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三同人》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玄北】雁歌行 by aige2710 Summary 天穹之边地,沧海之彼岸,虚无之尽头,传为人神魔共居之所。 有山居于天地正中,名为崇山,亦曰中山。 中山之东,有山名蓬。中山之西,有山名华。中山之南,有山名霍。中山之北,有山名恒。 五山之外,无水之海,荒漠之土地,名曰黄海。 金刚之山,贯穿云海,遥指浩瀚,隔绝黄海于凡界,非人之所在。 金刚之外,青海在木,赤海在火,白海在金,黑海在水,是为四内海。 环起四海之大陆,分之为柳、雁、庆、巧、奏、才、范、恭八国。 八国之外,隔海可望及四岛,即为芳、戴、舜、涟四极国。 计十二国,人之栖所,繁衍不息,千秋延续。 有神兽自蓬山而来,雄性为麒,雌性为麟,通晓天意,选以王者,引领苍生之民众,希冀泰平之永存。 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Notes 十二国记背景 序章 入梦 一片漆黑。 他在浑然无觉中来到黑暗的国度,伸手不见五指,深邃、隐秘、无边的黑暗将他困于其中。任谁都会陷入慌乱的这般境地,而他却感觉到自己的心,静如止水。 耳边似乎有孩童啼哭不止的声音,尖锐犀利,刺耳得令他想要捂住双耳,但心脏却蓦地揪紧,剧烈的疼痛令他朝着哭声的方向转了头。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个雪夜的光景。 冬日冷夜,漫天飞雪,一个幼小稚嫩的孩童静悄悄地打开了屋门,赤着小脚开心地跑入外面这片雪白的天地。孩童伸出小小的双手,接住那瓣瓣飘落而下的雪花,凑近去看的神情皆是好奇的模样。然而孩童太过年幼无知,不懂寒冷是何其可怕的存在。仅仅穿着单薄的睡衣,赤脚踩在雪地上,孩童很快就被冻得双耳通红,在雪中瑟瑟发抖起来。但他还是拒绝回屋,倔强地扬起脑袋,试图将那片美丽梦幻的雪景永恒地印入脑海。 终是不敌严寒的凛冽,孩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中扩大了数倍,他立即就死死地捂住了嘴巴,生怕吵醒自己的家人,挨上一顿骂。但还是有人来到了身后,为他披上了暖和的棉袄,孩童茫然地回头去看,看到了与自己相貌极其相像、与自己同样小小一只的哥哥。 孩童开心地想去抱抱自己的哥哥,却被哥哥冷着脸摁住,缠上了围巾,穿上了鞋子,还为他冻得通红的双手戴上了手套。哥哥体贴入微的照顾令他全身都泛起温柔的暖意,孩童一瞬便忘记了严寒的可怕,拉起哥哥的手邀他与自己一起玩起了雪。 雪越下越大,无声无息地将此间万物拖入耀目的洁白之中。但冰雪的寒冷却丝毫影响不了两个幼小的孩童欢笑嬉闹,他们追逐着彼此,互相投掷形状毫不规则的雪球,又在院落的一个小角堆起了雪人,与两个孩童一般的小巧可爱。 拗不过弟弟的撒娇纠缠,哥哥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了雪人的身上,并努力地系了个板正好看的形状。认真的哥哥总是试图做好一切,却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弟弟从身后灌了满满一大坨冰雪,后颈传来的巨大凉意激怒了一直好脾气的哥哥,他转过身去,追起了那个调皮捣蛋的孩童。 但这场追逐游戏刚刚开始就走向了终结,方才还在嬉笑奔跑的孩童倏然停了下来,令追着他的哥哥一时没刹住自己的步子,撞上了孩童稚嫩的后背。 哥哥,那是什么? 孩童似乎毫不介意自己与哥哥这般过度亲密的距离,他现在几乎被哥哥环在怀里,仅仅回个头就能近距离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细数弟弟眼中凝结的那片片晶莹,哥哥就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移去了目光。 出现在兄弟二人面前的,是一道泛着淡淡金光的门。 衬着漫天纷飞的白雪,那道金光分外的耀眼,而门中却是一眼望不真切的黑暗,似乎只有走入其中才可探知此间玄奥。 对一切充满了好奇的孩童挣脱出那个温暖的怀抱,迈着跌跌撞撞的步子朝着那扇充满奥秘的金色光门走了过去,却被哥哥一把抓住了手。哥哥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对危险的莫名感知。但年幼的孩童却固执任性,想要甩开哥哥的手,引得哥哥不由叹了口气。 我是哥哥,我先进去看看有没有危险,如果是个安全的地方我就叫你过去,这样好不好? 与孩童同样年幼的哥哥故作成熟稳重,安抚下来冲动的弟弟,让他等在原地,自己则在剧烈的心脏跳动声中走进了那扇泛着金芒的门。 刹那间,天旋地转,耳边似乎传来凄厉的哭声,那道吞没了自己哥哥的光门与那夜梦幻的雪景瞬息消散,没能留下任何可寻的残影。 自那以后,他的孪生兄长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叮叮叮。 黑暗之中突然响起清脆高昂的金属震动的声音,随即响起阵阵水声,黑暗似乎淡去了几分,他得以看清自己正站在一片巨大的水面之上。 此时一柄漆黑的长剑出现于水面的中央,耀着淡淡的、血红色的光芒,并不断有鲜红的血从剑身之上滴落而下,在水面上搅起猩红的波纹,看上去那般的诡异与不祥。 而更为巨大的恐怖则隐匿在那柄剑之后的黑暗之中,似乎是一群兽的影子,奇异的野兽伴着鲜红的烈焰,在张牙舞爪,咧开鲜血淋漓的大嘴,欲要撕裂所有面前的猎物。 而他就是野兽们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猎物,它们会在转瞬之间就朝着自己猛扑过来,他明白自己不能继续这样呆滞原地,束手无措。 于是他压抑着心中汹涌的不安,朝着那柄剑走了过去。 却突然被拽住了手,拽住自己的是一只有些冰凉、却泛着暖意的手。 他于是回头望去,却只看到了一名看不清脸的白衣男子。 瞬息所有喧嚣皆离自己远去,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北洛,你不能过去。 第一章 北洛已经数不清自己这个月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此间是现实,现实是盛夏,没有纷飞的白雪,没有悬浮于水面的那柄不祥的剑。 亦没有那个会在他走向危险之时,伸手拉住他的人。 北洛有些晃神地注视着自己房间那熟悉的天花板,刻意去忽略心底的轰鸣,虽然不明白为何最近频繁梦到那些情景相似的梦境,但北洛也发现了一件事。 出现在梦中的那柄长剑,离他越来越近了。 噩梦令他大汗淋漓,黏腻在身上十分难受,北洛想了想还是起床洗漱,并决定今天久违地去学校露个脸。 离开房间之前,北洛朝着自己书桌的方向看了一眼。 书桌之上,除了几本摆放凌乱的书籍,就只有一个倒扣着的相框。 北洛就读于市里最好的私立高中,并非是成绩多么的优异,而是他的父亲付得起那高昂的学费而已。在栖霞这座并不算太大的城市里,天鹿集团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鹿集团财力雄厚、甚至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型企业,而北洛的父亲亦是叱咤商海的风云人物。于是北洛从小生长于优渥的环境之中,一直上着教育水平最优秀的私立学校。 他的父亲希望北洛能够成长为天鹿集团的优秀继承者,但北洛却一如世间对富家子弟的刻板印象那般,纨绔桀骜,嚣张跋扈,而他那高高束起的长发,则更令他增添了一丝不良的形象。 北洛在学校并不是一个乖学生,出勤率勉强维持在合格水平,他很少出现在学校的教室,每次出现必然引发轩然大波,甚至对老师的教训充耳不闻。而他前一次的升学模拟考试成绩亦不十分理想,他已是即将面临升学的高三学生,这样下去会无法升入父亲指定的名牌大学。 而北洛对此却毫不在意,父亲期待他能够成为接下天鹿重担的优秀之人,但他却执意反其道而行。 洗刷完毕的北洛来到了楼下,此刻是一日的清晨时光,每个人都在为一日的忙碌生活做着准备,而他的父母也毫不例外。北洛的母亲这时正在厨房准备着属于他的那份早餐,而北洛的父亲则在餐桌前专注地读着一份报纸。 屋内的空气安静而压抑,仿佛在这里多呆上一刻,自己就会被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寒冰彻底冻住。 这是自他幼时起,一直所处的家庭氛围。 北洛的父母绝对算不上什么不负责任,相反,自幼时的那场变故以来,他的父母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感受,就算工作繁忙也会像现在这样抽出家人一起共处的时间。 然而,有什么东西,自他五岁以来,就永远地缺失了下去。 北洛看了一眼摆在前厅里的那个倒扣着的相框,不发一言地坐在了餐桌之前,正面面对着自己的父亲。 北洛吃着母亲端上来的早餐,刚把一个煎蛋送入口中的时候,就听到自己的父亲打开了话题。 你的班主任来过电话了,上次模拟测验的成绩不太理想。 那又怎么样?北洛放下了餐具,一副毫无所谓的神情看着自己的父亲。 继承天鹿集团,最好还是上个有名的大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父亲甚至都没有放下手中的报纸。 总是这样,一直把天鹿集团当作中心的父亲,根本没有对自己的儿子投去过任何一个眼神。 反正仅凭我是绝对无法达成您的期待。 北洛放弃了将早餐吃完,他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书包,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忧的神色。 自己的母亲在真切关心着自己,而北洛只是沉默地快速逃离了那个让他一刻也呆不下去的家。 丝毫没有了去上学的心情,北洛干脆坐上了相反方向的公交车,在固定的站点下了车,轻车熟路地穿过了几条小路,来到了一处名叫方仁馆的地方。 这里是北洛每次逃课的时候都会来的地方,北洛从初二开始便在这家方仁馆学习跆拳道,自己的父亲要求他学一些防身之术,而在这家规模并不算太大的方仁馆学习则是出于北洛自己的坚持。 刚换上那身全黑的道服,北洛就已经觉得自己的心情轻快了起来。虽然一般来说,跆拳道的道服都是白色居多,但是北洛就是喜欢穿黑色。正是因为高中制服也是黑色,他才没有彻底地排斥去学校。 换好衣服之后,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敲门的声音,北洛转身去开门,见是自己的师娘谢柔。神情温和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走了进来,被食物的香气所吸引,北洛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谢柔立刻露出了笑容,反正你在家里都不肯好好吃早餐的吧。 北洛抓起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师娘最懂我。 一顿饱餐之后,北洛觉得心满意足起来,吃饱了之后若是再锻炼一下倾洒下汗水,则会让他更为畅快。收拾着餐盘的谢柔看出了北洛的小心思,便催促他去训练室。 从不过问自己的家庭问题,也不会催促自己去上学,甚至可以体贴入微的察觉到自己的一切需求,北洛一直对这个温柔如春风般的师娘心怀感激。 下了楼梯,来到了偌大的训练室,北洛发现自己的师父曲寒亭早已经等在了这里。与温柔亲切的谢柔不同,曲寒亭是一个严肃的人。他身上带着武者的那种霸气,同时又有着教育者的严厉,因此曲寒亭周身的气场有些令人难以接近。若说谢柔是慈母,那么曲寒亭便是严父,如何去引导一个身处迷途的人,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北洛向自己的师父微微行了一礼之后,就直接出招袭了过去。 北洛是一个傲意风发的人,他坚信与其按照别人定下的法则循规蹈矩,不如遵从自己的心意,依靠自己一人之力开辟一片天地。因此,北洛的招式带着凌厉的气,咄咄逼人,出手更是做到了快、狠、准,欲要一瞬就将对方逼入绝境。 曲寒亭面不改色,冷静地见招拆招,毕竟已是经历了半生风雨的武者,他轻而易举地就压制住了北洛,仅仅三招两式就将北洛放倒在地。 果然还是师父厉害。被轻易击败的北洛毫不气馁,反而是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只是你过于急于求成,先手尽显全力,只图速战速决,若是发展为持久战,你尚不懂得如何温存实力,终究会吃大亏。曲寒亭一脸严肃地指出了北洛的问题,并将北洛从地上扶了起来。 北洛,你不应只是过于坚信自己的力量。世间之路充满风雨坎坷,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或许合二人之力便可达成,偶尔寻求下别人的帮助又有何不可? 曲寒亭神色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北洛却收敛起了笑容,转过了视线。 您说我的父亲?他只会把期待强加在我身上而已。 那么,你做不到的时候,他有强迫和责备过你吗? 北洛,或许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心全意保护你的人,但是你若一直封闭着自己的内心,那么谁也无法知晓这个真实的你,亦无法给你真正想要的支持,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这点。 说到底自己的师父不愧是一个优秀的教育者,三言两语便能够触到自己的内心,北洛没再反驳什么,午休时间便来到了学校,在一片熙攘的声音中走进了教室。 虽然在刚走进教室的时候,一众目光就聚集到了他身上,但北洛却毫不理会,走到最后一排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习惯性地将自己隔绝于众人之外。 下午的第一节 课是沉闷的语文,一副死板模样的老师语调低沉地讲解着晦涩的古文,北洛兴致缺缺,干脆把课本扔在一边,对着窗外发起了呆。 他又听到了水的声音。 猩红的鲜血顺着长剑滴落而下,给纯净的水面染上了片片鲜红,周围全是张牙舞爪的异兽,低声咆哮着,向他发出充满敌意的怒吼。 鲜红的光在舞动,一瞬之间便燃起冲天的火焰,那群异形之兽则在火光之下露出了狰狞的眼神,顷刻便张开了獠牙扑向了他这个猎物。 而他一直在梦中看着的那把漆黑的长剑,此刻正被自己握在手中。 他必须杀了它们。 北洛的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书本重重敲击桌子的声音一下子将北洛惊醒,看到面前站着充满怒气的语文老师,北洛才惊觉自己又做梦了。 你到底来学校做什么的?要睡觉的话在家睡不就行了啊?不喜欢上课的话,不用来也无所谓啊。反正你是天鹿集团的大少爷,不需要付出什么努力就一切都唾手可得。 北洛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语文老师仅仅抓住了他一个错误,便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还有你这个头发,说过多少次了,男生不能留这么长的头发。 本来不想多做计较的北洛不发一言,不曾想却被这个老师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马尾。头发被硬扯住的痛彻底激怒了北洛,他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桌,对着那个语文老师怒目而视。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终于找到你了。 夏日闷热的教室中突然刮来了一阵泛着冷意的风,随风而来的是海潮的气息。站在自己面前的语文老师登时目瞪口呆,他松开了自己的头发。北洛于是向自己身后看了过去,那里站着一名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美丽女子。 那是一名陌生的女子,一袭紫色的长裙,繁复的式样与现代的风格截然不同,更像是古代的穿着,长长的黑发垂在身后,装点着从未见过的花朵形状的发饰。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庞,就像是天仙下凡,所有的人都会立刻就被她的美貌所折服。教室中所有的人包括北洛都不由得愣在原地,突如其来一个怪异的古风美人,任谁都会惊奇万分。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却是那个语文老师率先回过了神,很不高兴外人打乱自己的课堂,于是他开口质问了起来。 你是谁?从哪里进来的? 但那名女子却充耳不闻,她的目光只投向了北洛一个人。 就是你,我终于找到了。 一头雾水的北洛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这名美丽的女子为何会找上自己。 可是,我不认识你。 而接下来那名女子的举动更是彻底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看似冷漠倨傲的女子向北洛俯下身,跪伏在北洛面前,向他深深地叩头。 不离御前,誓约忠诚。 哪里有人会像这样初次见面就向自己叩头,北洛吓得从椅子上一跳而起,想要把跪伏在他面前的紫衣女子从地上扶起。 但女子却丝毫无动于衷,她坚持着自己的动作,抬眼向北洛投去了一个冷厉的眼神。 快说,我宽恕。 我宽恕?北洛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些怪异的梦境搞到精神衰弱了,不然今天怎会碰上如此这般稀奇古怪之事。 你不要命了吗?快说我宽恕。 女子莫名其妙的言行举止令北洛不由有些恼火,但女子的声音中却仿佛凝结着千尺的寒冰,容不下一丝的质疑,如果拒绝了她的命令,那道寒冰便会化作利剑,刺穿他的喉咙。 北洛于是在女子冰冷的注视之中点了下头,我宽恕。 霎时之间他们二人周身似乎泛起了金色的光芒,但那道光芒过于浅淡,又瞬息消散而去,只会令人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然而更令人惊异的事还在后面,一道声音突然从脚下传来,台辅。 北洛低头去看,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发出声音的人。这时,面前的那名紫衣女子立刻从地上站起身,向着北洛身后的窗外看去,微微蹙了下眉。 已经追来了么。 什么?北洛跟着一起看向了窗外,然而外面却空无一物。 失礼了。紫衣女子一把抓起北洛的手,想要立刻将他带离这个场所。 这时全程愣在一旁的老师似乎终于恢复了理智,他一把拽住了北洛的另一只手臂,语气凶狠地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把我的学生带去哪里? 但那名女子却目露寒光地望向老师,声音中似乎暗藏着浅浅的怒气,与你无关,让开。 却是北洛十足不满这场奇怪的争夺,他终于强硬起来,使劲将两个人的手都甩开了,毫不畏惧地对上那名女子冰冷的视线,我不能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起走。 我是景麟云无月。 危险! 突然之间,天空中传来凄厉的叫声,明亮的天空一下子昏暗了下来,瞬息狂风大作,一道黑影飞了过来,掀起凌厉的风,直接击碎了所有窗户上的玻璃。 刹那间,耳边尽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与自己同学的尖叫声。 北洛被那名紫衣女子及时的护在了身下,尽管离窗户很近,但他却没有受到一丝伤害。然而教室内的老师和其他学生却不是那么的幸运了,教室内的玻璃碎了一地,惨叫声和哭声此起彼伏。北洛站了起来,望着这满目狼藉的景象,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已然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而他,不能继续将无关的老师和同学牵扯进来。 我跟你走,要去哪里? 去屋顶。 北洛跟在那名自称是云无月的女子身后奔跑着,穿过外面的走廊,北洛发现几乎全部的教室都遭到了波及,他没去多看,而是快速地踏上了楼梯。 骠骑,不必勉强自己,解决掉一只蛊雕就可以。 面前的女子又在对着无形的东西说话,不及北洛发问,云无月就已经一把拉开了顶楼的门。 视界一下子开阔起来,但也不由为眼前那副景象震惊不已。 一只两翼展开大约有五公尺长的巨鸟盘旋于上空,挥舞着棕褐色的翅膀掀起烈风,而那张颜色赤红的鸟喙则发出凄厉的叫声。在地面上,则有一只黑红色的像豹一样的巨兽发出嘶吼的咆哮,与那只巨鸟做着全力的对峙。距离巨兽并不远的另一侧,有一只被獠牙撕裂的巨鸟的尸体。这只巨兽已经尽自己所能完成了主人的命令,而它却依然毫不退缩。 云无月走向前去,细致查看了那只巨兽的伤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退下吧,骠骑。 那只黑红色的巨兽接受了命令,瞬间便在地面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芥瑚。云无月又叫出了另一个名字,水泥的地面立刻浮上了另一名女子。然而这名女子却更为怪异,她的身体覆满了羽毛,形似鸟翼的手臂里抱着一柄漆黑的长剑,正是在北洛梦中出现的那把剑。 云无月拿起那柄剑,强硬地塞入了北洛手中。 这柄剑? 这柄剑名叫太岁,是属于你的剑。 早在梦里见过多次的剑此刻真真切切出现在了自己手上,令北洛不由得大吃一惊,但不等他进一步发问,云无月就冷淡地发出了下一个命令。 用这柄剑杀死那只蛊雕。 让我打?那你要做什么? 云无月转过了身,望向更为遥远的天空,风拂起她紫色的长衣,飘然如幻,她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同寻常的仙气,全然不像是会属于此间的凡人。 我要唤起蚀。 第二章 如果有一天现实被幻想入侵,那么该以何样的基准去分辨,何为假象,何为真实。 那些仅仅存在于梦境之中的虚幻之物,此刻却悉数出现于他的眼前。 梦境与现实的境界暧昧不清,他就如同站在一道混沌的边缘,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但那凌厉的风却刺破了他的脸颊,划出了一道很深的血痕,尖锐的疼痛令他不再去纠葛。 北洛握紧了手中的太岁长剑,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只盘旋于高空的巨大的敌人。 阴霾交织的天空即将入夜,此刻世界变得无比的昏暗,只有从层层叠叠的云端远处,流泻出来些许微弱的阳光。 交战一触即发的前夕,北洛绷紧全身的神经,今日所见的这些异兽,与他曾经所翻阅过的古代典籍都截然不同,而体型更是比现实世界中的野兽巨大了数倍。异兽的强大能够顷刻之间就将北洛一直所处的现实撕到粉碎,而他又是第一次举剑战斗,北洛不敢掉以轻心。 太岁透过掌心传来丝丝凉意,多少安抚了下心中汹涌的慌乱,但北洛随即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学跆拳道的人会用剑吗? 不及北洛思索更多,浓重的杀意便随着那声凄厉的怪叫,一起从半空中降了下来。 那只巨大的怪鸟张开了鸟喙,露出了里面看着有些恶心的紫色舌头,只见它的头高高昂起,翅膀用力地挥舞了一下,就掀起一阵泛着恶臭味道的狂风。 北洛努力稳住身形,试图不被那阵狂风卷走。暴风扬起了漫天的尘土,瞬时就夺走了清晰的视界。北洛身处这场暴风的中心,都不由抬起手臂,遮挡在眼前。 但这并不会阻碍他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天昏地暗之中,似有一道更为凌厉的攻势向他袭来,带着冲天的杀气,欲要置他于死地。 北洛立刻举起太岁长剑,挡下了那道凌厉的袭击。但是强大的撞击却是北洛难以抵挡的,他被逼迫着向后倒退了数步,甚至手臂都被冲撞得阵阵发麻。北洛意识到不能继续正面对抗下去,于是他竭尽全力挥出了一剑,努力制造出了些许的间隙,北洛趁机跳向一边,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直到这时北洛才看清方才袭击自己的是什么,那是巨鸟尖锐锋利的钩爪,又长又大就像一柄利刃一样。巨鸟的钩爪直直冲撞向地面,立刻就将水泥的地面穿刺出来一个大洞。 北洛不由得想,若是被那钩爪正面刺到,自己绝对会当场丧命。 巨鸟旋即盘旋着升上天空,舞动着那对可怖的钩爪欲要进行下一轮的来袭。 北洛趁机看了一眼云无月,只见她紧闭双目,双手于胸前结出了一道法印,似乎在吟唱着什么奇异的咒语。北洛意识到必须凭靠一己之力战胜那只巨鸟,但他确信自己所学的跆拳道派不上任何用场,如今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那柄名为太岁的剑。 不管结果如何,北洛决定拼死战一场,无关生死,他只是想求一场胜而已。 似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太岁剑突然绽起了鲜红的光芒。北洛觉得手中的长剑似乎变轻了许多,而这也令他轻盈地避过了巨鸟锐利的钩爪。避开坚硬锐利的兵刃,往往弱点隐藏于其后。北洛挥起太岁,长剑向上划过一道强盛的红芒,生生斩掉了巨鸟的一只脚,溅出的鲜血伴随着热度喷上北洛的脸。但北洛却毫不犹豫,他一跃而起,剑锋继续向上而去,触及柔软便毫不留情地深深刺入、划开,彻底斩断了巨鸟一边的羽翼。 巨鸟重重地摔落到了地面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风依然在呼啸,却已然比不过那只巨鸟痛苦而绝望的惨叫。 北洛追上前去,毫不拖泥带水地挥剑斩下了巨鸟的头颅。 巨鸟被撕裂的尸体喷涌出一道血柱,喷射在北洛黑色的制服之上,一片触目的血腥。 他就在这片血红之中回过头去,被刚巧睁开了眼睛的云无月看到了那对眸中暗藏的血光。 云无月不禁呢喃出了一个名字,缙云 谁? 似乎一下恢复了理智,北洛下意识地就去追问那名紫衣的女子那些自己一无所知的事情。但云无月却没有对此多言,她总是不去做任何的解释,只要自己遵循命令,尽快达成她所希冀的目的便足够。 没什么,我们走吧。 北洛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只巨鸟惨不忍睹的尸体,忍住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欲望,甩了甩太岁剑上的血,将其收回鞘中。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手上还残留着斩断骨肉的骇人触感,但北洛却觉得自己出剑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 不及北洛去纠结更多,他很快就被禁锢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北洛向下看到了那双如同鸟翼的手臂紧紧环住了自己,是方才被云无月唤作芥瑚的那名女子。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北洛就看到了云无月的额前绽开了耀眼的金色光芒,那道光芒越来越强烈,几乎将一切纳入其中。 随后,他被瞬息带到了万里长空之上,风在耳边呼啸不绝,本是凶险万分的境况,意识却渐渐模糊了起来。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北洛看到了空中似乎出现了一个金色的通道。 不知为何,竟是令他觉得莫名熟悉的光景。 那片土地远离了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那座城市已如梦般遥远。 再度睁开眼睛之际,只有漫天繁星点点,以及一轮悬于空中的巨大的明月。 名为芥瑚的女子毫无阻碍地在空中翱翔,北洛看到了她那对完全张开的羽翼,是在夜空下亦会显得极其美丽的紫色。北洛随后向下方看去,与夜空的璀璨相比,下方的世界只有漆黑一片。但依稀能够听到海浪翻滚的声音,北洛由此判断出来他们正处在海面之上。 但是仅靠这些,并不能让北洛知晓他们身在何方。 在北洛的视线范围内,也看不到那名叫做云无月的紫衣女子。北洛有些犹豫,但还是选择开口去问背后带着他飞翔的女子。 你是谁? 我叫芥瑚,是台辅的女妖。 身后的女子开了口,是十分温暖的声音,这给北洛增添了一些勇气,于是他继续询问。 你们找我到底为了什么?又要把我带去哪里? 芥瑚的身体突然遭受了某种无形的冲击,剧烈的晃动令北洛从那个温暖的怀抱中脱离出去,笔直地向着海面下坠。不等北洛大叫出声,芥瑚就抓住了他的手,再度将他抱进怀中。 台辅的命令是让我们保护好您,但也请您务必随时携带着太岁剑,绝不能让它离开您的身边。 北洛有些不明所以,但想到方才恶战的那只巨鸟,北洛还是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骠骑,它们已经追来了吗?芥瑚对着一片虚空发问,但北洛还是意识到了询问的对象是那只黑红色的如豹一样的巨兽。 它们是谁? 有些妖魔追兵,但没关系的,台辅很强,一定可以战胜敌人。 北洛点了点头,但他还是向后方投去了目光。 漆黑的大海与无边的夜空,耀眼的星辰与无影的海浪,悬挂天际的寒月,便是映入眼帘的一切。 但北洛还是察觉到了异样,隐匿在星月光芒下的是无数道漆黑的影子。 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厚重的云层,瞬间便遮蔽了星光与皎月,顿时一切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而那群黑影终于放弃了隐藏,它们咆哮着冲了出来。 正是北洛曾经在梦中看到过的那群张着獠牙的异兽。 有方才的巨鸟,也有像猿猴一样的兽,此外还有巨大的犬,与如骠骑那样像豹的巨兽。它们成群结队地追了上来,不绝于耳的叫声更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欢宴。 庆祝它们即将到手的猎物,会为它们带来一顿人间至味的佳肴。 芥瑚唤出了骠骑,那头黑红的巨兽立即冲入了兽群,肆意地撕扯啃咬,但个体的力量终是有限,骠骑只能阻挡住兽群的一小部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异兽向着北洛他们追了上来。 啊 芥瑚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北洛感到自己被抛进了半空中,随即陷入加速的坠落。 感官中最后体会到的东西,是如雨一般倾洒下来的鲜血,北洛闭上了眼睛,坠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浪涛拍打着海岸,猛然清醒过来,北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沙滩之上。 但其实他躺着的地方离海水冲刷的沙地还是有一点点距离,但是浪花实在太大,飞溅而起的水花直接惊醒了他。 北洛于是挣扎着站起了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北洛向上望了望那片遥远的夜空,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却奇异地没有受伤。 这时云层已经飘向了远方,繁星失去了遮盖,再度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愿你们都能够成为最耀眼的星辰。 北洛突然记起了幼时母亲说过的话,他便在北方的夜空中开始寻找起那颗星。 但不可思议的一幕却发生了,繁星似乎突然失去了苍穹的桎梏,化作万千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晶莹的轨迹,并最终如雨一般,坠落进了面前那深邃的大海之中。 北洛走向前去,那是一片凝聚着点点星光的大海。 那是他在自己所生活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景象。 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里是虚海的此岸。 身后出现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回答了北洛的疑问。 北洛回身望去,望见了方才一直护着他的女妖,芥瑚。只不过,此刻芥瑚的模样却有些惨不忍睹,她的一只眼睛流着血,无法睁开只能闭上,右边的手臂有一道很深很长的伤口,触目惊心地泛着漆黑的浊气,而更令人难以直视的是她身后那对紫色的羽翼,如今已经失去了一半,看上去是被生生扯断的惨状。 你没事吗?北洛看到女子这般凄惨的模样,不由有些惊慌。 但芥瑚却毫不在意一般,她硬撑着走到了海边,望着面前那如同沉淀着浩瀚星辰的大海,继续起她的解答。 虚海,即为虚无之海,但有时却会出现星海这般极其罕见的景象,流星如雨,星垂于海,便会诞生星海这般绝美之景。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北洛有些似懂非懂地望回了那片璀璨耀眼的大海,不管是面前这片繁星之海,亦或是方才那些追击着他的异形妖魔,都是在北洛的世界里绝不可能出现的存在。 在这漫长却又短暂的一天,北洛经历了太多出乎想象的怪事,但有一点,他已经十分确信,自己来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奇异世界。 请您拿好此物。 北洛循声望向一旁,名为芥瑚的女妖向自己递过了一颗闪着白色光芒的珠子。北洛接了过来,这颗珠子乍看之下平平无奇,细细察看便可发现其中竟似流转着皎白的月华,颇有一番玄妙之韵。而自从被北洛握在手中之后,就一直有股淡淡的暖意传入自己的掌心。 这是蜃珠。您若是觉得冷的话,它可以为您输送温暖的灵力,它对受伤、生病或疲劳也有奇效。此外,像这样向蜃珠之中输入部分您的气之后,它就可以浮在您的周围,为您照明。 北洛听从芥瑚的话语,将这颗珠子在掌中紧紧握了一会儿,蜃珠瞬时白芒大盛,自他掌心浮起,在他的周围上下飘动,并绽放着明亮的白色光芒。 蜃珠与太岁剑都是秘藏的御宝,并且这都是台辅赠与您的信物,请您万万不可将它们遗失。 听到了芥瑚的口中再次出现了那个台辅的名称,北洛突然想起了那名仙气飘飘的紫衣女子,来到此地之后,竟是一直没有见过她的踪影。 云无月她在哪里? 万物入夜,此间除却风与海波的声音,则是一片阒寂。 然而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却划破了这静谧的长夜,惊醒了飞鸟,飒飒拍着翅羽离开了树林。 北洛循声望去,声音传来的方向有着一片树林,而一直站在身边的芥瑚,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化作了水,消失不见。 北洛见此情形,暗觉不妙,便拔出了太岁长剑,向着那片树林奔跑而去。 他并不知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如今身处异界,自己早已无路可逃,那么,北洛能够做到的,便只是相信手中这把剑,相信自己,仅此而已。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风滚滚来。 树林之中,有两道激烈缠斗在一起的身影。两人交锋的速度迅如疾风,难以用肉眼去进行追踪。而随着那剧烈的交手而起的气息则极为凌厉,所及之处皆会带起萧萧落叶,树影凋零。 不过片刻的工夫,树林里已是遍地狼藉。 而那激烈交锋的两道身影也终于停了下来,一前一后,停落在距离北洛不远的林中。北洛躲在树后,看清了方才交战的那两名主角。离自己较近的是背对着他的那名紫衣女子,正是引发了一切事端的云无月。而离自己较远的却是一名身着红衣的黑发少女,少女看上去极具灵动的活力,但在北洛看来,那名少女的嬉笑却不知为何透露着一丝阴森的气息。 呵,不愧是我们之间最强大的麒麟。缙云的死,就刺激你奋发至此么。 云无月面上波澜不惊,仅仅因为少女念出了那个名字微微蹙起了眉。 那你为什么还要选出那样的王? 方才还在嬉笑的红衣少女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再度以凌厉之势向云无月袭来。 云无月神情如冰,抬手挥出了银鞭。 北洛被那激烈的战斗吸引了全部的精力,全然未曾发觉黑暗之中隐藏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更是在他全然未觉之际,悄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是一抹极其不祥的猩红血光。 刹那间,天旋地转,北洛被一记霸道强劲的袭击冲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面之上。强大的力道令北洛不由咳出一口鲜血,却不及抬头去看袭击自己的到底是何物,就被一只巨爪踩住了头部,将他死死地摁在了地面之上。 而突如其来的北洛,最终搅乱了战局。 全心交战的云无月丝毫不落下风,挥舞的银鞭甚至已将对手逼至了绝路。但北洛的突然出现却令她分了神,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高手之战,举手投足皆在生死之间。 一瞬的分心,就已足够致命。 就在她停手的那一刹那,降下了漫天带着腥臭味道的血红液体,倾洒在女子的紫衣之上,本是冰洁的圣女,却在一瞬间染上了遍身的血污。 意识到这些是什么的时候,云无月的脸骤然变得惨白,身体的气力瞬息抽离自己的身体,她最终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北洛大概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夜自己所见到的景象。 漫天血雨泛着不祥的红光,方才还是人形的紫衣女子,却突然化作了一只通体漆黑、形似骏马的异兽,异兽头部长着一只长长的角,黑色的鬃毛在夜下都闪烁着耀眼的光泽。那只异兽试图挣扎着站起,却颓然无力,又一次重重地摔在了北洛的眼前。 空中的气息似乎一瞬冻结成冰,一名披着暗红斗篷的男子悄然无息地走过了北洛身畔,看到了他的到来,红衣的少女顿时笑逐颜开。 巫炤,你终于来啦。 红衣的少女蹦跳着缠上男子的手臂,而男子却无动于衷,他始终闭着双眼,只是递过了一只金环。 司危,进行封印,尽快将景台辅送去庆国。 少女瞬间不满的嘟起了小嘴,却还是顺从地接过了金环。 她对着月影甩了甩那头秀丽的长发,光影交错之间竟转变成了长长的鬓毛,化作了与方才倒在地上的那匹极其相似的异兽,只不过身形却小上了许多。 幼小的异兽用角顶着那只金环,垂下了自己的脑袋,靠近了地上那只奄奄一息的兽。 双角交叠,瞬息耀起金芒。 北洛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巨爪突然刺入了自己的身体,一瞬之间,意识与气力就都远离了自己的身体。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了那名一直闭目的男子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血红的眸。 第三章 又是一片漆黑。 他发现自己躺倒在一片巨大的水面之上。 水波粼粼,他轻轻动了下自己的指尖,就泛起了丝丝涟漪。 但很快,清澈的水流就被鲜血染红,以他为中心,那抹触目的鲜红化作血海一片。 他突然意识到,那些染红了水面的鲜血,是从自己身上流下来的。 被巨爪穿刺过后的伤口触目惊心,此时正汩汩地流出鲜血。 一滴一滴,是生命逐渐流失的声音。 他或许,就这样死去。 空气没有一丝流动的这个空间,突然吹来一阵轻柔的风。 伴着清风而来,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衣的男子。 他努力地抬眼去看,却始终无法看清那名男子的容颜。 但他却知道,那名白衣男子一定会向着自己投来温柔的眼神。 于是,他听到自己喃喃自语了起来。 这个世界,真是处处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 我能找到你吗? 叮叮叮。又是金属轰鸣的声音。 他已经清楚地知晓,这是名为太岁的长剑发出的剑鸣。 然而伴随着那声声的剑鸣响起,霎时一道火焰燃起,冲上了半空。 烈火由此引来了成群的异兽,埋伏在黑暗的身处,意图伺机而动。 方才站在身前的白衣男子顿时消去了影踪。 他不得不积聚起仅剩的气力,勉强自己站起了身。 他回头去看那柄闪烁着猩红光芒的长剑。 出乎预料的是,剑的另一侧,站着一名穿着战甲的黑衣男子。 那名男子戴着兽的面具,目光冰冷地与他直面相对。 随后,他又看到了男子的身边出现了一只漆黑的骏马般的异兽。 那名戴着兽面的男子拔起太岁长剑,将剑锋指向了自己。 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冷酷无情。 不辞千辛万苦,前往彼端的世界,却只寻回了这般弱小的王么。 北洛突然从梦境中醒了过来,卡在喉中的血让他隐忍不住地呛咳了起来。将那几乎令他窒息的鲜血彻底咳出去之后,北洛终于觉得多少舒服了一些。 他发现,自己还活着。 被巨爪穿刺了身体之后,他就一直躺倒在这片决战过后满目疮痍的树林之中。夜,依然暗得深沉,北洛无法得知具体的时间,亦不知晓这片深邃的黑暗究竟何时散去。 而黑暗并没有为他带来恐惧,北洛发现那颗蜃珠一直在自己周身来回跳动,散发着如皎月一般的白色亮光静静地守护着自己。北洛抬起手臂,捉住那只跃动的蜃珠握在手里,透过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意似乎能够一直传到心底。 他现在依然动弹不得,他需要恢复些气力,才能在这漫漫长夜中坚守到黎明。 细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北洛至少清楚了这里并不是自己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世界。 这里存在着会袭击他的异兽,而那个有着一双血眸的男人,似乎对自己抱有巨大的杀意。北洛觉得自己或许被动地陷入了某种争斗之中,但一切的起源,皆是那名叫云无月的紫衣女子。 所以,要做的事情其实极其简单,活下去,找到云无月。 不知是否是蜃珠的力量过于神奇,仅仅一小会儿的时间,北洛就能坐立了起来。他开始细细检查起自己腹部的伤口,被一只巨爪刺穿,身上穿着的制服都被裂开了一个大洞,但与衣物的惨烈程度相比,自己的伤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的重。但自己的腹部依然残留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北洛于是脱下了那沾满了各种血污的制服外套,撕开了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衣,紧紧绑在了自己肚子上。 随后,他又重新穿上了制服外套,拿起手边的太岁剑,在一片萧风中站了起来。 树林中隐匿着无数双鲜红的眼睛,那些是天生的捕食者,嗅到猎物的气息就会集聚而来,并在暗中窥探着状况,等待着一个最佳的猎食契机。 北洛将长剑立在地上,倚着太岁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绝不畏惧战斗。既然决意要在这残酷的异界存活下去,那么,自己必须要有鬼神皆斩之心。 杀意瞬息便浓到了极点,树林响起了飒飒的声音,一群似狼的妖兽从晦暗的树影中冲了出来,朝着一直虎视眈眈的猎物蜂拥而上。 剑,比身体的移动更快。 太岁一瞬耀起刺目的红芒,一挥一落之间便饱饮了鲜血。 他在妖群中逐渐杀红了眼,身形自如地出着凌厉的剑招,竟似那骁勇善战的战神。 血战终于伴随着第一缕晨曦的光芒走向了终结,狼形的妖群似乎畏惧着光明,瞬时便退散而去。北洛伫立在一群狼妖的尸体中间,喘息着恢复了清醒。 望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那柄泛着血光的长剑,北洛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无形的操控之中。仿佛只要战斗,这柄长剑就会令他变成另一个人。 于是,他飞快地逃离了那片树林。 并不是一片很大的树林,北洛最终走出那里的时候,朝阳不过刚刚升上东边的天空。 朝日的阳光慢慢为大地带来了暖意,驱散了无边黑夜留下的萧瑟与凄凉,整个世界逐渐恢复了应有的明亮。 离开树林之后,北洛很快发现了一条像是人脚走出的道路,只不过这条路泥泞不平,只是维持了最原始的开辟模样,并未经过任何的修缮,与他原本所生活的世界里那些宽敞平坦的水泥道路截然相反。 至少行进的方向有了可以参照的基准,不再是漫无目的地逡巡。 北洛沿着那条道路继续前行,将海与树林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在太阳完全攀上正东的天空之时,他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田野。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不算太高的土坡上细细审视着这片出现在眼前的全新天地。 那是一片浸在水中的田地,水面到处有笔直的田埂探出头来,泛着浅淡的绿意。似乎与北洛认知中的南方种植水稻的水田有些相像。但出乎寻常的却是,那片水田似乎遭遇了暴风的侵袭,水面流进了大量的泥沙,变得浑浊不堪,而那些刚刚冒出尖端的绿色作物,则被吹得东倒西歪。 任谁都能够看出,这是天灾过后的惨状。 辛劳的耕作成果因为一场天降的灾难化作了泡影,北洛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将视线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田野的远处有稀稀落落的人家聚集成了小型的村庄,入目所及全是些低矮的房舍,屋顶铺着黑色的砖瓦,墙壁是黄黄的土墙,看不到电线杆或是电缆之类的东西,房舍的屋顶上也没有天线一类的设施。 全然没有一丝现代生活的痕迹,倒是与他认知中的古代中国如出一辙的原始与古老。 所幸没有出现他原先以为会有的奇怪景色和房屋,即使在这个诡谲的异界,人类的生活也依然遵循着农耕为基础的规则。 这个认知令北洛多少安心了下来,他于是跳下了土坡,走向了那个人类居住的村落。 昼日生活的开端,已有不少人聚集了起来,他们的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却没有去田地里进行耕耘,似乎是在讨论昨夜遭遇的那场灾难。 黄肤黑发,相貌与身材都是典型的亚洲人风格,除去身上穿着的衣服古朴陈旧,看上去与他别无二致。至少人类的种群看上去十分正常,不像昨日那群异兽突破了自己往日的认知。 眼下的情形,北洛认为自己需要从同族之中获取情报,于是他走进了人群。 但很快北洛就意识到了这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穿着现代风格的装束,外衣上沾满了种种激斗留下来的血污,更遑论他手中那柄锋利万分的长剑。 北洛突然发觉自己与人群是那般的格格不入,仿佛他才是打破了寻常的那个异形。 周围的人露出显而易见的敌意,举起手中的农具,将他这个怪异的闯入者团团包围了起来。 北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但是面前的人群并非昨日的妖魔,北洛无意与自己的族人发生交战,只能将太岁继续封于剑鞘之中。 就算没有兵器的保护,面对着一群平凡无奇的普通人,北洛自诩仅凭多年学习的拳脚功夫也能应付得了。 他身形如燕,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几个向他冲过来的农夫,但那乱挥一气的锄头闪避起来还是多少有些吃力。北洛意识到躲避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他还是拔出了太岁长剑,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凌厉的剑气,威吓住众人之后,将长剑插在了自己身前的地面上。 我无意与你们交战,还请不要逼我出手。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他一边警惕地看着北洛,一边走上了前来。 你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是中国话,北洛打从心底疏了口气,虽说身处异界,状况却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最起码没有出现语言不通的问题。 从树林那边。 北洛迟疑着给出了回答,却不曾想这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激起了众人的怒意。 海边的那片树林?!是海客,抓住他! 人群突然簇拥而上,北洛来不及拔起太岁剑,头部的后方就吃了一记重击,意识瞬间有些模糊了起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他就被两名壮汉摁到在地。 太岁剑被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拔了起来,一番审视之后将剑插进了腰带。而桎梏住他的那两名粗壮的男子,则以极大的力气阻止了他的挣扎,粗暴地把他的手扭向身后,拿绳子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北洛想要发声,就被恶狠狠地摁向地面,泥沙似乎被吃进了嘴里,让北洛的喉咙泛起了难受的痒意。 你们看着他,我去找官兵大人,海客必须交给官衙处置! 直射在身上的阳光开始变得毒辣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北洛突然被强拉着站了起来。 面前来了两个穿着古代官衙服饰的男子,约是方才那人提到的官兵。北洛被粗暴地推向前去,与自己的太岁剑一起转交给了官兵。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他被逼着走上田间蜿蜒曲折的小路,手被绑在身后,两名官兵一左一右,北洛觉得自己遭受的这般不合理的待遇像极了一名犯人。 而他只不过误入了这边的世界,并没有犯下任何的罪孽。 并没有走过很远的距离,一座被高高的围墙围起来的小城就出现在了眼前。 刚才看见的村庄不过只是稀稀落落的房屋聚集在一起,而这里却更像一座大规模的城镇。高度将近四公尺的围墙环绕着城镇四周,围成四方形的围墙正中间则打开了一道巨大的城门。看起来坚固厚重的门扉朝内打开,门口则站着许多把守着的士兵,对出入城中的人进行着盘查。 北洛抬起头,看到了城门的正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用不知哪个朝代的古时文字写着两个大字,或许是这座城池的名字。北洛对中国古代的历史没有什么深入的研究,但奇异的是他竟然看懂了那两个字。 于是,他知道了自己来到的是一座名为配浪的城市。 说是城市,却没有城市应有的繁华。 城内的道路虽说宽敞了一些,却石板交错,似乎久久未经修缮,走上去依然觉得坎坷不平。而道路两旁的建筑物,并没有比城外的土屋高级多少,均是一层楼的高度,白灰泥墙,黑瓦屋顶。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城内的人并没有比村庄里聚集起来的人群多出多少,没有人潮的熙攘往来,人影稀稀疏疏,在这白日的时间里,竟令人觉得了无生气。 看上去像是一座穷困潦倒的小城,这是北洛最直观的感受。 北洛被押着来到了一座看上去经过了正经修缮的建筑之前,漆成红色的柱子,庄严肃穆的装潢令北洛意识到了这里就是所谓的官衙。 带北洛来的那些官兵似乎完成了任务,商量着要去请示上级的大人,将他押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 一张椅子,一张小桌子,一个铺在地上破旧不堪的草席,便是这个房间内的全部。 官兵粗暴地将他推到在地,便重重地关上了门,锁上了一道牢固的门锁。 北洛的手还被紧紧地捆着,他瘫倒在那个破烂的草席上,闻着枯草腐烂的味道,觉得自己已经疲惫不堪。 起码没有被关进监狱。北洛不由庆幸了起来。 他不知晓异界的法则,如今看来,不论是那群异兽,还是这些人类,都会为他带来危险。 剑被收走了,自己的身上没有其他的武器,北洛连捆绑着自己的绳子都无法挣开,一时竟难以找到任何逃跑的手段。 饥肠辘辘的感觉突然开始排山倒海,昨天中午之后,自己就没再吃过任何的东西,接连不断的战斗也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腹部上还有伤口,如今北洛只觉得自己的肠胃都似乎搅紧在了一起。 虽然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但是饥饿却痛苦地折磨着他,让人难以忍受。 良久良久,门外终于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房间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了一位年老的妇人和两名与方才不同的官兵。 官兵将他粗暴地拉了起来,搜出了他身上所有的物品,一一摆在了桌上。搜身结束之后,便将他摁在了椅子上,与那位老妇人对面而坐。 老妇人示意官兵先离开,便一一检查起了他携带着的那些物品。一包湿透了的纸巾,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一个黑色的钱包,以及那颗名为蜃珠的白色珠子,就是他所持有的全部。老妇人显然一样都不认识,面上满是震惊的表情。 检查了好一会儿之后,老妇人终于确信了他确实是奇异的海外来客,便叹了口气,以苍老的声音开口问道,这里是巧国的配浪,我是此地的闾胥。你从哪里来?昆仑?还是蓬莱? 昆仑?蓬莱? 传说中虚海的尽头有一座高山,名为昆仑;虚海的彼岸有一座仙岛,名为蓬莱。 我的国家确实有一座名为昆仑的高山。 那你就是山客了。 山客? 从昆仑来的就是山客,从蓬莱来的则是海客。我必须将你交到更上一级的官衙。 为什么? 昨夜发生了蚀,地里种的粮食全毁了,塙王陛下说蚀是你们这些山客和海客带来的灾祸。 蚀,北洛记得从云无月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没想到蚀却是一场如此严重的灾祸。虽说一切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意,但那场蚀确实是因他而起,北洛不由心生震惊,那我会怎么样? 会被一直送往王都傲霜,接受塙王陛下的审判。大概会被处死吧。 听到了死这个字,北洛突然站了起来。他已多次遭遇生死之境,妖兽袭来的不过是充斥着杀意的巨爪,而这些与自己并无不同的人类,却下达了毫无情理可言的酷刑。 仅仅是被卷入了一个一无所知的异界,就必须去死么。 一直隐忍着情绪的北洛终于涌起了怒火,处死?我到底何罪之有? 而那名苍老年迈的妇人,却只是向他投过了一个悲凉无奈的眼神。 可怜的孩子,一旦误入了这个世界,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第四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飘摇无尽又逢雨。 尝尽风雨飘零之际,似乎心,都会变得脆弱无比。 他本是心怀自傲之人,却也被挫去了些心中的锐气。 那名老妇人离去之后,北洛被继续关在了那间狭小的房间之内。他浑身无力地躺在了草席之上,长时间未曾进食,身体已经陷入了极度的虚弱。 要离开这里,必须要寻到太岁剑。 可是,他连动一动自己指尖的力气都几近失去。 于是,他干脆放任自己的思绪,开始浑浑噩噩。 耳边似乎传来雨水的声音,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幼时的一个夏夜。 夏季的天空暗藏着汹涌的躁动,瞬息之间便可引来倾城的风雨。 幼小的孩童趴在窗户旁边,睁着大大的眼睛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着万物,亦在玻璃上流下密集的水痕。 他抬起手,用手指描绘那道道雨水滑落的痕迹。 却猝不及防降下一道惊雷,轰鸣的巨响一下吓哭了幼小的孩童。 他慌忙离开了窗边,扑向了一旁的兄长。 他的哥哥轻柔地抚弄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为他紧紧捂上了耳朵。 后来的夏夜,他又趴在窗边看那疾风骤雨。 却只能在惊雷袭来的时刻,自己紧紧地捂上耳朵。 我是不是,早就已经彻底失去了你? 起来! 一声喝斥惊醒了北洛,因疲劳和饥饿而产生的严重虚脱,令北洛觉得仅仅睁开眼睛都是那样的费力。 进入房间的是几名官兵,他们一下将躺在地上的北洛拽了起来,似是觉得捆住手仍不足够,又粗暴地用绳子绑住了他的身体。 一顿五花大绑之后,官兵押着他来到了外面,坐上了一辆无篷的马车。 似是一刻都不想让山客这样的灾厄在城中多留,他们匆匆踏上了前往王都傲霜的路。 离开城门不远,天空中就开始降下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纵然是夏日,雨水打在失尽气力的身体上也会泛起丝丝的寒意。 蜃珠和其他物品都被收进了一个布袋里,同时还放入了那柄漆黑的长剑。 北洛费力地移去视线,注视着那个放在马车前方的布袋。 浑浑噩噩地思考着要如何打过身边这两名官兵,拿到自己的武器。 阴暗的天穹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在这荒郊野岭之地,那声啼哭显得无比的凄厉。 北洛循声望去,只寻到了一片血红的羽毛飘落而下。 马车突然开始加速,摇摇晃晃地在野外崎岖的道路上奔驰。 叮叮叮。不远处的太岁开始轰鸣。 北洛回忆起之前那些梦境,心中骤然萌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北洛的表情一瞬变得冷厉无比,大声向官兵喝道。 解开绳子,把剑给我! 然而官兵却只投来了困惑茫然的表情,甚至觉得一个犯人提出要求这件事本身都无比的可笑。 你们难道不要命了么?快解开绳子,把剑给我! 然而危险的来袭不过转瞬之间。 浑身赤红的巨大妖兽从天而降,不过眨眼的间隙就叼走了坐在北洛左侧的那名官兵。 剩下的另一名官兵似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他从马车上站起了身,拔出随身佩戴的那柄刀,慌乱地在空中挥舞。 那只妖兽挥舞起双翼,掀起一阵狂猛的妖风,本就摇晃不稳的马车顿时翻倒在地。 北洛被压在沉重的车下,动弹不得。 而幸运地摔在了马车一旁的那名官兵与车夫,则惊慌地四散而逃。 北洛被丢在原地,想要用力挣开捆绑着自己的绳索。 不远的地方传来惨烈的尖叫,那两个逃走的人被妖兽撕裂了身体,成为了那张血口中的食粮。 难道,就要死在这种地方吗。 在那抹赤红的绝望来袭之前,北洛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被撕碎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北洛感到压在身上的马车似乎被挪了开来,他于是再度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名长相有些狰狞的粗犷男子。 哟,还活着吗?我叫贺冲,与你一样,是个山客。 捆绑已久的手臂终于重获自由,北洛来不及去活动一下酸痛的手腕,就赶紧去拿太岁剑,紧紧握在了手中。 那只浑身赤红的妖兽还在附近,北洛看清了那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巨型妖犬。 北洛充满警惕地注视着那只仍在进食的妖魔,身旁那名叫贺冲的男子却大胆地走了过去,甚至伸手摸了摸妖魔的脑袋。 不用那么紧张,这只大家伙没有我的命令,不会随便吃人的。 你或许不信任我,但眼下你的状态,已经连撑到下一座城的体力都没有了吧。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索性信我一回? 热气腾腾的饭菜,温暖的床铺,这些在原本的世界里习以为常的事物,如今却成为了一种奢望。 坐上了那只赤红的妖魔,飞来了贺冲居住的这个房屋,他终于再度享受到了这种理所当然的生活。 将沾满血污和泥泞的制服脱下身,北洛发现自己腹部的伤口早已痊愈,于是他放心地倾倒下热水,冲洗着身体。 换上一身干净的黑色劲衣之后,北洛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清洗完毕之后,北洛开始检查那些自己的随身物品。手机屏幕碎得惨烈,看上去已经无法使用,而且在这个世界估计也没有信号;黑色的钱包中有着几张皱巴巴的红色纸币,沾染着血迹斑驳,大概这个世界也不会使用这种货币;至于那包湿透了的纸巾,北洛直接把它当了垃圾。于是,能派上用场的还是只有那名叫云无月的女子交与自己的蜃珠和太岁剑而已。 北洛将蜃珠收入了怀中,又将太岁长剑系在了身后,思考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继续带着自己的手机和钱包。 或许,在心底,还仍留有着想要回去的渴望。 北洛不由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这间屋子并不大,仅仅只有两个房间,似乎彰显着主人潦倒的生活。北洛收拾完毕之后,便来到了外屋。 此时的贺冲,正坐在桌前饮着酒。见到北洛走了过来,露出了一个颇具豪爽之意的笑容。 你也来点儿? 北洛对着那刺鼻的酒气皱了皱眉,拒绝了贺冲递过来的酒碗。 你为什么要救我?落座于贺冲的对面,北洛直白地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听到北洛开了口,贺冲突然放下了酒碗,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自己,仿佛发现了比酒更具吸引力的某种东西。 对!就是这个,中国话,真是太久没听到过了。 中国话? 对,没错,流落到这个语言不通的鬼地方,我可是当了好多年的哑巴! 贺冲说罢,便重重地砸了下桌子,握紧成拳的手隐隐的颤抖,目光中更是流露出明显的愤恨。 北洛见状,自己并没有遇到语言不通的问题,但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疑惑闭口不谈。 一阵短暂而滞重的沉默过后,却又是贺冲先开了口。 来到这边之后,你也吃了很多苦吧。这边的人简直莫名其妙,就因为你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语就要把你抓起来,得不到水和食物,找不到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甚至都不能住在城里,就连那些小孩子都要拿石头砸你 贺冲自顾自地说着,但北洛却敏锐地注意到那名男子的眼神,已经冷上了许多。 你我既然同为天涯沦落人,何不联手共求生存? 青天苍茫,云影凄迷,明耀的日光之下,却是泛起了一片不祥的血光。 黑色的巨鸟猛扑着翅膀,在空中嘶叫着盘旋。 而在那巨兽之影下,一名黑衣的青年举剑傲视着苍穹。 他的眼中,闪过千尺的冰霜。 一个飞跃,高高束起的长发意气风扬。 漆黑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红的剑芒。 霎时之间,风与凄厉的叫声全部止息。 黑衣的青年落回了地面,执剑于身后,漠然注视着那只怪鸟的尸体。 异种妖兽,非人即魔,将它们斩于剑下,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北洛回过神来,那只名为蛊雕的巨鸟已经死在了自己脚边。激战结束之后,太岁剑的红芒消散而去,北洛注视着那只凄惨死去的妖魔,若有所思。 他已经十分确信,在斩魔的时候是这把剑在操控着自己的身体,意识断去的时候,他就犹如变成了一名骁勇的战神,以另一人的战斗姿态斩杀着妖魔。 北洛不确信能否完全依赖这柄剑,但面对那些煞气冲天的妖魔,至少,太岁能够让他存活下去。 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窣窣的声响,北洛甩了甩剑上残留的血,将太岁收回了背后的剑鞘之中。 被他从妖魔袭击中解救下来的几人终于从马车中探出了身,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在怀疑着自己是否真正的劫后余生。 同行的贺冲先行一步走上前去,娴熟地打着手势与马车中的人交流了起来。 确认了自己重获安全之后,那几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北洛看清是夫妇模样的一男一女,带着一名年幼的女童,看上去像是一家人。 一家之主的男人和贺冲继续进行着交流,而那名年幼的女孩则朝着北洛的方向看了过来。仍是懵懂天真的年纪,她似乎无法真正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来回看着他和那具地上的妖魔尸体,不久便向他绽开了灿烂的笑脸。 那个小女孩头上戴着太阳花式样的发饰,美丽绚烂,而她的笑容就如一缕阳光一般照进了心间,北洛久违地觉得自己心底泛起了些许暖意。 交涉良久之后,那家人终于回到了马车上,继续踏上旅途,贺冲则拿着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属物品走回了北洛这边。 北洛看了看袋子中那些小刀形状的铜质金属,认为这些便是这个世界流通的货币。 今天运气不错,遇上了出手阔绰的人家,晚上可以吃顿好的了,哈哈哈! 贺冲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北洛一脸冷漠,拍开了贺冲的手。 所以,这便是你说的联手?让我杀魔? 前面的河西城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有许多货商往来经商,而这里是通往河西的必经之路,我为他们杀掉这些吃人的妖魔,收取些钱财作为回报。商人们获得了安全,而我得到了钱,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北洛不置可否,他向道路的前方投去了目光。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河西那座城,我们进不去吗? 城门有官兵把守,进城需要这边世界的旌券还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尽是些稀奇古怪的规则。 明明同是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而他们却根本不管不顾我们的死活! 北洛看向了贺冲,男子的脸因愤怒扭曲了起来,自他那双目中,北洛看到了满满的恨意。 天空中,似乎划过了一道伴着婴儿啼哭的挥动翅膀的声音。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剑一问之。 长夜无月,尽是无边的黑暗。 北洛孤身一人来到了夜下,对着萧寂的夜色,拔出了太岁长剑,细细擦拭起了那泛着寒光的剑身。 与贺冲联手之后,他过了几日为人斩魔的生活,而与自己同为山客的贺冲,则为自己提供了食物和居所。 北洛开始思索,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 山客似乎存在着语言不通的难题,贺冲不在城里生活,显然与这边世界的住民没有过多的交流,从他那里不会获得更多有用的线索。 而这个国家的官兵,在追缉着山客与海客这些异界来客,他显然也无法去依赖这边世界的官府体系。 要解开一切的谜题,仍需要去寻那名叫云无月的紫衣女子。 旅行仍需继续,但北洛却直觉地认为贺冲不会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旅伴。 或许,自己该离开了。 蓦然间,吹起了一阵阴冷的寒风,风起云疏,竟显露出了隐匿于云层之后的一轮月。 然而高挂于夜空之上的,却是一轮极其不祥的血月。 并没有为这漆黑的大地耀来皎洁,反而加重了那暗夜的诡谲与凄迷。 太岁剑突然毫无预兆地轰鸣了起来,空中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的哭声,北洛蹙起了眉,望向了这个房屋后方的那片诡秘的山林。 贺冲此刻不在家中,不知所踪。 北洛毫无由来地记起了那名狰狞男子满目的愤恨,一抹不安油然而生。 黑衣的青年执起了太岁长剑,毫无惧意地冲进了那漆黑一片的山林。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只不过照亮深林的却是一轮泛着红光的血月。 树林中似乎残留着野兽打斗的痕迹,遍地都是断裂的树枝与残叶,北洛一边警惕着林中的动静,一边仔细检查着那些痕迹。 他早已体会过那些栖息于夜晚树林中的妖魔,隐藏在树林深处只露出一双双泛着血光的眼睛,只待着一个可以将猎物撕咬入喉的时刻。 遍地林叶的狼藉之中,北洛发现了依稀可辨的点点血迹。 空气中传来一丝血腥的气息,孩童啼哭的声音越来越响,北洛突然记起那只通身赤红、长着翅膀的巨大妖犬。 冷风瑟瑟,落木萧萧,啼哭的声音愈发得凄厉起来。 到底是谁在哭,是年幼的孩童,还是那可怖的妖魔? 循着哭声,穿过斑驳的树影,北洛来到了树林深处,在那里发现了两个抱在一起的幼小孩童。 踩过树枝的声响顿时吓得他们哭得更大声了起来,在这荒廖的山林之中,显得意外的刺耳。 北洛见是普通的人类孩童,便走近了他们,试图用轻柔的声音开了口。 别怕,我来救你们了。 听到人类的声音,两个幼小的孩童依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地哭。北洛并不出声,任由他们继续哭。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孩先止住了哭、抬起了头,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北洛。 北洛于是开口发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一点的男孩紧紧抱着还在嘤嘤哭泣的女孩,声音依然带着哽咽和颤抖。 我叫于晟,她叫思飞。我们被林子里那些妖魔追,大哥哥领着一只大妖,把它们都吃掉了!我们太害怕,就逃了 娘亲说过晚上不能离开城,但晟哥哥非说跟着那个凶巴巴的大哥哥有糖吃,嘤,妖魔吃人,思飞好怕 男孩怀里的幼小女童,噙着泪花,哭唧唧地抢过了哥哥的话。 北洛觉得自己不擅长去哄小孩停止哭泣,但总算明白了事情经过。夜晚的山林不可久留,北洛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将两名孩童带出树林。 别哭了,跟我走,我带你们离开此地。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突然响起,随即是拍动翅膀的声音,一个男人哼着愉快的小曲,带着那只血目的妖兽从树林深处中走了出来。 正是贺冲,和他那只通身赤红的妖兽。 贺冲似乎心情不错,满脸的笑容如沐春风,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瞬时阴下了脸。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洛没有理会贺冲,他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那只妖魔,顿时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赤红的妖兽眯起了眼,大嘴一张一合,还在细细品味着它那美味的晚餐。定睛一看,妖兽咀嚼着的正是一颗人类孩童的头颅,黑色的发丝从妖兽的齿缝之间流泻下来,随即流下了猩红的鲜血。 有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东西掉落了下来,北洛循着望向了地面,惊恐地发现那竟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太阳花发饰。 脑海里,女童灿烂的笑靥一闪而过。 愤怒瞬间占据了心神。 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当然是喂我的大家伙吃饭啊。 妖魔吃人,我总不能带它去啃草。而且你知道为什么这只大家伙叫起来那么像婴孩啼哭的声音吗?因为它最爱吃的就是那些小孩啊,哈哈哈! 男人的笑容变得癫狂扭曲了起来,而他身旁的那只赤红的妖兽,一口将嚼碎了的头骨吐了出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北洛身后那两名幼童,流下了恶心的泛着血腥气息的口水。 北洛目露寒意,一甩太岁长剑,挡在了哭泣着的两名孩童之前。 你要与我为敌么?你可知道这些天来你吃的那些食物都是从哪里来的?没有这只大家伙帮我引来妖魔,袭击货商,在这个破地方,山客可是赚不到钱的! 你体验过受尽歧视、尝遍欺凌的滋味吗?为了混口饭吃迫不得已装成个哑巴,却还是被那群人扔出了城,在这满是妖魔的野外自生自灭! 所以,你就选择用这种方式,向他们复仇? 我不过被风暴卷入,流落来了这边而已,那些人却要杀了我,我何错之有? 贺冲怒吼了起来,面容狰狞得像一只恶兽。 身后的于晟和思飞被贺冲那尖锐凄厉的大吼吓得哭得更大声,大哥哥,好可怕 北洛回身望去,递过了一个温柔的眼神。 别怕,我会救你们的。 你在说什么?你能听懂他们说话? 北洛执起太岁长剑,目中满是冰冷的寒意,他一步步地朝着贺冲走了过来。 难道羸弱便不求强大,微小便永坠尘泥? 你最大的过错,就是不应将无辜之人牵扯进自己的软弱之中。 太岁耀起诡异的血红之光,他心中充斥着自己那熊熊的怒火,眼中闪现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贺冲如同见到了鬼神一般,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大家伙! 北洛却只是一瞬的举剑,剑起剑落之间,那只赤红的妖兽就被削去了头颅。 凶剑继续凄声嘶鸣,无情的杀伐之神继续走近了贺冲。 那些人要杀你,我却救了你,你竟然要为了那些人,杀了我吗?! 北洛只是冰冷无情地挥下了剑。 我杀你,天经地义。 第五章 噩梦般的一夜终于过去,太阳照常升起。 初升的日光驱散了黑暗,重新为这个世间带来了光明。 北洛在这个万事万物都开始重生的清晨,再度回到了昨夜那一片狼藉之地。 山林深处,风声萧萧,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土地血肉模糊。 通身赤红的巨兽失去了头颅,却依然呈现出狰狞可怖的姿态。 即使已经失去了生命之息,依然是一只食人的妖魔,依然会令人产生惊惧。 北洛没再去看那只妖兽的尸体,亦没去在意巨兽后方的那具死状凄惨的人尸。 他神色冰冷地在一地淋漓的血迹中逡巡。 终于,发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件物什。 是一只,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金光的太阳花发饰。 他只是误入这个世界的一介过客,却依然会哀叹那无辜消逝的生命。 他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夹杂着丝丝因悔恨而起的疼痛。 注视良久,北洛最终将那个太阳花发饰收进了怀中。 他绝不是沉湎于伤痛无法自拔之人,世间万千风雨飘零,既然已是自己没能救下的生命,那就背负起这份痛楚,继续前行。 北洛离开了山林,回到了贺冲的住所之中。 两名幼小的孩童还在沉沉的睡梦之中,昨夜的经历令他们惊魂未定地哭了很久,却还是因为疲惫睡了过去。 北洛有些心疼地揉了揉两名孩童红肿的眼睛,最终还是决定将他们叫醒。 年纪大一些的于晟先醒了过来,抱着依然睡意朦胧的思飞妹妹,一脸茫然地看向了面前的大哥哥。 起来吧,我送你们回城。 于是,初晨时分,北洛背着依然睡得昏昏沉沉的思飞,拉着于晟那只小小的手,一起踏上了前往河西城的路。 前往河西的路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遥远,那个憎恨这边住民的山客却还是因为懦弱,选择住在了离城镇不远的地方。 北洛起初还在提心吊胆,害怕妖魔来袭时,自己会无法保护好这两个年幼的孩童。 但一路走下来,却是意想不到的轻松。 北洛很快就看到了那扇巨大的城门,与自己之前到过的配浪相似,皆是中国古时的风格,不同的是,河西城的城门看上去要比配浪高大坚固了许多。 一日之计在于晨,河西的城门之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入城的人。而那些人之前,则有两名官兵做着入城的检查。 看见官兵,北洛便起了去意,毕竟已经将两个孩童送到了人多安全的地方。不曾想却被于晟紧紧拽着手不放,而被人声惊醒的思飞则开始哭闹了起来。 大哥哥,你说好了要把我们送回家! 拗不过两名幼小的孩童,北洛最终加入了进城的队伍。 出示旌券。 弄丢了。 你从哪里来的? 毫不意外地受到了官兵的盘问,北洛努力思考着该如何搪塞过去。还未开口回答,那名官兵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山客和海客不可能听懂我们这边的话,啊,原来如此,你是从庆国来的吧! 庆国是在记忆中留下了模糊印象的词语。 害怕引起官兵的怀疑,北洛立即点了点头。 这样啊,庆国来的啊,真可怜 还来不及去理解官兵话语中的含义,北洛就被后面还在排队的人催促着进了城。 走进了城中,北洛第一次见识到了这边真正意义上的都市。 和城门相连的是一条十分宽广的大街,街道的两旁,满满一排气派华丽的宅子,大小商家栉比鳞次,人群熙熙攘攘,好一幅喧闹的盛城景象。 听贺冲说河西城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与之前萧条寥落的配浪真是天差地别。 大哥哥,你是从庆国来的吗? 听到于晟的提问,北洛点了点头,虽说欺骗小孩确实有点良心过不去,但还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山客的身份。 可是大哥哥那么厉害,看上去和庆国那些难民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难民? 就是那些人啊。 顺着于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世界瞬息摇身一变,仿佛站到了喧闹与繁华的对立面,那是一派极尽凄凉与寥落的景象。 距离城门不远处的角落,聚集着一群人,他们衣衫褴褛、身形佝偻,脸上遍布着沧桑与痛苦,声声哀叹着世道的艰难与生存的不易。 北洛的内心被深深地触动了。 明明同为这个世界的住民,那些他国而来的难民却像被抛弃了一样,任何的繁盛皆将他们排斥在外,仅仅是赐予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怜悯,方才得到一席遮风避雨之地。 他们怎么会如此凄惨? 似乎对北洛的疑问十分的困惑不解,于晟有些茫然地歪了歪脑袋,但还是继续了解答。 听爹爹说,庆国的国王大人驾崩之后,王位空置都快有七十年了,如今国土荒凉、动乱不断。那些都是逃避妖魔和战乱的人,他们逃来了我们国家,乞求塙王陛下的庇佑。 啊,大哥哥,我家就在前面啦! 思飞似乎不喜沉闷的话题,任性地要求从北洛身上下来。年幼的女孩回到了地面之后,便蹦蹦跳跳地拉着北洛的手,催促着继续往前走。 走过拐角之后,就到了于晟与思飞的家。不同于商铺的华美装潢,这栋住宅显得极其朴素。而那房屋的门口处,则站着满脸忧心忡忡的一对夫妇,想必就是于晟与思飞的父母。 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平安归来,那名妇女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但站在她旁边的男人,看到北洛之后,却满是警惕与怀疑。 将两个幼小的孩童归还给他们的母亲,北洛就遭受了这个一家之主的质问。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我是从庆国逃来的难民。 庆国?当真? 配浪那里有山客逃走,塙王陛下如今下令全国通缉此人。虽说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但是很抱歉我们无法接纳来路不明之人。 北洛对于主人的驱赶并不气恼,只是与两名孩童道别之后,便转身离去。 北洛又变成了一个人。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天地之大,却无一处是属于自己的归所。 北洛回到了那个曾经与贺冲联手斩魔的地方,他担忧着妖魔会再来袭击商队,便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天。 但是时光,却异常的平静。 他于是放任自己的思绪纷繁万千,蓦地发现自己竟怀念起了家乡。 北洛突然很想回到栖霞,自己的师父和师娘大概十分担心着他的安危。而他的父母呢,是否会不顾工作,整日守在家中等着他回去,却最终像十三年前一样,无奈放弃了希望。 谁念西风独自凉,当时只道是寻常。 找到云无月,是否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北洛不知,却知道自己必须继续走下去。 漫长的白日还是走向了终结,黑夜再度到来。 北洛最终决定起身离去,寻找一个过夜的地方。 一声凄厉的尖叫,蓦地划破了静谧的漆黑长空。 北洛转身望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只赤目的妖魔。 叮的一声,长剑出鞘,太岁耀起血红的光,北洛飞速地跳下陡崖,执剑向着那只妖魔袭去。 昨夜过后,他似乎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使出凌厉的剑招。太岁在空中划过道道寒光,一个华丽的剑花之后,那只赤目的妖魔就死在了剑下。 想不到竟然有人如此临危不乱、武艺高强,虽然比我还是差了点儿。 北洛听到身后的声音,便收剑归鞘,回身望去,是一名穿着绿色长衣的男子,面貌平平无奇,应该只是个寻常的凡人。虽然不知何种缘由在夜晚的野外被妖魔追赶,但北洛认为此人大概毫无威胁。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大晚上的在城外瞎晃,你也是从别国来的? 北洛点了点头,淡淡地回答道:我是从庆国来的。 庆国?那可真不走运,不过如今巧国也有了这么多妖魔,真是哪里都不太平! 啊,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不知尊姓大名? 我叫北洛。呃你呢? 我是刘兄。 兄? 我姓刘名兄! 哦。 北洛无意与此人继续多话,确认他已经安全无事之后,便欲要转身离去,却被刘兄一把拽住。 你要去哪里?夜深之后会有更厉害的妖魔出来,快走,我们得赶紧去野木那边! 不及表露出任何的疑惑与拒绝,北洛就被刘兄这人拽进了山林,穿越过层层幽深的树影之后,北洛看到了一棵怪异的白色树木。 它与北洛所知的任何一种树都不同,这棵树的树皮几乎是纯白的,树干直径虽有一间屋子那么粗,但是却很矮,最顶上的树枝估计也不超过两公尺。没有叶子的树枝垂得很低,长着一颗颗硕大的金黄色的果实。 这棵白树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在漆黑一片的山林之中,却也是极其耀眼的存在。 走近一看,北洛发现树下坐着一群人。 那是一群装扮奇异、风尘仆仆的旅人,与北洛见到过的本地住民有着截然不同的风度与气质。见到他与刘兄出现之后,一名蒙着面纱的蓝衣女子走了出来,站到了北洛的面前。 女子一袭素淡的蓝色长衣,肤若白雪,冰清皎洁,一头褐色的长发高高的盘起,装点着低调却又华丽的异族饰物。尽管被面纱遮去了容颜,北洛却依然能看出那是一名尤为美丽的女子。 女子毫不在意北洛审视的目光,她开了口,话语中如同沉淀着冰霜,似乎象征着她所历经的沧桑。 我叫风里霜,是这个朱旌剧团的座长,不知阁下何人? 他叫北洛,是庆国人,刚刚我十分不幸地被妖魔追赶,是这位兄台出手救下了我。 刘兄抢在北洛之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对着那名女子解说了一番。 风里霜听罢,向着北洛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原来如此,多谢阁下相救之恩。 深夜仍然留在城外,阁下是否与我们同样在赶路,不知阁下想要去往何处? 北洛一时语塞,却还是支支吾吾地回答了女子的疑问。 我想去庆国。 空气中似乎流过一股滞重的沉默,仿佛他说出了什么惊世之言一般,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向他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但风里霜却依然只是淡淡的表情,她的目光隐约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 那阁下便是要前往五曾了,从河西往北大约十天脚程,我们朱旌一行即将前往拓丘,为聊表谢意,不如送阁下一程。 北洛初次与毫不相识的一行人踏上了旅行。他并非轻易信任他人之人,但来到此地经历的种种波折,还是让北洛觉得,比起漫无目的的独自流浪,跟随着剧团一同旅行最起码让他有了明确的目标。 前往五曾,从那里翻过大山,前往另一边的庆国,模糊的记忆中云无月被带去的国度。 拓丘是一座比河西还要大的城市,北洛从同行的朱旌艺人口中得知,拓丘在首都州喜州,已经十分接近巧国的王都傲霜,而离王都越近的城市,则越为繁华。 北洛对此感同身受,他曾经十分惊叹河西的热闹,但与拓丘这座城相比,河西还是相形见绌。虽然远远不及北洛所生活的现代都市,但古往今来,一座城的光辉岁月却依然足以令人感叹不已。 在这座城,北洛第一次理解了所谓的朱旌艺人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出充满着神秘与玄奥的戏剧。 一名身着玄服的蒙面高大的男子立于舞台的中心,他华丽的衣服上,是两条腾翔的金龙,颇有中国古代的帝王之风。那名蒙面的帝王手中高举着一个结着金色果实的树枝,如同天赐与凡界非同寻常的宝物。 而围绕着那名帝王,则是一群戴着诡异假面的人,他们均身着最朴素的灰衣,接过帝王的恩赐,高举起那结着果实的树枝欢呼,如同进行着一场盛大的欢庆仪式。 北洛看得一脸迷惑,身旁的刘兄则担起了解说的职责。 你第一次神记吗? 神记? 对啊,这出戏是讲天帝怎样开天辟地的故事。 远古的时代,天帝伏羲留下五位神和十二个人之后,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卵。然后他赐给了这十二个人每人一根结着三颗果实的树枝,每根树枝上都盘踞着一条蛇。蛇托起了天,而果实落了下来,变成了大地、国家和玉座,那根树枝则变成了笔。 北洛不由面上一惊,这与他所听过的中国古代传说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之处。 不过还是我写的《黑衣少侠传》和《蓝衫偃师记》更厉害。 什么? 咦,你都没看过吗?这两部都是我参考别国的王写的话本。真打击人啊,我还以为很有名气的呢。算了,总有一天我会写出旷世奇作,所有人都吓一大跳的那种。一位看似平凡的男子却身怀惊天之谜,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救下沦陷于战火和妖魔之中的凄惨国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麻烦先停停,你说这个世界存在神? 那当然啊,虽然我没见过。据说当今天帝轩辕黄氏带领着一众天神居住于五山。朱旌本是黄海的黄朱之民,他们可以通过神面与天神进行交流,借此演出神记,向世人传颂那些天神的传说。 你不是朱旌吗? 不不不,我只是个喜欢写话本的平凡人,从原本的国家逃了出来。你应该听说过吧,芳国那场弑王之乱,多亏了风座长收留我,我才能尽自己所长。 不过风座长还真是个好人啊我们本来是要一路南下前往奏国的,现在却北上了,大概会去阿岸坐船,前往雁国吧。嗯,倒也不坏,雁国的王治世长达五百年,仅次于奏国的六百年,或许又可以挖到什么好故事写成话本 北洛紧皱着眉头听着一旁的刘兄喋喋不休,逐渐产生了不耐烦。 正想着该如何打断刘兄的话语,变故却突然而至。 几名官兵闯入了这个百姓娱乐之所,冷言冷语地打断了台上的一出好戏。意识到那些官兵是来做什么之后,北洛突然大惊失色,一语不发地逃离了那个空间。 他将刘兄和风里霜率领的朱旌艺人一行全部抛在身后,飞快地穿过那些喧闹繁华的街道,快速地逃离了那座名为拓丘的城。 他怎么会忘记呢? 巧国如今举国通缉他这名山客,而他居然毫无危机意识地接近了这个国家的王都。 或许旅途注定风雨,前路注定坎坷。 北洛清楚地知道风里霜和刘兄都是心地十分善良的好人,在这漫漫长路中为他指明了方向,并且予他一席遮风避雨之所。 是他欺瞒在先,他不能连累到他们。 他又跑进了一片深林,确定自己已经跑出很远之后,北洛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一道人影却突然接近了北洛。 蓦然拔出太岁长剑,本能地抵御可能的敌人,北洛却愕然地发现来者竟是朱旌艺人的座长,风里霜。 北洛于是收起了长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注视着那名蒙面的蓝衣女子。 朱旌一行本就四海漂泊,行无定所,你不必如此介怀。 你是怕牵累到我们吧。 你果然就是巧国通缉的那名山客。 没想到风座长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真正的庆国人,在这种时候,不会说出自己想回庆国的话。 那你要把我交给巧国的官衙么? 北洛的目中流露出了警惕之意,蓝衣的女子却只是嗤笑了一声。 我身为黄朱之民,不属于世上任何一个国家,为何要去遵守巧国的法律! 风里霜的话语中充斥着自傲与霸气,言罢,她向北洛递过了一样物品。 是一个木制的小牌,上面用朱红的笔墨画着北洛全然陌生的标志。 这是朱旌的旌券,可以让你自由地出入任何一个国家。如果以后再遇上官兵的盘问,你可以自称是艺人。 我无法接受此物!本就是我先欺骗了你们,风座长又何必如此帮我? 蓝衣的女子却只是转过了身,望着飘摇无定的山林,悠悠地开了口。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你是山客,我是朱旌,在这世上,我们一样皆无归所。今日我将死去族人的旌券赠予你,不过出于我深知漂泊的诸般艰辛。 北洛阁下,你若真心感激我今日的恩情,就请以后再遇朱旌之时,代我关照下我的那些同族吧。 北洛阁下,前路遥遥,来日方长,愿终有一日,重逢有期。 第六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告别了朱旌一行的座长风里霜之后,北洛继续着独自一人的旅行。 他需要继续向五曾行进,却因身处巧国的首都州喜州,愈发逼近王都傲霜,城内官兵的盘查也逐渐严格了起来。 北洛不敢进城,就一直在野外的山林中穿梭着前行,白日休息,夜晚斩魔,睡的地方是草丛,吃的东西只有果实,就这样过了三天。 尽管蜃珠对疲劳和伤痛有奇效,但身体的疲劳还是积累到了极点,他一直处于一种又饿又困的状态,仿佛随时都可以晕厥过去。 过了一阵得人庇护的生活,北洛就觉得自己似乎变得脆弱了起来。 他似乎不再习惯这样漫长的夜晚,无休无止的战斗令他的呼吸变得无比的沉重。 然而太岁一直伴他左右,那凌厉的剑芒令北洛意识到,只要还能战斗,就必定能够继续走下去。 一切却在第四天的夜晚走向了倾覆。 只见如墨的苍穹,有无数道黑影从苍白的月芒中跳了出来。 它们或吼叫,或嘶鸣,却无一例外,皆有着一双血色的眼眸。 成群的妖魔咆哮着向北洛袭来,数量却异常得繁多,远远超过他之前经历的那些夜晚。 他仿佛再度身处那群异兽们的欢宴,形态各异的巨大妖兽为久违的猎物争相欢呼,嚎叫着要以烈火献祭这一餐美味佳肴。 但再多的妖魔,不过皆是太岁即将饮下的鲜血。 北洛就在这萧瑟的夜风中拔出了长剑,投入了与妖魔的战斗之中。 见招拆招,见敌杀敌,太岁绽着鲜红的剑光,而他却如英武的战神一般,愈战愈勇。 在这个萧寂的长夜里不知受到多少次攻击之后,朝阳初起,战斗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而待那耀眼的晨光彻底照亮大地之后,一场血战终于完全结束。 斩杀掉最后一只来袭的妖魔之后,北洛甩了甩长剑上沾染的鲜血。 地上遍布着四分五裂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气,而这异常的妖魔数量却令北洛皱紧了眉。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此刻的太岁却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轰鸣,仿佛昭示着前方那一场即将迎面的未知危险。 北洛于是执剑走出了激战过后的山林。 明亮的天空却在一瞬之间晦暗了下来。风起云涌,狂风卷起了阴云,璀璨夺目的日轮瞬息被隐藏在了厚重的云层之下,世界骤然失去了全部的光彩。 走出了山林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平坦的土地,而平地的另一侧,却是万尺山崖。如若生与死同时存在的境界,一边是坦然安心的生,另一边却是粉身碎骨的死。 而在那片平地之中,站着一名身穿鲜红血衣的少女。 凄厉的风声如同恶魔的喃喃私语,引诱着他走入那场动人的死亡之中。 那名红衣的少女回了头,一双明媚的黑眸之中满是寒意。 就说昨夜一直能闻到一股难闻的血腥气,害我在翠篁宫中睡得不得安宁。 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令人作呕的山客。 你还真敢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喜州,你觉得我会轻易放你活着离开么! 红衣的少女言罢,却在一瞬之间来到北洛的面前,一双黑眸近距离地审视着他,北洛能够看到那双眸中满满充斥着的杀意。 不及北洛提剑出招,少女又在下一个瞬间回到了原地。 萧风拂起那血色的长衣,少女突然露出了一抹诡秘的笑容,她抬起了手,自她周身的地面上豁然浮现出了数只狰狞的妖魔。 巫炤的獍妖杀不死你,巧国的官兵抓不到你,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罢。 红衣的少女右手中聚起了一团诡异的黑气,轻轻一挥手,便袭出了数道漆黑的长鞭。 北洛执起长剑,以锋利的剑刃挡下那道道凌厉的长鞭,身形起落之间,亦堪堪躲避着妖魔们挥舞的巨爪。 空气中遍布着令人窒息的杀气,仿佛一个大意,就会被轻而易举地拖入那致命的涡旋之中。 少女召唤出来的妖魔唤来了更多的妖魔,一时之间漆黑的羽翼遮盖了苍天,而那地面之上,则满是通身赤红的巨大妖兽,嘶吼咆哮着欲要撕裂眼前的猎物。 北洛拼上全力与那成群的妖魔奋战,斩杀妖魔的间隙,再以太岁接下红衣少女袭过的杀招。 红衣的少女自妖影中频频出手,北洛已经意识到了她就是那夜与云无月缠斗的少女。 百闻不如一见,百观亦不如亲身的一次体验,真正交手之后,北洛才意识到了这是多么强大的一名少女。 红衣的少女招招夺命,周身缠绕着一股漆黑的不祥之气,她熟练地操控着那道道黑色长鞭与那无数的妖魔,轻而易举地将北洛逼入了绝境之中。 战斗如火如荼,太岁耀着冲天的红芒,北洛浑身浴血,丝毫不肯倒下认输。 空中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凄然的笛声。风声萧凉,却不尽这缕缕笛声催人心伤,断人心肠。 伴随着笛声的响起,红衣的少女与她操控的成群妖魔蓦然静默了下来。 敌手突然撤去,漆黑的长剑停留在半空之中,未及袭去那凌厉的一式剑招。 北洛愕然那名红衣少女莫名的停手,却还未及平复下自己凌乱的喘气,就被一只巨爪刺穿了身体。 漆黑的衣衫之上,瞬息鲜血淋漓。 在倒下的那个刹那,北洛突然忆起这是他曾经历过的一场死亡。 你根本不配使用太岁这柄剑。 一个阴冷的男声突然响起,巨爪也随之抽离北洛的身体。 北洛咳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抬头,看向了敌人的所在。 一名身着赤色长衣、披着鲜红的斗篷,紧紧闭着双目的男子出现在了那名红衣少女的身边,他手中拿着一只雕刻诡异的骨笛。而伴着他又吹起的笛声,一只巨大的妖兽跨过了北洛的身体,掀起刺骨的寒意,走到了那名男子的身前。 北洛终于看清了那只巨爪的主人,是一只浑身只有白骨的巨大妖兽。 区区山客,来到这边的世界不过只有被碾碎的命运,又有何资格继承他的位置? 男子的话语中凝结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复又吹奏起骨笛,那只诡异可怖的妖兽再度向北洛袭了过来。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那只巨爪如同一个沉重的铁锤,毫不留情地碾压着他的身体。 北洛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要被碾碎了一样,发出声声断裂的声响。内脏则被剧烈的挤压成了一团,令北洛不住吐出腥红的鲜血。 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逐渐步入消亡,北洛突然觉得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一个冷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若软弱到如此不堪一击,便将太岁交还于我。 漆黑的长剑骤然耀起刺目的血芒,凌厉地刺入了那只白骨妖兽的巨爪。 巨兽嘶嚎起来,被剑式击中,倒向了一边。 在那片血光之中,黑衣的青年再度站了起来。 他就如同威武不屈的战神一般,执剑之姿尽显着逼人的傲气。 战神倏忽执剑而来,剑锋直直地指向了那名闭目的红衣男子。 黑衣的青年近距离地与那名诡秘莫测的男子面对面。 男子突然睁开了眼,一双血眸冰冷地注视着自己眼中浮现的血光。 他听到男子发出一声轻轻的呢喃。 缙云 太岁长剑欲要刺穿那名男子的身体,却突然传来一声少女惊恐的尖叫。 妖兽再度袭来,一股巨大的冲击伴着风声,黑衣的青年瞬间被撞下了山崖。 阴沉的天空突然降下倾盆大雨,耳边的声音逐渐喧嚣了起来。 在被那冷雨彻底打湿身体之前,扑通一声,黑衣的青年重重地落入了水中。 他似乎在安静地沉睡。 外面的世界传来了不绝于耳的雨声,意识也深陷于昏沉之中。 下雨天格外适合睡觉,却被一阵嘀嘀嘀的闹钟声惊扰了睡意。 他感觉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便以为自己已经无法醒来。 但令他震惊的却是,自己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伸手摁死了那只吵人的闹钟。 睡意仍然朦胧,他继续窝在温暖的被窝中,想要再做一场美梦。 一双手却拉开了他的被子,突然来袭的冷意惊醒了他。 他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愤怒地注视着那张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而那个人却只是充满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快迟到了,赶紧下来吃早餐。 一边不满地嘟囔着抱怨的话语,一边穿上了那身漆黑的制服。 洗漱整理完毕的他磨磨蹭蹭地下了楼,那个与他极其相像的人已经吃完了早餐。 当他开始吃起自己的那份烤吐司,并将煎蛋塞入口中,时钟已经指向了快要迟到的时间。 而那人却毫无催促的意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等着他吃完自己的早餐。 他于是匆匆咽下那些食物,拿起自己的书包,就拉着那人一起出了门。 他们一起奔跑在上学的路上,踩着铃声响起的临界线,慌张跑进了教室。 随后是整整一天的沉闷课堂,他百般无聊地转着手中的笔,看着坐在前排的那人一脸认真。 宣告放学的下课铃终于响起,他开心地收拾好书包,拉走了被女生团团围住的那个人。 他们明明拥有同样帅气的脸庞,他却总是凶巴巴的,因而总是一副温和模样的另一个人更受欢迎。 他们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聊起了方仁馆的下次课程,聊起了即将到来的跆拳道大赛。 回到家中,父亲也已结束了工作,与母亲一同满面笑容地等着他们。 如果,他没有那么软弱 如果他阻止兄长先走进那道金色的光门,是否就可以亲密无间地一起长大。 如果他选择与父母坦诚内心的想法,是否家庭生活就可以温馨美满起来。 如果他坚持拒绝那名冰冷的紫衣女子,是否就不会遍体鳞伤地倒在雨中。 因为他的软弱,他失去了自己最想拥有的生活。 沉睡和浅眠不断交错,意识半清半醒,不断被拉入一场又一场的梦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北洛终于从无边的黑暗中再度清醒了过来,眼前是陌生的木制屋顶,冰冷的雨被隔绝在外,他此刻似乎身处一片温暖之中。 北洛感觉自己的身体依然被疼痛所捆缚,他只能以目光审视着自己的处境。 太岁剑依然被他紧紧地握在右手之中,而自己的左手则死死握着那颗闪烁着白色光芒的蜃珠。但那片暖意却不仅是自蜃珠传来,他发现自己被盖上了一层温暖的被子。 北洛突然坐起了身,发现自己那鲜血淋漓的黑衣已被脱下,身上则被细致地缠好了厚重的绷带。 北洛蹙起了眉,那场死战已无踪影,自己如今正躺在一个简陋木屋中的床铺上。 这时,突然从一旁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北洛循声望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搭救了自己。 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一只浑身金色长毛的、站立在地上的老鼠。 金色的老鼠站起来足足有到人类半身的高度,而他走起路来也丝毫不像正常的老鼠,他只需依靠自己站立在地面上的两只后爪,而他那双前爪则稳稳地端着一碗水。 那只金色的大老鼠朝着北洛走了过来,将水碗放到了床边的木桌上,便用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凑到了北洛面前。 你终于醒了啊。 老鼠居然开口说出了人类的话语,而他那语调中则满满都是开心的笑意。 北洛对非人的生物抱持着本能的警惕,他的右手握紧了太岁剑,将它举了起来。 那只金色的老鼠却似乎陷入了失望,一双耳朵都耷拉了下去。 小的可没有丝毫要害大人的意思,大人都昏睡了七天了,如果要对大人怎么样,小的早就做了 老鼠委屈到眼中泪水开始打转,北洛迟疑着放下了剑,是你救了我? 老鼠点了点头,小的那天在江边洗衣服,看见大人从水上漂了过来,水面血红一片,小的还以为碰上了一具尸体,走近了才发现您还有气。 老鼠伸出前爪指了指北洛的身体,大人的身上好长一道伤口,小的没钱找医生,只能将大人带回了家中。 北洛记得自己又被妖兽的巨爪刺穿身体,还被撞下了山崖,如今还能活下来大概都是出于自己本能地使用了蜃珠的缘故吧。 老鼠又指了指北洛右手中那柄漆黑的剑,一脸忐忑与不安。 大人您是被官衙通缉的山客吧? 北洛的目光瞬时又冰冷了起来,老鼠被吓了一大跳,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老鼠拼命摇着脑袋,大人要相信小的只是想救您,如您所见小的家境贫寒,将您交给官府能获得一份丰厚的赏钱,小的要是图钱,早就报官了 北洛看着那只金色老鼠瑟瑟发抖的模样,觉得一只老鼠似乎也没啥威胁,干脆卸下了防御,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为什么要救我? 小的名叫原天柿,是生活在午寮的一只半兽,塙王陛下不喜欢半兽和山客海客这样的异形,山客和海客抓住就会被杀,小的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大人被夺去生命呢? 半兽是什么? 半兽就是从里木出生的半人半兽,一半是野兽,一半是人类。塙王陛下认为我们半兽混有妖魔的骨血,禁止半兽从事人类的活动,因此半兽在巧国都过着十分艰难的生活。 总之小的和大人一样,都很凄惨,大人有没有稍微相信小的一点儿了呢?能告诉小的大人的名字吗?能和小的讲讲大人的经历吗? 名为原天柿的金色老鼠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北洛,而身后的尾巴则欢快地摇了起来。 北洛迟疑着开了口,我叫北洛,因为蚀漂流而来想去庆国 原天柿听后一脸惊慌,庆国?!小的劝您最好不要去那里! 为什么? 看着满脸疑惑的北洛,原天柿却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山客和海客都是从那边的世界来的,对这里一窍不通啊! 北洛困惑地看着那只金色的大老鼠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离开了房间。 原天柿再度出现在北洛面前的时候,带来了几个圆形的石头和一些烙饼一类的食物,他将食物塞到了北洛怀里,用眼神示意北洛赶紧吃一些。在北洛吃起东西的时间里,原天柿把床边的桌子拉了过来,并在上面摆上了他带来的那些圆形的石头,随后拉过了一张椅子,在北洛对面坐了下来。 北洛好奇地看了看那些摆放奇异的石头,感觉像是在看一个世界的版图一样。 原天柿则一边指着那些石头,一边开始了自己的讲解。 世界的正中央是崇山,意为崇高的山,也被称为中山。在它的四方有东南西北四座山,分别是蓬山、霍山、华山、恒山。这五山的周围有黄海,虽然叫作海,却不是有水的那种海,据说是荒凉的岩山和沙漠,沼泽和树海。黄海四周还被东西南北方的四座金刚山围住,金刚山内侧不属于人类居住的世界。 北洛看着老鼠的爪子一一指过了摆放在中间的几颗石头,视线又随着原天柿的手指转向了外围的那些写上了字的石头。 金刚山周围四面有四个内海,东边的青海,南边的赤海,西边的白海以及北边的黑海。内海的外侧八方包围着八个国家,分别是柳、雁、庆、巧、奏、才、范、恭。在它们周遭是虚海,离大陆不远处则有四个大岛,分别是芳、戴、舜、涟四个国家。总共十二个国家,是人类居住的地方。此外全是无边无际的虚海,不过据说虚海的另一端有名为蓬莱的仙岛和名为昆仑的仙山。 北洛点了点头,我知道,山客从昆仑而来,海客从蓬莱而来,因为山客和海客的到来,这边发生了名为蚀的灾难。 原天柿却摇了摇头,不,恰恰相反,不是因为山客和海客的出现引发了蚀,而是因为发生了蚀,才带来了山客和海客。 蚀到底是什么? 是类似狂风暴雨的一种天灾,据说连通了虚海两边的世界。 天灾?那为何巧国的王却想要杀了像我这样的山客?! 塙王陛下说山客和海客这样的异端会带来天灾和妖魔,祸国殃民,不过在小的看来,才不是因为那种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 北洛问出了自己的困惑,原天柿却突然不发一言,他若有所思地出了会儿神,才一脸认真地再度看向北洛。 北洛大人,去雁国吧!雁国的王是十二国中唯一的山客,他一定会帮助您的! 第七章 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清晖能娱人,游子憺忘归。 伴着又一日灿烂的朝阳,北洛开始踏上了全新的旅程。 青年人如今的装扮已经焕然一新,他身着一袭干净利落的长衣。衣服的主体是低调的深褐色,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浅金色的下摆和衣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是低调之处自有华贵,高调之极却又毫不张扬。比起北洛之前那身漆黑的劲衣,更能凸显出他的英俊与帅气。不过与青年人意气风发的着装相比,北洛不再像之前一样高高束起长发,只是低低地在脑后系了一个发辫。而他的身后,不再背负着那柄漆黑的长剑,而是换成了一个形状狭长的包裹,不会令人轻易地发现其中隐藏着一柄长剑。 北洛会更换着装全是出自原天柿的建议,据他所说官府的通缉令皆是参照他之前的风格,黑衣黑剑的高马尾青年都会成为官兵重点盘查的对象。而在本地住民的固有印象中,山客与海客皆不会说这个世界的语言,同时又没有这个世界证明身份的旌券,自然十分容易被人发现。 而北洛却十分反常得通晓十二国世界的语言与文字,并且拥有朱旌赠与的旌券,只要换身衣服,藏起长剑,混入人群中不会引起官兵任何的怀疑。 北洛接受了原天柿的提议,不得不说这只金色的大老鼠确实是一位十分可靠的向导和旅伴。虽说是一只半兽,原天柿却深谙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或许因为生活的艰难,他也十分熟知烹饪、缝衣等各项生活技能。北洛现在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就是原天柿以极其普通的材料缝制而成,这直接反映出了这只金色大老鼠的高超技艺。 一言以蔽之,结识原天柿之后,北洛在旅行中再也不必去担忧吃穿住行。 从午寮到阿岸需要三天的脚程,北洛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中跌落了山崖,而漫长的漂流似乎让他远离了巧国的首都州喜州。远离了一国最繁华的中心,沿途的城镇与风景再度变得萧条寥落了起来。 甚至,偶然会遭遇妖魔的袭击,但对战斗已经习以为常的北洛只是从包裹中抽出了太岁长剑,几招凌厉的剑式便将妖魔斩于剑下。当然只是些简单轻松的战斗,却足以令那只金色的大老鼠赞叹不已,一脸崇拜的表情盯着北洛,这会令北洛十分的头疼。 但是旅途却非一路欢声笑语,他们时常会碰到那些令人哀叹的景象。 风暴过后的田地,妖魔来袭的村庄,那些无辜消逝的生命。 而现在,他们正因为一场蔓延的大火驻足,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的天穹,浓烟滚滚,空气中满是烧焦的气息。 北洛抬手指向了村庄的另一侧,那里停留着一批小数量的官兵,他们皆神色凄然,似乎皆在沉默吊唁着村庄里那些亡者。 那些官兵为什么要放火烧村? 原天柿没有抬头看北洛,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场大火。 因为瘟疫,如果放任不管,瘟疫就会随着昆虫到处扩散,只能将染了瘟疫的村庄烧毁。 瘟疫北洛联想到了原本世界的天花,但那种可怕的疾病早就被人类医学的进步所攻克。 天灾,战乱,疾病,妖魔人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灾难轻易地失去生命,所以才会祈求上天赐予自己的国家一位仁慈开明的王吧。 王不是血统世袭或百姓推举出来的吗? 听到北洛抛出的疑问,原天柿十分迷惑不解地看向了北洛。 世袭?推举?那是什么?是昆仑或蓬莱那边的天理吗? 天理? 就是天帝与众天神共同制定的天纲天道。王由天定,遵循着上天的意志治理国家,而天意的具体体现,便是神兽麒麟了。 麒麟那是什么? 十二个国家,十二只麒麟,十二位王。麒麟是天赋予王的种子中的一个,象征着玉座。十二国中每一个国家都只能有一只麒麟,麒麟遵循天意选王,王则遵循天纲天道治理国家。 麒麟象征着天意,王则是天意的执行者,一个国家的王治世时间越长,天灾与妖魔就会越少,国土便会越安定,国民的生活也能越来越富裕。反之,一个国家如果皆是短命的王朝,新一任麒麟的诞生和成长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玉座便会出现长时间的空置。王位空置的时间越长,天灾与妖魔就会变多,国土也会陷入动荡不安之中,国民也就难以安稳度日。 还真是神奇的制度。 当今的十二国之中,治世最长久的是奏国的六百年,其次是雁国的五百年,我们巧国的塙王陛下紧随其后,治世四百六十九年,再然后便是庆国的先王,治世四百年。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巧国的治世居然如此长久,那为何天灾与妖魔还会如此之多呢? 原天柿的目光一下子暗了下去,他的声音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一个国家想要实现真正的国泰民安,仅仅是王在位的时间长久,却是远远不够的 原天柿将目光继续投向了远方,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北洛便问起了另一件事。 那庆国呢?比巧国还要糟? 庆国的先王治世虽长达四百年,却在最后一百年中战乱不断。王崩逝后庆国的麒麟花费了近七十年寻找新王,似乎还没有找到。王位空置的时间太长,如今国内动荡不安、妖魔横行,国民们纷纷逃往了邻近的巧国和雁国。 北洛点了点头,怪不得当我说想去庆国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那么的惊异。 那雁国呢?雁国的王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原天柿再度看向了北洛,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从未去过雁国。 这个只能等我们亲眼去看一看了。 阿岸是一座不算太大的港口城市,远不及北洛之前到过的河西和拓丘那般的繁华,但来来往往的人群却依然喧闹非凡,或许是因为这里每日都有不少出入国境的船只。 北洛与原天柿在黄昏时分登上了前往雁国的船,即将前往异国的土地,令原天柿难以掩饰的期待与兴奋。而北洛则是在船只拔锚启程的那个刹那,向着那个名为巧国的国家深深地凝望。 这是他初入这个世界第一个到达的地方,他在这里经历太多风雨波折,却也获得了极其可贵的邂逅。伤痛会淡去,生死依然刻骨铭心,却仍然不会阻止北洛浮起一丝莫名的怀念。 他在这里活过、战斗过,无论如何,他还是会将其视作一段珍贵的回忆。 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北洛在深夜时分离开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之上,凝望着面前那一片深邃静谧的大海。巧国的陆地如今已然失去了可循的踪影,他现在完全地身处于空无一物的海面之上。 海风悠悠,海波粼粼,在这漆黑的夜空之下,大海似乎已然陷入了平静的沉眠之中,而自那遥远的天空,却升起了一轮巨大的明月。皎洁的明月为这个沉睡中的世界带来了万丈光华,但此间却是一片阒寂无声,顿时显出一丝寂寥之意。 沧海苍月,无边无际的天涯尽是沧桑,却问何处是归乡,何处寻方向。 眼前是辽阔的一席海天之地,而他却不过只是其中一只渺小的蝼蚁,乘着一艘飘摇颠簸的船只,艰难地寻着自己前进的道路。 北洛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了太岁,举起那柄漆黑的长剑直指凉月。 既已风雨飘泊,生死难定,那他绝不轻言放弃。 海风骤然刺骨了起来,耳边传来了不绝的呼啸声,猛烈的海风顿时卷起了浪涛,平静的大海瞬间波涛汹涌起来。 船身随之开始剧烈地摇晃,北洛不得不抓紧面前的扶手,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此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诡异嘶哑的声音。 巫炤说的还真没错,这个山客当真命大得很。 北洛循声看去,只见高耸的桅杆上停落着一只红色的怪鸟。那只鸟比寻常的鸟类身形要大上许多,通身的羽毛尽是一片猩红的血色,浓烈之处甚至还呈现出了极深的黑色,而那只怪鸟的羽毛却比较稀疏,头部只有三根长长的羽毛。那只怪鸟有着一双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北洛,眼神颇为阴森瘆人。 就这样盯了好一会儿,那只怪鸟才张开尖锐的鸟喙,再度以嘶哑的声音开了口。 哼,半兽和山客这样的废物尽喜欢往雁国跑。 北洛的目光一瞬冰冷了起来,他松开了船只的扶手,一个猛跳,便飞跃至了半空中,向着桅杆上的那只怪鸟挥下了凌厉的一剑。 但那只怪鸟却及时的挥舞起翅膀,飞了起来,逃过了北洛斥着杀意的一剑。剑锋只及斩落几根赤色的羽毛,北洛就落回了原地。 那只怪鸟又飞落在了船只的另一头,颇为在意地检查起了自己的羽毛。 好凶好凶,说两句话就发火砍人! 北洛冷酷地回身望去,就凭你,也算是人? 那只怪鸟颇为小心地抬起翅膀,摸了摸脑后那仅有的三根羽毛。 我是鸤鸠,嘎嘎嘎,还真不是人! 空中瞬息传来阵阵凄厉的嘶叫,海风愈发地猛烈起来,在大海之上掀起了更为汹涌的海浪。船只开始不住地左右摇晃了起来,在这滔天风浪之中,船帆都出现了破损,竟是再难向前行进半步。 北洛抓附住了桅杆,颇为勉强地站稳了身体,他抬头望去,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却是一副极其诡异惊悚的景象。 漆黑的鸟翼紧密地交叠在一起,密密麻麻尽是漆黑的巨大翅膀,竟一时遮蔽住了那暗漠的夜空。那些北洛曾经斩杀过的名为蛊雕的巨鸟此刻正盘旋于船只的上空,乌压压一片,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只。而那群蛊雕交相嘶嚎,诡谲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在这海月的天地中竟似厉鬼的嘶鸣不绝于耳。 似乎被这凄厉的叫声惊醒,船舱之中走出了几个人,想要查看深夜究竟出何变故。而那群人影之中,北洛看到了那只毛茸茸的金色大老鼠,满是惊恐和不可思议的表情,一脸慌张地寻找着他。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只金色的大老鼠就被突然飞下来的黑色巨鸟叼入了口中,带上了天空。眼看着自己的旅伴就要变成巨鸟口中的美餐被吞吃下肚,北洛立即一跃而起,几个飞步便冲上了桅杆的顶端,他继续发力,跳至了半空之上,凌厉地挥下一剑,斩杀了那只叼走原天柿的巨鸟。北洛在空中接下了那只金色的大老鼠,再度落回了甲板之上。而不及他停稳身体,就见那些巨鸟将本在甲板上的人悉数叼去,欢呼般的挥舞着翅膀,仿佛在雀跃着自己猎食的胜利。 回船舱去,锁好舱门,叮嘱人们不要随便出来。 那北洛大人呢 不及原天柿将话说完,北洛再度跃上了桅杆的顶端。 风声凄厉,洪波涌起,怒潮掀海立,大浪挟船起。 凶猛的狂风,汹涌的海浪,万千潮涌的这片怒海之上,一名执剑的青年傲然注视着天穹。 暴风将他那淡金色的长衫席卷而起,长长的黑发在脑后飘扬,身处于这惊涛骇浪之中,青年却无一丝慌乱的模样。 北洛举起了太岁长剑,将剑横在身前,并用自己的指尖细细抚触过那漆黑的剑身。 人无翱翔天际的羽翼,在空中他最多只能维持一时半刻,却要在这短短的瞬间之内斩杀数只蛊雕,救下那些被叼走的人。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艰难无比的事,他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心脏的剧烈跳动似乎在昭示着他即将面临的巨大危险,但北洛的目光还是逐渐冷了起来。 这些妖魔因他而来,他必须迎难而上。 拯救比杀戮更难。 你或许开始变强,或许依然脆弱。但你若执意去做,我便借给你全部的力量。 耳边传来了不知何人的声音,霎时间,太岁耀起了刺目的红芒。 北洛就伴着那道鲜红的剑芒腾身而起,猛然跃上了高空。他在黑压压的巨鸟之群中挥舞起长剑,凌厉的剑气瞬间炸裂开来,似在空中卷起了一阵无形的狂风,一时间鲜血喷洒如雨,数只黑色的巨鸟就被利剑削去了头颅。 那些被叼走的人随着那些失去了身体掌控的断头一起落了下去,北洛来不及去查看那些人是落回了船上还是落进了海中,剩余的巨鸟就一哄而上,争相啃啄起他的身体。 北洛奋力地挥起长剑,驱赶着那些袭击他的巨鸟,但人类这个族群难以支撑在空中过久的停留,不及北洛做出更多的挣扎,他就陷入了加速的坠落之中。 扑通一声,北洛落进了海中。 瞬间巨大的冷意包裹了他的身体。 夜空,鸟群,飘摇的船只,与他隔着一层巨大的水面,悉数离自己远去。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这片冰冷的海水中不断下沉。 下沉,下沉,下沉。 所有的声音都已然离自己远去,此时只剩下这无声的下坠。 他会先被淹死,还是先被冻死? 北洛感觉水中似乎充斥着一股无形的束缚,让他动弹不得,让他无法逃离。 呼吸愈发地困难起来,北洛挣扎着在海水中睁开了双眼。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看不清脸,却令北洛莫名的怀念。 我就要这样死去,无法与你重逢。 他在心里自语,却感觉那名白衣男子仿佛朝自己伸出了手。 那就像是逃离深渊的一线生机。 北洛使出全力抓住了那只手,自己的身体一瞬之间就被带离了海面。 怒涛汹涌蛟龙现,誓摧浓墨半幕天。 巨大的海面突然从中间裂了开来,一条青色的巨龙冲破了那重重滔天巨浪,跃然飞上那黑暗的高天。 北洛被巨龙顶在了头上,跟着一起冲上了高空之中。还来不及理解到底发生了何种异象,巨龙就甩了甩龙首,一下子将他甩回了船上。 重重的冲击令北洛的意识随即陷入了剧烈的震荡之中,但他还是努力地睁开了眼,试图看清眼前这副奇异的景象。 空中突然响起轰隆的雷声,霎那之间自那高耸的天穹之上降下了千万道紫色的闪电,而那只翱翔于天的巨龙,浑身闪耀起青色的光华,在道道紫电中自如地穿梭。 龙在空中甩起了龙尾,挥舞着巨爪将那只只哀嚎的蛊雕尽数撕裂,瞬时空中降下了无数的尸块和淋漓的血雨。 肆意的屠戮之后,那只巨龙只是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声,随即伴着雷电的轰鸣巨响,巨大的青龙腾飞而上,飞入了那无穷的天际之中。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北洛发现自己躺在船舱的床板之上。 那一个波涛汹涌的夜晚似乎已经彻底离自己远去,如今自己所乘坐的船只正在平稳地前行。 北洛疏了一口气,就见那只金色的老鼠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凑了上来。 嘤嘤嘤,北洛大人,您终于醒了! 看样子是十分担忧着他的安危,原天柿居然干脆趴倒在他身上大声哭了起来。 我又昏了多久? 妖魔来袭那晚之后,您就开始高烧不退,现在已经昏睡了整整七天了! 北洛默默地在想是不是把蜃珠收在了包裹里,没有带在身上的原因,不然区区发烧而已,不至于会昏这么久。 那些被蛊雕抓走的人呢? 放心吧,北洛大人,大伙儿都得救了!风平浪静之后,小的就和其他人一起出舱查看,发现您和被抓走的人都只是晕倒在了甲板上,并无大碍。 北洛点了点头,感到安心了许多,却又蹙起了眉,犹豫着开了口。 我似乎看到了龙 龙?青海的龙神大人吗? 龙神? 据说青赤白黑四内海各有一只神龙镇守,不过小的从来都没见过。没想到龙神大人居然会现身啊,这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及北洛询问更多,船舱外就传来了一阵欢呼的声音。 面对着北洛疑惑的表情,原天柿却露出了欢喜兴奋的笑容。 北洛大人,是雁国啊!我们终于到雁国了! 第八章 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之上,被称之为青海的内海已经彻底的恢复了风平浪静,看不到一丝那夜波涛汹涌的痕迹。海风习习,轻柔地吹在脸上,令人觉得十分凉爽和惬意。空气中满是海潮的味道,却不至于咸涩得令人透不过气。 一开始见到的雁国的海岸,看上去和巧国的海岸相差无几。 随着船离岸边越来越近,就可以看出那惊人的巨大差异。这座名为乌号的雁国城市有着建设完善的港口,以及紧邻在背后的高耸楼群。乌号城比北洛之前在巧国所到过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更大、更繁荣,除却没有高楼大厦,除却没有任何现代的设施,这座城的景观已经十分接近北洛心目中认为的一座大都市该有的模样。 他曾到过的巧国最喧闹的拓丘城,真是远远难及眼前这座乌号城的繁华。 然而拓丘城位于巧国的首都州喜州,已经地处一国的中心,乌号城却不过只是雁国南部边境的一座港口城市而已。 国家与国家之间,竟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北洛看了看原天柿和其他的巧国旅客,皆是如出一辙的瞠目结舌。 北洛收拾好行囊,就与原天柿一起下了船。 乌号城比肉眼看上去的还要繁华喧闹了许多,停泊在港口的船只数量是巧国阿岸的数倍,一片桅杆林立、船帆交叠。从船上下来的船工和旅客络绎不绝,而港口的两旁也摆设了林林总总的商摊,售卖着琳琅满目的货品。叫卖声和说话声不绝于耳,令北洛觉得这是一座充满生气的城市。 北洛与原天柿一边漫步在灿烂的阳光下,一边好奇地审视着乌号的繁华风光。 将巧国那番萧条寥落远远抛在了身后,北洛如今走进了美好繁荣的全新天地之中,这令他的心情都开始好了起来。 不知雁国的首都州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雁国的首都州是靖州,王都位于首都州靖州的关弓。小的听说雁国的国王大人是漂流而来的山客,大概本身想法和观念就和十二国本土不同,极大的放开和支持各国之间的商贸,不过还真是远远超出了小的的想象了呢。北洛大人,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我们得赶去王都关弓才能请求觐见雁国的国王大人。 北洛点了点头,刚准备加快走路的速度,就被原天柿一把拽住。北洛回身望去,却见那只金色的大老鼠一脸卖关子的神秘笑容。 北洛大人,在赶路之前,小的先带您去一个好地方吧! 北洛一脸惊愕地站在一栋气派非凡的建筑之前,抬头看着那高高悬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官衙两字,北洛突然涌起了想要掐死那只金色大老鼠的冲动。 北洛大人,我们快点进去吧。 你为何要带我来官衙? 原天柿一脸疑惑地看着北洛有些阴冷的表情,他向一旁歪了歪脑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老鼠浮现出了明亮灿烂的笑容。 北洛大人,雁国的王自己都是山客,怎么会像巧国的塙王陛下那样通缉追杀山客和海客呢? 北洛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巧国被追杀惯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多疑多虑。 听说只要提出申请,雁国的官衙就会给山客和海客颁发雁国居民身份的旌券,有了旌券就能在雁国国内找到工作。在找到工作之前,山客和海客还可以凭借自己的旌券去界身领取总计三个月的补给,以此帮助山客和海客更容易地在这边谋求生存。 还真是体贴的王。 走入了官衙之后,北洛就被一个和善的老妇人引领着上了二楼,来到了一个与现代政府接待大厅十分相像的地方。大厅内部摆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堆满了资料和书籍,而在那些书架之前,则间隔有序地摆着几张桌子,分别有一名女性坐在桌前,令北洛想起了办理不同业务的窗口。 北洛在一张桌子前面坐了下来,看到对面的女性面带温柔的微笑,对他开口说出了原天柿并听不懂的话语。看到原天柿那困惑的表情,北洛意识到这是他已经久违了的中国话。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您好,您是山客吧,欢迎来到雁国乌号。请在这里写上你在中国的地址、邮编以及电话号码。 北洛有些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了纸笔,写上了他在中国栖霞的家庭住址等等。许久不拿笔写字,还是拿自己不习惯用的毛笔,北洛的汉字写得有些歪歪扭扭,但还算比较工整。 递回给那名女性之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北洛就得到了属于雁国的山客旌券。 离开乌号的官衙和界身之后,北洛正拿着雁国的旌券和一大袋子钱与原天柿走在乌号喧闹的街道之中。北洛用手捧着那一袋子沉甸甸的钱,默默地数着这个袋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枚刀币。他在巧国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除了从家乡带来的几张纸币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钱,如今却因为雁国国君开明的政策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 雁国的王可真大方。 那当然,雁国可是举世闻名的富饶啊,除此以外治世六百年的奏国好像也很丰饶。 北洛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不太能理解一国之王到底是怎么治理国家好几百年的,但似乎时间越长越有钱的样子,巧国除外。 话说,那些什么家庭住址、电话号码之类的是什么啊? 是我家乡那边类似身份证明一类的东西。不过雁国的王既然已经治世五百年,那他应该是五百年前漂流过来的吧,五百年前的中国还是古代,没有家庭住址、邮编和电话号码这些东西啊?! 原天柿挠了挠脑袋,也跟着北洛一起困惑了起来。 可能雁国的国王大人有什么和那边联系的手段吧?啊,北洛大人,说不定还能送您回家呢! 家,这是一个遥远陌生的词汇,却令北洛的心中浮现出了丝丝暖意。 尽管只是被他认为亲缘关系淡漠、家庭氛围沉重的那个家,如今都已经让北洛十分的怀念。 如今,栖霞的模样在心中已然模糊了起来,在那边生活过的记忆远不及在这里经历的生死风雨那般刻骨铭心。 但是,如果有一个可以回去重来的机会,北洛认为自己大概会毫不犹豫。 但他却立刻因为另一幅景象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那是聚集在乌号角落里的一群人,皆穿着极为朴素的衣物,住在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帐篷里,井然有序地分发着食物。虽然与乌号繁闹的街道形成了些许对比,但那群人的脸上却没有痛苦,满满洋溢着幸福与安详。 那是? 应该是庆国的难民吧,虽说戴国现在也动荡不安,但是据说戴国的沿岸全都是妖魔,戴国的国民应该已经逃不出来了 那是庆国的难民和巧国还真是,截然不同。 原天柿的眼神中似乎也浮现了一丝沉重,是啊,王与王之间的差别可以说是相当的大。 雁国的王胸怀广阔,十分开明,不仅不会排斥山客海客,还全力接纳邻国的难民。据说在这里,半兽还不会被歧视,能和普通人一样的读书和工作。 所以你就想来雁国看看吗? 原天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脸上都泛出了一抹难为情的红意。 北洛轻笑出声,十分轻松地拽起了原天柿继续向前走,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介意。 北洛与原天柿继续有说有笑地走在乌号城喧闹的街道,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股诡异的黑色气息。 伴随着那股黑气出现的是一只浑身血红的怪鸟,怪鸟停落在一旁的屋檐之上,直勾勾地盯着离它距离并不远的那一人一鼠的身影。 好险好险,要不是我机智地变成了燕子,估计就会被青海里那条龙给吃掉了! 不过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嘎嘎嘎!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突然从北洛身后的街道传来,伴随着尖叫声,传来阵阵野兽嘶吼的声音。 意识到妖魔来袭,北洛的眼神瞬间冰冷了下去,他从身后的包裹中抽出了太岁长剑,立即飞身而去。 穿过惊慌失色、四散而逃的人群,北洛的面前赫然出现一只巨大的妖魔。那只妖魔全身漆黑,有着牛身羊角的诡异外貌,此刻正冲着路人抬起蹄子,欲要狠狠地踩踏下去。 北洛见此情形,一个飞身跃起,就跃到了那只妖魔的头上。北洛持剑朝着其中一侧的大角狠狠地砍了下去,却被感受到剧痛而惊慌失措的妖兽猛地甩落到了地面之上。 北洛被妖兽巨大的力气摔得有些痛,但还是立刻举剑迎向面前那只暴怒的猛兽。 在北洛全心全意应对着面前那只妖魔的时候,突然身后又传来了另一声咆哮。北洛一惊,持剑抵挡下那只顶过来的巨角之后,才得以回身望去。 又来了一只,与面前这只一模一样的凶猛妖兽。猛兽的速度很快,转瞬就来到北洛的身前,欲用那对巨角狠狠地将他刺穿。 北洛意识到自己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正要驱使手中太岁剑的力量,却突然冲过来一名男子执剑挡在了北洛身前。 那是一名,身着一袭似雪白衣的男子。 白衣的男子临危不乱,利落地抽剑出鞘,便闪过了一道凌厉的剑光,长剑起落之间,那只猛兽就被斩断了一双巨角。而白衣的男子更是毫不迟疑,继续乘胜追击,飞身跃到了妖兽的身上,一剑狠狠地刺入了妖兽的脖颈之间,令那只凶猛的妖兽瞬间毙命。随后那名白衣男子轻盈地跃起,便落到了压制着北洛的这只妖兽之上,白衣的男子冰冷地落下剑锋,以同样的方式杀死了作乱的另一只妖魔。 北洛被白衣男子高超的剑技惊得愣在原地,还未及看清那名白衣男子的脸,就再度袭来了一群形似猿猴的妖魔,白衣男子立即举剑冲了上去。 北洛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也必须参与战斗,还不及举起剑来,就听一个如同寒冰般凛冽的男声传了过来。 妖魔不会成群结队地攻击人,一定有使令在操控它们,你去杀掉使令。 北洛并不理解使令的含义,但他目光冰冷地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就发现不远处的一个房顶上站着一只灰色的巨大猿猴,它眯着一双血色的双目,不参与攻击,只是指使着身边的猿猴妖兽源源不断地袭来。 太岁一瞬耀起红芒,北洛执剑奔了过去,只是挥了几下剑便杀掉了阻他去路的妖猴。他高高地一跳,跃至了半空之中,向那只巨大的灰色猿猴挥下了凌厉的一剑,霎那间喷涌出满目的鲜血。那只巨大的猿猴妖兽从房顶上倒了下去,而妖魔也随之撤离了街道,袭击停止了下来。 北洛稳稳地落回了地面,刚一起身,转头便对上了那名白衣男子的眼神。 那是一张,与北洛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们是自出生之日起就一直紧密连结在一起的孪生双子。 如果不是出于幼时的过错,他们本可以一直亲密无间的长大。 发生在五岁之时的那场变故,令他们已经分开了整整十三年。 毫无踪迹,杳无音讯,他的兄长从他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 本以为毫无希望,便不再期待,本以为毫不期待,却深深想念。 但是时光的残酷无情,却还是逐渐模糊了他记忆里兄长的身影。 他试图平静地独自生活,却始终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彻底地忘记这样一个人。 会在他失落的时候投来温柔的笑容。 会在他跌倒的时候递过来自己的手。 会在他任性撒娇的时候百般宠溺着自己。 他确实总在幻想着重逢,却没想到重逢如此的突如其来。 如果相逢不是幻梦,真真正正地遇上了那一个自己百般思念的人。 到底,应该做出何样的表情。 北洛发现自己根本面无表情,他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面前的那名白衣男子。 而那名白衣男子却只是初时短暂地惊异了一瞬,便恢复了如冰的冷峻。 他们二人不发一言地直面着彼此,却是谁都不肯先移开目光。 仿佛天地之间,万物皆褪去光彩,只剩下这一场弥足珍贵的相逢。 良久的静默最终被那名担忧着北洛、气喘吁吁跑来的金色大老鼠打破。 只听原天柿跑到了两人之间,惊奇无比地发出了一声惊呼的声音。 咦?怎么有两个北洛大人?! 北洛被原天柿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那纷繁万千的思绪,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里挤不出一丝的声音。 却是那名白衣男子先将手中的剑收回了剑鞘中,那是一具通身雪白的剑鞘,剑鞘之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而在那些花纹中间,还装点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一看便知这柄剑是稀世的宝物。 收剑回鞘之后,白衣的男子再度抬眸望向了北洛,有一丝极其浅淡的笑容自他那种冷若寒冰的脸上浮现了出来,只听他以同样冰冷的声音开了口。 我是雁国的王,玄戈,用国号来称的话,便是延王。雁州国的王,延。 北洛的脑中瞬间嗡的一声,他似乎无法理解那名白衣男子所说的话。 你说你叫什么? 玄戈。 你说你是谁? 雁国的王,延王。 我听说雁国的治世已经持续了五百年 看来这具身体似乎不会衰老和死亡。 北洛一时陷入了无言之中,心脏则因为那巨大的震惊而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心脏的轰鸣,耳边的风声,他听到了什么,他又没听到什么,他的脑海似乎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依稀只剩下了玄戈和五百年这两个字眼。 北洛继续愣在原地,却是原天柿继续了交谈。 您居然就是雁国的延王大人啊!只是您为何不在王都关弓,而来到了乌号呢? 自称玄戈的白衣男子却完全没有看那只毛茸茸的金色大老鼠,他只是向北洛投过了一个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便继续冷淡地说了下去。 等等再谈,此地不宜久留。请随我来,我带你们二人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玄戈快速地带着北洛与原天柿穿街过巷,并毫不犹豫地直接出了城门,不做丝毫停留地就离开了乌号这座城。 出了城门之后,是一片片绿意盎然的水田,太阳逐渐西斜,已经接近了一天劳作的尾声。田里纷纷走出了很多扛着农具的农民,踩着夕阳温和的光线,踏上了归家之路。 原天柿一边跟着继续向前走,一边左右打量着雁国这片与巧国截然不同的沃田,并时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北洛却全无心思去看雁国的乡间风光,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就只落在了面前那名白衣男子的身上。 从初遇的那一眼,他就一直在看着他。 他的心间涌起汹涌的浪潮,并逐渐浮现起了一丝隐隐的疼痛。 明明,与自己拥有着极其相似的模样。 明明,与自己来自同样一个国家。 明明,与自己的兄长一样的名字。 为何,时间却出现了那样巨大的间隔。 他与自己的兄长不过分离十三年,但是雁国的治世却持续了五百年。 五百年,太过漫长的时光,仿佛一道巨大的难以逾越的断崖横亘在了二人之中。 他跨不过去,全然不知要该如何靠近。 他们赶在日落之前来到了相隔不远的邻城芳陵,还来不及细细打量城内更胜于乌号的繁华光景,玄戈就带领他们来到了城中偏僻静谧的一个角落。 这里,坐落着一座名为桃林馆的少塾,是这个世界中的小学。 但黑夜即将到来的时分,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此刻学校里一片安静,只有一名年老的妇人打开了门。 看见玄戈之后,老妇人俯下身,微微行了一礼,便开口道:玄戈大人,您又带山客过来了吗? 玄戈目光柔和地点了点头,随即向北洛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岑缨,是一位十分熟知这边世界的山客。你们有什么疑问,就问她吧。 北洛有些疑惑地发现玄戈一人独自留在了庭院,还不及开口询问,他就和原天柿一起被那名老妇人拉进了屋中。 夜幕初降,白衣的男子静默地站立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中。 他听到屋内开始响起了谈话的声音之后,便瞬息匿去了身形。 下一个瞬间,玄戈已然来到了庭院一侧的围墙之上。 他冷漠地举起长剑,剑锋直指停落于此的那只血红怪鸟。 怪鸟还来不及振翅飞离,就被男子话语中的万尺寒冰冻住了身体。 回去告诉你的王,雁国的王可没那么好惹。如果再敢袭击北洛,休怪我不客气。 第九章 北洛印象中的老师都是极其严肃的形象,他们最喜欢板着一张脸,讲解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点,并随时呵斥那些走神的学生,不留丝毫情面。 这里是名为桃林馆的少塾,即为少年入读的私塾,相当于北洛原本世界中的小学。而这位名为岑缨的老妇人将他拉进来的这个房间,则摆放着一张张排列整齐的书桌,房间的最前方则摆放着一张更大的桌子,桌子的上方堆满了书籍。看上去与中国古代的学堂十分相像,令北洛意识到这大概是这个少塾的其中一间教室。 那这名温柔慈祥的老妇人应该就是这间少塾的老师,只是,她与北洛印象中的老师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此时在这间点着昏暗烛火的教室之中,北洛、原天柿与那名叫岑缨的老妇人正面面相觑。岑缨的目光在来回打量着延王带来的这一人一鼠,起初在看到北洛的时候,她的表情明显变得惊讶无比,但却在看到原天柿的时候,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瞬间闪起了亮光。 于是,那名老妇人做出了令北洛十分惊异的举动。 与她那苍老的外表相比,岑缨的动作十分的伶俐,一双黑色的眼睛中充斥着灵动的光,她突然张开了双臂,朝着原天柿猛扑过来,并一把将那只金色的大老鼠抱在了怀里。 北洛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光景,一个应该是老师身份的人将一只毛茸茸的大老鼠紧紧抱在了怀中,疯狂揉弄着那些手感顺滑的长毛,并时不时地把自己的脸深埋进那些金色的长毛里面,狠狠吸上一口。而原天柿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拼命地挣扎,一双小巧的前爪使劲推搡着岑缨的身体,试图从那个令他窒息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北洛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在考虑这个莫名其妙的画面还要持续多久,如果不谈正事,他可要出去找那个延王大人了! 咳咳 北洛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了一声轻咳,试图打断那名沉溺在毛茸茸中无法自拔的老妇人。 岑缨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那片毛茸茸之中抬起了头,她向北洛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愧的笑容,并且一不留神就被原天柿逃出了怀中。 那只金色的大老鼠遭受到了凄惨的蹂躏,两眼泪汪汪地就朝北洛扑了过来,紧紧抱上了北洛一侧的大腿,瑟瑟发抖了起来,甚至还竭尽全力地发出一声怒吼。 女孩子家应该矜持!小的小的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鼠! 老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充满歉意地开了口。 抱歉抱歉,我一遇到这么可爱的毛茸茸就容易忘我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老妇人随即来到了北洛的面前,恢复了正经认真的表情。 我叫岑缨,是个山客,漂流到雁国已经快五十年了,如今担任这间少塾的讲师,同时进行着蚀和山客海客相关的研究。 夜色渐深,一盏灯烛幽幽地照亮了这个空间,两人一鼠围桌而坐,开始了交谈。 岑缨对着那明亮的烛光,再度细细打量了北洛的脸,并向着北洛投过来炯炯有神的目光。 不过您和玄戈大人还真像啊 我叫北洛,是个山客。在原本世界的时候曾经有一名长相与我一模一样的孪生兄长在五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和他失散了 您是说,玄戈大人是您失散的孪生兄长吗? 北洛一时有些怔神,他的心底有一种莫名难言的纠葛,见到那名自称是玄戈的延王之后,他就一直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自五岁的那场分离之后,他的世界就再也寻找不到属于自己兄长的任何踪迹,而如今他来到了这奇异的另一个世界,得知天外有天,自己原本的世界并不是全部,或许又在隐隐期望着会在哪里与自己的兄长重逢。来到了雁国,北洛确实与一个长相一模一样、名字也完全一致的玄戈相逢,但是,他们之间却横亘着五百年那样巨大的时差。 北洛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确实自幼与兄长分离,但是我们仅仅分开了十三年。 岑缨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她颇为理解地拍了拍北洛的肩膀。 原来如此,雁国的治世已经持续了五百年,如果你们真是孪生兄弟的话,无法解释这样巨大的时间差。 不过,玄戈大人既然带您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缘由的吧。您有什么想询问我的问题吗? 北洛点了点头,他看向了一旁的原天柿,那只金色的大老鼠虽然看上去有些懵懂,但却也听得十分专注,北洛便将目光重新移向了那名老妇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听说山客和海客会出现语言不通的问题,但您似乎会说这边的语言。 我自幼便十分向往世界各地的游历,后来在十八岁的时候出海,留学日本,在那边学了些日语。但是,这个世界的语言与中文和日语却完全不一样,我刚流落这边的时候,完全是一种听不懂也讲不通的处境。所幸雁国是个十分开放包容的国家,玄戈大人又开始支持我的研究,我通过不断的学习,才多少会说一点了。 但我似乎,并没有出现语言不通的问题。我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遇到的村民都能正常沟通,直到我遇到一名叫贺冲的山客,我才知道山客并不会说这边的语言。 这确实十分怪异。 但是玄戈延王大人与您和原天柿都可以毫无阻碍地交流。 玄戈大人是雁国的王,虽然是山客,但却是本就属于这边世界的胎果。 胎果? 会被麒麟选为王的人必须是本国的子民。玄戈大人身为山客却被选为了王,说明他本该就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雁国人,却因为被卷入了蚀,才流落到了那边。 因为是胎果,所以才会说这个世界的语言吗? 而此时岑缨却出乎北洛意料的摇了摇头,不,就算是胎果,所有的山客和海客也依然不会说这个世界的语言,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不烦恼语言问题的山客和海客。 那玄戈延王大人他也是山客,为什么没有语言不通的问题? 这个世界存在天帝和天神,麒麟是象征他们意志的神兽。麒麟遵循天意选王,王获得了天意的认可之后便会成为仅次于神的仙,不老不死,通晓一切。为了实现长久的治世,王也会让朝廷百官加入仙籍,同样不老不死。 语言完全没有困难的,只有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仙。玄戈大人被麒麟选作雁国的王,他已经不再是凡人了。 北洛震惊地突然站了起来,满脸皆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岑缨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一样,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抬眸看向了北洛。 您可还记得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形? 北洛愣了一下,他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那名紫衣女子的身影。 是一个名叫云无月的女子带我来到这边的,她带着几个跟妖魔很像的手下,来到这边之后,我们遭到了妖魔的追杀 听到妖魔这两字,岑缨紧紧蹙起了眉。 妖魔虽说这边的确有人驯养妖魔作为骑兽,但是妖魔本就是诞生于黄海那般非人所居之地的异形,天性残忍凶暴,寻常的凡人是绝对不会拥有驯服它们的手段的。 关于那名叫云无月的女子,您还记得其它的事情吗? 北洛仔细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那名叫芥瑚的女妖赠与自己蜃珠的情景。 她的部下,称她为台辅 听到台辅这个词,岑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就连原天柿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台辅?!台辅就是宰辅啊! 宰辅? 这是辅佐王治理国家的官名,不敢直称宰辅,所以叫台辅。而十二国中,每个国家都仅有一名被称作台辅的官员,那就是上天赐予每个国家的那只独一无二的麒麟。 这么说来,云无月似乎自称自己为景麟 这时岑缨的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却是一旁的原天柿惊叫着插起了话。 景?!景是庆国的国号啊。北洛大人,巧国和雁国之间的国家就是庆国,也就是您之前想去的那个国家。那位叫云无月的大人就是庆国的麒麟啊! 庆国的麒麟?她找我做什么? 北洛大人,那位叫云无月的大人可有对您说过什么吗? 北洛回想起那名紫衣女子初见自己时的异常态度,心中也开始涌起了莫名不安的情绪。 她对我下了跪,还磕了头 一时之间,在场诸人均鸦雀无声。 北洛的话语就如同惊世之言一般,彻底令在场的其他两人陷入了巨大的惊异之中。 短暂的沉默之后,却见岑缨与原天柿站了起来,跪伏在地上,向北洛叩了首。 北洛惊愕于为何他人要对自己行此大礼,还未及将他们扶起,就听岑缨以略带颤抖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据说麒麟是孤高不恭的生物,不会听命于王以外的人,也不会对王以外的人下跪。 如果景麟大人那么做了,那么,北洛大人,您就是庆国新一任的景王。 大概是因为在庆国内找了近七十年之久还未能找到新王,景麟大人才去了昆仑,将您带了回来 麻烦先停停。王?!我么? 尽管因为岑缨的话震惊不已,但北洛的目光还是逐渐冷了下去。 我只是一个软弱的凡人而已。 说罢,北洛毫无迟疑地离开了教室,将惊愕的岑缨与原天柿抛在了原地。 何为王者? 国之帝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政。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以时时忧民而行,刻刻思国为业。 一个国家的王,身负百姓和江山,必须是极为强大的人。 而他,不过只是一个 遇到危险,只敢躲在兄长身后。 面对担忧,却不敢与父母坦诚。 他只不过,是一个极其软弱的人。 北洛一时激动地跑出了教室,心脏还因方才那些令他惊异不已的话语而剧烈地跳动着。 他在栖霞这个自己的家乡都只会做一个逃避一切的人,又如何在这个他一无所知的世界里承担起一个国家。 北洛的心陷入了巨大的纠葛之中,只觉目前发生的一切皆是命运无情的嘲弄。 蓦然抬首,却见那名白衣的男子依然站在寂静的庭院之中。 不曾离去一分一秒,只是静静地等在这里。 自他出来之时,便一直以略微柔和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苍白的月影之下,北洛走向了那名等待着自己的白衣男子,心中却是一片凌乱的波潮。 你早知道我就是新的景王,便等在了乌号? 而那名白衣的王,玄戈却只是沉默不言地看着北洛。他的眼中似乎暗涌着种种交错的情绪,而北洛却发现自己竟是一丝一毫都看不懂玄戈的目光。 静默,如同一阵刺痛难忍的针毡,一点点消磨着北洛的耐心。 相视良久,玄戈再度以如寒冰般冷淡的声音开了口。 这里不安全,妖魔随时会再度来袭,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北洛蹙起了眉,以同样冰冷的语调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安全的地方?延王大人那华丽的王宫么?那种高贵的地方可不是我这等凡人去的起的! 听到了北洛的发言,玄戈收回了目光,抬首望月,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叹。 雁国已经近三百年没有出现过妖魔。妖魔不会成群结队地攻击某个特定的人,必定有使令在操控它们。而使令,则只有一国的麒麟才能驱使。 北洛顿时哑口无言,蓦地想起了那名红衣的少女与那个紧闭双目的可怕男子。 那些妖魔因你而来,你若不想牵连到城中这些无辜之人,便跟我走。 冷漠的白衣男子指了指北洛身后的那间教室,北洛想到了百般照顾他的原天柿与亲切慈祥的岑缨,无奈放弃了对峙,答应了玄戈的要求。 只见那名白衣的男子一挥手,从地面之上就赫然浮现出了一只巨大的妖兽。 那只妖兽有着老虎的外形,头却如同雄狮一般被一圈长毛所包围着,而皮毛的颜色却与北洛认知中的老虎与狮子截然不同,那只妖兽浑身遍布着黑白相间的条纹。 看到妖魔,北洛本能地想要拔出太岁。 但那名白衣男子却只是极其平静地跃了上去,跨坐在那只妖魔的身上,并向北洛伸出了手。 这是延麒的使令驺虞,上来吧。 坐上那只名为驺虞的异兽,北洛就与玄戈一起被瞬时带上了那万里长空之上。他注视着那地面上逐渐离自己远去的千万灯火,想起上一次自己像这样被妖魔带着飞行,下方只是漆黑一片的巨大海面。 那时自己的心充斥着慌乱,但此时,却恍惚中有种安心的感觉。 一股巨大的暖意包围着自己,令自己感到久违的熟悉与可靠。 驺虞飞了好一会儿之后,北洛才意识到那股暖意从何而来。因为他此刻,正与玄戈一起乘坐着同一只妖魔,妖魔背上的空间不算太大,所以北洛正是坐在了玄戈怀里。 与他那副如同寒冰般冰冷的神态截然不同,玄戈的怀抱竟是如此的温暖。 但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北洛却开始坐立难安了起来,他挣扎了几下,试图坐得离玄戈稍微远一些。 玄戈却似乎察觉到了北洛的想法,他直接抓住了北洛的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抓紧,我们即将攀登关弓山。 山?哪里有山 不及北洛问完,两人乘坐的驺虞就转换了身体的姿态,从飞翔转变成了攀登的动作,瞬间令北洛的视角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霎时出现在了北洛眼前。 噫嘘嚱,危呼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仅是攀登艰险的蜀道,远远无法企及那高耸的长天。而此刻,他们却跃然于无边的黑暗之上,向着那轮空中的明月进发。 那座漆黑深邃的大山,仿佛一个巨大的通道,连接了天空与大地。 乘坐的妖兽迅如疾风,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二人带至了云层之上。 北洛此刻已经毫不在意方才纠结的问题,因为重力的原因,他已经完全倒入了玄戈的怀中,而比起这十分亲密的接触,北洛却更惊异于眼前瑰丽的景色。 只见半轮明月悬浮于云端,层层白云之上却水光潋滟,仿佛一片巨大的海。海水微微泛白,不时卷起微微的海潮,一片波光粼粼。透过那片巨大的海面,可以看到遥远的地面上散布着无数的灯火,斑斑驳驳,竟像繁星一般的璀璨。 不及北洛发出感叹,就见玄戈抬手指向了上方,平淡地说道:我们到关弓了。 北洛第一次体会到了十二国的王那毫不平凡的仙人身份,雁国的王都关弓位于高耸入云的关弓山顶峰,而这座一国的首都,全城却仅有一座偌大的王宫,这便是雁国的王宫玄英宫。 宽广的王宫一眼望不到边际,而那富丽堂皇的装潢就如同一块巨大华美的宝玉,处处尽显光彩与华耀。 有两名士兵打开了那道厚重的大门,而玄戈却毫不在意地直接骑着妖魔穿过了宫门,继续穿行,直到看见那座王宫中心的宫殿,玄戈才命令驺虞停了下来。 走下了那只骑乘的妖魔,驺虞瞬间匿去了身形,北洛跟着玄戈继续向前走,发现自己前方是一条十分宽阔的走廊。 走廊并不是很长,却也装点的十分精致与豪华。 跟着玄戈穿过了那条走廊,并踏上了一段白色石阶之后,北洛来到了一间大厅之中。 大厅的上方悬挂着写着议政厅三个大字的牌子,而推门进入其中,却可发现这座大厅与它的名字一般,极不寻常,处处彰显着王者高贵大气的格调。 北洛没有去细细打量大厅内的布局陈设,好歹自己的父亲经营着财力雄厚的天鹿集团,他才不会被这种大场面吓到。 随即,他的注意力便都被大厅中站着的那两人吸引了去。 那是着装华丽的两名男子。其中一名男子十分高大,有着一头凌乱的褐色长发,他的打扮略显随意和不修边幅,却依然还是穿着正式的服饰。另一名男子穿着则比他考究了很多,身上的白衣织着繁复的花纹,装点上了颗颗炫目的宝石,显出了一副贵族的高贵气质。而这名男子却有着异于常人的雪白长发,此时正紧紧皱着眉头,看向门边的两个人。 玄戈刚从城市中回来,只是穿着一袭朴素的白衣,而北洛,依然穿着原天柿给他缝制的那身平民服装。 北洛猜测这两人应该是玄戈的下属,但从着装来看,一时竟有种立场颠倒的错觉。 只见那名白发的男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对着玄戈就是一句质问。 王上,您又随意出宫!还带回来这么一个脏兮兮的人! 玄戈则不以为意,一脸淡然地给北洛做起了介绍。 这位便是雁国的麒麟,延麒岚相。后面那位则是雁国的冢宰,羽林。 随即,玄戈又对那两个人介绍起了北洛。 我带回来的这位,就是庆东国新一任的景王。你们把庆国的情况给景王讲一下。 北洛听到玄戈抛下了这么一句话,瞬间不满地蹙起了眉。 等等,我跟你回来可不是要做什么景王。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而那名白衣的王者却瞬息露出了凌厉的眼神。 拔剑。 什么? 北洛一时有些疑惑,还来不及适应玄戈这突然之间的转变,那名白衣的王者就瞬间从那雪白的剑鞘中拔出了长剑。 冷剑袭来,泛着寒光的长刃凛冽非凡,北洛只得拔出太岁,对上那柄寒剑。 漆黑的长剑与雪白的兵刃交织缠斗在一起,但玄戈仅是使出简单利落的几式剑招就轻而易举地将北洛逼入了绝境。 一剑直击眉心,北洛执起了太岁,漆黑的长剑一瞬耀起刺目的红芒,而玄戈却蓦然停了手。 凶剑太岁,与我这柄天鹿剑皆是游仙婆烨所铸的举世名剑。太岁为庆国先王缙云所持,饮尽妖魔异兽与乱臣贼子之血,因而太岁之上附着着一股极其凶煞的戾气。 你既然能够使用这柄剑,就是你身为景王的最好的证明。 我希望你不要轻易说出自己不是景王这种话。 言罢,白衣的王者收剑回鞘,一脸冷漠的表情离开了大厅。 北洛被玄戈这莫名其妙的比剑和话语搞得有些恼火,这个人真是没有一点记忆中兄长的体贴和温柔。 却是身后那名叫羽林的雁国冢宰大笑了一声,走上前来拍了拍北洛的肩膀,以温和的表情示意他不要介意,随即将他领到了桌前,邀请他坐下。 别介意啊,景王大人,王上他就是这样阴晴不定,谁也摸不准他发火的原因和时机。 不过,王上他也不是真的跟您发火啦,有些事,以王上的性情或许很难开口和您说。 啊,岚相,你也过来这边坐啦。 羽林朝着那名冷傲的白发男子招了招手,却见岚相一脸鄙夷的神情,却还是走来坐到了羽林旁边。 羽林冲着岚相笑了一下,便再度看向了北洛,他的表情恢复了严肃与认真。 景王大人,或许有些冒昧,但还是请您耐心地倾听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一段漫长的故事。 这世上,谁能真正的自由,为王,便有为王的责任。 转章一 另一个王者 Chapter Summary ~她的记忆~ 雁国历838年,时任延王恶念丛生,屠戮百姓,焚城毁田,是以极尽暴戾之举挑战天纲之限。次年,宰辅延麒失道,疾甚,关弓大火疫疠纷至。政不节,谗夫昌,暴行依旧,延麒不治而亡。天帝大怒,摧雷折断凌云之山,王薨逝,玄英倾覆,是以天亡雁哉。雁先王谥号枭,意为狂恶之王,举国民不聊生,国家荒如焦土。天降大怒折关弓之山,史称折山之灾。 崇山是世界的中心。 在这座雄山的周围,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亦坐落着四座高耸岿巍的大山,分别名为蓬山、华山、霍山、恒山。五山所在之地,即为天帝与众天神所居之所。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相传伏羲将天帝之位传与轩辕之后,便登上崇山,升天而去。离去之时,以此句作为嘱托,期冀新任天帝遵循仁者之道,体恤苍天民众,渴盼十二之国均能国泰民安。 新任天帝轩辕黄氏于是与一众天神秉持仁者之心,制定了爱护民众、平定国乱、兴盛百业、不侵犯他国领土为准则的天纲天道,即为天意。 而这天意的具体体现,就是名为麒麟的神兽。麒麟由天神赋予生命,十二国独有一只,各自遵循天神的旨意,选出各国那独一无二的王者。 这便是虚海此岸的世界,这个诸神与妖魔共存,总计十二个国家的世界中所独有的规则。 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在崇山之东的蓬山之上,名为蓬庐宫的一所仙宫之中,自那通体雪白的神木之上结出了雁国新一任麒麟的卵果。 霓商在离开蓬庐宫大殿的时候,还无法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她刚刚谒见了蓬华两山的管理者,西王母嫘祖大人。蓬庐宫是神兽麒麟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一众女仙要在这里悉心照料年幼的麒麟安稳长大,在麒麟成年之后,则要安排升山事宜,让麒麟选王。如果成年的麒麟五年内未能从升山者之中选出王,便要动身前往自己的国家,承担起自己的职责。 麒麟凭借王气寻找王者,亦遵循天意选出王者。选出了自己的王之后,麒麟亦需担任国府的宰辅与首都州的州侯,全心全意辅佐自己的王,亦要时时进言规劝自己的王不要偏离仁道。 而如今雁国即将诞生新一任的麒麟,照顾麒麟的生活起居绝非易事,但西王母嫘祖大人却全权交与了霓商来负责。 这是,霓商十分庆幸和感激的事情。 雁国,毕竟是自己曾经的国家。 出了蓬庐宫大殿之后,就有两名下位女仙一脸慌张地跑来找自己。霓商有些困惑,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随着她们一同匆匆赶往了蓬庐宫那个巨大的庭院之中。 蓬庐宫的舍身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结出麒麟卵果的神木。 只见那株神树通体洁白,散发着强烈却不刺眼的光芒。毕竟是要诞下麒麟的神木,舍身木要比凡世的任何一棵里木和野木都要高大了许多。但是与那些里木和野木不同,这棵参天大树时隔数十年甚至百年却只能结出一枚卵果。 那就是麒麟的卵果,一颗巨大的金色的卵果。 霓商赶到的时候,一切与之前并无不同。 雁国麒麟那只长得十分像鸟的女妖还在树下深情地望着自己要一生守护的存在。 但巨变,却在倏忽之间。 狂风骤起,只见天空之上瞬间涌起了万里阴云,而舍身木的那些枝桠也随之剧烈摇动了起来,霎那间降下一道震耳欲聋的紫色惊雷。 那只鸟形的女妖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站起身来将自己一直守护的那颗卵果紧紧抱在了怀里。 惊雷过后,突然飘来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而被女妖紧紧抱在怀里的那颗卵果却突然耀起了刺目的金色光芒。 咔嚓咔嚓的声响,那枚散发着强烈光芒的金色卵果裂了开来。 瞬间狂风止息,阴云散去,天空再度恢复了之前的阳光灿烂。 霓商与一众女仙凑上前去,纷纷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个刚刚降生的小生命。 通身雪白的长毛,一只金色的小角,趴在女妖的怀里沉沉地睡着。 众人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这居然是一只十分罕见的白色麒麟。 霓商确实是一名十分出色的上位女仙,自她开始接管养育麒麟的职责之后,她把诸多繁杂的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蓬庐宫中百名女仙各司其职,全心全意地尽着照顾养育的职责,让那只诞生不久的新一任延麒无忧无虑地成长了起来。 安排完全新一天的工作分配和调度之后,霓商便起身离开了大殿。她来到了蓬庐宫那个巨大华美的庭院之中,以温和的笑容看着一名幼小的孩童在数名女仙的陪伴下开心地嬉戏。 那名幼小的孩童外貌和身形看上去与普通人类的小孩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同,只是他那一头长发,却是如雪一般圣洁的白色,这是他最异于寻常的地方。 一般的麒麟,通体漆黑,毛发也是深邃的黑色,化作人形后看上去与普通人并无不同。 而这只雁国的新一任延麒,却是十分罕见的白麒麟。 雁国上一只延麒耗费百年没能为那个历经风雨磨难的国家寻找到新王,霓商希望这一次,这一只罕见的白色麒麟能够为雁国带来全新的气象。 请您健康茁壮地成长,然后请早日为您的国家选出一位好王。 在心底轻声地默念出了自己的祈愿,霓商感觉自己的双眸泛起了一抹潮湿,她不由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却突然感到一股温热向自己传了过来,霓商微微低下头,看到那名有着一头雪白长发的幼小孩童跌跌撞撞地扑到了自己怀中。 霓商于是蹲下身,轻柔地抬手,抚摸起了孩童那头柔软的白发。 那名孩童一脸懵懂天真的表情,举起小手,向霓商递过了一个看上去十分甜美诱人的蜜桃,看样子是孩童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那个。 霓商姐姐不要哭桃子给你吃可甜可好吃了。 霓商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将那个可爱的幼小孩童紧紧抱在了怀里。 风,却开始喧嚣了起来。 刚开始霓商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撩开自己凌乱的长发,四下巡视着这广阔的庭院。 风,却继续汹涌了起来。 大气震动,气流疯狂地卷涌,树枝被刮得哗啦啦的乱响。而那枝头结着的颗颗饱满鲜亮的果实也经不住暴风的洗礼,纷纷掉落了下来,在地面上炸裂开来,喷涌出了一地黏腻的果汁。 空中满是桃子甜腻的香气,但霓商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夹杂着一丝海潮的气息。 天空阴沉了下来,转瞬之间暗如黑夜。 霓商突然感觉到自己怀中那股温热的气息渐渐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只见那名年幼的孩童目若空洞,无神的注视着前方,雪白的长发凌乱地飘散,他毫无挣扎地升入了空中。 霓商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发不出声音,还来不及召唤延麒的女妖,就见一道刺目的金色光芒在空中闪耀了起来。 那道光芒的起点,是延麒的额前。 只见延麒那光洁的额头之上闪现出了一个金色的光点,光点愈变愈大,逐渐上浮了起来,在延麒的上空演化为了一道耀着金芒的巨大光门。 霓商看到眼前那不可思议的光景,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 身体比理智更先行动,她高高地跳了起来,跃上半空之中,一把将那个幼小的孩童抱入了怀中。 落回地面之后,狂风依然在肆虐,但霓商却只能紧紧抱住孩童不松手,她无法接受任何的突变带走她的希望。 似是耗尽了气力,延麒在霓商的怀中慢慢晕了过去。 风,开始平息了下来,有一团小小的身影穿越了那道金色的光门,从空中重重地坠落了下来。 霓商并没有心情去查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抱起了那个失去意识的孩童,匆匆地向麒麟的寝宫走了过去。 回到麒麟居住的寝宫中,将延麒交还给了担忧着他的女妖,孩童再度恢复成了马形的神兽躯体,趴在女妖的腿上,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霓商细致地检查了一下延麒的灵角和身体,发现没有一丝损伤之后才轻轻地疏了口气。她抬手摸了摸延麒那雪白的鬃毛,眼中满是温柔的光。 嘱咐寝宫中的女仙悉心照料失去意识的延麒之后,霓商才按下了心中的慌乱,回到了庭院中查看方才的动乱。 只见一众女仙围成了一圈,还不断地发出惊呼的声音。 走近一看,被女仙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奇异服饰、十分干净整洁的男性幼童。 天空恢复了明亮,那个年幼的孩童被团团围住,任由自己就像一只珍稀动物一般的被上下打量。对于眼前这些穿着与自己认知中毫不相像的服饰的陌生女子,孩童只是一脸茫然,懵懂的歪了歪脑袋。 他不哭不闹,十分乖巧,却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一样,紧紧地皱着眉头。 良久,孩童小心翼翼地发问,请问这里是哪里?我的弟弟呢? 听到了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语言,令霓商终于意识到了刚才那奇异的光景到底是什么。她抬起头,此刻平静的天空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方才风暴的痕迹。 女子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是蚀么。 说罢,霓商向着那名孩童走了过去,蹲下身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以温柔的声音安抚起那个年幼的孩童,别害怕,我们会想办法送你回去找弟弟的。 随即,霓商冷静地向女仙们发号施令,延麒唤起了蚀,速去禀报西王母嫘祖大人。 蚀,这是仅存在于记载之上的名字。 霓商成仙之前,正值雁国枭王暴政时期,天灾异常频繁,但她却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了名为蚀的这一场天灾。 传说之中,虚海的尽头,彼岸的世界,有一座名为昆仑的仙山和一座名为蓬莱的仙岛。十二国的住民皆相信,那里是如梦境般的桃花源,没有天灾也没有战火,有着一望无际的丰沃土地,有如泉水般源源不绝的财富,是人梦寐以求的至富国度。 而蚀,则连通了虚海两端的世界。 霓商在一处不算太大的宫殿中陪伴着那名异界而来的幼小孩童,她为孩童整理好了他穿着的那身她从未见过的奇怪衣服,看上去不算豪华出众,质地却十分的柔软舒服。通过刚才的沟通,她发现这个孩童说着中国话,大概是从昆仑而来。仙人不存在交流的阻碍,而霓商的柔和也令那名孩童逐渐放松了警惕。 但他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却还是,我能走了吗?我得赶紧回去找我的弟弟。 霓商以为不过就是暂时收留这名幼小的孩童,待延麒恢复之后,再将他送回原本的世界。但接到西王母嫘祖大人的传唤,将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报完毕之后,那位大人的决定却远远出乎了霓商的预料。 西王母嫘祖听完霓商的陈述,便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起了这名自异界而来的幼小孩童,她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沉思良久,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会如此!这个孩子竟然是雁国的胎果! 胎果,霓商依稀记得是指这边的卵果被卷入了蚀,于是在那边出生的人。 还不及霓商开口询问,嫘祖便继续喃喃自语了起来。 雁国上一任延麒整整百年没能寻找到新王,新一任延麒又无意识地发起了蚀,这个孩子难道 西王母嫘祖深深吸了口气,恢复镇定之后便做出了决定。 霓商,带这个孩子去柳国吧,安顿在雁国的难民之中。 霓商却十分惊诧,您是让这么幼小的孩子独自生活吗?可他年纪这么小,又是山客,不通这边的语言 霓商的话句句在理,但嫘祖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五山是众神的居所,我们无法收留一个凡人。 言罢,嫘祖走了下来,来到那名幼小的孩童身前,轻轻抚摸着那名孩童柔软的发,极为郑重地开了口。 他会活下去,还是会死去,也许以后他会做出惊世之举,也许只是一直默默无闻。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西王母嫘祖的话语一直在霓商耳边回荡,令她久久不能平复自己那颗为之震颤的心。 一切若是天意布下的安排,延麒带回来的这个孩童,极有可能与雁国的未来有关。 霓商做好了蓬庐宫中的一切安排,嘱咐女仙们务必照料好仍在昏睡的延麒,便决意启程,亲自送这个孩子前往柳国。 柳北国是八国大陆上最靠北的国家,冬天十分的寒冷,温柔体贴的霓商为幼小的孩童准备了厚实暖和的衣物,担忧山客的处境会十分的艰难,她一直将这个孩子送到了柳国的首都州朔州。 来到了首都州朔州,柳国的王都芝草已经近在眼前,霓商望着眼前那座高耸入天的凌云之山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蹲下身来,以极度认真的神情注视着这个名为玄戈的五岁孩童。 玄戈,你本是雁国的子民,你要在这边生活下去。 可是我担心我的弟弟 霓商有些于心不忍,再度温柔地摸了摸孩童冻得通红的脸。 我与你约定,等你长到十八岁,我会再来找你。如果你还是执意想要回家,我便送你回去。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对于早已成仙的霓商而言,时光的流逝几乎微不可察,蓬庐宫的光景并没有四季的转变,而女仙们亦不会随着岁月老去年华,唯一发生变化的,只有那个日益长大的延麒。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看着延麒一日日长到了比她还要更高的高度,霓商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再过不久,就可以开始筹备雁国的升山了。 恍惚之中十三年的时光轻易地流过,霓商再度记起了那个被她送去了柳国的幼小山客。 如今,应该长得和延麒一样高了吧。 霓商于是安排好了蓬庐宫的诸项事宜,便动身前往了柳国的王都芝草。 虽知人世瞬息万变,但昔日留存于霓商记忆中的光景还是出乎霓商预料的一去不复返。 过去曾经安置下玄戈的雁国难民营地已经彻底没了踪迹,霓商经过一番询问之后,来到了一家名为天鹿货栈的商铺。 十三年,居然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 据柳国本国的住民所言,雁国的那群难民中出了一个经商奇才,以十岁的小小年纪便经营起了一家货栈。柳国本不允许别国难民经商,但是这家货栈却十分的赚钱,给柳国的首都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于是这家天鹿货栈越做越大,雁国的难民纷纷慕名而来,皆得到了一份工作,甚至过起了比柳国本国住民还要好的生活。 霓商看着那家偌大豪华的商铺,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叹。 而更令她惊叹的是,这家天鹿货栈的经营者正是当年那名流落过来的山客,玄戈。 再度见到那名山客的时候,玄戈正在查看账簿一类的东西,见到霓商走了进来,便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玄戈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衣,容颜已经出落得十分成熟和英俊。 霓商惊讶短短十三年中一个孩童居然能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但想到一名语言不通的孩童都能经营起如此规模的货栈,必然是付出了异于常人的努力。 霓商颇具赞赏之意地向玄戈露出了笑容,你十八岁了,我来兑现约定。 如今,你还是想要回家吗? 玄戈收敛了笑容,脸上露出了极为认真的表情。 霓商大人,我要回去。 但是,在那之前,我想要看一看我本该降生的那个名为雁的国家。 本该直矗入天的凌云山,那高耸的俊峰竟似被拦腰折断了一般,从中间断成了两截。任谁都难以忽视那中间的巨大裂隙,剩余的那一半,顶端是一片幽深的黑暗。而另一半,则似一柄刺入地面的利刃,斜插在了下方的城池之中。 昔日那座富丽堂皇的王宫,此刻就像一块被摔成碎片的宝玉,在地上凌乱一片。 雁国的王都,关弓城,哪里还有一座王城的模样。 放眼望去皆是举目的凄凉,而在那座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城池之中,更是一丝一毫的绿叶与红花都生长不出。 城墙崩坏四散,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没有人影,草木难生,只有巨大的妖魔盘桓着遮蔽了日空。 一个国家荒废到了极致,大概就是这种景象。 玄戈怎样都不会想到,雁国竟会是这样一个国家。 这被称为,折山之灾。 玄戈回过身去,那名美丽的女仙一脸凄怆,语调沉重地开始了讲述。 雁国的上一代王,枭王执政仅仅两年。得到延麒的认定之后,一个凡人一举成龙、一步登天。成为王,意味着一国的全部都唾手可得。但是枭王,似乎对这些并不满足。 他陷入了癫狂与偏执之中,相信人定胜天,便以极端的暴政向天纲天道发起了挑战。 枭王开始屠戮百姓,放火烧毁村庄和田地,如果哪个官员或诸侯提出反对,便会诛杀其全族。暴政之下,百姓流尽了泪和血,枭王却以听人民的哀歌为乐,一边折磨他们至死,一边命令他们唱歌 仅仅一年,麒麟就得了失道之病,然而暴虐的枭王却依然不肯回心转意。 天帝最终大怒,降下折山之灾,令雁国走向了灭亡 那之后,下一任的延麒却花费了足足一百年也没能找到新王。如今雁国国土荒芜,妖魔横行,已经没有多少住民还在国内居住了。 玄戈纵然一向冷静沉稳,在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故事之后也难免大惊失色。 枭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霓商却只是露出了一抹苦笑,看向了城池的另一端,那里有一座倒下的神像。 我哪里会懂得王者的想法 我的村庄,也因为枭王的命令,被烈火烧毁了,就因为一个小孩朝着官兵砸了石头 我的父母被杀害了,只能和幼小的弟妹躲在一座供奉着西王母大人的神祠之中。我就在官兵杀来之前,一直支撑着倾倒的庙梁,一边不断地向西王母大人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蓬山那边来了接应的女仙,我成功升仙,被招入了蓬庐宫,照顾麒麟的生活起居。西王母嫘祖大人的恩情我永世难忘。 说完这些,霓商似乎已经隐忍到了极点,两行清泪自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滑了下来,她最终纵容了自己的哭泣。 玄戈看了看那名悲痛欲绝的女子,又看了看眼前那片荒廖的景象。 思忖良久,白衣的男子开口说出了令霓商大吃一惊的话语。 要怎样才能拯救这个国家? 霓商稍微平复了下心神,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声音中的哽咽。 延麒已经成年,今年入秋之后,蓬庐宫便会筹办雁国的升山。若是延麒能在成功升山的人中找到新王,那么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 那么,我便去升山。 白衣的男子似乎说出了惊世之言一般,令霓商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要去升山?你不回家了吗?你的弟弟怎么办? 而那名白衣的男子却只是十分坚定地直视着霓商眼中的泪光。 如果这个世界有我应做之事,那我自然会去做。 我无法抛下我的弟弟,却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国家寥落至此。弟弟与国家,或许会是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我却哪一边都不想放弃。我自当竭尽全力。 转章一 另一个王者 Chapter Summary ~图南之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五山是众神所居之地。 五山之外,则环绕着一片无水之海。荒凉的岩山和沙漠,无边的沼泽和树海,这就是黄海。与仙境般的五山有着天壤之别,这里,是妖魔诞生的地方。 诡异的外形,巨大的身体,暴戾的本性,凄厉的嘶吼,与天地间任何一只寻常的动物都截然不同,这是被人们所深深恐惧着的存在。 黄海的四周,有四座高耸冲天的巨山,名为金刚山。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而这金刚之山,却远比世上任何一座大山都要巍峨高耸,连天之势,直指云霄,绝非人可攀登。 黄海被金刚山所阻隔,之外则有着名为青、赤、白、黑的四内海。真正的大海,辽阔深邃,而名为雁的这个国家,则地处黑海和青海的中间,北面是黑海,南面则是青海。 此时正是朝阳初起的时分,有一个渺小的黑点,出现在了一望无际的青海之上。 自青海的北面,雁国的沿岸飞起的一只青色马形的骑兽,迎着渐进秋分的晨阳,皮毛时而折射出耀眼的光泽,此刻正凌空而飞,一路向西南的方向奔驰着。 海面呈现着阴郁的色彩,海天之际绵延着海市蜃楼般隐约若现的高大山峦,天地仿佛被一道广阔的屏风隔开了一样,越是接近,越是看不到顶端,只有那逐渐深邃起来的岩壁,一步步遮蔽了视野。 有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正坐于青马的背上,他似乎无意去攀登那座连天之山,他操控着骑兽划下了一个大大的弧线飞降而下,目标直指巍山脚下的一个小山峰。 那里,有一座名为坤城的城市,是雁国最偏僻的边境之地,远离国土的陆地,接近黄海的最后一座城市。 从坤城继续走下去就只有妖魔跋扈的黄海,既不是游山玩水的去处,也不是前往何处的必经之路。会赶在秋分之前来到坤城,便不计生死欲图前往黄海,这就只有那些想要升山的人了。 人与神没有交接,虽然人会修建祠庙,向神祈祷,但凡人却聆听不到所谓的天意与神启。而人神唯一会产生真正交集的地方,便是位于五山之一,蓬山之上的蓬庐宫,那里,有着象征天意的神兽麒麟。 蓬山是神兽麒麟诞生的圣域,麒麟是品行仁慈、力量强大的生物,他们明悟世理,通晓天意,奉承天命,选择有资格登上十二国各国王位的那唯一的王者。王不以出身与功绩评选,只有天命可以令其登上玉座。 登上黄海中央那座名为蓬的仙山,向麒麟探寻天意的行为就被称为升山。 而想要前往蓬山,必须先通过那个贯穿云海并封住黄海的雄峰,也就是金刚山。 金刚山极其险峻,无法攀登,可以越过金刚山的通道只有四处,而且均被一扇大门所阻隔,这四扇门便是名为令乾门、令坤门、令巽门、令艮门的四令门。四令门只在安阖之日开启,而这所谓的安阖之日,一年之内只有四个时间,便是春分、夏至、秋分、冬至之时。 现在正是临近秋分的时日,名为令坤的那道大门即将开启。 玄戈一直骑着骑兽在这个并不算太大的城镇里穿梭,直到看见了一间驿站,方才停了下来。他将那只青色的骏马交给了驿站的伙计,便走进了那间狭小的方屋。 方屋之内,一群着装不拘小节、面貌粗犷的男子在边高声交谈,边大口饮着苦涩的茶水。玄戈在屋中以目光巡视了一圈,便走到屋子的深处,坐到了一名看上去颇为高大、有着一头凌乱褐发的男子对面。 男子只是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便不做理会,继续喝着他的那碗茶。静默良久,却是素来待人冷淡的玄戈先开了口。 我要前往黄海,在寻找可以结伴同行的人。 不曾想那个高大的褐发男子却咣当一声放下了茶碗,以冰冷的目光看向了玄戈,只听他用玄戈能够听懂的语言开了口。 哼,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不谙世事的大少爷,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山客! 山客还真是对这边的世界一无所知,那我来告诉你,黄海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好地方!在丢掉性命之前,还是赶紧往回走吧,或许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雁国的陆地。 玄戈却对男子的嘲讽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依然一脸平淡的神色,继续与男子攀谈。 既然你能与我交谈,那你绝非凡人。雁国之内,能与山客沟通的只有前朝加入仙籍的百官。你既然身为官员,那应该知道要通过何种途径才能拯救那个极度荒废的国家。 男子冷笑了一声,对玄戈的话嗤之以鼻。 呵,你指的是升山?区区山客,居然也妄想升山么! 哈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突然打断了玄戈与那名壮硕男子的交谈,玄戈循声望去,却见相隔不远的邻桌站起了一名披着深灰色斗篷的女子。女子来到玄戈落座的桌前,才摘下了风帽,露出了那张刻满沧桑的容颜,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张脸上,有一道很长很深的疤痕。 山客自富饶的昆仑而来,对于这边的世界而言,不过只是一介过客,居然有此大志,想要拯救雁国的灾难,着实令婆烨钦佩不已! 玄戈与对面的那名男子明显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丝毫不顾及两人的警惕之意,那名叫婆烨的女子继续说了下去。 我婆烨生自饱经战乱的戴国,四海游历,旨在铸造一柄可以平息所有战火的奇剑。 青年人,你若真有升山为王之志,拯救那百废待兴的雁国,我婆烨便把我耗废数十年心血铸造的这柄剑送给你。 却见那名苍老的女子一甩斗篷,猛然将一柄收在雪白剑鞘中的长剑扔向了半空。那柄剑鞘装饰华美,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玄戈目露一道寒光,立时起身,踩上了那张狭小的方桌,伸出手接下了那柄剑,并继续发力,跃入了空中,拔出长剑,在空中使出了几招凌厉的剑式。 长剑闪过了数道寒芒,不及在场众人发出一声惊叹,就随着白衣男子的落地,被收回了剑鞘之中。 玄戈快步来到那名叫婆烨的女子面前,神色无比认真,颇为郑重地向她行了一礼。 此等宝剑,玄戈愧不敢当。 婆烨却只是大笑了一声,道:宝剑识主,你既然能将它运用到如鱼得水的境地,那你便是这柄剑的主人,当之无愧。 玄戈露出了淡淡的惊异之色,随即便恢复了镇定,再度行了一礼。 那就多谢阁下赠剑。不知宝剑可有名字? 婆烨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你是剑的主人,你取就是! 玄戈颔首,一双黑色的眸中满溢着坚定。 那我便将此剑命名为天鹿。 婆烨颇有兴趣地看着玄戈,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浅笑。 哦,有何特殊之意? 玄戈无比认真地看着婆烨,眼底似乎汹涌着复杂的情绪。 为了铭记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为了告诫自己不忘寻找珍视之人。 秋分当日,天还未亮。 风从恍若虚无般的黑暗之海吹来。 现在已入秋季,冷空气便开始慢慢沉积,将原本盛夏的燥热吹刮得不剩一丝一毫,空气开始变得愈发凉爽了起来。 玄戈与相识不久的羽林一起结伴而行,牵引着两人各自的骑兽随着人潮一起缓慢地前进。 那日得高人赠剑之后,这个名为羽林的高大男子态度便缓和了几分。虽然同意与玄戈共同进入黄海,但是黄海妖魔横行,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危险。危急时刻,羽林表示他只会保全自己。 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来到这边的世界之后,玄戈已经体会了太多,作为一名语言不通的山客,同时又是雁国流落而来的难民,他在柳国的那些时日过得确实超乎想象的艰难,但他能做的不过只是毫不妥协,全力争取,仅此而已。 思绪仍在纷繁的时候,那座高耸连天的大山已经近在眼前。 玄戈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仰望这座封住黄海的通天山峦。直直矗立的山峰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山峰顶上层峦叠嶂,在云层的环绕之中略显朦胧,峰顶背面的天空上泛起清晨的微凉光芒,而入目所及的却依然只有黑暗。横亘于眼前的是一道万尺之高的巨大岩壁,金刚山的顶端自这道岩壁继续往上无止境地延伸,没入了那未明的天色中。 如果没有那一道穿开了岩壁的大门,大概谁也无法想象要如何跨越金刚山,进入黄海。 这是连接黄海内外,仅有的四条道路其中的一条,此刻,正是四令门的其中之一,令坤门缓慢开启的时候。 无人能够知晓那道巨大的山门究竟是何人所建,亦无人能够知晓,被这般雄山峻岭所包围的世界到底是多么的艰难险阻。 令坤门开启之后,蓦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从门的另一端传来了带着些许暖意的风,卷起人们的衣角,吹乱人们的头发,明明是与常世截然相反的暖风,玄戈却注意到了,同行的人们脸上写满了恐惧。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即将踏上那片未知的土地,即将走入妖魔栖息的世界,就算是一直冷静处世的玄戈也不由开始紧张了起来。生死即将成为紧紧相邻的对立面,而他须在其中的夹缝之中谨慎前行。 伴随着镇守令坤门的官兵吹响巨大的号角,决意升山的人们纷纷跨上了各自的骑兽,迎面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飞上了天空。 一时之间,形状各异的骑兽的翅膀在空中交叠,竟遮蔽了那浩瀚的天穹。 乘骑兽飞翔的时间仅限于穿过令坤门以及门之后一条宽阔的道路,看到一望无际的树林之后,便要开始徒步穿行。 空气中已经可以开始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这便意味着他们已经闯入了妖魔的领地。骑乘骑兽飞翔极易遭受妖魔族群的袭击,而且空中也很难做出灵活的应对,只会成为妖魔眼中的活靶子。所以,正确的路线便是陆路,通过穿梭那些幽深盘绕的树海,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被妖魔轻易地发现。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把自己的骑兽丢在树海的入口,相反,他们必须要带着骑兽一同穿梭那些复杂的深林,毕竟,真正遇上被妖魔围攻的穷途末路,骑兽便是仅剩的争取一线生机的手段。 玄戈现在正站在森林的入口,与羽林一同检查自己的行囊。听从了羽林的建议,黄海一路均需节省体力,所以携带的食物和饮水仅能满足人类需求的最低限度,此外还必须省出喂食骑兽的分量,因此大部分时间会处于饥饿的状态。据羽林所说,活着才是目的,与妖魔的战斗能避则避。 整理完毕之后,玄戈深深吸了口气,满面坚定地走入了森林。 在森林之中并非漫无目的地逡巡。升山已经具有太过漫长的历史,古往今来,多少凡人意图求仙问道,跨越重重险境只为成为能被麒麟选中的天命之子。那些太多的寻道者,便在这迷宫般的树海中留下了自己挣扎过的痕迹。 玄戈此刻正是走在这样一条前人探索出来的道路上,与羽林一同,保持着和人群不远不近的距离,向前行进。 并没有走出太远,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穿过了斑驳的树影之后,自那幽深的森林中出现了一大块空地,而那块空地的旁边,正有一条溪流蜿蜒而过。 行走的人群纷纷停下了脚步,在这个一看就很惬意的场所休息了起来。 玄戈蹙起了眉,心中暗自疑惑这最初的行程是不是有些过于悠闲。然而玄戈一旁的羽林却也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天色尚早,我们不再继续赶路么? 羽林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听到玄戈的疑问也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 你觉得森林中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一片这么适合休息的空地? 玄戈思忖了一下,便开口答道:你是说这是前人开辟出来的营地? 没错,只要早上从令坤门出发,刚过晌午的时间就一定会到达这个地方。为了做出休息的场地,就得折断树枝、砍倒小树,这些行为重复了几百年的结果就形成了稍微像样的地方。 那么前方,还会有类似这样的休息场所? 有是有,不过只会越来越少。 而且,黄海中的时间比你感知的过得更快,按常理来说,确实刚过晌午,但这天色,不出两个时辰就要入夜了。日落后妖魔就会变得活跃,下一个营地又离得很远,以我们的脚程,绝对无法在天黑之前赶到,所以要在这里过夜。 你似乎,很有经验? 羽林睁开眼睛看了玄戈一眼,便将身体转到了另一边。 是你这个山客太无知! 羽林不再理会自己之后,玄戈便在林中自由地走动,他将自己的骑兽绑在了离羽林不远的一棵树上,此时的人们已经纷纷开始了做起了扎营的准备。 玄戈并没有准备野营需要的帐篷,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风餐露宿,顿时有些感慨。 这时,一个撞击的力道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并伴着一声惊喊。 呀! 玄戈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年纪只有七八岁模样、穿着十分脏兮兮的小女孩,此刻正蹲在地上,惊慌地捡着刚才因为撞到人而散落了一地的用作薪柴的树枝。 玄戈于是俯下身,帮那个女孩一起捡,没用多久,玄戈就将散落的最后一根树枝交到了女孩的手中。 女孩将树枝抱在怀里,细细查了一遍数量之后,才抬起头冲着玄戈露出了一个明亮灿烂的笑容。 阿嘎多里马苏。 女孩张口说出了玄戈听不懂的语言,意识到女孩或许在向自己道谢之后,玄戈冲着女孩摇了摇手,你不必介意。 谁想到女孩发现沟通的阻碍之后更显慌张,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顿时涌出了泪水。 玄戈蹙起了眉,正暗自思忖该如何安抚这个女孩,就看到两名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其中一名男子满脸络腮胡,粗眉大眼,黑发与黑色的胡子连接在了一起,竟分不出从哪里开始是胡子,从哪里开始是头发。另一名男子看上去要比蓄须的男子年轻了一些,头发是浅浅的褐色,但是长相却比另一人凶了很多。 只见那名蓄着满脸络腮胡的男子粗暴地扭转过了女孩的身体,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这导致了刚刚拾起来的树枝再度撒落了一地。而那名女孩却拼命忍住了眼泪,颤抖着身体趴到地上一根根地去捡那些树枝。 玄戈看到女孩被如此粗暴的对待,不由怒道:住手! 却见那两名中年男子有些惊愕地看向了玄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之后,便突然大笑了起来。 只听那名浅褐发色的男子用玄戈能听懂的语言笑道:哈哈哈,山客!这可真是稀奇,是黄海的妖魔都死绝了吗?山客都能跑来升山,哈哈哈! 山客又如何?没准山客会比两位大人更受延麒大人的青睐! 未及玄戈开口,就听到羽林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那名高大的男子走来了玄戈的身边,脸上隐隐带着怒火。 而见到羽林出现之后,那两人先是惊了一下,转而露出了更为嘲讽的讥笑。 我还道是谁?这不是先王时代当了逃兵的禁军将军羽林大人吗?上次升山没被延麒大人选中,这次仍然不死心吗? 哪里哪里,延大人和初大人才是,这次是带来了更多的黄金么? 听到黄金两个字之后,玄戈才意识到了这两人便是升山的人群中那只规模最大的车队的主人。 只见这片可供人群休息的空地上停着四辆左右的马车,集结着一群穿着极为简陋的人来回奔走忙碌,而那层层叠叠的树影中还停着更多的马车,一时难以看清数量。 只听羽林继续道:王的选择不以身份和财富为基准,延大人和初大人此番怕是又要白费力气了吧。 被羽林如此一驳斥,两人瞬间露出了颇为不悦的表情。 哼,那是上次的延麒大人没有眼光,整整百年都选不出王!谁知这位新一任的麒麟就不会慧眼识珠了呢!羽林大人,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我们走着瞧! 说罢,两人便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那边,而那位蓄着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则狠狠地扭着女孩的耳朵,将她粗暴地拽了回去。 看到如此幼小的女孩遭到如此过分的对待,玄戈不由心生愤慨。 但羽林却只是极为平静地开口道:不要同情那个女孩,不要同情身为家生的他们 生若是无止境的飘零,但能得以一席遮风避雨之所,便是被随意使唤、任人宰割,也仍有一些脆弱渺小的人,会心甘情愿。 玄戈从羽林的口中得知,那些失去了家乡,不得不在十二国之间飘泊不定的人被称为割旌,意为失去了十二国中任何一个国家的居民身份,只能流浪度日的浮民。 而与身怀技艺、桀骜不驯的黄朱之民不同,普通的平民若是沦为割旌,大部分都会成为被富豪所圈养的家生,也就是奴隶。虽然会被赐予衣食住的保障,却永远无法获得薪金和住民的身份。 如同被家养的牲畜一般,随时面临着任人宰割的命运。 在出发三日后的一个黑夜,玄戈便深深体会到了这点。 令坤门刚刚开放的时候,妖魔会被人类居住的城镇所吸引,便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对令坤门的攻击之上。因此,升山之行的前三天,被称为安全的三天。 而现在,安全的三天已经过去,妖魔第一次来袭。 月黑风高,幽深的森林中一片飒飒的落叶声,空气中隐约可以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众人熄灭了篝火,玄戈此刻正在一片黑暗中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屏息听着恶魔逐渐接近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空气中瞬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炸裂了开来,随即是翅膀扑簌的声音,还夹杂着响起阵阵野兽嚼咽食物的声音。 妖魔,正在吃人。 得到这个认知之后,玄戈执剑的手都不由得抖了一下,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这名一直冷静如冰的白衣男子顿时失去了镇定。 有人,点燃了手中的树枝。而那道漆黑之中突然燃起的光亮则一下就引起了妖魔的注意,妖魔丢掉了啃食了一半的人尸,兴奋地吼叫着扑向了全新的猎物。 妖魔肆意地伸出了自己地獠牙,大张着血口一口将那个人的头颅咬住,被瞬间夺去生命的人无力地垂下了手,而那根燃着火焰的树枝掉落到了地上,烧着了林中的鲜草。 霎时之间,巨大的火焰蔓延开来,伴着那刺目的火光,玄戈看清了围绕着妖魔站着一群衣着褴褛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树枝,面对那恐怖的妖兽遏制不住地颤抖着身体,却,谁也不曾想到要逃。 就仿佛,是一场专为招待妖兽而特意举办的盛宴。 眼前的光景令玄戈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之中,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正在眼前走向着消亡,玄戈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但欲要冲上去的时候,同行的高大男子却阻住了自己拔剑的手。 面对着眼前的惨状,羽林皱紧了眉头,却还是保持着冷静,压低了声音对玄戈说道。 不要多事,那些都是延大人和初大人的家生,妖魔吃饱了就会离开 你是说,那两位大人命令自己的家生,点火吸引妖魔? 这样能让所有人都安全的活下来。 玄戈却满是疑惑不解地蹙起了眉,活下来?为了自己能活命,就要轻易地献祭他人的性命么? 这句话却一下激怒了一直试图隐忍的男子,羽林猛然抓住了玄戈的衣领,愤怒的情绪令他的手不住的颤抖。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雁国需要王,但是只有活着走到延麒的面前,才有资格被延麒选为王。在这妖魔跋扈、险象丛生的黄海,只有竭尽全力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明明说着无情的话语,但眼前这个男子的眼中却闪烁起了泪光,玄戈冷漠地拍开了羽林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再度望回了那与烈火相伴的惨状。 难道仅仅为了自己活下去,就可以对那些无辜之人见死不救?难道一个王的强大,就必须建立在弱者的尸骨之上?难道一个国家重获新生,就必须以遍地淋漓的鲜血作交换? 我不知道一个王会怎么做,但我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被夺去生命。 玄戈拔出天鹿剑,冲入了那熊熊的烈火之中。 但妖魔的獠牙却比风更为迅疾,纵使自己飞速地跃起,也只能堪堪将那个被狰狞妖兽吓到失魂一样的人推了出去。 血,喷涌而出,将男子如雪的白衣染红一片。 疼痛仅在一瞬之间就麻痹了自己的右手,玄戈近距离地看着那只咬住自己手臂的妖魔,丝毫不露任何惧意,只是淡定地松开了手中的天鹿剑,并倏忽换成左手握剑,袭出一道凌厉的剑光。 闪着寒芒的长剑瞬息划过了妖兽那双血红的眼睛,并为其带去了彻底的黑暗。 被刺瞎双眼的妖魔因为剧烈的疼痛,松开了咬住玄戈右臂的口,并狂乱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发出声声凄厉的嘶吼。 玄戈毫不在意右臂的伤口,依然换回了右手持剑,只见他目光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芒,便举剑迎向了那只残暴的妖魔。 白衣的男子灵活地躲过了妖魔胡乱挥舞着的巨爪,只是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与妖魔相隔最近的距离。天鹿剑耀起刺目的剑芒,剑起剑落之间,玄戈便狠狠地刺入了妖魔的心脏。直到那只妖兽彻底没了挣扎,玄戈才拔出了长剑。 漆黑的夜空,冲天的火光,一名白衣的男子傲然伫立在妖魔的尸体之上,就像是一名无情至极的王。 穿越黄海的旅行变得愈发凶险了起来,不但妖魔的袭击逐渐频繁,天公也开始昭显出了他的阴晴不定。 刚才还是万里的晴空,却在转瞬之间就降下了倾盆的大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季的冷雨瞬间就打湿了身穿的长衣,并令身体泛起了阵阵寒意。玄戈并没有取出避雨的蓑衣,此刻他离升山的人群已经相隔了不短的距离,他只能牵着自己的骑兽,在雨中继续行进。 之前与妖魔的战斗令他右臂受伤,而血的气息会吸引妖魔,为了众人的安全,玄戈只得与人群保持着较远的距离,独自一人迎面所有的困境。 所幸雨中的艰难前行并没有持续多久,升山的人群就到达了下一个可供休息的空地,纷纷找起了遮蔽风雨的角落。 玄戈没有接近那片空地,只是在远离人群的一侧寻了棵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他平复了一下因为长途旅行而有些慌乱的呼吸,便移过头,查看自己的伤口。 有点不妙。 玄戈蹙起了眉,药品不足的行程中,他只是粗略地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而妖魔的獠牙似乎附着了一股诡异的黑气,更是令伤口难以愈合。此刻,被缠上了绷带的手臂再度渗出了鲜红的血,令玄戈不由在想自己到底还剩支撑多久的气力。 所以说你就是在自讨苦吃! 听到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玄戈抬起了眸,看到了那个名叫羽林的高大男子和之前自己帮助过的家生女孩。 看到玄戈多少有些凄惨的模样,羽林皱起了眉头,你搭上自己的命救了那群家生,但是他们却惧怕着自己的主人,谁也不会顾念你的恩情! 玄戈淡淡地应道:那又如何? 就算你真的能被延麒选为王,也得先竭尽全力地活下去。 高大的男子说完,便扔下了一瓶药,转身离去。 玄戈捡起了那瓶药,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而那个家生的小女孩则挨着玄戈坐了下来,拿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起右臂的伤口。 玄戈看着那个谨慎仔细的女孩,不由温柔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听到他的发问,却只是一脸茫然。玄戈意识到语言的问题,便拿起树枝,在地上用这边的文字写出了玄戈二字。在柳国的难民生活中,玄戈学习了多年这边的文字,虽然写的还不是完全的规范,但那名女孩却似乎看懂了,对着玄戈露出了一个明亮的微笑。 夕朝,女孩学着玄戈,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算身处不同的世界,说着不同的语言,只要秉持着一颗真心,便可做到相互理解。 雨,似乎不那么冷了。 又是一个萧瑟的长夜。 玄戈一手拉着骑兽的缰绳,一手紧紧握住自己那柄名为天鹿的长剑,他在漆黑的森林中警惕地探寻,确保自己能够立即察觉妖兽那双诡谲的眼睛。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妖魔会被血的气味吸引而来,他必须及时地做出反应,才能在这极其不利的情境中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但凄厉的惨叫,却从另一个方向传了过来。 比起受了伤还落单的自己,那只凶恶的妖魔却选择冲入了人群,咆哮着开始了自己的猎食。 玄戈赶到众人野营的空地之时,只见遍地的狼藉,挥起翅膀的黑色巨鸟,叼起了一个幼小的孩童,飞出了层叠交错的枝桠,升入了夜空。 玄戈找到了羽林,立即开口问道:发生何事? 只见那名高大的男子此刻也是一脸惊慌,是那个家生的小女孩,蛊雕抓走了她! 恐惧瞬息攥紧了心脏,玄戈的目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是说夕朝? 下一刻,玄戈便腾身跨上了骑兽,却被羽林一把拽住了缰绳。 你疯了吗?在深夜独自一人乘骑兽飞行,很容易引来成群的妖魔! 但那名骑在青马身上的白衣男子只是一脸冷厉。 如果连雁国一个如此弱小的子民都无法拯救,又有何资格担起延王的职责? 苍茫的月影丝毫没有照亮漆黑的长空,只是愈发凸现出暗夜的深沉,伴着萧风,一只青色的骏马飞上了苍穹。 玄戈一脸凝重地策马飞行着,心中的不安在尽情喧嚣,白衣的男子只得握紧了缰绳,继续加快着速度。 名为三骓的骑兽虽不能维持太长途的飞行,但却具有极强的爆发能力,能在短时间之内冲刺千里,因此,玄戈很快就追上了那只叼走夕朝的蛊雕。 那只黑色的巨鸟似乎专注于飞行,还没来得及享用口中的美食,看到那个年幼的女孩仅仅只是晕过去之后,玄戈稍微安下了心。 他在马背上站了起来,凄厉的长风撩起那雪白的长衣,一个跃步,玄戈就跳到了那只黑色巨鸟的背上,紧紧抓住了那漆黑的羽毛。 看到自己的三骓遵循着自己的命令,飞到了蛊雕的正下方之后,玄戈终于将自己的长剑刺入了妖鸟的脖颈。疼痛令巨鸟张开了口,那个年幼的女孩瞬间掉了下去,却被那只青色的骏马稳稳地驼在了背上。 不及玄戈跳离巨鸟的身体,那只名为蛊雕的妖魔就嘶嚎了起来。 遥远的天边,似乎飞来了更多的黑影。 意识到这只巨鸟正在召唤同伴之后,玄戈不得已吹了个口哨,命令自己的三骓立刻逃离此地。 风在呼啸,白衣的男子独自留在了空中。 身下的巨鸟在挣扎,玄戈只能死死地抓着那些漆黑的羽毛,更多的巨鸟被同类的惨叫声吸引了过来,他不得不在这剧烈的晃动中挥起长剑,砍杀着向自己靠近的一只只蛊雕。 但漆黑的鸟羽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战斗无休无止,一个人的能力,终究还是存在着极限。 玄戈意识到那群嚎叫着的怪鸟根本杀不尽,剑锋一转,就将长剑狠狠地刺入了身下那只蛊雕的身体。 坠落,瞬间来袭。 玄戈与那只失去生命的黑鸟一起陷入了加速的下坠之中。 望着空中盘桓着的那些黑色的羽翼,玄戈只是将目光移向了另一边的远方。 愿你能够存活下去,早日寻到自己的家乡。 身体,似乎动弹不得。 意识似乎被拖入了无边的朦胧之中,但身体的感知却依然正常。 他,并不觉得冷,反而浑身都是一股难受的燥热。 眼皮沉重地覆盖在眼球之上,令他无法确认自己现在到底是何种处境。 时间,依然无声地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一个属于孩童的幼小身体突然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只有些冰凉的小手摸上了他的额头,令他感觉舒服了很多。 哥哥,你发烧了吗?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并没有那张令他无比怀念的脸,这令玄戈不由有些失落。 但是,自己还活着。 这个认知令玄戈轻轻地松了口气,身下是柔软温热的触感,玄戈意识到或许是那只巨鸟的尸体最终令自己活了下来。 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毕竟从那么高的空中坠落了下来,玄戈心想大概是身上的骨头断了几根。 天空已经恢复了明亮,一轮璀璨的日轮正悬挂于高空,暂时应该不会遭到妖魔的袭击。 但却突然有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玄戈赫然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眼前是一道高耸的岩壁,但生命却自强不息,只见那道石壁之上顽强地生长出了一根泛着绿意的长枝,有几只赤红的鸟怪正围着那根树枝扑棱着翅膀。 只听绿叶之间传来着声声凄惨的嘶叫,依稀可见一团灰色的小兽在瑟瑟发抖。 看样子比起他这个垂死的伤患,那边的猎物更美味一些。 玄戈扯起嘴角,发出了一丝苦笑,便抬起右手,使出自己仅剩的气力,挥出了长剑。 他又陷入了黑暗,但还不及再度回到之前的美梦之中。 耳边就传来了吱吱吱的恼人的叫声。 玄戈不得不硬撑着睁开自己的眼睛,发现扰人清梦的是一只小小的、灰色的、胖乎乎的竹鼠。 不,说是竹鼠应该不准确,毕竟黄海之中没有正常的野兽。那只很像是竹鼠的小兽背部是一片花纹繁复的甲片,而被那片片硬甲保护在正中央的,是一颗耀着淡淡光芒的蓝色珠子。 这似乎就是自己刚刚救下的那只小兽。 小兽的爪中捧着一棵长着黄色花朵的野草,玄戈并不认识,但那只小兽却不断地发出吱吱吱的叫声,似乎执意要以此物回报自己的恩情。 玄戈不得已伸手接了过来,但小兽还在吱吱吱地叫着,似乎在示意着要他吃下去。 玄戈从没体验过吃草的感觉,但那棵野草嚼在口中虽然略有苦涩,却很好下咽,而那黄色的花朵,吃起来竟莫名的甘甜。 将那棵野草咽下去之后,周身竟有一股暖意蔓延了开来。 疼痛缓和了一些,他于是再度陷入了沉睡。 妖魔,十分怪异地没有袭击他,玄戈于是度过了几天平静的养伤时光。 在被那只灰色的小兽喂下第十棵那种长着黄花的野草之后,玄戈终于再度站了起来。 这种长着黄色花朵的野草似乎具有恢复的效用,玄戈感觉自己那些被摔断的骨头都奇迹般地恢复了。 既然伤口已经愈合,玄戈便决意继续自己的旅行。他将天鹿长剑背负在了自己身后,又再度垂眸看了看那只灰色的小兽。 玄戈对这种神奇的小兽充满感激,于是掏出了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干粮,取出一块放在了小兽的面前。 但是那只灰色的小兽只是凑上去闻了闻,就再度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并开始吱吱吱地叫了起来。 玄戈叹了口气,伸手拎起那只小兽的后颈,将它塞入了领口之中。 虽然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但出现在眼前的巨大荒漠还是深深打击到了玄戈的信念。 黄海,虽然叫作海,却是一片没有水的海。 荒凉的岩山和沙漠,无边的沼泽和树海,这就是黄海,这片妖魔栖息之地。 虽然知道自己早就远离了升山者们行进的那片树海,却没料到穿越了岩山之后,自己则是来到了这片巨大的沙漠之中。 携带的物资大部分留在了那匹三骓背着的行囊之中,自己身上仅仅携带了很少的一点干粮,但沙漠之中,最大的困境却是水的紧缺。 怀中的小兽吱吱吱叫了起来,似乎在催促着他的前进,玄戈用手指摸了摸他,就再度开始前行。 但是旅途却还是超乎所想的艰难万分。 白衣的男子并没有行亍太久,就倒在了那片荒凉的黄沙之中。 吱吱吱。 怀中的小兽似乎在用自己的小爪挠着自己的脸,但他却还想继续沉睡。 哥哥,再不醒过来洛洛可就不理你了哦! 似乎有一只凉凉的小手在拍打着自己的脸,玄戈蓦然睁开了眼睛。 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属于弟弟的脸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玄戈惊异地睁大了双眼。 但在下一刻,他就发现了异常。 出现在眼前的弟弟,只不过是触碰不到的幻象。 难道是自己已经死了吗? 但是自己身处的这片沙漠却依然无比的真实,而属于弟弟的那个幻象却一直用手指着前方,似乎在催促着自己继续前行。 跟着虚幻的弟弟,白衣的男子继续在无边的沙海中行进。 没有任何时间和距离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一座寥落的村庄逐渐出现在了玄戈眼前。 将玄戈引领到了村庄的入口,那个属于弟弟的幻影就向自己微笑着挥了挥手,便消失不见。 虽然惊异于这太过超乎现实的经历,但玄戈却觉得自己的心底涌起了阵阵的暖意。 他走进了伫立在荒漠中的那个村庄,却发现里面早就没有了任何人类居住过的痕迹。 玄戈在村庄里继续探寻,终于在村庄的中心发现了一块高大的石碑。 风沙的消磨令那些远古的痕迹难以寻觅,但玄戈却依然看见了被深深地刻印在石碑上的那两个无比醒目的大字,黄朱。 一个古老的民族,在妖魔横生之地艰难地求取生存,尽管迫不得已离开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却依然将自己的骄傲与风骨永久地留存了下来。 玄戈感到自己的心,被深深地打动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无论是何等穷途末路之境,都要顽强不屈地继续奋斗到最后一刻。 吱吱吱。 怀中的小兽再度吵闹了起来,玄戈低头去看,却见小兽背后那颗蓝色的珠子突然散发出了一抹耀眼的光芒,似乎与之发生了某种奇妙的感应,一时之间,大地开始摇动了起来。 狂风掀起了遮天蔽日的黄沙,玄戈不得已抱住了那个巨大的石碑,用手为自己的双眼遮挡住了汹涌的风沙。 巨变只持续了片刻,天地只在倏忽之间便恢复了平静。 玄戈移开了手,赫然发现一片巨大的湖突然出现在了村庄的外面。 沙漠之中出现如此大量的水是很反常的事情,但是已经经历过太多奇妙的事,自己来到的这个世界似乎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神秘,他甚至开始波澜不惊。 玄戈于是颇为平静地走过去查看,看着那个巨大无比的水面上无比正常地倒映出了自己的脸。 刚想松一口气,只听水底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冲上了水面。 古有神兽鲲鹏,由鱼成鸟,其背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鹏之翱翔于天,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天之苍苍,万物皆尘埃也,万千世界,何得如此逍遥之游。 白衣的男子负剑伫立于鲲鹏之上,傲然俯视着天地间的一切。 有王者,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广漠的沙海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穿越那无边的黄海似乎只在一瞬之间,乘上鲲鹏之后,不多时,那座名为蓬的仙山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鲲鹏在空中发出了一声大吼,便挥舞着双翼,急速地下沉回了地面的世界。 白衣的男子再度回到了那片久违的树海中,却是在升山之行的尽头。 鲲鹏展翅离去之后,瞬息万里,再也寻觅不到那气势磅礴的身影。 玄戈伸出手指摸了摸缩在领口的小兽,便抬头望向了面前那条通往蓬庐宫的山道。 历经诸般波折,他终于来到了此地。 悲鸣,却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玄戈回首望了过去,那是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只见数辆马车翻倒在了幽深的森林之中,遍地尽是耀眼的黄金与淋漓的鲜血,成群的妖魔围攻着所剩无几的人群。 玄戈定睛一看,瑟缩在人群正中的正是那延大人与初大人。此时能为他们挡住妖魔的家生已经寥寥无几,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两人甚至跪倒在了地上。 一边是自己千辛万苦终于得来的目标,一边是令自己不齿的轻易牺牲他人性命的前朝官员。 该要做出何种选择,答案,早已了然于心。 玄戈遵从了自己的心意,拔出身后的天鹿长剑,冲入了暴虐的妖魔族群之中。 剑耀寒芒,招招毙命,男子一袭白衣似雪,挥舞出变化万千的剑式,凌厉的剑光之中,妖魔喷涌出无尽的鲜血,竟是一丝一毫也无法染红男子的白衣。 突然一柄大剑从空中砸了下来,猛然断去了正与玄戈交战的那只妖魔的头颅。 一名高大的褐发男子从半空中的骑兽身上一跃而下,边冲着玄戈爽朗一笑,边将那柄大剑扛到了肩上。 我去解救你之前救下的那个小女孩,没想到你居然跑得比我还快! 玄戈依然在专心迎战着妖魔,听到羽林这句话,眉宇顿时舒展了许多。 夕朝可安然无恙? 羽林以毫不输于玄戈的气势,挥起大剑斩杀着妖魔。 放心,她没事。你那只三骓也都好好的。 只是你还真是喜欢救人啊。 怎么,你还杀不了这几只妖魔? 哼,我可不想被区区山客小看啊! 一片剑影缭乱之中,却突然自天上飞下了几只看上去十分强大的妖魔,联手交战的玄戈与羽林未及暗呼又迎强敌之际,却见那几只妖魔轻松地扑杀了剩余的妖魔。 弱小,在强大面前不堪一击。 惊愕于这场浴血奋战的突兀结束,却听被救下来的几人纷纷发出了一声惊呼。 一只通体雪白、形若骏马的神兽自那长天之上飞了下来。 那不像是会存在于凡尘的生灵,神兽的身姿看上去是那般的圣洁。 神兽稳稳地降落在了地面,并继续向前,冲着玄戈走了过来。 玄戈此时才发现那只神兽的额前,长着一只金色的长角。 不及惊异,那只神兽蓦然化为了一名有着白色长发的男子。 是麒麟!身后的众人包括羽林都开始大惊失色。 玄戈看到那名白发的男子面露愠色,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是你,将这浓重的血腥气引来了我的蓬庐宫? 不及玄戈做出任何回应,那名白发的男子竟然在玄戈面前跪了下去,向他深深地叩头。 恭迎王上,不离御前,誓约忠诚。 玄戈微微一惊之后,便满脸坚毅的神情。 我宽恕。 雁国历950年,蓬山结延果。翌年,蓬山延果孵,号延麒。969年秋,里祠生黄旗,升山始。玄戈自坤入黄海,乘鹏翼至蓬山。台辅迎之缔约,玄戈入仙籍,延王贱祚。 第十章 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他们,在另一边的世界作为孪生双子诞生。 这个世界的延王,却与他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 他们,被那位天性浪漫的母亲以天上的星辰命名,一南一北,彼此相对。 他的名字来源于南天星座的亮星北落师门。 而延王的名字,却是与他相对的那颗北天星座中的暗星,玄戈。 他与自己的孪生兄长分离于五岁时的那场雪夜。 而延王被延麒无意识发起的那场蚀带来这个世界,却也是在五岁,那般年幼的年纪。 他今年即将成年,与自己的孪生兄长即将分离整整十三年。 而与延王之间相隔着五百年那样巨大的时差,就像横亘于天际中间那条浩瀚的银河。 他们的相逢,或许只是命运偶然开下的玩笑。 但一切,又似乎早就已被注定了运行的轨迹。 听完那场漫长的陈述之后,北洛就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他惊愕于那场凶险万分却又绝境逢生的升山之行;他惊愕于同是流落于此的一介过客,那个人却无比坚定地选择了背负一个没落的国家;而他最为惊愕的却是,延麒唤起的那场蚀,闪着金光的那道光门,将他的兄长带离了自己的身边,将属于雁的新王带来了这边的世界,却是在相同的年纪,五岁。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如果是延王玄戈就是自己失散的孪生兄长,却无法解释那相差的五百年。 但若说延王玄戈不是自己失散的孪生兄长,又为何会有这么多相似的巧合。 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遇到的一个如此相像的人。 究竟,是何因果。 不过,景王大人长得几乎和王上一模一样啊! 北洛自那纷繁万千的思绪中回过了神,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雁国冢宰羽林和雁国麒麟岚相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要该如何解释他与延王玄戈这太过相似的容貌问题,着实令北洛有些头痛。 但不待北洛开口回答,就听到议政厅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抱歉打扰各位大人的商谈。 只见原本坐着的羽林和延麒岚相纷纷站了起来,对着来人行了一礼。 北洛回身望去,看到了一名身着一袭浅灰色长衣、却装扮十分端庄华贵的女子走到了他们面前。 那名女子的容颜看上去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沉淀,却仍然显得十分年轻,她先是对羽林和岚相两人微微颔首,便冲着北洛行了十分庄重的一礼。 景王大人,我是雁国的秋官长大司寇暄池,主掌律法与外交。此次便由微臣负责景王大人的接待。 面对如此正式的场合,北洛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甚至不由有些拘谨。 暄池大人不必多礼。 名为暄池的雁国女官抬起了头,对着北洛露出了一个十分端庄的笑容。 雁庆两国以前虽未正式建交,但大人毕竟身为庆东国新一任的景王,如此随意,只怕于礼不合。 说罢,暄池便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茶水,还顺便瞪了一眼羽林与岚相两人。 敝国台辅与冢宰招待不周,还请景王大人随我来。 北洛本不习惯各种繁文缛节,但那个名叫暄池的女官看似温柔的笑容,却莫名带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威压之感。 北洛于是点了点头,就被暄池带来的一众宫女簇拥着离开了议政厅。 目送着那些人离去之后,只听羽林轻轻地疏了口气。 不愧是曾经担起了教导王上职责的暄池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严格呢。 但一旁的岚相却似浑然未觉一般,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景王渐行渐远的身影。 我听说,王上在那边的世界有个孪生弟弟 羽林突然惊呼了一声,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望向了岚相。 怎么可能,他们来到这边的时间可是相差了足足五百年呢! 或许其中有着难以言清的因缘。 暄池带着北洛来到了一处看上去像是专门用来沐浴的偏殿,只见殿宇之内竖立着一道十分宽大的屏风,上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花鸟图,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而自那道精美的屏风之后,则透出了缕缕温热潮湿的水气。 暄池在屏风前停住了脚步,回身继续向北洛恭敬地行了一礼。 请景王大人在此沐浴净身。 随即,那名端庄的女官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了一身黑色的华丽服饰,并递到了北洛手中。 尽管王上并非过分在意礼节之人,但景王大人若是穿着太过随意,只怕有失体统,还望见谅。 言罢,那名女官便与其他宫女一同退了出去,将沐浴这个十分私人的场合留给了他自己。 北洛紧皱着眉头审视了一下那身装饰繁琐的宫廷服饰,却只是妥协一般地叹了口气。 罢了,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黑色。 屏风之后,有一座巨大的水池。 只见水池的边缘整齐地修葺着一片片洁白的瓷砖,虽然没有过多的雕刻,却也显露着几分大气。而池内的水更是清澈见底,毫无一丝污秽与杂质。袅袅热气之中,飘来阵阵如同花香般的芬芳气息,更是令人顿感舒畅。 将自己的身体浸入了那个巨大的水池之后,北洛只觉得周身的筋骨就像突然放松了一般。 来到这边的世界后,他好像还是真正的第一次泡澡。 尽管这个水池,不知比家里那个浴缸大出了多少倍。 北洛本就出身富豪家庭,居住的家也是经过了十分精心的装修,但真正意义上的王族生活,却真是远超凡人所能想象的奢华。 那个玄戈,还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一国之王啊。 北洛捧起了一滩水,重重地洒到了自己脸上,试图让自己专心地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巧国诸般艰难的旅行与战斗皆离自己远去,此间的平静仿若幻梦一场。 水气氤氲之中,思绪再度开始了纷乱。 他似乎还能十分清晰地记起那夜凄美的雪景,却觉得自己兄长儿时的脸已然模糊了几分。 他们五岁分离,仅仅相处了五年时光。 五年,不短也不长,却因那时仅是稚嫩的孩童,便加速了记忆的褪色。 印刻于自己脑海中的兄长痕迹若都是如此模糊不清。 那对那个玄戈而言,五百年之前的遥远记忆,是否已然飘渺如烟。 他可还记得他,是否一直在想念着他。 抑或只是,在这五百年的漫长时光之中,全心全意只顾念自己的国家。 北洛将手臂撑在水池的边缘,向上仰起着脸。 氤氲的水气之中,那张令他无比怀念的脸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自己的孪生兄长,在自己的世界里彻底销声匿迹。 但他却一直拥有着奇异的感知,自己的兄长一定还在哪个地方继续活着。 他曾经试图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象着兄长长大之后的模样。 北洛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抚触那条与他同样锐利的眉。 慢慢往下,划过闪着明亮光芒的眼眸与坚挺的鼻翼。 便用指尖,摩挲起了那双唇的轮廓。 如果他的兄长与他一同长大,大概就会长成这样一张脸。 与他极尽相似,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喜欢将自己的风气与犀利肆意宣示出来,但兄长却内敛如冰,同时又不失温柔。 北洛摸着眼前那张属于自己兄长的脸,温热的水气令他的思绪陷入了一片恍惚之中。 你真的是玄戈吗? 我确实是玄戈。 眼前的幻象突然开口发出了声音,令北洛吓了一跳,慌乱的手不由拍起了些水花。 四溅而起的水花打湿了那名男子的脸,令他不由蹙起了眉。 一瞬凛冽如冰的表情昭示着他就是那个冷傲的王者,北洛不由向水中后退了几分。 他这才看清伫立在池边的男子一袭白色的华服,将那独属于王者的气质彰显得淋漓尽致。 并不是自己幻想中的兄长,而是真真切切属于雁国的王。 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之后,北洛不由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你的脸有些红。 是水太热! 白衣的王者微微颔首,却丝毫没有移开注视着北洛的视线。 北洛满脑子都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被热水泡晕了,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北洛于是抬起头,对上了玄戈的视线。 延王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玄戈一时沉默无言,令北洛又开始胡思乱想着这种行为好像叫做偷看别人洗澡。 我有事想和你谈。 北洛有些无语,在这种地方谈? 玄戈看了看眼前赤身裸体地泡在水中的北洛,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倒是不介意。 听到玄戈如此平淡的语气,一股怒意顿时冲上了北洛的心头。 只见北洛将双手深深插入了手中,舀起了大量的温水泼向了那名白衣的王。 一会儿我会去找你,先给我出去! 完成了身体的清洁,北洛换上了那身黑色的王族服饰,虽然确实有些过度的华丽,但却十分完美的展现出了自己的身材。 回想到刚才那场莫名其妙的风波,北洛还是有些气呼呼的。 有什么事非要跑到洗澡的地方来说!但或许是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呢。 北洛蹙起了眉,决定还是赶快去找那名白衣的王者。 然而在偌大的宫殿之中七拐八绕了一通之后,北洛才想起那个延王根本没告诉自己该去哪里找他。 但孪生双子之间就像心有灵犀一般。 恍惚中一股神秘的引力牵引着他穿过了一条漫长的走廊,转过了几道弯之后来到了一所离议政厅并不算太远的宫殿。 那座宫殿临靠着浩瀚的云海,大大敞开着的窗户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 而伴着那银月的缕缕皎辉,自己正在寻找的那名白衣王者,此刻正坐在桌前,翻看着像是奏折一类的东西。 察觉到他的到来,玄戈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而此刻北洛似乎依然不能直视那名王者认真的眉眼,他便打量起了对面男子身上的王服,发现那些金色的华丽装饰竟然与自己穿着的这身一模一样,连位置都一样,区别大概只有颜色不一样。 获得了这个认知之后,北洛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把头发扎回原本的高度。 你的剑 你说太岁? 白衣的王者点了点头,北洛便从身后的剑鞘中拔出了那柄漆黑的长剑,横在了两人中间。 玄戈探查了一番之后,微微蹙起了眉。 正如我之前所说,这柄剑上面附着的戾气极其凶煞。你使用此剑的时候可有出现什么异常? 北洛想了想自己以前使用太岁的情景,突然记起了那几次莫名失去记忆地斩杀妖魔。 我最开始并不会用剑,只觉得太岁似乎在操控着我的身体。但后来,我已经能凭借自己的意志熟练地运用此剑。 玄戈微微一惊,你不会用剑,却可压制住此剑的戾气? 北洛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 玄戈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叹庆国的宝剑果然还是识主。 只是 玄戈伸出手指,轻轻地抚过那柄漆黑的长剑,剑身之上隐隐现出了鲜红的血芒。 这柄剑上似乎还附着着一股极不寻常的气息。 北洛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太岁,抬起头却对上了玄戈似乎有些担忧的眼神。 你或许已能压制住凶剑太岁的戾气,但长久依靠这股力量使剑,必然会令戾气侵入你的心神。 言罢,白衣的男子转身走向了桌边,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之后又走回了他的面前。 玄戈将那本书递到了北洛手中,极为认真地说道。 最好的办法,还是你自行修习剑术。 北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低头去看玄戈交给他的那本书。 只见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从名字来看确实像是教导他该如何抵制戾气的剑谱。 北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底仿佛涌起了一股温柔的波动,令他的眉宇顿时舒展了开来。 这是? 是我以前跟随一位名叫奎的剑师学得的剑法,或许能帮助你抑制太岁的戾气。 仅凭你我交手的那寥寥数剑,你就发现了这么多事? 有什么问题? 北洛摇了摇头,却觉得心里已经泛起了缕缕的暖意。 玄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便望向了窗外那浩瀚的海面。 我见你之前似乎很喜欢云海,便给你安排了毗邻云海的寝殿。天色已晚,先去休息吧。 前来玄英宫的路上,他确实惊叹于那片波澜壮阔的云上之海。 但此刻,来到了那位延王为他精心安排的寝殿之后,北洛只是静默地伫立于窗前。 那粼粼的海波映照着天上的明月,竟泛起了淡淡的银色光芒。 如此绝美的景色,那名黑衣的男子却无心欣赏。 叮的一声,长剑出鞘。 北洛在月下,伴着海浪的声音,舞起了长剑。 如若沉醉于剑的一招一式,是否就可以不再回想那名白衣的王。 心烦意乱了一整夜之后,北洛便高高扎起了自己的长发,向宫中的卫兵借了骑兽,毅然离开了属于延王的那座华美的玄英宫。 北洛骑着一只名为三骓的青马,回到了芳陵那所名为桃林馆的少塾。 此时正是明朗的白日,少塾的庭院中聚集了一群朗朗读书的少年,北洛心想现在大概是上学的时间,却突然发现那群学童的前方,赫然是一只摇头晃脑的金色大老鼠。 原天柿此刻正一脸投入的表情,给学生讲解着汉字一类的东西。 看样子是当起了这家少塾的老师,北洛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便继续在少塾中逡巡。 他在上次的那间教室中找到了那名叫岑缨的学者。 只见桌上的书似乎堆得比上次更多,而那名年老的妇人此刻正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看着那摇摇欲倒的书籍之山,北洛及时向前,伸手将那名老妇人拽到了后方的安全之地。 只听轰的一声,各式的书籍洒落了一地,岑缨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才抬头看向了及时搭救了她的北洛。 呼,好险好险。啊,竟然是景王大人救了我! 我叫北洛。 北洛大人? 叫我北洛就行。 那北洛,你找我有事? 接受了岑缨的邀请,在上次的桌前坐下之后,北洛便一脸认真的开始了今天的谈话。 我上次听您说过,您在进行蚀的研究。 啊,你这么一说 岑缨突然起了身,从那堆散落的书籍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她想要的那本之后便再度回到了桌前,将那本书翻到某页之后便递给了北洛。 北洛接过来看了看,似乎是一场同时席卷了雁和庆两国的大蚀的相关记载。 北洛有点不得其解,但是岑缨的眼中却满是跳动着的亮光。 北洛,你还记得漂来这边之前,原本世界是几几年吗? 是2019年。 我猜的果然没错。 北洛不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岑缨却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我流落于这边的时间,是在2003年。 北洛突然一惊,我们仅仅相差了十六年! 但是我来这边已经度过了将近五十年的时间。 您的意思是,两边存在着时差。 岑缨点了点头,随即便拉起了北洛的手臂,邀他往外走。 跟我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那是一棵似曾相识的白色树木,被一圈低矮的木栅栏围在中间,树干与枝桠皆是雪的白色,与那些参天大树相比,这棵白色的树木则矮了很多,没有一片叶子的树枝上结满了金黄色的椭圆状果实,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果实结出的地方,绑着形式各样的彩色缎带。 我曾经在野外见过这种树。 那是野木,这是里木。野木的卵果会生出各种野兽和植物,而里木的卵果,则会诞生出人类的婴孩。 北洛有些一头雾水,您是说,这边的孩子是从树上结出来的?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岑缨看到北洛震惊的表情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想到自己刚得知这些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这个世界的天帝将一切生命都放入了卵中,作为树上结出的卵果,从那种金黄色的果实中诞生。 北洛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奇异法则已经多次冲击了他的三观,但孩子居然都是从树上结出来的,这还是令他接受不能。 这个世界的男女结为夫妇之后,便会在里木的树枝上捆绑那种彩色的缎带,向天帝祈祷赐予自己一个孩子。而那些缎带的式样,必须由渴望得到孩子的夫妇一起挑选。为了一个即将迎来的小生命,虔心选择祝福的纹样。 北洛又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女性不用经历生产的痛苦,似乎也很合理。 之前说过玄戈大人他是胎果。 北洛依稀记得胎果是本该在这个世界降生的人,却阴差阳错地在另一边的世界诞生。而看到那一颗颗金黄色的卵果之后,北洛终于理解了还未诞生的生命是如何会被卷入一场天灾之中。 北洛,你既然被景麟大人选为了新一任的景王,那么,你也是胎果。 您是说,我和玄戈一样,都是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那种卵果? 没错,玄戈大人是雁国的卵果,而你则是庆国的卵果,那场千年难见的大蚀同时席卷了雁庆两国,将你们的卵果卷入了其中。 于是,我们就在另一边的世界作为孪生双子降生。 然后,两国的麒麟先后带回了本该成为王的你们,却由于两边存在着时差以及蚀的不稳定性,导致你们相差了整整五百年。 北洛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甚至不由在心中发出了天意弄人的感叹。 而那名对他讲述了这些事实的老妇人也是颇为惊奇的神色,似乎同样在感叹着这不可思议的因果。 雁国的王只能是雁国人,庆国的王只能是庆国人,如果在原本的世界中诞生,你们或许只是一生都不会产生交集的异国人,但你们的卵果却被卷入了同一场大蚀,在那边的世界作为孪生双子降生。 然而你们并没有相处太长的时间,便经历了幼时的分离。延麒大人唤起的蚀令玄戈大人早早地回到了原本的世界,甚至当上了延王,治世长达五百年之久。而这样漫长的时间之后,北洛,你却被景麟大人选为了庆国的王,来到了这个世界,甚至与你的兄长,再度相逢。 这正可谓,缘分妙不可言。你们的命运,或许早就紧密连结在了一起。 言罢,岑缨便悄然离去,贴心的给那名震惊的青年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一阵无声的沉默之后,北洛听到有人再度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黑衣的青年于是回身,直直地对上那双无比熟悉的眉眼。 那么,我与你的相遇,是否也是一场必然。 第十一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北洛在那棵里木之下转身望去的时候,毫不惊异地对上玄戈的眉眼。 他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也知道他一定会来这里找自己。 即使被分隔在截然不同的两边世界,即使相差了那样漫长的时间。 但他们却仿佛一直身处于镜面的两端,紧密注视着彼此。 一如现在,北洛与玄戈仅仅只是相视着彼此,不发一言。 却足以将心中那些涌动的波纹向对方传达。 从别后,尽管渺茫难寻,北洛却一直在隐隐期待会在哪里重新找到自己的兄长。 再相逢,虽然命运做出了嘲弄的安排,但面前的这个玄戈,真真切切就是自己的兄长。 无言相视良久后,这次却是北洛先开了口。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玄戈继续注视着北洛那张与自己极度相似的脸,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确实为了打探庆国新王的下落前去乌号,没想到竟会是你,北洛。 我好像还没对你说过我的名字。 蚀并非那么频繁的发生,乌号近日做了登记的山客只有你一个。 北洛微微吃了一惊,随后便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不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原来如此,是家庭地址么。 玄戈微微颔首,毕竟你我在那边的世界拥有相同的父母,住在同一个家。 北洛闻言,再度回头望向了那棵雪白的里木。 我听说,你我本是该生于不同国家的那种卵果。 雁与庆是两个相邻的国家,就算真的在这边的世界出生,我也确信我能够找到你。 北洛听到玄戈的这番发言,被惊得不由轻轻咳了一声。 咳咳雁国的延王大人干嘛非要大老远跑去庆国找一个普通人! 你在我眼中,绝不普通。 况且,庆国也不远。 北洛被玄戈这一本正经却又莫名其妙的回答搞得有些头痛,不由怀疑起那位延王大人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假设。如果真的在这边的世界正常出生,他们便失去了孪生兄弟的这层联系。 但是,玄戈却仍坚持他们必定不会就此成为异国殊途的陌路人。 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脏突然剧烈地怦怦跳动,北洛甚至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因此发烫了起来。 北洛再度转过身来的时候,玄戈看到的是一个红着耳朵、十分可爱的弟弟。 只是这个可爱的弟弟却突然很凶地嚷了一声。 拔剑! 什么? 似曾相识的场合,却是完全颠倒的立场。 不及玄戈更多的惊异,对面的北洛就拔出了太岁,向着玄戈袭了过去。 漆黑的长剑再度与那柄雪白的利刃交织缠斗在一起。 空中满是缭乱的剑影,与那两柄长剑耀起的寒芒。 北洛极为灵活地变化着凌厉十足的剑招,却被那名白衣的王者游刃有余地化解。 北洛不再依靠太岁的戾气,而是使出了玄戈昨夜交与他的辟邪剑法。 这是玄戈曾经所学习的剑法,而他,一招一式之中还频频显出生疏。 但那名黑衣的青年,面对远胜于他的强大,却丝毫不肯轻易地落入下风。 太岁与天鹿,这两柄天下闻名的旷世奇剑,竟似存在着某种奇妙的联系。 再度剑刃相交的时刻,太岁与天鹿骤然一起轰鸣了起来。 北洛被这突如其来的奇异之象扰了心神,微微怔神之际,玄戈一剑劈开了北洛的剑锋。霸道的力度直接令那柄漆黑的长剑脱离了北洛的手,向着不远的一旁划出了一道冰寒的剑芒,直直插入了地面。 再一次将相同的人逼入了困境,玄戈却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剑。 再一次,输给了相同的一个人。 短暂的愕然之后,北洛便走向了一旁,拔出了太岁。 凝视着长剑漆黑的剑身,北洛略微懊恼方才的疏忽大意,颇为不爽地甩了甩高高扎起的长发。 玄戈看到北洛的模样,猜想他是气恼方才因为两剑共鸣而起的分心。 天鹿与太岁,皆是由一位名叫婆烨的游仙所铸。 宝剑难得棋逢对手,又是出自同一名铸剑师之手,难免彼此惺惺相惜。 不过会被区区此种变故影响心神,说明你的剑技还是太不成熟。 北洛本以为玄戈在拿双剑共鸣的起因安慰他,谁想竟在最后数落了他一番,顿时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哼,这次不算!等我熟练运用太岁之后,一定是我更强。 玄戈,我们下次再比! 玄戈看到北洛那副拒不认输的顽固模样,不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叫我延王大人了? 叫自己的孪生兄长延王大人,好像你比我强很多的感觉,令我不爽。 那叫哥 玄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个黑衣的青年突然以带着怒气的语调一口打断。 你想都别想! 告别了桃林馆的主讲老师岑缨之后,北洛没有立刻就跟玄戈乘坐骑兽,一起返回玄英宫。 比起在那高高的云海之上俯瞰众生,北洛更想用自己的双眼,亲自看一看自己兄长治理了整整五百年的这个国家。 于是,北洛与玄戈一起结伴走上了芳陵城繁华的街道,在一片人群的喧闹声中并肩而行。 这还是北洛第一次在这边的世界中如此悠闲地逛街。在之前流落的巧国,北洛一直过着躲避追捕的逃亡生活,连日在野外风餐露宿,就算进了城中,也因那些盘查的官兵而无法安心欣赏城市的风光与人情。 十二国的世界与古代中国的风格有些相像,却又在各种细节之处截然不同。雁国是一个极度繁华的国家,并且又大力放开了与各国之间的商贸往来,因此芳陵的街道上有着诸多贩卖各式商品的店铺。 北洛本身居住在现代中国,对古代中国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知,而这边世界的货品又绝大多数都是北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于是,并没有经过太长的时间之后,黑衣的青年就在雁国芳陵的街道上,颇具好奇地四下张望了起来。 而那名向来冷漠倨傲的白衣王者,此刻看到自己的弟弟如此兴致冲冲的模样,竟也难得地担当起了解说的职责。 奏国地处八国大陆的最南部,气候得天独厚,因此种植业十分的发达,这些南国的水果便是从奏国运来。 与之相对,柳国地处八国大陆的最北部,冬天十分的漫长和寒冷,柳国子民于是转入地下,以开采矿石为生。那些稀奇古怪的矿石就是柳国出口给雁国的。 奏国上面的才国也是地处大陆南部,却不会像奏国那般的炎热,气候更加宜人一些,而才国的采麟似乎十分偏爱繁花,于是那些缤纷艳丽的花朵皆是从才国而来。 与才国接壤的范国是大陆八国中唯一最重视技术的国家,以技艺卓群的工匠闻名天下。过去以雕刻戴国出产的玉石为主,但戴国已经陷入妖魔封国的境地,玉石难以再运送出来,现在的范国则是开始专攻木艺与打造其他金属器具。那些巧夺天工的首饰与工艺品便是自范国而来。 与雁国隔黑海遥相对应的国家是恭国,与雁国一样没有什么特色产业,恭国的女王虽然仅仅在位九十年,但是眼光颇为长远,是与雁国商贸往来最频繁的国家,两国经常互相出口各自独有的作物。 而八国大陆之外,唯一与各国有所往来的只有涟国。涟国盛产黄金,但据说涟国的廉王对发展农业更为尽心尽力,所以涟国出产的黄金大多是先运到范国,由范国的工匠加工之后再运往其他国家。 除却北洛亲自到过的巧国和雁国,以及经由他人介绍过的庆国,这还是北洛第一次听到其他国家的介绍。北洛一边查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商品,一边在心中暗暗发出感叹。听完玄戈的陈述之后,北洛又在脑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国家的个数,便再度发问。 那剩下五个国家呢?和雁国没有来往? 听到这个问题,玄戈停下了翻看货品的手,他直直地看向了一旁的北洛,露出了一个颇为复杂的眼神。 剩下的国家,大多处于动乱之中。战火不断,妖魔横行,处在那种自身难保的困境之中,又如何能够分心维系与他国的商贸往来? 芳国十几年前发生了州侯的叛乱,弑杀了先王,而蓬山的舍身木上一直没有结出芳国新一任麒麟的卵果,选出新一任的王不知还要等多久。 戴国的新任泰王登基仅仅七年,就与泰麒一同失去了行踪,如今戴国国内极度混乱,甚至被妖魔封锁了国家边境的海岸。 舜国的徇王登基的时候似乎颇为年幼,尽管治世已有四十年,光是处理本国事务已经倾尽全力,恐怕暂时还难以应对与他国的来往。 巧国的塙王喜好独来独往,不与任何国家有所联系。 至于庆国 玄戈顿了顿,颇具深意地注视着北洛,令北洛忽然记起了庆这个国家则是与自己有关。 北洛拿起了一个深绿色的、装点着一颗白色玉石的剑穗,剑穗制作精良,而选用的白玉更是品质上乘,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匠的精品。 北洛出神地看着那个剑穗,心中开始蔓延起了汹涌的波潮。 他是本该降生在庆国的胎果,阴差阳错在另一个安稳富饶的国度长大。 那名叫云无月的庆国麒麟将一无所知的他带了回来,飘摇无定举足无措。 如今,他已得知自己肩负着一个国家,战火不断,妖魔跋扈。 那个名为庆的国家,是否就无法贩卖这般精美的商品? 商铺与街道是否已经毁于熊熊的大火,而百姓则整日慌乱地躲避着那些食人的妖魔? 他无法想象那个国家到底处在如何荒凉寥落的境地之中。 亦在茫然该要如何拯救一个国家,拯救一群他素未谋面的人。 天意注定他要回到这个世界,交付给他一个没落的国家。 自己信任的众人都在说他是景王,那么,他便会相信。 但是相信却不代表,他会认为自己具有着为王的资格。 你喜欢此物? 玄戈突然的发问令北洛回过了神,而方才全部心神都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的北洛却一时没有理解自己兄长话语中的含义。玄戈抬手指了指,北洛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将那个深绿色的剑穗握在手中。 喜欢便买下。 玄戈唤来了商铺的老板,一一指过了多样商品,皆是北洛之前带着好奇拿起看过的。 看着玄戈一副要搬空这家商铺的架势,北洛立马慌了起来。 等等,我没带那么多钱! 而玄戈却只是看了北洛一眼,颇为不解地蹙起了眉。 沃飞。 白衣的王者淡淡地念出了一个名字,便凭空出现了一只纤细的手,将一个满满当当的钱袋交到了玄戈的手上。 北洛一时愕然,突然想起麒麟驱使着强大的妖魔作为使令,只是没想到玄戈身边也有。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令北洛颇为无语地扶额,店家老板难得遇上出手如此阔绰的大客,便将每一件商品都精心包装了一番。于是北洛看着一地大大小小的包裹,头痛该怎么把这些搬出商铺。 俐角。 白衣的王者颇为平淡地念出了另外一个名字,霎时从地面上冲出一道巨兽的影子,还来不及看清它的真面目,巨兽就将满地的包裹一扫而空,再度匿回了地面。 那些是麒麟的使令? 玄戈冲北洛微微点了下头,正是。 我还以为使令只听从麒麟的命令。 玄戈听到北洛的疑问,再度不解地蹙了下眉。 使令听命于麒麟,而麒麟听命于王,麒麟无法违抗王的命令,所以延麒的使令也是任我驱使。 所以你就叫使令给你拿钱、搬东西? 北洛扶了扶额,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在心中暗自同情了下那些使令们的悲惨妖生。 走出商铺之后,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玄戈先行走入雨中,毫不在意雨丝打湿他那身华美的白衣,但却在北洛欲要跟同他一起走入雨中的时候抬手阻止了他。 沃飞。 再度念出了与之前同样的一个名字,那只凭空出现的纤手这次却是带来了一把纸伞。 玄戈接过那把伞,向着北洛的方向撑了开来。 北洛怔了一下,蓦然想起了儿时自己的兄长为自己捂住耳朵,挡去雷声的那数个夏夜。 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暖意,北洛走到了伞下,与玄戈一起撑伞走入了雨中。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烟雨朦胧的芳陵城,人群的喧嚣一时少了几分,繁华的街道徒增几丝静谧与寂寥,令游走于此间的人也不由多愁了起来。 北洛此刻正与玄戈一同漫步于雨中,而自己兄长为自己撑起的一方纸伞则为他挡去了那些阴冷的雨水。 再度感受兄长的体贴,于北洛,竟是已经相隔十三年之久。 而对玄戈来说,再度关怀自己的弟弟,更是在无比漫长的五百年之后。 绵绵细雨似乎格外令人多忧,那名白衣王者凝望着远方直矗于这天地风雨之中的一座大山,目光愈发深沉了起来。 五百年,还真是一段太过漫长的时光。 可以令折断的山峰恢复高耸,可以令荒凉的城池恢复繁华,也可以令一个过客彻底忘记自己家乡的模样。 玄戈? 北洛有些疑惑玄戈为何莫名忧愁起来,但那名白衣的王者却依然遥望着那座雨中的高山。 五百年,可以令很多东西发生改变,也可以令一个国家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 只是 玄戈突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无比认真地再度望向了北洛。 仍有一些东西永恒不变,比如这缠绵的雨,比如遮雨之伞的形状,比如我想要为你遮风挡雨的心情。 一方风雨,几番飘零,如若得此一人为你撑起一把遮去风雨的伞,是否可以就此对他倾心。 潇潇雨声仿佛打入了自己的心中,令那颗心再度轰鸣了起来,一片愕然之中,北洛感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 北洛将自己的脸埋入兄长的脖颈之间,聆听着雨声与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玄戈轻柔地抚弄着北洛的长发,感受着一个已经想念了五百年的弟弟,此刻正被自己真正地拥入了怀中。 但是,温情不过片刻,阴雨仍旧薄凉。 北洛,我无法将你一直留在我的国家之中。 你既然已被景麟选为新一任的景王,就终有一日要回到自己的国家。 一个陌生的国家与自己生长的家乡,确实是一个艰难无比的选择。 即使如此,北洛,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选择拯救庆国。 北洛从兄长颈间抬起了头,对上玄戈那双写满认真的眼眸,不由面露一丝黯然。 我没有你那么果决,能够毫不迟疑地选择一个寥落的国家。 你已在此生活了五百年,对你而言,雁国或许才是你的一切。 但是对我而言,栖霞的一草一木、每一条街道、在那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令我深切的想念 话语未竟,玄戈就突然用手抬起北洛的脸,强硬地让那双愈发黯淡下去的眸对上自己的眼睛。 有光,耀如晨星。 那么,我便带你回去看看。 北洛听到那名白衣王者的惊世之言,顿时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并颇为费解地眨了眨眼睛。 你是认真的? 第十二章 王上,您是认真的? 果不其然遭受到了雁国麒麟的质问,白衣的王者只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同一天之内,自己的决意竟遭到了两次相同的质疑。 但想到自己弟弟那黯然的目光,白衣的王者还是决意坚持自己的任性。 玄戈冲着岚相微微颔首,目中露出了极为认真的表情。 不错,我正是要你发起蚀。 岚相依然紧皱着眉头,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怒气继续向玄戈提问。 您治理雁国的五百年中,都从未提过一次要回去的事。 发起蚀,不知会对两边的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因这一次的任性,雁国的子民不知会蒙受多大的灾难! 你一向行事之前深思熟虑,这次竟然如此冲动,就因为新一任的景王,是你在那边的孪生弟弟? 面对延麒那终于倾泻而出的怒火,玄戈只是偏过了脸,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空中那轮冷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有个愚蠢的王想要对付北洛,之前甚至派出使令、引来妖魔袭击了我的子民。他或许出于对我的忌惮,没有做出下一步的行动。但他能忌惮我一时,却不会忌惮我一世。如此罔顾天道之人,很难保证,他不会再将风雨引来我的雁国。 或许,回到那边的世界,就能够引出此人,知晓他到底是哪一国的王。而且,庆国的事,还需要推动景王自己去解决。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远离了那些繁华的宫殿,亦远离了脚下那喧嚣的世间,北洛乘着那匹名为三骓的骑兽,跟随着玄戈延着王都关弓的穿天之山继续向上攀。却道是天外有天,天穹仿若浩瀚无际,他们再度来到一片云海之上的时候,明月几乎近若比邻,而苍穹,却依然一眼望不到尽头。 北洛从那只青色的骏马上向下看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除却映着月辉的粼粼海水,还有漂浮于海面之上的一道巨大的、蜿蜒的回廊。 那道回廊皆是以深色的砖瓦砌筑,建立于如此高耸的云海之上,竟是彻底远离了尘世任何的光影。天地间,唯有沧海苍月与之相伴,竟有一丝道不尽的凄凉。 古厝回廊。 下了骑兽,北洛跟着玄戈踏入那条幽深回廊之后,听到玄戈对他说出了这个远离一切尘嚣的回廊的名字,据说是雁国前代枭王欲要打造登天走廊而残留下来的遗迹。 偌大空旷的回廊年久失修,处处可见砖瓦碎裂的痕迹,透过那些长长的裂隙,还可看到云海那泛着幽光的水面,一不经意,便会坠入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海水之中。 北洛小心翼翼地跟随着自己的兄长在这片断壁残垣之中穿行,直到来到这片云海的中心,白衣的王者才停下了脚步。 那名叫岚相的雁国麒麟早已等候在此处。 只见那名白发的男子一脸冷色,抬首凝望着空中那轮皎月,银辉倾洒在他的白衣与白发之上,竟是天地间难有的圣洁之影。 那个孤高倨傲的延麒回过了头,微微向自己的王行了一礼,便带着怒气瞪向了北洛。 就算将地点选在了这般偏远的古厝回廊,发起蚀,也不知会对雁国产生多大影响。 北洛曾在巧国的配浪亲眼见识了名为蚀的那场天灾过境后的惨状,便也理解了麒麟就算拥有发起蚀的能力,却尽力避免使用的原因。 然而,那名白衣的王者却固执己见,只因他的一句话,便决意连通两边的世界。 来到这边的世界之后,北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再度回到自己所怀念的家乡,更何况,还是和自己最想与之一起归乡的人。 北洛偷偷瞥了玄戈一眼,他仍是一脸凛冽如冰的表情,未及思索更多,北洛就被岚相塞了一件物什在手里。 北洛拿起来打量了一下,是一个雕琢精美的淡金色方牌,随即便响起了延麒岚相冷冰冰的声音。 这是回音符,可用来联络。你与王上各自持有一个,如果在那边的世界不慎失散,便可用此物取得联系。 北洛点了点头,但那只麒麟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我不确定能否将你们送到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如有变故,也请用这个回音符与我联络。 还有,雁国不可一日无王,请景王大人勿要在家乡过度沉沦。 岚相,不必多言,即刻发起蚀。 玄戈冷着脸阻止了自己的麒麟继续说出更多不必要的话,并冷冰冰地发出了命令。 麒麟必须绝对服从王的命令,就算不情不愿,也无法违抗。接到了玄戈的命令之后,岚相便回过身去,对着空无一物的海面结起了法印。 延麒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必须带着玄戈回来,他是雁国的王,到底难以抛下自己的国家。北洛的眼神微微一黯,然而身边的玄戈却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刹那间,风声骤起,搅乱了平静无波的海面。 一道光芒自延麒的额前绽放开来,天海之间随之耀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映着那轮巨大的苍月,一时竟是金银交织的绚烂光景。光芒愈发强盛,一个光轮从延麒的额前浮了起来,并一直升到了他之前的海面之上,随即,光轮愈变愈大,并最终化成了一道耀着淡金色光芒的门。 这已是北洛第三次见到这样的光门,第一次,这个光门带走了他的兄长,第二次,这个光门将他带入了全然陌生的异界,如今的他已经理解了这个光门就是连通两边世界的通道,而他的身边又有可靠的兄长相伴,这一次,他必然不会再充满恐惧。 耳边尽是风与海潮的声音,北洛侧过了头,而玄戈却也正在注视着他,即将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携手走入了那道金色的光门之中。 天地,倏然一变。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冷月与幽海均已离自己远去,此时正是阳光高照的午日,而矗立于眼前的是一栋栋现代风格的高楼大厦,突然一阵刺耳的汽笛声传入了耳膜,北洛不由后退了几步,终于意识到自己回到了那繁华喧闹的现代商区。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家乡。 而不等内心随之雀跃,北洛就发现自己的右手空空如也,自己之前紧紧握住的那只手的主人不知去向。北洛不由头痛起来,自己离开不过半月的光景,而对那个兄长来说,却已是阔别五百年之久的现代世界。估计已经退行至真正的古代人了,肯定会各种不适应,与其沉湎于归乡的感动之中,北洛决定还是立刻去找自己走失的兄长。 不过话说起来,刚落地就失散,这个名为蚀的通道还真是不稳定啊。 所幸北洛并没走多远就找到了玄戈,一个被很多女生团团包围了的白衣王者。 哇,你的脸好帅哦,是新出道的演员吗? 这身古代的衣服,还背着剑,你是正在拍戏吗? 在拍什么戏啊?等上映我一定买爆电影票,能先给我签个名吗? 北洛不由扶额,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不对,该说正如所想吗。他早就预想过,玄戈会是他们二人之中更受欢迎的那一个,而现在的玄戈已为王数百年,那种王者气质可是货真价实的,可谓正中当下年轻女孩的红心,真去演戏的话还不知会收获多少迷妹。 北洛看了看那个紧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站在一群女生中间的玄戈,不由发出一声轻笑。毕竟这般不知所措的兄长还真是难得一见,这个认知令北洛心情很好,但眼看又围过来了更多的女生,再不把自己的兄长解救出来,怕是要发展成一场小规模的粉丝见面会了。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咦,又来了一个好好看的帅哥! 哇,你们俩长得好像啊,是孪生双子吗? 你们的衣服都是一黑一白成对的诶,所以是在拍摄同一部戏吗? 哇,这部电影绝对是双倍的快乐啊,到底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们吗? 北洛露出了一个充满礼节性的笑容,带着诚挚的歉意开了口。 非常抱歉,公司禁止演员擅自透露任何保密中的商业信息,所以电影的名字就没法告诉你们啦。 我和哥哥还要赶回拍摄现场,接下来马上就要轮到我们的对手戏啦。 影片上映的时候,还请多多支持我和哥哥哦! 将这些话说完,北洛立刻将脑袋歪靠在了玄戈的肩膀上,并用手比出了一个V字。在场的一众女生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双子帅哥同框迷得神魂颠倒,于是在一片惊呼和感叹的声音中,北洛迅速抓起了玄戈的手,带着他飞快跑离了现场。 一番七拐八绕,终于跑进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之后,北洛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回身查看了他们并没有引起太大骚动之后,北洛才安下了心,看向了自己身后的玄戈。 只见玄戈依旧一脸平淡的表情,刚刚被人群包围的风波与剧烈的奔跑都没有令这名冷傲的王者产生丝毫的表情变化,除了他的胸口有些轻微的起伏。 北洛不由在想,当王的人体力都这么好吗? 不过,眼下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那就是,服装。 毕竟是追求简约与便捷的现代社会,这种华丽繁复的古代服饰一看就格格不入,更何况他们二人的身后还都背着一柄长剑。 还真像是从武侠片场里走出来的演员。然而,北洛却清楚地知晓,自己曾经所经历的那诸般异界的波折,绝非一场虚伪的戏剧。 玄戈看到自己的弟弟一副愁眉苦思的神情,暗想自己已经在另一边的世界生活了五百年之久,对于现代生活的规则确实可以算得上一无所知,于是便也不开口打断北洛,只是安静地等在一旁。 首先,我们需要把剑藏起来。 半晌之后,北洛终于发出了第一个指令,随即他便取下身后的太岁剑,默默思考到底什么尺寸的储物柜能放得下这么长的剑,还是说应该买个吉他包来做伪装。 却是玄戈开口提供了解决方案,只听他念出了一个与之前同样的名字。 沃飞。 霎时一个拥有着鸟类外形的女妖就从地面上浮现了出来,以十分恭敬的姿态向他们二人行了一礼。 可以将天鹿和太岁交由沃飞保管,延麒的使令会在暗中保护我们,这边的世界又没有妖魔,没有剑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北洛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便将太岁剑交入了那名叫沃飞的女妖手中。女妖接过天鹿与太岁两柄名剑,十分郑重地护在了怀里,便再度潜回了地面。 使令还真是便利,那么,玄戈大人,你命令使令带钱了吗?这、边、的、钱。 北洛心想自己的兄长总不会一直那么时刻准备周全,便露出了狡黠的眼神,并颇为强调般的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最后四个字。 玄戈听到北洛的问题,顿时蹙起了眉。 我在雁国从未发起过蚀,与这边的世界没有来往,现代中国通用的货币自然是没有的。 北洛得意地笑了笑,掏出了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手机和钱包。 只是,北洛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屏幕碎得惨烈的手机甚至掉下了玻璃渣,摁了半天开机键也是毫无反应,北洛默默地回忆了一下这部手机在另一边世界的遭遇,怕不是已经彻底报废。 至于钱包,北洛确实从中掏出了五张鲜红的纸币,本身确实是红色的面值最高的纸币,但是上面却沾满了鲜血,令北洛不由怀疑这样的钱究竟还能用么。 但起码还是货真价实的五百块,在手机支付遍地走的这个年代,已经是相当一笔巨款了。 掌管经济的人拥有话语权,现在的状况与之前在雁国那时可以说是完全颠倒了过来。他才是熟知这个世界的规则,并持有生活命脉之毛爷爷的人。所以,必须由自己来罩着那一位身无分文的延王大人了。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获得了这个认知之后,北洛不由冲着玄戈露出了一脸坏笑的表情,并晃了晃手中的五张钱币。 兄长大人,不管在哪边的世界,没钱可都是寸步难行,这边的世界我比你熟悉,你得听我的。 玄戈以十分认真的表情微微颔首,好,那就听你的。 北洛在一番慎重的暗中对比之后,拉着玄戈走进了一家看上去比较便宜的无名品牌服装店。毕竟只有五百块,在这物价飞涨的年代,买衣服和鞋子还是很贵的,况且他并不确定会在这边的世界呆多长时间,又暂时不想去麻烦自己的师父和师娘,所以只能节省着用钱。 走进这家十分狭小的店铺之后,北洛毫不理会自己兄长的任何反应,直接把他推进了试衣间,随后便在店主的警惕目光下,若无其事地进行了一番价签审视。 最终北洛挑选了一黑一白两件最普通的T恤,两条相同款式的牛仔裤,以及两双毫无设计的白色球鞋,价格均是店内最低。挑选完毕之后,北洛便抱着这些衣物走进了方才把玄戈塞进去的那间试衣间。 于是,北洛与玄戈一起挤在一间面积不到五平方米的狭小试衣间内面面相觑,到底是发育十分优秀的两个高大男人,现在他们两人几乎紧紧靠在了一起。 北洛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与自己十分相像的脸,刻意忽略兄长那阵阵打在自己脸上的温热吐息,强压着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伸手开始解玄戈的衣服。 任由自己的弟弟手忙脚乱了一番之后,玄戈看着已经满脸通红、双手不住颤抖的北洛,以及自己身上被摆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无奈之下只能抓住了自己弟弟的手,阻止了他更进一步的动作。 我可以自己来。 将给自己兄长挑选的那些衣物塞入了玄戈怀中,北洛便飞快地离开了这个狭小的试衣间,跑进了隔壁的试衣间,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引得店主又一阵充满怀疑和警惕的探视。 通过试衣间内的那面镜子,北洛看到了一个红着脸的自己,他不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刚才在想什么,帮玄戈换衣服?他是不是有些太理所当然地认为玄戈适应不了现代的一切,处处都需要他照顾?不过,还好没发展到亲手把自己的孪生兄长剥光的地步。 北洛摇了摇头,试图把刚才那幅奇异的画面赶出脑海,随即便开始更换自己的着装。 迅速地换上一身轻便简易的现代服装之后,北洛便抱着自己那身华丽的黑色王族服饰来到了店主守着的收银台前,从自己的钱包中掏出了三张红色纸币递给了店主。 店主一脸惊愕的表情,甚至戴上了自己那副老花镜仔细地查看。这三张百元纸钞的画风怎么这么诡异呢?上面沾着的那些深红色痕迹难道是血?店主不由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恐怖片现场。 您可以拿验钞机验一验。 机械十分公正地验证了这三张纸钞的真实性,店主才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收下了钱,并递给了北洛两个装衣服的大纸袋。 北洛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塞进纸袋之后,玄戈才终于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刚想嘲笑兄长太慢,但在看到那副被薄薄的白色T恤凸显得淋漓尽致的健美身材之后,北洛顿时哑口无言。他本来给两人挑选了相同的尺码,谁知竟然因为玄戈一身的肌肉,那件白色T恤穿在玄戈的身上居然小了一些。 当王,还能附带锻炼肌肉的么。 北洛蹙起了眉,面无表情地接过玄戈的白色王服往纸袋里一塞,就举步离开了商店。 总算解决完服装问题之后,玄戈叫出那位名叫沃飞的女妖收走了他们换下来的衣物。换回了凉爽的服饰又不需要提着沉重的衣服袋子,北洛不由心情愉悦了起来,毕竟,雁国繁琐的王族服饰,对于夏天的栖霞来说,穿起来还是很热的。 经历了一番折腾,北洛不由大汗淋漓,他拉着玄戈再度走上了喧闹的街道,在看到一个大写的金黄色M标志之后,顿时两眼放光。 在这么炎热的夏天,必须要来一杯麦旋风才开心,况且M记还有15元超值午餐,真是既能省钱又能享用美食,北洛于是十分高兴地走进了金拱门。 命令自己的兄长守住好不容易在繁忙的午餐时分找到的位置之后,北洛便走向了点餐区,选了两份超值午餐和一杯草莓味的麦旋风,北洛心想似乎没有给玄戈买他那份甜点,于是一番思索之后,又加了一个热乎乎的苹果派。 端着餐盘回到了座位之后,北洛毫不理会汉堡和薯条,而是先掀开麦旋风的盖子,挖了满满一勺送入了口中。 甜腻的凉意在口中蔓延开来,顿时令北洛神清气爽了起来,他不知满足地又吃了一大口之后,才发现坐在一旁的玄戈正对着面前的食物皱眉,似乎在犹豫先吃哪一种。 北洛于是拿起那个苹果派递了过去,目中闪耀着狡黠的光芒。 栖霞的苹果那么有名,你必须得尝尝这里的苹果派啊。 难得得到自己弟弟的推荐,玄戈便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个苹果派。打开包装之后,金澄澄的外壳呈现在了眼前,并隐约闻到了苹果的香气,看上去确实十分的好吃,玄戈于是一口咬了下去。 酥脆的派皮很轻易地被牙齿咬破,一股滚烫的热馅儿登时流入了口中,伴着芳香的甜美在口中炸裂了开来。 玄戈立时收住了口,被派的内馅儿烫得不由蹙起了眉。 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兄长被烫到的模样,北洛不由噗嗤地笑出了声,此举随即招来了玄戈暗带埋怨的眼神。 小心热馅烫口。玄戈大人,吃之前要仔细看包装呀。 北洛一脸得意的表情,举着盛满冰淇淋的勺子一本正经地教育着自己的兄长。 看着因为戏弄得逞而洋洋自得的北洛,玄戈倏然抓住了他的手,抬到了自己的面前,并一口咬住了那个勺子,将冰淇淋吞入了口中。 草莓的味道确实有些过度的甜腻,但是冰淇淋的冰凉又多少缓解了方才被烫到的疼痛,玄戈于是抬起眼睛,冲着北洛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心,随之摇荡。 近距离凝视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这样一副好看的笑颜,又如何能去阻止自己的心,怦然轰鸣。 感受到热度再次窜上了自己的脸颊,北洛慌乱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头专心吃起了自己的冰淇淋,全然没去在意与兄长共同使用了一只勺子的问题。 兄弟两人各自享用着自己的那一份午餐,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却是北洛支支吾吾地先打开了话题。 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不是说好都听你的,由你来决定? 北洛不由轻咳了一声,赌气般地扭头瞪向了玄戈。 我才离开半个月,你都阔别了五百年了,我自然得让着你。 玄戈突然觉得回到栖霞之后的弟弟特别的可爱,一时有些忍俊不禁,但他还是凝神沉思了片刻,用无比认真的表情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那么,我想回天鹿集团看看。 第十三章 离时思乡切,归时却生怯。 北洛现在是一种颇为复杂的心情。 曾经因为兄长的失踪,他与家人陷入了一种滞重的相处氛围之中。 而流落于异界的诸般风雨飘泊,却又让他怀念起昔日家庭的点点温暖。 他的父亲,沉默寡言,做出强硬的要求却不曾逼迫他去执行。 而他的母亲,却一直只是温柔地陪伴,时时投来担忧着他的眼神。 或许的确算不上完美的父母,温馨的家庭,他也曾经选择逃避。 但如今,他再度归来,甚至带回了多年杳无音讯的兄长。 北洛却突然开始忐忑,自己的父母,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在这个人们出门都不爱带钱的年代,北洛费了一番周折才换到了零钱,与玄戈一起乘上了前往栖霞开发区的公交车。 天鹿集团的总部位于远离栖霞城区的牙山,那里最近几年才被新建成了开发区,而天鹿集团却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发展历史,这其中的原因则是在于他们的父亲。北洛与玄戈的父亲是叱咤商海的风云人物,天鹿集团发展至今,早已成了闻名全国的大型企业,本该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进一步开辟国际市场上面,而他们的父亲却突然将总部迁到了偏僻的牙山,甚至一手推动了新型开发区的建设。 北洛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亦不了解天鹿集团的一切,所以在那栋高耸的摩天大楼以及环绕在它周边的新城区出现在眼前时,北洛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的声音。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现代世界,仅仅只需寥寥数年,也可以令一方水土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玄戈只是紧紧蹙着眉,这是在另一边的世界中,他耗费整整五百年也绝对无法收获的辉煌。 下了公交车之后,兄弟两人各自抱持着复杂的心绪,在那座摩天大楼的脚下,抬头仰望名为天鹿的这个集团的雄风与威光。 惊叹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困惑,天鹿集团的总部大楼就在眼前的时候,北洛才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与玄戈要怎么进去? 此前出于他反抗与叛逆,北洛从来没有来过父亲工作的场所,总不能对前台的工作人员说你们总裁的儿子来了,让我们上去之类的。 正在头疼之际,一个令北洛感到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北洛少爷? 北洛转过身去,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不由大声念出了那个名字。 孚彦! 出现在玄戈与北洛之前的男子面上满是惊异的表情,却在北洛念出他的名字之后,露出了颇为欣慰的笑容。 北洛少爷,当真是您?您终于回来了啊! 北洛点了点头,他的眸中因久违地见到了故人而耀起激动的光芒。孚彦是父亲的私人助理,从他很小的时候,便在父母双双忙碌到脱不开身的那些时日给予他贴心的照顾与陪伴,是比起早早失踪的玄戈,更像兄长的角色。只是出于他日后的叛逆,却是与孚彦也一并疏远了起来,而如今,他却发现那名男子对他的关心与担忧从未有所改变,这不禁令北洛露出了笑容。 北洛想继续与孚彦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身旁传递过来的目光冷厉了几分。北洛于是偏过了头,果然看到玄戈因为不解蹙起了眉。 这位是孚彦,父亲的私人助理,你小时候也见过的吧。 看到玄戈继续沉默无言,北洛就猜到了自己的兄长大概一点儿都记不起来,毕竟对玄戈而言,那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儿时记忆了,真不知道他到底都还记得些什么。 在北洛一番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又是孚彦先开了口。 您难道是玄戈少爷? 面对着孚彦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玄戈只是点了点头,毕竟他与北洛拥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这是他们身为孪生双子最不容置疑的证明。 而那位名为孚彦的男子却垂下了头,眼中隐约闪现出了泪光。 太好了北洛少爷,您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兄长。 孚彦带着玄戈与北洛两人来到了天鹿集团总部大楼的最顶层,这里有着只为总裁一人所设置的办公室。推开门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偌大的空间,这里有着低调却隆重的装修,隐隐彰显出了这里主人毫不寻常的身份。 尽管这间巨大的办公室内一尘不染,但北洛与玄戈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证据就是未曾动过的书柜,以及那张空无一物的办公桌。如果这间办公室继续发挥着它的功用的话,以他们父亲工作的热度和强度,办公桌上不可能一份文件都没有。 面对双子二人的惊异,孚彦只是露出了一丝略显复杂的笑容。 邀请两人坐到了办公室中那张奢华的沙发上,并为两人端来了茶水之后,那位担当了他们父亲私人助理职责的男子才开始了讲述。 那场台风袭击了北洛少爷您的学校之后,老爷和夫人一直不眠不休地等待着警方的调查,但是警方却完全找不到您的下落,甚至连台风的起因都调查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两个儿子全部失踪,老爷与夫人最终心灰意冷,前往青岛全身心地投入事业。 现在天鹿集团的总部已经迁移到了青岛,全部的工作重心也转移到了海外市场的开辟。我听从他们的吩咐留守在栖霞,一方面,是替他们打理栖霞这边的业务,另一方面,或许是在替他们等候两位少爷的归来。 没想到您们真的回来了啊。 北洛带着惊异听完了孚彦的话,却在最后颇为反常地疏了口气。 这样啊,他们终于去青岛了啊。 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弟弟有些不对劲之后,玄戈便规劝孚彦继续忙碌自己的工作,并拜托他暂时不要将他们二人回来的事告之父母。 明明只是十八岁青年的外表,但孚彦却觉得眼前的玄戈有着毫不输于他父亲的成熟与慎重,而那名失踪了半月的北洛,却也与之前的叛逆学生截然不同。或许其中,有着他不了解的种种曲折,这并不是他一介外人能够任意询问的。孚彦于是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了兄弟二人。 孚彦走后,北洛便起身来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之前,凝视起不远处那座耸立着的大山。玄戈跟着自己的弟弟,在他的身边停下了脚步,并向北洛投去了视线。 你似乎对于父母的离开,感到的并非不舍,而是释怀? 北洛看了玄戈一眼,并没有选择保持沉默,开口却答非所问。 我听岑缨说,你我都是本该降生在那边的胎果。 玄戈并不介意北洛莫名岔开话题,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错,我本是雁国人,而你本是庆国人。 你有寻找过原本的父母吗? 玄戈摇了摇头,他侧过了身,与北洛一起看向了外面即将走向黑夜的天地。 不知不觉,他们就已经在栖霞度过了半日的时间,他们在黑夜启程回归自己的家乡,却又在家乡迎来了同样的黑夜,但时间,似乎那样的短暂,短暂到只能通过黑白的交替才能察觉到时间轨迹的偏移。 五百年,亦若幻梦一场。 我曾想过翻阅蚀的记录,排查在此期间内在里木上绑下缎带的人,或许可以查出在那边祈祷着我的降生的父母,但我最终没有这么做。 北洛,不管命运本该如何,真正与我结缘的家人却是这边的父母,以及,你。 玄戈这句出自真心的话却引来了北洛的一声嗤笑。 结缘不过五年,你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身边的兄长仿佛与终于降临的夜幕一同陷入了静默,于是北洛决定继续打趣玄戈。 你是想说天意难违么?毕竟那边的世界不是什么麒麟遵循着天意选王之类的? 玄戈却突然转过了身,以无比认真的神情看向了北洛。 天意并非不可违。 麒麟是出生于蓬山的神兽,本性由正义和慈悲构成,天帝创造了麒麟便是希望各国的王能秉持仁道治国,但是一味听从麒麟的进言却不可能长久地治理一个国家。有时候也需要不听从进言做些无慈悲的事,统治一国到底无法回避让自己的子民流下鲜血。 一旦被选为王,麒麟就必须绝对服从于王,不论有多么不满。我当然可以违背天意,随心所欲,舍弃自己的国家和子民,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那你,为何五百年之中都未曾回来? 天帝既然创造麒麟来选王,让被选中的人加入仙籍,不老不死,便是希望一个国家可以实现长久的国泰民安。如果一国之王只是任意妄为,罔顾百姓,就会失去天命,麒麟则会患上疾病。长久下去,麒麟就会死,麒麟死去的话,王也会死,这就是所谓的失道。 北洛一时哑口无言,他一直以为玄戈只是无法抛下自己的国家,却不曾想到天意竟是如此无法抗拒的存在,被选为王竟要赌上自己的生死。 那你,为何要陪我回来? 玄戈抬起右手,抚上北洛的脸。 如果是为了你,我不计生死。 本是令人动容的一句话语,北洛却一把拍开了玄戈的手。 谁要你不计生死!你的性命,你的国家,你的子民,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你该好好珍惜。 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流落到那边的世界之后,我多次遭遇险些丧命的绝境,这条命或许早该失去,我并不在乎。 因为幼年的软弱,我失去了你,甚至选择了逃避关心自己的父母,只不过是怕他们将我作为你的替代,我希望他们能够不再小心翼翼地顾虑着我的感受,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而我也曾在巧国见识过庆国的子民过着怎样凄惨的生活,饥饿、劳累、被妖魔追杀、被本国住民排斥,虽然那不过是一群与我素未谋面的人,我却知道自己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或许正如你所说,国家与家乡,是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但我却不想仅仅因为自己的生死,就轻易地做出选择。 北洛冷冰冰地说完了这些话,出乎意料的却是,玄戈为此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就两个都选,我会给予你全力的支持。 北洛不由愣住,两个都选? 蚀虽是极不稳定的天灾,但是王的寿命很长,未必不会找到彻底操控蚀的方法,况且两边时间的流速存在差距,或许我们下次回来,我们的父母仍然健在。 我可从未说过,我抛下了自己的弟弟和家乡。只是经历了折山之灾的雁国实在荒废到了极限,光是令国家恢复繁荣,我就耗去了五百年时间。 北洛,如果你实在难以选择,便先选择更为艰难的一边,更不会令自己后悔的一边。让自己的国家恢复安稳之后,就可以无所顾虑地倾尽自己的全力,寻找一条兼顾两边的道路。 作为兄长,作为邻国的王,基于两种立场,我会罩着你。 顷刻间窗外的夜空划过一道火光,一朵巨大的烟花炸裂开来,瞬息绚烂一片。 北洛有点分不清环绕于耳边的到底是烟花炸裂的声音,还是自己心脏的剧烈轰鸣。孪生兄长的一席话似乎激起了他全身的热度,并迅速攀升上了他的脸颊。 北洛不由抬起手,试图遮掩住自己发红的脸,而玄戈却抓住了他的手,笑意盈盈地逼近到他的眼前。 或许不仅仅是出于这两种立场,我倾心于你的心意也可令我不惜一切。 窗外的烟花仍旧源源不断地窜上夜空,但北洛却觉得自己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他的耳边只剩下玄戈那一句吐露真心的话语不停回响。五彩绚丽的光芒照亮了这个黑暗的空间,但北洛却觉得自己看不到任何别的光亮,他的眼中满是玄戈眸里闪烁的光芒。 北洛看着那双温柔的眉眼一点点向自己逼近,随即,他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息,覆上了自己的唇。 烟花,仍在绚烂,情热,霎时点燃。 北洛伸出手臂,拥住了自己的孪生兄长,并逐渐放任了自己,沉溺于一场忘情的亲吻。 北洛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了栖霞的家,他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拒绝了在父亲的办公室继续下去,于是玄戈拜托孚彦将他们送了回来。而现在,自己的孪生兄长正将自己摁在了门上,以更胜之前百倍的热情亲吻着他。 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悉数被另一个与自己如此相近的人夺去,北洛只觉得脑海中仿佛蔓延起错综缠绕的藤蔓,将他的理智搅成乱麻麻的一团。空气中交织着喘息的热度,以及唾液交换带来的水声,感受到缺氧开始带来晕眩的感觉,北洛便起了些许的退意,但玄戈却依然不依不挠地勾着他的舌,逼迫他继续与自己纠缠。 不知这一个缠绵的亲吻究竟持续了多久,在彻底陷入窒息之前,玄戈终于放开了他。北洛大张着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到理智一点点的回笼,北洛一边擦着嘴角的口水,一边推开了再度向他靠近的玄戈。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火热一片,却还是试图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开口提出了要求。 先先去洗澡。 下一秒却是双脚悬空的感觉侵袭而来,身体突然失去自己掌控的惊慌令北洛不由抱住了玄戈的脖子,但意识到自己以一种十分羞耻的姿势被兄长抱在怀中之后,北洛的双手却又开始捶打起玄戈的胸口。 就像是一只不喜欢被人抱、一心只想要跑掉的小猫。 放我下去! 玄戈毫不理会自己弟弟的胡乱挣扎,他径直上了楼,毫不迟疑地拐入了右手边第二个房间,却是精准无误地进入了这个专供清洁身体的洗浴空间。明明应该是阔别了五百多年的家,却能够记住家中房间的布局确实是一件很怪异的事。 放我下去! 北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这次却被自己的兄长毫不迟疑地执行了,他被玄戈直接扔进了浴缸。感受到陶瓷的冰冷瞬间传上了自己的脊背,北洛发出了不满的哼声。 但接下来兄长的举动则进一步激怒了北洛,玄戈扯过淋浴的喷头,不加调节地就打开了淋浴的开关,倾洒下来的冷水瞬间喷了北洛一身,令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操作之后,玄戈立即关上了水,而他却收获了一只在浴缸中狼狈不已的弟弟。只见北洛身上的黑色T恤已经变得湿淋淋,紧紧黏附在了主人的身体上,而这也令隐藏在衣物下面的躯体显出了它的美好曲线,尤以胸前那两颗凸起最为明显。 玄戈眯起了眼睛,在北洛还未及意识到危险之前,就俯身咬上了一侧的果实。 隔着衣服的布料体验舌尖和唇齿的玩弄是一件很难忍的事情,明明并非直接的碰触,北洛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玄戈口腔中的热度,那片温暖清晰地包裹住了他的乳尖,却又因为布料的阻隔,令那种缠绵的揉弄添上了几缕模糊。但自己从未被人碰触过的部位还是快速地在玄戈口中挺立了起来,并进一步加重了他的敏感。 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瘙痒中却又带着酥麻的快感,令北洛一边拿手推着自己兄长的头,却又使不上力气只能放任兄长的掠夺。 明明方才被喷了一身冷水,但不可思议的热度却从胸前那个小点燃了起来,并迅速蔓延到了全身,令北洛不由喘息了起来。 似乎终于得到了满足,玄戈松开了口,颇为满意地看着那个凸起比刚才更肿胀了几分,但是他的动作却引得弟弟怒瞪着自己,玄戈扯起了唇角,将喷头挂回了高处,并细心地将水温调节到了合适的温度。 抱歉,太久没有用过现代的设备。 玄戈温柔地吻上北洛的唇,试图安慰这个刚刚被自己肆意欺负的弟弟,但北洛却毫不领情,在玄戈靠近的瞬间,用牙齿重重地咬了一口兄长的下唇。但玄戈却毫不气恼的样子,北洛张开的口方便了他的侵略,于是他一边吸吮着弟弟的舌尖,一边再度打开了出水的开关。 北洛感到呼吸困难,温热的水从上方喷涌而下,慢慢地在他的身下堆积了起来,也逐渐令浴室升起了水气。而比水更热的却是玄戈的身体,为了方便亲吻,他已经完全地抱住了自己的弟弟。起初还只是温柔的一个吻,却愈发地霸道了起来,北洛想要寻找喘息的空隙,却被哥哥灵活的舌追得无处可逃。 浴室的温度似乎愈来愈高,身下的热水也上涨了许多,但最热的却似乎是北洛与玄戈交缠在一起的身体。北洛觉得自己要被热晕过去,而黏在身上的布料却是最难受的,他想更进一步地感受哥哥的体温,于是他伸手在玄戈穿着的那件白色T恤上乱抓一气。 玄戈以为北洛又要陷入无法呼吸的境地,于是便收回了自己的舌,舌尖撤离出口腔的时候还拉起了一条暧昧的银线,似乎昭示着主人的不舍。 衣服由于温水的浸泡沉重地黏在了身上,玄戈于是站起身,抬手脱下了那件湿漉漉的T恤,随即他注意到了北洛悄悄地移开了视线,却遏制不住自己的脸颊绯红一片。玄戈于是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以十分利落的动作将他的弟弟剥了个精光。 彻底解除了衣服的束缚,将那些碍事的衣裤扔到了一边,玄戈抬脚跨入了浴缸,在弟弟的面前坐了下来。一个浴缸容纳两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是有些勉强,玄戈于是一把将北洛拉了过来,将他放到了自己腿上,再度揉弄了一把他的脸,继续与他接吻。 北洛不满意玄戈肆意地在自己口中攻城略地,但又很喜欢被哥哥抱在怀里,他环住了玄戈的脖子,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一些。但很快北洛就后悔了这个决定,他感到身下有个愈来愈硬的东西顶起了他的身体。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北洛突然感到羞耻了起来,玄戈此刻已经吻上了他的脖颈,北洛似乎难以隐忍般地偏过了脸。这个举动令霸道的王者微微蹙起了眉,于是在脖子的另一侧狠狠地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唔。 牙齿的大力啃咬令北洛不由发出了一声痛哼,他于是略带气恼地伸出爪子,在玄戈的胸口狠狠挠了一下,而这个动作的幅度却令身下的那个硬物直接擦过了自己的股缝,瞬息带起了火热,引燃了自己下半身的那个物体的热度。 意识到自己勃起了之后,北洛猛地羞红了脸,他推搡起了玄戈,并试图向后面逃去。 但已然陷入情欲的王者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他抓住了北洛的双臂,并颇为强硬地让弟弟在浴缸中翻过了身体,变换姿势的剧烈动作激起了一片水花。他让北洛扶住了浴缸的边缘,自己则蛮横地抬高了北洛的腰,逼迫弟弟将背后的一切隐秘暴露在他的面前。 热气不断攀升,令浴室这个密闭的空间升起了一阵朦胧的水雾,但这却丝毫阻止不了一个王者坚定的探索。玄戈掰开了那两片臀瓣,满意地看到了中间那个隐蔽的小穴。 北洛并不太习惯以这样的姿势被看光身体,他想要挣扎,却被玄戈紧紧禁锢住了腰身,而玄戈下一步的动作更是直接激起了他的呻吟。 玄戈再度拿下了喷头,将水流对准了那个脆弱无助的小穴,并借助水流的润滑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插入了其中。 这是第一次被人探寻身体内部的隐秘,北洛一时没有遏制住自己的声音,水流并不能起到充分的润滑作用,因此玄戈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小穴里面搅弄。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被强迫打开的穴道传来阵阵疼痛,但是指尖的揉弄却又勾起难忍的痒意,北洛恍惚感到有蚂蚁爬进了他的脑内,令他继续喘息着呻吟。 温热的水流被手指慢慢推进了内部,让干涩的甬道逐渐变得湿热了起来,感到自己的弟弟慢慢适应了扩张的节奏,玄戈又塞入了第二根手指。两根手指刮弄着敏感的内壁,并不断撑开紧致的穴道,小穴愈发张大了口,吞入了更多的温水。 北洛大口喘息着,并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呻吟的声音不断从唇间泄出,在这暧昧的水雾中更像是一种色情的邀请。玄戈继续着手指扩张的动作,并向前探身,开始亲吻弟弟的脊背。 绵密的亲吻与手指愈来愈深的探索,令北洛的呼吸逐渐滞重了起来,他的身下是堆积起来的热水,而源源不断的水流还在持续灌进他的体内,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热到他发昏。 不知不觉,身后的手指增加到了第三根。三根手指将穴口撑大到了极限,但水流的承载似乎已经超出了负荷,更多的水没有进入那湿热的内里,而是倾洒在小穴的外周,濡湿一片。玄戈在那个湿淋淋的穴道中继续深入自己的手指,却在碾过某一点的时候激起了弟弟腰肢的猛然一颤。 呻吟一下变得高昂起来,北洛感到自己的身体涌起了奇怪的反应,并快速地集结到了身下那个挺立的柱身之上,北洛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他开始扭动起自己的身体,想要阻止兄长的动作。但玄戈却继续欺负着自己的弟弟,他在那个光滑的脊背上留下又一个吻痕之后,便重重地摁压了几下穴道内那个最为敏感的小点。 啊! 下身的高热突然冲破了禁锢,化作白浊喷涌而出。欲望的倾泻令北洛有些目眩,他的额前渗出汗水,身体也瘫软了下去。感受到弟弟有些失去气力,玄戈便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将喷头挂回了原处,随后用双手将弟弟紧紧揽在了怀里。 玄戈撩开北洛湿漉漉的头发,吻上那只发红的耳朵。北洛还在平复着自己的喘息,并不太喜欢这时候被兄长缠着不放,于是不满地开口抱怨。 你赶紧出去啦,我想要自己一个人洗澡! 玄戈却依然咬着他的耳朵,双手则向下握住了他的腰。 让我出去?你小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和我一起洗澡吗? 决意对这个不坦率的弟弟做出惩罚,玄戈一个挺身,将自己粗硬的性器捅入了小穴。 性器到底有着惊人的尺寸,瞬息被撕裂的疼痛令北洛不由叫喊出了声,眼前甚至开始发黑。但身后侵略的王者却毫不留情,一直将自己送入了很深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就像是被一柄滚烫的利刃刺穿了身体,剧烈的痛楚令北洛涌出了眼泪,他停下了呻吟,试图通过大口的喘息让自己适应。或许是终于察觉到了弟弟的痛苦,玄戈抬手掰过北洛的脸,并给了他一个无比温柔的亲吻。 北洛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的海中,玄戈入侵时霸道残酷,却又会如此恰到好处地送来轻柔的抚慰,他于是慢慢放松了下来,不再因为痛楚皱紧着眉。 感受到自己弟弟软下了身体,玄戈便开始了小幅度的抽插,或许是后入的体位,他每次都会把自己送入很深的地方。而这令身下的弟弟难以承受,呻吟再度频繁了起来,而那根之前瘫软下去的分身,则再度挺立了起来。 慢慢适应了之后,疼痛逐渐转为巨大的快感,北洛感觉到自己被卷入了炽热的巨浪,只能被兄长的撞击主导着漂流的方向。 而贪食的兄长却如同完全不知满足一般,他继续着肆意的入侵,右手更是绕到了下方,揉弄起了北洛挺立在水中的硬物。 前后的双重夹击令北洛的意识逐渐涣散了起来,他的腰肢开始了胡乱的摆动,只为迎合那名王者粗暴的动作,情欲愈发剧烈地灼烧着他的身体,令他的眼泪不断簌簌掉落。 突然一道白光掠过,北洛再一次攀上了高潮,他大喘着在玄戈手中射了一会儿,随后便是完全瘫软了身体,任由身后的猎食者鱼肉。 玄戈挺过了后穴的收缩,继续在那个湿热的内里横冲直撞,终于在抽插了十几下之后将自己的炽热送进了弟弟体内。 这是北洛初尝禁忌的性爱,炽烈的快感仿佛将他的身体与灵魂一并灼烧,令他的神智陷入了迷乱。 恍惚之中,他被兄长捞起了身体,并被转了过去,拉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之中。 北洛在玄戈的怀里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而那位兄长则抬起了他的脸,吻上了他那双发红的眼睛。 温柔,似乎又可以引燃热度。 一片水雾朦胧之中,北洛直直地注视着那双好看的眉眼,并再度送上了自己的唇。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中,交织着两人缠绵缱绻的声音,看来这一次久违的兄弟共浴,必然会持续很久。 第十四章 光阴似水,宿心复归。 此刻已是初晨时分,属于黑夜的朦胧却似仍未散去,厚重的窗帘阻隔了晨曦的日光,平稳的呼吸声则昭示着这个房间的主人依然沉浸在酣梦之中。 一片静谧之中,却突然传出了翻动物品的声音。 伴着一缕流泻而进的光线,有一只手拿起了书桌上倒扣着的相框。 那是一张,长相极其相近的两名幼童一起欢笑的照片。 纵使经历了漫长的分离,但被相机记录下来的两人的笑脸却依然绚烂如繁花。 玄戈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容,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摩挲着相片上属于弟弟的笑脸。 已经有太过漫长的时间,从自己的指间流逝。 而跨越了那无法逃退的洪流,他终于再度寻回了初心。 此刻自己的初心依然埋在被窝里,沉沉地睡着,昨日的折腾似乎让他甚是疲惫。 玄戈放下了相框,拉下了埋住自己弟弟的被子,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那张安稳的睡脸。 伸出手指,细细地抚过那张脸的轮廓,玄戈只觉自己心中再度涌起了一股温热。 对他而言,他们兄弟已经阔别了太久的时间。 他过早地被拉入了另一边的世界,在那边承接自己的使命。 一个国家,到底是那样沉重的职责,纵是他放出豪言,也难抵无情的现实。 他到底是抛下了自己的弟弟,却不曾想到,竟是北洛先找到了自己。 天下与佳人,向来会令君王陷入两难。 他已经为自己的国家尽心尽力了五百年,此刻,沉溺于片刻的深情又有何妨。 然而现实的残酷还是不肯给予丝毫的温情,一个突然响起的女声顷刻间就将玄戈拉了回来。 王上。 玄戈知道这个声音属于延麒的使令沃飞,他没有转身,依然温柔地注视着床上的北洛,但语调已经恢复了冰冷。 来了么。 名为沃飞的女妖自地面上浮现出了身形,毕恭毕敬地捧着白色的王服和一柄长剑。她是麒麟最忠诚的奴仆,自然也会为麒麟的王尽职尽责。 确实是蚀的气息,出现在了牙山那边。 玄戈的目光一冷,收回了自己恋恋不舍的手指。 是哪一国的麒麟? 据台辅所说,是巧国的塙麟。 巧国 玄戈记得这是北洛之前流落的国家,在那里尝尽了艰辛。若是一切皆由巧国之王而起,他定会叫那个愚蠢的王付出折磨自己弟弟的代价。 玄戈深深望了一眼北洛,便转身接过了自己的王服和剑。 仅是片刻,他再度变回了冷厉的王者。 沃飞,你将太岁剑留给北洛。俐角,你留在此地保护北洛。 驺虞,送我去牙山。 锐锋凌空,攒聚如笔,东望日出,大如车轮,五色祥云,水天一色。 栖霞的牙山,三峰耸立,形如锯齿,绵亘于天鹿集团的东南之地,与那座摩天高楼隔水相望。 一边是自然的鬼斧天工,另一边则是人类社会的智慧结晶,看似截然不同的风貌,两边的壮阔与辉煌却是不相上下。 山光晨日无限好,怎敌风雨唤阴云。 然而在这个万物本该迎来蓬勃朝气的清晨时分,却有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在了牙山开发区的上空,为雄峰与高楼蒙上了一层晦暗。 风,骤然开始喧嚣。 原本潋滟的水光之上突然波涛汹涌了起来,一时之间,浓重的黑云遮天蔽日,万千的飞鸟振翅离开了山林,竟似带走了此间的一切生气。 一片萧寂之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野兽低声的嘶鸣,更为这个灰暗的天地增添上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伴着这风与兽群交织咆哮的凄声,自那澎湃的水浪之中绽放出了极度眩目的金色光芒,金光犹如一道惊世的巨刃,赫然冲上了阴暗的长天,似乎叫嚣着独属于自己的桀骜与不可一世。 光华璀璨之中,一道巨大的金色光门从水面之上浮现了出来。 有一位孤高的王者,穿过了光门,豁然降临于此尘世之间。 而那位王者,却与世间所想的骁勇英姿迥然不同,他骑着一匹通身只有白骨的巨兽,身着一袭血色的长衫,紧闭起了双目,吹奏着一只骨笛。 王者乘着白骨巨兽冲上了高空,俯瞰着下方耸立着的山峰与楼群,却似对俗世的美好光景了无兴致,他只是专心致志地吹奏着手中的骨笛,演奏着一首悲凄的笛曲。 那位孤高的王,究竟在透过笛声倾诉着对何人的执念,又在怨恨着何般苍天的不公。 巨兽之影下,巨大的水面依然淹没于耀目的金光之中,伴着波涛汹涌的声音,一只漆黑的骏马冲出了光门,仰起长角,在空中甩了甩耀着光泽的黑色鬃毛,便化为了一名红衣少女的身形,落入了王者的怀中。 紧闭双目的王者察觉到了少女的到来,便停止了骨笛的吹奏,垂下手轻抚着少女漆黑的长发。 司危,唤起如此强劲的蚀可否太过勉强了你? 名为司危的红衣少女立刻将自己遍布着可怖斑点的手藏入了袖中,仰起脸对着那位闭目的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巫炤,就算是你,太过小看的我的话,我也不会轻易原谅。 王者并没有因少女这一句冒犯的话语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怒意,他只是用自己的双臂,揽紧了少女微微颤抖着的肩膀。 就算自己的王紧紧闭着双眼,司危仍旧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无法瞒过他,于是少女也干脆放弃了逞强,靠在巫炤的怀里打量着初来乍到的这边世界。 雄山峻岭并不稀奇,自己国家的王都傲霜矗立着一座凌云之山,少女日日生活在山上那座华美的王宫之中,世间奇景已是激发不起她任何的兴趣,但与山峰相对的另一边,以人类的智慧与技术建造起来的高耸楼群,喧闹的汽车与街道,却全部都是少女从未见过的光景。 山客的世界,原来就是这副模样。看来那些将虚海彼岸的昆仑与蓬莱比作世外桃源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王者听到少女的发言,微微蹙起了眉。 你喜欢? 少女眯起了眼,目中满是鄙夷的神情,对着自己无法理解的那些事物发出了一声轻哼。 憧憬着山峰的恢宏,便建造了高楼试图接近天穹。无法驱使强大的妖魔,便制造了那些丑陋的机械工具。听说这个世界不存在天神,这群山客就妄想凭借自己的智慧成为世界的主宰么。 呵,不过是一群蝼蚁。 那么,要毁掉哪一边。 红衣的王语调极为平静与冷淡,仿佛自己说出的并非无情狠绝的话语,他用手指了指翠山与高楼,示意少女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性做出这个极为残酷的选择。 来自王的宠溺令少女笑得更为开心,她抬起手,指向了城镇的中心,那座最高的摩天大楼。 那就先毁掉那个叫天鹿的大楼吧。 休想! 突然一声怒喝自天而降,一名白衣的王者乘着一只白色黑纹的巨虎,傲然出现在了楼群之前。他的身后赫然正是那座名为天鹿集团的总部大楼,白衣王者紧紧蹙着眉,将手中的长剑横在身前,似乎彰显着他要守护这里的决意。 玄戈以极度冰冷的眼神看着这两位即将为这边世界带来灾厄的不祥来客,眼底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看到他的出现,红衣少女不由吃了一惊,而那位一直紧闭双眸的王者更是睁开了眼睛。 巫炤眯着一双血眸,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位白衣之王,他的容颜与自己之前一直追杀的山客极为相像,却带上了独属于王者的冷傲。 你不是之前那个弱小的山客你,究竟是谁? 玄戈直视着那样一双血眸,面上毫无惧色,神情更是冷冽了几分。 我是雁国的王,延王玄戈。 你就是延王。庆国的麒麟之前带回来的山客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他自报身份之后,玄戈注意到了那名红衣之王语气比方才低沉了许多,他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暗自做起了提防。 庆国的新一任景王,是我的孪生弟弟,北洛。 住口!就凭区区一介山客,也配得上景王的称号么? 面前的王突然面露凶光,这莫名的怒火更是令玄戈颇为不解,此时的他以为只是出于十二国本土住民对于山客和海客的歧视,却不知隐藏在深处的难解因果。 山客又如何?只要被天意选中,便有为王的资格。 天意这个词语似乎彻底激怒了那名红衣的王,只见他腾身而起,在那只白骨的巨兽上站了起来。受到了他的示意,那名红衣的少女则从巨兽的背上一跃而下,将自己的身体浮在了水面之上,沐浴着耀眼的金色光芒,用双手结起了法印。 而少女的那位王,则再度吹奏起了手中的骨笛。 伴着凄惶的笛曲,金色的光门中赫然现出几道紫黑的电光,顷刻之间狂风呼啸,云层亦开始了涌动,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旋。 金色的光芒逐渐湮没于紫黑的电光之中,轰隆的声响之下,水幕仿佛被一柄漆黑的巨刃从中间劈开,刹那间数道石块聚集起来的洪流从中而出,并急速窜上了高空。 那些褐色的石块涌流在空中盘旋,并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型的眼珠形状,而自那个巨大的眼珠中间,绽放出了极为诡异的血红光芒。 意识到那只巨眼究竟是何物的时候,玄戈不由大惊失色。 灵矩之眼! 你疯了么,为何要将那边用来对抗妖魔的法阵带来栖霞?! 红衣的王者听到玄戈的质问,只是平淡地放下了骨笛,以阴冷至极的目光注视着另一个国家的王。 传说虚海彼端的世界没有妖魔与战乱,是一座丰饶富庶的世外桃源。 这边的确没有妖魔,你究竟为何带来灵矩之眼?! 在我眼中,你们这群让我们一无所知的山客,根本与妖魔无异。 塙王! 你也是一国之王,被麒麟选中,被天帝期许秉持仁道,这边的住民与十二国的住民同为人族,究竟有何异同?难道仅仅因为无法理解,就要将所有与你不同的人赶尽杀绝? 我,只会庇护巧国一国的子民。 言罢,那名红衣的王者操控着那只白骨的巨兽,飞升到了那只巨型眼球的上方,他稳稳地站在骨兽的脊背之上,再度闭上双眸,潜心念诵起了咒诀。 只见数道血红色的光环自王者周身浮起,经由他的诵诀被刻印上了诡异的符文,那些光环随即承载着符文,飞入了下方那只巨大的眼珠之中。 那道道承载着诡秘符文的光带似乎蕴含着充盈的灵力,巨型的眼珠中心,血红的光芒愈发地耀目起来,逐渐积聚起了欲要毁天灭地的力量。 玄戈望着眼前处在蓄力状态的法阵,紧皱起眉头思忖着要如何攻破这一凶险的局面。 灵矩之眼,以游仙广成子所铸的灵石为基,据传其蕴含着天神祝融的力量,若是以一国之王的血脉之力催动,便可激发出极为强大的火焰之力。在另一边的世界中,是可以瞬间杀死千只妖魔的神兵,因其巨大的破坏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不会有王愿意去驱动的。 而这一国秘藏的惊天兵器,竟被用来摧毁另一方住民的家园。 玄戈拔剑出鞘,冷冷地望向了那名巧国的王。同为人族,同为一国之王,他却怎样都无法理解那名王者到底对山客怀有着多么刻骨的怨恨,令他不惜出动灵矩之眼也要为这边平和安稳的世界带来一场浩劫。 但玄戈的身后,是名为天鹿的家乡。 纵使他注定是另一个国家的王,但天鹿仍是吾乡,仍是自己所有的骄傲与自豪。 灵矩之眼的血色光芒似乎强盛到了极限,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火焰从中喷涌而出。 面对着那漫天的红光,玄戈面如寒冰,无比镇定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桓桓。 玄戈! 北洛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的心脏被莫名的恐惧攥紧,下意识地向一旁伸手摸索,却发现自己的身旁早已空空如也。 与自己亲密相伴一夜的人不知去向,这个认知令北洛无比慌张地在自己房间里四下寻找了起来,但却怎样都找不到自己兄长的身影,连他的离开都寻觅不到踪迹,空荡荡的房间里唯一的一处变化,只有书桌上原本倒扣着的相框重新立了起来。 北洛拿起了那个相框,那是一张两人儿时的合照,本以为他终于将自己的兄长带回了家,而现在,玄戈却不辞而别。 北洛不由握紧了那个相框,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却突然从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响了起来。 景王大人,请恕属下僭越,如果您已恢复清醒,还请您速速起身更衣。 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北洛还是意识到了这个声音来自隐匿在暗处的使令,或许玄戈的离开绝不寻常。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玄戈到底去了哪里? 但那只妖兽却没有立即回答北洛的询问,片刻之后,一只拥有一对尖耳的灰色巨犬从地面上现出了身形,它以犀利的目光看着北洛,嘴中叼着一柄漆黑的长剑,正是北洛的太岁。 是您的敌人追来了栖霞,王上前去迎击了。 不及惊异,那只妖兽就将太岁扔入了北洛的怀中,不容拒绝地要求北洛即刻启程。 蚀的发生地在牙山,请您立即随我前去相助王上。 说到自己的敌人,北洛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那名有着一双血眸的男子。 他曾在巧国经历了两次生死绝境,均是败于那名男子操控的白骨妖魔。他在自己兄长的国家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日,竟忘记了那名男子昔日带与他的恐惧。 那个人,到底是谁,竟然会追到了他的家乡。 难以预想那名男子究竟会为自己的家乡带来何样的风雨,北洛不由握紧了双拳。 北洛忐忑了一路,但真正见到那场交战的光景之时,激烈壮绝的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只见一团巨大的火球悬浮在了空中,烈焰的光芒染红了苍茫的天穹,更令下方的高耸楼群映照着熊熊的火芒,仿佛只需刹那,便会化作烈火的炼狱。 而那个火球的后方,是一座眼球形状的巨大石碑,中心闪耀着鲜血一般的红色光芒,风的呼啸声中似乎夹杂着妖兽的嘶鸣,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了之前将他逼入死地的那名红衣男子。 注意到了他的到来,那名男子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 与拥有天神之力的灵矩之眼对抗,就算有水灵兽相助,你的孪生兄长又能撑到何时?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那名男子话语中的含义,但北洛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兄长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他四下寻找了起来。在看到那名白衣王者的身影之时,北洛终于明白了为何那团巨大的火球会漂浮在半空之中,没有顷刻将城区烧成灰烬。 有一只硕大的竹鼠外形的妖兽浮在了玄戈的身后,它鼓着腮帮子,似乎是一副拼尽全力的模样,而玄戈则在高举着天鹿剑,将自己的血脉之力透过长剑的剑气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了那只灰色的妖兽。 妖兽的后背上嵌着一颗水蓝色的灵珠,此刻正闪耀着夺目的蓝色光芒,在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水之屏障,阻止了烈火的猛烈行进。 而那片城区的最前方,是天鹿集团的总部大楼,自己的兄长正竭尽全力,守护着他们共同的家乡。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北洛拔出身后的太岁长剑,想要上前帮助自己的兄长。 变故,却发生在一瞬之间。 只见玄戈的白衣之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光点,顷刻之间一道红色的光束冲破了火焰,笔直地射向了那名执剑的王者,爆炸的巨响震耳欲聋,水火的剧烈冲击之中,一股浓厚的水雾弥漫了开来。 北洛突然,再也寻觅不到自己兄长的身影。 他似乎陷入了昏沉之中,神智被一抹迷雾笼罩,头脑在浑浑噩噩,身体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在举剑战斗。 身体如同沐浴在烈焰之中,令他浑身的血液都无比的灼热,北洛在这种烧灼的感觉中慢慢恢复了视界,发现手中的太岁红芒大盛,如同一柄燃着炽焰的魔剑。 与自己一直结伴作战的太岁剑此刻满溢着令北洛全然陌生的气息,操控着他的身体使出了一招又一招凌厉的剑式,他仿佛化身成了骁勇善战的战神,轻易地就将他的死敌逼至了绝境。 尽管此前也有过被太岁操控的状况,但这一次,却截然不同。北洛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却又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看到那名轻易激起了他的憎恨的红衣男子被他的太岁逼下了妖兽,向着下方的水面加速的坠落。 他听到自己用全然陌生的声音,对着那名红衣男子开了口。 巫炤,我本是一柄杀伐之剑。 望你不要继续执着于我。 是谁,在用他的声音,说着绝情的话语。 是谁,对着他的敌人,蓦然阻住了剑锋。 北洛看着那名男子睁开了双眸,血色之中仿佛沉积着万千的深情。 落入水中之前,他听到那名男子喃喃念出了一个名字。 缙云 你是谁,缙云又是谁。 为何要将他卷入生死的风雨,为何要给他的家乡带来烈火,为何要将自己最亲密的兄长从他的身边夺去。 北洛以为自己会随着那名红衣的男子一起落入交织着黑红金三色光芒的水中,但透过那如镜的水面,他看到了一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下坠骤然停止,他感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将他拉入了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之中。 第十五章 他紧紧攥着那身白色王服的布料,将自己的耳朵贴近胸口。 他能够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但他却分不清,那究竟是兄长存活的证明,还是自己心脏的轰鸣。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拥住他的人抬起了手,轻柔地抚弄起他的长发。 并在他的耳边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对他说道。 北洛,我就在这里。 一颗悬在高空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他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平稳了下来,但颤栗似乎依然潜藏于心底。 心有余悸,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感觉。 他不敢去想象,如果那场烈焰真的将他的兄长吞没。 如果自己持续了十几年的思念终得一场空。 如果倾心之人并没有前来拥他入怀。 下一次,是否不再只是被愤怒支配了理智那样简单。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北洛闷声了半晌,才从兄长的怀中抬起了头,对上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 玄戈察觉到了自己弟弟情绪有些不对劲,但还是选择诚实地回答问题。 我之前也有与你说过,妖魔不会成群结队地攻击某个特定的人,必定是使令在背后操纵。 而使令只有麒麟能够驱使,也就是说,有一个国家的王想要置你于死地。 你也知道他们是冲我而来,为何要抛下我,独自迎战?! 分明心中充斥着担忧与害怕,北洛的声音却冷到了极点,他一把推开了自己的兄长,欲要挣脱出那个温暖的怀抱。 但玄戈的动作却比他更强硬,白衣的王者紧紧箍住了北洛的肩膀,并用另一只手抬起了他的脸,逼迫那双眸直视自己眼中的光芒。 炽热,从唇上传来。 一瞬之间,天旋地转,北洛试图闭紧嘴,却被霸道的王者轻易破开了防线,长驱直入,勾住了他的舌,逼迫他与自己纠缠。交织的气息与液体令北洛有些眩晕,却也真真切切感知到了独属于自己兄长的温暖。 北洛于是主动给出了回应,欲图在这个吻中索求更多。慢慢的,震颤不已的心脏逐渐恢复了平静,经由这样一场热烈的亲吻,心底的阴霾也悉数被自己的兄长驱散。 一吻结束,北洛趴在兄长的怀里平复着自己的喘息,他听到了玄戈的声音。 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一听这句话,北洛又觉得有些恼火,他抬起头,想要开口再反驳些什么,但是自己红着脸的模样却勾起了兄长的笑容。 玄戈看着自己弟弟甚是可爱的模样,笑着想要揉揉他通红的脸颊,却被一个属于妖兽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吱吱吱。 北洛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他循声望去,看到一只小巧的灰色竹鼠模样的妖兽跳到了玄戈的头上。 察觉到了北洛的目光,玄戈抬手捏住了那只压住他头发的小只妖兽的后颈,拎着它递到了北洛的面前。北洛看了一番,发现这只小妖的背上有一颗蓝色的珠子,依然残留着淡淡的光晕,似乎与方才幻化出水壁的宝珠一模一样。 这是水灵兽,桓桓。 北洛瞅着那只可爱的小兽,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想要摸摸它,小兽先是好奇地嗅了嗅,似乎发现了这是令它安心的气息,便开心地抱着北洛的手指蹭了蹭。 水灵兽?也是延麒的使令? 玄戈摇了摇头,变换了姿势将小兽抱在了怀中。 桓桓是我以前在升山途中救下的灵兽,与寻常妖魔不同,桓桓拥有驱使水的灵力,它背后的这颗珠子便是水灵珠。 解释完毕之后,白衣的王者站起了身,他们现在身处牙山的一处山峰之上,玄戈抱着桓桓走到了山崖边缘,隔水遥望对面那座灾劫过后的城。 天鹿,依然傲然矗立在原地。 多亏了水灵珠的力量,他们的家乡并没有被烈火烧成灰烬。仔细想来,昔日桓桓为他唤来鲲鹏,如今又助他护住家乡。玄戈不由有些感慨,笑着用手摸了摸桓桓柔软的长毛。 多亏桓桓相助,我才能挡住灵矩之眼的火焰。 听到灵矩之眼这个词语,北洛再度记起了那只诡异的巨型眼球,从眼球之中喷射而出的烈焰更是险些将他的兄长夺走。想到这里,北洛仍觉后怕,他起身走到了玄戈的身边,想要看看在那场浩劫之后的家乡。 映入眼帘的是令北洛震惊的景象。 烈火并没有留下满目的疮痍,水灵珠的力量最终熄灭了火焰,护住了天鹿的辉煌与华耀。但水火的强烈冲击还是令楼群和街道狼藉一片,只见遍地都是水痕和玻璃的碎片,街道上停驻的车辆也翻倒在地,一派暴风席卷过后的景象。 这已经是竭尽全力之后收获的最为圆满的结果,却依然令北洛感到触目惊心。 他全然不知自己的敌人会对山客抱有如此大的怨恨,甚至追来自己的家乡,带来一场毁天灭地的烈火。而他,甚至都不知晓敌人的身份,以及一切纷争的缘由。 北洛握紧了拳,他对敌人的疯狂感到愤恨,却更愤恨自己的无知,与无力。 天地之间,他只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会被卷入飘摇无定的风雨,会被强大的力量轻而易举地碾碎,却只能寻求孪生兄长的庇护,依靠一柄剑中寄宿着的无名力量。 北洛拔出了太岁剑,举剑于身前,注视着漆黑的剑身。 他仿佛看到了那名戴着野兽面具的骁勇战神,在一片黑暗中冰冷地与他对视。北洛不认识这个人,却似乎知晓他的名字,明明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却又觉得他的力量透过太岁传进了自己的血液,令他觉得那般的熟悉与可靠。 北洛直视着那名战神眼中的火光,凌厉地皱起了眉峰。 他向那名战神举起了长剑,心中满是坚定与无惧。 我确实只是一个极其弱小的人。 需要借助兄长的力量才能护住家乡,需要依靠太岁的暴走才能击败敌人。 我虽不知一切纷争的起源,但我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乡卷入无情的风雨。 这场战斗,我后悔自己的软弱无力,但是后悔却不代表,我会迟疑不决。 我要去庆国,终结这一切的因果。 对面的战神点了点头,似乎在对他的决意表示认可。 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传递过来温暖的热度,北洛瞬息从幻影中脱身而出,他扭过头去,对上兄长温柔的眉眼。 你既已做出决定,那我便全力助你。 昼夜轮转,风景变换,北洛再一次回到了另一边的世界。 他一直渴望回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家乡,却从来没有料到,自己竟会告别栖霞,主动回到这个风雨无休的异界。 北洛此刻正与玄戈一起坐在雁国玄英宫的议政厅之中,与两人面对面坐着的则是雁国的麒麟岚相与雁国的冢宰羽林。 岚相似乎对北洛选择带着玄戈归来的决定感到满意,但还是对二人的这场胡来颇有微词,他一直紧紧皱着眉头,令北洛觉得自己似乎只见过这只麒麟凶巴巴的表情。 雁国的王者没有令空气中微妙而紧张的氛围继续发酵下去,纵使自己也是岚相怒视着的对象,玄戈还是一脸平静地对着自己的麒麟发出了命令。 那么,由岚相来说明庆国的状况吧。 岚相闻言,稍微收敛了一些自己的怒气,以颇为严肃的语气开了口。 庆国国内之前出现了自称是新王的人,名叫怀庆。怀庆拥有一支自己的军队,因为惧怕妖魔的袭击,百姓都在向怀庆寻求庇护。 怀庆?他既然自称是新王,难道也被麒麟选中? 不,他只是伪王。 为何能如此断定? 听到北洛的疑问,身旁的延王却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向他投来认真的眼神,似乎在示意自己无需怀疑自己的王者身份。 庆国历代景王之中,有一位名叫怀曦的王。不管这个名叫怀庆的人与怀曦之间有何联系,按照天纲的规定,同一姓氏的人仅有一次被麒麟选中为王的机会。 所以,庆国既然已经出过一任怀姓的王,那么这个名叫怀庆的人,便一定是伪王。 北洛点了点头,虽然对所谓的天意仍然没有任何实感,但是他已经决定要回到庆国承担自己的职责,所以也不会再去纠结自己到底有没有为王的资格。 北洛并没有失去任何的镇定,只是坦言自己的困惑而已,他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玄戈紧紧抓住不放。对面的岚相和羽林似乎对两人过度亲密的举动浑然未觉一般,只听岚相继续讲了下去。 棘手的是,据我们派去的使臣汇报,那位伪王的身边有景麟。 云无月?! 北洛记起了那名冷傲绝丽的紫衣女子,在他初来乍到的夜晚,化回神兽的形态,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记得那名有着一双血眸的男子带走了她,想不到竟是送去了伪王怀庆的身边。 正是。景麟的灵力之角被封印了,只能以兽形跪倒在怀庆的脚边。但是普通人不知道这些,他们见到了麒麟便将怀庆认定为真正的王。 怀庆的军队不断壮大,而拥有了景麟之后,庆国国内大半的州侯也已经倒戈,将伪王怀庆迎入了王都尧天的金波宫中。 这样的话,就算我们将真正的景王带回去,恐怕百官与民众也难以信服。 所以拯救庆国的关键,还是需要景王,你以一己之力救出景麟,解除她的封印,让所有人相信你才是庆国真正的新王。 北洛点了点头,如果这就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不管会有多么艰难,自己必定倾尽全力。他以坚定的神情注视着羽林和岚相,却全然未曾注意到一旁的兄长蹙起了眉。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缙云到底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岚相与羽林突然面面相觑,似是对北洛的一无所知感到震惊,又似乎对别的什么感到介怀。而玄戈则放开了北洛的手,起身走到了窗边,凝视起窗外浓重的夜色。 拥有缙云这个名字的那个人,或许会成为自己弟弟前行途中一道难以跨越的槛。 想到这里,玄戈只觉自己心底浮起了一丝担忧。 缙云是谁,或许不该由我们来讲与你听。 北洛,去见见自己的子民吧。 知道缙云是谁之后,你究竟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王,又想要将自己的国家引向何方,这一切,都要由你自己做出决定。 昼夜再度交替,时光的荏苒是那般的匆忙,回到栖霞不过短短两日的光景,白衣的王者再度回到了自己已经守护了五百年的国家。 家乡虽美好,但仍不能遗忘自己的责任。 玄戈深切地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无法遏制自己的心因孪生弟弟而揪紧。他站在议政厅的窗前,凝望着一只青色的骏马飞向了天边,并逐渐化作了一个黑色的小点,直到再也无法追寻,玄戈才收回了目光。 王上,关于庆国的事,您到底决定怎么做? 玄戈转过了身,看到延麒岚相正一脸凝重地注视着自己。 我会深思熟虑。 岚相蹙起了眉,似是对王的犹豫有所不满。 王上,纵使他是您的孪生弟弟,但还是请您记住,他国的事,我们到底无法插手太多。 玄戈垂下了眸,突然忆起了那名有着一双血眸的王者,他本想在栖霞引出北洛的敌人,却未曾料到那竟是一位如此疯狂的王。 我在另一边的世界遇到了巧国的王,我本以为不过是一个罔顾天道的愚蠢之人,却未曾料到那人的妄念居然如此之深,不惜毁尽一切。 您是说塙王,他做了什么? 玄戈看向了岚相,眼前似乎再度浮现出了那通天的火光。 他命令自己的麒麟发起了大蚀,将灵矩之眼带去了那边,想要烧毁山客居住的城市。 听到灵矩之眼,岚相不由大惊失色,毕竟拥有火神祝融之力的灵矩之眼是连驱使着强大妖魔的麒麟都无法小觑的存在。 灵矩之眼?! 玄戈点了点头,虽然借助水灵兽的力量最终令自己的家乡免于灾厄,但想到自己的弟弟即将迎面这样一位强大的敌人,白衣的王者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 那位王似乎,对山客抱有极大的敌意。据北洛所言,他曾在巧国遭遇通缉和追杀,景麟云无月也是塙王命令自己的麒麟出手封印,或许庆国的伪王怀庆也与他有关。让北洛独自前往庆国,不知会面临多大的危险 巧国的治世已经持续了四百六十九年,仅次于奏国和我们的雁国。塙王下令袭击他国的新王、拥立伪王的行为会被天意判定为失道,这样做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 岚相出于震惊不由大声了起来,还未及玄戈回答他的质问,一阵敲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随即走进来的是雁国的秋官长,名为暄池的女官。 暄池不知自己国家的王与台辅在争辩着什么,但她决意要秉持自己的使命,于是她打断了二人,向玄戈和岚相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上,巧国的塙王大人来访,请您立即前往接见。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听到这个消息,白衣的王者目光一凛,以如寒冰般的声音言道。 那就去问问他本人罢。 装潢豪华的宫殿,为了彰显一国之主的尊贵,宫殿的内部可以称得上金碧辉煌,但身处宫殿之中的两人却无心欣赏,只是端坐于一张长桌的两边,展开着一场气势的较量。 玄戈对于塙王昨日在栖霞的所作所为抱有怒火,但此时那名红衣男子毕竟是作为一国之王,正式到访他的国家,到底无法失去礼节,因此玄戈只是沉敛如冰,静静地等待来访者先说明来意。 塙王巫炤紧紧闭着双眼,没有去动雁国的女官为他呈上的茶水,只是冷冷地开了口。 难道延王准备用山客,在庆国种下祸乱的种子么? 玄戈微微眯起了眼睛,却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敌意。 祸乱?难道在庆国拥立伪王,袭击庆国的麒麟就不是在掀起一场祸乱了么? 我不过是在遵循天意,将真正的新王还给庆国的子民而已。 巫炤发出了一丝冷笑,仿佛玄戈口中的天意是一件无比可笑的事情。 天意?你我谁都没有亲眼见过天帝,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罢了。 判定一位骁勇强大的王失道,而他的继任者,却选了一名弱小的山客,延王不觉得这所谓的天意未免太过不合理了么? 弱小的山客?难道仅仅因为语言不通、对这边的世界一无所知,就可以称得上弱小了么? 我也是山客,却成功升山,被延麒选中为王,并让雁国的治世持续了五百年。这也算得上是弱小么? 听到了这般反驳,巫炤睁开了眼睛,眸中的血色似乎闪烁着一抹怒火。 山客与海客都是来历不明的存在,不知晓这边世界的规则,甚至不懂抵御妖魔的手段,只会一味地寻求王者的庇护,给国家带来负担。 那么,塙王为何还要接收庆国的难民?蚀的发生极为罕见,山客和海客到底还是十分稀少。与之相比,数量庞大的邻国难民更称得上是沉重的负担。 哼,延王是说自己的国家难以承担数量繁多的庆国难民,才决意插手庆国的国政?我还当雁国的延王是多么强大的存在,竟然没有庇护苍生的觉悟。 玄戈蹙起了眉,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试图不让自己的怒气破壳而出。 王只是王,不是万能的主宰。 强者为尊,弱者臣服?天意不依照出身与力量,可能会选定任何的一人登基为王,在登上玉座之前,所谓的王,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 就算加入了仙籍,不老不死,获得了左右一个国家的权势,也不可将自己看得太过尊贵。 我们虽然是王,却和所有平凡的人族并无不同,会遇到不可战胜之敌,亦会面临举国倾覆之灾。 我是山客,在你眼中确实是极其软弱不堪的存在。初来这个世界,我语言不通,在难民的营地中长大,甚至在升山途中多次遭遇丧命的危机。但我能走到今天,不过是我铭记自己的弱小,铭记那场天帝降下的折山之灾,铭记自己想要守护重要之人的期愿,不断辛苦挣扎奋发而来。 在我心中,我以自己被选为一国之王为傲,但这份骄傲与你眼中的尊贵绝然不同。 巫炤听到了玄戈的这番发言,竟然突然鼓起了掌,似乎在赞叹那名白衣王者的精彩言论。 或许你的确是一位出色的王,但我还是不得不泼你一盆冷水。延王可曾听过遵帝的故事? 遵帝是古代才国的王,那时邻国范国君主荒淫无道,民不聊生,遵帝于心不忍,就亲自率军进入范国,想解救范国的子民于水火之中。尽管他的本意是好的,但是王师越境不过数日,遵帝就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你想说什么? 巫炤站起了身,走向了玄戈的身前,以自己的一双血眸直直地注视着白衣王者冷峻的脸。 觌面之罪。即使不是侵略,不是征服,只要向他国出兵,就会遭到天谴。 难道英明了五百年的延王要为了自己的孪生弟弟,抛下自己的子民么? 玄戈却毫无惧意,他站了起来,与那位红衣的王者正面对峙。 气氛,瞬间陷入了剑拔弩张之地。 我不知庆国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干预他国的内政,必定会自毁己身。塙王,你也一样,是在置自己的国家和子民于不顾。 巫炤再度发出了一声冷笑,似乎对玄戈的指责毫不在意。 六十九年前,我的国家就开始走向了没落。或许我的治世即将走向灭亡,我不在乎。但延王若要执意相助那个山客,我便拭目以待这个丰饶的雁国与巧国一起陪葬! 今天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但北洛的心中却始终漂浮着一朵阴云。 对于即将迎面的大战,他的心中毫无动摇,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底盘桓着一抹不安,或许知晓缙云的往事,会产生极为巨大的改变。 抱持着这样复杂的纠葛,北洛走进了芳陵的难民营中,他听从了兄长的指示,亲自来到了庆国的这些属于自己的子民所在之地。 北洛将骑兽停在了远处,并换回了一袭粗陋的黑色劲衣,但就算是这样,北洛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近这些庆国的难民。 逡巡了一阵之后,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叫住了他。 咦,没见过的面孔,你是新来的吗? 北洛回过了头,看见了一名长相颇为秀丽的女子,女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北洛,毫无怯色地凑到了北洛的面前。 仔细一看,你长得还蛮对我口味的。不过嘛,我的心早就属于缙云大人啦! 北洛蹙起了眉,他表情的转变被那名女子误认为是自己冒犯到了他,于是女子立刻拉远了距离,用诚挚的语调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啊啊啊,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我叫如采,父亲是庆国和州最厉害的做陶人,等我回去以后,我能比他做得更好。 北洛似乎对女子的介绍毫无兴趣,他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说你认识缙云? 名叫如采的女子看到北洛疑惑的表情,不由大吃一惊。 咦,你真的是庆国人吗? 北洛点了点头,自己的确是庆国人,本该降生在庆国的人。 真奇怪啊,庆国不会有人不知道缙云大人的大名啊!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怀缙咯? 怀缙? 虽然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啦,他说他小的时候曾经见识过缙云大人亲自出征平定了和州的战乱,反正听多了他的故事,我就也一起憧憬起了缙云大人。 缙云大人是庆国的先王,治世长达四百年,是历代景王之中治世最久的! 雁国的确富饶,但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家园。 怀缙就是指,怀念缙王,盼望苦难早日终结,向天帝祈愿再度赐予我们一位像缙王一样贤明的王,让我们得以回到昔日那安稳和平的生活中去。 转章二 华胥之幽梦 华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绚烂的花朵。 样子如同翡翠制成的树枝,夜里花开,白色的花朵就如那璀璨绝俗的昙花,幽香阵阵,带人进入远离一切忧虑和哀愁的极乐梦乡。 传说在上古之时,天帝对治世感到迷茫,在梦境中到了华胥氏的国家游玩,在那里见识到了理想国度的形态,由此领悟到了治国的真谛。 而这朵名为华胥的花,便是通过梦境,将梦者带入那如同桃源仙境一般的乐土,把一个国家应有的姿态传达给了每一个竭力治世的王。 见到华胥之梦,创造出一个华胥之国,便是历朝历代每一位王者极致的追求。 夕阳斜照,映着被夕阳渲染成淡金色的云海的反光,刚刚登基的年轻王者侧脸上也洋溢着光芒,他的身边站着与他同时登基的邻国的王。能和志同道合的友人在同一时期被麒麟选中为王,这是对巫炤来说,极其幸运的事情。 尽管他们两人的国家因为妖魔的肆虐而满目荒凉,但两位年轻的王者的眼中却洋溢着自信的火光。 身旁的挚友在赤红的晚霞之下朝他递过来了坚毅凛然的眼神,如同一名无惧任何患难的战神。 他听到挚友坚定地宣誓出了自己的决意。 我希望能为天下人斩尽所有的妖魔。 他表示深深的认同,人族的万般磨难皆因那些未知的存在而起。 于是,他的心中涌起了无限的希望,睁开双眸,透过云海,仿佛可以看到那繁华瑰丽的凡间。 愿你我,都能创造出华胥之国。 巫之堂,是巧国最受尊崇的存在。 在六百年前,巫之堂的创建者巫臷在游历各国的途中,曾经与一位名叫天海的游仙共同探讨了如何治国才能达到天下均平的社会理想状态。 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是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条治国之准则。 巫臷惊呼承蒙了天意的启发,于是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巧国,创立了巫之堂,志在以此天道引领众生。巫之堂便成为了传道授业的地方,教导与培育出了一众学识渊博、胸怀大志的人才。接受了巫之堂教育的人,有一些入朝为官,全心全意辅佐朝政,有一些则流入市井,从微小的地方救世济民。 长此以往,巫之堂的人们便以自己接受过天启为傲,以天道的传承者自居,通过进谏君王,欲图引领一个王朝的走向。 巫炤,便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 他的父母就是巫之堂出身,父亲高居巧国的冢宰之位,母亲则是天官长太宰,负责管理王宫事务的最高长官。本该是显赫的权贵之家,却因为父母孜孜不倦的劝谏,最终触怒了龙颜,被剥夺了官职。 虽然失去了辅佐君主的机会,却因君王的仁慈没有被夺去仙籍,他的父母于是回到了巫之堂,与一群仕途失意的同道中人聚集在一起,整日对塙王的不听谏言痛心疾首,对其颁布的昏庸政策评头论足。 巫炤成长为一个初谙世事的少年之时,巧国已经出现了失道的迹象,天灾频发,妖魔的数量越来越多,百姓整日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他的父母又开始频繁地前往巧国的王宫翠篁宫,请求觐见走入歧途的君王,却一次又一次地遭到拒绝,失望而归。 王朝走向了崩坏,百姓疾苦,国土荒废,但想要令一个恣意妄为的君主回心转意却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失道之实无法扭转,巧国的覆灭已经成为了可以预见的结局。 巫炤至今还能清晰地回想起那一夜的场景,自己的父母刚从王宫归来,父亲一脸凝重,伫立在窗前唉声叹气,母亲则流着泪走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巫炤,你要成为王,拯救我们的国家。 巧国的先王谥号错王,犯下不听进言、执迷不悟之错,最终招致了国家与自身的灭亡。 巫炤的父母又以冢宰和天官长的身份回归了朝廷,尽心尽责地在王位空置的时间中支撑着这个荒乱的国家,但他们同时也在全心全意地教导着巫炤,俨然认定了自己这个优秀杰出的孩子会被巧国的下一任麒麟选中为王。 在课业与期待的双重重压之下,巫炤废寝忘食,成为了巫之堂最年轻的参与论道的人。 错王正是错在了不遵从巫之堂所秉持的天道,而自幼接受巫之堂的悉心培养,领悟了巫之堂所信奉的八条治国准则的精髓,巫炤自认为自己这个巫之堂的传承者,必然会成为巧国下一任的塙王。 心之所在,道之所向,巫炤一边潜心钻研治国之道,一边等待着下一任巧国麒麟的到来。 在这样的朝夕之中,他没有迎来自己的天命,却先迎来了一位会对他的人生产生极大动摇的人。 巫之堂地处巧国的王都傲霜,一国的中心,最受朝廷百官庇护的地方,于是也远离了一切风雨与妖魔的摧折。 巫炤从未见过妖魔,不知那些诞生于黄海的生物究竟是何其可怕的存在,他对妖魔的认知则是始于一名喜欢戴着野兽面具的少年。 听闻巧国的首都州喜州也开始出现了妖魔,他的父亲请来了一群专司捕猎妖魔的猎尸师来担当巫之堂的护卫。 父母平日要在王宫中处理政务,巫之堂的大小事务于是交给了巫炤管理。那一日,自己的父亲正向他介绍这群猎尸师的头目万奚,但巫炤却对那名英姿飒爽的女子毫无兴趣,一阵寒暄客套之后,巫炤便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一名戴着兽面的少年身上。 那是他与缙云初识的时光。 巫炤饱读巫之堂的书籍,自幼便汲取了极为浩瀚的知识,他很少对什么事情主动产生兴趣,但此刻却无比地好奇为何那名少年会整日蒙住自己的脸。 在每日的论道结束之后,巫炤便会跑进猎尸师们的营地,寻找那位蒙面的少年,与他攀谈几句。 但是那名少年却总是沉默寡言,聊不上几句话便再度醉心于练剑之中。于是一周的相处下来,巫炤只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缙云。 巫炤是巫之堂备受瞩目的明日之星,自诩不远的将来就会登上巧国的王位,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冷淡地对待他。 巫炤对缙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那名戴着兽面的少年却似乎只将手中的剑视作自己的全部。 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本来只是随意的一问,却没想到那名少年竟停下了练剑的手,向他投来了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对他人注意到自己这柄平平无奇的剑感到欣喜。 这柄剑,名叫无争,是一个叫天海的人给我的。 天海?!你说你见过天海?! 听到刻印在巫之堂传说中的这个名字,巫炤大惊失色,不由激动地摇晃起了缙云的肩膀,希望他可以告诉自己更多关于天海的事。 鲜少能够见到一向沉稳的巫炤如此失态,这让缙云也不由陷入了惊异之中,于是这名一向疏远众人的少年并没有推开巫炤,保持着亲密无间的距离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过往。 天海,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生在比巧国还要荒废许多的庆国,庆国一连五代皆是短命的王朝,其中最长的一代,先王怀曦仅仅维持了五年的治世。所以我的国家战乱不断、妖魔跋扈,父母在我出生后不久便带着我逃离了家乡。 我的母亲在逃亡途中生病去世,我的父亲在即将跨越庆国边境的时候,被蛊雕叼走,成为了妖魔口中的食粮 少年戴着野兽的面具,令巫炤难以知晓那张面具之后该是如何悲痛的表情,但缙云的眼中却始终燃着一丝耀眼的火光。 我亲眼看着那三只蛊雕在空中分食了我父亲的尸体是天海,救下了惊慌无措来不及逃走的我,赐我无争,教我剑术。 我定要斩尽这个世上所有的妖魔,不再让任何一个年幼的孩童眼睁睁地看着妖魔吃掉自己的父母。 人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存在会产生本能的恐惧。 妖魔诞生于被金刚之山所封闭的黄海之中,无水之地,非人可以生存的荒漠之海。这个世界的众生诞生于天帝赐下的卵果之中,野兽与植物诞生于野外的野木,人类的婴孩则从城镇的里木中出生。但是那些强大可怖的妖魔,却没有人曾经亲眼见识过它们的卵果。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尽管巫炤没有亲身体验过妖魔带来的恐惧,但那名少年曾经承受的辛密与目中燃烧着的名为愤恨的炽焰还是令他久久地惊魂未定。 他想去安慰缙云,又想进一步了解盘桓在少年心底的阴云,最好,能够让他安心到可以坦然摘下面具的程度。 但不及巫炤付诸行动,又有一个巫炤一无所知的存在走入了他的人生。 那就是山客。 传说在虚海的彼岸,有一座名为昆仑的仙山,与五山隔海遥望,高耸巍峨,冲天之势毫不输于世界的中心崇山,那里没有妖魔与战乱,人类操纵着复杂的器械,建起了一座座他们难以想象的无比繁华的城。 在十二国的世界里,没有跨越虚海、前往昆仑的手段,但是名为蚀的天灾,却可以打开一扇名叫吴刚的门,成为连通两边世界的通道。 通过蚀,跨越了虚海,来到了这边世界的昆仑住民便被称为山客。 巫炤的父母近日频繁地提及山客,甚至久违地在巫之堂的论道大会上抛头露面。 经由他们的言论,巫炤得知了在那个名为雁的国家,有一位山客成功升山,登上了延王之位。 雁国在巧国的北边,与巧国之间隔着庆国,那是因为天帝降下的折山之灾而陷入了毁灭的国家,但是,一位远从昆仑而来的山客却为那个荒废到极限的国度带来了新生。 真是令人震惊啊,登基不过二十年,那个山客之王竟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元州之乱。 山客对我们这边的世界本该一无所知才对啊,再说雁国荒废到了那种程度,仅仅二十年不可能恢复到足以平定战乱的地步,难道那名山客背后有哪位大国的王予以扶持吗? 巫炤看到自己的父亲面对众人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并非不知,而是予以了否定。 雁国暂时没有与任何一个国家建交,再者,诸王畏惧觌面之罪的天谴,怎会冒然干预他国的内政。 难道山客真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既然有所不知,便动身探索,巫之堂的学者一向求知若渴,所以在短短的三日之后,巫炤就见到了父母接来的一位名叫岑青岩的山客。 但是,令巫之堂众人所始料未及的是,这名山客,竟会大大的冲击到了他们一直以来的骄傲与坚持。 巫炤没有入朝为官,因此没有加入仙籍,无法听懂山客的话语,有岑青岩参与的论道大会,都是由自己的父亲主持。 巫炤作为巫之堂年轻的管理者,还是尽职尽责地加入了论道,但是在场的大多是加入了仙籍的官员,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陌生语言,令巫炤丝毫插不上话,但巫炤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屋内的气氛愈来愈僵。 事后经由父亲的描述,巫炤得知了他们与那名山客之间究竟发生了一场怎样的争论。 你们没见过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 你们口中的天道在我的国家里是儒家的代表思想,出自四书之《大学》的三纲领八条目。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内圣外王,是儒学所追求的君子之道。 我并不是在否定这种思想,只是在我的国家,经历了五千年的漫长发展,曾经诞生出了各式各派的理念与方针。 百家争鸣,并没有孰对孰错,任何一种流派都有其先进之处,却也存在着局限。 所以我才想说,你们不应只执着于一种思想,而是应该广泛吸取各家各道的言论,在理论的激烈碰撞中寻求真理,这样,方能进步。 巫炤听到父亲又列举了道家、墨家、法家等等的一些他从未听说过的思想,不及他露出震惊的神情,巫炤就看到父亲紧紧皱着眉头,颇为愤怒地拍了下桌子。 本以为山客能为我们带来先进的理念,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如此罔顾天道之人。 巫之堂已经在巧国存在了六百年,虽然未能成功劝谏先代的错王,但在巫之堂出身的官员们的辅佐之下,巧国亦是出了几代治世超过百年的贤王。更何况巫之堂的创建者巫臷曾与仙人论道,由此获得了天意的启示。这亦是巫之堂代代流传下来的骄傲与自豪,是断然无法容忍区区一名山客的否定与批评。 于是那名叫岑青岩的山客,仅仅在巫之堂逗留了短短两日的光景,便告别了巫炤的父亲,欲要继续自己在这个全新天地之中的游历。 或许是出于对这边世界规则的一无所知,又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自大狂妄,那名山客居然将启程的时间选在了夜晚。 巧国现在正处于王位空置的时期,纵使前朝的官员多么地全力维护,也难以招架数量愈发繁多的妖魔,即使是王都傲霜,只要在黑夜出城,走入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岭,必然会遭遇妖魔的袭击。 巫炤悄悄地跟了上去,或许是在嘲笑那名山客的无知,想要见证一下那名山客究竟会迎来多么凄惨的末路。 离乱身偶在,窜迹任浮沉。虎暴荒居迥,萤孤黑夜深。 苍茫的月影之下,风声竟似厉鬼的呼啸,暗夜中潜藏着数双狰狞的血色眼睛,在屏息紧盯着即将送入口中的那只猎物。 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痛了耳膜,巫炤看到那名叫岑青岩的山客捂着自己的肩膀,失去气力一般的瘫倒在地,月色映着他的脸庞一片惨白,而他的面前,是一只如同野狼的巨型妖兽。妖兽成功地偷袭了它的猎物,发出一声兴奋的嚎叫,号召自己的同伴一哄而上。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忽听拍动翅膀的声音,竟又从高空之上飞下了数只漆黑的蛊雕。 瞬息之间,妖魔便团团包围了那名脆弱无力的山客。 巫炤不禁得意了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无比弱小的山客,注定要为自己的无知与狂妄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出乎预料的一幕却发生了,一名少年的身影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 持着一柄闪耀寒芒的长剑,头戴野兽的面具,无惧的少年冲入了妖群。 血染长衫,挥剑砍杀,妖魔狂乱地扭曲着身体,在少年的眼中不过只是垂死的挣扎。 缙云挥舞着名为无争的长剑,本意与世无争,他却如同一名善于杀伐的战神,剑锋刺入妖魔的皮肉,凌厉地划过,带起道道长长的血痕。 妖魔在耳边不断凄厉地嘶嚎,那名少年的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是沉迷着一场带来无尽快感的杀戮。 耳边尽是妖魔的惨叫,遍地尽是妖魔四分五裂的尸块,但少年却仍在挥剑杀着,仿佛不斩尽那些可怖可憎的非人之物便誓不罢休。 与妖魔激烈的争斗之中,少年戴着的野兽面具被最后那只奄奄一息的妖狼撞飞,但缙云却毫不在意妖狼的獠牙,他只是冷漠地将无争插入了那只妖兽的身体,断送了它的生命。 战斗终于结束,缙云停下了剑,静默地注视着最后那只妖魔惨不忍睹的尸身。 少年如同在注视着名为死亡的深渊,但深渊却也同时注视着少年。 片刻之后,缙云转过了身,看向了那名被他救下的山客。 而岑青岩竟似看到了鬼神一般,发出了一声大喊:怪物! 他似乎陷入了难以逃脱的恐惧之中,那名救下他的少年也在他的眼中投下了可怕的景象,岑青岩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拔腿便逃向了远方。 这是令巫炤极为不解的一个举动,难道隐藏在那张兽面之下的是一张恐怖狰狞的脸? 而那名少年,似乎也陷入了失落之中,他垂下了手中的剑,仿佛自己拼尽全力换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徒劳。 萧风凉月,伫立于妖魔尸身之上的少年,他的身影看上去竟是那般的孤独。 胸口之中传来莫名的涌流,巫炤走上前去,拉住了那名少年的手。 冰冰凉凉,一如少年待人处世的感觉,但令巫炤极为震惊的却是,少年隐藏在兽面之后的竟是一双无比清秀的眉眼。 这是巫炤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见到缙云的脸,不觉怦然心动。 仿佛是一颗璀璨的晨星,纵是被溅上了猩红的鲜血,也无法遮挡那绚烂的光芒。 巫炤想要将那名落寞失落的少年拥入怀中,但缙云的表情却在一瞬之间就恢复了冰冷。 他挣脱开了巫炤的手,捡起自己掉落在一旁的野兽面具,便欲要追上那名落荒而逃的山客。 巫炤大为不解,你要去救那名山客?他明明都不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还把你称作是怪物?! 但缙云却只是留给了他一个孤傲的背影。 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被妖魔所杀。 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之中,巫炤大概会永远铭记那一夜的光景。 犹如浓墨的夜空之上没有一丝星辰,而那轮冷月,却又苍茫凄凉,但他却邂逅了对他而言,世间最为璀璨和耀眼的一颗晨星,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光芒。 然而自那以后,巫炤再也没有见过那名叫缙云的少年。 十一年后,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天命,不负众望地登上了巧国的玉座。 自己的前程如同锦绣一般闪闪发光,但巫炤却仍在思念着他曾经所邂逅的一名骁勇善战的威风少年。 可憎的山客带走了自己的晨星,隐晦的恨意在新一任的王者心中生根发芽,但不及那株根茎进一步茁壮成长,巫炤就迎来了与缙云的重逢。 他们重逢于夕晖之下的云海,在一片金色的光华之中对上彼此的眼眸。 名为天海的游仙,名为巫炤与缙云的两人。天海赐予了一人以文墨为载具的思想,赐予了另外一人以刀剑为象征的武力。一文一武,分别成就了相邻两国的新王。 巫炤登上了巧国的王位,缙云,则成为了庆国新一任的景王。 天海,是两人强大力量的共同源头,或许,巫炤注定般地要陷入名为缙云的命运中去。 此后三百年,梦幻般的韶华,两人一起携手度过。 但名为山客的未知存在,却始终是盘桓于巫炤心中的一朵阴云。 成为新一任的塙王以来,巫炤自认竭尽心力,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为王之路,绝非一帆风顺的坦途,此间艰辛与坎坷或许只有亲临其境的人方能体会。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巫炤到底是骄傲自负的王,坚信着一直以来的信仰,对自己注定成为强大之王的命运深信不疑,怎会轻易被挫折打击到垂头丧气的地步。 但自己的朝野之中,却渐渐出现了令他烦躁而又忍不住去听的声音。 王上明明一直秉持着巫之堂的天道啊,为何巧国的发展却会如此缓慢? 我刚刚出使雁国归来,不得不承认,那里是真的繁华啊,不过比我们巧国多了三十一年的治世,但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越是接近雁国的王都关弓,越可感受到人们脸上那股蓬勃向上的生气。 大逆不道,你想说我们当今的王上还比不过区区一介山客么! 巫之堂可是接到了天启,一直贯彻着天道引领着我们的国家,王上又是巫之堂历代之中最杰出的人才,治世必定能够长久维持下去。 对对对,没准雁国的那位山客之王下一年就失道了! 巫炤无法忽视这些声音,他无意去比,却又无法不去在意,又一个百年迎来了开端,但那名自昆仑而来的雁国延王却依然没有失道。 巫炤感到些许的烦闷,每当这时,他便会命令自己的麒麟派出使令将自己送去庆国的王都尧天。 金波宫的繁花绚烂一片,芬芳的香气总能令他心情变得稍微晴朗一些。 巫炤的挚友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战神,经常在外领军征战,为自己的国家平息战火,亦为自己的子民斩妖除魔,但那名战神同时又有着温柔体贴的一面,因为宠爱自己年幼的麒麟,便在王宫之中种满了景麟喜爱的鲜花。 巫炤喜欢在这片灿烂的花海之中等待自己的挚友,他知道缙云常常在外平乱,留在王宫的时日可以说十分稀少,但巫炤却极为确信,不管多么繁忙,缙云一定会来见他一面。 不用去在意雁国的那名山客,他只要能和缙云一起走下去就好。 挚友与巧国,便是巫炤的全部,除此以外,他不会奢求更多。 那一日在金波宫,他听到挚友熟悉的脚步声,却又带上了一缕少见的欢快。 感知到缙云似乎心情颇为畅快,巫炤也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高兴? 缙云十分愉悦地拔出了一柄通身漆黑的长剑,满意地看着那柄剑凌厉的锋芒。 之前我的无争剑不是碎掉了么,我终于在才国寻到了游仙婆烨,为我锻造了一柄绝不输于延王天鹿的宝剑。 巫炤睁开了眼,看到自己的挚友颇为自得地舞了几招剑式,黑剑配战神,看上去是那般的傲气凛然。 我决定将这柄剑命名为太岁。 巫炤微微颔首,对挚友的决定表示赞同,却看到那柄漆黑的长剑蓦然闪过了一丝诡异的红芒。 那或许,是风雨欲来的预兆。 巫炤喜欢在结束繁忙政务之后的休憩时间,找来范国的工匠为他用玉石打造华美非凡的笔砚,他本就是爱好笔墨书本之人,但打造这些精美绝伦的宝玉笔砚,却并不是为自己所用。 巫炤把玩着一支刚刚完成了打磨的白玉笔,又听到了使臣传来的景王成功平定和州之乱的消息,便欣喜地叫出了塙麟的使令,准备前往庆国尧天,将这只白玉之笔送给自己的挚友,作为平乱成功的贺礼。 再度相逢于那片绝美的花海,巫炤递出了自己命令工匠精心打造的那只笔,但却只收获了挚友颇为无奈的眼神。 又是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巫炤,你应该知道,舞文弄墨什么的并不适合我。 缙云在外征战依然会戴着一张野兽的面具,理由是他嫌弃自己的长相过于秀气,难免会令军士怀疑他的强大,但在巫炤的面前,缙云却渐渐习惯了摘下面具,以自己的真面目与巫炤相见。或许,两人短暂的相处,是对任何一人而言,都是难能可贵的喘息时间。 巫炤于是看到了自己的挚友皱起了眉头,朝着他摊了摊手。 我送你礼物仅仅出于我的一片心意,收下之后,你要如何处理是你的自由。 缙云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那只白玉笔,慎重地收入了腰间。 收好挚友的礼物之后,缙云再度拔出了自己那柄漆黑的长剑,一脸凝重地审视了半晌。 巫炤敏锐地察觉到了缙云的反常,便开口问道:怎么了?太岁有何异常? 缙云紧蹙着眉,明明经过了两次锻造,我却依然觉得太岁用起来还是不太顺手。 何不再去拜托下那位游仙? 婆烨前日离开了庆国,拒绝再为我铸剑。 巫炤一时愕然,但还是以无比认真的神情看向了自己的挚友。 庆国的战乱,是不是有些过于频繁? 光阴流转,蹉跎之间又走过了百年。 但如果可以预知到即将迎面一场诀别,自己是否可以踌躇不前。 巫炤怀揣着一个以翡翠打造的墨绿砚台,兴致冲冲地来到了他们一贯相约的花海之前,但巫炤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时间已经走入了深秋,再绚烂的繁花,也难以逃过凋零的命运。 所以巫炤只是对着遍地枯萎的残枝,静默地等候着自己的挚友。 但这一次,缙云却迟迟没有前来与他相见。 巫炤不得已举步走入了那些豪华的殿宇之间,在景王举行朝议的大殿之中找到了缙云。 只见那名王者怀抱着那柄漆黑的长剑,独自一人坐在独属于自己的玉座之上,他的眼中不再闪耀着骁勇的火光,反而布满了象征纠葛的阴暗不定。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巫炤看到这幅景象,一时不知如何发问,静默良久,却是那位孤寂的王者先开了口。 巫炤,你可还记得那名叫岑青岩的山客? 巫炤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那名可憎的山客令他与缙云分离了整整十一年。 他居然成为了奏国的飞仙,我在寻找师父天海的途中再度遇到了他,没想到当初要受我保护的那名山客竟然会自己请求升仙并且得到了宋王的认可。 巫炤,或许我们心中所坚信的强大并不是真正的强大。 岑青岩对我说,我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将领,却难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王。 我只是一柄杀伐之剑。 出于对挚友的担忧,巫炤选择在金波宫中留宿一晚,却彻夜难眠。终于等来初晨的第一缕日光,巫炤立刻前往了大殿,那里聚集了一大群庆国的官员,而属于王者的玉座,却空无一人。 巫炤心下一沉,骤然被一股巨大的恐惧压得喘不上气。 在王宫的梧桐宫中居住着一只名为白雉的仙鸟,一生只以人的声音鸣叫两次。第一声是登基,象征着一个崭新王朝的开始。第二声,则是驾崩,末声所言就是二声,叫了二声之后,白雉会即刻死去,意味着一个王朝走向了终结。 那声清晰无比的驾崩霎时响彻了王宫中的每个角落,巫炤有些茫然不解,仿佛不懂那个声音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一片震惊与悲痛的人声之中,他听到了玉石打碎的声音。 低头望去,是自己失手摔落了那个以翡翠打造的砚台。 遍地尽是破碎的晶莹,这场名为华胥的美梦,终究,还是碎了。 第十六章 云波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云海无月明。 海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海畔何人初见月?海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海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海月待何人,只见沧海送流水。 在他的世界里,云海是与眼前的绝美之景截然不同的存在。 飘渺的白云绝无可能承载起一片浩瀚的碧海,所谓的云海,不过是因风的引流聚集在一起的云层。 但是在这个所有的常识都可以被轻易颠覆的奇异世界,云海,竟真的指的是,云上之海。 如同连接了天地的凌云之山,悠悠的白云之上一片水波粼粼。 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浮于云层的边际,银辉与星辰的璀璨交织在一起,肆意地倾洒在了潋滟的海水之中。 而透过那澄澈的海面,又可望到下界的灯火点点。 漆黑的夜空暗沉如墨,而这巨大的海面之上,却各式光亮绚烂无限。 可谓这个世间,最令人流连难忘的绝美景象。 然而,那名对着云海蹙眉沉思的黑衣男子,却是在这海月天际之间尽显孤寂的身影。 北洛告别了那名叫如采的女子,再度回到了玄英宫中这个兄长亲自为自己安排的毗邻云海的寝殿。 此间毫无一丝风声,水波只是静谧地流转,但北洛的心中,却涌动着比面前这片云海更为汹涌的海潮。 他,知晓了那名为缙云的庆国先王的往事。 本以为失道的王者,皆是罔顾国家与百姓,恣意妄为、贪图享乐的昏庸之君。 但是缙云,却毕生致力于为国家平定战火,为子民驱逐妖魔,备受官员与百姓的爱戴。 这样的王,竟会走上失道的末途。 而如此软弱的自己,竟被选为缙云的继任者。 北洛仰头凝视着明月,试图找出那名任性的天帝究竟躲在何处无情地嘲弄着自己。 他绝不是妄自菲薄之人,却自认比不过那名骁勇威武的战神。 在凄迷的月影之下,北洛记起了那名紫衣女子与自己的敌人都曾对着自己喃喃低语着缙云的名字。 庆国的麒麟怀念着自己的上一任王,而那名痴狂的巧国之王,断然不会期待他登上曾经属于挚友的玉座。 这片一无所知的苍茫天地之间,究竟有谁真正地等着他的到来,全心全意地只注视着自己一人。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北洛没有回身去看,只凭那个熟悉的气息便知自己的兄长来到了他的身边。 白衣的王者似乎预料到了他的深夜难眠,便专程赶来陪伴自己的弟弟。 北洛没有转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兄长,却能够感到玄戈向自己投来了视线。 北洛不想轻易地被兄长发现自己的纠葛,便选择主动开口向他坦诚。 我在庆国的子民之中,听说了怀缙一词。 玄戈自然能够察觉到自己弟弟话语中的波动,但他却收回了目光,低声念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名字。 驺虞。 白色的巨虎突然蹿出了地面,矫健地跃到了两位王者的面前,玄戈一个翻身,便跨坐到了巨虎的脊背之上。 看到自己兄长这莫名的举动,北洛不由微微一惊,未及他开口询问兄长的用意,玄戈就向他伸出了手。 皎月与繁星,在那人的笑颜之前,一瞬黯然失色。 你不是很喜欢云海么?现在月景这么美,我们转转? 一片碧蓝澄净的海面之上,一只白毛黑纹的巨虎正疾速地飞驰。 夹杂着海潮气息的凉风迎面而来,在这个燥热的夏日夜晚,令人不由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这是北洛第二次乘坐驺虞,与兄长一起翱翔于月影之下。 比起之前难以坦然坐在兄长怀里的别扭,此刻的北洛则是安心地感受着属于玄戈的温暖,并放任了自己沉迷于眼前的海月美景,在这场畅快的飞行之中逐渐放松了心情。 驺虞在巨大的海面上转了几圈,才在这片云海的中心停了下来。 北洛深深吸了口气,回头看向自己兄长映着月辉的眸眼。 玄戈很满意自己的邀请能令弟弟畅怀,但是一场交心之谈却无法避免。 我们谈谈缙云? 北洛眼中的光芒瞬间暗去了几分,但还是无比认真地看着玄戈。 我听说,他是一名备受百姓爱戴的王。 确实是这样,缙王一生致力于征战沙场,平息战乱,斩杀妖魔。 他明明是一位如此尽职尽责的王,为何会失道? 玄戈看着自己弟弟严肃的表情,却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哪会懂得天帝的想法。 言罢,白衣的王者举头望月,露出了有些凝重的神情。 秉持天道治国,谈何容易? 在这个世上,谁也不曾亲眼见过天帝,更难以得知天纲天道之中究竟具体规定了些什么?该何时兴修水利,该何时储粮囤兵,该何时修缮防具,又该何时赦免罪犯?到底该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政策,一切,只能依靠自己去摸索。 天帝既然认定了缙王失道,那他必然存在着失责之处。 那在你心中,缙云是一个什么样的王? 听到这个问题,玄戈再度看向了北洛。 他是一位令我钦佩的王。 一般来说,不会存在能够连续选择两代王的麒麟。因为王者霸道如斯,很少有失道的王会回心转意,改变自己的做法。大部分的麒麟都会因失道之病死去,但是缙王却向天帝归还了王位,主动了结性命挽救了自己的麒麟和国家。这是我都难以做到的事。 我若想毁灭雁国,或许就像先代的枭王那样,不过只在一念之间。 听到这句话,北洛蹙起了眉,露出凶巴巴的表情,狠狠地瞪了兄长一眼。 你敢!要真是那样,用不着等天帝来裁决你失道,我会先砍死你。 玄戈嗤笑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弟弟有些凌乱的黑发。 我只是想说,就算是我,也难以预料自己究竟何时就会失道。 北洛听到这句话,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眸。 我比不上缙云。 我没有像他那样强大的力量,剑法不精,不懂朝政和领军打仗,甚至对这边世界的规则一无所知。 我并不认为自己具有为王的资格。 玄戈抬起北洛的脸,抵上自己弟弟的额头,让他近距离看着自己眸中的光芒。 北洛,我认为你的确拥有王气。 你是你自身的王,深谙自己的弱小,却决不气馁,勇于承担自己应做之事。 不能掌握自我的人,更不可能应付统治国家的艰难。 一个真正的王者,绝无可能说出自己配当王这种话。 你没必要去和缙云比,只要做好自己,脚踏实地摸索着前进就足够了。 弟弟,我相信你,一定能创造出一个强大富足的国家。 心间倏然漾起一股温暖的水波,北洛定定地注视着属于兄长的那双明亮的眸眼。 在这个世间能够只看着自己的人,无需寻觅到遥远的天边,他一直近在眼前。 在璀璨的星光与皎月的辉芒之下,北洛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果然等到了一个温热的吻落到了自己的唇上。 星月之海上,兄弟两人紧紧地拥吻在一起,共同沉沦于一场深情之中。 哈啊哈啊 北洛此刻已经转过了身,正对着自己的兄长,他的手臂环紧了玄戈的脖子,脸颊绯红一片。 通过两人压抑不住的喘息声也可以知晓他们正沉陷于火热的情欲之中。 亲吻,似乎极易点燃欲望,窒息令他的意识开始朦胧,随后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进入了这种境地。 北洛只觉得自己的目光无处安放,只要稍微地低下头,就可以看到自己粗硬的分身被兄长和他的那根一起握在了手中。 或许是他们依然停留在云海之上的缘故,玄戈并没有剥下他的衣物,只是解放了股间难受的肿胀,仅仅因为亲吻就变得十分精神的肉柱一下子弹了出来,被兄长一把握住,和自己的那根并在了一起,开始了上下的撸动。 北洛自认为不是沉沦于性爱之人,但是自己的兄长仿佛总能轻易地点燃他的欲火,只是被指甲用力地抠弄了一下铃口,北洛就难以隐忍般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啊 但是弟弟透露着难受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激起王者的柔情,他手上的动作愈发霸道起来,撸动的速度逐渐加快,但是却仔细地抚弄过了柱身上的每一丝褶皱。 两根火热激情地碰撞在了一起,北洛知道自己的那根绝对不小,也曾亲身体验过兄长的尺寸,玄戈一只手握不过来,于是加大了力道,将两人滚烫的欲望用力地挤压在了一起。 撸动的幅度愈发剧烈了起来,北洛感到有一股难受的热流窜上了自己挺立的分身,但他的理智却被欲火灼烧得朦胧不清,北洛只能低下了头,亲自用眼睛去看,自己到底发生了何种变化。 突然一道白光掠过,一股带着些许腥气的白色液体喷到了北洛的脸上,但是攀上高潮的北洛却依然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愉悦之中,令他用略带迷茫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兄长。 玄戈的嘴角扬起一丝宠溺的笑容,伸出舌细细为弟弟舔去那些弄脏了他的脸的白浊。 随即他松开了两人逐渐瘫软下去的分身,细致地为自己的弟弟整理好了衣服。 这个举动令北洛有些困惑,他稍稍歪了歪脑袋,眨了眨自己那双闪亮的眼睛。 不继续了么? 玄戈在弟弟的唇上印下了温柔的一吻,用带着盈盈笑意的声音对北洛说。 今天还是好好睡一觉吧,我会陪着你的。 王者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他真的守候了自己的弟弟一夜安眠。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洒在地上一片金耀的光芒,玄戈看着身旁自己弟弟安稳的睡脸,心中不由浮上了一丝暖意。 但是一名莽撞的宫女却闯了进来,颤抖着声音生怕王者怪罪,但是又不得不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禀报王上,暄池大人请您前往议政厅。 王者的目光一瞬凛冽如冰,抬首示意那名宫女自己即刻就去。 随即,玄戈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试图不去吵醒弟弟的一场美梦,在离开这间寝殿之前,他细致地为北洛盖好了被子,俨然一副体贴的兄长形象。 但玄戈,却依然是一个王,走入议政厅之后,他的神情已经彻底恢复了冷冰。 议政厅之中,延麒岚相、冢宰羽林、秋官长暄池已经早早地等候在了这里,他们是朝廷的命官,等候自己的王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玄戈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气息。 那就是一只飞落于窗棂之上的金色的神鸟。 世间能有几只鸟儿拥有这般耀眼的羽翼,那对金色的鸟翅上如同凝聚着这个世上最为璀璨的光辉,凸显着这只鸟的高贵与神奇。 这只金色的神鸟名叫凤凰,能够毫不停歇地飞遍全部的十二个国家。 巧国的塙麟,失道。 凤凰用清脆的女声开了口,汇报了自己带来的消息,随后便展翅飞离了窗边,继续前往下一个国家。 众人对凤凰带来的这个消息似乎毫不震惊,但却同时蹙起了眉。 如果凤凰开始在各国之间汇报一个国家麒麟失道的消息,就意味着这只麒麟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便会失去性命,而这也就意味着,那个国家即将走入覆灭。 事情终究还是走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玄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玄戈在自己的下属之间巡视了一圈,未及开口,又听到了宫女匆忙的脚步声。 禀报王上,和盈太师从柳国出使归来,请求觐见。 玄戈微微颔首,不到片刻的工夫,一名温婉的女子就走入了议政厅,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玄戈抬起了手,示意那名女子不必多礼,直接切入正题即可。 然而太师和盈的一番讲述却令在场众人的脸色愈发地沉重了起来,良久的沉默之后,秋官长暄池叹了口气。 没想到法制如此严明的柳国居然也开始衰落了啊。 无可奈何花落去,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人来到这世上走这一遭,注定有着数不清的哀愁与无奈,而对一个国家而言,谁又能够保证真正意义上的盛世永安。 繁花,注定要迎来凋零的命运,流水东逝,也是无人可以挽回。 众人的目光落到了那个握有最终决策权的王者身上,滞重的沉默带与了玄戈无形的压力,在场的官员忐忑不安,却又期待着自己的王可以打破这个过于严苛的困境。 玄戈闭目沉思了片刻,便走到了议政厅内那张专门为王者设立的宝座之上。 以往商议政事,他向来与自己的部下平起平坐,但是此刻,他却十分罕见地摆出了王者的做派,需要用居高临下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玄戈的眸中流露出了霸者的威严,但同时也写满了坚毅与无惧。 只听那名白衣的王用无比坚定的语调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决意。 我要向庆国出兵。 王者做下的决策令在场的众人纷纷大惊失色,那只白发的麒麟更是愤怒地拍桌而起,他紧紧握住的拳头微微地颤抖,凸显出了岚相无法遏制的怒火。 你是认真的么?!你知道向他国出兵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玄戈微微颔首,无比冷静地吐出了一个词语,觌面之罪。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方法?明明帮助庆国平定伪王之乱有那么多种方法,我们可以派遣使臣去游说庆国的州侯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然而冰冷的王者却无情地打断了岚相的话语,他知道岚相必然会偏向选择温和的方式,但他却明白岚相这样绝不仅仅是出于麒麟的仁慈天性。 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 庆国荒乱了近七十年,自庆国而来的难民已经多到了我们国家难以承担的地步,一日不解决庆国的问题,我们便要为那些难民花去数不清的银两,而这些,却是雁国的子民辛苦劳作所得。况且柳国也已走向了衰落,或许刘王的失道不会立刻变成现实,但是我们的国家也依然需要喘息的时间。 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在塙王的身上,他本就行事疯狂,此时面临生死之境,必然会在最后的时刻全力一搏。 那你为何要选择这种最危险的方法?!你就不怕遭受天谴么?! 出兵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况且,觌面之罪的天罚只需我一人承担。 岚相,我不会借助任何一只使令的力量,你留在国内,做好寻找新王的准备。 我会做好万全的安排,就算没有我,这个国家的朝政也可以正常运转百年左右。羽林,你身为冢宰,每日的朝议和大事的决策,就托付给你了。 够了! 白发的麒麟突然一声怒喝,硬生生地打断了王者的指令,岚相的眸中闪烁着泪光,以愤怒却又哀伤的神情注视着自己的王,但他还是倔强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没有再言其他,岚相转身跑了出去。 羽林叹了口气,以无奈却又压抑的声音对玄戈说道,王上,我知您心意已决,我并不会劝您回心转意,但还是希望您能够明白,您到底做出了一个多么残酷的决定。 随后那名褐发的高大男子也转过了身,快速地追了上去。 玄戈蹙起了眉,却还是保持着自己冰冷的表情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 暄池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太师和盈先行告退,对这个状况有些不明所以的和盈没有执意留下,她行了一礼便也走了出去。 方才还在喧闹的议政厅瞬息恢复了压抑的静谧,偌大的空间之中只剩下了玄戈和暄池两人。 玄戈保持着沉默,看着自己昔日的老师站了起来,以凝重的神情走到了他的面前。 在玄戈刚登基的时候,那时便是由这名叫暄池的女子担任太师。太师、太傅、太保被称为三公,负责台辅的辅助,王的教导与为君主出谋划策。而太师,正是三公之首,所以这个名叫暄池的女子,便是这个国家中玄戈最尊敬的人,毕竟她昔日悉心教导了对这边世界一无所知的自己。 王上,看来你早有打算。 我们会出言反驳,不过只是为了雁国,为了子民。雁国曾经遭受了折山之灾,王位又空置了一百多年,这个国家昔日满目疮痍,国民流离失所,你为我们带来了五百年的安定,我们都很感激。 但是王若死去,麒麟寻找下一任的王不知会花费多少年,而如果一直寻不到下一任王,麒麟最多只能存活百年的时间。王位一旦出现空缺,妖魔与灾厄便会入侵,五百年的心血与积累也不过在朝夕之间就会消亡殆尽。 玄戈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痛苦,但他却依然保持着镇定。 我知道,失去王的国家会是怎样一种惨状。但是我已经苦心经营了五百年,一直处在天意的监视之下,时刻反思着自己会不会偏离天道。 被选为王,有何自由,有何血性? 暄池又叹了口气,转过了身,试图不让那名王者看到自己哀痛的表情。 这世上,谁能真正自由?为王,便有为王的责任。 一日不敢忘记! 白衣的王站起了身,一脸冷傲与坚毅的表情。 该为了一个人有负于天下,还是该为了天下有负于一个人? 国家与弟弟,若是必然成为难以两全的选择,我便选择不会令自己后悔的那一边。 北洛是对我极其重要的人,我只是想要竭尽全力而已。 第十七章 一片漆黑。 听不到任何声音,伸手不见五指,这片深邃、浓墨一般的黑暗遮蔽了他的五感,让他无法辨析自己目前的处境。 任谁都会恐慌不已的这种境地,他却感到自己的心跳没有丝毫的加速,依然平稳如常。 这个黑暗的国度,不过是一场熟悉的梦境而已。 但他却微微的愕然,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再走入这样一场漆黑的梦中。 似乎只要身边有那位温柔似水的孪生兄长相伴,自己就不必迎面黑暗所象征的恐惧。 他感到自己举步走动了起来,但在这视觉失灵的境地之中,不过只是一场漫无目的的逡巡。 但是并没有行亍太久的时间,突然窜起的一束火光就瞬间照亮了这个漆黑的空间。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那抹明亮刺痛,但他还是倔强地试图看清自己的前方究竟是何般景象。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陷入战火的土地,兵荒马乱,妖魔跋扈,惊慌失措的人群四散而逃。 但那场充斥着绝望与残酷的大火之中,有一名戴着野兽面具的男子在浴血奋战。 漆黑的长剑尽情地饮着妖魔与乱臣贼子的鲜血,并逐渐耀起了赤红的光芒。 他知道这柄带着无边杀气的剑,名叫太岁。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那名兽面的战神停下了剑。 毫不在意这场未完的激战,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摘下了自己的那张野兽面具。 他有些质疑梦境能否清晰地折射出现实,因为面前的男子看上去是那般的不可思议。 本以为杀伐无情的战神,都应该有一副凶煞的面孔,但是脱下了面具的那名男子,却有着一双极其清秀的眉眼。 男子直直地注视着他,一双眼眸映着烈火,闪闪发亮。 那名男子向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以凛如坚冰的声音对他说道。 我是一柄杀伐之剑。 他以为面前的男子将未尽的杀意转向了自己,但接下来男子的举动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名男子利落地令手中的长剑转了个圈,自己手持锋利的剑锋,而手持的剑柄,则转到了他的这边。 那么,你又能否成为一柄守护之剑? 他尚未清楚地知晓自己是否具有那名男子所期许的能力,但是手却脱离了理智的掌控,自作主张地接下了那柄剑。 接下剑的那一刻,眼前的光景瞬息万变。 冲天的火光与激烈的恶战顷刻之间再也寻觅不见,他来到了一场静谧的雪中。 夜空之中寻觅不到一丝星辰,只有凄美的白雪无声地飘落而下。 他发现自己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但令他惊奇地却是,自己竟不会感到寒冷。 如果一切按照记忆中的轨迹发展下去,自己觉得冷到发抖的话,那位体贴的兄长是否就会前来,为他披上一件温暖的棉衣。 他不由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自嘲自己究竟有多么依赖自己的兄长。 他扭过了头,惊愕万分地看到了一扇耀着淡淡金光的门。 有一名看不清脸的白衣男子,正毫不迟疑地走入了那扇光门之中。 心,突然痛了起来。 他想追上前去,却听那名白衣男子用冰冷如霜的声音对他说道。 北洛,不要来找我。 北洛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一场久违的噩梦让他大汗淋漓。 心脏仍在剧烈地轰鸣,仿佛噩梦带来的恐惧仍固执地不愿散去。 他本能地伸手向另一边摸索,却发现自己的身旁再度空无一人。 这个认知令北洛慌张地起了身,说好的伴他一夜安眠,但自己的兄长却打破了约定,抛下他一人独自迎来清晨。 北洛有些气恼,决定找到那个总是令他不安的罪魁祸首兴师问罪。 守候在寝殿之外的宫女将玄戈的行踪告知了自己,王上?他去议政厅了,暄池大人有要事找他商议。 听闻兄长只是去履行他身为王者的职责,北洛轻轻疏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名为不安的阴云却难以消散。 虽然知晓自己不能轻易插足到他国的政事之中,但北洛还是步伐匆匆地前往了议政厅。 似乎印证了自己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北洛远远地就听到了议政厅中传出了争论的声音。 不及他走近,一名白发的男子就冲了出来,大声的摔门动作与丝毫不顾及身份的奔跑都可以看出那名男子此刻正处于盛怒之中。 虽然见惯了那名男子凶巴巴的表情,但北洛还是不由错愕,接下来他便深刻体会到了那名男子不同往常的怒火。 名为岚相的雁国麒麟看到了他,竟似怒不可遏一般,粗暴地拽起了他的衣领,重重地将北洛摁到了一边的墙上。 名为麒麟的生物天性由正义和慈悲构成,但岚相突如其来的暴力却有悖于正义,也没有丝毫的仁慈,他似乎被愤怒吞没了理智,眸中燃着旺盛的火焰。 种种的暴力因素都会有原因,虽然身体有些吃痛,但北洛还是试图从岚相的眼中探寻这场暴怒的起源。 他注意到了那名白发男子眼中暗含的泪光,也注意到了岚相紧紧攥着的拳头。 但那个拳头最终还是没有落到北洛的脸上,愤怒到底还是败给了理性的克制,他只听到岚相用凛冽到如同千尺寒冰般的声音对他说道。 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深情。 北洛一怔,对岚相这句与暴力截然相反的话语感到莫名,未及他开口说出些什么,那名白发的男子就松开了对自己的束缚,快步地离去。 北洛难以追寻,便将问询的眼神落到了一旁目睹了一切的羽林身上。 高大的褐发男子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脑袋,随即便用充满诚挚歉意的语气开了口。 岚相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对谁都特别凶。作为对他冒犯您的道歉,我请您吃饭如何? 北洛明明只是来找自己的兄长,但事态的发展竟彻底偏离了预想,他被那名高大的褐发男子拉走,带到了一国冢宰在宫中处理政事的偏殿。 北洛有些坐立难安,他仿佛是来访此处的客人中身份最尊贵的一位,受到了数位宫女盛情的款待,北洛不太习惯这种氛围,而那位强行把自己拉来的男子也不知所踪。 羽林到底还是没有让自己的客人等太久,他带着数道美味的佳肴归来,一一摆放到了北洛面前的桌子上。 北洛凑上前去,那几道菜看上去并不像精美的宫廷料理,只是简单的摆盘,但却充溢着十分诱人的香气。 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脸笑意盈盈,递了双筷子给北洛,并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赶紧尝尝我的手艺。 这位有着粗犷外貌的男子居然会做菜,北洛顿时有些惊愕,他夹了一块鸭肉放入自己嘴中,瞬间甘美的味道令自己的味蕾产生了巨大的满足,令北洛不由自主地又夹了几块。 北洛的举动似乎令对面的羽林颇为满意,他发出了一个响亮的笑声。 怎么样,我的手艺很好吧? 北洛咽下了口中的鸭肉,这份美味令他直接坦率地开口表达了自己的赞许。 确实不错。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会做饭。 羽林又大笑了一声,面上的表情更为洋洋自得了起来。 还真是每个人都会讶异我的高超厨艺,你们到底把我想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啦。 北洛看了看羽林,沉思了片刻,便颇为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你看上去,很像一个威猛的将军。 羽林微微一惊,得意的表情突然浮上了一丝无奈。 这倒没错,我原本确实是雁国的禁军将军。 北洛以为自己的答案勾起了男子的伤感,但没想到羽林却向他诉起了苦。 我明明更擅长领兵打仗,但是王上却非要我担任一国的冢宰!天知道冢宰要处理的政务怎么那么多,朝内又一堆勾心斗角的事。 羽林摊了摊手,整日整日被压得喘不过气,只好沉迷做饭了。 北洛不由噗嗤一笑,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听到别人抱怨自己那个强硬霸道的兄长。 但方才还在抱怨的羽林却突然向北洛投来了无比认真的眼神。 景王大人,在您心中,王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北洛蹙起了眉,他们分离了太久,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时间,但那名兄长一直将自己包围在了似水的温柔之中,然而北洛给出的答案却南辕北辙。 玄戈他是一个混蛋。 得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回答,令羽林大为震惊,您为何这么说? 北洛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他的眸中似乎暗含着怒气,又似乎交织着黯然。 玄戈总是抛下我,自己独自一人不知跑去哪里做着些什么 羽林感知到了北洛话语中暗藏的伤感,但北洛却骤然换上了一副坚定的表情。 我不想总是一味地接受兄长的保护,我想要站到他身边,与他共迎风雨。 短暂的惊愕之后,羽林露出了一个颇为欣慰的笑容。 景王大人,您一定没有问题。 告别了盛情款待自己的羽林之后,北洛独自一人回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寝殿。从羽林口中得知,雁国的太师刚刚出使柳国归来,而帮助庆国平乱也要做很多的准备,玄戈可能会极度繁忙,所以北洛最终还是没有去议政厅打扰自己的兄长。 偌大的寝殿此刻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而窗外传来的海浪声更是令他频频回想起昨日那个美好的星月之夜。 明明没有分开多久,但寂寞却在烧灼着他的心脏,令自己的孤单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 北洛躺倒在床上,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试图驱逐脑中不断浮现的那些旖旎的画面。 但他却无法自拔地回忆起了兄长温暖的怀抱,缠绵的亲吻,以及那双耀着璀璨光芒的眼眸。 总觉得今日的自己特别不对劲,或许是因为一场久违的噩梦,令他反常地渴求着自己的兄长。 一抹热度传上了脸颊,北洛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慌乱了起来,他的手微微地颤抖,拉下了自己的长裤,握住了那根开始发烫的欲望。 在明亮的白日做这种事情令北洛感到十分的羞耻,但是想念却引燃了身体的欲火,让他逐渐加大了手指的力道。 北洛回忆着玄戈热烈的亲吻,模仿着玄戈的动作揉弄着自己的分身,他将柱身裹入掌中,用力地上下套弄了起来。 哈啊哈啊 喘息开始加速,他感到自己下身燃起了炽灼的热度,欲望在手中逐渐变大变硬,却执拗地不肯将那股令自己难受的火热倾泻出来。 如同触发了自我保护效应一般,他无法更进一步地用力,又或许是出于,仅靠自己的手难以让自己得到满足。 他无比怀念玄戈的手,明明霸道如斯,将他弄疼,却会恰到好处地给予温柔的抚慰,软硬兼施的撸动之中,很快就可以让他缴了械,轻而易举地攀上巅峰。 还不够,手紧紧地箍住柱身,用力碾压过每一寸皱褶。 还不够,指甲狠狠地抠弄着铃口,折磨着他最为敏感的顶端。 还不够,他回忆着兄长刺穿自己的那柄利刃,在自己的体内肆意地驰骋。 耳边逐渐响起了水的声音,北洛发出了一声呻吟,随即念出了那个令他深深想念的名字。 玄戈 一名白衣王者的身影从眼前掠过,北洛最终将情欲的白浊射入了手中。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白衣的王者放下了手中的笔,抬首望向了窗外升起的一轮银月。 劳碌了很久之后,玄戈似乎也开始怀念起昨夜那场与自己弟弟在月下的缠绵。 但是不及他去回想更多,一名高大的褐发男子就走了进来,手中的奏折昭示着王的使命,玄戈恢复了沉敛如冰的表情,望向了羽林。 玄戈接过了自己部下呈上的奏折,但一番查看之后,王者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丝惊异。 羽林身为一国的冢宰,却呈上了调动禁军的奏折,或许出于他曾经担当过禁军将军的缘故,兵粮与骑兽的安排都颇为妥当。 玄戈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了羽林,分明白日还遭到了部下们严厉的指责和反驳,但此刻却收到了这名部下最全力的支持。 羽林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王上,王师的精锐空骑师五千,已经整备完毕,等您在这份调令上盖下王印之后,就可以出发前往庆国的首都尧天。 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聚集了王师中最精锐的力量,而且还做好了最妥善的准备,面对玄戈问询的目光,那名高大的褐发男子只是露出了一个有些难为情的笑容。 王上,虽然有些难以说出口,但我觉得比起冢宰,我还是更擅长禁军将军的工作。 冰冷的王者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对部下的尽职尽责颇为满意。 啊,王上,您千万不要责怪岚相啊,他虽然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半天,却还是帮了我很多忙。麒麟都会本能地亲近和依赖自己的王,岚相只是无法坦率地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而已。 玄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白日延麒的冲撞并不在意。 羽林轻轻地疏了口气,随即颇为郑重地向那名白衣王者行了一礼。 王上,不管天意如何,还是祝您能够凯旋归来。 玄戈笑着送别了羽林,心中已经浮起了一股温热的暖意,他的任性即将令国家走向倾覆,但自己却还是得到了部下们全心全意的支持。 拿出了雁国的玉玺之后,玄戈在那份调动王师精锐的奏折上盖下了独属于一国之王的印记。 然而那个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自己右腹的部位传来,淋漓的鲜血顷刻染红了王者的白衣。 他在不知不觉中便陷入了沉眠,但一阵钻心的疼痛骤然令北洛惊醒了过来,巨大的痛楚令他蹙起了眉,北洛却毫不在意一般,惊慌失措地四下寻找起了自己的孪生兄长。 但玄戈并没有身在多么遥远的距离,他仿佛一直陪伴在北洛身边,静静地守候着自己弟弟的沉眠。 玄戈身着一袭单薄的白色寝衣,坐在窗边,抬首遥望着天际的一轮明月,察觉到他的醒来,便向北洛透过一个温柔的眼神。 北洛稍稍安下了心,朝着自己的兄长走了过去。 那名向来做派严谨的王者此刻却一反常态得衣冠不整,寝衣的领口大大的张开,肆意地展示着自己健硕的胸部,原本整齐束起的长发散落了开来,有一缕垂到了胸前,与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玄戈身上的白衣融入了皎月的辉芒之中,令他整个人看上去熠熠生辉,而他此刻又是这番充斥着魅惑的姿态,不由让人感叹一句月下美人,风情无限。 北洛一时看得痴了,但那名王者接下来的举动则迅速地令他回过了神。 只见玄戈对着空中的那轮明月举起了酒盏,将洒入了皎洁月辉的清澈液体一饮而尽。 自己的兄长正在饮酒,这个认知令北洛不由惊愕了起来。 你为何在喝酒? 听到弟弟的询问,玄戈垂下了眸,将视线重新投向了北洛,不知王者究竟对着月色饮下了几杯酒,他的眸中竟露出了微醺的醉意。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兄长的反常令北洛的心脏为之揪紧,自己的兄长向来是强大可靠的形象,此刻竟将柔弱的一面展示在了自己的面前。 北洛蹙起了眉,压抑着自己语调中的担忧与不安,继续着自己的询问。 你在忧心什么?难道是我的事? 玄戈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神却隐隐暗含着悲凉。 我身为一国之王,本就先天下之忧而忧,所以偶尔也会借酒浇愁。 言罢,白衣的王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欲要将那杯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但在他仰起脖颈的那一刻,北洛就夺走了他手中的酒盏。 不许喝! 北洛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蛮不讲理,但他却不想看见自己的兄长这副模样。 那么,你来为我解忧? 玄戈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北洛的手,吻上了弟弟的唇。 毫不在意酒盏落到了地上,毫不心疼美妙的酒液倾洒而出,玄戈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与北洛的亲吻之中,仿佛他的口中隐藏着世间最甘甜的清泉。 王者的入侵霸道如斯,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的牙关,舔过口腔中每一寸柔软的内壁,随即便勾住了他的舌,逼迫他与自己纠缠在了一起。 北洛早在盼望着自己兄长的亲吻,却还是难以承受这场唇舌交缠中的热烈。玄戈的口中带着轻微的酒气,似乎将他的神智一起带入了朦胧之中。 他迷迷糊糊地主动给与了回应,却因自己的笨拙,令王者的攻城略地愈发肆意了起来,口中的空气被悉数夺去,北洛只得大张着口避免自己陷入窒息的境地,却让银色的口涎顺着唇角,流了下去。 亲吻,总能轻易地燃起情欲。 他被兄长霸道的吻夺去了气力,于是被轻而易举地带到了床上,被玄戈压到了身下。 玄戈一边热烈地吻着他的脖子,一边粗暴地解着他的衣扣,王族的服饰做工繁琐,但今夜的王者显然没有耐心,他干脆利落地撕开了那层黑色的布料,让隐藏在下面的姣好躯体暴露在了月下。 北洛的脸颊泛起了一抹红晕,比起往日温柔的对待,此刻玄戈粗暴的动作显然更能激起他的欲望,被霸道的王者咬上胸前的一朵茱萸之后,北洛禁不住发出了一丝呻吟。 玄戈一口咬住了一侧的乳尖,又深怕弟弟寂寞,又伸手捏住了另一侧的小点。 在牙齿和手指的双重进攻之下,北洛不由挺起了胸,将自己最敏感的地方更进一步的迎向了王者。王者沉迷一般地啃咬着那个红果,品尝着凝聚在那里的甘甜,同时也用手指肆意蹂躏着战栗不已的乳尖,很快,两边的乳首就同时变硬了起来。 北洛觉得一股电流自胸前快速地传遍了全身,他有些难受地抓住了王者的发,想要推开自己的兄长。 这个举动似乎激怒了玄戈,他恋恋不舍地放弃了那对红果的品尝,却丝毫不给北洛喘息的时间,就一把拉下了北洛的裤子。 尽管夏季的夜间弥漫着燥热,但是瞬间被脱去了衣裤还是让北洛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的欲望早就挺立了起来,解除了衣物的桎梏更是精神无比地挺立在空中,然而令北洛震惊的却是那名霸道的王者竟然停下了动作,对着他身下的风光怔神。 突然忆起自己白日做了些什么之后,北洛只觉脸上滚烫一片,羞耻地并起了双腿,试图从王者的审视中逃走。 但那名王者却用力地分开了北洛的两条腿,大大地打开,让那一切的隐秘悉数暴露于自己面前,他用手指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挺起的柱身,取下黏附在上面的一抹白浊送入了嘴中。 北洛羞赧地想要移开视线,但兄长舔舐手指的动作却又令他的心跳加速了几分。 然而下一刻,从身下传来的并非火热,而是冰凉。 玄戈从怀中掏出了一盒软膏,今夜的王者似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他取了一些软膏,便急不可耐地捅入了北洛股间的小穴。 不知名的膏体带着清冷的凉意,令温热的内里不由为此战栗,突如其来的入侵撑开了紧致的穴道,给北洛带来难忍的剧痛。 醉意似乎让那位王者失去了对自己弟弟的体贴,他无视北洛带着痛楚的喘息,直接将一整罐的软膏悉数塞进了甬道。 啊 伴着一声痛苦的呻吟,王者无情地长驱直入。 没有经过充分的扩张,玄戈只是借着软膏的润滑就将自己的阴茎插入了北洛的身体,瞬间被撕裂的剧痛令北洛的眼中溢出了泪水。 上一次情爱,那个温柔体贴的兄长不见影踪,这一次的交缠,做爱仿佛退行至野兽侵略的本能,只有目现凶光的王,无情地掠食着隐藏在身体深处的热度。 北洛被玄戈用力摁着一双长腿,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只能承受着那一下又一下的剧烈撞击,疼痛令他皱紧了眉,但是习惯了之后,一股巨大的快感就蔓延了开来。 起因就是那根硕大的凶器狠狠地碾压过了自己最为敏感的一个小点,受到挤压的器官顷刻之间就将疼痛转变为了快感,让他不由陷入了情欲的晕眩中去。 不过片刻,一股火热就迅速地集结到了挺立的分身上面,并激情四射出了白浊。 攀上高潮的北洛更是彻底地失去了力气,只能瘫软着身体放任自己的兄长向更深的地方入侵。抽插,逐渐带起了淫秽的水声,交织着北洛的呻吟,直接引爆了王者的欲火。 玄戈发出了一声低吼,紧皱着眉将自己的火热射入了弟弟的体内。 炽灼的热度令北洛流下了眼泪,纵是经受了粗暴的对待,但北洛还是欣喜此刻能够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兄长的存在。 虽然不知兄长究竟在为何事忧伤,但北洛还是抬起手臂,将那名王者拉入了自己怀中。 玄戈,我就在这里。 仅仅一次的释放无法令王者满足,他嵌在弟弟体内的分身很快就再次硬了起来,就着刚才射出的体液,进入变得顺畅了许多。 玄戈紧紧抱着北洛,重复着将自己的分身送入抽出的动作,并逐渐加快了速度。 大力的交合让北洛在玄戈的耳边大声地呻吟,他被玄戈粗暴地捅开了身体,因此疼痛已经悉数转变为了巨大的快感。 他仿佛在欲望的海洋中沉浮,只有拥抱着的兄长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给他安心的依赖,让他不至于被汹涌的海潮吞没。 北洛紧紧地抓着玄戈的肩膀,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插而止不住地颤抖,自己挺立的分身更是不知疲惫般地喷射着白浊。 他渐渐哭红了眼,喊哑了嗓子,下体也变得黏腻一片,在又一股热流涌入之前,玄戈突然吻上了北洛的唇,给予他世间最为温柔的抚慰。 欲望的尽情宣泄似乎终于让霸道的王者摆脱了醉意,漫长的一吻结束后,玄戈近距离地看着北洛的眼睛,任由两人的喘息无比亲密地交织在一起。 欲火燃尽,王者的眸中闪烁着认真与坚定的光芒,他在心脏的轰鸣声中听到了自己兄长低沉却又动人的声音。 世间常言天意难违。 我五岁被延麒唤起蚀带来此地,是天意;我升山成功被选为雁国的王,是天意。 那么,如今我再度遇到你,也是无法违抗的天意。 我抛弃了自己的家乡,兢兢业业维持了这个国家五百年的治世。 五百年,我与你分离了那般漫长的时间。 如今天意注定让我再度遇上你,我必不惜全力。 第十八章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在这深夜的黑暗即将走入终结,世间马上就会迎来新一缕曦光的时刻,一名白衣的王离开了与他一夜缠绵的弟弟,独自走入了自己的寝殿,躺到了一张并不算特别宽敞的床榻上。 一名容颜清丽的女子早已在此等候,看到王者的到来便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者没有去理会女子神情的凝重,只是解开了自己的衣带,任由那名女子为自己处理这道流血的伤口。 玄戈一向是内敛似冰的王者,此刻却蹙着眉,反思着自己方才那难以遏制的情乱。 本以为仙人该是更自由逍遥的存在,手持白鸾尾,夜扫南云山,但在这个有着十二个国家的世界,仙虽是仅次于神的存在,不老不死,神通广大,却要时刻身处天意的监视之下,时刻忧心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令一个国家走向倾覆。 而现在,自己即将成为一只被天意碾碎的蝼蚁,五百年的心血与思念也即将化作一场空。 被选为一国之王,加入仙籍之后,玄戈已经很难察觉到所谓朝花夕拾的骤变。 生命的流逝若有征象,那必然是光阴的流转与年华的衰老,但这些对于不老不死的王者而言,都早已走入了停滞。 而现在自己右腹的伤口正汩汩地流着鲜血,仿佛昭示着自己那即将走向消亡的生命。 王上 一个充斥着忧伤的女声自耳畔响起,玄戈自凝思中回过了神,看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缠上了厚重的绷带,一时难以被鲜血渗透。 夕朝,直说无妨,我还有多少时间? 被唤作夕朝的这名女子正是昔日玄戈在升山途中救下来的家生,她在很久之前便已长成亭亭玉立的曼妙女子,在雁国的王宫中担当医官,负责君王的医治。但纵使她医术高超,也难以应对天意降下的责罚。 只见那名女子眸中闪烁着泪光,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声音更是难以抑制的哽咽。 伤口虽不致命,但是流血却难以止住,按照这个流血速度,大概只剩下两日 玄戈蹙起了眉,但又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的模样,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那么,我必须速战速决。 清晨的日光终于彻底普照了大地,此刻的世间已是一片光华璀璨,预示着崭新的一天走入了开端。 玄戈已经换上了自己平日所穿的那身白色王服,正欲从榻上起身,拿起一旁的天鹿剑。 但一个颇重的撞击力度却令他又倒回了榻上,一名黑衣的青年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玄戈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眼神,伸手揉了揉自己怀里的弟弟的脑袋。 北洛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玄戈的胸前,试图通过那个有力的心跳声让自己安下心来,他闷声了良久,才憋出了一句话。 我屁股疼。 听到这句可爱的话,玄戈不由嗤笑了一声。 你这是在对哥哥撒娇么?那我帮你揉揉。 言罢,王者的手就顺着弟弟的腰身,慢慢向下方摸了过去,却在摸到那个挺翘的部位时,被北洛一把拍开了手。 似是气恼兄长的流氓行为,北洛终于从玄戈的怀里抬起了头,一脸气呼呼的模样,但看到玄戈那双宠溺的眼眸时,北洛又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 我可不懂怎么打仗。 玄戈抬手抚上弟弟的脸,一脸温柔的表情。 没指望你一骑当千,你的主要任务是解救景麟,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 然而兄长的温柔安慰却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北洛的眼神黯下去了一些,似乎有所担忧。 打仗难道不会令很多人死去么? 玄戈捏了捏弟弟脸上的软肉,似乎在惩罚他胡思乱想。 那就要看你了,只要你能够救出景麟,让庆国的百官相信你才是真正的景王,我们便不会和庆国的禁军发生交战,自然能免去更多的伤亡。 北洛认真地点了点头,但面前的兄长却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怕的话,留在玄英宫也无妨,我会为你打倒伪王。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一听到这句话,北洛立刻气呼呼地拍开了玄戈的手。 谁说我怕了?! 玄戈看到弟弟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便也恢复了严肃正经的表情。 那么,我们便出征罢。 这大概是北洛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庞大的阵仗。 原本对于古代君王征战天下的印象只是从历史课本上得来,他一直对那些巨大空虚的数字没什么实感,直到今日,北洛才真正亲身体会到了所谓军队的出征究竟是何般气势磅礴的景象。 一支拥有五千名空骑战士的军队浩浩荡荡地从雁国的王都关弓出发,他们并没有飞下那个凌驾于云端的巍峨山峰,而是直接翱翔于高空之中,向着他们此次行军的目的地,庆国的王都尧天进发。 所谓的空骑师,便是以高超的骑术,操控着骑兽在空中作战的士兵。骑兽是人族以自己的力量驯服的妖魔,一般由出没于黄海的刚氏狩猎所得。初次成为骑兽的妖魔仍然残留着桀骜不驯的天性,需要骑乘者长时间的训练与陪伴,才能够驾驭到得心应手的地步。 而能够成为空骑师的军士,皆以灵活驾驭骑兽为选拔的前提,同时又因空中作战的高风险性与及时应对的困难性,这些军士往往也被要求拥有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 可谓地上十年,天上一日。 要经过难以料想的奋战与努力,才能够英勇威武地翱翔于天。 这样实力卓群的空骑师,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禁军王师中最为强大的精锐力量。 或许对于生活于陆地上的平民百姓而言,天空瞬间的阴暗,不过只是出于天公的阴晴不定,但他们绝对无法想到,令天空阴下来的真正原因,是那数不清的妖兽同时张开的羽翼,顷刻之间遮蔽了苍穹。 北洛与玄戈身处行军的最前方,玄戈是一国之王,自然担当了领军的角色,他本来想让自己的弟弟在行军队伍中间的安全位置飞行,却被北洛以一个凶狠的眼神瞪得撤回了自己的要求。 北洛骑着一匹名为三骓的青色骏马,飞在玄戈的身边。那名白衣的王者,在即将迎来一场大战的时刻,却没有乘坐自己一贯的那只白虎妖魔,而是换上了一匹长着白条纹的红鬃马担当自己的坐骑。据兄长所言,这是名为吉量的妖魔,比起麒麟的使令驺虞,更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与作战。 高空中的风凛冽而又冰冷,吹得黑衣青年的脸颊有些微微地发痛,但北洛却一副傲然无惧的神态,流落于异界之后的这场无止无休的风雨即将迎来名为尧天决战的盛大终结。自己,已经与初来乍到的那次飞在海面上的惊惧不已截然不同,或许,他并没有成长多少,但是,陪伴在身边的兄长,便是自己最强大的力量。 上千只妖魔迅猛的奔驰,不过半日的时间,属于另一个国家的凌云之山就映入了眼帘。 雁国与庆国是相邻的两个国家,或许经由陆路,跨越国境会花去数月的时间,但若是那些急速飞驰的妖魔,只需短短的半日,便可从雁国的王都关弓抵达庆国的王都尧天。 他们在正午之时到达了环绕于王宫周围的云海,眼前的景象似乎不曾发生过一丝一毫的改变,冲天的凌云之山,浩瀚的云上之海,中心的豪华宫殿,看上去与北洛住惯了的玄英宫并无不同,但是经过了仔细的审视便会发现,这座名为金波的庆国王宫,暗藏着深深的萧条与荒废。 上千只妖魔在云海上奔驰,却在即将到达金波宫的时候,骤然刹住了行军的脚步。 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妖魔挥着翅膀自王宫的方向飞上了天穹,以毫不输于己方的气势向他们袭了过来,想必这就是庆国守卫尧天的军队。 白衣的王者稳坐于骏马之上,面上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一如往常的凛冽如冰,一名看上去像是指挥这支军队的将军人物来到了玄戈的身边,与自己的王一同审视着他们的敌人。 敌军的数量有多少? 回禀王上,怀庆的伪王军总计两万,其中六千聚集在庆国的王都尧天。 敌军的旗帜是什么颜色? 回禀王上,并非紫色,看样子庆国的王师还没有出动。 听完那名将军的汇报,玄戈便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北洛,沉稳地发出了自己的指令。 你不必与庆国的官兵过多周旋,只须径直前往金波宫,解救麒麟,说服百官,将伪王赶下台。 记住,拖的时间越久,越对我方不利。 北洛郑重地点了点头,便拔出了身后的长剑,向着从王宫中飞出来的骑兵群冲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羽箭如同一场夏日的暴雨,轻而易举地就将平静的云海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之中。耳边刀剑的碰撞和士兵的惨叫此起彼伏,令人深切地感受到了一场恶战的残酷。 玄戈挥舞着天鹿剑,为自己的弟弟开辟着前进的道路,而北洛,更是没有一分踌躇与犹豫,驾着骏马,笔直地向着中心的金波宫冲去。 然而,胜利并非唾手可得,这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势必难以过早地走向终结。 当金波宫近在眼前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白骨之兽生生挡在了二人的面前,令他们不得不刹住了前进的脚步。 玄戈在看到那只白骨的巨兽时,不由惊道:獍妖! 北洛则对这只骨兽的阻挡毫不意外,毕竟这是自己敌人操控的妖兽,在巧国时,他曾遭受了两次来自这只骨兽的袭击,险些失去性命。 北洛将太岁剑横在了胸前,摆好了防御的架势,他冷静地对自己的兄长说道。 小心它的巨爪,我在巧国曾被它刺伤两次,险些丧命。 一听到这句话,玄戈蹙起了眉,目中闪过一丝冰寒的杀意,举剑便向那只白骨巨兽袭了过去。 凌厉的剑招彰显出了王者的骁勇善战,即使对上那样巨大的一只妖兽,玄戈也丝毫不落下风,手中的长剑与骨兽的巨爪缠斗在一起,只听刀刃与白骨剧烈碰撞的声音,竟是难以分出高下。 玄戈在激斗的间隙之中厉声对他说了一句,快走! 北洛虽不想抛下自己的兄长与那只可怖的白骨妖兽独自交战,但是自己肩负着名为景王的职责,他必须前往金波宫,于是北洛没有作更多的停留,挥起了手中的马鞭,欲要继续前进。 而这似乎,正中那只妖兽的下怀。 獍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便甩起了自己白骨的长尾,向北洛袭了过来。 一道巨大的黑影降了下来,北洛还没来得及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白色的身影就挡到了他的面前,在那只巨大的尾巴要击中两人之前,挥出了壮绝的一剑。 视界恢复正常之后,那只巨大的骨兽与自己的孪生兄长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北洛惊惧地向下方望去,终于看到了玄戈正向着下方的那片云海快速地坠落。 王者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选择了两败俱伤的方法,自己的剑虽然成功伤到了骨兽,但骨兽的妖尾却击中了玄戈乘坐的吉量。 就算加入了仙籍,一国之王也没有被赐予飞翔的力量,只要失去了骑兽,便无法在这片天穹之中驻留,只能笔直地向下方坠落。 北洛看到了与那只骨兽一同下坠的兄长,心脏不由剧烈地轰鸣了起来。 前方,就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之地,庆国的王宫金波宫,他需要在那里驱逐伪王。 但是,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孪生兄长,深陷于生死之间。 国家与兄长,大概是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该选择哪一边,北洛听从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心愿。 毫不迟疑地驾驶着身下的三骓,北洛向下冲了过去,在即将到达那片巨大的海面之前,北洛一跃而下,紧紧拥住了自己的兄长,与他一同坠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人没有飞翔的羽翼,亦没有在水中呼吸的鱼鳃,但是名为桓桓的水灵兽却赐予了玄戈与北洛在水中也能安然无恙的庇护。 只听吱吱吱的叫声,一片蓝色的光芒便将两人的身体包覆了起来,令他们不至于瞬间陷入窒息的境地。 玄戈紧紧地抱着北洛,一双眼眸温柔似水,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蹙起凌厉的眉峰。 你为何要来救我,置自己的国家于不顾? 北洛将自己的脸埋在玄戈的颈间,用自己仍旧残留着惊惧的声音给出了回答。 我要先救了你,再去救庆国。 对于弟弟做出的选择,玄戈有些无奈地在北洛的耳边叹了口气。 那你知不知道,跌入云海究竟意味着什么? 虽然承载起了一片海,云,毕竟是云。我们会穿过云层,最终跌下凌云山。 还未来得及完全理解兄长的话语,风声的呼啸就传入了耳中,水流的缓冲消失之后,他们二人维持着相拥的姿势,穿过了飘渺的白云,并向着下方快速地坠落。 加入仙籍的王,从王都的凌云之山摔下去,究竟会不会死。 不及北洛深思这个问题,他的耳边就响起了玄戈温柔的声音。 北洛,你要回到金波宫,做你应做之事。 没什么难的,只要摆出一副自己最了不起的架势就足够了。 突然感受到一股推开他的力量,北洛被用力地推离了兄长的怀抱,并因为玄戈的用尽全力,他被推到了向上的一点距离。 看着下方的兄长更加急速地坠落,北洛不由伸出了手,但玄戈却没有抓住弟弟的手,而是将手指放入了口中,吹起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北洛,我会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你要相信我。 顷刻之间,身体的下坠骤然停止,他被一只青色的骏马再度带上了长天,不出片刻就回到了那片激战之中的云海之上。 而那名白衣的王者,则彻底从北洛的视线中失去了影踪。 北洛走入了金波宫的大殿,本该象征着胜利的终点,而他却是无比沉重的心情。 推开了那扇恢弘的大门,北洛不出所料地收获了在场官员全部的视线,百官此刻聚集于大殿之中,看上去正在商议着如何应对雁国王师的事宜,而北洛的突然闯入,自然激起了官员们的不满与愤怒。 北洛毫不在意一般,只是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大殿最前方的玉座,一名衣着华贵的王正端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场的众人。 而那个人,却全然没有与王者身份相符的霸者气场,略显臃肿的体型,相貌不扬,面对他国举兵入侵的危机却迟迟不敢做下出动禁军的决策。 看上去,只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这便是巧国君主巫炤在庆国拥立的伪王怀庆。 北洛有些愤怒地握紧了拳,那个疯狂的王究竟想让这个饱经磨难的国家走向何方。 北洛冷冷地在百官之中巡视了一圈,便以凛冽如冰的声音开了口。 我才是庆国真正的新王。 官员们纷纷议论了起来,北洛并不意外自己会遭到他们的质疑,虽然自己身上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王服,但毕竟他刚才坠入了云海,浑身湿透,看上去无比的狼狈。 无礼之人,竟在王上面前出此大逆不道之言!台辅匍匐在王上的脚边不就是怀庆陛下身为景王的最好证明么?! 然而此时的北洛并没有耐心与官员们做更多口舌上的争辩,他直截了当地发出了一声怒喝。 愚蠢! 如果怀庆真的是王,为何要用锁链锁住景麟? 你们有人听过景麟的声音么?有人见过她变回人形么? 与景麟云无月缔结誓约的是我,如果有人想要质疑的话,那便亲眼看看,我与那个怀庆,究竟谁更强,谁更配做王! 北洛拔出了身后的太岁,快步冲到了高高在上的君主之地,来到了玉座之前,将凌厉的剑锋指向了怀庆。 他本意一场赌上生死的决战,却没想到那名男子竟惊恐万分地从玉座上滑了下去,恐慌不已地瑟缩在地。 所谓的伪王,毕竟只是虚假的王,只因为他人显露出杀意,便跪地求饶。 北洛的眸中露出一抹轻蔑之意,仿佛将这么一个懦弱的人视作大敌是一件令他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发生了,那个名为怀庆的男子虽然在地上瑟瑟发抖,却突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剑,看上去想要做一场垂死的挣扎。 北洛丝毫没将怀庆放在眼里,只是举剑于身前,摆好了防御的架势。 不过他并没有等来怀庆的袭击,只见那名软弱的男子竟将剑指向了自己。 我从没有奢求过自己能当王,我的祖先怀曦仅仅维持了五年的治世,我自认为自己没有为王的气量。 北洛的目光一凛,似乎无法轻信那个伪王的话语。 那你为何要甘受巫炤的摆布? 怀庆被北洛带着怒气的话语吓了一跳,举剑的手更是不住的颤抖。 庆国已经荒乱了快七十年,就算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弱小之人,也会幻想着自己能够拯救家乡,就算只是立不住脚的虚假伪朝,也多少能够支撑一下这个国家。 北洛一时无言,难以置信这个看上去无比懦弱与无力的男子竟会说出如此有担当的话语,然而就在他的惊愕之中,那名叫怀庆的男子举剑划开了自己的脖子。 我怀庆一人做事一人当,伪王之乱全部的责任都在我身上,希望真正的景王陛下,您不要牵连我的族人。 言罢,怀庆用力的一剑之后,血光四溅。那名男子倒了下去,成为了一具横在台阶上的死尸。 在场的官员与北洛一同陷入了震惊,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那名懦弱的男子竟选择自刎的方式来担下自己的罪责。 尽管心脏为此触动了几分,但北洛还是果决地继续执行自己应做之事。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耀着闪亮白光的珠子,一脸傲气凛然地注视着下方的百官。 你们相信了么?我才是被景麟云无月选中的真正的景王,这颗蜃珠便是我与她缔约的证明。 言罢,一身霸气的黑衣青年走到了一旁,挥剑斩断了捆缚着麒麟的锁链,并蹲下身去,摸了摸那只麒麟漆黑的鬃毛,随即将那颗闪着白光的蜃珠放到了麒麟的角上。 一片光芒华耀之中,名叫云无月的庆国麒麟终于渐渐苏醒了过来。 角上封印的符文被蜃珠的灵力消去,束缚住身体的力量也渐渐地消散,她终于恢复了对自己的掌控权,便站立了起来,颇为惬意地甩了甩自己身上长长的鬃毛。 云无月保持着兽形,在下方巡视了一圈,又望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黑衣青年,聪慧的她仅需片刻,便可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面前的这位青年,与她初见之时已经截然不同,看上去已是那般强大傲然的姿态,恍惚中与记忆里骁勇威武的战神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云无月感到自己的双眸微微湿润了起来,她恢复了紫衣女子的身形,做出了与数百年前完全相同的举动。云无月向着救下了她的那名强大男子跪了下去,并深深地叩首。 尊奉天命,恭迎王上,不悖诏命,不离御前,誓约忠诚。 转章三 刺荆心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她的心底,有一个难忘的人。 紫色的桔梗花海,是那个人吩咐宫廷中的花匠,栽种在她的寝殿之前。 每逢盛夏的时节,便会繁花绚烂一片。 她本就喜欢紫色,经常穿着一袭紫色的长衣,于是那个人便对她说。 桔梗,是与你最相配的花朵。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她记得那时的自己开心极了,整日拉着他陪自己赏花。 有人相伴,眼前盛开的繁花便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群芳自赏,却只是无尽的萧寂与落寞。 又一次寻找新王无果,再一次失落而归,紫衣的女子坐在这片紫色的花海前独自出神。 如果,她能早一些知道桔梗花的寓意。 是否,就能少一些哀伤与悲苦。 永恒却又无望的爱,以及无尽的想念。 夕阳西斜,进一步将这名紫衣女子孤独的身影拉长。 万物即将走入暗夜的阒寂之前,忧伤的女子轻声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缙云 麒麟,是天意的象征。 在这个人神魔共存的世界,天帝将人类居住的陆地分成了十二个国家。 十二个国家各自有着一名独一无二的王,并非出自血统的世袭亦或民众的推举,这十二个国家的王皆由自蓬山出生的神兽麒麟来选择。 不依据出身与力量,亦无关财富与名誉,麒麟究竟会选择什么样的人来承担一国之王的职责,可谓天意难测。 只有麒麟,才知晓天帝的旨意,将一个国家的玉座赐予它的天命之子。 然而事实却是,天帝居住于中心的崇山,就算是诞生于东面蓬山的麒麟,也从未亲眼见过所谓天帝的存在。 在真正地与自己的王相见之前,任何一只麒麟都无法知晓,所谓的天意降临,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在五山之一的蓬山之上,蓬庐宫中名为舍身木的树上会结出麒麟的卵果。 麒麟的孕育需要花上漫长的时间,并且舍身木每次只能结出一国的卵果。 等待一只麒麟成长到可以选王的年纪,那个国家的王位早已不知空置了多少年。 而这也意味着国土的荒废与妖魔的肆虐。 残酷的时间不会等人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是幼年的麒麟却必须在蓬庐宫中受到百般的呵护与养育。 在具备选王的能力之前,麒麟便是蓬庐宫的主人,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云无月,便是生活在蓬庐宫中的一名无忧无虑的少女。 这一日,风和日丽,云层被璀璨的日光映照得如同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环,令翱翔于天穹的那只通身漆黑的小兽颇为自在地甩了甩身上的鬃毛。 这只小兽的额前长着淡金色的长角,聚集着自己独有的灵力。 麒麟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在人形和兽身之间自如地切换,也可驯服黄海的妖魔,作为自己的仆从使唤,并且拥有世间最快的奔跑速度,一日万里不在话下。 年幼的云无月刚从黄海归来,以矫健的步伐从高空之中一跃而下,并在落地之时恢复了少女的身形,兴致冲冲地找到女仙,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喜悦。 快看快看,我又收服了一只妖魔作为使令,名叫骠骑。 被取名为骠骑的妖魔,可谓正如其名。 那是一只有着猎豹外形的猛兽,遍身黑色与红色相间的长毛,一对露在口外的尖锐獠牙仿佛可以瞬间将猎物撕成碎片,看上去十分的彪悍与生猛。 在这样的年纪就能够收服这样一只强大的妖魔作为使令,幼小的云无月被一众女仙簇拥在中间,收获了诸多的赞赏与夸奖。 您绝对是实力最强的一任景麟,必定能够早早地选出王,拯救自己的国家。 少女歪了歪脑袋,一双眼瞳中耀起了好奇的光芒。 我的国家,是叫庆国吧!那里,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 然而,被少女拉住询问的女仙却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庆国一连五任皆是短命的王,其中治世时间最长的先王怀曦,也不过仅仅五年就失去了天道。所以那是一个极其荒废的国家。 少女露出了茫然的眼神,叫怀曦的那个人,他为何会失道啊? 女仙叹了口气,蹲下身摸了摸少女柔软的黑发。 或许是因为那位大人过于温和与仁慈,只会小心翼翼地遵照麒麟的谏言执政,一味地赦免罪犯与减轻赋税,最终令自己的国家国库空虚,犯罪不断。 一个真正强大的王,断然不会处处心慈手软。 少女懵懂地点了点头,以清脆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决意。 那么,我便为庆国选出一位强大的王。 少年不识愁滋味,尽以年少话轻狂。 在夜深人静的时分,一名紫衣的少女,骑着自己刚刚收为使令的妖魔,神情激动地离开了蓬庐宫。 女仙的讲述不足以满足少女旺盛的好奇心,况且百闻不如一见,比起从他人口中道听途说,她更想亲眼看一看那个属于自己的庆国。 更何况自己既然拥有着拯救一个国家的力量,自然也会跃跃欲试,幻想早日将天帝的旨意变成现实。 所以,云无月连夜离开了自己一直居住的蓬庐宫,并在清晨的时分,到达了那个名为庆的国家。 庆国的王都,名叫尧天。 冲天的凌云之山,浩瀚的云海,华丽的王宫,这是每个国家的王都共同具有的形态,以凡人难以想象的壮阔与震撼彰显着一国之王无与伦比的地位与权势。 然而名为金波宫的庆国王宫,看上去远不如自己的蓬庐宫那般璀璨生辉,于是少女很快就对尧天的景象失去了兴致。 云无月操控着巨大的妖魔,从云海的上空一跃而下。 然而下方那片属于凡人居住的土地,才是庆国真正的形态。 翻下了凌云山,远离了王都尧天,就算只是幼小的云无月,也能看得出那究竟是多么荒芜的一番景象。 明明到了应该看见农田结穗的时节,许多田地却像弃耕般闲置着。田间人们为了耕作而短暂居住的房屋,竟是一片渺无人迹的死寂。道路如同遭受了巨兽的践踏,树林更是被肆虐的风暴吹得东倒西歪,有些地方真的经历了烈火,只剩下黑黑的烧焦痕迹。 云无月不懂所谓的百姓疾苦,但眼前的惨烈景象还是令她不由心痛。 命令骠骑降落在那片烧焦的土地上,云无月忍不住蹲下了身,用自己的小手轻轻触碰着地上的灰烬。 然而,一个国家的荒废,还是远远超出了少女的想象。 只听一声凄厉的嘶叫从空中传来,不过片刻的时间,云无月就被一群狰狞凶恶的妖魔包围了起来。 有黑色的巨鸟,红色的妖狼,独眼的猿猴,以及与骠骑很像的猎豹。 身边的骠骑发出了示威的吼声,云无月虽然去过黄海好几次,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被妖魔重重包围的情形,在一只妖狼朝她扑过来的时候,云无月大声叫出了一个名字。 班渠。 突然从地面上冲出了一只灰色的巨大妖兽,与骠骑一同冲入了张牙舞爪的妖群,拼上自己全部的力量,守护后方那个颤抖惊慌的幼小主人。 麒麟,拥有着天帝赐予的强大力量,但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便是,妖魔的鲜血。 或许出于妖魔是与天神对立的存在,麒麟无法亲自与妖魔交战,必须依靠收服的使令保护自己。并且妖魔身上那股象征杀戮的血腥气息,会令麒麟慢慢地虚弱下去,最终陷入昏迷。 云无月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也因为她逐渐失去气力,供给使令的灵力不足,两只奋战的妖魔渐渐落入了下风。 她自认为自己从不会轻易地产生恐惧,但这种绝命的危机还是令年幼的少女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 这声尖叫成为了求救的信号,并引起了强者的注意。 只见一名高大威风的男子持剑冲了过来,挡在了少女的身前。 那名男子头戴着一张野兽的面具,遮住了自己真实的容颜,但面具的孔洞中,却可看到男子英勇无惧的眼神。 他在妖群中挥着长剑,利落地将一只只狰狞的妖魔削成碎块,手中的剑饮着猩红的血,却仍散发着一抹耀目的白色剑芒。 强大,便是云无月对这名男子的第一印象。 那名男子就如同骁勇善战的战神,轻而易举地就将围攻少女的妖魔悉数斩于剑下。 随即那名男子浴血归来,在她的面前俯下了身,向少女伸出了手。 你没事吧? 方才的杀伐瞬间没了踪迹,男子的声音十分的温柔。 云无月无法形容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微风吹起了她的长发,但心中却是一阵剧烈的轰鸣。 这能否称之为一见钟情? 云无月直觉地认定面前这名男子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她还只是一只年幼的麒麟,不明白天意的下达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但云无月却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她无法从那名男子的身上移开自己的视线,并且觉得那名男子的眼眸中凝聚着自己憧憬的光彩。 于是少女诚实地遵从了自己内心深处那股汹涌的冲动,她跪了下去,向面前的男子深深地叩首。 尊奉天命,恭迎王上,不悖诏命,不离御前,誓约忠诚。 那名男子迟疑了一瞬,便以充斥着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宽恕。 随即那名男子宠溺地揉乱了少女的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少女意气风发地返回了蓬庐宫,用喜悦的笑容,向每一位女仙介绍自己的王。 麒麟可以主动前往自己的国家,寻找自己的王,也可等待成年之后蓬庐宫为自己安排的升山。 麒麟主动地找王,亦或被动地等待王来找自己,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是命运的安排。 麒麟遵循天意选出一个国家的王,那么名为王的存在,便是每一只麒麟都无法逃避的命定之人。 天意难测,究竟能够何时遇到自己的天命之子,确实谁都无法知晓。 然而仅仅因为少女一次好奇的离家出走,云无月就邂逅到了自己的王。 她不知道那名男子究竟会不会成为一位明君,却会永远记得他登上玉座的情景。 傲气凛然的王者在百官的注目下一步步走上了高高立于大殿前方的宝座,并拔出了手中的长剑,高举向前。 我要驱逐所有的战乱与妖魔,让庆国成为一个百姓可以安居乐业的国家。 怀曦的继任者,庆国新一任的景王,名叫缙云。 他是与仁慈的怀曦先王截然相反的存在,对待那些给自己的国家掀起腥风血雨的乱臣贼子与妖魔鬼怪,绝不心软和留情。 缙云在外征战喜欢戴着一张野兽的面具,手中的长剑凌厉无情,为国家平息战火,为百姓斩杀妖魔。 不知不觉中,缙云便被庆国的子民尊称为骁勇无畏的战神。 然而这名战神摘下面具之后,却有着一双极为清秀的眉眼。 这大概是缙云亲近之人所独享的秘密,云无月便是其中之一。 未成年的麒麟一旦选出了王,便会停止生长,所以她一直都以天真无邪的少女形象,在华丽的金波宫中满怀期许地等待着缙云胜利归来。 她的国家在一点点地变好。 妖魔逐渐减少,田野也开始恢复了翠绿的生机,越来越多流落他乡的庆国子民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并在这里过着安心平稳的生活。 缙云登基以来,云无月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化为麒麟的兽身,在那片生机勃勃的田野之上自由自在地翱翔。 下方不再是之前那般荒凉的景象,这可以让庆国的麒麟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国家正一步步地走向新生。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少女不由自主地在那片绚烂的花海中驻足,为那繁花盛开的美丽景象发出惊叹。 突然一个令她安心的气息传来,自己的王走到了少女的身边。 缙云为云无月取下发间一片雪白的花瓣,以温柔的声音问道。 你喜欢花吗? 她当然喜欢,她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 因为那名强大的男子,给了她一个无比美丽的庆国。 缙云因为宠爱少女,命令花匠在王宫中种满了美丽的花。 并且每一次征战归来,缙云都会将那名朝着自己跑来的少女抱起来,送给她一束自己从尧天以外的地方带回来的鲜花。 云无月不知道那些花的名字,却发现王者每次带回的都是不同品种的花。 这也令云无月的心中漾起一股温热的暖流,毕竟,这是缙云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金波宫,渐渐繁花似海。 不知何时,少女便不再出宫翱翔,毕竟,她在自己每日居住的王宫中也可以欣赏到美丽的繁花。 甚至足不出户,都可以闻到沁入心脾的芬芳。 云无月整日醉心于漫步花海之中,以为自己的国家会如这片绚烂的花海一般,永久地繁华下去。 但少女却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花,终有凋零的一日。 君王在外征战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年之中能来看她的时光少之又少。 麒麟会本能地亲近和依赖自己的王,所以独自在窗前等待的那名少女的身影,看上去是那般的寂寞与孤独。 云无月不记得缙云上一次归来是在什么时候,这次又已经离开了多久。 下一次,我会穿过重重荆棘,为你寻到那株只生长在断崖绝壁上的、名为刺荆心的花朵。 少女对主人的话没有半点怀疑,只要缙云说能找到,就一定会将那美丽的花朵带到自己的面前。 云无月点着头把缙云这次带回来的花枝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与希望。 她相信缙云,能够为她带来世间所有的繁花。 她相信缙云,能带给庆国永久的安定与繁华。 我闻到了花香,窗外的桔梗开花了吗? 少女躺在床上,一双无神的眼眸有些迷茫,而寝殿中服侍景麟的宫女只是立刻关上了窗户,试图不让窗外的寒风侵入这个温暖的空间。 殿内点着香,袅袅的香气被那名少女误认为了花香。 但现在正是严冬的时节,又怎么会闻到盛夏才会开花的桔梗花香呢。 宫女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痛苦,体贴地为床上的少女掖好了被角。 但那名少女却对宫女的异常浑然无觉,她举起怀中的花朵,凑近了自己的脸颊。 花,不是依然开得这般美丽么。 但,这样切肤的疼痛究竟因为什么。 自己的王很久没有归来,自己也很久没有起身,亲眼去看看宫中那片绚烂的花海。 但那名在自己的眼前挥剑斩杀妖魔的男子形象,却依然那样的耀眼与鲜明。 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王上,这是名为失道的疾病。 天帝对王上犯下的过错发怒了,判定王上偏离了天道,便以令麒麟病重的方式,夺走您的天命。 有人,在耳边以极为哀痛的语调说着令少女困惑的话语。 缙云,明明是那样强大的王,怎么会失去天道,让自己的国家走向倾覆呢? 少女抬起了自己那只虚弱无力的手,立刻被一双温暖的手掌紧紧握住。 那双手上,布满着因为常年用剑生出的厚茧。 这正是他,全力挥剑的最好证明。 他不是一直都在斩杀着妖魔么? 他不是一直都在平定着战乱么? 这样尽职尽责的王又怎么会失道呢? 庆国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弱小的子民会相信治世四百年之久的缙王竟会走向失道。 除了那些不断在国内举兵发起叛乱的州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只靠镇压,难以真正消除州侯心中潜藏着的不满与反抗。 纵使那位强大的君王数百年来一直致力于征战平乱。 战火,却绵延不绝。 麒麟死去的话,王也会死。 但如果王先死去,麒麟就会得救。 那一夜,缙云十分罕见地在深夜来到了云无月的身边,抓起少女纤弱的手,将一个繁丽的紫色鲜花的发饰交到了她的手中。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我到底,还是没能为你寻来名为刺荆心的花朵,便命工匠,按照传闻中的模样,打造了这个发饰。 你那漆黑秀丽的长发,戴上这朵花,一定会十分好看。 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云无月,我即将前往蓬山,向天帝归还王位。 我只是兵刃,就算可以削平天下,却无法为你带来真正的安定与繁华。 治理一个国家,仅仅依靠征服是全然不够的,真正的守护要比单纯的杀伐困难得多 为庆国带来新生,只能交给你迟早会找到的下一任新王了,或许,他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言罢,王者决绝地离去。 少女并没有听懂那名王者的话语,却还是凭着本能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挽留那个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却只抓到了一场空。 寒冬逝去,便是新春。 春天,这个万物复苏的时节,再度到来。 大部分的繁花,都会在春季盛开,金波宫的花海,会持续绚烂到初秋。 少女的病一点点好转,她终于可以起身,走出寝殿,亲自去欣赏宫中那些美丽的花。 但不知为何,少女却逐渐失去了赏花的兴致。 只是日复一日地枯坐在自己的寝殿门边,望着眼前那片紫色的花海。 云无月将那个名为刺荆心的发饰紧紧握在了手中,低声地呢喃王者的名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少女一日日的长大,却没有再等来那名只属于自己的王。 云无月在那片紫色的桔梗花海前等待了整整七年的时光。 七年,足够一名豆蔻少女成熟起来。 云无月终于站起了身,将那个紫色的花朵发饰插到了发间。 过去的自己,过于弱小无力。 以至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中最重要之人抛下了自己。 而那场诀别,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是麒麟,要守护自己的国家。 她是缙云救下来的少女,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云无月久违地唤出了自己那只名为骠骑的使令,决定先去黄海,再收服几只强大的妖魔。 她要成为最强大的麒麟,与缙云相配,具备守护庆国的资格。 不再只能被动地承受一场悲痛欲绝的别离。 眼前的繁花突然散去,那名花海中伫立的骁勇战神也不见了踪影。 她的眼前,是一名黑衣的青年,陌生的眉宇,却闪耀着令她感到熟悉的光芒。 这份光芒,名为强大。 再好看,梦里终究是梦里,回忆,也只能是回忆罢了。 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已经回不来了,但自己,却必须继续向前。 云无月抬起了眸,以无比认真的神情望向了自己的第二任王。 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的青年一脸坚毅的神情,他郑重地回答了女子的问题。 我叫北洛。 第十九章 黄昏之岸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高耸入天的凌云之山,象征着一国之王那非同凡响的地位与权力。 在这个有着十二个国家的世界中,人无法通过八方征战或者民众推举将天下收入囊中。 只有名为天意的存在,可以令一个人化羽成仙,登上那万人景仰的玉座。 但是名为天意的存在,却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令一个王走向死亡,夺去他的天命。 既有登上天下之巅的资格,也必须具有跌下神坛、摔得粉身碎骨的觉悟。 玄戈此刻正深陷于所谓天意的玩弄之中,从那巍峨的冲天之山上笔直地坠落而下。 在无法想象的强大之前,自己,或许只能成为一只被碾碎的蝼蚁。 然而,想到那个被自己推走,独自面临风雨的孪生弟弟,玄戈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绝不轻易认输,他要在这绝境之中寻到一线生机。 白衣的王者挣扎着在空中转过了身体,破解死局的转机就在自己的下方。 那只名为獍妖的白骨之兽。 妖魔具有飞行的力量,如果坐到那只妖魔的脊背之上,成功驾驭那只白骨的妖魔,甚至可以再次回到那片云海之上。 就算獍妖难以落入他的掌控之中,那只妖魔也可以为自己的下坠提供缓冲,让自己不至于在抵达地面的瞬间,就摔至重伤而亡。 玄戈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对于自己做下的决定,他向来都会立即执行。 白衣的王者在空中挥出了几式凌厉的剑招,依靠剑气的冲击,成功使自己跃到了那只妖魔只有白骨的脊背之上。 白骨的巨兽还没有恢复意识,依然处于一场急速的下坠之中。 玄戈紧紧蹙着眉,思索着自己下一步应该采取何种举措,才能进一步减小坠落带来的损伤。 然而自己奋力抓住的生机,却是一根蜘蛛之丝。 就算可以凭借这根坚韧的蛛丝逃离死亡的深渊,却只能到达猎食者的巢穴。 獍妖突然恢复了清醒,在玄戈的身下挣扎了起来。 它虽然没有将那名不属于自己的王者甩下身去,但也没有服从王者的指令,再度飞回长天。 不再是被动地坠落,巨大的白骨之兽咆哮着破风而行,笔直地冲向了地面。 在抵达这场向下飞行的终点之前,獍妖猛地一晃,将背上的那名王者狠狠地甩了出去。 白衣的王者到底还是对自己的身体操控地得心应手,他最终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再度脚踏实地的感觉令玄戈的眉间微微舒展了一些,但右腹隐隐的作痛却令他的眼神一暗。 玄戈垂下了眸,看到自己的伤口渗出了鲜血,稍稍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衣。 玄戈的目光凛冽了起来,从地上站起身,冰冷地望向了那名站在獍妖身边的红衣少女。 就算不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高手,也能够感知到那名少女逼人的杀气。 少女的身体被紧紧地包裹在了一个红色的斗篷之中,压得很低的风帽也无法让人看清她的容颜。 看上去是这样一无所知的所在,玄戈却仅凭直觉就已知晓这个敌人的身份。 巧国的塙麟,司危。 被看破身份的红衣少女抬起了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风帽。 少女的灵动与秀气已经尽数失去了踪迹,掩藏在风帽之下的,竟是一张极其可怕的脸。 用形容枯槁来描述一名妙龄的少女或许极不妥当,但那个少女的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蓬勃的生气。 她面色枯黄,精神萎靡,白嫩的皮肤干瘪了下去,遍布着深褐色的可怖斑点,少女的朱唇也无一丝血色,那用力的咬痕更是突显出了少女究竟经历了怎样一番病痛的折磨。 少女极为憔悴,却还是将自己的眼睛睁到了最大,似乎决意以此维护自己最后的倔强。 这就是名为失道的疾病,看上去如此的触目惊心。 常言道君子要勇于为自己的过错担责,但一个王的任性妄为,其后果与责罚却全部落到了麒麟的身上。 要为王而生,亦要为王而死。 所谓天意的化身,也不过有着如此悲惨的命运。 失道之病,竟是如此的凄惨。 纵是一向冰冷无情的王者,也不由为少女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庞所哀叹。 而王者的同情却激起了少女的怒气,司危看着玄戈腹部渗出的斑驳血迹,冷冷地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 你的生命也不过如同风中的残烛,根本轮不到你来可怜我! 呵,就算是英明了五百年的延王,也没想到天罚的力量竟会如此之强吧。 一直恪尽职守又如何,一旦犯下过错,灭亡不过只在朝夕之间。 所谓的天意,只是如此残酷无情的存在罢了。 少女咬紧了薄唇,一双黑亮的眼眸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玄戈见此情形,微微蹙起了眉。 你是麒麟,被天帝赋予生命,不顾自己的职责所在,竟要怨恨天帝的旨意么? 少女大怒,厉声喝道:住嘴! 谁要去在意那个虚无缥缈的天帝,王才是我的主人! 只有巫炤,才是我的一切! 玄戈对于少女的怒火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问道。 所以你就为了自己的王,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就因为你们的一己私欲,将三个国家卷入纷争的风雨,你们知道究竟会有多少无辜的子民流离失所,惶惶终日么?! 红衣少女发出了一声冷笑,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那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巫炤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比起关心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延王,你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 虚张声势。 白衣的王者毫无惧色,只是举剑于胸前,沉静地用指尖抹去剑刃上的血迹。 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你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去支撑使令了么? 少女冷冷地哼了一声,往旁边挪了几步,远离了身边那只白骨之兽。 哼,没有麒麟保护的王,一只獍妖,足以取走你的命! 少女言罢,那只骨兽就发出了一声大吼,顷刻间一股无形的威压四散开来,令凌云山下的一方土地为之动荡不已。 天鹿骤然耀起一抹刺目的剑芒,白衣的王者临危不惧,执剑冲向了前方,迎面那一只凶煞万分的白骨巨兽。 生死之战,敌我均在生死之间。 白衣的王者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招一式尽显自己的强大与傲气。 若是身着白衣挥剑杀敌,必须具有傲视群雄的能力,不令敌人四溅的鲜血染红自己如雪的白衣。 而那只通身只有白骨的巨兽,就像是自亡者的国度而来,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冰寒的煞气,仿佛只要一个不经意,就可为此间生灵带来一场充满恐惧的死亡。 剑与巨爪相撞,竟发出了如同撞击金属一般的声响,激烈的搏斗之中,竟是频频迸发出了刺眼的火花。 利刃无法刺穿坚硬的白骨,而那锋利的妖爪,亦无法轻易地击碎闪着寒芒的宝剑。 看上去像是势均力敌的激战之境,白衣的王者其实取得了微弱的优势,毕竟对于一只庞然大物而言,反应必然会慢于灵活善变的人族。 纵是渺小,也拥有化险为夷的力量。 玄戈一剑劈开了骨兽的巨爪,瞅准时机,将天鹿对准了那个巨兽的脖颈,但腹部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却让王者的剑锋偏了几分。 刺出的伤口过浅,没有对妖魔造成致命的打击。 而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竟令王者瞬间落入了下风。 身体被一个巨大的力道击飞,王者重重地摔落在地,一时竟有断骨的痛感,玄戈脸色惨白,腹部的白衣已经被淋漓的鲜血彻底染红。 本就不断流血的伤口,因他激烈的战斗,出血更是汹涌了许多,仿佛在惩罚王者过度的勉强自己。 玄戈将天鹿立于身前,试图凭借长剑的支撑再度站起来。 然而那只凶猛的骨兽却丝毫不会给人留出喘息的间隙,只见它张开了口,并不见一般妖魔共同具有的血盆大口与尖齿利牙,却见一道血红的光芒聚集了起来。 一时之间,萧风四起。 耳边如同有一群厉鬼在呼啸,引诱着他放弃垂死的挣扎,沉沦于一场壮绝的死亡。 白骨的巨兽猛然从口中喷出了一股冲天的火焰,炽灼的热气令人喘不上气,但若不及时做出闪避,就会被那道烈焰瞬间烧成灰烬。 面对着眼前那鲜红的炽焰,玄戈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一张与他极其相像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下一个刹那,有一名白衣的王者冲破了烈火,仗剑跃至了骨兽的身上,挥下无比凌厉的一剑,削去了白骨的头颅。 獍妖瞬时被夺去了生命,重重地倒向了地面。 轰然一声巨响。 红衣的少女望着那名傲然伫立在兽骨上的王者,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异。 怎么可能?明明重伤至此,你竟然催动了自己的血脉之力?! 白衣的王者沐浴在火光之中,浑身闪耀着璀璨的金芒,就像是世间最英勇无畏的霸者,用凛冽的眼神冰冷地望着自己最后的敌人。 滚开,我要去见我的弟弟,休想挡我去路! 所谓万人之上,权倾天下,大概,就是在描绘这样一种景象。 亲眼见识了那只名为麒麟的神兽恢复了人形,并向那名黑衣的青年深深地叩首之后,在场的官员纷纷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麒麟是孤高不恭的生物,只有自己的王能令其折腰。 既然景麟向他下跪,那么这名黑衣的青年,才是庆国真正的新王。 北洛傲气凌人地在下方巡视了一圈,庆国的百官暗自惊惧着霸道的王者会怪罪之前的冒犯,不由各自出了一头冷汗。 然而北洛似乎全未在意一般,他只是感叹自己一路的顽抗,得来的不过只是这样一种结果而已。 他根本不会去在意所谓的权势与地位,此刻,他只忧心着自己那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孪生兄长。 北洛握紧了拳,冷冷地发出了自己初为王者的命令。 出动禁军,帮助雁国的王师,镇压伪王的军队。 朝下顿时一片惊异的呼声,像是震惊初来乍到的王者竟能如此果决地出动禁军,又像是在感叹那个黑衣的青年居然拥有让强大的雁国派兵帮助自己平乱的力量。 北洛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声音,他只是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紫衣女子,对属于自己的麒麟也发出了一道指令。 云无月,平定伪王之乱的事,都交给你了。 随即,庆国的新王毅然决然地抛下了一切。 毫不顾及那名紫衣女子的问询,以及朝廷百官的惊异,北洛只是将那个庄重的朝政之地抛在了身后。处理庆国国内的战乱,辅佐了上一任先王的景麟比他这个山客更合适。 他毫不怀疑那名紫衣女子的强大实力,便将一切托付给了她。 北洛离开了大殿,直到走到那个华丽宫殿的外面,北洛才停下了自己慌张的步伐。 天地之大,他究竟该去往何处,寻找自己的兄长。 心,蓦地一痛。 不及北洛更多地去思虑自己的兄长,一阵悲凉的笛声就传入了耳中。 太岁闪过一丝血红的剑芒,黑衣的青年目光一冷,循着笛声的方向,举步走了过去。 那是一片火红的花海。 名为扶桑的花朵,艳卉斗猩红,烧破太虚空,在盛夏的时节,映着漫天赤红的晚霞,绚烂一片,竟似燃着熊熊的火焰。 然而与那片绚烂的花海截然不同的却是,独立于花海上的那名红衣的王。 王者紧紧闭着双眼,吹奏着手中的骨笛,凄凉的笛曲彰显着王的孤寂与落寞。 明明穿着鲜艳的红衣,却丝毫无法融入脚下的红花与那天上的赤霞之中,仿佛因他一人的停驻,那片绚烂骤然失去了光辉,火焰被冻结成冰,只令人感到无尽的伤悲。 他,像是在等着谁,却又深切地知晓自己已经再也不会等来那个人。 绝望,无声地在那片绚烂的花海中蔓延。 听到北洛的脚步声,巫炤停止了吹笛,回身望向他,睁开了一双血眸。 愤怒,骤然在心中掀起汹涌的浪潮。 北洛举起太岁,指向了那个引发一切风雨的罪魁祸首,冷冷道。 巫炤,自你将妖魔带去栖霞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红衣的王者毫不在意青年眼中的怒火,只是颇为平静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白骨制成的匕首。 王是不老不死的仙人,凡夫俗子的兵刃无法伤到王,只有冬器,才能够杀死王。 我的这柄匕首名为磔,是巧国的宝重。你的那柄长剑名为太岁,是庆国的宝重。 两国的宝重虽然不属于冬器,却拥有比冬器更强大的力量,自然能够弑王。 你我交战,究竟谁会死在谁的手上,我倒是拭目以待。 北洛神情一凛,眸中充斥着如同烈焰一般的战意。 生死之战,你我都在生死之间。 然而那名红衣的王,却只是放下了匕首,再度闭上了双眸。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争个你死我活之前,不如我们先来一场论道? 论道? 北洛一惊,似乎是在对这名红衣王者出乎意料的举动感到莫名。 但巫炤却毫不在意一般,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初赦。 新王登基后所颁布的第一道诏令,也是治理一国的起点。 一个王,究竟抱有怎样的治国理想,又想将自己的国家引向何方。初赦,便是王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百官和子民的一种方式。 若是你能够顺利地登上庆国的玉座,你会颁布怎样的初赦? 北洛一时有些愕然,他只看着自己眼前的应做之事,完全没有考虑过具体要如何承担一个国家。 那缙云呢?他颁布了什么初赦? 北洛的反问似乎勾起了红衣王者的回忆,恍惚间四百多年前的事如若发生在昨夜,依然那般的深刻与鲜明。 平定战乱,斩妖除魔。 的确是与那名骁勇善战的战神极为相符的初赦。 北洛眸中掠过了一丝黯然,他垂下了手中的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太阳花的发饰。 金色的太阳花发饰在夕晖的映照下,仍然熠熠生辉,然而这个发饰的主人,早已成了一个死无全尸的亡灵。 这是自己曾经没能拯救下来的生命。 世间风雨难料,谁又能未雨绸缪,总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将一切悲剧扼杀于萌芽之中。 不管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更不可忘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有自己无法应对的磨难,总有自己难以战胜的敌人。 思忖了良久,北洛以凝重的语调开了口。 庇护他人,或许的确是一个强者所为。 但是,我们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人在自己面前被夺去生命。 天地之间,谁能永恒的强大? 弱者难道,只能永远生活在强者的庇护之下? 不管是十二国中任何一国的子民,还是远在虚海彼岸的山客与海客,亦或被麒麟选中的王,不过都是极为渺小的存在。 会因为妖魔的袭击而发抖,会因为天灾的来临而叹息,会因为失去家园、流落异乡而悲痛,但是,在面临这些困境时,究竟是否轻言放弃,只是取决于每个人的韧性而已。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人绝对不是弱小的蝼蚁,不是为了被轻易碾碎的命运而生。 即使被欺压也不屈服,即使遭遇灾厄也不气馁,即使遇到强大的妖魔也能毫不畏惧地争取一线生机。 我希望庆国的每一位子民都能够成为这样的自强不息之人。 既然我被选为庆国的下一任景王,我便不会决意去庇护苍生,而是决意去引领苍生,不管是多么平凡的子民,都能够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我想要将庆国引至的方向。 巫炤一时讶异无言,他睁开了自己的双眸,看到那名年轻的黑衣王者,明明与自己那颗璀璨的晨星截然不同,却都在闪闪发亮,令他难以移开视线,只顾沉迷于那抹耀眼的光芒。 这一次,庆国或许能够真正地走向新生。 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徒劳,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缙云的觉悟不足以维持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或许自己一直秉持的天道也不够。 并不是心高气傲的巫炤承认了自己败给区区一名山客。 而是他发现自己不过只是对自己的弱点视而不见,盲目崇信着自己的强大而已。 真正的强大,是熟知自己的弱小,不断顽强奋发而来。 他曾质疑过天意,为何要夺去那样一名强大的王,为何要夺走那样一颗璀璨的晨星。 他早已积重难返,又怎会轻易地释怀。 巫炤举起了手中的匕首,令北洛的目光又恢复了冰冷。 你若仍在怀疑我是否具有为王的资格,便试试那把磔到底能不能杀死我。 如果天意要我亡命于此,不过说明天帝看走了眼,我并没有成为王的资格。 巫炤不由大笑了一声,看似猖狂的举动却暗藏着深深的哀伤。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挚友会走向失道,所以才希望通过送笔砚的方式让缙云能够看看征战以外的地方。 但他太过于惧怕失去自己的晨星,害怕那份光芒会发生改变,所以,最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自己的挚友就以决绝的方式与他告别。 我知道,你只是一柄杀伐之剑。 但是,我又如何能够释怀你已经离我而去的事实? 巫炤大喝了一声,举起那柄名为磔的匕首,凌厉地向北洛袭来。 北洛毫无惧意,太岁却骤然绽放出了一抹极为刺目的红色光芒。 光华之中,有一个戴着野兽面具的男子走了出来,为他挡下了那名红衣王者的袭击。 剧烈的冲击令那张野兽的面具高高地飞起,巫炤看清了那双隐藏在面具之下的清秀眉眼,不可置信般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缙云! 巫炤在意识到他是谁的那个瞬间,便停下了手中的匕首,怔怔地看着那张无比真实却又仿若幻梦的脸。 而名为缙云的那名男子,脸上看不到任何与战神身份相符的表情,他只是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向自己的挚友伸出了手。 他们,看上去像以无比亲密的姿势,回到了那片火红的花海之中。 扶桑花的寓意,等待着自己的爱。 巫炤早就失去了等到那个人的机会,却不曾想到,缙云竟会再度出现于自己的面前。 像是看穿了挚友的困惑,缙云道出了答案。 我早已身死,能再度与你相见,不过是我的两缕命魂附着在了太岁剑上。 我放不下自己的国家,便想看看云无月究竟会选出一个什么样的王。 如今看来,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缙云回头看了一眼北洛,露出认同与期许的表情,仿佛通过这个眼神,将那个饱经患难的国家交接到了北洛的手上。 对此,北洛郑重地点了点头。 缙云随即又回过了眸,极为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挚友。 你的一切执念都源起于我,我一直看在眼里,却难以出手阻止。 我或许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但我还是想问你。 你的执念可已了结?可愿随我一同离去? 巫炤轻轻笑了一声,毫不迟疑地将挚友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仿佛以此作为自己的应允。 耳边突然传来风的声音,他的眼中全是夕晖映在挚友眼中的光芒。 那抹温暖的光芒包覆了他的身体,令巫炤没有注意到腹部传来的剧痛。 恍惚之中,天地开始旋转,他与自己的挚友携手共行,一起走向了黄昏之下他们曾经重逢的那片海岸。 如同风吹落了繁花一样,花海中那两名亲密无间的男子突然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一地飘零的花瓣。 深情若是一场枉然,必得以死来句读。 最终章 晓之天 王气! 王气断绝了! 与玄戈交手的红衣少女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声,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剑。 任谁都能够看出惊天动地的巨变发生在了那名少女的身上,她的脸瞬间扭曲了起来,司危用指甲在脸上抓出道道血痕,试图以肉体上的疼痛来掩盖心中的痛楚。 不可能!巫炤他 巫炤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执念?! 巫炤明明是最强大无比的王,他怎么可能会输?! 啊啊啊啊啊! 少女仰起脸发出了一声惨叫,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突显出了少女的悲痛和绝望,仿佛她的高天在顷刻之间坍塌了下来,将她压得粉身碎骨。 司危流着泪望着眼前的高耸入天的凌云之山,她不断摇着头。 不可能!巫炤他怎么可能会死?!我不相信! 峨城! 伴着一声尖锐的叫喊,一只色彩鲜艳的鹦鹉突然冲出了地面,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化为了一只拥有着彩色双翼的大鸟。 大鸟托起了少女的身体,载着那名悲痛欲绝的红衣少女飞上了高高在上的天穹。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令玄戈的心骤然一紧,他仰起头,试图将目光一直投向凌云山的顶峰。 他不知道那个矗立在国家至高点的王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明确知道的一件事就是,他让自己的弟弟一个人去了那里,独自面临最后的风雨。 难以得知那究竟会是怎样一番狂风暴雨,他,必须立刻去见他。 然而攀登眼前这座凌云之山的艰难,难如上青天。 天帝赐予了每个国家的王都一座高耸入天的山峰,并让王所居住的王宫位于这座凌云山之上,就是象征了天帝赐予王者的那份唯我独尊的霸权。 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讽刺的是,他也是王,此刻却站在凌云山的山脚下,仰望着那无法攀登的岩壁无能为力。 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这种地方止步不前。 白衣的王者神色冷峻,向着一旁的角落凌厉地挥下了一剑。 出来! 霎那间一只浑身猩红的怪鸟飞了出来,扑腾着翅膀发出惨叫的声音。 好痛好痛!兄弟俩怎么都这么凶! 玄戈看了那只怪鸟一眼,眸中的寒冰瞬间吓得它闭上了嘴,不再发出一声抱怨的声音。 你是妖魔,必然可以飞上这座凌云之山,立刻化为原形,带我去金波宫。 玄戈冷冷地发出了指令,但那只怪鸟却晃了晃脑袋。 不行不行,我鸤鸠是有原则的,只听命于司危和巫炤。他们最痛恨山客了,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帮助了山客,我鸤鸠岂不是活不成了 啊啊啊啊啊! 红色的怪鸟没有把话说完,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一道剑影掠过,那只鸟头上的三根长毛就被削掉了两根。 白衣的王者眸中如同燃着烈焰,却又凝结着千尺的寒冰,他晃了晃手中的长剑,以凛冽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 带我去金波宫。 风吹过,花凋下。 一名红衣少女冲入了那片火红的花海之中,无情地踏过那一株株绚烂绽放着的花朵,只是惊慌失措地寻找着自己的王。 然而那片红花似火的海中,已经再也寻觅不见那名痴狂的红衣王者。 遍寻无果之后,少女失去气力般的跪倒在地,颤抖地捡起了掉落在花海中的骨笛。 这就是巫炤,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少女如同发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将那个骨笛紧紧抱在了怀中。 但骨笛上残留下来的热度很快化作了冰冷,令少女用愤恨的眼神望向了花海之外的北洛。 可恶的山客,你究竟把巫炤怎么样了?! 北洛心知那名少女处在无法自拔的悲痛之中,所以方才并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 对之前在那片花海中所发生的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北洛至今还惊异难定。 他与缙云一起消失了。 然而北洛的据实相告却进一步激怒了少女,司危眸中燃着愤怒的烈焰,挥出了一道凌厉万分的黑色长鞭。 不待北洛挥起太岁剑,一名紫衣女子就冲到了他面前,轻而易举地就挡下了少女的长鞭。 只听那名紫衣女子冷冷地对花海中的红衣少女说道。 司危,你的王天命已尽,而你仍要承担起自己的国家,不可过度沉浸于悲痛之中。 住嘴! 云无月,我哪有你那么绝情!你明明那么喜欢缙云,为何还能活下去,为何可以容忍自己选出下一任王?! 紫衣女子听到这句话,眉宇之间隐隐浮现出了一丝痛苦。 缙云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救下了我和国家,我不能辜负他。 红衣的少女发出了一丝冷笑,满脸轻蔑的表情。 呵,什么国家?什么天意?什么使命? 我的王永远只有巫炤一个! 言罢,那个红衣少女举起了手中的骨笛,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喉咙。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死亡,会是那般凄惨的景象。 那名失去生命的少女变回了麒麟的原形,一道金色的光轮从花海中浮现了出来,将那只漆黑的灵兽环绕了起来。 突闻妖魔嘶吼的声音此起彼伏,数只巨大的妖兽冲入了那道光轮之中。 本该为自己主人的死去举行一场悲痛的吊唁,但那些狰狞的妖魔却张开了獠牙,分食起了那只麒麟的尸体。 那仿佛是最盛大的一场欢宴,妖魔们为历尽千辛万苦方才得来的美味佳肴而发出了满足的叫声。 不假多时,麒麟的尸体就被那群妖魔蚕食殆尽,只留下了一根金色的长角,以及一片血红之海。 酒足饭饱的妖魔纷纷飞离了那个金色的光轮,再度自在地翱翔于天际。 麒麟仅剩的灵力之角散发出了一抹刺目的金色光芒,渐渐沉入了那片血海之中。 象征天意的神兽麒麟,拥有最强大的灵力,死后竟连自己的尸体都无法留下。 那名少女因为失去了自己的王,就决绝地选择了如此凄惨的死亡。 漫漫长路,飘摇风雨,如果失去了可以携手同行的人,如果失去了可以共迎患难的人,那便不如不走,自己选择就此终结。 她只是喜欢上了自己的王。 云无月的声音中隐藏着悲痛,像是在哀叹那名少女悲惨的末路,又像是回忆起了自己悲伤的过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北洛的心突然一痛,倏然涌起了恐惧的浪潮。 如果,他也失去了那个生命中最重要之人 他,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玄戈,你究竟在哪里? 北洛,我就在这里。 一只红色怪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空中摔了下来,一名白衣的王者冷傲地甩了甩剑上的鲜血,将宝剑收回了鞘中。 玄戈再度登上了长天,回到了这个华丽的王宫之中。 他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转过了身,用一双温柔的眉眼对上了北洛充斥着不安的眼睛。 玄戈遵守了约定,再度回到了自己弟弟的身边。 却,完全不是安然无恙的状态。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任谁都能够一眼看到王者被鲜血染红的白衣,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玄戈拼尽全力回到了弟弟的身边,却没有更多的力气走出这片火红的花海,将不安的弟弟拥入怀中。 他想做一个合格尽责的兄长,此刻,却只能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一点点地失去自己最后的气力。 他倒了下去,却感到了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 玄戈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北洛悲伤惊恐的脸。 大概,又要惹自己的弟弟哭了 五岁那年,他一个人走进了那扇充满未知的光门,再也没能回去找弟弟。 如今他们再度相逢,自己却隐瞒了天意的惩罚,即将被夺走生命,再次将弟弟抛下。 他,到底只能做一个不合格的兄长。 玄戈枕在弟弟的腿上,抬手抚上了北洛写满担忧的脸庞。 我没事。 你怎么可能没事? 北洛大声地反驳了自己的兄长,用力撕开了那些白色的布料,被衣物和绷带隐藏起来的是一道无比狰狞的伤口。 北洛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将蜃珠放到了伤口上面,然而那颗不可思议的宝珠,却怎么也止不住不断流出的鲜血。 北洛感到了深深的恐慌,不住颤抖的手被兄长一把抓住。 这是上天降下的责罚,蜃珠不会起作用的。 北洛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似乎难以理解自己兄长的话语。 觌面之罪,只要向他国出兵,就会立刻被夺走天命。 北洛一下睁大了眼睛,紧紧蹙起了眉。 你说什么? 你又不是想要侵略庆国,你是为了助我夺回王位才派出王师的啊?! 大概天帝是个比我还霸道的人,只要破了他的规矩,便不问缘由地降下天罚。 注意到弟弟的眼中开始涌现出泪光,玄戈拉下了北洛,给了他一个无比温柔的吻。 然而,生命的流逝却无法给他更多与自己弟弟缠绵的时间。 所以,那只是一个十分短暂的吻。 玄戈用手指摩挲着弟弟鲜红的唇瓣,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北洛,我不会后悔自己倾尽全力帮助了你。 我已经深深思念了你五百年,然而,仅有思念难以成事。风雨长路,我愿伴你走上一程,助你前行。 你会成为一个无比强大的王,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你也能够独自解决治国的所有难题。 你会让庆国变成一个安稳丰饶的国家,你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我的子民也能遮风避雨。 弟弟,我把雁国的子民交给你了。 兄长十分郑重地托付,北洛却摇起了头,展现出了自己的任性和不讲理。 我拒绝。 天底下还有比你更莫名其妙的兄长么? 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十几年都不回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居然说自己已经当了五百年的王!现在,一声不吭地承担下天罚,你又要抛下我了么?! 玄戈想继续安慰自己的弟弟,然而手却无力地垂了下去,自己竟然连抬起手的力气都不剩了,这令王者蹙起了眉,不再继续放任弟弟的任性。 你既然是我的弟弟,就成为一个出色的王,承担起你和我的两个国家。 我如何比得上你?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当王? 玄戈收敛了笑容,眸中充满着信任与希望,在他的眼中,北洛从来都是南天上最耀眼的一颗星。 如果你觉得不如我,就努力成为我。 如果你觉得比我强,就远远胜过我。 北洛,我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 鸟群飞离了苍穹,整座天空暗了下来。 蝴蝶不再被吸引,繁花盛开的很安静。 交战的声音不停,金波宫荒廖而孤寂。 茫然无助的自己,在焦虑着何时黎明。 北洛抚上了兄长的脸,一刻也不愿意移开自己的视线。 仿佛只要片刻的失神,他就会再也寻觅不到那双眸中的光芒。 然而,尽管兄长仍然努力地睁着双眼,他的脸还是在自己手中逐渐冷了下去。 北洛感到泪水滑下了脸庞,他颤抖着声音,轻轻地对玄戈说。 我是如此相信你。 在背后支撑的是你,一直与我并肩而行。 为我守候的人是你,给了我坚定的信心。 我一直依赖着你。 现在,该轮到你来依赖我了。 黑衣的青年用力擦去了自己的眼泪,大声地对后方的紫衣女子发出了命令。 云无月,借我使令。 我要去崇山,找到那个任性妄为的天帝,质问他为何要定下如此不合理的天意! 玄戈,我一定会救你的! 谁说我任性妄为? 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突然从高空上传了下来,令兄弟两人同时吃了一惊。 只见金波宫的上空突然一派香雾青霏,祥云红绕之景,有一名古时猎者装扮的男子骑着一只雪白的雄鹿,自那祥云之上飞驰了下来。 他骑着鹿降落到了那片火红的花海之上,来到了北洛与玄戈两人的面前。 男子像是一名威严倨傲的帝王,但却有着一双温柔似水的眉眼。 男子高高在上,看上去却又平易近人。 他的到来如同一阵温暖的春风,驱散了此间所有的凄凉。 男子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北洛身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无惧的青年。 我就是天帝,名为姬轩辕。 尽管放出豪言要登上崇山寻找天帝,但真正的天帝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北洛还是不由愣在了原地。 谁都没有亲眼见过天帝,但所有人都知道天帝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与最崇高的地位。 北洛毫无惧色地看着那自称姬轩辕的天帝,不知为何那人一脸笑嘻嘻的模样看上去很不正经,一点不符合天帝的形象。 是我说的。 你定下的天意很不合理!玄戈出兵为我平定我国家的伪王之乱,为何所有的罪罚全都降到了玄戈一人的身上? 姬轩辕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北洛怀中奄奄一息的白衣王者。 不是请求自己救他,反而先质问起了自己,确实非常有趣。 不顾天纲天道,向他国出兵的是延王,自然要责罚他。 北洛目光一凛,冷冷地道。 出兵的是他,用兵的是我!身为一国之王,为自己的国家平定战乱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姬轩辕忍不住笑了一声,并没有对这个黑衣青年的冒犯感到不悦,但还是驳斥道。 你这是在诡辩! 诡辩又如何?天意既然是你的旨意,难道就不可变动了么? 姬轩辕微微吃了一惊,这个黑衣青年竟然如此轻易地就为自己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路。 明明一直在观察着凡间,时刻思考着究竟怎样的治国之道才是最理想的方式,却全然没有意识到就算是天意,也只是他的想法而已,并非不可改变。 你说的没错,天意,确实不该成为那般死板的存在。 言罢,姬轩辕突然换上了一副凛然的神情,他取下身后的长弓,向着奄奄一息的白衣王者射出了一箭。 北洛不由大惊失色,以为自己触怒了天帝,令天帝想要即刻杀死自己的兄长。 但那只羽箭却在刺中玄戈身体之前,就化成了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散去之后,那道狰狞的伤口骤然消失不见,流血也止息了下来。 看着自己兄长的眼中再度耀起了光芒,北洛不由俯下身,将玄戈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他尽情地感知着那个有力的心跳,那个重新温热起来的躯体。 玄戈慢慢恢复了力气,紧紧回抱了自己的弟弟。 那仿佛是天地间最动人的场面,二人对彼此的深情最终跨越了生死,达成了这样一个紧密的相拥。 姬轩辕露出了一个笑容,便乘鹿离去,再度飞上了长天。 嘤嘤嘤,小缨子! 名为姬轩辕的天帝发出了一声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哭声,飞快走向了屋中那个正在专注读书的老妇人。 岑缨将目光从手中的书转移到了来访的客人身上,端详了片刻后,这名老妇人用慈祥温和的语调开口询问。 怎么了,前辈?居然不用分身长柳,就直接跑来了我这儿? 姬轩辕瞬间收起了装哭的表情,换上了一个欣喜的笑容。 小缨子果然慧眼识珠!不错,我这次不是作为长柳跑出来玩,而是以天帝姬轩辕的身份下凡。 庆国新一任的景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忍不住跑去尧天看了看。 岑缨听到这句话,突然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暗自感叹这个天帝如此随便地跑出来,不知会让嫘祖大人发多大的火。 从伏羲手中接过天帝之位的轩辕黄氏,比起高高在上地俯视苍生,更喜欢时不时地来人界走上一遭,亲身感受凡人的生活。 没有人亲眼见过居住在崇山的天帝,却有可能在任何一个角落就与天帝擦肩而过。 姬轩辕的兴趣就是以分身长柳游历凡间,还喜欢把自己看中的人变成游仙。 估计任谁都不会想到,所谓的天帝,竟是一个如此随性的人。 岑缨叹了口气,却突然对上姬轩辕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小缨子,你什么时候答应我成为游仙啊? 岑缨微微一惊,随即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现在就可以啊! 嗯?你之前不是对我说自己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类,过着平凡的生活,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吗? 岑缨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将目光投向了照亮这个屋子的烛火上面。 庆国的新任景王是延王的孪生弟弟,庆国或许会和昔日的雁国一样,迎来一个崭新的未来,我也不由开始期待那个青年究竟会创造出一个怎样的国家。 姬轩辕顺着岑缨的视线,望向了那个光亮的烛火。 的确,来日可期。 北洛正就着灯烛的火光细细检查着自己兄长的身体,那盏微弱的烛火或许难以照亮这个偌大的宫殿,却足以为北洛带来一席光明,让他能够好好地看看自己的兄长。 光滑的肌肤上再也触不到任何伤口的痕迹,擦去了斑驳的血迹之后,那片肌肤也恢复了雪白。 这是自己兄长劫后余生的证明,北洛不由将手掌盖到那片皮肤的上面,细细感受那股传入掌心的温热。 玄戈不太习惯被自己的弟弟像病患一样对待,便微微蹙起了眉。 北洛,我真的已经痊愈了。 但自己的弟弟却仍然用力地压着自己的身体,强硬地不让自己起身。 北洛狠狠地将玄戈压在了床上,却俯下了身,在那片光滑的肌肤上落下了一个个温柔的吻。 他细致地舔过那一寸寸光洁的皮肤,用自己最敏感的器官感知玄戈最真实的温度,随即他又向上吻起了玄戈壮实的胸膛。 在看到那两个突起时,北洛突然想起了以前兄长的玩弄,便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但是红透了脸的却不是玄戈,而是北洛。 北洛突然感到一个硬起来的巨物顶到了他的下身,不由自主地脸上发烫。 玄戈的眼中漾起温柔的波纹,他想摸摸弟弟那张可爱的脸,却被北洛灵活地躲了过去。 北洛解开了玄戈下衣的衣带,失去了桎梏的阴茎一下子挺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的有精神。北洛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他坦率地听从了自己的欲望,将那根粗硬的物什含入了口中。 玄戈不由呼吸一窒,从未想过自己的弟弟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但是弟弟的口中却十分的温暖,柔软的腔壁将他的欲望包裹了起来,他能够感到细微的热气喷洒到了柱身上面,随即一个笨拙的舌舔上了他敏感的顶端。 玄戈不想勉强自己的弟弟,却又无法自拔地在北洛的嘴里变得更硬。 湿热的舌尖游移在性器的表面,伴着喘息的热气和溢出的唾液,他感到自己的分身湿漉漉一片,并逐渐积聚起了汹涌的热流。 他想退出来,但北洛却不肯放他离开,而是艰难地吮吸着肿胀的性器,进一步张大了口,试图将这个粗硬的巨物塞进嘴里更深的地方。 他本来只是想真切地感知兄长的气息,却没想到用嘴品尝兄长的分身竟是如此奇妙的体验。 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感到自己的下身也硬得难受。 吞吐的声音彻底引燃了两人的欲望,玄戈射进了弟弟的嘴里,而北洛,则射进了自己的裤子里。 北洛咽下了那些带着些许腥气的白浊,脸颊有些酸痛,裤子也黏得难受,但他还是拍开了兄长想要帮助他的手,自己一个人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物。 他就像赌气一样,什么都非要自己来。 包括将自己的手指舔湿,插进身后那个狭窄的小穴。 但显然北洛太过小看扩张的难度,只是用一根手指插进紧致的甬道,敏感与疼痛就令他停下了动作,卡在里面不知所措。 玄戈注意到北洛难受的表情,便把自己的弟弟拉了下来,吻起了他的唇。 亲吻温柔却又霸道,舌头的交缠在两人的嘴中搅起了咕嘟咕嘟的水声,北洛沉迷于兄长的安抚,身体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他一根手指还卡在自己的屁股里,他却将全部的精力放到了与兄长的接吻上面。 北洛似乎还记得自己想要逞强的想法,就艰难地推了推玄戈,想要远离那个火热的唇。 但玄戈却不肯放弟弟离开,他追上了北洛的唇,继续勾住他的舌,让他与自己继续缠绵。 玄戈也不忘照顾弟弟的意气,他的手顺着腰肢向下滑去,捏了捏那个充满弹性的屁股,并进一步向中间的隐秘探索了过去。 玄戈拉起北洛的手,帮他在自己的体内抽插了起来。 北洛被吻得头脑发昏,只能放任兄长的动作。 不知道他们究竟吻了几次,又吻了多久,北洛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也越来越敏感。 身后的小穴畅通无阻地吞吐着自己的三根手指时,北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并一把拍开了玄戈的手。 他有点生气自己还是需要兄长的帮助,不能凡事只靠自己。 于是北洛从玄戈的身上坐了起来,抬高了自己的腰,将两条腿分开成了最大的角度。 他看了一眼兄长的那根重新挺立起来的庞然巨物,抽了口气,便慢慢地坐了下去。 北洛扶着玄戈的阴茎,一点点地破开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性器的尺寸毕竟远远超过了手指,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进入的艰难。 北洛倔强的个性不会让他轻易地认输,尽管因为疼痛紧皱着眉头,北洛还是拼尽全力想要将那根巨刃全部塞进去。 滚烫的性器突然碾过了一个无比敏感的小点,眼前猛然一黑,双腿剧烈地抖了起来,令北洛猝不及防地直接坐了下去。 性器一气顶到了深处,北洛尖叫出声,眼角涌出了泪水。 啊! 听到那声高昂的呻吟,玄戈终于忍无可忍,他扣住弟弟的腰,腾身而起,将北洛压在了身下。 仿佛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合适的连结方式,玄戈不需要继续压抑自己,北洛也不必继续勉强自己。 玄戈再度吻上了弟弟的唇,在火热的吻中开始了自己在弟弟体内的驰骋。 恋耽美 古剑奇谭三同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by aige27 北洛的内里又湿又热,紧紧地吸住他的分身不放,却又愿意为他更大尺度地张开,方便王者入侵到更深的地方。 玄戈用力地撞击着那个吞咽着自己的小穴,情欲如同点燃了烈焰,令他抽插的速度愈来愈快。 北洛张着嘴大声地呻吟,被动地承受着兄长带与自己的那一下下无比强烈的冲击。 他抖着腿缠上了兄长的腰,想要索求更多。 玄戈在他的身上落下密密麻麻的亲吻,试图抚慰弟弟的疼痛。 北洛感觉自己的意识飞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方,他肆意地大哭大叫,将自己感知到的快感以最直白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哥 玄戈凑上前去,以为自己的弟弟意乱情迷地叫起了自己的名字,但北洛接下来吐出来的字词却令玄戈不由睁大了眼睛。 哥不要离开我 玄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选择了最有效的安慰方式,再度吻上了弟弟的唇。 他们共同沉沦于一片炽热的海中,紧紧拥抱着彼此,一同浮沉于汹涌的浪潮之中,最终两人十指相扣,以最亲密无间的姿势一起攀上了巅峰。 北洛自那张偌大的床上醒了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与自己一夜缱绻的人。 北洛有些不满地蹙起了眉,披上自己的黑色王服起了身。 玄戈并没有又一次地抛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雕花的窗前。 察觉到他的醒来,玄戈转过了身,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光景。 玄戈站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中,投过了一个温柔无限的笑容,并向他伸出了手。 北洛一时有些愣神,却被自己的兄长一把拉了过去。 他们手拉着手,一起站在窗前看那初升的朝阳。 一个国家,即将在这片璀璨的光华中重获新生。 治理国家的路艰难而又漫长,充斥着难以预料的风雨。 所幸的是,他们二人可以一起携手同行。 庆国历1469年,庆新主北洛立。景王北洛,胎果生也。七月初自昆仑国归,七月末伐乱,请雁国延王玄戈援讨伪王怀庆。八月,登蓬山承天敕,入仙籍,是为景王。于尧天祀缙王,重任六官诸侯,正朝纲,改元北玄,新王朝始。 雁国历天鹿501年,延王玄戈行祭天之礼,为国祈求福禄,改年号玄北,以期治国新途,盛世永安。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