前那个老小区租的房子退掉了，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其实不是没找到，而是夏乔囊中羞涩，再找房子，租得起的还是没什么安保物业的老小区，不能隔绝陌生人骚扰。所以经纪人就让他住到了自己家，反正大学毕业没多久，所有家当就两个行李箱。 百利娱乐宣发准备好了预告微博，和白昊定好了发送时间。 -- 第153页 白昊扭头问坐在旁边的裴宛初：“准备好了吗，12点官宣。” 裴宛初嗯了一声，就像他告诉夏乔那样，既然不能彻底放下，不如迎接狂风暴雨，把这些当做涅槃的洗礼。 12点，百利娱乐发布了一张海报，灰黑的底色上两个鲜艳的红字：归来。 @裴宛初 @白昊 携新的创意回归，力邀@顾骁苏 @夏乔 强势加入，接受浴火，经历涅槃，共赴辉煌，另外还要恭喜@裴宛初 @白昊 执导 @陆知 @顾骁苏主演的新片《山》获得金翠电影节多项提名，让我们共同期待颁奖礼。 其实哪个公司要拍什么剧，没规矩提前宣传，都是要开机了才开始造势，没有哪家在什么都没有筹备好，有了剧本签了演员就开始宣传的。 但是白昊要反其道行之，既然负面舆论躲不掉，就让它早些来临，接着宣布他们获得提名，同时宣布他们找了一个负面满满的夏乔参与下一部剧。 把话柄送到对家手上，让他们黑起来不菲吹灰之力，等到开机后这些多到麻木的黑料经历了这么久，该清理清理，对家们也黑腻了该消停了，也就不太能影响演员心情了…… 白昊要的不是以毒攻毒，而是干脆毒死拉倒…… 很多人转发了这条微博，其中包括病导演，字面说着祝福，预祝拿奖，实际内心恨不能亲自上场搞事情。 发出官宣后，百利负责舆论的同事在等，裴宛初白昊在等，闻意也在等。 那天小群里的信息，他后来看见了，去了解了下夏乔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新剧又是一场暴风雨，他从那天起就安排助理关注网上的舆论动态…… 一下午风平浪静过去了，晚饭也没什么动静。 九点过，裴宛初空降热搜。 #裴宛初DISS天玟唱功舞技# 包括裴宛初，白昊，陆知，闻意都是懵逼的状态，裴宛初回国后根本就没和天玟见面过，连访谈都没提及这两字，何来DISS。 裴宛初点进热搜，一下看出来怎么回事。 他当时心中隐约不安，还真是对了。 源头又是那个“内娱黑幕”，就是上次曝他潜规则选男演员的营销号。 同一个营销号，连手法都差不多。 先放了一个对话，粉丝投稿，然后是一张照片。 粉丝投稿说裴宛初吃饭听到餐厅的电视在放天玟的真人秀，他立刻烦躁不安，先是挑刺服务员上菜慢，服务差，然后破口大骂要求换台，说这么糟糕的艺人简直是侮辱眼球，恶心的让人吃不下饭。 两张灯光昏暗的照片，第一张他坐在没上菜的桌前，带着口罩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身边没有其他人。 第二张，他摘了口罩端着碗吃饭。 虽然灯光不佳，他的五官和皱着的眉头依然拍得清清楚楚。 “这照片拍得可真清楚，你跑不掉了，什么时候的事？”白昊问。 裴宛初瞟一眼就认出来，时间就是他出院那天晚上去商场碰到的天玟做活动，地点就是他吃饭的餐厅。 两照片只拍了他和饭桌，没有暴露任何别的元素，所以被嫁接到了他看餐厅电视播放的真人秀，结合天玟最近正在参与的真人秀，关注度一下提升起来。 除了他坐着揉太阳穴，其他都是编的。 入圈这些年，裴宛初面对别人的黑料，自己的黑料，心态从无所谓到麻木，再到现在平静无波。 曾经他是什么都懒得做，如果实在需要，百利娱乐出个声明，发个律师函就是极限，这次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什么，因为在夏乔身上，他看到了网暴的伤害可以很深，并不是自己不去理会就可以抵消影响。 他们可能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他们可能从此一蹶不振怀疑自我，更有甚者可能抑郁甚至自杀。 他曾经能够泰然处之，不是因为他坚强，是因为他身边有支持他的朋友和公司，有给他逃避喘息的空间。不是他承受能力更强，如果那些恶意继续堆积，终有一天他也将无力承受。 他的坚强只是一时，他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熬过几次，也许下一次抑郁的就是他，自杀的也是他…… 裴宛初打开四人小群，发了他在这个群里的第一句话，他也想就此告诉某些人，他的事别管。 “@陆知，别转发，别说话，保持与你无关的态度。” “@白昊，别撤热搜，买热搜，编瞎话，把所有火力集中到我这里，尽量别让那些无脑粉去冲夏乔和小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7 12:00:00~2021-12-2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96 裴宛初想要一次性解决这些如同苍蝇一般的负面舆论，虽然他知道没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还是要试试。 在白昊的推波助澜下，他家小区外和百利办公楼外面再次出现了蹲守的媒体，他再次恢复了靠小喇叭送东西，投喂的坐监生活。 只是这次他不再无事可做，而是每天都在线和白昊沟通新片的安排，和夏乔，顾骁苏沟通新片的人物刻画。 他还忙着给自己后期“洗白”做工作，舆论闹这么大，他的反击但凡有点瑕疵漏洞可能就真的变永黑了。 -- 第154页 娱乐圈除了违法乱纪的法制瓜，几乎没有哪场舆论风波持续超过三天，大部分一两天就被其他社会新闻或者新的瓜分掉了热度。 而裴宛初的全方位黑料，持续了五天，跨越了周末两天。 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为裴宛初说过一句话，哪怕是百利娱乐或者之前每次冲在前的陆知…… 裴宛初一副被全世界抛弃，恨不得所有人都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第六天热度稍退…… 第七天讨论的网民减少…… 第八天，一切归于平静。 当所有一切归于平静之时，恰恰也是最不平静之时，裴宛初发了V博，只有一句话。 @好时节餐饮集团，我在你们餐厅就餐，却被你们的服务生偷拍照片，编造谣言污蔑，这个事情给我一个处理意见，否则我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裴宛初附上了黑料起源的两张照片，以及一张信用卡账单消费记录，消费记录上有收款单位，消费时间精确到了分秒。 立刻有所谓的“路人粉丝”去美食网找到了餐厅的环境展示照片，其中几张和裴宛初照片背景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消费时间立刻有人扒出来，同一时段天玟在餐厅所在的商场做现场活动，并非爆料说的看什么电视里的真人秀，那个时间，天玟作为飞行嘉宾根本没参与。 除了裴宛初DISS天玟的话语不能证实，其他都是假的。 面对裴宛初的质疑，餐厅官方立刻给予了正面回应。 “尊贵的客人@裴宛初 先生，对于您选择本餐厅就餐深表荣幸，对于您在我处的遭遇十分抱歉，根据调取当日餐厅监控，我们已经查明拍摄您的为我餐厅服务生吴XX，对于他的个人行为我们十分愤慨，我们已经对涉事员工做出开除处理。为了表达歉意，向裴宛初先生赠送一张本集团储值现金VIP打折卡，希望裴宛初先生能再次莅临本集团旗下所有餐饮店，监督我们的工作。” 距离裴宛初发V博不到半小时，涉事餐厅给出了全方位的解决办法，收获了好评，也有人指出，肯定是双方提前沟通的结果，光查监控就要不少时间。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裴宛初发出了一份民事诉讼起诉书，原告是裴宛初本人，被告虽然打码只留了一个姓氏“吴”，但是前后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很容易联系到裴宛初把这个服务生告了。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我们不需要互联网升堂，孰是孰非法律自有公道。” 因为这则法院受理函，之前很多下场传播的营销号立刻删掉了发的真真假假的爆料，事情远远不可能结束。 网上的舆论并没有因为裴宛初是受害者而转变，这个发展是裴宛初和白昊预料到的。 毕竟前后几次都是这种手法，背后的人大几率也是同一拨。 很快服务生吴某的信息被人扒了出来，家境贫寒，成绩优异，父母眼中的乖孩子，因为给父母减轻负担提前进入了社会工作，挣钱帮补家庭，却因为说“真话”被权势欺压丢了工作，还要吃官司。 因为裴宛初只发了受理函，没有提具体诉求，所以舆论编造了裴宛初天价索偿。 “他当初做小三爬天玟未婚夫的床是事实啊，被正宫打脸了，不服气正常啊，我们都能理解的其实。” “人在做，天在看，不要因为自己抢不赢男人就把气撒在无辜路人身上。” “自己没钱没背景，金主不帮忙，提起裤子不认人，怪谁？怪自己父母没本事挣钱呗，怪自己狐媚功夫不够呗，不敢和天玟正面刚，就去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为什么那么多人相信你DISS天玟，找找你自己的原因好不好。吴X不过就是说了真话，现在说真话也有错了吗？” 这些言论摊在裴宛初眼前，他截图了说他父母没本事的那条，挂上了自己微博：“如果不道歉，下一个就告你，等着吧。” “哇，连素人都挂？这是穷疯了吧，发现了财富密码吗？” 法院不是谁家开的，民事诉讼等审核资料，补交缺的资料，反反复复，等裴宛初拿到受理通知书已经又是过了半个月，这期间舆论风波一刻不停，如果什么时候停了，要么白昊给他买点黑料，要么他自己跳出来闹一闹，保证死灰复燃。 正面还击后，他没再躲在家里，既然要走司法程序了，他何必再躲着不见人，他大大方方走出去，问就是等开庭一切自有分晓。 他和白昊研究剧本，定拍摄场地，干了很多事情，连开机的日子都挑好了。 还是白栋找人算的，在金翠奖颁奖典礼后的第五十六天，刚好过完春节。 “这算日子的据说不便宜，要是咱们这次金翠奖颗粒无收，我就去砸他摊子要赔偿！” 给过来的日子写着，什么春华秋实，金玉良缘反正十全十美，选它就对了…… 隆冬已至，暮春还会远吗？ 距离金翠奖的颁奖礼还有不到半个月，白昊和裴宛初停下了作妖的手，让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热度的舆论黑料降了下去。 这是世界巡回电影节，全球关注，他们和看不见的对手的纷争无论谁对谁错，传到国际上都是丢自家人的脸。 他们想要停却事与愿违，当裴宛初再次上了热搜，两个人才恍然大悟，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 第155页 #裴宛初被拍卖九百万# 所有看到这条热搜的人第一个反应都是震惊，然后立刻想要看仔细，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法治社会买卖人口。 等大家看完，骂声一片，无良媒体为了吸引眼球无所不用其极。 吕游当初在圣明格肯拍摄的裴宛初的照片，挑选了一套九张送上了国外一场拍卖会。 拍出了九百九十九万的天价。999万是汇率折算后的预估，如果最近汇率波动说不定就上千万了。 这在吕游的作品记录里堪称史无前例，所以引起了不少的舆论关注。 据不靠谱的媒体爆料，拍得人整场拍卖举牌了三次为这套作品势在必得。 这套照片起拍价并不高，50万，这在吕游的历次拍卖作品中算正常水平，一般两百万内成交。 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清楚拍品的来由，对吕游也并非不了解，所以开始后很多人举牌，把价格一次次推高了上去。 最终拍得人第一次举牌是从80万叫到了99万，第二次是从120万叫到了299万。 仍然有两位竞争对手不放弃，把价格加到了420万，拍得人最后报了999万的天价，现场一片安静。 拍卖师忍不住和对方确认是叫价999吗？ 对方回复是，于是很快敲定。 本来是摄影圈的事，却因为照片主角是娱乐圈的人，跨区联动再一次送裴宛初上了热搜。 “如果对方不毁约的话，到账大概需要一些时间，然后还要换算汇率，扣一些税收，完税后我告诉你具体数字，然后咱们按行规分吧。”吕游发来了消息。 对于这个价格，他也十分震惊，所以担心买家反悔，并且这个价格让他以后没办法再拍裴宛初了。以前拍摄的照片很多是不可复制的，比如战争中的人物，所以他本打算以裴宛初为主角拍摄一系列的照片。第一次拍卖了这么高的价格，无论买家是以什么心态花天价买了这组照片，他都不能再“复制”裴宛初这个主题，否则搞得他跟逮着一只羊毛可劲薅似的。 “不用了，你把我应得的捐给需要的人吧，什么重病无钱医治，贫穷地区上不起学吃不起饭那种。”这钱对于裴宛初来说是额外的，也是不需要的，不如送给更需要的人。 “好的。因为你，我最近对娱乐圈的生态有了些兴趣，听说你们的电影入围了电影节，我可以去观摩吗？” 吕游提了一个小小要求，裴宛初答应了到时候带他进场。 忙忙碌碌中距离金翠奖的颁奖礼不到48小时，《山》入围了四个奖项的提名。 最佳剧本，最佳导演，最佳男主演，最佳男配角。 裴宛初最近舆论关注度太高，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丢人丢到国际，他决定不参加颁奖礼前的红毯礼，由白昊带着顾骁苏和陆知一起参加，等到开场后，他再偷偷溜进场。 下班前，公司同事过来发入场证，裴宛初拿过自己的问：“还有多的入场证吧？给我一张。” 同事从袋子里又摸了一个递给他，等人走了，白昊好奇问他给谁拿的？ “那个摄影师，他说想去看看，我答应帮他拿张入场证。” “咦？裴哥，那个摄影师和你联系很多吗？”陆知问。 “几乎没联系，圣明格肯后还没见过。” “哦哦，那您早点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好上台领奖！”陆知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哥渣，但是他还是不想裴宛初被别人随随便便就拐走了，他哥都那么渣了，其他人说不定更不是好人。 裴宛初笑着说好好好，我们都领奖。 第97章 97 第二天，裴宛初天刚亮睁开了眼，撩开窗帘看了一眼，天地间灰蒙蒙，没有太阳也没有雪花。 又是一个让人压抑的阴天。 洗手间里他对着镜子揪了揪四个多月没剪的头发，这么长，晚上如果有媒体拍到是不是有点影响印象？ 他一面懊恼自己怎么早没想到，另一面掏出手机又是查附近又是问白昊，希望能挖出个正经理发师给他打理下形象。 他早饭都来不及吃，拿出昨天送去熨烫好的西装衬衣，准备好晚上的行头，在心里琢磨着要是白昊那边没靠谱的，他去附近哪家试试。 白昊很快发给他了一个地址，说是他家的御用发型师，男女发型都擅长，地址就在他家附近，已经帮他预约好了。 今天人休息，一听说这事给白昊的面子一会十点到店，专门为裴宛初打理造型。 红毯下午五点开始，颁奖礼开始是七点，他估计着踩着点进场差不多。 他联系吕游，对方说有点忙，中午过来找他，于是他只能揣着入场证去了理发沙龙。 大早上，店里除了早班店员，一个顾客都没有，他自报家门后，走出来一位个子一米八多，五官英挺，皮肤白皙穿着衬衣西裤，头发染着深棕色，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 看气质形象和那些花里胡哨的理发师确实不太一样。 裴宛初心放了下来：“辛苦您休息还来一趟，今天就麻烦你了。” 理发师勾唇一笑：“今天是裴导的大日子，一定把你打扮得容光焕发。” 他跟着理发师走到里侧的隔间，详细沟通发型长短，裴宛初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再不敢放手说感觉，把头发长度达到哪里都和理发师确定了…… -- 第156页 “我觉得你可以染一染头发，你们娱乐圈的还是要FASHIONE一点，当然我知道你比较保守所以我不会给你弄太艳丽的颜色。” 染发还有不艳丽的，染黑色吗？裴宛初疑惑…… “现在有一种感光染发剂，我们室内普通光线不会显色的，室外日光越强颜色越明显，这样在一些办公室等场合，头发看起来还是黑黑的。毕竟有个好发色，也会有个好心情。” “行吧。”裴宛初决定试试，既然是白家的御用发型师，白栋那么挑剔的人都能搞定，他相信这个发型师水平还是可以的。 洗头发，打理头发，抹第一次褪色剂，再抹第二次褪色剂，裴宛初从来不知道做头发能折腾这么久…… 午饭还没有进入正题的架势。 “我下午六点就要出发哦？”裴宛初心有点慌…… “来得及，四点过就能结束，相信我。”理发师拍了拍他的肩膀。 12点半吕游和他联系后，来到了理发沙龙。 还是背着双肩包，胸前挂着相机，见到他习惯性举起了相机。 裴宛初赶紧伸手遮挡镜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你们要是获奖了，我就可以发一套，世界电影节拿奖导演的日常。” 裴宛初立刻收回了手，就当他迷信吧：“那你拍好点，到时候可得多发点。” 吕游说拍就拍，一下午寸步不离跟着裴宛初贴身拍摄，下午四点过，理发师摘掉了围裙。 “好了，满意吗？” 裴宛初瞧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头发还是黑黑的，看不出颜色，不过发型让他十分满意，不再是一点点长度的板寸，而是有了造型，修饰的他的五官更加立体，明显的脸部轮廓让他气质里多年长发残留的那一丝阴柔消失殆尽。 不算脱胎换骨，至少容光焕发。 “很满意，谢谢。” 裴宛初裹着羽绒服和吕游走出理发店，吕游指着他身上的衣服：“你要回去换衣服的吧？” “对，我家就附近，你是现在先去颁奖礼吗？五点红毯秀开始，你现在去刚好赶得及。” 吕游拍拍相机：“我还是想继续拍获奖导演的一天，不如我等你，你换好衣服我们一起过去。” 吕游开着车裴宛初小区门口停了下来，裴宛初回家匆匆洗了个澡换上了他在A国买的西装衬衣，出院后他工作不忙，饮食规律听医嘱终于涨了几斤肉，修改过的尺寸穿身上刚刚好。 他活动了下四肢，不紧不松，赶紧套上了他前段时间买的羊绒大衣，匆匆走出了家门。 从进屋到离开，他都没有好好照过一次镜子。 时间接近六点，天空灰暗，风更大了，他拢着衣服坐上了车。 “我觉得，我不去走红毯是对了，这特么的太冻了……” 吕游的手机里正开着电影节的直播，那些明艳照人的女明星穿着露背，齐胸的礼服，裴宛初忍不住抱紧了自己。 距离电影节主会场国家会议中心还有一公里就开始堵车，两个人坐车上磨磨蹭蹭到停车场已经是七点过，嘉宾都已经进场，广场外围着很多没有拿到入场证的小媒体。 吕游举着相机一路跟着裴宛初拍，两个人进了主会场，吕游说自己去转转，让裴宛初不用管他。 两个人就此分开。 裴宛初猫着腰找到了自己的坐位，开幕表演刚刚开始，他们的位置靠近前排，他打量了旁边三个人，白昊穿着乳白色的西装，顾骁苏穿得宝蓝色西装，陆知穿着黑色西装，大家都很正式。 金翠电影节颁发的奖项很多，所以并没有穿插太多表演，白昊报了八个项目，入围了4个。 “咱们拿奖几率还是挺大，我算的……” “小白，我记得读大学时候，你数学没这么不好吧？你怎么算的？”裴宛初笑，每个奖项提名了6部片子，白昊是怎么算出来拿奖几率大的。 “我……我找大师算的，上次给我们算开机时间那个。” 大师被砸摊的风险又提高了几成…… “下面我们即将揭晓的是最佳编剧奖，允许我小小的自私一下，提名的六部影片其中有一部是完全国产的片子，我们把他放到了第一位播放。”主持人语调激昂，引发了新一轮的掌声。 掌声中会场里的大灯转暗，响起了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 镜头退后，水泥砖块建造的教室变小，附近破败的村舍，荒凉的大山，尘土飞扬的土路进入观众视线。 “这里很穷，见过最贵的汽车是送货的小面包，这里快递不达，高速不通，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因为这一双双纯净的眼睛里满是渴求和憧憬，有生之年我希望我的驻足停留能够换取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 顾骁苏干净清冽的嗓音和屏幕里破旧的场景形成了强烈的对冲。 这是一部和前面获奖电影特效满天飞，音效震撼不同的片子。没有配乐，画面所及之处残破古旧，斑驳的教室，衣衫褴褛的孩童，现场越来越安静，这种静谧直到第三部 提名的科幻电影片段播出才被打破。 -- 第157页 六部提名片段播完，白昊和裴宛初的手握在了一起，掌心里的汗水交织在一起。 主持人手里拿着金色的信封却不着急打开，而是举在半空扬了扬。 “大声告诉我，你们希望谁获奖。” 会场里响起了整齐的呼声：“裴宛初。” 这个时候所有的不睦，嫉妒，都可以暂时放下，此刻他们希望的是自己国家拍摄创作的电影，冲出国门，走向世界…… “好，那我们来看看能否如愿。” 主持人打开信封抽到一半又塞了回去，她举着话筒轻声说：“我看到了一个字母不是P……” 场内响起了惋惜的叹气，白昊抓住了裴宛初的手，裴宛初旅居国外多年，有正式的英文名，并非中文拼音，所以不是P不能代表他落选，反倒像主持人故布疑云。 主持人抽出谜底，单手高举过头顶。 “获得金翠电影节最佳编剧奖的是《山》裴宛初。” 全场掌声雷动，直播弹幕疯了一样，此刻裴宛初不是那个潜规则男演员的导演，不是爬床金主的小三，不是自不量力要和娱乐圈顶流争宠的无名之辈。 他是在世界电影节上拿下第一个编剧奖的导演。 现场镜头聚焦到他们的座位，裴宛初依然愣坐着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昊站起身拽起他激动的拥抱，陆知和顾骁苏齐上手扒拉他的大衣。 “喂，你们干嘛？”裴宛初拽着衣领。 “哥哥，脱衣服上台领奖了！” 掌声持续不断，在全场瞩目中裴宛初大踏步走向舞台。 追光灯打在他身上，银灰色的西装亮银流动，如同一身盔甲。 他步伐不停走上舞台，从暗处进入高亮度的舞台，他不自觉的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 “欧~”主持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台下的人包括白昊看见裴宛初的头发皆是一愣。 直播弹幕被“头发”两个字霸屏…… “我擦，裴导这是啥意思？？” “他好敢啊！” “6666，我直呼好家伙。” …… 站上台被紧张惊喜冲晕了大脑的裴宛初对台下，网上的言语一无所知。 他机械的接过奖杯，不断的对每个人说谢谢，直到颁奖嘉宾礼仪小姐退场，主持人把他引导台前，递给他话筒，他还是懵懂的状态。 “抱歉，我没有准备获奖感言，这对于我来说太过惊喜，甚至有点惊吓就像做梦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原文摘自《礼记·曲礼》） 第98章 98 好不容易国人拿了一个颇具份量的奖项，主持人当然不可能因为他没有准备获奖感言就放他下台。 “那我们来采访下您吧。我先问一句，您今天的发型是谁做的？”主持人也留意到了裴宛初与众不同的发色。 “白导推荐的一个理发师，我今早去剪的。” “他给您选的发色？” “啊！对，他说这个发色十分吉利，寓意一切新生。”裴宛初估摸着理发师可能给他选了个比较车祸的颜色，所以主持人都注意到了。反正这会拿奖了，瞎说就完了…… “确实吉利，从头再来的新生。这部电影拍摄期间，我们听说克服了很多困难，从剧组到演员再到您个人，您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现在还有没有什么遗憾？” “我现在想说的就是希望白导拿奖，希望我们的两位主要演员陆知和顾骁苏都拿奖。”裴宛初恨不得拿着演职人员名单念一遍的架势逗笑了主持人。 “那看来您没有遗憾了？” “遗憾的话应该是没有了。他能拍出来就不遗憾。这部剧创作于我读大学时，几经修改能够诞生，我感谢白导以及公司，还有一起合作的各位演职人员。” “那您人生有遗憾吗？”主持问。 裴宛初沉思了两秒，微笑着举起奖杯。 “人生总有遗憾，而我的遗憾不过就是经历了一些无谓之苦，人生的苦不是真的苦，先甜后苦才是苦。还好，现在命运给了我一份甜，感谢这个奖杯，让我在今后即使遭受更大的挫折我都能有不忘初心的勇气。” 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裴宛初抱着奖杯回到了作为，迎接他的又是热烈的拥抱，白昊薅了一把他的头发。 “这颜色真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啥颜色，啥颜色，有镜子吗给我看看……”裴宛初摸着头发到处要镜子。 “这颜色又变回去了，看不出来，算了出去再说吧，没啥大不了的。”白昊拍了拍他的肩头。 裴宛初拿奖了，裸奔都是牛逼。 接下来的最佳男女配角，顾骁苏虽然提名，但是并没有拿到奖项，被国外的一部片子拿走了。面对自己第一次正式参演，形象就出现在国际电影节大屏幕上，顾骁苏也是非常兴奋。 一点没有没拿奖的失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佳导演奖的揭晓，干脆利落。 “《山》白昊。” 白昊一把拉起裴宛初走向舞台,他说过如果最佳导演拿奖，他们一起上台。 -- 第158页 也许是最佳剧本拿到了奖项，也许是白昊早就自信满满，对比裴宛初刚才的懵懂的状态，他镇定不少。 他全程拽着裴宛初的手一起接过奖杯鲜花，一起说着感谢。 获奖感言，他也是以：“裴导太过激动，所以委托我来一起发言。”开头。 “这部剧是裴导少年梦想，也是我的，我们希望通过这部剧让更多人关注贫困地区的教育，关注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我和裴导商量后决定，除去制作成本以及合同规定的分红以外，所有收入我们将捐出80%给我们创立的《走出大山基金会》，走出大山基金会是我们从去年开始运作，经过层层严格审批，和多家政府合作，创建的非营利性纯公益基金，保证所有捐款用途去向透明。以期帮助更多的人能够获得更好的教育，走出大山。关于基金会的捐款途径，方式，之后会在百利娱乐官博公布，感谢大家支持。” 白昊的获奖感言就是宣传他们新建立的基金，帮助更多贫困学子获得受教育的机会。 白昊还没走到座位，百利娱乐官博第一条评论暴增，全部都是求账号，求捐款方式。 四个人都认为，今天是稳赚不赔了，最佳男主角虽然他们提名了，但是他们没有报希望，陆知也是以提名就是成功的心态来的。 哪里知道，越不想的越是送到你面前，主持人宣布结果，四个人都傻了，主持人笑着说惊吓来的太过突然，陆知一路小跑上台，站在聚光灯下还在捋自己的衬衣领子。 拿过奖杯鲜花，他不等主持人引导，自己奔到前面拿过话筒开始发言。 “我没有获奖感言。感谢白导，裴导给了我这么好的剧本，感谢我的好搭档顾骁苏，这个奖杯属于我们两。算了，还是感谢下我哥吧，没有他可能我就被我妈逼着回去继承家产了。然后我的片酬我一会就捐了，给《走出大山》基金。谢谢谢谢。” 坐在角落里的闻意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 “你这个弟弟不错了，你看他怎么没感谢我。”老乔鼓着掌，笑着说。 陆知抱着奖杯刚要起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凑在话筒前，“太激动，还要感谢公司，感谢我的经纪人乔哥，反正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现场再次响起掌声，闻意笑着侧脸：“你看，还是没有忘记你嘛……” “你的计划差不多了吧？裴导约等于拿了两个奖，你再拖下去恐怕就要高攀不起了。” “嗯，快了，争取春节前把这些破事都了结了，大家过个好年。” 结束前白昊让陆知联系乔哥，白栋准备了庆功宴，就在距离会场开车十分钟的酒店宴会厅。 “这么快？”裴宛初诧异。 “他早就准备了，说我们提名就是成功，现在拿奖了，他高兴疯了，说不醉不归……你可得小心点。” “诶，你那个朋友还在吗，叫他一起？”白昊想着裴宛初多拿的那张入场证。 “我问问。”裴宛初摸出电话给吕游拨过去，却没有人接，发消息也没有人回。 一行人走出会场，迎接他们的是各国媒体的□□短炮，对于外国记者的提问，裴宛初和白昊完全不需要任何翻译，笑着用中文回答每一个问题。 等他们坐上保姆车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吕游二十分钟前回复了他的消息，恭喜他拿奖，预祝他票房爆满，然后说自己有事情要忙，改天再约。 亮堂堂的保姆车上，小桌上摆满了保温盒，小喇叭招呼几个人赶紧吃，一会老板肯定要和他们喝酒。 这会都是散场的人和车，裴宛初他们的保姆车堵得动弹不得。 “嗯，舆论都是夸你们的，但是不知道有人是故意还是无意，又提起了秋豫，说之前秋豫获奖立刻割席夏乔。你们拿奖恨不得抱着名单上去念，生怕漏了谁。” 小喇叭坐在驾驶室，不断播报舆论关注度，表面都是正面的，没有明显的黑料。 “行了，你也歇会，这一晚上你在外面也忙活不少事。” 小喇叭放下平板一抬头，刚好看见坐在照明灯泡下的裴宛初。 “我擦，我擦！” 裴宛初拿着纸巾正在擦嘴，摸了一把脸“怎么了？” 瞧见小喇叭直愣愣盯着他的头发：“我去，我把这茬忘记了！有镜子吗？给我看看？还是有照片了吗！给我看看！” 小喇叭立刻埋头，在平板上敲了几下，搜到了最热门的一条。 游方散人发部于十分钟前的一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八千多条。 不知道他拍了多少张照片才找出这么一张。 裴宛初跨着大步，微微前倾身子正要踏上领奖台，他的身体一半在暗光里，一半在舞台的灯光下。 灰银色的西装在暗光里的银光流动，在强光下的颜色寻常，而他最新的发型在强光照射下，显出了不一般的颜色。 裴宛初摊在椅子上：“当众裸奔也不过如此。” 吕游的文字更是玄妙之极：这浮华世界，你是唯一的光。 转眼过万的评论没人说照片的拍摄技术，拍摄效果，就两个点发色和吕游的文字。 “这头发不能说翠绿翠绿，只能说油绿油绿。” “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绿……” “真的是理发师建议的吗？如果是的话，理发师肯定磕过初闻CP，这颜色就是他的怨念。” -- 第159页 “狗男人出轨了，给裴导戴绿帽了……” “好了，不要在这里讲过去的那些狗男人，我们应该放眼未来，我大胆问一句：博主你是在表白吗？你敢回答吗！” 裴宛初看到这些顶到前排的评论，慌忙掏出手机，白昊一把按住：“你要干嘛？” “不管干嘛，可不能让他们磕CP过瘾，我可是大好单身青年。” 裴宛初拿着手机转发了吕游的这条微博：感谢游方把我拍得如此好看，这浮华世界有很多光，因为你有一双善于捕捉光的眼睛。 裴宛初发完这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完了，游方一秒失恋，我第一次磕CP，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汽车缓缓发动，裴宛初接到了威廉的电话，威廉先恭喜他获奖，然后要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不好的消息？”裴宛初笑，老威廉不好的消息基本没什么正经事，比如长胖了几斤，眼角多了两条鱼尾纹。 “我们隔壁的房子卖了，卖得还挺贵，你的钱又要多攒几年了……” “好吧，的确是个不幸的消息。” 挂掉电话，白昊好奇什么事情，裴宛初说了后，他有些惊讶裴宛初想要买回那套房子，在他看来裴宛初可能不会再回去了。 “留个念想而已，再说一辈子很长，说不定哪天我娱乐圈混不下去了，就要找个地方安度晚年呢……” 庆功宴白栋安排在白氏旗下酒店的宴会厅，自助酒会，考虑到很多人可能都还没吃晚饭，所以自助餐不仅有西式小点，水果，也有很多中式菜肴。 白栋想喝酒的心思并没有达成，因为裴宛初住院一个月他是知道的，不敢灌。 陆知酒精过敏，不敢灌。 顾骁苏一看就是涉世未深，不敢灌。 白昊，更不敢灌…… 他就好气！ 今天说是庆功会，其实也是给白昊的铺路会，邀请了很多百利娱乐合作方的老板，白栋领着一个个见过去，逢人便介绍。 “这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和他的好朋友，两个人大学毕业后历练这些年，终于算是有点收获。” 世界巡回电影节的三个奖项，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了，肯定了白昊和裴宛初的努力。 在此之前，白昊疑似白栋亲弟弟。 在此之后，白昊导演。 凌晨，宾主尽欢，喧嚣散去，大家握手预祝以后合作顺利，相携离去。 裴宛初回到一个人的屋子，洗掉了一身的烟酒味，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新酿的桂花酒，点燃戒了很久的香烟。 桂花酒密封了两个多月，颜色浓郁，入口淡淡桂花香带着白酒的烈。 时日还不够，还需要再多些日子酿造。 第99章 99 挂钟铛铛敲过十二点，他打开手机，一长串祝福，对话框滑几次都没有到底，这里面有很多人，熟人，合作伙伴，同事，一面都没见过只是电话沟通过的陌生人。 却唯独没有那个人。 繁华无人诉说，空留一腔寂寞。 热搜上，关于他们三人拿奖的一切霸占了前排，看标题都是好的，没有啥黑料。 不过有一个热搜看起来正想往前挤。 #天玟突发疾病，紧急送医# 点进去，天玟躺在救护床上，毛毯搭在身上盖过了嘴巴，只留下鼻头和眼睛。 他皮肤本来就白所以看不出来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双目微闭，手上插着输液针。 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扶着床，小跑着往不远处的救护车上推。 前排评论都是心疼，抱抱，带病工作太敬业，好好休息。 新闻是晚间出来的，不过看天色裴宛初推断是今天午后的事情，刚才天玟的公司发了声明，天玟因病住院，病情复杂，所以最近的活动无奈取消。 “哎，未婚夫都病入膏肓了，居然不去探病守候，还真是狠心呢……”裴宛初嘴角一勾扔掉了手机。 手机刚落在沙发上又响了起来，他摸过来是白昊。 “宛初，今天有个正式的新闻发布会，公司安排的，主要怕媒体每天来，然后会后安排了一家媒体的专访。下午两点开始，有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你说一下，我通知同事审核他们的问题。” “没有，随便问。”裴宛初打了个哈欠。 “个人问题也可以？”白昊试着问。 “可以，他们不就想问吗，问吧，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没什么事也没必要堵嘴。” “对了，你看热搜没，天玟住院了。” “嗯。” “闻总没去医院……” “管我啥事？我死了，他也不会来参加我葬礼啊。”裴宛初笑。 “我是说，闻总没去医院，说明不是他们说的病得那么严重，那么这个事情就有蹊跷，我们需要注意点，毕竟咱们现在算是对头了。而且卡着咱们拿奖后上热搜。我猜啊，如果我们今晚颗粒不收，这个热搜还要捂几天……” 裴宛初一愣，真的是当局者迷，他还真没想到白昊说的这茬…… 第二天的发布会，顶层的多功能厅里挤满了人，来了一百多家媒体，传统媒体，纸媒，新媒体，还请了一些知名的大V和娱乐主播。 虽然裴宛初和白昊没给禁止提问的内容，媒体合作的同事依然给各家媒体规定了提问范围。 -- 第160页 只允许问获奖电影和下一部电影的内容。 场面热烈，原定的两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一家拿着手机正在直播的媒体拿过去话筒。 他们一共来了两个人一个，旁边看似助理的人从包里掏出了一卷东西，打开是两张20寸的照片背贴在一起，举起来前后的人都看见了照片里的内容。 裴宛初一挑眉，该来的总是回来。 立刻有工作人员和保安上前，白昊拿过话筒制止。 “没事，让他们问吧，想问什么就问，我们都会认真回答。” 同事犹豫着退了回来。 “我想问下裴宛初导演，照片里是谁？是你吗？” “是我。” “你和谁？” “你没认出来？你要没认出来，那我随便说个好了，看起来像白导。”裴宛初说完侧头朝着白昊笑了笑。 白昊装着很认真的看了看，点点头：“是有点像我……” 搞事情的人也没想到裴宛初两人睁眼说瞎话一点不心虚。 “据可靠信息，另一个人应该是金融才俊，闻意。你们在做什么？” “你既然有可靠消息，你还来问我做什么？”裴宛初不答反问，引发了现场的一阵笑声。 “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你们在做什么？”来搞事情的媒体派出得俨然是经验丰富的记者，面对越来越大声的嘲笑毫不胆怯。 “接吻。你还想知道什么？”裴宛初脸不红气不喘。 “那你们是在交往吗？闻意是天玟的未婚夫，你是否应该解释下呢？” 裴宛初收起脸上的笑容，场上的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以为裴宛初会发火，或者白昊下一秒叫人轰出去。 “这张照片拍摄于四个来月以前的京郊御温泉。当时《山》刚刚杀青，我们在御温泉活动放松，这是第一天晚餐，大家喝了点酒气氛比较好。我想问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天玟订婚的？” 记者哑然，人家订婚，他哪去记什么日子。 “你不记得了是吧？在场我想每一位都和我一样，是通过这张照片拍摄的三天后的新闻知道的天玟和闻意订婚。请问你怎么让我对过去的事情解释？你都不能提前预知，凭什么要求我一早就知道他和谁订婚？” “那您的意思是，闻意隐瞒了有婚约的事实和你交往是吗？” 裴宛初摇了摇食指：“第一我说我不知道，我没说闻总知道，第二我们没有交往过，不要拿着一张大家喝了酒的照片来问我。第三，我知道你又要问了，他隐瞒是不是渣男。这话你应该去问他，瞒没瞒我他知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建议你去找他问。” “哦，昨看热搜天玟重病住院，建议你也可以去采访下他。好了，个人问题回答完了，之后不会在对这个问题发表任何意见，请大家回到今天的采访主题。” 横生枝节差点搞砸的新闻发布会就这么化解了，挑事的媒体甚至没等到发布会结束匆匆离场。 在一片掌声和预祝二位导演票房大卖，多多拿奖的欢呼声中，裴宛初和白昊走进了旁边的房间接受媒体专访。 出乎裴宛初和白昊的预料，做专访的媒体居然不是娱乐新闻，而是举足轻重的官媒。 而形式也并非普通的采访记录，后续发稿，而是架起了多台设备，同步直播。 “二位导演，请问你们是怎么谋生拍这个题材的？这个题材不仅冷，而且票房前景并不算好。” 白昊把这个问题留给了裴宛初先回答。 “我不是贫苦家庭出生，但是我在高中和大学几次因为经济困顿差点退学，所以我就在想，教育是不是奢侈品。为什么我得不到？大学时，是我的室友就是白导发现了我的困难，偷偷去帮我交了学费，否则我现在是失学打工青年裴宛初，而不是获奖人裴宛初。那个时候我就谋生了，想要帮助更多的人获得受教育的权利。” “大家现在都知道了，我是真姓白，我个人来说这部剧投资我能承担。所以我想和我的好朋友一起为祖国的下一代多做点事情，也许微不足道，但是人多力量大，薪火相传，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发布会后，百利娱乐公布了走出大山基金的捐款方式，以及刚刚通过认证的基金微博，承诺每半年向公众公布收到捐款的明细和使用去向。 并且注明，基金办公消耗暂定每年十万，包括工作人员调研的出差费用，管理运营人员的工资。 十万块钱远远不够，多出来的必定有人承担，也许是白氏也许是白昊和裴宛初个人，但是这就是告诉了大众，你捐的每一分钱我们都会物尽其用，不会出现不明花销，比如单品高达几万的办公用品，虚假的工作人员工资支出。 捐款方式公布不到半小时，游方散人发布了一条微博，贴上了转账截图。 “感谢裴导让我的照片拍出了好成绩，我将裴导照片拍卖所得全部捐给《走出大山》基金会，支持裴导的梦想。” 对于这条微博，裴宛初和白昊不得不转发表示感谢，并且叮嘱工作人员如果到账了一定要及时公布。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个人单笔捐款高达数百万的情况，因此不得不临时制定了一条规则，如果单笔捐款超过五十万，到账后一周内在微博公布捐款信息。 -- 第161页 发布会结束后，两个学生回了学校，白昊和裴宛初一起去了市中心最高建筑顶层自助餐厅共进晚餐。 非周末的夜晚，餐厅里客人不多，全景落地玻璃窗环绕餐厅，窗外是炎京的灯火辉煌。 这家餐厅开业不久，裴宛初没来过，这会进来，虽然价格贵，但是食材丰富，一眼看过去都是他能吃的，并且看着味道还不错。 两个人选了一些吃的，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前后左右都没有人，聊起天可以很放松。 裴宛初端起雪白的石斑鱼汤喝了一口，砸吧了下黏糊糊的嘴唇说了不错，两个人边吃边聊，都是闲扯完全和工作没有关系。 这才是属于他们两的庆祝和放松时光。 两个人聊天自然避不开白昊和陆知的关系，白栋的父母也知道了，没有表态，但是看那个样子不是特别赞同。 白栋至今未婚，身边男的女的一个都没有，老人摸不清他的路数，虽然同性婚姻合法了，老一辈还是有想要传宗接代的想法。 “那他究竟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裴宛初笑，这大概也是未解之谜。 “他最喜欢钱。你现在和闻意还有联系吗？” 裴宛初摇了摇头：“什么联系？没有了，不可能有的，有的事你不说我不说就过去了，何必找不痛快。” “不过我觉得你最近变了……以前你的性格都是不太去理会那些舆论。”白昊捏着柠檬挤到生蚝上，端起壳子一口喝进嘴里，带着海水腥气的甘甜冰爽在舌尖炸开。 他提起一个最大最肥的放到了裴宛初盘子里：“给你吃个最大的，味道很不错。” 裴宛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红茶擦了擦嘴：“就当是我提前享受了成名的代价吧，以前总认为无风起浪的事不管他，就下去了。哪里知道，现在不是人的东西这么多。你看看夏乔招谁惹谁了，就能被这些恶意逼到退圈。虽然正面强硬很多时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我至少爽了啊。” “你那个官司怎么样了？” 上次裴宛初接到立案通知书后一直没有开庭的消息。 “法院找不到被告，搞笑哇？躲起来了……”裴宛初一摊手，找不到被告，法律文书不能传达，就不能开庭。 “不知道躲在哪个阴沟里准备搞事情呢，最近天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工作，他不可能放弃媒体关注度，所以你这只肥羊做好被薅的准备吧。”白昊笑，虽然他们的新剧开机还有差不多两个月，但是这段时间他们可闲不下来，不知道有多少未知的事情在等着他。 “我查了查，他最近又接了一个墨镜品牌代言，还有四五个真人秀特邀嘉宾，飞行嘉宾，但是现在都暂停了。代言签了合同肯定不会黄，其他真人秀肯定就黄了。他可是靠这些娱乐节目吃饭的，有点奇怪……” 第100章 100 裴宛初今早翻了翻天玟的微博，更新还停留在五天前，看起来很早就在为生病停工做准备，但是他和白昊都不相信天玟重病到不开工，更像是刻意选择躲起来。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两个人刚谈完天玟和裴宛初的官司，小喇叭打来了电话，说对方有动静了，舆论冒头了。 #裴宛初作为名人，瞎告说实话的素人，没有任何风险吗？# 以前还能说他不是名人，现在拿了奖了，领奖台上了两次，弱小无辜又可怜跟他是彻底没关系了。 裴宛初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今天这顿不错很满意，回去睡觉，其他的不管，当给咱们电影宣传。” “档期定了，春节前，首映礼初定两场，炎京一场，海东一场。” “我听你安排，你说了算。”两个人步子轻快走出了餐厅。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去管网上的舆论，不是置之不理，而是他们在等当事人冒头，毕竟现在法院找不到人，拖下去这事搞不好就不了了之，既然宣战了一定要一个结果。 哪知道第二天一早起床，裴宛初还在热搜上挂着，不过内容已经变了。 #裴宛初铁粉卧底黑粉群三年# 睡意朦胧刚睁眼的裴宛初差点没笑到滚到床底下，什么铁粉还卧底三年…… 三年前他就有黑粉了吗？还有铁粉，他怎么不知道！ 聊天截图，长微博已经传得满天飞，裴宛初还没找着源头，不过事情大概清楚了。 昨晚上有一个网友给营销号投稿，她自称是天玟的忠粉，从天玟出道就开始追星，花钱买周边，应援，做数据，尽心尽力，因此很早进入了几个核心粉丝群。 但是后来其中的有两个群渐渐变了风险，成为了对家的黑粉群，只要出现天玟的对手，无论是真人秀里抢他风头的，还是比赛里的竞争对手，他们都会有组织的去发布黑料，顶帖，目的就是在舆论上搞死对方。 很多刚冒头的新人因为和天玟的“意外相逢”被逼“退圈”的比比皆是。 因为大多数新人没有粉丝，对娱乐圈抱有美好的期望，刚涉足名利的甜头还没尝到先面对的就是舆论“欺压”，影响了心态，也影响了后续的发展。 他们最近大半年的目标都是裴宛初，因为裴宛初“命太长”。 理由很简单，天玟想贴陆知的热度，被裴宛初授意陆知打脸，害他演艺之路受挫，他不敢也不能去黑陆知，所以只能挑中裴宛初，再加上后来闻意的刻意维护，更是妒火中烧。 -- 第162页 “因为裴宛初的电影拿奖，所以我去了解了一下他拍的电影，我就是非常羞愧。我已经27岁了，现在的我在大城市有一个小小的房子，月薪过万，吃自己想吃的东西，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包包。但是没有谁知道，我曾经穷的连双鞋都没有。因为有好心人的资助，我才能读完大学，找到好的工作，拥有今天的一切。我得到这一切之后，认为理所当然没有想过去反哺，而是把大量的金钱和时间花在了追星这件事情上，居然为了所谓的爱豆，去编瞎话黑料污蔑那些本不相干的人。裴导却在我们制造的黑料中，顶着压力，想着为更多像我曾经那样的孩子做些什么。羞愧至极。” “裴导告的吴某不是什么家境贫寒的人，他是个小粉头，不缺钱，现在也没有失去经济来源，他还活跃在粉丝圈里，吃着流量红利。大家不要被他骗了。” 这个粉丝贡献了很多天玟黑粉群里的聊天记录，清楚的看到有人发号施令，以什么话题在哪些地方造势，回复评论怎么说，可谓安排紧密，一步不落。 “重病”的天玟自然无法回应这场风波，天玟的公司更是简单直接，该粉丝群号不在我们登记内，具体情况我们正在调查。 粉丝提供的信息，裴宛初转手发给了律师，让他们帮法院找找人。 金翠电影节颁奖礼后，热度持续了十几天不退，裴宛初和白昊又去了几家电视台上了一些访谈节目，忙忙碌碌填充了他们的工作日。 这天，两个人在国家电视台录制一期节目，上午到下午占了一天，外面已经天寒地冻，午餐时两个人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去了员工食堂。 “呵，你们食堂菜色好丰盛啊，还招人吗？为了这饭我来打工。”白昊问，他不会做饭外卖吃到腻，而且不知道吃什么，每天要有这么一个食堂，绝对准时上班，无偿加班。 裴宛初还没来得及调侃他几句，电话响起。 “请问是裴宛初先生吗？我们是海东市公安局。现在有个事情需要您过来协助调查，您方便吗？” “骗子，滚。”裴宛初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谁啊？” “冒充公安局的叫我去配合调查。” 两个人端着餐盘刚坐下，裴宛初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短信。 “您好，我是海东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我们的座机电话是87XXXXXX，我的分机号码是3709，这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沟通，您可以查证后回拨。” 白昊看裴宛初皱着眉头，问他怎么了，裴宛初把手机递过去。 “这样看起来不像骗子，你干脆打个110核实下这个电话对不对。”白昊建议。 “诶，靠谱。” 核实的结果就是，这个座机确实是海东市公安局的办公楼总机，而分机号码也确实存在，给裴宛初发短信的手机号他们也查，实确实是工作人员的手机。 110的核实肯定不会有错，裴宛初立刻拨了回去，没想到的是，他绞尽脑汁都没想到的事情居然真的是个天大的案子。 白昊问他，他第一次选择了暂时隐瞒，并非他有心为之，而是电话里警官告诉他，兹事体大，为了他的个人安全暂时不要外宣。 “事情太大，我也不确定，我得先去一趟搞清楚了再说其他。” “行，过后几天暂时没事了，一会咱们做完节目你就赶紧走吧，有问题需要帮助及时和我联系。” 裴宛初抵达海东国际机场已经是深夜，公安局的同志告诉他24小时有人，让他到了就去。 他赶到位于市中心的市公安局，先被带着核验指纹，对比身份证件，然后还抽走了血液说要验DNA。 “警察同志，莫不是我当年是被错抱了？现在亲生父母找回来了？”裴宛初只想到了这一个可能，但是他看过爸爸年轻时候的照片，他父子两简直一模一样，抱错不可能吧？ “等结果吧，虽然现在表面您确实是裴宛初本人，但是案情过于重大，不能向非当事人透露，所以您先回去休息，等有结果了我们通知您再来。” 裴宛初在海东没有家，他走出公安局，就近找了个五星级酒店住下。 本来公安局对面就有个快捷酒店，不过他担心出别的问题，毕竟他现在也算名人了，这又是海东的地盘，所以他还是选择了五星级酒店。 回到酒店，他才顾得上看手机，白昊在之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回过去白昊第一时间接了，果然没睡等着他。 他简单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下，“可能跟我亲生父母有关，今天去他们就核验我身份，然后取了我的血验DNA，其他什么都没说。” 中午电话里，联系的警官还透漏了一嘴和裴家有关的案子，到了晚上接待他的同志直接什么都不说，只说不是他涉案，只是他牵连其中，所以需要证明身份，不管他是谁反正他不会有刑事责任。 “你不会是哪个豪门错抱的儿子吧？”白昊的反应跟他一样…… “不过你跟你爸墓碑上的照片一模一样呀。”白昊陪他去扫过墓。 “对啊，所以我也奇怪呢，等结果吧。” “那会不会是你家什么人是逃犯？要采你的血入库对比？或者你家丢了的孩子找回来了，因为你父母过世了，所以只能用你的血液对比？比如什么哥哥姐姐？” 裴宛初吸了一口冷气，白昊说的这些倒是有可能，不过他肯定没弟弟，他有哥哥姐姐吗？应该没有吧，要是真的有孩子丢了，这么多年没道理没听他妈念叨啊？ -- 第163页 挂了电话，他心念一动，去搜了“裴振东犯罪”“裴振东违法”“裴振东入狱”的消息。 任何一个圈子都不像娱乐圈的八卦消息传得那么快，他网页，V博，各种新闻APP搜了很久，几次修改关键词，终于在一条关于震寰集团旧新闻的评论下看到了捕风捉影的消息。 “听说震寰集团的高管被带走接受调查了。” — 哪个高管？说得不清不楚？现在部门经理以上都算高管。 — 跟财务有关法律有关的，如果有问题等官宣吧，没有问题的话我现在说回头说我造谣。 “最近震寰的老板很久没有露面了，是有点不太对劲。” — 是啊，天玟是他干儿子是吧？我看他两真的像亲生的，爷俩都可喜欢刷存在感了。 — 第一次见霸总这么喜欢搞舆论的，没有哪个星期不出点新闻的…… — 是啊，最近好久没有动静了，连带着天玟也没动静了，爷俩不会都重病住院了吧。 — 裴振东之前上一个专访，不是说他膝下无子吗，只想经营好公司，百年后所有收益用作慈善。要是天玟亲生的，肯定要留给他。 裴宛初又去搜了裴振东三个字的新闻，发现很多都是网页无法显示，不知道是最近还是一早被悄悄删掉了。 他关掉页面走到窗边，此刻入冬已久，海东这座他生于此，生活过六年的城市变得十分陌生。 明亮的路灯映照下的树木树叶早已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 马路上穿着警服的警察时不时巡逻走过，这是一座治安稳定的城市。 曾经所有的罪与罚，也许即将在这个冬天画上圆满的句号。 裴宛初窝在酒店等了一天，毫无消息，他不知道是DNA真的要验那么久，还是情况又有变化。 电话响起，他一把抓过来，瞧了一眼屏幕，松了口气，是不停到达的消息。 他点进去，威廉发的。 “我们隔壁搬来的是一个变态。” “太可怕了，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刚才我看他们装修工人进去没关门，我就好奇溜进去看他们怎么搞。” “然后我就看到了……” “我现在心还砰砰砰乱跳……” “你说会不会是杀人狂魔！”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裴宛初也是服气威廉的反应，难不成一屋子蛇窝？ “你看看，是不是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1 12:00:00~2022-01-0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101 威廉发来了很多张照片，看得出来他拍的时候很慌乱，焦距不准，晃动得模糊。 裴宛初看完皱着眉头回了句：“确实变态，你回头要是瞧见房主了，或者你去打听打听，这房子谁买的，看看谁这么变态。” 得到了认可的威廉高兴的同意了裴宛初的提议…… 早晨不到八点，裴宛初起床收拾妥当去了餐厅吃早饭，他估计今天怎么得也应该有消息了。 餐厅是自助早餐，裴宛初挑了一点吃的刚坐下，电视里开始播放早间新闻。 “闻氏集团董事长助理兼行政总监卓婧女士，于昨日深夜从家中被带走，据悉她涉及多年前的一桩刑事案件，目前正在配合警方调查。” 新闻说了长长的一串，关于闻氏集团的经营范围，卓婧的工作履历，裴宛初耳朵里都没听进去，因为他在镜头一扫而过的地方，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闻意，另一个是在A国的齐律师回国同窗合照中看到的那个人。 他抓过手机搜索了闻氏集团负责人，看到跳出的名字，他自嘲：“还是大意了，惯性思维害死人……” 盘子里的早餐变得索然无味，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胡乱塞完，刚起身接到了市公安局的电话，说DNA检验有结果了，麻烦他去一趟。 裴宛初挂掉电话并不着急过去，而是打电话问了白昊，有没有厉害的律师，什么遗产，血缘，公司经营，金融都懂的。 白昊给了他一个电话，说是白栋的私人律师，他立刻和律师联系，便于裴宛初随时咨询。 裴宛初捏着手机坐在房间里，等到白昊回复他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去电后，他套上羽绒服走出了酒店。 公安局的同志把他引进了一个会议室，拿出一份报告，上面写着Y-STR基因一致，证明了他和裴振东是同一父系遗传，但是基因相似度只有70%，说明他们的关系要么是同父异母亲兄弟，要么是亲叔侄。 “裴振东在哪里？”这个结果没有出乎裴宛初的意料，他现在纳闷的是，为什么警方要鉴定他和裴振东的关系，证明他是他。 “羁押阶段你暂时见不到他，有什么问题可以委托律师，一会律师会来。” “我不想见他。我现在需要做什么？或者我来做这么一个鉴定目的是什么？”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等震寰集团的律师过来，我们一起说吧，在您的问题上我们只是配合。” 警官话音刚落，会议室们再次打开，进来了三名西装革履的男士，年纪都在四十多岁，他们热情的和警官握手，和裴宛初握手。 -- 第164页 裴宛初瞧这阵仗，估计他是没办法准确转述给律师的，于是问。 “我和你们的谈话可以录音吧？如果不可以录音，那我拒绝谈话。” 三个律师相互看了一眼：“裴先生，您录音是要做什么？” “我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所以我需要完整记录交由我的律师判断。”裴宛初说完，其中一个说稍等，三个人走出去商量了会，同意了录音。 接着的谈话，裴宛初后来庆幸自己录音了，因为很多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一句话都问不出来，由着对方阐述，然后结束，然后说给他考虑的时间。 他后来重复听录音才知道所谓考虑的时间，不是考虑拒绝或者接受，而是考虑什么时候接受。 并且他从见到他们开始几乎“失去了自由”，三个人是震寰集团的法务部的负责人，他们迅速安排了四个保镖陪同保护裴宛初一起出入，以保证他的安全。 而裴宛初的住地也变更到了震寰集团位于江边办公楼旁边的五星级酒店。 他坐在玻璃窗边看着下面变成了一条丝带的大江，脑子还是混乱的。 录音文件他传给了白昊和律师。 “我可以听吗？”白昊问他。 “可以，律师我已经给了，我传你就是让你听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跟白昊说整件事，太过狗血和无语…… 警方说他们在两个月前接到实名举报，震寰集团负责人裴振东伪造文书，私刻公章，偷税漏税，在多个项目中不正当牟利。 因为案情太过重大，所以他们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进行调查，在调查中发现，裴振东伪造文书最早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他在当时的集团负责人裴振林车祸去世后，伪造了根本不存在的遗嘱，将属于裴振林妻子和儿子继承的遗产全部吞入囊中。 因为裴振林的遗产大部分是股份，遗传自裴振林父亲的遗嘱，源头并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而股份升值的部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但是需要核算。 明显宛婷当年不懂这些…… 宛婷带着区区一千万现金和自己的衣物，裴振林给他买的首饰离开了海东…… 拔出萝卜带出泥，裴振东的这些违法勾当全部被查了出来，不止伪造文书还有别的一切行径。 他被收押，震寰集团失去掌舵人，裴振东有一个亲生儿子，但是裴振东的股份都是掠夺来的，他亲生儿子更无权代理，所以法务部的律师们就想到了找回裴振林的儿子来代理。 裴宛初现在几乎没有理由拒绝，因为律师说，震寰集团长期经营混乱，内部出了很多问题，本身就在生死边缘徘徊，今年夏天刚拿到一个大项目，已经开始运作，如期完成，可以让震寰起死回生。 但是一切都可能因为裴振林入狱停滞下来，如果一旦黄了，几千号人面临失业。 裴家从祖辈开始辛苦打拼，积累多年的家业全盘丢掉。 白昊把录音放了两遍终于把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给弄清楚了，他询问了裴宛初后，建立了三方同话。 白栋律师的意见是：按法律来讲，现在查证了，股份你可以索回也可以放弃。放弃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裴振林肯定会被判刑，那么震寰最后的命运要么破产要么被别人收购。 如果你要股份，你就要担责任，鉴于裴宛初完全不懂经营，律师建议他聘请专门的职业经理人打理，然后寻找可靠的财务和律师团队。 如果有需要，他这边可以推荐。 挂掉电话，白昊问：“你会接吧？” 疑问句却是笃定的意思。裴宛初嗯了一声。 “恭喜裴总天降百亿横财……” 裴宛初呸了一声挂掉了通话。 既然决定了，就不能继续做睁眼瞎，他立刻去了震寰集团总部，还是当年那栋办公楼，几经翻新维护，看不出破旧的痕迹，依然是窗明几净，通透高端大气。 震寰的办公占地面积也比当初扩建了不少，现在二十一楼以上都是震寰的办公室。 他得知裴振林的办公室还被保留着，让裴振东的秘书打开了门锁，时光仿佛一下退回了二十几年。 他成了那个窝在皮沙发上睡觉的小豆丁，他的父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忙忙碌碌。 裴振东的秘书并不清楚裴振东被抓了，公司里传得消息都是裴振东得了绝症，要死不活了…… “裴总一直很怀念大裴总，这些年每逢大裴总的生日，忌日，他总会独自在这里追思很久。” 裴宛初冷笑一声，秘书立刻噤声。 怀念？是庆祝自己干得漂亮，戏演得好，骗过了所有人吧…… 震寰集团很快宣布了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三天后的下午就在集团办公楼的二十层，公布集团的一些重大变动。 这条消息一出，立刻有人联系到裴振东消失了不少时间了，看来确实出了问题，震寰要换新的掌舵人了。 裴振东对外宣传的膝下无子，只有一个混娱乐圈的干儿子天玟，天玟那样就不像是能管理集团事务的。 所以对于震寰新的接班人，坊间猜测颇多，什么心腹上位，挖了某个同类公司的墙角等传闻比比皆是。 在外面揣测不断的时候，真正的掌舵人裴宛初在办公室里忙得跟掉进玉米地的狗，这啃一口那啃一口，一头雾水一脸懵逼，毫无头绪。 -- 第165页 不过裴振东触及法律的问题倒是比他以为的严重许多，因为陪着裴振东进去的还有财务部的两名负责人，法务部的原负责人也去配合调查了，他在公安局见到的三个自称震寰集团法务部负责人的也不过是最近两个月才上任的。 而他的保镖是他抵达海东抽了血验DNA的第二天才入职的。 高管名单里，每一个名字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但是有几张被岁月刻画过的脸他还是认出了年轻时的模样。 那些人是被他父亲培养起来的，在他小时候，这几个人经常在父亲办公室出入，还给他买过糖果零食。 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相见，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发布会召开的上午，行政负责人过来告知安排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妥。 “您今天下午就穿这个吗？” “我什么都没带，就被你们叫过来了，身上这衣服还是上网刚买的……” “裴总，今天下午您是主角，这身肯定不行，我联系下您抽一个小时去买身正装。” 直到午饭时间，裴宛初才有空在保镖的陪同下去了成衣店。 庆幸的是，他最近饮食规律，没瘦没胖，最小号穿身上刚合适。 即将开始的人生剧本是他从来没经历过的，为了稳重一些，他选择了老气横秋的黑色西装。 换好衣服，裴宛初饭都来不及吃赶到了发布会现场，一进门裴宛初吓得退后了两步，这阵仗比之前他们拿奖后的阵仗还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二十章完结，一月底完结，所以平均分布在每周啦~暂停日更了。 第102章 102 发布会现场长/枪短炮密密麻麻，看台标，裴宛初居然不能一次性认全，粗略估计大小媒体超过四十家。 媒体来的人虽然不是跑娱乐新闻的，但是大部分也认识裴宛初，看到他也是一愣…… 导演来做什么？帮忙安排剧情吗？ 裴宛初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大家更迷惑了…… 震寰集团的新闻发言人先介绍了目前震寰的一些情况，针对网上传言裴振东董事长遭遇意外身亡的消息予以否定。 为了不影响震寰的名声，对裴振东的去向，他们一致口径都是身体突发重病，无法继续主持集团工作。 所以，在裴振东的授意下，由裴振东的亲侄子，前董事长裴振林的儿子裴宛初来代为主持集团工作。 现场一片惊讶，前几天拿了世界电影节的奖项的知名导演，摇身一变成了百亿集团的CEO。 稿子和问题都是提前审核过的，答案裴宛初也背过了，他站在这里不过就是证明：震寰一切OK。 “裴宛初，你这个混蛋，凭什么抢走我的东西，你个冒牌货……”一声尖叫从人群后面传来。 天玟手里提着棒球棍，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当然还没走到场地中间就被保安抓住了。 天玟人被抓住了，嘴巴一刻不停：“我是裴振东的亲儿子，继承位置也应该我来，凭什么你来！” 裴宛初生怕他没脑子把裴振东进去了的消息爆出来，立刻出声：“把他弄走，我一会单独和他谈。” 瘦弱的天玟被保安夺下棍子，架着弄了出去。 裴宛初是整场发布会的主角，他嘴里回答着记者的提问，眼睛却忍不住越过重重肩头望向更远的玻璃门外。 这个发布会的场地并非是会议室之类的，这个写字楼有AB座两栋，中间以空中花园相连通，两栋的二十层都不是写字间，而是纯开放式的大空间，平时给一些品牌进驻做临时性的展览售卖，最主要功能还是提供给楼内公司做新闻发布会，宣传活动会。 裴宛初正对着的就是空中花园的出入门，他从站在这里就觉得那道门好像他曾经穿梭过无数次。 发布会结束，一些细节的追问，裴宛初交给了在场的其他人，他抬脚往空中花园走去。 裴宛初一动身，四个保镖紧跟着过来。 虽然是冬季，空中花园里四季常青的绿植却是郁郁葱葱，满眼的绿色扫淡了冬日的阴霾。 保安架着天玟不能弄回公司，带着他到了空中花园的一角看守。 裴宛初走到距离他一米的位置，对着保安挥了挥手，保安迟疑着。 “没事，有他们。”裴宛初指了指身后的保镖，虽然这些保镖也不是他招的，但是职业素养不会差，比如嘴比较紧，反应比较快。 他不希望自己被天玟揍，更不希望接着的谈话被传出去。 天玟眼眶微红，见到裴宛初嘴巴里的咒骂没有停止过，语气凶狠却是带着哭腔。 裴宛初穿着纯黑的西装，搭配暗蓝色的衬衣，整个人显得严肃，但是可能他太过瘦弱，加上曾经的一退再退，天玟对他并没有多少畏惧。 裴宛初走进了几步，他刚扬起手立刻被后面的保镖抢先擒住了手腕。 “如果你不想以后每个月零花钱没有了，你就打。你说过你姓的裴比我的裴贵，所以打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小朋友。” “你！”裴天玟手上一下卸了力道，软软搭在保镖手里。 天色昏暗，风又大了，空中花园里除了植物也没个别的遮挡，他被吹得从脸颊到背心都凉透了。 裴宛初眨了眨眼，深呼吸两口再次挥了挥手，保镖退到了不远处。 -- 第166页 “你说你是裴振东的亲儿子，敢验DNA吗？”裴宛初对裴天玟的来历毫无兴趣，他完全不关心，在母亲的日记中记录的喜欢男人的小叔为什么会弄出来个亲生儿子。 “当然敢。我和他相认时就做了DNA，再做一百次我都是亲生的。” “他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天玟翻着白眼默不作声。 “不想以后没工作，没钱，你最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三岁。” 裴宛初点了点头，很好，裴天玟比他小两岁，也就是说他离开前一年，裴振东已经有了继承人。 “你如果想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不想人家知道你有个身犯重罪，余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的亲爹，你最好嘴巴严一点。裴振东给你的生活费，每个月照样会有。不过那是你听话的零花钱，你要不听话继续跟我搞事情，我不介意让你日子难过。” “你什么意思。”天玟不信裴宛初这么好心。 “我意思就是，上一辈的恩怨跟你我无关，你流着裴家的血，你的父亲做得再过分，你该有的还是会有。但是如果你要和我继续结怨，我会亲自收拾你。”裴宛初松了松领带，这一身穿得他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我和闻意还有婚约，我听我爸说过，闻家现在和震寰有很重要的合作，如果……” 裴宛初笑了，裴振东精明一世，生个儿子是来还债的吗，这蠢得可以。 “那又如何？他护你，我就连他一块收拾好了。你别以为我跟他有什么旧情吧？如果有，他能和你订婚？他不过是和钱订婚而已，你恰巧是裴振东的儿子，如果裴振东还有别的儿子，他可不一定选你……” 裴宛初说完再次深呼吸了一轮，冷笑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可能还是会选你。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些，以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我没钱了。”天玟说了一句，裴振东进去了，他连续两个月都没收到生活费了，最近也不敢出去工作。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怕有记者堵他追问，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你就先等着，明天去做个DNA，有结果了我自然会给你钱。” 天玟紧抿着嘴气呼呼的走了。 人一走，空中花园里只剩下风吹动叶子的沙沙声。 裴宛初盯着他旁边的花坛没挪动步子也没说话，绿植丛中透出来的一片黑色，风吹过也未掀起半分波动。 今天发布会前，这里清场过，通往另一栋的出入口关闭了，能上到这里的只有媒体和被允许进入的人。 天玟都能混进来，那有个别人混进来也是正常，花园里有一个别人，这个人先天玟一步进入了花园然后留在了这里。 是谁，他本来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站着的刚好是顺风位，所以闻到了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闻总，我们是不是应该聊聊？” 树叶一动，花坛另一边走出来了穿着黑色风衣的闻意，两个人时隔将近五个月第一次面对面。 没有激动，没有拥抱，就这么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皆是一脸平静。 裴宛初嗤笑一声：“堂堂的金融才俊，创投圈新贵居然喜欢听墙角，这习惯可不太好。” 闻意没说话，任由裴宛初嘲讽，如果裴宛初嘲讽得越厉害，骂他越狠，证明裴宛初心里还是有他，并不像刚才说的毫无旧情。 裴宛初下一秒收起了嘲笑的表情：“去办公室谈吧。”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裴宛初吩咐秘书泡一壶红茶。 “裴总，您午饭需要帮您热一下吗？” 裴宛初瞟了一眼饭桌上的盒饭，透明盖子里明晃晃小半盒宫保鸡丁，他捂住了嘴巴，闻意先一步拿起了饭盒塞给秘书。 “凉了，不能吃了。你去给他弄点其他吃的。” “好的，我去看看下午茶有什么。” “要热的。”闻意叮嘱完，一转脸瞧见了办公桌上挤满烟蒂的烟灰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少抽点烟，肺不好。” 裴宛初一挑眉：“谁告诉你我肺不好。” 闻意一本正经：“抽烟多的人肺都不好。”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裴宛初仿佛作对，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刚开封的烟，抽了一包出来，把剩下的扔回柜子，打开点燃了一支。 闻意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裴宛初这会想听什么，他说什么都不太对。他觉得不管裴宛初怎么看他，订婚这个闹剧，他都得解释下。 而且他觉得裴宛初可能并不清楚二十年前车祸的真相。 “二十年前的立秋，我的母亲闻知和你的父亲坐同一辆车前往隔壁城市考察项目，路上被一辆疲劳驾驶的重型大货车从左后方撞击，你的父亲，我母亲的司机兼助理，还有你父亲的助理当场殒命。撞击发生时，你父亲护住了坐在右侧的我的母亲，所以我母亲重伤入院，经过几次抢救，拖了十几天才伤重不治。” “哦？”这却是是裴宛初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毕竟他连父亲最后一面的样子都是通过母亲遗书知道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还真是冤孽呢。 “你是一早就知道？” “很多事情，我只比你早知道不到一年而已。所以很多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听。” -- 第167页 裴宛初一耸肩表示无所谓，你爱说就说好了，反正我现在闲着没事。 秘书再次敲门送来了一碗红豆年糕汤。 “你要不要先吃？”闻意问。 “说吧。你不用担心要说的事情恶心的我吃不下饭。这段时间恶心的事经历了太多，耐受程度显著提高。” 闻意舔了舔嘴唇，裴宛初这话里话外都在骂他，心里还挺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3 12:00:00~2022-01-0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103 闻意是随母姓，这一点裴宛初和很多外人并不知道，因为他的父亲也姓闻，但是他的父亲本姓是赵，闻是入赘闻家后随妻姓。 闻意的母亲两姐妹，有个妹妹就是陆知的母亲闻淑，闻意的父亲是标准的凤凰男，学法律的凤凰男结识了提早为继承家业做准备学习经商的白富美小姐。 后来的故事和很多庸俗的故事一样，他们相爱了，结婚了，生下了儿子，夫妻齐心，琴瑟和鸣。 这是闻意以为的，直到他十岁那年，母亲突然车祸离世。 按母亲一早立下的遗嘱，闻意和小姨闻淑，还有父亲各分得了她名下的股份。 再后来，年富力强英俊多金的父亲和自己的助理卓婧产生了感情，卓婧是离异带着个儿子的单亲妈妈，两个人就不清不楚在一起了，而卓婧为了表达忠心，把自己比闻意小三四岁的儿子改成了赵姓。 母亲早逝，父亲再有新的感情其实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闻意无法接受，所以他疏远了自己的父亲，常住在了小姨家里。 闻意学习很好，有经商天赋，无论以后接手闻氏，还是自立门户都能过得不错。 去年，闻意发现大学毕业后就进入闻氏的卓婧的儿子，职位发生了变化，接触到了一些核心的内容。 如果是旁人，招进来的普通人，闻意不会留心，因为是卓婧的儿子，所以他起了一些疑心，再然后就是小姨告诉他，娘两在私下收闻氏的散股。 卓婧入职后一直是父亲的助理，贴身秘书，是没有任何股权的，他们这样做父亲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父亲默许了，这中间就值得人玩味了。 闻意以自己海东的房屋楼上漏水为由，回了自己家居住，然后就是海东炎京两头跑，他拿到了卓婧儿子的生物样本，和父亲以及自己的生物样本做了DNA验证。 结果证明，卓婧所谓的前夫抛弃的儿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他亲爹的儿子。 那么父亲的沉默就顺理成章了。 再然后闻意开始怀疑母亲的死，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时间只会让它生根发芽。 二十年前的事很难查，他去了外地的一个报纸博物馆，找到了当年的旧报纸，知道了母亲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还有一个合作伙伴，但是新闻里并没有提及具体姓名，因为车是闻家的，司机也是闻家的。 后来他问过小姨，闻淑说好像是裴家的合作项目，另一个死者好像也是裴家的人，她空了问问，当时也不甚清楚。 但是蹊跷的是，大货车司机居然拿出了赔偿款，获得了死者家属谅解。 司机和助理家庭也许普通，能够被赔偿款打动，他家不缺钱，要公道，为什么父亲会接受赔偿款和解？？？ 后来就是裴振东拿到了能起死回生的项目，但是资金不够，找闻氏合作，他父亲顺水推舟叫他和裴天玟联姻，因为有了父亲私生子的前车之鉴，他怀疑父亲手上也有裴振东的把柄，而且天玟的身份可能也有问题。 为了不让母亲家的产业落入旁人之手，为了挖出更多埋藏的真相，他答应了联姻，接手这个项目。 后来当他知道另一个死者是震寰当时的负责人时，十分震惊，更认为很多事情可能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去过圣明格肯。”裴宛初肯定的说，那天半夜花路上鬼魂一样的身影，不是他魔怔得以为像闻意，大几率就是闻意。 “对，我去过你父母的墓地，所以……”闻意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等着裴宛初追问，结果裴宛初一抬手示意他接着说。 他叹了口气继续，因为和天玟联姻，所以他在震寰也获得了很大的便利，意外得知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线索，最狗血的是，他居然在震寰的保安班里，认出了当年的货车司机，虽然当年的报纸照片印刷不清，这个人也变得苍老，早已经更名换姓，但是他还是认出来了…… “可能是我母亲指引吧。我查了查这个人和卓婧老家都是一个地方，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然后我就报了警了，警方说会尽力调查，时间久远查得比较久，不过好在有了结果。” “你父亲授意？”裴宛初不太相信，毕竟新闻里只说了卓婧被捕。 “不是他授意，他也并非完全不知情。卓婧作为他的秘书，没有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母亲的行程安排？而且他和你小叔是大学同学，你没看出来吧，你小叔居然也是学法律的。没有他的点头，司机怎么可能赔偿到位获得谅解？简直讽刺。” “我好奇你是怎么威胁你的父亲的？要拿到裴振东的证据可不容易。”裴宛初现在几乎百分百确定，警方说的收到的实名举报，是闻意干的。 -- 第168页 闻氏不比裴氏，当年在位的都是忠于闻家父女，母子的，闻意的父亲能在老婆死后屹立不倒，不是因为他厉害，只是因为他是闻知的未亡人，是闻意的父亲。 他本人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和卓婧连儿子都有了，也不敢和卓婧结婚，只敢把她当情人养着，其他人知道他两的关系，但是没有法律层面的认可，闻家的产业不会落入旁人。 他计划着培养自己的人，慢慢弱化闻氏，强化自己，等到某一日自己掌控全局。 可惜的是，小儿子不太争气，颇有些扶不起的阿斗的架势，大儿子倒是厉害，厉害得反将一军釜底抽薪。 **** 时间退回两个多月前，还是闻氏顶楼的大办公室，闻意再一次坐在了这里，父子两再次开启了长达数小时的谈话。 和上一次他逼迫闻意和天玟订婚不同，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所有掌控权。 闻意将DNA报告扔在了桌面上。 “你能消停这么多年，得感谢你小儿子会长，一点不像你。别说别人，连我这么多年都没怀疑过他的身份，我要感谢现代科学。” “你说，要是别人知道了，你在老婆死前就出轨有了私生子，我妈的车祸是不是可以连你一起查查了？” “我记得你和我妈在我外公的强迫下，签过婚前协议，大概就是如果对婚姻不忠诚，你婚前什么样来的，婚后什么样走？所以你现在需要选择是继续坐现在的位置，还是带着情人私生子解甲归田？” “要我说，你可真是太不小心了。以为我妈死心塌地爱你，就为所欲为啊。” 闻意摊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复印件，他的父亲冷笑一声：“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当年害死我妈的所有人必须得到应得的代价，裴振东的把柄你手上有什么，我需要知道。” 前者闻意父亲无所谓，后者他以为闻意是为吞并裴氏做准备，想着自己的亲儿子连老子都不认，必然不会和裴振东合伙背叛他，所以为了自保，他提了几桩裴振东干过的事，更多的都是闻意报警后，警察顺藤摸瓜查出来的，即使有准确的信息，警方依然花了一个多月才把所有的事情调查清楚。 *** “果然要赚钱的人手段就得狠。”裴宛初拍起了巴掌。 “闻总，你连生你的都可以出卖，所以你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 “你！”闻意脱口而出。 “我想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父亲本名叫赵元庆是吧？”裴宛初问。 “对。” “二十年前，我母亲带着我去A国，投资的第一个失败被坑的移民项目，很巧就是你父亲赵元庆的另一位同窗好友，齐律师介绍的。” 裴宛初面色平静说出了这句话，当年的真相无从考证，究竟是他家就那么倒霉那么巧认识的齐律师，还是赵元庆安排或者介绍他们认识的。不过三十几个家庭的受害者，他后来也查了下其中很多人是能查到存在的，所以当年的事也许真的就是一连串的巧合吧。 闻意面色一滞：“对不起。” 裴宛初摆了摆手，桌上内线电话响起，他接起来是前台拨过来的，说有位姓顾的先生求见。 “顾？长什么样，全名？” “好的，你们带他进来吧。” 有客人到，两个人自觉地停止了交谈，房间里只剩下沉闷安静的空气，到现在闻意其实还是不明白裴宛初的想法，他是为了知道自己隐瞒的真相，还是只想把二十年前的旧债弄明白，一笔笔清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办公室门打开，进来的人和闻意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双方不约而同疑问，只是口气里都有些隐约的不爽。 “小顾，你怎么来了。”裴宛初起身迎接，吩咐秘书煮一杯咖啡过来。 他把顾骁苏领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笑着问他是不是逃课了。 “没有。”顾骁苏挠挠头，憋了半晌。 “我看到新闻了，然后问了白导他们，他们也比较担心，我离得近就过来看看你。” 裴宛初展开手臂：“看吧，没事。吃饭了吗？最近学习忙吗？” 顾骁苏的目光越过裴宛初的肩头，看见闻意瞪着他，目光不善，他清了清嗓子。 “我想问问，下部剧……” 裴宛初点点头：“拍啊，接着拍。开机前，我这边应该可以处理妥当，你好好安排你的功课，到时候专心拍戏。放心，我和白导都在。” 秘书送进来咖啡，裴宛初又安排她送一份小点过来。 他接过杯子递给顾骁苏：“渴了吧，外面冷吧，喝点热的。” 两个人坐着东拉西扯了一会，，秘书第二次进来，裴宛初让他通知各部门重要负责人一个小时后到他办公室开会。 第104章 104 顾骁苏听说他还要忙，起身就要走，被裴宛初按了回去。 “你这大冷天跑一趟，连口水都不喝，说出去我也太小气了。不用着急的，说点话的功夫总是又的，怎么也得吃点东西再走。” 顾骁苏来了又走不过十几分钟，坐在椅子上的闻意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顾骁苏对裴宛初的崇拜从来面试那天就毫不隐藏，最近的舆论他也有看，顾骁苏对裴宛初他可不相信，只有单纯的学生对老师那种崇拜感情…… -- 第169页 过界且豪不掩饰的迷恋…… 送走顾骁苏，裴宛初坐回办公桌前开门见山。 “我今天叫你来，也不是听你说什么道歉的。还是那句话，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没必要继承，我是找你谈交易的。” “交易？”闻意诧异，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可以谈？或者说，他们之间用谈交易吗？ “赵元庆叫你和天玟联姻，不过就是想一点点蚕食震寰。我不可能让震寰落在别人的手里，但是不妨碍我愿意割让一些。我不懂经营，你能实名举报裴振东，说明你对震寰的了解远比我深。现在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收拾这烂摊子，闻氏和震寰目前本来就是有重要合作，如果震寰现在黄了，你们也是亏定了。所以帮我收拾好这个烂摊子，之后你想要的钱或者股份都可以谈。” 裴宛初干脆利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天白昊的律师建议他启用全新的财务法务团队，提醒了他。 他就算用新的，他不懂还是一样被坑，所以他需要一个懂的人。 闻意不一定是个君子，但是是个光明磊落干脆的人。 所以是目前情况下的最佳人选。 至于以后，只能走步算步。 闻意没有任何犹豫的同意了。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集团的重要负责人都到齐了，对于新老板的第一次会议，他们都很给面子。 但是当裴宛初提出来，邀请闻意作为特别助理，以后他不在所有工作先汇报给闻意后，在场所有人都反对。 理由不外乎，闻意是闻氏的准接班人，这样无异于自毁前程，将震寰拱手送人。 裴宛初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现场三个人，叫出了名字。 “你们当初进震寰的时候比我现在还年轻吧？我父亲培养你们，器重你们，然后呢？在他横死后，裴振东设计夺权，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这样会毁掉震寰的前途？” “我理解你们上有老下有小，想保住一份工作不容易。那么请你们摆正打工人的心态，在今天在你们的工作和震寰的前途之间做个选择。” “你是什么意思？”有一个年纪略大的负责人问。 “我的意思很清楚。当时我爷爷为什么培养我父亲，不肯让裴振东管理，说明他根本不适合。二十年前，你们没站出来担心裴振东毁掉震寰，用二十年时间证明了裴振东确实会毁掉震寰。那么现在，要么你们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要么我不介意和你们算算旧账。” “在座的你们，我一个人都不信任，你们没一个人是干净的。财务我肯定会全部换掉，至于你们我也不介意全部换。” “我父亲拼下来的震寰，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闻意抱着手臂看着和自己印象中完全不同的裴宛初，那个被他骚扰一下就面红耳赤，词穷的裴宛初已经不在了。 面前这个冷着脸，说着我谁都不信的人好像更有意思了。 第一次会议并没有持续多久，几方“愉快”（并没有）的达成了一致决定。 半小时后震寰官博发布了最新的消息。 “裴振东先生因身体情况，无法继续履行集团管理事务，今后我们将在@裴宛初 总裁的带领下继续前行再创佳绩。同时感谢@闻意先生出任总裁特别助理一职，希望在未来的日子我们共赴辉煌。” 闻意第一时间转发了这条微博，阿特了裴宛初。 “@裴宛初，裴总，余生请多指教。” 裴宛初斜眼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的微博内容，心中骂了句艹，什么都没说，继续和闻意谈现在最重要的这个项目的进度。 裴宛初不知道的超话里，此刻热闹得堪比过年。 当初那个在陆知超话里磕CP，磕到气得删除所有微博的粉丝又出现了。 “不好的预感，狗男人要上位。” “艹，这是他妈的什么剧情？娱乐圈和豪门的联动？” “豪门真假少爷？天玟这是下线了？？？裴导是裴家失散多年的亲儿子？继承家产顺便继承了狗男人的婚约？” “婚约估计继承不了。不过狗男人真的狗，当初订婚一语未发，宛如工具人。现在给裴导打工，官宣的跟他妈的结婚一样。裴导 危！” “附议，裴导 危！” …… 裴导危不危暂时不知道，裴宛初现在很头疼就是了。 裴振东留下来的烂摊子真的是不小，他就是听起来都头疼，现在还得他一点点的收拾，而他真的是不擅长。 凌晨三点，他闭着眼睛走回隔壁酒店，进门头更疼了…… 房间里摆了几组衣架，挂满了颜色不同的衣物，有正装有冬衣，也有春衣。然后墙根边摆着一溜打开的鞋盒，什么鞋子都有。 他捏了捏鼻梁问保镖这是怎么回事？ 保镖找来客房经理，客房经理也不太清楚，又去叫来了当晚的值班领导。 据说是个副总级别的值班领导，一路小跑过来，见着裴宛初点头哈腰。 “裴总，这是闻总给您置办的，知道您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怕您不方便，所以先买了这些……” “闻意？这是我的房间，你们居然允许外人私自进入？我的安全谁来保证？他要是屋里给我装个摄像头，ZHA蛋，我出了事算谁的？？？” -- 第170页 离谱，简直相当离谱！ 值班领导表情一僵，他还以为两个人商量好了。 “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酒店是闻家的产业……我，我不敢拒绝啊！” 裴宛初又骂了句艹，然后一挥手算了…… 他忽然觉得，让闻意来帮他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 当然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这些事情，第二天律师打电话通知他，法院找到了吴某，对方拒绝协商调解，所以一周后会在炎京第一次开庭，律师问他是亲自出庭，还是由他代理。 “我会去。” 这是他对不实舆论的第一次正面宣战，怎么会假手于人呢。虽然他目前的状况和当初天差地别，但是道理不会因为金钱而改变。 开庭的日子确定了，裴宛初立刻发布了微博，表示一切等法律裁定。 他这条微博还没来得及上热搜，另外一条道歉微博挤上了热搜。 当初被他点名说不道歉下一个接着告的天玟粉丝，在经过了一天时间确定裴宛初身份变更，现在是百亿集团继承人后，立刻发布了道歉声明。 “对于之前本人言论批评@裴宛初 父母没本事比不过天玟的言论道歉。只是我也没想到，小说里的剧情会出现在现实中，裴宛初是豪门流落在外的亲生子，所以对裴宛初以及他的父母道歉，对他流浪在外多年不能回家的遭遇深表同情。最后祝愿裴宛初和在裴家生活多年的天玟和睦相处，前途无量。” 裴宛初冷笑一声，他早忘记这个人了，这会还跳出来阴阳怪气他抢了天玟的财产。 他懒得理会，没想到闻意却转发了，正是因为闻意的转发才会上热搜。 “道歉就拿出点诚意，阴阳怪气跟谁学的？@裴宛初 裴总的一切事宜由我全权代理，要么就别口是心非干脆沉默，要么就好好道歉。” 闻意的话并没有起太大作用，对方没删微博也没继续发言，毕竟裴宛初当初说的是道歉，没说要怎么道歉。既然他道歉了，那裴宛初就不该刁难他。 天玟最近依然没有任何曝光，连带着他摸不清楚状况的粉丝也消停了不少。 这条上热搜的道歉微博被网友口诛笔伐，完全没有以前天玟粉丝独占上风的势头，排在前三的热搜很快掉到了十名以后。 一周的日子很快过去，裴宛初忙得连机票都忘记了定，下班时才摸出手机。 “我都给你定好了。”闻意在旁边翻着文件。 “那我回去收拾行李了。”裴宛初抬脚要走。 “不用，你还要回来，回去也待不了几天，要用到的东西我都给你买好了。你带好保镖就行了……” …… 保镖？他回炎京肯定住自己家，保镖住哪里？妈呀，他完全没经验，忘记了这些保镖是要一直跟着的。 闻意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脸颊，两个人重逢这些天，第一次在裴宛初脸上重温了这种一脸空白，满眼懵逼的神态。 裴宛初啪的一下打掉了他的手，不是开玩笑，而是用劲很大。 闻意一点不生气，甩了甩自己的手，还吹了一口气：“裴总，有日子没见，力气见长啊。你家邻居的房子我已经搞定了，保镖住你隔壁，以后你回去，还可以请个保姆住隔壁，给你们烧饭。” 刚才那一声裴宛初也自觉用力过猛，其实何必反应那么大呢？他掩饰地说了句，辛苦了，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这次走得突然且匆忙，他母亲的药香，他一只都没有带，这些日子累到疲惫沾床就睡，明天是早班机，他这会却睡不着。 第105章 105 裴宛初躺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浸泡着他的身体，温暖他的灵魂。 其实闻意和天玟订婚的缘由，经过这半个来月，他彻底想明白了。 诸如他现在的身不由己，不愿意放任祖辈奋斗的基业就此崩塌，不懂也要学，不喜欢也要接手。 闻意有什么错呢？不过也是不愿意母亲辛苦创立的一切落在别人手里。 但是，如果没有二十年前的一切，他现在是不是不用受这些罪，如果裴振东善良一点，那么就算和闻意订婚的也会是自己？ 那样的话，他们之前也许也不会相遇？ 裴宛初越想，心里越堵，越想不通。 很生气，胸口里憋着一团火，却无人发泄。 天玟和裴振东的DNA对比出来了，在警方监督下做的，肯定没有错，确实是亲父子。 裴天玟的生活费他安排人打了过去，甚至还提高了一些。 他甚至有些嫉妒裴天玟的蠢，蠢得无忧无虑…… 第二天早晨，裴宛初带着两个保镖，穿着西装羊绒大衣，两手空空坐上了保姆车。 开庭是当天下午三点钟，他一夜没睡踏实，坐在保姆车上迷迷糊糊，到了机场候机室瞬间清醒。 “你怎么也在？”面对端着咖啡递到他手上的闻意，裴宛初莫名其妙。 这个人就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我当然在，我是你的特别助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除了拍戏我不会，别的我都应该帮你处理，至少也应该陪你一起。” 裴宛初懒得理他，越看他越气，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对自己反而比以前更加随便，以前好歹还尊重的叫声裴导，无人时候叫他小初，现在呢？一张口就是裴总…… -- 第171页 坐上飞机，却意外延误，裴宛初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着了头不自觉的就歪东倒西，闻意叹了口气，轻轻把他的头拨到了自己肩头靠着。 裴宛初动了动身子，侧对着他睡得很熟。 延误了四十几分钟，飞机终于起飞。 爬升过程中的颠簸也没有震醒他，空乘过来小声询问要不要铺床。 闻意摆摆手用气音回复：“不用，他入睡困难，叫醒了不太好睡着，而且最近太累了，他能睡着就这样吧。” 飞行期间，空乘几次服务，闻意为了不打扰裴宛初睡觉，连一杯水都没有喝。 裴宛初就着这个姿势睡了一路，飞机下降时，闻意把他的头抬起来轻轻放到了椅背上靠着。 触地的震动，强硬而明显，裴宛初睁眼看了左右，自己还好好坐在椅子上，他看窗外的跑道：“起飞了？” “裴总，我们已经到了。”闻意笑着递给他一杯温水。 走出机场，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面前，保镖拉开车门请裴宛初上车。 车里还残留着新车特有的胶味，裴宛初打量了下内环境，比白昊那辆车配置多很多，也和他在海东使用的震寰的车品牌不同。 “这车？”裴宛初疑惑，这种车子都是需要预定，不可能今天要明天就有，再说也没有哪家租车公司用这么好的车来做租赁。 闻意帮他系好安全带，随意地说：“本来是给你定的生日礼物，后来……耽搁了。就当新年礼物吧……” 土门村的露天里，裴宛初热得坐卧不宁，又不能吹空调，风扇又不能对着吹，休息只能窝在躺椅上。 他一早就给裴宛初定了这辆保姆车，想着以后他出去拍戏就会方便很多，也不用和白昊总是挤一车，白昊那辆车空间小，用了很多年设备老旧，避震也不佳，总之就是怎么都不舒服。 哪里晓得，车辆元件缺货，本来计划九月，十月交付的车拖到了年底，再然后他找不到送的理由了，毕竟他们都断了联系好几个月了。 还好，迟到的礼物终归还是送了出去。 因为飞机晚点，他们下机后直奔法院，午饭随便买了些在车上将就着解决。 吃好饭距离开庭还有一个多小时，裴宛初放低椅子补觉。 今天的开庭部分律师全权搞定，他只是需要出席，真正重要的其实是庭审结束后。 本来这事关注的媒体就不少，加之最近他身份的变化，关注度更高。 甚至有营销号造谣，他之前是索偿百万，因为身份变了水涨船高，现在要索偿千万，还言之凿凿如果吴某不给钱，之后会列为失信人名单，出行只能坐公交车，火车都不能坐…… 裴宛初这段时间没功夫关注舆论，这些都是百利娱乐那边负责，白昊给他转述的时候，他两都笑坏了。 说得跟法院他家开的一样，他要多少法院就判多少。而且好像笃定了吴某会输，输了只要不赔钱就是老赖。 断章取义，混为一谈，涉及法律方面都是纯扯。 号称家境贫寒，失业在家生计艰难的吴某，居然也请了委托律师，庭上双方律师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裴宛初笑着问闻意：“吴某这律师应该不便宜吧？” “很贵。”闻意面无表情看向被告席。 应被告要求，这次庭审并未向媒体开放，观众席上除了闻意的助理，裴宛初的保镖，没有其他人。 案情并不复杂，裴宛初的述求也很简单，公开道歉，承认撒谎，给予一定的精神补偿。 一个多小时后，庭审结束，法院并未当天宣判。 裴宛初匆匆走出法院，闻意在后面提着他的羊绒大衣：“穿上。” “就几步路上车了。”裴宛初嫌弃脱脱穿穿太过麻烦。 刚走出大门，等候已久的媒体蜂拥而至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裴宛初不得不停步。 闻意轻笑一声，就这架势还想几步路上车？ “我是不会输的！”吴某从旁边跑了出来一声高呼，媒体的镜头全部调转方向。 余光里，吴某手一扬，闻意正提着大衣条件反射挡在了裴宛初身前，用大衣包住了他。 “啪……”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背部，一声闷响，缓缓滑了下去。 保镖冲过去抓住了吴某，裴宛初用手拽过闻意伸头一看，黑色风衣的背后黏糊糊的鸡蛋液正在往下淌。 裴宛初掏出纸巾给闻意擦，粘着的鸡蛋液擦起来费劲，吴某那头还继续叫嚣。 “裴宛初，你是想逼死我，找我要800的赔偿，你怎么不凑个整一千啊，这样我的命还值钱点。” “请问是800块还是800W。”立刻有媒体抓住了关键字眼。 吴某眼珠子一转：“你说呢？” 吴某的代理律师立刻上前阻拦媒体的进一步发问：“案情相关，我们不方便透露。” 等裴宛初给闻意擦干净鸡蛋液，一句话还没说，已经猜到了当天的热搜标题了。 “裴宛初索赔千万，逼死素人。” 吴某走了，媒体继续追着这头，闻意一把将裴宛初揽在怀里，前面保镖开路，他搂着裴宛初往车上走。 “大家耐心等待结果吧，如果有需要，裴总会召开发布会。” 一众媒体在寒风中等了两个小时，就得到了两句话，还有一颗臭鸡蛋。 -- 第172页 上车后，裴宛初拿过闻意的风衣，扯着车上的湿纸巾一点点继续擦。 “不用弄了，一会送去洗就好了。”闻意劝阻。 “干了难看。” 车子离开法院后，开往了百利娱乐。 裴宛初这一趟回来计划待三五天，却是忙得很，每天都安排满了。身份的变化，好像时间也变了，一天24小时根本不够用。 他还想谢谢那个给白栋选日子的大师，多亏是选了个过两月的日子开机，要是选个过两天的，把他劈两半都不够用。 裴宛初当时走得匆忙，行李都没收拾，公司的门禁卡还扔在家里。这会到了办公楼，只能先去他们的前台登记领张临时卡才能继续上楼。 电梯门开，正对面的前台小姑娘直愣愣看着里面走出来一堆黑衣人。 个个黑色西装，一个比一个个子高，最前面的看起来有点眼熟…… 裴宛初走到台前，伸手晃了晃：“小姐姐，给我张卡，我忘记带了……” “你……你是？”小姑娘觉得自己是不是老年痴呆了，为什么就觉得眼熟，叫不出来名字呢…… “裴宛初……”裴宛初估计自己在公司里太过闲云野鹤，又不出名，所以前台可能真不认识。 “我靠！裴导！你居然穿西装上班了！更帅了！” “不对不对，不应该叫裴导了，应该叫裴总，你是来收购我们公司的吗？” 裴宛初眨眨眼，收购百利？这是哪出？ “我是来上班的……”当然现在距离下班还不到半个小时，他说来上班也是大言不惭了。 “艾玛，你都那么有钱了还上啥班啊！我要是有你一个零头，我就回家躺着了。”小姑娘手脚麻利复制了一张临时卡双手递过来。 “裴总，祝你早日收购我们公司！” 裴宛初和白昊的办公室在楼上会议区，平时几乎不来这层楼也不怎么和前台打照面，没想到前台这么欢脱。 这会临近下班，没人开会，楼上办公的人并不多，裴宛初的阵仗没引起关注。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五个人，同一时间回头行了注目礼，裴宛初笑了笑。 “什么表情？不认识了？” 编外人员陆知先叫了起来：“裴哥，你穿西装好帅啊！那天没开灯，我都没看清……” 这话说得就很有歧义了，跟后面进来的闻意非常不乐意。 “你又逃课？”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周五更 隔壁双开连载，周四开始更啦，求个收藏！ 《叶落无痕［刑侦］》 逸林市刑侦空缺多年的支队长位置，空降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谢悯。 万年老二副支队长年轻气盛的顾添，处处跟自己的新上司不对付，跟踪尾行花样百出…… 每一次过招，谢悯从轻松化解到艰难应对，最后不忍下手…… 顾添越战越勇，乐此不疲…… 一只过百万的包掀开了多年前罪恶的冰山一角，一张无形织就的网笼罩在了这个海滨城市的上空。 难分胜负的两个人，在这张网下越靠越近，携手驱逐黑暗，守护光明。 在罪与恶的搏杀中，谢悯发号施令，顾添合格警犬，领导指哪他奔哪…… 憋久了的小狼狗顾添最终造反，一口咬住了谢悯再也不撒嘴。 你是我的明灯信仰，指引我走向成熟成长。 我是你最忠诚的卫士，保卫你到天荒地老。 所有伤痛，都是我为你披荆斩棘的勇气。 谢悯受 X 顾添攻 第106章 106 陆知和闻意也好几个月没见了，也没联系过，属于陆知单方面断交，闻意时常发消息问他近况，他从来不回。 这会冷不丁见到，他第一反应躲去了白昊身后，说话结结巴巴：“你也不看……看……现在……几……几点。我……下……午。” “闻总坐，小喇叭泡茶。” 不大的办公室这会挤得满满当当，闻意朝着两个保镖扬了扬下巴：“你们门口守着就行。” “哟，你阵仗大了？是怕被人砸臭鸡蛋吗？出入还带保镖了？”陆知又嚷嚷了一句。 裴宛初接受震寰的消息和闻氏总裁助理卓婧涉案的新闻几乎是前后脚出来。 两条新闻霸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社会新闻，法制新闻版面，陆知也从自己母亲那里知道了闻意这段时间的去向，以及关于那场订婚的大概原因。 闻淑没说太详细，陆知复读机一样转述给了白昊，白家也是豪门，这些事情白昊比陆知更能明白其中的因由，再说白昊一早就认为闻意是为了别的目的和天玟订婚。 只是这个目的还是超过了他的以为。 陆知其实早就原谅了闻意，只是拉不下脸，毕竟先不理人的是他。这会只能以另一个方式恢复建交。 裴宛初坐沙发上手撑在下颚，笑个不停。 刚被砸过臭鸡蛋的闻意：“你说对了，我还真被砸臭鸡蛋了，衣服扔车上了真应该带上来让你闻闻。保镖不是我的，是你裴哥的……” “啧啧啧，谁干的？我要给他发奖……” “吴某。” “什么？今天开庭那个？他还敢扔鸡蛋？”陆知态度瞬变。 “出来了出来了，开庭的新闻出来了。”小喇叭捧着平板凑了过来。 -- 第173页 寒风中熬了两个小时，总要找点说的。 正经媒体：被告吴某扔臭鸡蛋，闻意护主被砸…… 护主：没毛病…… 不正经媒体：裴宛初精神索偿高达千万，有钱人的脑神经值钱。 “天玟最近不是消停了吗？怎么他的脑残粉还这么凶呢？”白昊看着火速新增的评论皱起了眉头。 “要不怎么说脑残粉呢？没事，他也翻不出花了……我们干活吧。”裴宛初对于天玟现在的动向完全不关注。 闻意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没接：“你先忙，我有点事出去会。你结束工作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裴宛初嗯了一声，闻意带着助理离开了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陆知和小喇叭，还有三个是从别的部门调过来配合他们新片筹备的，算是外人，所以白昊也没问别的。 招呼了一声，大家坐在一起开始讨论新剧工作。 陆知作为编外人员，十分自觉，塞着耳机窝在一旁打游戏，完全不听跟他没关系的工作。 到了饭点，他摘下耳机，问了句：“我给你们点外卖？” 小喇叭双手没离开过键盘，转头说了声谢谢。 陆知点完外卖，没多会提着棉服走出了办公室。 陆知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个小推车，推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酸菜鱼，麻辣香锅，烤鱼，卤牛肉，咖喱羊排…… 颜色丰富，香气诱人。 每个人还有一杯咖啡提神醒脑…… 裴宛初自觉伸手端咖啡被陆知拿着另一杯塞他手里：“我哥说你每天只能喝一杯咖啡，今天已经喝过了……” “这是什么？”裴宛初端着杯子晃了晃。 “巧克力牛奶，暖胃提神补充能量……” 行吧，只要不是什么红枣枸杞配桂圆，裴宛初掰开筷子刚举起来，陆知把烤鱼，麻辣香锅往对面挪了挪，把小推车上的几个小盒子放到裴宛初面前。 “我哥说了，刺激的你只能尝尝，不能多吃。这是我专门给你点的。” …… 盖子掀开，裴宛初看着菜式陷入了沉思，鼻子里又飘起了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跟医院里吃过的营养餐怎么那么像？？？ 他这会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给他送营养餐的工作人员好像每次只送他一个人的，因为他住着单人病房，并没有特别留心每天送的早还是晚，别的病人定的菜式。 他忽然想起来他一直忘记了给送餐的说不要鸡肉，因为每次的餐里都没有，他渐渐就忘记了…… 如今细想，他是真的没说过，因为送餐的人放下就走，有时候他刚输完液，有时候不在病房…… 这就很不对劲了…… 营养餐给个鸡汤也很正常吧？而且出院手续是小喇叭帮他去办的，他也没看过住院明细，营养餐怎么收费的。 如今看来也不用看了…… 他挑了一筷子送进嘴里，不能说差不多，那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他住了一个来月院，每天三顿，吃了很多菜式，虽然每天都不重样，但是少盐少油的滋味吃久了印象深刻。 “这味道不错，你哪里定的？推荐下，以后我在公司可以考虑。”裴宛初问陆知。 陆知手里捏着鱼尾巴抿的滋滋响：“我不知道，我哥定的，我只负责去拿。” 好么……彻底破案了。 结束工作又是凌晨一点，陆知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早就睡着了，估计不是第一次在这睡，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三个工作人员忙着收拾完下班，小喇叭进进出出收拾垃圾，打扫卫生，办公室里只剩下裴宛初和白昊。 “你两现在怎么回事？”白昊摸不清裴宛初的想法，但是闻意再次出现，比以前更加强势的攻略。 “工作关系。”裴宛初打了个哈欠。 “他和天玟的订婚还没解除……” “我知道，我跟他不会有别的，你放心。”裴宛初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起身拿起衣服要走。 “你不等他了？” “等他做什么？门口还有两保镖呢……” 白昊想说他并非提醒裴宛初闻意的婚约，但是看裴宛初这个淡淡的态度，也许很多事情真的过去了吧…… 过去了也好，不管闻意当初为了什么，裴宛初是真正受到了伤害，不合适早放弃早好。 裴宛初走出门，却看见他以为没到的闻意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也可能听见了他和白昊的对话，他没问没说提着衣服走进了电梯。 闻意在他们结束工作前就到了，为了避嫌他并没进去，所以刚才的话他听到了，一方面难过一方面又认为理所应当。 两个人一起这十几天，他能明显感觉到裴宛初潜意识对他的关心和在乎，却又坚持和他撇清除工作以外的任何关系。 刚刚下了一场雪，路面有着薄薄的积雪，车子开得小心翼翼，速度不快。 温暖的车厢里，安静得很，裴宛初眼睛看着车外空旷的马路，闻意在玻璃倒影里看着裴宛初。 “明天我给你预约了一个体检，你看下能不能调开时间，如果不能我帮你修改。”闻意出声打破了宁静。 “啊？为什么要体检？”裴宛初回头，满脸掩盖不住的倦意。 “每年体检是应该的，更何况你刚出院不到一个月，这些日子又这么忙，总要重视些。明天空吗？” -- 第174页 裴宛初点了点头，掏出手机跟白昊说，明天他要体检，晚点去。 “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白昊非常紧张。 “没事，闻意安排的。” 裴宛初进了家门，闻意也没有离去的架势，进卫生间开热水，烧热水，点药香，开加湿器，进卧室摸被子厚度。 …… 裴宛初看着他进进出出，揉了揉鼻梁。 “你回去吧，太晚了，我自己来。” 闻意嘴上说着好，还是打开衣柜，把睡衣和浴巾，毛巾找出来放在了床上。 “昨天小喇叭安排阿姨彻底打扫过，毛巾睡衣都洗干净烘干了。” “烘干？？”裴宛初一脑子问号，我哪来的烘干机？ “我定了一台放在楼上。你回炎京要是一直愿意住这里也可以，但是有的东西还是要添置些，毕竟你现在比以前忙很多。” 除了洗澡，闻意没有亲手帮忙，把所有睡前安排都忙碌完了才离开。 他一走，裴宛初睡不着了，沿着楼梯上了顶楼…… 他以前为了遮雨，给露台装了一个简易的伸缩透明塑料棚，现在那个棚子已经不见了。 天台搭建了透明的玻璃，成了阳光房，他晾衣的架子也没了，装了一台烘干机…… 天台不通暖气，新装了一个空调…… 钥匙只有小喇叭有，肯定不可能是小喇叭给他捣腾的。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想要和闻意谈谈，想了很久，无从谈起。 谈什么？咱俩没可能了？好好工作？甭想别的？ 闻意肯定厚脸皮不承认，搞不好还倒打一耙，说得跟他太过自信，想多了一样。 第二天的体检，闻意安排的私家医院，速度比他以为的快很多，不到半天完成了所有检查。 医院提供了免费的营养午餐，他顾不上吃忙着赶回办公室工作。 坐上车，闻意说他堪称劳模，午饭都不吃。 “呵，办公室也可以点医院营养餐外卖啊。”裴宛初说完看着闻意脸上转瞬即逝的尴尬，内心非常愉悦。 和他同时抵达办公室的还有#裴宛初病重#的热搜。 他今天去体检的照片被人拍了下来放上了网，说是路人偶遇，语焉不详，照片里只有他的侧影和一个白大褂的背影，除了知道他在医疗机构，别的其实看不出什么。 但是热搜就是一副他可能身患疾病，不久人世的样子，还有人搬出来裴振东不是也重病不行了吗，家族遗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已经开始更新啦，求个收藏。 《叶落无痕［刑侦］》 逸林市刑侦空缺多年的支队长位置，空降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谢悯。 万年老二副支队长年轻气盛的顾添，处处跟自己的新上司不对付，跟踪尾行花样百出…… 每一次过招，谢悯从轻松化解到艰难应对，最后不忍下手…… 顾添越战越勇，乐此不疲…… 一只过百万的包掀开了多年前罪恶的冰山一角，一张无形织就的网笼罩在了这个海滨城市的上空。 难分胜负的两个人，在这张网下越靠越近，携手驱逐黑暗，守护光明。 在罪与恶的搏杀中，谢悯发号施令，顾添合格警犬，领导指哪他奔哪…… 憋久了的小狼狗顾添最终造反，一口咬住了谢悯再也不撒嘴。 你是我的明灯信仰，指引我走向成熟成长。 我是你最忠诚的卫士，保卫你到天荒地老。 所有伤痛，都是我为你披荆斩棘的勇气。 谢悯受 X 顾添攻 第107章 107 “家族遗传也是先遗传给天玟，裴导遗传什么？”那天在新闻发布会，天玟叫嚣自己亲儿子的片段到底还是流了出去。 最近裴天玟一直沉默，不知道是自己的安排还是经纪公司的考量，反正裴宛初给他的生活费足够他生活得很好了。 “他说是就是啊？DNA了解一下。再说他比裴宛初小吧，家族遗传疾病发作都有年龄的，要死也是裴宛初先死……” “你们别想那么坏，说不定是裴导怀孕了呢？怀了闻意的崽，就可以理直气壮结婚了……” “裴导是男的，怀什么孕。” 黑粉唯粉脑残粉混在一起，个个都说得挺有道理。 裴宛初叹了口气，给闻意发了条信息：“撤下热搜。” 有钱好办事，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热搜消灭得干干净净，裴宛初和白昊一起继续昨天的工作。 不到两个小时，舆论再起。 “秋豫出来说话了……”小喇叭瞟了一眼平板上的推送。 裴宛初一扔手里的笔：“这一天天的,有完没完？” 很久没有动静的秋豫出来能有什么好事？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头羊，是个人都能上来薅一把。 而他却仿佛毫无办法…… 小喇叭快速扫完正文，平板往桌上一放。 “你们看吧，不算负面，也可以算没关系。” 裴宛初和白昊同时伸手去拿平板，秋豫上热搜的东西居然能跟他们没关系？ “最近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站在高峰过，我以为我会永远向上，没想到我跌落到了更深的谷底。这半年，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不能说咎由自取也算自作自受。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所以我也不想最后一次安静的离去，消失在娱乐圈。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是，你也是。” -- 第175页 “我和@天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却因为共同的“敌人”走到了一起，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人。舆论上我们合作过几次，结局效果双方满意。我不是什么好人，敌人现在翻身做了主人，是我惹不起的人，我自知走到了尽头，所以我去找了曾经的伙伴求助，哪知道人家血浓于水直接将我拒之门外，既然这样你不仁我不义。我不过就是死路一条，你的日子还长着，东西有点多，我慢慢放。” 正文下面有几张对话截图，对话框的名字和头像都是天玟，聊天日期不是最近，但是翻一下和裴宛初几次黑料负面都对得上。 内容无非就是安排哪帮人去散布什么谣言，这次的黑料主题是什么。对方说话比较谨慎，秋豫早一些的对话里也比较谨慎，只提模糊的关键词，最近越来越直白，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秋豫：“你不是说裴宛初勾走了闻意吗，那你现在都订婚了还怕什么？” 天玟：“订婚又不是结婚，我不想这个时候给我爸找麻烦。” 秋豫：“你爸只是住院又不是死了，你至于那么害怕裴宛初吗？” 秋豫：“那你快点和闻意结婚啊，领了证了你不就有钱了？” 时隔多日，秋豫回归直上热搜，还是他曾经花钱想上都上不去的前排，但是这一次大概也就是最后的高光时刻。 关注度很高，秋豫也不含糊很快放出了一段录音，天玟的声音辨识度很高，秋豫的声音倒是有点刻意的伪装，不过仔细分辨还是能听出来。 天玟：“我没钱了，我现在自身难保没那么多钱。” 秋豫：“这个东西要是流出去，你没得翻身了……” 天玟：“你别吓唬我，他们这东西多半是合成的，我才不怕。” 秋豫：“我看过了，不是合成的。” …… 天玟：“不是你联和他们来坑我吧？秋豫，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呢？” 秋豫：“当初可都是你安排的，怎么现在怪上我了，你抓不住闻意的心，找我发什么脾气？” 天玟：“行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这事你也不用装好心掺和了，我两以后别联系了。” 办公室里除了裴宛初，其他几个人都有些无心工作，白昊说话时，眼睛都瞟着秋豫的V博，生怕错过了更新。 “要不，我们叫个下午茶？”裴宛初看这架势，知道今天这帮人都惦记吃瓜。 小喇叭二话不说，打开外卖软件一通点。 “奶茶三分糖，少珍珠。冰淇淋红茶分开装，芝士奶盖海盐鲜奶，芝士奶盖分开。” “没错，我下单了哈。然后还有榴莲千层一个八寸的，抹茶蛋糕，提拉米苏，草莓慕斯还有加什么？” 裴宛初听了半天忍不住问：“我的呢？” “你是固定套餐，不用问。”小喇叭头都没抬，下单付款一条龙。 半小时后，下午茶送到，秋豫的更新同时抵达，这次是一段视频。 文字只有一句话：“顶流订婚当晚不为人知的一夜……” 裴宛初下意识端着杯子走去了旁边沙发，他并不想知道那一晚有多激烈。 镜头装在床的斜前方，刚好拍到客房门。 短暂的漆黑，门推开走廊的光线照了进来，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扶了进来。 啪，房门关闭，屋内的灯被摁开，闻意一脸潮红，额头汗珠明显，天玟一脸得意的笑。 “你可以走了。”闻意说话不太清楚。 “走，我往哪走？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我肯定要和你共度良宵的……” “你不走，那我走……” 闻意作势要去开门，天玟拉开走廊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你敢走，我就发微博直播自杀，因为你丢下了未婚夫去找裴宛初。” 闻意停下动作转过身：“你究竟想怎么样？” 天玟手里举着匕首：“闻意，你不会认为你只是喝醉了吧？” 闻意冷笑：“我当然不会认为我只是喝醉了，但是你大概是读书少了，这种东西你能买到的，作用不大有别的办法可以刺激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 小喇叭尖叫着捂住了眼睛，白昊叹口气按了暂停：“没有不良画面，要不你也来看看？” 裴宛初疑惑着走到了小喇叭身后，白昊倒退回去从两人进门后继续播放。 闻意说完话伸出左手抓住了匕首，天玟拽着刀把用力向后左右拨弄，匕首扯出了三分之一再也拽不动，鲜血顺着刀把流下来染红了天玟的手。 天玟松开了匕首：“闻意，你这个疯子。” 闻意手又捏紧了几分，血流得更猛烈。 “我说过他是我的底线，你搞陆知也就算了了，一次次的搞他，就算你搞死他我单身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两这场订婚的戏演给谁看你很清楚，就算真的剧本需要走到结婚那步，我也可以配合。但是我说过，我给你资源上剧，交换是你离他远点。我和你演戏是因为裴振东跪下求我爸，你还想当你的豪门小少爷，最好消停点。” “裴宛初就那么好？我和你十几岁就认识，哪点比不上他？”天玟不服气，非常不服气。 “我十岁就认识他，单比时间你比不过，比人品你更是差远了。我要的伴侣不需要金钱，地位，模样，只需要我爱他，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动裴宛初，我保证撤资，让整个震寰给你陪葬。” -- 第176页 “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和你无论订婚还是将来某一天结婚，都是假的，永远都是假的，不可能变成真的。” 闻意手里捏着刀摔门而去，天玟气得冲进了卫生间，镜头拍不到只听到水声持续了很久，然后他同样开门离去。 视频就此掐断。 白昊神色复杂退出了视频播放页面，秋豫又更新了，这次是闻意手里滴着血离开酒店的背影照片，深色地毯上是长长一串血迹。 “天玟本来请了狗仔蹲拍，想拍两个人激战事后的照片，没想到这么快，闻意确实衣衫不整离去，还见了红，不过过程是我没料到的……” **** 时间推回到金翠电影节后一周。 在海东忙着收拾烂摊子，搞出更大烂摊子的闻意接到了秋豫的电话。 秋豫开门见山说自己手上有点关于天玟的东西，问他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你没兴趣，你的那些股东们有没有兴趣？我不懂你们经商，但是如果传出去你和天玟是假订婚会有影响吧？” 秋豫和天玟狼狈为奸已久，但是秋豫比天玟心思更活，几乎每次都留下了点什么，现在的他就是光脚的，身边所有人都是穿鞋的。 天玟想要在自己订婚宴上搞点小动作，但是自己不方便出面，于是找来了秋豫帮他联系人，给了秋豫一笔封口费。 面对人傻钱多的天玟，秋豫并不想一次性买断，所以他偷偷潜进了天玟的房间，想着拍点什么真人实战床戏，然后回头都推给无良狗仔，自己继续充好人帮天玟买下这些不雅照片，从中牟利。 闻意动手撸掉了他的主演，后来有两个活动本来定下了他，临阵又换成了公司其他人，他估计自己很难在娱乐圈挣钱了。 他得想点法子弄个一劳永逸的挣钱路径。 天玟这条肥羊当然是个好主顾。 裴宛初拿奖后，风头越来越大，天玟自导自演病重住院，裴宛初公共场所破口大骂情敌这些黑料都没能让他受到影响，反而还给他拿起法律的武器反击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4 12:00:00~2022-01-15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108 秋豫联系了久未露面的天玟，推说之前订婚时，他找的狗仔拍到了一些东西拿来要钱，他已经给了点定金安抚住对方，问天玟要不要。 天玟以为是他们跟踪闻意拍到和裴宛初幽会，谁知道天玟一口咬定跟裴宛初完全没关系，还说是他两房间内发生的事情。 本来就断了生活费，不敢出去工作的天玟一肚子火，笃定秋豫联和别人骗他，讹他钱。 秋豫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到了还有个闻意可以敲诈。 为了验证这段视频的真伪，闻意主动飞了一趟炎京，当时正是几件事情的关键期，他不容任何闪失。 他的计划是无论秋豫拿出什么东西，他都给钱，然后坐实秋豫敲诈勒索等尘埃落定再秋后算账。 看到秋豫展示的视频，他动摇了，他问秋豫要多少钱，秋豫开价200W。 “我可以给你这个钱，把视频给我。另外我还可以给你200W，你需要听我的话，把这个视频公开。” 秋豫眼珠子一转，“不行，那样我在娱乐圈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闻意摘下胸前的领带夹丢到桌上：“你认为你现在有退路？这是一个微型摄录机，刚才我们的谈话还有你展示的视频都录下来了。我只要现在报警，你说你会判几年？” “400W和牢狱铁饭碗，你选择吧。” 秋豫没有选择，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拿钱干活…… *** 秋豫的微博没有再放新的料，不过这些足够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裴宛初再次躺上了热搜。 白昊拍了拍手：“好了，瓜吃完了，下午茶也吃完了，继续干活。” 裴宛初表面平静，内心却是乱七八糟，如今震寰他说了算，闻意和天玟的婚约解除也好，继续也罢都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而闻意偏偏选择这个时候爆出来这个视频，无非是想向所有人证明，当初那场订婚礼只是一出情势所迫的闹剧。 裴宛初都不用找闻意求证，他笃定了今天这场秋豫自爆和闻意脱不了干系。 闻意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他相信，他也不可能毫无触动。 这个事情如果发生在半年前，他会感动到痛哭流涕…… 半年后，他只是觉得心情复杂，可怕…… 就像他问过闻意的那句话：“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出卖的？” 特别是得知了二十年前的真相，他更觉得很多人难以信任。 当初裴振东算计他们孤儿寡母，他和母亲都可以算是完全蒙蔽其中，宛婷是觉得有蹊跷，但是想着亲弟弟不至于，而且裴振东还是同性恋不能有孩子，不至于这么苛待裴家的骨血，所以对于那些亏损的报表，抵押的文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人性本善打消了她的怀疑。 裴宛初最近也在思考，如果当时他们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似乎并不能怎么样…… 宛婷和裴振林结婚后，因为年龄差距有点大，宛婷几乎是被裴振林宠着过日子的，不问世事，摆花弄草。特别是有了小孩后，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海东名媛圈，阔太聚会从来没有参与过，连个懂其中厉害可以拿主意的朋友都没有。 -- 第177页 “爱你的时候捧你在掌心，不爱你了弃之如敝履。”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发来了一条消息，裴宛初瞧了一眼，估计是天玟，这会舆论已经炸了，肉眼可见他那几个代言活不过今晚。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裴宛初原定的停留计划又多了几天，在炎京停留了一周才飞回海东。 秋豫爆料后，当天晚上天玟的代言合作方，纷纷出来解约保命。 秋豫的微博没有活过24小时，被注销，查无此人，但是他留下的那些东西，录音视频，对话截图依然到处飞。 连绵不断的大雪袭击了海东，震寰上下和曾经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合作有序进行，现金流可见的宽裕了些，裴宛初把裴振东名下那些吃喝玩乐的资产全部取消了，私人飞机，游艇，豪车。 裴振东名下的宅子除了天玟居住的大平层，他全部出掉了。 他小时候长大的那栋宅子，因为身处闹市，前几年也拆迁了，他索性全部卖了，在办公室附近的小区租了一层一梯两户的房子暂居，他自己住一套，保镖住一套。 本来保镖他根本不想留，但是上上下下都反对，白昊也建议他至少留两个。 “裴总，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多值钱啊！震寰唯一继承人，而且你大刀阔斧换了那么多人，已经结仇不少了。” 接手震寰后，裴宛初大概只有一周多时间跟着闻意学习，其他时候公事都是闻意帮他处理了汇报给他，由他做最后决定。 而他，除了筹备新剧拍摄，全部在收拾裴振东留下的烂摊子。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帮人打发情人的一天，裴振东男男女女养了四五个，这会都找上了门，嚷嚷着要去探望生病的老裴，还说裴宛初为了夺权把裴振东非法囚禁了。 裴宛初顺着这些人，才晓得裴振东养这些金丝雀一个月花费几百万不止，简直疯了。 他毫不犹豫停掉了所有的钱，然后查到这些人居住的房屋有的是租的，有的是裴振东送的，交给了律师，该退租退租，该讨回讨回。 爆料之后，裴宛初对闻意的态度没有如他以为的缓和，反而是更加疏离，两个人除了公事几乎不谈别的。 以前裴宛初还能接受他的示好，虽然心知肚明裴宛初清楚，但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你不说我不说。 现在裴宛初只想要保持一个距离，一个让大家都觉得安全的距离。 工作日，两个人又在办公室待到深夜，外面办公区人早走光了，只有巡逻的保安不时经过。 摆在桌上的热可可变成了凉可可，封口完好无损。 裴宛初捧着杯子喝着白开水，指着文件上几个条款问闻意是什么意思，他没看懂。 闻意耐心的给他解释完，顺手抽过杯子想要帮他续水，裴宛初抱着杯子后仰了身子：“我自己来。谢谢。” 时钟敲响了十二下，离开前，闻意拿走了桌上的杯子，嘭的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他买的，该他扔。 裴宛初步伐连个停顿都没有，匆匆走进了电梯，说了句：“晚安，早点休息。” 一句晚安提前告别，谢绝了闻意送他进家门。 两个人就这么越来越客气陌生的相处了几天，直到《山》的海东首映礼开启。 之前白昊定了炎京和海东两场首映礼，后来估计裴宛初分身乏术，而且经过了一系列秋豫，天玟一系列的爆料，他只想让电影顺利上映。 最好大家只关注剧情本身，忘记他们这些幕后工作者。 他和裴宛初都是这样想的，闻意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首映礼当天，刚过12点，闻意发了一条微博。 “预祝《山》票房大卖，先捐为敬。” 他晒了一笔99万的捐款，收款方正是走出大山基金会，而网友却通过他晒出的转出账号尾数翻到了基金会微博之前公布的一笔999万的捐款，到账时间在吕游那笔捐款后一天。 基金会公布捐款方式后，收到了各界踊跃捐款，大部分个人都是几百，几十，小部分企业捐款超过六位数，因此微博公布的明细并不多。 迄今为止，就两个个人捐了大额，一个吕游捐出了裴宛初照片所有拍卖所得，还有一个神秘人捐了999万，比吕游还多一点。 当时很多人以为是某个企业以个人名义捐赠，完全没有想过会是闻意。 毕竟当时闻意和裴宛初中间横着个天玟，两个人几乎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在这样的时机发这么一条微博，可谓是为了裴宛初的电影出钱出力出人了…… 如闻意所愿，他又在裴宛初的超话里获得了曝光，当然也不是太好的话语。 #狗男人一直盯着不放！# 有了秋豫的帮助，很多人忽视掉了那场做戏的订婚礼，但是闻意狗男人的名头是坐实了。 往年难得下雪的海东快天亮时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三场大雪。 下午四点过结束了一场会议，裴宛初准备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首映礼六点半才开始，在海东最大的影城举行，持续一个小时。 “裴导，您不是准备今天晚上就这一身去首映礼吧？”闻意拉住了裴宛初的胳膊。 裴宛初埋头看了自己一眼，皮鞋，西裤，衬衣，怎么了？ “我建议你换一身没那么严肃的。”闻意伸手拨正了裴宛初的领带结。 -- 第178页 “可是，我别的衣服都在炎京啊。”裴宛初到海东后除了发布会那天就没去买过衣服，后来闻意买了些给他，他几乎也是就那么三四套换着穿。 “我给你买好了，放在办公室的，麻烦您换一下，十分钟都要不到。” “一会你也去的吧？”裴宛初问。 “你希望我去吗？”闻意反问。 裴宛初哂笑一声：“唯一的资方不出席的话，说明投资人失去信心。” 穿着牛仔裤，休闲连帽衫的裴宛初一进场引发了尖叫，他笑着和大家挥手，落落大方走上台。 在亮晃晃的照明灯下，他的发色无所遁形，不过经过了个把月，颜色没有当然那么油亮。今天来的不少都是粉丝，有裴宛初的，有陆知的，有顾骁苏的，当然也有磕CP的。 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句：“裴导，你头上的绿是不是可以去掉了。” 第109章 109 台下立刻很多人附和：“对啊，对啊，裴导头上是金光闪闪，一点都不绿。” 裴宛初笑着说好好好，回头就去洗了…… “金主爸爸来了吗？”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句，主持人笑着请上了闻意。 闻意怕大家误会，立刻拿过话筒解释：“我和大家一样来看电影的，今天我不是主角。” “对，裴导他们才是主角，你就站主角边上吧……” 粉丝们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站在裴宛初身旁的白昊自觉的挪了两步，空出了位置给闻意。 闻意虽然站上了舞台，但是整场首映礼，除了主持人递话筒给他，他一直保持微笑站在一旁，尽职尽责当好背景板。 首映礼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结束，灯光转暗，《山》首次播映即将拉开帷幕。 裴宛初和闻意在前排相邻而坐，成片他还没有看过，第一次坐在大荧幕前观看，心跳得砰砰砰。 没有震撼的音效，不需要调色自然而成的灰败房屋，镜头里的土门村比他们现实看到的冲击力还要强。 每一个角落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重复播放，每一个片段都有闻意的身影。 给他摇着扇子驱蚊的闻意，端着冰凉的酸梅汤给他喝的闻意。 端着饭盒凑到嘴边逼他吃两口的闻意。 睡不着的午夜，陪他在黑漆漆的村落里，走遍各条小径的闻意。 雾气蔼蔼的清晨，端着白瓷碗让他尝尝新奇的闻意。 纵然不在身边，也每天发很多信息给他的闻意。 …… 不长的日子里，闻意却为他做了那么多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这些事情不容易让人记起，再回头却是清晰无比。 他眼睛酸涩伸手揉了揉，闻意悄悄伸出右手抚上脸颊，用拇指帮他擦拭眼角。 裴宛初抬起右手支在扶手上撑住脑袋，挪动身体和闻意又隔出了一段距离。 闻意收回手，直到电影结束再没有越界过。 电影结束，字幕亮起，这是一部没有彩蛋的剧，但是所有人却坐在位置上不肯离去，除了闻意。 “我夜班机去炎京，处理些自己公司的业务，可能要耽误几天，我会尽快回来。” 灯光亮起，旁边的位置早已经空了，裴宛初伸手探了一下椅背，连一点温度都没留下。 海东首映礼结束后，白昊却没有着急回炎京。 陆知另一部喜剧电影即将上映，首映礼也定在了海东。 白昊每天到裴宛初办公室，和他一起工作，只是闻意不在，裴宛初一头要解决震寰的工作，另一头还要和白昊筹备新电影，每天忙得团团转。 “叮咚”微博一声更新推送。 裴宛初瞟了一眼：“你家小狼狗又咬人了……” 白昊语气平淡：“随他去吧……” “看来你知道？”裴宛初点进了陆知更新的微博，他也是省事，两部电影一起宣传，说起来还是给别家蹭了《山》的热度。 “麻烦某过气顶流的粉丝，不要总来问我，我没办法回答的问题。为什么电影里一个镜头都没有，心里没点数？？？还有我给我哥@裴宛初 面子，拐弯抹角也算一家人，我不想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但凡你们消停点，你们的蒸煮还能有重头再来的可能，当然前提是好好磨炼演技，别再当花瓶到处碰瓷了。” 评论的粉丝都在关注：陆知和裴宛初怎么算拐弯抹角一家人，天玟和闻意订婚不是假的吗？ “天玟镜头被剪了？”裴宛初诧异。 白昊点了点头，这是他当初预料到的结果，拍摄时导演那句你懂的，他就估计天玟的镜头可能保留不了几个，加上后来这些事，连代言都解约跑路，导演这部新年贺岁片可不想粘上晦气。 “算了，随他去吧，只要不违法乱纪，养他一辈子不是不可能，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 陆知宣传活动结束，白昊和裴宛初定好了年后开机前重要的事情后，一起离开了海东。 裴宛初每天在办公室里，从早上九点干到凌晨一点，堪称劳模，说过几天回来的闻意过了一周还没见影子。 海东最近的天气每天都是灰扑扑的，见不着太阳，办公楼里贴着的大红福字都没冲淡半分。 下班前，秘书进来提交请假条，裴振东进去后，裴宛初并没有换掉他，只是大部分重要工作都给了闻意，她工作轻松了很多。 -- 第179页 “裴总，我想休几天年假和春节连一块。” “春节？要过年了吗？” “对呀，外面街上都挂上灯笼了……” 裴宛初拿过假条刷刷签字，随口问了句：“这么多天假，准备去哪里玩？” “和男朋友去潜水。裴总您有什么安排呀？” 裴宛初签完字的笔一顿：“我？大概宅家里吧，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你们年轻人生活丰富啊。” “你可以和闻总一起过呀。” 秘书接过请假条，自觉有些失言，从包里摸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薄薄的小盒子。 “裴总，这是送您的新年礼物，祝您新年快乐。” 裴宛初接过来笑着说谢谢，顺手揣进了兜里。 秘书离开后，他独自走到窗边，楼下车水马龙，挂在树上，电灯柱上的大红灯笼，福字结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刚才秘书的话其实他并没有往心里去，闻意有爸爸有小姨，有陆知。 所有人都有家人，只有他，没有。 这栋楼里，也许他即将成为最有钱的人，但是却也是最孤单的人。 这一年就快过去了，去年这个时候，他和白昊两人还在为今年的片子发愁，过完年白栋叫他们去救场，遇上了不配合演技烂的流量鲜肉，不太顺利的开局却给了他们圆梦的契机。 今年和往年的春节于他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一个人…… 他笑了笑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顺手定了第二天的机票。 裴宛初回到家脱西装时摸到了包里的盒子，拆开是一枚精致的书签，还有一张手写的卡片。 “裴总，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他把礼物放在一旁，想着是不是办公室同事过年都会互送小礼物？他没有进入过职场，也不知道可以去问谁，想了想闻意这么辛苦，应该还是要给他送份礼物吧？ 不过他这会要去买什么似乎也来不及了，他在家里翻了翻上次从炎京带回来的东西，在A国买的那条新的银灰色领带已经用了，只剩下一对袖扣还是新的。 他想了想，没太注意闻意的袖扣是换过的还是原装的，不过选来选去也只有这个合适了。 他在家里翻了翻，没有适合写东西的纸。 第二天裴宛初到公司，习惯性叫秘书，才想起来请假了，他揣着手走到了楼下办公区，很多工位都空着看起来不像工作。 “早上好。”他和最近位置的姑娘打了个招呼。 姑娘抬头看见是他，话都说不利索了“裴……裴总早上好。” 裴宛初指了一下后面的许多空位：“这些是请假了？” 姑娘扫了一眼：“有的是岗位调整，有的是工位调整，有的辞职了，有的裁员了，听说是闻总提出来的，要不您问问？” 裴宛初嗯了一声，扫过姑娘的桌面有一本异形便签，一只灰色羽毛的鸟，圆脑袋，两只眼睛又黑又圆，白色的肚子，红色的嘴和爪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那个便签能给我一张吗？”裴宛初指了指。 姑娘整本拿过来递到裴宛初手里：“一本都送你了，我平时不用这个。” 裴宛初认真写下一行祝语：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来年顺利，心想事成。 落款他反复斟酌，落了一个姓氏，撕下便签贴在盒子上，他拿去了隔壁闻意的办公室放在了办公桌上。 做好这一切，他会办公室提上双肩电脑包，叫过来保镖让他们送自己去机场。 在路上他交代了自己要独自出国一趟，不带任何保镖，同时要求他们对自己的行程保密，等他离开后他们就可以回去过年了，年后他回来会通知他们。 “闻总也不告诉吗？”一位保镖疑惑。 “嗯，你们谁都不要说，我会通知他们。麻烦保密。” 裴宛初一个人背着包，再次踏上了飞往圣明格肯的飞机，这是他最近一直想要去的目的地，昨天把所有工作告一段落，闻意让他好好放松，暂时不会有别的事情，他立刻定了机票。 和曾经的数次飞行不同，他不用再委屈自己蜷缩在经济舱，他可以躺在头等舱从起飞睡到降落。 ** 坐早班机赶回海东，提着行李回到震寰的闻意，到办公室就看到了那张贴着鸽子精便签的小盒子，打开一对精致的袖扣。 人在异地兼顾两头，连日来的疲惫都因为这份小礼物一扫而空。 他勾起了嘴唇，拿着盒子兴冲冲的去了隔壁。 办公室没有人，电脑也不在，他拨裴宛初的电话关机，拨通了保镖的电话，却告诉他裴总行程保密？？ 几个月前打不通电话时的焦躁感觉再次回来了，后面一系列的变故，几个月的陌生一时间都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找人查了裴宛初的去向，他立刻定了最近的一班同样目的地的航班，提着行李箱坐上了去机场的车。 路上他不断拨打裴宛初的手机，明明知道航班刚起飞需要关机，打不通正常，但是他还是不断重拨。 直到手机提示电量不足，他才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然后就是捏着手机等着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已经开始更新啦，求个收藏。 《叶落无痕［刑侦］》 逸林市刑侦空缺多年的支队长位置，空降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谢悯。 -- 第180页 万年老二副支队长年轻气盛的顾添，处处跟自己的新上司不对付，跟踪尾行花样百出…… 每一次过招，谢悯从轻松化解到艰难应对，最后不忍下手…… 顾添越战越勇，乐此不疲…… 一只过百万的包掀开了多年前罪恶的冰山一角，一张无形织就的网笼罩在了这个海滨城市的上空。 难分胜负的两个人，在这张网下越靠越近，携手驱逐黑暗，守护光明。 在罪与恶的搏杀中，谢悯发号施令，顾添合格警犬，领导指哪他奔哪…… 憋久了的小狼狗顾添最终造反，一口咬住了谢悯再也不撒嘴。 你是我的明灯信仰，指引我走向成熟成长。 我是你最忠诚的卫士，保卫你到天荒地老。 所有伤痛，都是我为你披荆斩棘的勇气。 谢悯受 X 顾添攻 第110章 110 裴宛初上飞机后就睡着了，等到醒过来飞机已经平稳行驶在万米高空，他刚连上WIFI立刻收到了新的消息。 “你去哪了？” 裴宛初摁掉了屏幕，轻轻放在一旁，看着窗外的白云发呆。 说起来闻意也是惨，两边跑，一头都不能落下，裴宛初有心隐瞒行程，机票是自己偷偷定的，保镖临到出发才知道老板跑路了…… 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只知道要出国一趟…… 裴宛初没回，以为对方会算了，哪知道过了一会语音电话拨了过来，第一次他没接等到自动断掉，紧接着又拨了第二次，第三次。 他无奈按了接通。 “小初，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谈一谈。” 这是两个人重逢后，闻意第一次这样叫他，裴宛初一晃神回了句。 “工作的事就年后了吧，大家都进入休假状态了。” 他知道闻意要找他谈的并非工作。 “小初，我说的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公事。” “年后吧，虽然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好谈的，但是如果你要谈的话，那么就年后吧。” 裴宛初语调平静不等闻意回答，挂掉了电话。 其实并不是他觉得没什么好谈的，而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谈，要什么结果？他自己内心想要什么结果，他都一无所知。 这是裴宛初第一次跨国长途坐头等舱，舒适度比经济舱提升很多，但是这一趟飞行，他睁着眼睛看舷窗外黑夜白天交替，再也没合过眼。 明明身体很困，就是睡不着。 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上午上飞机，下了飞机又是上午，白晃晃的日光照得人眼晕。 不过来了很多次的地方，他就算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两个小时后他走进了酒店房间，脱掉皱巴巴的西装，随便冲了个澡钻进了被窝。 他已经连续很多天睡眠不足八小时，这一路飞行下来，困得中途电话响了几次都没有吵醒他。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越来越大的砸门声吵醒了他，他本想立刻去开门，刚滑下床心思一动，服务生不会这么没礼貌。 谁在外面？ 他悄悄拿起客房电话拨通了服务台电话，不过几分钟门外响起了交谈声，他听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个男人，过了没多久门再次被敲响。 门外响起了服务生字正腔圆的外文。 “裴先生，您在吗？” “需要帮助吗？裴先生？” “裴先生如果您没有回应，我们会打开门了哦？” 有服务生在场，裴宛初估计不会有什么麻烦，应了一声走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不算出乎意料的人。 服务生确定他没有事情，并且和门外的人认识后离开了房间。 裴宛初拢了拢睡衣，打着哈欠转身：“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一个保镖不带，自己就跑了。” 闻意指着他背着的双肩电脑包：“你就带了这些东西？” “对！” 闻意把他散在外面的衣物塞回了包里，拿上拉链递给他：“背上回家。” 裴宛初一愣：“我刚到！” “我知道你刚到，没叫你回海东。住酒店你吃饭怎么办？难道又准备天天咖啡面包，然后回去再住一个月院？”闻意又拉开拉链，翻出一套衣服扔给他。 他撇着嘴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走出酒店，路上没什么人，对面的咖啡馆正在打扫卫生，看样子就要关门，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晚上八点过。 坐上闻意租的车，闻意一踩油门朝着他熟悉的方向开去，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反方向的九曲花路。 “明天我陪你过来。”闻意大概知道他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 开了十几分钟，车子停在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刚下车，隔壁的房门刚好打开。 威廉提着垃圾袋走了出来，随手扔进院子里的垃圾桶，随意往院子外一瞟看见裴宛初愣住了。 “裴？你怎么来了！”威廉开心地走了出来。 “你是来看我的吗？对了，隔壁那个变态的房主我今天问到名字了！” 裴宛初其实心中早有了答案，不过他还是装着很好奇：“哦？是谁？” “是个姓闻的男人，变态。”他说完话看见提着东西下车的闻意，他之前以为裴宛初是叫的出租车。 “诶，这个毛头小子是谁？”大晚上，孤男寡男开着车来他家…… -- 第181页 闻意主动伸出手：“您好，我就是您说的变态，我姓闻。” 威廉睨了他的手一眼，拉住裴宛初的手腕：“裴，我们刚才说到哪里？哦，对了，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裴宛初笑嘻嘻看着威廉表演七秒记忆，闻意凑过来回答了威廉的问题。 “我买下了隔壁的房子，今天带他回家。” “哦~小伙子有眼光。收拾好了吗？需要帮助吗？” “威廉，你扔个垃圾又跑哪里去了？”威廉家的房门再次打开，乔走了出来。 乔看到外面站着的人走过来并不是十分意外，还和闻意打了个招呼。 这下轮到裴宛初意外了：“你们认识？” “之前他来看房子时候，我们见过。”乔一带而过，其实并不是碰到，而是闻意主动联系过他，从裴宛初当初留在学校的资料查到的联系电话。 闻意专程过来，和他不太正式的见了一面，知道了他隔壁这套房子确实是裴宛初长大的地方，两个人围绕这套房子谈了很多，对于裴宛初甚少提及的过去，闻意有了大概的了解。。 “你们刚到？吃了吗？”乔主动问起了别的。 “嗯，房子里有准备。”闻意回答。 “那你们先休息，明天在聊。”乔说完盯了威廉的脚一眼。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天冷了，不要光脚跑出来，你还站这么久。” “好了好了，晚安明天见。”威廉率先跑了回去，乔和他们道过晚安也回去了。 闻意提着包站在门边，指了指门锁：“你的生日。” 裴宛初抿着嘴摁开了密码锁，房门打开，玄关处是一大束百合，闻意笑着说。 “欢迎回家。” 屋内景象有些陌生，地板和墙面虽然是新的，但是和以前的色调花纹相似，家具变得不一样了，但是格局没有变化。 裴宛初宛如二十年前第一次踏足这里，只是那时候是宛婷在他耳边说：“宝宝，这就是以后我们的家。” 现在是闻意站在他的身后说：“这是我们的家。” “我找到了房屋中介那边留存的照片，但是很多家具已经买不到一模一样的，只有类似的。后面花园里已经翻过土了，种上了一些花草要去看看吗？” “好。”裴宛初哽咽。 走过玄关，一转弯的客厅，饭厅的墙面上挂着他熟悉的照片，吕游所拍送上拍卖会的照片，只是当初威廉偷偷溜进来拍给他的时候，表面还封着透明薄膜，这会已经全部拆掉挂在了墙壁上。 推开通向花园的木门，感应灯亮起照得后院明显通透，曾经的枯枝黄土已经不见，种满了各种植物，有的已经开花。 “你妈妈当初可能种了蔬菜，药草和鲜花。前两样我大概是弄不明白的，所以我种了玫瑰，百合，满天星，还有一些别的看起来好看，我不认识的花。”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闻意牵住裴宛初的手，走回客厅顺道关上了木门。 “后院地面边缘铺了弱电流驱蛇器，除了蛇还有别的应该都不会爬进来了。” 上了二楼，闻意推开了最里侧的房门：“这间房屋是你的吧？” 房间里小床已经被双人大床取代，屋内的墙壁还是刷的天蓝色，漆水的味道还比较明显。 裴宛初内心百感交集，这是他魂牵梦绕的家，离开了八年，如今重新踏足，每一个角落都留着他的回忆。 “我们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闻意今天叫人去超市采购了一番，他只叮嘱了不要买鸡肉制品，炸鸡，可乐，其他随便。 打开冰箱，上面有很多水果和果汁鲜奶，下面冷冻室里冻水饺，馄饨，汤圆，牛肉，猪排都有。 “煮点馄饨吃吧？”闻意抽出鲜奶倒了一杯放进微波炉加热。 “嗯。”裴宛初坐在餐桌边发着呆。 闻意对着袋子上的说明，分毫不差的量水，对着时间，盖盖子掀盖子，洒料包。 关火他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煮成一锅粥。 裴宛初沉默的吃着馄饨，闻意看他几次他眼睛一直盯着碗里，等到吃完，闻意把碗放进洗碗机，端着果汁放在他的面前。 “所以，现在可以和我聊聊了吗？” “我确实不知道聊什么。”裴宛初这会更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什么。 “小初，我想告诉你，无论何时你都是自由的，你有绝对的自主权选择你想要的生活。你不用担心我会背叛你，或者威胁你。震寰现在真真实实在你手上，现在是，未来也是，他不会因为谁在执行而易主。我希望我们之间的问题可以抛开所有的外界因素，虽然事实上可能很难抛开。” “小初，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或者让我重新追你。我希望你还能够再信任我一次，从过去到现在我没有想过背叛你，虽然……” 虽然那场订婚也算是背叛，但是并非他所愿，他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裴宛初的事情。 裴宛初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眶。 “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裴宛初声音很低，像是问闻意，又像是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5 00:00:00~2022-01-2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182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111 闻意起身走到裴宛初身后环住了他：“试试吧，好吗？” 裴宛初嗯了一声，一楼的空调温度调得有些高，这会吃饱了饭，裴宛初未彻底缓解的疲惫再次袭来，他打了个哈欠。 “没事的话，就先睡吧。” 他估计闻意这一天捣腾也是很累，闻意说好他转身上楼。 房间里被子，浴巾一应俱全，小到牙膏，大到沐浴液，须后水都是他用惯了的牌子。 淡淡的海盐味包裹着他，脑子里也清醒了几分。 闻意说：他是自由的，震寰现在真实在他手里。 震寰对他重要吗？对他本身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他不过不想看着父辈祖辈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想要尽力拯救。 当初他和闻意从相识到后来不清不楚在一起，他似乎除了对这个人，其他别无所求。 大不了最后还是一个人…… 他洗完澡换上睡衣走出房间，门外安静得很，门缝里没有一丝光亮。 他打开门，走廊大灯熄灭了，只有楼下的灯光照上来，他拢了拢睡衣走到楼梯口，看到闻意靠坐在沙发上穿着衬衣，腿放在沙发上搭着被子，抱着电脑正在和人讲话。 他条件反射的停住了步子，站在暗处，闻意声音不大，时不时有几个词句传到耳朵里，好像说的是震寰的工作。 闻意一抬头看见了暗处的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他走下楼梯停在几步路外：“不打扰你工作？” “裴总来了。”闻意对着电脑里说了句，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裴宛初套上外套稍微遮住了里面的睡衣，坐在了旁边，闻意调了笔记本，让他的脸和一侧肩膀进入了摄像头。 “我们正在闲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随便探讨，你来了就正好一起聊聊。” 闻意说的随便聊聊，大概也就是一次不太正式的开会，他全程听其他几个人侃侃而谈，完了还总问他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 他能说自己脑子里缺东西吗，完全整不明白。 闻意扶着笔记本的左手，给他打手势，摆手就是不行，OK就可以可以考虑。 他一脸严肃，按闻意的提示，言简意赅发表看法，等发表完了，闻意立刻附和说出自己的看法，支持裴总…… 电脑左下角显示十二点过了，闻意放那些人去吃饭，说他们也要休息了，明天继续。 他把笔记本合上放旁边，作势就要掀被子钻进去。 “你不是准备睡这吧？”裴宛初问。 “对呀，很多家具还没送来，只有你的房间有床。有空调，楼下不热的。”闻意没好说，其实他只定了一张双人床，他想的是如果能和裴宛初复合，带他来自然是两个人一起住，如果不能，房子送给裴宛初，他独自回来也有的住。 他哪里知道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花园外面晚上会有野狼，野狗溜下来晃悠，叫的很可怕，也会很吵……”裴宛初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那些鬼哭狼嚎的叫声曾经是他的童年噩梦。知道院墙很高，它们跳不进来，可是还是很害怕。 闻意一愣，摸出耳塞：“我堵上就听不见了……” 裴宛初脸色一下就僵了，本来他是陈述事实，想着让他上楼睡，感情现在搞得他极力邀请他和自己一起睡一样。 然后，还被无情的拒绝了…… “那随便你吧。”裴宛初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转身就走。 闻意看着背影，后知后觉刚才其实可以趁机…… 现在人好像气走了，那他还是去还是不去？ 闻意迅速洗完澡，穿着睡衣抱着被子枕头摸上了楼，房间里没开灯，不过还好门没锁。 他摸到床边摁开手机，微弱的光线下，裴宛初侧躺在那一边一动不动，他轻轻放好枕头，掀开裴宛初的被子钻了进去。 “抱歉，我是怕吵到你睡不好。” 裴宛初没说话也没动，不过呼吸声出卖了他，并没有睡着。 闻意伸手把他揽过来，身体僵硬。 “别怕，我只是想抱抱你，让我抱下吧。” 平常一句话，尾音里却透着颤抖的祈求……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多少次午夜梦回手随意一撘，因为触碰到冰凉的被面而清醒。 独自睡了几十年，却因为那三晚改变了习惯，想要每一晚都抱着这个人睡。 裴宛初刚才泡了澡，后来又和闻意开了会，困劲早过去了，这会睁着眼睛背后贴着熟悉又陌生的温热。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裴宛初想不明白，他有哪点值得闻意紧追不放？ “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闻意的话里满是委屈，他和天玟的对话都曝光了，难道他还没听到他们从小就认识吗？ 裴宛初确实没听清，殷红的鲜血刺痛了他的双眼…… “什么？” 闻意叹了口气，看来是真没听见。 “震寰的办公楼在A座，闻氏二十年前的办公楼在B座。我母亲走了，我爸接手后找人来看了看风水，说那办公区不太好，所以第二年就搬去了别的办公楼。我小学时，放学就去妈妈的办公室做作业，偶尔去二十层的空中花园玩……” -- 第183页 裴宛初眨了眨眼，转动身体平躺，没插话等着闻意慢慢讲述。 “大概那年春天，我在花园里遇到了一个搞破坏的小孩……” “搞什么破坏？”光听前面，裴宛初觉得跟他好像有关，听到这，他觉得应该没关系，闻意说这个是想说他两有缘？？ “他啊，穿得漂漂亮亮的，总喜欢穿着背带裤配小衬衣，还有个领结，脚上有时候是黑色小皮鞋，有时候是小白鞋。” “搞什么破坏？”裴宛初有点着急，这说的样子跟他小时候好像，难道闻意认错人了？ “他总喜欢蹲在花坛边，把花坛里的土用石块，木枝扒拉松，然后用手指去插上一个个整齐的洞。玩的鞋子上，手上都是土还挺高兴。叫他别玩，一点不听话。” 黑暗中，裴宛初的脸微微发热，他嘟囔了一句：“这也不算搞破坏吧？也没破坏什么呀。” “为了不让他玩泥巴，我天天去守着他，后来他终于肯看我一眼，让我和他下跳棋……下了好久的跳棋，我也不知道这个小孩的名字，后来有一天他终于答应第二天告诉我了……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如果换做一年前，闻意说这些，裴宛初毫无印象。 但是今年，因为一些巧合的事情，他唤起了隐藏在童年深处的记忆，甚至很多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 闻意说的是他，所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抱歉，当时……” 闻意收紧了手臂把他紧紧揽在怀里：“不要说抱歉。后来我没有见到你，一直很担心，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至突然离世。然后你突然消失不见，这些年，我碰到和你眼睛相似的人总会多看几眼。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就好……” “那天清晨在酒店走廊遇见你，我感觉你比我曾经以为的任何一个人都像……我第一次见天玟以为是你，后来观察了下不是。” “所以你也观察了我很久？跟踪？盯梢？打听我的住址？”裴宛初听到他居然曾经以为天玟是自己，心里就很生气。虽然闻意也说过了，最初对他的突然消失就是担心，并没有什么白月光那种心思，但是他还是很生气。 “对啊，但是我只对你做过这些，就算是天玟我也是见他第二面就确定了不是你。你这么傲气的小孩，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怎么可能缠着别人一起玩？所以我只跟过你，盯过你。是不是很变态？” 闻意不等裴宛初回答，自己先答了：“但是我只对你变态。” 裴宛初低声的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闻意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似乎想把空白的这几个月全部补回来。 他能看出来裴宛初没有安全感，可是他又何尝有呢？曾经他以为他拥有极大的选择权，选择自己想要做的行业，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追逐自己的梦想，帮自己的至亲追逐梦想。 一纸DNA鉴定打破了所有表面的假象，他没有选择…… “天玟为什么会是裴振东的儿子？”裴宛初提出了一个疑惑，他不太想得通，虽然他帮裴振东打发小情人时，有一个娱乐圈的小花，但是他还是不太想得通。 母亲留下来的几本厚厚的日记是从婚前开始记录的，里面讲了裴振东出柜闹得天翻地覆，然后爷爷笃定他是个纨绔子弟，所以放逐了他，只给了他一点点股份，在自己生前就立好遗嘱，将震寰交给裴振林。 裴振东如果无后，他的股份百年后也会给裴振林的儿子。 裴振林不愿意放弃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依然培养他，带他一起管理事务…… “裴振东不是纯粹的GAY，他当初的出柜应该也不是主动，是被你爷爷撞见了，然后心一横就认了。天玟的母亲是谁我不知道，估计我爸也不清楚，只知道大概在天玟三四岁，他母亲带着他来扔给裴振东，说自己养不活了，送给你了。然后没要钱把孩子一扔就消失了，从此了无音讯，天玟出名到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完全没有出现过……” 闻意一句话概括了他这些日子，通过各方了解，拼凑出的情况。 第112章 112 那个时候大概裴振东就有了夺权的心思，所以要把无后的人设伪装到底，天玟一直被养在外面，有衣服穿有学上，吃饱穿暖，虽然也姓裴，但是不能叫裴振东爸爸，每次家长会都是保姆去…… 直到十六岁，才以干儿子的身份正式叫了一声爸爸…… “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只是演戏，连手都没有牵过，我第一时间就给你发信息说明了，当时真的是情势所迫……”提及天玟，闻意忍不住解释。 “信息？什么信息？？”裴宛初眨眨眼，怎么今晚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和天玟宣布订婚消息前，我给你发过信息的。”闻意捞过手机，打开了置顶的对话框，他们再次相见后，白天几乎都在一块工作，不在一起的时候谈工作，都是语音电话，说起来两个人连点闲聊都没有，所以信息并不多，他拨了两拨就翻到了几个月前那条消息。 手机屏幕怼到裴宛初眼前，他扫了一眼时间，看到了最后三个字：我爱你。 “哦，我那天下飞机后，手机掉水里了，所以买了新手机。” 虽然时过境迁，这条消息没那么重要了，但是当时如果他看到了，会是什么想法？相信他吗？ -- 第184页 裴宛初轻轻摇了摇，可能还是很难相信吧？那会自己无名无辈，一无所有，又有什么资格去相信呢？ “你还是不相信吗？” “不，其实我从来没有……”裴宛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说自己不相信他们订婚太假了，说自己相信闻意只喜欢自己，太过自信。在御温泉那天早上，天玟找上门时说的所有话他是不信的，什么多少人爬过闻意的床，他是不信的…… 只是后来他是真正的很难过…… “算了，都过去了，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让你因为这些事情伤心了，睡觉吧。”闻意动了动手腕，把平躺的裴宛初揽到了自己怀里面向自己，手轻拍他的背部就像哄一个孩子…… 裴宛初闭着眼睛，脑子里不受控制的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想到累了终于睡了过去，感觉睡了没多久，身边热源离开，他闭着眼睛习惯性的一抓，手被捉住。 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裴宛初睁开眼，强烈的阳光穿过厚重的窗帘照亮了屋子，呼吸里浓重的烟草味有些刺激。 他动了动被禁锢的身体，头顶传来闻意的声音：“睡醒了？” 他嗯了一声，鼻音浓厚。 “才十点过，还要再睡会吗？”闻意的声音和他完全不同，清醒干净，没有早起黏糊糊的那股劲。 裴宛初没说完，动了动身子趴在了床上，闻意的手轻轻拍在他的后背，从脖子到腰窝，沿着脊椎就像撸一只温顺的小猫。 他趴了会撑起了身体：“起床吧。” “你先洗漱，下来吃早饭。” “嗯？”裴宛初一转头，才看见闻意下巴光溜溜，头发一丝不苟，一副早就洗漱完毕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是早就起来过了？他的迷惑在闻意看来就是不虞，闻意笑了笑，凑过头轻轻在嘴角落下一吻。 “早安。” 闻意不会做饭，早餐非常简单，装在袋子里的面包片，勉强蛋黄分明的煎蛋。 橱柜上摆着一小碗解冻好的排骨，还有几个削好皮泡在水里的小土豆。 “你几点起来的？”排骨解冻至少一两个小时吧，所以闻意是早就起来准备了。 “给他们开了个会，然后顺便弄了，结束后又陪你睡了会。” 闻意拉开冰箱门拿牛奶，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水果，蔬菜，果汁…… “你什么时候走？”这么多东西，他怎么吃得完？ 闻意倒牛奶的手一僵：“裴总，这么快就忙着赶客人了？” 裴宛初立刻解释：“我才是客人……快过年了。你不回去陪家人过年吗？” 闻意没有立刻回答，背着身子站在微波炉前，装着大半杯牛奶的玻璃杯在炉子里转啊转…… 热好的牛奶放到裴宛初面前，闻意才开了口。 “你是主人，你就是家人。” 赵元庆虽然是闻意的生父，闻意是他第一个儿子，但是父子感情并不深厚。 闻意出生那几年，赵元庆忙着展示自己的能力，忙着一展抱负，让老婆和老丈人瞧得起自己，孩子虽然有保姆带，但是闻知从他一岁多开始就带着上班，一块待办公室。 和母亲一起工作，一起吃饭。 上学后，每天检查作业，辅导作业，去参与家长会的都是闻知。 赵元庆对于这个儿子，大概就是只贡献了一颗精/子。 但是他并没有多大愧疚，毕竟连他都改姓闻了…… 母亲突然离世，闻意受打击很大，赵元庆很忙，顾不上也不知道怎么给这个儿子安慰，陆知的母亲就把闻意领了回去两个孩子一起带。 闻淑和姐姐长得很像，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闻意的丧母之痛。 再然后，赵元庆的全方位助理卓婧带着儿子以工作方便的名义住到了家里。 赵元庆还年轻，也没有谁要求他守寡立牌坊，这代表什么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人说的原因是，赵元庆说过自己不会再婚，闻家的一切以后都是闻意的。这无形之中稳住了跟随闻家打江山的元老的心。 闻意更不愿意回去了，曾经房子里母亲的痕迹被另一个人代替，那个和他没有半分相似的小孩追着他甜甜叫哥哥，一脸讨好的模样。 怎么看，怎么都比不上趴在他床上，哭着叫他走的陆知可爱…… 高二他以学习繁重为由，搬到了学校附近独居，彻底离开了家…… 陆知的父亲家里也有不小的产业，虽然比不上闻家，但是春节人情往来也很忙，他大多数时候也是自己待着，闻家有宴请，需要他这个未来继承人出现，他才去…… 最开始几年，赵元庆还会打个电话，极力让他回去过年，后来就是发个消息客客气气问一句。 闻意语气淡淡就像讲别人的家事。 “我不愿意相信他和其他人联合起来害死我妈妈，但是我也不相信他对卓婧的一举一动毫无察觉，如果当年他对我妈妈多关心些，如果他没有和卓婧发生不正当关系，我不会十岁就没有妈妈，而你也不会六岁就没有父亲，和你母亲流离失所。” “血缘上的关系断不了，欠的债也算不清。我没有穿梭时空回到过去拯救未来的能力，我只有尽我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包括你。” 说到自己的母亲，闻意的声音终于不再平稳淡然，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 第185页 “卓婧的所有亲信还有她的儿子我已经驱逐了，同样震寰这边一些不清不楚的人，还有裴振东昏头乱开的新项目，该优化优化，该裁撤裁撤，给他们的补偿都高于法律规定。大家应该都能过个好年了。” 裴宛初嚼在嘴里的白面包，本来抹了草莓酱，却吃得酸得很…… “我没有把卓婧儿子的DNA摊出来，让他立刻失去所有已经是对他生我的感恩了。我和他现在只有利益了，他帮我管理闻氏，我让他老年安稳。”闻意说这句话时跟刚才说“裴宛初是家人”完全不同的语气。 生硬，冰冷…… “那我们就一起过年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裴宛初吞掉最后一口面包，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牛奶，心里那点噎得难受的感觉终于散了。 “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每一年的春节，我都想和你一起过，小初可以吗。” 裴宛初一抬头对上了闻意的双眼，眼仁乌黑映照着他小小的影子，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吃过早餐，裴宛初自然走到厨房料理台，伸出的手还没摸到排骨，被闻意抓住手腕拉到了一旁。 “你指导，我来做。你的手是写剧本，签字的手，不要做这些粗活……”闻意说完塞了一杯刚磨好的咖啡到他手里。 裴宛初双手抱着杯子，靠在水池边，指挥着闻意洗排骨，泡水，切土豆。 排骨焯水完毕，临到下锅，闻意打开厨房，裴宛初口中说的那些配料，除了姜一个都没有。 “没事，一样吃。” 一杯咖啡喝完，闻意洗干净杯子又塞给他一杯热水，手里总捧着一个暖呼呼的东西，连带着心里也暖呼呼的。 “你很小就开始做饭？”闻意问。 “我妈大概在我十岁时就需要不定期接受治疗，她可能担心离开的时间，我会饿死自己，所以大概七八岁我就开始学习自己煮面条，煮米饭……” 西式料理虽然不如中式菜肴丰富，但是处理好的现成的食物很多，比如意面肉酱，烤肠等等，做好米饭或者面条，加热一下淋上去就是一餐。 虽然粗糙，味道不算难以下咽，也能吃饱。 后来就是乔和威廉给他投喂。 裴宛初缓缓讲述着他没告诉过别人的曾经。 “你母亲为什么那么小就教你做这些？” 闻意只知道裴宛初母亲当年因病去世，在抵达43号墓地前，他甚至以为裴宛初父母至少在世一位，对于他儿时的生活无从知晓，又充满好奇。 小时候的裴宛初应该也算是被娇养长大的，他妈妈是如何舍得让他几岁，个子都不够灶台高，就要搭着凳子掌勺。 裴宛初深吸了一口气：“可能从我父亲离世那一刻，我母亲就在为她的离开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日更到完结啦。很快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13章 113 虽然一切没有得到宛婷的亲口叙述，但是裴宛初这些年独自经历了很多人和事，也曾经彻夜反复阅读母亲的日记，在里面他看到了父母相遇相恋的模样，也找到了母亲许多反常行为的原因。 比如在生病前就培养他独立，每年总会给他的未来买几身新衣。 到了A国立刻剪掉了长发，明明衣服很多，但是常年总喜欢穿那么几条花裙子，洗到发白都不愿意换掉。 因为给她挽起长发的人早已不在，只能带着他送的旧衣回味曾经的日子。 在裴振林过世后，父母早已离世的宛婷成了“孤儿”，她一直没有走出那场痛苦的离别，再加上到A国后经历的种种不顺，她患上了抑郁症，如果不是还有个年幼的孩子，她可能早就追随裴振林而去，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可能陪不到裴宛初太久，所以她随时都在为最后到来的离别做准备。 包括她和裴振林的墓地也是她早就定好的，后事怎么操办，她都记录了下来，极力让裴宛初第一次经历时不要那么手足无措。 他记得母亲最后一次入院是五月，病情很严重，医生说可能熬不过一个月，他花了很多钱，用了很多好的药，母亲奇迹的熬了下来，甚至在入院两个月左右，有一段时间精神很好，和他讲了很多话。 后来她知道了，那是老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母亲一直在等，等到父亲过世的八月，熬到那一天，他们就有了跨时空的虽生未同时，死亦同步，身后同穴…… 厨房里只剩下锅里汤料滚着的咕嘟声，闻意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裴宛初揽过来，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刚蓄上热水的瓷杯刚好抵在两个人胸前，熨得两颗心一片滚烫。 “噹噹噹……”后院方向传来频率奇怪的声音。 闻意警觉：“什么声音？” 裴宛初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的上翘，他放下杯子，步伐轻盈走向后院，闻意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木门打开，外面的热气扑面而来，火辣辣的阳光照得后院里昨天才浇透的泥土颜色浅了一分。 一只手越过栅栏伸到了门边，大手上托着两个中号锡纸盒。 “嘿，你还记得暗号呢。”老威廉对于裴宛初的反应十分满意。 “什么暗号？”闻意问。 “小时候，我妈妈只要不在家，到了饭点他就这样给我送菜，拿着木棍敲后院木门，这样不用从正门绕路。”裴宛初接过盒子，还有些烫手。 -- 第186页 “还是乔做的，估计你们准备得不多，快吃吧。我也回去吃饭啦。晚上你们在家吃吗？”老威廉问。 裴宛初刚想说不用麻烦，闻意接过话头说他们要出去，晚饭外面解决。 定时器响起，锅里的菜也烧好了，闻意盛出来，一小盘。 “怎么这么少？” 裴宛初刚才还以为他怕自己烧得不好浪费，所以做的少，哪知道是这人搞不清楚份量。 揭开锡纸盒的盖子，一盒是蒜蓉青菜，一盒是红烧牛肉。 三个菜加一起刚刚好，闻意夹了一块排骨给裴宛初，自己夹了一块土豆喂进嘴里：“咦，我第一次做饭还可以嘛味道。” 不咸不淡，有味道，他十分满意。 他再次夹了一块牛肉，立刻不说话了…… 对比太过强烈。 裴宛初却不在意，筷子一直在土豆排骨上飞舞，小小一盘他吃光了大半。 在闻意诚心的赞叹乔手艺好的声音中，裴宛初说起了他小时候被乔和威廉投喂的趣事。 “乔好像经常出差？那他走了，你们两怎么办？” 闻意随口一问换来了裴宛初的一瞪眼。 “怎么了？” “闻先生，理论上按你说的你和乔就只见过一面，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乔经常出差的？” 闻意尬笑说这不重要…… “如果我妈妈在家，威廉一般会过来蹭饭，如果恰巧我妈妈也不在，那么巧了，我们两个人就相互祸害。” 小时候威廉会去买一些奇奇怪怪的半成品加工食物，拿回来两个人加热了吃，别看威廉是正宗白人，但是他从见乔第一眼就被带偏了，爱上这个人，接受爱上了他所有的生活细节习惯，包括口味。 两个人大部分时间一边吐槽一边吃。 裴宛初大一点了，学到的厨艺多了，两个人就搭伙做饭，为了公平，威廉自己也会下厨做一个菜，两个人本来想的是一个人做坏了，还有一个人做的能吃，他们没想到的是，很可能两个人都做坏了，别无选择只能都吃…… 为了公平，必须都吃完。 吃完午饭，闻意问裴宛初需要不需要休息。 “刚睡醒没一会呢，不用。” “那我们去给爸爸妈妈扫墓吧？”闻意叫爸妈叫的自自然然毫无压力。 裴宛初抿着嘴睨了他一眼。 闻意开车停在了九曲花路旁边，摸出口罩给裴宛初挂在了耳朵上。 “裴导现在是世界知名导演，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需要伪装下。” “哪有那么夸张。” 闻意下车后从后备箱提出来一个小袋子，轻车熟路走进了路旁的花店，买了一束粉色的满天星。 “上次就想买花了，怕被你发现。” 到了43号墓地，闻意打开纸袋掏出一瓶没有开封的酒，又拿出冰川纹的小酒杯倒上一杯，摆上鲜花倒上酒，熟练地就像做过很多次，连摆放的位置都和曾经没有差别。 他安静的做完这一切，退到了远一些的路径台阶处，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裴宛初。 裴宛初盘坐在墓碑前待了很久，说了很多话，关于裴振东的所作所为，关于他的现状，关于他事业和生活的选择。 闻意安静的坐在远处的石阶上没有过来打扰。 “爸，酒好喝就多喝点吧。妈妈，可能你的希望我只能完成一半了。我还是喜欢男孩子，不能找个女孩子结婚了。但是你想要我做演员的梦想，我算实现了吧，我现在是导演，会找很多不同的演员拍不同的人生。每一段都一定很精彩。” 裴宛初曾经从来没有在墓前说过他做导演，他只说在娱乐圈做着和拍电影拍电视剧有关的事情，希望能够完成妈妈的想法，去演绎不同的人生。 现在他的工作得到了认可，他可以底气十足的告诉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他这些年并没有虚度，也没有白费。 裴宛初敲了敲有些麻痹的双腿，站起身子走去了石阶，隔着还有一米多远，他愣住了。 坐在石阶上的闻意正在抽烟…… 白色的烟杆白色的过滤嘴是他抽的那一款…… 闻意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的？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见闻意抽过，而且闻意吞云吐雾的架势可不像第一次…… 闻意转过头看见裴宛初慌忙捻灭了手中的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好了？” 裴宛初暂时跳过了问他抽烟的事。 “你不过来跟爸妈说两句？” 圣明格肯干燥的空气，头顶的烈日把他脑子里的水气都蒸发彻底，很多事情变得通透，无论他愿意不愿意，他的未来有了全新的展开。 在这些不愿意中，他可以尽量选择自己的意愿，有的事并非可以单论福祸，既然如此就跟着本心再选择一次。 既然面对闻意他还是会心跳加速，无论是恨还是气归结到底还是有爱，与其逃避等时间冷却，不如痛痛快快浇一把火，如果情深缘浅趁早烧得干净，火熄灭了就结束了…… 闻意笑着牵起他的手，走到墓碑前，恭恭敬敬深鞠一躬。 “爸妈，我叫闻意，是闻知的儿子。希望你们允许我在以后的日子照顾小初。我会像你们待他一般，永远捧在掌心如珠如宝，永远如初见。” 两个人手牵手离开墓地，花路上人很多，耳边不停响起熟悉的国语，闻意低声说。 -- 第187页 “裴导，瞧见没，这里面说不定很多是你的影迷呢？” 许是临近国内新年，很多放假的人选择了出国游玩，作为网红小城，网红景点，花路上的人流是裴宛初万万没想到了。 曾经这条路从第一次走就很艰难。 一个人背着一盒骨灰，抱着一盒骨灰，没有任何亲友陪伴，孤零零的送到43号，让他的父母安家，然后按照传统的仪式，叩拜焚香，供奉水果食物。 每一次来走得都很难。 这次来得时候心情是轻松的，离开的时候却比他曾经任何一次都艰难。 他们走了二十分钟还没走到一半路，左右前后全是人…… 两个人想要走快，不过人挤人根本走不快，他们选择了闭嘴，不出声说借过，让一让，尽量减低存在感，不过他们没料到，还是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被人认出来，并且拍了照片。 坐上车，闻意调导航，说准备带他去逛街，买点衣服还看家里缺什么补一下，这样以后每次回来不用大包小包收拾搬运。 车子还没发动，闻意的视讯响了，是陆知打过来的。 裴宛初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过…… 镜头里陆知还没说话先被闻意质问了。 “你放假就打游戏到现在？” 陆知镜头一转对着穿着睡衣的白昊：“我两一起打呢……” “还不睡觉？”闻意问。 “不是，哥，你跑圣明格肯追人去了吗？我裴哥呢？你在哪呢？”陆知抻着脖子左看右看，急切找着镜头外的人。 裴宛初不得不出声：“在呢，怎么了？” “你两在一起就好，你们刚才被拍啦，大半夜都要热搜了，白昊让我问你们一句撤不撤？” 第114章 114 日常被热搜恐惧支配的裴宛初心里一慌，拍到了？说什么了？是说他不好的吗？ “撤个P，你赶紧睡觉去，别拉着人白导疯，放假了就什么都不管了？白导年后要开机了，你别折腾人。” 闻意很快给了答复，既然白昊问撤不撤那就肯定不是黑料，如果是负面，白昊已经开始动作，并且告知他出面配合了。 他单手打开V博，抓住了裴宛初有点凉的手捏了捏。 #闻意裴宛初疑牵手同游圣明格肯# 裴宛初带着口罩只漏了一双眼睛，微微低头，所以很多人并不是很确定是他。 但是闻意毫无遮掩，那张脸不眼瞎都认识…… 评论里，有人质疑不是裴宛初……说可能是闻意新欢，毕竟他那么有钱，找谁不容易。 有一条排在第三位的评论笃定就是裴宛初，回评已经有了两千多条，闻意以为是游客，点进去一看就有点生气。 “为什么我那么肯定是裴导？？看头发呀！你们色盲吗？绿色呀！除了裴导谁头上敢有点绿，还不是狗男人干出来的好事！” 闻意点开头像，好家伙又是那个粉丝，只不过现在改名字了…… 他立刻转发证明是裴宛初。 “是。私人行程勿扰。没有什么新欢旧爱，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闻意发完得意的举着手机给裴宛初看，裴宛初僵着的脸缓和了，舔了舔嘴唇摸出了手机，转发了闻意的微博。 “他陪我来给我父母扫墓，所以请不要打扰，谢谢。” #见家长# 闻意开着车很快拐上了高速，他要带裴宛初去隔壁城市。 车窗开了一条细缝，热风裹着闻意身上的烟草味飘了过来，裴宛初知道了今早鼻子里闻到的烟草味的厚重怪异之处，是有真的烟味。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闻意扭头看向窗外，眼神有点飘忽：“我会戒掉。” 他的烟瘾这段时间少了很多，偶尔抽一支，如果裴宛初不喜欢他戒掉就是。 “我没让你戒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为什么要抽烟？你总叫我少抽，你自己倒是学上了。” “前段时间事太多，所以就试了试。”闻意轻描淡写两句带过。 他省略了不敢联系裴宛初的那段日子，省略了送裴宛初去医院摸到他骨瘦如柴的身体，心里的懊悔和无可奈何。 他的心痛无处安放，直到他某天走进一家便利店，在货架的显眼位置，看到了裴宛初惯常爱抽的那一款，他鬼使神差买了一条。 最开始只是点燃，让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再然后是小小的尝试一口，他学抽烟并不得要领，最初一两包，抽一口咳嗽半晌，一支烟不是抽完的是咳嗽完的，但是他还是想要抽。 香烟燃烧尽头灼热手指，那温度让他心安，那气味让他迷恋…… “你戒了，我少抽，慢慢也会戒掉。”裴宛初说。 他其实并非不能戒，只是最近烟瘾有点大了，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现在闻意也被他带得染上了这个不好的习惯，所以得一起戒了…… 闻意开车到了裴宛初没来过的另一个隔壁城市的购物中心，下车前，闻意拿出口罩，他推门下车。 “反正都被拍了，拍就拍吧。” 这个城市比圣明格肯大很多，距离机场也更近，商场里人不少，黑头发黑眼睛的国人更不少。 从两个人走进来开始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有的年轻人明显是认出了裴宛初，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 第188页 裴宛初回以友好的微笑，食指放在唇边，意思不要喧哗。 在路人不断的注目礼中，两个人走进了一家又一家的商店，闻意帮他挑选，看到合适的就拿给他去试。 闻意自己一件没试，买了不少，裴宛初穿着好看，闻意试都不试，同样颜色款式自己的尺寸一起买一套。 起初裴宛初还让闻意去试试再买，万一不好看呢？ 闻意回答，你穿着好看就好看…… 裴宛初开始以为闻意懒，走了三四家店，闻意都这态度，他算回过味了。 这人啊，是强行跟他搭情侣装呢！ 不过逛了两个多小时，闻意手上提满了袋子。 “我们不经常回来，不用买这么多吧？” 裴宛初拉住了又要进店的闻意。 “回去了我们都会很忙，我不会有太多时间陪你逛街，所以多买一些带回去。正好我平时都是正装，极少有休闲运动类的衣服。” 等闻意觉得买够了，两个人走进餐厅，国内各大平台他两的照片已经漫天飞了。 每一张照片的区别，除了看出来闻意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其他的并无二致，开始两个人还并排走，后来因为闻意手里袋子太多，落后了几步。 曾经磕过初闻CP的粉丝，现在的感想只有一个字。 爽！ 狗男人就是应该这样用，提着袋子屁颠颠跟在主人身后。 “狗男人脖子上要是再栓根链子就更好了……” “姐妹，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小心被抓！” “你涉H了，赶紧收回去，让我说！” …… 烛光朦胧的西式餐厅里，两个人面前摆着硕大的白色圆瓷盘，中间放着半个巴掌大的牛排， 闻意把自己盘子里的牛肉切好，分了一半给裴宛初。 招手叫来了服务生，又加了两道主菜。 “他们这份量也太感人了……”闻意忍不住吐槽。 “人家是约会吃饭，不是逛几个小时街，买买买一通饿透了来吃饭。”裴宛初叉起一块牛肉喂到闻意嘴边。 “嗨，我这又没跟人约会过，不是没经验吗？以后就有了……”闻意张嘴叼住牛肉，两口咽下，左右看了圈，一些比他们来的早的情侣，面前的餐盘才吃了一点点，上面用酱料勾画的图案都还没有破坏，再看看他两的盘子。 第二份主菜上来，份量同样感人，裴宛初拉住了闻意准备叫第三份的手。 “我们出去转转吃点别的……”对于西餐，浅尝还行，让他吃到饱不容易，吃到吐倒是可能。 购物中心十点半关门，塞牙缝的份量不过四十几分钟吃完，走出餐厅商场里依然不少顾客人来人往，购物袋早放回了车上的两人空手空脚闲逛找点别的吃。 购物中心里吃的倒是不少，不过比国内花样繁多差远了，逛来逛去就三种店：冰淇淋店，油炸的甜甜圈之类的甜点店，面包店。 裴宛初看了眼，一样都不想吃…… “冰箱里是不是还有馄饨，汤圆？”裴宛初问。 闻意嗯了声：“不想吃？那回去我给你煮？” 两个人坐上车，裴宛初忍不住笑了：“要是被营销号看见听见，肯定要说咱两要破产了，出来连吃的都舍不得买，还非要回家煮冻饺。” “你困了睡一会，回家挺远的。”闻意把外套扔给裴宛初。 不说不觉得，说起来倒是有点困了，他拉过外套盖在身上，靠在窗户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裴宛初脸上有点异样的触感，眼睑，鼻尖，额头依次被触碰，就像很多只小蚂蚁在脸上爬过…… 一睁开眼闻意的脸近在咫尺。 他低垂双眼问他干嘛。 “不干嘛，到家了。” 下车到家，他整理买的东西，闻意去煮吃的，收拾好走下楼，馄饨凉得刚刚好，闻意告诉他吃完后开个视频会议。 年后的一些工作需要确定。 两个人在圣明格肯待了六天，除了去逛街那天，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很。 早上睡个懒觉起床，中午饭裴宛初指导闻意下厨，午后去墓地，傍晚开车附近转一圈看看日落，晚上回家开视频会议。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单纯的睡觉…… 大假还有两天，两个人在傍晚时分坐上回国的班机。 晚霞映红了天空，在天的最边缘留下了一条金线，地面上的建筑越来越小，窗外的景象和裴宛初的每一次离开并没有多大区别。 区别不过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您要睡会吗？”闻意抖开毛毯搭在裴宛初身上。 裴宛初摇摇头，下飞机又是晚上，现在睡了，大概率调时差费劲了。 他从包里掏出上飞机前买的两本英文原版书，津津有味翻起来，闻意拿出笔记本连上WIFI开始处理工作。 安静的双人包厢里，只有扉页翻动的声音，敲击键盘的声音。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空姐敲开包厢门，送进来了正餐。 裴宛初刚想说不吃，空姐已经先一步拉开小桌板，开始上菜。 “这是按你们忌口配得餐食，如果不合适可以再尽量调整。” 裴宛初上一次坐头等舱匆匆忙忙定的机票，第一次坐，哪里知道还可以选择餐单。以前做经济舱，基本上逃不开的就是鸡肉，所以他直接选择不吃，只喝水。 -- 第189页 所以上一次他连菜单都没看，只要了饮料和小点，水果。 白色的瓷碗小盘里放着造型精致的菜肴，蒸点，水果，蔬菜，例汤，主菜一应俱全。 有牛肉，有鱼肉，就是没有鸡肉。 机票不是他定的，他也压根不知道可以提前订餐单，自然这一切都是闻意做的。 两个人认识后，除了那次陆知要吃炸鸡，闻意和他一起吃饭点菜，再也没有出现过鸡肉。 “小白告诉你的我不吃鸡？”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闻意没说白昊告诉他的那些过去，一句带过：“白导说，你们读大学时候，吃炸鸡吃到吐，所以现在看见鸡就恶心。” 第115章 115 吃过三次正餐，新买的书翻看了三分之二，飞机飞入了国境，窗外的天光接近日暮时分。 “一会你回哪？”裴宛初问。 闻意肯定安排了车来接，他也就例行关心一下，他其实并不太清楚闻意这段时间住在哪里，是自己家还是父亲家里。 也并不知道闻意在海东的家距离公司有多远。 “我之前一直住在你住的那家酒店，一会要是回哪那要看裴总收留我不了……” “酒店？”裴宛初皱着眉头，那家酒店就在公司旁边，但是不至于为了方便家都不回吧？ “陆知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家冷冰冰没有人气，就像酒店？” “嗯，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见人就吐槽，其实我也是这样感觉的，所以住酒店和家并没有太大区别，唯一区别，你有需要时我能不能最快赶到……” 鉴于酒店费用太高，裴宛初勉为其难接受了闻意的寄住申请。 下飞机两人没有走VIP通道，而是和其他旅客一样从普通通道走了出去。 闻意拖着行李箱，裴宛初的包放在箱子上。 两个人肩并肩靠得很近，只不过两个人的手都揣在兜里没有牵在一起。 不出所料，外面媒体不少，不过相对上一次回国的“盛况”，这次的媒体相当礼貌克制，不过是追问新电影是否如期开拍，震寰和导演两边工作怎么平衡。 两个保镖加上闻意的保护，裴宛初一边走一边从容回答媒体提问。 走到门口即将上保姆车，终于有一家媒体忍不住问了两人关系。 “请问裴导和闻先生是在交往吗？会订婚吗？” “闻意先生之前和天玟的订婚解除了吗？” “你们二人关系什么时候会对外正式公布？” 一旦有人开了头，后面的问题如潮水涌来，裴宛初面色平静，闻意默不作声，两人顺利走出了机场大门。 黑色的保姆车滑到跟前，打开了车门。 裴宛初站定转过身子，眉梢嘴角盛着笑意，语气柔软。 “有好消息会通知大家，谢谢关心。”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问题，上一次是问天玟和闻意订婚，他说祝愿闻意新婚快乐。 这一次他说有好消息会通知大家…… 上一次是强作镇定，这一次是一脸轻松带着浅淡的笑。 坐上车，闻意不禁揶揄：“裴导，有点心机呀。” 裴宛初剐了他一眼：“要不退回去跟他们说误会了，想错了？我两啥关系没有？” 闻意捂着嘴笑：“那你可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车子安静的行驶在夜晚的马路上，许是大假即将结束，人都抓住最后的时间休息，这会并未到深夜，马路上人和车少得可怜。 临街的铺面亮着灯，顾客不多，一间接一间从眼前闪过。 卖吃的，卖衣服的，卖玩具的，应有尽有…… 这是和炎京，和圣明格肯完全不同的城市，他在这里也待了快要两个月，几乎每天都是办公室和住地两点一线，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城市无论白天黑夜。 那两个城市到了这个点，店铺都张罗着关门了，而这里还有顾客光临，热闹许多。 这是一个他没有太多记忆的城市，却是他出生的城市，在这里也许他迎来了人生又一次新生。 车子开进了一片安静的小区，整个楼盘只有中间一栋楼，四周绿植成荫，在这样的秋日也是绿意盎然。 楼下配备了室内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 一栋楼只有两个单元，户型区别不大，都是一梯两户大户型。 这小区闻意只来过一次，在最初给裴宛初挑居住地时来看过，自从裴宛初搬进来后他一次都没过来过。 闻意跟着裴宛初上楼进门，海东没有集中供暖，要么空调要么铺的地暖，无论哪一种这会都是关闭状态。 屋里凉得像冰窖，裴宛初按开了墙壁上的开关，头顶想起了呼呼声。 两百多平的房子四室三卫，裴宛初当初是不想住这么大的户型的，律师劝他为了自己的安全和隐私最好找这种一梯关尽的格局，他住一套，保镖一套，不会被外人滋扰。 而且他住得太差，被媒体拍了去，大家都以为震寰快不行，老板住着什么地方呢？ 在律师，行政安保部门的轮番游说下，他选了这套离公司最近的房子，步行到公司十分钟，不用坐车，省去堵车的烦恼。 四个房间裴宛初只用了一个，还有一个本想布置成书房，不过几乎没有在家办公的时候，也空置了下来。 -- 第190页 他本来想着几个卧室都是带卫生间的套房，就当他和闻意合租也不浪费，回到家打开另外两间卧室门他语塞了。 房间里房东配上了全部的家具家电，有大床，但是没有床垫，毫无遮掩的床架放在那里，看起来就很硬的床板。 看都看不下去，别说睡了。 闻意进门被他领着挨个卧室转了圈，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这会也不好主动提出来和他睡一起。 “要不，我睡沙发，明天定个床垫送来……” 裴宛初白了他一眼没啃声，没说行还是不行，推开了自己卧室门。 闻意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了客厅，去了卫生间，打开了热水器，幸好是燃气热水器开了很快就有热水。 他出来招呼裴宛初先去洗澡。 “热水打开了，你泡久一些，这样暖气也够了，要不出来又得感冒。” 裴宛初嗯了声，裹着没脱的外套走进了浴室。 裴宛初泡到全身暖和才走出浴室，房间的温度已经升了起来，穿着睡衣也不冷，客厅里没有人，行李箱也消失了。 他走到卧室门口，斜对角的衣帽间里刚才说睡沙发的人，正拿出了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 闻意听到脚步声回了下头：“你的衣服有的给你放洗衣机了，有的我都给你挂好了。” “你这样倒挺像个主人……”裴宛初一笑。 “你才是主人，没有你的允许，我分分钟就得收拾行李滚蛋。” 闻意的话波澜不惊，裴宛初却莫名听出了两层味道，他用无名指搓了一下有点干的嘴唇：“没，你来去自由的，我管不住。” 闻意走过来圈住他：“怎么？气还没消呢？” 闻意知道是刚才机场记者提到了天玟，这人肯定是不太痛快，在车上一直看着窗外不言不语。 裴宛初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无理取闹，闻意和天玟说到底什么都没有，但是他还是觉得生气，没缘由的生气。 可是又不能去怪谁…… 最该怪的人现在已经得到了法律的惩罚，他和天玟说到底也没有什么不同，天玟未必比他幸运多少，也不过是裴振东的棋子。 而现在的他，就算没有闻意，他也比天玟幸运很多，更何况还有闻意…… 他轻叹了一口气：“没事，就是飞机坐久了有点乏，你去洗澡吧，早点睡。” 这一夜，没有裴宛初以为的时差，没有认床，他睡得很平稳，早上起床他瞥见了上次回炎京专程带过来的药香。 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闻意靠在床头坐在旁边，单手举着平板，一只揽着裴宛初的脸，拇指轻轻摩挲脸颊。 “早饭已经到了，是这会吃，还是再睡会？” 闻意又是提前起来安排好了早饭，可能还忙活了工作才继续回来陪着他，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一咕噜爬了起来。 今天是大假最后一个休息日，吃过早饭，闻意提出两个人出门转转，裴宛初点了点头，也想去看看这个城市。 闻意开着车载着裴宛初，保镖开着车跟在后面开去了市中心。 车上暖气很足，城市里开得不快，慢悠悠轻轻震动，裴宛初的困劲又上来了。 “这是要去哪？”裴宛初打了个哈欠，早上还赖够床的后遗症显现。 “一会你就知道了。”闻意卖了个关子。 一会并没有很久，车子又开了几分钟停在了某个商场综合体的地下停车场。 闻意牵着裴宛初进了电梯，按了十五楼。 这个商场八层以下和普通商场没区别，吃饭购物电玩城一应俱全。 八层以上属于封闭空间，有电影院，还有一些SAP中心，服装定制工作室，私房菜馆，会所等等。 裴宛初没来过，但是他也知道15层怎么也不可能是逛街的地方。 “你不会是想要把我卖了吧？先说好，我很瘦卖不了多少钱的……” 闻意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是啊，得努力把你喂饱，然后才能卖个好价钱，现在还不行呢……” 站在角落里的保镖自觉往角落里缩了缩，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两个老板看起来都不太正经的样子。 走出电梯，闻意摸了一把裴宛初的头发。 “头发长了该修剪了，然后最好换个色。过完年你会频繁出镜，这个颜色不太合适吧？裴总？” 裴宛初绿色的头发承载的是闻意满满的怨念，当初有多后悔现在就有多气，他哪里有给裴宛初带绿帽？ 他前段时间问了白昊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一个专为富人们设计发型的理发师，他找人剪过两次头发，不过不太熟也不太好约。 裴宛初啧了一声，真是小心眼得很。 虽然颜色这事，他也算躺枪，理亏谈不上，但是他不能算无辜，毕竟颁奖礼当天匆忙他没发现说得过去，后来全网通传，第二天没空，第三天没功夫，这都多少天了，不愿意早就去洗掉了。 说到底还不是心里那点暗爽。 第116章 116 不过裴宛初也清楚：这么“惊艳”的颜色确实不太适合现在的情况了。 一来两人话都说开了，心里不舒服另说，不能这么不讲道理。第二，现在说出去好歹也是裴总，顶着这样一个招摇的颜色实在不妥。 平时没人提总是忘记，有人提了说去改转头又忘记，趁着最后一天解决掉遗留问题也好。 -- 第191页 闻意带着裴宛初走进某道没有挂牌子的门，前台询问了闻意信息后将他们领了进去。 挑开门帘，里面是一间理发店，比起外面的理发店来讲，这里更安静，座位只有三个，说起来座位少，但是面积一点都不小。 入门处是客人等候区，旁边放着咖啡机，摆满蛋糕甜点的冷藏柜，若不是知道这里是理发店，还以为进了某个咖啡奶茶店。 裴宛初还没打量完，迎面走过来一位穿着灰色衬衣，黑西裤的高个男人，出乎意料的是，正是上次那位理发师。 “咦？你不是在炎京吗？” 理发师甩了甩手上的剪刀：“我呢常驻是炎京，不过有人花高价请我飞也是可以的，比如您身后这位~” 理发师笑眯眯扬了扬下巴，意思是闻意专门请他来的。 闻意找上他的时候，他是不太愿意的。 闻意找他是为什么，他心知肚明，他哪里知道这两人中间这么多弯弯绕又走到了一起，不过就是当初磕的CP BE了，怨念。 要说瞎磕CP，BE那是常态，但是磕黄了那么多对，没有哪个当事人这么赶巧就来找他做头发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刚刚好。 话又说回来了，裴宛初染绿色还是挺好看的，不能因为迷信就忽略美不是。 他拒绝一次，闻意抬价一次，就这么一点点的加到了一个挺高的价格，最终他被金钱屈服，弄个头发而已嘛，又不会被人吃了。 “呵呵，你弄出来的头发不该你来收拾？” 理发师一耸肩：“小心眼的男人。裴导，今天想要个什么色？要不要把绿色再加强一点，最近出了个亚麻绿，很好看！” 他仗着闻意已经给过钱了，并且裴宛初还在呢，不敢拿他怎么办，又很没有职业道德的拱了一把火。 闻意在旁边咬牙切齿，他这是花钱买罪受？ 裴宛初为了杜绝发生“血案”，再不敢说随便。 “我想低调一点，不要那么惊艳的颜色，吃不消。你懂的……” 理发师拿出一本色板在闻意眼前晃了晃：“要不你来选？” 闻意花钱终于有了发言权，他一点犹豫没有拿过去坐在了一边认真研究发色。 裴宛初洗头时，心里打鼓，闻意不会给他选个火红色吧？不过为了一报还一报，大概选什么色他都要认命染了，大不了过一个月再来改色。 洗完头出来，闻意已经挑好了颜色。 黑茶灰。 乍一看上去是黑色，细看又要浅一些带着灰，发色看起来颇有质感。 裴宛初深怕闻意反悔，毫不犹豫就说这个色。 “上次我帮你选的，这次他帮你选的，你真的不要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吗？”理发师笑着扒拉着裴宛初的头发。 闻意眼睛瞪得像铜铃，裴宛初立刻回答：“不用，你们眼光都很好，我也很喜欢他选的这个色。” 一句话谁都不得罪，真是要命。 上次染得色已经褪了不少，理发师用了一遍褪色剂开始上色，比上次快很多，不到三个小时裴宛初的新造型出炉，闻意把他拉到落地窗边，拍了一张侧面的照片。 他望向窗外，鼻梁和嘴唇线条明显，阳光打在脸上一层细小的绒毛，头发的颜色明显，衬托得皮肤更加细腻白皙。 “@裴宛初 裴导的新发色，新年新气象从头开始。” 元宵还没到，回到办公室的裴宛初还没忙活完，接到了律师发过来的邮件。 他告吴某的官司判了，他赢了，吴某需要公开道歉并且赔偿他精神损失八百元。 虽然对方还有几天的上诉期，并未正式生效，但是裴宛初已经干脆利落的把结果发到了网上。他不知道吴某现在用的微博账号，也不屑于再在这事上浪费时间，天玟已经倒了，他后面的这些粉丝也没了依仗蹦跶不起来。 其次，他并不想置吴某于死地…… “吴某，八百精神损失费麻烦您捐给《走出大山》基金会，捐款后私信联系官博，这事就了了……” 只有八百精神索偿，其他律师费，诉讼费分文未要求对方承担，甚至每次他发东西，都抹去了吴某的真实名字和身份信息。 以前他不需要这八百，现在更不需要。 他要的从来不过就是一个公道。 裴振东的判决下来了，数罪并罚判处了八年，即使狱中表现良好也至少坐够五年。 五年后什么天都变了，不如做个人情落个好，对于当年伪造遗嘱的事，他没承认，但是痛快的在股权转让书上签了字。 裴宛初由震寰的代理掌舵人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掌权人。 他回到海东这两三个月，一次没去探望过裴振东，所有事情交由律师跟进，对于裴振东会送往哪里服刑，他毫不关心。 裴宛初放下手里的笔，叹了口气走到落地窗边。 海东和炎京的气候很不一样，同一时间段，气温要高，但是却很难见到一整天的太阳。 上班那会出了一小会，这会太阳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没有阳光天灰蒙蒙的，让人更加压抑。 他抱着手臂站在窗边，看着马路上小如玩具的汽车穿梭流动。 办公室门开了，他没有回头，闻意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 “裴振东判刑的事情现阶段保密，公司方面不准备再次强调什么，但是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正式的掌舵人了，裴振东以前很爱曝光，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所以帮你推掉了很多。今天下午约了拍照……” -- 第192页 “拍照？”裴宛初怔愣，难不成要拍个证件照，标准照？ 他的想法大差不差，震寰的官网以及一些时不时的媒体通告，需要用到他本人的宣传照，以前每一次裴振东都是叫人来现场访谈，现场拍摄。 对于裴宛初现在来说，可没那么多功夫配合，所以闻意提出一次性拍够，然后媒体访谈发过来，裴宛初回答好传回去，反正都是一些杂志刊物，来人也是拿着录音笔录了回去整理。 裴振东以前太爱经营人设，搞新闻宣传，所以连裴天玟的认祖归宗都套了个壳子搞了官宣仪式…… 一下停掉所有宣传，肯定会被揣测，所以换个形式，减少频率，慢慢淡化这些宣传。 “那是不是要准备很多套衣服？”裴宛初问。 百利娱乐的艺人接到一些活动，代言，都是一两天把品牌一年四季要用的照片一次性拍完，录节日视频还要配合节气穿着，所以这个他不算陌生。 “是的，最好都是正装，你想穿哪套？我一会回去给你拿……” “银色那套吧，其他的你决定。”大概是买那套衣服时抱的就是战衣的心思，也穿着它第一次站上了世界级的领奖台，裴宛初对那套衣服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裴宛初午饭后就被秘书领进了位于顶层的媒体采访室。 来之前，他以为就是一间大一点的房间，有沙发什么的。 进门之后，他立刻告诉秘书：“今天结束后，这里撤掉，还有办公区里有裴振东私人使用的跟工作无关的吃喝玩乐的地方，你整理下拿给我，能撤全部撤了……” 这都快赶上百利娱乐的专业摄影棚了。 整个房间过百平，分成三部分。 入门处是化妆间，更衣室。 中间放着他以为的沙发，只是沙发的排场有点大，背后还有布景，一看就是专门照着电视台做访谈节目那种布置。 最里是专业的摄影棚，除了没有相机，其他器材诸如脚架，大灯，滑道一应俱全，背景幕布都有几种颜色…… 拍摄的团队也是裴振东之前用过的，造型师看见裴宛初到了，赶紧把他请到化妆台前。 “裴总，今天要一次性拍很多组照片，为了效果好一点，一会我会给你的头发喷一点不同的颜色，速成的，不伤头发，结束后洗掉就可以了。” 裴宛初嗯了一声，既然做戏，自然不要露出破绽。 “今天我们穿哪些衣服呢？我根据颜色帮您搭配。” 裴宛初一愣，房间门打开，闻意带着人推着衣架走了进来，除了那套银色的，他一件都不认识。 闻意走到他身边，手撑在圈椅扶手上，微微低头：“我随便挑了几套，你看看喜欢吗？” 闻意说话间，嘴里呼出的热气顺着他的后脑勺溜进了脖子，他缩了缩脖子：“你选的都好。” “都好，为什么你不穿？”闻意今天去给他挑衣服，发现很多连吊牌都没剪，不知道他是不喜欢还是故意抗拒。 “哦？是吗？他们不都长一样吗？”裴宛初睁着眼说瞎话，曾经他是以一种奇怪的心理想要和闻意保持微妙的距离，现在不用了，但是他肯定也不能承认。 第一次造型很快，摄影师说按时间线拍，闻意给他挑了一套雪白的三件套，白色的马甲，白色的修身西裤和西装，里面搭配着黑色的衬衣。 闻意从衣架上抽了一条枣红色的领带给他细心的系好，一个标准的温莎结。 “他们今天按时间线拍，第一组就是官宣用，以及换掉裴振东的旧照片的，所以我给你挑了白色。” 我的青年，干干净净，纯洁胜雪，世间一切污浊都不能侵染半分。 第117章 117 拍照不需要裴宛初什么表情，木着脸扮演霸总就行，站着，坐着，伸着腿，曲着腿，开始后只听见摄影师的相机咔咔咔。 摄影师一口气拍了几十张，叫闻意站过去。 闻意指了指自己：“我也要拍？” 这个摄影师团队都是为商务精英提供服务，虽然价格高，但是很懂客人拍照的目的。 “一般公司新的管理层建议拍一张合照，但是呢……裴总比较年轻，所以你们拍一张。” 震寰的现状，摄影师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一般来说，新上任的主帅都会带着自己的核心团队来，而裴宛初肯定没有，如果这方面毫无说法，只会让外界揣测孤家寡人的裴宛初并不能久坐。 裴宛初确实没有从商经验，但是人家有无可替代的血统…… 闻意僵手僵脚站在裴宛初身旁，摄影师动了动右手。 “闻总，站近一点，亲密一点……” 亲密？ 闻意不知道怎么才算亲密，摄影师指挥他站在了裴宛初侧后。 裴宛初坐在高脚凳上，两个人的身高差距看起来并不突兀。 “裴总侧一点身体，一条腿曲起来放在脚踏上，放松一点……对。” “闻总，把外套脱了搭在手上，对的，保持……” 在快门不断的闪烁声中，两个人度过了一下午的时光。 裴宛初从摄影台上走下来，闻意递给他一份稿子，是经过他修改的采访稿，需要裴宛初最后确定。 裴宛初一抬手挡掉了伸过来的几张纸：“你决定就好。我就不看了，累得很……” -- 第193页 回到办公室，裴宛初看了下没什么要紧的事，决定下班。 震寰现在最重要的项目就是和闻氏合作拿下的那个，之前已经运作了不短的时间，而且闻意亲力亲为，所以目前运转良好。 裴振东留下的烂摊子，能快刀斩乱麻的，春节前都全部解决利索了，剩下的一些就只有靠时间一点点调整了。 裴宛初给闻意发了一条消息：“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从圣明格肯回来那夜，闻意理直气壮入住他家后，再也没离开过，第二天还给自己复制了一张房卡。 不过除了保镖，没人知道他们现在住在一起，所以他们会一起来公司，但是离开的时候并不会一起。 走出办公室，到走进家门不过十分钟。 裴宛初关掉房门，还没走到卧室，屋门一声咔哒。 极速打开的房门带起了一阵风，闻意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 他听到嘭的关门声，站定回头：“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他明明记得结束拍摄时，闻意说要找两个部门主管聊天的。 “听说你不舒服我回来看看。” “没有啊，只是有点累。”裴宛初低头解着西装扣子，却怎么也解不开。 第一次上身的西装，扣眼紧而窄，手指拨弄半天酸软了还没弄开第二颗…… 闻意挑开他的手指，捏住了纽扣，轻轻几下，扣子听话的离开了扣眼。 他的手指捏住了白衬衣的领口，裴宛初心跳漏了一拍，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仰起头：“我自己来。” 白皙的脖颈从领口延伸，绷直，突兀的喉结滚了两滚。 闻意埋下头轻轻咬了一口，裴宛初呼吸一滞。 “别……” 闻意不说话，手指轻挑开领带，扔在了一旁，温暖的室内没有开灯，没有落日的黄昏，投进房间里的只有灰……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云，灰色的光照亮了屋内的一室旖旎…… 裴宛初喘着粗气，潮气布满了眼眶。 分离几个月未曾有过的亲密，就算在圣明格肯，两人同塌而眠，闻意也没有逾越过半分，最多也就是蜻蜓点水一吻…… 突然这样，他有些吃不消，体力和精神，身体和灵魂都有点吃不了。 他推拒了两次没有成功，面对闻意常年健身的体魄，他这出院还没半年的人自然是抵不过。 闻意比上一次在御温泉温柔了很多，不急不躁缓缓进行…… 有时候慢反而更磨人，裴宛初有些气恼：“你这些花样都跟谁学的……” “还能说话是吧？看来你承受得住了……” 这句之后，两个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没能说出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 结束后，裴宛初躺在皮沙发上抬了抬手：“更累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闻意抱着他清洗收拾，抱进被窝掖好被角。 他刚一起身，裴宛初伸手拽住他没说话。 闻意掀开被子躺进去把他抱在了怀里：“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裴宛初摇了摇头缩在闻意怀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摄影团队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修好了一些照片发过来，让裴宛初挑选了用作他们立刻开始的宣传。 裴宛初看了一眼扔给了闻意：“都你决定吧。” 在百利，宣传这些细节都是白昊来沟通，他是一点都不懂…… 到了下午，杂志访谈的电子版出来了，印刷成册售卖会在半个月后。 电子版是一个预览，算是售卖前的预热，有封面有一些重要内容的摘要。 这期的封面就是裴宛初的个人封，但是他的访谈页面用的是他和闻意的双人照，黑白对比明显，一大一小两张，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区别。 一张照片闻意穿着西装，一张照片闻意的西装搭在手腕上，亮出了一对别致的袖扣。 《震寰新的掌舵人以及他的忠贞之士》 内容摘要不长，就几句话：金融创投圈新贵闻意放弃了自己努力打拼多年的事业，专心辅佐裴宛初坐稳震寰掌门人的宝座，未来他们必将摩擦出新的火花，带领震寰走向更好的未来。 不过一份杂志电子版，以前每一期都会发，就是走个过场，没曾想这次却引发了极高的关注度。 预览发出去不到两小时，杂志官博下来了不少网友，问什么时候发售，是不是这一期就是裴导的访谈，能不能送个亲签。 这是一本做得比较专业的金融行业杂志，和娱乐圈那些追星杂志完全不同，初一看亲签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在微博运营者比较年轻，反应过来这是想要签名，不过是要裴宛初还是闻意的这些人没说，他估计应该是要裴宛初的。 于是他迅速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领导，公关部门的同事和裴宛初沟通后，裴宛初答应了，不过他签不了那么多，所以定了一百二十本，而且不是售卖，他和闻意还有杂志官博，各抽奖四十本。 杂志印刷好带着热气送到了裴宛初办公室，早上他一推开门看见桌上高高几摞捏了捏鼻梁，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的铜版纸，墨迹写上去不容易干，他签一本，闻意在旁边摊开晾着，速度只能很慢。 他把名字签在了他的专访页的双人照下方，照片占了半幅页面，三个字签上去旁边还空着。 -- 第194页 他指了指空白处：“要不你也签个？” 裴宛初的本意是，既然是双人照，而且访谈内容大篇幅提及的是闻意，所以让闻意签一个也比较好。 “我签不太合适吧？”闻意假意推却了一下，裴宛初叫他签字的心思，他理解的可和裴宛初想的区别有点大。 “你看看访谈内容？你看过吧？没有什么不合适呀。”裴宛初把杂志往闻意眼前推了推。 访谈内容闻意占了大部分，毕竟裴宛初的名号大家都知道，娱乐圈知名导演，毫无管理经商经验…… 除了是裴家根正苗红的唯一继承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掌舵的优势。 为了宣传他的正面积极形象，只能把闻意的显赫战功拉出来遛一遛，最后还强调，如此优秀的人放弃独立打拼的事业，甘心辅佐裴宛初，做裴宛初背后的男人，不是单单忠心二字可以涵盖。 杂志的意思呢，其实就是说闻意重情重义，有大义，有格局…… 但是这两人的交道，杂志社不关注娱乐圈的人不知道，这些网上的粉丝还能不知道？ 杂志正式上市前几天，印刷刚出来，有人通过关系偷拍了成品印刷的内页，放上网CP粉连夜下载彩色打印…… 这些都是裴宛初不知道，闻意天天盯着裴宛初的超话广场，小号偷偷摸摸关注了几个磕CP上头的粉丝，一有动静立刻知晓。 为此，他专门买了一台相同型号的手机装了微博，每天锁在办公室抽屉里，没人时候悄摸摸拿出来翻一翻，去超话签到打卡转发。 现在的等级比在陆知的超话高多了…… 跟他多年的助理没发现，裴宛初自然更没发现…… 那样子像极了背着正宫单独弄个号撩骚的渣男模样…… “你签不呀？”裴宛初有点不耐烦，手都伸过去半天了，闻意盯着不说话，啥意思摆明呀。 又不是非强迫他签…… “签。”闻意拿过水笔刷刷刷签上了自己名字。 签了二十几本，秘书拨过来内线，说天玟求见。 “天玟？”裴宛初都快把这人忘记了，条件反射问是不是没给打生活费？ “都打着呢，春节也给了过年费按往年的数给的。” “行，让他上来吧。” 裴宛初接听时按的免提，和秘书的对话，闻意听得清清楚楚，电话一挂断，闻意笑了。 “裴总啊，你这是像极了被小情人追上门要抚养费的样子呀。” 裴宛初瞪了他一眼：“呵，我又没和人站台子上订婚……” “打住打住……”闻意主动败下阵来，这茬就是他过不去的人生污点。 第118章 118 办公室门打开，天玟走进来，看到和裴宛初坐在办公桌内侧的闻意有些意外。 裴宛初眼皮没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坐。 天玟坐下没说话，裴宛初也没说话，反正今天来找他肯定又没什么好事，都几个月没消息了…… “我准备和公司解约了，娱乐圈没法接工作了……”天玟说话声音不大。 裴宛初听完一个嗯字再没别的，天玟沉默了会接着说：“但是需要违约金，我付不出来……” 裴宛初搁下笔抬起头，多日未见的青年，皮肤更加白皙，但是不复当初清瘦的模样，瓜子脸长了些肉，衣服是普通的圆领T恤，耳钉摘了，手腕脖子上的装饰品都没了…… “退圈了，然后呢？”裴宛初问，难不成自己给的钱太多，天玟享受到了躺平的快乐？ 下一秒，裴宛初知道了，原来天玟嫌弃自己给钱少了。 “我打算出国定居，我想你们也不愿意再见到我。也不可能让我进震寰工作，所以我自己躲得远远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又给你们惹出什么乱子需要收拾残局。”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裴宛初，半分不敢往闻意方向瞟，他没想到的是，闻意居然心思那么深，那么狠，拿着他们那晚的视频就外发了，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颜面，闻家的颜面。 他和裴宛初正面接触过两次，所以裴宛初为了裴家的颜面怎么也会妥善安置他吧，说到底他也姓裴，流的是裴家的血脉，真要闹起什么争产来，他虽然未必有胜算，但是大家都不好看。 闻意放下了笔，手臂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看着天玟，一副天玟有风吹草动，他立刻提溜着扔出去的架势。 “你的合约还有多久？” 天玟看了一眼闻意，立刻摆正了身子。 “还有不到一年。当初……” 当初裴振东不同意他签长约，觉得如果他红了，长约就是被奴役，如今一看倒是一切刚刚好。 “那就等合约到期再说。”闻意一锤定音。 “天玟，我想你有个问题弄错了，我给你生活费让你闭嘴，是因为那会你还想在娱乐圈混，而我还只是代为管理震寰。震寰已经易主，裴振东是生是死，坐牢还是入墓，对你我都没什么意义了，所以你爱怎么对外宣传，我不会再拦着。” 裴宛初转动着手上的笔，一脸不屑的笑。 天玟想来威胁他，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 “你！我是裴振东的亲儿子，这裴家的资产我不可能一分没有。”面对裴宛初的六亲不认，天玟急了。 “要不你把裴振东弄死？你就能继承遗产了……毕竟当初老爷子立的遗嘱上只有我父亲和裴振东的名字，连我的都没有又何谈你的？”裴宛初难得有耐心和天玟好好说道说道。 -- 第195页 他倒不是怕天玟跟他夺产找事，只是这个人像个苍蝇一样，嗡嗡嗡飞来飞去咬不到人恶心人。 天玟抿着嘴，很生气但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去看过裴振东，也去找过律师，对于为什么震寰彻底易主，他也大概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所以裴宛初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却是事实。 “裴振东的分红，依然按最初的持股比例有，这不是我仁慈，这只是我遵循爷爷的遗愿，毕竟我也不能把他从土里刨出来，修改遗嘱不是。至于你的生活费，以前是我代管理，裴振东的一些东西我尽量保持原样不动。目前震寰很难，你也知道，要是哪个月的财报不漂亮了，我必须削减开□□么你的钱还能拿多少拿多久我不能保证。趁着裴振东入狱了能探望了，你多去看看他让他把股份分红分给你一点才是正事，毕竟他在牢里也花不了什么钱。之后至于你爱去哪去哪，我反正管不着。” 裴宛初说完埋下头继续签字，天玟蹭地起身带的椅子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是故意加重的脚步声，还有办公室门大力关闭的声音。 闻意嘴巴动了动，想问什么，后来什么也没问。 裴宛初似有感应递给他杂志同时说了句。 “生活费他要不违法乱纪继续找事情，我不会断，但是我不能让他认为我有养他的义务，是情分不是本分。他要有点危机意识，以后自己找个工作认真赚钱未尝不可。” 天玟可怜也罢，可悲也罢，无论是他的身世还是事业走到现在这个局面，裴宛初没有任何责任。 怜悯他给他生活费，不过就是遵循父辈的意思，如果裴振林还在，他相信父亲也不会看着裴振东的儿子饿死。 当初裴振东出柜，绯闻闹成那样，老爷子把他赶出家门，立遗嘱还是给他留了点股份。 裴振林也从没有嫌弃过他，虽然有点农夫与蛇的意味，但是他们和裴振东还是不是一样的人。 一百二十本杂志通过转发抽奖递了出去，很多粉丝等不及快递，在杂志上市当天跑去买了。 当期杂志印刷量和以前并无两样，却是销售最快的一次。 裴宛初的超话里，到处都有带着杂志图显摆的打卡粉丝。 “好好一张企业宣传照，被我磕出了结婚照的味，是我变态了吗？” “不是你变态，是狗男人心机，我就不信他不知道要拍合照，还非要黑白配！” “那袖扣你们看了吗？那天电子版我就想说，今天我拿放大镜仔细看了看，我感觉和裴导那套银色西装有点一样，也是带暗银光的。” “我查过了，一个牌子，狗男人以前都不用袖扣的，估计裴导送的……” 闻意兴奋的在超话里逛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十分满意的悄悄把手机关掉，放进了抽屉最里层，挂上了锁…… 元宵后，海东的气温升得很快，还没出二月，厚外套已经穿不住。 在一日高过一日的温度中，裴宛初和白昊的新电影即将迎来大师选好的开机日。 周末的夜晚，两个人吃完晚饭回家时间尚早。 闻意拿出酒瓶，指了指阳台：“我们出去坐会。” 超大阳台没有装玻璃防护，远眺是城市夜景，往上抬头是漫天星河。 春天的风已经带着微微的暖意，裴宛初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许久没沾的酒。 出院后，他几乎就没碰过酒，烟最近也算是彻底戒了。 春节那会去墓地，多出来的酒都被闻意喝了，这会小酌一口滋味依旧。 “炎京的桂花酒应该够日子了吧？再不喝，今年的桂花又快开了。”闻意端着杯子摇晃，并不着急喝。 “怎么？想喝？我可没做你的。” 裴宛初笑了笑，他知道闻意今晚让他喝酒肯定是有事，不过应该不是说桂花酒这事，太小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那你家里厨房，那五个新罐子里的酒是给谁准备的？” “眼神不错，上面又没写你名字，谁都可以。” 裴宛初抿了抿嘴唇，想起来若不是当初为了那几罐酒，他也不至于在天台吹了一下午风，然后肺炎发烧到住院，说到底还是闻意的不对。 “行吧，那就说说我可以的事。新电影就要开机了，你让我投点呗……” 闻意之前问过几次裴宛初，关于新电影的预算投资，裴宛初一带而过，完全不和他深聊。 他找过白昊，白昊说这次裴宛初是总导演，他说了不算。 别说闻意想要投资被拒绝，陆知不要片酬，就想要个露脸的机会不仅没有，还被白昊好一顿说。 叫他不要为了感情盲目，陆知现如今的咖位就算是要打酱油，也要有陪衬得起的阵容和片酬，不能为了感情不顾自己发展。 两兄弟堪称同病相怜…… 闻意倒不是一定执着要投多少钱，赚多少钱。只是吧，当初他就是靠死皮赖脸上门，靠纠缠裴宛初非要砸钱砸出的后续。要是换个人来，虽然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就是有一种被别人抢了东西的不爽。 钱不在多，不在赚，就要这个名分。 “不要。你们这些想当金主的都是想潜规则的，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没二次了。我和小白商量好了，以后我两的剧百利给钱就给，不给钱咱俩自己掏，他要不够就回去找爹妈要……” -- 第196页 裴宛初一句话堵死了闻意所有的可能。 他们拿了重量级的大奖，票房爆满，排期一延再延，上一周才下架，还是在各个院线苦苦哀求再播段时间的情况下下的。 下架声明写得很任性：“谢谢您的支持，如果还想贡献一张电影票，就贡献给走出大山基金会吧。” 基金会成立不到三个月，有吕游和闻意这两个大手笔，加上其他企业捐款，已经突破了五千万，春节前他们公布了账目，部分钱已经花出去了，给一些学校修复校舍，修建图书馆。 总之每一分钱都用到了山里的孩子们身上。 春节刚过，他两在百利的评级一跃到A级，超过了病导演，但是病导演再不满只能干瞪眼，奖项票房还有基金会成绩都摆在那呢。 以后他们的剧只要开口，百利是全方位支持，两个人为了安心拍剧，商量以后不再接受任何资方投资。 钱不够自己掏，反正盈亏自己承担。 “那这部剧有别人投资吗？我是说除了白栋，白昊爸妈还有百利娱乐。” 白昊和裴宛初工作上的事，他从来不多问，不是不好意思打听，而是陆知那张小嘴叭叭的，什么都告诉他，他连带着也知晓了一些这两人目前在公司的地位。 “放心吧，不会有你，也不会有别人。你的钱啊多投一些熟悉的领域，拍电影烧钱，说不定哪天我就亏光了得靠你养活了。” 闻意那点小心思，裴宛初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醋上了。 第119章 119 裴宛初以前没觉得，最近这些日子，闻意的这些小心思一个接一个的。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工作忙，作息混乱是常态，陆知的门禁就能无缝转移给他。 “那你们要是接受投资了，我得做第一个。”闻意不放心的叮嘱。 “好好好，我的所有第一次都给你。”裴宛初说完才意识到歧义太强，要找补已经来不及，只能一口喝光杯中酒，扔下一句回屋走了。 闻意笑嘻嘻的收好杯子跟着进了屋，一次投资算什么，这个人的一生都给他了。 …… 周六的半夜，辛苦了一周的打工人要么在床上呼呼大睡，要么在夜店宵夜摊声色犬马，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闻意撤热搜效果并不太佳，稍微下去点，立刻有更多的回应顶了上去。 几条热搜上上下下一直持续到周日中午才算彻底消停。 热搜消失了，记忆不会消失，所有粉丝包括陆知的超话里都在涛。 “狗男人是个狠人，那么早就忽悠我们磕CP了……” “难怪她说狗男人不会告呢，他哪敢告，他应该一人给我们发一朵大红花。” 裴宛初抽空进去看了一眼，掉马现场惨不忍睹，他揉了揉鼻梁，还好买画私藏这事他知道，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受到的冲击会不会和网友们一样大。 不过这个人他都不知道是该说他太傻还是太精，居然那么早就忽悠大家磕CP了…… 算了，无论傻还是聪明，他都认了，不嫌弃就这样吧。 这次电影国内的主要拍摄地在海东，和上次的土门村相比，无论是白昊和裴宛初本身，还是裴宛初的背景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 开机日那天，来了不少媒体，把现场围得满满当当。 还是一样的流程，上香，掀红布，宣布开拍。 只是上一次闻意作为资方参与了，这一次他只能站在旁边静静围观，不过也没有除剧组以外的其他人参与，他非常满意。 开机仪式后安排了一个采访环节，媒体对于负面新闻颇多沉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夏乔，兴趣远超另外一位主演顾骁苏。 夏乔面对媒体镜头还是很紧张，肢体僵硬，说话也不太流畅，等到记者们七嘴八舌问完所有问题，他答非所问说了一段话。 “感谢裴导和白导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尝试，无论过去怎么样，我希望现在是一个好的开始，像所有优秀的前辈一样，专注拍剧，好好拍戏。谢谢大家的关注，希望大家能够看到我的努力。” 夏乔曾经最大的对家秋豫早已经销声匿迹，后来听说他和公司和平解约，退出了娱乐圈，他的那些粉丝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夏乔担心的流言蜚语一个都没有到来。 《泥沼》第一百八十八场第一镜第一次。 “Action” 如今白昊对大师深信不疑，自己也变得迷信，上来就要拍个数字吉利的片段，他当时在88,168,188,288几个号码中间抓阄，抓出了188。 大呼吉利！ 一看剧情两个人都皱起了眉头，这是顾骁苏扮演的哥哥“发疯”的一幕…… 两个主演还没培养出默契，上来就要一个发疯，一个哄，太难了…… 不出所料，两个人卡了八次，还没找着感觉…… 临近中午，裴宛初忍不住喊了暂停，把两个人叫到面前。 先批评夏乔感觉不对，抱着顾骁苏阻止他发疯时，像个热心路人，不像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对顾骁苏倒是没批评太重，只是说了下还可以更好。 简单来说两个人都太拘束没放开。 他站起来正要抱着顾骁苏给夏乔演示一遍，闻意提着餐盒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伸出的手来不及撤回，一抬高指着顾骁苏一脸正色。 -- 第197页 “小顾，你刚才表演也不行，不到位，感觉差太多，我想了想你两都得学习。” 裴宛初说完立刻对着白昊招了招手。 “咱俩一起演示下，你是弟弟，我是哥哥……” 白昊立刻起身，走到裴宛初身边抱住了他，裴宛初挣扎越来越厉害，嘴里嘶吼着台词，一句话分两三段才能念完，顺序颠三倒四。 白昊额头抵在他的颈窝，掩盖住自己的笑意，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变化有点大，怂了……” 裴宛初听到了，他用更凶的挣扎去回应白昊的拥抱，等到演完两个人都是满身大汗。 “看明白区别了吗？”裴宛初手叉着腰，因为刚才嘶吼挣扎，嗓子哑哑的。 顾骁苏点点头，夏乔还是有点懵懂，裴宛初清了清嗓子。 “你两从小一起孤儿院长大，你对他有觊觎，有非分之想，所以你在和他有肢体接触时，会忍不住有小动作。这是发自内心的潜意识反应，不应该克制。” 他说完指着顾骁苏：“剧本上这段很清楚写着失去理智，所以你要疯得更彻底，而不是害怕伤到他……” 闻意放下餐盒，拿过了旁边的保温壶，给他倒了一小杯淡绿色的液体。 那是他煲了一夜的竹蔗马蹄雪梨汁…… 裴宛初端着杯子，看着两人又拍了一次，比刚才好一些，但是仍觉差火候。 白昊干脆叫了休息吃饭，让他们自己再沟通下，培养下感觉…… “不是感觉，是感情！”裴宛初强调了一声，套上了外套。 “白导一起？我也给你定了饭。”闻意甩了甩头。 保姆车上餐桌搭好，菜色丰富，闻意把餐盒放到裴宛初面前，意思很明显，你只能吃这个。 白昊举着筷子打量了这台新车，这次来海东，他们之前用那台车并没有开过来，只把司机带过来了，而现在这台车是闻意一早给裴宛初定的。 无论是配置还是内部设计都比他们那台好很多。 后面的座位放下来就是舒服的双人床，方便裴宛初午休。 白昊夹了一筷子菜吃进嘴里，味道并非海东做法，和他两惯常吃的口味几乎一致，他笑着感谢闻意。 “有闻总在，我们的伙食质量显著提高啊。” 裴宛初撇着嘴，面对一桌子红红绿绿的菜，伸筷子的机会都没有，春节后气温升得快，他并不适应海东的气候，前天又感冒了。 他没当回事，想着随便吃点药就好，不是闻意拖着他去了医院，又是肺炎…… 于是他又开始吃病号餐了。 他也很佩服闻意，为什么炎京海东都能找到做这些吃久了嘴里没味的东西的营养厨子。 裴宛初完成任务一般，三下五除二把饭菜混一起，拿勺子快速吃完。 空饭盒一扔，胃里饱了，心灵很空虚，他摊在位置上一脸生无可恋。 白昊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刚才你叫小顾和夏乔培养感情？我没听错吧？” 裴宛初点了点头，白昊更疑惑，之前裴宛初的宗旨可是怕影响演员的情感取向的。 “两个人型号一样，放心吧，最多互相增进下追人的理论知识。再说了，他两要真这样能一块，只能说特别的缘分。” “哟，你还挺清楚……”闻意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裴宛初骂了句CAO，白昊赶紧打圆场：“吃饭吃饭，饭凉了……” “吃完饭，把我刚才签的两份文件送回去吧，下午你就别过来了……” “是……裴总~” 闻意吃完饭，听话的拿着文件走了，白昊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知估计最近很爽，他哥的精力都花你身上了……” 裴宛初翻着白眼：“顶不住。他要在，没法讲戏了……” 新剧开机后，裴宛初大部分时间在片场，只在每周例会时回去公司。 闻意的工作时间，一半在片场，一半在其他地方。 裴宛初把这部剧当成自己的最后一部剧来做，要求比拍《山》时还要高，虽然他知道这部剧暂时不会成为他的最后一部，但是也许有一天就需要他在两个身份之间取舍，所以他不想给自己的导演生涯留下任何遗憾。 还好的是，他们曾经那些“对家”都销声匿迹了，再没有横生枝节的舆论黑料打扰他们的进度。 夜戏收工后，小喇叭向裴宛初汇报，夏乔的经济公司，还有顾骁苏的粉丝后援团和他沟通，想要剧组给一个固定的探班时间。 “固定的探班时间？”裴宛初疑惑，探班不就来看看吗？ 白昊解释了下，这种探班是带有宣传兴致的，一般会有一个比较正式的见面会，让粉丝拍点他们照片，也可以借由粉丝的手发一些小花絮。 一切都在剧情保密的前提下进行，前来的粉丝也会做初步的甄选。 裴宛初恍然大悟问白昊觉得怎么样，白昊说可以，他也说可以，两个人商量了下，最多半个月一次，日子就在周六。 具体的由小喇叭接洽沟通。 第一次探班开放日，大部分粉丝有组织的在片场外围等候，有少数几个粉丝获得允许后，进入片场拍了几张花絮照片，交给小喇叭检查无误后外发。 裴宛初当中场休息，把时间安排在了五点后，正好是剧组晚饭时间，这些粉丝也对爱豆的剧组生活有了直观了解。 -- 第198页 第120章 120 裴宛初起身刚走出片场，小喇叭拉住了他，说他的粉丝也到了，需要先去打个招呼。 “诶，不是。为什么我也有粉丝？不是夏乔和小顾的探班吗？” “你也有粉丝私信咨询报名呀，为了我们电影的宣传，你牺牲一下。”跟在后面的白昊语气平和，一听就是早就知道。 裴宛初一瞪：“那你的粉丝呢？” “也有，但是我拒绝了。你知道我们导演也没什么好探的，来的吧多半都是陆知的粉丝。”白昊搓搓下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裴宛初更气了，他们导演也没什么可追的，来的不就是磕CP上头的吗？既然白昊知道还答应？？ 白昊继续搓着下巴：“你是总导演，需要为电影的全方位宣传负责。” 裴宛初顿时所有火气都憋了回去，小喇叭立刻解释，过来的粉丝他们都查过好几遍，保证身家清白，没有任何黑历史，忠厚老实，性格活泼……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肯定不会有问题。 裴宛初再不乐意，也得尽快出去完成这个仪式，不能让粉丝久等。 粉丝不多，大概二十几个，见到裴宛初走出来，立刻上前送了一大束鲜花，他们拘谨着站在裴宛初身前，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不住往裴宛初身后瞟。 裴宛初跟着他们的目光，回头了几次，没瞧出所以然。 几次之后，他终于回过味了，眯着眼睛问她们。 “你们再找谁？” 大家笑嘻嘻否认，没有找谁。 “你们想找的人这会还在公司加班，不在片场……” “哎呀，裴导，我们是来看你的” 裴宛初笑而不语，这些粉丝啊，还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超话广场磕CP磕到飞起，开机前，小喇叭统计了一下网络上和他们四个人有关的舆论组，只有他有微博超话…… 小喇叭强调了一下，里面没有黑料，他会例行关注，被黑怕了的裴宛初当天晚上摸进去看了下。 黑料，的确没有…… 但是为什么那么早就开始磕他和闻意的CP了，什么竹马对竹马，破镜重圆，狗男人追妻火葬场…… 行吧，反正没有骂他的…… 粉丝们拉着裴宛初合了影，拿出照片请裴宛初签名。 裴宛初看着那些明显是个人冲印的照片，忍不住问是哪里来的？ “游方大大的微博里下载的。” “网上新闻里抠下来的。” “您出席活动时候拍的，我们下载的……” 裴宛初扫了眼，确实都是他在公共场合的一些照片，也算不上偷拍，更算不上私房照，拿过笔刷刷签完了名字。 送走粉丝，裴宛初回到保姆车上，白昊抱着手臂闭目养神，面前的餐盒还没揭开，等着他回来了才一起吃。 今天晚上又有通宵拍摄的安排。 闻意结束自己公司的海外视频沟通会，已经接近深夜十一点。 他没有回家，而是让助理开车把他送去了片场。 他一上车就累得瘫在了副驾驶上，嘴巴都不想张开。今天忙了一天，说了一天话，和裴宛初消息都没来得及发一条。 马路外车辆稀少，安静的车厢里，他有些昏昏欲睡，他知道如果此刻睡下去，可能到了助理都叫不醒他。 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下注意力，他伸手摸出了微博小号的手机。 点进超话广场，看到里面有不少粉丝在晒裴宛初的签名照，以及几个小时前才拍摄的片场照。 他没有陪在身边的裴宛初，一脸平和，带着微微笑意，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新长出的胡茬还来不及剃除，晚睡的黑眼圈挂在脸上。 眼睛困得都快睁不开了，哪有半点英俊潇洒的模样，再一琢磨，自己都30了，而裴宛初还没满27，正当年少。 他忍不住用小号发了一张裴宛初的照片，是吕游送上拍卖会的其中一张。 他要证明一下，你们有的我都有，还比你们多一点！ 真的是奇怪的小心思…… 发完一抬头，车子已经驶到了片场门口，他手机一揣，大踏步走了进去。 高强度的灯光把室内照得如白昼，大老远就听见裴宛初的声音。 他安静的在他们身后的小茶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把裴宛初杯子里的凉茶倒掉，续了一杯新的。 裴宛初听到身后的动静没有回头，回过手摸了一把，刚好摸到闻意的大腿，他捏了捏收回了手。 裴宛初的所有注意力一直在拍摄上，闻意坐在旁边摸出了手机。 进到超话广场，看到刚才发的照片引起了很多人的评论，有的人问他今天没补课吗？ 有的人问他是不是要高考了。 一些常规的询问后，有人说这个照片好像是吕游送上拍卖会的。 有的人说不是，是冲洗的。还说他们都会冲洗了珍藏。 立刻有人提出了质疑：“这张照片，起码有40寸，如果是下载游方大大放到微博的图片，冲洗出来达不到这么细腻的效果。作为已经拍卖的照片，游方大大不可能把照片的原片给到其他人，裴导是和游方大大签过合同的，严格来说就是裴导自己也没有权利要求游方给他原片冲洗。” “当初买家信息保密，游方都不清楚，所以这个照片？？小妹妹，不会是你拍的吧？” -- 第199页 “小妹妹，你不会是闻意本人披着皮来的吧？” 这条疑问被点了上千个赞，看来他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解释，这号就得废了…… 他想了想当初拍卖会登记的买家资料，用的是他助理的，后来办手续运到圣明格肯，签字都是他助理，所以不怕人扒，就否认说是在别的地方看到的就好了，或者说是朋友的朋友给他的照片。 闻意琢磨好了托词，大大方方上去回复了。 “是我同学的朋友传给他的，好像是他家一个亲戚拍的吧，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哦……” 他刚回完还没来得及看自己说的话有没有漏洞，系统消息连着蹦跶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新回复的内容被人点赞，被人回评…… 闻意：“是我同学的朋友传给他的，好像是他家一个亲戚拍的吧，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哦……” “我靠！我看错你了，以为你是单纯追星高中妹，没想到是你本人！！！” “裴导的这些照片原来是你拍走的，你个痴汉！” 闻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手一松，手机掉到了地上…… 他刚才拿的是工作手机，进V博是他认证过的大号…… 手机落地的声音惊动了裴宛初，他转头本想说两句，看闻意满脸空白的样子，拾起手机塞到了他手里，用嘴型告诉他，困就睡一会…… 困？彻底不困了…… 闻意根本不敢去打开手机再去看那条评论下的回复，当初他被这些CP粉骂的时候也没有过不敢进去看的心情…… 夜戏拍完已经是凌晨四点过，裴宛初站起身敲了敲自己快要断掉的腰，小喇叭端着平板走过来，一脸苦□□言又止。 “裴导，那个网上关于您个人有些言论有上升趋势，源头是超话……” 裴宛初打了个哈欠，嘴巴刚好长到最大，听小喇叭一说阿了一声，下巴差点脱臼。 不会是他第一次粉丝探班就出幺蛾子吧？ 闻意在旁边一声不吭，照平时他早过来问怎么回事了，然后已经给出了处理方式了，今天安静得十分诡异。 裴宛初一转头：“你知道怎么回事？” 裴宛初以为闻意早知道并且已经在安排处理，但是心虚的闻意立刻认了。 “我掉马了……” “掉马？啥玩意？”白昊也惊了，裴宛初上热搜，闻意掉马？ “很早之前，我拿着一个女高中生的小号磕CP来着，然后刚才不小心暴露了那个号是我自己……”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闻意干脆一股脑承认了。 裴宛初已经不想去知道，为什么他要整个女高中生人设，然后是怎么样暴露的了。 “盯着，上了热搜给我撤。” 小喇叭清脆的诶了一声，裴宛初一指闻意：“我说的是你，你惹出来的乱子自己解决……” 当天晚上堪称CP粉的狂欢，资本与民意的对决。 #闻意带头磕自己的CP# #闻意高价拍走了裴宛初所有照片私藏# #闻意男扮女装，是个怪咖# 新电影拍得超乎寻常的顺利，客串的演员，邀请的嘉宾，不太重要的配角，每一个配合度都极高。 在片场沟通起来高效迅速，他两想达到什么效果，大家尽力配合，没有谁提出一个字的质疑。 片场每一天的气氛都是轻松愉快，就算因为感觉不到位反复NG，裴宛初着急上火，说话语气重了，只要听到那声“过”，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烟消云散。 裴宛初和白昊经常感叹：有钱真好，成名真好。 六月初，这部倾注裴宛初白昊心血，集结了各方优质资源的新电影，辗转国内外多地，耗时三个多月完成了全部拍摄。 刚刚立夏，气温升高，两个人有了去年在土门村的深刻经历，准备等到天气凉快了再开始筹备新的剧。 这几个月就好好打磨后期吧。 裴宛初专注拍剧这三个多月，震寰的事情闻意几乎承担了所有，其他不重要的需要裴宛初本人出席的事宜，一推再推。 杀青前，闻意给裴宛初接了一档访谈节目《我听你说》，理由是他接管震寰整半年，集团完成了平稳过渡，他也算可以给公众交一份好的成绩单。 毕竟裴振东入狱后，谣言四起，对震寰的负面影响还是比较大。 这档访谈节目是海东本地头号电视台去年底新上线的做的转型节目，为了打造影响力，他们从第一期开始邀请的访谈嘉宾都是行业翘楚。 《我听你说》和传统节目录播不同，采用直播方式，虽然现场邀请观众，但是主持人是具有丰富经验的金牌主持人，加之他们邀请观众也会初步的甄选调查，在还原真实的前提下最大力度规避直播事故。 节目过程透明，不怕后期恶意剪辑，所以相较而言非常适合裴宛初和震寰目前的情况。 裴宛初上网找来了往期节目视频，一期不落看过后对节目有了大概了解。 节目在周五晚上，每一期的收视率屡创新高，双方很快定下了档期，就在第二周。 对方将访谈内容传了过来，除了主持人聊的，还有现场观众提问的，裴宛初看完对划掉了一些和裴振东相关的问题。 周四下午刚上班，裴宛初拿着手机叫了一个豪车网约车，约定接送时间半小时后。 -- 第200页 第121章 大结局 裴宛初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让保镖别跟着，拿着外套叫闻意陪他出去一下。 “去哪？”闻意问。 “最近新出那款豪华轿车，据说防弹系数很高那款，我想试试驾乘体验，如果不错的话，考虑定一辆。” “低配版都要三百多万那款？”裴宛初一说，闻意就明白了是哪款，不过裴宛初不会开车，对汽车也毫无兴趣，怎么突然想买车了。 不过又不是买不起，裴宛初有兴趣，他就陪他去就是了。 两个人下楼，天还阴着，裴宛初瞅了一眼手机定位，估计车子还有一会才到。 闻意伸手想要接过他手里捏着的手包，裴宛初一扬手躲开了。 “不重，我自己拿。” 闻意刚想问咱们去哪，一辆外表纯黑的轿车稳稳停在了面前。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核对信息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闻意扫了一眼外观，看不出来有什么贵的地方，倒是低调适合商务出行。 坐进车里，无论是座椅间距还是座椅舒适度明显不同，虽然是新车，但是却没有那股特殊的味道，看来出厂前净化得不错。 司机是网约车司机，也不是4S驾乘体验店员，公式化的开场白后一言不发开向目的地。 裴宛初坐在车上，目光看着窗外，跟他每一次坐车并没有什么区别。 闻意仔细打量着车里的配置，打开手机对比官方说明一个个看，他估计裴宛初也就坐一下舒服不舒服，其他的什么安全性配置真要对比，还是得他来。 “两位先生，目的地到了。” 车子停稳，车门打开，裴宛初说了声谢谢，拉着闻意下了车。 太阳突破厚重的云层，露出了大半个，温暖的眼光洒下来，天地间清明了不少。 裴宛初领着闻意走上了旁边草坪上的碎石子小路。 “舒服吗？”闻意问。 “一般般……”裴宛初回答得轻描淡写。 “咱们现在去哪？”闻意前后左右看了下，这里是市区，不过工作时间人流不大，周围也没什么可疑人群。 “喏”裴宛初一努嘴。 待闻意看清楚不远处的办公楼玻璃门旁挂着的牌子，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海东市民政局” “这是要做什么？？”闻意不敢相信，裴宛初叫他来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是不是裴宛初要办什么东西需要过来开证明？ “领证啊，敢吗？”裴宛初问。 “这……我……” 闻意语迟，求婚仪式还没准备好，怎么裴宛初动作这么快，直接拉他来领证了。 “你什么你……”裴宛初有点不耐烦了，两个人相识一年多，正经交往满打满算也就半年，突然结婚确实有点快，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结婚这个念头最近如此强烈。 闻意的犹豫看起来像是拒绝，其实闻意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两个人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只能算是刚好稳定吧。 “我没带证件户口本。”闻意赶紧解释。 “我带了，走不走，不走回去。”裴宛初心里一股无名火，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走个屁。” 闻意一把抢过他的包，拽着他拔腿就跑，越跑越快，走路两分钟到的距离，半分钟跑到。 进了大厅，闻意先喊了一嗓子：“两男的在哪领证！” 这会民政大厅里办事的人不少，这一嗓子所有人都转过了头，很多人一眼认出了裴宛初，甚至兴奋的叫了起来。 “裴导！” 裴宛初左手捂着脸低下了头，后悔，实在后悔…… 他这段日子强烈的结婚的冲动，在这一嗓子下全没了…… 他现在退出去回家还来不来得及？ 有工作人员立刻过来介绍流程，指引他们先填表。 那些认出了裴宛初的人，忍不住不断张望，裴宛初看到有人拿出了手机，立刻好声好气商量。 “大家如果拍了，不要发好吗？等我们正式宣布再发，谢谢大家了。” 裴宛初知道这种商量可能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 工作人员大概看出来两个人影响力有点大，干脆把两个人引进了里面的VIP单间。 闻意拽着裴宛初不撒手，生怕人跑了。 走到写字台前，裴宛初动了动右手：“我没法填。” “我来填，你就一会签字。”闻意拿过两张表格摆在面前，左手牢牢拽着裴宛初的右手。 闻意填完表，换了只手签，把表推给裴宛初签好字，忙不迭去拍照，然后到窗口办理。 民政局的空调温度适宜，不冷不热，闻意的掌心里却生出了密密的汗珠，滑腻腻，他不断小幅度挪动手掌握紧裴宛初。 “嘭”一声，钢印盖下，工作人员递过来两个红本本。 “祝贺二位新婚快乐！” 闻意忍不住抱紧裴宛初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从闻意进门那一嗓子开始，裴宛初放缓的心跳终于再次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他结婚了。 和闻意，和一个男人。 “我们是需要暂时保密吗？” 闻意小心翼翼把两本红本揣进包里，裴宛初悄悄带他来着，不要保镖跟着，刚才又拜托路人不要公开的样子，肯定是需要隐婚。 -- 第201页 “嗯，暂时的，不会太久，毕竟这事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重磅消息。” 闻意一声好，毫无怨言全力配合，毕竟他们还没做财产公证，肯定需要补做。还有很多东西要协调，不过这个人属于他了。 当天晚上，闻意拒绝履行新婚义务…… “刚结婚，你就要冷暴力我吗？”洗完澡出来只裹了一条浴巾，啥都还没干，就被闻意推远的裴宛初，现在浑身上下火气十足。 “明天傍晚你要上节目，我怕我太激动整得动静太大……”闻意小心翼翼解释。 裴宛初又想起了温泉池那几日，真怕闻意疯起来，他明天可能下不了床，那简直就太丢人了。 周五下午，裴宛初吃过午饭就和闻意去了电视台，化妆沟通，最后再次排演一遍流程，注意事项。 平时一般穿着知性套装的女主持人，今天换了身打扮，穿着深紫色天鹅绒礼服裙。 裴宛初见得第一眼就夸赞她今天的打扮非常漂亮。 演播大厅面积不大，紧凑而温馨，环绕型观众席不过百余座位。 舞台有点像T台设计，中间有升降台，嘉宾可以选择从T台最尽头走上舞台，还是从下方缓缓升上舞台。 裴宛初选择了升起的方式，他想要人生越飞越高。 五点过观众开始入场，前排位置留给了白昊等一帮亲朋，裴宛初也有心借这个节目再给他们的新电影宣传下。 陆知，顾骁苏，夏乔，小喇叭都来了…… 其他观众说是报名随机抽奖产生，鉴于这次的嘉宾在娱乐圈也很知名，节目组在调查观众方面花了更多的功夫，确认没有搞事情的人混进来。 观众配合着走了几次流程，调好了灯光，音效，大家安静坐着等待节目的开场。 七点二十五，舞台灯光大亮，舞台中央下陷的空间里，裴宛初穿着那套银色的西装放松的坐在双人沙发上，手臂搁在扶手上，两条腿随意的摆着。 主持人举着话筒，穿着细高跟鞋款款走来，站在台前冲着镜头嫣然一笑，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感谢大家收看本期《我听你说》，今天我们邀请的嘉宾是一位在两个领域都做出了优异成绩的年轻人。他不过二十来岁，却在世界级的电影节上斩获了重要奖项，如今又有了新的身份，带领一家历史悠久的巨头企业迈向新的未来。” “大家猜猜他是谁？” 主持人卖了个关子，在全场的高呼“裴宛初”的声音中，谜底揭晓。 “有请我们今天的嘉宾：裴宛初先生。” 裴宛初立刻起身站定身子，随着升降机缓缓升高，强烈的灯光越来越刺眼。 脚下一震，他的位置刚好和舞台齐平，他立刻举起话筒：“大家晚上好，我是裴宛初。” 说完深鞠一躬，台下又是热烈的掌声。 如今的裴宛初再不是当初哪个面对镜头无所适从的青年，这一年他面对了太多次镜头。 好的不好的，太多太多，如今的他把镜头当成了一盏路灯，平淡无奇。 落座后，访谈正式开始，问题多围绕裴宛初的成长经历，进娱乐圈的初心。 对于他年幼和母亲出走海外的过去，他和闻意早就商量好了统一说辞，他既不愿意提起裴振东干的缺德事，也不愿意将母亲的情绪病拉出来说，所以他选择自己承担了所有缘由。 “因为我那时候太小，和父亲感情太过深厚，父亲离世后，刺激过大不能接受，所以我的母亲，带我去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城市生活……” 后来的一切便变得顺理成章，而他回国后没什么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在经历那么多黑料负面缠身时，也没有想过搬出裴家，他给了一个听起来中二却是最能合理的解释。 “我的父亲太优秀了，而我也想证明自己在没有家族倚靠的情况下，同样能够做出一翻事业。所以我没有联系任何人，我就是个普通人。还好我做到了。” 这段话不算完全假话，他回国后确实没有联系过裴振东，因为知道联系了也没用，裴振东说不定巴不得他死了…… 否则当初他在各种负面热搜安家，甚至被天玟针对时，深谙舆论宣传的裴振东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 在裴宛初的侃侃而谈中，主持人的正式访问环节结束，到了观众提问环节。 现场的观众踊跃举手，主持人把选择权交给了裴宛初，这时候如果有亲友在场的，一般都会选择自己的亲友来提问，这样的话肯定不会有问题。 但是经历那么多的裴宛初，并不担心经过节目组细心挑选的观众会出幺蛾子。 他随手点了一个带着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 “裴导，我这样叫你可以吧。感觉你和很多有钱的年轻人不太一样。很多都是玩豪车，泡妞，买表，你好像什么都不弄？我看过你的车好像都是很普通的车。您的钱都花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超乎大家的预料，裴宛初一愣，然后在善意的笑声中，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这是个问题……我的钱花哪去了？不过其他两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对汽车完全没感觉，我不会开车，所以你说我买那么多车给谁用？手表的话，手机可以看时间所以也不太需要。泡妞……大概先天就不得行，我的取向大家都知道……” -- 第202页 现场又是一阵笑声，青年又问裴宛初为什么不学车。 “嗯，因为我父亲是车祸离世，所以我对车其实比较畏惧，以前我都是坐地铁公交，尽量不坐普通汽车。” 其实并不是裴宛初畏惧，而是宛婷畏惧。 裴宛初记得他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威廉把他放在敞篷跑车的驾驶座上玩，当时车没插钥匙，完全关闭，威廉就是逗他，他扶着方向盘转来转去。 宛婷看见了，当时歇斯底里说威廉要害死他，立刻抱走了裴宛初立刻。 威廉那会中文还不太好，解释不清楚，后来乔回来听说了，专程过来道歉，保证不会再开类似玩笑…… 这件事情裴宛初有些印象，但是并不深刻，毕竟那会的他不知道母亲情绪出了问题，直到他十六岁，提出来想去学驾照，母亲当即再次失控，厉声拒绝。 青春期的他同样不能理解，和宛婷争论了起来，争吵声惊动了隔壁，后来乔把他劝走，出去后告诉了他童年那件事。 乔推测，宛婷可能情绪上对家人驾驶汽车非常抵触，所以她可以自己开车，却不允许裴宛初摸方向盘。 自那之后，裴宛初打消了学车的念头，回国后交通方便，大城市各种拥堵，开车等于受罪，他就更是不学了。 青年坐下后，其他观众再次举手，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姑娘大声喊着：“裴导，选我，选我。” 随着喊声，她努力的晃动手臂想引起裴宛初的注意。 当她被裴宛初选中站起来情绪依然很激动，说话也磕磕巴巴。 “裴导，有个问题我想问问，可能涉及隐私，如果您觉得不好回答就否定好了。” 姑娘说完，生怕被主持人剥夺提问权，立刻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昨天看到别人发来的照片，拍到了您的背影，说您最近出现在民政局，想问问是您吗？您去做什么？” “唔~”全场哗然，裴宛初笑着说。 “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嗯，我最近结婚了，对象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人……”裴宛初说完，不自觉的望向了观众席的第一排。 “啊？”主持人非常意外，连带着坐在最第一排的陆知和白昊都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重磅。 全场的目光立刻投到了坐在第一排最中间位置的闻意，连摄像机都立马调转方向给了闻意特写。 闻意嘴唇轻抿，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温柔和笑意，满心满眼只有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青年。 耳旁的惊叫，哗然，惊讶的目光他全部感受不到，他只看得到那双望向他的双眼里，和他一样的情深义重。 “那我们一起恭喜裴导新婚快乐。”主持人立刻带头鼓掌。 观众提问环节比想象的踊跃，裴宛初最大的隐私宣之于众，却丝毫没有大家减轻提问的热情，问题也都是五花八门。 连裴导吃不吃香菜，牛肉喜欢几分熟这种问题都问出来了。 裴宛初带着笑容来者不拒认真作答。 八点半，访谈节目圆满画上了句号。 大家起身鼓掌，主持人拿着话筒说出的却并不是结束语。 “我们呢还有一个小小的互动环节，这个环节呢不在我们的直播内，后期的话如果当事人同意我们会以片花的方式播出。” 来的观众都是第一次，一听还有安排，立刻坐回去安静的等待。 演播大厅的灯熄灭，裴宛初心中忐忑，他拿到的节目流程里并没有这一个环节，所以？ 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束追光灯打在了远处。 身穿深灰色西装，手上捧着一大束火红玫瑰的闻意站在T型舞台的尽头。 在灯光减弱的身周，他身上的西装似有暗银流动，和裴宛初身上的是同款。 裴宛初看见捧着玫瑰的闻意，松了口气，估计也就是节目组搞的。 闻意捧着花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单膝跪下，从兜里摸出一个宝蓝色的小方盒。 “我很早前就准备好了戒指，买好了和你同款的西装，想象给你一次特别的求婚。” “没想到，昨天你拉着我直接去了民政局，但是我觉得这个求婚仪式还是要补上。” “我们相识于幼年，虽然只有惊鸿一瞥，但是你的模样却刻在了我的心底，去年和你重遇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要参与你今后的人生。我记得你在金翠奖的领奖台上说你的人生没有遗憾，我想说，我有遗憾，我们错过了二十年。过去你的人生我未能参与，余生谢谢你给我弥补的机会，感谢你选择我做你的伴侣。” 全场掌声雷动，裴宛初接过鲜花，伸出手指，当那枚精致的圆圈套上他的无名指，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并不只是他着急想要结婚。 原来并不只是他想有一个家。 有一个人比他更着急，比他更想有一个家。 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早已经开始悄悄准备。 这个人现在就在他的面前，对他说。 “余生有你，我很感激。”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