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鞅》 角色列单一~~ 君鞅 作者:羊卜 角色列单一~~ 君鞅 作者:羊卜 角色列单一~~ 君鞅 作者:羊卜 角色列单一~~ 那啥,介于最近有亲提到本文角色甚多,看着眼花缭乱,在此特做个梳理~~ 本书正文计划共分四卷,由于目前还有部分角色尚未出现,个别人物身份悬疑,在此角色列单一中只罗列正一卷与正二卷的人物,并对其中身份背景部分保留,该名单按各自主要身份列示: 嗯…咳咳… ++++++++++++++++++++++++++++++++++++ 北巘国: ---------以下为山野村夫------------------- 牛仔:牛家村人,南玉调悲剧未婚夫,后为北巘神勇大将军。 老烟枪:村名牛十三,原东珠人(原名神秘,身份神秘,来因神秘),牛仔他亲爹。 牛大:牛十七,南她爹。 十七嫂:南她娘。 牛家村其他灰跑龙套数人(略) ---------以下为朝中大臣------------------ 皇甫慑:原北巘四皇子,现为北巘皇帝。 皇甫彦:原北巘七皇子,现为北巘王子,皇位第一继承人。 皇甫烈:原北巘二皇子。 高品超:原为将军,现为御前带刀侍卫。 李希:李建他爹,李毅他哥,原为将军,死于北巘内战夺皇城一战。 李毅:李希他弟,李铭他爹,浦洲刺史(正三品)。 李铭:李毅儿子。 李建:武将(从三品)。 卢罗:原为皇甫慑的武官,现为大都护(从二品) ----------以下为南势力------------------ 吴广义:特种部队三班班长,后为罗马加入客栈的船夫,掌管南旗下所有的黑货。 狗子:吴广义好友,死于北巘内战。 六子:原籍不详,红薯少年,蛊族毒宗唯一传人,后名毒六,南御用医师、保姆。 柳生:原为北巘武官,现为夜总会琴师,兼任南保镖、保姆。 七仙舞伎:赤风(男,楼清风弟子)、玄沙(女)、金玉(男)、碧桃(女)、雪衣(女,领舞,兼舞姬无名的替身)、蓝心(男,兼铁扇公子的替身)、紫钗(女) +++++++++++++++++++++++++++++++++++++ 西贡国: 苇禛:原东珠国六皇子,煞星命数,现为北巘王子,皇位第一继承人。 西莲:原为神殿圣女,西岑妹妹,现为苇禛保镖,第一爪牙,皇室暗部首领。 西岑:岑先生,神殿祭司,西贡君鞅。 楼清风:君子楼楼主,暮雾城城主,七贤之首,最具价值画家之一,第一才子and纯gay。 +++++++++++++++++++++++++++++++++++++ 东珠国 竺自恢:与贤侯,皇帝的外孙,藏笑公主之子,七贤中的棋贤,东珠君鞅。(此君身份可疑,第二卷结卷后再做补充) 瞿珏:troy附身,皇长孙,东珠王子,皇位第一继承人。 瞿元柳:瞿珏他亲爹,太子(特指皇长子),藏笑公主她哥,竺自恢舅舅。 藏笑:大公主,某人老婆and某人暗恋对象,竺自恢他亲娘,瞿珏姑妈。 飞星:传说中的小海带,竺自恢的死士,第一爪牙。 飞廉:竺自恢的死士,第二爪牙,飞星他弟。 江羌:神医,蛊族药宗嫡传人。 江瑟倪:第一才女,江羌之女,竺自恢现任未婚妻。 易忠:将军,东珠右相党,易眉儿她爹。 易永康:将军,无党派,易眉儿她哥。 易落城:第一美女,易眉儿她姐,竺自恢前任未婚妻,现名倾城,仙飘飘楼花魁,后为夜总会台柱子。 易眉儿:瞿珏的套马师傅,后名眉娘,罗马加入客栈挂名掌柜,南的保镖兼保姆。 陆行之:原名陆慎之,陆家庄二少,现为南旗下太平洋水运掌事。 陆谨之:陆行之他哥。 青:四神堂中朱雀堂堂主。 +++++++++++++++++++++++++++++++++++ 三江口: 柳逸云:前任——玄机门门主、武林盟主、浑天教教主,罗蒙山弟子,白毛徒弟,柳生他哥。 邓道中:原玄机门右使,后为南旗下情报总局掌事。 糯米团子:五星大客栈掌柜。 格子丫:现任——玄机门门主、武林盟主、浑天教教主。 白老虎:四神堂中白虎堂堂主。 ======================以上==================== 人物……果然很多…… 你问主角是谁? 除了南玉调以及出场不超过两章的跑龙套,其他都是主角。 你问那南算啥? 她?引导主角出场的超时空跑龙套而已。 ……囧rz…… 角色列单一~~在线阅读 角色列单一~~ 肉文屋 / 角色列单一~~ 角色列单一~~ 二、南宫之死 君鞅 作者:羊卜 二、南宫之死 君鞅 作者:羊卜 二、南宫之死 君鞅 作者:羊卜 二、南宫之死 南玉调为啥不能死? 因为这厮妖孽是女主。 but,谁规定女主就不能死? 本文大纲中确实列示正文四卷,没结文就挂女主,天理何存? but,谁规定女主不到结文就不能死? 同样是凡体身,为何跑龙套总是说死就死,主角却仿若九尾狐狸化身,每每与死神擦肩而过?尤其穿越文——男主穿越,即便曾经宅男一枚,废柴一棵,一旦穿越也必定如有天助,神功盖世,不是屠龙就是灭世,风liu倜傥,绝世无双,引得矜持的古代美女一个个拜倒在现代男的西装裤下……why?!女主穿越,同样也不管上辈子是干啥的,反正穿越之后个个变身商场奇葩,青楼砥柱,沙场巾帼,无论她冰肌玉骨还是相貌平平,只要是帅锅,通通拜倒在现代女的迷你裙下……why?why! 综上所述,小说大多都是瞎扯与胡诌,穿越文更是瞎扯中的战斗机,胡诌中的vip。 我是混蛋战斗机,您是我亲爱的vip,谢谢,咱们一起和谐时空。 扯远了……咱回来继续讨论南同学的生死问题。 那啥,据穿越界不成文规定:这穿越女—— 跳崖不死,因为:一、男配、男主、男n号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抓住她那柔软的小手;二、抱着她一起掉下去,抱她的如果是男配基本是替她死了,男主的话悬崖下一定是水,死不了…… 中毒不死,因为:她身上要不就佩戴着啥啥(一般是玉)能解百毒的东西;要不就是天生体质异常,百毒不侵;要不就是中毒后某男历尽千辛带她去找某某怪癖神医为她解毒,那些神医一般都不随便医人的,但既然是女主……哎,当然万千投缘,不医也得医啊…… 刺杀不死:对穿越女而言被追杀实在是家常便饭,男主救完,男配救,男配救完,路过的神秘高人救……总之就是无限好命,仿佛幸运女神附体一般。 陷害不死:想陷害穿越女?那简直就是找死!看看,看看,多少后佳丽、绝世伊人、情场妖,一遇女主便踩屎,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不是被打入冷了就是被宽宏大量的女主感动顺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哎╮(╯▽╰)╭,这年头,自从有了穿越女,里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合唱:女人何苦为难女人ing) 自杀不死:女主自杀?穿越女自杀?你看错了吧?“帅锅陈可贵,黄金价更高,若为活命故,二者皆可抛”,穿越女玩自杀?那简直是身为无良作者的耻辱! 综上所述: 您看我容易么我?您以为让身为女主,身为穿越女的南玉调归西容易么? 人若分三六九等,死也得分个三六九法。 南玉调这么有个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挂掉?要挂得有水平!有个!有活力!有魅力!有震慑力! 甩汗……您说我这想结个文,容易么? 不能随随便便,要华丽,要有逻辑,要体现女主,尤其咱穿越女的英明神武,即便是挂,也一切都要按程序办~~~ 传闻这南玉调被抓进刺史府里,冒充钦差,被李建这贱人识破,立即告诉李毅,李毅这老狐狸赶紧拟了份折子上报朝廷,折子在吏部呆了数日,各阶层领导轮番盖章,再上报给皇帝。 皇甫慑想啊,这南可是老子的旧识啊,真的要斩了么?可她通敌卖国跟苇禛混了呢,难道不斩么?于是召集六部全体老大开分析大会,会议华丽地举行了三天三夜,最后决定,交由刑部全权负责。 这刑部老大就想啊,告这么麻烦,皇甫慑其实不想南死的嘛,但他皇帝哦,又不能带头忽视律法不是?这案子自然要“小心”处理啦。 于是,刑部开始拨款,一本正经派人去搜证、查证。这搜证查证的人也不是傻子,上头的意思,自然是南不能死,他们怎么能去弄“证据”呢?于是开始北巘环国公费旅游,等避过这风头,再回到朝中,涕泪横流,说这南多好多好的人呐,办企业,搞实业,支援战后北巘重建事业,解决北巘人民失业问题。那啥啥西贡王子的破烂人,咱堂堂南老总能和他混一起么?实属冤案呐冤案。 于是刑部尚书开始高高兴兴地写折子,说这南玉调实属我北巘十佳公民,通敌卖国一说无凭无据,纯属污蔑,不但不能罚,反当该赏云云数千字。 皇甫慑看着这折子就边看变笑啊,不愧是咱北巘的刑部老大啊,看这小楷写得多工整呐撒撒。于是一个玉玺“嘣”得盖上去:很好,朕批了。 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这大赦并且大赏的诏书传到浦洲刺史的死牢里时,南玉调同学已死了好几天了。 全剧终...谢谢观赏... 啥?等等!!!!!!!! 哦,你问南怎么死的? 是啊是啊~~ 她之前不是中了箭么? 是啊是啊~~ 你觉得死牢里有医治条件么? 呃……毒六不是在么? 你觉得毒六能凭空制药么? 呃……但是…… 南当年被无游劈了一掌还记得么? 记得啊~有关系? 后遗症,体寒啊,放冷死牢里面待那么久,身体能撑得住么? 这个…… 新伤旧疾,伙食又差,营养肯定也跟不上……哎╮(╯▽╰)╭ 呃…… 这样还不挂,你觉得合理么?我写的是现代女穿越架空大陆,又不是女神仙下凡修炼,都这样了,当然只剩挂的份啦! …… 耶耶\(^o^)/终于让她挂了~~~ 成功~~~ 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 这是一场,多么华丽,又多么深刻的死亡啊~~~~~~~~~~~~~~~~ 二、南宫之死在线阅读 二、南宫之死 肉文屋 / 二、南宫之死 二、南宫之死 三、当爱已成往事 君鞅 作者:羊卜 三、当爱已成往事 君鞅 作者:羊卜 三、当爱已成往事 君鞅 作者:羊卜 三、当爱已成往事 其实先前的存稿已用完,这两天开始疯狂码字,码到后面,有时会有些于心不忍。 常常看到大家的留言,问,为什么还不给南幸福。 常常也注意到大家的分析,说,什么样的人适合南。 然后脑子里就开始无限循环一个白痴问题:幸福是什么? 前些日子,离开了一段时间。见了一些人,然后现实生活中的身份、地位、贫富的认知越发厚重,现实的无奈感不断侵蚀着心中单纯的愿景。 然后突然察觉,人,不就是这样么?活在人世,哪有那么多黑白对错泾渭分明的标准答案呢? 爱一个人,爱过一个人,敌不过时代的洗涤。 多少**皮蒜毛的屁事摧毁了原本幸福的家庭,何况还要扯上国家、天下、黎民百姓这些个人无法承受的重担呢? 有人跟我说,她不悔,对他好,到头来却只换来他一句“一无是处,错漏百出”的抱怨,即便如此,她依然对他好,她说人要有始有终,所以,一直爱,直到一张薄薄的纸宣告一切的结束。 其实,我能够理解这样的心情,却无法接受这样的洒脱。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笔下的南,爱时倾心奉献,恨时竭力报复。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笔下的南,爱得那么用力,却不敢纯粹无念。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笔下的南,从今生写到前世,一张张坚硬的面具幻化出她独特的魅力。 于是塑造了这样的南,一个对自己无比自信,却不敢轻信爱情的女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笔下的穿越女王,为什么一旦穿越就能那么爽快的忘掉从前开始全新的人生,为什么那么容易地投入一份纯粹的情感之中。 只是南这样的人,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前世死去的爱和熊熊燃烧的恨,又怎么可能用一颗天真懵懂的少女之心去谈恋爱呢? 几经生死的人,历经大浪淘沙的人,习惯了玩弄权术的人,即便是爱了,也不会忘了给自己顺手捞点什么,在不顾一切之前,也会先留出一条后路。毕竟,她早已不是那个“爱情至上”的小女孩了。 常常会想,什么是人呢? 自私与奉献并存,热情的表象下面可能埋藏冷漠的内心,辩解的理由多数时候都是自欺欺人,说着努力却往往败给生活的阻挠。 然而,即便如此如此,大多数的人,还是会至少在人生某一阶段像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地追求着纯粹、浓烈、激情的东西。比如,爱。 那么,当爱已成往事,还剩什么? 主动的追忆,被动的回忆?时光无声地打磨之下,我们是不是无意中扭曲了历史的真相?美化或是丑化了一些原本对错难分的过去? 如果,当爱已成往事,还该怎么走? 是续写,还是润色? 老实说,我不知道南玉调会怎么做,因为,她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她的爱恨还未得到宣泄,她的过去还没斩断。所以,她的爱,还非往事。 此一乱七八糟胡说八道的小文,献给那些爱已成往事的朋友。 我无法给与逝去的挽回,也无权决断你们的付出是否值得。 只愿你们爱得无悔,恨得干脆,直到有一天,清算所有的债权,仅留下连时光都无法夺走的真实,请你们将其打包、编号。然后步伐轻松、头脑清醒,重新上路。 或许很多年以后,你们翻出那些包裹,可以和身边的人一起数过曾经的彩片段…… 三、当爱已成往事在线阅读 三、当爱已成往事 肉文屋 / 三、当爱已成往事 三、当爱已成往事 四、致歉~~~~~ 君鞅 作者:羊卜 四、致歉~~~~~ 君鞅 作者:羊卜 四、致歉~~~~~ 君鞅 作者:羊卜 四、致歉~~~~~ 高歌sorry、sorry……后妈在京珠高速上悲剧了两天,至今已到达传说中的冰雪灾区,与我朝夕相处的本本分隔两地,凄凉地度过没有本本的日子~然后在荒凉的某某陌生充满让后妈嗓子敏感的烟味的网吧写下这些话~~ 剧情在我心中,狗血在我脑中,只待后妈拿回网络自主权,定补回来!!!!! 乃们知道滴,后妈说补就补……手指僵硬中…… 那啥,过年四处奔波,身不由己,乃们懂滴~~ 那啥,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下一章预告《人祸》,请一定等我~~~~~~ 四、致歉~~~~~在线阅读 四、致歉~~~~~ 肉文屋 / 四、致歉~~~~~ 四、致歉~~~~~ 一切始于终结时 君鞅 作者:羊卜 一切始于终结时 君鞅 作者:羊卜 一切始于终结时 君鞅 作者:羊卜 一切始于终结时 “哗哗哗——” 水压调至最大,冰冷的水,打在背上,微微刺痛,冲掉迷乱的情绪和多余的犹豫。炎信用手抹了抹镜子,瞧见自己眼中退不尽的血丝与情欲,嘴角扯动一下,笑了笑,吐出两个字:“尤物”,语气又苦又冷。然后“嘎吱”一声用力扭紧龙头,伸手从架子上取下浴巾围在了腰上。 一拉开门,冷气当头笼下,在皮肤上打出一层**皮疙瘩。炎信往门边一靠,眯着眼看着斜躺在凌乱被褥上南玉调——这个女人永远这样一副懒懒无所谓的样子,一手夹着细细的女士香烟,一手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也不知看到了些什么内容,嘴角轻轻挑起,笑得很邪气,密长睫毛半掩下,眼底滑过一丝寒光。 忽然就想起露西娜的话,她说:南玉调本就是个没有心的魔鬼,南集团在她手里跟玩具似的,飞凰娱乐这么个小零件,她还不就想拆就拆,想扔就扔?当红艺人又怎么样?在她眼里,还不是撕一张海报,换一副行头的事?她不在乎任何人,包括你。 “洗好了?”南玉调抬眼朝炎信程式化地微微一笑,并不是要答案的问话,纯粹打个招呼而已。 “嗯。”炎信回过神来,走到她跟前,俯身吻了下去,斜睨到杂志的封面,心底一凉,却仍然笑得迷人心魂,明知故问,“看什么呢?” 炎信的头发还是湿的,水滴落在南玉调身上。南玉调皱了皱眉,轻笑着推开他,“你买的杂志还问我?” 炎信故作疑惑,伸手将南玉调揽在怀里,凑过去认真翻翻杂志:“哦,是这个。” 杂志封面上,一个浑身名牌的男人搂着南玉调的肩,倾身做着亲吻的动作,而旁边附了一张小照片,正是二人接吻的镜头。 “怎么,吃醋了?”烟嘴放进嘴里,小吸了一口,腾出的烟喷在了炎信脸上。 炎信皱了皱眉头,抽走南玉调的烟,掐灭了:“没有。” “没有?那你皱什么眉?” “角度不好,他们应该把你拍得更漂亮点。” 南玉调闻言轻颤颤地笑了起来:“就是就是,我是侧面杀手,他们居然偷拍也拍出个正面来!”正说着语气骤然森冷起来,“李氏最近被迫做债务重组,以为让他们家那个有点皮相的二世祖跟我造点绯闻就想翻身,你说好不好笑?” “无聊,”炎信抽走杂志随手抛在地上,“与其看那样的垃圾周刊,不如继续我们的下半场……” 南玉调“咯咯”地笑,伸手推挡着炎信光溜溜的膛,抽身下床,“我该回去了。” 炎信眼眸登时一暗,伸手疏疏额发,手指投下的影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今晚也不过夜?” “嗯。”南玉调翻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回头朝炎信抱歉地笑了笑:“她不喜欢一个人在家……喂?ken,车停楼下,我马上就到。” 炎信不依不饶地粘过去,枕在南玉调肩上,不满地嘟囔道:“你是她妹妹,又不是他妈。” 南玉调似有不悦地皱了皱眉,转身在炎信脸上啄了一下,“好了!你明天还有演唱会呢。走啦,亲爱的。” 望着南玉调的背影,炎信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转身走到窗前,看着南玉调步调匆忙地上了一辆宾士,随着车子利索的发动,迅速消失在了城市的夜色里。炎信无奈苦笑一下,那个女人,为什么从来不曾回头看一眼呢?巨大的玻璃窗,映出男人致的五官,而他的眼底瞬间掠过许多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果然,你站得太高了……” 名车安静而平稳地行驶在城市缭乱的光影之中。ken侧头看了看南玉调,开口道:“‘飞凰娱乐’改组为‘炎信股份有限公司’的事今天下午来消息,说是申请通过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他?” 南玉调摇了摇头,揉揉太阳:“明天他演唱会,别让他分心了。再说,过几天他生日,给他个惊喜吧。” ken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从来没这么相信过谁。你确定……” “ken,”南玉调的手覆盖在了金发男子的指骨上,打断了他的话,“谢谢你。但是我也会累,不可能一辈子都一个人去支撑。我想赌一把。” “你可以去找弗兰多……” “ken!”南玉调脸色有些诡异地苍白,“不管他们是不是还在一起,他都是我姐夫。所以……请你谨言慎行!” ken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子似乎更加僵硬了,他紧紧握着方向盘,不再说话。 回到家已是半夜,南玉调望着南之之房间大敞的窗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抱臂立在门边,冷眼盯着盘腿坐在阳台上穿着娃娃睡衣的女人,尤是头痛,耐着最后一点子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魂穿、实穿、女穿男、历史倒流、架空大陆……”盘腿坐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神经质地叨念着。 “你到底睡不睡?”南玉调耐着子问。 “穿皇家一定是不受宠的公主,要讨好皇帝;穿官宦一般都在丞相府,要低调;穿在荒郊野岭一定要跟紧了遇到的第一个帅哥;穿到民间首先会被卖到青楼……” 当听到“青楼”二字的时候,南玉调眉毛抽了一下,“你是连当妓女的准备都有了是吧?” 夜风在刮,娃娃睡裙在飘:“唐诗要背李白的,宋词首选苏轼,元曲不要乱用……” “好!很好!给我装傻是吧?”南玉调嘴角抽了抽,“王伯,把书房那些小说都烧了,大小姐从网上订书的单子都转到我手上来……啊,对了,她床底下还有二楼几个客房的马桶盖下面那几十本图文并茂装‘限制级’千万别漏了……” “住手——”阳台上的女人终于坐不住惊天一声吼,扑到南玉调身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姐姐!” “那你睡不睡?”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睡不睡?” “论坛里的高人说,今夜玄月,要吸饱月光华,有助于达成伟大的穿越事业……” “南之之!” 静—— 南玉调眼中冷光熠熠:“最后问你一遍,睡不睡?” 南之之眼中泪光盈盈:“你不能威胁我,我,我是你姐!就算你烧光了书,你,你也烧不掉我对耽美与穿越并存的热忱……” “那就是不睡对吧?好!王伯,拿镇定剂过来……” “我睡!我睡就是了……” 当耐心燃烧殆尽,唯一要搞清楚的事只有:谁是户主谁做主。 南玉调撑着额角,头痛难当,看着南之之皱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心中越发苦涩——究竟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南家的女儿,应该是天之娇女,无论身处何方都可以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倒乾坤的……究竟是你亲手放弃了爱情,还是婚姻改变了你……这样的你,要怎样重新撑起南集团? 手机狂震,瞥一眼,心中隐隐不安,转身,打开电脑,越洋的机密邮件里一排排诡异数字,顿时让心沉入底部。 清晨,南玉调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趴在桌上睡着了,脖子肩膀酸麻得厉害。楼下喧闹,南玉调又头痛地黑了脸,咬牙切齿地嚼出四个字——南,,之,之! “你又想怎么样?” “虽然饿死很丢脸,但书上说了,不到生死边缘是没办法穿的。怎么样?我就不吃,你还能在我头上打个洞灌进去么?” “不吃?” “不吃!” “好,不吃就不吃。” “咦?” “王伯,过来给大小姐注营养剂。”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 “姐姐么?”南玉调接上南之之的话。 “诶……咦?” 姐姐,南玉调有多久没有叫姐姐了?南之之一时语塞。 “姐,如果你还知道你是我姐,知道你是南家的大小姐,还知道你是troy的母亲,就麻烦你快点恢复正常。”南玉调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很轻,有些无奈,却又带着莫名的凉薄。 南之之愣了愣,坐到餐桌前捻了片面包,咬了一小口:“我一直都很正常好不好。只因为你不同意我的想法就认定我不正常,是你的傲慢。” 握着杯子的手一滞,“我的傲慢?呵呵——美貌,财富,权利,地位,除去你亲手放弃的美满婚姻,这些多少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却唾手可得,”半敛的眼蓦然抬起,“你说,你成天脑子抽风想着什么鬼穿越,究竟还为个什么呢?” 为了什么?南之之没想过南玉调会这样问,餐桌对面那个被称为“妹妹”的人,尽管比自己小了近10岁,却用那被商战和时光磨得锐利无比的目光质问自己——明明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异想天开呢? 没等南之之回答,南玉调接了一通公司打来的电话,脸色黑了又黑,扔下吃了一半的早餐,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概是,为了忘掉所有的谎言,重拾我的爱情……” 南之之的声音就这么轻飘飘撞进南玉调心里,南玉调冷笑了一声,握着门把的手,骨节有些发白,“爱情?你配吗……”——明明是你自己莫名其妙放手的!步子顿了顿,终没有说出后半句话,提步离开。 “还有,为了,成全我最爱的人……” 没有人料到,南玉调那没有说出来的半句话和她没有听到的半句话,改变了所有。 一切始于终结时在线阅读 一切始于终结时 肉文屋 / 一切始于终结时 一切始于终结时 第一章 与预言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章 与预言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章 与预言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章 与预言无关 大落纪年1207年,冬至这天夜里,西贡国的祭祀神殿中一名白衣男子仰头忽然颤了一下,他身边的青衫女孩转头偷瞄了他一眼,眼中的崇拜之情瞬间转为惊惧之色,捂着嘴连连后退。 “西莲!岑先生祭天卜卦你捣什么乱!?” 女孩转头,脸色苍白地看着问话的人,又看看旁边一脸不悦的王者,指指白衣男子:“哥哥……哥哥他……流血了……” 流血了?龙袍加身的中年男子闻言立刻上前:“岑爱卿,有何不妥?” 那白衣男子缓缓回过头来,只见他双目洞深,泪流不止,而那眼泪,却是汩汩鲜血,嘴里喃喃而语,却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说了什么。血像一笔浓墨重彩的朱砂,勾画在他雪白的长袍上,勾画出仿佛诡异咒符般的形状。 西贡王的六儿子这时才偷偷进大殿,介于孩子和少年之间的年纪,一张小脸却已然有了祸国殃民之姿,一身松松垮垮的鲜红衣袍在一堆白袍中显得格外突兀。他歪腻腻地站在人群最后,隔着一大片白花花的布料看到血流披面的西岑,似乎是受了那些鲜艳腥色的刺激,至邪至媚的狭长眸子登时闪过嗜血的光。 西岑停止了自言自语,血泪也一同风干,留下悚然的痕迹,朗声道:“天现异星,紫微震,文昌文曲、天魁、天钺、左辅、右弼、禄存、天马八曜,全数沉浮,骤明骤暗。大落遗亡,天命爵。三国鼎立,天将变。” 西贡王大惊:“岑先生的意思是?” “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就在这一世,三国之势必将瓦解,天命爵,君鞅,国之缰,蛊族归一,一统大落。” 西贡王连忙上前问道:“三国,三王,天命爵三副,君鞅三人。不知先生所言一统大落之人,是属何方?” 西岑摇头,他直视着前方,却无焦距,忽然伸手往前一指:“罂粟花开,罗刹浴血。三国大统,西贡若欲一搏,煞星破紫微!”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跳入视线之人正是那桀骜不羁的六皇子。西贡王紧蹙眉头,这个儿子的出生,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虽为男儿身,却形貌妖冶,神色邪戾。他的出生,是天降煞星,命克至亲,西贡王不喜欢他。但倘若将来一统大落之人并非出自他苇氏皇族,那么为保西贡,也只能让他“煞星破紫微”了。 祭祀神殿里,皇帝立即下诏,册封六皇子苇禛为西贡王子,也就是西贡未来的君王了,并将祭祀圣女西莲赏赐给他。 空荡荡的大殿里,终于只剩下西岑、西莲两兄妹。西莲小心翼翼上前查看西岑的眼睛,忽然瞪大双眼:“哥哥,你的眼睛?!” 西岑摆摆手,温柔地笑了笑:“窥视天意,天当谴之。”说着,女孩的头,柔声道,“西莲,他是孤煞凶险之星,却无妖魔鬼怪之心。从今往后跟着殿下,帮助他,相信他。” “是。” 终于西莲也走了。白衣的男子,独自立在烟雾缭绕的大殿里,望着虚空,神色亦悲亦痛。他想起刚刚卜卦时看到的幻像,他看到一名女子从高处跌落,然后一个金发的小少年从半空飞出将她抱住,然后两人一同跌落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子会用那般憎恨的目光望着自己,听不清她的声音,却知道她的意思:炎信,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之后便是天象大变,星偏移……头痛,裂了一般痛,然而心更痛,痛得莫名其妙,却叫人难以呼吸。再一睁眼,眼前便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了。 炎信是谁?那女子是谁?金发小少年又是谁? 而千里之外的皇家庄园里,也是此时,大厢床上沉睡了七天七夜的小小少年终于苏醒,一双灵动的眼睛带着点海洋蓝咕噜咕噜直转。身边跪着的女孩惊喜地跳了起来,大概腿跪麻了,起来的时候打了个趔趄,摔倒床沿上,额头擦破了一块,但她毫不介意,扯着颤抖的嗓音朝外喊道:“少主子……少主子醒了!来人啊——少主子醒了……” troy皱了皱眉头,“少主子”是什么意思?回国一年不到,自己的中文水平还严重的有待提高,而且……这是什么地方?像妈咪常看的中国古装片里的场景。可是刚刚自己明明是随着小姨跳下高楼的呀…… 脖子酸得厉害,troy拿手肘撑起身体,赫然发现这手要比原先的细弱很多,再扯开衣领低头瞧瞧——what?!就算没有dady那样强健的肌,可也不是这样瘦可见骨的搓衣板啊!没死掉固然可喜可贺,但这样的身材要怎么去参加校运会的五项全能啊?还有……小姨呢?troy环顾四周,越发觉得不对劲,这时想起老妈每日在自己耳边叨念的“穿越”,口一口气提不上来,“shit……咳咳……咳咳……” 这时更多人涌进屋子,呼啦啦就跪了一地。有人满脸泪痕,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干脆捂着手帕晕了过去。 “少主子万安啊!” “少主子……你可醒了……” “少主子——老奴等盼星星盼月亮,老天开眼了……” “……” 除了“你”、“醒了”、“星星”、“月亮”、“眼”这几个祠听懂了之外,其它的对troy来说都是鸟语,至于“少主子”嘛……troy记得小姨跟他说过,中文里面一般都是主语放在最前面的,那么可以推断,“少主子”必是现在这副身体的名字。想到这,troy不禁为自己“彩”的推断以及“高深”的汉语造诣而沾沾自喜。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噼噼啪啪”又是几声零星的跪地声,嘈杂的屋里立刻噤若寒蝉。troy收回刚到嘴边的笑意,皇上的意思是……theking?将视线投向屋外。只见一大片金晃晃的明黄投入眼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跌入一记苍老的怀抱,淡淡的中药味钻进鼻子,痒痒的,却也不难受。 “吾孙……朕的好孙儿……你总算醒了……” “what?!”挣开怀抱,troy鼓瞪着眼前眉目慈祥的老人,干笑两声,“whatareyoutakingabout?” “我的好孙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都不利索了?”老皇帝紧张地摇着小男孩薄薄的肩膀,突然转眼狠狠地瞪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李爱卿,可否跟朕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的老者立刻啪一声跪了下去,抖得跟筛糠似的:“臣,臣惶恐……长孙殿下……长孙殿下恐怕是得了恶疾遗症……” “庸医!庸医!留你何用?来人!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 troy更糊涂了,这几句语速太快,情景太奇怪,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隐约约倒是想起一些古装片里头的台词,可到底什么意思,他还是搞不懂。口一痛,又咳了几声。 正当老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门外一道低沉而又不失磁的声音传了进来:“虽然珏儿已经醒了,却已然病入膏肓,为今之计只能将他送去江神医处碰碰运气了。”来人着一袭藏青的袍子,脸上既无惧色也无傲慢,眉眼之间神情淡若深泉。troy记得玉调小姨曾经告诉过自己,这样的人心中藏着极深的伤痛,所以对外界一般表现冷淡。 老皇帝瞟了来人一眼,不屑地哼了声:“朕当你死了呢,”话刚落音,屋里一大群人又呼啦啦磕起了头,老皇帝也不理睬,斜睨着依旧站得笔直的人道,“既然你提出来了,明日便由你护送朕的孙儿前往牛家村!” 声音尖细的老太监即刻再次重重地跪下去:“皇上——使不得啊!太子金体,切不可步入那敌国山野之地啊……” “混帐!他是金体,朕的孙儿就是粪体?你以为这病着的人是谁?是他儿子!他不去,谁去?” “可是,皇……” “儿臣领旨。”藏青袍子微微躬身,露出领口、袖口银线绣的歪歪扭扭的龙。 troy觉得嗓子难受得很,使着劲儿咳了几声,肺里一阵刺痛。眼前一黑,耳边仍是混乱的语言。 听不懂……还是听不懂…… 南玉调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炎信背叛了自己,梦到露西娜的杀手将一颗子弹送进ken的膛,另一颗子弹擦过自己的耳,梦到自己从南集团的楼顶坠落,梦到troy不知道为什么从窗户口跳出来抱住了自己,然后……然后自己就穿越了时空,变成了婴儿…… 蓦地睁开眼,背脊凉飕飕,出了一身冷汗。南玉调环顾四周,然后很从容地接受了这个比梦要真实许多的事实——妈的,真的穿了! 不是金碧辉煌的皇大院,不是高墙深院的官家府邸,亦不是灯红酒绿的花街柳巷,更不是荒山野岭的无人之地。泥墙草顶,残灭的烛火,泥塑的炉子,大口锅,破口碗。好,非常好!不但穿到古代,而且还穿到古代特穷的旮旯来了! 物质财富是可以后天争取的,南玉调很淡定地接受了如此低调而窘迫的穿越。只是每当看着“现任”父母那两张全然不可取的外表以及永远憨态慢吞吞傻乎乎的笑容,南玉调不禁为自己的基因捏了一把汗。一张路人甲的脸她就忍了,但要是连智商都降到基准线一下,她宁愿再死一次。 很想知道现在是哪个时代,可以趁早挑选好唐诗宋词元曲,以备随时一鸣惊人之用。很想知道这是在哪个省,要提前适应各种方言的突袭。可这些,对于一个口不能言的婴儿来说,似乎都没有意义。偏僻的山野乡村,人们为三斗米而活,并不在乎时代的推移。只知道这个地方叫牛家村,所有的人,都姓牛。 名字叫什么,其实真的不重要。这村里的人成家之后,就直接在姓氏后面冠上门牌号叫上了。所以南玉调也不断鼓励自己,暗示自己,那名字什么的,真的不重要,别往心里去!千万别往心里去!就算那算命的神棍说自己命格中有桃花之灾要当男娃子养,取名叫她妈个“牛男”!南玉调深吸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从容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所以,关于指腹为婚的事,南玉调也一并从容了。作为胎儿,是没有能力拒绝包办婚姻这种事的。所以,作为婴儿,她也是没有权利写休书的。亲家是东头的十三号,那家女主人是个接生婆,大家都叫她十三嫂,大圆盘脸,非常丰满。非常丰满的意思,就是说……有的地方,就有“丰满”二字的特写。她儿子叫牛仔,听到这名字,南玉调忽然觉得自己的新名字也不是太糟糕了。牛仔长什么样,这不是重点,在南玉调眼里,他就像是半夜里路过自己毛细血管的蚊子,飞过就算了,要是敢留下红肿,没二话——一掌拍死。 南玉调真正注意到的,是牛仔他爹。之所以会注意到那一满脸胡茬的沧桑大叔,是因为此人站在圆盘大脸旁边显得极为不和谐。不仅仅是说体型,更重要的是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息。牛仔爹凑近了瞧瞧他未来的儿媳,眼里没有悲喜,空荡荡的,像两个深洞。南玉调发现,牛仔爹并不老,三十来岁的面容,五官端正,眉宇之间有英气被磨蚀的痕迹。南玉调就越发奇怪了,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娶十三嫂那样的女人? 作为一个有职业守的婴儿,南玉调同样坦然接受了抓周这项满月主打活动。死癞蛤蟆似的趴在炕上,等待时光去裁决这些无理取闹。 南玉调家门牌号十七,她娘就叫十七嫂,她爹大名牛大,大家叫他牛十七。 十七嫂刚摆好什物就嚷嚷:“娃!挑一个,快挑一个!” 挑?挑什么?南玉调挑剔的目光扫过周遭,又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那年troy抓周的情景,那满屋子摆的,啧啧:微型电脑——it业、百科全书——学者、南集团的年度报表——高级管理、微缩的卢浮模型——艺术、货真价实的意大利手制小提琴——音乐、美元英镑人民币全套——富豪商贾……那才叫抓周啊!现在呢?摆在眼前的是啥?耙子?锄头?镰刀?这不都一样吗——抓啥都是当农民,再有牛角,铜铃,小花鼓,什么寓意啊?连破口瓷碗都有,难不成以后当叫化子? 大伙见南玉调半天都不动,只皱着一张小脸,谨慎而不屑。 十三嫂赶紧抱着牛仔靠近来:“娃儿,抓那个盖头,以后好做俺家牛仔的婆娘!” 哦~原来那是盖头!灰扑扑的,南玉调还以为那是脏尿布,瞥都没瞥一眼。 十七嫂在另一头摇了摇小花鼓:“娃儿,过来,来来来,到娘这来。以后娘教你唱戏。” 哦~原来选花鼓是要唱戏啊!南玉调恍然大悟,又将视线转移到牛大身上。 牛大见南玉调看了过来,赶紧举起一把明晃晃的镰刀,“娃儿,过来,今后跟爹打田去,吃大米!” 南玉调见那架式,赶忙爬退几步,离牛大远点:牛大啊牛大,你莫要激动,刀枪不长眼,你别错手砍了如花似玉的我啊! 牛仔在一边手舞足蹈,是什么意思,没人知道。于是众人都随着南玉调将目光移向牛仔爹。 牛仔爹一直都吧嗒吧嗒地抽烟,这会儿也熄火了,不急不忙地踱到炕边,定定地盯着南玉调。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烟草的味道,南玉调的小鼻子扇了扇,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就钻了进去,烟草味,是暖暖的味道。牛仔爹看着孩子幽深沉寂的眼睛,半晌不动。南玉调也不急,乌溜溜的眼珠子毫不示弱地回望男人沧桑的眼眸。直到十三嫂催了,牛仔爹才轻轻叹了口气,从衣襟里啊,出个三十公分长的羊皮卷子,然后再慢慢打开层层叠叠的羊皮卷子,又露出个棉布卷子。 南玉调注意到牛仔爹掌心的厚茧——那不是做农活磨出来的样子,拇指与食指间长着长极厚的茧——那是一双常握短柄兵器的手啊! 果然,棉布卷子打开后,竟是一把样式简单却做工细的黄金匕首!众人俱是一惊,却没人问什么。牛仔爹蹲到炕前,好让婴儿的视线与自己的相平。然后拔刀出鞘,右手利刃,左手厚鞘,两手同时伸到婴儿跟前,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低低的,只说了两个字: “选吧。” 刀出溅血驰骋沙场,鞘回收刀平息风浪。 瞧这匕首做工之细,就知道绝非凡品。南玉调很想问:能都要么?现在的状况选了刀很容易割到自己吧?再三思量,她伸手将黄金刀鞘拽在手里,并不理会这几个“大人”会给出什么样的解释。 果然,十三嫂第一个叫唤起来:“哟,这小丫头可机灵,一看这值钱的就挑上手了!今后肯定财运滚滚!” 十七嫂倒是贤惠,说:“理财贤妻!” 牛大什么也不说,只呵呵地笑。敢情就算南玉调捧了坨粪便他也一样笑得出。 牛仔爹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之中,但南玉调还是听到这样一句:弃奴掠者,王者之鞘…… 什么意思,南玉调不感兴趣。找到troy,回去宰了炎信,便是终极目标。而这个世界,不过一个荒唐的意外而已。 第一章 与预言无关在线阅读 第一章 与预言无关 肉文屋 / 第一章 与预言无关 第一章 与预言无关 第二章 与错过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章 与错过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章 与错过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章 与错过无关 东珠国,安龙殿。 年迈的皇帝盘腿坐在金龙盘凤的羊毛地毯上,一身华贵至极满绣金色龙纹的袍子也无法抹去他的苍老与疲惫。朝北的窗口送来一丝冬的呼吸,老皇帝抵着拳头咳了起来。旁边一脸愁容的太监赶紧取来手炉递了过去,“皇上……” 老皇帝挥挥手,问:“几日了?” “回陛下,太子一行出门二十日有余了。这几日北巘想必风雪交加,估计还要耽搁上十来日才能到牛家村。” 老皇帝点点头:“无游来了没?” 整个东珠国除了病怏怏的皇长孙瞿珏也就只有无游敢让皇帝等了。正说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稳步跨进大殿。只见他黑发高束,穿一袭泛珠光的黑袍,袍上有血红暗纹,其举止高贵,落步无声,到了皇帝面前也并不跪拜,只是微微低头颔首示意。可惜的是,他刚好站在背光一面,没有人看得清他长个啥样。唯隐约见他眉间有一点猩红朱砂,瞬染风华。 皇帝挥走了太监,指了指羊毛垫子,道:“坐。” 少年落座,没有普通大臣那番客套说辞。 皇帝斟上一杯热茶,缓缓推到他跟前,慢吞吞地开口:“听闻前些日子,你把武林盟主给打败了?” 少年执杯的手在空中不着声色地顿了一下,音色平稳地答道:“盟主承让,无游不过侥幸而已。” “侥幸?”皇帝呵呵地笑起来,“侥幸便夺了江湖人人垂涎的武林盟主之位么?” 少年似是愣了一下:“无游无意江湖之事”。 又听老皇帝似是无意地说道:“拿到了,却不要。呵呵,有趣。无意于江湖,那么——不知朕的好外孙是否有意于这东珠的天下呢?” 见少年不答,老皇帝笑着摇了摇头,问:“你看朕这东珠国是个什么景象?” 无游想了想,朗声道:“太子无心参政,长孙年幼体弱。” 十二个字,字字见血。 老皇帝点点头:“朕年事已高,怕命不久已,如今朝野动荡,朕的皇子皇孙里头除了当今的太子(特指嫡长子)和长孙,没一个像点人样的!你也莫怪朕偏心,你是笑儿的孩子,自然也是朕的心头。但毕竟公主之子,你跟的不是咱瞿家的姓氏,这皇帝的位置,朕给不了你。可朕想知道你觉得,这下一步棋,朕该怎么走?东珠国,该怎么走?” “皇上多虑了,无游对皇位从未有过窥觊之心。”大殿内,暗淡的烛光摇曳着,少年的影子被不断拉扯,仿佛要碎掉了,然而少年的身体却越发像一株挺拔的白杨,坚定且骄傲,“至于帝位之事,无游又岂敢妄言?陛下心中定早已打算,何须再考验无游?” 老皇帝一愣,哈哈大笑起来,震得整座大殿都抖了:“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外孙!不愧是我东珠的奇世智者!既然如此,”老皇帝略微沉吟,“那么朕若派你前往北巘国,常驻那极北之地,牵制敌国军力。你可愿意?” “无游领旨。” 无游的干脆倒让老皇帝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此去前路渺茫,就算你有生命危险,吾国既不会出手相救亦不会承认你的身份。如此,你也愿意?” “无游既说‘领旨’就不会反悔。” “好!朕立刻下旨,今后无论谁登上东珠国王子之位,都将授你天命爵,敕封君鞅之职!” “此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又是为何?” “君鞅乃是王子才有权授封的,若是今后的王子殿下认为无游有这个资格,自然会封。而今日,就请皇上收回罢。”少年的声音还摆脱不了童稚的清脆感,然而这句话却如千年石鼓之音般沉稳有力。 老皇帝不怒反笑,连呼三声“好”,道:“吾之东珠国有救矣!” 冬至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北谳国西部偏僻的牛家村仿佛要被大雪掩埋了似的。屋里的柴火把灶膛烧得红通通的,南玉调在十七嫂柔软的怀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从地底传来直逼耳心。南玉调警觉地睁开眼睛,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样的词:地震?雪崩!但是很快这样的猜测就被统统否决。 牛大刚一打开沉重的木门,一伙裹着裘衣和风雪的人就涌了进来。牛大还来不及问什么,为首一位穿着黑色大披风的高大男人就把腰上的佩剑亮了出来。牛大“啪”一声就跪了下去:“大人饶命啊,草民……” “冷月!不得无礼!”人群中一名穿着极其华贵的银灰色狐裘的人走了出来,挥退了黑披风大哥,又转头扶起牛大,“老人家不必惊慌,我等一行人前来牛家村只为求医救人,路遇风雪,只得在此停留,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牛大是典型的淳朴乡民自然二话不说立刻添柴烧水。 南玉调将头从襁褓中钻出来,乌溜溜的眼珠子扫视了来人一圈。其实就南玉调那贼得跟x光似的眼力,自然能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之间将他们的身份猜出三分来,只是她现在实在“不便”做出什么实质行动,不然她的命运至少她未来十年的生活就会与后来完全不同。 南玉调估计这趟人少说也有二十来号,可真的进屋的却只有四个。那个叫做“冷月”的凶巴巴狗腿子解下披风铺在长凳上,才恭恭敬敬地请银灰裘衣的男子入座。银灰裘衣男子摇了摇头,转身从身后另一名黑披风手里接过一个巨大的白色包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才坐过来。等到火烧得旺旺的了,银灰裘衣才稍稍将怀抱松了松,轻轻撩开一点。 然而就是那么一点,几乎要让南玉调尖叫起来了。 “troy!” 雪白雪白的裘衣里裹着的竟然就是一同穿越过来的小侄子!南玉调失声地喊了出来,然而婴儿的声线尚未发育完全,在别人听来,那只是一声毫无意义的牙牙学语。 但是troy却像收到南玉调的心灵感应似的奇迹般醒了过来,这一路上,他总共才醒过四次,而且每次醒来都只是迷迷糊糊的,不像现在,一双漂亮的海洋蓝眼珠子水灵灵地转。 稳重如瞿元柳,眼里竟也闪出动容的光,他轻轻拍拍怀里的瘦弱少年:“珏儿,醒了?” 这句听懂了,troy点点头,挣扎着坐了起来。 “troy!troy!troy……”南玉调多想跑过去把这个看起来瘦小了好多的侄子抱在怀里,可惜她怎么都挣不开十七嫂那双结实的手臂。无论她怎么叫喊,近在咫尺的troy也只是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在某个瞬间,南玉调突然发现她好恨这个怀抱温暖的老实女人,好恨对面那个面容冷漠的俊秀男子,好恨自己婴儿的身体,好恨这个冬天隔断的时间和空间,好恨…… 挣扎无果,吵闹的婴儿突然就安静下来,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东珠国最残忍的刀客冷月,最漠然的太子瞿元柳,都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婴儿莫名安静而又绝望的眼神,心中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又隐隐有所怔怔。隔着跳动的火焰,瞿元柳感到一股莫名压抑,怀里虚弱的小少年就在这时突然挣开自己的怀抱,跌到了地上。 “珏儿!” “少主子……” troy并没有像瞿元柳预料的那样撒娇哭泣,反而挥开身边伸来的手,倔强地站了起来!眼里没有瞿元柳熟悉的娇弱,取而代之的是不肯示弱的坚定。没错,这就是南玉调所熟悉的——他是troy,叛逆不羁,调皮捣蛋,中文总考不及格却是运动会上五项全能的冠军,五岁就跟着父亲一起去健身房打拳击,十岁把气晕过去的南之之连拖带抬背上救护车的阳光少年,而不是那个病怏怏娇滴滴的东珠国皇长孙! 南玉调又激烈地挣扎起来,但是她说的话依然含糊不清。troy走近她,他不懂,在这个小婴儿的眼里为什么会看到小姨的影子,难道是那双和南玉调如出一辙漆黑如夜的眼睛么? “what\did\you\want\to\say?”troy贴近婴儿,问得很小声,“did\you\khing?” 紧实的襁褓阻止了自己点头的动作,看着troy失落的表情,南玉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看troy又要走开了,南玉调气提丹田,蹦出一句清晰无比的:“shit!” troy猛地回过头,盯着咬牙切齿的婴儿:“what?again,say\it\again!” 然而还没等南玉调再次成功发音,她就被十七嫂端了起来。 “哎呀,哎呀,这……小孩子,要尿了。各位大人千万别不高兴,”说着,一手扯掉南玉调的尿布,还很经典的来了句,“嘘——嘘——” 于是,所有不合理的现象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婴儿吵闹是因为急尿! 看着troy失望的神情,南玉调直想回头一口咬死这给她逗尿的女人。 接下来的两天,troy都在昏睡中度过。雪也停了,瞿元柳又将雪白的裘衣围在troy的身上,冷月一大早就备好了马车,另一个黑披风拉开木门,一股刀子样的风卷着枯草灌进来,吹开了雪白的裘帽,露出troy洁白的侧脸。冷月赶紧挡过去,瞿元柳也伸手重新遮好troy的帽沿。他们一行二十来个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往山下江神医家走去了。 于是,一场本该后续有望的相认变成闹剧,落下了帷幕。 一别经年,再难相见。 木门合上的那一刻,南玉调的心门也合上了:troy,等我,小姨一定带你回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二章 与错过无关在线阅读 第二章 与错过无关 肉文屋 / 第二章 与错过无关 第二章 与错过无关 第三章 与天才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章 与天才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章 与天才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章 与天才无关 冬去春来,夏末初秋,转眼间两年旧历“嚓”一声从生命里撕去。南玉调在牛大和十七嫂的“悉心照料”,以及牛家村山清水秀的优质生活环境的滋润之下也是茁壮成长,终于在满周岁那年彻底摆脱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三级残废状态,并且荣幸地成为牛家村同龄孩子中最早与“文盲”二字说拜拜的“天才”。 据说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南玉调过周岁那天,牛大抱着她挨家挨户送红蛋蛋,送到教书先生那里的时候,牛大想让教书先生给南玉调瞧一瞧,看这孩子是不是块读书的料,“先生,您看看我家娃娃……可聪明呢……” 这是南玉调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典型的古代知识分子,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百无一用是书生也。”脆生生的童音把南玉调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我能说话了?! 与此同时,年过半百的老书生也将眼前小娃惊为天人,昏花老眼擎满激动的泪水,颤巍巍地抱过南玉调:“好……好啊,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牛大一激动说话就更加结巴:“牛……牛……牛男!” “好!很好!非常好!‘牛牛牛男’周岁能语,将才也!” 南玉调头上三道黑线下,心想:不好意思啊,我肯定当不了将军,因为我不是花木兰也不是“牛男”!当然,很多年后,当她真的站在沙场上挥斥方遒的时候,她也早已不记得这个给了她预言的落魄书生了。 教书先生的话在牛家村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南玉调迅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如今的南玉调已经三岁了,同龄的孩子也都基本能跑能跳了,炎热的夏季,水塘边,田埂间到处都是嬉笑玩闹的孩子,顶着白嫩嫩的屁股瓣瓣捉虾鱼,四处展现出一幅幅《山村和乐图》。 可是,南玉调却郁闷地躲在十七低矮的茅屋里,用她独一无二的严谨四维思考着一个深奥的问题,并不时低头看看身上极具乡土气息的……开档裤……她的思考过程大致是这样的: 研究课题:开裆还是不开裆?套用莎士比亚的话就是“开裆”or“not开裆”isaquestion。 研究缘由:如果继续穿开档裤。从自身的心理角度来说,一个意识成年人再穿开档裤是难以接受的;从自身的生理角度来说,现在的身体中枢神经系统发育非常完善,本不存在“大小便失禁”的问题;从客观美学的角度来说,开档裤在视觉上有着非常严重的缺憾感……这个扯远了…… 研究设想:改穿不开裆的裤子。 问题是同龄孩子中没有一个是不穿开档裤的,且不说那些大人会怎么看待自己穿闭裆裤,就是在那些同龄人之间搞特殊、唱高调她今后也不好混啊!因此设想后果分了一下几类: a情况是比较好的,就像当初教书先生“赏识”自己一样,自己再次成功塑造“进步人士”的天才形象; b嘛,就比较平淡。无非就是全村老少的指指点点外加吐沫星子——典型的舆论压力; c情况就比较危险,自己的异类最终被迷信的村民发现,最后全村投票一致决定将自己定为“毁灭牛家村”、“毁灭全人类”、“毁灭地球”的怪物,然后放逐或直接烧死; d情况…… 南玉调猛地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不管怎么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同时遭遇“幸”与“不幸”,面对“机遇”与“危险”作出抉择。 南玉调从窗口伸出脖子,不远处牛仔和牛芦花这俩“奸夫妇”正手拉手撅着屁股蛋子挖红薯,哦,牛芦花是近五年来牛家村里出生的“唯一”一个女孩,小小年纪就肩负着牛家村未来十年的或者二十年的生育重担,被誉为“牛家村之花”。更远一点的河滩上更是一大片一大片瓦亮瓦亮的屁股,南玉调头痛地皱起眉头,一咬牙踮脚将十七嫂挂在墙上的针线包取了下来。小小的腔被她吸得胀胀的,然后低吼一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南玉调本来就不善女红,上辈子压就没碰过针线,而现在,两岁半的胖胖手臂肌尚未发育完善,细细的针线在手里一点都不好控制。但南玉调是谁啊?是二十一世纪商界鼎鼎大名的女强人,哦,不,应该说是女土匪!是从没学过舞蹈却在交谊舞会上惊艳四座的创意大师!是一个礼拜之内吃遍广州大大小小上百家餐厅的超级大胃王……又扯远了……总之,小小一绣花针算什么?开档裤又算什么…… 话虽如此,但直至夕阳西下,牛大和十七嫂都从地里回来了,开档裤的“闭合工程”才算全线竣工。南玉调的小手酸得呀…… 在被窝里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吃过早饭,南玉调还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套上她那条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蜈蚣牌”闭裆裤。 穿过屋后那条小溪,田里圆脸的十三嫂笑着朝南玉调招招手:“牛男啊,去枣林!你牛仔哥哥他们几个都在那玩儿呢——” 南玉调就郁闷了,十三嫂的反应很平常啊。然后她点点头,往枣林方向走。一路上一共遇到七八个大人、两个小孩、四头黄牛外加几只田鼠,但大家都像约好了一样对南玉调的闭裆裤视而不见。这倒是南玉调万万没有料到的。 到了枣林,其实也没几个孩子,就牛仔和另一个瘦瘦的小孩左右跟着“牛家村之花”——牛芦花东转转西转转。见南玉调来了,他们既不打招呼,也不发表些什么别的。看他们对牛芦花那殷勤的模样,南玉调不禁要感慨:人之初,也好色。 不多一会,孩子逐渐多了起来,他们无非就是受家长唆使前来“勾引”牛芦花的。毕竟,牛芦花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成亲对象,自然是挤破头也要挣到手的了。于是,自然而然,南玉调胆战心惊的闭裆裤被这群“有眼无珠”的小屁孩直接忽略了。 就在这一时刻,炎热而又宁静的乡村果园里,南玉调突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像秋风掀起的麦浪,就像暖炕上冒着白气热腾腾的馒头,就像现在耳边都是童年遥远而亲近的声音,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谋诡计,这样如同惬意的呼吸…… “啊!” 不远处传来稚嫩的尖叫声,南玉调循声望去,便见被一大群男孩子围在中间的牛芦花捂着胳膊哭得稀里哗啦,赶紧走过去。 牛芦花大概是摔着了,小胳膊肘上擦破了一大块皮,殷红的血吓得周围的小孩都慌了神,碰都不敢碰。南玉调赶紧走过去,皱着眉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芦花拉起来,从容不迫地拍去她身上的泥土,又直接从地上抓起一把有消炎作用的草药塞到嘴里嚼烂了糊在牛芦花的伤口处,“行了。” 南玉调此时并不知道她的举止简直是酷到骨子里了,也不知道年幼的牛芦花顷刻而至的爱慕以及周围浪潮般的崇拜,更不知道她的闭裆裤也在映入孩子视线的那一瞬间掀起了巨浪。 那个最瘦小的孩子小小心灵里的嫉妒之火也在此刻燃起,他稚气而又讥诮的童音打破了平静:“看啦!看啦!大家快看牛男的屁股上爬了一只大蜈蚣啊!” 于是,就见一群小不点齐刷刷把头低下去研究她“屁股”上的“大蜈蚣”,南玉调脸色一青,尴尬、羞愤同时涌上心头,死排骨!她本就不善和孩子相处,现在怎么也忍不住,吼出声来:“滚!” 一个字,气势满满,可惜声线太稚嫩,威严不足,孩子们先是一愣,然后一窝蜂地跑开了,不知是谁开了头,稚嫩的歌谣一下填满了整座枣林:“牛男羞,牛男丑,牛男裤裤不通风!牛男羞,牛男丑,牛男屁屁挂蜈蚣!” 南玉调那个叫气啊,而且还是气到头顶冒烟的那种。然而一转眼看到一边还没走的两个人,牛芦花那张貌似还算可爱的包子脸染着些晚霞的色彩,她莫明其妙地瞟了南玉调一眼,揪了揪衣角才扭着东倒西歪的小短腿一摇一晃地往村里走去。牛仔就更奇怪了,先是看看自己的裤裆,然后再看看南玉调的裤裆,接着什么也没说,瞪了南玉调一眼后追着牛芦花跑远了。可怜南玉调即便拥有两世智慧也猜不透他们到底要表达些什么,一仰头,刚好见几只乌鸦飞过头顶“寒啊——寒啊——”地叫,不禁感叹:代沟!活生生的代沟! 鉴于今日的失败,南玉调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么“严密”的考虑竟然完全是多余的!挣扎了许久,南玉调一剪子挑散了那条“大蜈蚣”,重新穿上了开档裤。 此时刚好一阵过堂风,穿过她的“开裆”,凉咻咻的。果然,夏天穿开档裤还是比较凉快的…… 不过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南玉调的想象。当第二天她穿着“正常”的开档裤走到田间时,赫然发现,仅一夜之间,全村的同龄孩子的屁股上都无一例外地多出一条条色彩缤纷的“大蜈蚣”!到最后,竟然只有她一个人穿开档裤! 耳边充斥着小孩和大人的嬉笑,当屁股上挂着一条鲜红色“大蜈蚣”的牛芦花将一大束早秋的ju花塞到南玉调手上,羞涩地问:“你的蜈蚣呢?”,头大的南玉调突然有种无语以问苍天之感。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明白了,这里真的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了。 也就是在这些所谓“天真”孩童那小小的谋里,南玉调开始反思自己的本心,这不是重生的天堂,这里是回溯之路的起点站。 南玉调爬上田埂,小秋菊在脚下变成泥土,牛仔爹笨的烟杆子敲在南玉调薄软的脑门,声音低哑而又温软:“丫头,你的黄金刀鞘呢?” 南玉调一屁股坐到男人旁边反问:“老烟枪,你的黄金匕首呢?” 牛仔爹先是惊诧地一愣,然后好像突然想通了一样吐出一大口青烟:“在东方遥远的国家里,也有一个周岁能言能行,两岁便出口成章的孩子……” “然后呢?” “然后?呵呵,他三岁能文,五岁作长卷,八岁出师,九岁通古今。他被人们称作‘奇世智者’。” “切!”南玉调不以为然地啐了一口,“无非一怪胎!” “怎么,不服?”牛仔爹把烟杆往地上一磕,换上新的烟叶。 “首先他必然出生贵族,不然他的成长就不会得到这么多的关注;其次他必然身负重则,既然通古今,难免沦为皇室一把利刃。再聪明又如何?还不过是一副昂贵的工具。我可不稀罕!”南玉调自信地挑了挑淡淡的眉。 牛仔爹一惊,手一松,烟杆差点都掉到地上,他眯眼端详着身边不足三岁的稚童,这番话岂是单单聪明就能说得出的?打扮得像个男孩的小丫头从他手上拽走了烟杆,自顾自鼓着腮帮子吸了吸,一副比他自己还烟枪的老烟枪样儿。牛仔爹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原本以为他会是当世的一柄无鞘之刀……呵呵,看来现在是多虑了……哈哈哈哈,王者之鞘啊王者之鞘!不过,以他的身份和心智,我可不认为他会任人圆扁。” “神经病,”南玉调嘟囔一句,把烟杆抛回给牛仔爹,拍拍屁股,“烟叶晒得太干了,呛人!” 远处,孩子们还在唱:“牛男羞,牛男丑,牛男裤裤吹凉风!牛男羞,牛男丑,牛男屁屁在反光……” 刚站起身的南玉调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 炎热的夏季最后一丝风卷走秋天的预言。 第三章 与天才无关在线阅读 第三章 与天才无关 肉文屋 / 第三章 与天才无关 第三章 与天才无关 第四章 与记忆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章 与记忆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章 与记忆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章 与记忆无关 落魄的文人总是免不了对“知己”的珍惜,聪慧的南玉调在教书先生的眼里几乎就成了弥补自己一生郁郁不得志的的希望之光。于是,刚满三岁没多久的南玉调就这样被求才若渴的老秀才收为他这一生唯一的关门弟子。南玉调有时会想,你丫的还挺挑剔,到我这程度你才肯收! 但不管怎样,在牛家村里知识分子算是相当具有影响力的,于是,在某种程度上也再度提高了南玉调在同龄人中的知名度,当然这对南玉调本人来说可能是没什么实质意义的。 不过虽说南玉调“天赋异秉”,但在教书先生的眼里她也算是个相当难搞的貌似提前进入青春叛逆期的偏科学生,除了地理见闻和涉及历史的书,别的是瞟都不肯瞟一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文字比起那什么小篆大篆的反而更接近现代的简体字。 这不,南玉调又蜷着小小的身子躲在私塾书房的红木桌子下边,聚会神地翻着一本书脚微卷的旧册子。 正是上课时间,老秀才气呼呼地夺门而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把将南玉调拽了出来,“好你个牛男……哈……你想气死为师的是吧?” 南玉调转眼盯着先生布满血丝的眼睛,开口就问:“大落遗亡大陆今分成三,北有北谳,东为东珠,西乃西贡,三国问鼎必有强弱之分,可为何百年以来战乱不断却不见哪国一统大落?” 一句话,将一个真正的历史问题问得滴水不漏,先生当即愣在那里,一双老眼死死的盯着身前面色冷峻的三岁稚童,仿佛想要将这小小的身体望穿望透。南玉调这才察觉自己失了分寸,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换了副天真无害的表情嫩生生地补充道:“夫子,你可知道东头十三大伯问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先生一愣,“是牛仔他爹问的?” “是呀!”南玉调故装惊讶,“大伯让我来问问夫子的,莫不是学生记错了?” 先生旋即一笑,着南玉调的脑袋道:“小小年纪,能把此番话转述地如此完整,今后必然前途无量啊,呵呵,”说着又自言自语道,“十三啊,莫不是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放不下么?” 南玉调暗自一惊,心想牛仔爹果然是有故事的人。 “罢了,牛男,赶紧回课堂上去。” 南玉调闷闷地回了句:“哦。” 南玉调是先生最小的学生,除了她之外,最小的也比她大上三岁,最大的已经十五了。所以,这些“大孩子”对南玉调的到来或多或少是带着敌意的。这一点,南玉调也清楚得很,她不回应也不反击,在她看来这些孩子实在还太幼稚。 先生上课重儒学,虽不说孔子,但大致学术基础还是差不多的。南玉调猜想这大概是另一种文化基发展出来的架空历史吧,这样想来,这个世界是“异世界”而非单纯的时间倒流了。 南玉调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幽幽地叹了口气,出草纸和自己磨的细碳,从牛顿三大定理写到经营杠杆原理,又从莎士比亚的经典名句写到摇滚歌词。老秀才絮絮叨叨的话在耳边形成一层“嗡嗡”直响的屏障,震得她更加心烦意燥,“吵死了!”话就这么拦也拦不住地脱口而出了。老秀才正讲得起劲,给她这么一搅和,四周气氛骤然缩紧,南玉调一抬眼便见到先生正吹胡子瞪眼地瞪着自己。 “牛男!你说何人‘吵死了’?” 南玉调暗叫不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苦着脸道:“学生失言了……” “哼!”老秀才上前,抓起南玉调的手稿,眉头越皱越紧,“啪”地一掌拍在桌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这鬼画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上课不认真听,在此瞎图乱抹什么?!” 南玉调嘴角抽了抽,看着自己全英文的手稿,然后大言不惭地道,“夫子莫怪,学生年纪还小,还不会写几个字呢!”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她这么厚的。她一说完,满堂哄笑。先生一张老脸更是被气得发青发黑,转身抓起戒尺,南玉调一见状况不妙,小尖嗓子一喊:“君子动口不动手!” 全场肃然,先生又是一愣,眼里闪过一星亮光,旋即又犀利地盯着南玉调:“罚其体肤,明其心智!” 南玉调赶紧道:“暴徒以暴制暴,智者以智明智!” 此话一出,又是全场死寂,南玉调并没注意到旁桌十五岁的少年扬高的眉梢以及朝她露出猎手捕猎时特有的目光。 先生愣了半晌后,面色稍缓,这才点头道:“好你个巧舌如簧的牛男!既然如此,那么你去将昨日所教之文抄个20遍,学会那些字吧!” “20遍?!”南玉调忍不住叫道,“那跟打我20有什么区别?”话一出,就见先生脸唰地再次沉了下来,南玉调想也没想,跳上案几,踩着隔壁一张桌子,从窗口一跃而出。 那时刚开春没多久,身上穿得厚实,南玉调跌到地上,倒也不是特别疼。她迅速爬了起来,一溜烟地跑远了。留下身后脸色极度不佳的先生以及一班吓得牙齿打斗的学生。 南玉调向来和牛大,十七嫂鲜言少语的,若是现在回去又免不了一顿说。想了想,便绕到东头十三家后面的菜园子去了。去那当然不是为了找牛仔,而是为了找牛仔爹讨两口烟抽,虽然说那烟的味道实在不咋的。 牛仔家屋后的田埂那一带视野很宽,南玉调喜欢那里,老烟枪也喜欢那地方。 远远就瞧见南玉调,牛仔爹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烟杆子:“哟,小儿媳妇来啦!” 南玉调也不恼,冷冷地回了句:“想都不要想。”稚气的面容,高傲的表情,在她脸上却说不出的协调。 “哎呀啊呀,这就不可爱了——” 南玉调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嘟囔道:“可爱这个词跟我八杆子打不到一块。” 她却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反倒可爱至极,牛仔爹难得有兴致,干脆决定好好捉弄一下这个“小大人”,便道:“这个样子,怕是即便整个牛家村所有的女人都死绝了,你也没人要啊!” 却不料南玉调只是淡淡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希罕么?” 牛仔爹顿了顿,一脸遗憾:“是啊,你不希罕啊……可怜我家牛仔,纵是没这个福气咯……” 一老一少并排坐在田埂上,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巨大山体。南玉调突然又问:“牛家村属于北谳国,这山那边可是东珠国?” 牛仔爹顿了一下,磕了磕烟灰:“如何?想去东珠?那可是个富奢的国家,不过那可远着呢!牛家村位于北谳西北僻野之地,此去东珠,即便是条件极好的商队日夜兼程从东南方向一路无阻前行,至少也要大半个来月。直接往南去西贡倒是近了很多。只是西贡胡人当道,匪类横行,异士怪癖,去到西贡的外地人大多死于非命。” 南玉调“哦”了一声,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过了一会,简单地讲了一下今日在私塾发生的事。语气淡定。 牛仔爹瞥见小家伙蓬乱的发顶,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明明不过三岁稚童,却过问天下事?” 南玉调一扬眉,反问道:“你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明明不过山野村夫,却事事看透;明明是习武之人,却甘愿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当个农夫;明明经历大风浪,却蜗居颓废至此。你倒说说啊,老烟枪!” 牛仔爹猛然一怔,细细盯着南玉调看了良久转而却道:“比之他,或许,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他?”南玉调不满了,“什么他?他又是谁啊?你儿子啊?还是你情敌啊?凭什么成天拿来跟我比……” 牛仔爹笑着摇摇头:“错!他是我情敌的儿子!” 这回换南玉调发愣了,“哦……”其实不知该如何回应。 牛仔爹吧哒吧哒地抽着烟,微蓝的烟尘模糊了视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每颗心都上着锁,不管是圆头圆脑的三岁稚童还是她旁边鬓生银丝的老烟枪,甚至简陋私塾里散发着酸腐味的落第秀才,谁是谁的钥匙,或许,只有天才知道。 彼时阳光的色调有些昏黄,薄薄的雾霭穿梭在田间地头,也穿梭在这一老一少微微潮湿的目光中。南玉调的思绪一下就扯去了很远,远得可以抵达隔世,那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已是太强烈太沉重,当她站在新生的起点回望从前,那一切又太像梦境,恶梦一样噬骨,美梦一样缠mian。弗兰多,一个不能提及的名字,一个金子般耀眼的男人,一个凋零的梦,成为永世的秘密。 “爹!”牛仔的声音像村尾铁匠牛师父的大砍刀“嚓”一下斩断了两人的沉默,牛仔瞧见在场的南玉调先是一愣,然后怒目圆睁,接着,一把就将手中拇指的竹竿“哗啦啦”地向南玉调砸过去,幸得让他爹划手一掌给挡开了。 牛仔爹沉声怒斥:“作甚?!” 牛仔也不怕,晃着三岁的圆头圆脑大步摇了过来,表情带着点不屑又带着点厌恶:“明儿爹爹要带我上山打猎,牛男来这捣什么乱?” 打猎?南玉调瞅瞅地上的竹竿心想这大概是要用来做弓的吧,不禁弯嘴一笑。 “牛男!你笑什么?”牛仔不满。 南玉调也懒得跟他多话,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了。 “慢着!”牛仔一步跟上,一手钳紧南玉调细细的胳膊,“不说清楚你休想走!” 他***,看不出丫的手劲还挺大,南玉调朝牛仔爹使了个眼色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不禁在心里暗骂:死老烟枪!转头给了牛仔一个轻蔑的表情,道:“我赌你明天什么都猎不到。” 牛仔爹饶有兴致地挑挑眉,牛仔气极败坏地举起拳头,可尚未出手就被南玉调反手一推。这一掌其实并无多大力道,但时机、角度如此确的掌握却是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已是太过熟捻。南玉调直接忽略掉牛仔爹探究的目光,格斗对她来说早已成了一种条件反般自然的反应,她自认不是什么格斗高手,但南集团的领军人物怎么也不可能做得太难看。 牛仔跳起来就要反扑,却一下停在空中。他一转头,瞧见一个十四、五岁的黑瘦少年提着自己的后领笑得一脸灿烂,他说:“牛仔,莫要欺负我牛炎的小师弟呵!”牛炎,私塾里最年长的孩子,牛家村村长的次子。 南玉调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跳下了田埂。 “等等,小师弟。”牛炎放下牛仔追了上来,“小师弟好身手!” 南玉调向来对他没多好感,“难不成我站着挨打?” 牛炎“嘿嘿”笑两声,“那怎么行呢?”他是个很有心眼的家伙,南玉调对他也有所警惕,牛炎又问:“刚刚师弟断言牛仔明日所猎无一物,你可愿告诉师兄这是为何呀?” 南玉调心中暗自揣测,这满口之乎者也的小知识分子到底在试探什么?便道:“没什么,我气不过瞎说的。” 牛炎明显一愣,转而又问:“牛男师弟可馋那烤山**?” 南玉调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 牛炎又是“嘿嘿”笑了两声,飞一样不知跑到哪里出个烧好的山**腿,在南玉调面前晃了晃:“要?” 南玉调心中皱起小疙瘩,小样儿的,要不是老娘为了今后“女扮男装”大计需要营养长高点,我鸟你才怪!“要!”稚嫩的嗓音响亮地回答。 “那……你就以这山这水作首诗给师兄作为回礼可好?”某人循循善诱。 南玉调心中一惊:原来如此!想想乡试在下月便会开始,而牛炎是整个私塾里唯一有资格参加的人。跟老子玩腹黑游戏?南玉调嘴角一扬,露出个天真无邪的表情:“好!**腿!”手往前一伸。牛炎笑着递了过去,南玉调接到手里两三下就把**腿解决了,满意地打了个嗝,才装模作样地望着远山,忽然就扯亮了嗓子,高声道:“远远一座山,山上有肥**,**喝山下水,水流啊流啊——” 南玉调故意把“啊”字拖得老长,越拖牛炎脸色越发的差,差到夕阳半红黄昏昏黄。 “夫……夫子?”忽见牛炎脸色陡然一白。 南玉调眉梢一抬,转头果然见教书先生挼着雪色长须站在身后,看来刚刚的“千里传音”效果还不错——群山环抱,再没比这更好的扩音器了,“夫子。”南玉调乖乖地唤了一声。 教书先生点点头:“刚刚的五言绝句可是我男儿所作?” 南玉调忍住笑,装无辜:“是,炎师兄让男儿以山水为题作诗呢!” 教书先生瞪了牛炎一眼:“没出息!”又朝南玉调笑笑,“好诗,好诗。句句顶针,朴实无华,加以时日,必会榜上有名!” 南玉调也不多说,打着一张孩童的天真笑脸,背后煽动着恶魔的小翅膀,毫无愧意。 当天晚上,十三家和十七家打合伙餐,牛仔还是气鼓鼓地,十三嫂一见这两小东西的表情就乐:“瞧这两小冤家!” 南玉调嘴角一抽,险些把饭给喷出来。 牛仔爹小声问南玉调:“你如何知道牛仔明日定一无所获?” 南玉调小鼻翼扇了扇:“他选的工具不对。” “哦?” “以他现在的臂力,他能拉开的弓,弹必然不足以给箭足够的初速度,而强度大的弓,呵呵,他还拉不开。” “弹?初速度?真是让人为难的词啊……呵呵……”牛仔爹皱着眉头笑开了,他女童浑圆的脑袋,“你从哪里学到的东西哟,多得跟东珠的遗藏似的……” “东珠?是东珠国吗?” 男人立刻不自然地别开了脸,他避开南玉调紧逼的视线,选择了沉默。 老烟枪去过东珠国?他果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人物!南玉调也不是八卦份子,她比谁都懂得“进退有度”这个道理。 此夜无月,南玉调想起那本旧旧的小册子上写的内容:三国之势,互持互斥,各有所长,以其各之所长避其各之所短,北强、东灵、西鬼,难分高下,方有三分天下,难以撼动。 但是南玉调知道,所有的历史都证明了一件事:这世界从来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她只愿自己别生在了这些大变的时代。 东珠国,北巘国,西贡国,三国鼎立,谁统大落?当命运之轮开始转动,谁在远方思念着谁…… 第四章 与记忆无关在线阅读 第四章 与记忆无关 肉文屋 / 第四章 与记忆无关 第四章 与记忆无关 第五章 与命运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章 与命运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章 与命运无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章 与命运无关 远在东海岸边的温暖国度里,十五岁的贵族少年也已不知何时已摆脱了多年病痛的困扰,正以众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拔高身形,甚至原本细弱的四肢也日渐壮起来,这令他那张胡姬与中土男子混合而成的致脸庞显得更具男魅力。巨大的书架在少年的脸上投下利落的影子,而斜斜穿过朱漆窗棂的阳光给他镀上了金色的轮廓,豆蔻之年的小丫鬟躲在门后看得心中小兔狂奔。四下寂静无人,这情景太美,美得让人不敢呼吸。 然忽闻书架前的美少年朝着东珠国最古老最珍贵的大书架猛地踹了一脚,大吼一声:“一个字都看不懂!”门后立刻传来几声可疑的“扑通、扑通”的声音。 良久,一翠色衣衫的小丫头举着罗扇小步跑了进来:“主子,主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红果,快奉茶……” “免了免了,大热天让人喝茶还让不让人活?!有本事弄两听冰啤来!” “冰啤?!唷,长孙殿下这又是学了个什么新词?老生愚钝啊。”来者年过花甲,一身蟒袍官服,眼里有挑衅 的神色。 tory瞪着老者,心里恨恨的:死老头子,欺负我中文烂是吧?专让我看这些“天书”。 来者看出少年的不满,额头的皱纹中慢慢浮出深深的忧虑,当即语重深长起来:“长孙年幼之时不幸身患恶疾,终日卧床不起,如今上天垂怜令殿下康复,殿下也理应博采众长,今后当可造福东珠百姓……◎#%※×※……” tory的指骨捏得“劈啪”直响,心想要不是南玉调“尊老爱幼”的启蒙教育扎够深,老子真的会一拳打碎你的唐僧下巴!于是,咬咬牙,在自己未发作之前,撩开袍子准备踏出这该死的遗藏。然而,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连地都还没踩着就感到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鞋底不轻不重地一刺,将其送回门之内。 “谁?!” 只见一身着血纹黑袍的少年鬼魅一般挡在自己面前,tory当下一愣。从上面的视角俯视而下,少年两道凌厉却又内敛恰当的剑眉中间点缀着一颗极细的朱砂痣。 “很久不见了,瞿珏。”简单的招呼,直接省略了一切敬语,温和的声音,然却有强韧的后劲。 谁?少年比自己年幼且矮一些,但不知为何说话的时候并不抬头仰望自己,而是略微垂着眼睑,仿佛早已将眼前的一切穿透了。 “扑通!” tory应声望去,便见那平日里凛凛而言的御史大夫竟毫无犹豫地跪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的肩线有些抖!tory正奇怪,黑袍少年已稳步踏进遗藏,他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单单掀起一股干燥的气流。他走到老御史面前,既没扶起御史的意思,也没让对方站起来的意思,有意无意拨弄着右拇指上羊脂白玉的扳指,缓缓道:“听皇上说,御史大人现负责长孙殿下的学习?” 老御史猛然一抖,头几乎都要埋进膝盖里头了:“老朽有辱使命,还请智者大人责罚……” “嗯,”少年懒懒地半磕上眼睛,“李大人的确是朽了,传说中东珠国史上最年少的状元也真的成‘传说’了。还是,你打算继续依仗着‘长孙殿下病后遗症’这样不入流的理由搪塞打诨呢?” 不知是年老还是害怕,御史的膝盖也开始发抖。一旁的tory实在看不下去,好歹自己也是一代时代好青年啊,便上前一手拽起老头:“死老头,平日里连老子都不跪,今天跪这小鬼跪得这么干脆?” 御史大夫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长孙殿下不拘礼节,全因老朽无能……” “混蛋!”tory气得直跳脚,“你真他妈犯贱啊……shit……”这一激动起来,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了,毕竟,中文是他的软肋!于是转脸干脆一步上前去提黑袍少年的衣领,但尚未得手就觉眼前一阵风掠过,少年的腿已然击中自己的腹部,“!#%……※#¥#……”连tory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疼得直咬牙齿,横手又冲着对方一个左勾拳,而少年仿佛脚下生了风般轻松躲开,还顺便一记手刀砍在tory的腕子上。 连栽两个跟头,再蠢的人也知道不对劲了。在东珠国胆敢对国王的宝贝长孙动的人除了皇帝本人,大概再没有第二个了吧……tory收了步子,将疼得发麻的左手背到身后,细细打量眼前十三四岁的少年——颇为俊朗的面容,眉眼本是带着童叟无欺的笑意却偏因那眉心的朱砂痣而显得有些邪媚,可那嘴角带着的温和弧度,又怎么看怎么舒服。tory咬咬牙,得出结论:丫的整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少年这才稍稍抬眼给了tory一个正面的视线,浑然天成冷漠疏离的高贵气息几乎是无法掩饰地从他微微上扬的下巴滑过,然很快便被他温和的笑意中和掉了。但是,他的眼睛……那一双接近纯黑的眼眸在某个瞬间几乎要让tory尖叫起来了,那双眼自行形成了外人无法窥探的无极限睿智,让人忍不住颤抖。但tory颤抖的原因却并非如此……而是那双眼睛,像,太像……南玉调! “怎么?”黑衫少年上前一步,微微疑惑的神色,“是不认得我了,还是打不赢我才这么惊讶么?” “呓?”tory愣了愣回过神来,却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个人是谁?他和原来的瞿珏认识?招惹了这样的人应该是很危险的吧?要怎样才能不被发现……现在的自己并非原本的瞿珏…… “哎——”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顺手就拍在了tory的头上,“你啊……诶……”无奈却又不失温柔的声音,掩藏掉神秘和冷漠之后,那毫不在意拍在头顶的力度,让tory产生了错觉,仿佛语文测验的又一个不及格气得玉调小姨从办公桌上抓起一本合同书就拍在了自己的头顶……不自觉地身体往前一顷,就靠在了比自己矮小的少年肩头……小姨……是小姨吗? 感觉到肩头突然增加的重量,黑袍少年也愣住了。 似乎某种可疑体渗透了衣衫,毫无预兆地烫伤了肌肤,少年用了很久才稳住心神,幽幽道:“算了……反正打从病好了之后你便是怪得很……” “isit…you?” “嗯?什么?殿下不记得无游了么?” 无游?无游!老皇帝口中那个无游?那个东珠国传说中的奇世智者无游?那个失踪的……貌似可能成为什么什么“君鞅”的无游? 从少年背后窗户进的阳光里,声音也开始恍惚,变得不真实起来。 届时,东珠国皇御用藏书阁里,十三岁的奇世智者对十五岁的tory,沉声说道:“瞿珏,成为东珠国的王子吧,吾将全力助你成就一代霸主……一统大落……” 东珠国,北巘国,西贡国,三国鼎立,谁统大落? 当东珠国的智者大人开始大刀阔斧地启动他的夺天大计,他那个未来最强大的对手之一却还毫无自觉地蹲在田里挖坑刨洞,跟一群屁叮点大的孩子讨论怎样烤那几个偷来的红薯…… “再挖大点,排骨还偷了两个**蛋。”牛仔舔舔嘴唇。 排骨赶紧把手往身后一藏:“那个,那个……是要给芦花的!” 牛芦花瞬间眼睛直发光:“那你快给我啊!” “可是……可是,还没烤熟……” “那你给还是不给?” “给……”快哭出来了…… “怎么才一个?!还有一个,拿来。” “为什么啊?你一个……我,我留一个……好啦,都给你啦!”排骨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眼看着牛芦花兴高采烈地举着两个**蛋跑到南玉调面前:“牛男哥哥,你一个,我一个!”终于排骨“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夜幕中,南玉调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杀气,杀气,周围一圈三四岁小男孩……散发着惊人的杀气!她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嘴角抽动着,良久才说:“***,**蛋能直接埋土里烤吗?你们脑子都回潮长了青苔么?” 届时,北巘国西北最为偏远贫瘠的山村里,四岁的南玉调在浓重的杀气中,大口大口啃着半生不熟的烤红薯。她瞥一眼东方苍茫的夜空,对自己说:急啥?好吃好睡,健康长大! 东珠国,北巘国,西贡国,三国鼎立,谁统大落? 该见到人总会见到的,缘分嘛,总是个有幽默感的东西…… 第五章 与命运无关在线阅读 第五章 与命运无关 肉文屋 / 第五章 与命运无关 第五章 与命运无关 第六章 大家闺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章 大家闺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章 大家闺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章 大家闺秀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说的就是这么档子事。 大落纪年1212年,也就是南玉调与troy转世的第五年,三国鼎立的大落遗亡大陆发生了三件大事:一是东珠国曾差点在疾病中夭折的皇长孙瞿珏被越级封为“王子”,成为东珠国王位第一继承人,东珠国王为其大摆皇家流水宴,三天三夜,举国同庆。二是北巘国国王二度病危,太子率军篡夺君权被四皇子皇甫慑诛杀于殿前,史称此次事件为“诛皇邪”。三是西贡国“煞星”王子苇稹在自己十四岁生辰宴上剿杀了在场四位皇兄、两位皇弟以及六位公主,一时间原本人丁兴旺的西贡皇室除苇稹本人外仅剩一名未满周岁的小公主…… 但无论这一年的大落有多么的血雨腥风,牛家村人的聚焦目光永远跟这些“国际新闻”毫无瓜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件轰动全村甚至被记入牛家村村史的八卦: 江神医的千金来牛家村了! 牛家村村民奔走相告。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重大事件,毕竟这使得牛家村百年以来终于有了大家闺秀的踪迹!即便人家是标准的外来人口。 江神医,隐居在牛家村的神秘贵族,五年前,troy的病还是他医治的,他的女儿也来了么?呵呵,传说中的大家闺秀啊,什么时候,或许该去拜访一下呢!坐在私塾长凳上开小差的南玉调脑子转得飞快,一抹清浅的笑意从嘴角溢出。 教书先生的戒尺毫不客气地拍在南玉调的脑门,南玉调吃痛,愤愤转脸瞪着老秀才:“夫子何事?” “何事?哼,不受教的东西!让你写的对子呢?” 南玉调愣了愣:“对什么?” “小儿真是孺子不可教!” 南玉调想也没想就冲回去:“老头实乃朽木不可雕。”惹得满堂隐忍的笑声。 “你!你……”先生气得面色发白,憋气憋了半天才道,“出生入死,飞禽走兽,唯真君贤才通今晓古,幸也幸也。” “上天下地,红花绿柳,有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妙哉妙哉~”稚气的声音被南玉调特意加了些风liu的味道。 此言一出再也遮不住满堂哄笑之声,南玉调见那刻板顽固的小老头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二话没说,赶紧抽身从窗口一跃而出。她不知道背也不想知道后老秀才的复杂目光里参杂着多么深的期望,以及多么矛盾的心情,她只想快快逃离这几乎是世外桃源般的单纯空间,她怕这单纯磨蚀了自己兽类般的生存本能,她怕自己再也找不回曾经的那个南玉调。 牛家村南面山窝里有一条山溪,溪水清冽,细若银蛇,蜿蜒向南,牛家村人称其为蛇溪。蛇溪中鹅卵石铺底,虾蟹甚多。南玉调曾和几个牛家村的孩子探寻过蛇溪的源头——在离牛家村步程约两个小时的地方有座高山,山侧悬着一条宽约八米的瀑布,水流不算很大,但冬季也不曾断流,瀑布之下自然形成了深潭,潭水幽绿,从高处往下望,只叫人觉得那是一眼深邃的瞳孔,吸人视线和心魂。南玉调把这个深潭叫做“撒旦之眼”。 正值盛夏,瀑布的水流很猛,但水一旦注入撒旦之眼便像被吸进虫洞一般没了声息。山林深处,潭水愈显幽暗,一张水嫩清秀的脸映在水面,面容虽还无法摆脱年幼的稚气,但那双眼睛恐怕已是比撒旦之眼更为深幽而不可估测。过了许久,湖面被一声细微的叹息吹皱,模糊了倒影。 南玉调记得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嫩得像颗软绵绵的果冻。再三看看倒影中的人,紧皱的眉头这才轻轻舒展开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世那对极品夫妇生出来的,跟现在这对某种意义上说来也甚为极品的夫妇生出来的会是同一个身体。 四下无人,南玉调也没多想,三下五除二就脱guang了衣服,一个鱼跃钻入潭中。裸泳和裸睡一样,都是好习惯。不知怎地,冰冷的潭水中,南玉调突然就想起一则广告:××温泉远离城区,无污染,内含大量矿物质,是美肤健体必选之地……或许想着想着,嘴角轻巧地上扬了一下;或许越潜越深,潭水地冰冷的温度收紧了淡淡的眉梢;或许……这潭水的尽头就有回去的路…… 南玉调猛地冲出水面,湿淋淋的发梢,湿淋淋的下颚,小小的膛剧烈地起伏着,66秒,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妈的,肺活量就是这么练成的! 深山密林里的蝉鸣听起来特别凄凉诡异,但是南玉调丝毫没有惧怕的感觉,她是户外探险的爱好者啊!照troy的话来说:这是个什么烂女人啊,简直是个脱离了所有女内在特征的变种怪胎!南玉调笑笑,并不反驳。 弗兰多一度是户外运动的极力推崇者,所以花季的富贵少女变得喜欢野营,喜欢长途跋涉去找一只只在科普图片上见过的鸟;弗兰多是自然主义信仰者,所以南集团总裁的办公室里总是堆满自然科普读物……喜欢上喜欢的人所喜欢的东西,然后慢慢成为那个喜欢的人的样子,这是那时的南玉调所知道的唯一的爱的方式。那么单纯,那么固执,却又那么彻底…… 感觉天色有些暗了,南玉调慢条斯理地爬上岸,刚听见草丛里异响,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到手里拿着小弓箭的牛仔赫然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南玉调只觉得突然之间五雷轰顶,一口莫名的怒气气势汹汹地冲到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出来,登时间,天昏地暗。怎么办?应该怎么办?尖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南玉调像中了病毒的电脑,程序全部混乱。 俩小豆丁,一个蓬头垢面,一个赤裸裸光条条,互相拼命将眼睛睁至最大限度地瞪着对方,山风一阵一阵地刮,真是怪异至极。 剥皮,车裂,凌迟……良久,牛仔不动声色地转头走掉……他轻轻地走了,连衣袖都没挥一下,也不带走一片云彩,就像他悄悄地来……南玉调的思绪就这样不着边际地从“十大酷刑”飘到改版后的《再别康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衣服又是怎么回到牛家村的,呼吸系统、消化系统都在无限循环着三个字:怎、么、办?! 借鉴当年的闭档裤事件,南玉调这次决定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把命运交给上帝,因为她已经彻底放弃去理解牛家村人的思维模式了,智商等级差别太大的话,实在难以沟通。暗夜里宁静的牛家村,南玉调仰望头顶漫无边际的苍茫,突然猛吼了一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牛大一听,“扑通”一声扔下锄头冲了出来,二话没说就把南玉调揽在怀里:“娃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呀,今儿个天气甚好呢……” 连十七嫂也跑过来莫明其妙就哭得稀里哗啦。 南玉调顿时满头黑线,她不停地安慰自己:代沟,代沟,这绝对是代购…… 不知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事实与理论存在差异”,总之,南玉调蒙了。她接下来几天都过得极为平静,似乎那天撒旦之眼旁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唯一奇怪的是,这几天与牛仔的相遇率几乎跌到了历史最低水平。 不见好,不见最好!南玉调一边恶狠狠地想,一边恶狠狠地将碎布绑在细竹竿上。盛夏的阳光把废弃的破庙烤得像个大蒸炉,热得南玉调满头大汗,但那看似小小的背影已透出坚韧的线条,良久,她才抹一把头上的汗,紧抿的唇这才稍稍松动:这就差不多了吧…… 与此同时,江神医的院宅外,一群屁丁点大的小男孩正撅着屁股激烈地讨论偷窥大家闺秀的计划。结果是此次讨论分出了三大派,讲和派以排骨为首主张挖墙角,打算弄个狗洞爬进去;激进派以牛仔为首决定爬墙;墙头草派的就几个瘦弱或年纪特小的,蹲在旁边等着狗洞挖好或者等着牛仔先爬上去看了情况再定。问题是人家江神医是什么人啊?这么多年给不少富豪贵族看病,有的就是钱!连个院墙都修了差不多十尺高,当然还不包括地下那一人多高夸张的墙基…… 整半天下来,江神医英勇无敌的院墙外,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地灰头土脸的小东西。就在这时,南玉调拖着一堆看不清组织结构的破布烂竹竿华丽登场了,她斜眼横扫了四周一圈,特牛逼地冷冷一笑:“蠢货!” 摧枯拉朽的两个字吧一地半生不死的雄动物登时刺激得生气勃勃。 “牛男!有种你再说一次!” “我又没结巴,干嘛说多次?” “牛男!你找死!” “你小子活腻了才找死!” “……”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问题是现在现场只有一个假“小子”加一群真“小子”——并没有什么君子,于是动手动脚,在所难免。南玉调也算狠辣,噼噼啪啪就一阵拳打脚踢,效果也颇为可观。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只见排骨纵身一个飞扑将南玉调扑到在地,另外几个男孩立即围了过来。 完了,给一群小子扁真他妈呕气……南玉调正想着,牛仔突然上前一手将排骨甩了出去,又接了两脚揣开了另外两个小家伙。 遭到突然袭击的几小子不可置信地瞪着牛仔,连南玉调都惊讶得嘴角抽筋,心里拼命默念:千万别告诉我他因为撒旦之眼的事情开始怜香惜玉了……半晌,排骨最先反应过来,他上前推了牛仔一把:“牛仔!你干什么?你为何帮他?你要背叛我们嘛?” 牛仔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侮辱了,他涨红了脸,憋了良久才中气十足地吼道:“哼!你们要是谁裤裆里面也少了一大块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们的!” 一言毕,在场十几个孩子其实没一个听懂,只觉得牛仔貌似是说了件很严重的事——裤裆里头少了一大块啊——问题是怎么少的?为什么少的?大家为了掩盖自己的“无知”都非常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唯有可怜的南玉调愣了数秒后突觉头顶五雷轰,脚下山崩地裂,眼前乌鸦飞过,背后寒风凛冽……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我什么都没听见……南玉调默念着地转过头去,拖着她华丽的烂布往不远处的大枣树缓步前行。牛仔居然还毫无自觉地跑过去,热情地抓起那些长长短短结构复杂的竹竿,很不知死活地添了一句:“我帮你吧,你屁股少了块,很痛的吧……”前面的南玉调猛地顿住,缓缓回过头来,一张小脸青得发黑,就见她不知从哪出一把小镰刀,刀刃和某位即将暴走的人的牙齿一样泛着白森森的光,牛仔莫明其妙就觉得背脊“嗖”的刮过一阵风,“算了,你自己弄吧……” 南玉调就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郁的气息,艰难地爬上大枣树,一个人慢慢将烂布与竹竿的结合体展开铺平,那玩意儿,现代人看着都眼熟——滑翔翼,朴素简易大平民版。 彼时夕阳微微偏红的光芒,穿过小阁楼旁缥缈如烟的柳条,让高高的院墙在女孩稚嫩的视线里投下寂寞的影像。就在这时,一双巨大的翅膀突然出现在院墙之上,仿佛穿越了隔绝两个世界的界限,巨翅之下,南玉调孤傲清秀的面容就这样毫无预兆倒影在了年幼的江家大小姐翦水般剔透的眼眸里。江瑟倪微微哑然的神情,努力仰望天上的“大鸟”,就像所有的孩子在平安夜看到圣诞老人从天而降一般,都会露出的不可置信又兴奋至极的可爱表情。 南玉调不禁朝下边的小人儿咧嘴一笑,亮晶晶的虎牙闪着狡黠的光,她的想法是好歹是神医的直系血亲,要知道无论在哪个时代跟医生搞好关系那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绝不会想到她这一笑虽不至于倾城倾国,但那骄阳般的灿烂却在那一刻好似灼伤了小小千金小姐懵懂的心灵,成为了江瑟倪初年最为珍贵的记忆。更不能想象这一笑为尔后的相遇埋下多么可怕的祸。 老祖宗的,这玩意儿好像没打算停下来啊!南玉调望望头顶丑陋的大翅膀,数条黑线“哔——”地从额头挂下来,妈的,难不成跳下去?胳膊已经酸了,于是,牙一咬,照着足下的大柳树扑了过去。 “啊——”江瑟倪惊恐地瞪着一双漂亮的杏眼尖叫起来,泪眼汪汪地从小阁楼里跑出来。 手臂被柳条划出血口子的南玉调更加郁闷,不满地朝江瑟倪瞟了一眼,声气道:“女人,哦,不是……喂,你!叫鬼啊?受伤的是老子又不是你……喂,老天爷,你到底哭什么啊?” 听南玉调这么一说,江瑟倪抱着南玉调血淋淋的胳膊更加卖力地嚎啕大哭起来。 南玉调瞪得双眼几乎要脱眶: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琴棋书画、弹说奏唱无所不、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婉约内敛的……大家闺秀?! “喂,你爹在家么?”南玉调轻轻扣了扣女孩薄软的额头,直接岔开话来。 大家闺秀同学的大脑转速明显跟不上南同学,傻傻的痴了半天才扑闪着大眼睛道:“爹爹出门行医了,大半年才回得来呢。瑟倪也会止血,小哥哥莫要担心。” 南玉调直接忽略掉对方对自己一厢情愿的别扭称呼,问:“瑟倪?你叫江瑟倪么?” 江瑟倪貌似是害羞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哥哥呢?” 南玉调想了想,她比江瑟倪高一些,可以看见这小东西发顶的小旋涡,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troy——那个一脑袋软软金毛的白馒头,于是嘴角蠕嗫了一下,肯定地答道:“南玉调。” 南玉调……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名字好像生疏了呢…… 第六章 大家闺秀在线阅读 第六章 大家闺秀 肉文屋 / 第六章 大家闺秀 第六章 大家闺秀 第七章 暴风雨前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章 暴风雨前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章 暴风雨前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章 暴风雨前 接近江瑟倪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从神医江羌那里弄到当年troy的就医记录,谁知因为那天成功飞进神医宅邸以及实力派领袖牛仔毫无自觉的袒护,加上教书先生的宠爱,就此奠定了南玉调在牛家村“孩儿王”不可动摇的地位。 南玉调本人当然不屑于这般白痴幼稚毫无技术含量的身份,但既然都送到嘴边的烧**腿……也没理由推辞是吧…… 暂将视线跳出牛家村,一路向东,定格在北巘国最坚不可摧的城市——焰城。焰城并不炎热,只是那里铁矿丰富,作为大落大陆有名的兵器产地,终年高炉炼火炎炎,由此得名。而那焰城中心——由整个大陆最为强大的铁甲骑兵驻扎守卫着的便是北巘皇。 北巘皇以环状分布,中心殿群是直系皇族的生活区,即中;再往外一层是皇子皇孙学习的殿或是皇家训练场之类的地方,统称偏;最外面就是行政区,也叫边。 彼时,偏玄铁殿外的小院子里,一名模样乖巧的白衫小少年蜷着身子躺在椅子上,北巘国冬天特有的极寒之风轻飘飘地扫过少年的背脊,就见少年的背立刻像弓一样弯了起来,在风中隐忍地发抖,漫天的雪,徐徐落下。 静默的天地间,忽见一张阔大的狐裘好似从天降,以温柔的姿态覆在了少年身上。少年立刻像刚从笼里解放出来的鸟儿般,机灵地转了转漂亮的水眸,神色里遮掩不住欢喜,“竺先生,您回来了。” 来人一身碧色长衫还带着长途跋涉而来的扑扑风尘,他素净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把素色纸伞,自然地举至小少年的头顶,看出了少年的欢喜,旋即一笑:“彦儿,两年不见,可是长高了?” 从少年的角度看过去,雪花穿过了对方比先前宽了许多的肩线,那人眉心的痣,越发红得耀眼。 “先生也长高了不是?”皇甫彦借着竺自恢递来的手站了起来,碰到他拇指上羊脂白玉,有着温暖的色泽却透着丝丝寒凉,于是不敢用力去握,因为这个只大他5岁的先生那般飘逸出尘、与世独立,先生的睿智是他似乎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即便如他这般北巘皇族身份的人也不敢亵du了先生。 “两年前给你留下的书,可读了些?” 皇甫彦脸一红,不知为何有些激动:“先生这是什么话?先生留下的书,学生自然全都背下了。不信,先生自可随意考考……” “呵呵,”碧衫轻舞,竺自恢轻声笑笑,“勤奋固然是好,但真正的好书在于领会,融会贯通,并不需逐字背去。” 皇甫彦听着听着就低下头去。 “怎么?不服气了,还是……” “先生,”一双单纯无邪的水眸里透出些恳求的目光,“先生不会再走了吧?先生会一直陪着彦儿,教导彦儿是吧?” 竺自恢沉稳的步子不着痕迹地稍稍一顿,深不见底的眼里闪过一星孩童还无法看懂的复杂神色,他习惯地在嘴角旋出浅淡的笑意,道:“只有闲云野鹤的心境才能懂得智慧的奥义,彦儿总有一天会展开自己的翅膀,飞去想去的地方。” 十岁的皇甫彦似懂非懂,却已然知道先生迟早是要离开自己的,眼睛就这么湿了。 竺自恢那双看似温良如风的眼睛里在那一刻透出星点犹豫,但仅仅只有一瞬,一瞬之后,他的目光立刻恢复了深邃,深邃且坚硬无比。 不知怎地门旁的侍者忽然稀稀落落跪了一地,竺自恢眼角一挑,瞧见偏殿门襟衣铠甲冷冰冰盯着自己的人,立刻让眉梢挑起笑意,一手拍拍皇甫彦的肩:“瞧,四殿下来了呢。” 皇甫彦的肩头立刻一颤,不自觉地往竺自恢背后藏了藏,竺自恢笑了笑,朝殿门外皇甫慑信手一挥:“殿下,过来检查彦儿的功课么?” 皇甫慑刀削般的脸,比北巘的冬天还要冷上几分,他盯着竺自恢的视线却如焰城最锋利的寒铁剑般杀气腾腾:“听彦儿说之前竺先生游学去了?” 竺自恢长袖一拢,一派自然风雅:“有劳四殿下惦记了。” 皇甫慑一双锐利的美目微眯,轮廓完美的唇边吐出寒气:“不知道竺先生都去些什么地方呢?” “噢,想不到四殿下也有兴趣,”竺自恢稍稍仰头,仿佛痴恋着空中飘舞的雪花,半晌才又道,“待到罂粟满山,罗刹浴血出。” “罗刹浴血出……”皇甫慑眉头紧蹙,“你去了西贡?” “十五岁便亲手剿杀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兄弟姐妹,除了西贡王子苇稹,还有谁配得起‘罗刹’的称呼呢?”竺自恢语气淡定,平静的脸上却看不出喜悲。 皇甫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那东珠国呢?才子珠宝最富集的国家,竺先生没兴趣么?” 竺自恢点点头:“东珠国王子册封大典,自是也去凑了会儿热闹的。” “哦?那可遇见传说中的——奇,世,智,者?” “呵呵,”竺自恢轻笑几声,挥挥袖子抚去皇甫彦发顶的雪花,“既然说是‘传说’,那谁又知真假?谁又知道奇世智者是否真的存在呢?四殿下对在下的游学之事如此感兴趣,不如我们再约详谈?彦儿怕是冻着了呢。” 皇甫彦很配合地朝他严厉的四哥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焰城白色的风里,似乎传来皇甫慑细不可闻的叹息。 “回中去罢……” 风雪飘摇的玄铁殿外,十六岁的皇甫慑,这北巘国里,不,也许是整个遗亡大陆上最为英俊的男子,着一身寒光闪闪的铠甲,对峙着他的对手——身份神秘的聪慧少年,而此少年拥有一副温婉多情的眉目,却是眉心一颗血色朱砂痣偏偏隐隐透出肃杀之意。 静静飘落的雪花在空中发抖。 谁是谁的恶梦? 天会知道…… 而另一边,刚刚两人谈到的“罗刹”主角,此刻正躺在西贡国华丽的皇大殿里左拥右抱。 腰如柔柳,面若芙蓉,黛眉画眸,樱桃唇儿。姣姣美人小鸟依人,乖巧地倚在少年半裸的膛里。然而,当视线移向乌发凌乱的少年时,刚刚的美女顿时黯然失色。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已出落倾城绝貌,那是一种超越了别的美丽,绝对的、毫无余地地可以在一瞬间夺走所有人注意力的美丽。但那美丽仿佛天生带着致命的毒,无法遮掩的鲜血的气息弥漫开来。 苇稹轻轻挑起美女尖细的下巴,像清晨抚去花瓣上露水一般轻柔地在指尖磨挲着。怀中的女人禁不住发出娇气的细碎呻吟,“殿下……” “喜欢么?”勾魂凤目流转着勾人深陷却偏偏不敢直视的光芒。 美女小心翼翼地攀上少年天鹅般修长的脖子:“自然喜欢,殿下垂怜,奴家此生之幸……殿下?啊——” 指尖的力度猛然收紧,骨头的脆响让苇稹的嘴边扯出邪媚的笑,他好笑地看着怀里女人惊恐万分的表情:“喜欢的话,你为何从进来那天就一直抖个不停呢?” 女人的脸“唰”地一片苍白,下巴已然脱臼,所有的尖叫堵在了喉头,原本水灵灵的眼里此刻只剩恐惧,不可置信的恐惧。 突然,朱红大门“嘎吱”一声,从外面打开了,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填满了光影暧mei的大殿。一名面色冷峻的少女动作流利地跪下:“殿下,禁闭结束了。” 苇稹朝少女勾了勾手指,一把将怀里的半个死人抛了过去,“是西莲啊,怎么,老头子这么快就放人来了?” 少女面不改色地接过抛来之物,仿佛早就料到,“殿下乃西贡下任君王,皇上岂会故意刁难?”一转头,将门外的侍女招了进来,“来人,为殿下梳洗。” 苇稹摇摇头,披了件血红锦袍便轻笑着踏出殿门,少年轻狂飞扬,衣衫上燃烧般的色彩,一路染红了无数少女的脸颊。 而殿内,西莲伸手将美女的下巴一扭,归了位,然而再碰到美女薄弱的肩头,眉头皱了皱,自言自语道:“肩骨已经碎了么……”感觉到怀里美女剧烈的颤抖,禁不住叹了口气,“你的右臂怕是废了,待会我会派人送你出,忘了皇的一切吧。” 一双美目,两行清泪,从此废人一个…… 等到接美人的侍卫离开以后,西莲千年不化的冷脸才稍稍显露出松动的神色,她瞥一眼狼籍的床缛,眼里闪过失落,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才提步离开。 苇稹懒懒地趴在浴池边上,腾腾白雾遮掩了他的表情,却将他的美发挥到了极尽的高点。注意到西莲在纱帐外迤逦而行的步伐,苇稹扬了扬下巴:“下来一起洗罢?” 西莲微微垂下眼帘,不卑不亢:“殿下说笑了。” 苇稹还真的“咯咯”地笑了起来,空旷的大殿内,他的笑声寂寞地抖动着空气,忽然,笑声毫无预兆地停住了,死一般的沉默瞬间笼罩了下来,良久,才听到他用那对少年来说过于低沉黯哑的声音道:“不怕死的东西!” 西莲怔了怔,“西莲的命本来就是殿下的。” “呵呵,照这般说来,那些死在庆宴上的皇子皇女的命也是孤的咯?” 西莲双膝着地跪了下去,清脆的扣地声震动了浴池上空缥缈的雾气,机械般的声音吐出来:“殿下是王子,是西贡国未来的君王,西贡所有的命都将是殿下的。殿下所杀的,都是该杀的。殿下想留的,都是该留的。” 没有人看得清苇稹的表情,而真正能懂他的人,或许是敌非友,摧毁或是救赎他的人,都还未曾遇见。 这一年,特别冷,连西贡都难以幸免。罂粟花大片大片死去,花丛中央,绝色少年媚眼如丝,然而这勾人心魄的如丝媚眼却这般安静,安静且荒凉。 这个时候的遗亡大陆,三国刚平息了各自的骚乱。谁也不曾想过,这一切的一切,册封王子也好,平定政变也好,屠杀手足也罢,都不过是命运的前奏。 第七章 暴风雨前在线阅读 第七章 暴风雨前 肉文屋 / 第七章 暴风雨前 第七章 暴风雨前 第八章 箭在弦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章 箭在弦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章 箭在弦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章 箭在弦上 神医江羌仍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他人在牛家村,普通人也是见不到他的。而近年来,整个大落都散发着紧张的气息,如同一张绷紧的弦,看起来没什么,其实一触即发。骚动,不知将从何处开始爆发。 转眼又是中秋,北巘的风又是一天比一天凉,已经不适合再泡在撒旦之眼了。南玉调独自立在寒气森森的潭边,静若镜面的湖水倒映出她愈发清丽的面容。只是她的表情太淡定,淡定得足以冲刷掉女孩与生俱来的娇气。 “牛男哥哥。” “牛男!” 牛仔牵着牛芦花的手从灌木丛里钻出来。 南玉调收回思绪,自信满满地转过头去,从牛仔的视线方向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两条拔高飞起的秀挺眉毛,那感觉,怎么说呢,以牛仔现在的文化水平来说就是:大王,小的牛仔我以后就跟着您混了! “牛男哥哥,”牛芦花挣开牛仔的手,屁颠屁颠地跑向南玉调,“今晚去我家吃月饼,我让娘做了个很大很大的夫妻月饼,我们一起吃!” 南玉调看了看兴奋过度的牛芦花,又看了看不远处似乎随时会暴走的牛仔,满头黑线,赶紧不着声色地甩开牛芦花,快步走向牛仔,一手搭在牛仔愈发壮硕的肩头:“今晚找兄弟们出来,咱们把前年偷那几坛酒挖出来干了。” 牛仔立刻笑逐颜开:“诶!” 牛芦花牛皮糖一样粘过来:“我也要!” “不行!”南玉调和牛仔异口同声,“男人喝酒,女人少管!” 牛芦花鼓着包子脸,眼泪就开始在眼里打转。 “你敢哭一下试试?”南玉调威胁地眯起了眼。 牛仔虽说于心不忍,但老大都发话了,自己也不好帮牛芦花,毕竟“重色轻友”是大罪! 牛芦花见牛仔都不帮自己,不高兴了,一扭屁股,撅着小嘴恶狠狠道:“哼,我要告诉十三大伯你们偷了神医家的桂花酿!而且十三大伯说小孩子不可以喝酒!哼,牛仔,我告诉你,你求我也没用,我这就去告诉十三大伯,大伯他可心疼我啦……”牛芦花就这样一路絮絮叨叨地跑远了。南玉调算是明白“1个女人=500只鸭子”这条恒等式的来历了,真理啊真理……不过照这样说来……自己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话说这两年前,在江家大小姐江瑟倪以及各路兄弟的共同协助下,南玉调一行内外夹击、左右开弓,终于成功将神医密制桂花酿弄到手,当天就开了两大坛子,剩下四坛全都埋到私塾荒废的后院里头了。 十五,月色正好,一大伙八九岁的男孩子合力挖着私塾后院那块坚硬的土层,人影桩桩。 四大坛子酒,重得很,大家干脆直接拿碗舀着喝。陈年窖酒,打洒在荒地上,浸湿了孩童的衣襟,连空气里也开始弥漫桂花的香气,莫名的温暖,莫名的醉人。 牛仔正喝到兴头,箍着排骨的脖子就学着大人的模样划拳行酒令。看着那群兴奋的小家伙,南玉调的口有那么一会,是满的。然而,温暖清爽的秋风中,一些深埋的情愫开始发作,缓缓压在了刚刚才松懈下的心头。她将壶耳残缺的茶壶灌满了桂花酿便一个人悄悄地走远了。 十五圆月微黄的暖色调,还有打在身上微凉的白光,桂花酿清醇的柔软缓缓淌过喉头,仿佛要熨平满心的疙瘩。孩童的眼眸里,隐隐透出苍老的目光。 “丫头!爬那么高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牛仔爹半玩笑半严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南玉调也不转头回应,自顾自大口大口吞着酒水。听到墙脚不稳的砖头被踢落的声音,片刻后,牛仔爹的烟草味就钻进了鼻子,干干的,痒痒的。 “哟,桂花酿可不是这么个折腾法,”牛仔爹夺过南玉调手中的小茶壶,仰头往嘴里送了一口,“嗯,你们这群小东西可是会享受的很呢,”说着摇了摇茶壶,赞叹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江羌走了么?” 南玉调忽然无厘头地蹦出一句,牛仔爹愣了愣才道,“今晚就走。” “能帮我见他一面么?” 牛仔爹低头打量着今晚过于安静的孩子,良久才问:“什么事?” 南玉调深呼吸,仿佛要借助夜风的温度才能洗去酒的醉意,“我有事要问他。你帮不帮?” “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帮得了你?江神医是贵族,老夫一介草民怎么可能……” “那你到底帮不帮?”南玉调打断牛仔爹,语气冰冷。江羌要离开牛家村,如果今晚还不能问到troy的消息,再要见到江羌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牛仔爹的眉心骤然聚拢,平日里迷蒙混沌的眼睛不知怎的忽然之间澄亮无比,在南玉调本无法反应的瞬间从袖口抽出黄金匕首,直接递到了孩童柔软的脖子下边:“牛男,你到底是谁?是谁训练了你?又到底有何目的?” 南玉调缓缓将目光移向牛仔爹的正面,面色冷峻,然而目光湿润且脆弱:“如果说我就是我,就是你所知道的牛男,你一定不会再相信。但是,你又是谁呢?你为了谁躲在这穷乡僻壤里保护着江羌呢?还有他家地底两米深的墙基——皇家特有的建筑风格,真是足够奢侈的呢!”空灵的黑色夜幕里,南玉调冷得毫无音调起伏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残忍地撕裂着面前这个被时光摩去棱角的神秘男人,也撕裂了自己,她从衣襟里掏出致的黄金刀鞘,继续说道,“我们不过都是被命运改了模样,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承受了猜忌和陌生的身份。你问我是谁,可你又是谁呢?” 脖子上的刀刃是冰冷的,动脉外的皮肤通过那冰冷清晰地感受到执刀人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模糊的车轮声逐渐远去,南玉调望着马灯移动的方向微眯着眼:“老烟枪!我会记着你给我惹的大麻烦!”说着,孩童柔嫩的手指绝无迟疑地推开贴在脖子上的利刃,南玉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残破的墙头上她幼小的身影有些不稳,但她清冷坚定的目光却俯视而下,“我总会找到江羌,找到我要找到的一切——你,挡不住!谁也挡不住。”说完,直接将手中沉甸甸的黄金刀鞘扔向牛仔爹,一个翻身跳下高墙,跑远了。 过分寂静的荒野地里,从孩子柔嫩指间滴出的鲜血和金属撞击口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佛那单调的撞击声下,肋骨碎裂了,心脏也一起碎裂了,一切拼命去隐藏和保护的秘密硬壳……碎裂了…… 好似有声音从记忆里传来:把匕首还给我吧,你将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否则,你会毁了我,毁了你自己……你一定会后悔的…… 而此时东珠国的奢华家宴上,troy正鼓瞪着一桌子华丽馨香的小点心,听着老皇帝和瞿元柳进行着他完全听不懂的对话。 “父皇还是莫要打扰笑儿的比较好。” “混帐!她是朕的女儿,这佳节良宵,她来看看他的老父亲有何不可?!” “当初藏笑公主被逼割腕的时候,可没见着父皇念什么父女之情啊……” “啪!”一只翡翠酒杯应声碎掉,老皇帝吹胡子瞪眼指着瞿元柳:“好!好!很好!你们这孝顺的东西都记恨着,都记恨着朕是吧?藏笑为了个野男人自寻短见,你呢,你就为了个狐狸处处跟朕过不去……” “父皇!”瞿元柳危险地眯起眼,一字一句,“您别忘了,您口中的‘野男人’可是一手调教出了‘奇世智者’的当朝第一才子!而您所谓的‘狐狸’可是珏儿的亲生母亲,是我瞿元柳的正室夫人!” 老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瞿元柳抖个不停。 “皇上!皇上——” 随着老皇帝非常没技术地倒下,奢华的中秋皇家家宴顿时乱成一锅粥,还坐在原地的troy很不配合地眨眨眼,若无其事地啃完了今晚的第六个百合三色豆月饼。 不错,很不错……这个月饼,很不错……不吃饱的话,嗝~一定会后悔来着……嗝…… 相比之下,西贡的月色有点暗,泛着血色的红光。皇里**飞狗跳,一团混乱。 “西莲大人,殿下不在这里!” “西莲大人……属下无能……” “大人……” 西莲镇定地立在布满危险气息的夜色里,没有一丝温度的风冻结了她年轻的脸。她一个轻盈的点地,借着侍卫的头顶高高跃起,一下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虽说是皇陵,但死人住的地方终究冷清。西莲很小心地避开那些围绕着皇陵开得极为艳丽的花。 死寂的空气里,艳红的衣衫疯狂地翻飞着,仿佛要卷起毁灭一切的狂潮。没有人可以看清苇稹手中游蛇般的剑路,只见他鲜艳得足以灼伤双眼的衣袍和飘散在空中绸缎般柔软细长的青丝以及银色的剑痕纠缠在了一起。 “殿下,皇上和众臣在等您。” 剑风霎时收住,狭长的凤眼朝来人幽幽一瞥,手腕一挑,无声无息地削断了一枝花瓣细长的红色龙掌花,顺手进了耳鬓,一瞬间,人艳花浓,说不出的妖冶鬼魅:“等我?再等我去将他们一个个宰了么?” “若是有人该死,自然任凭殿下处置。” 苇稹一步步踱近西莲,修长的手指挑起西莲冰冷的下巴:“瞧瞧你,不施粉黛,不配金银,面若缟素,怎么配跟着我呢?”说着,取下耳鬓的花,转手进西莲的发髻里,纤细繁复的龙掌花花瓣顿时把西莲的脸衬得生动起来,苇稹似乎很高兴地笑了笑,“对了,对了,这才漂亮嘛!” “西莲谢殿下赐花。” “嗯,谢我就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知道么?”苇稹那比寒冰还要冷上三分的指尖不在意地滑过西莲没有血色的唇,“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会以为我后悔杀了我那些可爱的兄弟姐妹呢!知道么,我,苇稹,不会知道‘后悔’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 龙掌花开在西贡潮湿温暖的腹地,噬血般的色彩,染红了月色…… …… 圆月特有的光芒渗透进镂空雕花黄金匕首内,登时散发出丝丝莫名的寒气,牛仔爹望着远远跑去的弱小背影,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口被揪紧,痛,痛到发麻:你说的对,我会后悔,我会后悔……本就不该贪恋不属于自己的美好……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第八章 箭在弦上在线阅读 第八章 箭在弦上 肉文屋 / 第八章 箭在弦上 第八章 箭在弦上 第九章 燎原之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章 燎原之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章 燎原之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章 燎原之火 大落纪年1217年,自年初开始,北巘国就一直不平静。先是东南部几大盐商莫明其妙被杀人截货,直接导致整个北巘国食盐供应紧张。紧接着连带走西贡方向的运粮车队也逐迅速少了。焰城内物价在短时间内涨到另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几乎是一夜间,连支撑北巘国最主要收入的兵器,其铸造所要用到的原材料也几近断缺。 北巘链条式脆弱的经济顷刻便如阿米诺骨牌倒塌一般一蹶不振。再加上北巘国国王再度病危,数皇子为王位明争暗斗,朝政和民间几乎同时陷入危机。 如此祸不单行,若不是有人心策划,很难想象它们会有这般默契。且不说北巘王王命将尽回天乏术,单西贡粮队拒绝北上就可知事情的严重了。皇甫慑隐隐察觉其中猫腻,却因卷入王位纷争而无暇抽身。终于,北巘国自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内战在北巘王驾崩之后迅速爆发。而北巘王在咽气之前竟宣布将王位传给谁都没想到的七皇子,年幼软弱的皇甫彦正式成为北巘国的第一继承人——北巘王子! 如此一来,再也没有谁能阻止这场兄弟残杀,分别以二皇子、三皇子以及五皇子为首的势力集团立刻向最无依无靠的皇甫彦展开了追捕屠杀。 所以当门被撞开的时候,皇甫彦想都没想,立刻向偏跑去。 平静的典藏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看不见争夺,亦没有杀戮,竺自恢立在沉重高大的黑木书架前,信手翻阅着厚厚的典籍,一派惬意无忧的模样。吓坏了的皇甫彦一见到这样的竺自恢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一头扑了过去,揪着竺自恢的衣衫:“先生……先生救救彦儿……” 竺自恢微微垂下眼睑,一手轻轻拍了拍皇甫彦的脑勺:“真君子,应临危不惧。彦儿都忘了么?” 皇甫彦赶紧抬起头,用力擦了擦眼睛,湿漉漉的眼睛却掩盖不住内心的委屈和恐惧,他哽咽了几下,才道:“先生,父皇死了,皇兄们要彦儿的命……先生,他们会杀了彦儿么?”没说几句,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竺自恢抬手用袖口轻轻拭去皇甫彦脸上的泪,一字一句问道:“彦儿想做北巘的王吗?” 皇甫彦怔住了,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先生有些陌生,但又说不出哪里陌生,他想了想,问:“做了王,可以不死吗?” 竺自恢点点头:“但是,王是孤独的。想要活下来,你的兄弟们都得牺牲。你愿意吗?” 皇甫彦定定地站着,先生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说一命抵一命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一瞬之间,突然发觉得眼前那人眉心的痣似乎过于鲜艳欲滴。 正在这时,第一支夺权军队闯了进来,年少气盛的五皇子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本是最善骑最爱干净的皇子,也不知如今为何,衣衫上都沾满了鲜血,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皇甫彦,满身暴戾之气。 皇甫彦不自觉地往竺自恢身后靠,浑身都在抖:“先生……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我不想死!” 竺自恢偏头瞥了皇甫彦一眼,唇间仿佛吐出死神之息:“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四个字,轻柔的语调,却不知为何让皇甫彦顿时浑身冰冷,有如坠入千年寒潭。只觉先生甚是温柔地拔去自己头上的翡翠发簪,然后一片如云般轻盈的衣袖在眼前一卷,和飘散的发丝一起遮挡了视线,再看清的时候五皇子已倒在了众人中,口处赫然着自己的翡翠发簪,发簪得很深,几乎没顶。五皇子惊恐地瞪着皇甫彦,口里汩汩地冒着血,不能言语。 “瞧,彦儿,他这便再也不能威胁到你了。” 皇甫彦缓缓地转过头,不可致信地盯着仍然看似温文尔雅的先生,突觉身如电击,不可动弹。 “放开彦儿!” 一支银箭随声而至,毫无保留直指竺自恢的后颈,竺自恢只是不动声色将头偏了偏,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几乎致命的一击。他连头也不回,甚至慢条斯理的将手进袖口,口气戏谑:“四殿下这是要在下的命呢,还是彦儿的?” 皇甫彦一听这话马上警惕起来,不自觉地向竺自恢靠了靠。 皇甫慑一身银甲裹身,一杆利落的红缨钨钢枪在他手里霍霍生威,更衬得他英姿非凡,“彦儿,千万莫要相信这贼人的话!四哥当力铲奸贼,全力护你登基!” 皇甫彦半信半疑,他不确定地望向竺自恢,小心翼翼试探般唤了声“先生”。 竺自恢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语气淡定:“这偌大的北巘皇里恐怕就只有四殿下是说着真话的了。”说完,他又望向皇甫慑,“北巘已然命数即尽,你又何必再做垂死挣扎?二皇子兵权在握,你们再内斗下去,北巘必成废墟!不如就此归了我朝,待他日再现大落盛世?” “哼,休想!若非你从中挑拨,我北巘怎会落得如此惨状?”皇甫慑不卑不亢。 竺自恢习惯地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也不否认,叹了口气,“所以说,你如何斗得过我?只是苦了北巘千万百姓罢了……” “休得狂妄!”皇甫慑手中钢枪一转,枪头红缨翻转,向着竺自恢正面逼去。 这一枪来势凶猛,竺自恢迅速一个侧身让开枪势,也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只见广袖一舒一收,便搅断数红缨,小腿在枪身上欺身一压再顺着金属的弹力一放,皇甫慑便再也握不住枪,锐钨钢震得脱手而出,弹开很远。 皇甫慑紧蹙双眉,足下一沉,只身上前,一个直拳就往竺自恢脸上招呼过去,却不料只是狐假虎威轻轻一扫,折身放低重心,一个扫堂腿攻击竺自恢下盘。竺自恢好似早已料到皇甫慑的计谋,稍稍挑起眉梢,一掌接下皇甫慑的拳,脚下生风般旋开之时,另一只手肘猛然击中皇甫慑的口。 肋骨清脆的碎裂声刺激着听觉,皇甫彦只觉得脑子一空,皇甫慑一口热乎乎的鲜血便喷溅到了他脸上,针扎一般,火辣辣的疼。他缓缓转动脑袋,望着依然一尘不染眉目温和的先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身体开始发抖,没有办法停下来。 竺自恢走近皇甫彦,“彦儿,”他伸手像平时那样拍拍这个未曾长大的小男子汉,可皇甫彦却满面泪痕地躲开了,看得出皇甫彦的害怕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竺自恢收回最后一点情谊,一字一句道,“你还可以做出选择,做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或者,让北巘和你们一起灭亡。” “为什么……为什么,先生?彦儿不明白……”皇甫彦哽咽着,他一步步退到皇甫慑身边,他看了看虚弱的皇甫慑,又看看愈发陌生的竺自恢,不知所措。这时,皇甫慑沾着血的大手一把握住他冰冷的发着抖的手,皇甫彦愣了一下,看到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厉四哥以及他眼里坚定的鼓励。皇甫彦心里一揪,过了一会,他好像突然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握紧了拳头,“先生不能一直陪着彦儿的是吧?那么,先生,彦儿和你道别了,先生教给彦儿的一切,彦儿都会铭记于心!” 竺自恢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近十年之久的小王子,忽然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仍然如同一湖碧波,温柔得让人想哭,他说:“好,彦儿总算是长大了。”说完,转身,信步踏出典藏,没有丁点的迟疑,也没有一丝回头的打算。皇甫彦的眼里,他的背影依旧飘逸出尘,但那样的飘逸出尘背后,也同样贴上了仇人的标签。 信任一个人,然后成为自己憎恨的对象,告别自己心中的美好。这一年,十三岁,刚刚成为北巘皇子的皇甫彦,一瞬间,读懂了成长。 而战争也终于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到北巘国的每一个角落,由于粮食的匮乏,越来越多的山贼土匪开始袭击人群较为密集的村落。连偏僻荒凉的牛家村也不能幸免。 私塾坐落的高山的山腰上,南玉调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私塾后院的残垣断壁上,望着山下的村庄逐渐少了炊烟,少了耕牛,少了田间地头嘻嘻哈哈的小孩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排骨一家已经搬走了;牛芦花的父亲进山打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的母亲终日游荡在村口疯疯癫癫的;牛大和十七嫂前些天已经开始收拾家当,约着这些天也该离开牛家村了;而牛仔爹,那年中秋之后就再也没有怎么联系过了……终于要结束了么?这样的平静,终于也要结束了么? 私塾沙哑的钟声缓缓传来,南玉调突然有些不明白私塾先生奇怪的坚持了。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后还是一步一步走回私塾。 如今的私塾过于安静,过于空荡寂寥,偌大的课堂里,只有牛仔端端正正地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他八岁才进私塾,是一个不够聪明但绝对勤奋的学生。 夫子在前面摇头晃脑地讲着修身之道。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课堂里回响,像院子里那口沙哑的旧钟在日益沉寂的牛家村里一句一句一声一声无助地诉说。 战争,只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过的宏大场面,南玉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她看着一本正经的夫子和牛仔,无奈地耸耸肩,从后门走进教室,静静地坐到牛仔斜后面的位置。 “坐到前面来!”夫子拿戒尺敲敲第一排的案几。 南玉调不满地撅撅嘴,但还是慢条斯理地挪了过去。 这节课似乎特别长,夫子嘴唇一张一合,单调的音节,枯燥的说教,眼皮灌铅,南玉调习惯地钓起鱼来。似乎坐着睡不甚舒服,她干脆直接拢了拢身体趴在案几上毫无愧意地睡起来,口水濡湿了尚未翻开的书本封面。 夫子的老眼死死瞪住这搞不清楚状况的东西,气得握着书卷的手青筋暴起。牛仔一个人对着这副模样的夫子,猛地吞下一口口水,伸脚踢了踢南玉调的凳子。南玉调扭了扭屁股,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得惊天动地。 夫子实在气得不行,一甩袖子,竟愤然出门。牛仔不敢耽搁,立刻跟了上去。 南玉调听到牛仔大喊了声“夫子”后,耳边终于清静了,她眨了眨有些湿的眼睛,这才沉沉睡下去。她知道这是夫子的最后一节课,但她从来不喜欢说再见,所以干脆睡过这个重要的环节。 吊在西边地平线上的半个红日,光线穿过有些残破的窗棂,在南玉调蜷起来的小小脊背上笼上了一层血色的光芒,周围很安静,她睡得很熟,她不知道,一场戮杀染红了这个夕阳,大火一直从村口蔓延到村尾。 直到夕阳完全落下,半个月亮露了脸,私塾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南玉调揉揉惺忪的睡眼,瞧见瘦骨如柴的夫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赶紧上前扶住夫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夫子气喘吁吁推搡着南玉调:“快!快!快走……山贼……山贼烧村子了……” 一瞬间,南玉调突觉天旋地转,她猛地越过夫子跑出私塾,望着山下耀眼的火光,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夫子!”牛仔惊叫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南玉调这才回过神来,她看见牛仔死命拉扯着抱着书卷不肯放的夫子,“夫子,别要了,快逃命吧!” “放开!死小子!你知道什么?我是个读书人,这些就是我的命!”夫子拨开牛仔,手脚颤抖地将书一本本从书架上搬下来。 “夫子!不能再耽搁了……” “走开!” 南玉调点了点牛仔的背后,做了个“滚开”的手势,然后一步步走到先生面前,她忽略掉牛仔求助的目光,只呆呆地看着昏暗光线之下先生残破的身影,脑子有些空白。但她毕竟是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的商界巨贾,任何时候都能找到最有利的选项,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转身将窗台上的灯台取了下来,顺手一泼,灯油立刻沾满了一大片书纸,星火燎原,火舌顺着灯油流过的痕迹迅速舔舐了书册。 老秀才还没注意到,而牛仔早就吓呆了,他不知道该制止还是支持,瞪着孩童懵懂的眼睛,不敢言语。 火烧得很快,灼热的温度让老秀才猛地反应过来,但火海连天,大叠大叠的书在眨眼间化成灰烬。 “你在做什么?!”先生布满血丝的眼睛鼓瞪着南玉调大吼道,这个他最爱的弟子,虽然向来调皮,但从未像今天这般让他生气甚至是怨恨过,似乎中一口积聚了多年怨气就要化为可怕的力量从他那书生特有的单薄身躯里迸发出来。 而南玉调仿佛天生无法感知他人冲天的怒气,泼完最后一滴油,冷冷地朝牛仔扬了扬下巴:“还不走?准备把自个儿烤熟么?”说完又朝教书先生道,“夫子饱读诗书几十载却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般简单的道理都未曾悟透,瞪我有何用?” 老秀才猛然一愣,浑浊的眼睛闪了一下,但又马上冷下脸来,颤抖地指着那些书:“混账!书乃先人智慧之髓,岂可就此付之一炬?” “哼,”南玉调冷哼一声,“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死人是用不着读书的,但是只要人活在世上就一定可以胜于前人,写出更加好的书。夫子用不着废话,再不走,怕是要给这些书陪葬了。”说完,一把拖过一旁傻站着的牛仔冲出烧着的私塾。 山下的火势似乎又扩大了好些,南玉调回头看着浓烟滚滚的私塾,黑烟像魔鬼的大口遮掩了一切。牛仔紧张兮兮地抓着南玉调的胳膊,手心湿了一片,牛家村里最勇猛的男孩子,未来威震八方的大将军此时的声音却是抖的:“怎么办……怎么办……夫子还在里边……牛男……我们,我们杀了夫子么?”南玉调不说话,紧紧地抿着嘴唇,她眼里的深邃是牛仔尚未能读懂的缄默。 时间像被无限拉伸着,连瞬间都变成了永恒。不知过了多久,这两个刚满十岁的小孩,立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前,一步也未曾移开。 “咳咳……”浓烟深处,有深色的物体跌跌撞撞地向外面移动,那布满岁月痕迹的皱纹里填着烟灰,仿佛生生刻在脸上抽象的文,书写着劫后余生的新生活力。 “夫子——”牛仔忍不住“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有那么一刻,眼泪似乎就要夺眶而出,但南玉调倔强地拿袖子擦了擦眼睛,露出冷漠的表情。满面焦黑的教书先生定定地站在她面前,良久,才用熏得沙哑的声音生硬地说:“赶紧走。”说完,一手扯过牛仔,一手拉上南玉调提步就要往山下赶。 “等等!”南玉调紧了紧教书先生的手,“不能再去村子了,至少现在不能去。私塾着火,给了山贼一个错觉,他们会以为已经洗劫过这里了,所以暂时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有更多的时间逃跑。” 教书先生猛地愣住了,原来这孩子火烧私塾并不只是为了逼自己离开,竟然还做出了这样的计算!他一直以为南玉调只是文采出众,却未曾想到她竟还有如此心机,这对于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来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但这时,牛仔却挣开了先生的手。 “牛仔!你去哪里?” “我,我……”牛仔的身影镶嵌在身后灿烂火光的背景里,“我要回去找芦花,找爹娘……” “站住!就算你回去,也救不了任何人!”南玉调的话在此时显得尤为绝情冷漠。 牛仔似乎是怔了一下,他的眼里闪烁着泪光,新长出的大门牙死死咬着嘴唇,忽然,什么话也没说转头猛地冲下山去。 “牛仔——”夫子苍老的声音划破冲天的火光。 南玉调静静地站在旁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做,只有她自己知道,左口的地方在疯狂地颤抖。 第九章 燎原之火在线阅读 第九章 燎原之火 肉文屋 / 第九章 燎原之火 第九章 燎原之火 第十章 长夜难眠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章 长夜难眠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章 长夜难眠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章 长夜难眠 这是谁都无法入睡的夜,长时间的沉寂换来的爆发成为灾难的开始,疯狂的掠夺之后村庄变得更为安静,安静得让心跳都能变成绝响。南玉调和老秀才躲在私塾所在山腰的乱石堆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能下山,也不可能单枪匹马穿过森林逃离牛家村,北巘国广阔得看不见尽头的针叶林阻拦了最安全的退路,没有优秀的猎人陪伴,普通的人本无法安全穿越它。 等,除了等,别无他法。 夜已入深,时间被无限拉长,南玉调一点睡意也没有,野狗一样蹲在老秀才旁边,仿佛随时准备跳起来咬谁一口。 “男儿,”老秀才拍拍南玉调蓬乱的发顶,小声道,“睡睡吧。” 南玉调摇摇头,咬着嘴唇,盯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秀才将拳头抵在下颚,隐忍地低咳了两声,再将南玉调往怀里紧了紧,南玉调也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没再反抗了。北巘凄清寒冷的夜里,这一老一少别扭地“相依为命”。 “男儿……” “啊,干嘛?” “你今后一定要勤于学业,你可知你天赋异秉,若加以时日必能有一番成就。若是你的话,定可作出更为出色的书作……咳咳……可记住了?” 南玉调翻翻白眼:“著书?没空!” “你?!” “先活下来再说吧!夫子。” 老秀才一下语塞,他顿了顿,忽然幽幽地叹出口气:“老生必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南玉调在老先生的怀里,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只是贴着他膛的耳朵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老头心脏的跳动,不稳的,却坚定无比。她突然就难受起来,觉得自己像等待戈多的傻瓜,依附着别人的希望等待着自己都无法辨认的未来。 这不是她所喜欢的自己,像风中丝箩只能依附着大树。她憎恨着自己年幼瘦弱的身体,心想或许自己真的无法成为像弗兰多那样真正的强者,所以糟糕的环境里自己没有本事做出选择和改变。 黑暗里,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南玉调像绷紧的弦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警惕地观察周围。 “男儿……”夫子一把抓住南玉调。 “嘘!”南玉调稍稍挣开夫子枯枝般的手,小心地往外挪了挪,“动静很小,来人似乎很小心。应该不会是土匪。” “男儿回来,夜里野兽多!”老秀才压低了声音道。 南玉调赶紧索着从地上揣了块石头在手心里,厉声喝道:“谁?!” 草丛中立即一阵动静,两个熟悉的身影赫然立在眼前。其中一人不由分说地扑了过来一把将南玉调揽进怀里:“男儿啊……” “爹?” 环着南玉调小小身体的手是颤抖的,似乎这样颤抖的环抱之下连南玉调也无法再保持镇定了。光线太暗,她看不清牛大的表情和后面那人的面容,但越过牛大的肩头,看到那人是那样安静,却散发着让她无法忽略的隐忍的凌厉之气,在她周围笼下一张安全感极强的网。 牛大南玉调的脑勺,安慰道:“男儿没事就谢天谢地了,我和你十三大伯来接你了,男儿,莫怕……” 一路上,牛仔爹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地走在最后。还是南玉调自己忍不住问了句:“牛仔呢?他说要去找芦花……” 牛仔爹静默了一会才说:“小心脚下,莫多言。” 死老烟枪!南玉调在心里小小咒骂了一下,转而问牛大:“爹,这是去哪?” 牛大顿了一下,小声道:“村子毁了……去林子里……” 南玉调猛地收住步子:“没有足够的准备,进林子跟送死没两样……喂!老烟枪,你干嘛?” 南玉调话还没说完,牛仔爹就一手提起她,转手扛到了肩上:“赶快,有人追来了!” 话刚落音,几人拔腿就跑。然而周遭看似并无什么动静,这老烟枪怎么就肯定有追兵呢?正郁闷着,突见不远处,点点火光闪动,随后的是由远及近杂乱的喊杀声。南玉调就这样瞪大着双眼在牛仔爹阔大的肩头颠簸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土匪”这个曾只出现在字典中的词语一下子变成了一种近在眼前的生动符号,一种愈演愈烈步步压迫神经的恐惧符号。 南玉调心想牛仔爹曾经应该是个本事了得的军人吧,那种对敌人敏锐的感知和超乎常人的体力,这个年代除了久经沙场的将士再没别的什么职业更适合他的了。 三个大人,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奔跑。可老秀才毕竟年事已高,大概跑了半柱香的时候,他也不知是被什么拌了一下猛地跌倒在地,骨撞击在北巘坚硬山石上的声音清晰刺耳。北巘国多属石灰岩地貌,满山遍布杂乱坚硬的石灰石,想也不用想,刺鼻的血腥味已开始弥漫空中。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说话,牛仔爹只是停下脚步背着南玉调立在一旁,牛大弯下腰索着查看老秀才的伤势。 “你等速速离开罢了……”夫子压低的嗓音显得破碎不堪。 牛仔爹将背上的南玉调向上掂了掂,低声问牛大:“夫子伤势如何?” “恐怕走不快了……”声音是犹豫的,南玉调不知道黑暗中牛大有没有无奈地摇头,但她听出了某种让人不安的决定,她觉得喉头梗塞难受: “大伯,放我下来,您背夫子……” “不!”老秀才打断南玉调,干枯湿冷的手紧紧攀住南玉调垂下的脚踝,“老生劫数已至,你等莫再耽搁!”说完,摇摇摆摆地起身,竟是往村子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挪去! “夫子?” “快走!老生自会引开那些贼人……男儿,活下去!你……必将成为他日奇葩……走吧……走!” 明显感觉牛仔爹肩部赫然收紧的肌,似乎没有一点犹豫,背着南玉调转身就往森林的方向飞速跑去。 天黑,天真的太黑了,南玉调不敢确定那个即将面对死亡的老秀才有没有回头望自己,他那双疼爱自己的双眼对自己投注了多少期望?她不想知道的应该知道的也是永远不会知道的表情就这样毫无余地地湮灭在了暗无边际的长夜里。 南玉调觉得自己应该是哭了,但她脸,冰冷,只是干燥而凛冽的冰冷——一滴眼泪也没有。风,刮得耳廓生疼,只有老烟枪和牛大越发重的呼吸记录着逃亡的时间。 大概是真的夜太黑,目标太小,又或许是老秀才的诱饵起了作用,逃亡三人组还真的暂时甩开了追来的土匪。终于,牛仔爹停了下来,在森林与田野的交界处,村里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农夫等在那里。 牛仔爹放下南玉调,牵在背后:“小心,这里有陷阱。” 南玉调心中一咯噔:“陷阱?!为什么在这里设陷阱?这里未免离村子太近了吧?为什么这些人等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为什么……” “男儿,”牛大扎扎实实地将南玉调往怀里搂了搂,“在此与爹爹道别罢。” “道别?”南玉调瞪大双眼,以她的智商并不难理解牛大的意思,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句,“为什么?” 憨厚的牛大不懂什么安慰啊劝慰的,他爱怜地自己向来寡言少语的孩子:“男儿,今后,要听大伯的话,莫调皮了……呵呵,好啦!十三啊,男儿就托付给你啦!” 牛仔爹点点头,赶紧过来拽住小家伙的手,他本以为南玉调多少也会反抗一下的,但很意外,南玉调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握在他掌心的小手无力地蜷着,木偶一样任凭他拉扯。牛仔爹想了想还是问:“没什么话再要和你爹说的了么?” 南玉调摇摇头又点点头,蓦地直直盯住牛大:“娘呢?” 在场所有的人一下都愣住了,周围的空气一下冷了下来。南玉调注意到旁边有人小声啜泣着,一下子便都明白了,想必牛家村里死伤严重吧。她静静地看着牛大,仿佛晦暗的月光下牛大闪动的泪花模糊了她的视线,这没有回答的答案,那么显而易见。 “走吧。” 南玉调不知道牛仔爹有没有叹气,因为他把这两个字都说成了深长的叹息。 南玉调一路都很安静,不管是受伤的夫子主动去做必死无疑的诱饵,还是留在边界绝不能逃跑的父亲,她都安静地对待,但实在太安静了,静得让牛仔爹发慌。牛仔爹低头看看身边乖巧的孩子,但只看到她浓密睫毛在眼皮下投下的浓重黑影: “你不说点什么?” “我们要去哪里?” “森林,我们要穿过这片针叶林,去找没有战争的土地。” “那些人……是最后的盾牌么?” 牛仔爹顿了顿:“嗯,年纪大的,体力差的,病残的……他们无法成为保护孩子穿越森林的猎人,所以……” “我明白的。所以,就算夫子不作那个诱饵,也同样会被留在边界……我明白的。” “嗯……” “呵呵,果然所有种群选择生存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啊……呵呵,呵呵……” 牛仔爹并没听懂南玉调这句话的意思,但孩子冷涩的笑声从震动的腔传来,几乎在一瞬间击碎了他可谓坚硬的意志。他是看惯生死的人,他是多少生死场上逃出来的幸存者,却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逃路上被一个十岁的孩子逼得无路可逃。 仿佛连破晓前的黑暗都全部压在了心口,于是更加用力握紧孩子柔嫩无力的手:“你说过,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珍视的人被命运改了模样,是吧?” 南玉调不作声,低着头。 牛仔爹接着说:“那么,为了与他们再度重逢,即便被命运收去所有,我们都不应放弃。” 南玉调猛地停住,紧紧反握住牛仔爹的手指,此时,第一缕破晓的亮光划破夜的寂静和漫长,她缓缓抬起头,明亮美丽的双眸从睫毛投下的影里露出坚定的神色,一字一句道:“老烟枪,不然你以为我为了什么忍受到现在?”那仿佛从地里面迸出的炫目光芒,一路扫过南玉调冰冷的脸庞,瞬间,埋葬了一夜的悲伤。 第十章 长夜难眠在线阅读 第十章 长夜难眠 肉文屋 / 第十章 长夜难眠 第十章 长夜难眠 第十一章 撒旦之眼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一章 撒旦之眼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一章 撒旦之眼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一章 撒旦之眼 “蛇溪?”南玉调看着熟悉的蜿蜒小道,眉心皱了皱。 “嗯,上来,”牛仔爹蹲下身让南玉调爬上背,“沿着溪水走,源头处有个大的水池,大家会在那里集合。” 南玉调情绪复杂地嘟囔道:“撒旦之眼……” “撒旦之眼?何谓撒旦之眼?” “嗯,撒旦是西方国家传说中的魔王,我觉得那池子幽深难测寒气逼人,所以叫它‘撒旦之眼’。” “西方国家?西贡有这样的传说?” “唔唔,还要更西边,很远的地方,”南玉调抬起头,但细长的树叶将头顶的天切割成了碎片,她又低下头来,“远得……或许此生再无法到达……” 南玉调的话让牛仔爹更加疑惑,从小在牛家村长大的南玉调怎么会知道那个所谓遥远西方的事情呢?但小不点不同于往常的忧郁语调让他再也不忍问什么了。 路很长,一夜紧绷的神经在牛仔爹轻轻颠簸的背上慢慢松弛下来,这个男子身上驱之不去的烟草味不经意地钻进南玉调的鼻子,浓浓的睡意随之袭来。 再醒来的时候,一张特写的圆盘大脸赫然占据了整个视线,吓得南玉调“啊”地尖叫一声猛地跳起来。圆盘大脸先是不满地皱了皱眉,但又马上露出爱怜的目光一把将南玉调搂进怀里:“可怜的孩子,吓坏了不是!来,十三嫂抱抱,抱抱就不怕了……” 十三嫂丰满得可怕,南玉调可怜的脑袋被挤在一双直逼fcup的**之间,她紧皱着眉头死劲推着这个肥硕的女人,在细缝里艰难呼吸。 “憋……憋死了……” “说啥破话呢?”十三嫂又豪爽地在南玉调背上扎扎实实拍两拍,“有十三嫂在这,死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小崽子!” 南玉调真怀疑十三嫂是不是练过铁砂掌,那俩熊掌差点把她胃里的酸水都给拍出来了,她越是挣扎,十三嫂就箍得越紧。最后还是牛仔爹一语不发地把她像萝卜一样从十三嫂可怕的口里拔了出来。 “妈的!”南玉调铁青着一张小脸,张口就骂了出口。 十三嫂瞪着南玉调,脸上也是青一块白一块的,这时旁边的妇女拉了拉她说:“孩子没了爹娘难免心里别扭,你莫要怪他。”十三嫂的眼眶霍地就红了:“我咋不知道?我咋不知道!十七嫂多好的人啊……就这么……就这么活活被那群畜生给糟蹋死了!我能不知道……唔……”旁边的人猛地捂住十三嫂的嘴,但南玉调早已听得一清二楚,立在十三嫂面前,不哭不闹的,单单那双黑亮的眼睛愈发深谙难测。 “男儿……”牛仔爹小心地叫了声。南玉调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往撒旦之眼走去,她在池边缓缓蹲下身子,定定地盯了湖面很久很久,没有人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多数的人本就不在意她要干什么,每个人都有伤有痛,都有自己生存的重点。 牛仔爹站在南玉调背后,沿着她视角望向池水。深得发黑的湖水静静地铺成一面镜倒影出孩子模糊的面容,但再往下望,发现湖水深处暗潮涌动,仿佛蓄势待发的恶魔瞳孔,“撒旦之眼……果然,很适合这邪气的池子呢。” “邪气么?我却觉得他很美丽呢。” 一滴水“咚”一声滴进池子里,涟漪一圈圈漾开,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哭了。” 孩子蓬乱的脑袋摆了摆:“没有哦,露水而已,撒旦之眼收藏所有的喜怒哀乐。” 牛仔爹的大掌盖了下来,覆在小脑袋上:“没有人要你一定这样坚强。” 掌下的脑袋猛地颤了一下,紧接着,湖面“滴滴答答”漾开朵朵涟漪。 “下雨了呢。” “嗯。”牛仔爹还若有其事地抬头望望天空。 刚跑过来的排骨被他俩唬得一愣一愣,望着头顶碧空万里,莫名其妙地抓抓脑勺:“没下雨啊!”却被南玉调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吓得撒丫子就跑,头都不敢回,边跑边鬼叫着:“老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牛仔爹愣了一下呵呵地笑了起来:“净会唬人的小东西!呵呵……” “去哪里?” “嗯?” “穿过森林以后,去哪里?你说的没有战争的地方在哪里?” 牛仔爹避开南玉调锋利的目光:“西贡。” “西贡?你说过,去那里的外人多死于非命,为什么还去那里?” “那里离这里最近……” “为什么不去东珠国?最富裕的国家,不是更加吸引人吗?”南玉调咄咄逼人。 牛仔爹唰地回头对上南玉调的视线:“活着到西贡的话,你有权利选择去东珠!” 一老一少倔强地相互对峙,交织在空中的目光仿佛就要擦出火花来。突然,南玉调好像发现了什么,嘴角讥诮地挑了一下:“胆小鬼!”说完,头也不回地向一堆孩子跑去。 牛仔爹瞪着双眼,定定地愣在了原地。 “排骨!” “老大?” “看见牛仔没有?” “牛仔?他一早和俺爹去林子里削箭去了,过了晌午俺们就得走远路了。” “牛芦花呢?” 排骨一听到牛芦花的名字,神色就明显暗下来了,他摇摇头:“牛仔哥回村子找过她,但没找着……娘说俺们村就这一个女娃娃,以后就得绝后了……” 南玉调脸色变了又变:“行了,别听那屁话。对了,以前让你藏的那些钉子还有没有?” “有有有,土匪进村那会我兜里都揣着呢。”说着,一手伸进他那巨大的衣兜里,掏出一把寸把长的金属钉子递给南玉调,“老大,用这来干啥?” 南玉调把钉子在手上握了握,觉得不合手:“去找点细竹筒子,做手把。然后给每个孩子都分两。” 排骨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俺明白了!老大,你真行!”排骨向来是这群孩子中最机灵的,明白了南玉调的用意立刻拍拍屁股就跑去折竹子了。 太阳逐渐移至天空的最高点,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忙活起来,这是他们刚刚从死神手里幸存下来的第一顿饭,也是即将展开的漫漫迁徙旅途的第一顿又或许是最后一顿饱饭。人们用池水洗净身上的污垢和血渍,女人在池边给猎物开膛破肚,鲜艳的颜色一点点渗进撒旦之眼,邪气和不祥也一同逸散开来。 “牛男!”牛仔天赐神力,一掌拍得南玉调一个趔趄,“发啥子呆?” “哦,你回来了……” 牛仔呆呆地盯了南玉调好一会才支支吾吾问:“夫子……夫子可好?”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南玉调还是在反应的头一刻有些发怔:“夫子?夫子……” 牛仔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突然猛地一拳砸到南玉调的口。 “你***……”南玉调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牛男,夫子生前最喜欢你,牛家村里百来弟子大概也只有你学得夫子的真本事,以后牛仔没学到的东西,就麻烦师兄你了!” 牛仔郑重其事的模样久久震动着南玉调的心,她看看牛仔又看看不远处各自忙碌的孩子,突然发现这些孩子几经生死后一夜之间的成长。 “夫子的学问,我学不来,”南玉调实话实说,瞧见牛仔瞬间失望的表情,忽然低声问,“战术?” “嗯?” “战术,我教你战术吧。与这世上一切不顺意作斗争的战术,你学不学?” 牛仔原本沮丧的双眼,在这一刻忽然绽放出夺目光亮。 “牛男哥哥——”一声嗲到让南玉调浑身发毛的熟悉呼唤由远及近。牛芦花两条几乎飞到天上的羊角辫在视网膜上形成清晰的图像,几个哭丧着脸的孩子立刻裂开一嘴白牙笑开了花,唯独南玉调依然紧锁着眉头,眼角可疑地抽搐着。她把牛仔推到自己前面:“芦花就交给你了……我,我先撤……” 第十一章 撒旦之眼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撒旦之眼 肉文屋 / 第十一章 撒旦之眼 第十一章 撒旦之眼 第十二章 死神的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二章 死神的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二章 死神的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二章 死神的雨 事实证明,这种为生存而战的逃亡和休闲旅游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恶劣的气候,让人分不清方向的密林,突如其来的疾病,像一只只看不见的死神之手将这群逃亡他乡的淳朴村民一次次逼入绝境。 秋老虎过后,天气一天天凉了起来。严重匮乏的越冬资源和日益增多的伤病人员使得行程愈发缓慢,尤其那些隔三差四发烧感冒的体弱孩童很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忧虑的表情写在南玉调尚且稚嫩的脸上。 “男儿,”牛仔爹糙的大掌覆盖在南玉调蓬乱的发顶,“莫再看了,跟上牛仔他们,这天儿,夜得快。” 不远处,刚刚失去孩子的年轻母亲披散着头发,为小小的坟头添上一抔新土。土里的孩子,曾经跟在南玉调带领的“童子军”的最后,是这夥孩子中最年幼胆小的一个,他不敢翻墙偷红薯,夜里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结结巴巴地和排骨吵架……南玉调抬起头问:“她会跟上来的吧?” “当然,她还年轻,还会有很多的孩子……” 南玉调怔了一下突然冷哼一声,别开头,调头快步走开。 牛仔爹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她的不快,两三步追上去:“牛男!你莫要耍别扭!这里没有人乐意如此,但若走不出这片林子,就什么也不必说了!谁也不能要求她为此放弃今后的人生……” “我知道……”南玉调低着头,停了下来,声音轻轻的,细细的,“我知道的,我只是……还不习惯……” 铅灰的霾从头顶盖下来,像挥之不去的压抑心情,酝酿着不安。 “爹!快下雨了!”牛仔瘦了许多,也高了许多,拔长的躯干使他在同龄孩子中立刻凸显出来。 “扎营!”两个字,铿锵有力,毫不含糊。 这边话刚说完,那边男人拉扯着厚重的毡子,女人麻利地砍柴生火忙活起来。南玉调紧缩着眉头望了望天,又望望群聚在一起相拥取暖的孩子,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去哪?”牛仔爹叫住南玉调。 “找草药,这种烂天气,容易犯病吧?”稚嫩的嗓音,老成的语调,南玉调在心里小声说好歹老娘我当年也是户外运动高手啊。 “牛仔!”牛仔爹立刻高声招呼牛仔,“跟牛男去采药,莫要走远,早点回来。” “诶!”牛仔拍拍手上的火灰,揣了两块干鹿,顺手又将一把磨得光亮的匕首塞进靴子,“老大,俺跟你去。” 恻恻的风在林子里胡乱飞窜,北巘冬天可怕的寒冷给它们装上了锋利的刃,凌迟着所有自不量力的挑战者。 牛仔有着优秀猎人的品质,机敏、勇敢、强壮。往上攀爬的时候,他先站定了,再将南玉调拉上去,从不多话,一路仔细地辨认着方向和来路。 其实这种季节基本挖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药草,兜里只装了几可怜的野生姜,眼看乌云盖顶,视野越来越模糊,南玉调也不敢再耽搁了。 “牛仔,转头,该回去了。” 牛仔迟疑了一下,正准备爬下岩块,突然发现头顶斜上方一朵莹白小花在岩石背后半露身姿,牛仔兴奋地朝南玉调招招手:“等等,你看!” 南玉调顺着牛仔手指方向望过去:“高山寒萝?” 高山寒萝是北巘国特产的一种珍稀药材,虽不至于说可以医百病解百毒,但也是消炎止血一等一的好药。 南玉调目测了一下牛仔和高山寒萝的距离,又观察了一下寒萝四周的岩石分布,当机立断:“下来!” “这是为何?俺上去摘下来……” “叫你下来就下来。” 牛仔不服气,但在原地踟蹰了一会还是悻悻地爬了下来。 见他已安全落地,南玉调转身欲走却让牛仔一把拉住了,她回过头,不耐烦地看着牛仔:“还有事?” 牛仔也是丝毫不避讳这目光:“你还未曾解释。” 南玉调叹了口气:“高山寒萝喜水,它本是无法在坚硬的岩石中生长的,所以它生长的岩石堆一定是松散的。你自己再好好看看那里的岩层,那不是原生的岩层,而是上面岩石脱落下来的!明白了吗?” 牛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心有余悸地望向背后嶙峋的山石,使劲点点头:“老大,你果然厉害!” “切!”南玉调搓搓冻僵的手指,原路返回,她知道牛仔还有很多想问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的问题,想了想,哈出一口白雾道,“凡是三思而后行,切莫被眼前的诱惑迷了心智。细细权衡危险和利益,先知而后行。”南玉调的眼睛盯着前方,一直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能够想象牛仔的惊讶,她的心智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是无法触及的。 “老大……” “什么事?” “这些都是夫子教给你的吗?” 南玉调愣了一下,不自觉放慢了步子:“不是。” “那是谁?他比夫子还厉害?” 南玉调停了下来。是谁,是谁呢?是谁教会了她生存的诀窍呢?是在尔虞我诈中成就一代巨富的父亲?是笑面杀手般狠辣的美人母亲?还是智力超群的姐姐南之之?亦或者……是他? 更或者谁都不是,唯有生存教会了她如何生存,她于尔虞我诈的洪流中笑面如花,以一串串阿拉伯数字瞬息颠覆他人的梦和希望,年轻、经验、美貌、聪慧、庞大的家族势力都成为她的武器…… “老大?老大!”牛仔使劲摇摇发呆南玉调。 南玉调猛地回过神来,天色又明显暗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牛仔……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牛仔猛地怔在原地,脸色“唰”地就白了,缓缓转头望向同样脸色不佳的南玉调,嘴角抽动了一下:“老大,怎么……怎么办?” 灰暗的天色,越来越模糊的视野,四下茂密无边的森林似乎有意要将落单的人们逼入绝境。空气变得湿润沉重,低温使得它仿佛要结出冰来。 “老大……”牛仔仰头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年少的眉头纠结起来,“潮湿,好潮湿,怕是要变天儿了。大概是要下雪了。” “下雪倒还不是最糟的情况,就怕搞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加速,引发了四肢的颤抖。过了良久,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南玉调突然命令道:“原路返回山脚。” “哈?” “赶快!”说完,一手扯过牛仔往发现高山寒萝的石山狂奔而去。 几乎是脚刚蹬上石山巨大的岩块,一场狂暴的雨便倾盆而至。南玉调迅速扫视过山体,发现了岩壁上勉强可容纳两三人的凹陷处,赶紧和牛仔躲了进去。 雨水打在枯枝和岩石上,很快结成冰柱、冰片。 “居然是冻雨!”牛仔一副背到家的表情,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好久才发现旁边一言不发的南玉调,安慰道,“老大,你莫要担心,雨很快就会停的。” 是啊,“很快”就会停的……就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到雨停的时候!南玉调在心里小声地补充道。雨,不时被风吹进凹槽,马上在两人的衣服上毛靴上头发上结成冰晶。南玉调不出声,咬着发紫的嘴唇隐忍地发抖。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连身体都开始僵硬了,牛仔突然问:“老大?” 冻雨“啪啪啪啪”打在岩石上,如同催命的音符。 “老大……你是不是……怕冷啊?” 怕冷?!哦,对。南玉调怕冷,而且是怕得要死的那种,整个冬天都是在炕上挺尸一样“挺”过去的。而如今居然还要在野外遇到这样狂暴的冻雨…… 岩槽里传出悉悉簌簌的声音,牛仔掏出一块鹿“嚓”地撕开,递了半块给南玉调。南玉调倒也不推辞什么,伸出冻僵的手指便接了过去。 “等等。”见牛仔就要狼吞虎咽,南玉调从衣兜里掏出支野生姜折半了递给牛仔。 “野生姜?老大,为什么要吃这玩意儿?” “为什么?”南玉调挑着眉反问道,咬了一口野生姜咀嚼了半天才开始小口撕咬手上的鹿,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第一,去腥;第二,除菌;第三,祛寒。” 牛仔眨眨眼,一脸崇拜地学着南玉调小口小口细细咀嚼。 等到两人结束这顿晚餐时,天也完全暗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漆漆,一点光也没有,温度似乎更低了,黑暗中,唯独冻雨疯狂的撞击依然势气不减。 “老大……” “老大。” “老大!” “有屁就放啊,叫魂吗你?” “哦……老大,我好像没带火折子……” “那又怎样?” “啊?” “带了怎样?没带又怎么样?且不说现在本没办法找柴火,就算有,这么狭窄的地方你也没法点火,所以说你还担心什么?” 黑暗的冷空气中,牛仔沉默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玉调蜷着身体,将脸埋在膝盖之间,恍惚之间好似又回到那年冬天,她一个人站在瑞士的雪山上,见证了他完美豪华的盛大婚宴,成全了他与美貌新娘的幸福,她站得很远却一直笑得很美,生怕泄漏了脆弱,生怕让他们发现自己对寒冷的惧怕。 冷,很冷…… 南玉调伸了伸手,到牛仔的衣袖,慢慢顺着方向靠近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抱住他。明显感到牛仔的惊讶,她懒懒地嘟囔了句“这样比较暖和”便没了后话。 牛仔也没出声,他这才发现南玉调抖得厉害,因为距离很近,甚至连细碎的打牙声都清晰可闻。牛仔用力将南玉调抱紧,很久,等听到南玉调不稳的微酣,他轻轻移了手的位置,扶住南玉调的后颈,为她隔挡一小块寒冷。 “你真的很怕冷呢……”冻雨噼噼啪啪的号角声中,少年的声音细不可闻。 南玉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该死的雨并没停。牛仔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脸颊冻得发白。南玉调的心跳仿佛突然停止了一下,她痴了好一会,猛地跳起来用力拽着牛仔的衣领摇晃,“起来!快起来!不能睡啊!起来……”她用力地喊,几乎拼尽全力,声音却沙哑且微弱,“不能睡不能睡……咳咳,咳咳……不能……咳咳……不能睡啊……” “老大……你哭什么?”挡在南玉调颈后的手已经冻僵,牛仔艰难地挪了挪僵麻的上肢,眼里有些不解、有些惊异、有些焦急、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牛仔的声音南玉调这才冷静下来,喉咙痒痒的,她忍不住又咳嗽几声。 牛仔犹豫了一下,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擦去南玉调脸上的泪,但他冰凉的手指让南玉调猛地打了个激灵,“唉……”牛仔惭愧地缩回手,却不料被南玉调抓了个正着。 触碰到牛仔冰一样的手,南玉调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她本是恼火地瞪着牛仔,发现少年窘迫的表情后却突然心痛了,于是更加密实地将那只冰手捂在自己也不是怎么暖和的两手间,等到牛仔手指的肌稍稍柔软才轻轻按摩。 两个都不爱多话的人,为了共同的生存,在狭小的空间里努力地制造着小小的温暖,咫尺之外,死神的雨,密密地下。 野外,尤其这样的雨天是很难估计时间的。 头很痛,南玉调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经比牛仔矮小许多了,互相拥抱取暖的两个人看起来却更像是南玉调躲在牛仔的怀里。牛仔身体很好,手一会就暖起来了,他有着所有优秀猎人都该有的品质,机敏、勇敢、好学、耐心、坚强。 “喂……咳咳……” “老大?” “以后,不要那样了。” “诶?” “你的手!咳咳……冻伤了的话,以后就好不了了。”头,越来越沉,越来越痛,南玉调努力睁大眼睛,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身体里的那弦就要断了。 “老大,吃点鹿吧。”说着正要从怀里掏,却被南玉调制止了。 “不要……咳咳咳咳……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食物……咳咳……食物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东西,要省着吃,生姜嘛……咳咳……隔一段时间就吃点,热量也很重要……咳咳……懂了?” 牛仔点了点头,接过南玉调递来的野生姜,细细咀嚼。他没有忽略南玉调脸上泛起的不健康的潮红,他知道南玉调在强撑——害怕自己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来。 “老大。” “嗯?” “你睡一会儿吧……” “……”南玉调别开脸,掩盖了表情。 “你放心睡吧,我一定叫你起来!” “一定?” “一定!” 心里的弦崩断了,头一偏,南玉调就真的睡着了。 第十二章 死神的雨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死神的雨 肉文屋 / 第十二章 死神的雨 第十二章 死神的雨 第十三章 骑士不帅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三章 骑士不帅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三章 骑士不帅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三章 骑士不帅 南玉调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全都是那些遥远的记忆。 她梦到年幼的自己,坐在南集团大楼楼顶的阳台上,莲藕似的腿在空中晃来晃去,右脚上的鞋子便掉下去了,然后她听到楼下的尖叫和无聊的劝慰,她却抬头去看天空。那时的天空,很蓝很蓝,却蓝得很寂寞。 然后他出现了,阳光从他金色的发隙间穿而过,他的笑极温柔。像是从南瓜车里走出来的童话故事,他手里拿着一只小凉鞋,朝年幼的南玉调做了个单膝跪地的姿势,然后才笑着将她从天台栏杆上抱下来:“小公主,坐在这么高的地方,不怕摔碎了漂亮的鞋子么?”边说边温柔地给南玉调穿上手上的鞋子。 金色的发,湖蓝色的眼睛,南玉调盯着他,想起童话书里的画,忽然定定地问:“你是王子吗?”女孩稚嫩的声线,问得非常认真。 男子愣了一下,牵起女孩的手:“我更希望我是个骑士呢……” 当时的南玉调不理解这句没有说完的话,他明明是个王子为什么却更希望自己是个骑士呢? 然后梦到南家豪华的大宅,刚留学回来的南之之站在门口,那时的南之之正值花样年华,艳绝名流,锋芒初露,是小小南玉调最崇拜的人。 金发男子惊讶地问南玉调:“小公主,你就是小玉调么?” 南玉调紧紧抓着男子的手指,骄傲地点点头。然后她看到南之之上前热情地亲吻了金发男子,狂傲地大笑对南玉调道:“小鬼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未来姐夫哦!” 那一刻,南之之灿烂的笑容和弗兰多灿烂的发色刺痛了眼睛,而手,就这么松开了。 原来,他真的是个王子,却已经是别人的王子了。 …… 其实意识还是清醒的,南玉调知道这不仅是梦境,更是一段烂在心底的记忆,她也很清楚自己在哪里,但任凭她如何挣扎,还是醒不过来。身体仿佛陷进了泥淖,绵软而无力。 冷,很冷……要冻僵了,醒过来醒过来……身体里的热量在迅速逸散,会死么……就这样死掉么……在这样陌生的地方…… 虽然周围没有光线,但仍能感觉视线正慢慢变得模糊。牛仔小心地换了一只手,固定好南玉调,再挪动僵硬的身体,吃力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心一横用力刺向大腿,冰冷锋利的刀刃划破肌理声音轻而易举就淹没在了雨声里,牛仔小声地抽气,龇裂了嘴唇,眼角不由得有些湿。 雨下得比想象中久,温度比想象中低,时间比想象中长。牛仔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到什么时候,但每次被撕裂的伤口刺激着清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将南玉调往怀里用力紧一紧,而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眼前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疼痛的腿在抽搐,牛仔隐忍地闷哼了一声清醒过来,突然发现南玉调像个火炉似地发烫,仿佛要将生命燃尽。 “老大?”牛仔拍拍南玉调滚烫的脸颊,发音变得急促,“老大!老大,醒一醒!” 南玉调挣扎了一下,发出猫一样细微的声音,没一会,头一歪又没了声音。 “老大!老大……”口好像进了一把利剑,并不疼痛,而是整个儿空了,低温封锁了体内所有的血管。牛仔愣了好一会,急急忙忙掏出鹿,慌慌张张就往南玉调嘴里塞。但是,昏迷的人是不可能自己咀嚼的,何况是这样硬梆梆的鹿干。牛仔又掏出几只小生姜,在嘴里嚼了嚼,用手挤出姜汁,抖抖嗦嗦滴进南玉调的嘴里。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雨小了,四处可见亮晶晶的冰片、冰条子。 “水……咳咳……水……”南玉调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又睡下去,不省人事。 牛仔使劲伸长手,从岩壁上掰下一小块冰,捧在手心想化掉它,但手的温度实在太低了,他便将冰举到嘴边,哈着气帮助它融化。手一直不停地发抖,化掉的水到最后总是剩不了几滴,牛仔便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化冰,右手逐渐失去知觉他也不曾察觉…… 这场冻雨来得很突然,也结束得很突然,一天之间,放眼之处全是晶莹剔透,说来这也算是世间少有的美景。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美景却是修罗殿。璀璨之下,生命如同这些脆弱的冰一般易碎。 牛仔解下腰带,将南玉调一并绑在腰上,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支撑着身体缓缓挪出凹洞。寒气迎面逼来,裂开的皮肤被风毫不客气地再度撕开,深可见。从腿上的伤口刚刚流出的鲜血在低温的空气里几乎立刻就凝结了,然而只要稍稍不注意,血又会从新结的血痂中冒出来,结痂、撕裂、结痂、撕裂,一次又一次,地面薄薄的冰层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细细血线。 小小少年的额头渐渐汗湿,凌乱的发丝上凝结出细小的冰晶,他的嘴唇被咬出青紫的牙印。其实对于年少的牛仔来说,他并不能清楚理解自己为什么能够这样执拗地要求自己保护南玉调,并不足够强壮的手臂支撑着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还是过于沉重的负担。但此时从南玉调身上散发出的惊人的不正常的热气,却像一颗火种不知不觉点燃了牛仔心中与生俱来的战火。 北巘的冬,针叶林的风,透明的谜障。 然而一个重心不稳,两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细碎的冰渣飞溅开来,因为想护着南玉调和自己的头部不得不在倒下的一刻侧身将手臂垫在最下面,只听原本冻僵的手臂“卡嚓”一声脆响,瞬间巨大的疼痛迎头罩下——“啊!”牛仔尖叫一声,立刻失去了意识。 …… 刺鼻的血腥味冲进鼻腔,南玉调猛地惊醒,然而触目所及之处全是鲜血的颜色。身体不能动弹,好像有谁在移动自己的身体,等转了个角度,眼睛才摆脱那刺目的色彩。视线里老烟枪半张苍劲的脸颊坚硬且冰冷,他的嘴唇紧抿成线,耳边是嗡嗡隆隆的嘈杂声,什么都听不清楚…… 血,为什么那么多血?谁受伤了吗?眼前一黑,南玉调再次昏睡过去。 …… 头很痛,眼皮很重。醒来!醒来!南玉调挣扎着,耳边声音嘈杂,然后慢慢清晰:水煮开时咕噜咕噜的声音,干柴烧得劈啪响的声音,甚至更远处一些细碎的对话。 “这孩子怕是熬不过去啦……” “别乱说!让十三听到了还得了?” “真不明白,十三怎么忍心……这孩子,才刚满十一岁啊……” 怎么,生存法则终于要用到自己身上了吗?老烟枪也要放弃自己了吗? 忽然觉得口疼痛难忍。不甘心啊!troy还没找到,仇也还没报,她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娘!娘,老大醒了吗?芦花又哭着要进来呢!” “去去,小孩子不许来这!把芦花领到排骨那伙儿去!” “可……娘,排骨他们也都堵在外边呢……” “哎呀,出去出去,都出去!” 醒来! 南玉调猛地睁开眼睛,呼吸一下变得急促,口剧烈地起伏着。但她躺着,身体好像不受大脑控制,动弹不得。 “牛男?”六嫂第一个发现醒过来的南玉调,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到床边,“男儿醒啦?要喝点什么吗?” 南玉调愣愣地盯着她几秒才迟疑地摇摇头。淡淡的药香飘在空气里,南玉调突然想起那阵刺鼻的血腥味,莫明其妙心悸起来,一急就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身边起隔挡作用的布帘被人掀开,南玉调转过去看到满脸胡茬的老烟枪一脸倦容地进来。 “醒了啊。” 南玉调有点不明白他的语气,像是疑问句又像是陈述句。 心中愈发不安,她想了想,问:“牛仔呢?” 牛仔爹猛地愣了一下,露出很受伤的眼神,他别开脸,答非所问:“你该吃药了,我去叫六嫂……”说着,起身就要走。 南玉调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弹起来捉住牛仔爹的衣角。牛仔爹惊疑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到南玉调倔强的眼神,她紧紧抿着的嘴唇因为生病而显得苍白。 “牛仔呢?”南玉调固执地重复着刚刚的问题。 牛仔爹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向隔帘,仿佛穿透隔帘望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南玉调松开手,艰难地移动虚弱的身体。牛仔爹转身一只手就将刚刚站起来的南玉调摁回床上。 “放手。” “你不需要进去。” 卷长的睫毛颤了颤:“这应该是由我来决定吧。” “不需要‘你’进去!这样说可以了吧?” “那也应该由牛仔决定不是?”南玉调的脸苍白得可怕,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却针一样刺痛人心。 轻轻挑起隔帘,手,不由得有些抖。 牛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安静得不像话。他身上盖着厚厚的被毡,床边燃着熊熊烈火。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睡得很沉,太沉。 “他……没事吧?”南玉调转头望着牛仔爹,但对方只是给了她一张沉默的侧脸。不由得,刺鼻血腥味留在脑海里的印记渐渐清晰起来。不对,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牛仔他爹啊,该给牛仔换药了!”十五嫂端着盛布条的篓子进来,她见南玉调也在,动作不自然地迟疑了一下继而和蔼地笑笑,“男儿醒了啊?” 牛仔爹朝她点点头:“麻烦十五嫂了。”又推推南玉调的肩头,“我们先出去。” 一出了这个隔间就猛地扑了阵冷气,南玉调抖了抖,死死地咬住嘴唇。 “你继续休息……牛男!” 牛仔爹的话还没说完南玉调就疾步出了帐篷,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寒风就着半敞的领口当灌下,冷得她猛地一哆嗦,然而她定了定神,终究是站稳了。就在这时不知十三嫂从哪里突然冲了过来,二话没说就巴掌盖在了南玉调脸上,本来十三嫂就是手重的人,再加上南玉调大病未愈,竟是扎扎实实被扇倒在地。 脸,火辣辣的疼,但似乎某个地方更疼。想必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未曾有人敢扇南玉调的耳刮子,这一次却说不上生气,她愣愣地看着那个敦厚的农村接生婆凶神恶煞却也满脸泪痕地朝自己扑过来,竟动弹不得。 “干什么?!”牛仔爹一出帐篷就看到十三嫂大力将南玉调扇倒在地,立即火冒三丈,两三步上前箍住狂躁的十三嫂,两人纠缠了几秒后一同摔倒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打死她!打死她!都是她!都是她……” “够了!跟她没有关系!男儿,到帐篷里边去!” 南玉调坐在雪地上,努力地睁大着眼睛,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远处被惊动的村民都赶了过来,唯独孩子是禁止接近这里的。 “那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忍心……怎么下得了手?他才十一岁!才十一岁啊……”十三嫂撕心竭力地哭喊着,“你怎么忍心废他的手啊——” 牛仔爹的脸色变了变,不出声,紧紧地箍着十三嫂。这时赶来的村民也一起帮着拽开十三嫂,女人们劝慰着:“都是孩子,哪说得上谁的错啊?” “十三嫂!孩子找回来就好了……” 雪地上,穿着白色单衣的南玉调脸色更加苍白,好像全身都要和白色的背景融为一体了,唯独一双黑如深夜的眼睛静静地、呆呆地镶嵌在一片苍凉的白色中。 “男儿?”牛仔爹赶紧上前抱起僵硬的孩子钻进帐篷,他紧紧地抱着一动不动的羸弱身体,声线不稳,“男儿,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男儿!听到了没有?不是你的错……” 面前火盆里柴火烧得劈里啪啦,细小的火星在身边炸开,煨在旁边的小炉子“咕噜咕噜”直响,药的味道萦绕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我想去看看牛仔。”很久,南玉调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男儿……” “我想去看看……牛仔。”没有血色的唇,重复着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牛仔爹迟疑了一下,还是松了手。 十五嫂小心翼翼地拆掉牛仔手上的布条,露出血模糊的秃秃的手腕,她摇了摇头,继续上药包扎。 其实牛仔的右手在化冰的时候已经受到非常严重的冻伤,但最致命的一击是在回程路上摔倒的那一次,自己和南玉调的重量同时压在了严重冻伤的右手上,导致了如今这般不可救治的局面。 从内部坏掉的右手掌引起了高烧,有多少人因为这般严重外伤的发炎而被夺走了生命,牛仔爹很清楚,所以他再三考虑之后还是亲手砍下了牛仔的右手掌。即便这样,牛仔到底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孩子怕是熬不过去啦……’,‘别乱说!让十三听到了还得了?’,‘真不明白,十三怎么忍心……这孩子,才刚满十一岁啊……’”原来这些话并不是指自己,而是指牛仔,原来那个答应一定叫自己醒来的少年如今却沉睡不醒…… 十五嫂收拾好药篮子,朝牛仔爹点点头便离开了。牛仔爹上前细心地掖好牛仔的被角说:“你不用自责,他是个猎人,答应过要保护你就一定会遵守诺言。”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保护我?” 牛仔爹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慈爱的目光在牛仔的脸上流连:“每一个真正的男人都是战士,一生注定要为一个人献出生命。” 南玉调苦笑了一下:“你也太莫明其妙了吧?他又不知道我是女的,而且他喜欢芦花……” “我并未曾说过是为所爱之人献出生命吧?” “?”南玉调不解。 “亲人、恋人、主人、师父、挚友……总有一个人,成为自己一生追随的君王,为了这个人抛头颅洒热血,便是战士的生存法则。” 南玉调猛地怔了怔:“你是说我就是那个值得他追随的人?” “这你就要问牛仔自己了。” 昏迷中的牛仔紧锁着眉头,仿佛在跟什么抗争着。好,很好,懂得抗争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 脸颊上的火辣感慢慢减退,取而代之的是顿顿的痛,一下一下都痛到心里面去了。南玉调转身往外面走,这一次,牛仔爹没有阻止她。 风向混乱,毛绒绒的雪花慢吞吞地从天上飘下来,带着莫名温柔却异常寒冷的气息。南玉调披散下来的头发与雪花纠缠在了一起,宽大的单衣长袍被风鼓起来,仿佛要脱离她的身体随风而去。不远处排骨一行人见到她都小声地叫了声“老大”,牛芦花兴奋地朝她跑来,然而她只是一个冷漠的眼神就止住了牛芦花的步伐。 风雪极尽之远,目光落在何处?南玉调不清楚。 只是据说,每个来到世上的女孩都是公主,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有王子骑着白马,掀开他阔大的斗篷,举着镶着宝石的剑,从怪兽手里救走他的公主。 但是,此时此刻,并没有白马蹄响,没有金发飘飘,没有斗篷翻飞,没有宝剑熠熠,也没有怪兽嘶吼,所以,并没有王子。然而这个冬天,穿着灰扑扑厚重棉袄的骑士陪着自己,出场不华丽,动作不犀利,话语不煽情,结果不美满,这个骑士,很不帅。只是他陪着自己度过那冰冷入骨的夜晚,血祭了右手。 “我更希望我是个骑士呢,因为啊,骑士是一直陪在公主身边的。”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大概可以这样补充完整。 第十三章 骑士不帅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骑士不帅 肉文屋 / 第十三章 骑士不帅 第十三章 骑士不帅 第十四章 无掌之盟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四章 无掌之盟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四章 无掌之盟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四章 无掌之盟 雪下得很安静,仿佛带着清凉亲吻的羽毛。孩子和十三嫂依然被禁止进入这张负责医疗的帐篷。人们在这里出出进进,药的味道不停地换。 牛仔爹帮牛仔换完药便傍着火炉子坐到南玉调身边,南玉调眼睁睁地盯着火焰一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火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异常生动明媚。 “在想什么?”牛仔爹问,却不看着南玉调。 “你又在想什么呢?”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谈后几乎同时抬头望向对方。 “你先说。” “你先说,是我先问的。” 想不到牛仔爹这么小心眼,南玉调小汗了一下,慢悠悠地问:“冬天要在这里过了吧?”雪季来临,拖老带幼的长途跋涉是不明智的。 牛仔爹点点头。 “牛仔平时都是用弓箭的吧?” 牛仔爹怔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但你,其实是用剑高手吧?” 牛仔爹的眉猛地皱在一起,挤出深深的“川”字:“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玉调仍然连头也没抬一下,眼中的火光静静地跳跃着,“一只手,是不适合使用弓箭的。你说一个冬天,牛仔能够习惯用左手使剑吗?” 干柴烧得太旺,“劈啪”一声炸开了,火星四溅,但两个人都好像打定主意要做一对“欲火凤凰”,一动不动,任凭火星子在身边、衣服甚至些许发丝上明明灭灭。良久,牛仔爹深深吸了口气,捡起拨火棍挑了挑柴火,等火星不那么活跃了才说:“牛仔能不能醒尚不可知……” “能!”南玉调打断牛仔爹的话,她死死盯着男人,眼里毫无半分怀疑,“他没有不醒来的理由!” 牛仔爹愣了一下,“理由么?”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羊皮布包抛给南玉调。 手里沉甸甸,南玉调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她还是禁不住问:“什么意思?” 牛仔爹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大落王朝遗亡大陆一分为三。北为北巘,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矿石居多,国便以兵器买卖而立于大落。其东南之国临海而建,盛产珍珠,故名为东珠,海产丰富,地势平坦,国内道路四通八达,聚集了大量商队,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富奢的国家。而大落西南地势复杂多变,土地肥沃,植被繁茂,飞禽走兽多不胜数,这便是西贡国。自大落王朝分裂之后,三国鼎立,表面虽战火不断,但实际各国基均是稳稳扎扎。但这次北巘内乱却不这般简单,皇族夺嫡,必定元气大伤。如此一来,原本保持着微妙平衡的三国势力已然动摇,若无人阻止,怕是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南玉调眉梢动了动,“你该不会想着让我拿着这把花哨的黄金匕首拯救苍生吧?”说到拯救苍生的时候,南玉调自己都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牛仔爹看看南玉调忽然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笑?我看着发毛。” “呵呵,你本是天降奇葩,生自在,谁又能强求得了你呢?但是……” “但是?” “你虽然我行我素,无人能左右你的将来,但却也善良仁爱……你这是何表情?把嘴闭上!你否认也无用,你的本是极善的,只是行事乖张了些罢了。” “啊停!”南玉调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也不管牛仔爹看不看得懂,“我是不知道你哪只眼睛就看出我‘善良仁爱’,就算我真的‘禀纯良,大爱无疆’,敢情这跟这把巴洛克华丽丽匕首有什么关系?” 牛仔爹顿了顿,仿佛等自己储够了勇气才道:“若今后有朝一日,你决心为东珠效命便去找这匕首的主人,相信你可以从此前途无量,但倘若要与东珠为敌,便拿这匕首保命吧。虽然你无意行侠仗义,但你一定见不得死人——然而大战将至,必定横尸遍野。” “咦?”南玉调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话,把匕首在手上抛了抛,显得兴趣欣然,“这么有趣,岂不是说——这活生生就是东珠国的免死金牌?” “也不一定……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要!”南玉调“哼”了一声,将匕首抛回给牛仔爹。 “为何?” “拿人家定情信物会被雷劈的……干嘛那么惊讶看着我?你自己拿镜子照照,你每次看匕首的表情就好像看到美女跳脱衣舞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作用,男人的脸看起来有些红得可疑,但他沉默了一会却说:“这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不过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人奢求的身外之物罢了。” 南玉调不可至否地挑了挑眉。过了良久,南玉调突然问:“你决定了吗?” “嗯?” “让牛仔跟着我?不是我妄自菲薄啊,我只是不想没事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说实话,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南玉调说得很诚恳,但牛仔爹只是耸耸肩又点点头:“这个嘛,牛仔会自己判断。”一副有成竹的样子。 雪还在下,静静的,无垢的,没有尽头的。雌雄莫辨,间于孩童与少年之间的俊秀面容映着浮动的火光,模糊了表情,没有人猜得到她所能想到的未来,更没有人能了解她的从前,一声细微的叹息,代表了一切。 牛仔在昏迷后的第六天终于奇迹般醒来。南玉调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对着一块铅笔盒大小的人形木头做功,孩子们都好奇又小心地远远躲着,不敢靠近。这时排骨风一样冲进来,南玉调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头也没抬一下,简明扼要地吐出一个字:“说。” “报告老大……牛仔……牛仔他……他醒了……” 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又继续沿着原先准备的轨迹动起来。 “老大?”排骨看着南玉调手中“狰狞”的小木人猛地吞了口水,“老大……” “我知道了。”南玉调面无表情,心想你祖宗的还真的没死掉啊,早知道就跟老烟枪赌一把了。 不远处,偷看的孩子们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比崇拜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南玉调,都在想啊……差不多意思就是咱老大真***酷! 南玉调把小人在手里翻来覆去检查了两遍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她朝身后一脸迷惘的排骨扬扬下巴:“你那把斧头借我。” “诶?!” “诶什么诶?拿来就是了……啊,对了,不要跟着我!”南玉调想了想,回头补充了一句,“所有人。”说完,接过斧头,一头扎进寒风中。 远远就听到嘈杂声,不难想象里面有多么**飞狗跳。真冷!南玉调扇了扇鼻翼,伸手紧了紧领口,在医疗帐篷外狠狠地吸了口气。 “杀了我!爹……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牛仔!冷静点听爹说……” “儿啊——你说的啥傻话啊?你要是死了让为娘的还怎么活下去啊……儿啊……” “你不要碰我!我的手……把手还给我!” “手不截掉的话你会没命的……” “死就死!反正废人一个,活着还有何意思?” “儿啊……” “来啊!不如再把这剩下的手脚一并砍去罢了……” 啪!!! 只见一片混乱之中,横空飞来一把斧头,应着牛仔的话直直砍进病床的床边,利落的、决绝的,稳稳钉在牛仔的床边,泛着银白冷光的斧齿让所有人瞬间停止了争吵。人们寻着斧柄目瞪口呆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南玉调。 “怎么?砍歪了呀?”南玉调自言自语,然后缓缓将视线扫向一脸呆痴的牛仔,戏谑道,“不好意思,我用不惯斧头。” “你这个死丫……”十三嫂还没骂出声就直接被牛仔爹捂着嘴擒住,牛仔爹深深望了一眼南玉调和惊呆了的儿子,拖着十三嫂出了帐篷。 很快,帐篷里只剩这两小子大眼瞪小眼。牛仔死死地咬着嘴唇,伤口巨大的疼痛让他面色发青。 “不是不想要腿了么?怎么还会害怕?” 没有声调起伏的话开始像蛇一样缠上牛仔,看着南玉调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牛仔的眼里猛地涌出一股湿气。 “后悔救了我么?”南玉调走近牛仔,拔出斧头一把扔到牛仔手边,伸出右手,“那还你好了。” 南玉调可没有天真到认为牛仔会很有绅士风度地原谅自己,做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是不可能那样简单接受突然残废的事实的。果然,牛仔真的举起斧头闭着眼睛大喊着就朝南玉调砍过去:“啊——” 南玉调一个轻巧的小跳躲过这不分轻重的一砍。 “你居然躲开?!”虚弱的牛仔气喘吁吁,不可置信地瞪着南玉调。 南玉调嬉笑道:“站着不动让你砍,你当我是白痴啊?”说着说着,笑容一点点收回,最后换上一张阎罗脸,“还是说,没了一只手,你就真的只是废人一个?” “你!”牛仔再度挥手,但铁制的斧头对于虚弱的他以及他用不惯的左手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他这一挥,斧子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好远,掉在硬土上“邦邦”响。牛仔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斧头,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因为泪水蒙住了双眼,他看不到南玉调眼里的疼痛,那疼痛与他如出一辙甚至更为深刻。 孩子还是孩子,毕竟还只是孩子啊……南玉调上前环住哭泣的小小少年。 “你说过想成为最的猎人是吧?”细细暖暖的气流轻轻拂过耳际,不同于孩子的稚嫩,不同于男子的刚烈,南玉调的话语仿佛带上了神奇的魔法,一点点填补了牛仔伤口的疼痛,“我所知的猎捕之术,倾囊相授。” 南玉调掏出木头小人,塞到牛仔怀里,道:“记住那些红色线的位置,那是猎物的血管,越的线代表着越致命。” 牛仔看着这个貌似鲜血淋漓的木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南玉调又道:“在你伤好之前我就让你先熟悉猎物的弱点,换而言之,我们要先上几堂理论课。然后,”南玉调顿了顿,“你爹会教你使用左手,我们,会把它训练成最强的左手。你,最好做好觉悟!” 后面的话,原本是想吓唬一下牛仔的,但南玉调没想到她说完的时候,牛仔竟然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她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猛然想通,心头一颗大石终于放下。 ++++++++++++++++++++++表示光明正大走神的分界线+++++++++++++++++++++ 都说富不过三代,但南一氏却有势要将家墙越修越高,代代奉行强强联合的宗旨,到南玉调这已是第四代了。南玉调的父亲自幼在商界打滚,练就千张假面的浑厚功力,而南玉调的母亲却是出生杀手世家,年轻时一直在秘密的杀手培训基地做教练。 虽说这对极品夫妇向来崇尚放养的教育模式,南两姐妹还是自幼被迫学习了不少自卫和救生本事,甚至似乎曾一度有姐姐南之之将继承娘家事业的说法,但后来格“温顺”的她以一场完美的国际皇家婚姻彻底推翻了这种猜测。倒是灵古怪的南玉调从梦想当个画家到莫明其妙拜师学医,后来又一度沉迷于户外运动,直至姐姐结婚才一心扑到了南集团的生意上去了,一路磕磕绊绊,东学学西学学,倒也学识满腹八面玲珑颇得其父那千张假面的真传。 +++++++++++++++++表示迷途知返回神的分界线++++++++++++++++++++++++++ “生命很脆弱,看到吗?这个地方,皮肤很薄,用刀片轻轻一划,不用很深,气管破了,大动脉断了,南海观世音都救不活……”南玉调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很淡,却比这一冬的雪都还要冷。 牛仔打了个冷战,点点头,左手拿着小刀子对着木头别扭地比划去了。 牛仔爹靠近南玉调,压低了声音:“丫头,你真像个杀手。” 南玉调瞟了他一眼:“杀人是很严重的事,副作用太大,我不喜欢。” “不喜欢杀人么……呵呵……”牛仔爹穿过牛仔迅速拔高的肩头望向远方,“我果然是罪孽深重的人啊……男儿,匕首你拿去可好?” “不好。” 极目东方,猩红淡淡地遍染天际。 “要天亮了。”牛仔爹说。 “狩猎时间。”南玉调说。 牛仔扭过头,二话不说竟直直向南玉调扑来,但之前约好的,搏击是由老烟枪教的。牛仔这一扑让两人一时都不着头脑,忽又见牛仔猛然改变方向扭身下腿扫向牛仔爹下盘。老烟枪一个不稳,猛地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臭小子!竟然偷袭?!” 牛仔习惯地伸出右拳,老烟枪看着那光秃秃的伤口眼神一缩赶紧收回刚刚准备对着击出的拳头,怎知牛仔一个翻身左手肘就毫不客气地磕在老烟枪的骨之下中间的位置,顺口而出:“正中——胃!” “你个……呕……” “老大说,这个位置是胃脏,没有肋骨的保护,只需轻轻一击,对方就会反胃,虽不致命,但足以拖住对手的动作。” “我是说……你……呕……竟然……竟然故意伸出右手当诱饵……你知道我会避开!你……你又偷袭?!” “老大说攻其不备,又说兵不厌诈。”牛仔答得很认真,像是背诵老师布置的课文。 “你……”老烟枪望向南玉调,见她笑得贼得意,突然觉得自己所托非人……这个,对儿子的品德塑造无疑是选错了教材……不过,刚刚那几招倒……倒……确实,漂亮! 第十四章 无掌之盟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无掌之盟 肉文屋 / 第十四章 无掌之盟 第十四章 无掌之盟 第十五章 逃婚无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五章 逃婚无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五章 逃婚无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五章 逃婚无门 大落纪年1218年,也就是南玉调和troy转世于大落的第十一年,东珠国王子瞿珏刚刚年满21岁。在这个时代,21岁的瞿珏已经是公认的大龄青年啦,只是这“大龄”钻石王老五的婚事如今竟成为当今东珠国里一桩难事。 原本那年封他做了王子的时候就已经说要给他纳妾了,可毕竟大病初愈不久,且当时大落各国都不太平,事情便被搁置了下来。troy自然是高兴的,怎么说他也好歹是在现代教育里成长的新一代,要他搞什么包办婚姻的,门儿都没有。 但自从成人礼后,东珠王子的婚事又被摆上皇家大殿,troy从用他结结巴巴的中文说了大通完全没人听懂的自由恋爱观,到后来干脆装病诈死跟整个皇家求婚逼婚骗婚集团斗智斗勇周旋了三年之久,成果也算颇为可观。这可急坏了忧国忧民的忠臣贤士、怀春待嫁的妙龄少女和最关心皇家血脉传承的东珠国王。 现在人们统一战线把东珠王的话挂在嘴边:“你就是不娶妻纳妾也罢,你先把子嗣诞下,以后什么话都好说啊……” “我……哦,孤还年轻,不想当爸爸……哦,是不想当父亲!” “王子都21啦……” “21年轻得很。” “想当年王子殿下出生的时候太子殿下才18岁呢!” “那你让他……哦,让皇父殿下再生就是了,他现在也还年轻啊!” “……王子!”颤巍巍的老臣一把鼻涕一把泪,“王子殿下未经人事,尚不知这其中乐趣,待老夫心挑选一批美人儿与王子作通房丫头,等王子尝到其中……” “靠!”troy终于受不了了,他横手一扫将满桌的书册纸业尽数推散到地上,拔腿就跑,“又不是没看过a片,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一群没个责任心的古代色胚!” 可怜这群“忠心耿耿”的老人家自命学识满腹愣是没想明白什么是“诶”片,正糊涂着,troy已卷着袖子夺门而出,机灵的小丫头低头笑着跟了出去。 troy腿长手长,两三步跑出殿,翻身就跳过回廊的栏杆,他回头看到后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丫鬟,想了想还是转身伸出手去:“红果,抓着。”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正宗的绅士! 虽说troy坦坦荡荡,但红果还是脸一红,半天才羞羞答答递上自己青葱白玉的十指。眼见后面追兵就到troy二话没说把女孩提手一拉,夹着就飞奔而去。后面哭天抢地成了一片。 瞿元柳靠在大殿外的柱子后,一双眼睛玩味地转了转。御史大人这才发现他,赶紧上前行礼:“老夫见过太子殿下……” 瞿元柳摆摆手:“免礼罢。” “老夫听闻太子殿下前去藏笑公主府邸长聚,不知太子何时回来的?” “还不是为了那让人头疼的孩子。”瞿元柳见御史大人一副不明所以也不说明,轻笑两声,“御史大人公务繁忙,岂能成日陪着珏儿胡闹?北巘如今局势紧张,想必各国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动作,怕是智者也要回来了,御史夫不必准备么?” 听到“智者”两字,老御史脸色刷地白了一阵,朝瞿元柳深深一辑:“多谢太子殿下提点,老夫先行告退。” “殿下?殿下这是去哪?”红果踩着小碎步跟过去。 “唉——”troy皱皱眉头,这个小尾巴真麻烦,“你莫跟着,不然我又要被人逮住!” 红果蓦地就湿了眼:“奴婢知道……奴婢没用,是奴婢拖累了殿下,奴婢不配跟着殿下……可是,可是殿下不见了红果可是要受罚的……” “哎哎,行了行了,我真是服了你——又哭!你难不成是水母做的不成?” 红果眨了眨眼,一脸天真:“何为水母?” “呃……水母……水母就是……”troy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想了想说,“今儿个去骑马如何?” “殿下说去哪就去哪。” troy心中爆汗,对于这些古人的逻辑他实在不敢苟同,但他是有着欧洲血统的优秀绅士,“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下女士,不能让女士陷入困境”是南玉调和南之之共同灌输的铁的准则。 说到今日,天气也是非同寻常的好,东珠温暖的冬阳仿佛一层轻柔的铺盖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东珠的土地。 驯马场离皇中心很远,背靠着皇家练兵场,troy喜欢这里,畅快,练兵场战士们的吼声让他血沸腾。 虽说王子殿下是出了名的随和亲切,但就算再借给红果十个胆她也不敢和王子同骑一匹啊,troy耸耸肩表示遗憾,然而反手一甩鞭子干干脆脆就跑远了,并未注意到这个从一开始就陪在身边的小丫头眼中隐隐不甘。 策马扬鞭,或许在每一个真男子的骨子里都有那么股冲劲,troy风一样翻过两个山头,转眼就进了练兵场的地界。前边有重兵把守,troy想也没想,夹紧马腹使劲抽了一鞭子,朝着大门就这么冲过去了。 “站住……擅闯……喂?喂!” “哈哈哈哈……”troy大笑着回头朝惊得一脸傻样儿的巡兵做了个鬼脸,马上就听到有人喊: “别放箭!是王子殿下!” 这边警戒刚刚解除,后面就不知怎么就“嗖”一声飞出一来势汹汹的长绳,绳端在马脖子上一圈便牢牢套住,不知给谁一拉,整匹马都仰了起来。troy怪叫了一声,差点直接从马上跌下来,他紧紧拽着缰绳,却止不住发了狂的马。就在他快支持不住的时候,身后一人纵身飞来,撑住他腋下,轻轻松松便将他从马上解救下来。 “王子受惊了,下臣有罪!”易永康单膝跪下,背脊与肩线形成刚毅的角度。 troy也不见怪,蹲下去拍拍这名青年将军的肩膀,半开玩笑道:“永康兄,那孤就不客气了,嗯……就先罚你……” “慢!”一声还脱不开童音的脆声打断troy的话,一个穿着男装的十一二岁女孩面色谨慎地大步走来,到troy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不关大哥的事,马是眉儿套的,殿下要罚就罚眉儿。” 女孩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troy愣了半天。 “贱妹不知王子殿下来访,无意让殿下涉险,还请殿下多多见谅。下臣愿为妹代罪。” “大哥……” “你闭嘴!” troy看看易永康又看看小姑娘,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上前扶起女孩上下左右地打量着,看得人家小姑娘脸红成了猪肝色:“马是你套的?” “是!” “你会武功?” 这一问原本还有些窘迫的女孩一下得意起来:“那是自然,除了大哥这军营里怕是没人打得赢我了!大家都说再过些时日大哥也会不及我!” troy听得两眼放光,不由分辩道:“教我!” “啊?”“咦?”兄妹俩齐刷刷望向这情古怪的王子,还是易永康先反应过来:“王子莫开玩笑了……” “哼!永康兄真是……真是薄情寡义……对,薄情寡义!这么好的妹妹竟然……呃,竟然金屋藏娇!太不够兄弟了!”troy一激动,乱用成语的毛病又犯了,“孤跟你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妹妹就借给我当师父吧!” 易家两兄妹那个汗啊,什么乱七八糟金屋藏娇,连女人如衣服都跑出来了,易永康定了定神抱拳道:“眉儿终是姑娘家,岂可当王子的师父?还请王子莫要拿永康笑话了。” “什么姑娘家?她明明还是个小女孩嘛!好了,来人,上茶,孤要拜师学套马了!” “我怎么就不是姑娘家了?!”易眉儿又气又羞。 “殿下使不得……”易永康又惊又急。 “……”众人一头雾水。 “王子怎的如此好雅兴,不知又要拜谁为师?”一袭黑袍,血色蟠纹,指上玉扳,眉心朱砂,少年一双深色黑眸中言轻笑淡,“今儿个一回来就听见太子说殿下早上掀了遗藏的桌子,说了‘非什么诶片不娶’的话,如今看来,这诶片可就是这小姑娘?” 诬陷,这绝对是诬陷!troy满头黑线,他算明白谣言都是怎么来的了,他看着一派惬意的无游,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觉无限憋屈。 “臣等不知智者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四下一干将士哗啦啦地跪下,那个爽快。 无游点点头:“起来吧,东珠的安危就有劳各位了。” “属下万死不辞!”这气势就像追星族在流星x园热播时见到fx,21世纪初期见到周x伦,就像哈韩族看到super某某、东方某某(当然不是东方不败),动漫迷遇到富坚某某、崎某,那激情的…… 见王子没打算解释,小姑娘这下忍不住了小声叨念着:“我才不叫什么‘诶片’呢……” “眉儿!”易永康回头瞪了她一眼。 “眉儿?可就是易老将军的二千金易眉儿?”无游显得兴趣欣然,“素闻易老将军膝下长子易永康骁勇善战,长女易落城貌美倾城,次女易眉儿却乃数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如此想来,王子殿下拜眉儿姑娘为师倒也不是什么失礼的事。”说完,朝troy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害得troy浑身寒毛倒竖。 易永康谦逊:“智者大人过奖了。” 易眉儿就显得高兴许多,她抿着嘴偷笑,机灵的眼睛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光芒万丈的智者大人。 全场唯独就troy纠结在那,他总觉得啊,就是觉得啊只要无游出来力挺的事基本都有什么谋。 “如此,瞿珏?”无游转向troy,“新师父也找着了,是时候去见见陛下了吧。” 丫的——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第十五章 逃婚无门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逃婚无门 肉文屋 / 第十五章 逃婚无门 第十五章 逃婚无门 第十六章 婚约背后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六章 婚约背后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六章 婚约背后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六章 婚约背后 话说这“逃婚成”的东珠国王子瞿珏在练兵场莫名其妙拜了套马师父后被智者大人亲自送押到老皇帝面前,俱声泪下地指控智者大人胁迫兼拐骗青少年,声讨国家大臣不务正业残害良家妇女,检举后勤工作人员作风腐败大举色情之风。总之,troy是说得声情并茂、头头是道,虽然东珠王愣是一句也没听明白却也被他的激情讲演感染到一把鼻涕一把泪。 末了,troy以一句经典的“皇爷爷,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结束了他彩的独白。 东珠王扭头抓起贴身太监的袖子在脸上可疑地抹了抹,良久才感慨道:“好好好,朕的好孙儿,让你多受委屈了啊……”还没等troy得意起来,老皇帝吸了吸鼻子又道,“那些俗物怎么入得了朕孙儿的眼!朕这回可给你找了好姑娘,不仅长得貌若天仙而且冰雪聪明,她可是左丞相的掌上明珠……” troy一头黑线,他就不明白,刚刚还被自己感动到一塌糊涂的老头子怎么转脸又提这头疼的事呢?他不知道,这回老皇帝还真的是下够了本钱。本来嘛,朝中左右丞相素来意见不合,相互防备又相互牵制着,使得整个朝政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不到万不得已东珠王是不会让其家属有机会进入王族的,而如今,就是这“万不得已”的时候了,要不是为了皇家血脉的传承,管他美女倾国还是什么人间极品东珠王本连脚指头都不会让她们有机会碰到皇门。 “宣,欧阳若素进殿——” 太监尾音长长的宣召让troy越发头疼,他瞟了一眼无游,不料无游竟也眉头不展。怪事,怪事!再一转头,正好瞧见左丞相朝右丞相比了个得意的表情。大家心知肚明,这右丞相膝下有四子,子子文武成才,却没有一个女儿,而如今右丞相竟一改往日焦躁之气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怪!真怪! 正想着,就见殿前走来一位妙龄女子,浅紫罗绮,素色纹饰,发间步摇随碎花细步款款而摆,她到东珠王面前盈盈一拜:“若素叩见皇上。” “平身。若素啊,几年不见,真是越发貌美了啊。” 欧阳若素也不多话,回了礼,又朝最近的无游和右丞相拜了下去:“若素见过智者大人、见过右丞相,两位大人安好?” 右丞相仰着下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无游朝她点点头:“有礼了。” 别过来!别过来!troy心里叨念着,不过这似乎不起什么作用,看着前面那一看就知道未成年的小姑娘一步步接近他就心里发慌。 “若素拜见王子殿下。”耳坠上的璎珞随着她这一拜,轻轻晃了起来,仿佛脸上浮动的光影流光溢彩,她眼角稍稍一抬,一股与她年龄实在不符的媚气丝丝流露。 troy就这么愣住了。没等到王子回应,欧阳若素也只得这么一直屈着膝盖。左丞相看着着急,老皇帝满怀期待,右丞相、太子意味不明,无游又一脸深意。静止的镜头,众人各怀心思,相互猜测。 不知过了多久,troy终于眨了眨眼,爆出一句:“哦。” 哦……哦?哦!搞了半天紧张大戏就说了一句“哦”?美不美?行不行?娶还是不娶?就一句“哦”?!大家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王子殿下才是这皇里头最深不可测的人…… 美女终于顶不住膝盖一软,整个人就往下塌了去,troy习惯地往前伸手一扶,美女就堪堪倒进他怀里。 于是就听到大殿里众人异口同声道:“哦——” troy猛一汗,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烫手山芋”,便条件反一样将欧阳若素往无游身上一推。也不知道无游是怎么动的,眨眼之间,美女竟然一个重心不稳直直砸到右丞相身上! 好笑,太好笑了。瞿元柳差点喷笑,但他终是稳住心神,一脸正色地教训troy:“珏儿!不得无理。若素可是皇上给你心挑选的,将来很可能成为你妻子的女子,你如此胡闹成何体统!” troy闹不明白了,怎么连向来不问他婚事的太子都掺和进来了呢?环顾四周,皇帝坐镇,左右丞相眼鼓鼓地分列两边,前面有太子老爹,后面有智者无游,不远处还有一脸委屈的欧阳美女泪眼汪汪地偷瞄自己,果真是“婚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珏儿啊——”老皇帝语重深长,“所谓‘成家立业’,所谓‘齐家治国’……” 受到老皇帝不亚于御史的“et语”刺激,troy脑中灵光一闪:“我,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电光火石之间“心上人”三个烫金大字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大殿中央,众人均是猛然一震,视线齐刷刷地甩过去。 “珏儿,那你为何一直不说?快说说,到底是哪位姑娘。”东珠王的白胡子抖了抖。 “是……是……”troy眼咕噜左转右转,猛然明白什么叫骑虎难下,他正转身想逃走的时候正巧对上无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鬼点子一下涌出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又疑神疑鬼地环顾四周,这殿上的女人除了欧阳若素就剩些女了。 老皇帝不禁皱了皱眉头:“莫不是哪个女?” 这话一出,殿上的女无一不心猿意马,隐隐骚动起来。 troy故作为难,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其实,其实……其实珏儿仰慕智者大人已久……”接下来的话反正troy是说不出口了,他突然觉得要是他同人女老娘听到这话该有多兴奋啊,他憋得胃抽筋,努力地忍忍忍。 大殿霎时一片寂静,在场哪个不是东珠的高级知识分子,就连女也是绝对的高级女,“仰慕”这词用在这里还真是……真是引人深思。这叫啥?分桃?龙阳?断袖?断背?还是耽美、bl? 瞿元柳也笑不出了,两个丞相破天荒摆出同样吃瘪了的表情,老皇帝似乎还没消化那句话,最有趣当然是肇事对象——光辉如佛祖在世万人景仰的智者大人啦。只见他神色镇定好似标本一般站在原地,唯有面色一路从白转黑,由黑转绿,绿完变红,红过又青,青了还灰,所谓姹紫嫣红,所谓五彩缤纷,大抵如此。 不过智者大人就是智者大人,他很快恢复了常色,眼底闪过一星气势逼人的杀气,唇线邪气地勾起:“是么?无游在此谢过殿下厚爱,只恐无游受不起。” 这话说的有趣,南之之在的话一定会说“受”不起可以“攻”啊……troy这样想着,差点憋不住了。 怎么着?怎么着?这又算是怎么着了?被拒绝了……王子殿下被智者大人拒绝了?!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众人面面相觑,一边又偷偷观察事件主人公的神色。troy趁机摆出一副“受伤男人”脸,摇着头黯然失色地光明正大地一步一个沉重地向殿外走去,这回没有一个人敢拦着他——阻拦失恋的主子……找死么! “呃……这个……无游啊,你为东珠奔走多年,也差不多该把婚事定下来了……”反应过来的老皇帝决定换个话题,要跟刚刚的话题爆炸程度相当才足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啊! 无游的婚事?风水轮流转,堂堂智者大人也要被拖进婚姻的坟墓里? troy刚伸出殿外的半只脚停在半空里,他突然不想走了,这么好玩的事,他怎么舍得不看就走。 “易将军的大千金你可知道?十四岁便艳冠我东珠,是名副其实的东珠第一美人,易将军可是藏着掖着不让露面啊……” “启禀皇上,无游突然想起受北巘战事影响,我东珠北疆的军力急需重新部署,恕无游先行告退。”说完,一撩长袍,大步出了大殿,经过troy身边时,掀起一股寒风。 troy是很好奇无游现在的表情,但他不敢再惹无游,也不敢再多做逗留,憋着笑憋着喷嚏,抽搐着脸部肌越走越快。 无游原本就奇怪东珠王怎么就放心让左丞相的女儿进,右丞相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原来连自己都算进去了。易将军一直就是右丞相的亲信,掌握了右翼党羽的近半数兵权,将他的女儿嫁给自己,不但平衡了朝中左右势力,而且还为皇家增添了军力。这东珠的王,糊里糊涂的表象之下,无一不是王者绝对的深谋远虑。刚回到府中的无游,双眉紧蹙。 “大人,御史求见。” “御史?”无游一扬眉,将手中的信递给身边黑衣刀客,低声吩咐,“无论如何,定要在十日之内送到。” “冷月领命。” “让御史进来,再奉上新茶。”无游招呼下去,换了个随意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等御史进来,老头子套词还没讲他就摆摆手,“罢了罢了,上坐、奉茶。” “智者大人……” “哎,御史大人无需着急,这天冷燥寒,先坐好了,尝尝这天滇山的上好茶尖再说不迟。” 细嫩的茶尖,清碧的水色,极寒山巅造就的独一无二的凛冽茶香,无一不显示这天滇极品茶尖的珍贵。 “如何?这茶。” “毫无疑问,人间极品。但智者大人,老夫此次前来并非为品茶,只是听闻北巘内战边境大批北巘平民欲涌入我东珠,可我边境三关五城竟无一开城门接纳难民,海线边境甚至对难民一律收押!不知智者大人可知其中缘由?” 羊脂玉扳指在指间缓缓转动,无游轻轻吹开浮叶,小口抿了一下,细细品了良久才道:“所谓御史,便是那些用眼睛记录事实的人,太深入的缘由,不知才为上策。就像品茶的人,只要知茶香茶色茶味,并不必了解这茶是何人种植何人采摘的。” “可是智者大人……” “‘为防别国奸细趁乱入境,为免战乱疾病祸及东珠子民,东珠全线闭锁北疆,以求国家安康,为保子民之幸。’你如此记下便可,至于其他,无需深究。”见御史还想争辩什么,无游给他个危险的眼神,沉声道,“今日政事烦扰,恕晚辈不远送了。” 老御史颤了颤,终没有纠缠下去。无游远远望着这老先生的背影,一眼动容之色,指尖抚过杯面,茶已冷,不禁意低语:“子民……子民之幸么?” 举起杯子就要喝下,手却被人按住:“主子,冷茶伤身。飞星为您换上罢?” 无游放开杯子,也不回头:“飞星,你说若是我错了,我当如何?” 即刻便听到身后清脆的叩地声,“无论如何,飞星都会跟随主子左右。” 无游无奈地笑笑又摇摇头,起身打算出门。 “主子,”飞星追了上来给无游披上披风,“天冷,带上裘衣罢。” 无游懒得搭理,就让裘衣松松披在肩头,一头扎进风里。 即便在这温暖的东海岸线上,冬依然寒气渗人,无游撤了护体真气,任凭这些来自遥远极北之地的风穿透肌肤,出了府邸,鬼使神差地往皇去。 第十六章 婚约背后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婚约背后 肉文屋 / 第十六章 婚约背后 第十六章 婚约背后 第十七章 心上之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七章 心上之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七章 心上之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七章 心上之人 一座殿,七条回廊,八折九曲,十里长。皇的尊贵到底有多大程度是依赖这样的富奢与铺陈,无游不想知道,他的心太大,没有任何形式上的繁华可以满足。画栏雕栋,这尘世最兴荣之处,或许人心冷似寒冰。皇,说到底,不过一处华丽的战场。 转角处跑来的小丫头差点一头撞着无游,她抬起头赶紧“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声音已是带了哭腔。 无游认得她,瞿珏的贴身丫鬟,成天迷迷糊糊的,犯的小错误倒也不少,但因为瞿珏从不责怪也就没人敢多嘴,“起来吧。” “奴婢谢过智者大人。” “跑这么急作甚?” “启禀大人,红果去给殿下送些火炭。” “火炭?王*里头柴火备得不足么?” “不是,殿下作画不成正发脾气呢。他说笔墨不好使,让奴婢去选了些细致的火炭来。” “哦?那你赶紧去吧。” “奴婢告退。” 瞿珏喜作画,里无人不知,但从来就没人看懂过他画的都是些什么。无游想了想,觉得还是去看看的好。 绕过两个池子,一座玉石桥挺立在前,这桥当风,前朝有诗云“问君仙子何时醒?唯晓春风此处来”,这桥便叫“晓风桥”。无游的玉扳指与玉石栏杆撞在一处,撞击声清脆,回声却暗哑悠长。立在桥头,一阵北风扑面,罩头就飘来一张张纸页,无游扫袖一拦,将画纸展开。一张眉眼不明,一张墨色铺陈,一张只是沾了些许墨迹,一张背影模糊,瞿珏到底要画什么?无游抬首一望,见到前方八角亭里高瘦青年跪在地上埋首作画,那认真,那带着乖戾的执拗,那溢满孩子气的忘我。 瞿珏,你到底在怀念着谁? 一地细细的火炭,一沓线条混乱的纸张,一手灰灰黑黑的炭末。瞿珏作画的手法确实不同常人,却也熟练流畅,他将袖子挽得极高,徒手握着磨出形状的火炭,手腕有力地游走转动,时而勾勒,时而渲染,杂乱无章的画面上竟慢慢浮现出模糊的身形和面容。隐隐约约看着应该是个背对着的女人,披散着参差不齐的头发穿着奇怪的衣服,回头露出半张脸,但那既非风扶弱柳踏花细步之姿,也并非百媚勾魂回眸一笑之态,更不见温婉多情无限留恋之意,没有什么柳眉垂泪、杏眼含情,她的下巴高傲而含蓄,她的眉眼之间是挡不住的霸气与睿智。 看着画中人,无游心中猛然一惊,莫名其妙的,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缘由。 “无游?!”troy无意间回头瞧见身后的无游好不惊讶,他伸手擦了擦鼻子,黑乎乎的手指就在鼻子下边留下了一道黑纹,像长了一道小胡子。 无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手就拿帕子给他擦了擦。troy先是愣一下,然后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怎么来了?”troy蹲下继续在画上细细描绘。 无游也不答,干脆坐下去,赶紧有人来上座,他远远摆摆手表示不用,见瞿珏在人物周围添上了巨大的大大小小的块状物,问:“此乃何物?” “房子。” 无游皱了皱眉,又指了指画中人:“这才是你的心上人罢?” “心上人?” “不是?” troy想了想,心上人就是心里想的人,便说:“大概吧。” “?”无游地眉皱得更深了,什么叫“大概”,尽瞎胡扯,但跟瞿珏抠字眼是没有意义的,他又问:“这女子面容未免太过模糊罢?” “后现代主义印象派是这样啦!” “后……现代主义,印象,印象派?是何门派?师承何人?” 无游问得很是认真,害得troy见鬼了一样看了他很久,然后自己抓抓脑袋:“跟你说你也不知道。” 啥?!你这叫啥态度?你跟阿“智者大人”甩大牌?不知为什么,无游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委屈感……偶,偶好歹还是奇世智者呢,你丫滴凭啥子给偶吃瘪? “这女子究竟何方人士?”无游同学再次成功转移话题。 这问题似乎难倒了装b王子殿下,他苦思冥想了很久才说:“南集团限量生产,纪念版二号。” 啥?!这又是啥?无游很想问什么叫“限量生产”、“纪念版”?为啥非得是“二号”?“一号”呢?但他很聪明,啥都没问,就当刚刚耳朵进了水。 “这位姑娘可是遭遇什么灾祸?竟如此衣衫褴褛!即便如此也仍可见其气骨傲然、神色淡定,想必定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侠士!”无游如是说。 可怜中文奇烂无比的troy越听越别扭却愣是不明白到底哪里有问题,他死盯着无游看了半天,吞了两大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衣衫褴褛是不是说一个人家里很穷,衣服就很烂很破啊?” 无游勉强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troy立即拍板道:“那就不是,她家很有钱,她习惯走感路线。” 好,很好……无游就当刚刚脑子进了水。 “还有啊,她也不是什么侠士,不是说‘侠士’是那些劫富济贫的人么?”troy非常热情地解释道,“她最高兴的就是把自己的利润建立在别人的亏本之上,把自己的涨停建立在别人的跌停之上,把自己的成功建立在别人的一败涂地上。对了,她姐叫她‘流氓’。” 好,很好,非常好……无游已经觉得自己溺水了。 “她固执得像头牛,决定了的事谁都没办法改变,比强盗还强盗!”troy越说越激动,下笔节奏也不由得加快,女子眼神也越发凌厉,“她又很笨呢……给她机会乘虚而入,她偏偏说要去找什么朱鹮,朱鹮听说都绝种了她还找!她敢带一支探险队去找濒临绝种的鸟,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人人都说她勇敢,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什么是害怕……” 声音越来越轻,手中的碳越描越细,节奏缓下来,不知什么时候,画中人那双斜飞帅气的眉毛下,那双暗藏杀机的黑眸之中似乎添进了些许复杂的情愫,是无奈、是失落、是不甘、是放弃还是成全?无游不能确定,他只在“瞿珏”这番绝对**同鸭讲的胡言乱语中找到一个奇女子的影子。 “不知这位姑娘现在何处?” “咚”,碳落在地上,轻又沉的声音,像是什么确地砸中了心中最为敏感的地方。 “瞿珏?”无游一转头,正见瞿珏呆呆地看着自己,一脸的诧异,他那孩子般透亮的眼睛里满满的、满满的不解,看得无游心中猛一阵揪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一滴,两滴,打在画面上,孩子的瞳孔没有了焦距,怅然若失。 无游原本是很清楚这些年瞿珏都去过些什么地方,见过些什么人的,这一刻他却不敢肯定了,瞿珏画上那个理论上的不可能女子是否真的存在。瞿珏自那年病愈之后就好像没怎么变过的孩子气让他疑惑至今,且不说幼年的瞿珏原本就是出了名的早慧而内敛,就这明争暗斗的皇也不可能让谁真的保持一颗童心不变。莫不是真如广仑大师所说,瞿珏黄泉道上走,未敲响的地府之门让他有过别世奇遇? “启禀王子,易姑娘求见。” “易姑娘?”troy抓抓脑袋,忽然又兴奋地起来,“是小师父吧?快让她过来!” 无游看着王子几乎是一瞬之间就明亮起来的表情,突然怀疑刚刚看到的瞿珏或许只是个错觉,但低头瞧见画纸上女子的面容和尚未干的泪渍总觉得心中梗塞。 豆蔻之年的少女头顶盘着简单的发髻,不饰金银,着一身细麻的便装,脚蹬乌亮马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腰上缠着的亮皮绳。 “易眉儿见过王子殿下,见过智者大人。” “起来起来,赶紧起来!”troy快步迎过去,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打量易眉儿,“cool~真酷!” “真酷?”易眉儿不解地皱了皱眉,她瞄到旁边的态度不明的无游,也不敢深究下去,赶紧声明来意,“殿下,眉儿应约来教殿下套马。” “好啊!”troy眉开眼笑,又朝易眉儿身后的方向望了望问:“马怎么还没来?” 易眉儿显得有些不高兴了,小声嘀咕:“大哥说马不让进皇家大院,殿下又不去练兵场……哪来的马?殿下,我看今儿个就着木头桩子练吧。” troy觉得委屈嘴巴扁了扁,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又不是我的错,皇爷爷让我禁足了……” 易眉儿一瞧他那小样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心想这王子果然有趣,鉴于智者在场也不敢过于放肆,她一挥手甩开鞭子,笑道:“那今儿个练活靶吧!找几个跑得快的奴才当马好了。” 唔……不人道,真不人道!不过……很好玩啊!troy小小地挣扎了一番朝那几个已有些许惊慌之色的太监招了招手:“过来过来,今日加班重赏!” 忽略掉“加班”这个意味深长的词,当奴才的很识相地无限放大了“重赏”二字。 一扬鞭子,只见一道黑色闪电从眼前掠过,再见易眉儿横手一抽就将站在那儿尚未回魂的小太监卷倒在地。她又示范了手臂姿势,重复了两三遍动作要领,得意地朝troy抬高了下巴:“试试看。”说着,又一鞭子“啪”一声甩在地面,扬起一小股灰,回头朝小太监们大喊一声:“都跑起来!” 且不说易眉儿那中气十足的武将声道,就王子大人那一看就知道肯定不准却又力大难测的手劲,软软骨头的太监们还不都卯足了劲地逃啊。 “啪!” “啊——” “看准了再出手啊!” “叭!” “哎哟哟……” “抽手!抽手啊!” 鞭子落地声,半男不女的鬼叫声,小小女将军的严厉指导声……所谓声声入耳,不过如此……无游隔着腾起灰尘看到瞿珏开怀畅快而微微绯红的笑脸嘴角不自觉弯了弯,他朝身旁看得一脸入神的小丫鬟道:“别忘了添火,拾掇拾掇这场子的炭灰,殿下玩够了让御医送些清肺的汤药来,可都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 无游点点头,兀自离去。途经八角亭,步子顿了顿,终是没有低头再去看地上的画,大约是不存在的女子,因为,瞿珏的一切,都必须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过晓风桥,风声尤为响亮,寒气中衣袂飘飘。一阵茉莉异香迎面扑来,无游微微一滞。来人看见无游也是当下一惊,立马屈了膝:“若素见过智者大人。”敛着眼,竟不敢抬头。 “免罢。”不高不低的声线,听不出情绪。 欧阳若素稍稍抬了眼角,正巧撞上无游的视线,尚未看清就赶紧低下头去,局促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去找瞿珏?” “是,若素奉皇命进给王子殿下送些风味小食。” 皇命?哼!“即是皇命就莫要耽搁了。” 欧阳若素也不敢多话,颔首朝无游福了福,迈着碎花步稳重而谨慎地离去,留下一股与这季节极不协调的冷香。无游站在桥上,微微蹙了眉,不自觉地转了转羊脂玉扳指,良久才回过头去:少女迤逦的步子,小丫鬟不知又犯了什么错直挺挺跪在了坚硬的地上,一时间,闹腾的人群都停了下来。 风大,几乎要吹走无游肩上松松搭着的裘衣,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内息大步离开,不再关注发生了什么,反正过程如何都无所谓,结果他都可以预见。 第十七章 心上之人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心上之人 肉文屋 / 第十七章 心上之人 第十七章 心上之人 第十八章 无关真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八章 无关真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八章 无关真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八章 无关真相 “混账奴才!”女子尖细而又不失威仪地讹道。 troy皱起眉头,毫不掩饰游戏被打断的不悦,本不打算理会,但一见小丫鬟跪下便再也呆不住,扔了鞭子疾步走过去,“不是说不让你跪来跪去?上回的伤还没好又跪,吃饱了撑着啊?” “王子万福。”欧阳若素福了福,瞟一眼跪在地上眼泪哗哗流的小丫鬟,眼里闪过郁,“若素倒不知道殿下这儿小丫鬟娇贵如斯,竟跪不得。只是这丫头不识规矩,冲撞了我倒也没什么,只怕不加管教,以后……” “起来啊你!”troy直接无视欧阳若素,蛮横地连拉带扯拖红果起来,甚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弯腰去拍她裙子上的灰。 “殿下——”红果一惊,竟慌乱得不知所措,然而脸颊通红,全收入旁人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易眉儿总觉得欧阳若素有点讨人厌。不过说到底,她终究也是官家贵族里头长大的千金小姐,倒并不会那般容易心疼个奴才。她便也抱臂立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山芋……哦,不是,那个,你叫什么来着?”troy终于正眼看欧阳若素了,懒懒不耐烦的语调,摆明了嫌弃的表情,不等欧阳若素回答又欠扁地耸耸肩,“随便叫什么都好了,有事?” 虽然之前也听过王子脾怪异,却也不曾想过是这般毫无客气可言。欧阳若素一脸委屈,一双杏眼仿佛就要垂落珍珠:“若素不知扰了殿下雅兴,还请殿下莫要责怪。若素只是依皇命给殿下送些点心,只望殿下能喜欢。” troy猛地后退了一大步,一副“我可没有欺负你啊”的表情,“孤不饿。”想了半天,就说了这么句。 欧阳若素这才莞尔一笑,低声吩咐身边的丫鬟置好点心,自己才悠悠移步莲花走去捡起地上的鞭子。果然美女就是美女,连捡个鞭子都风姿妖娆过人:“殿下请尽兴。”说完,又慢慢飘到一边,对,就是“飘”到一边,女鬼一般,长裙之下,看不出她怎么迈的步子。 troy猛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女的还真是渗人。 “啪嗒”!也不知道是不爽还是怎么的,易眉儿这鞭子甩得特狠,地上腾起一股尘,留下一条痕,“跑!” 不远处,隔着灰尘与炉火跳动的空气中,一双美目锁住这长长乌鞭,两片樱唇轻启,三个字的唇语吹乱了清茶水面:易,眉,儿。 +++++++++++++++++++表示镜头转向的分割线+++++++++++++++ 公主府邸,十丈院落,梅飘落,与风俱下,飘花落雪孰人可辨?唯闲琴一奏,暖香自知…… 半曲《暖香》,低声吟唱,也仅此半曲,反反复复,连披风掉地也不曾在意。感觉有人靠近,细碎而轻柔的步子,无游也不回头,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歌声在他喉头轻轻颤抖,任那冰凉的雪和冰凉的花瓣,一同落在他的发顶和肩头。 “不冷么?”来人拾起披风,十指纤纤一一弹去他肩头的冰凉,然后给他披上裘衣,从他身后环住他抱了抱才轻轻靠在他肩头,似乎有些惋惜,“又长高了呢……” 无游忍不住轻笑,偏头看看身旁一脸不满的女子,伸手揽进怀里:“不好?” 女子不以为然瞟他一眼,摇了摇头:“自然不好,越发像他,便离我越远。”说完,低声咳了两声。 “哦?”无游褪下肩头的披风转手裹住瘦弱的女子,实实搂在怀里,有些好笑,“不好,可是你却喜欢。” 女子回头瞪了他一眼,一跺脚踩在他脚尖:“让你贫!” 这一脚不轻,无游自然是痛的,但他却笑得更加放肆,眉心的朱砂仿佛一瞬间明艳动人起来:“再唱《暖香》与你听?” 女子不作声,伸手接下一片雪花,纯白的雪花在她错综复杂的掌纹中久久不化。无游瞳孔一紧,一手将女子的手拢进自己怀里,眼里有责备的神色:“怎么这般冷?手炉呢?”忽然眼神一变,好似地狱修罗,“那些该死的奴才!” “行了,”女子抽出手,捧起无游绷紧的脸,“我不喜欢你这样。” 无游捉起女子的手,更紧密地贴在自己脸上:“你对谁人都好,唯独不懂善待自己。” “你才是!无鞘之刀,伤人伤己。”说着又叹了口气,“但愿这世上还能有个谁,能收收你的锋芒……” 无游眼底目光一闪,在女子手心呵着暖气:“你一个我就已经很是头疼了。” 女子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那倒是我看不起自己了!” 墙头一阵风过,这院子里便又多了个人,“主子……飞星叩见公主殿下。” 无游注意到飞星额头的汗,道:“起来吧,府外候着去。” “是,属下告退。” 藏笑倒也什么都没问,眼角微翘的凤眼原先是何等的顾盼生辉狐媚勾人没人敢随意断言,但如今,美目依旧,只是缓缓覆盖在雪色面容上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那神情却平静得就如同这雪,故自走到树下,仿佛在闻花香,良久又低头咳了起来。 无游又不自觉紧蹙眉头:“回屋吧,雪大了。” 女子那颜色淡得几乎和面色无二的唇才轻轻道:“去为我折枝梅。” 无游无奈,轻巧一跃,在树顶折了一枝:“陪你回屋?” 藏笑低头嗅了嗅这梅花,朝无游露出坚定的眼神:“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分寸把握的不好,伤了,也是你自找的!我会自己回去的。”看出高出自己许多的男子还要说些什么,立即一指点在他唇上,“我不会有事,我会好好的,等你,等你有朝一日学会唱那下半曲《暖香》。”一瞬间,眼波柔软,如同一池化冬之水。 +++++++++++++++++代表镜头转向的分割线+++++++++++++++++++ 等到无游再次赶到瞿珏寝,看到的却是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瞿珏。黑压压的跪了一屋子的人,东珠王坐在床沿,紧紧握着瞿珏的手。 怎么回事?这比自己最初预料的要严重许多,为什么瞿珏会昏迷过去?无游扫了一眼周围,除了一帮太监女御医,就连欧阳若素和易眉儿也都跪在地上,谁都不敢吱声,皇帝不发话,谁都不敢妄动。这时,两名在里颇受重用的内侍监各自端着拖盘进来,一个上面放着乌亮的皮鞭,另一个上面摆着汤药。 “启禀皇上,现已查明,这鞭子上确实沾有火yao粉末,而汤药里也有。只不过,这汤药里的火yao是有人故意放入,或是殿下喝药时无意沾染,尚未查明。” “尚未查明?”老皇帝一眼横扫过去,“那是让朕来查?” “奴才不敢……” “这鞭子谁带来的?” 易眉儿的脸“刷”地就白了,但她仍努力保持冷静:“启禀皇上,是臣女。” 旁边的欧阳若素眉梢动了动,极为细微的神色变动,没能逃出无游的眼睛。 “你是何人?” “臣女乃易盛之女,易眉儿,来……” “朕知道了。”虽然不明所以,但显然明的老皇帝已将易眉儿排除在嫌疑人之外,他又问:“都有些什么人碰过这鞭子?” 红果赶紧磕了几个大响头:“是奴婢递的鞭子,但奴婢绝对无二心,皇上明鉴……” “够了!”皇帝双目一瞪,“谁让你在此大声嚷嚷?!自行掌嘴二十!”说着便不去理会她,继续扫过其他人。 “启禀皇上,若素有话说。” “准。” “若素来时曾为王子殿下捡过一次鞭子,然后就在一旁候着不曾靠近,殿下说鞭子用不顺曾和易家妹妹换过几次,至于究竟换了几次,若素也不曾数过。没多久殿下不慎抽翻了旁边的炉子,当时火星子炸得有些厉害,若素不敢多想只当是炭火不好,又怕让殿下知道若素裙子烧了边儿扫了兴,便只打发个小丫鬟换了炉火。可那时发现地上尘大怕王子吸多无益,便让几个奴才清扫了一下。没想到王子身边的丫鬟那般生,竟立马给殿下端了清肺的汤药。殿下仁厚,怕易家妹妹染尘,便分了半碗过去。易家妹妹怕是怕苦,刚别扭着不愿意喝,殿下便摔了碗说喉咙痛……没多久……没多久便……”欧阳若素抬头瞧见皇帝的神色,不敢再说下去。 这一席话,不但把该拍的马屁都给拍了,又把自己毫无保留地拽进嫌疑人的圈子里,如此一来,反而洗脱了逃脱责任之嫌,又好似无心一样“顺便”将易眉儿推入最危险地界。不愧是丞相之女,无游在一边微眯起眼睛。 易眉儿虽说平时大大咧咧,但欧阳若素什么意思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只是这番话可以说句句属实,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老皇帝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易眉儿,沉思了片刻问:“哪个丫头换的炉火?” “是……是奴婢……”红果颤抖着,脸颊已红肿起来。 皇帝盯着她:“那又是谁端的汤药?” 红果已是面如死灰:“也是,也是奴婢……” 皇帝冷哼一身:“倒是只勤快的狗啊!” “皇上……”红果一慌又险些撞倒旁边的瓷罐子,这才发觉无游也来了,她赶紧不顾一切地爬过去,“智者大人,红果全是照着您的吩咐,添炉火,端了清肺的汤药给殿下……奴婢绝无逾越之意,更无弑主之心,大人……您给奴婢说个话吧……” 这下好了,连智者都牵扯了进来。欧阳若素脸色这才突然黑沉下来,偷偷观察无游的神色。红果却好似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抱住无游的腿,一边的侍卫赶紧将她拖开,毫无怜香惜玉可言。 “智者大人——!” 拇指的羊脂玉扳转了转,无游漠然地望着这小丫头,缓缓道:“那又如何?” 什么? “那又如何?是我让你添火,让你给王子上清肺的汤药,那又如何?”无游道,话锋一转,“但何时让你在炉火边上洒了药粉?何时让你递个鞭子连火yao一起递过去?何时告诉过你可以拿沾着火yao粉末的手去端药碗?”无游说后半句的时候并不是看着红果,而是意味深长地扫过欧阳若素单薄的脊背。 红果死死地盯住无游,她这辈子都不曾敢这样正视的人,如今却无法克制地死死盯住他,突然意识过来:“不是!不是这样!智者大人——皇上……不是这样的!”她又屁滚尿流地爬向皇帝。 “混账东西!亏得珏儿还一直护着你!”老皇帝一脚踢去,下巴的胡子气得呼呼直颤,一把抓起托盘里的鞭子扔到地上,“拖出去!鞭子上沾上火yao粉给我狠狠地抽!抽到认罪为止!” “不——!皇上……王子……殿下——殿下救救我……殿下……” “拖出去!拖出去!”,皇帝气急败坏地吼。很快外边就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叫得一大屋子人都抖了抖。 易眉儿咬着牙,眉头紧紧挤在一起,她刚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袭黑袍挡在了眼前。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充满警告:“易姑娘,想必进大半日令尊令堂也挂心了,只是皇里的事万万多不得嘴,还请好自为之,内侍监,送送易姑娘。” “臣女告退……”易眉儿朝床上担忧地望了望,终不敢多做逗留,咬着牙跟着内侍监走了。 无游转向欧阳若素却问:“不知欧阳姑娘又当如何打算?” 欧阳若素低着头,大冬天里,愣是出了一身冷汗。她踟躇了半晌,察觉皇帝也在等自己的回答,不敢主动请辞,只好硬着头皮说:“殿下的贴身丫鬟铸成大错,身陷囹圄,而殿下病发不醒,倘若皇上……倘若皇上恩准,若素,若素愿在此暂时照顾殿下。” 老皇帝疼爱地看着沉睡的瞿珏,将他的手收进被子里,也不正眼看欧阳若素:“难得你有心,里倒也不缺那些个女,只怕珏儿醒来定是要闹的,你陪陪他也好。”说完,借着老太监的力站了起来,朝无游道,“朕累了,剩下的事你做主了。” “无游恭送皇上。”无游微微颔首。等到皇帝走后,他亲自给瞿珏把了脉,又问一旁的御医,“你看如何?” “怕是火yao烧了肺,旧疾复发。倒也不是极为严重。”御医一边小心翼翼地措辞,一边注意着无游的脸色。 无游点点头:“去吧,一日三诊,药方子都送个副本到我府上。” “是。” 这下,屋子里除了一帮奴才和没意识的瞿珏,就只剩无游和欧阳若素了。欧阳若素看着逐渐走近的步子,心里头一步一个慌。 “诶?奇怪,”无游故作不解,“怎么欧阳姑娘还跪着?这丞相府里最娇贵的膝盖怎么受得住,嗯?” 连额头都冒出汗来,听了无游的话,欧阳若素这下更加不知该不该起。 无游冷着脸:“不介意的话,姑娘可愿抬抬尊膝,陪在下走走?” “智者大人言重了……哎哟……”跪久了的膝盖突然直起还要支持全身的重量,欧阳若素痛得忍不住要大叫,但半路还是给她吞回去了。 无游全当没看见,自顾自走得飞快,欧阳若素不得不忍痛跟上。 院子里头,红果被吊在架子上,一会儿功夫,身上已是皮开绽,她也不叫了,垂着头没了声息。 “大人……这丫头晕过去了,还打不打?” 无游瞟了他一眼:“她认罪了没?” “尚未……” “那皇上的话,你没听见么?盐水、火yao水、辣椒水、醋,什么能弄醒她就用什么。还需要我教么?” 那人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赶紧去想办法弄醒红果。 无游偏头朝欧阳若素笑了笑:“欧阳姑娘冷么?为何这般抖得厉害?” 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红果不知为何突然又大叫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欧阳若素膝盖猛地一软,眼看就要重重地磕下去了,无游横手一捞拖住她,两人的距离一下靠得很近很近。 “连王子的主意都敢打的人,你说她该不该死?”吹在欧阳若素耳边的气息比这一冬的雪都还要寒冷,无游半嗑着眼,将惊弓之鸟般的女子拉得更近些,“不是不可以有非份之想,只是再怎么样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知道,就是那再怎么位高权重的人,拿捏在皇上手里,也是说换就换掉的。”无游温柔地推开几乎已经僵化的女子,露出绅士般的微笑,“姑娘怎的这般不小心,这要是磕破了膝盖上一溜儿皮无游也不好向左丞相交代啊。” 只这一瞬,一个叫欧阳若素的贵族千金就这样被毫发无损地摧毁了。 ++++++++++++++++++代表时间飞逝的分割线++++++++++++++++++ 两日之后,无游刚收到瞿珏醒来的消息就匆匆赶往王子寝。途经晓风桥,正见瞿珏一人站在桥上,一头乱发,穿着薄薄的单衣,面如缟素,桥下太监女甚至御医跪了一地。 无游上前二话不说将披风搭在他肩头。 瞿珏转头愣愣看了他两眼道:“红果死了。”大概是因为火yao烧了喉咙,声线不稳,音色破碎。 “我知道。” “她昨晚跳下去的,今早我就醒了。” “我知道。” “她昨晚来找过我,说不是她放的火yao,我听见了,可是醒不来,也说不出话。”troy解下披风。 “瞿珏,把披风穿着……” “你说她是溺死的还是冻死的?”troy指指池中已经泡到发白肿胀的尸体问。 “瞿珏!回屋里去!” “我觉得,她是冻死的,女孩都怕冷,”troy又指指口,“她一定觉得这里特别冷,知道吗?”说着伸手就将披风抛进湖里,盖住红果睁得鼓鼓的眼睛和那零碎衣物难以遮蔽的狰狞伤痕。 无游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知道……” “可是你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是谁放的火yao,是谁顺水推舟让红果做了替死鬼,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欧阳若素要踢易眉儿出局,她想当王子妃;皇上将错就错,他要平衡朝中势力;而你,要左丞相的把柄,顺便牵制易家。你们都知道红果是无辜的,却都要她死。” 无游猛然一震,转头却只看见瞿珏坚如寒铁般的侧脸,那双琥珀色微微泛蓝曾溢满孩子气的眼,如今全藏进睫毛打下的影里。 风,呼啸而过。无游这才能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瞿珏果然是帮助东珠一统大落的不二人选,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仿佛终于稳稳放下,然而,另一个地方却痛了起来,仿佛公主府里忘了怎么笑的藏笑公主,仿佛那永远等不到春天来临的雪色寒梅,深深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无游才开口道:“这里没有无辜的人。红果一直守着炉火,火yao炸开她又如何会毫不知情?‘哪有无缘无故谋害主子的奴才,其中必有幕后黑手’,红果在里十年之久,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规则。她就是这么坚信着,将计就计任由欧阳若素往火坑跳,自己便是名正言顺的受害者。她不过是兵行险招,为自己赌了一把。谁敢说她不是妄想着有朝一日做这皇的女主人?” 瘦高的青年不着声色地怔了怔,脸色白得发青,眼神离散,不知望向了多远的地方,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个爱哭的小女孩牵过他的手,在这全然陌生的世界只有她朝他毫无心思的笑,在这桥头一字一句教他念诗——“碧水微波芙蓉脸,一池菡萏素衣装,问君仙子何时醒?唯晓春风此处来——晓风桥?”troy扶在桥栏杆上的指骨,渐渐被他捏得泛白,忽然他苦苦一笑:“鬼哭狼啸无冤魂,以后就叫它‘啸风桥’。” 一声寒冬风啸,桥上两人当风而立,衣袍猎猎。 从此,东珠国少了一座风花雪月的“晓风桥”,多了一座人鬼不辨的“啸风桥”。 而另一场大变,也从这啸风桥上拉开帷幕。 第十八章 无关真相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无关真相 肉文屋 / 第十八章 无关真相 第十八章 无关真相 第十九章 静夜狼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九章 静夜狼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九章 静夜狼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十九章 静夜狼袭 北巘自入冬以来就没停过风雪,森林里更是早已白茫茫的一片了。 无边无际,纯粹的萧瑟与荒凉。 生病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出入医疗帐篷的人脸色也越发难看。现在莫说是药材了,就是食物也岌岌可危。老烟枪一筹莫展地坐在火堆旁,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南玉调撩开帘子瞧见他,二话不说一屁股坐过去,伸手就抽走了他手里的烟杆子,扎扎实实地吸了一口,吸得有点急,吐出一口烟雾,咳得满脸通红。 “我说……唉!你这孩子……”老烟枪赶紧拍拍她瘦弱的背,“好好的,抽什么烟咯?” 呼吸还没调稳,南玉调斜眼看着他喘了半天才道:“再这么下去,我看就是干嚼烟叶我也一样吞得下去。” 老烟枪愣了一下,眼里充满歉意。 “爹——”牛仔有气无力地探出个头来,“俺今儿个的拳打完了……” “哦……那行,进来吧。” “爹……”牛仔吱吱唔唔,半天没个下文。 “嗯?” “爹……那个……爹……” 南玉调在旁边见他这样更是烦躁,想到一句台词便脱口而出:“我觉得吞吞吐吐的都不是个男人!” 牛仔脸一红,才道:“俺饿了。”说完眼巴巴地盯着老烟枪。 老烟枪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望着火苗沉默了良久才道:“再等个把时辰,你娘她们熬稀饭去了。” 牛仔可怜兮兮地踌躇了半晌“哦”了一声便离开了。又剩下这一老一少的怪胎组合,对着火堆表演“浴火凤凰”。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我说……再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啊!” “嗯。” “你打算怎么着?” “快开春儿了。” “哈?”南玉调一头黑线,“你当我们是熊啊,可以冬眠混过去等春天来啊?” 牛仔爹若有所思地瞧瞧这越来越没大没小的家伙,拿烟杆子敲了敲她脑门:“饿不死你这鬼灵!”说完便弓着身子出了帐篷。 这一夜,仍是不饱,南玉调在毡子里辗转难眠,不知到了多晚,外头隐隐传来长啸之声,颇是凄凉吓人。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将毛毡裹得更紧。不远处的牛仔呼吸均匀,怕是睡得极熟。南玉调只觉得那啸声越发清晰,好似冲着自己来了似的,但北巘之冬原本就是数月寒风呼啸不绝,一时间,也不敢过多去想。不知过了多久,终是顶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如此一觉过去天已大亮,但身边竟然还有几个孩子呼呼大睡。南玉调将衣带紧了紧,照例就地压压腿,做两个翻腰拱桥,掀开帘子一头扎进寒风里。其实南玉调是很困的,梦里一直回荡着昨夜的长啸声,原本就又冷又饿的身体加上这一宿惊梦,醒来后起床气莫名的大。一路上黑着脸,谁叫也不搭理。 出了营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牛仔平时练功的地方走。这地方离营区还是有段距离的,却不难找,是目前最适合牛仔训练的场所了。缠在树桩子上的麻绳已经有些破损,在这风里仿佛有些颤抖。 南玉调左右张望,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她轻声唤了声:“牛仔?”,四下里只有枯枝在风里朽断的声音,她便又换了方向:“牛仔!”回答她的仍然只有一片萧寂,不小心踩到埋在雪里头的枝叶,“嘎吱”作响。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以牛仔的子,是绝计不会偷懒,更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不容多想,南玉调立即折身往回走。忽闻枯草丛中窸窸簌簌的声音,心中一惊,脚生了般钉在了地上。缓缓地转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猛吸了口气,一步一步缓慢移动,谨慎地走向营区,身体连同神都绷得紧紧的,丝毫不敢懈怠,生怕惊动了什么。 风在林子里诡异地穿行,凉飕飕地扫过脊背和脚踝,让人总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动物擦身而过。 “牛男……老大!”牛仔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左手紧握着把斧头,看到南玉调的那一刻,重重地松了口气。 南玉调一直紧握的拳头这时也稍稍松开,背后已被冷汗湿透,瞧见牛仔紧张的神色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牛仔四下张望了一下,道:“快些跟我回去,回去再说。” 果然……不是错觉么…… 南玉调也不多问,跟着牛仔一路快步进了营区,径直冲进医疗帐篷。一掀开帘子,一股血腥扑鼻而来。排骨他娘蹲在药炉子旁一边煽火一边抹眼泪,她的丈夫坐在不远处的毡子上,咬着牙包扎着自己血模糊的小腿。似乎手臂也伤了,动作异常艰难,怎么包也包不紧,好几个人站在一边却没有人敢上前帮忙,突见他不知为何猛地捶向伤口,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腿抽搐着,男人竭斯底里地吼起来:“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啊——” “九啊……莫要这样子,你这样子让孩子怎么办呃?” “孩子?”男人呆滞了一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儿啊……俺的儿啊……” “九啊——你不能塌!你塌了,九嫂怎么过?” 南玉调心中一紧,转头问牛仔:“排骨怎么了?” 牛仔犹豫了一下,“你来。” 掀开另一张隔帘,血腥味更加浓烈。染红的布单上,一具血模糊的残破肢体剧烈地抽搐着,几个大男人小心翼翼地洗着那些可怕的伤口。南玉调怔怔地呆了几秒,突然转身冲出帐篷,翻江倒海地吐,昨日那点稀得仿佛只剩水的晚餐全吐出来了,边吐眼泪边不可抑制地往外涌。 “那不是排骨……那不是的对不对?哇……哗哗……”南玉调紧紧扣着牛仔的肩。 牛仔久久不言,站在南玉调身边,一个劲地掉眼泪。 “那不是的……哗哗……” “爹说……他是被狼咬的……” 天刚亮那会儿,排骨出去撒尿,刚好看到牛芦花在不远处,脸一红就憋着跑进林子里去尿,这一去就出事了。几个大人听到孩子的尖叫连忙赶了过去,但始终没来得及。见到排骨的命连同大腿上的一大片都被生生撕去,露出白花花的骨,他爹疯了一样去追赶那些凶残的狼,竟也被咬伤了腿脚。 终于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吐了,身体跟抽干了血似的,面色苍白的南玉调扶着树干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过了一会,大人们陆陆续续出来些,女人们抹着眼泪各自忙开,男人们聚在帐篷外边面色严峻地讨论着什么。一群刚醒的小孩子好奇地躲在远一点的地方,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神色里更多的是兴奋。南玉调斜眼瞟到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二话不说快步上前,挡在当前的孩子前面。 “老大?嘻嘻,老大也来看热闹啊……” “滚。”一个察觉不出怒气的字,却比这北巘的风还要冷上三分。 “老大……俺们听说排骨的鸟给狼叼走了呢……” “啪!”一个耳光甩过去,瞧不出半点心慈手软,五个指印清晰地印在稚气的脸上,那孩子震惊地瞪着南玉调,仿佛随时都可能哭出来,但南玉调只是指着别处,将字从牙缝里磨出来,“滚!” 那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吓傻了,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就是掉不下来,一扭头撒丫子跑掉了,后面的孩子也一哄而散。 牛仔迟疑了很久才上前拉拉南玉调,这发现她整个人抖得厉害。 “老大?” “你爹在哪?” “在……在柴火房那……” “你留在这,守着。那些小王八羔子一个都不许放进去!”大概是因为刚刚经历了激烈的呕吐,南玉调的脸色极为惨白,那双泼墨般的眼睛就显得更加锋利肃杀。北巘的风中,那长时间受饥饿困扰的身体越发显得摇摇欲坠,然而她的转身却更为决绝,步伐更为坚毅。 牛仔没有回应,但他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南玉调的背影,慢慢的,自足底开始引发了全身的战栗。那战栗既非为这刺骨寒冷,亦非为那狼袭的恐惧,这是种纯粹的不由自主的战栗,仿佛看着那背影在某个自己都没有办法确标定的瞬间做出了某个决定了一生的决定。 ++++++++++++++++代表视线转移的分割线+++++++++++++++++ 背后的脚步声明显漂浮不稳,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停住了。牛仔爹的眉头紧了又紧,手上的木棍也停下了,盯着地上的图,想着这小丫头又要来发些什么牢骚。 半柱香过去了,一柱香过去了。这一老一少的也不知道是为个什么非要斗斗这无关紧要的耐。 终于,还是牛仔爹重重叹了口气打破了僵局:“丫头,你有话就说,又堵个什么闷气?” 这厢半天没个回应,牛仔爹一回过头去才瞧见好似化成雕像般的孩子,唯独一双明眸泪流不止,决堤一般。 “丫头?”牛仔爹急急上前,手忙脚乱抹着南玉调的泪,泪水与他手上的灰混在了一起,糊了一脸花儿,“你这是怎么个毛病?” 苍青的脸,灰白的唇,一双泪眼死死盯住男人。 “杀了它们!” “什么?” “杀了它们!杀了那些狼……杀了它们!杀死……通通杀死!杀死……” “男儿!”牛仔爹一手将南玉调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想要平息这小小躯体迸发的激烈的恨与痛,“男儿……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知道吗?” “杀了它们……通通杀死……唔哇……通通,通通都杀死……” “好了,都杀死都杀死!好了……男儿,不许哭了……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 南玉调又埋在牛仔爹怀里奋力吸了吸鼻子,伸头去看,那直接用木棍画在泥地上的图。 “什么东西?” “地图。”瞧见小丫头不解却明显有了血色的脸,牛仔爹不禁浅笑,拾起木棍指在图上,“此处是营区,我早些时候去查过狼的爪印,狼群自西而来,数量在十只以下,应当是同个家系的狼,多半是因为其中有怀孕的母狼,否则,不会如此贸然袭击人。你看,在这几处布上陷阱……” “等等!就算那些狼是从西方来,但也不一定会直线攻过来啊。以北林木稀疏,利于速战撤退,而以南灌木茂盛,适于伏击。狼本身就是极为聪明的动物,它们生谨慎,难保不会与我们迂回缠斗……干嘛老烟枪?你那是什么眼神?”南玉调不由得退了一步。 牛仔爹“呵呵”笑了笑,伸手用力揉揉南玉调的脑袋:“真是越来越中意你这鬼灵了!”顿了顿,指指这儿成堆的柴火又道,“狼难料,它们究竟会如何进攻自然无人能断言,但是,不管它们想如何,我等必然只会留出一条一路来。” 南玉调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说用火逼?的确哦……狼是畏火的!” 牛仔爹点点头:“南面草木丰盛不适合点火,那就架弓弩、挖猎井,而我等悉数伏击西向路口,其它各面全都点上火把,将狼群逼到南面和北面,如此一举歼灭!” 南玉调盯着牛仔爹,仿佛这一刻有股逼人的光芒从这个沧桑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她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这才是老烟枪原本的样子,便不自觉道:“老烟枪……你应该穿上你的铠甲,举起你的刀,回战沙场的。” 男人猛地怔住,鼓瞪着眼,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生硬地别开头,“去跟牛仔他们再积多些柴火来吧。” 南玉调故自摇摇头,叹了口气。 ++++++++++++++++代表时光飞逝的分割线++++++++++++++++++ 狼什么时候来?没有人知道。营区每夜篝火不灭,守夜人的神经绷得一天比一天紧。 排骨也烧得一天比一天严重,伤口流了脓、结了痂,却仍是骨模糊惨不忍睹。他每日迷迷糊糊,动不了,说不出话,睁不开眼,却又不像是纯粹昏迷那样安静,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身体的痛,只是无法表达。他是南玉调见过的活得最痛苦的人。 第五日傍晚,排骨突然醒了,鼓鼓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衬托在双颊凹陷的脸上显得尤为恐怖。他张了张嘴,发出些破碎的音节,仿佛那些被掐住脖子的人临死前的呻吟。他的双亲怕碰到他的伤口,隐忍地将他虚抱着,哭得一塌糊涂。突然,排骨癫痫发作似的激烈地抽搐了数秒,一抽气,又倒下去了。这一次晕倒,昏迷得极深,除了不稳的呼吸,他似乎已完全没了知觉。 南玉调站得远远的,她想,或许没了知觉,对排骨来说会轻松的多吧…… 两天后,狼来了。如预料那样,两只狼掉进猎井,不知有几只被伤逃掉了,伏击处又当场打死三条。这一战,算是全胜。排骨他爹一人就独宰了其中一条,发疯了般用斧子一下一下把那狼剁成了酱,沾得一身血污。 好些天里,这些挣扎在饥寒交迫线上的流亡者终于露出些笑意。然而,蹲在一旁检查狼尸的老烟枪,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男人们等不及就把狼扒了皮,大卸八块。女人们用雪细细擦净狼,分好,腿上的拿去烤,背脊的片开来打算风干,剩下的部分整一锅炖了。 一时间,烤的香味弥漫了夜色。孩子们眼鼓鼓地瞪着那些烤出油来的,不住舔舐着唇,一步也不愿走开。 这一日,正是立春。 南玉调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春天的第一天,他们获得了珍贵的食物。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忐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牛仔爹跟前,并排坐下。 “老烟枪,我怎么老觉得心里头怪怪的?”察觉男子明显绷紧的神情,心中越发不安,“喂……别吓我啊!” “没有……” “哈?没有什么?” “尸首中并未发现怀孕母狼。” “什么意思?” 两人在夜色中紧张地对视,火光映照出他们脸上的惊惶之色,喧闹的人群里,只觉心跳如战鼓一般清晰急促。 “嘿嘿!你开玩笑的吧……说不定,这狼群里本没有什么怀孕母狼,”南玉调讪笑道,发现牛仔爹的表情时却也笑不出来了,“那意味着什么?” “怕那是个地位极高的母狼,除去今夜来袭的,它身边定还有其他公狼保护,数量……怕是难以估量了……” “等等!狼群中成员等级严明我是知道的,但在怎么样也不可能有成群公狼保护的状况啊。” “丫头啊,”牛仔爹指指这广袤的森林,“你可知这是何处?” 南玉调一脸白痴:“北巘森林啊。” 牛仔爹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片林子是大落的脊背,自北向南延绵数千里,其中珍禽异兽、稀有灵药多不胜数,但真的敢进林子的人却是极少。20年前东珠的西征大将军一路长驱直入,半年之内攻破了西贡七座城池,却在攻入暮雾城时莫名其妙地战败了。不见对方一兵一卒,甚至连城门都没碰着,东珠军近半数的士兵就已一夜间粉身碎骨……” “是狼?” 牛仔爹点点头,继续道:“暮雾城是座弧形城池,以北与北巘接壤,以西直通西贡森林,它是西贡国都最后也是最为坚固的盾牌。与北巘东珠不同,西贡种族繁多,各城也就相对独立,由各自的城主管理,城与城之间偶尔小打小闹只要不过分,皇室也不予手。而这暮雾城向来最为神秘,传说其城主乃狼神转世,训狼三千,神隐于这千里林海。所以,说这是北巘森林也好,西贡森林也罢,更多的人都叫它‘神狼林’!”。 南玉调当下一惊,后背微汗,自我安慰道:“传说而已,传说而已啊……” “丫头,你可知再往南十里路就是西贡地界?”无视掉女孩眼中的惊讶,牛仔爹接着说,“在此扎营原本也是为了躲过冬天里饥饿的西贡神狼。三国毗邻的三座城池曾立下誓约除非大落战乱三家皇室同时宣战,否则永世互不侵犯。据说神狼虽凶残,却是极有灵,从未有过越境的记录。” 南玉调猛地磕了一下:“说了半天……就是说今日这些狼并非西贡那堆‘超生’严重的狼群咯?” 男子不知为何沉默地望向天空,月朗星稀的夜空,凉风刺骨,“希望如此吧……” 第十九章 静夜狼袭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静夜狼袭 肉文屋 / 第十九章 静夜狼袭 第十九章 静夜狼袭 第二十章 美女与野兽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章 美女与野兽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章 美女与野兽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章 美女与野兽 那一夜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和琐碎。排骨依然没有醒,烧倒是退了不少,已经没有药了,他娘每日给他喂些狼骨熬的浓汤,他爹则日日磨着那把斩狼的斧子,有事没事往林子里钻。 牛仔对武学很有天赋,伤口也恢复得很好。牛仔爹却不知为什么好像变得越来越急躁,白天教牛仔刀法,晚上教他调息。南玉调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内功,也跑过去依葫芦画瓢,但就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完全不明白什么什么“气凝一处,通筋达脉”,白痴一样做了几个动作终是放弃了。 所谓春寒料峭,大约就是如此,积雪开始融化,气温反而降得更低,鞋子衣服被毡湿湿冷冷,仿佛要吸走身体里每一份温暖。 “丫头!” “不要那么大声——”南玉调一头黑线地抱怨道,“你想让别人都知道我是女儿身?” 牛仔爹“呵呵”笑了两声,揉揉女孩的脑瓜子:“你这样子就算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呢。” “哼哼,你个老烟枪!看我长大不比你那心上人美上百倍!” 牛仔爹一愣,笑意更浓:“比她美上百倍?那你岂不是要美貌倾国?” 南玉调叉腰大笑两声:“哈哈!看你等统统拜倒在本姑娘裙下!” 眉眼弯弯,这是男子未曾见过的模样,看她那个得意,牛仔爹忍不住激激她:“曾有人这样说她:脸是蜜桃初红,眉若新柳抽芽,眼如晨露葡萄,唇似水色红樱。你看如何?” 南玉调的脸抽了抽,试探地想了个词:“水灵灵的……”然后又一字一句补充道,“水果拼盘!” 牛仔爹先是不明白,然后一脸吃屎的表情:“你啊——” “本来就是嘛,有形无神!五官如何是其次,关键是要搭配得和谐!” 牛仔爹是不清楚何谓“搭配得和谐”了,他迟疑了许久才又道:“一支寒梅如雪开,不落尘埃随风朽,如是春回繁花漫,暖香深埋芳泥中。三里长堤十座楼,八千客来寻不见,才子弄磨作风liu,诗不成篇伊人笑。曾有人以这两首同饰二角,自行对唱。你看又如何?” 南玉调想了想:“前一首是以女子的身份自怜,表其清高脱俗,后一首以客者身份通过那些才子骚客的窘态凸显这女子的迷人……戏谑的语气,率真又固执……老烟枪,这本就一长老级的追女高手,你输给他了吧?” 牛仔爹的额头青筋跳了跳,心想果真不该跟这鬼灵讲太多,赶紧转移话题:“过些时日我们就会到达西贡,你可有所打算?” 南玉调反问:“江神医去哪里了?” 牛仔爹蹙眉:“你究竟找他何事?” “我问你的问题你从来不答,我又为何要回答你?” 谈话再次陷入僵局,四下静默,唯有不远处牛仔把刀舞得虎虎生威。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南玉调打了个寒颤。牛仔爹朝牛仔招招手:“今日到此为止,回去罢。” 牛仔很听话地收了刀,跑过来,一头都是汗,有些兴奋地朝南玉调挥了挥刀:“老大,你看我练得如何?” 南玉调往后躲了躲:“别砍到我!” 两人闹腾腾地往营区跑去。香飘在空气里,诱人,非常诱惑…… 走着走着,忽闻牛仔爹在身后大喊了声“小心”,就见一黑影当头罩下将自己和牛仔同时推开。刀快速磨擦刀鞘的声音和利刃割破肌理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几滴温热黏稠的体飞溅到脸上,南玉调一下就呆了。半晌,四处爆发出了惊慌的尖叫。 “还不快起来?!”牛仔爹一手提起两个孩子,“不要离我太远!” 月光下,新鲜的狼的尸体躺在尚且汩汩流动的血泊中。 冰冷的空气里,有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嗓子有些紧,南玉调问:“有多少?” 牛仔爹并不回答,一路急行,赶往最大的篝火处,边走边说:“牛仔,把你的刀握紧了!牛男跟上来!” 南玉调听到牛仔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才意识到这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啊。伸手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这还是以前跟排骨一起用长钉改造的呢。 “啊——”一声尖叫从南面发出,只见一条黑影仿佛从月光中飞窜出来,准确地扑倒了一名妇女,那边牛炎面色紧张地拉开弓了一箭过去,这箭不准,倒是彻底激怒了狼。它垂头从猎物身上“唰”地撕一下一块,也不知咬了什么地方,那女人只发出低低一声呜咽,便没了动静。牛炎在那大喊一声“姐”,哭着出了第二箭。狼远远跳开,仰头长啸一声,这一声划破了夜空,让人心生寒意。 尖叫四起,不知何时,营区的各个方向都出现了狼。南玉调当下心中一冷——果然,不只十条啊…… “孩子都进帐篷!”村长在一边大喊。 “那不成瓮中鳖了吗?”南玉调皱起眉头。 牛仔爹低头给了她个坚定的眼神:“进去罢,我们不会让狼进去的!” “快啊!”牛仔一只手提着刀,没办法拉她,急得直跺脚。 进帐篷之前,南玉调迟疑了一下,她原本是想看看到底来了多少狼,却无意间瞟到林子中一抹隐约的亮白……白色?!白色的狼?它立在黑暗中,静得像这夜色,一身雪色长毛衬得它尤为高贵。就那一瞬的迟疑,白狼一转头看了过来,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南玉调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恐惧,强烈的恐惧…… “快进来!” 不知是给谁一拉,南玉调跌进帐篷里,瞬间被暖气包围,然而,手脚冰冷,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牛仔爹进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别些个负了伤的,瘸着腿的,捂着伤口的,一身的血污,不知是他们自己的还是狼的。女人们也不叫了,小声地啜泣着为自己的男人洗伤口。这一战,死伤严重。 南玉调抬头瞧见牛仔爹一脸倦容,欲言又止,挣扎了许久还是扯扯男子的裤腿,压低声音:“杀死的狼里面……有没有,有没有白色的?” 牛仔爹猛地瞪大眼:“你说什么?!” 南玉调当下心中一冷,面色凝重:“我看到灌木丛里头有白狼……体型很大……”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排骨他爹在外面大声叫骂:“格你老子的死畜生!老子饶不了你!” 众人一惊,一窝蜂地冲了出去。只见排骨他爹举着弯刀跟在一白影后面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好!”牛仔爹猛一顿足,提起一把斧子就追了过去。南玉调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脑子一热也奋不顾身地跟了上去。不久就发现牛仔也来了。田间地头长大的孩子,在林子跑得飞快。 一冷静下来南玉调就后悔了,这一去不知会栽进什么样的狼窝,但现在与其独自返回营区还不如跟紧些牛仔爹。 月色冷清,四人一路向南追去。忽听排骨他爹在前面惨叫一声,三人几乎同时止步,但牛仔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上前。大吼一声,抡起斧子,极快极狠地落下,“嚓——”一声干脆利落地劈开了狼的肚子,跌落在地的狼血流汩汩却还奋力挣扎想要爬起来,一身灰毛,逐渐暗淡了光芒。 南玉调和牛仔赶紧上前查看排骨他爹的伤口,他肩膀上露出的白花花的骨头触目惊心。不远处的矮坡上,白狼引月长啸,声音高亢,两头灰狼挡在它面前,像是誓死保卫君王的忠贞勇士,在白狼的啸声之中飞扑而下。 牛仔爹一个重手横劈挡过一击。两个孩子身手敏捷竟也险险躲开,只是排骨他爹不偏不倚又挨了一记。牛仔爹正要上前解救,另一头狼又翻身缠斗上来。牛仔见状,紧了紧短刀,正要迈脚却被南玉调死死拉住。 “干甚?” 南玉调示意他转过头去,这一转头就见到矮坡上的白狼死死地盯着自己,牛仔一僵,竟也是半天无法动弹。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狼的呜咽,循声望去,却见浑身是血的排骨他爹将弯刀进压在他身上的狼肚子里,这一刀从狼肚的侧面进去,入刀极深,几乎穿透了狼的身体。排骨他爹呐喊一声,用力转动刀柄,狼痛苦地挣扎着。刀片搅动内脏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特别清晰,血从各个地方溢流出来,腥臭浓重,让南玉调的胃翻腾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牛仔爹的斧子也斜斜砍进另一头狼的颈子里,血喷溅在男子的脸上,显得分外狰狞。 一瞬之间,仿佛空气都凝结了,沉重地压在口。两头垂死的公狼低低呜咽着,挣扎着遥遥望向白狼。而那白狼兀自立在夜的静谧之中,一身柔顺的白毛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仿佛在那一刻,天地之间唯独剩下它的骄傲。 排骨他爹捂着肩上的伤口,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忽而大笑不止,指着白狼大声吼叫:“该死的畜生!看我如何剁碎你的小崽子!”说着一个箭步冲上去,全然不像个身负重伤之人。眼尖的南玉调这才发现矮坡斜地的影处一团白乎乎的活物,竟然是窝狼崽! 白狼震怒,一身白毛飞洒开来,银光闪闪,一个纵身高跳,竟是同赴死般决绝的身姿。 排骨他爹被这突如其来地力道扑倒在地,枯枝和碎石嵌进他的伤口,疼得他直叫唤。牛仔爹看情势不对,赶紧揉身上前,与白狼缠斗起来。 南玉调和牛仔一同上去扶起排骨他爹,却被他一手推开,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爬向矮坡,朝着那窝新生狼崽去了。不知为何,南玉调也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却不知排骨他爹到了狼窝就是一刀,狠狠地朝那团白扎下去。南玉调惊叫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排骨他爹拎起其中一只小狼诡异地笑了笑:“瞧瞧!瞧瞧你的小崽子!”说着一把将它用力扔出。 不……不!南玉调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那白狼低吼一声,全然不顾牛仔爹从后甩出的斧子,疯了一样飞扑过来想接住小狼,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小狼的身体撞碎在它跟前的岩石上,血和脑浆溅了一地。而白狼的腿也因此挨了一斧子,血流如注,然而它却毫不理会,只是垂下高傲的头颅,用鼻尖碰了碰它血模糊的孩子,而后仰天长啸,这声狼啸说不出的悲凉凄清,声音的颤抖好似全都钻进人心里去了,连半空中一轮赤色满月仿佛也要在这声悲怆的啸声中碎裂了。 见状,排骨他爹仰天大笑,分不清悲喜,只觉得竭斯底里,疯了一般。 南玉调看着他那血泪交织的脸,不知为何一阵揪心。别过脸去,正好见着狼窝里,从血模糊的狼尸下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突然,毫无预兆地,白狼全力奔来,那是复仇的母亲才会有的凶狠与决绝。只一眨眼白狼就将排骨他爹摁倒,牛仔爹离得太远,赶不及搭救,眼看白狼就要一口咬下去了,没时间让南玉调想得更多,她只得从狼窝里掏出那只唯一的幸存者。 这是他们唯一的“人质”。 小狼的挣扎成功地转移了白狼的注意力,白狼抬起头,莹绿色的眼睛宣告着它的盛怒。但它并不动,死死地盯住南玉调的一举一动。 南玉调抖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冷,亦或者是因为蜷在她臂弯里的小生命一直在瑟瑟发抖。内心的慌乱,前所未有,她只得暗自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此时白狼的目光却让她更加心乱如麻。那目光是恨的,是怒的,也是悲怜的。南玉调移开视线,瞧见怀中尤是软弱的小毛团。 仿佛察觉到南玉调并无凶意,狼崽慢慢竟也不抖了,圆溜溜的眼珠子朝她滴溜溜地转,甚至伸头在她怀里蹭了蹭,看起来特无辜。 南玉调心中不由一颤,想起排骨贼机灵的神色,想起夫子爱怜的目光,想起牛大和十七嫂,想起别世的面容逐渐模糊的父母,恍惚之间似乎还想起了他的笑……白狼见有机可乘正作势备战,南玉调猛然惊觉赶紧将小狼紧了紧,小狼不舒服地细声叫了两下,白狼便不敢再轻易动作。 “狼永远只对强者臣服”,“只对强者臣服”,“强者”……脑子里突然闪过他的声音,如醍醐灌顶,南玉调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突然瞪眼对上白狼凶狠的视线,努力忽略它泛着寒光的牙齿和绷得如张开的弓弩似的身体,只用那专注的视线,看着,看着,一直看到狼的眼睛里去。 就在旁边的牛仔和远一些的老烟枪都不敢轻举妄动。每一秒都像永恒,每一秒都像末日前夕。南玉调并不知道,她的眼睛,她的目光不知从何时开始舍去了畏惧和慌乱,正逐渐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凉夜无边,沉黯宁静却又暗涌翻卷,吞噬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谨慎地朝前迈了一步,白狼微动。片刻,再移动一步。并不着急,一步一步靠近。 别再靠近!牛仔爹在心想大喊,不敢出声,生怕激怒了白狼,两手都密密地湿了一层汗。 一步一步,整个过程,南玉调未曾有移动过一丝视线。她停在离白狼大约还有四五步距离的地方,这是极限,因为狼是领域感极强的生物。南玉调又慢慢地蹲下,视线依然紧紧盯着狼的眼睛,一点点蹲下,直到他们视线相平,然后又是长久地对视。 北巘的风,初春的寒凉彻骨,血腥浓郁的空气,这是场无声的战斗。无关生死、无关情仇,只为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强者,强到有资格去宽恕这一夜的杀戮。 似乎真的太冷了,小狼在南玉调怀里不安地攒动,许久,南玉调捧着小狼将它轻柔放到地上。 不行!不可以! 牛仔爹全身绷紧,手势已经调整好,只要那白狼稍有动作,他就直接把斧子扔过去。 地上湿冷,小狼赶紧黏着南玉调温暖的手,讨好一般地蹭蹭。 南玉调心中一暖,垂下眼帘,竟低下头去看小狼,甚至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不!不可以移开视线啊—— 来不及了,牛仔爹举起斧子,就在要脱手的那一刻,忽见南玉调再度抬起的视线,一瞬间,只觉那目光如新阳初照,又似夏水粼粼。他愕然地站在狼的后面,看不见狼的目光,却见那平日里子古怪凉薄的小丫头柔柔一笑。那一笑,仿佛一波柔软瞬间解冻了一冬的寒。 南玉调将小狼往白狼那轻轻推了推,自己慢慢退开。小狼还不知所以地朝南玉调频频回头,听到白狼低声轻哼才一颠一颠小步跑过去。 白狼这才从排骨他爹身上下来,低头蹭蹭小狼,舔了舔它雪白的细嫩颈子,又抬头看了南玉调数秒,这才一嘴叼起小狼闪电一般消失在矮坡后面。 梦一般。牛仔早就吓呆了,而牛仔爹高举的斧子还错愕地悬在半空。南玉调突然被抽空了气力一样,软软地跌坐到地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地面。 南玉调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区的,一路上,浑浑噩噩,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排骨他爹是牛仔爹背回来的,他的伤口几乎遍布全身,被白狼扑倒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这一夜,排骨不知什么原因醒来过一次,听人说他叫了一声“爹”之后就又倒了下去,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发高烧。 这一夜,特别长。 这一夜,睡得特别沉。 好似梦到他……他牵着尚且稚气未脱的南玉调,教她滑雪,带她去看真正的北极狼……那些狼,一身纯白的毛,阳光下闪着银色光芒;那些狼,都拥有和他极为相似的瞳色;那些狼,在寒冷的山巅相爱,用极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彼此…… 那一年,弗兰多这样对她说:征服野兽的办法有两种,一是俘虏它,二是信任它…… 第二十章 美女与野兽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美女与野兽 肉文屋 / 第二十章 美女与野兽 第二十章 美女与野兽 第二十一章 苍天不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一章 苍天不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一章 苍天不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一章 苍天不语 南玉调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昏地暗。没有谁来叫醒她,或许是本没有谁有这个闲心去招呼一个孤儿。死伤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想,到处都是血,凝结在坚硬冰冷的土地上,变成诡异的黑红色。 帐篷外哭声震天,南玉调立即起身,摇摇晃晃地跑过去,掀起帘子。一阵热浪气势汹汹地迎面扑来,高达丈许的火焰迫使南玉调眯起眼睛。浓烈的尸体焦味弥漫开来,覆盖了空气中原本的血腥味,火烧的劈啪声中人们的哭叫仍然清晰可闻…… 胃在翻腾,南玉调放下帘子,干呕了几下,步子越发不稳。 “老大!” 牛仔跑过来,牛芦花泪眼汪汪地跟在他后边,瞧见南玉调赶紧缠了过来:“牛男哥哥,牛男哥哥你赶快去看看排骨吧……他,他……哇——”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南玉调脸色一白,抽腿就往医疗帐篷跑。这帐篷几乎挤满了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蜷在篝火边上的、缺胳膊少腿的……南玉调小心翼翼地踩着空隙往里走。 安静,不,死寂。 跳动的火光中,排骨的脸白得像结了层霜,一动不动,像是恐怖迷里的蜡像人,而他的父亲躺在他的旁边,浑身缠满布条,脸上血污一片。就这样,南玉调想起那个夜里,这个男人为了他可怜的孩子发了狂,狰狞得好似恶鬼,而他自己也被抓咬成个蜂窝煤。她上前轻轻握起排骨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放在嘴边小心呵气。 见状,牛仔也过去握住排骨另一只手。就这样,谁都不说话,也不知道夜是在来临,还是在离去。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牛芦花开始小声啜泣,南玉调抬起头,见到牛仔正撸着袖子擦眼睛,而手心的温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这样冰冷,好似冷得可以透过薄薄的皮冻伤了她的骨头。南玉调定定地盯着排骨,这个已被折磨得几乎没了人形的孩子,一时间,她竟想不起排骨原来的样子。感觉老烟枪进来了,在她脖子上挂了个什么带着白色的坠子,细微的叹息之后就再没声息了。 这一夜,排骨父子几乎同时断了气,南玉调和牛仔握着他的手,整整站了一夜。早上有人过来处理尸体,是的,“处理”,这样的环境活人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容不得过多的悲伤。 南玉调走到牛仔跟前,面无表情道:“别哭了。” “老大……” “排骨他,走得很安静。你,不要吵他。” 牛仔猛地抬起头,这才瞧见南玉调干涩的眼睛,深得像个洞,看不见尽头,看不见悲喜。他背过去擦了擦眼睛,哽咽道:“老大,爹说收拾收拾咱们今天就得走了,他叫咱们跟归了天的叔叔婶婶兄弟们拜拜……拜拜就该动身了……” 南玉调点点头:“你代我去罢,我去收拾东西。”说完,转了身,失了魂般走远了。 这一战下来,竟只剩下些孩子和最勇敢善战的猎人以及极少数的妇女。队伍再也看不出浩浩荡荡的样子,众人稀稀拉拉地聚集在一处,只带了少量的冬具和食物,打算速行。 队伍中,并没有见到排骨他娘,印象中昨晚还在医疗帐篷中见过她,两眼无神地守在排骨两父子旁边。南玉调眉头又皱了起来,猛然停下脚步。 “男儿,快跟上!” “排骨他娘呢?” 牛仔爹愣了一下,扎进队伍里巡查了两遍又钻出来,朝南玉调摇摇头。见南玉调掉头就往回跑赶紧两三步追上去:“干什么?” “我回去找她。” 女孩脏兮兮的脸上仍见目光深谙,牛仔爹算是知道这孩子有多倔,明白劝她无用,看看无打采缓缓前进的队伍,终是叹了口气道:“我同你去,但说好速去速回,一遍不见人就不得多做逗留。” 南玉调也懒得跟他多说,点点头,两人拔腿就跑。 早春寒气逼人的雾里仿佛无声地诉说这些日子的苦楚。营区一片血腥仍旧浓重,两人都不敢大声喧哗,生怕又招惹上什么嗜血的野兽。 远远就看见一人背对着跪在排骨父子墓前,南玉调走过去,怔怔地站在她旁边。 “男儿,找着九嫂了还不快走?男儿?”牛仔爹一上前才看到,这跪在墓前的女人已然僵硬,“九嫂?!” 南玉调幽幽地转过头来,脸色苍白却没有表情:“走吧。” “等等,还是将他们合葬了好……男儿?”牛仔爹见南玉调竟头也不回地走了,皱着眉头两三步追上去,“你这又犯的什么脾气?” “我没发脾气,”南玉调继续往前走,头低着,“人都死了,合不合葬有什么意义?真有轮回的话,他们自然在奈何桥头一家团聚了……” 女孩的声音在散开在雾里,轻轻的,淡淡的,却好像当刺了男子一刀。 雾,越来越浓,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丫头,上来。” “嗯?” “我背你。” 南玉调摇摇头:“我走得动……” “真是!这么倔!”牛仔爹也懒得跟她争执,提手就将她甩到背上。 好似又回到那个从牛家村逃出来的夜里,只是那时眼前一片漆黑,而现在是迷雾朦胧。南玉调扶着牛仔爹厚实的背,迟疑了一下,还是靠了上去,瞌上了眼睛。 “丫头……” “嗯?” “再往前不远就是西贡边界,正西还是这林子,没个尽头。往南直走就是暮雾城,连着神狼林。你脖子上的链子挂的是是公狼的獠牙和白狼的尾尖,假若前些天的狼当真是神狼中的一支,倒还能保你不再受狼袭。进了暮雾城往西南可到西贡国都,往东南就出了暮雾城,而正东……不出四十里就是三国交界之地三江口……” 南玉调睁开眼睛,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三江口方圆数十里蛮荒,鱼龙混杂,人鬼不辨,北上北巘,东去东珠。”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问,“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打发路途沉闷么?” 牛仔爹闷笑两声:“你当真老气横秋的厉害,”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丫头,前路危机四伏,若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我呸!”南玉调在牛仔爹背上狠狠一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一路就听到你磨叽!” 半天,才听到牛仔爹长长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话。天色愈暗,却是要下雨的样子。 一夜激战又是马不停蹄地来回赶路,便是铁人也该累了。南玉调直接就在牛仔爹背上睡着了,而牛仔爹也越走越慢。 日暮西山,吊在西边的半个太阳,红得好似要把整片林子都点燃了一般。风里逐渐传来些血腥味,牛仔爹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突然奋力拔足狂奔,一边喊:“男儿!醒醒!” “嗯?”南玉调被颠得难受,但那几乎无法忽略的浓重血腥迎头罩下,她立刻清醒过来了,“怎么回事?唉,放我下来,你先赶过去啊!” 牛仔爹放下南玉调,一把掏出个羊皮卷子塞到她怀里:“丫头小心跟上!”说完,冲着风来的方向冲过去。南玉调抖开羊皮卷子,沉甸甸落在手上的竟是黄金匕首。她也不敢多做停留,眉毛纠结了一下赶紧追过去。 南玉调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竟是这样的景象——一地的狼尸,有些地方的狼尸竟还是堆起来的!狼尸中零零散散的也死了不少村民。还有少量拳脚功夫了得的大人在跟狼缠斗,倒是几个孩子拥簇在一起竟没被袭击,南玉调发现他们好几个脖子上都挂着和自己一样的链子。如此说来,之前袭击他们的狼真的就是西贡神狼了…… “男儿!”牛仔爹在那边大喊道:“快带那群小子往南跑!快!” 南玉调不敢耽搁,跑过去,将那群吓得屁滚尿流的小孩连拉带扯地往南赶,出了包围圈,她却停了。 “老大?”牛仔回过头不解地望着南玉调。 “走!” “老大你在说什么啊?” 南玉调的衣摆在风中猎猎地舞:“你带他们走,一路向南。我们定会再见!” “老大……” 看出牛仔还想说什么,南玉调用力将他推向牛芦花:“你说过要娶她的吧?死人可娶不了老婆,所以还给我废话什么?走啊!” 牛仔握着刀柄的手又一紧,一咬牙,大吼一声:“走!” 南玉调望着他们离去,这才转身又往包围圈跑去。但她没有直接进包围圈,而是在附近巡视了一路,发现这些大量的狼尸并非村民所为,它们身上大多着白羽箭,这可不是逃亡村民能拥有的良武器。她拔了一——竟是铜包的箭头!眉梢一扬,赶紧从狼尸上拔下一大把,又从一堆尸体底下抽出一把劲弓。 偷偷接近包围圈,选了一棵枝桠繁多的树爬了上去。南玉调是拉不开弓的,她便直接将弓架在前用脚固定,再双手拉弦。十一头狼,三个猎人,这是一场极不公平的对决。 只见长箭破空“嗖”一声生生扎进狼群,虽说没有中却也使得狼的进攻受制。那边就见一满脸血污的男子趁机横手一劈,砍在最前面那只狼的颈子上。 南玉调在树上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这都不中……”赶紧调整了角度,仰身拉弦。如此几次倒也逐渐掌握了些技巧。却忽见牛仔爹腹背受袭,急得大喊,“小心后面!”话刚落音,牛仔爹斜身一挡,避开这几乎致命的一击,但肩胛骨的地方还是被抓了一爪子。只见他身形一顿,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老烟枪——” “我没事!切莫下树!” 没事?没事才有鬼!南玉调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深吸口气,连数箭,臂膀酸痛不已。 “啊——”不知谁又叫了一声,就见离得最远的那人直直栽倒在地。 七对二,想必已是杀红了眼,狼毫不犹豫地同时包围了两人,密密地,连他们的身形都一并掩去。南玉调脑子一片空白,机械般地拉弦箭,不敢停。 忽闻狼的包围圈中传出一声厉吼,石破天惊。待南玉调回过神来已见牛仔爹赫然站在原地,一身血渍斑斑,他周围躺着一圈狼,死的死,伤得伤,而他定定地站着,满目赤红,血从他的刀刃上滴下来,他浑身散发着狂暴的气息,好似盛夏暴雨前的一幕惊雷。 “老烟枪……”南玉调眼睛瞪得老大地望着牛仔爹,心中五味杂陈——战神!这两个字立刻浮现在脑海中,但南玉调还来不及兴奋,远远就见牛仔爹轰然倒地,心下一沉,再也顾不上可能潜伏在附近的狼,跳下树,奔向牛仔爹。 “老烟枪,你不要吓我!老烟枪?”南玉调托起牛仔爹的伤痕累累的头,声音都开始发抖,“你起来,你快起来,我们要赶去找牛仔,他去西贡了……他去西贡了……我们去找他,老烟枪……” “哭……哭什么?傻丫头啊……”牛仔爹借着南玉调的力撑起身体,地喘着气,“我还没死呢……” 南玉调抱着牛仔爹的腰,努力撑着摇摇晃晃的他不让他倒下,眼泪飞速落下,一边却恶狠狠地说:“你当然没死!你怎么可以死?你还要把你的心上人追回来……你不会追女人,我教你……我保准你……” 话未说完,牛仔爹眼睛一瞪,喊了声“丫头——”猛地将南玉调狠狠推开,再一刀斜砍出去。然而这一刀还是晚了,刀砍在狼腿子上,狼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被莫名其妙推出去的南玉调一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脑子轰的就空了,突然尖叫一声冲了过去,什么也不顾,从腰上抽出匕首直接进狼肚子里。狼痛苦地呜咽了一下,却仍咬着牛仔爹的脖子不放。 “放开他!放开他!放开他……”南玉调哭喊着将匕首抽出来一次又一次刺进狼的身体里,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热油一般仿佛要灼伤她的一切。 不知刺了多少刀,狼才一声不吭地松了牙,从男子身上滑下来。血,从牛仔爹的脖子上的大窟窿里汩汩流出。 “不要流了,求求你不要再流了……”南玉调用手死死捂住牛仔爹脖子上的大窟窿,只觉有东西软软地冲击手心,片刻就见红色黏稠的体从指缝里溢出来,浓重的腥味冲着鼻子,眼泪就这么汹涌而至,“不要流了……不要……求求你不要再流了……” “丫头……丫……”牛仔爹一开口,血就止不住从他嘴里冒出来,说的话也变得含糊了,“东……东珠……” “老烟枪!闭嘴……你闭嘴,闭嘴!” 牛仔爹颤抖着举起手,指向在狼肚子上的匕首,猛地吐出一口血:“去东……东珠……” “东珠你个头!要去你自己去……老烟枪?” 南玉调愣在那里,从老烟枪身上流出的血逐渐变冷,她自己仿佛也没了知觉。届时,“轰隆隆”平地一声春雷碾过,好似这些天积压下的伤痛一下子从心底翻滚而出,她便再也克制不住,忽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口猛然一痛抱着男子血淋淋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藏色的天地之间,雷鸣电闪,大雨瓢泼,唯剩这个十来岁的孩子,紧紧抱着一颗血淋淋的头,好似迷失在沙漠里的鲛人,绝望而悲痛。 南玉调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她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埋了老烟枪,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林子深处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也没办法辨别方向,天是黑的,林子是黑的,唯有水滴落在地点声音还“滴答滴答”提醒她,她还活着。 刚刚还不觉得,现在清醒了,风一吹在湿透的衣服上才猛觉得冰冷刺骨。又冷又饿又困又痛,她却不敢停下,她知道,一旦停下,大约再无法站起,一旦睡去,大约再无人将她叫醒。不敢停,一步都不敢,只得不断前进,其实并不奢望走出这浩瀚林子,只是希望走出这片荒芜的黑暗,走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一直这样不知往前走了多远,恍惚黑暗中又隐隐传来狼的长啸之声,而眼前光线竟逐渐亮起来了,于是再也撑不下去,一头栽倒在地。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脸上蹭了蹭,炽热的气息喷在耳朵颈子上,心下是恐惧的,但实在太累太累,眼皮沉得无法抬起。 罢了,死就死了…… 第二十一章 苍天不语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章 苍天不语 肉文屋 / 第二十一章 苍天不语 第二十一章 苍天不语 第二十二章 西贡有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二章 西贡有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二章 西贡有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二章 西贡有妖 感觉有东西戳在自己脸上,生疼。南玉调艰难地睁开眼睛,先是瞧见近在咫尺的一杆华丽到刺眼的马鞭,然后就是握着马鞭的一只华丽到更加刺眼的白玉手指。风一吹,跟前纹饰繁复的广袖中就飘出一股异香。莫不是有神仙下凡搭救自己了么?南玉调这样想着,一手轻轻推开戳在脸上的马鞭,努力撑起来,抬头看看这是哪位神仙来得这么迟…… 那眉眼,那鼻子,那唇线,那一头青丝…… “神仙姐姐……”南玉调就这么无意识地喊出口了。登时就觉得这美得惨绝人寰的神仙猛地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杀气。南玉调心下一惊,赶紧往退后一些,这才发现…… 还是那眉眼,那鼻子,那唇线,那一头青丝,可那骨架子高大的,那肩宽的,那平的,那,那喉结……“哦,男的!不好意思……” 话没说完,那华丽丽马鞭子就华丽丽地抽了过来。 “啊!”南玉调被这一鞭子抽了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爬起来,脑袋晕得厉害,站得也不稳,这才发现周围一圈狼,竟多达数百只,一只只都凶神恶煞地低低吼叫着。南玉调顿时完全清醒过来,也顾不上算那一鞭子的账,回头瞧见那神仙似的大美人一身红衣,被围在这样数百只狼中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个……啊谁,就你一个么?你就没带个帮手什么的么?”浑身着了火一般燃烧着,嗓子干得厉害,声音都变得沙哑,南玉调瞧见美人明显嫌恶的表情,指指周围又道,“你有什么好法子么?”说着走近几步。 美人冷哼一声:“别过来,丑八怪。” 丑八怪?我是丑八怪?!南玉调俩眼瞪得跟**蛋似的,且不说那美人低迷暗哑如同新出炉糯米糕一般黏稠的声音愣是让她心里一颤,但那说的话却实在不中听:“啊,是没有你神仙姐姐漂亮!不过你要是能把这里的狼都给迷晕了我立马滚到天边去……” 不等两人多话,那边一头硕大的灰狼就一马当先窜到两人中间,南玉调前的链子晃了晃,狼立马转向扑向美人。那美人看来也不是吃素的,鞭子华丽丽地抽起来,竟编了个密不透风的鞭网。其鞭法之狠厉,只怕一旦抽中一鞭子,不是裂骨也是要烂的。 狼不敢靠得太近,这时又有几匹跑了过来,它们朝南玉调望了望,立刻选择去攻击编织鞭网的人。 鞭不落地,同样在空中抽得劈啪响。 高手,绝对是高手!但纵是再怎么厉害的高手,若是同时对付群狼也是会力不从心的。 “嚓——”裂帛之声打乱了鞭子的节奏,与此同时,三四头狼一头栽倒在地,身上却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美人的玉指捂在左臂上,脸上竟带着讥诮的笑意,寒若冰霜。 一声狼啸悠悠传来,众狼立刻后退,让出一条路来。南玉调心下一紧,定眼一看,果然,一抹亮白由远及近,旁边还跟着个小不点。它信步而来,仿佛并不是为了杀戮而来;它美丽而威严,瘸掉的一条腿毫不影响她的骄傲。 “终于来了?”美人自言自语,美目微眯,狐狸一般妩媚又致命,饶有兴致地定着白狼。 南玉调是不清楚他跟这狼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这么玩命地等在这恶狼出没的林子里,但有一点很清楚,不等最后一头灰狼战死白狼是绝对不会出战的。 “喂,你别冲动啊!”南玉调好心提醒那边自顾自妖气冲天装无敌的美人,“白狼不会跟你打的……喂!” 可惜人家本不理她,冲着白狼飞身而去。 一身艳红的衣衫在空中飘成一朵华丽丽的红玫瑰,轻盈落在群狼跟前。然而,数量惊人的狼群开始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打算将他包在中间。 头痛,撕裂一般的痛,浑身都在烧,意识也变得浑沌,仿佛时间倒流,又回到那一刻,老烟枪被包在狼群中,然后血从他身体上汩汩冒出,像开了大朵大朵的艳丽玫瑰……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 理智断了弦,身体不受控制,南玉调竭尽全力冲过去,竟顾不得那杀气腾腾的鞭子,一把抱住他,用力勾低他的头,一手取下链子,将链子挂到他脖子上,死死揪着他的衣衫,声音沙哑地哭喊着:“求求你,不要再受伤……不要再流血了……” 而红衣的男子,就这样怔在那里,看着这浑身又脏又臭的小子脸上被泪水糊得更加惨不忍睹,口齿不清地对着自己又哭又喊,明明很是嫌恶的,却不知为何没有推开他。 然而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狼张牙舞爪,眼看就要咬下去了,却不料白狼纵身一跃从中入,竟将它们生生挡了下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南玉调这才回过神来,抽咽着,转身将男子挡在身后,泪眼汪汪地盯着白狼。白狼也回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山风在他们之间穿梭,不知传递着些什么。 南玉调看到它就想起牛仔爹,心情更是无法平静,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唰唰地流。但这次白狼没有跟她再长时间对视,好像对她这副模样有点看不下去,仰头长啸一声,干脆利落地带着它的部队消失在树林里。 山风阵阵诡异地刮,南玉调抽了抽,拿袖子胡乱擦擦眼睛。刚一转身,瞧见美人抱臂站在面前,一脸邪气,脖子上还挂着那条沾着泥水和血完全看不出原样的链子,衣服上还留着南玉调的爪印……南玉调这才想起刚刚自己真是……还真是……唉唉,不小心吃了神仙姐姐豆腐…… “那个……啊谁,刚刚,刚刚……唉,不用谢了。” 美人的眉梢一扬,唇勾起个危险的角度:“不用谢?对你?” 头痛的厉害,好不容易熬过一劫,南玉调实在没有心情去争执这些事,摆摆手:“你手臂伤了,记得要赶紧处理。”说完抬头看看太阳,往前走去。 谁料美人手指一勾提着她的领子就把她拖了回来。 “干嘛啊你?!” 美人指指手臂上的伤口:“你负责。” “哈?!” 见过无理取闹的,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但好歹共患难过,好歹……放着好好的美人变维纳斯她也不忍心,于是瘪瘪嘴,“好,我负责……你先放开我啊。” 头昏昏沉沉:“啊……那谁,你识路么?这附近有湖么?” “你叫我什么?”危险的声音。 “你没告诉我你叫什么。”视线开始模糊。 “叫我主子!” “嗯?小竹子?什么怪名字……” 后边一鞭子抽过来,还没觉得疼,南玉调就晕过去了。 似乎这些天一直都这么过来的,晕倒,醒来和狼打一架,再晕倒,醒来又和狼打一架,又晕倒,好不容易醒来碰上另一群狼……再打一架,等待晕倒。 所以就算现在再醒来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彩花壁顶,镂空紫檀木屏风,龙涎香?居然是龙涎香么!南玉调眼轱辘地转,身上酸痛不已,衣服竟然还是湿的……妈的,狗屁神仙姐姐!南玉调不住暗骂。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先前的眩晕感竟然没有了,她又额头,狐疑不已——退烧了?这种烂天气穿这么久的湿衣服竟然还退烧了? 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有一张king-size的一看就知道又软又香的华丽大床,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骂出了声:“狗屁神仙姐姐!” 房间里没有别人,数量惊人的烛火将这里照得明如白昼,从一旁半开的小窗吹进的风使得房间里光影浮动。南玉调走过去,推开窗,一幕细雨绵绵扑到脸上,然而外头明月高照,当下心中惊疑不定,这是什么地方?再一低头,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于是小心推开旁边的门,霎时之间,银色的月光点点洒洒落在眼前,飘纱一般柔和,好似在那一刻尽数拂去了她心中的伤痛。 南玉调惊奇的发现这竟然是个阳台!并不见细雨霏霏,唯有月光洒在阳台的木板上,铺一层温柔至极的银。鞋子很脏,踏出去的脚还没落地又收了回来,南玉调想也没想脱了鞋子,才小心翼翼踩在上面。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凉凉的,却不刺骨。南玉调低头一望,眼睛立刻睁得老大——一池湖水银光烁烁,粼粼不知延展多少公里,只觉它好似与繁星闪闪的天空连成了一片。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涌动,眼眶一热眼泪就忍不住要往下掉。 这不是海亦不是江,它清灵,它安静,安静如同一个宽慰的拥抱,要熨平所有的褶皱。泪,一路滑过脸部线条,滴落下巴后,直直坠入湖中,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厢,面容致妖娆的红衣男子刚刚一脚踹开门,就看见一白色的纤细身影翻身跳下楼去,只听“扑通”一声,男子的脸色立刻沉下去。身旁一身劲装的青衫女子立即冲出去看,回头面无表情道:“确然坠湖,玄狼湖至深至广,殿下无需担忧,他逃不掉。” 男子瞥着地板上一堆脏到完全看不出原样的衣物,捏着鼻子咬牙切齿道:“他自然逃不掉!只是怕他毒死我这池子里的鱼……给本把他捞上来!” 其实,南玉调一跳就后悔了,后悔受这湖水蛊惑,后悔脏到想自裁的自己没有挡住强烈洗澡yu望的诱惑,问题是这是几月份啊?三月啊!春寒刺骨啊!刚融化的湖水冷到什么程度,想想都让人齿抖。但是地心引力从来不给人后悔的机会,湖水从每个毛细孔渗进身体,意外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南玉调打了个激灵,试着游了游,竟慢慢适应了水温。 值!真值!身体仿佛脱掉了一身沉重的盔甲,一下子变得轻灵起来。结成饼子的头发也在水中慢慢散开来,人鱼透明尾鳍一般在脑后飘洒成烟雾青纱。南玉调一个腾跃冲出水面,和着月光的粼粼水滴沿着她的发丝和脸部轮廓滑下,她甩甩头,水滴在她身边旋成个圈,灿若繁星。湖岸边的青色身影好似微震了一下,只是那身影站在背光处看不清面容。 南玉调便慢悠悠地游过去,乌黑的发丝和薄薄的白色衣衫在水波里纠缠,她撑在岸边,风一吹,冷得发抖,仰头瞧见青衫女子乌发如云、面如皓月,心想这才是神仙姐姐吧,当下咧嘴朝她笑了笑:“神仙姐姐,帮我拿件衣服来可好?” 女子并不说话,只是转头进了屋子,不多一会就拿了一叠干净的衣衫过来,放在湖边,音色清冷:“公子请速速更衣,主子在楼上候着。” 南玉调听见她机器人一般生硬的语气,又是好笑又是狐疑,却只是笑着点点头:“好,谢谢。” 女子似是愣了一下,转身便离开了。南玉调这才慢吞吞地爬上岸,抖开这叠衣服,眉头立刻纠结起来:好多带子,好多扣子,好多层……到底哪件穿里边哪件穿外边?这件是裤子还是裙子?上边还是下边……神仙姐姐,你在玩我吗? 楼上,龙涎香悠悠地从地板里渗出来,充盈了整个房间。美男子半卧在床上,怀里的玉肌美女将葡萄一颗颗剥好万般妩媚地推进他嘴里,肩上的透明轻纱就随着她一次次抬手非常神奇地逐渐滑到腕子上,露出松松垮垮的肚兜儿。 门是敞着的,青衫的女子走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殿下,都办妥了。” 男子修长的手指应着她的声音滑进怀着女子的肚兜里,惹得那女子咯咯直笑,葡萄便掉在雪白的脯前。男子邪魅地笑道:“掉了,要如何罚你才好呢?” 女子娇笑着往男子身上挤了挤,葡萄就一溜滚进她肚兜里:“奴家任凭殿下处置……哎哟哟,殿下真坏……”也不知这男子到底做了什么,女子扭动身体笑个不停。而一旁站得笔直的青衫女子好似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当南玉调拖着一堆长长短短衣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这么个情景,脑子里立刻闪过“糜烂”这个词。于是就这样愣在原地,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松松搭在她身上,头发湿嗒嗒披散着,从袖子里好不容易钻出的几白嫩嫩指头提着明显过长的衣袍,歪着头露出非常为难的神色矛盾着是不是应该立刻掉头,她是在想非礼勿视嘛。 而刚刚还在调笑不已的男子却在见到她的那一瞬凝结了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身下的女子还在咯咯地笑,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只听男子刚从嘴里低低吐出“闭嘴”二字,就见他伸腿将那女子踹下床,身体重重撞到木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女子想必痛的厉害却断不敢叫出声,面色痛苦地爬到一边跪着,裸露在冷空气中的身体瑟瑟发抖。 好黄好暴力……又一个莫名其妙的词跳出来,南玉调暗自吞了口水,视线从男子那张雌雄莫辩的绝色脸庞一路扫到他几乎垂到腹部领口,以及刚刚踹飞美女的修长美腿,非常肯定地鉴别结束——类别:种马,属:妖孽! 而那边,男子的如丝媚眼微微一眯,光闪过南玉调的脸,自言自语:“竟长着这么一张脸么……” 第二十二章 西贡有妖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章 西贡有妖 肉文屋 / 第二十二章 西贡有妖 第二十二章 西贡有妖 第二十三章 半夜幽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三章 半夜幽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三章 半夜幽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三章 半夜幽歌 “啊?哦,那谁,谢谢你的衣服啊。虽然很难穿很不合身但好歹还是满暖和的。”南玉调说完自己都想抽自己巴掌了,太欠扁了,赶紧往阳台那望,“要不……我还是穿回自己的衣服吧?” “烧了。” 烧了?!好吧,你烧就烧吧…… 男子摘了颗葡萄,丢进嘴里,竟没计较称呼,漫不经心地勾勾手指道,“你过来。” 这情形,这语气,怎么就那么熟悉呢?摆明了糜烂情节发生的前兆啊。问题是这丫明显了不好惹,南玉调也不敢完全不听,不情不愿地往前走了几步。 “走近些。”男子懒懒靠下去,一手撑着头,一手轻轻叩着床上的小案几。 咚、咚、咚、咚,一下一下,扣得南玉调心口发麻,看着男子那双美得离谱却如同大型食动物一般危险的眼睛,硬着头皮道:“这样可以了,我听得清你说什么。” 男子不怒反笑:“我听不清。” “我可以说大声点……” “过来!” 视线紧逼,语气沉。危险,危险!这样的人,绝对是致命的。南玉调在心中小心地评估着这样的角色,一时间竟有些无措。装无知——死!装天才——死!不说话——死!逆来顺受……照样死!跟他拼了……死得更惨…… 南玉调赶紧朝一边的神仙姐姐抛去几个求救的眼神,可惜回应她的只有门神一般的石膏脸。只好极不情愿地再往前挪了两步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道:“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本来嘛,萍水相逢,咱们好聚好散……呃,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男子淡淡瞥她一眼,见她一副毫不避讳摆明了怕他怕到死又极力撇清的模样,嘴角不由得上扬:“想知道本的名字?告诉了你你敢喊么?” 本?看这楼宇之致,装潢之富丽,南玉调早知这人非富即贵,却没想到竟是连名讳都要避讳自称“本”的角色,八成不是皇家贵族就是什么什么大牌组织××的头目。现代人不知死活的民主思想又开始作祟,南玉调耸耸肩:“不能喊的名字要来做什么?” 男子笑意更深,招招手:“过来,本告诉你。” 反正这下也没法子逃,南玉调干脆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床上,不怕死地指着水灵灵的葡萄:“我能吃吗?” 男子愣了一下,喉间发出闷笑:“你吃。” 好,很好。就算死,也要做个幸福的饱死鬼。南玉调这样想着,提起一串葡萄就往口里塞,大约也没注意这葡萄的味道,只一心想着先把肚子填抱才是王道。 “苇稹”——美人将一束头发风情万种地拨到脑后,一边沾着酒水在矮几上写出这两个字。 因为方向不同,南玉调便很自然地凑过去看,一字一字地念出声:“苇,稹。”并没注意到男子微微哑然的神色,自顾自评价道,“唔……很特别的名字。” “特别的名字?” 南玉调点点头又问:“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含义?” 再次点点头,葡萄塞得太满,汁水溢了出来,南玉调赶紧仰头让它们流回嘴里,瞧见苇稹瞪得老大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太饿了,呵呵。那个啊……一般爹娘给孩子取名字都会有一定意思的嘛。” 目光沉下去,气氛骤冷:“国师占卜的名字,上天授意。” 南玉调猛地打了个喷嚏,讪讪道:“占卜的名字也没什么不好嘛,至少满好听的。比某些爹娘取的意义怪异的名字好多了……” “哦?说来听听。” “牛男……”南玉调脸上的肌抽了抽,“说是要体现男子气概……” “哈哈哈哈!”苇稹一仰头笑倒在床上,“牛男?当真?哈哈哈哈……” 笑吧笑吧!面子事小命事大!南玉调自我安慰,当空又塞了一把葡萄进嘴里,提起一串,朝紧盯着自己的青衫女子晃晃:“你也吃么?” 苇稹的漂亮脑袋就从后面伸了过来,咬掉她手上的葡萄,笑吟吟的眼里神色复杂。 南玉调愣了一下,看看葡萄好似突然想到什么,问:“现在是三月份没错吧。” 苇稹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你当你晕了多久?” 修长的眉毛紧巴巴皱了起来:“葡萄是三月份成熟的?” “知道这是哪里?唔?”手指绕过南玉调粉嫩的脸颊,圈在耳廓,软软凉凉的,然后苇稹干脆把脸也凑过去,对着小小少年柔嫩的耳垂吹气,“四季同存的西贡。” “西贡?!”南玉调觉得耳朵痒痒的,一转头见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美人脸,条件反地一伸手狠狠推出,吼道:“你个没节的!你老婆在地上跪着呢!” 一时间,死寂一片,气温骤降。看着那种美得天怒人怨的脸上赫然印着五个淡淡的指印,南玉调彻底傻眼了,脸部神情严重扭曲:“oh~,mygod…” 旁边“嚓”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让人齿酸。青衫女子冷冷道:“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开玩笑吧!”南玉调尖叫一身,飞身扑过去死死抱住苇稹的头,贴在自己脸上,“我让你贴着!让你贴着还不行么?” 又是一片死寂,青衫女子正待上前却见苇稹神情古怪地伸手摆了摆:“都下去。” 南玉调一点都不想知道苇稹现在是什么表情,所以苇稹不出声她也不松手,一边在心里暗暗诅咒:憋死就不用了,你就晕过去就好了…… “你打算何时松手?” “您说松就松!”南玉调松了手,笑得很谄媚很别扭,心里瓦凉瓦凉的。 苇稹冷哼一声:“衣服脱了。” 南玉调脸就这么垮了:“你听我说两句好吧……” “脱!还是死?” 南玉调苦着脸:“你让我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我脱不行吗?” 沉默两秒,苇稹非常仁慈地吐出一个字:“说。” 南玉调猛吞了两口口水:“你说你老婆多我就当你年少花心情有可原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喜欢男人我也办法你要是男女通杀我们勉强也可以说那是基因的错但你要是连孩子都不放过就算我不说什么别人也会骂你恋童癖不人道所以如果你这么不小心突然脑子进水看上我了抱抱我也就认了但动不动就要脱来脱去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不是残害儿童事小坏你名声事大虽说我推了你留了印子但真的一点不影响您天仙美貌您不如大人大量放我生路成就你一世英名?”一溜话下来南玉调连标点都不敢打,生怕话没说完就往生了。 苇稹听着听着,先是疑惑然后更加疑惑,一直听到“成就你一世英名”才大概明白这小子在求饶,当下眉梢一扬,问:“说完了?” 南玉调犹豫地点点头。 “脱!” “还脱?!”南玉调很想说自己还没发育吃起来一定干涩无味,但看着苇稹那副“你再说一个字砍你没商量”的表情还是咬了咬牙,慢吞吞地解衣带。 “背过去!” “哈?!”南玉调真的想骂娘了,她是女的,又不是男的,凭什么牺牲了色相还要牺牲ju花?!但很严肃地意识到苇稹真的就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时,她还是乖乖地背过去,继续慢慢地,一个结一个结解,一件一件脱。 最后一件衣服沿着脊背缓缓垂下,南玉调脑子里就闪过这样一句话——衣服即将阵亡,那裤子还活得下去吗? 苇稹的指尖爬上脊背,蛇一样冰冷柔滑,南玉调猛地颤了一下,最后那件衣服还依依不舍挂在腕子上,手心已全部汗湿。不知苇稹摁到什么地方,剧烈的疼痛忽然而至,沿着脊背的神经迅速传到四肢百骸,那痛好似钝刀凌迟又好似所有的神经在同一瞬间齐齐断掉。南玉调一头栽倒床头,竟连尖叫地力气都没有,独独一头冷汗密密地从头发里渗出来。 “西莲!拿药来。” “是。”不一会那青衫女子就进来了,还拿了烛台和水盆,水盆里泡着一把寒光熠熠的弯刀。 苇稹的手拿开后疼痛就骤然减轻,南玉调扭头一看这架势,脸色又唰地变白了:“脱了还杀?” “不想死就闭嘴!”苇稹说着一手将她脑袋按下去,另一只手取出弯刀在火上烤了烤沿着那背上的暗痕划了下去,立即有乌红的脓和血从伤口涌出来。 “唔……”头被苇稹摁着,南玉调只得咬着枕头闷哼一声,痛得死死弓起背,眼泪汗水一同流下。 暗痕两道,正是白天被苇稹抽的那两鞭子。蚀骨鞭,江湖上最让人胆寒的毒辣鞭法,一鞭子下去基本不留痕迹,若是不去碰伤处甚至没有痛感,但是完好的皮肤下面却已被搅烂,因为伤口不明显再加上治疗方法特殊,大多数中鞭者往往在数日以后因体生生腐坏而亡。 苇稹问得没错——脱,还是死?不脱,就死定了。 痛,很痛,非常痛。南玉调死死咬着枕头,手指抠进被褥里,真真切切体上的痛。脑子里瞬间闪过排骨被狼啃得残破淋漓的身体,想起牛仔爹脖子上血喷涌的大窟窿,想起那一堆堆支离破碎……然后伤口愈发地痛,清晰的痛,尖锐的痛,不让她有晕过去的机会。 “噹——”弯刀抛进铜盆,沉入一滩红黑的水里。 上了药,包扎好,苇稹才松开摁在南玉调脑袋上的手,顺手一拍戏谑不已:“如此干瘪如柴的身子也想得到本宠幸么?笑话!”半天也不见这小家伙动一下,伸手将那埋在被褥里的脸掰过来,蓦然发现枕头被咬破,南玉调唇齿之间全是血,泪水汗水糊了一脸,额前的发丝湿湿贴在全然没了血色的脸颊,两眼无神地不知盯着什么地方。 不知为何心中一顿,隐隐不知是何种情绪。苇稹给她拉上衣服系好带子,胡乱擦了擦她的脸颊不耐烦地“喂”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夜凉如水,过了许久,怀中仿佛柔弱无骨的孩童才缓缓转动眼珠子看过来,然而两眼空空,好似盲了一般。 “如此痛么?” 还是孩子的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然后点点头,苍白的唇微微张了张,细细道了声:“谢谢。” 苇稹手一颤,险些抱不住她,手忙脚乱地把她放下,“本……本先走了,你,你好生休养。”说完,逃一样快步离开,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夜,苇稹没有宣召侍妾,一个人上了床,连烛火也不让点,躺在黑乎乎的房间里,脑子里闪过许多杂乱的片段,无由来的只觉心乱如麻,不知是因为那个脏兮兮不顾一切的拥抱哭得惨惨地喊着不要他受伤,或者夜风缭绕之中裹在拖拖沓沓一堆衣料中懵懵然的青涩素面,亦或是同席而坐没有恐惧淡然且认真念出的“苇稹”二字,还是因自己而痛至切肤却仍然柔细道出的一声“谢谢”…… “西莲。”黑暗中,出一轻轻的链子,抛给门外的人,“还给他。” “是。”机械般的回答,一抹翠色闪过。 苇稹盘腿调息,月光自窗口洒下,落在他的绝色面容上,冷若霜冰。 彼时,南玉调睁着眼躺了许久,青衫女子进来,一板一眼地将一条脏兮兮链子递给她。南玉调愣了一下。她看着万年面无表情的女子,接过链子,虚弱地笑笑:“谢谢你,西莲姐姐。” 西莲嘴角嚅嗫了一下,似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垂下眼帘,无声离去。 南玉调举起链子,抚mo着坠子,白狼幼子的尾尖已不复原先的纯白,沾了血迹,即便洗净血迹也洗不去血腥。南玉调以为自己又要哭了,捂着脸许久也不见有泪流出。睡不着,挣扎着爬起来,赤脚走到阳台,唯有那洒满天地的银光点点,将这单薄的还是孩子模样的少女轻拥入怀。 because,of,you…i,,the,middle,of,the,night,for,the,same,damn,thing… 仿佛多年前的那个冬夜,淡淡烟草味的怀抱……孩子乌溜溜的眼睛里,安安静静的,滚出一滴泪,坠落在风中…… 睡至半夜,耳边隐隐有歌声传来,那声音既不圆润也不细腻,微微沙哑,微微低沉,似男非女,却莫名动人惊心,歌者对于音律一开始似乎还并不很熟练,有些生疏,有些小心翼翼,用一种异国的语言,不知唱的是什么,却知道唱得极为认真,一句一句,好似一场庄重地告别仪式。 苇稹睁开眼,坐了起来,听那歌声唱至高潮,在沁凉的月光中微微颤抖,似乎拼尽所有想要抓住什么。神狼林的夜晚,静得让人发慌,心中有把弦,冰冻不响,却在这样的夜里,被这颤抖的歌声一同拨动,凛凛作响。然而歌声嘎然而止,如同它的开始,没有预兆,好像一下子沉入湖中,再无声息。 一场歌来一场梦,似真如幻,飘渺夜色,刚刚,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红衣的男子,再无法入睡,静静站在窗前,风鼓起他的衣衫,火红的色彩,孤独而放肆地绽放。 第二十三章 半夜幽歌在线阅读 第二十三章 半夜幽歌 肉文屋 / 第二十三章 半夜幽歌 第二十三章 半夜幽歌 第二十四章 谁念朱砂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四章 谁念朱砂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四章 谁念朱砂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四章 谁念朱砂 风大,春天的风大成这样还真是少见。 西莲在林子里和几个黑衣人低语几句后轻巧跃上阁楼,苇稹负手立在窗前,涌动在风中的衣衫好似火焰一般,静静燃烧,他望着窗外的湖水,不知想些什么。西莲微怔片刻,上前放低了声音:“此前收到可靠消息,东珠君鞅的人选已确定,将于四月初举行大典。” 凤眼光乍:“是他?” 西莲并不回话,点点头,脸上尤其难得的露出些担忧的神色。 “啪”!纤细修长的手生生从窗棂上掰下一块木料,一点点捏成粉,忽然问:“那小东西什么来历?” “北巘流民,大约与同伴在边界遭受狼袭,目前尚未见过其他幸存者。” “北巘流民?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苇稹冷哼一声:“把他给我扔到楼下去。” 什么?!西莲震惊地望着红衣男子:“殿下,狼群正在楼下进食……” 冰眸扫过,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 于是,倒霉倒到连喝水都塞牙缝的南玉调就这样很可能是因为“妖孽同学一时心情不好”之类的狗屁原因,被人鲁地从床上挖起来不说,还被毫不留情“扔”到地上。 干嘛干嘛!我是垃圾么——用丢的?浑身骨头酸痛得好似要散掉一般。南玉调挣扎着爬起来,非常努力地揉了揉惺忪睡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醒来都会看到你们!!! 几头强壮异常的灰狼正在阁楼下分抢为数不多的食物,正巧有个大活人被扔了进来,大舌头依依添过白森森的牙齿,绿莹莹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看起来有些过瘦却好歹新鲜的食物。 南玉调了口,立即一头黑线罩下……果然,不该把链子扔进湖里么……楼上,苇稹一身红衣飘飘笑得那个叫倾城倾国颠覆众生。 看着那前一天才给自己疗伤,今天就让自己喂狼的妩媚妖孽半倚在栏杆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心想果然美人骨子里都是变态的!絮絮叨叨就骂出了声:“没钱买饲料还学人家狼匹养殖!装什么牛逼……” 等等……南玉调一滞,猛地瞪大眼睛,目光由惊讶瞬间变为震怒,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反而平静下来。 苇稹当下只觉楼下的视线蓦然变得刺眼起来,一直迷迷糊糊的小东西好似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周身散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郁气息。 “狼是你养的?” 明明是问句,却用了陈述句的语气。还是孩子的稚嫩眼里,瞬时结出一层寒霜。 “如何?”苇稹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微微垂下眼帘,南玉调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得骨节发白:“竟是你养的!”风大,她单薄的身体稳稳立在原地,身上衣袍猎猎而舞。南玉调“唰”地再次抬起头,目光如电,一双秀气的眉毛竟似长剑出鞘飞入鬓。 苇稹猛然一怔……那双眼睛……就是那双眼睛!然而余光瞥到一旁绕到南玉调身侧的正待偷袭的狼,苇稹足下一点,从楼上飘然翻身而下,一手捞起南玉调一手飞出一枚针,就见那狼晃了晃,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就倒了下去。 近在咫尺,一双黑眸,冷至极恨至极,反而平静如水、坚如磐石。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如何会有这样的表情?一个普通的流民又如何可以做到这般淡定傲然?大恸无声,那眼睛仿佛是大地深处的一方幽墨,凝结了所有的心思与情绪,化不开…… 这样静到让人发怵的眼神,苇稹只见过一个人有过,而那个人,注定是他的魔星。但怀中这仿佛两个指头就能掐死的孩子,竟然也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无数念头闪过脑海。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色闪电几乎擦着两人而过,掠起一阵风,将两人的发撩乱。 白狼?只见白狼动作迅速地穿梭在那几头强壮的灰狼之间,三下五除二就把它们一一咬死,却不吃它们的,潇洒地甩甩被血染红的脖子,朝南玉调这边望了望便飞速消失在眼前密密的林子里。 怎么回事?狼是不会袭击同伴的,除非不同窝。但是已经饿到会群袭人类的狼竟然咬死了狼却不吃他们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是一窝的……产生这矛盾结果的唯一可能是,这几头灰狼因为食物背叛了原先的狼群。 “他们不是你的狼……”南玉调皱着眉头喃喃道。 苇稹冷冷地斜睨着白狼消失的方向:“迟早会是本的!”一转过头来瞧见孩童解冻的双眼,如是初见时的懵懂而清澈,心下一愣,问道,“若是本的狼,你又当如何?” 南玉调轻巧捧着苇稹的脸,一字一句道:“若是如此,我有生之年,必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说完,大无害地咧嘴一笑,“开玩笑的,嘻嘻。” 苇稹也跟着森森笑了笑,提足一点,抱着南玉调跃上二楼,一脚踹开了房门,低声道:“刚刚没让狼在你身上开几个洞太不好玩了,我们来玩点别的吧,嗯?” 玩点别的?在这种由内到外,自上至下,360度全方位散发着气息的房间里能玩什么?果然,变态就是变态……南玉调的眉心不自觉地又挤出个小疙瘩。 把南玉调往书桌上随手一丢,宽袖一拂,将上边的杂物尽数扫掉,唯留一方朱墨和一支细长毛笔。 干嘛?还**吗!南玉调的表情狠狠地纠结了:“我说……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适合出游。你说年轻人嘛搞点户外运动多健康,不要总是宅在屋子里……苇稹,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样笑?看着……” “如何?” 有碍瞻仰……不敢说,“像只狐狸。”话到嘴边,收也收不回去。 苇稹闷笑两声:“像只狐狸?” “狐狸……狐狸好啊,你想想看,一般不都称美人是狐狸么?说明狐狸很美嘛。而且你绝对不是一般的美人,你起码也是九尾狐狸的级别……” “小宝贝儿,你紧张什么?”苇稹欺身上前,细长的指尖挑起南玉调的下巴,“待会就出去运动运动,你不必心急。” 南玉调浑身**皮都跳起舞来,终于意识到口不择言真的会害死人,识相地选择了沉默。感觉到蛇一样冰冷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发,极具威胁地托起了自己的头,南玉调死死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暗自安慰:就当是被狗,不,被狐狸咬了一口,等回去了打一针就好了…… 眉心凉凉一点,轻且柔的触感。 这么纯洁?南玉调睁开眼。却见苇稹万年贼笑的脸冰冻一样冷,死死盯着自己,一双勾魂的凤目却透出彻骨森冷。 “咚”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苇稹手上掉下去,南玉调不动声色地伸长了脖子努力瞥了一眼,发现竟是那支细长的毛笔,笔尖还沾着红色的颜料。再狐疑地望向苇稹时,一方脂粉浓香的帕子迎面盖过来。 “把脸洗干净了,到湖边来。” 熏死了!一把扯下帕子,瞧见苇稹飘然而去的背影,像是盛夏天边最浓烈的那片火烧云。南玉调呆坐了一会,满腹狐疑地走到梳妆台前,这才发现银镜里的人,原本单只是清秀的脸,因为眉心一颗极细却艳红如血的朱砂平添了一份别样的风情。陌生,陌生而又魅惑。 这时,西莲端了水盆进来,一见到南玉调,手明显抖了一下,整个人僵在那里。 “怎么了?” “哦……”西莲不自然地放下水盆,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定定盯了南玉调许久,才失了神般转身离开。南玉调隐隐听到她离开时,低声说了句什么“竟然这般像……”。 这般像?像谁?想起方才苇稹的行为和表情——那么深的恨意?可以理解成因爱生恨么……南玉调回头又看了看镜中人,是谁眉心点一枚细小的如血朱砂让苇稹憎恨至此?又摇了摇头,心想与我何干?蹲下,一捧清水洗去朱砂。 +++++++++++++++++代表镜头转移的分界线++++++++++++++++++ 湖边风大,略微带着些腥气。 宽大的广袖舒展成云,玉指翻飞,在一片艳红之中仿佛沐血而生的邪魅幽兰。妖孽……在跳舞么?然而回身收势,一指对着平静的湖面弹开,只听“啵”的破水之声,就见湖面被隔空弹出个漩涡,足有一指深! “一阳指!”愣了半天后,南玉调激动地指着久久不平的漩涡大吼一声又自言自语道,“神功啊神功,真正的神功……” 背后,苇稹抬着他的美腿对着南玉调屁股就给了一脚,下一秒,水花四溅,南玉调在湖面砸出了个更大的……水窝…… 水冷,南玉调猛地打了个激灵,赶紧浮出水面,也不看是谁就破口大骂:“妈的你神经病啊……啊,苇稹……” “怎么不骂了?嗯?” 南玉调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爬上岸来:“不骂了,打不过你,何必得罪你?” 苇稹倒没想过她会这样答,没有任何修饰,纯粹的大实话。细细打量了她许久,竟看得有些呆了。 “苇稹?那个苇稹啊,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啊?”南玉调很不怕死地伸手在美人面前晃了晃。 “啪”!苇稹毫不客气一掌拍在那爪子上,“方才本的动作可有看清楚了?你试试。” “你在开玩笑么?”南玉调着被打红的手,一脑袋黑线,“你那袖子那么宽,裙子,啊不,袍子那么长,整件衣服飞得那么夸张,我怎么可能看得清你的动作啊?” 怒—— 南玉调很努力地忽略笑得惨惨的妖孽美人的怒气,“要不您勉为其难再跳……啊不,再练一遍?动作慢一点,能打个拍子最好……不,您练,您随意……” “咻”地破空之声后,南玉调只觉自己腰上微微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却见腰带侧面赫然穿了个小洞! “看清楚了?”苇稹笑得极尽邪魅,“没看清楚,本就大发慈悲再练一遍给你看好了。” “不!我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您如此尊贵,这些重的活就让给我来做吧……我来做吧……”南玉调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一路抽得很扭曲。她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苇稹的动作,但记忆里就只是一堆飞得很华丽的红色布料,额前布了一层细汗,最终,南玉调还是选择剽窃一点上辈子民舞老师教的动作…… 一支舞一半还没跳完,南玉调的衣服已经非常华丽地升级为感的网点式了。苇稹斜卧在躺椅上,弹着指尖,轻蹙眉头,字句清晰道:“好不容易长这么张脸,居然脑瓜子蠢成这样!” 蠢?我蠢?!南玉调火了,说她丑八怪也好,说她身材烂也行,就是不准侮辱她的智商。停下来,一步步走到苇稹面前,毫无惧色。 “我说,苇稹。我也跳个舞,你学来看看啊,你若是一次就学得会,我就任君宰割!” 苇稹撑着头,不发一语,故自笑得颠倒众生。 第二十四章 谁念朱砂在线阅读 第二十四章 谁念朱砂 肉文屋 / 第二十四章 谁念朱砂 第二十四章 谁念朱砂 第二十五章 神功来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五章 神功来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五章 神功来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五章 神功来矣 事实证明,跟妖孽谈条件那就是包子打狗,饿一顿两顿不打紧,反正这些日子南玉调已经饿惯了,可是连自己都降级成了餐后点心那就划不来了。 南玉调忍者背后伤口撕裂的疼痛,忍着一身全方位透风的湿衣服,抱着楼柱子卖力地扭动腰啊胯啊,一段半生不熟但难度系数绝高的艳辣钢管舞差点没把她腰给拧断,妖孽饶有兴致地看完了竟抛出一句“骚得像个娘们”就把她给打发了…… 南玉调郁闷地蹲在潮气浓重的地下书库,一页一页地翻着一本纸页发霉的书,嘴里絮絮叨叨:“不会教直说啊,嫌我资质不好,就你那妖气冲天的模样也配谈资质?有书早给啊,搞这么多事情出来干什么……哎呦,老娘个腰……”南玉调扶着腰,找了个灰尘稍微薄一点的书堆靠了过去,漫不经心地翻过前面大半本晦涩拗口的古文,直接跳到后面的图,眉头皱了皱,鄙视道:“画得真丑!” 看了几页,瘫在地上,懒懒散散地比划起来。画上的每一个动作做起来都说不出的别扭,总觉得重心不稳。然而比划着,却发现这些动作一旦连在一起就异常连贯流畅,之前那些不稳的重心一下变成了下一个动作的冲势。武术向来讲究基稳,招式拆开也是个个动作稳健有力。而这套指法几乎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动作与动作之间的界限极为模糊,招与招之间互相借力浑然成一体。南玉调又翻看封面,灰灰黄黄的纸页上印着几个模模糊糊褪了色的字——若兰指。 “若兰指?”这名字不是更娘娘腔……典型阳春白雪最爱搞的那套花拳绣腿……南玉调放下书,鄙视了一会,无聊地去翻别的书。说实话,这书库,特像那种带有怪老头爱好的旧货市场,脏、乱、繁自然不必说,书的类型还杂得相当离谱。南玉调先是一手抽中两本*,又抠出几本佛家经书,随手在地上拣到本诗集。 灰重,湿冷的衣服贴在身体上,说不出的难受。南玉调换了个光线稍微亮一点的地方,继续发扬新世纪女“货海淘宝”的神,翻弄这堆怎么看怎么垃圾的书堆……就这样,一本名叫《天朝遗闻》的古书就这么重见天日了。 南玉调原先也只是随意翻翻,但越看神色就越发凝重。这本书大概讲的都是大落王朝遗亡大陆历史上名声最为显赫的人、事、物,其中武篇中就提到了蚀骨鞭和若兰指,他们分别是鞭法和指法中最上乘的武功,也是最为狠毒辣的,习得其一者便足以横行江湖。 南玉调心下一冷想苇稹如此年纪轻轻便已习得这两种神功,以后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不,他现在应该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了……但是,为什么他会让自己这样素昧平生的人学习这样的武功?南玉调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是苇稹下了死话,明天要是再错一个步法就要剁了自己腿!一天时间,练一套绝世武功……变态的教育方针果然非一般变态……不敢再耽搁下去,收好《天朝遗闻》,重新翻开《若兰指》,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小心模仿。 神功,尤其是这种还有点儿邪门的武功,玄得很,搞不好就会“走火入魔”——南玉调非常看得起自己地想了很多,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疼痛,一头冷汗。 +++++++++++++++++表示镜头转向的分界线+++++++++++++++++++ 月上中梢,弯月,赤色。潮湿的风中夹杂着血腥味,一路顺着神狼湖飘过来。一会儿,便见一片暗红霞彩一般从湖那边贴着湖面飞来。西莲恭敬地垂手站到门旁,接过苇稹抛过来的外袍道:“殿下请沐浴。” 苇稹边走边解开衣衫。浓重的雾气和层层叠叠的轻纱掩藏了他的身形,也模糊了他的表情。他整个浸进池子里,半晌才问:“那小东西练到什么程度了?” “此人怕极是聪慧。若兰指最难的莫过于它的步法,方才属下去探察,他已将步法习至小半。虽不甚熟练,却难得的流利。” 并无回应,纱幔之中悠悠传来些撩拨水的声音。西莲犹豫了一会,“咚”一声跪下:“殿下,西莲有一事不明,还请殿下明示。” 苇稹朝外面淡淡瞥了一眼:“说。” “若兰指乃武林指法之首。不知殿下为何将其传授给这狡诈善变的北巘流民?” 苇稹冷哼一声:“善变狡诈?本身边有哪个不是善变狡诈心怀不轨?” 西莲赶紧重重地磕下去:“西莲对殿下之衷心,日月可鉴!若有不轨者,西莲当手刃其首,决不姑息!” 苇稹就这么咯咯笑起来:“你们啊,总是说得比唱的好听。” 西莲不再辩解,死死咬着嘴唇,却听苇稹问道:“你可知道东珠的奇世智者花了多长时间学会了若兰指?”并不等西莲回答,他又顾自说道,“他九岁出关,一把长凌剑挑碎了东珠赫赫有名飞鹰军全军将士的铠甲。半柱香里,仅以三式若兰指挫败了当年的武林盟主!那年他得了‘奇世智者’的称号,效力于东珠,便再不见他现身江湖……你说这样的人,本要如何对付才好?” “莫不是殿下想将那孩子训练成杀手?” “杀手?”苇稹嘲讽地尖声笑起来,“西莲啊西莲,你莫不是瞎了眼么?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是个当杀手的料?狗腿不说,若兰指的基本招式他都看不出来,蠢得像猪似的,等他学成高手,恐怕奇世智者也都老死了。再说,这世上比奇世智者武功高的人也不是没有的,却一样杀不了他……他可怕的不是武功高强,而是没有弱点……”苇稹的声音渐小下去,变成自言自语,“无游,那就让本给你再造个无游来跟你斗……一定非常有趣……” 一名暗史跳了进来,俯首在西莲耳边说了些什么又马上消失在黑夜里。 “何事?” 西莲脸色微变:“那孩子在书库里晕倒了……” 半天不见苇稹说话,西莲忍不住道:“那孩子体质虚弱,身上还有鞭伤,恐怕是熬不过书库的冷……” “那你还不去把他弄上来?”苇稹不耐烦道。 南玉调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一只肥**,毛还没拔就被扔进锅里煮,毛湿了水黏在身上飞不起来,一只狐狸在锅子旁忙活着倒盐啊味啊酱油啊,然后自己还没煮熟,就闻到一阵阵香味,低头想喝一口,却被狐狸拽着头。 南玉调说:我喝自己煮出来的汤你也管? 狐狸说:你找死!这是我的汤! 南玉调说:那你也跳下来煮啊! 于是狐狸哗啦一声跳进锅里说:煮我,你滚出去! 真蠢……嘿嘿…… 苇稹提着南玉调的脖子,听到她森森“嘿嘿”笑了两声,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恶寒。撩起一把水,浇到她脸上,“给我醒来!” 南玉调挣扎着挤了挤眼睛,艰难地睁开……原本脸上那怪异的笑容立刻消失无踪,一双黑溜溜水滴滴的眼睛在苇稹身上上下扫。良久,突然奋力甩开苇稹的桎梏,掉头游到澡池另一头,拽着领口警惕地盯着苇稹。 苇稹惬意地靠在池边,大大方方地让她看,嘴里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可好看?” 南玉调点点头又摇摇头:“脸蛋很好,身材很好,皮肤很好,骨匀称,煮出来一定比我好喝……啊,不是……那个美人戏水,君子好逑……”南玉调嘴角抽了抽,脑子里是那个梦——挥之不去的蠢狐狸和眼前这个美人重叠在了一起。 其实水温很完美,但不知为什么身上就是不停地冒出**皮疙瘩,此涨彼消。苇稹的眉头皱了又皱,隔着薄薄的水雾瞧见南玉调纠结的表情随着时间逐渐变成万分享受的样子:“如何?舒服么?” 南玉调点点头,远远地伸出大拇指:“汤色一流,香味柔和——完美!”南玉调闭着眼,摇头晃脑地瞎吹了几句,一睁开眼却见苇稹放大的脸几乎贴在自己脸上,条件反去推,然而到苇稹滑溜溜的膛突然触电般放开,“那谁……啊,苇稹啊……这样容易缺氧的知道吧……” 苇稹嘴角邪气地挑起,一手环到南玉调背后,手指极具挑逗地爬行在她脊梁上,语气温柔:“小东西,伤口不能碰水你不知道么?”说着,确找到伤口的位置,指尖狠狠刺下。 南玉调脸色“唰”就白了,其实她知道,一直都知道,苇稹这样的人,只是要一个玩具,一个耐玩且新鲜的玩具,想在这样的人手里活下去,要足够坚强,还要足够新鲜……感觉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了,她一口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了,一同堵住了喉咙里的尖叫。 苇稹感觉到怀里一阵颤抖,却没有听到这小东西发出一点声音,低头一看,只能瞧见她白得发青的脸,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淡淡的血丝慢慢透过薄薄的衣衫,染粉了一小片水域。 “痛?” 南玉调抬起头,惨兮兮地笑笑:“你试试?” 苇稹一愣,轻笑着松了手:“那还不爬上去?” 南玉调又低下头,没有爬上池子,反而往下沉了些,水一直没到下巴。苇稹有些吃惊,但马上就恢复了平日里媚得颠倒众生的笑容,饶有兴致地靠在池边支着下巴看着南玉调。 “你还没打算让我死吧?”南玉调的话轻轻的,吹开水面,一池皱纹。 “哦?怎么说?” “我不知道,”南玉调的视线轻飘飘移过去,黑色的眼眸,轻飘飘撞到苇稹心里边去,“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只知道,你还不会让我死。”……所以,就算痛,就算伤,只有这一池温暖的水,不想太快离开,因为,真的冷了太久,太久了…… 尖细的指尖挑起南玉调的下巴,蛊惑的笑容里眼神蛇一样冷:“那是自然,你死了,我去哪这么双该死的眼睛呢?不过,你要是连若兰指都学不会,我也没必要再留你,嗯?知道了?”水花四起,淡淡的血腥味,苇稹勾起长袍松松系在身上,背对着澡池,“一个月,我只给你一个月。” 一屋飘纱,层层叠叠,在夜风里妖冶地飘。 一个月,生与死…… 第二十五章 神功来矣在线阅读 第二十五章 神功来矣 肉文屋 / 第二十五章 神功来矣 第二十五章 神功来矣 第二十六章 木偶计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六章 木偶计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六章 木偶计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六章 木偶计划 自那日之后,南玉调就极少看见苇稹。偶尔远远看见他穿过夜间蓊郁的树林,一身鲜红的色彩,却并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悠长的狼啸,在月光下尤为清冷。 当你看得到生命的尽头,就越发觉得时间的短暂……南玉调一边酸酸地想,一边扒两口饭细嚼慢咽,吞下去再补一小口水,起身继续照着书上的图片做动作。若兰指的步法就已经够复杂了,那手上,不,准确来说是指上动作更是一指千般变。时间不够用,吃饱饭后本就不适合运动,而且容易困乏,于是南玉调愣是把一顿饭拆成四五次吃。 若兰指,共4式,每式7招步法,每个步法7条套路,每条套路中又有7种变化,步法与步法之间又可相互穿,可谓不变生变,变生万变;指法每式12招,其变法仿佛遵循植物生长的顺序,生吐芽发叶开花,中指为蕊,食指无名指为瓣,拇指尾指为萼,十指缠绕,花开并蒂。 若兰指最讲究的就是连贯、一气呵成。可是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南玉调为了动作准只得将每个招式都拆开来练,幸亏她筋骨柔软,也一直没有懈怠韧带的拉伸锻炼,不然本犯不着“走火入魔”这种高境界的受伤方式,也早闪了腰、折了骨弄得个半身不遂。 20天,如同撕日历一样“唰”就过了。南玉调疲力竭地仰面躺在离“行”不远的草地上,死狗一样地喘着气,郁闷地将书丢到一边……为这么为什么连黑客帝国里的招牌动作都有?!那种由膝盖处将身体向后弯折九十度的高难度动作,本就不是单凭腰肢柔软就能解决的。那种以正常人类身体本不可能找到平衡点的姿势,那种就算勉强折了下去也找不着发力点弹身回来的狗血动作为什么会横亘在若兰指最后一式的前面啊?!!! “绝世神功啊神功,多少英雄尽为你‘折腰’啊——”随着南玉调第n+1次脊背重重着地,她仰面吼出了这句话。痛啊困啊饿啊……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湿的,南玉调赶紧用力吸吸鼻子,拿手狠狠搓了搓脸,挣扎着又爬了起来。 当下月色如水,总能让人想起生命中那些皎洁纯净的面容。南玉调的眉毛不自觉又皱了起来——troy,为了你,我也一定活下去! 站定,呼气,深深吸气——第一式,ok,pass;第二式,ok,pass;第三式……来了来了,该死的黑客帝国招牌动作——雀栖两枝,收翅含羽,衔花单飞,拱月而开……倒了倒了——个娘***又要倒下去了!!!然而电光火石之间,灌木丛中飞窜出一道银白亮光,从身下钻过去,毛茸茸的柔软质感刺激了脊背上敏感的神经,下意识知道这是什么,心中一惊,身体自然做出避开的反应,一瞬间仿佛登时从足底伸出了一细绳贯穿了脊梁骨一路提住发顶,腰一用力,那线便提着自己反身弹起。 南玉调的背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逃过再次亲吻大地的厄运,她呆呆地站在夜风中,半天也不动,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哈……”笑声在寂静的空气中震动,那银白的柔软警惕地盯着离南玉调退远了些。 笑声慢慢变得有些抽,南玉调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静了下来,一寸寸扭过头来,当她确认这差阳错跑来助她“练就神功”的真的是只白狼时,抽的就不只是笑声,而是嘴角,眼角,以及全身大大小小的神经了。 不过此狼非彼狼,小狼歪着头,眨巴着莹绿的眼,尤是天真无辜又可爱的模样。 你别看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你这样看着我难道让我抱你么,你娘亲那无敌夜叉看到了指不定从哪跑出来一口就能把我干掉……南玉调一边用心灵感应传递着这些话,又一边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 不知道这小白狼是不是收到了南玉调的信息而故意要整她,甩甩颈子,竟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夜风凉,树叶在风中掀起层层浪。 小狼朝南玉调身后轻轻嘤咛,南玉调黑着脸转过去,便见那白狼英姿飒爽地立在月光之下,一身银丝散发着王者光芒——没错,此狼即彼狼——夜叉一般,小狼他亲娘是也! +++++++++++++++++++代表镜头转向的分界线++++++++++++++++++ 今夜又被那狼王逃走,苇稹黑着脸地回到别馆,手下的人一路连大气都不敢放。西莲万年不变的面瘫脸配上连音调都懒得起伏的声音更是让苇稹烦闷不已。 “当真没有一个人看清狼王是怎么逃走的,嗯?”苇稹一边问,一边毫不避讳地脱下沾了血迹的衣服。 西莲上前给他披上干净的外套,道:“守西南面的暗部成员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的血还是热的,再没有见着其他有关狼王的任何痕迹。” “没用的东西!”苇稹挥手给西莲甩了一耳光,生生将她扇倒在地,自行系好腰带,又蹲了下去,极尽温柔地拭去西莲嘴角的血丝,露出心疼而魅惑的笑容,“疼吗?” 西莲端端正正地跪好:“不疼。” “不疼就好。”苇稹站了起来,也没示意让西莲起来,眼中冰冷异常,“暗部的人是你训练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西莲单薄的肩不着声色地颤了一下,脸色白得厉害,却仍然恭恭敬敬清清楚楚应答道:“是,西莲知道该怎么做。” 苇稹也懒得再去看她,顿了顿问:“那小东西呢?” “似乎练到第四式时,遇到些麻烦。” “我问你他在哪!” “傍晚时去南坡练功了。” 苇稹踏风而出,一路跪了数百人,明明暗暗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让夜色越发冷清。 若兰指四式九重深,以苇稹的内功底子,也练了足有大半年才练到第七重,要这细胳膊细腿一点内力都没有的孩子一个月练成若兰指本就只是个玩笑话。然而刚听西莲说他已练到第四式,心中还是颇为震撼的,不觉加快了步子。 转过回廊,过这一小片天然与人工混杂的花园便能将整个南坡收进眼底。 步伐猛然一顿,苇稹愣在原地,眼中瞬间撤去冰冷、不耐烦和邪魅,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惊讶、震撼…… 如水月光之下,神狼之王映月而立,银毛飞散,却并非战斗时压天盖地杀气,而是不怒自威丝丝流露的王者气息。然仅五步之外,还是孩子的少年与它相视而立,那纤细的看似不堪一击的身体在夜的映衬下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但她并没有倒,她站在西贡神狼之王的面前,站在大落大陆最可怕的野兽面前,出奇地镇定。 苇稹屏息而动,换了个视角更好的位置。如果说一开始还有“那小东西是吓傻了”的猜测,那现在这样猜测就已被完全打消。月光柔柔打在孩子皎洁的脸庞,那双眼睛,那双比黑夜更黑更深的眼睛真的就似夜色一般安静地镶嵌在她清秀的脸上,淡然如同月光的视线直直望向狼王,与它幽绿鬼魅的眼睛对视。 与狼王散发的压迫气势不同,南玉调只是纯粹地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她的气息逐渐与风同调,散在风中的发,懒懒地飘。 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轻轻闭上眼睛,加深了呼吸,仿佛要将月光吸进身体去。缓缓一提手,足下划开步子……苇稹一愣——竟是若兰指! 起, 沉心, 意先行, 玉指幽兰, 足底百魅生, 弹指横穿日月, 移步莲花点点开, 破空而闻衣袂翩跹, 游走乾坤踏风行, 袖满余香十里, 翻云滚月倒, 腰缠灵蛇, 花惊放, 归去, 破! 若兰指!完完整整的若兰指四式——整整1372步,其间有192次至敌于死地的攻击!动作异常确、流畅。决计不是普通初学者就能达到的程度。 嘛~所以说萨……误会,大概都是这么来的…… 其实,一开始南玉调是对着白狼笑着的,不是说狼n有灵智商又n高么?南玉调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白狼,心里只想着感化它!感化它!但笑着笑着就抽了,于是,干脆面瘫……这就是苇稹看到的所谓“镇定”的事实。至于呼吸与风同调嘛,其实南玉调是想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定定地看着白狼就想确认它眼睛有没有瞎,怀着那点小于百分之零点零零几的概率侥幸希望白狼是个夜盲…… 说到若兰指就有点偶然在里头了。且不说小白狼误打误撞让南玉调找到那个“黑客帝国”招牌动作的平衡点。在白狼面前打一场若兰指,不过是指望着若兰指眼花缭乱的动作把狼王糊晕,不是说危机时刻总能激发人的潜在能力么,于是,南玉调史无前例地将若兰指完完整整“使出来”了。不过这个“使出来”也只局限于动作上的使出来…… 所以说……老天爷是多么会戏弄人啊! 所以说……苇稹大人此刻心潮澎湃被误导出做出了一个的惊人决定! 所以说……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风姿绝世玉树临风的,的那个,那只……白狼,可惜它不会说话…… 打完收功,南玉调惴惴不安地抹了一把汗,偏头正巧瞧见不远处故自风骚撩人的妖孽,如今一身对襟白衣,衣襟上红梅点点,原本是素雅低调的样式偏偏被他一穿,反而更显妖气冲天,南玉调心下一激动,哦!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救命稻草! ——那谁,苇稹,你和白狼同学穿情侣装么?南玉调一边在心中腹诽不已,一边拔腿就往苇稹那边扑:“苇稹啊——你终于来啦!我好想你啊——” 这一扑,可谓摧枯拉朽……果然,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潜力才会爆发——这一扑,竟生生让内力深不可测的苇稹往后退了一大步! 扑完南玉调就后悔了,指不定这妖孽比野兽更可能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然而一抬头,却见苇稹微怔之后倾城一笑:“小东西,原来你这般想我啊……”南玉调的心就这么“咯噔”跳漏了一拍,她回头正打算誓死回扑白狼,却只见南坡——狼去坡空…… 白狼君——不带这么见死不救的吧! 苇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南玉调不清楚,她只是不由得想起当年公司捧红明星时做的一场场大戏。 每日有人过来教南玉调行军布阵,这个还是不错的;之后有人来教她岐黄之术,除去拗口的专有名词,其他都还勉强可以接受;但到了午后奇门遁甲一课时,南玉调脑子就开始打结了……那啥玩意儿来的?那一看就觉得心理变态的大叔到底在干什么!!! ……等等!这又是什么意思——轻纱飘渺,香雾缠绕的房间里,光影暧mei,一群……没错!是“一群”!一群半裸的美女堆在king-size的床上搔首弄姿,见南玉调进来,立刻缠了过来,并不敢乱,便千般妩媚地拿丰满的部轻轻蹭着南玉调的背啊、手臂啊…… 震撼!太震撼了……南玉调瞬间就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她的每一神经都在突突地跳,每一个毛孔都隆起**皮疙瘩。她突然明白刚刚进门前西莲所说——殿下要考验你的定力——的意思了。于是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在原地站了半柱香左右,当感觉一只绵软的手顺着自己的腰向裤裆的时候她终于爆发了:“苇稹!老子诅咒你个祖宗儿孙上下十八代的——”一面大叫一面泪奔而出,“老子才十岁半……十岁半啊——” 苇稹本来在房间外面玉树临风地摇着把花里胡哨的羽扇,当下见南玉调鬼叫着狂奔而出,再也忍不住转身摇着栏杆笑到飙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西莲万年冷脸在黑暗中可疑地抽了抽,一点足,抓着南玉调的后衣领把她提了回来,扔到苇稹面前:“出言不逊,你可知罪?” 苇稹转过来一脸正色地看着南玉调,瞧见她一脸吃屎的表情,肩膀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终究又“噗哧”一声笑开来:“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真是……真是,太有趣了……噗——哈哈哈哈……”苇稹独自在那抽风抽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定定地盯着南玉调,“说,你跑什么?” “我才十岁半!”——有时候啊越是答非所问的答案往往就是最本的答案。 苇稹嘴角扭曲了一下,忍下笑:“那又如何?” “你十岁的时候干嘛不自己进去试试啊?”南玉调恨恨地说,“就算是现在,里面那一堆饥渴的**……看你,看你是不是也会尽人亡!” 黑暗中,隐隐传来些“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 “噗——”苇稹憋得满脸通红,终究还是被南玉调一句“尽人亡”破了功,“哈哈哈哈……笑死我啦……” 西莲在一旁,冰山美人脸默默抽到变了形。 “不行了不行了,”苇稹扇着扇子,片刻斜睨着南玉调,“你也知道你才十岁‘半’啊?还‘尽人亡’呢?哼,你行么?” 黑暗中又是接二连三的倒地声。 南玉调一头黑线:“知道还搞这一套,你故意玩我吧?”抬头,却见苇稹笑意全无,一双暗藏威仪的狭长凤目微眯着望着自己,南玉调讪讪道,“不会是认真的吧……” 羽扇拨弄清风,“自然是认真的。你要学会在女人面前淡如清风,不为她们所诱惑。” 南玉调真想仰天大笑三声,但她只是不以为然地别过头,望去其他地方,喃喃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被女人诱惑……” “哦?这是为何?” 南玉调翻了翻白眼:“如果我说我喜欢男的,你信不信?” 苇稹不着声色地怔了一下,顿下来的羽扇又轻轻摆起来,嘴角噙着笑,百媚横生:“原来,小东西迷上本了呀!” “算了,当我放屁……” 南玉调大概知道苇稹要做什么了——他照着某个武功卓群,通兵法、岐黄、奇门遁甲、通读百书,甚至百花丛中过而片叶不沾身非人类般的存在包装着自己。只可惜对象是她南玉调,这世上最不适合做成木偶的人……从未考虑过要成为谁的第二,她从来都只做自己的第一。 搜集任何有可能有用的信息,这是南玉调从来就未曾懈怠的功课:苇稹,西贡国当朝王子;此处别馆,也叫怒水庄,依神狼湖而建,原是暮雾城城主别庄,不知为何现在住着西贡王子;怒水庄北为北巘西贡交界地,南去十里便是暮雾城,西南面有高山阻挡,名曰“啸月岭”;啸月岭属暮雾城管辖,但翻越山岭往东北方向过了比亚城就能到达三国交界的蛮荒之地——三江口。 南玉调仰面躺着,从窗口溜进的月光落在她紧皱的眉间:我应该去哪里?可以去哪里…… 牛仔往南,第一个到达的就是暮雾城,但老烟枪临死前却让自己去东珠的事情南玉调也不敢忘记,他是否想告诉南玉调江神医在东珠已无从考究……黄金匕首在月光下顾自辉煌,心,在膛里,乱如麻。 第二十六章 木偶计划在线阅读 第二十六章 木偶计划 肉文屋 / 第二十六章 木偶计划 第二十六章 木偶计划 第二十七章 亡命之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七章 亡命之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七章 亡命之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七章 亡命之徒 不知“美若天仙”的西贡妖孽是不是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总之他又变态了。妖孽这一旦变态,就喜欢折磨人,于是他的“新宠”再次被暗波急流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小东西,过来。”美人的玉指风情万种地勾了勾。 南玉调的额角青筋突突跳了跳,嘟囔道:“不要每次都搞这招啊——”一边脚不受控制地靠近危险物。 “来,小东西,到本身边来。”妖孽爪子一捞,狐狸抓小**一样将某人圈在自己“张口即可食”的范围内,“本听说你最近不好好练功,成日造纸鸢呢?” “纸鸢?哦——是,是纸鸢!纸鸢……” “可是小东西啊,20尺长宽的纸鸢你要怎么个玩法呢?你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本……可是会狠狠地罚你的哦——” 南玉调猛地打了个激灵,努力地呲着牙:“这不就是知道您心情不好,我正想法子讨好你么。明儿上啸月岭放给你看,保证您——这纸鸢一飞,带走您三千烦恼丝。” “哦?还要去啸月岭?” “这么大的纸鸢还得绑个人上去肯定很重的,到时要骑马来牵跑,肯定得找个宽敞的地方嘛。” 苇稹眼中光一闪,嘴角危险地扯高:“把人绑在上面玩啊——听起来已是很有趣呢……那何必等明日,今日就去,不,现在就去!来人——备马!” “啥?!”……神啊——今儿个吹南风啊…… +++++++++++++++++表示镜头转向的分界线++++++++++++++++++++ 啸月岭上南风暖暖,某人欲哭无泪——这匹高大的枣红马看起来会跑得很奔放啊…… “等等!” 苇稹应声回眸一笑:“小东西,你为‘讨好’本如此牺牲,你还有何要求本都会尽力满足你的!说吧——” “我要换双鞋子……那双!底下装了轮子的那双!” 苇稹华丽丽马鞭子一勾,狭长凤眼微眯:“哪来的?” “地下书库捡的算盘拆了算珠自己做的。” 苇稹的表情滞了一下,将鞋子扔到南玉调跟前,朝下人吩咐道:“去,好好服侍我的小东西,可绑紧了!” “是!” 的麻绳穿过纸鸢的轴心连着南玉调的小蛮腰,尾端牵在苇稹手上。双手打开,扶在平衡杆上,屈膝——一切准备就绪。苇稹翻身上马,不知为何突然神色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面色不佳的纸鸢少年,久久没有挥下鞭子。岂料南玉调抬头朝他诡异地笑了笑低声道:“seeyou~” “什么?” “我说,看你的了!”(——有这么翻译的么!) 苇稹冷冷一笑:“今日吹南风,以这纸鸢的大小……呵呵,决计飞不出这啸月岭!”说完红袖一展,鞭子声响,枣红烈马撒蹄子狂奔起来——神啊,这可是纯正的西贡踏火驹啊! 南玉调面色一沉,身体已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鞋底的轮子磕在山坡满地的小石子上,震得她双足发麻。速度越来越快,南玉调不敢分神,把握好手上的力度,不时调整着膝盖弯曲的角度,牙咬得紧紧的。忽然腰上绳索重重一勒,脚就腾空些许然后又跌下来,很快再次腾空,如此循环往复数次纸鸢终于彻底离地。南玉调突然觉得幸亏这骑马的人是苇稹,不然其他功夫底子稍不到位的人哪里牵得起如此巨大沉重的风筝啊。 风筝升高得很快,也逐渐稳定下来。苇稹在下面也放慢了跑马的速度,他抬头望着半空中冷静得不像话的小少年,心中五味陈杂。他本就是多疑且决绝的人,山下早有部署,他已下令若这小东西企图逃走定然格杀勿论,心中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小小的角落祈祷着、希望着自己这番猜测是错的,他就可以继续留着这个宝贝疙瘩…… 风渐大,扬起细沙,模糊掉了视线。 “青山不改——绿水那个长流——苇稹啊——” 南玉调尚且稚嫩的声线在风沙之外叫嚣,苇稹手中的绳索猛然一松,他心下一惊立马挥手抽绳劈开沙雾,正见南玉调伸手从风筝顶头的地方拉下一横杆,那断了线摇摇欲坠的风筝两侧端陡然间再分别展开20尺!仿若一瞬之间纸鸢长出一双遮天巨翅,立刻稳住了下坠的“大风筝”。 南玉调调整了姿势,双手撑在了横杆上,身体努力贴着风筝纵轴,高声喊道:“咱们后会无期——”不知藏了多少秘密的水墨画眸此刻却在风筝投下的影下发出明媚的光,咧嘴炫耀她一口大白牙,苇稹见过她无数虚伪的笑,竟没想到在她逃走的一刻才见到她最真实的笑容,那笑容说不上多美,只是如同炽热的熔岩一般可以轻而易举灼伤那些暗晦涩的角落。 “殿下,可要派人去追?”西莲仍是一身青衣,风沙之中柔弱得仿佛一折即断的新柳。 苇稹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着天上愈飞愈远的“纸鸢”,良久才语气森冷地问道:“明日吹何风?” 西莲疑惑地愣了愣道:“应当是西北风。” “西北风?”苇稹闭眼沉思了一会,“可惜今日吹南风!你立即追着他跑的方向只身前往北巘森林,另外调暗史去暮雾城搜!捉到以后若有反抗……不!无论如何,就地正法!把尸体拖回来就行了。” 暮雾城于南,北巘森林在北,苇稹为何下令同时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搜索?西莲狐疑不已,但她什么都没有问,恭恭敬敬告退之后往北巘森林飞速而去。 前途未卜的南玉调借着风势越飞越高,她真想大喊一声感谢祖宗奸商成群!感谢爸妈烧钱给她玩极限运动!感谢现代人吃饱了撑着喜欢玩命……即将飞离啸月岭的范围,低头正见山下严谨待命的西贡禁军,心中越发得意:苇稹啊苇稹,料你不是省油的灯,自然风筝再大也飞不出这啸月岭,可惜你再聪明也不会知道这个宇宙里还有一样东西叫做折叠滑翔翼呢…… 逃跑路线自然也是要事先考虑好的。以古人对风筝的了解,今日吹南风,风筝必然会被吹去北面;其次,苇稹只要稍稍留意就会发现南玉调先前特地去问了风水官明日的风向,明日西北风,也就是说南玉调原本的计划是去暮雾城。确实南玉调原本的计划就是去暮雾城,那里是她与牛仔他们约定的地方,再说俗语有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惜苇稹同学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两点:第一,懂得纵滑翔翼的人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利用空气流动微妙的变化控制飞行方向的;第二,南玉调她就是个真小人!衡量利弊之后她一定会选择更利己的一方。她才不会拿小命去铤而走险赴什么约,她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致命的地方”该躲就躲,能避就避!待在妖孽的地盘找牛仔还不如拿着黄金匕首去东珠国找江神医顺便混个荣华富贵。 所以……因此……于是……南玉调一倾身,滑翔翼唰地滑下啸月岭东面的悬崖,贴着一片密密的林子滑向东北方向的比亚城。 降落再次成为南玉调手制滑翔翼飞行的一大败笔,她原本是想在城外的灌木林降落的,怎么知道一个不小心滑翔翼不但没把高度降下去反而又上升数米,呼啦嗤——雄赳赳气昂昂就从比亚城上空飞了过去,惹得城内居民纷纷张望。很快比亚城里就传出“飞天神鸟”一类的传说。 纠结在半空中欲哭无泪的某人彻底黑线了……这比亚城是不能进了,天色渐暗,滑翔翼发疯似的直接越过了比亚城不说,还一点要降落的意思都没有。手臂早已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要不是腰和大腿都绑在纵轴上,恐怕人早就掉下去了,南玉调苦着脸,干脆任由滑翔翼划过漆黑的夜空,沉沉叹了口气:***我造的明明是滑翔翼为什么就活生生变成飞机了呢? 其实这也怪不得谁,谁让西贡的地势长得就跟过山车轨道似的——暮雾城在高原边上,啸月岭又是那一带海拔最高的地方,东边悬崖陡坠,下面往东连一小片风向混乱的丘陵地带,而再往东一些的比亚城又正好处于盆地地势,四级落差,就让滑翔翼见鬼了一样死都不肯降落。 但滑翔翼始终还是慢慢降来了,可惜装了滑轮的鞋还是没发挥它该有的作用,疲乏不堪的南玉调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天黑,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有稀疏的虫鸣和枝叶在风中的萧索之音。这地方大约不久前刚下过雨,地面湿滑泥泞,南玉调拿手刮掉脸上的泥浆,索着解开身上的绳索,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她完全能够想象一身上好的衣料经她这么一折腾变成了何般模样。 在这样的黑夜里,这样的荒野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是很不理智的。但是南玉调知道,以苇稹的地位和实力打听到“巨纸鸢”的去向只是时间问题,所以留在原地等待天亮无异于等死。 是哪年的小学课本上讲在野外迷路时可以据天上的星星来辨别方向来着?南玉调抬头努力地望了望天幕,良久,狠狠啐了一口——那么多星星谁知道北斗七星在哪里啊!随便抓7颗出来都能组个勺子形状……不死心地再望望,心中感慨万千: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不选修一门天文学呢,玩户外极限的时候为什么教练都给配个gps呢……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往前不知多远,仍旧一点人的迹象都没有,但远处似乎有一星火光,忽明忽暗,黑夜里无法辨认距离。很累,很困,很饿,其实腰带里还藏着几块糕点,但是没有水南玉调也不敢吃那些糕点,毕竟人在缺水的情况下永远比饥饿的时候死得更快。 火光仍在远方明明灭灭,好像永远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怎么也靠不近。 南玉调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天亮的,身体已经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但无论如何她在天亮之后终于到达了人烟之地。低矮的土坯房,房顶是杂乱的部分烧焦的茅草——被洗劫过的村庄。 南玉调几乎要狠狠地嘲笑一番自己了,她从被洗劫了的牛家村而来,多番生死牺牲无数才穿越了北巘森林,此次千方百计从西贡王子手下逃出来竟又逃到这么个地方!那感觉就好像和一大群人一同逃亡,把痛苦享受完然后剩自己一个回到起点。 明明是人住的地方,却感觉不到一丝活着的感觉。篱笆东倒西歪,小院的菜地里不知被人还是被马踩过,混搅在烂泥里的蔬菜发出腐烂的恶臭。从小院到门口一路延伸着一条血痕,一路延伸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不难猜。 南玉调惦着脚小心翼翼地越过菜地和地上半干的血迹。塌了一边的门,里面昏暗且混乱,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是烧焦的味道。果然,穿过窄小的厅堂,沿着血迹就能找到几具烧焦的尸体,看不清到底有几个人,分不清他们的肢体,他们纠缠在一起,只剩残骸被一场大雨浇湿。南玉调在那里木木地站了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跨过尸体,走到一个很像厨房的地方。 缺口的大水缸——这就是南玉调要找东西。水瓢已经烧得只剩个柄了,南玉调踮脚探身用手舀了一点水,细心地闻了闻才放心地喝一小口,翻出腰带里藏的糕点,看着已经压得变了形的糕点,叹了口气,只吃了一点点又重新塞进腰带。 忽闻屋外叫骂连连,旷的男声无限猥亵地吐出污言秽语,另一个略微细弱的声音语调跌宕起伏地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放开我”。南玉调抄起炉灶旁断了一段的斧头,嗖一下就钻进冰冷的炉灶里去了。 第二十七章 亡命之徒在线阅读 第二十七章 亡命之徒 肉文屋 / 第二十七章 亡命之徒 第二十七章 亡命之徒 第二十八章 逃之夭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八章 逃之夭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八章 逃之夭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八章 逃之夭夭 “老实点!”说话的是一个面脸横的青年男子,穿一身脏兮兮的铠甲,他手里提着个十三四岁的纤细少年。 “放开我!”少年厉声大吼,气势是没吼出来,倒是吼出了小媳妇受欺负的委屈感了。 后跟进来一个干瘦的男人,脸上一道刀疤,身上也穿着铠甲,他猥亵地眯起眼睛,发出与他身形毫不相称的低沉笑声,然后伸手从后面了一把少年的臀部:“呵呵,瞧这屁股跟娘们儿似的!” “放肆……” 刀疤男一手捏住少年的下颚,另一只手就伸进少年的衣襟里去了,他这个动作引来少年激烈的反抗,他的同伙也显得有些不悦:“你作甚?这小子可是要拿去领赏的!” “告示上可没说要活的!老子拿他乐呵乐呵怎么着了?” “啊——”不知刀疤男伸进少年衣服里的手做了什么,少年忽然仰身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眼泪哗就流下来了,“放开我……” 南玉调蹲在炉灶里,炉灶正对着厅堂,中间原有一幅隔挡的帘子,如今被火烧了个光,厅堂发生的一切也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她不是没有想过冲上去救人,只是充分衡量了两方实力之后,她还是很“理智”地选择视而不见,从“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听到”自欺欺人到“我在看gv!我在看gv!”…… 终究还是在少年毫无美感和享受之意的叫声中长长叹了口气,从灶底抠出一把干灰猛地跳出来,冲到“犯罪现场”将灰往满脸横的青年脸上扬过去,斧头就冲着刀疤男膝盖一砍,刀疤男痛苦地大喊一声,从少年身体里退出来,面容扭曲。其实南玉调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被刀疤男的身体结构吓到了,心脏好像麻痹了一秒,就那么一秒,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一斧头就“顺便”把刀疤男的命给剁了。 南玉调的脸抽了抽,赶紧往横青年腿上补个一斧头,然后连拖带拽把少年拉起来:“你妈的倒是动啊!”……这话真是太顺口了…… 少年面脸泪痕,痴呆一样看着被锅底灰蹭得像只乌**似的南玉调。 南玉调急了,朝少年踹了一脚:“再不跑找人**你!” 少年一双泪眼惊恐地瞪得老大,忽然抱起头拔腿就往外跑。南玉调一点也不敢迟疑,身后是两头发了疯的魔鬼,咆哮着吼着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她只知道发力狂奔,不需要目标,也不需要计划,唯一的奢望就是绝不能慢下的脚步。 跑起来才知道这少年其实蛮高了,只是瘦得很,远远像株遇风则倒的纤草。他一路尖叫一路飞奔,疯了一样。不知跑了多久,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少年摔倒在地。南玉调也跑不动了,停在他身旁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少年旁边斜斜着一面低矮的石碑。南玉调歪着头看了看:“三……三什么口——三江口?!见鬼……喂!三江口你熟不熟啊?”她伸手本想摇摇少年,然而手刚碰到少年的肩,就感觉他触电一样紧绷起来,南玉调这才注意到少年凌乱的衣衫下伤痕累累的细小伤口以及他眼里凝结一般的惊恐。 心中那柔软的壁垒几乎就要破堤了,但深吸了口气后,南玉调语气生硬道:“起来。” 少年还呆呆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男人就自己站起来。”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音调起伏,南玉调只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地上的少年肩头一颤,居然真的慢慢站了起来,他也没说话,也没再跑,像个机器人,跟在南玉调身后。 三江口这鬼地方果然如传说一般十里蛮荒,林木、耕地被毁得很严重,使得这原本不属沙漠地带的地方也成日黄沙滚滚,建筑物就在这些黄沙的笼罩之下显出诡异的模样。南玉调不敢靠近建筑物,远远地绕着走,希望可以绕过三江口,去北巘或是东珠都无所谓了。 三江口,顾名思义:三江汇流处,拥有大落王朝遗亡大陆上最大的冲积平原。明明是土壤肥沃、地势优良、是三国交界的交通要塞却不知为何生生搞成个人间地狱。南玉调曾在牛家村的时候就从书上获得过少量的三江口信息,当时就对这个地方相当感兴趣。不过如今这样的状况,她是逃都逃不及。 穿过一小片稀疏的阔叶林,一条小溪流出现在眼前,溪流对面是一片广阔的鹅卵石河滩,再远一点的地方可以看到宽阔无垠的江面,南玉调不知道这是三条江中的哪一条,她谨慎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朝少年扬了扬下巴:“去把自己洗干净。” 少年淡漠的视线望了她一眼,然后很听话地下到小溪里,但他只是站在冰冷的水中,雕像一般望着远方。 南玉调从身后望着他,她亲眼见证了他所经历的,她能够想象这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这个明显出生良好的少年身体是刚刚从地狱爬出来,心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你想自杀么?”南玉调问。 少年回过头,看了她许久,然后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站着不动?” “……脏……”很久,少年干裂的唇才说出这样一个字。 “脏就洗啊。” 少年垂下眼帘,重复道:“脏。” 南玉调的眉头皱了皱,她知道他的意思——脏,所以不想用手去碰,脏到自己都恶心自己。 “要我帮你么?”南玉调冷冰冰地问,她注意到少年瞪大的双眼里渗透出的恐怖记忆,继续道,“只有你自己可以洗干净,这都不懂么?”说完,往上游走去,淡淡留下一句,“想活下去就洗干净,洗干净了就跟上来。” 南玉调背对着,慢慢往上游走,不久就听到身后响起水花溅起的声音,嘴角苦涩地扬了扬,低声骂了句:多管闲事!不知骂的是小屋里的事还是刚才。 溪水很清,鱼很小,南玉调尝试了很久一只都没抓着,挫败地抓抓脑袋,捧了一口水喝。这时少年淌水走了过来,浑身衣袍湿了个透,窘迫地看了南玉调一眼马上低下头去。他那小样惹得南玉调几乎要喷笑了,但南玉调忍了又忍,翻出一小块变了形的糕点递给他:“吃吧。” 少年看看南玉调又看看糕点,眉心皱了皱,摇了摇头。南玉调也不客气,眉梢一扬转手就把糕点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含糊不清道:“巴不得你不要。”说着继续弯腰在鹅卵石下翻着什么,“喂,愣着干嘛?帮忙抓螃蟹啊!” “螃……蟹?” “啊!”南玉调惊呼一声,呲牙将手指上小半个巴掌大小的河蟹拔下来抛给少年,“快接着!” 少年下意识就伸出双手去接,螃蟹的大夹子立刻稳稳夹住他的“青葱玉指”,少年脸色唰地就变了,却听那一脸泥印的小孩命令道:“不许扔!拿你的袍子兜起来啊!真笨!”少年脸色越发难看,但他还是咧嘴拔下螃蟹放进袍子窝出的兜里。 南玉调看他那模样可怜的,叹了口气:“算了,你去生火好了。” “生火?” “对啊!不然生吃么?” 少年沉默了许久为难道:“孤……我没带火折子。” 孤?南玉调寻思地看了他一眼:“去我鞋子里掏,里面有。” 少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不去。” 话刚落音,南玉调挥手就将两只刚捉上来的螃蟹往他身上砸过去,看着少年错愕的表情冷声道:“小屁孩,我可管不着你是哪家的大少爷,什么富贵身份在三江口这都是狗屁。再说我的鞋再脏脏得过刚才那猥琐男吗?想熬过今夜,你就少放屁多做事!” 少年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恨恨地瞪了一眼南玉调,终是一步一歪上岸生火去了。 没油没盐,清水煮小河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寡言少语的少年皱着眉头,眼里写满疑惑。南玉调想了想问:“你对螃蟹过敏吗?” “过敏?” 南玉调翻了翻白眼,其实她只知道有些人吃海鲜过敏,但河蟹是河鲜,会不会过敏她倒并不清楚,于是她换了个问法:“那你吃过这个吗?” 少年大惊:“这如何能吃?” 南玉调心中大汗,她看了少年一眼:“什么都不吃你干脆死了算了。”说完,掏出最后一块糕点递给他,“我跟你说,你再不吃我也救不了你了。” 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却不吃,拿出一方极薄的纱巾包好,放进袖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南玉调的贼眼。南玉调靠过去,用手肘撞撞他:“那块纱巾啊,找个地方当掉能换个好价钱呢……” “不可!此物乃母……母亲大人临别交付与我的,当不得!” “哦,你娘给的。那你娘呢?” 少年愣了一下,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真不爽!”南玉调拎起只螃蟹,在空中不停地甩,“又不是没断的小娃娃,你可不可不要搞‘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狗血情调啊?”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好文采!那,你的母亲呢?” 南玉调“咔嚓”一声咬破了螃蟹壳,滚烫的汁烫得她直咂嘴:“前世那个妈不太清楚,这辈子那个据说被奸杀了……呸呸!烫死我了!” 高瘦的少年猛然一颤,盯着手忙脚乱的瘦弱小孩仿佛盯着个怪物:“你如何可以这般过分?竟毫无悲痛之意!” 南玉调“咔”一声卸了螃蟹的钳子,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逐渐昏暗的暮色中露出狼一样纯粹的冷光:“过分的人是你吧?难道我在这里痛哭涕零,我前世的妈就会张开双臂将我拥抱入怀喊我一声‘宝贝’?难道我厉声恸哭我这辈子的娘就能活过来朝我幸福乐开怀?连现在的重点是什么都没搞清楚,还装什么高贵伤感,我妈可没教过我这么没出息……喂,衣服干了没有?” 少年沉默了,他定定地打量了南玉调许久。睫毛忧郁地敛下来,不知想到些什么。 这时,远远似有人群接近。南玉调两三捧灰盖灭了火堆,不由分说拉着少年跳下个矮坡,躲进草丛里。 “轱辘轱辘”巨大的木轮子碾过乱石堆,四五个中年男子合力推来辆大板车,上面叠着一堆什么看不清楚,他们停止离南玉调不远的地方。 “行了,就这儿吧。” “就扔这儿?!” “堂主说了,别让他瞧见就行了。走吧走吧!这鬼地方……” 没一会,几个人抛下“东西”,便推着空车急急原路返回。 “他们扔了什么东西?”两人鬼鬼祟祟从坡下探出头来,对视一眼,小心靠近。 少年走在前面,没几步就停了下来,整个人傻在原地。 “怎么啦?”南玉调跟上去,立刻也愣住了。 死人,都是死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瘦得只剩皮包骨。 死寂的黄昏中,“死人堆”动了一下。 第二十八章 逃之夭夭在线阅读 第二十八章 逃之夭夭 肉文屋 / 第二十八章 逃之夭夭 第二十八章 逃之夭夭 第二十九章 狂夜无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九章 狂夜无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九章 狂夜无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十九章 狂夜无边 “喂,你有没有发现……那个,那个好像动了一下……” “绝无可能……那……那是……” 南玉调拽着少年的袖子:“我说……我们走吧!” 少年迟疑了一下:“等等!你看,那个女孩可是还活着?” “活个屁啊,都瘦成那样了……啊!她瞪着我!!” 在一堆尸体中,干裂的唇,灰白的皮肤,干瘦的女孩蓦然瞪大了眼,那双凸得几乎要脱眶的眼睛显得尤为恐怖。她盯着二人,奋力从另一个尸体下抽出自己被压的手,缓慢而用力地伸出来,嘴里发出沙哑且模糊不清的单音节,重复着一个字“饿——”。 南玉调只觉得恐怖,通体生寒的恐怖。少年却悄悄咬紧了牙,慢慢从袖中掏出纱巾包。 “你干嘛?”南玉调用力握住少年的腕子。 “她说她饿,她快饿死了!我要救她。” “救什么救?她没救了!” “胡说!她还活着!我要救她!”少年扯开南玉调的手,大步朝女孩走去。 南玉调猛地拽着少年的袍边,用力一扯,少年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南玉调就一巴掌就盖了过去:“死小孩你给我看清楚!她的嘴角烂了,不是外伤!是从里面烂的!她不是饿了一天两天,她一定吃过脏东西——她的口腔、喉咙、肠胃都烂了!烂到没救了!” “你撒谎!” “撒你妈的谎!苍蝇都往她嘴里飞了,你瞎了吗?!” 少年怔了一下,睁大着眼死死地盯着女孩。长久的静默之后,那女孩又慢慢把手收了回去,两眼无神地胡乱索着,到旁边尸体的腿,指甲深深抠了进去,脸也慢慢凑过去,蹭了蹭,然后毫无预兆一口咬了下去……并没有预想中血喷涌的情形,腐烂的在她吃力的咀嚼中发出让人发狂的“吱吱”声。 “啊——啊……”少年尖叫了一声,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连连后退。 而南玉调跌坐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孩,仿佛又看到排骨血模糊的肢体和牛仔爹脖子上巨大的洞,腐烂的味道纠缠着鲜血的颜色,一次次将她逼向绝境。并不是没有见过支离破碎的尸体,也不是没有见过血横飞,只是两世的满目苍痍,究竟要多少残酷经历练就的理智去支撑此情此景?南玉调没有把握。 女孩无神的眼仍旧用力地瞪着前方,她的咀嚼慢慢停下来,终于头一歪,没了声息,结束了这场对她自己、对任何目击者都过于残忍的折磨。 夜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降临。 少年靠着树干,痴痴地坐着,很久很久才说:“我们进城吧,一定有人能帮我们的……” 南玉调疲乏地躺在一旁,望着天空,好一会才说:“同样一个脑袋两个半球,凭什么人家要拼死拼活帮你一个一点好处都给不出的豆丁?” 少年愣了许久,才慢悠悠地问:“什么两个半球?” “脑半球。” “啊?” 南玉调白他一眼,不耐烦道:“人的头颅里边,有左右两个半球。” “胡说……怎么会有两个?你……你又如何知道有两个?” “看到那些死人没有?”南玉调疲乏地皱着眉,随手指了指,“你去把他脑子打开看看啊!去啊!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了。”这本是玩笑话,她料谁都不会当真,浑身酸痛不已,说完,紧了紧衣衫便倒头睡了过去…… …… 再醒来时,却见少年失了神魂似的站在跟前,手里握着石片,两只手和袍子上沾满了黏糊糊的东西。 南玉调心中一顿,隐隐酿出不安:“你干什么了?” “真的,是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喂?你别过来……别碰我!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没事吧你?” 少年在月光下的脸,惨白得不像活人,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忽然朝南玉调诡异地笑了笑,指着远处:“我打开看了……真的有两个脑子哦……” 南玉调沿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月光下,支离破碎的头颅,脑浆溅得到处都是……猛地捂住嘴,不仅仅是因为胃在翻腾,更因为那明知叫不出还要多此一举捂住的尖叫。 “你真厉害,懂这么多。”少年没有了焦距的眼里流露出天真无害的神情,在此时看来尤为令人毛骨悚然,他弯嘴一笑,露出嘴角一粒邪魅的梨涡,“你这么聪明,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的话……或许,或许先生就愿意留下来呢……” 南玉调死死盯着少年,终于意识到,这个少年……要崩溃了…… 这是一个让人发狂的夜晚,逼迫着让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失去理智。南玉调不自觉地退后几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里是不是只剩下那种叫做“惊恐”的表情,只是下意识离那个少年远些,离他身上黏糊糊的脑浆远些再远些。 少年无神地向她伸出双手,想必察觉了南玉调的害怕和嫌弃又慢慢收回手,乖戾地偏头喃喃自语:“为何要走?为何离开彦儿?为何杀了五哥?先生你不喜欢彦儿了么?不……先生不喜欢彦儿了,一直都不喜欢……先生……”他又神经质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袍,眼中骤然腾出恐惧的神色,抱起头,浑身发抖,“彦儿脏……彦儿脏!先生讨厌彦儿讨厌彦儿……大家都讨厌,大家都要彦儿死……呵呵,可是……彦儿不要死——不要死啊!不要死……五哥?你别过来!不是彦儿杀的!不是不是不是……啊——啊——”神智不清的少年忽然大叫着冲向河岸,一口气冲到午夜冰凉的溪水中。 南玉调向来最恨两种人,一种就是自己过不好还不让身边人好过,那种人叫人渣;还有一种是受不了现实就自虐的人,那种人叫贱胚。有时候南玉调真的希望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不要有剩余,但她看着少年疯疯癫癫地跪在溪水中使劲搓着衣服和皮肤,终究看不下去径直冲到溪里,一把揪住少年的衣襟。像这种时候就该使出吃地力气一巴掌扇过去扇醒那“贱胚”,然而手已扬高却始终没有落下。 少年还神经质地死命搓着脸、脖子、手臂,薄薄的皮肤很快渗出血珠。南玉调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她还太小,她的身体太无力,掰不开少年皮模糊的手指,她只能搙着袖子隔挡在少年的手指与皮肤之间,等少年动作稍有迟缓猛地倾身上前抱着少年的头。少年愣了一下开始发狂地挠着她的衣衫,用力撕扯想将她扯开。 颤抖的唇,贴在少年冰凉的耳廓,“you.’t.say.meetihought.deep.and.signed.i’m.new…e.cry…you.stand.by.my.side,i.was.there.with.you…”抱着少年单薄消瘦的肩,南玉调望向远空,湿润的目光,她颤抖得厉害的嗓音几乎在这样的寒冷与绝望中碎掉,她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唱这样一首歌,也没有想到少年本听不懂歌词,只是心中那股急着冲掉畏惧却无处可去的热流破了堤。 记忆深处某年某月迷路在陌生的土地,又冷又饿,身边只剩一台信号不佳的卫星电话,电话那头那个“任自私”的姐姐努力保持镇定断断续续一遍一遍唱着这首歌,让她一直撑到救援队伍到来。 可如今再也没有救援队伍,没有家势庞大,没有sos,再没有他或是她祈祷她活下去……有那么一瞬,她觉得拥抱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是自己心中最绝望最脆弱的部分,哽咽地唱着“ecry”,一遍又一遍。少年逐渐安静下来,死去一般,肩膀和手都垂了下来。 南玉调柔软的手指一一梳顺少年的乱发,“你不脏……你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轻轻动了一下,安静下来,慢慢环住南玉调纤细的身体,越箍越紧,然后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月影浮动,暗香不渡,长夜难逝,天明未临。 这夜太长太冷太无助,少年压抑已久的哭声惨烈地回荡不息。 “你看你落寞的模样,眉头纠结不安,低着头来到我的身旁,我猜你又被谁伤害,真心付出的爱,被残酷的现实打败,坐在你边上,我想让你温暖,用爱驱走你心中的霾,牵着我的手就让我带你走,屋顶上去晒月光,陪你晒月光,晒到曙色微茫,晒干你心中的泪和忧伤,晒到你终于可以轻轻展开眉头说我已经能遗忘,陪你晒月光,晒到夜色退潮,晒到能看到最初的梦想,晒到你终于可以慢慢摊开双手说我准备好了,要启航……陪你晒月光,晒到曙色微茫,晒干你心中的泪和忧伤,晒到你终于可以轻轻展开眉头说我已经能遗忘,陪你晒月光,晒到月色退场,晒到能看到最初的梦想,晒到你终于可以慢慢摊开双手说我准备好了要启航,晒月光晒到看见朝阳……” 唱一首歌,唱到天亮。流一滴眼泪,流光所有的绝望。 黎明来临的那一刻,意味着很多东西:光,热,还有无法摆脱过往却依然全新的开始。 第二十九章 狂夜无边在线阅读 第二十九章 狂夜无边 肉文屋 / 第二十九章 狂夜无边 第二十九章 狂夜无边 第三十章 潜力之股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章 潜力之股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章 潜力之股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章 潜力之股 膝盖是麻的,骨头是冷的,两个人拥抱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岸上走。原本都是长着一张不错的脸,可惜现在已是惨不忍睹,南玉调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你……生火……” 少年一脸细小的伤痕,惨白的面容看起来尤其可怜,但他看了南玉调一眼,不多犹豫,转身去生火了。 充分考虑到年龄这一伟大优势,南玉调非常干脆地扒光了上身的衣服,一件件搭在篝火边上烘烤。少年瞅着她看了一会,一咬牙也开始脱衣服。 “停停停!裤子就算了……穿着!你***给我把裤子穿上!”脸颊在泥污的遮掩下可疑地发红,南玉调指着少年有些气结,“你这会怎么脱得这么潇洒来着?” 少年低着头,揪着裤子,言语不清地嘟哝着:“很冷啊……” 风,轻轻撩过两人的脊背,两人同时打了个冷战,不约而同地往对方的位置靠了靠,纤细的臂膀靠在了一起,赤裸苍白的肌肤,在轻轻擦过的地方泛出微微粉色。少年触电一般立即弹开,别扭地看着南玉调,目光中有些惊惶的神色。 南玉调只觉得异常寒冷,又困又累的她只是缩着身体不自觉地往比较温暖的方向靠拢。然后就在浑然不觉的状态下抱紧了某个已经吓到浑身僵直血倒流的纯情少年。少年看着贴在身上的小孩,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神经质地叨念着:“君子之交君子之交君子之交……” 衣服有烘干的一天,尴尬有结束的一日。南玉调穿好衣服,见少年还一副痴呆的模样,走过去将他的脸死命往两边拉。 “疼、疼、疼……疼!” “清醒了?清醒了赶紧走吧。” “去哪?” 南玉调顿了一下,目光一下扯去很远:“只要不是三江口这鬼地方,哪里都可以。” 所谓没有目的就是最终目的。俩半大小鬼,一块被河水泡散的糕点,一身半湿不干的衣衫,小心翼翼绕过三江口人鬼混杂的城郊,向着陌生的方向。 不过话说回来,三江口要是那么容易就能绕开,它还叫三江口么? 当下黄沙大作,滚滚如潮,不见人形但闻人语,马蹄作响,刀戟相交。 what?!江湖恩仇火拼现场?真他***混乱啊……南玉调二话不说抓起少年的领子,抱头扑倒在地——佛曰:该装死时就装死! 对,基本上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选个好一点的地理位置,保持着进气比出气多的呼吸频率,运气好的话就能安全等到混战结束的那一刻。江湖纷争嘛,故事背景也就无非是报仇雪恨、争个地盘、拼个一把手。 “你们这帮放暗箭的地老鼠!今日爷爷我就要为我堂里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白爷……误会!” “误会?当爷都是瞎子么……你们姓柳的没一个好东西,别说爷我没打招呼,柳先生若执意手此事,就休怪我白虎堂不给你面子!看刀!”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白老虎!我玄机门百年清誉和门主及贵客岂容你辱没?” “清辉!不要多嘴!白爷……贵堂血案确实有人暗中作,挑拨我等,白爷切莫自乱阵脚啊!” “柳先生何必与那是非不分的人解释,待我门人拿下他堂口,看他还如何嚣张!” “你们都住手……呃……” “柳先生?柳先生!兄弟们,替柳先生报仇啊!杀——” 那谁……有着主角气场的“柳先生”你未免挂得太快了吧……南玉调忍不住腹诽不已,一边不时用力将少年几欲抬起的头压在地上:“装死,别出声!” 混战很激烈,很彩,很好莱坞,不过这都不是南玉调关注的,她的目标就是撑到谢幕,然后他们这种连台词也不该有的群众演员就可以低调退场了。 “结束了?”明显感到压在头顶的力量减弱,少年小心地稍稍抬头,一脸黄沙,低声问道。 南玉调没有回答他的话,谨慎地小幅度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活人了,才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顺便踢了少年一脚:“起来,快走。” 黄沙在空气中分割视线,两人手牵手越过一大片尸体。南玉调不知在这些尸体上打量着些什么,视线很专注,神情很严肃,一旁的少年极力压抑着呕吐感,紧紧握着南玉调的手心全是汗。 “嗯啊!”少年不知被什么绊倒,闷哼一声,连带着南玉调一同打了个趔趄。 “你是猪啊!笨死了……” “有人……有人抓我的腿……” 南玉调一惊,低头就看到抓在少年细细脚踝上血迹斑斑的指骨,想也没想冲过去就使劲踩了几脚。少年受她的动作刺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死命蹬身后人鬼不分的“尸体”。 “啊……住,住手……” “等等!”南玉调止住少年,小心靠近“尸体”,问,“活尸?” “活尸”动了动,松开抓着少年的手,艰难地喘息着:“玄机……玄……有难……” “什么?喂,你说什么啊?”南玉调拍拍活尸的脸,又探探他的鼻息,转向少年,“刚刚他说什么?你听清楚了吗?” “啊?”少年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神经质地连连摇头,眼里写满这些天接二连三的打击所留下的惊惶。 南玉调眉头皱了又皱,低头看了活尸,不知突然好像想到些什么,一拍大腿:“妈的!转运了!”一边指挥少年转移活尸:“快!把他搬走……愣着干什么啊?再不走等刚刚那批人杀回来就完了!” 好不容易才把“活尸”拖到安全区,少年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了,瞪着眼看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屁孩两三下扒了活尸的衣服,面对那身体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便麻利地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啊,当然,撕的是活尸的衣服……鲁地止了血,然后妥当地包扎起来。那动作,那手法……怎么说呢……很专业,或者说——很习惯。 少年喘着气,盯着南玉调许久才问:“为何救他?” 南玉调抬头看他一眼:“想知道?” 少年点点头。 “因为……”眼里发光,“他是支潜力股。” “潜力股?何为潜力股?” 南玉调拿叶子卷兜了点水滴进活尸嘴里,道:“磕三个头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 少年震惊地瞪着她,紧抿嘴唇,良久,又问:“拜你为师你会教我如何报仇么?” “报仇?”南玉调淡淡瞥了他一眼,“不会。” “那你会教我杀人么?” “不会。”这回南玉调连头都懒得抬。 “那你凭何本事竟要我拜你为师?”少年的声音里逐渐带了些倨傲的语气。 南玉调手一顿,喂完最后一滴水,叶子一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脚扫过少年的腿将他勾倒,顺势压到他身上,两手提起他的领子,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她的嘴角邪气地勾起来:“你问凭什么吗?就凭你被人强暴却只会嗷嗷尖叫,就凭你没出息自残自虐在冷水里哭了一个晚上,就凭你狗屁不通装人文贵族,就凭你没了我迟早横尸在这三江口!还报仇?还杀人呢!小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讨厌你这样的人啊?” 少年被突然发飙的南玉调冲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到南玉调站起来,他才小声道:“我既是这样的人,你又何必救我?” 南玉调锐利的视线冷冷扫过来:“嘛~当然因为你是支跌破发行价但明显看涨的优势股咯!” “咳咳……”活尸迷迷糊糊咳了几声。 南玉调赶紧蹲下去,拍了拍活尸的脸:“柳先生?柳先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柳先生努力睁了睁眼:“小兄弟……扶我起来……” 南玉调朝少年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扶起这看似文弱的俊小生。这柳先生也不多废话,坐起后便立即盘膝运气。南玉调微微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优……优势股……是何物?”少年踟蹰了良久,小声问。半天没听到南玉调回应,想了想又问,“你刚刚叫他柳先生,你是如何知道他便是柳先生呢?” 南玉调的目光凉凉地掠过少年:“你还真是一除了害怕就什么都不会的主呢!刚刚的对话你也应该听到了吧?‘柳先生’他说话文雅,措辞讲究。另外,如果你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那堆尸体不是穿灰衣就是穿深蓝,显然是他们各属门派的服装,而这个活尸竟然穿着这么显眼的白衣,很明显是两派纷争之外的第三者。你再看他衣装——身上是如此昂贵的细棉布料、脚上绸面毛靴,有哪个江湖打拼朝不保夕的帮派小弟会穿这样来跟人火拼?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算不上是个江湖中人。若不是那个文绉绉的柳先生又会是谁呢?” “小兄弟好细的心眼!”活尸蓦地睁开眼,唇色虽仍显苍白,但明显比先前神多了。 南玉调赶紧无害地笑了笑:“柳先生才是该多长个心眼,这世上像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呢。” 柳先生愣了一下细细打量了南玉调,又看了看旁边满脸黄沙的落魄少年,转过头朝南玉调道:“滴水之恩他日当涌泉相报。” 南玉调笑嘻嘻道:“可不止一滴水,是很多滴水之恩,你也别他日涌泉,今日就涌吧。” 黑线——柳先生望着这个屁丁点大的小孩,眉头解不开。三江口——果然是什么胎种都有! 第三十章 潜力之股在线阅读 第三十章 潜力之股 肉文屋 / 第三十章 潜力之股 第三十章 潜力之股 第三十一章 初露锋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一章 初露锋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一章 初露锋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一章 初露锋芒 三江口内城,玄机门,门主阁。 一只莹白的手掌抵在柳生的背上,跟柳生颇为相似却更为俊秀的脸上布了层细细的汗珠,他披散的青丝落在耳旁,衬得脸色尤为白皙。良久,撤下手掌,顺了顺气,扶住虚弱的柳生。 “可好些了么?” 等不及柳生回答,门外一白发银须的老者捋着胡子踏门而入,戏谑道:“柳大人这是怎么了?早闻柳大人武功了得,今日一看……啧啧,还真是徒有虚名呢!” “邓右使!”柳逸云脸色又白了一层,握着拳头,忍不住低低咳了几声。 邓道中蹙眉,道:“门主可别忘了,你不仅是柳大人的胞兄,更是我玄机门的掌门人。岂可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玄机门年轻的门主轻咬了一下红唇,见柳生额头冒出冷汗,朝老者正色道:“右使所言差矣。即便今日受伤之人与我毫无关系,逸云也会竭力救助。” 邓道中似乎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两三步走到柳生跟前,语气不善:“听闻柳大人此次身负重责而来,却不知方才那两个小鬼与大人是何关系?” 柳生淡淡抬头看了邓道中一眼:“萍水相逢,救了在下的人。” “哦?原来萍水相逢的‘好心人’!只可惜玄机门门规谨慎,留不得闲人。还愿柳大人谅解。” 柳生眉一皱:“不知前辈如何打算?” 邓道中斜睨柳逸云一眼道:“自然哪儿来的打哪儿去……” 柳生不出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柳逸云腾一下站了起来,“胡闹!他们还都是孩子,你何必如此铁石心肠?这里可是三江口!” 邓道中冷哼一声:“原来门主还记得这是三江口啊!三江口里连只兔子都能咬死人,何况是来路不明的人?北巘四皇子在浦洲和他亲兄弟开打了,数以千百的百姓往东珠涌,又让东珠挡在关外,现下不都堵在三江口附近?听闻这些天西贡比亚城那边又有些不同寻常的骚动,深水港那头案子还没结,白虎堂这边的数十具无头尸的帐可都还算在我玄机门头上。这节骨眼上,门主竟还要收留可疑人物,老夫自然不答应!” “什么可疑人物!他们明明只是孩子,一定……一定是逃亡时候和家人走散了……生儿,你说是不是?”柳逸云急急望向柳生,却见柳生眉头紧锁,当下有些慌神,“他们能有什么危险!他们进来的时候左使可都试过了,他们都没内力……” “可是,”柳生轻轻的犹豫打断了柳逸云的话,“那个小个子竟然可以仅凭我的衣着将我的身份猜出个大概……确实不简单……” 大厅里,沉重紧张的气氛立刻当头笼罩而下。 “谁?!”邓道中怒喝一声,一枚飞镖以从袖口飞出,“咚”一声钉在门框上。 “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门外传来脆脆拽拽的童音,南玉调抱臂环在前斜靠在门前,星子般亮的黑眸紧紧盯着柳生,“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众人随声望去,见那梳洗干净的小小少年,面容清秀,眼神却是锋利,一身利落的月牙白细麻袍子不知为何在膝盖处有浅浅的泥印。她的镇定超过她的年龄太多,她淡淡瞥一眼门框上的飞镖,然后伸手去拔。这边三个人立刻谨慎起来,刚酝酿出点弩张剑拔的气氛,却又见那孩子伸出另一只手——龇牙咧嘴吃力地用两只手一点一点将飞镖摇下来……邓道中当下就气到白花花胡子狂抖,柳生翻了个大白眼,却是柳逸云舒了口气,嘴角的笑将温柔漾开。 南玉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飞镖拔下来,擦擦汗,用一种很拽的姿态走到邓道中跟前,将飞镖递给他:“喏!拿好了老人家。” 邓道中的手收在袖子里,也不接,瞪着南玉调上下打量。 “看屁哦?快拿着啊。”南玉调干脆伸手将他的手从袖子里强拉出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把飞镖塞到邓道中手里,又道,“别打肿脸装胖子了。看你那袖子也就那么点布料,能装多少飞镖呢?那就是用一个少一个啊——要节约!要低调!扔不准就不要随便扔!指不定这飞镖什么时候能救你一命呢。” “你!” “你什么你哦?我娘教我要尊老爱幼,我看你大把年纪了,竟然这么个道理都不懂!我这么小,这么善良,这么可怜,你居然说扔就要扔,还唆使年轻人跟你学。”南玉调望望天花板,“世态炎凉哦,现在的人啊,素质一个不如一个。听说你还是个什么右使呢?还领导多少多少人呢?哎哎……你就别糟蹋人家孩子了。” 没等邓道中反应过来,又换上嘲讽的目光,紧盯柳生:“人说江湖豪杰重情重义,想不到着眼就遇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就嫉妒我比你年轻比你聪明么?犯得着这么急着过河拆桥么?” 柳生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又青又红。 南玉调说着,目光又移向最里边的柳逸云,柳逸云不知为何眼角抽了一下,南玉调立刻咧开一张夸张的笑脸,一屁股坐到俊美青年身边,一边傻笑,一边死死盯住人家的脸。柳逸云就被她这么盯得浑身发毛,想笑一个,嘴角抽了抽,终究是笑不出来。 终于,南玉调再次开口了:“你就是门主哦!长得很不赖嘛。玄机门门主都是这么选美选出来的么?”南玉调也不知发什么疯,今天说话一句比一句毒,“我亲娘以前就跟我说‘不要迷恋江湖,江湖只是个传说——’我还不信。现在想想,她说的真有道理。当掌门的没有身长九尺虎背熊腰的体型就算了,跟个下属吵吵架还要脸红……我都看不下去了。” 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屁孩语气平平淡淡凉凉懒懒,好像都可以视为“童言无忌”,却又好像都别有深意。 玄机门里唯一的三朝元老邓道中气到手指发抖,指着她“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见得人的话。一旁重伤在身的柳生偏过头去咳得两眼发直,而年轻的门主柳逸云从脸颊到脖子都是消不去的红霞。然而三个人失态过后,都不约而同将疑惑的目光聚焦到南玉调身上。 邓道中这只老狐狸眼睛一眯,捋捋胡子问道:“门主阁前摆了阵法,你是如何进来的?” 孩子的大眼睛眨了眨,很是天真的模样:“摆了阵法哦?!很厉害的么?” 三人一愣,莫非这孩子……是第二个奇世智者…… “那么厉害的东西我不知道啦,我从那边墙洞爬过来的。”大眼睛再眨,很得意地说。 三人……囧……玄机门养狗,用来送情报,那狗洞……确实是存在的…… “你居然钻狗洞?!”柳生的手指也开始发抖。 南玉调刀子一样的眼神立刻刮了过来:“狗洞怎么啦?瞧不起人家狗啊?狗至少知恩图报,一心忠于饲主,不像有些人,虽然大门进出,却连畜生都不如呢!别瞪我啊,我又不是说你……哎呀呀,老伯伯,我也没说是你啊!” 柳生不知想到些什么,面色一沉,缓缓道:“那便是柳某忘恩负义罢了。小兄弟,你对在下救命之恩,恐怕在下无法现在偿还了,柳某……” “哎哎!打住!别左一声柳某右一声柳某地叫唤,人家门主哥哥可也姓柳呢!”南玉调打断柳生,一双如笼烟纱的眉陡然扬出个厉气的角度,“我可不是来这求你们可怜的,你报不报恩我也不稀罕。” 邓道中立即问:“哦?此话怎讲?” 目流光,唇带笑:“大落王朝遗亡大陆,分三国,品字鼎立,其中交界,江汇流,三界不管六道不问,乃三江口也。处处是江湖,三江口却是这江湖的中心,是常人最不愿踏足之地,其原因,可不是外头说的什么恶霸横行、瘴气之地,而是——”南玉调顿了顿,继续道,“而是因为这里有个‘玄机门’。” 柳氏兄弟不约而同蹙紧了眉,却是各怀心思。邓道中干笑两声问:“你这小鬼还真是会故弄玄虚!我玄机门虽说历史悠久,终究也不过是这江湖中的一门派……”南玉调如炬目光扫过来,邓道中的声音变着了魔似的弱了下去。 南玉调又道:“是啊!说到底,江湖也不过就一传说,而玄机门……呵呵,我想很快也会变成传说了。” 沉默了许久的柳逸云猛地抬起头,面色沉冷地问道:“小兄弟不妨有话直说。” 南玉调轻扬了一下眉梢,双手拢进袖子里,一屁股坐到榻上,闲适地闭眼想了一会,慢条斯理道:“第一,三江口再可怕,能可怕过阎王殿去?北巘的难民不管往东还是往西,或多或少都会踏足三江口,这样一来的后果是什么,我想不必我明说,在座的每一位都当比我清楚。第二,听说玄机门跟什么什么‘白老虎’的又结了梁子?这可是柳生说的,他说‘玄机有难’呢!第三……这个,大概你们这些‘大人物’都没注意到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玄机门,缺粮了!” 柳逸云一愣,马上反驳道:“前两点小兄弟说得没错,但是缺粮的事恐怕有误。玄机门向来存储有道,决计不会出现缺粮的现象。” “哦?你这么自信啊?”南玉调目光炯炯紧盯柳逸云,“你是玄机门一门的门主,想必肯定是多少有些门道的。你们这些坐上座的人现在肯定还不愁吃穿,应该也未曾注意过外头有多少挨饿的人。我们扶柳先生到此,一路饿殍呈尸于巷,而外头树林里还有——人食人!” 三人显然没有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如此地步,面上都是震惊的神色。 南玉调接着说:“莫非三位觉得玄机门便是你们的囊中私物么?莫非只要三位还好生生活着,其他人死绝了都无所谓么?玄机门,饿不死你们,却有多少低阶的门人已经开始挨饿,你们可知道?” 气氛骤然凝结,邓道中似乎正开口要说些什么,被柳逸云一个眼神制止。玄机门里这年轻的门主离开卧榻,站到南玉调面前,神色严肃道:“小兄弟说这一番话,可是有了解决方法?” 南玉调咧嘴一笑:“我不是神,我只是人,不知详细内情,我能有什么法子?我只是想和门主做一笔交易。” “交易?” “不错。我又不是大慈大悲神仙下凡前来普度众生的。我为你们出点力,自然要得到些好处的。” “你这小鬼……” “右使!退下!”柳逸云难得摆出这副领导者的模样,邓道中不情愿地一甩袖离开了阁楼,柳逸云沉思了片刻,转向南玉调,郑重一抱拳,“愿闻其详。” 三江口干燥的春天里,风如暗器一样扫过身边,扫乱柳氏兄弟的发。他们分立在这孩子模样的小少年两侧,看那小少年夜眸涌动,暗光流转,仿佛一瞬间揭开了稚嫩童子的面具,露出世故骄傲的原貌。这两个责任身份各异的俊秀青年仿佛在某个令人恍惚的间隙,化做小少年一左一右的黑白双翅…… 第三十一章 初露锋芒在线阅读 第三十一章 初露锋芒 肉文屋 / 第三十一章 初露锋芒 第三十一章 初露锋芒 第三十二章 三问必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二章 三问必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二章 三问必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二章 三问必杀 天色入夜,邓道中在房里前前后后踱来踱去,终于沉不住气再次冲进门主阁。岂料门主阁内,只剩柳生一人虚弱地躺在床上,也不睡,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主呢?那小鬼呢?” 柳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出去了。” 邓道中见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老夫长着眼,敢问柳大人我家门主现在何处?” “不知。那孩子问了三个问题,他们便一同离去了。” “三个问题?哪三个?” 柳生想了一会,说:“他先是问‘那白虎堂堂主为人如何’。” 邓道中眉一皱:“门主如何作答。” “大哥说‘其人直爽,为人仗义,本颇智慧,却冲动鲁莽’。” 邓道中点点头,又问:“第二个问题是?” “第二个问题很奇怪,他问我是否是官府的人。我自然承认。然后他问——他竟然问‘玄机门门徒偷听的功夫怎么样’?!” 邓道中一愣:“他的意思……是怀疑……” 两人相视一望,同时噤声。夜风穿堂而过,凉意重。 两日后,白虎堂,正厅。 白虎堂里真正拥有九尺身高虎背熊腰的大当家鼓瞪着一双牛瞳大眼,一脸莫名地看着来客:柳生——貌似是来自衙门的无趣和事佬一个,认识还是认识的,但他今日似乎只是作为陪同,自始至终一语不发。而那站在中间,严阵以待的……竟然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这是什么情况?努力地盯着柳生,柳生头一撇——望天——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老虎干咳了一声,想了想,才道:“呃……这个啊柳大人,白某人一个,前些天跟玄机门的鼠辈打了一场,不小心砍了你……这个,见谅啊……” 柳生一拱手,正待开口,南玉调上前一步抢先甜腻腻喊一声:“白伯伯——”三个字,一厅的人都暗自抖了一下,她打出一张“天使牌”笑脸继续道,“您砍得好!您砍出的口子又长又宽,当时我家柳爷就血流如那三江的水啊涛起万丈。那些给染红的地哦,您没看见,可壮观啦!红艳艳的!” 白老虎嘴角抽了抽:“我堂与玄机门私仇未了,我看柳大人手再长,也长不到这三江口吧?既是柳大人非得上这么一脚,那刀剑无眼,伤到也在所难免不是?” 南玉调不着声色踩了柳生一脚,再次堵住柳生的嘴,浅笑道:“对啊,所以说您砍得好啊。他净做多余的事,吃点苦头是应该的。” “多余的事?”白老虎心下生疑,终于肯正面瞧瞧这小孩,“你又是谁?” “白伯伯好过分呢,现在才关心我是谁哦!”笑眯眯,南玉调稍稍抬高视线,压低了声线,“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做什么不是吗?” 白老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好!你就说说你来做什么!” 柳生更是一头雾水,一早被人挖起来送到白虎堂门口才遇见这两日不见人影的小鬼,这小鬼也不解释,拉着他就进了白虎堂,当下也竖起耳朵,要听个清楚。 南玉调微敛羽睫,停顿数秒,然后视线猛然锐起来:“自然是来向白堂主讨一笔生意咯。” “生意?” “对。用玄机门的消息换贵堂在深水港的商船——放心,只是借用而已,会还的。” 商船是组织最主要的经济来源,这小鬼竟然开口就敢要“借”商船,柳生紧蹙眉头,不知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白老虎当下沉下脸来:“你好大的口气!” “堂主伯伯你先别生气啊,我们只是‘借用’,何况也不是白借。白虎堂的血案不是还悬着么?那十几具无头尸可都每日喊着让堂主报仇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大战将至之际,玄机门竟然挑这么个兴子,还真的是吃饱了撑着没事,专门找人掐架?” 听出她语气中别有深意,白老虎“腾”一下站了起来:“你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南玉调嘴角一勾,有种谋得逞的味道,但她很快冷下脸,一本正经地竖起三个手指:“我只问堂主三个问题。第一,堂主对于在下刚刚所问借船一事似乎大有不满,那么请问堂主您在何种情况下会愿意出借或者是交换商船呢?” 白老虎冷哼一声:“三江口的人都知道,商船在三江口的人眼里就是命,船在人在,船亡人亡!” 南玉调点点头,又问:“第二,据说无头尸的尸体均是在玄机门的管辖区找到的,但既然无头,堂主又是如何确定那些尸体就是贵堂的门徒呢?” “你什么意思?”白老虎眼一眯,三分犹豫,七分怒,“他们穿着我堂的服饰,身上搜出他们的名牌,一个个虽都只是堂里品阶最低的兄弟,可也都是堂里最辛苦的兄弟!你是想说他们都被掉包了么?倘若如此,那他们又去了哪里了呢?” “对呀!如果死的不是贵堂的兄弟,又是谁呢?”南玉调假装惊讶地问道,“堂主伯伯真的是问了个好的问题呢。不过我想问的第三个问题是:贵堂缺粮吗?” 怎么又问粮食的问题?柳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的额角渗出一滴汗来,而她脸上却依然挂着轻松的笑。心想,这笑容,该是一面多坚固又多柔软的面具啊?这面具,挡住了她所有真实的心思,却又仿佛只一句话就能轻易击碎。 白老虎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得意起来:“哼!老子的地盘最不缺的就是粮食!这三江口里谁不知道?” 事实上,白虎堂有着三江口最大的粮仓。 南玉调咧嘴一笑,拍掌乐道:“堂主伯伯好厉害!外头饿死的人积尸如山,您还能把粮食守得牢牢实实,真不容易啊。” 白老虎目光立即一沉,他能当上白虎堂堂主自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听出南玉调话中有话,正色问:“你是说有人觊觎本堂粮仓?” 南玉调答非所问,一手背到身后,装得个范儿:“众所周知,三江口弱强食,玄机门与白虎堂乃是此地迄今最强的两个门派。一直以来,玄机门是游走在各国高层的机密中心,而白虎堂则对深水港一带只手遮天,说来还真是无瓜无葛的两方。然而一个月前,双方商船在港口相撞,你们就这么结了梁子。数日前,玄机门管辖区又出现身穿贵堂服饰的无头尸十数具,堂主为兄弟讨回公道与玄机门人于城外交战,你们两方死伤惨重。” 白老虎双目喷火,但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打断南玉调的话,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怪就怪在,好好的两个门派为何会在现下这节骨眼儿上闹上呢?玄机门的火器是出了名的,为何非要赔上自己一条船去撞贵堂的船呢?另外,玄机门向来做事低调,却会杀了人白白让你们在自己的地头找着?另外白堂主为人仗义,待属下胜为兄弟,白虎堂又富粮,为何无头尸却形似枯槁?分明生前是长时间挨饿的特征。如此说来,如果那些并非贵堂门徒,那您的好兄弟都到那里去了呢?” 说到这,柳生已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她的话道:“柳某前些日子检查过那些尸体,身上确实留下了玄机门特有的暗器。但白爷可能有所不知,玄机门杀人,是绝对不允许留下尸体的。再者,玄机门门规森严,无缘无故,绝对不容许如此糟践他人命之事发生。” 南玉调接着道:“玄机门门主柳逸云已找到切实证据,可以证明那些无头尸全部乃三江口的无辜平民。堂主要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验一验。刚刚堂主说‘船亡人亡’,但人若先亡,船又当何属呢?莫非是属于玄机门么?” 柳生一愣,马上道:“四神堂——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虽独立成派却均属浑天教,朱雀、玄武都不在三江口,那么若白虎堂覆灭,其余下财富将尽数归于青龙堂!” 白老虎虎躯一震,一拳捶在椅子上,捶碎了把手,双目如炬地瞪着南玉调:“黄毛稚子,你凭什么让本堂主相信你?” 南玉调纤细身体毫不动摇,甚至上前一步,秀眉一拔,与白老虎相视对望:“玄机门盗取消息的本事想必白堂主也有所耳闻。昨日已得可靠消息,说青龙堂最近不知是何原因粮食耗用异常,银库全空!而玄机门内也证实确实存在内鬼,现正全力追查。其实,以堂主您的聪明才智想必早有察觉此事蹊跷,定是堂主太过重情义,才来不及看清事实。而我,正如堂主所言,不过一黄毛小儿,只是路经三江口,亲眼见到青龙堂门徒将一车车饿死的尸体和尚未饿死将要成为尸体的人倾倒到城外树林,心中悲戚,忍不住来看看这三江口是否真如传闻一般‘人鬼不分’而已!” 三江口混乱的风,掀起热浪,鼓起南玉调一身宽大的衣袍和飘带,欲飞的姿态,却配一张坚定如铁的神情。她说:“皇帝如天,三江口没有皇帝,您便是三江口城民的天。那些枉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的三江口平民,您可愿为他们讨一个公道!?”南玉调一拱手,“若您愿意,玄机门门主随时恭候。就此,在下已把柳门主的话带到,告辞。”说完,一甩袖,与柳生一同离去。 白老虎,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眼中的火焰消失了,代替的是一抹沉寂,一抹足以压塌所有的沉寂。 一走出白虎堂,南玉调的脸就垮了下来,全身都发虚。柳生低着头走在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南玉调两三步追上,扯了扯柳生的袖子。 柳生回过头,看见南玉调换了脸面,大眼睛委屈得不得了地朝他一眨一眨,嘴一扁,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柳生的眉角惶恐地扭曲了一下:“你,你怎么了?” 南玉调鼻子可怜地吸了吸:“被骗了……” “啊?” “被门主帅哥骗了!他说白老虎长得很凶……” “白堂主确实相貌较为……呃,这个,较为勇猛……” “屁咧!”南玉调开始抽抽嗒嗒装可怜,“他哪里是凶?他是丑!很彻底很纯粹的丑好不好!他眼睛那么大!鼻孔那么大!嘴唇那么厚!胡子那么多……” 柳生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察觉她絮絮叨叨之下,眼里掩藏的些许惊惶。他知道白老虎并非简单莽夫,他气盖山河,煞气慑人,就是武林好手在他的怒火前也会免不了戚戚然,何况是这柔弱纤细的孩子近在咫尺与之面对面对峙争论呢?柳生当下叹了口气,蹲了下去。 “咦?干嘛?”睫毛天真地扑闪扑闪。 “背你回去。” “诶?” “不要就算了。” “啊!要的!要的!”南玉调赶紧拽着柳生的腰带两三下爬上去。 柳生:“不许抓腰带!” 南玉调:“哦……” 柳生:“你想掐死我吗?” 南玉调:“哦。” 柳生:“你!不要扯我头发……” 南玉调怒了:“你到底背不背啊?不肯背就算了,装什么大爷啊?!” 柳生正要放手:“那我不背了。” 南玉调死抠某人重伤过得肩:“别,别啊,背都背了,半途而废太不男人了……嘻嘻……” 恃强凌弱,见风使舵,但有时偏偏遇强愈强,说的大概就是南玉调这样的人。南玉调她爹娘教得好啊——见风要使舵,装模又作样,南姐说咱一家都这么混蛋,混蛋得很漂亮! 第三十二章 三问必杀在线阅读 第三十二章 三问必杀 肉文屋 / 第三十二章 三问必杀 第三十二章 三问必杀 第三十三章 玄机门主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三章 玄机门主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三章 玄机门主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三章 玄机门主 柳生的背是青涩的,他似乎也不习惯背人。不由得就想起牛仔爹,他的背很厚实,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你说,其实什么样的人经常背别人啊?”南玉调趴在柳生背上悠悠地问。 柳生顿了一下:“军人吧,将士在沙场常常要背自己的战友。” “军人么……” 已到玄机门,柳生放下南玉调,见她若有所思,便问:“怎么了?” 南玉调摇摇头,径自往里走。柳生在背后又问:“你究竟何人?”南玉调停了下来:“北巘流民,复姓南,名玉调。” “南……玉调?” 南玉调点点头,转过身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柳先生。” “柳先生?不,在下就叫柳生。” “哈?!”南玉调嘴角抽了抽。正见那自来那日便没再见过的纤细少年疾步走来,他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袍。他很瘦,一走,袖口袍边发带束腰都随着步子飘了起来,远远看去,眉眼清秀,倒也有几分仙童下凡尘的味道。南玉调注意到柳生看到他的时候,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到哪里去了?”少年一把抱住南玉调。 南玉调奋力挣脱开,对少年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有点看不过眼:“我自然是想活命的法子去了,倒是你好吃好睡,沾尽了我的光!” 少年紧紧拽着南玉调的袖子,抿了抿嘴唇,仿佛受了一肚子委屈:“我……我还以为,你……你也不要我了……” 南玉调一头暴汗,正准备一脚踹飞这仿佛刚破壳认错了妈的雏鸟。却见柳生一步上前,面色严峻问道:“这位小公子,可是复姓皇甫?” 少年一愣,眼里有惊恐的神色,但他努力保持镇定,苍白着脸色道:“我不知你是何意思。” 柳生蹙眉,看了南玉调一眼,朝少年手一摆:“还请借一步说话。” 少年不知所措地看着南玉调,南玉调翻了个大白眼,“切”了一声,转身离开。在拐弯的地方,南玉调还是不自觉回了一下头,正好看见柳生手捧一张方巾,在少年面前单膝跪下。那方巾,南玉调认得,就是少年之前用来包糕点的那张! 南玉调嘴角一勾——当跌破发行价但背后实力强大的优势股遭遇来路不明的潜力股,还真是撞出了让人惊喜的火花呢——这一局还真是赌得值! “什么事情笑得如此开心?”柳逸云的声音温温软软从头顶传来。 南玉调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险些就要撞到柳逸云身上了,而柳逸云似乎也一点要让开的意思也没有。南玉调眨了眨眼:“白虎堂算是暂时稳住了,估计白老虎伯伯过些天就会过来,你抓紧时间搜证吧。” 柳逸云一愣,细细打量眼前半大小鬼,明明是孩子的模样,却有着一双世故老练的眼睛,披一张天真的皮,却挡不住深谋远虑的心思。 南玉调被他看得有些浑身发毛,她不喜欢那种探究的目光,尤其是那种仿佛真的可以将她看透的目光,连忙随手推了柳逸云一把,悻悻道:“你干嘛那么看我?” 柳逸云好脾气地笑着摇了摇头,却道:“青龙堂最近耗粮耗银都尤其厉害,不仅挑起我等与白虎堂的争端,而且深水港好些小门小派近些天也都不太平,看来青龙堂的胃口还真是大得离谱。” 两人行走在玄机门九曲十八弯的回廊里,南玉调一步也不敢跟错,她听着柳逸云的话,想了半晌,问:“青龙堂所属的浑天教到底是什么来路?是三国势力中的哪一股?” 柳逸云步子一滞:“你是说?” 南玉调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江湖纷争能争多大点事?如此大量银粮耗损,放在现在这个时期,除了战争储备,我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柳逸云终于停下步子,眉心挤出深深的“川”字。 “怎么了?” 柳逸云为难地看了看南玉调,缓缓道:“浑天教是武林第一大教,由武林盟主任其教主。其下有四神堂,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那武林盟主是谁?”南玉调没耐心地打断柳逸云的话。 柳逸云脸色一青:“是我。” “啊?!”南玉调不自觉退后几步。 柳逸云见她这个样子,更是脸色不佳,忙道:“四神堂先前分裂数年,我刚当教主不久,其实……四神堂的势力尚未收回……” 天上正好几只雀鸟飞过,南玉调抬头望天:“所以说……你,被架空了?你也就一挂名教主?” 柳逸云的脸“腾”一下由青转红。 南玉调嘴一扁,想起邓道中跩得个二百五的烂态度,又问:“难道玄机门里头,你也只是个挂名?”一语既出,就见柳逸云那丫小俊脸儿红得滴血,就差在他头顶装个火车头,那就可以看到烟囱冒烟,听到汽笛鸣响了。南玉调泄气地扶住额头,小声啐了一口:“搞半天,是个‘名誉主席’辈儿啊……” 看柳逸云泄气地垂着头,南玉调走过去,努力踮起脚尖,艰难地用指尖拍拍他的肩,语重深长道:“年轻人,看开点,好好干,会有出息的——” 柳逸云古怪地看她一眼,眉眼都纠结了。 “那浑天教上一任的教主,哦,也就是上一任武林盟主又是谁?”南玉调继续问。 柳逸云沉思了片刻道:“上一任武林盟主于十年前一战败于奇世智者之手,便退出江湖,隐遁山野。” 南玉调正走得累了,见小花园里茶水齐备,干脆走过去,举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问:“奇世智者?哪个奇世智者?” 柳逸云无奈地笑笑,跟了过去:“还有哪个奇世智者,这世上自然只有一个奇世智者,东珠国无游是也。” “所以说……”南玉调顿了顿,“在你接手武林盟主之职前,四神堂归那个无游管?” “不,奇世智者打败武林盟主后便回东珠效力,并未接管过浑天教。” 南玉调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没当武林盟主接管浑天教,并不代表他没有足江湖,更不能证明他与四神堂毫无瓜葛……” “不可能!”柳逸云重重放下茶碗,温和如风的眉眼间难得地显出愤怒之色,“谁都有可能,只有他,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南玉调一碗茶端在空中,喝也不是,放也不是。柳逸云似乎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放轻了语气,解释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目前看来,青龙堂与北巘战事怕是脱不了干系,而那背后,必有一人在作全局。但是……但是那人,绝对绝对不会是无游。你不知道,他怀天下,绝非意于那金黄龙座九五之尊,而是悲悯苍生,想为天下黎民造一个太平盛世!他最痛恨地便是战争与无畏的杀戮。” 悲悯苍生……原来还真的有这样的人么——小聪明也好,大智慧也罢,有点本事就把自己当救世主……悲悯苍生?好一个傲慢的悲悯苍生!南玉调微敛羽睫,吹开水面的叶沫,语气轻淡:“你很了解他?” “不,”柳逸云垂下眼帘,“事实上,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他三岁被师父带上山,是师父最器重的孩子,他与每个人都保持着近疏得当的距离,他喜欢在瀑布下或是悬崖边练功,有时只是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夜,他说‘喧嚣充耳,则心如静水,俯瞰大地,而惊栗足下’。他的聪慧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八岁出师,九岁通古今……八岁他下山那年,他说‘文花笔梦,才涌江涛,那又如何?而我,只想知道如何写那——天下太平——四字而已。’我不懂,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眼观四海,心怀天下。我不懂,他打败了武林盟主,却不要那个位子。我不懂,他要如何做,又要如何做到……” 男子的指尖,划过碗口,不知为何,划出了略带忧郁的轨迹。 南玉调的小鼻子吸了吸,眼睛眨了眨,凑近了柳逸云:“我说……他一个八岁大的小屁孩,大半夜不睡觉站下悬崖边上吹凉风,你们都不觉得瘆人哦?” 柳逸云一愣,忽而莞尔一笑,温良柔软的子水波一般随着笑的每一个动作推开了伤感。他用亲和力十足的目光与南玉调对视,然后说:“其实,你们很像。” “咦?” 柳逸云指了指南玉调的眼睛:“你们都很有慧,尤其你们的眼睛……藏了许多秘密。”说完,一摆袖,离开座位。 南玉调眉紧皱小声嘟囔道:“所以我讨厌他,我讨厌别人老是拿我跟他比对,我讨厌有人和我相像……” “嗯?什么?”柳逸云回过头问。 南玉调从椅子上跳下来,跟过去:“我问你你们师父是谁?教出那么神神叨叨的徒弟!” 柳逸云微笑:“是修仙派罗蒙山的广仑上仙。” 南玉调眼一瞪:“上仙?仙人哦?” 柳逸云摇摇头,耐心解释:“罗蒙山是大落目前唯一的修仙派,广仑上仙是凡人,只是他深藏不漏,通天晓地,得‘广仑上仙’的尊号。” “通天晓地?怎么个通天晓地法?” “据说,罗蒙山中有道界门,只有历届的上仙才能打开。界门开,乾坤倒置,渡送魂灵,时光移转。” 南玉调猛一愣,紧紧抓住柳逸云的衣襟:“你说——乾坤倒置,渡送魂灵,时光……转移?!” “是……只不过,此乃传闻,尚未有人见过……” 见过?见个屁!如果所谓界门就是穿越时空的契机,见到的人也穿了,自然是“尚未有人见过”,南玉调忙问:“罗蒙山在哪里?” 柳逸云不解南玉调的焦急,想了想说:“罗蒙山并非山名,而是修仙派的代称,而修仙一事全凭缘分,上仙在何处,则罗蒙何处。” “那广仑上仙又在哪?” “玉调,你究竟何事求修仙?” 南玉调一怔,慢慢松开手,一点点靠到柳逸云前,低下头去,良久才道:“我不要修仙,我只是……想回家……” 什么?!柳逸云眸中惊诧不已——“乾坤倒置,异世界开,两界魂往”,这些也都只是听说而已。而眼前这小少年……奇怪的说话方式,奇怪的思考模式,总是呆呆望着远空的目光……他说的回家,竟是?竟是所指界门么? 低头,瞧见小少年柔顺的发,落在肩背,卸下一身世故,他原来……只是想家……柳逸云不自觉伸手梳顺南玉调散落的发,音色温和道:“玄机门历代门主都是从罗蒙山挑选的。然而上仙神出鬼没,踪影难寻,你且在此耐心等候罢。还有,倘若你真是彼界的有缘人,也千万莫在和别人提起,免遭有心之徒利用了。” 没有回答,小小少年只是将脸深埋于这温暖怀抱。 第三十三章 玄机门主在线阅读 第三十三章 玄机门主 肉文屋 / 第三十三章 玄机门主 第三十三章 玄机门主 第三十四章 “替罪”羔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四章 “替罪”羔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四章 “替罪”羔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四章 “替罪”羔羊 这又是搞什么?!南玉调一推开房门,就见那认错妈的孩子“扑通”一声扎扎实实朝她跪下,那俩眼睛炯炯有神地放着光,一脸正经好似有什么天要塌下来的大事发生一般。 南玉调两漂亮的眉毛又不受控制地打架了,她试探地问了句:“抽风了?” 那孩子定力不错啊,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南吐槽而脸不抽”的样子,端端正正地跪着,双手合袖于前,一字一句道:“你说过我跪下给你磕三个头就可拜你为师。那么,皇甫彦在此给师父磕头了。”说着,手背着地,手心向天,额心点地,磕了第一个头。 南玉调挠挠头,有点不明所以。 少年又道:“彦儿此生只拜天地,拜爹娘,然师父救我命,如父母再造,且师父明我心智,如天恩润达。”说着磕了第二个头。 南玉调的眼睛呀,拼命地眨呀眨,为什么这些话在她听起来那么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有种拜完这辈子就活到头的感觉。接下来怎么着?把他踹飞?或是把他扶起来告诉他“娃儿啊,乃误会我了~”?还是干脆陪他一起跪跪“夫妻对拜”? 某人正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少年已开始第三段说辞:“天灭北巘,国破家亡,偌大的大落竟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彦儿,从今往后,我——皇甫彦再不拜天地;父亲仙去,母乃女流,孑然一身,从今往后,我——皇甫彦亦再无父母可拜;从今往后,天地再大,我——皇甫彦,只拜师父一人,听从师父教诲,受师父约束。” 其实南玉调真的被震撼了,那绝对是意料之外的震撼,被少年异常认真的表情震撼了。纤细的少年,高束的发髻给他稍显柔的外表增添了一分坚毅,额心点地,完成了最后一磕。但他并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将身边一个木盒子捧起来,伸到南玉调面前。 拜师礼?南玉调不确定地看了他,问:“给我的?” “请师父一定收下,好好保存,待他日彦儿重回家门,还请师父携此物前去相约。” 哦——信物!南玉调二话不说,赶紧接过盒子,宝贝地了:“收了收了!嘿嘿……”一边笑,一边小心翼翼打开盒子。 皇甫彦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眼睛睁得老大:“您……您答应了?” “答应!干嘛不答应……鞋?鞋子!你丫玩我啊?干嘛把你的臭鞋子给我?”盒子里装的正是皇甫彦先前穿过的鞋子,而且只是其中一只,南玉调一闻着那味儿就受不了,气急败坏地把盒子扔回去了。 皇甫彦抱着盒子赶紧追了过去:“师父!师父……不能还……天命爵一旦接受,绝不能还的呀……师父……” 南玉调回过头张口就骂:“就你丫金贵,一只臭鞋还起个名字哦!拿开!老子叫你拿开……妈的!你再不拿开,我剪了它你信不信?!” “师父……真的不能还呐……” 少年悲切的声音回响在夜色里,他怀里的宝贝居然糟了嫌弃,糟糕,太糟糕……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而南玉调哪里知道,少年长跪三叩首,说的那番话意味着什么,又怎么知道那鞋子,接过那天命爵的一刻……意味着什么…… ++++++++++++++++++代表时光飞逝的分界线+++++++++++++++++++ 而所谓的江湖生活,也不过如此,日子如同流水账一般流过,不留痕迹。 南玉调并不是玄机门门人,邓道中自然不肯教她武功,但似乎了解到她就一武学白痴,倒也不介意门人习训时有她在旁边坐坐、看看、伸伸懒腰。所以半年一晃而过,玄机门闻名大落的轻功南玉调是一点都没学会,倒是练出了一副好眼力,只消一个细微的动作,她就知道那人下一步往哪儿飞。 而柳生几乎成了皇甫彦的贴身保镖,每日跟随左右,寸步不离,也开始教皇甫彦习武。皇甫彦身子骨弱,一招一式都透露出无药可救花拳绣腿的气息。南玉调每日坚持来看看,却不是为了皇甫彦,而是为了欣赏柳逸云的琴音。 柳家那两兄弟都不是热闹的人,在一起时也不多交谈,柳生对柳逸云似乎多有避忌,倒是柳逸云身为玄机门门主却每日讨好似地跑来给他弟弟弹琴。即便每次柳生的脸臭得就跟茅坑坑里面的东西似的,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柳逸云弹琴的本事可比他当门主教主什么的厉害得多了。 每当十指拨动琴弦,天地都仿若要随着柳逸云的笑容软成一波春水。南玉调特别喜欢这个时候的柳逸云,既非有名无实窝窝囊囊的武林盟主,又非忙忙碌碌难解千愁的玄机门门主,他只是顺心而奏的闲琴一把,用一抹无垢的微笑,化一曲温柔如水。 南玉调常常会想,这样的人其实并不是适合生存与江湖之中,他应身在凡尘外,与仙鹤翠竹为友。 深水港的商船相撞事件和玄机门的无头尸案,终究还是不了了之了,青龙堂的知情人几乎是在一夜间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就像有人在高处观望全局,盘丝结网,让你查得晕头转向,却在你即将成功之际忽然一刀斩断了所有线索。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如同猫玩老鼠,放你跑走又捉回来,它不吃你只是因为它还不饿,但你却始终只是被耍弄于股掌之间。好在白老虎还是带着脑子投的胎,总算没有纠缠下去。 皇甫彦之前送的鞋子也终究是收下了,虽然不知道“天命爵”到底是个啥玩意,但知道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物色个好地方,挖个深坑,连盒带鞋都给埋了。 南玉调抬头望着天空,三江口黄沙弥漫的浑浊天际,像杀人的迷障,似乎迷障背后藏着一双眼睛,不带感情色彩地注视着这一切,残忍地导演着谋与厮杀。 troy你在哪里?广仑上仙你在哪里?江羌你又在哪里?牛仔……你们在哪里? 南玉调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又该洗澡了…… 话说,某人撅着屁股正努力往澡桶里爬,忽然皇甫彦急冲冲推门而入—— “师父……师父?” 两人同时僵掉,南玉调才不相信皇甫彦也跟没见过女人身体的牛仔一样没神经,认为她只是少了一块……果然,皇甫彦如遭电击般僵了数秒,然后见鬼一样尖叫起来。 尖叫?为什么要尖叫!“你***尖叫个屁啊?!”南玉调迅速抓了件衣裳随便一挡,冲过去一把捂住皇甫彦的嘴:“闭嘴!” 南玉调碰到他的那一刻,可怜的皇甫彦再次僵化了,就剩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 “不许说出去!听到没?” 皇甫彦连连点头。 南玉调放开他,狠狠地白了一眼:“你说你看到老娘裸体你那样叫什么意思啊?” “你……是女的……”皇甫彦还在发愣,直勾勾盯着南玉调,然后脸连着脖子一路升温,“你是女的!” “眼睛闭上!”南玉调没好气地命令道,见皇甫彦老老实实闭了眼睛,才开始有条不紊地穿衣服,“对,我是女的。怎么?后悔拜我为师了?” “彦儿不后悔……” “谁让你睁开眼的?闭上!”南玉调气急败坏。 皇甫彦又赶紧闭上眼。“彦儿,彦儿只是……没想到……” “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穿上最后一件衣服,南玉调皱紧的眉头还是打不开,“说吧,那么急找我干嘛?可以睁开眼了。” 皇甫彦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脸色的热度立即降温,正上前去抓南玉调的手,可能突然发觉不妥,又赶紧收了回来,道:“师父,我们赶紧逃吧!” “逃?”南玉调心里一咯噔,“为什么逃?” “三江口来了一批士兵,他们是来抓彦儿的,彦儿听说柳大人准备让师父假扮彦儿……好引开他们……”皇甫彦急得直掉眼泪,“师父,彦儿不要和师父分开,不要师父被抓走……呃!” 柳生的手刀重重砍在皇甫彦毫无防备的后颈,皇甫彦就这么软软倒下,被柳生接在怀里。 南玉调稍稍抬高视角,一双暗如深海的夜眸波澜不惊地看着柳生,柳生面色难堪地垂下了眼帘。 南玉调问:“怎么?你和你家兄弟商量好了决定让我当挡灾板了?” 柳生肩头似乎颤了一下,艰难开口:“不,此事与门主无关,他们,今夜都不会醒来的。” 南玉调冷笑一声:“柳生,你这是第几次恩将仇报来着?” 年轻俊美的脸上,眉头纠结成锁,低头看着皇甫彦良久才开口道:“他,是很重要的人物。” 凛冽的风吹散南玉调的发,飞扬起来,如魔:“哼!民贱如蝼蚁,任由你们这些‘重要人物’践踏么?” 柳生忙争辩:“他对北巘而言,是希望!是千万北巘人民的希望!” 南玉调眉讥诮地一挑:“那关我屁事!” 柳生一愣,放低了语气:“抱歉,柳生别无选择。” 南玉调走到他跟前,伸手。柳生不知所以,谨慎地退了一步,却见那小少年只是拿走他手上的包袱,转身走到房间的黑暗之中去了。过了一会,南玉调再走出来,一身雪袍金丝缕边,衣襟和袖口都绣着北巘皇族特有的纹饰,玉冠束发,眉目清冽。她自黑暗中走来,却莫名带出一层微光,走近了,只觉眉间目中,举手投足全都煞气逼人。这套明显过长的衣衫被她这么一穿竟毫无不妥,好像本来就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柳生怔住,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你……不逃?” “逃?”南玉调斜睨反问,“怎么逃?你不会是真的以为我打得过你,还是说你存心准备放我一马?” 柳生沉默,南玉调也不理,径直越过他,往后门走。后门停着一驾马车,马车旁还有一匹快马,一个黑衣人默不作声地牵着马。黑衣人见南玉调来了,稍稍让开一点,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一把将南玉调抱上马背。其实南玉调是害怕骑马的,曾经和南之之赛马,从马背上摔下去,摔断了手骨,便再也不敢靠近马。但此时的她正襟危坐,努力保持镇定。 柳生抱着皇甫彦走到马前,抬头望着南玉调许久,道:“保重。还有……抱歉……” “保重?”南玉调冷笑,突然俯身拽住柳生的衣领,将他拉近,一字一句道:“柳生,你要记得——你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赔上你一辈子!” 黑衣人翻身上马,马儿在夜色里嘶鸣了一声。南玉调没有回头,但她听到夜风带来一句残破的话—— “对不起……” 对不起么?对不起是什么玩意?! 马在飞奔,风在刮。半夜里,寂静的三江口,仍然沙雾迷蒙,空旷平原上先是只有单骑穿行四蹄作响,而然慢慢地越来越多马蹄纷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南玉调听到背后利箭破空的声音,然后黑衣人圈护在自己腰上的手松开了,这个连模样还未曾看清的同行者在闷哼一声后很干脆地堕了马。马儿受惊,扬起前蹄发疯一样嘶鸣起来。南玉调抓不住缰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然而她并没有再次遭遇堕马,落地前,有人飞身而来,稳稳当当接住了她。 强健的臂弯,坚硬冰冷的触感。南玉调一转脸,一张天作神刻的脸映入眼帘,那绝对是一张英俊得足以让天地失色的脸,但也绝对是一张比北巘寒冬更为冰冷的脸。他只看了南玉调一眼就把她放下了。南玉调见他一身银甲裹身,手中一杆乌钢枪沉沉鸣响。 南玉调二话不说食指利落地指向自己来的方向:“你要找的人,在那边。” 男人双眼微眯,看了南玉调一眼,朝后面的侍从说:“带走。”说着自己翻身上马,朝玄机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南玉调望着马蹄扬起的滚滚黄沙,乖戾地歪起头——柳生,你当老娘是傻子么? 第三十四章 “替罪”羔羊在线阅读 第三十四章 “替罪”羔羊 肉文屋 / 第三十四章 “替罪”羔羊 第三十四章 “替罪”羔羊 第三十五章 炊事班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五章 炊事班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五章 炊事班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五章 炊事班长 那个绝世帅哥有没有抓到柳生他们,南玉调没法确定。她只是个弃子,被那些身着寒铁铠甲的军人囚困着日夜兼程,一路躲闪狂奔,于第三天黄昏到达了北巘国最大的港口城市——浦洲。 先前就听邓道中说过,半年前北巘内战就是从浦洲正式开打的,那一战打得很激烈,想必浦洲早在两军铁蹄下成为废墟。然而今日一到浦洲,同行的军士立刻解开伪装,露出铠甲上的军徽。城里翻砖掘瓦,人们忙着重建,见他们一行立刻友好地打了招呼,这一队里的几个人甚至下马加入他们的重建工作中去了。 看到驻扎在这的军队深得民心,想必其领袖决计不是简单角色。南玉调在颠簸的马背上悄悄舒了口气:嘛,看来运气还不错。 军队驻扎在城外仅七八里的位置,近可攻远可守,又不影响城内居民的生活。营外一圈彩旗,塔楼上军旗高扬——血红底黑豹纹——正是北巘四皇子的亲兵,是威震大落的黑豹军!黑豹军,以其迅猛的攻击速度,狠厉的杀敌方式以及严谨的布阵作风,故而得“黑豹”之名。 进了军营,与南玉调同骑的男人,解下头盔,率先下马,然后将南玉调抱下马,南玉调注意到他头盔上的红缨,又见他明明一张稍显稚气的脸,却异常沉稳,心里不由感慨:英姿卓卓,少年得志!而前方立刻有名将军模样的中年男人疾步迎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南玉调然后疑惑地朝红缨少年抱拳问:“高将军,这是?”。那高将军言简意赅道:“还请李将军先将此人带去中军帐,待殿下回来自有安排。” 那将军点点头,也没多问,带着南玉调直接就往中军帐去。南玉调正饿得慌,忽闻一阵烤红薯的香味飘来,步子便不自觉停了下来,寻着味儿去找。 李将军本来就不知道她是何身份,只是听说四皇子竟准备亲自料理而她又无逃跑之样,也不好呵斥阻拦,迟疑了一下跟了过去。两人拐过几个帐篷,见前方吵闹,几个士兵在溪流旁一同欺负一个小个子的少年,那少年往怀里紧紧窝着什么。 “拿出来!” “我不……” “你找死是不是?!区区一个伙房下等兵……” “啊!!!”少年怒吼着张口就往一个抢进他怀里的手用力一咬。 那士兵疼得哇哇直叫,后面立刻又上来个士兵拿长矛尾端狠狠往少年背部一戳。少年皮包骨的瘦弱身体整个就往前一趔趄,摔倒在地,怀里的东西也顺势滚了出来。香味在空气里散不开,南玉调看看滚到脚边烤得皮儿稍焦的红薯,那红薯因为跌倒,所以裂开露出黄玉灿灿的内里,还冒着热气,南玉调暗自吞了一大口口水,装模作样装大牌。 “军营之中,何人喧哗?”将军怒斥。 那几个士兵一眼看到南玉调身后的将军,脸色均是一青,慌忙跪下,凄凄惨惨唤一声:“李将军……” 却听李将军毫无怜悯之意,指指地上的少年道:“你!当众闹事,跟他们一起去领够20大杖!” 少年肩一颤,却也不争辩,死死咬紧了嘴唇,倒是后面的士兵吓得连连叩首求饶。 “没个骨气!再有求饶,加罚20……” “为什么呀?”南玉调软软懒懒的问话打断了将军,她转头朝男人天真地眨眨眼,“将军如此个罚法,想必这几个人该有好几天都无法正常练了吧?伤残之躯,更别说上战场了。然而大敌当前,战斗指不定什么时候打响,士兵少一个,兵力便弱一分,而两强对战,输掉一厘一毫,便是满盘皆输。将军为何还要如此不知轻重地责罚?” 李将军不悦地瞪着南玉调:“黑豹军,向来军法严明,岂由得你来说情?” 南玉调偏头一笑:“说情?将军此言差矣,我可是在说理。军粮紧张,更无多余去养闲人。然而杖责,这些本可上战场杀敌的士兵都将暂成闲人,不仅浪费粮食,还要浪费更为珍贵的药品。那还真是得不偿失呢。” 李将军恼羞成怒,而然正好风来吹起南玉调的斗篷,露出里面金丝缕边的雪袍,上面的皇家纹饰隐约可见,李将军面色变了变,正踟蹰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石鼓低音—— “言之有理。” 李将军一惊,转身立即单膝跪下,行军礼:“李希叩见四殿下。” 依然是那身英气逼人的银甲裹身,只是摘掉头盔后,更显出英俊非凡的深刻五官。皇甫慑并未回应李希,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紧盯南玉调,唇边凉薄:“果然是如传闻一般伶牙俐齿的南玉调!你方才字字在理,然而他们违规在先,军法如山,无人例外。你认为此事该如何了呢?” 南玉调?为何姓南?李希心下狐疑不已。却听那孩子模样的少年,略略慵懒道:“我是不太清楚殿下从哪听来如此抬举玉调的传闻啦,不过主意我还是有一些的。你愿意听听,我便乐意说说。”脊梁一挺,下巴微抬,眉展开,身体细微的调整,调适出完全不同的气场,“知错要改,是常理,身为军人便更当各司其职不得随意离开自己的位置,他们首先该回到自己的岗位,该干嘛干嘛。过罚功奖,乃军法,罚自然也是一定要罚的……” 话至此,地上的士兵又是一阵抖索。南玉调朝皇甫慑微微一笑:“当然既然罚了就要罚得有价值,他们因争食而闹,便让他们每日当值结束后去种两个时辰的红薯。既可以增加粮产,又可顺便练练他们的力气。你看如何?” 皇甫慑深藏不漏的眼神掠过一星亮光,盯着南玉调许久,道:“合情合理,就依你所言。” 一言出,一直跪地不起的士兵赶紧磕头:“多谢殿下。”话是对皇甫慑说的,但目光都感激地往南玉调那跑。说完也不敢多做逗留,得到皇甫慑首肯,立即起身返回各自营区。唯有那瘦小少年,道谢后,仍眼睁睁盯着南玉调脚边的红薯,不愿离去。 南玉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红薯,然后蹲下去,捡起红薯,暖呼呼的。真是惹人‘疼惜’的可爱红薯啊——南玉调在心里头感慨不已。然后走到那脏兮兮少年面前,就着裂口就把红薯拗成两半,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递了一半过去:“呐——烤得很好,很香。所以,分给我一半咯。” 郊区混乱的风,掀起她的斗篷和衣袍,青丝纷乱下她笑靥如花。少年愣愣接过半边红薯,完全没注意到那是比较小的一半。 “走吧。”皇甫慑语气仍然不带感情色彩。 南玉调一边拨皮,一边啃着红薯跟了过去。并不知道那少年站在原地,呆呆望着她离去,许久不动。 中军帐就不用去了,直接去皇帐。所以说南爸说得好啊,这人啊,荣辱一朝,差别就在于那么点狗屎运。深秋时节,荒郊野岭也就这皇家军帐最暖和了。 皇甫慑面色冷俊地坐在首座,喝一口茶:“听彦儿说,你是他师父?” 南玉调盘腿坐在毯子上,与皇甫慑面对面,但她偏偏连个正眼也不瞧,认真地啃着红薯:“他说是就是呗。” 皇甫慑冷哼一声:“他信任你,你却背叛了他。” “背叛?”南玉调失笑,“你把他干掉了?” 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皇甫慑语气森冷:“若那日先抓住你的不是我,你不是一样将彦儿的去向告诉他人?你本不在乎来的是什么人!” 南玉调啃一口红薯,在口里用力嚼,口齿不清问:“那你是什么人嘞?” “你?!” “其实你是谁关我屁事咩!皇甫彦是谁又关我屁事啊?你说他信任我,他却从未提及自己的身世,他和柳生在捣鼓什么也从不会告诉我。背叛?什么是背叛?柳生拿我的命去换皇甫彦的,我求自保便叫背叛?您就别给我找乐子了。” 皇甫慑气结地瞪着她,冷冰冰脸上腾出怒火,但他非常有控制力地忍耐了许久,保持住镇定:“他把天命爵给你了?” “天命爵?哦,那破鞋啊……给了啊,不过我埋了。” “什么?你埋了!你埋了!”皇甫慑终于气得弹身而起,“你知道那是什么?你居然给埋了!” 皇帐外头一帮将士听到皇甫慑咆哮着什么“埋了”都以为他动了杀机,要埋了那孩子,全都心头颤颤。那孩子到底什么人,居然能让大冰块动怒如此…… 南玉调欠扁地淡淡一瞥:“我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了,你家那‘信任’我的彦儿可从来没肯告诉我那是什么。又臭又脏,难道还要我日日抱着睡觉么?” “你当真不知道天命爵为何物?”皇甫慑意外地冷静下来,看着南玉调良久,然后恢复了面无表情,“听说你聪慧过人,毕竟你也是彦儿的师父,想改也改不得,那今后便在中军帐当个军师,出谋划策吧。” 南玉调愣了一下,吮干净手指,眼底暗光流过,一指桌上的馒头,问:“当军师也是每天吃馒头?” “对。” “那我可不乐意。我讨厌吃馒头。” 皇甫慑不满地皱了眉:“那你想做什么?你也说了,军中无闲人。” 南玉调头一歪:“嘛,那就让我进伙房吧,我要当炊事班班长,这样有什么好吃的,我一定第一个知道。” 南吐槽谁人脸不抽?皇甫慑的俊脸变了形,他用一副“此乃绝世朽木,永不可雕”的眼神看着南玉调那张欠扁的嘴脸,然后将馒头狠狠砸向南玉调,大吼一声:“滚!” 南玉调“滚”之前还不忘把馒头捡起来,揣进怀里,你知道这世道要吃到白面馒头多难么?只是她转过头的一瞬,立刻收去嬉皮笑脸,面色寒凉,不见得比皇甫慑好到哪去。 皇子夺嫡时期,在朝为官就等于说二选一,一旦选错,命不保。即便选对,但当此人将来黄袍加身,坐上龙座,弑杀功臣的名单里也难保不会有“南玉调”四字,毕竟以南玉调的本事,要做到功高震主还真不是什么意外。再说,南玉调也不愿与这些手握大权者有太多牵连,留在中帐,那怎么逃跑?不逃跑怎么找troy?怎么找广仑上仙?不找到他们,她又要怎么回去…… 于是就目前而言,伙房自然是最好的去处。远离战场,远离官场,不吃最好的,也要吃最饱的。于是来路不明的南玉调就因为某未知原因“激怒皇子,贬至伙房”,换了套布衣衫,南玉调吹着口哨走进伙房。迎面一人,显些撞到,那人瘦瘦干干,端着一篓子刚洗干净的红薯,他一抬头,怔住—— “是你?” 南玉调笑眯眯,学着他的口吻道:“是你?对呀,就是我。” 第三十五章 炊事班长在线阅读 第三十五章 炊事班长 肉文屋 / 第三十五章 炊事班长 第三十五章 炊事班长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此一红薯少年大名不详,大家都叫他六子,是个极为寡言少语的皮包骨少年。他不曾为那日红薯事件对南玉调当面言谢,却在每每南玉调遭大孩子欺负时挺身而出。说挺身而出,其实只是替南玉调挨打。 他张开双臂挡在南玉调前面,咬着干裂的唇,微弓的背,细得像竹竿似的四肢在厚重的冬衣里似乎一折即断。而南玉调一脸无辜地躲在他背后,悄悄将马粪和茅厕蛆虫混进米粥里,然后恭恭敬敬地端给那些打人的士兵,文文诺诺地央求:“大人啊,小的知错了,这些米粥你们拿去吧……” 等那些一脸满足地离开后,六子揉着酸痛的伤处,看着眼睛亮得恐怖的南玉调,问:“你又放了什么进去?” 南玉调耸耸肩:“经战马消化过滤的高纤维混搭纯种军营屎蝇后代的高蛋白,放心,我给他们吃的,都是对身体很好的营养粥。” 莫名其妙,觉得冷。六子抖了抖,看着南玉调邪恶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嘴角轻扬了一下。 当然这个世界之所以公平,就在于没有人会甘愿一辈子挨打。 小打小闹的缘由从来不是重点,不过这回有趣的是马肆的马童打完六子的当夜莫名起了身红疹子,又痒又痛挠了一个晚上。起先也没人在意,但后来,只要谁那天招惹了六子,结果都会受尽这奇痒折磨。于是大家看六子的目光逐渐带上点恐惧,连走路也绕着他这个“不干净”的人。 南玉调郁闷了,自从红疹现象出现后,她就再没机会去研究她的“营养粥”了。 烤红薯的香味无耻地引诱着人的胃,南玉调笨手笨脚拿棍子从灶灰里扒出一个,两只手左右掂着好几个来回,还是烫到让红薯掉了地。旁边正切菜的六子悠悠地叹了口气,蹲了过来,捡起红薯,两三下剥掉一半的皮,又拿两片菜叶子包住下半部分,递给南玉调。见南玉调愣愣的没有接,敛了敛眼道:“放心吧,不会让你起疹子的。” “我知道啊。”南玉调接过红薯,“有点被你的温柔吓到而已。”她说到“温柔”二字的时候,六子抖了一下,黑色的皮肤诡异地变了变。 凑近六子,六子后仰,她再靠近,六子再仰,她再靠过去,六子重心不稳“啪”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南玉调依然没心没肺地嘿嘿一笑:“我说……你在偷偷炼毒吧?” 六子惊惶地瞪着她,也不否认,死死咬住嘴唇。 “那就是真的咯!”南玉调在六子肩膀上用力一拍,“别紧张,我又不会告发你——呐,怎么弄的?教我咧,我们一起去研究一下这个‘五毒痒痒左挠右挠抓破皮营养粥’嘞!” 正说着,不远一处传来锅碗瓢盆“呯嘭”跌落声。 “不好!”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爬起来赶紧往外边追。 敢偷听?你个死小孩不学好——南玉调龇牙咧嘴一个飞扑将前头一个小个子扑倒在地,搬过脸来一看,竟是第一个被毒的小马童。 “哟哟!瞧瞧这是谁嘞!”南玉调骑在马童身上,揪着他的领子,只消一拳就能让他鼻青眼肿。 小马童两手交叠不知所措地挡着脸,一边口齿不清地叫唤:“你们不能打我!你们私制毒药,我要去告诉军头!” 六子脸色立刻一青。却不料南玉调欠扁地拍拍口:“告诉军头哦?哎呀呀,我好怕嘞!那可怎么办嗫……六子啊,看来我们只好试试你的新药——杀人灭口。小哥哥,你千万别怕,那药很有趣的,你可以看着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一点一点化成尸水……” 六子被南玉调这话惊得眼睛几乎脱眶,小马童更是面无血色,整个就吓呆了。 南玉调似乎很满意马童现在这个反应,拍拍他的脸:“呐——你在怕哦?” 小马童痴愣着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还要不要去告发我们呢?” 小马童习惯地点头,见南玉调猛然冷下的脸赶紧疯狂地摇。 “你不告发我们了哦——那可怎么办才好呢?万一你哪天抽风想起来又跑去找军头说,我们岂不是死定了……唉哟哟,真是烦恼嘞。” “不会不会,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对天发誓哦?”南玉调若有其事地望望天,“老天爷记不好,我觉得靠不住呢……”想了想朝马童灿烂地笑了笑,笑得马童甚至一旁的六子一身**皮起,“不如这样吧,你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炼毒吧!‘五毒痒痒左挠右挠抓破皮营养粥’,会很好喝哦——而且,这样咱们一伙,就算军头知道了,咱也搂着一起死,对吧?” 能说不对吗?能说不好么!小马童欲哭无泪地点了头。任由南玉调拉他起来,另一只手牵起六子,一脸天真无邪地笑着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炼毒!”那语气,怎么就像说“走吧,我们都是好朋友,咱们一起吃饭去”…… ++++++++++++++++++代表时光飞逝的分界线+++++++++++++++++++ 转眼年关又近,南玉调在伙房这儿折腾了也快大半年了,威逼利诱,鬼点子就没断过,逐渐也在这些年少的后勤兵里头混出了些名声。 其实,自打南玉调来到伙房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皇甫慑。 浦洲一直都只是四皇子军的大本营,而主战场却随着皇甫慑越打越勇一路向北推进,直逼皇城。这样很好,远离当权者,最好让皇甫慑彻底忘掉南玉调的存在。毕竟作为同样身为皇子皇甫彦的师父,南玉调的这层身份始终是个未爆弹。虽然目前看来皇甫慑还挺心疼皇甫彦这个弟弟,但连同为兄弟的二皇子他都能毫不留情地打下去,那什么时候他也终会对皇甫彦痛下杀手,谁也不好说。 一过年关,等开了春,这北巘内战就算打满两年了。而最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形势逐渐明朗,皇甫慑强势北上,皇权即将在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谁知李希强攻焰城时竟中了计,猛虎瞬间变成瓮中之鳖,被二皇子军前后一合——给包饺子了!此一战损失极其惨重,锐骑兵赤狐军全军覆灭,李希被捕,这等于说,活生生砍掉了皇甫慑的右臂!而二皇子军也趁此一战先机极力追击,将皇甫慑的主军部队一路逼退到空云城。 往军帐送吃的的南玉调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就愣了一下。她倒不是担心皇甫慑,那厮大冰块输赢死活关她屁事啊。她只是听他们说主军部队连夜逃退十数里,将领有快马,兵善速行,可那些随军伙头军呢?他们端着沉重的锅碗瓢盆,携带着一车车“带也死,放也死”的军粮要怎样夜行十数里呢?当然那些无关紧要的路人甲结局如何又关她什么事呢?只是……只是……一个月前,六子被调到了随军部队的伙头军里,想必如今也在那群生死未卜的人里头。 走出帐篷,北巘的冬风当灌入,南玉调打了个激灵。她怕冷,所以讨厌北巘,特别讨厌北巘的冬天。她从怀里出一个小木罐子,愣了愣,这是小马童被她胁迫担惊受怕削了栅栏一角给她雕的。扭开盖子,从里面挑出些膏药,不怎么受人待见的味道,然而抹在手上,干裂的伤口就不再疼痛,这是六子偷偷收集了好几个月的猪油用草药熬制出来的。 可是……可是……troy还在等她接他回家,她也不是救世主,人在世上,各活各命…… “呜——”集结的号角在长鸣,北巘的风带着撕裂的力量。南玉调看着周围匆匆放下食物的士兵奔走的沉重脚步忽然之间觉得鼻中酸涩,喉头梗塞。小木罐糙的边边角角铬在手心,生疼。 “妈的!”南玉调狠狠啐一口,转身往中军帐跑。 “何人擅闯中军?!”一人怒斥。 帐内正对着地图指指点点的一圈人都抬起头来,而中间那个领导模样的正是数月前将南玉调“护送”至此的高将军。 “放开他。”年轻的将军说。 南玉调定了定神,走到那人跟前,瞧了瞧图上军旗模型,伸手将其中一枚移动了一下。 “大胆……” 高将军挥手挡开正要发火的将领,看着地图,一愣,然后盯着南玉调,这大半年不见的孩子不知何时卸下一身玩世不恭,出落了一副清冷少年的面目。 南玉调目不旁视,直直回望他的眼睛,淡淡道:“我也去。” 那人沉默了一会,答道:“你体质柔弱,受不了随军伙房的苦。” “谁说我要呆在伙房?”南玉调眉眼清冷,“带我去见皇甫慑。” 听她言语间毫无敬意,一圈将领均是一惊,方才发难那人立即道:“大胆奴才!竟直呼四殿下名讳,以下犯上!” 南玉调瞥他一眼:“以下犯上了么?那不好意思。”说着转头继续看着高将军,慢条斯理道:“你想直线北上,为皇甫……哦,为殿下造一面坚强后盾,可在我看来那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二皇子军正是气势凶猛之时,必定强压,你在后头一冲搞不好反而堵了殿下后路。不如抽一支骑兵,绕过空云城从侧面速袭敌军。一来打乱他们的节奏,暂时拖缓他们的进攻;二来神不知鬼不觉阻隔他们先头部队与后援的衔接,我想以皇甫慑的本事要吃掉千把人的先头部队一点儿也不难吧?猛蛇出洞,你把它截成一段段,不也就变成一堆蚯蚓末儿了?” 一语既出,满座寂静,隐隐听到有人倒抽冷气。 那人紧盯南玉调,良久,走到南玉调跟前,抽出一方紫稠道:“四殿下北伐前夕立下此令,倘若南玉调献计伐敌,则入中军帐,任中军军师。”说着双手递出紫稠。 眉头皱了皱,还是接了过来。 见状那人单膝跪地,一手握在腰间刀柄,另一手握拳抵在口,掷地有声道:“末将高品超参见大军师!” 周遭的人皆是一愣,不情不愿也好,搞不清状况也好,也都稀里哗啦跪下,嘴里嚷着“末将xxx参见大军师”……满眼铁甲铜盔,晃得眼花。南玉调猫了猫眼,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被耍了。 死人皇甫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人消停!仔细一想,越发觉得自己就像只傻鳖,等皇甫慑悄悄把坑挖好然后自己慢慢走过去往里边跳。 这世道果然一物降一物,二皇子大开皇城,把李希做成馅,而皇甫慑放任南玉调这么久,竟为演一出“请君入瓮”,如此想来六子随军一事也一定是皇甫慑钦点的了。 有趣有趣!可笑可笑! 南玉调将紫稠揉进掌心,皮笑不笑:“各位将军,那南玉调就却之不恭了!”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在线阅读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肉文屋 /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第三十八章 新官纵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八章 新官纵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八章 新官纵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八章 新官纵火 北巘国,空州,空云城。 年轻的将领直挺挺立在城墙上,眉头紧锁,目深如洞,红缨乌钢枪在他身侧鸣响不息,他的银甲上沾染了血污和尘土。 “报——” 士兵兢兢战战递上木盒。 皇甫慑眉心于是皱得更厉害了。他身旁的武官上前,率先打开木盒查看,只消一眼,脸色骤变。 “是什么?” 武官目光惊惧地回望,抱着木盒动弹不得:“殿下……” “呈上来!” 那武官一怔,“啪”就跪下了,将木盒缓缓举至头顶:“殿下,李将军……李将军他……” 木盒中,血淋淋一颗,正是李希的头颅! 皇甫慑身体僵了一秒,仰天“啊——”地怒吼一声,忽而挥动长枪,红缨翻飞,“叮——”一声重重倒入坚硬的城楼地面,浑身煞气朝北方道:“谋算皇统在先,杀害朝臣在后!二哥你如此赶尽杀绝,就莫怪慑不念旧情,在此立下杀誓!”说完转头问武官,“追兵何时可到?” 武官迟疑了一下道:“恐怕半日之内便可到。殿下,属下斗胆,请殿下先行避战……” “避战?”皇甫慑眼中杀气起,“城中尚有百姓难以撤离,城外千万将士为我马首是瞻,你竟让我这个时候避战?” “殿下——二皇子此次倾全力一袭,以我军现下状况,绝对无力对抗。何况连夜逃路,军心大乱,已……已有兵士企图逃走。殿下,请先行退返浦洲,待他日重整军心……” “混账!今日若退,军心散,军骨折……” “报——” 皇甫慑目光一紧,脸色又白了三分:“又是何事?” “启禀殿下,南门失火!捉到疑犯数名。” 什么?!南门是最后的退路,竟在这个时候失火!皇甫慑大怒:“带上来!” 这个时机火烧南门,不是内贼所为还会是谁?正当皇甫慑痛心不已之时,嫌犯已被押了上来,一张小脸在人群中尤显刺眼。皇甫慑的眉梢剧烈地抽了抽,咬牙切齿道:“是你!” 被烟熏得一脸黑的某人龇开一嘴大白牙:“嗨,好久不见,想我了不?” 皇甫慑不理她,转脸朝另一个高个子怒斥:“高品超!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高品超直挺挺跪下:“臣依殿下之命授出紫稠召,火烧南门一计全听大军师调遣。” 皇甫慑大怒,指着南玉调气结:“封你为大军师,你竟给我去火烧南门!” 南玉调努努嘴:“呐~我说,南门烟气,十里之外皆可见,你猜你家哥哥的追兵先头部队会怎么想嘞?” 皇甫慑怒容未消,一脸黑地瞪着南玉调。倒是一旁的武官愣了一下,忙道:“此次敌方追击急促,若见我方城池遭火烧,必定误以为有其他小队先袭入城。” 高品超接着道:“如此一来,追兵先头求胜心切,定会不等重新部署,不等与后方援军汇合,抢攻而来。而两日前大军师已派飞鹰骑急行军绕到敌方侧翼,只等那先头军莽撞攻城便立即从中入,阻断其后援!” 皇甫慑眼微眯,死死盯着那面容不堪的少年许久,沉声问:“若是敌军并不急攻,你当如何?” 南玉调挣开身后的桎梏,走到皇甫慑跟前,冷笑一声:“怎么?习惯了心布置,步步为营。到了紧急时刻,就赌不起了么?” 眸一沉:“你便是如此计划的?拿我千万将士的命来下赌注?” 南玉调毫不示弱,目中光乍起:“两军对战,强者胜。正面对攻,你本无胜算。南门火起,后路断。背水一战,哀兵势强,你才有机会为那千万条命拼一次。皇甫慑,这不是你乐不乐意的问题,赌注已掷,不赌也得赌。你谋算密,逼我到前线当这个朝不保夕的大军师,我便也逼你跟这老天斗一斗。” 正是此时,远处敌袭的警钟被重重敲响,“咚!咚!咚!咚!”震动了大地。 “嘿嘿,说曹曹就到。”南玉调贼贼一笑,挑衅地看着皇甫慑,“怎么样?他们可比我预料的还要心急呢。” 皇甫慑沉默地望着远方烟尘滚滚,然后厉吼一声:“备战——高品超!列阵备战!” “末将领命!” 黑色军马,那是与西贡踏火驹齐名的北巘神骏——玄冰马。 皇甫慑利落地翻身上马,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南玉调一眼,然后一夹马腹,长枪寒光闪:“全军列阵!” 这绝对是场你死我活的硬仗。杀人,南玉调不感兴趣,看杀人,更不感兴趣。转头瞧见一旁文质彬彬,摆明了上不了战场的武官,偏了偏头:“走啊。” 武官愣了愣:“你……大军师有何打算?” “吃红薯去咯。” “哈?”武官不解,脸部肌可疑的抽了抽,“下官不解,我等理应先灭火……军师?” 南玉调懒得跟他废话,自顾自往南门走。那武官无奈,只好跟在这古怪的少年后头,一头雾水。然而到了南门,才发现那里并未如预料那般火烧城墙,而只是城楼旁架着数十口大锅,锅中不知烧着些什么,冒着零星的火光,然而却浓烟滚滚。 “这是?”武官整个傻掉,他被耍了没关系,问题是这少年竟然连堂堂北巘四皇子都给一起耍了…… 南玉调拿铁钩伸到锅灰里掏了掏,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又一个“新鲜出炉”的烤红薯! 烤红薯!竟然真的是红薯!!受惊过度的武官,一寸寸石化在北巘的冬风中。烤红薯的香味吸引了不少饿了许久的城民,他们纷纷小心从窗缝、门缝里窥视。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孩,趴在墙角,眼睛亮亮地望了过来。南玉调朝他们招招手:“过来啊——” 呼啦啦——瞧这号召力!饿肚子的小孩都不知从哪一窝蜂地涌了出来。 “排队!都***给老子排队!”南玉调装模作样叫嚣着,顺便踢了一脚石化在原地的武官,“帮忙搞搞场控啊!拿么大把刀是来干嘛的!给点气势不行啊?” 武官这才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将刀一抽。现场一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南玉调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呵呵道:“呐——先前多谢大家把锅子借(抢的)给我,多谢大家帮忙(逼的)拾烟木。都给排个队,一个一个领,每个人都有,慢慢来,六子红薯童叟无欺……后面!你tm谁让你队了?砍你信不信……” 大落纪年1218年末,发生在北巘空云城的这场战役,是一场被记入史册的奇战。攻城二皇子五万大军在临近城池时被一支千人快骑生生截成两段,而守城的四皇子军全军将士皆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奋勇杀敌,仅以一万兵力愣是以少胜多吞了二皇子两万人的先头部队。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这场生死战后,一个叫做“六子红薯”的熟食品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扎在了空云城里。 此夜无眠,城外浓重的血腥与城内逸散的烤红薯味道诡异地纠缠到了一起。胜利,货真价实的胜利,却也只是暂时的胜利。二皇子军的后援仍存兵力二万有余,若他决心作死一拼,四皇子身心俱疲的军队恐怕也再难抵抗。 皇甫慑英俊的眉毛在黑暗里打了结,望着不远处堆叠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玉调站在他身旁,捏着鼻子,非常破坏气氛地说:“帅哥,你可不可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找我谈心呐?” 额角青筋突突跳了跳,终究面瘫功力深厚,指着北方:“猜猜看,他们打过来还要多久?” 南玉调鼻音浓重道:“我怎么知道?反正要打的话,一定是今晚。不然等高品超的主军赶来,他们想打都打不了了。” “所以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守住今晚对吧?”皇甫慑的声音里难得的带上了点勉强可称为“凄凉”的味道。 “对啊对啊,所以说呢,在他们来之前,你还有时间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吃个红薯,放个屁,感慨感慨活着真好……” 南玉调不带情绪地絮絮叨叨,皇甫慑懒懒瞥她一眼,等她说完,才声色浅淡道:“你很奇怪。” 南玉调愣了一下:“对啊,我很奇怪。” 正说着,皇甫慑突然身形一矮,猛地磕到地上。 “喂!你怎么了?”南玉调慌忙上前查看,闻到的却是愈发浓烈的血腥味,凑近了才发现皇甫慑腹部的铠甲已被穿透,留下一截箭头,南玉调赶紧将皇甫慑扶住,“你要死哦!受伤了不说?躺下!先躺下!我去给你找军医……” “站住!不许去!”皇甫慑猛地握住南玉调的脚踝,险些将她扯倒,“我受伤之事绝不可泄漏半句!敌势未明,众将士若知我已负伤,军心不安。” “如果你死了,这场仗的输赢于你而言还能有什么意义呢?”南玉调这样问。 年轻的皇子目视远空,一字一句道:“彦儿尚幼,内贼外寇虎视眈眈。二皇兄为人残暴无理,为一己之私可不择手段,彦儿定然不是皇兄的对手。即便我无意王座,又岂可坐视北巘落在皇兄那样的人手里呢?” 皇甫慑的声音并不大,因为受伤,所以也没什么力度。只是南玉调再难走动半步,她看着那张被血污溅染的英俊脸庞,心中忽然之间生出种无力感。位高权重者在这个时候所担负的责任,要以命承担,这是生在现代文明的天之骄女可以字面理解却无法切身体会的沉重。 沉默良久,南玉调再开口:“撤退吧。退回浦洲去。” 皇甫慑的眉头又不自觉紧皱起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无病无痛,我自然乐意看你再赌一局,只是你现在这种状况,不输都难。退回浦洲,等于你这大半年打下的功绩全数化为乌有,但好歹还有希望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你认为北巘的百姓还能再承受多少个‘家破人亡’的年关呢?” 南玉调蹲下身去,指尖贴在男子的眉心,轻轻将其展开:“你可以相信我么?如果你相信,请下令撤退,这个江山,我替你打。” 皇甫慑怔住,他偏头看这少年,冷冷清清淡漠的眉眼,这才发现,其实自己从未认真看过这个少年。当时彦儿说授出天命爵的时候只说对方是个年纪尚小的少年,初初见面也只是觉得此人不过小滑头一个,再交锋更大的感触便是此人古怪,仅此而已。而今她玩笑一般献计退敌,却又在此时此刻说如此一番话。她淡漠的声线与视线,叫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原来……彦儿将他的未来,将北巘的未来交给了这样一个人么…… 这个人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调说:这个江山,我替你打…… 第三十八章 新官纵火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章 新官纵火 肉文屋 / 第三十八章 新官纵火 第三十八章 新官纵火 第三十八章 专业点兵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八章 专业点兵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八章 专业点兵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八章 专业点兵 撤退是一定要继续地、坚定地撤退的,但仗也依然要间歇地、适可而止地打的。 “游击战?”皇甫慑手下一圈骨干都不解地咀嚼着这个新鲜词。 “对。就是小范围突袭,砍几个换个地方,然后再突袭,再换地方。总之就是打得他们脑残就对了。”南玉调紧了紧棉衣,怕冷地吸了吸鼻子。 “依老夫看,那不是突袭,是偷袭!”一老将不以为然斜睨着南玉调。 南玉调很看得开地点点头:“偷袭就偷袭呗。” “哼!我等锐禁军竟要使那偷袭的不入流手段么?”又有人跟着起哄。 南玉调郁闷地偏头看看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皇甫慑,见他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当下就不耐烦了,从案几上取了支令箭轻轻往空中一抛,那令箭“噹”一声落地,满帐将士愿意也好不愿也好通通跪下,南玉调慵懒坐姿,如炬目光却从她微合的眼中迸出来:“各位要稍微搞清楚点,前不久那几场仗打下来,损兵折将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们哪个活腻了想当英雄正面迎敌,我不阻拦,但别带着那些离乡别井想活着重见爹娘的士兵。再说,我现在可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殿下既然让我号令,就请各位领命就是了!” “末将领命!”高品超那厮立即带头领命。其他将领也都各怀心思领命离去,眨眼间,帐中又只剩南玉调与皇甫慑二人。 “你得罪的可都是位高权重的将军。”皇甫慑一边说,一边解开衣服,露出血染的绷带,“明明是很好的计谋,却故意不说清楚。南,你当真全然不懂人情世故么?” 南玉调在案几下翻找出一个玉瓶,抛给皇甫慑:“我替你打江山,到时不但功绩不凡,如果还‘深得军心’,岂不是迟早成为你的眼中钉?自掘坟墓——我何必呢?” 皇甫慑的动作停了一下,似乎万万不料是这样的理由,抬头看着南玉调一脸疲态,又继续解开绷带:“即是如此,你又为何说透?” 南玉调见他动作艰难,干脆坐过去,帮他上药:“我讨厌所有麻烦的事,不过是想顺便告诉你,我对你的位置不感兴趣,你可以放心养伤,赶紧养好了,养好了上战场,干脆利落拿下你要的王座。然后……” “然后?” “然后把欠我的还给我,咱就两清了。” 绷带一圈一圈,缠绕在少年纤细的指间,又一圈一圈缠到皇甫慑的腰上。 大冰块不说话的时候,气氛特别沉闷。因为帮忙缠绷带,所以两人靠得特别近。忽然南玉调顿了一下,盯着皇甫慑的腰良久,然后感慨道:“你有八块腹肌哦!怎么练的?” “?”皇甫慑的眉梢又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呀哟!还有肌嗫!你跟皇甫彦真的是同个爹生的么?差这么多?” 皇甫慑白她一眼:“彦儿与我乃异母所出。母妃乃前朝大将之女,我自幼习武,军营长大,而彦儿天温和,不善舞刀弄枪,自然纤弱一些。” “哎,那你们家老爹有没有你这么帅……哦,这么英俊啊?” “南玉调——你有完没完?” 这时先前与南玉调一起在空云城里分红薯的武官求见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卷长长的名册。 “启禀殿下、大军师,军中受罚将士共计一千七百二十四人,名单在此。” “哦。”南玉调接过名册,挥挥手:“行了,去吧,让他们都去校场集合。” 那武官一脸不解地看了皇甫慑一眼,悻悻退下:“是。” 皇甫慑也是一头雾水:“你又要做什么?” “点兵呐。”南玉调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面飞速浏览那些名字和罪行记录,南氏引以为豪的iq140马力全开。 “先前你说你要组建的‘特种部队’?” “嗯……呐,行犯是什么意思啊?” 大冰块眉毛继续抽:“即为非礼良家妇女者。我说将军点兵挑的皆为兵强将,你要这些作奸犯科的名单作甚……” “哦——强奸犯!”南玉调卷单一合,转头朝皇甫慑正色道,“大冰块,给我调个能文能武的帮手吧,刚刚那个武官反应太迟钝了,不开窍。” 皇甫慑似乎对“大冰块”这个称呼还没反应过来,片刻才瞪南玉调一眼,没好气道:“可以。不过你最好管管你的嘴,再如此以下犯上……” “大冰块!柳生是你属下吧?是吧?是吧!就他了!就让他来伺候我!啊——哈哈哈哈!” 如果大冰块同学有幸没有战死沙场,估计他会更加凄凉地英年早逝在狂躁之中。 北巘的冬,永远带着那么透彻心骨的寒,北巘的风,也永远带着那么点黑色幽默的汗。 良久不见的柳生,一身武官军装,微垂头颅,心事重重地立在点兵高台前。远远听到动静,稍抬头,看见那纤薄少年裹着厚厚一身不知是袍子还是被子的东西,一如既往慢吞吞地挪过来,一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的模样。然而当她走近了,目不旁视擦肩而过时,却又明明感觉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慑人厉气。然后听到那淡漠如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跟上来,今日先收利息。” 柳生怔了一下,与之一同登上点兵台。 下面一千多人全都作奸犯科被军罚过,本就为军中最不安分守己的一群人,当下见上台来点兵的不过一毛头小子外加一个兵权微薄且面生的武官,立刻骚动起来。 乱哄哄,像是节庆假日广场集会,毫无军队严谨气氛。南玉调眨眨眼,她知道台下有多少不服气的老将正等着看她笑话,叹了口气,偏头问柳生:“你箭术不错吧?” 柳生顿了一下,答:“略有小成。” “哦,”南玉调手指往正中央吵得最凶的一人一指:“他。” “哈?” “他裤裆。” “哈!?” “绝不绝种,听天由命,反正你往他裤裆一箭就对了。” 于是台边冷眼看好戏的各路将领,台下蠢蠢欲动的“危险分子”,眼睁睁见那毫无表现力的点兵台上忽然飞来一只白羽箭,“嗖”一声穿过人群,直直扎在某位正在激愤造势的仁兄的裤裆上。 冷,由点至面迅速扩散开来。那位把子兄弟还保持着大爆口大大张开的嘴型,一千多人定格的瞬间,挂在他裤裆上摇摇欲坠的箭仍不解风情地在风中摇曳生姿。 南玉调冷着脸,拉着旗绳跳下高台,一步步走到那人面前,伸手便把那箭拔了下来,转手闪电一般抵在那人的咽喉处,用一种轻到让人发颤的声音说:“我不太喜欢别人在这种场合这么不礼貌地问候我娘亲。” 那人体型威武,面目狰狞,却在此时一动不敢动,箭头很确地抵在他的气管处,他瞪着眼,眼前这个矮小的少年让他满头冷汗。忽旁边一瘦的男子猛地向南玉调扑来,但尚未得手,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穿过他的裤脚将他钉在原地,南玉调斜睨着眼,鬼魅一般朝他冷冷一笑:“再动——下一箭,一定让它穿过你的脑门。” 周遭一圈人都不禁抖了一下。人群中忽闻几声兵器顿地声,然后听到几人道:“属下愿听候大军师差遣!” 南玉调闻声望去,那几个跪地的人有点眼熟,记忆滚动几圈,才想起,当日刚入军营遇到的那几个欺负六子的士兵模糊的脸。 正想着,越来越多人矮下去,波纹散开一般,一圈一圈全都跪了下去,黑压压一大片:“属下愿听候大军师差遣。” 南玉调瞥一眼这冷汗直冒的魁梧大汉,一字一句,背书一般说道:“大落纪年1209年入军营,因偷窃军粮,被罚戍边;两年后,因集群斗殴,伤人数十,被杖刑五十,断腿骨,数月不能行;军旅近十年,屡屡犯事;大落纪年1217年随军重编入四皇子军,虽杀敌无数,勇猛无敌,但终因案底在身,一直无法入禁军加官进爵。”南玉调撤下羽箭,在手中把玩了一会,转到那人正面,将羽箭横着举到那人眼前,“吴广义!你为幼妹老母窃粮,又为蒙冤兄弟两肋刀甘愿受刑罚之苦,你本为孝义两全、忠诚勇猛之士,却处处受制。去他娘的为国效力!去他娘的忠诚为主!我只问你,大丈夫热血一身,你可愿意与我南玉调并肩而行,拼他个位高权重?” 吴广义双目登时乍亮,双手缓缓托起羽箭,重重握在手中,然后二话不说双膝磕地重重跪下,这个男子的誓言,从来不需要言语。 南玉调又转向先前准备偷袭她的瘦子,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震惊中,伸手拔下他脚边的箭,递到他眼前,柔柔一笑:“你明知我是你上司,方才却仍为吴广义以身试险,如此深情厚谊,玉调羡慕。不知哪一天你也愿意与我一同不畏艰险,争一个荣华富贵?” 瘦子目光一动,接下羽箭,垂首道:“狗子愿命相随!” 风在涌动,浪潮袭来一般。那些来看热闹的将领愣住了,柳生愣住了,远远负手而立的皇甫慑愣住了。 雪山顶上,弗兰多曾那样说过:征服野兽的办法有两个——一是俘虏他,二是信任他。 南玉调唇边浅笑,信步走出人群,接过柳生的手重新登上点兵台。偏头对柳生低语:“麻烦帮我清清场。” 柳生不解。 “把那群老东西赶走啊!接着是我独家秘方……嘿嘿。” 于是柳生一头雾水去清场,留下南玉调一个人立在高高的点兵台上,当风猎猎,开襟散袖……嘶——冷!果然是要风度没温度,南玉调还是很识相地拉紧了衣襟,看着下面极为壮观黑压压跪着的一大片铁甲,很不合气氛地清了清嗓子:“各位——天冷地硬……”停顿半分钟,清嗓子半分钟,接着说,“大家——都……”继续清嗓子,“站起来吧——” 清场回来的柳生一脸黑线,他知道,他确定,南玉调绝对是故意的!一定是因为之前的骚动兼下边有人骂她娘,所以她怀恨在心!她绝对是故意在整人! “各位。请你们记住一件事,以后见到我,都不用跪。因为,一跪一起之间,足够送掉你的命。你们要记得,我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送命的,而是要让你们活下去的!我不在乎你们的从前,因为从前无人可以更改。”说着南玉调从袖中抽出一卷长长的名单,抬手抛进旁边炉火里,“但你们可以选择未来。军令依然如山,兄弟亦然如山!你们要知道你们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中独自存活,你们要依靠彼此,信任彼此,你们掌握着彼此的生死,一荣俱荣,一衰俱衰!你们——都要活下去!” 铁甲晃眼,寒光沉寂。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声浪震耳,堪堪有地动山摇之势。 柳生正感动得不行,忽又见南玉调恢复无赖一般的笑容,小人得志似的招招手,便听他道:“呐——抒情到此结束。接下来,分班!” 分班!分班?分班…… “打架斗殴的排左边,偷拐骗的排右边,偷抢拐骗杀人劫货五毒俱全的排中间……吴广义你看什么看嘞,说的就是你!啊——那个调戏民女的单独出来,待会给你们组个特殊才能部队……诶诶,你躲什么?又不切你xx……” 为什么……为什么?!人家点兵,先是无家室者出列,再是无父无母者出列,然后是上过战场的人出列……那才叫点兵啊!可为什么南玉调点兵却要在这里给流氓分门别类?柳生抚额望天,心中三分无奈,七分无语。 远远的,终于连大冰块也看不下去了,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回去养他的小腹肌去了。 可是……这世上,还有比打架斗殴惯犯还适合暴力对抗的吗?还有比偷拐骗行家更狡猾善变的团体吗?还有比杀人劫货下手更狠辣利落的专业吗?还有比流氓更了解男人弱点的吗? 南集团领导方针有这么一条:专业问题,交给专业人士解决。 +++++++++++++++++++++++ (此文开始pk,请诸位多多支持~~~~~) 第三十八章 专业点兵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章 专业点兵 肉文屋 / 第三十八章 专业点兵 第三十八章 专业点兵 第三十九章 山寨艳后(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九章 山寨艳后(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九章 山寨艳后(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三十九章 山寨艳后(今日一更) 话说,脑结构异常的南玉调又不知道开始计划什么非人之举了。 离营出军游击了三天的皇甫慑刚一回来就看到负责皇帐的侍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一脸委屈又一脸惊惶地望着他。皇甫慑心里一咯噔,大步跨进帐篷,然后看着自己卧榻前的纱帐不翼而飞,而被单上赫然一个巨大的洞! “殿下——殿下啊——拦不住……属下无能,可真的拦不住啊……” “谁干的?” “大……大军师……” 大冰块的眉梢抽了抽,额角突了突。 于是四皇子军上至大将军下至伙头军,通通噤声明哲保身,僵着身体看那暴走的皇甫慑一路黑着脸冲向“特种部队”的主帐。完全没有去听帐外柳生话到嘴边的劝阻。 “南玉调!你给我……” 那是什么?!明衣飘纱,稠面长裙……南玉调一脸黑线地转过头来,手里不知拿着什么正往抹里塞,见进来的是皇甫慑,停顿了一下的手又继续在抹里捣鼓起来,还顺便打了个招呼:“回来了啊。” 回来了啊……回来了啊?回来了啊!现在是说“回来了啊”的时候吗?! 皇甫慑还保持着“你”的发音嘴型,手指还确指向南玉调,只是他的目光由震怒变成了震惊。良久,嘴角抽了抽:“你……在作甚?” “哈?”南玉调困扰地捧了捧前莫名其妙的突起,一脸理所当然地回望皇甫慑,“显而易见——挤沟。” 仅三个字,皇甫慑恍惚觉得耳边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声音,全都是地动山摇的错觉。 然后又看见南玉调很无自觉地捏了捏那俩突起,不满地皱眉道:“好假。”一边说一边从抹里掏出一卷碎布,红的绿的花的,应有尽有。 皇甫慑不愧是皇族,果然还是见多识广临危不乱,他镇定下来,很肯定地下结论:“原来如此——你要男扮女装。” “喀嚓!”——空气中有人体速冻兼冰块碎裂的声音。 这回轮到南玉调僵掉,她掏碎布的手停了一下,寒森森地抬头朝朝皇甫慑笑了笑,咬牙切齿道:“对,我,就是在——男扮女装!殿下真是好眼力!” 皇甫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扫视周围一圈,然后走到案前,挑了两个窝窝头,完全忽略南玉调因为过于激烈的心理活动而造成白里发青、青中透紫的脸色,一手拉开某人的抹,另一手就准确地将窝窝头塞了进去,一边自顾自评价道:“手工不错,但未免过于曝露。再说,想做女装,可以去司制那领料子,你为何剪了我的被单和纱帐?” 南玉调低头看着窝窝头透过抹固定塑造出的完美c杯罩,忽然之间非常想打人,但她握了握拳头,朝皇甫慑笑眯眯道:“我就喜欢你被单的颜色和纱帐的布料。” “是么?”恢复过来的皇甫慑坐到案前,刚拿起窝头要往嘴里送,看了南玉调一眼马上又把窝头放下,端起茶喝,“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南玉调看了他一眼,蹲下身,开始往脚踝上绑金线,金线上缀着几个巧小铃铛,金线很长,一圈一圈往上绕,裙子的劈叉开得很高,一路开到大腿,金线也交错绕到大腿漫不经心道:“去接那个全世界烤红薯烤得最好吃的人。”腿上缠完,捋一穗金线银线,往手臂上缠,见皇甫慑正要开口,又继续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到时派一支快骑去接应我就行了。” 皇甫慑斟了一小杯酒,仰头喝下:“你可知敌方都有些什么人?竟打算就这样只身前往?” 一只手缠不方便,南玉调烦躁地拉扯了几次无果,伸手将线递到皇甫慑跟前:“给缠一下。缠好看点啊。”皇甫慑愣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将那些闪亮的线缠在南玉调细细的手臂上。 “对方中军帐里有没有好男色的?”南玉调问得很离题。 皇甫彦摇摇头:“这倒未曾听闻。” “那就行了。” “嗯?” “你知道吗?雄荷尔蒙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什么?” 南玉调轻笑,明纱飘动下纤细玉臂蛇一样扭动,上面金丝银线随之晃动,流光溢彩:“男人发qing的时候,雄荷尔蒙激增,会出现暂时智力及反应能力下降的现象。”南玉调看皇甫慑更加一头雾水的表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听不懂。总之呢,你给我找个好教头给‘特种部队’进行武艺训练。然后就等我回来大家一起吃烤红薯就对了。” 温度依然很低,南玉调狠狠打了个冷战,披上厚重的大斗篷,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点一点挪出帐篷,出去前还故作潇洒道:“对了,记得给我烧一桶热水呐。” 她未曾注意到皇甫慑目中神色复杂和淡淡杀气。那意味着什么?或许连皇甫慑自己都尚未理清。 +++++++++++++++表示省略日夜兼程的分界线++++++++++++++++++ 十里外,空云城,二皇子中军帐。 “报——城外小战,截获敌方军粮六车,冬具两车,俘虏十余人。” 正在与一个黑衣鬼面交谈的高大男子回过头来,他鼻高目深,倒是与皇甫慑有几分相似,只是比之皇甫慑的冷清,他的眼里更是透出一股残暴戾气:“军粮送去仓库,冬具都送过来,俘虏——杀!” 满帐将士都不着意抖了一下,鸦雀无声,却听那黑袍鬼面漫不经心道:“不可。”那音色轻淡,语气柔和,如同狼毫写意在宣纸上随手侧锋一描,明明轻描淡写却又偏偏入木三分。 二皇子皇甫烈似有不满,但他看了鬼面男子一眼,转头吩咐下去:“既然军师别有意图,你们就将俘虏暂押收监。” “是。” 两车冬具很快就送进中军帐。车轮磕地“轱辘”声中,隐约有银铃细细脆响,在这死寂的中军帐中尤为引人侧耳。 “停!”皇甫烈手一招,小心靠近冬具。 剑已出鞘。然而弩张剑拔之际,忽闻层层冬具堆叠之中传出柔细歌声,用一种异国语言哼出婉转前调,在这不搭调的紧张气氛里无端生出一股空灵之感。众人愣神,又见最顶端的毛毯稍稍松动,愣是让人出了一身冷汗,却又见厚厚毛毯之中先是伸出一截白皙小腿,然后又是一截玉臂。 歌声渐弱,再陡然一转,便见那毛毯“嗖”一下滚落。那毛毯很长,一路延展到地。等到完全打开,上面赫然躺着个屈膝而歌、轻衣碎裙的少女。那少女的羽睫在寒冷中黑蝴蝶一般抖了抖,缓缓张开双目,水雾夜眸怯生生地望望周围,犹是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静默之间,似闻有人大吞口水的声音。 那少女动作勾引地慢慢起来,轻柔羞涩地微微一笑,曲调续上,然后步子轻灵划开。步伐多变随曲调越变越快,双臂缠绕如灵蛇,她轻若无物的长裙与飘纱,缠绕在腿上和手臂上的金丝银线,以及坠在发间的细小彩珠都随着每一个旋转在帐中火光映照下流转出迷人心魂的光彩。 淡淡的迷迭香在她的旋转中散开,一曲未毕,众人皆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一个接一个倒地。 皇甫烈这才意识到不妥,赶紧一手捂鼻一手举剑对准少女的头就要砍下去,然而少女灵巧转开,飘纱在他眼前留一抹银粉,他便随着剑势一同倒下:“你……” 少女停下舞步,一改先前天真无邪的模样,在皇甫烈跟前蹲了一会,拍拍他的脸:“我?我什么我?没见过美女么?”说着在他身上翻找出一枚金令牌,顺手就别腰上了。刚一站起,就发现前方笔直站着一人,鬼面黑袍,说不出的煞气。心下一惊,又马上恢复轻松,南玉调痞痞地走到那人跟前,端详良久,感慨道:“不错嘛!平衡掌握得这么好,晕了还能站得这么直。”说着,伸手信手一推…… 倒?没倒……为什么不倒?“呸呸!”南玉调搓搓拳头,气体丹田,使出吃的力气用力再推,龇牙咧嘴:“咿呀呀呀呀呀——” “噗嗤——”顶头鬼面闷闷一笑,震动自他的腔通过南玉调的手指传到到了某人的四肢百骸。 南玉调僵硬地一寸寸仰起头,嘴角扯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嗨……嗨?” 那鬼面也很好脾气,丝毫没有要动怒的意思,低头与南玉调对视良久,说:“很痒。” “哈?”南玉调的脑袋瞬间长满青苔。 “姑娘的手,可以移开么?” 哎哎!怎么就袭了呢……南玉调赶紧收回僵硬的手指,顺带疾步退开数米,谨慎地盯着鬼面,然后猛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英雄!后会无期!”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一步都未跨出的南玉调心中凉咻咻,几乎要哭出来了:“我说……我都洒了差不多一斤毒粉了,你就一点都没中么?” 鬼面微微倾身,凑近南玉调:“在下正想问姑娘,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我蛊族特有的‘阎王勾’?” “啥?什么阎王勾?什么蛊族呐?我只是个遵纪守法的单身贵族而已嘞——”南玉调一面装疯卖傻,一面偷偷观察那鬼面。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除了透过狰狞面具仍能清晰感受的寒意,南玉调什么都不能肯定。 在先前的调查中,并没有这个人信息。二皇子军中竟有这样的角色,却不漏丝毫么…… “既然姑娘不愿诚恳以待,在下就得罪了。” 眼看那手刀即将劈下,南玉调作死一跳,抱住那只手,讨好地蹭:“不要打我啊……我好可怜的说……我一出生就没了娘,十岁死了爹,哥哥为保生活炼了些不痛不痒的药粉给我防身。可是死人皇甫慑抓我哥哥去当兵,前不久给你们俘虏了,剩下我一个人,连买红薯的钱都没有了。为了救回哥哥,我才出此下策,你不要生气呐,他们又没给毒死,一会就会醒的啦……” 鬼扯……当然都是鬼扯。南玉调抱着鬼面猛往脸上蹭的手,停了下来,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呐——有没有感觉手麻麻的?” “有。” 南玉调眼睛一亮:“有没有感觉手臂也麻麻的?” 青铜面具,狰狞造型,却不知为何透出些许戏谑的表情:“猪皮上蹭久了也是会麻的,姑娘如此用力抓着在下手臂,自然手臂也会麻。” 南玉调脸一抽,赶紧放开鬼面的手:“你还是没中毒?” 鬼面纤长的手指挑起南玉调的发:“裙子、纱衣、金丝银线、甚至这一头漂亮的头发都沾染了‘阎王勾’的药粉,皮肤上应该是敷了‘冻骨’,而指甲里——定是‘断筋散’了。如何,可有差错?” 冷,是一种无形的谋杀。从皮肤一路渗透到骨髓,谋杀一切可能的感知。 鬼面越凑越近的青铜面孔,就像一股强大的彻骨森寒笼罩而下,南玉调半敛的睫毛缄默不语,忽而猛地将头抬起,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面具,两双近于纯黑的夜眸,咫尺的呼吸却毫无温暖可言。 “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模样。”鬼面轻叹,有种发现新大陆的满足感。 南玉调耸耸肩:“好吧,友好访谈破裂,谈条件吧。” 鬼面愣了一下,“ 呵呵”闷笑几声:“谈条件?姑娘以为自己有何赌注在手么?” 什么?!心头皱出疙瘩——这个人,并不是要胜利的!他似乎也并不在乎二皇子的死活……那他到底要什么?他到底……是谁?! 第三十九章 山寨艳后(今日一更)在线阅读 第三十九章 山寨艳后(今日一更) 肉文屋 / 第三十九章 山寨艳后(今日一更) 第三十九章 山寨艳后(今日一更) 第四十章 又见故人(今日二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章 又见故人(今日二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章 又见故人(今日二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章 又见故人(今日二更) 南玉调嘴角一勾,稍稍推开鬼面一些:“赌注自然是有的,就看你敢不敢赌了。” “哦?” “不过在下注之前,我们不如先来玩个游戏,满足一下彼此的好奇心如何?” “怎么说?” 南玉调眉梢一扬:“我们问彼此三个问题,但是不能直接提问身份,而对方只用‘是’或‘不是’作答,然后猜对方的身份。当然,答案都必须是真实的,如何?” 鬼面似乎是笑了:“有趣。你问。” 南玉调想了想,道:“第一个问题,你为北巘皇室效力?” “聪明的问题——不是。”鬼面马上反问,“你为北巘皇室效力?” “愚蠢的问题——不是。”南玉调又问:“皇甫烈知道你的身份?” “有趣的问题——是。”鬼面再问,“这些毒药是你自己炼制的?” “无聊的问题——不是。”南玉调冷笑一声,“我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不过,我还是想问最后一个问题,皇甫慑是不是也知道你的身份?” “呵呵,两个问题即可猜出我的身份,你是第一个。答案乃:是。” 南玉调眼一敛,敛住杀气。 鬼面又道:“虽然在下一开始便猜出你的身份——四皇子军的大军师,只是传闻那是一名俊秀少年,未曾料到竟是如此一位年少姑娘。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未问,但还请姑娘据实以答。方才见姑娘舞步巧妙,动作轻盈,敢问姑娘是何人传授你若兰指的?” 南玉调偏头一笑:“我只回答‘是’或‘不是’。” “是么?” “是!回答完毕!” 鬼面好脾气地不计较,挑了个空座坐过去:“那不知姑娘究竟猜到在下是何身份了呢?” 四下一静。 “罗蒙山广仑上仙得意门生,东珠人士,世人称之为‘奇世智者’,”南玉调一屁股坐到鬼面腿上,手臂懒懒勾在男子僵了一下的脖子上,“无游哥哥,喜欢哪个身份,您随便挑。” “呵呵,”男子纤长的手指撑住额头,“呵呵呵呵……”另一只手就将南玉调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朵,“这可如何是好……你这般聪明,竟是自掘坟墓逼我杀人灭口么?” 青铜面具,寒冰一般侵蚀了皮肤,仿佛要冻僵所有的血管。 “无游叔叔啊,自大不是好习惯……再说,谁死还不一定呢!” 绕到无游脖子上的手,柔若无骨,只是致指环上一枚泛着幽蓝光芒的细针抵在了他的大动脉上:“呐——别乱动哦,不管是刺穿了大动脉,还是伤口不小心沾到一点点‘焚情’,结果都是猝死呢。” 南玉调虽然没真的动手杀过人,但前世也确实学过刺杀,全都是简洁高效的手段,一招毙命——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但那也仅仅因为她并没碰到过真正的高手,就算碰到过,也不曾如现在这样近距离正面对峙过。所以,她不懂,当那些传说中真正的武林高手一旦出手,会是怎样的情形。 就好像现在,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原先抵在无游脖子上的针会到了他手里,而原先用来威胁无游的手,手腕那里一阵剧痛。南玉调瞪眼一看,腕子上一道细痕,血,不断从伤口流出。 “你说得对,自大确实不是好习惯。‘焚情’无解,中毒者——必死无疑。”无游轻飘飘的话透过青铜鬼面传出来,带着一些可惜的语气。 南玉调抬足,伸手将绑在腿上的匕首迅速抽出,毫不手软划向无游的脖子:“你也不是一样自以为是!” 无游显然没想到南玉调还留着这样一手,猛地将南玉调一掌震开,金刀堪堪掠过,削断了几缕碎发,在他修长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手指轻轻点在伤口,指尖上沾染上了细小的黑色血珠!无游一怔,盯着南玉调:“你并未在指环上抹‘焚情’?” 南玉调被他一掌伤到内脏,堪堪吐出一口血:“那么危险的东西……谁要带着自己身上?万一戳到自己,老娘岂不是亏大了……不过,咳咳……无游伯伯,现在你可就真的中毒了,我算是有筹码在身上了吧?呵呵……” 透过面具,无游看着南玉调,半晌,吐出一句:“天真。”说着一串血珠从伤口逼出,先是黑色,然后慢慢变成红色。无游掏出手帕在脖子上随手擦了擦,一步步靠近,然后蹲在全然无力的南玉调面前:“这样的毒,我有足够的时间去逼出来,而你却始终没有足够的筹码。”无游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南玉调苍白的脸颊,“但能将我逼到这个地步,你是第一个。可惜,我们终究不为同谋……” 可能因为是习武之人,无游的手很暖和,但当那些手指一寸寸移向南玉调的脖子的时候,南玉调只觉得冷得可怕。 “无游!”南玉调大喊一声,见对方停了下来,才说,“半个月前皇甫烈的军队明明可以续上援军,强攻下空云城,大挫皇甫慑,但是兵临城下,却有人下令撤退,白白丢了这大好机会,是为什么?是你下的命令对不对?你虽为皇甫烈的军师,却并不希望他在这场内战中独大。你要两军相衡,互相折磨,常年厮杀。他们任何一个继承皇位都不是你想要的。你要的是彻底摧毁北巘的军队,拖垮北巘的经济!” 从少女嘴角不断流出的鲜血顺着她纤柔的轮廓浸染了无游的手指,烙铁一般灼热,而那少女冷汗直流,却夜眸如炬,无端端就让无游想起当年瞿珏画纸上的“心上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是无游你自己清楚,皇甫烈野难驯,而皇甫慑又岂是区区池中物?你想一个人左右手对弈,独自掌控大局谈何容易?而刚刚我也说了,我也并非为北巘皇室效力之人。我俩今为两军军师,我自然不会想当那个输家。你如果真的那么有自信,何不与我对弈一局?到时北巘死多少人,就看你能拖多久了……咳咳……”说得太急,又是一口血咳出来,整个人就往后倒。 无游赶紧伸手一搂,正好看见落在少女身边的黄金匕首,目光一紧,看一眼昏过去的少女,将她身体一转,一手就贴到了她两片肩胛骨中间的位置,开始输真气给她。 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清醒过来,也不再吐血,只是浑身松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眼珠子转溜了几圈,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大床上。猛地弹身而起,见着那个黑袍鬼面的乌王八蛋正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装人文。 无游见她醒了,放下书,走了过来,好声好气:“你醒了?” 南玉调白他一眼:“你自己没眼看呐?” “呵呵,开始骂人,看来已无大碍了。” 南玉调低头包扎好的手腕,问:“不杀我,代表我们谈妥了?” 无游不答,却拿出黄金匕首问:“你为何会有此物?” 南玉调看着那匕首,愣了愣神,想起有关奇世智者的传闻其实最开始便是牛仔爹告诉她的,沉默良久,将匕首拿回来,在手中轻轻摩挲:“故人相赠。”又自言自语道:“这一次,又是你救了我么?” 无游见她一副神色萎顿的模样,心下不安,又问:“敢问故人何往?” 薄薄的肩颤了一下,手指往上指了指:“天上。” 青铜面具沉默了一会:“请节哀。” 南玉调眉梢跳了跳,转头讥诮地笑了起来:“你害死那么多人都不见得你眉头皱一下,我哀不哀管你屁事啊?” 无游也不反驳,大概是轻叹了一声:“也对。” 南玉调掀开被子,寒气袭来,猛地打了个激灵。低头一看,衣服自然还是来时的衣服,只是前的c罩杯不翼而飞了。 “哦,那个窝窝头掉出来了。”无游的声音惊雷一般劈了下来,南玉调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桌子上赫然摆着两个扁得如同烧饼一般的窝窝头…… 是谁说军营里的窝窝头坚硬如同战士们的心——打不烂,砸不扁?捏造!炒作!胡扯!这不给无游一掌就给拍扁了么?这要是个真还得了?! 南玉调正腹诽不已,却又听无游说:“只因你是姑娘家,无游不便将其放回原位,还请见谅。” “我靠!”南玉调侧过脸就爆了,“你不便?不便你一掌拍我?拍哪不好你拍我?” 谁也不知道面具下无游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他确实整个人都僵住了。 言多必有失,口还是痛的,但留在这里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南玉调爬下床:“反正我们已经达到共识,就让那两兄弟斗个你死我活。我也该走了,不然我难办,你也难办。” “姑娘芳名?” 名字?真名告诉他以后岂不是要做一辈子噩梦?随便编一个?看他那明样……骗得过去么?牛男?鬼才信! “南……南之之。” “等等。” “又干嘛?” 一张斗篷从身后裹住南玉调,然后听到无游轻笑:“你当真不冷么?南姑娘,后会有期。” “我倒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你。”南玉调把脸往斗篷里埋了埋,低头钻进外头的风里。 再入空云城,前后不过十数日,但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路上行人奇少,斗篷低低罩着,挡住南玉调大半个脸。她熟门熟路折转了好几个巷子,在一个古旧的胡同里停了下来,前后无人,南玉调靠在一扇摇摇欲坠的门前,叩了七下,三轻四重。马上有人在门那头低声问:“可是郎中来?” 南玉调答:“六子红薯,童叟无欺。” 门立即打开,南玉调闪身进门。开门的正是狗子,他紧张地抹了抹额头的汗:“大军师怎么来的如此迟?可是计划有变?” “迟了多久?”南玉调躲进房间,边换衣服边问。 “大军师?您迟了整整有一日了!” 南玉调愣了一下,发现之前偷到的皇甫烈的令牌竟变成了军师的令牌……无游?两三下扎好衣带:“是吗?按原计划进行。”说着将一身女装和斗篷都递给狗子,“衣服都烧了。然后出城叫柳生他们准备好。” “大军师……” “什么事?” “您当真一个人去救他们么?” 南玉调拍拍狗子,笑道:“放心吧,我一定带他们回来。”说完,转身快步走出巷子,口好像被火烧一样痛,轻咳了一声,感觉到口中有咸腥的味道,偏头就吐出一小口血,便小声咒骂了一句:“shit!” 已经过了整整一天,想必皇甫烈也该醒了,一定是疯狗一样命人四下追捕南玉调,他的令牌自然不能再用。这个时候无游把他自己的令牌给南玉调,明摆了让她放心去救人。那样的自信,让南玉调感觉非常火大,但她只是劲爽男装一身,冷着脸匆匆穿过空云城人迹稀疏的晨雾。 “军师有令,俘虏身份可疑,需细加审查。”令牌在狱卒眼前轻轻一晃,南玉调就大摇大摆领人准备走了。嘴角一勾——死无游,你就慢慢善后吧…… “站住!” 南玉调心中一惊,怔在原地,而她身侧昨日假扮送粮士兵故意被俘的吴广义已悄悄握紧拳头,随时准备强行突围。 “你!转过身来。” 南玉调警告地瞪了吴广义,慢慢转过身去。 ——是你?! 两人交汇在一起的视线都透出不可置信的震惊。 仅仅两年,两年不见,究竟是什么将孩子转眼变成少年?又是什么磨砺了那一身铠甲英武和不曾察觉暴戾痕迹? “队长?有何不妥?”一个小兵怯怯地问。 那队长模样的少年回过神来,暗自吞了一口口水,走到南玉调面前,双拳一抱:“请阁下代烈风骑七小队队长牛仔问军师大人一声好。” 烈风骑——二皇子军最锐的骑兵部队,皇甫烈的亲兵部队。 南玉调嘴角浮出些若有若无的笑意:“可以。” ++++++++++++++++++++++++++ (支持我,请记得投票给我哦~~~~(*^__^*)~~~) 第四十章 又见故人(今日二更)在线阅读 第四十章 又见故人(今日二更) 肉文屋 / 第四十章 又见故人(今日二更) 第四十章 又见故人(今日二更) 第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今日一更) 一行变装平民的俘虏疾行在寒冷的荒地,没有人敢停,也没有人敢慢下脚步。 南玉调的脸色越发难看,忽然向前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堪堪给六子扶住,整队人都停了下来。 “停什么?继续走……咳咳……”南玉调猛地捂住嘴。 六子面带愁色,迟疑了一下:“我背你。” 六子被俘大半月,早已被折磨得面黄肌瘦。你背我?南玉调白他一眼,正提步想继续走,忽身后一只猿臂往她腰上一捞,吴广义竟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扛肩上了。然而南玉调腹被吴广义肩膀一顶,当下“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军师!”众人俱惊。 吴广义赶紧把她放下来,众人凶狠狠责备目光投来,更是让他慌了手脚。倒是喘过气来的南玉调,很豪气地拿袖子将嘴角的血一抹,拍了拍无措的吴广义:“用抱的。”吴广义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这个不善言辞的魁梧男人略显笨拙轻手轻脚地抱起南玉调。 队伍继续前行,南玉调盯着男子沉默的下巴,有些于心不忍:“我受伤了,没告诉你,不是你的问题。” 吴广义的嘴唇抿了一下,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问:“是谁人打伤军师?” “想给我报仇呐?”南玉调笑笑,却没有回答。 连六子也开口了:“是谁?” 南玉调干脆闭上眼,装睡。知道她不愿回答,两人也不好再问。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逐渐清晰,南玉调睁开眼睛,看到柳生的马跑在最前头,远远望去,他似乎面露忧色。 “柳大人,大军师身受重伤……”吴广义上气不接下气,腿一软,险些摔倒,但双手仍稳稳将南玉调固定在怀里。 “什么?”柳生一手托住吴广义,一手慢慢将南玉调接了过去,低头见南玉调脸上全无血色,立即搭脉探查伤势,眉心紧蹙,“怎么回事?” 南玉调惨兮兮笑了笑:“回去再说。” 柳生方才探她脉象,便知她脏器大损,虽很想知道究竟何人如此狠心,却也不敢再耽搁,将南玉调用厚毛毯重重裹住,抱上马,一挥鞭疾驰而去。 途中好几次,南玉调吐血醒来,没多久又神志不清地昏迷过去。 快马加鞭,一行人终于在入夜的时候到达营区。 “来人!传军医到中军帐!” “不……”南玉调细细的手臂从毯子里伸出来,揪住柳生的衣襟,密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目光:“去皇帐。” 柳生愣了一下,不再迟疑,立即下令:“速传军医至皇帐!马上!” 而皇帐中,青灯摇曳,皇甫慑与高品超以及另外几员大将正在布设军防图,高品超见皇甫慑神色恍惚,停顿了一下,小声问:“殿下可是担心大军师?” 另一旁一个老将哼了一声:“为几个伙头兵以身试险,小儿义气!” 再一个声音颇为忧虑地传了过来:“早过了约定时辰,怕是凶多吉少了。柳大人带了一支骑,离空云城太近,殿下应当立即下令其返程,切莫赔了夫人又折兵呐——” 皇甫慑的神情在摇曳的光影间模糊难辨。 “殿下!大军师得返!”一侍卫跌跌撞撞,颇是激动地冲了进来。 皇甫慑怔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正见柳生抱着南玉调夺门而入。高品超一见情况不妙,立即上前接应。 “柳生,放我下来。”南玉调的话,细若游丝,那仿佛一扯即断的脆弱感一瞬间将满帐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可是……” “我不说第二次。”那是一种淡到极致的压迫感,却让人无法忽视。 柳生只好小心放下南玉调。南玉调转到皇甫慑的正面,两人对视一阵,南玉调虚弱地敛着眼道:“劳烦殿下移驾金体。玉调有重要情报禀报。” 众人微动,皇甫慑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走到南玉调跟前。 “低一点。”南玉调难得温柔地要求。 皇甫慑剑眉轻蹙,但还是弯下腰,倾身下来:“究竟何事?” 南玉调朝他极尽温良地笑了笑,然后倏然挥手“啪!”一声掌了皇甫慑一耳刮子。 这一掌之重,竟将皇甫慑的脸生生打偏了! 烛火不安的跳动中,男子英俊冰冷的侧脸迅速红肿起来,死寂中,映照着群臣众将错愕的表情和震惊的目光。 皇甫慑回过脸,冷得如同北巘晨霜的目光死死盯住南玉调。岂料南玉调聪慧夜眸中更是煞气逼人,她苍白干裂的嘴唇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冷声道:“知道被人甩一巴掌是什么滋味了吧?皇甫慑,你给我听清楚!我不是你的下臣——想耍就耍想杀就杀!” 最先反应过来的高品超立即怒斥道:“大军师!皇子跟前岂容你放肆?” 而柳生却是双眉难展,伸手去拉南玉调:“你在胡说什么……” 南玉调挥手甩开柳生,继续朝皇甫慑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二皇子的军师就是那奇世智者无游!也别他妈给我装傻说你‘不知道’无游是蛊族出身百毒难侵!我没兴趣知道你为何对我多有忌惮,但你既然没种杀我,就别给我耍那借刀杀人的下三滥伎俩!收起你蹩足的戏码吧,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冷哼一声,南玉调撂下一句“孬种!”转身便出了帐篷。 之前一直看南玉调不顺眼的老将们纷纷炸开了锅。 “放肆放肆啊!这还得了?” “殿下!待本将去亲手捉那小子回来认罪。” “来人呐……” 高品超见皇甫慑神色有异,觉得事有蹊跷,赶紧拦在帐前:“各位大人请留步!此事殿下自有定夺。” 于是众人心思各异的注视下,皇甫慑缓缓起身,扫视一圈,转身往军防图前走,不冷不热道:“继续布设军防。” “殿下?” “可是……” 皇甫慑微微侧过脸:“怎么?你们也反了?” “属下不敢!”文臣武将立即跪下,一身冷汗。 而南玉调刚走出皇帐没几步,摇晃两下,猛然倒下。 “军师?” “大人!” “南……” 吴广义,狗子,六子一行数人全都从黑暗中冲过来,急急将南玉调接住。 南玉调非常彻底地昏迷了四天四夜。这四天,军中所有军医都到中军帐报过到,汤药一罐一罐往里面送,南玉调不是一口都喝不进,就是喝完马上吐光,而银针也是一针比一针扎得深,就是不见人醒。到后来,医者只剩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而特种部队全军上下全都笼罩着一股“哀悼故人仙去”的悲伤气氛。 整整四天,皇甫慑一步都没有踏入中军帐,只是第四天的深夜,他独自御马出营十里,在北巘彻骨的冬夜里等候到黎明,等到太阳初升的那一刻,地平线上一匹雪砌冰雕的白马飞奔而来,马上一人雪白道袍,飘然欲飞。 于是,千呼万唤终醒来的南玉调,艰难地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盘膝而坐,一手拈花指,一手毫不客气贴在自己口的人……男人!虚弱地张了张嘴,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发色不错,哪染的?” 一旁柳生疲惫的眼皮无辜地跳了跳。 白衣男子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很有岁月感的眼睛。并不是说鱼尾纹的问题,只是他的眼神很静,一种真正看透一切的静,静得仿佛空无一物。 “嗯……您的笑——很慈祥。”南玉调肯定地下结论。 柳生开始仰头望天。 白衣男子镇定地收势,手优雅地进袖管,歪着头,非常温和地与南玉调对视。 然后南玉调自顾自点点头道:“你让我想到一个词。” 白衣男子笑不露齿。 “鹤发童颜!” 柳生莫名踉跄一下,躬身道:“大军师得以苏醒,容下官先行复命。告辞。” 这厢南玉调与白衣男子目不斜视地对望,完全没有理睬柳生是进是出。但当柳生人一离开帐篷,那淡定得跟樽佛像似的白衣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先还捂着肚子一抽一抽强忍着,到后来就趴在榻上一个劲捶枕头:“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因为口还很痛,南玉调不敢乱动,端坐在原地,嘴角抽搐地看那个一头白发的老妖怪自娱自乐发疯。 “你果然有趣的很。”白发男子倒在榻上,支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南玉调。 所谓变态自有变态磨,说的就是这档子事。 “是么?不要信——纯属谣言。”南玉调一字一句,然后又是长久对视,问,“你贵庚呐?” “嘛~猜猜看!” “虽然发色银白,但柔顺有光泽无分叉——少白头啊?请节哀。然后……唔……远看八十,近看三十,看二十,细看四十,五岁的举止,五十的姿态……但你的眼睛……芳龄二百五!” 白衣男子的表情就随着南玉调的细数迅速切换着期待、惊喜、惊讶、惊悚、惊恐,然后等到“芳龄二百五”五字出口,他“噗——”地喷了一口口水。 南玉调冷静地伸手抹一把脸上的口水:“总的来说,你就一只老妖怪。” “老……妖怪?”白衣男子梗了一下,忽然飞身上前抱住南玉调,“哎呀呀我的好闺女——皇甫慑要早说你这么有慧我一早就来了,何苦他上云顶摘灵芝来求我呢?” “皇甫慑求你?”南玉调眉毛苦闷地皱了皱,忽然猛地推开男子,尖叫,“闺女?!”立即拉开衣服,低头往里面猛瞅。 “甭看了,还没长出来呢。”白衣男子温柔如风,笑眯眯道。 晴空一霹雳……“还没长出来……”南玉调牙痒痒,“那你怎么知道?” 继续笑眯眯,装天真:“嘛~你都说我是妖怪咯——” +++++++++++++++++++++ (催票特别剧场: 皇甫慑:前辈,请救救南吧。 白毛:拿云顶灵芝来换。 皇甫慑:打仗呢,云顶封路了。 白毛(沉吟片刻,小眼儿一闪):那拿pk票来换。 皇甫慑:…… 剧终) 第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今日一更)在线阅读 第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今日一更) 肉文屋 / 第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今日一更) 第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今日一更) 第四十二章 白毛怪徒(今日二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二章 白毛怪徒(今日二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二章 白毛怪徒(今日二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二章 白毛怪徒(今日二更) 结论很简单:此男左右脑长反了!南玉调并不打算将这个没营养的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所以说,白毛怪你可以医好我是吧?没啥后遗症吧?不会以后肺痨一样常年咳嗽吧?也不会被人撞一下就动不动吐血吧?” 白毛怪的嬉皮笑脸就这样收走,重新静下来的双目直视少女:“这一掌,并未直接拍在你身,所以肋骨均完好无损,只是掌气所带的内力震碎了你的心脉,又破了你的气海,脏器大损,瘀血充塞。假以时日悉心调理,筋脉可再接,脏器亦可修复,只是……” 南玉调脸色又白了一层:“你说。” “气海一旦打破,今生都无法再习得任何内力。另外,瘀血难化,你怕是会常年体寒畏冷。”白毛怪沉默了一会,又问,“无游并非如此下手不知轻重之人,他若动杀心必不会留活口,他若有心放过定只点到为止。你倒底做了什么,让他乱了分寸?” 南玉调耸耸肩:“没什么,就割了他几条头发,在他脖子上留了道口子,让他出了一点点血重了一点点毒而已。” “你?你伤到他了!”白毛怪又开始鬼叫,“可怜的孩子,他一定是被吓到了……难怪听说你昏迷前还掌刮了皇甫慑,这下我信了。” 南玉调目光一冷:“他活该!我最恨那种道貌岸然背后却借刀杀人的孬种。” 银发男子似乎是叹了口气,双手再次收进袖管:“你可知这是为何?” “为什么?” “天命爵。” 南玉调“嘁”了一声:“说了跟没说一样……” “天命爵乃王朝圣物。皇甫彦乃北巘皇子,他将天命爵授予于你便是封你做了君鞅。” “停!君鞅?那又是什么东西?” 白毛怪看了南玉调一眼,下了榻,走出几步,拨了拨灯芯,帐篷里立刻又亮了几分,更显得他一头银发光彩夺目:“所谓鞅,即为束缚之缰。王子乃以后一国之君,继承大统前夕,寻觅君鞅敕封天命爵,乃为王朝天职,本无品阶,亦无实权,然但凡君鞅驳斥王子之事,皆不可行,以此谨防皇者大肆残虐民生,以正国策,意为国之束缚之缰。” 南玉调痛苦得眉梢直抽:“说通俗点不行?” 白毛怪叹了口气:“难怪皇甫慑对你为君鞅一事多有忧心!你这丫头,行事乖张、霸道执拗、凡事怕麻烦,若是将北巘的安定交到你手上还真不知是福是祸。” 南玉调冷哼一声:“我稀罕么?他让皇甫彦撤销了不就行了?可他偏偏动杀机!” 白毛怪回头看着她,眉目模糊:“天命爵一旦授出,此生都不可收回。而杀君鞅者,天诛之!所以我想……” “所以皇甫慑不但想借无游之手杀我,更想利用无游杀我一事遭天谴!”南玉调冷笑,“好一个一箭双雕!” 银发男子点了点头:“但只凭这点,恐怕也不足以让皇甫慑痛下杀手,毕竟一个王子一生只可封一位君鞅,君鞅命归于天,乃国衰之兆。他之所以打算除掉你,恐怕是猜到你的女子身份。” “哈?”此朝男尊女卑早有听闻,却不知到了这番田地,南玉调几乎要失声笑出来了,“因为我是女的,所以要杀?还真是蠢到家的理由!” 银发男子摇摇头:“自古虽无女子受封天命爵的例子,但也无任何规定女子不可为君鞅。只是女子动情,可负天地。如此一来,怕有殃国之灾。” 南玉调愣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的亲爹亲娘呐——你们也太可爱了!照你这么说,男人就不会情种潜力爆发,为求红颜一笑,不惜血染天下?而且,好像这种事,是男人的专利吧?” 白毛怪怔了怔,合掌一击:“对哦——有道理!”转头又扑了过来,“我家闺女真聪明!” “别给我随便认亲认戚!谁是你闺女……” 两人正闹得欢,忽闻外头有人振声高呼:“得闻大军师醒来,众将士祝大军师得福天恩,重振军威!” 然后排山倒海的声浪层层涌来: “得福天恩!得福天恩!得福天恩!” “重振军威!重振军威!重振军威!” 银发男子侧耳倾听,收回一脸的不正经,换一副慈眉善目,一身雪白,仍旧是初见第一眼的出尘静默,他朝南玉调伸出手:“只身犯险,亲赴敌营,为救囹圄兵士,身负重伤,南玉调的名字已刻进那些铮铮铁骨的心中。你可要出去看看?” 橘红色烛光中,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些血色,南玉调将手搭到男子手中,骄傲扬了扬眉:“当然!” 校场,火光烧红一片天空,也烧红那些舍命沙场的男子一身寒冷的铁甲,他们一个个如同欲火而生的赤面神将,目光炯炯望着中军帐。一见南玉调走出帐篷,全都寂声下来。 别说,南玉调还真的就没见过这阵仗,当下脑袋一空,嘴角收也收不住地往上扬,手臂不自觉地挥了挥,话就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同志们辛苦了——” 标准答案是“为人民服务”,可惜他们中应该没哪个是穿过来,于是南玉调一言既出,下面就立刻炸开了锅: “不辛苦!”——这孩子真实在。 “大军师受苦了!”——还在慰问状态。 “属下愿为大军师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此君文化人。 “大军师……”(嚎啕大哭中……)——这是什么情况?! 被救的六子一行人站在最前面,后面就是此次同行的吴广义几人。六子上前,单膝跪下:“属下多谢大军师救命之恩。” 南玉调挠了挠头:“哎,我只是很怀念你烤的红薯呢……” 话没说完,就有离得近的年纪小点的士兵开始哽咽,抹眼泪。隐约听到一些什么大军师多亲切呐,多善良呐之类的话,南玉调赶紧闭嘴,笑了笑,招招手道:“夜深露重,各位多保重身体。明日一早,开始特训,若有迟到缺席,军法处置。好了,不早了,各位都请回营休息去吧。” “属下恭送大军师——” 一进帐篷,南玉调腿软赶紧扶住了白毛怪:“完了……白毛怪……” 白毛怪疑惑地望着她。 南玉调哭丧着脸:“被感动了……有罪恶感……”没等白毛怪出声,她又道,“这里的孩子都这么善良么?我真的只是想吃红薯,也只打算救六子和小马童,我也没想到他们一群人都关一起,他们自己跟出来,我也不能把他们关回去是吧?哎……白毛……我好迷惘呐……” 白毛怪搂住南玉调,哄孩子似的拍拍她的头:“别怕别怕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于是刚疾步进帐的柳生就那样愣在了原地:“竺大师……你们?” 那边怪胎二人对视一眼,勾肩搭背一副奸夫妇的姿态,异口同声:“我们?” 柳生赶紧侧过脸去:“竺大师,殿下希望大师留在军中,为大军师继续疗伤,特奉上百年紫参一支、极品高山寒萝一打、以及连血冠花一株,还请大师笑纳。” 白毛怪温声软语道:“再加上你们北巘千年冰片和北巘皇室珍藏的乌冠花。” 柳生的眉头皱了皱:“竺大师之意,在下自会转达。二位,请早些歇息。”说完转身便走。 南玉调两眼亮晶晶盯着白毛怪。男子和和气气地看回来:“怎么?” “你很会讨价还价。而且……” “而且?” “而且很清楚自己的身价。” “身价?”白毛怪眉开眼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南玉调怕冷地爬上g:“不过你要那些花花草草做什么?” “炼丹。”白毛怪坐到床边,帮南玉调掖好被角,“炼一款绝世毒药。” “哦?”南玉调毛绒绒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说来听听。” 男子结了霜雪一般的睫毛微微敛着,他的笑,在唇边,像落在盛夏的雪花,未曾落地便已融化消失:“世上再毒的毒药,也只是致人死地。可以夺走一个人的生命,甚至可以化尸腐骨。而我要炼的毒,并不伤人命,只是服毒之人会忘却一切,一切,包括自己。” “可以忘掉一切么?”南玉调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你要忘掉谁?” 男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用忘了谁。因为我并没有记住谁。” 风从帐篷的隙缝吹进来,吹开他散乱的额发,他的眉心,一颗朱砂,染了忧伤。南玉调伸手点在那颗朱砂上,指尖沾了红色印记:“你为什么点朱砂?” “修道之人,修一颗佛心。” “所以说,”南玉调顿了一下,“并不是你要忘记谁,只是希望有人能忘了你。” 男子微怔,又听南玉调语气讥诮道:“你跟那个啥啥奇世智者还蛮像的——都那么自以为是!” 一语打破男子眼中平静,他问:“此话怎讲?” “别人要不要忘记你,是你可以决定的么?喜怒哀乐,幸或不幸,都是那人的过往,都是那人活过存在过的证据。如果她想要忘记,就让她自己忘记,如果忘不掉,证明她并不想忘记。你又凭什么要求他(她)否定自己的过去呢?” 男子白衣如雪,一头水银泻地,眉心朱砂淡淡,他眼中有暗涛汹涌,良久才道:“幸或不幸,都是活过的证据么?”然后释然一笑,“原来你也懂这天意弄人、岁月伤情,却是看得开的那一个么?” “看不看得开我不清楚,只是我的一切,好或不好,我都接受。” 白毛怪长袖遮面,肩膀抖得像筛糠似的,“咯吱咯吱”地直抽:“好慧好慧!我决定收你为徒了!” 南玉调白眼一翻,干脆利落地“嘁”了一声:“想让我拜你为师?拜来做什么?学你抽风?还是学你炼那些无聊的毒?或者学武功搞得跟你一样少白头?哦……对哦,你都说我这辈子都练不了内功,我还学什么武功嘛!那我更加没必要拜你为师啦!不过看你资质不错,整起人来,肯定可以跟我配合得很好,不如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整人。” 本来就是玩笑话,岂料白毛怪眼睛放光,当即抓着南玉调的手:“好!师父!一言为定!” “哈?” 深夜一声冬雷滚过,莫名其妙,空云城里独立窗前的某人在面具下闷闷地打了个喷嚏。 夏雪冬雷——好吧……天将变! 第四十二章 白毛怪徒(今日二更)在线阅读 第四十二章 白毛怪徒(今日二更) 肉文屋 / 第四十二章 白毛怪徒(今日二更) 第四十二章 白毛怪徒(今日二更) 第四十三章 青铜鬼面(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三章 青铜鬼面(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三章 青铜鬼面(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三章 青铜鬼面(今日一更) 此一白毛,竺姓,名不详,年龄不详,来历不详,大家都叫他竺大师。南玉调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她不在乎任何人的过去,因为并不想和任何人有所牵绊。她要的,仅仅是愉快的利用和有效的手段。 白毛开始为她的特种部队进行武艺训练,而她传授的,是最简单的步骤:刺杀——一招毙命,逃命——不择手段。特种部队逐渐销声匿迹,在皇甫慑主军的丰功伟绩下愈发低调,竟慢慢在一场场中的战斗中隐逸下来,成为四皇子军里最无声息的一缕风。 自空云城一劫,四皇子军一路南撤,长达数月的时间里一直采取偷袭、游击的麻雀战术,不能说战功累累,但至少明显降低了死伤人数。加上南玉调提议由六子领导,培养出的百人急救队,与后方军医系统治疗相互配合,更是将这帮“逃军”调养得兵强马壮。主军状态甚佳,久无大战整日东躲西藏的将军如今各个摩拳擦掌只欲畅畅快快打个漂亮的反击。 皇甫慑撑着额角,头痛地看着一桌子的折子,全是主动请命出军反击的。连向来最沉得住气的高品超也忍不住发话:“殿下。我军退兵数月,眼看即将返至浦洲,军心躁动。如今时机尤佳,何不顺了各位将士的心思,反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甫慑蹙眉问:“大军师那边可有回应?” 高品超为难道:“大军师自空云城重伤归来,每日带着特种军入深林涉谷水,数日难得一见。每每回应不过‘继续游击’四字。属下……难查其意。” 皇甫慑的眉头解不开,良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她究竟在等什么?”抬头朝高品超下令道,“列军备战。让左翼去浦前埋伏,待敌军入了双叉谷,鸣号角,击战鼓,与我禁军前后夹击!” 高品超一愣,即刻抱拳兴奋道:“属下遵命!” 皇甫慑这边的行动照例还是要往中军帐那边送消息的,但什么时候起,中军帐已成了皇甫慑主军的禁地,却没人说得清了。 竺大师照例给南玉调推过血,见南玉调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白毛问:“怎么?皇甫慑要出兵了,真的不管管?” 南玉调瞌着眼:“管什么?怎么管?他才是真正的‘头儿’,他爱怎么打我能怎么着?再说了,他愿意和那个假面无游硬碰硬,我倒也愿意看看他会输掉多少。” 白毛“啧啧”两声,中指扣了扣南玉调的脑瓜子:“有仇必报!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儿呢?他若输了,你这么久的心血不也都白费了?” 南玉调哼了一下:“不让他那帮不关心他人死活的老东西吃点苦头,他们能阳奉违多久?还不是迟早爆发出来。不如让他们早些承认自己的愚蠢,免得以后到了真正关键的时候坏我大事!” 白毛盯着南玉调看半天:“丫头,你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正说着,狗子疾步进来,面露喜色:“大军师!太好了……”说着凑到南玉调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南玉调边听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高兴得不得了的模样。正是这时,皇甫慑进攻的号角也响起了,远远的,呐喊声被距离拉扯得有些缥缈。南玉调收起笑,眼睛眯了眯:“外面打起来了呢。让六子他们急救队准备好了。” “是。” 南玉调弯身去翻找围棋:“呐,白毛,下一局打发点时间吧。” 白毛摇着他那把只剩两三羽毛的寒碜的白羽扇:“耳听金戈铁马踏山河,眼观黑白对弈做棋局,好情趣!好情趣!” 这俩祸害真乃人间废渣…… 却是这时,忽闻帐外马蹄纷乱。两人均是心中一惊,便见柳生御马冲了进来:“大军师!竺大师!请二位速速离开!” “怎么回事?” 不由分辨,柳生伸手将南玉调捞上马,竺大师的大白马也跟了上来。柳生声调急促:“我们中计了!二皇子只派了小支分队渡浦河,过双叉谷,而大部队却是由西绕行直击浦洲来了……” “什么?!” 不对!这不对!无游不可能用这种“毕其功于一役”的打法……他要的是实力相当,慢打慢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重击浦洲呢? 南玉调眉头不解,一不留神,马已近城墙。 “停!柳生你给我停下来!停下来!”南玉调厉喝。 柳生急急勒马:“有何不妥?南……军师?” 南玉调挣扎开,从马背上滑下去,转头朝柳生正色道:“你马上追到前线去找六子,就说我在‘老地方’等他!要快!”转身又对竺大师道,“白毛!让吴广义领特种部队东行,从水路往三江口边界去。” 南玉调说完撒腿就要跑,白毛一展袖,一条白绫飞出将她缠住:“你呢?”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晚些会追上去的。” “胡闹!”柳生急得立即下马,“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你伤病未愈,又不懂武功……” “柳生!你是我的武官,而非我的主子,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嘴了?军令如山,还不快走?” 柳生面色一青,却还是只能悻悻上马往双叉谷奔去。 南玉调眉一扬:“白毛,可以放开我了么?” 白毛目光沉寂:“我陪你去。” “你陪我去?你知道我要去干嘛?我的事从来不跟你说,你就应该知道我是有意避开你,不愿让你知道,又怎么会让你与我同行?” 白毛如霜的睫毛又敛了下来:“你不信任我?” “与此无关。只是有些事,有些东西,利用的恰当就能用来救人,利用得不好,必然生灵涂炭。”南玉调锐利的目光直视竺大师,一字一句,“我带来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本是救星,可惜时机未到,搞不好会变灾祸,自然也当由我销毁。” 白毛眼中闪过一缕惊讶,立即松开白绫,翻身下马:“之灵情温和乃神驹,你惧马,正好骑之灵去罢。”说着将南玉调一把抱上马,缰绳也一同递给她。 南玉调看着白毛,少女愈发坚硬的目光,俯视而下,两人相顾无言。刀戟相交,厮杀呐喊,越来越近,终是南玉调一夹马腹,扬鞭而去。 之灵不愧是神驹,在这毫无美感的战场也能跑得优雅非凡,可惜骑在它背上是个丢脸的东西,话说得掷地有声,马一动她就整个软脚虾了,脸色难看就算了,整个人还树懒似的贴在之灵背上。 其实所谓“老地方”就是浦洲西边的一个山谷,那里盛产硝石。而所谓“不属于这里东西”就是指确的火yao配方,或者说是配方比例。南玉调与六子和另外几个口风极紧的人组了个炼金小组,就是研究zha药。刚刚狗子来报的喜事,就是研究成功一事。 所谓欲成其事,先利其器,之所以研究zha药,也是为了在万不得已时期保得胜利的最后王牌。但南玉调从未想过从此让zha药登上这片大陆的战场,毕竟那玩意杀伤力太大,一旦列入各国竞相使用的武器列表,其后果不堪设想。 但无游此次重击浦洲,究竟是何用意?不知是不是骑在马上的原因,南玉调越发觉得心里发虚。 即将进谷,远远见狗子等在前面。南玉调赶紧高喊,声音在颠簸的马背抖:“狗~~~子~~~~~~~跟上~~~破马~~停……不~~~~下~~~来啊~~~~~~~~~” 狗子见南玉调骑着漂亮白马在眼前飞速掠过,不明所以地愣了半天,才赶紧上马追了上去。可一般的马怎么能和之灵相比呢?眼看白色骏马云雾一般消失在山谷的密林子里,狗子更是急出一身冷汗。 而真正令人担心的却是,这人迹罕至的密林里竟鸟雀惊起。不多时就看见一群士兵模样的人从林子里钻出来——黄巾绿袖,正是二皇子军!南玉调心下一惊,往之灵屁股上没命一抽,白马扬蹄,“咻”地冲出重围。 情温和?情温和个屁!南玉调在之灵背上尖叫着,任其一路上高山,下陡坡,越溪流。后面羽箭在追,身下疯马发癫。南玉调心里默念“天莫亡我,天莫亡我!”一边一刻不敢分心地辨认着方向。 “老地方”是山谷里新垦的一片背山洼地。远远望到一人背对自己,立在窑洞前驻足不前。 “六子——我停不下来~~~~~~”喊完南玉调就后悔了,那人的背影并不像六子。 听她这一嗓子喊完,那人缓缓转过头来,黑色箭袖里衬,银光铁甲,却是脸上罩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无游! 完了……之灵停不下来就算了,连弯也不转了,冲着无游就撒蹄子飞奔过去。 “shit!”南玉调咒骂一声,不管是一头撞山还是栽倒无游手里,都不是什么好事。跳马跟跳车的原理差不多,脱马后团身落地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南玉调脑子转得再快,这个时候也比不上身体的反应。想都没想,手上缰绳一松,二话不说就打算跳马。 可怜南玉调没看清地形,竟是直直往陡坡跳! 完!悲剧了…… 据目测,南玉调跳马时,离无游至少还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南玉调不可控制受地心引力作用往下坠时,突然有些感慨:就这样穿回去吧—— 想得美! 眼前一个黑影闪过,银色铠甲反光刺伤了眼睛。感觉有人托住了她的后背,然后是干净怀抱的味道。 完!彻底悲剧了…… 果然,南玉调认命地睁开眼,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近在咫尺。依然是低低闷笑欠扁的总结:“原来,你不会骑马。” 南玉调伸手推开那张挡住视线的脸,望着天空,蓝蓝的天空上,几朵闲云八卦地飘过,翻了翻白眼:“对啊,我就是不会骑马。” +++++++++++++++++++++++++ (支持本文的确配方=点击+收藏+推荐票+pk票+评评) 第四十三章 青铜鬼面(今日一更)在线阅读 第四十三章 青铜鬼面(今日一更) 肉文屋 / 第四十三章 青铜鬼面(今日一更) 第四十三章 青铜鬼面(今日一更) 第四十四章 狗子之死(今日二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四章 狗子之死(今日二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四章 狗子之死(今日二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四章 狗子之死(今日二更) “为何颤抖?” 南玉调面无表情,遥望天空:“冷。” 鬼面语气温良:“你每次都穿得如此之少,北巘风大,难怪你冷。” 南玉调慢慢移动视线,透过面具的眼窟窿直视着他,如冰霜:“你那一掌下去,注定寒冷伴我终身。” 青铜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放下南玉调,良久,才缓缓唤出一声:“之之……” 南玉调被这奇怪的语气吓了一跳,此情此景,这俩字从这个人嘴里蹦出来,说不出的诡异,瞬间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南玉调嘴角抽搐,抱着双臂搓了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姑娘时间宝贵,没闲情陪你麻。” “哦?敢问姑娘这么急究竟所为何事?” “干你屁事!”南玉调想都没想直接就呛了回去。 假面君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呵呵”笑了笑,一分纵容,一分森寒,八分全不在意:“既然如此,就请姑娘先稍稍留步,陪在下进去看看可好。”修长的手指着光秃秃新掘山脚处深幽洞窟。 南玉调心下一惊:莫非被发现了?!然而转念一想,方才见无游在洞窟前举步不前,应该是有所顾虑而未曾探清洞中情况,便道:“我才不要嘞……之之怕黑。” “不必担心。”无游一手抱起南玉调,一手就将洞外的火把点燃了,“之之既然怕黑,就请千万莫指错了路,白白绕进去浪费时间。” 找死么?!里面全是火yao还带火把进去……眼看无游一脚就要踏入洞口,南玉调急得满头大汗,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灌木丛中露出个黑瘦的脸——狗子?!南玉调急急道:“等等!” 无游好像早有料到,停了下来,等她自己找借口。 “那个……哎,跟你说吧,洞里面有机关,你冒然进去,必死无疑!” “果然如此!那就更加劳烦之之姑娘走这一趟了。” 南玉调故意提高音量:“黑脸哥哥啊,要进去的话,可是真的可能把命给搭进去的哦!那里面的住着‘阎罗’,搞不好惹怒了他可是会祸及天下,随便进去我们会被活埋哦——还不如我们把洞封起来,憋死他吧!” 这话其实并不是说给无游听的,“黑脸哥哥”也并非指青铜鬼面而是指狗子。“阎罗”是zha药的名字,南玉调是想告诉狗子,这种zha药一旦流传出去,必定如阎王现世勾魂取命,必要时候就该全部毁灭。同时提醒他要进去毁了zha药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不知无游是真没察觉还是装傻:“当真如此无游的安危就全依仗姑娘了。”说完,毫无犹豫之意,提步就往洞里钻。 “哎哎,左边,往左拐。劝你不要乱,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会死人的哦。” “多谢之之提醒。” 无游那声“之之”黏糊得让南玉调再次打了个寒战。 “之之还冷么?”无游说着将南玉调往怀里紧了紧,他的手扶在南玉调的肩头,丝丝暖流从他的掌心缓缓推入南玉调体内,“先前重伤姑娘,乃是意外。” 南玉调冷哼一声:“你最后没杀我才是意外吧。” 男子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姑娘当日与在下素未谋面,却猜得无游身份,可见姑娘聪慧过人。无游自认心思缜密,而姑娘竟能在纷乱战事中揣摩出在下五分心思,更是难得。所谓良朋满天涯,却然知己难求其一,无游又怎会舍得姑娘英年早逝呢?” 不知道为什么,黑洞洞的狭小隧道里,无游的声音或多或少带了那么点“真挚”的味道,堪堪就把南玉调给惹笑了:“哈哈哈哈!知己?你把我当知己?你确定你真的是‘奇世智者’而不是‘奇世智弱’么?哈哈哈哈!知己……知己哦!哈哈哈哈……”南玉调顿了顿,忽然转了语气,咬牙切齿道,“你有病!” 黑暗在蔓延,突如其来的沉默在蔓延。 “你很讨厌我。”听不出情绪的低沉声音如是说。 南玉调步子滞了一下,问:“你知道那把黄金匕首的主人是谁吗?” 良久才听到无游犹豫的回答:“只是听闻那人是东珠的恩人,匕首大概是二十年前东珠王御赐给他的信物。不是他是姑娘何人?” 南玉调继续答非所问:“知道他为什么会死么?” 无游不做声。 又听南玉调幽幽的声音在仿若无止境的甬道里回响:“因为这场战争,因为这场你要的战争。他先是失去了好友,再是失去了亲人,最后死在了荒野,被狼啃得七零八碎,全尸不留……无游,这就是你要的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是你要的么?你逼我进来,又想要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东西,本不是你所能驾驭的?”南玉调停了下来,“放心,你会知道我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在这里,但你永远也得不到。” 无游静默了一会:“刚刚躲在草丛之人,其实跟了进了吧?且……右转去了另外一边。姑娘所言极是,战事殃民。但姑娘可知道,自大落王朝一分为三,百年来,三国分权,各自打算,明争暗斗,边界挑衅,何曾少过?” 南玉调心下一惊——他竟是做这样的打算?!! 无游继续道:“姑娘心怀天下,且天赋异禀,何不与无游同谋天平盛世?” 眉紧皱,南玉调几乎要直接啐出口了:“‘欲立之,先毁之’——无游,你真的有病!” 无游叹了口气:“看来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是姑娘藏在这里的秘密,今日无游要定了。方才在下的属下已暗中随姑娘的侍从进洞了。”无游见前方有光,定是出口,顺手就将火把固定在墙面上,慢慢从袖中抽出一股灰白细绳,道:“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如此一股细绳能掀起多大的风云。” 南玉调猛然扑过去,拽着他手里的细绳:“引线……这是引线!你把引线剪了?!!!” “在下自然知道此乃引线,所以只剪了一半。只是这引线好生奇异……” “你tm变态!”南玉调骂了一句,转头撒腿就要往狗子那个方向跑。 无游赶紧出手抓住她手臂:“你莫冲动,现在去肯定是来不及的,洞口狭小,全部淤积一处怕更难脱身。况且无游算过,以剩下引线的长度,稍有武功底子的人都足够出洞的……” “去死啊!够长?够你祖宗长!”南玉调胡乱挣扎,混乱中打落了无游的面具,而面具正好打在火把上,熄灭了洞中唯一的光源,南玉调激烈地反抗,在无游的怀里奋力挣扎、哭喊,“引线本身就浸过油,里面还包了火yao!怎么够?怎么够!你有病!你有病……” 无游闻言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拉着南玉调就往外拖:“既然如此,你更不可去!他们……听天由命……” “啪!” 响亮的耳光燃烧在男子的侧脸。 “我不是你!我没那个本事眼睁睁看着他们死!”黑暗中,少女的声音显得尤为凛冽,她趁着无游稍有松懈,挣开桎梏飞速往反方向跑。 无游冰冷的指尖点在发烫的侧脸,在黑暗中愣了一下,忽然足下微动,瞬间追到南玉调跟前,二话不说点了她几处道。南玉调软软往前倒去,倒在沉默的怀里。却是此时,忽然地动山摇,然后“轰隆隆”的雷鸣之声贯耳倾来。无游往后望了一眼,抱起南玉调,即刻点足狂奔。 若兰指的步法,腾云驾雾般的轻功,甚至光线渐亮中逐渐清晰的男子侧脸,南玉调都没有注意到。只是她枕在男子肩窝的头,撕裂了般的痛,她直直地望着幽深的洞,不可抑制地泪流披面。火光和灼烧的热浪气势汹汹地袭来。 “之之!闭眼!” 之之,闭眼。但这里并没有南之之。 高温和高光,掠过肌肤,舔伤了眼睛。刺痛,千万针芒同时扎入心窝一般。只是哑未解,连“痛”都喊不出来。 无游几个小跳跃出洞口,又施展轻功,飞快远离这座山。然而回头一望,却见那小山抖动,山石滚落,然后几声巨响后火焰、浓烟和灰尘一同从洞口大口喷出,没多久,整座山就“轰——”一声塌了!巨大的石头四处飞溅。 无游大惊。这决计不是一般的火yao百倍能敌的威力!南玉调说引线不够,果然是不够。且不说他们能不能顺利跑出洞口,就算跑出洞口也极有可能被火焰和热浪直接烧死,或者被塌山时的巨石砸伤砸死。 低头看怀中安静无力的少女,一双暗夜黑眸呆滞地望着远处,并无焦距,只是泪雾滂沱在脸上与浓烟灰尘混合流出狼狈的痕迹。无游立刻解开南玉调的道,几番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到四下无声,一切归于平静时,南玉调稍稍偏了偏头,目光呆滞地问道:“他们……逃出来了吗?” 无游一怔,黑眸猛地一沉:“你的……眼睛?” “他们……在哪里?”声音在喉头梗塞,微微发颤。 无游蹲下来,手指在南玉调面前晃了晃,眉心的朱砂被挤进了皱纹里:“之之?” 眼泪从无神的眼睛里滚落出来,小小的膛剧烈地抖:“你看到狗子吗?瘦瘦的……黑黑的……长得像个坏人的那个……” 素净的指尖停留在南玉调眼睛的分厘之外,然后慢慢移开,握成了拳头。贴近,再贴近,将木偶似的少女轻揽入怀。 欲言又止,欲言却止…… “你说错了,”南玉调的唇,擦过男子的脸颊,贴在了他的耳廓,一字一句,“我不讨厌你,一点也不……我只不过是恨你,非常恨你!” 那些眼泪,一滴一滴,滴下来,渗透了无游的黑袍,几乎是在一瞬间,烫伤了他的肌肤,烫伤了他的骨骼。 “大军师——大军师——” 林中呼唤此起彼伏,看来是有人被这边动静引来的。 “我知道。”无游的眉头一点点打开,凝一张面无表情,冰雪寒凉,他贴在南玉调耳边,朝林子里冷冷望去,道:“所以,请好好活着,我等你。” 瞬间,温度随着那个怀抱的离去一同被带走。南玉调怔怔地坐在原地,手中,一张青铜鬼面,冷硬的棱角,刺痛了掌纹。 “军师?大军师在这里……” 林中有风,一如北巘的冬,寒冷且单调。 柳生两三步赶上来:“大军师?南……你的眼睛!” 身后白衣翩翩,银发泻地,竺大师眉头紧皱,拨开身前几人,上前查探,问南玉调:“可仍有光感?” 南玉调只是羽睫半敛,良久,抬起头,将面具递给白毛:“北巘亡,只是序曲,他要的,是天下。”众人闻此俱惊,却又听南玉调音色平静道,“去三江口,速行。” +++++++++++++++++++++++++ (噢耶~又要回三江口去咯~~票票~~给车票~~~~~~) 第四十四章 狗子之死(今日二更)在线阅读 第四十四章 狗子之死(今日二更) 肉文屋 / 第四十四章 狗子之死(今日二更) 第四十四章 狗子之死(今日二更) 第四十五章 七弦琴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五章 七弦琴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五章 七弦琴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五章 七弦琴师 大落纪年1219年秋,二皇子诱敌成功,四皇子调动左翼埋伏浦前与禁军前后夹击之计胎死腹中,二皇子军烈风骑奇袭浦洲,重挫皇甫慑基。 浦洲这一战,皇甫慑完败,向南急速退兵,与其中军帐大军师以及特种部队千余人失联。而皇甫烈这一边,烈风骑一洗前辱,其中七小队队长之名开始跃入众人视线——牛仔,因为手刃浦洲守城将领而立下战功,被封为“迅雷将军”。 “迅雷将军?”南玉调听完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怎么就不叫快车将军?” 柳生不解地皱了皱眉,他只是将刚获得的消息转达给南玉调,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可笑之处。只是南玉调自那日爆炸发生后再未笑过,现在一笑却也尤其难得。 “笑什么?”竺大师端着烛台过来,盘腿坐在南玉调跟前,打开银针卷子问。 火光映照在南玉调的脸庞,这才显出些血色,她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想到些很遥远的东西。对了,还要多久能到三江口?” “都夜了,明日再赶路……哎?我说——”竺大师仔细查探了南玉调的眼睛,一边将针准确地扎进位里,一边问,“你当真丝毫不担心你的眼睛?” 南玉调耸了一下肩:“不是有你么?” 白毛愣了一下,良久,叹了口气:“你啊——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好好的山为何说塌就塌?狗子为何又会跑进去?你的眼睛又为何……”白毛见南玉调的脸又冷了下来,知道她不愿提及此事,干脆也缄口不言了。 却是柳生又问:“大军师当真不用联系殿下?” 南玉调闭上眼:“暂时不用。” “那吴广义他们呢?” “我们会在三江口汇合。” 柳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三江口乃三国权争禁地,为何还非要去?” 白毛刚好施完针,也偏头等南玉调的回答。 南玉调沉默了一会,道:“去布最后一道防线,希望……还来得及……至于你们,到了那里,是去是留请自便。” 六子走了过来,递了个暖呼呼的红薯塞到南玉调手里,说:“无论如何,六子都会跟你去。” 南玉调低头抱着红薯,贴在口:“狗子跟着我,命都跟丢了,你还跟?” “跟。”一个字,隐约有种下注赌命,生死由天的味道。 南玉调嘴角笑容苦涩,摇了摇头:“盲从!” 却听六子肯定道:“是盲从也跟!你盲了我跟!我盲了也跟!如狗子六子这般身份,他死我死还不过是战时常事,每日多少个狗子死去,又有多少个六子死去,有几个人会在意?唯有你,唯有你愿把我等放在心里!你乃堂堂大军师,却亲赴空云城救我们这些没用的俘虏。你不嫌弃吴广义戴罪之身,不要我等行跪拜礼,你是唯一一个要求我等‘万事以命为重’的人。你说你不心疼六子,只是心疼六子的烤红薯,只是谁会相信真有人会为那烤糊的红薯犯险?你说你不在意狗子的死,那又为何深夜梦泣?”六子说着说着,已是泪如泉涌,“大军师——排军布阵六子不懂,谋算设局六子也不懂,只是大军师若心有不快,六子愿一同分担……就如当年伙房共事,你不愿早起,六子给你守着炉火,你不吃的菜,六子替你吃,你冻伤,六子给你熬药膏……六子不及柳大人分毫,却依旧希望留在军师身边……” “你这是在提醒我,我欠了你许多人情么……”南玉调嘟囔着,剥了红薯皮,咬了一口,缓慢地嚼。正值当月中旬,明月高挂,略略苍白的月光打在南玉调的盲眼,光芒却好似被那眼睛吸了进去,看不到一丝波动。 沉寂,不知是这一夜的情绪,还是这一世的…… 这一行人少,又有南玉调催命鬼一样在后面不分昼夜地催,仅六天就进了三江口的地界。 “嗯?到三江口了?”南玉调的脑袋从斗篷里钻出来。 “哟!看得见了?” “不是……三江口绿化不好,风沙大……呸呸!”正当风,南玉调一开口就吃了一口沙子。 白毛“咯咯”地笑,几人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都很默契地往玄机门方向笔直挺进。 玄机门里最会挡人的自然是邓道中。南玉调看不到,但光听声音就知道那老头现在的脸有多臭。 “哟!柳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有劳老前辈挂念……” “唷!别,千万别!柳大人这声‘老前辈’邓某可受不起。只是不知道柳大人这次来,是来吃个便饭就走呢还是又要放迷烟劫人呢?” “我……” “噗嗤——哈哈哈哈,原来还有人跟我一样记仇呢!老头子!您还健在呐!” 邓道中一愣,循声望去,先是见那说话的少年眉目清秀,神情却倨傲且讥诮:“是你……” 南玉调看不到邓道中的表情,不明白他为何欲言又止。却听身后白毛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着吃顿晚饭。”说着,牵住南玉调手,信步走进玄机门。并不知道,大门口,石化了的邓道中傻愣许久,一脸不可置信。 “那是……是?” 柳生也不明白他的惊诧,试着解释了一下:“那位是大军师的新徒——竺大师。” 邓道中脸“唰”地青了:“你说……竺大师是何人徒弟?” “大军师……南玉调。”柳生开始有些不确定,一头雾水朝邓道中一抱拳,也进了玄机门。 剩下邓道中一人,张大着可塞下一拳头的嘴,彻底石化的惊恐表情,下巴稀疏的胡须在三江口风沙中凄凉地飘。 “那个白毛啊……” “嗯?” “门主阁外边有个阵,你会走就走,不会就找人帮忙。绕错了,今晚咱就得露宿了。” 白毛笑了笑,问:“你来过?” 南玉调点点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那你可懂破那阵法?” 南玉调摇摇头,犹豫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钻狗洞进去也挺方便的。” 白毛的步子滞了一下:“所以……你便是自狗洞而入?” “嘛~钻也是钻过一两次的,后来都是柳逸云带着我。我老记不住那些七歪八拐的路,有一次困在了假山群里,怎么都出不去,等到大半夜,还是他找着我的。” “你很喜欢他?” “喜欢?”南玉调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我喜欢他,喜欢捉弄他,他脾气好,动不动就脸红,可好欺负了。” 白毛呵呵直笑,笑声震动膛,传达到了南玉调的神经末梢。突然之间,觉得他的笑跟无游很像,南玉调猛地甩开白毛的手,停下了脚步。 “嗯?” 南玉调的眉心紧巴巴皱着,良久才展开,索着重新牵起白毛的手:“没事。错觉。” “丫头,你身上有太多未解之谜,有时并非好事。” 南玉调低着头,语气凉薄:“你不也是。谁又不是呢?” 正当此时,静谧之中隐隐传来琴音,广阔悠扬,尽是天高海阔、风淡云轻的意境。 步子不自觉就停了下来,南玉调僵硬的嘴角微微扬高。白毛也停下来,看小小少女唇边浅笑,便道:“他的琴音清丽脱俗,高雅出尘。” 南玉调摇摇头:“我只是喜欢他弹琴的心,纯粹无瑕。” 白毛愣了一下,循声远望:“说到纯粹无瑕,呵呵,你只是未曾听过‘他’的弹奏。” “他?谁?” “大军师,竺大师!请稍等——”柳生点步而来,似乎是不小心踩到什么机关,发出些奇怪的声音。 “当心!”却是柳逸云抱着七弦琴从天幕里飘然而来,堪堪扶住了柳生。 “柳门主?”南玉调扭过头去。 柳逸云放下琴,目光里有一瞬疑惑:“正是在下。你是……玉调?” 南玉调偏头笑了笑,学着他的语气:“正是在下。逸云大哥别来无恙?还记得玉调呢……” 话没说完,却又听柳逸云急急上前,二话不说“啪”地跪下:“罗蒙山不才子弟柳逸云叩见掌门师父!” 南玉调一愣,师父?柳逸云的师父……罗蒙山……广仑上仙! 白毛懒懒道:“起来吧。哎——就你这孩子死脑筋,动不动就用跪的。” “白毛……”南玉调死死揪紧白毛的袖子,“你就是广仑上仙?!” “对呀!” 对呀?对呀!对你个死人头! “那界门是不是真的可以穿越?”南玉调劈头就问。 白毛难得地皱起了眉头,朝柳逸云使了个眼色,柳逸云为难地转向柳生:“生……” 柳生心领神会,朝柳逸云抱了抱拳:“柳生先行告退。”转头又对白毛道,“大军师的安危就托付给竺大师了。” 日头偏西,烧得天色如火。 “所以,是真的了?那所谓的界门当真存在,穿越时空确实可行?” 白毛银发像染了淡淡金色,流泻出彩光,不辨年岁的眉目间一洗凡尘之气:“界门开,两界乱。存在又如何?虚无又如何?” “如何?我无故穿越,我才要问个为何!” 白毛一愣,盯着南玉调寻思半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十二年前界门从彼界打开过一次,那穿界重生之人,竟然就是你!” “不!不只是我。” “什么?” “还有一人,也与我一同穿越了。” “不可能!界门开一次只能送一人进出。若是两人同行,契约之外者必然形神俱灭!” 南玉调一字一句道:“我确定,他活着穿过来了!而且你说的契约,我没听过。” 白毛眉头皱得更紧:“怎会如此?”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总之,让我莫名其妙过来了,就请你负责任地送我们回去。” “同行者是?” 南玉调抿了下嘴唇:“还没找到……” “那就更不可能为你开界门了。穿越二人,必然只有一位契约者,而界门只为契约者开。另外,既然彼界渡送契约者来此界,两界已持衡,界门不得开。再者,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反复穿界的先例。你已重生,依我看,你还是安生于此罢。” “白毛……我不管你是人是神,也管不着什么界门规矩,我再说一遍:我要带我的人回去!否则……对了,无游其实也是你的弟子吧?他做的事,我也做得到!如果说他灭世是为了创世,那么我可以做到真正的毁灭!你也知道,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没有你们那份依恋。” 寒风骤起,侵入骨髓。 “丫头……” “白毛,无游是你的弟子,你却阻止不了他,你也好,皇甫慑也好,从一开始就设下这么个套,要利用我去对付无游。但是,你们别忘了,我可以站在你们这边,也同样可以站在他那边。我们都别把对方当傻子了。” 白毛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若一心再穿界门,就请做好形神俱灭的准备吧。”白毛从袖中取出一本折角的旧本子,递给南玉调,“找到你的同行者,便来罗蒙山找我吧。” 南玉调了糙的书皮:“好。” “你的眼睛逸云会继续替你治下去。我们看来缘分已尽……就此别过了。” 南玉调薄肩微怔,良久才轻声回应:“……好。” 日西沉,夜色寒凉,衣袂染云霞。 良久,柳逸云才犹豫地问:“你方才说的可是真话?” “哪一句?” “对此生,你无所依恋?” 南玉调只是笑,随意摆开步子。 柳逸云见她直直往石柱上走去,终是不忍心,跑过去拉住她:“哎——这边。” 南玉调还是笑:“你果然好欺负。” 柳逸云白得有些病态的脸腾出红晕。他牵着南玉调,微微低头,瞧见她嘴角软软的笑意,以及黑蝴蝶一般微微颤抖的睫毛,低声问:“方才,师父叫你‘丫头’?你……是女子?” 南玉调抬起头:“不像?” 柳逸云摇摇头:“难以置信。” “哦?” “真不知你来自怎样的世界,竟会有你这样的女子。” “一个怎样的世界么?”南玉调顿了一下,“大概就是个充满欺骗,却又引诱着你去一遍遍相信一遍遍上当的世界吧?当然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骗局,这里应该也不例外。” 柳逸云愣了一下,难过地看着南玉调:“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回去呢?” “是啊,为什么要回去呢?嗯……大概是,无论多烂,那里还有我爱的人吧。”南玉调这样说,偏头朝柳逸云笑了笑。 高瘦的青年沉默了一会,问:“这里,没有么?” 南玉调没有回答,只是握着柳逸云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忽闻七弦琴鸣奏,不同柳逸云的宁静雅致,而是重捻急拨,磅礴浩荡,犹如万马奔腾,雷鸣电闪。 “谁在弹?”南玉调问。 柳逸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良久才答:“生。” “柳生?”南玉调一愣,驻足不前,侧耳倾听,“白毛说的‘他’就是他么?可惜,他还是比不上你。他心不定。” “不……他的七弦琴洒脱无缰,随心至,琴技更在逸云之上。只是……我柳家世袭北巘武官,逸云自入选罗蒙,原本我的担子便全落在生一人身上。他本生狂傲,却为家族步入官场,磨了子,也荒废了至爱七弦……是逸云误了他啊……” “是么?他竟是个情中人么?” 偏头细听,只觉那琴音越发凌厉,有如刀光剑影断崖比命。但剑气虽盛,却剑势弛缓……乱!他心乱如麻! 第四十五章 七弦琴师在线阅读 第四十五章 七弦琴师 肉文屋 / 第四十五章 七弦琴师 第四十五章 七弦琴师 第四十六章 完美借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六章 完美借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六章 完美借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六章 完美借口 北巘内战,已是白热化。而三江口相比两年前南玉调初到时,反而平静了许多。或许是柳逸云武林盟主的身份更进一步得到了认可,亦或许是当年祸害各帮派的因素已销声匿迹,总之,三江口一派太平模样……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柳逸云帮南玉调拆掉纱布,用沾湿的棉布轻轻洗去她眼皮上的药糊,六子在一旁看得很仔细。 “睁开眼睛试试。” “哎……痛!”南玉调低呼一声,还是慢慢张开眼睛,眨了几下,点点头:“很模糊。” 旁边一直提着心眼儿的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柳逸云特舒心地笑了笑:“那便好。现在尚未痊愈,自然视觉模糊,以后好好调养,自然会慢慢好起来的。” 南玉调的手一把搭在柳逸云肩上,一本正经道:“逸云大哥,玉调以后就托付与你了!” 柳逸云愣了一下,脸腾地红了。 “唔——我猜猜,逸云大哥,你现在——脸红了吧?” 六子“噗——”地笑了出来,柳逸云的脸更是红得滴血。南玉调看不清,也想得出他现在的窘样,乐得咯吱咯吱与六子笑做一团。 这时,柳生正好疾步进来:“大军师……” “嗯?”南玉调偏过头去,等待他的下文。 柳逸云迟疑了一下,道:“那在下不阻几位了。” 说着正要走,却是南玉调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摇了摇头:“柳门主不用避嫌,只怕此事,整个三江口都要牵连其中。”转头又问柳生,“说吧。” 柳生迟疑了一下,沉重地开口道:“殿下在梅庄遭伏,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柳逸云闻言担心地观察南玉调的反应,却见她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前些日子咱们在浦洲救过那批艺妓你还记得么?听说,她们都逃到三江口这边来了。” “确有其事……”柳生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你是说?” 南玉调点点头:“找她们管事的来一下,有武功底子的最好。” 柳生心领神会地退下了。南玉调偏头对柳逸云道:“过几天我的特种部队估计也该到了,到时,怕还要叨扰贵派。” 柳逸云不介意地摇摇头,只是笑容里抹不去深深的忧虑:“逸云倒不介意,只是历来各国纷争,约定俗成都不波及三江口。倘若你此番破了先例,怕三江口从此不得太平了。” “柳门主可知我军敌方军师为何人?” 柳逸云面色一变:“……何人?” “无游。” 轻轻二字,掀起柳逸云心中万丈波澜:“不可能!” “很遗憾,就是无游。”南玉调的声音很轻,然而每一个字都带着确砸中心脏的力度,“就是阁下同门师弟,罗蒙山弟子,传说中的奇世智者——无游!” “怎么会……”柳逸云颓然坐下。 “你不是问过我为何腹脏有伤?为何盲眼?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这些都拜那无游所赐。” 柳逸云已震惊得一语难发,怔怔地看着南玉调。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说谎时眼睛里会闪着亮光,说实话时却眼眸深邃,难辨悲喜。 南玉调继续道:“我一直都以为,他谋划这两兄弟夺嫡,两军对阵,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但我还是小看了他,他的计划远不止此。先是浦洲奇袭,一战则断皇甫慑基,又是强势追击,一路将皇甫慑压倒北巘边境。此前几天收到消息,皇甫慑就已在边境之城梅庄立下降书,欲以一己之命来换余下将士数千命。如此一来,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再说皇甫烈再狠,也断然不会白白残损本国兵力,可为何他会拒绝招降,非要至皇甫慑全军于死地呢?” 也不知柳逸云想到些什么,脸色唰地就白了:“你的意思是?” 南玉调点点头:“并不是皇甫烈要赶尽杀绝,而是无游幕后作,逼迫北巘军过边境,将战场往三江口推!西贡与三江口接壤面积最广,必然率先动作。退一万步讲,就算西贡王热爱和平,或者目光深远洞悉一切,按捺不动,那早早以‘封闭边界,驱逐流民’为由而屯兵在三关五城的东珠军也不是摆着看的。如此一来,北巘内战势必变成‘北巘挑衅禁地三江口,危及别国安全,西贡、东珠出兵自卫’的三国战乱!” 一语毕,柳逸云噤声不语,独自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南玉调叹了口气:“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被动,更不会愿意这战火烧到三江口。” 南玉调眉心紧蹙,低头不知想些什么,良久才再次开口道:“其实北巘这场无论谁输谁赢能在越出国界之前解决是最好了,只是无游绝不会就此罢手。他有意将战场一路往南推进,就是打着‘侵入禁地,骚扰邻国’的主意,他要的就是给东珠、西贡一个出兵北上的理由啊。” 柳逸云似是叹了口气,用小钳将水盆里温好的小酒盅夹出来,斟满两杯,桂酿的暖暖的香气立刻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他将一杯递到南玉调冰冷的手里,缓缓道:“逸云费解,师兄那样一个将天下苍生摆在首位的人,为何会挑起三国大战?” 南玉调轻笑了一下,带着些许无奈,又带着些许讥诮,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远方,许久,低头抿了一小口桂酿:“为的就是天下苍生啊——” “诶?” “三国分立,内争外斗,苦的都是普通百姓。于是,他觉得,唯有统一大落,再无国界限制,亦无各国政斗,天下才能得以太平。” 柳逸云点点头:“确实。玉调既然理解师兄心思,为何不干脆加盟于他?共谋太平盛世呢?” 南玉调冷笑一声,指着远处:“三国势力,有哪一方是吃素的,愿意巴巴让出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利?在太平盛世来之前,你看看,要流多少黎民百姓的血,又要哭干多少孤儿寡母的泪?用毁灭换来的‘太平’,你觉得能有多幸福?” 柳逸云一怔,被南玉调这番话揪得心里直痛。他猛地仰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南玉调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懂他的难受,索到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柳逸云诧异地看着南玉调迷蒙双眸带出的柔软笑意,愣了愣神,忽然释然,反手将她冰冷的小手握紧,道:“手还是这么冷,看来,你身子还虚得很。” 南玉调不可置否地扬了扬眉,却道:“知道吗?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不适合你。或者说,但凡有斗争的地方,都不适合你。” 柳逸云怔忪了一下,无奈地笑笑,伸手拍拍女孩蓬乱的发顶:“小傻瓜啊,你才是啊。如何,可要听逸云弹上一曲?” 南玉调点头,侧耳听那不带丝毫杂念的琴音缔造的宁静,嘴角浮出安静的弧线。 不知过了多久,柳生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那女孩身上全无艺妓的风韵,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英气,她朝南玉调跪下,朗声道:“小女子眉娘叩见大军师,先前幸得大人解救,大人大恩,小女子无以回报,只求微薄绵力任大人差遣。” “眉娘?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南玉调,你不必叫我大人,也不用跪我。你若是信任我,就当我是朋友吧。”南玉调如是说,“对了,听说你会武功对么?” 眉娘抬起头,见面如冠玉的少年,笑容暖煦,如冬阳化白雪,她原本只剩绝望的心一咯噔,雾气就染湿了眼眶,嘴角嚅嗫了一下:“是!” 五天后,柳生又急急冲进门主阁,略略沉重道:“方才收到消息,一班二班都已到达三江口东港口,已按照大军师您的吩咐分发平民服饰,随时听候大军师调遣!” 特种部队分了四个班,一班都是些干过打家劫舍勾当的鲁莽分子,二班却是以偷盗拐骗为长的狐狸窝,三班则是像吴广义这种‘十恶不赦’什么都犯过的‘惯犯’,他们打起架来最狠,杀起人来最辣,逃起命来最快,是人数最少战斗力却最强的一支,而最神秘的四班,则是聚集了各类奇人异士,也是特种部队中唯一一支从未在战场上出现过的队伍。 南玉调听柳生的话,便知事又有变:“那吴广义那班呢?” 柳生低下头:“路遇风暴,与其他船只失联……怕是凶多吉少了……” 南玉调心中咯噔一下,却面色如常,沉思片刻,稳声下令:“一班二班立即更衣分批入城,让他们的班长各带十人来见我。六子,你去深水港那边等,一旦有吴广义的消息马上派人接应,立即入城。” “是!属下领命!”两人都不多做滞留,提步就出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柳逸云秀眉紧蹙:“北巘战事逸云本不该多嘴的,但是玉调你应当懂三江口的规矩。北巘军一旦入三江口必遭本城各路江湖门派竭力封杀……” “柳门主。”南玉调叫住柳逸云,并不是闲谈时那一声亲疏不分的“逸云大哥”,而是立场明确的“柳门主”一称,“玉调虽然不屑那长幼尊卑,但这点江湖规矩我还是懂得。若不是别无他路,我也断然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领兵入城。” “此话怎讲?” “玉调……” “逸云大哥,我知道‘武林盟主’或是‘玄机门门主’即便只是虚衔,你的担子也不轻。更别说,我尚不知这玄机门于整个江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玉调还是希望逸云大哥在此时此刻能够舍小取大,阻止这场浩劫。”南玉调放软了语气。 柳逸云心下一惊:“玉调可是有良策?” 南玉调摇摇头:“下策、下下策。背水一战,何来良策?玄机门是三江口的标志,玄机墙由西自东将三江口分为南北两侧,北巘军一旦越过玄机墙,三国大战,必然一触即发。所以,为免玄机门弟子身陷战火,玉调希望柳门主马上解散玄机门。白虎堂堂主想必很快就会知道北巘军入境一事,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反击,所以我还希望柳门主可以前去通融。” 柳逸云颤了一下,双拳握紧。情势紧急是预料之内的事,但竟然到了要解散玄机门的地步,却是始料不及的,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犹豫,看了南玉调一眼,问:“然后呢?” “然后?”南玉调笑了笑,“然后,就请逸云大哥带着七弦琴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接下来,便是玉调的事了。” 柳逸云也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门主阁。余下南玉调一人,端坐在长椅上。四周很静,静得很喧嚣。 记忆在重叠,感觉像是那一天,接过南集团的那一天,无关紧要的人都激动万分相互举杯,而她作为主角却一个人站在偌大办公事的落地窗前,看外面杯影交叠被隔音玻璃定格成一张张滑稽的默剧片段。 恐慌,恐慌到平静,变成麻木。 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面具,感受那些狰狞的棱角。 轻笑,为恐慌做一张假面;平静,为麻木做一张假面。一个人的时候,她要的,不过是一张骄傲的面具。 扶墙走,蹬阁楼。当风而立,南玉调哆嗦了一下,不禁感慨:果然要风度就没温度啊…… 慢吞吞,摆一张四方小几;一颗颗,码一场黑白棋局;手颤颤,倒一壶新秋桂花酿,放在小陶盆里水浴,陶盆下一只小火炉,温柔地烧。 南玉调鼻翼扇了扇,抬头望望天,叹了口气:“哎——高度近视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一班班长报到!” “二班班长报到!” 南玉调循声望去,看不清,只好依声辨人,装模作样点点头:“各位跟了我这么久,好像还没干过一件正儿八经‘建功立业’的事呢。如今功名在上,万金在前,诸位还愿以命相搏么?” 深秋风凉,三江口苍凉的风沙中,每一个都看不清晴空。 ++++++++++++++++++ (otz...票票~~~为毛米有票票~~~~(>_<)~~~~拿票来催我吧~~~~~~~) 第四十六章 完美借口在线阅读 第四十六章 完美借口 肉文屋 / 第四十六章 完美借口 第四十六章 完美借口 第四十七章 蛊种诅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七章 蛊种诅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七章 蛊种诅咒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七章 蛊种诅咒 谁的目光在燃烧?看不清……谁的誓言在颤抖?听不清…… 其实,真的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熟悉的味道,说不清这到底是哪种味道,不是香料的味道,当然也不是异味。像秋天的麦浪,像冬阳,是一种很自然的暖色调的味道,并不是桂花的香味却和桂花酿是同一个感觉。 “在等我?” 南玉调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模糊的五官在一桌之外的地方问:“这棋局?” “看不清,胡乱摆的。” 低低的笑,却并没有讽刺或是戏谑的意思感觉,很纯粹。陶盆里的水“咕咕”地响,对面那个模糊的人影就弯下腰,似乎是去取酒壶。 “桂花酿?” “闻不就知道了。” 男子仍然只是笑,斟上两杯,一杯推到南玉调跟前,两人举着酒,却都不喝。 南玉调没焦距的眼睛看着前方:“给你个机会,让你再问三个问题。” “这是为何?” “这算是第一个问题么?” “呵呵,算是最后一个问题吧。” “那我最后再回答你。你问吧。” 男子沉默了一会,问:“这局棋,姑娘有对策了么?” 南玉调偏头笑了笑:“我会比你差么?我不过是没有你那么神经,没你那么‘了解’这个世界罢了。若单比手段……嘛~谁知道呢。”说着,笑收回,手中酒杯微倾,洒落在地上,“第一杯,祭那些已经枉死在这场战争中的无辜百姓。爹、娘、老烟枪、排骨、夫子,你们请走好。” 正是此时,城内火光四起,刀戟相交。 无游目半敛,眉轻蹙:“早闻皇甫慑手下有一军师,行事古怪,聚千人而习练。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奇招,原来是硬碰硬么?之之,我有些失望呢。” 咧嘴一笑,南玉调的手指欠扁地摆了摆:“非也非也!以卵击石,我犯得着么?我这叫统一战线,山寨杠正版。三江口多少江湖豪杰,今日在此试刀,至于砍谁嘛——呵呵,我不过是套点旧交情、演点苦计,稍稍指点指点罢了。”自己给自己斟满,一倾到底,“第二杯,祭那些为着莫须有权争者死在沙场的铮铮铁骨。狗子,你也请走好!” 滴酒未沾,无游放下酒杯:“莫非两年前三江口未玄机门解困,追查青龙堂的事,你也有份?” 南玉调不答,干脆把整瓶桂花酿都取来,暖在手里:“现在,回答你的第三个问题。也就是你最开始问为什么我愿意回答你三个问题,对吧?因为啊——曲终人散,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整瓶新酿倒出,浓浓桂花香,遮盖了无游的气息,“第三杯,祭那些将要不幸离去的人。无游……你也走好……” 无游一愣,忽然仰天大笑几声,肩膀子直抽,许久才停下来,拿手指在额角揉了揉:“之之啊,你可真让我不知该如何应答。”顿了顿,继续道,“你让部下全数更换布衣,混迹在三江口的城民之中,又与江湖势力联合对敌,可那又如何?你应当知道我本无意任何一方成败。而你,你先前一直不曾使用过任何正面对战策略,而是以逸待劳,快攻小打,见好就收,不断干扰皇甫烈的进攻,为的就是减少两方死伤。可如今在这三江口里再无退路,生死恶战在所难免。”无游说着,将一枚黑子点入棋局,抬头用略带遗憾地表情看着南玉调,“之之,你输了。” 南玉调至始至终都带着一丝微笑,听到无游这样说,也从跟前的棋盒里出一枚棋子,正要放到棋盘上,无游的手就轻轻一挡。 依旧是暖暖的指温,在她手背凝一瞬温柔如春,却听无游笑道:“眼睛还没好?拿错子了。” 南玉调将手中的棋子在眼前晃晃:“嗯,我是看不清楚,但不是连黑白都分不清。”说着,黑子清脆落下,微微一笑,邪气四溢,“呐……你又怎么知道,黑子不是我的棋呢?” 无游怔住,黑眸中风起云涌,低头见棋盘上棋局一片混乱,越发疑惑。 南玉调轻抚酒瓶,慢条斯理道:“其实呢,我是不懂下棋的。曾装模作样和广仑上仙对弈,胡乱落子,他却以为内有乾坤,苦思冥想,一炷香烧完才落下一子。可等他最后赢了棋局,他才知道,我本不会下棋。呵呵,你说好笑吧?”看不清无游的表情,南玉调自顾自说,“你是谁哦?奇世智者耶!和你对弈,我是十拿九稳的输家。可那又怎么样?赢在我本不在意的地方,算什么赢?” “所以说,如今北巘死多少人,南姑娘并不介怀?”无游问,唇边再无笑意。 这话不知怎的就乐得南玉调咯咯直笑:“所以说,从一开始你就看错我了。你连我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威胁我,岂不是很可笑么?” “那你要的是什么?” 南玉调收住笑,遥望天边:“我要的,你不懂,不会懂,也没有机会懂。”转头看着前头模糊的脸,“因为,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别跟我说谁死了我就输了。我没死,谁都赢不了我。” 天,仿若一瞬就暗了下来。 无游敛着眼想了很久,开始往掌中蓄力,语气不善道:“真是想不到,原来从一开始,南姑娘也只是想要在这场纷争中独善其身么?!白虎堂、玄机门,原来也不过是姑娘的盾牌么?你一直避战原来并非为了减少伤亡,而只是无所谓么?看来,确是在下眼拙了!” 南玉调眉头皱了皱,就在无游即将一掌劈来时,张口道:“你是不是误解什么了?我从未说过我是救世主,我只是在意着那么几个人的生死才出手设局……啊!莫非你以为我是像你这种‘一生仅求天下太平’不惜挑起战乱的疯子么?呵呵!你真是脑子太大尽想多余的事——拯救苍生,那可不是我的调调。” 无游眉一皱,收了掌势,问:“为了几个人设如此大局?” 南玉调低头闻闻桂花酿:“我喜欢他们的笑容,但是三国战乱,他们要如何开怀?家破人亡,他们又要如何展颜?我这个人,既然做了,就会做到底……” 闻言至此,无游的眉梢眼角都微微染上了些柔软的笑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毫无意义的感慨:“喜欢他们的笑容么……” 三江口的风沙,被那些悄悄进行的暗杀和声势浩大的对战熏出了淡淡血腥的味道。 “你我若早些相遇便好了。”无游如是说。 南玉调当下就“嘁”了一声:“不用急着‘相逢恨晚’,过了今天,我们永不再见。” “哦?之之此言何解?” 南玉调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急急的步子登上阁楼的声音,片刻便听到一班班长气喘呼呼地急告:“大军师不好了……柳门主他……”那人见南玉调对面还坐着个黑袍陌生男人,立刻长剑出鞘,怒目一瞪,冲了上去:“你这个杀人凶手!” 南玉调心下一惊,立刻起身挡在那人面前,却是面对无游厉声喝道:“都不许动!”见无游似乎并没有要挪位置的意思,才转头拽住一班班长的衣襟,“你刚刚要说什么?柳门主怎么了?” 那人似是迟疑了一下,音色悲痛道:“柳门主,柳门主他……他被人杀了……是他!就是他!” 心在那一秒停了一下,忽然之间失去所有感官感受,南玉调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苍白问道:“你说什么?” “柳门主被他杀了!黑袍玉冠长凌剑——我绝对没有看错!就是他杀了柳门主!” 那人一面厉声指证一面挥剑就要砍,却让南玉调死命往后扯。 “大军师?” “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南玉调转头又对无游冷声道:“智者大人,我奉劝你千万坐好莫要起身,否则粉身碎骨全尸难保!” 言毕,无游蹙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南玉调反问,将手中酒瓶递到火炉上方悬着,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那句‘无游走好’是说着玩的么?当日火yao塌山你也见识过了,你可知道你屁股下边就埋了那样的zha药?分量虽小,但炸死你——绰绰有余!引线另一头在这火炉的小机关里,只要这几滴酒下去,火势一上就会点着引线……别想着站起来!这zha药我装了一道活锁,你坐下的那一刻就开了锁,你一旦起身,马上炸!” 无游与那一班班长一听,皆是一惊。南玉调将一班班长往后推了一把:“马上离开!清空玄机门!” 一班班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提步就要跑,却不料刚转身就觉背后刺痛,惊恐地低下头只见三四寸长的剑头扎在口,“军……” 而南只觉一阵厉气凉风掠耳而过,然后听到一班班长模糊不清的呼喊后轰然倒地的声音。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模糊的视野一点点揪痛了心。张了张嘴,才发现,平时都“强盗”“强盗”地叫,自己本不知道那个‘班长’的名字…… 然后隔空一扇狠厉掌风打在南玉调的腕子上,南玉调吃痛,酒瓶“砰”一声落地,瓷片洒了一地,空气中立刻漫满桂花酿的香气。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但并不清楚是因为手腕受伤还是别的什么。 “南姑娘,你莫非以为无游不可走动便杀不了你么?” 南玉调抬起头,空洞且迷惘地望着前面,许久,才喃喃问道:“你杀了他么?柳逸云……真的死了么?”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多余。柳逸云毕竟是武林盟主、玄机门门主,武功卓群鲜有对手,而真正杀得了他的人就更少了。无游并没有回答,又或许其实南玉调也没有在等答案,只是突然而至的沉默让人忍不住发抖。冷,由四面八方往骨头里钻。 忽然柳逸云的笑容就浮现在眼前,他笑的模样,对任何人都是两分纵容,三分谦和,剩下的全是春水碧波的温柔纯良。却是这样的人坐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愁眉不解,问这盟主高位,却无法给玄机门的门徒洗清冤屈要来何用?又是这样的人,弹一曲七弦自责不已,说心中有愧累了至亲一生。 “呐——无游,你知道吗?柳逸云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他居然崇拜你呢!还说,青龙堂的幕后指使无论是谁都一定不会是你,又说挑起战乱的人无论是谁也都一定不会是你……呵呵,你说他傻不傻呢?”南玉调偏着头,带着乖戾的表情,用她那双没有焦距的夜眸看着前面,像个死气沉沉的鬼娃娃。 无游的心“咯噔”就漏跳了一拍,莫名其妙地疼。然而也只是一瞬,当他回过神来,他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奇世智者无游。 南玉调只觉腰间被什么东西一缠,重心一个不稳,下一秒就撞进无游的怀里,心下立刻大喊不好。抬头,模糊的五官,模糊的神情,努力地看,也仍然只有光影缭乱。 “怎么?怕黄泉路上寂寞,找我陪葬么?”南玉调讥诮地笑问。 然而无游只是十指轻梳南玉调的发,将她的发带轻轻挑断:“你说过,你不死,谁都赢不了你?” 南玉调当下心中一惊,但又马上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我死了也只代表我输了,并不等同于你赢了我。” 无游轻笑,点点头:“对。一场两败俱伤的和局,绝对是最大的失败。”说着拔了自己一头发,凝气指尖。 南玉调不知道无游在干什么,他揉了揉她的耳廓,然后一阵刺痛袭来,南玉调痛得“嘶——”地倒抽一口凉气:“你干什么?!” 细细的发丝像活了一般,穿透了南玉调的耳垂,然后女红针法一般缝在了南玉调的耳廓,无游又拔了南玉调一头发,细细绕在了自己的尾指上,音色轻柔道:“追索蛊。如此,即便喝下孟婆汤,我也一样可以找到之之你。” +++++++++++++++++++++++++++++ (第一卷还有两章即将结卷,可能今天结,也可能明天结,看乃们滴鼓励了~~~ps:隆重预告第二卷:年少轻狂蓝颜妆) 第四十七章 蛊种诅咒在线阅读 第四十七章 蛊种诅咒 肉文屋 / 第四十七章 蛊种诅咒 第四十七章 蛊种诅咒 第四十八章 火海连天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八章 火海连天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八章 火海连天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八章 火海连天 而就在三个时辰前,三江口北边线,梅庄南郊一无名山岗,被烧了边边角角的黑豹旗依然直直在最高点,惨烈地飘。 皇甫烈的烈风骑就在二里外的梅庄与高品超的主军部队火拼,一旦逼来,皇甫慑禁军不是退入三江口引发三国大战就是全军覆灭。此时此刻,除非天助,否则皇甫慑全军上下绝无生还机会。皇甫慑一身血污,看着军防图眉头不解,良久松开拳头,里面的军棋叮咚掉地,他闭上眼,声色沉痛道:“二哥你当真要毁了北巘么!” 正是此时,高品超提着尚且滴着鲜血的大刀疾步进帐,神情甚为激动:“殿下!烈风骑迅雷将军求见!” 此时应在战场的高品超突然回来本来已经很奇怪了,而他竟然还带来了敌方的有功之将,皇甫慑心下隐隐有些期待,立即道:“传!” 看上去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年应声进帐,穿一身小号的铠甲,单手托着一个沾了血渍的木盒。大步而行,眉目间尽是初成的英武之气。少年将军,就是他——原烈风骑七小队队长,手刃浦洲守城将领而被皇甫烈封为“迅雷将军”。 皇甫慑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紧盯着来人,见他信自打开木盒,露出里面的人头,皇甫慑上前一步,目光骤紧:“烈?!” 高鼻深目……当下所有人都呆住了。木盒里装着的,正是二皇子皇甫烈的人头。 风骤起,那少年将手中木盒交到高品超手里,转身一抱拳朝皇甫慑单膝跪下,朗声道:“特种部队四班班长牛仔,叩见殿下!” 什么?那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神秘的特种部队四班,那个从未公布身份的班班长……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皇甫慑上前一步,问:“三日前梅庄一战,皇甫烈的步兵全军忽然中毒,才使得我军有机逃脱。此一事,你可知情?” 牛仔抬起头,目光炯炯,有些得意:“大军师先前整顿军纪,曾救过一批艺妓。浦洲一战以来二皇子连连大胜犒赏全军,特许艺妓入营。那些泻药,便是大军师事先准备好,利用此次机会投下的。” 皇甫慑一愣,自言自语:“战时水粮受污,吃坏了肚子也不是什么奇事,不下杀手,也就不易察觉此乃艺妓投毒……玉调啊玉调,你当真谁都要救……”转眼又问:“大军师现乃何处?” 牛仔稍稍疑惑:“其余三班全数由水路去往三江口……二皇子的军师也曾派一支快骑先绕去了三江口,不出意外,大军师当是在三江口剿灭此骑敌军。” “敌方军师?”皇甫慑立即对高品超下令:“高将军,皇甫烈联敌叛国,已遭诛杀,你马上传我口令,速速收回皇甫烈余军,整顿以待重编。”转头又对牛仔道,“你起来,马上与我一同去三江口!” 高品超、牛仔两人一愣,抱拳接令:“是!” +++++++++++++++++++代表镜头转向的分界线+++++++++++++++++++ 三江口,混战。 六子在深水港一带等了小半天,终于见到一艘破破烂烂的战船摇摇晃晃地靠了岸,船头一人,赤着上身,怒目而视的正是吴广义。六子这才舒了口气,迎了过去。 皇甫慑一行到达三江口之时,正好遇到吴广义他们。 “属下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大军师在何处?”皇甫慑劈头就问。 “诶?”吴广义愣了愣,转头看着六子。六子指着玄机门的方向:“六子离开时,大军师与柳大人都还在玄机门。” 皇甫慑二话不说,提缰就往南策马。牛仔立马跟上。然而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白虎堂前围聚着一大伙人。皇甫慑定睛一看,中间那人竟然就是柳生! “驾!”玄冰马的铁蹄在人群中生生分出条道来。柳生受惊回望,却是泪在眼中,面色青白,皇甫慑探身一望,见柳生怀中托着一名青衫男子,那男子面容倒与柳生有几分相似,口中了一剑,血染青衫。 “殿下?” 皇甫慑看了柳生一眼,蹙眉:“为何不在大军师身侧?” 柳生一愣,看皇甫慑身后跟来的有六子,有吴广义,偏头又见邓道中正在与白老虎商谈着什么,心下猛然不安……那现在,谁在南玉调身边?! “玄机门!他一定还在玄机门!” 一旁的邓道中闻言,转头不满道:“不可能,那小子先前说要门主解散玄机门,又招了些来历不明的人在玄机门里埋什么zha药,我与右使早已清空了玄机门……” “什么!”柳生大惊。 皇甫慑更是话没听完就策马要走,无奈这里人头攒动,进来容易出去难。正在一伙人心中不安想办法挤出人群之时,忽然一声巨响,隆隆震动地面。众人大惊,寻声望去,却是见到玄机门里腾出一股巨大的黑烟,然后便是大火腾空,火焰迅速舔舐了玄机墙。 “南!” “军师……” 几声,伴着痛,不是是谁喊出来的。 火势蔓延速度极快,还是众人惊怔的须臾,燃烧的玄机墙已如一条凶猛火龙延绵数里,其中每延一段距离就发生一次爆炸。 邓道中的白胡子颤了颤:“前几日他让门主在玄机墙上堆酒坛,竟是作此打算……” 这样的玄机墙,果真是无人可以通过……三国祸源,止于此…… 皇甫慑骑在马上,一动不动看着玄机墙,缰绳在他手中几乎要被生生扯断,他冰冷的眼眸之中,燃烧着那片火光:你说要替我打这个江山,你果然做到了……[[[cp|w:250|h:190|a:l|u: 第四十八章 火海连天 肉文屋 / 第四十八章 火海连天 第四十八章 火海连天 第四十九章 三江口抽风大变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九章 三江口抽风大变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九章 三江口抽风大变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四十九章 三江口抽风大变身 与大落大陆上任何其他城镇不同,三江口地处平原,突兀地出现在三国交界的数十里蛮荒之地上。所谓“蛮荒”却并不荒凉,反而,这麻雀之地却是大落大陆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奇人异士、三教九流。这里没有衙门,没有王法,偷、抢、赌、杀是这里的生存四要素,在这里强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原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却不属于任何国家,它是江湖中最纯粹最失控的部分,大落大陆上面真正的异数。 历时一个月在生死线上挣扎逃亡,陆慎之终于身心疲惫地到达大落最神秘的土地。 黄沙在身前身后汹汹滚过,刻着“三江口”的石碑寒酸地斜斜在地上——这是一个连城墙都没有的城……陆慎之叹了口气,浑身的伤都齐齐痛了起来,伸手用力揪紧口,那里面是陆家庄上下162口命的冤债,是陆庄主留下的最后一点希望。 往前是一小片林子,新栽小竹,给这人鬼不辨的三江口平添了一份诗意。怪,实在是怪!出竹林,不见血横飞,**鸣狗盗,却见市集云立,商贾络绎,唯有带刀佩剑穿梭往来的江湖人士还无声地昭示着:这里就是三江口没有错! 三年前北巘内战,祸及三国边界,疫病蔓延至三江口,使得这没有政府管制的地方更是横尸遍野,后来战争结束这里又一场莫名的大火连烧三天,那惨状据说连地府的鬼都不愿来。陆慎之前也听父亲偶尔谈到过三江口,说这地方不知受了哪方势力影响,翻砖掘瓦,竟成商贾云集的新城,世人妙称之“一夜城”。陆慎之原本还将信将疑,然而今日一看,才知道真实的三江口比传言还要繁华数倍。 陆慎之掏出口里藏着的信,手有些抖:“爹,儿定报这血海深仇!” 一路问过去,终于来到一座高达四层的巨大建筑前,琉璃瓦顶,朱漆大门,极为少见的巨大铜匾上镶着“情报总局”四个大字,上无落款,反而有个奇怪的图腾。陆慎之反复比对了信上的内容——没错,就是这个奇怪的名字——疲惫的脸上才隐隐露出些笑容。拍拍身上的尘土,再理理衣襟,挺直了腰杆提步上了台阶。门前并无守卫,独独在门边立着一幅人高的公示板,上书: 温馨提示:推门请入,随手关门。 首次到访者请遵循以下提示:入门后请据路标至咨询总台,切勿自行其便,否则罚款纹银五十两。 熟客请据路标至接待处。 预约者请据路标至贵宾室。 寻茅厕者右转一里有普通茅厕两文每人次(请自备铜钱,恕不找赎),豪华便房内设更衣室,免费赠送熏香鼻塞,一纹银每人次(请自备碎银,恕不找赎)。 欢迎各方人士前来参观、咨询、购买独家秘密、商业洽谈。 谢绝打架闹事,聚众斗殴。 此告示解释权最终归本情报总局所有。 陆慎之眉头皱了又皱,除去那些意味不明的点点和圈圈,他算明白只有头两行是自己用得着的。转身去推门,果然没有锁,兀自奇怪了一会,终是走进去关了门。眼前四条路,分别着“咨询台”,“接待处”,“贵宾室”的牌子,另外一条掩进密密的藤蔓架子下面,不知通往何处。寻思着门口奇怪的告示,走向咨询台,尽头又是一扇门,上面悬着“咨询台”的牌匾,旁边挂了个小牌子赫然写着“推门请进,随手关门”的字样。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名灰衫的青年坐在长桌前,见朝陆慎之进来,笑着招了招手:“公子这边请。” 陆慎之瞧见这屋子里分了好几个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摆着长桌,好几个长桌前都坐着身穿灰衣的人,正跟些看起来是初来者的人交谈些什么。 陆慎之出生镖师世家,虽说是江湖人士,却也饱读诗书,当下看到桌前文房四宝俱全,青年也是书生模样,便拢了袖子做了个辑:“在下陆慎之,前来……” “哦,陆少侠。陆少侠不必多礼,想必是第一次来吧,莫需拘谨,随意随意。”灰衣男子信手指了指陆慎之旁边的椅子,“陆少侠坐吧。不知陆少侠是来打听消息呢还是参观本局的呢?看您风尘仆仆想必也不会是来参观的了……” “那个……” “莫急,您先听我介绍。我们情报总局最近推出最新优惠套餐……” “套,套餐?” “对,购买两个乙级消息,送一个丁级消息,购买三个以上乙级消息就可以免费拿到最新一期《大落秘刊》哦……” “兄台……兄台!在下是来找人的!” “找人?哦,找人也一样。找两个乙级,送一个丙级或……” “在下找前来拜访贵局的掌事,有要事相商。” 灰衣人愣了愣:“我们的掌事?你等等,”偏头往另外一个隔间吼了声,“弹弓,弹弓!掌事是乙级还是丙级来着?” 那边洪亮的声音不耐烦地吼了回来:“老子刚从夜总会调过来,老子怎么知道!” 另外一边一个细细的声音飘过来:“掌事自然在情报总局,整个三江口谁人不知?他身份的线索丁级都不上,还能卖几个钱?” 陆慎之在一旁听得一头爆汗。 灰衣人终于回过头来:“掌事是本局的掌事,这消息不值钱,不收君一文。可是掌事短期行踪就贵了,少侠可还要打听?” “不……其实,在下陆慎之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访邓掌事,可否请通传一声?” 灰衣男子纠结了一下,很快恢复了专业微笑:“那请问少侠可有预约?” “预约?”陆慎之摇了摇头。 灰衣男子又纠结了,不过这次他没再笑,朝不远处角落点了点头,不知授意了些什么,忽然两名黑衣人飞身前来,迅雷不及掩耳地点了陆慎之几处位,提着就扔到了门外。灰衣人跟了出来,解开他位道:“情报总局不欢迎闹事者,少侠好自为之。”说完,和黑衣人一同消失在朱漆大门里。 不愧是现下大落最出名的情报机构,看那几位武功都不低。陆慎之想着口一痛,喉头腥甜,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果然,余毒未除尽么……环顾四周,正见紧挨着情报总局左边就有家客栈,门上并无牌匾,而是在屋檐上高高立起几个木制的字,漆着花里胡哨的颜色:罗马假日客栈。 这客栈门面不大,可以说相比它旁边的情报总局来说简直就是象蚁之别。陆慎之知道自己的身体已是到了极限,再承受不住更多的奔波,便走了进去。 “少侠是住前院啊还是后院啊?” 前院后院?一般不是问上中下房么……“有何区别?” “前院就这楼,人杂多又乱,不过便宜,但是三餐另付;后院在后边园子里,三餐都有人伺候着,不过就是价钱贵了些。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后院。” “好嘞!那少侠麻烦先付个垫钱,若是超过明日午时少侠还愿意留在小店,麻烦您到时过来加付垫钱。少侠,这边请——” 前堂背门一开,竟是一片水塘,塘中种了些睡莲,正值夏季,睡莲都粉粉紫紫露出半个尖儿。 小儿把陆慎之领到水塘边停船的地方道:“少侠请上船,到了园子里自然有人安排。” 陆慎之心中惊疑不定,短短三年,究竟是如何一双巨手将这曾经焦土一片脱胎成如今这番模样?又是谁如此奇妙心思开创了情报总局和之前灰衣人提过的《大落秘刊》?而这毫不起眼的客栈之内竟也有这番乾坤荷塘……陆慎之猛咳了几声,血丝再次从嘴角漫出来。 “园子里有大夫,少侠进去后让跟丫头们说一声便是了。”船夫宠辱不惊的声音从大大的斗笠下传出来。 江湖自有江湖的好,陆慎之点点头,暗自观察这船夫,发现他呼吸平稳,双足更是好似粘在船板上一般稳稳当当。 “少侠初来三江口吧?凡事莫要太过好奇,方为上策啊……哦,到了。” 陆慎之跳下穿,回望撑篙而去的船夫,心想这三江口果真卧虎藏龙。园子没有门,唯有一道缠满忍冬的拱顶表示这是入口。将手中的剑紧了紧,穿过曲长的拱顶林荫道,左右而视,未见侍从。一方井字院,草木林立,花香不断。远远瞧见一棵香樟下面摆着几张躺椅和小几,只有一个白衣少年躺在上面小睡。陆慎之走过去,这才将躺椅上的人看了个真切。 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穿一身月白的长衫,并不是多么华贵的布料,做工却很是细,衣摆上是一副山水丹青,并不是绣的,却是画上去的,落款被压在少年腿下,看不真切。陆慎之只觉这画风极是眼熟。少年的一只手臂挡在脸上,似是睡得极熟。陆慎之看不到少年的样貌,却能看见他另一只几乎卷到肩部的袖子露出他纤细如女子般的细嫩胳膊。 正当正午,本是炎热不已,却因这一园子花红柳绿和纤细少年毫无防备的睡姿显出些清爽之意。 忽闻阁楼上飘出淡淡琴音,如泣如诉,逐声而攀,渐变成声势浩大的磅礴之音。 好琴技!陆慎之正待叫好,忽然旁边的少年从躺椅上弹身而起。 这少年面若冠玉,眉似远山,目如点墨……本来……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可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沉沉地黑着一张脸,半眯着一双欲闭不闭、要睁不睁的睡眼,头还摇摇欲坠地瞌了几下,整个表情就随着琴音在小范围内急速变化着…… “王……” “王?” “王!八!蛋!”少年恶狠狠地吐出这三个字,跌跌撞撞跑到小几旁抓起个杯子就往阁楼上扔,楼上立刻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这少年愤怒地叫嚣,“老子要睡觉!你弹个屁啊?!” 楼上人也不示弱,琴音滞了一下后又行云流水般倾泻而下。 “给我把那壶递过来!”少年朝陆慎之喊,“看老子今天不废了他……” 上好的东珠彩瓷,真的要递给他么……陆慎之举着壶,为难地看着少年。少年一把抓到手里,潇洒地往楼上一扔,发出“砰”的奇怪声响,琴音终于断了。 少年满意地舒了口气:“看你消停了吧!”说完又往躺椅上倒下去。 这时一名青衫男子出现在楼上走廊,俊秀如风,他在楼上朝少年笑了笑:“公子别睡了,柳生不弹了就是,您还是快跑吧。” 少年对他的从容露面很是意外,听到他的话,脸色立刻变了变:“刚刚……砸中谁了?” 楼上的男子打开折扇,玉树临风地扇了扇,笑问:“您说呢?” 正说着,一名水蓝长裙的身影便从楼里飞速出来,那女子捂着额角,柳眉紧蹙,一双秋水眸子又气又委屈地瞪着少年。 “啊!眉娘……”少年连忙从躺椅上滚下来,“对不住啊对不住,不过你干嘛在上面?” 眉娘柳眉倒竖:“哟,这倒还是眉娘的错了!” “不是不是!是……是柳生的错!嗯,没错!他不弹琴就不会吵醒我,不吵醒我我就不会扔东西砸他,不砸他……” “那还是你扔的壶不是?” “……可是,可是,”少年转手一指陆慎之,“可是壶是他递给我的!本来我手头都没东西扔了。” 啥?!冤啊……比窦娥还冤……陆慎之心中直喊冤。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还有个人,眉娘收回怒气,得体地朝陆慎之点了点头:“小女子眉娘乃小店主事,这厢让少侠见笑了。” “原来是掌柜,幸会幸会。在下陆慎之……咳咳……”话没说完陆慎之就眼前一黑。 “少侠?陆少侠!”眉娘堪堪扶住陆慎之,一手搭在他脉上,转头对少年道,“中毒。” 少年朝楼上望了一眼:“还不下来帮忙?” 青衫一撩,柳生自楼上翻身跳下,接过陆慎之,压低声音:“我扶他上楼,劳烦眉娘去叫一下毒六。公子,你可随我上来么?” 少年摇摇头:“我出去一会。” “公子莫要一个人行动……” “没事,”少年坏笑,“我翻墙过去,近得很。” 第四十九章 三江口抽风大变身在线阅读 第四十九章 三江口抽风大变身 肉文屋 / 第四十九章 三江口抽风大变身 第四十九章 三江口抽风大变身 第五十章 铁扇公子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章 铁扇公子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章 铁扇公子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章 铁扇公子 陆慎之醒来的时候,天已黑,微亮的烛光在陌生的房间里摇曳。他弹身而起,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未见他人,凝神而听,也没有其他人的声息,这才稍事松懈,盘腿运功。九天真气在体内走了两周天,气息畅通,陆慎之疑惑地握了握拳,先前的酸麻感已不复存在。 忽闻房外幽幽琴声,如小溪潺潺,又如珠玉散落,推门而出,见楼下香樟树下,仍是白天的那几张躺椅和小几,中间那张斜卧着的便是丹青素衣的纤细少年,另几张上面则是几个貌美少女。柳生在一旁抚琴,掌柜眉娘净手烹茶。一时间,林木洒洒、花香暗陈、俊秀年少、琴师茶娘,如此若仙偷闲,竟让陆慎之看呆了。 柳生稍一回头,放低琴音,朝楼上一瞥:“陆少侠不妨下来喝杯茶。” 陆慎之一惊,心中隐隐不安,这一路上杀与被杀,生死几多来回,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心中没个底。这个琴师自然绝非泛泛之辈,那个掌柜虽是一介女流却在三江口执掌这样一家客栈,想必也不简单。最让人在意的还是那少年,那番慵懒不在意的模样,若不是太过天真就是太深藏不露。正想着,蓦然发现一道慑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神一望,却又只见那少年朝自己咧嘴笑得毫无心思……错觉么? 陆慎之下楼,朝眉娘一抱拳:“陆某多谢掌柜的搭救之恩。” 眉娘也不回礼,指了指空座:“小店有些不同别家的小规矩,陆少侠既然是小店的贵客,伤病自由小店负责。陆少侠可是花了银子的,眉娘不过尽个本分,何来搭救之说?少侠若不嫌弃,今晚便在这一同听听小曲,喝个茶罢。” “那……有劳了……”陆慎之接过茶,却迟迟不喝。 一旁的少年见他一副生死攸关的模样“噗哧”一声笑出来,喷了一小口茶在衣服上,一紫杉少女立刻拿着帕子上前,娇讹道:“公子!你就不能小心点么?碧桃洗衣服都快洗哭了。” “紫钗!不得无礼。”眉娘瞪过去,茶勺在壶上清脆一磕。 少年眨眨眼:“紫钗你可惨了,眉娘吃醋了。” 紫钗吐吐舌头,却也不敢再造次,匆匆给少年擦了衣襟,退到原来的地方。 少年又转过来盯着陆慎之:“担心茶里有毒么?” 陆慎之一愣,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端着茶碗仰头喝了个干净,转头对眉娘道:“是在下多心了,还请掌柜的见谅。” “陆少侠言重了,出门在外,尤其是这鱼龙混杂的三江口,小心点总没害处。” 琴声陡然一变,仿佛撕开宁静冬的萧索,春花夏草破土而出瞬间繁华了每个角落。少年坐起来,从身旁一女子头上拔下一支翡翠簪子,和着琴音一下一下敲击小几上的茶杯和酒壶——咚咚叮,咚咚叮,咚咚咚咚咚咚叮,叮咚叮咚叮咚叮……躺椅上的女子闻声都起来,旋至前方空地,云袖翻腾。其动作之夸张,节奏感之强,陆慎之闻所未闻。 “陆家庄,拥有东珠国最大的镖局——一水镖局,旗下赫赫有名的怒涛船队于三个月前遭遇风浪,人货两空,包括陆家庄大公子陆谨之在内的68名船员无一生还。一个月后,陆家庄惨遭灭门之灾,上下共计162人。”玉石相击的叮咚声中,少年不带感情色彩的声线陈述着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所有的人都以为陆家庄就此消失在江湖之中,不想其实这其中还有个幸存者……陆二少爷,我说的可对?” 陆慎之一惊,茶碗“啪”一声摔碎在地上,右手已握在了剑柄上:“你如何可知?” 琴声未断,舞翩然,茶香袅袅,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抽出的半寸寒光,甚至少年听到他的问话还长长打了个哈欠,手头一刻不停敲出清晰的节奏,懒懒地说道:“据说东珠国当局收到暗报,说陆家庄被屠门一案都是陆二公子一手策划,为的是陆家庄庄主誓死守护的神秘宝藏……” “胡说!” “于是各怀心思的黑白两道打出各类旗号,竭力追杀陆二公子——”少年顿了顿,“陆慎之。” 长剑出鞘,离少年的咽喉不过寸许:“你究竟何人?此事又如何可知?”陆慎之出剑的一刻,便感受到黑暗中一股极是凛冽的杀气,他知道其中自有高手,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少年往后仰仰脖子,讪笑道:“刀剑无眼啊刀剑无眼,你稳着点哈。你看那边一墙之隔是什么地方——是情报总局嘛……你家那点事闹出的动静也不小,花了银子,自然是想知道什么就有什么嘛!” “你为何查我?” “你一来就毒发晕倒,谁知道你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既然住在我这园子里,我自然要查个明白,心里好有个底嘛!” “你是园子主人?” 瞧陆慎之有所松懈,少年袖中落出一把折扇,抵在剑尖轻轻推开:“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伺候我?” 陆慎之眉一皱:“你却不抓我?” “抓你?为什么?为了那子乌虚有的陆家庄宝藏?” “你如何知道宝藏一事有假?” 少年呵呵笑了起来:“三江口有三大特产,以前是:杀手、打群架和死人;现在是:包打听、深水港和客栈,客栈之中最有名的便是可同时入住300人大落规模最大的五星大客栈,其次就是我这罗马假日客栈。我这客栈出名是因为与情报总局只一墙之隔,许多入住的客人都指望着翻墙而过偷些值钱的消息。情报总局的掌事与我交情甚好,我帮他招呼着那些小虫,他自然贱卖些‘机密’与我咯。” 陆慎之闻言立即挥手收剑,重重跪下。 “陆少侠这是做什么?” “方才多有得罪,在此谢罪。陆某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公子代为引见情报总局邓掌事。” “为陆家庄一案?” “是。” 少年手中的折扇一展,轻纱做面,铁为骨——竟是一面铁骨扇!铁扇在少年纤细的指尖开开合合,“哗哗”作响:“最近我在和老邓闹矛盾,恐怕不能替你引见啦。”见陆慎之还要说什么,立刻凑过去,一把铁扇挡住两人的脸,“不过……我记得,那丛大玉兰后面的墙啊,翻过去可就是老邓私宅哦!嘘——保密。” 少年羽扇一般的睫毛下黑眸星子一般闪亮,咫尺的距离,陆慎之的心莫名跳漏一拍,等他消化了少年的话时,少年已重新躺回椅子上,玉石叮咚,转眼又是那番歌舞升平的样子。 丹青山水的衣摆在夜风中摆开,露出浅淡的落款——楼清风?楼清风!竟是大落才子云集之处“君子楼”楼主楼清风的手笔!怪不得陆慎之会觉得画风眼熟,陆家庄里三大墨宝其中一幅就是楼清风的作品。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将楼清风的丹青做成衣服穿在身上! 方才的紫杉女子缓步上前:“陆少侠,大玉兰只在夏季开花,花期甚短,若是想看,莫要犹豫才好。” 陆慎之一愣,知其所指:“多谢紫钗姑娘提点。”一转身,不再踟躇,钻进大玉兰的蓊郁之中,运气翻墙而过,无声落地。 “来者何人,报上名号。” 声音尤是低沉,仿佛从地底传来,可见说话者内力浑厚。陆慎之抬头定睛一看,那人坐在石凳上,手执长卷,雪须银发,道骨仙风,与十五年前无异,正是当年玄机门左使邓道中! “邓伯,我是慎之啊!”陆慎之双膝一磕,“邓伯……爹他,他……” “慎之?当真是你!”邓道中一颤,赶紧扶起陆慎之,“好孩子,快起来说话。” “邓伯,爹生前料到陆家庄有难,留书一封,让慎之前来三江口找您,”陆慎之掏出皱巴巴的信,颤着手递到邓道中跟前,仍旧跪地不起,“还请邓伯念一场同门之情,助侄儿揪出幕后真凶,为陆家庄162口无辜命报仇雪恨!” 邓道中眼中含泪,握着信的手是颤抖的,但听到这里却迟疑了,他看了陆慎之许久然后长长叹了口气:“陆庄主与我曾在玄机门习武共事十八年之久,非但同门,且更甚兄弟。他不幸遭难,我不能及时相救已是惭愧不已。然一场北巘内战,玄机门早已不复存在,邓某另侍新主,自多有不便。” “另侍新主?邓伯难道不是情报总局的掌事?” “掌事自然是掌事,只是这情报总局却不是邓某人的囊中私物。陆家庄一案其中蹊跷,牵连甚广,照规矩这天甲级的案子得先交定钱黄金五百两,情报总局方会着手查案。” “黄金五百两?!”陆慎之脸都绿了,“陆家庄船队尽丧江河之下,庄里惨案一出,所有的生意都停了,这一时之间慎之要如何凑齐五百两黄金呢?邓伯……可否……可否通融通融……” 邓道中面露难色:“暗主乃是奇商,但其麾下贤能千许,各方生意耗用又极大。说来惭愧,我这几年一直跟随暗主,暗主虽待我不薄,但邓某所有积蓄加起来也远不足五百两黄金……” 陆慎之眼光暗淡了:“莫不是没有别的方法来么?” “也不是没有……”邓道中犹豫,目光闪烁。 “邓伯但说无妨!只要能报这血海深仇,慎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贤侄可是暂住在墙那边的园子?” 陆慎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心中莫名忐忑:“是……” 邓道中顾自点点头:“你能翻墙过来,想必是铁扇公子授意了。” “铁扇公子?”想起少年手中那柄哗哗作响,暗藏寒光的铁扇,“是,不知是何方高人——他衣服上有楼清风的真迹。” 邓道中蹙眉捋着胡子:“保你一人,老夫绝对可以做到。但调人查案之事,邓某做不了主。倘若是暗主点了头,那就没问题了。只是……你应该也感觉到了,铁扇公子情古怪,他要做什么定有意图。你的事,他早些时候打听过了,也问老夫要你……这还是你自己做主的好。” 暗主?铁扇公子?暗主就是铁扇公子?! 然惊讶之余陆慎之一听事有转机,一时高兴连邓道中奇怪的语气都没注意到,立即抱拳道:“那小侄这就去求铁扇公子,先行告辞。” “老夫听说……公子他……有龙阳之好……” 空中的某人一口气没提开来,一屁股骑栽在墙头,一张俊脸在黑夜里泛出诡异的绿光…… 龙,龙,龙阳之好?! 大玉兰硕大的花瓣在月光下越发莹白如玉,暗香浮动,尤是醉人。 “唷,这么快回来了?” “……铁,铁……铁扇公子?” “嗯,老邓是这么叫我的。”香樟树下,唯剩素衣少年音色懒散。 “天色已晚,公子……公子还不休息么?”陆慎之脑子还在短路中,少年手上的铁扇一下一下扇得他看着都慌。 “等你啊。” 三个字,吓得陆慎之——这在江湖中练了一身铜皮铁骨的铮铮男儿满头冷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咬牙,跪了下去:“陆慎之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犬马之劳啊?这个词听起来真让人兴奋。” 陆慎之浑身**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立刻硬着头皮正色道:“陆慎之堂堂七尺男儿!可以上刀山下油锅,但绝不以色侍人,还请公子成全!” “哈?”少年眉目瞬间纠结,“谁告诉你要以色侍人?啊……那个老不死的八婆老匹夫,又坏老子名声!” “诶?” “诶个屁啊?瞧你那傻样儿,我有什么可能瞎眼潜了你啊?要潜至少也潜柳生那样儿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家有琴房最爱书房,浪漫唯美才识满腹,装神像神装逼像逼的大众情人啦!” 一股寒气过,柳生端着文房四宝而来,重重放在小几上:“多谢公子谬赏,柳生到不知原来在公子心中竟如此看重属下!” “我是表扬你好不好……”少年小声嘀咕,然而眼神一凛,朝陆慎之道:“除去邓掌事送给你的一百五十金,我会给你垫上另外的三百五十金,以后慢慢从你的工钱里头扣。你既是陆家庄的少主,自然最善走镖,尤其水路。那么自明日起,三江口深水港太平洋水运八条货船十三条客船都划给你管。据规矩,掌事的月奉是八十两纹银,每次出航可以按照规矩拿提成,每年自会分红,至于能拿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每月上报交易报告,半年一次掌事会议。红白两货怎么个走法你该心里有数,见不得光的生意先跟吴广义打个招呼,哦,吴广义就是那日给你撑船的船夫,细节的东西我不会过问,你自个看着办吧。以上,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可以问柳生,以后就问前院的小二。水运那边还有两个副掌事,他们会帮你。” 少年一口气交代完了,“嚯”地收紧铁扇,清冷慑人的目光俯视而下:“签了名,画了押,你就是水运的掌事,是我南玉调的人。我麾下千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刻上我南氏的身份,都将成为你的兄弟,在内帮你疏通各路渠道,在外护你周全。陆家庄的案子情报总局既然接了就会替你去办,但倘若你因私人原因坏了水运、或是兄弟们的利益,你就自己洗干净脖子提头来见我吧!” 月光在这冷涩而又锋利的声音里隐隐颤抖,陆慎之只觉中有股沉寂的血在狠狠翻腾,无关乎仇恨,无关乎畏惧,只是上天在造男人时埋在他们骨子里的一团火登时燃了起来:“公子之言,慎之至死谨记于心!” 竹编的躺椅“嘎吱”一声响,楼清风千金不易的丹青山水倾泻而下,少年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柔声道:“凡事三思而后行,这话没错,只是你太过谨慎,却心得连名字都忘了改!所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对着自家人就不用那么多礼了,你本多才,随心而行、随而行或许更适合你,今后便更名‘陆行之’罢。你看如何,行之?” 随心而行、随而行,陆行之,行之…… “好。” 一个字,没有叩首,没有繁复冗长前缀的称呼,只一个字,重重承诺。 三年前,北巘内战不小心灭了一个拥有许多秘密被称为“玄机门”的江湖门派,三年之间,玄机门的门人和他们新的兄弟姐妹杀回三江口,建起一座名震大落的“情报总局”;一个月前,一场谋灭了一个名镖世家,今日起世上再无灭门惨案中侥幸逃脱的幸存者陆慎之,却多出个拥有上千兄弟的陆行之。 情报总局的神秘暗主,名客栈的店主,拥有几近半个三江口深水港,楼清风成为他衣摆,他在月下执一柄寒光铁扇,他的目光中有千尺冰棱,他的声音里埋藏了燎原火种,这个少年,十五六岁…… ++++++++++++++++++++++++++ (这么长的章节也不输人家一章两千几的双更吧?ps:我的六级裸考再次壮烈了……) 第五十章 铁扇公子在线阅读 第五十章 铁扇公子 肉文屋 / 第五十章 铁扇公子 第五十章 铁扇公子 第五十一章 无缘对面不相逢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一章 无缘对面不相逢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一章 无缘对面不相逢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一章 无缘对面不相逢 次日,罗马假日客栈前,停着一辆外边看着极为普通,里面却华丽异常的超大号马车。一名身穿浅蓝布衫的俊秀少年牵着一名鹅黄长裙的貌美女子上了车,然后后面数个姿色不凡的女子依次上车。客栈里早起的客人和外边逛早市的闲人议论纷纷,说这少年是某某官宦子弟,又说是某某富商的独生子,重点都是他妻妾成群且各各貌美如花多么幸运云云。 马车里莺莺燕燕一时间也因这些传闻而议论纷纷。少年半磕着眼,眉头皱了又皱,终于不耐烦地喊了句:“都给我闭嘴……吵死了……老子,唔……要睡觉……睡觉……”头一点,靠在眉娘肩上就睡死过去了。 见此状,一车的女子又开始哄笑,被眉娘眼一瞪,想笑却不敢笑,掩着嘴,肩膀直抽。帘子一掀,柳生抱琴进来了。 “如何?”眉娘问。 柳生看了眼熟睡的少年,压低了声音:“都按公子说的安排妥了。不管谁敢来查他,我们都会反过去查他个底朝天!” 眉娘点点头,又问:“行之那里呢?” “今日掌事交接,怕人多口杂,我们另外从西港口出发。再说,”柳生顿了顿,下巴朝南玉调那扬了扬,“你看他那样子,还能去参加仪式么?” 一车女子又咯咯笑了起来。 于此同时,一辆红木马车停在了客栈前,一名面色冷峻的劲衣男子率先跳下车,恭恭敬敬立在马车前,垂首道:“主子,到了。” 修长的手指从内撩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接着是青丝玉冠。嘈杂的人群似乎突然静了一下,都去注意那人眉心细小的如血朱砂,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下的马车,回过神时,那人已撩开一袭珠光黑袍,抬脚踏上客栈前的台阶。听到身后一马车里女子轻轻的脆笑,他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其实并不在意,只是顺应了直觉做了个回头的动作。 原本睡熟了的南玉调在那一刻莫名其妙醒了,忽然瞪圆了眼珠子,如遭电击般怔了怔,挑开窗布,却只见到穿着黑衣的颀长背影,信步踏进客栈。 “怎么了?”眉娘凑过去担心的问道。 南玉调摇摇头放下窗布,睁眼坐在原地半天不出声。车里一下鸦雀无声。 柳生放下琴:“公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南玉调抬眼定定看了他许久,皱着眉问:“我那坛子桂花酿是不是忘了带?” 柳生真的想爆口了,他气急败坏地瞪着南玉调:“就为这?” 南玉调想了想:“嗯……顺便再带点儿龙须酥。对,龙须酥,就这样,没了。” 柳生的指骨嘎吱一声响,一撩帘子下车了。车里又乱哄哄笑倒一大片胭脂水粉。唯独眉娘笑不出来,刚刚那个背影,虽然只看到一点点……但是……她不敢多想,偏头看见南玉调一语不发干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位爷是住前院啊还是后院啊?”小二一眼就看出这人大有来头,收起探寻的目光,很专业的笑容,开门见山。 冷峻的男子不着声色地上前一步,隔开小二和黑袍男子的距离,递给小二一锭银子:“挑清净的。” 小二抛抛银子,笑道:“谢爷打赏。不过爷有所不知,入住小店还得先付垫钱。” 冷峻男子蹙眉,盯着小二。 小二耸耸肩:“爷,这是小店的规矩,小的不敢妄言。” “飞廉,”黑袍的正主开口了,眉眼间仿佛漾开一湖碧波,温良如风,“早闻三江口有客栈不同于他,你不得无礼。” “是。”名为飞廉的男子交了定钱。 小二领着两人穿过前堂,推开背门。见一方荷塘姹紫嫣红酿出清凉的风,这对于任何历经路途奔波的人来说都是受用的。黑袍男子剑眉一扬,黑眸毫不吝啬赞赏之意:“果然别有风情。” “爷喜欢就好。那边渡船接送,二位请自便。”小二笑着关了门。 “这小二实在嚣张!”飞廉不悦。 “你希望他一直跟随左右?”黑袍在风里飘,阳光下隐隐显出上面的巧织。 “那倒不是……” “那就对了,”黑袍男子轻笑:“想必是主人家的意思,考虑到了住后院的客人非富即贵,花大价钱住的客栈不是想隐藏行踪就是为了图个清静……呵呵,看来,三江口果然变成了个有趣的地方。” 飞廉不语,事情进展得不顺利,一路都难得见主子笑得这般轻松。 船不大,也就普通采莲船的模样。船夫黝黑,半张脸都掩在斗笠下边,见两人已站稳,吆喝一声,船篙一撑。 “等等——” 远远一声清亮的喊声,两人回首一望,正见一名青衫男子跑过来,至岸边,足间一点跃出数米,再在莲蓬上一点,轻巧落在船上,对船夫抱怨道:“让你等等,还撑那么快!” “好轻功。”黑袍男子道。 柳生愣了一下,抱拳道:“过奖了。”说完信手拍拍袍子问,“公子第一次来小店罢?” 黑袍男子听他一副主人家的口吻,当即点头反问:“这客栈是公子的?” 柳生摇摇头:“在下柳生,不过是客栈的琴师。不知公子是?” 船有些不稳,黑袍男子也站得纹丝不动,转了转拇指的玉扳指:“原来是七弦琴鬼柳生!在下一介商贾,竺自恢,东珠人。幸会幸会。” 柳生哈哈一笑:“想不到东珠居然也有人知道‘七弦琴鬼’这名号。” 竺自恢笑意不减:“两年前惊现北巘空云城三大传奇:红烛不夜城,神秘舞姬无名,七弦琴鬼柳生。先生在空云城早已名声显赫,只是不知何许人由此荣幸能请到先生前来呢?” “自为逐得红颜笑。” 竺自恢一愣,不料是这样的答案,然马上恢复温和笑意:“原来如此。不知在下有无福分见见这位引得君子千里追寻的红颜掌柜呢?” 船正好靠岸,三人下船,柳生抱歉地摇了摇头:“正不巧,掌柜出门游历,没个一年半载怕也回不来的。” “客官这边请……诶?柳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别提了,一说我就来气。你先带客人进去吧,千万别怠慢了。竺兄,在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朝另一个紫衫女子道:“把那坛子桂花酿拿出来……诶,对了,再包些龙须酥。要快。” 桂花酿?眼前突然闪过一张脸,竺自恢望着柳生远去的背影,嘴角浮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公子,这边请。”带路的丫鬟,不知为何,脸颊微微发红,却也不生份,“这些天天气有些闷热,公子若是愿意傍晚可到那香樟树下乘凉,喝喝茶,听个小曲儿什么的……公子,这是你们的房间。” “你们的”房间?! 发现两人不约而同愣了一下,丫头立刻明白,赶紧解释道:“公子不要误会,园子里都是主仆套房。房间里有餐牌,公子挑好菜样写下来午时之前投到房外的信盒中,就会有人照着单子送餐点过来的。” “如此,有劳了。” 丫鬟脸一红,抿着嘴,掩门退下。 竺自恢转头环顾四周,先是袖珍厅堂,屏风隔开的主仆卧房,甚至用一排置物架划出一小块书房来,正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竺自恢饶有兴致转了转,拿起厅堂八仙桌上的餐牌,随手翻了翻,眼眸一亮:“汤类?凉菜?热菜、炖品、甜点、酒水、茶……店主特别推荐?”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笑意更深,踱至书房,见上面放着一本白皮的小册子,上述三字——留言簿,翻开扉页,上面赫然写着“您若对小店有任何不满,请留言,我们将认真考虑阁下之宝贵意见,多谢指正。” “看来这银子花得不冤啊。”竺自恢懒懒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叉,左边的拇指摩挲着羊脂玉扳,瞌上眼,问,“发现了么?” 飞廉不知其所指:“属下愚钝。” “他们啊——这店中之人,”双眼半眯,“无论多么卑微的身份,都没有称奴称婢的。而且自有一套待客之道,不狂不傲也不卑不亢,亲和有度且不失分寸。看来,我们要查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是。”飞廉垂头道,“情报总局那边朱家兄弟已经打点好了,不知主子打算几时去?” “情报总局啊……”再次闭上双眼,仿佛连眉心的朱砂也安静下来,就在飞廉都要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竺自恢突然睁开眼,光一闪而过,煞气逼人,“写个单子投到信盒,出去走一趟,回来刚好尝尝店主的‘特别推荐’!” ++++++++++++++++++代表视线转移的分界线+++++++++++++++++ 另一边,柳生一边夹了个酒坛子,嘴里还叼了一包裹龙须酥满头大汗地钻进“表里严重不一”的马车。 “唷,辛苦辛苦。”南玉调笑嘻嘻地从柳生嘴里拔出包裹提线,拆开了层层油纸,捻起一块龙须酥就往嘴里塞。 看她一副天大的满足模样,柳生再大的火也莫名灭了:“没事儿了吧?没事就动身啦?” “动动动……动身……” 眉娘递了水过去:“看不噎死你!” 南玉调很流氓地朝她眨眨眼:“噎死我,你不变寡妇啦?”一张口,喷了眉娘一脸酥粉。 一车女子笑做一团,唯有眉娘气急败坏却可疑地红了脸,而柳生则一张脸黑得像锅底灰……完了,南玉调看看眉娘又看看柳生,发现了些端倪,在心中后悔不已……完了完了完了,被美男嫉妒了…… 装了一车乱七八糟心思的马车在晨间的三江口飞奔,风一样掠过情报总局、n家兵器铺子、n家饭馆、n家赌馆还有那庞然大物的五星大客栈……此时沉醉在龙须酥与桂花酿温香软玉之中的南玉调浑然不知,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美人”、拥有天使脸孔(男)魔鬼身材蛇蝎心肠变态格、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人格分裂到前一秒鸳鸯戏水下一秒抽风砍人、从来不知“低调”为何物的妖孽同学正一掌将一颗夜明珠拍进五星大客栈铁杉木的柜台里,一边还用迷死女人迷死男人迷死万千长了眼睛正常生物的动人声音温柔地说:“最豪华的房间,最珍贵的食才,最漂亮的人……女人男人无所谓……” 瞬间,确实瞬间……秒杀了在场所有长了耳朵以及视力健全的男女老幼……除了!没错是除了……除了五星大客栈里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却长了一颗又圆又大脑袋的掌柜,美人自顾自提要求那会儿他正拿着一把菜刀努力将那颗夜明珠从铁杉木里抠出来。 夜明珠是完好无损地抠出来了,只是柜台上留了个圆溜溜的坑,掌柜拿他长得跟芭蕉似的手指心疼地,然后又开心地将夜明珠了……四周静悄悄……掌柜的惊觉,这才发现大美人正朝自己微笑…… “啊,马上就给您安排!马上!马上……” 苇稹头发往后一拨:“喜欢这珠子?” “喜欢!”掌柜的一笑,脸撑得更鼓,眼睛嘴巴全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线条,整颗脑袋就长得像颗“巨”珠。 苇稹倾身前去,一手撑在柜台上,打量了掌柜许久,忽然问:“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很有喜感啊?” “有!有!有!”掌柜连连点头,连同圆圆的身子也一起颤了颤,“铁扇公子说我笑起来就像是包子上面叠了个糯米团子——很可爱,很喜气!” “铁扇公子?嗯嗯,英雄所见略同,”苇稹似乎心情很好,轻抛出颗更大的夜明珠弹到掌柜脑门上,笑道,“赏给你可爱的……哦,糯、米、团、子。”火红衣袍潇洒一掀,大笑而去。 +++++++++++++++++++代表视线再次转移的分界线+++++++++++++++++++++ 这厢,竺自恢难得上个心一字字去看情报总局外头的告示,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在这负手而立,顾自玉树临风,全然不知红了大街上来来往往多少姑娘少妇的面颊。 “飞廉啊,我如今才知道,这三江口才是大落最有趣的地方呢。” 推门而入,随手关门……多言简意赅!多素质!多节省人力资源…… 一路上,也不知竺自恢那备受整个大落瞩目的黄金大脑有多不必要地将告示上那些个字拆卸重装研究了多深…… 情报总局,贵宾室,“暗主”叫它“威挨批”室,为什么叫“威挨批”室?……为什么呢?这是个谜…… 飞廉递了约牌,一脸面瘫道:“朱家兄弟赴约而来,请见邓道中。” “朱家兄弟?”一名老者应声而出,捋着胡子,没个好气,“你就编吧你。敢来情报总局跟老夫瞎编,也算你狠。” 飞廉蹙眉正要开口,被竺自恢信手一挡,乖乖垂下头去。 “在下竺自恢,代表朱家兄弟来赴邓掌事这个约了。”仍只是习惯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温和得看不出一点脾气,然而风淡云清之间不经意就罩下一层寒凉之意。 邓道中黑白两道混了这么多年,早炼成个人,竺自恢话刚落音他就一拢袖长辑下去:“原来是东珠的与贤侯!不知侯爷大驾,邓某失礼了。” “不愧是名震大落情报总局的掌事,这么快就识破了本侯的身份。”仍是那温良无害令人如沐春风的笑,不紧不慢的语调,却不知为何他一颦一笑之间散出逼人的低气压,“本侯听闻贵局自有些独到之处,特命朱家兄弟按贵局的规矩办妥这相约事宜,本侯不便之处相想必邓掌事定然能谅解吧?” 言下之意就是说老子给足你面子了吧?那你是不是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报答报答本大爷?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唉,竺同学讲话也忒委婉…… 邓道中面上没什么,可背上已出了一层薄汗。但人家老邓是什么人啊?难得南玉调两世智慧,贼眼盯准了,挖了玄机门那好几百年老门派的顽固墙角,才高薪聘请过来的人!他就是活到个老不死的年纪,通养生之道,最擅长打太极的老妖怪耶! “那是那是,”邓道中装模作样地捋了捋胡子,“难得侯爷远道而来,邓某却俗务缠身无暇好好招待,是邓某疏忽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虽然您大老远的来了,可惜我忙事业忙家庭我忙得很啊…… “哦?忙是好事啊,说明贵局的生意兴隆嘛!” ——看清楚,老子就是你的大生意——软绵绵地一拳回击过去。 “承蒙侯爷贵言了。”邓道中的白胡子乐颠颠地颤了颤,“不知今日是什么好日子,这会儿您大驾光临。方才不久又收到消息说西贡的王子殿下刚入住五星大客栈。看来,财神爷在大落闲逛千年终于愿意望一望这三江口了!” ——没错!您是金主!不过还有个更大的金主嗫!哈哈哈哈…… 却不料竺自恢一双夜眸瞬息万变:“邓掌事刚刚说——西贡罗刹苇稹,已到达三江口?” 一旁名叫飞廉的男子,脸上首次出现了那种叫“恐惧”的表情——如果,不,没有如果……苇稹已到三江口,那飞星呢?飞星呢!飞星呢…… ……风起,云涌……竺自恢眉心朱砂一颗,仿若残红…… 这一日,黄历上有这样一段话:宜出行,忌会友……多矛盾多有趣的黄历啊! 有那么短短一段时间,原本深藏在大落大陆上各撒各网,各活各命的仨巨头同时出现在三江口这鬼地方,可惜擦肩而过,只留了点磁场相击的微弱第六感。尤其南玉调,撒丫子好运气,跑得最快最妙…… 或许,这就叫做:无缘对面不相逢。 不过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是无缘,也不是不见,只是时机未到。 第五十一章 无缘对面不相逢在线阅读 第五十一章 无缘对面不相逢 肉文屋 / 第五十一章 无缘对面不相逢 第五十一章 无缘对面不相逢 第五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第五十二章有缘千里来相会 刚一上船,南玉调就嚷嚷着让人开了桂花酿,一手奋力勾着柳生的脖子,一手勉强搭在眉娘肩上很流氓很街头地吆喝:“来来来,美女帅哥都过来,人生苦短,逍遥难找。能喝酒时别只灌水,有吃时别老惦记大白菜,能牵手时莫遥相对望干瞪眼儿,我们抓紧时间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相亲相爱……” “公子!大白天你发什么酒疯?” “乱讲!我哪有发酒疯……果然,女人都罗嗦……诶,柳生,你刚说你进园子时谁知道你七弦琴鬼这伟大艺名来着?” “哦,一个姓竺的东珠商人……” “彭!”酒葫芦猛地一摔滚到甲板上,眉娘慌慌张张弯下腰去捡。南玉调偏过头望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问:“认识?” “啊?”眉娘回过神来,撞见南玉调探寻的目光,清亮的眸子里一点醉意都没有,连忙避开那直白的视线,“不,不认识。” 南玉调斜睨一眼,瞧见她紧握在酒葫芦上的指骨白得发青,伸手轻轻覆盖在上面——冰冷。眉娘一怔,看了南玉调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紧抿着唇。 “手这么冷你找死啊?下去添件衣服再上来!”南玉调漫不经心推了她一下,转脸就和柳生碰杯去了。 眉娘心中一暖,脸色仍旧苍白地福了福,转身进了船舱。 柳生都看在眼里,神色一下暗淡下来,举杯一口干了,猛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力攒足了勇气突然掐住南玉调的肩,严肃道:“公子!请你一定好好待眉娘……她,她是个好姑娘!” 江风轻轻地吹,诡异地流窜在二人之间。 “噗——”南玉调实在忍不住了,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半口酒一下全喷到柳生一张要死要活的脸上。 “公子……” “唉唉~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实在憋不住了……”南玉调毫无形象地捶着桌子,“你不要那样一副‘女儿要出嫁’的恨父表情好不好……哈哈哈哈……我受不了了,真受不了了……”不知笑了多久,南玉调终于冷静下来,一手地搭在柳生肩上,语重深长道:“娃啊——不是我说,你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碰上眉娘就整个儿傻了呢?” 啥?柳生湿淋淋的俊脸狠狠地纠结了。 “娃啊——你一不善水,二会晕船,三在空云城里让我日进斗金,你说我由水路来这一趟三江口干嘛非要顶着夜总会业绩下降的压力,带着你这么个上船就变身三级残废的小琴师啊?还不是看不下你一脸‘相思即将成疾’的小样?你喜欢眉娘你干嘛不主动出击?老摆着一张‘老子默默守候你’的伟人姿态干嘛?要哪天眉娘真的扑进哪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怀抱,你就等着哭吧!”南玉调说完,斟满酒,悠闲地小抿一口。 可怜柳生已经彻底被南玉调一席话惊得石化了。 “啊,对了。你刚刚说那个什么姓猪的东珠商人长得帅不帅啊?” 啊?!拜托——您老转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柳生傻愣了半天又眉头紧锁地思考了半天才慢吞吞说了四个字:“丰神俊秀。” 南玉调秀眉皱了皱,在脑海里努力地拼凑着所谓“丰神俊秀”的脸,凑了半天,眉毛还是打不开:“好抽象……你就告诉我,客观,客观点啊——他跟你比起来谁比较帅?” 柳生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柳生,愧不可比。” 啊?啊——愧不可比…… “那就是说……比你帅很多很多很多咯?”南玉调又死死盯着柳生的脸许久,然后仰头大嚎一声:“啊!!!那么个绝世极品你为什么不说服他进我们夜总会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一直缺一个震世台柱子吗?啊……我的亲娘啊亲爹啊……儿悔不该打瞌睡啊……儿那会就该亲自下车把他拐到手啊……” 柳生陡然脸色一青,好似被人点了一般一动不动,片刻,突然起身狂奔到船边,扶着船舷“哇哇”地吐了个排山倒海。 南玉调卡了一下,露出又怜悯又鄙视的眼神,朝一边的紫衫女子招了招手:“紫钗啊,快到舱里叫眉娘上来,就说我们可怜的三级残废又晕船了,吐得心肝儿都出来啦。” “别……别让眉娘上来……唔哇……” “啧啧,娃儿啊,你就别逞强了,”南玉调离柳生远远的,隔着江风喊,“你先在这好好吐一会,你现在样子挺可怜的,待会再挤几滴眼泪,眉娘的母准给你爆发出来,你的好日子就不远啦——记得我的话,我先找地儿窝一窝,你慢慢吐啊……” “你!!!唔哇……混蛋……哗哗哗……”眼泪真的就这么飙了出来,眼睁睁看眉娘端着脸盆满脸关心地一步步逼近,柳生真的投河的心都有了——南玉调,你真他妈不是人…… 南玉调刚进船舱碧桃就慌慌张张跑进来了:“公子!公子不好了!” 铁扇一展,尤是风liu倜傥地在前摇了摇,南玉调慢条斯理道:“本公子很好。又有哪个毛手毛脚的船员调戏我家漂亮姑娘了?” “不是啊公子!死人……厨房小厮方才捞上来个死人啊!” 眉一皱,扇一收:“在哪?” “后……后甲板……” “带我去。”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的就是这码事。 虽说爱看热闹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劣,但是南玉调还是不太能理解“死人”有什么好围观的。碧桃吊一嗓子“公子来啦——”,人群中立刻分出条微型康庄大道。走过去,探身一望,两眼贼光一闪——好帅……的尸体……刀削轮廓——可惜面无血色,宽肩窄腰从湿透的衣料下凸显出来——可惜湿嗒嗒的墨绿衣袍不知被什么东西割成一块块,怎么看怎么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大串海带…… 铁扇“啪”地一收,似有不甘心:“真的死了?” “公子,让老夫来看看。” “船长啊——你看,你好好看看,看还能不能救。” 年方中年的壮男子,一手撩开外袍,蹲下去探探“尸体帅哥”的鼻息,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瞧见南玉调一脸期待的表情只好不带期望地把了把“尸体”的脉,半晌,目光炯炯:“公子!此人尚有微弱脉息!” “很好!救活他!呵呵,咱们有台柱子了……” 众人:“……”——有你这样的么?人还没救活就想着怎么剥削了…… “可是公子……他已断气……怕是救不活了……” 南玉调将铁扇往袖中一塞,快步上前:“让开!”耳朵贴在帅哥口,眉一皱,起来去掰他的嘴——这么紧?一把从头上抽下簪子,撬开帅哥的嘴,并未注意到自己一头青丝散下的瞬间周围多少惊艳的目光。“怎么这么干净?”南玉调自言自语,正常人溺水后都会慌乱到张口呼吸,导致泥沙水藻等杂物进入口中,能理智闭气并撑到呼吸停止并不是容易的事,脑中灵光一闪——休克?! 众人怪异地看着他们的小老板又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心中狐疑不已。一个小厮拉拉碧桃,小声问:“你看咱公子可比大姑娘还美上几分呢……”被船长瞪了一眼,赶紧噤声。 又见南玉调双手相叠压在“尸体”左口,有节奏地按压。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不会是水堵住气管了吧……南玉调郁闷地想着,赶紧抬高男子的下颚:“船长,过来帮我把他的头这样托着……对,就是这样!不要动啊!”右手捏紧男子的鼻子,左手固定男子的下巴,猛吸一口气,对着嘴就吹进去了…… “啊!” “哈?” “呀——” 四周一片倒吸冷气外加情绪各异的感慨,总结出来,大概就是说:公子啊,你怎么连尸体都不放过…… “咳咳……咳咳……” “翻过来!把他翻过来!”南玉调一边吆喝着船长,一边跳开。 而“尸体帅哥”就在被翻过来的那一刻,“哗哗”呕出一大口水。 “活,活……活了!尸体活了!哦,不……尸体没死……” 这都什么话啊!南玉调鄙视地瞟了一眼语无伦次的碧桃:“他本来就没死,只是休克了而已。” “休克?”十几双好奇的视线齐刷刷望过来。 南玉调吸了吸鼻子:“唉,说了你们也不懂!”慢吞吞掏出铁扇,在前装模作样地扇了扇,“好了,船长麻烦你把他抬到房里去,碧桃你拿些伤药来,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还都围这儿相拥取暖么?!” 于是,“貌美堪比大姑娘的公子大人把尸体给亲活了”这样的传奇开始以每柱香十人到二十人不等的速度迅速传遍了船上每个角落。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咳咳……” 船长摆了摆手:“不是老夫救你的,”瞧见男子眼中的疑惑,往门口一指,“是我家主人救的。” 南玉调披头散发地踏门而入,想到今后空云城的夜总会有超级帅哥坐镇定会客似云来,嘴角就怎么都合不拢了。 男子略显寒凉的目光随船长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假思索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在场的另两个人都愣住了,船长咳了两声,欲笑不笑:“他是我家公子,不是姑娘家。” 相比之下南玉调的脸色就僵硬多了,整个就白了一层,愣了许久悻悻道:“船长——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笑出来!” 男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咳了几下才抱拳道:“在下多有失礼……咳咳……” “行啦行啦!我天生丽质,刚才为了撬你的嘴拔了簪子,才搞成这个样子。”微微低哑的声线,却又不似一般男子那样沉,男女皆可,南玉调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帅哥旁边,“帅哥,你看啊,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下我呢?” 船长在旁边,一头黑线,他知道他家公子又要说奇怪的话了,挠挠头,干脆离开。 男子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比方才要冷上几分:“不知在下何以回报?” “嗯嗯!我呢,号称‘铁扇公子’。铁扇公子听说过吧?那还用说,你肯定听过的!” 男子:“……” “我在空云城开了一家夜店……哦,就是一种到了晚上才开张供大家享受生活的店,不是青楼!绝对不是青楼……” 男子:“……” “唉,空云城的‘夜总会’嘞……‘红烛不夜城,神秘舞姬无名,七弦琴鬼柳生’总有听过吧?” “略有耳闻。” “才‘略’有耳闻啊!”南玉调小汗一下,继续循循善诱,“我就是夜总会老板啦!所以说啊——你想一睹无名的庐山真面目吗?你想和柳生同台演出吗?你想红遍大落吗?那就快加入我们吧!不管你是五音不全还是四肢不协调,但只要加入本店,我以我铁扇公子的名誉起誓:一定将你打造成北巘,不,是大落第一偶像天王!” 一阵穿堂风过…… 低气压!南玉调望望天花板,纳闷不已,为什么突然之间感觉空气凝重?偏头看看帅哥——依然很冷很酷很有型…… “如何?有兴趣吗?” ……无知觉低等生物……说的大概就是南玉调发钱痴时的状态…… “唉唉,你可以慢慢考虑,不急着答复我啊。对了,不知……”看男子一身劲装,南玉调改口问,“少侠高姓大名?” 男子似乎考虑了一会,才道:“公子请见谅,在下身负重责,不便透露身份。” 南玉调歪着头,感慨道:“好诚实哦!看在你没有瞎编个名字骗我的份上,我就不逼你报名号了。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唔……小海带好不好?” 碧桃正巧端着水盆进来,听见这句话脚下猛地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南玉调瞧见是她,便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小海带好可怜,被砍了很多刀呢!” 碧桃同时承受主子客人一热一冷两道视线,哭笑不得,刚才甲板上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脸一红,匆匆放下脸盆药膏,撒丫子就跑:“公子,我找眉娘帮忙去……” 南玉调叹了口气,无奈道:“丫头害羞了……没办法了,小海带,那我给你上药好了。那个……衣服脱一下。” 男子迟疑了一下,似乎是考虑到自己身受重伤,内息错乱,但他还是古怪地看了一眼南玉调才慢慢解开衣带:“如此,有劳南公子了。” “不客气……哇靠!你到底被什么人砍的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数十条刀剑伤痕遍布在男子原本模特一般完美的身体上,纵横、狰狞,南玉调小心地撑开那些被水泡涨的伤口,一一用酒擦洗,感受到男子因疼痛而抽搐的肌,于是再也皮不起来,放轻了手上的动作,“伤口在水里泡太久了,很容易发炎,不这样清洗不行。” 冷漠的俊颜稍有动容,男子微微偏头瞧见少年一改痞气,认真且小心地处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如烟的眉紧巴巴皱着,比许多女子还要浓密的睫毛随着每次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指腹柔软的触感和伤口的焦痛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动作忽然一滞,南玉调死死盯着男子腰上一道几乎淡得看不见的痕迹,手指抚过然后毫无预兆地戳了一下。 “嘶——”男子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南玉调猛地抬起头,目光森然地盯着男子:“到底是谁袭击了你?” 男子不答,只是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谨慎起来了。 “那么换个方式问好了——袭击你的人里面,可有使鞭的?” “……” “蚀骨鞭?” “……”男子目光一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南玉调。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南玉调起身,朝门外一喊,“玄纱!让眉娘马上过来!”说完,又坐到原位,继续给男子洗伤口。 男子低头了腰上淡得几乎不可见的痕迹,问:“公子如何肯定这是蚀骨鞭所致?” 南玉调不答,死气沉沉地洗伤口,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凝重。许久才嘟囔道:“你最好祈祷我的猜测是错的……” “公子?何事如此着急?”眉娘推门而入。 男子闻声抬头一望,两人均是一怔,先是疑惑了一下,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间读懂彼此眼中的错愕。 南玉调看看眉娘又看看男子,淡淡问道:“怎么?又认识啊?” 第五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在线阅读 第五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肉文屋 / 第五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第五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第五十三章 十年修得同船渡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三章 十年修得同船渡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三章 十年修得同船渡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三章 十年修得同船渡 “不,不认识。”眉娘别过头,盯着地面。 男子也不说话,淡淡移开了视线。 “不说就算了,”南玉调耸耸肩,见眉娘还要辩解些什么,只摆摆手,“行了,我答应不过问你的从前,你不愿说的我都可以当作空,你也不用费力找借口……行了,过来看看吧。” 眉娘眼圈一红,几乎要哭出来了,但她倔强地深呼吸一口,走了过去。 “这个伤痕,是蚀骨鞭么?” 眉娘一愣,抬头盯着男子看了一眼,仔细辨认过伤口,很肯定地朝南玉调点了点头:“是。八层深度的蚀骨鞭。” 南玉调头痛地撑住额头:“如今江湖上有多少人会蚀骨鞭?” “有多少人练眉娘不清楚,但是能够将蚀骨鞭练到八层以上的人,据眉娘所知……只有四人。” “哪四个?” “武林盟主格子丫,东珠的奇世智者,西贡王子和……我……只是……” “只是?” “蚀骨鞭的功力不易发挥出来,若使伤痕隐藏除了使鞭者功力深厚还须要用特制的鞭子。可是武林盟主的武器是短刀……” “所以,武林盟主排除了。”南玉调眉头皱了皱,又问,“那奇世智者呢?” 眉娘看了男子一眼,模棱两可道:“他若出手,我们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救不活这位了。” 南玉调眉梢一扬:“所以说,嫌疑人只剩下两个咯?”伸手一捞,揽在眉娘肩头,转到男子正面,“小海带啊,麻烦你告诉我就是你非礼咱们家眉娘,所以她一怒之下把你给抽下海的。” 男子抬起头,冷冷道:“不是。” “……”南玉调叹了口气,咒了一声,“妈的!个妖孽啊……” “公子?” “没事,你们该叙旧就叙旧,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一次搞清楚了以后就不要给老子惹麻烦了。”说完把药瓶子丢在床上,“我先走了,眉娘温柔点啊,小海带记得上药啊。” 小海带:“……” 眉娘:“……” 等南玉调走远,倒是男子先开了口:“易眉儿?你果真还活着。” 眉娘恨恨道:“易眉儿已经死了!易家全部都死了!怎么,还是说等不及要跟你主子报告么?或者直接在此把我解决了,一切省事?” “果真是你……”男子低头,给自己上药,良久才道:“主子不问,我便不说。” 眉娘冷冷一笑:“这个时候装好人未免太可笑了吧?如今,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男子瞥她一眼,语气凉薄:“我本无权过问你的生死,当年那场莫名牢狱大火之后,大家只找到你们两姐妹烧焦的‘尸体’,并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有人将你调包,只是主子不追究,我便不会自作聪明。” “少来这套,莫不是你还期望我会对你们感恩不尽么?”眉娘冷哼一声,“总之事到如今你我渊源如何解决你说一句,我易眉儿奉陪到底。但公子对你有恩,倘若你对公子有丝毫不利,休怪本姑娘也使那一套心狠手辣!”说完,横眉拂袖而去。 男子仍坐在原地,眉头紧锁。 +++++++++++++++++++代表镜头转向的分界线+++++++++++++++++ 话说,那啥——柳生抑郁了。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惜这条船上女的都是八婆,男的比八婆还八,不男不女的都是八卦的源制造者,智者这种生物没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下生发芽,于是谣言再一次如同霍乱一般把整条船包围了。 话说继“貌美堪比大姑娘的公子大人把尸体给亲活了”之后,又爆出“神秘尸体乃眉娘老情人,两人奇缘重逢,爱恨情愁恩怨纠葛剪不断那个理还乱”这一劲爆新闻。 于是,我们可怜的三级残废小柳生儿抑郁了,一个人抱着七弦琴坐在甲板上弹了半曲又扑到船舷边上吐个一塌糊涂。南玉调在一边怜悯地摇了摇头,和着酒吞下一口龙须酥:“我说兄弟啊,你怎么这么看不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咱们船上,真相不出门,八卦传千里,我都变成‘能亲活尸体’的妖怪了我不还照样吃喝拉撒找快活,你怎么就这么会折腾自己呢?” 柳生回头狠狠白她一眼,“我没……唔哇——”话还没说完,又吐了。 “唉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上吐下泻——”南玉调狗血地对月长吟,一副悲天悯世的表情。 赤风在一旁听得一头黑线,但比寻常少年更为收敛的沉稳格让他跟这诡异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公子,要不我去叫眉娘过来吧。” “眉娘?叫她来干什么?她正和她小姘头联络感情呢。” 柳生怨恨的目光又飘过来——就你个王八蛋传的谣言!柳生实在没功夫跟南玉调纠缠,招了赤风,搭在那少年纤细的肩上拖着半条命钻进船舱。 夜风微凉,带着江水的腥气和潮气轻轻重重压到人的心上。 漆黑的夜,独行的船,七弦琴在风中寂声不响。 方才嬉笑不已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南玉调抬头正见弯月隐进云层,缓缓罩下一层影,恍惚之间想起那张美得不似真人的脸,自言自语道:“果真太平日子要结束了么?” 南玉调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举在半空中,良久又重重放下,溅出些许,逸散出淡淡桂花清香。偏头正巧见传说中的眉娘姘头正从舱里出来,嘴角立刻夸张地咧开:“唷,小海带!” 男子一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他用漠然且生冷的眼神望着南玉调,许久,才慢慢走过来,双拳一抱:“公子今日于在下有救命之恩,他日定竭力相报。” 南玉调眉梢一扬:“那就给我们夜总会当台柱子来吧。” 男子微微蹙眉:“此事恕难从命……” 铁扇“哗”一声抖开,南玉调轻笑道:“忠臣不侍二主么?”见男子瞬间警惕起来的目光,铁扇扇了扇,“别紧张,我是生意人,只对钱感兴趣。你主子若是来跟我抢口饭吃,我们自然各凭本事。若是累什么国家大事的主,我们就八杆子打不到一块了。至于你跟眉娘之间有何恩怨……嘿嘿,我可懒得管你们的闲事。” “如此,多谢公子成全了。” 南玉调多斟上一杯酒:“尝尝,陈年桂花酿,绝对品。” 男子迟疑了一下,举杯小酌一口:“果然好酒。” 南玉调笑笑,也不答,给自己满上又一口干掉。月亮艰难地从云层里爬出来,惨淡的月光打在南玉调微醺的脸上,染出邪魅的色彩。男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赶紧别开,仰头喝下一整杯酒。 “会弹琴么?”南玉调偏头指着七弦琴,略带挑衅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小海带。 小海带不负众望地——摇了摇头…… 南玉调重重叹了口气,拍着小海带同学重伤未愈的肩膀语重深长道:“你看你这样就不对了嘛!难得你娘给你生了副好皮相,你居然不懂音乐,这以后怎么能勾引到最顶尖的美女呢!” 小海带脸一黑,他本来想说他不会弹琴可是会吹xiao来着,现在看来保持沉默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你看你——不苟言笑,板着个脸儿像什么样子啊……本来表情就够恐怖了,还配那么长一支剑,cos死神咩?凶恶得就跟那地狱看门狗似的,以后怎么找对象嘛……”说着,南玉调仰头连干三杯,涨红着脸,摇摇晃晃挪到小海带身边,一把抽出他的剑。 “嚓——”长剑出鞘,乌钢剑身,冷涩寒光。 “好、好、好、好……好重的剑……”一只手举不动,剑尖“噹”一声点地,南玉调窘迫地擦擦汗,“哎呀呀,不好意思啊。”说着定了定神,双手使劲才将剑举起,划臂一轮,“瞧,剑要这么个使法才讨女孩子喜欢!” 月光醉醺醺,江风在鼓动。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阙,今夕是何年……” 步子大胆迈出,四肢连同身体的每一神经都应该打开。 “我欲乘风归去,有空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青丝在空中乱,目光在夜色中闪,微微桂花香。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寒光剑影,劈风斩浪。 “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 翻身送剑,直指苍穹。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晴圆缺……” 微微沙哑的声线,略略低靡的唱腔,淡淡醉意的步伐,浅浅迷惘的眼神。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个弯身动作失败了,醉意难消,南玉调撑着长剑软软坐到地上,咯咯地笑:“看到没……老苏作词,老子亲自改编,哈哈,哈哈……咱们夜总会的名舞——剑逍遥!如何……哈哈,动心了吧?嫉妒了吧……心动不如快快行动……啊哈哈哈哈……” 小海带同学不知为何有些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 “如何?来我们夜总会吧!我保证……保证三个月后就让全大落的女子都为你疯狂……” “……” 忽那夜色中,空气瞬间凝结,一杆长鞭破空而来,不带一丝犹豫地抽向小海带的脖子。小海带眼神一冷,迅速握紧剑柄格身一挡。“噹——”一声,鞭子狠厉地抽打在剑身上,震得小海带虎口发麻。 “放开公子!”眉娘柳眉倒竖,手臂上缠着皮鞭厉声道。 “啥?”南玉调摇摇晃晃扶着小海带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委屈,“小海带没非礼我……” 小海带:“……” 眉娘黑着脸,两三步走近,一把拉过南玉调,警惕地瞪着小海带:“你好自为之。”说着拖着醉醺醺的南玉调进了船舱。 “行了!公子!你不要装了!” 南玉调睁开半眯的眼,眼里一片清亮如昔,哪有半分醉意:“啊呀呀,被你识破了!真没意思……” “公子!你怎可跟那来历不明之人独处?你可知……” “我不知道。”南玉调打断眉娘,“我对他一无所知,但是这里,哪一个不是来历不明呢?” “公子……”眉娘错愕地看着南玉调,半晌,低下头,“您在责怪眉娘隐瞒身世么?”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过去与我无关,你和他的恩怨也与我无关。所以,我的心思你也不必费心揣测。当年战乱我救你一命,你护我周全多年,多大的恩你也报完了。而现在,我出钱,你出力,我们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雇佣关系。” 眉娘猛地就磕了下去,泪盈满眶:“公子——眉娘知错了,请公子不要再这样说了。眉娘一家遭奸人所害,眉娘艰难逃出,然追兵不断。眉娘不愿透露真实身份是害怕连累了公子啊!公子……求您切莫要再说那样的话来……眉娘……眉娘……” “唉——”南玉调微敛双眼,蹲下去,拭去眉娘的眼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说大家都是来历不明的人,不是单说你,而是提醒你——我也是来历不明的人啊!” “公子?” “我是谁你知道吗?北巘商人?呵呵……” “公子!” “我从哪里来你又知道吗?在很多人看来,我就是北巘内战时突然凭空冒出来的救世者。那之前呢?之前我又是谁?从什么地方来?我到底要什么?又将何去何从?” “公子……” “眉娘啊眉娘,我来自你从未知晓的过去,将去你永远无法参与的将来。所以不在乎你们的身份,也不关心你们的从前,我只为自己而活,你呢?” 眼泪划过少女的脸庞,她忽然觉得自己依然是当年家破人亡时唯一被留下的可怜存在。南玉调的衣角在眼前掀起一股干燥的风,带着微醺的桂花酒香——那个人,步子里,为什么永远没有迟疑…… 过了前舱就是住人的客舱,南玉调在柳生的房门前停了下来:“你不去安慰安慰她?” 柳生铁青着一张脸,虚弱地靠在门边,然而拳头在袖中握得死紧,青筋在他手臂上突突地跳:“你方才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南玉调从袖中抽出铁扇“啪”一下打在柳生额上:“不了解我的从前和未来有那么可怕么?十年方能修得同船渡,你当我们的缘分就这么不值钱了么——一个个都是死脑筋!” 柳生一双眼瞪得个牛眼大,见那纤细的少年一步一晃很流氓很地痞也很潇洒地大步离开,突然想到了很多,湿闷的气流钻进舱里,他迟疑了一下,走到眉娘身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等,现今仍在一起。” 眉娘薄薄的肩一颤,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登时发出惊人的亮光:“你说什么?” 柳生微微一笑,七弦琴鬼的风姿瞬间展露:“我等均为回不到过去,亦无法预知未来的人,却于此刻风雨同舟。公子不问身世,因为他不在乎身世,他在乎之事只是我等如同此时此刻信任无疑同进退罢了。” “柳生……” “……眉娘,莫……莫摇我……呕……” 第五十三章 十年修得同船渡在线阅读 第五十三章 十年修得同船渡 肉文屋 / 第五十三章 十年修得同船渡 第五十三章 十年修得同船渡 第五十四章 同夜共风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四章 同夜共风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四章 同夜共风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四章 同夜共风雨 第五十四章同夜共风雨 竺自恢与飞廉二人回到客栈已是入夜。客栈前院酒桌饭局,人来人往热闹异常。竺自恢给飞廉抛了个眼色独自进了后院。 一池浅浅荷莲阻隔了喧哗,凝结了夜最真实的一部分。竺自恢立在岸边等船,微光之中眉头紧锁,敛着眼不知想些什么,一会又不自觉地转了转拇指上的羊脂白玉,夜色中隐忍地散发出一星杀气。 新竹撑篙,木浆轻拨,“客人请上船。”船夫身形高大音色淳厚,夜里仍将斗笠压得低低的。 竺自恢上了船,暗自打量这船夫,船至湖心,他暗自用力,船一下重心不稳剧烈晃动起来,然而也只晃了一下,一下之后又马上恢复了平稳。黑暗中,船夫似乎顿了一下,忙道:“夜风起浪,客人小心。” 竺自恢淡然一笑:“无妨。倒是阁下驶船的功夫了得。” “呵呵,吃的就是这口饭啊。” 竺自恢也就不再多说,待船靠岸便故自离去,并不知斗笠下的目光在他身后停留许久。 后院清闲,草木蓊郁,断断续续传来些女眷嬉笑打骂的声音。 甲:“我看那新掌事也不过是个双十后生,生得可好看呢!” 乙:“好看?可比得上柳先生?” 甲:“那不一样!柳先生是琴师,可他管着水运呢!今儿个刚上任就在外头摆了大几十桌,指不定以后如何风光。” 丙:“再风光还能风光过铁扇公子去?今儿早上公子走了没带上你,你不哭得死去活来的?” 甲:“那……那不一样!唉!不同你们说了!你们啊,还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乙:“哦~难不成……你吃到了?!” 甲:“你……你……” 灯影浮动,少女的裙裾在夜来香的气流中飘闪而过。竺自恢进了房间,也不招人点灯,关了门,坐到窗前的躺椅上便一动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三声轻巧的叩门声后屋里掠过一缕凉风。 “启禀主子,今日三江口太平洋水运新掌事上任,在外堂摆酒桌宴请各方江湖人士,略计来这三江口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出席了。” 黑暗中看不清竺自恢的表情,“如此说来,这新掌事倒还是个人物了。管水运绝不是简单的活,查出是何人了么?” “外头酒宴里并未见着新掌事本人,只听说姓陆,年纪甚轻。更奇怪的是,好些向来与太平洋水运交好的生意人都表示从未见过那陆掌事,好似他本就是今日才凭空冒出来的。” “宾客之中可有西贡王子的人?” 飞廉似乎怔了一下,不知想到些什么,压抑着情绪道:“不曾见到。”顿了一下,猛地跪了下去,“主子,请准许属下前去查探兄长的下落……” “飞廉,”两个字,轻且淡却不失威严的语气生生打断了飞廉的话,“飞星的任务是引开并阻滞西贡罗刹的行进,可如今,很显然他的任务失败了,即便活着回来也免不了家法处置。何况,以飞星的作风,他若有幸不死必然会想方设法将功补过,而不是逃回来寻求谁的庇护。” “可是主子……” “这也是为何我选择将你留在身边——因为只有他有那样的本事一个人面对苇稹!飞廉啊,你还差得远呢。” 正说着,就听见外边丫头敲门:“公子?公子你可在里边?” “姑娘请进。” 丫头推门而进:“哎哟!怎么不点灯啊……” 黑暗中,竺自恢堪堪扶住险些被绊倒的女子,飞廉正好点上灯,竺自恢不着声色松了手,隔着进退得体的距离,笑意温柔。不知是不是烛光的映照,丫头的脸微微发红,她将手上的盘子放到桌子上,轻快道:“公子今儿个晌午没回来,定的饭菜都放凉了。刚外堂小二一瞧见二位回来就吩咐厨房做了些小食,希望二位喜欢。” 竺自恢笑意不减:“贵店的小二当真了得,我今日才来,他便什么都记得了。” 丫头显得有些得意:“那可不是!掌柜的常年不在,可就他管得这客栈上上下下服服帖帖。连铁扇公子都夸他厉害,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店小二!” “哦?铁扇公子?”竺自恢显得兴趣欣然。 “铁扇公子自然就是天下第一才子的铁扇公子啦!他与掌柜乃知己好友,两人常常结伴出游,形影不离,世人都说铁扇公子风liu倜傥桃花盈袖,实际上那些女子都不过是流落红尘的可怜人,幸得公子解救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而已。公子他博古通今,才华横溢,还于音律,听说七弦琴鬼柳生的曲子都是他教的呢!”丫头说得很兴奋,眼睛亮如星辰,“你看桌上那些菜牌、留言簿子,还有客房的布置,可都是公子吩咐的呢。” 这下有趣了,说到天下第一才子,尚不说东珠奇世智者无游身份神秘世人难以证实,就君子楼楼主楼清风往那一站他说第二也没人敢往榜首跳啊。这又如何来个“铁扇公子”竟成了天下第一才子呢?飞廉不悦地皱了眉头。却是竺自恢听得很认真,很耐心,一直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和值得信赖的谦和目光。 小丫头不小心对上竺自恢的目光登时脸又烧个通红,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讲了许多,不好意思又有些俏皮地吐吐舌头:“莺儿多话,公子切莫见怪。” “怎么会呢?莺儿姑娘灵巧机敏想必也深得掌柜的欢喜,只是不知在是否有幸得见姑娘所说的铁扇公子呢?” 莺儿遗憾地摇摇头:“您要早来一日便好了。铁扇公子和掌柜还有柳生今早才走的,昨儿晚上他们还和陆掌事在楼下弹琴品茗节击排舞呢!” 夜眸一沉,笑意仍旧:“陆掌事?可是太平洋水运的新任掌事么?” “对呀!就是他。他昨儿才进园子,今儿就上任当了水运掌事。大伙儿都说咱客栈是块福地!” 穿堂风过,吹得烛火摇曳欲灭,黑袍男子眉心朱砂一点,羊脂白玉的扳指冷光暗藏。 与此同时,五星大客栈的贵宾房中苇稹斜斜倒在软绵绵香喷喷的躺椅上,一名貌美的二八少女跪在地上给他捏脚。西莲一身素白的衣衫,上面还留着未干全的血渍,风尘仆仆进了房间,二话不说就直挺挺地跪下了。 苇稹斜睨着眼瞟了她一眼,“啧啧”两声道:“你这习惯还真吓人。” “属下无能。” 苇稹抛了颗葡萄进嘴里,又马上吐出来:“呸!真难吃!”顿了顿才道,“说吧,什么情况?” “刺客身中26刀,怕却只有一刀伤到他脏腑,他使的是杀手专用的剑法,内力深不可测,轻功尤佳,却丝毫瞧不出门道,想必八成是官家的人。属下一路追到深水港口……” “说重点!”苇稹不耐烦地叩叩案几。 “他跳河了……但他身中殿下的蚀骨鞭,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凤眼微眯,冷光乍现:“本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吧!” “今日太平洋水运新掌事上任,全港商船停运。属下派人沿江搜索至夜,都未曾找到刺客的踪迹。” “商船停运?那私船呢!” 西莲脸色一白,垂头道:“三江口的私船背后的江湖势力不容小觑。往西贡方向的属下自然都悉数细查了,只是进了北巘、东珠二国的船只属下不敢贸然盘查。” 苇稹冷哼一声:“看来本是高估你了,小小的三江口就让你如此缩手缩脚!” “属下无能——只是殿下有所不知,如今的三江口已是今非昔比,其势力关系错综复杂,隐隐延伸至大落各国,情势混乱,那刺客也不知是哪一方派来的。若殿下执意随东珠一行北上,属下胆敢请殿下布衣简装,隐瞒身份低调前行……” “混账奴才!”苇稹冷不丁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美女,教训道,“让你捏脚,你捶腿作甚?自作聪明!”说着又回头朝西莲微微一笑,这一笑,美则美只是让人看一眼都忍不住头皮发麻,“西莲啊,老头子念你是西岑的妹妹,以为你天资不浅才将你赏赐给本。毕竟嘛,西岑是老头子的君鞅,不过,有件事你得牢牢记着——你可不是本的君鞅,你也不过是个……嗯,奴才!” 西莲怔了一下,头低得更低,凌乱刘海的剪影下,她面容模糊:“是!奴才逾越了。”淡粉的樱唇上,留下青白的牙印和细小的血痂。 +++++++++++++++++++++++++++++++++ (爱我就请留下你们罪恶的吻痕……飘过~~~~~~~) 第五十四章 同夜共风雨在线阅读 第五十四章 同夜共风雨 肉文屋 / 第五十四章 同夜共风雨 第五十四章 同夜共风雨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航行,其实是一件很枯燥很烦闷的事,尤其是没有电脑、电话、游戏机连电都没有的古代,再加上船只的速前行……那日子就印证了一句话——度日如年。 叫人做了一副扑克想教人打斗地主,发牌时却怎么都不记得规则了;又让人磨了一副麻将,码好牌才发现自己本不会打;找来几个酒瓶子,拿西瓜当保龄球玩,瓜一抛、船一颠——完了……西瓜壮烈地撞在桅杆底上……算了,大家吃西瓜来吧…… 于是被无情玩弄了身体兼神后还一头雾水的大家都总结出来了:如果沉默半天的公子突然两眼亮晶晶望向某某的话,不要犹豫——赶紧跑吧!尤其是一旦提到西瓜,没二话,统统装肚子痛,虽说西瓜解暑,但他一轮下来砸二三十个西瓜,谁都吃不消。 已是傍晚,吃过晚饭。南玉调郁闷地撑着脸蹲在空荡荡的甲板上,怨恨地望着某个看见她后惊恐万分立即转身离去的身影,碎碎念道:“跑啊跑啊,都躲着我啊,看我扣你们工资!扣你们奖金!扣你们红利!扣得你们没钱买底裤!” 江上,风冷得快。其实南玉调很享受这个时刻,当烧红的天逐渐冷却,橘红的色彩会变成紫红,然后很快变成瑰丽的蓝紫色。南玉调站了起来,趴在船舷上,觉得有些头痛,便拔下簪子松开发带,两爪子揉散了头发。她并不知道小海带刚登上甲板,正见她一头青丝散乱在江风中镶嵌在紫红的霞光背景下。一瞬间,冷峻青年那猛然怔住的目光里风起云涌。 船舷有些高,束缚感强,南玉调觉得不爽,正一回头瞧见傻愣的小海带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子想必过于女气,于是将错就错狡黠地勾起嘴角:“小海带~不要这样盯着我哦!这样很容易会迷上我的哦!” 小海带的目光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平日里的漠然:“打扰了。” “啊等等!”南玉调两三步追过去,死死抓着他的臂膀,狠狠瞪着他,气提丹田——“你会轻功吧?” 为什么要气提丹田?!“是……” 某人眼中登时发出刺眼亮光,手指直直指向船顶:“带我上去!” 他眼睛发光了——有谋!!!小海带立即变得谨慎起来:“为何不让眉娘帮这个忙?” “不要提她!就是她不让我上去的!她自己扶不动我,怕我摔下去,就连别人也不许扶!老子扣她工资!扣她奖金!”某人咬牙切齿。 小海带眉心一皱:“既然如此,姑……公子还是不要上去了。”说着转身正要离开。 “站住!”南玉调两手往腰上一,森森地嘿嘿一笑,“小海带~你别忘了,你可是我亲活的……唔!” 那只内力深厚的手迅速死死捂住某人口不择言的嘴,南玉调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外加短暂缺氧后就身处狂风大作的无人之境。定睛一看——妈呀!船顶……果然风大!二话不说,赶紧揪紧身后人牌“定海神针”的衣衫才好在狭小的船顶稳住身体,然后努力地扭过头去跟帅哥谈判:“你扶住我腰不行吗?我这么拽着很难受啊!”瞬间觉得帅哥好像抛出了个“摔死最好”的表情,南玉调别过脸张口就喊,“大家听着——小海带是我亲活……” 一手从身后死命一箍,几乎把南玉调的胃都给挤出来,另一只手再次准确捂住某人的嘴巴——不浪漫,真的太不浪漫了。等到高手小海带大虾终于大发慈悲地将嘴上的手移开,南玉调喘着气回过头又很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老人家樱桃小嘴,你方便完都洗手了么?” “嘎吱——”某青年才俊的拳头在呼呼风声中发出很杀气的声音,他脸色一路发青发白,忍了又忍才没下手把眼前这纤细的小脖子给掐断。 南玉调看他表情觉得很是有趣,乐得咯吱咯吱笑个不停。正直天色冷暖变色,由远及近缓缓笼下一层蓝紫色,淡如烟淼。南玉调就这样静了下来,蓝紫色的风中,她的目光好似坠入深海。迎着风,她缓缓张开双臂,感受飞翔,闭上眼睛,突然想起泰坦尼克号,想起那一双碧蓝色的眼眸,想起海洋之心,一些莫名伤感的情绪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猛地睁开双眼,大喊道:“jake!iloveyou!”然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rose,iloveyou,too…” 小海带听不懂她喊的话,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彼时她飘散的头发划过他的肩线和耳廓,分割了他的视线,当他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体溅落在他手背上,那些细长的发丝也悄然纠缠了更多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情绪。 蓝紫色,忧郁而神秘,瑰丽而迷乱。 离开三江口的第十天,闷热的船舱蒸笼一般的高温把人都逼到了甲板上。甲板上拉起遮荫棚,人们便三五成群找地儿死咸鱼一样猫着。忽听长天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厉叫,由点至面蹂躏了一番众人的听力,便见眉娘提足朝发声点狂奔而去,柳生磕磕绊绊跟在后头,后面紧跟过来甲乙丙丁组成的队伍迅速壮大。 “公子?公子!发生何事?” 只见白衣飘飘,水墨丹青,清俊秀气的“铁扇公子”面容扭曲,紧握一纸书信浑身癫痫发作一般狂颤不已。 “公子……来人啊——公子热疯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你祖宗的才热疯了!”南玉调瞬间恢复正常,转头瞪了过去。 “公子究竟何事惊叫?”眉娘担忧地问。 南玉调瞥了她一眼,道:“吼一吼减压不行啊?正所谓:吼一吼,十年少,抖一抖,不白头。” 众人:“……” 柳生眼珠一转,挥退众人:“行了,没事,大家散去吧。”说完,悄悄靠近南玉调,“可是与刚刚的快船送信有关?” 南玉调猫猫眼,望着天边,答非所问:“王八蛋个积雨云啊——” “啊?” “船长说风暴何时降临来着?” “今日傍晚。” “非得靠岸?咱能不能不靠岸啊?不是说好男儿就得跟风雨搏斗搏斗么?不是那啥啥高尔基同学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么……” “……” “公子,可是公子有何不便?且不说暂避风雨一事,船上好些伙计丫头这些天也病得多了,倘若公子有难处,可否交予眉娘办妥?” 南玉调偏头看看眉娘,撕碎手中的信,抛进江里,低声道:“西贡王子十天前到三江口了,他就是个变态的妖孽,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妖孽变态。他不善水,所以走水路安全。” “西贡王子可也到了浦洲了?” “那鬼知道……不过我一想到他,就浑身发毛……” “我等与西贡生意往来极少,怕也没机会招惹这样的人物,只要吩咐下去让大家凡事低调处理,想必就算他在这浦洲城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南玉调重重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没有人注意到,默默坐在不远处的小海带同学,静默得可怕。 暴风雨前,死一般的寂静。 +++++++++++++++++++代表地点转移的分界线+++++++++++++++++ 这场暴风来得尤为凶猛,夏日惊雷接二连三碾过耳膜,黑天乌地之间明晃晃的闪电一下下全都劈到人的心坎上。 南玉调立在摇摇欲坠的窗前,一动不动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柳生拍着袖子上的水满脸狼狈地进来了:“公子,都安排妥了。只是路遇风暴,附近的船只都停运靠岸,金门客栈早已满客,就请公子在这云来客栈将就一晚。” 南玉调并不作答,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良久,揉揉耳朵,左耳由下至上七枚纯银耳钉衬着微微发红的耳朵越发闪耀夺目。 “公子?”柳生几步上前,“耳朵……可要叫毒六来看看?” 南玉调摇摇头道:“没事,可能沾水发炎了。北斗封印,哪那么容易破的?” 说着,眉娘端着热水也进来了。走到南玉调面前,却用责备的眼神瞪了柳生一眼,伸手便去关窗户,语气里全是不满:“如此大雨,为何不关窗?柳生也是,明知公子体寒,还纵容他吹风淋雨!” 柳生面色一黑,缄默不语。南玉调手一伸,勾住眉娘的下巴:“呐——美人,用你年轻的身体温暖我吧……” “公子!” “南!” 两人同时出声喝道,眉娘红着脸狠狠跺了一下脚,转脸就跑出去了,而柳生一拳头磕在南玉调头顶,追着眉娘出去了。南玉调看着他俩离去,脸上的戏谑才慢慢冷掉。 关门,反锁。松开腰带,脱掉外衣,肩线立刻消瘦单薄了几分,用力将外套垫肩的水挤出来,南玉调看着有些变形的垫肩,眉头皱了起来。除去里衬,一道道将缠在上身的裹布打开来,这布条很长,一为裹,二为加腰围。脱掉鞋,内增高的设计。细棉手帕小心擦掉眉毛描画的痕迹,换上干净衣衫,打开门锁,钻进被子里。 不一会儿,眉娘进来,脸还通红,一声不吭地帮她收拾完一屋子狼籍,柳生留下来,坐在床边的榻上,提起那双内增高的鞋子,眉头皱了又皱:“穿着此鞋,血脉不通,多穿无益。” 南玉调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打了个哈欠:“高大威猛才有男子气概嘛!” 柳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子才学满腹,智勇双全,早就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自当有红颜倾心,何必执着这般身体发肤之事呢?” 南玉调望着天花板许久,又支起头看着柳生:“柳生,我真的就这么有‘男人味’么?” 柳生立即正色道:“那是当然!公子……” “停!”南玉调的眉角抽搐着,一头倒在枕头上,“不用强调了。” 南玉调的沮丧让柳生疑惑不已,但他没再多问,检查了门窗,靠在榻上,一语不发。 屋外雷鸣电闪,屋内烛火飘摇。 “柳生?” “在。” “其实你可以回房去睡的。” “浦洲乃当今陛下直属管辖区域,是我等最难以渗透之地,无权无势,还是小心点好。” 南玉调幽幽叹了口气:“雨一停,就离开吧。” “是。” “柳生?” “何事?” “你饿不饿?” “……不饿。” 南玉调沉默了一会:“你真的不饿?” 黑暗中,指骨“嘎吱”的声音清晰可闻,良久听柳生咬牙切齿道:“公子,现已深夜,请安寝!” 南玉调闻言就“咯吱咯吱”地笑开了,床架子也跟着“嘎吱嘎吱”地抖。 “公子!” “知道了。”南玉调静下来,耳朵上冰冷的耳钉,小声道,“晚安……”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线阅读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肉文屋 /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五十六章 都是“猿粪”惹的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六章 都是“猿粪”惹的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六章 都是“猿粪”惹的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六章 都是“猿粪”惹的祸 夏天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次日一早,天就放晴了。但这跟南玉调没什么关系。一船的人都在忙碌,整装待发时,她依然雷打不动地睡到晌午。等到她那整套“男儿勇猛装备”弄齐全了,肚子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叫了。她尴尬地看着柳生:“不然大伙儿再自由活动半天,下午走?” 这绝对是秉承人道主义的亲民之举。众人一听到这话全都兴奋地一哄而散。 “别……”南玉调无奈的手还尴尬地伸在半空,“千万别惹事啊……” 眉娘笑着走过来:“公子就放心吧,他们心里有数。” “那就好……” “公子,可要去尝尝浦洲有名的糯米鱼?” 浦洲是北巘最大的港口城,河网密布,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糯米鱼是浦洲特产的鱼类,以其爽糯滑口的质而闻名大落。要吃糯米鱼,自然去浦洲最好的客栈——金门客栈。 南玉调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有些出神,良久才点点头,唇边有微微苦涩的笑:“好,待会去浦前拜会故人,顺便给他带上金门客栈的糯米鱼好了。” “故人?”眉娘不解。 却是柳生闻言,神色顿时沉重了几分道:“狗子……如此柳生便先行一步,去打点打点。” 南玉调点点头:“多买点纸钱,再买几个纸人丫头什么的。做我南家的鬼,也要风风光光的。”说完,信步下楼,回头见眉娘还愣在原地,咧嘴一笑,“走啊,随意逛逛去啊。” 没有女人不爱逛街,古今中外,此法通用。无论她是向不明还是男人婆,或者女扮男装。浦洲是北巘内战时期四皇子皇甫慑的大本营,浦洲军民一心,立功无数。虽然离皇城距离遥远,但皇甫慑登基后,就将浦洲纳入其封地。成为皇帝直属辖区,浦洲的繁华可想而知。 润泽的玛瑙、莹透的翡翠、无暇的象牙,所谓宝石,天生就是用来迷惑女人双眼的。 “公子好眼力,这支碧蓝玛瑙与贵夫人的衣裙真可谓绝配。”那珠钗老板眼睛眯成了缝。 南玉调的好兴致却因为这句话大大扣分,偏头瞧见眉娘绯红的脸颊,嘴角抽搐了几下,非常不情愿地将手上的簪子到眉娘的发髻上:“果然配啊……”然后不情不愿地掏钱。 太阳很大,南玉调无奈地望了望天,正要长吁短叹之时,忽听不远处嘈杂之中一年轻女子的惊呼。 “公子!请自重……啊!爷爷……” 接着就又听到一个无比猥琐的声音:“小娘们儿,你就乖乖地伺候着爷……” 某个苍老的可怜声音了进来:“大人请高抬贵手啊……” what?莫非……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调戏良家妇女”一茬儿?南玉调只觉口一股热流直冲头顶,一手抓起眉娘的手就往事发地点跑,一脸兴奋道:“太好了!有热闹看了!” “公子……”眉娘一头黑线。 话说“调戏良家妇女”这一幕人间大剧就开演在鼎鼎大名金门客栈的一楼大堂。女主角乃是一碎花小裙二八少女,眉目清秀,神情无辜惹人怜爱。男主角乃是一大宝蓝色镶金边广袖锦衣二十出头后生,贼眉鼠目,形色荡目光下流。男二号乃是一布土衣六旬老翁,皱纹遍布有如那黄土高原的3d模型,神色凄苦形如枯槁。另外有跑龙套甲、乙、丙、丁、a、b、c、d数人,别:目测均为男,身份:估计都是男主角的跟班,神色各异,其中也有些看起来身手不错的角色。 这是一幕正剧,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正剧!瞧那角色分配!瞧那选角水准!多俗套……啊呸!多传统!多经典!多标准! 南玉调两眼放光地凑到人堆里头,拉拉身边看起来似乎还有点文化的路人甲:“老兄!那男主角……啊不是,那公子哥儿什么来头?” 那人用非常八卦的语气回道:“你这都不知道么?浦洲刺史李毅李大人的大公子李铭啊。” “哦——”南玉调转头又问眉娘,“刺史是多大的官?” 眉娘眉角抽搐了一下道:“位居太守之上,掌握一州军政大权,为一级地方行政长官。” “哦——州长!”南玉调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道,“浦洲刺史之子李铭于浦洲金门客栈大堂调戏良家少女……好题材好题材!眉娘赶紧记下来啊,下一期《大落密刊》的封面就用这个了!” …… 正是南玉调这边叽叽喳喳废话不停的时候,那边调戏民女的戏码转眼就进入高潮,只见跑龙套甲乙架住老者,李铭凶神恶煞一脚揣在了老头儿的肚子上。那女孩便提一嗓子“爷爷——”就要往老头身上扑,怎料又被龙套a和b架住,于是李铭一边奸笑着一边凑过去,无比下流地着那女孩的小脸蛋。 “畜牲!”只听人群里一声清亮怒吼,势压全场。 南玉调一寸寸扭过头去,无语地看着已然“怒发冲冠”的眉娘女侠,小声提醒:“眉、眉、眉娘……看热闹,要低调……” 这话,眉娘自然浑然不闻,提步就要上前。南玉调赶紧扯住她的袖子,严肃道:“这是浦洲,不要惹事!” 眉娘气结。但她明白南玉调并不是在开玩笑,咬着唇,停在了原地。 然而偏偏有人就是活着嫌命长,李铭寻着那声“畜牲”望了过来,原本震怒的表情在看到眉娘的那一刻变成了笑。 完……看来这金门客栈要准备重新装修了…… “哟!可好生俊俏的妞儿……”李铭舔着嘴唇走进,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巴掌扇歪了脸。 传说那是快如闪电的一巴掌,扬手、落下一气呵成,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清清脆脆“啪”一声后,眉娘双臂抱冷哼一声,拽得要命地又吐出那俩字:“畜牲!” 四周静悄悄,连那边悲情大戏女主角的眼泪都停在了眼眶里。李铭脸上的肌惊悚地抽了抽,一抹嘴角——血!于是李铭的沾血的手指也开始惊悚地抖动,颤巍巍指着眉娘许久良久,忽然尖叫道:“给我拿下!” 这下,眉娘是绝对不可能低调了。南玉调赶紧退开几步,老老实实找个尽量低调的旮旯待着。 人群之中,并不适合用鞭。眉娘只身上前,那矫捷的动作……啧啧,就是那啥啥拳打五湖脚踢四海的范儿!打得正酣,忽然听到突兀一声“咔嚓”的声音,就见一大块断栏杆从天而降。众人全都一滞,抬头……那是啥? 只见一袭繁复华丽的锦袍在空中飘散开来,月白底,上面绣的的全是粉粉嫩嫩的桃花。慢镜头一般,天人之姿,徐徐落下。青丝流苏,凤眼朱唇,玉指纤纤。那人落下的那一刻,仿佛满空飘下了花瓣。 台……台柱子!!!这是南玉调理智思考的第一反应。然而张大的嘴,发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在突然静下来的大堂里显得尤为突兀。那人循声望来,朝南玉调幽幽一瞥,那一瞥,勾魂蚀骨,然而狭长凤目之中全是足以让人如坠深渊的冷。 南玉调僵住,又见那美人轻点足见,电光火石之间卸了那些个挡在他面前的龙套甲乙丙丁的手脚,转瞬移动到李铭跟前,一手就掐着他脖子摁到桌上,开口道:“不是说,让你安静点么?” 依然是青丝流苏,凤眼朱唇,玉指纤纤,然而那一身华丽至极的衣饰,那些狠辣的拆骨手法,那软糯低迷却森寒入骨的声音……妖孽!!! 只听“咔”一声,李铭脱臼的下巴就摇摇欲坠地呈现在众人面前,他惊恐地睁大着眼睛,浑身僵硬。 美人嫌弃地放开他的下巴,偏头看着眉娘:“你也一样。”说着点足上前,二话不说幽兰一般的十指就直逼眉娘的脖子。眉娘慌慌急退几步,知道对手不凡,顾不了太多,从腰间抽出鞭子就挥了出去。 美人一惊,堪堪闪过,眼一眯:“蚀骨鞭?”然也只是片刻惊讶,冷哼一声,立即缠身上前。他仿佛看透了那些长鞭的轨迹,灵巧地闪躲。大堂本身就不大,加之人多,长鞭施展不开。对手本身又是高手,似乎还通鞭法,几招下来,眉娘明显占不到丝毫便宜。 先前被调戏的那小姑娘早就吓傻了,瘫坐在地上,躲都不会躲。眼开鞭子就要从她脑袋上劈下去,眉娘赶紧收鞭转向,就这样露出空隙,背后是墙,无处可逃。美人邪魅一笑,玉指翻飞,凝气而上。 南玉调很清楚那是什么,也很清楚被若兰指击中的结果:“狐狸——别……” 惊呼刚出,忽一黑影闪电般加入战局。漆黑的剑身格挡了若兰指的攻击,来人却也被那强劲指气震开,不轻不重撞到眉娘身上。 “小海带?!”南玉调再次不低调地喊出了声。 只见小海带全是敌意地瞪着美人,而眉娘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却是那美人微微偏了偏头,疑惑地看了小海带几眼,然后用他的表情充分表示了他的不感兴趣。 不打了?不打就好……可是不打了,妖孽你看我干嘛啊……南玉调双足仿佛被钉在地上一般,看着朝自己一脸探究的美人,欲哭无泪。 忽而美人一笑,仿佛心中瞬间春暖花开……当然,除了悔到肠子都青了的南玉调。 “你方才叫我什么?”美人一边问,一边步步走近。 眉娘、小海带立即冲过来挡在南玉调跟前。 南玉调很孬很狗腿地笑笑:“我说了什么吗?没有吧……呵呵,误听!误听……” 美人眉一扬,笑容倾国:“神仙姐姐?” “误会!您高大威猛虎背熊腰血气方刚顶天立地上刀山下火海……神呐……哪个瞎了眼,脑子被雷劈的混账东西叫你神仙姐姐呢……” 小海带闻言虎躯一震,险些长剑掉地。 美人却依然一步一步走得风情万种:“狐狸?” 南玉调脚一软,几乎要跪下去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公子!”眉娘莫名其妙。 美人“呵呵”一笑,隔着两步距离停下,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目盯着南玉调,一字一句道:“小东西,果然是你啊。”手优雅地往前一伸,“乖,到本这来。” ++++++++++++++++++++++++++++ (注意啦注意啦~~《君鞅》的前传《与罪无关》终于通过审核啦~~~~,童鞋们~~一个华丽丽牛郎变身光芒万丈巨星与终极腹黑富四代的坑……开始挖咯~~~~~~~~想知道南为啥米穿么?想知道炎信乃何方神圣连南都敢坑么?想知道troy的真身么?想认识南集团那一群可怕老中青三代怪物么?想知道他与她,她与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么?想知道……哎~去看《与罪无关》吧~~~哦呵呵呵呵~~~~~~~~~~~) 第五十六章 都是“猿粪”惹的祸在线阅读 第五十六章 都是“猿粪”惹的祸 肉文屋 / 第五十六章 都是“猿粪”惹的祸 第五十六章 都是“猿粪”惹的祸 第五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南玉调没骨气地抖索着嘴唇:“我就呆在这儿不行么?” 狐狸眼电流滋滋地眯着:“你说呢?” “公子!少跟他废话……” 南玉调立即伸手死死捂住眉娘的嘴,哭笑不得地瘪着嘴:“眉娘……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说着抛了个意义深刻却难以辨明的眼神给小海带,松开眉娘往小海带身上一推。一副深明大义地表情望向妖孽同学,努力地吸了吸鼻子:“苇禛……真巧呐……” 苇禛唇角一扬,划开若兰指的步法,伸手一捞就将南玉调夹了起来,二话不说沉气足一点“咻——”地跃起。可怜南玉调脸朝下,脑充血,一脸惊悚…… “公子——等我!”眉娘在下边不知是感动的还是吓到了,泫然欲泣地朝南玉调伸长手臂。 等你个屁啊!我能控制的么?我也不是在玩“舍己为人”的戏码——南玉调努力做出口型:搬!救!兵! 神呐……请保佑那个情绪失控的眉娘和一脸面瘫越看越呆的小海带能够领会这晦涩的求救信号吧! 毫无预兆的超重带来的后果是头昏目眩,头昏目眩带来的后果是平衡失控,平衡失控带来的后果是—— 被苇禛随手一扔的南玉调手脚打结往前一扑,只听“嚓——哗啦啦啦啦”,黑白棋子在眼前华丽四溅,织锦棋布在身体下面皱作一团。苇禛在后面欠扁地啧啧两声:“啊呀,真遗憾,这回又是胜负难分了。” 然后头顶传来柔柔干净的嗓音,不急不躁地回答:“那岂不是扫了殿下的兴致?”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刺激了耳膜,莫名的,无理的,南玉调猛地抬起头。 其实,当咫尺之外的这张脸在视网膜上形成清晰图像的那一刻,南玉调词穷了。只是距离太近,南玉调看到的全是那人黑色眼眸里的自己——有着错愕的表情。诡异的,那人居然也拥有真正温柔如水的深邃目光……那一瞬,像极了他…… 弗兰多…… “扫兴?怎么会?我可是找到个很好玩的小东西来助兴呢!” 苇禛一句话立刻把走神的南玉调拉了回来。那人也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黑发、黑瞳,如假包换黄皮肤的美男子,又怎么会是弗兰多呢……南玉调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然后忽然倾身凑近美男,那人眉头轻蹙,往后仰去。却又听南玉调大喊道:“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哦——” 那人一怔,却真的一动不动了。 南玉调缓缓伸出手指,一寸一寸接近美男脸。一旁一直充当雕像的劲装侍卫紧张地握住了剑柄,甚至连后边的苇禛都有石化的迹象了。 沉默的空间,诡异的气氛,南玉调那节朝不保夕的手指头还在不知分寸地往美男脸上慢慢进军。然后准确地点在了男子眉心殷红的朱砂上。 一秒,两秒……心跳在挑战极限。 谁知南玉调眼睛眨了眨,忽然用力在那颗看起来很有血光之兆的朱砂上用力搓了搓。 旁边面色铁青的侍卫“嚓”一声利索抽剑:“放肆!”,然而剑未落下,便被西莲用双钩挡下。 毫无自觉的南玉调这才移开手指,认真看了看手指,又抬头看了看那颗被她搓得更红的朱砂,眼睛再次无害地眨了眨,一脸正经地问:“是真的,不是点上去的哦?” 那人的笑容终于彻底僵在了脸上,眼角似乎隐忍地跳了一下。 却是苇禛在后边“噗——”一下笑出声来,那笑声,怎么说呢,就是怎么听怎么变态,有如西索在世。南玉调机械似的回过头去看苇禛,突然好像想起什么,又转回来看看朱砂美男,顿了一秒,一拍大腿:“我懂了!”屁滚尿流地从桌子上爬下去,磕磕碰碰扑倒苇禛跟前,一把抓住正在抽风的狐狸头头,握住他的双手,眼神坚定道,“苇禛!我明白了!他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刚恢复过来正在码棋的朱砂美男夹在指间的白玉子叮咚掉地,拔剑砍人的面瘫侍卫往前打了个趔趄,西莲磕了一下险些让自己的银钩割了自己的手,抽风的狐狸猛地梗住望着南玉调,额头爆青筋:“心、上、人?!” 南玉调一愣,赶紧退开一步,紧张地望望那边美男:“怎么?莫非你还没表白?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啊!不知者不罪!不罪不罪!”说着又举着拳头朝苇禛甩去个鼓励的眼神,“那一看就是难搞的角儿!加油!我支持你!我……呃!” 苇禛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掐住南玉调的脖子,露出招牌的狠笑容:“你可以再放肆些,反正从你逃跑那日起,本就给阎王打过招呼了!” “咻——”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擦着苇禛的发际斜斜擦过。 杀气登生。 “放开我家公子!”柳生满弓而立,目光凛冽。 苇禛冷哼一声:“你又是什么东西……” 眉娘长鞭擦肩而过与西莲的双钩纠缠住,狭小空间的混乱之中忽一乌黑长剑如残影一般钻入。苇禛吃力,只好放开南玉调,换手接招。 南玉调死命地咳了几声,随手擦掉眼泪,坏坏地笑了笑:“小海带你果然聪明,知道搬救兵呢!” 苇禛游刃有余地接招拆招,不冷不热地嘲讽道:“小东西如今倒是出息了,居然请得动这些个高手护身,难怪越发不将本放在眼里!” “殿下言重了!小的哪敢啊?”南玉调慢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摘掉玩世不恭的面具,换一张意气风发的脸,“不过这样真的好么?西贡国的王子殿下!” 苇禛再也笑不出来,目光一紧。并未有人察觉,自顾自码棋的男子,停下了动作,微微抬眼,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瞬间锁定了南玉调。 “玉调没什么本事,就是兄弟们看得起,在北巘的地头倒也混得开。”南玉调笑意越发深:“倒是您,在这北巘王的封地上闹事,真的好么?方才给您卸了下巴的那位野种猪可是浦洲刺史的长子,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毕竟别人的窝儿,您打算如何善后呢?” 见苇禛皱眉不作声。南玉调拍拍手:“行了行了,各位见好就收吧。可别都最后便宜给皇甫家的走狗了。” 话刚落音,先是眉娘收鞭跳出战局,然后是小海带利落后退出了攻击范围,确定大家都在“安全范围”之内后柳生才收弓下箭。 苇禛那厮妖孽广袖一摆,又风姿妖娆地往椅子上一倒,好像刚刚要掐死南玉调那人跟他完全不认识似的,一边说一边朝南玉调放电:“如此说来,小东西是已经有主意了咯?” “嘛~有财自生才。”南玉调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白银,我帮您扫尾。五百黄金,我让那野种猪爬过来舔着你脚趾头求您再卸他一条腿。如何?” 苇禛一愣,忽然撑住额头一抽一抽地笑了起来,良久才平静下来,光扫过南玉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来,是本小看你了。” “铁扇公子?”朱砂美男子略略低沉的声音瞬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他专注地码着棋局,然后语气平静地道,“有七弦琴鬼柳生陪伴左右,想必阁下就是那铁扇公子了。”头一抬,看了柳生一眼,目光中柔柔如同一缕暖洋洋的风,“柳先生,别来无恙?” “竺公子?”柳生也是一愣。 “竺公子?”南玉调一头雾水,“什么竺公子?” 柳生回头解释道:“公子,那位便是生说过在后院里遇见的东珠商人。” “正是在下,东珠人,竺自恢。久闻‘铁扇公子’大名,幸会。”竺自恢温和有礼地朝南玉调点了点头。 “哦——”南玉调赶紧两三步冲到竺自恢跟前,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他左看看右看看:“果然‘丰神俊秀’啊!”一把抓住竺自恢正在码棋的纤长手指,肌肤相亲的那一瞬,不知为何,两人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但却都丝毫不露破绽,南玉调流畅得如同非条件反似的流氓习惯,抱着人家的手,一脸期待,“呐——有没有兴趣来当咱家台柱子……” 话没说完,被人一提衣领拖出好几步远。南玉调转头看着小海带,眉头纠结着:“小海带,你不要随便吃醋嘛!谁让你不愿意当台柱子啊?” 竺自恢闻言,饶有兴致地望着这边不知为何尴尬得只想刨坑自杀的小海带,笑意欣然:“小海带?呵呵,飞星,我倒不知道你何时取了个如此有趣的名字。” 此话既出,连飞廉也都再也忍不住,一脸嫌弃地别开头。 小海带“咚”一声跪下:“飞星参见侯爷!” 侯爷?不是东珠商人么?什么时候又变成侯爷了?飞星……飞星又是谁?小海带就小海带,干嘛叫飞星? 南玉调立刻沮丧了,环顾四周——北巘新王的封地里,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西贡王子,一个是来路不明的东珠侯爷,打了浦洲刺史的儿子,闹了金门客栈的场子……完了,这回捅的娄子大了…… 亲爹啊亲娘啊……这也巧得太见鬼了吧…… 并没有人注意到眉娘铁青的脸,和眼中隐忍的恨意以及难以掩饰的恐惧。 南玉调望着苇禛,苇禛又一脸事不关己地望回来,南玉调终于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问:“所以说……远道而来的外国贵宾们,你们如此慷慨地公开你们敏感而伟大的身份,是要我一尽地主之谊么?” +++++++++++++++++++++++++++++ (强推新坑《与罪无关》,爱我就抱我回家吧~~~) 第五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在线阅读 第五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肉文屋 / 第五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第五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第五十八章 最强自助火锅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八章 最强自助火锅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八章 最强自助火锅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八章 最强自助火锅 据各方“一语千金”大角色以及“口供不一”跑龙套所提供的信息,进行逻辑整理,通过合理推断,再经过“适当”的文学加工,南玉调大约组织出了这么个剧本: 这东珠侯爷嘛奉的是朝廷命令,这啥啥为了东珠国里头那一件妇孺皆知的陆家庄命案前来北巘千里追凶。然后呢,这西贡王子纯粹因为“游山玩水”这个被用到烂的烂理由,途径三江口恰好遇到他的心上人竺自恢,于是为了博得美男心,夫唱妇随勇敢北上。两人你追我赶,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打情骂俏来到这山青水秀人杰地灵的浦洲。这俩有钱的主二话不说包了金门客栈所有的天字客房,又不知为争个什么设下棋局以分高下,正巧南玉调、眉娘二人“路见不平爱凑热闹”,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哎……”南玉调愁眉苦脸地撑着头,望着参翅鲍菇一叠叠往房里送,怨念地望着眉娘,“让你低调不低调吧?你看……这得花多少冤枉钱呐……” 眉娘一反常态,不呛声,甚至整个人失了魂似的呆站着。 南玉调眯着眼看了她半天,拍拍她的肩:“小海带原来是东珠朝廷的人……你不会是跟那个东珠侯爷有仇吧?” 眉娘惶然一颤,目光慌乱。 “哎哎!行了!我看那个侯爷也没认出你来啊,你就假装不认识,打死都不承认就行了!老子罩着你呢!” 眉娘心中一暖,眼泪又涌了上来:“公子……” “别!别啊!千万别给我哭呐——不然给柳生看到他又要回去扎我小人儿了。你去看看那两个活神来了没,来了差不多可以开桌了……哎……为什么大家吃饭要我这最没钱没势的请呐……” 说实话,那两人什么口味,鬼才知道。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请客弄什么样的菜招待……鬼才知道。于是南玉调二话不说让人起了个四季锅,分别以酸味水果、糯米鱼、苦瓜、辣椒作料调出酸、甜、苦、辣四味汤底,他们喜欢什么味就自个往锅里煮吧…… “我他妈真是个天才!”南玉调一脚蹬在桌上,毫不嫌弃地赞美自己。 正好柳生一脸黑线地进来:“公子,客人都到了。” “请,快请。”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温良如风的竺自恢同学和祸国殃民的苇禛美人肩并肩到了门口,可惜门就那么大。于是好脾气的竺自恢好风度地手一摆:“殿下,请。” 苇禛冷哼一声,抱着胳膊靠在墙边:“侯爷先请。” 气氛一下子冷了好几度,小海带……哦,飞星一脸戒备,飞廉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而西莲也毫不示弱地亮出了双钩。 “这是干什么……要干架么?”南玉调望着柳生,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脸唰地就白了,“那个……这个先后问题,有这么讲究的么?” 柳生无语地回她一个白眼:“高低尊卑,自然是大事。” “啊?!”南玉调立即冲到门口,挡在他俩面前:“别!别!千万别伤和气!来人——给我把门拆了!” 柳生意味深长的目光又锐利地扫过来:搞不清地位辈分,居然把门给拆了,你有种! 南玉调又得意地瞟回去:都说我天才啊…… 进门的问题是解决了,座次的问题又活生生地摆在了眼前。“主为上”,所以南玉调绕到正对门的那个座位,屁股还没沾到凳子就发现苇禛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不对?眉梢抽了抽,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又看见竺自恢站在桌子对面朝自己意味不明地微笑……又不对?再挪一个位,这下连飞星、西莲、柳生、眉娘都统统望了过来。南玉调抖动着下巴,忍着直接掀桌的冲动,皮笑不笑:“各位都站着干嘛?坐!随意坐嘛……看上哪个位置就坐哪嘛……” 柳生扶住额头,凑到南玉调身旁,耳语:“你是主人,你不坐谁敢坐?!” 南玉调真的欲哭无泪了,她不敢看苇禛,也不敢看竺自恢,猛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撤!” 哈? “柳生呐,给我把这些不撑场面的俗烂凳子都给撤了。”眉一弯,特人文地微微一笑,“二位贵客,均为皇亲国戚,什么金榻宝座没坐过,什么美食珍馐没吃过。今日既然有缘相聚于此,草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仅此一餐,只图个‘新鲜’。望二位喜欢。” 狐狸眼一眯,脑袋就危险地靠过来了:“小东西,你倒说说是什么‘新鲜’。” “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里的人们发明了一种多人进餐方式:将食物分类摆放在不同区域,然后吃的人呢,一手端盘一手执筷,在餐厅自由走动,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我们将这种进食方法称为‘自助餐’。而我们今天要吃的呢,是‘自助火锅’,你们可以挑选自己喜欢食材自行配搭汤底、酱料。” 竺自恢闻言,笑意更深:“素闻铁扇公子才学满腹见识广博,今日一见,果然是妙计随手可拈的一代新秀。” “嘿嘿,过奖!过奖!”南玉调这人就是不经夸,立刻笑得个见牙不见眼,左右招呼开来,“来来,柳生、眉娘、西莲姐姐、小海带还有你旁边那个帅哥都过领碗筷,吃饭了,都吃饭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此情此景总让人想起当年空云城饥民排队分红薯的场景……柳生抚额望天,蹭蹭眉娘:“你先拿……” 而其他人,居然没有一个响应南玉调这热情的号召。于是南玉调也不介意当这么几分钟小二,先笑眯眯递了个碗给西莲。西莲为难地看着她道:“西莲奴婢身份,岂可与各位大人同席共食?” 南玉调一脸惊讶地望着苇禛:“不可以么?西莲姐姐不能和我们一起吃么?” 苇禛勾住南玉调下巴:“你想她一起吃?” “嗯!” “那便让她为本试毒吧。” “试毒?”南玉调眉头皱了皱,“我没下毒!” 却是西莲捧着碗,面露欣喜之色,重重跪地:“谢殿下。” 南玉调一愣,看着西莲皎洁如玉的脸庞,不禁心中感到有些悲哀。转头便将另外两个碗分别塞到飞星、飞廉手中:“呐——你们也跟着替侯爷试毒!看今天谁死得快!” “看来,今日铁扇公子是打定主意要一尽宾主之乐了。” 南玉调闻声望去,正见竺自恢已经站在桌前,动作优雅地往糯米鱼汤底的甜锅里下山药片了——搭配得好啊!南玉调筷子一亮,蹦跶蹦跶就挤了过去,看了看甜锅里雪白雪白的汤煮着雪白雪白的山药片,一脸感动地望着竺自恢:“山药要煮糯了才好吃,所以要先下锅……侯爷大人,您果然就是个识货的人呐——” 竺自恢依然温柔如水地微笑着,就像这煮山药的雪白甜汤一样纯洁又和谐:“是么?饮食搭配却然不是在下所长,还望铁扇公子多多指点。” 待汤水再次沸腾,南玉调一边往里头小心翼翼下豆腐,一边问:“真谦虚——你不懂你怎么知道山药配鱼汤?这可是有四个锅呢。” 白豆腐、白山药、白的鱼汤,这是一锅多么无暇,多么纯洁的火锅啊…… “嗯……”竺自恢思考了一会,答道,“大概是见此汤洁白,不忍沾染,才选择了山药吧。” “哈?”听到这话的,无论是正举着盘子往麻辣锅里加蛤蜊的眉娘,还是正为选海带还是选白菜而犹豫不决的飞星,或是一脸嫌弃本不识五谷不分六味一个劲往苦锅里扔香蕉橘子甚至西瓜片的苇禛,他们齐齐都被竺自恢这条纯洁的理由怔住了。 偏偏离得最近的南玉调因为太专注于美食而没注意到竺自恢的话,豆腐白嫩嫩地在眼前翻滚,南玉调扯扯竺自恢的袖子:“呐,待会我分你一半豆腐,你分我一半山药好吧?” 竺自恢低头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纤细手指,和那被蒸汽冲得一颤一颤的睫毛,唇角的弧度越发温和起来:“好。” 这一幕,落入两个人眼里。一个是苇禛,也不知道他想到些什么,狐狸眼眯得那叫邪恶。另一个是眉娘,她的眼中是深深的痛楚。 “别想太多,尝尝这个。”柳生夹着一片油滋滋的牛放到眉娘碗里。留下傻愣住的眉娘,往另外一个锅走去。 而另外那边,纯洁的山药与豆腐已经起锅了,南玉调还真的乐滋滋平分了战利品,拉着竺自恢转到麻辣锅,夹起一片肥羊往里头涮两下,等不及放冷就往嘴里塞,明明又辣又烫,却还一边大口哈气一边一脸满足道:“就是这个味儿!”见竺自恢微笑着一个劲看着自己,她赶紧又涮了两片放到竺自恢碗里,“你试试,很好吃的!” 那厢个狐狸终于站不住了,一撩长发,酸溜溜道:“呀!好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有了新欢马上就忘了旧爱。” 柳生不淡定地“噗”了一下,不知是末还是猴头菇什么的就飞进飞廉同学的碗里,然后正在甜锅里捞鱼片的飞星一筷子扎碎了西莲的豆腐,眉娘从苦锅里夹出来的猪条又掉进了酸锅里…… 倒是竺自恢一脸坦然地接受了“新欢”这代号,优雅地嚼着那片幸运的羊,还非常给脸地赞扬道:“公子好手艺。” 南玉调就在心里喊冤了,她吃她的饭,为什么这么循规蹈矩地活着还是要被推上风尖浪口?赶紧肥羊肥牛涮他个一大碗,二话不说全都端到妖孽跟前:“殿下您也尝尝!” 妖孽贼贼地笑起来:“小东西,用你的小嘴喂给本。” 啥?!所有的筷子都顿了一下。 南玉调眉毛鼻子都抽了抽:“王子殿下,您何必呢?您要追竺侯爷,与其用这很可能适得其反的欲擒故纵之计,还不如直接暴力将他扑倒压下呢!” “啪!”飞星手一松,碗就摔了个稀巴烂。柳生和飞廉的筷子都不淡定地掉进了苦锅里……完了,这锅汤……而眉娘,一寸寸扭过头,嘴里那口东西不知该吐出来还是咽下去。 而我们的侯爷大人,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除了原本温柔如春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复杂晦涩之外,他该吃啥还吃啥,该煮啥还煮啥。 苇禛看着众人的反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唉哟哟~我的小心肝儿!你可真是个宝贝!啊哈哈哈哈……” 南玉调立刻意识到要离妖孽远点,连连后退,撞到桌边,给飞星扶住。南玉调就着手上一块鲜嫩肥牛就喂到飞星嘴里,飞星立刻整个人一僵,却听南玉调道:“呐,小海带!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请你吃饭,你要还个礼吧?你替我去伺候苇禛大人吧!”说完飞速跑到竺自恢身边,一脸讨好地看着他:“刚刚跟苇禛说的只是建议,不是教唆哦。而且你有小海带和那啥啥飞廉保护嘛,人手不够可以跟我租,有10两一日的,也有50两一日的。看你面子,可以打个友情折扣八五折,租的多折扣自然更低。如何?” “那若是有必要,定要劳烦阁下了。” “好说好说!”南玉调又凑近些,“问个私人点的问题行吧?” “请说。” “您在东珠当侯爷,这每个月拿多少俸禄啊?……这个,能问的吧?” 竺自恢眸中带笑:“按照东珠律法,侯爵每月俸禄为80两纹银。” “80两?”南玉调个嘴张得老大,“80两也就相当我这一个掌事的月俸。哎,不是我说啊,侯爷大人。您还真不如来我夜总会当台柱子呢!以您的身份,我怎么都得把基本工资调到三位数吧?以您的资色,不出一个月,保证让你先红遍北巘,那小费红包可都是成百上千的呐。再加上年终分红,衰老补偿费,医疗保险补偿,怎么着也比您在东珠当侯爷赚得多啊……唔唔……” 这回,捂着南玉调的嘴把她拖走的可不是飞星也不是柳生了,是眉娘。而且这一拖,就直接给拖下楼了。 “唔唔……眉娘干嘛啊你?”南玉调掰开眉娘的手,不爽道。 却见眉娘目中有惧色,额头布着一层冷汗:“公子!” “干嘛……你,你手怎么在抖?” “公子……”眉娘几乎哭出来了,“公子,眉娘求您了,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什么危险的事啊?”南玉调莫名其妙。 “公子,不要招惹他……谁都好,但万万不要去招惹他……求您了!” “你说的是谁?” “侯爷……竺自恢!” “为什么?” “公子,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公子,求您了……” ++++++++++++++++++++++++++ (双开《君鞅》及其前传《与罪无关》,两部不一定每天都更。主要还是更《君鞅》哦~~~~~~~开坑有理,那啥拖稿无罪~~~~那啥,最近评评很少,大家有啥想法要让卜卜看到哦~~~~) 第五十八章 最强自助火锅在线阅读 第五十八章 最强自助火锅 肉文屋 / 第五十八章 最强自助火锅 第五十八章 最强自助火锅 第五十九章 往事如风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九章 往事如风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九章 往事如风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五十九章 往事如风 女子隐忍的啜泣在夜色里发出让人心碎的颤抖,除了当年救了身受重伤正在一群禽兽的包围中挣扎反抗的眉娘,南玉调再也没见过她哭成这样,她捂着脸,薄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南玉调从来不懂怎么安慰人,因为她知道,真正的悲伤,从来不是安慰可以拯救的了的。她站在旁边,看眉娘哭了许久,然后才抬头望向远空,看那些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月光,“西贡王子也好,东珠侯爷也好,这样的人,自然都是不好惹的。” “公子?”眉娘停住哭泣惊讶地望着南玉调,“那公子为何还要说那些不知分寸的话呢?” “不知分寸么?呵呵,”南玉调轻笑起来,三分戏谑,七分苦涩,“眉娘啊眉娘,和他们那样的人打交道,有时候太聪明反而死得更快。竺自恢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但对于苇禛,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既然碰巧遇到了,他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放过我。墨守陈规,他很快腻了,我会死。想法子逃?他烦了,我一样是死。我陪他玩,同时告诉他我也有本事对抗他,这是唯一的生路。” 眉娘怔住。正见南玉调目光平静如水的看着自己,那目光在黑夜里闪着微光,带着深深的悲悯。眉娘突然发现,她其实真的一点也不懂眼前的这个少年。忽然想起,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战时的浦洲狼籍一片,逃兵与流氓混杂街头,她断了好几条筋脉,内息大乱,面对眼前有意侵犯自己的歹徒,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哟!白毛快来看呐,这边有人调戏良家妇女呢!” 那个少年,顶多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带着狡黠的目光、戏谑的笑容闯进这条又脏又臭的巷子。 “哎哟!穿着军装呐!这回有趣了,问问四殿下这些可都是他哪个部下养得王八蛋咧——说清楚啊,神犯罪就是脑袋的错,那就只好麻烦让脑袋搬家咯,身体犯罪就是身体的错,那就——刑伺候!” 那个少年,转眼之间换一张阎罗脸,风鼓起他的长袍,眉娘看到,他有一双锋利如刀的黑眸。 伤口在痛,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然后又看到少年一步步走近来,撑着头蹲在她面前,用天真如同孩童的笑容说着奇怪的话:“漂亮姐姐不要害怕,我是可爱小麋鹿,拉着白胡子圣诞公公给你送礼物哦……” 那一年,一天比一天冷,而遇到那个少年,是唯一的温暖…… “公子……”眉娘猛地跪下。 “嗯?你这是干嘛?”南玉调赶紧去扶,眉娘却跪着不肯起来。 “公子,您听我说。”眉娘顿了顿,似乎攒足了勇气才道,“眉娘的真名叫做易眉儿,是东珠国‘神勇大将军’易忠之女,家兄易康永自小随父从军,是东珠国里有名的少将军。眉儿尚有一位姐姐……得皇上隆恩赐婚予皇室与贤侯,也就是说,姐姐易落城乃是竺自恢的未婚妻!” “哈?”南玉调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指指人影错乱的楼上,又指指眉娘,“你们……亲家?” 眉娘却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表情痛苦起来:“郎才女貌,这原本是东珠国里人人称羡的一桩天作良缘。然而,正是大喜前夕,我爹却被人陷害,以‘结党营私’之名获罪入狱,株连三族……公子……你可知道……当时,以与贤侯的皇族身份,只要他愿意完婚,便可保住我姐姐?”眉娘痛苦地抓住南玉调的双臂,“但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他不但在第一时间解除婚约,而且以‘督察’身份,与左丞相的走狗一同来我家搜那所谓的证据!” 眉娘已哭得稀里哗啦,南玉调却紧锁眉头越发冷静,她想了良久问:“东珠易家那案子情报总局倒也收录过,听闻后来易家三族以内,除了易康永有功在身而只是流放,其他家眷全部都是死刑。你又如何逃过这一劫的呢?” 眉娘抽噎道:“行刑前夜,有人买通了狱卒,将我掉了包。当夜牢房失火,那个假的我和姐姐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但是,公子,那个救我的人并不是与贤侯,而是东珠国当朝王子殿下!眉儿三生有幸,给殿下做了几天的套马师傅,他都能冒着欺君之罪来救我,却是那狠心的侯爷监审、监斩,一心要至我们易家于死地!” 南玉调想了想,道:“结党营私绝对是各朝大忌,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的死罪。眉娘你可有想过,你大哥是你们易家的长子嫡孙,易家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必然首当其冲,哪那么容易因为立过点功,就能保住命?你又有没有想过,若是竺自恢娶了你姐姐保全了你姐姐,易家的案子他势必要避嫌,那如果不是他监察、监审、监斩,换了个别的什么人,那啥啥左丞相会一点你哥涉案其中并且可置他于死地的证据都找不到?而你说的王子又能那么容易将你掉包?牢狱失火是大事,你以为死无对证是那么容易的事?” 南玉调停了一下,继续道,“我确实不知道竺自恢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你哥哥得以保全命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我也没有证据。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竺自恢并没有认出你来,而且就算认出来了,他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管是哪一点,你若是想活下去,就请你选择和他一样的做法——忘记。忘记你叫易眉儿,忘记你的家族。你只要记得,你是我南玉调的红颜知己,你叫做眉娘,是罗马假日客栈的掌柜,这样,就够了。” “公子……告诉我,这不是事实,这只是你在为他辩解……” “辩解?我为什么要为他辩解?”南玉调松开眉娘的手,“当然这也确实不是事实,这只是我的猜测。那些我不曾亲身经历的事,我是不会随便定义对错的。只是眉娘啊,你得知道,这世界很多时候并非‘非白即黑’。易家手握兵权,自然成为朝廷势力集团的筹码。或许你的父亲并无意结盟哪方,但身在朝中,又怎么可能真的有谁可以独善其身呢?只要是挡了某些人的脚步,就算没有‘结党营私’,也会有什么‘中饱私囊’之类的罪名往你家头上戴。” 眉娘神色凄苦地低下头:“所以,公子在劝眉娘认命便好,不要怨恨侯爷么?” 南玉调头疼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过去的事难分真伪、不辨真假,你便暂时放下吧。如果真要考虑,也该考虑将来,考虑怎样能够过得更好。”说完拍拍眉娘的肩,长长地叹气一声,顾自上楼去了。 留下眉娘一人,在夜风中,越发心乱如麻。 “哟,小东西可回来了?”苇禛一手捞过南玉调搂在怀中,举起酒就往南玉调嘴里灌,“待客不周,自然要罚。你不可反抗!” 这杯酒灌得急,呛得南玉调连连咳嗽。但她也不恼,不紧不慢地挣开苇禛,端起酒壶给自己满上,豪气满满道:“是我姓南的不对,我认罚。”语毕,一仰头喝得光光。然后再次斟满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今日相聚一堂,我愿诸位今夜尽兴!”说完,又是一口干。如此连喝三杯,看得周围几人咋舌。 然而,苇禛还没来得及赞美她好酒量,她就开始步子发虚,东倒西歪痴笑起来。柳生连忙放下碗筷将她扶住:“公子?公子可还好?” “美人——”南玉调色眯眯盯着柳生,手还很流氓地在他身上跳跃着,“今晚……嗝~呵呵,就你了!” “公子!你醉了!”柳生一脸黑线地将南玉调的手拔下来,怎么知道这只刚拔,另外一只又揪着他头发将他的脑袋往下压,眼看就要亲到了,柳生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将她往前推开。 这一推,就正好把南玉调推进飞星怀里。飞星不知所措地扶着南玉调,南玉调一转头,特变态地舔了一下嘴唇,没等大伙儿反应过来,只听“嚓——”的一声,飞星大半块膛就鲜香活色地呈现在众人面前。于是眉毛打结的飞星条件反地就把南玉调给甩了出去。 眼看就要亲吻大地,却在下地的那一刻,被人提住腰带,然后听到音色温软:“南……公子?小心。” 背后拉力绵长浑厚,南玉调借势站直身体,头一偏就靠在了竺自恢身上,双手捧住竺自恢的脸,一口酒气:“台柱子……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哈密我是瓜,我们赚钱到天涯……” 竺自恢将贴在脸上的手摘了下来握在手里,闻言软语道:“南……你醉了。” 南,你醉了。明明就与柳生那句“公子,你醉了”异曲同工,却不知为何,偏生让南玉调心里头一咯噔。她僵了一下,却越发放肆地攀住竺自恢的脖子,胡乱嚷嚷:“金窝窝,银窝窝,我们造个贼窝窝……” “公子!”咬牙切齿了半晌的柳生终于变身哥斯拉,冲到竺自恢跟前,将化身八爪鱼的南玉调活生生从竺自恢身上扒下来,二话不说就往外头拖。众人只听“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柳生又重新回到这场混宴,一脸抱歉地双拳一抱:“我家公子酒后失态,望诸位贵客切莫怪罪。” “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多做打扰。望柳先生向铁扇公子代为转告在下的谢意,那么,就此别过了。”竺自恢离开的意思一表明,飞星、飞廉立马就进入工作状态——双双面瘫。 倒是苇禛还赖着,恶心巴拉地搅着酸锅,里边黄黄绿绿也不知道煮了一锅什么东西,他万分勾引地舔舔筷子,话是说给柳生听的,眼睛却斜睨着竺自恢:“本今晚就不走了,留下来,与我的小东西好好叙旧。” 柳生不愧是当过官的,倒也镇定,亲疏得当道:“公子今晚醉酒,已是不省人事,恐怕无法作陪。若王子殿下有意留下,在下可以立刻安排最好的房间。” “不省人事啊——那正好。”苇禛笑得那个叫邪恶。 竺自恢那张似乎万年菩萨微笑的脸好像突然森冷了一瞬,他走到苇禛身旁,轻声道:“殿下,您是否忘了,你我棋局尚未分出胜负呢。” “棋局?不是让小东西搅糊了么?” “放心。”竺自恢笑得很“灿烂”:“在下已经照原样码回去了。” +++++++++++++++++++++++++ (被期末折磨得吐血的卜卜凄凉爬过……票票评评藏藏你们在哪~~~~~~~~咒怨ing~~) 第五十九章 往事如风在线阅读 第五十九章 往事如风 肉文屋 / 第五十九章 往事如风 第五十九章 往事如风 第六十章 三男行,必有伪Gay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章 三男行,必有伪Gay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章 三男行,必有伪Gay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章 三男行,必有伪Gay 柳生送走那两尊活佛,端着醒酒汤进了南玉调房间,一进门,就看见南玉调从床上弹身直直坐起,木偶一样生硬地扭过头来。那样子,说有多吓人就多吓人。 “公子……喝汤,醒醒酒。”柳生硬着头皮端汤过去。 “走了?”南玉调死气沉沉地问。 “啊?哦,都走了。” 话刚落音,南玉调就“轰”地倒了下去。 “公子!”柳生赶紧上前查看,“公子,没事吧?” 南玉调两眼锃亮地望着他:“本公子好得很,能有什么事?” “你……不是醉了么?” “醉?”南玉调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千杯不醉’那四个字就是为了我造的,醉什么醉!” “哈……”柳生举着醒酒汤石化在原地,第618次为自己善良过度而受到谎言刺伤的小心脏默哀,手指颤抖地指着南玉调,“你……你!你又装疯卖傻!” 难得南玉调竟然没再纠缠,一脸正色地一动不动老半天,忽的转头朝柳生道:“你明日去港口,通知六子先带船回空云城。然后你再马上回一趟三江口,去情报总局让邓道中查查竺自恢的底细,敢只身来北巘,他不简单。再跟邓道中说,以后陆家庄的案子全部让暗部的人去查,一有线索马上告诉我,不要用信鸽,派亲信来。你从三江口回来的时候顺便把东珠三年前易家结党营私的卷宗也拿过来。记住,这一趟,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眉娘。” 与此同时金门客栈里,苇禛看着桌上码好的棋局,一肚子火——明明让小东西搅糊了棋局,为什么他还能照着原样码回去?! “没记错的话,应当是轮到殿下了。”大半夜的,竺自恢却好像一点睡意也没有,慢条斯理地吹开茶面的浮叶。 苇禛随手落下黑子,没个好气道:“真难得,向来不在意输赢的与贤侯今日竟如此执着此局。莫非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么?” “噹!”白子落下,竺自恢不冷不热道:“殿下似乎与南公子情谊匪浅,然我等相交数年,却并未听闻殿下提及呢。” 夹着黑子的如玉兰指停在了半空中,苇禛缓缓抬起头,眯眼打量竺自恢良久,忽然撑起额头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啊——哈哈哈哈……”苇禛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气来,信手落下一子,一脸探究地望着竺自恢,“怎么,你想知道?” 竺自恢抬眼轻笑了一下:“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苇禛蹙眉,但很快干笑两声:“那就怪了,小东西可不像认识你哦。想这世上能有谁认得你却还敢那般放肆?” 竺自恢唇边笑意更深:“姓南的人里头,该总是有那么些个的。” 苇禛脸色立刻难看了,他用力落下一子:“是么?不过,这局结束了呢。” 竺自恢微敛着眼,看了棋盘一会,点点头:“可以清盘了,我猜我赢了。” “未必吧!” 黑白争霸,纵横命线。 “一子,我赢了。”竺自恢笑着,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等苇禛发作。 却不料苇禛双拳握了握忽然展开个明媚的笑容:“第一次对弈,我满盘皆输,第二次对弈,我仅存半壁江山,第三次对弈,我们不过一子之差。你说——到底是我进步了呢,还是你越活越回去了?” 一句话,充满挑衅的意味,竺自恢竟也不恼:“步步逼近,却终不可齐驱并驾。殿下才是要看开点。” 苇禛登时火冒三丈,一挥手掀翻了案几,黑白棋子滚落一地。但并没有更多动作了,他瞪了竺自恢良久,终是拂袖而去。 竺自恢举到唇边的茶还没入口,又慢慢放回桌上,眉眼间掩藏不住倦容。他偏头问飞星:“你说那铁扇公子名叫什么?” “回主子,铁扇公子复姓南,名玉调,整条船的人都知道,应该无误。” “南……玉调么?”竺自恢兀自思量片刻,又缓缓开口问道,“你可曾觉得南玉调此人……貌似女子?” 飞星闻言一愣,见竺自恢背对着自己兀自沉思,眼神一闪道:“此人才学深藏不漏,且世人皆知其风liu成,又岂会是女子?” “是么……” 夜,在窗外,重重沉下。 ++++++++++++++++++表示我们不吃隔日食的分割线++++++++++++++++ 次日,意外的是个艳阳天,蝉在屋外撕心裂肺地叫唤,金门客栈里人声鼎沸,似乎有意要与外头聒噪的蝉一较高下。 一脸困倦的南玉调刚一脚踏入金门客栈的大堂,就有一名姿色卓群的双十女子上前一拦。只见那女子腰佩短剑,脚蹬马靴,一身江湖侠客的打扮。神色之间并无寻常女儿家的娇柔腼腆,反而溢着股子英气。 南玉调一看到她就无奈地叹了口气:“娟娟女侠,你究竟想怎么样嘛?你老这么魂不散地跟着我,我家莺莺燕燕的会吃醋的。” 那名叫娟娟的女子,一脸不爽道:“你少来装蒜!我家堂主说了,你是女儿身,要我押你回去跟堂主拜堂成亲!” 一语既出,楼上端着茶碗的竺自恢猛地愣住了,微微倾身看着楼下局势。而厢房里,苇禛也是一脸震惊,将门稍稍打开。 却是南玉调闻言冷哼一声:“白老虎伯伯想老牛吃嫩草也不该找我啊。再说,他说我是女的我就是女的,那我说他是人妖他就是人妖了哦?” “少废话!堂主说了,世上哪有你这般娘娘腔的男人?你不过是女扮男装——看招!”娟娟说着就单手攻上。 女侠出手,南玉调哪里是她的对手,只消狼狈躲闪,大呼“眉娘救命”。然而眉娘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娟娟的短剑就堪堪擦着南玉调的发顶削了过去。伤是没伤着,却削断了发带。一瞬间,青丝飘散,柔柔泻地。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呼。 “看!你还敢说你不是女子……你!” 没等娟娟把话说完,南玉调黑眸一冷,伸手拽着她的衣领就是个利落的过肩摔,将她摔倒在地,顺便长腿一跨就骑在了娟娟身上。 在众多观众眼里,此时的南玉调笑得真叫那个森邪恶。南玉调就这么带着“黑色”气息的笑容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俯身吻住娟娟女侠娇嫩的小嘴巴—— 啊…… 四周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而我们的娟娟女侠呢,瞪大她水汪汪的少女眼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吻……很好——被秒了…… 南同学终于松开石化的娟娟姑娘,站起来勾着唇角,特没心没肺地下结论:“女侠美人,你吻挤也未免太烂了吧!”说着又俯视着娟娟一字一句道:“还有——知道么?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娘娘腔’!” “啊……神!”周围看热闹看得面红耳赤的小姑娘两眼冒红心,既崇拜又害怕地望着南玉调。 娟娟这才反应过来,红,由脖子往上一路染过去。然后她猛然跳起来,恼羞成怒挥手就要扇南玉调耳光,岂料眉娘长鞭挥来,确缠住她的手腕。 “放开!你!你!你这个贼!” 南玉调一扬眉,耸了耸肩:“大伙儿可都看见是你主动勾引我的哦——”转脸又道,“回去麻烦转告堂主伯伯,告诉他我究竟是不是娘娘腔。再告诉他,想要和我拜堂成亲也未尝不可,只是让他做好和男人上g的准备,自己带着嫁妆过来,我尚且可以一念旧情给他个名分!哈哈……” 这回被秒的绝不止娟娟一人,而是金门客栈里头所有的人。所有人,自然包括楼上定力最好的竺自恢和变态基因最发达的苇禛。 “主子?水满了……”飞星额角青筋猛跳地提醒道。 竺自恢这才反应过来,“咚”一声放下茶壶。 狐狸也从厢房里出来,神魂出窍地走到竺自恢旁边坐下,伸手就拿着竺自恢的茶杯一饮而尽,末了,喃喃自语道:“他真的喜欢男人呐……”忽然又回过神来,欢天喜地朝西莲招招手,“去,叫小东西上来,就说本今日心情大好,要一宠良宵!” 楼下的南玉调莫名其妙就觉得浑身如遭电击般麻了一阵。就见到西莲就不低调地直接从楼上跳下来,落在她面前。 “哟!西莲姐姐,早啊!” 西莲面无表情道:“殿下在楼上等你。” “等……我?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嗫?”南玉调一下子就笑得很软骨头。 西莲继续面无表情,用复读机一般的声音说了四个字:“一宠良宵。” 啥?! 南玉调艰难得仰起头,见楼上竺自恢微蹙着眉头一脸心思的喝着茶,小海带一脸面瘫地斟茶倒水,而那雌雄难辨的苇禛风姿妖娆地倚在栏杆上笑眯眯,型男、帅男、美男,这原本是多么赏心悦目的搭配,原本是多和谐的场景啊。偏偏那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狐狸时不时望下来地朝自己不住地放电,脑海中登时浮现出某年重阳佳节的花宴,腐到无药可救的南之之用一种极度扭曲、邪恶的语气在她耳边唱:千株万株ju花残…… “可以不去么?”南玉调哭丧着脸问。 西莲一双美目无波无澜,手摆向楼梯,毋容置疑地说了一个字:“请。” 请。是个让人充满想象的省略句,可以是“请吃”、“请说”、“请慢走”,但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标准答案——砧板在上,请为鱼。 ++++++++++++++++++++++++++++++ (下一章:春xiao夜,倾城颜~~敬请期待~~~ps:再次为君鞅前传打广告《与罪无关》……飘走~~~) 第六十章 三男行,必有伪gay在线阅读 第六十章 三男行,必有伪Gay 肉文屋 / 第六十章 三男行,必有伪Gay 第六十章 三男行,必有伪Gay 第六十一章 春宵夜,倾城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一章 春宵夜,倾城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一章 春宵夜,倾城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一章 春宵夜,倾城颜 我们说:春xiao苦短。所谓春xiao三元素:男人、女人和暧mei。又说春xiao一刻值千金,于是就有了另外三元素:嫖客、妓女和金子。 一宠良宵,谁宠?宠谁?主语待定,定语未明。于是,有了现在的情形: 仙飘飘楼前苇禛盯着这浦洲最大的青楼嘴角越勾越邪恶,然后一双媚眼饶有兴致地瞟向了南玉调。竺自恢的黑眸中仍是淡淡辨不清的随意,他看了看楼上楼下挥动的大片绚烂丝巾阵容,笑了笑,回头也望着南玉调。而飞星同学额头上的青筋已然跳得很活跃了。最后来的眉娘一身男装打扮,涨红着脸别扭地揪着腰带,然后气冲冲瞪着南玉调:“公子!这……这……这是……是青楼!” “对呀!我知道。你不愿意可以不去的嘛!” “那如何可以?那般杂乱的地方公子岂可孤身前去……” “哎呀!那不就行了嘛——来!抬头!挺……哎,就别挺了……走!”南玉调一进门就豪气地往那老鸨怀里塞了一锭金子,没错,就是金子。那老鸨张嘴就傻了,南玉调也没等她开口,便道,“浦洲花魁的贵宾包厢,还有你们这行情最好的五个姑娘。” “哎哟——”脆生生的女音,带着让人骨头直痒痒的尾音,一名半搭着紫色纱衣的女子摇着团扇就走了过来,她一步一摇地走到南玉调跟前,千娇百媚地笑道,“我当是谁,一来就这么大口气,原来是铁扇公子呀。公子,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丁香?”愣也只愣了一秒,下一秒南玉调就勾住这妖娆女子的香肩,痞声痞气道,“想我了么?那找你姐妹几个过来解解闷?” “那是自然,铁扇公子来了,哪个姑娘会愿意只远远看着么?”话是对南玉调说的,丁香的眼睛却毫不掩饰地溜过旁边的飞星、竺自恢,然后在看到苇禛的那秒整个人愣住,锁定,又一步一摇地挤过去,“哟哟,这几位爷倒是面生的很。”说着手指就往苇禛的肩头探了过去。 苇禛眉头一皱,语气森冷:“再不把你的脏手拿开,本就拆了它当柴烧——丑八怪!” 丑八怪?丑八怪!这模样叫丑八怪?堂堂仙飘飘楼的一把手竟然被他叫做……丑八怪?!南玉调突然觉得当年初遇时也被他骂过丑八怪,现在想想……那可还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却不想这丁香倒也不恼不羞,咯咯地脆生笑了起来,一双勾魂的桃花眼风尘魅惑,一声一个嗲道:“也罢也罢,相比爷的姿貌,丁香确实是……嗯,丑八怪!” “丁香——”南玉调一脸同情地掰正丁香的肩,“孩子,好样的!这不算什么……丑八怪……这算什么嘛!相信我,没啥淌不过的河,没啥转不过的弯!” “呵呵,好了公子,奴家不与你贫了。奴家以色侍人身份卑微,自然不配伺候公子的贵客。各位爷这边请,自有浦洲的花魁琴艺舞技双全给伺候着。” 南玉调这就奇怪了,斜眼看着丁香问:“你开什么玩笑呢?浦洲花魁,仙飘飘楼第一艺妓不就是丁香你么?你什么时候开始以色侍人了?” 丁香回以无奈一笑:“公子是许久未来,不知也不奇。如今这仙飘飘楼里有*,千金难买一笑,花魁的位置又如何轮得到丁香呢?再说……哎,待会公子就知道了。” *?南玉调在心中小不齿了一下,再美能美得过韩国整容整出来的电子脸?还千金难买一笑呢——毒打错了地方搞到面瘫你出一亿也照样笑不出啊……还倾城呢!噱头嘛!炒作嘛!谁不懂嘛! 这里的青楼,为了搞点噱头,都会选个貌美的女子当花魁,这花魁会被培养成顶级艺妓,只卖艺,不卖身。丁香曾经就是仙飘飘楼的花魁。 哎,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呐!南玉调在心里头小声感慨。 所谓花魁贵宾室就是离花魁表演场地最近的隔间,这样的小隔间都是用屏风隔开的,大概有四五间,正对着花魁主房的方向还垂着珠帘。花魁还没有出现,隔间却都差不多满座了,四周闹哄哄。苇禛显然已经失去耐心,毫无一开始的兴致,紧蹙着眉头盯着南玉调。 “小东西,你在敷衍本么?” 话一出,眉娘立刻警惕地握紧了袖中鞭头。南玉调偏头只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阻止了眉娘下一步动作。男尊女卑的社会,她的别将是她最大的威胁;弱强食的世道,她的身份被挤压在边缘地带;千丝万缕的过去,任何一点都可能是致命的未爆弹。这些年,躲着北巘急流暗涌的官场,一面掩藏着过去,一面组建正真属于自己的势力,每一点每一滴,不敢懈怠。她是走在刀锋上的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这个时候,更是绝对不能得罪苇禛。 “嘛嘛,好事多磨。再说,这烟花之地也有烟花之地特有的风景,你耐心点,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呢!”南玉调说着就往苇禛杯里斟酒,“来嘛!世界之大,难得相遇。侯爷,你也尽兴呐!啊呀呀,小海带你脸色不太好嘞,来嘛来嘛一起喝嘛,所谓青楼面前,男男平等嘛!” 飞星立刻将头别开,一副“我不认识你”的表情。倒是竺自恢很给面子地举杯,闻了闻,眼底流过一星喜色:“桂花酿?” “对啊对啊!你也知道青楼又不是酒楼肯定没好酒,这陈年桂酿可是我自个儿带过来的。尝尝,可香呐!” 却是飞星一指压低了南玉调递来的酒壶,面无表情道:“我家主子不喝酒。” “啊?”南玉调看看竺自恢,对方只是温柔且礼貌地点点头,南玉调心头一热,松开酒壶倾身就扑过去握住竺自恢的手,一脸感动道,“不喝酒的好男人……在这世上多难找啊——” 话没说完,苇禛就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南玉调赶紧松开竺自恢的手,光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脸正经对苇禛道:“苇兄!你千万别误会,竺侯爷是您的!再说,我这么个大俗人,人家侯爷也看不上呐,是吧?我什么姿色,和您抢男人……呵呵,那不是笑话么?是吧?笑话……哈哈哈哈……” 周围忽然就冷了几分,每个人脸上都带出奇怪的神色,南玉调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偏过头去悄悄擦汗。 正是此时,浓香俗脂的空气中仿若飘开一股清凉的风,然后所有的人都不自主闭上嘴巴,视线随着花魁主房里头层层叠叠摆动的珠帘变得愈发炙热起来。 南集团旗下就有一间在业内相当有名的娱乐公司,于南玉调而言,还有什么类型的美女没见过呢?但此时,作为女人的她一样被眼前的女子惊讶到整个呆愣掉。 珠帘闪闪点点的光晕背后,那女子步若浮萍,仿佛踏水而行的仙子,一步一个涟漪,那涟漪悠悠扩散,然后一圈圈温柔地撞到看者的心上。一身雪白的衣衫,裹着她的身体,带出冰雪的寒凉。小丫头过来挑开珠帘,她的容颜便在一瞬间全都烙进看客的眼里。 该怎么说那种美呢?是寒冰雕雪莲,是画中仙。她敛着眼,屈膝福了福,坐到琴前,玉指纤纤从雪袖中露出来,珍惜地拂过琴弦。 “噌——”一个音,弹得人心里一跳。 她平静地拨动琴弦,并未看眼前任何人。她身上,完全看不到风月场的闹,她的琴声,也丝毫不染风尘气。她一个艺妓,坐在青楼里为嫖客演奏,却好像独坐山巅只为天地而奏似的。 这百分之百是个美女,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 “瞧!公子你不都看呆了么?”丁香酸溜溜地给南玉调倒酒,眼中藏不住落寞,“倾城美人,*,我们何止云泥之分?” “呀~别这么说嘛——她美是美,但美得很遥远,拿着供奉还行,娶回家岂不是遭罪?哪里比得上丁香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呢?” 南玉调这话一说,丁香就举着扇子咯吱咯吱笑了起来:“公子真会哄奴家开心。”南玉调刚打算继续贫,却不觉意发现眉娘脸色整个发青,她盯着倾城的脸双拳紧握,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南玉调伸手悄悄摇了摇眉娘:“怎么了?” 却见眉娘一脸惊惶地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却在看了竺自恢一眼后,欲言又止,紧咬嘴唇,眼中溢出潮湿的雾气。 南玉调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然而此时倾城一曲奏毕,已要离场。南玉调赶紧从丁香头上拔下簪子,“叮叮咚咚”在桂花酿的白瓷器上敲出清脆的节奏,然后在众人投来的疑惑目光中张口唱到:“仙飘飘楼驻在望江楼前,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醉了红颜也罢,断了琴弦,你若是我会不会在凡俗之间,痴痴留恋……” 唱到这里的时候,倾城已经停下脚步,回头循声看了过来,她看着南玉调半磕着慵懒的眼,然后嘴角微微浮出个清浅的笑,这一笑,周围登时发出阵阵叹息,她便又垂下眼帘。 “这是一种厌倦,也是一种执念,荒唐的是我,只不过是区区等闲,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千……” 倾城驻足听了一会,似乎犹豫了一下,又抬起头打量南玉调。然而目光不经意掠过这个包厢,扫过竺自恢的脸,倾城波澜不惊的眼里立刻涌出惊涛骇浪。然而她很快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南玉调身后的眉娘,刚冷静下来的眼神又变得慌乱起来。眉娘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她看了竺自恢一眼,重新坐到琴前,和着南玉调的歌弹奏起来。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是武林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那边大狐狸眯着眼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却不是看着倾城,而是盯着音色微哑的南玉调眼神愈发锐。 ++++++++++++++++++++++++ (预告下一章:花魁进化论~~~敬请期待~~~~~~~~) 第六十一章 春宵夜,倾城颜在线阅读 第六十一章 春宵夜,倾城颜 肉文屋 / 第六十一章 春宵夜,倾城颜 第六十一章 春宵夜,倾城颜 第六十二章 花魁进化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二章 花魁进化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二章 花魁进化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二章 花魁进化论 美人拨弦,少年轻狂而歌,光影之间,全是那尘世的浮华和昏昏欲睡的幻觉。 人与人之间,不过步许的距离,只是各怀心思,猜的都是别人不愿人知的秘密。 但我们说,有美人的地方就会有流氓。于是,传说中的流氓还真的就不负众望地跳出视线,来娱乐众人的生活—— 只见一片歌舞升平中,某包厢里忽然传来桌椅掀动的声音,然后一名锦衣华服醉醺醺的青年摇摇晃晃闯进了花魁主房。那些丫头赶紧拥上去,连拖带抱地拦着那青年:“公子请回座……” “哟!好个*的俊丫头……呵呵,呵呵……来,爷亲亲……”那青年低头就在那丫头嘴上用力一咬。那小丫头尖叫一声推开他就飞快跑出主房,乐得那青年哈哈大笑。 倾城停下演奏,神色清冷地抬头望着那醉汉,一字一句道:“公子请回座。” 这一句,音色冷淡,还带着那么点大小姐的尊贵味道。那青年一愣,又色眯眯盯着倾城,一步一晃地走过去,一把拉住倾城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眉娘大怒,提步就要上前,不料南玉调拽着她腰带就把她给拉住。 “公子?!” 南玉调神色严厉地朝她摇摇头,然后换个没心没肺的语调:“这是青楼,卖的就是调戏。” 眉娘眉头紧皱,死死咬住嘴唇。 又见那醉醺醺的青年手指猥亵地滑过倾城的脸颊,一边舔着嘴唇道:“不愧是浦洲花魁,果然绝色!” 倾城也不卑不亢地挥手去打,却又被那青年握住手腕。倾城厉声道:“放肆!” “放肆?”那青年一愣,又哈哈大笑一声,恶声恶气道,“你今晚就乖乖地伺候着爷吧!”说着对着倾城领口一撕。“嚓——”地裂帛之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跳。这一撕,倾城地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地往外涌。她直直地望向竺自恢,眼里有浓浓的期待和怨恨。 南玉调不着声色地打量身边的人,苇禛就算了,指望他英雄救美不如指望青楼变贞节牌坊,却又见竺自恢也一副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气定神闲地喝茶,心中更是疑虑重生。眉娘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就要抽鞭,不料南玉调拽着她领子就把她撂倒在地,贴着她的耳小声警告:“我叫你坐着就坐着!出了这包厢,你就不用再回来了!” 眉娘一怔,南玉调松开她后,她也不起来,跌坐在地上,目光痴痴,涌动水汽。南玉调也不再理她,回座后,给一直盯着她看的苇禛斟满酒,又搂着丁香自斟自饮,然后一脸醉意地问:“丁香宝贝呐,你看你们倾城被人调戏呢!那白斩**好福气,可以花魁的小苏肩呢!” 丁香望着前面流氓戏美女,担忧地皱了皱眉,小声道:“听说那是皇城来的大官,这些天在浦洲逗留,都是住在刺史的府邸。你看那边包厢,里面那个包着头的就是浦洲刺史的大公子李铭。倾城恩客再多,又有谁敢得罪这般大人呢?” 南玉调寻着丁香的手指看过去,坐在他们斜对面包厢里的不正是那日给苇禛卸了下巴的李铭么!李铭的头上还包着纱布,见证着那个倒霉到喝水都塞牙缝的日子。南玉调转头有看看那醉醺醺的青年,身着青花紫袍,脚蹬金线缕边云纹靴,敢这么穿,他的品阶至少在二品以上。只是北巘的官场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高官,她南玉调竟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又见倾城猛一把推开那青年,逃到酒桌另一端。如此穷途末路的模样,色鬼青年更是看得兴奋异常、光四,非常流氓地爆出一句非常传统的台词:“美人——你逃啊,你逃到哪本公子也会把你抓回来好好疼爱!嘿嘿,呵呵。” 倾城的一只袖子已经被撕破,露出白皙如雪的玉臂。她含着泪,绝望地看了一眼竺自恢,然后举起酒壶猛地摔碎在地上。 “哟哟!美人,酒壶可奈何不了我……你!” 只见倾城捡起一枚碎瓷就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脸决绝道:“倾城奈何不了你,你又当奈何得了倾城!” “你!你……竟然要自尽?!”青年指着倾城,气得双目喷火。 眉娘目光一滞,好似突然之间做出了某种决定,她慢慢站起,缓缓抽出长鞭,然而就在她要踏出包厢的那一刻,突然听到身后清脆而单调的拍掌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到南玉调一如既往欠扁的语调:“好!很好!看了这么半天,原来结局是花魁自杀。好!非常好!” 众人一愣,全都莫名其妙。却又听南玉调撑着额角,一脸挑衅对倾城道:“我还以为这大名鼎鼎仙飘飘楼的花魁能玩出些什么新鲜玩意,想不到走到穷途末路还是只会打自己那不值钱小命的主意。真是……哎……失望……” “你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那青年也无自觉地忘了自己调戏美女的任务,一脸莫名加烦躁地朝南玉调吼道,“找死!” 南玉调瞟了他一眼,又望向倾城,笑道:“青楼女子被人调戏一下就寻死觅活,你也太没有职业守了吧?当然,你是花魁,自然要有些花魁的待遇,不能随随便便给人白白占了便宜啊。我刚刚略记了下,他了你三次脸,亲了你脖子、下巴、肩膀各一次,搂了你的腰,还撕破了你的衣服,按照市价,他得付给你二百六十一金八银四钱六文。你工钱没拿到还要搭上自己的小命,哎~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太蠢还是太无私。” 一语既出,所有人的脑门都飘来一大片寒沉沉的雾水。竺自恢眉一扬,眼中嘴角全是笑意,苇禛更是“噗”地喷了一口酒,笑得一颤一颤。 倾城一脸无辜,握着碎瓷片,不知所措。 南玉调继续道:“再说,你要实在不喜欢,活着你还能跑还能逃,要白眼一翻辫子一翘你横尸在这,他趁着你还热乎乎奸你的尸,你连躲都没个地方呢!”话刚落音,听者全都一脸恶心地别过头去。 连那肇事主的五官也都纠结起来:“谁要奸尸……” 南玉调“咚”一声放下酒杯,眼角一抬,瞬间换了个语气:“有本事弄死自己就没本事弄死他?牙齿磨得那么白,咬也咬死他啊。话说回来,这强暴、被强暴不就看谁主动谁被动么?青楼里的中流砥柱,脱了裤子,你要弄死他还不容易?” 听闻此话,那青年的脸刷就白了,一脑袋晕乎乎地酒气全都醒得干干净净。他看了倾城一眼,恼羞成怒冲到南玉调提拳就要打下去,眉娘立刻一鞭子抽过来,卷住他的手。 南玉调袖口一抖,一把致的铁扇落入手中,风liu倜傥地摇了摇:“这位仁兄,你非礼花魁付了银子也就无可厚非了,只是我来看表演聊天,你若随便动,这报官可就师出有名了。”头一偏,望向对面包厢里的李铭,“李铭李公子,你说在下说的可中肯?嗯?” 那边李铭一愣,赶紧小腿儿一瘸一瘸地跳过来,一把拉住这流氓青年,压低声音:“堂哥,快走!” 那青年怒气更旺:“你怕什么?” 苇禛面前,李铭连头都不敢抬:“此事稍后再谈,堂哥!” 那青年这才察觉有所不妥,挣开眉娘的长鞭,一甩袖跟着李铭一溜烟跑了。 堂哥?李毅的侄子……南玉调正百思不得其解,那美女倾城已放下瓷片,走到她跟前盈盈拜倒:“小女子倾城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南玉调眼睛眨了眨:“搭救?我?你?啧啧,”南玉调的手指摆了摆,“非也非也。我只是在教导我未来的员工而已。” “?”倾城不解。 南玉调点点头:“在我们夜总会工作的姑娘,就是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骗得到银子偷得了少年心,修得楼梯赶得走色狼。像你这么只会自杀掉眼泪,那几百口人都还用不用吃饭呐?” “夜……总会?” “嘿嘿。”南玉调起身拍拍袍子,“别急,当台柱子之前,你要学的可多呐。”说完,朝苇禛和竺自恢点点头,“两位,今日可真算是找的乐子了吧?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回去歇息如何?” 竺自恢抱拳道:“今日又让阁下破费了。不料还有幸欣赏到公子的歌声,确实令在下大开眼界。” “客气客气。”南玉调抛给眉娘一个眼神,眉娘便悄悄挪到最后,南玉调又对丁香道,“丁香呐,麻烦你叫嬷嬷过来。我呀,让她把花魁的位子还给你。” 丁香一愣:“公子……您要替倾城赎身?” “哎呀!别说那么直嘛,我买了她,花魁的位置不就是你的了?” 丁香垂下头,长长的刘海挡住她眉目间的落寞,转身去唤嬷嬷了。 当然,倾城这样的绝色美女哪是说买就能买到的呢?那嬷嬷一来就口水不停地跟南玉调打哈哈,南玉调也不与她争,等她讲累了,伸手一拉,将那人老珠黄的女人往怀里一拉,两张脸几乎贴在了一起。那嬷嬷姿色平庸,估计这辈子都没有被帅哥这样抱在怀里,瞬间就被秒了。睁着一双激动万分的老眼,嘴唇抖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南玉调将她酱焖凤爪似的的手握住手中轻轻摩挲,然后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你就答应我,好吗?” 嚓——仿佛一至少晚来三十年的红线瞬间穿透老嬷嬷的大脑,同时也一记世纪大雷劈过周遭所有看官的脑门。眉娘赶紧递上文房四宝,南玉调就手把手让老嬷嬷的酱焖凤爪在那拟好的卖身契上印上了个鲜红大印。 ok搞定!南玉调手一松,拿起契约书,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笑得见牙不见眼。而那晕乎乎的嬷嬷还在她的手下围绕中神游太虚。南玉调手指一点,指着倾城对眉娘道:“带走。” 现代美女,连老妈都能勾引……南玉调爽到嘴歪歪,心里边那个仰天大笑。 苇禛难得不纠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影儿了。南玉调和竺自恢在仙飘飘楼前告别后,领着意料之外的战利品大笑而去。竺自恢在楼前兀自站了一会,看她远去,眼中笑意渐退,良久才自言自语道:“男儿之身……你真的不是她。” 飞星疑惑:“主子?您说什么?” 竺自恢摇摇头,片刻,眼中撤去那些遗憾和落寞,清亮如昔朝飞星吩咐道:“去查查刚刚与李铭同行的男子。还有……让飞廉去查北巘三品以上的官员名单,看是否有——南玉调。” “是。”颀长身形的男子,弯曲了脊背。他垂下的头颅,没有人看得到他的犹豫。 而那黑袍的清骨男子,暗自转了转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一个人,步入黑暗中。 +++++++++++++++++++++++++++ (长夜啊长夜,春xiao啊春xiao,发qing的妖孽,发傻的南,下一章:最难消受美人恩~~敬请期待~~~~~~~~) 第六十二章 花魁进化论在线阅读 第六十二章 花魁进化论 肉文屋 / 第六十二章 花魁进化论 第六十二章 花魁进化论 第六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静悄悄的夜路,几人各怀心思地沉默了。但眉娘终究没能忍住,疾步上前挡在南玉调面前:“公子,眉娘有话说。” 南玉调看着她,脸上已没了平日里的笑容,不知为何目光有些冷,但她停下来,等眉娘说。 眉娘赶紧拉过倾城在南玉调跟前跪下,南玉调难得没有阻止的意思,眉娘吸了口气,道:“公子,倾城……就是眉儿的姐姐易落城。” 倾城一愣,她看了一眼眉娘,知道眉娘的意思是眼前之人是值得信赖的,连忙磕了个头:“今日得公子搭救,小女子易落城没齿难忘。” 岂料南玉调反常地冷哼一声,冷漠地问了句:“说完了?” 易家姐妹都察觉南玉调心有怒气,但都不知缘由。南玉调绕过她们继续往前走,她们也不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公子……” “易落城?” “是……” 南玉调停了一下,淡淡瞥了一眼身边神色惶恐的绝色美女道:“记住,这里没有易落城,只有花魁倾城。我既然花了银子买你,你自然要为我工作。到了空云城后,会有专人训练你,希望你尽心尽力,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至于你——易眉儿,你若是非得将易家的头衔时时挂在嘴边,就请另谋高就。” “公子?眉娘究竟做错何事令公子不快?公子竟是要赶眉娘走么?”眉娘的追问中,已带了哭腔。 云来客栈光线暗淡,夜深人静,客栈小二给她们几人开了门便回房睡去了。 楼梯咚咚的脚步声,让人心烦意燥。南玉调压低声音:“若我不出手你是不是就准备提着鞭子就去救人?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吧——要自作主张就给我走人!” “公子——眉娘于这世上本是孤身一人,如今复得亲人,眼见其受辱岂能袖手旁观?” 已到房门前,南玉调回头道:“你知道你要救的是什么人,你却不考虑你将得罪的会是什么人,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会牵连多少无辜命你又想过吗?又或者说……”南玉调顿了一下,“在你眼中,会自私自利只考虑自身利益的人只有我南玉调?”说着推门而入,一手便将眉娘关在了门外。 眉娘隔着门板小声抽噎:“不是……不是这样的,公子……” 南玉调的眉头皱了皱,想了想又拉开门,目光俯视而下:“别给我跪这,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不待见你呢。”说完也不等眉娘回应,“啪”地又把门关上。 门外,眉娘的眼泪唰唰往下掉,倾城过去扶起她,轻轻摇了摇头,将她拥住。 门内,南玉调低着头在门上靠了一会,然后烦躁地一把抓散头发,使劲地揉。 累,往往由内至外地沿着神经线路蔓延,不可阻挡地侵略了四肢百骸。南玉调走到床边,两三下踢掉鞋子,拉着腰带就往床上倒下去…… “啊!唔……”尖叫刚出嗓子嘴就被捂住了。妖孽那厮如兰玉指漂亮地贴着南玉调的脸上,仿佛随时就能一手捏碎这倒霉孩子的脑袋。 “苇……禛?”好不容易等到苇禛松开手,南玉调忙不迭大口呼吸,半天才喘过气来,盯着眼前大敞领口,穿一身粉粉嫩嫩小桃花的妖孽哭笑不得,“苇禛呐——您走错房间了吧……” 苇禛撑着头,占据着大半张床好整以暇地看着南玉调:“不是说了,今夜本要一宠良宵么?”说着,伸长脖子往南玉调耳朵里吹口气,“还是说,你以为去仙飘飘楼里灌本几杯小酒就想敷衍了事,嗯?” 南玉调被苇禛那口气吹得浑身发毛,使劲掏掏耳朵又搓搓双臂,突然很想冲出去看眉娘是不是还跪在外边。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挣扎着坐起来,好不无奈:“我说苇禛,你就别玩我了行不?” “玩?小东西你可没良心,自从你飞天而去,本可是日夜挂念着你呢。”苇禛说着就将南玉调的手握在手中把玩。 南玉调翻个白眼望着床顶:“哎——您行行好吧,你都整我这么多天了,就让我睡个安稳觉吧。” 苇禛“呵呵”地笑:“呀,此话何解?” 南玉调看着苇禛漂亮的手指纠缠着自己那几堪称嫩葱的宝贝指头也不在意,叹了口气:“你又不是真的好男色,你不就不服气当年我从你那跑了嘛?大不了你明天接着差遣我,但你今晚就让我好好睡个觉行吧?” 苇禛狭长的眼角轻轻一抬,仿佛对南玉调的话充耳不闻,还举起南玉调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赞叹道:“本倒不知道小东西的手,何时竟变得如此细幼嫩滑了?” 南玉调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才注意到,苇禛的手虽长得漂亮,只是因为常年习武指腹和掌中都长着一层茧。就这么,心沉了一下,仿若那段刀光剑影的日子又浮现眼前。眼皮不觉越发沉重,南玉调干脆侧身躺了下去,反手握住苇禛的手,摁了摁上面的茧,许久才缓缓道:“有时我会想,如果那时我没有逃,留在你的身边,我又会经历些什么呢?” 抬头,意外不见了苇禛的笑,他邪魅的凤眼,原来洗净了玩世不恭和冰冷,也会有如此平和的目光。这样的目光让南玉调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放心地瞌上眼睛,轻声道:“其实呢,我的手上也长过一层厚厚的茧。你逼我练功那时还不算什么,后来杂七杂八学过些刀法,武功是没学成啦,手掌倒是磨破了一层皮,然后又被抓去当伙头军,每天劈柴端锅……当然比起骑马,这些都不算什么,哎~那疯马一癫起来,缰绳勒得我手都快断了……” 声音弱下去,苇禛摊开南玉调的手掌,上面光滑柔软如同女子的手,便问:“然后呢?” “然后?唔……然后,我让人配了一盆药水把手在滚烫的药水了泡了大半天,然后拿刀把那层茧给削掉了。” “削掉了?”苇禛一愣。 “是啊……削掉了,血淋淋的,几个月都不能用手。但是,”南玉调睁开眼,“削掉从前,我就可以重新过新的生活。” 苇禛的眉,微微蹙着,他看着南玉调,目光里全是陌生。 南玉调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去:“好困——我要睡了。” 静默的空间,淡淡荒凉的氛围。 良久,苇禛也躺下去,捉起南玉调一咎头发绕在指间把玩:“那个晚上,你唱的是什么?” 南玉调脸一抽:“那个晚上?哪个晚上?” 许久,背后传来低哑的回答:“神狼湖,把你捡回去的那个晚上。” 于是南玉调大脑开始紧急搜索:神狼湖神狼湖神狼湖唱歌唱歌唱歌……艰难地转身:“……那个……我唱了什么?” 杀气登生,苇禛瞪着她:“是本在问你!” “好好好,别激动!千万别激动!这床这么小,你一激动我就得掉下去了!我想想,我想想嘛……”南玉调眉目纠结地盯着苇禛,试探着问:“那个——千年等一回?” 苇禛疑惑了一下,眉毛也跟着纠结起来。 “你给个范围不行嘛?是摇滚的?蓝调的?古典的?r&b?我总不会给你rap了一段吧?或者说说是哪个歌手的作品,王菲?仓木麻衣?ladygaga……对哦,你也不认识她们。再比如说,语言,我唱的汉语?英语?法语……” “很奇怪的语言。” “咦?” “一种异国语言。你用了一种异国语言唱的。” 南玉调愣了一下,想起那个春寒露重的夜晚,想起那个血腥浓重的冬天,想起老烟枪的脊背。苇禛还在等她的回答,她的目光闪躲了一下,好似许多深深埋葬的记忆,一下翻涌而出,她的嘴角嚅嗫了一下,喉头梗塞了,音色沙哑了,她别过头:“忘了。” “忘了?” “忘了……” 苇禛看着她留出来的侧脸,全是静默的角度,明明知道她没有忘,却也没再追问。两人并排躺着,很平和,很安静。 “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玉调想了想,笑了一下:“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苇禛偏过头,瞧见她耳朵上一排耳钉,伸手去:“耳朵怎么回事?” “嗯?哦,很酷吧!” 苇禛看着她敷衍的笑,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看来你的故事还不少。” 南玉调重重叹了口气:“我说……我真的很困了,睡了好不好?” 苇禛还真的合上了眼睛,一同合上的还有他作为西贡未来君王的心思。良久,久到南玉调都以为大家都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轻声细语却如同惊雷一般的话: “去追求竺自恢。” “啥?!”南玉调被雷劈重般弹坐起来,五官全都纠结起来,“你你你你你说……让我我我我去追追追谁谁啊?” “竺、自、恢。”苇禛睁开眼,眼中带着一种王者的威严,这是南玉调不曾见过的苇禛,不需要惊世美貌,这样的目光足以震慑天下,他一字一句道,“去追求他,让他爱上你。” 嘴角抽了抽:“您老又开什么国际玩笑?” “让他爱上你。”苇禛重复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要记住。你千万不要爱上他,否则,”绕在指间的青丝放在唇边轻吻,“杀、无、赦!” 南玉调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 “笑你可笑,笑你自相矛盾。”南玉调将苇禛手中的头发抽出来,“我不知道你们在斗什么,我不在乎。让他爱上我,不过是想让我成为他的弱点。你却又不让我爱他,可这么难搞的人要是那么容易说追就追得到,你又何必找我这么大费周章呢?苇禛,有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第一、我怕你不是因为你比我强,而是得罪了你我会有很多麻烦缠身,我只是怕麻烦;第二、爱或不爱从来不是人可以主观控制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东西恐怕你也要看开点;第三、竺自恢他——不是断袖。” 苇禛冷哼一声:“第一、他不是断袖,本自然知道;第二、要你去追求他,莫不是本真指望你能追求成功么?只是你——呵呵,你最大的本事就是打乱一切,将所有计划中的步骤打乱;第三、六年时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又组建出何等势力本没兴趣知道,只是要取你的命实在简单!或许杀了你本也会麻烦缠身,但小东西莫须担心,本……最不怕麻烦!” 夜风起,吹得窗户“哗哗”直响。 从来都知道眼前的人不好对付,从来都知道这个世界命实在太不值钱,从来都知道硬碰硬是笨蛋的做法……南玉调紧闭的嘴唇一寸寸咧开,终于咧成个夸张的笑容,她伸手轻轻推了苇禛一把:“哟哟!这么认真干嘛嘞!帅哥摆那不追白不追。直男怕什么?有您这么变态的美人推波助澜,加上本人前世腐姐熏陶此世多年辣手摧花的实战经验,他就是定海神针我都得把他给掰弯了!您老放心,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就对了!”说完,气提丹田,“真的困了,为了明日漫长的追男计划——睡吧!” “好,睡觉。”身后的妖孽对南玉调的申请下达了终极批示。 南玉调闭上眼睛,感觉身后有人靠过来,长臂长腿搭在了她身上,将她死死圈在了怀里。 被子一拉,脑袋一蒙,南玉调护住随时可能暴露别的,可怜兮兮地蜷在床边上,一动不敢动——装死。 没人看得见,苇禛此时的表情。他那完美的轮廓,一寸一寸都仿佛结出一层寒霜。 夜,愈发漫长…… +++++++++++++++++++++++++++++ (预告下一章:追男秘笈~~敬请期待~~~~~) 第六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在线阅读 第六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肉文屋 / 第六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第六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第六十四章 追男秘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四章 追男秘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四章 追男秘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四章 追男秘笈 次日,一如既往的艳阳天,竺自恢起床后却莫名奇妙打了个大喷嚏,不妙,很不妙。 洗漱完,打开门—— ?!!!!!!!! 咱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竺自恢同学脸色霎时诡异而低调地化身变色霓虹灯。只见原本空荡荡的楼廊上铺满花瓣,而飞星一脸面瘫怀捧一大束粉粉的莲花,飞廉则是面部抽搐地捧着一大束白白的莲花,甚至西莲也来了,捧着一大束金灿灿的向日葵!眉娘见竺自恢开门了,走过去,二话不说将怀里一大捧姹紫嫣红的牡丹往竺自恢怀里一搭,又从袖子中掏出一卷红布,反身将红布往横梁上挂——哗啦啦,红布华丽丽展开,上边龙飞凤舞一串歪歪扭扭的字…… 众人定睛一看,登时傻眼。 金门客栈少筋的小二仰头望就算了,偏偏还念出声来:“美人春睡如秋棠,全叫百花无颜色,问君可否共枕眠,长夜难寝……” 也不知从哪飞来一颗黄豆,打在小二身上,这小二就说不出话了。与此同时,悬在金门客栈横梁上的红布也霎时化成片片碎布,从空中飘散下来。众人都不禁在心中揣测,这诗最后三个字到底写着什么呢?遗憾,真遗憾呐…… 尤其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苇禛,刚刚踏入金门客栈的门槛,望着满天殷红的碎布,啧啧直摇头:“长夜难寝,长夜难寝什么呢?啧啧,真是好奇啊……” 恢复常色的竺自恢暗自深吸了口气,抬眼望着飞星:“怎么回事?” 答话的却是眉娘,她朝竺自恢抱拳道:“我家公子说清晨开放的花最为灵气,也最能传情达意,特意命人采摘浦洲最美的鲜花,送给侯爷。”想了想,又道,“我家公子打算今日启程,返回府中,特邀侯爷同行,还愿侯爷不嫌弃公子不懂礼数但热情相邀。” 竺自恢看着飞星飞廉两兄弟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和面无表情的西莲,纳闷不已。若是说苇禛和南玉调联手,那么西莲听任南玉调差遣还说得过去,但飞星飞廉昨晚明明都有任务,怎么也会被逮着一早去摘花呢?便问:“既然南公子盛情相邀,在下又怎好辜负公子一番好意。只是不知南公子作诗如此,是何解?” 眉娘眉头皱了皱,指指竺自恢怀中的牡丹花,一脸嫌弃地别开脸。 竺自恢低头,这才见花束之中还夹着一封信,飞星赶紧过来帮他接着花。竺自恢动作优雅地拆开信笺,看一眼,眼角却很不优雅地抽了抽。 写了什么呐?好想知道哦——苇禛倚着栏杆,朝竺自恢露出非常羡慕的目光。 竺自恢嘴角也跳了跳,一手就将信笺揉进手心。 “真失礼。”苇禛从西莲怀中抽出一枝向日葵,闻了闻,又嫌弃地回去,“原来小东西一早把你借走就是摘这玩意儿啊。哎!深不可测——嗯,深不可测呐——” 怪!真怪!就现在的情形,南玉调和苇禛之间必然关系匪浅,但如果说南玉调真的加盟西贡,那又为什么会如此毫无避讳呢?飞星、飞廉没有接到自己的命令绝对不会耽搁任务,他们之所以会停止任务想必是无奈之举。如此想来,这南玉调的势力更是不可小觑。须臾之间,竺自恢的脑袋已转了不知到少个弯,袖一摆,眉眼之间流露出柔和的神色,他便依然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敢问南公子现在何处?” 几乎所有人的脸都黑了一下。 “还在睡……” 掀桌!!!“咔!”几乎在同一时间,飞廉、飞星、西莲怀里都发出了一声折枝脆响,可怜那些粉粉白白红红紫紫传情达意的清晨花儿全都一颤。 三辆大马车。 合理的分配是竺自恢一辆、苇禛一辆、南玉调一辆。问题是,睡得死猪一样的南玉调刚被赤风背出来的时候,眉娘还没来得及把她搬进马车,苇禛就拦腰把她劫走,往竺自恢的马车里一扔。 竺自恢执棋子的手停了一下,微微抬头望着苇禛,而苇禛只是勾着嘴角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放下南玉调便走了。 马儿答个答个地踏着步子,车轮轱辘轱辘地转。竺自恢落下一子,望着睡在脚边不省人事的少年,迟疑了一下,伸手利落地点了她的睡,然后继续码棋。旁边的飞星无语了,看了看沉默的主子,又看了看睡相万般无辜的南玉调,终是忍不住,将她扶起,摆端正了。 飞星的一举一动都落入竺自恢眼中。竺自恢端起茶碗,慢条斯理拨开浮叶,喝了一小口,才漫不经心道:“你说是他救了你?” “是。” “他不曾怀疑你的身份?” 飞星想了想:“他并不在意谁的身份。” 竺自恢放下茶碗,眉心的朱砂带出点点沧桑的味道:“不在意么?” “昨夜……”飞星欲言又止。 “嗯?”竺自恢并未抬头,仿佛专心于眼前的棋局,本来轮到白子,不知为何,手掌一合又换了枚黑子,落入战局。 “启禀主子,昨夜飞星潜入李府,遇到一个人。” “何人?” “赤风。” 马车一颠,些许茶水溅了出来,洒落在棋盘上,正好落在黑白棋子交战最烈之处。 “赤风?” “是。属下与南公子同船时曾听说铁扇公子乃是空云城一霸,旗下夜总会集食宿、玩乐于一体,甚至开放楼阁聚贤畅谈天下之事,大到治国之方、小到街市轶闻。楼阁无名无号,却吸引北巘各处英豪贤能,堪比西贡君子楼。而赤风,正是君子楼楼主楼清风的闭门弟子,亦是夜总会七仙舞伎之一。” “北巘夜总会,”白子入局,竺自恢拂去茶水:“再加上一个西贡君子楼。”低垂眼帘,看一旁睡得一脸安稳的南玉调,马车颠簸,她的头频频撞到车厢边上,竺自恢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扶正,她便随着马车坏心眼的颠簸一头靠在了竺自恢肩窝里。竺自恢眉头皱了皱,将她移开,打量许久,“牵连甚多,却又救人不问身份,你究竟何人……”让人无所适从……如她一般…… 南玉调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她闭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四肢大展地伸懒腰,然而右手还没伸直就被人握住手腕。愣了愣,一偏头就瞧见深夜黑眸之中朱砂痣鲜红,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干燥,拇指上的羊脂白玉在皮肤上留下冰凉的触感。 “醒了?”竺自恢放下南玉调的手,又低下头继续码棋。 “嗯。”南玉调点点头,偏头看那盘棋。 关于那堆灵气盎然的花,关于那首结尾不明的诗,关于那张谜一般的信笺……谁要提?谁要提啊?!!! 黑白棋局,不管是中国的围棋,还是国际象棋,南玉调都不懂。 “等等。闭上眼睛!” 竺自恢停下,看南玉调十手指头在棋盘上飞快移动,还是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南玉调停下来,自顾自点点头:“可以了。” 竺自恢睁开眼,看着棋盘,又看看南玉调。忽然之间就有种寒风吹彻、乌鸦齐飞的错觉。 南玉调还一脸得意地指指棋盘道:“看咯!看咯!是不是很像个笑脸呢?” 没错——这死孩子就是把竺自恢研究了大半天的棋局给拆了,拼了个无耻的qq表情! 苇禛说只要把竺自恢乱了就行,乱嘛,乱来嘛,谁不会?竺自恢啊竺自恢,不管你是爆还是暴力,都算乱了哦!南玉调心中小小忐忑,大大期待,竺自恢乱的那天,就是她南玉调功成身退的那天啊—— 然而,竺自恢只是看了看棋盘,笑着摇了摇头,将棋子分出,又一颗一颗码回去。 南玉调却笑不出了。并不是因为恶作剧的失败,而是,他笑的模样,他摇着头,不气不恼笑了的模样,三分纵容,七分不在意……却像极了他…… 心头梗塞了一下,仅一瞬间,被一个表情飞弹一般击中的心中最隐秘的一块。酸,像是城市老巷子里的青苔在雨后散发的陈腐,不可抑制地攻击了鼻子和泪腺。南玉调猛地背过身,大喊一声:“停车!” 飞廉在外边猛地收紧缰绳,南玉调便顾不得马车有没有停稳,纵身就跳了下去。被路面石子绊了一下,南玉调往前打了个趔趄,飞星还没来得及扶她起来,她又跌跌撞撞爬起来,往赤风驾驶的马车跑去。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太莫名。等竺自恢撩开帘布的时候,正看见眉娘和倾城被赶出马车,眉娘一脸担忧,在马车前连唤“公子公子”却又不敢进去。苇禛的马车帘布也撩开,他朝竺自恢这边望了一眼,下了马车,钻进南玉调的马车。 一行人,全都停了下来。 “出去!”南玉调的低吼从喉间艰难发出。她双手捂着脸,脊背绷得紧紧的,极力控制着什么。 苇禛眉头紧蹙,冷声道:“放肆。” 南玉调深深吸一口气,肩头微微颤抖,但她努力压制着情绪:“苇禛,出去。” 四个字,声音都很低,但都很用力。而这样的用力不知为何让苇禛心中一阵酸涩,像那夜听不懂的歌声,冷不丁在他心里的弦上发出个“噌——”的音,震得他口发麻。 苇禛坐过去,用力掰正南玉调的肩,这才发现深陷进去的垫肩下比意料中要单薄得多。南玉调紧捂着脸,眼泪从她的指缝流出。那些眼泪顺着手臂而下,湿了苇禛的手指。苇禛也不知怎么忽然火气大冒,几近鲁地掰开南玉调的双手,滂沱的泪水便再也无法挡住。仿佛一瓢腊月的雪水,瞬间浇灭苇禛心中莫名大火。 乱了,真的乱了。 苇禛慌乱的眼神中,南玉调哭得脏兮兮地脸一下子就烙进他心里去了。 “你……” 南玉调忽然仰起头,企图让这些该死的眼泪都流回去。她没有哭出声,只是不停地流眼泪。 外边眉娘提着鞭子就往竺自恢的方向抽过去:“禽兽!你究竟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飞星抽剑格挡,飞廉也警惕地将手握在剑柄上。竺自恢越发疑惑,努力回想刚刚的细节,却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冷静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看着苇禛,然后偏偏头:“呐——你都吓坏了,你说他有没有被吓到嘞?” “?!”苇禛远山黛眉都拧成麻花了,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南玉调揉揉被抓痛的手腕,再次用力吸了吸鼻子,朝苇禛“嘿嘿”一笑:“这回够他想破脑袋的了!我演技不错吧……呃……” 苇禛伸手就掐紧南玉调的脖子,眼里全是盛怒:“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南玉调被他掐得面色发紫,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死命地咳:“追也死,不追也死……咳咳,妈的,咳咳……你那么有种,咳咳,自己去追啊……咳咳……妈的,有病!” 苇禛气呼呼瞪了着她,良久才问:“当真只是演戏?” 南玉调白他一眼:“老子像那种会痛哭涕零的人么?《追男秘笈》你懂不懂啊?先乱其行,再乱其心。内外夹攻,等他搞不清楚状况,心慌慌意乱乱,老子就功成身就了!”说完,从旁边不知谁的包袱里抽出一张丝巾,擦擦脸,擤擤鼻涕,又塞了回去,推一把苇禛,“行了,你赶紧回你的马车上去。记得,表情深沉点,悲痛点啊。” 苇禛下了马车,当真神色有些恍惚——先乱其行,再乱其心,心慌慌意乱乱……么…… 而马车里,刚擦干净的脸,又是一片潮湿……只是,有没有哪个秘笈可以解答,倘若己先乱,当何解?前世未解的毒,究竟要发作几世呢? ++++++++++++++++++++++++++ (下一章:纸包不住火~~敬请期待~~~让暴露来得更猛烈些吧!!!ps:新一轮的pk又开始啦~~vip的亲们~把乃们滴粉票赏赐给可怜的卜卜吧~~~~~~~) 第六十四章 追男秘笈在线阅读 第六十四章 追男秘笈 肉文屋 / 第六十四章 追男秘笈 第六十四章 追男秘笈 第六十五章 纸包不住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五章 纸包不住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五章 纸包不住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五章 纸包不住火 “公子?”眉娘小心翼翼唤了一声,与倾城相牵的手,全是汗。 南玉调缓缓转过头来,却赫然一张二百五欠抽的饿鬼脸,腮帮子鼓囊囊的,嘴角还沾着饼沫儿,一脸不耐烦地“啊”了一声,看了来人一眼,继续嚼。 “公子……”眉娘哭笑不得。却是倾城赶紧登上马车,倒了杯酒,乖巧地递给南玉调。 南玉调看了看倾城,和着酒将一口干粮吞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有前途!” 倾城垂下眼眸,轻声细语道:“公子过奖。” 到底发生了什么?倾城本不了解南玉调,为求谨慎便知趣地选择了少说多做。眉娘自然了解南玉调向来变脸比谁都快,也知道她若不愿意说,任谁也是问不出来的,话到嘴边便又生生吞了回去。 马车又摇摇晃晃颠簸起来。南玉调吃饱喝足,假寐了一会,忽然问:“四年前眉娘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青春期长过来竺自恢认不出来就算了。我说倾城长这么张招风的脸,又是他的未婚妻,他怎么也一副认不出来的样子呢?” “诶?” 南玉调蓦地睁开眼,神色淡漠地看着倾城。倾城不露风月的绝美脸庞立刻染出一片愁云,像一架优雅而寂寞的琴,用人类听不到的音频,低低鸣奏。眉娘瞟了眼姐姐的神色,知道她的难过:“其实……” “其实,”倾城轻启贝齿,“易家与侯爷的婚事是皇上御赐的。当年落城……易家长女刚到出阁的年纪,侯爷也终日忙于国事,这婚期便一拖再拖。易家虽为武将之家,但毕竟易大将军位高权重也算东珠名流,名流之家的女子一旦出阁便不得轻易示人,更不可与他姓男子单独相见。” “搞包办啊?”南玉调眉头挤了挤,“所以说,你们并没见过?” “不。”倾城摇了摇头,“当年皇上七十大寿,摆宴与众臣共庆时,易落城也曾随众臣女为皇上献奏,才有幸见得侯爷真颜。只是那时……”倾城苦苦一笑,“妃子、公主、相国千金、重臣之女,又何止粉黛三千?易落城也不过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何德何能让侯爷记住?” 南玉调见倾城一副哀怨认命的神色,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就是说呢,大伙看热闹的时候,你反正是对他一见钟情了,但他呢,看花眼了,没逮着你,是吧?” 闻此言,倾城那张愁云惨淡惹人爱怜的脸蛋立刻纠结了一下:“公、公……子!” 眉娘轻拽了一下南玉调的袖子:“公子……太直白了……” 南玉调看着她俩,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真讽刺。” 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易家姐妹都听出来了,双双抬起头。 南玉调指着眉娘:“你可是认定他是你们的大仇人,要死要活成天要找他拼命的呢。”转头又指着倾城,“你呢,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可谓光芒万丈,你不但喜欢他,还很崇拜他吧?”耸耸肩,“同个娘胎出来的,同一场灭族之灾中逃出来的两个幸存者,面对同一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心理。真不知该说这是他太有趣还是你们太讽刺呐。” 倾城一愣,猛地转头望向眉娘:“你找侯爷拼命?为何?” 眉娘肩头一颤,质疑地瞪回来:“为何?你爱慕侯爷,这并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竟问我为何怨恨侯爷?莫非你忘了爹爹是怎么死的?忘了娘是怎么死的?忘了悬挂过易家几十口人头颅的法场?” “我没有忘!”倾城大声吼出,声音带着颤抖,眼中也腾出雾气,“我从未忘记……从未忘记爹娘,从未忘记易家不散的冤魂……但这都并非侯爷的错!” “不是侯爷的错?不是他的错……你且看当那左丞相的走狗在爹的书房中肆意踩踏,他呢?他竟还能与左丞相在我家院子里谈笑风生!你可曾记得娘去求他,他是如何摆出‘督察’的身份?你又如何证明他不是与左相狼狈为奸……”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突兀地打断了眉娘的控诉。 南玉调手上的饼“咔”地断了一片。眉娘错愕地捂着脸,良久才抬起头来。 倾城高高举起手,微微颤抖着,她含着泪,有痛有恨但也有种这个时代女子少有的坚持:“不许你这样讲侯爷!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也曾是东珠的子民,如何否认侯爷勤政爱民、正值忠义?爹也曾常常将‘君令不可违’挂在嘴边,证据确凿,君有令,爹为臣,他为臣,岂可违背?竟将侯爷与左丞相这般奸邪之人相提并论,你如何此般信口开河?!” “我信口开河?”眉娘不甘示弱,“当年红果一案,真正的罪人,我知道是谁,王子知道,他也知道!但他只是一句话帮欧阳若素推得干干净净!是你不曾看见,他如何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罪过推在了红果身上。你不曾看到红果是如何受刑,最后又如何含冤而死!你不曾看见殿下醒后三日不食,在啸风桥上为她守灵!侯爷?他若不是一心包庇左丞相,包庇那堂堂相国千金,又怎会让红果当了替死鬼?信口开河的人不是我,是他!” “住嘴!倘若殿下真的知道真凶是谁,为何不为红果申冤?却只是单单守灵?以殿下的身份为个女寻回清白有何难……” 南玉调放下饼,食不知味,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面前两个女子厉声争辩,手握着各自所掌握的证据,企图辩证自己一直坚信的东西。她们的仇恨,她们的爱恋,她们的过去,皇亲也好,国戚也罢,不过都是三棱镜的其中一面。说来说去,说的不过也都是难辨真伪的表象。 忽然有些累,像是坐在第一排,看一出舞台剧,剧情很激烈,故事跌宕起伏,线索叠加,一层一层,绕成一张解不开的网。声音在耳边模糊,慢慢过滤,过滤出车轮碾过路面石子的声音,过滤出马蹄踏起尘埃的声音。然后恍惚了,仿若回到很多很多年以前,第一次坐在股东大会的主席座上,席下那些探究的目光和老奸巨猾的对话。那时,弗兰多还在身边,擦着那个还真的很单纯很单纯哭得脏兮兮的女孩的脸。 “为什么要哭呢?” “看不懂……看不懂他们的眼睛……我很害怕,弗兰多……” 弗兰多碧蓝色的眼睛,就好像暴雨洗过的天空,澄澈又深邃,带着柔柔的光,微笑着牵她到楼顶,指着远方:“不要去看他们的眼睛,看你的前方。不要去猜他们的想法,站在你的高度,看你喜欢的方向,他们自然会出现在那个方向。眼睛也是会骗人的,黑的背面未必会是白,不要试图找到那条清晰的界限,爱你所爱的,总有一天会找到答案。” 答个答个,轱辘轱辘…… 南玉调撩开窗帘一角,一缕夕阳的红光就投进来,在这稍显狭小的空间里落下一道耀眼的色彩。 “快天黑了呢。”南玉调自言自语。轻轻的,不着调的,却不显突兀地结束了两姐妹的争辩。眉娘和倾城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到那束暖色调的光打在南玉调静默的侧脸,然后要说的话一下全都不见了。 南玉调回过头,朝她们笑了笑,笑得很淡,很惺忪。然后,她打了个喷嚏,拨开两姐妹,掀开帘布坐到驾车的赤风身边去了。 “公子?怎么出来了?” 南玉调揽着赤风的肩头:“和美女待久了,有压力。出来透透气。” 赤风笑了笑:“公子真会说笑,这般好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南玉调伸手就去捏赤风嫩得出水的小脸蛋:“小风风,你忘啦?人家喜欢男人呐……” “公子别闹!” 南玉调作势一扑,赤风往后一躲,手上缰绳一勒,马儿前蹄一抬,嘶鸣一声,就打**血一样撒蹄子疯跑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南玉调第一反应就是死命拽紧赤风,“救命啊!!!死马抽风啦!!!停下来啊……” 赤风被她拽着,更加不好策马,又不敢挣开她,于是这一犹一豫,那马就唰地跑远了。 南玉调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叫,后面两辆马车上的人倒是都听到了。 “主子?”飞廉面无表情地请示,飞星紧皱眉头。 竺自恢的棋子,又落错了个位置,叹了口气,连帘子都没掀:“飞星,你去看看吧。” “是!”飞星单骑一骑,追了过去。 那边苇禛不耐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又怎么回事?” 西莲牌朗读机答曰:“马,跑了。”想了想又问,“殿下,追么?” 马车里半天才传出下文:“管他去死!” 管他去死……好,很好!这就叫平时不烧香,休怪菩萨不保佑。 于是,这一车“弱质女流”与“青少年”就因这匹不淡定的疯马光速离群了,然后又非常不幸地被一平地而起的绳子绊了一下。 绊了一下,多稀疏平常的事儿啊,多**皮蒜毛的意外啊……但如果被绊的是飞奔的马车,如果轻功了得的赤风在及时拉住南玉调,内功深厚的眉娘轻松拖出倾城之后,却被一群蒙面人围住的话,这事儿就只可大不可小了。 可怜南玉调这软骨头,落地时还崴了脚,龇牙咧嘴地打量四周,非常激动地下结论:“抢劫?!” 抢劫……好吧,抢劫就抢劫吧。有眉娘这夜叉在,顶多就算是看一场现代武打片。 但不对啊,为什么没有“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的开场白啊?那些蒙面人本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提刀就上来了。而且,无论速度还是布局都不像是绿林好汉干打劫那行的。刚没几招,南玉调就看出门路来了……好吧,不是抢劫,就为了砍我…… 南玉调一边不要脸地东躲西藏,把刀光剑影都交给赤风和眉娘,一边脑瓜子飞转。 很专业,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得罪的是官家的人?可北巘内战后,她就隐遁了,知道她身份的人可就那几个最没理由的……要么做生意得罪的?那可就多了…… “公子小心!”眉娘大喊,同时一鞭子甩过来,叮一声弹开逼进南玉调脖子的剑头。 险险险!南玉调已是满头大汗,扭伤的脚将疼痛清晰地传到到大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以寡敌众,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南玉调左顾右盼:妖孽啊妖孽,你这个时候怎么就不华丽出场了呢?一不留神,两把刀剑就“匡”一声相交在头顶,震得南玉调头皮发麻。她缓缓抬起头,见到头顶一把大刀,刀口幽蓝,竟是淬了毒的,而另一把黑色剑身挡住了大刀下压的力量。 “小海带你可来了啊……”南玉调,借着飞星稳住重心,背身就朝那大刀刺客的裤裆踢过去。 “呃……”那人痛苦地弯下腰,飞星便一剑从他背上穿透。距离太近,血像热油一样溅到南玉调脸上,她愣了一下,抓住飞星:“行了,你就在我身边。他们是冲我来的……” 话没说完,一只羽箭从林子里飞出,直直冲着飞星。也没来得及去思考,就凭当年在玄机门练的那眼力和反应力,南玉调猛地将飞星推dao。飞星一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倒下的那刻,看见从头顶擦过的羽箭“倏”地钉在了南玉调的口。 “妈的……我干嘛救你……”南玉调苦笑了一下,往下倒去,飞星赶紧撑住她的双肩,唇线颤抖。 “南……” 终于,那两辆终极boss的马车也到了,也不知竺自恢到底说了什么,飞廉立刻松开缰绳弹身跃起加入战局。最后来的也是最华丽的马车优雅地停住了,苇禛在马车里懒懒地问:“又是何事?” 西莲答道:“有刺客。”想了想,又道,“南公子似乎受伤了。” 马车里静了一秒,然后大狐狸妖孽出世一般从马车里飞出来,腾空连发数指,那些刺客便频频倒地。其他刺客见南玉调已中箭,也不恋战,迅速向林子里退去。苇禛踩在尸体上,广袖鼓动,青丝飞扬:“西莲!一个都不许留!” “是。”西莲得令,立刻从背后抽出双钩,追了过去。 这一箭,不知是扎中了心脏还是肺,南玉调呼吸短促而浅,但她还醒着。飞星抱着她的手臂意外的抖。 “放……平……”南玉调小心翼翼地吐出两个字,身体的不适反而让脑子异常清楚。 飞星愣了一下,小心将她放平。明明这是常见的情况,却在今天突然脑中空白,不知所措起来。 眉娘也赶紧赶了过来:“公子……”伸手想要握住南玉调的手。 “别碰……”南玉调喘息道,呼吸越发急促,“找……毒六……” 眉娘立刻明白过来,点地冲过去砍断马车的绳子,御马而去。 谁也不知道竺自恢什么时候到的,他蹲下身,拗断长长的箭柄,但手指刚点到南玉调的脉上,苇禛就一掌劈过来,竺自恢只好侧身躲过,眯眼看着苇禛。苇禛却不再起事,连封南玉调几处大脉,将她平托起来,一点足,往一里之外的代县发足狂奔而去。 飞星正欲追过去,却又犹豫地看了看竺自恢,竺自恢点点头:“去吧。”转头又朝飞廉道,“那些刺客,活捉。” 荒野之中,一下子,只剩下竺自恢和倾城。竺自恢蹲下身,翻动尸体,查看着什么。倾城在一旁欲言又止。 “姑娘若是害怕,不妨在马车里等一等。”头也未抬的竺自恢如是说。 彼时夕阳最后几缕暗淡的红色光芒穿过竺自恢的发隙,在他的脸上落下一道道暧mei的弧线,倾城在这一番惊吓后,听到他的话,心里顿时空荡荡起来,几欲落泪,但她终究没有说什么,站在原地,止不住地颤抖。 而另一边,苇禛一脚踹开代县某客栈的房门,飞星紧随其后。将南玉调放平在床上,朝飞星吩咐道:“开水!”说着对着南玉调的衣襟一撕—— “嚓——” 静止的时间,定格了所有的惊讶,又或者在真相暴露的那一刻,涌动出无数连自己都无法理清的情绪。钉在口的那支箭,还有被鲜血染红的裹布,却都那么刺眼,如同一个嘲弄的表情。 ++++++++++++++++++++++++++ (亲爱滴~为啥还不见pk票来o(>﹏<)o?请用票票鞭挞我几欲掀坑的冲动吧~在此剽窃一下其他p神的台词:50分加更~~下一章:玩的就是心跳~~~敬请期待~~~~) 第六十五章 纸包不住火在线阅读 第六十五章 纸包不住火 肉文屋 / 第六十五章 纸包不住火 第六十五章 纸包不住火 第六十六章 玩的就是心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六章 玩的就是心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六章 玩的就是心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六章 玩的就是心跳 飞星再端着热水准备要进来的时候,被苇禛拦在了门外,苇禛接过水盆,面色冷峻道:“本要为她疗伤了,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说着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砰”一声就将门关上。飞星在门外握紧了拳头,但他也只是握紧拳头而已,终究还是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房间里,南玉调努力睁开眼睛,看苇禛举着匕首就要给她当扎下去,拼尽全力道:“妖孽……” 苇禛停住了。 “要救我……” 果然,永远不要期待南玉调会说什么好听或是感人的话,她就这么交代完,就爽快地昏死过去了。苇禛却扎扎实实愣了半天,良久才用力握紧刀柄,咬牙切齿道:“救你……我想掐死你!” 当南玉调终于再次睁开眼,该在的人谁也没在身边,唯有苇稹一脸凝重地坐在床沿,察觉她醒来,立刻脸色黑掉三分。 好吧……看来是暴露了…… 口一阵闷痛,南玉调皱了皱眉:“你知道了?” 苇稹斜睨着南玉调,却问:“是谁打破了你的气海?” 南玉调愣了一下,不料他会问这个,脑海里立刻闪过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于是答道:“意外而已,不重要。” “不重要?”苇稹眼中杀气腾升,“你竟然说不重要!” 南玉调语气平淡道:“若兰指肯定是不可能练成的了,但我对武功没有兴趣,所以并不重要。” “是谁?!”苇稹咄咄逼人。 南玉调也不敢乱动,只移动眼球,看着苇稹缄默的下颚,叹了口气:“我想忘记的过去,请让我忘记。” 于是,苇稹沉默了。 “我说……”半天,南玉调试探着开口,“那个,你不饿吗?” 苇稹转过来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南玉调。南玉调哭丧着脸:“我当然是很感激你如此屈尊来救我啦,但有你这么照顾人的么?这种时候你不是该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十全大补粥来喂我么?” 于是,苇稹笑了。于是,我们说被西莲挡在门外的一群人在等了两天之后,终于听到安静得有些可怕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极具生命力的尖叫。 这一声,把外头一群人的心脏都给叫裂了。众人滞了一下后,眉娘一抽鞭子就横扫上去缠住西莲,飞星立刻穿过旁边的空隙直闯病房。 “敢过来本就掐死她!”苇稹如是说,“滚出去!” 南玉调从苇稹身后可怜兮兮地伸出手指:“别……滚……”——这到底是叫人别滚还是滚呐? 正在飞星踌躇之时,来了个干瘦的青年,穿一身洗得有些旧的青袍,他朝苇稹微微抱拳道:“多谢阁下救我家主,只是我家主人旧疾缠身,怕是不能拖的,还望阁下行个方便,让在下为家主把脉下药。” 自己确实已经帮南玉调把多数的毒都逼出来了,但还有些余毒残留在她体内,这里边唯一懂毒理的就只有竺自恢。然而一旦让竺自恢把脉,南玉调的女子身份就会暴露……苇稹想了想,看着南玉调。南玉调一脸见到亲爹的表情望着那青年:“小六六……你终于来了……” 毒六一脸无语,见苇稹不多敌意,便走过去给南玉调把脉。 “小六六,我好想你……”眼睛天真无邪地眨,然后慢条斯理地补充道:“的红薯……” 毒六立刻翻了个“我就知道”的大白眼,转头对飞星道:“可否请阁下暂避一下?”回头看看苇稹,用眼神询问了南玉调的意思,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知道苇稹已察觉她的秘密,便道:“尚有余毒,我现暂且用针将毒聚于一点。然后还请阁下替家主运功逼毒。” 南玉调的眉头皱了皱:“要脱衣服?” “废话!”苇稹道,说着就开始扒衣服了。 毒六无奈地笑了笑:“毒从伤口出入,伤口自然要另作处理。且此毒不常见,需取得样品我方好配药。” 伤口在右肩骨与琵琶骨之间的位置,一个血模糊的洞,很是难看。 “痛痛痛啊!”南玉调龇牙咧嘴地鬼叫,又看看毒六担心地问,“会留疤么?” 这问题,真够惆怅的。毒六为难道:“我定然会尽力的。” 这答案,更是惆怅…… 南玉调大叫:“苇稹!你***乱什么?” 忍了很久的苇稹终于发飙了:“谁他妈你!老子给你逼毒!你给我闭嘴!” 南玉调惆怅地愣住了,斜眼观察毒六的表情,用唇形问:爆? 毒六叹了口气:“南,你再动针就扎歪了……” 话刚落音南玉调就“啊——”大叫一声,眼泪哗哗地往外流:“给点麻醉吧……痛死了——” “麻醉?” “就是让人没有知觉的做法。让人醒着做手术,太不人道了吧……啊!” 南玉调话还没说完,苇稹一个刀手砍在她脖子上,她立刻晕过去了。苇稹偏头冷眼看着毒六:“怎么,有意见?” “不,这样很好。” “你是何人?”苇稹问。 毒六开始取针,看了南玉调一眼,目光很温柔:“她的人。” 苇稹皱了皱眉,面露不悦:“你何时知道她是女儿身?” 毒六将针一放回针卷,抬头道:“第一眼,便知道。” 第一眼,在那一身金丝缕边的雪袍映衬下,那双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清隽黑眸里,就在与那不带世俗不带尊卑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她是个“她”。 而苇稹,怎么都觉得这个“第一眼”是个无形的挑衅。但他意外的没有发飙,反而轻蔑地笑了:“看来,小东西这些年倒是养了不少好狗。” 毒六居然也不反驳,平静地给南玉调掖好被角,拿好自己的东西便准备离开。然而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回头说道:“你不懂她。” 你不懂她。仅仅四个字,没有愤怒,也不带嫉妒,唯独夹杂着那么点叹息的味道,却不知为何让苇稹原本就烦闷的心情更添一份沉甸甸的怔忪。 眉娘一见毒六出来便赶紧上前询问:“公子如何?” “她要吃烤红薯。” “啊?” 毒六这才笑道:“已无大碍。醒来以后,给她做点吃的吧。” 一直在旁边一语不发的飞星这才面色稍缓。毒六又走到竺自恢跟前道:“听闻侯爷已缉拿凶犯,可否让在下亲自查问呢?” 竺自恢道:“此事恐怕竺某无能为力。这帮人具为专业杀手,缉拿当日便已服毒自尽。” “那不知侯爷可有查到别的什么线索?” 竺自恢笑道:“线索自然是有的,只是,阁下打算拿什么来换呢?” 一语既出,毒六立刻谨慎起来:“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为侯爷效劳?” 吹开茶面的浮叶,小啜一口:“本候听闻情报总局的主人风姿绝代,却一直未能一睹真容。不知阁下可否引见?” 毒六一愣,这怎么就扯到情报总局了?!知道事情复杂,毒六不敢再纠缠下去:“看来,线索的事,还是等家主醒来后再与侯爷详谈了。”说完蹙眉离开。 竺自恢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手里的茶还没喝,又放下了。 三更,某人醒来。 “大狐狸,我饿……” “闭嘴!” “我是病人嘞……咳咳……” ……某人握紧拳头:“西莲!” 于是,很快,客栈鬼都没一个的厨房里传来了乒乒乓乓劈劈啪啪的声音。 “妖孽,这是炒饭……” “你到底吃不吃?” “我有伤,不能吃油腻的……” 哗啦啦,一碗油汪汪的炒饭就随着美人长袖一挥碎成了千万块。于是,厨房里又一阵乒乒乓乓劈劈啪啪的声音。 “苇稹,没配菜啊……” 苇稹的指骨嘎吱地响,***,长这么大就没伺候过人,她居然使唤得这么起劲! “你再啰嗦老子就掐死你!” 哎——又来了,您就没新词么?南玉调惆怅地想了想,小小声道:“喝白粥好不营养的嘞……嘞,真的连榨菜都没有么?” “啪!”忍无可忍的苇稹伸手就把南玉调……好吧,是把她床头的围栏给掰下来了……对,没错,他还是忍了…… 四更。 南玉调可怜兮兮地问:“你真的不打算喂我吗?我是病人嘞……” 掀桌!!!这回楼上楼下都醒了。 于是,重做…… 五更。 西莲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子,确地对准南玉调的嘴,一勺,两勺…… “西莲姐姐,吹吹……” 西莲估计这辈子也没给人喂过饭,被这么一要求,登时傻了,许久才问:“吹?什么?” 于是,南玉调哭了:“我不要机器人给我喂饭!!!!!!” 眉娘接力,那喂得一个心疼啊,边喂就边掉眼泪:“公子,慢点,别噎着。” 吃不下,真就给恶心到了,个十几岁的花样年华,喝个粥怕噎着,敢情这都瘫了不成?南玉调别开头:“让倾城来。”想想不对,手指往站在门边一门神一指,“小海带!你喂!” 在那一直一脸担心的飞星立刻切换成一脸惊恐,但他还是腿如灌铅般沉重一步步挪了过去。 “小海带!” “啊……啊?” “你有情绪!” “?”惊恐切换惊疑。 于是,南玉调抽搭两下,挤出几滴眼泪,指着飞星那可怜孩子控诉:“你嫌弃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近天亮的时候,竺自恢出现了。他当然不是来探病的,门一直开着,他仅仅经过而已。那玉树临风的模样,那叫个神清气爽的! 于是南玉调开始自我反省,反省之前这么多错误的决定——从一开始就该找竺自恢嘛! 竺自恢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停了下来。偏头一看,瞧见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双亮得瘆人的眼睛正瞅着自己。 今儿个黄历上边怎么说的?不宜出门吧? ++++++++++++++++++++++++++++++++++++++++++ 【票呀票呀,你在哪儿呀?请你快快来~~~杀手变压抑,此事有猫腻,下一章:陷阱~~敬请期待~~~50分加更~~~ps:作品相关中已上传角色列单,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六十六章 玩的就是心跳在线阅读 第六十六章 玩的就是心跳 肉文屋 / 第六十六章 玩的就是心跳 第六十六章 玩的就是心跳 第六十七章 陷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七章 陷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七章 陷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七章 陷阱 就在这新阳初升,万物苏醒的美好时刻,这碗历经数次重做n回升级的粥终于辗转到了竺自恢手上。或许应该给这个时刻进行一下标注,因为,这个看似平凡无奇实际暗藏玄机的小事件,很可能会引发无数的猜想甚至发生不可预料的杀机。 但不管怎样,这个世上总是有些脑细胞异常的人总是在不断挑战极限,创造奇迹。 现在的状况是:南玉调以一个病人的专业素养非常职业地露出“表象虚弱”但“本质强悍”的目光,而竺自恢一手端着粥神色复杂地立在床前,另一只手藏在袖子里,不知道做着什么样可怕的动作,另外苇稹、飞星、眉娘、西莲以及其他甲乙丙丁分别占据该房间的各个角落,企图亲眼见证这历史的时刻。 终于,竺自恢朝飞星看了一眼,又朝其他几位礼貌地微微一笑,房间里看热闹的瞬间就只剩下苇稹一人了。 “殿下数夜未眠,且休息去吧。此处有在下足矣。”竺自恢笑得很官方。 苇稹也难得官方地回过来:“本好得很,阁下不必挂心。” 竺自恢又道:“殿下何必为难自己?轻功负重一里加之连续为南公子逼毒,恐怕内力大损,还是及时调整为好。” 闻言,南玉调这才发现苇稹的脸色确实有些发青发白,心中登时五味陈杂。 苇稹也确实到极限了,也明白竺自恢言下之意是说现在自己这鬼样子本不是他对手。看看南玉调,掩饰得很好,也不像那种会任人宰割的样子,便不再争辩,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清场完毕,终于到了这妖对妖,鬼对鬼的单挑时刻了。 竺自恢回头,看着南玉调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当真开始伺候这半残废了。白瓷调羹,半勺粥,斜斜送到南玉调唇边。 南玉调就看着他笑,也不张嘴。 “?”竺自恢目露疑惑。 南玉调故意做出夸张的唇形:吹——吹—— 竺自恢眉头轻挑了一下,道:“不烫,端了这么久了。” 啊!!!!!!!!!!!好一手绵里藏针!!!!!! 南玉调这才伸出舌头小气地舔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太淡了。” 竺自恢相当好脾气地把粥搅匀,再舀半勺,顺便道:“服药同时,忌辛辣油腻过咸过甜。” 神呐……文化人啊…… 南玉调笑眯眯地吞下这一口:“唔——果然难吃。” 竺自恢继续温柔地舀:“忍忍,忍忍就过去了……”……这话……不像是说给南玉调听的,搞不好是他鼓励自己用的…… 但南玉调也没再张口了,任凭那停在唇边的粥,飘着白雾往鼻子里一阵一阵送着米香,就看着竺自恢呆呆地笑。 “不吃了?” 南玉调摇摇头:“不吃了。” “不是饿么?” “饿……但是,痛——吞不下。”想了想,又道,“就是想看别人为我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竺自恢愣了一下,放下碗,许久,问:“后悔么?” “嗯?” “为飞星挡了一箭。” “嗯!”南玉调很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后悔死了,痛死了。” 她这一说,竺自恢倒是笑起来了:“但你还是救了。” 南玉调不说话了,看竺自恢笑的模样——嘴角和眉眼都带着微微无奈的弧度,眉心那颗朱砂一下子明艳动人起来。 “为何看我?”竺自恢问,并未注意到自己用了“我”这个称呼。 “确认这世界上有没有‘奇迹’这回事。” “那——有吗?” 南玉调笑,然后摇摇头:“有——个屁。” 竺自恢的眉头习惯地挑了起来,很是无辜的表情:“真遗憾。” “这样才好。” “哦?此话怎讲?” 口像堵着块大石头,偏偏又不能深呼吸,浅浅地吸一口气,闷得想吐。南玉调把头偏开:“奇迹……那么脱线的东西,如果真的有,我才真的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这样还蛮好的,不是吗?” “天下之大,凡事皆在常理之内,即为常理,则在人为。玉调又何须担忧呢?” 南玉调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竺自恢:“我说……侯爷大人,您该不会是带发修行的出家人吧?” “哦?”竺自恢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此话怎讲?” “难道从来没有人说你说话像个老和尚么?” 竺自恢一愣,笑道:“这倒确实未曾有人说过。”想想又问,“玉调就一点也不想知道刺客的消息么?” “想啊,那你可以告诉我么?” 丫的!真直接! “你可听说过‘青衣教’?” “青衣教?卖衣服的?” 竺自恢微微皱眉:“当真不曾有过交情么?” 南玉调摇头。 竺自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可就不好办了。青衣教是西域一带最大的杀手教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们要杀的人,未曾有逃得过的,除非买家取消契约……玉调,对于那要致你于死地的人,你可有头绪?” “我得罪的人嘛……”长长叹口气,叹得口直疼,“多得是。想让我早日归西的人嘛,估计也不少。只不过……” “只不过?” 南玉调咧着苍白的嘴唇,露出个嚣张得很疲惫的笑容:“只不过,怕他们都没这个胆!” 竺自恢正准备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脸色一变,只听“哗啦”一声,房顶就给破了个大洞,眉娘和两个黑衣人掉了下来。 “祖母的——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南玉调张嘴就骂,口一痛差点晕过去了。 本来嘛,这边眉娘以一敌二,还算应付得来,可惜那边“哗哧——”一声窗子又给踹了,三个黑衣人举着刀就往南玉调这砍,半路给一柄乌黑长剑挡住。很好,非常好,不愧是保镖中的战斗机,飞星这厮强人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及时出现!很快门外也乒乒乓乓响起来了,估计苇稹这补眠计划是搞不成了,和西莲在外头打得欢呢。 霎时之间刀光剑影,好他个江湖做派!南玉调偷偷打量竺自恢——一没佩剑,二无长弓,三不带鞭……某非擅长拳脚功夫?不对啊,人家双手袖里,屁股都挪过一下……哦~那腰线——那臀部…… 我们说剑拔弩张之际,人家浴血奋战,竺自恢就莫名浑身一冷,猛地打了个喷嚏。 南玉调就感慨了:果然啊,文化人呐,斯文人呐……终于找到跟自己同类的废柴啦—— 于是,竺自恢又低调地打了个喷嚏……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时候起这干杀手的都开始光天化日地杀人啦? 南玉调艰难地抬起手:“那个……小海带……给弄个活的过来嘞……” 话刚落音,飞星收剑用剑柄重伤两人点了就往床边一抛,准确落在竺自恢脚边。 竺自恢弯身去拆他们的面罩。 南玉调便攀着竺自恢小心地坐起来,探身去看,只消一眼,两人心中猛地一咯噔,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南玉调立即道:“全留活口!” 那刺客露出的半截衣领——竟然是衙役的蓝巾领! 这场突袭与反突袭并没有持续多久,像一场玩闹,试探的——有死便收! 南玉调看着一屋子鲜血溅出的痕迹,和那些已经断了气的衙役刺客,登时心里凉了半截。还不知道苇稹那厮妖孽在外头宰了多少呢。 “完了……” 果然,毒六匆匆忙忙跑上来,一头大汗,冲到南玉调身边急促道:“外面来了很多官兵,公子快走吧!” 南玉调看一眼竺自恢,又瞥一眼刚进来的苇稹——***,什么事儿啊,一个东珠侯爷,一个西贡王子!杀了衙门的人还不算什么,通敌卖国——这罪名要是坐实了,那还真的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自己了! “殿下,侯爷,请先行一步。毒六,去给他们带路!”特意换了称呼,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南玉调转头又对眉娘下令道,“去拖一拖。” “是!” “南公子有何打算?”竺自恢问。 南玉调指指自己的伤口,无奈地笑笑:“老老实实呆着呗,这样子,可不适合跑路。” 苇稹立刻疾步上前,准备将南玉调抱起来。 “你总不会是打算带我‘私奔’吧?王子殿下?” “你给我闭嘴!” “苇稹。”南玉调收回嬉皮笑脸,放轻了声音,“我们空云城,不见不散。” 苇稹一愣,停下来看着南玉调。半晌,眉头紧蹙,声音沙哑:“我能信你?” “以前我跑,因为我并没有答应留下。但如今,我既然说了再见,也一定不会失约。” 和苇稹约定,是一件很蠢的事。相信南玉调的承诺,也是件很蠢的事。但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是很不靠谱的事情,却偏偏选择相信,相信蠢人有蠢运,相信自己有本事成为特别的那一部分。 竺自恢和苇稹一行刚走,眉娘又进来了。 “公子,为何还不走?” “走?走去哪?” “?” 南玉调撑着头:“我倒要看看哪只白眼狼吃了豹子胆敢在老子跟前疯!” +++++++++++++++++++++++++++ (更得没劲了……你们都不爱我了么?呜呜……不预告了!不告诉你们下一章写钦差了!呜呜……我要弄死南!我要结文!!!) 第六十七章 陷阱在线阅读 第六十七章 陷阱 肉文屋 / 第六十七章 陷阱 第六十七章 陷阱 第六十八章 钦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八章 钦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八章 钦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八章 钦差 “如何?还痛么?”毒六问,眉头皱出深深的“川”字。 南玉调摇摇头:“还行。就是你,让你去带路不好么?干嘛陪我蹲牢房了?” 毒六微微笑,笑得很温柔:“我说过,无论什么事,相随左右,六子无怨无悔。” 南玉调靠在牢房湿冷的墙上,望向牢外的目光慢慢在这光线昏暗的空间里冷起来:“你的苦,不会白受的。阎王殿那地方,是给另外的混账东西准备的!咳咳……” “南?”毒六赶紧扶住南玉调,将她往怀里轻拥住,“墙壁湿冷,莫要依靠。” 正是此时,听到外头“嘎吱”一声铁门打开的声音,刺眼的光挡不住地往牢房里涌。 南玉调嘴角一勾:“来了么?” 背光面,投下代县知县佝偻的脊背和他身边的华服青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花紫袍云纹靴,看那一身眼熟的庸俗气,南玉调嫌弃地“切”了一声。 “又见面了,铁扇公子。”那青年一脸嚣张,“只可惜,阁下如今竟成了阶下囚。” 南玉调不说话,她在光线不足的角落里,看不清表情。 那青年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不悦地握紧了拳头,偏头倨傲地问知县:“王大人,你说这风liu倜傥的铁扇公子可都犯了些什么罪啊?” 那知县王大人的脊背更是弯得更低:“启禀大人,南玉调与其同党杀害衙役,并与西贡王子勾结,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哟哟哟,这可麻烦了——”那青年走近南玉调,笑得很猥琐,“这可如何是好啊?” “别碰我哦,我身上上百种毒不止,这一个不小心……”南玉调清冷的声音带着调笑的语气,“李大人,你可就要给阎王磕头了哦。” 那青年一听,赶紧退开几步,一甩袖,恶狠狠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哦。”南玉调在毒六的帮助下站起来,拍拍衣袍,蓦然抬头,锐利的目光直逼眼前人,“别说你连西贡王子一头发丝都还没拿到,就想定我通敌卖国的罪简直荒谬。就算是有证据,但凭你一个从三品武将的身份,想把这‘通敌卖国’的高帽子往我头上扣……也是痴心妄想不是?嗯?李建!” 李建猛地一愣,眼中登时冒出慌乱的神色:“你为何会知道本大人的身份?!” 南玉调笑笑,不以为然:“想公报私仇么?可你一个武将跑来这里过问‘通敌卖国’的案子,如此越俎代庖,李建啊……你还真像你家老爷子那般不怕死啊!” 李建立刻满眼惊惧之色,指着南玉调大声咆哮:“你究竟何人?竟敢对家父出言不逊!你可知家父……” “李希嘛——”三个字,轻易打断李建的话,“北巘内战时死在皇城一战的李希嘛,认识的,认识的!” “什么?”李建彻底懵了,北巘内战时,这少年才多大?为何会认识自己的父亲……“胡说!” 南玉调冷笑:“话说回来,当年若不是李希自命不凡急于攻打焰城,又怎会使得当今皇上一夜间前功尽弃陷入苦战呢!好在当今皇上仁慈,念在李希衷心耿耿,毕竟是为国捐躯了,才没有将你们李氏一门贬为庶民。” “胡说!来人……” “建儿,”厚重清朗的声音介入,一青袍中年男子稳步走来,“退下。” “叔叔!” 来人正是李建的叔叔,李铭的父亲,浦洲刺史——李毅。 李毅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倒与当年的李希有些相似。他看着南玉调,朗声道:“南公子说得对。有知县在此,岂容你一个武将手查案?只是‘通敌卖国’一案,多有牵扯,怕一个小小知县也是担待不起的。就让本官亲自来审吧!” 身体已接近极限,要不是有毒六在身旁撑着,她早就倒下了。唯有笑容,像一面面具,用嚣张的表情做一面盾牌,挡住所有脆弱。南玉调眼咪咪地笑:“不愧是刺史啊,为人处事果然妥当。若是平时,这浦洲范围大小事宜,自然都是李大人说的算。只是今日……怕也是轮不到李大人做主了。” 李毅皱眉。 却是此时,一名差役急匆匆跑进来,在李毅耳边耳语几句。李毅面色一慬,看看南玉调,沉声道:“带走。不,请南公子移步。” 三缺一,南玉调笑,眉娘啊眉娘,少了你我可真的没几条命能混了…… 李建不解,急急几步追上李毅:“叔叔!为何还不将此人就地正法?” 李毅怒目一瞪:“你给我闭嘴!你嫌你跟铭儿惹的事还不够多吗?” 李建低头,只是目露凶光全被南玉调看在眼里。 “下臣参见大都护!” 据官职品阶差异,知县自然只有下跪的份,而李毅身为皇家封地的刺史拥有三品官阶,和李建都只是躬身朝来人施礼。 毒六也要行跪拜礼:“草民参见大都护。” 于是人群之中只剩南玉调一人突兀地直挺挺站着,她看着来人一身棕金蟒袍咧嘴一笑,伸手招了招:“嗨~好久不见。” 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大都护嘴角抽了抽,万般无奈道:“好久不见……大……”见到南玉调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到了嘴边的话便又生生吞了回去。 摆明了旧识,这大都护就是当年跟在皇甫慑身边的武官,也就是那个空云城一战被南玉调拖去烤红薯、分红薯的倒霉家伙。 李毅当下就觉得事情难办了,袖一摆打算夺人先声:“启禀大都护,此人乃是……” “诶,”这大都护卢罗多年在皇甫慑身旁爬滚打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老辣的官腔往前一摆,“李大人莫急。今日本官路经代县,在城外佛光寺遇见一位老僧,这老僧说本官今日必会幸逢贵人,不宜问政事,财神跟前三炷香,金银指中磊。正巧李大人叔侄二人都在,想必就是本官的贵人了,来来来,趁着这好天气,来一局花牌(麻将)吧。” 在官场上混的,这一句话啊,往往是三分透,七分猜。 卢罗这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南玉调是我的贵人,你们呐要是挡我财路就是不给我面子哦。 于是卢罗、李毅、李建上桌,三缺一,知县官太小,不能同席,倒是南玉调毫不客气,坐了上去。 这李建就坐不住了:“大胆贱民!此处岂容你坐下?” 南玉调好整以暇地撑着头,给卢罗抛了个眼神。卢**咳两声道:“诶,坐下便是财神来。李大人莫须拘泥。” 麻将,这种东西于南玉调而言就是“久闻大名,但不解其道”。“哗哗”搓牌,“啪啪”地码。 卢罗掷骰子,看看南玉调又看看李毅,道:“既然要玩,咱就玩点花样如何?” 李毅拱手道:“愿闻其详。” “这每一局的赌注都由各位自行协商决定如何?” “有趣。”李建显得兴趣欣然,但在他眼里更多的是贪婪的目光。 卢罗点点头:“那第一局,本官便以白银五十两作注。” 李建赶紧道:“卢大人果然豪气,那下官便以南疆海珠一对作注。” 李毅想了想:“金叶十片。” 最后剩下南玉调,她打了个哈欠:“金豆百粒。” 什么?!几人俱惊。 李建面露鄙夷:“你一个不知归期的嫌犯,哪来金豆百粒?” 南玉调装模作样地抓抓头:“是这样么?”想了想,手腕又腰带,眉开眼笑,“诶,有了!”——“铛”一枚紫色的玉珏落在台面上。 卢罗立即面如菜色地瞪着南玉调,李建更是立即露出势在必得的目光,唯有李毅淡淡瞥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开始吧。” 此一枚紫色玉珏,不但有着罕有的色彩,更是玉体通透,光泽柔和,任何有点认识的人都会知道这绝对是远远超越金豆百粒价值的珍品。卢罗额头还是冒汗,当然不是因为激动,而是这枚玉珏乃是北巘皇室之物,别说拿这样东西来赌博了,就是常人拿了这东西,不掉脑袋那都是万幸了。毕竟……这曾是当今皇上皇甫慑的配饰啊! 这一局赢不得! 有人不想赢,有人不想输,有人太想赢,有人本不会打……于是,答案是多么显而易见,李氏叔侄,就看这俩哪个比较倒霉了。 南玉调皱皱眉,不明白啊,为什么人家都吃啊碰啊好不乐呼——二筒。 李建嘴角一龇:“胡!” 这就赢了? 卢罗责备地看南玉调一眼:你丫到底会不会打啊!都没人敢出筒子,你还二筒二筒! 李建愉快地将紫色玉珏收入囊中:“第二局,不知你还拿何作注?” 南玉调看似为难了一下,犹豫道:“那么,下一期《大落密刊》的封面好了……” “什么?”皱眉的却是李毅,他眼中有杀气,“莫非南玉调你在威胁本官么?” 卢罗丈二和尚不着头脑:“究竟怎么回事?” 李毅面色一难,道:“都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儿子,前些日子被个下贱的女子纠缠,便是这南玉调竟然颠倒是非说是铭儿调戏那不干净的女子,还威胁本官要将此事卖给《大落密刊》。” 毒六这算知道南玉调是怎么解决之前苇稹打伤李铭的事情的了。 南玉调手指摆了摆:“非也非也,这事咱们已经解决了不是?我又岂会反悔。我这次要卖的新闻可不是令公子那点屁事,而是李建李大人的趣事呢。” “我?”李建一愣。 “‘从三品左护军李建现身仙飘飘楼香肩酥夜销魂’,这个题目不知《大落密刊》愿意花多少钱来买呢?” “你!”李建恼羞成怒,跳起来拔剑就要刺向南玉调。谁知却是李毅抽剑一挡。李建慌神:“叔叔!” “坐下。”李毅音色沉闷,手上老树虬结般的青筋暴起,将李建的剑往下用力一压,“钦差大人面前岂容你放肆!” “钦差?” 李毅放下剑,朝南玉调一拱手:“李家小儿不知礼数,还望钦差大人多多包涵!” +++++++++++++++++++++++++++++ 【咳咳,那啥…明天,明天啊,为了庆祝期末考试的全面落幕,为了证明本人言出必行,为了广大劳苦人民翻身做主,为了世界范围的解放事业,为了解析屡禁不止的无故穿越…明天,更新正文第六十九章瞒天过海~~之后~~~~特别发行辟谣版南之死(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几点能发啊)~~~哼哼~~看我那帅气地甩甩头,背着手留下寂寞的背影~~森飘走~~~】 第六十八章 钦差在线阅读 第六十八章 钦差 肉文屋 / 第六十八章 钦差 第六十八章 钦差 第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 钦差?钦差——我?me?!!!!!!!!!!!!南玉调心里一咯噔,瞟了一眼面如菜色的卢罗,鬼主意“噌”一下就从心底溜过去。装模作样撑着额头,一副难办的样子:“哎——不愧是李大人,这样也被你识破了!哎……没错,本钦差此次奉皇命秘密南巡,为的就是一这西贡王子的底细。” 卢罗马上就听不下去了,别开头,拳头抵在嘴上。 李毅微微蹙眉,眼中还有些疑惑:“小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海涵。” “没事没事,”南玉调潇洒地挥挥手,“年轻人嘛,本钦差能够理解的。反而是李大人啊,本官此次南巡皆是秘密行事,这为了不暴露身份才会采取些特殊方式,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您谅解啊!” “彼此彼此。这若不是‘通敌卖国’的罪行影响甚大,老夫也是怕这敌国势力一发不可收拾才出此下策强行缉拿嫌疑人……想不到,诶,想不到……既然有钦差大人亲自埋伏西贡王子身边,我北巘国便安泰啦!” “过奖过奖。”南玉调忙不迭地继续拍马屁,“李大人才是老当益壮,处事果断啊——有您这般的忠贤之臣,吾皇才得以高枕无忧啊!” 卢罗黑着脸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圆场,心想这老狐狸、小狐狸可都挤做一窝了。 “不过——”李毅这一声转折,瞬间又将人的心提到嗓子眼了,“老夫当朝数十载,竟不知朝中有大人这般青年英才,不知……大人在哪部高就?” 原来问这个……老狐狸!南玉调懒懒地眨眨眼,红唇轻启:“大人是正三品刺史吧?” “是……” “这正三品之上尚有四阶,从二品、正二品、从一品、从一品、正一品,左右丞相之上尚有王子皇孙,共计不下五十人,然这五十人哪一个不是我北巘的皇亲贵胄?大人莫非都要认识?……哦,李大人千万别误会,本钦差绝不是说您官阶低不配知道。只是皇上身边奇人辈出,明路暗道总是有些不便公示天下的事情。李大人,不知才为上策哦。” 此一番话,在听者心中都有意无意生出一层寒意。连卢罗都不例外。他算是为数不多最接近北巗内战那段历史的人了,但他仍然不知道南玉调和皇甫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作为北巘内战最大的功臣,南玉调既没有因功勋显赫而权倾朝野,也没有因功高盖主而遭遇杀身之祸。她消失了,从北巘的历史中消失了…… 但卢罗是知道的,皇甫慑和南玉调之间的联系从未真正断过,那些谁也不明白的法令一条条往下颁布,那些多得令人咋舌的黄金珠宝往外搬,换来的是持续三年的满仓白米。卢罗知道,皇甫慑望向远空的视线里,永远有一个南玉调。 这北巘权势的核心里头,真正的聪明人都知道:宁可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南玉调! ++++++++++++代表卫星电视切换频道的分割线+++++++++++++++ 车轮念过石子,马车就这么“蹦跶蹦跶”,掩盖住了一声清亮的耳光。火辣辣的脸颊,流血的嘴角,西莲顾不上擦拭一下,转回来又端端正正跪在原地。她不带表情的脸,慢慢红了一半,像个未完妆的木偶娃娃。 盛怒的苇稹压低了声音:“说!究竟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西莲不曾忤逆殿下分毫。” “混帐!”又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偏了西莲的脸,“本只让你透露小东西与本勾结的消息,谁让你将小东西的藏身之处说出去的?!” “西莲没有。请殿下明鉴!” “啪!”再一个耳光,淹没在行车的咕噜声中…… 另一边,竺自恢皱着眉头盯着棋盘,久久不曾落下一子,良久,手垂下,子回到了盒子里,自言自语道:“无解,竟然是无解么……” 飞廉担心地问:“主子,何事忧心?” “北巘的官场,当真没有南玉调此人?” “是。不过姓南的倒是有一个。” “谁?”眉轻抬,却并不直视飞廉。 “南翔,只是此人并非什么高官大臣,不过御医殿里的一个药官。” “药官?”竺自恢摇摇头,“不会是他,也不会是她……” “诶?”飞廉不解。 竺自恢又问:“青衣教行刺之后,南玉调可有哪些动作?” 飞廉道:“怪就怪在这里,南玉调遭袭之后完全没有派任何人去追查凶手。还以一件事主子需要注意一下。” “说。” “当初我与青衣教约定之时只要求对方刺伤南玉调,并未要求用毒……” “匡嘡”!马车猛地一震,两人一滞,隔帘掀开,飞星一脸震惊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回来了?”竺自恢不冷不热地打招呼。 飞星双拳紧握,艰难开口:“是您派青衣教去刺杀南玉调?” 飞廉不悦:“哥!你这什么态度?” 竺自恢又取出一枚子,落入棋盘:“是我。” “为何?” 话刚落音,两枚棋子重重打在了飞星膝盖上,他吃痛往前一倾,直直跪下。 “放肆。”竺自恢不紧不慢地吐出这两个字,“说吧,南玉调现今情况如何?” “……已与毒六一同被押入牢房,但派了眉娘前往北巘大都护卢罗暂住的客栈。”飞星咬咬嘴唇,“主子,究竟为何……” 重重落下一子,无声地打断了飞星的问话,竺自恢眉心的朱砂痣如鲜血般红得耀眼:“再加上一个二品大员的大都护……南玉调你的秘密还真多!飞廉,去查查究竟何人下毒非要拿南玉调的命。” “是!”飞廉得令,离开之前拍拍飞星,“哥,莫乱了分寸,好自为之!” 剩下飞星和竺自恢,颠簸不稳的马车里,气氛压抑地让人难以喘气。 “主子……” “南玉调救过你两次,”竺自恢收棋重码,“你会心有不安我可以理解。但你要注意分寸……还是说,你打算另投明主?” 飞星一愣,重重磕头:“不!飞星绝无背叛之意!” 竺自恢停下来,看着他,良久,放下子,手收进袖中:“我知道,你从未想过背叛我……只是飞星,你的心,现在是乱的,这让你难以看清局势。” “主子?”莫名的,眼圈发热,“飞星不解……” “青衣教的刺客确实是我派飞廉去买通的,只是据原本的计划,只是要惊扰一下南玉调。如此一来,他必然会去翻查仇家,我们便可顺藤瓜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只可惜,有两点超出了我的预料……”竺自恢沉默了,闭上眼睛不知想些什么。 飞星冷静下来,接着他的话说:“一是除您之外另有势力勾结青衣教对南玉调下毒,甚至企图嫁祸于您;二是南玉调本没有去查凶手的下落……” 竺自恢睁开眼,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处——不远处的那辆华丽马车。 +++++++++++代表卫星电视切换频道的分割线+++++++++++ “大人请留步。”毒六伸手挡住卢罗,“我家公子身负重伤,方才睡下。还请大人谅解……” “让他进来吧。”南玉调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 卢罗进去,看到南玉调面色惨白,大热天的,却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卢罗赶紧上前:“你何时受了如此重伤?” 南玉调定了定神,道:“我长话短说。第一、西贡王子确实入境,但你无须紧张,这事我去办。皇甫……皇上既然派你秘密南巡,必然也是察觉最近南疆一带有些不太平,所以这第二,就请你去查查东线盐商和西线粮商都与哪些江湖势力有来往。第三、提醒皇上多多注意朝中大臣……咳咳……” 卢罗一惊:“你是说?” 南玉调点点头:“有人不安分了。” 卢罗皱起眉头:“莫非是六皇子的外戚势力?” 南玉调摇摇头:“这我可说不准。说错了可要出人命的,所以你也要谨慎处理。” 卢罗点头,想了想又问:“大军师为何不回朝效命?皇上定会很欣喜的……” “卢大人,我已经不是大军师了,我不过一个唯钱是命的商人。卢大人重情义,对玉调的好,玉调心领了。”南玉调说着又低头咳几声,一身冷汗,“卢大人,今日谈话,唯有你我二人知道。未查清的事,也希望卢大人莫要扰了圣心。” 卢罗一愣,明白南玉调的意思——对皇甫慑保密。点点头:“那么事不宜迟,在下告辞了。” “嗯……” 卢罗走后,毒六端着药碗从幕帘后走出来,一边喂南玉调喝药,一边问:“盐商和粮商的事直接问情报总局不就好了?何必再牵扯官府的人?” 药很苦,但南玉调还是硬着头皮吞下肚子,脸立刻皱得像块苦瓜皮:“有人……在查我……” “什么?” “非常彻底地查我……”张嘴,又一口苦到让人发抖的吞咽,“情报总局怕是漏了马脚,不能再用自己的人去查了。留下太多痕迹,总会被人发现的。想想看,如果把我们的仇家都翻出来,寻找他们共同的敌人,那不就是我了吗?” 毒六顿了一下,问:“所以……先前青衣教刺杀你一事,你不让我们去查?” “嗯。”南玉调疲惫地躺下,“而且,苇稹的事也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我与西贡王子勾结?却竟无一人提到东珠侯爷呢?” “啊!所以,你怀疑消息是竺自恢透露的?” 南玉调望着床顶,良久才道:“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透露消息的人……是苇稹。” 毒六蹙眉:“为何?”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1”南玉调喃喃自语。 毒六不解:“是何解?” 南玉调转头看着毒六:“当你准备的太周详,意志反而会懈怠;你习以为常的东西就不会去怀疑;但实际上,真实或许在谎言中,而看起来越是真的东西可能本就是伪像。这便是所谓‘瞒天过海’。” +++++++++++++++++++++++++++++++++++++ (1出自《三十六计》~~七枚耳钉北斗封印,尾指青丝绕,鬼面夜眸,谁是谁的诅咒?下一章:追索蛊~~敬请期待~~~~~那啥,南之死,稍后播出~~有意者请在作品相关目录中查找~~~~) 第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在线阅读 第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 肉文屋 / 第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 第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 第七十章 追索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章 追索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章 追索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章 追索蛊 空州是最接近北巘国皇城的一个州,以空云城为中心共分布着大大小小七八个县二十多个村庄,是北巘国人口最为密集的土地之一。 竺自恢和苇稹在抵达空云城不久后就分道扬镳了,苇稹在空云城呆了两天便一路北上往北巘皇城——焰城去了,而竺自恢在空州几个县城里来来去去不知在查些什么。唯有南玉调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自打她被抓进牢房后,无论是苇稹还是竺自恢都再也得不到她丝毫消息。 三个月,眨眼功夫便已过去。北巘的秋天来得很隆重,仿佛一夜秋风起,十月清晨一起来就能看见满眼金色的阳光。 早上,竺自恢如同平日那样来到茶楼,坐在三楼竹帘隔挡的包间里,一壶本地自产的春茶,一本名不见经传的古书,就这么坐着,便是一个早上。竺自恢喜欢这个茶楼,不仅仅因为这里的格局独到舒适,也因为这茶楼有一个耐人寻味且令人过目不忘的名字——过客。 一楼的食厅一如既往的热闹,但凡路过空州白羊县的旅人都愿意来尝尝“过客”的转桌餐。食厅里摆着八张巨大的环形圆桌,上面用小碟陈列着各色菜式,客人转动转桌取下自己喜欢的食物,吃完后按盘数结账。传说“过客”里共有108道菜,但是从未有人吃全过。食厅的正墙上常年贴着一张红榜,上面说谁要是能一次吃全了这108道菜,谁就能享有一辈子在过客白吃白喝的待遇,于是慕名而来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的客人就更多了。 二楼是酒坊,几乎聚集了空州所有的酒鬼。这里的酒分纯酒和调酒两大类,而调酒里混合了果汁、蜂蜜等不下数十种原料,而不同的调酒又具有疗伤、养颜等是多种不同功效,成为各路江湖儿女的新欢。 三楼为茶房,安静且缓慢是这里的主色调。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由一个哑巴青年执掌,却拥有“空州第一茶楼”的美名。 这天接近午时的时候,来了一位女子,月白底裙鹅黄细丝刺绣,外罩青烟云纱泻地,窄袖里衬直袖外披,银线对襟图腾满衣,一枚圆形的古朴额饰连至发顶又在饱满的额头留一帘水滴垂珠,她没有束发髻,只是耳边各别一团雪绒羽。这女子少女身形,面罩一张青烟纱巾,看不清模样,唯露一双黑如深夜的眼眸,微敛在羽睫之下,反而惹人更想掀开她的面纱一睹真颜。 竺自恢之所以会注意到她,倒不是因为她这一身别具一格的打扮,而是因为她行走的姿势——既不是江湖女侠的刚强潇洒,亦无贵族少女的高傲自负,更没有小家碧玉的羞涩娇嗔。当她穿过人群拥挤的食厅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转过来看着她,甚至有些许起哄调笑的声音,但她一步也没有停,也没有丝毫要加快速度的意图,就那么慢吞吞的,闲庭信步一般往楼上走。 她的步子里总带着一股不属于女子,准确来说,应该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女子会有的闲适与自信,懒懒的,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尾指开始发麻,竺自恢一低头,瞧见尾指上逐渐清晰的细线痕迹,心里一咯噔,猛地抬眼再次望向那女子。 那女子快到二楼的时候,一名醉醺醺的胡茬男正好下楼,那男子看见她便“呵呵”一笑,挡在了她跟前。那女子抬起头,静默地看了胡茬男一眼,似乎是叹了口气,让到左边。偏偏那胡茬男就是来找茬儿的,她往左他便也往左,她往右他又往右。冷不丁那女子就撞了到了胡茬男肚子上。 “小姑娘,撞了人莫不是连道歉都不会么?”胡茬男醉醺醺地喷着气。 这下有热闹看了,喝茶的倒酒的吃食的,都望了过来。 那女子撞疼的额头,眉心特无辜地皱了皱,然后开口道:“大叔,你该洗澡了。” 啥?!!!!!!! 那胡茬男猛地愣住,酒气还在身体里乱窜,脑袋懵懵的。那女子便趁机绕了过去。那胡茬男这才反应过来,正转身要追,那女子又冷不丁转过头道:“还有啊,记得刷牙啊,不然你媳妇不让你睡床哦!” 此言一出,“过客”里楼上楼下立刻爆发出哄堂大笑,那胡茬男的脸“腾”一下通红,指着女子“你你你你”你了半天,终是在满堂哄笑中尴尬地跑走了。竺自恢发麻的尾指,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一阵桌椅移动的声音,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围住女子,其中一人道:“哟,小美人,给爷儿几个添两杯酒嘞。” 那女子停下来,似乎为难了一下:“今日没空,改明儿吧。” 几个青年听她这么一说更是起劲:“来嘛,看你孤身一人,难免寂寞。嗯?” 面对如此露骨轻浮的调侃那女子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一弯笑眯眯道:“姐不寂寞,就是有点狂躁。”说完,抬脚朝着正对的青年裤裆就是一脚。 “啊!!!!!!!!!!!!”那青年鬼叫着捂着裤裆满堂跳,其他几人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倾身就扑向那女子。 竺自恢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听到二楼角落里传来一声惊天咆哮,震得众人耳朵直发麻。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到傍窗席坐那走来个高大威猛的青年,一身深棕箭袖长袍,黑色军靴,他走到这伙青年身边伸手捞来一人往头上一撞,然后随手一丢,双目一瞪,大吼一声:“滚!” 还不滚那就是傻子,此一强悍人,便是一朝廷大员,时不时的,空州百姓或多或少还是见过他身穿朱红铠甲,单手提刀巡视空州驻军的样子的。再说,就凭他断掉的一只手,也足以令人过目不忘。 流氓已滚,剩下这海拔差有点严重的一男一女,对视,良久,然后那女子踮起脚,拍拍男子的头:“这么撞法不痛么?” 众人立刻为这女子捏一把冷汗。却又见那男子憨实地“嘿嘿”一笑,自己的脑瓜子:“没事,那厮脑袋跟豆腐似的,不疼!”顿了顿又问,“老大,你脚踢疼了么?” “没事,那厮jj跟豆腐似的,不疼。” ??!!!!!!!!!!!!!! 这说话声音也不小,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也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摔碗的摔碗,砸锅的砸锅,有人从凳子上摔下来,有人一个趔趄打翻了菜盘子。竺自恢撑住额头,肩膀一抽一抽,哭笑不得。 那男子自然就是北巘的从一品武将——护国大将军牛仔,而能让他叫一声“老大”的,除了南玉调还能有谁呢? 只不过竺自恢就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了。牛仔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断掉的半只手,那曾经斩下皇甫烈头颅的大刀,是最好的标志。另一方面,牛仔曾是特种部队大军师的部下,那么这女子的身份更是显而易见。 南玉调和牛仔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便一同离开了“过客”,竺自恢看着尾指上又慢慢消失的细线,偏头道:“跟上去。还有……”然后抛出个包裹,“戴上这个。” 并肩走在南玉调身旁的牛仔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握着刀柄的手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南玉调偏头看了看他,问:“紧张吗?” 牛仔低着头,许久,点了点头:“她过得好么?” “不知道,”南玉调的声音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过于淡漠,好像当年牛家村里那个子凉薄的古怪小孩,永远散发着和周围人完全不同的气场,“我只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牛仔猛地停了下来,手紧紧握着刀柄,微微颤抖:“怎么会……或许,或许消息是错的……” “牛仔。”南玉调的手轻轻覆在牛仔的手背,“如果你不想去……” “我去!芦花答应过要等我,她说过要等我的。”身高八尺的男子,眼眶通红。 南玉调松开牛仔,继续往前走,音色冷清:“兵荒马乱的年代,朝不保夕的日子,誓言这东西怎么敌得过饿肚子?养不活自己,嫁人,于她而言或许是唯一的出路。再说,你现在身为军权在握的大将军,多少官宦名流欲与你结亲……” “我只喜欢芦花!非芦花不娶。”牛仔用立誓的语气打断了南玉调的话。 南玉调愣了一下,回头用一种很是无奈的目光看着他,然后苦笑了一下:“牛仔,那是以前的你,和以前的她。” “什么意思?” “你可能以为自己还像以前那样爱着那个牛芦花,但当你再看到她,或许你才会发觉时间所改变的一切,不管是你还是她,都过上了不一样的人生。” 牛仔不再说话,咬着嘴唇,跟在南玉调后面。 他们一路往南郊走,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停在一座破旧的小院外。院子里,一个穿着洗得发旧红短衫的妇女背对着院门洗着菜,她的腰背要比记忆中宽许多。 “芦花?”牛仔不确定地望向南玉调。南玉调没有点头,只是用她深不见底的黑眸直视着牛仔,这无声的答案让牛仔登时心中一痛。 他看着那妇女,正要上前,却看见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摇摇晃晃地从屋里走出来,声气地叫:“娘……”话还没能说完整,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妇女立刻起身两三步冲过去,提起小孩,对着屁股就“啪啪”拍了两掌:“让你别动!跑!乱跑啊!摔死你!” 那孩子满脸是泥,嘴巴瘪了瘪,“哇”一声哭了起来。那妇女便放下小孩,湿淋淋的手掐着小孩的肩膀,用力地摇:“不许哭!听到没?不许哭!” 南玉调注意到牛仔愈发难看的脸色,想了想,小声道:“她也不过才十五六岁,严格来说,还是个孩子,这么年轻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要理解她……牛仔?” 话还没说完,牛仔已经抬脚走进院子,他二话没说走到那娘俩身旁,一手就抱起了小孩。或许是这个不速之客脸色太过恐怖,或许是这一身官家衣衫太过突兀,又或许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太巍峨,牛芦花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孩子还在哭,牛仔抱着他颠了颠,用失去手掌的手轻轻拍着他,那孩子乖巧地停止了哭泣。牛芦花看着那截断手,又看看牛仔的脸,嘴唇抖动了几下,眼泪夺眶而出:“牛仔哥哥?你是……牛仔哥哥吗?” 牛仔放下孩子,在这个女人的脸上寻找当年那个女孩的痕迹:“芦花……” 牛芦花随着这个称呼,眼泪夺眶而出,她抓着牛仔的衣袖,良久才抬起头:“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 “那你为何现在才来?” 牛仔没有回答,面对这样的质问,任何答案都显得无力。但南玉调是知道的,他一直在找牛芦花,只是北巘内战,兵荒马乱,然后又是北巘政权的重建,每一天都心惊胆战……人海茫茫,找这样无亲无故的她谈何容易?既便如此,他也没有停止找她。 牛芦花眼泪哗哗地流,牛仔任凭她拉扯捶打。许久,牛芦花安静下来,她抬头看着牛仔,然后问:“你可找到牛男哥哥?” 牛仔一愣,眼中汹涌波涛涌过:“你……还挂念着她?” 牛芦花咬咬嘴唇:“当年你说要去找牛男哥哥,还答应回来接我……我一直在等……牛仔哥哥,你可以带我去见见牛男哥哥吗?” 原来如此……她等的人……原来…… 不仅牛仔,连外头的南玉调听到这话都扎扎实实傻掉了,越过低矮的篱笆墙,看见牛仔沉默的侧脸,全是痛苦的弧度。 “牛仔哥哥,带我去找他好不好?不然……带我走好不好?” 牛仔嚅嗫了一下,眉心皱出深深的疙瘩:“芦花……你……” 南玉调叹了口气,取下面纱,走进小院,在牛芦花错愕的目光中轻挽住牛仔的手臂,轻轻靠着,柔柔地笑:“相公,这位便是你的干妹妹么?” 牛仔疑惑地望着南玉调,却在目光相交的那一刻懂得了她的意思,目光闪烁了一下:“正是。”说着又对牛芦花道,“芦花,这是你嫂子。” 秋天金色的风,吹动南玉调的纱裙,她轻扶在牛仔手臂上的白嫩手指和紧紧揪着牛仔衣袖的红肿糙的十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牛芦花赶紧松开手,尴尬起来。 南玉调又道:“对了,刚刚你说的牛男哥哥我认识。” “诶?” “牛男嘛,人称铁扇公子,我与他的夫人倒是旧识。” “夫人?他有夫人了?” 南玉调装傻充愣,娇嗔地摇摇牛仔:“怎么?相公,你还没和芦花妹妹说么?哦——他前不久娶得一位三夫人还是我的发小呢。不过他最美的夫人还是二夫人,听说是位相国府的千金,可美了。” 南玉调每说一个字,牛芦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终于,牛芦花开口道:“牛仔哥哥,我还有衣服要洗……就不送了……” 走出小院的那一刻,一滴水珠落在了南玉调的手背,她一愣,抬头看见牛仔发红的眼圈,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双手去握这个男子布满伤痕的手,一同往前走。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 南玉调摇摇头:“没有什么对还是错。只不过你爱着那时的她,而她爱着那时的牛男。即便你留下,她等的也只是个假象。” 牛仔停下来,松开南玉调的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南郊荒地,一片金色的土地,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走远了。 南玉调并没有打算回白羊县,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带牛仔去见牛芦花,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想了想,往西走,毒六在4里外的十八里亭等她。 用来北斗封印的耳钉已经拆下来给毒六拿去修补了,南玉调耳朵,从进了白羊县就有点麻麻的,心中未免有些忐忑。 只是今日有太多的别个情绪去填补这点麻麻诱发的心虚。雪绒羽被风吹得一颤一颤,水滴垂珠的额饰在额头上投下一片彩色流光,在她清秀的脸上硬是添一笔柔媚。然而刚走到城区的最郊,前方不知何时赫然立着一人,挺拔黑袍,脸上罩着一面狰狞的青铜面具! 步子猛然滞住,心跳仿佛都停止了,南玉调惊惧地站在原地。隔着那张面具,那人望着她,然后轻轻,似乎还带着试探的语气唤一声:“之之?” 仿佛一瞬间,那冲天的火光又燃烧在了眼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也开始撕扯耳膜,她一直看不清那张脸,她却记得那个人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是如何将她推出火海…… 没有任何想法,恨也好,愧也好,剩下身体的自然反应——转身拔腿就跑。 北巘秋天清冷的风在脸上形成疼痛的触感。明知对方有着鬼魅般的轻功,腿却丝毫不敢懈怠地发力狂奔。不需要去衡量逃与留的生存几率,只是不想再见到那张鬼面,不想听到他用说着荒唐理由的声音喊着“之之”,不想自己的生死握在他的左右手。 逃,不仅仅因为曾经敌对的立场,也因为许多连自己都无法理清的心情。 跑,在白羊县清冷狭小的小巷子里奔跑,伤未痊愈的口一阵一阵地痛。 不知跑了多久,行人慢慢多了起来,然后,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见了他——穿着一身深墨绿的衣衫,如同一株秀挺的青竹,永远带着柔柔暖暖的笑。 来不及思考,也不需要理由,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想哭……莫名其妙,这一刻,竟然,只是想哭…… “竺自恢……” ++++++++++++++++++++++++++++++++++++ (哎~~50分加更……貌似大家不急着加更……哎哎~~下一章:玉调与之之) 第七十章 追索蛊在线阅读 第七十章 追索蛊 肉文屋 / 第七十章 追索蛊 第七十章 追索蛊 第七十一章 玉调与之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一章 玉调与之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一章 玉调与之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一章 玉调与之之 第七十一章玉调与之之 本来嘛,此情此景,此一拥抱,无论怎么看都是段英雄救美唯美罗曼史的开头,但偏偏发生在一个靠着理智活下来的女人身上。对于南玉调而言,过多的依赖,是致命的。 当“竺自恢也乃一不懂武功的废柴”这一认知闪过脑海,眼泪还没干的南玉调已迅速将脑袋从竺自恢青竹气息的怀里拔了出来,一面死死拽着竺自恢的衣服,一边谨慎地环顾四周,做好了一旦无游出现立即将竺自恢甩出去当盾的准备。(人渣!!!) 不过话说回来,竺自恢身边不是还有俩强悍的保镖兄弟么?南玉调扒着竺自恢左顾右盼了一会,问:“飞星呢?” 一抬头,见竺自恢原本春风温煦略带关心的眼眸里闪过一片沉沉的疑惑,然后听到他问:“姑娘,我们认识么?” ?!!!!!!!!!!南玉调猛地一梗,眉毛抽了抽:“我是……”南玉调四个字还没出口,南玉调马上闭嘴,这能说么?不能说啊——万一给无游听到怎么办呢?于是改口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得你。” “哦?” 南玉调忙不迭地点头:“风神俊秀嘛!眉心有一点勾人的朱砂痣嘛!气质很好嘛!身材很好嘛!认得的认得的,那个……南玉调常常提起你的……呵呵,呵呵。” “原来如此。那,不知姑娘是?” “我?我是他姐姐,嗯,姐姐——南之之。”顿了顿,补充上一句,“龙凤胎。” “哦,是之之姑娘,仔细看来姑娘与令弟确实长得很是相似。”竺自恢的唇角眼角都染出一片暖洋洋的笑意,想想又问,“方才姑娘可是在躲什么人?” “啊?哦!”南玉调再次环顾四周,再没见到黑袍鬼面的身影,迟疑了一下,“有个变态追我。” 竺自恢闻言眉心微蹙:“变态?” 南玉调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嗯,恋童癖,**倾向,内心暗,脑子进水,恶趣味的变态。” 虽然有几个词听不懂,但任谁听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竺自恢不知为何嘴角抽了一下,艰难地笑了笑:“是么?那姑娘以后莫再单独出行,以防再遇到这般……变态了。” 竺自恢话刚说完,南玉调松开他就往他身后一扑:“小海带……哦~你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小海带了!你终于来了!” “你……” “你武功很好,南玉调说很欣赏你的腹肌哦!” “我……” “我知道救人要不求回报,但是好歹家弟救过你两次,你给我当当保镖也不过分吧?” 飞星看了竺自恢一眼,挣开南玉调的手,退开一步,抱拳道:“姑娘请自重。” “哈?” 却是竺自恢上前一步,转转拇指上的羊脂白玉道:“飞星,不得无理。这位之之姑娘乃是南公子的姐姐,也算你的恩人了。” “是。”飞星恭敬答复,却不知为何低着头不肯正眼看南玉调。 不太清楚那是什么,或许就是那个叫做“直觉”的东西,让南玉调突然察觉了存在于这个不多言语男子身上的异样,让人不由得不安起来。 “对了,之之姑娘,南公子三个月前深陷囹圄,不知如今可好?”竺自恢问。 “啊?哦。她……花了点钱疏通,已经出来了。有劳挂念。” “那就好。”竺自恢点点头,“不知之之姑娘现下有何打算?” “我?我……”不由得想起那面狰狞假面,南玉调打了个寒颤,笑眯眯地问:“你们呢?如果有空不如大家一同去空云城玩玩?” 南玉调说完就后悔了,自己现在这个女装打扮……要怎么混过空云城那一堆熟人?!偏头却见竺自恢颇为欣喜的表情:“也好,素闻空云城夜总会不同凡响,也曾有幸受到令弟邀请,如今更是要去看一看了。” 嘴角抽了抽:“是……是哦……呵呵……” 耳朵还在发麻,这是无游留下的诅咒。南玉调知道他还没有走远,留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于是搓搓手,合击一掌:“呐——今日初七,夜总会晚上有焰火舞会哦。去得早不如去得巧,我们现在就出发,应该赶得上哦!” 噙着笑,竺自恢颔首道:“就依姑娘所说。飞星,备两辆马车。” “不!一辆!”南玉调很严肃地说,“变态神出鬼没,我才不要一个人。” “这……”竺自恢似乎有些为难,“男女有别,这怕是会有损姑娘名节……” “不会不会!”南玉调连连摆手,“江湖儿女风里来雨里去,斩妖除魔不拘小节!” 这都什么逻辑?竺自恢无奈地笑笑:“既然如此,姑娘请。” 不知道为什么,竺自恢用这种无奈的表情笑的时候特别像弗兰多,眉眼都会展开一个纵容的弧度。南玉调脸色一青赶紧转过脸,一头钻进马车里。 其实,和竺自恢这样的人同行,某种程度上说来,应该是很无聊的。他的面前永远摆着一副黑白棋局,一壶清茶,旁边放着几本谁也看不懂的古书。他也不是多话的人,一路上,除了礼貌的有问必答,其他,基本上不怎么讲话。 一开始南玉调还能撑着头,皱着眉看他落子布局,没过多久就开始在马车的颠簸中昏昏欲睡了。但是耳朵的麻,一刻没有减缓,她并不敢真的睡着。耳垂,使劲地搓揉了几下,搓得耳朵滴血似的红。 竺自恢偏头看看她,问:“不舒服?” “啊?嗯……” “在下对医术小有所成,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否让在下看看?” 南玉调想了想,点点头,把头凑了过去。 竺自恢的手温暖且干燥,指尖温柔而仔细地翻弄着南玉调多灾多难的耳朵,一股奇怪的细流透过肌肤传达到每一处感官细胞,南玉调敏感地耸了耸肩,咯吱咯吱地笑:“喂,好麻……” 竺自恢轻扬了一下眉,松开手,侧身取来一个小锦盒。南玉调便凑过去看,那锦盒里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来个巧的玉瓶。竺自恢挑了一瓶扣子形状的白玉小瓶递给南玉调:“姑娘怕是中了蛊术,这药,也只能缓解麻感。” “我知道……”扭开瓶盖,抠一坨药膏就往耳朵上糊。 “诶……”竺自恢叫住南玉调,哭笑不得地从她手指上挑走药膏,点在她耳后的位上,轻轻抹匀,“此药可缓解蛊术发作带来的不适,当涂抹在施术临近的位上。”竺自恢见她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问,“姑娘方才说知道自己中了蛊术?” “嗯。” “蛊术只有施术者可解,姑娘可也知道?” “嗯。”密长的睫毛敛下来,一下子收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竺自恢合上瓶盖,然后去倒茶:“既然姑娘不愿意说,那就不说了。” “你说……”过了很久,南玉调抬头看着竺自恢,踟蹰了一下问,“一个人,为什么要救他的敌人呢?一个人,又为什么要摧毁他所热爱的呢?” 竺自恢放下棋子,递了一杯热茶给南玉调:“姑娘觉得呢?” 天色开始暗下去,气温也跟着下降,南玉调接过茶,不喝,只是紧紧地捧在手里:“抽风。有病。” 竺自恢愣了一下,摇着头笑问:“若是姑娘,会如何做呢?” 南玉调猛地抬起头,额上垂珠一抖,在她眼里映出一道慑人的亮光:“敌人——让他去死!而喜欢的人,拼了命也要去保护。” “那就是了。” “啊?” “既然是要救的人,”竺自恢伸出拳头,慢慢打开,掌心一枚润泽的白子递到南玉调跟前,“那便不是他的敌人。而既然摧毁,定然已被他舍弃。” 彼时夕阳偷偷溜进来的那束橘色光芒,懒懒爬过竺自恢的指尖和掌心那枚白玉子,一路扫亮他消瘦的下颚和高挺的鼻梁,然后在他幽黑深邃的眼睛里投下一抹谦和的笑意,然而当那抹谦和开始往上蔓延,血色的细小朱砂却又偏偏涌动出令人失魂的鬼魅邪戾。 南玉调愣了愣神,别过头去:“诡辩!” 竺自恢轻笑:“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令弟是商人,想必更通晓其中道理。” 南玉调握紧手中的杯子,闭上了眼:“正因为是商人,才习惯了怀疑所有人。” 天色渐暗,气温也逐渐降下来了。南玉调偏着头昏昏欲睡,马车的颠簸让她东倒西歪,频频撞头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往竺自恢那边挤了挤,闭着眼含糊地说了句:“借个肩膀用用。” “可是……” 竺自恢推脱的话还没说出来,她倒干干脆脆就一头倒过去了,甚至前后左右地蹭了几下,找个个最舒服的位置睡下了。 感觉到她凉凉的发丝划过脖子和耳,竺自恢怔忪了一下,看看棋局,执在半空的子就怎么也落不下去了。良久,他放下子,沉了沉肩,好让这个专门混乱人心的女子睡得更舒服些。 南玉调自然是没有睡着的,出门在外,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睡着过,只是她装睡的本事和她装醉的本事一样厉害,让人分不出真假。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男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知道他如何轻手轻脚用外袍裹住自己,他没有再下棋,也没有再喝茶,直挺挺地坐着,让她靠着。 这让人想起,那些金色的午后,明亮的落地窗,致的木地板还有玻璃杯里腾着白色雾气的伯爵红茶,白色的沙发上,那个真正的南之之靠在弗兰多肩头,弗兰多一动也不动,仅仅侧头微笑看着熟睡的南之之。那一年,南玉调八岁,刚从训练馆哭着回来的她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情形。然后弗兰多转过头来,指指南之之,然后笑着对南玉调做了个“嘘”的手势。 那个时候,对于南之之,南玉调是恨的,是嫉妒的。这个比她大了将近十岁的姐姐,作为南集团的一把手,无论哪一方面都比她优秀,她甚至觉得,爸爸妈妈其实更喜欢姐姐。只是那时的南之之,偶尔会在夜里,独立窗前,露出落寞的表情。 “为什么不睡觉?”小小的南玉调问。 南之之抚mo着她的脸:“只有在弗兰多身边,我才敢睡。玉调,你要比姐姐快乐哦。” 那时的南玉调皱着小小的眉头,心想这个姐姐实在过分,明明已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居然还说得自己多委屈一样!那时的南玉调并没有理解南之之所说的“不敢睡”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渗透了布料,竺自恢一愣,偏头瞧见女子面容清冷,然而羽睫之下,已是泪如泉涌。猛然之间,只觉得有一只无形地手钻进腔,用力收紧了自己的心脏。 马车在夜间的荒野狂奔,耳边女子破碎般的声音,飘过左耳。 “知道吗?其实,南玉调很讨厌南之之……” 第七十一章 玉调与之之在线阅读 第七十一章 玉调与之之 肉文屋 / 第七十一章 玉调与之之 第七十一章 玉调与之之 第七十二章 舞姬无名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二章 舞姬无名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二章 舞姬无名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二章 舞姬无名 到达空云城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但马车一进空云城,便有一阵红光热浪迎面扑来,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现在什么时辰了?”竺自恢问。 飞星的声音从帘外传进来:“戌时三刻。(大约晚上八点左右)” 南玉调这才睁开眼,眨了眨:“往夜总会去,正好赶上。”说完,出面纱重新遮住面容。 夜总会是一座高达三层楼的建筑,漆朱楼柱,雕花门窗。竺自恢注意到“夜总会”黑底漆金的门匾上并无落款。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奇怪的图腾,这图腾看起来挺眼熟,只是一时间,他竟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南玉调在夜总会外面站了一会,看着紧闭的大门皱了皱眉,转头对竺自恢道:“来晚了一步,宴会已经开始,大门一关不到结束是不会打开的。”说完,折身往夜总会旁边一条小巷走,“跟我来。” 竺自恢跟在南玉调后面,来到一面毫不起眼的石拱门前,穿过石拱门又是一道普通人家的木门挡着。木门边上悬着个拳头大小的铜铃,南玉调便去摇。 “噹噹,噹噹,噹噹噹。” 竺自恢注意到南玉调摇铃铛的频率,很明显,这是个暗号。 不久,有人过来开门。那人打开门看见南玉调,似乎有些惊讶之色:“无名姑娘,你不是刚进去了么?”但他马上发现随后跟着来的竺自恢和飞星便立刻恢复常色,恭敬地微笑,“欢迎诸位迟来的贵客,里边请。” 无名?竺自恢暗自打量身边默不作声的女子,难道她就是传闻中一舞惊人的舞姬无名? 三人穿过夜总会的侧院,一路上用纱巾遮面的南玉调都低头不语。几乎所有人都在正厅那边忙着宴会,偶尔有人匆匆穿过侧院朝他们几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惊讶地打着招呼: “无名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 “无名姑娘,加油哦!” “无名姑娘,莫不是夜会情郎么?” “无名姑娘……” 越接近正厅,人就越多。南玉调的额头上已堪堪布上了一层细汗。 “无名!”一人上前猛地拉住南玉调,急急地问,“见着公子么?今儿一早就没见到他人了。” 竺自恢见此一橘色衣衫的少年言语间并无恭敬之意,明明是男子,脸上却画着半张女子妆容,暗自揣测此人身份。 南玉调一手按在少年肩上:“金玉,公子晚些时候便会回来。”说着又指指竺自恢,“这二位乃是公子故友,今日光临我夜总会,你且好生招待着。”转头又对竺自恢道,“抱歉,我去去就回。” 正说着,一女子迎面走来,这女子一袭雪白衣衫。竺自恢一愣,乍眼一看,觉得这女子长得竟有些像“南之之”! 这女子看见南玉调,眸中瞬息万变。大头虾的金玉一把拉住她:“雪衣,你来招待这几位公子的贵客吧。我还是找找公子去……” “金玉!”却是南玉调回头叫住少年,“雪衣还有事,你去。”转头问雪衣,“对吧?” 这个叫雪衣的女子嘴角讥诮地勾了个细微的弧度,朝竺自恢福了福:“雪衣失陪了。” “无妨。” 金玉急躁地使劲挠了挠头,一边给竺自恢带路:“公子,这边请。” 竺自恢随口道:“无名姑娘似乎与雪衣姑娘不甚交好呢。” 金玉憨憨一笑:“雪衣舞技超群,却一直屈居无名之下,她心有不快也属人之常情。再说了,无名姑娘比我家公子还难伺候,从未真容示人就算了,还喜怒无常,要求极多。” 竺自恢暗自一愣:“你说无名姑娘在你们面前也从未显露真容么?” “对啊!”金玉推开门,拨开珠帘,“这夜总会里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来历了。只是她的舞姿确实独特又迷人,当年城楼上一支‘妖后’震惊全城,一夜之间这空云城里谁人不知舞姬无名?” “哦?”竺自恢坐下,这是夜总会最一等的厢房,二楼、正对舞台不说,其中酸枝桌椅、紫檀木屏风以及一套薄得几乎透明的细白瓷茶具无不显示出这间包厢的价值。竺自恢注意到墙上一幅山峦云海图,竟是楼清风的真迹,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此,今日便是要大饱眼福了。” 夜总会里,灯万盏,照得这楼宇如白昼一般,楼上楼下客万千,他们自行在各层楼的食台上取食,往来穿梭的年轻姑娘高举着酒壶为客人斟酒倒水。温香软玉之中,难免有个把登徒子。 “爷,麻烦手放开。” “嘿嘿!让爷好好疼爱一番有何不可?” 那女子立刻脸色一黑:“这里不是青楼!爷,慢走不送!”说完,放下酒壶击掌三声,立即有几名魁梧大汉上前围住那犯事的主,将他悄无声息地抬了出去。 也有些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聚在楼下斗诗写对,乐得那些姑娘咯吱咯吱直笑,她们中的一些人便自愿留在某些人的身边,一直伺候着。 忽然,夜总会里顶头的几个大灯笼齐齐熄灭,楼里立刻暗了几分。见此状,客人都静下来了,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紧接着,由上至下,由中间向四周,灯火层层熄灭。骤然来临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缥缈琴音。因为失去了视觉,听觉一下子变得灵敏起来,仿佛每个音都如同长了翅膀似的,掠过耳边,将人包裹。 前奏刚过,一点蓝色微光点亮在舞台中心,一只纤白的赤足临空在蓝光上一点,波纹一般,那蓝的中心仿若荡开一层涟漪,蓝光推进,瞬间布满整个舞台,也照亮了舞台。舞台中心匍匐着一人,一身羽衣被蓝色的烛光也染成了蓝色。只见她随着音律逐渐抬起头来,一面纯白面具挡住了她的容颜却赋予了强烈的神秘感。 舞台上,成百上千的蜡烛,用蓝色灯罩笼成一片蓝莹莹的雾气,那舞姬便惦着足尖在灯与灯的间隙中旋转。琴音急转,舞姬折身一跃,舒展开双臂,如同一片蓝色的羽毛,轻盈落地之后,几个急点地,再一翻身,仿若折翼之鸟一般重新匐地。 琴音渐弱,灯光暗掉,四周传来众人的吸气声。 就在竺自恢都要以为表演已结束的时候,琴音忽的一个“噌——”的沙哑长鸣,“咚”一个巨响的鼓点同时从建筑的四面八方袭来,与此同时舞台顶端点亮数个红色灯笼,一瞬间将台上的蓝色羽毛渲染成一朵娇艳红海棠,足尖踩着急促的鼓点,衣袂翻飞,有如花开的那个瞬间。 竺自恢握着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若不是在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舞步中找到了若兰指步法的影子,竺自恢一时半刻倒还真的回不过神来。但竺自恢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原本明亮起来的眼眸猛然之间就黯淡下来了,自言自语道:“不是她啊……” “主子?”飞星担心地注意着竺自恢,小心出口:“她可就是主子这些年找的人?” 竺自恢摇摇头,轻笑着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人我已经找到了,只是,这并不是她在跳。虽然都用了若兰指的步法,但是,她的味道,大约无人学得到。”她的味道,她的舞步,大约就是一种直白白勾引的骄傲吧,有信心让别人沉沦而自己却可以来去自如的感觉吧…… 舞蹈是何时结束的,竺自恢并没有留意,他在楼宇里浪涛般的掌声中,想起的却是曾经那个纤细的身影,是那个用略略生涩舞步独闯敌营的少女。 宴会继续进行,灯光的忽明忽暗间,带来无数惊喜和掌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珠帘“叮咚”作响,竺自恢偏头,目光瞬间收紧——见到女子换了一身深蓝底白色细藤蔓的抹长裙,外披月白团云青花长襟外袍,一支白玉簪挽起云髻,两鬓斜一对银流苏。她已摘掉面纱,取而代之,一串冰蓝墨兰的图纹自左眼眼角与脸颊的交接处沿着眼角和眉骨一路蜿蜒蔓延,上至额头下至下颚。她眼神清冷,配着这般妖冶的妆容,竟似换了个人似的,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冷艳。 却是金玉痴痴看了半天,礼貌地躬身道:“草民见过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还在发呆的竺自恢蹙紧眉,越发疑惑。 南玉调抬高的下巴微微一颔:“你先下去吧,我与这位公子有些话要说。” 金玉一离开,南玉调身形一软,放出一口大气,拿手使劲往脸上扇风,往竺自恢旁边的椅子上一靠:“哎哟,我滴娘呐,累死人。” 竺自恢看她这副模样,险些笑出来,给她倒了杯茶水:“我真好奇,你究竟还有多少个身份。” 南玉调吐吐舌头:“真身份就这几个,假身份那可就多了。” “真身份?”心头莫名一痛,竺自恢看着南玉调,“你当真是将军夫人?” 南玉调惆怅的挤了挤眼睛:“嗯——爹娘定的娃娃亲,所以必要的时候我拿这个‘将军夫人’的头衔来当挡箭牌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吧?” 竺自恢给她这么一说倒是糊涂了:“那?” “反正嘛,天上掉下来的长期饭票不要白不要,万一哪天我没钱了,饿肚子了,无处可去了,就去将军府蹭饭吃,逼将军大人带我跑路嘛!”南玉调说得很理所当然。 竺自恢摇摇头,叹了口气:“如此,不就不怕坏了自己的清誉么?” “清誉?那是什么东西?值几个钱?”南玉调不以为然,“让在乎的人去考虑不就好了?我担心什么!对了,方才的舞蹈看了么?好看么?” 竺自恢偏头望了望舞台,想起那一片蓝色的羽毛和艳丽海棠,又转过来盯着南玉调看。 “诶!问你话呢!你这么盯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那不是你。” “诶?” “虽然不知缘由,但那个以‘无名’身份跳舞的女子,却并非是你。” 南玉调愣住了,透过竺自恢黑夜般宁静的眼睛看到自己的慌乱,然后往后一靠:“你怎么知道?” 竺自恢笑而不答,继续去看舞台上的表演。 南玉调却再无兴致,一把扯起竺自恢的衣袖:“来。” 穿过曲折楼廊,登上三楼,停在一座旋梯前,南玉调看了一眼竺自恢,松开他的衣袖,拉起他的手指。竺自恢一怔,却也没挣开,就这么任她拉着,随着旋梯往上走。 这个旋梯直通楼顶,风从头顶气势汹汹地掠过,竺自恢一惊,想不到夜总会的楼顶还建着一方露台!露台不过一张桌子的大小,并无护栏。感觉到少女更加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的手,竺自恢知道,她怕。嘴角一勾,反手将她的手扣紧。 南玉调倒是没有察觉竺自恢的小动作,风鼓起她宽大的裙裾,如同一张不受控制的帆,让她难以保持平衡。她往楼下望了望,龇了龇嘴,干脆双手抱紧竺自恢的胳膊,整个人都贴着他了,一面死不要脸地说:“呐,你要小心点哦,我扶着你,不要怕哦!” 竺自恢失笑,左手被南玉调抱着,他只好拿右手柔柔额头。 “笑什么?不懂武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不要自卑好吧!” 南玉调碎碎叨叨,夜风呼啸之中紧紧抓着竺自恢,而竺自恢低头看着她,嘴角含着笑。当夜无月,唯有夜总会变幻莫测的斑斓烛光顺着旋梯投出来,远处空云城的万家灯火,微弱地闪,暖暖地闪。一时间,让人恍惚,分不清天和地。 子时的打更人穿过安静的小巷,南玉调摇摇竺自恢的手臂:“准备好了吗?” “?”竺自恢正不解。忽闻近在咫尺“嘭”一声响连着一声尖锐“咻”的哨响,便见从楼下飞速腾出一缕白烟,直冲云霄,然后“啪”地一声在头顶炸开,瞬间仿若天河的星星都落在了眼前。紧接着连续的“叭”“吡”的声音接连响起,一朵朵彩色的烟花在头顶绽放。 楼下的歌舞已结束,客人纷纷打开门窗,挤到外走廊观赏烟花,一时间,热闹非凡。 但没有人比竺自恢和南玉调更接近这些稍纵即逝的华丽的了,他们立在秋凉的夜里,那些缤纷的色彩近得仿佛要落在他们肩上了。硝火的味道,蓝色的烟,黑色的天幕,南玉调飞扬的裙裾和竺自恢青竹墨绿的衣袍纠缠在了一起。 南玉调望着这些烟火,慢慢松了手,竺自恢察觉,一把抓住。南玉调一愣,竺自恢惊觉不妥,连忙解释道:“风大,小心。” “没事。柳生他们都在下面放烟花,万一我摔下去了,他会接住的。”南玉调这样说,偏头一笑,稍稍挣扎,竺自恢便松了手,南玉调将手伸向天空,仿佛要接住这些炫目的光点,然而,落进手心的,只有烧过的碎屑。她微微皱眉,“华丽的只是虚像,留下的,却是残骸么……” “非也,”竺自恢的手轻轻覆盖上去,目光温润,笑道:“华丽是序曲,留下的,是暖……” 气氛立即大好,可惜南玉调就没这个命去享受,只觉一阵浓重杀气扑面而来,霎时一阵寒流袭来,南玉调只觉忽的撞到一个香喷喷的活物,转眼就被带离露台n远。耳边,是那由始至终软糯低哑的声音:“小东西,你说空云城见,竟是用这样一张脸来见本么?” “诶,那个……你不先和你心上人聊聊么?啊!掐那么紧会死人的!” 妖孽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不必叨念竺自恢了,有西莲伺候着他呢!”说着,手上的力道再加重一分,仿佛要将南玉调活生生推进膛。 南玉调艰难地呼吸,脸憋得通红……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 (那啥,介于大家最近都不吭声……我决定不写南了……下一章,让troy上场吧~~~~~) 第七十二章 舞姬无名在线阅读 第七十二章 舞姬无名 肉文屋 / 第七十二章 舞姬无名 第七十二章 舞姬无名 第七十三章 武林盟主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三章 武林盟主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三章 武林盟主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三章 武林盟主 东珠国,瑞城,朱雀堂总堂。 一封飞鸽急件落入格子丫手中,看到信的后半部分,她年轻的脸庞已经由黑变青。外头喧闹,格子丫烦躁地一手揉皱了信纸,再松开手,无数细碎的纸片从掌中散落:“外头在搞什么混账东西?” 门外沉默的侍从,无奈地望天答道:“皇城里的小祖宗又来了。” 格子丫眉梢跳了跳:“给我拦住!还有,让青去给北巘那个麻烦东西带句话,就说:好吃好睡,听天由命!” 那侍从更是无奈:“盟主……人家那是急件来的……” 话没说完,一群**鸭挥着翅膀直面扑来,后面跟着朱雀堂里狼狈不堪的门人,一路追着**鸭而来。格子丫登时火冒三丈,横手飞出一把短刀生生将两只跑头的大母**连着串儿钉在了楼柱上。 “丫丫——” 格子丫一听到这声音立刻浑身一抖,二话不说,抽出侍从的佩刀就挥手砍了过去。 “哎——盟主,悠着点……” “噹!”混江湖的大砍刀利落削过来人的发顶,将来人头顶的紫金玉冠瞬间一分为二,一头惹眼的金发散落下来,阳光般晃得人眼花。 琥珀色微微泛蓝的眸子无辜地忽闪忽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抽搭两下,伸手很不怕死地将眼前怒气尤盛的少女一把抱住:“丫丫……你的病好了么?能砍我了,就是好了吧?好了吧?” 少女的脸颊,因羞愤而通红一片,咬牙切齿道:“瞿珏你个二百五!你给我松手!” “呐呐,你病是好了吧?我好担心你的病入膏肓哦!” 病入膏肓……众侍卫望天——王子啊王子,你这又哪学来的词儿啊…… 格子丫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你再不松手老娘杀了你!” 高个的男子越发用力,还无赖地蹭来蹭去:“我每日白天都望穿秋水哦,晚上就夜长梦多哦!丫丫,我好想你……哎哟!” 坚硬的刀柄,重重磕在瞿珏的脑袋上,他吃痛,松了手,格子丫赶紧挣开,退到一边气呼呼地瞪着他。 瞿珏后脑勺,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委屈地看着格子丫。看得格子丫心里直发慌,指着他:“你你你你……你!不许看我!” 瞿珏赶紧听话地将头转开,看**在乱飞,看侍卫强忍着笑,看外头小草在摆,然后又偷偷斜睨着眼瞧格子丫:“丫丫,我不看你,要看什么啊?” “看……我管你看什么?还有,不许叫我丫丫!” “那……亲爱的?” 可疑的红,飞速染过少女的脸和脖子:“你……不要脸!叫盟主!” 瞿珏为难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试探:“盟主……老婆?” “不许带后缀!”格子丫气得直跳脚。 “就要带后缀!盟主老婆!盟主老婆大人!我亲爱的盟主老婆大人!” “你找死!”格子丫举起刀当头就往瞿珏头上砍,然而刀锋却停在了瞿珏额前,年轻的武林盟主气急败坏,“干嘛不躲?你是猪啊!” 瞿珏眯着眼笑,一副讨好的表情:“你不会砍我的。” “凭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瞿珏大言不惭。 “我呸!谁喜欢你?” “你啊。” “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格子丫真怀疑自己会被这个无赖活活气死。 瞿珏看着她,怔了一下,然后笑道:“可是,我喜欢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望着格子丫,溢满阳光的目光,灿烂得就像金秋的湖水。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每次他说,都会在瞬间抖落一身的流气,变得认真无比,每一次他用这样直白得让人无所适从的目光说这样的话,格子丫都觉得窒息,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强烈的无力感,让她心慌。 深吸一口气,格子丫一手甩掉手中的刀。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 瞿珏像小尾巴似的跟进去:“呐呐,你病好了吧?我带了好多**鸭过来,给你补补的。” “谁说我病了?” “青啊,他说你得了什么什么病,会传染,害得皇爷爷又给我禁足了。” 青?!格子丫嘴角抽了抽,为了挡住瞿珏,朱雀堂上下不知编了多少理由了:“我还有事,你回去罢。” “你忙你的,”瞿珏搬了张小凳坐到格子丫的后边,“我等你。” “咔!”狼毫青竹的笔杆被生生折成两半:“瞿珏!你到底想怎么样?” “追你啊!”一头散乱的金发答得理所当然。 年轻的盟主一怔,目光瞬间黯淡下来,良久开口道:“殿下,您是东珠国未来的王,而民女,草莽出身,此生必定沉浮于江湖之中,您又何必说这样的笑话呢?” “我不管……” “殿下!”格子丫加重了语气,“别忘了,您将会是东珠人民的天!请,自重!” 格子丫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未转过头看着瞿珏,所以,她并不知道,男子怔忪的目光是如何如同那星光一般落地,剩下的全是死一般的沉寂。瞿珏敛着眼,凝结的笑,嘴角沉默的线条,良久,他袖中握拳的手才慢慢松开:“我就是要喜欢你,你管不着。” 笔尖一顿,在纸页上留下脏兮兮的墨迹。少女咬着嘴唇:“……随你!” 金发的高瘦男子,屈着长腿,端端坐在小凳上,看着少女倔强的背影,洗去孩子气的眼里写着寂寞。 “丫丫,我们去骑马好么?” “……” “丫丫,边南前些日子朝贡送了些蝉翼丝料,你喜欢什么颜色?” “……” “丫丫,中秋你去西贡了,那冬至可以和我一起过么?” “……” “丫丫,你喜欢烧烤还是火锅啊?” “……” “丫丫,你到底想要什么嘛?” “……瞿珏……” “嗯?” 格子丫回过头来,看着瞿珏,秋天金色的风吹乱男子金色的发,华丽的混乱。少女欲言又止,终于放下笔,走到男子身后,握起他的发,如同手中一把阳光,轻轻去捋,慢慢地挽。这个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大男孩,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一脸满足,却又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殿下!” “盟主……”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打断这过于难得的粉色时光。两个密使,两封密信,却都是一副刻不容缓的模样。手一松,未来得及别好的头发猛然散开,金色不可阻止地流散开来,发丝打在脸颊,在心中打出疼痛的错觉。 格子丫赶紧上前拿起自己那封来看。 瞿珏低着头,任长发遮挡表情,紧握的双拳,猛一提拳狠狠往地上一砸,吼道:“就这么急么?!” “殿下恕罪!”那朝廷来的密使重重跪下,举着信,一步不敢上前。 格子丫的视线从信件缓缓移向瞿珏,定格在他流出鲜血的拳头上,暗自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你问我想要什么是么?那我告诉你……我要你像个真正的帝王之子,担负起东珠百姓的未来!我要你像个真正的男人,当舍则舍!我要你永远不忘自己的身份,不忘自己的职责所在!我要的,你做得到么?!” 低垂的头,一颤。起身,一张冷峻的容颜,瞿珏看着少女坚毅的目光,慢慢走到密使跟前,取走了信。拆开,看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扔回给密使:“吃掉。”转头又看了女子许久,道,“只要是你要的,我就去做到。”说完,提步,踏门而出,并无迟疑,也未回头。 格子丫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上面短短数字:青衣教再犯盟规,杀浑天教教众十一人,玄武告急。少女英气十足的眉宇飞扬起来,望着远去的那抹阳光,朗声下令:“华英,取浑天令来,你亲赴玄武堂,灭青衣!” 外边名叫华英的侍从收起一脸不正经,拱手接令:“是,盟主!” 另外,瞿珏想起刚刚的来信,信上只写着四个字:皇陵被盗! 英挺的眉毛紧蹙,瞿珏缄默着侧脸,一路疾行,压低声音对侧侍道:“即刻修书一封,传智者大人回朝!” “是!” “还有什么事?”瞿珏见身旁侍从一副便秘的表情,忍不住问。 那侍从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今日初四了……初四……” “初四怎么了?” 那侍从谨慎的观察着瞿珏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自初一守斋日起……良娣殿下……已在清修殿面壁四日了……” “良娣?哦,欧阳若素啊——”瞿珏装傻,偏头笑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的?” “启禀殿下,奴才是炎武的林启。” 炎武统领着皇里绝大多数的锦衣卫,由殿中监钟晓曦管辖,而钟晓曦这人与欧阳若素的母亲是同宗,不折不扣的左相党。 “哦,林启~”瞿珏话锋一转,目光一寒,“那么林启,今日起你便不必在炎武当差了,安乐那边女人多,正好缺几个体贴的男人,你去那吧。” 林启手一抖,惊惶跪下。然而高大的金发男子并未停留,更没有回头,大步迈进皇了。 安乐,通俗说来,就是集洗衣、砍柴、洗马桶为一体的一条龙服务后勤总部,无论男女,一入安乐除非特赦,否则即便是死,也出不了这门! +++++++++++++++++++++++++ (下一章:腹黑时代) 第七十三章 武林盟主在线阅读 第七十三章 武林盟主 肉文屋 / 第七十三章 武林盟主 第七十三章 武林盟主 第七十四章 腹黑时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四章 腹黑时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四章 腹黑时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四章 腹黑时代 如果将时间往前推移,推移到大落纪年1218年,那一年初冬发生了一件震惊东珠皇室的事件——女红果谋害其主,即东珠王子瞿珏,被捕后拒不认罪,直至死亡。东珠国的史官在这一事件后,给这个平生胆小怕事的女四字结案:畏罪自杀。终究这样的事件,很快便在明争暗斗的室生活中成为不值一提的过时八卦。却是从那以后,中人人知晓瞿珏禁食守灵一事,于是瞿珏宽厚仁爱的名声就这么传开了。 也是那一年年末,东珠王赐婚左丞相之女欧阳若素与王子瞿珏,同时赐婚易将军长女易落城与君鞅无游。王子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次年的三月,然而准王子妃欧阳若素却不知什么原因突发恶疾,大祭司认为此乃凶兆,于是不但婚期延后一年,王子妃的身份也马上降为良娣。 大落纪年1219年六月,边南蝗灾,易家军奉皇命南下赈灾,其间路逢土匪,原本要送往灾区的粮食、钱财全数丢失。东珠王大怒,命左丞相彻查此事,怎知竟查出易将军勾结边南、百里、雁栖这东珠南方三大州的地方官员,以及其一干人等私吞公款、私卖军粮不下十项罪证! 当年八月,易家除镇守三江口边界的长子易永康外,其余全部获连坐之罪,斩首于寒北校场。易家兵权从此全都回到了皇帝手中。 当然,这都是史书上记载的。而史书之外,所谓真相,自然也只有当事人和死人知道了。 比如说,易家女眷的行刑是比其他人要晚一天的,而就是行刑的前一晚,囚室里发生了火灾,等火熄灭后,只剩下两具烧焦的尸体惨烈地占据了关着易家两位千金的牢房。 那一晚,等易眉儿再睁开眼的时候,头顶是漫天的星光,身下是飞奔的白马,温暖的怀抱,那个人有一双淡琥珀微微泛蓝的眼眸。 “殿下?!” “嘘——小师傅,别出声!” 远远的,是追兵的快马,遮天盖地的尘土。 “殿下……放下眉儿吧……眉儿,会连累你的!” 那个孩子气的大男孩,歪着头咧嘴一笑:“不会!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他们只不过以为我逃出去玩,来抓我回去的而已。” 追兵越来越近,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猛地一抽鞭子,将还是孩子的小女孩用力抱紧:“小师傅,我知道……你是好人,是无辜的……但是,我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逃吧,逃得远远的……”一勒缰绳,将易眉儿抛下马,目光湿润地回望一眼,“逃到远方,等我成为了王……你再回来吧……”说完,掉转马头,往另一方向跑远了。 当时的瞿珏,一路向西,跑了一个晚上,终于累得不行,从马上滚下来,四肢大开地躺在了地上。那时的新阳,碾过地平线的刺眼光芒,一路扫过他修长的四肢和深刻的五官,逼得他流出眼泪来。 追来的大堆人马中,参杂着左相党、皇家禁卫军,或许还有无游手下神秘的角色。忽然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跟着南玉调去训练馆练习搏击,以一对多,被修理得很惨。 “it’sroy这样抗议着。 南玉调鄙视地白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打架是公平的?你以为这是搭火车1米1以下儿童可免票吗?想活着,指甲、牙齿都别给我藏着!什么招损招,打赢了就是绝招!” “what?!” 原来如此……一命换一命,只要活着的那个,是自己更加重视那便是胜利……troy,又或者叫瞿珏,用手臂挡在脸上,放声大笑起来。 回到寝,无游毫无意外地坐在正大厅里,一杯清茶,慢条斯理地喝:“回来了?” 对于无游,其实是畏惧的,因为他那双和南玉调过于相似的眼睛,总是习惯冷漠地洞穿别人的心思。瞿珏杵在无游跟前,用骄傲得倔强的表情问:“怎么样?” 无游抬眼,淡淡一瞥,轻笑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便安心了。”说完,放下茶盏就要走。 “你……”瞿珏叫住他,迟疑了一下问,“你不追?” 无游眉梢微扬:“殿下不是已经回来了么?还有什么可追的呢?” “?”说无游不知道死囚掉包的事,瞿珏打死都不信:“你真的放过她们?” 无游的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看起来那么温良无害:“殿下,能让那些本该恨你的人感谢你,这是您的福气,也将会是未来东珠的福气。” 高瘦的青年猛然怔住了。居然是这样……怪不得,投毒、掉包、纵火一切都那么顺利,顺利得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troy,你未必能成为所有人的朋友,但你可以让他们都觉得你是他们的朋友……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个给了自己金黄发色的父亲就是这样说的…… 又是一年秋凉天,每一缕风都在暗示一个萧条季节的来临。刚踏进寝的瞿珏小猫一样打了个喷嚏,轻罗翠衫的乖巧女立刻拎着外袍给他披上。 “哦,谢谢。”瞿珏将袍子紧了紧,停下来想了会偏头对身后的侍从道,“前些日子皇爷爷赏赐的那些狐裘啊,挑几件纯色的让司制改成女装,入冬之前给丫丫送去。” “是。” 那翠衫的女举着扇子偷笑起来。 瞿珏不解:“你笑什么?” 他这一问,连带屋里别的女也跟着笑起来了,翠衫的女子调皮地眨眨眼:“笑我家主子好生痴情。生病了送鹿茸为引,亲自赶着百来只**鸭给盟主姑娘补身子,过些日子呀,还有狐裘过冬。奴婢们羡慕了呗!” 瞿珏一愣,原来自己已经送了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了啊,无奈地笑笑:“她今天生气了。” 丫头一愣,众女也都哑了声,看着一脸落寞的主子,她们心里比谁都难受。那翠衫的首女清脆一击掌:“嗨!定是这样!” “怎样?” “送补品嘛,自然该炖好了送,岂能像殿下这般赶着活**活鸭就去的?难怪盟主大人生气了。” “是这样么?”瞿珏挠挠头:“其实……我本来是想搞个‘**鸭选美’让她开心一下,再用那只她觉得最美的**鸭来炖汤的……” “**鸭……选……选美?”众人一愣,全都笑翻过去,“哎哟哟,我的殿下啊……您……您可……可真是了不得……” 满屋年轻姑娘脆生生的笑声,一路随着风,放肆地传到了不远处的清修殿。清修殿是王子寝中的一座小型礼佛堂,每日清晨,王子都必须在这里上三炷香,以保平安。同时,这也是王子家眷受罚面壁的地方。 此时的清修殿里,气氛格外压抑。跪在佛像前的年轻女子紧蹙着娥眉,一脸的厌恶。“咚!”一个重音敲在了朱红的木鱼上,木槌飞出老远。一旁的侍女赶紧上前握住那女子的手:“主子,切莫乱了心神啊……”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过去,阻止了侍女的话,欧阳若素狠狠地瞪着她:“要你多嘴!” “奴婢该死!奴婢知罪!” “去!跟王子说本晕倒了。” “是……”侍女起身,疾步走出清修殿,背影凄凄可怜,眼中却闪过一丝轻蔑。 “来人啊!不好了!良娣殿下晕倒了——”那侍女涕泪横流,边跑边喊,“正好”被台阶绊了一下,然后“正好”跌倒在了瞿珏面前,神色犹是惹人怜爱地仰起脸,一见是瞿珏,脸上立刻切换惊慌失措的表情,“殿下……奴婢叩见王子殿下。”沾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 岂料瞿珏俯视而下的目光瞬间森寒,盯着那侍女,然后淡淡移开视线:“欧阳若素晕了?” “是……娘娘近四日未食了,奴婢命贱顶得住……” 瞿珏冷哼一声:“没问你的事。” 那侍女一抖,猛地将头压到地上:“奴婢该死!” 瞿珏不再理她,绕过她,往清修殿走。 淡淡的檀香的味道萦绕在空气中,远远见到那一身素衣的纤细女子倒在佛像前,巨大的殿,巨大的佛像,而她倒在那里,多么渺小,又多么脆弱。瞿珏的眉头皱了皱,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来,偏头朝女吩咐道:“传御医过来吧。” 将女子轻轻放在床上,不愿再多看一眼,转身就要走。身后一只瘦得仿佛只剩骨头的手抓紧了他的袖子:“殿下……别走……求求你……”女子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深陷的脸颊将她的轮廓修得更加明显。 瞿珏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一秒的流光溢彩,心中涌出悲伤,轻轻的却也坚决地扯开了她的手:“欧阳若素,放过你自己吧……”轻轻的不着调的语气,却似一利剑瞬间穿透了这个几乎崩溃的女子的心。 “不——”欧阳若素嘶吼一声,从床上滚落下来,手却紧紧抓住瞿珏的衣角:“殿下,若素知错了……原谅若素好不好?好不好?求求您了——殿下!” 瞿珏蹙眉:“松手。” “殿下——殿下……若素知错了!若素不该给盟主难堪,若素不该嫉妒的……若素会跟爹爹说若素喜欢盟主姐姐!若素愿意盟主姐姐做殿下的妃子!若素会去求盟主原谅,让她不要再生殿下的气了!殿下……求您了……求您了……” 窗外的光,轻易地照亮了一屋子的狼藉,然而人心之中的污黑,谁又能照亮呢?瞿珏这样想,越发觉得脚下这个女子可悲至极,他蹲下去,轻抚女子的泪:“我最讨厌爱哭的女人,最讨厌自轻自贱的女人,最讨厌站不住立场的女人。如果我喜欢你,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都愿意原谅……” 欧阳若素闻言,猛地抬起头,见到男子眼中除了怜悯,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都知道,是你害死了红果。我也知道你刚刚并没有晕过去。我还知道你仍然讨厌,甚至憎恨丫丫。但是这些,都没关系了。因为害死红果的人,不止你。装晕扮可怜也没什么。而你就算想怎么对付丫丫也都无所谓,因为我会保护她。”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每一句话都是带着剧毒的鞭笞,随着瞿珏轻飘飘的语调重重打在欧阳若素的心里,“所以,不用再为难自己了,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瞿珏松开手,站了起来。然而,欧阳若素的手指还紧紧抠着他的衣袍,他叹了口气,朝一旁的女道:“拿把剪子来。” “啊?!” “啊个屁?剪衣服!” “嚓——” 原来痛也好,恨也好,手里剩下的,不过只是一片残破的布料而已么…… 9岁的troy躲在门后,看南玉调一个人抽烟,一又一,然后在她抽完最后一的时候走过去,眨巴着大眼睛,用蹩足的中文问:“小易(小姨),腻恨西环爹地嘛?” 最后的烟灰,在南玉调错愕的目光中坠落…… 从troy到瞿珏,拉长的四肢,深藏的心思,他唯独留下最残忍的诚实。 (今天写到……把南嫁出去了……哦呵呵呵呵~~~我那伟大的存稿~~~~~~~下一章~~~嗯……花瓶~~好吧,花瓶~~~) 第七十四章 腹黑时代在线阅读 第七十四章 腹黑时代 肉文屋 / 第七十四章 腹黑时代 第七十四章 腹黑时代 第七十五章 花瓶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五章 花瓶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五章 花瓶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五章 花瓶 月黑风高,杀人时节! 修长的手指,散开的青丝,很适合做犯罪场景。 可怜的南玉调,穿得那么一身华贵的衣服——报销了。百年难得一见会梳这么个沉甸甸的发髻——散开了。 她整个人就被夜色里一只白得恐怖的手,掐着脖子摁在墙上。可以清晰感觉到压在气管上的力度是如何强势地阻挡了肺部和外界的联系,手脚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冰冷,然后迅速蔓延全身的麻痹在提醒着生命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在流逝。 妖孽紧皱的眉头煞气逼人,内力几乎是不可抑制地往指尖涌,一头青丝和轻质的衣料都被这股气流鼓起,找不出原因的狂躁,面前这张越发苍白的脸仿佛尖锐的指甲生生撕扯着心里边最不愿提起的一部分。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心中有个声音疯了一般地叫嚣。 杀了她……为什么?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不然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 手猛然收紧,骨骼摩擦的声音惊雷一般刺激了耳膜。苇禛一怔,猛地松了手。 失去重心的南玉调慢慢沿着墙面倒下去,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趴倒在地上,死人一样,无声无息。苇禛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已经,来不及了么…… 这时,南玉调猛抽了一口气,没命地咳起来,撕破的披袍勾在了断裂的窗框上,阻滞了她捂嘴的动作。苇禛看着她,竟然一时间无法动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慢慢站了起来,勾在窗框上的披袍让她趔趄了一下,她稍稍偏头,干脆将外袍直接脱了。小麦色纤瘦的肩膀和一大片背的皮肤都露了出来。她缓缓抬起头,直勾勾看着苇禛的眼睛如同一方无波无澜的幽墨,然后笑了,又冷又讽刺:“完了?” 苇禛一怔,不知为什么,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笑和这样的语气,让他脑海里立刻闪出当年那个“小少年”,那个少年在狼的包围中,用一种静到让人发怵的目光对他说“若是如此,我有生之年,必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 残忍,或许并不是全都鲜血淋漓,或许也不是真的非得生离死别。 “苇禛,”少女淡漠得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将苇禛瞬间拉回当下,她偏头笑问,“好玩吗?” 有时候,残忍,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苇禛。杀人,好玩吗?”她扬高的下巴,修长的脖子上红得发紫的指痕,就是铁山如证。 没有后话了,也不需要。南玉调转身离开,留下苇禛一人在暗夜里沉寂。 有种强烈的,气力被抽干的感觉,摊开的手掌里,掌纹错乱地蔓延。刚刚,是要杀了她么?从此,再也杀不了她了么?而她,终于,生气了么? 深秋的寒风里,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南玉调的脸。她一步一步往房间走,裸露的肩膀微微颤抖。 “南?!”风尘仆仆刚赶回来的毒六忙上前扶住南玉调,左右而视,确定没有别人后,迅速将南玉调拉进房间,扯起被子就将脸色苍白的少女紧紧裹住,担心地问,“怎么回事?” 南玉调不作声,任他摆弄。 “南!你说话啊……你脖子?!”指尖轻碰到那些紫红的痕迹,南玉调猛抖了一下,毒六赶紧收回手,转身去翻他的药箱,眉紧蹙,“是何人下的毒手?” 南玉调依然不吭声,冰凉的药膏抹在伤痕上,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起身,扔掉棉被,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衣服。毒六脸色青红变换,赶紧转过身去。 良久,低哑冷淡的声线从身后传来:“七星封印修好了吗?” “嗯?嗯,好了。” “给我吧。”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南玉调已经洗掉艳妆,换好一身男装,陡然拔高的身形,加宽的肩线,凌厉的眉,慑人的目光,全然不再是那个冷艳的美夫人,亦不是神秘纤纤的舞姬。七星封印在耳廓银光闪闪,南玉调了:“今日应该是碰到那个人了。” 毒六一惊:“什么时候?” “在白羊县城里。所以跟竺自恢他们一道先回来了。” “原来如此……那你的伤……” “六子。”南玉调打断毒六的话,“近日多奔波,你先歇着去吧。” 烛光摇曳。从来都知道南玉调心中有道坎,填不平,越不过,用这窄窄的距离,隔挡来自外部的侵袭。高瘦青年微躬的身影,被烛光拉扯,叹息着离去。 丑时将过。即便是空云城,也逐渐沉寂下来了。夜总会高高的屋顶上,黑袍的修长身影不知从何时起已立在那里,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那一身纯粹的黑,仿佛要将他完全吸纳入夜色里。 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南玉调的房间——乱,土匪洗劫过一般的乱。而这大半夜里,南玉调竟还没有睡,坐在巨大的书桌前,一本一本,一页一页,意外耐心地翻看着,时不时提笔标注一下。偶尔柳生捧着一叠叠纸页急匆匆来来去去,偶尔眉娘静悄悄进来端茶换水。 劲风起,一道红色杀气腾腾地冲过去,银色仿佛蛇一般的轨迹划破夜空。只见那黑色身影稍一顿后,飞速移动,很快便与红色缠斗起来。 苇禛的软剑一剑一剑都危险地贴着对方的血管和气管,每一招都是致命的角度。鬼面堪堪躲过,往后跳出几步,压低声音:“苇禛,你疯了么?” 苇禛嘴角一勾:“怎么,怕了?”说着又倾身而上。 鬼面侧身让开剑势,顺便将苇禛踢飞的瓦片轻巧接住,轻轻放下。 “怎么?怕被谁发现?”苇禛嬉笑,“无游!”说完抖出几朵剑花,一闪身就冲到无游跟前,狠厉一刺。剑尖利落地挑破了黑色的外袍,露出里面青竹墨绿的锦衣。苇禛看了一眼对面楼下的南玉调,冷笑:“真是好奇啊,堂堂奇世智者的你,究竟要从小东西这得到些什么东西呢?” 听他这么问,无游反而负手而立,问:“倒是殿下,你究竟将之之藏在何处?” 苇禛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之之?” 无游足尖一勾,勾起一片青瓦,在手中一握,碎成小块,然后一发内力往苇禛那边抛过去:“苇禛,你与南玉调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而我也希望殿下离之之远些。” 若兰指神出鬼没的步法在足下旋开,苇禛躲过无游的攻击,然而无游的话,却让他越发疑惑。看看楼下的南玉调又看看青铜面具,好似突然明白过来了,嘴角禁不住浮出一抹森森的笑,喃喃自语:“原来如此。”然后收了剑,走近无游,贴近他的耳朵,轻声问:“是啊,之之呢?” 即便是这样的黑暗中,也能察觉无游的眼睛收紧的细微变化,他握紧的拳,发出“咯吱”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的声音。他侧头对苇禛道:“这个世界上,不能杀的人是君鞅,而非王子。殿下您下次要玩就得慎重些了。” 苇禛目光一冷:“不劳挂心!” 沉沉的天,凝重得仿佛要压下来一般。南玉调揉揉酸涩的眼,合上账本。撑着头闭眼假寐了一会,拿出信纸,提笔写下了这个月第五封急信—— 亲爱的可爱的绝世无双美丽大方的盟主徒孙: 妖孽当道,敌我难辨,你师父的师父我如今生命垂危,请速速前来支援。详情请详见附注。 附注: 苇禛——生命第一公害。 西莲——生命第一公害的帮凶。 眉娘——确定打不过第一公害。 柳生——连眉娘都打不过。 毒六——只会放毒,但生命第一公害的帮凶会替生命第一公害试毒,白搭。 竺自恢——花瓶。(屋顶的某人,重重打了个喷嚏。) 飞星——花瓶的保镖,不保我。 飞廉——花瓶的另一个保镖,似乎也有要干掉我的意图。 余下夜总会老弱妇孺病残孕数人,略。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你的命悬一线的师父的师父(上) +++++++++++++++++++++++++++++++++++++ (悲催地发现……收藏不增反减……下一章更还是不更,这是个问题……) 第七十五章 花瓶在线阅读 第七十五章 花瓶 肉文屋 / 第七十五章 花瓶 第七十五章 花瓶 第七十六章 大落密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六章 大落密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六章 大落密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六章 大落密刊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竺自恢有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为诡异的清晨。 东厢房这边,六个庭院,整整三十个厢房,在这么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居然连只鬼都见不到。穿过楼廊进入大厅,乍眼看去还以为是陈尸现场——横七竖八,四肢大摆躺在地上的;死狗一般趴在椅凳上的;更夸张的是抹布似的挂在栏杆上的,要不是一大片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呼噜声,这情景还真是非一般的瘆人。 没错,夜总会夜总会,不夜归不夜,人家也没说昼夜狂欢。晚上疯,白天自然就往死里睡咯。 竺自恢的眼皮疲惫地跳了跳,小海带眼底两只黑眼圈更是在他脸上平添一笔“生人勿近”的危险感。 新阳高升,刺眼的光芒扫过这些夜行者。早班的丫鬟小厮终于打着瞌睡陆续进厅了。他们见怪不怪地绕过醉醺醺的客人,从容地跨过挡路的夜班同行,慢吞吞拾起满地的酒壶、小碟和看不清组织结构的隔夜食。他们看到竺自恢主仆二人,很意外居然还有清醒的人在,灿烂地笑笑,懒懒打着招呼:“二位爷,早啊。” 早……真早……楼上的两人不由得都产生了回房再睡或者踢门而出的思想斗争。 夜总会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光线瞬间涌进睡意浓重的大厅,那些“陈尸”便都蠕动了几下,接二连三昏昏沉沉地爬起来了。 果然瘆人啊……小海带心中暴汗。偏头问竺自恢:“主子,要不,出去走走?” 竺自恢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蹙着眉头。尚未答复,便有一匹快马冲进了大厅。那些未醒的,半醒的客人小厮丫头这回全醒了。马上一人,深蓝布衣,中人之姿,在大厅中间停住,大声吆喝一声:“《大落密刊》近日头条哟,武林盟主要灭青衣教,朱雀堂打头阵咯!纹银六两一份,十两两份,数量有限,售完即止嘞!” 什么状况?!!!!!!! 只见那些要死不活睡意兴隆的半死尸们“哄”地围了过去。 竺自恢朝飞星示意了一下,飞星一点足就飞身下楼,片刻便拿着一本新鲜出炉的《大落密刊》上来了。 这是一本约莫只有花生米厚度的读物,封面上“大落密刊”四个字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而扉页上赫然写着“本月初四,武林盟主号令旗下高手,速袭青衣教。朱雀堂堂主华英握浑天令率浑天教教众百人先破青衣教总部。”再往下翻,就是对此次事件的详细分析,包括对青衣教的介绍,甚至延伸到青衣教先前与玄武堂的摩擦。 竺自恢将《大落密刊》转手递给飞星,问:“你看如何?” 飞星翻了翻:“民间传闻,不可尽信。” 这时,飞廉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竺自恢身后:“主子,东珠急件。” 竺自恢低头痕迹消失的尾指,蹙眉良久才摊开手掌:“拿来。” 竺自恢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原本还以为这《大落密刊》是玩笑的民间传闻,想不到其消息竟与信中内容无大差异,而速度竟然比东珠的神秘影部还要快。那么《大落密刊》背后的情报机构之可怕可想而之。竺自恢将信纸揉进掌心,片刻,一团碎屑便随风飘出了窗外。羊脂白玉的扳指转了转:“飞廉,备马返国,午后启程。飞星,去和南玉调打声招呼吧。” “是!” 南玉调?当然在睡!昨晚连夜批示完了《大落密刊》的几条重要消息,焦头烂额地忙到快天亮才睡。于是等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时候,小海带同学已经标兵似的在她床前站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小海带——”让人火大的称呼后面还连着个让人更加火大的哈欠,“早啊……” 早?中饭都凉了还早?! 飞星意外的没有露出嫌弃或是郁闷的表情,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南……公子,主子奉命回国,即刻启程,特命在下前来告辞。这些日子,多有打扰了……” “哦……啊?”南玉调猛地清醒过来,“你们要回东珠了?” “是……” “现在?马上?” “是……” “啊!等等!”南玉调火急火燎地从床上爬下来,撞得脸盆桌椅“呯嘭”作响,以非人类的神速收拾完自己,拉着飞星就往大厅飞奔而去,“小竹子还在的吧?在大厅的吧?” “是……” 飞星低头瞧见拉扯着自己指尖的软绵绵手指,那么毫无自觉,自然得让人心酸……原来她那么紧张他么…… 公子又开始勾搭良家少男了么?路过经过擦肩而过的路人甲乙丙丁忍不住腹诽,不约而同地朝无辜的飞星同学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于是我们说,好不容易从浓重睡意中挣扎着清醒过来的夜总会一派祥和气氛下,忽闻一声巨大的踹门声,就见一副死了爹娘般表情的铁扇公子涕泪横流地冲向楼上淡然品茶的竺自恢:“竺自恢——”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紧紧揪紧了竺自恢的衣袖,气喘吁吁道,“你……别走……” 这是……在挽留?表白?!!!!!!!! 公子——矜持!!!!!!!夜总会充满同门爱的员工在心中呐喊。 竺自恢彻底愣住了。甚至刚登上楼梯的苇禛步子也停住了。 南玉调吸了吸气,稳住呼吸,从袖中出个小本子,边翻边道:“夜总会一等vip包间纹银二十两,露台烟花观测点纹银五两,东厢房豪华庭院一晚纹银一百零五两,茶点饭菜总计纹银十两。说好的,我会给你个友情八折,折后价一百一十二两。呐,自助餐我说了请客的,但是这两天夜总会的消费可就一文钱都不能少哦!”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账都给记下来的?不愧是咱老板啊……看热闹的八卦员工们叹了口气,该扫地的继续扫地,该放屁的继续放屁。 竺自恢嘴角跳了一下,眼皮有些抽,看着旁边努力抿着嘴以防笑出声来的飞星道:“飞星——” “是!”飞星心领神会,掏出银票数了六张递给南玉调。 南玉调迟疑了一下:“不用找了么?” “不必了。”果然……跟南玉调道别是件大错特错的事。竺自恢郁闷地想着,一转念又问,“昨日在下有幸结识另姐,同行一路也算有缘,不知可否容在下与之之姑娘道别?” “之之?”瞥眼,正瞧苇禛风情万种地走近来,南玉调目光一冷,道,“死了。” “?!”竺自恢眸中惊惧之色一闪而过,不自然地笑笑,“公子这话是何意?” 手指唰地直直指向苇禛,南玉调冷声道:“南之之已经被苇禛杀死了!” 这话一出,不仅竺自恢,就连苇禛也愣住了,他美目微眯,狭促地盯着南玉调,然后嘴角挑出个冷森森的笑:“小东西,看来本是太宠着你了!” 南玉调用唇语夸张地做了个“放屁!”的嘴型。并未注意到身后的竺自恢轻轻摩挲尾指后蓦然紧蹙的眉头,只觉背后登时一阵彻骨的气,冷得她不由得一抖,然后回头却只见到竺自恢一脸无奈地朝自己笑道:“公子这又和殿下闹什么呢?倘若殿下真的对另姐痛下杀手,恐怕公子也不会站在这与殿下斗嘴了吧!” 斗嘴?!都什么眼神?这叫斗嘴?这叫斗嘴啊?!!!南玉调翻了个大白眼,收好银票,没个好气道:“不信算了。那侯爷您慢走,不送了。”说完,看也不看苇禛一眼,兀自下楼了。 她并没有看到,竺自恢那双仿佛永远温良如风的夜眸里是如何瞬间冰封,仿若一掌森狠厉的重击,一招便锁定了苇禛的死。从昨夜苇禛带走“南之之”没多久后,追索蛊的反应便彻底消失了,这个理由足够竺自恢动手的。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房里,南玉调一页页仔细烧掉信件,头也不抬地问:“竺自恢走了?” 柳生点点头:“嗯。三匹快马,应当是急事。” 烧完信件,就开始烧《大落密刊》的原件,比市场上出售的《大落密刊》要多出几个消息:北巘王微服出巡,王子皇甫彦代政——烧掉;东北大米行商队遭劫,损失惨重——烧掉;东珠皇陵被盗——烧掉! 火舌舔净证据,南玉调眉一抬:“船都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妥当,马上便可出发。” “好。” 一行人,飞速穿过夜总会后院的楼廊,从侧面一扇隐蔽的小门鱼贯而出。 “哟,小东西。你这是急着往哪去呢?”一身高调到见鬼的鲜艳华服,妖孽立在墙头风姿撩人。 南玉调的步子滞了一下,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怎么,有兴趣?不怕死就一起来呗!” 华丽丽羽扇一收,苇禛施展绝顶轻功,神仙似的从墙头飘下来,走到了南玉调身边:“看来是很有趣的事了。” 南玉调步伐急促,冷笑一声:“放心,保证非常有趣!” +++++++++++++++++++++++++++++ (更文更得很惆怅……下一章:鸯在一旁看热闹) 第七十六章 大落密刊在线阅读 第七十六章 大落密刊 肉文屋 / 第七十六章 大落密刊 第七十六章 大落密刊 第七十七章 鸯在一旁看热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七章 鸯在一旁看热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七章 鸯在一旁看热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七章 鸯在一旁看热闹 一路上,苇禛勾肩搭背,对着南玉调上下其手好不快活。但他邪恶美丽的笑容终于在港口潮湿的风中彻底僵住了。 远远望去,江中停着一艘华丽得让人牙齿发酸的大船……当然,这不是重点。近一些的河岸边停着几艘小船……自然,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等在岸边的一大伙人中,为什么有那个人?!!!!!!!!!! 一身刺眼的粉红色锦袍,锦袍上赫然绣着鸳鸯戏水……啊,不对,是鸳鸳戏水!那人手执山水丹青却镶着羽绒边的折扇一抖,风情万种地朝苇禛抛了个媚眼。苇禛猛地一僵,嘴角一抽,脸色铁青:“西莲,杀!” 西莲竟也意外地连“是”都不答,抽刀就直直砍过去了。然而那粉红媚笑贴着西莲一缠,躲过这西贡第一快刀,还顺手剥了西莲的外袍,闻了闻嫌弃地扔掉:“哼,最讨厌女人的味道!”末了,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苇禛,羞答答道,“奴家还是最喜欢剥殿下的衣服。” 苇禛嘴角直抽,一使眼色,西莲红着脸提刀再攻。那粉红怪物从容闪躲,一面抱怨:“臭女人你让开不行么?本大爷可不想看你团团的无聊身体……” “强人啊强人……居然是粉红色……”南玉调双手交握做祈祷状,满脸感动,“不愧是大落第一才子啊!对于你世上绝无仅有的品味,我的崇拜之情如那三江决堤,火山爆发,六月飘雪,震撼天地啊!!!” 那粉红男儿,得意地朝南玉调笑笑,把袍子一掀:“小调儿过奖了,你那‘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的刺绣图样我可好生喜欢。” 众人暴汗。 苇禛捏住南玉调的手腕鲁地拖到跟前:“你居然跟楼清风勾搭上了?!” 南玉调眼眸骤然一冷,盯着握在腕上的手,压低了声音:“别说‘勾搭’这么难听的话,我们可是结义金兰的好姐妹!” 苇禛眉毛一抽:“好……姐妹?”忽然明白过来这南玉调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对付自己了,一咬牙,提着南玉调跳上一条小船,“待会再收拾你!” 这厢,楼清风面色一青,朝苇禛伸手:“别上船——”后话未说,提步欲追,却又被西莲狠厉的双钩挡住,割破了衣袍。 “公子——”眉娘也正要去追,却是柳生往前一横,摇了摇头。 能远离楼清风对于苇禛来说当然好,但为什么船里会有水?而且还越来越多?!目测了一下离岸的距离,用轻功的话,或许还来得及回去的,但……再看看一脸无辜的南玉调……带上这么个累赘的话,鸟也沉水里了吧! “船在沉。”苇禛陈述事实。 南玉调一脸惊慌失措地点点头:“是啊是啊!” “懂水?” “一点点。” 苇禛看看江中央的大船,又看看南玉调,眉头皱了皱然后似乎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一提气,将南玉调用力往前一送。妖孽的内力还真不是盖的,这一推,只听“噗通”一声,南玉调已砸进三十多米远的水里了。 “***!谋杀啊?”南玉调跃出水面,用力抹掉脸上的水,咒骂着回过头去,却看到缓缓下沉的小船上,一身红衣的绝色男子直挺挺站着,他望向南玉调的眼里,藏着一抹意外温柔的笑意。逐渐,看不到船了,然后连那抹鲜艳的色彩也看不到了。难受,像是不可避免涌进鼻子填满肺的江水,一点点夺走呼吸的权利。南玉调迟疑了一下,“切”了一声,一头扎进水里。 水下恍惚的光线中,一团仿佛要融化的红,妖冶如同地狱的火,柔柔散开的青丝海藻一般分割了那张绝美的脸庞,他像水中蛊惑人心的妖,朝游过来的南玉调微微一笑,然后闭上了双眼。南玉调眉头紧蹙,赶紧踢掉鞋子,又在水里脱了厚重的外袍,鱼一样游向苇禛。 从身后,穿过腋下,抱住。救生课永远那么教条又实用。 “哈!”冒出水面,南玉调大口呼吸,托着苇禛往大船的方向艰难地游,一边碎碎念:“妈的,你最好别死,死了我就拖去鞭尸!武功那么好顶屁用?还不是吞两口水……翻个白眼升天轮回去了?喂!醒醒啊,祖母的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妖孽……吱一声表示存在啊……”深秋的江水,冷得刺骨,口闷痛,不知是否旧疾复发,眼前一片雾蒙蒙,连声音都开始哽塞,“妖孽,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楼清风会杀了我的……你祖宗的也出点力会死哦?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重啊!” “公子——” “南——” “殿下——” 救兵终于姗姗来迟,等众人好不容易把苇禛搬上船,南玉调几近脱力。毒六立即用披袍将南玉调裹住,紧张地把着她的脉:“太胡来了……” “怎么了……咳咳……”南玉调见毒六瞬间变了脸色,急急咳了几声。 “你的北斗封印呢?” “?”南玉调一惊,耳朵,而原来七颗耳钉不知何时只剩最底下一颗了,“靠!”偏头见还昏迷不醒的苇禛,顿时心情郁闷至极。 楼清风搂着苇禛特心疼地拍了拍:“殿下?醒醒啊殿下。”见苇禛毫无反应连忙把他的脉,片刻朝南玉调凶狠地瞪过来,“南!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你就陪葬吧!” 南玉调心烦意燥地白他一眼:“那他死了没啊?” 接话的却是西莲:“已无脉象。”说着抽出双钩,走向南玉调。眉娘、柳生一干人等立刻挡在她跟前。 南玉调一愣,疾步上前,推开楼清风,耳朵贴在苇禛口,仔细的听。 “你作甚?” 南玉调蹙眉不答,双手交叠,按压苇禛口。总不会又休克了吧?南玉调郁闷得直想吐。迟疑了一下,将膝盖垫在苇禛后颈,捏着他的嘴,猛吸一口气正要往下吹。楼清风当下就急了:“休要轻薄殿下!”却是赤风闪身往前一挡横着他跟前:“请莫要打扰公子救人。” “救人?她她她分明在轻薄殿下,哪里是救人?!” 正是此时,苇禛动了一下,竟然伸手将南玉调的脑袋扣下,一个翻身,颠龙倒凤,重重吻了下去,唇齿相撞,舌头毫不含糊地侵入。 what?强吻!!!!!!!!!!!南玉调只觉一记重雷从头顶劈下,愣了一秒,倒也没挣扎,只是目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苇禛脸色一青,立马放开她,弹身而起,捂着流血的嘴,怒目而视,良久才狠狠道:“你竟敢咬本?” 南玉调爬起来,吐出一口妖孽之血:“你敢装死,我怎么就不敢咬你?” 苇禛忍着舌头上的剧痛,一肚子火:“你竟然还敢设计本!” 南玉调不甘示弱:“许你掐死我,就不许我淹死你?” 苇禛一怔,忽然好像想通了什么,勾魂的眸子中亮光一闪,他邪恶的嘴角居然诡异地浮起一层暖洋洋的笑意:“这么说,我们扯平了?”一步步靠近南玉调,“那么小东西,你可解气了?” 南玉调嘴角抽了抽,连连后退,退到船舷处,大喊一声:“楼清风!管好你男人!毒六、柳生,快走!”说完翻身跳进江中。 苇禛欲追,却被楼清风缠住,忙呼“西莲”,然而西莲刚一动却又被眉娘封锁。毒六、柳生便趁着这空挡从大船跳到早早准备好的小船上,捞起南玉调,往岸边划。 南玉调抹一把脸上的水,朝大船用力挥手:“楼清风——妖孽归你了!击掌之盟——请遵守!” 船上湿嗒嗒的红衣,一双震怒的美目,苇禛双拳紧握,几乎是从齿间磨出这四个字:“南、、玉、调!” 小船上,南玉调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抱着胳膊直发抖:“呐——六子啊划快点嘞,冷哦……” “太乱来了!”柳生脱下外袍披到南玉调身上,蹙眉忧心地望向大船上的眉娘,问,“击掌之盟是何意?” 南玉调“嘿嘿”一笑:“楼清风答应我,只要我把苇禛送到他手里,他就带着苇禛一路北上,并且保证船上所有人的安危。说到底,这一出只不过是摆脱苇禛的一石二鸟之计罢了。” 南玉调说得轻描淡写,柳生和毒六的背上却都隐隐冒了一层冷汗——连苇禛都敢卖,南,你有种! ++++++++++++++++++代表逃之夭夭的分割线+++++++++++++++++ 空云城城外某麻雀客栈房间里,柳生焦躁地来回踱步,毒六拿着扇子,耐心地一扇一扇将滚烫的汤药扇凉。屏风背后“窸窸窣窣”,湿嗒嗒的衣服一件件往外扔。 “公子,快点!” 珠玉脆响,柔软的罗绮随着一个懒散的步伐划出浪涛。 “南……?”柳生看着屏风后走出的人,怔住了。 轻勾眼尾,浅描眉,南玉调提着纱裙,青葱玉指在柳生额头用力一弹:“嘴巴闭上,张那么大做什么?” “你……” “我怎么着?” “你为何男扮女装?” 南玉调的步子一顿,毒六的扇子也一顿,险些喷笑,南玉调嘴角一抽:“柳生,你眼瞎了是不是?老娘要有,有腰有屁股,你哪就看出我男扮女装了?” 柳生眼皮狂跳,上下打量南玉调:表情仍然嚣张得欠抽,只是……原来她的发顶只到自己肩膀啊,原来她肩膀消瘦单薄,原来她真的……有腰有屁股啊!然而突然想起什么,神色骤然暗淡下来:“那眉娘……知道么?” 南玉调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咕噜咕噜”喝下去,爽快地一抹嘴角:“没必要。” “可是,”柳生神色肃然,“她却是真心喜欢你的!” 南玉调眉梢轻抬:“所以啊,在她知道之前,麻烦你赶紧把她搞到手。”在柳生怔忪的目光中重重放下药碗,“再说,此番南下,杀手遍布,还有官府盘查,刀尖上走,建议你暂时放下多余的担心!” 风起,层层翻动的纱裙滚起逼人的气场。红妆也好,素颜也罢,潇洒浪子也好,绝世才女也罢,有一点柳生可以肯定:这个人,便是值得自己付出一切去追随的存在! +++++++++++++++++++++++++ (可怜我家慑葛格and柳生妈,咋滴就毛人看好乃们呢?比我还悲催,居然0票……默哀这俩家居好男人。下一章:倒霉催的~~) 第七十七章 鸯在一旁看热闹在线阅读 第七十七章 鸯在一旁看热闹 肉文屋 / 第七十七章 鸯在一旁看热闹 第七十七章 鸯在一旁看热闹 第七十八章 倒霉催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八章 倒霉催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八章 倒霉催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八章 倒霉催的! 空州最南的县城就是白羊县,夹在白羊县和空云城之间的是一个叫做野葬的荒凉村落,正经村民没几个,黑店、山贼倒是不少。一般情况下,由空云城去到白羊县,正常人都会选择由东边北江支流走水路或者从西边的官道绕过去。当然,这说的是“一般”人,对于“二般”人赶个时间啥的,拎着脑袋从这过的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皇命在身的主仆三人驾着三匹雪白的烟云骏眼都没眨一下就打算取“直线最短距离”横穿野葬。 “吁——”竺自恢忽然将马一勒,马蹄高高扬起。 只见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林,隐隐露出几条绊绳,一群贼头贼脑明显兴奋有余而经验不足的绿林好汉很不高明地露出了马脚。 飞星锐利的目光一扫,沉声道:“仅二十来人,分布东西两侧,东南向有单发弓弩,正南向应该是猎井。”然后轻描淡写地下结论,“一刻钟足以肃清。” 而竺自恢却连头也没抬一下,突然勒马也不是因为前方有匪徒,而是尾指处传来微弱的麻感。红色的痕迹,若隐若现,一张黑脸终于浮现出笑意,“清干净,白羊县候着。”说着掉转马头,一夹马腹往方才来的方向跑远了。 而我们说刚从苇禛手中挣脱出来的倒霉三人组,柳生还没从“南玉调乃一娘们”这一打击中走出来,充当老妈子全职的毒六还没收拾完一堆湿嗒嗒男装,而南玉调刚喝下去的药也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吸收一下,一群黑衣人就已经破门而入了。 至于吗?至于吗!才刚出空云城就找上门来了?南玉调皱着眉头,抓起窗台上一花瓶,照着一个正被柳生踢到跟前的黑衣人后脑勺重重一砸,翻了个白眼,赶紧闪开。话说回来,轻功肯定是没有的,若兰指也是只学了个花架子,不过若兰指的步法用来躲闪还真的是非一般好用。 “毒六!带南走!”空间过于狭窄,弓箭施展不开来,柳生抽出长剑以寡敌众,犹是吃力。 毒六也察觉情势不利,引爆一枚迷魂烟管,拉着南从窗口一跃而出。高大的玄冰马前,南玉调迟疑了一下,但她看了一眼迷烟笼罩的房间咬了一下嘴唇,沉默地翻身上马。毒六却是翻身上了另一匹马,道:“这样跑得比较快,我跟在你后面,不会有事的!”南玉调重重点了一下头,时隔多年后再一次挥动马鞭:“驾!” 这样的状况,就好像是一个有着车祸伤害史且还没拿到驾照的人,却要开着法拉利上高速和别人飙车。 被人追杀很正常,但来得这么早确实让南玉调始料不及。而且奇怪的是,那些人要杀的,竟是女装身份的她!那么,他们要杀的,究竟是哪个她呢? “将军夫人”?不靠谱!就算牛仔真的在朝中得罪了哪个狠角色,那人也没必要找个没过门八字没一撇的小姑娘报复啊…… 难道是“南之之”?算起来,唯一跟“南之之”有过节的就只有无游了。可人家无游什么手段,要杀人犯得着走“请杀手”这么没品位没新意的路线么? 再不然,就是“无名”?无名……无名!脑海中闪过一张脸,南玉调眸中划过一星狠色,偏头问毒六:“你上次说看到雪衣跟歌舫的老鸨密谈?” “嗯?哦,是。”毒六被她这么冷不丁一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问这个?” 夜眸清冷:“没什么……”想了想,又问,“确定是雪衣么?” 毒六见她神色不对,兀自仔细回想那个夜总会里七仙舞姬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女子——永远一身白衣胜雪,清冷如莲。就是这样的女子,舞技卓群,表面上是七仙的领舞,暗地里也是“无名”的替身……一个想法闪过脑海,毒六一惊:“莫非?” 南玉调不答,眉心紧蹙。忽又闻毒六在后大喊一声:“小心!有埋伏!”倒霉的南玉调御马应声就被绊了一下。脾暴烈的玄冰马长嘶一声,一扬蹄子疯一般直直冲进林子里。 “六~六~~~~~~死马发疯~~~疯~~~~~啦~~~~~~~~~~~~~”南玉调凄凉的鬼叫断断续续飘远了。 毒六一急,同时抛出四枚烟管,每一枚,都是必死无疑的剧毒,在空气中可覆盖方圆一里! 死死贴在马背上,死死闭着眼睛,死死咬着牙齿,没错,说的就是南玉调现在的状态。为什么我每次骑的马都会发疯?!!为什么每次都会跟保镖跑丢?!!!南玉调欲哭无泪。不知跑了多久,远远的,似乎传来节奏感极好的马蹄声。 “毒六~~~啊~~~~你跑快~~快点~~~~啊~~~~~~~~”南玉调闭着眼大喊。片刻,只觉背后一阵劲风起,有人落在了她背后,下一秒就被圈护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冰冷的手背上也覆盖了一层暖意。南玉调一僵,猛然转头,见到身后之人,并不是毒六,而是青铜鬼面一张! 那狰狞的鬼面颔首注视着她,似乎是笑了,黑色的眼眸中有如水温柔:“还怕么?” 抽!!!真心话挡也挡不住地往外跳:“本来很怕的……现在,更怕!” 黑色收紧的袖口,握着南玉调手就手一勒缰绳,那死不要脸的马居然就乖乖慢下来了!无游的声音就这么慢条斯理从头顶传来:“坐直,目视前方,缰绳不要拉得那么紧……瞧,骑马很容易的。” 南玉调这回是真的欲哭无泪了,不耐烦道:“我说无游大人呐,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沉迷于‘自娱自乐’这件事情呢?” “之之此话怎讲?” 南玉调无奈:“你可不可以爽快点?你到底要怎么样呢?” 背后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无游似乎是叹了口气:“是啊……到底要怎么样呢……” 脸颊的每一神经都在突突地跳,南玉调眨眼望望远空:“所以……请问,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背后传来闷闷的笑声:“即是说,之之决心随无游而去么?” 异时空!火星人!妄想症!南玉调在心里肯定地得出了结论。 “在想什么?”背后那人语调轻松地问,良久等不到南玉调的回答,笑了笑,兀自下结论,“在说我坏话吧?” 南玉调猛地僵住,一寸寸扭过头,嬉皮笑脸道:“无游葛格~你好聪明哦!我好崇拜你哦!” 听了这话,无游居然还毫无自觉地“嗯”了一声,低头枕在南玉调肩窝,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啊,顺便告诉你一件事——那日,在白羊县,之之见到的那个人……并非在下。” 什么?!一瞬间,毛骨悚然。如果那天的鬼面黑袍不是无游,那么是谁?而无游那个时候……又在哪里?背上立刻冒出一层冷汗,南玉调努力保持冷静:“那你又怎么知道我认错人了?” “嗯……你说呢?” 沉沉的嗓音,带着轻微的颤动,贴着肌肤传进耳朵,直令汗毛倒竖。南玉调不再作声,人在暗,己在明,多说多错。 暴烈的玄冰马,像被扒了皮的老虎,慢吞吞地往南直走。经过野葬,静悄悄,静得诡异。没有匪徒,也没有神色闪烁的村民,如同一片被世俗遗忘的荒地,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两个人,一匹跑恹了的名驹,一座忽然间沉寂下来的匪窝,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等等!”南玉调突然勒紧缰绳,沿着马背滑了下去,东歪西倒地往灌木丛跑,发现一标准土匪打扮的人倒在地上,口一大片血迹,拖着一条瘸腿艰难爬行。那人发现有人过来,急促喘息拼了命地爬,南玉调赶紧追过去:“你别动啊!” 那人见南玉调已近,双手抱住头,惊慌失措地哭喊:“饶命!大侠饶命!饶命……饶命啊……” “喂!”南玉调紧蹙眉头,抓着那人的手腕,“是我!是我!你认不认得?” 那人这才抖抖索索停下哭喊,小心翼翼打开双手,怯怯地打量南玉调,良久,试探着问:“无名……无名姑娘?” “是!是我!”南玉调连忙扶起他,“到底怎么回事?寨主呢?” “不知道……不知道……大家都死了……都死了……”那人似乎想到什么眼中涌出恐惧,失控地大哭起来。 “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别哭了行不行?” “被杀了……很快的剑……才一眨眼,大家……大家都死了啊——” “谁?是谁杀的?” 那人死命地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陷阱被发现了,他们就杀过来了……杀过来了!杀过来……大家都死了……” 心,猛地沉下去,南玉调冷声问:“尸体呢?” 那人慌乱的眼珠子四处乱瞟,然后指了个方向。南玉调的脸“唰”的就白了,她知道,那个方向,是悬崖。 这时,无游骑着马慢悠悠晃过来了,轻柔的,却也不容反驳地开口:“之之,时候不早了,上马吧。” 南玉调眉心一皱,微微抬头,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马上居高临下的人:“别逼我骂你眼瞎——这里有个受伤的人!” 青铜鬼面之下,黑眸无波无澜,然后弯腰一手将南玉调提上马背:“他衣服上的血不是他的,而他的腿,大概也只是他自己摔伤的。” 南玉调吸一口气,将手肘用力往后磕,却被无游敏捷拦住。无游不悦:“之之!这些人与你无关。” 南玉调险些笑出声来,脸色一冷,用力往后一踹,横手一劈,重重劈在无游的肩颈处。其实这样的攻击,对于无游这样的高手来说实在小儿科,要躲掉,偏个头的问题。但他却奇怪地一动不动,任由南玉调又劈又踢,只是马鞭一抽,让悠闲了半天的马飞跑起来。 ++++++++++++++++++++++++++ (倒霉催的……停电!下一章:过客~~~要期待哦~要继续支持哦~要强烈推荐哦~睡觉去了……) 第七十八章 倒霉催的!在线阅读 第七十八章 倒霉催的! 肉文屋 / 第七十八章 倒霉催的! 第七十八章 倒霉催的! 第七十九章 过客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九章 过客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九章 过客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七十九章 过客 从野葬到白羊县花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对于交通不便的山野之地的旅行来说并不算长,但对于从头到尾对话仅限于一句“我饿了”的双人行,这两个时辰实在是个压抑的数字。 南玉调基本是以一种三魂去两魄的半死模样下马的,晚饭时间已过,南玉调郁闷地扇扇鼻翼,空气中残留的香味刺激着胃发出“咕噜咕噜”丢人现眼的声音。 “两位客官,是喝酒呢还是用茶点?”小二职业的微笑,谦和地招呼。 “茶点。” “喝酒!” 很显然,截然不同的答案,充分显示出这两人的生活习惯以及世界观是有着多大的落差。 “饮酒伤身。”黑袍鬼面的文化人如是说。 闻言,南玉调几乎失笑,懒懒倚在楼梯栏杆上:“喝茶还失眠呢。” 对视,电流“呲呲”。小二无措地搓搓手:“不然——二位分席而坐?” “不行。” “好!” 再一次,截然不同的答案,证明了两人水火不容的危险关系。 南玉调欠扁地耸耸肩,兀自走向二楼,熟稔地竖起手指:“一壶桂醸,冷浴。前菜要:金丝苏雀,如意卷;主菜要:琵琶大虾,四喜饺,麻辣蹄筋,黄金角;甜品就要:一品官燕,栗子糕。” 举起茶壶的手顿住了,无游僵愣着看着南玉调。南玉调朝小二笑笑,然后指着无游强调道:“他,付钱。” 那小二握着笔的手不着声色地顿了一下,古怪地看了南玉调一眼,马上恢复常色,笑问:“四喜饺今日已卖完,可否换成鸳鸯饺呢?” 南玉调为难地皱起眉头:“那么先上前菜吧!” 过客108道菜,菜单上的顺序全都是随机排列的。而当它们排成特定的模样,就成了杀机四伏的暗号。 “金丝苏雀,如意卷”是过客掌柜的代号;“琵琶大虾,四喜饺”则是指过客的四大杀手;“麻辣蹄筋,黄金角”则是指速备快马,随时撤退;而所谓“一品官燕,栗子糕”,暗指铁扇公子!于是,这一长串恐怖的菜名翻译过来,就是说:“叫掌柜亲自过来伺候。杀手也都准备干活吧,对手不简单,打不赢随时撤退。ps:问老子是谁?老子是你们老板的老板!” 而小二的意思是说:“有杀手出门在外,人不齐,还打不打呢?” 小二退下,很快,过客的掌柜就上来了。这是个瘦薄的青年,眉眼间神色温和。他走到两人跟前,拢袖一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二楼已被清空。那青年笑问:“听闻姑娘想吃琵琶大虾?” 南玉调懒懒撑起下颚:“对!琵琶大虾,下锅要快,火要旺,这样才鲜嫩,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搭配四喜饺。但……既然没有四喜饺,那么鸳鸯饺自然要加点味才配得上哦!”说着,掏出一枚又大又圆珍珠,放到掌柜手心。 “那么——二位,请稍后。” 那粒珍珠有蹊跷!南玉调掏出来的时候无游就注意到了,但他只是摇了摇头,不急不躁地洗茶、滤水。南玉调撑着头,看他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忍不住问了:“我说——你戴着面具,待会要怎么吃饭呢?烹了茶,又要怎么喝?” 不知是第几道工序了,无游执杯临空一晃,茶香立刻在空中化成柔和的风:“之之想看我摘下面具?” “no!”南玉调双臂交叉在前打了个大大的叉,“千万不要!” “这又是为何?”壶嘴提空一抖,青碧的茶水注入青瓷的茶杯中,无游轻轻一推,推到南玉调面前。 南玉调也不客气,端起杯子,特有范儿地在鼻下来回过两回,道:“一般说来,戴面具有三种可能。”小酌一口,继续说,“第一,尊容实在惨不忍睹,正所谓‘鬼见鬼愁花见花谢’。可能是基因不好,天生倒霉;也有可能是曾经天灾人祸给毁容了;而你嘛,依我看最可能就是炼了什么邪功然后走火入魔导致毁容的。第二,像你这种既没人又没良心的人,很可能心理变态,搞什么‘谁若看到老子真容,老子就灭了他’的自我约定;要不然,你就是加入过什么宗教团体,有什么‘看到老子真容的第一个女子就得嫁给老子’之类的规定。第三嘛,就是你长得实在太平凡,不得不搞点神秘感以增加自己的自信。而不管是哪个原因,我都没有兴趣。” 南玉调说完的时候,无游已经笑得不行了,压在茶壶盖上的素净手指一个劲儿地抖,闷闷的笑声不断从青铜面具的束缚下挣脱出来:“之之……之之啊!你实在,实在是……哈哈……” “二位客官,金丝苏雀,如意卷来咯——”小二的吆喝不合时宜地出现,他动作流利地放下热腾腾、香喷喷的菜,抹布爽快地往肩上一搭,风一样下楼去了。 南玉调夹起一块如意卷,大大咬上一口,满足地发出“哈”的感慨。 无游已停下笑,看着南玉调,不经意道:“我曾听闻‘过客’的掌柜是位哑者。” “你那叫‘哑者见哑’,人家只不过品味好,不乐意掉价跟你们这些人讲话而已!” “之之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无游问得漫不经心,一旁调着酒的、哗啦哗啦打着算盘的人却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熟!当然熟!”大拇指抵在嘴唇上,南玉调特勾引地轻咬住指甲,“但凡是好吃的,我都熟。” 无游放下茶壶,目光灼灼:“西崖有珠,其色透白,蓝光,其形圆润,且大,其遇热则燥遇冷则寒,剧毒。那么,之之,魔域珍珠你也熟么?” “哎嘞——”南玉调一脸夸张的惊讶之色,无辜地眨眨眼睛,“好冤哦,无游葛格~你该不会以为我要给你下毒吧?你的百毒不侵我早已领教,还玩下毒我岂不是太逊了?” 无游稍稍迟疑,却闻一声嘹亮的吆喝传来“琵琶大虾,鸳鸯饺,麻辣蹄筋,黄金角。珍馐满盘,君可走好嘞——”说完,先是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惊悚地从地板下边叉上来,桌子下的地板立刻“啪”一声爽快地裂成两半。无游立刻起身,然而这一动却是一阵眩晕,好不容易稳住,才发现竟然难以提息! 南玉调在桌子那头欠扁地耸耸肩:“我没下毒啊!只不过……”嘴角一勾,“换了迷药而已。” “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从你遇到我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头发,我的胭脂,都是药引。而从我开始点菜,茶香、酒气、小二的抹布上都迷香的味道。”南玉调冷下脸来,“我说过的,不要再见到你的。” 一瞬间,似乎可以看到从无游周身散发出了黑色气息,疯狂而又异常压抑地燃烧,他锐利得仿佛一把浸着鲜血的利刃的目光紧紧盯着南玉调:“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很意外吗?你以为你救过我一次,我就要感恩戴德了吗?无游,你本就是自己找死!”南玉调顿了顿,声音一沉,“杀!” 小二、调酒师、甚至还穿着围裙的厨师,一哄而上。鬼面之下,黑眸寒光乍现,只见他一掌劈下桌脚,往那小二身上一掷,那小二便痛呼一声捂倒在地上。无游问:“因为北巘内战?还是因为你不喜欢死人?告诉我答案。” “你不配知道!” 无游足下一动,越过提着砍刀的厨师,一只竹筷准确地抵在了年轻掌柜的脖子上,无游看着南玉调:“那么用这条命来换你的答案呢?” “放开他!” 鬼面不语,竹筷刺破掌柜的肌肤,流出一串血珠。 “因为你害死了最疼爱我的人!因为你害死了最信任我的朋友!因为你亲手杀了我喜欢的人!因为你即便救我1万次,他们也永远不会再活过来了!”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眼眶,黑色的眼眸,深夜的颜色,寒冷又空旷,“刺下去!你尽管刺下去!因为唯有你——我绝不放过!” 鬼面之下,看不到表情,猛然黯淡的目光,看不懂。只是竹筷转向一抛,穿过调酒师的衣角将他钉在了墙上,然后一掌将手上的人拍飞。那几个厨师模样的杀手立即点地而起,举刀而上。却是此时,一人如黑色闪电一般加入战局,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招竟将无游逼得步步后退。无游足下一踉跄,堪堪躲过杀招。朝南玉调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纵身从窗口一跃而出。 黑色的颀长身影,探出窗口,望了望,然后回头走向南玉调:“南姑娘,你还好么?” 南玉调看着他,忽然倾身将他抱住,“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南…………”那人僵住,不知所措。 “小海带……他们都死了啊……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啊……” 那个和她分享劣质烟叶,老是敲着她小脑袋喊她“小儿媳妇”的男人;那个目光狡黠却愿意与她并肩拼命的少年;那个给她弹琴,教她走迷还爱脸红的俊秀男子……他们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么? 如果真的有轮回,有来世。那么他们会是谁的常客,或是谁的过客?会不会经过“过客”的门口,讨论着这个名字?会不会发狠斗真,来吃遍这一百零八道菜?会不会点“一品官燕,栗子糕”,然后说:“如此雅致的茶室,需要一位琴师。”呢? 如果…… 但是,并没有如果…… ++++++++++++++++++++++++++++++ (写这章最后几段话的时候,我脑海中会浮现一个穿着灰袍的清瘦男子,如玉的脸庞,陈酿般的笑容,微微仰头看着热闹的茶楼,斟酌着“过客”二字……那时的南或许已不在,男子立在楼下,虚空中拨动手指,仿佛为那前世的小女孩弹一曲心无杂念……咳咳~抒情到此结束,接下来,轮你们抒情啊!下一章:硬伤~~) 第七十九章 过客在线阅读 第七十九章 过客 肉文屋 / 第七十九章 过客 第七十九章 过客 第八十章 硬伤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章 硬伤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章 硬伤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章 硬伤 无游跳窗而下,一个轻巧地翻身落入隔壁人家的院子里,闪身贴着墙疾走。迷药渗透在身体里,仿佛要抽走每一份力量。听到“过客”里的人追出来的声音,强行冲提息跳上房顶,一时间仿佛有把锐利的匕首一条条挑断了筋脉。步子一个不稳,险些从楼顶摔下去,幸得一只大手及时扶住。 “主子!属下来迟,请恕罪。”来人单膝跪下。 无游看着不远处的“过客”,身形一顿,轻咳了一声,血便从面具下,沿着脖子修长的轮廓流下来:“飞廉,换左手用剑,找个合适的地方下手吧。” “主子?!”寡言的青年,惊惶失措,然而看懂了无游不容置疑的眼神,目光郁,左手拔剑,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长剑划在肌理上的声音让他脑袋发麻,鲜血沿着剑身流下来的时候,这个终日悲喜不露的青年眼中潮湿。 而茶楼里,大哭过后的南玉调也终于回过阳来了,她从飞星怀里离开,安静异常。然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飞星,问:“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向冷面的男子,似乎晦涩地怔了一下,但很快便沉下目光,面无表情地应答,“主子遭伏,身受重伤。曾得令弟铁扇公子承诺,命在下返回空云城求助。” 合情合理。南玉调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竺自恢云淡风清的模样,和他一动不动让她靠着睡觉的肩膀,兀自摇摇头,然后放柔了语气道:“玉调有事已不再空云城了,你若信得过,便带我去见见竺公子吧。” 飞星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头默许。 南玉调偏头对正在包扎伤口的年轻掌柜说:“毒六应该在野葬一带,派人寻他回来。再让咱的四喜饺子跑一趟空云城……看看,柳生还在不在……”见那掌柜还有疑虑,目光骤然收紧,霸气慑人,“一品官燕,栗子糕可都是女子最爱。若有不解,毒六自然会给你们解答。” 那掌柜赶紧躬身道:“是。” 南玉调随飞星下楼,轻飘飘的声音沿着她的步子传上来:“今日,大家辛苦了……” 楼上众人均是一愣,齐齐躬身:“恭送姑娘。” 飞星微微侧首,打量这表情过于冷清的女子,明明刚刚还是个孩子一样委屈得会嚎啕大哭的女孩,一转眼,竟能拥有如此且冷且沉的目光,散发着让人臣服的慑力。想了想,道:“想不到,姑娘竟是‘过客’的主人。” “飞星。”南玉调突然停了下来,叫住飞星,飞星不解地望着她,她看着他星子一样的眼睛,轻声问,“我能信任你,是吧?” 似乎有什么话就要跳出嗓子眼,但飞星嘴角嚅嗫了一下道:“南公子救过在下两次,姑娘既是公子的姐姐,在下便是愿意以命担保姑娘安全无恙。” 南玉调牵强地笑了笑:“很安全很巧妙的回答。但是,这样……就够了。” 同样很安全很巧妙很模棱两可的答复,但飞星懂这其中的意思,心口麻了一阵,然后又酸又痛。 极普通的客栈,长长走廊上最偏僻的房间。飞星推门而入,脚也才踏进一步,森寒的剑尖就指在了他的喉咙前。握剑的飞廉眼神空空洞洞,良久才收回剑,看了一眼南玉调,对飞星说:“主子睡了。” “我去看看。”南玉调如是说。 不料飞廉手中长剑一转,直直点在南玉调的背心:“姑娘留步。主子现在怕是不方便相见。” “飞廉!”飞星低声呵斥,“不得无礼!” 杀气。没错,指在背上的剑有着冰冷的触感,传递的并不是一般的警告,而是浓浓的杀意。南玉调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飞廉,淡淡道:“看来,你们并不欢迎我啊。” 却是此时,屏风后面传来竺自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有些虚弱:“可是南姑娘么?” 话音刚落,飞廉便收剑入鞘,与飞星一同退出去了。 撩开帷帐的时候,南玉调真的给吓到了,竺自恢的脸苍白如灰,一双黑眸便越发显得深不可测,眉心的朱砂也红得尤为刺眼。竺自恢见南玉调呆愣一旁,虚弱地笑了笑:“吓着你了?” “我……去叫大夫……”这是南玉调跳出脑海的第一反应。 “南……”从被子里伸出来的苍白指骨艰难勾住南玉调的袖口,虽然只是很小的力度,却成功拉住了南玉调,竺自恢摇摇头,笑了笑,“姑娘忘了么?在下自己也是个大夫啊。” 南玉调茫然地点点头,坐到床边,想了想问:“那吃过药了?” “飞廉在煎。” “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眉头轻扬,竺自恢没点血色的嘴角笑意不减,轻轻摇了摇头。 说实话,竺自恢这厮这副模样还真是……真是……怎么说呢,就是让人心疼,让任何女人看了都会母爆发。南玉调无措地抓抓后脑勺,然后很挫败地实话实说:“我很不会照顾生病的人。呃……很没辙……” 黑色的眼眸里,柔光闪闪,竺自恢笑道:“看出来了。” 南玉调尴尬地跟着笑了笑,然后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沉:“对手是什么人?” 竺自恢也收回笑,直视南玉调:“可能,是政敌吧。” “政敌?”南玉调兀自低头想了想,“那就不太好办了……如果是你的政敌的话,我就没办法在北巘的地头动他们了。” “是啊,若是哪个东珠大员死在了北巘的国境,事情怕就要闹大了。”竺自恢看着南玉调,这样说。 南玉调忙不迭地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眉心挤出小疙瘩,看了看竺自恢,欲言又止,话一出口却是问:“对了,你的伤怎么样?” “不碍事,中了一剑而已。” “知道下手的是什么人么?” 竺自恢摇头。 “那给我看看伤口吧。”见竺自恢迟疑的表情,南玉调忙道,“虽然我不懂武功也不懂医术,但对伤口还是蛮有研究的哦。使剑的高手也不是多得数不过去,筛筛选选说不定就能把犯人捉出来呢。” “姑娘别误会,在下并非轻视姑娘。只是……”竺自恢为难地蹙眉不语。 南玉调愣了愣,“啊!”一声惊叫出来:“你不会是被切了吧?!” “诶?”竺自恢先是不解,然后突然明白过来,霎时脸更加白了一层,哭笑不得:“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终究肌肤之亲有损姑娘清誉。” “哦——”南玉调大大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幸亏幸亏!” 面对南玉调意味深长的感慨,竺自恢彻底无语了。 南玉调这回连“同意”也不打算征求,伸手掀了竺自恢的被子,就开始解人家的扣子、带子。“南姑娘?姑娘……”竺自恢苍白的脸颊和脖子都染出一层可疑的红,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阻止。南玉调还毫无自觉地安慰道:“哎呀!你有伤就不要乱动了嘛!我帮你脱啦!” 端着药正准备推门而入的飞廉,和一直在门口守卫的飞星都彻底石化了。 我们说任何布料在狼爪之下都是不堪一击的。南玉调啊南玉调,你解人家扣子就解扣子嘛,干嘛扣子整个都飞出去了?你要看人家伤口,衣服掀开不就行了,干嘛非得从肩膀慢慢地往下退?竺自恢同学已经彻底放弃做无谓的挣扎了,只是别过头,脸颊红通通地自燃。然而,衣服退到腹部的时候,南玉调停下来了。颤抖从她的指尖直接传达到竺自恢的肌肤。 “南姑娘?” 她解开染血的绷带,看着竺自恢漂亮的腹部一条狭长且深的剑伤,目染惊恐之色,仿佛瞬间被漂白的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良久,从齿间恶狠狠磨出两个字:“混蛋!” “之之姑……” “别叫我‘之之’!我最恨别人这样叫我!”惊恐化作愤怒,南玉调瞪着竺自恢,许久,才回过神来,默不作声替竺自恢重新绑好绷带,抿了抿嘴唇,“抱歉,并不是要对你发火的。” 竺自恢不作声,只是望着南玉调目光,温柔如水。 鼻子一酸,南玉调倾身,轻轻伏在竺自恢前,哽塞道:“长凌剑,左手使剑。他是死在这样的剑下,只不过伤口在腔,靠近心脏的地方。这样的剑伤,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竺自恢问得很轻,仿佛生怕惊吓了怀中的女子,“他,是姑娘很重要的人么?” 眼泪滴落,在男子前的肌肤上烙下没有痕迹的烙印:“曾经有人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说我喜欢他弹的琴还喜欢捉弄他……可是他死了,我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喜欢他的,好喜欢的……如果是他,我愿意相信的……” 有时候,疼痛来得太快,会像是错觉,脑中一片空白,失去感官。有时候,疼痛来得太重,像是一个世界都压在了口,无法呼吸。 “所以,你要复仇么?” “当然!”南玉调弹身而起,红眼圈里一片雾沉沉的湿气,“既然,你也是他的敌人,那就是我的朋友。你的忙,我帮定了!不过,也请你帮我的忙。” “你说。” “一百张东珠的通关文牒以及神医江羌的下落。” “好。” +++++++++++++++++++++++++++++++ (为啥你们都不出声?你们不爱我了?不爱南了?!~~~~(>_<)~~~~泪奔~~~~~下一章:栈道~~~) 第八十章 硬伤在线阅读 第八十章 硬伤 肉文屋 / 第八十章 硬伤 第八十章 硬伤 第八十一章 栈道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一章 栈道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一章 栈道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一章 栈道 毒六前脚刚踏出客栈的门槛,原本睡着了的竺自恢就睁开双眼,起身盘膝而坐。飞星立即上前,疾点在他几处大脉,然后将真气一点点输进竺自恢内息大乱的体内,稳住那些狂蛇般又毒又躁的强大内力。没一会,竺自恢就浑身冒虚汗,浸透了衣衫和头发,飞星的手撤离的瞬间,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飞廉赶紧上前,颤抖着手擦着竺自恢的唇角,恨意溢于言表:“伤您如此之重,竟然还派人来试探您——该死的南……” 话还没说完,竺自恢蓦然睁开的沉暗如夜的黑眸警告地盯住飞廉,抬手一拂,轻飘飘挥开了飞廉的手:“管好你的嘴!” 飞廉一怔,重重跪下,头勾得极低,却咬着嘴唇,一语不发。 竺自恢瞧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样很好。我欠了她的,若是不还清,便再无胜算。” 飞廉眉头深锁:“属下不解。” 竺自恢轻瞌上眼睛,嘴角有苦涩的笑意,不再作声。 而另一边,毒六回到过客的时候,已是三更。南玉调坐在窗前,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不睡?”毒六上前,将披袍披在她肩头,指头点在她的脉门上,微蹙眉头,“着了凉水,又奔波一日,你气虚得很,赶紧睡了吧。” 然而南玉调只是摇摇头:“柳生还没回来,我等他。” 毒六没也再劝,搬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那么,我陪你。” 夜深人静,黑暗中,豆丁灯光,是家的等待,等待那些还没有回家的人。 “去帮竺自恢看了伤,有什么看法?”南玉调问。 “剑伤不轻,但不足致命。”毒六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却是他的内伤……有些麻烦。” “内伤?”南玉调一愣,“没听说他受了内伤啊。” 毒六看着南玉调正色道:“心脉大损,腹脏内出血。幸得飞星、飞廉二人内功深厚轮流输真气给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混账东西!”南玉调一掌拍下,想到自己当年受无游一掌昏迷数日,还是白毛才救回来的,后来还落了病子,气得直磨牙,“个王八蛋,老娘跟你势不两立!”转头问毒六,“七星封印做一副新的最快要多久?” “七日。” “好!三日后,开黄泉路!” 毒六一愣:“可是……栈道还未修完……” “六子。” “是?” “你专心去做七星封印吧。七日后,送到忘川水庄。” “……是。” 竺自恢再见到南玉调已是三日后了,他站在窗口,看见她借着柳生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足尖轻巧落地,蓝灰线绣兰草的白色裙摆也跟着一跳,仿若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的一小朵浪花。发式还是那般简单又散漫,额头留一帘古朴厚重的额饰,银线流苏铺展在耳鬓,堪堪遮住半个耳朵。 笑,从膛最暖的地方出发,沿着肌肤纹理和血管经络,最终凝成嘴角一个温和的弧度,扩散成眼中柔软的光芒。 南玉调仍是那般自来熟地推门而入,完全没意识到“敲门”这回事。窗边的男子,就那样,一身枣红的直袖长袍,随意靠在窗棂,对她笑着。金色的阳光从窗外入,闪闪点点落在他眉心的朱砂上,落在他腰间的玉带上。这样的光线让人恍惚,于是他那样的笑,像是一粒灰尘一个不小心就落进了南玉调空旷得不染一物的心底,虽然轻小单一,却足以蓄起一场沙尘暴,等待某一天狂暴席卷所有。 黑溜溜的眼睛一眨,再一眨,南玉调怔忪的脸瞬间放大成狂热,凑到竺自恢跟前,一把握起他的手,泪光盈盈道:“我知道!我就知道!果然不是颜色的问题!是气质!气质!” “诶?”竺自恢再一次被南玉调的外星球大脑击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南玉调兀自兴奋,拉着竺自恢原地转了一圈,连连点头:“果然果然!妖孽就算穿白色也妖气冲天,但你就算穿红也丝毫不减禁欲气息!气质!真真气质啊!” “禁欲……气息……”竺自恢哭笑不得,眉头微扬,无辜又无奈,“姑娘这是褒奖在下么?” 南玉调“嘿嘿”一笑,静静看了竺自恢一会,问:“那么,准备好了么?” 竺自恢并不出声,微笑,然后点头。 南玉调从袖中取出一条黑色的长布条,照顾到对方的身高,竺自恢便微微弯下腰,任她用那不透光的布一圈一圈蒙实了自己的眼睛。 南玉调靠在他耳边轻声说:“呐,你要相信我。你相信我的话,我就能相信你。” 男子嘴角迷人的弧度展开来:“我相信你。”然后感觉到一只软软凉凉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并不是平日里胡闹的“抓”,而是极为认真极为严肃,仿佛要实实握住每一手指的肃穆。竺自恢其实知道,相信,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是过于奢侈的存在。 马车摇摇晃晃、磕磕碰碰。南玉调说的“安全的地方”到底是指哪里,竺自恢并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于她而言生死攸关的秘密,因为她愿意带他去,却不愿告诉他怎么去。 竺自恢并不与南玉调同车,他有足够的时间解开眼罩然后再丝毫不差地恢复原状,但无论是他还是飞星、飞廉两兄弟都没有这样的打算。他们骨子里都是极骄傲的人,不喜欢背信弃义。再说,他们也不需要。 “现在出城了。向东……”飞星凝神细听,“半里,向南,急弯,西南,盘山,上行。” 飞廉膝头放着一方白布,指间夹一枚木炭“唰唰”将飞星的话绘制成图。 “东南,下坡……” “不,是正南,缓下坡。”良久不发一语的竺自恢气定神闲地纠正道。 而打头的马车里,是昏昏欲睡的南玉调与忧心忡忡的柳生。 “带他们去水庄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暴露了栈道……” 南玉调懒懒地睁开眼:“修栈道这事儿本来就险得很,多找个庄家分担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他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东珠国通关文牒?可这样的东西我等又不是弄不到,何必特意惊扰了东珠的势力?” 南玉调眼角一勾:“呐,柳生啊,你说‘自己人’跟‘别人’谁来得比较可疑?” 柳生一愣,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竺自恢也算是个谨慎的角儿,我们的人若是拿着别处弄来的文牒,他定然会更加防备。再说我们商队穿州过省,要几个文牒行个方便怎么也是合情合理……果然妙计!”想了想又问,“可是神医云游四海,踪迹难寻,你又如何确定他会知道?” 南玉调掀开帘子,望向窗外,良久才道:“我唯一知道的线索是:他在东珠。但情报总局这些年一直不停地找,竟然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个不能打听的角色!这样特别的人,自然也只有身在权势高峰的人才找得到。” 柳生点点头,看着南玉调安静的侧脸,看到光点沿着她的轮廓滚下,许久,轻声问:“南,你确定,你做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出于利益的考虑么?” “你想说什么?”南玉调淡漠地瞟了柳生一眼,然后又别过头去,望向窗外,许久,长长的羽睫颤了一下:“是吧……也许……”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飞廉迅速将手中的白布一卷收紧怀里。感觉有人掀开了帘布,一阵清爽沾满青草味的风扑面而来。然后听到轻软布鞋蹬上马车的声音后,南玉调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瞎子美男三人组,没有偷看吧?”说着,一一给他们解开眼罩,笑嘻嘻地跳下马车。 竺自恢与飞星对视一眼,下了马车。却不料眼前竟是一道陡险的悬崖!竺自恢回头看看来路,窄窄的单行道,消失在身后茂密的林子里,而这里,是路的尽头。然而就是这样如同黄泉渡口般的地方,竟然还搭着一间致大方的木塔。柳生进了木塔,过一会再出来时,后面多出了几个人,他们合力抬出一堆像帐篷似的的东西。 南玉调朝竺自恢招招手:“你有伤,我带你。” “?”竺自恢不解,稍稍歪着用头眼神特真诚地询问南玉调。 南玉调就被他这人畜无害的眼神给秒了一下,一秒后她眯了眼,贼兮兮地盯着人家看,然后感慨道:“好……萌哦——” “好……萌?”竺自恢不解其意,却莫名其妙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却又见南玉调接过柳生手中的东西,铺展在地,再一截一截接好。等到这堆诡异的东西全部接好的时候,竺自恢才惊异地发现,这竟然是个巨大的纸鸢,只不过并不是用纸做的,而是用任极好的布做的。布上漆了桐油,可防水防风。 “过来啊。”南玉调招呼竺自恢,一条结实的绳子穿过两人的腰,连在大纸鸢的中轴,“这是横杆,要抓紧哦。很好玩的,千万别怕哦!” 南玉调软软的安抚穿过耳朵,直接抵达左口,竺自恢轻笑:“莫非要跳下去?” “跳下去就要见阎王爷了,你要跟我去么?”南玉调打趣地问。 原本就只是玩笑话,别说他们本没那层生死相随的狗血关系,就算是鹣鲽情深,南玉调也绝不是那种会殉情的情种。却不料,竺自恢目如光,唇带笑,漫不经心道:“若是姑娘愿意,在下有何不可?” 两人往前跑起的步子都不曾犹豫,只是竺自恢话落音时,南玉调有一瞬恍惚,步子剩下条件反,而心中,乱如麻。双足在在崖边一蹬,地球引力强势地拉着人往下坠,然而巨大纸鸢的双翅也因此鼓胀,陡然撑满,立刻稳住下降的趋势。 “吸气,脚撑平,重心右移,对,好的……呐呐,好玩吧?”南玉调得意洋洋。 竺自恢偏头微笑:“像飞。” 南玉调微眯双眼,唇角翘起:“有胆子走黄泉路的人,才有飞的机会。” “怪不得,令弟的生意做得如此红火,原来,有这般天造栈道啊。”竺自恢如是说。 南玉调一愣,侧头:“所以,我们对你展露了命脉,便是用我们最强大的壁垒保护你。那么就请你千万记得——莫要辜负这份信任。因为,无论是南之之还是南玉调,都是极记仇的人。” 纸鸢徐徐降下来,落在一个缓坡,坡上着一块黑玉碑,不饰一物,唯有四字龙飞凤舞的草书:忘川水庄。竺自恢随南玉调翻过缓坡,终于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了。 ++++++++++++++++++++++++ (下一章:一瓢忘川水~~) 第八十一章 栈道在线阅读 第八十一章 栈道 肉文屋 / 第八十一章 栈道 第八十一章 栈道 第八十二章 一瓢忘川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二章 一瓢忘川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二章 一瓢忘川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二章 一瓢忘川水 碧水连天高,浮生云中游。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景色了。巨大的峰顶湖泊一望无边,碧蓝的镜面上一座浮桥往湖心的方向延展,云朵像是飘在湖面上,而这桥,仿佛通向天边。这天边,薄薄雾霭之中,一座巨塔若隐若现。静,像一个巨大的怀抱,一瞬间将天地万物纳入怀中,抚慰所有的不安与猜忌。 竺自恢惊怔,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美吧?”南玉调略略带着自豪的语气笑问,又道,“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看见这个湖,就突然觉得自己很轻。天大地大,人不过蜉蝣一生,只弹指一瞬,轻小无物。” “姑娘为何突发自轻之论?人于天地固然渺小,但心之大,可纳万物。” 南玉调闻言嘿嘿一笑:“我不是自轻,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地方,太美,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抛下一切。抛下重任,卸下重担,放下重情,人自然就轻了。” 竺自恢看着她,想了想:“一瓢忘川水,斩断前尘。这里叫做忘川水庄,姑娘是想要遗忘过去么?” 南玉调眉一扬,先一步踏上浮桥,脚步轻快地跑起来,浮桥在她足下轻轻地晃,然后她停下来,回头望着竺自恢:“这里叫做忘川水庄,是要替我忘掉想忘掉的事,而我自己就得负责记住。” 薄薄的雾霭飘在湖面,萦绕着少女缥缈的笑容。竺自恢忽然觉得心中钝痛,记住,她说她自己负责记住……记住恩情也记住仇恨。那么等到某天他们之间的那张面具掀开,她会选择的是恩情还是仇恨呢?如果……如果他们不是相遇在横尸遍野的北巘战场;如果她从一开始遇到的只有竺自恢的温和柔笑而非无游的鬼面狰狞;如果那个为她弹琴带她走出迷的男子还在世上……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竺自恢——快点嘞!不等你了哦——” 蜿蜒的浮桥,通向看不清的远方。 忘川水庄,是南旗下最神秘势力的一支,是整个栈道的心脏。峰顶湖的如此美景,湖面巨塔这般奇物也并非南玉调的别墅私宅,而是各路货物的转运点! 竺自恢立在窗前,窗外便是湖光粼粼不见尽头。飞廉像一阵无声的风,落在他的身后:“主人,您猜得没错,有大量的货物都是从这里过的。货物封在漆了桐油的布袋里,用铁链串联,从水底运走。湖尽头是悬崖,湖水流下去,便是瀑布了。属下无能,尚未能知这都是些什么货物。” 竺自恢不语,呆呆地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飞星也来了,他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飞廉,开口道:“启禀主子,据属下探查,这修栈道之人多为附近州县普通百姓,他们按月拿钱,基本到一个地方便会换一批人。他们只知道这是大户人家圈地修私路,并不知道这是栈道。而北崖卖纸鸢的人和这水庄里的人都查不出身份,想必,是南自己培植的势力了。” 眉心微蹙,拇指上的羊脂白玉转了转,竺自恢道:“这一带是北巘的天然屏障,将焰城牢牢护在北方,只是也因此阻了北巘的财路。由空州去往浦洲,本也不远,只是被这大裂谷一挡,东走水路最快也要小半个月,往西经岳州一兜,虽然比走水路快上几天,却又白白多了一大笔穿州的费用。而今在这修栈道,只需四日即可……难怪这些年北巘些个商户发展得如此之快,想必跟南姐弟多少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了。只是……” 飞星心中暗自一跳:“只是?” “本侯在北巘数年,从未知道朝中有哪个姓‘南’的大臣,也未曾听说有哪里的‘南家’的有如此财力,竟有本事修这连朝廷都不敢修的栈道……之之身为女子,当年又是为何会出现在北巘战场?”竺自恢兀自摇摇头,自言自语,“南之之,南玉调……究竟是何方神圣?” 走出房门,立在阳台上,却是此时,几滴冰凉的水打在头顶,竺自恢一抬头,更多水珠子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天很晴朗,并不是下雨,定睛一看,只见楼上阳台的栏杆上搭着半个脑袋,一大把湿嗒嗒的头发,南玉调黑漆漆的眼睛从栏杆细缝里看下来,柳生一手压着她的脑袋恶狠狠站在她身后,那景象说有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脑神经“嚓”地断了线,竺自恢嘴角抽了抽,额角青筋也跟着跳了跳:“之之姑娘这是做什么?” 南玉调艰难地伸手指指身后:“他要我晒头发。” “晒……头发?” “我想睡觉,他要我把头发晒干了才准睡。”南玉调一脸怨恨,挣扎了一下,无奈她那点小胳膊小腿儿哪里是柳生的对手,可怜兮兮地叫唤,“呐,柳大哥——柳大叔——柳大爷……你别吃饱了撑着折磨我好不好?老娘熬了好几晚通宵了——” “少废话!让你睡的时候不睡!洗得湿淋淋的倒是说要睡了?我跟你说,毒六没空,你若是又喊头疼可没人愿意伺候你!”柳生严父状爆发。 “喂喂!怎么说得好像是我的错?我不是说了长头发麻烦又难干?我要剪的时候可是你死活不让的!你看这么长要晒到什么时候啊?”南玉调叫嚷,“来人啊!拿剪刀!拿剪刀来!” “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女子,洗头发怕麻烦,竟成天想着剪头发?!”柳生教条老母亲附身,“你还没嫁人呢!剪了头发断了尘缘,以后进庵里当尼姑么?” “靠!靠!靠!剪头发就断尘缘?那那些剔腋毛的岂不是都直接送去轮回啊?” 剔……啥?!!!!!!! 柳生妈无语凝噎。 竺自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楼来了,取一方干净的白棉布,笑得温柔如水:“这么晒,脖子会痛的,用布擦擦干得也快。” 南玉调屁股一撅,挣开柳生,扑向竺自恢,一面嘴不饶人:“瞧瞧!瞧瞧!人比人,比死人!你说你是个男人么?你要是个男人谁敢嫁你?擦头发不行啊?非要把我摁在栏杆上晒头发?亏你想得出来!” “你说我不是男人?你倒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个女人!”柳生被这么一骂气得直冒烟,“女子的头发能让男子随便擦的吗?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哼!”南玉调翻了个大白眼,“擦头发就授受不亲?那你用手压着我黄花大闺女的纯洁后脑勺——授受那么亲,你怎么不说啊?” “?!”柳生愕然地长大了嘴,好吧,咱柳生爸无语凝噎了……红着一张脸,愤愤翻身跳下,落在楼下一条刚好经过的小船。 干爽的棉布搭在头顶,隔着布料,是修长手指传来的温柔力度,“他是关心你。如此冷的天气,若是就这么睡了,定是会着凉的。” “我知道。”南玉调吐吐舌头,“可你不觉得,他那副亲爹亲娘被我气得冒烟的模样挺好玩的么?” “你呀——”竺自恢在她身后摇摇头,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模样,“顽劣!” 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记忆的硬壳上,深藏的过往汹涌溢出。 弗兰多并不会用“顽劣”这样的词语,只是那个时侯,他敲在她后脑勺手指揉乱她的发,被气得想要发笑,最终用一句“调皮!”结束。严格来说,现在的情形与当时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但感觉却是惊人的相似。南玉调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竺自恢。 “怎么了?” “没事……”南玉调两三下踢掉鞋子,趴到床上,整张脸都闷到枕头里,“很累,睡了。” 竺自恢为难地皱了皱眉,终是走过去,坐到床边,握起一撮头发,轻轻揉干。 接下来几天,竺自恢很少见到南玉调,即便见到,也是远远看到她提着裙子在迷一般的浮桥上行色匆匆地走过。忘川水庄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大,其实也都聚在巨塔这一块。但说小呢,浮桥连成网状结构,四通八达,要找个人反而更难了。没有什么地方不允许去的,但最关键的东西就是怎么都找不着。 再见到南玉调,已是来忘川水庄的第四天,这一天,赤风来了,毒六也出现了。南玉调看起来脸色非常差,不是身体抱恙的差,而是纯粹心情不爽的差。竺自恢算算日子,觉得也该走了,南玉调便过来跟他道别。 “抱歉我没办法同行了,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柳生会送你到浦洲,这一路过去,都是我的朋友,不会有事的。”南玉调道。 竺自恢想了想,道:“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麻烦?若是不嫌弃,在下愿意为之分忧。” 南玉调疲惫地摇摇头:“家事而已,你帮不上忙的。” “如此,在下告辞了。” 竺自恢一行刚离开忘川水庄,闭目养神良久的南玉调蓦地睁开眼,戾气瞬间涌出,缓缓张嘴道:“也是时候该清理清理门户了!”转身走进塔顶暗室。 昏暗的房间中间跪着一人,一身雪白裙衫,沾了不知是血还是泥的污渍。南玉调拖了把椅子,顿在她跟前,用跩得要命的姿势坐上去,睥聣着白衫女子:“说吧。” 那女子抬起头,冷哼一声:“无名姑娘要小女子说什么?” 南玉调坐在背光面,脸上一大片影,看不清表情,只是她音色清冷,太过清冷:“理由。” “什么理由?” “杀我的理由。”南玉调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让暗室中的几个人都暗自吸了口冷气。 那女子冷笑一声:“小女子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这个不想说也罢。”南玉调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那你就告诉我你背后那个人是谁。” “我背后?”那女子还真的转头张望了一会,“嘿,赤风,是你么?” 站在她背后的少年愣了一下,默不作声。 南玉调闭上眼睛:“雪衣,我说过,有一天你要离开,提前三个月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你偷偷到歌舫跳舞,我也从来没说过你什么。只是,你竟然把夜总会的节目单子和无名的舞蹈全都卖给歌舫了,偷了我夜总会的生意就是砸了我兄弟姐妹们的饭碗,这我可就不能当什么都没看到了。” “无名的舞蹈?你的兄弟姐妹?”雪衣冷笑,“到底谁才是无名你还不清楚么?你一年只跳一次舞,凭什么沾尽了‘无名’的光?舞蹈是铁扇公子编的,舞台是赤风布置的,烛火是蓝心、玄沙点的,衣服是碧桃和紫钗做的,音乐是金玉和柳生配的……你呢?你做了什么?嗯?” “所以找人杀我?”南玉调轻描淡写地下结论。 “你有什么证据……” “我做事从来不需要证据。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找得到那些杀手?谁给你提供的信息?”南玉调语气骤然森冷,打断了雪衣的话。 白衣女子,垂头冷笑不语。 “看来,你不喜欢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南玉调测测地开口,“毒六,拿春药过来。” 雪衣一抖:“你说什么?” “毒六的药你是知道的,放心,我不会专门找男人来糟蹋你的。我没那样的喜好,我倒是比较愿意看你自己在这里自娱自乐,正好今日来的人也算齐全,大家一起欣赏好了。” “你不能!你凭什么?!!!!”雪衣疯狂挣扎起来,却被身侧的男人实实摁倒在地,她抬头死死瞪着眼前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没有这样的权利!你也不过一个下作的舞姬!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要见公子!我要见公子!!!!!” “凭什么?”南玉调离开座位,蹲在雪衣跟前,掐住她的下巴,“就凭——公子的一切都是我的。毒六,拿药过来!” “不——” “最后问你一遍:说不说?” 满眼血丝的女子,忽然安静下来,眼泪顺着她双颊流下。一同流下的,还有她鲜血。 “咬舌?”南玉调一惊,急得大叫,一狠心,伸手卸了她的下巴,“毒六!赶紧止血啊!” 双手黏糊糊,是混合着唾的血,南玉调看着双手,敛住眼睛。赤风上前帮她擦拭,“你……还好么?” 南玉调抬起头,看着这眉目清秀的少年郎,端详良久,然后苦涩地笑着摇摇头:“你去看看雪衣吧。” 赤风离开后,毒六步伐沉重地走了过来,忧心忡忡道:“命倒是保住了,只怕,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诡异的,天开始下雨。南玉调将手伸出窗外:“无所谓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毒六一愣:“您知道了?” “雪衣虽对无名替身这事多有不满,但她始终也只是个习惯于明哲保身的小女人。她会买通杀手对付我,应当是有人唆使,背后的人……我原本只是猜测,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了……在这世上,她本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却愿意豁出命去保护的人……哼!爱情的傻子!”南玉调没再说下去,雨点落在她的手上,冲刷了血迹,“七星封印弄好了?” “弄好了。” “好。飞鸽传书,让陆行之去接眉娘她们。”南玉调望向远空,“然后,你同赤风回夜总会打理,在路上找个机会,把他控制住。” 毒六一惊,他知道,控制住——意味着什么。但他蹙眉沉默了一会后,问:“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要去美女救英雄咯。” +++++++++++++++++++++ (下一章:美女救英雄~~~) 第八十二章 一瓢忘川水在线阅读 第八十二章 一瓢忘川水 肉文屋 / 第八十二章 一瓢忘川水 第八十二章 一瓢忘川水 第八十三章 美女救英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三章 美女救英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三章 美女救英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三章 美女救英雄 江湖第一定律: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黑店。而此一黑店,位于浦洲浦前与中心城之间的那小块荒地上,孤零零的,倒是新得很。柳生送竺自恢一行到此,本来也就打算在这打个尖儿,就各奔东西的。但我们又说,这黑店第一定律:开篇总是永恒的蒙汗药。 于是,终于这强大四人组——被黑了!当柳生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飞星飞廉也才发现自己竟然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店中伙计手上活计一甩,二话不说就围了上来。 江湖第二定律:有危险,找大侠!问题是,该定律百分之八十都是发生在弱质女流身上,另外百分之二十都配给了路人甲以及废柴,而如今,遇险的人里头没有符合条件的,所以,大侠不会出现。 江湖第三定律:主要人物,总是在危急时刻练得绝世神功。是不是绝世神功在此就不好乱总结了,但飞星、飞廉确实互相在对方身上推入一套银针后,两人就真的能如常开打了。 “推针开?”柳生的眉头紧蹙,看看那两人,转头对竺自恢道,“此法凶险,怕撑不了多久,侯爷还是先行离去吧!” 竺自恢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道:“这两兄弟虽多有不才,却是府中的中流砥柱,多年主仆情,我定然不会独自逃命的。柳公子一路护送至此,在下感激不尽,还请柳公子先行复命去罢。”说着,趁柳生不注意,指尖弹出一枚豆子,就有伙计倒地不起了。 柳生正在犹豫。另一波黑店杀手加入进来,更郁闷的是他们手上还带了个人——丹青水墨的月牙白长衫,眉清目秀,一脸无辜。 “南玉调?!”柳生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有种想一头撞死的yu望。 那少年听他这一喊,抬头可怜巴巴地眨眨眼:“柳生,救我……” 救你?救你!现在谁有那个空?! 却是飞星一看来人,纵身飞过来,一刀就砍断了那箍着南玉调的手,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呀呀!小海带!好巧好巧!哎……有你在,我就放心……”话还没说完,就见飞星就一口鲜血喷出来,步子一晃,险些摔倒。南玉调赶紧扶住他,这才发现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全然不像正常的样子,“你怎么了?” 杀手攻上,飞星一把推开南玉调,自己却来不及躲,背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刀,他目中神色决绝:“快走!” 南玉调愣了愣,看看坐着不动的柳生和竺自恢这才知道他们肯定是中毒了。转头再看看浴血奋战的飞星、飞廉,闭目沉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已洗尽顽劣和痞气,换一眼沉寂冷深,她缓缓站起,拍拍袍子上的灰,扭了扭脖子,拗了拗手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右手垂下一抖,寒光一闪,一把铁扇落入手中。左手在眼前架开,铁扇半开,往左手手背上一搭,南玉调站在飞星背后沉声道:“飞星,头偏一下!”说完,一细如发丝的针从铁扇里飞出去,擦着飞星的耳际而过,扎进前面的杀手皮肤里。也没见那杀手哼唧一声,就倒下了。 很多年前,枪法,大概是南玉调唯一能赢过南之之的东西了吧。左脚为轴心,平转身体,臂为弓,扇为箭。打枪练出来的平衡感和玄机门里练出来的眼力,加上毒六的独门卸功散以及北巘皇室御用工匠打造的机关,这才是“铁扇公子”的铁扇。 卸了功的杀手还不死心,抽出匕首企图偷袭飞星。南玉调发飙了,两三步上前便是一拳,揪着那人的头发就一路拖着走,走到柜台前,抓起个酒盅就往那人头上一拍:“没内功了还想作怪?老子是没武功,可没说过不会打架!”那模样,说有多悍就多悍,暴得要命。 人随便往地上一扔,南玉调拍拍手,朝飞星挑了挑眉,意味不明。飞星却难得地笑了,但仅昙花一现,便又变回一张扑克牌。 江湖第四定律:杀手总是杀不完的,而救星总是有限的。 “同志们,我说——咱还是跑路吧……”南玉调垮下脸来,转身飞跑到柳生和竺自恢身旁,抓起他们的手就狂奔起来,边跑还边鬼叫,“小海带——毒针用完了……赶紧跑吧~~~~~~~~~” 没有人注意到,竺自恢跑出去的最后一秒,回过头,向后抛出几颗指环,而那些指环上连着细得眼难辨的丝。那几颗指环带着丝用匪夷所思地速度飞出,在屋子里弹折缠绕,瞬间结出一张恐怖的索命网。 快到浦洲城的时候,也没再见到有人追来,南玉调停住了。 “多谢公子相救,只是不知公子怎会在此?”竺自恢问。 南玉调擦着汗:“收到消息,朝廷那边有动作,刚刚那些人怕是来拿你的。毒六、眉娘他们都有别的事,我只好自己跑一趟咯。” “原来如此,此番多得公子及令姐相助,他日若有需要,在下定倾力而为。” “那是自然,我想条件‘南之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南玉调指指浦洲城,“你们就不要进城了,走水路吧。从这里往东,直走,有个小渡口,乘船到三江口,再在深水港转乘。会有人接应的。”南玉调说着递给竺自恢一块象牙佩,佩上无字,仅一图腾。 这图腾,在夜总会的牌匾上出现过,想一想,似乎在罗马加入客栈和情报总局的牌匾上也有。竺自恢心中暗自一惊,接过牙佩,告别南玉调与柳生后便匆匆离去。 看着那三人离开的背影,南玉调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你不该来。”柳生道。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的,”南玉调苦笑,看看浦洲城的方向,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良久开口道,“走吧。” 南玉调一进城,一大群衙役就围了上来,寒锃锃的枪头,银晃晃的刀口,南玉调耸耸肩:“哎呀呀,李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李毅怒目一瞪:“好你个南玉调!假扮钦差,戏弄朝廷命官,你可服罪?” “哎呀呀,李大人果然贵人多健忘,‘钦差大人’的名头可是大人自个喊出来的唷!”南玉调歪着头,懒散地笑笑:“罢了罢了,带我去见正主儿吧,反正这回还是轮不到李大人您来过问。” “你……”李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他也不敢自作聪明,特泄气地领着南玉调和柳生进了刺史府。 刺史府正厅,一片压抑的安静。大都护卢罗立在墙角,头勾得低低的。厅上一人,端端而坐,眉宇间英气逼人,双目沉冷,不怒自威。柳生赶紧跪下:“臣……草民叩见皇上。” 李毅见南玉调还站着,厉声喝道:“大胆贱民,见到圣上还不……” “啊啦啦——”南玉调惊悚地尖叫一声,疾步上前,直直冲向座上人,在场之人无不吓出一身冷汗,却又见她在皇甫慑跟前生生一转,扑向了一旁的高品超。这高品超乃是当年北巘内战的大功臣,现在是御前金刀侍卫兼禁卫军首领,这普通人这么随便往他身上扑,不掉脑袋,也是要断手脚的。可惜这扑来的人,偏偏是南玉调,他握刀柄的手生生被南玉调抠下来,恶心巴拉地又揉又搓,“老高啊——许久不见,乃还是如此英武非凡,酷帅兼备啊!” “托大人的福。”高品超如是说。 大人?!!!!!!!!高品超叫南玉调“大人”?!!!!!!!!李毅这回惊得连下巴都掉了。 “好说好说。”南玉调看看沉默不语的皇甫慑,问高品超,“老高,你老板心情不好呐。” “大人明察秋毫。” “哎,都说男人要靠女人滋润嘛,有空到夜总会多走动走动嘛!反正我缺钱,你们缺女人,我们可取所需,多好啊!”南玉调不怕死地继续扯。 皇甫慑盖上茶碗盖,“咚”地重重放下茶碗。惊得在场的人跪的跪,磕头的磕头。他缓缓偏头,淡淡看了南玉调一眼,沉沉开口:“放野了的猫,就以为自己是老虎,开始会抓主人了?” 南玉调嘴角勾起个戏谑的弧度,一翻白眼,伸手揽住皇甫慑的脖子,一侧身就倒进皇甫慑怀里去了:“哎呀呀,好嘛好嘛,闹脾气就给挠挠嘛,给你挠挠嘛!嘛~话说回来,皇帝陛下啊,您真是小的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帅哥啦。久不见面,您的帅气英姿又翻两番啊!” 柳生、高品超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卢罗吞了口口水冷汗涔涔往外冒,李毅整个就眼珠子脱眶。 皇甫慑眉头一跳:“你给朕下去!” 南玉调心里自然清楚,眼前再不是那个子硬冷的四皇子殿下,而是手握一国杀生大权的最高统治者。吐吐舌头,悻悻地松了手,一本正经,走到边上拖着把椅子端端正正摆在皇甫慑面前,坐上去,一脸肃然,清清喉咙,道:“您问,我答。您吩咐,我落实。” “少给朕打哈哈!朕倒是很想知道,你要如何解释包庇东珠侯爷的事。” 南玉调眉梢一挑:“啊~莫非皇上要这么光明正大逮了邻国皇族,好给东珠一个出兵北上的漂亮理由么?” 皇甫慑双眼危险地眯起来:“南玉调,什么时候朕的决定要由你来断定是非对错了?” 眼尾微抬,斜斜一个厉气的弧度,南玉调冷哼一声:“玉调不过一介商贾,人微言轻,哪有胆子说皇上的不是?只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玉调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这隐患之火燃起呢?再说了,皇上雄心壮志也不急于这几年。这几年,天灾人祸,新城在建,若是现在打起来,皇上的心血怕是都要付诸东流了。” “啪!”皇甫慑一掌拍下,茶碗在他掌下碎成渣子,“放肆!你是说朕存心要挑起战火么?你可知你放走了的可是什么人?!” 南玉调心里莫名一咯噔,但还是假装不在意:“当然知道!东珠与贤侯——竺自恢。我一路观察他许久,此人深藏不露,自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只不过他与无游倒是有些过节,若能联手,未尝不是好事。” 皇甫慑眉心紧皱,疑惑地寻思着南玉调的话:“他与无游有过节?谁说的?” “我猜的啊!那有什么奇怪?权势斗争,哪儿没有?” 听了这话,皇甫慑也不知为何沉默起来了,良久才盯着南玉调,蹙眉问:“你如何这般肯定?” “这个嘛——我自有我自己的方式,皇上不必心。” 皇甫慑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叹了口气道:“南玉调,你好自为之。”起身,递给南玉调一个签子道,“去东珠帮朕做一件事。” 南玉调低头只消在签子上看一眼,整个脸就白了,想也没想就准备拒绝。岂料话还没说出口,皇甫慑又回过头来,冷声道:“做不到就不用回北巘了,但三个月内朕若见不到朕要见的人,夜总会的人会最先从这世上消失。” 什么?!南玉调一愣,不敢置信地瞪着皇甫慑:“你要挟我?” 这时李建匆匆进来,腰上还赫然别着那日赢来的紫色玉珏,他伏在高品超耳边小声报告着什么,高品超脸色一青,走到皇甫慑身边耳语几句。皇甫慑眉心紧蹙,转头看着南玉调,沉声道:“南玉调,你可知自作聪明是会害死许多人?你要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事情是情报总局查不出来的。”说完,大步走出正厅,经过李建的时候,瞥到他腰间的紫色玉珏,眉心一蹙,“唰”地抽出佩剑,手腕一转削断了玉珏的绳子,剑尖一挑,紫玉珏便落入南玉调错愕的手中,皇甫慑声色清冷,“朕的东西,乱送可是会出人命的。” 一语毕,李建、李毅已是满头大汗,“啪”地跪倒在地,伏地不起。 而南玉调低头看着签子和紫玉珏,眉头解不开。 走出刺史府的皇甫慑,双拳紧握:“当真无一生还?” 高品超摇摇头:“遇到奇世智者的‘天罗地网’,连尸体都难以保全,更何况是命呢……陛下,不告诉她竺自恢的身份……真的好么?” 皇甫慑停下来,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幕:“天命爵,君鞅,捆缚天下,一人为缰……他们之中,必然只能活下来一个的……” +++++++++++++++++++++++++ (最近雷雨天气频繁,大家使用电脑要小心哦~~~下一章:图腾的秘密~~~) 第八十三章 美女救英雄在线阅读 第八十三章 美女救英雄 肉文屋 / 第八十三章 美女救英雄 第八十三章 美女救英雄 第八十四章 图腾的秘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四章 图腾的秘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四章 图腾的秘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四章 图腾的秘密 东珠国,大公主府。 初冬的凉气,似乎是从地底一丝丝沁出来的,顺着脚底的脉络一寸寸侵蚀着肌肤和骨骼。秋海棠最后一片花瓣在空中旋了个圈,落进半凉的茶碗里。竺自恢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嘴角弯弯地扬起个微笑的弧度,端起茶碗正要喝,不料身后伸来一只手,青葱指尖点在他的手背,像一个冰点,低温沿着手背上的血管蔓延。 竺自恢握住那只手,将内力一点点温和地渡过去,柔声道:“冬凉了。” 来人抽回手,“咚”地放下一碗药,不悦道:“你也知道凉了?” 竺自恢抬头看着眉目间难掩怒气的女子,笑问:“为何生气?” 怒容瞬间换成忧愁,单薄的女子坐下来,端起药碗,舀一勺药,放在唇边吹:“飞星说你此番伤得不轻。” 寒光在眼底一闪:“他什么时候这般多嘴了?” “别这么说,”勺子递到他唇边,女子娥眉微蹙,“他们兄弟自小跟着你,自然看不得你受到丝毫伤害的。” 竺自恢微敛夜眸,喝下药:“儿子没事。母亲不必担心。”藏笑公主担忧地笑笑,摇了摇头,几番要开口,又都生生收回去了。竺自恢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问,“母亲可是有话要问?” 藏笑公主想了想,放下碗,一本正经地问:“恢儿才是!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竺自恢一愣,悻悻地笑了笑:“母亲何出此言?” “此番回来,你总是发呆,倒也不像是因朝堂上的事烦扰。知儿莫若母,恢儿,当真以为娘什么都不关心么?” 竺自恢心中一暖,为藏笑烫了一壶新茶,让她暖在手中,许久才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不是没有见过竺自恢低落的时候,只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他自小就极是聪慧,有麻烦从来就自己解决,慢慢的,就变得一副百毒不侵、钢铁不入的样子,从未像现在这样一筹莫展过。藏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莫非是找到心上人了?” 含在嘴里来不及吞下的半口药险些喷出来,竺自恢呛到直咳嗽。藏笑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是哪家的姑娘?这娘可要好生看看!” “母亲……”竺自恢狼狈地擦擦嘴角,看着难得兴奋的母亲,脑子里闪过某人欠扁的脸,忽然心里一阵堵得慌,放下药碗,沉默了许久,才道,“只是,她……恨我……” 手一抖,溅出的茶烫得肌肤发红,藏笑无措地抿了抿嘴唇,慢慢伸手,熨开竺自恢紧皱的眉头:“恢儿……” “您说得对,杀的人多了,迟早会有报应的……” 藏笑一怔:“你杀了她爱的人?” 爱的人么?她说的是喜欢的人……忽然就想起当年的三江口,当年的柳逸云,那个恬淡如同天边闲云般的同门师兄,他说:“智者的心思,我等凡人不能懂。你做这些既是为求天下太平,逸云便不会阻拦。逸云不才,只能眼睁睁看着战火燎原,死伤遍野。亦不敢奢求智者就此罢手,只希望用在下的命,换一人生机——玄机门里的那个孩子,请你放过……” 是不是,自己未来得及阻止飞廉刺下的那一剑,引爆了她的愤怒?还是说,从她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开始,就定下了自己的罪?一张面具,造就了那么多的骗局,当真相揭开的时候,她又会怎么样? 心,又酸又痛。忽然想起她手上那把黄金匕首,便问:“听闻朝中曾有一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手持黄金匕首,上斩皇族逆子,下斩朝堂乱臣。母亲可知此事?母亲……” 话没说完,藏笑已面色难看,眉心紧巴巴皱在一起。她站起身,背对着竺自恢,仰头望着光秃秃的树枝,许久才开口道:“英姿焕发少年郎,不谈诗书与经纶,神骏一匹架弯弓,长刀横扫千军势……他曾是我东珠国里最英武非凡的好儿郎,只是……” “只是?” “罢了罢了,都过去了。”藏笑苦笑摇摇头,“恢儿,倘若有一天你遇到他,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伤他命。而他的后人,能帮就帮,能救就救吧。” 心中翻涌出浓浓的苦涩,“他已不在这世上”这样的话,又要如何说出口? “无游——救命啊无游……” 人未到,声先到。东珠国里,敢撕着破铜喉咙在大公主府里鬼叫的除了王子瞿珏,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一头嚣张的金发率先闯入眼帘,瞿珏看到藏笑也在,生生刹住脚,上前猛地将女子一搂:“皇姑姑——我好想你哦!” “没规矩!”藏笑一指扣在瞿珏的脑门心上,瞿珏便大狗狗一样赖在藏笑肩头使劲地蹭,藏笑被他逗得发笑,只好宠溺地拍拍这大孩子的背:“好了好了,乖——本的珏儿最乖了。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恢儿么?去吧,姑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嗯嗯!”瞿珏小狗一般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忙不迭点头,然而藏笑一走,他就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竺自恢。 竺自恢叹了口气,百般无奈:“说吧,又有何事?” “丫丫又去打架了!” “殿下,盟主是去剿灭匪帮,并非打架!” “随便什么啦!反正我们要去救她!” “我们?”竺自恢哭笑不得,“殿下还是莫要多想了,青衣教不过区区麻雀小帮,盟主不日将归,殿下不如早做准备,好迎接盟主凯旋。” “不行不行!我不放心!”瞿珏见竺自恢无意答应,干脆抱着竺自恢死缠烂打,“我要去帮丫丫!去救丫丫!丫丫啊——” “哐噹——”两人纠缠之中,一枚象牙佩子从竺自恢袖中跌落。瞿珏瞟了一眼,仅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竺自恢弯腰去捡,却不想被瞿珏鲁地横手夺去。瞿珏的眼中,是翻江倒海激烈的情绪:“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竺自恢心中疑虑顿生,这是南玉调给的牙佩,为什么从未离开东珠皇城的瞿珏会对着东西这般激动?想了想,道:“朋友相赠。怎么,殿下有兴趣?” 瞿珏愣了一下,看了竺自恢一会,才恋恋不舍将牙佩还给他,敛着眼摇摇头:“觉得好看而已……我……皇爷爷大约又要找我了,我先回了啊……” 白的牙佩,不饰一物,唯中间镂空雕刻一串图腾。 竺自恢无法想象这样一枚图腾,出现在罗马假日客栈、情报总局以及夜总会的牌匾上,出现在太平洋水运的镖旗上,也刻在忘川水庄的浮桥上……这个图腾,出现在所有南玉调会出现的地方,是南玉调走过的轨迹。 而且,由始至终,在这个世上,除了南玉调,只有瞿珏才知道,那并非什么图腾,而是一个名字,一个刻在南玉调心口上的名字,是回溯之旅终点的前一站,是南玉调决定要从这世上带走的唯一…… ——troy。 身后永远跟着侯爷府的暗侍;皇里永远满布奇世智者的眼线;朝堂上还有“君鞅”的绝对否决……真正的troy像一条势单力薄的毛毛虫,被困在竺自恢,亦或者说无游编织的牢笼里。一举一动都逃不出那双暗夜黑眸的锁定,每一句话都会被准无误传达到那个人的耳朵里。于是,这个世上,羽化之前,troy沉眠了,剩下的,是瞿珏。 小姨,你来接我了么……高高瘦瘦的金发青年悄悄握紧了拳头,他抬头望着碧蓝的天,却只倒影出一片空虚,终于拳头又无力地松开,那个叫瞿珏的东珠王继承人面无表情踏进皇的深巷中。 竺自恢望着瞿珏远去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挲着牙佩,侧头对飞廉轻声吩咐道:“跟上去。” 藏笑这才端着热腾腾的点心过来,她看看远处瞿珏的身影,不解地问:“珏儿怎么就回去了?” 竺自恢捻起一块点心,无奈地笑笑:“瞎闹胡,被儿子训斥了几句,便气着回去了呗。” “你啊!”藏笑摇摇头,“珏儿自小孩子气,你何必太认真?” 竺自恢垂下眼帘:“母亲,殿下小时候真的这般脾么?” 藏笑一愣,认真地回想了一会:“病好之前倒是个挺寡言的孩子,却不想病好后这般调皮。”说着便欣慰地笑了笑,“大约是身体好了,心情自然愉悦吧。他母妃若还在世,看到他现在这般模样,定会欢喜的。” “是么……”竺自恢心不在焉,点心沿着喉咙暖暖地移动,“也好些日子了,儿子过些天去探访一下江师父吧。” 藏笑轻轻点头:“是啊,你跟瑟倪的婚事也拖了这么久了,是该好好找个日子,把人家姑娘娶进门了。” 入冬的第一片雪花徐徐落下来,还没落地,就融化在了竺自恢杂乱的掌纹中了。 +++++++++++++++++++++++++++++++++ (情敌出没请注意!下一章:三角恋) 第八十四章 图腾的秘密在线阅读 第八十四章 图腾的秘密 肉文屋 / 第八十四章 图腾的秘密 第八十四章 图腾的秘密 第八十五章 三角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五章 三角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五章 三角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五章 三角恋 东珠皇城,一处清冷的巷子,稀稀疏疏坐落着几座不大却高墙围叠的院子。巷子底,古朴厚重的院门上悬着一块黑木大扁,扁上端端正正三个虬劲大字:草堂居。 丹青水墨长衫的少年仰头看着那牌匾,又对比了一下手中的竹签,清秀的双眉纠结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江府没人,医馆不开,居然是躲在药房里,怪不得老娘找死都找不着……哎……姓江的,你早让我找着不好么,非招惹大冰块干嘛呢……” 高得离谱的院墙之内,是一方宽阔的药草田,里边搭着致的草棚,而坐在草棚里的黑袍男子竟是眉心朱砂的竺自恢! 一名素衣素颜的纤细女子一手提着裙子一手端着竹盘,迈开从容碎步从草药田末端的竹楼里走出来。这女子,年不过二八,纵然不及倾城绝色容貌,也无藏笑公主冰雪丽颜,更不像眉娘那般英气灵动,然她微敛双目,唇角含笑,端端有一股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清丽气息。她走在田埂上,每一步都散发着优雅,适时风一吹,染了她一身药香,竟在她身上无端端生出一股极柔极善的光芒。 她走进草棚,放下竹盘,轻提壶耳,青碧的茶水注入石碗里,奇异的茶香立刻柔柔盘开,将人包裹。她微微抬眼,清明的眸子里灵光盈盈看了竺自恢一眼,将石碗推到他跟前。一举手一抬足之间无不透露着长年以来良好的教养。 黑眸一亮,惊叹道:“至柔之息,莫非是传闻中的‘碧泉’?”竺自恢说着,端了茶细细一闻,小抿一口,立刻觉得身心舒畅,朝女子笑道,“倪儿调茶的技艺又长进了,怕着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美的茶了。” “师兄过奖了。”女子大大方方地谦礼,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眼睛里亮亮的,“瑟倪也是幼时和他学的,他说喝茶不必一味拘泥茶道,茉莉香寒,莲香洌,桂儿暖,不同的茶搭配不同的花,不同的水煮不同的香,或寒或暖,或钢或柔,若是单单只是泡茶,那茶该是怎般寂寞呢?” “他?”竺自恢唇边挂着笑,却也心中暗自惊叹这人的奇巧心思,便问,“可是倪儿日夜挂念的那一位?” 江瑟倪素白的脸颊上立刻飞出两道红云:“师兄何必明知故问?” 这个貌不出众的少女纵然只是个挂名“师妹”,但她天资聪慧,品单纯善良,也算是竺自恢极喜欢的女子,她能找到心上人固然令他欣慰,却也心中隐隐担忧:“那倪儿可找到那位公子了么?” 江瑟倪失落地摇摇头,但很快又开朗地笑开了:“他说过他定会来找瑟倪的,瑟倪会等他。” 竺自恢微微皱眉,为难道:“希望他可以快些来。近日母亲有意催促我们二人的婚事,皇上那边又频频施压,我怕也拖不了多久了。” 江瑟倪一愣,感激地看着竺自恢:“师兄,这些年多谢你一直帮着瑟倪,才能将婚事拖这么久。你不怨我,还处处维护我,师兄的恩情,瑟倪一生难以报答。若是他赶不来,便是天意如此,瑟倪到时定毫无怨言,全心全意做师兄的妻子,一生一世只为师兄着想。” 举着茶杯的手,不着声色顿了一下,夜眸微敛,这口茶终是没有喝下去,叹了口气:“倪儿,心里若是有了人,即便天要你们分,你又岂是说断便能一刀斩断,丢了念的?倪儿,你放心,师兄绝不会逼迫你去斩断你不愿斩断的东西。若有一天,你想飞,师兄只会祝福你。” “师兄——”江瑟倪鼻子一酸,眼看就要掉下泪来。却是此时,一阵古怪的风扑面袭来,宽阔的草药田里倒影出巨大的影子。江瑟倪心下一惊,难得激动地跑出草棚,抬头一望,只见碧蓝晴空下,一双巨翅遮天盖日,一如十几年前,巨翅之下的清绝面容挂着熔岩般炽热的笑容。江瑟倪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小哥哥?!”居然……真的来了。 草棚之中的竺自恢也愣住了,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江瑟倪说的心上人竟然是——南玉调! 可怜南玉调出场很华丽,动作很潇洒,只是……只是……当她发现降落再次成为低空滑翔的败笔时,灿烂的笑容也终于挂不住了:“啊啊啊啊啊~~~~~~飞过头了啊~~~~~~~~” 那不要脸鬼叫,除了声线略低略沉外,倒与“南之之”如出一辙,竺自恢当下心中一紧,越发觉得不安。 眼看“大风筝”就要掠过江家的高墙了,南玉调再次不要命地松手玩蹦极,只是这次的降落点严重失策……只见人、翅大分离后,俊秀少年重重,重重,一屁股骑在了江家的高墙上……闷闷一声响,墙上的某人泪汪汪地仰头望天,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竺自恢嘴一抽,整张脸都变了一层色,看着石化在墙头的人,心想……应该……很痛的吧…… 而江瑟倪更是瞬间三魂去两魄,提着裙子飞奔到墙角,急得眼泪直飚:“玉调哥哥!你没事吧?没事吧?” 南玉调僵硬地扭过头来,黑着脸,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爷好得很……”话还没说完,就身子一歪,从墙头跌落下来。江瑟倪尖叫一声,竺自恢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墙角,堪堪接住南玉调。南玉调偏头一看,居然是竺自恢,也来不及打招呼,龇牙咧嘴道:“帅哥,麻烦别动……爷的尾椎骨承受不起……” 别动?怎么可能! 一沾上g,南玉调就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叫得江瑟倪小胆子小心肝儿直抖,心疼地扑倒床边:“玉调哥哥,你别怕,瑟倪马上帮你医治……” “住手!!!!!!”南玉调大声制止。江瑟倪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帮“他”医治,实在……哎……不像话!脸,“腾”地烧个通红,忙道,“瑟倪……瑟倪……师兄,玉调哥哥先交给你了,瑟倪先出去一下。” 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竺自恢叹了口气,转身打开药箱:“南公子,麻烦……” “麻烦麻烦!不用麻烦你!”南玉调连声阻止,抱紧了被子,翘着屁股,“待会就好了……待会就好了……” 竺自恢为难地皱皱眉头:“南公子,这个时候就莫要勉强了,万一落下病子……后悔都来不及……” “不会不会!”南玉调连连摇头,却痛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真的!很快就好的!” 竺自恢夜眸一沉,当下竟有些微微怒气,不由分说就掀了南玉调的被子:“公子当真不在乎自己,也当为将来的妻子考虑。岂可为一时面子,逞这样的强?” “哈?”南玉调一愣,眼睁睁看竺自恢漂亮的手指就那么自然地伸过来抽自己的腰带,心中一跳,一手抓住竺自恢的手,羽睫颤了颤,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定定看着竺自恢,一字一句问:“你要是解开了,可就得负责任哦!” 这回轮到竺自恢发愣了,两人靠得太近,清澈的眼里,倒影着自己的诧异。或许真的靠得太近,让人有一刻恍惚,仿佛觉得眼前的人和心中念念不忘的女子重叠在了一起,心下一痛,就这么松了手。回过神来的竺自恢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耳廓上一排不羁的耳钉,眉眼虽那般接近自己心中所想,但声音低沉、眼神嚣张、笑容风liu,却都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模样,额头青筋一跳:“南公子又说胡话了。” 狡黠的黑眸中一星失落之色飞速掠过,南玉调眨眨眼:“我怎么就说胡话了?你若是看了人家那里那里,还想不负责任么?要是传出去,你这侯爷的名声要怎么挽回来?” 竺自恢瞪她一眼:“都这当口了,我等均为男子,有何好拘礼的?再说,竺某身为医者,为病人查探伤势,怎会辱没了名声?” “谁是你病人啊?”南玉调吸吸鼻子,故作委屈,“人家花也送了,情书也写了,命也救了,都那么光明正大追求你了,你一句‘病人’就想了事啊?” 竺自恢手一颤,想起那首“诗”和“情书”,差点没把药箱子往南玉调脑袋上砸过去。于是,药往床上一扔:“既然如此,在下爱莫能助了。”说着,转身就要走,但刚走几步,又停下来,背着身道,“公子风liu,红颜知己满天涯,但既然来了,就万万莫要负了有心人。” 啊?南玉调听得一头雾水,拔开瓶塞,沾了药水,伸进被子里龇牙咧嘴地捣鼓,模糊不清地问:“难怪你会知道江神医的下落……对了,你们什么关系啊?” “在下的医术幸得神医指点,也算是他的外门弟子吧。” 南玉调听了连连点头,心想怪不得江瑟倪刚刚叫他“师兄”,揉了揉屁股,皱眉问:“那要是我得罪了江神医岂不是会影响我们俩的感情?” 竺自恢眉梢跳了跳:“在下很感激阁下多番搭救,答应之之姑娘的事自然也会办妥。只是在下已心有所属,还希望公子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心有所属?心有所属!心,在一瞬梗塞住,在那短短的一刻,大脑莫名地停止了运转,思维的空白,空得心里直发虚。南玉调猛地抬起头,却只看见竺自恢信步离开的背影,黑色的珠光袍子,暗红的锦带扎出挺直的脊梁和线条极好的腰。眼前“腾”地蒙上一层雾气,南玉调愣愣眼睛……咦?怎么会…… 不知过了多久,江瑟倪叩门而入,脸颊上还是退不尽的红晕,只是目光中难掩担忧。她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直发愣的南玉调,小心翼翼地问:“玉调哥哥,你可好些了?” 南玉调机械似的“嗯”了一下,然后偏头呆呆看着眼前乖巧娴静的女子,嘴角扯出一抹无赖至极的笑,坐了起来:“大爷我如此玉树临风、风华绝代、千年难遇,老天爷怎么舍得我难受?”说着江瑟倪的头,嚣张地眯起眼睛,“你且瞧着看,管他美男美女妖孽障,敢跟老子抢人——没门儿!” 江瑟倪眼中立刻亮晶晶闪动起来,她刚看到竺自恢面色不佳地离开,加上南玉调这番话,马上就误以为竺自恢和南玉调挑明了身份,南玉调要和竺自恢挣她了。羞怯怯抓住南玉调的袖子,急急道:“玉调哥哥千万别误会!瑟倪与师兄的婚事是父母定下来的,瑟倪心中却只有玉调哥哥一人,一直都在等玉调哥哥,师兄也是知道的。师兄素来都对瑟倪极好,他说过不会为难我们的,他会祝福我们的……玉调哥哥,你千万莫要误会了。” 哈?!!!!!南玉调嘴角狂抽……这都什么跟什么……眉梢一跳:“等等!你说婚事?你和竺自恢?” 江瑟倪被南玉调的问题问得一愣,点点头:“是啊……瑟倪,尚且还是师兄的未婚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南玉调差点就想仰天长笑,原来竺自恢说的“心有所属”竟是指江瑟倪!他爱她,竟已经爱得可以将她拱手送人了么?心中霎时间翻涌出浓烈的酸楚,他既然那么爱江瑟倪,那之前一动不动让出来的肩膀算什么?烟火下覆盖在她手上说留下的是暖算什么?那么好声好气给她擦头发又算什么?不爽不爽非常不爽! 南玉调忽然黑下来的脸,更是让江瑟倪慌了手脚,纵然这是个才学满腹的女子,但说到底此时此刻也只是个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小女人,面对“情郎”的喜怒无常,顿时手足无措。 情敌的情敌,是那个自己真正爱的人;情敌的情敌,也可能是那个真正爱着自己的人……天边一记大雷劈开晴空,这是一个多大多可笑的误会。像是一不小心走错了一个岔口,就会不知不觉越走越远,谁也回不去了。 柳生挑挑灯芯,看着喋喋不休中了风似的南玉调,终于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个霸道任的小孩?别人对你好,你就要别人一辈子都对你好。你若真要去争,也请看看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而并非无理的zhan有!” 南玉调一愣,转头看着柳生:“你觉得我只是zhan有欲发作?” 柳生耸耸肩:“我如何知道?是不是,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南玉调低头,无聊地晃着脚丫:“知道皇甫慑这次要我来东珠做什么么?” 对南玉调岔开话题柳生莫名奇妙:“做什么?” 南玉调不做声,良久抬头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眉娘的?” 柳生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知道就是知道……哪来怎么知道?”柳生不满地嘟囔,见南玉调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想了想道,“希望她开心,希望她健康,见到她和别的男子亲近便觉得心痛难当,不喜欢她对着别个男子笑,想在她身边,永不分离……” “还想跟她上g。”南玉调掷地有声地接话。 柳生的小俊脸立刻红得滴血,狠狠瞪着南玉调,手指发颤:“你你你……你还算个女子么?!” 南玉调耸耸肩:“难道不想?” 柳生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甩袖,摔门而出。留下南玉调窝在床里,脑子里,挥之不去都是竺自恢微扬眉头,略略无辜的温柔笑容,那笑容和记忆深处里的某个人相互叠加,加深再放大……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南之之嚣张的话:“放心,他喜欢我,自然也会喜欢你的。你是我妹妹啊!” 那时候,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怜得连只流浪狗都不如。他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南之之的妹妹,是因为自己是这世上和南之之长得最像的人……从此,再不和弗兰多单独出游…… 竺自恢,南玉调的手指在被子上划出这三个字的痕迹,然后恶狠狠地说:“你可怜!你很可怜!谁稀罕你喜欢?老娘不过喜欢你笑得和他像!你可怜!!!” +++++++++++++++++++++++++++++++++++ (昨晚雷暴雨,一记大雷哗哧——报废了我家方圆n里的电线,悲催的我,在黑暗中度过了没有风扇的夜晚。果然,╮(╯▽╰)╭,出来混的,都不好过啊~~~~) 第八十五章 三角恋在线阅读 第八十五章 三角恋 肉文屋 / 第八十五章 三角恋 第八十五章 三角恋 第八十六章 七贤之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六章 七贤之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六章 七贤之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六章 七贤之约 七贤之约,是大落大陆上除了三江口外唯一不受皇权约束的体制。而所谓“七贤”,则是指这片大陆上被世人公认的琴,棋,书,画,诗,文,辩七项才能中最强的人,他们组成了新一届“七贤之约”的审判团体。而获得七项才能第一最多的那个人,将被称为“第一才子”,在大落拥有无上的荣誉。 七贤之约每七年一次,而上一次的“第一才子”便是君子楼楼主——楼清风。第一才子拥有选择会址以及出题的权力。 而这一次,楼清风将“七贤之约”定在了东珠国都——瑞城,观云阁。 “殿下殿下,快点。不然就赶不及观云阁的七贤之约了!”——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机灵的女看着一早上不停换衣服换发型的王子殿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瞿珏卷起袖子,想了想,又放下来,皱了皱眉问:“放下来好看点还是卷起来?” “啊?”女无辜地眨了眨眼,再次提醒道,“殿下,七贤之约去的可都是名流,卷着袖子成何体统?” “管他七咸还是七甜啊,今天丫丫回来,我要去接她!”瞿珏说着又换了一条血纹玉带。 “啊……”女诧异地长大了嘴,“可智者大人……” 瑞城天颠山观云阁。正式的比试是从午后开始的,但一早这里就已经群英汇集,各路奇人异士在一楼抽签解题,题目五花八门,天文地理、书画音律、机关战略无所不包,答对的人才有资格上到二楼。 比起一楼的喧闹,二楼就显得安静多了。随机抽签,要想抽到自己擅长的题目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说能来到这的人,除非是幸运女神特别眷顾,不然一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博学良才。成为七贤之一,不仅将闻名大落,成为各方势力争相巴结的对象,更是实现自我抱负最快最有利的助力,能登上二楼的人自然没几个是省油的灯。 二楼隐蔽的转角处,一方疏格竹帘格挡出一间雅室,雅室里,两人对桌而坐,一人清雅墨绿长衫,眉眼微敛,眉心一点鲜红细小朱砂。另一人绛紫广袖,五官俊秀,挂一张痞痞的笑脸,说不尽的风liu,正是那日联合南玉调“绑架”了苇稹现在本应该在北巘的楼清风。 广袖一摆,松松懒懒施了半个礼:“智者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楼某人真真感激又是惊慌啊。” 唇角淡笑如风,满上一杯清茶往前一推:“清风兄说笑了,七贤之首何须如此谦虚?只是本尊今日来,只是凑个热闹,希望清风兄切莫时时将‘智者’这等虚名扣在本尊头上,坏了众贤能的好气氛。” “那是那是,”楼清风举起无游推过来的茶,仰头喝了个光,眸中全是挑衅,“若是在座的知道‘传闻中’的‘奇世智者’也来了,估计就没人敢挣这‘七贤’的位子了。” “那倒未必,”半瞌双目,唇带笑,“指不定有些人,最不服气的便是本尊呢。” 这话本是暗指楼清风的不敬之意,却不料楼下一阵喧闹忽然安静,正见一青铜鬼面黑袍身影器宇轩昂地穿过人群,大摇大摆就要直接上楼来了。 “公子请留步。想要上楼,还请先解了题罢。”楼前一人伸手一拦。这七贤之约的盛名在外,每一届来闹场子的也不缺。 鬼面歪着头看了守卫一会,“咯咯”地笑了起来:“啊呀呀,不认得本大爷啊?” 那守卫冷哼一声,铁着脸:“公子请解题。” 却是楼上一宝蓝锦衣的青年笑嘻嘻地问:“那就说说你是什么人呗!” 黑袍慢条斯理地理理袖口,缓缓开口道:“第、一、才、子。” 话一出,四遭一阵死寂,忽的就爆发出哄堂大笑。 那宝蓝青年玩味地盯着鬼面道:“第一才子楼清风,我等都有见过。不知阁下又是哪来的‘第一才子’呢?” “啊呀,楼清风也算‘第一才子’?”黑袍大惊小怪,一出口便引得全场唏嘘不已,“他若是第一才子,我‘奇世智者’该往哪儿放呢?” 满堂骤然寂声,然后“轰”地炸开了锅。雅室里的两人也都愣住了,楼清风不淡定地瞪大眼睛老半天,良久才转头问无游:“哪来这不要命的家伙?他这是来消遣楼某还是无游兄啊?” 无游眼中立刻闪过一丝笑意,端着茶,斜睨着楼下。 楼下那守卫也算狠,眉头皱了皱,还是指着题签道:“公子请。” 鬼面之下似乎是轻叹了一声,黑袍慢慢踱到题签处,随手一抽,看一眼,手抖了一下:“《剑逍遥》?”签子往后一抛,落入身后一名青衫的俊秀男子手中,黑袍语气无奈,“居然是音律题,这曲子……你说我这是太幸运还是太背运?” 没错,《剑逍遥》就是南玉调那厮不要脸的剽了《水调歌头》改的舞曲,是夜总会里头的名曲,因为词境高远,在大落上层社会广为流传。 “背!”青衫男子腹诽不已:屁乐器都不会的人抽到音律题真是背到家了,黑着一张脸问:“公子想怎么样?” “你弹呗,难不成让我弹?” 青衫男子也不多话,端端坐到琴前,行云流水般的琴音从他指尖流泻而出,一个音,就叫那天高地阔将人包围。一曲下来,全场死寂,良久才不知由谁开了头,叫好一片。 “有前途有前途!”黑袍拍拍青衫男子的肩,“柳生啊,我果然没白养你一场。” 柳生郁闷地翻了个白眼,信步上楼。黑袍屁颠屁颠跟过去,不料那守卫竟还是手一伸拦得那个严实:“那位公子琴艺绝伦自然可以上去,但公子你——请回。” 无辜的黑眸在鬼面之后眨了眨,指着柳生:“我学生可以上去,我不行?” 却又是那宝蓝袍子的男子道:“学生已是如此优秀,‘智者’先生又何必吝啬自己的旷世才华?不如先奏上一曲让我等俗人一饱耳福?”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黑袍鬼面冷笑一声,抬头看着那人,语气骤然森冷:“既然是一干‘俗人’,怎么配得让本尊屈尊降贵取悦你们呢?”说着语气又一转,万般无赖地高声道,“楼清风,你还要让你的狗在本尊面前叫多久?” 楼清风在楼上一愣,咬牙切齿,忍不住嘟囔道:“该死——这么个瘟神怎么来了?”也来不及跟无游道别,当真掀了帘子急急下楼,远远就抱拳道:“不知‘智者’光临,楼某有失远迎啊——” 一语既出,众人愕然。石化的守卫只能眼睁睁看着楼清风好声好气地将“智者”请上楼去。楼清风压低声音:“南,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这七贤之约你可千万别乱来。” 南玉调轻笑一声,贴近楼清风耳边:“可以好好说,不过先得把眉娘和苇稹交出来!” 楼清风一双桃花眼危险地眯起:“眉娘是你的人,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但殿下的事,怕也轮不到你管吧?” “哦——照这么说,赤风我也不必留着了是吧?” 楼清风一愣,讪笑道:“在下不懂阁下的意思。” 南玉调微微偏头:“楼清风啊楼清风,咱俩谁跟谁?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商量的事,你就别花功夫跟我磨叽了。不然哪天我碾平了君子楼,你可别说我不念旧情。”说着,揽着楼清风的肩,高声道,“楼兄你真不够意思,盗了我的名号,还不让我上楼。哎,也罢,什么‘第一才子’、‘第二’、‘第三’的,浮云!统统都是浮云!” 当下议论纷纷,引得众人狐疑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奇世智者”?!不过人家楼清风屁都没放一个,哪还轮得其他人废话? 楼清风也不敢带南玉调去雅间,里面有个真“智者”,自己又被这假“智者”威逼利诱,那个感觉实在一个难受。 正是此时,楼下又传来一片喧哗。循声望去,却是见到一名素衣女子,半遮容颜,大笔在一面巨幅白锦上麾下峰峦连绵、云海潮涌,再一落笔,题字如下:一帘青山壁,四面云潮涌,放歌碧波上,举目唯天高。 其画落笔干脆,笔触却难得的清逸,加上绝句一首,语言倒也直白,但整诗全是洒脱高远之势。这样气势宏浑的作品竟是出自一名少女之手,笔墨未干,四周已是一片夸张的倒抽冷气之声。 无游看着楼下女子,目中带着赞赏之意,嘴角却微微有些可惜之色。 “江姑娘,请。”守卫侧身让路。 江瑟倪微微点头,提起裙子,优雅地迈开步子。这样的场合,女子抛头露面总是容易招惹是非的。但竺自恢提醒过她:南玉调此人风liu率,铁扇公子的名号在外,红颜知己不在少数,要他的心,一个“贤妻良母”的披挂简直如同空气,要在他身边,不说要艳绝天下,至少也得有一番自己的势力,才能从那红颜三千中脱颖而出。 南玉调皱了皱眉,心想这丫头怎么来了。远远看了看那巨幅丹青和写意绝句,又忍不住要赞叹:“巾帼不让须眉,江姑娘可把楼兄这‘第一才子’给比下去了,当可谓‘第一才女’!楼兄,你看是吧?” 楼清风郁闷地皱着眉头,却是江瑟倪闻言一愣,望了过来,看着这边鬼面黑袍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屈膝见礼:“公子过奖了。” “原来是江神医的千金啊,怪不得……” 四周又是嘈杂的议论纷纷。 那宝蓝衫的青年眼睛一闪,故作好奇道:“真是难得,这‘奇世智者’、‘第一才子’和‘第一才女’都到齐了,不知三位究竟谁更胜一筹呢?” 一言出,马上把众人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起哄之声越发不可收拾。 倒是江瑟倪略略疑惑了一会后,道:“小女子人微言轻,才学浅薄,岂能与两位公子相提并论。诸位错爱了。” “是否错爱,试一试便知道。”宝蓝衫青年咄咄逼人,目光一转,道,“不如就以姑娘这幅画为题,再来比比三位的文采如何?反正姑娘的诗,诸位都已折服,就看另二位是不是能跃居其上了。诸位说好不好啊?” “好——” 楼清风额上已是一层薄汗,他倒不是草包,只是身边这颗未爆弹实在太无法控制。南玉调险些笑出声来,压低声音,靠近楼清风:“啊呀呀,比诗文呐——小楼楼啊,我的文采怎么样,你可最清楚了,你说我是让你继续当你的第一才子呢,还是让你让贤呢?” ++++++++++++++++++++++++++++ (咋滴我就p不赢呢~~~~(>_<)~~~~) 第八十六章 七贤之约在线阅读 第八十六章 七贤之约 肉文屋 / 第八十六章 七贤之约 第八十六章 七贤之约 第八十七章 狼心狗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七章 狼心狗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七章 狼心狗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七章 狼心狗肺 第八十七章狼心狗肺 七贤之首,除了荣誉,还意味着很多。得到这个位置,就基本意味着将大落文化层次最高的人力掌握在了手中。 面具之下,南玉调似乎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继续漫不经心道:“得罪了苇稹,恐怕君子楼你也是回不去的了。听说你曾是暮雾城的城主?可惜,兵权被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其中缘由,但你跟苇稹的梁子还真是结实啊。这要是‘七贤’之首的位置还没坐到期就被赶下去了……嘿嘿……” 楼清风当下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历之色,他朝雅间里瞟了一眼,估计以无游的耳力,他们的对话应该也听得七七八八了,便冷笑道:“这是东珠国,可不比北巘,你当众冒充无游得罪无游不说,若是我此刻拆穿你的身份,你觉得在座的还会有几个听你的?” “啊啦拉,你当我铁扇公子的名号是闹着玩的?杠不了无游我敢这么闹?再说了,我可从没说我要煽动这群手无缚**之力的儒生哦——”手指往楼下一指,声音压得更低,“推你下来的意思是……铲平了这里……” 楼清风猛地一怔,发现楼下的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圈江湖人士,那些人气息藏得极深,神态平和不见波澜——隐而不发——这些绝对都是武林高手。楼清风一咬牙:“你……眉娘在顶楼暗室里……殿下……在地下室……” 南玉调朝身后的柳生使了个眼色:诺,听见了?楼上交给你了。 柳生目光一动,微颔首,退出众人的视线。 南玉调当下大步踱出几步,高声道:“本尊想到了——” 宝蓝衫青年目光深邃:“愿闻其详。” 在场之人,无不噤声,恨不得把耳朵都竖起来。 南玉调清清喉咙,摇头晃脑道:“远远——一座山,山下——有肥**,**——喝山下水,水流啊——流啊——” 静,一秒钟。 静,两秒钟。 静,三秒钟。 楼清风的嘴角在抽搐。 第一才女的面纱以及水汪汪的眼神风中凌乱。 而竹帘后的雅室里,非常不雅地传出一声低调的喷水声。 凝结了般的空间里,南玉调很不以为然地拍拍袖子,信步走下楼梯,跟人群中一个毫不起眼的沉默男子一同消失在了观云楼迷似的后廊里。 观云楼里像是刚刚爆炸了一颗威力强大的炸弹,神的废墟里腾出一大股嘈杂的灰尘。楼清风趁着乱,不着声色地从另外一条隐蔽的小道离开。 雅室里,无游放下茶杯,问:“如何?” 后面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答道:“西贡王子确实囚于崖下密室。外面来的,是武林盟主的人。” 无游眉心微蹙:“子丫?”……居然请得动武林盟主来对付楼清风,这南玉调倒还真是有狂妄的资本。眉心的朱砂越发红得刺眼,男子的夜眸中,悲喜参半。 “主子,接下来这一步当如何走?” 无游的指尖在茶碗碗口缓缓划动:“坐、观、上、壁。” 观云楼建在天颠山的山腰斜壁上,有一小半甚至悬在半空中。穿过厅堂,可以到达后廊,后廊依山势而建,仿佛附在崖壁上的一条巨蟒。 后廊的终点连着山崖里一处自然岩洞改造的密室。密室无门,只是这样的地方,随随便便进去定然是会没命的。南玉调扯扯同行男子的衣袖:“青,加油!我看好你哦!” 青,浑天教朱雀堂堂主,武林盟主的左护法。朱雀堂,浑天教里专门研究机关、陷阱的组织。照南玉调的话来说,那可是响当当的“技术部”。技术部部长陪着闯密室,再合适不过了。 躲飞箭,跳刺坑,找暗道。南玉调屁颠屁颠跟在青后面,不时还欠扁地碎碎念:“能者多劳,青啊,乃是人才啊,我一定会跟你老板好好沟通,让她给你加工资啊!” 青的眉头隐忍地跳了一下,提着南玉调的后衣领越过一片可疑的沙地,再一转弯,放下这全世界最麻烦的东西。南玉调本还想再多表扬他几句,然而,头一抬,就见前方摇曳烛火之中,一架华丽得几乎诡异的床上,端坐着表情极其恐怖的半裸美男。说半裸,那是客气了,苇禛定定地坐在床上,其实只有一小片被子挡住他的关键部位而已。 于是鬼面之后,南玉调的眼珠子就不客气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终于注意到妖孽要杀人般的眼神以及布满全身的细汗。苇禛也注意到这两个不速之客,目光越发凛冽,薄唇轻启:“你怎么来了?” “诶?”南玉调一下反应不过来。却又见苇禛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良久才听他兀自下结论:“你不是无游。” 南玉调还来不及开口,忽觉背后一阵强劲冷风袭来。青立马将她一掌推开,袖里剑凌厉地飞下黑暗之中。“嚓——”的裂帛之声回荡在曲折的暗道里。当下一阵狂风大作,就见绛紫色华丽锦袍如同一片彩霞一般飘至眼前,与青缠斗在了一起。 “先救人!”青的声音里带着吃力。 却又听楼清风威胁道:“想带走殿下,把命留下!” 南玉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楼清风这话不像是纯粹的威胁。但她看了一眼情况堪忧的青,还是决定往苇禛那走,然而刚走几步就觉得不对劲了。黑色的影子,从烛光的影中缓缓清晰,待到在视网膜上形成清晰图像,南玉调大惊——狼! 狼,莹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森恐怖。一瞬间,当年那些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和狼生死相搏的日夜又浮现在了脑海,无数支离破碎,无数凄厉哭喊,无数熟悉却又绝望的脸全都涌了出来。 “西贡神狼!”青也惊得一愣,忙朝南玉调喊道,“快跑!楼清风要杀人灭口!” 南玉调一怔,竟站着一动不动,许久,目光一沉,寒森森地开口:“一直想问,其实,西贡神狼,都是你楼清风驯养的吧?” 楼清风收掌提气,转身一推,堪堪打在了青的口,青当下喷出一大蓬血来。楼清风惬意地收收袖子,冷哼一声:“是又如何?有路你不走,偏闯阎王殿,今日命丧于此,你也是自找的!” 却是此时苇禛美目一眯,盯着鬼面人:“你是南玉调?” 南玉调也没理苇禛,死死盯着楼清风,然后缓缓解下面具,素面丽颜,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竟是冰雕玉砌的冷硬森然,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不出丝毫波动。楼清风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一时间竟怔住了,却又见她双唇微动,面无表情道:“青,气聚气海,提丹田,滚云捉雾,气如走珠,通四肢。” 楼清风大惊:“九天心法!” 青马上照做,立刻觉得堵在口那股浊气去了大半,点足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楼清风。南玉调继续道:“左边,出腿!小心上面!右肢有空挡——” 话刚落音,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接着楼清风“啊——”的一声惨叫。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迅速分开来,楼清风捂着右臂,他的袖口滴出鲜血,他抬头盛怒地瞪着南玉调:“好你个南玉调!竟然如此对我!” 南玉调面无表情道:“你派赤风在我身边埋伏三年不说,又让他勾引雪衣,想要利用雪衣借刀杀人取我命我也忍了。不过,你居然还违约要加害眉娘他们,这笔账,我要是也这么算了,我‘南玉调’就该挖了心肝喂狗吃!” 楼清风闻言一愣,冷笑道:“既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今日就更不必活着走出去了!”说着,他的背后缓缓走出一匹白狼,那是狼王,莹绿双目之间全是压得人难以喘息的强大压迫感。 苇禛出的汗更加厉害,几乎要浸透他身上的被子,他笑意尽收,寒沉沉开口道:“楼清风,你敢伤她分毫,我定要你死无全尸!” 楼清风双眉紧蹙,眼中全是苦痛之色:“设计你入局,她也是主谋,你竟还要护着她?” “与你无关!” 南玉调愣了神,回头看着苇禛,她知道楼清风这话的意思,也听懂了苇禛的意思。其实,心中早有隐晦的提示,只是自己不愿去面对而已,打破的五味瓶在口发酵,堵得慌。 “与我无关?呵呵,与我无关么……”楼清风苦笑两声,神经质地摇了摇头,蓦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恨绝之色,“我就知道,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妖女!是祸害!她是北巘最可怕的武器,搅乱了东珠的无游,也牵绊了殿下——她,该死!” “住手——”苇禛大喊。 楼清风却已缠上青,而另外数头狼都围住南玉调。正是此时,南玉调蓦然一道静到极致的视线对上狼王,一如六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似乎时间也在这样的对视中停止了。不同的是,现在的南玉调比那时要自信更多,她身上有数十种剧毒,可以瞬间结束这场数量悬殊的较量。 而然这场纯粹的气场比试并没有维持多久,那白狼甩了甩脖子,竟一副毫无攻击意图地一步步靠近南玉调。南玉调心口一跳,瞧这狼一身如雪的白毛……莫非……是当年自己救的那只小狼崽?苇禛本来强行冲就已经很险恶了,加上紧张,险些走火入魔,却见白狼走到南玉调跟前,小心地用鼻子碰碰南玉调的手指,哼唧两声后竟然懒懒地靠着南玉调的腿坐下了! 楼清风脸色一白:“怎么可能?!”这一走神,一条腿又被青的暗器击中。 南玉调看着靠在自己腿边的白狼,大狗狗一般乖巧又懒散的模样,嘴角就忍也忍不住地往上扬,狗血地感慨:“果然犬科动物就是知恩图报啊。不像某些人,披一张人皮,却连狗都不如!”说着悠闲地走到苇禛跟前,指着他口可疑的痕迹,笑眯眯地问,“呐——救了你,之前卖你的事就算扯平了哦!” 狭长的凤眼里,流转出一丝狠意:“给本解!” 南玉调对这话充耳不闻,不怕死地戳着某人光洁口上邪恶的痕迹:“哎呀呀,楼清风可爱惨你了,你也别太生气嘛!” “解!” 南玉调无辜地眨眨眼:“解?您看我这样子像是会做这种技术活的人么?” “手往下移三寸,停!往右半寸……小东西,你敢再乱试试!” “冤呐——我是在索,不是乱!” 美目之中,滚过一股汹涌流彩,妖孽嗓音微哑:“点……让你点!你戳什么?!” 南玉调一脸郁闷,烦躁地吼:“你让我点我就会点啦?谁第一次不是要索再索一下的啊?啊……唔……” 好,很好,非常好。 自行冲开道的苇禛,二话不说捞着南玉调欠扁的脑袋,对着那更加欠扁的嘴就张口啃了下去。接吻?呸!苇禛目前的状态跟饿极了的狗肯骨头没什么区别。南玉调一反应过来就手脚并用地挣扎。但我们说,到了狗嘴里的骨头还想拿出来,那就是做梦。 啃完嘴巴就算了,苇禛竟还一手撕开南玉调的衣襟。南玉调只觉得前忽地灌进一阵凉风,然后就觉得锁骨处一阵刺痛,惊叫道:“你个死变态!禽兽!你祖宗的咬我干嘛?!!!!” 倒也再没有下文了,苇禛咬完,在南玉调致的锁骨上留下一排漂亮又血腥的牙印后,舔了舔,便虚脱地靠在她肩窝,闷闷地笑,喘着气道:“我可爱惨你了,你也别太生气哦……” 南玉调直冒火的脑袋就这么“叮——”一声当了机,许久才反应过来,苇禛是在报复她说“楼清风可爱惨你了,你也别太生气嘛”这句话。 苇禛似乎也休息够了,气息在体内迅速走通,手一勾,将床边鲜艳的锦袍套到身上,松松在腰上一扎,嘴角一挑,邪恶地笑了笑:“楼清风——该你了!” 只见一道血色的闪电介入那边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之间,瞬间将青踢出战局。 “殿下……” “纳命来!” 也没看清苇禛是怎么出的招,楼清风忽然飞身撞在洞壁上,吐出一大口血,他望着苇禛的眼里,是浓烈的痛与温柔交杂的水汽,他捂着口,又咳出一口血:“殿下……清风不后悔……” “不后悔?”苇禛露出个残忍的笑,“放心,本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定让你把这三个字吞下去!”说着凝气而上,玉指翻飞,凛冽的指气直直打进楼清风四肢的筋脉里。楼清风惨叫一声,望着苇禛的眼里,多了一味叫“绝望”的毒,嘴角艰难地扬出个微笑的角度:“清风……不后悔……” 杀意顿生,却是此时,忽然一阵怪风,扬起一股黑烟,等到黑烟散去,已不见了楼清风的人影。苇禛立在原地,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森寒之气。良久才回过来头,也不管口一片春guang外泄,朝南玉调勾勾手指:“小东西,你也最好在本发脾气之前乖乖地过来!” “我救了你耶!”南玉调底气十足。 美目一眯,媚眼如丝:“那又如何?” 啊……这才是最当之无愧的“狼心狗肺”吧……南玉调惆怅地揉揉肿起来的嘴唇,心中无限感慨——哎,天真!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第八十七章 狼心狗肺在线阅读 第八十七章 狼心狗肺 肉文屋 / 第八十七章 狼心狗肺 第八十七章 狼心狗肺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时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时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时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时 第八十八章擦肩而过时 朱雀堂里,被踢得摇摇欲坠的门,在一大堆珠光宝气的盒子衬托下愈发寒碜,高大的金发青年一脸兴奋迅速降温,握紧了拳头:“丫丫呢?不是说丫丫回来了么?!” 一脸倦容的右护法华英叹了口气,挤出笑容来:“殿下您怎么不早些来?盟主刚出门呢。” “刚回来又跑?”瞿珏又急又气,“她去哪了?” “禀殿下,盟主去观云阁了。” “观云阁?七贤之约?她去那做什么?”金发男子,眉头越皱越紧——那种美男云集的场所,她去做什么?! “呃……禀殿下,盟主是去会见故友的。” “故友?”眉头一跳,“谁?” “呃……这个……” “谁?!!!!” “铁扇公子。” “啊?铁扇公子?什么铁扇公子?一听名字就不是个好东西!”瞿珏狠狠啐了一口,一咬牙,转身就策马绝尘而去。 “阿嘁——”地下室里,南玉调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朝浑身邪气的妖孽笑眯眯:“啊呀!怎么没见着西莲姐姐啊?” 苇禛瞪了南玉调一会,皱了皱眉,指指床底。 “啊?”南玉调一愣,赶紧趴地上往床底下直瞅,“真的耶!”说着哼唧哼唧把西莲从床底下拉出来,看看手脚被缚浑身是伤的西莲,又看看“春guang无限”的苇禛,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惊叹:“3p!双卡!**!这也太重口味了吧!!!!!!” 虽然听不懂何谓“3p”,何谓“双卡”,何又谓“**”,但只要看南玉调那嘴脸,就知道这都不是些什么好词。苇禛抱臂前:“小东西,皮痒了是吧?” “开玩笑!纯粹开玩笑!”南玉调讪笑着蹲下去帮西莲解开绳索。虽然玩笑话可以不经大脑地说出口,南玉调却不敢那么潇洒地帮西莲松绑,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皮翻卷,有些深可见骨,有些已化脓腐烂。手,微微地抖,南玉调抿紧了嘴唇,她看着西莲苍白的脸,险些流出泪来,便放柔了声音安慰道,“西莲姐姐,你忍忍,很快就解开了。” “真是磨叽!”苇禛实在看不下去,两三步上前,抽出软剑,哗哧哗哧几闪,绳索应声而断。 “有剑不早点拿出来哦?存心看我笑话是不是……” “西莲无能,另主上受辱,罪该万死!”挣脱开束缚的西莲,竟不顾身体的虚弱,重重跪在苇禛跟前,磕头谢罪。 见苇禛不做声,南玉调扯扯西莲:“起来啦!楼清风都被打飞了,没事啦!” 然而西莲只是如同磐石一般保持叩首的姿势,任凭南玉调如何拉扯劝慰也丝毫不动。南玉调强忍住眼泪,朝苇禛吼:“喂!你说句话会死啊!” 苇禛冷绝的目光俯视而下:“罪该万死?那便谢罪吧。”说着拔下簪子扔到西莲跟前。 什么?!南玉调震惊。 西莲的肩头一颤,又是郑重地磕了个头:“谢殿下成全。”捡起簪子,眼看就要往口扎下去了,南玉调赶紧往前一扑,死死抓住西莲的双手,大骂:“你有病啊?”西莲看着南玉调,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浅淡一笑,如同昙花一现,短得像是个错觉,“南姑娘,谢谢。” “你敢死,我马上毒死苇禛!”南玉调大吼。 西莲果然顿了一下,瞪着南玉调,然而很快自顾自摇了摇头:“您不会。”说着,簪子又要往下扎。不料一阵厉气的掌风打在她的腕子上,打落了玉簪。西莲不可置信地望着苇禛:“殿下?” “看来你死不得啊,你若死了,小东西要找我拼命呢!”苇禛戏谑道,转头看着南玉调,“小东西,你方才的话,本可都听见了呢,你可要辩解两句?” 南玉调站起身,拍拍膝上的灰尘,一双帅气的黛眉之下夜眸如炬:“没什么需要辩解的。若是今日西莲就这么死了,玉调定然想尽办法让殿下去陪葬。狠毒没关系,自私也没关系,但倘若殿下是这般绝情之人,玉调必然会先除之而后快!” “绝情?”凤眼之中闪过一丝痛楚,诱人的唇角露出冷笑,“残杀手足,一瞬十二条人命,本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绝情’,小东西,当真可以动手了!” 西莲痛苦地拼命摇头:“殿下……” “大落纪年1212年,北巘诛皇邪,罗刹浴血出,三国之内唯有东珠太平世。”南玉调语气淡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北巘国太子造反,那就跟抱着蜜罐却还去捅蜂窝一样,简直莫名其妙!摆明这背后有人布局设计。没多久后,你弑杀手足,想必也是察觉到有人在挑拨皇族内部,所以干脆一次消除所有的隐患。” 苇禛一怔,死死盯着南玉调,良久,才苦笑道:“小东西这是在为本开脱么?” 南玉调摇摇头:“找借口开脱是弱者才做的事。我只是和你一样明白:从内部开始烂的树,是没法救的。或许是那个人太强大,至少对于那时的你来说太强大,无法对抗,于是你选择了另外的方式——用手足的命换西贡的太平。” 苇禛不做声,只是看着南玉调,仿佛不曾认识她一般。她高傲的下巴含蓄地颔着,夜眸微敛,她那样风淡云轻地讲出了从未有人看透、从未有人敢问、也从未有人愿意去相信的真相,然后步调从容地走过他的身边,留下独属于她的香气。 “苇禛,你真的不需要因为别人觉得你有多残忍,就故意表现得更为不堪。因为,还有人在你身边,无条件相信你、接受你的一切。”南玉调拍了拍怔忪的青,换了个轻快的语气道,“青,走吧。大伙儿还都等着呢。” “殿下……”西莲仰起脸,泪盈于眶,“南姑娘走了,去追么?” 苇禛站在背光面,看着南玉调离去的方向,表情全掩在一片影当中。他沉默地站了良久,才“哈哈”大笑起来,语调愉快道:“楼清风说得没错——她是个妖女!是祸害!她是北巘最可怕的武器!搅乱了东珠的无游,也牵绊了我……但谁敢伤她一分,我必百倍偿还!” 南玉调刚出洞口,先前咄咄逼人的大宝蓝衫青年已等在外头,见到她出来,凝重的表情终于化成明媚的笑容:“公子!如何,我方才表现得可好?” 南玉调眉一扬,抱着青年的头,“吧唧”就在他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记:“我的蓝心乖乖!你很哦!全世界都给你糊弄过去了哦!有前途!有前途!” 被突袭的蓝心干愣了一下,从脖子往头顶一路红上去,忽然“嗷嗷”大叫起来:“公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南玉调顺着楼廊飞跑,放肆地大笑,声音乘着崖壁上呼啸的风朗朗回响,一挥手,将青铜面具抛下悬崖。眉飞色舞,少年英姿,目不旁视穿过观云阁大堂的人群。人群也莫名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指引,让出一条路来,而路的终点,清俊的男子扶着虚弱的灵秀少女。 “公子……”少女发白的唇发出这两个字,一双水眸泫然欲泣。 南玉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便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少女震惊地睁大了双眼,而一旁的男子宽慰地笑笑,眼里的无奈一闪而过。南玉调的双臂,轻微颤抖:“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少女眼中泪光闪动,嘴角嚅嗫了一下,笑了:“眉娘很好,让公子忧心了。” 刚从楼上走下来的素衣女子怔住了,竺自恢注意到她瞬间铁青的脸,安慰道:“那女子名为眉娘,和柳生同为南公子的左右臂膀,他们共历生死,情比亲人,你莫要多想。” “亲人……”江瑟倪喃喃自语,转头问,“那便是小哥哥很重要的人是吧?” 竺自恢看了一眼南玉调,点头:“是他们很重要的人。” 江瑟倪并没有细想竺自恢所说“他们”的指向,提着裙子,优雅地走向南玉调:“小哥哥,你且放下这位姑娘,让倪儿看看吧。” “瑟倪?”南玉调看看来人,嘴角立刻夸张地咧开,忙不迭点头,“好好!神医之女便是小神医,你来的正好。” 江瑟倪听到她的赞美,羞涩地笑了笑,这才将纤纤玉指搭在了眉娘的脉上。眉娘不认识江瑟倪,却注意到不远处的竺自恢,眉心紧蹙,不自觉握紧了南玉调的手:“公子,我等还是尽早离开东珠的好。” 南玉调以为她是担心楼清风的事,便笑眯眯打包票:“放心啦!楼清风玩不出花样来了!等捉到他,给你当鞭靶子——全裸活靶哦!” 眉娘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竺自恢已走过来了,眉娘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竺自恢柔柔冷冷的目光扫过眉娘,开口道:“竟然铁扇公子都光临观云阁,看来今年的七贤之约当真卧虎藏龙。” “竺自恢?”南玉调转头就看见青竹墨袍的翩翩男子,心里一咯噔,“你怎么也在?” 竺自恢眉梢一扬,仿佛在说“我怎么就不能在”,开口却道:“清风兄不知所踪,身为‘棋贤’,竺某也只好暂代其职。总不能让七贤之约就这么散了吧?” 棋贤,乃是七贤中最重的一号,除了集“画贤”、“书贤”、“诗贤”于一身的楼清风外,棋贤就是不折不扣的二把手了。南玉调点点头:“哦,原来如此。”但偏头看看认真看病的江瑟倪,想到他俩之间的婚约,心里就怎么都不舒服,酸酸的话就挡也挡不住地冲出来:“好嘛!好嘛!上任棋贤评新一届‘第一才女’,潜规则嘛!” “潜……规则?是何规则?”竺自恢问得很认真。 “潜规则的意思嘛就是说呢,谁帮我暖床,我就给谁饭吃。”南玉调答得一本正经。可怜在场没有一个人有那神经去感受她的幽默感。南玉调叹了口气,狗血感慨,“人呐……一旦登峰造极,便再难遇知音,寂寞啊——” 柳生终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黑着脸道:“公子,别让盟主久等了。” 江瑟倪也已把好脉,望着南玉调的眼无限温柔:“小哥哥,这位姑娘并无大碍,都是些皮外伤,身子有些虚罢了。待瑟倪配好了药,服下便好了。” “好好!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去府上叨扰。”南玉调又转头看看竺自恢,嘴角一扬,“侯爷,先前约定之物还请在子时之前准备好。那么,今晚,不见不散哦!” “恕竺某不远送。”夜眸之下,心思百转。而然脸一偏,瞧见懒懒倚在楼柱后的红衣男子,眼中愈发温柔如水,“不知殿下在此,在下有失远迎啊。” 妖孽那张招摇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惹得观云阁里更是视线炽热,广袖一摆:“嘛~侯爷贵人事忙,本本也不想打扰,只是缘分如此,不如就去侯爷府,我俩也好好叙叙旧?啊——加上小东西,那可好生有趣。”苇禛说罢,做了个夸张的嘴型——无游! 朱砂染血色,猩红冷艳。 终于,南玉调也爬上了早已侯在外头的马车,马车里等着个娃娃脸的少女。南玉调二话不说,扑上去就使劲捏捏少女嫩得出水的脸蛋儿:“我可爱的徒孙儿,你真是长得太萌了——” 格子丫眉一横,闪电般掐住南玉调的手腕子,疼得她“哇哇”直叫,少女气得直冒烟:“你叫够了没?你跟那老混蛋一样,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南玉调委屈地眨眨眼睛:“好过分,人家如此年轻貌美,你居然把我跟那个老怪物划一个圈里?” “他居然还拜你为师!你——哼!”格子丫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啦?我哪里差啦?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唔……干嘛……” 南玉调正哼唧,格子丫却不知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盖严了帘布,一手实实捂住了南玉调的嘴。有那么一瞬,似乎看到什么金晃晃的东西从窗外一闪而过,心里就那么莫名“咯噔”了一下。等到格子丫松开手,马车已跑出很远,南玉调掀开帘子,却只看到来处一片尘土飞扬。 “怎么了?躲谁?”南玉调摇摇突然安静下来的少女。 格子丫皱着眉,低垂着眼帘,咬了咬嘴唇,良久才蹦出一句:“瘟神……” 南玉调隐约察觉了些什么,却偏偏不清楚又问不出口。她不知道刚刚骑着快马擦肩而过的高大男子,有着一头太阳光般灿烂的金发,那男子经过这辆马车的时候,放慢了速度,多瞟了几眼,但终究还是扬起马鞭朝着观云阁飞奔而去了。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时在线阅读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时 肉文屋 /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时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时 第八十九章 局中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九章 局中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九章 局中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八十九章 局中局 马车里,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你猜得没错,陆家庄一案,确实诸多蹊跷。”格子丫说着,展开一幅卷宗,“陆家庄惨案中共发现162具尸体,但其中有13具男尸被烧得面目全非,另外有三名女子脸部被毁。让人不解的是,他们与陆家庄其他人同时遇害,死法却大相径庭。你说这是为何?” 南玉调沉思了一会,眉心紧皱:“也就是说,162人中有16个人无法辨别身份……” “这倒不然。”格子丫打断南玉调的话,“据其他尸体推断,这16人的身份基本可确定,那13具男尸当是陆家庄走陆镖的‘飞虎十三骑’。而那3名女子,若无意外,当是陆家庄大公子陆谨之的妻女。” “陆谨之的妻女?”眉心皱得更深,南玉调撑着下巴,“一水镖局里头,‘怒江船队’归陆谨之管,惨案发生之前他们就先遇难了,尸首倒是找不着了。‘飞虎十三骑’又是归陆行之管……但如果被毁容的女子真的是陆谨之的妻女,究竟凶犯是太憎恨陆谨之了,还是说想要掩盖什么呢?” 格子丫心下一惊:“掩盖……你是说那三个女子本被人掉包?事情如是这般的话,他们杀了陆家庄这么多人,为何独独留这几人?” 微敛羽睫,夜眸沉寂,南玉调沾了点酒水,点在案桌上,沉声道:“做这样一个假设——假设这是场自编自导的骗局。那么幕后黑手有两种可能:第一,确实如外界所言,陆行之就是凶手,为独自zhan有家族至宝杀兄弑父。那么作为他手下的锐侍从‘飞虎十三骑’被掉包就合情合理了。至于损毁兄长妻女的容貌,则是为了干扰像我们这样深入查案的人。第二种情况嘛……或许,陆谨之……本没死!找人掉包,保住妻儿命,至于‘飞虎十三骑’或许已被他收买,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惨案的内应!” 话一说完,南玉调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抬头看看一眼脸色铁青的少女,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了。 马车“轱辘轱辘”地碾过石子,扬起灰尘。 不知过了多久,格子丫抬头问:“疑虑重重,你当初如何放心将水运交给陆行之的?” 南玉调望着窗外,却问:“行之那孩子,你见过了吧?” “嗯……见过,喂!他胡子都长出来了,你凭何叫他‘那孩子’啊?” 南玉调继续过滤“不重要”的信息:“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嗯……很能干。喂!你自己找到人为何问我?” “我找他管水运,纯粹是因为他很在行。他对东珠国河道、货路的情况了如指掌,有他把关,我想要控制三国河系指日可待。”南玉调一仰头,喝光了杯中辛辣的酒,目光灼灼,“至于看人……呵呵,从来不是我所长。很久很久以前,我以为我很会看人,可是当我遇到一个我以为可以‘信任’的人时,当我付诸‘信任’的时候……”高举酒杯,醉意惺忪。 “然后?” “嘣!”手指一松,酒杯就掉了下来,“啪”地碎开了,南玉调勾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神经质地笑了笑:“喏,就是这样,彻底粉碎!所以别提什么‘信不信得过’。只要有‘互利’的前提,你们再信不过对方,也会好好守护那份共同的利益。相反,一旦发生利益有冲突,那你就该早早做好拔剑相对的准备了。” 闻言,格子丫瞪着南玉调,正色道:“胡说八道!奸邪之人,本姑娘自然与他势不两立;若是忠义之士,那便无论如何也不可委屈了!惩恶扬善,方为人间正道!” 南玉调眉一扬:“惩恶扬善?只是有些事,何谓恶?何又为善?子丫,与我并肩而行的便是我的‘善缘’,与我背道而驰的便是我的‘孽缘’。莫说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陆行之设计了陆家庄惨案,就算真是他干的,他若一天为我水运着想,我便保他一日平安。”见格子丫一脸激动还要争辩什么,南玉调赶紧摆摆手,“好啦好啦!这么严肃的话题,适可而止啦!话说,陆家庄宝藏到底为何物?你到底查出来没啊?” 格子丫被她这么一堵,又气又无奈,瞪了南玉调一眼,气鼓鼓道:“不知道!不过……” “不过?” “你先前让我去查东珠皇陵被盗的那宝物倒是有些眉目。” “哦?是什么?” 格子丫摇摇头:“据说被盗的墓是东珠国开国太祖的衣冠冢,除了太祖的龙袍,里面并无任何陪葬品。” “开国皇帝的衣冠冢啊……”南玉调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那么无聊的地方,有什么可偷的呢?” ++++++++++++++++++++代表以下为不请自来客的分界线+++++++++++++++++++++ 夕阳西下,最后的阳光烧红了半边天,在与贤侯府的屋檐和院墙上镶出一道血色。 竺自恢停下脚步,转了转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道:“来者既是客,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寒舍吃顿便饭?” “呵呵……”身后软糯的笑声震得人头皮直发麻,一道红色身影一闪,下一刻便晃到竺自恢跟前了,“侯爷……哦,不,本觉得还是叫你‘无游兄’来得比较亲切。无游兄啊,一起吃饭自然是好的,但咱是不是该等等小东西呢?” 冷光闪过黑眸,竺自恢嘴角的淡笑凝固了一瞬:“殿下不妨有话直说。” “哎呀——我记得小东西全家都死于北巘内战,当年被本捡回去的时候,可是见人就咬的小豹子呢!”苇禛望着天边,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转头朝竺自恢挑衅地勾起嘴角,“我还听说——小东西要跟‘无游’势不两立……啊,好似小东西还有个姐姐,叫‘之之’什么的,听闻也是个了不得的角色。啧啧,无游兄,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飞星匆匆进来,警惕地看了看苇禛,犹豫了一会才道:“侯爷,南玉调求见。” 苇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特欠扁地鼓鼓掌:“嘛——本也饿了,无游兄,麻烦开饭吧。” 竺自恢朝飞星使了个眼色,转头对苇禛一拢袖道:“在下失陪了。”说着快步走向前厅。 前厅里,一身雪白云袍的少年负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墙上一幅字帖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些什么嘴角轻轻扬起。竺自恢由正门而入,见到的便是她轮廓分明的侧脸,夕阳的暖色调光芒滚过那些骄傲的线条,修饰出了她别具一格的味道。有那么一瞬,竺自恢有些恍惚,然而想起苇禛的话,心里头不由得一揪,终是上前站到少年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字幅:“拙作一幅,南公子可有见教?” 南玉调盯着字幅,兀自摇摇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送你四个字。” “在下洗耳恭听。” “表、里、不、一。” 竺自恢一愣:“哦?此话怎说?” “都说文如其人,又说字如其人。可这《浮生序》字字句句无一不抒发阁下视权势为无物之意,文中心境清雅淡泊,倒与你给人的感觉很像。只是……” “只是?” “单只看字的话,先见你的字形,其大形饱满,这说明嘛,你处事八面玲珑,是控制力极强的人。然笔触却偏偏极是锋锐,这落笔犀利,收笔果断,一笔一划连贯流利如行云流水一般畅通。便说明你这个人谋事周密,行事利落……嗯——真正的你比表现出来的要强势很多哦!如何,我说的可对?”南玉调转过头来,眉眼弯弯。 竺自恢心中又惊又喜:“单凭眼力,公子果然足胜楼清风三分有余,绝对可当‘第一才子’之名。”话锋一转,又问,“公子已知在下‘表里不一’,可后悔相知相交?” 南玉调答非所问,目光灼灼地问:“那么,在你心中我又是怎样的人呢?” 竺自恢一愣,低头沉思了一会,才缓缓吐出四个字:“表里不一。” 南玉调咧嘴一笑:“那么,你可后悔相知相交?” 竺自恢夜眸一闪,微微哑然地一愣,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南玉调读不懂的苦涩。袖一摆,道:“请。” 内堂中一桌子热腾腾的菜肴,旁边的陶盆中还温着一小壶酒。飞星、飞廉分立桌旁,其他家仆行了礼便静悄悄退下了,并未见到那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孽。竺自恢疑惑地望了飞星一眼,飞星走到他身边耳语几句,他便皱皱眉,点头示意明白了。再一转头,见南玉调已非常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餐桌前了,两眼鼓鼓地瞪着眼前亮晶晶的菜,偏头问旁边万年面瘫的飞廉:“这个是什么?” 飞廉连个白眼都吝啬给她,目视前方,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绿萝,是我东珠特有的一种花。”竺自恢坐到她身边,夹了一片放到她碗里,“你试试。” 南玉调“嘿嘿”一笑,“咔嚓”就咬了一口,脸一下子就瘪了:“酸……难吃!” 旁边的飞廉脸上隐忍地一抽,狠狠瞪着她。 “诶,小海带,你怎么不坐下来一起吃啊?” 飞星颔首道:“飞星身份卑微,不敢与二位同席。” 正嚼着排骨的嘴停了一下,保持着“o”型,良久才“哦——”地拖出个长音,南玉调朝竺自恢无辜地眨眨眼:“那你平时都一个人吃?这么多菜,不浪费么?” 竺自恢知道她的心思,使了个眼色给飞星:“南公子喜欢热闹,你们也不必拘礼,一同坐下吧。” 飞星飞廉两兄弟对望一眼,犹豫地坐下来。这两人坐是坐下来了,却都不敢伸筷子,一下子,气氛更加尴尬。 “啪”!一大块鱼落入飞星碗里,飞星无措地看看南玉调又看看竺自恢,忙忙摆手。却不料南玉调一脸严肃地指指鱼:“小海带,麻烦给我试试毒!”飞星心里一阵感动,眼帘垂下,默不作声夹起鱼,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南玉调又斜睨着飞廉:“你呢——你试点青菜就好了。”飞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脸却不再那么僵硬了。 竺自恢嘴角挂着柔软的笑意,取了酒壶为南玉调满上,道:“难怪有那么多英雄豪杰愿为公子抛头颅洒热血。” 南玉调知其所指,得意地将酒一干而尽:“谁不是娘生爹养的?身份,像是画地为牢,阻止了别人进来,也阻挡了自己出去。尊卑又是什么?被世俗的成见捆绑着还自鸣得意,蠢!如果一个人的高高在上就叫‘尊贵’,我不要。我就是喜欢每天和喜欢的人一起大口吃饭、大碗喝酒,我就是要心里痛快,让世俗礼教见鬼去吧!” 一席话,听得在座三位心里均是一阵躁动。鲜红的朱砂,明媚的色彩,夜眸深处有一股几欲涌出的热流:“画地为牢么……还真是一针见血。” “竺自恢!” “嗯?” “你就像只披着小白兔皮的大灰狼!”南玉调指着竺自恢大声总结,目光微醺,“但是,我不怕你!” 竺自恢一愣,旋即又微笑着问:“这又是为何?” 南玉调却不答了,放下筷子,目光涣散,光明正大地走神。许久,抿了抿嘴唇,手往袖子里了:“大灰狼……其实……” “嗯?” “启禀侯爷,江姑娘派人送药来了。”老管家不知是来得太合适还是太不合适,恰恰打断了南玉调的犹豫不决。 竺自恢脸上笑容温柔如风:“呈上来吧。”古朴而致的石碗,温在熏炉上面,南玉调注意到竺自恢越发温柔的笑意,看见他放下筷子,端起石碗,将江瑟倪送来的药一饮而尽。他这般谨慎的人,对于外界送来的食物竟连毒也没验就这么仰头爽快地喝下肚子了……鼻子一酸,南玉调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 竺自恢喝完药,放下石碗,才偏头问:“南公子方才想说什么?” “啊?哦……”目光一闪,刚抽出半截儿的签子又不着声色地塞回袖中,南玉调干笑两声,“我是想问你家的酒哪买的?挺好喝的。” “家母采了腊梅亲手酿的,我平日里也不喝,公子若是喜欢我让人去取两坛子送到府上便是了。” 南玉调也没注意他说些什么,神色恍惚地点点头,忽而又问:“啊,对了。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诶?”竺自恢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一百张通关文牒,定保公子在东珠一路畅通无阻。” 南玉调叹了口气:“我说的不是这事。” “那是?” 南玉调的魔抓就搭在了竺自恢的肩上,整张脸也凑了过去:“呐呐——你装傻哦……” 竺自恢瞬间汗毛倒竖:“公子请明示。” 南玉调指着飞星飞廉俩无辜孩子命令道:“你们两个也给做个证!”转头继续道,“我反正是花也送了,情书也写了,又……让我姐带你去看了栈道,还冒着被皇甫慑挫骨扬灰的危险给你通风报信,你看我都这么不要命地追求你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满意的答复了?” 鱼骨卡在了喉咙,飞廉痛苦地死命咳嗽;飞星的筷子停在空中,一脸惊悚地面抽;竺自恢满脸的温柔也终于瞬间变调,一阵青一阵白,嘴角一抽:“南公子,此事在下已说得很清楚了。在下并不好此道,况且早已心有所属,此番怕是要辜负公子的心意了。” 南玉调为难地皱皱眉,居然拍拍竺自恢的肩,安慰道:“没关系,喜欢了也可以变心嘛!只要有爱,别也不是问题嘛!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决不让你辜负我的心意的!”说完,放下碗筷,爽快地拍拍袍子,特潇洒特玉树临风地挥挥手,“好了,我回去再好好想办法,争取尽快将你勾引成功,也不麻烦你们送了,反正我都记得路的。哦,记得让人送文牒和酒给我啊!拜拜!”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飞星和飞廉面面相觑,忽觉对面视线锋利如刀,转眼就见到竺自恢恐怖的目光,立马跪下:“属下该死!” 竺自恢起身,眉梢狂跳:“退下吧。” “是……” 而刚走出侯爷府的南玉调面色也不见得好到哪去,无力地往墙边一靠,在渐暗的光线里裁剪出寂寥的线条。她呆立了一会,从袖中取出签子,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看。皇甫慑的密令,上面仅仅三个字:江瑟倪。指尖划过字迹的沟壑,南玉调抿了抿嘴唇,喃喃自语:“如果我追到他了,我就救你。不然……算你倒霉!” +++++++++++++++++++++++++ (下一章:追男秘笈第二弹!) 第八十九章 局中局在线阅读 第八十九章 局中局 肉文屋 / 第八十九章 局中局 第八十九章 局中局 第九十章 追男秘笈第二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章 追男秘笈第二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章 追男秘笈第二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章 追男秘笈第二弹! 新阳初升,静悄悄的街道还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中,瑞城最豪华的客栈里忽然传出一阵聒噪的敲锣声,三楼一排天字房可怜的房门不约而同被一群暴躁的男子从内向外地踹开。其中一人宝蓝锦衣,头发散乱,黑着一张脸张口就骂:“哪个混帐王八活腻的孙……呃……公、公、公子?!怎怎怎怎么是你!” 听他这么一喊,其他睡眼未睁的男子脑子“轰”一声,看着靠在栏杆上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神抖擞的南玉调一脸严肃地提着铜锣,全都清醒过来了。 柳生再次揉揉眼睛:“南?”又撞撞隔壁的毒六,指着那厮扰人清梦的祸害,“我没看错吧?” 毒六也是一脸疑惑。蓝心张着嘴,半天才坑坑巴巴道:“公、公子……莫非……出什么事了?” “对!”南玉调表情凝重地点点头,“非常严重!” 她这一说,在场铁血男儿无一不严正以待,齐齐拱手道:“谨遵公子吩咐!” “嗯——”南玉调满意地点点头,递了一封信给毒六,“限你一个时辰内办妥!偷抢拐骗,不择手段。” 毒六一怔,心中不由得揣测,究竟何事南玉调竟要这么急着去办?连忙拆开信封,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密密麻麻写着:排骨、里脊、羊肋、牛筋、茄子等数十种食材以及十数种香料,脸迅速拉下来。但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收好清单迅速往早市的方向跑去了。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南玉调手指一扫点过数人,“去把云湖边上的画廊给我包了!” “包了?”几人一愣,连连点头,心想这回公子又要大干一场了,忙提起神,撒腿就跑了。 剩下蓝心和柳生两人还在碎碎念。 “柳兄,你何时见过公子在午时之前醒来过?” “从未。她大约也不曾知道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 “莫非此次事态这般严重?” 柳生瞥一眼南玉调:“我看未必……” “柳生——蓝心——”南玉调倾身过来,左拥右抱,目光狡黠,“你们这文化人嘛……就留在这给我画像吧!” “画像?!” 于是,当江家大小姐手挽竹篓,提着裙子一步一个优雅端庄地出现在客栈里的时候,南玉调已坐、倚、站、躺、趴换了n个姿势;正侧、斜侧45°、斜侧30°、仰、俯、后脑勺、大脑门调了n个角度;嬉、笑、怒、嗔、愁摆了n个表情,折磨得柳生、蓝心二人握着笔的手直发抖了。 “小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温柔得直叫人心窝一软的声音在空气里荡漾开来。 南玉调一偏头就看见此一窈窕淑女亭亭玉立在楼廊里,风一吹,吹开女子斗笠的遮纱,南玉调登时目光一紧,仿佛在这张任何人看了都想叫一声“舒坦”的脸上看到了巨大的“情敌”二字。当下朝柳生飞了个媚眼,勾勾嘴角道:“知道么,不怕有贼心,就怕没贼胆。名花若有主,就该松松土。” 柳生当下手一抖,“唰”地就就给话中人添了个八字胡,无语地瞪着始作俑者:你一天不折磨人就活不下去是不? 江瑟倪却是立刻双颊飞出红晕,娇羞地垂下眼帘,大约的意思就是:说什么呢?真坏…… 蓝心莫名打了个冷战,无辜又天真地看看柳生又看看南玉调:什么?什么!什么意思?有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么? 南玉调理理头发、甩甩袖子,无限风liu地踱到江瑟倪身边,一手就揽住这闺女的小肩膀,邪恶地吹了口气:“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看着面红耳赤仿佛头顶生烟的单纯少女,南玉调心中涌出一股愧意,一转手勾走了江瑟倪手上的竹篓,换一张亲疏得当的笑脸,“眉娘的药?差人送过来不就好了?这一路七弯八拐的,坐轿子可颠得难受了。” 水眸莹莹一闪,便听这“第一才女”柔声细语道:“十年南与北,得君不相忘,日日朝如暮,望穿君归路。” 南玉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妮子当真了,开口就用这么情意绵绵的五言绝句回应了自己的“玩笑话”,这“土”松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南玉调反而越发心虚,尴尬地笑了笑,一个劲地朝柳生猛使眼色。 柳生似乎是叹了口气,青衫袖摆在两人之中一隔,不冷不热沉声道:“在下柳生代眉娘先在此谢过姑娘赠药,只可惜今日家事繁忙,怕不能好好招待姑娘。还请姑娘切莫怪罪,待他日我等暂平琐事,再到贵府拜访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江瑟倪这般蕙质兰心的女子又怎么会听不懂柳生的意思?她朝南玉调幽幽一瞥七分柔情,三分留恋:“既然如此,瑟倪先祝各位马到功成了。瑟倪告辞。” “蓝心,送送瑟倪。” “是。” 蓝心送走江瑟倪,柳生倚在窗口看他们远去,蹙眉道:“她若是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怕是怎么也不愿说出‘马到功成’的话。” 南玉调眉一挑:“哦——莫非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夺人所爱。”四个字,带着些许不屑,带着些许鄙夷。 “错!”南玉调的食指欠扁地摆了摆,“我这叫追求幸福。” 幸福……么?柳生看了看身边神采飞扬的少年,不,仔细看的话,其实也不难察觉她女子的身份,于是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吐出三个字:“坏女人。” “阿拉!”南玉调笑得那一个叫贼眉鼠眼,却又偏生一个明媚动人,“好久没听到这么中肯的评价了,你看人的本事又长进了哦!话说时间也不早了,把我的拼板拿来吧。” 一日之美,最是日暮西山时。这一日云湖岸边却异常安静,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热闹。直至两匹雪白的烟云神骏悠然飘来,湖岸数十里长,随着这东珠宝马的步调一盏盏点亮了一路。竺自恢勒了勒缰绳,让马放慢了速度,谨慎地环顾四周。 一封密信将他引来,他翻身下马,驻足在画廊前,暮色之中,湖上的风鼓起他的衣袍,翩然若飞。 画廊门前一人雪白斗篷,大大的帽兜遮住了他大半个脸,那人低着头,朝竺自恢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竺自恢看了他一眼,往里面走去。飞廉提步便要跟上去,门口那人却伸手一拦,飞廉二话不说就要抽剑,却是竺自恢回头朝他摇摇头:“不得无礼,你在外面等便是了。” 飞廉迟疑了一下,还是恭恭敬敬垂下头:“是。” 画廊曲折,共有九亭九阁,由两座九曲桥连接在一起。当真是九曲十八弯的建筑,而每一弯都有一名同守门人一模一样打扮的人候着,等他一来,白衣人便弯身,从湖中捞起一只木船花灯。普通的花灯蜡烛上面一般都笼着油纸罩子,但这些蜡烛上面都搁着架子,架子上竟是一碟致的菜。 花灯里还放着一小纸卷,竺自恢夹出来,才一眼,嘴角就浮出笑容,忍不住念出声来:“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fei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好诗!”这才仔细看菜——一盘蔬果彩拼,拼出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于是当真伸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再到一弯,同样一诗一菜——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白瓷调羹舀一勺红豆羹,暖暖淌过心头。 就这样一路,美诗美食,不知不觉已走过这九曲十八弯。最后的摘月阁里,仍是一人白衣飘飘,只是并没有帽兜遮盖,雪白的缎带松松束着一头青丝,在骤然暗下的天幕中狂傲地飞扬。飞扬跋扈的少年一双星子一般闪亮的黑眸,杂糅了夜色中最动人的那抹冷艳,矛盾的,却又异常动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冲出来了无形的漩涡,仿佛要将人拉入那无底洞。 一个笑,似是睥聣天下的冷傲,又似春风化冻土,一瞬间似乎所有矛盾的质都在她身上交汇杂糅。一柄铁扇,上边致的白玉杯中盛着晶莹剔透的浆汁,启朱唇,低低吟唱:“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最后的甜点:青莲桂露——请。” 竺自恢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一个低眉,一个敛目,纷乱的发丝分割了那张轮廓分明线条骄傲的脸……其实很早就听闻此人才情绝世,其实很早就发现此人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只是如今才真正领教何谓着手成春,也才明白自己在这两姐弟面前全都漏洞百出。接过白玉杯,仰头一饮而尽,夜眸一沉,抹去所有的慌乱。 “公子的心意,在下却已收下。只是……” 冰冷的指尖蓦然点在了他的唇上,竺自恢的话便一下子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白衣少年目光柔软:“别急着说出来,我不喜欢转折。我知道你在查我,其实,我的秘密,只要你问,我就会告诉你的。不过要是这么简单就得到答案,那人生未免也太无趣了。呐——有件非常有趣的东西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你府上了,解出来,便算你赢了。解不出来,就算我赢,那么……嘿嘿,你就是我的了哦!三日为限,如何?” 不知是漫天星光迷了眼还是一湖烛光粼粼晃了神,也可能是骨子里的傲气作祟,亦或者,本被眼前狡黠而明亮的笑容蛊惑,鬼使神差的,竺自恢点了点头,拿开少年点在自己唇上的冰凉手指,无奈地笑了笑:“好,一言为定。” 满天星光散落开来,南玉调怔了怔,终于瓦解了那张极具欺骗的“天使微笑”,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的。还有啥……走的夜路多了,迟早撞鬼~~~竺自恢难逃此劫,南在劫难逃。) 第九十章 追男秘笈第二弹!在线阅读 第九十章 追男秘笈第二弹! 肉文屋 / 第九十章 追男秘笈第二弹! 第九十章 追男秘笈第二弹! 第九十一章 荒唐的玩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一章 荒唐的玩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一章 荒唐的玩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一章 荒唐的玩笑 竺自恢回到侯爷府时,府上已点上灯火。与贤侯府的人员管制是出了名的严格,下人的口风也是出了名的紧,只是竺自恢一进门的时候就察觉了那些不寻常的窃窃私语,以及过于好奇的目光。而问题终于在卧房里得到解答——只见原本布局雅致的房间里,无论是书桌、墙壁、屏风甚至帐幔上都贴满了画像,千姿百态,铺天盖地都是南玉调那厮欠扁的嘴脸! 飞星郁地站在墙角,完全不敢正视竺自恢的眼睛。 “怎么回事?”当“竺自恢”沉寂,留下的便是“无游”的低气压。 飞星低着头双手捧着个拳头大四四方方的银盒子呈上来,道:“南玉调让人带话来,说这些画像是解谜的线索……所以……属下不敢妄动。” 竺自恢微蹙眉头,接过银盒子,在手中翻转着观察,试着扭转了几下,终于多云转晴笑了笑,轻声赞道:“倒是个别致的玩意儿。” 此一银盒子,正方体,每一面都被格成“4×4”的小正方形,每一个正方形上面都写着字。没错,这就是个“4×4”的文字版魔方! 与此同时,画廊里,南玉调小猫一样打了个喷嚏,随地一坐,拈起一块孜然排骨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方才守门的白衣人走了过来,脱下宽大的斗篷,弯下身轻轻裹住南玉调:“若他真的解开了拼板,你当真就此放手么?” “毒六——”南玉调拖着长腔,伸手将一块排骨塞进毒六的嘴里,狐狸一样咧着嘴,“答案便是线索,线索便是答案。他若不知道答案,便不知道线索,没有线索,他便永远也解不出答案来。这是个逻辑的陷阱,他——输定了。” 毒六怔怔地嚼了嚼排骨,看着南玉调被烛光和星光照的闪闪发光的眼睛,忽然有些食不知味起来,但他只是拍拍南玉调肩膀,道:“夜深露重,早些回去吧。我先去外边把马车赶过来,你也莫要久待了。” “嗯,去吧。”笑眯眯地送走了毒六,南玉调晃了晃酒坛子,举起来仰头就来了个牛饮。“咚”一声放下坛子,看着前边从天而降一朵“巨红花”,自言自语地鬼叫起来,“不是吧——老娘酒量什么时候差成这样子了?怎么醉得都能看见妖孽了?” “巨红花”瞬间移动到眼前,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在视网膜上无限放大。只是那媚眼如丝中见不到平日里的妖邪之气,反倒是一抹沉寂到令人心酸的静在他眼中流转。冰冷的手指,如同幽兰细长的花瓣抚过南玉调的脸颊,托起她的下巴,一点点靠近她鲜红如血的唇。 “啵~”一颗秀色可餐的排骨塞进了更加秀色可餐的红唇里,南玉调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很是天真地问:“如何?好吃么?” 苇禛身形一顿,冷哼一身,侧身一转,便并排坐到南玉调身边了,学着南玉调的模样拈起一块排骨抛进嘴里,嚼得“哔嘣”作响。南玉调“嘿嘿”地笑,给他斟了一杯酒:“这就对了嘛——失恋而已嘛,打打哈欠也就过去了嘛……” “你和无游到底怎么回事?” “诶?”南玉调脑子一蒙,她就不明白,怎话题么就扯到无游身上了,见苇禛冷得不太正常的侧脸,赶紧偏过头去望着星空,许久才道,“其实也没什么……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小东西,让你追求竺自恢一事,就此作罢了。” “妖孽,不是什么事情都由你喊‘开始’也由你选择结束的。” “小东西,我说过,不要爱上他的……” “妖孽,我也说过,你管不着我的……谁都管不着我。” 冷涩的夜空,刺骨的风。这一白一红俩妖孽并排躺在画廊的九曲桥上,睁眼便可看见蓝得发黑苍穹,星光没有尽头地闪烁。 “苇禛,你知道么?你现在看到的星光,可能是几千年甚至几万万年前发出来的。而两颗紧挨在一起的星星其实相隔很远,很远的意思,就是说,他们可能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很远……么……”手伸向天空,穿过指缝,那些星星仿佛都落进了掌心里,苇禛叹了口气道,“小东西……莫要以为什么事都在你掌握之中,你一直坚信的东西,或许,只是老天爷荒唐的玩笑。” 一片艳丽的云飘过眼前,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血腥味。九曲桥上,终于只剩下南玉调一个人,她也将手伸向天空,然后一旋,紧紧握住:“老天爷的荒唐……没关系,我玩得起!” 飘过云湖的红云,轻轻落在河岸边,踉跄了一下,立刻闪出一人将他扶住。 “殿下,小心。” 苇禛捂住肩膀,豆大的汗顺着他致的骨骼往下流,他看了一眼跪着地上的女子,那女子有一半的裙子都被鲜血染红,沉声道:“起来吧。此次来的人太奇怪了,不过既然是西域来的,西岑先生应当可解答一二。西莲,备马,返西贡!” 重伤的女子第一次没有干脆应答,而是担心地望了望九曲桥的方向:“那南姑娘……” 苇禛沉默了一会道:“暂时应无大碍,无游不会让她死的。要她死的……是天意。”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第一次,好像什么都失控了。当南玉调意识到自己已与情报总局失去联系的时候,正好是三天后,是解谜的最后期限。 天字客房里,南玉调脸色难看地躺在摇椅上,语气凉薄:“全瑞城的眼线全都不见了……一个都不剩?蓝心,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蓝心脸色发青,猛地吞了一大口口水:“昨日……黄昏……” “昨日?”南玉调目光寒森森地斜睨着青年,“昨日的事,今日才来禀告?” 蓝心满头大汗:“昨夜有兄弟邀去喝花酒……属下知罪!”青年猛地跪下。 铁扇在指尖收收合合“哗哗”作响,躺椅缓缓地摇“嘎吱嘎吱”,南玉调不再理蓝心,转头问毒六:“大米商行那边如何?” 毒六看了一眼蓝心,低头道:“昨日午时已穿过玄机墙废墟,到了东珠境内。只是今早……消息便断了。” 南玉调冷笑一声,自嘲道:“断了情报总局的联系,咱可都变成聋子了。” 正是此时,柳生匆匆赶来,门也没敲就冲进来了:“南,昨夜朱雀堂收到消息说有人偷袭浑天教总坛,盟主便带领左右护法连夜赶回三江口了。” 南玉调眸光一冷:“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昨晚先是情报总局失联,然后是格子丫收到密报离开瑞城……看来,目标是我了。不过,还好,我们还有个盟友!”铁扇一合,南玉调站了起来,“柳生,你去一趟侯爷府,就说‘无游布局,南有难,借飞星飞廉,出东珠’。”转头又朝毒六道,“马上将所有人分成三组,分批撤出瑞城,在城外五里坡集合。记住——要快!” “是!” 偏头看看蓝心,这个七仙舞伎中长得最为秀气的男子还跪在地上。南玉调冷漠地开口:“我说过,跟着我不需要下跪。不过回到夜总会,还是要家法伺候的。去吧。” 蓝心却不起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声音低低道:“请公子先去,蓝心……跟第三批兄弟走。” “随你。”南玉调也没时间跟他磨蹭,袖子一摆便尾随毒六出去了。她并不知道,身后的男子,面对她的背影深深叩首,一滴清泪落地后,再抬起头便是一张坚定而决绝的脸:“公子,蓝心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南玉调在五十里坡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后,三批人马终于都到齐了。南玉调看着他们,嘴角嚅嗫了一下,沉声开口:“所有人,分前后两队,保持半里的距离,不得离群!不得冒进!前队若遭伏,后队增援。后若有追兵,则全力撤逃!要记得你们是一个整体,彼此相连,断了链子就会断送命!好,现在马上赶去港口,坐船返回三江口,若遇到粮船,就让他们返航!”说着看了一眼眉娘,又抛出个牙佩给毒六,“走吧!照顾好眉娘,她身上有伤。” 毒六一怔,转手就将牙佩塞到眉娘手上,站到南玉调面前:“公子若是要留下来,毒六定然相陪。” 其他人也立刻齐声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毒六,你反了么你?”南玉调冷冷地盯着毒六,“让你走就走,什么时候轮到你讨价还价了?既然对方的目标是我,我便有交易的价值,而你们只会是不安因素,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让兄弟们白白送死么?再说,柳生和飞星很快就回来,难道我会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吗?” “那便等他们来了,我们再走吧。”毒六不卑不亢地回应。 南玉调的固执众所周知,毒六虽然平时都听南玉调但其实不见得就好说话,其他人也不是软骨头,这时候僵在这里,对谁都不好。眉娘的咬了咬苍白的嘴唇,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公子不必担心连累我等。蓝心他……” 下意识扫视人群,南玉调脑子“轰”地一声闷响了一下:“蓝心?他人呢?”掐住眉娘瘦薄的肩用力地摇,“蓝心呢?他在哪!?” 眉娘双目含泪,哽塞道:“他往西去了……以铁扇公子的身份……” 南玉调一僵,她有两个替身,雪衣是“舞姬无名”的替身,而蓝心,是“铁扇公子”的替身…… “混账!”南玉调大骂一声,转身飞快跳上一辆马车,一甩缰绳,“驾!” “公子——”眉娘提气欲追,不料一阵血气翻涌,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毒六抽出银针封住她的脉门,将她交给旁边一个大个子:“听公子的话,去港口!”说完,翻身上马,向着南玉调离去的方向追去。 瑞城西郊,翩翩男子面对数十名黑衣人,仰天朗朗大笑:“狗杂种们,告诉你们的雇主!想和‘铁扇公子’斗,门都没有!” “男的?”其中一个黑衣人疑惑了一下。 他旁边一人冷哼一声:“我就说南玉调怎么可能‘舍己为人’嘛?原来是个冒牌货!”说着,寒闪闪的刀在手上一转,闪电一般逼向蓝心。蓝心目中一狠,竟躲也不躲,任那长刀直直没入自己的身体里,只是也在同一时刻,他手中薄得纸片一样的铁扇瞬间在那个杀手前开了一条又细又深的口子,蓝心的嘴角邪气地勾起,一如南玉调的骄傲,“敢对公子不敬之人——死!” 血,从他腹部巨大的伤口汩汩冒出,沿着他的嘴角蔓延到丹青水墨的衣衫上,视线模糊之间似有沙尘飞扬,滚滚而来,他望着东方,微微一笑,眼泪掉下来:“公子……不要来……千万不要……” “驾——”白衣的少年,站在马车上,没有人见过她驾驶马车的样子,只记得她最喜欢猫在垫着厚厚毛毯、被子的马车里喝桂酿、吃龙须酥、昏天暗地睡大觉。却不料她驾起马车来,神色凛冽,衣袍猎猎,竟有如天将挥军,只叫人心生惧意。 黄金匕首,“嚓”一声出鞘,割断绳索,南玉调纵身跃上马背,冲向包围圈的中心,袖子一挥,甩下几枚弹丸,“嘭”地炸开,扬起一阵毒雾。 “蓝心,抓住我的手!”南玉调大喊,弯身伸手去抓蓝心。 蓝心努力凝聚最后一点内力,借着南玉调的手翻上马背。 “公子……你不该回来的……” “少他妈给我废话!”南玉调一边骂,一边扯着蓝心的手,把缰绳塞到他手上,“给我牵着马!”说着抽出铁扇,向后发了几枚毒针。 蓝心虚弱地趴在她背上,却拼命用力勾紧缰绳:“公子……何时学会骑马了?蓝心……都不知道呢……” 南玉调面色冷峻,她听得出靠在肩上的人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拼命压抑着心里的不安:“我只是害怕骑马,又不是不会!我跟你说我驭马的技术可比你强多了,你给我磕三个头,我可以考虑教你啊……喂?蓝心?蓝心!说话啊!” “公子……你原谅蓝心好么?” “不好!不好!你这样就想要我原谅?做梦!你下半辈子就给我去卖身!赚够了我就原谅你!听到没有?喂?听到没有?!” “公子……对不起……您最喜欢的……最喜欢……衣服,弄脏了……” 浓浓的血腥味从身后传来,鲜艳得刺眼的色彩一点点扩散开来,在水墨丹青的画幅上渲染出一大片惨烈的花海。南玉调感觉到靠在肩膀上的重量一点点滑开,然后腰上的力量骤然松开,眼泪就这样随着“嘭”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掉下来。猛地拉住缰绳,慢吞吞回过身,见那一身是血的男子,笼罩在了一片飞尘之中。 “南!!!!!!!!!!!!!!!!” 飞星焦急的呼喊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而近在咫尺的却是敌人冰冷的长剑。忽然觉得无力,南玉调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阵熟悉的风袭来,有人落在自己的马背上,贴着自己坐在身后,一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猛地睁开眼,正好见到长剑寒光闪闪的剑头停在了离自己眼球仅仅两寸的地方,两素净的手指夹住了剑尖,阻止了剑势。一瞬间,南玉调就判断出了这样的手指属于谁,明白了轻功诡异至此的人是谁,知道了此刻坐在自己身后的是谁,却忽然打心底地发凉。 “叮”一声脆响,长剑被徒手折断,广袖一卷,散了剑势,再一掌,隔空拍在黑衣人的脑门上。那黑衣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震飞老远,重重倒地后,再也没见爬起来过。南玉调也知道是谁打出了这一掌,她比谁都清楚这掌力的威力。 南玉调听到身后面的人说:“敢在东珠滥杀无辜,东珠王法绝不姑息!” 后来赶来的飞星和柳生秋风扫落叶般肃清了战场。这时毒六也来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连眉娘也来了。 “南公子,你可还好?”身后的声音终于变回一如既往的温柔。 南玉调不作声,滑下马来,面无表情,目无旁视地走到蓝心身边,蹲下身,轻手轻脚抱起蓝心的头,撸起袖子温柔擦拭他脸上的污渍,然后倾身,在他的额心落下一吻:“蓝心宝贝,我原谅你了。但是你可以原谅我吗?” “公子……”眉娘扑到南玉调身边,涕泪纵横,“公子,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南玉调缓缓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眉娘,忽而诡异地笑了笑,伸手“啪”地甩了眉娘一个耳光。 众人俱惊,眉娘不可置信地望着南玉调,委屈的眼睛仿佛在问“为什么”。 南玉调撑着膝盖站起来,目光冷淡地俯视着眉娘:“我说过,我最恨别人骗我!” 眉娘泪盈于眶:“公子……眉娘不懂您在说什么……” 柳生也急了,正要上前,却被毒六拉住。毒六朝他摇摇头。 南玉调转头看向竺自恢,这个连朝服都还来不及换就匆匆赶来救她的男子,这个她一直觉得像个高贵的花瓶一般的男子,这个笑如柔风目如水光的男子,这个……她从一开始就不敢探究的男子,就这样站在她跟前,朝她露出关心的目光。 她突然想起苇禛的话——“小东西……莫要以为什么事都在你掌握之中,你一直坚信的东西,或许,只是老天爷荒唐的玩笑。” 荒唐的玩笑,果然荒唐,果然可笑啊! 原来,身边一直有人知道真相;原来,那些暗示已经那么明显;原来,愚蠢的人,从来都只有自己…… 南玉调终于低着头“咯咯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就愈发冰冷,等她再度抬头的时候,她黑色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空得像个巨大的黑洞:“你也是,侯爷竺自恢……啊,不……或许,叫你‘无游’会比较合适。” 竺自恢一怔,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暗淡下来。缓缓开口:“是。在下单姓竺,名自恢,字——无游。” ++++++++++++++++++++++++++ (虐了虐了,终于开始当后妈了~~不过即便虐,本后妈也会秉承忠实的娱乐神,虐得有南风格~~下一章:真实的谎言~~~) 第九十一章 荒唐的玩笑在线阅读 第九十一章 荒唐的玩笑 肉文屋 / 第九十一章 荒唐的玩笑 第九十一章 荒唐的玩笑 第九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字——无游?”眉梢扬出个讽刺的角度,南玉调盯着竺自恢看了一会,忽然指着他“哈哈哈哈”疯狂大笑起来,站在一堆横七竖八尸体的中间,前俯后仰,许久,抽搭几下,走到竺自恢身边嘴角、眼角全是锋利的寒光,“是我愚钝了,忘记了古人还有‘字’这种东西!是我瞎了眼,被一张比面具还要虚伪的笑脸骗得团团转!是我自作聪明,以为自己知道的的便是真相!只不过,无游,请你牢牢记住——骗了我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刚说完,死尸之中忽然一阵尘土飞扬,一人气势汹汹地腾身而起,拉开了腕上的弓弩。 “公子,小心!”眉娘大喊。一支短箭应着她的声音破空而来,向南玉调。眉娘出鞭,却始终相隔太远,来不及挡下这一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南玉调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闪到南玉调面前,将她往怀里一拉,箭便擦着男子的手臂而过,“嚓”地撕破了他的衣衫,在他肌肤上留下黑色的伤痕。 南玉调愣了愣,良久才缓缓抬起头久久直视着跟前面色冷峻的男子,许久才凉凉开口:“谢谢你的天真。只是下一次我们再见面,请忘了我曾经救过你,或是你救了我。因为,下一次,我会是一个随时可能拿走你命的人。记住了?飞星。”轻轻地,却也坚决地推开男子的圈护,一步步退到毒六身边,“带上蓝心,我们走。” 柳生和毒六合力将蓝心抬上马,几人翻身上马,一挥鞭子,扬长而去。 竺自恢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们迅速消失的背影,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抽出一把匕首,在手心划出道深刻的口子,开口道:“双生星,血誓蛊,断掌线……解。” 飞星闻言惊惧地瞪大了双眼,竺自恢这才转过头一双波澜不惊的黑眸定定看着他:“跪下。” 本不受控制,黑衣的颀长男子双膝重重着地,喉咙里好像被什么死死捏紧,发不出一点声音。竺自恢的手掌贴在了他的额心,于是从竺自恢伤口里流出的血却顺着飞星的眉心、脸颊和下颚淌下,一直流到他口一枚眼难以辨认的五芒星的伤口上。五芒星伤痕一碰到血,就像有无形的力量将血吸了进去,终于,五芒星的伤痕彻底消失了。 竺自恢撤下手,目光淡然地看着飞星道:“血誓蛊已解,你从此便是自由的。不再是本尊的仆人,你便有资格追随着他了。” 飞星一颤,已经可以说话了,他英俊的头颅卑微地低着,却语气坚定:“飞星一生都只是尊者的仆人。” 竺自恢摇摇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有权选择。”说完,纵身上马。 “主子,飞星还有一事相求。” “说。” “我……我想先护送南玉调安全离开东珠……” “想去便去吧。人若有得选择,就该珍惜。”说完,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代表地点瞬移的分界线+++++++++++++++++++++ 朱雀堂西厢客房,南玉调面色沉地一脚踹开房门,朱雀堂守卫在一旁看着,敢怒不敢言地做了个“土匪”的唇形。可当蓝心被抬进来的时候,那守卫就再也忍不住了:“铁扇公子,盟主和两位护法都不在,您这样抬着个死人进来……” “你说什么?”只见南玉调僵了一秒,“嚯”地折身就一把揪紧了守卫的领口,用恐怖得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瞪着那人,黄金匕首锋利的刀口已抵在了那人的气管上了,“你见不得死人是吧?那是不是把你也变成死人,你就没意见了?” “南!住手!”毒六赶紧上前握住南玉调的手,一一掰开她发白的手指,“好了,放开,没事的。他不懂事,真的,没人嫌弃蓝心,没有的。” 气得直发抖的南玉调这才慢慢松开了守卫,但匕首还是不依不饶地指着那无辜的倒霉鬼:“去!去烧一桶洗澡水来!快点!马上!” 那人脸色铁青,但考虑到就是武林盟主也要卖她南玉调三分面子,也不敢怠慢了,一溜烟跑去烧水了。 毒六安抚地拍拍南玉调紧绷的脊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洗个澡,休息一晚,我们搭明日一早的船回空云城去……” “谁跟你说我要回空云城?” “南?” “朱雀堂这个人情我还是还得起的,这几天我们就住这儿了。”南玉调抬眼看着毒六,目光如炬,“毒六,你忘了么?完不成任务,回到北巘,只有被皇甫慑扒皮的份!” 毒六一愣:“南……” “噹”一声,南玉调抡手将竹签用力划到地上:“去把我准备好的女装都烧了,首饰找个漂亮盒子装起来,让柳生写封情书一起让人送到草堂居。你再试着联系一下情报总局那边。” “是。”毒六迟疑了一下,他知道,那些致女装和首饰都是南玉调为自己准备的,本来,本来她已经准备恢复女儿身,携良人之手了。可如今……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蓝心,毒六终究欲言又止,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刚一出西厢的院子,远远看到柳生和眉娘,柳生一脸怒容不知在说些什么,眉娘一直捂住脸,泣不成声。柳生注意到毒六探究的目光,便深吸几口气,走了过来。而眉娘,背过身去,肩膀不停地抖。 “南如何了?”柳生问。 毒六摇了摇头:“让她和蓝心静静地呆一会吧。还有,暂时别让南看见眉娘。” 柳生自嘲地笑笑:“这两个女人,有哪个会听我的?” 毒六一愣,终是叹了口气:“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查出凶手才是正经。还有,这个。”毒六将竹签递给柳生,“很棘手吧?” 柳生低头看着竹签上那三个字,想起那日在七贤之约大放异彩才华横溢的女子,幽幽吐出两个字:“孽缘。” “嗯?” “还记得内战时,陛下不是和南闹翻了么?后来浦洲遭二皇子一劫,他们俩就分开行动了。听闻那时候,陛下曾受了很重的伤,却幸得一名小神医日夜照料,才得以康复。” 毒六一惊:“那小神医便是江瑟倪?!” 柳生点点头,“想不到陛下要南带回去的人竟然就是她……而她竟然还是无游的未婚妻!果然,天意弄人……” 毒六兀自沉思了一会,问:“这些年南一直在找江神医的下落,你可知为何?” 柳生愣了愣:“不是治她的寒症么?” 毒六皱眉摇了摇头:“希望是吧……总觉得,她总是在想些很遥远的东西,有时她的眼神会让我感觉好像她马上就要消失了一般。” “你也这样觉得?” 话一出口,柳生自己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的不安。一转头,齐刷刷望向房门紧闭的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南玉调坐在床边,动作极轻地解开蓝心的衣衫,她很小心,仿佛一个不注意这个美少年就会灰飞烟灭。干净的白棉布,扭干了水,一点点擦拭掉灰尘和血渍。南玉调用镊子夹着棉球很小心地处理蓝心腹部那道恐怖的巨大伤口,每碰一下,手就抖一下,忍着眼泪,用颤抖的声音问着:“蓝心,痛不痛?如果痛,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薄薄的绷带,一圈一圈,温柔地裹住男子的腰,只是他双眼紧闭,身体在一寸一寸发冷,他的心跳已然停止,他再也感受不到这份难得的温柔了。 系好最后一带子,冰冷的眼泪,终于沿着更加冰冷的轮廓滑下来。南玉调就那样坐在床边,看着蓝心,也不说话了,一动不动的,好像雕塑一般。 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南玉调枯涩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然后她站了起来,不再看床上的人一眼,木偶一样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天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的,雨倒也不大,只是在这十一月的寒天里,这些柔细的雨,全都像冰刀子一般狠辣。眉娘跪在门口,也不知道跪了多久,衣服湿了大半,冷得瑟瑟发抖。她看见南玉调走出来,也不说话,只是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南玉调走过她的身旁,一点停顿也没有,也没有看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掀起一股干燥的气流。眉娘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公子——” 南玉调停下来,却仍旧没有回头。 “公子,东珠是眉娘的国家,易家世代忠良,眉娘不敢说自己是忠诚良将,但折损易家祖宗的事,眉娘真的不能做。无游是奇世智者,是东珠国的君鞅,是东珠百姓的堡垒。眉娘恨他,却不能背叛国家。公子于眉娘有再造之恩,眉娘定能以命相随,求公子原谅。” 南玉调静静地听,然后平淡地问:“说完了?” “公子——” “第一,你曾提醒过我不要招惹竺自恢那样的人,是我不听,所以搞成今天的局面,全是我自作自受,你用不着道歉。第二,我说过,你我之间恩债两清,有的只有你情我愿的利益关系,所以,你没有义务跟我解释这么多。第三……谎言这东西,并不是你的专有物,你用不着求什么‘公子’原谅,因为,我只是个女子。”南玉调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像个冷冰冰的发声器,“利益关系被破坏,那么,合作到此结束,懂了吗?” 眉娘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眼泪就像突然被大力扭紧的水龙头,剩下半滴绝望地挂在眼眶里。 彼时,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哔哔叭叭”、“噼噼啪啪”,打在泥地、打在屋檐、打在身上、打在心口。 柳生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这一切,雨帘模糊了他的面容。直到南玉调走到他跟前,他才哽塞道:“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南玉调在他身侧停住,仍然用那副不冷不热的语调说道:“我很欣赏你的公私分明。只不过我若是你,我绝不会让我喜欢的人大冷天跪在雨地里。更不会让任何人用任何方式羞辱她。” 柳生苦笑了一下:“那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雨,蒙在了睫毛上,又湿又重:“我会带她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所以,你并不是我。她的隐瞒,导致了栈道的暴露。一旦事发,会死很多人。我又如何可以带她一走了之?更何况,她并不想离开,无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是不是责任感强的男人都是这样?”南玉调这样问,然后轻笑了一下,“很好。那么,要对付他,只要足够卑鄙就可以了。” ++++++++++++++++++++++++++ (坏女人啊坏女人~~~~~下一章:聘礼换嫁妆~~) 第九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在线阅读 第九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肉文屋 / 第九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第九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第九十三章 聘礼换嫁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三章 聘礼换嫁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三章 聘礼换嫁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三章 聘礼换嫁妆 “小姐,南公子求见。” “南哥哥?”江瑟倪“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水灵灵的双眸登时闪出亮光,朝对桌的男子福了福,提着裙子就跑去门口了。 少年英姿,灼灼玉立,雪袍缕金丝,足下乌皮靴,一束青丝松松系着,一把铁扇轻轻摇起,唇带笑,目流光。 “小哥哥。”又惊又喜,少女羞怯地轻声唤出软糯的称呼。 铁扇“啪”地一收,少年的表情严肃起来,直盯着少女看。 江瑟倪地脸一下子滚烫起来,不安地脸颊,慌忙问道:“小哥哥在看什么?可是瑟倪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么?” “啊呀!我知道了!”铁扇往掌心一拍,南玉调喜逐颜开,向后招招手,打开柳生手中的锦盒,取出里面一支玫瑰缠枝珊瑚珠作坠的步摇,斜斜在江瑟倪的堕马髻上,左右看了看,点点头,兀自道:“果然,很漂亮!” 于是,单纯的江家大小姐不知是否因为红玫瑰和红珊瑚的映衬,脸颊再度绯红一片,抿着嘴,揪着南玉调的袖子娇嗔地摇了摇:“小哥哥!不许笑我!” 某人的嘴角隐忍地抽搐了一下,终究露出一口大白牙来:“我都不许笑,那谁许笑?”说完又一脸正色道,“瑟倪,其实……” “嗯?”江瑟倪紧张地抬起头。 “其实,这次来,我想见见令尊。” 诶?柳生也愣住了。江瑟倪则是由一脸疑惑转成一脸震惊然后迅速变成一抹深深的笑意,最后才稍稍为难道:“小哥哥……这,这……我还没和爹爹说呢……” 啊?某人嘴角再一抽,无语地看着眼前一脸娇羞的怀春少女,干笑了两声:“呵呵,是玉调唐突了。不过,令尊神出鬼没,在下也不宜久留在此,有些事,还是早些说清楚的好。” 这厮王八蛋就是故意要越抹越黑!柳生白眼一翻,望天。 “小哥哥,先进来吧。”田间地头的草药飘着淡淡的味道,江瑟倪兰指提裙,娥眉轻蹙,白齿咬红唇:“小哥哥,爹爹在药房配药,因为少了几味珍贵药材的缘故发了好大的火。现在见,怕是……不太好吧?” “伯父在发火啊,那可真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呢!” 南玉调这话一出口,柳生和毒六对望了一眼——刚刚还是“令尊”,两句话就变成“伯父”,不愧是“风liu成”的铁扇公子——果然人渣! “毒六。拿来。”南玉调朝毒六勾勾手指,从他手上拿走一个血玉盒子,然后对江瑟倪眨眨眼,“不过,为长辈分忧解难本来就是做晚辈的本分。玉调手上有个有趣的玩意儿,希望能讨得伯父欢心。” 江瑟倪一愣,停了下来,眼里闪着光,良久才问出口:“是……何物?” “是……”南玉调正要开口,余光瞥到走过来的人,目光一滞,脸色唰地就白了,但她很快恢复了常色,稍稍抬头,朝来人幽幽一瞥,挚起江瑟倪的手,将玉盒万般暧mei地放到她手里,吹着气柔声道,“费尽心思要讨好伯父的,自然是……聘礼。” 一语出,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震。江瑟倪一颗羞涩的女儿心立刻有如装上了强力马达,“嘣嘣嘣嘣”仿佛要跳出腔了,她慌张地低下头去:“小哥哥——这……这会不会太、太仓促了?” 仓促?不,一点也不仓促……对南玉调这种人渣来说,什么事都得按着“快准狠”三字诀来办的。柳生、毒六二人心中腹诽不已。 南玉调伸手抬起江瑟倪的下巴,眼睛却看着站在不远处面色难看的男子,笑道:“聘礼下的是有些仓促,不过婚礼,一定会举国同欢般的隆重。瑟倪若是喜欢,这婚宴的一切细节,我都可以亲自办,保证举世无双。” 废话!皇帝娶老婆,当然举国欢庆啦! “瑟倪我——”江瑟倪一转身,捧着盒子便要往药房走,又回过头道,“我都听爹爹的。” 南玉调朝她甩去个“去吧去吧,我等你好消息”的鼓励眼神,一抖折扇,大冷的天里,骚包地扇起来。等到江瑟倪走远了,她才不急不缓地走到一身黑色锦衣的男子身旁,挑起嘴角:“早啊,侯爷。您也来下聘的?” 竺自恢一把拉住南玉调的手臂,一瞬间,为这出乎意料细瘦的胳膊迟疑了一下。毒六和柳生立马全力戒备起来。 倒是南玉调冷哼了一声,阳怪气地问:“怎么,侯爷吃醋了?” 目微敛,夜眸黯沉:“这是你我之间的事,莫要牵扯无辜之人。” “你说不牵扯就不牵扯?侯爷,您当自个是神呐?” 用力一扯,将南玉调拉至眼前,竺自恢沉声问:“你想如何?” “啊呀,你这么喜欢跟我亲近是吧?”南玉调说着,伸手勾住竺自恢的脖子,嘴唇就擦着他的脸颊凑到了他耳朵旁边,“我说过的,骗了我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无游,你准备好了吗?” “小哥哥——” 远远传来江瑟倪兴奋的呼唤,南玉调松开竺自恢,朝江瑟倪扬起个阳光明媚的笑容。有那么一瞬,连柳生和毒六都被这个演戏演得比谁都逼真,变脸变得比谁都快的女人弄得心里一阵阵发怵。 “小哥哥,你和师兄……在聊什么啊?” “瑟倪……”竺自恢正要开口。 “我在跟侯爷道歉啊!”南玉调笑眯眯地打断竺自恢的话。 “道歉?” “对啊,好歹他也是你的未婚夫,我就这么把你抢走了,再怎么样也得跟他道个歉啊。哎——我就是不会说话,瞧他脸色差的……啧啧,不过,这也没办法。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嘛。”南玉调此一强人,说谎从来不需要打草稿。 江瑟倪一阵窃喜,忙道:“小哥哥,爹爹让你去药房。说……要和你谈谈。” 南玉调嘴角勾了勾——老狐狸,总算钓到你了!铁扇一收,南玉调特潇洒地一摆袖子:“我这就去努力讨好伯父大人,瑟倪,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嗯。”江瑟倪娇羞地点点头,目送南玉调而去。转头不好意思地朝脸色铁青的竺自恢笑笑:“师兄,其实,瑟倪今日找你来也是想与你商讨解除婚约一事。只是没想到小哥哥他……来得这么快。” “瑟倪,南玉调此人,嫁不得。”竺自恢也没废话,开门见山。 江瑟倪眉一皱,笑意瞬间凝住:“师兄何出此言?师兄不是也盼着瑟倪早日与意中人相见,双宿双fei么?为何此时又要说这样的话?” 竺自恢冷下脸来:“除了南玉调,其他人,这个承诺依然有效。” 江瑟倪这才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她知道竺自恢向来通情达理,没有足够的理由,他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脑子冷下来,道:“瑟倪愿闻其详。” “江姑娘,”柳生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在侯爷‘详谈’之前,公子有一物交代在下一定要亲手交给姑娘,可否借姑娘的琴一用?” 虽然很替这一代才女惋惜,但比起夜总会里上百条拜把子的命,柳生太容易分辨其中的轻重了。见江瑟倪迟疑之后还是点点头,柳生也不敢多有犹豫,一曲《凤求凰》从指间流泻出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曲毕,柳生站起身,一脸情深义重娓娓道:“公子生于北巘,历经内战,家破人亡,得北巘明主赏识,才有了今天。公子厚德,知遇之恩,自然倾力相报。如此一来,便是与东珠为敌,与侯爷为敌。而如今,青梅竹马却是侯爷的未婚妻……公子也怕姑娘为难,然而情之深,锥骨之痛,唯一曲《凤求凰》得表心意。”说完,柳生重重叹了口气,对一脸菜色的竺自恢道,“侯爷,您的心情,公子都懂。您若是反对,公子也是能理解的。” 话刚说完,江瑟倪也是双目泪光闪闪,她看着竺自恢的眼里充满了恳求:“师兄,你说过,你会祝福瑟倪的。” 竺自恢这下脸更黑了,一语不发地盯着柳生。 这戏演得好,自然是南玉调手把手排练出来的,这谎撒得妙,自然也是南玉调给他打的草稿。但柳生毕竟还是有良知的青年才俊,不像南玉调那厮祸害一般不要脸又不要良心,话一说完心里头就直发虚,期盼着南玉调赶紧回来。 而不远处的药房里,蒸汽弥漫的空气中,一名干瘦的中年男人特邪门地搅拌着一锅黑糊糊的东西,旁边的桌上放着打开了盖子的血玉盒子,里边的东西已经空了。一道鹰隼般的锐利目光却锁定了来人,慢吞吞地开口:“你还是来了。” 南玉调的步子一滞:“哦?你知道我要来?” “十三说过,你在找我,牛男。” 无赖的笑容终于彻底僵在了脸上,“十三”,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听到有人用这么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个称呼。南玉调开口:“老烟枪已经死了,死了六七年了。” 搅拌的手,顿了一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好似闪烁了一下,勺子又继续搅拌起来:“死了……死了啊……” 南玉调走过去,懒散地靠在墙上,看着那一锅恶心巴拉的糊浆,问:“怎么样——北巘绝品的乌冠花,好用么?” 江羌不答,静静地继续搅拌了一会,忽一用力,一勺子敲碎了血玉盒,瞪着南玉调吼道:“乌冠花是北巘皇室的秘宝,除了皇帝,谁也拿不出来。说吧!北巘王要什么?” 南玉调眉毛一挑:“你说呢?皇甫慑又不好那口长生不老药什么的,那么,除了你的宝贝女儿,还有什么值得用皇室秘宝来换的?” “混账!”江羌吹胡子瞪眼,“他什么东西?!他说换就换?老子今天就用了他的药,也不让倪儿踏出东珠一步,他又能如何?” 南玉调耸耸肩:“他还真的不能怎么样啦!不过他说过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的带不走,死人的话,我还是有点办法的。” “你敢威胁老子?” “哎哎,别冲着我发火啊!不是我威胁你,是他威胁我。我这不是无可奈何么?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发!” “我是个生意人。我可以和他谈生意,就可以和您谈,就看谁的筹码重了。” “你要什么?”江羌谨慎起来。 “十六年前的腊月,有一队人马带着个十来岁的少年去牛家村找你医病。我想知道他的身份,或者说下落。” 江羌一怔,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条件,这才仔细打量起南玉调来:“十六年前,你也不过刚出生,如何会知道有何人找过老夫?”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少年的消息可以用来换你女儿的幸福。” 江羌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年虽然一脸**般的懒散,目光却极是深沉冷寂,于是转过身去,继续搅他那锅子:“你为何要打听这个?”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 “哼,那么,老夫就直言了,这个少年——也不是你该打听的人!” 目光一冷:“你确定要拿一个外人的秘密去赌你亲身女儿的幸福?” 江羌不甘示弱:“老子倒要看看,你一毛头小子拿什么来威胁我!” 南玉调冷笑一声,递出一颗红豆大小的药丸,问:“这个东西,认得么?” 江羌目光一紧,眼里涌出惊恐之色:“毒宗天噬!不可能!不可能!毒宗已经灭族了!你怎么可能还有毒宗的圣毒?!” 南玉调合上手,收回药丸,偏着头无比温柔地笑了笑:“焚情是毒太烈,来不及解毒。而天噬,种于人体之内,由毒宗后人开毒,便可以从外向内蚕食人的体,是最折磨人,发作期又极长的毒。不但没有解药,而且中毒之人刀枪不入,想死都不行。顺便告诉你,这个毒,我已经种进江瑟倪体内了。那么,不管是我横死,还是我下令,我手下的毒宗后人就会开毒!当然,世间还是有东西可以抑制此毒发作的。喏——就你刚刚糟蹋掉的乌冠花啊!当然,我记得皇甫慑手中还有一支的啦,不过,他不比我大方,估计也不会白白交出那最后的绝品的。” “你!你……你……你!”江羌气得浑身发抖,杀气腾升,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如何?一个无关紧要病人的消息?或者亲身女儿的幸福?总不可能是她的命吧?”南玉调摇摇扇子,“很简单的选择不是吗?” “你带她走吧……”江羌迟疑了许久,终是转过身去,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扇子停住了,南玉调深不见底的眼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你让我带走江瑟倪?!你要用你女儿一生的幸福去守一个‘病人’的秘密?!” 冬天湿重的风刮起来,江瑟倪抬起头,望望灰暗的云层,伸手,接住一片冰凉,喃喃道:“下雪了?” “公子?” 一侧头,看见雪袍在纷纷落下的细小白色中缓缓飘动,玉面的少年脸上有不可掩饰疲色,她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药茶,递给了江瑟倪:“瑟倪,伯父说:‘嫁作新妇,冷暖要自知,顺天命,安得福。’这杯药茶,便是他老人家为你制备的嫁妆了。” 江瑟倪一愣,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接过药茶,朝药房深深叩首,一仰头,喝下这杯暖入心脾的热流,将手搭在了南玉调冰冷的掌心。 一场大雪就这样慢悠悠地落在了瑞城。 ++++++++++++++++++++++++++++++++++ (今天不舒服,所以晚了点发。这几章很虐吗?个人觉得……有些事,有些反应,人之常情吧……南只是个人,又不是菩萨。而且,她也有逼不得已之处啊。江瑟倪嘛,只能说倒霉催了。陷入一场大的漩涡之中……下一章:再见,再也不见!) 第九十三章 聘礼换嫁妆在线阅读 第九十三章 聘礼换嫁妆 肉文屋 / 第九十三章 聘礼换嫁妆 第九十三章 聘礼换嫁妆 第九十四章 再见,再也不见!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四章 再见,再也不见!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四章 再见,再也不见!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四章 再见,再也不见! 在瑞城的城郊,有一座建在高山顶的普法寺,香火极旺。每一年冬至前夕,普法寺都会举行盛大的祈福活动。这一天,无论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只要愿意徒步爬行,都可以去往寺庙里观礼祈祷。 天色已晚,加之是小道,便更是人迹稀疏,两辆朴素的马车先后停在了后山脚下,刚一停稳就听见后面一辆马车里传来响亮的巴掌声,一个严厉的女声呵斥道:“什么东西!怎么会叫不到轿夫?!” 闻声,刚从前一辆马车里走下来的素衣女子眉心轻轻皱了一下,摇了摇头,缓缓道:“是我吩咐的。” 后一辆马车立刻静了一下,片刻,一名华衣女子面色尴尬地下车来,朝素衣女子福了福:“若素不知……请大公主殿下恕罪。” 比起华衣女子的珠光宝气,那素衣女子便越发显得质朴无华了,只是她一身素麻长裙,单一支木簪挽起的发髻却愣是衬托出她一身出尘之息。她搭着旁边侍女的手,提起裙子,优雅而缓慢地踏上台阶:“若素,你说你要跟着本一心礼佛。但倘若连这点点苦也吃不得的话,便回去吧。” 欧阳若素一听,怔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若素知错了。” 等到进寺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上了谢山神香,添上长明灯的油,素衣女子才轻手轻脚走进佛堂。欧阳若素跟在她后面气喘吁吁,狠狠地瞪着她的后脑勺。 “噗——”一声突兀的嬉笑声打破了佛堂的清寂,藏笑轻蹙眉头循声望去,见旁边漆红大柱上倚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懒懒散散的姿势,懒懒散散的表情,一双黑色的眼眸里毫不掩饰戏谑之意。 “你笑什么?”欧阳若素开口呵斥。 那厮少年无赖地耸耸肩,指着欧阳若素却对藏笑说:“美女,你后面跟了只毒蝎子,要小心哦。” 欧阳若素一愣,登时脸色铁青:“大胆刁民!你敢说本……” “若素,”藏笑轻飘飘打断欧阳若素的话,狐疑地看了少年一眼,继而礼貌地笑了笑,“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这话一出,南玉调整个就傻了,怔怔地瞪了瞪眼睛,然后愉悦地大笑几声,拱手道:“啊啦拉,佩服佩服,看来是我多事了。美女你这么聪明,哪里还需要我提醒啊!哎呀——原来这世上除了我,还有女人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啊!” 藏笑一听,嘴角忍不住扬了扬,但她始终是个子安静的人,偏头朝婢女道:“请方丈出来诵经吧。”说着,理了理裙子,跪在蒲团上,虔诚地闭上了眼,缓慢祝颂:“慈悲众神,信女在此虔心祈祷,愿佑我东珠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得润天恩。” 南玉调注意到这素衣女子虽穿着朴素,膝下跪着的却是专门备置的蒲团,蒲团上绣着双头盘龙——东珠皇室特有的图腾。 祈福结束,藏笑站了起来,见南玉调还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便问:“姑娘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在等人。” “哦?”藏笑将手上的香递给欧阳若素,朝南玉调点头示意,“那么,不打扰了。” “我在等一个信使,一个在三天以后,可以将消息传到朝堂上的信使。美女,你有好的介绍么?” 南玉调的话成功地阻滞了藏笑的离开,藏笑上下打量了南玉调一番,开口道:“姑娘请说。” 嘴角一扬:“那么请大美女将接下来的话千万要一字不漏地转达到位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得到不该得到的信任,其代价,是相等的。’”说完,南玉调朝藏笑微微一笑,“为了感谢你为我转达这番话,我可以送你一个忠告作为报答。”说着指了指欧阳若素,“慈悲控制不了小人,眼里有杀气的人,留不得。” 听了这话欧阳若素又气又恼,却偏偏发作不得,小心翼翼窥探藏笑的态度。藏笑倒是烟眉笼在一片愁云之中,百思不得其解地目送南玉调远去。彼时猩红的霞光涌进寂静的佛堂,慈悲的佛像瞬间染出一层狰狞之色。 不祥。 南玉调走出寺院,毒六已早早等在外面:“等到了什么人?” “不清楚,公主或者妃嫔一类的吧。不过既然能出,自然是皇里的红人,不怕消息走不到无游的耳朵里。柳生应该接着江瑟倪了,我们也该走了。” “是。” 草堂居门口,南玉调牵着江瑟倪的手将她扶上马车,看看站在门边的黑衣男子,鄙视地轻笑了一下,走过去道:“还有什么话要对江大小姐说的,就赶紧说吧。这一走,你们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可以想见了。” 羊脂白玉的扳指转了转:“你我之间的恩怨,你尽管冲着我来。只是瑟倪她一心待你,也请你千万莫要负了她。” 南玉调冷哼一声:“你是个很出色的谋家。不过作为一个男人,你很失败。既然你放她走了,那么她的未来,你便也无权过问。至于我对你的报复……呵呵,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竺自恢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尚有一事想与之之姑娘当面说清楚,不知她现在何处?” “之之?”南玉调挑起眉梢,讥诮地笑了笑,“你要跟她说的话就请烂在肚子里吧,因为,你永远也见不到她!” 竺自恢紧蹙眉头,眼看着南玉调钻进另一辆马车里,拳头握了握,却始终还是松开了,只是心里莫名一阵失落与不安。 回到侯爷府,管家急急迎了出来:“侯爷,大公主殿下驾到,现正书房里候着呢。” 心里头莫名“咯噔”跳了一下,扳指转了转,竺自恢大步走进书房。 “这么晚了,母亲怎么亲自来了?这几日冷得很,有事差人过来喊儿子过去不就得了?”话刚落音,一只手炉也塞进了藏笑的手里。 藏笑冰冷的手指,拂过竺自恢疲色难掩的额角眉梢,心疼地叹了口气,道:“你也够忙的了,我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近些天来,朝廷可有异常?” 眉心一蹙:“母亲何出此言?” “今日我去普法寺,遇到一位姑娘。她说她在等人,等人可以在三日之后传话给朝廷。” “传话给朝廷?传什么?”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得到不该得到的信任,其代价,是相等的。’……恢儿,你知道这话是何意思么?” 竺自恢脸色“唰”地铁青一片,眸中疾风骤雨:“您说——是一位姑娘说的?您确定是位姑娘?” “自然是位姑娘,散漫又偏生傲气,倒是位极特别的女子……恢儿?这么晚了还上哪去?”藏笑话还没说完,竺自恢就提气一点足,施展轻功,跃了书房。 而当南玉调的马车一驶出瑞城,在郊外一处偏僻的荒地上已有一行人牵着五匹西贡踏火驹等在那里了。南玉调下了马车,朝那一行人点点头,双方立刻互换行头。 江瑟倪疑惑地看着南玉调,南玉调也转头看了她一会,开口道:“即便是前路未卜危机重重,你也愿意跟我走吗?” 江瑟倪笑着点点头:“瑟倪不怕。” 南玉调愣了一下,诧异这个温柔如水般的女子在此刻的柔软的坚定,便稍稍别开脸,小声问:“即便我也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江瑟倪一阵,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她很快恢复了笑容:“瑟倪相信小哥哥。” “相信么……柳生,给她一匹马。”说着自己也翻身爬上马背,良久,偏头对江瑟倪道:“还有三天我们才能离开东珠,在那之前,你随时可以后悔。”也不等江瑟倪开口,似乎在害怕什么,高高扬起马鞭,重重甩了下来。她并没有看到江瑟倪深情得可以融化磐石的目光,也没有听到那细不可闻却依然坚定的回答。 “不后悔,只要在你身旁,瑟倪无怨亦无悔。” +++++++++++++++++++++++ (下一章:买卖~~~还有大概三章结卷了,隆重预告第三卷:天翻地覆龙斗凤!为啥都没人打赏我嗫?ps:《与罪无关》终于更新了……) 第九十四章 再见,再也不见!在线阅读 第九十四章 再见,再也不见! 肉文屋 / 第九十四章 再见,再也不见! 第九十四章 再见,再也不见! 第九十五章 买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五章 买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五章 买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五章 买卖 竺自恢终究没有追上南玉调,他在城门上负手独立了良久,手中把玩着纯银的魔方。其实已经解出三个面了,分别是:金门知己、暮色秋棠和牙佩之约,它们分别指着南玉调与竺自恢相识于金门客栈;尔后写的情诗题目以及相赠象牙佩立下盟约之事。南玉调说过,那些画像便是线索,便是暗指谜团与二人有关,然而想来想去,竺自恢却怎么也解不出另外三个面究竟指的是哪三件事了。 银色的魔方,在夜里泛着寒森森的冷光。竺自恢想起刚刚藏笑说过的那位姑娘,全无反应的尾指,喃喃自语:“之之……若我告诉你,他并非是我杀的,你可会原谅这一切……” 此时的竺自恢完全无法想象三天后,南玉调在东珠引爆了一颗多么骇人的炸弹。 整整三天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行人早已累得不行了。南玉调下了马,回望着南方,久久不动,直到朝阳的第一缕光刺痛了眼睛,她才张开稍稍干裂发白的嘴唇,自言自语道:“开始了么……”许久,偏头看看疲惫不堪的江瑟倪,对柳生道,“先送女孩子回罗马假日客栈休息吧。”转头又对毒六道,“我们去五星大客栈,糯米团子该等着急了。” “是。”毒六偷偷打量南玉调轮廓分明的侧脸,犹豫许久,终是问出口,“你……对江神医说了什么?” 南玉调似乎是皱了皱眉,偏头却道:“眉娘属于东珠,柳生属于北巘。我虽能号令千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这世上,却并没有谁真正属于我。” 毒六勒紧缰绳,停了下来,问:“那么在你心中,六子又是何人呢?” “你?毒宗唯一的传人,你属于蛊族毒宗……” “毒宗已灭。即便尚存脉息,毒宗也是我囊中之物,并非我属于毒宗。”毒六怔怔地望着南玉调,朗朗而言,“莫要说什么并没有谁真正属于你的话,六子属于你,蛊族毒宗便也属于你!莫说圣毒天噬,毒宗一万六千对毒与解药都属于你!” 南玉调愣了愣,眼睛里微光流转,终是柔柔地笑了笑,朝毒六伸出手:“毒宗都给我,我岂不是真要成为这世上最‘毒’的女子了?走吧,我们回家了。” 回家,便是这样一个词;我们回家了,便是这样一句话,表达了一切,无需多言。 也正是在南玉调踏上三江口地界的那天早上,先是由东珠国西面的一个小镇开始,米价在一个早晨的时间里上涨了整整二十倍。而这样的升价从东珠国全国各个小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扩散到了每一座城池,每一间店铺。在这一天晚市收铺的时候,米价最高已经涨了四十多倍了! 次日,米价更是夸张地继续攀升,一路飙涨了百倍有余,民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终于,东珠的朝堂再也平静不了了。大臣们坐不住了,更有胜者竟为求自保,开始偷屯私粮。 左相党近些年被打压得厉害,想着此刻正好借“息民乱”之名重握兵权,实乃天赐良机。左丞相朝殿中监钟晓曦使了个眼色,钟晓曦立刻会意,开口道:“禀圣上,这米价升降素来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怕此时会有某些乱臣贼子趁乱谋事。微臣不才,特此请命,前往各州县,剿灭乱民,以尽绵力,为圣上分忧些许。” 右丞相也不是傻瓜,这不摆明了左相党要伺机分权么?立刻有人上前道:“依臣看,这米价涨个十倍还算常事,涨了百倍怕是有人特意为之。依臣之见,应当机立断,下诏命各商户强制降价,才是良策!” 于是左右两相你一言我一句,再一番唇枪舌剑。其实这些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的大臣们说到底,为的都是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想的都是如何争权夺利立功高升,这样的勾心斗角竺自恢见得多了,却在今日犹是头疼,脑子里不断盘旋着那句话——“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得到不该得到的信任,其代价,是相等的。”又想起南玉调贴着耳说“无游,你准备好了么?”……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报复么?这么短的时间里,神不知鬼不觉就筹划了如此惊骇的米价暴涨事件。南玉调……南之之……果然是前所未有可怕的对手。 蹙眉,偏头看见瞿珏,竟难得见他一副沉思严谨的表情。 此时,清水派的老御史站了出来:“诸位大臣言之均在理,不如双管齐下,一方面镇压暴民,另一方面控制住米价。圣上看如何?” 老皇帝锐的目光扫视众臣,视线在沉默的竺自恢身上停留了一会,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如此……” “不行!”两个字,掷地有声,引得众人侧目。令人意外的,开口的却是一直以来“不务正业”的王子瞿珏! 老皇帝眼睛一亮:“孙儿有何高见?” “国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国民暴乱,皆因米价高涨。镇压暴民,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使得朝廷失去更多民心。而商户之所以抬高米价,必定是因为他们知道米粮获缺,米价越高,则证明可以拿来买卖的粮食越少。倘若朝廷强制米商降价,将严重损害米商利益,甚至导致米商破产。然而,我国乃粮产大国,若米商倒闭,今后数年国库必将空虚!”瞿珏说到这,大殿内已鸦雀无声。不仅仅因为他们惊异于这个年轻王子令人心生惧意的深谋远虑,更因为他所看透的事实意味着东珠国将要面临一场多大的灾难。 转着扳指的手停了下,夜眸之中全是诧异与欣赏。竺自恢终于回过神来,踱步至瞿珏跟前,肃然问道:“那么,殿下可有对策?” 瞿珏想了想,朗声道:“购粮!” “购粮?”有人嗤笑,“我东珠都缺粮了,还能去哪购粮?” 瞿珏不理那人,只直直看着竺自恢:“我东珠连年风调雨顺,年年丰产,如今缺粮,各位大人不觉得奇怪么?依我看定然是有大商户暗渡陈仓收购了多数粮食。米商私卖米粮是各国公开的秘密,其中各部官员也常常从中获利,各位大人难道都不知道么?”这一说,不少人都心虚地低下头去了,瞿珏又道,“既然对手是商人,在商人眼里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只要找到此人,还怕买不到粮么?” 一语毕,殿中立刻议论纷纷。老皇帝即时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好!瞿珏,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陛下请莫要心急。”竺自恢幽幽开口,全场立刻又静了下来,他稍稍抬高视线,道:“王子殿下常年深居内,一时半会让他去找这么个商户,怕也不合适,这事还是让臣去吧。另外,在粮价回落之前,平息民愤也乃当务之急,殿下身负我东珠的未来,更应与百姓多接触。如此,不如让殿下亲自去开仓放粮,以缓民怨,也让百姓更为拥护王子殿下。陛下,您看如何?” 老皇帝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言之有理,事不宜迟,那就这么办吧。退朝。” 瞿珏气呼呼追着竺自恢出去:“无游!你干嘛不让我去找米商?” 竺自恢停都没停一下,边走边道:“理由,无游方才在殿上已经说过了。” 瞿珏想起那枚象牙佩子,咬了咬牙,问:“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买走了东珠的粮食?” 竺自恢猛地停住,眯着眼盯着这金发青年:“殿下何出此言?” 瞿珏被他盯得心里发怵,吞了口口水:“直觉!直觉不行啊?” 竺自恢狐疑地看着他,继而又温和地笑了笑:“无游确实认识不少商户,米商也不在少数,但是不是此事的始作俑者,无游不敢轻易断言。只是,今日殿下倒是让无游开足了眼界。” 低调是美德!这就是为什么瞿珏基本不爱在朝堂说话的原因。只是有这么个胆子大手笔玩弄权术、控市场的人,除了那个流氓一般的小姨,troy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他看着眼前眉心一点赤红朱砂,双目深邃的男子,心中揣测不已——那枚牙佩……那么,他们二人究竟是敌是友? +++++++++++++++++++++++代表我懒得转折的分界线++++++++++++++++++++++ 南玉调在三江口才呆了两天,高品超就带着一队禁卫军秘密抵达了五星大客栈。 南玉调打着哈欠,揉揉睡眼,看了看来人,冷哼了一声:“老子还没睡饱,天塌了,也等老子睡醒了再说。” 高品超面不改色,恭恭敬敬低着头:“大人尽管睡,陛下让微臣驾了‘卧龙’来的,绝不会影响大人睡眠的。” 南玉调眼皮跳了一下,‘卧龙’——只有皇帝皇后才能拥有的这世上最豪华的马车之一,嘴角抽了抽,干脆头一偏,又倒头睡了下去。 马车里,江瑟倪已心惴惴等了许久,见到一名高大硬朗的男子将南玉调抱进马车,心中越发奇怪,却还是舒心地笑了笑,为南玉调轻轻盖好被子。转头轻柔地笑了笑,问男子:“不知……阁下是?” 那男子立刻抱拳道:“在下御前带刀侍卫高品超,见过江姑娘。” 江瑟倪愣了愣,好像突然想到些什么,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我们曾见过的。嗯……您那时和一名将军在一起!对了,那位将军的伤可好了?” 高品超迟疑了一下:“回姑娘,有劳姑娘挂念,当年多得姑娘悉心照料,主子的伤早已痊愈,并无遗症。” “那真是太好了!”江瑟倪暖暖地笑,看了看南玉调又问,“那……你怎么认识南哥哥的?” 高品超眉毛纠结了一下,看了一眼装睡的南玉调道:“时候不早了,今日还要赶路。在下先行告退。” “诶?” “我以前的属下,闷骚男一个,不必放在心上。”南玉调翻了个身,嘟囔道。 江瑟倪便轻声笑了起来:“小哥哥没睡呢?” “睡了。” 江瑟倪便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呢?” 南玉调蓦地睁开眼:“造化。” “造化?那是什么地方啊?”天真的少女又“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天堂、地狱,一线之隔的地方。” 终于意识到南玉调的脸色,江瑟倪的笑容也尴尬地僵住了:“小哥哥……瑟倪不懂。” “买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南玉调拉高被子,把头蒙了进去,闷闷答道。 ++++++++++++++++++++++++ (快结卷了快结卷啦~~下一章:情何以堪~~~回家咯~~~南回家,我也回家咯~~~~~~~隆重预告正三卷:天翻地覆龙斗凤!!!敬请期待~~~~~~~~~~~) 第九十五章 买卖在线阅读 第九十五章 买卖 肉文屋 / 第九十五章 买卖 第九十五章 买卖 第九十六章 情何以堪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六章 情何以堪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六章 情何以堪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六章 情何以堪 漫长的旅途,无聊、乏味、心事重重。不想老是一个人对着江瑟倪,南玉调愣是把毒六、柳生都给拖了进“卧龙”,天南地北,有话说话,没话找话。而那些话,往往也是江瑟倪无法嘴的。 “公子,水庄那边货量超得厉害,此番收购耗银可有些过猛。这会儿深水港那边怕有些吃不消。若是不能及时脱货的话……怕是……”柳生皱着眉头,账本停在了某一页。 南玉调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许久才开口:“用不着急着脱货,我想很快就会有人来谈价钱的。无论如何,只抬不降。我不怕他不买,我就怕他买不起!至于深水港那边……停了也没关系!” 柳生一怔,眉头皱得跟紧:“南!如此意气用事,可不是你的风格!” 南玉调斜睨着他,眼里流泻出一星凶色,然后又淡漠地瞥开。 柳生倒是不依不饶了,重重放下账本,正色道:“公子,你说过,公事公办,私事私办,若坏了弟兄们的利益……” “哗!”冷不丁,一杯烈酒泼到了柳生脸上,打断了他的话。马车里原本各做各事的毒六、眉娘、江瑟倪都愣住了。南玉调不以为然地抛下酒杯,慢条斯理地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酒水,然后淡淡地抬起视线,一字一句:“你懂个屁!兄弟们的利益……哼!在你心里头,皇甫慑的利益才是第一吧?” 柳生抹一把脸上的酒水:“你就是这么想的?” “柳生——别逼我把话说太难听!也别以为我不说就代表我不知道为什么外头的御前侍卫来得这么准时!既然你的心不在我这,就少给我指指点点!”说完掀开帘子朝外边大吼,“妈的!高品超你搞什么名堂?老子要回夜总会**给我往哪赶?” 高品超就在外头毕恭毕敬地回答:“主子说了,多事之秋,还请诸位直接回焰城为上。” “放屁!”南玉调骂着,烦躁地掀了帘子出去了。 江瑟倪哪见过南玉调发这么大脾气啊,立刻就懵了,不知所措地瞪着一双委屈的水眸望着眉娘:“眉娘姐姐,南哥哥这是怎么了?” 后者只给了她一张冷漠的侧脸,摆明了“无可奉告”。倒是毒六注意到柳生一脸铁青,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道:“进了空州,就快到空云城了,此番南下死伤严重,夜总会那边总归不好交代,她心里头难受,发发脾气,莫不是连你也要放在心上么?至于脱货的事,你就更不必担心了。她的手段你还不清楚?你可见她何时做过亏本买卖?” “可是……”柳生还想说什么,却被毒六一个眼神阻止。 毒六道:“即便她有私心,那又如何?无游的事……她也不过是个凡人,我们如何能将她当神来要求?” 江瑟倪听到这,又以为是说自己,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掉:“都是瑟倪不好,瑟倪让南哥哥为难了……” 另外三人一愣,都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 而马车外,高品超面不改色地回应南玉调:“人送到了,大人想去哪便去哪。只是在这之前……” “少他妈给我讨价还价!高品超老子跟你说,皇甫慑就算有天大的事急着办都得等我夜总会办完丧事!不然别怪我疯,拉着皇帝一起举国丧!” 高品超猛地拉住马,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再淡定不了,厉色道:“大人!请注意您的言辞!” 南玉调上前“嚓”一声抽出高品超腰间的刀,一挥手就砍在了旁边一匹极品宝马身上,立刻鲜血四溅,那马扬蹄子疯叫一声,狂奔出去,没多久“轰”地倒地了。南玉调双目森寒地抹掉脸上的血渍,一字一句道:“别怕我玩不起!老子今日疯着呢!” 高品超这才意识到此刻的南玉调本惹不得,他不知道她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可也看得出她心中积压太多的痛与恨,如同一头猛兽,只要找到一道细缝就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摧毁一切。她是个控制力很强的人,然而物极必反,当这控制到了极限,便会成为可怕的放纵。高品超朝手下举手示意:“向东,入空云城!” 铁扇公子回夜总会,从来都是空云城的大事,哪一次不是不是热热闹闹?不说全城欢庆,城民夹道欢迎,但至少夜总会也是人声沸腾的。谁能料到此番回来,夜总会全无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却是缟素百里,闭门谢客。 蓝心的棺材跟在南玉调身后,迎在最前面的却不是管家,而是七仙舞姬中的紫钗。她换下最爱的紫衫纱裙,一身白麻袍子衬得她脸色更为苍白。她眼神空洞地看着棺木,手上捧着一套丧服,嘴角嚅嗫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南玉调走过去,一句话都没说,拿了她手中的丧服,穿在了身上。然后轻轻地,非常小心地抱住紫钗,许久,才缓缓说出口:“对不起,把你的蓝心……弄丢了……” 紫钗颤了一下,枯涩的眼里这才豁然湿气凝重,一滴眼泪掉下来,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眼泪决了堤,怎么都停不下来。 旁边的碧桃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玄沙嚎啕大哭起来。而躲在角落里金玉偷偷抹了把眼泪,上前招呼着帮忙把棺材抬进大堂。 昔日夜总会七仙舞姬风华绝代,如今,蓝心已死,赤风失踪,雪衣失声,空云城里众说纷纭,纷纷猜测这夜总会是否气数已尽。 这场合,江瑟倪倒还真是头一遭。早听说铁扇公子风liu倜傥,知己三千,心中难免吃味,可如今看着那些围在南玉调身旁神色伤悲的貌美女子,她却又心生怜悯。 毒六、柳生和眉娘也分别换上丧服,江瑟倪正准备跟着一同换,却是高品超上前阻拦,道:“姑娘万万不可!” 江瑟倪又看看南玉调,不解:“南哥哥即便身为主子,都可屈尊披丧,我为何不可?” 高品超一本正经道:“姑娘身份尊贵,自然不可沾染丧污之气。” 江瑟倪越听越糊涂,但她还是礼貌解释道:“高大人误会了,瑟倪不过出身药石之家,并非什么尊贵身份。”说着,伸手就要去取丫头手上的丧服。 高品超连忙挡在跟前:“姑娘慎行!姑娘不日将入我北巘皇族,现今绝不可参与丧事!” “你说什么?”江瑟倪僵了一下,“将入皇族……是何意思?” 高品超这才发现自己失言,然而覆水难收,便硬着头皮道:“圣上有言,下月初二将迎娶姑娘进。册封昭仪。” 仿佛一记晴天霹雳,江瑟倪瞪大着眼睛全然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许久,面色苍白地笑了笑:“高大人真会说笑。瑟倪将来是要来嫁给南哥哥的,无缘无故封什么昭仪啊,再说,我又不认得北巘的皇上……高大人,你说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高品超不再开口,蹙眉朝江瑟倪行着低头礼。 心慌,忽然这些天南玉调说过的话都在脑海中翻腾起来,好像都变了味道。 她说下聘礼,却从不说谁下聘礼;她问自己是否后悔;她说离开东珠之前自己都有后悔的机会……江瑟倪看着南玉调扶着憔悴的紫钗往楼上走去,想想看,那个自己一直注视着的人打从踏上北巘的土地,竟一次都没有回过头来看自己,心中一股不安的酸涩瞬间涌出。江瑟倪大力推开高品超,往南玉调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哥哥——南哥哥!” 南玉调双眉紧蹙,不耐烦地转过头来,瞧见江瑟倪仍是一身锦衣华服,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鲜艳的颜色却在一屋子素白中显得尤为刺眼,眼神便不受控制地一路降温:“什么事?” 江瑟倪何等蕙质兰心的女子,怎会察觉不出南玉调此刻的不悦?她踟蹰了一会,却还是开不了口。 南玉调见她不说话,也懒得等,携紫钗继续上楼。 “南哥哥……”背后传来轻细的声音,脆弱得仿佛一折即断,“高大人说……他说,瑟倪要嫁给皇帝……” 南玉调顿了一下,紫钗疑惑地看着她,然而她并没有回头,却偏头对碧桃道:“江姑娘累了,带她去厢房歇息去吧。”说着,对紫钗宽慰地笑笑,“走吧,我们去给蓝心挑一套好看的寿衣。” “即便是前路未卜危机重重,你也愿意跟我走吗?” “即便我也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还有三天我们才能离开东珠,在那之前,你随时可以后悔。”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忽然之间明白了南玉调说这些话的意思……江瑟倪缓缓抬起头,看着南玉调携伴着别的女子,愈走愈远,眼泪就这么沿着泪腺涌出来。 “江姑娘,这边请。” 江瑟倪被带到西厢房,看着那些陌生的女子送水端茶,在这陌生的地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助。 “江姑娘,您要是饿了就在外头的竹碟里投个食单子,到时便会有人给你送吃的来。”碧桃交代完,正要出门。却听那看起来失了魂似的纤细女子问: “你叫做……碧桃?” “嗯?嗯,是的。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么?” “南哥哥他……可曾让你们张罗什么喜事么?” 碧桃一愣,眉毛就紧巴巴地皱了起来:“数日前接到消息说蓝心遇害,公子命我等闭门谢客,服丧十日,斋戒半月,三个月内不得喜功摆宴!何来什么喜事?!” 碧桃每说一句,江瑟倪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她空洞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南哥哥讲义气,他一定是将婚事延到三个月之后去了……” 碧桃莫名其妙:“姑娘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婚事?夜总会里唯一的婚事便是原本准备在大年初一给蓝心和紫钗办的,可如今蓝心走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婚事?” 江瑟倪努力像平时那样温煦地笑:“事发突然,南哥哥定是还来不及跟你们说他要娶我的事。没关系,我不怪他。” “哈?”碧桃两道弯眉几乎要打成结了,“姑娘你说什么胡话呢?公子有断袖之癖,向来只喜欢男子,怎么会娶一个女人呢?” 江瑟倪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碧桃看她那表情,当下就得出结论了——又一个爱慕公子妄想成痴的可怜女子,摇了摇头:“姑娘,你真的别想太多了。公子不仅与当今圣上情谊匪浅,还有个绝世美人的西贡王子暧mei不清……不过,听说其实公子喜欢的是东珠国的与贤侯,他给侯爷写的艳诗可多人都会背了呢!” “与贤侯?”江瑟倪“腾”地站起天,瞪着碧桃,“你说……南哥哥喜欢的是——与贤侯竺自恢?!” +++++++++++++++++++++++++++++ (还有一章结卷啦~~~~隆重预告第三卷:天翻地覆龙斗凤!!!) 第九十六章 情何以堪在线阅读 第九十六章 情何以堪 肉文屋 / 第九十六章 情何以堪 第九十六章 情何以堪 第九十七章 诏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七章 诏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七章 诏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七章 诏书 “是啊……” “不可能!不可能!”江瑟倪尖叫起来,“你胡说!南哥哥才不是断袖!他不是!” 正是此时,一幽幽女声万般风情地传来:“碧桃,怎么回事?何人吵闹?” 江瑟倪抬头,见一素衣女子提裙进来,那女子乌发如云,明眸皓齿,一颔首、一抬眉都是倾城倾国之姿。 碧桃摇摇那女子,指着江瑟倪道:“公子不知又从哪捡来个疯姑娘,妄想着要和公子成亲呢。倾城姑娘,这角儿我可待见不了,交给你了。”说完,撒腿就跑。 疯姑娘?长这么大头一遭被人这么说,江瑟倪心里头一堵,想自己这会是不是真的太过失仪。看着眼前美得不似真人的女子,立刻警觉起来。 倾城出生官宦之家,如今虽然零落红尘,但那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她见江瑟倪虽相貌平平,然站姿端庄,明显是经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女子特有的仪态。何况能被南玉调安排在这西厢房里,绝对不是小角色。便屈膝施礼:“小女子倾城,不知姑娘是?” 江瑟倪平息了一下心情,回礼道:“姑娘有礼了,小女子江瑟倪。” “江瑟倪?”这三个字在心头一跳,倾城惊诧,“江神医独女江瑟倪?” 江瑟倪奇怪地看着倾城一眼,道:“世人缪赏,家父确有‘神医’之名。姑娘……知道我?” 怎么会不知道呢?早在与竺自恢订婚之前,就听说他有个神医师傅,那神医师傅有个才华横溢的女儿叫做江瑟倪,而他也从不避讳对这“师妹”的赞赏,虽不曾见面,却常常拿着江瑟倪的小作到画廊诗坊与文人雅士们共赏。更何况当年易家冤案发生时,竺自恢退婚的理由便是说父辈与神医早有指腹为婚之约,说江瑟倪才是他的未婚妻!倾城娥眉轻蹙:“江姑娘乃名流贵胄大家闺秀,为何来这风尘之地?” “南哥哥带我来的。瑟倪不在乎什么风尘之地,心既已许给南哥哥,天涯海角誓死相随。” 一股莫名的火,在口暴烈地燃烧起来,倾城冷色问道:“可你明明与与贤侯有婚约在先,为何又为别的男子海誓山盟?” 江瑟倪一愣:“你如何知道我与师兄有婚约?” 倾城不答。 江瑟倪也不追问,舒了口气:“师兄与我婚约已解除,他说过,只要瑟倪高兴,他便会祝福。” 倾城闻言登时火冒三丈,她的手紧握成拳,努力压制心中的冲动:“侯爷待你那般亲厚,你竟不知珍惜。你终归会后悔的!” 江瑟倪越发疑惑,仔细打量着倾城:“你不像风尘女子,你到底是谁?” “姑娘多心了。小女子福薄,不过红尘之中零落浮萍一朵而已!”说完,转身便要走,却又在门口停了下来,背对着江瑟倪说了句,“姑娘也是福薄之人,背弃了侯爷的深情,也不会得到公子的心。” 北巘的风极是凛冽,刮得皮肤像要裂开般的疼。江瑟倪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像是一片零落的秋叶。 蓝心是在两天后下葬的。而这两天,江瑟倪本见不到南玉调。江瑟倪向来是耐心极好的女子,但她没有想到,五天过去,她等到的不是南玉调的解释,而是北巘皇帝的诏书! “公子,皇上下诏了,要不要出去迎接?” 一杯烈酒下肚,烧得肠胃直发烫,南玉调抱着手炉半瞌着眼:“迎接他个祖宗!他爱怎么下诏怎么下,关我屁事!” 毒六叹了口气:“你既然已经着手安排送江瑟倪回东珠了,何不早些和她说清楚?听说,她这些日子都不吃不喝的。” 南玉调白他一眼:“喂,老娘冒那么大风险,花那么多心思想法子给她安排回家,她瘦几斤了不起哦?” 正说着,外头传来叩门声。南玉调不耐烦地吼:“进来。” 门一开,外面站着个朗眉星目的清俊男子,清瘦高挑,一身雪绒斗篷,说不出的贵气。 南玉调眉一挑:“谁啊?走错门儿了?” 那男子看见南玉调,一双淡漠的桃花眼立刻绽放出明媚的光亮,三两步上前来,不由分说就将裹得像个熊似的将南玉调一把抱住。南玉调艰难地伸出头,看着毒六:“哪来的疯子,你管不管啊?” 毒六无语地别开头,说了句:“见过殿下。”便退下了。 殿下?谁啊?南玉调郁闷地挣扎了一下,发现穿这么多要动一下真是太高难度了。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龙涎香一阵阵往鼻子里钻,南玉调翻了个白眼:“喂——我说你有完没完啊?” 那男子竟然撒娇地“唔~~”了一声,惊得南玉调**皮疙瘩直掉,高瘦的男子在南玉调的脖子旁蹭了蹭:“师父许久都不来看彦儿了,莫不是又不要彦儿了么?” 南玉调嘴角抽了抽:“什么燕儿鸟儿?谁是你师父啊?” 皇甫彦蓦地推开南玉调,泫然欲泣地瞪着南玉调:“师父当真不记得彦儿了?” 南玉调叹了口气,继续装傻充愣:“哦——皇甫慑没断的七弟是吧?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呢……” “师父!”少年加重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南玉调,正色道,“彦儿已经长大了。彦儿已经是个男人了。彦儿,已经可以保护师父了。” 心里不着声色地顿了一下,南玉调认真看着少年的眼睛,总觉得有什么在这少年身上发生了质变,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于是低头笑了笑,轻抿一口酒:“长大了哦。” 这时,刚出去的毒六又急匆匆冲进来:“公子,米行那边来消息了,说大鱼上钩了!还有……东珠来信。” 杯子在指尖滚了滚,南玉调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出了神,良久才伸出手:“给我。” 皇甫彦不明所以,只是看见南玉调面无表情接过信后没看两句,就蓦地站起来,一抡手“啪”地用力摔碎了酒杯,又一脚踹飞了旁边的案几,将信一把抓在手里揉成一团扔得远远的,大骂道:“好你个了不起的情种!给你机会谈价钱**给我谈女人!”转头指着毒六大吼,“去!让皇甫慑把聘礼立刻给我送来,明儿个就把江瑟倪给我抬进里去!” 毒六见她发这么大火,第一个迁怒的便是江瑟倪,大约也估计出信里写了些什么,却冷静地注视着南玉调,问:“你确定么?你一怒之下,可是要葬送掉一个无辜之人的一生的。” “我呸!皇甫慑要抢女人!无游拱手相送!一个皇帝,一个王侯,老娘拿钱送货,怎么她的一生就是我葬送的?老娘犯得着犯贱拿自个儿的命去赌给她找后路?” 毒六知道南玉调此刻心里头应是比任何人都难受的,其实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便道:“只要你开心,毒六做什么都可以。” 没人注意到南玉调吼出“无游”二字的时候,皇甫彦瞬间苍白的脸。他蹲下身,捡起信,颤抖着展开来。上面写了什么内容他倒是一点都没看进去,只是扫视过那一行行熟悉的字迹,视线停在了落款的地方——竺自恢! “先生……”皇甫彦面色铁青地唤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南玉调才注意到他的不妥。男子眼中瞬间涌起的恐惧和绝望,一如四年前的初遇,那个在被歹人猥亵侮辱,那个在死人堆里尖叫,那个在近乎发狂的夜晚满手脑浆的单薄少年。 “彦儿?”南玉调扯扯皇甫彦,“彦儿!” 皇甫彦缓缓地扭过头,瞪大着双眼没焦距地看着南玉调许久,忽然倾身紧紧抱住南玉调,止不住地发抖:“是他!是他!是他……是他回来了!师父……他又要杀谁?他又要杀了谁?!他是不是也要带走师父?是不是?” “不是,”南玉调轻轻拍着皇甫彦颤抖的脊背,“他带不走任何人……北巘的土地上,只有对他的恨。他欠下的债,我会让他一笔一笔偿清!” “师父……你不要走。只有你……只有你,不要走……”男子的双臂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有力,他收紧的力量,忽然让南玉调有些错愕,说不清,道不明,这个看起来依然脆弱惹人疼的少年,却又好像有些怪异的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彦终于平静下来了。南玉调气还没顺过来,江瑟倪又来了。才几天不见,她已瘦得有些变形了。她红着眼圈,开口便问:“南哥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你带瑟倪来,真的只是要将瑟倪献给北巘的王?” 南玉调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开口答道:“是。” “为何?南哥哥不喜欢瑟倪么?” 南玉调放下酒杯:“你很讨人喜欢。” “那是瑟倪做错了什么?” 南玉调深吸一口气:“不,你很好。” “那么……为何南哥哥不娶瑟倪?别说你有断袖之癖!你不是!” 南玉调转向皇甫彦:“彦儿,你告诉她,我为什么不娶她。” 皇甫彦看着江瑟倪,怎么都不明白他那冷冰冰的四哥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为何只是这么个姿色普通的女子:“师父乃是女儿身,自然不可能娶你。” 江瑟倪一蒙,看看皇甫彦又看看南玉调,“咯吱咯吱”地笑起来:“不好笑不好笑!南哥哥若是不喜欢瑟倪直说便是了,何苦编这么个不入流的借口?” 南玉调嚯地站起来,放下手炉,二话不说就脱了裘衣抛给皇甫彦。皇甫彦一愣,脸“腾”地就红了,默不作声地背过身去。玉带松,素色的袍子也一同掉地。南玉调边脱边走近江瑟倪。江瑟倪惶恐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南哥哥这是做什么?!” 南玉调不答,脱剩最后一间亵衣的时候,她已走到江瑟倪跟前,拉开衣襟,一把抓起江瑟倪的手,抵在了自己前。江瑟倪尖叫一声,触电般就要收手,却被南玉调更用力地握紧。 “明白了?”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三个字足以代替一切。 江瑟倪不可置信地死死盯住南玉调,但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她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啊——————”江瑟倪挣开南玉调尖叫起来,然后抱头痛哭。 而南玉调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折磨得不似人形的女子,一动不动。 许久,江瑟倪抬起头,睁着空洞地眼睛,问:“你告诉我,碧桃说你喜欢无游师兄,是不是真的?” 南玉调没有回答。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重重压在了人的心口。然而这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的答案,在已被掏空得无一物的人眼里,却是那么显而易见。 “呵呵,呵呵……”江瑟倪忽然测测地笑了起来,跌跌撞撞站起来,嘴角森地勾起来,“南玉调,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她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品超,用力擦干了眼泪,开口道,“高大人,我要见皇上。” 房间里,南玉调已被寒气冷得浑身冰冷,许久,喃喃道:“代价么……” 三日后,皇里的聘礼送到了夜总会,不日将册封江瑟倪为昭仪。同时送来的,除了江瑟倪的嫁衣,还有另外一道圣旨,上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间有女,南氏,才貌双全,德艺双馨,朕心钦慕。国师神卦,此女兴国,朕感天恩。特封南玉调为“玉贤妃”,为四妃之首。愿以卿之贤德,兴我皇族。钦此! 也是这一天,一封薄薄的信越过千山万水,终于到了竺自恢手上。上面仅一句话:南双娇,南之之有的,从来都只是个妹妹。 +++++++++++++++++++++++++++ (首先,感谢紫雪的打赏~~其次,预告一下,明日正式开始第三卷故事啦~~~~~~~爱我,请亲我……哦,亲不到?那向紫雪同学学习,打赏我吧~~~敖唔~~~~~~~~~~正三卷:天翻地覆龙斗凤,第九十八章,西贡祭司~~~敬请期待~~~~赏我就双更啊双更~~~) 第九十七章 诏书在线阅读 第九十七章 诏书 肉文屋 / 第九十七章 诏书 第九十七章 诏书 第九十八章 西贡祭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八章 西贡祭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八章 西贡祭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八章 西贡祭司 西贡国,赤红月,门锁“咔”一声开了,西莲侧身闪入屋内,动作流利地单膝跪下:“殿下,都准备好了。” 黑暗中,一袭比月色还要猩红几分的身影闻言蹿出,低低地问:“在祭祀殿?” “是。” 一阵清香的风拂过,知道苇禛已走远,西莲才身形一矮,闷咳一声,赶紧用手捂住嘴,青眉微拢,片刻便有血丝漫过她的指缝沿着她的皮肤蜿蜒而下。 苇禛回到西贡半月有余,却不知触犯了西贡王哪条神经,自回来那日起便被关在修罗殿,方圆数里由西贡皇族的暗部和禁卫军重重把守,愣是让他一步都踏不出去,更别说去见君鞅西岑了。 赤色的月光下,开到末期的红色龙掌花越发妖冶,细长繁复的花瓣层层叠叠覆盖着皇的土地,这片用无数人命养肥的土地。 苇禛不知道西莲到底杀了多少暗部的人,打伤了多少禁卫军,才生生开出这条路。他借助黑夜里层层红色的渲染轻而易举地离开了修罗殿,直奔祭祀殿。 祭祀殿里,仍旧是万年不变的纯白色调,白色的漆柱,白色的大理石地板,象牙的神台,白麻的披帛,白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里。 西岑白玉一般的脸庞上几乎完全没有时光留下的痕迹,灰色的眼眸,看起来那么美,那么淡雅,任谁看了都不觉得那是一双盲眼。浅灰外袍,对襟广袖,白玉飘带,谪仙之姿,直叫人不敢有丝毫亵du。他递给身边的王者三柱香,露出素净的十指,不得不说,那双手,真可谓雪砌冰雕、如玉天成,比之竺自恢或是苇禛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贡王接过香,虚扶了西岑一把,道:“岑先生小心,此处有地炉。” 西岑将手拢入袖中,露了个清浅的笑容:“无妨。倒是陛下将青衣教的事不对王子殿下说清楚的话,怕是会有些麻烦。” 西贡王紧蹙眉头,好香:“此不肖子,三番四次救那南玉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 “陛下。”西岑打断西贡王的话,偏头顿了顿,朗声道,“王子殿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一袭红影应着这番话瞬间闪到二人跟前,苇禛倨傲地眯起双眸:“原来,青衣教居然是父皇的棋子!那么,引开武林盟主继而追杀南玉调的西番刺客,莫非也是父皇派去的?” “啪!”一个耳光重重甩在苇禛冰冷的脸颊,他那绝美的脸颊立刻浮出五个指印,西贡王怒道,“不知礼数的混账的东西……” “陛下息怒。”西岑蹙眉朝西贡王摇摇头,又对苇禛道:“殿下可还记得臣下十六年前的卜卦?” 苇禛冷哼一声:“拜岑先生所赐,此卦一出,世上谁人不知本乃煞星降世?” 西岑抱歉地笑了笑,又道:“殿下又可知那南玉调究竟是何人?” 苇禛抿嘴不答。 西岑转身往神台走,仿佛并没有盲,步履平稳,毫无犹豫,一字一句道:“复姓南,名玉调,人称铁扇公子,实乃当世一奇女子也。十二岁便在北巘内战任四皇子军的大军师,一手组建了特种部队,在三江口对战东珠无游,火烧玄机墙,力挽狂澜。想想看,她大概是这些年里,唯一胜过无游的人了。” 苇禛听到这里,已经完全被震住了,他的小东西,他那个人畜无害的小玩物,在离开他之后,竟……竟打败过无游么?!而眼前足不出户的盲者,又是如何知道这些连无游都还搞不清楚的事情的呢?他是怎么发现小东西是女子的呢? 西岑停下来,立在神台前,袅袅青烟缠绕着他,仿佛有仙临世,他清澈的灰眸平静得仿佛毫无波澜,他说:“可是,殿下你可知道,她最可怕之处是什么?”苇禛不答,西岑继续道,“她啊——是北巘的君鞅!” “什么?!”苇禛猛地瞪大双眼,君鞅……居然是——北巘君鞅! “而且,”西岑微微抬头,望着虚空,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若是消息无误,这南玉调出生于十六年前冬至夜……若是臣下记得不错,正是那一夜,天象大变……” 苇禛已经没有心情听西岑到底讲了什么,脑海里,全都是十六年前的那个卦: “天现异星,紫微震,文昌文曲、天魁、天钺、左辅、右弼、禄存、天马八曜,全数沉浮,骤明骤暗。大落遗亡,天命爵。三国鼎立,天将变。” “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就在这一世,三国之势必将瓦解,天命爵,君鞅,国之缰,蛊族归一,一统大落。” 三国鼎立,天将变……天将变!天命爵,君鞅,国之缰,蛊族归一,一统大落!南玉调于卜卦夜出生,她战胜过无游,她是北巘君鞅,她身边还有个蛊族毒宗的唯一传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煞星破紫微……自己是煞星……这又意味着什么…… 一瞬风起,涌进平静的大殿。 苇禛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死死握紧,良久,他抬起头,扬高邪杀的眉,字句清晰地问道:“君鞅一生只忠于一家皇族。也就是说,哪国的君鞅赢了,哪国的紫微帝星就赢了。那么,若是帝星先陨落,君鞅也自成空壳对吧?” 隔着缭绕香雾,西岑清朗的面容逐渐模糊,但他肯定的笑容却毫不含糊地映在了苇禛的眼中。 苇禛终于勾起唇角,妖气陡升,瞬染风华:“很好,那么,就让本结束她那无聊的羁绊吧!” 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西岑平静的眼里瞬间涌出的骇人波澜,连他慈悲的内心深处都为这莫名的波动而惊诧,像是当年卜卦看到女子坠楼时的心情。心中像有另一个声音,兴奋得仿佛要跳出腔,问着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问题:玉调,我们终于要再见面了么? 玉调……是指南玉调?再见面……“我”……我们,曾经见过么? 西岑洁白的脸庞被月光镀上了一层微光,他仰望着苍穹,喃喃道:“无游,你可已收到我的信了?” 南双娇,南玉调,南之之……你们究竟是谁? 而我……却为何记得你们的笑,你们的泪,你们的爱与恨…… +++++++++++++++++++++++++++++ (沉痛哀悼舟曲的遇难同胞,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 (第三卷跑龙套火热招募中,详情请关注留言区置顶招募贴~~) 第九十八章 西贡祭司在线阅读 第九十八章 西贡祭司 肉文屋 / 第九十八章 西贡祭司 第九十八章 西贡祭司 第九十九章 理由不过冷笑话(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九章 理由不过冷笑话(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九章 理由不过冷笑话(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九十九章 理由不过冷笑话(今日一更) “南玉调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间有女,南氏,才貌双全,德艺双馨,朕心钦慕。国师神卦,此女兴国,朕感天恩。特封南玉调为玉贤妃,为四妃之首。愿以卿之贤德,兴我皇族。钦此!’南姑娘,恭喜,恭喜啊……” 因为发烧,晕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南玉调,终于在这天雷一般的诏书宣读中睁开眼睛。她偏头,面无表情地望着稳步靠近的高大男子,白了一眼:“皇甫慑,你脑袋被门夹了么?” 那拿着诏书的太监猛地一个趔趄,指着南玉调嘴角抖得跟筛糠似的。却见皇甫慑好像完全没听到似的,平静地走过去,甚至坐到床边,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体贴地给南玉调掖好被角。 南玉调谨慎地眯起眼睛,打量这英俊的扑克脸,然后开口问:“说吧,你这回又想要我做什么?” 皇甫慑正抚开南玉调额发的手指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好好养病,挑个好日子,便进来吧。” “玩真的?”南玉调眉一挑,“什么目的?” 皇甫慑挥挥手,让下人都出去了,才静静地看着南玉调,视线好似认真,又好似无意地扫过她苍白的额头,以及因发烧而潮红的脸颊,许久才道:“南,今年冬至一过你便也十六了,也是该嫁人的年纪了。” “所以?”南玉调嘴角一抽,“让我嫁给你?” “嗯。”北巘国的一把手同志,很淡定地从鼻子里发出个表示肯定的语气词。 “嗯?”一把手先生未来的小老婆再用鼻子将这个意味深长的字转为疑问与威胁并存的语气。 皇甫慑被南玉调看得有些发毛,良久叹了口气道:“反正明年春分的选秀你也逃不掉,与其在那些秀女中勾心斗角,不如直接进来的方便。” 南玉调“噗”地笑了出来,眼神却越发冷:“哟哟,那倒是小女子不识时务了。只是你哪来的自信以为我会为了进跟一群八婆浪费脑汁啊?哼,皇上,您还是干脆点,有话直说,咱也别在这瞎绕了。” 皇甫慑美目一沉,起身就准备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过些日子,朕会差人把嫁衣送来的。” “啊!让我猜猜看,莫非是第一才女江大小姐给陛下出的好主意?”南玉调盯着帐幔顶,戏谑地问,一句话就把皇甫慑的步子拉住了,“果然——红颜祸水么?” 皇甫慑猛地回头瞪着南玉调,目光骤然冷了几分。 南玉调却是偏头朝他笑了笑:“魅惑君主——啧啧,这罪名要是扣实了,那可真是要红颜顷刻变白骨的呀!” 皇甫慑煞气的目光唰地就扫了过来,南玉调也毫不示弱,勾起苍白的嘴角,皇甫慑眼眸森冷:“南,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这道理,你比朕懂。” 南玉调笑了笑:“宁可得罪小人,也别得罪女人。这道理,陛下该比民女懂。” “南,别以为你在东珠那做了些什么朕不知道,你一口吞了无游大半财力,他不想法子剐了你才怪!另外,先前几番刺杀你的人,朕已经查出眉目了,猜猜怎么着?青衣教、蛮番之人,都是西贡的毒瘤,惹上这些人你觉得你还有几条命够玩?”皇甫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倒了一杯水,又坐回床边,放轻了语气,“朕知道你不愿意参和朝廷里的事,但你毕竟是我北巘的君鞅,迟早都要回来的。” “哦,原来皇上如此深谋远虑都是为了玉调啊,那还真是小女子不知好歹了!”南玉调不冷不热地冲回去,皇甫慑递到她唇边的水倒是也一点没客气,张口就喝了。 皇甫慑继续道:“自然,让你进也不是没有私心的。瑟倪在北巘也无亲无故的,这突然进了……没个照应,里那些事,想必你也听过。” 南玉调“噗嗤”一声就笑喷了:“唉哟哟!我说皇帝陛下啊,是您被爱冲昏了头,还是您以为我脑壳里边配着个猪脑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江大小姐是怎么来的北巘,这世上,她最恨的人除了您,就是我了吧?让我照应她?是她想报复我才是真吧!” 皇甫慑的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看看南玉调,终是叹了口气:“既然你都已经这么想了,那便这么做吧。放心,朕不会碰你。”说完,起身,往门口去。 南玉调伸手将茶碗奋力往他脑门扔去,“叭”地撞碎在门框上,大吼:“不怕当阉狗你尽管试试!” 外头的太监们听她这么一吼全都吓得扑倒在地,瑟瑟发抖。 毒六站在门外,兀自沉默了许久才端着药进来。 某种意义上说来,南玉调属于很优秀的病人,又或者说,但凡怕死的人,都会是优秀的病人,无论多苦的药,多艰辛的治疗,他们都愿意配合。 毒六看着南玉调皱着眉头一勺一勺把药喝掉,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总是太过清醒,看起来比谁都胡闹,其实比谁都知轻重,分优劣,总是能那么干脆地决定出该牺牲的那一方,即便是她自己也不例外。 皇甫慑的话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什么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诏书下达的那一刻,南玉调进就已经是不容拒绝的事实了。 “南……” “嗯?” “你还记得六子说过的百花谷么?” 南玉调放下药碗,笑着点点头:“当然记得。百花夜放,神仙止步。蛊族毒宗的圣地,你的家乡,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南……” 冰凉的指尖蓦然点在了毒六的唇上,瞬间堵住了毒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南玉调摇摇头,漆黑的眼里有柔光闪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那是你爹娘仙逝的地方,是你族人最后的安宁,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麻烦带到那里去的。” “南……” 冰凉的手指,拂过男子消瘦的脸颊,就那样,用一个温柔的笑容强硬地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六子,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倾身,一个从容的拥抱,感觉到男子错愕地颤了一下,南玉调将下巴搁在毒六肩上,轻声道,“也请你相信,玩够了,我自然会回家的。呐——六子妈!” 毒六愣了一下啊,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对,谁娶了你,才真是倒八辈子霉!” +++++++++++++++++++++++++++ (表示今日二更你可以继续往下点,看下一章的提示线……) 第九十九章 理由不过冷笑话(今日一更)在线阅读 第九十九章 理由不过冷笑话(今日一更) 肉文屋 / 第九十九章 理由不过冷笑话(今日一更) 第九十九章 理由不过冷笑话(今日一更) 第一百章 于是……大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章 于是……大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章 于是……大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章 于是……大婚! 大落纪年1223年冬至这天,整夜大雪,将焰城包装成了一个雪城,然到了一大早,天就放晴了,阳光下,别又风情。 北巘的人们都知道他们的王将要在这一天同时迎娶两名民间女子。一个三品昭仪,一个一品贤妃。没有经过选秀,亦不是轿严严实实掩盖着抬进里,而是如同民间婚俗那般,迎亲仪仗红顶花轿,一路笙歌,请那尊贵的女子入。 天还没亮,便有人扫雪清路,街道两旁七步一盏镏金灯,十步一簇彩锦团花,一张红毯自皇边的大正殿一路穿过焰城的太平街,迎到城门关口。史官和礼部尚书全都汗涔涔地看着那份超长的婚礼要求,这……这……这阵仗哪里是迎娶妃子啊?本是在迎娶皇后啊!而焰城的普通老百姓只是听闻,那两名新贵,来自空云城。 当然,所有有理无理的婚礼要求,自然都是南玉调的意思,她说服皇甫慑的理由也很强大:你不是想独宠江瑟倪么?那江瑟倪还不会被你家**那一群嫉妒成疯的女人玩死么?反正你也打算让我做这灰,那就做全了啊!明着让大家以为你宠我宠到天边儿去了,谁还会注意到江瑟倪呢?我变成了众矢之的,江瑟倪不就安全了么?红颜祸水这么重的担子就让我来背吧!那婚礼是不是也让我安排得“祸水”一点呢?如此云云…… 于是,我们说,北巘国自开国以来,第一例正门迎娶嫔妃的怪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发生了。 于是,我们看到,江昭仪低调奢华的花轿一板一眼穿过太平街并准时抵达边的时候,另一辆华丽堪比“卧龙”的送亲马车却还在焰城外“答个答个”原地踏步。马车里,里派来的礼官趴跪着,急得满头大汗,她第二十九次小声地提醒紫钗:“紫钗姑娘,这都快进城了,快叫娘娘起身换嫁衣吧。这要是耽误了时辰……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紫钗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别说话!吵醒了我家主人,她能活生生咬死你……疯,可疯了……” 那小礼官急得快哭出来了:“紫钗姑娘……陛下和大臣们可都等在大正殿呢……” 就在这时,厚厚的被褥蠕动了一下,小礼官的笑容还没打开就听到层层被褥之中传来低沉郁的问话:“哪个王八蛋给我在这唧唧歪歪……唧唧歪歪……找死啊?!” “嘭!”不知是一个手炉还是玉如意什么的应声从被窝里飞出来,擦着小礼官的脑门砸在马车门上。 紫钗同情地朝小礼官眨眨眼:“瞧,我说什么来着?”侧身,一头扎进层层被褥、毛毯之中,半晌,拖出个半睡不醒只穿了件小肚兜的家伙,“主子,起床了啊,有热闹看啊。” 南玉调怕冷地又往被窝里缩了缩,神志不清地嘟囔:“什么热闹?” “皇帝娶亲啊。”一边说,一边将南玉调往外拉。 “哦……”努力往被子里缩,眼睛都不睁一下,“好啊……娶哪个倒霉鬼?” 小礼官此时已是一头黑线,端端正正地跪着,将手中的托盘举至头顶:“贤妃娘娘,陛下要娶的人,就是娘娘您啊。” “哦……啊?”某人终于睁开眼睛,黛青的眉梢纠结起来,许久,才缓缓展开眉头,再度往被窝里缩,很大方地开口,“行,等我睡醒。” 小礼官这回真的要哭出来了。紫钗伸手接过嫁衣,叹了口气:“行,你睡,我给你换。” “嗯嗯……等等!烘暖了再给我穿……”说完,一侧头,还真的又睡过去了。 小礼官在一旁彻底无语凝噎了,她从小在中长大,什么样的强人没见过?但却在此刻忽然开始同情里那些摩拳擦掌准备折磨“新宠”的娘娘、夫人了,这位新贵,看起来……无比强大啊! 于是,原计划在正午进行的朝拜大典就因为这主角的姗姗来迟,而进入了无限延后的状态。前来朝贺的百官,站在大正殿前的百步前庭从不时地瞟一眼门,到不停地左右挪脚换重心,眼看这“吉时”呼啦哧爽快溜走,然后太阳往西边倒去。 边旁停着的小花轿几乎都要被众人遗忘了,江瑟倪坐在里面,由始至终保持着双膝闭拢,双手交叠的姿势,纹饰繁复的盖头挡住了她的表情。 终于,华丽的马车踏上了太平街的红地毯,牛仔带领的迎亲队走在前头,朱红铠甲,鹿皮军靴,长枪锃亮。牛仔单手提刀,举起挽出个花,大吼一声:“恭迎贤妃娘娘,见礼!” “哗哧!”弓步打开,长枪一甩,“咚!咚!咚!”地蹬在地上。街道两边的老百姓纷纷跪下,长拜:“恭迎贤妃娘娘——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落在屋顶的白雪,被夕阳染出一层喜气洋洋的暖色调,四下寂静,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却是此时,从那金碧辉煌的銮驾里传出几声脆生生的笑声,众人狐疑,却又听那声音道:“同乐同乐,冬至佳节,双喜临门,一点点小嫁妆,博个彩头,愿我北巘的父老乡亲从此不饥不寒,幸福安康。” 话刚落音,銮驾后面跟着的送亲队伍中飞出一群俊男美女,他们手里提着喜篮,一边飞,一边抛洒出一把一把的铜钱。 焰城的百姓这回明白了,这新嫁的娘娘是有钱人啊!用嫁妆下钱雨!好人啊!好人! 太平街这发生的事,自然很快一字不漏地传到大正殿。听到消息的大臣们心里都在想啊,这新主子可真够招摇啊,简直找死!找死啊!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西贵妃周氏冷哼一声,心想这里可又来了个皮痒的。站在皇甫慑身后的皇后倒只是稍稍抬头观察了一下皇甫慑的表情,便又端庄矜持地颔起下巴,小声呵斥更后方那一群窃窃私语的聒噪女人:“大殿之中,不得喧哗!” 终于,在日暮西山、晨昏交替的时刻,众人内心强大的os千呼万唤的銮驾终于不急不缓地驶进了边,大正殿范围内均不得驾车,銮驾便慢吞吞稳当当停在了大正殿的门口。这时,昭仪的小花轿轿帘打开了,喜娘将江瑟倪牵出轿子,据这俩新娘的身份地位,江瑟倪是不能走正殿大道的,她立在銮驾侧面,殷殷一屈膝,两人均未成礼,身份未稳,她便也只是行了半个礼。礼罢便由正殿大道旁的侧道往大正殿正厅走去。江瑟倪浑身带着股不染凡尘的飘然之气,风不时撩动江瑟倪的盖头,立在前庭的官员便一个个悄悄伸长了脖子。 正是此时,銮驾的门也打开了,小礼官最先从里面出来,然后是一身浅粉衣衫的紫钗。小礼官端着金册,高声道:“贤妃娘娘落轿——” 贤妃,乃是四妃之首,品阶虽只算个从一等,但看这位“受宠”的程度,谁还敢不把“巴结贤妃”这事提上日程呢?恭贺之声立刻此起彼伏,替代了先前的焦躁。 然而这边百官朝贺,銮驾里竟一点反应也没有。小礼官再度汗流浃背:菩萨保佑,这祖宗不是又睡着了吧?!偷偷瞥一眼紫钗,她倒镇定得很。小礼官心里头那个佩服啊:不愧是贤妃娘娘带来的,果然临危不惧啊不惧! 片刻,大正殿又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的时候,神勇大将军牛仔的大刀临空而起,只听他高讹一声,在百官惊愕的目光中竟一刀劈向銮驾。刀落下的那一刻,离得最近的小礼官吓得七魂六魄瞬间离体。然而只听“啪”一声,銮驾立即散成一堆金贵的木头了。 銮驾里,却再不是那个懒在被窝里看不清嘴脸的怪女孩,取而代之的是一匹极品玄冰马,身着华丽嫁衣的女子骑在马上,腰背挺得笔直。她没有盖盖头,也没有挽着沉甸甸的华贵发髻,一头青丝盘结着金丝银线编织的绸带(现代人一看就知道,那是蕾丝),乌金流苏打造出的华丽的凤头额饰,当风吹起她的青丝,蕾丝上的金银细线便流泻出夺目光芒,如同凤凰华光的七彩尾羽。 南玉调微微侧脸低着头朝小礼官勾起嘴角:“小朋友,惊喜么?” 小礼官瞬间六神归位,她瞪得大大的眼里,看见那马上的女子,眼中流转着明媚得近乎刺眼的眸光,看她目空一切地勾着嘴角,看她眉梢、额角、眼底、脸颊延绵着夸张的紫金色纹饰——七尾凤,北巘皇族的图腾! 玄冰马跩不拉几地跃下銮驾的废墟,慢吞吞踱开傲慢的步子。百官噤声,一时间张开的嘴,却忘了要说什么。史官的笔,“咚”一声掉地,在青史上留下一滩无法辨认的墨迹。 那一日,但凡参加过那场婚礼的人都无法忘记,那黄昏的赤色霞光是如何覆盖在屋顶房檐的白雪上,是如何落在那一匹傲慢得该死的纯种玄冰马漆黑的皮毛上,又是如何,如何将那女子的脸照亮,如何将那令人心生惧意的七尾凤图腾渲染出致命的妖冶气息。 放肆!实在太放肆了!一个新娘如何可以将脸露出来?一个妃如何可以用皇族的图腾做修饰?一个女子如何可以将脊梁挺得这般笔直?一个凡人又如何可以在天子面前倨傲不卑?荒唐啊!实在荒唐至极! 只是,那一刻,所有的人,仿佛都中了魔,无法将视线移开。无论是止步门淹没在送亲队伍中的六子,或是爱恨同样浓烈却此刻目光复杂的江瑟倪,还是那大正殿中高高在上一步未曾移动过的王者,甚至躲在暗处咬牙切齿邪气难抑的妖孽。 在那一刻,忽然之间,心里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有的只是眼前那女子点漆般的墨眸和高傲的下巴,光线描摹她的轮廓,白雪映衬她的威仪。 马停在大正殿的阶梯前,高品超等在那里。他牵住缰绳,等南玉调下马,恭恭敬敬端起手臂。南玉调看了他一眼,将手指一一缓缓搭在他手臂上,目视前方,不冷不热道:“高大人,辛苦了。” 高品超低着头,谨慎地跟着南玉调的步调:“娘娘言重了。” 大正殿前百步前庭百级阶梯,南玉调提着裙子,一步一步,走得很优雅、很骄傲。 快到大殿的时候,皇甫慑迎了出去,朝南玉调伸出手。南玉调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他手心。众臣众妃潮水一般矮下去,通通双膝着地跪下:“恭贺皇上大喜。” 说完,皇后和贵妃周氏先起来,她们地位比贤妃高,自然是等着贤妃来行礼的。可惜南玉调挑着眉毛嘴角一勾,对皇甫慑撒娇一般嘟了嘟嘴道:“皇上啊,大家都等一天了,可累了,就让他们平身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皇甫慑额角青筋一跳,心中明了,便道:“众爱卿、爱妃都平身罢。” 于是南玉调就这么直接跳过“小老婆拜见大老婆”这伟大环节。拉着皇甫慑一转身,俯视着前庭百官。 不成体统啊不成体统啊!就算是中皇后,西贵妃,都不曾与皇帝并肩而立,你咋就敢一脸坦然站在皇帝隔壁呢!? 可不知为什么,百官仰头……那不知死活的姑娘站得咋就那么自然呢?就好像……就好像,她就是有那个本事,有那个资格站在那个位置,将北巘的一切踏在脚下! 她笑了笑,招招手:“大家,冬至快乐啊——” 柳生终于忍不住往前趔趄了一下,六子低下头,肩线猛抖。 皇甫慑侧头看看身旁这枚定时炸弹,忽然之间……很后悔! +++++++++++++++++++++++++++++ (明日可能离家出走,so,今天二更……你问下一章?哦~正常逻辑,大婚之后当然是……是……是……洞房花烛夜啦~~~哦啦啦啦啦~~~是不是很期待?是不是开始胡思乱想了?是不是想扁我?~那就拿起你手中的推荐票催更票打赏票轰轰烈烈地砸下来吧~~~~~~~~~奔~~~~~~~~~~~~~~) 第一百章 于是……大婚!在线阅读 第一百章 于是……大婚! 肉文屋 / 第一百章 于是……大婚! 第一百章 于是……大婚! 第一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夜(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夜(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夜(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夜(今日一更)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早,当光线被黑暗填塞,奸情的味道便开始发酵。 喜宴情况如何南玉调反正是不清楚也不在乎的,她踹翻了一堆指手画脚礼官喜娘的屁股,自顾自泡了个美美的花瓣浴,换上自备的舒适睡袍,早早裹着被子窝到热乎乎的炕上去了。 婚俗里头,新郎未进新房,新娘不得揭盖头,不得进食。 可惜如今的新娘是南玉调。梨花木的小矮几架在婚床上,摆上热腾腾的菜肴和致的点心,南玉调这才从被窝窝里钻出来,披上裘衣,慢条斯理地吃起来。时不时,紫钗给她递上一杯温水浴的桂酿。 跪在一旁的小礼官那崇拜之情啊就如那雪崩一般气势汹汹瞬间淹没了这么多年在里练就的理智。南玉调看了看她,眨眨眼:“怎么跪着啊?” 小礼官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 南玉调笑眯眯地拍拍床边:“坐啊,别客气。” 小礼官闻言,腿一软,猛地又跪了下去:“娘娘折煞奴婢了!” 一旁的紫钗嘴角抽了抽,瞟一眼南玉调:你一天不整人会死么? 南玉调朝她挤眉弄眼:就是不行啊!转头问小礼官:“那么爱跪,那以后就叫你小桂好了。” “小跪?”那小礼官惊惶叩首:“谢……谢娘娘赐名。” 南玉调给紫钗使了个眼色,紫钗过去扶起小礼官,南玉调夹了个桂花糕递到小礼官嘴边,小桂险些吓得哭出来,却又听南玉调道:“听说你以前叫‘来奴’?那名字我听着犯恶心,你若是愿意以后跟着我,就叫小桂,桂花的桂,花色金,其香甜。如何?” 小礼官一怔,猛地抬起头来,筷子还停在眼前,不敢直视南玉调柔盈盈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紫钗,紫钗朝她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接在桂花糕下边:“奴婢……谢过娘娘赏赐。” “张嘴。” “啊?” “啵!”桂花糕准确无误地送进小桂错愕的嘴里,南玉调又夹了块香脆排骨递到紫钗嘴边,笑道:“来来,别说我厚此薄彼,见者有份呐见者有份。” 紫钗鼓瞪她一眼:“没规矩……”却依然张开嘴咬下那块排骨,唇角笑意难掩。 小桂看着这“没规矩”的主仆二人,心中一阵暖意涌动,小口咀嚼着桂花糕,甜糯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逸散开来,冲得鼻子一酸,眼睛就不知为何开始湿润。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刺激得南玉调皱了皱眉。 小桂脸色一青,急得立刻就要撤桌:“娘娘,娘娘快下来更衣!” 南玉调不急不缓地敲敲桌边:“怕什么?去添副碗筷过来。” “啊?” 南玉调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去吧。”紫钗道,刚一转身皇甫慑就进来了,赶紧福了福,“陛下大吉。” 皇甫慑朝她点点头,进了房间,小桂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奴婢叩见皇上,皇上……皇上大吉……” “哎~”南玉调叹了口气,“相公呐,看你一来,就吓得我家小桂哟~啧啧!” 皇甫慑足下一趔趄,眉头打了个死结:“相公?” 南玉调眨眨眼:“叫错了?那——亲爱的?” 皇甫慑抚额,脸部肌猛抽,沉默地看着南玉调,上下打量:“你这像什么样子?” 南玉调无辜地瞪大双眼:“我有寒症哦!你也知道我这寒症怎么来的吧?你懂的吧?” 皇甫慑的额角青筋跳了跳,半敛美目,可怜小桂已吓得三魂去两魄,却听万年冰山脸的皇帝陛下幽幽叹了口气,甚至倾身,给南玉调拉紧了裘衣:“得,怕了你!” 这时,紫钗已拿了新的碗筷过来,摆在小几上。南玉调“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婚宴那场子哪个新郎能正儿八经吃点饭的,饿了吧?这顿饭我请,以后记得还人情给我哦。” 小桂看着小几上被她们仨“糟蹋”过的菜点,磕磕巴巴道:“待奴婢去,去唤人重做吧……” 岂料皇甫慑的筷子已经开始“临幸”某菜了,黑着一张脸道:“不必了。” 南玉调喝了一小口酒,舒坦地眯起眼睛,得意地继续总结:“我就知道啊,像您这般从来不缺女人的新郎官啊,婚宴之后的当务之急绝对不是洞房,而是吃饭啊吃饭!” 皇甫慑当下就噎住了,拳头抵在下巴,死命地咳。紫钗憋着笑,递了杯茶过去。小桂又想笑又怕死,心里好像被老鼠挠似的难受,对新主子的崇拜再度高涨。 酒足饭饱,小桂看这情形也不用走什么“交杯酒”“祝颂词”之类的形式了。皇甫慑手一挥,她们就撤了小几,全体退了出去。 南玉调打了个哈欠,缩进被窝里。皇甫慑坐在床沿,摇曳的烛光中,将他的身形拉得更为修长。半晌,南玉调抱怨起来:“同学,你挡了我的光嘞。” 皇甫慑一脸黑线地转头,看南玉调露在被子外发光的双眼,以及小半截书卷,伸手去抽那书:“是何书?”然而一看,皇帝同志脸就抽搐了,手指狂抖,指着南玉调,半夜憋不出一句话,猛地将书甩回去。 南玉调爪子赶紧将书册塞回被窝,不满道:“楼清风亲笔手绘《春四十九式》耶!他那手估计被苇禛给废了,这可就是绝品了耶!你要是弄坏了你赔得起么?”皇甫慑的指骨捏得哔嘣作响,南玉调懒洋洋的声音又从后边传过来,“你半夜要去江瑟倪那的是吧?你要不要借鉴一下?跟你说哦,你去就去,可千万别让人看见,不然我这‘宠妃’的幌子就给捅破了!那江瑟倪可就享不了清闲日子了……” 南玉调眼睛乱瞟,一晃神,似乎看到一片鲜红的色彩从屏风转角那飘过,心下一愣,注意到皇甫慑还在出神,干咳两声,爬了起来,“那啥……我去方便方便啊,您——随意啊!”说着拉紧裘衣,爬下床。 转过屏风,闪身就拐进小厅。南玉调心里直打鼓:上帝保佑啊,刚刚那红红,千万千万别是某妖啊…… “唔……” 事实证明,上帝是个穿越无能,架空大陆里他没有发言权。冰冷的手指捂在嘴上,南玉调欲哭无泪:妖孽啊妖孽,大冷天的,您就不能把手捂热了再来打劫么? 妖孽神功盖世,夹着南玉调几闪几跳几飞,就落入了一黑漆漆的无人区。一落地,南玉调就拽着妖孽的前襟对着那厮口“啊嘁!啊嘁!啊嘁!”连打三个喷嚏。 苇禛一肚子火就这么给她三个不解风情的喷嚏打灭了,郁闷地拉紧她的裘衣将她牢牢锁在怀里。然而腰间一阵刺痛,苇禛松开南玉调再度火大:“揪我做什么?!” 南玉调大口吸气,半天才喘着气道:“你想活活憋死我吗?” ……囧…… 楼廊外头,是北巘的冰雪,反着月光,投在两人的脸上。可怜南玉调裘衣里头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袍啊!而她总是一个活得那么现实的人,上前一把抱住目前唯一可以取暖的物体。 苇禛被这个“热情”且“主动”的拥抱怔住,目光一软,温柔地环住南玉调。 但我们要认清事实,这“温馨”一词总是离南玉调这种外星生物十万八千里远,只见她蹭了蹭妖孽,一脸鄙视地感慨:“我突然好想糯米团子哦……” 苇禛眉梢一跳:“糯米团子?五星大客栈里的那个死胖子?” 南玉调望着天花板:“胖不是重点,关键是——他好暖和的嘞!” 苇禛一僵,狭长的凤眼就眯了起来:“想要暖和是吧?”说着,一手将南玉调的腰拖高,低头吻了下去。不得不说这是个来势汹汹却又经验丰富的热吻,疾风骤雨一般扫荡着南玉调一口无辜的大白牙,在舌头每个味蕾上埋下火种。素白的手指穿过乌青的发,在头皮上留下冰点一般的触感,却烧得脑子直发昏。感觉妖孽逐渐暖和的手指,拨开裘衣,一寸寸游走在脖子、肩膀,然后从睡袍宽大领口溜进去,南玉调猛地睁开双眼。 不在强吻中爆发,就在强吻中抢答! 只见南玉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盖在妖孽脸上,唇齿瞬间分离。南玉调伸出另一只手:“欢迎来到有奖竞猜环节,请在以下选项中选择您的最佳答案,您本次夜访北巘皇的目的是:甲、公费旅游参观学习;乙、喝喜酒抢亲;丙、刺杀政要;丁、饭吃太饱,出来消食溜达溜达。好,现在您有三秒时间作答——三、二、一!时间到!谢谢参与,再见!” 说着南玉调兔子一样从苇禛怀里钻出来,撒丫子就跑。苇禛嘴角一勾,点足两步,勾手就将南玉调重新圈进怀里。 南玉调干笑两声:“看在您如此诚心诚意的份儿上,再给您一次机会,甲乙丙丁,请选择!” 苇禛将南玉调双手反剪在身后,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猩红的嘴唇暧昧地沿着南玉调的下巴慢慢扫:“本来也就是出来随便走走,岂料居然听说小东西要嫁人了……嗯?”舌尖轻轻舔过南玉调抽搐的嘴角,“婚宴倒确实办得不错,可本见小东西今日骑在马上的模样实在诱人,与其便宜了皇甫家那半入土的家伙,还不如带回去让本亲自疼爱……你看如何?”说着一口咬住了南玉调的耳垂,就着上面一颗冰冷的耳钉,细细舔吮。 他们都不知道,就在那一刻,千里之外东珠国的侯爷府里,黑暗的房间里,竺自恢的尾指仿佛被一细线勒断一般疼了一下。他黑色的眸,瞬间收紧,一手捏碎了身旁的桌边。追索蛊,也称情人蛊,当中蛊两人距离接近时,种蛊的地方就会有酥麻的感觉,而当其中一方的蛊被其他人“玷污”时,另一方的蛊就会散发出强烈的疼痛感。 飞廉不敢靠近,低垂着头颅。竺自恢问:“究竟查到否?” 飞廉的额头沁出细汗:“全无‘南之之’丝毫线索……” “哗——”一套极品白玉茶具,瞬间变成了碎石头。 无灯的黑暗中,尾指因疼痛而隐隐发抖,眉心一颗朱砂隐忍不发,黑眸的男子终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南玉调将嫁入皇,封为玉贤妃”的消息他们早就收到了,但竺自恢等的、找的却依然是那不留丝毫痕迹的“南之之”。飞星无言地立在门外,面无表情地望向天空,想起他们一起航行的那些日子,想起船头她披散的头发,想起环过她的腰和她眼里蓝紫色一瞬即逝的忧伤。其实,自己或许一开始就看到了真相,却只是自欺欺人,直至今日她嫁为人妇,再无挽留余地。那么……主子,你可也一直不过自欺欺人……直到错过? 东珠的月光,照在北巘的雪地上。 南玉调蹙眉:“半入土?什么意思?” 苇禛埋在她颈窝的头顿了一下,抬起来,略略迷醉的清冷目光盯着她:“南玉调,你可真够清醒啊!” 南玉调皮笑不笑:“介于你的话题如此严肃,我自然严阵以待咯。说吧,半入土,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细长的手指纠缠着滑滑凉凉的长发,“就是本下了‘死亡邀请函’的意思。” “为什么?”南玉调问。 “为什么?”苇禛反问,眉一挑,“你说为什么?” 南玉调紧抿嘴唇:“我和皇甫慑又不是真成亲,你发的什么神经?” 苇禛一愣:“假成亲?哟哟,本正奇怪小东西怎么就一不小心嫁人来着。” 南玉调拨开苇禛的手:“那知道了,就请回吧。有空请吃饭啊。” 苇禛眸光闪闪,倒还真的不再纠缠。待南玉调走远了,才自言自语:“本来就得死,娶了你,不过是死得更难看而已。” 南玉调回到婚房,已经冷得浑身发抖了。而皇甫慑居然不知什么时候上床睡着了!南玉调郁闷地猫了猫眼睛,直接从皇甫慑身上爬过去。皇甫慑给她一压,险些连胃都吐出来,鼓瞪着看她一脸呆滞地爬进被窝,想了想,正准备起身,不料南玉调一环手就抱了过来。 皇甫慑僵掉,这才听南玉调嘟囔道:“借我暖和暖和。” 大冰块同志脸抽了抽,将南玉调拨开一点:“别靠那么近!” 南玉调睁眼白他一眼:“老娘都没嫌弃你,你一破处无数的百人斩介意个屁啊?” 大冰块黑线,顺手塞了几个手炉给南玉调,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跟她多做纠缠,问:“方才怎么去了那么久?” “便秘啊。” “……”大冰块继续往被子里塞手炉,“奴才们说你没去过净房。” 南玉调打了个哈欠,面不改色道:“迷路了,外头黑漆漆花坛里就地解决的。对了,好像是棵冬海棠还是啥的,记得明儿个出门别走那啊。” “……” 新婚之夜能有多少版本?北巘的人们只是知道,这夜之后,皇帝陛下最讨厌的事,就是逛花园。 ++++++++++++++++++++++++++++++++++++ (悲催的,过了一个没有电脑的礼拜……如题,今天还有一更~~) 第一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夜(今日一更)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夜(今日一更) 肉文屋 / 第一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夜(今日一更) 第一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夜(今日一更) 第一百零二章 百鸟朝“凤”(今日补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二章 百鸟朝“凤”(今日补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二章 百鸟朝“凤”(今日补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二章 百鸟朝“凤”(今日补更) 皇帝是没有婚假的,当皇帝老婆,这日子自然也是不好过的。 这不一大早的,寸光大殿里各各殿的娘娘们便已齐聚一堂,大大小小的礼盒堵得走道水泄不通。女、太监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贤妃主子尚且还没起床,这扎堆扎堆的贵重礼物是收还是不收,全然没个能说话的人。 小桂年纪虽小,但她自小在里长大,也算得上是里的老人了,规矩什么的,本是她所长,接人待物什么的,于她而言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自打这贤妃主子一来,从头到尾就没一项是跟着规矩走的! 早上皇帝离开寸光的时候,啥也没交代。别说一早贤妃本该去福寿给两位太后请安,再给中皇后、西周贵妃见礼这些事一件都没办成,就昨晚洞房该给事房送去的落红都还没个着落,这各的娘娘又来了! 大冬天里,小桂愣是急得满头大汗,跑进寝殿,把紫钗给拉了出来:“紫钗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各娘娘都等着回话呢!还有事房那边,也等着娘娘的落红入册呢!” 紫钗皱了皱眉:“落红?”心里头郁闷了,那俩冤大头本没圆房,哪来的落红?便道,“你先招呼娘娘们都回去吧,主子一时半会的肯定是起不来的。至于落红……没有。” “没有?!”小桂惊叫一声,风中无限凌乱……没有落红……什么意思?贤妃主子不是完璧?! 小桂这一惊声尖叫分贝也不小,走过路过的女、太监都好奇地望了过来。小桂赶紧捂住嘴,泪盈于睫,心中无限悲戚……完蛋了,死定了,皇帝新婚,这新娘竟非完璧……这该掀起多大的风浪啊!她本一老老实实夹缝中求生存的路人甲,只希望跟个稍微有人的主子,安安全全过完一生,怎么一下就摊上这么个麻烦滔天的主儿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说,估计就是那啥啥狗血“命运之轮”的混账东西专门给南党量身订做的。 话说这边各娘娘、贵人都还没来得及请走,那边太监又吆喝起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这贤妃的头衔固然尊贵,品阶低的你不见就不见了,但这皇后和周贵妃均为**的一把手、二交椅,你还能装不认识么?小桂欲哭无泪,抖着双腿去接驾了。 **之首的气势果然非同凡响,金凤披帛扫过寸光殿的门槛,在场但凡还带着活气儿的生物都跪了下去。 北巘皇室每个殿正厅都放着一座金丝坐榻,那是给皇帝准备的,除了太后,此座连殿主人也是不敢坐的,这榻便被称为“望龙榻”。 左为贵,皇后便坐在望龙榻左手首座,周贵妃一屁股就坐到了右首位,其他各主子依次而坐。一屋**女、太监都跪着,鸦雀无声。 皇后敛着眼,端坐着一语不发。倒是周贵妃,敲敲桌子,开口:“怎么,这贤妃娘娘是荣宠一身,就连这屋里的下人都可以将各的主子不放在眼里了吗?” “奴才(奴婢)不敢。” “不敢?那就是这庶民出来的规矩不像话了,竟连端茶送水这般简单的礼节都给废了?” 小桂连忙磕头:“贵妃娘娘息怒,奴婢马上就去。”刚爬起来,被李淑妃身边的婢女伸脚一绊,重重跌倒在地,下巴立刻磕破了一溜皮。小桂哼都没敢哼一声,低着头,赶紧端了热茶过来,恭恭敬敬端到皇后跟前。皇后没有为难她,取了茶,端庄优雅地喝了一小口。倒是周贵妃,眼睛斜斜一瞥,朝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天寒地冻的,替本试试水温。” 那婢女唇角一勾,取走茶碗,指尖在杯壁外点了点,道:“似乎凉了点。”说着,手一抖,一碗热茶就直直往小桂脸上泼过去。小桂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不敢躲,只死死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料之内的灼烫并没有倾泻在脸上。只听闷哼一声,小桂睁开眼,却见紫钗挡在自己跟前,茶水沿着她裸露在外的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周贵妃不高兴了:“哪来的野丫头?这时候才来接驾?” 紫钗不卑不亢地答道:“民女紫钗,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紫钗来迟,望各位娘娘见谅。” 那泼茶的婢女将茶碗一摔,横道:“小小奴才也敢自报名讳?娘娘说你叫什么便叫什么!娘娘不问,你便只能叫做‘奴才’!”说着,伸手一个耳光响亮地扇在紫钗脸上。 小桂心里头难受极了,爬上前去抱住周贵妃的腿,央求道:“娘娘,奴婢知错了,娘娘就饶了奴婢们吧……” 周贵妃眉头紧蹙,一脚踹开小桂,嫌恶地拍拍袍子:“肮脏的东西!你也配碰本?” 那婢女便更是来劲,提起小桂又是一耳光打过去。 此时,突然“嘭!”一声巨响,众人一愣,循声望去,见一披着裘衣头发散乱的“女鬼”黑着脸一脚踹翻了挡在楼道上的大礼盒,里头的金钗银饰散落一地,那“女鬼”沉着脸踩着那些“贵重礼物”慢吞吞走过来,半天,哑着声音森森地开口:“我说过,楼道里不要给我堆垃圾!你们耳朵都聋了吗?!” 跪着的女太监更怕了,想要冲过去搬东西,可又不敢起来。那“女鬼”就随手拉了个不知是王贵人还是张夫人的婢女拖到跟前,大吼:“马上给老子清干净!”吼完,手一松,又摇摇晃晃往大殿正厅走,然后一屁股坐到“望龙榻”上,沉沉地盯着大殿上的人。众人心里都开始或多或少发怵了——这就是贤妃?好恐怖哦…… 紫钗心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某人被吵醒了,没睡够,起床气,此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手炉——”身患寒症的某人沉沉开口。 小桂赶紧抱了个手炉递给南玉调。南玉调垂眼看着小桂脸颊上的五个手印,面无表情地接过手炉,温柔无比地了,开口一字一句道:“似乎——凉了点。” 诶?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周贵妃心下一愣,就见那青铜小手炉“倏”地飞过来,“嘣!”一声砸在贴身女婢的脚丫子上,那女婢疼得尖叫一声。 周贵妃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又见南玉调一掌拍在望龙榻上,先声夺人呵斥道,“放肆!哪来的疯狗敢在本的寝殿乱吠?!” 周贵妃幽幽开口:“哟,玉妹妹好大的火气。” 南玉调眼角一抬:“玉妹妹?谁啊?你妹?你又谁啊?” 周贵妃气结,猛吸两口气:“贤妃妹妹这是在跟本赌气么?本不就是教训了两个不知礼数的奴才么?怎么?贤妃妹妹莫不是新入门,还没嬷嬷教过规矩么?” 南玉调敛起眼:“原来是贵妃娘娘屈尊降贵给奴才们立榜样啊?大家鼓掌欢迎啊!”说着自己就“啪啪”鼓起掌来。吓得半傻的女、太监面面相觑,小心翼翼跟着鼓掌。 周贵妃尴尬得半死。 却见南玉调从望龙榻上慢吞吞挪下来,一步步走到周贵妃婢女跟前,特温柔特亲切地问:“方才,是你在这儿替贵妃娘娘教规矩么?” 那婢女吓得不轻,却又想自己主子后台更硬,愣是梗着脖子,结结巴巴应答:“是……” “啪!”一巴掌盖过去,南玉调继续温柔道:“回话之前,你给本请安了没?” 那婢女傻了眼,猛地跪地上老老实实请安。 “嗯,起来吧。”南玉调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目光瞬间降温,冷森森盯着那可怜催的家伙,抽了婢女头上的簪子,抵在她喉咙上,道,“记得啊,下一次教规矩的时候,要像这样,只轻轻戳一下,气管就破了,不要发出一点噪音,不然打扰了本的好梦……本这下有半颗脑子还没清醒呢,一糊涂起来,怕你的命不够硬撑不到太医来啊!” 那婢女已是吓得双腿发软,南玉调手一松,她就跪了下去,死命抽自己耳光:“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南玉调朝周贵妃笑笑:“不愧是贵妃调教出来的奴才啊,果然非常懂‘规矩’!”转头,瞧见紫钗一片烫红的脖子和肩背,目光一冷,手指轻轻拉开紫钗的衣领,阳怪气道,“紫钗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哦!你可得好好养伤,本有礼必还的子你是知道的。你若留一个铜钱大的疤,本还得丈量丈量个脸盆大小的还回去,才好不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呢!” 话一说完,那泼茶的婢女死的心都有了,忙对紫钗磕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南玉调转身,托起小桂破皮的下巴,刚“啧啧”两声,那边李淑妃的婢女就自觉自动地跪下了:“贤妃娘娘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南玉调冷哼一声,瞥一眼李淑妃,道:“不怪不怪!淑妃娘娘的兄长李建李大人常年夜宿青楼,不也从未将‘规矩’二字放在眼里?家里带来的习惯嘛,谁没有呢?以后慢慢‘改’就是了。您说呢?淑妃娘娘?” 居然把兄长李建那点破事也给扯进来了,污了整个李家的脸面,李淑妃在心里直喊“亏”,贤、仁、淑、德,四妃里头自己才排第三,而且人家贤妃连贵妃的脸皮都敢撕,自己现在哪还敢造次?忙道:“姐姐教训的是。” 南玉调这才没骨头一样缩回望龙榻,小桂给她加了手炉,紫钗又给她添了床厚厚的毯子。南玉调懒洋洋半睁着眼睛:“大伙儿现在是在敝处等等中午饭,还是趁早回歇息呢?” 谁还敢留啊?谁还愿意留啊? 眨眼间,走的走,散的散。周贵妃临着要出门了,还特意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南玉调一眼。南玉调冷笑着招招手:“慢走不送。”偏头,看看依然坐在原处,好似连眼睛都未眨过一次的皇后,南玉调笑了笑:“来人,给皇后娘娘准备暖榻。” 那端庄的北巘国母这才微微抬起眼,她长得并不是特别艳丽的那种,然而,她的眉梢眼角,一颦一笑,无不显示着“母仪天下”四字。 ++++++++++++++++++++++++++ (我都不敢看留言就急了了过来更了第一更再说,本人郑重表示:没有电脑的世界,后妈我鸭梨很大。我是带着稿子出走的,想不到居然无限循环在迷路的怪圈里,电脑都找不着……感谢大家的想念,感谢云端的打赏……擦汗……那啥,so,为弥补这几天大家被迫失恋的心情……明天依然二更~~~继续擦汗……累死了,我还是赶紧洗洗睡了~) 第一百零二章 百鸟朝“凤”(今日补更)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二章 百鸟朝“凤”(今日补更) 肉文屋 / 第一百零二章 百鸟朝“凤”(今日补更) 第一百零二章 百鸟朝“凤”(今日补更) 第一百零三章 皇后(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三章 皇后(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三章 皇后(今日一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三章 皇后(今日一更) 烧得热乎乎的火盆、炉子一件件往寸光殿里抬,照得屋里红通通亮堂堂的。南玉调半睡不醒地瞌着眼睛,慢条斯理喝两口子粥,放下勺子,拍拍望龙榻,朝皇后笑笑:“皇后若是要给玉调说些体己的话,不如坐近些?” 皇后安静的双眸回望过来,轻笑了一下,把下人支开,才道:“贤妃娘娘说笑了。本再如何身份尊贵,也不过是**女流之辈,是坐不得望龙榻的。” 南玉调扬了一下眉毛:“皇后这话是在提醒玉调越了身份么?” 皇后摇了摇头:“太后坐着望龙榻或者都还是有些牵强的,可贤妃娘娘坐着,怕才是最合适的。” “哦?此话怎讲?” 皇后端了茶,抿了一小口,轻声放好茶盏才道:“不瞒你说,妹妹在入之前皇上已经提醒过本,说妹妹的身份非比寻常,切不可以妃身份轻蔑了。想这世上竟还有比太后还要尊贵的女子……本也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南玉调望天,心里头直犯迷糊,比太后还尊贵啊……这皇甫慑会不会把自己这帽子戴得太高了啊?无辜地朝皇后眨眨眼:“嗯……这个嘛,不好说,不好说咧。” 皇后点点头:“倒也是,陛下也不曾说明,想必事关重大了。”说着,双手交叠于双腿之上,肃然道,“皇上的意思本已经收到了,自然不会以后%虚衔束缚贤妃。只是贤妃也看到了,这后%本是是非之地,若无规矩,必成祸患。所以,还请贤妃至少在面上多多做些功夫,莫要以一己之殊坏了整个里的大规矩。至于私底下,贤妃娘娘自然可按自己的度量办事。不知贤妃意下如何?” 南玉调心中不着声色地顿了一下,眼里有些许钦佩之色:“早闻孝仪皇后端庄淑仪,为人和善亲切,做事公正廉明,如今一见,果然名符其实。玉调本就是个懒子,最不喜无事生非之辈,无奈皇上密令下达,有些事玉调也无可奈何。至于是何事……呵呵,皇后如此聪慧,只需记得不猜不问不试探不参和,其他事只等玉调解决了,皇后便依然会是这后%(画外音:我不明白为啥“**”这词都能屏蔽)里唯一的皇后。” 皇后一怔,站起身来,朝南玉调微微颔首:“那么,本先谢过贤妃娘娘提醒了。告辞。” “慢走啊,小桂,送送皇后娘娘。”南玉调欠扁地挥挥手,等皇后走得没影儿了,紫钗才从帐幕后面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南玉调眯着眼睛看着她:“上药了?” 紫钗脖子:“不碍事。” 南玉调端起子粥又喝了一口,突然扔了勺子,瞪着紫钗,指着她大骂:“你个猪脑子是不是?凭你的身手把茶泼回去扇她个三五巴掌有多难?啊?” 紫钗忍着笑,道:“人家这不是为你着想么?我要是泼回去,那动静得闹得多大?把你吵醒了,那才叫吃不消。” “还消遣我是吧?”南玉调伸腿踹紫钗,给紫钗一闪身躲开,南玉调便抓起一把红枣扔过去,“为我着想?为我着想个屁!你不就想上点眼药,使点苦计,好让我借题发挥?”紫钗武功底子不错,左躲右闪,南玉调一点便宜也赚不到,气呼呼瞪着她,许久,沉了沉气道,“我能是个善茬儿?皇甫慑最清楚不过了。他让我进,想必也知道**里迟早被我搅个**飞狗跳。所以——以后要闹就闹,犯不着委屈自己给我找理由。听到没?” 紫钗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走过去,给南玉调换了个手炉,“主子,做人何必事事看透?累的都是自己啊。” 南玉调吸了吸鼻子,许久才嘟囔道:“看不透,我早死了。” 紫钗看着南玉调,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小桂回来了,提着裙子飞跑:“娘娘,娘娘,各送来的礼当真都扔了么?” 南玉调无语地望望天花板:“神呐!亏你还是里长大的……那么值钱的东西谁嫌多?而且皇里送的东西,能乱扔?” 小桂委屈地滴溜着大眼睛,心里特别扭:哼哼,您还知道里的东西不能乱扔呢!委屈道:“小桂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什么了?”南玉调问。 “小桂马上让人把各的物件登记入册,送到府库去。” “哎……”南玉调抚额,“送个屁府库啊……金饰都融了打成金条压箱,玉石珠宝分类,能拆的装一起,和金条一起都给我通通送出去。不能拆的留着自己玩,银饰打成碎银子,以后给你们打赏……哎,看你也没听明白,紫钗你去办吧。” 小桂一脸惊悚,还打成金条送出嘞!贤妃这是……这是在私运中财物啊! 南玉调无语地白了小桂一眼,招招手:“行了,别一脸‘死定了’的表情。过来,给我说说今儿早上都来了些什么人。” 原来,拍贤妃马屁还是有用的啊!小桂忙开始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数完,偷偷瞄一眼昏昏欲睡的南玉调:“娘娘,一共就这么多了,不过德妃娘娘虽然没来,可礼物还是送到了的。娘娘……咱们是不是要准备回礼啊?” “回礼?”南玉调睁睁眼,“回什么礼?我干嘛掏腰包?” 小桂汗颜:“那娘娘查来客是为了?” “哦——我不过大概估计一下这里有些什么角色而已。” 小桂不解:“娘娘的意思小桂不明白。” “简单的说,今天来的人不是来拍马屁的,就是来给我个下马威的,都是一群俗物。而没来的人,若不是真的太蠢,那就是真正的高手啊。”南玉调说这话时,眼里泛着光,嘴角勾了勾,“比如说……江瑟倪,江昭仪啊!嘿嘿。对了,你刚说送了礼,人却没来的德妃是什么来头?” 一说起这些妃的家世背景小桂来劲了:“德妃可是很早就进的。皇上登基之前,她就是当今圣上的侧室,跟皇后娘娘是同一批的。德妃子很好,一直都很得圣宠……”小桂发觉自己讲错话猛地顿住,小心翼翼观察南玉调,却见她毫无不悦,正兴致盎然地等着自己说下去,才敢继续说,“当然,大家也说,德妃得宠那是因为她的兄长是大功臣,她是沾了家族的光。” “德妃的哥哥?”南玉调兴趣更胜了,想不到皇甫慑“宠妃”不少嘛。 小桂点头:“德妃的兄长便是当朝御前带刀侍卫,御封正二品的禁军首领,手握半个皇城的兵权呢。” “啊!”南玉调惊讶地坐直了身体,“德妃的哥哥是高品超?” 小桂被南玉调吓了一跳,愣了愣神,连忙点头:“正是高品超高大人。” “咦——”南玉调着下巴,眸子里闪过邪恶的光芒,“有趣有趣!那皇后家里什么背景啊?” “皇后是陛下的嫡妻,当年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常驻军营,听闻并不是多受宠的皇子,嫡妻的身份自然也不是……不是那般讲究,只是个四品文官家的嫡女。” “啊~~~”南玉调忍不住叹道,“难怪,她虽贵为皇后,却处处小心,原来是外戚势力薄弱啊!”对比之下,这就想起那乖张骄奢的周贵妃,便问,“这么说,周贵妃能这么拽不拉几的,莫非她跟左相周满思有什么关系。” “是呀!周贵妃乃是左相嫡出的二千金啊。” “二千金?那大千金呢?” 小桂似乎为难了一下,靠近南玉调,压低声音:“娘娘可知三年前北巘内战里死了的二皇子?” 南玉调这回干脆跳了起来:“左相大女儿是皇甫烈的老婆?!” 小桂吓得脸色铁青,忙“嘘嘘”示意南玉调降低音量:“娘娘!娘娘!说不得!里说不得二皇子的事!” 南玉调没理她,兀自出神,理了理思路:端庄谨慎的中皇后背后没靠山,却统领后%;一蠢货西周贵妃是左丞相的二女儿,她姐姐又是死对头皇甫烈的老婆;贵妃的跟屁虫淑妃李氏又是李建的妹妹,浦洲刺史的侄女;受宠的德妃是手握兵权高品超的妹妹;再加上自己,这三四妃里头除了目前空缺的东皇贵妃和仁妃之位,真可谓“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空出的位置想必也迟早会属于江瑟倪——那个江神医之女,东珠与贤侯的未婚妻……这样的布局,皇甫慑……他想干嘛?! +++++++++++++++++++++++++++++ (为啥我回来了大家都不咋滴吭声了?下一章:门) 第一百零三章 皇后(今日一更)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 皇后(今日一更) 肉文屋 / 第一百零三章 皇后(今日一更) 第一百零三章 皇后(今日一更) 第一百零四章 宫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四章 宫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四章 宫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四章 宫门 小桂见南玉调正出神,也不敢打扰,满腹狐疑地立在一旁。许久,南玉调猛地打了个喷嚏,小桂才赶紧唤人过来加炭火。南玉调摆摆手:“本出去走走,跟紫钗说午饭推迟半个时辰。” “是。”小桂又迟疑了一下,“不知娘娘要哪个奴才陪同?” “不必了。”说着,进房换了身蓝披紫裙团云装,再披上雪狐皮子的斗篷,发髻也不挽就出门了。 天气有些,前晚留下的白雪久久不化,鹿皮靴子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南玉调并不认路,也没有目的地。只是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酝酿着什么,却怎么抓也抓不住。 直觉告诉南玉调,苇禛的出现绝对不简单,他要杀皇甫慑也绝对不是玩笑话。而前不久情报总局那边又送来消息说,有一股东珠势力在追查“南之之”的下落……竺自恢……当这三个字冷不丁闪过脑海,步子一下子就顿住,忽然觉得心里面空了一块,于是他眉心耀眼的朱砂,唇边柔软的笑容,指尖温暖的触感就止不住地往空洞里钻,梗得口一阵阵酸痛。 南玉调用力甩甩头,仿佛要甩去那些阻塞呼吸的顽疾,忽然没头没脑大步向前走去,也没注意自己出了寸光殿,穿过了御花园,直直往偏方向去了。 皇帝的女人都锁着内这座大笼子里,偏是皇子皇孙的领地,是后%女人不得踏足之地。但南玉调并不是后%的女人,她看着拦在跟前面无表情的侍卫,横眉一扫,冷声道:“给皇帝送饭的,麻烦让一让。” 北巘心如钢铁的士兵嘴角都不由得抽了一下,心中统一滚出一行字幕——您当老子白痴啊?送饭的都穿雪狐裘了?却又不得不一本正经地躬身道:“娘娘请回。” 南玉调望天望地望帅哥:“娘娘?哪个娘娘?” 侍卫语塞。 “不知道了吧?嘿嘿,”于是南玉调上前拍拍侍卫的肩:“好孩子,本可以不怪你,不过你也得给本行个方便呐。” 那侍卫被冰雪冻得僵硬的肌似乎又抽搐了一下:“娘娘若是有谕令,自然可畅通无阻,若是没有,就请回吧。” “谕令?”南玉调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本现在就去问皇上拿。但你们不让路,我怎么拿呢?” 那侍卫还准备开口,南玉调叹了口气,伸脚踢在那倒霉鬼下巴处,踢得他仰身摔了个四仰八叉。其他侍卫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围了过来,并不敢用武器,只得徒手去抓南玉调。南玉调半吊子的若兰指在此时就开始发挥用途了,脚下旋开诡异的轨迹,绕得那些五大三的侍卫团团转。南玉调正绕得欢,忽闻一人语气凉薄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侍卫一听,全都惊出一声冷汗,慌忙跪下:“属下叩见王子殿下!” 偏门口,清俊素雅的男子着一身玄狐皮毛的裘衣,略显柔的面容却不知何时被北巘的冬天浸出冰冷的味道,他隔着偏大门短短的距离,越过侍卫低垂的头颅,定定地,静静地,似乎又带着些许忧伤地看着南玉调。 天空开始下起雪来,白色的雪粒,缓缓飘落。 南玉调刚往前走两步,那队侍卫的队长便又拦了过来:“娘娘请回!” “放肆!”皇甫彦的声音并不大,却意外的具有震慑力。 那侍卫不解地回头看了看他,解释道:“属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这位娘娘执意出……”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北巘未来的君主缓缓低头,单膝跪下。侍卫们立刻吓得匐跪在地。却听那尊贵的男子一字一句道: “学生皇甫彦给先生见礼了。” 一地的侍卫就奇怪了,王子的先生?谁啊?正想着,身旁一双鹿皮小靴轻盈踩过,侍卫偷偷抬头,见那娘娘走到王子殿下跟前,伸手拍拍王子的发顶,笑嘻嘻道:“彦儿当真长大了哦!会装酷了哦!” 虽不明白究竟何为“装酷”,但侍卫们都非常直觉地往前栽了一下。 皇甫彦苦涩地笑了笑,不去看南玉调的眼睛,道:“昨日先生大喜,学生未能前去恭贺,希望先生莫要怪罪。” 南玉调愣了一下,看着皇甫彦这么一本正经地一口一个“先生”啊“学生”啊的,心里总有些说不清的滋味,双手拢进袖口,道:“这也没几日不见啊,彦儿怎么这么生疏了?左一个‘先生’,右一个‘先生’叫得这么顺溜你什么意思?是我成了亲就没资格闹腾你了是吧?” 皇甫彦眼中登时掠过一星隐忍的愤怒,这稍纵即逝的表情并没有被南玉调错过。他在生气?为什么?南玉调隐隐不安起来,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却又很快被她抹去……不可能! 皇甫彦抿了抿嘴唇,看着脚尖,低声问:“不叫‘先生’,莫非是要彦儿叫您‘贤妃娘娘’么?还是……皇嫂呢?” 南玉调眉头轻蹙起来,往皇甫彦肚子上猛踹一脚:“得,爱怎么叫怎么叫!”说完,转身就走。 这一脚其实没什么力度,皇甫彦只是被她踹得往后退了几步,瞧见南玉调似乎多有不快,男子樱花瓣一样的唇又抿了起来,似乎纠结了一下,马上又追了过去,一把拉住南玉调雪狐斗篷:“先生为何生气?” 南玉调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殿下又是为何生气?” 皇甫彦梗了一下,缓缓垂下眼帘:“彦儿没有生气。” “是吗?”南玉调拨开皇甫彦的手,继续往前走,“不说就算了。” 皇甫彦没有再追上来,南玉调却听见身后仿佛要哭出来的声音,很轻很轻的传过来: “彦儿没有生先生的气……彦儿……彦儿只是心里头,难过啊……” 南玉调猛地怔住,定在原地许久,才慢慢转过头来。白色的雪花在两人之间安静地落下来,南玉调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纤草一般脆弱的少年,那么无辜,又那么无助。而皇甫彦的眼里,映着对方落在雪狐斗篷上黛青的散发,泼墨似的眼睛那样安静而专注的看着自己,仿佛那双美得引人发狂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人。 “为什么,要难过?”许久,南玉调这样问。 皇甫彦默不作声,似乎在绞尽脑汁想一个最完美的答案,直到南玉调又慢慢走到了他跟前,他才细声细语道:“先生要嫁与皇兄,为何从未跟彦儿提起过?彦儿在先生心中……什么都不是么?” 南玉调的眉头随着这个问题的问出缓缓打开,嘴角一点点扬起了,咧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忽然伸手扯着皇甫彦的脸蛋使劲地又揉又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老哥发的什么疯突然弄我进,我拿什么说给你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倒是告诉我,你哥又要玩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两兄弟是不是合起来整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立在墙头看热闹的乌鸦被这超分贝音频吓得“呼啦哧——”振翅而起,皇甫彦委屈地揉揉耳朵,可怜兮兮地看着南玉调。南玉调这才松手,拍拍他被搓得通红的脸颊:“对嘛,这样子看着正常多了。都跟你说了你不适合走文艺小青年的路线,不要搞忧郁,不要装酷哥。你就是个‘万受无疆’的正太,治愈系是你永恒的归宿啊!” 飞起的乌鸦环绕着中的上空,“啊——啊——啊——”寒叫三声,飞远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 南玉调转过头,见皇甫慑蹙着眉头走过来,身后跟着高品超。皇甫彦垂头拱手:“臣弟见过皇兄。”那边高品超也拱手道:“下官见过王子殿下、贤妃娘娘。”南玉调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哈出一口白雾,道:“既然都来了,不如——一起吃饭好了?就当是……家宴?” 外臣本不得轻易进入内,不过有皇帝亲自领路那就另当别论了。即便如此,高品超还是谨慎地表示拒绝:“下官不过卑微外臣,皇家家宴,不敢同行。” 南玉调眨眨眼:“不对吧?你家妹妹是德妃,那你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小舅子了,一顿家宴,并无不妥哦。哎哎,说到德妃,说来,本还没见过她呢,不如就请她一起到寸光殿聚聚?” 皇甫慑不着意蹙了蹙眉头,暗自揣测南玉调的用意。高品超却已是背后渗出一身细汗,以为南玉调在介意德妃早上没去寸光殿见礼的事,慌忙解释道:“德妃娘娘大约是听闻贤妃娘娘思多劳累,所以才不敢冒然打扰。若有不周到之处,下官斗胆替德妃给娘娘赔罪了。” 南玉调意味不明地朝皇甫慑挤挤眼,却朝高品超道:“没什么不周到的呀!我只是可惜里大多数女人都没有德妃那番智慧,一大早就跑来跟我叫板,逼得我不得不松松筋骨。” 皇甫彦一听,忙问:“那你可伤着哪里了?可要传太医来瞧瞧?” 皇甫慑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明了了就是说:你看她那样子像伤着了?她不弄死别人就不错了!转头沉声道:“里有里的规矩,你留了把柄,自然要给人拿来打板子的。相信你有你的分寸,后%的事,朕已经让皇后给你把关了,以后,你每日到偏去,指导彦儿参政才是要事。” 闻言,皇甫彦猛地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皇甫慑。 皇甫慑目光软了些,有些无奈道:“彦儿忘了么?南爱卿在成为妃之前,先是我北巘的君鞅,是你的师长!” 皇甫彦忙道:“没忘没忘!”唇边终于有些笑意,“臣弟多谢皇兄提醒。” 四双大人物的靴子落在雪地里,留下一路尊贵无比的轨迹。南玉调怕冷地缩缩脖子,道:“我说——你们两兄弟讨论这事,是都用不着问问我的意见是吧?” 皇甫彦忙追过去,急切道:“师父可觉有何不妥?您说,彦儿一定照办。” 南玉调停下来,笑嘻嘻道:“我怕冷你们知道的吧?我身体不好你们知道的吧?我最讨厌麻烦事你们知道的吧?那么——与其我每天冒着风雪往偏跑,不如彦儿有空就来寸光殿坐坐?” 皇甫彦面色一谨,为难地观察皇甫慑的神色。却不料皇甫慑想都没想,道:“准奏。”绣着七尾凤的明黄皮靴踩过白雪,大步往寸光殿走去。 +++++++++++++++++++++++++++++++ (求票求藏求评求点击……下一章:后妈的教育方针) 第一百零四章 宫门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 宫门 肉文屋 / 第一百零四章 宫门 第一百零四章 宫门 第一百零五章 后妈的教育方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五章 后妈的教育方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五章 后妈的教育方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五章 后妈的教育方针 寸光殿里倒霉的下人们再度焦头烂额了,呆在里十几二十年都没见过的大人物,今天一天算是都见齐了。心中悲喜交加:贤妃娘娘果然强大无比啊,随便出去散个步,回来就把这北巘国的一把手、二把手同志都给拐回来了,后头还附带个禁军首领……可这饭……得做到什么级别啊!!! 南玉调一脚跨进殿门,踢踢跪在门边的一小太监:“那谁,去叫一声德妃娘娘,就说……就说,皇上隆恩,许高大人进来见妹妹,特赐家宴一席。”转头,看着瞪着自己皇甫慑,无害地笑笑,“瞧,我都把功劳推给陛下您了。” 皇甫慑一屁股坐到望龙榻上,无语地别过头,不去看南玉调那厮欠揍的嘴脸。南玉调招来紫钗,一项项仔细调整了菜单。这时,小桂火烧火燎地快步进来,一看这皇帝、王子、禁军头头都在这,吓得双膝一软“啪”地摔了个五体投地。 皇甫慑不满地蹙起眉头:“毛毛躁躁,怎么做事的!” 小桂连忙跪好,不敢抬头:“奴婢罪该万死,皇上恕罪。” 皇甫慑喝一口茶,才问:“何事如此慌张?” 小桂为难地转向南玉调,却不料南玉调还在那边跟紫钗聊得眉飞色舞,支支吾吾道:“事房监仕求见。” 皇甫慑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便问:“他来做什么?” 皇帝这一问,小桂死的心都有了,抖着嗓子,道:“娘娘……娘娘的……的……落红还没送过去,他是来催的……” 皇甫慑一愣,这回糗大了,自己的新娘交不出落红,这算怎么回事?皇甫彦面上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却不由得揣测起来,莫非……他们本没有圆房?这样想,突然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却不料南玉调走过来,挨着皇甫慑一屁股坐到望龙榻上,故作娇羞地磕了皇甫慑一下:“皇上!臣妾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藏了人家的落红去留什么羞人的纪念。你看这下可好,事房那边交不了差,臣妾的清誉可都扫光了!” 皇甫慑一口茶“噗”就喷了出来,高品超额头那筋也几乎要抽断了。那事房的监仕一听,这才知道自己这回可把皇帝得罪透了,连忙磕头赔罪,却又偏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官不知……下官这……” 大冰块爆发了,一抡手,就着半杯热茶把茶碗狠狠砸向监仕,大吼一声:“滚!” 那监仕立刻抱着头,屁滚尿流地飞快退出寸光殿。大殿里鸦雀无声,皇甫慑猛地转头瞪着一脸无辜的南玉调:“朕真恨不得割了你的舌头!” 南玉调赶紧捂着嘴,跳下望龙榻,躲到皇甫彦身后:“好嘛好嘛,大家听着——其实是本自己要留个纪念,偷藏了落红,真的不管皇上的事!” 这一说,皇甫彦就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又立即板着脸转头对皇甫慑道:“先生向来子顽劣,言语不羁,臣弟斗胆在此替先生向皇兄认错了。”其实皇甫彦又怎么不知道,即便自己不开口,皇甫慑也绝对不可能真割了南玉调的舌头。之所以说这些话,全都是顾全皇帝的面子啊。面子这东西,就是有时候比里子还要命。 话说南玉调这没规矩的,从早上被吵醒到现在都一直素面朝天,连头发都没梳。这会也想起了,好歹一顿正正经经的皇家家宴,自己也不能太随便了。便进屋梳头去了。 过了一会,德妃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水灵灵的小尾巴。几拨人相互见了礼,南玉调才慢条斯理的从屋里出来,笑眯眯地打招呼:“来了啊。欢迎欢迎。”德妃长得非常清秀,笑起来,连眼神都是柔软的,她朝南玉调点点头,温声软语地提醒小尾巴:“婉枫,来给贤妃娘娘请安呀。”那小尾巴一直拉着德妃的手,怯生生的大眼睛躲在德妃后边,细声细语道:“婉枫给母妃请安。” 南玉调长久单身女郎的心灵被这声脆生生的“母妃”二字雷了个魂飞魄散,后妈……我堂堂妙龄黄金女郎尚未拿下帅哥,就直接升级做了后妈?!南玉调虚晃一下,拍拍皇帝同志的肩膀:“想不到您老都已经是当爹的人了!” 皇甫慑无语地白她一眼。南玉调这才注意到德妃腹部微隆,愣了一下:“有了?” 德妃脸上一抹羞涩的笑容,道:“承蒙上天眷顾。” 南玉调鼓瞪皇甫慑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忙唤紫钗过来,换掉了几道辛辣味重的菜肴,添上温补食材,又让小桂添了狐皮的小毯子和手炉给德妃。 德妃看着这位传闻中“恃宠而骄”的贤妃,竟如此细心待自己,忽然有些拿不住主意了。这好意究竟是演给皇帝看,还是真心实意?悄悄打量兄长,见高品超朝自己笑着点点头,这才肯定贤妃无意加害自己。 南玉调见那小尾巴一直悄悄地偷看皇甫慑,心里感慨这深大院里感情这玩意说深也深,说淡也淡,女儿想见见父亲都难,更别说亲近了。这便想起前世那对长年累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母,虽然老爸时时神经抽风,老妈说话冷嘲热讽,一个个都是不靠谱的主,但自己摔断腿的时候冷面的母亲还是日夜守候在身边的,自己发脾气的时候也是咬过父亲长满胡茬的下巴的。这样想,更是同情这小尾巴。忙招招手:“叫婉枫是么?过来啊。” 婉枫不敢,可怜巴巴地看着德妃。德妃笑着鼓励道:“贤妃娘娘叫你呢,去给娘娘看看。” 婉枫还是不动。南玉调就直接走过,一把抱起婉枫,看着小不点一副快吓哭的表情,飞快地往她小嘴里塞了颗小豆子。德妃的脸“唰”地就白了。却又听南玉调问:“好不好吃?”婉枫嚼了嚼,连忙点头:“好吃。是糖豆子。”德妃这才松了口气,偏头瞧见高品超责怪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多虑了,这皇帝面前,料她南玉调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对堂堂公主下毒啊。 南玉调继续循循善诱:“那现在答对一个问题,我就赏你一颗糖豆子好吗?” 婉枫点点头。 南玉调指指高品超,问:“知道他是谁吗?” “高大人是婉枫的舅舅。”小公主答得一板一眼。 南玉调喂了颗糖给她,又指指皇甫彦,问:“他呢?” 婉枫很少见到皇甫彦,有些怯懦:“王子殿下是婉枫的皇叔。” “嗯。”南玉调抱着婉枫坐到望龙榻上。或许是距离太近,跟前那个高大威严的影子占据了视线,不苟言笑的男子散发着让小公主惧怕的气势,婉枫不由自主地伸手攀住南玉调的脖子。南玉调直接忽略小孩的畏惧,指指皇甫慑,问:“他是谁?” 婉枫偷瞄了皇甫慑一眼,又赶紧垂下视线,小嘴儿委屈地抿了抿,很小声很小声地回答:“是父皇陛下。” 父皇陛下……真是个有距离感的词啊。南玉调一本正经地看着婉枫,继续问:“知道舅舅、叔叔、爹爹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被点了名的三个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心里虚了一把,揣着心肝祈求上苍保佑这南玉调不要又搞出些什么鬼名堂。德妃安静地坐着,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婉枫摇摇头。南玉调“嘿嘿”笑了一声,道:“呐~你舅舅呢武功很好,就是很会打架的意思。那个嬷嬷不许你出门啊,不许你跑啊,不许你吃糖豆子啊,或者哪个丫头小厮暗地里欺负了你,你就让你舅舅去教训他们。所以啊,舅舅就是负责打趴那些欺负你的人的。” 婉枫惶然大悟,朝高品超脆生生道:“婉枫谢谢舅舅。” 高品超一脸黑线,忙道:“娘娘抬举了。” 皇甫彦失笑,却又见南玉调的视线扫过来,忙挺直腰杆严阵以待。 南玉调继续道:“你叔叔呢,你要记住哦,你叔叔很有钱。以后你想吃糖豆子啊、黄金酥啊,还是想要点别的什么缎子、小狐裘,就让他买给你。” 中的配额是规定的,即便身为公主,也并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南玉调这一说,婉枫的眼睛都发亮了,炯炯有神地看着皇甫彦:“皇叔,婉枫可以要很多很多糖豆子么?像小山那么多么?” 皇甫彦尴尬地笑了笑:“好,婉枫要,皇叔就差人送过来。” 这时候,菜也一道道上桌了。皇甫慑夹了第一筷子,大家便可以开动了。 南玉调转向皇甫慑,皇甫慑郁闷地蹙着眉头。南玉调拍拍婉枫的肩膀问:“婉枫觉得你父皇长得好看么?” 皇甫慑马上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德妃佯装擦嘴,拿帕子挡住脸。 婉枫点点头。 南玉调笑眯眯地指点道:“知道爹爹是用来干什么的?爹爹啊,就是婉枫这辈子唯一一个想亲就可以亲的男人啊!看婉枫的多幸运啊,婉枫的爹爹长得这么好看,多亲亲,只赚不赔啊!” 皇甫彦一口汤就呛进鼻子里了;德妃早有准备,掩着嘴巴笑得那个委婉低调;高品超扭过头,努力和喉咙里的鱼骨头做斗争;而话题对象皇甫慑同学手一抖,夹起来的菜,“咚”一声掉进汤里。他望着一脸事不关己的南玉调,无语凝噎,他该说什么?怎么说?话说这律法里、家规里、哪里也没个规定说女儿不能亲父亲啊! 婉枫小朋友显然不能理解大人们高深莫测的想法,天真无邪地攀着南玉调的脖子,努力看着自己爹那张变得似乎有些复杂的帅脸,觉得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令人畏惧了。 “哎呀,皇上呐,您家女儿好重啊,还是您自个抱着吧!”说着将婉枫往皇甫慑怀里一放,就自顾自夹菜吃去了。 可怜皇甫慑怀里一动不敢动的小不点,以及抱着小不点一动不敢动的大个子,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小公主终于怯生生地开口了:“父皇,婉枫饿了。” 皇甫慑尴尬地愣了一下,夹了个卤片递到小不点嘴边,估计她很不喜欢吃卤片,眉头都紧巴巴地皱在一起了,她看了看皇甫慑,小声地问:“父皇,婉枫一定要吃这个吗?” 皇甫慑想了想,说:“食乃民之本,身为公主,要以身作则,更不可挑食。” 南玉调呛了一下,朝皇甫慑举起大拇指:“高明!高明!”——不知道人家喜欢吃什么就算了,居然还上升到造福黎明百姓的高度,不愧是一国之君啊! 皇甫慑白她一眼,低头问婉枫:“婉枫喜欢吃什么?” 婉枫指指离得比较远的煎豆腐。皇甫慑点点头:“豆腐清淡,也不错。”小桂明了,赶紧把那盘煎豆腐夹在小碟里推过来。然而皇甫慑筷子刚伸出去,旁边另一双筷子就抢先夹走了豆腐。 嘴里鼓囊囊的南玉调含糊不清道:“婉枫,记住了,喜欢的东西啊,下手一定要快哦!” 皇帝同志立刻纠正这错误导向,道:“婉枫,君子不夺人所好,才是人间正理。” 南玉调的筷子摆了摆:“那没关系,反正婉枫不是君子,你是女子哦!” 皇甫慑正准备出言反驳,不料怀中小人儿,攀着他脖子仰头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记,软软糯糯道:“没关系的,父皇夹的卤片婉枫也喜欢。” 皇甫慑怔住了,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全忘了,他看着怀里乖巧的孩子,忽然很后悔怎么这么多年直至今日才抱抱她呢?小桂机灵,连忙又递了两个小碟过来,碟子上都盛着煎豆腐。皇甫慑唇边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对婉枫道:“婉枫喜欢什么,都可以和父皇说。” 坐在对面的德妃猛地怔住,一双顺从的眸子里涌出水雾,伏在小腹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放下筷子,悄悄擦了擦眼角。 南玉调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埋头认真地夹菜吃饭。并没有察觉皇甫彦的目光一直落在她唇边的笑容上,然后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嫩放到南玉调碗里。南玉调这才抬头看着他,他弯着眉毛,笑了笑:“其实你最喜欢吃的是鱼。” ++++++++++++++++++++++++++++++ (下一章:人怕出名猪怕壮~~~~~~) 第一百零五章 后妈的教育方针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后妈的教育方针 肉文屋 / 第一百零五章 后妈的教育方针 第一百零五章 后妈的教育方针 第一百零六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六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六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六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寸光殿的新主子贤妃娘娘火了。 贤妃成亲那天高调得过了皇后的派头咱就不说了,洞房之前踹了礼官喜娘的屁股也不值得一提了,关键是人家刚进一天面还没见着就得罪了两位太后,还顺手撕了西周贵妃的脸面。一般人这么闹不早死得连尸体都不剩了?偏偏这贤妃就是个“二般”人。那边刚得罪完三条猛江,这边马上就搬出三座实力派靠山。虽说皇甫家两兄弟在太后面前都是做儿子的,但这天下到底还是男人做主呀!再说周贵妃背后虽然有个丞相老爹,但人家德妃资历堪比皇后,而且身怀六甲荣宠长盛,何况外头还有个手握兵权的哥哥呢! 总而言之,南玉调再次红得发紫了,再次成功地站在风口浪尖了。想巴结她的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寸光殿里投拜帖、送贵礼。想整死她的人一个个花样百出地绕着贤妃派们寻麻烦、找晦气。 不过,这里狗血的大小事务倒也用不着南玉调去处理,皇后得了皇甫慑的示意自然会去“按规矩办”。于是里面就算暗潮激流、**飞狗跳了,她南玉调也照样窝在厚厚的被子里睡到日上三竿。 吃过午饭,皇甫彦便抱着大叠大叠的书册前来请教。他在那声情并茂地朗读顺便发表见解,南玉调就窝在榻上没骨头似的或者打瞌睡,或者看春画册,或者信手涂涂抹抹。每隔一段,皇甫彦总是会停下来确认南玉调有没有睡着,然后问:“先生以为如何?” 南玉调便呆滞地抬眼看了看他,点点头:“不错,不错,读得挺好听的。” 皇甫彦也不恼,摇摇头,柔柔软软地笑笑,然后放下书册,一颗一颗破着核桃,也不吃,剥一小碟子递给南玉调,然后继续读。 有时候南玉调会恍惚一会,觉得自己会在这一碟碟醉生梦死的核桃仁中瞬间老去。然后她看着褪去少年青涩骨骼的男子依旧温诺的笑容,没头没尾地问:“彦儿,你为什么会拜我为师的?” 男子抬起头,很认真地回答:“先生教会了彦儿许多东西,彦儿敬仰先生。” 南玉调幽幽叹口气:“没眼光的孩子啊……”想了想,道,“其实,你刚刚念的那些,我一句都没听懂。” 男子笑了,明明很坦然,却又偏偏带着点诡异的宠溺,他说:“彦儿知道。”看见南玉调眼里的错愕,他继续道,“先生教的,书里面没有写。书里面写的,却没有彦儿想要的。” “那么,你想要什么?” 皇甫彦沉默了一会,缓缓摊开手掌:“力量。保护先生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力量,保护北巘的力量。” 南玉调看着他,开口:“希望不是——争夺天下的力量。” 皇甫彦一僵,正色道:“若是先生不喜欢争夺天下,彦儿绝不染指!” 南玉调的小心脏“咯噔”了一下,许久又恢复了散漫的眼神,仿佛不着意地开口:“希望这话不要那么快过期才好啊。” 木炭在火盆里烧得“哔吧”作响,溅起一阵火星子,落在两人的视线间,像一场微型的烟花散落。南玉调失神,伸手去接。然而那些小火星子在空中炸开,瞬间燃烧殆尽,不留丝毫残骸。掌心空荡荡,于是就忽然想起竺自恢掌纹错综的手心。 “暖……”微哑的声音缓缓发出这个字的音,南玉调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先生?”皇甫彦不解地望着南玉调。 南玉调僵硬地怔了怔,手猛地握紧成拳:“没事。” 这时紫钗过来,照例只是添了新的点心,换了新的茶叶。小桂翻着小册子,开始报告这一天最新鲜热辣的八卦新闻:什么什么东西两的太后准备一同办寿,吩咐了各上下一切从简云云;那谁谁嫔妃的贴身丫鬟的对食太监打翻了周贵妃的补药,被拖去杖责,打残了;那李淑妃的人又合伙欺负里新人云云;德妃家的婉枫公主收到王子殿下送的糖豆子,糖豆子放不下,在小公主闺房里堆了一堆,小公主扬言要睡在糖豆子堆上了…… 南玉调看了皇甫彦一眼,皇甫彦低头偷笑。南玉调朝小桂勾勾手:“去跟德妃打声招呼,就说婉枫要是蛀牙了,算账也得全算在王子殿下头上。” 小桂捂着嘴笑,连连点头,还真的一溜烟跑去传口信了。 南玉调犯困,打了个哈欠,招手让紫钗准备洗澡水,转头问皇甫彦:“晚饭在这一起吃么?” 皇甫彦放好书,码整齐,笑答:“求之不得。”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师父这儿的饭菜可惹人馋了。” 然而这边晚饭刚上桌,那边小桂就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娘娘!娘娘——不好了……德妃……德妃……” 南玉调执筷子的手一愣,马上想到德妃隆起的腹部:“德妃怎么了?” 小桂一慌起来话都说不清了,指着外头直喘:“景月湖!景月湖……” 景月湖?那不就是自己这寸光殿西面的湖吗?说来,那湖还算在自己的管辖范畴呢!南玉调心下一惊,扔了筷子就飞奔出去,皇甫彦赶紧跟上去。 景月湖边已围了好几个女太监,混乱地尖叫着。德妃倒没见有什么问题,只是捧着肚子愣愣地站在湖边,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 南玉调赶紧跑过去:“怎么回事?” 德妃脸色苍白,惊恐地指着湖里。 南玉调这才发现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湖面上被砸出了个巨大的窟窿,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湖水里扑腾了几下又没了动静。婉枫?!南玉调没注意那些女、太监到底在喊些什么,也来不及思考太多,一边往湖边跑,一边解开沉重的裘衣和布料繁多的华丽外套,双足一踩踢掉鞋子,纵身跳进湖里。 “先生!!!”皇甫彦大吼一声,往前一抓,却只撕下南玉调一片薄薄的衣袖。脑子轰鸣起来,转身抓起个太监大喊:“还不快救人?!还愣着做什么?快啊!快啊!” 德妃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赶紧吩咐女:“快!快!传太医!传太医!” 寒冷沿着每一个毛孔侵入,在神经系统中肆虐,仿佛要撕裂南玉调每一骨头。 事实上,南玉调并没有花多长时间救起这小不点,但岸上的人却觉得时间长得让人窒息。 南玉调将小孩推到岸边,皇甫彦赶紧把孩子拖上去,然后将脱力的南玉调拉起,想也没想就往怀里拉。南玉调一把推开他,跪下去,撕扯小孩的衣物,用冷得发抖的声音吼:“快!快把他的衣服剥下来!快点!” 皇甫彦心疼地快哭出来,也跪下去帮忙:“好好,我来,你快把衣服穿上吧……师父,求求你,你先顾你自己吧……” 南玉调完全无视了他的话,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用力搓了搓,然后使劲搓搓小孩冻得发青的脸和膛。耳朵贴在小孩小小的膛,脸色越发惨白,猛地推开皇甫彦,按压孩子的口。直到那孩子口中虚弱地喘出一口气,南玉调才抱住小孩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边搓着孩子的口,一边朝身边的人吼:“温水!准备温水!”然而她发软的膝盖此时本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一站起就差点摔倒。幸亏皇甫彦一把抱住,拥着她迅速往寸光殿走。 紫钗刚准备好南玉调的洗澡水,就见到这番情景,什么也没问,赶紧上前接应。 紫钗和皇甫彦合力将南玉调和小孩半托半抱进了浴房,南玉调用指尖试了试水温,然而手冻得太僵,突然放进热水里就好像被千针穿透般疼。南玉调双眉紧蹙,抖着嘴唇:“不行……拿烘热的棉被来!” 说着,也不顾皇甫彦正在身旁,一手不停地摩擦孩子僵硬的四肢,一手奋力撕扯自己身上已开始结冰的衣服。皇甫彦迟疑也只迟疑了一秒,身在北巘这高寒之地,他自然知道此刻该做什么。撕开南玉调最后的衣裙,哈热了双手,用力搓着南玉调的脊背。 这时,紫钗和小桂抱着哄得暖暖的被子进来,将冻得几乎要起霜的两人裹起来。这时,德妃和别的的跑龙套也来了,紫钗皱了皱眉,对皇甫彦道:“殿下,请回避。”看出男子眼中的担心,紫钗用力地点点头,“殿下,请把主子交给我们,紫钗绝不会让主子出事的!” 皇甫彦也知道自己现身份的尴尬,留得越久,落下话柄,最终的受害者还是南玉调。不舍地看一眼南玉调,起身离开:“先生,彦儿就在外面,有事情就喊彦儿。” 脸色铁青的南玉调朝他点点头,转头又对小桂道:“把水调冷一点,和你身体温度差不多就行了。” “是!”小桂眼泪都来不及擦,提着桶就出去装冷水去了。 紫钗代替了皇甫彦,搓揉着南玉调的四肢。南玉调这才注意到怀里昏迷过去的孩子并不是婉枫,而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这时水也兑好了,南玉调就这么抱着小男孩抖抖索索泡进桶里:“紫钗,去拿些生姜片来!小桂,去炖红枣姜汁!” “是!”两人得到指示立刻飞跑出去。 温水刺激着冻僵的肌肤,浑身针刺一般。手臂在发麻,南玉调险些抱不住怀里的孩子。她咬了咬发白的嘴唇,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就在南玉调觉得自己就要痛到晕过去的时候,背后传来“哗啦”的入水声,然后感觉一只大手抵在了背心,一股温暖气流注入自己体内,绵绵沿着骨骼脉络游走,慢慢化解了身体的刺痛与寒意。 深厚的内力,化作千万缕温暖的细流,温柔地抚平骨头深处的冻伤。有那么一刻,南玉调突然觉得,是不是这么多年,自己等待的,就只是这份柔软的暖意?她是个不喜欢哭泣的女子,却在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 她没有转头,没有提问,也没有拒绝,她说:“谢谢。”轻若耳语。 +++++++++++++++++++++++++++ (下一章:鸳鸯浴~~~~~~~我要票票~~~偶要赏赏~~~~~ps:长评公主婉枫殿下,您戏份可躲着呢~给偶好好表现啊~~~) 第一百零六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肉文屋 / 第一百零六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第一百零六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第一百零七章 鸳鸯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七章 鸳鸯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七章 鸳鸯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七章 鸳鸯浴 热乎乎的呼吸在耳边逗留,南玉调听到他说: “不客气,小东西,你可以慢慢还。” 感觉到一只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腰肢,南玉调无奈地笑了笑:“苇禛,一心二用,你就不怕岔了气走火入魔么?”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乖乖伏在小蛮腰上的手指反而活跃地跳跃了几下,火热的红唇也贴到了耳朵子上:“小东西这是看不起本?要不,本示范一次,看是不是会走火入魔?嗯?” 南玉调不再搭话,低头看了看昏迷中的小孩,道:“我没事了,你可不可以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 “没事了?”苇禛狭长的眸子眯起来,有些咬牙切齿道,“你本来就体内寒淤积,此番一遭,你可知你的寒症又加重几分?至于这小鬼——哼!死了干净!你竟然还脱光了与其共浴!” 南玉调额头三黑线:“我说……你不是连个小孩子的醋也吃吧?你看清楚好不好,这才多大的孩子?什么共浴不共浴?你能不能想成母爱之类比较健康的东西啊?” “母爱?”苇禛古怪地侧头看了南玉调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释然地笑了笑道,“那不如小东西给本生个小小东西,我们三人天天共浴,让你真正母爱一把?” “三人……”南玉调语塞,低头看看怀里的孩子,又看看搂在腰上的妖爪,愣了愣神,眉头使劲地皱了皱,很认真道:“我说苇禛……我觉得啊,我们俩要是生了孩子,恐怕……就不是人类了。” “嗯?”苇禛扬了一下眉,“小东西此话怎么说?” 南玉调嘴角抽了抽:“你是妖孽,我是祸害,那生出来的岂非怪物?” 苇禛眯眼,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一会,开心道:“那不正好?如此,我们一家三口没事就翻翻这天、捣捣这地,肆意天下,也不枉人间走一回。如何?” 南玉调一愣,惊讶竟能从苇禛的口中听到他如此平静地说出“一家三口”这词,更惊讶自己赤身裸体被他抱在怀里竟也能如此淡定地讨论生孩子这茬儿。 苇禛半天没等到南玉调的回答,赌气一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红唇也一同落在了南玉调冰冷的肩背。灼热的吻,在肌肤上点缀出情欲的痕迹,却在心里落下发痛的烙痕。 南玉调猛地转过身,一指点在苇禛的唇上,直视他略微迷醉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不要这样,苇禛。我还不起。” 红唇微启,轻轻咬住南玉调指尖,舔了舔。苇禛一手从南玉调怀里提出小孩,架在桶边,倾身将南玉调圈在怀中:“我说过,你慢慢还,本有的是耐心。” 南玉调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悲伤地注视着苇禛:“苇禛,如果你要的只是我的身体,你尽管拿走。但我知道,你不是。我是个没有心的人,你要的,我给不了你,最终只会在你口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苇禛的修长的手指,顺着南玉调冰冷的侧脸划下,点在她左口的地方:“那你的心呢?在哪里?” 南玉调苦笑了一下,耸耸肩:“不知道,弄丢了吧。” 绝色的男子眸光一沉,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住,咬牙切齿道:“那么,去找回来!” 南玉调被苇禛箍得几乎窒息,却轻轻环住他:“也有可能,已经死掉了,死了很久了。” “死了?那便去地府问阎王爷要回来!” 南玉调一怔,拍拍苇禛的后背,将他轻轻推开些,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拿回来了,我就把它打包了扎上蝴蝶结送给你。” 目有杀气的男子这才扬起邪气的嘴角,咧着一口雪白的牙齿,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哐镗!”紫钗趔趄了一下,撞到屏风。小桂更是差点连碗一起摔倒在地。 南玉调看了看苇禛,嘴角抽了一下,一拳打在苇禛腹部,苇禛吃痛,弯下腰沉入水里。南玉调托着他的下巴,对小桂和紫钗眨眨眼:“家里派来暗中保护我的丫头,小妖,大家随便打个招呼吧!” “哦——”单纯的小桂立刻傻乎乎地打招呼,“我是小桂,小妖姑娘你好漂亮哦……” “呃,快点把姜片倒进来啊!”南玉调赶紧打断小桂不要命的话。 紫钗倒是很快镇定下来,一股脑倒入姜片,凑近南玉调耳语道:“快请殿下速速离开,皇上和皇后都来了。”说完拉着八婆无比的小桂出去了。 苇禛斜睨着南玉调,森森地开口:“小妖?” 南玉调打了个寒颤,望着天花:“哎哟,好多好多姜片哦——”干咳两声,道,“你快走啦,大冰块来了。别把事情闹大。” 苇禛扳过南玉调的脸,发狠地吻了下去,然后一提气跃出澡桶。南玉调睁开眼,已不见了苇禛,唯有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渍。 趴在桶边的孩子这时猛地抽了口气,咳嗽两声。南玉调赶紧将他抱在怀里,轻拍他纤细的背。那孩子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小鹿斑比一样无辜又天真,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环住南玉调,委屈地小声问:“母后,修儿以后都听母后的,再也不惹母后生气了,母后不要丢下修儿好不好……” 南玉调双眉紧蹙“母后”?这是皇后的孩子?都四五岁了,怎么还会认错娘?想着,低头看看那还发白的小脸,用力捏了捏:“喂!小鬼!你看清楚,我不是你母后哦!” 那小孩显然被这话吓了一跳,眼泪噗嗤噗嗤地往下掉:“你不是母后?你怎么会不是母后呢?母后好久都不来见修儿了……修儿知错了……母后你是不是不要修儿了?咳咳……” 南玉调悲催地抚额望天,忽然觉得这皇有够变态的,孩子太久没见过亲娘,竟不记得亲娘的长相了!忙拍拍小孩,无奈道:“先起来再说。水冷了,不能再泡了。” 其实这小孩很乖,让他做什么就马上实行,时不时还回头确认南玉调是不是还在原地,那模样说多萌有多萌。南玉调就疑惑了,是什么原因竟让皇后疏离了这么可爱的亲骨? “啊嘁——”南玉调穿好衣服,猛地打了个喷嚏。 那小孩马上担心地跑过来,掂着小脚拍拍南玉调的背:“母后不怕,修儿在这。” 南玉调一愣,被这小小的,不带任何功利的关心弄得鼻子莫名一酸。 这时,紫钗在外头大声请示:“娘娘,皇上问可否让太医入帐诊治了?” 屋里没有小孩的衣服,南玉调把小孩抱到暖炕上,用被子裹着,回答:“进来吧。姜汤也端进来。” 这时皇甫兄弟、皇后、德妃也一同进来了。 南玉调端起姜汤一饮而尽,转头见小孩盯着姜汤眉头皱巴巴挤在一起,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南玉调问:“不喜欢姜的味道?” 小孩点头,然后又担心地小心观察南玉调的神色,小声道:“母后别生气。” 那边皇甫慑和皇后都愣住了。皇后眼里“倏”地腾出一股水雾。 南玉调指指皇后,对小孩道:“那个才是你母后。” 小孩疑惑地看看皇后,见到皇甫慑,挣开被子就要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修儿免礼。”皇甫慑上前阻止小孩,用被子把孩子牢牢包住。 小小的皇甫修似乎很不习惯父亲的亲近,闪躲了一下,往南玉调那挪了挪,抬头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南玉调:“母后软软的,暖暖的,修儿没有认错。” 对于母亲的记忆只剩下拥抱的感觉了么?南玉调忽然心疼了一下,伸手将皇甫修抱在怀里,舀了一勺姜汁,吹了吹递到他唇边,干巴巴道:“喝了。” 皇甫修眨眨眼,问:“喝了,母后就不生气了么?” 南玉调扬了下眉毛:“怎么,要跟我讨价还价啊?” 皇甫修委屈地抿着嘴唇,紧紧皱着眉,却还是把姜汁喝了下去。 一旁的皇甫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回头又看看不远处泣不成声的皇后,双眉紧蹙,对太医道:“还不快过来!” 太医来了两个,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一个神色冷清的青年。南玉调把手伸向青年,那青年便走过去为她把脉。老头儿给皇甫修把脉,颤巍巍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无非就那啥啥“寒气入侵,又幸亏贤妃娘娘才智过人,救治得当云云”。 皇甫慑听得很没耐。挥挥手:“那还不赶快开药去?” 没人注意到青年为南玉调诊脉时,顺手将一枚米粒大小的纸卷送进南玉调的指缝。然后朝皇甫慑禀告:“娘娘寒症加重,常年药物送食怕留余症,需入针拔除寒毒,辅以艾灸,方可缓解。” 皇甫慑点点头:“那便依你所言,每日来寸光殿给贤妃治疗吧。” “臣遵旨。” 虚弱的皇甫修喝完姜汁,就困乏地窝在南玉调怀里,没一会竟睡着了。 很好,未成年人已睡,那么,接下来,可以进行成年人之间的对话了。 +++++++++++++++++++++++++++++++ (卜卜也很累了……) 第一百零七章 鸳鸯浴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七章 鸳鸯浴 肉文屋 / 第一百零七章 鸳鸯浴 第一百零七章 鸳鸯浴 第一百零八章 托儿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八章 托儿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八章 托儿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八章 托儿所 皇甫慑鹰隼一样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很好,演员已到齐,上台词,入戏! “那么,谁来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嗯?”皇甫慑沉声开口。 南玉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望着天花板:看我干嘛?关我毛事?!然后,开始旁若无人地嗑瓜子。 皇族的嫡长子失足落水,怀孕的妃第一个到达事故现场,然后来的女太监路人甲无非都是群计算之内的“人证”。很老套的情节,很俗套的手段。以皇子夺嫡之名,德妃百口莫辩。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下一任北巘君王人选已定——那就是王子皇甫彦!那么“夺嫡”一说就显得滑稽而危险了。 小皇子为何会无端端跑来景月湖?据小皇子的嬷说,这小皇子平日里都养在太**里,日日吵着要见母后,这天看守松散,还真的让他跑出来了。从太后的福寿到皇后的飞凤,中间确实夹着个寸光殿。所以小皇子出现在景月湖的理由,好吧,看起来很完美。 那德妃身怀六甲,大冷天里她又怎么就跑到这来了呢?总不会真的因为怕婉枫吃多了糖豆子蛀牙,专登跑来和皇甫彦理论的吧? 皇甫慑白了南玉调一眼:除了你,没人会那么无聊! 德妃站在那,见不到温婉的笑容,只剩面如死灰。她的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低着头不语。许久,才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毫不躲避,柔软而坚定地直视着皇甫慑,开口道:“是臣妾把小皇子推下湖的。” “嘣!”瓜子里混了石子,崩了南玉调的牙齿,疼得她捂着嘴,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皇甫慑握在茶杯上的手指爆出青筋,骨节发白。他死死瞪着德妃,目光复杂,似乎在用力忍耐着什么,哑者嗓子问:“为何?” 德妃苦涩地摇了摇头:“臣妾糊涂,见不得小皇子聪慧,得太后宠爱。” “糊涂?糊涂!”皇甫慑怒吼,颤抖着手指指着德妃,“好!很好!来人啊!把德妃压下去!直接送到刑部受审,等候发落!” “等等……等等啊!”南玉调托着痛到发酸的下巴,扯扯皇甫慑,“急什么啊?” 德妃一慌,跪下忙道:“臣妾知罪,愿听从皇上发落!” 南玉调嘿嘿一笑:“奇了怪了,就没见过你认罪认得这么干脆的!”说着,伸手使劲揪揪怀里白馒头一样的小脸蛋,“喂,喂!臭小鬼!起来!给我醒过来哦!” 皇甫修吃痛,醒过来,委屈地揉揉眼睛和脸蛋:“母后……疼……” 南玉调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指着德妃问:“我问你,是她推你到湖里的吗?” 德妃闻言静得脸色全变,扑到南玉调足边:“贤妃,你别问了……求你别问了!” 南玉调对紫钗道:“德妃身怀龙种,快扶德妃起来。”转头又问皇甫修,“看清楚,是她推的吗?” 皇甫修疑惑地看看德妃,摇摇头:“不是。” 皇甫慑一愣,问:“那么,是谁?” 皇甫修看看面色不佳的父亲,害怕地往南玉调怀里躲:“是……” “小皇子!”德妃推开紫钗扑过来,“是我把你推下去的,你看到的就是我!你告诉他们……是我!就是我!” “是我……”怯生生的小嗓子瞬间转移了众人的视线。德妃眼中有惊惧之色,转头大声呵斥:“婉枫,不许胡说!回去!” 来人正是婉枫公主,她躲在门柱子后面,小脸儿跑得红通通的。她看着脸色极差的父亲,眼睛忽闪忽闪,嘴巴一扁,眼泪就“噗嗤噗嗤”像糖豆子一样掉下来:“是婉枫推的……不关母妃的事。父皇不要骂母妃……父皇,是婉枫的错……是婉枫不好……呜哇……” 小孩子的解释,永远在嚎啕大哭之时画上莫名其妙的句号。 “住嘴!不许哭!”南玉调终于在那惊天动地的嚎哭中爆发了,瞪着被她吓得一抽一抽的婉枫,扇了扇风:“妈的,一个两个都在我耳边嚎!嚎个屁啊?我跟你们说,要哭都给我滚外头哭去!”说完,喝了口茶,朝婉枫招招手,“你,过来。” 婉枫被她吓得一动不敢,还是小桂给抱过去的。 南玉调一手抱着皇甫修,一手抱着婉枫,问:“说,你干嘛把你弟弟推到湖里去?” 婉枫看着无辜的皇甫修,纠结了一下,瘪瘪嘴,想哭又不敢哭,哽咽着说:“因为……因为他,她要在母妃的肚子上扎针!婉枫怕母妃受伤……” 闻言,在场之人无不脸色大变。连德妃都不例外,看来事出突然,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 紫钗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方才……却然在皇子的衣衫中发现几枚长针……” 什么?! 南玉调看了一眼目光沉冷的皇甫慑,问皇甫修:“是真的?” 皇甫修抿抿小嘴,然后点点头。 四周一片倒抽冷气声。 皇甫修怯怯地抬头看看南玉调:“昨晚有个公公跟我说,有个大肚子的女人要害母妃。他说她肚子里养着一只妖怪,爬出来会吃了母后……所以……所以我……” “放肆!”皇甫慑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这俩字。 放肆啊放肆,居然说龙种是妖怪……好有创意啊! 南玉调下了炕,一手牵着皇甫修,一手牵着婉枫,走到德妃跟前,拉着他俩的小手,轻轻贴在德妃的肚子上。德妃僵住了,皇甫修怯懦了。 “。”南玉调放柔语调,“是不是软软的,暖暖的?” “嗯!”婉枫使劲点头,“母妃说,这里面住着婉枫的弟弟妹妹。” 皇甫修低着头,抿嘴不答。 南玉调继续问他:“婉枫漂亮吗?” 皇甫修看了婉枫一眼,点头。 “婉枫是妖怪吗?” 皇甫修连忙摇头。 南玉调又道:“这个肚子里,或许是个和婉枫一样漂亮的妹妹,也或许会是个白白胖胖的弟弟,每天跟在你后面叫你‘哥哥’。怎么会是妖怪呢?” 皇甫修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南玉调:“他不会伤害母后吗?” 南玉调拍拍婉枫屁股:“你看这小丫头片子会伤害我吗?” 皇甫修摇头,然后敛着眼:“母后,修儿知错了。以后都不敢了。” 南玉调问:“好好想想,你该跟谁道歉?” 皇甫修看看婉枫,又看看德妃,认认真真地趴到地上:“德妃娘娘,修儿知错了。” 德妃眼泪“唰”地掉下来,弯身扶起皇甫修。 南玉调拍拍袖子,往墙上懒懒一靠,斜睨着皇甫慑:“皇上,接下来,您是不是该换个刑堂做事了?我这儿可是要开饭了哦!” 皇甫慑哼了一声,开口道:“皇甫修私自逃,罚抄兵书百遍,从即日起禁足一个月,就……禁足于寸光殿,由贤妃监督!皇甫婉枫伤害手足,罚……三个月不许吃糖豆子,从即日起禁足一个月,同样由贤妃监督!德妃看管不利,罚奉三个月!” 啊——好残酷的处罚啊……抄书百遍啊~三个月都不许吃糖豆子啊~南玉调看着某人又帅又酷又拉风地扬长而去,这才回过神来:but...为啥都禁足在我屋里?!低头看看俩小豆丁——什么意思?敢情当我开托儿所的?! 皇后走过来,皇甫修的小脑袋瓜子:“修儿,要好好听贤妃娘娘的话。” 皇甫修疑惑地看着她,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抓着南玉调的裘衣抱大腿。 皇后朝南玉调点点头:“修儿就暂且托付给贤妃妹妹了。” 南玉调郁闷地扯扯嘴角:“皇后辛苦了。” 皇后知其所指,苦笑着,尾随皇甫慑而去了。 ++++++++++++++++++++++++++ (下一章:斗那些事~~~累,真累~~~今晚能上网的话就再更一章,不能上……那就只能明天了……) 第一百零八章 托儿所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八章 托儿所 肉文屋 / 第一百零八章 托儿所 第一百零八章 托儿所 第一百零九章 宫斗那些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九章 宫斗那些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九章 宫斗那些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零九章 宫斗那些事 事情分析起来其实很简单。 两个小东西很显然都是被人恶意误导的。借小皇子之手打掉德妃的胎儿,再利用小公主除掉小皇子,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将挑起德妃和皇后之间的战争。 当然,如果设局之人就是德妃或者皇后,那么又另当别论了。 但无论设局之人究竟是谁,目标之一都逃不掉“除掉皇子或潜在皇子”这条。这就有趣了,皇甫慑之子并非王位第一继承人,那么皇子的存在会成为什么人的眼中钉呢? 南玉调的筷子顿了一下,抬头看看一脸凝重的皇甫彦。皇甫彦察觉了南玉调的目光,愣了一下,敛着眼睛,小声问:“师父是在怀疑彦儿么?” 南玉调摇摇头:“相信你没蠢成这样。这事儿稍微深思一下,都会把视线聚焦到你身上。你自己都察觉了,皇上能想不到?哼哼——引火**,你要能干出这么蠢的事,就不是我学生了!问题是,设局的人,究竟是要对付皇后和德妃,不小心把你牵扯进去的……还是,本也打算将你一军?” 除掉自己这个王位第一继承人,最大的受益人无非就是皇甫慑的儿子。目前皇甫慑膝下只得一子,便是皇后的孩子皇甫修!那么……皇甫彦一怔,猛地抬眼看着南玉调。 南玉调啜了一小口酒,朝皇甫彦笑了笑:“想到谁了?”见皇甫彦的视线往一旁乖乖扒饭的皇甫修身上扫,南玉调摇摇头,“我想皇后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她背后没有外戚支持,而且她若是真的了解皇上,她就该知道,敢动你的歪念头,皇甫慑第一个饶不了她!” 皇甫彦低头吃饭,目光藏进睫毛打下的影里,许久,才小声说了句:“彦儿知道,皇兄对彦儿好。” 南玉调叹了口气:“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今天既然话题都扯到这了,我就顺便问了吧。” “师父您问,彦儿定如实作答。” 南玉调点点头:“你老实说,皇甫慑没有遵循你父王的遗愿,放着你这正经的‘王子’一边,自己登基为王,你可曾怨恨过?” 皇甫彦的肩头轻颤了一下,双眉紧蹙在一起道:“师父明知……又何必顾问?” “果然啊……”南玉调轻叹一声,“我也不想替他说些什么漂亮话。但有一点,希望你明白:当年北巘内战,你年纪尚幼,是他以命相搏,保护你,并且夺回实权;尔后北巘重建,各方残余有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中大批污臣垢党急需清除,那时的北巘,除了他,再无他人能担此重任;加之群臣拥护,老将集体进谏,他登上大位可以说是大势所趋。而如今,他若想自己的孩子继承王位,直接废了你这王子爵位即可,大可不必让你参政,还让你跑来后%跟我交流。” 皇甫彦抿了抿嘴唇:“这些彦儿都知道。所以现在的彦儿并不怨恨四哥,勤学苦练只为能给四哥分担些许。只是……” “只是?” 皇甫彦目光灼灼地盯着南玉调,神色痛苦隐忍,似乎有什么话呼之欲出,然却终是低下头,闷闷道:“只是……没事了……彦儿明白师父的意思,彦儿会做好自己的本分的。” 南玉调疑惑地看了看皇甫彦,明白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便适时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认真吃饭。 吃过晚饭,皇甫彦也不再逗留,闷闷不乐地离开。南玉调招呼下人给皇甫修、皇甫婉枫俩小不点洗洗刷刷,便扔到床上去了。那俩姐弟,还挺生分,瞪着亮晶晶的眼珠子互相打量着对方。见南玉调进来,竟都不约而同地甩出期待的目光。 南玉调心里那个糁得慌啊。她向来不善和孩子打交道,前世帮南之之照顾troy的时候,也是直接丢一套百科全书让他自己去翻,哭闹起来的时候便提起来塞到车里,一车开到训练馆,暴打一顿,顺便灌输点南家的变态理念就算了,反正troy也是遗传了部分南家基因的怪胎娃。只是现在面对这俩怎么看怎么娇贵乖巧关键是很正常的孩子,南玉调只觉得束手无策。 “看我干嘛?难道你们还指望我给你们讲睡前故事吗?”南玉调知道,皇甫慑这会儿把两个孩子都扔在这儿,一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当然也方便他在各各殿里展开些儿童不宜的暴力血腥活动。二来嘛,皇甫彦时常往这寸光殿里跑,叔嫂大防,总是容易落人口舌的,但有了皇子、公主在此,话就好圆多了。 其实要不是猜出了皇甫慑的用意,凭南玉调那怕麻烦的子,肯定是打死也不可能接手这俩烫手山芋的。 说到底,自己还是心软了啊心软了……南玉调在心里小小地哀叹了一下。 皇甫修问:“母后,何谓睡前故事?” 南玉调想了想:“就一些啥啥美丽公主被恶龙抓走,然后一王子披荆斩棘杀死恶龙救走公主,从此幸福快乐生活的没营养骗小孩的故事。” 俩货真价实的公主、皇子听了这话,眼睛更亮了,婉枫问:“公主怎么被恶龙抓走了?她舅舅为何不带领禁军保护她呀?” 南玉调翻了翻白眼:“因为她舅舅不叫高品超。” 皇甫修又问:“那王子怎么杀死恶龙的?皇守卫如此森严,出都没办法,如何找恶龙?” 南玉调抚额:“因为那个王子他爹没有关他禁闭。” 于是俩小豆丁对视一眼,点点头,表示同意。婉枫道:“幸亏我有舅舅,不然就会被恶龙抓走了。” 皇甫修表示很遗憾:“他爹爹真好,不关他禁闭,还可以出。” 婉枫不高兴了:“父皇很好!父皇最好了!父皇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不让我们出的!我听小福子说,外面可吓人了,有好多骗子,抓了漂亮了小姑娘就卖到猪铺去喂猪!” 皇甫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那你千万不要出去哦!不过……我还是好想去看看恶龙长什么样子呢。” 南玉调听着这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更加没营养的话题,不由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于是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岂料皇甫修一骨碌爬下床,拽着南玉调的衣袍,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母后不可以陪陪修儿吗?” 南玉调纠结地蹙蹙眉,见皇甫修光脚踩在地上,抱起他,塞进被窝里:“我晚上睡觉会说梦话哦!” 皇甫修点点头:“那修儿陪母后说。” 南玉调额头青筋抽了抽,继续威胁道:“我晚上还会磨牙!” 皇甫修道:“那修儿陪母后磨……母后,何谓磨牙?” 南玉调弯腰弯得腰疼,便干脆脱了鞋子,一起钻进暖烘烘的被子里:“磨牙就是长牙齿了,要把牙齿磨平才漂亮。” 紫钗刚进来,听到这话,猛地打了个趔趄,甩了个白眼过去:鬼扯! 婉枫兴致来了,咧开嘴:“母妃你看,婉枫也长牙齿哦!婉枫也要把牙齿磨漂亮吗?” 南玉调无语地回望一眼紫钗:“紫钗,麻烦弄两碗蒙汗药来,把这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弄安静了。” 紫钗笑眯眯道:“两碗?那多浪费啊娘娘,弄一碗把您撂倒不就够了么?” 南玉调悲催地哀嚎一声:“神呐——您不爱我了吗?不爱我了吗?既然不爱我了,那就请赐我一个痛快吧——” 紫钗忍不住喷笑了,这才让人端了三碗热子过来,给这大大小小三麻烦一人一碗,帮着哄睡了俩小东西。 南玉调这才拿出年轻太医递给她的纸卷,展开了看了一眼,轻笑了一下,递给紫钗道:“随便看看,便烧干净了。” 紫钗看了看,上面只写了一些药材名称和份量,不解了:“这是?” 南玉调轻瞌上眼睛,许久,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些都是江瑟倪断断续续从太医院要的药材,看着都是些寻常的补药,不过在她那样一个蛊族药宗传人的手里,怕就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奇效了。” 紫钗一愣,问:“那个太医……便是南翔?” 南玉调笑而不答。 南翔,北巘内战时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军医,被皇甫烈俘虏时曾被南玉调所救,后又得毒六指点,医术进,被选入太医院。他算是毒六的门外弟子,便拜入南门下,甚至弃宗改姓南,成为南玉调的死士,其人身份神秘,连南玉调身边的人都没几个知道他的存在,是南玉调很早以前就布置在北巘皇里的一枚暗棋。 紫钗暗自一惊,赶紧烧掉纸条,担忧地问:“江瑟倪到底有何打算?” 南玉调将抓在自己衣襟上的小手小心拔开,塞进被窝里,轻声道:“不重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忍她三招,三次后,她若是还不知好歹……” 声音弱下去,未说完的话,沉寂在了深夜幕中。 +++++++++++++++++++++++++++ +++++++++++++++++++++++++++ (其实本不该被自己的情绪牵着鼻子走的……哎~我果然不是混这口饭吃的人……谢谢大家的关心,卜卜会尽快调整过来的。下一章预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一百零九章 宫斗那些事在线阅读 第一百零九章 宫斗那些事 肉文屋 / 第一百零九章 宫斗那些事 第一百零九章 宫斗那些事 第一百一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一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一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百一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皇子坠湖事件从唆使他的太监一路查下去,顺藤瓜,牵扯到太后的殿外公公,扒出个王美人的侍婢,套到个李淑妃的近侍,抓着个皇后的贴身婢女的老相好,然后结束在周贵妃手下一名老嬷嬷身上。之所以结束,并不是因为找到了幕后指使,而是因为这个老嬷嬷竟在事发后突发疾病猝死了。 这感觉就好像是中央机密情报系统被入侵,高手们立刻反追查,一路漂洋过海,击破一台日本家用pc机,追踪到印度一家学校用机,再狂奔到巴黎某公司的主机,一路冲过南非的网络,追踪却在老挝戛然而止……因为,人家老挝突然停电了。 高手之间的对决,从来都在分秒之间。骇客帝国的大神们,一旦逃脱,立即扫清所有痕迹,绝不会留下丝毫把柄让别人在电源重接后还有机会再次追捕。更何况,这老嬷嬷可是真的永久停电了。 南玉调的嘴角浮出一朵冰冷的笑,疲乏地合上了双眼。感受燃烧的艾草将温度导入体内,仿若一股活着的细流缓慢渗透了肌肤深处的寒冷。 南翔缓慢地摇晃着艾条,看了南玉调一眼,问:“娘娘在想什么?” 南玉调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南翔轻笑了一下,略略谕耶:“莫非娘娘怕了?下官还以为女子小小心思,决不会被主子放在眼里呢!” “啪!”一柄铁扇拍在南翔头顶,南玉调瞪他一眼:“跟你说了多少遍?里头不要叫我主子!万一被听到了,就麻烦死了!”说着,又靠回榻上,指尖点在温酒里,轻尝了一口,摇了摇头,“后%寸方仅三尺,红尘淹没足万丈。手段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之中的执念啊!” 南翔对此表示不以为然:“人在世上,谁无执念?当真放下一切,人生还有何盼头?再说,难道娘娘心中就无执念么?” 南玉调一愣:“嗯——我的执念啊……”轻笑两声,盯着南翔看,“所以,对很多人来说,我也是很可怕的呀!” 艾条烧完,南翔将调好的药浆舀了一勺,化在酒里,递给南玉调,看着她皱着眉头一仰而尽,笑道:“可怕,非常可怕。所以,下臣才早早站好了队,免得什么时候莫名其妙被娘娘给顺手料理了啊!” 幸亏大多数药酒都吞下去了,南玉调小喷了一下,竖起拇指:“聪明!聪明!” 南翔边摇头边收拾东西,压低了声音问:“那么,娘娘可还有什么需要下臣代劳么?” “嗯——”南玉调想了想,道,“那就帮我转告我家六子妈,说他的药很有效,我也玩得很开心。北巘深冬寒冷,夜总会里有柳生打理,他若觉着无聊了,不妨去暖和点的地方修养一段时间。”南玉调说着,在南翔手心画了三横。 南翔立刻明白,南玉调是叫毒六去三江口。于是会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寸光殿里这两人的对话,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皇甫慑耳朵里。高品超担忧地沉思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问:“皇上,贤妃娘娘这是何意?莫非她已知晓皇上的计划,特意支开毒六?可否需要臣下派人前去拦截?” 皇甫慑蹙眉:“去暖和点的地方……她已和无游闹翻,东珠肯定是去不了了,莫非是去三江口?你先不要惊动毒六,找几个武功好的跟在后面即可。再说,只要南玉调在里,那蛊族毒宗的后人便是跑得再远也会飞回来的!” 皇甫慑这边和高品超讨论得正欢,全然不知道大殿的楼梁上趴着只华丽的大蝙蝠。那大蝙蝠眯着邪气的眸子,如今一身花花绿绿的彩衣,倒是和房顶的彩雕壁画相映成辉了。偷听高调到他这地步,也算登峰造极了。 夜幕缓缓落下,大花蝙蝠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楼梁,翻身跃上屋顶,几个飞跳,落在了寸光殿的屋顶上。苇禛轻轻揭开一块瓦片,看到屋里紫钗点好数盏油灯,照得屋子亮堂堂的,南玉调难得一本正经挺直了脊背盘腿坐在炕上,眉头紧锁地盯着案几上的地图看。 地图?怎么会看起地图来了?苇禛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从屋顶的角度看下去,南玉调的脸上再无半点松散慵懒之感,原来当她一个人的时候,一片无形的沉寂之息便会将空气凝结,这时她的眉梢眼角全是不容松懈的弧度。苇禛忽然想起西岑的话——赢过无游……本来还是有些不信的。但如果说南玉调披着一张不正经的玩闹皮,那么,当她掀开这层伪装,她或许真的可以和无游一较高下。 火烧玄机墙解散了一个玄机门,一手将东珠米价抬高百倍却是不惜拿整个深水港当赌注……苇禛又好笑又好气:真是不计成本的做法啊!但是面对无游,如果舍不得牺牲,是绝对没有胜算的。只是,看现在的情况,南玉调和皇甫慑也不是同一路的,既然不与政权联手,那南玉调究竟还在计划着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打了个哈欠,唤来紫钗熄了灯,缩进被窝里。 苇禛轻笑了一声,自楼顶跃下,翻窗而入。 南玉调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黑影,然后一阵熟悉的香气袭来,还来不及翻个白眼,就感觉有人钻进了被子,从身后将自己环住了。 南玉调叹了口气:“苇禛啊,要是大冰块来了,你说我这不是红杏出墙么?” 苇禛冷哼了一声:“来了正好,直接杀了干净。再说,他还忙着怎么把小东西你的秘密全挖出来呢,这会儿想必也是没空过来给你暖床的。” “把我的秘密挖出来?”南玉调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正对着苇禛,“什么意思?” 苇禛细细吻了吻南玉调散落在枕边的发:“那就得先问问小东西为何急着把那蛊族毒宗的后人送出北巘了?” 南玉调心里头一“咯噔”,她要毒六去三江口,是为了指挥栈道最后的建设,难道栈道的事皇甫慑也知道了?那么,苇禛又知道了多少? 半天听不到南玉调的答复,苇禛伸手轻轻摩挲南玉调越发尖瘦的下巴:“小东西当真不知道么?嗯?” “知道什么?” “预言啊。” “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南玉调莫名其妙,“什么预言?”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苇禛另一只手圈过南玉调的腰,将她拉得更近,坏笑道,“那么,小东西打算拿什么来换?” 南玉调别开脸:“不说拉倒。别随便搞暧昧,大半夜的,容易擦枪走火!” “哦?小东西把持不住了?”苇禛说着更加贴近南玉调,鼻尖在她的脖子上来回磨蹭,哑着嗓子,慢吞吞道,“蛊族归一,一统大落。” 南玉调猛地僵住了,无数没有头绪的线索一下子全都连接在了一起,她突然弹身而起,眼睛亮晶晶地瞪着前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等等!这是何时的预言?” “大落1207年。”苇禛的好兴致被打断,不满地撑起头:“怎么?小东西想起什么来了?” “蛊族归一……蛊族归一,一统大落!竟然会有这样的预言,怪不得……怪不得!”南玉调自言自语了一会,掀开被子,从苇禛身上爬过去,跌跌撞撞地点了灯,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叠卷宗,一把扔到床上。 小桂在外面听到动静,轻唤了一声:“娘娘?” 南玉调忙道:“没事!点灯舒服些,你们不必进来了。”说着,将灯放到床头的案几上,又一骨碌钻进被子里。她只穿了薄薄的睡袍,才这一会,身体就有些发凉了。苇禛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搓着她冰凉的肩膀。 “怪不得皇甫慑不顾一切要将江瑟倪弄进,我就说他哪是个当情种的料啊,居然中间还有这么一层!”南玉调边说边飞快翻看着卷宗,“你看,大落1208年,先是蛊族毒宗全族覆灭,然后神医江羌只身迁往北巘牛家村,这些事都发生在预言告示之后。江羌是蛊族药宗的直系传人,想来皇甫慑是搞不定他了,所以江瑟倪才会成为‘蛊族归一’的另一枚棋子!那么……皇甫慑逼我进,看来并不是单纯受江瑟倪唆使,而是想控制毒六!” “推测倒也不错,只是……”苇禛侧头,目光在南玉调脸上流连,笑了笑,“小东西,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 “啊?什么意思?” 苇禛道:“蛊族归一不过是三国大统的契机,真正的关键,掌握在一个人手里。” “一个人?谁这么牛x?” 苇禛收回笑意,看了南玉调许久才道:“君鞅。” “君……鞅?”南玉调脑子一蒙,这才想起,自己貌似还是北巘君鞅呢,这又马上联想到皇甫慑跟皇后说自己的身份比太后还要尊贵,思路一下子又乱了,“那不对啊,不说每个国家都有君鞅的么?” “有啊,三个君鞅,只是最后的赢家只有一个。” “所以,想杀我的人那么多……包括无游,也包括……你吗?”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南玉调看着苇禛,“可你并不想我死,所以,你来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所辅佐的北巘君王!” 苇禛勾住南玉调的后脑勺,滚烫的吻落在冰凉的额头:“我的小东西真聪明!” 南玉调烦躁地一把推开苇禛:“可笑!真可笑!我连君鞅到底是干嘛的都还没搞清楚,而且,对统一三国的事半分兴趣都没有,明明有三个君鞅,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就把矛头全指向我了?” 苇禛道:“预言中还有一句:煞星破紫微。本即为煞星,自然不再是紫微帝星了。那么西贡的君鞅自然不会是大统的关键人物。剩下的东珠君鞅竺自恢和你,自然就成了靶子。据说,大落这片天地间,只能存在一位君鞅,得紫微帝星授予的天命爵,两者互相牵制约束,共创盛世。” 听了这话,南玉调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么说来,我和竺自恢之间是只能活一个下来是吧?怪不得,你们明明知道我搞错了无游跟竺自恢的关系,还可以只字不提,看得那么津津有味!坐山观虎斗——这台戏可足够彩?殿下觉得满足了?” 苇禛不高兴了,眯了眯锐的眼睛:“小东西这是不能接受和竺自恢生而为敌的事实,反过来迁怒于本么?” 南玉调冷哼一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论是皇甫慑、竺自恢还是你我,都不过相互利用,彼此设计,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苇禛你又何必这个时候来撇清关系呢?” 苇禛薄而锋利的红唇抿了起来,许久,开口道:“南玉调,你果然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南玉调的眉头皱了一下,指指门口:“滚。” “你说什么?!” “我说——滚!” “嘣!”一声闷响,南玉调已被苇禛压在了身下,“嚓——”的裂帛之声,惊得烛火一颤。南玉调目光冰冷地盯着床顶,一字一句道:“苇禛,别让我有机会像对付竺自恢那样对付你。我想,以西贡的国力,恐怕经不起我的愤怒!” 苇禛猛地抬起,暴戾的眼神死死盯着南玉调:“你是觉得本当真下不了手么?” 南玉调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如同北巘晨霜一般凉薄透骨:“没关系,用一个国家来陪葬,我不亏。” “娘娘!” “主子?”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下人,却马上被紫钗挡在门外。紫钗一个人跑进来,看见断掉的床柱子,裂口触目惊心,南玉调面无表情地拉好衣襟,挡住口的吻痕。 “紫钗。” “是。” “准备纸笔。” “……是。” +++++++++++++++++++++++++++++++++++ (正三卷将逐渐聚合前两卷的线索,搞得卜卜比较脑残,大家若有任何意见,卜卜洗耳恭听~~~and再次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下一章:谁都不是吃素的~~~) 第一百一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线阅读 第一百一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肉文屋 / 第一百一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一百一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一一一章 谁都不是吃素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一章 谁都不是吃素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一章 谁都不是吃素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一章 谁都不是吃素的! 南玉调奇迹般地在早晨起床了!甚至里三层外三层穿搭得规规矩矩,头发也大方得体地盘了起来,用那价值连城的透白玉簪子和琉璃步摇简单而致地点缀着。除了紫钗,别的女太监可都吓了一跳:今日的贤妃……可太太太太太正常得不正常了! 南玉调拿出两个信封,一个递给跑堂的太监,道:“马上,送到皇上手里!”然后半句废话也没说,就递了另一个信封给紫钗:“让太医院给白羊县那边捎个口信。” 紫钗一愣:“主子,这是?” 南玉调接过下人盛上的子粥,喝了两口,道:“待会等皇上的谕令一下来,我们立刻出发去一趟‘过客’。” 紫钗明了,不再多问,拿了信封就出去了。 小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掏出墨渍未干的小册子开始例行报告:“昨夜皇上翻了江昭仪的牌子,可江昭仪却突然急症,不能侍驾……” “江瑟倪病了?” “是……” “什么病?” “小桂不知……” 南玉调冷哼一声,弹弹衣袍,起身道:“那可了不得,本得去看看才行。” 说来有趣,东、西太后乃属上双,皇后、贵妃、皇贵妃是为下三,分锯皇家内东西南北中五个重要位置,是不能随便住混了的。贤、仁、淑、德四妃严格来说只算得上是侧室,所以没有独立的,住的都是殿,其位置也是据主人的尊贵程度来定,越是尊贵,越是得宠的妃子,住所自然离皇帝的寝越近。而到了昭仪、昭容这些身份,就连皇帝的“妾”的身份都不是了,最多只能算个“侍妾”,住的也都只是“院”,位置自然也就比殿要远一些。但有趣的是,江瑟倪身为昭仪,居然住在“美人”、“夫人”这些顶多只算是半个主子级别的“阁”里。然而,这个“阁”却又偏偏是离皇帝寝最近的建筑——帝心阁。 南玉调站在重兵把守的帝心阁门口,看着“帝心”二字,冷涩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大步跨了进去。 扫得干干净净的院落,总让人容易想起东珠皇城里的草堂居。远远就看见纤细的女子,指尖轻弹去白雪,拂过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叶子。 南玉调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眼前那女子,其实也才半个月没见而已,却已瘦得脱了形。然而那纤纤出落的单影,还是一如初见那般散发着微微忧郁的安静与平和。南玉调停下来,忽然之间有些后悔,或许她不该去东珠,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和皇甫慑扯上利益关系,或许……许多的得失都不该借由眼前这个纤薄的女子去平衡。 江瑟倪感觉到有人来,眉头轻蹙了一下,一抬头就愣住了。 其实新婚那日也见过女装的南玉调,只是那时候她太过耀眼,太过强势,别什么的,反而不那么突显了。而现在,她站在自己面前,褪去一身轻狂少年的潇洒,换出一袭端庄典雅的裙,那女子特有的美就怎么也抹不掉遮不住地展现在了眼前。 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江瑟倪却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你来了。” 南玉调没有回应,只是弯下腰去,掐了一片植物的叶子,闻了闻,注意到江瑟倪变了脸色,笑着伸手将这片叶子递过去:“我记得江神医给你的嫁妆——嫁作新人妇,冷暖要自知。” 江瑟倪冷笑了一下:“那么南哥哥嫁作新人妇,是冷还是暖呢?” 一阵冬风过,吹走了掌心的叶子,南玉调的视线便随着那叶子上升下旋:“你太不了解我了……”转头,看着江瑟倪,“也太不了解皇甫慑了。” “我自然不了解,我何必了解?”江瑟倪那曾经单纯的眸光里,闪过黑色的影,她的嘴角勾起了锋利的弯度,“我只需知道周贵妃每日送给新人的补药里参了不孕的方子;皇后若要谁死,从来不会自己动手;东西两太后表面和睦,其实巴不得对方早死早好。我并不需要了解太多,我只需记得自己是蛊族药宗的传人,是三方政权谁都不会轻易放手的重要筹码。我原想,我是输给了自己的天真,输给了自己的无知,但后来想想,即便我当初没有傻乎乎被你骗得团团转,你们也会不择手段逼我来。想来爹爹早已看穿瑟倪的未来,所以才一语作别。” 南玉调僵愣了片刻,终是叹了一口气:“不愧是大落第一才女,看来,你还是很清醒的。” 江瑟倪冷笑道:“贤妃娘娘过奖了。那不知贤妃娘娘是否清醒呢?无论你和皇甫慑到底什么关系,但成婚礼成,你已为人妇,那便与无游师兄再无可能了!” 白雪自天空徐徐落下,南玉调呼出一口白气:“无游么……呵呵,你不知道吧?我们曾是敌人。在我知道竺自恢就是无游之前,或许我是奢望过的,但在一切都捅破之后,我和他之间剩下的恐怕全是一堆堆数不清的债了。所以,与其看我不得所求,不如多注意你自己,是不是会错过了谁。毕竟啊……那种锋利刻薄的笑容并不适合你……” 说着,南玉调转过身,又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帝心阁。皇甫慑站在帝心阁外,不知站了多久了,肩头几片薄薄的雪花,久久不化。南玉调不知道他听到多少,只是伸了手:“谕令,我要出。” 皇甫慑看着她,目光沉寂,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问:“你……恨朕么?” 南玉调缓慢地摇摇头:“没有爱,便不会有恨。恨你的人,是那些爱着你却得不到你的爱的人。而我们之间,没有这么狗血的关系。至于里面的人……你若不想她恨你,那你最好不要再想着从她身上榨取利益了。” 皇甫慑冰冷的脸颊僵硬了一下,然后掏出一枚黄金牌子放在南玉调摊开的掌心,只道四字:“早去早回。” 南玉调顿住了,抬头看雪花慢悠悠落在这个仿若寒铁铸造的英俊男子肩头、发顶,然后慢慢迈开步子:“皇甫慑,你是个好皇帝,所以注定你不是个好男人……我很庆幸,我不爱你。” 到帝心阁走了一趟,紫钗的事也办完了,马车也准备好了,大雪也纷纷扬扬落下来了。 从焰城到空州的白羊县如果快的话只需小半日即可。 南玉调见紫钗时不时撩开马车的布帘往后张望着什么,便问:“都是些什么人?” 紫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禁卫军,应该是皇上的吩咐。” 南玉调点点头,抛了颗小果子到嘴里:“出了城,想办法把他们甩掉。” 紫钗为难地皱了皱眉:“主子,您这一趟未免太突然了,这一路也来不及布置,若是把禁卫军也给甩开了,万一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紫钗怕以一人之力难以护得主子安全啊。” 南玉调不作解释,紫钗没办法,一出城也只得和马夫商量着七歪八拐,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禁卫军给甩开了。回到车厢见南玉调竟奇迹般地还未睡下,握着一杯小酒神色凝重地不知想些什么,紫钗心中便越发疑惑。 “主子?” “你说,让两个好朋友反目成仇最高明的办法是什么?”南玉调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紫钗苦思冥想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了声:“陷害?” 南玉调摇摇头:“陷害毕竟是弄虚作假,一旦真相揭露,二人感情必定和好如初甚至更好。” “那紫钗想不到了。” 南玉调伸出左手往上一抬:“升一个,”又将右手的杯子往窗外抛出去,“降一个。最高明的挑拨离间是利用差异对待激发人心中的嫉妒与愤怒。” “原来如此。”紫钗点点头,又问,“只是,主子何出此言?” “论家世,周贵妃比皇后强了不止一个档次;比容貌,周贵妃与德妃不分上下。然而,皇后贵为**之首,皇帝愿意与之分担工作;德妃荣宠长盛,身份虽不如贵妃、皇后的尊贵,但皇帝却愿意与之共享天伦。你却看这周贵妃,空有一个西贵妃的头衔,手上既无闱实权,也不得皇帝宠爱。你若是她,你当怎么想?” 紫钗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忙不迭地点头:“哦——所以……她才看谁都不顺眼!每天尽想些损的招对付其他娘娘们!可是……皇上为何如此不待见她?” 南玉调笑了笑:“问到重点了!像她一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脾气品差点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皇甫慑总不至于跟她这么个本来随便哄哄便能敷衍过去的小女人过不去啊,再说了,他一皇帝,犯得着没事耍着自己的女人玩么?” 紫钗糊涂了:“所以?” “所以——他要耍的不是周贵妃,而是借由**火起,激化朝中外戚势力的矛盾,让这把嫉妒之火顺便焚尽那些朝堂上的有心之徒!” 南玉调说完这番话,紫钗已是惊得一身冷汗,她赶紧拍拍口:“幸亏主子您不是周贵妃。” 南玉调苦笑了一下:“身在其局,谁敢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周贵妃?一颗棋子罢了,只要输赢未定,游戏就必须继续下去。” 紫钗担心地看着南玉调:“主子……莫非棋子绝逃脱不了这弄人的命运么?” 眉梢微挑,南玉调锐的视线与紫钗交汇:“方法有两个。一、你天生脾气好,与世无争,任人怎么辉煌灿烂,你仍然心如止水。二、你足够聪明,你是他的棋子,他不也一样是你的棋子么?很显然,周贵妃既无德妃的洁身自好,也没有皇后的智慧。你说她不死谁死?” 紫钗瞪大了双眼,许久才悠悠叹了口气。 “替她可惜?” 紫钗摇摇头:“她也是心狠手辣之人,若遭了罪有一半也是自找的。紫钗只是觉得人心险恶,可悲可叹。” “可悲可叹么……”南玉调喃喃自语,撩开窗帘,眺望远山,“我亦不是什么超凡脱俗之人,他们之所以拿不住我的小辫子,是因为他们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但其实,没有软肋的人……或许,是不存在的……” 紫钗抿了抿嘴,忽然端端跪好,磕了个头:“那么,就请主子千万别让他人知道了您的软肋,了您的弱点,因为紫钗希望主子可以永远闹得放肆、笑得畅快。因为,您是我们一生追逐的光啊!” 南玉调的指尖颤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跟前的女孩,然后感觉到阳光扫过皑皑白雪,投在了这狭小的空间里,心中翻涌出层层暖意,猛兽一般仿佛要挣开自己用两世疮痍打造的寒冰铁牢。似乎有什么僵硬甲壳断裂的声音在放大,于是再也阻挡不了心脏强有力地跳动,一点微光沿着唇角绽放,南玉调倾身用力抱住紫钗:“傻瓜,你们才是我的光和热啊……” +++++++++++++++++++++++++++++++++++ (因为不敢看医生……崩溃中……) 第一一一章 谁都不是吃素的!在线阅读 第一一一章 谁都不是吃素的! 肉文屋 / 第一一一章 谁都不是吃素的! 第一一一章 谁都不是吃素的! 第一一二章 魔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二章 魔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二章 魔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二章 魔方 故地重游的感觉,人各有不同,有人怀念,有人感慨,有人遗憾,像一只手揪着心尖儿,说不出道不明。 短短数月,过客还是那个生意兴隆的过客,茶楼还是那个静雅清幽的茶楼,108道菜的红榜上还是无人提名,桂酿的香气还是充斥着整个酒坊,茶水依旧青碧如昔。只是书册已经微微卷角,窗格之外冬雪压青松,早已不是那时骄阳明媚与金秋落叶。 竺自恢坐在悬着“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竹签的隔间里,任那水盅里的水烧了又烧,开了又开。洗了一半的茶,凉了,然后结出薄薄的冰层。甚至连站在一旁的飞星也开始走神,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曾经也是在这过客里,南玉调揪着自己的衣襟哭喊的话—— “小海带……他们都死了啊……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啊……” 他们……他们,便是东珠欠下的债么?想起她问——“我能信任你,是吧?” 低头,看竺自恢指尖把玩着纯银的魔方,敛着一双暗黑的冷眸不知想些什么。 七日了,来北巘七日了,在这之前去过情报总局,住过罗马假日客栈,吃了浦洲金门客栈的鱼,走过当年埋过炸药也埋过狗子的战场,一路北上,暗访了空云城夜总会,才来到这白羊县的“过客”。但是,无论哪里,都打听不到“南之之”丝毫消息,也解不开南玉调留下的魔方谜题。 马儿“答个答个”,车轮“轱辘轱辘”,然后稳稳当当停在了过客大门口。年轻的掌柜朝下属使了个眼色,赶紧迎出来,侧在马车旁小声说了句:“草民恭迎贤妃娘娘。”然后又大声道,“贵客里面请。” 小鹿皮的靴子穿过食厅的时候,食客都停下看了过来,一直目送那漂亮的紫杉婢女扶着一袭雪狐裘的贵夫人上了二楼,才小声讨论开来。 “又是哪方的达官贵人吧?” “雪狐裘啊!” “连个丫头都目中无人啊……” 掌柜亲自在前头引路,二楼酒坊的酒鬼们也不敢造次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贵气逼人的背影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紫钗掀开“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隔间的帘子,南玉调转头对掌柜道:“一壶桂醸,温浴。弄几个小菜,甜品还是要一品官燕和栗子糕。” 那话刚说出口,这边贴着的隔间里竺自恢和飞星都瞬间怔住了,竺自恢猛地抬头去看,隔着竹帘看到她一身雪狐裘,阔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声音绝不会有错……南之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竺自恢看着毫无反应的尾指,眉心沁出肃杀之气——为什么南之之出现时追索蛊竟丝毫不发作? 再抬头时,那雪狐裘的女子已一头钻进隔间了。 淡淡的桂酿香味开始飘散,强势地冲进了清茶的味道里。 “主子?”飞星担心地看着竺自恢。 竺自恢放下魔方,用竹筒舀了一勺热水浇在茶壶上,让水慢慢顺着盖漏流进壶里,他竟然又开始洗茶了!薄冰遇到热水,立刻消融无痕,冰冷的壶也开始腾出白色的热气。滤水之后,再加三勺热水,茶盖沿着壶口“沙沙”滚过一圈,三成的茶水浇洗过茶杯,杯子立刻温润起来,放在鼻下一过,掠过一阵清香。青碧的茶水注入茶杯,色如琥珀,味如初雪。 竺自恢轻啜一口,眯着眼隔着竹帘紧盯着旁边的隔间。 过了一会,一身便装的牛仔也上来了,他在隔间前迟疑了一下,小声请示:“贤妃娘娘,臣下在此。” 茶杯“嘣”一声掉了下来,轱辘轱辘地转了几圈,茶水洒了一地。 贤妃?贤妃不是南玉调么?怎么变成南之之了! “咯咯”的笑声从隔间里传出来,“牛仔,你不干脆叫我‘娘’算了?我们什么交情,老娘的地盘你搞这套给谁看呢?进来吧。” 牛仔“嘿嘿”地傻笑几声,搓搓鼻子,大大咧咧地掀了帘子,完全没在意隔壁传来的杯子落地声,对南玉调不好意思道:“这不是老大你身份又金贵了几分,搞得俺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了么。” 这边两人鬼扯着,本不知道隔壁的某帅哥已达爆发边缘。额角青筋骇人地鼓起来,他拿起银魔方飞快地扭转起来——金门知己、暮色秋棠、牙佩之约……剩下三条:烟火留暖、黄泉同行……以及忘川有君!答案即是线索:前三条是指南玉调,后三条是指南之之;线索即是答案:南玉调就是南之之,南之之便是南玉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五指收紧,所谓谜底,所谓真相,所谓命运,所谓人心,所谓天意! 拳头终是松开,银质的魔方滚落到地,上面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深深凹陷,让那些刻着“知己”、“留暖”、“同行”、“有君”的可笑字迹变了形。 许久,竺自恢偏头,冷声问:“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吧?” 飞星眼皮跳了一下,抿紧了唇。 黑色的眸,看不到底,直直盯着隔间的墙,仿佛可以透过那些层层竹片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可以看到那双无辜得几近残忍的眼睛,他问:“为何?” 飞星知道他是问自己为什么不告诉他南玉调就是南之之的事,心中翻涌出复杂的味道,却道:“主子不曾相问,属下不敢妄语。” 竺自恢一愣,然后轻笑一声:“我不问,你便不说……呵呵,果然忠义两全啊。”说着,起身,面对飞星而立,“或者说……人心不由自主?那么,飞星,你就不该委屈自己留下来了。”说完,运气而上,发力一掌拍在了飞星的口。 这掌本只用了半分力,但飞星毫不闪躲、全无防备,竟完完全全受了这一掌。他被一掌拍飞,冲破了竹帘,结结实实撞到了外头的楼柱上,重重落地,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主子……” 竺自恢却只是站着隔间里,远远地看着他,然后一语不发地从窗口一跃而出。 南玉调他们自然听到了那人撞柱的巨响,紫钗和牛仔立刻紧绷起来,倒是南玉调嘴角抽了几下:“***!哪个吃了狗蛋跑来老娘的地盘闹事?”起身恨恨道,“紫钗,拿算盘!我靠!肯定又要重新装修……” 然而帘子一撩开,南玉调就惊呆了,刚想着强讹敲诈的想法光速清空,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狼狈的帅哥,脑子“轰”地空了一下:“小海带……” 刚叫出声,飞星愣住了,南玉调自己也愣住了,面面相觑。然后南玉调马上反应过来,两三步冲进那破了帘子的隔间里,却只见到冒着白气的水盅以及一地茶渍,然后捡起地上的魔方,感受到那些指痕的力量,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这时,掌柜也上来了,一边安抚客人,一边指挥伙计收拾残局。南玉调走到飞星跟前,飞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不料南玉调先蹲了下来,伸手就拉开自己的衣襟。 “南……” “你好像不怎么长记嘛,”南玉调戳戳那掌印,戏谑道,“知道我们八字不合,哪次遇到我不是要搞点伤回去?怎么现在还往北巘跑啊?活腻了?发现这辈子命少福禄,急着投胎重新混?” “南……” “看来你主子非常不是个好东西嘛,怎么着,要不要考虑换个东家?”唇边是尖酸的笑容,眼里是锋利的视线,即便换了女装,她仍是桀骜不驯天地间一只索命的鹰。 心跳重如擂鼓,咚!咚!咚!咚!每一下,都在催促着理智的背叛。 竺自恢说:人若有得选择,就该珍惜。 竺自恢说:人心不由自主,那么,你就不该留下来。 南玉调说:要不要考虑换个东家? “……你需要飞星做什么?”飞星这样问。 于是南玉调笑了:“卖!身!还!钱!” ++++++++++++++++++++++++++++ (又一个帅锅的沦丧史,集体为飞星默哀3秒~~~~~~) 第一一二章 魔方在线阅读 第一一二章 魔方 肉文屋 / 第一一二章 魔方 第一一二章 魔方 第一一三章 糊涂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三章 糊涂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三章 糊涂账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三章 糊涂账 过客后门连着个庭院,院子一面临江而建,江流平缓。 夜已深,扁舟泊岸,星灯相望,一轮孤月咧着嘴照在江心一条画舫上。薄薄的冰削刮着船体,舫顶还覆盖着寸把厚的雪,然而舫内的光却透过彩绘的窗纸为画舫笼一层暖洋洋的屏障。 南玉调躺在厚厚的毛垫子上,左边一个美女拨弦轻歌,右边一只玉手将温好的桂酿递到她唇边。灯火明灭,几声不自然的闷响让丝竹之声骤然停止。紫钗忙放下酒杯,严阵以待。只听隔空几声“咻!咻!咻!”的声音,画舫里就只剩南玉调一个清醒的人了。她捡起落在紫钗身上的红豆,看了看便笑着抛出窗外,坐直了身体,从歌姬怀中取出琵琶,放在膝上,漫不经心地拨动琴弦。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一张琵琶,却当做琴来用,弦拨得很慢,调子也很简单,倒是歌声滚过喉头一字一句颇有味道。 帘子被人掀开,涌入一阵湿冷的江风,烛火几番明灭扯得人影碎碎裂裂。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南玉调唱出这一句,“嘿嘿”地笑了笑,“还真是应景的好诗,对么?” 来人眉心朱砂明艳,黑色的瞳孔却深不见底,隔着跳动的烛火一动不动地看着南玉调。 南玉调自斟自饮,朝竺自恢举举酒杯:“跳窗跳得那么神速,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竺自恢走过来,坐到南玉调对面,从袖中取出信笺在灯上点燃了抛进香炉里才道:“你今已为妃,再与我扯上些什么干系,就不怕落人口实么?” 南玉调一指点在下巴,烦恼地敲了敲:“落人口实哦——那可怎么办才好?我那还有千把斤米粮等着卖给你呢。柳生他谈不妥个好价钱,我若不亲自会会我们的大客户,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说着,酒到嘴边又准备一口吞下,却不料被竺自恢一指压住。 “竺自恢与无游是同一个人,南玉调与南之之是同一个人,你的报复我确然已全数收下。东珠、北巘仍却势不两立,江心孤舟,难道你就丝毫不惧无游的报复么?” “你的报复?”嘴角扬起邪戾的弧度,南玉调低头饮酒,嘴唇就“顺便”吻在了某人的手指上,感觉到对方变得越发幽深的眼神,她笑了,“既然你是无游,定然记得我说过——我没死,谁也赢不了我。对么?而刚好啊,前几天我知道了一件很伟大的事——呐~君鞅……是不能杀的哦。” “君鞅?”竺自恢漂亮的眉毛非常失礼地打了结。 “哦——你还不知道么?你是东珠君鞅,然后——”倾身,凑到竺自恢耳边,“我是北巘君鞅啊!” 什么?!竺自恢猛地侧过脸,看到女子黑蝴蝶一样的羽睫敛住了目光,眼尾缓缓抬起,那半露在影中的眼神却并不像她语气那样充满挑衅,而是带着股幽冷。许久,南玉调又退回到自己的座位,问:“呐~你相信那个预言吗?” 竺自恢一愣,反问:“你信么?” 南玉调耸耸肩:“信不信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江瑟倪属于皇甫慑,毒六属于我,一个药宗传人、一个毒宗传人,蛊族归一,你觉得你跟我谁的胜算更大?” 竺自恢不答,却问:“你的天命爵是何物?” “天命爵?” 竺自恢伸出手,将羊脂白玉的扳指递到南玉调眼前:“这是我的天命爵,君鞅的象征,那么你的呢?” 南玉调想了想:“嗯……一只破靴子。” “靴子?”竺自恢摇摇头,“不对。” “不对?” “无论是我的扳指还是你的靴子,都并非大统的天命爵,那么大统的棋子便尚未凑齐。况且蛊族归一,并非如此简单,其中必然还有更为深重的意义。严格说来,大统的预言中,如今只有煞星的身份可以确定,其他均为未解之谜。” 南玉调不解了:“大统的天命爵?到底天命爵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君鞅身份的象征么?难道还真的有那么个东西可以实质束缚君王的决定?” 竺自恢摇摇头:“天命爵是何物,如何使用,如何得到,如何决定了一代君王与君鞅的成败牵绊,一直都是这片陆地上最大的谜。有传闻说此一秘密在大落王朝灭亡之时便已永远的消失了,亦有传闻说天命爵的奥义、实物、制作之法随着各方势力的分裂散落到大落各处。其中包括三国皇族,当然也不乏罗蒙山、玄机门、四神堂这些江湖势力,甚至还牵扯了西贡的神鬼异族……” “等等!”南玉调叫住竺自恢,头疼地扶住额头,目光乍亮,“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毒宗灭族是谁干的?” 竺自恢叹了口气:“江湖上传闻是蛊族药、毒两宗夺权,毒宗不敌,被药宗灭族。但……” “但你并不这样认为!”南玉调接过竺自恢的话说下去,“虽然你是药宗旁系的人,但我相信你的客观和公正。那么,接下来也请你诚实回答——陆家庄一案,你是否有参与?” “原来一直暗自追查陆家庄一案的人是你啊……”竺自恢松了口气,然后又摇摇头,“陆家庄一案确实不简单,我此前收到消息,说那陆家庄宝藏乃是太古之物,也曾疑其与预言或者天命爵有关。可惜还未来得及探明,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南玉调一惊:“陆家庄真有宝藏?” 竺自恢无奈地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是何道理让人不留余地去覆灭了东珠最强大的镖局?” 南玉调闭目沉思片刻,指骨轻轻叩打桌面,然后抬头看着竺自恢:“呐~我觉得有必要先清算一下我们之间的糊涂账呢。” 烛火不安地跳动中,两双静如黑夜的眼睛无声地对视着。窗外,一丝风也没有,雪花软绵绵地落下来,无声无息却又密密实实地拥抱着江心这泛着红光暖调的画舫。 一页糊涂账,慢条斯理地翻,一问一答,既不去揣摩问题的用意,也不怀疑答案的真实。像一把密齿的桃木梳,一遍一遍,从头到尾细细梳理。梳理出苇禛故意误导彼此身份的话,证实过竺自恢与青衣教的买卖,拔出一把其他细碎势力侵入的痕迹。 夜色一点点往那冰冷的江水中沉,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唯有那烛火在灯罩里明灭,目光在酒香中闪烁,然后突然发现,原来彼此已经纠缠得太多,故意或无意,被千丝万缕捆绑在了一起,再难明辨债权罪责。 一杯温酿下肚,烧得心里一阵酸楚,南玉调苦笑道:“怎么感觉跟你死磕,跟苇禛缠斗都像别人导演的闹剧?搞得你死我活,最后发现那个终极大boss居然本就还没出现?” 虽然不知道何谓“大波斯”,竺自恢还是明白南玉调的意思,犹豫了一下问:“你可曾派人查过我东珠皇陵?” 南玉调愣了一下:“东珠皇陵被盗案?这么有趣的案子自然是找人打听过的,不过你守得那么紧,我可真的什么都没查出来哦。怎么,什么宝贝被偷了?” 竺自恢微蹙眉头:“东珠太祖皇帝的龙袍……”顿了顿,补充道,“据说上面的图纹绣着天命爵的秘密。” “啊?”南玉调哑然地瞪大了眼睛,许久才头疼地趴到案几上,“天命爵!天命爵!又是天命爵!”抬头盯着竺自恢,“说实话,你现在还想着一统天下么?” “玉调,你还不明白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统三国势在必行。这已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竺自恢的回答干脆得让人心慌,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犹豫,他问,“玉调,你觉得北巘适合么?” 适合?适合什么?适合做那天下的主人?南玉调“咯咯”地笑了起来:“莫非你想告诉我你辅佐的东珠王子才是合适人选?” “彦儿……确实也是好苗子,勤学谦逊,耐心隐忍。”竺自恢说着像想到了很久远的过去,想起那单纯纤薄的孩子,然后遗憾地摇摇头,“可惜终究心过于脆弱,怕是担不起开国之君的重担的。” 南玉调一愣:“这么说,你以前是真的有意培养过他?” 竺自恢没有正面回答,却道:“其实三国皇族哪一方统一了大落,或是哪一人终得上位,于无游而言都不重要。只要是能为天下黎民创一太平盛世,无游都愿倾力相助。” 巧的杯子在指尖颤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挡也挡不住地填塞了脑海:“那是不是如果我说我做得到,你也会帮我?”话一出口,南玉调自己都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竺自恢平静的黑眸里尽染惊愕。 “你……”竺自恢盯着南玉调看了会儿,眼神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笑笑道,“恐怕在下无能为力。” 南玉调的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为什么?” 竺自恢起身,越过茶几,走到南玉调跟前,弯腰倾身,双手捧起南玉调的脸,指尖轻柔地拂过她冰冷的肌肤,微微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因为,你的眼睛里装不下尸骸遍野,你的手指沾不得真正的肮脏,而你的心,也无法分割给万千苍生。” 视线被他锁定,身体也在那轻柔得毫无威胁的轻触下无法动弹,所有的叫嚣和反驳都被他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忽然之间,南玉调觉得非常难受。就好像自己心制备的盛装,被人撕了个粉碎,然后在镜子里只倒映出自己最怕承认的想要去依赖着什么的心情。 “与其踏碎白骨成魔君,远不如肆意轻狂做妖后适合你。”南玉调错愕的目光中,竺自恢柔软的吻落在她的额心,轻得如同雪花落地,不留痕迹,南玉调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翅颤颤地扫在竺自恢的下巴,那吻便化作一抹略略忧伤的微笑,男子的指尖有些僵硬,“知道吗?若你委曲求全,会有很多人心痛的……” 一抹霞光撕破黎明无边的黑色,将一束明亮的色彩描画在画舫船顶厚厚的积雪上。 “天亮了,之之……不,玉调。别再乱跑了,外面不安全,知道了么?” 冷风嗖嗖地钻进船篷里,南玉调愣了一下,猛地掀翻了桌子,跌跌撞撞地跑到甲板上,却只看到那一袭青衫墨竹踏波而去的身影,于是复活过来的某人彻底愤怒了:“**的什么意思!!!!!!亲完就跑?亲完就跑啊?!!!!!!等老娘哪天捉到你——先奸后杀!!!!!!!!!!!!!!” 彪悍的分贝惊得鱼儿破冰跃起,摇碎一江金晃晃的阳光。 很好,又是一笔强大无比的糊涂账! ++++++++++++++++++++++++++++ (本文似乎陷入了不受后妈管辖的失控状态了……o(╯□╰)o本来……还轮不到竺自恢出场的……ort瀑布汗啊……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君鞅同名角色群:96070578欢迎各位读者、同僚前来友好访谈、砸馆卖艺、单挑群殴~~~愿yy大神永远与偶们同在~敲门砖:我爱羊卜~~~~~) 第一一三章 糊涂账在线阅读 第一一三章 糊涂账 肉文屋 / 第一一三章 糊涂账 第一一三章 糊涂账 第一一四章 晴天霹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四章 晴天霹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四章 晴天霹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四章 晴天霹雳 说实话,由于那吻实在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轻盈,太过纯洁,以至于南玉调一直无法确认落在额心的那抹温暖是否真的存在,真正猫爪子一样挠得她心烦意燥的是一直360度环绕在耳边的立体声:会有很多人心痛的……会有很多人心痛的……心痛……心痛?心痛!!!!! 谁心痛?很多人?很多人是谁?包括他吗?why?why!他的心上人不是江瑟倪吗?那他亲个啥劲?心痛个狗屁?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啊?!!!!!!! “哗!”来来回回走了三百遍的某人忽然停下来,一大早上第四次掀翻了无辜的桌子。 过客掌柜朝小二使了眼色,让人安安静静收拾了房间,换了新的桌子,却不再桌上放任何东西了——开玩笑,谁知道她还要掀多少次啊? 紫钗什么也不敢问,她昨晚被人点了睡,一觉醒来就听到南玉调站在船头对着一望不见头的大江怒吼着什么什么“先奸后杀”的话。昨晚来的人到底是谁?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飞星过来接应大家上岸,南玉调看着他的眼神更险哀怨了几分? 南玉调自言自语的碎碎念和自娱自乐的掀桌游戏终于被柳生的突然来访打断。 “南……栈道,出事了……” 黄泉栈道,北起空州,南至浦洲,以忘川水庄为中转站,连接北巘国南北最盛之地,是南麾下各路生意交货、信息渡送最为隐秘的线路,是南玉调手上的王牌。 栈道出事,有如心脏受损;栈道暴露,有如开膛取心。 栈道的北出口在白羊县以西的灌木林里,这也是栈道修建的最后一段路了。要做北巘乃至整个大落最大的商户,想将世上最主要的货流拿捏在手里,效率便显得尤为重要了,这栈道的主干道自然要以高水准打造。问题是这北巘地质坚硬,山多高险峻,尤其空州这一带恰恰在大裂谷的边儿上,石灰岩山地遍布,修起路来更是艰难。 南玉调迅速换了身方便行动的男装,二话不说钻进马车里,接过柳生递来的名册,只看了一眼就火冒三丈地将名册甩到柳生脸上:“12个?死了12个?!我怎么说的?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你告诉我怎么修条破路也能死人?还死了12个?!啊?!” 柳生惭愧地低着头:“是属下失察了……工头看这路将成,想着捞一笔,就廉价雇了一批西郊农夫……” “农夫?”南玉调心下一紧,“修笔架峰那一段?” 柳生额头全是冷汗,头几乎要贴到地上了:“是属下失察……” “失察?失察!这是失察的事儿吗?”南玉调气得发抖,咆哮道,“你自己看看笔架峰那什么地方!老子说过没有——要上山的,必须懂功夫!老子说过没有?啊?让你管着北边,你他/妈出息啊?拉着庄稼人去修路啊?赚了多少?嗯?12条人命你他/妈准备拿什么来偿还?!” 柳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时眉娘掀了帘子,“扑通”一声跪到柳生旁边:“公子……主子息怒!雇佣农夫一事乃是工头背着柳生自作主张,柳生这些日子都在夜总会忙着重建的事,对工头私自雇工一事全然不知……” “全然不知?全然不知就没事了么?他柳生柳大爷才是栈道北支的负责人,不知情便是最大的错!” 眉娘还想争辩什么,抬头却见紫钗朝她摇了摇头,又见南玉调已是怒火中烧,整张脸沉至极,便不再开口。 紫钗柔声细语地安抚道:“事情已经发生,是错是罚,还容推后再议。只是主子,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南玉调闭上眼睛,用力深呼吸,冷静下来,问:“这事儿都有哪些人知道?” 柳生想了想,答道:“除了在场的工人、监工、工头,就只有几个情报总局送消息的兄弟和我们几个知道了。” “几天了?” “嗯?” “这事儿发生几天了?!” “两日……” 南玉调握拳捶捶额头:“那些农夫都是本地人,每晚都回自家休息。两天……两天足够让他们的家人收到风声了。”说着,彻夜未眠导致的头痛越发严重起来,转头对眉娘道,“马上派人去稳住那些农夫家人,总之,绝不能惊动了衙门。” 眉娘一愣,明白这是要封口了,点点头,出了马车,点足往西郊飞去。 马车在林间撒蹄子疯跑,南玉调黑着脸坐下来,账单每翻一页,眉头就扣紧一分:“除了我们的家货,这个月已签下六份外单。水运那边至今还因为米粮囤积动弹不得,现下栈道这头也必须等事情解决了才能动作,到时若不能按时交货,今年过年,大伙就等着喝西北风吧!不仅如此,坏了我陆运的声誉,或是被朝廷盯上了……哼,那么这几年的功夫就全都白费了!” 柳生本也感觉到事态严重,只是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细想,现在给南玉调一说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想想看,其实南玉调这样说还是轻的。私修栈道,若是真的戳了朝中上位的心窝子,那可不单单是亏钱的问题了,搞不好南玉调这些年培植的势力会被连拔起!数千兄弟面临的是流离失所啊! 柳生这下整块背都湿透了:“当务之急必须安抚死者家属,为防疏漏,还需先给白羊县知县打声招呼。” 南玉调盯着柳生看了一会,朝紫钗道:“让情报总局封锁消息,通知毒六锁水庄,由吴广义亲自派人把守,再让陆行之把水运交给几个副掌事,他自己带一支陆镖过来应急。” “是!” 柳生一愣:“你要封栈道?” “不然呢?敞着栈道敲锣打鼓送棺材么?” 柳生噤声,低下头。 马车一到笔架峰路段,就听到外头吵得翻天覆地。南玉调刚准备下车,柳生就挡在了她跟前。南玉调看了他一眼,默许了他走在前面。 笔架峰出事路段,还搭着几个被砸得摇摇欲坠的草棚,草棚里铺着草席,死人躺在里面,脸上随随便便盖着块布,伤者躺在死人旁边,哼哼唧唧,已经到场的家属哭天抢地。 南玉调一看这情形,脸都气得发青了,也顾不得柳生阻拦,三步并作两步走进草棚。死人自然没什么可看的了,她蹲在一名伤者跟前,二话不说就查探起伤势,却见那些砸伤、摔伤血模糊的伤口竟然连最起码的清理都没有,额头的青筋就全都鼓起来了。转头瞪着旁边狗腿的监工:“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那吓得傻乎乎的监工结结巴巴道:“工……工头不,不在……没,没人做、做主……” “混账!工头呢?” 监工指指后山:“被……被、被叫到那、那边……教训去了……” 教训?南玉调环顾四周,不是死的就是伤的,一个修路队里还有一大半健康的人竟没有一个在这帮忙,全都跑去教训工头了?在这种时候?而家属的悲伤多过愤怒,手足无措,而并非像那些幸存者那样急着报复。这可真够奇怪了……南玉调心中狐疑不已,却也来不及细想,忙唤了几个带来的“过客”伙计把马车里褥子都搬下来盖在伤者身上,伤重的搬进马车里,马上送去白羊县治疗,又指挥那些家属生火煮水,准备先给伤口进行简单的清洗。 其实在场的,除了柳生和几个南玉调自己带来的人,其他人本不认识南玉调。只觉着这少年气势逼人,行事利落,无端端像给他们每个人心里打了一针强心针,于是一边接受她的差遣,一边暗自揣测她的来头。 “你去看看工头那到底怎么回事!”南玉调卷起袖子,撕开一名伤者的衣料,用细棉布沾了烧过的水小心清洗,头也不抬地对柳生道。 柳生踟蹰了一下:“可是,此处人际混杂,岂可让主子孤身一人……” “老子让你去,听不懂是不是?” 柳生欲言又止,只得朝另外几个帮忙的“过客”伙计使了个眼色,朝南玉调抱了抱拳,转身往后山方向跑去。 那伤者听柳生叫南玉调“主子”,于是又偷偷多瞧了南玉调几眼,见南玉调白皙如女子般的手沾染了自己伤口的血污和浓汁,不由得不好意思:“使不得……公子使不得……小的人一个,岂敢劳烦贵人……” 南玉调猛地愣住了,突然意识到这是富贵贫贱意识极其明显的封建社会。被雇佣者则为奴为俾,伤了死了听天由命,本不是什么“大事”,这就解释了这些家属的反应。可又奇怪了,如果伤者本身都这么认命,为什么别的没出事的农夫反而激进闹事呢?有古怪! “大叔不必客气。”南玉调回头略地瞧了瞧此处地形,意外的,这一段路并不是笔架峰的险段,心中的疑虑便更重了,转头问,“我看这一路也并非什么险要地方,为何会死伤这么多人?” 那大叔叹了口气道:“都是命啊……也不知怎么的,那日大伙凿边儿,挺结实的一处就那么塌了。人就那么掉下去,还保得住命么?” “塌了?”南玉调沉思了片刻,又问,“大叔,依您看来,笔架峰这儿地质如何?” 旁边一看着挺有经验的老者答道:“笔架峰这山啊,修路难!你想想啊,山高且陡,一到冬天,这石头硬得跟皇城里玄铁似的。俺也想过了,在这儿修路,大不了累死,谁能想着这么硬的石头都能塌?累没累死,倒是摔死摔伤了!你看不是命么?” 山风彻骨,夜眸骤沉。南玉调暗自握紧拳头——果然有问题! “牛男……哥哥?”细细软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不可置信,带着胆怯,“是……牛男哥哥……么?” 南玉调一愣——牛男?多久没人叫过这名字了?一转头,果然见到一名少妇模样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头发乱糟糟,大花脸上不知是泪痕还是裂痕什么的,定定地看着自己。 南玉调迟疑了一下:“芦花?” 那女人猛地怔了一下,赶紧背过身去,用冻得红肿的手指抖抖索索地刮了刮蓬乱的发髻,蹲下身捧起一把雪,用力搓了搓脸,才又缓缓转过身来,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牛男哥哥……真的是你?” +++++++++++++++++++++++ (真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究竟何方妖孽吃饱了撑着单挑南强人?下一章酝酿中……噗……吐血……君鞅同名群开通:96070578~敲门砖:我爱羊卜~选择你喜欢滴角色一起来吧,群魔共舞~~~) 第一一四章 晴天霹雳在线阅读 第一一四章 晴天霹雳 肉文屋 / 第一一四章 晴天霹雳 第一一四章 晴天霹雳 第一一五章 人心污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五章 人心污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五章 人心污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五章 人心污黑 “你怎么会在这?”南玉调刚问出口,就看到旁边草棚里摇摇晃晃跑出个脏兮兮的小孩,那小孩鼻涕眼泪沾了一脸,抱着牛芦花的腿,依依呀呀地哭了起来,嘴里喊着“爹”什么的。南玉调心里狠狠地揪了一把,“你丈夫他……” 牛芦花被小孩哭得更不知该如何是好,搙起袖子用力擦着小孩的脸。南玉调皱着眉走过,将孩子从她怀里拉出来,解开披风,将孩子裹住。牛芦花见状,眼里闪过狂喜之色,看在南玉调眼里特不是滋味,刚在心里翻涌的愧意一下子变成了厌恶。 岂料牛芦花“扑通”一声跪下,哭道:“牛男哥哥,你收留我吧……” 南玉调的眉毛狠狠地纠结了一下。这时柳生正好领着一群闹事的农夫过来,他们中一些人鼻青脸肿的,估计刚刚的状况还是蛮激烈的。牛芦花一见那群人过来,赶紧爬起来躲到南玉调身后。然后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从人群中冲了过来,口里喊着“贱人!”,凶神恶煞就要往南玉调头上抓去,幸亏一柄长剑飞来,剑柄顶端重重顶在那人手腕,将其生生冲倒。 漆黑冰冷的剑尖抵在那人咽喉处,飞星目如寒霜。 牛芦花在南玉调背后弱弱地喊了声:“别!大侠别杀他……” 南玉调嘴角僵硬地抽了一下,回头看着牛芦花:“怎么回事?”见牛芦花目光闪烁,半天不开口,回头又看了那男人几眼,问,“你们——什么关系?” 那男人被飞星的剑吓得整张脸都青了,偏偏还梗着脖子装大爷:“她,她个贱女人……是……是俺媳妇!怎么,怎么样?” 这回南玉调连脸都抽了,瞟了牛芦花一眼,原来这曾几时的村花还不是寡妇,只是婚后生活相当水深火热而已,心又想:可这关老子什么事?于是冷不丁甩了男人一记眼刀,冷声道:“不怎么样。但你在老子面前张牙舞爪就是找死了。”说着,不再理那已吓得腿抖的男人,转头往人群里一指:“你们,谁是头儿?出来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走出个留着络腮胡的大叔,将手里的锄头“气宇轩昂”地地上一,中气十足道:“你们这群奸商!害死了咱兄弟还嚣张个啥?” 南玉调上前一步,指指死人棚子问:“亲兄弟?哪一个?” 那大胡子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怔了怔,忙道:“俺们大伙吃喝一处,上山修路,比亲兄弟还亲!” “哦——那就不是死者家属了,对吧?” 大胡子急了,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动手,飞星忙将长剑挥去阻挡。大胡子见状,大声嚷嚷开了:“怎么着怎么着?欺负咱老百姓是不是?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兄弟们,咱们上衙门告状去!” “告状去!告状去!”人群应和道,锄头蹬在雪地里,翻起石头渣子和污泥。 南玉调拨开飞星的长剑,慑人的目光扫视过人群,然后定在大胡子眼里:“有人逼你们来修路?” 大胡子:“咱兄弟……” “有没有人逼你们来修路?” “没有……” 南玉调:“工钱都按时发放给你们了吗?” 大胡子:“死了这么多……” 南玉调:“给了没有?” 大胡子:“给了……” 南玉调:“修路之前工头就跟你们说过是修笔架峰的,是不是?” 大胡子闭着嘴,猛地吞了一口口水。 南玉调上前一步,继续逼问:“是,还是不是?” “是……” 那工头见形势大好,忙从怀里掏出一把名契,凑到南玉调面前,讨好道:“公子,你看,他们可都签了生死契的,都在……” 南玉调“唰”地扭头盯着工头,那眼中全然森冷,杀气汹涌,工头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南玉调又缓缓转头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问:“所以,你们要以何罪名上告衙门?” 众人噤声。 南玉调拿了工头手上的生死契,一张一张撕掉,边撕边道:“每人工钱加十两纹银,死者每家每户赔偿一百两纹银,伤者所有医疗用度由本人全权负担,并获赔偿每人50两纹银。” 那群闹事者中大多都为土生土长的庄稼人,本本分分种田,一年下来最多也赚不到十两银子,修路的工钱才二两银子,这一听每个人的工钱能加十两,而且死伤者的赔偿简直高得闻所未闻,一下子啥意见都没了。可偏偏这里头有些人不知足,见南玉调撕了生死契,便讨价还价起来:“什么?难道俺哥的命只值一百两银子吗?” 南玉调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正正是牛芦花的男人。南玉调走过,嘴角挑了一下:“不满意?那去衙门击鼓啊。我可以保证——只要有一个人闹,你们不管谁一个铜子也拿不到!” 这时,一个妇人冲了过来,推开男人,朝南玉调谄笑道:“不!不!不!够了!够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和这人一般见识,俺男人要知道他一条命能值一百两,下辈子投胎肯定还来修路!嘿嘿!” 南玉调心里一阵阵发凉,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的同情和惭愧才是最一文不值的,心底的寒意化作唇边一条讥诮的弧线:“明白就好。” 贫贱对抗权富,哪个时代不是以卵击石?得了高价赔偿的人,再不知趣就是真的傻了。于是走的走,散的散了。 牛芦花欲言又止,她男人一把抓着她头发拖着走,她尖叫着哭喊起来:“牛男哥哥——牛男哥哥救我!啊!救我啊……” “死贱人……” “放手。”两个字,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人听清,语气里也不带情绪起伏。见男人停了下来,南玉调看着牛芦花,问,“他是你丈夫,你要我怎么救你?杀了他?” 那男人一抖,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牛芦花哭道:“带我走!带我走……牛男哥哥,带我走,求求你……” 被家暴的女人最可怜。南玉调轻描淡写地出了选择题:“我可以给你一个住的地方,一份你能胜任的工作,但是我不可能带你走。那么你还要离开吗?” 牛芦花愣了一下,眼泪“唰唰”地流:“我知道……牛男哥哥是有身份的人,芦花嫁过人,生过孩子……芦花不敢多想,就让芦花留在牛男哥哥身边……做牛做马也好……” 南玉调叹了口气:“那孩子呢?带走还是留下?” 牛芦花傻愣住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还是……还是牛男哥哥你来决定吧……” 她居然犹豫?!南玉调虽不曾为人母,却被牛芦花这样的答案这样的犹豫弄得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看那男人叫嚣着“死娘儿们,你敢试试!”,又看那小孩脸上好像总擦不干净的眼泪和鼻涕,苦笑了一下:“你还真不怕这孩子留下会被打死?算了,一起带走吧。” 那男人冲过:“不行!你这奸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人妻儿,你会遭雷劈的!” 南玉调冷笑了一声:“雷劈不劈我,我不能肯定,但你若是不好好管着你的嘴,我就没法保证你的舌头能留到明天了。”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女人,漠然地问了句,“可以松手了吗?” “牛男哥哥……” 南玉调转身,将工头拎起来,一个巴掌就盖了过去:“12条人命,多少巴掌也换不回来。这个月的工钱,你不用来领了,还有你廉价雇佣所榨取的钱财,我限你一日之内还清。从现在开始,你从南集团共生簿上永久除名,你也再不是我南家的人,不受兄弟姐妹三千接济,不得南家势万里庇护!而你所知有关南集团的一切,请牢牢锁死,免得有一天刀剑相向,逼我灭口!” 那工头一听,哭都哭不出来,瘫坐在地上,痴痴地看着南玉调。他虽不直接受命于南玉调,但经历过北巘内战的他,早已听闻这铁扇公子从来说一不二,早已见识那曾经的大军师出入皇帐只赢不输。从共生簿上除名,意味着什么?外人或许不知道,但碰过栈道的他一定清楚——从此以后,北巘的土地上,再无他一席之地! 南玉调大步走进风雪之中,柳生跟了过来。 “扣除半年工钱,年终红利也不会有你的份!”南玉调如是说。 “是。柳生领罚。”柳生这才暗自舒了口气,没被除名,已是万幸。 “松了口气?”南玉调偏头轻声问,见柳生瞬间发白的脸,道,“这些庄稼人没胆子起事,其中必定受人唆使。另外,塌方十有八九是人为的。给你三天,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是!”柳生抱拳,“柳生定不负重任,争取将功补过。” 南玉调步子滞了一下,苦笑着,登上马车。 冷得快要结冰的空气里,低低地盘旋着她的话——生死之差,没有任何功劳能补救这样的过错…… 马车里装的都是重伤者,血腥味里充斥着生命的残喘。南玉调不愿意进去,便坐在外面。马儿跑起来,风便如刀片一般凌迟着神经。飞星将披风搭在南玉调肩上,南玉调侧头问他,“怎么看?” 飞星扬起马鞭,响亮地抽在马上,干巴巴道:“太心软了。” “哦?那如果是你家侯爷,他会怎么做?” 飞星看了南玉调一眼,很认真道:“飞星与侯爷已非主仆。”转过头,看着路,继续道,“再者,栈道这般危险之物,锁着你的命脉,花了银子倒是小事,坏了大计才是大事。侯爷若是你,必定取大舍小,那笔架峰上绝不会留下活口。” 飞星说话时,很平静,每个字却都带着冷涩的血腥味。 南玉调怔忪良久,忽然笑了一下:“怪不得竺自恢说我的手指沾不得真正的肮脏……呵呵,踏碎白骨成魔君——果然不是我的菜。” 飞星不语。冷寂的林间,飘荡着身侧女子的叹息:“那他又知不知道,人心污黑,欲念肮脏,岂是血染天下便能洗清的?” ++++++++++++++++++++++++++++++++++++ (最近几章比较沉重,and也比较难写。人心的问题,卜卜总是尽量避免,但这又岂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呢?如果你有想法,请让卜卜知道~~~下一章:欲念肮脏~~~~~) 第一一五章 人心污黑在线阅读 第一一五章 人心污黑 肉文屋 / 第一一五章 人心污黑 第一一五章 人心污黑 第一一六章 欲念肮脏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六章 欲念肮脏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六章 欲念肮脏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六章 欲念肮脏 牛芦花暂时就安排在了过客,做了个厨娘。本来嘛,过客多男人,她住在那也确实不是长久之策,但南玉调现下实在无暇管她的事。制造事故的黑手还没有揪出来,陆行之的陆镖也尚未赶到,那边签下的六份外单商户却已闻风而至,开口就要全额退款、撤单。 这六份外单都是由柳生一手打点,茶叶、丝绸、食盐样样有份。先前南玉调听说柳生签下这六份单子的时候,还惊讶他一出手就拿到这么大的生意实在是运气好得吓人,现在想想,栈道出事明明风口守得牢牢实实,那些商户却能短时间之内就连声同气齐齐要求撤单,看来,一切都是策划好的。 “是属下愚钝,竟着了奸人的道!” 南玉调翻着账目和货单:“那些商户我倒也认识一些,不过都是‘利’字当头的老滑头,无冤无仇的他们犯不着拿自己的生意专跟我们过不去,怕也是遭人利用,当了杀人刀罢了。”说着瞟了柳生一眼,“行了,这事我来处理,你专心去查那始作俑者吧。对了,我调了倾城过来帮忙,你出去时跟小二说一声,今日三楼谢客,拿些上好的皮子过来铺地板,熏醉仙香。” 柳生一下没反应过来,傻傻了愣了半天,然后忽然想起那六个老滑头里边有四个是出了名的老色鬼,于是明了地点点头,笑道:“夜总会最近排了一支舞,名为‘绝色’,倾城姑娘一颦一笑皆得其髓。” 南玉调慢吞吞用茶盖滤开浮叶,抿一口药茶,一本正经道:“本公子不懂你在说什么。” 柳生笑了笑,退下了。 南玉调放下茶盏,偏头看着窗外。飞星立在她身后,这个角度看过去,仿若南玉调的侧影与竺自恢重叠。过客三楼的窗外,收纳了他们无法言说的静默。 “时候尚早,你可需小憩片刻?” 南玉调摇摇头,依旧望着窗外。楼下,端着一篓子大白菜的牛芦花抬头看见她,兴奋地喊了声:“牛男哥哥!”南玉调头一痛,“嘣”一声关上了窗户,郁闷地蹙紧双眉:“算了,还是睡一会好了。”说着,缩缩身体,就懒在了睡榻上。 飞星拨了拨火盆,添了两块木炭,取了毯子犹豫了好久,才轻手轻脚将毯子盖在南玉调身上。南玉调蓦地睁开眼,那眼神全无睡意,谨慎且锐,像是潜伏在草丛中会随时跳起来咬住猎物咽喉的猛兽。她冷不丁问道:“你不会趁我睡着就下毒手吧?” 男子不着声色地顿住,缄默的唇线紧抿出疼痛的痕迹。 “开玩笑的。”南玉调这样说,眼睛又懒懒闭了起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会,永远不会。”白色的茶香雾气在红色的火光上缭绕,将五官的线条模糊得一片混沌,男子的声音,很轻,很轻,缥缈如幻,又如滴水而下,日久可穿石。 永远……么?没什么好永远的,这只是个虚伪又奢侈的词汇而已。 浑浑沌沌,半睡半醒,南玉调做了个梦,梦见大洋彼岸,面朝爱琴海的白色教堂里,金发的男子与黑瞳的女子,十指交握,海誓山盟——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为那一秒隽永,角落里稚嫩的少女捧一份祝福,牢牢合十。画面被时光撕碎,女子清澈的黑瞳看不到底,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什么理由,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男子的金发被风吹乱,无奈地笑笑:玉调,请帮我照顾她,好吗?troy的蓝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一把抱住错愕的少女:小姨,你很喜欢爹地吗? 南玉调猛地弹身而起,双眼惊惧地瞪着虚空,寒气汹涌袭来,她背后却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了?”察觉南玉调的不妥,飞星担心地问。 南玉调紧张兮兮地咬住指甲,心乱如麻。为什么会梦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为什么……troy会这么问?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那些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记忆。 夜幕降临,醉仙香幽幽填满空气。南玉调回过神来,对飞星道:“我没事了。人也差不多该来了,让掌柜的准备齐整了。” 飞星担心地看了看她,确认她确实清醒过来了才下楼去找掌柜。 毛皮铺地,绢丝屏风,梨花木雕案几,紫金镂空手炉,北巘官窑烧制冰纹茶器,东珠老字号彩绘琉璃盏。对付外行用金碧辉煌,pk内行用低调奢华。气派这东西,从来都是用来吓人的。商人分两种,一种是能被钱镇住的,另一种就是不能只用钱镇住的。很显然,南玉调面对的,是六个第二种人。 除了那六人刚上楼时,脸上持续5秒的呆滞,他们很快就表现出他们见多识广不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 丝绸店的张老板屏风,啧啧两句:“料子好倒是好,只是成本如此之高,若卖不出去,岂非血本无归?” 家私店的木老板敲敲案几,言简意赅:“木料上乘,雕花却欠细。” 金铺的金老板抛抛那手炉,脸上耷拉到下巴的皮就跟着晃了晃:“紫金杂质参半,终不比纯金来的值钱啊!” 茶庄的李老板,闻茶香:“黄参、枸杞……唔——可惜茶叶却只是中档‘翡翠心’。” 瓷器大户白老板是个生面孔,年纪较轻,看了冰纹茶器一眼,只说了八个字:“官窑真货,不简单。” 盐商王老板,绿豆小眼四下扫视,然后停在南玉调身上,高深莫测地一语不发。 那几奸商在那各怀心思地大放厥词,南玉调也不急着反驳,安安静静地听,脸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等他们放屁放得差不多了,南玉调懒散地摇了摇头:“男人的夜晚,竟然一杯苦茶对相望,无趣!无趣!”说着击掌两声,笑道,“听闻空云城里夜总会有一曲‘绝色’,销魂蚀骨。天寒地冻的,也不想让各位奔波劳累大晚上的赶那夜场。所以,特请了倾城姑娘跑一趟,希望能为这长夜添几分颜色。” 那几个习惯了一掷千金的王老五霎时全都傻眼了?没听错吧?夜总会的顶梁柱倾城?继舞姬无名失踪后夜总会里新的传奇——倾城……外邀表演?!倒不是说夜总会摆架子不做外场,也不是说这几个商贾不败家,只是人家领舞倾城明码标价出外场黄金九千九百九十九两这天价,正常人实在败不起啊! 清茶换成佳酿,丝竹声起,却非空灵,而是迅速铺染一层纸醉金迷的红尘粉气。水袖抛起,轻纱曼舞,水蛇一样柔软的肢体与满屋子的水汽、香气缠在一起。那贼眉鼠眼的,那肥头大耳的,那假正经的,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企图透过缕缕雾气和层层薄纱将那女子看清。 南玉调勾着嘴角,一杯冰冷的竹叶青下肚,却烧得喉咙、肠子直发烫。 弹琴,只有手在动;唱歌,只有嘴在动;只有跳舞,是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动。人要活着,就要全力以赴。眼神要是活的,笑容要是活的,管他媚俗还是清雅,红尘浮萍一朵,要做第一,那么每个姿态都必须是鲜活且生动的。 千金、千金,被剥夺了尊贵的头衔,一味的拒绝和自以为是的孤傲拯救不了她的尊严。于是自那云端跳下,不做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投身红尘,描摹一笔艳色,怕什么红颜祸水的骂名,只做个绝色倾城! 这样的女子,叫人痴,叫人狂,叫人心痒难耐,叫人心慌意乱。这样的女子,能轻而易举扒开人皮面具,让那人心欲念无处可藏。 “收!”南玉调的手掌在空中收握成拳,一脸不耐烦道:“看腻了,下去领赏吧。” 美人在忽远忽近处屈膝依依一福,飘然而去。那边六人显然不舍、不满,却碍着面子无一出声阻止。 南玉调站起来,走到屏风处,仿佛不在意道:“丝绢的衣服满大街都是,谁也不稀奇了。屏风这东西,穷苦人家反正也用不着,倒是富贵人家喜欢到处放几块显摆显摆。张老板,您猜猜,那些争奇斗富的东珠人有多少愿意订做这丝绢屏风?” 丝绸店张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南玉调又转到家私店老板跟前:“北巘的大户人家向来重视大气而多于巧。”偏头看了眼瓷器店白老板,继续道,“既有千金难求的冰纹茶器,何须案几再来喧宾夺主呢?张老板,白老板,小弟这话可有道理?” 这话显然一语双关,只是谁为喧宾,谁为主,大家心照不宣。 南玉调转手取走了金铺老板的手炉:“纯金虽贵,只可惜质软、易变形。紫金质硬,光泽更胜纯金,且越用则越亮。难道不是更适合做手炉么?至于这茶嘛——” 轮到自己,茶庄老板开始擦汗了。 “呵呵,‘翡翠心’本就为寒茶品,品质越高,寒气越重。这大冬天的,我若用那极品‘翡翠心’招待各位,传出去,别人不说我居心不良么?” 一语毕,南玉调又慢慢踱回自己的位置,坐姿明明懒散,却偏偏散发出一股不容丝毫不敬的威慑之气。盐商王老板笑着摇摇头,连连鼓掌:“说得好!说得好!不愧是通天晓地无所不知的铁扇公子!我就说,这货路出了问题,柳老板怎么也不出来交代交代,原来,做主的是铁扇公子啊!” “通天晓地无所不知就不敢当了,”南玉调开始打太极,“不过是各行各业都那么一脚,试水深浅。承蒙上天眷顾,赚了些银子,认识些贵人罢了。” 鼠目滴溜一转,王老板又道,“有铁扇公子掌舵,在下本就不该再有什么放心不下了。只是,小店那几百担食盐西贡那边的客商催得急,若是铁扇公子您的货路还打不开,那么在下也只能撤单了。” 王老板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无非就说客户那头催得急,而南这头又耽搁着,现下也只能毁约了如何如何。 南玉调心中冷笑,终于转入正题了么?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货单掏出来,“啪”一声扔到案几上:“契约确实要改,不过不是改东家,而是改送法。新的货路一时半会是通不了了,不过,本公子已调了锐陆镖过来顶替。” “陆镖?”王老板眼睛一斜,“铁扇公子的太平洋水运我倒是有所耳闻,只可惜不知为何停运大半月了。此时又哪来的陆镖?再说,我们几家的货量之多,怕您一个明不经传的陆镖也送不起吧?” 南玉调皮笑不笑:“货单、账款本公子都看过了。老实说,货量这么大,以北巘那几家苟延残喘的镖局,就算联手,也没办法在货期内将货送到。” “苟延残喘?”中气十足的声音,顺着地板低低传来,无端端压下一层沉重的逼人气势。 飞星马上紧绷起来,手也已握在了剑柄上。 谁?竟能不着声色通过过客四大杀手的防御,上来三楼?! 只见来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声江湖游侠的打扮,眉宇间正气凛然,他双目炯炯地直视着南玉调,道:“好一个‘苟延残喘’!铁扇公子一个太平洋水运就揽下北巘沿海、沿江所有货运。听闻最近还有个什么‘阎王快递’?如此一来,其他镖局也只剩‘苟延残喘’的份了!” 南玉调总觉得此人看起来很是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是谁了:“成王败寇,做不到,便是输,难道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么?话说回来……老兄,我们见过么?再说,不请自来,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那男人冷哼一声,朗声道:“铁扇公子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认得在下这等小角色。在下虽未得阁下邀请,却也并非不请自来。在下乃是应六位老板之邀,接镖来的!” “接镖?”南玉调的眼睛啊,无辜地眨呀眨,“傻大个,你确定?” 那男人对“傻大个”一词充耳不闻,继续义正言辞道:“北巘的镖局或许已无对抗之力,但我们一水镖局绝不是浪得虚名!” “一水镖局……”南玉调嘴里嚼着这四个字,眉头解不开,好熟悉的名字哦……一水镖局,一水镖局——怒江船队!飞虎十三骑!脑子轰鸣一声,砸下三个金光大字:陆!家!庄!南玉调特不淡定地跳了起来,指着傻大个:“你你你你你——你果然没死!” +++++以下为作者抽风++++++++++++++++++++++ (傻大个的出现,莫非此文要终于要从种田冲向战斗升级官斗奔入斗走向商斗进而瞬间转型为武侠了么?!!!鸭梨很大的卜卜在此正式宣布:一本正经到此告一段落,接下来,继续抽~欢迎入群抽96070578,抽门砖:我爱羊卜~~) +++++以下为剧本抽风++++++++++++++++++++++ (局中局,上帝的玩笑,撒旦的游戏,真相你来不来——无所谓!但是争斗,请来得更猛烈些吧~~~全民混战,群殴无罪!下一章:双龙夺珠~~~ps:请广义理解本文中出现的“龙”and“凤”) 第一一六章 欲念肮脏在线阅读 第一一六章 欲念肮脏 肉文屋 / 第一一六章 欲念肮脏 第一一六章 欲念肮脏 第一一七章 双龙夺珠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七章 双龙夺珠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七章 双龙夺珠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七章 双龙夺珠 傻大个蹙眉,飞星蹙眉,六个老板蹙眉,这是一种状态。 一个男人蹙眉,一个美男蹙眉,六个丑男蹙眉,这是一种对比。 面对如此刺激感官的对比,南玉调竟一句感慨也不发表,而是抖着手指直直指着傻大个,抖着嘴唇,钢镚一般,吐出三个比“陆家庄”还要惊悚的字——陆!谨!之!!!!!!!! 但诸位看官要注意了,南玉调惊悚的并不是一个传说中已经死掉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这事,而是惊悚于——脑海中一直侧写的家族惨案幕后黑手终极谋家,居然长着如此一张童叟无欺正义使者的脸! 如果,如果之前怒江船队遭风暴全灭一事只是陆谨之一计金蝉脱壳;如果,如果飞虎十三队真是陆谨之处心积虑安在陆家庄的王牌间谍;如果,如果那面目全非的女尸真是陆谨之妻女的替身……那么,那么,那么就证明了“相由心生”一说完全是天大的谬误! 八个男人用眉毛展开着激烈运动的时候,南玉调的脑回已拐进了异次元,并用一个逻辑上足够彩,实证上却无比不靠谱的反证法洗脱了陆谨之的灭族嫌疑。 正义使者正气凛然的眉毛又一本正经地连成一体:“你如何知道在下?” 南玉调走近陆谨之,表情非常复杂:“一水镖局里,你管水运怒江船队,你弟管陆镖飞虎十三骑……虽然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你们两兄弟长得像,但没想到……你竟比你弟更像好人!” 傻大个黑线,飞星黑线,六奸商黑线,这是一段剧情。 一个男人失态,是正剧;一个帅哥失态,是偶像剧;六个丑男失态,是恶搞剧。 陆谨之被南玉调盯得浑身不自在,咳了两声,道:“既然你知道我,那就更好办了。送镖规矩——能者接旗!” 啥?南玉调回魂了,不管眼前的人长着一张如何“正义”的脸,他始终是踩着自己的场子抢生意来的!南玉调歪着头,笑得很无害:“对的,对的,能者接旗。不过你丫的船队喂鱼了,飞虎十三骑也投胎了。您一光杆司令跑来抢镖,就不怕被盖个‘无能’的戳儿么?” 陆谨之特爷们地哼了一声:“船队虽不幸沉没,但飞虎十三骑却雄风依旧!” 南玉调脸色一青,倒不是因为那容易引人歧义的四字成语,而是从陆谨之口中证实飞虎十三骑确实被掉包了! “陆爷这是跟在下开玩笑么?陆家庄里除令弟外无一生还……莫不是陆爷想说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十三具男尸,不过是‘飞虎十三骑’的替死鬼么?” 陆谨之一听,神色大变:“你如何会知道我陆家庄的事?你有何目的?”说着,大步迈向南玉调,却被飞星的长剑稳稳隔在五步之外。 这时紫钗提着裙子跑上楼来,附在南玉调耳边耳语几句。南玉调点点头,望向陆谨之:“陆家庄的家事,我看还是请陆爷晚些和令弟慢慢讨论的好。当务之急,咱是不是该把接镖的事给了了?飞虎十三骑的新老教头,我倒还真想看看,谁才是你们陆家庄的中流砥柱呢。” 说着,自楼下走来一人,洗去初到三江口时的那份狼狈,一身江湖侠士的英姿飒爽,关键是——长得跟傻大个很像! “不是冤家不聚头,不当兄弟不进一家门!”南玉调嘿嘿笑两声,“两苗子都还活得好好的,陆庄主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却不料那两兄弟一见面,一句话没说抽刀就对砍上去。南玉调不高兴了,朝飞星使了个眼色,飞星立即足其中,一串眼花缭乱的华丽剑招哗哗哗地耍出来,迅速压制住了陆谨之。一把铁扇就趁着这空挡直直飞出,砸在了陆行之的脑门上,南玉调不满地扣着案几,斜睨着他:“陆掌事,柳生没告诉你来这是干嘛的么?当我的面就抽刀砍人,你当我死了么?” 陆行之面色一谨,忙拱手道:“属下不敢!” 南玉调又往陆谨之那瞥了一眼:“你们两兄弟着了奸人的道,要窝里反,我也管不着。不过,在我的地盘,陆爷做事是不是也该分分轻重,理理先后啊?” 陆谨之本就是胆大心细之人,南玉调一句“着了奸人的道”,便让他迅速联想到话中深意,再说,他也明显发现自己不是眼前这名为飞星的男子的对手,便识相地收了长刀,略略欠身道:“陆某失礼了。” 南玉调那张变化莫测的脸立即转天晴,朝那边六个一头雾水的老滑头露出个典型的奸商笑容,完全不做任何过渡,也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开口便道:“瞧,陆二公子亲自领着我家陆镖,诸位还要撤单么?”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良久,那老奸巨猾的盐商问道:“客商催急,货量巨大,铁扇公子如何保证货能及时送到?” 南玉调扬了下眉:“及时送到?我们不能及时送到,既然你们办的是阎王快递的业务,我们自然要提前送到咯!” “什么?”陆谨之不淡定了,绷着他那张好人脸正义凛然地指出,“即便全程用脚程最快的西贡踏火驹拉车,穿州过省畅通无阻,昼夜不停,能按时送货已是不易。怎么可能提前送到?” 南玉调拽不拉几地瞟了他一眼:“你的话,当然办不到咯!” 那六奸商也坐不住了,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愿闻其详。” 南玉调慢条斯理喝一口小酒:“几位均是各行大头,除去三国各处零散订货,三江口相应的通货铺子也常年从各位手里进货,库存丰足。想啊,三江口离西贡多近啊,离东珠多近啊,我这边只需将货单送过去,由三江口的铺子代发货品,他日再慢悠悠把这些货补回给各铺子,提早送货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了么?” 六奸商外加一傻大个齐齐傻眼了。三江口是天然的物流枢纽、商贸中心,这他们当然知道;三江口财大气的通货铺子每年从他们那订大量的货,这他们当然也清楚。能提前送到货自然好,通货铺子代发也确实是好方法,问题是人家一个个背后有江湖势力撑腰,面上都是大落有头有脸的大户零售商,凭啥接你一沓货单,就按着进货价给你去跑外送? 那几人脑瓜子想着什么,南玉调猜也能猜出八九分,笑道:“诸位不必担心,本公子与三江口那边的土匪无赖们交情还算不错的。” 陆行之望天:那哪叫交情不错啊?你南玉调就是那传说中三江口的土皇帝啊!不给你面子,还想在三江口混下去,那不是白日做梦么? 紫钗瞅地面:再土匪,再无赖,还不是你南玉调一手栽培?丫就一三不管地带的地头蛇!装啥名门正派? 南玉调打了个哈欠,特猥琐地笑了笑:“今夜好春宵,美人来作伴,千金难买倾城颜,恕在下先行告退了。若六位还有坚持要撤单的,也没关系,留下违约金,您且走好。”说着经过陆家两兄弟,微作停留,压低了声音,“后厢房里请二位慢慢清坏账、对口供、理头绪。只要记得,总结好了,给我捎个答案即可。那么各位——不奉陪了。” 奢华的三楼大厅,缭绕的醉仙香里,留下目瞪口呆的客人,心思各异。 佛挡杀佛,神挡弑神;处变不惊,游刃有余;飞扬跋扈,骄奢逸……说的,就是臭名远扬却又偏偏风华绝代的铁扇公子吧! 陆行之疑惑地看着紫钗:正经事,她怎么这会儿要走了? 紫钗用眼神肯定地回答:熬通宵,丫的困了。 +++++++++++++++++++++++++++++ (门不当户不对,想当小三儿?窗都没有!下一章:将军夫人~~初落色童鞋,后妈决定把乃嫁了~~~~) 第一一七章 双龙夺珠在线阅读 第一一七章 双龙夺珠 肉文屋 / 第一一七章 双龙夺珠 第一一七章 双龙夺珠 第一一八章 将军夫人(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八章 将军夫人(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八章 将军夫人(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八章 将军夫人(一) 人算不如天算。南玉调疯狂补眠十个时辰醒来后,听到的不是陆谨之死而复活传奇故事,看到的不是柳生递交的事故报告。却是牛仔那厮少筋的横眉冷眼直挺挺立在屋外,一见南玉调出来就千万个不满地喊了声:“老大。俺跟你说个事儿!” 南玉调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神色紧张的牛芦花,心里就有数了,朝牛仔摆摆手:“没商量。” 牛仔愣了一下:“俺还没说啥事呢!” 南玉调打了个喷嚏,接过紫钗手里的手炉,淡淡道:“芦花的事由我全权安排,没你嘴的份。” 牛芦花远远的红了眼睛,看在牛仔眼里,让他更恼火了,一个箭步冲到南玉调跟前:“芦花嫁了那么个混蛋,受了多少苦?现今好不容易逃脱了,却还要带着个孩子做一份厨娘的苦工。老大难道你就一点旧情也不念了?” 南玉调抬眼,视线里凉薄如夜:“我要真不念旧情,她现在还在夫家挨打。洗菜做饭是苦工……呵呵,不然你想让我给她安排个什么做?排舞练歌,弹琴吹箫?上梁打听情报,入地杀人灭口?不然挂职掌柜,治下三百?在我手下就没有轻松的活!风光的顶帽,她也戴不起!还是你想着我弄个佛堂,把她像菩萨一样供养起来?牛仔,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的地盘里,连神仙也没有闲饭可吃!” 牛仔本就是笨嘴拙舌之人,被南玉调这么一呛,倒也真的觉着自己理亏了。 牛芦花小心翼翼靠过来,特委屈地拉拉牛仔的袖子,眼泪汪汪地垂着头:“牛仔哥哥莫怪牛男哥哥,是芦花自己没用……有口饭吃,芦花知足了……” 有口饭吃?什么叫有口饭吃?南集团向来善待下属,月薪向来在同行中是最高的,不管职位高低,食宿医疗全包。一句“有口饭吃”不是说她受了委屈么? 刚进门的倾城正好听到这话,心里特不是滋味,她曾也是在勾心斗角的上流社会打过滚的,对这伎俩最是不齿,便上前端端正正给南玉调行了个大礼,高举盛了药碗的托盘,一板一眼道:“倾城请公子用药。” 紫钗何等鬼灵,见这阵仗马上明白倾城的用意,上前接应,故意拖长着音:“倾城姑娘这是做什么?倾城姑娘如今已是夜总会奇珍,公孙王侯趋之若鹜,何以一见到公子,还行这大礼?” 倾城道:“家道中落,倾城沦落红尘,幸得公子不弃,知人善用,才有倾城如今一朝风光。公子之恩,倾城不敢忘,更不敢恃宠而骄。”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牛芦花再听不懂就是真蠢了。恃宠而骄——不就提醒她别仗着老交情就想挑三拣四么! 紫钗接过药碗,扶起倾城:“倾城姑娘有心了。也是只有姑娘这般识大体、知进退之人,才不枉公子一番栽培啊。” 识大体,知进退。紫钗这子打得狠,连同牛仔也一起打了——你一将军,贤妃面前,你还打算为一路边野花撕了脸皮么? 南玉调听着这俩人唱双簧,不参合,也不阻止,端了药碗一口口喝得优雅万分。 牛仔脸色越发难看,又见牛芦花被那伶牙俐齿无比光鲜的二人逼得脸色发白,恼羞成怒道:“老大大可不必为这区区小事劳心动怒,芦花就让俺带走,让俺照顾,就不必留下口舌,说老大‘偏袒,坏了规矩,开了先例’了!” 南玉调蓦地抬眼,死死盯着牛仔,“咚”一声放下药碗:“你带走?你照顾?你倒说说,你要怎么带走,怎么照顾?是‘过客买家奴’,还是‘护国大将军夺人妻儿’?你不想让她受苦,不愿看她劳累,那么放在将军府里养着,是主是仆,是个什么身份?别忘了她还带着个孩子,你是将军,自然没人敢说你,但她呢?你这是帮她,还是想害她?” 牛仔拍着膛,道:“俺会给她个名份,让她堂堂正正地在我府里享福!” “名份?!”南玉调起身,哗地就把药碗砸到牛仔脚下,“好你个情种!青梅一上墙,你就忘了你已婚约在身了吗?对方可是尚书府的千金!正房夫人尚未过门,你要这么先弄个女人进门养着,别说尚书大人第一个不饶你,就那圣旨赐的婚你十个脑袋也玷污不得!” 牛仔似乎还真没考虑到这一层,脸色一青,却还死撑着:“此事俺会自己摆平,老大无需多虑!” “哦?你摆得平圣旨,摆得平尚书大人?那你可摆得平你那未过门的将军夫人?”见牛仔神色大乱,南玉调也放轻了语调,“若只是单单上位指婚,我帮你推了也未尝不可。但你自己清楚,一场花宴,那尚书洛府的千金是何等知书达礼、娇美灵气,若不是你俩情意相通,尚书大人能把她掌上明珠送到一身残之人手里?牛仔,你可知道,你若全了芦花一个身份,却是狠狠打了洛初色一个耳光!” 牛仔仍旧直挺挺站着,脸色却万分痛苦。 “往轻了说,退婚事小,不过一对有情人不得善果而已。”南玉调加重语气:“往重了说,一个从一品护国大将军撕了从一品尚书的脸,文臣武将,两相势力,不知会趁机掀出多大的风浪!牛仔,我不想搬出‘扰乱朝纲’这样的废话来危言耸听,但你多少也该有所体会——人在高处,其位需慎,一步错,步步错。” 牛仔不语,南玉调走到牛芦花身边,语气凉薄:“你想嫁的人是‘牛男’,牛仔不过是满足你私念的后备军。你对牛仔本无情,对孩子也非慈母,自私自利,居心叵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那点小九九,若还想安身立命,最好还是趁早收起妄念,学会知足!”说着,头也不回地踏门而出,“我言尽于此,你们各自斟酌。” 出了厢房,南玉调直奔茶楼。一路上,面若寒铁,看不出情绪。 紫钗小心换了声:“主子?” 南玉调停下来,神色间微凉悲色:“爱我者,我不爱。为什么世间那么多人,却偏偏喜欢利用这份难得的真心?为什么不让我平心静气弥补这份还不起的痴念,却要逼我亲手撕碎?让牛仔承认他曾青涩的心意已被践踏得血模糊?紫钗,我无法再还你一个蓝心,但倘若你再遇有缘人,请让我知道,免得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混战里,又将你伤得体无全肤。” 紫钗站在楼廊里,良久无语,看着南玉调远去的背影,泪如雨下。 茶楼里,战争无声地蔓延开。 柳生整理出厚厚的证据,陈列在南玉调眼前:各方证词,火药账单,涉及者名单。 南玉调看也没看一眼,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吐出两个字:“结论?” “楼清风。” “楼清风?”南玉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为何如此肯定?” 柳生迟疑了一下:“昨夜调查火药出处时,抓获……赤风。他熬不过刑罚,全招了。” 杯子在冰冷的手中一寸寸凉掉:“是么。”转头望向陆行之,“你那边呢?你哥怎么说的?” “兄长说船队出事时,靠近东珠海岸,当时东珠国皇族的龙船正在那附近办庆宴,他便被东珠王子所救。大病一场,再回到陆家庄时,才知陆家庄惨遭灭门。飞虎十三骑掉包却是父亲一手策划。父亲不知哪听来的风声,知道我陆家大劫将至,从衙门买了十三个死囚,却早早给飞虎十三骑一个秘密任务,要他们变装去找兄长。此次抢镖,乃是东珠王子一手指使!” 南玉调一愣:“东珠王子?” “是。那六商户,也是东珠王子一手安排的。而此次所有货物,收货人虽不同,但付款人皆为东珠王子瞿珏!” 南玉调眉头解不开了:“我与东珠王子素无来往,他搞这一出是要做什么?而且,他怎么会知道栈道之事?他跟楼清风是一伙的?”南玉调瞟了眼飞星,“要整我也该是无游啊!” 飞星头顶冒汗:“别的飞星不敢妄言,但栈道之事,侯爷未曾对任何人提起,飞星飞廉也绝不会多嘴说漏一个字。” 陆行之道:“兄长并不知栈道存在,更不会知道栈道出事。那王子只是跟他说,要不惜血本抢到这盘生意。依我看,抢生意并非目的,而是想试探公子您的实力。” 柳生点头:“确实,赤风刑讯时,也完全不曾提过东珠王子。楼清风此番目的,主要是暴露栈道,引得朝廷手,挑拨你与朝廷的关系。” 南玉调就郁闷啊,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一个个怎么就冲着她来了呢?转头,问飞星:“你们那啥啥东珠王子,什么样的人?” 飞星也不知想到些什么,眉毛抽了一下:“朝臣说其离经叛、不服管教,非国君之选。皇族说其看似率真烂漫,其实深藏不漏。” 南玉调心思一转:“作为东珠君鞅竺自恢怎么评价他?” 飞星看了南玉调一眼,字正腔圆道:“收锋芒,敛乾坤,大智若愚。一朝显露真龙颜,必平天下!” 南玉调脑子一蒙,心里头开始发毛了:这么高的评价?问题是这么个狠角色,怎么就找上自己了呢? 她不知道,刚得知消息的竺自恢,将密信烧成灰烬,立在入夜的窗口,极目南方,轻叹一句:殿下,你终于按耐不住了么? 她和他也不知道,千里之外,东珠国的金丝雀,揉乱一头金发,焦躁地等着消息——瓷器、丝绸、茶、盐,奢侈的诱饵:小姨啊小姨,你如果在北巘,这么一大块肥,你抢也一定要抢到手的吧!找你……还真是烧钱啊…… ++++++++++++++++++++++++ (如题,有一就有二,下一章:将军夫人二~~~ps:携稿出门几天,有电脑则正常更新,没有……你们懂啦~~我也很无奈~~~) 第一一八章 将军夫人(一)在线阅读 第一一八章 将军夫人(一) 肉文屋 / 第一一八章 将军夫人(一) 第一一八章 将军夫人(一) 第一一九章 将军夫人(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九章 将军夫人(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九章 将军夫人(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一九章 将军夫人(二) 两天后,南玉调收到一封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拜帖,落款上,一个娟秀细腻的“洛”字。南玉调嘴角微扬,对柳生道:“为将军大人在隔壁开隔间,你去请他过来吧。就说——夫人要出墙。” 午时,阳光碎地,满眼金灿灿的。雪也化了,在街道上留下天空湿漉漉的吻痕。南玉调把头探出窗外,见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了楼下,走下个身材娇小的少年。那少年白白嫩嫩,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人生路上没啥磕磕碰碰。 那少年不谙世事,一双无辜大眼带着怯意,被一楼的登徒子戏言几句便满脸通红,又被二楼的酒鬼调戏几声,差点羞得头顶生烟,飞快跑上三楼。刚到三楼,便听到正对着的隔间里传来哈哈大笑之声,正恼火,却又听那人懒懒蹦出一句:“下次再要女扮男装,就切莫露出你那天见尤怜的眼神了。” 少年一惊:“阁下是?” 竹帘撩起,一名紫衫少女笑着略略欠身:“洛小……公子,里边请。” 洛初色怯怯往那隔间望了望,见里面榻上斜卧着个少年,面若新玉洗水而出,一双夜眸看似带笑却偏生淡然微凉,踟蹰了一下,才走进去。走近才觉,那姿态慵懒的少年,周身隐隐散发着股慑人厉气。洛初色暗自深吸了口气,进退得当地合手身侧施了一礼:“小女子洛初色,见过铁扇公子。”抬眼,见那少年不遮不掩地打量着自己,顿觉不自主。 却又见那少年舀了一勺热水浇在茶壶上,漫不经心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多,见人就得三分礼,实在麻烦。”说着指指对面的小榻,“洛小姐随意坐,过客卖的就是个自在,没那么多规矩。” 洛初色也没扭扭捏捏,人家指了位子,她便坐了上去,但陌生男子面前,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那样躺着啊,便挺直了腰杆,双手端端摆在膝头,开门见山:“初色拜访公子,本不合礼数,也不宜久留,还请公子对小女子的冒昧多多包涵。” 南玉调推了杯热茶过去,笑道:“我倒不介意。只是我与小姐素不相识,小姐此次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洛初色抿了抿嘴唇:“公子虽不认识初色,初色却常听牛将军说起公子,知道公子于将军而言犹如师长。本来这婚缘之事也不该来叨扰公子的……可……初色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南玉调点点头:“确实。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未婚夫……小姐为难了。” 洛初色一愣:“您知道?” 南玉调朝紫钗抬了抬下巴:“紫钗,去买些冬果来,晚上做冬果宴。”吩咐完,又转向洛初色,“略有耳闻。听说尚书大人昨日闹到皇上那,说要退婚是吧?” 洛初色点了点头,面色为难。 南玉调摇了摇头:“那你也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洛初色叹了口气,垂头道:“前日将军来访,都跟我说了……父亲大怒,当下就把将军给撵出去了。” “那你呢?”南玉调问,“你怎么想?” 洛初色道:“芦花姑娘遇人不淑,初色怜之;将军情深意重不忘旧人,初色羡慕;但将军能在此时告之实情,初色钦佩!” 南玉调怔了一下,许久才笑着摇摇头:“还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一口热茶下肚,眼神锐利起来,“既然他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也该知道芦花就在我这。而你既然能来找我,想必,是有对策了吧?怎么,想让我把芦花弄走么?” 洛初色咬了咬水嫩的嘴唇,起身又“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初色自是爱慕将军气盖云天,相信将军对初色也是一片真心。将军希望旧人能得善果,于情于理并无不妥。然父亲铁了心认为将军这是污了洛家的颜面,损了初色的尊严,上告圣上,要求退婚。初色求公子去劝劝将军,芦花姑娘收房之事容后一年。待大婚之后,将军府人事稳定,初色大可亲自请芦花姑娘入府!” 杯倾斜,茶自流。南玉调听着这话,见鬼了似的僵愣住了,看着那尚且稚嫩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心里五味陈杂,许久,神经质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同意让牛芦花进府?还亲自去接?你不觉得委屈?” 那看似脆弱不堪的女子,却坚定地点了点头:“人生若得心中人相伴,有何委屈吞不下?” 南玉调望着天花板,沉默半天,忽然拎起茶壶,斜斜一抛,那茶壶便从隔间的空顶飞进了隔壁的隔间,很快传开“嘣”一声闷响,接着又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南玉调无辜地眨眨眼:“不是吧,砸得这么准?老天开眼啊!” 洛初色正莫名其妙,这边竹帘却被人鲁地掀开了,洛初色一回头,见到一脑袋湿茶叶的牛仔正怔怔盯着自己看,那脸上湿漉漉,那眼眶红通通,也不知道是泪还是茶水。 “将军……” 牛仔一个箭步上前就将女子熊抱到了怀里。 虎背熊腰的狼狈男子,紧紧拥着那娇弱仿佛小花一样的女子。男子不善言辞,女子泣不成声。无辜又无赖的旁观者,微扬了嘴角,从那两人身边走过,留下一抹愉悦的叹息:“这包厢给你们定了一个下午,银子自付。至于婚事……哎,我去给你们说说吧……” 南玉调走出隔间,看着站在外面脸色苍白的牛芦花,冷声道:“懂了?” 红肿的双手纠结着,被生活糙雕刻的女子在这奢华的茶楼里,如一片飘零的枯叶,在冬天刺骨的风里颤抖着。错过了人生的交叉点,我们,便越走越远,失去了牵手的资格。 然而,好事多磨。 这不有情人好不容易独处一会,说说心里话,那不知好歹的反派角色就倾巢出动了。李建一副狗官的嘴脸,往过客几个出口一指:“都给我守好了!一个都不许放出去!”说着就不嫌脚痛“咚咚咚”冲上三楼,朝隔间瞎吼,“洛小姐,名门闺秀私会男子,怕是不合礼数吧!” 牛仔当下就怒了,提着他的大刀就冲出来:“混账东西!再敢乱说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李建冷哼一声,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牛将军啊!牛将军,你这可就失礼了,昨日才被洛尚书赶出府,今日怎么又厚着脸皮纠缠尚书千金呢?” “老子宰了你个没口德的!”然而刀刚举起,却又被身后一只纤纤弱弱的手给生生阻止住。 “将军切莫冲动,着了奸人的道。” 那李建一看到洛初色眼里就开始泛光:“洛小姐果然在此幽会男子。原以为尚书府千金有多金贵,想不到,也是如此不自爱!” 洛初色正色道:“我与将军有婚约在身,大白天见上一面,有何不可?倒是李大人私调官兵,围守茶楼是何道理?” 李建闻言皮笑不笑地抽了抽脸部肌:“婚约在身?尚书大人昨日已提交退婚柬帖,今早朝奏,谁人不知?而且,我已派人去洛府下聘,想来不日便能得洛大人首肯。我李建才是你未婚夫啊!你却在此幽会他人,我前来拿人,有何不可?” “什么?”牛仔一听,立即怒目圆睁,长刀出鞘,照着李建的脑袋就招呼上去,“你找死!” 李建身后立刻涌出一堆狗腿子,将牛仔层层围住。牛仔虽勇猛,却也双拳难敌四手。李建丫的贱手就往洛初色手上抓了过去。 洛初色尖叫一声,牛仔恸怒,挥手一刀砍断了一小兵的胳膊。 李建乐了,指着牛仔高声道:“残杀空州守军,罪加一等,你就等死吧!” 这边乱作一团,客人们吓得魂飞魄散。却是噪杂之中,幽幽飘来一句冷到让人发颤的问话:“唷,这是做什么?” 锦蓝团云装,雪狐裘拖地,一只羊脂白玉簪斜云鬓,一双娇小女子脚,一步一个踏龙势,愣是在人群和官兵中踏出条路来,手随意地往身边男子臂上一搭,凉凉地开口:“挺热闹啊,不介意本也来瞧瞧吧?” 一个“本”,李建那倒霉催的就软了膝盖“啪”一声跪下了:“下官叩见贤妃娘娘,不知娘娘在此,惊扰凤驾,罪该万死。” 牛仔拉拉洛初色,也赶紧跪下:“参见贤妃娘娘。” 洛初色抬头偷看一眼,再看看牛仔,心里那个慌啊:这不是刚才那铁扇公子么?怎么换了女装就变贤妃了? 周围的官兵啊、宾客啊这一听,不得了了,贤妃啊!皇里的尊贵人物啊!还看个毛啊?不怕瞎了眼啊?跪吧! 南玉调慢悠悠走到榻前,朝洛初色招招手:“来,坐到本身边来。”那模样说有多老佛爷就有多老佛爷。 洛初色惶恐地抬头,指指自己:“我?”又疑惑地看看牛仔,见牛仔咧着嘴朝自己笑了笑,才心慌意乱地走到南玉调身边。岂料南玉调伸手就把她拉下,一屁股坐到榻上了。洛初色还来不及弹起了,便听南玉调笑眯眯地问道,“大冷的天把你叫出来给本解解闷,真是委屈你了,新的丫头换衣服手脚慢,让你久等了。对了,方才我们聊到哪儿了?” 李建状还没来得及告,听了这话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是来捉奸的,然而贤妃一句话就给圆过来了——人家不是会情郎,而是来伺候皇贵人的! 洛初色这回知道了,这是货真价实的妃子啊!刚刚自己还跟她说了那么多没规矩的话,心里慌得不行,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南玉调特心疼地拍拍洛初色的小手:“瞧这可怜的,都被吓成什么样了?”转头,轻轻一瞥,声音一下低得要压死人,“方才,是哪个瞎了眼的在这清净的好地方瞎嚷嚷,吓坏了尚书府的千金啊?” 李建额头响亮地撞在地板上:“臣听闻……” “哦——李建啊,怎么又是你啊李建?你可真是人闲不嫌事儿多啊!” “臣……” “刚你嚷嚷什么来着?捉奸是吧?说说看,你捉的什么奸啊?” “臣……” “你还说什么退婚?什么退婚?你说那退婚,跟本的结拜兄弟牛将军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天呐,贤妃什么时候跟牛仔结拜了?李建真是要哭了,死命磕头:“没有!没有!臣不知深浅,给洛府下聘,这是说要撤聘呢!是臣退婚,与牛将军无关。” “放肆!”南玉调一掌拍下,“洛府的婚事岂是你说定就定,说退就退的?下了聘,你又撤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本将来的嫂嫂有什么毛病,遭了你嫌呢!” 李建泪往心里流:“是!是!是!贤妃娘娘所言极是,是臣考虑不周。那……不撤聘了?” “不撤了?”南公玉调反问回去。 “……不撤了……” “那婚事呢?” 李建猛地吞了口不知是口水还是血的东西,欲哭无泪:“那聘礼就当做是大将军与洛小姐新婚的礼物吧,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南玉调瞌着眼:“那这摔坏的桌椅,劈坏的楼柱雕栋呢?” 李建抖着嗓子:“臣……一并定价照赔偿!” 南玉调点点头:“这受惊的宾客呢?” 李建腿也开始抖:“每人……十两定惊费!” 南玉调淡淡开口,纠正道:“过客伙计,二十两。” “二十两?!是……二十两,二十两……” 南玉调笑了:“很好,识大体!那么,地板擦干净,你好赶紧退下吧。长得那般猥琐……真是污了本的眼。” “是……臣,告退。” 于是,洛初色明白了:贤妃娘娘很会讨价还价的;过客伙计再次验证了:铁扇公子真的很爱很爱钱;李建顿悟了:做坏事可以,只是千万别碰到贤妃了;白羊县的百姓误会了:贤妃娘娘是大好人! 第一一九章 将军夫人(二)在线阅读 第一一九章 将军夫人(二) 肉文屋 / 第一一九章 将军夫人(二) 第一一九章 将军夫人(二) 第一二零章 回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零章 回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零章 回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零章 回宫 南玉调的贤妃身份在这头刚暴露,潜伏在空州的禁卫军就火速赶来,将白羊县封锁得固若金汤。 南玉调正和洛初色、牛仔吃着冬果宴,瞧见高品超那烧得火急火燎的表情就乐了:“哟哟,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高大人这是看着本开饭时间来的吧?” 高品超那厮没点幽默细胞的男人一本正经道:“下官奉命接娘娘回,不敢耽搁。请娘娘稍事休整,随下官移驾。” 南玉调一筷子戳进菜里,凉凉道:“高大人奔波了,本这请人吃饭也不是头一回,紫钗,去添副碗筷来。”言下之意便是说高品超你个不知好歹啊,没看见老娘正在吃饭么? 高品超年纪轻轻,难道单凭着一身勇武便能侍于君侧,权倾一方么?要知道,察言观色才是他不显山露水却能立于不败之地的王牌啊。听懂南玉调的意思,忙道:“臣不敢。那么,下官不打扰娘娘用膳了。”起身恭恭敬敬退下。 南玉调朝紫钗眨眨眼,紫钗那丫头眼珠子鬼灵地转了转,从旁边花的瓶子里倒出一杯水来,又飞快抓起个糯米团子,往里边包上一大勺辣酱,再在手心搓圆了放在盘子里,掩嘴单手端起托盘追着高品超而去了。 洛初色惊愕地睁着大眼睛,看牛仔在旁边坏笑着摇摇头,指着南玉调,手指抖得跟被雷劈了似的:“老大,您可真是有仇必报。” 南玉调欠扁地耸耸肩,望天花板:“啊——天空好蓝好蓝啊——” 洛初色升华了:爹爹说得对,皇果然尔虞我诈,波诡云谲,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一天,夜车狂奔在北巘的大地上,尊贵的銮驾载着不知是金凤还是火星人的奇怪生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神秘的车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停下来好一会,而每次一停下来,马车里都会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奇怪生物在月光下磨着森白的牙:辣酱配脏污的生水,不拉死你,老娘就跟你姓! 紫钗终究没有奇怪生物那彪悍的神经,撩起帘子担心地往往窗外:“可不是闹得太厉害了吧……” 南玉调看看紫钗,凑趣道:“怎么?总不会是心疼了吧?” 紫钗一愣,昏暗的光线里,脸色分不清是青还是红,倒是神色窘迫地瞪了回来,梗着脖子道:“拉吧!拉吧!拉死了又与我何干?反正天塌了有主子您撑着!哼!” 这么走一路,停一路,等回到焰城时,天已快亮了。正值早朝时间,灰蒙蒙的天色,太监提着灯引路,百官的锦袍在静谧的廷之中发出瑟瑟的摩擦声。 尽管正是个让人瞌睡的时辰,不少官员还是注意到了大正殿前庭多出一顶巧的轿子。敢在内坐轿,不是皇族正统便是**贵宠,百官好奇地张望,在心中暗自揣测,却无一人敢上前冒然询问。直到尚书府洛大人进了,那轿子后才钻出个紫衫的女子,疾步走来,在洛尚书旁耳语几句,便一同走向轿子。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众人只看到洛尚书在轿子外弯了脊梁,不知那边是何人开了金口,便见向来清骨傲然的洛尚书拢着袖对轿子深深鞠了一躬。 “贵府千金的事,本已听说了。此事只因本多疑,找了个丫头做那鸳鸯的试金石。尚书大人一纸退婚谏,换洛小姐一封求救书,委曲求全,谦和包容,字字真心。岳丈打女婿,缘起情长念旧之人,将军无意再续前缘只为故人能得终好,又岂非句句实意?尚书大人自是爱女心切,那两人又何尝不是情比金坚?既已试过有情人,试金石自然由本亲自收回。那么,不知尚书大人可否收回退婚之请,祝那红线一牵可白头到老?” 宝贝女儿的心思,做老爸的怎么会不知道?重情重义的大将军,公正廉明的尚书大人又岂会不理解?只是覆水难收,朝堂那么多双眼睛,谁逃得过?当下南玉调这番话,洛尚书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人家堂堂四妃之首,中红人,哪有空吃饱了撑着去给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婚事试金?这么说,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给自己一个借口啊! 老尚书弯曲了脊梁,行了大礼:“多谢贤妃娘娘提醒,娘娘此恩,老臣只怕无以回报。” 轿子里传来几声愉悦的笑声:“办喜事的时候,别忘了给本递个喜帖就行了。” “一定!一定!” 这边相谈正欢,那边皇甫彦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急匆匆赶来了。 “先……贤妃娘娘?”皇甫彦一看到洛尚书,赶紧改口,“臣弟见过皇嫂。” 皇嫂?洛尚书心中一惊,这“皇嫂”可不是可以乱叫的,只有那三正位才有资格让皇帝的弟弟叫上一句“皇嫂”,莫非贤妃荣宠之盛已达如此境界?还是说皇帝准备将这贤妃推上东皇贵妃之位了? 贤妃似在轿中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道:“二位,再不走,早朝可就要迟到了哦。” 洛尚书闻言,忙施一礼:“老臣告退。” 洛尚书一走,皇甫彦就急急凑近轿子:“先生怎么去了这么些天?可一切安好?为何出也不和彦儿说一声?彦儿还以为……还以为……” “殿下,您不用早朝么?”轿子里的人不冷不热地提醒道,用一个正式的称呼礼貌地在两人之间隔开进退得当的距离,“本也累了,紫钗,走吧。” 皇甫彦僵愣在原地,许久,才追着轿子跑了几步:“先生,彦儿上完早朝去找您。” 南玉调在轿子里轻轻皱了皱眉毛,对于皇甫彦的纠缠,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寸光殿,人们刚换完班,神抖擞地迎了出来。皇甫修那小豆丁刚起床,听说南玉调回来来,眼屎都没擦干净的眼睛一下子亮晶晶的,头也不梳了,蹦蹦跳跳就奔了出去。 疲惫不堪的南玉调只觉远远一个黑影,还没反应过来,那黑影便如爱国者号导弹一般重重撞击到了怀里,撞得她双腿一虚,“嘣”一声爽快倒地。女们惊声尖叫,慌忙去扶。 南玉调郁闷地猫着眼:“靠!叫个屁啊?摔的是老娘又不是你们!”骂着,低头瞥一眼窝在怀里的白馒头,脸更黑了,“你丫的有毛病啊?天还没亮你起来凑什么热闹?脸洗了没?牙刷了没?一脸油往我身上蹭个什么劲儿?” 人们黑线了:娘娘啊,您骂就骂了,可怎么一句都没骂到重点呢? 紫钗无语了:主子啊,每天日上三竿才起的人,只有您啊!大家平时都这么早起的啦! 皇甫修委屈地瘪瘪嘴:“母后,修儿想你了。母后你别生气。” 南玉调气结地瞪着皇甫修那被遗弃的小狗嘴脸有气没处发,良久,瞪着远处,咬牙切齿:“皇甫慑,老娘咒怨你两口子!”转头看着白馒头,简明扼要地发号施令,“洗脸、刷牙、梳头、吃早餐、抄你爹的兵书去。” “是!”白馒头笑眯眯地应了,却还傻乎乎地黏在南玉调身边。 南玉调无奈地看着他:“你还想怎么样?” 白馒头道:“等婉枫妹妹啊,修儿每天都和婉枫妹妹一起吃饭的。” 南玉调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屋里还住着个白吃食的蛀虫呢,便问:“婉枫呢?” 小桂指指房间:“回娘娘,小公主刚起呢。” 南玉调牵着白馒头走进房里,见那水灵灵的小丫头愣愣地坐在床上,一脸困顿,任下人们给她梳头穿衣,她转头看见南玉调,大眼睛眨了眨,也不怎么“倏”地红了眼睛,瘪着小嘴儿。眼看就要哭出来,南玉调上前坐到床边,特头痛:“你又怎么了?” 那小人儿,抽搭两下,忍住了,许久,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南玉调,哽咽道:“贤母妃……婉枫想母妃了……”说完,一头扎进南玉调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依依呀呀说着什么,南玉调一句也没听清。 南玉调觉得自己头都快炸了,想亲娘闹脾气的小孩最可怕。她黑着脸问小桂:“这些天德妃都没来看过吗?” 小桂道:“娘娘,您忘了了么?德妃也被禁足了呢。” 南玉调郁闷,道:“给小公主梳洗干净,赶紧送德妃那去!” 人们吓得全都跪下了:“贤妃娘娘使不得啊!皇上下令德妃禁足,没有谕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尚德殿啊!” 南玉调看看哭得泪人儿一样的小不点,嘴角一勾:“那么,直接送到勤政殿去。”说着,拍拍婉枫,笑道,“婉枫啊,还记得你父皇跟你说过什么么?他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他说。待会见着他,你就跟他说‘贤妃娘娘对婉枫不好,我要回母妃那去’,记得了吗?” 婉枫眨着眼,抽搭抽搭:“可是,可是贤母妃对婉枫很好呀。” 南玉调嘴角隐忍地抽:“可是,你再待下去,我就会对你很不好了哦!” 某人没睡够,抽风前症!紫钗在心中得出结论,立刻一手抱起婉枫,一手牵住皇甫修:“好了,好了,梳洗梳洗,做功课去吧。要让娘娘好好休息哦。” 众人知趣地退下,南玉调走进自己的寝房,也懒得叫人加手炉烘被子了,边脱边往床边走。迷迷糊糊钻进被子,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身后贴上个热乎乎的活物,猛地惊醒过来,刚想转头,却被身后一双猿臂环住,背靠着牢牢固定在了暖暖的膛里。 “乖,睡觉。” ++++++++++++++++++++++++++++++++ (防蚊防虫防色狼,卜卜温馨提醒各位,不在自个家,不要随便裸睡哦,and记得睡前检查床铺,谨防心怀不轨者鸠占鹊巢~~o(∩_∩)o哈哈~~下一章:小妖~~敬请期待~~~~) 第一二零章 回宫在线阅读 第一二零章 回宫 肉文屋 / 第一二零章 回宫 第一二零章 回宫 第一二一章 小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一章 小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一章 小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一章 小妖 睡你娘!南玉调在心中咒骂一句,刚挣扎着要起来,又被压回床上。某人狠狠翻了个白眼:“同学,如果你不介意,等我加件衣服再讨论睡不睡这问题好吧?” 某妖微笑:“不巧,我介意得很。” 南玉调深呼吸,学着狐狸的笑容:“那么,你可不可以不要用看晚餐的眼神看我呢?还有,麻烦你把你的爪子从老娘的肚兜带上挪开好吗?” 某妖坏笑,手指倒真的挪开了,却移向一更危险的地段。南玉调伸手往前一挡,钳住妖爪,抽着嘴角道:“别费劲了,还没发育好呢,小心硌手!” 那厮祸害特邪恶地笑了笑:“小东西别担心,本会很温柔的,保证不影响它们发育——” 爪起爪落,电光火石间颠龙倒凤,只听苇禛闷哼一声,南玉调已以女王状骑在妖孽身上。苇禛凤眼眯起眼,盯着南玉调,语气不善:“你敢!” 南玉调扬了扬眉:“行走江湖,防虫防蚊防色狼,我也很无奈啊!”说着,手头的力度再加大两分,见苇禛痛得额头直冒冷汗,便道,“苇禛,咱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我的脾气了——下次再要调戏我,就千万别挑我犯困的时候哦。”话刚落音,南玉调松了手,翻身下床,捡起亵衣穿到身上。 苇禛捂着下体瞪着南玉调,疼痛还没缓过去,他却不知想到些什么,勾着嘴角笑了起来:“这么损的招儿,哪学来的?” 南玉调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愣住了,恍惚了一下,盯着赤脚,无数前世的画面从脑海飘过,许久,转头看着苇禛:“南家训。” “家训?教女儿家这一手?” “入能号令群英,出可独行天下。树敌无数,总有一个人面对的时候,我们南家的孩子,几乎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会,不分男女。” 苇禛心中微怔,问:“以此为傲么?” 南玉调笑了:“当然。或许曾经埋怨过比常人付出更多的汗水和眼泪,但这是我们不屈于人前,不畏惧命运的基础。只要敢想,我就敢做,这就是我们南家的生存方式。” “确实有趣!”苇禛说着拍拍床,笑问,“还敢上来睡么?” 南玉调“嘁”了一声,爬上床,钻进被窝:“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 苇禛“咯咯”地笑了起来,从身后将南玉调揽入怀中:“换了别人,就千万别这么放心了,你那三脚猫功夫保不住你独行天下的。” “五十步笑百步!换了别人,他家老二也早轮回了……” 太阳缓缓升起,冲破北巘湿重的雾气,日夜颠倒的人也沉沉睡下。 迷迷糊糊中,听到紫钗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殿下,娘娘尚未起身……” “殿下,请等女婢先行通报一声……” “殿下……” 南玉调猛地惊醒过来,果然听到外面一片嘈杂,回头看半露苏肩的妖孽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朝自己笑得那个诡异。 南玉调弹身而起:“皇甫彦来了。” 苇禛天使般微笑:“嗯。” 南玉调一脸严肃:“我名义上还是皇甫慑老婆呢!” 苇禛继续天使般微笑:“嗯。” 南玉调双眉打结:“一句话——你走不走?” 苇禛南玉调的发顶,鬼附身一般温柔地笑笑:“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南玉调被雷劈重般痴愣三秒,掐着苇禛脖子死命地摇:“这个时候你不要玩我好不好啊?!!!!!!!!!!” 苇禛摘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别怕,杀他很容易。” 南玉调真怀疑自己要昏厥了,深吸一口气:“真不走?” “真不走。” 于是,南玉调笑了:“好,你别后悔!”说着,一骨碌滚下床,翻箱倒柜从紫钗的衣箱里揪出一套女服扔到床上,顽劣地弯起嘴角,“那么——委屈殿下了哦。” 苇禛拨开长发,露出天鹅一般修长的脖子,眸光狐媚道:“无妨,只要是小东西亲自为我换上即可。” 浅紫罗裙绿素衾,手绾青丝描墨眉,眸光带水,唇色点朱。南玉调看着镜中之人直抽冷气,妖气!妖气!妖气冲天!绝色!绝色!绝色倾国! “先生——” “殿下,进不得!” 南玉调一手将苇禛提起,一把将梳子塞进他手里,两人光速调换了位置。苇禛轻笑了一下,用那梳子万般勾引地穿于南玉调的发间。南玉调倒是因为皇甫彦的闯入,面色沉,抓起桌上的胭脂盒照着皇甫彦的脑门就砸了过去。 胭脂扫了皇甫彦一脸红尘的痕迹,他惊愕地愣在了原地。 南玉调斥道:“放肆!不瞧瞧这什么地方,由得你鲁莽闯入?” 皇甫彦忙低头躬身行礼:“是彦儿失礼了。但只是担心先生,才扰了先生好梦。” “担心?担心什么?” “先生无故失踪数日,彦儿难道不该担心么?” “今儿早朝时你不是见过我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甫彦看看紫钗,又看看南玉调身边面生且妖冶的绝色女子欲言又止。 苇禛暗自掐了南玉调一下,南玉调脸直抽,指指苇禛对皇甫彦道:“夜总会带来的新人——小妖,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直说吧。” 皇甫彦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措辞:“皇兄说先生出城时甩开了护卫队。” “没错,有问题吗?” “那么……敢问先生是如何甩开暗卫的呢?” “暗卫?”南玉调一惊,“什么暗卫?” 南玉调这一问,皇甫彦和苇禛的脸色同时变了,皇甫彦急促地往前几步,走到南玉调跟前:“暗卫是于皇外暗中保护我北巘皇族的隐秘侍卫。自先生离后就一直秘密保护先生,并……为皇兄提供情报。但先生离后第二天,那批暗卫便全数失踪。” “啊?!” 看南玉调那副一问三不知的表情,皇甫彦脸色更差了:“果然不是先生的吩咐么?那么那些暗卫怕已遭毒手了……” “第二天……”那不就是在过客碰到竺自恢那天么?如果是他……怪不得跳窗而出……原来,是怕被北巘暗卫发现行踪么……南玉调脸色也跟着差了。 皇甫彦察觉南玉调的异样,忙问:“先生可是想起什么?” “嗯?啊!”南玉调干愣了一下,摇头,“我出透透气,能有什么可想起的?倒是你那个好哥哥,居然找人跟踪我,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啊?” 皇甫彦敛着眼,掩藏了他的心思:“先生当真……没遇到什么人么?” 心脏猛地一跳:“你想说什么?” 皇甫彦摇摇头:“没什么……彦儿信先生。” 轻拢黛眉,南玉调不悦道:“那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皇甫彦抿了抿唇:“彦儿……不打搅先生休息了,隔日再来探望先生。” 北巘寒冷的东风刮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又是霾铺天盖地压在了头顶。南玉调站在原地,久久不动。身旁一张倾国女子颜,却脊梁挺拔英气逼人。凤眼挑高的眼尾,灰眸里看不清喜怒,薄唇轻启,语气异常平静却可怕地一针见血:“你见过他了。” 再冷不过北巘的冬,再利不过玄铁的刃。南玉调干笑两声:“什么他?是他们——柳生、陆行之、牛仔!” “以你的身份,皇甫慑派出去的暗卫至少有两队,而且个个身手不凡。能让他们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丝毫痕迹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 “那又如何?”再也笑不出,南玉调面色苍白。 “他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他对你做了什么?”那媚色如春,然只消一眼就觉森寒沁骨。 南玉调抬头接受那毫不掩饰的杀气,想起的却是那星光坠落天幕的夜,那微红摇曳的油灯,那人眉心染着忧色的朱砂,那指尖拂过脸颊微妙的温度,那落在唇上羽毛一样轻的吻,于是微笑道:“无论什么……都与你无关……唔!” 炽热的吻凶猛袭来,阻止更加残忍的话,阻截无法抗争的事实,发白的指尖扣紧了少女的头,将她的发纠缠得更加散乱。发力啃噬女子冰冷的唇,仿佛希望可借此咬断那些牵挂在别人身上的丝。 为情yu而吻,为愤怒而吻,为气氛而吻,为嫉妒而吻,为无聊而吻,为练习而吻,为吻而吻,南玉调吻过很多次,换过很多唇,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吻得这般痛苦。那滚烫的热情和愤怒,在骨头上烙下伤痕,那纠缠的挣扎,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苇禛松开南玉调,将她用力箍在怀中,近乎咬牙切齿道:“别忘了,你说你要把心送给我的!” 越过男子肩头,窗外的天那么低,低得仿佛要塌下来了一般。 “信我……真傻……” ++++++++++++++++++++++++++++++ (不知道这章会被河蟹多少字词……) 第一二一章 小妖在线阅读 第一二一章 小妖 肉文屋 / 第一二一章 小妖 第一二一章 小妖 第一二二章 婆媳大战豪华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二章 婆媳大战豪华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二章 婆媳大战豪华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二章 婆媳大战豪华版 皇的生活每天都充满挑战,新的敌人,或者新的同盟,各路势力在闱之中交汇,各种手段在微笑背后过招。为了生存,为了登上高枝,又或者是为了一颗遥不可及的帝心。于是生存无忧、已在高枝、无意帝心的贤妃反而成为一名可以侧目旁观的看客。 外头的生意开始上轨,多年铺下的站点终于逐渐接轨连成一片。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想象这个古灵怪的女孩终于手握住了足以对抗北巘皇权的砝码,哪天要离开,再无需谁的同意,只要她愿意。 大寒日的雪降下来,南玉调像只北极熊一样蜷在望龙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新一天的八卦新闻。寸光殿的主厅暖和,于是让人从书房里搬来桌椅、文房四宝,特准皇甫修在主厅里抄书。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母爱”,纯粹就是为了挡挡皇甫彦时不时散发的暧昧气场。 南玉调正思量着最近里怎么上上下下都忙碌得不可思议,小桂就小声提醒了一句,那啥再过半个月两太后寿辰,咱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了? 南玉调算算日子,半个月后……半个月后不是腊月末,要过年了么?于是噔一下直起腰干,瞪着一脸无辜的皇甫修,又想想刚送走的皇甫婉枫,一把抓起小桂死命地摇:“你告诉我!告诉我!里头到底有多少小孩?有多少?” 这一问,连紫钗都不明所以了。皇甫修小嘴一下就瘪了下来,扑到南玉调身上:“母后有修儿!母后是修儿一个人的!” 南玉调一愣,提起皇甫修,凶神恶煞吼道:“我不是你亲娘!别以为你叫我一声亲娘,我就得给你封个大红包!!!!!!!!!!!” 世界清净了。 原来如此…… 紫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嗮道:“主子,您说您这也太算计了吧?不然过几日更皇上说说,让您回‘娘家’过年?” 南玉调白她一眼:“门儿都没有!那一群豺狼虎豹,哪一年不是狮子大开口,要红包要得一个比一个狠?” 小桂不满地撅撅嘴:“皇上子嗣不多,只得这一个小皇子,还有两个小公主,德妃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赶不上您的红包了。只是娘娘……这主子要过年,奴才们也要呢。里的规矩,三十夜小赏,初一早大赏……” 啥?!南玉调嘴张成“o”型,这皇里,奴才可比主子多得多啊!一把抓住紫钗的手,南玉调哭丧着脸道:“……疼啊——” 上双俩太后的寿辰就在南玉调对在哪过年损失少的挣扎中轰轰烈烈到来了。 婆媳关系从来都是贯穿古今,女人们一生中最严峻的考验。民间有悍妇,但皇族里从来只有霸道婆婆,没有野蛮皇妃。因为“太后”的称号,是一个国家里,女人最尊贵的存在形式。于是,如何讨好这世上最尊贵的婆婆,就成了中女人们这一年最心的表演之一。 高堂在上,福寿里众妃一字排开,金凤华服端端跪下。无论是那执掌金印的中皇后、骄奢跋扈的西贵妃,甚至是身怀六甲的德妃,悯孝殿里她们双膝着地,除了德妃大着肚子没办法趴下,其他人全都匍匐在地,不敢移动丝毫。 从衣服颜色到熏香都必须提前打听好,绝不能冲了两位太后的忌讳。服饰不能华丽地抢了上位妃的风头,又不能在下位面前失了颜面。里的女人,最习惯于走钢丝。 两老女人,在众媳妇跪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出现了。一句“平身”拉开这一夜华丽的幕布,战斗打响。 德妃有孕在身,跪了这么久,猛地站起来肯定吃不消,膝盖一软,往前一趔趄。五步距离,却无一伸手。开玩笑!能混到德妃身边的位置的人就没有蠢蛋。想啊,这跪一个时辰,腿怎么可能不酸不麻?你行动利索救到了,说不定被人指一句“行礼不诚”;救不到,出了事,指不定就说你是故意的!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那刘婕妤的珠链竟然在这个时候断了,浑圆的玉石珠子滚了一地,竟还滚到德妃足下,眼看德妃就要跌倒,说时迟那时快,东太后身旁一女一个闪身就越到德妃身边,将她牢牢扶稳。 德妃脸色早已吓得苍白一片,刘婕妤惊慌失措地跪倒地上,拼命地摆着手:“不关我的事!不管我的事啊,太后!” 西太后神色淡然道:“德妃身怀龙瑞,赐座,传太医。” 东太后双目间威仪尽显,对德妃道:“当娘的人了,做事要知深浅,不要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这是一个身在皇的母亲最真实的话。德妃心中感动,微微一福:“谨遵太后教诲。” 只言片语,化解方才那番紧张气氛。只是短短几句话时间,等众妃抬头回过神来时,大殿中已没了刘婕妤的踪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刚刚救了德妃的那名女。在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太后身边那身为杀手的四大人,是如何替太后平定这暗流激进的廷内斗的。刘婕妤想必已经被刚刚那人带走了吧。霎时间,众人都觉一阵寒风穿心而过。 或许有人好奇贤妃怎么没在这彩的热身赛中参上一脚。事实上,此时还呆在寸光殿里的南玉调若是知道自己错过了这重口味的开场秀,大概也会悔得捶顿足。她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哀怨地哭丧着脸:“紫钗——好无聊啊——” 紫钗忙着安排三十夜的事宜,就干脆不理她了。 南玉调终于哀叹一声,握拳一嚎:“我决定了!” 紫钗抬头:“嗯?” 南玉调贼兮兮地笑:“太后gong,找乐子去!” “主子,去贺寿可是要送礼的哦。” “呀!紫钗你怎么这么抠呀?” “……” 紫钗终于也无语凝噎了。 而福寿的大戏,也随着皇帝和王子的到来进一步推向高潮。 一把手皇甫慑同志为了证明他是个公平的好儿子,给两太后送的一长列贺礼全都是标标准准的一式两份。二把手皇甫彦同学为了证明他是紧跟领导,一切向领导看齐好下属,给两太后送的一短列贺礼也全是标标准准的一式两份。 其实这是每年太后寿辰的不成文规则——无论送什么,都是一式两份,谁也不多谁什么,谁也不差谁什么。 于是上行下效,妃们一一呈上的礼物,也都是成双成对的。 可怜聂昭容的礼物,竟是佛珠!本来佛珠是挺好的,但经过刚刚刘婕妤那一出,太后眼里还能看好那珠串?于是聂昭容的礼物一呈上去,周贵妃心里就乐了。正巧前几日聂昭容一曲剑舞得皇帝赏识,中传闻聂昭容趁着贤妃离省亲,取悦龙心,大有新宠之势。这下好了,得罪了太后,她也不会多好的! 德妃其实心里清楚,聂昭容的礼物应该是一早备好的,刘婕妤的珠链断开却未必是个意外。若自己这厢有个什么闪失,刘婕妤自然必死无疑,而聂昭容也会被迁怒。那一石三鸟的投石人,绝对是个狠角色。 德妃能这么想,后gong里混了几十年的老妖怪又怎么会想不到呢?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江瑟倪排在这个时候献礼,还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容貌不出众,在百花齐放的皇大院内绝对是淹没其中而难寻其踪。她不争不斗,没人愿意与她联盟,也同样没人会花力气对付她这样的角色。只是当她身上清新的药香飘散在了空气里的时候,便会吸引皇甫慑的目光。傻女人不会察觉,聪明女人会视而不见。她在这飘摇的是非之地,找到一个神奇的平衡点。 乌木卷轴,镏金穗。当两幅画卷展开,却不是众人猜测那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青松寿桃字画,而是两位太后的画像! 一位威仪端庄,一位慈祥悲悯,工笔刻画,写意渲染。 两位太后脸上不由得都露出了赞赏的微笑。太后笑了不是大事,问题是皇帝笑了,而且还笑得那个温柔如水。这一笑,惹事了。众妃立刻意识到她们的劲敌出现了! 这时,太监在外头长长吆喝一声“贤妃娘娘觐见——”,众妃突然又有些高兴了。想啊,这江昭仪再得意啊,正好贤妃这茬儿来了,两人对掐起来才好啊!鹬蚌相争时,谁不愿当那得利的渔翁呢? 然而皇甫慑头大了。本来贤妃不来,弄个染病不宜朝寿的理由也是很容易的,可她偏偏来了,而且还是“迟到”!这可真是红果果的“大不敬”啊! 南玉调上不跪天,下不拜地,让她行跪拜大礼,还真是白日做梦。一身雪袄包得她像球似的,脸颊和鼻尖冻得红红粉粉,偏生一股俏皮。她朝皇甫慑挥挥手:“嗨!~”没等对方把眉毛皱拢,转身就朝两太后飞奔而去。她那速度,那一个叫可疑,还没拉到太后的手,就被一人拦住。 南玉调眨眨眼,“啪!”一掌拍在那人手背上,众人立刻惊得心脏直抽,却又见她执着那杀人无数的人之手,道:“呀!脸那么漂亮,手怎么这么糙?有点干燥,多补水嘛,还有这茧子……啧啧,太糟蹋人了!” 那人嘴角狂抽,直到东太后摆摆手,她才抽手退到凤椅之后。 南玉调赶在东太后开口之前,一屁股坐到两太后中间,抓起两太后的手,笑眯眯地问:“猜猜,猜猜我带了什么礼物来?” 皇甫慑在下面看着几乎要晕过去了,指着南玉调不淡定地大吼:“没规矩!下来!” 南玉调白他一眼:“皇上,不要嫉妒人家比你用心,礼物比你的珍贵!” 这是贤妃与太后的第一次见面,她丫的牛人不顾外头疯传“贤妃与太后势不两立”的传说,一见面就跟见亲娘似的亲昵。 太后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便问:“哦,不知贤妃给哀家准备了些什么呢?” 南玉调拍拍手,礼物呈上来,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盒子长且窄,木雕而成,古朴大方,两人合力而抬,似乎很重。小盒子方正且薄,琉璃烧制,巧绝伦,似乎很轻。 众人的好奇心全被调动起来了,见过大胆分开送礼的,没见过胆子大到大庭广众之下把礼物搞得这样让人揣摩贵贱的。 南玉调亲自接过大盒子,抱在怀里,直接就转到东太后怀里,笑道:“这个长的,是给您的。” 长的,她说的是长的,幸亏不是说“大的”。皇甫彦暗自松了口气,要知道两太后当朝,你若斗胆分个“大小”出来,那绝对是自戳死! 盒盖刚打开一丝,幽光一闪,太后猛地合上盒盖,不可置信地盯着南玉调。背后的人立刻上前挡在太后跟前:“太后娘娘,可是内藏利器?” 利器?!众人大惊——找死也不带这么明目张胆吧? 南玉调推开人,白了一眼:“紧张什么啊?”说着朝东太后笑眯眯,“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高兴?” 东太后怔怔许久,连皇甫慑都紧张了,她才幽幽舒了口气,缓缓打开盒盖。里面一柄长剑,朱红身,青光刃,确实是利器,而且还是一把名剑:春光! “春光?”皇甫慑喃喃念出这个名字,目光复杂地看着南玉调,然后见东太后的眼里涌出湿气。 南玉调道:“国若有难,家难保。上阵杀敌,莫问雌雄,不是须眉便是巾帼。剑可断,心不死,气不折。春光斩冬寒!” 东太后是皇甫慑亲母,前朝大将之女,春光曾是她的剑,可惜在战争中折断丢失。她的手指,一一拂过青光刃,仿若当年沙场上刀光剑影历历在目。 寿宴送剑,本是大忌,但看现在这情况……东太后她老人家很满意啊! 南玉调取了琉璃盒,送到西太后手里:“别被盒子骗了,里面的东西才是重点哦。” 西太后显然是淡定派,打开盒子之后,她也只是尾指抖了一下,然后看了南玉调一眼,轻飘飘问道:“不知贤妃意于如何?” 众人伸长脖子去看,致的盒子里只放着一张薄薄的紫纱,熏过罗兰香。 就这样?一张帕子? 南玉调耸耸肩:“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当年北巘内战,王子殿下落难,身上也带着这样一张紫纱,说喜欢‘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诗句罢了。” 开玩笑!以前那张紫纱上绣了密令,她总不能像春光那样完全复制吧?于是只好绣了诗句上去了。 西太后是皇甫彦亲母,出身高贵,名门闺秀。听南玉调这一说,一下子明白过来:当年在三江口救了皇甫彦的人就是贤妃啊!换而言之,皇甫彦那时授予天命爵之人……莫非就是这没大没小的女子么?怪不得皇帝那么纵容她,允许她越规矩,还不顾叔嫂大防允许她与皇甫彦频繁相见啊!原来她是那样的身份啊!原来她便是自己亲儿子的明灯啊! 于是西太后她老人家也不淡定了,主动执起南玉调手,连道三声“好”。 啥?为毛?一张破丝巾,一句还行的破诗就赢得太后心?这也太扯了吧!众妃在心中哀嚎一片。 于是里的聪明人都看明白了,这皇里,贤妃娘娘是没有敌人的,要当她的敌人,那就先当死人吧。她有的不是三座靠山,她有的……是一条山脉啊! 寿宴有惊无险地落幕,南玉调取悦了俩老祖宗,满载而归。太后赐下的东西,基本都是历年的寿礼,全都是好东西啊! 南玉调乐得见牙不见眼,一路上,直呼:“好买卖啊好买卖!” 紫钗在她后面小声“嘁”一声:“奸商!” 南玉调回头朝她眨眨眼:“别这么说嘛!人家这么努力赚钱,不都是为了给你们存压岁钱嘛!” 那婆媳大战与她何干? 佛曰:无关。 上帝在天边奸笑:无关,too。 因为,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变成一个商人的游戏。 +++++++++++++++++++++++++++++++ (我决定,加快进度!!!好吧……偶知道最近速度比较慢……但是你们看哦,四千多哦!好长哦~~~~嘁!好啦,我懂了!更快点嘛!你们不给力,我怎么给力嘛!嘁~~~~~~~) 第一二二章 婆媳大战豪华版在线阅读 第一二二章 婆媳大战豪华版 肉文屋 / 第一二二章 婆媳大战豪华版 第一二二章 婆媳大战豪华版 第一二三章 压岁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三章 压岁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三章 压岁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三章 压岁钱 一份不合时宜的贺礼让聂昭容搬去了更偏远的阁里,等待她的,不过是一朵花过早的凋零。而刘婕妤的结局写在冷里,可怜的女人,还没来得及让皇帝记住自己的名字就结束了一切可能。四大人的刑讯没人感兴趣,刘婕妤招认了什么也不得而知,只是有趣的是,刘婕妤罪刑一公开,李淑妃就被请去东太后那喝茶了。东太后给儿媳妇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很多都看到李淑妃从福寿出来的时候一脸煞白,在门口摔了个狗吃屎。 贤妃势不可挡一枝独秀之时,众妃需要一个革命的先行者去打响推翻独裁者的第一枪,这个时候,那个名叫江瑟倪的昭仪娘娘站了出来。在皇帝独宠贤妃的枪林弹雨中,她在帝心阁外拨弦一曲,引得圣心蠢动,一夜荣宠。 南玉调抱着手炉嗑着瓜子,听着这些新鲜热辣的后续报道,啜一口小酒,然后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皇甫彦:“你娘厉害还是你哥的娘厉害?” 皇甫彦笑笑,却转头问认真抄书的皇甫修:“修儿,你说是贤妃娘娘厉害还是皇后娘娘厉害?” 好一招移花接木!高!实在是高! 南玉调朝皇甫彦竖起大拇指:“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皇甫修不知所以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低头绞着手指,许久才抬头小心翼翼地问南玉调:“修儿知道您不是皇后了……那就不能让修儿叫您母后了吗?” 南玉调愣了好一会儿,拍拍皇甫修的小脑袋:“其实……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娘,或者——”某人开始望天,心虚地补充道,“我也不介意你叫我美女姐姐……” “娘!”白馒头一头扎进南玉调怀里,撒娇地钻啊钻。 南玉调嘴角狂抽,生硬地补充道:“说好了,压岁钱不会给你加!一个铜板也不加!” 大年三十,关于压岁钱的话题,显然在别的地方也是个重头戏。 刚回到瑞城的格子丫风尘仆仆,潇洒万分地翻身下马,一脚踏入朱雀堂。瞟一眼一脸坏笑的华英,白了一眼:“英堂主,你若是晚上年夜饭时让我看到你这副嘴脸,今年的红利你就不用领了!”格子丫边说,边迈着大步往房里走。忙了一年,大年三十回到朱雀堂,就像回了家,卸下一身防备。 “盟主……” “嘣!” 青的手还无奈地悬在空中,四神堂的门人就看到他们英勇无双的盟主大人一脚踩到了陷阱,地面上一个巨大的洞口,然后些许鲜红的花瓣从洞口腾出,接着就听到他们酷到骨子里的盟主大人在地洞里尖声咆哮起来:“瞿珏你个猪头饼!你有病吗?!” 洞底,没错,这堂而皇之挖在朱雀堂里的陷阱洞底并非是着凶器的万剑坑,而是铺了厚厚n层冬海棠花瓣。金发的青年,孩子一样咧嘴笑着,用他强悍的感官细胞对盟主大人的狮吼进行音频处理,他华丽的锦袍皱巴巴地淹没在花瓣的海洋里,他的金发乱糟糟地披散肩头,他手捧鲜红的花瓣,说得很认真:“丫丫,欢迎回家。还有,新年快乐。” 英气勃发的少女顿时觉得无力,瞪着男子,半天才喃喃道:“谁让你在我房门口挖坑的?” 瞿珏双手一扬,花瓣便纷纷落下,再一扬,花落下,一次又一次,像一场华丽的花雨:“不喜欢吗?我怕你摔着,铺了好多好多花瓣呢?” “咚!”一颗亮晶晶的东西夹杂在花瓣里砸到格子丫头上。格子丫黑线地一,递到瞿珏面前,压低声音问:“这是什么?!” “金子呀……压岁钱嘛!” 格子丫额角青筋狂跳:“压岁钱?金子?瞿珏!你像砸死老娘吗?!!!!!!!!” 洞口外华英早已笑得趴到了地上,其他门人听到“金子”心里都痒痒的,却无人敢靠近,他们倒很欢迎金子来砸,只要不是盟主大人砸过来的就好。一脸面瘫的青踢了华英一脚,无声调起伏地问了句:“有没有觉得殿下和北巘的那一位很像啊?” “北巘那位?”华英一愣,连连点头,“一见面就能气死盟主,确实像!确实像!哈哈哈哈!” 冬海棠包围下的两人还在斗智斗勇。 “丫丫,你不喜欢金子吗?” “喜欢有你这么砸的吗?!” “丫丫,那你喜欢这些花瓣吗?” “不喜欢!你看你干的好事!老娘的衣服给染成什么颜色了?!” “没关系啦,我给你买了新衣服嘛!待会上去就拿给你嘛。” “……瞿珏……你在这底下待了多久?” “丫丫……” “多久?” “一个晚上……” 倔强的少女握紧了拳头,仿佛希望借此平息过快的心跳:“瞿珏!你是猪吗?这么冷的天里睡在这种地方?你到底想怎么样!” 冬海棠的花瓣映红了脸颊,在微蓝的瞳色里映出一片暖暖的彩光。高大的男子眉眼弯弯,轻柔地执起少女冰冷的双手,小心合在掌心,呵着热气。 “丫丫,我想和你一起过年,好吗?” 年轻的盟主怔怔地站在原地,少女不点自红的唇紧抿着,她觉得自己快要淹没在了如此强势的温柔里了,她开始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在瞿珏这样热情的攻势下坚持多久了,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投降吧。 “我……” “殿下,与贤侯请殿下过府,有要事相谈。” 飞廉的突然到来,提前结束了格子丫的答复。 瞿珏平时没个正经归没个正经,但面对与贤侯的人他还是不敢乱来的,只是今天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怒火中烧,千万个怨咒化作一记眼刀直直劈在了洞口那张面瘫脸上,咬牙切齿道:“今日佳节,不议政事,侯爷有什么事就请初二请早吧!” 飞廉似乎连眼睛也没眨一下,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道:“侯爷说,此事与殿下在北巘的行动有关。” 瞿珏僵愣了一下,双眉紧蹙,想这奇世智者真是厉害,陆谨之才回来复命没几天,他就直接来问了,自己的一切果然还掌握在他手里! 瞿珏什么时候开始在北巘有行动了?格子丫自是狐疑不已,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缓缓却坚定地挣脱了瞿珏的手,移开了视线。 看着格子丫,瞿珏万般不舍,许久,一句解释也给不出,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捧起女子的脸,扳正她的视线,一字一句道:“你所期望我的一切,我都会去实现。那么,今晚我若是来晚了,你会等我吗?”然而不等格子丫回答,瞿珏猛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别告诉我答案,等我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金发的男子豪爽地攀着洞壁爬了出去,背对着挥了挥手便随飞廉离去了。格子丫立在洞底许久,衣裙上沾染的冬海棠花汁像是烧红的烙铁,一碰,就烫得心口发痛。 而侯爷府里,竺自恢信手翻阅着厚厚的账册,朝身后的人道:“时机尚未成熟,擅自挑衅北巘势力,是祸不是福。殿下,我在等一个解释。” 那高大的金发男子褪尽一脸幼稚,洗去一身顽劣,他说:“我在找一个人。” “谁?” 瞿珏微笑,那是一个属于真正troy的笑容,桀骜不驯,不可一世:“一个商人。她可以叫任何名字,拥有许多身份。但无论她叫什么,什么身份,她都会是一只拴不住套不牢的兽,叫人敬畏,却又引人靠近。” 竺自恢心里一咯噔,脑子里立刻闪过南玉调的脸,打量着与平时大相径庭的瞿珏,问:“你们什么关系?” 瞿珏但笑不语,走到竺自恢跟前,取走他手上的茶,仰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字正腔圆地吐出四个特拉风的字——无可奉告! +++++++++++++++++++++++++++++ (因为情节进度加快,就先让troy同学扮猪吃老虎前来热热身~~~看看我这更新时间就知道后妈我是多么的艰辛and厚道啦~~给我鼓励给我爱~~~~~~~~) 第一二三章 压岁钱在线阅读 第一二三章 压岁钱 肉文屋 / 第一二三章 压岁钱 第一二三章 压岁钱 第一二四章 一枝娇卧醉芙蓉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四章 一枝娇卧醉芙蓉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四章 一枝娇卧醉芙蓉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四章 一枝娇卧醉芙蓉 大年夜的国宴自是隆重非凡,流水席摆下去整整九百桌,皇帝做东,国库买单,皇亲贵胄、将相王侯、高官功臣列席其中。每一张邀请卡,对于每一个邀请之列的人都意味着微弱的振翅,潜藏一场祸福难料的蝴蝶效应。 尤其三月中旬即将举行大选,这一年的国宴的入场券便让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权贵们挤破了脑袋。号称“普天同庆”的大宴席自然不会只是一场饕餮之餐,佳节贺礼,赫然成了钱权交易行贿受贿的嫁衣,而愈演愈烈的才艺比试也显然是别有用心的生动自荐。 亲王王妃娘家的张小姐捻动琵琶弦,右相妹妹的女儿写得一手好字,王大人的嫡长女善丹青,某将军的侄女天生一副好嗓子。看着眼前闪过一张张留不下印象的脸,看她们故作矜持却又暗自较劲的小动作,看她们忐忑不安等待上位的评析,看她们稚嫩还带着希冀的目光小心却又炽热地杀向金座上的冰雕同志,南玉调散漫地笑了笑,像是看一场劣拙的大戏,努力的小丑粉墨登场,演得那么认真,令人发笑。 纸醉金迷的夜宴场,每个人都好像很幸福很快乐。然而越是光亮之处,其影越是黑暗,皇的每个角落,都上演着悬疑迷你剧。栽赃嫁祸、移花接木、暗渡陈仓、借刀杀人,为能明哲保身、为求登人上位、为可攀贵附富、为了行私报复,人影交叠,越是混乱越是闹。周贵妃不介意加油添醋;皇后的耳目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破绽;太后的四大人忽隐忽现不留痕迹扫污清垢。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积极参与这场无声的混战,唯有南玉调只用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玩味地旁观了这场群魔乱舞,桂酿一杯接一杯地喝。好似只有这微醺的味道,是冬寒之夜唯一可以汲取的温暖。 皇帝上座,两太后左右尊席,下面是下三,然后才到四妃。南玉调隔着光影缭乱远远朝皇甫慑举举酒杯,说了一句话,但淹没在了喧哗之中,面无表情的王者似乎迟疑了一下,点了下头,举酒喝了一口。 王子、王爷、皇子都在另一席。皇甫彦托着一只冰纹壶,穿过人群来到南玉调面前,为她斟了一杯。这个动作引发了众人的思索:要敬酒?但亲自斟酒是不是过了点?而且……就算敬也该先敬太后,再不然也该是皇后吧?然而众人突然紧绷的神经还没来得及松开,却又听那堂堂王子殿下满怀恭敬之意道:“彦儿谢谢贤妃教诲,还望皇嫂今后也能继续不吝赐教。” 众人彻底糊涂了,贤妃教导王子?什么意思? 南玉调闻了闻那酒,笑道:“好说好说,这么好的酒,连壶留下吧。” 那边周贵妃立刻就道:“唷,好东西,妹妹莫不是要独享么?”这话有多少影贤妃独宠之事,众人心中自有底,看那暴躁火山派的贵妃既然已经挑了头便有恃无恐地坐观上壁起来。 “本向来霸道,吃独食吃惯了。”南玉调欠扁地朝周贵妃晃了晃手中冰纹酒壶,顺便再朝皇甫慑抛了个媚眼。 妃妒忌本事大忌,南玉调这话摆明就是说她独宠独定了,然而却无一人出来指责,周贵妃更是火大,重重哼了一声道:“也不怕撑死!” 南玉调咯吱咯吱地笑起来:“莫气!莫气!饿死的羡慕撑死的!” 周贵妃被这话气得半死,一转眼瞟到下桌的江瑟倪,便森森地挑了嘴角道:“听闻江昭仪弹得一手好琴,深得皇上喜欢。不知玉妹妹是哪一手绝活令龙心大悦呢?”皇后善书、德妃善文、淑妃善女红,就周贵妃自己也画得一手好画,但贤妃那么受宠,她擅长什么?还真没人听说过。周贵妃这话明了了就暗示贤妃大概狗屁不通,只是床上功夫了得而已吧! 人群中已隐隐有些嗤笑的声音,碎碎的聒噪,像成群结队的苍蝇令人作呕。 皇甫彦早已脸有愠色,瞪着周贵妃,恨不得马上把她割舌拔牙。 酒气上涌,染得南玉调双颊微红,她略略迷醉的目光扫过众人,然后媚娇娇地望向大冰块:“皇上,臣妾也好迷惘哦——您说,您怎么就那么喜欢臣妾呢?” 好你个借刀杀人!大冰块同志又冷又酷又牛帅地开了金口:“爱妃自是多才多艺,舞艺更是卓群,何须过谦。” 玉贤妃会跳舞?你听过吗?你听过吗?没有吧,骗人吧,就她那天天团在踏上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会跳舞? 于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周贵妃就起哄了:“哦?玉妹妹有此才艺怎也不让姐姐们欣赏欣赏?” 南玉调今天确实也有点喝高了,当了一整晚观众,突然被人推出来当女一号,她还真有点兴奋了,手指沾了酒放嘴里特挑逗地吮了一下,视线直逼周贵妃:“你确定……要现在欣赏?” “本拭目以待。” 南玉调半梦半醒似的做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懂,隔着人头攒动朝江瑟倪吼了句:“麻烦江昭仪弹上一曲,好声色两全了!”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江瑟倪惊愕地抬起头,却只在无数探究的目光中找到她的平静,然后听到她说“就弹那首《凤求凰》吧,我让柳生弹过给你听的,你这么聪明,一定过耳不忘。”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然而凤非凤,却是凰。一曲情意绵绵,情意绵绵的骗局。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琴音自指尖跳跃,延绵成纠缠不清。众人看见那裹得像个球似的女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唰”地脱了厚厚的裘衣。一堆红花绿柳的艳色中,只见她雪绫扎出纤细的腰肢,水蛇一般一摆,足间一勾,便将人视线紧紧抓住。 纤纤十指捏一朵幽兰半放,盈盈水袖柔柔摆开,然而琴音急转,她的足下一点,跟着节奏飞快旋转起来。那步法让人眼花缭乱,那一身珠光素白的衣裙上蔓延着红色的图腾,在她的旋转下妖娆绽放。 拨动琴弦的十指越来越快,曲子聚气磅礴之势,而那舞蹈也越来越诡异。动作极致妖娆,神色微醺撩动,然那丝丝邪魅的目光深处却凝着一道冷光,骄傲得让人汗毛倒竖。 “嘣——”一琴弦的崩断,在突然死寂的空气里鸣震不息。南玉调倾身一侧,半卧之姿软软倒下。皇甫彦赶紧冲过去接,却终究没有皇甫慑快,伸到前方空空的手不着声色地换成虚扶的动作,男子的目光藏进了影里。皇甫慑抬头看了皇甫彦一眼,听到怀里的女子咯吱咯吱地笑声,醉意浓重道:“一支娇卧醉芙蓉……嘿嘿,给赏……” 大冰块两帅气的眉毛痛苦地打了结,他看着南玉调低声道:“爱妃醉了。” 南玉调在他怀里点点头,猫一样打了个哈欠:“醉了,醉了……” 皇甫慑无奈,抱起她离开了宴席,留下后面一堆错愕的脸,他知道这回算是把南玉调“宠妃”的名号给彻底坐实了。 东家离席,众人讨好的终极目标离开,场面开始混乱起来。东太后朗声赏下一堆东西,稳住场面。方才皇甫彦的一举一动都被西太后看在眼里,是谁说知儿莫若母?寡言少语的西太后一眼洞穿儿子的想法,不安了。她招招手,把皇甫彦唤到跟前,轻轻拉着他的手,拍了拍,只小声说了一个字:“等。” 皇甫彦一惊,马上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 (大年夜上半夜的剧情党结束,下半夜温馨肥皂剧待续。当然,卜卜说“温馨”,就不要用正常思想理解啦~~南这茬儿也温馨不起来,半夜人影撞撞,疯一个通宵~~~待续待续~~~~) 第一二四章 一枝娇卧醉芙蓉在线阅读 第一二四章 一枝娇卧醉芙蓉 肉文屋 / 第一二四章 一枝娇卧醉芙蓉 第一二四章 一枝娇卧醉芙蓉 第一二五章 四个人的永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五章 四个人的永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五章 四个人的永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五章 四个人的永远 三十夜的星星在远空兀自闪耀。南玉调在皇甫慑坚硬得仿佛高墙似的怀里睁开眼,越过男子硬朗深邃的轮廓看到星光坠落,落在男子的发上,像一笔神作的挑染。南玉调不自觉伸手去,感觉到男子谨慎地停下脚步,视线相交,南玉调欠扁道:“奇了怪了,长得这么帅怎么江瑟倪就不动心呢?” 皇甫慑无语,只是脸上的轮廓更加僵硬了。 南玉调继续道:“为什么我也不动心呢?” 皇甫慑蹙眉,低头看着某人,无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玉调用力地“嗯”了一声,肯定道:“我明白——所以说,美色不是万能的,关键你这人太不懂情调了!” 皇甫慑梗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要出声的比较好。” 南玉调“嘿嘿”地笑,攀着皇甫慑的脖子,愉悦地晃着脚丫:“呐呐,去你里呀。”感觉的男子明显绷紧的肌,南玉调奸计得逞一般大笑起来,笑饱了才补充道,“听说你里配有小厨房,我要吃宵夜,又不是吃你,你不用激动!哈哈哈哈!” 要是众妃知道玉贤妃披荆斩棘过三关斩五将终于获准进入龙窝,却只是觊觎皇帝的小厨房不知会作何想。 已是深夜,小厨房的御厨们不是睡下了就是被调到国宴去帮忙了,炉火微弱地闪着红光,南玉调点了灯,惆怅地盯着即将彻底冷掉的炉子,扭头可怜兮兮朝皇甫慑瘪瘪嘴。皇甫慑被她那表情搞得浑身猫抓一样不自在,忙道:“朕懂了,朕让御厨来行了吧?” 南玉调抓住皇甫慑的手,坚定地摇头:“不行!他们一见着你不又吓得失魂落魄,尽坏我心情!” 皇甫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想如何?” 南玉调眨眨眼,拉着皇甫慑的袖子特恶心地晃了晃:“亲爱的,你生火来我烧水,我俩共创模范夫妇美好新生活呀!” 皇甫慑意外地没有嘴角抽搐,很认真地看着南玉调漆黑的眼里泛出兽类的光,然后别过头去,小声支吾一句:“朕……不懂……” 南玉调没听清楚:“啊?啥?” 皇甫慑特不淡定地恼羞成怒,转头吼道:“朕说朕不懂生火!” 南玉调张着“o”型的嘴,一脸恍然大悟,并且酝酿着大笑的表情。皇甫慑看了更恼火:“把嘴闭上!” “噗——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会就不会嘛……你……你……你脸红做什么?啊哈哈哈哈……” “你给朕闭嘴!” “哈哈哈哈,我就不闭怎么着?有本事就下圣旨啊!哈哈哈哈……你脸好红哦!其实你还是蛮可爱的嘛……” “南玉调!你给老子闭嘴!” “……”南玉调愣住了,“你刚刚……说——老子?” “没有!你听错了!” “噗——啊哈哈哈哈!” 于是被紫钗急匆匆叫来的高品超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皇帝挽着龙袍蹲在半冷不热的炉口前,一个劲儿地把一手腕的柴从灶膛抽出来。贤妃同学提着裙子一屁股坐到灶上,那雪白雪白的雪绫子愣是被她蹭得一块黑一块灰的,脚丫子欢快地晃来晃去,一脸鄙视地摇着头:“啧啧,居然连个炉火都不会起,太破灭了!” 皇甫慑抓狂地瞪着她:“朕是皇帝,要会起炉火做什么?!”一转头看到目瞪口呆的高品超,一棍子就朝高品超身上扔过去,“你来弄!” “啊?”高品超军营历练过来的人,杀人放火倒是熟悉得很,但起炉火……还真不对专业啊!他惆怅地看看灶膛,又看看皇帝黑得跟锅底似的脸,硬着头皮折腾柴火去了。 皇甫慑刚解放,南玉调又朝他招招手,指着货架顶一袋白面道:“来来,帮忙帮忙!”见皇甫慑极度不爽的站在原地不动,南玉调眨眨眼,补充道,“人家是女孩子耶——” 皇甫慑眉毛一抽,在南玉调把那句“你是男人耶”讲出口之前,大步走到货架前,将白面搬了下来,然后一脸烦躁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南玉调将白面倒到案上,边加水边道:“包饺子啊!” 皇甫慑一头黑线:“宴上不是有饺子,怎么,没吃么?” “我怕中毒嘛!”南玉调抓了一手面糊,黏答答的,叫道:“水多了!呀——好恶心哦!给我加点面粉啊!再加点,够了够了!哎哟哟,又干了!” 另一边高品超已经被熏得眼泪狂飙,一张俊脸早成了花脸,他呛得连连后退。紫钗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走过去,扶起高品超笑道:“高大人,起炉火的事还是交给小女子吧。” 高品超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有劳了。” 这一幕被八卦的南玉调看到,远远隔着作台谕耶道:“哼哼!把活儿留给个娇姑娘,算什么男人!” 转头就看到南玉调一手面糊亲昵地挽着一手提水桶一手提面袋的皇甫慑瞪着自己看,那眼神红果果就是在说:瞧我老公,活全包,这才叫男人嘛!高品超立刻觉得浑身**皮疙瘩暴起,低头见紫钗娇俏的小身影蹲在灶膛前,赶紧凑过去,扶起紫钗道:“还是我来吧。” 紫钗一愣,软软地抿嘴笑了起来,弯身贴近高品超,细声细语指导起来。 皇甫慑见南玉调与那一堆散面团艰难地作斗争,实在没耐心了,扔开面袋和水桶,把南玉调像障碍物一样往旁边一摆,两只大手游刃有余地搓起面来,散开的面粒在他手里像上了胶水似的很快团成个白胖胖的面团。南玉调惊讶道:“你居然会揉面?” 皇甫慑白她一眼:“看了这么久,傻子都会了吧!” “……”南玉调郁闷地瘪瘪嘴,“你那是有内功才能揉这么好的吧!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没内功啊?不都是当年为了你才和无游对着干,然后才……” “行了行了,你厉害,接着呢?又要怎么着?” 南玉调指指挂在勾上的五花,铿锵有力道:“剁——!” 于是皇帝同学手持一把油腻腻屠夫刀,忍住一千次一刀砍死南玉调的冲动,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发泄到可怜的五花上。只见刀起刀落,血横飞。南玉调用力吞了口口水,嘴里喃喃道:“很好,很强,很暴力。” 终于进展到了“包饺子”的和平阶段。紫钗赶皮儿,高品超做陷,皇甫慑在南玉调的指引下,一起包着形状怪异的饺子。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个理论上五星级温馨的场面,只可惜南玉调一手打翻了面盆,一盆粉哗地照面腾了紫钗一脸。紫钗平时和她闹惯了,一下子没回过神,一把皮子就往南玉调那甩去,失了准头,一张皮子直直飞向皇甫慑,并且稳稳粘到了那九五之尊的脑门儿上。 “哦——噢!”南玉调看看吓傻的紫钗和高品超,又看看僵在原地的皇甫慑,忙道:“大年夜呀长面子!你有面子呀我也有!”一面往高品超和紫钗脸上贴上一堆面皮儿。 皇甫慑沉沉看着她,咬牙切齿道:“长面子?”说完,一手擒住南玉调,抓起一把馅就糊到她脸上,森森地笑,“爱妃劳,要长点才好!” 南玉调是那干吃亏的主儿?尖叫着挣开了,也没来得及刮刮脸上的,抓起一团油腻腻馅一手盖在了皇甫慑脸上。紫钗和高品超全都傻了眼,干愣着的时候,却听南玉调森森地上奏皇帝:“亲爱的,被人看了热闹,你有没有觉得心里特不平衡呀?” “爱妃言之有理。”话刚落音,皇甫慑撑着台子翻跳到对面,一手擒住高品超,一手抓过紫钗。南玉调屁滚尿流地从案子上爬过去,馅、面粉一股脑地往那两人脸上抹。 皇帝都玩开了,那两人还正经个啥?胡乱抓起面粉、面皮、馅见人就扬过去。 君不像君,臣不像臣,主不像主,仆不像仆。在人生漫长中一个短暂的片段,他们只是天地间自由玩闹随欢笑的顽童。这一刻,放下一切求片刻畅快,这一刻,卸下防备求瞬间无畏。 炉火在灶膛里烧得通红,水在锅里咕咕作响,奇形怪状的饺子东倒西歪,白雾腾腾的狭小空间,暖气蒸蒸的方寸之地,忘掉身份,忘掉爱恨,打开身体每一个毛孔,去切身感受这里真实的颜色和温度。 四人疲乏地席地而坐,闭着眼,感受着疯狂的余韵。许久,睁眼彼此对视一眼,朗声大笑。 南玉调踢踢皇甫慑:“饿了……” 皇甫慑指指高品超:“煮饺子去。” 高品超看看几位脸上的末遗骸,指指自己的脸,问:“确定?” 南玉调和皇甫慑不自觉脸,对视一眼:“好恶心……” 而且介于饺子已在混战中全军覆没,紫钗只好赶了些面条下锅煮了。没有鲍翅参肚,不懂花椒大料,随便加点盐加点油,清水面条就这么吃。南玉调从御厨的小柜子里翻出一坛烧刀子,没有夜光杯,也用不着冰纹壶,分在瓷碗里,就着面条大口下肚。 老百姓用来御寒的烈酒,烧得脑子直发昏。南玉调扯着皇甫慑的袖子,咧嘴笑着:“我好像……真的有点……醉了呢……” 皇甫慑偏头,看着女子的羽睫扑闪扑闪缓缓闭上,嘴角难得弯出温柔的弧度,退掉那王者的冷漠与高高在上,他的眼里一片柔光:“醉就醉了吧……”想了想,轻声问道,“方才宴席上,你说的是什么?” 南玉调想了想,转头看着男子刀削的下巴,笑了笑:“我说——新年快乐。” 关于三十夜的传闻有很多。比如早班的小厮看到一片狼藉的厨房,以为遭盗,生怕皇帝怪罪下来,吓得魂都没了,却又很快收到皇帝圣旨,说厨房的事不许声张;比如说御厨发现自己藏的陈酿不翼而飞,痛心疾首,发誓要戒酒;比如说伺候贤妃沐浴的侍婢发现主子的脸上有不明油腻之物,于是传闻说贤妃是油皮肤,引得后来一批又一批马屁们给南玉调送保养秘方;比如说,皇帝要为黎民百姓祈福,不沾荤腥,全禁食沫一类食物,斋戒一个月;又比如有换班的禁卫军看到高大人与女互相擦脸那个那个非礼勿视。 世上有些事,真相不真相其实真的不重要。月亮落下,太阳升起以后,他还是威严疏离的皇帝,她还是喜怒难测的玉贤妃,他还是不苟言笑的禁军首领,她还是八面玲珑的女红人。只是他们自己的心中,一个偏僻却温暖的角落会记得那烟花般灿烂而又短暂的美丽瞬间,一直铭记,从海枯石烂到沧海桑田,将这一份简单而纯粹的暖光一直渡送到地老天荒。 ++++++++++++++++++++++++++ (温馨文什么的,最讨厌了~~~敖唔~~~~~~~归来吧剧情党~~~~~~~~~~~) 第一二五章 四个人的永远在线阅读 第一二五章 四个人的永远 肉文屋 / 第一二五章 四个人的永远 第一二五章 四个人的永远 第一二六章 红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六章 红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六章 红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六章 红娘 北巘的冬天在一场场雪落雪化的交替中慢慢走向尾声,蛰伏在地底的春意开始渐渐苏醒,用一枚种子的力量将时间推走。同时苏醒的,还有蛰伏了三年的春选,仿佛一夜间,那生机勃勃的新生力量开始威胁到了后gong女人的地位了。 皇帝选妃,这前期工作有各州各县的基层领导大浪淘金,中期工作有事房的老人心打磨,后期工作还有上双、下三的婆婆、正妻团们把关,怎么也轮不到南玉调参和的,再说她也不想参和。偏偏也不知皇甫慑他中了什么邪,坐在寸光殿里一大早就来等南玉调起床,开口就说让她去瞧瞧新人选几个喜欢的云云。 南玉调这就奇怪了啊,你丫的挑小老婆,让我选几个喜欢的干嘛啊?于是一双瘆亮的眼睛跟研究外星生物似的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扫着皇帝同志。皇甫慑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才摆摆手道:“甭看了,是让你给彦儿选妃。” “给彦儿选?那就是选王子妃了?”南玉调一愣,糊涂了,“就算我是他的君鞅,可让我就这么捡几个人扔给他是不是也太随便了?” 皇甫慑端起茶来喝,杯盖正好挡住他的视线:“无妨。他日等彦儿登上正位,他自己再添就是了。” 南玉调想了想,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选了王子妃可就是定了下一任皇后了哦,我看还是他自己挑得好。省得他以后找我麻烦。” “正位先空着,把几个侧室填一填即可。” 南玉调蹙眉:“是不是已经有正位人选了?如果有了,问过彦儿意见,行的话就把喜事办了。你这挑了侧室先进屋,以后他登基不又是个麻烦事儿吗?” “人选……自然是有的,”皇甫慑说着看了南玉调一眼,又佯装低头整理衣袖道,“只是,时机未到。” “哈?什么意思?” 这时高品超觐见,伏在皇甫慑耳旁说了什么,皇甫慑便起身对南玉调道:“那就这样,选妃的事你上上心,待会让事房把秀女资料给你送来,朕先走了。” 南玉调郁闷地看着那又帅又酷的背影扬长而去,回头朝紫钗瘪瘪嘴,却又看见紫钗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门外。南玉调寻着那视线望出去,正好看见高品超同志偷偷扭过头来,紫钗那小脸儿立刻飞出一片红霞,娇羞地垂下头去。 南玉调的嘴张成“o”型,啧啧两声,叹道:“春天——您老总是来的这般这般及时啊!” 紫钗一愣,听懂南玉调的弦外之音,却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青,抿了抿发白的唇,转身离开。 南玉调察觉异常忙上前几步追了上去:“怎么了你?” 紫钗扭着手指,许久才抬起头,然而双眸尽湿:“紫钗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旧人尸骨未寒,不该忘了身处何境,动了妄念。主子,紫钗……” “紫钗!”南玉调握住女子冰冷的手,“我说过,若遇有缘人一定让我知道。因为我想全你一个幸福,而不是让你畏首畏尾!故人已逝,莫再追问。如果有人能帮你摆脱失去的痛苦,你就该珍惜。若有轮回,喝过孟婆汤,蓝心也会有遇到他的幸福。紫钗,放心去做你喜欢的事,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而为。” “主子……” 南玉调咧嘴一笑:“尤其是想赐婚,要嫁妆,不许姓高的娶小这些琐碎事,本小姐通通可以办到!哈哈!” “主子!” 于是大家又有八卦可以传了,自打这王子殿下不常跑寸光殿了,禁军首领高大人却常常被贤妃召见。这一来,皇帝同志有意见了:你那么多人伺候着,怎么还老折腾老子身边的人呢?你知道老子身边的人可都是干正事的,哪那么多空陪你疯啊? 南玉调一句话就顶回去了:老娘帮你弟弟挑陪床不辛苦嘛?借个人过来使使怎么啦?个男人那么小气做什么? 紫钗紧张了:主子啊主子,有你这么牵红线的吗?一个懿旨两个急召地把人叫过来,叫过来不是开茶点会就是赏花论诗,询问人家祖宗八代,生怕谁不知道您要当红娘似的。问题人家高大人什么都没说,万一没那个意思,我不糗死了么? 南玉调表示此问题很好解决:他没那个意思,也得把他引导到有那个意思去。 高品超暗爽了:贤妃英明! 而大选终于也在海选、淘汰赛的轰轰烈烈中进入了最后的循环晋级赛了。决赛四十九强入住秀明,接受魔鬼教练嬷嬷们的斯巴达式教育,从衣食住行言谈举止到琴棋书画歌词诗赋一一调教起来。 当然,最可怕的考验从来不是来自于嬷嬷,而是来自于中的娘娘们。要知道,嬷嬷再老派,那也是奴才,而娘娘再不受宠,那也是主子,面对竞争对手或者说潜在敌手,娘娘们的向来以不择手段为指导方针,以斩草除为首要目的。 能在这场晋级赛中前进一名,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出三日,死了一个,疯了一个,病了一大片。南玉调听完小桂的报告,拍了拍袍子,伸了个懒腰,朝紫钗招招手:“我觉得,光坐在这儿是没办法完成皇上布置的任务的。” 紫钗眼皮跳了跳:“主子,您又想玩什么?” 南玉调弯弯地眼睛闪啊闪:“我们一起去参选吧!” “哐镗”小桂的盆摔到了地上,一张小脸儿几乎要哭出来了。紫钗拍拍她,安慰道:“淡定,淡定。” 淡青长裙,藏蓝围帛,粉衣紫袄,挽一个简简单单的云髻,南玉调看看镜中人,直摇头:“这里的娘娘果然够狠,让秀女穿这样的衣服,怎么可能穿出美女嘛!” 于是,好不容易熬过前三天闯进前三十强的秀女们,正顶着水盆练着站姿,就看见一长相平平素颜秀女大大咧咧从门外走进来。秀女们心里直犯嘀咕: 这谁呀?怎么前几天都没见过? 怎么着?队啊? 这么严肃的场合她丫的笑什么? 迟到的吧?死定了她! 宋嬷嬷没见过贤妃,以为是迟到的秀女正准备破口大骂,被旁边桂嬷嬷重重一撞,然后听桂嬷嬷清了清嗓子,用比平时轻三度的声音道:“小主子,请入队站训。” 大伙儿就看到那秀女朝桂嬷嬷特温柔地笑了笑,问道:“我么?”那桂嬷嬷便抖了一下,吞了吞口水道:“哦……是老奴糊涂了,小主子刚来,让老奴先带您四处瞧瞧,熟悉熟悉再说。” 话说到这,宋嬷嬷虽不能完全猜出这位的身份,但桂嬷嬷一直在上双伺候的,她都能这么客气,那这绝对不是简单角色,想到刚刚差点冲撞了贵人,这会儿又看到桂嬷嬷恭恭敬敬领着那人去逛园子,宋嬷嬷这才吓得一身冷汗。许久,回过头来见秀女们探究的目光,忙道:“小主们莫晃动,再有半柱香即可。” 南玉调坐在园子里,听桂嬷嬷在那儿斗志高昂地拍着马屁,也不打断,一边嗑着瓜子,随口问问园子里的情况。过了一会儿,秀女们下课了,纷纷回到园子里,南玉调在桌下踹了桂嬷嬷一脚,笑眯眯道:“多谢桂嬷嬷指点。” 桂嬷嬷忙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是小主子聪慧,老奴不敢居功。”说完,赶紧拍拍屁股走人。 那边秀女们远远观望了一会,见桂嬷嬷走了,几个胆大的就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桃花眼儿,狐媚得很。南玉调在心里摇摇头:漂亮的女人在里呆不长久,再说,皇甫家那两兄弟都不好狐狸那一口。 另一人眉眼里一股子骄纵气,毫不掩饰地走到南玉调跟前上下打量起来,末了,顾自评价道:“唔——长得倒也不难看,不过,就比不得我跟离儿姐姐了!” 众秀女掩嘴哄笑起来,倒是那狐媚的女子半敛着眼,幽幽地瞥了娇小姐一眼道:“霜儿,不得无礼。” 如此看来那狐媚女子便是离儿了。南玉调心中感慨不已:上阵不离父子兵,入一双姐妹花呀! 那离儿傲慢得朝南玉调微微施礼:“兵部侍郎嫡长女阎离,那是我二妹阎霜,不知姑娘是?” 南玉调弹飞一颗瓜子,轻扬黛眉:“空州孤女。”说完,留下一群愕然的女子,起身往花园走去。花园亭中坐着两个对弈的秀女,南玉调注意她们很久了。 黑白棋子,落下的从来都是南玉调看不懂的局。南玉调也不打扰,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看她们无声地厮杀。左侧女子一脸恬淡,乍眼看去倒有几分德妃的安静,但她毕竟不是德妃,也没德妃那份与世无争,她看似认真下棋,其实也无时无刻不注意着南玉调的一举一动。右侧的女子面上无笑意,一股冰纯冷清,神情专注。 许久,冰美人放下白子,抬头望着对面安静的对手道:“我输了。” 那女子却柔风细雨地笑道:“明明是和局,柯姑娘何以言输?” 柯家的冰美人看着棋局道:“端木姑娘承让,故意走错三步才有这和局之势。论棋艺,小女子甘拜下风,只是端木姑娘美意,小女子怕无心接收。”说完,起身朝端木和南玉调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那姓端木的伪德妃转过头来,问南玉调:“我见姑娘在此观望许久,若不介意,可否指教一局?” 南玉调耸耸肩:“我倒是不介意,可惜——我不会下呀!” 端木哑然,但很快又恢复平和笑意:“那真是遗憾。” 这时,嬷嬷在远处吆喝一声:“淑妃娘娘驾到——” 秀女们个个紧张起来,收起嬉笑怒骂,齐唰唰地跪了下去。那冰美人被骄纵的阎霜绊了一下,又给阎离好似无意般撞了一下,当着李淑妃的面就摔了个五体投地。李淑妃本是想笑的,然而柯美人一抬起头,露出那张特对皇帝胃口的清雅调调儿,李淑妃的脸就黑了,“啪”一个耳光重重扫过去,呵斥道:“莽莽撞撞,像什么样子?嬷嬷没教过你规矩吗?” 柯美人不答,眉目间不怒不哀,人虽跪着,却清冷傲然。 李淑妃第二个巴掌正准备落下,却走来一人,不冷不热道:“嬷嬷没教,就该掌嬷嬷的嘴,嬷嬷没教好,就该降嬷嬷的级,嬷嬷教不好,当遣秀女出。这规可都写得清清楚楚,淑妃娘娘这一巴掌一巴掌的,是应得哪一条呢?” 话刚落音,嬷嬷们已是吓出一身汗,秀女们看着那新来的秀女心里怨念连连,生怕淑妃迁怒了整个园子。却是淑妃一看来人,脸色青白变化,手指都得筛糠似的,半天“你你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南玉调端端站着,朝李淑妃特无害地笑笑:“娘娘,您没事吧?” 意外的,李淑妃竟一句话没说就这么拂袖转身而去了。众人狐疑不已。有好事者就开始见风起浪了,说什么淑妃娘娘这是回去准备惩治我们了云云,这回整个园子都死定了云云,大家一起等死吧云云。于是看南玉调的眼神除了探究又多出几分怨毒。 倒是柯美女起来后,朝南玉调微微颔首道了一声:“多谢。”便回房了。南玉调看着那冰凉凉的背影,心里直感叹:真***有个啊! 李淑妃要就这么灰溜溜走掉她就不是李家人了,她除了刚看到南玉调时有种见鬼了的感觉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贤妃乔装秀女混入秀明,意图不轨”之类的谋论。于是在御花园里自行补脑之后,非常开心地吩咐婢女道:“走,本要去见皇上!” 去干嘛?告状呗! 于是,就在秀明统一开饭,众人集体排挤南玉调和柯美人的时候,太监尖细的声音惊悚地拉长在了殿上方: “皇上驾到——” 啥?啥驾到?! 哔哔嘣嘣……众人甩下手头的锅碗瓢盆,二话不说全都哗啦啦跪下了。 那华丽丽的大明黄龙袍扫过大殿的彩绘门槛,乌皮靴落在众人眼前,带出一阵风,直叫人心慌意乱。有个把胆子大的,悄悄抬头看上一眼,险些被皇帝大帅哥那销魂的下巴给直接迷得晕过去。 可惜人家皇帝同志三步并作两步,取直线最短瞄准的却是饭桌前专心扒饭的某人,黑着一张俊脸问:“玩够了?” 某人抬起头,黑羽睫无辜地扇了扇,把嘴里那坨嫩豆腐吞了下去,点点头含糊不清道:“差不多了,也不怎么好玩,就是饿得很。” 皇甫慑额头青筋突突地跳:“既然饿了,爱妃便随朕一同回用膳吧。” 南玉调依依不舍地看着嫩豆腐:“有这个豆腐么?” 皇甫慑忍住一指头掐死她的冲动,咬牙切齿道:“让御厨给你做。” “那好。”南玉调拍拍手,从龙袍广襟里出龙帕子,抹了抹嘴,挽起龙爪,一同离开,还不忘提醒道,“不要加葱,我讨厌葱花嘞嘞……” 春寒料峭的那个风啊,穿堂而过,趴跪在地上的秀女们悲惨地面面相觑……谁来告诉我,刚刚那二百五到底是谁?得罪了她,是自行了断还是等死啊?啊…… ++++++++++++++++++++++++++++++++++ (这几天接待几个朋友,一直没时间碰电脑,连夜更完,到现在才有网络上传。个悲催的……居然掉收藏了……好吧,我懂……ps:春天到了,夏天还会远吗?夏天来了,姨侄团聚还会远吗?大选,待续……) 第一二六章 红娘在线阅读 第一二六章 红娘 肉文屋 / 第一二六章 红娘 第一二六章 红娘 第一二七章 谍中谍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七章 谍中谍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七章 谍中谍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七章 谍中谍 正式的春选决赛还没开始,秀女们就上了一节让她们足以扭曲人生观的课程,这门课程叫做——玉贤妃。关于玉贤妃的八卦有很多,每个版本都很惊悚,花点银子就能轻而易举从女那得到这些“耸人听闻”的故事,因为,人家贤妃娘娘从来不介意狗仔队与八卦信息的流通。总之,秀女心中无疑都竖立了一尊“为所欲为、玩弄人心”的土霸王形象。 就这样,春选最后的冲刺就在众秀女无界限猜测玉贤妃要怎么整死她们的惶恐中轰轰而来。礼仪、规学成之后,秀女们开始一一拜见上双、下三、四殿的主子们了。 兢兢战战,天还没亮就跪在两太**前等请安;然后在朝阳中先后给中皇后、西贵妃请了早茶。按理说,接下来就该首先拜见四妃之首贤妃,但大家都知道了啊,贤妃起床气厉害得很呐,不到晌午绝不睁眼啊,那该怎么办呢?先去拜会其他妃子?那贤妃回头怪罪你蔑视她咋办呢?于是众秀女到了寸光殿,一声不敢吭,就那么安安静静跪了一早上。 等南玉调披头散发,挖开眼屎挪到大厅准备接着午睡的时候,看到的就这么黑压压跪满一屋子的胭脂水粉。南玉调讶然地张着嘴,朝紫钗无辜地眨眨眼:“她们怎么了?” 紫钗叹了口气:“拜会日,这不一早过来给您请安,您没开口,她们是不能起来的。” 南玉调“哦”了一声,也没让她们起来,一屁股坐到望龙榻上,打了哈欠,慢吞吞等小桂她们伺候着漱洗了,然后像往常那样宣了太医过来把脉。南翔进来的时候也被这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经过一冷冰冰身影时不着声色地怔了怔,然后敛着眉眼给南玉调行礼:“微臣参见贤妃娘娘。” 话刚落音,那仿佛万年不化的冰美人猛地抬起头望了过去,但很快又低下头。南玉调在跟南翔打哈哈,没注意到,然而冰美人的一举一动却被一旁的阎离和端木看在眼里。 南玉调喝着子粥,南翔给她艾灸。许久,南玉调才看看跪着的一大片人,笑道:“奇怪了,我都开口好几声了,你们怎么都还跪着啊?” 众人黑线,呼一声:“谢娘娘,娘娘万安。”犹豫着站了起来。 南玉调见她们还没走的意思,便问:“还有事?” 阎霜忙走上前来,呈上个致的盒子,谄媚地笑道:“前些日多有得罪,还望贤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南玉调嘴角一挑:“哦——送礼来的啊。” 这话来的太直白,阎霜不知该怎么应答,干巴巴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娘娘不嫌弃。” “这嫌不嫌弃,也要看你送的是什么,你说是吗?” 啊?阎霜梗塞了。 小桂机灵,打开锦盒看了一眼,对南玉调道:“禀娘娘,是韩州翡翠。” “韩州贫瘠,盛产翡翠,以祖母绿为希。”南玉调的指尖轻轻叩打榻边,然后轻蔑地摇摇头,“便宜货。” 阎霜一惊,慌忙跪下:“娘娘明鉴!” “小桂,你要看得上,那翡翠就给你把玩吧。”说着,南玉调斜睨着阎霜,补充道,“本自然双目如炬。莫不是你以为本连贱货、珍宝都分不清么?”一语双关,立刻把阎霜打入“贱货”一拦,众秀女不敢吱声。紫钗明白,南玉调这是在筛人了。礼自然是要收的,但收到奴才手里,也就不怕那“拿人手软”一说了。 阎离看着面如死灰的阎霜,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被淘汰出局了,心中未免惊汗,在袖中悄悄打开锦盒,取出翡翠,偷偷扯下腰带上的祖母绿坠子换了进去。 南玉调看到这祖母绿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对阎霜道:“看,你姐姐可就比你舍得多了。那么——本就收下了。” 阎离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其他秀女胆战心惊地地上礼物,但基本上都被赐给女、太监了。轮到端木时,她呈上一幅字卷。紫钗和小桂上前将其展开,竟绣着一盘玲珑棋局。 南玉调一愣,这端木明知道自己不会下棋,为什么还要送自己玲珑棋局?她总不会蠢到自以为是专门跑来讽刺自己吧? 果然,那姓端木的伪德妃上前一步,拂过棋局道:“小女子前些年生过一场大病,幸得一云游高人相救。这高人不稀罕金银之物,小女子正不知如何答谢这救命之恩,碰巧听闻此人喜对弈,便与之博弈一局,战足整整三日,促得平局。未分胜负,恩公觉得不甚过瘾,便留下这玲珑局,以分胜负。然小女子笨,多年仍不得其解,想必小女子定不是这解棋人。想以娘娘之聪慧,更胜其局。” 闻此一言,南玉调面上无波无澜,心中却已慌乱如麻——医术高明、喜对弈……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在暗示竺自恢啊!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北巘的秀女怎么会和竺自恢扯上关系?那端木是来给竺自恢传话的?传话给谁?给自己?为什么?她想表达什么?竺自恢设局是挑衅?还是说……邀请联手?怎么着了这是?潜伏?间谍? 紫钗见南玉调失神,小声提醒道:“主子?主子!” 南玉调猛地回过神来,锐的目光由棋局一路扫过端木平静的脸,然后道:“倒是有趣的玩意儿。只怕并不对本的胃口。”说完,朝紫钗示意,收下卷幅,转开脸问那冷冰冰的柯美人,“你呢?可也有什么要送给本么?” 那柯美人抬起头,视线却是缓缓扫过南翔认真艾灸的侧脸,然后不卑不亢道:“小女子不过出生五品文官之家,家父清廉,鄙之物,恐怕没有能入得了娘娘眼的。” 却是南玉调笑笑道:“官场上最贵不过‘清廉’二字,这话我收下了。” 柯美人一怔,又低下头去。 艾条烧得差不多了,秀女们也都退下了。南玉调怔怔地看着一堆锦盒中突兀的卷幅,心里头直发虚。 艾灸结束,南翔净手,给南玉调调了药汁,递过去时试探道:“如何?” 南玉调以为他问药汁,便点头道:“不错,还是那么苦。” 南翔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是说选秀。” “啊?”南玉调一愣,莫名其妙,“你怎么关心这个起来了?” 南翔摇摇头,转过身去收拾东西,喃喃道:“您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吧?” 南玉调还因为玲珑局慌着,也没注意到南翔的异常,随口便道:“对啊。皇帝布置的任务嘛!” “皇帝么……”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么,没别的事,臣先告退了。” “哦……明天见啊。” 南玉调让紫钗和小桂整理礼物去了,她便一个人抱着卷幅回到房里。玲珑局在桌上缓缓展开,泾渭交叉,黑白分明。春寒逗留的空气,呼出一口白雾,南玉调搓搓手,觉得冷。竺自恢,如果真的是你,那么,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怎么,想起谁了?” 糯哑的低音,异常魅惑,也异常森寒,用淡淡的语气堆砌出逼人气势。 南玉调转过头去,她已经习惯苇禛这么忽冷忽热的突然袭击了,她看着一脸隐忍却满眼怒火的妖孽,忽然觉得特别累。 见她不答,苇禛更是火大,上前便将那卷幅撕成两半,再一手捏住南玉调的下巴,咬牙切齿道:“别忘了,你的心是属于我的!” 南玉调没有反抗,她就那么皱着眉头,等苇禛自己放手,然后轻飘飘道:“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不等苇禛发作,踢了一脚撕成两半的棋局道,“再说,我现在也没这个心情。如果他的力量真的已经渗透到了皇里,那么……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苇禛蹙眉,狐疑地看着南玉调:“你想的是这个?” 南玉调白他一眼,不予回答。也是,连自己都不清楚,又何必再瞎编乱造自欺欺人。 苇禛却仿佛一下子心情大好,一手揽过南玉调,拥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小东西是太信任皇甫慑了还是太小看他了?” 南玉调不解:“什么意思?” 苇禛弯着嘴角:“亲一个我就告诉你。” 南玉调耸耸肩,推开苇禛:“不说算了。” 苇禛一把拉住南玉调,欺身而上,在南玉调“懒得反抗”的状态中亲了够,然后舔舔嘴角,邪魅地笑着道:“能进当秀女,哪一个不是身家三世清白?你真以为在皇甫慑眼皮子底下安个细作那么容易?” “所以?” 苇禛懒懒地笑,有些狡黠,又有些不屑:“你怎么没想过,这一切不过是皇甫慑用来试探你的?” “试探我?”南玉调脑子一懵,“试探我做什么?” 苇禛不语。 南玉调黛眉一蹙:“本来就虚龙假凤,为什么还要试探我的忠诚度?为什么他这么在意……” 一截小羊皮纸在眼前展开,苇禛眼底有危险的光:“皇甫家的族规倒也真够新奇的。不然本倒也还真想不到,他竟是这样打算的!” 南玉调接过那薄薄的纸页,上面的文字在脑海中激烈碰撞,无数细节和线索纠缠不休。也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慢慢将那页纸揉进掌心,背光的位置让她眼里全是黑色的影:“看来,我是玩得太久了……险些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间谍是间谍,却不是竺自恢的间谍,而是皇甫慑的谍中谍。 那小羊皮上,只一行字:父有妾,完璧者,子娶之;兄有妾,完璧者,弟娶之;君亡,妻同葬。 春寒萧索,这个春天最后一场大雪徐徐落下,满世界苍白的纯粹。 +++++++++++++++++++++++++++++ (看到没看到没?没有爱的剧情党归来了~~~给我票票~~给我赏赏~~给我评评~~掀桌,下一章:东窗事发~~~~~~) 第一二七章 谍中谍在线阅读 第一二七章 谍中谍 肉文屋 / 第一二七章 谍中谍 第一二七章 谍中谍 第一二八章 东窗事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八章 东窗事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八章 东窗事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八章 东窗事发 淡淡熏香在屋里缠绕,火星子在小火炉里不是“哔吧”一声炸开。素颜的女子挺直脊梁坐在案前,那么认真,一笔一划仿佛都落下坚定。紫钗敏感地察觉了这不适的冷意,立在不远处,端着茶碗却不敢冒然上前。高品超单膝跪在厅前,不解地望向紫钗,紫钗忧心地朝他摇摇头。 许久,南玉调停下笔,将名册摊在一旁等干,抬眼看了高品超一眼道:“转告皇上,就说他要的名册已经准备好了,请他亲自过来拿吧。” “这……陛下今日国事烦忧,才特遣微臣前来取册……” “请皇上亲自来取。”南玉调加重语气,末了,还补充一句,“兹事体大,莫要耽搁了!” 高品超被她那异常严肃压抑的气氛搞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再多做逗留,行了礼,也没敢跟紫钗说上一句话便匆匆退去了。 等高品超没了影,紫钗才递了茶水给南玉调,担心地问:“主子,怎么了?” 南玉调不答,呆呆地望着门外,许久,牛头不对马嘴地问:“我听说高品超的前妻在战乱时过世了,你若是嫁过去,也就是个续弦夫人,你不介意么?” 紫钗一愣,脸“腾”地红了,嗔道:“主子!人家什么时候说要嫁他那木头了?” 南玉调难得没有趁机取笑紫钗的女儿态,痴痴地望了她一会儿,仿佛自言自语道:“是真的喜欢了啊……” “主子?您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紫钗忸怩了一会,发现南玉调的异常,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主子,您这到底怎么了?” 南玉调拂过纸页上的字,然后慢慢合上了名册,朝紫钗宽慰地笑笑:“放心,没事的。” 皇甫慑并没有让南玉调等很久,他来的时候表情并不是平日里的冰冰冷冷,而是严阵以待的肃然。他走到南玉调跟前,看了看案上的名册,伸手到:“爱妃辛苦了。” 然而,南玉调一指点在了名册上阻止了皇甫慑的动作,她缓缓抬头道:“我认为这份名册,还是有些价值的,陛下莫非想要就这么白白拿走?” 紫钗在旁边一惊,南玉调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平时里玩笑胡闹讨赏,而是正儿八经地和皇帝谈条件啊! 皇甫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收回手,问:“不知爱妃想要用什么来换?” “一道圣旨。” 高品超疑惑地看了眼紫钗,见紫钗紧张得直揪手指。皇甫慑坚硬的轮廓线似乎都凝了一层薄冰,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就在大家都以为皇甫慑要发飙的时候,他却一屁股坐到南玉调身边,故作轻松道:“哦?说来听听。” 南玉调的指尖在名册上轻巧地跳跃着:“请皇上给厅上两位赐婚。” 啥?! 高品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紫钗手一抖,险些摔了杯子,惊慌失措地看看高品超又看看坐上两位,一时间思维全都混乱了。这并不是惊喜带来的混乱,而是对意外突然而至的不安。紫钗理所当然自认为以南玉调的身份跟皇甫慑要一个赐婚还不轻而易举?高品超也有自信以自己多年来的功绩,跟皇帝讨一门普普通通的亲事还是不难的。可为什么南玉调却偏偏要用选妃名册来交换这门婚事? 皇甫慑取了茶,幽雅地喝了一口,缓缓却不容质疑道:“一个是朕的有功之臣,一个是爱妃的舍命忠仆,机缘到了,这婚自然是要赐的。” 南玉调一丝也不放松:“是啊,天作良缘。择日不如撞日,就请皇上即刻下诏赐婚二人,命其一年……不,半年内完婚吧。” “爱妃为何如此着急?”皇甫慑半眯着眼,瞄了眼名册,“莫非这与选妃名册也有关系?” 南玉调笑道:“臣妾今年犯太岁,近来也是厄运连连,急需好事冲喜。相信皇上能够体谅。” “哦?”皇甫慑不急不缓地打起太极来,“厄运连连?朕怎么没听说?” 南玉调侧头,笑得很虚伪:“您下了旨,看了名册,自然就明白了。” 其实,要拿名册那还不简单?名册就在案上,南玉调又不懂武功,怎么着也抢不过皇甫慑的吧?但皇甫慑明白,这名册是万万抢不得的,一旦抢了,他和南玉调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真的捅破了。于是想想,这高品超自然是一代忠良,娶了紫钗,不就等于给自己又添了个南玉调的人质么?似乎不亏啊!于是,唤来史官,当真就开始下诏赐婚了! 皇帝下诏,高品超、紫钗行礼去接旨,整个过程,南玉调没看他们任何一人一眼,就那么敛着眼,呆呆地看着名册,不知想些什么。等这婚事已成定局,南玉调挥退那对小鸳鸯,将名册推到皇甫慑眼前。皇甫慑翻开,一一扫过上面的名字,嘴唇抿成一线,然后提笔准备将“端木娥”的名字划掉,却被南玉调制止。 南玉调嘲讽地勾起嘴角:“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么?” 皇甫慑眉紧蹙:“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南玉调嗤笑一声,离座站了起来:“替无游送玲珑局,端木娥是东珠的细作。我让她嫁入皇室,不就正正证明了我与无游勾结么?证据确凿,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皇甫慑一张俊脸迅速黑得发青:“南玉调!你究竟想说什么?!” “哗——”一声推开窗,一股寒气窜入,南玉调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已全无笑意:“你用一副玲珑局来试探我,寒了我的心,若是有天我真的要将你背叛,请记得,那是你逼的。婚已赐下,良缘、恶缘都已结下,紫钗再不由我保护。倘若有天你要拿紫钗作人质,伤了她,害了她,我绝不过问,但你记得,那样你又将寒了一个忠臣良将的心!” 皇甫慑一僵,终于明白何谓“一步错,步步错”,然覆水难收,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你想太多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名册的副本我已经差人送到王**去了。”南玉调挑起眉梢,勾起嘴角:“端木娥是你的棋子,你的死士,把她送到皇甫彦的枕边,就算什么都不做,但你说彦儿知道了会怎么想?” 皇甫慑大怒,一掌拍在案上,震碎了望龙榻的一角:“南玉调,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南玉调耸耸肩,“这事,你不会说,端木娥不敢说,我也没必要说。如此一来,彦儿什么都不会知道。但如果有一天,你觉着日子太无聊,我也不介意把端木娥这颗玲珑棋子当笑料说给彦儿听听。” “你在威胁朕?”皇甫慑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青筋暴起,“你竟敢威胁朕!” 南玉调闲适地踱步到门边,拉开门,笑了笑,特温柔道:“皇上慢走,臣妾不送了。”皇甫慑在她跟前,用冰冷的目光瞪着她,她那黑眸深处隐隐牵引出一丝嘲讽,垫脚伏在男子耳边缓缓开口,“对了,关于下一任皇后的人选,我想,皇上您还是趁早另觅佳人得好。” 高大的男子猛然一怔,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看似人畜无害的娇弱女子,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拂袖而去。 中传闻,玉贤妃因不满皇帝选妃一事,当众顶撞皇帝,如今两人再不复往日鹣鲽情深举案齐眉之态,反倒是帝心阁的江昭仪服侍皇帝的频率越来越高,大有取代玉贤妃之势。然就在万众期待玉贤妃失宠的时候,向来低调的西太后站出来了,有事没事就找玉贤妃吃饭赏花看舞听歌,让那些正摩拳擦掌准备大肆报复玉贤妃的娘娘们收起利爪。 新的妃人选定下来了,封赏、赐阁子,里又是一阵**飞狗跳。同时定下来的,还有王子良娣的人选:兵部侍郎嫡长女阎离,吏部尚书亲侄女端木娥,还有一匹杀出重围的黑马——朝议大夫家那朵冰莲花——柯小蝶。 只是王子自从听说自己的侧室是南玉调挑出来之后就一直不肯见她,而大婚将至,又传来消息说柯小蝶重病了。 重病不是大事,就是病死了也不是大事,可居然不知哪的八卦,竟说这柯小蝶是装病拒嫁却而勾引太医南翔!这事儿就大了!不要王子,勾引太医,这不摆明了要下皇家的面子么?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南玉调或许还会当个茶余饭后的段子乐呵乐呵,问题这男主角是南翔啊!这就麻烦大了啊!果然,消息一出,南翔就被秘密关进了地牢。 南玉调一听到这消息,整个人就傻了。小酒杯从手中跌落,摔得个粉碎。 紫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主子……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啊……” 皇家爱面子,皇甫彦又没见过柯小蝶,没感情,这事儿私了本来也容易。就只怕皇甫慑已知道南翔与南玉调的关系,发生在这节骨眼上,难保皇甫慑不反将一军,南玉调只觉瞬间被人掐住了咽喉。无数可能闪过脑海,许久,南玉调偏头问紫钗:“柯小蝶现在情况如何?” “重病,还在医治中。” “看来……这回躲不了了……” +++++++++++++++++++++++++ (筒子们~~feel到了吗?龙凤斗啊~~~龙凤终于开始斗了啊~~~feel到了吗?正剧啊~~都说我这是正剧嘛~~~~~~下一章:此情可待成追忆~~~待续~~~~~~~) 第一二八章 东窗事发在线阅读 第一二八章 东窗事发 肉文屋 / 第一二八章 东窗事发 第一二八章 东窗事发 第一二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二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大局已定,入选的秀女们该入阁的入阁了,落选的秀女送的送回家了,被贬的也发配到各处当女去了,偌大的秀明一下子冷清下来。世事难料,不过几日光景,再来这却是另一番心情了。 现下并未有实质证据能证明柯小蝶与太医南翔私通,罪名不实。但王子府也不可能因此就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把柯小蝶领回家门。于是冰美人那一身久治不愈的“突发疾病”在引发了谣言之后又变成缓和压力的绝佳借口,你想啊,皇家总不能把一病怏怏的新娘娶回家吧?于是,柯小蝶就这么被名正言顺地软禁在了秀明里养病了。 四月初的春末,天气已经开始回暖。然而空气潮闷,反而让人觉得更加难受。 南玉调行走在秀明弯弯曲曲的回廊里,面色清冷,神情甚是从容,但不知为何初春的清新颜色却只在那黑眸中倒影出一片漠然的剪影。紫钗看不懂这漠然的从容,将栈道工头的名字从共生簿上删掉的时候她是这样的表情,在蓝心棺木上盖上第一抔土的时候她是这样的表情,偶尔睡不着的深夜看到她独自立在夜总会露台上望着远空的时候她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紫钗不懂,也不敢懂。 “你就在这等。”南玉调说。紫钗停下脚步,应了一声,看那一个冬天都离不开狐裘的女子仅一身单薄的素衣踏入清冷的小院,忽然之间有些心酸。 门没有关,南玉调径直走了进去,拐过屏风,进到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房间的布置很简单,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痕迹,充分体现了房间主人的特色。 冰美人变成了病美人,恹恹地侧卧在床上。南玉调没有惊动她,懒懒地抱臂倚在窗框边上。不知道病美人是本没睡着,还是后脑勺上长了只不睡觉的眼睛,背对着冷声问道:“又有什么事吗?” 南玉调了然,看来这些天病美人没怎么休息好,访客应该不少啊!于是“呵呵”笑了两声。 柯小蝶一听这声音,赶紧回过头来,怔怔之后努力支起身子,下床跪下:“不知贤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娘娘恕罪。” “起来,床上躺着吧。”南玉调这么说一声,也没去扶上一把,自己就先一屁股坐到床边儿上去了。 柯小蝶虽不清楚南玉调的来意,但那眼神红果果就在说:看来,连贤妃您也不例外。南玉调于是估着这柯小蝶最近的“访客”看来是很多的了。贤妃坐着,柯小蝶自然不敢躺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略略乏意道:“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本去找过南翔,他说,你认错人了。” 柯小蝶肩头一颤,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民女无话可说。” 南玉调望着窗外,然后叹息一般轻声说道:“四年前北巘内战时,中军帐的大军师曾救过一批战俘,其中有一个军医馆的小药师。这个小药师医术不,却对药石极有天赋,引起大军师的注意。于是,大军师派人秘密调查之后,才知此人乃民间极有名的药石之家,只因其父辈得罪朝中官员,引来灭族之灾,他死里逃生从此隐姓埋名。” 柯小蝶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惊惶地看着南玉调。 “忘记姓氏,埋葬名字,不能想,不能说,他是个不能拥有过去的人。”南玉调淡漠的视线直直望进柯小蝶噙满泪水的眼里,她的声音带着略略凉薄的气息,“那个药师,有一个未婚妻,丽颜如雪,冰莲之姿。只可惜,那个药师已经死了。两小无猜也好,青梅竹马也罢。你要知道,南翔是太医,而非那采摘冰莲的少年。” 话已至此,柯小蝶泪如泉涌,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岂能不明白南玉调的话外之音?猛地就跪了下去,磕起头来:“小蝶自踏入门一刻便再不敢有丝毫妄念,只是那日忽见旧人颜,只欲一语诉清前尘往事,不料却被人拿了把柄。若这也是错,那也全是民女的错,只请贤妃娘娘慈悲救救太医吧!” 南玉调扶起柯小蝶:“秀女想见太医,便只能诈病,但万一来的不是南翔,便会招来嫌疑,所以你不是诈病,你是真的病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病的?” 柯小蝶想了想,摇了摇头:“民女不知,一直以为这是老天垂怜,给一个告别的机会。” 南玉调双眉紧蹙:“那么,想见南翔的事……你告诉过谁?” 柯小蝶大惊:“事关重大,民女岂敢随意说给他人知道?” “里这么多双眼睛,就算你不说,也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南玉调想了想,又问,“你生病前哪些人找过你?” 柯小蝶努力回忆了一会,忽然道:“阎离!对!一定是她!” “阎离?” “没错。端木娥平日里就与我有些交情,却是那阎离阎霜两姐妹素来与我不善,但自从拜过各娘娘,阎离就常常来找我,还问起一些中的人、事,有意无意也会提提说身体不适想要请太医过来把个脉什么的。” “等等!你说端木娥平日里都和你有些交情?你们来往密切么?” 柯小蝶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出事之前,我俩常常一起对弈。” 南玉调陷入沉思:这阎离肯定是察觉了什么才来套柯小蝶的话,但以她的立场,无非也就是找找茬揭揭短,最近的八卦想必也有她不可磨灭的功劳。而作为皇甫慑的爪牙,端木娥肯定有更深的目的,有她证实事情的真实,皇甫慑才会动了真格囚禁南翔,说不定还要借此打击自己。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解释柯小蝶的病啊。难道真的那么巧,一切天意?柯小蝶及时病倒,然后碰巧每次都是南翔单独看诊断?然后落下了百口莫辩的口舌?以南翔的本事,难道这么点警惕都没有? 柯小蝶咳嗽两声。 南玉调盯着她看了会,问:“是不是高烧难退,偶尔咳嗽,轻见呕吐?” 柯小蝶惊异地点点头。 南玉调眉头一抽,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起来,又问:“生病前,还见过江瑟倪江昭仪吧?” 柯小蝶摇摇头:“未曾见到,只是江昭仪给秀女们送来些点心,上面烙着各秀女们的闺名,大家觉得很是致,都拿了有自己名字的点心尝了鲜。” “烙了你们的名字?”南玉调讶然地张了张嘴,忽然大笑起来,“高明高明!连名字都写好了,自然就不会拿错了!哈哈!” 柯小蝶一愣,脸色猛地青了一层:“您是说……是那点心让我发病的?” 怪不得南翔非来不可!江瑟倪是蛊族药宗传人,第一才女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她那一手使药的本事可不是过家家。高烧、咳嗽、呕吐,乍看上去像是风寒之症,其实是中毒!治风寒的药吃下去不但不能治愈,还会加重病症。南翔通药理,帮南玉调调查过江瑟倪,又得毒六言传身教,自然能看出端倪,可别说还没证据,就算有证据能证明,他就能说这是江瑟倪下的毒?!别人不知道,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帝心尖上的人,不是南玉调而是江瑟倪啊!他能说吗?不能!但他就能看着柯小蝶就这么一直病下去吗?当然不能啊! 南玉调嘴角勾出锋利的弧度,苦涩又嘲讽地笑了笑:“果然厉害!不愧是江瑟倪,一出手就是锁喉招!” 柯小蝶不解,只觉得贤妃此时的笑容极是恐怖森,又怕又急,跪下又磕了三个头:“求娘娘救救南太医!” 南玉调低头看着柯小蝶,昏暗房间将她双目染得更加黯沉,而然她俯视而下的视线里却带上一抹森森的光,冷得让人发抖,她说:“记住,你不认识南翔,他只是来给你看过病的太医。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无论到时什么样的酷刑,你都要对这一切守口如瓶,那么,便还能闯出一丝生机!” 柯小蝶单薄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的身体微微发着抖,深深俯下头去,一字一句道:“民女,不认得什么南翔。” 天色有些沉,紫钗看看天色,往手心里哈了口气,跺跺冻僵的脚,然后看到一袭素衫从那暗的小院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主子,天儿又冷了。” 南玉调点点头,想了想,道:“再去一趟大正殿吧。” 紫钗一愣,大正殿——皇帝的办公事。 这是一段没有记录进青史的故事,但史官不会忘记,那个沉的春日,那个素衣的女子,那样傲慢地站在皇帝跟前,那样自信地笑,只说了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皇甫慑,我们的战争,开始了呢。 关于这一年的春选,也在四月草长莺飞的和煦春日下落下了帷幕,写下一笔完美的结尾:柯小蝶病愈,册封为王子良娣;太医南翔辞官归乡。 人们只知道这不过又是后gong一个可笑的谋被粉碎的故事,却不知道,那个冰莲花一样的女子是如何熬过那不见天日的“重病”期,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医又是如何带着一身连他自己都无法治愈的伤痕“荣归故里”。一个家族在享受一个女子带来的富贵时,谁也不会记得,那些那些遥远的过去,男孩牵过女孩的手,踩着红墙绿瓦,许过“永远爱你”的承诺。 ++++++++++++++++++++++++++++ (江瑟倪终于和皇甫慑狼狈为奸……啊不是,是琴瑟和鸣了么?ps:据时间表……德妃肚子里的龙种好像应该出来了呢~~~好吧,下一章:狸猫换龙子~~待续~~待续~~~再ps一下:你们再沉默我就继续虐,shi劲虐,把主角一个个全都虐死去~~~) 第一二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在线阅读 第一二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肉文屋 / 第一二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一二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一三零章 灾星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零章 灾星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零章 灾星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零章 灾星 春天潮湿的气候总是容易酝酿出一些危险因子,比如说病菌,比如说谋。 灾疫似乎是一夜间速袭了后gong,从太后、皇后、妃嫔到太监女,无一幸免。各各殿,时不时有人“轰”一声倒地,后gong里每个角落都在上演“抽搐”这绝对惊悚的症状。但有趣的是,这次的疫病来得相当诡异,基本上里还没来得及进行救治和处理,绝大多数人又自行恢复了正常,除了皇帝的三个孩子,却怎么都好不起来。 据太医初步诊治,认为这并非传染疫病,但是何病症,如何治愈,却都毫无头绪。婉枫整整昏迷了两日,时不时就会痉挛,口吐白沫,德妃看她这般样子吓得动了胎气,要早产了。南玉调听闻皇甫修的情况也非常不妙,他偶尔梦呓几句,一声声喊着“娘”,南玉调知道他这是在喊自己,于是也顾不上这敏感时期,匆匆赶去了皇后的飞凤。 皇后自己也刚好没多久,整个后gong的烂摊子都等着她收拾,儿子病倒在床上她却无暇照顾。身为后gong之首,手握凤印之人,她甚至不能哭泣!所以当南玉调一大早赶到飞凤看到眼圈微红却一脸坚毅之色的皇后时,她突然想起当年的皇甫慑,一个身负重伤的金贵皇子,生命垂危之时却连军医都不能找!因为他们是支柱,是不能倒下的所有人的希望象征。 皇后拉住南玉调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南玉调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南玉调脱了鞋子爬上床,将皇甫修轻拥在怀里,抚着他苍白的小脸,吻了吻:“不怕,修儿不怕。” 皇甫慑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与南玉调已冷战数日,此刻看到她将自己的儿子搂在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心中感慨万千。 南玉调看到皇甫慑身后的江瑟倪,便稍稍松开怀抱,好让她把脉。此时没有别人,这三人也都没那个心情虚礼寒暄。江瑟倪冰冷的指尖点在孩子的脉上,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得要命。 许久,江瑟倪抬头,视线轻飘飘掠过南玉调,转头对皇甫慑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南玉调急了,一把抓住江瑟倪的手腕将她扭了过来,吼道:“什么意思?摇头是什么意思!?” 江瑟倪看了眼南玉调握紧在自己腕上的手,也不挣开,没有情绪起伏道:“脉象一切正常。” 南玉调糊涂了:“脉象正常?脉象正常怎么还会又抽又吐?你不是神医之女吗?你不是药宗直系吗?你连个孩子也治不好吗?” 江瑟倪抽出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幽幽道:“若非世间病疾,药石不灵,神医又如何?” 不是生病?南玉调愣住了,想起最近在里流传的关于“诅咒”“天灾”之类的流言,登时火冒三丈:“你别告诉我这是什么诅咒!荒诞之言!荒谬至极!” “是否灾星降世,瑟倪不得而知。只是小皇子之症,瑟倪确然无能为力。” 南玉调还没来得及再出口,紫钗就冲了进来:“主子!主子不好了,婉枫……参见皇上,参见昭仪娘娘……” 皇甫慑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忙上前问道:“婉枫怎么了?” 紫钗已湿了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趴跪在地上,声音哽塞:“小公主她……快不行了……” “什么?!” 皇甫慑脸色一青,眼里登时涌出惊惶,几乎在转身的那一刻就狂奔出去了。 南玉调脑子“轰”地一声,马上从床上下来,连鞋子也没穿,就跟在皇甫慑身后往尚德殿跑去。 泣不成声的紫钗爬起来,跨出飞凤门槛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瞟到江瑟倪,那个淡漠的女子提着裙子依然走得优雅万分,嘴角似乎可疑地弯了起来。紫钗大惊,一个不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再回头,却只看到江瑟倪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朝自己缓缓柔声道:“多事之秋,小心。”紫钗点点头,赶紧离开,一边疑心那是不是个错觉,一边又觉得有些莫名的毛骨悚然。 尚德殿里已是**飞狗跳哭声一片,皇甫慑冲进婉枫的房间,将婉枫细细瘦瘦的小手合在掌心,回头朝那帮女奴才怒吼道:“哭什么!你们主子还没死呢!” 众人吓得不行,猛地跪了一地,膝盖直打抖。 南玉调紧跟着冲进来,一把提起太医的衣襟:“怎么回事!?” 那太医忙抱着拳头求饶:“娘娘,臣无能……求娘娘恕罪……” “滚!都给朕滚出去!”皇甫慑暴走了,平日里仿佛天塌了也冷冰冰的眼里现在充血得厉害,赤红一片,如那地狱的恶鬼。 最近这场怪病不仅让后gong的女人、孩子们吃尽了苦头,而且因为一直查不出病因,谣言四起。朝堂上甚至有人暗示,这是妖妃独行,悖逆先祖导致天谴。妖妃当然是指南玉调,她得罪的娘娘、大臣可真是不少,而悖逆先祖则是指皇甫慑违背先帝遗诏篡夺王位之事了。于是,那些古板的清流派和不安生的激进份子就开始趁机造势了。 这些事,南玉调其实也听说了,她可以对“妖妃”一说视而不见,但皇甫慑在这个时候要面对的危机,却是她不敢轻易估量的。而此时,这个男人却无力去应对那些,他抱着自己随时可能失去的孩子,双手颤抖。南玉调愣愣地站在旁边,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鬼神之说,她自然是不信的,什么诅咒、天谴在她看来不过都是无稽之谈,但为什么所有的太医都诊断不出丝毫病征呢?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慑忽然开口了,他说:“我是不是该早点知道她喜欢吃糖豆子?我是不是……不配做一个父亲……”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南玉调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脆弱,那是属于一个父亲的无助和悔恨,很直白,很赤luo,却像一坚硬的刺狠狠扎进了南玉调的心里,疼得她直想掉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走过,很轻,很轻地抱住这个男人。她没有看见,只是直觉地觉得……他哭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皇后派人过来传话,说在祖祠设了祭坛,请了高人作法,让人把三个孩子都送过去。驱邪作法什么的,南玉调断然是不信的,皇族里面也特别忌讳这些邪门的东西,但这个时候,似乎已是山穷水尽。 皇甫慑亲自抱着婉枫去的,从头到尾没有假手于人过。 整个法事过程就像个荒唐的闹剧,气氛却又压抑得像是一场葬礼。结束时,那穿着仿佛一身可笑戏服挥舞着桃木剑的神棍特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对皇帝说:“灾星降临,妖邪戾气侵蚀龙脉,若不去之,恐怕……” 皇甫慑并不想知道“恐怕”之后的事,直勾勾盯着法师问:“那么,灾星为何物?” 那神棍掐指一算,高深莫测道:“今夜子时三刻,灾星现形。” 子时三刻,子时三刻! 孩子们都被送大正殿,说是这大正殿乃皇气最盛之地,可护佑孩子们平安度过灾星降世。皇甫慑直挺挺地坐在床边,就那么一声不吭,守着他的孩子,手里握着久不见血的乌钢枪等到了午时。南玉调知道,这杀气冗重的枪,今夜怕是要见血了。 众人都紧张地等待着。 子时三刻,一行走人急匆匆穿过夜色,跪倒在大正殿前,抖着嗓子道:“禀陛下……德妃娘娘诞下一名皇子……” 什么?!南玉调大惊,猛的转头望向皇甫慑,见到他登时惨白的脸以及紧抿成线的唇。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都得出结论:灾星降世,妖祸现形!连那送消息来的行走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敢道那一声“恭喜”。 见皇甫慑沉默不语,那行走人,抖抖索索地补充道:“方才产婆接过小皇子,见小皇子……见其……形貌诡异……已吓晕过去……”那女说道这猛的用力一磕,“请陛下裁决!” 裁决?她说裁决…… 形貌诡异?南玉调倒没想到妖怪投胎,第一反应便是怀疑德妃受之前病疫影响,导致胎儿畸形。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皇甫慑看了三个孩子一眼,“唰”地起身,提起长枪,便往尚德殿而去。南玉调惊觉不妙,赶紧跟了上去,忙道:“你不要相信那些鬼神之说!没有什么灾星,也不会有什么妖怪转世。是疾病,一定是疾病!我已飞鸽传书让毒六进……你不要冲动,听信谗言……皇甫慑!” 皇甫慑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南玉调,那眼神空洞而绝望,他说:“来不及的……高大人,请贤妃回去。” 高品超一怔,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臣遵旨。”说完一手拦住南玉调,几乎央求道,“娘娘,天命难违,回去吧……” “皇甫慑!你不能!你不可以……妈的,高品超你我滚开!” “娘娘请回……” “高品超!你给我滚开!你知不知道皇甫慑要去干什么?你想让他亲手错杀了自己的骨吗?!这是谋!没有什么鬼啊神啊,这都是人为的!你懂不懂?懂不懂?你快给我让开啊!” 高品超握了握拳头,神色凄楚:“娘娘……您回去吧……” “嚓——”只见夜色之中一柄长剑飞来,直直往高品超身上刺去,一抹紫色的云掠过眼前。 南玉调怔怔。 紫钗与高品超交战一处,大喊道:“主子,快走!去救小皇子!” 南玉调相信高品超不会伤害紫钗,便头也不回地往尚德殿狂奔而去。 尚德殿中,虚弱到刚刚才清醒过来的德妃双手托着那血模糊的畸形活物,尖叫起来:“不……不!!!!!!!” 产婆晕厥已被人抬走,没有人敢上前接过那可怕的团。 夜风凉得彻骨,皇甫慑进来时,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黑衣,肃杀而鬼气,他看着德妃手中的“孩子”,德妃惊恐地瞪大着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见皇甫慑缓缓伸出手,她拼命地摇头。 皇甫慑却只是机械地说出四个字来:“为了婉枫。” 德妃一颤,忽然抱起“孩子”跌跌撞撞爬下床,缩到角落,痛苦地呜咽起来:“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皇甫慑走过去,正准备取走婴儿,不料南玉调急速冲来,将他奋力推开。 南玉调扭头看了婴孩一眼,只一眼便觉得全身血倒流,胃里翻江倒海:那哪是婴孩?简直就是就像一团血淋淋刚切下来的鲜!血管靠结缔组织附着在肌上,眼睛发白,猪一样夸张的鼻子隆起,嘴巴几乎咧到了下颚,带着尖细的尾巴和四爪的四肢,在德妃的手里被电击一般抽搐着。 那确实……不是人! ++++++++++++++++++++++++++++++++ (我发现……一章写不完,so,下章:狸猫换龙子~~待续~~~) 第一三零章 灾星在线阅读 第一三零章 灾星 肉文屋 / 第一三零章 灾星 第一三零章 灾星 第一三一章 狸猫换龙子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一章 狸猫换龙子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一章 狸猫换龙子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一章 狸猫换龙子 那不是人,而是一种被剥了皮的哺动物。前世的南玉调喜欢远行冒险,去过很多人迹罕见的地方,也遇到过不少偷猎者。那些偷猎者为了减少工作量,常常活剥动物皮毛,被剥了皮的动物很多时候都不会立即死去,久的甚至还可以活上半天一天,一直处于抽搐状态地活着。南玉调没有想到如今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如此残忍的事,更没想到,世间真有丧绝人者“狸猫换太子”。 皇后随后到,看了“婴孩”一眼,立即背过身去干呕起来。 皇甫慑这回连手都不伸了,长枪高高举起,乌亮的枪头对着那活物便要扎下去。南玉调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德妃身前。 “走开!”皇甫慑低吼。 南玉调冷声道:“这不是小皇子,但这是证据。” 皇甫慑蹙眉,眸中疑虑重生,目光却明显冷静了许多。众人都疑惑地望了过来。 南玉调回头看了看已吓得没了人形的德妃,取了一张毯子,颤抖着轻轻将那“鲜”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放到案上。然后眸光陡然一冷,朝皇甫慑道:“请皇上马上下令封锁皇所有门,全力搜寻小皇子下落,并且缉拿产婆,提讯今日来过尚德殿的所有人!” 南玉调这么一说,皇甫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二话不说,立即下令锁,招来禁卫军一面搜寻婴儿,一面去抓人。 德妃痴痴地看着南玉调,又害怕地看了看那团鲜,喃喃道:“那不是……那不是我的孩儿?” 南玉调走过去,将她扶到床上,擦干净她手上的血和粘,拥着轻轻拍了拍:“那不是你的孩子,那只是个可怜的活物,被丧心病狂的混账活剥了皮毛。” 德妃越过南玉调的肩头,看那活物悚然地痉挛起来吓得尖叫一声,浑身发抖。南玉调回头看看那痛苦的生物,忍住眼泪,朝皇甫慑道:“你还是给它个痛快吧……” 皇甫慑犹豫了一下,问:“你肯定……这不是……” 南玉调用手遮住德妃瞪大的双眼,给了皇甫慑一个坚定的眼神:“我用命保证。” 皇甫慑放开长枪,拔出匕首,寒光落下,热血三尺,没有一丝声音,再也没有一丝声音了。而德妃也终于筋疲力尽,晕了过去。 南玉调给德妃盖好被子,对皇甫慑道:“把御医都叫来吧,德妃状况很糟,小皇子……怕也是凶多吉少的……” 皇后看了沉默的皇甫慑一眼,出去传旨了。皇甫慑紧抿着唇,一动不动盯着南玉调看,许久才问:“你如何知道有人掉了包?你又如何肯定这不是灾星临世?” “因为我见过那些山里的小兽是如何被人活剥皮毛,因为我不相信妖邪之术,因为我唯一承认的只有证据!”南玉调顿了顿,目光狠厉,“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个神棍,也一同押来吧!” “南,你留在这照顾德妃。朕亲自去审!”说着,皇甫慑重新提起长枪,大步迈开,然而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了一下,很轻,却又很郑重地说了一句,“多谢。” 南玉调没有应答,也没有抬头。她专心地用小绢沾着水,一点点擦拭德妃身上的污渍,想起的全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温婉如风一般柔和水一样清澈的女子,与世无争,与人无仇,有的全是满满的温柔。 树欲静而风不止!夜风从窗口涌入,将南玉调的散发像漩涡一样搅扰起来,在她脸上投下一道道错综的影子。她的眼睛在影中愈发幽暗,她的骨节在袖中被捏得发白。 紫钗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端着一盏茶静静地等着。见南玉调回过头来,她搙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背过身去:“茶凉了,紫钗再给您换盏热的吧。” 南玉调没有阻止,却开口道:“紫钗,我有不好预感。” 紫钗一惊,停住步子:“主子?” “德妃静淑,不可能招惹这么狠毒的角色。小皇子并非嫡长子,暂时也不会对皇位产生丝毫影响,被人这么诬陷实在不合理。但是从疫病、灾星子时三刻降世到小皇子被人掉包,一环扣一环,如此紧密,绝非偶然。只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南玉调自言自语,然后兀自摇摇头,抬眼朝紫钗笑了笑,“总觉得,跟我脱不了关系呢。” “主子!”紫钗“咚”一声放下茶盏,疾步走向南玉调,紧握起她的手,急得直跺脚,“您这是说的什么胡话?这与您何干?廷内斗,嫉妒德妃受宠得子的娘娘多着呢!朝廷上弹劾高大人,想要至高家于死地的人也不少!虽说如今王子之位无可动摇,但小皇子毕竟是当今皇上的骨,难保不会有人心存芥蒂。您何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呢?” 南玉调怔怔地看着紫钗,然后笑着,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敢在皇里制造疫病的人,不会仅仅是个妒妇;也没有为人臣子者愚蠢到为了挤兑区区一个高家,就去与君王皇族为敌的;而倘若此事真与王位有关,那么作为君鞅的我,就更加难辞其咎了。”南玉调想了想补充道,“总觉得这次的事若是处理得不好,怕是又会……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紫钗不解,心却莫名其妙慌了起来,“什么重蹈覆辙?” 南玉调起身,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立在窗边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我不知道当年的无游用的是什么方法,让这北巘皇族一夜间四分五裂,血染北巘。可以肯定的是,他手中那枚细小的针扎中了要害。” 紫钗猛地反应过来,惶恐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内战?!怎么会?不会的!皇上圣德,王子贤达,天下太平,如何会引得内战?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南玉调望向窗外漆黑的天幕。疫病无解,人心惶惶,皇甫慑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他又怎会听信那鬼怪之说狠心要用自己骨的命去平息谣言?朝堂之上早有异心,左相要权倾朝野,清流派咬着先帝遗诏不放,先前废掉的皇子外戚势力不放过一丝一毫反扑的机会。平静的假象之下,全是一颗颗破坏力惊人的未爆弹。皇甫彦心有不甘,西太后频频召见自己就可知其意一二。南玉调心里都有数,但这些话她不能说,没有证据,这些便全都只是妖言惑众,加速失控罢了。 紫钗见南玉调不语,上前一步道:“主子……我们,离吧!” 南玉调摇了,只说了四个字:“时机未到。” 于是再无话可说,一夜无眠,两人在德妃的床前对坐到天明。 天刚亮的时候,皇后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队禁卫军,他们在尚德殿外一字排开,皇后带来了四大人,只说了一句话:“罪妃南氏,伙同人贱婢残害皇族龙子,证据确凿,给本拿下!” 紫钗大惊,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看就要和四大人打起来了。南玉调轻飘飘唤一声:“紫钗,退下。”紫钗停了手,却还是张开双臂挡在南玉调跟前。 南玉调从容地从紫钗身后绕了过去,直直从四大人中间穿过,明明手无缚**之力,却偏生一股逼人气势,她又没反抗,四大人自然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经过皇后身边时,南玉调淡淡地问了句:“不带路么?” 皇后讶然,一直觉得这不过是个身份特别,依仗着皇帝宠爱而只会胡作非为见缝针的女子罢了,直到这一刻才实实在在感受到来自于这个女子的锐利和从容,她那仿佛看透一切的淡定,那仿佛掌握一切的自信,令人不由得心生战栗。 空气中开始弥漫腐臭的味道,地牢深处的潮湿与郁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人的咽喉。 南玉调拿袖子掩着鼻子,斜睨着皇后:“这么认真?说说看,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 “皇上夜审产婆,那产婆终是熬不过刑讯,全都招了。”皇后说着指指刑讯台对南玉调道,“你若是马上交出小皇子,便可免了那皮之苦,本也好去给你求个全尸。” “全尸?”南玉调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又冷不丁沉下脸,郁地盯着皇后道,“瞒着皇上将我收押,皇后,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皇后脸色一变,退后一步:“本乃奉皇上之命前来捉拿你归案,你何来妄言诬蔑本违背圣意?!” 南玉调冷哼一声:“就凭你不知深浅要为我‘求个全尸’!”说着,上前一步,贴着皇后的耳道,“怎么?皇上没告诉过你我是不能杀的么?” 皇后一把推开南玉调,神色慌张地指着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但犯下此罪,你必遭严惩!” 南玉调微眯起眼睛,探究地扫视着皇后,步步逼近:“不对!” “不对……有何不对?” “皇后你办事从来知进退,通情理,此刻却如此大乱章法背着皇上逼我认罪……你在隐瞒什么?” 皇后被南玉调逼得步步后退,脚下一趔趄,摔倒在地,望着头顶如炬的目光,心里忽然沉静下来了。她慢慢站了起来,用那张皇后的坚硬面具定住了神,拍拍手,招来四大人,冰冷道:“上刑具!” ++++++++++++++++++++++++++++++ (局中局,谁是谁的棋子?心理战术pk十大酷刑,看那真相背后谁背负了罪恶的十字。下一章:刑讯~~~待续~~~~~) 第一三一章 狸猫换龙子在线阅读 第一三一章 狸猫换龙子 肉文屋 / 第一三一章 狸猫换龙子 第一三一章 狸猫换龙子 第一三二章 刑讯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二章 刑讯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二章 刑讯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二章 刑讯 “刑具?”南玉调一愣,然后指着四围一圈,笑问,“你是说你准备用这些恶趣味的东西严刑逼供么?” 皇后厉声呵斥:“聪明的话马上交出小皇子,便可免去这皮之苦。” 旁边的四大人似乎都犹豫起来,用眼神交流,不知是不是真该出手,毕竟太后懿旨上是说让她们协助皇后缉拿嫌犯,但可没让她们动手刑讯啊。再说了,这玉贤妃……真的动得么? “让我想想看。”南玉调敲着脑袋,一副苦恼的样子,一一巡视过那些刑具,“首先,你背着皇上给我用刑,那便不能留下明显痕迹,那么烙铁、竹篦、老虎凳自然是不能用了。其次,这笞刑、杖打似乎也是太容易弄脏皇后您这一身好衣服的。再者嘛……”南玉调逼进一步,压低了声音,“你心里应是清楚我并不知道小皇子的下落,所以无论怎么严刑拷打也是问不出任何答案的。问题是,你为何明知我非那谋事者却还偏偏要刑讯我呢?我猜猜——那是因为,你才是那一切的幕后指使,或者,你知道谁是!所以才急着来找个替死鬼!” 皇后脸色“唰!地白了,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尖叫着:“来人,把她吊起来!吊起来!” 四大人互相对视一眼,上前两人,将南玉调绑到了刑架上,留下一人陪在皇后身边,另有一人却悄悄离开了地牢。 被吊在刑架上的南玉调紧盯着皇后,继续道:“皇后,你要想清楚,即便对我用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除非你杀了我!但是,你可知道,你一旦走出这一步,你就将再无后路可退?” 皇后低头不语。 南玉调察觉她的动摇,趁热打铁:“是什么逼得你走这万劫不复的绝路?是什么逼得你……” “够了!”皇后猛地抬起头,眼中有泪,然眼神却异常坚定,“大胆罪妇,死到临头还狡辩!来人,笞刑伺候!” 那拿着刑具的人不卑不亢道:“太后尚未授意刑讯,娘娘请三思。” 皇后大怒,上前一把夺过带刺的长鞭,扬手就往南玉调身上挥去。 “啪”一声,不算重,然而那弯钩的刺头撕开布料,带出一丝腥甜的气味时,皇后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然而她抬头,却只看到南玉调一脸讥诮地笑,那笑被前一抹鲜红的刮痕衬得鬼魅异常。皇后咬咬牙:“要怪……就怪你来错的地方吧!” “啪”又是一声,又响又重,弯钩的刺头上似乎勾出一些肌肤或是肌什么的,南玉调闷哼一声,头上已是大汗淋漓,眼里再不是黑白分明,而是赤红一片,她死死盯着皇后,开口却问:“是冲着我来的?是谁?是谁!” 皇后连膝盖都软了,当她再次颤抖着扬起长鞭,地牢口传来一声威严的女声:“住手!” 话音刚落,那离南玉调最近的人就闪身挡在了南玉调跟前。这一鞭子,落在了这面无表情的人身上。她承下这一鞭后,直挺挺跪下道:“奴婢叩见太后娘娘!” 来人正是东、西两太后,东太后显然非常不高兴,而西太后脸上难掩忧色。皇后放下鞭子,规规矩矩行了礼,道:“母后尊贵,着实不该来这脏污之地。” 东太后上前就给了皇后一个耳光:“好大的胆子!假传懿旨,私调人,你当哀家是死了么?” 皇后“咚”一声跪下:“臣妾自知罪该万死。只是那产婆已当众招认小皇子掉包一事全是受玉贤妃指使。臣妾知道皇上素来宠爱玉贤妃,定不忍其受刑讯之苦。然此事牵连甚多,众口悠悠,难平谣言。今日早朝已有百官进谏,杀妖妃,正皇气。现在怕还没个了结呢!倘若皇上此刻不能给众人一个解释,怕朝堂动荡,让歹人钻了空隙,中伤陛下啊!” 原来如此……但,真的只是如此?南玉调忍着痛,注意着皇后的一举一动,但却未发现丝毫端倪。又看看东太后,她虽嘴上强硬,但神情却不是生气而是担忧。担忧什么?担心自己?当然不是!她要担心也一定是担心她的儿子……而且,太后的懿旨是那么容易假冒的?那四大人有那么蠢么?那么……太后跟皇后合着演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情况真的严竣到了非要找个替死鬼来平息众怒? 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神经都像被人用指甲掐着,痛得南玉调几乎要失去意识了。但她不敢晕,她怕自己若是就这么晕了,搞不好会给怎么处理掉。醒着,那么便还有抗争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拖到紫钗把皇甫慑叫来。南玉调又不禁觉得好笑,自己明明手握北巘命脉,但此刻,能救自己的居然是皇甫慑。 而就在一刻钟前,早朝依然在紧张地气氛中进行着,自打产婆招供,一封封谏贴,一句句声讨,要的都是南玉调的命。当然以护国大将军牛仔、大都护卢罗、礼部尚书洛大人以及王子皇甫彦为首的“保妃派”也不甘示弱。这皇甫彦一站出来说话,有些人就开始攻击王子不顾“叔嫂大防”出入内不合体统,甚至有人非常有种地暗示王子与玉贤妃有染。 就是这时紫钗架着虚弱的德妃突破重围,终于被擒于大正殿前。此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高品超吓得脸色发青,皇甫慑听闻被挟持的是德妃时龙颜大怒,当场就要大开杀戒了。却听紫钗在殿外疾声大呼:“皇上!皇上——去救救娘娘啊!皇上……” 皇甫慑和皇甫彦均是一愣,马上离席,冲出殿外。 皇甫彦:“先生在哪?” 皇甫慑:“怎么回事?” 一行人匆匆赶往地牢,没有人注意到皇甫彦的步子里带上了一丝隐忍的杀气。当皇甫彦看到南玉调苍白如纸的脸以及前两道悚然的血痕时,他几乎不受控制拔出袖中的匕首,走向皇后。西太后不动声色地一把拉住他,紧握着他的手腕,他猛地回过神来蹙蹙眉,朝西太后点了下头。 皇甫慑瞪着皇后怒斥:“无知妇人!” 皇后一颤,缓缓抬起头。那一刻,她的眼神南玉调读不懂。似乎是委屈说不出,悲戚道不明,最后用一抹心如死灰调和成平静如水,死水,冻水。 “产婆招供,小皇子下落不明,皇上不审问疑犯,却要指责臣妾么?” 皇甫慑眸光骤冷:“所以说你无知!即便这中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嫌犯,独玉贤妃不可能。” 南玉调抬眼,看看皇甫慑,然后躲开皇甫彦伸来的手,侧身靠到紫钗身上。 皇后苦笑着摇摇头,朝南玉调道:“产婆说小皇子并非子时三刻出生,而是亥时一刻(晚上9点15分左右),孩子一出生,德妃就晕了过去,于是你派了丫头取走小皇子,约是在一炷香后,送来了那怪物,当时连产婆都吓晕了。本今早亲自去问过偏红门的当班侍卫,证实你确然在亥时三刻(晚上9点45左右)时经红门曾送走一个人。想必,那人已带着小皇子离开皇了吧?若非如此,为何至今还找不到小皇子呢?” 南玉调心下大惊,怎么会有人这么快查到自己昨晚的行踪?自疫病而来,中守卫加倍,进出极难,城墙内外遍布暗卫。苇禛收到密信,急着赶回西贡,自己才以遣送女为名送他出去。法事是在戌时一刻(晚上7点15分左右)举行,灾星临世在子时三刻(晚上11点45分左右),而自己在这中间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是无法形成不在场证明的,如此一来,自己的嫌疑确实很大。而自己也不可能找苇禛回来对质证明,再说苇禛身份一旦公开,那自己就是钉铁板的“通敌叛国”了! 皇后见南玉调不答,便追问道:“你若真无罪,为何不交代那人下落,好对质说明?” 南玉调一愣。如果自己一开始就被人跟踪,那人知道自己是没有偷换皇子的,难道就不怕自己真的把“人”找回来对质吗?不对!那人一定知道自己不能召回“人”,因为……那人一定也知道苇禛的身份!知道这是个死局! 不找苇禛证明——嫌疑人身份坐实——还是找不到小皇子——死罪。找苇禛回来证明——通敌叛国罪——死罪。 天仙局!好一个天仙局! 众人见南玉调沉思不语,心中疑虑越发重。皇甫彦急了:“先生,您说话啊!您说您没去过红门!没送过什么人!您说话啊!” 伤口的焦痛,像一把无名火烧得口炎炎,脑子反而更加清晰:也就是说,那个设局之人本就知道苇禛的身份!北巘皇之中,有谁会认识苇禛的呢? 产婆是一颗棋子,那给皇甫慑报信的人是一颗棋子,作法的法师也是一颗棋子。三棱镜,每一面都不完整,只有将他们合在一起,才能看到真相。 南玉调低头看看口的伤口,缓缓抬头,她知道皇甫慑也在等她的解释,但她无法解释,只是字句清晰道:“我要亲自审讯。” ++++++++++++++++++++++++++++++++ (死机!居然给我死机!!!!!!!重写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and我发现这部分的剧情字数如同这两天的书评一般爆棚了……so,咱还得接着审,不过换南审别人,下一章:破局~~~待续~~~~~~~) ++++++++++++++++++++++++++++++++ (ps:再次谢谢大家的评,大家的打赏,你们的支持,是我即便凌晨也更文的唯一理由~~~~~~鞠躬~~~~~~~~) 第一三二章 刑讯在线阅读 第一三二章 刑讯 肉文屋 / 第一三二章 刑讯 第一三二章 刑讯 第一三三章 破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三章 破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三章 破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三章 破局 嫌疑人审嫌疑人?为什么?凭啥? 这荒诞的建议一提出来,皇后自然第一个表示反对,太后沉默不语,东太后神情严肃,皇甫彦的眼中掠过一丝惊惶,皇甫慑看着南玉调,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玉调明白皇甫慑的犹豫,便上前一步道:“我不能保证小皇子安然无恙,但你多迟疑一刻,他便少一分活下来的机会。至于那些大臣们,别担心,我会证明给他们看的!” 皇甫慑目光微怔,许久,一手搭在南玉调的肩上,重重点了点头:“朕信你。” 南玉调不知道皇甫慑这干脆的信任来自于哪里,只是忽然之间,他曾经的那些试探都变得可笑了起来。南玉调低头,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伸手撕开伤口,让鲜血染红半边衣裙,然后朝皇甫慑绽放个惨白的笑容:“我记得,当年新帝登基,为除奸党,我曾送你一份压箱底的大礼,是么?” “你……要用?!” 南玉调偏头对紫钗道:“去取来,我教过你怎么用的。” 紫钗大惊:“您是说?!” 南玉调没有答复,她带着伤,朝皇甫彦示意,两人一同大步朝大正殿而去。所以,当依旧聚集在大殿上的大臣们看到一身血衣的玉贤妃百无禁忌地与王子一同出现,他们一个个又惊又疑。一时间,噪杂的大殿上鸦雀无声。 自文臣武将中间穿行而过,带出一股血腥的风,她白色的裙裾扫过金銮大殿的中线,扫得人心里直发虚。忽她回首,眸光厉煞如剑:“怎么?诸位是为国事劳过度,竟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 大臣们对视一眼,合袖行礼:“臣等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安。” “贤妃娘娘?”南玉调眉梢一挑,朝皇甫彦使了个眼色,“若只是闱妇人,本又岂敢不顾流言蜚语承了王子殿下的好意?还是你们以为皇上跟你们一般愚钝,跟你们一样目光短浅,跟你们那肮脏的脑袋想的那样将本打造成祸国殃民的妖妃?!” 金銮殿上有两张,也只有两张椅子,一张盘龙金鳞王座,一张马蹄凤尾玉榻。王座自然是属于皇帝的,而那玉榻却已闲置多年。先帝一生都未寻得他的君鞅,现在的皇帝并非嫡出,自然也无权敕封君鞅。 正是众人惶惶之时,南玉调一步步走向玉榻,一个折身,端端坐下,俯视群臣。 众人惊惧不已,嘈杂之声填充大殿。隐隐听到有人说“卑贱女子污损圣体”、“妖妃祸世,斗胆包天”云云。然皇甫彦却在眸中骤显而过的兴奋中,静静的,却十分庄重地撩开龙袍端端正正跪下,朝南玉调深深叩首: “学生皇甫彦叩见先生,以皇甫龙脉嫡出之血赴天命爵之约,恭迎君鞅圣驾归朝。”说着,抽出匕首刺破手指,再用那流血的指尖轻点在南玉调血染的衣袍上,缓缓道,“誓成。愿以君之大智,成我北巘之盛。” 君鞅?她是君鞅?竟是君鞅!众臣惊疑之外,都不受那仿佛被打蒙了般的大脑控制,双膝触地,深深叩首:“恭迎君鞅大人圣驾归朝——” 当年随军内战的大将明白了:年幼的大军师,消失的少年,不能提及的功臣,原来就是君鞅啊! 老古板的清流派醒悟了:视祖制于无物的妃居然是君鞅!那祖制什么的……还是无视吧…… 见风起浪的有心者惶恐了:完蛋了……个君鞅为毛搞个女人出来?!!!!!! “皇上圣德,王子贤达,嫡位已定,你们莫在做无谓猜测。本不管你们曾想些什么,计划些什么,从此刻起,若还有那无风起浪的好事者,立斩不赦!内事起,自会有人去查清楚。你们若还有人想要借此中伤皇上,中伤王子,传那神魔鬼怪之说,本必清肃朝堂,以正视听!”南玉调说着,离开玉榻,一步步缓缓穿过众臣,停在左相跟前,俯视着那眉目锐的老头,“帝位稳固,若还有那不知死活的反骨之人,切莫怪圣心冷绝,将尔等连拔起!” 南玉调虽未点名道姓,左相却已浑身发虚,汗湿了一整张背。没有后话,众人跪了许久后再抬起头时,已不见那女子身影。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随便搭话,正踌躇着是接着等皇帝回来,还是赶紧回家洗洗睡了时,却来了个太监,传皇帝口谕,说是让大伙去观审。 地牢中,品立的三座邢架上面对着吊着三个人:产婆、报信人、法师。产婆和人的十指早已在夜审中夹得血模糊,倒是法师还是个新鲜人,一脸惶恐地吊着,神经质地喊着“冤啊——”。三座刑架中间一张铁质大圆桌,桌上放着大小不一的几个木盒子。紫钗看了眼那几人,然后慢吞吞将那几个木盒子打开。里面亮晶晶全是形状怪异的铁器!那是什么?是什么?! 产婆抖抖索索,压着嗓子哭喊:“奴婢已经招了,已经招了啊——” “嘛——不就是因为你招了嘛!”南玉调从地牢的影深处走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漆黑长裙,浅灰罩衫,深灰披帛,一身令人压抑的颜色。 那产婆一脸见鬼的表情,瞪大着眼睛:“你……你……你为何会自此?你不是应该……应该……” 南玉调斜靠在牢门上,扣扣指甲:“我为何不可在此?我应该怎样?嗯?”然而不等产婆回答,她就命令紫钗,“去,保护好他们的舌头。” 什么叫“保护好他们的舌头”?为什么要保护舌头?那三人还没想明白,紫钗就飞速往他们嘴里塞入口塞。产婆最先反应过来——这是防止他们咬舌自尽啊!接下来想必是非人的折磨,产婆害怕地剧烈挣扎起来。说来她这一挣扎还真是有气氛,人和法师马上被她感染到,惶恐地挣扎起来。 “皇上待我真是好,你们陷害我,大臣们也不信我,他知道我委屈,便把你们赐给我解闷……啧啧,你们看,连当年审皇族逆党的致玩意儿都借我玩了。”说着,南玉调漂亮地指尖一一拂过木盒里的刑具,勾出几个弧形夹,兴奋道,“这个!我会玩这个!用这个可以把眼睛非常完整地挖出来,挖出来形状很美哦!” 紫钗接过弧形夹,撑开产婆的眼皮,在产婆的奋力挣扎下将夹面固定住。这种夹子有点像手术用的扩张器,本质上,它只是用于最大限度撑开眼皮,便于手术而已。只是这一撑,眼睛变得又圆又大,突兀诡异,再加上被施用者的恐惧,那过多的眼白和乱转的眼珠子仿佛随时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恐怖。 人和法师看到产婆这般模样,吓得死命踢脚链,扯手链,很快,脚踝和手腕处就被锈蚀冰冷的链子磨得血模糊。 “吓到你们了么?”南玉调这样问,一副无辜的样子,然后耸耸肩,“那好吧,紫钗,把她们送到别处去,别就这么吓死了。” 说完,黑暗中立刻闪出几个影子,将人和法师连同刑架一起飞速搬走了。 剩下产婆一人,瞪着她那双快要脱眶的眼睛,朝南玉调死命的摇头。 南玉调直接忽略她的一切表现,痴迷一般挑着那些巧而怪异的刑具,一边喃喃自语一般:“其实你招不招我也不是很在意啦,反正皇上宠我,太后信我,小皇子也不是我生的。我也就好奇这些皇上的宝贝,想找个机会好好玩过瘾而已啦。”说着,从最大的盒子里掏出个奇怪的铁架帽子,然后兴奋地戴到产婆头上,然后看着那松垮垮的架子郁闷地瘪瘪嘴,“好像,太大了呢!” 紫钗在旁边提醒道:“主子,那两侧有钉螺,旋转可扣紧。” 南玉调担心道:“那钉螺可是锥头的哦,若是扣紧了,那锥头不就扎到脑袋里面去了么?” 产婆一听,拼命地嘶吼起来,然后嘴被塞着,听着就像是一声破碎的呜咽。 紫钗面不改色道:“主子,这本来就是用来开颅的。在头骨上开个小洞,然后可以慢慢灌辣椒水进去。当然,之前的邢官比较喜欢用长针探入针刺。” 那产婆听完,已是面如土色,堵着口腔发出厉声尖叫诡异至极。 南玉调朝紫钗道:“那个最后再玩吧,换个圆头钉螺先把这个固定起来,然后……加两针。”紫钗一边按她的指示上固定架,她一边兴致勃勃道,“知道刺青么?用针扎入皮肤,再把颜料填充进去。听说胡人的眼睛是蓝色的,可美呢。不知道在眼睛上针刺上色,可不可以也变漂亮呢。” 紫钗浑身**皮都起来了,却还要故作镇定,将那铁架帽子固定到产婆头上,再在那帽子上牵引一个支架,将钢针固定在支架上,针头就对准着产婆的眼睛。产婆已经不叫了,也不挣扎了,她本不敢动,针头就在她眼珠前晃来晃去,仿佛都能感觉到那针尖的锋利。本能地去闭眼睛,却做不到。眼泪直流,挡也挡不住。 “用什么颜色呢?蓝色?又不是胡人!绿色?又不是狼!”南玉调困惑地自言自语,忽然一拍手掌,“红色!就用红色吧!这样一旦刺出血也不怕颜色混脏了。紫钗,我们来调朱砂吧!” 眼前是针尖的冰冷,看到的,全是满满调和浓稠的红色颜料。一个时辰过后,眼珠子也不乱转了,产婆低低地呜咽起来。 南玉调知道,她崩溃了。放下颜料,收起嬉皮笑脸,走到产婆跟前:“如何,想清楚了?说实话,还是换双眼睛?” 产婆无法回答,也不敢点头,含糊不清地“唔唔”两声。南玉调让紫钗卸下那些工具,甚至给产婆松了绑。那产婆跪在地上呆滞地看着南玉调,傻了一般。 “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亥时,羊水破了,德妃痛得厉害,说生不出,老奴探进去一,那孩子竟是逆位!” 逆位?南玉调心中一惊,德妃难产了?见那产婆呆滞的眼睛往上一翻,飘到左边。 “亥时一刻,老奴赶紧德妃快不行了,她出了很多血,很多很多血。老奴就让人去跟皇上请示,这是保大呢,还是保小。” 南玉调注意到此刻产婆的眼睛忽然往右飘去,于是问:“你让人去请示皇上?” 产婆怔怔:“是……请示皇上……保大保小……” “好,你继续。” “德妃晕过去了。可是那人回来时,却带回个奇怪的包裹。老奴以为那是个婴孩,老奴也听闻过中有掉包龙瑞之事,不敢多问,只说德妃生不出……那人……人便说生不出,那便直接取出来……取出来好了……取出来……”产婆抱着头,似是想到什么很可怕的事。 南玉调握紧拳,努力保持镇定:“然后你就真地取了?” 产婆点头,呜咽着:“孩子强行取出,也不知是死是活。那人一把夺走,将包裹扔给老奴。老奴想啊,这活的孩子总比死的好吧,可打开一看……啊——啊……怪物……那是怪物啊……” 据心理学家大卫·李伯曼的理论,对大多数人来说,当人们的记忆进入记忆搜索状态,也就是回忆某件真实存在的事情时,眼睛会先向上、再向左转动,而如果当一个人尝试去构建一个画面情况,也就是编造谎话时,眼球的运动恰恰相反,会先向上、再向右转动。 这产婆是个老人,说起谎来绝对老道,先前演那一出眼睛刺青将她的神力基本击溃,才让南玉调在她的话中捉到一丝破绽:“你撒谎!你没有叫人去请示皇上,你所请示的另有其人!说!是谁?” 那产婆慌了:“没有!没有别人!” 南玉调提起产婆的衣襟逼她看着自己:“江瑟倪!是江瑟倪吗?”南玉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最先怀疑她,只是一种强烈的直觉。然而那产婆只是疑惑地看着自己,仿佛在问:谁? 南玉调蹙眉:“是太后?她跟你说,德妃一旦分娩,必须先通知她,是不是?” 产婆瞪着眼,显然对这个选项非常意外。 “那么——是皇后?” 产婆脸色“唰”地就白了,眼睛瞟向左边,然后又马上转向右边:“不是!不是!请示皇上!人去请示皇上了……” 南玉调缓缓松开产婆,神色有些恍惚。 紫钗担心地上前轻唤一声:“主子……” “是皇后……” ++++++++++++++++++++++++++++ (偶们是来自21世纪的文明人,十大酷刑mix德州电锯杀人狂的剧情还是请保留在理论世界吧~~~咋还两只没审呢~~~下一章:黄土之下~~~~~~待续~~~~~~) 第一三三章 破局在线阅读 第一三三章 破局 肉文屋 / 第一三三章 破局 第一三三章 破局 第一三四章 黄土之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四章 黄土之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四章 黄土之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四章 黄土之下 产婆的惨叫和呜咽在地牢里无限循环,很快,一切都平静下来,静得让人发慌。过了一会,有人进来,带走了法师。那法师一路哭哭啼啼,腿肚子打着抖,裤裆湿了个透。 行走人那张已显得不再年轻的脸却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的间隙逐渐冷却,她是四大人选拔中被淘汰的失败者,但她仍保留着作为暗部人应有的坚韧和不屈。她受过专门的训练,她的双手沾过鲜血,她铁石心肠,没有什么刑罚能够撬开她的嘴。如果,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犯下无法饶恕的罪,她现在应该是四大人之首。 锈蚀的铁门“咯吱”一声响,人的眼睛斜斜地、空空地瞟过去,看见那玉贤妃略带疲色地走进来。 紫钗把人带到桌前坐下,南玉调与那人隔桌对坐,放下一叠白纸,一盘磨好的墨,叹一口气,很遗憾地看着人:“放心吧,你不用活受罪了。产婆都招了,皇上已派人去缉拿皇后了。” 那人一怔,脸色煞白,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紫钗上前给人松绑,也拿下了口塞。 “你协同皇后犯下滔天罪行,必死无疑。刑期也定了,明日午后,凌迟处死。”南玉调说着,又叹了口气,将纸笔往前一推,“若是还有什么话要对什么人说,就写下来吧。本也知道君命难违,皇后的命令,你无法违抗。但错了就是错了,本救不了你,但至少还能帮你把遗言带到就是了。” 那人那空洞的眼里这才涌出一股湿意,猛地捂住脸抽泣起来。死囚不可探视,她清楚得很,凌迟之刑不会公开,只会在刑室里进行,那她如果还有什么要转达的就真的只能依靠恩赐遗书了。许久,那人缓过来,提笔,抖抖索索写下三封“家书”。 这遗书自然要先经过审核才能发出去的。南玉调接过信,忧心忡忡地看了起来。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看信,又看看人,为难地问:“那个……治儿是你孩子吧?杉郎是你丈夫吧?那个……还有你母亲……” 人见南玉调那为难的模样,心里一咯噔:“有何不妥?” 南玉调支支吾吾问道:“你没有要给别人的信了么?” 人脸色一青:“娘娘有话请直说!” 南玉调怜悯地看着她:“残害龙瑞,混淆皇族血统乃是诛族之罪。这几人均是你嫡亲,定然最先受到牵连……这会儿,怕已经被逮捕了吧……” “不!”那人激动地站起来,掀得桌椅“哐镗”作响,她哭喊起来,“是贱妇犯的错,与他们何干?千错万错有贱妇一人承担……” 紫钗怕她伤及南玉调,赶紧上前将她一掌摁在铁桌上,打翻了墨盘,将那厚厚一沓信浸成泼墨的写意画。那女身上有伤,挣不开紫钗的桎梏,痛苦地呜咽着:“放过他们……求求您,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南玉调一脸无奈:“该招认的产婆都招了,可以立的功都给她立了,你现在才来为家人求情,我也帮不了你啊。” “不!不——”那人惊叫两声,忽然安静下来,一双眼睛饿狼一样看着南玉调,“她不知道小皇子下落,但我知道!那法师也是皇后派我去找的,花了多少钱,打通多少人脉,我全都知道!所有的证据,我都有!只要你放了我的家人,我会全部交出了!” 南玉调漆黑无底的眼中这才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然后又皱着眉,似乎陷入了挣扎中,“其实,证据什么的,只是走个过场。不过你真的连小皇子和证据一同交出,本一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的家人说情……” “发誓!”人血模糊的手紧紧扣在南玉调腕上,眼中的光狠厉如杀人的刀,“你发誓!会为我的亲人洗脱罪行,并且保证他们不被皇后余党残害!” 果然是被胁迫地么……南玉调嘴角难以察觉地扬了一下,然后用力反握住人的手:“好,我发誓!” 这地牢刑室是回形结构,刑室中心发生的一切,全看在外圈众人眼里。就在人说出小皇子下落的那一刻,高品超就带着一队待命的禁卫军迅速前往皇家祖祠,皇后仿佛被瞬间吸干力气一般瘫软在地,周围观审的大臣们没一个人敢出声。 皇甫慑的脸色越来越差,一声令下:“拿下皇后!” 外围的声音惊动了刑室内的人,她猛地抬起头,瞧见南玉调淡漠的脸上冰冷如铁,哪有一分怜悯和为难!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时刑室四面的门同时打开,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然后看到禁军重重包围下的皇后,萎靡而绝望地微笑着。 隔着刑室的铁门,皇后一动不动地看着南玉调,然后慢慢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用她一国之母特有的尊贵微笑着:“彩,非常彩。” 南玉调却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口闷得难受,她只是从逻辑上按照实力编制了名单用来试探产婆,从感情上,她没有怀疑过皇后,即便皇后对她施以笞刑,她也坚定地认为皇后只是有苦衷。她没有想过,也无法想象,皇后真是那幕后指使者。 见南玉调不出声,皇后又道:“你本不知道这妇有何亲人,所以你故意让她写遗书……哈哈,哈哈哈哈!南玉调啊南玉调,你如此聪明……何必如此聪明?难道你不知道,傻一点,可以活得更久么?难道你不知道,有时你救了一个人,很可能会害死更多人么?” 南玉调眉心一蹙,连皇甫慑都疑惑了。 皇后伸手指向周围的大臣:“看看!看看!这一个个哪个不是狼子野心?你让他们来观审,你可又知道他们参与了几分?闱灾疫若不是经过他们的口如何变成民间传闻?‘皇家气数将尽’这样的话哪个普通百姓敢乱说?那边刚诬蔑了你与王子殿下,这边就过来秘密联系本,说要成为本的幕僚,为修儿的未来铺路!” 皇后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某些大臣不淡定了。 “死到临头还想找个垫背!” “妖言惑众啊妖言惑众!” “最毒妇人心……” 嘈杂之中,皇甫慑眼里温度已降到最低,他抬手,奋力将手中乌钢枪投掷出去,那枪长了眼睛似的擦着大臣们的发顶、脸颊、肩骨、腰际、膝盖呼啸而过,然后“噌”一声扎进了李建那倒霉催的袍子上,将他连袍带裤腿钉在了地上。 众臣一愣,吓得赶紧“啪”一声跪地,大呼“万岁”。 皇甫慑定定地看着皇后,然后朝身后的人一招手:“带走!” 皇后端庄地微笑,眼中有高贵的乏意:“无论谁的命,若能换得陛下江山稳固,臣妾不悔。” 皇甫慑没有回答,但南玉调看到他眼中的疼痛,像一支箭,扎中红心,然后将一切燃烧贻尽。不知是未得到妥当处理的伤口作祟,还是彻夜未寝紧绷的神经击溃了大脑,南玉调终于再无法支撑,往后倒下去。谁的惊呼在耳边,她不清楚,只是脑海中一直盘旋着皇后的笑容,一句“不悔”让心沉重得无以复加。 再醒来时,是另一个艳阳天。阳光肆意穿过寸光殿的红墙绿瓦,在窗棂上烧出琉璃的色泽。南玉调坐在床上,许久许久,发着呆。然后小桂进来,惊喜地喊了声:“娘娘,您可醒了!” 紫钗赶紧唤人过来伺候南玉调起身,换药。没人提起皇后,没人提起德妃,没人提起小皇子,没人提起刑讯,甚至没人提起皇帝。 吃了些流食,南玉调觉得身体暖和些了,这才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怎么样了?” 紫钗知道她的意思,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主子,桃花都开了呢,整个园子都粉嫩嫩,可美了……” 南玉调不搭腔,一口口沉默地吃粥。 紫钗眼泪“倏”就涌出来了,她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主子……小皇子没了……” 始终没能及时救回小皇子,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人能救回他。逆位,难产,强行取出。他来到世上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经夭折。 勺子“叮咚”一声落地,南玉调呆呆地看着那晃眼的金属,然后换了另一个勺子继续舀一勺粥机械地送进嘴里:“德妃……呢?” 紫钗摇摇头:“她身子骨弱得很,整日迷迷糊糊,清醒的日子不多。皇上不让人告诉她小皇子的事,怕她受不了,只是说小皇子身体不好,送到寺院里让佛祖照看着。” 小桂想了想,说:“除了皇后,其他人昨日夜里全都处死了,凌迟。那人的儿子也一同处死了……” 南玉调顿了一下,放下勺子:“她害死别人的孩子,皇上不过让她血债血偿罢了。”推开餐盘,擦擦嘴,“带我去见皇后。我还有些话没跟她说完。” 地牢里,皇后端坐着。不过两日不见,她已憔悴了许多,却依然保持着端庄而矜持姿势,见到南玉调进来,她轻轻叹了声:“你终于来了。” 南玉调隔着牢门看着她:“你知道我要来?” 皇后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我在等你。” “产婆说你知道我去过红门送走一个人,你可知道那人是何人?”南玉调劈头就问。 皇后一愣,摇摇头。 南玉调心里一“咯噔”,“你背后那人是谁?” 皇后惊惶地瞪大了眼,然后又释然地微微一笑:“你想太多了,一切不过是愚人的愚作。” “那么,灾疫你是怎么办到的?”南玉调步步紧逼。 皇后“呵呵”一笑:“天降灾疫,我等凡人何德何能与之抗争?” 南玉调蹙眉道:“既然你不愿告诉我真相,你又为何等我?” 皇后转身,从稻草堆里搜出一双草编鞋,递给南玉调:“修儿自幼不得我照顾,别的孩子一身衣服都有母亲亲手做,他却连一双我做的鞋子都没有……修儿眼中,你才是他亲母,我不怨,我感激你。我待你不善,无论你要如何报复我都无怨言。我时间不多了,只求你今后可以照顾修儿,保护他,陪着他。” “我拒绝!”南玉调回答得斩钉截铁,也没有接过那双鞋子。 皇后愣了愣,然后放下鞋子,退后一步,朝南玉调行了个大礼,微笑道:“你会的,因为,我是修儿的‘母后’而你却是修儿的‘娘’。也只有你,方能拯救这个正在堕落腐朽的皇族。只有你,方可对抗那挥之不去的霾。你于黑暗的最深处,让所有的影子都无处遁形。” 皇后在南玉调离开后的那个晚上用一支红珊瑚的步摇扎进了自己的心脏,结束了生命。据说那支步摇是新婚之夜皇甫慑亲手为她上的,她用这支步摇为她的孩子编了唯一的一双鞋子,也用这支步摇结束了属于她的一切。那鲜红的珊瑚坠子,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一抹流光溢彩。 皇帝的三个孩子,终于在皇后离去的那个晚上开始慢慢好转。 皇陵的桃花开了,夜风一起,花瓣洋洋洒洒飘落下来,落在男人笔直的肩线上。他的手上捧着新刻的牌位,手指划过上面的一笔一划,桃花的花汁染红指尖:爱子皇甫兆之位。 皇甫兆,原来他叫皇甫兆么?兆,吉兆,寓意吉祥。孩子啊,红尘给与你恶名,那么黄土之下,你可收到来自一个父亲无力的祝福,以及他所赐予你的苍白的思念? 南玉调站在皇甫慑背后,没有惊动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两个人,三个灵魂,皇陵的夜风,桃花瓣纠缠不休,红得那么凄清,美得那么荒凉。 ++++++++++++++++++++++++++++++++ (斗差不多了,整理整理心情,咱准备继续奔向喷文吧~~~kao~~写到想哭……) 第一三四章 黄土之下在线阅读 第一三四章 黄土之下 肉文屋 / 第一三四章 黄土之下 第一三四章 黄土之下 第一三五章 涟漪无痕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五章 涟漪无痕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五章 涟漪无痕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五章 涟漪无痕 “也只有你,方能拯救这个正在堕落腐朽的皇族。只有你,方可对抗那挥之不去的霾。你于黑暗的最深处,让所有的影子都无处遁形。” 皇后的话在脑海中盘旋不去,皇后为什么说这是个正在堕落腐朽的皇族?那挥之不去的霾是什么?影子又是什么?皇后一定是在暗示什么,但她既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又为什么还要故意隐瞒?南玉调思来想去辗转反侧,睡不着。 皇后的死并没有为她挽回皇家的身份,她与皇甫慑夫妻八载,陪他熬过内战,然后执掌凤印,如今离世,没有葬礼,甚至灵位也不得入皇家祠堂。她背负罪名,离开得那么仓促,只留下一段晦涩的暗语和一双草编的鞋子。 漆黑的夜在窗外沉沉压下,屋里安静得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南玉调起身,披了件长袍,刚一推开门惊醒了屋外守夜的小桂。很少见南玉调起夜,小桂似是吓了一跳。 南玉调看着她惊慌的大眼安慰地拍拍她:“抱歉,吓着你了。” 小桂眼神一闪,赶紧低下头:“是小桂失职,竟瞌睡了……” 南玉调摇摇头:“不必守了,睡去吧。” 小桂踟蹰了一下,跟上南玉调的步子:“娘娘,夜里凉,有什么事吩咐小桂去做吧。” “我今晚去陪修儿睡,明日将早点送到偏房来吧。”南玉调说着,折身进了偏房,关上门。 皇后一死,皇甫慑担心皇甫修受到刺激,等他稍微情况稳定点就把他送来寸光殿了。刚刚病愈的孩子,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大好,此时不知发些什么梦,双眉紧蹙。南玉调坐到床边,皇甫修光洁的额头,正要离开。皇甫修蓦地睁开眼,却不大清醒,只是一把抓住南玉调的手又扣到了自己脑门上,嘤嘤道:“母后……别走……” 终于又变成“母后”了么?南玉调轻叹一声,钻进被窝,将皇甫修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母后走了,娘还陪着你……” 皇甫修这回真的醒了,眼睛湿漉漉地眨巴眨巴,然后蜷缩在南玉调有些微凉的怀里,瑟瑟发抖:“娘……修儿不哭,修儿不哭的。” 南玉调无言,只觉温温热热的体透过薄薄的衣衫,侵入了四肢百骸。许久,皇甫修抬起头来:“娘,方才修儿梦见母后了。她说她走了,修儿的病就会好了……可是,可是修儿不想母后走。” 南玉调讶然,靠,难不成皇后还托梦来了?然而细想一下,与其说这是皇后头七托梦,南玉调更愿意相信这些话是修儿昏迷时期皇后说给他听的,潜意识里的记忆转化成梦境,这才是符合逻辑的科学论断嘛!那么,皇后说这些话的意思……难道有人以修儿的安危来威胁皇后?!想到这,南玉调的手顿住了,眼中光掠过,眸子黑如魔窟洞口:“修儿,明日记得给你母后上柱香。她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自然,别人做错了事,也是要承担后果的!” 皇甫修听不懂南玉调的意思,暗自提醒自己明天记得上香,然后沉沉睡下。 次日,毒六抵达焰城的消息一传到中,南玉调就立刻派人召其入。 久日不见,两人也懒得寒喧两句。紫钗直接把毒六带进偏房,小桂显得很为难,虽是偏房,但毕竟还是内娘娘寝房范围,是不允许其他男人进入的,想想道:“奴婢还是去跟皇上通报一声,免得遭人口舌。”南玉调没注意小桂的话,让开位置,让毒六检查皇甫修。 毒六眉心越蹙越紧,许久,移开指尖,从怀里取出个奇怪的罗盘,双手和托隔着皇甫修身体半寸距离上下游动。南玉调见到那罗盘游至皇甫修腹部时,罗盘上的细针发生了微弱的偏离。毒六停下来,放下罗盘,顾自摇头道:“做得真干净。” “什么意思?”南玉调心下不安。 毒六收好罗盘:“确实并非疫症,也不是什么怪病。大约只是中了蛊。” “蛊?”南玉调大惊。 毒六点点头:“基本上已清得差不多了,我若再晚来几个时辰,怕是真的一点也查不出来了。”见南玉调沉思不语,毒六又补充道,“脉象正常,来去无踪,当是‘涟漪’之蛊。投石而下,涟漪扩散,然而久之,又复平静。” 南玉调挑眼:“是蛊族?” 毒六并未直接回答,却是道:“蛊毒之物,最是奇巧,也不是人人都学得到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蛊不算难,却是抓住时机解蛊才最要功夫。” 南玉调低头,苦涩地冷笑起来:“江瑟倪……果然!” 正是此时,秀明偏殿外一条偏僻的岔口,皇甫彦朝对面走来的人看了一眼,挥退左右。 “先道声‘恭喜’了,殿下。”江瑟倪微微一福,饶是几分讽刺的味道。 皇甫彦眼睛直视前方,只是放慢了步调:“彼此彼此。” 江瑟倪跟上,一副温顺纯良的模样:“小女子能有什么可恭喜的?倒是殿下,动摇了上位的基,借由皇后之死趁机彻底拔除了另外几个王爷的势力,又逼得君鞅现身……呵呵,就只等时机到来,您便可登上大位了!” 皇甫彦斜睨江瑟倪一眼,目中狠闪过,全然没了他平日里的温良憨实:“那也是多得昭仪娘娘神机妙算,布局巧。” 江瑟倪嗤笑一声:“那又如何?没有殿下目光长远,连自己的君鞅都算计进去,瑟倪这局能如此完美么?” 皇甫彦猛地顿住,扭头瞪着江瑟倪:“你还真敢说!让你软禁玉调,可你竟想着借皇后之手杀她!幸亏她没死,若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陪葬的就是你!” 江瑟倪也停下来,眼里透着寒气:“唇亡齿寒啊殿下,您别忘了,我俩虽不是同日生,可既然走上了这条道,那便注定同日死!玉调!玉调!哼,指不定哪天送你上西天的就是你亲爱的先生!” “你……” “奴婢叩见殿下……” 一声弱不禁风的轻唤打断了二人的争执,皇甫彦扭头见小桂低头跪在地上,敛起怒容:“起来吧,什么事?” 小桂看了眼江瑟倪,走近了道:“毒六到寸光殿,正为小皇子查验。只怕……” “知道了。”皇甫彦打断小桂的话,抛了一个锦囊给小桂,“这个是上次跟踪西贡妖人当给你的赏。” 小桂看着那锦囊,抿抿嘴唇:“小桂不求这些……” 皇甫彦眼中冷剧增,喝道:“让你拿着就拿着。轮不到你来求什么!” 小桂抖了一下,双手接走锦囊,无声地消失在了小巷中。 江瑟倪看着那背影远去,冷笑一声:“又是个傻女人!” 皇甫彦瞟了她一眼:“毒六的事,如何处理?” “不作处理。” “不作处理?” 江瑟倪信自一笑:“他查不出什么,即便查出来,也没有证据。水面已复平静,涟漪再不可寻……” 皇甫彦蹙眉:“难保玉调不会怀疑你。” “怀疑我?她当然怀疑我。”两人已走到另一个分叉路口,江瑟倪回首笑笑,“她那样的人,怕是谁都信不过的。何况是我?”说着,拐进右边的巷口。 皇甫彦立在原地良久,神色甚是复杂,许久,折身向着左边路口走去。 寸光殿里,光线交错。紫钗忧心地问道:“抓不到证据,仅凭毒六一人之言怕奈何不了江瑟倪,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南玉调看着窗外,光线在她眼里流转一下就仿佛被吸了进去:“不如何。她一个人不可能布这么大的局,怕其中还有猫腻。” “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南玉调冷哼一声,起身出门,“算在账上,待日后证据确凿定让她一一偿还!” 大落纪年1224年三月末,北巘皇后被贬庶民,自尽牢中。北巘皇子皇甫兆夭折,北巘王大怒,对北巘朝堂进行大清洗。抄家三户,共斩首43人,贬谪官员多达207人。 也是这一年的三月,由东珠王子发起应对预言中可能发生的三国大战的协议,经各国高层再三考虑,同意进行自大落分裂百年以来的第一次协商会议。此次会议初定于5月初举行,地点非常荒唐地由抓阄决定——北巘,焰城。 第一三五章 涟漪无痕在线阅读 第一三五章 涟漪无痕 肉文屋 / 第一三五章 涟漪无痕 第一三五章 涟漪无痕 第一三六章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六章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六章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六章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五月,树木已是一片郁郁葱葱,阳光那么灿烂,那么暖。南玉调让人把望龙榻搬到了院子里,一大早就蜷在上面cos毛毛虫,瞌着眼,半睡半醒地嘟囔着什么什么春困秋乏夏打盹。紫钗笑问:那冬天如何是好?她睁开一只眼,朝紫钗放了个电,非常有才地回答了俩字:冬眠! 日子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浑身骨头都发软。直至一道圣旨打破这难得的安宁。 远远看见高品超步履急促地走近,南玉调连屁股都没挪一下,只抬眼朝紫钗使了个眼色:去,把你男人色诱走! 紫钗涨红着脸,别开头,望天。 高品超一脸黑线,好吧,您老厉害,不接旨就不接旨吧,不跪就不跪吧。抖一抖圣旨,开始字正腔圆地传达国家领导人的最高指示。 “钦此”二字刚落音,南玉调就弹了起来。 “献舞?让我?”南玉调指着自己的鼻子,眉毛抽了又抽,眼睛眨了又眨,盯得高品超直发毛。高品超只好把圣旨递给紫钗,为防生变,行了个礼赶紧拍拍屁股走得头也不回。 三国政要开大会,北巘国作为东道主,宴请另外两国代表本也情理之中,可怎么搞个酒宴还让玉贤妃去跳舞呢?要知道,这内中的女人可是不能随便露脸的!什么意思?皇帝又要搞什么名堂?紫钗小心地注意着南玉调表情,生怕她一“兴奋”起来直接掀了这寸光殿。 只见南玉调两青眉左一跳右一跳,眼睛邪恶地眯了眯,忽而嘴角一勾,便听她道:“紫钗,久不做女红,是时候复习复习了吧?” “啊?”紫钗丈二和尚不着头脑,只是特直觉地倒退一大步,“您又想玩什么?” 南玉调亮出一拍白森森的牙齿:“跳——脱、衣、舞!” 刚牵着皇甫修出来的小桂猛地往前一磕,险些被门槛绊倒,一脸被雷劈似的表情看着南玉调。皇甫修鼓着白馒头似的脸蛋,非常天真非常纯洁非常不耻下问地扑向南玉调:“娘,脱衣舞是什么?是穿着‘脱衣’来跳舞吗?” “嗯,差不多——”南玉调非常无耻非常邪恶非常因材施教地捏着白馒头答曰,“就是脱着‘穿衣’来跳舞。” 紫钗一把将皇甫修从南玉调怀里抢出来,推给小桂:“把小皇子带到书房去,别听娘娘在这胡扯,尽说些胡话!”等小桂把皇甫修带出去,紫钗哭丧着脸转过头来,“我说主子啊,那来的可都是各国权贵,您要玩也别挑那场合啊!” “谁告诉你我要玩?”南玉调白了紫钗一眼,一头又倒在望龙榻上,“知道皇甫慑为什么要我去献舞么?” “圣意难测……”紫钗面抽道。 “我呸!”南玉调抓起个糕点一手捏碎了,又问,“你又可知此次来北巘的都是些什么人么?” 紫钗注意南玉调一手桂花糕渣子去了,心里直谕耶:拍桌子怕手疼,您也就只能捏碎糕点玩玩了,话说您捏就捏了,别把沫子往榻上抹呀,那油啊糖啊多难洗啊! 南玉调也没注意到紫钗分了神,顾自道:“西贡来的是苇禛和暮雾城的新城主,东珠来的是王子和竺自恢。皇甫慑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公开我的身份,断了我跟那两国后路罢了。” “诶?啊!”紫钗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若是您身份公开,那无论哪国都不能再与您明目张胆结交了……主子,这可如是好?” 南玉调打了个哈欠:“不说了么——脱衣舞啊!” 紫钗打了个激灵,努力压抑住拔腿就跑永不回头的冲动。 话说,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个月的内又热闹起来了,谁敢挑这头?当然是无坚不摧的寸光殿一主啊! 听说前几日从外召入一批艺伎,个个骚得跟狐狸似的,于是各各殿的娘娘们都擦亮着眼,严格执行“防火防盗防骚包”的三防政策时时跟进寸光殿的最新情况,甚至前所未有形成统一战线联合各方力量防止她们的皇帝老公与这些狐狸有任何接触! 又听说寸光殿从礼部那要走了今年各州县进贡的所有高档丝织品。然而每日都有一大堆被裁成碎片的好料子由寸光殿的垃圾车推出来,气得各各殿的女人们直咬牙。 更怪的是廷乐师经过重重筛选之后,存活十数怪胎全部住进寸光殿,没日没夜“吱吱呀呀”、“叮叮咚咚”、“噹噹锵锵”练着非常诡异的曲子。离寸光殿比较近的娘娘,时不时被几声不知是跑掉还是啥的凄厉声音惊得浑身**皮暴起。 于是内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全民赌博活动,赌的就是:那寸光殿的二百五到底又在搞什么妖法? 有人说,之前不是玉贤妃因春选跟皇帝闹翻了么?失了宠,这下肯定是找了些幺蛾子来讨好皇上的!有人说,流年不利,玉贤妃这是在搞民间法事,祈求苍天保佑!又有人说,看到那些年轻貌美的艺伎了么?玉贤妃肯定是想要用什么妖法邪术吸取她们的青春与美貌啊!总之,众说纷纭,想象力爆棚。没有最扯,只有更扯。 穿着单衣、大摆裤的南玉调坐在地上拉伸筋骨,笑着听小桂报告完这些八卦,朝一边又困又累地乐师勾勾手指:“谁让你们休息了?今日多练一个时辰。加班费请自行向皇上申请。” 那些乐师欲哭无泪,起琴啊萧啊鼓啊作死地弹吹击打起来。 紫钗十指发抖,拎着一堆轻飘飘的布料惊慌失措地望着南玉调:“主子……穿不得……真的,穿不得啊……” 一切的一切,南玉调笑而不答,愉悦地压压腿,起身轻旋两圈,众人一下痴愣住。那风摇曳,那光恍惚……她的妖气,像是魔障。 自三国分裂而来最具历史的一刻终于在**飞狗跳又悬疑重重的五月中旬到来。东珠、西贡两国的代表安排在了皇城外的行里。会议轰轰烈烈又静悄悄地举行三天之后,终于迎来万众瞩目的酒会。 封建社会里男人们的酒会是糜烂的,但在如此严肃的历史条件下,面对如此深度派的对手,显然糜烂是不符合国情的,不合乎现状的,于是这场充满谋和危险的酒会就变得无比枯燥沉闷了。 三国文使在那唇枪舌剑斗诗比对子。苇禛一口一杯酒燥郁不已;瞿珏早早吃饱喝足此刻昏昏欲睡;甚至连竺自恢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尾指,不知想些什么。 正是此时,“咚——”一声锣鼓声震天鸣响,惊得众人一抖,全都回过神来。早听说北巘王准备了余兴节目,这是来了么? 然而,如同成亲那日一样,王座上的皇甫慑忽然之间后悔起来。该死的,怎么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让南玉调来跳舞呢?关键是居然还同意了她提出的“不许提问、不许监管、不许反对”的要求,真是鬼迷心窍了! 正当皇甫慑同志自省到内伤的时候,穿着怪异的乐师鱼贯而入。 座上的瞿珏一愣:活见鬼了,那是燕尾服么?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鼓点一响,瞿珏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贝多芬啊贝多芬,您也穿了么?开场就一《命运交响曲》,多么地震撼人心,多么地惊世骇俗啊! 坐得最近的竺自恢瞥一眼瞿珏,这曲子倒是挺有气势的,不过至于这么激动么?心下又疑惑了,这瞿珏从头到尾都是乐盲啊,中每每丝竹声起他便一脸困顿,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群舞姬踩着鼓点跃入殿内,脸上戴着面纱,身上却是穿了抹的大摆裙,裸露着酥肩。她们进来时,还推来一幅巨大的单幅屏风,那屏风上不饰一物。舞姬点燃手中蜡烛,蜻蜓点水般将蜡烛齐齐排在屏风后。 曲调一转,重弦跳跃,沙鼓“嚓嚓”点出节奏,异域风情瞬染大殿。 瞿珏嘴角抽啊抽,手指抖啊抖——《卡门》!要不要这么经典?要不要这么特色?要不要这么有创意用《命运交响曲》混搭《卡门》啊? 轻纱曼舞,屏风上显出一人影,细长四肢,柔软腰肢,下巴抬出偏生硬气的角度,空白的屏风上投影出那人的轮廓,在烛光下摇曳生姿。 苇禛的手顿住,杯子还保持倾斜的角度,酒水洒了一桌他却浑然不知。只直勾勾盯着那屏风,看那手影捻一朵欲开半开的兰,却非养在温室里的赏玩珍品开得娇滴滴,而是生于野莽扎岩壁隐而待发的天之傲骨。 “轰!”一个重音,只见那长臂一扭,折转一撕,仿若要撕开眼前屏风一般。单手拉起裙摆潇洒一甩,层层叠叠的裙边在屏风上绽开成一朵华丽芍药,然又如夜放幽昙转瞬即逝。折身一拗,腾跃而起,向后高高踢起的裙摆缓缓落下,蝶翅展合间,让人窒息。 这样的舞姿,这样的潇洒与自如,挑逗又傲气,既感,且脾,想不到再见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竺自恢紧绷的神经让他目光愈发深不可测,紧握成拳的手收在袖中,手心里全是冷汗。 皇甫慑有些发愣……这是南……那个南?! 皇甫彦眼中渴望与嫉恨纠缠不休,恨不得立刻冲过将那女子锁进只有自己才找得到的笼子里。 然天有不测风云,那个人有旦夕祸福。跳到兴头上的某人因为基本功严重跟不上舞蹈难度而一脚踩在裙摆上,顿失平衡,往前一扑。 只听“哐镗——轰”一声,那宽幅的屏风华丽丽倒下,而南玉调非常不华丽不优雅地趴在屏风上。“oh~my~god!”南玉调的眼睛啊,无辜地使劲地眨了眨。 皇甫慑脸色一青:她那穿的是什么鬼东西?!!!!!!!!! 苇禛眉毛一挑,狐狸眼眯得更细长了:啊——小东西的腿……真是不错! 竺自恢完全无动于衷,只是他身边的侍从忽然浑身发冷。 皇甫彦刚“腾”地站起来,那边的瞿珏已先一步起身。竺自恢刚反应过来要拦住他,却见他一脸难得地正经,一步步优雅地走过去。 南玉调看到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停在自己眼前,一只宽大的手伸了过来,然后听到男特有的带着磁的声音清晰且温柔地问:“美丽的女士,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脑子“轰”一声炸开,南玉调猛地抬起头——琥珀色微微泛蓝的瞳色,那金色的发如此耀眼,那明明认真却偏生俏皮的笑容一瞬间填充了一切。时空在逆转,仿若很多很多年以前,那稚气未脱的小少年找到躲在房顶哭泣的自己,伸出小小的手,用蹩足的中文一本正经地问:美丽的小姨,中国第一帅的留学生troy能请你跳支舞吗? 第一三六章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在线阅读 第一三六章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肉文屋 / 第一三六章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第一三六章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第一三七章 最喜欢的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七章 最喜欢的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七章 最喜欢的人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七章 最喜欢的人 “美丽的女士,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指尖搭在手心,起身,微颔下巴:“荣幸之至。” 曲调缓和,拉出长音,南玉调的另一只手缓缓搭在了瞿珏肩头,瞿珏宽大的手也在众人杀人不见血的目光中托住了南玉调的腰。 “呛!”一个重音,南玉调猛的向后仰,瞿珏搂着她也顺势一倾。 奸夫妇!先前在这斗诗的“文化人”登时在脑中弹出这四个金光大字。 异域风情的曲子绕梁不休,轻薄纱裙飘飞间修长美腿若隐若现,龙纹的靴在大殿上轻快旋转,她莹白的足尖踩过他的步子,前进、后退,两人一体,没有间隙。 “i\miss\you\so\much.”金发的男子低语,嗓音干净。 女子足尖一点,借着男子的力量屈膝腾跃,男子双臂一合,将她托举起来,看女子俯视而下的笑容,重复道:“i\miss\you\so\much.” 于是女子用扶在他肩上的手捧着他的脸,轻柔的笑:“i\got\you,my\dear\troy.” 这呢喃细语,是专属于他们的世界,无人可以足其中。这样的情况激怒了很多人。比如说想要控制一切的当权者;比如说妒火中烧的暗恋者;比如说纯粹不爽的某些身份尴尬者。 终于当南玉调的腿缓缓擦过瞿珏的腿,用一个探戈特有的暧昧动作诠释《卡门》时,苇禛终于“啪”一声捏碎了酒杯。竺自恢立刻回过神来,谨慎地绷紧了神经。皇甫慑敏感地意识到了情况有点不对劲了,这东珠要是跟西贡在他家里头干起架了那可就糟糕了! 示意乐师停止演奏后,皇甫慑一脸面瘫道:“舞姿绝卓,爱妃辛苦了。”见南玉调充耳不闻,转头朝内侍监点点头,“来人啊,送玉贤妃回殿。” 瞿珏一急,抓着南玉调的手就要夺门而出。南玉调反握住他,拍了拍,摇摇头:“find\your\name.” 瞿珏一下没反应过来,南玉调松了手,回头朝皇甫慑史无前例地行了个礼:“臣妾告退。”说着又朝其他几人笑笑,“各位请务必尽兴。” 南玉调走后,瞿珏还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她远去,那模样说有多情种就有多情种。直到竺自恢开了口:“殿下,请回座。”瞿珏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座位上,却还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有意思,”苇禛换了个杯子,漫不经心地倒了杯酒,敛着杀气,看看竺自恢又看看瞿珏,然后对皇甫慑道,“想不到陛下的贤妃娘娘跟东珠的王子殿下交情还不错啊。” 真可谓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候问这问题,虽说脑残,却还真是替在座所有的人都开了口。于是,大伙也都懒得去想苇禛这么问是想借机挑拨北巘、东珠两国关系,还是另有预谋什么的,全都望向肇事者瞿珏。 瞿珏还在努力思考南玉调话的意思,这会儿惹了什么祸竟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突然想起不久前竺自恢手里那枚牙佩,上面雕刻着自己的名字,于是恍然大悟,猛一掌拍桌上,激动得一跃而起。正要说话,见竺自恢眼中的警告,这才想起这是在北巘王屋里开大会呢。一转头,见四面八方袭来的逼人目光,这娃无辜地抓抓头,特憨厚地“嘿嘿”一笑:“贤妃娘娘真漂亮。” 啥?什么意思!想死啊?!!!!!! 皇甫慑脸色瞬间一青,皇甫彦“腾”一下站起来,苇禛的真气已运至指尖,甚至连竺自恢都不淡定地蹙起了眉头。却又听这娃无比天真地补充了一句:“长得真像我娘。” ?! 于是众人齐齐往前一栽,脸色发青的开始转黑了;站起来的坐下了;运气的差点内力逆行了;蹙眉的青筋开始抽了。大殿里,剑拔弩张的紧绷气儿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转化成了诡异的沉默。 另一边,南玉调一出大正殿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紫钗小跑跟在后边:“主子,您慢点!先把衣服穿上……” 南玉调猛地顿住,毫无预兆折身一把抱住紫钗,凶狠地亲了一口:“爱死你了!”然后一路往寸光殿狂奔而去。 可怜紫钗这孩子,瞬间石化在那,睁着一双惊恐万分的大眼,下巴抖啊都,抖啊抖。然后回头看一眼大正殿,泪奔了:高大人,紫钗对不起您啊!!!!!!!!!!!! 小桂正伺候着皇甫修习字,就见南玉调穿着一堆轻飘飘的“破烂布”破门而入,瞬间慌了神,扑了过去:“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是给哪个狗奴才冲撞了?怎么这模样……” “小桂!” “奴婢在……” “去给老娘弄两壶好酒来!太他妈痛快了!” “……” 刚进来地紫钗虚弱地拍拍小桂:“快去吧,别让娘娘久等了。” “娘娘这是?” “受惊过度,得找点东西压压。” “……” 皇甫修这孩子懂事啊,一听南玉调吓着了,忙从凳子上跳下来,晃着小断腿扑向南玉调:“娘,别怕,修儿在呢。” 南玉调一把抱起皇甫修,又揉又捏。紫钗见皇甫修那小脸被摧残得变了形,赶紧一把把他给抢过来,递给女:“带殿下到书房写字去。” 等到屋里只剩她和南玉调两个人了,紫钗才扯扯一个人傻笑的南玉调:“娘娘……主子!别笑了!这回事可闹大了,那可是三国权贵都看着的呢!这回头怎么和皇上交代?” 南玉调斜眼看着紫钗,嘴角越勾越邪气:“交代什么?收拾收拾东西,老娘要远走高飞了!” “哈?” 脑袋仿佛被一打得直发懵,紫钗看着越发异常的南玉调,心里越发没谱了。 南玉调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也不抽风了,加了件衣裳披在身上,愉悦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紫钗,你想要什么样的嫁妆?” “啊?”紫钗彻底慌了,急得直跺脚,“主子,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南玉调却不再说话,别开头,望向窗外。唇边淡淡的笑容,却是紫钗从未见过的平静,平静得很满足。仿佛一个人追寻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终于有一天可以看到终点一般。 这样结局的表情让紫钗很惶恐,莫名其妙地惶恐。她从来不懂南玉调,夜总会的人不懂,过客里的人不懂,情报总局的人也不懂。或许,就是因为从来没人弄懂过南玉调,所以她才让人臣服,让人心甘情愿追随其后。 但这一次,紫钗慌了。南玉调眼中那一瞬闪过满足的光,让她觉得她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 那边大正殿的宴会在一种非常怪异的气氛下结束。瞿珏一语不发地回到行,神经质一样把前些天给格子丫买的北巘特产一股脑装进箱子里。 竺自恢推门而入,冷着脸问:“殿下这是做什么?” 岂料瞿珏过来就握着竺自恢的肩猛摇:“你们认识的是吧?是吧?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竺自恢装傻:“我们?” “你和玉调啊!她现在还是叫南玉调吧?你上次那个牙佩是她给你的吧?是吧?” “玉调?”竺自恢眯起眼,“看来殿下和玉贤妃是真的很熟啊。” 瞿珏忙不迭点头,继续收拾,还朝竺自恢招招手:“来,帮忙收拾一下啊。收拾完了,赶紧走了啊!” “走?殿下要去哪?”竺自恢一下就想起大殿上的双人舞,想起他们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耳语,心里头立刻又疙疙瘩瘩起来,“殿下忘了此次北上的目的了么?” “嗨!不管了!”瞿珏“啪”一声盖起箱子,问竺自恢,“你还记得牙佩上的那个符号吗?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也能找到这种符号?” 竺自恢蹙眉,怎么又跟牙佩上的图腾有关系了?于是想了想道:“空云城的夜总会牌匾上倒是有个一模一样的牌匾。不过殿下你找这做什么?” “夜总会?”瞿珏嘴一张,“哧”一声笑出来,举着大拇指,“有才!太有才了!还真像她会干的事。” 竺自恢不解,只是伸手拦下准备往外走的瞿珏:“我想,殿下理应先给个说法才是。” 瞿珏抓抓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到时让玉调跟你说吧。” 竺自恢的眉头挤出深深的“川”字:“玉贤妃深居内,岂可随便相见?殿下切不可肆意妄为,一招不慎,便是倾国之灾!” 瞿珏愣愣神,然后很放心地笑了笑:“没事儿!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会有办法?你们究竟是何关系?” 瞿珏为难了,是啊,什么关系呢?穿越前是姨侄,可穿越后并没有血缘关系啊。于是非常有才地蹦出一句:“关系比较复杂,反正,她最喜欢我了!” “咔嚓!” 瞿珏大叫起来:“无游!你看你!你把我买给丫丫的青铜短剑弄断了!” +++++++++++++++++++++++++++ (下一章:金蝉脱壳~~~~~明日待续~~~~~~~~~) 第一三七章 最喜欢的人在线阅读 第一三七章 最喜欢的人 肉文屋 / 第一三七章 最喜欢的人 第一三七章 最喜欢的人 第一三八章 金蝉脱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八章 金蝉脱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八章 金蝉脱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八章 金蝉脱壳 两日后,洛尚书和牛仔同时发来喜帖。大红的帖面,金线勾画鸳鸯戏水,银线描摹花开并蒂。南玉调着帖子,很是感慨:“一转眼,牛仔都要娶媳妇了呀。”说完,就抬头看看忙着准备贺礼的紫钗。 紫钗被她那视线盯得浑身不舒服,账册往箱子上一拍:“您再看我就不干了!让您自个弄去!” 南玉调捡起账册:“白玉瓶一对,琉璃宝梳妆盒一套,金甲戎装一套……哎,尽是些金晃晃不实用的东西,不过倒是都挺值钱的就是了。反正他一五大三的臭男人也不懂欣赏那些致玩意。琉璃宝梳妆盒留给你做嫁妆,给他换个鎏金大佛。” “主子!您给他换就换了,扯上我做什么?!”紫钗脸上红得跟炸过的虾子似的。 南玉调也不理她,自顾自写写画画:“去年给你备的嫁妆自然都还是你的。只是今年那些锦被又有新花样儿了,我让倾城给你定了最新的。嫁衣也重做了,冬衣变夏装,天罗软纱21层,穿上之后保证迷死高品超!” “主子!” “祖母绿的葫芦耳坠子,红珊瑚的簪子,蓝宝的珍珠坠步摇,凤冠让北巘的老工匠给你用金银拔丝编的,华丽又轻巧……” “主子!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了?!”见南玉调停下来看着自己,紫钗揪着衣服支支吾吾,“再说,人家高大人也还没下聘呢!” 南玉调把账册还给紫钗,自己懒到榻上:“放心吧,你们的日子已经定在7月了,北巘的七月是很美的。只是我到时怕没办法亲自送你出阁了,这会给你挑些好东西,也不怕夜总会那群没心肝儿的给忘了。” 紫钗呆愣了一下:“主子,您说什么呢?您……” 南玉调朝紫钗笑笑,点点头:“我该走了。” 届时,阳光很明媚,却刺得紫钗眼睛发痛,眼泪就那么掉下来。但她很快在小桂走近之前擦干眼角,扭过头去,佯装看账册:“什么时候?” “果子成熟,便要落地。”南玉调这样回答,然后朝一脸莫名其妙的小桂笑了笑,“小桂,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吧。” 小桂呆了一下:“娘娘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小桂去做?” 南玉调摇摇头,站了起来:“没什么要你做的。只是觉得,你这几天不要去见王子殿下会比较好。” 小桂脸色“唰”地一白,梗着脖子道:“小桂不明白。” 紫钗放下账册,走到小桂身边,一个手刀砍在了她的脖子上。小桂倒下前,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南玉调。那个女子,还是那般从容不迫,明明言语荒诞,然眼神冷涩。她看着小桂软软倒下,略略遗憾道:“我也不明白……” 苇禛从幕帘后闪出来,踢了小桂一脚:“直接做掉岂不是更好?” 南玉调看着他,叹了口气:“若非你告诉我那晚跟踪我们的便是小桂,我还真不会怀疑她。我自认待她不薄,她却是真的这样做了。连彦儿都参上一脚的话,这事儿,我还真有些不明白了……” 苇禛上前搂着南玉调,一口咬在她耳朵上:“小东西,本也有些事情不明白……你说你是打算解释清楚呢?还是直接认错了,嗯?” 南玉调侧头,看着苇禛:“苇禛,对不起。” 苇禛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南玉调轻轻推开苇禛:“真的对不起,给过你希望,现在却要全数收回……” “你什么意思?!”修长的手指掐着南玉调尖瘦的下巴,苇禛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再说一个‘对不起’,我就杀了你!” “皇上驾到——” 苇禛恨恨地瞪了南玉调一眼,松开她的下巴,然后眯起眼睛看着殿外:“来得正好!” “你一定要让我难做吗?”南玉调这样问,语气很轻很淡,带着点无奈又仿佛本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苇禛最讨厌南玉调这种假死人的样子:“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说着,提气跃上房梁,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皇甫慑一进来就看到南玉调下巴上的红印,随口便问:“怎么回事?” 南玉调答非所问:“老跟你周旋挺累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皇甫慑一屁股坐到望龙榻上,深吸了口气:“这话怕是朕问了你也未必会答。即便是答了,也未必是真话。” 南玉调举起大拇指:“聪明!那您就别问了,省了口水。” 皇甫慑点点头,弹弹袍子,仿佛不经意道:“过两日牛将军的婚宴你也不去的好。毕竟是女子,老这么抛头露面太不像话了。” 南玉调冷笑了一下:“这会儿怕我抛头露面了?你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南玉调是你小老婆么?再说了,我君鞅的身份也公开了,这身份露露面还是不丢人的。” 皇甫慑刚拿起的茶盏又放下了:“你知道朕的意思。”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想我怎么知道?” “南!”皇甫慑重重叹了口气,“你与东珠王子怎么回事朕就不问了,但你既然已踏入我北巘皇门,就莫要再想着别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了!” 南玉调摇摇头:“我怎么进的,别人不知道,但你能不知道么?至于那些你说的乌七八糟的事儿,也麻烦您打听清楚了再来决定要不要出手阻止。” 皇甫慑眉心紧蹙:“那修儿呢?你当真不放在心上?他刚没了母后,莫不是你要让他连‘娘’也没了?” 南玉调一听这话就火了:“我说皇甫慑你要不要再卑鄙一点?连儿子都抬出来了啊?我跟你说,我不是他亲娘,你才是他亲爹!你既然悔恨过没有当个好父亲,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学吧!” 皇甫慑袖中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你说的对,当一个好父亲,就从怎么留住孩子的母亲开始吧。”说完,也不管南玉调作何反应,大步往书房去。 南玉调气得直咬牙。跟了过去,见皇甫慑生涩地孩子的头,放轻的语调道:“修儿,你母妃这些天身体欠佳,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啊。” 皇甫修那小傻子握着拳头,特用力地点点头:“嗯!” 嗯?嗯你个头啊?! 次日,贤妃的贺礼分别送至洛府和牛府,洛初色进谢恩,在寸光殿里和玉贤妃一直恳谈到亥时,她们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戌时,天色暗下来,各各殿开始传膳,洛初色就在寸光殿里进食了。亥时,天已全黑,灯在夜里忽明忽暗,狭窄的道上投出女子清瘦的身影。青顶的小轿子安安静静地往门移去。 然而到了门处,却有一的高大男人挡在前边。那扶轿的丫鬟晃了晃手上的金牌,拽不拉几道:“我们洛府的大小姐应贤妃娘娘之召入,这是御赐金牌,你们谁敢挡道?” 那高大的男人却是对此不闻不问,直直上前掀了轿帘。洛初色在里面惊叫一声,那男人一脸惊讶:“怎么是你?” 洛初色愣了愣,等看清来人时,赶紧下轿端端跪下:“臣女洛初色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甫慑蹙眉:“起来吧。怎么这么晚才走?” 洛初色文文诺诺答道:“今儿晚膳陪娘娘小酌几杯,臣女不慎酒量竟睡过去了,方才醒过来。” “睡过去了?”皇甫慑心下不安,“那贤妃呢?” 洛初色低着头:“醒来后,听寸光殿的女说娘娘大醉,已入寝,说是等臣女醒来后自己回去。” 皇甫慑脸色一白,心想这洛初色看来是给当挡箭牌专门欺蒙自己的了,于是朝洛初色摆摆手:“你走吧。”说完,领着高品超疾步往寸光殿走去。并没注意到那拿着金牌的丫鬟嘴角微微勾起。 寸光殿里静悄悄,却因为皇帝的突然来到而混乱一片。皇甫慑直接闯进寝屋,不出所料,那床上躺着的确实不是南玉调,而是紫钗。枕边放着两封信,一封给皇甫慑,另一封给高品超。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拆开信来看。高品超是越看脸越红,皇甫慑是越看脸越黑。 “娘娘说紫钗中的是‘十日眠’,蛊族毒宗特有的毒药,无需解药,中毒者睡足十日后自会醒来。”高品超决定挑着重点交代。 皇甫慑看了紫钗一眼,沉声道:“十日?十日后人早不知跑哪去了。再说即便紫钗醒来,也未必知道她的下落。” 高品超点点头:“戌时吃的晚膳,女们说戌时一刻时那洛小姐便已醉得不省人事,紫钗也是那会儿不见的。臣估计大概那时娘娘便已经离开寸光殿了。这会儿两个多时辰了,怕……已经出了……皇上,可要派人去追?” 皇甫慑低头看着信,许久许久,将信揉成团,紧握手中,艰难地闭上眼睛:“……追不得……” “殿下!殿下!进不得啊殿下……”屋外传来女惊呼。正是皇甫彦闻讯赶来。 皇甫彦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紫钗就急了:“来人,封锁城门!” 然而皇帝同志站那皱着眉头一语不发,那些禁卫军也不敢就这么听了皇甫彦的命令,全都绷紧着神经等皇帝的最高指示。 皇甫彦见他们没动静,扭头就抓着皇甫慑:“皇兄!您别干愣着啊!快下令啊!” 皇甫慑看着他,挥退左右后才道:“她即已离,便再也追不回。” 皇甫彦脸色一青,急得大吼:“不行!怎么能让她走?怎么能让她走?!她是我的君鞅!她必须一辈子陪着我!夜总会200多条人命她不要了吗?她不会走,她不能走!” “彦儿!”皇甫慑的手指紧紧钳住皇甫彦的手臂,将手中的信递给皇甫彦,“她若想走,其实北巘没人能够拦住她。她用计脱逃,不过是让朕有空间找个好理由扫尾罢了。” 信中仅一页纸,寥寥数语,然而一串数字却触目惊心。北巘缺粮,每年的粮食有超过一半靠从另外两国购进,而现在,南玉调已经收购北巘四分之一的粮店,而且全面垄断粮食运输业。换句话说,只要她愿意,北巘全国最快可以在半个月内找不到粮食吃! 皇甫彦惊惧地看着信:“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是朕太大意了啊……”皇甫慑深吸了口气:“她无心与里的女人缠斗,朕就该想到了……她的心该有多大。此次虽只提到粮食,可以她的个,怕是手头上远不止这些。盐、油、茶叶、铁矿,怕她都不会放过。呵呵,除了这金銮王座,怕是她比朕还更像个皇帝呢!若此刻朕动了夜总会,她还真的能拿整个北巘来陪葬。” “所以……就这么让她走了?”皇甫彦眼里布满血丝,握着拳的手开始发抖,忽然大吼一声撕碎了信,一脸暴戾地瞪着皇甫慑,咬牙切齿道:“四哥,我恨你!” 皇甫慑猛然一僵,脸色苍白一片。 黑沉沉的夜,将时间和空间无限拉长。 远在空云城的夜总会里,瞿珏焦躁地背着手踱来踱去,时不时自言自语,时不时仰头大嚎。竺自恢看似静如止水,其实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茶本心不在焉。 倾城敲了敲门,端了茶点进来,目光在竺自恢身上流连往返,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细声细气地问:“二位公子可要去前厅看看歌舞?” “不必了,有劳姑娘等你家主子回来的时候及时通报一声即可。” 瞿珏眨眨眼,歪着头打量倾城一会,凑近了问:“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啊?” 倾城惶恐,赶紧将头垂得更低:“小女子身份低微,岂会有福分见过公子这般人物?公子折煞小女子了。” 正是此时,外头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便听到外面催促:“倾城姑娘,到你上台了,赶紧出来吧。” 瞿珏只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大步越过倾城拉开门一看,登时傻眼:“小师傅?” 眉娘也愣住了:“殿下?” 竺自恢无奈地扶住额头:“既然认出来了,就都进来说话吧。” 眉娘一看竺自恢也在,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一把将倾城拉到身后:“你还来做什么?夜总会不欢迎你!” “眉娘!不得无礼!”倾城小声喝到,转身就要朝竺自恢跪下去,“贱妹不懂礼数,冲撞侯爷,求侯爷切莫怪罪。” 眉娘急了,用力把倾城拉扯起来:“跪他做什么?他骗得主子还不够么?这可不是他呼风唤雨的东珠,只是主子的地盘。他若敢轻举妄动,我们夜总会定不会饶了他!” 瞿珏糊涂了,挠挠一头散乱的金发,看看眉娘又看看竺自恢:“眉娘你主子是玉调么?那无游你跟玉调又怎么了?” 竺自恢不予作答,倾城不敢来口,眉娘说不清楚。于是瞿珏头疼地揉着头,特孙子地斟茶倒水给眉娘消火:“小师傅别急,您慢慢说。无游又不是来打架的。” 眉娘从逃亡遇到南玉调开始说,说得口干舌燥,倾城一直低眉顺眼地伺候着,竺自恢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瞿珏一开始还兴奋着,到后来也有些撑不住了。 快天亮的时候,瞿珏被“轰隆隆”楼梯震动的声音吓得一激灵,瞬时清醒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地震?” 眉娘也觉得奇怪,这大清早向来是夜总会最安静的时候啊。一拉开门,就见到七仙舞伎一溜烟地往侧院跑,眉娘朝柳生喊了句:“怎么回事?” 柳生回头指指侧院方向,特灿烂地笑了笑:“南回来了。” 眉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着身后一阵风掠过,一闪神,就看到瞿珏撒着长手长腿加入晨跑队伍中去了。 竺自恢失神地站了会,一点足,直接跃到侧院主屋的房顶。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敞的侧门,穿一身女服的女子翻身下马,刚站稳,便被突然跑来的金发男子一个飞扑抱在了怀里。 牵马的毒六愣住了,七仙舞伎愣住了,柳生愣住了,眉娘愣住了。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哪跟哪? 侧院负责搞卫生的大妈一拍大腿,“哎哟”一声,顿悟了:“什么西贡王子啊东珠后爷啊,浮云!通通都是浮云!咱家姑爷原来是个胡人呐!” +++++++++++++++++++++++++ (本来想把这章叫”神马都是浮云”的,后来怕大家的胃受不了,于是换了一本正经的章节名...ps:最近出门在外,谢谢大家对于完全无规律可循的更新给与的耐心,以及那些关心我的朋友们给与的帮助.下一章:绯闻男友~~~待续~~~~) 第一三八章 金蝉脱壳在线阅读 第一三八章 金蝉脱壳 肉文屋 / 第一三八章 金蝉脱壳 第一三八章 金蝉脱壳 第一三九章 绯闻男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九章 绯闻男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九章 绯闻男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三九章 绯闻男友 浮云,浮云你家二傻子!柳生果断地白了那大妈一眼,赶紧招呼着把人群赶散了。毒六立刻安排下去,这南回来的消息封锁得一天是一天。 “熏了什么香?这味道未免也太冲了吧?”南玉调把脑袋从瞿珏怀里拔出来,一脸鄙视道。 琥珀色的眼睛无辜地眨巴眨巴,甜甜地笑:“你变年轻了耶……啊!别踩!痛、痛、痛啊!” “关于你为什么变得比我老这个技术问题,我觉得还是等我睡醒了以后再做深入研究。”南玉调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瞿珏立刻点头表示同意:“我也好困哦。” 于是南玉调在众人下巴直掉地的惊愕中牵着某金毛帅哥直接往她自个窝里钻了进去。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大妈鄙视地朝柳生直哼哼:“瞧吧!看吧!都领屋里一起睡了,不是姑爷是什么?” 柳生看看一脸茫然的眉娘,又看看一脸无语的毒六,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南!你别胡闹……” “吧唧”!从屋里飞出一鞋子,照着柳生的脸就盖了个印,众人听到南玉调在屋里沉地发话了:“不要吵老娘睡觉!” 于是众人开始八卦了,金玉思量着问道:“这意思……咱是准备办喜事了还是怎么着?” 碧桃特脑残地鼓掌应和:“好啊!好啊!主子又要嫁人了!” 柳生抱着头想撞墙了,看看屋顶的淡定帝竺自恢,指指里屋:“侯爷,您管是不管?” 竺自恢面无表情地呆站了一会,然后相当果断地揭了一片瓦……众人登时满头黑线,然后听他用职业探子的专业态度平静总结:“他们只是睡觉。” 只是睡觉?什么叫“只是睡觉”?睡觉还能分“只是”和“不但”的? 夜总会人的八卦因子开始激烈分解,甚至有个别大胆的竟效仿竺自恢同学翻瓦顶、听墙,但很快就在眉娘的暴力压制下被驱逐出侧院。眉娘的暴力政权并没能挡住八卦的产生,反而扩大了关注者范围。 所以等那俩毫无自觉的绯闻主角一觉醒来时,夜总会的表演单上已火速多出了个异国恋情主题的唯美段子了。 南玉调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特写的脸,条件反就一掌盖过去。瞿珏疼得“诶哟”一声,慌忙退后两尺远,托着脸,委屈地瞪着南玉调:“小姨……你怎么还这么暴力?” 南玉调抖了一下:“都长一张大叔脸了,麻烦你就别给我装可爱了行吧?” 瞿珏闻言赶紧盘腿端端做好,一本正经地指出:“好不容易返老还童,小姨你也别辜负了好一张少女脸呀!” 南玉调愣了一下,笑着踹了瞿珏一脚:“找死啊你!”拉起被子把他摁在被子里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溜下床,披了件衣服,拉开窗朝外头喊了声,“那谁谁谁的,弄点吃的进来。” 金晃晃的脑袋从被窝里探出半截儿,露出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直转:“天黑了?” “嗯。”南玉调应了声,把外披扔给瞿珏,“披着,北巘夜里凉。” 瞿珏边穿衣服边问:“我们是不是该尽早离开北巘?那你跟北巘皇帝怎么办?离婚吗?” 南玉调倒了杯水,一仰头喝了个干净:“怎么,终于想到问了?” 瞿珏点点头:“这个世界女人地位低得厉害,你跑都跑出来了,如果回去肯定更遭罪。所以,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吧?” 这时眉娘敲门进来送吃的东西,置好碗筷,低着头不敢往床上看,却又犹豫着不走。 “都认出来的吧?”南玉调问。 眉娘一惊,赶紧点点头。 瞿珏下床来,伸了个懒腰,一手揽着南玉调一手拥着眉娘,一屁股坐到饭桌前:“那么,一起回东珠吧!” 眉娘肩膀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瞿珏,眼里已蓄起雾气:“殿下?” “左丞相这些年也猖狂够了,是时候拔拔他的老虎牙了。”瞿珏接过南玉调递来的筷子,给眉娘夹了一大块片,“易家冤案也该平反了。” 南玉调边吃边点头:“情报总局那边估计也搜到不少证据,改日去三江口的时候顺手带上吧。” 眉娘闻言,“咚”一声猛地跪下,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瞿珏放下筷子,将眉娘扶起:“这些年,苦了小师傅您了。” 眉娘眼泪决堤,摇着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眉娘自然不敢与这二位同席,谢了恩,便安安静静退下了。 两人默不作声吃了一会儿后,南玉调突然问:“这事儿要办多久?” “嗯?”瞿珏不解。 南玉调叹了一声,放下筷子,转向瞿珏:“troy,你听说过‘界门’吗?” 瞿珏摇头。 南玉调接着道:“听说我们穿越是因为有人为我们开了界门。” “什么人?为什么?” 南玉调缓缓地摇了摇头,伸手抚在瞿珏脸上:“只要找到这个世界的界门,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瞿珏瞪大着双眼,仿佛听不懂南玉调的意思,“回到哪里去?” “傻瓜,你忘了吗?我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叫troy,而不是瞿珏,那个世界有你的父亲,有你母亲,还有两个老妖怪,他们大概都在满世界找我们呢。” 瞿珏的眉心往里收紧了一下:“我记得……可或许在那个世界我们已经死了。这才是新的人生。” “不对!”因为用力,南玉调的指甲掐进瞿珏的手臂,“你要搞清楚,这是穿越!是时空跳跃,而不是轮回!记忆在提醒我们,要回家去的。” 瞿珏低着头,咬着嘴唇,仿佛自言自语地小声道:“难道这里就没有家了吗……” 他问得很小声,但南玉调听见了,如遭雷劈般忪怔住了。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吃完饭,瞿珏又迷迷糊糊爬上床去睡了。南玉调呆坐了一会,取了账册心不在焉地翻看几张,瞿珏的话就开始在脑中一遍遍回访:难道这里就没有家了吗? 是啊,没有了吗?这里不算家吗?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坐享其成的南集团千金,上过战场,杀过人,也救过一些人,与一个国家最高政权对抗过,一步步走到今天,难道什么也不算吗?夜总会是工具,栈道是手段,情报总局是武器,可毒六呢?柳生呢?七仙舞伎呢?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手足呢?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头痛万分,南玉调倒了杯凉水喝下去,只觉得整个肠子都冰得发僵了。走到床边,看瞿珏睡得极不安稳,伸手抚开他的额发,掖好被角,像很多年前他还很小的时候那样轻轻拍了拍,然后忽然惊觉,曾经那个顽童,那个少年,已是一个即将拥有至高权力的男人了。 人的一生太短暂,记忆太仓促,沧海转瞬变桑田,最是难受物是人非,而今人是物非,却也一样叫人口堵得慌。 拉开门,一阵夜风凶猛灌入,吹落了肩头的单衣,南玉调也不觉意。正是夜总会表演时间,人都扎堆跑到主楼去听新段子去了,侧院里一时静得荒凉异常。 南玉调低头穿过人群,悄悄登上露台。今夜没有烟火,楼下也不着舞台彩灯,露台上光线昏暗,且高处风大,南玉调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一头栽下去了。忽闻一声“小心”,一个黑影掠过,便感觉一双干燥而有力的手托住了自己的手臂。 “这么黑的天儿,怎么一个人上来了?” 略略低沉的声音贴着发顶钻进耳朵里,心脏猛一下收紧,然后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侧头一看,便是微亮月光下竺自恢漆黑的眼睛,像一只手拽着人强势地往里拉扯。 “当真不冷么?”竺自恢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将外袍脱下来,轻轻裹住南玉调,“你呀,总是这样……” 看着竺自恢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南玉调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开始来气:“哟,侯爷您还挺冷静的嘛!” 竺自恢似是愣了一下,然后放在南玉调肩头的手一下收紧,猛地将南玉调扣在怀里,连声音都开始有些沙哑:“不……我不冷静,一点也不冷静。我很担心你的出逃本没有给你自己找好后路,我急着想弄清楚你跟瞿珏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恨不得敲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 “你什么?”南玉调一只手捂在口,努力保持镇定。 冰冷的吻,落在额间,却不再像羽毛一样飘渺,而是发疼地印在上面,久久的,停留在那丁点大的范围内,温度却越升越高。 “可忽然之间,我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这些答案了……” 低哑的声线,带着发烫的温度从左耳烧到右耳,一路传到到四肢百骸。 “就当我抓住你的那一刻,我知道,你是真实的。” 南玉调觉得有什么在血里汹涌翻滚起来,热油一样煮沸了,要失控了。她抬头,看着男子不再平静无澜的夜眸,像深夜里掀起的海浪,凶猛而又恍惚。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许多急欲确认的问题,一旦问出了口,却变成这样一句话:“所以,你是在告白吗?” +++++++++++++++++++++++++++ (告白是个技术活,尤其面对一二百五.下一章:君不问~~~) 第一三九章 绯闻男友在线阅读 第一三九章 绯闻男友 肉文屋 / 第一三九章 绯闻男友 第一三九章 绯闻男友 第一四零章 君不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零章 君不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零章 君不问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零章 君不问 所以,你是在告白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充分体现了南玉调对于竺自恢前言不搭后语一通惊爆宣泄的高度概括,展示了某些生物一针见血直奔主题的高效作风。 但不知为什么,这样言简意赅要点明确的问题却瞬间扫清了已然浓烈的言情气氛,霎时掐灭了一切暧昧势头。有那么一瞬间,连南玉调都觉得,或许自己是太清醒了,想沉醉一下都没办法。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默。竺自恢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叹了口气,将她往怀里收紧了一分,下巴点在了她的发顶,语气越发无奈:“很荒唐,是不是?” “荒唐?这个当口,你说这些话何止是荒唐?”南玉调埋在竺自恢口闷笑两声,缓缓抬起头来,坏笑道,“不过,以你的个,能说出这些话,还真实属不易。毕竟,理论上说来,我还是皇甫慑的老婆嘛。” 竺自恢似是皱了皱眉,朱砂在眉心的褶皱里隐约可见:“你这般骄傲的人,竟会愿意与瑟倪同日出嫁共侍一夫,想必一开始便只是虚龙假凤一个骗局罢。后来知晓你的身份,那么北巘王的心思便也不难猜了。” 南玉调抽出一只手,点在竺自恢口,隔开两人距离,漆黑的眼里泛着凉意:“说来可笑,我竟一直以为你的‘心上人’是江瑟倪,呵呵,其实,是‘南之之’吧?我傻子一样努力地追求你,你躲瘟神一样躲着我,明明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们却偏偏视而不见。这乌龙摆得,可真够让人发笑的。” “玉调……”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南玉调打断竺自恢的话,微凉的视线一一扫过他眉心的朱砂、他的眉骨、他的眼尾、他的鼻梁、他嘴角的棱角,“因为你并不了解我,而我,也看不透你。‘无游’不认识‘南玉调’;‘南之之’不认识‘竺自恢’。你追寻的,不过是我制造出来的一个身份;而我迷恋的,也只是你伪善的皮。真实?真实是什么?真实是你手染我亲友的鲜血,是我手握可以至你于死地的武器。” 竺自恢站在背光面,南玉调看不到他眼中的苦痛之色。 “你当真……这么想?”竺自恢问得很艰难。 南玉调后退一步,完全退出了竺自恢圈护的范围,一字一句道:“我们共存的最高境界便是‘和平相处’,连‘一笔勾销’都做不到,我们何苦再互相为难?” 竺自恢空出的怀抱里钻进一袭夜风,沁骨的凉意直直往腔里钻,他虚圈在空中的手臂终是缓缓垂下,也退后一步,敛着眼帘,许久才道:“是在下,唐突了……” 一刹那,南玉调觉得那夜的烟火又从星河落下,遥远的灿烂,以及近在咫尺的残渣,手心汗湿一片,冰冷似铁。 正是此时,忽闻楼下传来极不寻常的喧闹之声。南玉调蹙眉探着身子往下看,见两队寒衣铁甲的军官自前门、侧门鱼贯而入,于是回头看着一脸凝重竺自恢,道:“或许,还可以加上一条——互利互惠,彼此利用。” 来者正是皇甫彦以及其亲卫队。他们迅速包围了夜总会,强行遣走大厅内的宾客,控制住了主楼的各个出入口。 柳生从后台走下来,给皇甫彦规规矩矩行了礼,不卑不亢道:“不知殿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皇甫彦显得很急躁,上前就揪着柳生的衣襟低吼:“她在哪?” 柳生面无表情地打太极:“草民不知殿下所指。” “少在这给我打哈哈,本王子今日若找不到她,夜总会里没人能活到明日!” “此话当真?” “废话……竺先生?!”皇甫彦一扭头,见到竺自恢自阁楼闲庭信步走下来,猛地愣住了,迎上对方目光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出,他慌忙退后几步,“你……你为何会在此?!” 竺自恢习惯地羊脂白玉的扳指,冷冰冰地唤了声:“彦儿,你何时变得如此暴躁了?漏洞百出便上场迎战,可是会输得很惨的。” 躲在屏风后的南玉调瞧见皇甫彦眼里的惶恐,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果然还是过不了他这关啊……” 一旁的毒六却是瞟一眼竺自恢,看着南玉调问:“那你呢?你过得了无游的关么?” 南玉调顿了一下,不予作答。 大厅里,皇甫彦指着竺自恢朝四面喊话:“先生!您出来啊!您说过,您说过的——您说他带不走任何东西,北巘的土地上只有对他的恨!先生,您忘了吗?您忘了吗!您忘了三江口的那个小女孩是如何饿得一口一口吃下人的吗?您忘了柳逸云柳门主是如何死了的吗?您忘了狗子为何尸骨无存的吗?您怎能忘了?您如何能容忍这与您不共戴天的仇人站在您的家里?” 南玉调虚晃了一下,毒六在她身侧将她稳稳扶住。 竺自恢眉心轻蹙了一下,眼睛越发漆黑深邃:“彦儿,为师说过,你可以选择的。你不愿做亡国之君,又不肯乖乖将王位让给你的兄长们,一个软弱且自私的继承人,必然导致一个国家的衰败。彦儿,没有能力掌控的权利,就不该死抓着不放,你还不懂么?” “胡说!你胡说!”皇甫彦叫嚣着,朝身后的亲卫军下令道,“来人啊,拿下这敌国细作!” “荒唐!”竺自恢说着,侧身让开第一个亲卫军的枪势,折身轻巧一跃,踩过另一个亲卫军的头顶,一脚踢翻了后面紧跟的两人,稳稳落地后,斜睨着眼问,“彦儿,玉调乃是你的君鞅,在她的地方动手动脚,你是连师长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竺自恢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中游刃有余,南玉调估着时间:“高品超估计也快到了,我去写封信,让他给皇甫慑带去吧。” 毒六跟过去:“黄泉栈道全线竣工,蛛网结成,北巘已是囊中之物,你大可不必理会里的事。” 南玉调叹了口气,穿过暗道,进了书房:“皇甫彦有两个魔障,一个是我,一个是竺自恢;皇甫慑有两个魔障,一个是江瑟倪,另一个是皇甫彦。手握大权者,一旦堕入魔窟,小则自毁前途,大则生灵涂炭。我尽我的力,他若还是闯不过……到时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如南玉调所料,高品超很快就带着禁卫军赶来,奉皇甫慑之命前来强行押皇甫彦回。皇甫彦终究没能再见上南玉调一面,高品超接过毒六递来的信,藏进了衣襟里。毒六朝他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她说,预祝你和紫钗白头偕老,一生幸福平安。” 这清俊的青年将军不着声色地顿了一下,眼睛可疑地红了一圈,抱拳道:“多谢,还有……保重!” 夏天太阳出来得早,天色已微微开始泛白,军靴在清晨的小巷中发出肃然的声音,马蹄“答个、答个”却略显寂寞地回荡不休。夜总会里恢复了平静,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彼此面面相觑,松了口气,笑开了。 南玉调回房的时候,在侧院碰到竺自恢,两人之间,隔着一座巧的荷塘。露珠披彩霞,莹莹发光,白白粉粉的睡莲在晨光中俏皮地露出半张脸,风一吹,莲叶翻飞,一池摇曳生姿。 南玉调立在小石桥上,青丝绕素衣,眼里填着霞光,脸上却无喜色。竺自恢立在池边,背对着朝阳,于是那片霞光只在他脸上打出层层叠叠的影,他的表情那么模糊,那么难以捉,只让人无端端觉得心里一痛。两人静默地对视了许久,然后点一个头,一左一右分道而行。谁也没有回头,谁也没有停下步子。 南玉调进了屋子,坐到床边。瞿珏抱着被子,虾米一样蜷着身体,金发铺满一枕头。南玉调伸手,轻轻理着他的发,喃喃道:“troy,我们回家,好不好?” 男子没有醒,呷呷嘴,嘟囔着:“丫丫,丫丫……” 鸭鸭?南玉调蹙眉,他是要吃鸭子,还是要找鸭公?于是琢磨着中午叫厨房添一道“烤鸭”,晚上带他去逛鸭馆。瞿珏睡着睡着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冷,打了喷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眨眨眼,看见南玉调便咧着一口大白牙傻笑道:“早啊,小姨。” 南玉调附身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一口:“早安,troy。” 据史官记载: 大落纪年1224年五月末,护国大将军与礼部尚书联姻,娶洛尚书之女洛初色为正妻,收到价值连城贺礼百余件。 当年六月,北巘国皇帝遇刺,玉贤妃南氏舍身挡剑,不幸离世。北巘王感其生前贤德兼备,救驾有功,特追封其为“荣君皇贵妃”,位列下三东之位。 同月,德妃病危,幸得江昭仪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北巘王封江昭仪为“仁妃”,位列四妃,因为贤妃的离世,她便成了新的四妃之首。 ++++++++++++++++++++++++++++ (没啥好预告的,troy那活宝来了……待续……) 第一四零章 君不问在线阅读 第一四零章 君不问 肉文屋 / 第一四零章 君不问 第一四零章 君不问 第一四一章 不可逾越之遥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一章 不可逾越之遥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一章 不可逾越之遥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一章 不可逾越之遥远 吃过早饭,南玉调也没再回去补眠,而是去了空云城附近几个暗点,见了各点负责人,略查了查账目,然后重新分派了各点的联络人。由头至尾,只有飞星一人路途陪同。 走完最后一个暗点,南玉调上了马车,没有坐到车厢里,而是坐到飞星旁边。飞星不多话,见南玉调坐稳了,一抖缰绳,马儿噌一下往前跑起来。 “这些是我的暗庄,连柳生、毒六都没有认全,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带上你吗?”南玉调问飞星,眼睛却看着前方。 男子紧抿的唇有一丝松动:“因为飞星不过彻头彻尾一个局外人,无从涉足其中。” 南玉调嗤笑一声:“算是答对一半吧。信任什么的,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太可笑了。所以不用在意我是不是信任你。我只是失去了与竺自恢对立的理由,所以即便你继续为他所驱使,那也无所谓了。再说,外部的侵袭可以促使内部的团结,最可怕的,是太平盛世下逐渐腐坏的内核。飞星,我救过你两次,你应该报答我吧?” 飞星沉默了一会:“你说。” “那些暗庄你都看到了。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其中一旦有某乱而欲独裁者,杀无赦。” 飞星一怔,猛地拉紧了缰绳,马被生生扯得高扬前蹄,发狠地嘶鸣一声,男子骨节发白,死死盯着身边面不改色的清冷女子:“你说什么?!” “你听到什么,我便说了什么。” “何谓——你不在了?!” 南玉调不在意地笑笑,倾身拍拍马屁股:“放轻松——”抚慰的不知是马还是人,“一个百试百灵的假设句而已。” 飞星转过脸,怔怔地看着前方许久,一甩鞭子再次驱马前行,弱不可闻道:“南,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二人回到夜总会时,天刚刚黑。尚未到夜场时间,宾客未至,大厅里众人各司其职,该摆桌子的摆桌子,该点灯的点灯。忽闻侧台乐器堆里传出“嚓——”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咚咚锵,咚咚锵”的鼓点就开始催促着点燃空气。节奏越打越快,越打越复杂,意外地带劲,意外地彪悍,众人循声望去,惊异地发现他们的“准姑爷”甩着一头金晃晃的头发,正着鼓雨打芭蕉一般利落地同时控着四五个大小不一的鼓。 众人还没瞧出个名堂,忽又见那金毛狮王狂野地一甩胳膊,仰头“敖唔——”地嚎一嗓子。 这一嗓子太惊世骇俗,以至于闻者无一不抖三抖,只觉得浑身**皮疙瘩冒起来掉一地,然后又冒出来再掉一地。 鼓发狠地敲在鼓面,金毛的脑袋发狠地随着节奏点啊点。二楼喝了一下午茶的竺自恢茶也不喝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高频率晃动的金灿灿到刺眼的亮光,杯中的水,一路越过杯沿,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一地。 瞿珏嚎得很投入,一种极其难得的忘我境界。直到他唱到“just.beat.it”的时候,刚一脚跨进门的南玉调结结实实往前栽了一下,好在飞星反应快,一把将她扶住。 南玉调艰难地直起身体,她意识到,当年那个在她生日宴上大开迈克杰克逊模仿秀的狂热少年又开始折磨她的心脏了。于是,她深吸了口气,很冷静很冷静地走到那方圆十尺无人敢接近的耀眼体身侧,然后很淡定很淡定地脱了鞋子,在众目睽睽下,很用力很用力地拍在了那颗乱晃的脑袋上。 随着瞿珏“哎哟”一声,鼓声、嘶嚎戛然而止。一身高直逼190的大男人可怜兮兮揉着头,委屈兮兮地看着行凶者:“你打我……” 南玉调脸抽了一下,将鞋子穿上,蹬蹬脚跟:“你该庆幸这不是10英寸包金细跟。” “人家好久没玩了嘛……” 南玉调挑了下眉:“玩也别在我面前折腾。老娘这地方是赚钱用的!”想了想,奸笑一下,拍拍瞿珏,“都当王子了,找个观众还不容易么?身边有那么个强人,承受能力肯定比我好,格也肯定比我温柔,你去找他吧。” 瞿珏不自觉就往二楼瞟了一眼,抖了一下,扔了鼓:“我饿了……还是吃饭去吧……” 刚好经过的眉娘停住步子,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殿下不是方才吃过么?” 瞿珏欲哭无泪了,抱着南玉调的胳膊:“我错了……” 南玉调“噗嗤”一下笑开来,身心舒畅地进院子洗澡去了。 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心不在焉地梳着头发,也没注意一边已经梳整齐,另一边却还蓬乱一团。风带来龙涎香的味道,手被握住,南玉调一松手,梳子便落在另一人的手里。 金梳贵,银梳富,琉璃梳雅,桃木梳吉,不及五指修长捋过发,梳软软一层温暖。 “小东西,是时候跟本走了吧?” 南玉调看着镜中人,那么美,美得让人窒息。侧头,对上那邪魅的凤眼:“你好像心情很好?” 苇禛松开南玉调的发,一手横过她前,一手圈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耳鬓厮磨:“昨夜你跟他说的话,本很满意。” 眉轻蹙,南玉调敛起眼:“你跟踪我?” 苇禛“呵呵”地笑:“虽然不知那东珠的金毛小子为何叫你‘小姨’,不过,小东西的表现确实没让本失望。” 羽睫之下,漆色越发浓重,南玉调忽然扭头,双臂环在苇禛颈后,送上红唇。苇禛先是一愣,尔后马上热情地回应了这个来源相当可疑的吻。 但如此迤俪的情景并未持续多久,苇禛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推开南玉调,立即盘腿坐下沉息运气。 “没用的。”南玉调瞧不出情绪的目光俯视而下,“软筋散而已,伤不了你,也逼不出来。” 苇禛怒不可言,狠狠盯着南玉调,仿佛要在她身上生生盯出个洞来:“什么意思你?” “道歉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南玉调蹲下,手抚着苇禛的脸颊,“谢谢你的真心,可惜不是我想要的。” “解药!”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我无以回报。” “南玉调,我再说一遍,把解药给我!” “你的好,你的坏,我都记得。” “最后一遍——解药!” “只是给不了的承诺,我要收回了。” 苇禛不再开口,多年修习的内力开始在体内逆行,一关关冲开被药物麻痹的位。 “西莲,进来吧。”南玉调忽然开口道。 青衣的女子无声无息地闪身进来,端端正正给苇禛行了个礼,又朝南玉调点点头,递出一封信:“姑娘的要求,陛下答应了。” 苇禛脑子一蒙,一股闷气直冲心,血气翻涌,咬牙切齿道:“你跟老子头联手了?!” 南玉调接过信,看也没看,直接放灯上烧了个光,转头对西莲道:“那么,西贡王陛下的要求,我也答应了。” 再也挡不住,一小口血喷了出来,苇禛双目赤红地死盯着南玉调:“第二次,这是你第二次把我出卖给别人!” 南玉调却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只对西莲道:“你再不把他打晕了,他怕是会生生吐血吐死在这了。” “你敢!!!!!!!” 西莲咬了咬唇,举起手刀:“殿下,得罪了。” 只听背后闷哼一声,世界清净了。西莲朝南玉调鞠了一躬,架起苇禛两三下跃上房顶,消失在了夜色里。 南玉调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一会,握起一把长发,起剪刀,“嚓”一声撩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走出房门,一头齐整的长发被挑碎了,碎刘海挡住额头。她没有束发,任由一头青丝随风乱搅,切割表情。 瞿珏坐在屋外的石凳上,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见南玉调出来了,便笑笑道:“这个发型挺好看。” 南玉调走过去,取走石桌上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怎么,坐了这么久,就为了拍拍我蛋白质的马屁?” 瞿珏“嘿嘿”地笑两声,然后搓搓鼻子:“我听说了。” “听说什么?” “你和无游的事。” “然后?” 瞿珏不作声了,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南玉调。想了想,拎起另一个酒壶,倒上满满一杯,仰头喝了个干净:“小姨,你为什么还想回去?” 月光有些暗淡,在南玉调脸上打一层薄薄的银白色:“回去需要理由?” “从那么高的楼掉下去,在那个世界,我们已经是死人了。”瞿珏顿了顿,“这里才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人生。” 南玉调斜睨着瞿珏,冷哼一声,酒像水一样“咕噜咕噜”滚下喉咙,烧在胃里:“记忆在提醒我,这里只是个意外。” “不是记忆在提醒你!是你在提醒记忆!”瞿珏一把夺过南玉调的酒壶,“你到底放不下什么?对炎信的仇恨?放心,他一定会被南家的老怪物整得生不如死!那么还有什么?外公外婆南之之?他们是亲人,但这一世你就没有亲人了吗?还是南集团呼风唤雨的继承人之位?看你现在也差不到哪去。那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南玉调不语,只是怔怔地瞪着突然爆发的瞿珏。 “说什么谎言,说什么欺骗,说什么仇恨,说什么立场……小姨,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这样的人,如果铁了心想要什么有什么拦得住?除非……”瞿珏走近一步,“除非,你还忘不了他。” 南玉调猛然一怔。 “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亲人,只是……你还忘不了他,你还爱着……” “啪!”一个耳光,响亮地扇偏了男子的脸,在上面留下五指鲜红的痕迹,“watouth,troy!” 瞿珏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难过地看着南玉调:“我不懂,他们早已分开,你为什么还要把什么都藏起来?我不懂,你问都没有问过,怎么知道他心里就没有你?他……” “troy!够了!南之之一个人疯就够了,你也跟着一起疯吗?她无缘无故要离婚,你一遍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要干什么?弗兰多有多爱你妈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口挑针就算了,往他身上泼什么脏水?!” 瞿珏摇摇头,趁着酒气上涌,对着南玉调就吼了起来:“笨女人!蠢女人!笨死了去!” “troy!你皮痒了是不是?!”南玉调扑过去,将瞿珏摁倒在地,一顿胡揍,终于没了力气,趴在他身上大口喘气,“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个屁!我讨厌南之之!我讨厌她明明那么幸福却不珍惜……我讨厌她让我变成她的影子……我明明都已经祝福她了,她还想怎样?还想怎么样啊……” 天上的星,遥远地闪烁,微微凉意。瞿珏躺在地上,任凭女子在她前又捶又打,轻轻环住她,细不可闻道:“我知道,她也知道的……” 南玉调没听清楚,一顿发泄后,脑子真烧得慌,爬起来,抓起酒壶就往嘴里塞,顺手把另一个壶塞给瞿珏。“咚”一声,酒壶相碰:“不醉不归!” 瞿珏失笑:“不醉不归!” 南玉调从来不醉,两辈子,除了南之之跟弗兰多结婚那天,她再没有醉过。不是全靠天赋异禀,更多的是因为,她不敢醉。她怕着了道,她怕做错一分一毫,她怕泄漏了自己都不敢看清的秘密。但是今夜,理智断了弦,所有的谨慎都叫嚣着罢工。 月倾斜,星坠落。 “你不懂……我爱他,更爱她……我越不过……你不懂……那些我想要珍惜的人因为他而死……我越不过……你不懂,没有人……可以那么勇敢,又那么残忍……” 指尖划过孩子一样安睡的脸。一杯接一杯,终于吐了、哭了、晕了。只是这一夜,还是没有醉。 黑暗中,走出一人,轻柔地理顺了南玉调的发,将她和衣抱起,细碎的话,落在七枚冰冷的耳钉旁:“无妨,你做不到,我来做。” +++++++++++++++++++++++++++++ (即将改书名,届时请关注q群96070578(严重未满),或搜寻本后妈大名:羊卜。(书号不知会不会改动,不清楚系统……) ps:由于英文显示不出间隔号,所以直接用.了,相信亲们的英语肯定比我好,乃们一定懂的……) 第一四一章 不可逾越之遥远在线阅读 第一四一章 不可逾越之遥远 肉文屋 / 第一四一章 不可逾越之遥远 第一四一章 不可逾越之遥远 第一四二章 一只绣花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二章 一只绣花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二章 一只绣花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二章 一只绣花鞋 不管什么情况下,南玉调始终讨厌早起这件事。所以,当一早眉娘按原计划来叫她起床时,她只是雷打不动地紧闭双眼。眉娘在她床边犹豫了一会说:“那先让他们全都打点好了,您再起?”于是南玉调在不洗漱、不换衣、不吃早餐的前提条件下为自己争取到了珍贵的半个时辰赖床时间。 南玉调不得不庆幸北巘事务都已全部安排妥当,皇甫慑已秘密给东珠代表下达驱境通牒,皇甫彦也不知道会再搞出些什么鬼名堂,总之,南下计划刻不容缓。 眉娘第二次来催起,南玉调整个五官都烦躁地皱作一团,干脆拉起被子将脑袋一同像只蚕蛹一样包裹起来。过了一会,也没再听到眉娘的声音了,却是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了,连同被子一起将她抱了起来。下意识知道这是谁,南玉调脑子猛一下清醒了,却更加打定主意装睡到底。 易家的案子毕竟还未平反,眉娘和倾城并不适合此刻回国,再说,夜总会新的台柱子也还没培养出来,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倾城这棵茂盛的摇钱树。隔着被子,南玉调听到易家姐妹花在马车外与瞿珏道别,然后听到眉娘别别扭扭地跟竺自恢道歉,大概是说她听瞿珏说当年是竺自恢暗中帮忙她们两姐妹才能顺利出逃,误会了侯爷这么多年,多有得罪云云。不知竺自恢作了些什么应答,倾城小声地啜泣起来。南玉调莫名其妙烦躁起来。 过了一会,马车开动了。南玉调讨厌任何形式的告别,所以,她决定义无反顾睡过这个过程。 瞿珏边嚷嚷着“宿醉真要命”边钻进车厢,过了一会,对竺自恢道:“你一早认出小师傅了,怎么也不解释一下?” 竺自恢从书箱里取出一本书,翻了两页,漫不经心地问:“有何好解释?” “当年我用死囚掉包,放走她们,要不是你故意调走左相的眼线,这事肯定是瞒不过的。小师傅可一直以为你跟左相同气连枝,要至她们易家于死地呢!” “即便没有和左相勾结,也不代表他没有参与陷害易家的行动。”南玉调掀开被子,懒懒地坐起来对瞿珏说着,又瞥了一眼竺自恢,“我说的可对?侯爷?” 竺自恢放下书,眼里有钦佩之色,却问:“在下为何要这样做?” “政治行动而已。易家当年手握兵权,易家父子在军中也极有威望,如此之人是皇权大忌,想必有没有左相出手,这易家也在所难逃。不斩草除,或许是没必要完全剔除易家势力,也或许是想借此打击左相。换句话说,眉娘倒也没怎么冤枉你。”南玉调对竺自恢说完,转向瞿珏,“小傻子,懂了吧?人家自有本事名利双收,用不着你担心!” 瞿珏一脸惊诧,竺自恢也不恼,反而赞许地点点头:“南姑娘果然事事洞若观火。” 南玉调“切”了一声,忽然臭着一张脸问瞿珏:“我说,你的成语是哪个二百五教的?同气连枝?你知道同气连枝是什么意思么?” 竺自恢轻咳一声,举起书,挡住脸,许久,才轻飘飘却又异常肯定道:“与在下无关。” 瞿珏很无辜,吞了一大口口水,扶住额头,作痛苦状:“啊——我的头,突然好痛呀!” 南玉调无语地看他自娱自乐耍了一会花枪,拉起被子,无耻地霸占了一大半空间,将两大男人挤到角落,然后又睡下了。 中午时,一行人到达空州西南边的一个小镇,决定在此打个尖,稍作休息。 南玉调的头重新从被子探出来,瞿珏早奔出马车呼吸新鲜空气去了,留下竺自恢在这跟南玉调大眼瞪小眼。 “我裸睡。”南玉调开口道。 竺自恢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你要看我穿衣服吗?从肚兜开始……” 竺自恢“啪”地放下书册,飞快钻出马车:“失礼了。” 南玉调惆怅地环顾马车,然后眉尾抽了抽。马车窗的帘子掀开,一只白嫩嫩的胳膊伸出来,再一只白嫩嫩的胳膊伸出来,等到大半个光溜溜的苏肩都暴露在阳光下时,南玉调的脸才郁闷地搭在窗棂上:“我说——谁知道我的衣服放哪了?” 马车正停在该镇最大的客栈前。南玉调这一开口,正在拴马的飞星回过头来,正在点菜的毒六回过头来,正在卖街边小吃的瞿珏回过头来,正在各活各命的路人们回过头来。飞星的脸唰地红了,毒六的脸唰地黑了,瞿珏眨眨眼开始努力思考那几箱子行礼中哪有女装,至于路上行人……正欲断魂。 竺自恢一个箭步上前,一手就将南玉调连胳膊带脸塞回去,重新遮好帘布,扭头用杀人的目光静静扫过无辜的路人们。刚刚还对着他脸红的女孩们觉悟了,此一美男,有主了,只可远观……不,应该是连远观都不可以的。 瞿珏迅速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朝马车里喊:“你放哪的呀?” 马车里闷闷答道:“我刚睡醒你问我?” 毒六黑着脸把箱子点一遍,然后头疼地一拍额头:“竟然给忘了……” 众人:“……” “没关系!”瞿珏从他的衣箱里搜出一卷,从窗口塞进去,很大方道,“穿我的!”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那卷华丽丽的衣料又从窗口直接飞出来:“个脑残多久没洗衣服了你!” 众人:“……” 瞿珏觉得这也太欺负人了,捡起衣服用力闻了闻:“这洗过的!怎么就没洗过了?怎么……”他抖得太厉害,以至于在一团华丽丽香喷喷布料里掉出一条亵裤来。 众人定睛一看,齐刷刷朝瞿珏华丽丽地鄙视过去。 瞿珏赶紧捡起那皱巴巴的裤子,使劲往怀里藏,解释道:“意外!绝对是意外!一次的,本来是要丢的……” 众人:“……” 毒六想了想,也递了一套男装进去。过了一会,听到马车里道:“六子……布料太,我没穿肚兜呐……” 马车外又是一片红霞飞。没穿肚兜……多引人遐思的真空状态…… 竺自恢犹豫了一下,拿了一套窄袖的锦衣和亵衣道:“若不嫌弃……” “嫌弃!”马车里斩钉截铁道。 朱砂鲜红的男子,优雅地立在马车前,优雅地托着一叠锦衣,优雅地……风中凌乱了。 众人觉悟了:这个朱砂美男才是最大的悲剧啊!连话都没说完就被秒了呢! 瞿珏决定挽回自己的面子,于是不知从哪光速买回了一套女装,直接扔进马车里。过了一会,听到马车里碎碎念道:“怎么这么多牡丹啊?这么大朵,俗不俗啊?怎么又是红色?大白天穿这么红艳艳,出嫁啊?” 瞿珏不满地哼哼:“不然你裸奔啊!” 众人:“……” 马车里“嗖”地飞出只绣花鞋,没砸中瞿珏,倒是被竺自恢接在了手里。那边马车帘子一掀,一身红衣的女子提着裙摆,赤着一只脚,朝瞿珏鄙视道:“你的品味还是没有丝毫可取之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脚踝。南玉调一愣,低头见竺自恢轻柔地托起自己的脚,弯身将那只绣满牡丹的花里胡哨的鞋子穿到自己脚上。 一瞬间,记忆重叠。 “小公主,坐在这么高的地方,不怕摔碎了漂亮的鞋子么?” 那时候,与弗兰多初遇,关于一只鞋子。那时候,被他眼里蓝色的温柔蛊惑,再不能逃走。那时候,他为自己穿上鞋子的那一刻,大概已经将一世隽永。 此刻,手心的温度透过脚踝的肌肤直达骨髓,男子的发顶有一圈柔光,他的动作那么小心,他抬头,漆黑如夜的眼里温柔似水,他的笑容有些无奈,他说:“女儿家莫要动不动就把脚露出来。” 南玉调猛地回过神来,冷不丁跳下马车,一把推开竺自恢:“与你何干?”她走得那么急,衣服那么红,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瞿珏敏感地意识到她的异常,忙跟了过去。 南玉调一路冲到客栈后院,躲在一棵巨大的洋槐树后,用双手紧捂着口。 瞿珏探出个头,坏笑道:“呀呀!害羞啦?心跳加速啦?” 然而南玉调缓缓抬起头,她的眼里,却是苦痛的雾气。 瞿珏急了:“小姨,怎么了?” “我不想……我不想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人的影子,也不希望在任何人身上看到他的影子……troy,我从不后悔爱上谁,即便没有结果,我也不希望这份我以为的爱,只是一场可怜的模仿……troy,如果我走不出,一辈子都越不过,要怎么办?” “……”瞿珏缓缓拉过南玉调,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脊背,安抚道,“那么,不要勉强,一切,顺其自然吧。” 竺自恢也意识到南玉调的不对劲,犹豫了一下,才追过去,正好看到瞿珏将南玉调拥入怀中。黑眸一下子暗淡了,白了一层的脸色显得眉心的朱砂越发鬼气,嘴唇抿成一线,拳头松开了又握紧,终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瞿珏刚好看见竺自恢转身,心里发毛了:完蛋了,误会大了……然而眼珠子一转,一个鬼点子闪过脑海。 +++++++++++++++++++++++++++++ (悲催地发现,本人已变成“午夜党”了……好吧……下一章:媒婆a计划~~~待续~~~~~~~) 第一四二章 一只绣花鞋在线阅读 第一四二章 一只绣花鞋 肉文屋 / 第一四二章 一只绣花鞋 第一四二章 一只绣花鞋 第一四三章 采花贼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三章 采花贼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三章 采花贼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三章 采花贼 傍晚,一行人绕过关口抵达空州和岳州交界的一个偏僻小镇。东珠那几个败家子二话不说甩出一袋银子,包下了镇上最好的客栈。 绕过关口不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么?那边绕道走,这边却又高调包客栈,不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南玉调郁闷地想。 瞿珏神神叨叨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毒六忙前忙后没个消停,飞星本来就不多话,竺自恢面前他更是恨不得能隐身。开饭时间,一大桌子的菜,南玉调与竺自恢面对而坐。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尴尬,南玉调吃了两口,把筷子往桌上一摆。“啪”的一声,也不见得多响,就是在这特压抑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竺自恢停下来,看着她,她却已起身离席。新买的绣花鞋不跟脚,走一步松一下,南玉调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两脚踢飞了鞋子,赤脚跑上楼去。竺自恢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落在远处的鞋子,挚起筷子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 毒六捡起鞋子,朝饭桌这边躬身一鞠道:“诸位,见笑了。”说完,也上楼去了。 瞿珏嘴里叼着**腿,看看楼上,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竺自恢,用力咽下嘴里的,抹抹嘴:“那个……我去看看镇上有没有衣服买哈!” 竺自恢“嗯”了一声,道:“让飞星陪你去。” 于是,偌大的厅堂里一下子就只剩下竺自恢了。柜台那边噼噼啪啪打着算盘的掌柜擦擦汗,往饭桌那看一眼,也没看到那贵公子做什么,就觉得忽然凉飕飕的。 “小二,换个茶碗来。”美男如是说。 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搭,端着个新的茶碗过去。桌上的茶碗挺好啊……小二疑惑了,然而看这客人面色不佳,他便也不敢多问,放下新茶碗,然刚拿起旧茶碗,那看着好端端的瓷器却一下子碎成了颗粒状的瓷渣子。小二登时就腿软了,赶紧抖着手收拾了桌面,逃也似的钻进厨房去了。 毒六跟着南玉调进屋,黑着一张脸,把鞋子递过去:“穿上。” 南玉调趴在桌上,口齿不清地嘟囔道:“不要……” “那么晚上的药里多加一味黄莲好了。” “……你狠!” 毒六看着南玉调不情不愿地穿上鞋子,这才不再板着脸,想了想问:“去东珠,有何打算?” 南玉调低头,佯装捣鼓鞋子,牛头不对马嘴地问回来:“三江口那帮子狗东西,你都熟了吧?” “……”毒六白了她一眼,“前阵子栈道封线,还有利用通货铺子倒货的时候都接触过了。做起事来都挺老辣的……想不到当年那些军队里作奸犯科的家伙到了你手里打滚一番,倒还真的像模像样起来了。” 南玉调哼了一声:“还行吧。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干不了什么大事却偏偏心气儿大。以后你管着他们,该打该罚该贬该怎么着怎么着,千万别留机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毒六嗤笑一声:“有你在,他们谁敢蹬鼻子上脸?”见南玉调低头不答,毒六忽然心慌了一下,沉下脸来,“你……不打算管了?!” 南玉调不可置否地扬了下眉毛:“谁管不一样?我忙活了这多年,想放放手还不行?” “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成功了,你却要放手?”毒六顿了一下,忽地跳起来,“南!你说你到底要去东珠做什么?” “我包养别人包养了这么多年,现在找人包养一下我不行啊?”南玉调笑得很尴尬,“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劳碌命吧?” 毒六紧盯着南玉调:“你撒谎!” 南玉调耸耸肩:“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南……你……”毒六咬牙切齿,半天也说不出下文,竟一转身摔门走了。 南玉调愣在原地许久,才拉开门大喊道:“六六!你敢加黄莲我就裸奔去!!!!!!!!” 毒六有没有听到,无人知晓。可怜店小二在楼梯上狠狠摔了个大跟头。南玉调朝那倒霉鬼招招手:“帅哥~麻烦烧桶洗澡水来啊!” 生产力水平低下导致的结果就是烧桶水洗澡都变得困难重重劳民伤财,这为了等一桶热水,都等到后半夜了。哎!南玉调泡在大澡桶里,惆怅地感慨万千——果然,科技决定生活质量啊! 四周静悄悄,只有窗外蝉鸣不绝,屋内水花撩动之声。昏黄烛火,笼罩在一片湿热氤氲之中,在门窗之上投出一片腾腾烟霞。 泡得正舒服,忽闻一声奇怪的桌椅响动,南玉调惊觉:“谁?” 一阵怪风闻声袭来,瞬间盖灭了烛火。南玉调赶紧爬出浴桶,刚拽着衣服往身上披,就感觉一高大身影迎面扑来。 what?!月黑风高,苍狼长啸!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夜袭?莫非,这就是被千万正义之士唾弃另无数适龄佳人闻风丧胆的——采花贼?! 很好!很彪悍!南玉调**冻了:今儿个老娘不废了你这等人间祸害老娘就跳到隔壁强了竺美人! 熏了迷香的手帕盖住了口鼻,南玉调赶紧屏息,手肘往后一顶,那人闷哼一声松了手。南玉调立刻就着他的腕子一个翻折,那人倒吸一口气,南玉调便估着对方的高度,折身向那人脸上戳去。 诶?戳错了?这都没戳到眼睛?这人到底有多高啊?南玉调想着,膝盖一提直直往那人胯下一顶…… “啊!!!!!!!” 月黑风高,苍狼长啸…… 南玉调郁闷了,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莫非熟人作案?谁啊?太他妈龌龊了! 采花哥哥这一嗓子,把方圆百米的人都给嚎醒了。竺自恢第一个冲来,一脚就把门给踹了。飞星第二个赶到,破窗而入。毒六紧接着端着烛台也到了。 于是窗外月光洒一地,屋外烛光明明灭灭。屋里一片狼藉,一身夜行衣的采花哥哥捂着下体连连打滚,嗷嗷叫。南玉调也不知扯了块什么布,围在前,头发湿漉漉搭在肩上,白晃晃的手臂,白晃晃的长腿,一只赤脚踩在那采花贼脸上,朝竺自恢和飞星冷笑一声道:“既然赶不及救人,至少进门前敲个门吧?” 霎时间,俩高手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彩。 采花贼的嗷嗷之声也终于逐渐清晰:“help…help…” 南玉调一僵,移开脚,扯掉那人的面纱。 “troy?!” “殿下?!” “瞿珏?!” 南玉调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了毒六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扒瞿珏的裤子:“快看看!快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竺自恢脸上每个肌都抽搐了一下,两三步上前,用衣服将南玉调包起来,推到一边:“此事,有我等足以。”看看周围,想了想道,“请先到隔壁避一避罢。” 南玉调很担心瞿珏是不是真给废了,但看着俩医生在这,自己似乎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便去了隔壁房间。其实刚刚那一拉一拽,自己的衣服不是湿了就是撕破了,南玉调打了个喷嚏,用竺自恢刚给的袍子擦了擦头发,爬上床。床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叠衣服,光线暗得很,看不清颜色,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南玉调闻了闻,觉得味道很干净很清爽,便直接穿上了。 被子里,还有暖意,南玉调钻进去,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消息,渗入呼吸道的少量迷药不死心地努力催眠,南玉调终是撑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 另一屋子的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止了瞿珏的疼。面对三双质问的双眼,采花贼同学可怜兮兮地挤着眼泪,不停地重复:“太狠了……太狠了……” 竺自恢冷着脸:“夜闯女子闺房,无游倒觉得殿下这几下挨得不冤。” 瞿珏抽抽嗒嗒,拽着竺自恢的领子:“没良心啊!我这是为了谁啊?我闯她闺房做什么?要闯我也闯丫丫的闺房啊!我这不是在给你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么?无游啊……你了解我的苦心么?你了解么……呜呜……好痛哦……” 光线太暗,看不清竺自恢的表情,只知道他僵硬的肩线一下子更僵了,半天,他拖着瞿珏一把扔上床:“胡闹!”说完,背着手回房了。 竺自恢心不在焉地回到房间,刚一掀开被子就呆住了。某人正蜷着身子光明正大地鸠占鹊巢,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竺自恢呆呆地站了一会,正准备离开,又发现南玉调的头发还是湿的,想起柳生押着她的脑袋在阳台上晒头发,怕她头疼。于是叹了口气,坐到床边,轻握一缕青丝,开始用他强大的内力帮这没良心的东西烘头发了。 南玉调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她买在海边的那栋大宅子里。没梦到泰国香油spa;没梦到她那辆红色的敞篷保时捷;没梦到她家全套声控智能管家……却梦到自己拿着个吹风筒愉悦地吹头发。 果然,还是科技提高生活水平啊! 青丝缠绕十指,指尖的温度,自冰凉发丝导入。这柔情,不可说,在夜里,化作缕缕暖意,渗透在梦里。 羽毛一般轻柔的吻,落在她唇边那朵微笑上: “好梦,玉调。” ++++++++++++++++++++++++++++++ (临时改了章节名~~咳~~~~幸亏没冲动改叫吹风筒……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待续~~~~~~) 第一四三章 采花贼在线阅读 第一四三章 采花贼 肉文屋 / 第一四三章 采花贼 第一四三章 采花贼 第一四四章 天罗地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四章 天罗地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四章 天罗地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四章 天罗地网 如果说troy是浑然天成的脸皮厚,那么南玉调就是天赋异禀的不要脸。 起床时看见身上明显宽松的青竹墨袍南玉调立刻明白了自己这是穿了谁的衣服,睡了谁的床。一般人或多或少都会觉得尴尬,可惜,南玉调偏偏是个“二般人”。 晃了晃过长的袖子,南玉调一骨碌滚下床,起剪刀“嚓嚓嚓”几刀剪去了多余的布料,顺便翻了一旁的衣箱,挑出条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的玉带扎在了腰上。头发剪得太碎,南玉调本来也不擅长挽发,便随便拿爪子抓了两把,借着客栈里模糊得看不清嘴脸的铜镜照了照,肯定地点头道:“果然,人长得好看,怎么打扮都很有范儿!” 床前脚踏上放着一双小号的靴子,南玉调穿上试试,很合脚,也很舒服,于是满意地洗洗漱漱出门了。 “早啊,各位。”南玉调如是说。 “还早?都吃午饭……”毒六话还没说完,一抬头看见南玉调的装扮,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飞星低调地怔了一下,偷瞄了一眼竺自恢,低下头,盯地板。瞿珏正准备说他买了新的女装,然而一见到那裁得惨不忍睹的青竹锦袍,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话说,昨晚飞星可是看着竺自恢进房的,那南玉调……在哪过夜的? 竺自恢抬眼淡淡地看了南玉调一眼,茶碗正好挡住他唇角的弧度,他偏头朝小二点点头:“可以上菜了。” 琥珀色的眼睛滴溜溜上下扫视着南玉调,下巴,瞿珏啧啧两声,道:“你这几剪子……啧啧,我仿佛看到了范思哲的高级订做套装是如何化神奇为腐朽的了。” 南玉调毫不示弱地扫视回去,上上下下,然后视线停在瞿珏的裤裆处,笑问:“还痛么?” “咳!”竺自恢修长的手指抖了一下,茶水顺着他那一咳喷出一小口。毒六一头栽倒在桌上,眼角抽出了褶子。飞星已由盯地板变成了盯天花板,作为暗侍培养大的他,憋得很辛苦。 反观当事人倒是镇定多了,拿了条**腿撕咬起来,不满地瞥着南玉调:“呆在澡桶里尖叫等人救不就好了?不就会两招防狼术么?衣服都没穿就跑出来,要真是个采花贼,你不就被人看光光了么?” 南玉调学着瞿珏撕了另外一只**腿,翘起二郎腿,很不以为然:“哼,本小姐有有屁股,腿长腰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噗——”毒六喷饭了,竺自恢喷茶了,飞星转身走了。 得,都别吃了。 等在客栈外的不是豪华马车,而是豪华战马四匹。 “什么意思?”南玉调打了个饱嗝,眼神很忧郁。 竺自恢接过缰绳:“探子来报,有一股不明势力追来,我们要尽快离开北巘。” “这个我知道。”南玉调再确认一遍马匹数量,扭头问,“我是问,这儿五个大活人,怎么只有四匹马?” 竺自恢不答,率先翻身上马,朝南玉调伸出手。这个意思,不言而喻。 南玉调却是冷笑一声:“我会骑马。” 竺自恢点点头:“我知道,但你会跟不上的。” 眼角一跳,不爽,非常不爽,南玉调朝瞿珏招招手:“来,亲爱的。” 竺自恢驱马两步,挡在南玉调跟前:“别闹。瞿珏功夫欠佳,若途中走散怕难以保你全身而退。” 瞿珏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那个……你的靴子,是无游买的哦——” 竺自恢黑线——殿下,你想表达什么? 南玉调想了想,掏出一两银子,放进竺自恢摊开的手掌里,很大方道:“不用找了。” …… 瞿珏功夫不行,毒六更加不用考虑。于是南玉调走向飞星,攀着飞星的腿往马背上爬,飞星无奈,只好接她一把。南玉调朝竺自恢得意地扬扬眉毛。 竺自恢轻蹙眉心,终是叹了口气,朝飞星点头示意:“出发。” 飙车是刺激的,飙马是受罪的。 什么策马扬鞭追红颜,什么驰骋江湖仙侠佳侣,都他妈言情作者扯出来的鬼话!什么亡命天涯,什么日夜兼程,都他妈武侠小说瞎吹的牛!任何建立在腰疼上的浪漫都是伪浪漫!任何建立在尾椎骨痛的英勇都是伪英勇! 毒六打头,瞿珏紧跟,竺自恢断后。 飞星小心地与南玉调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南玉调往后靠一点,飞星就往后退一点。尝试数次未果后,南玉调大喊一声:“封建社会!老子恨你!!!!!!”终于消停了。 腿长腰壮的马大爷跑得很卖力,马背上颠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南玉调却有些受不了了。飞星似乎也察觉了南玉调的不舒服,毕竟在体质上,她确实还是名符其实的“弱女子”。于是稍稍上前,让南玉调虚靠在怀里,声线干涩道:“此处空旷,无法隐蔽,不宜停留。前边入林子后便能休息了,你再坚持一会。” 南玉调点点头,望着似远非近的林子,惆怅万分。 “林木低矮,前路狭窄,注意保持距离!”毒六朝后喊道。 几人闻言,稍减速度,直线入林。岳州土壤肥沃,林木茂盛。正值盛夏,林子里一片郁郁葱葱,灌木丛生,乔木林立。一入林子,南玉调就觉得光线陡然一暗,树枝擦着发顶扫过。 “慢!” 南玉调听到竺自恢在后方低声喝道,几人屏息。南玉调看不清前路,只觉得身下的马慢了下来。林子里静悄悄,偶闻鸟雀惊起之声,“扑哧——扑哧——”在林中扫过一阵疾风。 “小心!”飞星压低南玉调的头,将她护在怀中。再一抬头,便见飞星手握一只飞箭。 南玉调心下一沉:妈的,被埋伏了! 飞星发力将手中飞箭投出去,“嗖”一声扎进林子,引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约有十来人。”飞星神探如是说。竺自恢也不知夹了片什么暗器往另一边飞去,点点头道,“不多,那边小十人。” 为毛?凭毛啊?南玉调很挫败……屁都没见到一个,这人数,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瞿珏很兴奋,往怀里掏啊掏,掏出把银票——得,掏错了。再往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把金豆子——得,塞回去。终于想起,到靴子里,啊,出一把弹弓,瞿珏咧嘴一笑,取了颗金豆子,“倏”地一缕金光淹没在了郁郁葱葱的密林里了。 南玉调看着就火大——你个败家子啊败家子!你说你丢不丢人啊丢不丢人?金弹子都舍得了,没有手枪,**好歹也改造个弓弩使使啊!弹弓……弹弓顶个屁啊?这儿杀人来着,你当打鸟啊? “倏——倏——倏——”短箭雨点一样袭来,飞星一夹马腹,神勇的马大爷又狂奔起来。急转,跃起,刹住,大圆弧……南玉调在马上颠得很悲催,竺自恢说得对:你会跟不上的…… 左、右、直冲、左。瞿珏和毒六却直直往右跑去。不对劲!两面夹攻而来的,不像是要取人命,反而像是在控制几人的方向,将几匹马的距离越拉越远。南玉调手心沁出细汗,转头对飞星道:“想办法跟上。” 飞星“嗯”了一声,一刻不敢放松地执缰,额头也布了层汗。 “小心上方!” 南玉调听到竺自恢在远处大喊一声,仰头就见一张大网盖头扑下,还来不及做反应,就感觉飞星松了缰绳,双手掐在她腰上,一发力,将她往后抛去。 what?!这个时候抛弃弱女子也太不男人了吧?在空中做抛物线运动的某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屁股……爷的尾椎骨啊……然而,尾椎骨尚未着地,就觉一阵厉风袭来,再一转头就撞进一清爽怀抱中。南玉调沿着衣襟往上看,一把攀住那修长优雅的脖子,口不择言道:“竺大爷,您跑得比马大爷快多了啊!” 竺自恢原本紧绷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哭笑不得:“那你可抓紧了才好。” 一个点足高高跃起,足尖在树梢和细枝上借力,闪电一般穿梭林中。骤然面色一冷,空出一只手发力一挥。南玉调这回看清了,那不是什么暗器,就地取材树叶而已。南玉调那个心肝儿震撼的呀,传说中的飞花摘叶啊,这才明白无游当年那一掌还真是小儿科啊小儿科。 “不舒服么?”竺自恢低头看着一脸便秘的南玉调关切地问。 南玉调的视线扫过竺自恢消瘦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眉心销魂的朱砂,沉痛道:“我竟会误以为你是个花瓶,真是瞎了狗眼该自双目啊!” 竺自恢纠结了一下,脸色诡异地变了变,然后闷闷地笑了两声,南玉调不能确定他的唇角是不是带着些苦涩的味道。羽箭在背后紧追不舍,竺自恢一手覆在南玉调眼上,柔声道:“乖,把眼睛闭上。” 南玉调心中一惊,大概能感觉到什么,心情很是复杂,却还是把眼睛闭上了,然后感觉竺自恢的速度慢了下来。 盖在南玉调眼睛上的手慢慢垂下,竺自恢再看了一眼南玉调,确认她是闭着眼睛的,才眸光一沉,从袖中落下几枚连着细丝的指环。气运一处,竺自恢猛一折身,将手中指环掷出。那些指环像长了眼睛一般,在枝桠间穿交错,网织出一片隐形的魔域。再几枚指环弹出,揪出一把藏身丛林的敌人,竺自恢用力一拉,那些人连叫一声都来不及便直穿魔域,瞬间被切成了碎片。 手腕一抖,指尖一收,指环嗖嗖地往回收。鲜血留不住光滑的细丝,飞速洒落在密林里。指环落入掌心,甩出最后一滴血,飞溅到南玉调的脸颊上。羽睫颤了颤,黛眉紧蹙,南玉调紧闭双眼,冷声道:“擦掉。” 冰冷的指尖,触到更加冰冷的脸颊,干脆而坚决地擦掉那滴过于炽热的鲜红。几番腾跃,在血腥弥漫开来之前,离开那片修罗场。 江湖有言:宁从罗刹剑下过,莫闯天罗地网阵。 苇禛的七杀剑,至少还能留个全尸,有被收尸的机会。却是无游的天罗地网,定然是碎尸万段,连个身份也无法辨认。 ++++++++++++++++++++++++++++ (群号:96070578~~敲门砖:我爱卜卜~~~ 孤男寡女,荒郊野岭~~敖唔~~~~苍狼一声长啸~~~~天雷勾动地火……or~not…待续……) 第一四四章 天罗地网在线阅读 第一四四章 天罗地网 肉文屋 / 第一四四章 天罗地网 第一四四章 天罗地网 第一四五章 天雷勾不动地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五章 天雷勾不动地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五章 天雷勾不动地火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五章 天雷勾不动地火 竺自恢放下南玉调,她定定地站了一会才缓缓睁开眼,眼前哪里有什么血腥杀伐,却是粼粼一池湖水荡漾着湿气,迷蒙了天色。 “他们呢?”南玉调问。 “走散了,出了这林子,他们会在麓县等。”竺自恢欲言又止。 却不知南玉调想到些什么,顾自点点头:“分开走,也好……” 其实,以竺自恢的速度要追上瞿珏他们并不难,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埋伏在此的人目标是南玉调。分开行动,至少可以保证瞿珏不受牵连。从竺自恢的立场出发,瞿珏是东珠王位继承人,保证他安全返国才是首要任务。 竺自恢看看天色,轻蹙眉头:“快入夜了,我去拾些柴火来,你万万莫要乱跑。” 南玉调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竺自恢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强调道:“就在此处,千万莫离开。” 南玉调挑着眉斜睨着他道:“你要不要干脆给我点定在这了——阿娘?” 竺自恢尴尬顿了顿,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林子。 正是倦鸟归巢时,飞鸟的羽翅掠过天空,箭一样扎进树林里。冷不丁就让“归心似箭”一词跃入脑海。归心么?南玉调苦涩地笑笑,想这天大地大,真有一天任鸟飞了,却没了可以回归的地方了。 南玉调脸颊,她可以猜到刚刚溅到脸上的是什么,她也相信竺自恢一定擦得很干净,却下意识觉得恶心。竺自恢让她闭上眼睛,那么,那场无声的厮杀想必非常不堪入目吧。 在继承南集团之前,她学过些临床医学。她想过,以后绝对不要和南之之一样当一个满身铜臭的奸商,要去非洲,要去看看狮子、豹子狂奔的土地,要去给部落的孩子一点治愈的希望。但她没能熬过一次次解剖,没能熬过白衣天使日复一日越发面无表情地开膛破肚。她的导师说过,一个在手术中感情丰富的医生比一个杀手更可怕,她明白,她也认同,只是受不了。她的学长说过,你不适合血腥的工作。 于是,她离开了医学院,踏入另一个杀人不见血的行业。 南之之指着董事会的股东对她说过,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乖乖掏钱就是你的工作。南妈把玩着巧的匕首说过,要你的结果,过程让别人去完成。南爸说过,没看到,那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看到,那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南玉调搓着脸,快步走向湖边。 竺自恢回到湖边平地的时候没见到南玉调,手中一捧柴禾散落在地,他漆黑的眼里骤然聚起一股风暴。环顾四周,哪有半个人影?他点足跃起,一一巡视过可能藏人的地方,终于在湖边一块大礁石下边发现了南玉调的靴子和自己的玉带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也没多想,只觉得无由来的一阵心慌,生怕一转身就看到南玉调的尸体。 所以,当竺自恢看到一动不动泡在水中脸色发白的南玉调时,本一秒钟都没有思考,冲过去就将她提起来,慌乱地搂在怀中,借着月光寻找致命伤。 “色……狼。”因为受凉,嗓子有些沙哑,在此时听来却是感而诱惑的。 竺自恢一怔,见南玉调半瞌着眼懒懒地盯着自己看,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哪来一股气,挡也挡不住地冲了出来:“你到底在做什么!让你呆着别动你没听见?” 南玉调眉梢轻挑:“脱光了泡进水里,除了洗澡还能做什么?” 竺自恢这才意识到这是货真价实软玉在怀啊,而且,还是裸玉……湖水本来就凉得很,南玉调给他湿淋淋捞上来,被夜风一吹马上打了个抖,她这一抖,连竺自恢都忍不住一激灵。怎么着?总不可能再一甩手扔回湖里吧?竺自恢梗着脖子,别开头望向别处:“衣服……在何处?” 呀——害羞?南玉调本来心情就沉郁,被竺自恢无厘头吼了一道更是心烦。当下却又见竺自恢这番窘样,忽然玩心大作,伸手捋捋竺自恢的衣襟,感觉到男子忽然绷紧的肌,嘴角一扬,缓缓道:“嘛——衣服,不就在你身上么?”说着就去剥竺自恢衣服,“都脱了给我呗。” 竺自恢一把握住南玉调手,紧蹙眉头:“玉调!” 去他妈禁欲气质!南玉调忽然直起身体,转身撑在竺自恢的肩膀上,贴近了,几乎是擦着他的嘴唇,字句清晰道:“突然发现,其实你是个很不错的一夜情对象。” “一夜情?”竺自恢咀嚼着这个词,眸中的慌乱霎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冷。 “是啊,一夜情。”南玉调坏笑,指尖游移在竺自恢挺拔的肩线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以咱俩的关系,你也不用担心我死皮赖脸求你负责。如何,要不要考虑考虑?” “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竺自恢哑者嗓子问。 “知道啊。”南玉调张嘴一口咬在竺自恢唇上,一牙见血:“一夜春宵,春风化雨露,不管说得多文雅,都一个意思。” “好,很好。”竺自恢说这几个字时,不知怎么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南玉调正奇怪,他却已一个翻身,伸手从礁石的影里抽出青竹袍子,像包粽子一样将南玉调包起来,甚至很有创意地将两个袖子打成结,又用玉带把她的脚绑了。 手脚都不能动的某人,痛苦地扭动了几下,吼道:“你娘的发什么神经啊?老子又不是神病,你这么捆着我干什么?” 竺自恢本来是准备用公主抱的,被她这么一吼,忽然改变主意,箍着她的腰将她往肩上一扛。 “竺自恢!老子掘你祖坟!!!!!!” 竺自恢一言不发将她扛到空旷处,任她破口大骂,一句也不还。她骂他的娘,他生他的火。等到火烧起来的,她也骂得累了。隔着火光,看到她气鼓鼓的脸,竺自恢无奈地叹了口气:“姑娘家不要动不动就‘老子’‘老子’的。” 南玉调“呸”了一声:“你管得着?” 竺自恢拨拨柴火,扬起一股火星子:“看来,还是继续捆着的好。” “……”南玉调气结,骂人的话冲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吞回去,她委屈地瘪瘪嘴,“手酸了,脚好痛……哎呀,什么刺到我的腰了……好痛啊!好难过啊——” 竺自恢失笑,摇了摇头,走过来道:“说来有趣,殿下每次吃了亏,求饶也是用这招的。” 求饶?我呸!就算在床上,troy是攻,你顶多一女王受,谁求谁啊?南玉调恶狠狠地想,面上却讪笑道:“那……结果如何?” 竺自恢起身,看到南玉调脸颊上搓红的痕迹,怔了怔,然后直接越过了她。南玉调听到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结果。” 南玉调打了个喷嚏,愤恨了:“我靠!你祖宗……” 还带着体温的布料轻柔覆盖在身上,南玉调一怔,转过头,见竺自恢穿着中衣往湖边走去。于是“哈哈”大笑两声,高声喊道:“后悔了吧?要泡凉水降火了吧?让你装禁欲吧?其实你是装太监吧?竺自恢——你个悲剧!你个伪君子!” 骂人是个体力活,尤其还得竭斯底里地扯着喉咙骂,尤其对方还不参与互动地骂。腰酸背痛,南玉调终于查觉竺自恢他这是搞“乏敌政策”,于是决定暂时不骂了,好好保存实力,待敌军出现再集中火力攻击。 过了一会,竺自恢回来了,湿漉漉的发贴在脖子上,如同一笔写意丹青描绘在白玉之上。他蹲下身,给南玉调解开玉带和袖子绑的结,背过身去,让她好好穿衣服。 南玉调边穿衣服,边在脑中紧急搜索更毒更狠的说辞,却听他如同叹息一般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身上的血腥味。” 动作一下停住,南玉调盯着男子笔直的脊背,水珠顺着他如墨的发渗透了玄色的中衣,水渍却不明显。玄色,黑里带微赤的颜色。与黑色、红色同理,是最适合掩盖鲜血入侵的颜色。不管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 苇禛向来一身浓烈的红,飞星多选全黑劲装,就连柳生、毒六也都从未穿过浅色的衣服。其实,盛世英豪也好,乱世枭雄也罢,不是杀就是被杀,自己又凭什么独独要求竺自恢做那手不沾血的圣人呢?他是直接取人命,而自己何尝不曾借刀杀人,利益驱使下,逼死多少人,又有谁数过呢? 用内力将体内寒气逼走,竺自恢听到身后轻细而缓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然后感觉到柔软微凉的身体贴在了背上,手臂环过他的腰,慢慢收紧。竺自恢略略无奈道:“玉调,别闹了……” “如果……” 心脏登时漏跳了一拍,竺自恢故作镇定:“嗯?” “如果,你不是无游,我也不认识柳逸云,不认识狗子……如果,没有北巘内战,没有遇到皇甫彦……如果,老烟枪还活着,我们还不是什么君鞅……如果……” 竺自恢猛地转身,女子碎长的刘海挡住了目光,轻抬起她的下巴,才能看清她眼里挥之不去氤氲。心被揪得发痛,轻轻拉起女子的手,倾身将其拥入怀中,并不敢太用力,他低垂眼帘,看着她:“若是那样,我们可能一生也无法相遇。” 南玉调一怔,“咯咯”笑了几声:“是哦……蝴蝶效应嘛……” 竺自恢把南玉调抱到腿上,贴着她的脸颊,微凉的触感,月色在她眼里投出迷蒙忧伤的光:“玉调,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男子眉心的朱砂像针刺破心尖滴出的第一抹艳色,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错,所以不存在偿罪。那么,为什么他的眼里还会流露出疼痛之色?身份、立场、过往,南玉调清楚他们之间有多少道坎,只是此刻,她只记得那一夜他说的话:就当我抓住你的那一刻,我知道,你是真实的。 指尖点在朱砂上,挡住所有忧色,南玉调忽然想要放纵直觉。 “色狼君,接吻吧!” ++++++++++++++++++++++++++++++++++ ++++++++++++++++++++++++++++++++++ (你们接着沉默吧,我让南太监了竺自恢去……哼哼~~~下一章……呃,随便吧……色狼君,接吻吧!!!待续~~~~~) 第一四五章 天雷勾不动地火在线阅读 第一四五章 天雷勾不动地火 肉文屋 / 第一四五章 天雷勾不动地火 第一四五章 天雷勾不动地火 第一四六章 色狼君,接吻吧!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六章 色狼君,接吻吧!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六章 色狼君,接吻吧!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六章 色狼君,接吻吧! “色狼君,接吻吧!” 某人爆出这句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眼神认真得近乎天真。竺自恢这接受了二十多年封建礼教熏陶的高级知识分子有那么一刻,由头至脚寸寸石化,寸寸成灰。但那只是非常非常短,短得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任何身心健康向正常的成年男人面对软香投怀都是难以抗拒的,尤其对方还是驻扎心尖已久的人。 所以,竺自恢同学闷笑两声后,拉过南玉调还在内部发蒙的脑袋,用略略沙哑的声音低低道:“好,那便接吻吧。” 唇瓣点在唇瓣上,冰凉而短暂的接触,只是一个试探,刚碰到就拉开距离。两个人都没有闭眼,视线在夜色交织,好像要确认对方的存在。缓缓再贴近,南玉调忽然觉得心跳开始毫无预兆地加速起来。竺自恢不知道是自己在颤抖,还是怀中女子在颤抖,只觉得唇上敏感的触点像个火种瞬间烧烫了整个脸颊。 唇瓣传来尖锐的疼痛,竺自恢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羽睫在咫尺的距离外扑闪,已经看不清她的瞳孔了:“牙尖的猫啊……”之所以闭嘴,是因为感觉对方柔软的小舌头舔在了新添的细小伤口上,竺自恢眯起来眼睛……这个女人,是不是也忒胆大了点? 压在南玉调后脑勺的手指不由得加大了力度,再不反攻可就真的有违他万事不败智者无游的名号了!咬,他倒还真不舍得,那么,换成重吮轻舔的柔情版吧。 南玉调呜咽一声,睁开眼——啥?反击战?于是伸手环住男子修长的脖子,张嘴开始啃咬了。跟无游斗,她从来都是不想输的……再说,接吻这茬,并不是纯比体力,也是可以靠技巧取胜的!(这斗志……后妈表示鸭梨很大) 身体相贴,中无间隙,起伏越发厉害的膛让两人更加贴紧。静谧的黑夜里也逐渐多出几句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唇齿相交,然而,当舌尖相触,异常柔软温暖的触感突袭了感官,竺自恢双眸猛地收紧,他往后一退,唇齿分离。 “干……干嘛?” 竺自恢垂下眼帘,吻了吻南玉调刘海凌乱的额头。 南玉调这会儿还没缓过气来,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惆怅道:“那个……我额头上没敏感点……” 竺自恢几乎要喷笑了,但他搂着南玉调,只是紧贴着她的额头,无奈地叹息道:“我知道……这样就好了……” “哈?”南玉调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一口咬在竺自恢的鼻尖上,然后朝一脸惊愕的竺自恢笑笑,“离这么近,不咬可惜了,嘿嘿。” 竺自恢失笑,重新将她拥入怀中。 “那个……”南玉调戳戳竺自恢。 “嗯?” “用内力接吻你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 “我感觉你本都没换过气!” “……” “呐……” “嗯?” “色狼君,你是不是不会接吻啊?啊!这该不会是你初吻吧?” “玉调……” “啥?” “闭嘴。” 月亮在遥远的天幕笑得很yd,南玉调在竺自恢怀里笑得很欠抽。其实,她是知道的,那枚印在额头点到而止的吻,代表着竺自恢清醒的克制。有些底线,不能肆意越过,有些东西,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么,就够了。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阳光落在脸颊,即便隔着眼皮也能感觉光线的刺激。南玉调睁开眼,眼前不是美男的早安吻,却是一张巨大无比的马脸冲着自己“突突”喘气。马脸,即为马的脸,此马,即为竺自恢的坐骑。 “啊啊啊啊啊啊啊!!!!!!!!!!”南玉调一边惊悚地鬼叫,一边奋力推拒着热情似火的马吻。 竺自恢在不远处闷笑两声,那马便一甩脖子,屁颠屁颠欢快地奔过去了。南玉调爬起来,屁滚尿流地往湖边扑,路上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瞪两眼大白马兄:“死马!老子掘你祖坟!!!”(白马兄乃可以瞑目了,乃的待遇跟竺大爷一样呢……) 美人在怀,男子英姿飒爽,一匹冰雕雪砌的大白马,穿过晨间雾气环绕的林子,唯美得如同宣传海报……如果,能消音的话。 “竺自恢,我饿。” “行囊里有干粮。” “我想吃。” “……午时便可到麓县。” “我想吃马。大白马的。我还没吃过这么白的马呢……” 大白马“突突”地擤着鼻子,表示它听懂了,你们说话小心点哦! 竺自恢低低的笑声从膛传出来,震动了南玉调的脊背,男子柔软的唇贴在女子的发顶:“吃了马,你要走去麓县么?” 南玉调耸耸肩,扭过头来,不知是真天真还是装纯洁:“竺大爷,你可跑得比马大爷快多了。”言下之意——有您在,还要马干嘛?同理于——有私家车,还挤公车做什么? 竺自恢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从此处跑去麓县,倒也不至于筋脉俱损,不过内力耗损,没个三两日休整怕是不行的。” “哦——那你要加强锻炼啊!”南玉调语重声长,甚至还拍了拍竺自恢的肩。 竺自恢但笑不语。南玉调生物钟还没调过来,这会儿在马上颠两下竟又犯困了,往后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姿势便窝在竺自恢怀里睡下了。竺自恢低头看女子服帖在脸上黑蝴蝶一样的羽睫,吻了吻她的发顶,笑得很温柔。 午时准时抵达麓县,入城之前,竺自恢分了半发带给南玉调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颇有几分英气。两人这才下马入城,途径街市时跑来一双童男童女,拦在了他们面前。 那小女孩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竺自恢看了一会,指着他道:“点红红的漂亮哥哥!” 南玉调撞撞竺自恢:“表扬你呢?” 那小女孩又转过头来看着南玉调,彼时,南玉调身上还穿着竺自恢的衣服,那小孩便疑惑地鼓着小脸:“但他旁边为啥不是漂亮姐姐?” 南玉调的脸僵了,这是说老子不漂亮?! 旁边的小男孩扯扯小女孩的袖子,一本正经道:“金毛哥哥说点红红的漂亮哥哥旁边也可能是不男不女的美人,所以,就是他们啦!” 竺自恢忍住笑,斜睨着南玉调,见她整张脸都气得发青了,忙蹲下身去问俩小孩:“那位金毛哥哥还说了什么?” 俩小屁孩对视一眼,小男孩从小女孩的背包里掏出个信封递给竺自恢。竺自恢打开信封,先是从里面掉出几个铜板,他取来送给两个小孩,才看了信。俊秀的眉毛皱了又皱,然后收好了,牵起南玉调:“殿下说在茶楼给我们定了一桌酒菜。” 南玉调任他拉着走出几步,也没注意听他到底讲了些什么,猛地刹住脚步,转身冲到那小男孩跟前,死命摇着小男孩细瘦的肩膀,咆哮道:“死小孩!老子哪里不男不女了?哪里不男不女了啊?你瞎了眼啊!死小孩!” 小男孩给她这么一摇吓得脸儿煞白煞白,倒是旁边的小女孩“哇”一声哭了。 “哭屁啊!再哭把你老公拖去阉了当太监!还哭是吧……” 竺自恢一头黑线,赶紧过去,提起南玉调的领子一下跃上房顶,大街上已围了一圈人感慨着世态炎凉怎的一大人还当街欺负小孩云云。 一路跃至茶楼也不见南玉调气消,竺自恢给她夹了菜,又添了茶:“当真还跟童言稚语认真置气么?” 南玉调瞪他一眼:“又没说你不男不女,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竺自恢笑着摇摇头:“你一身男装,又未梳女子发髻,不上红妆,他们认错也在所难免。再说,即便说了‘不男不女’,这后面不是还跟了个‘美人’么?” 正说着,小二过来了。因为发带被截短,不足以束高发,竺自恢便只在发尾随意束了个结搭在肩上,看着犹是斯文儒雅。于是小二左看看右瞧瞧,拿着封信踌躇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不知……哪位是南……姑娘?” “喀嚓!”竺自恢手上的筷子一下齐齐断掉,他放下筷子,冷着脸道:“麻烦小二换双筷子来。” 南玉调本来是恼的,看见这状况,忽然乐了,自己本人当雄动物处理也不是第一回了,倒是竺自恢今日居然也被列入“姑娘”的备选区,那可真是有趣,于是愉悦地晃晃脚,吃菜也倍儿带劲。 小二给竺自恢换了筷子,很不怕死地再次开口:“那个……南姑娘是?” 这回竺自恢手上那双筷子戳下去,连着汤瓦罐一同穿透了桌子,凉凉地看了一眼小二:“似乎,瓦罐也该换了。” 那小二再没眼色这也明白过来了,赶紧放下信封,端着瓦罐光速离场,隐约还听到他的解释:“金发公子明明说南姑娘美若天仙啊……” “嘿嘿,在他眼里,我永远美若天仙!”南玉调得意地笑笑,又拍拍竺自恢的肩安慰道,“跟我的男人味没有关系,关键还是你长得太仙气,这是表扬!大大的表扬!” 竺自恢抬眼看着南玉调,笑问:“玉调是赶紧看看信,还是待会步行去御镇?” “看信!看信!”南玉调忙打开信,然而才看了两句眉毛就纠结了,收了信,问,“我说……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竺自恢一愣,静静地看着南玉调。 南玉调的脸一下就垮了:“你别告诉我……你没带钱!” 竺自恢很淡定:“事实上,昨日你给我的一两银子还是在的。” “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竺大爷啊!现在物价上涨多厉害你不知道啊?一两银子能干嘛啊?马不能入关,每到个地方就得换匹马……”南玉调捶顿足,猛地抬头盯着竺自恢,“给你两个选择,一、用一两银子买匹老马,使出你那出神入化的御马术追上瞿珏;二、还得买匹老马,追不上瞿珏……咱今晚就只能入宿瞿珏那二百五安排的夫妻蜜月套房了!” +++++++++++++++++++++++++++++++ (细心的亲估计已经发现啦,是啦~~正三卷即将结卷,故事将转战东珠、西贡。隆重预告:正四卷*前世今生界门开~~敬请期待~~~and,下一章:没有钱(好邪恶)~~~待续~~~~) 第一四六章 色狼君,接吻吧!在线阅读 第一四六章 色狼君,接吻吧! 肉文屋 / 第一四六章 色狼君,接吻吧! 第一四六章 色狼君,接吻吧! 第一四七章 没有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七章 没有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七章 没有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七章 没有钱 事实证明无论司机驾车技术如何出神入化,拖拉机也不可能变身成豪华轿车。所以,在牺牲了唯一的一两银子后,竺自恢和南玉调终于在入夜时分抵达御镇,四袖清风惆怅万分地望着“龙凤客栈”这四个意味深长的字。 这回南玉调学聪明了,至少没像竺自恢那败家子到了关口就放了马,而是下马后迅速找了买家把那匹“拖拉机”用半两银子脱手了。南玉调痛心疾首,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只有她占别人便宜,哪有别人占她便宜的?这次愣生生一匹破马亏了她半两银子,倒不是说为了半两银子疼了,而是对于她这样的奸商来说,做亏本生意本就是种耻辱啊耻辱! 南玉调哀怨地看着手中那豆丁点银子,悲凉之感顿生,想她一代三江口龙头,侵吞海港,收购粮仓,今日莫非又要重新白手起家一番? 竺自恢偏头看她一路默不作声,一张小脸皱巴巴地纠结来纠结去,笑着摇摇头牵了她的手走进客栈。 掌柜接过信件,忙对二人点头哈腰连连道:“贵客终于来了,小店恭候多时了,欢迎啊欢迎。” 南玉调一双眼睛发着瘆人的亮光问:“是最好的房间吧?” “当然当然!金发公子交代得非常清楚……” 南玉调倾身逼近:“包晚餐宵夜还有明早的早餐吧?” 掌柜说话开始打磕:“自然自然……” 再凑近:“大浴桶,花瓣浴吧?” 掌柜开始擦汗了:“有的有的……” 南玉调整个人都快趴到柜台上了,拉着掌柜的衣襟,笑得很谋:“那么……也收了不少小费吧?” 掌柜吞了大口口水,点点头。 南玉调那厮不要脸的伸手一摊手掌:“都还给我。” “啊?!”掌柜的惊了,小二愕了。 竺自恢把南玉调从柜台上提下来,朝掌柜春风拂面地笑了笑:“玩笑话,掌柜不必当真。晚饭送到房里来吧。”说着二话不说拉着南玉调上楼了。 南玉调不死心:“大爷,你这个时候就不要那么死要面子了行不?半两银子连匹瘦马都买不到,明日怎么走?买头驴骑么?我又不是退房,我只问他要回瞿珏糟蹋掉的钱也很合情合理吧?就算不拿钱,跟他多要一个房间也不过份吧?” 竺自恢把南玉调拉进房里,关上门,转身就把南玉调困在墙角和自己手臂隔挡出的狭小空间里。 南玉调脸颊隐隐有些抽,眨眨眼:“那个——你该不会要化身为狼了吧?这个……能不能先让我适应一下?” 竺自恢一指点在南玉调唇上,另一只手揉揉太阳,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地皱着眉笑笑,压低声音道:“吃进肚里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殿下这番已不是小动静,若是此时和掌柜扯出些什么口角惊动了衙门,你说如何是好?且方才在楼下,我已注意到二楼只有此间尚未点灯,也就是说其他房间均已客满。再说了,自我们入城就被人盯住了,今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你一人独处的。” “被人跟踪了?”南玉调往窗口挪了挪,瞄两眼,“知道什么人么?” 此时,小二敲门送晚饭来了。竺自恢拉着南玉调到饭桌前坐好,给她倒了热茶,夹了菜,等小二离开才道:“玉调不必担心。依我看,外头不过是些梁上君子罢了。” “小偷?”南玉调嚼着菜,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然凑近了竺自恢,“呐——先别逮他们嘞!” 竺自恢侧头,见南玉调毫无防备的靠近,心中颇有些怔怔,端了茶碗佯装思考:“不知玉调有何妙计?” “我们这一排都是天字客房,活脱脱一排肥羊啊!我们晚点睡,那些小偷肯定先去偷其他人的。然后等到他们偷来这时肯定已经囊中丰硕,嘿嘿,到时候……”南玉调说着贼兮兮地搓搓手。 竺自恢呛了一下,明白了,不愧是混过江湖的,她这是要黑吃黑呢! 看懂了竺自恢的表情,南玉调立刻飞了个不知是媚眼还是白眼的东西:人家这不是没办法么?谁叫你出门不带钱啊? 晚餐很是丰盛,清一色全是南玉调爱吃的菜色。酒足饭饱后,南玉调横在床上挺尸,一边满足地着肚子,一边哀怨瞿珏全部按着她的喜好订餐这是蓄谋养肥她云云。 小二收拾完碗筷后非常有眼色地迅速送来热水和花瓣,一同送来的还有两套干净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那男装,很明显是竺自恢自己的,而女装,很明显是瞿珏用他那永远不靠谱的品味新挑的。竺自恢看看一浴桶,两衣装的构造,又看看同样陷入沉思的南玉调,扭头对小二道:“再添一个浴桶来。” “哈?”小二滞了一下,翻出一张单子,不解地抓抓头,“金发公子明明就吩咐一个花瓣浴,饭后送到的啊。” 竺自恢额角青筋不着意跳了一下,淡淡道:“是一对,即两个。” 那小二挥着单子:“不是呀,这上面明明写着一个……” 竺自恢一手抽走单子,在手心一揉,仅两秒,单子成碎末塞到小二手里,竺自恢很温柔地笑了笑:“上面写错了。” 可怜的小二浑身汗毛倒竖,抖着手接过那一撮碎末,连连鞠躬:“马上送来……马上送来……” “等等,”竺自恢叫住拔腿要跑的小二,补充道,“不要放花瓣。” 南玉调靠在桶边看竺自恢搞文明沟通,捻起一片花瓣,闻了闻道:“是芍药呢,很不错的说,为啥不要啊?” 竺自恢回头,一指勾起大红布料的女装,笑道:“巧了,正好绣的也是芍药,想必玉调也很是喜欢了。” 南玉调瘪瘪嘴,忽然冲过去,一把抱走竺自恢的衣服,恶劣地笑:“像小女子这般凡人还是穿朴素点的好,那芍药什么的华丽丽风格恐怕只有您那样的绝代佳人才配得上啊!” “绝代佳人?”竺自恢一愣,从没想过居然有人这样形容自己,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莫非,在下于玉调心中乃是绝代佳人?” 南玉调倒没想到竺自恢会为这么句玩笑话较真,别过头去,把花瓣泡进水里使劲捏:“是啊是啊,绝代佳人榜,苇禛第一,倾城第二,你打扮打扮也是够格当个探花郎的。” 南玉调没有回头,所以不知道她说苇禛时竺自恢骤然冷涩的眼眸是何等慑人。许久,才听竺自恢问:“听闻……玉调北巘皇时苇禛一度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潜入中意图刺杀北巘皇族。” “你想说什么,还是你想问什么?”南玉调回头,定定地看着竺自恢。 竺自恢敛住眼:“他帮过你很多?” “是。”南玉调回答得很干脆,“他帮过我,救过我,设计过我,甚至杀过我。” “但是……”竺自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从未恨过他。为何?” “为何?”南玉调眉心一蹙,因为老娘从没爱过他,不爱他用什么鬼去恨他?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她说,“因为无论他多残忍多变态,他都从来没有骗过我。” 竺自恢怔怔地看着南玉调,一时间无话可说。他们之间堆砌了太多谎言,扒开之后已是伤痕累累。有些东西并不是不存在了,只是在某些时候他们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小二在这时送桶送水进来不知是正好还是正不好,他悲催地感觉到气氛与先前完全不同,仿佛无端端降了温,一下子坠入深冬,赶紧加好水拍拍屁股走人了。 两个大浴桶,中间隔着一扇宽屏的屏风。热气蒸腾,两人泡在水里,谁也不打算先开口。 这算什么?吵架?好像本没人吵……闹别扭?凭啥?南玉调郁闷地想,往水中沉入几分,吹几口气,在水面吹出几个泡泡,激得花瓣一阵荡漾。南玉调捞起湿嗒嗒的花瓣高高一扬,故意往屏风那边甩过去,于是花瓣又一片片落在竺自恢的浴桶里,有一些落在他发顶、额头和肩膀上。他背对着屏风,此时也只是好脾气地把花瓣拨下来。 南玉调觉得无趣,水也有些冷了,她便起来穿了衣服,大大咧咧绕过屏风走到竺自恢那边。 还真别说,瞿珏眼光是“世俗”了点,不过这套红裙倒确实细,料子轻薄,珠光丝绸垂坠泻地,外罩软纱似云如烟,丝绸上绣上层层叠叠的白色芍药,软纱上落满银线雨丝,好一番雨打娇花分外妖娆。 隔着淡淡的水汽,竺自恢看着南玉调拖拽着一裙芍药就那么混不在意地立在自己跟前心里免不了一“咯噔”,南玉调那松松挽在脑后的发落下几缕湿湿粘在脖子和肩头,生生写出一笔诱惑。 “有事?”竺自恢终于忍不住问。 南玉调想了想,拖了张凳子对着竺自恢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身痞气立刻将刚刚那美娇娘的气质打个粉碎,甚至端着盘子磕起瓜子来:“没事,你洗你的,我看我的。” 竺自恢扬了下眉,很淡定地微笑道:“玉调要伺候本侯穿衣么?” 南玉调放下碟子,拍拍手上的灰,拎起竺自恢的衣服甩了甩,走近了,笑眯眯:“来吧!” “哗!”一声水花四溅,南玉调低头闭眼躲水花,也就三两秒的事,只觉手里一松,一睁眼,手里的衣服已经不见了,竺自恢已背对着开始扎腰带了。 “停!”南玉调竖起食指指住竺自恢,“倒带!重播!慢镜头!” 竺自恢嗤笑一声,转身拎起枣红外袍穿上,两指一夹抚平襟口,双手一合,玉带一勒,人模狗样换装完毕。转身还不忘朝南玉调回眸笑一个:“多有劳烦玉调了。” 南玉调看得目瞪口呆,手指抖抖索索,嘴巴抖抖索索:“你……” “我?” “你脱衣服也这么快吗?” 竺自恢笑而不答。 南玉调也很不怕冷场地自问自答:“我不信,你示范一次吧!” 竺自恢讶然,很显然他早就了解到南玉调是不要脸的,却没有料到她不要脸到可以真的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素净的指骨轻轻敲了敲南玉调的额头,竺自恢哭笑不得:“你可真是!” 南玉调混不自觉地继续挑衅道:“吼吼!是男人敢穿就要敢脱哦!” 竺自恢忍住一指头敲晕她的冲动:“玉调这是自己乖乖上床睡了,还是让我点了你的睡?” “切!”南玉调白他一眼,一扭腰肢爬进被窝,俩眼睛贼兮兮地露出来发着光,“想直接跳入正题你直说嘛!” 竺自恢打了个趔趄,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有天会给那张嘴给气死。然他走过去坐到床边,却只是用手盖在南玉调的眼睛上:“乖,睡觉。” 南玉调知道竺自恢这是要动手了,便抿了抿嘴,嘟囔一句:“我不介意你半夜爬我的床,不过记得先把那几个贼偷的肥羊给弄到手哦。” 耳边是闷闷的笑,然后感觉烛火熄灭,黑暗笼罩下来的那一刻睡意也一同袭来。 +++++++++++++++++++++++++++++++++++++++++++++ (收藏掉吧掉吧不是罪~~~偶米有怨气,偶一点怨气也米有,三天打不开起点偶也没有怨气…ort…and,乃们知道啦,第三卷结卷啦,正式预告第四卷*前世今生界门开。下一章:公子有毒~~~待续~~~) 第一四七章 没有钱在线阅读 第一四七章 没有钱 肉文屋 / 第一四七章 没有钱 第一四七章 没有钱 第一四八章 公子有毒(番外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八章 公子有毒(番外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八章 公子有毒(番外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八章 公子有毒(番外一) (华丽丽番外之毒六成长札记) +++++++++++++++++++++++++++++ 我五岁那年一场大雪降下,纷纷扬扬,几乎要将百花谷生生覆盖。娘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百花谷降雪,而这一降便是三天三夜,不曾停歇。三天后,雪停了,夜空如洗,太爷爷站在竹塔顶,观星测命。 “太爷爷,您在瞧什么?” 太爷爷我的头,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小六,要好好活着啊。” 那时我没听懂太爷爷的意思,心里直想着玉儿种的那些娇贵花儿大概都熬不过这场大雪,念着明日她定会哭闹一番。玉儿是族里许给我的未婚妻,那时我也不太理解何谓“未婚妻”,只知道玉儿长大是要许给我做妻子的。妻子,嗯,应当是挺好的。 那一夜,我有些心不在焉,太爷爷的嘱咐也大多没有记住。早晨起身时瞧见娘双眼通红地坐在我床边,她说族长走了,太爷爷走了。我懵懂地问太爷爷何时归?她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我大哭起来。 我走出门,看见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全都穿一身素麻,整个部落的人都来了,玉儿捧着一朵恹恹的娇花站在太爷爷的竹排旁,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太爷爷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隐约记得那日子,大落纪年1207年冬至。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一日是谁降世,西贡祭司开了天眼又是预见怎样的未来。我有时会想太爷爷是否也在那夜如洗星空中看到了我的未来,看到了我和她的相遇? 大落纪年1212年,大落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西贡王子残杀手足;比如东珠的皇长孙被越级封为王子;比如北巘动乱太子被诛。但那一年,我只记住一件事,百花谷没了,整个毒宗部落都没了。 那日我自蛊虫回谷,看到的便是漫山遍野的红色,血流成河浸染了百花谷的黑土地,腥气沉郁浓重。我在温室里找到玉儿,她躺在美艳的花簇中,我冲过去喊着她的名字,她还有生气,似乎用尽了力气朝我笑了笑,然后便永远合上了眼。我想起她跟在我身后一路喊着六哥哥六哥哥,说玉儿不会种毒草可不可以只种花呀? 我不记得自己哭了没,只记得满手鲜血斩开竹塔的竹子,从里面掏出一页页密文,然后沾着药水一个字一个字刺在了口的皮肤上。 一把火,烧尽所有,烧尽密文,烧尽令天下人垂涎的毒草原,烧尽温室的娇花,烧得鲜血浸染的百花谷一片焦土,烧得我心里一片荒芜。 大落纪年1218年初冬,我遇到她。抬起头的那一瞬,我以为我看见了玉儿。但她一开口,我就知道她不是玉儿,玉儿何来她那样的胆子与大将军一争高下?玉儿何来她那样的魄力从容不迫与四皇子对峙?我不记得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让四皇子都能作出让步,我只记得她漆色如夜的眸子望向我,笑着递给我半个红薯说“呐——烤得很好,很香,所以,分我一半咯”。 她明明比我小,有些事却偏生看得比谁都透,我常常会想,或许她是个被贬凡间的仙家高人,但当她一面求饶一面在粥里放马粪老鼠屎的时候,我想,她应该是个偷跑到人间的老怪。 对于制毒的事她显得欣然有趣,她从不问我口忽隐忽现的文字从何而来,也不试探我的身份,她接受我的挺身而出,也从不放过任何机会为我报仇。 我无从得知她的来历,皇甫慑把她扔到伙房,却又悄悄派人跟踪她,我想她是很重要的人。四皇子军要北伐了,四皇子钦点让我随军,我大约能猜到他几分用意。其实是可以提醒她的,我却没有,或许,我也想看看在她心中我是否能占有一席之地。 但是,当她单枪匹马甩着二皇子大军师令牌光明正大来提人的时候,我知道我这回赌得太大了,我本还想着利用她的智慧和身份去报仇,却不料把自己都倒赔给她了。 此次救援她伤得很重,三军将士在她帐前不眠不休地守候,我看到皇甫慑远远地看着她的帐篷,雪花落在他的铠甲上,仿佛要将他冻成冰雕。我一直不懂皇甫慑的心思,他对她的心思,但我想他们之间的羁绊大概那个时侯就已纠缠在了一起。 狗子的死对她意味着什么?我还没想明白,北巘内战就迎来了结局,而那一日,柳逸云却死了。爆炸声起时,我不知道我的心跳是否停止,但我看到皇甫慑将她从玄机墙的废墟里抱出来的时候我真觉得心跳停止了。她蜷在皇甫慑怀里,睁大双眼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像具没有灵魂的偶人。我反反复复检查了她的身体,并没有异样,她却仍然死人一样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感觉。 直到七弦琴的声音传进来,她眨了一下眼,然后呆呆地转过头来,说了一句:“他死了。” 我说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她说不行,不能哭,再哭,就真的瞎了,瞎了,就看不到他了。 柳逸云是在她恢复视力后才下葬的,她仔仔细细看过柳逸云的脸和伤口,然后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流眼泪。我在她漆黑的眼里只看到一片深陷的泥淖,她却对我笑了,六子,我要这天下再无人可伤我分毫,你帮不帮我? 大落纪年1220年,北巘新王登基,南玉调秘密会见皇甫慑后解散了特种部队。她离开了北巘的历史,而两千余人随她离开了北巘。 她指着三江口的废墟道:这里,将成为整个大落的心脏,拿捏在我手里。 商船溯游而上,她在北巘密布的河网中心勾画,一条不曾存在的直线自北向南贯穿了北巘腹地,她说:北巘的大动脉,该改道了。 届时,她不过十三岁,得罪了一大票人,欠下一屁股债,外有劲敌紧逼,内有叛徒反骨,威逼利诱绑架胁迫,白道黑dao一手抓,她无所不用其极,愣是啃下了深水港这块硬骨头,创下后来闻名天下的情报总局。 那几年她不曾睡过一个好觉,每每我去劝她,她便会不自觉耳朵上的七星封印,道:再遇到他之前,我必须足够强大。 追索蛊,是啊,智者无游的追索蛊,她怕得很,她恨得很。 她说恨一个人的理由无非两个:一是伤害了你所爱的人,二是你所爱的人伤害了你。 那时,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坚信,她对无游的恨全都来自第一个理由,却不料有一日,两个理由都变得那么充分。她究竟有多喜欢竺自恢,或许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但她的恨却如此浓烈而直白。知道竺自恢身份的那一天,戳破无游面具的那一天,蓝心也死了。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她眼里无尽的黑,深陷的泥淖,拔都拔不出。 大落纪年1223年,北巘王大婚,她是新娘。我不知道她决意出嫁有几分是拖延战术,又有几分是赌气竺自恢的无心。我只是远远看她骑在马上那一身霞光,耀眼夺目。纵然世上有美人/倾城温柔如水,又怎比得上她南玉调睥聣而视一个扬眉得意?纵然世上有绝色红颜万种风情,又怎比得上她南玉调勾魂摄魄一个轻舞飞扬? 我想在那一刻,皇甫慑眼里没有江瑟倪,柳生眼里也没有眉娘,而我,眼里从来只有一个南玉调。 她常眯着眼邪气地看着我说:六六,你好贤惠哦,好想娶你哦! 我心里乱得厉害,却甩她个白眼:公子有毒,良家男子岂敢嫁? 她扑过来,挠得我脑袋都发麻了,她嘿嘿地笑:中毒否中毒否?被爷吃过豆腐,看你还装什么良家男子! 柳生又冲过来作势要揪她,一路咆哮:南玉调!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把头发梳起来! 她笑着跳开,提着裙子一路飞奔:嘛嘛~柳生爹爹呀,六六妈是你的,我再也不跟你争了嘎—— 我常想,她这样的女子,究竟要什么样的男子才有资格与之并肩相携至白首。谁能映入她的眼帘?谁能拨动她的心弦?谁能要她一个不悔的承诺?她又能否伸手相牵?又或许她这样的女子,翱翔天际,引得他人追随,却不为任何人驻足。 至今日,与她分开而行已有四日,我们刚离开岳州,进入桑州,桑州绫罗城当是她也会多留几日的。东珠王子瞿珏似乎也非常了解她的喜好,拎着一大包银子就准备去给她定“软罗衾”的衣衫。也不知道她这几日对瞿珏这些荒唐的安排满不满意,或是说早气得火冒三丈扰得竺自恢也无宁日? 到了“软罗衾”,还没开始选衣料,那掌柜便急忙忙出来,也不招呼生意,只是朝王子殿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点点头递了封信给他道:“您定是金毛狮王了,这里有您的信件。” 金毛狮王?王子殿下的表情很是复杂,拆了信之后表情更是复杂。他看完,把信传给飞星和我,飞星眼里有些疑惑,我接过来一看,那字……还真是看不得!上书:亲爱的,请拿到信后一炷香时间内赶到城西飞鹤楼。 我们对视一眼,赶紧上马赶往飞鹤楼。 到了飞鹤楼,那小二一见到瞿珏便激动地喊了声:“呀!气喘嘘嘘的金毛狮王——就是他啦!” “啊?”王子殿下大愣。却不知从哪里涌出一大帮乞儿将他重重围住,高喊:“金毛狮王发银子!金毛狮王发银子!金毛狮王发银子!” 王子殿下无奈,只好掏了口袋散财消灾。换来的是另一封信。上书:救命!一刻钟之内速到城东破庙,否则撕票! 谁救命?撕谁的票?我看了一眼飞星,见他眼里闪过一星喜色,刚放下心来,那东珠王子却又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往东奔去了。 城东破庙,里面有个老和尚敲着木鱼,见我们来了,便让开蒲团,闭着眼摇头晃脑道:“路上奔波者多遇险阻,自此给佛祖上个香,添个香油钱,求个平安罢。那个……呃,金毛狮王施主。” 王子殿下终于意识到有人在存心作弄他了,恼了,提着那老和尚的领子便要一拳砸下。那老和尚赶紧掏出信挡在脸上道:“女施主说金毛狮王若要打人看了这封信再说。” 王子殿下默不作声看完信,还是擒着老和尚打了一顿,然后又御马跑了。我看到那信上说:那老和尚是个王八蛋,凑他!凑完,请前往城南领赏升级。 如此东奔西跑,终于在散尽钱财后重新回到“软罗衾”,掌柜乐呵呵地敲着算盘。大厅凳子上坐着个一身锦缎的女子,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店员万般讨好地围着她比划着一匹匹绸缎。旁边的男子垂着一双笑眸,眉心朱砂明媚,端起茶轻抿一口。 那掌柜眯着一双奸商的细长目,朝我们点点头:“金毛狮王公子,你们回来啦!” 我转头看王子殿下,他瘪着嘴,一副委屈得要哭出来的表情。 那女子往嘴子抛进颗瓜子,嚼了嚼,笑着挥了挥手:“唷!好玩么,三位?” 公子有毒,相遇中毒,相望中毒,相识中毒,相知中毒,其毒深浅,因人而异,无意者,不治而愈,有心人,终生不解。我已中毒多年,毒气攻心,每每毒发心痛难耐,唯其笑容可解。 ++++++++++++++++++++++++++++++ (麻利麻利哄!孽障现原形!那啥……此章因叙述人转变而编入番外,实则跟正文联系紧密。弱弱地说,其实,也是对前三卷的一些侧面补充and时序上的概括整理。第四卷了,忽然觉得淡定了,收藏神马的……md,通通都是浮云一片又一片……) 第一四八章 公子有毒(番外一)在线阅读 第一四八章 公子有毒(番外一) 肉文屋 / 第一四八章 公子有毒(番外一) 第一四八章 公子有毒(番外一) 第一四九章 求婚的号码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九章 求婚的号码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九章 求婚的号码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四九章 求婚的号码牌 瞿珏瘪着嘴,俩小眼努力挤出湿嗒嗒的效果,抖着手指控诉道:“不厚道!不厚道!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哦!” 南玉调翻着衣饰样版,点了两个对一旁的侍者道:“再加这两套。”转头朝瞿珏笑得很是亲切,“呀,我怎么就欺负你了?我这不是看你闲得慌陪你打发打发时间,消耗消耗多余体能么?” 瞿珏一屁股坐过去,端起茶碗仰头一个牛饮,末了,眼珠子就在南玉调跟竺自恢两人之间来来回回转上两圈,鼻孔冲着南玉调一哼:“你们——谈恋爱了?” “唔——咳!”竺自恢到嘴的茶止也止不住往外喷,被他努力一忍反倒呛进了气管里,憋得血气上涌,两颊绯红。 倒是南玉调很是镇定:“看了亲了抱了了不过没做到最后,既没谈情也没说爱,总结下来,算不上谈恋爱。” 竺自恢蓦地起身,一甩袖子,走了。毒六望天,我什么都没听到。飞星看地,我什么都没看到。掌柜的手指一抖,拨错了算珠,算了一笔烂账,忙擦额头,重算重算。 瞿珏疑惑地抓抓头:“那就是怎么样啊?就他那传统吧唧的老古董,难不成真得用春药啊?” 这回,毒六、飞星也都不约而同双双扭身走了。掌柜大汗淋漓,烂账啊,还是重算吧…… 南玉调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打,斜睨掌柜一眼问:“掌柜的,少主的模样记清楚了么?” 那掌柜闻言,又抬头看了瞿珏一眼,不动声色拨动算珠道:“是,记得很清楚。” “诶?”瞿珏不解。 南玉调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覆在瞿珏手背上:“由桑州一路南下,我会逐一把我在北巘设置的钱庄负责人介绍给你,提款账号是你的名字,密码是你的生日,当然,都是前世的。” 瞿珏蹙眉:“什么意思?” 南玉调缩回椅子里,猫着眼,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就像当年给你各个银行的信用卡,需要理由?”见瞿珏依然愁眉不解,南玉调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缺钱花,但你知道这是什么时代,而你又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踏入北巘,但若真有那么万不得已的一天,只愿小姨我还能用金钱为你挡下一劫。” “那么……你呢?” “我?” “你还是……想要回去,是不是?”瞿珏问,目光灼灼。 “再说吧。”南玉调沉默了许久才这样说,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子,钻进里间,“在绫罗城休息几日再动身吧。” 接下来数日,瞿珏没有再提穿界的事,而南玉调依然每到一个暗庄就想法子安排他和负责人见面,竺自恢或许是意识到什么的,却什么都没有问。 一路南下,穿州过省,在北巘兜了个大圈,花了半个月才走到北巘边境。而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越接近三江口,南玉调就越是沉默,脾气越发晴不定,与竺自恢的接触也越发的少。进入浦洲界内时便换了马车,南玉调也不与竺自恢共乘。 六月中旬,烈日炎炎的灼烧之下连名驹都恹恹的,无打采地踏入了三江口地界,两辆马车慢条斯理地停在了罗马假日客栈外头。 瞿珏很绅士地牵了南玉调下车,仰头看着那漆得花里胡哨的客栈牌子乐得嘴角直抽:“很是度假风!很是度假风啊!” 眼尖的小二一眼看到毒六,忙迎了出来,甚是欢喜地往毒六身后左瞅右瞅:“早听闻公子要回来了,大伙可高兴。看看公子怎的打算,要不今晚闭了园子咱一起聚聚?诶……公子呢?哟,这位姑娘,看着可是面善得紧?莫不是公子新欢?”然而却看到牵着南玉调的瞿珏,忙道歉,“哎呀呀,瞧小的什么眼色!失礼失礼,两位许是公子好友与家眷吧?” 毒六憋着笑,瞪了小二一眼:“你那眼神着实不行!日子久了连主子的模样都给忘了!” “诶?”小二傻眼,然后抓起瞿珏的手,“公子?公子学易容了?您这也长得太快了吧?” 南玉调终于忍不住,袖中落下一把铁扇,“啪”地敲在小二脑门上:“这么不识货,要不然把你调回去看马厩好了?” “诶?诶!”小二指着那扇子,鼓瞪着眼又上下打量南玉调,嘴张得足以塞下一枚鸵鸟蛋,然后一个转身狂奔进客栈,冲到荷塘,跳上渡船,揪着船夫的领子一个劲儿地摇:“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变成女人了!” 船夫一手拍开小二的爪子,白他一眼:“说什么荤话!你说你当太监了俺还信,公子堂堂男儿岂会变成……诶,毒六啥时候娶亲了?” “嘛?!”小二扭头,见那美女正挽着毒六款款而来。 南玉调别扭道:“我要不跟你走一起是不是就没人认得出我了?” 毒六嗤笑:“如此,也未必就认得出。” 正说着那一身黝黑健壮肌的船夫爽朗地咧嘴一笑,底气十足道:“毒六,你小子啥时娶了个美媳妇啊?” 南玉调当下就崴了一下脚,冲过去抬脚就朝船夫踹了过去,那船夫倒没料到对方这一下子,也不敢还手,生生挨了一脚,“扑通”一声砸进塘里去了。那船夫钻出水面,一抹脸上的水,也不恼:“毒六你这媳妇可是脾气比公子还燥火,俺夸她好看她倒是还踹俺呐!” “吴广义!你丫地再给我扯,老子今儿个晚上就让东街的猪倌妹跟你拜堂成亲!” 吴广义一愣,瞪大牛眼盯着凶神恶煞的某人,上上下下扫个两三遍,然后又看看惊魂未定的小二和一脸事不关己的毒六,攀着船舷一跃上船。小船给他这么一折腾剧烈摇晃起来,南玉调站不稳险些一头栽进湖里,幸亏给他一双结实的臂膀牢牢扶住。 南玉调终于站稳了,吴广义却不肯松手了。 “干嘛?”南玉调郁闷地猫着眼。 吴广义眼也不眨地盯着南玉调:“你当真是公子?” 南玉调黑线:“不然你让老子再踹一脚看脚感如何,以验明正身?” 吴广义“嘿嘿”地憨笑起来,松开南玉调抓抓后脑勺:“美公子怎就变成美姑娘了……嘿嘿,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南玉调嘴角抽:“你别看就是了,没有求你看。”转头看着一干纯看热闹的家伙不耐烦道,“你们是上不上船了?” 毒六、瞿珏、竺自恢、飞星这才依次登船。南玉调扭头,见吴广义还傻傻地盯着自己看:“再不开船老娘扣你工资了哦!” 岂料吴广义忽地扔了长篙,一把执起南玉调的手,正色问道:“公子……啊,不。那个……南,你嫁给俺做媳妇如何?” 嘎? 嘛? 啥? 瞿珏惊了,飞星呆了,竺自恢低气压了。唯独毒六淡定地理了理袖子,对瞿珏解释道:“殿下不必惊慌,主子手下二千余人,现下还有千余个光棍,个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若是知晓主子乃是女儿身……呵呵,还指不定有多少人直接搬了聘礼来求亲呢!” 南玉调朝吴广义明媚一笑,温柔地点点头:“可以的,去毒六那领了号码排队等面试啊,乖!” 吴广义扭头望向毒六,这才发现毒六还带了三个帅哥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视了瞿珏、竺自恢和飞星三人,然后问南玉调:“他们三个排到哪了?” 飞星无比梗塞,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竺自恢倒是毫不避讳地望向南玉调,目光愈发温柔。瞿珏无辜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决定朝“竞争对手”吴广义友好地笑了笑。 南玉调笑得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只是两个字从她嘴里有磨出来的嫌疑,温柔得莫名森然:“开、船!” 船到岸,吴广义古铜色的壮臂膀和小二骨感苍白的纤手同时伸来,南玉调一脸郁卒。于是瞿珏、竺自恢、飞星也同时伸出手来。飞星一看竺自恢伸手,忙收手走开。瞿珏一看竺自恢伸手,也忙收手走开。南玉调更是郁卒得想吐血。却不料竺自恢干脆直接拉起南玉调的手轻轻一提,南玉调只觉身体忽的轻了,竺自恢另一手轻扶在了她的腰侧,转瞬便稳稳落地,鼻尖触到对方的膛。 竺自恢朝吴广义和小二温和笑道:“在下分内之事,就不劳烦二位了。” 嘎!嘛个?南玉调猛地一愣,抬头见到竺自恢唇角眉梢全是一片柔软连绵,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进一步将那五指柔夷包入掌心。南玉调心中自是一暖,然深处却又无端端涌出一股酸涩,这份她无力承受的温柔在她心中烧成一把煎熬烈焰。她没有挣开竺自恢的手,只别开头,别扭道:“他们醋……也亏你吃得下……” 竺自恢不语,闷笑着牵她一同钻进那花藤繁绕的拱门。 吴广义不死心地目送他的“媳妇首选”远去,凶狠地瞪着毒六:“记得给我留个靠前的号码!” 小二在荷包里心疼地掏啊掏,掏出三钱碎银塞进毒六手里:“兄弟,你懂的!” 毒六哭笑不得,掂量着手里的银子,望着南玉调的背影很是感慨,南啊南,原来你也就值个三钱碎银啊…… ++++++++++++++++++++++++++ (终于离开北巘了,啊~本娘甚是欢快,甚是欢快~~~来吧来吧,三江口的**们~~来吧来吧,三江口的流氓们~~一起欢快吧~~~~) 第一四九章 求婚的号码牌在线阅读 第一四九章 求婚的号码牌 肉文屋 / 第一四九章 求婚的号码牌 第一四九章 求婚的号码牌 第一五零章 全民招亲时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零章 全民招亲时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零章 全民招亲时代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零章 全民招亲时代 问:惊喜是什么? 答:惊喜就是惊悚得很有喜感。 ——from《百科全扯》by卜卜 原则上来说,铁扇公子变铁扇姑娘这茬儿很是惊悚,不过“姑娘”一词于南麾下千余急待解决个人问题的适龄光棍而言总归是很有喜感的。 于是自当南玉调真颜曝光,“风流倜傥娶媳妇第一大障碍俊公子春风化雨露变身红颜似水男人必娶十大全能美娇娘”一说立即一传十、十传百迅速覆盖了三江口每个角落。罗马假日客栈一时门庭若市……啊,不,它本来就门庭若市,此时更是人口密度直逼大型招聘会,那个人头攒动,那个比肩继踵,数日下来尽是生生要踩平了罗马假日客栈的门槛。 罗马假日客栈的小二忙不过来,细胳膊细腿也挡不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光棍大众,于是一咬牙,要闭门谢客了。问题是来的都不是客,清一色全是自家弟兄,这谢不谢客似乎没啥意义。倒是吴广义干脆得很,船篙一扔,他罢工了! 这群人本就草莽出身,一个个都是南当年在军队里挑出的强盗流氓,做事情向来直接。吴广义不撑船了嘛,行!荷塘边上一排汉子汗衫一脱,纵身就跳进水里。毒六站在花藤拱门前,拿着小本子一一记下:深水港太平洋水运十三人,污染池水,破坏三色睡莲多少多少,踩踏鱼虾云云。 不善水的,一个个绕个大老远的圈,爬墙去了。毒六斜睨一眼,继续记录:赌场二十二人,违规翻墙,踩踏花花草草多少多少。 还有轻功了得的,飞檐走壁,在池中抛下浮木,借浮木飞过荷塘。毒六皱眉写下:情报总局十七人乱扔垃圾,污染池水,浮木多少多少作证。 另有一批有贼心没贼胆的,挤在荷塘对岸扯着嗓子一嚎,齐刷刷唱起情歌来了:妹妹哟——见见哥哥哟——媳妇哟——哥来娶你哟—— 毒六手中笔一抖,啥都没写,脸抽着往院子里望了望,只觉那园子里腾出一股浓烈的郁气息,他转头很认真地对专门跑来看热闹的瞿珏建议道:“殿下,要不今日午饭咱就别回园子吃了?” 瞿珏正看到兴头上,听毒六这么一问倒是马上明白过来了,眼珠子一转:“难道你不想知道她的反应吗?” 毒六笑得很艰辛:“不想,一点也不想。” 瞿珏一把抓住毒六的手腕:“别嘛,我想嘛!” 话说睡得正酣的某人忽然觉得听觉受到刺激,皱着眉,迷迷糊糊欲醒不醒。然外头忽吊高一句“红红盖头哟——亲一个哟!”南玉调猛地一激灵,坐了起来,一张小脸乌云密布,左眉毛抽一抽,右眉毛挑一挑,仿若有一身黑色氤氲暴涨。 园子香樟树下,竺自恢夹着黑子,不轻不重地落在棋盘上。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听见歌声紧蹙娥眉,犹豫着不知该落子何处,抬头半是恼怒半是娇嗔朝竺自恢幽幽一瞥:“公子你说气不气人?这客栈也不知是怎么管制的,一大早便容那些个人在这污人耳目。” 竺自恢拿起茶杯,轻靠椅背,拨开茶沫小啜一口,礼貌而生疏地微微一笑:“早闻三江口民风狂放,这歌也算是唱出了些许腔调,别是风趣。” 那二八女子在这搭了一上午的讪,每每一见到竺自恢笑便烧个脸颊通红,当下又垂首做羞涩状,弯着嘴角,正酝酿着给竺自恢抛个盈盈一水间的媚眼,岂料背后传来“嘭”地一声巨响。女子立即吓得花容失色,想要趁势扑进竺自恢怀中,无奈中间有棋盘相隔。一抬首,见朱砂美男正定定地望向自己身后。 女子狐疑,转头去看,见到轰然踹开的门摇摇欲坠,一披头散发脸色沉的女子垂头呆站了一会,然后摇摇晃晃抬脚,正不巧给门槛一绊,眼看就要摔倒了。只觉身边一阵疾风,便见清影掠过,电光火石之间朱砂美男已堪堪将那乱七八糟的郁女子接在了怀里。 女子登时醋意大发,极是不悦地绞着手里的小帕子。却又见朱砂美男除了外袍披在那乱发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却不知为何突然发难,一把推开美男,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一手掀翻了棋盘,黑白棋子“哗啦啦”洒了一地,茶壶摔了个粉碎,茶水四溢,茶香蔓延。正吃醋的女子也不吃醋了,手帕也不绞了,整个人吓得一愣一愣。 竺自恢无奈地摇摇头,走过来:“还没睡醒?” 南玉调沉地盯着他,好似不认识似的看了半晌,忽然拽着竺自恢的襟子咬牙切齿地吼:“去给老娘宰了他们去!” 竺自恢也不恼,大手覆盖在南玉调手上,轻拍着收进手里,另一只手揉揉她紧蹙的眉心问:“洗脸了么?” 南玉调用半颗当机的脑子想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竺自恢轻笑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先洗个脸再去教训他们可好?” 南玉调稀里糊涂地点点头,随他牵着走。然而走出几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又跑到那吓呆的女子跟前,抓起她的手用力甩了甩:“早上好,我是这的东家,刚刚吓到你不好意思,回头请你吃饭啊!”说完奔回竺自恢身边去了,留下那可怜的女宾,一个人风中凌乱。 站在园子入口呆了半天的毒六问瞿珏:“都看见了,殿下?” 瞿珏抓抓头,很是不解:“奇怪,以前都没听说她有什么起床气啊?” “以前?”毒六一愣,南玉调与瞿珏的关系他早有猜测,无奈打探不到任何线索,知道南玉调不想答他便一直没有问,现在瞿珏自己提起来,他也就顺水推舟了,“不知殿下是指哪时的以前?” 瞿珏眨眨眼:“她没告诉你哦?那我也不能说。” 毒六郁卒,心想能跟南玉调拉上关系的果然没有真蠢的。 南玉调洗漱完人才渐渐清醒过来……不,准确说来,是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换了“软罗衾”的新衣,月牙白底衬,上面不绣一花一鸟,却是狂草《浮生序》倾泻而下,白绫束腰,坠一枚石榴红的璎珞,火红流苏,外罩淡青纱衣,既不素得太过单调,又不带俗艳,饶是风雅。 南玉调提着裙子转了个圈,拍拍竺自恢:“你的字写得真不错。” 唇带笑,竺自恢垂目靠近南玉调:“写得好,可有奖赏?” 南玉调一愣,忙点头:“当然!当然!”忙跑到里间翻箱倒柜,翻出一叠花里胡哨的布料,“来,试试看!” 竺自恢迟疑了,面对那大红大蓝大绿大黄的色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刀山随时上,油锅随时下的他竟然迟疑了! 南玉调脸一沉:“不喜欢直说。” 竺自恢接过那布料,抖开了,认真地看了看:“倒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只是这图案好生奇怪。”见南玉调不作声了,便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头,“我且试试看罢。” 月白丝麻料,细腻又硬气的质感,左侧身斜切正面一大片位置却画着一张巨大而怪诞的脸谱,而右边肩头至到臂膀处也同样画了个缩小拉长版的脸谱。那脸谱形态抽象,由大片色块拼接而成,画在白底的袍子上显得尤是醒目。 竺自恢抚平袖口,评价道:“倒是别趣……只是,怕并不适合我。” 却不料南玉调一捂脸颊,惊叫一声,拉着竺自恢来来回回转个两三圈,兴奋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这个效果啊!感动——色狼君……我好感动啊!” “是……么?”竺自恢哭笑不得。 南玉调二话不说拉着竺自恢就要出门显摆显摆,竺自恢一把拉住她:“头发。” “头发?” 十指穿发间,拢起一束,挽个斜云髻,用一枚羊脂白玉的玉兰簪子固定好。南玉调头发,朝竺自恢竖起拇指:“好手艺!簪子……送我了?” 竺自恢眉梢轻扬:“自然是给你的。” “嘿嘿!”南玉调对于收礼一事,向来欢喜。 一出门,撞到飞星,飞星先一眼就看到竺自恢衣服上那张怪脸谱,猛地虚晃一下,忙低下头:“飞星见过二位。” 南玉调提着裙摆甩了甩,凑近飞星:“你看我这衣服怎么样?” 飞星面无表情:“甚好。” 南玉调又拉过竺自恢,继续问飞星:“你看我送竺自恢这衣服怎么样?” 飞星嘴角一抽,眼中有坍塌之象,继续努力保持面瘫:“……甚好,甚好……” 瞿珏远远瞧见了,眼睛一亮飞奔过来,竺自恢肩上的脸谱,又戳戳他腰上的鲜艳色块,惊叹道:“好好看啊!哪买的?无游,送我吧!” 毒六跟在后头,脚就崴了。 南玉调拍拍瞿珏,对他的眼光表示高度赞扬,又道:“尺寸不对,送你也没用。早知道你会喜欢涂鸦风,我给你准备着呢。你去我房里,那个楠木箱子,小的那个,里面有套专门给你做的。保准你喜欢!” 瞿珏一听立马冲进房里试新衣去了。 毒六上前把小本子递给南玉调:“今早的,怕下午人还会更多。” 南玉调翻了两页,沉默了,许久才抬头问:“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弄个相亲大会,平息一下民愤啊?” 毒六青筋:“愿闻其详。” 南玉调惆怅地望天:“男女比例失衡……要不行,去打听打听三江口还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女子,一次全弄过来去五星大客栈弄个集体相亲。他们要自己本事了,这事儿就成了,省得成天故意闹我!哼哼,我还不知道,他们不就记恨我把紫钗那些个美姑娘都弄到空云城去了么?” “您也知道啊?”毒六喃喃,又道,“那群豺狼饿虎的,哪家姑娘敢跟他们亲近?怕一听说跟他们相亲便一个个都吓跑了吧?倒时还有谁来?” 南玉调想想也是,愁闷啊愁闷。却闻屋里一声狂嚎,然后见一头晃眼的金发冲了出来。瞿珏赫然穿着印花短袖白t恤和鲜艳缤纷的大花裤衩,脚蹬小牛皮的人字拖,一路奔向南玉调,一把将其高高抱起:“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哦——平时穿那么多热都热死了,终于可以凉快凉快了!” 这厢瞿珏兴奋不已,毒六、飞星黑线不已,那边忽闻一声娇俏惊叫。众人闻声望去,见那香樟树下的二八少女双手捂着羞红的脸,狠狠地跺了脚,想看又不敢看,半晌,抖着手指着帅瞿珏:“你……你……你流氓!” 瞿珏还抱着南玉调,眼神犹是无辜:“流氓……who?” 南玉调搂着瞿珏的脖子,看看他露在空气里的长手长腿,沉吟了一下:“应该是你……” 毒六:“……” 飞星:“……” 竺自恢把南玉调从瞿珏怀里拉出来,散发出低气压。 南玉调毫无自觉,顾自撑着下巴沉思,末了,眼睛瞟瞟瞿珏,瞄瞄飞星,瞅瞅竺自恢,合击一掌:“有了!” 毒六:“有了?” 竺自恢:“嗯?” 飞星:“若无要事,恕飞星先行告退……” “不许走!”南玉调暴喝一声,“统统不许走!都跟我招亲去!” 毒六默默撤了。 飞星一跃,黑影一闪,不见了。 竺自恢拍拍南玉调的发顶:“早点回来吃饭。”转身,走得很干脆。 剩下瞿珏,很义气地拍拍膛:“没关系,我陪你去!” 南玉调拉住瞿珏,险些就要上演泪千行:“还是亲人好!” 花里胡哨的夏威夷风沙滩裤,在三江口的夏天,舞得很是威武。 +++++++++++++++++++++++++++++++++++ (恭喜卜卜《百科全扯》隆重问世~~好孩子不要学哦~~~) 第一五零章 全民招亲时代在线阅读 第一五零章 全民招亲时代 肉文屋 / 第一五零章 全民招亲时代 第一五零章 全民招亲时代 第一五一章 文化祭,相亲日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一章 文化祭,相亲日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一章 文化祭,相亲日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一章 文化祭,相亲日 行动派的字典里永远有个“立即执行”。 飞星被点了,南玉调给他调整了个酷帅兼备的姿势直挺挺摆在了五星大客栈门口,与之并排放着块偌大的牌子,上书:参加三江口文化祭,带我回家吧!于是一群又一群春心荡漾且好奇心膨胀的无知少女接踵而至,每每经过飞星身旁或掩嘴窃笑,或甩着小帕幽幽一瞥,或提着裙子明显增大扭胯幅度。 全开放厨房从幕后搬上台前,报名的厨子就有十来人,毒六点点名册,很是感慨:光棍的怨念是强大的。主厨兴冲冲地跑来,怀中抱着一卷红布,直道是主上亲自题写的鼓励,众人忙将其挂起。毒六抬头,看到歪歪扭扭十数血红大字——“想要抓住媳妇,先抓住媳妇的胃”虚晃了一下,却听旁边厨子们连连点头道:“不愧是老大,果然有文化!” 瞿珏千万个投入,用他那骄阳般灿烂的笑容和万里挑一的好身材色诱着一批又一批怀春待嫁的三江口纯真少女。只是偶尔会看看一动不能动的飞星,担心地问南玉调:“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 南玉调笑得很淡定:“他绝不会以下犯上的,放心放心。再说,真要杀你,那也是杀了我之后的事。” 为了充分利用有限资源,南玉调很无耻地下达文件,强行要求其麾下但凡人在三江口的未婚女子必须全部参加此次文化祭。这可吓坏了深居罗马假日客栈后园的娇丫头们,莺儿拽着刚回来换衣服的南玉调的袖子泪珠子直掉:“主子,莺儿不去,不去嘛——” 莺儿这一央求,别个丫头也都凑了过来。 南玉调依然笑得很淡定:“真的不去?” “不去!” 南玉调描描眉:“听说太平洋水运掌事陆行之少侠今日会到场呢——” “诶?”甲乙丙丁的小帕子揪啊揪。 南玉调点点唇蜜,继续漫不经心道:“嗯……好像情报总局南区负责人也会去哦,嗫嗫,就是那个年方二九身长玉立白衣飘飘的少侠啦。” “……”丫头们一惊,面面相觑。莺儿瘪瘪嘴:“才不信!他们那些大人物何须参加这些个民间活动?” 南玉调在耳边别上两枚雪绒,细长的流苏自她耳后垂下,她起身拍拍裙子,抬头朝丫头们勾唇一笑:“大人物也是要娶媳妇的不是?再说了,再怎么个人物,再怎么跩,也得看看这活动是谁搞的呀。三江口的地界里,谁敢不给本姑娘面子?如何,去么?” 丫头们眼中直冒崇拜之光,尔后又羞涩万分地点点头:“您说去……那便去呗!” 莺儿脸红扑扑,半晌小心翼翼问:“那——园子里那几位公子也去么?” 南玉调一愣:“谁?” “就是……就是……眉心有颗朱砂的那位……” “嘎?”南玉调一顿,很严肃地拍拍莺儿,“勇气可嘉!为了你,我也要把他弄过去!哈哈!” 莺儿心跳失控处,望着南玉调扬长而去,感动得无以复加:主子,您真是个好人!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其他人——还看啥?姐儿们,赶紧啊,换新衣,上红妆,咱相亲去咯! 五星大客栈里头,看手相的姻缘咨询台;玩杂耍的表演屋;炫耀肌的斗武场争奇斗艳。十八般武艺全上,文才武略,其人趣闻,势要把妞泡。 即便是江湖中人,女子还是多矜持,尤其这种“意义不明”的可疑活动,主办方也很细心地在门神兼活动代言人飞星旁边多置个篮子,里头放着各色质地优良的面纱。姑娘们入场前也乐意多看这酷帅哥几眼,走过去拿了面纱,多数都戴上了,还有大胆的,在面纱上留下名字和地址扎在了飞星的手臂上。 南玉调下轿时便已戴着面纱,青灰色,隐隐挡住她半张脸。她走到飞星跟前,看着飞星纱巾飘扬的手臂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线了:“其实你心里暗爽得狠吧,飞星?” 飞星一动不动地青筋中,努力压低声音:“飞星请求殿下前来代职。” “为啥?”南玉调问,笑得很恶劣。 飞星努力忍啊忍,不语。 “呐——你不说我走咯!” 飞星艰难启齿:“飞星自早晨用膳过后便不曾移动……” “嗯嗯,然后呢?” 飞星咬牙:“你明白!” 南玉调绞尽脑汁,然后恍然大悟:“哦——你要拉sh……” “南!!!!!!” 南玉调音还没发全就给飞星一声爆喝给音频处理了,她遗憾地耸耸肩,拍拍飞星的肩:“坚持!再坚持坚持!”转而又嘁了一声,“想尿遁没门儿!想屎遁没窗!别以为我不知道,竺自恢说你们搞暗杀的,有时伏击可以一两天不吃不喝不拉不眨眼的!哼哼!”说完得意万分地踏门而入,留下飞星独自面抽。 反观瞿珏,这孩子,个好,脾气好,皮相好,体格好,又礼貌又热情,又绅士又爽朗,很快便拥有了一大批的拥护者,眼看他的粉丝团越滚越大,大有喧宾夺主之势,引得其他光棍大大的不满,南玉调很无奈,只好踮脚跟瞿珏附耳几句。瞿珏一听,立刻高兴得眉飞色舞,不知从哪搬来几个大鼓,一卷袖子,张嘴便“敖唔——”地嚎一嗓子。这一嗓子来得太突然,其效果与其形象形成巨大反差,以至于无数心心眼瞬间碎作灰。 这个效果,广大光棍很满意,南玉调也很满意,瞿珏自己嚎得很畅快,所以,他也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只有那些充满幻想泡泡的天真少女心。 南玉调穿行在人群中,基本没人认出她的身份来。倒是软纱罗裙层层叠叠迤俪而行,露出的黑眸漆色如夜,羽睫之下顾盼生辉引得众人频频侧目追随。她走到柜台前,敲敲铁木杉的台面:“怎么样,赚得开心吧?” 糯米团子这才从厚厚的账本中抬起头来,小眼睛眯成一条线,一笑,圆溜溜的脑袋便跟着晃了起来:“公子……啊,这该叫姑娘了。姑娘果然神机妙算,虽女子入场全数免费,但今日这群饿狼烧起银子可一点也不手软呐,舍小求大啊,呵呵呵呵!” 南玉调伸手搓搓糯米团子的脸,使劲地揉揉:“呀!团子嘎,你是不是瘦了呀?你可千万别瘦,你瘦了,我去搓谁的脸去?” 糯米团子“咯咯”地笑,浑身的都跟着晃了起来:“姑娘喜欢,团子哪敢瘦?不瘦!不瘦!” 这厢两人正玩得欢,那边惊呼一起,南玉调扭头,见陆行之一身儒雅长衫与一白袍青年一同入内。那白袍青年身后还跟着个粉嫩的少年,皮相极好。南玉调敛目而笑,不经意道:“看来,家里添了不少新人呐。” 糯米团子斜眼注意着南玉调的表情,“呵呵”笑道:“姑娘也有些日子没来三江口了。情报总局单子越接越大,这南区漓公子最近势头正旺,提拔些个新人大概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便没和姑娘你商量吧。” 南玉调意味深长地回头朝糯米团子笑笑:“我又没说什么,你慌什么?” 糯米团子不着意顿了一下,擦擦汗:“这不是怕姑娘你不高兴么?” 南玉调指指柜台后的立柜,糯米团子马上会意,从立柜上取了盅桂酿,添满酒杯,递给南玉调。南玉调撩开面纱,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懒懒地倚在柜台边上。旁边早有好几双眼睛注意着她,一见得她真容便摩拳擦掌凑了过来。 “如此好酒,一人独醉,不如与我共饮。” 南玉调抬眼,看这膀大腰圆的狂汉子把她曾经写的《十大搭讪开场白》背书一样读出来,一口酒忍也忍不住“噗”地喷了出来。那汉子也不恼,一把抹掉脸上的酒水,虽莫名其妙,但见到美姑娘笑了,便也跟着笑,顺便问道:“你笑啥?” 南玉调放下杯子,糯米团子恭恭敬敬给她满上,她又朝另外几人挑挑眉:“你们都买了《十大搭讪开场白》?” 那几人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是啊,听说是铁扇公子写的,那些姑娘可喜欢了。听说公子其实是个姑娘,看来还是姑娘最懂姑娘的心呐,也不知道今日姑娘会不会来。” 被喷酒那人憨憨地“嘿嘿”一笑,头:“其实俺人一个,也说不来那些文邹邹的话。但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姑娘要是不嫌弃,俺一定奉陪到底!” 南玉调转头朝糯米团子一扬下巴:“再添几个杯子来……不,拿碗好了。”大碗在柜台上一字排开,南玉调亲自一一满上,朝目瞪口呆的汉子扬眉一笑,“本姑娘素来好这一口,今日几位若有人喝赢了我,我便无条件答应谁一个要求,如何?” 那几个汉子一听,登时来劲了:“此话当真?” “有五星大客栈掌柜作证!” 为首的汉子激动得脸都红了:“嫁给俺当媳妇也答应?” 南玉调端起酒率先一干而尽,“咚”一声放下碗:“只要你赢得了我!” “好!”几人抢过碗,仰头便喝了干净。 这边喝得情绪一圈高过一圈,那边陆行之和漓公子也看了过来,只是为了赶紧离开姑娘的包围圈而顾不得仔细探究,忙脱身上楼,迅速消失在了五星大客栈巨大的主楼里。而那粉嫩少年却没跟着漓公子离开,反倒是左右突围跑到柜台这边来了。 那少年朝掌柜的一招手:“加个碗来!” 南玉调撑着头,眯着眼盯着少年:“我有说过,你可以加入么?” 那少年一愣,昂首挺道:“你瞧不起我?” 南玉调挑起一眉:“你倒说说你凭什么要我瞧得起你?” 那少年哼一声,抬起酒坛子仰头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看得旁边几个微醉的汉子瞠目结舌。末了,稳稳放下酒坛,拿袖子一抹嘴,傲气道:“哼!如何?想你们这些人定又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南玉调勾唇一笑:“我却说你先入为主,自以为是!”见少年一愣,又道,“我只问你凭什么要我瞧得起你,却从未说过我瞧不起你。你说我们以貌取人,你是哪只耳朵听见我们说你长相如何,能力如何了?” 那少年被她驳得脸一红:“你嘴上没说,心里肯定这么想了!” 南玉调提起坛子,晃了晃:“不开坛,焉知其新陈?不饮酒,焉知其浓淡?你我素未相识,话不过两句,你就能知道我心里怎么想?” 少年登时哑口无言。见他那一副被欺负的小样,旁边几个大汉全都朗声大笑起来。少年大窘,一拂袖,愤然而去。 南玉调放下酒盅,端起酒碗:“时间差不多了,看来你们今日是没人赢得了我了。几位都是爽快人,纵然无缘成眷属,交个朋友总归是不枉此行的,你们觉得呢?” 几人喝得身心舒畅,当下相顾一望,端起酒碗,朝南玉调一敬:“说得好!姑娘也是个畅快人,今日识得,今生有幸!” 喝完酒,南玉调拍拍裙子,站直了身体道:“其实也不是今日才识得。” “啊?”几人不解。 南玉调拍拍他们的肩,与之错身而过:“铁扇公子是来不了了,不过铁扇姑娘今日喝得很尽兴,她说,祝你们早日寻得佳侣,一生幸福。” “诶?诶!”几人惊得一身激灵,看着女子信自消失在人群里,转头看着糯米团子,问,“什么意思?她……她?” 糯米团子算珠拨得哔吧响,白他们一眼:“你们当爷谁都伺候么?哼!” “那、那、那她……当真是、是、是……” 糯米团子收了其他没喝完的酒,小心封好:“这都是挂在公子……啊姑娘账上的陈酿,今日你们真是赚大发了!” 几人一傻眼,立刻捶顿足: “早知如此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喝赢啊!!!!!!!!” “娶到姑娘这辈子都不愁钱了啊!!!!!!!!!” “姑娘不敢娶,求她给升个职也好啊!!!!!!!!!!” 先前被喷了酒的大汉这会儿也回过神来:“铁扇公子是出了名的酒坛子,当年战时,他愣是喝趴了一个营。如今换了姑娘,你们就以为能喝赢了?” 几人顿悟,握拳,无声地表达了同一个决心:回家练酒量去! ++++++++++++++++++++++++ (下一章:繁喧深处~~~待续~~~~~~) 第一五一章 文化祭,相亲日在线阅读 第一五一章 文化祭,相亲日 肉文屋 / 第一五一章 文化祭,相亲日 第一五一章 文化祭,相亲日 第一五二章 繁喧深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二章 繁喧深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二章 繁喧深处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二章 繁喧深处 彼时,五星大客栈主楼的顶楼大厅里,陆陆续续进来十数人。他们彼此之间并不多交谈,偶有交流,也不过几句客套寒暄,落座之后便各看各的资料。 毒六进来时,座位还空出两个。陆行之环顾四周,问毒六:“柳兄怎的还未到?” 毒六未答,那白衣的漓公子却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公子身边的红人,想必台面总是要比我们这些人要大些的。” 毒六蹙眉,见漓公子身侧还跟着个粉嫩少年,便道:“掌事会议,不得有旁听者。不知这位是?” 漓公子倨傲冷笑:“我亦非掌事。公子定的规矩,掌事会议,若有掌事缺席则由两名及两名以上分区负责人代为出席。邓掌事病重,我等便是代情报总局而来。” 毒六正色道:“人事变动当提前一日通知总部,由主子决裁变更人员是否准入,岂是你随随便便说带来就带来的?” 挑衅地一抬凤目:“公子数月不见人影,莫不是提个人,换个职也要一一向公子报告?” “意见很大嘛——”清朗女声传来,慵懒却偏带一股绵力,让人不敢忽略,众人闻声望去,见一水蓝衣裙戴着面纱的女子漫不在意地缓步进来,那女子羽睫微敛,一双夜眸似笑非笑,缓缓开口,“首先,改改称呼,别再公子长公子短的,够格的叫我姑娘,交情深的叫我一声南便可,至于那些不够格的,还是规规矩矩叫我‘主上’的好。” 说完,众掌事忙起身,恭恭敬敬施礼:“见过姑娘。” 漓公子一咬牙,施礼道:“见过主上。” “诸位有礼了,随便坐。”南玉调落座,接过毒六递过来的茶,撩开面纱,小啜一口。 那粉嫩少年一惊,指着她道:“是你?!” 漓公子疑惑了一下,忙喝道:“渲儿!不得鲁莽!” 南玉调放下茶盏,朝那少年一瞥,好整以暇地理理袖口:“其次嘛,这一代新人换旧人,老邓年纪大了,迟早都是要找人继承衣钵的。只不过情报总局向来讲求处事圆滑变通、为人八面玲珑,像那种依仗着屁丁点先天优势和狗屎运就目中无人的蠢货,是坐不牢好位子的。” 这话说谁,众人心里都有底。 漓公子面子挂不住,“噌”一下站起来:“姑娘又怎知我做不好?一出口便如此诋毁在下?” 南玉调眼角一挑,笑问:“我说你了么?我说漓公子就是那目中无人的蠢货了么?你这么急着跳出把屎帽子往头上扣做什么?” 众人发笑。 漓公子气得青筋直冒,脸涨得通红。却是那粉嫩少年上前拉住漓公子,直视南玉调恭敬一施礼道:“姑娘说得是。是不是蠢货,待会看了账册,自然就知道了!” 南玉调不由得多看了这少年几眼,对众人道:“夜总会最近在搞重组,账我已经提前查过了,便让柳生留驻。那么接下来,先从米行开始吧。” 漓公子本是第一次参加掌事会议,他加入情报总局时间也不长,对情报总局暗主之事多来自听闻。他本才情匪浅,年纪轻轻便已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声,自是狂傲,对于“铁扇公子”这种好似啥都不做却一手遮天的“徒有虚名”的独裁者犹是不满。当下见毒六递上账册,那女子一目十行地飞快翻阅,而米行的掌事则在一旁总结,漓公子更是不屑:一看就知道装模作样! 却不料南玉调忽然停住,打断米行掌事的话,将账册合上:“东仓少了十五万担,西仓多出十四万担,去查清楚怎么回事。” 米行掌事一愣:“东仓西调,途中耗损一万担也属常事,有何不妥?” 南玉调推开茶沫子:“你看过日期没有?去年收购东珠大米,四仓全满。深水港吃紧,我已下令买家一旦达成价格协议便放货,至今年,秋收不再入货。然现在先是四月末西仓无端端多出十四万担,然后才有五月东仓少掉十五万担!现在不是调货耗损一万担的问题,而是有二十九万担不明货的问题!” 米行掌事一听,惊觉事情严重,忙再度翻看账册,越看越慌:“属下定会严查此事!” 南玉调想想道:“先查查西仓多出来的货,若是不干净,马上处理掉!” “是……”米行掌事已是大汗淋漓。 漓公子看着这一切,心中大震,却依然不敢相信——这女子,就那样翻翻账就能这么快看出问题?还能辨别孰轻孰重?回头看一眼渲儿,见他也是一脸惊呆的傻样。 其他掌事似乎习以为常,一一递过账册给南玉调过目,她只挑了些比较重要的问题,给的建议全是具体可作实施的。漓公子看她的眼神也逐渐变了,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令人刮目相看”。 轮到情报总局,漓公子递上账册,南玉调依然是飞快阅览,漓公子上前讲解。因为距离近,漓公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黑眸是如何沉寂地扫过页面,敛去一切情绪,她专注的时候有一种引人失神的力量。 翻至末页,南玉调抬起头问:“今年三、四月《大落密刊》谁负责的?” 漓公子一愣:“是在下。” 南玉调赞许地点点头:“很好。以后你负责年刊吧。” 漓公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南玉调:“年……刊?” “是啊。”南玉调把账册还给漓公子,“当然,内容依然要给我先审阅,我滤过之后才可出刊。” 漓公子这回更惊了:“内容全都是你滤的?” 南玉调白他一眼:“废话。” 漓公子这回真没话可说了,要知道在这没有言论自由的封建帝国社会挑战政权,公布政府秘密是多危险的事,一个不慎,便会被灭个连渣都不剩。《大落密刊》自问世至今,能刊刊火爆却又打着完美擦边球和各国政权周旋,其关键就在于消息的过滤。消息能不能公布,能公布又公布到什么程度?若不是深谙政治局势,清各国底线的人,绝无法担此重任。 查完账,跟各掌事又商讨了后半年的计划,一个会议下来,天色竟已暗下来了。南玉调偏头看看吊在地平线上的半个红日,回头朝众掌事笑道:“玉调身份尴尬,不便透露,向诸位多有隐瞒实属无奈。如今得以恢复真身,也希望诸位能一如既往,视我为友,相互扶持。” 赌馆掌事忙起身道:“姑娘言重了。想我等三千众,谁人不是多得姑娘护佑,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过客”掌柜点点头,温良一笑:“无论蓝颜或是红妆,公子也好,姑娘也罢,我等追随之人,从来只得南一人。” 陆行之也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姑娘于行之有再造之恩,在下自然倾力相报。” 其他掌事齐齐起身:“属下愿追随姑娘!” 南玉调盈盈一笑,目中暖光流转:“玉调何其有幸识得诸位,唯一席家宴聊表心意。” 家宴,则视宴中之人为亲。众掌事多为内战过后跟着南玉调一路走来的,对此举习以为常。每次掌事会议后南玉调总喜欢摆一桌家宴,与分锯天南地北的掌事们畅饮一番。漓公子却是第一次参加,对这家宴的安排很是意外。傻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刚刚还生分疏离的掌事们一个个勾肩搭背走出议事厅。 南玉调走过来,朝漓公子偏头一笑:“傻了?” 漓公子一窘,他身后的粉嫩的少年却钻出来,他与南玉调差不多高,眨巴着眼凑近了仔细研究南玉调,似是不信:“你当真就是那风流成的铁扇公子变的?” “怎么说得我跟妖怪似的?”南玉调一挑眉,忽勾起少年的下巴,邪魅地眯了眼,“男生女相,你可小心了别被人认错抢去当媳妇了哦!” 少年的粉颊登时通红,躲避蛇蝎一般大退三步,指着南玉调语不成句:“你、你……你……你!” 南玉调心情大好,大笑几声,蓦地转头对漓公子道:“机敏有余,沉稳不足,好好培养,会有前途的。”往前走几步,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两个都是。” 漓公子呆愣,见那洒脱如风的女子大笑而去,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渲儿,就是她了。” 那粉嫩少年瞬时褪去一身稚气,双眸沉静,一语不发地点点头。 家宴之后,天色也完全黑了,毒六去送各掌事。南玉调坐了一会,起身往主楼后方走去。五星大客栈的主楼井字结构,中间空出一大片地带,便是客栈的接待大厅。普通客人一般都住主前楼和左右两翼楼,主后楼便只能是内部人员才能定到房间。主后楼正门直通接待大厅,侧门可进入两翼楼,而窄小隐蔽的背门却是不允许常人进出的。 南玉调按下机关,推开背门,闪身进去。瞿珏偷偷跟过去,正准备推门,旁边却忽然一阵风过,一个声音近在咫尺道:“私人属地,公子请回。” 瞿珏一惊,左右环顾,却不见人影,于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空气:“我也不行?” 暗处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道:“主上不曾说过今夜有约,公子请回。” 瞿珏懊恼地抓抓头发:“我没说要去嘛。我如果说要去,她肯定让我进的。” 这时毒六来了,看到瞿珏,笑着摇摇头:“殿下要去找南?” 瞿珏点点头:“可是隐形人不让我进去。” “你去陪陪她也好。”毒六喃喃道,抬首对空气道,“开门吧。” 不再有人回答,只是忽然飞来一枚石子,不知击打到哪里,触动机关,门开了。毒六走在前面道:“前方有阵法,殿下请跟紧在下了。” 瞿珏忙点头,跟了上去。岂料一出这门,五星大客栈的喧闹瞬间隔绝,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墨竹清骨,宁静雅致,夜风一起,竹香沁鼻,只觉天地间,只剩那竹叶翩然“沙沙”之声。瞿珏哑然。 毒六掀起一块地转,取出灯笼,点燃了,对瞿珏道:“殿下请。” 林中静谧,小道蜿蜒,不见人影,不闻走兽,如此夜里,却难得无一丝森然之气。瞿珏跟在毒六身后,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这份静:“这是什么地方?” 毒六提着灯笼,在摇曳竹影中穿行:“闲云居。” “闲云居?”瞿珏失笑,“她什么时候当起世外居士了?” 毒六却不笑了,眼里哀伤隐没在黑夜里:“她非闲云,自然不是闲云居士了。然世间烦扰喧耳,她亦是凡尘中人,不过求片刻宁静罢了。” 瞿珏追问:“这么说,这里真住着高人?是不是武功很高?年纪很大?说话听不懂?一副很超脱的样子?” 毒六顿了顿,转头道:“闲云居不住人,是个陵墓。” “哈?”瞿珏大惊,“陵墓?!” 毒六点点头,继续走:“一缕清魂。” 瞿珏不说话了,满腹心事地跟着那光芒微弱的灯笼,在竹林间左拐右拐。 竹林深处,一条湾溪拓出一片鹅卵石滩地,眼界豁然开朗,月光洒下,花木丛生,暗香浮动。一座草庐傍溪而建,底座由木板拼接托起。木板自草庐底座平台往外延伸数米,两边搭着竹栏杆,栏杆上吊一排猪笼草,平台上放着一张宽大的躺卧式摇椅,摇椅旁放着一张小几,几上暖炉、浴碟、茶壶、酒盅一应俱全。 提起铜壶往浴碟里注入清水,浴碟架在暖炉上,酒盅温在浴碟里。南玉调往后一靠,倒在躺椅里,睁眼便能看见星光泻地。左耳是竹林的风动,右耳是水煮开的沸腾,竹叶的清香,缠绕着桂酿的柔暖。嘴角微微上扬,安静的弧度,缓缓闭眼,心中无尘。 “他就是让你心动的人?”来人这样问。 南玉调微笑,移动身体,让出个位置,来人便不客气地顺势躺过去,她这才懒懒睁开眼,双目明澈,静若流云:“不。他是让我心静之人。” +++++++++++++++++++++++++++++++ (聪明如你们,是的,剧情党,再度归来啦~~~~下一章:发飙~~敬请期待~~~) 第一五二章 繁喧深处在线阅读 第一五二章 繁喧深处 肉文屋 / 第一五二章 繁喧深处 第一五二章 繁喧深处 第一五三章 发飙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三章 发飙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三章 发飙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三章 发飙 “心静之人……”褐色的睫毛微微垂下,琥珀色的眼里染上郁郁忧色,“是无游杀了他?” 南玉调一怔,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在这里,不要提任何有关他的事!” “他?谁?竺自恢?在这里连无游的名号都不许提么?” “troy!”南玉调坐起来,瞪着瞿珏,“你到底想干嘛?!” 瞿珏也坐起来,扶着南玉调的肩膀:“我不想干嘛,但你这样把仇恨一直揣在心里,是没办法和无游……” “troy!我不喜欢说第二遍,”南玉调眸光骤冷,努力压抑心中怒火,“你走!” 瞿珏“腾”一下站起来,不知怎的双眉间也烧出怒意:“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一直都这样!一遇到不想面对的问题就逃避!弗兰多的问题你躲了十多年,躲到死!无游是问题你又来躲,你这次又要躲多久?!” 缓缓横手一指,指尖冰冷地指向竹海,南玉调闭上眼:“滚!” 瞿珏一滞,双眉紧拧,终是转身拂袖而去。毒六还等在竹海路口,瞿珏立在路口,许久不动,半天才问毒六:“你都不劝劝她么?” “劝她?”毒六冷笑一声,不满地瞥了瞿珏一眼,“虽不知殿下与南有何种过往,但殿下如何此般自以为是相劝于她?你可曾认识柳逸云?你可曾知晓南一个柔弱女孩是如何在战乱中存活下来的?侯爷带给她的伤害,你不曾经历,你又有何资格劝她?” 夜深的竹海,涌出一股凉意。瞿珏双唇紧抿,毒六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直快走出竹海时才听他小声问:“这些年……她过得很苦么?” 毒六提灯笼的手顿了一下,答非所问:“她很努力,一直都很努力……” “是么?” 这一夜,南玉调蜷在躺椅上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睡着,却也睡得极不安稳,于是破天荒,一大早便醒了。 不知是因为露宿吹了一夜的风,还是纯粹休息得不好,一睁眼便觉得头痛眩晕。南玉调坐起来,觉得有什么软软的东西从前缓缓滑落,定睛一看,登时觉得呼吸一滞,怒火滚滚自口腾升。一把抓起那朱红暗纹的黑袍,冲进竹林。 五星大客栈的大厅里,糯米团子刚理好算盘,打了哈欠,便觉一阵冷风自眼前呼啸而过,愣愣神:“诶,姑娘,早……” 昨夜漓公子夜宿五星大客栈,这会儿刚上马准备回情报总局,见南玉调一脸凶神恶煞地冲出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她拽下马。 “姑娘这是做什么……诶?” 南玉调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绝尘而去。漓公子呆愣地看看身旁的同行者:“这是何意?” 那少年直摇头,蓦地眼珠子一转:“漓,上马,我们追上去看看。” 罗马假日客栈的后院里,香樟树下刚摆好早餐。瞿珏顶着俩黑眼圈,一脸萎靡地走过来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粥。竺自恢抬眸瞧了他一眼:“殿下昨晚没睡好?” 瞿珏放下勺子,正色地看过来。 竺自恢知道他有话说,便不再问,放下茶盏,等他开口。 “无游……” “竺自恢!”一声怒吼打断瞿珏的话。 两人闻声望去,见南玉调冷着脸,手提一包黑布包怒气腾腾地冲过来。 竺自恢一时也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南玉调起床气大,不知谁又惹毛了她跑来撒火而已:“今儿个怎么起得这么早……” “嘭——”布包结结实实往竺自恢脸上一砸,血色暗纹瞬间铺散开来。瞿珏吓得直愣。竺自恢顿了一下,慢慢拉下脸上的锦布,看了眼布料,然后拧着眉望向南玉调。 南公玉调上前揪着竺自恢的领襟将他拉近:“谁准你进竹海?谁准你进闲云居?啊?!” 竺自恢追逐着南玉调混乱的视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你会不明白?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客气,要提醒我柳逸云是怎么死的?”南玉调咆哮,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用力一把将竺自恢摁倒在椅背上,随手抓起一杯茶便泼到了他脸上,“竺自恢,我最后说一遍,永远,永远不要让我在你的嘴里听到柳逸云的名字!永远不要踏入他的领土!”说完,转身便要走。 竺自恢似乎明白了什么,茶水顺着他的眉骨、鼻梁、脸颊滑落,他的眼底有一片沉郁的冷意。他起身,两三步追上前,拉住南玉调的手臂,淡然冷静道:“我从未去过闲云居。” 南玉调一愣。瞿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起身指责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就算我昨天说得不好,你也不用一大早跑来迁怒别人吧?” 南玉调又是一僵,缓缓侧头一瞥,寒如冰霜:“迁怒?对!就是迁怒又怎么样?”一把推开竺自恢,“你没到过闲云居,你的衣服却出现在那!不想被人陷害就请你管好你的东西!因为但凡是你的东西,都不允许出现!” “玉调,你这也太过分……”瞿珏还要追过去,却被竺自恢拉住,竺自恢看着南玉调愤然离去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 “让她静一静……”许久,回头看落在地上的衣袍,眉心越拧越紧,忽身形一晃,惧意涌入眼中,“糟!” “是啊,糟透了……喂!你去哪?”瞿珏看着竺自恢忽然点足消失的方向,一头雾水。 南玉调依然是冲出客栈便翻身上马,心里乱的很,脑子却还算清楚。有人拿了袍子嫁祸竺自恢,但五星大客栈的背门却并未失守,那么栽赃之人到底是怎么进入闲云居的? 闲云居三面都是深林,本无路可入。为了拿件袍子搞个这么容易解开的误会,冒险穿越林子似乎也太大题小做了。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从五星大客栈的后主楼越窗,用轻功进入闲云居的。而后主楼平时本不住客,窗户开得极高,一般也不会有人开窗,窗棂上便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昨晚住的人是多些杂些,却都记录在案,只要去查看哪个窗户开过,便有了线索。 快马加鞭,单调的马蹄声震动着清晨三江口的宁静。跟守门人下了不许任何人进入的命令后,她开了背门,钻了过去。站在巨大的建筑前,南玉调抬头,视线仔细扫过后主楼的外墙。却不料身后伸来一只手,素净修长,如兰似玉,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感觉滑腻的肌肤缓缓擦过自己的脖子和脸颊。 低糯沙哑的声音钻进耳朵,爬虫一般挠动神经。 “捉住你了。” 南玉调猛然一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是红色的烛光,明明灭灭,摇摇曳曳。南玉调努力撑起身体,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却有个一双锃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南玉调想起晕倒前听到的声音,便试探地喊了声:“苇禛?” 那人从影里走出来,却是眉骨突兀、颧骨高耸、脸颊凹陷、面黄唇白形貌极其丑陋之人。他朝南玉调走过,像一只豺狼走向它的猎物:“美人,你可醒了。” 南玉调下意识往后挪,却只碰到冰冷的墙壁:“你是谁?” 那人缓缓蹲下,笑容森:“我是谁?我便是要与美人共度春宵之人啊。” 这种情况反抗是必然的,但南玉调很快发现她本没有一点力气去反击:“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药?” 那人掐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视线沿着她的脖子缓缓下移:“自然是……让你快乐的药。” 男人靠得很近,每说一个字,热气便会喷到南玉调的肌肤上,南玉调别过头,冷不丁问道:“苇禛在哪?” 男人似是愣了一下,森森地哼哼一笑:“殿下?殿下自然是在楼上享用三江口的美姑娘咯。” 南玉调一惊:“这里是客栈下方?!”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五星大客栈在建造时并未设计过任何密室,难道是谁后来又私自改造了?便又道:“我要见苇禛。” 男人嗤笑一声:“想见殿下?你配么?”说着伸手“嚓——”一声撕开南玉调的衣襟,圆润的肩膀立刻裸露在了空气里,肚兜墨色的带子环过修长的脖子,衬得那肌肤越发水嫩透白。 感觉到男人干裂的嘴唇擦过脖子一侧的大动脉,南玉调只觉得心里寸寸成冰,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任人摆布:“我最后问一遍,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男人嘴角弯了弯,伸出舌头,用极慢的速度舔过南玉调巧的锁骨,白森森的牙齿张合而下,“不过是要告诉你,你这样的女人,只适合给我这样的男人开开胃。” “原来如此……”南玉调这样说,呆呆地盯着地板,毫无生气道,“别舔了,再怎么费力我也不会兴奋的。如果只是想要羞辱我,直接进入最后一个步骤就可以了。” 男人猛地停住,抬头,却只看到她眼里深陷的黑,没有尽头。忽然伸手,捞起南玉调的头,发狠地吻了下去。唇如烈焰,灼灼而烧,舌尖强势撬开那无力咬合的牙关,长驱直入,却又辗转反复,缱绻纠缠。南玉调本来不及换气,口中空气便被尽数吸走,却又每每在窒息之前自那唇舌补入一口,吊住她的清醒。 红烛恍惚,灯影闪烁,南玉调看到那人奇丑无比的脸,却拥有一双带水的灰眸。忽然觉得想哭,忽然觉得心痛,忽然觉得深埋心底那些无处可逃的恐惧决了堤,冲得心中一片汪洋。 伸手,攀上了男人的脖子。男人猛地怔住,却听她用不稳的声音,啜泣一般小声问道: “是不是这样,你就不会难过了?” +++++++++++++++++++++++++++++++++++ (好吧╮(╯▽╰)╭我承认,这是言情剧情党ort……h神马的,最讨厌了~~~默念我纯洁100+~~下一章:媚药~~~敬请期待~~~) 第一五三章 发飙在线阅读 第一五三章 发飙 肉文屋 / 第一五三章 发飙 第一五三章 发飙 第一五四章 媚药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四章 媚药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四章 媚药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四章 媚药 男人愕然,眼中的情欲在一瞬扑灭,他松开南玉调,慢慢隔出两人的距离,锋利如刀刃的目光带出讥诮,末了,轻笑一声:“莫不是美人以为——我是殿下?” 南玉调有一刻迟疑,却又很快打消了这份疑虑,垂目摇了摇头:“我记得你的吻。” 烛火闪烁,在男人脸上投影出扭曲的影子,他伸手掐紧南玉调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记得我的吻?那你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还是有了无游的舌头,你便什么都忘了?嗯?!” 南玉调不答,浓密的睫毛遮挡她的眼,落下一片浓郁的黑。 “不说了?默认了?南玉调你真当本没了你便活不下去了么?”男人站直身体,指尖自下巴撕下一张皮,眨眼间,便又是那凤眼红唇的绝世美貌,只是往日邪魅的如丝媚眼没有了那番勾魂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齿冷的残忍之气。 “没有人没了谁就活不下去。”南玉调这样说,抬头看着苇禛,“所以,接下来,你要怎么样?” 苇禛冷笑一声,取出一枚白色药丸,吞下。 南玉调蹙眉:“你吃了什么?” 苇禛不答,又取出枚红色药丸,压在舌下,俯身撬开南玉调的牙关,将药丸渡送到她嘴里。南玉调下意识抗拒,牙齿用力一合,淡淡的血腥立刻充斥口腔。苇禛没有退缩,舌尖强势推进,将那枚药丸一直送进南玉调喉咙,这才如避蛇蝎般速速退出。 南玉调喘着气:“是……是什么?” 苇禛笑,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留下一抹血腥的艳色:“本吃的是解药。你吃的嘛——自然是媚药。本倒要看看,跟着无游,你都学会了哪些伺候男人的本事!” 媚药发作速度很快,只言片语间便已化作火种点燃五脏六腑,苏苏麻麻的感觉电流一般导入四肢百骸。身体开始爬红,四肢都开始发软,只剩大脑清晰地感受到情欲的急速膨胀。南玉调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忽而轻笑一声:“哪买的药?效果不错。” 苇禛席地坐在三步之外,长腿舒展,懒散地勾起唇角:“与其在那嘴硬,不如乖乖爬过来求本怜爱?取悦男人的方法,无游应该已经教过你了吧?” 南玉调往后一倒,靠在冰冷的墙上,想借此稍稍冷却肌肤下炙热的渴望。头顶是斑驳的影子,她的,苇禛的,纠缠不休。然后淡淡地问:“你想证明什么呢?”没听到对方的回应,南玉调又继续开口,声音已微微沙哑,“我告诉过你我们南家的孩子要如何应对不轨者的侵犯,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吃过的媚药,比你床上的女人还要多呢?” 苇禛不着声色地顿了顿,狭长凤目里闪过一丝不属于“恨”的神色,双眉骤然蹙紧。 南玉调眼里的光开始涣散:“连直接注激素,我都试过……呵呵,你好像不知道激素是什么……很多人都以为媚药是没办法抵抗的,其实不是……当然,对于没经过训练的人来说,还是比较难的……我的话,呵呵……” 苇禛起身,高大的影子瞬间将南玉调笼罩其中,他走过,弯身凑近,冰冷的指尖沿着南玉调的脸部轮廓缓缓滑下,却像炙热的烙铁引得南玉调一阵战栗:“你想说,你能抵抗,是不是?”红唇擦过南玉调的下巴线条,一路蜿蜒而上,然后将那缀着耳钉的耳垂卷入唇齿间,细细研磨。 南玉调猛然一抖,呼吸混乱起来,她伸手用力推拒苇禛的头:“那里……不行……” “不行?”苇禛含着她的耳垂冷笑,“无游的追索蛊便碰不得么?”说着舌尖一一扫过那耳郭上七颗冰冷耳钉,扫出一片情欲渲染的红,手指溜进那破碎的领口,沿着南玉调腰侧的曲线爬上她的脊梁,“还是说,你也知道这情人蛊,可以让他感应到你此刻的快乐,嗯?” 南玉调身体一僵:“你说什么?” “哦?你不知道?”指甲在肌肤上挠出令人崩溃的弧线,蛇一样在衣料里穿梭,苇禛的笑,越发沉,再度含住耳坠,万般挑逗,“追索蛊,也称情人蛊……” 南玉调眸光一沉,猛然用力推开苇禛,伸手却是用力将七颗耳钉齐齐扯下,原本为了防止耳钉掉落而设计了倒塞,要慢慢旋才能拆掉,而她这一扯,耳朵立刻被扯伤,血珠子立刻从伤口涌出来,她的眼里一片萧索的黑:“如果只是要折磨竺自恢,把他直接引来看春岂不是更好?” 耳朵血模糊,鲜血自颈侧淌下,一条纤细的红线,衬着肌肤的雪白,分外刺眼,却致命地诱惑。 “你在做什么?!”苇禛一把扣住南玉调的手腕,眼中疼痛一闪而过。 南玉调抬头:“破了七星封印,他就能找到我。你想告诉他什么,现在,有机会了。” “南玉调!”苇禛咆哮地吼出这个名字,手中纤细的雪腕仿佛一折即断,“你赌我不会是不是?你赌我舍不得是不是?你对我残忍如斯,凭什么求得我对你仁慈?!!!” “嚓——”一声裂帛落地,层层叠叠的纱裙如残花零落,被男人的锦袍覆盖。肌肤的温度,极致炽热,却又刺骨冰寒。细碎的吻,如腊月霜雪覆盖,如岩浆溅落,留下一串串疼痛的痕迹。 青丝泻落,如同一幕流苏垂坠,隔挡所有的光。南玉调伸手,揪住苇禛一撮发,问:“你要我怎么配合你?要笑吗?要叫吗?还是……” “南玉调!!!!”苇禛猛地瞪住南玉调,手从她裙子底下移出来,一把扣在了她的脖子上,“或许,你死了,才好……” “嘭!”密室的门,轰然倒塌。苇禛眼中锐光一闪,一撑手翻身躲过几枚肃杀的寒光。“叮!叮!叮!”三声之后,尽是三枚铜钱钉入了墙体之中。苇禛瞟一眼,笑道:“来得正好!本向来不吝分享,今得美人,邀无游兄一同赏玩一二。” 来人缓步踏入密室,虽不着黑袍,却无不散发着肃杀鬼气。眉心那颗朱砂承受了他七分愤怒,红得如同地狱妖火。南玉调慢慢撑起身体,朝来人看了一眼,却再也找不到一丝“竺自恢”的温柔,有的只有属于无游的决绝与狠厉。 五指张合,瞬间落入几枚暗器,竺自恢跃起,连发数枚。苇禛也不示弱,若兰指的诡异步法在足下旋开,闪过那些致命的暗器,同时凝气指尖,追着竺自恢的轨迹点过去。竺自恢面色沉冷,一偏头闪过厉气的指势后,竟直直往苇禛冲来。 苇禛自知不妙,连忙防御全开,松开的中衣领口被气一冲立刻敞得更开。竺自恢指尖绷紧,一手飞出暗器钉死苇禛的后路,真气自丹田汇聚,瞬间导入掌心,直直往苇禛心口拍去。苇禛不知为何咧嘴一笑,全力迎出一掌。 “嘭!”一声巨响,苇禛被狠狠冲击,撞到墙上,落地时,往前趔趄了一下,血丝便漫出他的唇角,继而挑衅地抬起眼角,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向来视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智者大人,今日要为一个女子打破战局了!” 竺自恢步步逼近,连步调都没有变过,双眸沉道:“怪只怪你自己找死!”边说边脱下锦袍抛给南玉调。 一旁的南玉调系好肚兜的带子,捡起锦袍披在身上。药发作到了高潮,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额头鬓角全是细汗。她扶墙站起,调整呼吸。然后又一步步,在两人愕然的视线中摊开手掌问:“谁有刀?” 苇禛轻笑一声,拔下簪子,扔在地上:“怎么,靠山来了,小东西要亲自报仇了么?” 南玉调走过去,弯身捡起簪子,然后看了苇禛一眼,却转身走出了密室。飞星等在密室外,见南玉调出来,心中一痛,忙迎上去。 “别碰我。”南玉调暗哑的声音,阻止了飞星的靠近。 飞星一愣,马上意识到南玉调的异常,不敢冒然过问,只好紧跟在她身后。 石阶微潮,南玉调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要用尽她的力气。石阶尽头是一扇顶门,如今大开着,刺眼的光投下来,直叫南玉调双眼刺痛。她闭目,许久才适应,然后钻出顶门。此处正是五星大客栈的右翼楼楼梯底。 此时正是大白天,五星大客栈的大堂里人来人往,倒是有不少收到风声的组织成员混迹其中,随时应对各种意外的发生。南玉调的出现,让大伙都松了口气,却又越发疑惑。 柜台前,糯米团子眯成一线的眼睛掠过一丝讶异,忙迎了上来:“姑娘,您来了。” 南玉调点点头道:“你耳朵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糯米团子赶紧侧头附耳。南玉调怔怔地盯着那短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脖子,确地找到了气管的位置,然后举起手中的簪子,目不斜视地扎了下去。 “呃……”糯米团子闷哼一声,惊恐地睁大眼睛,捂住喉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南玉调,缓缓倒下。 众人大惊,却听南玉调黑眸沉冷,一字一句道:“五星大客栈掌柜,代号:糯米团子,私修密室,意图不轨,勾结外党,伺机弑主。今已查明,立杀绝!以、儆、效、尤!” +++++++++++++++++++++++++++ (香艳吗?活色吗?ort……我尽力了……吐血爬过……) 第一五四章 媚药在线阅读 第一五四章 媚药 肉文屋 / 第一五四章 媚药 第一五四章 媚药 第一五五章 木头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五章 木头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五章 木头蛊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五章 木头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来人往的五星大客栈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陷入小规模的混乱,鱼龙混杂的三江口流动人口在这略显狭窄的空间里顿时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南玉调的身份,所以她的话,不足以压慑全场。漓公子忙上前道:“铁扇公子在此惩处叛逆家奴,与诸位无关,各位不必惊慌。” 闻言,无关紧要的江湖人收了势,识眼色的组织成员迅速抬走了糯米团子的尸体,再次消失在人流之中。南玉调看了漓公子一眼,低声道:“此事如实记录。” 漓公子哑然,如实记录就是说这事不藏了,要写入《大落密刊》,漓公子忙追上几步:“几分?” 南玉调顿了顿:“你见着几分,便写几分。无需删减,亦不可追查。” “是。”漓公子拱手道。南玉调的意思很明白,她要全天下都知道三件事:第一、五星大客栈曾属铁扇公子,如今掌柜反叛,已然被诛,那么五星大客栈的势力很可能已经脱离组织,请其他组织成员务必小心;第二、铁扇公子是女子;第三、糯米团子勾结之人不能查也不必查。 南玉调步履虚浮地走出五星大客栈,不仅脸,连手臂都不自然地潮红一片,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于是偏头对飞星道:“点我睡,速送我回园子。” 飞星了然,急点南玉调睡,将她抱起,点足跃向罗马假日客栈。 南玉调失踪已整整一天一夜,瞿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奈竺自恢早有叮嘱不许他离开后园半步。此时见飞星抱着缩成一团的南玉调,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忙让莺儿丫头去找毒六过来。 “她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瞿珏抓住南玉调的手,问飞星。 飞星摇摇头:“姑娘从密道出来便是这模样,怕是中了毒。点了睡,方才睡下。” 毒六赶来,二话不说拨开碍事的瞿珏,一手点在南玉调脉上,脸色“唰”地铁青一片。瞿珏见他如此神情,立刻以为南玉调中了什么不得了的毒,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什么情况?你倒是说话啊?” 却不料向来情温和的毒六转身便将桌上茶具一扫到地,对着桌子用力一捶,咬牙切齿:“卑鄙!无耻!” “什么卑鄙?什么无耻?毒六,你说什么啊?”瞿珏追上去问,“你不是解毒圣手吗?你都没办法?到底什么毒?” 毒六双眉紧蹙,见南玉调睡梦中皱得紧巴巴的脸,努力环抱自己的模样,咬牙抿紧双唇,双拳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媚药无解!” “媚、媚……媚药?!!!”瞿珏的嘴张得老大,转头又看看南玉调满脸潮红的模样,忽然问飞星,“无游呢?你不是跟他一起的吗?” 飞星垂目:“侯爷还在密室里。” “密室?这个时候他还在密室干什么?你快去喊他回来!”瞿珏催促道。 飞星不解,眉心微蹙:“媚药药入体则化,纵然再强的内力也是逼不出来的。” 瞿珏大翻白眼:“谁要他用内力逼啊?他不就是解药吗?反正他们俩互相喜欢,滚滚床单就能解决的问题,搞那么复杂做什么?” 飞星一愣,大窘,别开头去。 毒六却正色怒斥道:“殿下慎言!且不说侯爷朗朗君子不齿做那趁人之危之徒,女子清白事大,南又怎会接受!” 瞿珏“嘁”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她不接受?两情相悦,上床是水到渠成的事,想跟喜欢的人做爱有什么不齿的?清白就那么重要,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 瞿珏说话直白,他那套自由爱爱理论显然不为俩封建社会好青年所接受,毒六气得目赤唇白,飞星抿着嘴可疑地红了脸。正是此时,睡梦中的南玉调忽然难受地嘤咛一声,喘息加重,汗水浸湿青丝,她弓起的身体,紧绷着,隐隐发抖。 瞿珏心疼地扑倒床边,摇了摇南玉调:“你醒醒,醒醒啊,我们不和他们这些人废话,你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你找个帅哥来!醒醒,告诉我要什么样的,我马上弄来给你……” “够了!”来人推门而入,步调里带出一股冷意,“瞿珏,放手。” 瞿珏一愣,笑逐颜开:“无游你终于回来了,那赶快给调调解毒吧!” 竺自恢举袖一挥,一股厉风袭来,将瞿珏这一大活人生生推开数步,冷声道:“再说混账话就给我出去!”说着坐到床边,伸手探至南玉调发烫的额头。轻柔的碰触,却让南玉调猛然一抖,她掐入臂膀的手指又深陷几分。竺自恢拉开她的手,握在手中,感觉她尖锐的指甲掐入掌心,生疼。偏头,看了毒六一眼,问:“先生可知木头蛊?” 毒六一怔:“侯爷是说暂时消除五感的木头蛊?”随即摇摇头,“知又如何?蛊毒之术向来讲求成双成对,消极之五感,必由阳极加倍承受其五感之苦……”毒六猛然顿住,抬眼盯住竺自恢,“您是说……你来承受?” 竺自恢点头:“此媚药极其歹毒,虽意志可抵抗情欲,可药至烈耗真元侵蚀气理,玉调身子弱,怕是扛不住的,即便勉强抗住,今后也是要落下病。” 毒六迟疑,却是竺自恢又厉声提醒:“当年是我打破她的气海,伤了她的骨,如今为她分担分毫苦痛也是应分的,先生莫须犹豫。” 毒六垂目,也不再废话,他顶多在意一下南的意愿,至于竺自恢安危,说到底,管他屁事,竺自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更不必多做思虑,便去净手准备去了。 南玉调醒来时,浑身就像没骨头似的,松软无力。房间里只有瞿珏呆呆地坐在床边,不知想些什么。南玉调从被子里伸出几白嫩嫩的指头,扯扯瞿珏的袖子。 瞿珏惊觉,咧着嘴笑将南玉调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要不要吃点什么?” 南玉调摇头,干哑的嗓子里发出一个音:“水……” “水是吗?”瞿珏用枕头垫在南玉调背后,让她靠着,自己去倒了杯温水端过来,小心喂给南玉调。 南玉调喝了水,才觉得嗓子活回来了。莺儿端着碗清粥轻手轻脚进来,见南玉调已经醒了凝重的表情才稍稍松懈下来:“太好了,姑娘您终于醒了!莺儿待会出去就把这消息告诉毒六,他可担心死了!” 南玉调接过小碗,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他人呢?” 莺儿的脸一下子又垮了,难过地垂着头:“他给竺公子看病呢,一时怕是走不开的。” “哦,”南玉调不在意地应了声,“那让飞星来一下,我有事找他。” 莺儿为难地揪着裙子:“飞星在给竺公子护法……” 南玉调手顿了一下,转头问瞿珏:“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不过转嫁一份**五感,以他的功力应该绰绰有余……”见瞿珏垂眸不言,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发生什么事了?troy?” 瞿珏烦躁地抓抓头,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个几圈:“你吃你的!” 南玉调兀自沉思了一会,蓦地放下手中的碗:“他救我的时候……受伤了?”瞿珏一顿,蹙眉不答,南玉调继续道,“他隐瞒了受伤的事,就直接接种了木头蛊,承受了我的五感?所以……呢?” 瞿珏抿了抿嘴唇:“反正死不了!他那么强……诶,诶!你别动啊!你去哪?” 天色昏黄,正是入夜时分。看不见霞光,天空中霾盖顶,空气湿闷,让人呼吸不畅。南玉调站在窗口,很久,却没有去推开那扇窗。瞿珏追出来,却也只是静静站在她身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隐隐听到屋内的交谈。 “檀中,入三分。百会,入五分……” “飞星,给侯爷输气!” “先生!侯爷伤口又撕开了!” “侯爷,请务必忍住!一旦破功,筋脉不保!” “……”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终于彻底暗下来,侍女在园子里穿行,点起一盏盏灯笼,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南玉调默默地转身:“troy,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 荷塘扁舟,一盏孤灯在船头闪烁。白天糯米团子的事,吴广义多少还是听说了点,此时见南玉调脸色不佳,便也识趣地保持沉默,静静渡她过湖。天开始下雨,毛毛细雨,柔软,却冰冷。前堂小二默默递给瞿珏一把油纸伞,又唤来一顶轿子。 五星大客栈前明显多出一些生面孔,南玉调在其中找到西莲。西莲显然对南玉调此刻到访很是意外,长年面瘫的致脸庞闪过一丝讶异,又仿佛夹杂了一丝歉意,她迎了过来,朝南玉调点点头,便往楼上走去。 南玉调明白她的意思,便跟了上去。五步一个看守,十步一个死士,皇家暗卫的阵仗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震慑。西莲停在门口,南玉调推门而入。 迎面一股血腥的风,带着冷意。红帐轻舞,撩动寂寥的空气,青丝铺满床,红锦衣,广袖袍,床上那人双目紧闭,像一具绝美的没有生命的蜡像。 南玉调走过去,坐到床边,轻轻倚在漆红的床柱上,指尖撩开苇禛微敞的领口,瞧见里面被血浸透的绷带,一圈一圈,红白交缠,像大雪覆盖下,迟迟不愿凋零的冬海棠,红得那般热烈,却又红得那般绝望。 红帐不为新人铺,锦衣不绣红鸾笑,此番喜色为谁染?直叫,满目惊心满心痛…… 袖中落出一抹锐光,仿若要削断花枝的寒剑,南玉调轻声道:“苇禛,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 (orz…什么叫后妈?后妈就是你想吃,我只给咸菜…我是尽职尽责的……后妈……果然……) 第一五五章 木头蛊在线阅读 第一五五章 木头蛊 肉文屋 / 第一五五章 木头蛊 第一五五章 木头蛊 第一五六章 决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六章 决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六章 决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六章 决定 血红玉,细长簪,常年穿苇禛发上,被养得温润剔透,然簪头雕刻饕餮兽狰狞可怖,簪尖厉光煞气逼人。南玉调将玉簪轻放枕边,喃喃道:“就发饰来说,此物未免太过霸气,既然杀过人,沾了血气怨气,以后便不要戴了罢。” 狭长的凤目缓缓睁开,带出一抹流光,美得让人窒息,没有血色的薄唇勾出讥诮的弧度,音色暗哑:“本自母体破腹而出,便浑身血腥,还怕那丁点怨气?”见南玉调不语,转而漫不经心地问道,“第一次杀人?” 南玉调点点头又摇了摇:“第一次……亲自动手。” 苇禛不可置否:“感觉如何?” 南玉调看着他,眼中无波无澜:“你呢?第一次杀人时,什么感觉?” 苇禛冷哼一声:“谁还记得……” “那就对了,谁会去记得……”南玉调如是说。 话题就此僵住,两人都不再说话。南玉调起身,推开了窗,一股湿重的风灌入,带出一股土腥气。雨似乎下得大了,“噼噼啪啪”打在树叶上,打在屋檐上。 “五星大客栈,以后就是你的了。”冷不丁,南玉调冒出这么一句。刚合上眼的苇禛,又蓦地睁开眼,定定地盯着她,看雨帘撩动她的发尾,看她的裙裾在风中飞扬。南玉调回过头来,脸上只有冷冷清清的表情,她说,“我的人会缓几日调走,你别为难他们。” “你要走了?”明明是陈述句,偏用了疑问的语气,苇禛狭长的眼里明明是笃定的冷涩,却不知为何又矛盾地夹杂了些急于确定结果的惧意。 南玉调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内他却并不满意的答复。 苇禛眸中卷起黑色浪涛,他苦笑着,膛起伏不定,刺激了伤口,激得连连咳嗽。南玉调忙上前要查看,却被他举掌的动作挡在了三步之外。 “你选他……呵呵……咳咳……你终究还是选了他!咳咳……哈哈……哈哈!”猛地顿住狂笑,血丝自唇角漫出,苇禛浅灰水眸里涌出赤色,“即使如此,你还来这做什么?!” 南玉调指指簪子:“来还东西给你。” “还我?”苇禛抓起簪子用力甩到地上,玉石碎裂,琉璃光飞溅,散落一地,“你拿走的何止我一枚发簪?被你捏碎揉成渣当垃圾一样扔到的,你要如何还我?你还得起吗你?!” 狰狞的饕餮兽落在足边,南玉调弯腰捡起:“我从来没有在你和竺自恢之间做过选择,我唯一做出的选择,不过是心之所向。”她伸手,将饕餮兽的残玉递给苇禛,“其实,只要我一天没能爱上你,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伤害。” 指尖微凉,点在苍白的唇角,细细抹去那血丝:“即便我跟你走了又怎么样呢?我心里还是想着他,念着他,魂不守舍。即便承欢于你那又怎么样呢?对你来说,又不缺女人伺候,对我来说,同你上床跟同任何一个男人上床都没有差别。即便羞辱了我折磨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他介意,我不过失望离去,如果他不介意,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这样,你就快乐了?开心了?满足了?” 苇禛伸手,一把抓住南玉调停留在他唇角地手,眼里翻涌着慌乱:“到底我哪里不如他?你告诉我!我会改!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改……”灰眸中逐渐染上哀求的苦痛之色,“难道这样子……都不可以?难道……” “苇禛!”南玉调倾身,将他环抱起来,“如果只要变成喜欢的人所喜欢的样子便能获得爱情,我也会努力;如果爱情是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的,我也会竭尽全力……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退缩退缩退缩到壳里,像一只土鳖一样弄得自己那么狼狈。苇禛,我是死而复生的人,等了一世,才终于等到一个可以爱且想要去爱的人,我不想错过了。” “但你可知——你跟他,本不可能修成正果!” 南玉调不在意地笑了笑:“一个人或许很难,但如果两人一起努力,即便没有结果那又如何?我本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有一瞬我便珍惜一瞬,有一日我便珍惜一日,有一年我便珍惜一年……什么是修成正果呢?管他呢!我不敢问你要什么祝福,只希望你能赶快找到一个有心人收留你的心,或许不会很快找到,但一年、五年、十年,谁知道呢?也可能……一直找不到,那也请你好好活下去,爱自己……” 苇禛沉默了,他埋在南玉调怀中许久,铁箍一般的双臂慢慢松开来,忽地又猛然收紧,几番隐忍,终是将南玉调用力往外一推:“你走!” “苇禛……” “你滚啊!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被我碰见!我发誓,倘若你再被我碰见,不管你是要死还是要活,不管你是死鱼还是土鳖,我必将你抢走,先洞房再拜堂!” 南玉调怔怔一笑,垂眸转身而去:“苇禛,保重。” 风浮烛影,红锦衣包裹下的骨肩仿佛也随着飘忽的烛影颤抖起来,披散开的青丝遮挡了这张绝色容颜,也挡住了从灰眸里的雾气滂沱。 南玉调没有回头的习惯,也从不允许自己回头。她对门边的西莲点点头:“容他一个人静一静罢。” 西莲了然,准备送她下楼,她摇摇头,径自离去。 瞿珏在楼下等,小二送上的茶,他不敢喝。等到南玉调下楼来,他却一句话都没有问,默默撑开油纸伞,随南玉调走入雨夜里。 轿子在夜路颠簸,瞿珏微微张开双臂,咧着一口大白牙:“来,抱抱。” 南玉调“噗嗤”一笑,倾身抱了抱他:“别担心,我很好。” “真的?” “比真金还真。” “那好吧,来,再抱抱。” “troy……” “嗯,我在。” “谢谢。” “不客气……那个,还要抱抱吗?” “……不用!” 吴广义渡过南玉调,南玉调再下船前还跳起来拍拍男人湿漉漉的斗笠:“辛苦了,晚安啊!” 大男人黑乎乎的脸诡异地红了红,忙往回撑船:“俺……俺……俺现在跟豆腐店的方姑娘好上了,你……你不能随便轻薄俺了!” “啥?!”南玉调青筋外加脸抽,看着吴广义浑身戒备地远去,一脸郁卒地进了园子,“哎……又要办喜事……有得烧钱了……” 瞿珏“嘿嘿”地笑,很大方道:“手头紧跟我说,我借钱给你嘛!” 南玉调白他一眼:“就你?嘁——” 瞿珏送她到楼道口,收了伞。南玉调见他一半肩膀都湿了,便忙催促他去泡泡热水,以防感冒。于是两人熟门熟路,贴贴脸,左右各一枚纯洁友爱晚安吻,便分道而行了。 南玉调没有回房,而是转道去了竺自恢那间。 推门而入,厅里黑影一闪,冰凉的剑尖一瞬便抵在了喉咙上。看清来人是南玉调,飞星赶紧收剑,要抱拳致歉。南玉调朝他摇摇头,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方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了他?” “已无大碍。方才服了药,是时已睡下。” 南玉调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飞星见南玉调往里间走去,便轻轻退下,顺道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罗马假日客栈后园的套间客房摆设简单而实用,简约设计的家具,配上一副大家丹青之作即可彰显恰到好处的风雅。 转过屏风,见面色苍白的竺自恢平躺在床。睡颜平静,如他醒着那般任人怎么看也看不出情绪。南玉调想,他也是容不得丝毫破绽的人。 南玉调走近了,却不敢坐过去,怕惊醒了他。脱了鞋,赤脚踩在脚踏上,蹲在床边,数他影在眼底的睫毛,一两三。然后视线顺着鼻梁的线条柔柔滑动,他的鼻梁不似皇甫那刀削般的硬朗,也没有苇禛那份柔,只是正常范围内的笔挺,却又意外地带上些柔和的过渡。他的两边唇角各有个上挑的凹陷,形成一个自然上扬的弧度。 天生微笑的唇形,竺自恢,你应该是个爱笑的人呢。南玉调这样想,嘴角也不自觉扬了起来。 视线最后停在了眉心细小的朱砂痣上,小小的艳色,染出他瞬息万变的心情,此刻,似乎略带忧色。 你难过么?手指轻轻地点在了眉心,遮住了这一点小小的忧伤。 被子动了一下,南玉调还没反应过来,一直素长的手便覆盖在了手背上,指腹的暖意覆盖了手背的冰冷。竺自恢没有睁眼,只是将点在眉心的那只小手慢慢拉下,让那冰冷柔软的指尖缓缓滑过自己的脸,然后在停在唇边,呵一口气,细细亲吻掌心杂乱的掌纹。 南玉调被他亲得手心直痒痒,便缩着脖子“咯咯”笑起来:“眼睛都不睁一下,就不怕亲错了?” 轻柔的吻,已移至手腕,沿着跳动的脉搏前进,便吻便道:“所念所思所欲,岂会弄错?” 南玉调一滞,只觉得呼吸都吊住了。竺自恢睁眼,斜斜地看着她,看得那么认真,吻得那么认真。忽抬手将南玉调一提,另一只手便扶在她腰上往床上一带,将她整个人拉上床,翻身压下。 嘛?啥!毛意思? 南玉调惊愕地瞪大眼,努力确认一拳距离内的那张脸确实属于某封建、教条、古板、传统的时代好青年后,蹦出一句:“那个……您化身成狼得有点突然,容我缓缓。” 竺自恢瞪她一眼,指骨在她额头清脆一扣,疼得她直皱眉,这才坐起来,“快准狠”地捉住南玉调两只脚踝,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将两只脚丫捂在了怀里,无奈叹息:“你啊——寒症未愈,还光着脚到处跑,当真想抱着药罐子过一辈子么?” 南玉调一时发蒙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想也没想道:“抱药罐子就算了,你的话,可以考虑。” 竺自恢一怔,有些不确定:“你说什么?” 南玉调那厚度直逼城墙的老脸居然神奇地红了,别开头:“干嘛?我早就光明正大追过你啦!也光明正大表过白啦!想重播——没门儿!” 对面无反应,四周静悄悄。 南玉调小心翼翼转过头来,看到竺自恢一脸被雷劈中的呆样然后在对视的过程中慢慢过渡成一抹隐忍的笑意。 南玉调的老脸啊,居然在这个时候挂不住了,望蚊帐顶:“你伤怎么样了?” 竺自恢的指尖摩挲南玉调脚趾,南玉调的脚心隔着薄薄的中衣布料感受到竺自恢的心跳,重入擂鼓,却慌乱得一塌糊涂。 南玉调偏头,看烛火在灯罩里跳动,很是应景,于是梗着脖子道:“寒症是你害的,所以,以后你要负责给我暖床哦!” 竺自恢低头,抿嘴,微笑的唇形,黑眸闪动,朱砂明媚。 “好。” +++++++++++++++++++++++++++++++ (后妈努力学习荤菜烹饪中……) 第一五六章 决定在线阅读 第一五六章 决定 肉文屋 / 第一五六章 决定 第一五六章 决定 第一五七章 真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七章 真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七章 真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七章 真相 南玉调跟竺自恢同床共枕这茬总归是惊悚了不少人的,比如一大早送药过来的毒六,比如发现南玉调不在房间疑似失踪而冲来找竺自恢的瞿珏。 飞星是看着南玉调进屋的,他只是意外他在门口守了一个晚上居然都没等到南玉调出来,于是在随毒六进屋看到挂在竺自恢身上睡得正酣的某人时,他面瘫的五官意外地移位了。 站在床头石化中的三个大男人,倒不是因为他们足够淡定,而是因为他们没人愿意因吵醒南玉调而遭遇什么飞来横祸。 竺自恢指指横过膛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无奈地笑笑,示意毒六把药放一边吧,他现在吃不了啊! 也不知道南玉调怎么就醒了,眉梢抬一抬,眼睛眯一眯,众人心中立即警铃大作,齐齐往后退开两步。却不料南玉调在瞟到药碗之后翻了个身,推了竺自恢一把,含糊不清道:“吃药去……”转头又倒床睡下。 竺自恢嗤笑一声,下床,给南玉调掖好被子,这才接过药碗,对依然震惊中的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奇宝宝瞿珏一出门就拉住竺自恢问:“你怎么做到的?修成正果了吗?” 竺自恢笑而不答,喝了药,斜睨瞿珏一眼:“殿下很闲?书房那边还有几本折子没看完,不若殿下去批了赶紧送回去?” 瞿珏立马垮了脸,悻悻离开。飞星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安静退到了隐蔽之处。毒六问了几个特有职业水准的问题后,也非常有职业道德地该干嘛干嘛去了。 竺自恢回到房间,铺纸,磨墨,蝇头小楷密密一页,然后卷成一个小卷,唤来信鸽,绑好卷筒抚翅放飞,嘴角挂着温柔浅笑,眉眼间春暖花开。 南玉调终究没能如愿睡到日上三竿,西莲越过隐卫重重的守护落在了她的床前,惊动了暗处的飞星,两人立刻缠斗起来。这厢动静虽不算大,但南玉调喜欢赖床却也是浅眠的人,她对于西莲的到来倒没有特别意外,便对飞星道:“飞星,别打了,吃你的早饭去吧。”说完又甩了西莲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往被窝缩了缩。 飞星收势,却没有离开,静静站在一边,隔出近可攻远可退的距离。西莲上前,将一个匣子放到南玉调枕边:“殿下说,短时间内五星大客栈不欢迎您了,您若想念故人,便只能睹物思人了。” “故人?”南玉调眉心挤出“川”字,手指点在匣子封口,迟疑了许久才慢慢打开,内容一物——翡翠玉雕,银线拉弦。南玉调猛地盖住匣盖,双拳紧握又终是无力松开,朝西莲冷声一笑:“那么代为转告殿下一声,就说礼物我已收下,不劳他烦心了。飞星,送客。” 缓缓打开匣子,玉雕七弦琴,背后一个文“柳”字,这是柳逸云的遗物。 苇禛啊苇禛,你当真一刻也容不下我好么?你要我睹物思人,还是要我时时刻刻都不许放开那份仇恨呢?或者你只是要折磨我,把我跟他分享的每一刻都变成充满愧疚的煎熬?南玉调撑着身体,长发倾泻遮住她的脸,她薄薄的肩微微颤抖。 飞星走过来,看着匣子里的玉雕,用力抿紧了唇,他的眼里闪过迟疑,却终是上前缓缓盖上匣盖,扶住南玉调的双肩,逼迫她抬起头来:“南……” 女子低垂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湿的羽翼,让人心痛。 “柳门主他……并非侯爷所杀。” 黑色的羽翼颤了一下,猛然抬起,黑眸里瞬间涌起惊涛骇浪:“你说什么?” 飞星垂眸,良久才复抬起:“侯爷为柳门主之死自责不已,然那一剑确然不是侯爷所刺。” “那是谁?!”南玉调猛地反手揪住飞星的领口,“不是他,他为什么不告诉?!” 飞星痛苦地注视着南玉调:“您可不可不要追究……看来,是不行的。那么……” 南玉调目光一紧:“竺自恢不是凶手,那么之前他挨的那一剑也不是他自己劈的?那还有谁……”南玉调猛然一顿,一字一句道,“是——飞、廉!” “南!你若一定要血债血偿,飞星愿代其受过!” 南玉调却扑过去一拳打在飞星脸颊,咆哮起来:“代其受过?那他要杀柳逸云的时候你怎么没代替柳逸云去死?你们兄弟情深,难道就可以一剑砍死别人的兄弟吗?世上那么多大奸大恶之人你们不去杀,为什么偏偏杀了柳逸云?他强你妈了?他刨你家祖坟了?你们凭什么杀了他?!” 飞星任她拳打脚踢,小声道:“柳门主之死……确实是意外……” “意外?意外你怎么没死?飞廉怎么没死?啊?”南玉调抓起什么都往飞星身上砸,砸完杯子砸茶壶,举起花瓶兜头就往飞星脑袋招呼上去。 “嘭!哗啦啦啦啦……” 花瓶碎成渣,飞星闭着眼,额头上破了个大洞,血沿着他硬朗的面部线条淌下来,蜿蜒出狰狞的轨迹。 “为什么不躲?”南玉调红着眼睛问。 飞星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飞星,退下。”竺自恢踏门而入对飞星道,转而去拉南玉调,免得她光脚踩到碎片。 南玉调一把推开竺自恢:“你也给我滚远点!你也要替杀人凶手受过是不是?你要替他瞒一辈子是不是?” “南……” “你们都是伟人!你们都是忠肝义胆为兄弟两肋刀的英雄!只有我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蠢女人!那你们怎么继续瞒下去……” “南!”竺自恢见南玉调一脚就要踩到瓷渣子上忙上前去拉,南玉调挣扎,他只得将她一把提起紧紧锁在怀里。南玉调不胜角力,张嘴便一口咬在竺自恢肩上。竺自恢吃痛,却将南玉调抱得更紧,迅速转移到安全的地带。 南玉调这一口是下了死劲的,也确实气得没了分寸,直到一股腥甜冲进鼻腔,她才猛地清醒过来,却没松牙。竺自恢也没有松开她,蹙着眉任她咬,手轻抚她紧绷的脊背,目光有些遥远:“那时有一股青龙堂的反势力在追杀我,我处理完了一批之后去找你,在路上碰到柳师兄。” 竺自恢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遥远的记忆在眼前扯丝拉线:“大约杀气太重,还未学会收敛,师兄以为我要去大开杀戒,便先与我战了数个回合。他本有伤在身,被我钻了空子,一掌落败。” 南玉调松了牙关,却还一动不动,静静地听。 “师兄说天下纷争他管不起,皇权夺势亦不是他所向,而江湖纷争自有江湖恩仇一一泯,他阻止不了我,也不该阻止。他当时递给我一把匕首,说,愿意用他的命换一人生机。” 南玉调猛然一颤,一把抠住竺自恢的背。 竺自恢继续道:“他说,玄机门已解散,自不会挡我大道,里面只有一个想回家的孩子,希望我可以放过……” 冰凉的指尖用力得似乎要抠进竺自恢的皮里,埋在肩窝的脸,浸出温热体,透过衣料,灼烧着伤口。竺自恢的手往上攀,一下一下顺着女子蓬乱的发。南玉调仿若蜷在他怀中的小兽,受了伤,忍着痛,却在那一下一下轻抚指尖顺出的温柔中由低声的啜泣,终于爆发成嚎啕大哭。 “飞廉那时刚清洗完我身后的追兵,正好看到柳逸云拔出匕首……便误以为……”眉心的朱砂终也在这娓娓叙述中泄露了悲伤,哽塞不能言,低垂双眸,竺自恢将南玉调紧紧拥住,吻住她的鬓角,吻掉那些滑落在她脸颊咸咸的泪,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没来得及阻止那一剑落下。 对不起——救不了他。 对不起——隐瞒你这么久。 对不起——让你失去了他…… 大约能算作一种结局,关于那个闲云野鹤般的男子,关于那段短暂却又温暖的相遇,关于那份刻骨难消的恨。其实他那样永远关心别人比关心自己要多的人看得最淡的便是生死,其实他那样善良宽容的人最不希望留下的便是仇恨,其实一直需要一个理由去放过自己,放过那些无法挽回遗憾。 南玉调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自己就可以跨过那一道温柔得过于残忍的坎,但她知道,或许是时候,往前走了。她拨开竺自恢的衣襟,鲁地拉低,露出他的肩膀,以及肩膀上血模糊的齿痕,眉心皱得紧巴巴。 竺自恢揉着她的眉心,吻了吻:“没事,会好的。” 南玉调点点头,抚着伤口道:“需要时间。” 竺自恢握住她的手,轻吻指尖:“我会等你。” 南玉调抿了抿嘴,忽抬头道:“还有,别让我看见飞廉。不然我不能保证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好。”——他本来就是隐卫,相见都难。 +++++++++++++++++++++++++++++++++++++++ (六级欢快地裸奔~~听懂的,答案看不懂,答案看懂的,听不懂,剩下的听不懂也看不懂~~~人生很惆怅~~~ 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卜:征服世界!让所有的老外都去考中文四六级!听力听《双截棍》,阅读读《君鞅》,作文写长评!!!!! 以上。 最后,预告,下一章:传说中的师婆~~~) 第一五七章 真相在线阅读 第一五七章 真相 肉文屋 / 第一五七章 真相 第一五七章 真相 第一五八章 南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八章 南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八章 南下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八章 南下 陆家兄弟的误会似乎已经解开,在陆行之极力推荐下,南玉调把太平洋水运在东珠的分号交给陆谨之打理。于是江湖传言,这三江口要变天了,深水港成了陆家兄弟的天下,陆家庄要重新崛起了。此举无疑遭来不少反对之声,南玉调却只是闭门谢客,不愿多做争辩。 其实不止深水港,五星大客栈已然脱离组织,情报总局也划出半块江山给了漓公子、渲公子这样的新人,南玉调在三江口的产业近半数都有了大动作。但毒六知道,南玉调这是在换血,黑要洗白,暗要变明,腐朽的统统切除,用一种更光鲜的姿态成活下去,成长为更为牢靠的力量。 “朱雀堂来信,说陆家庄的案子有新的线索了。”南玉调折好信,放在灯里点燃。 毒六抬头,看着她:“你要南下?” 南玉调点点头,等信烧完才复抬头,拍拍毒六的肩:“三江口就拜托你了。” 毒六开口似乎要说什么,终是低头苦笑地摇了摇:“有殿下和侯爷保护你,我确实不必……多做担心了……” “毒六……”南玉调叹了口气,“可对我来说,这些事若不是交给你,我是万万放心不下的。因为是你,我才敢这么多年都勇往直前呀。” 毒六一愣,终是退后一步,合手抱拳恭敬一拜:“定不负所托。还有……”抬头,目光粼粼,“请一定保重!” 质朴的大马车停在夜幕里,深夜的告别不需要声泪俱下,亦不需要送君千里。他人酣眠时,夜露下一声“珍重”足以护佑千里行。 南玉调钻进马车,见瞿珏扒着他的宝贝箱子,一遍又一遍确认里面的东西。“什么宝贝啊?”南玉调凑过去看,琳琅满目什么都有,乱得跟杂货铺的摊子有一拼,“呃……别告诉我这是你收集的各地纪念品哦!” 瞿珏眼睛亮晶晶地眨了眨:“就是的啊。” 南玉调额角一抽,取出个浦洲老百姓压饼子的模具问:“这送给谁?” 瞿珏一把抢过来:“这我以后给丫丫做饼子的,有一套呢,瞧这个是猪头,这个是狗头,这个是牛头……” “等等!”南玉调抽着眉梢,“什么鸭鸭狗狗,那丫是谁?” 瞿珏无辜地眨巴着眼:“难道我没告诉过你?丫丫是我女朋友……哦,正在追的暂时还没追到的女朋友啊。” 南玉调一愣,激动了:“女朋友?谁?!” 一讲起女朋友瞿珏来劲了,拉起南玉调的手,一脸神往道:“我女朋友嘞,武功超厉害的哦,她拿刀砍人的样子虽然有点点恐怖,但主要还是超帅的哦!然后她骑马也很厉害啊,她可以一边飙马一边飚暗器哦!” “你说的是母夜叉吧……”南玉调一头黑线,“话说,你那描述我怎么听着挺耳熟呢。” 瞿珏嘿嘿笑,两眼发光:“她身材很好的哦,又长得很漂亮,还很酷,超有个的哦!就是年纪小了点,不过我可以等她的……” “stop!”南玉调打断瞿珏,严肃道,“虽然你的描述很没营养,不过我还是抓住重点了……难道你说的那个天使脸蛋魔鬼身材母夜叉脾气的未成年少女丫丫就是——武林盟主格子丫?!” “咦?你怎么知道?”瞿珏问得很天真,“你认识她?” 南玉调默默地看着瞿珏,心中千言万语真不知从何说起:“何止认识啊……” 这时竺自恢也上车了,马车带着人往前一踉跄。竺自恢笑问:“在聊何事?似乎相谈甚欢。” 南玉调捧着瞿珏的脸:“我在哀叹这孩子的青春。” 竺自恢一哽,拉开南玉调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正色道:“殿下尚比我长了两岁,比之你,怕有十载了,何来‘孩子’一说?” 瞿珏似乎对竺自恢说自己年纪大很是不满,哼哼两声:“二十八,正是追女一枝花!” “二十八?”南玉调惊叫,见鬼一样瞪着瞿珏,“你都二十八了?那你居然追人家丫丫?那小鬼今年还差两个月才18吧?老牛吃嫩草啊!” 南玉调这一嚎,连带竺自恢脸色都变了。他清了清喉咙,低头道:“在下今年二十又六,你可嫌弃在下年长?” “啊?”南玉调郁了……26……好年轻……小心瞥瞿珏一眼,见那厮正用鼻孔朝自己喷气,那表情活脱脱就是在说——你自己一老妖怪装嫩草啊,还嫌我老嘞,你自己心里清楚啊,到底是谁吃嫩草还不一定嗫嗫~~转头看竺自恢那风华正茂的俊脸严正以待地等着自己的回答,南玉调赶紧扑过去抱抱,“不老不老,下菜送饭,正好正好!”回头又对瞿珏坚定指出:“你有一颗不灭的童心!” 瞿珏……以头抢地,如果有地的话,可惜没有,于是他转而一头撞墙,假如有墙的话,可惜也没有,于是他只要扯着喉咙大嚎:“谁童心啊?你才童心咧!你全家都童心!” 南玉调甩一个眼刀过去——那也包括你! 瞿珏挫败,缩到马车角落,可怜兮兮抱他的宝贝收集箱去了。 大概是因为多了瞿珏,一路上打打闹闹,便有了笑声。大概因为解开了心结,一路上相依相偎,便有了温情。大概因为放下了过去,一路上坦荡无拘,便有了快乐。 白天在边境小城打尖吃饭,却没见到飞星,他是怕南玉调看到自己的脸又想到飞廉,所以躲起来了。南玉调嚼着饭菜食不知味,想了想还是盛了一大碗白饭,夹了一堆自己不爱吃的菜,跑到马肆,然后在飞星诧异的目光中把碗塞到他手里,别扭道:“明天才许跟我们一起吃饭!” 飞星愣愣地看着跑远的背影,又低头看看碗里满得快溢出来的饭菜,抿嘴笑了。 那跑远的人忽悠回头喊了声:“要吃完哦!不吃完明天就不许吃饭!” 飞星唇角的笑意更浓——南,你养猪么? 当晚投宿客栈,竺自恢充当一家之主:“掌柜,麻烦准备四间上房。” 南玉调凑过去,竖起两手指:“不,两间上房。”又换一只手举起一手指,“一间夫妻套房。” 竺自恢一愣,忍住笑,用眼神威胁掌柜:“四间上房。” 南玉调瞥他一眼,朝瞿珏招招手:“瞿珏,今晚我跟你睡吧!” 瞿珏从热气腾腾的宵夜里抬起头来,忙不迭点头,爽快万分:“好啊!” 竺自恢青筋,瞪之,无效,复对掌柜道:“两间上房……一间套房。” 于是那天晚上,竺自恢和瞿珏睡了套房,最终南玉调还是抱着被子特清白地一个人睡了。 第二天晚上,南玉调学聪明了,四间上房就四间吧。然酒足饭饱洗白白后,眼看月上梢头,夜深风静时,她一脚踹开竺自恢的房门,借由给他上药之名强行扑倒压下,狼爪一挥,宽衣解带。 竺自恢挑着眉:“伤在肩头,你扯我腰带做什么?” 南玉调笑得很流氓:“我看你肌尚可入眼,不知腹肌如何?” 竺自恢闷笑,捉住南玉调的手:“来日方长。” “可今日蹉跎啊!”南玉调想也没想出口便对道,见震惊中的竺自恢便严肃指出,“就当婚前检查,你要知道我对男人的腰还是有要求的!” 竺自恢被这不要脸的话气得不知如何是好,脸倒是特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一个不受控制,伸手就点了南玉调的睡。 栽倒在口的少女,温温软软,一只手还不老实地拉在腰带上。竺自恢哭笑不得,用力将女子抱了抱,终是放了手,将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叹息一声,整衣离去。 不知哪个子曾经曰过:越战越勇方成大事!(没有子这样曰过……) 第三夜,夜袭仍不死心地在某些局部地区发生。 所以说主动扑倒这种事实在不适合女方来做,首先体力上就过不了关。于是南玉调怒了:“竺自恢!你是男人不是?你说过什么的?” 竺自恢沉默,忍笑。 “是谁说要给、我、暖、床!”某人爆发。 竺自恢笑得风淡云轻,四两拨千斤:“七月盛夏,无需暖床。” 好像是哦……某人自省,想了想,很不怕死地问了句:“你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竺自恢眉梢一跳,沉下脸来,提着南玉调的后衣襟将其绑到床上,有些咬牙切齿道,“新婚之夜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毛?南玉调震惊了,愣愣地看着某人拍拍袖子顺便走人,很认真地问了句:“你在求婚吗?” 竺自恢顿了一下,回头一笑,“你说呢?” 南玉调蹙眉:“你还是先跟瞿珏取取经吧,让他告诉你什么叫求婚。写个煽情的稿子,好好练练腔调,你再端正态度,怀抱999朵红玫瑰,揣着一颗永流传,单膝跪下求我嫁给你方为求婚正道!” “哦?”竺自恢问得很认真,“这便是玉调想要的求婚了么?” 南玉调努力思考了一下:“也不是我想要的啦,关键是普通流程都是这么走的。” 竺自恢走过来,解开南玉调的束缚,握住她的手:“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 南玉调垂下眼眸,羽睫挡住她眼底的心思:“其实你真的觉得……我们,有可能吗?” 竺自恢瞳孔一缩,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你不相信么?” 南玉调摇摇头:“跟我信不信没关系,只是我们都知道,我的身份有多尴尬。北巘的‘贤妃’虽然已经死了,但若是我君鞅身份公开,你又要怎么说服东珠国接受我?” 竺自恢的手指轻轻拂过南玉调紧锁的眉头:“你不必担心,这些事,我会处理。” 南玉调抬眼,视线里一片柔光:“君心本狂,我亦藏傲,何扰于凡俗?我不求红烛暖帐,不求海誓山盟,不求浮世虚名,亦不奢求他人祝福,甚至不求天长地久。我要的,不过是并肩相携,信一时便是一时,爱一瞬便是一瞬,昔一分便是一分。我奈谁何,谁奈我何?” “我奈谁何,谁奈我何……呵呵。”竺自恢怔怔,低头吻女子额心,“是我贪心,想要天地见证世人祝福,想要掀你的盖头吹你的红烛,想要你一生不离永世不弃的承诺。玉调,我奈你何?但是,我想娶你。” 算是求婚吗?应该感动吗?南玉调抬头看到男子下巴柔和的线条,看到一抹流光沿着他的轮廓攀爬,在他眼里撞出一汪月色如水,他眉心的朱砂勾人心魂。 南玉调叹了一口:“韶华易逝啊,真的不做?哎——你都二十六了的说……” “……” 夜色很撩人,月光很暧昧,烛光很邪恶,独眠的人……很惆怅。 ++++++++++++++++++++++++++++++ (好吧……我承认……师婆的戏份安排到下一章了……) 第一五八章 南下在线阅读 第一五八章 南下 肉文屋 / 第一五八章 南下 第一五八章 南下 第一五九章 传说中的师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九章 传说中的师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九章 传说中的师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五九章 传说中的师婆 行程十来日,在夜袭与反夜袭的反复轮回中结束得很仓促,也结束得很磨人。 因为皇城在内,瑞城关口检查比其他城要严格很多,检查过通关文牒之后仍不依不饶地要求检查马车。南玉调烦躁地睁开眼,郁地从竺自恢怀里挣扎起来,黑着脸几欲发作。 竺自恢揉揉她的发顶:“我出去瞧瞧。” 闻言,南玉调便往旁边一倒,趴到瞿珏打瞌睡打得摇摇欲坠的肩头,嘟囔一句:“赶紧着……困死了。” 耳边一声轻笑,片刻便感觉马车帘被卷起,阳光一泻而入,但很快又暗了下来。隐隐约约听到竺自恢的声音,寥寥几句稀疏平常的招呼,声线分明还是那般和煦,却不知在哪带出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场。然后不知又发生了些什么,便听到守城将军压低声音略带惶恐的致歉。 片刻,竺自恢回到车里,仍是那副垂眸浅笑好好先生的模样。他将南玉调重新拉进怀里,下巴点在她的发顶蹭了蹭:“不睡了?” 车轱辘再度转起来,瑞城的喧嚣瞬间充斥耳畔。这回连瞿珏都醒了,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到了?”忽而又激动地跳起来,“嘭”一声撞了头顶,混不在意地揉了揉对飞星叫唤道:“去朱雀堂!去朱雀堂!” 竺自恢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殿下若是要去看盟主,也当先洗漱一番才不至于失礼人前吧?” 却不料南玉调竟也开口道:“嗯,去朱雀堂吧,我也有事要跟那丫头商量。” “那丫头?”竺自恢一扬眉,“若是我没记错,盟主当是比你尚要长了几月。” “诶?”南玉调一愣,忽而贼贼地扯了扯嘴角,“你知不知道格子丫师父的师父是谁啊?” “嗯?”竺自恢很是诧异,“师父的师父?” “啊!”南玉调惊叫一声,“你跟格子丫是同个师门出来的吧?啊啊啊啊啊啊!!!!!!你是白毛的徒弟!她是白毛的徒弟!so…” “嗖?”竺自恢一头雾水,什么白毛黑毛的。 然而兀自激动的南玉调嘴角越咧越大,倒是看得竺自恢心里直发毛。 马车适时停下,飞星的声音传进来:“殿下,朱雀堂到了。” 瞿珏闻言,立刻飞身奔下马车,特凄厉地嚎了一声:“丫丫——我回来啦!!!!!”这一声真可谓闻者胆寒,他那一脸奔丧的表情又可谓见者泪流。 南玉调拍拍裙子,跟随其后,下车前还朝不明所以的竺自恢甩了个更加不明所以的眼神,淡定地叹息道:“想不到,你竟然是我的徒孙……哎!” 竺自恢在经历了短暂的大脑当机后,脸色登然黑沉三分,想起某年某月收到竺大师来信,上曰:本君今日觅得良师,若有缘相见,勿忘尊称一声“师婆”。 “咔嚓!”马车晃了一下,飞星惊觉,回头正见竺自恢撩袍下车,神色泰然。错觉么……飞星正想着,却眼见竺自恢落地走出三步后,那马车轰然倒塌。 “……” ——到底谁又惹事了?! 南玉调刚进朱雀堂后院,举手正要跟青打个招呼,就看见瞿珏被人从屋里扔出来,一个平沙落雁式着地,连南玉调都忍不住要为他的臀部掬两把辛酸泪。 青的额头三黑线下,朝南玉调抱拳道:“失礼了。” “呃……”南玉调正思考着应该说点什么,那屋里便传来格子丫的咆哮: “瞿珏你个二百五!!!” 瞿珏委屈地瘪着嘴:“对不起嘛丫丫……” 华英自屋里走出,扶起瞿珏:“哎……殿下呐……”转头见南玉调也在,笑意更深,“哟,今儿这吹的什么风,怎的连铁扇公子……哎,失礼失礼,如今当该改改口,唤您一声南姑娘了。” 南玉调不在意地摆摆手,走过去,瞧瞧瞿珏,问:“亲爱的,你又怎么唐突了盟主美人啊?” 亲爱的?!青在一旁不淡定地崴了脚,连华英的脸都僵了一下,屋里的人忽然默了。 瞿珏毫无自觉一头栽在南玉调肩头,委屈地蹭了蹭抽搭抽搭:“我急着见丫丫嘛,哪里知道她在换衣服啊……而且,也没看到什么啊!” 青望天,华英笑得很尴尬,屋里传来撞墙的声音,一只杯子随着那声音飞出来,狠狠地砸到瞿珏脚边:“瞿珏你给我滚!!!!” 瞿珏瘪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南玉调轻笑一声,忙拍拍他的头安慰道:“乖哦,乖哦,不怕哦——” 青开始脸抽,华英抖了一下,故作镇定一步上前道:“在下倒不知南姑娘与殿下关系如此……呃,匪浅……” “阁下所言差矣。”说话的是竺自恢,一身黛色锦袍衬得他身长玉立气度非凡,一边说着一边将瞿珏拨开,不动声色地拉南玉调入怀,嘴角噙着浅笑,“玉调与殿下只不过都与在下——关、系、匪、浅而已。” 毛?! 南玉调挑眉——吃醋? 华英再一抖——威胁? 青继续面瘫——…… 瞿珏皱着眉头——有区别吗? 这时住屋的门也自里打开了,英气凛然的红衣少女敛目,朝竺自恢抱拳一躬:“师兄。” 竺自恢点头微笑,回一礼:“小师妹,许久不见。” 师妹师兄神马的,最讨厌了! 南玉调手指卷着前一撮发,漫不经心道:“哎呀,论辈分……丫丫你不该先给我这个师婆行礼么?” 格子丫咬牙切齿:“师父糊涂,相信你不会跟他一样糊涂!” 竺自恢:“言之有理。” 南玉调扭头,瞪之,对方报以宠溺一笑,南玉调一抖,忽而再娇羞一扭,用指尖戳戳竺自恢口:“死相哦~~” 青抖之,华英同抖之,格子丫虎躯……啊,不对,是娇躯一震。竺自恢僵硬。 南玉调抬眸一瞥,继续戳:“连师婆都调戏,不乖哦——小、徒、孙!” 青退后十尺,华英退后二十尺,格子丫犹豫了一下,也往后退了几步。霎时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天地一片混沌。瞿珏不知者无畏,一句“丫丫,你受伤了?”成功转移了众人视线,登时有如拨云见日,云淡风清。 格子丫蹙眉,甩给他一个“你哪只眼看到我受伤”的表情。 瞿珏上前,握住格子丫的手:“你脸色好差,而且……我刚刚看到你床上有血呢……” 青惊疑。 华英似乎知道什么,尴尬地干咳两声。 “瞿珏!你去死!”格子丫恼羞成怒。 南玉调豁然开朗:“哦——来葵了吧?” 众男尴尬,集体装耳聋。 瞿珏不解,回头问:“什么来葵?” 格子丫:“……” 南玉调坦然一笑,淡定地吐出俩专有名词:“月经。” “哦……”瞿珏点点头,特纯洁特关心地望向格子丫,“那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哦。” 格子丫恼羞成怒,气得发抖,指住大门口的方向:“你给我滚蛋!” 南玉调上前,拍拍瞿珏:“女孩子这几天是暴躁了点,生理现象来的,别担心啊。你去给买点红枣枸杞,炖点乌**当归什么的,给丫丫补补啊!” 瞿珏恍然大悟,朝格子丫爽朗一笑:“我马上给你去弄,你等会儿啊!” 格子丫欲死,转头瞪着一脸无辜的南玉调,脸倒是气得有了些血色:“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南玉调混不在意地耸耸肩:“有什么关系嘛,谁的娘不来葵嘛,当他老婆,他迟早要学会照顾你的嘛!” “谁……谁……谁要当他老婆?!”格子丫气急败坏地吼。 南玉调揉揉耳朵,将格子丫往屋里拉了一把:“哎哟,你声音小点萨,人家最近心脏不太好嘞。”转而又朝外面几个大男人道,“我跟丫丫要商讨一下经期护理的问题,你们要加入吗?” 青一抱拳:“属下告退。” 华英眉角狂抽,对竺自恢道:“侯爷,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竺自恢顺水推舟:“好说,好说。请。” 于是,“闲杂人等”走的走,散的散,南玉调满意地关上房门,一瞬间收回嬉皮笑脸,转身立刻扶住格子丫:“怎么样了?” 格子丫惊诧地看着南玉调,转而又释然地摇了摇头,坐到床上,慢慢拉开衣服,露出腰上一道狭窄的伤口。她把药递给南玉调,南玉调默不作声地给她上药,许久才问:“要不,我让毒六来一趟给你看看?” 格子丫摇头:“无碍,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只是昨日有人过来挑事,打了一场,伤口又裂开了罢。”想了想,又问,“你怎么和皇族的人扯一起了?” 南玉调给她扎好绷带,眉目淡然:“说来话长,有空再和你说。不过我要查的事,万不可把瞿珏牵扯进去。” 格子丫顿了一下,刘海遮挡目光:“那是自然。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他涉险。” 南玉调愕然,忽而笑道:“看来,你对他也不是全然无心嘛。” 格子丫蹙眉,却不再争辩什么,拉上衣服,整理好,坐直身体,正色道:“先前我已按照你的安排见过陆谨之,也派人确认过,他确实是殿下所救,其后一段时间一直在养伤,没有机会接触外人,更不可能有机会派人追杀陆行之。而飞虎十三骑在陆家庄出事那段时间也确实在执行一处秘密送镖任务,这趟任务是由老庄主亲自下达,陆家没有别人知道。” 南玉调点点头:“果然,他们两兄弟都是无辜的。” “但怪就怪在……”格子丫压低声音,“先前疑似烧死的陆谨之妻女却有了新的消息。” “诶?什么情况?” 格子丫继续道:“前些日子我亲自去寻了,在百里州附近追查到她们的下落,然而还未能进一步接触便遭了追杀。如此一来,她们的身份反而更加可疑了,若不是陆家庄惨案的关键,又怎么会有人如此防范他人靠近?” 南玉调沉思片刻,问:“知道追杀你的是什么人么?” 格子丫摇摇头:“只知道是顶级杀手集团,捉了两人,还没来得及审便服毒自尽了。” 南玉调兀自倒了杯水,喝了一小口:“既然是专业杀手,那便做的是人头买卖,若只是交易关系,即便是捉住了,也查不出幕后之人。不过护卫的价格向来比杀人的价格要高得多,那么暗地里保护陆谨之妻女之人,必然非富即贵。呵呵,这倒是撞到我枪口上了……”南玉调抬眸格子丫一笑,“这条线索我自己找人去跟,你暂时缓一缓,免得逼急了遭来杀生之祸。” 格子丫蹙眉:“这事儿不简单,陆家庄这么大的案子,朝廷竟压得死死的,想来,怕其中也是有不少厉害关系的。你要小心。” 南玉调突然想起竺自恢说过,这陆家庄宝藏绝不是空来风,只不过很可能并不是外界所传的金银珠宝,而是更为接近权力核心的东西。再一联系之前的东珠皇陵被盗案,南玉调突然有种心里发虚的感觉,喃喃道:“我们是不是踩得有点太深了……” 格子丫抿着有些苍白的唇,握紧双拳:“不管怎么样,这背后定是有个天大的谋。而但凡对东珠有威胁的事,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南玉调一愣,谕耶道:“又或者说,但凡可能对瞿珏产生威胁的事,你便不能不管?” 格子丫僵了僵,脸上的红潮忽而涌起又马上退下。 南玉调问:“那你为何总是拒他好意?” 格子丫咬着唇:“他是未来东珠的王,我是此生注定沉浮于江湖的草莽。鱼目岂可混珠?御花园里岂可允许杂草生长?” “咚咚咚”清脆叩门声,瞿珏在外头小心翼翼问,“丫丫,我买了红枣酥哦,你要不要先吃点?” 格子丫不答,呆呆地望着门。 南玉调道:“他不是看重权利的人,他亦不在乎你的身份。” “咚咚咚”又是三声,不轻不重,“丫丫,你很不舒服嘛?” 南玉调又道:“你又怎知,你在他心中是珍珠,还是鱼目?” 格子丫肩头一颤。 “丫丫,我进来可以吗?” 门嘎吱一声开了,阳光顺着金发流泻一地。瞿珏左手提着一包红枣酥,右手提着一只无辜的乌**,臂下还夹着一大包不知什么玩意的东西,他朝丫丫咧嘴笑着,把红枣酥塞到格子丫怀里,撒腿便又要跑:“我去给你炖**汤哦,你再等等哦……” “殿下——”南玉调拖长音叫住瞿珏。 瞿珏回过头来,“嗯?你也要吗?” 南玉调懒懒靠到门边:“盟主问你,御花园里可不可以种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瞿珏眨巴着眼,不解地望向格子丫,“原来你喜欢狗尾巴草吗?那我回去把牡丹园铲了给你种哈!我先炖汤,待会再说。” 南玉调斜睨着一脸震惊的格子丫,懒散地笑了:“瞧,我说什么来着。”想了想,朝瞿珏吼了一声,“我也要**汤啊!!!!” 远远的,男子回头跳起来挥挥手:“知道了——” 这个男子,有着全世界最灿烂的笑容,他喜欢的女孩,即便是棵狗尾巴草,那也是足以让百花失色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绝代狗尾巴草。 ++++++++++++++++++++++++++++++ (那啥……~~~风华绝代冷美人,智慧与美貌并存~劲敌~劲敌啊~~~~下一章:情敌出没请注意!~~~敬请期待~~~) 第一五九章 传说中的师婆在线阅读 第一五九章 传说中的师婆 肉文屋 / 第一五九章 传说中的师婆 第一五九章 传说中的师婆 第一六零章 情敌出没请注意!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零章 情敌出没请注意!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零章 情敌出没请注意!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零章 情敌出没请注意! 午饭本是要在朱雀堂顺便蹭一顿的,可南玉调喝了一口瞿珏炖的**汤后胃口全无,当着朱雀堂老少爷们的脸喝多少便喷了多少出来。 瞿珏的眼神很是哀怨——有这么难喝么? 神奇的是,被南玉调唾弃至此的**汤,格子丫竟蹙着眉一口一口喝了个光! 众人明白了,其实王子殿下手艺还是可以的,关键是南玉调这厮太难伺候了。于是众人纷纷赞美王子殿下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实乃时代好青年,家居必备好丈夫时,只有真正喝过**汤的南玉调一脸探究地盯着沉默不语的格子丫,尔后别有深意地拍拍她肩膀:“爱的力量啊!” 格子丫的态度显然出乎意料地令瞿珏受宠若惊,他忙表态说晚上要继续给她炖**汤,以后每天换着花样给她炖汤给她好好补补身体云云。 格子丫赶忙打断他,转移话题,问南玉调:“此番南下,你打算在何处落脚?” 南玉调想都没想,指指竺自恢:“他家啊。” 格子丫一愣:“侯爷府?” “是啊。” 却不料竺自恢竟为难地微蹙眉头:“玉调……” “嗯?” “你一个姑娘家尚未过门便过府入住,对你的名声怕是不好……” 南玉调挑眉:“哦?”不爽,转头望向瞿珏。 瞿珏立刻道:“住我家呗,反正那么大,空房多得很,你喜欢哪间,我马上让人给你收拾。” “胡闹!”竺自恢厉声斥道,“皇家大院只住家眷。入了的女子便都是皇上的女人,玉调岂可入住?” 南玉调耸肩,抱臂前:“哦——你家不能住,他家也不能住,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住客栈吗?” 看出南玉调的不快,竺自恢反而笑了,伸手揉揉她的头:“自然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住客栈,此事我早有安排,玉调无需忧心。” 这时,有侍从进来通报:“报告盟主,御史大人求见。” “快请。” 南玉调狐疑:“御史大人?” 竺自恢笑着摇摇头,看了眼一脸惆怅的瞿珏道:“殿下第一次出远门,御史夫定然紧张。” 瞿珏一脸便秘:“你跟那死老头本一挂的!” 这时朱雀堂门人引来个银眉雪须的老者,眉目很是慈祥,只可惜面露忧色,一见瞿珏更是激动万分,上前深深一拜竟老泪纵横:“殿下,殿下您可回来了啊——” 瞿珏特蛋疼地皱起五官:“我这次是和无游一同出去办正事的!你……你不要又给我念个没完哦!” 御史老头一听无游的名号,忙擦擦眼角,整整衣袍,谨慎又略带惶恐地朝竺自恢施了一礼:“下官失礼,让侯爷见笑了。在此恭迎侯爷和殿下回国,二位辛苦了。” 竺自恢上前虚扶一把:“御史夫有礼了。我等不过途径故人居所,稍作休整。还请御史夫先与殿下回,晚辈稍后自会回朝复命。” 老头闻言忙不迭点头,又是深深一躬:“那么下官告退,盟主阁下,老夫告辞。”转头朝瞿珏使了个眼色,“殿下,请——” 瞿珏恋恋不舍地看着格子丫,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样儿。 格子丫眉梢抽抽:“慢走不送。” 南玉调这会儿已经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了。 “乏了?”竺自恢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那便走吧。” 去哪?南玉调没问。倒也不是真的有多困,只是不想趟东珠这淌浑水,便适时地选择了无视。竺自恢牵着她,她便任由他拉着走,偶尔,这种无需思考方向的事情她还是乐得享受享受的。 竺自恢偏头问:“方才你也没吃什么,现在可要去尝尝四方楼的海鲜?” 瑞城傍海,又是皇城的外城,其海鲜自然而然集地利与人和,享誉大落。 “我要吃最大的虾。” “好。” “最肥的鱼。” “嗯。” “最鲜的蚌。” “不难。”竺自恢停下来,笑问,“还有什么?” 南玉调朝他“嘿嘿”一笑:“要你为我剥虾,要你为我剔鱼骨,要你为我破壳取蚌,如何?”说完,率先一步进了四方楼。还没来得及选好位置坐下,便听“哎哟”一声娇弱呻吟从身后传来。南玉调回头,便见一娇俏女子在楼梯口与竺自恢撞了个满怀,竺自恢扶了她一把,不着声色地隔出一段距离:“姑娘当心。” 南玉调于是换了个角度,撑在栏杆上仔细观察。见那女子缓缓抬头,一双水眸含羞带怯,雪肌飞红霞,忽而又斜斜微颔下巴,借着竺自恢扶在臂上的力盈盈一拜,朱唇微启:“多谢公子。”南玉调几乎要拍手叫好了,瞧这抬头的速度慢得多有水平!瞧那欲泣不泣的眼泪份量掌握得多确!瞧那脸儿红得多粉多嫩!瞧那嘴唇小小用力,嘟出何等感的形状! 南玉调激动了,这等高手若是能出任她夜总会姑娘仪姿总教头该多好啊! 再看竺自恢,明明有一副风流清雅的好皮囊,却油盐不进,势要将禁欲进行到底,见女子站稳便松了手,侧身让开安全的空间:“姑娘客气了。” 南玉调“啧啧”,连连摇头,直道:“最是伤人无情郎啊——” 南玉调这话声音很小,本是很容易就淹没在了四方楼的喧闹中的,却不知竺自恢怎么忽然抬头,朝她笑了笑,看似无奈,却又带了抹若有若无的调侃。南玉调正欲抛个媚眼调戏回去,却不料身边匆匆迎来几个锦袍一身贵气之人。 那几人自南玉调身边目不斜视擦肩而过,端出严谨的架势,到竺自恢跟前深深一拜:“不知侯爷在此,下官失迎了。”其中一位深棕锦袍的中年男人上前,朝那女子佯怒半是认真半是宠溺地斥道,“芬儿,不得无礼。还不见过与贤侯侯爷大人?” 那女子闻言忸怩了一下,侧着脸,垂头屈膝一福:“芬儿见过侯爷。” 那深棕锦袍男便忙对竺自恢道:“这是小女林子芬,不知侯爷大驾,多有冲撞还望侯爷多包涵。” 竺自恢似乎对这几位的出现很是意外,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后马上春风拂大地微笑道:“诸位大人客气了,本侯不过携友来吃顿便饭,无需多礼,诸位请自便。” “哦?”林大人闻言,忙问,“原来侯爷来了客人,不知是哪位贤能?” 竺自恢望向南玉调,于是那些大人们也一个个寻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只见到懒懒倚在栏杆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女朝这边玩闹似的挥挥手。那少女前额留着散碎的刘海,也没挽发,只一枚白玉簪将两鬓的发固定在脑后,露出耳朵,其中一只耳朵似乎还受了伤,耳郭上还结着血痂。 另一深蓝锦袍的美髯大叔疑惑了:“不知这位是?” 南玉调走过来,落落大方笑答道:“三江口深水港太平洋水运掌事人——南玉调,各位大人,幸会了。” 闻言,这几人心里大大震惊了一把,那美髯大叔很给面子地张大了嘴,表示了他的不淡定。 林大人暗自打量南玉调,扶须道:“想不到雄霸大落海港的水运掌事竟是位女子,姑娘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其他人忙附议。 竺自恢心下狐疑,南玉调身份有很多,她为什么偏偏挑这个容易惹人揣测的身份来说?然一转念,比起北巘君鞅,北巘皇贵妃,栈道暗主这类身份,似乎水运掌事已经低调很多很多了。便心中无奈一叹,上前柔声问:“挑好位置了么?” 挑好你妹了!南玉调腹诽不已,面上却还笑眯眯,看也没看信手一指:“就那吧!” 这下好了,好指不指刚好指了这几位高官应酬的vip包厢。这几个官场打混的油罐子也不等竺自恢开口,便赶紧“懂事”道:“正好!正好!我们也刚准备开席,若南姑娘不嫌弃不妨一起?正巧我等也有些问题可以请教侯爷。侯爷,你看如何?” 好个屁!二人约会变成工作应酬,谁会高兴?这真是拍马屁拍到屁眼上,纯粹找踢! 竺自恢一派不在意的模样,转头问南玉调:“你看如何?” 南玉调见他这副模样,又看看躲在林大人身后的娇女子,心中恶劣一把,笑道:“好啊。方才我突然想起我们好像都没带钱袋呢!” 竺自恢默默为怀中的银票喊一声冤。其他人只得哈哈大笑以掩饰尴尬。 应酬和约会的区别在于什么?应酬时喝酒是为了结交关系,约会时喝酒是为了发生关系。 于是大家都觉悟了,与贤侯之所以难以结交,是因为竺自恢滴酒不沾啊!于是顺便的,南玉调也觉悟了,她之所以至今未能拿下竺自恢,归结底还是因为竺自恢是不喝酒的好男人啊! 竺自恢的酒固然没人敢劝,但却不影响林大人推销女儿的热情。 “素闻侯爷通音律,小女也习得几曲,不知侯爷可赏脸指教一二?” 竺自恢正在剔鱼骨,细嫩的鱼被完整地剔出来,用银筷夹到南玉调碗里,甚至还顺手把南玉调落到前的发拨到脑后:“别把头发给吃进去咯。”末了,才抬头,朝目瞪口呆的林大人笑了笑,“林大人方才说什么?” 林大人哽塞。 南玉调从碗里抬起头,两颊鼓鼓地滚动,一边嚼着鱼,一边含糊不清道:“他说你通音律,让你给他弹两首。”说完在林大人被雷劈的震惊中,无辜地眨巴着眼,“是吧?林大人?” 林大人无语问苍天,震惊之余惶恐万分,眼看就要跪下去了,竺自恢却又剥了个虾放进南玉调碗里,漫不经心道:“你想听直接说便是了,怎么赖到林大人头上?林大人何等知礼数的人,岂能跟你一般胡闹么?” “侯爷明鉴……”林大人刚想表达一下侯爷当真明察秋毫是个人才,却马上反应过来,竺自恢这话的意思还是在骂他姓林的不知深浅,不懂礼数,一屁大的官竟敢开口跟与贤侯提要求,简直就是胡闹啊胡闹!而且,胡闹这词是用在南玉调身上的,放到他林某人头上,可就得换成“放肆”了。这下,林大人彻底觉悟了,与贤侯什么的,还是离得远点才安全啊。 说是同席共食,但竺自恢四两拨千斤给林大人那一子,却着实打痛了一桌子人,于是本来就不怎么敢伸筷子的其他人就更不敢动了。竺自恢本就在朱雀堂就吃过了,这会儿剥虾、剔骨、破壳,全都伺候着给南玉调吃了。南玉调也不急,慢慢地破壳,细嚼慢咽,吃得很荡漾,这一荡漾就荡漾掉了一个多时辰。所以算起来,这一大桌子,竟都是让南玉调一个人扫荡的! 酒足饭饱,本来该散的就该散了,偏偏南玉调意犹未尽,眯着眼问:“不是说林大人你家千金要弹几曲给侯爷听听么?” 林大人手一抖——敢情你本就没听错嘛! 竺自恢斜睨着南玉调——还没玩够? 南玉调打了个饱嗝,眯着眼,眨了眨——没对手的人生很惆怅,独孤求败啊,你懂不懂啊? 林子芬羞答答抬眸一瞥:“子芬学艺不,怕入不了诸位大人的耳,南姑娘可愿与子芬同奏一曲?” 南玉调叼片蜜瓜,咬了一口:“我不会弹琴。”然后指指竺自恢,“找他。” 林子芬立刻对南玉调好感倍增,然后又羞又怕等竺自恢的答复。 竺自恢在朝堂上立威从不给权贵面子那是一回事,私下里对女子细心有礼又是另外一回事。于是,琴瑟和鸣这事儿就这么促成了。 林子芬的琴艺说来确实有那么两把刷子,竺自恢倒是诚心有几分赞赏的,于是自然而然加了几曲,互相探讨一番,又与那几个马屁不断的大人们虚与委蛇周旋几个回合,天色竟已逐渐暗下来了。 南玉调顺应生物钟的需求,竟不知何时睡着了,头歪歪靠在椅背,大约不大舒服,时不时皱皱眉换个方向歪一下。隐约听到耳边轻柔的叹息:“对牛弹琴啊……” 再醒来时已在床上,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绢丝灯罩上绘着幽兰图,屋内萦绕着淡淡的馨香。 南玉调起身,屋里没有其他人,她推开门,一股清风扑面而来。屋外是一方小院,院中间栽着一株梅树,尚不到花期,这树便在繁华竞艳的盛夏显得尤为萧索。 树下一人白裙纤腰,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枝桠,届时回过头来,月光打造琉璃肤,清露沉淀深夜眸,彼时她朝南玉调微微一笑,万般温柔有如云朵裹身。 南玉调一下子就呆住了,脑中仿佛漫天雪白花瓣飘落,零落的绝美,让人屏息。 “醒了?”美人移步,仿若踏水凌波,每一步都让人心慌意乱。 如果说倾城貌绝天下,那么跟这美人一比,她便只能说是徒有虚表了。一个连外表都美得如此有内涵有深度的女人……南玉调谨慎地眯起眼,脑中警铃大作……此人,无疑是——前所未有的劲敌! +++++++++++++++++++++++++++ (美人兮美人嘎~~~~~~~~) 第一六零章 情敌出没请注意!在线阅读 第一六零章 情敌出没请注意! 肉文屋 / 第一六零章 情敌出没请注意! 第一六零章 情敌出没请注意! 第一六一章 原装正版亲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一章 原装正版亲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一章 原装正版亲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一章 原装正版亲娘 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诶,这美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呢?南玉调恍然大悟,合掌一击:“是你!?” “你认得我?”美人顿了顿,走近了又仔细打量南玉调。 南玉调上前,流氓因子暴走,执起大美人的纤纤玉指,眯起眼睛像狐狸一样笑了起来:“不记得我了,大美女?” 美人一愣,脑海里立刻闪过曾在普法寺见过的那个少女,那个男扮女装提醒她小心欧阳若素,那个唤她“大美女”让她给朝廷带话的小姑娘,不禁一笑:“原来是你。缘分果然有趣。” 南玉调点点头,环顾四周,问:“这里是?” “公主府。” “公主府?那你是公主咯?” 美人点头。 南玉调眉心微微蹙起:“竺自恢把我扔这的?” 美人闻言掩嘴一笑,那一垂眸一展眉,尽显风姿,她柔声道:“恢儿进复命去了,你一个姑娘家,他也不便带你入府,便在我这先打点着了,晚些时候才会过来。” “恢儿?”南玉调拧眉,“你们很熟哦?” 美人听她语气不善,先是一愣,尔后笑意更深:“嗯,当算是很熟的。我不善持家,这园里一草一木都是他在打理。” 南玉调心里一堵:“你的家怎么让他打理了?” 美人侧过脸偷笑。 南玉调察觉了,越发不爽:“你笑什么?” 这一问,美人倒是笑出声来了。 “在说什么如此有趣?不若一同分享分享?”来人一身乌压压玄色官袍,袍上暗纹在月光下折出一片幽光,眉心的朱砂愣是将他的笑容渲染出一抹邪气。 南玉调没个好气地瞪着他。 那美人拉过竺自恢,用丝绢小帕轻轻柔柔地擦着他的额头,竺自恢很是享受地微倾身体,放低了身高。南玉调很是唾弃地翻了白眼——有那么热吗?都没看见汗擦个什么劲儿啊! 美人声音软软绵绵:“南姑娘是在问我的府邸为何要恢儿你来打理。” “嗯?”竺自恢不解,望向南玉调,“可是有何不妥?” “妥!妥得很——”南玉调阳怪气地拖长了音,忽一把拽住竺自恢的领子拖离美人十尺开外,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很熟?” 竺自恢狐疑,不太能理解这个问题的必要:“自然……” “她对你很好?” “很好。” “你对她很好?” “……”竺自恢回头看看偷笑的美人,似乎明白点什么了,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她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我自然待她好。” “比生命还重要……”南玉调一愣,抿紧了嘴唇,蓦地松了手,有些咬牙切齿:“好!很好!”说完转身便要走,却被竺自恢一把拉住。南玉调的火一下子就腾了起来,沉沉地盯住握在腕上的手,抬眼冷声道:“侯爷,当着人家面拉拉扯扯,怕是太失礼了吧?” 竺自恢讶然,反而将南玉调往怀里拉近几分,声音越发温柔:“玉调言之有理,在长辈面前拉拉扯扯,确实有些失礼。不过家母不是外人,玉调倒也不必太过生分。” 南玉调脑袋一蒙:“家母?who……啊,谁?”转头,瞧见那努力忍笑的大美女,于是手指抖抖索索一指,“她?大美女是你娘?” 竺自恢低头,几乎是贴着南玉调的耳嗤笑一声:“玉调以为?” 南玉调左眉毛一挑:“她……” “嗯?” 南玉调右眉毛一挑:“你……” “嗯。” 南玉调忽而抬头,不知为何有些怜悯地看着竺自恢,竺自恢被她这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南玉调环住竺自恢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低,很小心很小声地问了句:“后妈?” 竺自恢一哽:“后妈……嗯?” 南玉调小心翼翼地补充解释:“继母?姨娘?” 那厢大美女已忍笑忍得胃疼,直呼:“罢了!罢了!莫说了……” 竺自恢指骨亲扣南玉调脑门:“本侯没有继母!亦没有姨娘!” “那就是……亲娘?原装的……正版的!”南玉调愣愣地盯着大美女,上下扫视,恨不得用x光来个透,然后猛地松开竺自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捧住大美女的脸。 这个捧脸的动作惊悚了淡定帝竺自恢,也惊悚了淡定帝他亲娘。 只听万籁俱静时,南玉调字正腔圆正经万分地开口道:“大美女,跪求保养秘方!” 于是传说中忘了怎么笑的藏笑公主终于在这完全不着调的对话中,彻底破功,她喷了。虽然喷还是喷得仪态端庄,喷得仙气飘飘,但终究是喷了。 “你这孩子……真是……”藏笑话没说完,又拿帕子捂嘴笑起来。 南玉调惆怅地看着那帕子,提醒道:“你的帕子刚给你儿子擦过汗……你还是别拿来捂嘴了。” 藏笑:“……?” 竺自恢:“……!” 这下子藏笑更停不下来了,一手搭在南玉调臂上借力,一手捂着肚子:“唉哟哟,别说了……快别说话了!” 竺自恢无奈,指骨在南玉调脑门上轻瞌两下:“你啊你,我该说你什么好?” 南玉调哼哼两声,没理竺自恢,眼珠子一转,赶忙拉着藏笑进屋:“来来,大美女,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说着,指指竺自恢:“你没什么事的话赶紧回你的侯爷府洗洗睡吧。”说着,砰一声关上门,把竺自恢关在了屋外。 “来,坐这。”南玉调让藏笑坐下,然后又搬了个板凳,面对面坐着,表情很是凝重。 藏笑喝了口水,总算缓过来了,整整袖子,端端坐好:“什么事儿,还要躲着恢儿说?” 南玉调不急着开口,她紧锁眉头,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把气氛愣是给弄得煞有其事,才一把抓住藏笑的手,特正经特严肃地问:“你觉得多少钱你愿意把你儿子卖给我?” …… 屋外的竺自恢驻犹豫了半天也没听见动静,正转身准备走,刚一抬脚,忽然听到屋里接二连三传来杯子摔地——捶桌子——疑似爆笑的声音,轻功彪悍如他,竟生生一趔趄,险些栽地。他稳住身体,僵硬地回头望向灯影闪烁的房间——这是……母亲大人在笑?!!!!!! 果然——近墨者黑……么?南玉调啊南玉调,你究竟何方妖孽?竺自恢仰望苍穹,四十五度,终于有些领悟瞿珏与南玉调常念叨那“明媚的忧伤”所为何物。 于是东珠上流社会最近有了新的八卦: 某年某月某日,四方楼惊现与贤侯真身,为某神秘女子剥虾、挑鱼骨,行为甚是亲密。 ——谁说?我听说与贤侯当时可是亲自喂到那女子嘴里…… ——据说那女子国色天香,有如天下下凡,与侯爷一同对江弹奏! ——诶?弹琴的不是林大人的千金么? ——其实诸位都说错了!其实那日林大人千金与神秘女子同台竞技,争夺侯爷芳心啊! ——啊!原来如此!侯爷不愧是我东珠第一流的美男子啊! 又说坊间传言: 某年某月某日,打更人途径公主府,忽闻府中传来喧哗之声,疑似夹杂着笑声。而因为笑声这东西于公主府太过不可能,以至于大家纷纷猜测,这可能是某些家奴被罚的求饶,不过那求饶声……似乎……似乎……颇是销魂……哎哎! ——那日入夜我可亲眼见侯爷抱着个人进了公主府啊! ——是男是女? ——看衣着,当是名女子。不过包得太过严实,怕不知是个什么……是死是活啊! ——哦……打更佬也是那晚听到声音的吧? ——看来,确实有蹊跷…… ——啊!侯爷看着多亲厚温柔的人呐,总不会那个那个吧……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瞿珏第一时间把这些新鲜热辣的八卦说给南玉调听的时候,南玉调在被子里笑到发抖。 “你还笑哦?现在连皇爷爷都知道无游在公主府里藏了个女子,让我来打探打探呢!”瞿珏无不担心,连藏笑做的点心也没动。 南玉调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跟竺自恢扯上关系,迟早都会被你的皇爷爷盯上。” 瞿珏皱着眉头:“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瞿珏抓抓头:“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们从北巘王手上硬抢过来的吧?” “呸!我还成皇甫慑的了?” 瞿珏站起来:“可世人就是会这么认为的啊!” 南玉调坐起来,指指案头:“衣服,给我递一下。” 瞿珏便转身给她拿了衣服,递过去。正巧,藏笑端了新的点心进来,看到这一幕,登时傻了眼。 “你们……” “诶?”瞿珏一愣,反应过来,忙挑开几步,“姑姑你别误会!她跟我娘似的,您别乱想哦!” “娘?”藏笑黑线。 南玉调嘴角一抽:“是啊,他跟我孙子似的,成天脑子里就想着把您儿子往我床上塞呢。” “呵呵。”藏笑干笑两声,放下点心,“幸亏恢儿早跟我说过你们俩,处着跟小孩子似的,不然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想呢。”转而,走过去,把床头帷帐落下来,道,“可毕竟不是稚童,还是稍微讲究点好,你们说是不是道理?” 瞿珏忙道:“是是是。姑姑教训的是。” 南玉调在帷帐里翻了白眼,忽然问:“大美女,你儿子喜欢什么颜色的肚兜?” 刚走到门口的竺自恢顿住了,脚尖一顿,干脆利落地转身原路返回。 “这……”藏笑无语问青天——儿啊儿,你这哪儿找的姑娘啊…… ++++++++++++++++++++++++++++++++ (要拿下一个男人,先要拿下男人他娘。成功的婚姻建立在婆媳统一战线的同盟基础之上——from《百科全扯》by卜卜。下一章:统一战线~~~敬请期待~~~嘛?你说三国大统啥?哎哟~~~风太大,后妈我听不清楚嘎~~~~~~) 第一六一章 原装正版亲娘在线阅读 第一六一章 原装正版亲娘 肉文屋 / 第一六一章 原装正版亲娘 第一六一章 原装正版亲娘 第一六二章 暖香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二章 暖香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二章 暖香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二章 暖香 和自作聪明的女人相处,不是折磨,就是被折磨。和真正聪明的女人相处,才是实至名归的享受生活。关于这一点,南玉调深有体会。 藏笑自然记得竺自恢曾经说过“她恨我”的话,连猜带蒙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得出竺自恢和南玉调之间那些磕磕绊绊。不是猜不出南玉调身份尴尬,也不是没想过她的身份很可能给竺自恢乃至整个东珠带来灭顶之灾,但藏笑是个聪明人,知道该信任谁,懂得恰如其分只听、只看,却不问。 所以,当太子瞿元柳请她过府“品茶”的时候,她从头到尾神色恬淡,一问三不知。末了,亲自给瞿元柳泡一壶新茶,道:“若是皇兄真想知道些那孩子的事,不妨问问珏儿。” “珏儿?”瞿元柳沉思片刻,“说来,我也听闻说珏儿和那南姑娘走得很近,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藏笑摇摇头,忽笑了一声:“珏儿说把她当娘看。” “当……娘?!”瞿元柳眉心紧拧起来。 藏笑起身拍拍裙子,走出八角亭,立在池水边,缓声道:“自皇嫂病逝,至今已有二十余载。”回头看着瞿元柳,“皇兄孤身守着这院子,难道真的不打算再续弦了?” 瞿元柳叹息一声,走到藏笑身边,与之并肩而立:“驸马仙游亦有二十余载,笑儿可曾想过改嫁?” 藏笑怔了怔,莞尔一笑:“也是。是笑儿糊涂了。纵然天人相隔,问世间哪还有碧眸如海能换你心中那颗珍珠?就如同……今生不再相见,也无人能替代他为我折梅挽发唱小曲……” 瞿元柳听着,从玉碟里捻起一些鱼食,投入湖中,引得锦鱼争相抢夺:“恢儿总归还能得竺大师亲自教诲,倒是珏儿打小没了娘,我待他也不如你亲厚……如此想想,还真该找个时候好好谢谢那位南姑娘,若非她待珏儿极好,珏儿又怎会将她当‘娘’看待呢?” 此时,正在公主府里翻箱倒柜的某人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让她跟前一箱旧书腾出一大股烟尘,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看门的丫鬟看不下去了,忙进来把这箱子挪开:“南小主,您这是找什么啊?” 公主府的丫鬟就是不一样,南玉调才来几天,她们这些识眼色的下人就迅速把“南姑娘”改口成了“南小主”。公主自是不会说什么,但见竺自恢对“南小主”的称呼都不露丝毫不快,她们更加确定了——这南玉调迟早会坐镇侯爷府的!还是趁早打好关系吧! 南玉调被灰尘呛得咳嗽两声,扇着空气问:“昨晚我听到大美女在外头唱歌,像是一首词,我想查查看那是个什么词。” 丫鬟脸色一变,把箱子合好,忙确认外头没人才拉了南玉调一把,压低声音:“奴婢劝小主还是莫要查了。” “为什么?” 那丫鬟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忙摇摇头,有些着急:“小主,您别问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闻曾有个丫头听去了公主的歌,觉着好听,便学着唱了两句……后来……” “后来怎么样?” 丫鬟又惊又怕:“后来……没几天就听说她忽然哑巴了……府里不留身残之人,她便被遣走了……” “这么神秘?”南玉调支着下巴,好奇心被彻底调动起来了。 晚饭时,藏笑依然没有回府,竺自恢倒是来了。他在窗口看到伏案奋笔疾书的南玉调,心里很是惊讶,于是静悄悄走进去,从身后将她轻轻环住,下巴枕在了她温温软软的肩窝:“在写什么?连饭也不吃了,嗯?”然而只在那些**挖狗刨的字迹上掠过一眼,便定住了,“这是……” 南玉调用沾着墨汁的手指点在纸上,磕磕碰碰地唱起来:“公主府邸,十丈院落,梅飘落,与风俱下……嗯……孰花孰雪孰人可辨?唯闲琴一奏,暖香自知……”感觉到腰上的手倏然收紧,南玉调扭头朝竺自恢眨眨眼,“跑调了?” “没有……”竺自恢往前一贴,鼻尖沿着南玉调脸颊缓缓滑动,然后在她耳下轻轻蹭了蹭,“耳朵开始脱痂了,这几日别碰水,记得了?” 耳鬓厮磨这事儿很有爱,南玉调搂着竺自恢的脖子不客气地蹭回去,亲昵之余却也没忘了目标任务:“这词写得颇好嘎……谁写的?” 竺自恢一只手就轻而易举捉住南玉调两只乱晃的手,另一只手不着声色取走桌上的词,收进手里,捏成碎屑,轻吻南玉调泛红的耳:“你喜欢,我可以教你唱。但别让母亲听见,她会难过。” “公主府邸,十丈院落……”南玉调喃喃道,“莫非是写给大美女的情歌?” 竺自恢愣了愣,轻笑一声:“大抵是吧……父亲留给母亲最后的念想。” “诶……诶?”南玉调激动了,搂着竺自恢的脖子就跳了起来,“你还有爹哦!” 竺自恢汗颜:“谁人没爹?” 南玉调讪笑:“这不是你太不像人了,给人感觉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怪么?谁能想到你还是娘生爹养的呢?” 竺自恢额头冒青筋:“你这是夸人还是损人?” “呃……”南玉调嘿嘿一笑,“快说快说,是何方高人收服了你家娘亲,待我改日定去好好讨教一番!” 竺自恢无语问青天,头痛抚额:“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千万别跑去问母亲。”说着,坐下,拉过南玉调抱在怀里,轻叹一声,“父亲与皇上不和,二十五年前被逐出东珠国。” “嗯?就这样?” “就这样。还要如何?” 南玉调掰着手指:“不是什么家族宿敌后辈禁断之恋?” “……” “没有啥比翼双飞私奔天涯,最后被皇族庞大势力逼入绝境,搞到殉情的桥段?” “……” 这回连南玉调自己都沉默,抿着嘴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然一拍大腿,顿悟道:“不争取、不反抗,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竺自恢啊,敢情你爹这是始乱终弃呢!” 竺自恢满头黑线:“父亲当年与皇上究竟达成了何等协议无人知晓,我们当后辈的岂能妄自猜测?” 南玉调很是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从竺自恢腿上跳下来,指着他的鼻子,字句铿锵道:“介于你们家有始乱终弃的历史问题,本人决定对你进行留审考核!考核结果出来前,禁止你对本人抱抱亲亲,以及更深层次的发展!” 天边一记闷雷响过,皇家祠堂的祖宗牌位齐齐一叹——恢儿他爹哟,瞧你这造得什么孽唷! 竺自恢确实让南玉调不要去问藏笑有关竺老爹的事,不过南玉调要能真的乖乖呆着什么都不干,那她就不叫“南玉调”了! 所以藏笑从太子府回来时,南玉调已经洗完澡,吃完饭,盘腿坐到藏笑的床上严阵以待了。 藏笑立觉压力甚大:“调儿这是做什么?” “来,大美女,我们好好谈谈。”南玉调招招手,顺手将跟前一沓宣纸拍了拍。 藏笑掩嘴轻笑一声,坐过去:“书库的丫头说你今儿在翻诗集,莫非调儿要与我夜赏美句?”然而一瞥到那纸上的字,藏笑僵了。 纸上单单一个硕大的“殺”字,虽然没写出什么大家风范,但也确实力透纸背,笔画甚为狂利落,足以见写此字者,定然杀气凛然。南玉调把第一张纸塞到藏笑手里,举起食指一本正经道:“看人不能肤浅了事,一定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对待那些表里不一的臭男人,定要将其险恶用心扼杀在摇篮里!一个字——杀!” 藏笑一头糨糊,迟疑道:“这……可是恢儿做了什么唐突了姑娘……” “听我说完!”南玉调打断藏笑的话,又将一张“殺”字塞给藏笑,举起两指头继续道:“万一敌方突破第一道防护线,木已成舟,我们更需加强心理建设。对待始乱终弃之辈,无需心软,一个字——杀!” 藏笑似懂非懂,淡定美人脸分崩离析:“这说的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南玉调将手中一叠“殺”全数“嚓”一声撕成两半,目光如炬,“既然要弄回家,就算是狂蜂浪蝶打也要打成五好家居男!既然人都已经跑了,你想得开就算了,倘若想不开就该天涯海角捉人回来,好好‘培训’成模范丈夫!若有不从,一个字——” “杀……么?”藏笑大美女已经进入条件反状态。 却见南玉调从袖中抽出一卷纸,缓缓展开,很是震慑一个巨大的——阉! 藏笑瞪大一双水眸,倒抽一口冷气,仿佛看到了什么长针眼的东西,别开脸去。深呼吸,再深呼吸,藏笑支支吾吾:“这……你……呃……” 南玉调把纸一团,随手一抛,凶猛地扑过去一把掐住大美女薄薄的肩:“不瞒你说,找人什么的,我就是吃这口饭的。只要你告诉我你家驸马姓甚名谁,身长特征,我便能广布天下兄弟,掘地三尺将他捉来!如何?” “啊……诶?”藏笑终于明白过来,讶然地张了张嘴,看看满床残碎的“殺”,终是轻轻摇了摇头,“你误会了。” “误会?” “不守妇道,背弃承诺的人,是我。” “哈?” 藏笑下床,走到窗边,窗外霾密布,闪电撕裂了远空,潮湿的风,扑向纤瘦的她,仿若要将她生生浇湿:“公主府邸,十丈院落,梅飘落,与风俱下,孰花孰雪孰人可辨?唯闲琴一奏,暖香自知……”清婉的曲自她唇间溢出,她的眉目尽染忧伤,“《暖香》是他为我写的词,其实还有下半阙,恢儿不肯学不愿唱,因为连他都知道,下半阙的词里,有我的罪孽——三月桃花,红尘难逃,羞红桃,和歌共唱,葬花藏笑红颜未老,待金刀朽去,暖香不逝。” 像有什么突然从记忆深处跑出来,让南玉调莫名紧张起来。 藏笑缓缓回过头来,她的微笑里,有泪光:“那时少年不懂风月,却为我披甲战四方,只求金刀归来日风光娶我过门。然而我没有等我的驸马,我遇到了他,一见倾心,他乃朗朗君子,自然不会夺人所好,我便隐瞒身份与其私定终身……驸马得胜归来时,我已有了恢儿。父皇要拿他的血给驸马洗尘,我去求驸马,他不愿退婚,说那样会毁了我的名声,我记得那一夜驸马很沉默,后来……他便离开了,只身离开了东珠,为了成全我。”藏笑说到这,已声色哽咽,“父皇大怒,要我拿掉孩子……恢儿他爹才以‘永不踏入东珠国土’之誓,保全了恢儿……” “金刀……东珠……金刀驸马……”南玉调喃喃道,想起那个永远带着烟草味的怀抱,想起那宽阔平稳令人心安的脊背,从怀中出黄金匕首,指尖拂过那些繁复的花纹,泪,再忍不住,一下子,坠落下来,“是他……” 黄金匕首,雕刻龙鳞,凤尾缠成华丽的鞘。藏笑看着那匕首,眼泪停在了眼眶里。 “为何……为何你会有这副匕首?”藏笑疾步上前,颤抖的指尖却不敢触碰那华光,许久许久,才问出口,“他……还好么?” 南玉调垂着头,轻轻摇了摇:“他死了,死了好几年了。” 盛夏的雷轰鸣一声在天空炸开,天地为之撼动,厚重的云层黑压压铺天盖地压下来,霎时间,大雨瓢泼。 “他死的时候,也是这么个雨天。大雨一直下,一直下,他的血,一直流,一直流,不管我怎么喊都停不下来……他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来东珠……” ++++++++++++++++++++++++++++++++++++ (好吧╮(╯▽╰)╭,其实呢,之所以将“统一战线”推后一章,是为了将荤菜提前端上……哎~~~牛仔爹这坑,终于时隔三卷后给填了……擦汗~~~筒子们,竺老爹的身份猜出来了么?) 第一六二章 暖香在线阅读 第一六二章 暖香 肉文屋 / 第一六二章 暖香 第一六二章 暖香 第一六三章 统一战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三章 统一战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三章 统一战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三章 统一战线 要拿下一个男人,先要拿下男人他娘。 成功的婚姻建立在婆媳统一战线的同盟基础之上。 ——from《百科全扯》by卜卜 “他大概真的真的很爱你,即便离开了东珠,他还是时时刻刻想念着你。我一直不明白他那样的人怎会委屈自己窝在牛家村那样的地方,原来他保护着江神医的,也是为了你,为了守护你儿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南玉调这样说,见藏笑的泪如窗外的雨一般滂沱,叹了口气,忽然倾身抱住这单薄如纸的女子,“我替他抱抱你吧……好歹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藏笑一颤,再也忍不住,伏在南玉调肩头哭出声来。 老烟枪啊老烟枪,瞧你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这么柔弱,这么纤薄,小白兔似的连女人都忍不住去怜惜,难怪你万劫不复,难怪你至死不忘呢——南玉调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天空,沉沉一叹,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藏笑颤抖的脊背:“别难过,老烟枪他没怨恨你,他只记得你的美,只念着你的好呢。诶,不过呢,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你告诉我竺自恢他爹到底是谁,好歹我怎么着也该为老烟枪出口气是吧?” 藏笑抽抽嗒嗒,这会儿被南玉调的话逗得不知该作何反应,擦擦眼角,缓过神来,鼻音浓重地问:“你是他……?” 南玉调摇摇头:“我不是他女儿,但他在我心里和亲爹一样,都是待我极好的人。” 藏笑茫然地点点头,抿着樱唇,许久才复抬起头,轻轻拉过南玉调的手,目中含泪地欣慰一笑:“他有个好女儿,而我有个好儿媳。” “哈?”南玉调张大嘴,忽然有些不自在,“别那么因果论好吧……而且,我以前可是他的儿媳妇……” 这话说得很小声,藏笑没听清,却也不大在意,拍拍南玉调的手,想了想道:“相公执掌罗蒙,云游四方,怕是不好找的。不过恢儿是他亲自教出来的,恢儿当是有些线索……” 罗蒙……竺自恢师父……南玉调惊悚了,浑身**皮疙瘩都开始活跃登场,脑子立刻闪出那一头雪花花的发,一张年龄不辨的脸:“你……你……你,你不是要告诉我竺自恢他亲爹是白毛吧吧吧吧?!!!!!!” 藏笑无辜地瞪着一双水眸:“白毛……?” “成天一身骚包的白衣飘飘,骑一匹通体雪白更加骚包的白马,眉心点一颗骚包的朱砂,不笑也骚包,笑起来更骚包的脑抽极品……”南玉调体前屈跪地碎碎念,忽一仰头,双手扶在藏笑肩上,“竺大师……竺自恢……我怎么会那么迟钝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本是亲父,则为第一师,师父师父,是师更是父啊……” 老烟枪啊老烟枪,可怜你用情至深,怎么就遇到这么个对手呢?您老瞑目吧,好好投胎重新做人,再修炼几个轮回吧,那厮一祸害本不是人,您就别叨念了啊…… “大美女……” “嗯……我?”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诶?” “好消息是,我认识你男人,而且还有点渊源,所以我可以帮你把他弄来。” “啊?” “坏消息是,拿你儿子来换嘎!” “啊!” 一夜雷阵雨,藏笑似乎有些害怕打雷。南玉调也懒得挪地方,便俩人挤一起睡了。 次日是个新阳高照的好天气,被挤到角落缩着睡了一晚的堂堂公主殿下,一睁眼便看见睡得四仰八叉的少女,怔了怔,终是慈爱地温柔一笑,为她拉好薄毯。捡起落在地上的黄金匕首,在指尖摩挲一会,才放到南玉调枕边。 恢儿寻得你,此生之幸……藏笑擦擦眼角,朝进来伺候的侍女摆了摆手,轻手轻脚下床更衣离开。 南玉调与藏笑公主同寝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又大大地震惊了一大票人。 竺自恢和瞿珏这俩人一下朝就往公主府赶,藏笑面上没什么,但就给人感觉整个人明亮了一层。竺自恢疑惑了,这藏笑公主心有郁结终日寡欢都二十来年了,这笑容怎么就忽然透亮起来了? 瞿珏神经质地叨念着:“没爬进男人被窝,倒是先爬进男人他娘被窝……莫非……莫非……”忽一捂脸,悚然惊叫一声,“这是你未来婆婆啊——男女通杀也不带这样的啊!!!!!!!” 竺自恢在一旁青筋猛跳。 藏笑不明所以,素手做羹汤,一勺一勺舀进小碗里,分别给竺自恢和瞿珏推过去:“珏儿,你这男女通杀是何意思?” 竺自恢伸手点了瞿珏哑:“殿下胡言乱语,母亲不必在意。”低头喝一口莲子羹,清淡甘甜,笑着抬头仿若不在意问道,“昨夜雷声甚是吓人,母亲睡得可好?” 藏笑点点头:“嗯,幸有调儿陪着,睡得甚好。” “那便好。”竺自恢也给藏笑盛了碗莲子羹,漫不经心道,“玉调睡相向来霸道,难为母亲不介怀了。” 藏笑问:“你如何知道调儿睡相霸道?”一顿,隐笑,“啊……莫非……” “咳……”竺自恢呛了一下,面色大窘,“母亲……” 藏笑也不调侃他了,肃然道:“那你可切莫辜负了调儿。” 啊?竺自恢一愣,忽而笑意尽染,也懒得解释了:“是。母亲之言,儿子定当谨记。” “大美女——”一声惊呼自屋内传出。 众人循声望去,见披头散发尚且只穿了一件肚兜的某人抱着一团软纱泪奔而来:“大美女——裙子勾破了个大洞怎么办呐?” 竺自恢“腾”地起身上前,一把捞过南玉调,就用她手里的软纱将她包住,额头的青筋几乎要抽断了:“有何事,穿了衣服再出来!” 南玉调瘪着嘴:“衣服破洞了怎么穿啊?” 竺自恢头疼:“换一件便是了,哪能如此衣冠不整地跑出来?” “不行!”南玉调愤然,“雨过天青,自然要穿这件蝶翅缤纷的软纱裙,才符合今天的主题。这是生活的艺术,你懂不懂?” 竺自恢眉梢抽:“那若是穿不了,莫非你今日就这么到处跑?” 南玉调不以为然:“有何不可,我这肚兜也是蝶翅系列的!看,这里,这里,蝴蝶……” “玉调!把衣服穿上!”竺自恢抓狂。 藏笑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走过来拉起南玉调:“调儿进屋来,我给你补补。” 两人进屋,藏笑关好门,朝南玉调连连摇头,无奈一笑:“你呀,太胡闹了。” 南玉调趴在门缝上朝外头看:“呀呀,大美女,你儿子在外头脸红呢!看来这招还是有用的嘛!” 藏笑穿针引线,仔细比对衣料上的裂口:“里太傅严格,他自幼便知非礼勿视。再说了,光天化日,还有客人,你这样子,他怕生气还来不及吧!” 南玉调眨眨眼,一甩头发:“瞿珏算个什么客人啊,我在他眼里跟亲娘似的,就算全裸了他也只会关心我会不会着凉。”说着低头看看肚兜上的蝶翅刺绣,不满地感慨,“真是不感啊,果然还是深v,露露沟比较好么?” 藏笑不解:“何谓‘深微’?” 南玉调在前交叉一比划:“就是领子这个样子,露出沟沟。” 藏笑脸色变了变:“胡闹!” 南玉调吐吐舌头,凑过去看藏笑一针一线绣起裂帛,密密针脚:“所以色诱不行咯……那不如……” “嗯?”藏笑停下手头的活,抬头等南玉调把话说完。 南玉调弯起嘴角,一字一句道:“霸、王、硬、上、弓!” 手一偏,藏笑险些扎到自己的手指,冷静下来却问:“调儿功夫很好?” 南玉调一愣,支起下巴,认真地想了想:“唔……此计不宜强攻,只可智取!” “智取?”藏笑将线在针尾绕了几圈,一抽针,收了尾。 南玉调打了个响指,眼睛像狼一样泛着幽光:“关键词——下、春、药!” 藏笑猛地往前一磕,头疼啊头疼:“玉调为何如此……嗯,着急?恢儿心中有数,安排妥当之后定然会风光娶你过门。你何苦……” 南玉调沉默了,透窗的白光打在她的侧脸,藏笑看着那半张明亮,半张影的脸,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却听南玉调低声道:“我不是怕他不娶我,我是怕他娶不了我,更怕他娶了我之后,才发现无力对抗由此带来的恶果。” “怎会如此……” “公主殿下,为何要对竺大师隐瞒身份?你嫁了他,为何又终要分开?” “这不一样!”藏笑急了。 南玉调摇摇头:“一样的。身份……他人未婚妻的身份,让你选择欺骗。父亲的身份,让他选择离开。” 藏笑一把拉住南玉调:“恢儿不一样,他……” “你想说他经营已久,大权在握是不是?”南玉调淡然一笑,“那又如何?他比他的父亲心狠手辣,他位高权重,可他又何尝不是天下大局中的一颗棋子?竺大师为亲情,身不由己。而他,为天下,身不由己。而我呢,我在蛛网之中,牵动各方。我的身份比你的更不堪,比他的更尴尬,我甚至不能肯定,会不会有一天因这身份,再度与他为敌……大美女,当年爱上竺大师的时候,其实,你也没想过天长地久吧。” 藏笑怔住,天顶的光落在方寸之地,照不亮整座空荡荡的大宅。 天长地久,谁敢奢求,谁能求得? 南玉调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咧嘴笑起来:“呐~~我先在你儿子身上试用一下,成功的话,给你留半瓶用来对付白毛吧!” 竺自恢在外头打了个喷嚏,望望碧空万里,纳闷不已——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冷? ++++++++++++++++++++++++++++++++++++++ (我是河蟹的cj后妈,新年快乐~~感觉到了吗?荤菜的味道嘎~~~下一章:追男秘笈终极武器~~~敬请期待~~ ps:感谢亲的打赏and催更票~~第一次收到催更票,尚未了解此票运作规则~~待研究过后,咱再讨论加更的问题哈~~~~) 第一六三章 统一战线在线阅读 第一六三章 统一战线 肉文屋 / 第一六三章 统一战线 第一六三章 统一战线 第一六四章 追男秘笈终极武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四章 追男秘笈终极武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四章 追男秘笈终极武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四章 追男秘笈终极武器 《追男秘笈》所言其初,关键在于一个“乱”字,胡搅蛮缠,先乱其行,再乱其心,此乃心理战术。下一步就稍微复杂一些了,总结下来,基本就是全方位360°展现自我魅力的过程,顺带下套逮羊……啊,逮狼。 不过事到如今,南玉调觉悟了,繁文缛节明媒正娶什么的,通通都是浮云!她决定直接跳入最后一个环节,春药在手,是她的终极武器! 下春药,三个字,看起来轻飘飘,其实是个技术活。尤其下药对象,还是那种百毒不侵,谨慎过人的蛊族药宗旁系弟子。南玉调在房里捣鼓了一个通宵,终于完成了逮狼策划书,其中涉及社会学、心理学、厨艺、美工等数种学科。 第一天中午—— “大美女大美女,你儿子最喜欢吃什么嘎?” 藏笑苦恼地想了一会:“这……恢儿不挑食,喜怒不表,我做什么他都说好吃。” “哦~~~那好吧,大美女,有什么带馅儿的甜食最容易做么?” 藏笑一愣:“调儿要给恢儿做点心么?” 南玉调眯着眼,阳光下,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那么,做桂花酿圆子吧。”藏笑如是说。 南玉调屁颠颠地跟过去。 当日下午—— “小海带——小海带,你在么?”南玉调对着房顶呼唤。 飞星黑着脸,站在她身后:“飞星在此。” “来来来,”南玉调眉开眼笑捧起食盒,“你认得侯爷府的路吧?” “认得。” “你进得去侯爷府吧?” “……进得去。” “是光明正大进去哦!” “光明正大……” “好的好的,”南玉调连连点头,“走吧。” “诶?” “诶什么诶啊?你带我去啊。待会呢,我先在侯府门口躲着,你把这个食盒给竺自恢,跟他说这是我亲手给他做的哦,一定要吃哦,不吃我会生气哦!然后呢,你再出来,把我弄进去!切记,一定在他吃下圆子后,一刻钟内要将我带进去哦!” “……” “记得了么?” “记得……” 侯爷府中—— 竺自恢在食盒上敲了敲,抬头看向飞星。 飞星立刻觉得压力甚大,垂头道:“南姑娘说这事她亲自为侯爷做的,请侯爷务必尝一尝,否则……” “否则?” “否则……南姑娘说她会生气的。” 竺自恢嗤笑一声,打开食盒,见里面致瓷碗里,仅三颗圆子,但每一颗都很“硕大”,于是嘴角笑意更深:“三个圆子便能装满一碗,看来,果然是亲手做的了。”说完,取出小碗,圆子在桂花糖汁里晃了晃,很是可爱。竺自恢尾指,似不经意问了声,“她来了?” 飞星一愣,额头开始冒汗:“是……在府外躲……等着。” 竺自恢指尖自碗口一划:“人都来了怎么不入府?鬼鬼祟祟躲在府外万一被隐卫误伤了该如何是好?” 飞星忙道:“飞星这就带她进来……” 侯爷府门口蹲地画圈圈的女子时不时朝路过的阿伯阿婆笑笑,毫不介意扫落地面沾了尘土的裙边。藏在暗处守卫侯爷府的隐卫面面相觑。 ——可疑人物,是否清除? ——不好吧……刚刚好像看到是和飞星大人一同来的呢。 ——要不去请示侯爷? ——我看不用了,飞星大人出来了。 …… “小海带!”南玉调朝飞星挥挥手。 院墙内接连传出“扑通——”声,南玉调狐疑地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转而又兴奋地扑向飞星,“怎么样?他吃了么?吃了吧……” “侯爷请您进去。”飞星满头黑线。 “诶?你把我给暴露了?!”南玉调咆哮。 飞星冤屈地望望远空,缄默不语。 “哼!回去再收拾你!”南玉调不再理他,大步迈进侯爷府。 南玉调并不是第一次来侯爷府,上一次来还是七贤之约的时候。穿过大厅,大厅墙上仍悬着《浮生序》的字幅,如今看来,却然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府里来了客人,都是在大厅招呼的,连藏笑公主每次来,都会先在大厅坐一会,可南玉调竟是径直往后院书房方向去。管家正欲阻拦,却见飞星朝他摇了摇头,心下惊异,不禁猜测来人身份。 南玉调脚下生风地冲进书房,那仗势就差喊一声“亲爱的,我来解救你萌动的春心啦”。然而进了屋,见竺自恢端坐一旁,执卷朝自己浅笑,南玉调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上前,瞄一眼碗中完完整整的三颗圆子,忽就瘪了嘴,一副委屈答答的模样:“你嫌弃我做的圆子!” 竺自恢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玉调亲自下厨,恢岂敢嫌弃?不过想不明白,玉调为何不进府,与我同食,嗯?” “啊~”南玉调邪恶地睨着竺自恢,“莫非你是想让我喂你吃?啊呀!想不到你这么坏哦——” 竺自恢浑身都毛了一下,脸上却依然挂着温柔笑意,舀起一颗圆子,送到南玉调嘴边:“非也,是我来喂你。” 南玉调思虑:竺自恢或自己吃春药,结果有差别吗?答案——有! 竺自恢吃春药——禽兽化,生米煮成熟饭。 自己吃春药——被砍晕……大米继续库存。 南玉调怒了,跳起来:“竺自恢你什么意思?不吃就不吃!你那一副全身戒备的样子摆出来给谁看?难道怕我给你下毒么?还是怕我给你下春药?”吼着,一边夺过勺子,朝肥嫩圆子狠狠一戳,某颗圆子立刻酱陷溢出,南玉调嚎道,“你看啊!你看啊!有没有包春药?有没有啊?” 飞星在门外一顿,挥汗转身,心中很是惆怅——南啊南,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你用不用不打自招啊…… 竺自恢一脸“原来是春药啊”的了然表情,从碗里重新舀了颗圆子,放到茶碗里,洗了洗。 “你干嘛?”南玉调脸抽——陷里没春药,春药全熬进桂花糖汁里了,放茶里一洗,那不啥都洗没了! 竺自恢滤起那颗圆子,笑得很是温柔宠溺:“既是玉调亲手做的,不管包了什么,我自然都是要尝尝的。不过我吃不了那么甜的糖汁,在茶里过过水,相信玉调能理解的。”说着,一口白牙咬在了白嫩嫩的圆子上。 南玉调体前屈跪地——早知道,就把春药包陷里了……想想,不对啊……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南玉调狐疑。 竺自恢重新将南玉调拉入怀里,吻吻她的耳廓:“这里……” “嗯?” “追索蛊。你一旦靠近,我便能感知啊,小笨蛋。” 南玉调耳朵,开始发杀人的目光:“那我为什么没感觉?” “因为蛊的作用,会放大你耳朵的感知,前些日子你扯伤了耳朵,若不用些抑制感知的药,怕你受不了疼痛。”竺自恢说着,把南玉调的手拉下来,“别碰,快好了。” “竺自恢。” “嗯?” 南玉调猛地掐住竺自恢的脖子,死命地摇:“你祖宗的马上给我把这什么狗屁蛊弄掉!!!!不弄掉老娘灭了你先奸后杀!!!!!!!” 竺自恢被她掐得满脸通红,忙握住她的手腕,把那两只爪子摘下,咳嗽两声:“不行。” “不行?!!!!!!!!”南玉调爆发了,扑过去,连人带椅扑倒在地继续掐,“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不行也得行!不然阉了你阉了你阉了你……” “玉调,”竺自恢再度擒住南玉调双手,黑眸里有些神色南玉调看不懂,他说,“若是你真的要解除蛊约,那便拿把刀来,切了我的小指。” “哈?” “追索蛊,追寻一世,索命天涯,蛊已成为宿主血的一部分。”竺自恢柔声说,伸手,五指梳过南玉调的发,攀在她后脑勺,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耳廓,“你倘若还是觉得无法接受,那便切了我的尾指,蛊自然就会死掉。” “侯爷……”管家的声音停在嗓子眼,他瞪大眼,看着他家威武的侯爷居然被一女子压倒在地,惊悚之余更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竺自恢蹙眉,然后优雅万分地拍拍南玉调站起来,仿佛刚刚啥事都没发生过:“何事?” “启禀侯爷,莫公公带皇上口谕,请侯爷立即入面圣。”管家弯腰垂头,镇定万分地把话说完。 竺自恢拳头一握,眼里闪过一缕光,虽很短暂,却还是被南玉调看到了。竺自恢偏头揉揉南玉调的发:“抱歉,看来没办法陪你一起用膳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不若在这吃了再回公主府?” 南玉调点点头,一副乖巧好商量的模样。 竺自恢迅速换好朝服,戴好玉冠,出门前,留下一句:“圆子,很好吃。”令人遐想万分。 南玉调看看圆子,又看看那飘飘如仙的背影,终于注意到门边木头一样的管家,走过去,递上一张帕子,笑眯眯:“哎唷!大叔,你冒冷汗了哦!” “……” “放心啦,他不会挖你眼睛啦!” “……” “也不会割你舌头的!” “……” “当然,也不会杀你……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呢。” 可怜的管家大叔,侯爷府兢兢业业十年如一日,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却在此刻,浑身冷汗淋漓。聪明如他,识相如他,忙一辑:“请姑娘明示。” 南玉调笑了,像一只森森的猫,咧着白牙,眯着眼。 当夜,南玉调回到公主府,默默地撕掉了逮狼策划书的第一页,月光下,隐约可见一行字:圆子,注定是灰的。不着灯的房间里,回荡着某人森然的笑:“死了一个圆子,还有无数个包子饺子团子前仆后继,助我瞒天过海!哦呵呵呵呵……” 第二日—— “启禀侯爷,公主府送来一笼灌汤包。” 第三日—— “启禀侯爷,公主府送来一碟水晶饺。” 第四日—— “启禀侯爷,公主府送来一盒芝麻团。” 逮狼策划书一日薄过一日,终于在第六天,南玉调收到一份快马送来的包裹,里面是全新升级版的七星封印,附带毒六一封信,上书三个字:悠着点。 南玉调望望天空,掐指一算,兀自点头:好日子啊!眼角余光瞟到藏笑,忙迎了上去:“大美女,又做了什么?给我尝尝呗。” 藏笑柔柔地微笑:“下人说恢儿近日胃口不大好,我给他做了些小食。厨房里给你留着份儿呢。” 南玉调揭开食盒,直接用手从里面拎出块酥点:“我就喜欢抢他的!”这样说着,却没有吃,而是当着藏笑的面,在酥点上滴了几滴不明体,让后又把酥点放回去,罢了,朝藏笑扬扬眉梢,“大美女,最上面那块,一定留给你儿子吃哦!” 藏笑愣住:“这是?” 南玉调用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记得,一个时辰内,一定要离开侯爷府哦。” ++++++++++++++++++++++++++++++ (本人掐指一算……嗯,是时候了~~~下一章:吃“宵夜”~~宵夜啊宵夜,多内涵的词啊~~~) 第一六四章 追男秘笈终极武器在线阅读 第一六四章 追男秘笈终极武器 肉文屋 / 第一六四章 追男秘笈终极武器 第一六四章 追男秘笈终极武器 第一六五章 吃“宵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五章 吃“宵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五章 吃“宵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五章 吃“宵夜” 词汇解析:霸王硬上弓。 霸王硬上弓是一种压倒的力量相对现象,在实力差距存在的情况下,有可能自动转换为:弓硬上霸王。同理套用“我玩生活”与“生活玩我”的转换模式。 ——from《百科全扯》by卜卜 晨昏交替的时候,也被称为“逢魔时刻”。每到这个时候,竺自恢总是习惯地提高谨慎度。 侍女静悄悄行走在灯台之间,添油点灯,不敢多迈一步。 茶盖摩擦茶碗边发出“沙沙”的声音,浮叶被轻轻拨开,茶香袅袅。竺自恢喝一口茶,翻一页书册,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送母亲出门了?” 那侍女垂头答道:“是的,公主已上轿,隐卫随后。”不敢多说一句。 “嗯。下去吧。” “是。” 空气中有香炉里熏香的馨香夹杂了淡淡灯油燃烧的味道,竺自恢微蹙眉头,看着桌上未吃完的点心不知在想些什么。屋外夜色迅速沉寂,酿一抹暧昧不清的暖色,让人恍惚。 “客人既然来了,为何止步门外?”竺自恢语气淡然,却偏生一股令人哆嗦的压力,心想:能通过府中隐卫的埋伏,而不惊动各方,定然是绝顶难缠的高手。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来人一身玄色斗篷,由头遮到脚。 竺自恢愣了愣,浑身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失笑地摇摇头:“裹得这么严实不热么?” “热啊——”懒懒略带沙哑的声线,不知为何在今夜特别撩拨心弦,来人慢慢拉下帽子,一头青丝瞬间垂落,映衬着她黑眸粼粼的目光,她偏头一笑,少三分平日的胡作非为,多七分邪魅惑人。 竺自恢心中猛然一顿,却马上回过神来,慢悠悠放下书卷:“今日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晚么?”南玉调笑问,伸手松开斗篷的结,露出里头薄薄的衣裙,“晚了吃宵夜正好啊。” “哦?”竺自恢微眯双眼,“看来玉调又学会做新的点心了。不知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南玉调缓步走进,视线仔细扫过桌上的点心,嘴角不禁勾起,然后走到竺自恢跟前,缓缓低头靠近:“今天的宵夜有个好名字,叫做——美人在怀。”话刚落音,人已稳稳坐在了竺自恢腿上,微凉的指尖勾起竺自恢的下巴,南玉调恶劣地笑了几声,“美人,你今晚就从了爷吧!” 竺自恢忍住一掌拍平这张猥琐大叔表情脸的冲动,确地抓住那只乱晃的手:“原来,美人是指在下啊。” 南玉调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你要喜欢,这句话你来说也行啊。”说着,一张口咬在了竺自恢鼻子上,“奇怪,为什么每次看到你的鼻子我都会忍不住咬下去?” 竺自恢闷笑,顺势在她下巴啄了啄:“好了,别闹了。” 南玉调松牙,放过他的鼻子,隔开一点距离,注视着他的眼睛,看到倒影在他眼中的自己,于是问:“你想吻我,为何要忍?” 竺自恢一愣,顷刻便感觉到覆盖在唇上的柔软触感,刚想着说什么,然嘴一张,便感觉到有什么更柔软湿滑的东西探了进来。脑中有一刻轰鸣不息,只觉混沌一片,抓在手中的那线更加不愿松开。于是反客为主,勾住那不安分的舌尖,压下,侵入。 “唔……”南玉调闷哼一声,皱了皱眉,含糊不清地抱怨:“因循……渐进啊……渐进……” 然而竺自恢却猛地将她推开,脑中警铃大作:“你在点心里加了什么?” “啊……?”南玉调懵懵懂懂地睁大眼睛,大口大口呼吸,想了一会,“嘿嘿”一笑,“没什么,一点点药胚而已。” “药胚?” “是啊,直接下春药要是不小心让大美女吃进去,我去哪马上找你爹给她灭火啊?” 竺自恢暗自调息,一边问:“那么,药引是……熏香?”尔后黑眸中锐光一闪,“想不到你这么快连大管家都收买了嗯?” 南玉调感觉顺过气了,又瞄准了竺美人的嘴唇,压过去:“别不服气嘛,他检查过的,换种香料而已,不是迷药,他睁只眼闭只眼不就过去了么?而且,我跟他说……我喜欢你身上有这种味道嘎……” 近在咫尺的羽睫,像黑色的蝶翅,扑闪扑闪,细细的风扫在脸上,又一下没一下地拉扯着那条叫“理智”的神经线。 “玉,调……” “别废话!法式深吻……唔……现场教……教学……学,学唔……学着点……” 唇舌交缠,耳鬓厮磨,星火燎原。 竺自恢的手紧紧掐在南玉调腰上,南玉调的手却忙着层层入侵。霸王硬上弓……果然是王道啊! 口腔已被占领,阵地转移至耳,某人怨气很大:让你平时对着我耳朵吹气啊!吹气啊!吹啊!让你在我耳朵上种蛊啊!种啊!种啊! 竺自恢稍一偏头,碰到南玉调耳朵上冰冷的耳钉——七星封印。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但他不想打破现在的状态,不想推开,不想生硬打断理智的破碎。 可是…… “玉调……” “……”——咬! “我们成亲吧。”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南玉调猛然顿住,用了很久,才消化了这句话。她缓缓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竺自恢。后者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笑容背后隐藏了什么。 “然后呢?”南玉调问。 “皇上应允,许我二人于年末成亲。” 南玉调蹙眉:“条件是?” 竺自恢怔了怔,不答,莞尔一笑,嘴唇贴在南玉调额头。 “你在担心什么?”南玉调低着头问,手紧紧拽着竺自恢的衣襟,感觉到他微怔后故作无事的淡然,忽一抬头,发力将竺自恢一推,两人便倒在了地上,南玉调咬牙切齿,“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不在乎那些什么狗屎名分,你也本不用理那个死皇帝你到底明不明白?” “玉调,年底我们就成亲。”竺自恢仍然只是温良地微笑,手指疼惜地捋过南玉调的鬓发,“到时你便是我的妻。” “竺自恢!!!!!”南玉调咆哮,“你给我搞清楚!你不是白毛,我也不是当年的藏笑公主!我没有那么脆弱任人宰割!也不会因为闲言碎语就不敢出门,谁敢乱嚼舌头,我就撕了谁的嘴!” “玉调……” “我这么努力,努力地无视我们之间的恩怨,努力地变强,难道只是为了变成别人手中用来要挟你的工具吗?我喜欢你,是为了与你并肩而立,而不是为了成为你的弱点!” 星星点点,冰凉的泪,坠落在眉峰、鼻尖、唇角,却如同炙热的烈焰,焦灼地烫伤了肌肤,烫得心疼痛不已。竺自恢伸手,滑过那女子微凉的肌肤,感受指尖被那热油般的眼泪打湿,如一团火焰沿着脉络燃烧,有个名字在口乱窜,跳出了嗓子:“南……玉调……” “你视我为妻,我则为你妻,你个王八蛋到底懂不懂……唔!” 修长的手,泛白的骨节,猛然一收拉下那哭得湿嗒嗒的脸,封住那比山盟海誓更为沉重,比甜言蜜语更为温暖的话语。要怎样回应才足够表达内心的感动?要怎样侵占才足够平复心中暴烈的冲动?要怎样去毁灭,却不伤害她? 扣在后脑勺的手,铁箍一样紧,唇舌间是吞噬的力量。南玉调睁大双眼,羽睫上细小的水珠颤颤,脑中360°环绕一行加黑体大字:悲剧……玩大了!!!(跪地ort…再不弄点什么破坏气氛的东西,本后妈一定会因为呼吸困难浑身无力瘫软休克在电脑前的……) 天旋地转,颠龙倒凤,一个翻身,俯视变仰视。竺自恢支起身,背光让他的目光显得越发幽深,眉心的朱砂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他微蹙着眉:“玉调……你确定……” “停!这种时候你再问我会不会后悔,小心不举哦!” 竺自恢一僵:“我视你为妻,你便为我妻么……呵呵。”闷笑两声,忽一抬眸,猛然将南玉调拉起,打横一抱,“美人在怀……” 熏香幽幽,萦绕着摇曳的灯光。灯芯上轻轻跳跳的火焰仿佛也浸染了熏香迷人的味道,令人失神。没有红罗帐,也没有鸳鸯被,不点对红烛,也不饮交杯酒。只夜色,独好。 “美人在怀,我又如何能坐怀不乱……夫人以为?” “呃……本夫人以为……那个……甚好,甚好。” (如果我这个时候接个“第二天”你们会不会杀了我?或者“预告下一章:xx”直接卡h你们会不会杀了我?我想的……我真的想……泪奔……生命诚可贵。) 竺自恢闷笑两声,倾身覆上了南玉调的唇,有些小心翼翼,轻轻吻着她的嘴角,舌尖缠绵缭绕,原本扶在她肩膀的双手也顺着她的手臂慢慢下滑,自她腰间穿过,将她搂入了怀中。感觉到萦绕于颈边越来越炙热的气息,南玉调仰脖微微喘息着,竺自恢的脸轻轻贴着她的脸细细摩挲,臂间环绕的力度逐渐加深,将她的身体紧紧禁锢于怀中。 南玉调颇为艰难的试图挣扎了一下,无奈分毫动弹不得,于是补充说明:“本夫人以为……我们换个位置会更好……呀!别咬!” 竺自恢拉起她的手腕,有些生涩地俯身埋首于她颈间轻轻啃咬着,牙齿滑过她的皮肤,带来阵阵细碎的湿热。温存间,有混沌不清的问话:“还换位置么?” “不换不换……您请便……”——才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竺自恢定定地看着她,眸中幽幽暗暗,如同光影交接般不定。再复低头,连呼吸也逐渐开始变得冗重起来,轻吻重啃,一寸一寸,顺着她的脖子慢慢往下,留下一路浅色红印。 南玉调颇为艰难地仰脖呼吸,感觉到他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腰间,指尖勾入腰带里,一边吻着她的肩膀一边小心地扯开了外袍,沿着手臂将外衣剥落下来,露出掩映在内衫之中的细腻白肤。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探入贴身轻衫之中,指尖在肌肤上流转徘徊,拉开绸带,轻解罗裙。 “脱……完了?” “嗯?”竺自恢不解地抬起头来。 用力一推,迅速翻身,农奴翻身做主人呐!南玉调顽劣地一勾嘴角:“那么,轮到我脱你的衣服了吧!嘿嘿!” “嚓——” 烛火一跳,人影晃晃。 “这是个……意外,意外啊!”南玉调干笑两声,却看到竺自恢目光深邃,幽光粼粼,似是静若湖面,又似蠢蠢欲动。 这一失神,竺自恢腿一勾,又将她压下,缓缓贴上了她的身体。白色内衫缓缓自肩头滑落,唇齿纠缠,十指相扣,灯芯小小火焰,照亮一方,投出二人拉扯不休的影子,渐渐融为一体。 侵入的那一刻,竺自恢因明显感觉到阻滞而猛地顿住:“你……” 南玉调不悦地拧紧双眉,喘着气:“竺自恢,你要是……这个时候……敢问我为什么还是处女的话,你就去死吧!” 竺自恢愣了愣,将南玉调的手拉起,环在脖子上,贴着她的耳朵,柔声细语:“我是想说,你若是痛,就咬我,别伤着自己……” “唔!哼唔……” 一口白牙齐刷刷地咬在了竺自恢的锁骨上,一点也不含糊。呼吸紊乱,竺自恢却愣是停住,轻轻揉着她的腰和腿,疼惜地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好点了么?” 南玉调抠着他的背,艰难出声:“王八蛋……停在这里做什么……唔……靠!你动……动之前……说、说一声……会死……死啊……” 沉重的呼吸打在耳边,燃烧成一片火海:“谁让你……下药……” 南玉调有些难耐地轻轻低吟出声,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伸手胡乱去抓,一把抓散了竺自恢的发髻。青丝幕帘一般垂落,发丝在脸颊、耳、脖子、锁骨、前来回扫动,与她的发纠缠一处,结发夫妻。原来这就是结发夫妻么,结发、结发……共白头。 缕缕幽香自桌上的香炉中漫出,吞吐的雾气朦朦胧胧,将他们的影子笼罩。 +++++++++++++++++++++++++++++++++++++ (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黑眼圈表示纵yu过度中……瘫软键盘前ing……谁再敢说老子h无能,老子阎之! ps:感谢妖大童鞋提供部分细节。 再ps:感谢清风闲童鞋的打赏。4000+字数,乃就假装我加更了吧…… 一入侯门深似海,规矩存在的意义在于打破它时得到充分兴奋……一个人太过王八,就会升级成霸王。so,下一章:侯门~~敬请期待~~~~~~~) 第一六五章 吃“宵夜”在线阅读 第一六五章 吃“宵夜” 肉文屋 / 第一六五章 吃“宵夜” 第一六五章 吃“宵夜” 第一六六章 天生一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六章 天生一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六章 天生一对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六章 天生一对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拭身体,换被单,南玉调拧紧的眉头,因为被打扰睡眠而燥郁不已。然而炎热的夏天,利爽的身体和干净的被单总是受欢迎的,于是,南玉调只好忍耐着任对方折腾,喃喃地抱怨了一句:“赶紧着……困死……”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轻的闷笑,指腹柔软一下一下梳着她的发,抚平她皱巴巴的眉心。 大约五更的时候,感觉到身边的人要离开,南玉调腿一横,勾过去,顺势整个人都贴到了对方的膛上。隐约听到耳边轻细的叹息,有些无奈,有些宠溺:“乖,我该上朝了。” “翘班啊……”某人半梦半醒嘟囔道。 “嗯?” 不知起早贪黑的国家公务员同志是否蹙眉,是否摇头,是否疑惑“翘班”为何物。耳鬓是温温软软的亲吻,很舒服,于是某人又一头睡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上完早班的公职人员回来了。南玉调很高兴——人抱枕回来了。眼睛也懒得睁一下,手伸过去环在对方腰上,往对方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竺自恢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看着女子一副宁可睡死在梦中的模样,黑眸中立刻溢满柔光,伸手拉了拉毯子,盖住那令人心慌意乱的香肩雪臂以及颈后延绵的暧昧痕迹。执一卷书册,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南玉调再醒来的时候,人抱枕也不在了,她爬起来,环顾四周——干净利索的房间。心中微微感慨了一下:原来这就是竺自恢的卧房啊……果真无趣啊! 没看到换洗的衣服,南玉调郁闷地撑头想了会——昨天太激动,忘带衣服了啊……拉过薄毯往前一裹,慢悠悠地拖拽着往衣橱走,途中绊倒了凳子,发出“哐镗”的声音。 与贤侯府规矩不多,却很严格。主卧更是任何人都不允许随意出入的,所以竺自恢的贴身小厮和侍女平日里都是在屋外候命的。这会儿听到屋内有动静,侍女知道“昨晚在此过夜的神奇生物”起床了,赶紧进屋伺候。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大敞的衣橱,里面翻得乱七八糟,原本整整齐齐的衣服饰物,此刻全都一堆堆摊散在地上。只见那始作俑者,光脚踩在侯爷大人的朝服上,层层叠叠的锦袍松垮垮搭在她身上,带子系得乱七八糟,扣子扣得颠三倒四,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努力和过长的衣摆做斗争。 侍女同学石化了,嘴因过度惊惧而张成“o”型。她不知道侯爷大人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因为侯爷大人生气的时候她从来不敢抬头,甚至觉得那种乌压压几乎可视的低气压下连呼吸都是致命的。 南玉调看了眼来人,朝那可怜孩子咧嘴一笑,提着衣摆晃了晃:“早啊。” “早……早……”脑神经错乱得一塌糊涂的侍女说话都开始打磕巴,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南玉调就这么一脸从容地越过侍女,往门口走,好像把侯爷大人衣橱翻得像狗窝似的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推门,外头太阳高挂,万里无云。屋外待命的侍女齐齐朝她低下头,侯爷府忌长舌,侯爷大人喜欢安静,于是没有声音的行礼,她没注意。 屋外一方小院,巨大的细叶榕在院子里撑出一方天然荫顶。树下置一张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对棋盒。南玉调眯着眼盯着那细叶榕,喃喃道:“风水宝地啊宝地——午觉首选嘎!”转头朝门边首位低眉顺目的侍女道,“呐呐~~帮我搬张躺椅过去嘞!” 那侍女稍一顿,依旧卑微地低着头,语气却有些倨傲:“回姑娘,侯爷府规矩,不得侯爷准许,不得擅动府中一花一木。” 南玉调一愣,似是察觉什么:“这样啊……”转而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朝屋顶喊,“小海带——小海带——出来帮我搬椅子嘞——” 众侍女心声:小海带……那是什么? 众隐卫心声:小海带……谁?擅闯侯爷府,杀不杀? 一阵冷风袭来,飞星双手提着巨大的躺椅出现在南玉调身后。 众侍女心声:飞……飞星大人?!!!!!!! 众隐卫心声:……队长…… 屋顶传来可疑的声音,似是有人趔趄了,掀翻了屋瓦。 飞星黑着脸,面瘫地开口:“夫人,放哪?” 众侍女:夫……夫人……人?!!!!!! 众隐卫:……错觉……吧…… 南玉调也是愣了愣,“夫人?”望天想了想,“叫得我好老哦——” 飞星放好椅子,见南玉调光着脚,忙把视线移开,伸手挡住她,对一目瞪口呆的侍女道:“拿双鞋子给夫人。” “是……是!” “不用啦!”南玉调提起衣袍,越过飞星,一脚踩进院子的石子小路,“偶尔接接地气,也不错嘛。” 众侍女:……侯爷的衣服……脏了……死定了…… 众隐卫:……看到了……赤脚……好白……死定了…… 飞星有那么一瞬觉得:幸好……换老板了…… 与贤侯府规矩极严,三餐都是准时准点的,过了时辰就过了,没有小灶可开。此时,午饭时间已过,晚餐又还早。这个时候,没人想过要给南玉调弄吃的。 管家大叔翻着册子,一板一眼跟南玉调讲着侯爷府的规矩。絮絮叨叨的话,自南玉调左耳进,又原封不动从右耳溜出去。南玉调挖挖耳朵,懒懒地打断管家大叔:“呐——我说……好饿啊……” 管家顿了顿,这老狐狸自然早就看出这“夫人”不简单,但侯爷出门前也确实没有特别交代什么,便垂头面无表情地答复:“回夫人,方才老奴已经说过了,这侯府规矩,过了时辰……” “大叔啊——” “啊?啊!” 南玉调眯着眼,锐光在她黑眸里来回流转,透出丝丝危险的气息,她笑着,露出两颗亮晶晶的虎牙:“‘过了时辰,不再开灶’这话我记住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府里的灶不能开,就麻烦您老跑一趟四方楼了。” 大管家僵愣了,他确定,虽然这所谓的‘夫人’比侯爷爱笑,但那不经意间沉沉压下的气息却丝毫不让侯爷,心中顿时了然,这样的人物,的确不需要侯爷‘特别交代’什么……与贤侯府,从此多了个霸主! 南玉调猫着眼,缓缓补充道:“侯爷府有侯爷府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嘴角一挑,“当然,我的规矩比侯爷府的要简单多了。第一条:天塌了也不许打扰我睡觉;第二条,天塌了也不许打扰我睡觉;第三条,谨遵前两条,严格执行。否则……后、果、自、负。” “啊……啊?” 细叶榕下投下阳光星星点点,细碎的明亮,南玉调身上穿得一塌糊涂的锦袍揉作一团,她像猫一样,在太阳下打了个哈欠,软软地蜷着身体,瞌上眼睛。一旁的石化的大管家,手中翻着一半的家规,风中凌乱。 其实已经睡够了,南玉调闭目养神,人本是清醒的。所以竺自恢一来,她便察觉了,却赌气一般不愿睁开眼。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执起自己的脚,细细擦拭,她才开口轻唤一声:“竺自恢……” “嗯?”竺自恢倾身凑过去,亲吻她风中轻轻颤抖的睫毛,调笑道,“被欺负了?” 南玉调睁开眼,眯了眯:“我发现,你家的下人跟你一样——” “哦?” 南玉调伸手勾住竺自恢脖子拉下,“敖唔”一口咬在他下巴,一字一顿:“欠、调、教!” 闷闷的笑,震动了膛,竺自恢轻轻摩挲南玉调的手,眸中有清澈的笑意:“既然做了我府里的女主人,那么万事还是亲自调教一下才好,不是么?” 男子俊美的轮廓,投影在女子脸上,有暧昧的弧度。 “色狼君……” “嗯?” “你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生微笑的唇,缓缓压下,“彼此彼此。” 一入侯门深似海,那是对文化人而言的。而南玉调只是三江口的老流氓,一方恶势力的土霸王,规矩什么的,笑话而已。 “不知夫人想要选哪个厢房?”大管家硬着头皮问。 南玉调坐在竺自恢的床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着春册,含糊不清头也不抬道:“就这儿,挺好的。”——这的床最大。 大管家一边斜眼看那瓜子壳一个个掉在被单上,脸抽:“侯爷公事繁忙,夫人常住此处怕不是很方便。”言下之意便是说,侯爷可不是每天都让你侍寝,你赶紧识趣挪窝吧! 南玉调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听懂了直接无视,她翻了一页,对某个姿势惊讶地“哇唔——啧啧”一声,漫不经心道:“没关系啊。忙的话,他就去睡书房呗。” 大管家闻言足下一磕,严重怀疑刚刚是幻听了,嘴角狂抽。 南玉调起身,抖抖身上的瓜子壳,跳下床,特亲和地拍拍大管家僵硬的肩:“大叔,麻烦你叫人来换一下床单啊。” 管家大叔无语凝噎。 南玉调往书房走,在书房外的侍卫纠结着拦还是不拦的挣扎下,她已经踏入了侯爷府禁区。竺自恢坐在书桌前执笔疾书,神情专注,仿佛浑身每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察觉有人进来,他骤然蹙眉,不悦地抬起头,然而一看到是南玉调,立刻春风化冬雪,柔柔一笑,低头继续工作去了。 南玉调踱到巨大的书架前,随手抽出几本,翻了翻,又塞回去,数着格子道:“竺自恢,这个书架清两层给我用嘞。” “嗯。”背后的答复很是爽快。 南玉调比划了一下:“我要第四跟第五层哦。”——这个高度最顺手。 “好。” ……从此与贤侯的私人书架,大落才子们人人垂涎的智者大人的书架上多出了整整两排18“禁”。 南玉调又绕到书桌对面,趴在上面,看竺自恢写折子,心里很是感慨: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气呢! 竺自恢抬头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不置一词。 南玉调道:“坐南朝北,光线充足,冬暖夏凉,好风水啊好风水。” “嗯。”笔未停,“然?” 南玉调笑眯眯:“分享是种美德。” 于是,我们说智者大人神秘的书房被瓜分了。 巨大的楠木书桌中间多出一歪歪扭扭新刻的“三八线”,一边整整齐齐码满东珠国政要秘密,另一边堆得小山一样高的是富可敌国南集团的各方账册。桌前两张太师椅并排摆着,两个人,无论是温柔似水的君子,抑或百变鬼马的妖女,坐下时,他们都拥有着挺直的脊梁。 宁静的夏日,蝉在窗外嘶鸣,阳光描摹他们的轮廓,星光渲染他们的背影。一人集国家大权,一人聚天下财富。偶见男子眉头紧锁,女子燥郁不已,不禁意偏头,看见对方仅在咫尺之外,不由怔怔然,相视一笑。心中暖暖,知道这场无声的战争,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不用担心对方是否偷看自己的资料,不去猜疑彼此用心。你为你的国家,我为我的亲人。这盘棋,各凭本事,谁也不要委屈,谁也不要后悔。 侯门之外,你我生而为敌。 侯门之内,你为我夫,我为你妻,天生一对。 +++++++++++++++++++++++++++++++++++ (温馨不?甜蜜不?腻了不?为了铺垫后面的文,后妈生生把章节改了……天生一对啊……也是个内涵词嘎~~~下一章:王者~~~剧情党归来~~~东珠王啊东珠王,老娘终于有机会好好捏一捏乃这个老狐狸啦~~~~~) 第一六六章 天生一对在线阅读 第一六六章 天生一对 肉文屋 / 第一六六章 天生一对 第一六六章 天生一对 第一六七章 王者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七章 王者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七章 王者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七章 王者 正当晌午,盛夏骄阳似火烤着每一寸土地。四方楼二楼一处靠窗的位子,恹恹的南玉调无打采地攀在栏杆上,栏杆外是瑞城内海海湾,金晃晃的波光逼得她睁不开眼。 “死人troy,你丫的翅膀硬了敢放老娘鸽子了么……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揍得你连丫丫都认不出……”南玉调絮絮叨叨,路过的小二不满得瞥了她好几眼:你丫的到底吃不吃啊?不吃别占着好位置!咱这客可多呢! “哟,这位爷,挺不巧,今儿个满座了,您看要不和哪位客官搭个台?”小二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也不知那位爷到底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南玉调听到一把沧桑的声音:“这位姑娘可介意老夫在此共台?” 南玉调眯着眼,依旧盯着海面华丽的波光粼粼。 另个较为尖细的声音轻咳两声,稍显不耐地加大了音量:“姑娘?” 南玉调这才缓缓转过头来,见跟前两位老者,首位慈眉善目,面带笑容乍看上去颇有弥勒的憨态,虽衣饰简朴却浑然一身雍容。他身侧靠后的位置站着一位眉目细长的老者,很自然地微躬身体,颔着下巴。南玉调环顾四周一眼,淡淡地移开视线,似是轻叹了一声,略略无奈道:“请坐。” 弥勒爷“呵呵”一声落座:“那么多谢了。”看一眼立在他身后的男人,漫不经心道,“老莫啊,你也坐吧。” 那叫老莫的男人“诶”了一声,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落座。 南玉调点的桂酿,这会儿也送上来,她倒了一杯,见弥勒爷看着自己,便问:“老爷爷,你也要么?” 老莫立刻就要开口拒绝,岂料弥勒爷朝他瞪了一眼,老莫赶紧噤声,弥勒爷笑眯眯道:“也好。” 这一切都被南玉调看在眼里,她翻了白眼,给弥勒爷倒了杯酒。弥勒爷小小地抿了一下,便放了杯子,不经意地问起:“姑娘可是在等什么人?不知老夫在此是否打搅?” 南玉调撑头,看着外面:“无妨,大约今天也等不到了。” 那弥勒爷笑容一顿,顺着南玉调的目光望出去:“姑娘在看何物?” “海。” “姑娘喜欢大海?”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哦?此话怎讲?” “汪洋无际,其中蕴含珍宝无数,自然引人追寻。但其浩大,一朝怒起,涛卷潮涌转瞬便能夺人命,着实骇人。水属于鱼,我不是鱼,自然不必去喜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海浪骇人,我不靠近,它便伤我不了,它既不伤我,我自然也会不喜欢它。”南玉调缓缓转过脸来,朝弥勒爷笑了笑,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弥勒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中光乍闪:“姑娘言之有理。权势如海,一招不慎,则转瞬死无葬身之地。” 南玉调拍拍手:“老爷爷您这个比喻甚好!权势如海!无人可征服大海,亦无人可征服权势!妙!妙啊!” 弥勒爷笑容瞬间敛去,脸色一沉:“姑娘此言差矣。大海无人可征服,但皇权天命怎可说无人可征服权势?” 嘴角一勾,南玉调敛目垂眸:“就拿当今皇上来说吧……” “大胆!”老莫拍桌怒斥。 弥勒爷斜眼一睨,老莫赶紧惶恐低头,弥勒爷朝南玉调笑笑:“姑娘请说。” 南玉调轻笑一声:“权势滔天,在这片汪洋里,圣上在位四十载有余,却只得两件珍宝。” “只得两件?”弥勒爷诧异。 南玉调竖起一手指:“一为二十年前的西征大将军,神勇无敌,短短数月打得西贡国四分五裂,甚至一路逼向皇城,实属百年难遇的忠诚猛将!” 弥勒爷点点头,似是想到很久以前的事。 “可惜啊……这件珍宝已经弄丢了。”南玉调将酒望外一泼,见老者猛然顿住,又举起另一只手指,“另一件珍宝,便是当今王子殿下瞿珏。” “哦?”弥勒爷抬头,直视南玉调的眼睛,“何以见得?” “大智若愚,养蓄锐,厚积而薄发。”南玉调顿了顿,一字一句,“智者言其一朝显露真龙颜,必平天下!而我认为,盛世华章,唯有他懂得福字深意,故而,仁者无敌!” 弥勒爷怔怔,喃喃:“仁者无敌……么……” 南玉调又道:“同样,圣上手握一方生杀大权,却也有两道重伤。” 弥勒爷沉吟一声:“愿闻其详。” 南玉调偏头,望向大海:“门不当,户不对,权势断姻缘。太子妃乃是胡姬,驸马又是云游闲散人,均不入皇上的眼,于是太子妃早逝,驸马驱逐,自此太子无心理政,公主心灰意冷。所以,皇上的第一道伤便是至亲疏离,虽为九五之尊,却只能独坐高阁,孤寡一世。” 弥勒爷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缄默不语。 远处,海面平静,扁舟轻轻摇摆。 南玉调继续道:“高处不胜寒,皇上猜忌心重,为平衡朝中势力,不惜自断臂膀,陷害忠良。易家灭门是一步狠棋,错还是对这我不好说,但这定然是权势反噬,砍在皇帝心口的第二道硬伤——忠骨折,忠心寒!” 弥勒爷猛然一颤,对上南玉调转过来的视线,才蓦然发现这女子有一双和无游极其相似的黑眸,洞悉天机!弥勒爷稳住呼吸,故作镇定地问:“姑娘似乎少说了一点。” 南玉调不做声。 弥勒爷缓声道:“皇上还有一件珍宝,那便是奇世智者——无游!” 南玉调眉一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无游……可不是皇帝的珍宝。” 弥勒爷此时一点笑意也没有了,眉目间凛然一股杀气。 南玉调却指指海面:“有些东西注定是属于全天下的。出海搏击风浪的人都知道,若想安全回港,就要懂得依势而行,浪来则退,涛去则进,有旋涡的地方永远不要靠近。若总太过自己为是,迟早——船、翻、人、亡!” 弥勒爷闻言,怒得拍案而起:“大胆!你敢说朕船翻人亡?!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南玉调似乎对那个“朕”的称呼一点也不意外,慢条斯理喝一口小酒,朝东珠王勾嘴笑笑:“老爷爷,年纪大了就别太激动,人总是要服老的。” “你、你、你……你!” “小女子不是什么东西,跑过江湖卖过艺,不过区区一个商人而已。”南玉调慢慢站起来,拍拍裙子,“行走江湖讲究以和为贵,人家对我笑,我绝不会失礼地瞪回去。但我毕竟是个商人,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双赢是最好的局面,若是对方实在无理,小女子即便无奈也定然十倍奉还!” “你这是在威胁朕?”东珠王此刻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王子势薄,他上头叔叔伯伯那堆王爷可不是吃素的,朝中重臣怕也不安分了吧?”南玉调凑近东珠王,“皇上啊皇上,你那堆烂摊子我还真看不上,求您了别没事儿就打鸳鸯尽做多余的事儿行么?那么,无游为您平定内乱,我帮王子稳固江湖势力,一切不就完美了么?” 东珠王狐疑地瞪着南玉调:“你来历不明,我如何相信你不是有别的企图?” 南玉调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就凭我看上了你外孙行么?” “侯爷……侯爷请留步!”楼下传来惊惶阻拦之声。 转眼便见竺自恢一身朝服急匆匆赶来,眉心皱得紧巴巴,担忧溢于言表。一见到东珠王立即行了个大礼:“皇上有何事同无游说便是了,何须冒险微服出?”又道,“调儿天顽劣,若有礼数不周冒犯之处请皇上多多谅解。” 南玉调眨眨眼:“诶诶!你说这话我可不高兴啊!”转身一把挽住东珠王的手臂,“我和外公感情甚好,什么礼数,什么冒犯啊?我们一见如故,从大海聊到陈年往事,外公不知多喜欢呢,是吧?外公?” 无游狐疑地瞟了南玉调一眼:外公?谁是你外公? 南玉调眨眨眼:哎哟,客气什么?你外公不就是我外公? 东珠王苦瓜皮的老脸一抽,想把手抽出来,无奈南玉调抱得那个紧啊。 南玉调得寸进尺,拉着皇帝的手晃啊晃:“外公呐——今晚去大美女……哦,就是公主府吃饭吧!您很久没和娘吃过饭了吧?” 竺自恢眉梢一挑:刚喊完外公,现在娘都喊出来了? 东珠王迟疑了。 南玉调压低声音:“至亲疏离之伤,我帮您治如何?” 东珠王转头盯着她那张欠抽的脸,眉头紧拧。 南玉调咧着嘴笑:“年纪大了,子女承欢膝下才是王道吧?” 东珠王一听“年纪大”那几个字,火就不打一处来,一甩袖,愤然离去:“小丫头!你给我好自为之!” 南玉调在他背后吐吐舌头,竺自恢担心地蹙着眉:“你同皇上说了些什么?” 南玉调凑过去:“想知道?给爷香一个就告诉你。” 竺自恢额角的青筋狠狠一抽,屈指往她额头一磕:“回去再收拾你!”说完背手下楼。 南玉调在后头扭着腰肢,哼了一声,阳怪气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 竺自恢步子一虚,险些一头从楼梯口栽下去。 罢了罢了,这等妖孽,管她说了什么,都随风去吧,随风去吧…… ++++++++++++++++++++++++++++++++++++ (那啥……因为马上进入生死存亡的考试周,本文也将进入抽风一般的更文状态,也就是说嗫~~我也不知道下一章是那时候更……六级可以裸,期末裸的话会死人嘎…… so,也祝各位逢考必过~~预告下一章:求婚~~~ 接下来剧情将往三国大乱牵引,各位请耐心等候嘎嘎~~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还在啊~~~ 最后,推荐好友力作《幻梦挚爱》。) 第一六七章 王者在线阅读 第一六七章 王者 肉文屋 / 第一六七章 王者 第一六七章 王者 第一六八章 逼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八章 逼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八章 逼婚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八章 逼婚 也不知具体从哪天开始,东珠政权的核心多出一个关键词——侯爷夫人。 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传说中的女子,她的一举一动悄无声息渗透到了皇权中心,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与贤侯竺自恢已每日早朝开口必提“择日成婚”一说了,而皇帝也不知何时开始忌讳别人提起有关“年纪”的一切话题了。 那个成日“关在”与贤侯府的女子,在今日再度高调地证明了她的存在感。 瞿珏神大好地穿过人群,往早朝队伍最前方走去,毫不介意文武百官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瞧。御史夫下巴那撮稀疏的白须颤颤巍巍,枯木般的手指抖抖索索:“殿、殿、殿下……下!!!您、您……” 瞿珏咧嘴明媚一笑:“我知道很帅,你不用激动。” 御史夫嘴角嚅嗫:“臣……臣没说……” 瞿珏抬头挺昂首阔步走到竺自恢身侧,在对方开口之前“嘿嘿”一笑。竺自恢忽然觉得心中千言万语一下梗塞前无从说起,无奈地别开头,想了想,觉得今天……就不提婚事了吧,免得死得太惨。 果然,东珠王一出现,一眼就瞧见的瞿珏的脑袋,忽就双目一瞪,勃然大怒:“怎么回事?!是谁剪了你的头发?!!!!!” 众大臣齐刷刷把头再往下低个几个公分,心中汗涔涔:终于有人……问出来了啊…… 竺自恢无语地别开头,抿嘴看殿侧的大柱子。 瞿珏头上剪短的头发,咧着嘴笑,还顺势一甩:“皇爷爷,你也觉得很好看吧!” 众大臣的腰弯得更弓了:殿下啊殿下,你哪只眼睛看出皇帝觉得你头发好看啊? 东珠王一掌拍在案上:“你个小混蛋!这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么?!” 瞿珏眨眨眼:“皇爷爷,不是您常常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吗?” 东珠王眉尾一抽,抽得眼角的褶子更深了:“那又如何?” 瞿珏一甩刘海:“头发长太麻烦了,孙儿早就想剪了这把头发,不受其乱。” 众大臣脸抽:这都什么跟什么? 东珠王忍啊忍,努力地忍耐情绪大爆发:“你说……你这头发,到底谁给剪的?” 瞿珏指指竺自恢。 竺自恢斜眼一白:指我干嘛? 瞿珏补充道:“侯爷夫人。” 东珠王抚额,整张脸的肌都开始抽,低声恶狠狠地咒了声:“就知道是你个臭丫头!”抬头,压住发飙的冲动问瞿珏,“你老实跟朕说,那鬼丫头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哦!”瞿珏上前一步,笑眯眯道,“她说长发飘飘那是婉约派的儒雅路线,适合无游这样的清俊美男,但是孙儿不同,孙儿是豪放派的,应该坚定不移地走爽朗无拘路线,这样才能凸显干净利落的男儿英气!长发放在孙儿头上,只会让孙儿帅气大减。皇爷爷您看,孙儿现在是不是帅多了?” 众大臣悄悄抬头朝竺自恢一瞥:清俊美男婉约派的儒雅路线啊……与身边同僚彼此对望一眼,又复低下头去:算了,咱们都不是…… 东珠王无语凝噎,几番张口,却终究说不出什么,狂躁地起立、坐下,再复站起,指向竺自恢:“无游,你留下,其他人,全部滚蛋!” 瞿珏拍拍竺自恢的肩:“无游,那我先去你家不等你了啊!” 竺自恢额角青筋突突:“你又去做什么?” 瞿珏“嘿嘿”一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东珠王究竟和竺自恢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守在殿外的太监们只知道,与贤侯从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非常非常差,擦肩而过时,都有种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的惧意。 竺自恢回到侯爷府的时候已是中午,他路过园子,看到草药田里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草药脸色顿时又黑了三分。守护药田的侍者跪了一地,委屈得跟死了爹娘似的:“侯爷……夫人她……奴才拦不住……实在拦不住啊!” 竺自恢青筋跳了跳:“果实方有药效,她要花做什么?” 那些侍卫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奴才不知,只听夫人说什么颜色正好……” “颜色正好?”竺自恢满腹狐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往后院走去。 自打南玉调来了,竺自恢这后院就没清净过,不过今日……似乎,太过热闹了。侍女一桶桶热水往屋里提,换出一桶桶不太热的水。还有些侍女趴在门窗上往里张望,这下发现竺自恢黑着脸站在身后,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啪”一声跪下。 这时,屋里出来两个侍女,提着一桶鲜红的体,竺自恢心中猛然一紧,竟来不及细想就冲进屋内。瞿珏闭着眼仰脸躺在榻上,头却搁在榻外,头上蒙着块薄油布,鲜红的娟娟细流自那油布下流出,南玉调正不停得替换热毛巾敷在他头上。 竺自恢脑袋一蒙:这个事儿疯把瞿珏头发剪了没完,不会还把他头皮给扒了吧……转而一想,热毛巾能用来敷伤口吗?你是嫌他死得太慢吗?!!!!!!! 竺自恢上前,二话不说就要扯掉敷在瞿珏头上的热毛巾,南玉调尖叫一声:“不许扯!!!!!” 这一叫,瞿珏睁开眼,无辜地眨眨:“无游,你回来了啊。” 竺自恢见他两眼清明,脸色正常,这才注意到那些鲜红的体并不是血,反而有股药味:“你们在做什么?” 南玉调:“染头发。” 瞿珏:“染我的头发。”想了想,补充道,“红色,很好看。” 竺自恢这才松了口气,想起方才皇帝说的话,想想看来是自己太紧张,反受其乱了。忽一转念,反应过来:“染发?!” 南玉调翻了个白眼:“反应也太慢了吧你。” 瞿珏偷瞄竺自恢一眼,对南玉调小声道:“可能是我们的世界转得太快了,他——跟、不、上。” 竺自恢头痛不已:“殿下,我听见了。”转头看一眼南玉调,“玉调,别胡闹了。” 南玉调一边换热毛巾,一边道:“为终身幸福,也算胡闹么?” 竺自恢顿住,偏头不解地看着她。那女子唇边含一抹浅笑,带出一分势在必得的自信:“要博美人一笑,不一定非得烽火戏诸侯。既是两厢钦慕,那么不择手段,逼得她无路可退,逼她承认——非你莫属。” 瞿珏点点头,竺自恢却只觉得这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一日,武林盟主格子丫生辰,摆宴四方楼,宴请江湖豪杰。这一日,大落有头有脸的江湖门派齐聚东珠瑞城,派出了体面的代表前来贺喜。这一日,刚满十八岁的少女,从早上开始就心里空荡荡,她微笑的目光扫过宾客模糊的脸……他没来,他没有来。 傍晚,格子丫一身利落红妆,用一支木箭下开宴的第一道菜,恭贺之声自四面八方涌来。也是这时,一方巨大的箱子直冲大堂飞来。格子丫下意识凛然出掌,将箱子当场震碎,霎时间,箱子里千万鲜红的花瓣在空中飞散开来,像是永不烧尽的烟花。 众人惊怔之时,一匹雪色飞骑踏花而入,马上一人锦衣绣龙的袍子舞起来,他一头飞扬的短发有着比花还要鲜艳的色彩,将他的脸部轮廓强调得更为英武俊美。 那是……谁?!!!!!宴席中的江湖女儿们顿时心心眼脱眶,无声地呐喊——白马王子啊啊啊啊啊啊!!!! 花瓣徐徐降落,在视线之间穿行。下意识知道这是谁,年轻的武林盟主却忽然动弹不得,思考不得。眼睁睁见那男子逼近,下马,执起自己的手,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单膝跪下。 “你……你做什么……”杀人无数的盟主女侠此时,忽然没了分寸,连话都变得破碎。 火红的发色那般热情,男子的眸光那般明亮,他屈着高大的身体,仰头看着少女,那么认真,认真得让他的声音都带出了蛊惑人心的魔力,他说:“丫丫,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你说你忙不能帮我挽发,那么我剪掉。你说金色晃眼,那么我染红。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你可以嫁给我吗?” “疯……了你……”临危不乱的盟主大人,此刻却慌了手脚,有多少眼睛在观望,有多少耳朵在窥听,她却挪不开视线,耳朵里全都塞满他的一字一句。 男子的唇吻在女子的手背,像是烙铁烫得女子直想缩手,却偏偏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压在唇下。他震动的声带,将声音透过那两片薄唇传导,他的目光在那一瞬太过坚定,不容对方退缩分毫:“东珠国王子瞿珏在此立誓,只娶格子丫为妻。我愿意为你守护东珠的百姓,当一个好王子,只请你成为我的王子妃,不要让我孤军奋战。” 大约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抵得过铁血男儿一个渴求的目光,大约也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比得上一枚执着亲吻的温度。 女子错愕睁大的双眼不知为何一片潮湿雾气,她微微颤抖的手在男子手心变得炽热,她抿紧的红唇慢慢松开,委屈又别扭地小声抱怨:“太卑鄙了……你太卑鄙了……这么多人面前,我……我岂能把你堂堂王子踹出去……” 瞿珏一愣,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咧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你答应了……你答应了!”猛然腾身一跃,跳上白马,倾身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女子拦腰捞上马,紧紧箍在前,一夹马腹,提缰驱马飞快奔出了四方楼。 马蹄踢踏作响,留下他的大笑。 他的吻久久压在女子发顶:“丫丫……生日快乐。” 四方楼楼顶上南玉调握拳大嚎:“白马王子——你太他妈给力了!!!!!” 站在身边的竺自恢微微侧头,看着她,浅笑:“这么多人面前,盟主有十条命都不可能拂了殿下的好意。玉调,这可不是求婚,这是逼婚呐!” 女子不答,却忽而捂住脸。竺自恢一惊,慌忙将她拥住:“调儿,怎么哭了?” 南玉调埋头在竺自恢怀里,揪着他的衣衫,踮脚啃着他的锁骨:“逼婚又怎么样?怎么样!就是要逼她!不逼到无路可退,她怎么会往前走……你又怎么会……往前走……” 竺自恢一怔,猛地扣紧怀中的人:“对不起……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委屈你妹啊!走,回家,给爷暖床去!” 闷闷的笑,自那唇齿摩挲间传出:“好……” “背我回去。” “好。” “用轻功。” “……好。” “算了,还是用走的,走慢点。” “好……” “再慢点。” “玉调……” “干嘛?” “我急着回去给你暖床。” “……忍着!” “……” +++++++++++++++++++++++++++++++++++ (这是剧情党么……这是啊!绝对剧情党!ps:我发现预告下章题目好无意义……因为我经常改……囧…… 再ps:姐其实还没考完……但我会努力把前几天的缺儿给补回来~~~给力不? 再再ps:下一章,入,干掉欧阳若素!姨侄搭配,杀人不累!) 第一六八章 逼婚在线阅读 第一六八章 逼婚 肉文屋 / 第一六八章 逼婚 第一六八章 逼婚 第一六九章 杀人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九章 杀人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九章 杀人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六九章 杀人刀 坊间传闻:东珠王子瞿珏在江湖豪杰面前向武林盟主格子丫跪地求婚,虏获全江湖传闻难度系数最高的那颗芳心,当夜便携美人一同离去,夜色里,俊男美女,实在令人遐想连篇,艳哉!妙哉! 于是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江湖游侠们决定暂时不走啦,大伙一起等等,把盟主的喜酒一起喝了吧! 瞿珏本身在民间声望也很是不错,他搞这么一出,瑞城的百姓也跟着起哄了,都说等着皇城办喜事,全国人民一起沾沾光,乐呵乐呵吧! 这下子,朝堂也无法平静了。一封封折子往皇帝那递:皇上呐,顺应民心啊!皇上呐,皇家搞不得始乱终弃啊!皇上呐,殿下年纪真不小了啊…… 这可爽透了瞿珏,痛苦了皇帝佬儿。 东珠王气得发抖的手揪着他那把越发稀疏的白胡子,一挥手撕碎了今日第十六封谏婚的折子,一旁的莫公公弯腰垂头一个屁都不敢放。 南玉调盘腿坐在东珠王案子对面,头也不抬地继续吃着皇帝同志的点心,嚼得一嘴沫儿,含糊不清道:“有什么不好?都不知道您到底在烦躁个啥?” 东珠王瞪着她,“啪”地将折子往案子上一摔:“好?好什么好?” 南玉调吮吮手指:“越级继位最忌惮族中长辈大权在握,您也知道,瞿珏手上没什么实权,那辈份也镇不住他那堆叔叔伯伯。这个时候,还有比娶个江湖龙头更有利的婚姻么?” 东珠王默默一怔,侧头不语。 南玉调又拿了个点心,继续道:“跟文臣联姻,握不住实权。跟武将结亲,引人疑心。”起身,拍拍裙子上的沫子,南玉调弯起嘴角,压低声音,“外公呐,您若还在意那什么狗屁贵族身份硬坏了瞿珏的因缘……啧啧,那瞿珏闹起来该多大风雨,我可管不着咯!” “混账!”东珠王抓起茶杯就往南玉调身上砸,“朕的事何事轮到你多嘴了?!” 南玉调端着盘子笑着跳开:“哎唷,您可小心别砸坏了您宝贝女儿做的点心呐!” 东珠王气得头顶冒烟:“你给朕放下!那是笑儿做给朕的,你吃个什么劲儿?!” 南玉调不以为然地翻翻白眼:“切,那还不是我给送来的?吃你几块点心怎么啦?不是还给你留了两块么?老人家,不能吃太多甜食,您懂不懂……哎唷!您干嘛又砸我?砸又砸不中,这么好的茶具,都给您糟蹋了……” “滚!你给朕滚蛋!”东珠王终于被那二百五激得咆哮起来了,腾地起身,作势就要冲过去亲自打人了。 南玉调手忙脚乱把点心塞嘴里,抱头鼠窜,一边跑还一边叫唤:“淡定!淡定!……小心!哎唷!高血压嘎!” 南玉调就这么一路鬼叫着,光明正大跑出了皇帝书房。 瞿珏在殿外等她,一只手捂住左眼,也捂不住那被铁拳砸出来的熊猫眼,见她一出来,就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怎么样?皇爷爷说什么了?” 南玉调看着他那天见尤怜的眼睛,“啧啧”两声:“我说troy啊,你这么多年都等了,该不会这个时候把持不住,把丫丫怎么了吧?” 瞿珏委屈兮兮地瘪着嘴:“我都还没亲到呢……就被打了……” 南玉调“哈哈”大笑几声,拍拍他的肩:“好孩子,相信我,光棍的日子很快就会到头了!” 瞿珏闻言,这才开心地咧嘴笑起来。 南玉调嘴角勾起,声线低沉:“皇帝上钩了。下一步,准备好了吗?” 瞿珏那明亮如阳光的笑容不知为何带出一丝森然,他敛目低头瞄一眼女子的发顶:“当然。”然后目视前方,缓缓吐出两个字,“杀、妻!” 南玉调顿了一下,停下来认真看了看瞿珏,龇牙打了个冷战:“那啥……是‘休妻’,不是‘杀妻’……话说,我居然才发现,你还真是南之之亲生的!无论弗兰多遗传了一张多善良的皮给你,你骨子里还是有着我们南家的狠呐!” 瞿珏挑挑眉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狠不是遗传了弗兰多?” 南玉调果断地白他一眼,那眼神红果果就是说:放屁! 瞿珏也不争辩,一把搂住南玉调的肩,南玉调也顺势把手臂搭在他腰上,两人勾肩搭背,整一对狼狈为奸狗男女的仗势。 经历易家惨案之后,左相这些年收敛多了,处事也更为小心低调。东珠王对这样的平静总的来说是满意的,但对瞿珏来说,这才是最糟的状态。想要将左相党连拔起,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入手的地方,这也是竺自恢这么多年隐而不发的原因。 “无论是右相党还是王党,都需要一个理由去揪左相的狐狸尾巴。没有破绽的对手,你需要点燃他一条导火索,让他自破防护。”南玉调一边走,一边说,“只要他的盔甲出现一丝崩塌,就会引来右相党和王党的全力追击。到时,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你只管隔岸观火,让他们狗咬狗去……” “他们两败俱伤时,便是我收网之时!”瞿珏补充完南玉调的话,说着忽然笑了,“很久以前,老妈教过我——隔山观虎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南玉调“哼”了一声,两人一起走入王子府中。 远远迎来一人,丝裙垂落,披帛拖地,微微屈膝,盈盈一拜:“妾身恭迎殿下回府,殿下辛苦了。”欧阳若素说完,稍稍抬头瞄一眼南玉调,视线停留在瞿珏搭在南玉调肩膀的手上,目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尔后又柔柔地问了声,“不知这位是?” 瞿珏轻笑一声,搂着南玉调直接无视了欧阳若素,从旁边绕过去,对首女道:“跟御厨房说一声,今晚摆宴,我有贵客。” 那首女忙偷偷打量南玉调几眼,一边应道:“是。” 欧阳若素交叠在袖中的手指用力地揪着,几经咬牙切齿,终是稳住心神,转身跟没事人似的贴过来,微笑:“原来殿下今日有贵客,那确实是要好生招待招待。”这一贴近,也终于发现瞿珏的黑眼圈了,立刻又惊又气地叫道,“殿下!您的眼睛怎么回事?” 瞿珏蹙眉,拂开她探过来的手。 欧阳若素这会儿也没反应过来,竟咒骂起来:“是哪个该死的东西,竟敢伤了殿下……” “住口!”瞿珏一声爆喝,森冷地瞪着欧阳若素,“本殿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 欧阳若素怔怔,忙低下头:“妾身失仪……” 南玉调眨眨眼,决定火上浇把油,于是伸手戳戳瞿珏脸上的乌青:“倒青得挺有喜感的呢。” 瞿珏被她戳得生疼,“嘶嘶”抽气,却只是笑着躲开,末了,用求饶一般的语气道:“疼呐——快给我上药吧,要是毁了容,以后你肯定还嫌弃我的!” 女人本就是心细如尘的生物,天生最敏感被区别对待,何况欧阳若素比寻常女子更善妒。南玉调跟瞿珏在那大庭广众之下,你上药来我撒娇,你侬我侬,早就把欧阳若素心中那弦绷紧到了极限。 瞿珏默许了欧阳若素出席晚宴,又额外吩咐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活支开了女们,他已经确认了导火索,现在不过顺水推舟给一个点火的契机。 逼一个本就身处绝境的人并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招式。真正完美的谋,并不是全无漏洞,而是让每处漏洞都恰到好处,成为下一个谋的导火索。 当夜晚宴,南玉调中毒。意料之内,却又意料之外。 瞿珏一直知道欧阳若素藏了一些无伤痛痒的毒,所以放心地实施了这次行动,却不知道,她竟用了足以致命的剧毒。 当黑色的血丝漫出南玉调嘴角,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个皇里,有真正敌人,利用了他们的计谋,来取命! 竺自恢赶来的时候,脸上已完全看不出表情了,只觉灭顶的气势沉沉压下,十尺之内竟无人敢近其身。他急封南玉调几处大脉,迅速用内力逼出了大部分的毒。然后抱起南玉调,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王子府。 瞿珏永远也忘不了竺自恢回头看他那一眼,像一只漆黑的利爪,仿佛要将他瞬间撕成碎片。 欧阳若素在那一刻忽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那个用一句话就能压得自己再不敢抬头的人,将会用什么样的报复折磨自己? 瞿珏慢慢转过头盯着欧阳若素。 欧阳若素忽然糊涂了,这是王子瞿珏?这是那个亲厚的男子?他碧透的眸,如锋利的冰棱,仿佛看一眼都会被冻成雕塑。他爱笑的唇角,冷漠地张合:“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一把?” 缓缓站直的男子,在视线范围内投下巨大的影,他俯视而下的眼里有一抹森然的锐光:“我给过你太多机会离开,你既然选择留下,就请成为我的——杀人刀吧。” +++++++++++++++++++++++++++++++++ (都说我这是正儿八经的正剧咯~~~你们还不信~~~信了吧?这回信了吧?嘎嘎~~~近期新坑将出~~~敬请关注~~~) 第一六九章 杀人刀在线阅读 第一六九章 杀人刀 肉文屋 / 第一六九章 杀人刀 第一六九章 杀人刀 第一七零章 冷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零章 冷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零章 冷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零章 冷战 中毒这种事,可大可小,关键是看私了还是公了。中毒者是与贤侯准夫人,下毒人是王子良娣,当做皇族内部问题私了了其实也没多大点事。 于是瞿珏很规矩地关了欧阳若素禁闭,其他什么也不做,只等“上头”指示。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家丑不可外扬,无论怎么处置欧阳若素,只要迅速平息风浪就行了。左相党怎么也算是欧阳若素娘家人,这会儿自然急着表态,说这其中必有误会,疏通疏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云云。其他人望望天花板,表示事不关己,还是看受害人怎么说吧。 南玉调本人中毒,在与贤侯府里是死是活也没个说法,与贤侯竺自恢对此事件不置一词,却从出事那日起再未上过朝,也不见任何人,闭门谢客了! 南玉调死不死,没几个人真的关心,欧阳若素死不死,也没几个人在意,但与贤侯不上朝,那绝对是天塌一般的大事!而且,没有请假,没有口信,在没有任何预示的情况下,他丫的牛人居然无故旷工了! 有同僚以探病之名前来探访——不见! 瞿珏前来打听情况——轰出去! 皇帝下旨召见——不接旨! 于是大伙明白了,与贤侯他不是不表态,他是铁了心要办此事,不仅要办,而且还要大办!他的态度摆在那儿了:私了没门儿,怎么公了你们看着办吧!反正他一日不上朝、不见客就意味着他还不满意! 皇帝压力很大,在与贤侯旷工的第三天,他终于咆哮朝堂了,指着瞿珏的鼻子一通臭骂,但都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瞿珏垂着头,这会儿也不嬉皮笑脸了,老老实实挨骂。 末了,老皇帝问瞿珏意见。瞿珏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表示,与贤侯为人最为公正,自己私自处理此事与贤侯肯定不满意云云。得出结论是:这破事儿不若交给刑部秉公处理吧! 交给刑部意味着什么?革除欧阳若素一切贵族身份,以一个杀人未遂的嫌疑犯进行审问! 皇帝重重叹了口气,终是同意了瞿珏的意见。左相当场脸就“唰”地白了,虚晃了一下,险些晕过去。 下朝时,瞿珏一脸歉意地虚扶了左相一把:“相爷,是小婿无能啊!若素出了事,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左相两块咬肌绷了绷,终是拍拍瞿珏扶在臂上的手:“殿下有心了,小女闯出这样的祸来,只怪她自己……是老夫教导不力啊!” 两人又相互虚与委蛇一番,出了门才分道扬镳。 左相人一钻进马车,两眼立刻杀气腾升。马车里一人低头问:“相爷,可需派人将小姐救出来送走?” 左相冷哼一声:“救出来?若素一旦窜逃,与贤侯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当务之急……先得去刑部疏通疏通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刑部向来与侯府走动较多,只要有侯爷在,怕就不是那么好打点。” 左相闭目沉吟了一会,蓦一睁眼:“那么——就让侯爷离开瑞城!” 那人一愣:“您是说……” 瞿珏和左相分开后并没有回府,而是转道去了与贤侯府,途中招来皇族的影卫,只说了一句话:“去跟着左相。” 天风起,瞿珏在侯府外停下来,抬头望望天空上越聚越厚的云层,久久的,一动不动。门卫给他行了礼,上前一人,刚要说什么时,瞿珏却先摇摇头道:“我知道。我不进去,我就在这站一会儿。” 正是此时,一匹快马飞驰而来。一身红衣的格子丫翻身下马,拧着眉,上前就推了瞿珏一把:“你怎么回事?” 瞿珏愣了愣神:“丫丫?” 格子丫懒得理他,走到门卫那投拜帖。门卫看了名帖,却没有去送帖,而是直接把帖子还给了格子丫:“侯爷说,即便是武林盟主……也不见。” 格子丫急了:“你最好去通报一声!就说他今日若不见我,我就硬闯了!” 话刚落音,从高墙后忽然“唰唰唰”飞出一排羽箭,齐刷刷钉在格子丫跟前。 那门卫面无表情道:“盟主请回。” 格子丫抿了抿嘴唇,退后几步,拧眉看着那高墙,微一屈膝,正欲点足而起,却猛然被瞿珏一拉,箍在了怀里。格子丫一愣,登时火冒三丈,一脚跺在瞿珏脚尖上:“做什么?!” 瞿珏吃痛,却牢牢抱着她,垂着眼帘:“别闯侯府,无游他这次真的生气了……” “你也知道啊?!”格子丫用力推开瞿珏,“你知道师兄会生气,还不看好你的女人?!要是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师兄,我也不会饶了你!” 瞿珏低着头,不笑,也不像平日那样装可怜,英俊的线条一下子全都变得孤寂无比,他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我知道……如果她出事了……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格子丫忽然说不出话来,想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愤怒,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都没有说出来。终是站到他的身侧,一动不动,看着侯府的高墙,和高墙后那片乌云压顶的天空。 侯爷府中,更是气氛压抑,到了内院,甚至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这个时候,唯一敢大声喘气的,依然只有那不知死为何物的二百五,即便,她刚从阎王门前打了转儿回来。 “好无聊啊——亲爱的~我不要再睡了——我已经挺尸三天……”注意到对方蓦然变得更加沉的脸,南玉调猛地顿住了……呃,不能说“挺尸”么…… 吞了吞口水,南玉调想了想继续嚷嚷:“那啥,宝贝(抖~)你知道么,躺久了会瘫……瘫……”顿住……呃,也不能说“瘫”么…… 擦汗,再接再厉:“恢儿(狂抖~~~),我屁股好痛,腰也好痛哦——我起来走走行吧?” “咚!”黑糊糊一碗药气势满满地往桌上一放,南玉调闭嘴了。然而一见竺自恢端碗走近,南玉调想也没想,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就要逃,被竺自恢一把揪了回来。 竺自恢把药往前一递,那意思很明确: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南玉调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用手紧紧捂住嘴,那意思也很明确:死了也不喝! 于是竺自恢眸子一沉,一把拉过南玉调,欺身而上,长腿往前一压就制住了某人,右手掐住南玉调的下巴,左手就端着药碗毫不含糊地对着那“依依呀呀”叫唤的嘴灌了进去。 那手段很是暴,那情景很是瘆人。但对于那种一天能摔七八晚药的人来说,对她温柔,那绝对是对“温柔”的暴。你问竺自恢为啥不含着药用嘴喂?嘛——你丫以为这写言情小说么?!!!!!!! 总之一碗药灌下来,有一半都洒床上了。得——接着换床单吧!反正侯爷府里床单多得是。 竺自恢把松开南玉调,把药碗丢给侍女,顺便吩咐道:“晚上的药照例熬双份。” 那侍女瞟一眼狼藉的床铺和蜷缩着半死不活的南玉调,满头冷汗地接过药碗光速离开。 南玉调苦着脸,吐着舌头,泪眼汪汪:“竺自恢**不是人!!!!!” 竺自恢无视她。 南玉调忽地从床上跳下来,光脚踩在地上,狂奔向门口。竺自恢足下一动,一把捉住她,转手就摔回床上去了。南玉调不死心,奋力爬起来,竺自恢就坐在床边,一伸手点了她了。南玉调狂躁了:“我刨你祖坟的!!!!” 竺自恢继续无视她,把她放倒,拉好被子,起身就准备离开了。 这还了得?南玉调赶紧叫住他:“别走……别走啊!就是走,也给我解了再走啊!啊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不跑!我睡觉!我保证乖乖睡觉还不行吗?!!!!!!!!!”说到最后,都带上了点哭腔。 走到门边的竺自恢紧拧着眉,又折转回来,给南玉调解了。确认她没有再跑的趋势后,才又背着手往门口走。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不和我说话吗?” 背后是南玉调的问话,语速不急不缓,音调不高不低,却像什么利器扎痛了心头的嫩。竺自恢顿了顿,伸手去拉门。 “你还要生气多久?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是不是就一直不说话下去?”南玉调问。 竺自恢猛地扭头瞪着她,双眸瞬间转深,深黑幽冷,他一字一句道:“你若真的死了,我便从此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这话说得太坚定,太用力,仿佛像一种笃定的预言,让南玉调在那一刻猛然心中一空。 窗外是湿黏的风,压低的灰色云层,连树上叫得撕心裂肺的蝉都在预告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是么……”南玉调轻轻叹了一声,“如是这样……也好。” 风骤停,一道闪电劈开天幕,一呼一吸之间,一声炸雷“轰——”地滚过天际。 5秒,闪电与雷鸣之间的时间差,少于一公里,是雷鸣与耳膜的距离。 南玉调想着不着边际的事,竟不知竺自恢何时站在了床边,窗外的闪电在这个男人背后撕裂,将他的脸映衬得越发沉,他眉心的朱砂流转着汹涌的情绪,几乎要迸发出来。 “你胆敢——再说一遍!” 那低沉得几乎陌生的声线,那冷几乎陌生的视线,那仿佛自他身体产生的闪电明晃晃变成一声惊雷炸得南玉调脑子直发蒙。 男子折身提步,他的背后仿佛写着“永不回头”四个字,让南玉调心慌不已,她猛地起身,一把抓住竺自恢的衣袖: “不好……” 夏天的电闪雷鸣染黑了天幕,却沾湿了大地。 细不可闻的声音几乎瞬间就被淹没在了雷鸣与暴雨声中,却透过指尖那小小地力量,清晰地传达出来。 “不好……一点也不好……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能将我忘记!” 竺自恢缓缓转过身来,袖中的手一勾,将女子那无力的微凉的手一把握住。另一只手滑过女子潮湿的脸颊,托起她的下巴,弯腰倾身,吻在那仿佛被大雨打湿的黑蝴蝶翅膀般的睫毛上,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哭什么……傻瓜……” 南玉调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不许……忘记我!” 竺自恢朝她苍白的唇压下去:“你若死了,我一定会将你忘记!那么……你还敢轻易去拿生命做赌注吗?” 南玉调摇摇头,回应他的吻:“我没有……拿……自己……命……开完……开玩笑……唔……嗯……我知道……” “知道?”竺自恢抬起头。 南玉调抱着他的脖子,枕在他肩窝里:“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我知道……引蛇出洞之后,你一定会配合我——蛇打七寸!” 竺自恢微蹙眉头:“包括毒药被掉包之事?” 南玉调点点头:“一直以来都有人想要取我命。我以前以为是你,后来以为是苇禛,也怀疑过皇甫慑。现在看来,都不是……若不找出那人,我永远没有安定之日。” “你无从知道欧阳若素会下何种毒,又为了不影响毒发的效果,所以只服用了效果较差的解毒丹?” “嗯。”南玉调握住竺自恢的手,“你一定猜得出我和瞿珏为何要拿欧阳若素开刀,为何要清除左相党……” “你要帮瞿珏提前继位。”竺自恢轻声一叹,“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不是有你么……呵呵,不上朝,不理政,给王子甩脸色,向皇上施压,将投毒案交给刑部处理,让刑部有借口去调查左相……哎,你太宠我了……” 竺自恢僵了一下,脸黑下来:“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真的生气了罢!” ++++++++++++++++++++++++++++++++++++ (被限制上网……我也不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崩溃……我发现进度快起来也是很客观的~~~杀啊~~~我的剧情党~~~~) 第一七零章 冷战在线阅读 第一七零章 冷战 肉文屋 / 第一七零章 冷战 第一七零章 冷战 第一七一章 天灾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一章 天灾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一章 天灾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一章 天灾 这场暴雨来得很突然,倾盆大雨连下了整整两天,导致城中各处积水连连。 南方沿海地区传来急报,说是飓风袭击了百里州,百里、边南一带现在民居破坏严重,加之连日暴雨不停歇导致水患成灾,数以万计的百姓无家可归,请求朝廷支援。 竺自恢收到消息后,愁得整夜无眠,快天亮时才支着下巴在书房眯了一会儿。浅眠中感觉有人靠近,他猛地睁开眼,瞧见南玉调手里拿着密信,神色凝重。 看完了信,南玉调唤人送来竺自恢的朝服,转身道:“虽然很想说,东珠的天不是没了你就会塌的。但这么大的事……你还是进看看情况吧。” 竺自恢怔怔,许久才回过神来,一把拉过南玉调用力抱了抱,什么也没说,换了朝服,风风火火赶往皇。 南玉调在竺自恢走后,唤来飞星,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嘱咐:“速去三江口让陆行之带船队南下,然后带个口信给毒六,让他从善堂挑一支紧急救护队随船队一同南下。” 飞星的眸在黎明的黑暗中骤亮了起来,双拳一抱:“是!” 急报到达时间与灾情发生相隔了数日,可想此时百里、边南一带是何等民不聊生的惨况,南下救灾刻不容缓。但派谁南下,却成了令人头痛的问题。 介于当年易家私吞救灾物资的历史,整个右相党显然都被排除在人选范围之外。而左相权势已然庞大,若再分权让他南下,只会让朝中权势更为不平衡。此时此刻,人选似乎只能从王党中挑选了。 王子瞿珏正是集权的关键时刻,决不能再分割兵权给其他王爷,那么似乎最好的选择,是让瞿珏亲自带队南下救灾了。但这个提议却被瞿珏当场拒绝。他说:“珏自小深成长,鲜少过问世事,对救灾事宜更是一窍不通,此时前往灾区,怕只会添乱。珏以为,与贤侯方为救灾最适人选。” 竺自恢不知想到些什么,微拧眉头。 皇帝沉吟了一会,问:“其他人可有异议?” 左相忙道:“侯爷大智,确然为最佳人选,臣无异议。” 右相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于是只好道:“臣附议。” 两巨头没意见了,其他人更不会冒然出头,附和一片。于是竺自恢就这么刚回来上班就又被派去出差了。 下朝后,瞿珏追上竺自恢,拉着他进了自己的銮驾,低声道:“我查过了,南方风灾水患的消息是左相故意拖住,就是要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就算我不推你出来,也会有人把你推出来。” “我知道。”竺自恢淡淡道,看了瞿珏一眼,“左相就是要将我支开,才好为他女儿疏通开路。我若不走,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你们要捉左相的狐狸尾巴,就得顺水推舟,先让我离开。” 瞿珏哑然,蹙眉低头良久,才小声道一句:“抱歉……” 竺自恢冷着脸道:“无妨。我本就是要亲自去一趟的。刑部那边我早已派人盯着了,我走后会有人向你报告左相有何动作。一旦找到有力证据,别急着治那只老狐狸,先想办法削权,控制其行踪。等整理齐了易家翻案的证据后,再一举将其铲平!” 瞿珏点点头:“易家的案子有眉目了。你今去百里州,可顺道联络一下流放边南的易永康。玉调说她先前已经派人跟易永康接触过了,情报总局那边搜集的证据都做了副本给他送去了。” “玉调?”竺自恢眉头拧得更紧了,“她怎么就是不消停……” 瞿珏笑笑:“她要能消停,她就不叫南玉调了。” “也是。”竺自恢叹了口气,“我此去百里,怕是有些时日,你替我好生照顾玉调。若她有什么差池,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瞿珏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吞回去了:“我会的。” 竺自恢不放心地瞟他一眼,跳下銮驾,消失在了闱错综的高墙之间。 竺自恢简单收拾了后,当天就带着几十人的亲卫队率先出发了,兵部侍郎带领运送物资的大部队紧随其后。 队伍越靠近百里,向北迁移的人就越多,沿途百姓的生活就越发艰辛。队伍行至百里州境内时,已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和萧条的街市,难民流移失所,城中偷拐抢泛滥,治安陷入混乱。竺自恢一路都愁眉不展,分出一小队亲卫队先行协助治安,他则快马加鞭赶往州府。 日夜兼程,竺自恢比预计要提前两天到达州府鹤城。一入城听到的便是哭声震天,看到的便是残垣断壁,闻到的便是尸臭熏天。不见官府开仓放粮,没有衙役管理治安,也没有任何救援。竺自恢大怒,立刻下令手下亲卫直接赶往官府粮仓,他自己单枪匹马直直往州府衙门冲去。 衙门外集结着一群握着锄头、棍的难民,看样子是要硬闯衙门抢粮了。衙役们拉着白线,一排排架着大刀,堵在衙门外,一有越线者便直接一刀砍过去。在当下这卫生医疗条件极差的环境下,那一刀下去,无论砍到什么位置,都是致命的。 难民中挤出个满脸胡茬的高大汉子,奋力将一即将越线的一个青年往后一拉,躲过衙役落下的刀。他怒目圆睁,朝那挥刀的压抑爆喝一声:“你***熊!你敢杀人老子劈了你!”转身又朝人群大吼道,“大家伙退后!妈的!别衙门没进去就给这群狗崽子砍了!” 难民们面面相觑,迟疑地往后退了几步,却有些人一屁股坐下来,嚎啕大哭:“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天不开眼呐——狗官躲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可怜我的小儿子竟活活给饿死了啊——” 那青年一听,双目登时赤红一片,“啊啊啊啊啊!!!!”大嚎一声,轻巧越过白线,拉了个衙役兜脸一拳挥下:“马上让州牧放粮!否则老子杀他个全尸不留!” 闻言,周围一群压抑都围了上来,照着那青年头上砍去。 眼见大刀落下,电光火石间一柄长剑飞来,在空中狠厉飞转,用力拍在那些压抑口,尔后剑、鞘分离,长剑“嚓”一声稳稳在了衙门的青石地上。众人大惊之际,只觉忽一道巨大黑影罩下,方一抬头,就见一匹黑马自头顶跃过,马上一人黑袍凛然,乌发高束。 马蹄落地,腾起一股烟尘,马上那人弯腰拔起长剑,一挥手砍断了先前杀人的衙役脖子,整个过程不过三秒。众人大惊,却听那黑袍之人朗声道:“自此刻起,再有乱杀无辜者,格杀勿论!” 还趴在地上的大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衙役们登时慌了手脚,迅速退后数米,抖抖索索地问:“你……你是……何、何人?” 长剑回鞘。黑袍翻身下马,走到大汉跟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猛汉愣是吞了口水,爬起来,梗着脖子:“老子就是胡三!行不改名,坐不……” “胡三?那么胡三,从现在起,你负责城中百姓的安全。通知他们每家每户派一个代表于一个时辰后到这儿来排队领粮!若有不服安排者,一律拘禁!”黑袍说着,将手里的剑抛给了胡三,转身便往走进衙门里面。 胡三愣了半天,低头看看那长剑,抽出来一看,一见到剑柄上的字立刻瞠目结舌:“哎唷……我个娘***——朝廷真派了个大人物来了!” 竺自恢进了衙门,那杀气全力释放起来竟无人敢上前阻拦。正是午饭时候,走近堂屋时,隐隐约约听到一娇滴滴的女声抱怨道:“怎么又是五花,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爹爹!” 竺自恢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堂屋大门。屋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州牧苏大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竺自恢,见他腰上配有上好羊脂玉,立刻客气地作了个辑:“不知阁下是?” 而一旁的苏小姐早就满心粉红泡泡开始发春了。 竺自恢扯了扯嘴角:“苏大人——天灾祸世,您倒还是过得够快活嘛!” 苏大人一听这话,心里没底了:“你……你到底是谁?擅闯衙门……你、你、你好大的胆……” “少废话!”竺自恢上前一步,伸手接住家丁挥来的拳头,往下一拉就将那家丁扯倒,再一脚,踹飞数米,寒者脸走近双腿都开始打抖的苏大人,“百里灾情严重,你知情不报!饿殍遍野,你屯粮私吞,更是罪加一等!纵然下属残杀百姓,更是死罪!本侯命你马上交出所有粮食,接济城中百姓!” 苏大人傻眼了:“侯……侯爷?!!!!!” ++++++++++++++++++++++++++++++++++++++++++++ (看呐看呐,老子哪里言情了?嘁……写啥里面不带几句情话么?嘁——那啥,这章是补回考试周的更新~~~ 后妈说补就补~feel到转折瞄?~~嘎嘎~~~~~ 天灾之后,下一章:人祸~~~~敬请期待~~~~~) 第一七一章 天灾在线阅读 第一七一章 天灾 肉文屋 / 第一七一章 天灾 第一七一章 天灾 第一七二章 人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二章 人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二章 人祸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二章 人祸 说来竺自恢这动起手来还是相当麻利的,接手州府的第一天就羁押了原州牧,下令开仓放粮以解燃眉之急,重新布局了城中防御。但只这些还是远远不足应付现在的状况。 去年南玉调为策划一宗米价暴涨案,收购了东珠国过半数的粮食,竺自恢当时用超过三倍的价格购粮,也只收回六成。而今年秋收未至,新的粮食还没有收获。而从皇城带来的粮食都还在路上,最快也要五天才能进城。另外药品、衣物严重短缺,倒塌的房屋尚未重建,大多数难民还只能露宿。 衙门全面开放,前来报案、诉苦、避难的人络绎不绝。 竺自恢正在书房中与其他官员商议重建事宜,大部队又传来急报,说沿途灾情恶化,暴民哄抢救灾粮,与送粮军队打起来了。竺自恢一听,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粮食进城的时间怕又要拖延了。 那送情报的士兵小心翼翼请示:“侯爷,暴民不听指挥,怕会拖缓粮队进度,是否镇压?” “万万不可。”竺自恢摆摆手,蹙眉道,“沿途灾民数量庞大,一旦镇压引起民愤后果不堪设想。”顿了顿,补充道,“沿途安排应急救济,控制灾民北上。一旦发现疫情,马上上报。” “是。” 胡三在一旁听了,乱糟糟的头:“大人,您这么一安排粮队可他会来得更迟,这城里一大票嗷嗷的孙子可咋办呢?” 竺自恢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问:“州府的粮仓还能撑几天?” 那粮仓主管拢着袖子,为难地开口:“百里州本就是人口极大的地区,当下州府的粮仓最多只能再支撑三天。” 眉心蹙得更紧,竺自恢想了想问:“周边州县是何情况,能否周济?” 一村官唯唯诺诺道:“百里风灾一起,粮食吃紧,周边的粮价马上就飞升起来了。现在靠得近的粮商跑的跑了,藏的藏了,谁会在这个时候周济咱们粮食呢……怕躲都来不及吧……” 就在此时,又一个影卫传来消息:城南出现疫情! 竺自恢握拳的指骨泛出青白色,羊脂白玉的指环在指间转了转,冷光凛凛,许久,他才闭目沉痛说出一句:“封锁城南,只进不出,越关者,格杀勿论!” 在场之人闻言无不为之一震——封锁城南,无论是否染病,为防万一,一个都不许出来。如此一来,不就意味着放弃那些人的命? 胡三急了:“那咋行?又不是整个城南的人都染病了,您搁这一锁城,那些没病的人咋办?” 竺自恢紧拧眉头:“药材和大夫都不足,只能舍小取大!”见胡三还想争辩什么,竺自恢沉声正色道,“莫非要让整个百里州的百姓一同陪葬了么?” 胡三一滞,用力一拳捶在墙上,恼火地嚎了一声,又苦恼地低下头去。 众人不语。 闷沉沉的天暗下来,浓重的水汽,空气里充斥着死亡的腐臭味。 两日后,染病人数和死亡人数明显上升,城南地区的百姓愈发恐慌。狗急了也要跳墙,何况是被死亡紧逼的疫区百姓?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们空前疯狂起来,一支庞大的队伍纠集在了封锁线外。那些被饥饿、恐惧和疾病折磨得面黄肌瘦的百姓此时怒目圆睁,神色甚是狰狞,张牙舞爪近乎疯狂地冲向封锁线,用身体撞击巨大的城门。 守城将军的喊话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哀嚎和嘶喊中,他摇了摇头让手下去州府请示竺自恢。 巨大的城门在疯狂的撞击下轰鸣不息,一副随时会被撞开的模样。又有些人搬来长梯开始攀爬城墙了,但这也不过徒劳。家用长梯一般都够不着城前顶,即便有人侥幸爬了上去,也会立刻死在守城士兵的尖刀下。 传信的士兵回来得很快,他附耳于守城将军,短短两个字让守城将军霎时脸色苍白。 密令——焚城! 城楼下是乌压压的人头,是哀嚎成片的悲曲。守城将军稍一闭目,高喝一声:“火弓箭手预备——” 缠着油布的箭头齐刷刷对准了城下的人群,士兵们小心翼翼地相视而望,他们是士兵,任何时候都要服从命令,他们被教育临危不惧奋勇杀敌,却都不曾想过自己的箭竟有一天对准自己一直保护的人们。 守城将军微微颤抖的手缓缓举起:“——点火。” 死神的火焰在箭头跳跃,在眼前烧红。一个士兵小声抽噎起来:“将……将军……我媳妇……媳妇也在城南呐……” 周围士兵的眼神都犹豫了。守城将军一把夺过那士兵的弓箭,拉至满弓,奋力将眼泪逼回去,爆喝一声:“瞄准——” 将军身后的副将别开头,用力擦擦眼睛,猛地推开之前那士兵:“你哭个屁!将军一家子都还在城南!”说完,上前一步,挽起自己的长弓,拉满,与将军并排而立,用力吸了吸鼻子,喃喃道:“为了百里。” 将军太阳的青筋突突地跳了跳,大喝一声:“为了百里!为了东珠!” 一支火箭闪电一般扎进暴走的人群,引起一声凄厉的哀嚎。 “为了百里!为了东珠!”士兵们震天一吼。 满月之弓,夺命之箭。沉甸甸的铠甲银晃晃,城墙上男儿泪坠落,与之一同坠落的还有烧红的箭。红色的流星,夺命的瑰丽,划过半空的赤色轨迹星点落地,将大地染红。 火在暴烈地燃烧,死亡沿着哀曲蔓延。 竺自恢在州府的高塔上遥望南边这片火海,手里的信件被捏得皱成一团。疫情比想象中传播得更快,疾病通过水、土壤和食物传播,城南在上游,被随意抛弃在水源附近的尸体威胁着更多百里州乃至整个东珠的百姓,唯有用火去烧掉、去清理来自地府的诅咒。 如果绝望中逃不出生机,那么就让生命在废墟中求得一个发芽的机会。 “禀侯爷,粮队传来快信,灾民数量暴增,粮食锐减三成。” “禀侯爷,抓到五个盗粮衙役,请裁决。” “禀侯爷,州牧家眷以死相逼求侯爷释放州牧。” “禀侯爷,城南大火已烧至民居,预计十个时辰之内可将整个区域焚烧殆尽。” “禀侯爷,城南防区墙外有民众数百人闹事,说……他们的亲人都在城南……” “禀侯爷,城西发现疫情,重病一人。” “禀侯爷,城西病重之人拒捕,投身跳入河中,引起百姓恐慌,抢夺饮水时伤亡7人,预计……” “禀侯爷,城东数家出现病疫,军医怀疑粮食受污……” 上天开启了地狱的大门,但让人万劫不复的却是人类本身。 竺自恢深知仁慈拯救不了自私引爆的灾祸,天灾之后,是更加令人心寒的人祸。他可以囚禁一个中饱私囊州牧,却无法囚禁千千万万为生存不择手段的丑陋本。他可以焚烧一方的灾疫,却烧不掉人心底的恐慌、茫然和绝望。 传令粮队,每日限粮,有欲强抢者——杀! 勒令盗粮衙役归还赃物,有不从或隐瞒实情者——杀! 州牧家眷一同囚禁,再有无事生非者——杀! 强制解散防区外人群,若有不从闹事者——杀! 一经发现患病者,勒令其不得离开家门一步,一旦有出逃势头——杀! 杀!杀!杀! 滴着血的字,散发着腥气的发音。铁血政策下,百里州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竺自恢走过尸体交叠的街道,看着士兵一遍遍搬起尸体,堆叠,烧掉,再堆叠,再烧掉。街角坍塌的房子旁蜷缩着瘦小的孩子,他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竺自恢。 “爹说他会抢个馒头给我,我不走,我等爹爹,等馒头。”小孩的声音细细的,弱弱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断掉似的。 竺自恢抿着唇,在小孩跟前站了许久,把自己的馒头递了给他。然而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吵闹声。一转身就看见不知从哪跑出一大帮孩子冲向刚刚那孩子,去抢他手里的馒头。那孩子死死把馒头揣在怀里,任凭拳头落在他瘦得快散架的身体上。 竺自恢“唰”地抽出佩剑,气息在身体里运行了好几个周天,终还是紧闭双目执剑离去。 ++++++++++++++++++++++++++++++ (后妈我终于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写了……巨感谢各位不离不弃,感动到无以复加~~~~~ 那啥,若无例外,明天还有一章。当然,假如后妈暴走了,今晚也可能更…… 最近剧情转折的东西比较多,填之前那些坑,又要把线索绕到一起……突然觉得……后妈不好当,虐主角之前,先虐了自己…… 下一章:天降奇兵~~~敬请期待~~~爱你们,么么~love~me~~~) 第一七二章 人祸在线阅读 第一七二章 人祸 肉文屋 / 第一七二章 人祸 第一七二章 人祸 第一七三章 天降奇兵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三章 天降奇兵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三章 天降奇兵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三章 天降奇兵 次日,一场大雨浇湿城南的大火,大约是救了一些人。但朝闷的空气却让病疫蔓延得更快,而州府的粮仓也越发空旷。送粮队的来到变得遥遥无期,周边的粮商又如避蛇蝎般一个个跑得没了踪影。竺自恢整宿整宿睡不着。 “禀侯爷,济善堂南先生求见。” 竺自恢一愣,喃喃:“济善堂?南先生……”揉揉太阳想了想,马上道,“快请。” 济善堂是三江口改建时一同崛起的组织,一直不知是何人组建,其财力雄厚,有专门的医馆和学堂,免费或低价给穷苦人看病,收养各国孤儿。自组建至今不过短短三四年,却已在大落有着极好的声誉。三江口附近的百姓都喜欢称其为“菩萨堂”。 “侯爷,南先生带到。” 竺自恢回过神来,见远远走来一人,藏青的长衫,外头罩着一件宽大缩袖的白罩袍,那人年不过二十四五,面容甚是俊秀,只是走起路来脚一拐一拐。那人走到竺自恢跟前亲疏得当地做了个辑:“草民南翔见过侯爷。” 南翔?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竺自恢一时却想不起了,上前一步道:“先生无需多礼。” 南翔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草民此次是奉家主之命前来协助侯爷应对灾疫,现下济善堂医者六十人众,药物设备一船,衣物被褥帐篷四船均已在港口等候,请侯爷批准济善堂人资登岸入城。” 竺自恢心里一咯噔:“贵堂雪中送炭,实乃我东珠大恩人,不知堂主是何人?” 南翔拱手一鞠:“正是不才在下。在下不过奉命行事,侯爷倘若真要记下这恩情,算在家主身上即是了。” 竺自恢沉吟一声:“哦——那不知,你家家主是何方善人?” 南翔抬头看了竺自恢一眼:“这个……侯爷到时就知道了。” 竺自恢一怔,但马上就想通了,笑着摇摇头:“既然如此……本候谨代表东珠百姓多谢贵堂相助,不知阁下还有何要求?” 南翔想了想道:“那么,请侯爷派些人来帮忙支起帐篷。每两顶帐篷间架一口大锅,专烧水之用。发现有染病者,立即送往帐篷接受治疗。另外,水质污浊,请侯爷下令不再派粮,而是由我济善堂统一煮食药粥,然后分派给个人。” 竺自恢点点头:“如此甚好。” 济善堂的效率是可怕的。 从登岸到选址、支帐篷、整理物资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城东二十顶白色医疗帐篷,其中十五顶为疫病专用,帐篷外有红旗以为警示,不得随意出入。城北四十顶藏青色帐篷是为无家可归者提供的临时住所,其中三顶为孤儿专用。 济善堂划出两人专门负责饮水问题,派人打来井水,统一烧开后分派到各帐篷。 药粥的分派统一在州府门口进行,由三名济善堂医师监督熬制。 医者三十五人负责疫病区,另外十三人负责普通医疗事务,余下八人组成机动小组,随时服从调配。 小半日时间里,多数患者都成功转移,大多数露宿街头的人也有了住处。有了治愈的希望、干净的水和放心的食物,百姓们也都基本平静下来了。 竺自恢一路巡视下来,心中感慨连连,算是明白济善堂是如何参与当年三江口的重建,是如何迅速在一片绝望的废墟上带来一缕希望的光了。名为南翔的青年,用他那双跛足一步一步自犯罪猖獗的城北走到城东的疫区,一路处乱不惊,轻重拿捏得当。竺自恢不经会猜测,如此良材究竟需要何等高人才可将其收为己用……济善堂的背后,那个南翔的“家主”又是谁? 当然,此时此刻,竺自恢也并不敢过于乐观,粮食依然吃紧,一旦没了粮食,竺自恢无法确定这样的平静还能保持多久。也不是没有想过向南玉调借粮,只是南玉调的基在北方,粮仓在西贡,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竺自恢也只得打消这个念头。要如何渡过接下来的几天,或许真的要看天意。 “禀侯爷,雁栖州盐城五谷米行请求入城。” 竺自恢一惊:“五谷米行?” 五谷米行虽比不上雁栖州最大的米行,却是近年来东珠南部最活跃的一家,其粮食一般都销往北巘,与西贡那边的关系也甚为密切。但竺自恢前几天曾向其发过借粮函却马上遭到拒绝,这个时候为何会主动入城? 竺自恢正狐疑不已,又有侍卫前来报信: “禀侯爷,裕丰号米行请求入城。” “裕丰号?” 这就更怪了,裕丰号是边南州的老字号,据说当家是个吝啬出了名的老狐狸,早在风灾刚爆发没多久,他们就为防粮食被抢而举家逃跑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来灾情最严重的百里? “禀侯爷,大北方杂粮铺请求入城。” 这下竺自恢终于意识到了,或许真的来了支天降奇兵! 五谷米行的“稻穗旗”入城。 裕丰号的“丰字旗”入城。 大北方杂粮铺的“元宝旗”入城。 紧接着: 盐商的“蓝白旗”入城。 油商的“花生旗”入城。 布商的“戒尺旗”入城。 守城的士兵傻眼了,满头是包的大小官员傻眼了,还没分得粥急得嗷嗷叫的饿鬼傻眼了,鼻涕眼泪还挂在脸上的小屁孩傻眼了。 五谷米行的张老板一进城就赶着手下伙计把稻穗旗满城中最醒目的位置,算盘不离手,打得“噼啪”作响,眉头越皱越紧,劈头就跟竺自恢提要求:“侯爷,咱都是做小本生意的,撑不起这么大的天,您看,这每日一顿保证不饿死人怎么着?” 胡三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指着张老板就大骂起来:“你来济粮,一天才一顿?张**你坑爹呢?”转头对竺自恢道,“大人,你甭理他。兄弟们都饿得几天没屎拉了,就等着能敞开肚皮吃一顿呢!” 竺自恢瞧了胡三一眼,又瞧瞧一脸郁卒的张老板,笑笑道:“看来二位是老交情了。” 那两人对望一眼,双双翻白眼,那意思摆明就是说:谁跟他丫的老交情! 这时裕丰号的老狐狸挤过来,一来就朝竺自恢深深鞠了一躬,哭丧着脸指指张老板对竺自恢道:“侯爷,不管一天几顿,先吃他们五谷米行和杂粮铺,咱老胳膊老腿的垫垫后行吧?” 竺自恢话还没说,一彪悍汉子便大步走来,鼻孔朝老狐狸一哼,再朝张老板一哼,转而朝竺自恢一抱拳道,终于说了句人话:“大北方杂货铺奉家主之命前来支援,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侯爷您尽管开口。” 又是奉“家主”之命?竺自恢扳指,问:“不知阁下家主是?” 大汉正欲开口,南翔来了。南翔凉凉地扫了张老板和老狐狸一眼,道:“所有东西都送到州府这来,由我济善堂统一分派。” 张老板挥着算盘“嗷嗷”叫:“那怎么行?你济善堂拿了,那到时不肯定吃个光?” 老狐狸晃了晃:“老夫不活了,不活了……” 南翔又慢吞吞补充道:“主子说,年末全额报销。” 这话一说,张老板马上安静了,端起算盘拨得“哗哗”作响。老狐狸眼珠子一转,问:“那年末奖金岂不是会缩水?” 南翔冷哼一声:“老当家的,主子说了,您要是嫌奖金少,她便再花几个银子把裕丰号给吞了,也省得让您一把年纪还如此劳苦。” 老狐狸赶紧陪上笑脸:“不敢不敢,您可千万美言几句,别吞了我这小号。我这祖上传下来的招牌,可不能在老夫手上弄丢啊……” 南翔懒得理他,转头朝竺自恢行了一礼:“侯爷见笑了。” 竺自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南先生过谦了,贵主收服四海豪杰,实在好本事。” 南翔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侧头对其他人道:“主子有令——入城易帜。胡三,你去跟其他几位掌事说说去。” 易帜?竺自恢跟出去看,见那花花绿绿各方的成片成片换成黄旗,上面赫然一个“珏”字! 瞿珏?!竺自恢猛然一愣,怎么会是瞿珏的王旗?东珠老字号的裕丰号跟皇族扯上点关系还说得过去,但外商五谷米行和大北方杂货铺都是近些年才进驻东珠的势力,怎么会隶属瞿珏?三江口的济善堂就更扯了……到底,怎么会这样? 不管怎样,即便疑惑在心中织成密密麻麻的网,竺自恢也确实感觉到了,今夜,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了。 夜,沉沉压下。这是个异常热闹的夜,也是个异常安宁的夜。再没有急报告诉他哪里哪里的百姓又有生命危险,没有人请示他是否拿走谁谁谁的命,没有人再需要带着更加绝望的目光离开。 竺自恢揉揉太阳,仰头躺在椅子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沉沉睡下。 烛火微亮,灯影跳动。 是风在动,还是思念在动? 轻细的脚步声落在耳边,然后感觉一支柔柔凉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熟悉的气息覆盖下来。 不想睁开眼啊,不想醒呐……如果这是梦境。 是不是太累了,是不是这些日子见过太多鲜血,是不是绝望哀嚎太过刺耳……让五感都失去了真实? 是谁在耳边说—— 瞧,遇着我,赚大发了吧…… 是谁在笑问—— 卖身吧…… 是谁在身边,偎依而眠? ++++++++++++++++++++++++++++++++++++++++ (手指冻得那个僵硬啊僵硬,为啥偶滴命如此之苦……那啥,因为快过年了,四处拜年,也不知哪个时候能上上网。 提前给各位童鞋拜个早年~~~拜年拜年,红包拿来~~~ 下一章:王旗~~~~~~翻案啊翻案,灭左相啊灭左相~~~苦啊,泪啊~~~) 第一七三章 天降奇兵在线阅读 第一七三章 天降奇兵 肉文屋 / 第一七三章 天降奇兵 第一七三章 天降奇兵 第一七四章 相国之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四章 相国之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四章 相国之女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四章 相国之女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大亮。竺自恢身旁起了褶子的被褥,轻叹了一声,揉揉太阳:居然又被下迷药了…… 屋里空荡荡,竺自恢兀自出神片刻唤来暗卫,似不在意地问了句:“人呢?” 暗卫心中惴惴,迟疑了一下:“夫人三更时便与飞星一同离开,见了济善堂堂主,尔后出了城,往边南方向去了。” “边南?”竺自恢眉心微蹙,“有没有派人跟着?” 那暗卫吞了口口水,脑袋又低了三分,小心开口:“青影跟过去一支,到城门口的时候被飞星发现了。夫人有言道,这灾后工作繁累,正是用人时期,朝廷的粮食和军队尚未到位,暗卫们更不该擅离职守……所以……” “所以你们就回来了?”竺自恢语气凉薄。 暗卫立刻俯首跪地:“属下惶恐。夫人所言有理,属下无从反驳。夫人还让属下给主子带个口信。” 竺自恢玉扳指:“说。” “夫人说——王旗遍,名将归来,见故人,屠狗刀。” 竺自恢心中暗自惊疑不已,口中喃喃重复这句话——“王旗遍,名将归来,见故人,屠狗刀。”猛然想起胡三,那个人称“屠狗快刀”的狗铺汉子,转念一想,这胡三莫非也是南玉调的人?那么南玉调在东珠部署多年,究竟已发展到了何等境地?登时又惊又虑,心中百般滋味。思虑片刻道:“传胡三。” 三天后,边南州西部一处偏僻的村落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人身形高大伟岸,一人纤细挺拔,全身罩在黑色的斗篷中看不清面容。 两匹良驹停在村口,那高大的人仔细查看了手中的地图,低声道:“穿过这个村子,她们应当就在后面那座山里。不过村中怕有不少对方的安排,是否从东边山路绕过去?” “无妨。”纤细的人微微侧脸,轮廓分明,却有着女子特有的柔和曲线,帽兜下露出她勾起的嘴角,“躲在这里自然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不到万不得已,对方不会轻易出手,以防暴露。再说,亲自去瞧瞧村子的布局,对接下来的行动也是必要的。” 高大的男子不再多言,收好地图,驱马紧跟在女子的侧后方,谨慎的观察前方动向,也不着声色地挡住了可能来自后方的偷袭。 村子人口稀少,非常安静,偶有挑柴担粪路过的村民好奇地打量几眼这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穿过了村子,往山林深处进发。 “山重水复疑无路……”女子低头躲开低矮的枝桠,御马越过一处乱石堆,忽一掉转马头,回头朝男子咧嘴一笑,“柳暗花明又一村!” 男子对上她明亮的眼睛,愣了愣神,赶紧跟过去一瞧,只见乱石堆后一条蜿蜒的下山道延绵至一处山坳,那山坳依山傍水,一处院落坐落其中。男子紧紧腰间的长剑:“是这里了。” 女子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也尽数褪去,黑眸之中冷光乍现,她缓缓抬起藏在斗篷里的手臂,露出手臂上巧的弓弩,对准了流经院落附近的山溪。 “唰”一道黑影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那短小却强劲的弓箭扎进了溪水之中。女子愉悦地扬了扬眉:“飞星,开始计时了哦,两个时辰后咱们下山拜访拜访那可以将陆家庄一夜灭门的高人!” 飞星却无不担忧地蹙起眉头:“若是他们并不食用溪水,那岂不是置你于险境?” 女子龇牙,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嘞——谁告诉你毒六的泄功散是通过水传播的?” “……那是?” 女子慢慢滑下马背,揉了揉屁股,“啧啧”两声:“溪水撞击毒弓,让毒气不断从弓中空管传出,利用山涧里的风和水汽两个时辰内就能将毒气覆盖整个山坳。无色无味,任他们下面藏了多少高手都不过瓮中之鳖。”说着,递给飞星一颗药丸,“现在吃,免得哪阵风不小心飘上来把你给撂倒了。” 飞星吃下药丸,垂眸睨着身侧之人:“不让青影跟随,终究是太冒险了。再说,侯爷……肯定会担心的……” 女子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山下的院落,山风迎面扑来,几欲掀开她的帽兜。飞星看见她冷清静默的脸。 “我不想让他知道。”女子冷不丁开口。 飞星不解:“嗯?” 女子指向山下:“陆家庄的宝藏,我要在他之前拿到。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绝不能让他拿到宝藏。” 也不知想到些什么,飞星抿紧了唇,许久才低声说出口:“你应该知道,天下珍宝只要你想要,侯爷都会为你去取……又岂会与你争夺陆家庄的宝藏呢……” 南玉调苦笑着摇摇头:“竺自恢告诉过我,说那陆家庄藏着关于天命爵的秘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所谓的宝藏,对于我和他来说,或许……是个彻底的灾难。” 飞星一惊:“南……你?!” “所以,如果有必要……”南玉调黑眸一眯,“我就让那宝藏成为永远的秘密!” 飞星怔忪良久,解开斗篷铺在一处平坦背光的石台上,道:“时辰还早,你先睡睡吧,今晚,怕又是个长夜了。” 两个时辰后,山下院中一小妇人正在给她跟前的小女孩梳小辫,妇人神色恬淡,小女孩嘴里哼着小曲,场景温馨美好。然寂静的山野之地却忽传马蹄踢踏之声,由远至近,懒散而悠然,常人并不会在意,那温和的小妇人却蓦然顿住,谨慎地盯着远处。 远远两匹黑马慢悠悠地晃过来,阔大的斗篷下看不清来人的脸,只是看身形,当是一男一女。 小妇人拍拍女孩的头,轻声在她耳边嘱咐:“乖,进屋和妹妹玩去。” 那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进了屋。 骏马行至篱笆前停下,男子下马,为女伴牵着缰绳立在一旁。小妇人便听马上那女子音色清亮道:“途经宝地,冒昧打扰,不知可否向夫人讨碗水喝?” 小妇人弹弹衣裙,缓缓起身,上下打量那两人,目光落在男子狭长的佩剑上,冷声道:“寒舍简陋,均为妇孺之辈,策马佩剑之人,恐我等不敢接待。二位若是渴了,你们的右手边前去百步既有山溪,溪水清洌纯净,可放心食用。” 风大,掀开马上那人的帽兜,露出一张浅笑女子脸。 南玉调借着飞星的手下马,一步步靠近妇人,不急不缓开口:“真是为难啊,长路疲乏,我现下只想喝杯热茶,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小妇人看到那女子的眼,黑得像两口深井,冒着丝丝凉气,不禁退后两步:“看来两位可不是只想喝杯茶这么简单吧?” “在下受朋友之托前来寻找他的妻儿,若有得罪,望多包涵。”南玉调说着歪头一笑,“对了,我的朋友姓陆名谨之,夫人可认识?” “谨之?!”那小妇人大骇,“不可能!相公早已遭奸人暗算葬身水底,又岂会托人寻我?说,你究竟是谁?!” “遭奸人暗算?”南玉调眸光一闪,“陆兄遇难一事我也有所耳闻,只当是意外,可不曾听闻有何猫腻啊。” 妇人冷哼一声:“若非有爹爹暗中保护,我和孩子怕也早遭奸人所害。” 南玉调疑虑自眼底一闪而过:“你爹是?” 妇人不答,侧过身去:“不管你们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我奉劝你们一句:闲话莫说,闲事莫管,否则……” “否则你就像弄死陆家庄162……不应该说是159口人那样弄死我么?”南玉调上前一步,眸光冷锐,气势逼人。 妇人眼中闪过惊惶之色,忽又一狠,咬牙切齿道:“他们该死!他们都该死!谨之才是长子,他们居然打算拥护陆慎之坐上大当家之位!为了宝藏,陆慎之那贱人居然连同族中长老设计谋害我丈夫!哈哈!哈哈!可是他们想不到,他们的奸计终究还是被我爹发现……哈哈哈哈……他们都该死!!!!!” “所以,你成了你爹的内应,助他灭了陆家庄?”南玉调越发狐疑,“可我听说你爹不过是个茶商,他哪来的本事灭陆家?” 妇人轻蔑地笑了一下:“茶商?哼,那个老头儿也配当我爹?” 南玉调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怎么都想不通,你哪来的财势收买那么多杀手?原来你父亲另有其人。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谜底么?你的父亲……究竟是何方神圣?” 妇人眼角一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你又觉得,你知道了这么多,还能活着离开么?”说着拍手“啪啪”两声脆响,“来人,送这两位一程。” 话落音许久也不见有动静,小妇人慌了,又击掌三声,这时才有几个黑衣人气喘吁吁地出现。小妇人大惊:“怎么回事?” “小姐……不知为何,属下功力尽散……” “什么……” 南玉调“咯咯”脆笑:“呐——如果你还是不说的话,我就只好进屋去问问你的女儿咯!” “不!!!!!!!”妇人大吼一声向南玉调扑去,却被飞星一把揪住双手,妇人急得双眼通红,“你敢动我女儿我定让你不得好死!我爹会让你生不如死!!!!” 南玉调眨眨眼:“这世上,能让我生不如死的人可没几个呢。” 妇人怒目圆睁:“那么,我爹一定是其中一个!” 南玉调眯起眼:“哦?那也要等我问过你女儿,才知道是不是了。”说着,转头往里屋方向走。 “哐镗”一声金属落地声,南玉调顿住脚步,转头见妇人扔到地上的令牌,走过去,捡起,长蛇浮雕,翻过一看,上面赫然文雕刻朱漆“欧阳”二字。南玉调双眸一紧:“你是左相的女儿?” 妇人凛然一笑:“我乃东珠国当朝左相之女欧阳若雅,王子良娣欧阳若素的亲姐姐,看你们何人敢动我分毫!” 南玉调很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如果一切都是左相一手策划,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左相先是设计陆谨之船队遇难,陷害陆慎之,利用欧阳若雅里应外合灭了陆家庄,尔后全部嫁祸给了陆慎之。欧阳若雅显然是被左相玩弄在鼓掌的一颗棋子,成了左相的屠门刀。 南玉调没有时间感慨什么豪门无父女,也没有多余的力怜悯这个深爱丈夫深信父亲的可怜女人,她现在心中慌乱如麻:左相做这么无非是为了夺得陆家庄宝藏,如果说宝藏里真的记录了天命爵的秘密,如果说这个秘密真的掐住了所有“君鞅”的命脉,那么……左相到底要做什么?! 飞鸽在空中传递着希望和绝望。 天幕逐渐暗下来,山里的凉气开始利用风渗透人的肌体。地面传来轰隆之声,一队飞骑自山上狂奔而来。欧阳若雅眼里的不可置信逐渐由喜转惊,她的脑中轰鸣不息,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南玉调蹙眉不语。 风尘仆仆的男子翻身下马,震惊地看着欧阳若雅:“当真……是你……” 妇人瞪大的双眼里泪珠滚落:“相……公?” 随后而来的青年紧拧双眉,看看欧阳若雅,又看看南玉调,遂开口:“主子……灭我陆家的……是她?” 南玉调看着陆行之紧握的双拳,不悦道:“谁让你跟来的?” 陆行之绷了绷脸颊的肌:“主子交代的任务行之不曾懈怠,如今事关陆家百条命,行之难道不该来么?” 南玉调头疼地撑着头:“我觉得应该先给你哥哥一点时间……” “无妨!”开口的是陆谨之,他那张充满“正义感”的脸此刻紧绷得有些狰狞,他的眼里爬满血丝,“陆家无辜命急待一个答复,慎之也不能一直蒙受这不白之冤!” 南玉调怔怔:“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们自己处理了。不过有关左相的一切犯罪证据都请务必整理给我。”说完,不去看欧阳若雅的表情,起身离开。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南玉调站在山顶,遥望远空星辰。 飞星在身后,将斗篷搭在她肩上,然后退开到两步远的位置。 “飞星,若有一天,我与竺自恢也要各奔东西,你如何去留?” “南?” “飞星,不要为难自己。若真有那样一天,请留下,与他并肩而战,让我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 缄默的男子抿紧了薄唇,眼里有散不开的雾气。 +++++++++++++++++++++++++++++++++++++++ (后妈归来啦啦啦啦啦啦~~~乡下n天+拜年n天+烂机n天+断网n天=姐很想乃们~亲亲~么么~~ 看到收藏没有减,后妈感动涕零死憋化两章力量为一章4000+~~ 废话不多说,后妈努力码字去鸟~努力补章去鸟~牛逼预告,下一章:名将归来!!!!!!!) 第一七四章 相国之女在线阅读 第一七四章 相国之女 肉文屋 / 第一七四章 相国之女 第一七四章 相国之女 第一七五章 名将归来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五章 名将归来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五章 名将归来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五章 名将归来 眨眼,竺自恢来百里州也有半个月了,灾民们在济善堂的妥善安置下都逐渐恢复正常生活,城中部分区域开始重建工作。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平静安详,然而这表象的平静之下却又不知为何隐隐涌动着一股不安的力量。 朝廷粮队在失联数日后再次传来消息,说是粮队即将穿过百里州界,不日将抵达鹤城。 竺自恢看完信,默默地将信折好放在油灯上燃尽,然后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夹一枚黑子落入棋盘。坐在他对面的南翔抬头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一步穿心,好狠的招。”说着,落下白子。 竺自恢悠然吹开水面茶末,小喝一口,目光停留在棋局上:“宠辱不惊,南先生也不简单呐。”一拂袖,却是一子转战后方萧索之地。 南翔愣了愣神:“侯爷这是何意?侯爷气势如虹,想取北方大片江山一定胜局不过囊中探物,为何此刻冒险单枪匹马杀入敌营?” 竺自恢扬了一下眉:“是啊,为何呢?”抬头瞄一眼南翔微蹙的眉头,浅笑道,“济善堂自成一体,早已是三江口在北巘不可撼动的大家势力,可为何要不惜血本将触角探入我东珠这僻远的南疆呢?” 南翔执子一顿,才缓缓落下:“原来侯爷意不在棋局——” 竺自恢斟了杯茶推给南翔,似不经意道:“百里风灾,商户惧事早已逃得远远的,百里一夜空城。这时,阁下率济善堂及各合伙商前来雪中送炭,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吧!”再一子落下,与先前那一子遥相呼应,隐隐有突围之势,竺自恢见南翔拧紧的眉,笑问道,“裕丰号、杂粮铺怕都是要长期驻扎百里了吧?” “侯爷果然明察秋毫!”南翔白子落下,将竺自恢方才那枚黑子逼入角落,缓缓开口,“在商言商,若济善堂只赔不赚养不活自己,又怎能接济四方?” “咚”一声黑子紧跟对峙,竺自恢笑意渐冷:“南先生言之有理。南先生若真的只是一介商贾,在下自然无话可说。不过——若是北巘朝廷来的贵客,那恐怕就不适合长住我国了。” 南翔笑着摇摇头:“草民确实曾为北巘罪臣,不过,草民效忠之人,却从来都只得一人。为她医治顽疾,为她在中排布眼线,为她传话带信……呵呵,北巘朝廷——不过是她一处消遣,草民打点一二罢了。” “消遣?”竺自恢一愣,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如此说来,南先生此番南下莫非也是为了新的消遣提前打点?” “这个嘛——”南翔佯装为难欲言又止,“您亲自去问问主子不是更好么?” 竺自恢没有作答,落下一枚黑子,将那片敌方腹地的哀兵与北方强将连成一片,瞬间倾盘胜局,势不可挡。茶香四溢,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他定定地看着棋局,喜怒不显,叹息般轻声道:“如此一来,要夺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夜色里,灯影闪烁。 南翔望望远空,起身拍了拍袍子:“侯爷的敌人在皇城里——权倾天下,只手遮天。明日粮队入城,侯爷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草民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竺自恢一惊:“你如何知道?!” 走出几步的南翔微微侧脸,笑了笑:“草民并不知道,但天下之事皆为情报总局所知,而情报总局的一切皆为她的眼睛和耳朵。恕草民妄言,今得她相助,不管是侯爷还是王子,要得天下,指日可待!侯爷若过多疑虑,怕反而让事与愿违了。” 夜凉如水,竺自恢目送那清瘦男子一瘸一瘸远走心中早已翻江倒海——玉调……你究竟要做什么?若以你为代价……天下成灰…… 次日,守城官兵列阵城外,影卫消失在各个关口,全场戒严,除济善堂工作人员任何人不得在城中走动。竺自恢在州府园中煮一壶新茶,不急不缓等消息,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在他一下一下摩挲下越发润泽,发出莹白的冷光。 午时刚过,朝廷粮队抵达,然而仅仅七万担粮食却有三万士兵护送。送粮大军停在城外阵前,走出个面生的将军,倨傲地朝守城将军道:“灾粮南下,你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守城将军心中冷笑,毫不示软朗声道:“各位兄弟辛苦了。侯爷有令:为防兵士扰民,全体将士退出城外二十里就地扎营,待粮食接收结束立即返回原属营部。” 粮队将军一听眯眼奸笑:“刑部宋将军送粮途中遭遇暴民袭击不幸战死,本将军临危受命前来送粮,若不能亲眼瞧见粮食送到灾民手里,你让本将军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宋将军呐?”说着,往前一招手,身后三万大军齐齐往前迈进两步。 守城将军紧了紧按在刀柄上的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城中有侯爷亲自坐镇,将军大可放心。而且侯爷也说了,若将军执意亲临灾区,那就请将军只身卸甲入城。” 粮队将军提缰逼进,大刀在握:“少废话!阻止灾粮运送,你可知是何等罪名?再说,本将军夜不宽衣、寝不解带——自然此刻战不卸甲!” “战不卸甲?”守城将军长刀出鞘,赫然一身凛然正气,“皇权当政,你无视侯爷命令持械闯城、带兵造反、以下犯上,你又可知自己所犯何罪?全体听令——列阵,诛杀反贼!” 守城士兵的箭阵如雨落下,所到之处无不惨叫连连,稍稍拖住了对方进攻的速度。但不管箭阵如何厉害,守城的士兵如何英勇,寥寥数百人的守城之军在三万大军的推进中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很快,三万大军中就突起一支骑兵自主阵侧方迅速绕过箭阵在城墙上架起云梯,冲上城墙。箭阵仅仅在支持了半个时辰后便很快被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大军吞没,城门外的守军只得孤军奋战。 城外的战况很快就传到了竺自恢耳朵里,他蹙眉看着天色,沉声道:“影卫出击,全力刺杀对方主帅!” 南翔犹豫了一下道:“若是出动影卫,城或许是守住了,怕就怕……这就引得东珠王戒备了。您是王的外孙,又是东珠的君鞅,王自然不会把您给怎么样,可那些您辛苦培养的影卫……怕是留不住了!” 却不料竺自恢道:“这本就是个圈套,目标就是本侯——不是削我的权,就是要我的命。玉调或许早就料到了,要破这个局,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南翔沉思了一会:“愿闻其详。” 竺自恢道:“左相要打这场仗无非要指控本侯两项罪名。若出动影卫,那么就是:暗训杀手、私建军队、意图不轨,此为其一;若战败被囚,那便是:结党营私、官商勾结、搜刮民脂,此为其二。” 南翔问:“侯爷可有对策?” 竺自恢沉默了一会才道:“影卫的存在皇上早已知晓,只是影卫势力究竟有多大,他却拿不准。这三万大军与其说是来杀我的,不如说是来测试影卫能力的。所以,只要把战胜的功劳转手让给别人,影卫的威胁就无法得到证实。再者,能出动三万大军绝非小事,没有完美的借口,出兵者定然也难逃责难。只要查清这些兵是受谁之意出动,本侯就要反将他一军——谋杀朝臣、滥用军权、有叛乱篡位之嫌!” 南翔惶然大悟,忽又惊叫一声:“糟!那反叛将军杀不得!他可是重要的证人呐!” “证人呐——证人——”懒懒的女声拖出长长的尾音,来人边走边松开斗篷的绑带,解开斗篷,露出她明显清减的体形和略略憔悴的面容,她眼里有彻夜未眠熬出的血丝,“正是因为是重要的证人,才非死不可。” 南翔不可置信地跳起来:“南?!你怎么来了?” 南玉调白他一眼,一屁股坐到竺自恢腿上,懒懒地勾着他的脖子有气无力道:“左相那老狐狸怎么可能等着让人指证他?到时押了那蠢蛋去对质,那蠢蛋反咬一口说他是受命竺自恢来陷害左相的,那就悲剧大了。” 竺自恢心疼地南玉调没有血色的脸颊:“累了?” 南玉调倚在他膛,点点头,闷闷道:“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但我不喜欢血横飞打打杀杀的剧情,一会儿,你自己去城门观战吧。” “胡三回来了?” 南玉调“嗯”了一声:“给你家影卫挡功劳的人也来了。” 竺自恢知其所指,顺势抱着她进了屋,把她放到床上,轻抚她的额头:“你先睡会儿,我去去就回。” 南玉调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回来洗过澡再上床。” 竺自恢意味不明地笑出声,然后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门,冷着脸往城门方向走去,一列近身侍卫跟在他身后,其中两人合托一个大木盒子,足长七尺。 至城门,已有数十个敌军士兵混入城中,正准备打开城门。竺自恢手指一勾,一道黑影掠过,飞廉的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厉气的弧线,他的软剑便瞬间穿透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膛。竺自恢看也没看一眼,点足直接跃上城墙。 城墙上已是混战一片,刀戟相交却伤不了他丝毫。他冷着脸,影卫在他周身筑起铜墙铁壁,一丝不漏地阻挡了所有的攻击。双手撑在墙垛血污一片的青砖上,视野里是一只巨兽吞没小型动物的情景,巨兽固然是庞然大物,但那小型动物也颇为凶恶,有着尖利的牙齿和爪。然,破城,仍只是时间的问题。 却是此时,自那巨兽后方却忽然扬起一股飞尘,轰轰隆隆马蹄踏地,一支……不,三支飞骑箭一般直巨兽腹中,然后迅速分离一左一右将巨兽撕成两半,中间那支骑军闪电一般冲向前方,直挑巨兽咽喉。竺自恢见到那骑马最前方领军的男人一身旧到脱色的铠甲,双手脱缰,左右各提一把阔大的刀,飞快地挥舞着,那刀所到之处绝无生还者。 惊惶的巨兽终于发现这不速之客,城墙附近的攻城骑兵迅速反应,掉头杀向那双刀骑士。 竺自恢折身一掌推开侍者手中的大匣子,一把抓起里面的乌钢刀柄,飞身一跃跳入战局。他的足尖点在士兵们的头盔上,像一道影子无声地穿过一片杀海。 使双刀的战士将刀嵌入飞骑的铁甲中,还为来得及收刀就感觉到身后扑来沉重的杀气,顿时觉得从背面压下的那一刀,或许是躲不过了…… 然那一刀尚未落下,举刀之人却忽然定住,马一动,他的头就掉了下来。双刀战士心下一惊,见那无头尸的后方掠过一道黑影,黑影将尸体抛下马,取代其位坐在了马背上。那人手执一杆乌黑的七尺斩马刀,刀柄就有四尺,似不常用,刀柄暗淡无光,然而刀刃却因见过了血幽幽闪着寒光。 双刀战士爆喝一声,将手中的刀往那人方向甩去,那人头也没偏一下,大刀擦着他的耳鬓飞向身后。竺自恢转头,见那大刀牢牢砍进了后方一名偷袭者的脖子上。竺自恢弯嘴一笑:“好刀法。易门名将,绝世无双,今得同战,果然痛快!” 满脸血污的男子扬起英挺的眉,眉梢入鬓,目流锐光,他朗声道:“罪臣惶恐,尽削爵位,以戴罪之身斗胆率军前来,与智者并肩,清君侧,无上荣幸!” 说完,两人均是一顿“哈哈”大笑起来,一踢马腹,折身挥刀斩下。 竺自恢不是将军,本无战刀,七尺斩马刀是老烟枪留下的东西,名曰:斩鬼。而易永康手里那双刀也曾是易老将军的贴身之物,名曰:裂魄。 古有名器,七尺斩鬼,裂魄双刃,今有名将,千里相约,诛杀邪戾,一身傲气。 +++++++++++++++++++++++++++++ (姐霸气姐霸气姐霸气……姐……真的写出来了……咋觉得后妈我写东西越写越man了呢~~~ 我知道你们怨念我的速度……人家4000+嘛~~~人家突破了嘛~~~敖唔~~~~~~~~我的热血~~~澎湃吧~~~~~燃烧吧~~~~~~~~) 第一七五章 名将归来在线阅读 第一七五章 名将归来 肉文屋 / 第一七五章 名将归来 第一七五章 名将归来 第一七六章 与君同罪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六章 与君同罪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六章 与君同罪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六章 与君同罪 一股腥咸的风刮进来,伴随着门拉开关闭的声音,南玉调猛一下被惊醒,瞧见站在床头高大的黑影登时吓得一身冷汗。 身穿铠甲的男人一动不动立在床前,就那么静静地、定定地看着南玉调。大约是穿了铠甲,那身形陡然宽阔了不少,多出三分英武煞气,少了七分温文尔雅,南玉调好一会儿才认出对方,似是舒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小声嘟囔道:“去洗澡……臭死了……”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后的人靠过来,冰冷的铠甲贴在脊背上,双臂环过她的腰肢将她紧紧锁在怀里。不知是腰上的力量太大硌痛了身体,还是那铠甲上未干的血污散发的气味太过刺鼻,南玉调试着反抗消极地挣扎了一下。那箍在腰上的双臂却更加用力地将她禁锢,冰冷的吻压在她的颈后:“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南玉调愣了一下,察觉了对方的异样,沉默了一会儿,拍拍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细细摩挲安抚着:“怎么了?” 没有回答,只有颈后的吻游移着,牙齿擦过肌肤,缓慢地拖出微微发疼的轨迹,然后双唇用力贴在了镶着七枚耳钉的耳廓。 南玉调大概是想到了些什么,轻声问:“死了很多?” 冰冷的铠甲僵了一下,环在腰上的双臂猛然松开,竺自恢忙起身:“抱歉……我去洗澡。你……换身衣服吧……都弄脏了……” 南玉调没出声,坐起来,呆呆地看他走到屏风后面,身影被黑暗吞噬。很久,也没听到水声。南玉调掀了被子,起身,走向屏风。点一支烛,橙黄的火光微弱地闪,在空旷的大宅里这光芒显得尤为弱小。竺自恢浸在桶里,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纯粹懒得动。 挽起袖,南玉调伸出手,却在碰到水前被捉住。竺自恢朝她笑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苦涩:“别碰,全是死人的血。” 南玉调轻轻挣开,拔去他的簪子,将他的发揉散,弯身舀了一勺清水自他发顶缓缓浇下:“我知道……汗水、鲜血、脑浆、内脏、尸体……令人作呕的味道,我早就习惯了。” 竺自恢沉默的肩线僵了一下。 南玉调的手指顺着水流不轻不重地梳着竺自恢的头发,腥气一阵阵涌起又一点点消散,然后自那发尖滴落,溅到南玉调的鞋子和裤脚上。 “对不起……”竺自恢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昏暗的光线中有些缥缈,有些不真实。 南玉调轻笑一声:“对不起什么?” “让你经历那些……” 南玉调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嘴角讥诮地弯了弯:“你有愧于让我经历北巘内战和家破人亡,却并不认为发动那场战争的本质是错误的,是吗?”没有得到竺自恢的答复,南玉调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现在还苦恼什么呢?这场叛乱早就是我们意料之内的事,原本也是有兵不血刃的方法,但如果是以击败左相为目的,那么这些人都是必须死的。” “三万将士,英魂铁骨……他们不是为抵御外敌保家卫国而死,却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玉调,你说得对,无论我出于何种理由,用他们的命换取何等太平的未来,我都是罪人。”竺自恢说这些话的时候定定地望向前方,眉心那颗朱砂痣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对,你是罪人。”南玉调绕到竺自恢正面,捧起他的脸,湿润的拇指轻轻擦拭掉他脸颊上干掉的血迹,“但我还是愿意付出一切和你在一起,即便——与君同罪。” 竺自恢登时一愣,深邃得仿佛没有尽头的眼里清晰地倒影出女子的笑容,像是漆黑的夜里跳动一星微弱却温暖的烛火。“哗啦”的水声炸开,竺自恢一把将女子拉入桶中,第一次,放纵了冲动。 天生微笑的美好唇形暴地碾压着对方的誓言,将那原本有些苍白的嘴唇啃咬舔吮得嫣红残破。素长的手指撕破了南玉调薄薄的衣衫,一遍一遍游移在那片滑腻的肌肤上。 南玉调几度站不住脚,手臂有气无力地环在竺自恢脖子上,手指穿过潮湿的青丝,死死扣在他的后脑勺上,努力喘上几口气,终于说出话来:“王八……蛋!你待会……呃……不给我把……哼……这身味道……洗、洗掉……老娘……阉……嗯……阉了你……唔唔!” 温柔如水,儒雅如风,只是这样的男子心中蛰伏着一只不受控制的野兽,面对敌人嗜血如魔,面对棋子冰冷绝情,面对心爱的人,却只能笨拙地张牙舞爪。 烛火一闪一闪地跳动,水波漾起,水花溅落,血的腥味是不灭的罪证。 一夜无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周围却已经没有一丝血腥味了。床头整整齐齐叠放着干净的衣物,香炉里飘散出缕缕白烟,将空气熏得柔柔暖暖的,有点像桂花的香味。 竺自恢不在,南玉调穿好衣服,写了个方子,唤来南翔,将方子递给他:“马上办。” 南翔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这是?!” 南玉调疲惫地倒了杯水喝:“这事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不要多嘴,快去快回。” 南翔捏着方子,蹙眉道:“你知道这方子是做什么的吧?” 南玉调不耐烦地白他一眼:“毒六的药我没带,你少废话赶紧去!” 南翔便不再多话,面色难看地将方子收进袖里。一出院子正好撞见胡三,胡三昨日与易家军一同出战打了胜仗到现在还兴奋着,便与南翔打了个趣儿,南翔却理也不理地和他擦身而过,连后面跟着的易永康也一同视而不见了。 “什么狗脾气!”胡三自讨没趣,搓搓鼻子跟易永康解释道,“易将军您别放心上,他就那样,见谁都爱理不理的。” 易永康忙颔首表示没事:“胡兄见外了。还有……易某早已削去官职,并非将军。” 胡三“哈哈”大笑几声,拍拍易永康的肩膀:“咱都知道你是冤枉的。再说了,就凭你这双刀在城外那么一挥,这将军的头衔迟早都得还给你的!” “胡兄过奖了。此次能有机会与侯爷同盟共歼奸贼,还多得胡兄帮忙。” 胡三抓抓脑袋,“嘿嘿”一笑:“那还不是咱老大厉害,神机妙算知道那帮狗东西不安生迟早闹事,而易将军你为人正直,所以一年前就把俺踹到百里来,让俺多认识认识你啊!顺便嘛,也跟你交代交代眉娘的情况,好让你放心。” 一说到自己的妹妹,易永康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是啊,这些年眉儿多得你们照顾了。不过眉儿自小娇惯,就怕给大家添麻烦了。” 胡三连连摆手:“不会!不会!眉娘厉害得很,武功高,又长得那么俊……咳,那个……她掌管着客栈,没一个人不服她。” 易永康了然,笑着点点头。两人说说笑笑到了主寝屋外,通报之后得到南玉调的允许才进屋。 “坐。”南玉调指指桌边的椅子,“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叫你们来只有一个目的。胡三,从今日起你升为南区粮食局副掌事。易公子,易家的案子我会继续办下去,所以我需要你记住一件事——此次与侯爷联手抗敌是受王子殿下之命剿杀叛贼,而非侯爷,再者你与我素不相识,你是王子的属下,且永远忠于他。” 易永康怔了怔,微蹙眉头:“瞿珏殿下……” 南玉调放下茶杯:“易家的案子你不要手,否则打草惊蛇对谁都不好,也不要再来打听你妹妹的情况,更不要透露丝毫你与胡三的关系。简单的说,你以后只要尽职尽责成为王子的力量,其他通通不要涉足,那么我们才有机会扳倒左相。” 易永康垂头想了一会儿:“原来如此……”释然地舒了口气,起身朝南玉调行了个大礼,“易永康在此代易家列祖列宗多谢夫人为易家所做的一切,夫人大恩直待拨云见日青天再现时易家定当倾力报答!” 南玉调点点头,疲惫地朝他们挥挥手:“嗯,你们忙去吧。” 两人走后,南玉调本打算休息再一会,可眼睛还没闭上,飞星又来了。 飞星递了封信给南玉调:“陆家那边来消息了。” 南玉调接过信,没看几句眉心就皱起来了。 飞星担心地问:“有何不妥?” 南玉调却转身烧了信,自言自语般小声道:“看来……真的在他手里。”回头瞧见飞星眼里的忧虑,便朝他笑了笑,“没事儿,你帮我回个信,就说:‘待查,保持联络’即可。” “是。” 飞星走后,南玉调再也睡不着了,信中的内容搅得她心神不宁,内容中提到。陆家灭门后左相曾借由查案,亲自到陆家庄搜查所谓的证据,期间偷走了陆家祠堂里的一块灵牌。一个丞相好好的要小老百姓的祖宗灵牌做什么?很显然,那灵牌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陆家庄宝藏! 东珠皇陵因为太祖皇帝的龙袍而失窃,陆家庄被灭门是因为一块祖宗灵牌……而这两样东西似乎都关乎天命爵,天命爵是君鞅的象征,那么他一个丞相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南玉调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过了多久,南翔黑着脸端着个药盅过来。南玉调接过盅子,紧皱眉头将那药大口喝下。眼角余光瞧见正走过来的竺自恢,南玉调赶紧把盅子盖上塞回南翔手里:“行了,你下去吧。” “怎么了?不舒服么?”竺自恢踏门而入,用指尖揩去南玉调唇边的药渍。 南玉调别开头:“没事,随便补补。” 然而竺自恢闻闻指尖的药味,猛地喝住南翔:“站住!”两三步上前抢走了药盅,揭开盖子。那盅底还残留了一小口药汁,竺自恢凑近了闻一闻,脸色“唰”就白了,又端起抿了一点,黑眸骤然一缩。南翔靠得很近,清楚地看见他的手轻颤了一下。 竺自恢放下药盅,对南翔道:“你可以走了。” 屋里只剩一片乌压压的沉默,竺自恢立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南玉调自己倒了杯水,漱了漱口,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不要再用那样的药,太伤身子……”竺自恢打断南玉调的话,劈头盖脸地说了这么句话,却又不知为何突然说不下去。 南玉调抿了抿嘴:“其实……” “为何?”竺自恢再度打断南玉调,漆黑的眸子很受伤地看着南玉调,“你不愿意……为我生个孩子么?” 南玉调忽然觉得很泄气,如果对象不是竺自恢,她很一定会跳起来狂躁——“老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堕落成已拖儿带女的黄脸婆啊?” 如果还是前世那个她,一定会掐着竺自恢的脖子死命摇一摇——“姐还是青春无敌美少女还有很多青春没享受你懂不懂啊?” 如果没有两世经历,她一定会炸毛掀桌既而斜眼冷笑——“我南玉调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生孩子’这概念你了不了解?” 但此时此刻,这些话南玉调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她慢慢走到竺自恢跟前,接近纯黑的眼睛无奈又坦然地直视对方:“我固然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心里准备,但只要是你,我很愿意。但是……你觉得,现在这个时期,合适吗?” 竺自恢一怔,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的意思。 南玉调勾起竺自恢的手指:“我从来不懂怎么照顾小孩,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是最的父亲。”言至此,南玉调顿了顿,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并不希望要你在天下和孩子之间做选择,更不允许我们所冒的险给孩子带来丝毫威胁。竺自恢,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除非我可以确定我能给孩子一个幸福的未来,否则,我绝对不会将他带到这世上……” 竺自恢忽然倾身,将南玉调用力揽入怀中。这个拥抱太用力,以至于南玉调一度觉得自己会窒息在这个怀抱。很久很久,南玉调听到一句轻若耳语的“对不起”从右耳导入,一路贯穿了四肢百骸。南玉调被紧紧压在竺自恢的口,她不知道他这是不允许她作出回答,还是不愿意让她察觉他眼里的潮气。 水是很可怕的东西,明明一击就碎,却能在日复一日后滴穿坚硬的岩石。 一滴水,无声地坠落,渗透了衣衫,却瞬间烫伤了南玉调的肩膀。 智者无游是没有弱点的,永远不会脆弱的。他把悲悯给了天下人,却把所有的爱化作唯一的一滴眼泪,滴落在女子纤薄的肩上。 所以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对不起,将你拉入地狱。 没关系,我愿与你一起坠落。 当黑与白过渡成一大片灰色领域,当对与错擦去中间的分界线,你坚持你的正义,我守护我的珍贵。世人递上诉状,或许某天历史将来定罪,那么,南玉调的名字,依然紧靠在竺自恢身侧。 ++++++++++++++++++++++++++++++++++ (总觉得这章超适合结文……而且还是be的范儿……别当真…… ps:乃们最近都不留言了……后妈表示我冷我寂寞……求怜爱~~~噗……) 第一七六章 与君同罪在线阅读 第一七六章 与君同罪 肉文屋 / 第一七六章 与君同罪 第一七六章 与君同罪 第一七七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七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七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七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七月风灾,竺自恢离开皇城转眼已过了大半个月。百里州的那场大战很快就惊动了东珠朝堂,东珠王立即急召与贤侯回朝。 八月中旬,桂花飘香,繁华的瑞城到处都还残留着佳节过后的喜气,南玉调甚至觉得空气里都还弥漫着月饼的香甜。竺自恢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进见皇上,你先回府休息罢。若是回来得早,今晚去逛逛花市如何?” 南玉调点点头,竺自恢便下车离去。 马车行驶得并不快,稍稍有些颠簸,南玉调抱着枕头昏昏欲睡。不一会儿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听见侍者的声音——“参见王子殿下。” 南玉调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帘子就被人掀开了,瞿珏的脑袋跟着钻了进来:“亲爱的,给你留了两壶窖藏的桂酿,你要不要过过瘾?” 先前染过的红发有些掉色,变得粉粉的,又长出了半寸金发,南玉调看着他那黄黄粉粉的脑袋“噗”地就笑喷了,把那脑袋揪过来使劲儿地又搓又揉:“你这头发也太喜感了吧?哈哈哈哈!” 瞿珏“嘿嘿”地傻笑:“找个时间你再帮我染染吧,丫丫好像很喜欢呢。” “好啊。”南玉调笑着应答,“反正糟蹋的不是我的药田,心疼死竺自恢去!” 说到竺自恢瞿珏的笑容忽然僵了僵:“这次的事情恐怕有点麻烦……” “嗯?”南玉调顿了一下,“为什么?” “左相勾结刑部以权谋私的证据我们已经拿到了,欧阳若素必死无疑。只不过……” “只不过?” 马车掉了个头,往皇方向驶去。 瞿珏迟疑了片刻才道:“皇爷爷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有意要包庇左相。照说除去左相,对皇权的巩固有益无害,可皇爷爷三番四次无视我们提出的证据……我真是百想不得解释……” “是‘百思不得其解’……”南玉调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陷入了沉思,“看来八成跟陆家庄宝藏有关了。” “陆家庄宝藏?”瞿珏显得很惊讶,“我还以为是跟皇陵里的太祖龙袍有关呢!” 南玉调心下一沉:“怎么说?” “我听太子老爹说皇爷爷答应了你和无游的婚事是有条件的,好像说是要无游废了四肢其一……” “什么?!”南玉调跳起来,“为什么?!” “你别激动,听我说。”瞿珏拉住南玉调,“皇爷爷一直忌惮无游的声望和实力,若他篡位,无人能阻止。但皇族宗室的继承是有规矩的——身残之人不得继位。所以,你不用担心,其实只要我顺利继位了,我肯定会废除这条约定的……” “等等!”南玉调打断瞿珏的话,“我记得白毛以前跟我说过,天下之人,唯君鞅不得为王称帝。竺自恢已经是你的君鞅了,为什么死皇帝还是要提防着他?” 瞿珏叹了口气:“所以我才猜想这和太祖龙袍有关嘛。我也是前不久刚知道,其实两个月前左相就声称抓住了盗窃龙袍的犯人,因为龙袍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把龙袍直接呈给了皇爷爷。也不知道龙袍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皇爷爷从那以后对无游就特别防备。”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说,竺自恢有继承权?”南玉调想到这,忽然就沉默了,许久,才复抬头,看着瞿珏,“troy,你老实告诉我,如果竺自恢也成为了你皇位的竞争对手,你会与他为敌吗?” “与他为敌?”瞿珏睁着无辜的大眼,使劲地眨了眨,“我找死吧我?如果他真的要那个屁皇位我当然是马上退出当小弟啊!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你们在百里州搞的那场大战本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布局的。你和易永康早有联系,他肯定也是听到风声的,所以干脆顺水推舟用你的关系去联合易永康,这样他就一点‘结党营私’的风险都不用担了。你趁着百里风灾借以行善之名打品牌、占领市场、拓展在东珠的势力,他就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横行霸道,说得好听是宠着你,说得不好听……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你这池水的深浅?” 南玉调听得瞠目结舌:“你……居然看得出?!” 瞿珏满不在乎“嘁”了一声:“拜托——就算你在商界如何无敌,对付左相这种政坛老狐狸毕竟不是你的强项,也不是接触个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事。相反,无游浸朝堂二十多年,行军速度、兵部布局、势力分化,他玩得烂熟。怎么做才不会越过皇爷爷的底线,什么样的程度才能置对方于死地……小姨啊,他太擅长了。” 南玉调手指抖了一下:“你居然会用‘浸’这么高深的词汇?!” “小姨啊——”瞿珏握住南玉调的双肩,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我命苦啊——从小到大,放个屁都逃不过无游的监视,装白痴装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让你男朋友一脸了然地下结论‘殿下,您果然深藏不漏’,然后被推上了历史舞台。小姨啊——你看你男朋友那么强悍那么不是人,他要是想当皇帝,我脑袋被门夹了才去和他争呢!” 南玉调看着瞿珏那小样儿,“噗嗤”一声笑开了,正好马车也停了下来。瞿珏率先下车,在马车前甩手弯腰一鞠,伸出手:“美丽的女士,非常荣幸您的到来。” 南玉调忍着笑,将手搭在他手心,抬着下巴,高傲地扬了扬眉:“王子府邸,嗯——很是不错。” 两人相视,同时笑开。 “troy,我是想告诉你——他不会当皇帝,因为,我不想当皇帝的老婆。” “嘛——那丫丫也不想当皇帝的老婆该怎么办呐?” “那就让她当皇帝的小妾呗!” “啊?啊!啊——小姨……别害我……她会杀了我的!!!!!!!!!!!!” 世上若是有什么是皇权贫富所无法阻挡的,那么光一定是排在第一位。华灯初上,民间的灯笼一路点亮,延绵进皇的高墙里。 红色的灯悬挂在飞檐翘上,五彩的花灯点缀在树梢。微凉的秋夜,火炭烧得通红,在铁架上滋滋冒着油,指尖揉着孜然,匀匀撒上一层。烫一壶小酒,再放一盏河灯,连空气都要醉醺醺地叹一口,舒坦呐舒坦。 瞿珏卷起绣龙的袖口,被油烟呛得连连咳嗽却还不忘翻一翻即将烤焦的片。格子丫挥着菜刀,用一招招绝世刀法片着生。女官举着扇子在瞿珏和格子丫身后来回跑。 南玉调啜一口小酒,翻开手中的签子,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主签——【菩萨蛮】。” 众人立刻一脸“死定了”的衰样,不知这位王子贵客又会搞出什么鬼点子。 南玉调眼睛眯了眯,戳了块糯糕:“【西江月】用嘴叼着这块糯糕喂给王子殿下。【西江月】!谁抽到了【西江月】?” 瞿珏手一抖,瞄一眼身旁脸更黑、片更生猛的格子丫,几乎要哭出来了:“别玩我啊……” 一个女红着脸举起手中的签子,头都不敢抬一下:“奴婢抽到了……” “啊!恭喜恭喜啊!来,张嘴。”南玉调奸笑着将糯糕递给女,“去喂给王子啊,完不成任务的话……嘿嘿,我会惩罚你哦~” 女张嘴用牙齿小心翼翼地叼着糯糕一角,在众人的催促下挪到瞿珏身边,却不敢动。 瞿珏更加不敢动,瘪着嘴看看南玉调,无果。再瘪瘪嘴望向格子丫,格子丫冷笑一声:“殿下,人家来喂了,您怎么不接啊?” 瞿珏这回手更抖了:“玉调大姐——大姨——大妈——” “叫祖宗都没用。”南玉调弹弹衣服,“快点接啊,不然我只能请你的小女去护城河里游游泳咯!” 瞿珏瞧那小女都快哭出来了,一咬牙,抬起那女的下巴,弯身凑了过去。 “咚!”一声,三寸厚的砧板被生生砍成了两半,格子丫把菜刀一扔:“哟,不好意思,用错刀法了。” 众人:“……” 瞿珏僵硬地叼着半块糯糕吃也不是,吐也不是,风中凌乱,欲哭无泪。 南玉调坏笑着抠抠指甲:“都说了,你要是不来玩儿,我就专门找人玩儿死你。” 于是瞿珏爆发了,冲过去,袍子一撩,长腿一蹬:“玩就玩!谁怕谁!别栽我手里,让你绕着侯爷府去裸奔!” 众人:“……” 南玉调嘴角一勾:“何必呢,就让我在侯爷房里裸奔不就好了。” 众人:“……” “回签!” 众人将手中刻着词牌名的签透进签筒,重新抽取。 南玉调眨眨眼,欠扁地晃着竹签:“【菩萨蛮】又被我抽到了呢!” 众人默哀:见鬼了吧…… 南玉调想了想:“嗯——【少年游】……” 瞿珏抖了一下,南玉调眼中光一闪,嘴角一勾:“【少年游】去亲一下盟主美眉。否则,绕西营裸奔一圈。” 众人瀑布汗:……不是人…… 瞿珏摇了摇手中的签,似笑非笑:“我是【少年游】。”屁颠颠起身,刚走到格子丫面前,就被盟主大人的眼神给瞪傻了。 格子丫举着菜刀:“你敢!” 瞿珏的小眼儿闪着泪花:“不然要裸奔呢……” 格子丫不语,表情很是挣扎。 瞿珏看有机可乘,一把将格子丫拉入怀中,飞快地吻住那愕然的小嘴。 盟主大人死机——重启——联网——脸蛋红得就像那点燃的火炭,红得那个发光发热,红得要冒烟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好吧,盟主大人害羞了。 南玉调继续抠抠指甲:“丫丫呐,你再不来玩,我次次都找人强吻你——专门,强吻你。” 格子丫停住了,盯着那始作俑者,咬牙切齿:“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第三轮: 格子丫抽中【菩萨蛮】:“【山鬼谣】把那盘生塞到【天仙子】亵衣里去。否则——裸奔!哼!” 抽中【山鬼谣】的某太监老老实实端来生。 瞿珏可怜兮兮地挤着眼睛:“丫丫……收回好不好?”——手中赫然拽着【天仙子】的词牌名。 格子丫跳起来:“怎么又是你?” 瞿珏:“丫丫……我都给你使眼色了……你怎么还这么狠?” 格子丫:“你给我使眼色看南做什么?我以为她抽到了,你让我狠一点……” 众人:“……” 第四轮: 某女抽中【菩萨蛮】:“【少年游】抱抱【西江月】,否则……呃,裸……裸奔……” 格子丫甩出【西江月】的签子,抱臂前:“谁是【少年游】?” 南玉调仰头喝下桂酿,朝格子丫捻一个兰花指:“亲爱的,是我。”说完就朝格子丫扑过去。 格子丫想好歹是个女的,于是刚放下心来,岂料南玉调这来势汹汹地一抱怎么就有点不对劲……有什么东西抓在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低头一看,南玉调白嫩的手指下……为什么还叠着个男人的手?!!!!!!!!!!!!! 南玉调抓着瞿珏的手,特邪恶地转头朝彻底僵掉的瞿珏抛了个媚眼:“大不大?” “大……” “软不软?” “……软……啊啊啊啊啊啊啊!!!!!!!!!!!!丫丫!不关我的事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五轮: 俩太监互吻,然后互吐,无爱,略过。 第六轮: 一个女与一太监的奸情史,无爱,略过。 第七轮: 倒霉的瞿珏终于抽到【菩萨蛮】,他左瞧瞧,右瞧瞧,确地推断出了南玉调的签,于是本着有仇必报的心态下达命令:“打开大门,【古调笑】强吻你看到的第一个人。” 南玉调挑着眉:“要是你爷爷恰巧路过,我也冲过去强吻?” 瞿珏抖着肩奸笑:“对!” 南玉调眯起眼:“你有种!” 众人来到大门口,侍卫打开大门,远远就能听到脚步声。 “大半夜还真有人经过啊!”南玉调脸抽。 瞿珏抱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格子丫有些担心:“算了,毕竟是女孩子,这样不好。” 瞿珏拍拍格子丫的肩:“别人就算了,她不好好整一整,迟早得意得不知自己姓啥。” 脚步渐近,传来细碎的话语。 南玉调一愣:“竺自恢的声音?” 瞿珏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不是吧——那也太没难度了吧?” 南玉调比了个“v”的手势:“lucky~” 于是,当人影刚刚投到对面的高墙上,南玉调就提着裙子爽快地飞奔出拐角,一个飞扑熊抱,直击对方嘴唇——柔软的唇,温实的怀抱,淡淡的药香……淡淡的……药香?! “你在做什么?”头顶是竺自恢沉的声音……沉?! 南玉调睁开眼……好吧,太近了,看不清。推远点……柔眉暖眸,错愕中带着一闪而过的喜色……嗨~美人,你为啥没有朱砂痣……朱砂痣?!!!朱砂美男在后面濒临暴走啊!!! 消瘦的手指轻拍南玉调呆掉的发顶,还留着残红的唇无奈地弯起来笑了笑:“又玩签王?过火了吧!” 看着还挂在别人身上南玉调,竺自恢的脸更黑了:“还不松手?” 岂料南玉调闻言一把将眼前人抱得更紧,甚至连头都埋进对方怀里了:“亲爹啊——小恢恢好恐怖哦!!!” “呵呵,别闹了,不然侯爷真该生气了。” 南玉调没有松手,声音轻轻的,缓缓的:“我想你了……” 那消瘦的手顿了顿,朝竺自恢抱歉地笑了笑,轻拍女子脊背:“这不是来和你补过中秋了么……” ++++++++++++++++++++++++++++++++ (没错,这是个充满jq的故事……好想结文……下章开始大转折,无奸不欢~~~) 第一七七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在线阅读 第一七七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肉文屋 / 第一七七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第一七七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第一七八章 婚姻是个狗东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八章 婚姻是个狗东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八章 婚姻是个狗东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八章 婚姻是个狗东西 “特地来过中秋?”南玉调抬起头,眉梢挑了挑,“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毒六爹爹?” 毒六浅笑道:“顺便带个好消息给你。” “哦?我很期待。” 毒六从怀中取出一张喜帖,递给南玉调:“日子是七月末,知道你没办法参加,还是亲自写了个贴,让我带给你,告之一切安好。” 烫金的大红喜帖,俗气地宣告一段俗气的婚姻开端,却是许多人一生最幸福的见证。娟秀的字,一笔一划,“紫钗”二字紧靠“高品超”,这个舍弃了原来姓氏的女子,如今终于找到归宿了么?南玉调的指尖沿着字迹缓缓滑动:“婚礼热闹么?” 毒六看着她嘴角含笑:“很热闹。” 南玉调呆呆地问:“夜总会派人去了么?” “嗯,柳生、碧桃、玄沙、金玉他们都去了。” “新做的嫁衣呢?赶上了么?” “赶上了,紫钗穿着很美。” 南玉调想了想,忽然有些伤感:“那傻丫头……一定哭了吧?” “哭得很厉害呢,坐在轿子上忽然嚷嚷‘不嫁了’,说要和大家一起等公子回来呢。” 南玉调“哈哈”大笑两声:“果然暗恋我吧!”忽又安静下来,“以后……没什么事就尽量不要找她了,高品超是皇甫慑的死士忠臣,她夹在中间会难做的。就这样吧,她一定会幸福的。” 毒六一动不动地看着南玉调,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了:“是,她一定会幸福的……高大人待她很好。” “那当然!”南玉调收好喜帖,用力拍了下毒六的肩膀,“高品超胆敢有一点对不起她,我就让姓高的全家陪葬!” 毒六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 南玉调一把挽起毒六:“今儿个老百姓呐真呀么真高兴,今晚不醉不……归……”一转头,女太监不知啥时候全跑得没了影儿,瞿珏跟格子丫也都退到角落里望天装隐身。再一看,瞧见竺自恢玉树临风地站在那盯着自己瞧,眼里那抹白光跟狼的牙齿似的森然。南玉调心一下子就虚了,松开毒六的手臂,讪笑两声,“哎嘞——前面的小哥长得好帅哦!” 竺自恢一声没出,只是冷笑着朝南玉调缓缓伸出手来。那意思很明确——哥很狂躁,你马上过来。 南玉调死命地眨着眼睛:“十五月亮十六圆,看呐看呐,花前月下好心情,大家喝……一杯……啊!” 只见竺美人双目微微一眯,影子一晃,人就到了跟前,天生微笑的唇形毫无笑意地开合:“我以为,夫人醉意已盛,是时候回府了。”说完拦腰将南玉调扛起,塞进了轿子里,回头朝瞿珏凉凉地扫了一眼,“殿下,请务必好好招待我们的贵客。” 瞿珏嘴角抽了抽:“哦……你放心去吧……”看着轿子摇摇晃晃地启动,他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无游呐——温柔点……” 轿子里南玉调点点头,柔柔弱弱地拉着竺自恢的袖子晃了晃:“听见咯——温、柔、点,人家身子骨很娇弱的说……” 竺自恢额头的青筋狠狠地抽了一下,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你!哎……”终究不能把那脸皮堪比城墙的女子怎么样,只好一把拉进怀里,紧紧地拥抱,“不许再亲别的男人了。” 南玉调埋在青竹墨绿的怀中闷闷地问:“六六都不行?” “不行。” “他是我爹,亲我爹为什么不行?” 竺自恢脸抽:“毒六不是你爹。” 南玉调:“那柳生也不行?” “不行!” “他是我娘呢……” “……他不是你娘!” 南玉调嘟着嘴,闷闷地问:“白毛总可以吧?” “白毛?” “你爹啊。” “……!”竺自恢觉得自己就快崩溃了,“你亲我爹做什么?” 南玉调想了想:“好歹是个爹嘛……” 黑暗中,天生微笑的唇确地找到了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堵了上去。温柔的男子发了狂,用牙齿突围,用舌尖侵占。女子口腔中有桂酿淡淡的香,一丝丝环绕,一点点纠缠,一寸寸过渡,坏心眼地眯眼笑着,抵在竺自恢膛上的手指偷偷比了个“v”的手势。 “只有我,只可以是我……明白了,嗯?”额心抵在额心,男子如是说。 “哦……”女子低低喘息着,然后还非常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补充一句,“所以,连你娘也不能亲?” “好!很好!”竺美人暴走了,“回府再收拾你!” 好!很好!南玉调在心中奸笑,瞿珏说签王要去侯爷府裸奔呢…… 桂花盛开的夜,暖暖香味,微醺醉人。 毒六在瑞城只待了三天,与南玉调商议了组织在东珠的拓展部署便匆匆离去。 百里一战,虽没能将左相至于死地,却着实消弱了左翼势力。济善堂打着王子之名救济灾民,让瞿珏在民间名声鹊起,拥护皇权的王党逐一纳入瞿珏麾下。如此情势之下,瞿珏继位只是时间问题。为防节外生枝,南玉调不再手势力纷争,并将安在东珠各处的商会更加深地隐藏起来。 欧阳若素八月末死在牢中,原因是畏罪自杀。其实她罪不至死,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她更没有理由自杀。所谓“畏罪自杀”,不过是某些人取人命的手段,到底是谁,南玉调没有问,也没有去猜。 瞿珏一脸悲伤地对左相说:“小婿无能,终究还是保不住若素。相国大人若是心里不痛快,就把气出在小婿身上吧!” 左相红肿着双眼,忍得青筋突起:“殿下言重了,殿下金龙真身,臣岂敢有丝毫不敬?是小女福薄,没有机会再侍候殿下了!”说完,便甩袖离开。 瞿珏看着左相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哀伤瞬间褪尽,有的只是坚硬的冰冷。 欧阳若素的离去让王子府的**彻底清空,王子妃的高座长期悬空,如今也不得不迅速将人选定下来。于是瞿珏与格子丫的大婚便在十月提前举行。 这场婚礼来得很仓促,却无比盛大。一个是东珠未来的王,一个是统领整个江湖的武林盟主,东珠国全国欢庆的同时,新娘一身七尺凤尾拖拽的华丽嫁衣也将整个大落都带出一层喜气洋洋。北巘、西贡两国都派出有头有脸的人前来庆贺,江湖上大大小小百来门派的掌门几乎都来了。 如果将江湖势力倾斜东珠带来的各种猜忌忽略不计的话,这场婚礼,真可谓普天同庆。 只是南玉调并没有参加最后的宴席,她给瞿珏重新染了头发后便悄悄离开了。 竺自恢在海湾的白塔上找到她,她面朝大海,浅浅地微笑,很久很久,竺自恢听见她轻细的嗓音仿佛从海的那一边传过来,缥缈的像梦一样不真实—— “之之,我们都回不去了呢……原谅我们的任,请一直,幸福地怀念……不要忘记,不要痛苦,我们都很好……” 原来,之之真的是存在的么? 竺自恢走过去,指尖细腻地划过女子掌心杂乱的掌纹,十指相扣,并肩而立,视野里便是对方所看到的全部。 十月过后,天气一天较一天凉起来,南玉调每天睡觉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长。她是生慵懒的人,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所以侯爷府究竟有多大,她到现在还没全部走过。 朝中局势日益紧张,拥护瞿珏的王党崛起之迅速连东珠王都恐慌起来。竺自恢待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瞿珏的眉心也越皱越深。侯爷府和公主府的戒备越发森严,皇里的禁卫军增了一批,又换了一批,易永康赫然已是其中一员。 南玉调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酸枣,支起头漫不经心道:“这么一来,是要兵谏了?” “嗯。”瞿珏埋头扒饭,口齿不清道,“拖久了皇爷爷心脏可受不了,你都不知道现在里那气氛,现在一有人站出来说有事启奏,皇爷爷就得抽个半天,都晕过去好几回了。” “那你还兵谏?你这一出兵,你爷爷不非得气个半死过去?” “长痛不如短痛!”瞿珏喝两口汤,把喉咙里的饭给咽了下去:“再说,不逼他退位,我怎么赶得及在你结婚之前登基?我不当皇帝,难道还真让无游拿只手拿只脚去平定圣心,然后让你嫁个残废?” “嘛嘛~~”南玉调拿筷子戳戳饭,“其实,婚礼推迟也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在乎名分什么……” “不行。”竺自恢斩钉截铁地打断南玉调的话,语气不重,却不容反对,顺手夹了块**丁放到南玉调碗里,“你不在乎,我在乎。再者,皇上近些年上了年纪,人亦愈发多疑,为巩固皇权,不知折损了多少忠臣良将。现下正是左右两相权势最弱之时,天时、地利、人和,最佳时机不容错过。” 南玉调瞧瞧瞿珏,又看看竺自恢,叹了口气:“反正气的是你们祖宗,我跟他又不熟……” 竺自恢一把握住她的手:“玉调,偶尔你也不妨试试不去烦恼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 南玉调“嘿嘿”一笑:“奇了怪了,那你怎么不找个白痴来喜欢,这样不就全权依赖于你了?” 竺自恢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何事都说不过你。”顿了顿,瞧见南玉调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又问,“最近胃口不好?” 南玉调耸耸肩:“没啊,胃口很好,吃零嘴吃太多了。丫丫给我从西贡带来的果脯不知多好吃,真怀疑是不是加了罂粟,好吃得让人上瘾。” 一听到“丫丫”,瞿珏这才咧出个大笑脸:“是吧?哼哼,不愧是我老婆,就是有眼光!” 南玉调连连点头:“听说她昨儿又北上了?” “嗯。你生日不是快到了么?她说去给你取个超的生日礼物,你一定会爱死的。”瞿珏洋洋得意。 “嗯~?”南玉调猫着眼,朝竺自恢眨了眨,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我很期待呢——” 竺自恢垂眸轻笑一声:“玉调尽管期待。” 或许真的可以期待一下,来到这个世界的纪念日。多少年了?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了呢。去年的生日在哪过的呢?哦——去年的冬至,是与皇甫慑大婚的日子呢。前年的生日在哪过的呢?在夜总会胡闹了一夜吧。再前年的生日在哪过的呢?在为栈道的事忙通宵吧? 终于,终于有一天,可以在亲人身边,在恋人怀里找一次自己存在的证明了么? 是谁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是谁说,当惊喜中的惊大于喜,就会变成惊悚? 竺自恢依旧行程忙碌,四更起练功,五更进早朝,中途回来陪南玉调睡个回笼觉,然后再回议事。南玉调依然睡到晌午才睁眼。炉火烧得旺旺的,她还是怕冷地将自己用厚重的裘衣裹住,慢条斯理地往厅里走。 冬至,本就是隆重的节日,又是她的生辰,府里一早就忙活起来了。于是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和厅中多出的几个女人也被南玉调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下了一夜的雪,虽不大,外头却也积了寸把厚。肚子有些饿了却还没到开饭时间,不想等,南玉调便想着去厨房看看。岂料刚跨出门槛一步,一个温良绵软的声音就从厅堂角落穿过来:“妹妹请留步。” 南玉调顿住了,妹妹?有人叫自己“夫人”,有人叫自己“主子”,在这侯爷府里却从未有人叫过她“妹妹”,一瞬间,不知从哪涌来一股不安与烦躁。南玉调蹙眉回首,见来人一身锦衣,盘着妇人的发髻,笑容标准得就跟礼仪小姐似的,很显然并不是府里的丫鬟。 那女人走到南玉调面前,缓缓弯身,端庄地施了一礼:“妹妹年纪最小,又未正式过门,尚不知是何名份,妾身斗胆倚老卖老自称一声‘姐姐’,希望妹妹不要介怀。” 说着,又走来个梳妇人发式的女子,朝南玉调屈膝一福:“侯府规矩,府中女眷未得侯爷准许平日里不得随意出入珍园。早已听闻妹妹甚得侯爷宠爱,是个玲珑佳人,我等羡慕,却一直无缘相见。如今得见,确实……”那女子上下打量了南玉调一眼,“确实秀外慧中。” 最后走来的女人看上去年纪最大,神色也最为恭敬谨慎:“听闻今日是妹妹生辰,我们姐妹几个特地前来贺喜,并预祝妹妹早日与侯爷行天地大礼,正式过府,搬入珍园,一同好好侍候侯爷。” 什么情况?南玉调眉梢一挑:“你们谁啊?” 那三个女人互看了一眼,第一个女人道:“妾身惜兰,得圣上钦点,有幸服侍侯爷。” 这时,婢女送来早点,诚惶诚恐地端上。南玉调也懒得换姿势了,就这么站着门口,直接舀了一勺。 第二个女人接着道:“妾身媛儿,是皇上赐给侯爷的侍妾。” 南玉调张嘴喝了一口燕窝粥。 第三个女人道:“俾侍桑梓,是侯爷的内侍女官,侍奉侯爷,承蒙侯爷不弃,得一‘侍妾’之名。” 南玉调“咚”一声扔掉勺子,问丫鬟:“谁让做的?” 丫鬟头也不敢抬地答道:“侯爷吩咐,夫人起身后先用一碗燕窝粥温暖脾胃,一刻钟后再用其他……” “那么你去告诉他,以后不用做这么恶心的东西了——倒、胃、口。”南玉调淡淡地开口,然后拢拢袖口,合好衣襟,侧首朝那三个女人笑了笑:“三位说完了?” 那三人愕然地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南玉调硬冷地唤了声:“飞星。” 一身黑衣的飞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垂着眼帘,面无表情。 南玉调一脚跨出大厅:“备马。” 飞星迟疑了一下:“这些天外头不太平,侯爷说……” 南玉调蓦地侧过半张脸,凉凉地开口:“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飞星喉头一堵:“……您……要去哪?” 南玉调:“入,面圣。” +++++++++++++++++++++++++++++++++ (写到凌晨四点,我容易么我……) 第一七八章 婚姻是个狗东西在线阅读 第一七八章 婚姻是个狗东西 肉文屋 / 第一七八章 婚姻是个狗东西 第一七八章 婚姻是个狗东西 第一七九章 底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九章 底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九章 底线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七九章 底线 南玉调——准侯爷夫人,在这种时候单枪匹马入面圣,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 大管家看了眼厅中几位主儿,心中大感不妥……没听说准夫人是个妒妇啊,再说了,像侯爷这等干大事的人物最忌讳那种不识抬举的女人了,侯爷总不会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吧? 本来大管家是觉得一定范围内的争风吃醋倒也无关大雅,只是这节骨眼上,怕就怕闹得过了坏了侯爷的大事,忙唤来影部的人前去给竺自恢送消息。但不管影部的速度有多快,竺自恢也没能来得及拦住快马加鞭拿着令牌通行无阻的南玉调。两人在皇帝的书房外碰个正着,竺自恢尚未开口询问详情,东珠王就出现了。 南玉调连个正眼都没给竺自恢,径直走到皇帝面前福了福。 东珠王一看这两口子血压就卯足了劲儿往上飙,捂着口无比蛋疼地开口:“又有何事?” 南玉调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让竺自恢都蛋疼的话:“皇上,民女要退婚。” 竺自恢超水平不淡定了:“调儿,别胡闹!” 东珠王的眼睛就在南玉调与竺自恢之间来回移动,一边判断南玉调这话的真伪,一边盘算着真让他们取消婚约带来的好处和坏处。老皇帝沉吟了一会,问:“理由?” “您外孙行为不检点。”某人持续面无表情口出“狂言”。 “不检点?!”老皇帝面部肌抽搐,枯枝般手指指向竺自恢,“他?” 竺自恢额角青筋狂跳,眉梢疯抽,抚额道:“调儿……这不是胡闹的地方……” “我不是来告状的,也不是来撒娇的。”南玉调顿了顿,语气里忽然带出的一丝冷气让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我来这说一声,只是作为晚辈表达一点对长辈应有的尊重,而这门婚事,无论您是否同意,我退定了。那么,民女告退。”说完,转身就走, 竺自恢忙朝皇帝一辑追了出去。 南玉调走得并不快,步子却很坚定,一丝犹豫都不带。 竺自恢唤了一声,正要追上前,不料却被飞星拦住。竺自恢不悦地紧蹙眉头:“让开。” 飞星的脸颊绷了绷,垂眸道:“侯爷,珍园的几位今日来给南祝寿了……” “珍园?”这一说,竺自恢一下子就明白了,思虑片刻对飞星道,“你去看着她别做傻事,我先回府瞧瞧。” 飞星颔首一点,迅速消失在了闱之中。 南玉调自然是没有回侯爷府的,她直接去了王子府。不顾下人阻拦,一脚踹开了寝屋的门。床上正在享受午睡的两人几乎立刻醒来,格子丫一把将被子拉得更高,瞿珏眉心一紧口张口欲出,却在看清南玉调的脸后连牙带血地吞了回去。 “上帝啊——敲门!敲门会死么?”瞿珏哭丧着脸一脸幽怨。 南玉调走到床边,俯视着他,冷声道:“你没有告诉过我。” “什、什么啊?”瞿珏坐直了,看南玉调那表情也不敢再吊儿郎当了,“你还好吧?” 格子丫从被子里探出半颗小脑袋,脸上的红晕还没退掉,看着南玉调的眼里却透露出了忧色。 “你没告诉过我他有老婆了。”南玉调说,见瞿珏唰地变了脸色忽又呼出一口气,好似解脱了一般无道,“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退婚了。我来是告诉你,我要暂时在你这住一段时间。” “退婚?!”瞿珏跳起来,急了,“那几个不是他老婆,都是皇帝塞给他的小妾!” “你觉得她们的名份是什么对我来说重要吗?还是说,你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久了,已经可以从容地面对妻妾成群了么?”南玉调看了格子丫一眼,“如果连你也要劝我服从这个世界的规则,我无话可说。我累了,睡醒之前不要让人打扰我。” 瞿珏看着南玉调离去的背影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格子丫揉了揉他皱紧的眉心,犹豫了一下才问:“她为何说‘你在这个世界待久了’?” 瞿珏一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忙下床穿好衣服,在格子丫额头亲了一记:“我去找找无游,无论如何,我只爱你,只娶你一人。” 侯爷府里冬至宴刚刚弄好竺自恢就到了,三位妾室稍稍整理仪容齐齐到厅外行礼迎接。藏笑公主也才刚到没多久,这会儿见竺自恢一人回来,才左右瞧瞧,笑问,“怎不见调儿,方才听大管家说她进了,怎么不一起回来?” “她有事。”竺自恢扫了眼那三位眉目含笑的妾室微蹙眉头,扶着藏笑落座:“入座,开宴吧。” 藏笑娥眉轻蹙:“调儿还没到呢,开什么宴?” 竺自恢顿了顿:“无妨。” 三名妾室心中暗喜,依次入座,因为南玉调没来,桑梓便坐到了竺自恢的下首位。竺自恢尚未开口,藏笑却已不悦地放下筷子,呵斥道:“长幼有序,玉调虽不入席,但侯爷夫人的位子岂容他人逾越?” 桑梓一惊,忙起身退开跪下:“贱妾不敢觊觎夫人之位,只是自幼在侯爷身边伺候……” “够了。”竺自恢给藏笑夹了菜,冷着脸道,“坐到你们该坐的位子上去。” “是……”几人唯唯诺诺重新调了位置,大气都不敢出。 藏笑瞧竺自恢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今日是调儿生辰,她却不回来吃饭,恢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竺自恢蹙眉不语。 藏笑加重了语气:“恢儿!” 竺自恢似乎也忍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却是看向那几个妾室:“你们都跟玉调说了什么?” 三个女人惊惶地抬起头,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当然语气要比跟南玉调说时要谦卑许多。她们一说完,竺自恢还没开腔,藏笑就怒了:“何谓‘未正式过门,尚不知是何名份’?!皇上赐婚天下皆知,调儿早就是这侯府的主子,你们说那话是安了什么心?” 这回三个女人齐唰唰地跪下了,头也不敢抬:“妾身失言,求公主、侯爷责罚。” 藏笑又瞪了竺自恢一眼:“调儿人呢?她受了委屈你怎的就这么回来了?” 竺自恢苦笑着摇摇头:“儿子不曾和她提过珍园的事,她这回怕是一时半会消不了气的,此刻儿子再去说什么怕都只能适得其反。” 藏笑这回明白了,南生气估计不是因为妾室的话,而是因为妾室的存在本身。从婆婆的角度来说,她自然希望南玉调能够和其他女人和睦相处,但作为女人,她还是会替南玉调感到委屈。 这时瞿珏也急匆匆赶来了,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人还没跨进厅堂,就骂开了:“无游你个脑残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休了你那些个妾室,要不你就永远别让南知道她们的存在,你现在是想怎么样啊?” 竺自恢眉心紧拧。 “贱妾叩见王子殿下。” 瞿珏一进门,见跪在地上三个女人愣了愣,接着骂:“干嘛呢?训人?训她们顶个屁用啊!我跟你说,你要是不清干净你家后院,你这辈子都别指望南嫁给你。我跟你说,南她没跟你开玩笑,也没跟你闹脾气,她说退婚,她就真的做得到!” “退婚?”藏笑惊了,“她进是去退婚?” 瞿珏沉默了一会,点了一下头,走到竺自恢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小了音量:“可以商量的事,她不会做那么绝。她自然相信你对她的忠诚,也自信你一辈子的独宠,她也明白你的难处。但是,她即便可以理解你,她也永远不能接受。牙刷和男人绝不与人共用,即便是名义上的。这是她的底线。” 竺自恢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我会亲自和她谈的。” 瞿珏耸耸肩:“不管谁和她谈,结果都不会变的,底线之下,一步不退。”说完,瞿珏朝藏笑施了一礼,转身便走,经过那三名妾室时,顿了顿,道,“知道欧阳若素为何非死不可么?因为我会是东珠的王,所以或许无法给丫丫完美的爱情,那么至少给她完整的婚姻。这是我的底线。” 冬至夜,又开始下雪。 雪下得很安静,南玉调却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仿佛又梦到爱琴海岸的白色教堂,弗兰多西服上的白玫瑰针,南之之拖拽的白色婚纱。又似乎梦到阿尔卑斯的雪山,雪地上留下狼的爪印,弗兰多微笑着伸出手,他碧透的眸是蓝色的温柔,却不知为何越染越黑,逐渐变成一方化不开的浓墨,那黑眸深处有浅浅的笑意,那人眉心有细小的朱砂痣…… 凉气从每一个可能的细缝溜进来,南玉调打了个激灵,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被竺自恢抱在怀里,裹在厚厚的裘衣里。 雪花落在男子肩头,轻柔无息。竺自恢低头微笑:“冷么?” 笑什么呢?有什么值得笑的呢?南玉调挣扎了一下,坐起来,才发现已身处白塔顶,咫尺之外便是深渊万丈。 “真好,果然下雪了。”竺自恢低声说道。 南玉调不解地望着他。 竺自恢指指远处的海面:“别眨眼呐。” 漆黑的海面,静得像一口巨大的井口,什么都没有。 竺自恢不再说话,将南玉调紧紧拥在怀中。因为冷,南玉调也没有推开他,沉默地看着海。 忽然,一点蓝色萤光在黑乎乎的海面亮起,然后又一盏,再一盏。很快,那萤光连成一片,几乎要将整片海都点亮。 南玉调瞪大双眼:“那是?” 竺自恢取出个小盒子,从小盒子里拿出个核桃大小的白色小花苞,放在掌心。南玉调就看着那花苞一点点发出蓝色的萤光,然后用眼可见的速度瓣瓣绽放,瞬间盛开成一朵手掌大的莲灯。雪花缓缓坠落,一片片落在花瓣上,风一出,花瓣忽然脱离花蕊,像蒲公英一样飞散开来。 “萤火莲。”竺自恢小声说出这花的名字,“开放速度尚比昙花快,花期也较昙花短。但其绽放一瞬,便足以让天地尽失颜色。” 竺自恢指向海面,那些开到末期的花被风一吹,花瓣便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有如海底抛起千万夜明珠,又如漫天星辰坠落凡间。蓝色的光,缓缓弥漫,将整个视野覆盖。 “萤火莲……”南玉调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但这种花并不产自东珠吧?” 竺自恢点头:“西贡国与三江**界的比亚城附近有个峡谷,盛夏萤火虫飞舞,深冬谷底开满萤火莲。” “深冬?”南玉调微微蹙眉,“那么,现在应该还不到花期吧?” 竺自恢但笑不语。南玉调想大概也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方法催开了这些花,便也一同沉默了。 漫天蓝色荧光,随风而飘,潮湿略略腥气的海风将它们卷向大陆和天空。有一些花瓣扑向南玉调,南玉调伸手去抓,凉凉的,软软的,这触手可及自然界打造的烟花盛宴。微光点点,在手心,在发顶,在肩头,落满真实的华丽。 “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么?” 男子的手指在女子耳边轻轻一弹,一朵萤火莲瞬间绽放、碎陨成蓝光泛滥:“喜欢么?” “所以——”南玉调呆呆地低头看手心的花瓣逐渐暗淡下去,慢吞吞地问,“你并不打算休了她们?” 竺自恢轻声叹息,将南玉调揽入怀中:“你不明白么?自你来到,我连看也不曾看她们一眼。只要你想,我锁了珍园也未尝不可。只是女子被休是奇耻大辱,她们并无过错,我岂能如此对她们?” “是啊——无错不责。”南玉调偏头望向大海,那些漫天的萤光已逐渐变弱,“我明白的,可以无视她们的存在,却不能无故休之,这是你的底线。” 竺自恢感觉到怀里不轻不重的推拒,却像有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要将自己放逐:“玉调?” “果然是弹指一瞬的张狂华丽呢,瞧,才一眨眼,凋谢了,全部都凋谢了。”女子的指尖指向一大片空域,只是漆黑,寂灭如渊,“怎么办?我们都过线了……所以,萤火命短,烟花易冷,姻缘难圆呢……” ++++++++++++++++++++++++++++++++++ (一眨眼,姐又长了一岁,我的青春啊~~~ 咳咳,看到这章不知是否有人心中骂娘……为毛竺自恢要有小妾呢?想他一男尊女卑封建社会皇族青年二十七八了要还是个处那才有鬼吧?本文秉承天马行空的架构,从实际出发的人物设定为基础,坚持没有圣母女主、没有完美男主、没有万恶不赦反派的三没有政策,坚定不移地打造千回百转人人有虐跌宕起伏九曲十八弯的传奇故事…… so,关于竺自恢为毛有小妾这么悲催的设定后妈就不再多做解释了,anyway,这本就是大纲里的设定。 嗯,后妈果然还是跟得上大纲的。 以上。) 第一七九章 底线在线阅读 第一七九章 底线 肉文屋 / 第一七九章 底线 第一七九章 底线 第一八零章 不能说的秘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零章 不能说的秘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零章 不能说的秘密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零章 不能说的秘密 两相互斗,皇权相争,这剑拔弩张的节骨眼儿上忽又传出准侯爷夫人退婚的消息,这到底是拖延时间的权宜之计,还是声东击西兵谏突袭的前奏?介于当事人实在是太过棘手的角色,朝臣们也没人敢去问个究竟,于是不明就里的人越发糊涂,明白真相的人越发沉默,一时间流言四起,八卦漫天。 冬至过后,南玉调窝在王子府中拒不见客,像每一个失恋女人一样开始暴饮暴食,不过她的暴食局限于酸酸甜甜的果脯。 瞿珏干坐着眼见南玉调手中的盘子逐渐清空,喉结滚动了一下,担心地看着她:“吃这么多,牙齿不酸么?” 南玉调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失恋暴食症,我真的最近胃口太好,之前不也这么吃么?”说着把空盘子递给他,“那个杨梅,再弄点来。” 瞿珏叹了口气,拿着盘子走了。 南玉调这才懒懒缩回软榻上,把暖炉揣在怀里。想了想,唤了飞星,指指案上尚未开封的信件道:“撕了,烧了,随你怎么处置,别放这占地方就好。” 飞星瞄了眼那信,知道这是从与贤侯府的珍园里偷偷送出来的,犹豫一会道:“昨日侯爷已下令锁园了。” 锁园,锁珍园,这意味着什么?那三名侯爷府的妾室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笼中鸟,揣着已有的名分,一生都走不出珍园了。 南玉调的手在暖炉上缓缓摩挲着:“那又如何?他锁他的园子,与我何干?” 飞星想了想:“珍园落锁,这怕是那三位能寄出的最后一封信了。您真的……不看看?” 半晌无语,南玉调仿佛没听见飞星的话似的闭眼假寐,许久,才轻笑一声:“彼时笔架峰上你说我没有杀人灭口是妇人之仁,如今,却要教我怜悯她们么?” “她们生死荣辱皆非飞星所念,飞星只希望您……无憾。”飞星一顿,将信收好:“若是您什么时候想看,飞星再拿来吧。” 南玉调摆摆手:“多说无益。酒应该温好了,帮我拿过来你就休息去吧,待会殿下回来,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谈谈。” “是。” 飞星退下后,南玉调握着巧的酒杯许久才抿了一小口,似觉不够畅快,又满上一杯一口喝下。不知是酒喝得太急还是酒本身太过浓郁,酒一气冲进肚中,搅得肠胃一抽,南玉调手一凉,登时侧身将刚喝的酒全都吐了出来。南玉调还没反应过来,腹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激得她连连干呕起来。 瞿珏正巧端着盘子进来,见状惊叫一声:“不至于吧!”忙放下糖渍杨梅,疾步上前,轻拍南玉调脊背,连连道,“至于吗?至于吗?都多大年纪了你还借酒消愁啊?还给我肝肠寸断到上吐下泻啊?” 南玉调反手一把揪住瞿珏的袖子,瞪他一眼:“你妹才借酒……呕……上吐下泻……”吐完之后浑身都觉得发虚,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小姨啊,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一杯。” “一杯哦……一杯?一杯!一杯你喝吐了?!” “troy……” “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么?” “传御医。” “啊?啊!” 南玉调揪着瞿珏袖口的手冰冷似铁,忽一转抓在了他的手腕上:“把人都遣开,传御医来。” 瞿珏登时脸色一白:“小姨……你别吓我啊。” 化雪天,特别冷。每一丝空气都在偷走人的温度。南玉调的腕上,御医的指尖像是三个冰点,让南玉调吐过之后虚空的胃都隐隐冷得有些发抖起来。 忽那一脸谨慎的御医展露喜颜,起身一辑:“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脑中轰鸣一声,接下去的话怎么也听不清了,左右而视,御医还挤着满脸褶子说着吉利话,瞿珏却已是目瞪口呆一脸傻相了。 大约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御医收拾好行囊正要退下。却不料南玉调一个箭步上前掐住了他的下颚,将一枚丸子塞进了他嘴里。 御医大惊:“夫人这、这、这是做什么?” 南玉调松开手,冷声道:“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去做。” 南玉调传见御医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竺自恢耳朵里。竺自恢在轿中转了转玉扳指,问:“知道是什么病么?” 暗处有声音答道:“王影守护,属下无法靠近,不过听御医院的人说夫人大抵是脾胃受寒,暴食不消所至呕吐,并无大碍。”说着,递上一张薄纸,“这是御医开出的方子。” 竺自恢接过方子扫了一眼,想了想道:“去王子府。” 瞿珏对竺自恢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很礼貌地将他拦在了正厅里。 竺自恢看了瞿珏一眼:“殿下应该知道我来所谓何事吧?” 瞿珏笑眯眯道:“哎哟,她梅子吃多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御医的药都送来了,你瞎什么心啊?” 竺自恢微蹙眉头:“玉调本就有寒症,旧疾未愈,现下又脾胃失调,我还是亲自看看才放心。”说着,绕开瞿珏就要往寝里走。 不料瞿珏一张嬉皮笑脸转瞬黑沉下来,冷声道:“侯爷,你我虽为表兄弟,但我这家眷后院怕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可进出的吧?” 竺自恢一愣,转脸盯着瞿珏,却没能在那平日没大没小的青年脸上找到丝毫玩笑的痕迹。 短短红发下,瞿珏那张混着异族特点本就很明显的轮廓不知为何更加硬朗了,他那原本温暖的琥珀色眸中也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冷意森然。 这时格子丫出来了,身后跟着端着药碗的侍女。她似乎有些惊讶竺自恢的到来:“师兄?何时来的?南方才喝了药睡下了呢。” “王子妃有礼。”竺自恢朝格子丫微微颔首,“玉调这些日子叨扰贵府了。” 格子丫一愣,怎么都觉得气氛有些僵硬,瞧了瞿珏一眼:“怎么了?” 瞿珏摇摇头,笑着将格子丫搂进怀里:“没什么呀,不过是无游他想要参观参观你的闺房被我坚定地拦了下来而已嘛!” 格子丫一把推开瞿珏,嗔道:“没个正经!” 却不料瞿珏转向竺自恢正色道:“无游,不管是为了你还是她,我最后一次郑重地提醒你——休了侧室,争取与南早日完婚。否则……” “否则?”竺自恢挑眉。 “否则,再无退路,覆水难收。”瞿珏一字一句,神色笃定。 格子丫心中一惊,脸色白了白,手肘一曲往后用力一顶:“又乱用什么成语啊?‘覆水难收’!何谓‘覆水难收’你懂不懂啊?人家吵吵闹闹要你乌鸦嘴什么啊?”转脸忙对竺自恢道,“师兄你别听这傻子胡说,你与南都是有心人,总有回转的余地的。” “那么,请你在清理后院之前就不要再来打扰南了吧!”瞿珏笑眯眯地说出这句话,眼神却冷得厉害,“因为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你,很讨人厌呐!” 竺自恢一顿,眸色暗了暗:“是么,那么在下告辞了。” 格子丫担心地扯了扯瞿珏的袖子:“你今日怎么回事啊?” “丫丫。” “啊?” 瞿珏倾身一倒,抱住女子:“怎么办?怎么办啊……南有宝宝了……我要怎么样……怎么样才能保护她们呢?” 格子丫僵愣着,半天才反应过来,猫尾巴被踩了似的跳起来:“你、你说什么?她、她、她不是吃多了……” “嘘!”瞿珏捂住格子丫的嘴,摇了摇头,“丫丫,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她们会更危险的。” 院子积雪已扫尽,地龙燃起,屋中四角都烧着炉子,脸色苍白的女子斜卧榻上,狐裘几乎要把她的脸也盖住了。大约是院子很静,远远就能听见渐近的脚步声,女子黑蝴蝶一样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问:“走了?” 瞿珏坐到榻边点了点头,见格子丫点了头,对榻上的女子开口道:“我和丫丫商量过了,一定让你度过这个难关。” 格子丫蹲下身,握住南玉调的手:“我会让御医再来一趟,然后对外宣称我怀孕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就假装是我的孩子。如此这孩子便是皇族直系嫡曾孙,便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 南玉调手指一颤,这才缓缓睁开眼,直视格子丫:“若生下的是个男孩,无端端占了继承第一顺位,你当如何?” 格子丫抿嘴一笑:“那便当是我们这当伯伯嫂嫂给孩子的生辰礼,师兄和你的孩子定然聪慧过人,将来当了皇帝也是万民之福!” 瞿珏揽着格子丫的肩膀,咧嘴一笑:“就是就是!只要让你们母子平安,我立刻兵谏登基都没问题。” 南玉调愣了愣,这才笑着松了口气:“有你们这话,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瞿珏连连点头,格子丫想了想又问:“这事当真不告诉侯爷么?” 南玉调摇摇头:“不能说,也不该说。他若知道定然会立刻休妾娶我过门,如此一来那些妾室娘家的势力必会足,惊动朝堂。一旦我怀有身孕的消息走漏出去,这孩子便会成为架在竺自恢脖子上的一把利剑。知道么?若是你们的孩子,皇上定会视为命,而竺自恢的骨,却随时会变成皇上的武器,变成清君侧的必杀技。” “南……”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东珠国,我是呆不下去了,毕竟纸包不住火。”南玉调说着了尚且平坦的小腹,笑了笑,“瞧,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位置就被一个不知名的家伙夺走了。” “你要走?”瞿珏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行呢?” “troy,在考虑是否成为竺自恢的弱点之前,我首先是个母亲。troy,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忽然一瞬间,你就知道自己不可以再任妄为了,不可以随便冒险了。我忽然能够理解之之的心情了,她那时怀孕因为怕辐对孩子不好,愣是撤走了周围所有的电子产品,搬到了弗兰多休假的农场里。呵呵,我那时还取笑过她呢。” 格子丫没听懂这些话,却看到沉默的瞿珏红了眼圈。 “说吧,要我怎么做?”良久,瞿珏擦了擦眼睛问。 南玉调望着屋外沉沉的天:“听说你刚才和竺自恢在大厅里大吵了一架?” “诶?嘛……说不上吵架……” “很好。” “嗯?” “王子瞿珏与君鞅无游因南玉调引发不合,挑起政见冲突,隐有不两立之势。”南玉调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瞿珏,“把这个消息不着声色地传到皇上耳朵里,然后,我想皇上就会把太祖皇帝龙袍或者陆家庄祖宗灵牌上秘密告诉你了。” 瞿珏沉思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 ++++++++++++++++++++++++++++++++ (痛定思痛,痛定思痛……相信我,我真的很想结文了……但是现实不允许…… 我面壁,我自省,我思过。 最近考试期,看情况更新,不一定都在群中公告,大家想卜卜了就来瞧瞧戳戳抱抱亲亲吧~~~~) 第一八零章 不能说的秘密在线阅读 第一八零章 不能说的秘密 肉文屋 / 第一八零章 不能说的秘密 第一八零章 不能说的秘密 第一八一章 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一章 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一章 网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一章 网 天气很是晴朗,与贤侯府的书房却一片云密布,刑部尚书背着手在屋里焦躁地踱来踱去,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竺自恢,然后又黑着脸把冲到嗓子眼的话生生吞回去。 良久,竺自恢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看了刑部尚书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端起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刑部尚书不淡定了:“恕下官愚钝,这欧阳老狐狸行贿受贿、以权谋私的证据可都已备齐,王子殿下却在此时将下官的折子打回来究竟是何意图?且不说今日之事,就前日早朝殿下一直当面驳斥侯爷您的谏言,下官又当如何理解?” 巧的茶杯在竺自恢手中转了转,溜出道道华光。竺自恢轻蹙眉头,想起前日早朝时瞿珏说的话——“既为君鞅就该有身为君鞅的自觉,主动退出权势之争,规规矩矩当一个盛世王朝的活象征吧无游。” 刑部尚书见竺自恢不说话,急了:“侯爷?现下大好时机,若不一举扳倒左相,以后怕就没有机会了!” 竺自恢问:“日前,朝中盛传我与殿下不和,尚书大人怎么看?” 刑部尚书一愣,“嘁”了一声:“瞎说!下官绝对不信!王子与君鞅不和?这是什么话嘛!” “嗯。”竺自恢点点头,却轻笑一声,“可惜,传言是真的。” “啊?” “本侯确实与王子殿下多有不和。”竺自恢放下茶盏,将折子递还给刑部尚书,“所以尚书大人啊,左相还是要办的,若是王子再有阻挠,你便绕过王子向皇上谏言吧。” 刑部尚书惊呆,如今王子辅政,绕过王子向皇帝直谏意味着什么?摆明了要跟王子对着干么?接过那写着“驳回”二字印着王子鲜红大印的折子,刑部尚书顿感压力巨大,一纸沉重。 神色萎顿心事重重的刑部尚书离开后,竺自恢才疲惫地倒在靠椅里,指尖抵在额头,乏意写在眼皮合下形成的那条弧线上。 许久,屋外有人通报:“禀侯爷,公主府来人。” 来者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官,端端正正跪在厅里,一丝不苟地传达藏笑的话:“南小主今夜在公主府用膳,大公主殿说,侯爷公务繁忙,若是恰巧经过府邸,不若进府吃个便饭。” 好一个“恰巧经过”,好一个“吃个便饭”,竺自恢心中了然,涩涩地弯了弯嘴角:“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那女官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竺自恢,忙又低头起身福了福:“女婢告退。” 公主府的大院里,数百本旧书摊在青石台的石阶上,被单、棉絮晾满整个院子。冬天难得的灿烂阳光软软笼罩,随风在这寂静的院落里投下飘动如浪潮般的影子。素衣的女子,像缥缈的云,在这些影子中逡巡。纤纤素手缓缓拉下晒好的衣物,抱到院子中央的卧榻上。 晒得暖暖的棉料,吹得软软的丝绸,花的素的一股脑散落进假寐的女子怀里。 藏笑微凉的指尖轻轻戳在南玉调的额头,佯怒:“小懒猫!还不起来帮我叠衣服?” 南玉调懒懒地眯着眼,猫一样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坐起来:“大美女啊,我是客人,客人呐!哪有让客人帮你做家务的?”话虽如此,南玉调还是抖出一件绸面袍子慢条斯理地折了起来。 藏笑正色道:“这才叫客随主便。”说罢,掩嘴轻笑,足尖优雅一点,转身又云一样飘进层层被单中去了。 南玉调百无聊赖地叠着衣服,几番欲言又止,才犹豫地开了口:“大美女——” “嗯?” “我联系到白毛……呃,就是竺大师了。” 竹竿和被单的掩映下,那纤白的云似乎僵了僵。 南玉调又道:“十日后,三江口……你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带给他么?” 那美丽的,缥缈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的云,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去取竹竿上的丝带。南玉调看见她掂着脚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捉到那轻飘飘的丝带。 南玉调下意识小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明白了藏笑的心情。眼睛一瞥,瞧见堆起的衣物中露出一截袖珍的红袄袖子。南玉调捉着那小袖子,把整件衣服拉了出来,是一件小孩的衣服,红绸面、软缎里子、做工很是细,然而红绸面上没有花哨的绣样,却是里子上密密绣满了“吉”字。 “哦,这个……”藏笑走来,笑容柔软,“这是恢儿百日时穿的衣服。恢儿幼时身体不好,我也不善女红,便只绣了百日吉。”藏笑着小红袄,那温柔目光如春日水波,仿佛她现在抚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那白嫩嫩还抱在怀中的娃娃。 南玉调有些惊讶:“竺自恢小时候身体不好?”——那他现在是怎么变得刀枪不入的?! 藏笑抿了抿嘴:“说来惭愧,都怪我太自私。明明坏了孩子,还不知分寸,心思杂乱又不好好吃东西……才累了孩子。” 南玉调讶然,听藏笑的话她也就大概明白了,不自觉又小腹,瞧见藏笑的视线扫过来,她忙拍拍肚子:“啊呀!大美女,好饿哦!” 藏笑摇着头,笑她贪食,却还是高高兴兴地命人去准备。 趁着藏笑不在,南玉调赶紧把小红袄叠好,扎成个小卷子,收进狐裘巨大的袖袋里。 晚膳时藏笑一直心不在焉,南玉调问她什么,她也都只是点头笑笑。南玉调自然是心中疑惑的,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大概吃了一盏茶的功夫,竺自恢来了。藏笑立刻开心地让人加碗筷,见南玉调看着自己,她讪讪道:“恢儿这些天忙,常往里跑,有时刚好碰到吃饭的时候便在我这将就了。” 南玉调敛了敛眼,眉梢挑了一下,一脸了然:“哦。”等竺自恢进了门,她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人来都来了,儿子跟当娘的吃顿饭,我还能把人赶出去么?” 气氛顿时尴尬。 竺自恢紧抿的唇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张开:“若你不喜欢,我走便是了。”说着,还真的转身就要离开。 南玉调厥着嘴,敲着碗筷:“别啊——坏人都让我当,也太狡猾了吧!再说了,《恋爱指南》上不说分手后还能继续做朋友么?再怎么着,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虽不知《恋爱指南》为何物,竺自恢额头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双眸却愈发黑沉。 藏笑干笑两声:“你这孩子就是嘴不饶人。” “对了,既然你人都来了我就跟你说个事吧。”南玉调咬着筷子讲话,“听说你的影卫比王影还要厉害,那借我几个吧。” 竺自恢坐下吃饭,夹了片冬笋给藏笑,头也没抬道:“平日里你周围就有,只是碍于瞿珏的皇族身份而不得入府,你若有什么事,出了王子府随意吩咐一声,他们都会做了。”说着,剥了个虾夹给南玉调。 南玉调得瑟的二郎腿顿了顿,瞪着碗里的虾仁心脏狠狠拧了一下,语气却依旧平静:“我这次要出远门。” 剥壳的手停了一下,竺自恢抬眼看着南玉调:“去哪?” “三江口。” “何时动身?” “明天。” 竺自恢沉默了好久,似乎没了耐,一筷子戳破了螃蟹壳,将蟹剔出来夹到南玉调碗里:“路途遥远,过几日北部又有大雪,下个月再动身吧。” 南玉调盯着那蟹,终于连眉头也拧起来了:“跟白毛约好了,毒六会来接我,估计半途就能遇着的。” “你找师父?” 竺自恢叫竺大师“师父”,南玉调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酸了一下,忍不住想,今后自己的孩子又会怎么称呼竺自恢呢?南玉调点点头。 竺自恢细细剔着鱼骨:“你找他……所为何事?” 南玉调抬头,看着他:“与你无关。”——因为穿过界门,你我皆梦。 竺自恢不说话了,将剔好的鱼也夹给了南玉调,动作很自然,就像平日里,他习惯的那样。 南玉调低头盯着碗里的虾仁、蟹、鱼,思绪剧烈地纠结了。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这么腥的东西,吃的话一定会马上吐出来的。而在这有怀孕经验的藏笑公主和貌似医术高明的竺自恢面前,呕吐显然是不明智的。但这些都是自己最爱吃的食物,若是不吃,岂不惹人怀疑? 竺自恢见南玉调死死盯着碗也不动筷子,便随口问了句:“不吃么?” 南玉调一愣,脑子里马上组织了上百条借口,然而冲在最前面的挡也挡不住的却是离真实最遥远的一句,抬头,眯眼,微笑:“你夹来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吃得下。” 藏笑一惊,手里的筷子就掉地上。 竺自恢平整的肩线和挺拔的脊梁都僵了一下,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转头让人给藏笑换双筷子,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汤,起身弹了弹袖口朝藏笑颔首道:“近日公务繁忙,恕儿子先行告退。不必送了,母亲,慢用。玉调……慢用。” 夜长昼短的冬天,才一眨眼功夫,天就全黑了,凉气像蛇一样发出“嘶嘶”的声音钻进人的五脏六腑。 南玉调垂着手,紧紧抓住袖中那小红袄的卷子:“侯爷,慢走不送。” 这天晚上,南玉调把南集团在东珠的执行权交给了南翔,喝下了安胎药便早早入房睡了。 这天晚上,东珠未来的皇后格子丫将南玉调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一个骄傲的母亲由内心至身体的颤抖。 这天晚上,一个注定会坐上王座的男人蹲在他最爱的两个女人的房外,苦恼地吹了通宵西北风。 这天晚上,藏笑公主怎么也找不到那件绣满“吉”的小红袄,或许也永远找不到了。 这天晚上,侯爷府的书房灯火依旧,男人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滑过书桌中间那条歪歪扭扭的“三八线”,他的左边仍然堆叠着山一样的公文,而他的右边却空空如也,并排放的太师椅,亦是空空如也。 当年南玉调带着江瑟倪离开,竺自恢没有阻止。如今南玉调又要独自离开,竺自恢依然没有挽留。他总是那样清醒,太清醒,知道控制感情的放纵。他总是那样冷静,太冷静,永远喜欢细的布局,不喜欢允许的漏洞。他总是那样贪心,太贪心,他喜欢南玉调,也一样喜欢她的自由自在,他所付出的所有温柔,目的是为了全面占有,占有,身体,心灵,甚至她飞翔的欲望。 他常常会想,等到收网那天,南玉调会不会发现他虚伪的博爱仁慈下那卑鄙的可耻的真实? 改朝换代太危险,转移南玉调,本就在计划之中,这不过是顺水推舟,这样很好。只是竺自恢并不知道,他布下天罗地网的时候,南玉调却很有可能掉进别人的网里,而那些人或许并不需要她的身心她的思想她的欲望,他们要的,只是她的命。 这天晚上,南翔的手里,除了南玉调的亲笔委任书,还有另外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小纸条,上书八字: “柯氏之命,南相易。” 柯氏——柯小蝶。 南——南玉调。 ++++++++++++++++++++++++++++++++ (ps1:不要问我柯小蝶是谁,详情参见128章东窗事发and129此情可待成追忆。 ps2:怀揣着“竺美人是仙人是小白兔是小绵羊是完美系偶像剧型男主”的孩子请自觉面壁。 ps3:后妈郑重表示,不能光速结文我也很痛苦。有人求速度,有人求质感,后妈只求2012之前写下一个漂亮的自认牛x的大结局。 ps4:下一章很少儿不宜,未成年的乃or乃们请自觉。) 第一八一章 网在线阅读 第一八一章 网 肉文屋 / 第一八一章 网 第一八一章 网 第一八二章 偶人之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二章 偶人之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二章 偶人之夜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二章 偶人之夜 冬天的早晨,雾霭蒙蒙,空气湿重地仿佛要压下来了。 南玉调睡眼朦胧地撩开马车的布帘,瞧见外头一脸肃然的青,四周围团团将马车护住的骑士都长着陌生的脸孔。南玉调兀自猜测着这些人有哪些是瞿珏的亲兵,有哪些是格子丫的手下,还有哪些是竺自恢的影卫。她想,有这样的保镖梦幻之队,自己应该可以安全抵达目的地吧。 没有上国家通缉令的某人,终于可以享受一下公职人员的旅行待遇。路线可以走瑞城至三江口两点一线的笔直官道,穿州过省用的是王子印章大盖与贤侯附属担保的通关文牒,全程免费享用沿途各驿站一切设施,总的来说,这趟出行,很上档次。 离开瑞城的第五天,车队刚刚抵达东珠西北部的黑奉州就迎来了一场暴风雪,车队不得不停下行程,投宿黑奉州边境的小客栈。 偏僻的边境之地,人口稀疏,加之这几日天气一直不是很好,途中奔波之人也一并少了。旷野之中这孤零零的客栈,在这风雪交加的鬼天气里显得异常萧索。幸亏客栈老板面容和善,态度热情才不至于让客栈看起来森可怖。 孕期进入第三个月,南玉调的腿开始出现轻微的浮肿,加之长途奔波,更是腰酸背痛。勉强吃了几口热饭菜,南玉调便早早回房休息去了。飞星并不知道南玉调怀孕的事,此刻才隐约察觉了什么,却又不敢多问,忧心忡忡地藏在暗处,不时往炭盆里填上新炭。 荒郊野岭,深夜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大约快到子时的时候大堂传来拍门声,客栈老板披了件旧棉袍眼还没全睁开就去开门。所以,当他打开门,大概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已经身首异处。一刀,仅仅一刀,店老板的脑袋瞬间和脖子分离,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那刀口平整,足见出刀人刀法之快手劲之大。 来者是一名高大的刀客,整张脸都掩藏在巨大的帽兜里,单手提刀,刀刃上的血竟是黑色的。 躲在梁上的影卫见状,二话不说,连着三枚袖里剑就招呼上去。刀客抬手挥刀,挡掉两枚,却仍有一枚扎在了他肩头,他却浑然不觉痛一般将那袖里剑从肩上撕扯下来,往梁上一抛。影一翻身而下,与之近身格斗。刀客还站在门口,影一这一靠近,就瞧见那刀客身后竟还跟着十来人,一身黑衣,全都安安静静站在门外的风雪之中。影一当下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从指间弹出一枚弹丸,弹丸冲向空中发出尖锐的啸声。 不知是否这啸声刺激了刀客的同行者,那一伙鬼气的夜行者忽然不顾一切地涌进来,完全无视影一狠厉的剑招,任凭利剑刺进刀客的身体,像一群黑鸦将影一瞬间吞没。 十数人的夜行者几乎毫无阻滞地前行,他们走过后,赫然留下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影一尸体,影一的剑还留在那刀客腹中。却见那刀客抽搐几下,倒退几步,抽出剑后,竟又无事一般跟在了夜行者大队的后面。 影一的啸弹惊醒了所有护卫。 二楼瞿珏的亲兵队立即列阵搭箭,队长朝不速之客振声高喊:“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否则格杀勿论!” 没有人开口回答,有的只是那些森森的夜行者整齐划一靠近的步伐,没有一丝犹豫。 亲兵队长双眉紧蹙,高举的手挥下:“放箭!” 近距离,高密度的箭雨像一张死神的网,在大堂昏黄的烛光下朝夜行者们兜头罩下,瞬间将他们扎成了刺猬。 听见动静,南玉调也醒了,不安地推门出来,朝楼梯口乌压压的尸体瞧了一眼,问:“都是些什么人?” 亲兵队长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着那些尸体蠕动了一下,忙下令:“弓箭手准备!” 十几个堆叠的尸体抽搐着缓缓站了起来,静静地伫立了一会,缓慢地抬起头来。逆光,巨大的帽檐在那些死而复生的夜行者脸上投下大片影,却无端端让人觉得被他们盯得毛骨悚然。亲兵队长猛地吞了一大口口水,嘟囔道:“妈的,真见鬼了……” 神鬼之论,南玉调自然是不信的,说那些人配备良穿着什么刀枪不入的软甲她觉得才靠谱。瞟一眼神色慌张的弓箭队,南玉调抬手示意,冷冷开口:“瞄准他们的脑袋,听我口令。”说着,又定定地观察了一会那群夜行者,见他们排布有序,隐约有行军布阵的痕迹,军人?心中暗自揣测是哪一方手握军权者要自己的命,南玉调提高音量对那夜行者道:“无论你们受命何人,说出主谋,我可保你们全身而退。”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客栈明明灭灭的烛光中,然那些夜行者却似丝毫不受影响,在稍事休整之后又往楼上进发。 南玉调的君鞅身份在北巘朝堂已不是秘密,那么就排除了北巘的嫌疑。而这些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杀了南玉调可能带来的恶果,可见应该也不会是左相的人。那么……难道是西贡王的意思还是……?可是……为什么…… 闷得难受,南玉调一手捂,一手挥下:“放箭。” 又一轮箭雨落下,这一次,齐齐往那些夜行者的脑袋扎下去。空中是“咻——咻——咻——”羽箭破空之声,被中的夜行者一个个“咚!咚!咚!”地倒下,没有嘶喊,没有嚎叫,就那么安安静静倒下,像是突然停止运行的机器,诡异得让人心底发凉。 青匆匆跑来,用狐裘的大斗篷一把裹住南玉调:“不对劲!探子来报,有一队快骑正往这来。”瞟一眼堂下影一的尸体,又扫过那些夜行者,将帽兜扣在南玉调头上,拉下绑带给她扎紧了,“这些人太古怪了,你必须马上走!” 南玉调心下一惊,任凭青拉着走,努力保持冷静,清理杂乱的思绪。青拉着她从另一侧楼梯下,准备从后门离开客栈。“那让金将军赶紧收队跟上吧……”南玉调说着,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几乎让她当场呕吐起来。 那些倒下的夜行者再次爬了起来,甚至伸手去拔脑袋上的箭,没入头颅近有三寸的箭竟被他们自己生生拔了出来。拔箭速度很慢,南玉调甚至看到那些箭头拔出来时带出的一丝丝粘稠的脑浆! 南玉调猛一把捂住嘴——那到底是什么!?忽然又想起什么,猛地停住脚步:“青!快让金将军他们撤退!那些……那些……” 青不语,一把抱起南玉调,飞一般跑到马肆。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暴躁地踏着蹄子。朱雀堂的几名弟子已经准备好马车,费劲地安抚着马。青把南玉调塞进马车里,一屁股坐到驾车位,朝身后的南玉调道:“坐好。”又急急吩咐了堂下弟子:“四人单骑开道,余下断后!侯爷府的影卫兄弟们请护驾两翼!” 缰绳一抖,不安的马儿撒蹄子就狂奔起来。南玉调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出马车,幸亏飞星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南玉调抓在飞星臂上的手抖得厉害:“金将军……”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一旦你有个什么闪失,他们一样要死,还会赔上九族的命。”飞星扯过一床毯子将南玉调牢牢裹住,护在怀里,“影卫没有亲属,只是一旦任务失败……侯爷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南玉调颤了一下,浑身都抖了起来,寒冷和恐惧几乎要压炸她的腔碾碎她的心脏。过了很久,她才问出口:“那些……不死人……是什么东西?” “应当是巫蛊之术。”答话的却是青,不知谁在外头驾车,青掀开布帘钻进马车,索着点了一盏袖珍的琉璃灯让南玉调握在手里,然后借由这微小的光芒翻找着行李箱。 “巫蛊之术……”南玉调细细咀嚼这几个字,隐约想起毒六背上的经文,喃喃道,“投之以毒,一折长骨,二断筋脉,三蚀血气;辅之以药,长骨复接,筋脉续生,血气通融;是以驱之成蛊,三魂皆散,七魄俱灭,手提红线,死而复生,行尸走。名曰……偶人蛊……” “偶人蛊?” 也没注意是谁问的,南玉调木木地点点头。 “那么幕后指使是蛊族之人?” “蛊族之人……”南玉调混乱地摇摇头,“毒六说过,此蛊乃是蛊族九大禁术之一,极其凶险,亦十分难成,需要毒宗密毒和药宗秘药一同炼制……蛊族毒宗只剩毒六一人,这蛊到底怎么炼成的……” 青蒙头找东西,随口问了句:“你就不怀疑毒六?”找到了盒子,一转头就瞧见南玉调瞪着自己。 南玉调瞪了眼青,后又觉得没什么意义,白了他一眼:“我当你放屁。”马车速度很快,颠得南玉调更加想吐。 青恰时从盒子里取了一枚药丸递给南玉调:“南翔嘱咐过,若是觉得身体不适,便服一粒。” 见南玉调接过药丸就要往嘴里送,飞星一把夺过:“是何药?” “安……”——胎药,话没说完,青看了南玉调一眼,想了想道,“安神药,瞧她吓的。” 飞星蹙眉,掰了一半张口吞下。 南玉调大囧,青满头瀑布汗。 南玉调抚额:“你也忒紧张过度了吧……南翔还能害我么……”——他要毒我,我早死几百回了。 飞星一板一眼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气息在体内走了一个周天,未见异常,才将另外半颗药丸还给南玉调。 南玉调哭笑不得地接过药丸,吞下了。一瞬间,似乎有个念头闪过脑海,南玉调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蛊族归一!” 青一愣:“嗯?” “西贡祭司的预言中不是提到‘蛊族归一’么?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南玉调垂目沉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琉璃灯,莫非所谓“蛊族归一”并非指药宗与毒宗后人联手,而是指……《药经》和《毒经》?诶——毒经?!南玉调心里头一咯噔,毒宗确实只余毒六一人,但毒六还有个药理狂人的门外弟子南翔啊!南翔有没有看过《毒经》南玉调不清楚,但药宗那头连着江瑟倪,而江瑟倪和南翔之间还埋着一颗名为“柯小蝶”的未爆弹啊! “问你们一个问题,”南玉调冷不丁开口,语气有些异常的寒意,“如果你们的母亲和孩子同时掉进海里,只能救一个,你们救谁?” 飞星:…… 青:…… “很难选吧?那么换个简单点的——”南玉调缓声问道:“假如你们的妻子和东家同时掉进海里,只能救一个,你们救谁?”然而没等两人回答,南玉调又自言自语道,“其实答案很显然易见吧,一生挚爱与随时可以换掉的顶头上司……呵呵,本不在同一架天平上嘛!” 似乎听懂了南玉调的意思,飞星垂眸看着南玉调,将她抱得更紧:“论水,你尚且比我强得多。” 青探头往窗外看了几眼,缩回来道:“虽不知你在苦恼何事,不过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格盟主水极好,无需青来忧心。还有……后面有人追来了,北部山高,风雪又太大,我们现在只得往西,去西贡。” 南玉调一怔,撩开布帘,风雪填塞空气,她看不清后方的追兵,只听到“轰轰隆隆”马蹄踏地的声音,不知是欣慰还是自嘲地笑了笑:“善水的东家么……南翔啊南翔,你可也是如此笃定,我就一定能在这杀海中求得生机,好让你心无旁骛地拯救柯小蝶呢?” 不知跑了多少个时辰,天还是黑的。南玉调紧紧攀附着飞星,生怕一个急转弯颠出个好歹来。青时不时给她递一颗药丸过去,用毯子将她层层裹住。但无论如何小心,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逃路,南玉调还是忍不住呕吐起来。 见南玉调吐得翻江倒海眼泪直飚,飞星急了:“南!你到底怎么了?青你到底给她吃的什么药?” 青蹙眉,递了水囊过去。南玉调漱了漱口,重新蜷进飞星怀里,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小海带,我说了……你可以替我保密么?” 飞星迟疑了一下,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南玉调手温柔地抚着小腹,叹了口气道:“我非常倒霉地……怀上了。” 半晌,死寂。南玉调抬头,琉璃灯微弱的光照出飞星被雷劈中的表情,南玉调郁闷地朝青瘪瘪嘴:“小海带吓傻了。” 青侧着头,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不在意地“嗯”了一声,眉心紧皱得能夹死苍蝇。 飞星心里已翻江倒海,像煮开了水,“突突”地冒着泡,就快冲到嗓子眼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南玉调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再度长叹一声:“这事儿不能告诉竺自恢,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只要知道,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我和孩子会死,竺自恢估计死得更快……呃!” 南玉调话还没说完,就听青惊呼一声“小心!”马车随之猛地一颠,飞星抱着南玉调滚出车厢。飞星不敢压着南玉调,南玉调落地时便整个趴在飞星身上,尔后觉得有什么重物落在脖子旁,南玉调一转头就看见一颗血淋淋的头眼鼓鼓对着她,那头半边脸颊都被重物击得凹陷,脑浆从裂缝里汩汩流出。 “啊——”南玉调尖叫一声,屁滚尿流地从飞星身上爬起来,疾步后退。 “小心!”飞星弹身而起,一手拉住南玉调,一手扬起出剑,直直将南玉调背后一人刺了个对穿。那人嘎吱嘎吱响了几下,如同组装零件一般又动了起来。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南玉调还看到那被打掉了脖子的无头尸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小节气管连着丝丝缕缕的结缔组织随着他每次移动身体而颤巍巍地晃动着! 青的九节棍不留余力地砸碎了偶人的头颅,飞星的漆黑的细剑饮嗜鲜血,朱雀堂的弟子杀红了眼,影卫全数出动招招致命。然而,那些满身窟窿的行尸走淌着血,任凭肠子挂在腹部的伤口上摇摇欲坠,依然不知疲倦疯狂地不分敌我地砍杀着,残酷地吞噬着活人的意志。 青将灯油泼向满地残肢,一把火点燃。死而复生的偶人啊,如果一切化作灰烬,你可还能欲火涅槃么? 折磨却并没有因这人间业火而结束,远远的,铁骑踏雪,更多的偶人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夺命而来。 南玉调紧紧捂着嘴,在无边的肮脏的雪地上彻底慌了神。 青捡起一把刀,砍断了马车前的绳子,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隔着火光对南玉调吼道:“走!” 南玉调惊恐地盯着那奔至眼前的高头大马,朝青直摇头:“我不能骑马……” 飞星双手挥剑,将眼前的偶人劈成两截,催促着南玉调:“快上马!” 南玉调只是捂着肚子,摇着头,眼泪再也挡不住,“唰唰”地往下流:“我不能……会小产……飞星……我不能……宝宝……” 厮杀之中,火光相隔,飞星似乎明白了南玉调的顾虑。看了青一眼,对方朝他坚定地点了点头。飞星纵身翻上马背,将南玉调提了起来,紧紧箍在怀里:“别怕,不会有事。” “青……”南玉调嘴里发出这个音。 飞星手用力,将她挪到腿上,以缓冲马背上的颠簸:“相信他,他是朱雀堂的堂主!是武林盟主的臂膀!” 漫天大雪模糊了眼,北风呼啸着堵住了耳朵。南玉调只觉得冷,觉得痛。她的手从腹部移到口,又回到腹部,这个孩子,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究竟死了多少人,还会死多少人? 一颗母亲的私心将葬送多少命?神呐,如果罪孽真有报,请全部让我一人承担,只求给孩子一个无垢的将来……南玉调漆黑的眼中,落下一滴泪来。夜太黑,没人看到。 忽然,飞星猛地拉住马。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一声。飞星一个不着力,脱缰摔下马,却依然将南玉调牢牢护在怀里。纷乱的马蹄声中,似乎听见飞星痛苦地闷哼一声。 “飞星!你怎么了……”黎明的暴风雪中什么都看不清,南玉调只是到飞星身上粘稠的体,颤抖着,送到鼻子附近,马上被刺鼻的血腥味呛得连连干呕,“飞……飞星……你受伤……伤了?” “南,告诉我……剩下的路,你可以自己走下去……”飞星索着,握住南玉调的手,随即将怀中最后一粒药丸塞进了南玉调嘴里。 “不!不——不可以!我不可以……”南玉调哭着,拼命摇着头。 “你可以的,”飞星拉下南玉调的头,他那木讷的中溢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你是北巘的君鞅,你是侯爷的妻,你是勇敢的母亲,你还是我……愿意终身追随的人……你一定可以的。去吧,往西走,一直往西,不要回头……” 往西,一直往西,向着那个日落的方向,那么太阳一定会在你的背后升起。 腿已经冷了麻了,没有知觉了。眼泪已在颊边结成冰晶,什么也不想了。南玉调仿佛也成了被线拉扯的偶人,机械地在雪地里前行。直到再度听到马蹄声,知晓死神的靠近,即便只来寥寥两三人,也是她无力抗拒的。她终于停住脚步,拼尽了力气大声哭了出来,破碎的声音一边又一遍回荡在陌生的荒野—— “竺自恢——竺自恢——竺自恢……” 黑色的影子,像猎食的夜枭从眼前掠过,瞬间将死神切割成六块,四肢、头颅、躯干。男人干净的靴子从地上零散的还在抽搐的块上踩过去,像踩过一地拆卸掉的玩偶零部件。彼时破晓的第一缕光将他的轮廓照亮,在他手中薄如蝉翼的软剑上逗留,迟迟不愿离去。 大雪落在他的额头,仿佛被吸附成他肌肤的底色,寒冷将他的脸部轮廓修饰出硬朗的线条。他那狭长的眼里凝着一道锐光微眯着,似笑非笑的嘴角有着锋利的弧度像极了他手里的软剑。他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异常陌生。 “看来,南翔没有骗孤。” 南玉调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下。 +++++++++++++++++++++++++++++++++++ (虽然很久没更,但终究没坑有木有?!!!!!!! 不仅更了而且更了很长很长有木有?!!!!!! 不仅很长很长而且有暴力有血腥有剧情党有小言情有木有?!!! 终于斩了砍了在几十万南大宠之后狠狠地虐了她一把很过瘾有木有?!!!!!!! 万众期待急转弯大转折悬崖勒马死不悔改越乱越彩有木有?!!!!!!!!!! 后妈忙学业忙事业忙生活忙吃喝拉撒还紧跟潮流先锋狂奔6000+还有来给大家咆哮咆哮娱乐娱乐有木有?!!!!!!!!!! 表扬我!快表扬我!快点都来表扬我有木有?!!!!!) 第一八二章 偶人之夜在线阅读 第一八二章 偶人之夜 肉文屋 / 第一八二章 偶人之夜 第一八二章 偶人之夜 第一八三章 最后的萤火莲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三章 最后的萤火莲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三章 最后的萤火莲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三章 最后的萤火莲 男人一步都没有移动,就那么站在十步之外,目光森寒地看着南玉调脱力倒下。不远处的青衫女子终是不忍,飞快移动步子,伸手就去扶南玉调。 男人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剑轻轻一抖,抖落一串乌红的血,这才举步上前,一把掐住南玉调尖瘦的下巴,朝西莲讽道:“她喊的又不你的名字,你急什么?” 光线乍然亮起来,一路扫过男子致的眉眼,却意外的不带丝毫妖气,只让人觉得苍凉煞气。 “苇禛……”南玉调无力地唤出这个名字,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只是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罢工。 也不知怎么激怒了苇禛,苇禛一把从西莲手上夺过南玉调,鲁地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咄咄逼人地逼近她的唇,却偏偏不碰:“怎么,不是竺自恢,你失望了么?”说着手里加大力度一拧,咔一声脆响,苇禛贴着南玉调的耳朵咬牙切齿,“本早该这么做了,打断你的腿,撕了你的翅膀,将你锁进笼子里好生调教!” 右手腕大概是被扭得脱臼了,疼痛激得南玉调一身冷汗,她却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直直看着苇禛的眼睛:“呵呵,在那之前还请帮我一个忙……” “帮你?可以,你求我啊。”(握拳!老娘想写这句台词好久了!!!)苇禛冷笑道。 “我求你。”南玉调向来能屈能伸视尊严为浮云,这会儿,求得一点难度也不带。 苇禛眯着眼,笑容蛊惑却森冷:“求我?你要怎么求我?” “往东直去黑奉州,帮我救一个人。飞星不死,我就是你的。” 苇禛一愣,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忽又猛地增大力度将南右臂一撕,任她疼得浑身战栗:“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本谈条件,嗯?你已落到本手里,是杀是剐,怎么玩弄全凭本高兴。” “可惜的是……”南玉调低低地笑了几声,“你要的不是玩偶。” 苇禛目光一凛。 “你就是舍不得,舍不得我死,舍不得我残……”南玉调嘴角还残留着苦涩的笑意,眼里却隐隐透出一股坚定,“帮我救飞星,我就死心踏地陪在你身旁,不做他想。” “死心踏地”像一味极致甜蜜的饵,一把揪住了苇禛即将腐烂的心,诱惑他上钩。苇禛面上淡然无澜,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断然不信一般讥诮地勾着嘴角,放开她背过身去:“你凭什么让本信你?凭你三番四次联手他人对付本的本事么?” 南玉调用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拉住苇禛的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贴在了小腹上:“这就是我离开东珠的理由,也是我离开竺自恢的理由。” 苇禛心里一咯噔,猛地瞪大双眼:“你……” 南玉调只是看着他,像很多很多年前初见时,眼睛里纯粹的黑,不带丝毫恐惧和怀疑,认真地看着他。而现在,她又理所当然把她最脆弱的部分放进他的手心里,仿佛笃定了他的心疼,他的舍不得。 苇禛眉心紧拧,猛一把甩开南玉调的手:“自以为是!你以为你还能博得本一丝怜爱?笑话!本会亲手掐死你腹中的野种丢给竺自恢!本要你生不如死!本要你成为囚笼里最下贱最可怜的奴隶……” “你不会。”白雪洋洋洒洒,大风吹开女子的帽兜,一头青丝倾泻而下,而她涣散的目光中却缓缓漾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忽如寒冰“喀嚓”裂掉一块,涌出一股温暖的春水。她松垮的右臂软塌塌地搭在一边,白雪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却显得那眼睛更黑,笑意更深—— “没办法的,苇禛,你爱我……” ——你的爱恨都那么极端,可以付出一切,可以抛弃所有,只要残存一丝光芒,就化身飞蛾,舍命拥抱那焚身烈焰,即便背弃了自己,成全我的卑鄙。 ——苇禛,对不起,我看透了你。 ——苇禛,对不起,我吃定了你。 这个冬天第一场暴风雪呼啸而过,落满血迹未干的大地,掩盖了杀戮,窝藏了憎恨。东珠国的边境之地,女子终于拼尽最后一丝力量,用一朵苍白的笑容结束了这不愉快的重逢,陷入混沌之中。 僵立在雪地中的男子,也终于在她即将倒地的最后一瞬伸出了手,将她紧紧捞入怀中。 三天三夜,高烧不退,三天三夜,浑浑沌沌。不知是谁往嘴里灌下苦涩的汤药,唇角全是温软的触感。下意识知道汤药是不能随便吞下的,却又不知为何努力咽下。 南玉调醒来的时候,这场席卷了大落整个中部地区的大雪终于停了。头顶是层层叠叠红色的帐幔,口横着长长的手臂,耳鬓传来绵长的呼吸。南玉调微微侧过头,正见一张酣睡中的迷人俊脸。只是大约做着什么不好的梦,苇禛的眉心紧巴巴地皱着。 南玉调毫无不适的小腹,鼻子一酸,水汽骤然聚集在眼眶里,凝做一滴热泪滚落下来。缓缓伸手,却被忽然惊醒的苇禛一把抓住。 “做什么?”苇禛的眼里全是戒备,却在看到南玉调的眼泪时生生愣住了。 南玉调挣开他的手,抚在了他的脸颊,感觉到指尖下他忽然绷紧的肌,又一颗莫名其妙的眼泪掉出眼眶,落到了苇禛枕在她脑下的手臂上。 苇禛干巴巴地开口:“要叫太医来……” 话未说完,岂料南玉调一把将他抱住,手指紧紧抠着他的背,一头扎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苇禛僵住了,杀人他会,虐待他会,上床他会,调戏他会,威胁他会,可是安慰什么的……他怎么可能会啊?!于是,本来窝着一肚子火,攒了一脑子尖酸刻薄话的苇禛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大哭轰得彻底歇菜了。 直到西莲端着药进来,小声提醒:“殿下,药来了。” 南玉调的脑袋这才从苇禛怀里冒出来,努力吸了吸鼻子,湿漉漉的黑眼睛朝外眨了眨,瞧见是西莲,嘴又一瘪,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带着哭腔弱弱唤了声:“西莲姐姐……” 这一声来得太娇弱,娇弱到有些诡异,连苇禛都忍不住打了个抖,眼神古怪地瞧了南玉调一眼,才对西莲道:“端过来。” “是。”西莲乍一眼还是那喜怒不露的模样,看南玉调的眼里却又隐隐多了一点什么。 苇禛接过碗,张嘴就含了一口,一手抬起南玉调的下巴。什么意思,一目了然。南玉调干笑两声:“还是我自己来吧。” 苇禛的脸“唰”就沉了下来。 南玉调吞了口口水:“这安胎药,你做男人的喝多了总是不好嘛。” 苇禛冷着脸盯着南玉调。 南玉调心中哀叹一声:好吧,妖孽活过来了。只好认命地张开嘴,让苇禛把药渡过来。不过这渡药,很显然是不够的。苇禛撬开南玉调牙关,把舌尖勾过来的时候,南玉调先还是蹙着眉勉为其难配合着纠缠了一会,见他毫无收敛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将他推开。 苇禛倒没有死缠烂打,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冷地斜睨着南玉调。却不料南玉调伸手抢了药碗,“咕噜咕噜”两三口喝完了,放下碗,一抹嘴角,道:“现在可以继续了。” 苇禛一怔,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南玉调嘴角一抽:“你不会非要含着药才接吻吧?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先漱个口会比较好……唔!” 红唇压过来,牙齿相撞,口腔里翻搅着浓浓的药味。 炭盆里火星子炸的四处乱溅,红纱帐暧昧地飘。 “嚓——”的裂帛之声惊动了窗外枯枝上的残雪,簌簌落地。 南玉调发飙了:“你撕我衣服做什么?!你给我……” 尾音被吞没在苇禛的唇齿之间。 片刻,南玉调再度咆哮起来了:“你给老娘滚开!死禽兽……你压到我肚子了!卧槽……” 这场燎原之火最终还是在南玉调装可怜喊着“肚子痛”的嘤嘤声中,被残酷地浇灭了。两个人的脸色谁都没好看到哪去,苇禛又担心又烦躁地叫嚣着要给南玉调下堕胎药,南玉调又害怕又恼怒地嚷嚷着要太监了苇禛。 这么闹腾了半晌,南玉调这软骨头又虚脱了,缩进被子里装鸵鸟。苇禛见她还算老实,便独自去洗澡更衣了。 西莲端了些粥水过来,静静地站在床边。 南玉调似是挣扎了许久,闷闷的声音才从被子里传出来:“飞星他……找到了么?” 西莲答道:“尚未有飞星消息,不过在黑奉州边境一家客栈里找到不少尸体,据查有部分乃是东珠国皇家近卫军。” 被窝里静默了一会,南玉调探出头来:“金将军……牺牲了?” 西莲滞了一下,一板一眼道:“客栈中不曾有幸存者。偶人死而不僵,殿下已命人烧了客栈,以绝后患。”见南玉调猛地僵住了,西莲想了想又道,“客栈中有些行李,刻着‘南’二字,想是您的东西,殿下亦命我等尽数取来,姑娘可需查点一番?” 南玉调讷讷地摇了摇头,半天想起来又问:“有没有看见一个楠木盒子?里边有个红布包的那个。” 西莲仔细想了想,转身出去打了个转,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个扁扁的楠木盒子:“是这个么?” 南玉调接过来,打开盒子,取出里边的红布包,了才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小红袄。届时苇禛洗完澡回来了,扎着松垮垮的广袖锦袍,露出一大片膛,肩上半搭着狐裘,散在脑后的发还滴着水,有些水滴自他鬓发中流出,顺着颈项的优美线条打湿他裸露的膛,尽是一副艳色诱人。他挨着南玉调坐下,眯着眼看那小袄问:“你做的?” “偷的。”南玉调玩笑似的挑挑眉,“我能做出这么致的玩意儿?”说着,将小袄重新用布包好放进了盒子里。 苇禛瞄了眼一旁早已放凉了的粥水,指了指,冷声道:“换热的来。” 西莲二话不说,马上端起餐盘就走。 南玉调上下扫视着苇禛,目光停留在他春光大泻的口:“你不冷啊?” 苇禛没回答,只是扭头看着南玉调,也不知要表达些什么。 南玉调叹了口气,抓起那块先前被苇禛撕烂的衣料兜头罩到他脑袋上,使劲地搓揉起来。被蒙着头的苇禛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的手还想被拧断一次是吧?” 南玉调一听,赌气一般更加用力地搓起来:“你拧啊!再拧一次,你一辈子也别想指望我给你擦头发了!”感觉手心下那颗脑袋狠狠一顿,片刻,苇禛修长有力的手就一把扣住了南玉调的腕子。南玉调以为他真的要折自己的手腕了,脸当下就吓白了。 岂料苇禛抬起头,一双勾魂的凤目灰眸乍亮:“你……在给我……擦头发?” 南玉调嘴角抽了抽,青筋跳了跳:“不然你以为?” “不是想蒙死我……”苇禛瞧见南玉调一脸见鬼的表情,忽然像得了奖赏的孩子一样咧嘴笑了起来,松开南玉调的手,低下头,“那没事了,你继续擦。” 南玉调很想为这个乌龙狠狠甩一把汗,却因为苇禛那一抹满足的笑意拧得心脏绞痛,过了很久,才又拾起布给苇禛擦头发,只是这一次,手法比之前要温柔的多。捻一撮湿发,三尺青丝握在手中,轻轻地揉,慢慢地捋,南玉调忍不住问:“我对你有那么差么?” 苇禛“哼”了一声,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 窗外阳光明媚,刺目的光晃得南玉调眯起了眼。 “苇禛,这是什么地方?” “比亚城,皇族行。” 比亚城,原来已经在西贡国境内了么?南玉调忽然想起什么:“比亚城附近是不是有个生产萤火莲的峡谷啊?” “萤火莲?”苇禛侧过头来,“你想去瞧瞧么?说来差不多也到花期了呢,不过若是想看,怕是还要等上几日。” 苇禛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南玉调扔了布,取了梳子,细细梳理,漫不经心道:“没记错的话,《天朝遗闻》奇篇里面好像有个故事是关于萤火莲的……” “说前朝有个皇帝殡天,那皇帝的几个儿子为了王位挣得不可开交,准备合谋刺杀王子。当时的君鞅为了保护王子能顺利登基就连夜准备了千朵萤火莲,让萤火莲的蓝光笼罩着整个王子府,宣称王子得先帝护佑,是真龙天子。这个故事奇就奇在那次夺是发生在深秋,而深秋时节并非萤火莲花期。”苇禛被南玉调一梳子一梳子梳得正舒服,便应着南玉调的话说了这个故事。 南玉调又问:“花期未到……那那些花是怎么催开的?” 苇禛勾手,将南玉调揽入怀中:“自然是消耗内力一朵朵催开咯,怎么,等不及要看?” “用内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冬至那天夜里东珠的海湾,弥漫整个海湾的蓝色微光,还有绽放在竺自恢指尖的绚烂,那么多朵,该耗去多少内力……南玉调轻声问,“那样,很伤身的吧?” 苇禛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嘴角的笑意更盛,附身吻着她的眉眼:“别是千朵万朵的催,小百来朵倒也不碍事。” “苇禛?” “嗯?” “带我去山谷看吧。不要催开的,我就想看看萤火莲最真实的模样。” “只要你乖乖的,兴许我一高兴就带你去了。” “……死妖孽,少给我蹬鼻子上脸!” “小东西——皮痒了?” “……!” 五日后,南玉调终于到了传说中的萤火莲山谷。山谷不大,地势也并不险峻,因为到了花期,附近也来了不少赏花之人,三三两两拥簇一团。山里没有什么灯火,为了赏花,多数游客选好位置后也都自觉熄灭了灯笼,四处都黑呼呼的,谁也看不清谁。 南玉调一语不发,安静地等待花开的那一瞬,周围太黑,她却不担心摔倒,因为她知道苇禛就站在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一星蓝光点亮拉开了序幕,紧接着山谷各处都开始零星地绽放蓝光,很快蓝光就布满了整个山谷。风一吹,那些开到末期的花瓣便脱离花飘散开来,人群中连连发出欣喜的惊呼。 轻巧的花瓣泛着蓝色萤光往空中飘去,一如逆行的流星雨,用那华丽的色彩与光芒紧紧抓所有的视线。南玉调伸手,一瓣花瓣落入她纷乱的掌纹中,微弱的闪烁了几下,照出她略略忧伤的脸庞,然后安静地枯萎了。光芒消失的那一刻,一滴眼泪也无声地落下来。 “太过美丽的东西果然无法长久呢……”南玉调细细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 苇禛偏头,扫掉南玉调手里枯萎的花瓣,扬手抓了一把还在发光的花瓣合在她手里,随口问道,“你刚说什么?” 流星的碎片合在南玉调和苇禛的手之间,蓝色的光芒从两人指间溢出。南玉调忽然笑了:“我是问——我们要不要试试,看能一起走到多远的将来?” 大地的流星,深冬的烟火,转瞬的蓝色微光在湮灭的最后一秒照亮了男子的脸,他错愕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水雾迷蒙的灰眸凝了一滴蓝色,南玉调没能看到那蓝色是否滴作泪水。 只是当所有的流星都坠落,所有的烟火都冷掉时,苇禛将南玉调紧紧拥在了怀中。 男子紧紧握着女子的手,他们像所有寻常恋人那般心还沉醉于那场华美盛景久久不能语,安静地走在山路上。女子的一只手搭在男子手心,任凭他或轻或重或急或缓的牵引,另一只手轻轻贴在小腹上。 萤火莲枯萎后的黑夜中,透过霾的微弱星光照不亮她黑蝴蝶一般的羽睫,也照不亮他眉心那颗朱砂痣。人流之中,他们满腹心事,匆匆赶路,谁也不知道,是谁与谁擦肩而过。只有那么一瞬间,她在他左边,他在她右边,可他们都以为,这是个错觉。 +++++++++++++++++++++++++++++++++++++++++ (万分感谢“人潮汹涌谁偷偷失了踪”童鞋的超级长评,感动之余倍感压力甚大……一**冻又飚了5000字,但是把南飚到妖孽手里去了……擦汗……希望各位侯爷党们千万别冲动……冷静!淡定! 聪明如你,一定看出苗头了——这主战场终于挪到西贡啦!大战前的最后一站! 进度是不是很快?更新是不是很有料?表扬我!快表扬我!) 第一八三章 最后的萤火莲在线阅读 第一八三章 最后的萤火莲 肉文屋 / 第一八三章 最后的萤火莲 第一八三章 最后的萤火莲 第一八四章 我不爱你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四章 我不爱你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四章 我不爱你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四章 我不爱你 竺自恢从萤火莲山谷下来后当夜就离开了比亚城。十日了,整整十日都没有南玉调的消息了,这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安在南玉调身边的影卫已经全军覆没!前几日收到黑奉州的密报,说是边境一带发现异动,而他到达时,却只看到一片烧焦的残垣断壁,废墟之中残断的肢体早已面目全非,别说识别身份,就连尸首数量都无法统计。 在废墟北部二十里外的地方找到快断气的青时,竺自恢忽然觉得自己快疯了。青是这次护卫的首领,是保护着南玉调的最后一道屏障,他的重伤意味着什么?偶人不知疲倦的追杀之下,没有一点武功的南玉调要怎么求生?一夜间,影卫尽数出动,奔向东珠国西北部,在西部三州地界展开地毯式搜索。 去萤火莲山谷并不在计划之中,只是膛中有个莫名的声音时时提醒,去那仙境般的地方吧,去吧,去吧,去那里或许就能找到她了…… 漫山遍野萤火莲盛开的时候,竺自恢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她也在某处看着这美景,当下就准备将所有的游客都检查一遍。然而夜枭送来急报,说青醒了。竺自恢一手捏碎了信纸,转身就走。只是穿越人群的时候,口闷闷地收紧了一下,仿佛她就在身边。下意识抬头去看,黑色的剪影,一对情侣手牵手与他擦肩而过,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顺应理智的催促,疾步离开。 青伤得很重,浑身都是乱七八糟的伤口,筋脉断得七七八八,武功尽废。他并没有清醒多久,他给出两个名字,又昏过去了——飞星,南翔。 飞星贴身保护南玉调,如今下落不明,那么青为什么还会提到南翔?竺自恢日夜兼程赶回瑞城,提审南翔。南翔并没有让他花什么功夫,就交出了那张纸条。 “柯氏之命,南相易。” “偶人蛊?”竺自恢气得浑身发抖,“玉调对你真心以待,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面色苍白的高瘦青年敛着眉眼,淡淡道:“侯爷与其在此追究罪责,不若多派些人寻找主子下落。”说完,转身就走。 “想走?”竺自恢黑眸杀气腾升,上前就一脚踢断了南翔的小腿骨,握着南翔的腕子就是一折,将他的手臂生生折三截,冷声道,“找不回她,你哪都不必去了。” 南翔早已疼得浑身冒冷汗,此刻却笑了:“侯爷说这话怕是狂妄了!在下南翔名属南集团共生簿,生死去留皆有主子决裁。主子回来,翔任凭其责罚,主子回不来,翔以命相抵!如今主子不知所踪,翔身为集团南区主管,自当为其分忧。倒是侯爷,既非我集团中人,又非主子至亲,此刻执意扣留在下却是何道理?” 闻言,竺自恢更是怒极,一掌劈下,将南翔打得口吐鲜血,昔日温柔如风的儒雅男子此刻浑身杀煞狠厉之气:“今日我便要替玉调清理门户!” 南翔笑着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竺自恢轻蔑地哼了一声:“昔日主子势力新建,若非你处处作对,另她在东珠难以立足,她何须对北巘王俯首称臣?她若不是受制于北巘王,又何须设局欺骗江瑟倪?若不是骗了江瑟倪,江瑟倪又如何会用小蝶相挟炼制偶人蛊将主子逼入绝境?百里风灾,主子全心助你,你却疑她!东珠王忌惮她,你也不帮她!她一心想与你厮守,你却连三个妾室都不愿舍弃!她非你妻,你非她夫,此时却说要替她清理门户?侯爷,你不觉得可笑么?” 竺自恢脸色青白一片,握紧的拳头松开有倏然收紧:“我无须向你解释!” “那是自然。”南翔直视着竺自恢,“她常说,不希望你因她放弃苍生,不希望你在二者之间选择为难。但终究,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她身边。侯爷,智者,君鞅……呵呵,你何等风光,却终究会失去她!共生簿上三千众,她教我等不悔,为亲人,为恋人,为挚友,为那世间最重要的人尽最大的努力,我们的天下便是守护最想守护的那个人!小蝶乃我挚爱,我可为小蝶至主子于险境,你呢?你可愿为主子覆灭众生?” 这个问题竺自恢无法回答,南翔的控诉他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有如同千万白蚁噬咬着内脏,痛,痛得无法言语,痛到最后剩一副残破的躯壳。 竺自恢没有放南翔走,但南翔被关押了几天后还是在一个无风的清冷夜晚离开了。侍卫不敢追,因为放走南翔的人是王子瞿珏。金发的青年,站在马下,只对南翔说了一句话:“她说,南区就交给你了。” 几乎马上就意识到那个“她”是谁,南翔在马上怔怔地看着瞿珏,许久才哽咽了一声:“多谢。”不知是多谢他特意转告,还是多谢她的信赖,亦或者是多谢老天保住了她的命。浑身伤口缠满绷带的男子在黑夜里坠下一滴泪,绝尘而去。 瞿珏低头,看着信中一串英文字母,上面只透露了两个信息:一、安全待产中;二、保密。 “她在哪?”背后传来凉凉的声音,仿若冬寒的霜雪。 瞿珏转头,瞧见静立于前的竺自恢,一身黑袍随风鼓起,寒冷冻结了他的面目,看起来像一尊美丽的雕塑,却浑身充斥了一股厌弃的颓败的冷艳。瞿珏走过去,将信放到他手里,与之擦身而过:“反正没死。” 萤火莲盛开后第二天南玉调修书两封,一封送去三江口毒六手中,一封送去东珠国瞿珏处。苇禛没有阻拦这两封信的流出,也没有派任何人查阅信中内容,倒也不是说信任什么,只是想赌一把,最后赌一把,证明些什么。 毒六的回信来的很快,收到信的那天天气大好,冬日灿烂,暖洋洋地照着大地。南玉调走进寝殿,苇禛眯眼斜卧在床上看着她。她立在床头,浅笑温软:“飞星获救,竺大师带他去罗蒙山养伤去了。所以,苇禛,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苇禛不知道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他原本预备了一辈子的时间去等这样一句话,此时忽就从南玉调嘴里听到了,一时间,思绪纷乱千言万语竟不知如何说出口。他怔怔地看着她,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许久许久都不能平复心情,半晌,讷讷问出口:“你……真的不等竺自恢来救你?” 南玉调愣了一下,坐到苇禛身边,将他落在额前的发拨到耳后,笑得很坦荡:“我很好,不需要谁来救赎。” 谁也没有权利可怜谁。 谁也没有资格救赎谁。 老烟枪因我而死,柳逸云因我而死,狗子因我而死,蓝心因我而死,我亏欠太多,已无从偿还,亦无法偿还。 只是从此刻起,苇禛,请让我回馈你的信赖,你的纵容,你的疼爱。 腊月底,大落大陆一片萧索的冷寂,唯有西贡还保留着一方温暖的土地。 苇禛一回到皇城就被宣进,数日不得见。苇禛在跟西贡王交涉些什么,南玉调大概都能猜得到,她每日呆在王子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书、作画,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苇禛回来时,正见南玉调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无声无息靠近了,自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南玉调惊叫一声,手一抖,笔尖滴下墨汁污掉了纸上的线条,南玉调恼火地扭头瞪了苇禛一眼:“吓死谁啊!你看这稿子给你弄成什么样子了?老娘画了一个下午了你知不知道?” 南玉调劈头大骂,苇禛也不火,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下巴刮擦着她的脸颊:“什么稀罕东西?赔你就是了。嗯~几日不见,可想我?” “想你妹!”南玉调挣开苇禛,扔了稿子,重新铺了张新纸,“没你那么闲!这衣服做起来花的时间,也不知道赶不赶得急。” “嗯?”苇禛牛皮糖一样再度黏了过去,双臂圈着南玉调的腰,下巴搁在她肩窝,瞧她一笔一笔勾出一件蓬松的裙装,好奇地问,“这样式倒是新鲜,怎么说?” 长弧一道,勾出宽大的裙摆,寥寥线条,分出长裙的层次,叠加影,增加透明质感。南玉调语气淡然平静:“婚纱。” “嗯?”苇禛心不在焉,嗓音糯糯地极具诱惑地发出疑问。 南玉调放下笔,偏头看着他,准地翻译着词语:“嫁衣。” 苇禛震惊万分,面上却挂着坏笑:“怎么,小东西等不及要嫁给本了?” 不料南玉调竟一本正经地点了头:“嗯。”见苇禛愣住,南玉调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再过半个月,肚子就藏不住了。” 苇禛失望地垂下眼帘,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如此。” 听出背后之人的失望,南玉调的笔顿了一下,继续描绘那婚纱的形状,缓缓道:“我最羡慕的人曾经就是穿着这样的嫁衣出嫁的。我当然会如期参加王子妃的册封大典,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婚礼。我们之间的一切并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来证明,如果可以,我想穿着这套婚纱嫁给你,两个人的婚礼,只有你和我,好吗?” 听着这些话,苇禛出奇的安静,片刻,他松开了南玉调,退开一步,定定地注视着南玉调:“不要问我,你知道的,无论你有何要求,我都会答应。所以,若是你决心已定,就穿着那嫁衣直接来找我罢。在此之前,我不需要任何随时会落空的希冀。” “好。”南玉调用一个字作答。 腊月三十,也称年三十,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西贡国喜上加喜,册封王子妃,只是喜宴上,竟见不到王子,连王子妃也不知所踪。西贡王派人去寻,西莲却暗中将皇包围,禁止任何人出入。 皇陵之中,龙掌花开得颓败,开得妖冶,是最媚的诱惑,也是最深的悲凉。 今夜大开王子府,今夜所有的侍卫都是瞎子,今夜所有的暗侍都是聋子,今夜的马肆里有跑得最开的踏火驹……今夜,他为她敞开了离开的最后一扇门。换下嫣红的衫,白袍的男子负手立在花丛中,他散开的发随风纠缠。他等在这里,等一个很可能转身跑掉永远也追不回的人,他却固执地选择了等待,留在原地,等她带他离开。 夜风吹得花丛窸窸窣窣,浪潮一般涌动,这艳丽的红,堆叠着绝望。直到一只小手握住他乱飞的发,一股一股捋顺,收进手心。 白袍男子收在袖中紧握的拳头终于在抑制不住的颤抖中舒展开来,他不敢回头,生怕这只是他的幻觉,他的薄唇终于从苍白回血重新变得殷红:“我以为……你不会来……” 手握一把青丝,用一条雪绫缓缓地绕,一圈又一圈,打一个死结。女子的声音很平静:“我爱他,但情爱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而他,也不是我的全部。” 白袍男子猛地转过身来,那扎着白绫子的发尾在空中划过一道亮白的弧线,素白的衣衫和服帖的领口将他那张原本邪魅的脸衬得优雅无比。他眼前的女子拥有一双比黑夜更深邃的眸子,雪白的纱裙被风吹起,层层叠叠,层层叠叠,像一朵盛开的雪莲,一瞬间盖灭了龙掌花铺天盖地的艳色,涤净满地猩红。 “苇氏先祖在上,将来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南玉调都愿陪伴苇禛左右,我愿嫁他为妻。” 我不爱你,但我感谢你。 我不爱你,但我心疼你。 我不爱你,但我珍惜你。 我不爱你,但是除了爱情,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与你分享。 “亲爱的新郎,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女子微笑着,如是说。 白色的袍,白色的裙,在龙掌花热烈的红色浪潮中化作一团白色的云,仿佛随时要飞起来了。 +++++++++++++++++++++++++++++++++ (没错,你没看错……南嫁了,这回是真的嫁了……而且是闪婚……本文的暗线男主即将华丽出演对手戏。 我知道……我知道我好久没更了……所以明天最迟后天还有一章…… 忙?对,后妈很忙…… 下一章:当你离开后~~~~华丽丽婉枫公主青史记录番外~~~作为一部任务多到很躁狂,情节起伏到如晕车一般的小说,本后妈郑重建议:番外一定要看哦~~~) 第一八四章 我不爱你在线阅读 第一八四章 我不爱你 肉文屋 / 第一八四章 我不爱你 第一八四章 我不爱你 第一八五章 当你离开后(番外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五章 当你离开后(番外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五章 当你离开后(番外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五章 当你离开后(番外二) (华丽丽番外之婉枫公主日记摘录) 》》》》》》》》》》》》》》》》》》》》》》》》》 五月十七日,天气晴 今日母亲终于能下床了,但她还是不大愿意说话。早晨起身后,她又开始缝衣服,小小的袖子,小小的裤管,我知道,那不是缝给我的。 听说我有个弟弟,父皇给他赐名皇甫兆,我从来没见过他,父皇说弟弟身体不好送去佛祖那里了。我问父皇什么时候可以把弟弟接回来,我想和他一起写日记,贤母妃让我每天都要写,每隔一个月给她检查一次呢。父皇没有回答,只是抱了抱我说不用找贤妃了,以后的日记都给他检查。 吃过早点,我准备去偏太学院,被告之内戒严,禁止出入。不用去上课,不用听学监念经,也不用背书,我很高兴。 ——————————————————————— 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4年五月十六日夜,礼部尚书之女洛初色与玉贤妃大醉于寸光殿,是夜,洛氏携金牌出,玉贤妃醉卧七天七夜。当夜起,内戒严,任何人无御赐令牌皆不可出入。次日,王子皇甫彦私调禁军,公然顶撞皇上,获罪入狱,囚于宗室。 》》》》》》》》》》》》》》》》》》》》》 五月二十九日,天气晴 听说皇弟小修不肯住在福寿侍奉太后,又开始闹脾气了。母亲听了后许久不作声,然后给我换了套新衣服,让我去福寿陪陪小修。 我想了一下,带上日记本,打算途中经过寸光殿时交给贤母妃瞧瞧。她说过,写得好的话会给我买彩色的糖豆子。 到了寸光殿,人不让我进去,只说贤妃娘娘微服出行回乡探亲去了。于是我又让人把日记本交给紫钗姐姐,人们很为难。这时候舅舅巡来了,用他长着大茧子的手我的头,说会帮我把日记本转交给紫钗姐姐。 到了福寿,给太后娘娘请了安,才去后院找小修。 小修趴在窗台上,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像兔子的眼睛似的。他看到我来了,便抓着我的袖子问怎么娘还不来接他。 修儿的娘是贤母妃,整个皇,只有他这么叫贤母妃。 我便把舅舅的话转述给他。 他又问我娘还要多久才能回,我答不上来,他瘪着嘴又要哭了。 我想了想跟他说,今日牛将军成亲,我们不若去求求太后娘娘去将军府道贺,说不定能碰见贤母妃呢。 小修在太后榻前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太后终于答应让我们去参加婚礼。 这是我第一次出,也是小修第一次出。我在马车里不敢乱动,倒是小修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直瞅,被嬷嬷发现了,便又缩回来,然后告诉我外面好多人,穿得很难看,没一个像贤母妃那么美丽。 牛将军的婚礼很热闹,来了很多人,除了舅舅,我一个也不认识。小修到晚上回的时候还是没找到贤母妃,坐回轿子里的时候再也不像白天那样东张西望了,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肯说。 其实我偷偷跑进新房过,瞧见了新娘的模样,很漂亮,头上戴着一帘水晶流苏,我认得,那是贤母妃的东西,但我没告诉小修。 临走时,将军遣人送了一大包彩色的糖豆子给我,我很高兴。 —————————————————————— 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4年五月二十九日,护国大将军牛仔与礼部尚书之女洛氏奉旨成婚,百官来贺,皇子皇甫慑、公主皇甫婉枫代表皇室驾临婚宴,以示皇恩浩荡。 》》》》》》》》》》》》》》》》》》》》》 六月十三日,天气小雨转暴雨 今日一早来了几个太监,送来一沓白白的东西,在母亲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母亲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转头看了我一眼,摇摇晃晃地晕了过去。太医们慌忙过来把母亲弄醒,母亲醒来后连眼泪也没擦,就拉着我要去换衣服。 新衣服就是太监早上带来的,白色的料子,起来很糙,样式也不好看。我不愿意穿,母亲头一次瞪我,很生气地瞪着我,好像我是个坏孩子一样。我不想被母亲讨厌,便换上了新衣,换好的时候,母亲却哭了。 我问母亲你为何哭,是不是婉枫穿得太难看了? 母亲抱着我,不断地重复:贤妃没了,贤妃没了…… 我说贤母妃回家省亲呢,怎么会没了? 母亲依然只是哭,直到再次晕过去。 我好久没来寸光殿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寸光殿的红灯笼都撤掉了,大殿里缠着白帛的团花,殿中间停着一口很大很大的木盒子,嬷嬷告诉我,那是贤妃的棺材。 大殿里跪了一地的人,全都穿着一身白,婢女们头上还带着白花。 小修来的时候,也穿着和我差不多的衣服,只是被大雨淋得湿透,浑身都在滴水。他冲到棺材前面,用力地推着盖子。太监和女们都吓坏了,全都冲上来拉他。 有人劝他不可无礼,让贤妃在天之灵不得安息。 有人劝他赶紧去换身衣服,免得入了寒气伤了身子。 但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奋力地推着已经上钉的棺材盖,他抠在缝里的指尖开始流血,巨大的沉重的棺材上,他的手显得很小、很细,也很苍白。我听到他被拉开时,嘶声力竭的哭喊,一声一声喊着娘——娘——娘……我忽然觉得难过。 后来父皇派人来宣旨,大家稀稀拉拉地跪下听。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砸在屋顶上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太监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只记得呜咽声中,小修落在地板上大滴大滴的眼泪和变得有些陌生的目光。 今天,我不高兴,很不高兴。 ———————————————————————— 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4年六月十二日,帝遇刺,玉贤妃舍身护驾,香消玉殒。帝大恸,次日追封其为荣君皇贵妃,位列三,特许停灵殿前,百臣追悼,皇子皇女戴孝侍灵。皇子皇甫修灵前失仪,帝念其感怀皇贵妃生前教导养育之恩,特赦无罪。 》》》》》》》》》》》》》》》》》》》》》》 六月十八日,小雨转 前些天母亲在给贤母妃上香时突然晕倒,一直昏迷不醒。太医们束手无策,父皇便宣了江昭仪来。 昭仪娘娘很瘦,好像吹一阵风就能飘起来一样,她垂着眼,不爱笑。听说父皇很宠爱她,我却见她既不如母亲漂亮,也不如贤母妃那般有趣,总的说来,心里有些不大喜欢她。但不管怎样,她治好了母亲,我还是感激她的。 今天没见到小修,不太高兴。 ———————————————————————— 青史记载:大落纪年六月十四日,德妃高氏重病,十六日,太医宣布其病危。尔后,江昭仪奉命前去诊治,德妃于十八日晚重拾清明。帝喜,赐灵药数十种于德妃,封江昭仪为仁妃。同日,皇子皇甫修请旨离入伍,帝允之。 》》》》》》》》》》》》》》》》》》》》》》》 七月二十八日,天气晴 明天是舅舅大喜的日子,他要和紫钗姐姐成亲了!父皇特许我微服去给紫钗姐姐送嫁。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皇城,一个姓柳的大叔接待了我,将我安排在夜总会的东厢房里。这个地方很热闹,像内一样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姐姐,她们不知道我是公主,柳叔叔只跟她们说我是贤妃娘娘的远亲,来给紫钗姐姐送嫁的。她们喜欢捏我的脸,还喜欢亲我,虽然她们掐得我有些疼,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还是有些高兴的。 给紫钗姐姐化妆的是个穿白衣服的姐姐(这是雪衣童鞋……好吧,我知道你们不记得她了,详情参见第72章舞姬无名,82章一瓢忘川水),长得有点像贤母妃,只是她不会说话。 给紫钗姐姐梳头的是个很美很美的姐姐,比内的娘娘都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像仙女一样(这是倾城童鞋……好吧,如果乃们连她都忘了……乃们不用屎,我屎……)。她很温柔地给紫钗梳头、挽发,然后给紫钗姐姐戴上祖母绿的葫芦坠子,红珊瑚的簪子,最后架上金银拔丝的凤冠。仙女姐姐说了句什么主子就盼着这一天呢!也不知怎的,紫钗姐姐眼睛一湿,揪着帕子就哭了。仙女姐姐忙吓唬她说不能再哭啦,哭花了脸会吓得新郎不敢娶你呀!这一说,紫钗姐姐果然被吓坏了,扔了帕子大声哭起来,嘴里喊着不嫁了不嫁了要等主子回来什么什么的。 忙活了一天,夜里还不断有人在跟紫钗姐姐告别,教她规矩。听说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我实在熬不住了,好想睡觉。 今日总的来说还是很高兴的,可惜小修没有来,自从贤母妃出殡,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 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4年七月二十九日,禁军总管御前带刀侍卫高品超迎娶民间女子无名氏。 》》》》》》》》》》》》》》》》》》》》》》》 八月十五日,天气晴 今日是中秋节,父皇没来尚德殿,听说他去了帝心阁仁妃娘娘那,母亲也不大喜欢吃月饼,中无庆祝活动。一日下来,无事可记。 很久没见到小修了,我不高兴。 —————————————————————— 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4年八月十五日,东珠风灾后续消息传来,帝疑其有变,彻夜议事,决意南部州县实施宵禁,暂时封闭南方部分海港。 》》》》》》》》》》》》》》》》》》》》》》》 九月三十日,天气 今日去给父皇检查日记,路过帝心阁,偷偷看了一眼。仁妃娘娘正摘下一种蓝色珠果,脸上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怪怪的,看着心里发毛,速离开。 想起仁妃娘娘的笑容,高兴不起来。 —————————————————————— 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4年九月三十日,侍卫失踪案第十六日,依然毫无头绪,帝大怒。 》》》》》》》》》》》》》》》》》》》》》》》 十一月一日,天气小雪转雨夹雪 昨日交了十月份的日记,父皇没有还给我,他说不小心烧掉了,下次给我买更好的纸。 父皇越来越忙很少来看我;皇叔被关在宗室里到现在还没放出来,也没人给我买糖豆子了;紫钗姐姐嫁了人就不能进玩了;舅舅每天跟着父皇忙这忙那;依然找不到小修。天气变冷了,我很想念贤母妃,想她埋了好多手炉的被窝窝,她把我和小修抱在怀里讲公主皇子恶龙的奇怪故事。 虽然贤母妃有时很凶,但她笑得很好看。 虽然贤母妃总是睡懒觉,但她的屋子总是里最暖和的。 贤母妃说,写日记结尾时一定要加上“今天我很高兴”之类的话。 我想我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想她了。 ————————————————————————— 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4年十一月一日,帝下达密令结束追踪,侍卫失踪案结案成为悬案。 》》》》》》》》》》》》》》》》》》》》》》》 十二月三十日,天气大雪 今天过年,里按往常那般又开始摆宴。 母亲身体不适便没有去参加晚宴。听说皇叔从宗室出来了,但我没看见他。听说小修得了父皇的封赏,但我也没看见他。不知怎么,总觉得今年有些冷清。 父皇给朝贺的臣子臣女们一一打赏过之后便离开了。我看了一会儿歌舞,觉得无趣,便也偷偷溜走了。 寸光殿封了好几个月了,我忽然想去看看。雪下得很大,密密麻麻的白色羽毛一样舞得人看不清路。我绕到寸光殿侧面的小门,从旁边青砖底下出一枚钥匙,开门进去。殿里很安静,我记得贤母妃以前最喜欢在这里放一张躺椅,在上边躺上一天。 忽然,我听到“嘎吱嘎吱”踩雪地的声音,以为是守夜的人,赶紧吓得藏了起来。 “恭喜殿下出狱。” 我一听,竟是仁妃娘娘的声音!紧接着我又听到“啪”一声响,稍稍拨开帛帘,瞧见仁妃娘娘跟前还站着个高高瘦瘦的人。他扬手又是“啪”一声打在仁妃娘娘脸上。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听到他说——“皇甫慑不查,还有我!别以为有皇兄包庇便有恃无恐,若玉调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说完,拂袖而去。 我依稀记得皇叔坐在榻前给贤母妃破壳挑核桃仁的样子,怎么也没办法跟这个身影联系在一起。虽然听不太懂他们的话,我还是吓坏了,等仁妃娘娘一走,我就急忙往大正殿跑,一路摔了好几跤。 我在大正殿的小厨房外面找到父皇,他呆呆地站在案台前,一动不动。即将熄灭的炉火映照着他的脸,很冷,很硬。忽然之间,我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贤母妃,怎么办?你离开以后,小修和紫钗姐姐也走了。 贤母妃,怎么办?你离开以后,母亲都不笑了。 贤母妃,怎么办?你离开以后,他们都变得好奇怪。 贤母妃,怎么办?婉枫很害怕,婉枫想你了…… ———————————————————————— 青史记载:1224年十二月三十日,国宴,皇子、王子、德妃皆未出席,帝、公主、仁妃均半途离席。钦天监观星测命,紫微星现。 +++++++++++++++++++++++++++++++++++ (没错,其实……这章的重点只有最后一句…… 暗线男主,下章杀出,老子困死,待续待续……预告:疑是故人来~~~~~~~~~~~~) 第一八五章 当你离开后(番外二)在线阅读 第一八五章 当你离开后(番外二) 肉文屋 / 第一八五章 当你离开后(番外二) 第一八五章 当你离开后(番外二) 第一八六章 疑是故人来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六章 疑是故人来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六章 疑是故人来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六章 疑是故人来 一夜无梦,醒来时,正见一双水眸凤目缱绻笑意地看着自己,南玉调眨了眨眼,在苇稹怀里翻了个身又眯上眼准备继续睡。苇稹在背后嗤笑一声,伸长了脖子,沿着南玉调的脸颊一路蜻蜓点水地吻下去,声音里带着调侃:“大初一的好日子,小东西怎的舍得就这般白白睡过去,嗯?莫不是还想和本好好温存一番?” 被调戏,南玉调有经验,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于是,南玉调淡定地继续睡。但苇稹从来就不是会让南玉调失望的对手,他的手一刻不停地描摹着怀中人的腿侧、腰线,他的吻自颈椎一路逼向尾椎。南玉调终于吊起眼尾,斜睨一眼,从容不迫地提醒道:“禽兽,老娘是孕妇呢。” 苇稹丝毫不为所动,手不安分地探进南玉调内衫之中,又是一阵轻拢慢捻的撩拨,嗓音沙沙哑哑地震动着南玉调的肌肤:“本问过太医了……呵呵,小东西无需担心,本技术很好——” 南玉调浑身一激灵,鱼一样从苇稹环抱的双臂间钻出来,爬下床,用狐裘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回头笑眯眯道:“莫不是太医忘了告诉你姐身子骨娇弱不堪重负呢?要不让姐亲自给你挑几个体能好的来服侍您?” 凤目半眯流光溢彩,苇稹撑着头直勾勾盯着正在穿衣的南玉调,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小东西果然身子骨别样娇弱,不若过来本身边,让本为你添衣?” 南玉调羽睫扇了扇,幽幽扫了苇稹一眼:“私以为,殿下脱衣服的功夫确实了得,不过穿衣服——怕就不是殿下所长了。” 苇稹本就被她那悠然一瞥弄得口一滞,又听她这一番话登时觉得好笑又好气,心里头猫爪子抓着似的既难受又兴奋,当下舌尖在红唇上轻轻一舔,起身朝南玉调走去,一手拦住她的腰身:“小东西,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嗯~?” 南玉调挥手就拍开苇稹的爪子,勾了件素雅的袍子给苇稹披上,踮起脚为他整理衣襟:“狐狸,咱们有的时间互相调戏,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你且好好修炼修炼定力吧。” 女子嘴里说着挑衅的话,神色却很平静,温温暖暖的吐息一波一波袭向苇稹的脖子。她的指尖勾起衣襟,然后用中指和拇指缓缓捻平。从苇稹的角度看过去,瞧见女子黑蝴蝶翅膀似的睫毛安静而伏贴地掩映着黑亮的眸,双眉舒展开异常温柔的弧度。很美,太美,美得有些虚幻,不真实感。南玉调双足本就因怀孕而有些浮肿,这会踮脚很快就酸了,刚一脱力,就被苇稹搂住,顺势往上一托,苇稹的唇就印在了南玉调眼角。这唇有些凉却感觉有些发烫,这吻很轻却又感觉很重,南玉调的睫毛颤了颤扫过苇稹的唇线。 “小东西,有个人想见见你。” “嗯。” “你不问问是谁?” “哦——谁呢?” 苇稹轻笑两声不再说话,牵着南玉调的手就往外走。 冬寒,苇稹将南玉调圈护在怀里放慢了步子,纯白的祭祀殿在远处有种海市蜃楼的质感。不知道为什么,南玉调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大概猜得出这是去哪,要见谁,只是那个人一直以来都只是充当一个遥遥远方预言者的角色,她甚至不曾猜想过那人的形象,却在此刻对于即将发生的见面而感到莫名惶然。 祭祀殿忌讳血腥杀戮,连侍卫都没有。跨过汉白玉门槛,苇稹停下来,安安静静抱了南玉调一会才道:“紫微星……出现了呢。” 南玉调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怎么可能?那蛊族归一呢?我怎么一点都没听毒六说过?” “因为紫微星并非为蛊族而生,却是蛊族将因紫微星现合毒、药二宗为一。”来人一身素白长袍,两袖盈风露出一双如玉般的手,袍脚与腰间佩带无风自舞,他在十数米外的玉阶上安然静立,飘然如仙,平和而温雅的嗓音将字字句句不急不缓地渡送过来,“紫薇沉寂百年,十七年前却受异星降世而震动,微光闪烁,扰乱星盘,示以群雄逐鹿天下大乱之势。十七年后,紫微星光大耀,怕是那将来统一大落之人已踏入命盘,至此,蛊族合一,一统大落势在必行。” 什么紫微星,什么蛊族,什么天下,南玉调一个字都没听清,在这一刻,她满眼满眼都只看到那人浅灰的眸、淡色的唇、玉雕的肌骨,谁可知那灰眸曾溢满十年柔情却只为见证她的死亡;谁可知那薄唇在耳边哼唱十年情歌只为最后给她一个讽刺的冷笑;谁可知那肌骨十年缠绵只为最后亲手推她下地狱。这一瞬,没有苇稹,没有竺自恢,没有大落三国,有的只是南财团股市一夜崩盘,有的只是抵在眼前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有的只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恨。 南玉调头也没偏一下,伸手搭在苇稹玉带的暗扣上,轻轻一按,玉带骤然一弹化作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牢牢握在她手里。 苇稹还在消化祭祀西岑的话,一时也没弄明白南玉调的意图,等到南玉调冲到西岑跟前扬起软剑的时候,他才察觉不妥,纵身去阻拦。 南玉调这一剑一丝犹豫也不带,直直照着西岑口就砍了过去。然而软剑用的是巧劲,剑刃的角度也不好掌握,于是南玉调这一剑下去虽不例外地在西岑身上拉了道大口子,实际却并没有伤到什么什么要害,伤口也不深。西岑不知为何竟毫不闪躲,受了这一剑只是踉跄地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跟前人。南玉调心中微滞,扬手却是一剑又要落下,不料被人牢牢擒住手腕。 苇稹又惊又气:“你这是作甚?” 南玉调对苇稹的问话置若惘然,中了魔般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西岑,杀意冷沉:“你该死——炎、信!” 苇稹越发不解,蹙眉问:“炎信是何人?” 却是西岑身中一剑却脸眉头也没皱一下,听到“炎信”二字时稍稍顿色竟有些释然,缓缓摇了摇头:“王子妃殿下您认错人了。” 见他那般置身事外的模样,南玉调更是恨得牙痒痒,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咬牙切齿:“认错人?你就算灰我也认得你!”说完,死命地抽手,想要将手从苇稹的桎梏中挣脱开来。 苇稹在她腕上酸筋上一扣,夺过软剑一把远远甩开,南玉调挣扎地越发厉害,他便双臂交错将南玉调整个人困在怀里,急急安抚:“冷静下来,看清楚,他是我苇氏皇族的祭祀,自出生以来三十余年从未离开过皇,决计不是你认识的那人!” 深埋在心底最暗之处的那团怒火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理智线,烧得口灼痛,烧得脑子混沌,南玉调对苇稹的话充耳不闻,剧烈地挣扎着,手指死死抠着苇稹的手,指甲将他的手臂挠得血痕重叠,嘴里嘶喊着:“让我说杀了他!让我杀了他!炎信!我发过誓——我要你死无全尸!我要你死!要你死!!!!!!!”说着低头一口咬在苇稹手上,苇稹吃痛,仅一刻松懈,南玉调便已挣脱开,拔下发簪就扑向西岑。 眼见那发簪就着西岑的左口就要扎下去,苇稹急得伸手一挡。南玉调这一扎是下了死劲的,本没有中断的准备,苇稹这一挡,那细长的银簪子瞬间将苇稹的右手掌扎了个对穿。鲜血几乎是立刻就喷溅出来了,在那苍白的掌心氤氲一片猩红。南玉调吓呆了,心中又惊又痛,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双手用力掐住苇稹的右臂想要止住血流。手在发抖,身体在发抖,南玉调混乱地喃喃:“疯了!你疯了……你疯了吗?”转头又死死地瞪住西岑,“你会死!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苇稹已经疼得浑身冒冷汗了,却还是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握住南玉调颤抖的肩膀,仿佛要传给她力量,然后搬正她的脸,额头抵额头:“我没事,看着我……我没事的。他不是什么炎信,他是我东珠的君鞅,你要牢牢记住,他是东珠君鞅,和你一样,是杀不得的人!听到没?杀不得!乖,乖,看着我……好了,好了,莫哭、莫哭……” 南玉调掐着苇稹的手臂不敢松手,眼泪唰唰地往下流:“我恨他!我恨他……我恨……” “乖……”苇稹捧着南玉调的脸颊,拇指拭去她的泪,“但他杀不得,即便你也是君鞅,杀君鞅者必遭天谴……谁也不例外……” “王子妃殿下还是尽快传太医得好。”说话的竟是西岑!从伤口流出的血此时已将他一尘不染的白袍浸红,前浓浓淡淡,仿写意渲染的抽象画,他却依旧端端肃立,眉目间不染丝毫怨恨,只噙一抹忧愁、一抹悲悯。 南玉调有片刻失神,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立刻别过头去,留下一句“我不会放过你的!”便速速与苇稹相携而去。 那一簪子下去究竟伤了手几分苇稹自然没有跟南玉调说,只是南玉调心里清楚,苇稹是右手使剑的人,如今手心被扎了个对穿,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事的。说道歉的话对于这二人来说似乎有些多余,南玉调心里特不是滋味自动自觉担下给苇稹换药的任务,倒是苇稹成日一副赚了大便宜的模样对南玉调这几日的温柔尤觉满意。 也不知道苇稹是怎么瞒住的,他受伤的事东珠王不知道就算了,君鞅西岑口拉那么大道口子竟然也未透露出一个字来。理智告诉南玉调这么大的事儿苇稹一个人肯定是瞒不下来的,那么……还有谁在帮忙?脑海中闪过那人的眼睛,南玉调忙甩了甩头,进了书库。 从书库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暗下来了。南玉调在心中细细将卷宗记录与西莲的话作了比对,并无什么疑点。那西岑确实出生于苇氏神护世家,循规蹈矩,从小到大不曾离开过皇一步,也不曾有什么格突变之类的穿越特征。 南玉调想得出了神,连路都不看,行至一处布阵园区,一不留神给小石子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了,南玉调脑子一空,下意识就立刻捧住肚子。然就在摔倒前一刻,一只素手伸来将她搭臂轻轻一拉。 “谢谢……是你!” 转瞬风云变色,大约那熟悉的面孔太过靠近,以至于有种时空倒转回到曾经的错觉。 然那白袍的男子在南玉调站稳后便松了手,妥帖地退开两步距离,熟悉的面容上全是陌生的神色,西岑那没有焦距的浅灰眸子定定望着前方,颔首点了点下巴:“见过王子妃殿下。” 南玉调稳住心神,迅速理理思绪,忽一眯眼:“听说你是个瞎子,刚刚那一下倒是接得挺准。” 西岑微微一笑,似有些无奈:“眼虽盲,尚有心眼。无极阵中一花一草皆生于在下心中,故而一旦有闯入者,在下定然知晓。” 南玉调愣了愣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西岑看了一会,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却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狐裘中的拳头握了握又松开,终是叹了口气,与西岑错身而过,喃喃道:“世上当真有这么像的人……” 西岑微微一怔:“当真很像?” “很像……只是你有样东西他永远也学不会,即便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演员。” “哦?” “他来自社会最底层,如同垃圾堆里翻食老鼠一般的存在,在最肮脏的地方爬滚打。他自卑却模仿着骄傲,他卑贱却模仿着高贵,他冷讽却模仿着温柔,惟妙惟肖,以假乱真。只是无论他用那张美丽的皮出演如何华丽的人生,他也无法拥有一双悲悯的眼睛。”南玉调顿了顿,不知想到些什么冷笑一声,“所以说——垃圾就是垃圾,老鼠就是老鼠,为了一口馊饭便能背弃一切的可怜虫!” 南玉调没有回头,所以她看不见西岑眼里骤然涌起的慌乱狂色与一闪而过绝望了般的冷寂。 西岑眼盲,所以他亦看不见静静划过南玉调脸颊的那滴泪。 +++++++++++++++++++++++++++++++++++++ (写到这我就郁闷了……南玉调和炎信之间是很复杂的……哎,所以我又开始纠结要不要先更《与罪无关》。 然后,就不卖这个关子了,我想说西岑跟炎信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人,不过他们的关系也很是复杂,直接关系到南玉调穿越的因果以及后来的大转折…… 最后,近期是后妈人生一段关键时期,更新不定期我先跟大家道个歉,不过此文绝对不会坑,我很期待和大家一起见证那个随时会翻盘的大结局。 此文不素传统喜剧穿越剧,所有无论人物还是剧情都有其偏执、晦暗、邪恶的一面,若看文的你有啥不痛快有啥太痛苦都可以留言给我,我会尽快回复乃滴~~~ 爱我~就让我知道~~~loveyou~~~~) 第一八六章 疑是故人来在线阅读 第一八六章 疑是故人来 肉文屋 / 第一八六章 疑是故人来 第一八六章 疑是故人来 第一八七章 二月桃(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七章 二月桃(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七章 二月桃(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七章 二月桃(补全) 大落纪年1225年春,东珠王病重即将禅位给王子瞿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国高层的耳朵里。本来这龙椅易主新老交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刚好发生在紫微帝星落星盘的节骨眼上,难免引起各方猜测。 “小东西怎么看?”苇禛问得漫不经心,单手搂着南玉调吃着她豆腐,连语调都还像是在调情。 南玉调托着苇禛的右手,低头给他换了药,用绷带给他一圈一圈细细缠好,淡淡道:“你若是想知道我的立场,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支持瞿珏。” 正用指甲刮擦着南玉调脖子的手指顿了一下,同时印在南玉调眼角的唇也危险地勾了起来:“小东西胆子很大嘛,当着为夫的面就敢力挺别的男人——嗯~?”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在登上大位后大兴杀伐,残害他国百姓的皇帝。”南玉调说着,在苇禛手腕上打了个结,起身,披上裘衣,回头问道,“还是说,你能保证他日大落统一你于万人之上后还能允诺另外两国皇族不被赶尽杀绝?” 苇禛眼中锐光凝聚,薄唇似笑非笑:“非也,本定然斩草除以绝后患。” “那不就得了。”南玉调说着翻了白眼,把桌上稍稍晾凉的参茶喝下肚。 苇禛吊着一双狭长凤眼,瞄了瞄缠满绷带的手:“瞿珏是否真有小东西说的那般宽容本自是不清楚,不过,无游可绝对容不下任何威胁……还是,你以为他会仁慈地放过北皇甫、西苇氏两支皇脉?” 南玉调放下茶盏,捻一方软巾细细擦了擦嘴角,偏头道:“所以我说——我支持瞿珏。若有一日瞿珏大业功成,第一个被卸权的就会是竺自恢。” 苇禛一愣,忽而愉悦地笑了起来:“小东西很让本惊喜呢。” 因为你们都想他死,而我只想他自由,我不允许自己成为他的漏洞,因为他若是败,也只能败在我手里!南玉调垂着眼,密长的睫毛掩住她的眸光,再不多言,扶着微隆的肚子踏出暖烘烘的大殿。 转眼便已是二月,草长莺飞,然而虽说西贡腹地温暖,但自从南玉调怀孕以来她就越发怕冷,换了春衫却脱不掉狐裘,风一吹,她便连帽子也得戴起来,遮住半张脸。 桃花本在三月才开,偏偏西贡这地方暖得早,桃林此时已红红粉粉开得热闹了。陆陆续续也吸引了不少侍婢、舞姬前来赏花。听说苇禛酿得一手好酒,南玉调起了兴致,便屏退侍从,拎着个轻巧的竹篮来采桃花。 六个月的身子已经有些沉了,浮肿也由开始的双足往小腿蔓延,南玉调越发不愿意动,却还是坚持每天走一走,伸展伸展肢体。走着走着,想起这个世界没有破腹产也没有麻醉药,脑子里又开始浮现出电视里嘶声力竭的生产画面,她登时打了个冷颤,头皮发麻。 就这么一路心不在焉穿梭在桃林中,也没注意到周围探究的目光和掩藏的凶光。忽一阵浓郁的香粉扑面而来,南玉调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脚下就被不轻不重地绊了一下,身体因惯往前扑去。心下大惊,害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眼见就要摔倒在地,电光火石间只觉一道白影罩来,南玉调堪堪跌入白影怀中。淡淡檀香味,落在前的散发被风吹起,轻轻扫过南玉调的脸颊,微痒。 “殿下又不好好走路了。”来人嗓音轻柔,语调带着一丝调侃,有些怪异纵容的味道。 南玉调回过神来,猛一抬头,果又是那张熟悉的浅笑玉面,那盲眼浅灰剔透倒似比常人的眼看得更清。理智在提醒她,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炎信,南玉调却还是忍不住蹙紧眉头,轻轻一推,退出那云一样白白绵绵的怀抱。稍稍拧头扫了旁边妖娆女子一眼。 那女子一副惊惶的模样,“咚”一声跪下,立刻哭得梨花带雨:“妙姬不知太子妃殿下驾到,无心冲撞,请殿下高抬贵手饶了妙姬吧。” 南玉调静静站在原地,眼神淡淡地瞧着那女子,也不开口。 西岑立于一旁,侧首含笑,似乎在猜南玉调会怎么办。 彼时,桃花粉瓣随风落下,衬得西岑的长衫越发的白,映得南玉调的眼神愈发淡漠,远远看着,总有种寡淡却缥缈如仙的感觉——如果忽略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的锦衣女子的话。锦衣女子这么一哭,登时把唯美仙侠海报切换成了深闺大院大老婆欺压小妾的狗血八点档。 不知过了多久,南玉调终于开口说了两个字:“起来。” 那女子怯怯抬头,不确定地瞅了南玉调一眼,才慢吞吞站起来。然而心里头那点侥幸还没来得及发作,南玉调就已两三步走到她跟前,五指从狐裘里探出来,闪电一般掐住了她的咽喉。女子大惊,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胡乱抓着南玉调的手,却无法动摇分毫。 南玉调加重手头力度,咧嘴一笑,寒森森地开口:“连狗都知道不要招惹下崽的猫,你是活腻了么?” 女子的脸由白转青,然后生生被掐得翻起白眼,南玉调这才倏然松手放开她。女子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死命地咳嗽起来。南玉调怕冷似的又缓缓将手收回狐裘里,慢条斯理转身,优雅地迈开了步子:“下一次,我就不会松手了。” 二月的风,春寒料峭,花瓣纷纷扬扬在空中打着旋儿,安静,微凉。 西岑“望向”南玉调离开的方向,嘴角一点点扬起,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的笑容是何等冰冷,又是何等苦涩,口却偏偏翻涌着一股激烈的热流,铺天盖地的狂热莫名其妙占领了身体每一个感官细胞。西岑摊开手掌,一朵桃花落入他掌心。他往前追了几步,将桃花放进南玉调的篮子里。似乎感觉到了南玉调的不悦,他无奈地笑了笑:“落入何方,花不由己,既可做芳酿,何必碾落成泥?愿借殿下之手,救赎一朵。” 南玉调的步子顿了顿,却没有把那朵花扔出去,冷哼一声:“悲天悯人,伪善。” 浅粉花瓣捏在指尖来回碾压,自指腹间滴出一滴绯红,“咚”一声落入酒盏中,酒面漾起涟漪,一圈圈散开,激荡出层层酒香。南玉调枕在苇禛腿上,耐心地等他用手指一片片榨花汁,怀疑地瘪瘪嘴:“这是酿花酒?这顶多只能算是花汁调酒吧?” 凤目带笑,斜斜瞟了眼盛满桃花的竹篮,很不以为然:“就你那一小篮子够酿酒?”说着,抬起酒盏含了一口,俯首便朝南玉调哺了过去晶莹的红、碧透的粉自双唇缓缓渡来,唇齿间馥郁芬芳,舌尖上尽是甘醇的挑逗,末了,苇禛意犹未尽地舔舔南玉调唇角的残,嗓音低迷道,“二月春桃酿,夏末荼靡酒,中秋桂花酿,寒冬腊梅酒……小东西,今后我一一酿给你喝,嗯~?” 朝朝暮暮同榻眠,年年岁岁相依醉。 南玉调注视着苇禛,见其灰眸之中清清楚楚倒映着自己的脸,羽睫扇了扇,再往苇禛怀里钻了钻,轻轻环抱着他的腰:“我很期待,亲爱的妖孽大人。” 苇禛回应着将她揽紧,“咯咯咯咯”笑了起来。 二月底,情报总局西贡分区的信使送来一份急件。收件人赫然写着:拉切西斯。南玉调大惊,拉切西斯——希腊神话中命运女神中的二姐,负责维护生命之线。这个代号意味着什么?南玉调迟疑了很久,才拆开信,华丽的花体无声地宣告着瞿珏对于这信中内容的重视。南玉调反复读了两三遍,才无奈地垂下手。巨大的殿前,她显得那么单薄。 回到寝,苇禛敞着衣襟斜卧在软榻上,朝她伸出手,她走过去,缩进那似乎永远带着致命诱惑的怀抱中。 “怎么,瞿珏当了东珠的王,你却不高兴了?” 南玉调摇了摇头,把脑袋埋得更深了,半晌才闷闷开口:“孩子大概六月份就该出生了,到时一定要酿荼靡酒给我哦。” “也好,荼靡酒甚是助兴,最是夜夜欢歌的上品——”妖孽目露光,狭长魅惑,很是邪恶。 南玉调没反应,脑子里盘旋的全是信中内容,谁能知道那奇怪的文字竟就是东珠国太祖皇帝龙袍上的秘密呢—— 一宗掌天子,一宗掌君鞅,蛊族归一,炼化王蛊,成天命爵。 原来所谓君鞅的标志天命爵,竟是蛊毒之物!难怪君鞅一生不得背叛皇帝,而皇帝也受制于君鞅……所谓束缚,所谓牵绊,竟是药、毒两宗共同炼化的蛊物作用!那么两宗人到底会选择什么样的人成为皇帝或是君鞅,又会怎样选择?南玉调数次落笔,数次搁置,终究还是写下“毒六”二字。 ++++++++++++++++++++++++++++++ (如题,本章已补全,终于把天命爵这个秘密爆出来了。后妈命苦……早8点至晚23点密集上课……实在不行了……偶要睡觉了…… 好困好困好困好困啊~~~~~~~~~~) 第一八七章 二月桃(补全)在线阅读 第一八七章 二月桃(补全) 肉文屋 / 第一八七章 二月桃(补全) 第一八七章 二月桃(补全) 第一八八章 生而为母(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八章 生而为母(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八章 生而为母(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八章 生而为母(补全) 自南玉调不知所踪,毒六就成了竺自恢的头号监控对象。不是猜不到南玉调与毒六一直保持信件联络,只是南集团的绝密信息都是由不同的密码翻译的,而情报总局分点遍布整个大落,其信息传递途径随机组合起来有百万种可能。再者,毒六身为三江口总部最高代理人,每日来自三国各处传达给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文件、机密多不胜数,要从中找到南玉调的信,破译密码并追踪信源本就是不可能的。 毒六自己也清楚只要自己呆着别动,竺自恢短期之内怕是本找不到南玉调的。只是夏至一过,每每算起南玉调的预产期,他便也再难以静下心了。南玉调的身体状况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以她的体质,其实并不适合要孩子。自南翔告诉了他南玉调怀孕的事后,毒六就一直心有戚戚,不安的情绪日益浓重,而终于有一天,这种不安变成了现实。 西贡盐田告急:西贡盐货遭退,疑盐田受污,食用者生死不明。 南集团在西贡本没有开发盐田,这是一封密码信,简单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错过预产期,疑有难产之兆,南危! 自从百花谷毒宗全族被灭,毒六几乎已经完全摒弃了“情绪化”这种人的正常属,只是收到这封信时,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自己,更加无法冷静思考如何应对竺自恢的监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单枪匹马昼夜不停狂奔百里,南集团专用送快信的千里马在他的鞭子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口吐白沫,便再也起不来了。 毒六的这番反常行为自然备受竺自恢关注,跑丢了两队影卫,跑死了数匹御马,终于跟到了曾经南玉调失踪的地方。却不料夜枭急报——东珠南部五大州出现大批商户迁离,物资紧缺,流民成灾!竺自恢勒住马,双眉紧拧,黑眸之中杀气骤升:“好你个南翔!”死死盯着毒六离去的方向,朝身后不足半支的影卫一招手,“跟上。”很久很久,直到一路腾起的烟尘都重归大地,他紧握缰绳的苍白的指骨才再度动了动,猛地掉转马头,往东珠南部策马而去。 一进入西贡境内,就有人前来接应毒六,顺便清除那些跟过来的东珠影卫。 又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狂奔,毒六几乎要在马上昏厥过去了,但他服下来生蛊后,又继续赶路。所有的蛊都是阳调和,有失必有得的,而所谓来生蛊,就是一种可以让人在数天之内无限透支体力的蛊毒,透支多少,那么便需用寿命百倍千倍偿还。服用一次,折寿多少?一年?十年?途中服用了几次?毒六完全没有心思在意,只是在他心中有个声音,催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无论如何,不能失去那生命中最后的信念。 赶到王子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西贡特有的赤月笼下一片压抑的腥色,甚至让人觉得连那空气都漂浮着淡淡血腥味。西莲开道,毒六毫无阻拦地跨过大殿彩绘的门槛,被一屋子黑压压跪着的人头震得心中一颤,仿佛一瞬被抽尽了气力,双腿不再受大脑控制,死死钉在了地板上。 “先生里边快请。”西莲催促道。 毒六怔怔,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忽闻房中传来“啊——”地一声尖叫,刺耳且惊悚。毒六就觉得心尖儿一下子被刺穿了个洞,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里。 寝房之中,一侍女捂住血流不止的嘴,疯了一般踢着地板上血淋淋的半截舌头。苇禛双目赤红,暴怒地吼道:“把这肮脏的东西给我拖出去喂狗!你们谁胆敢再说一句不祥之言,下场就跟她一样!” 毒六无暇顾及那侍女的悲惨,一双眼睛在房中急急搜寻着,终于在瞧见一动不动躺在帷帐中的人时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苇禛下意识就要抽剑刺过去的,但意识到来的是毒六时,又生生将手收回,疾步跟了上去。 躺在被褥中的女子,若不是脸色太过苍白,还真像睡着了似的。羽睫如黑蝴蝶一般静静伏在黛眉之下,褪尽那一身咄咄逼人的锋芒,她也如许多女子那般,单薄,柔弱,仿佛一碰就会坏掉的珍贵瓷器。 毒六颤抖着将她依然搭在肚子上的手拿下了,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脉,一边问旁边跪在地上的稳婆:“是何情况?” 那稳婆浑身都在发抖,支支吾吾:“胎儿……逆位,殿下……殿下难产,折腾了整整一日……失血过多……殿下、殿下昏厥……” 毒六指尖一颤:“一日……她疼了整整一日了?” 生产之痛,男人永远无法切身体会,但几乎每个当过父亲的男人都该是在产房外听过产妇是何等声嘶力竭地呼痛,而作为医者的毒六,更是知道有多少女子就是因为产子而香消玉殒的。 毒六当下只恨自己是个男子,虽于毒理,却不通生产之术,咬了咬牙问:“我有办法让她醒来再撑个把时辰,你可有办法让孩子生下来?” 稳婆静了一秒,猛地折身对着苇禛,深深地叩拜下去:“殿下,奴婢胆敢请殿下决断:保大还是……保小?” 苇禛一愣,暴跳如雷地咆哮道:“这用问吗?保大!自然是保大!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通通陪葬!连诛九族!” “……” 细微的力量,搭在手心。毒六一滞,猛地抬眼望过去:“南?” 南玉调艰难地睁开眼,苍白地唇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保……小……” 苇禛这会儿也察觉南玉调醒了,赶紧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擦着她额头的汗:“醒了……你醒了……” 稳婆立刻夹了两片参片压在南玉调舌下。南玉调短促地痛呼一声,双眉紧巴巴皱到了一起。稳婆上南玉调的肚子,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毒六在场,撩起她的裙子看了一眼,立刻吓得胆战心惊:“殿下……殿下……不好了……孩子……孩子……” “孩子怎么了?说清楚!” “孩子……孩子……瞧见脚了……” “那又如何?!” “逆、逆位生产……要么破……破腹取子,保小……要么……碎、碎……碎胎……保大啊……” “不行!”南玉调惊叫一声,明明体力已到了极限,却还是拼命地摇着头,死死揪住苇禛的袖子,“不要……不要杀死我的孩子……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着,又瞧向毒六,“六子,六子!拿刀……用破腹产……” “不行!”毒六和苇禛异口同声驳回这个请求。 南玉调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和脸上的汗水混在一起:“可以的,速度快一点,取出……啊!取出孩子……再缝好伤口……呃……是可以的……” 说到这,苇禛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脸色越发难看,目光却一下子冷静下来:“破腹可不可以,难道本不清楚吗?来人——准备碎胎!” 苇禛的亲母就是死于破腹产,苇禛对破腹之术的厌恶和不信赖可想而知。南玉调又急又痛,只得尖叫一声,死死抠住苇禛的手:“不要……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苇禛用力把眼泪逼回去,紧紧反握住南玉调的手,抵着她的额头:“调调,乖,听我的……今后你还会有很多孩子,你想要多少,我都会给你……只是这一次——你必须保住你自己!” “不——”南玉调惊呼一声,“苇禛你不可以……不可以!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苇禛的肩线僵了一下,松开南玉调的手,敛着眼道:“那便由着你恨吧。” 眼见着那端着铁钳的婢女越走越近,南玉调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揪住毒六的衣衫,厉声道:“把孩子的头转过来!” 毒六一惊,半天没明白南玉调什么意思。 南玉调急了,抓着稳婆狠狠一拉:“你知道对不对?所谓逆位,便是脚先出来……啊……那么……把孩子头转过来……啊唔——快点!先把脚塞回去!啊——” 稳婆自是听懂了南玉调的意思,只是她从来只有把孩子接下来的活儿,可从来没想过还塞回去,登时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六——啊!帮……我……” 毒六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却被这个大胆到简直逆天的想法震惊到手足无措,然而南玉调这一声痛呼,却又逼得他犹豫不得。当下就挽了袖子,冲到桌上,端起酒就淋到手上,再回到帷帐中,抿了抿唇,掀开南玉调的裙子。果然,混合着鲜血和羊水的出口处已能看见小小的脚尖。毒六心下一狠,握着那脚尖顺着缓缓探进去,一点点将孩子往里推。 “啊——啊!”南玉调痛得高高弓起脊背。 苇禛气得快疯了:“你在做什么?!” 南玉调死死揪着苇禛的手指,不让他离去,努力缓过一口气来:“小心……别让脐带缠住……啊……别缠着宝宝……的脖子……啊——” 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滚下来,手其实是抖着的,毒六不敢有丝毫松懈,一点点索着孩子的位置,绕开脐带,将孩子的头慢慢调整过来。 即便是很多年后,苇禛一想起这一幕还是会觉得惊心动魄,吓个老半天,然后口揪心揪肺的疼。南玉调和毒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这半个时辰的。 孩子出来后,没点动静,瘪着张有些发紫的小脸。南玉调吓得瞪大双眼,满眼满眼都是绝望。直到苇禛一把夺过,予那浑身黏糊糊湿嗒嗒的小团嘴对嘴渡过去几口气,用力在那小屁股上扇了两巴掌,那小娃娃终于呛了一声“哇——”地哭了出来。 而力竭的南玉调也终于再也无力支撑,两眼一黑,软软倒下。 接下来几天,退烧药、消炎药、止血药、补血药都跟水似地往南玉调嘴里灌。她昏昏沉沉数日不醒,急得苇禛又要大开杀戒以平息怒火。 然后在一个青史没有记载的午后,南玉调再度睁开眼睛。应该如何形容那样的感觉呢?一侧头,便能瞧见男子的脸,致得仿若假人般的轮廓,难掩的疲色却偏偏给他添了一抹令人疼惜的脆弱感。这个男子穿最艳丽的衣衫,展最妖冶的笑容,善最残忍的手段,有最颓败的眼神,只是这个男子,每每在她最需要爱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怀抱。 轻细的脚步声,风掀起来者的衣袍。那人那么瘦,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是这么多年来支起天空最牢靠的存在。他怀里抱着一个明黄的小裹,他停在帷帐之外,静静微笑,彼时夕阳暖光描摹这他瘦长的身形,在他眼中久久停留,安静而温暖。 南玉调忽然觉得拥有这三个人,人生其实已经非常完满了。 “你醒了。” 陈述句,而非疑问句,仿佛笃定她的付出定得所报,仿佛笃定他们的等待定不会落空。 “嗯。”南玉调笑得清浅,却很幸福,“我醒了。” 苇禛这会儿也醒了,一把将南玉调揽进怀里:“没事了?真没事了……” “嗯,我没事了。”南玉调轻拍了两下苇禛的背,“扶我坐起来吧,没力气呢。” 苇禛仔仔细细打量了南玉调一会,确定她是真醒了,才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坐好。毒六这才撩开帷帐,把怀里的小明黄裹儿轻轻放进南玉调怀里。 几天不见,那发紫的皱巴巴的小团长开了,肤色白皙水嫩,除了有些偏瘦外,整体看起来还是很健康的。瞧见孩子眉心一颗淡淡的朱砂痣时,南玉调唇角的笑容僵了一下,然一转瞬,又恢复了温软,略显虚弱轻声道:“给他起个小名儿,就叫六月,如何?” 毒六一怔,六月……六……巧合么? 苇禛瞥着毒六冷哼一声:“说来,你还真是看了不少不该看的东西,碰了不该碰的……” 好吧,让个男人给自己老婆接生,这事儿放在封建社会让你一封建大青年接受是有点勉强了……南玉调用手肘捅捅苇禛,笑道,“大名你给取吧。” 苇禛一愣,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指着自己:“我?”那样子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南玉调笑而不答,低头吻了吻六月水嫩嫩的脸颊和翘挺的鼻尖,眉眼里溢满柔情。 +++++++++++++++++++++++++++++++++++++= (生死五月,后妈人生的转折点,所有重要的事都压在了这个月,没有意外的话月末开始恢复正常更新。谢谢所有不离不弃的朋友们~~~~~~~and,正好赶上刚过完母亲节,特此献给全天下所有可爱可敬的母亲们~~~~~~~~ ps:此章已补全。 下一章:超级爸~~~西莲真相帝工作笔记与后妈心中粉色泡泡联手打造萌妖番外~~~~敬请期待~~~~~~) 第一八八章 生而为母(补全)在线阅读 第一八八章 生而为母(补全) 肉文屋 / 第一八八章 生而为母(补全) 第一八八章 生而为母(补全) 第一八九章 超级奶爸(番外三)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九章 超级奶爸(番外三)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九章 超级奶爸(番外三)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八九章 超级奶爸(番外三) (华丽丽番外之西莲工作纪要)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我再次清点了尸体数目,核对无误,朝刑影点了点头。他狞笑着将火把抛下,登时火海连天,四周尽是体烧焦的味道。刑影享受地用力嗅嗅,佝偻着脊背凑过来:“西莲大人,殿下又发脾气了?” 我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不该知道的,莫要问。” 他“嘿嘿”一笑,作了个辑,几乎把整个身体都弯折起来了:“小的谨遵大人告诫。” 待鬼冢的火熄灭,这常年焚烧尸体的大池子仅剩灰烬,我才离去。 殿下确实生气了,却并非因生气而要这三十二人的命。王子妃难产,殿下闯室,毒六接生,这每一点都足以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殿下自然不允许今夜所发生的一切有丝毫泄漏,只是当前王子妃昏迷不醒,殿下不得分心,故而我自作主张,灭口今日产室涉及者三十二人。 念及之前去接南的那批人,加之后来挑衅妄为者,自南入境,暗部秘密清除竟有近百人之多。此等肮脏事殿下自然不会让南知晓,只是我惘然,以南之智……当真全然不知?有时我常会想,南自入以来,不愿见人,是否也是尽量避免更多的人不得不被除去呢? 行至王子府寝殿,殿中烛火通明,空气里还飘着除不尽的血腥味。殿下侧卧帐内,虚圈着双目紧闭的女子,我猜想,若是南就此不醒,殿下会不会杀了府中所有人……亦或者,迁怒整个大落? “把他搬走。”殿下头也不抬道。 我愣了愣,偏头,瞧见倒在地上的青衣男子,劲瘦的指尚且执一支竹节狼毫。我走过去,探了探他的脉息,不似昏厥,也非熟睡,只觉沉沉浮浮,若隐若现,复抬头回道:“尚有脉息。” 殿下不耐地双眉一蹙:“废话!”转而道,“按他的方子拿药去,你亲自督药,出了差错便就地自裁罢!” “是。”我移开毒六,见其身下压着一份药方,密密麻麻列示着药品、煎药事项、用药时限。将药方收入袖中,架起毒六,刚跨出门槛便听到一声细嫩的嘤咛,方才想起殿中婢女、奴才全数清除,这小世子没了人照顾。转头,垂头问帐中:“殿下……这小世子?” “妈呢?” “已清除。” 殿下盯着榻上的小裹儿沉默了许久才道:“速寻一批妈过来,你好生甄选。” 我有些担心,小声问道:“此事怕至少需两三天方可完成,不知这几日,小世子如何吃食?” 殿下又呆了许久,忽扬起床榻上一方香包一把砸了出来:“两三日不吃会死么?会死么?!如此无用,死了也罢!还不快去熬药?快滚——” 我抬头瞧了一眼床上闭目不醒的女子,终是退出殿外。 卯时(早5点至7点),第一帖药熬好,遂速速送去殿中。至寝殿,忽闻一阵淡淡腥膻之味,房中窸窸窣窣之声不断,方一转过屏风,正见殿下嫌恶地皱着眉,一手提着小世子的腿,一手拎着块锦帕胡乱地擦拭着小世子的身体,见我在此,猛一松手,将锦帕扔掉,恼羞成怒:“混账东西!再瞧本挖了你的眼!还不过来把这脏东西弄干净!?” 殿下端走了我手中的药碗,我思虑良久终是不忍说出了口:“殿下……洗手……” 我瞧见殿下挺直的肩线颤了一下,继而放下托盘,逃也是的冲出大殿。不知为何,突然之间,我想起南说过的话,她说,其实有的时候妖孽还是挺可爱的……可爱么,想这世上除她之外,再无人会说殿下是可爱的。 红纱帐中,那女子尚未醒来,榻上皱巴巴的锦缎中,小世子懒洋洋地睁了睁眼,不哭也不闹,他眉心一点细小的朱砂却尤为刺目。我不敢想象,殿下是如何看待这个孩子的。 辰时(早7点至9点),司食送来早点,殿下吃了两口便不愿再吃了。小世子大约是饿了,先是依依呀呀一阵,久无人敢上前,慢慢便哭了起来。殿下的脸色愈发糟,沉着脸问:“毒六醒了没?” “太医道,毒六蛊毒发作,尚不知何时能醒。” “没用的东西!”殿下啐道,转而又瞧了瞧哭声愈发响亮的小世子,吼道:“再哭就堵了你的嘴!” 新来的婢女尚有几分胆色,敛着眼小声道:“许是饿了,喂点粥水大约是可以的。” 殿下敲敲桌子,思量片刻,让我抱了小世子过来,又对那婢女道:“你喂。” 那婢女闻言欣然凑近,刚执起小勺便被殿下喝住:“用本的勺子。”那婢女愣了愣,赶紧换了方才殿下用过的勺子,在粥面滤了一层米浆,吹了吹送到小世子唇边。小世子眼睛倒没睁,只寻着香味凑过来,一嘴儿一张一合咂巴砸巴把米浆含进嘴里,两腮帮子鼓了鼓,那模样犹是逗人。 那婢女瞧见小世子这模样,禁不住笑叹道:“不愧是殿下的孩子,真可爱。” 我心中暗自一惊,不敢抬头。 却不料一道红影罩过来,投下巨大的影子:“是么?你再喂喂,让本好生瞧瞧。” 那婢女便又舀了一勺米浆,递到小世子唇边,然而小世子一张嘴凑过来的时候,她又把勺子移到另一边,小世子跟着勺子转,她又换了边儿,如此逗趣几轮,乐得呵呵直笑:“殿下,您瞧,多有趣。” 我心中更凉了。 殿下似乎也轻笑了一声:“好玩么?” “好玩呀……啊!” 银光一道,血溅三尺。一截断臂跌落,那僵硬的手指还捏着一只银勺。那婢女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嘴里汩汩冒着血,不可置信地望着殿下。殿下甩尽剑上的血,冷声道:“一个奴才也敢戏弄本的世子——哼,死不足惜。” 清理好婢女的尸首,我又去煎第二幅药。途经桃园,见兄长大人静立树下,双袖盈风,目向远空。我上前屈膝拜服:“西莲见过祭司大人。” 兄长颔首微笑:“莲儿还是如此生分呐。”我不答,他缓缓移开“视线”,似不经意问道,“王子妃殿下可好?” 心中隐约有些不安,答道:“有殿下相伴,当是无忧。” 我瞧见兄长的眉心微微一紧,却在形成褶皱之前又倏然平展,笑颜如昔:“如此甚好。”说罢,负手离去。我不懂,方才那转瞬便逝的蹙眉是何意思。南曾问过我兄长的事,我说兄长向来如此和善,不曾改变。只是我不曾告之,幼年时兄长从不唤我“莲儿”,他是和善却漠然的预言者,向来只是亲疏得当称我“西莲”,然这一声声“莲儿,莲儿”近些年却唤得越发温柔宠溺,我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午时,去王子府送药。却不料正见殿下抱着小世子,用指尖沾了玉米羹来回点在小世子左右唇角,惹得小世子不停扭头张嘴去舔。 …… “殿下……” 殿下瞧见我来,忙一把提起小裹儿,将小世子放到一边,板起脸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药端来!” “……是。” 毒六于三日后醒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更瘦了。他醒来后,第一时间便赶到王子府,给南把了脉,修了几味药,方才松了口气。小世子这些日子大约真的饿得慌了,哭闹起来。毒六赶忙抱起小世子,眉心皱得紧巴巴的:“怎的如此瘦弱?” 婢女们不敢答,殿下只哼一声,躺进帐中,细细亲吻女子的额角。 我瞧见毒六瞬间冷了眼神,瘦长的骨节白得有些发青,他冷声道:“殿下若是容不下这孩子,大可以交给在下照顾,何必故意虐待孩子?莫非殿下以为,孩子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南便会一心侍奉殿下了么?” 帐中人一顿,沉重的气息瞬间压下,红影厉风闪过,转眼殿下便已掐住毒六的脖子:“你说什么——嗯?!” 毒六被掐得脸色发紫,眼神却无丝毫动摇:“在下……说错了么?” 殿下气得体内真气大乱,眼看就要痛下杀手,却又不知想到的什么,忽就松了手,背过身去:“滚!都滚!” 毒六冷哼一声,抱紧小世子,大步离开。 我暗自记下殿中所有人的模样,这九人,又将成为鬼冢的新魂。 几日后,南终于醒来,给小世子取了个小名,叫做“六月”。六月,不知是意喻出生于六月,还是为感谢毒六的救命之恩。总之,殿下对于这个名字,有些闷闷不乐,一个人在皇陵练剑,满园子都是凌乱的龙掌花花瓣。 “其实,殿下……是六皇子,六殿下呢……”不知为何,我要说这样的话。 飞舞的银蛇停了下来,我瞧见殿下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纷纷扬扬落下的嫣红花瓣中他一脸讶异,继而孩子气地咧嘴笑了起来,忽上前一把将我抱住:“没错!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因为本排行老六,所以起名六月!哈哈!” 殷红的袍,这天地间最艳丽的色彩,淹没我的视线。殿下大笑而去,我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原来这便是他的怀抱——让人窒息,如此具有侵略,即便只是一瞬,也足以夺走所有……我不解,这样的怀抱,我已难以承受,而付出一切的百倍浓烈,南又是如何承受的…… 南不知从哪听说了前些日子小世子挨饿的事,意外地没有暴跳如雷,只是一股脑将殿下的衣物尽数丢出殿外,不许殿下再靠近寝殿。妈也被全数打发走了,听说是要亲自哺育小世子。 殿下进不来寝殿,又不放心其他人照顾,更不甘心让毒六日夜进出,只得命我贴身照顾南。我不解,南既无实权,也不懂武功,殿下为何就因她一句话便不敢进殿了呢? 小世子每隔一个半时辰就要喝一次,南本就身体初愈,每每一躺下便有被小世子折腾得要起来,数日下来,神总不大好。毒六劝说让妈代劳,被南一口否决。她道:“老娘的儿子干嘛要去扒别的女人口?瞧她们长那样子,他今后长大了想起来还不恶心死?要是从此厌恶女人,走上了断袖的不归路那怎么办?” 毒六汗颜:“这么小,他记不住的……” 南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他记不住?你又不是他。再说,老娘就记得……” 毒六眉梢一跳:“你……记得?” 南不知想到些什么,打了个抖:“我恨巨ru……”忽低头,凶神恶煞地戳戳小世子鼓囊囊的脸颊,“喂!小鬼!你给老娘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穿的?是不是穿的?是不是穿的?嗯——好吧,你给我听好,就算你是穿的,这辈子也注定只能给老娘当儿子!” 毒六在帐外无言以对。 小世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地瞧着南,手舞足蹈地“咯咯”笑起来,吐出几个泡泡。南顿时大叫起来:“西莲姐姐啊——帕子!拿帕子呀——” 我瞧了眼窗外的人影,递了方锦帕给南,对毒六道:“先生,天色已晚,您请回吧。” 给小世子洗了澡,在南的药茶中添加了少量的迷药,方才服侍南她入寝。殿下无声无息地闪入帐中,将南和小世子圈入怀中。我落下帐帘,退离。 一个半时辰后,我猜想小世子大约醒了,便端了子粥进殿。却不料殿中烛光微亮,殿下抱着小世子坐在案前,用一支小勺喂小世子吃着蜜糖水。见我端了子粥进来,殿下抬眼示意我放下粥。我放下粥,殿下舀了半勺,自己先尝了尝,蹙眉道:“扇凉些。” “是。” 小世子有了吃,很安静,漆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殿下,时不时砸吧着小嘴。有粥水沾到嘴角,殿下拿指尖去抹,不料被小世子一口咬住,大约以为是tou,起劲地吮起来。殿下竟也不恼,弹了弹小世子尚未长牙的牙床。 哄睡了小世子,我在殿外守夜。寅时,殿下忽然提着小裹儿跑出来,压低着嗓子:“赶紧!赶紧!” 我一瞧……小世子竟然尿床了!襁褓湿透了不说,连殿下的袍子上都印着一大片尿渍。我赶紧接过小世子,抱去榻上,将襁褓拆开,正准备命人打热水来,却被殿下阻止。他指着帐内安睡的女子,摇了摇头。我懂他的意思,他怕人多吵着南。 殿下连如何照顾自己都不会,更是从未服侍过别人,此刻却挽着尿湿的衣袍,洗棉帕,一手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擦拭小世子的身体。一手捏着鼻子。这模样,看着让人发笑,又无端端惹人鼻子发酸。 我不禁想,一个女子要修几世的福,才能得到这个男子的真心。忍不住别过头瞧一眼纱帐,忽觉那女子是睁开眼的。再定睛一看,却又只看她安睡的脸。错觉吧,当是错觉。 小世子这一闹,等清洗完,换了身干净衣裳,天也快亮了。殿下抱着小世子重新放进南怀里,附身吻了吻女子的唇角,迟疑了一下,又吻了吻孩子的额头,为他二人盖好被子,如来时那般,无声无息地离去。 我望着殿下的背影,在床边怔忪许久。然一转头,竟见南已坐了起来,眼中全无睡意! “王子妃殿下……” 南淡淡瞧了我一眼,低头抚着小世子的脸颊,许久许久,忽然开口道:“神啊,我忏悔。”轻若耳语。 次日,南招毒六进殿,不许任何人进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只是毒六走后,小世子的眉心的朱砂痣被一枚墨色“十”字刺青代替,只是那十字有些奇怪,上长下短,竟是个逆写的“十”。 殿下重新入住寝殿,谁也没提起那晚的事。 据说城中有些异动,我重新回归暗部的工作,去鬼冢的途中,经过祭祀殿。兄长在殿前观星,双目洞深,忽而清浅一笑,带着我看不懂的苦涩,以及若隐若现让我不安的冷讽。我听到他喃喃而语: “十字,逆位么……你在忏悔什么呢?” 彼时已是七月盛夏,荼靡花开。殿下不再杀人,净手酿荼靡酒,南怀抱小世子,躺在花架下,笑意温软。小世子眉心无人解意的逆十字,并不能影响他成为西贡国的世子。 +++++++++++++++++++++++++++++++++++++++ (这章确实拖了很久,修修改改n次,最后还是决定推翻原本温馨风的萌妖篇,顺应前后文走剧情党路线嘎~~~~~ 本文中番外只是因叙述人不同而编入番外篇,实则内容还是正文滴~~~ 聪明如你,一定发现第四卷进入末期了,也就说剧情要开始转弯了~~~下一章:开到荼靡~~~ 顺应时代滴发展,围脖开通,以后更文,开坑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发布在围脖上啦~~~t.sina。。/1910452561欢迎围观~~~~ 第一八九章 超级奶爸(番外三)在线阅读 第一八九章 超级奶爸(番外三) 肉文屋 / 第一八九章 超级奶爸(番外三) 第一八九章 超级奶爸(番外三) 第一九零章 开到荼靡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零章 开到荼靡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零章 开到荼靡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零章 开到荼靡 七月的西贡,暑气难消。荼靡花连枝开放,白色花瓣,香气浓郁。南玉调翻了个身,花枝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光斑零零碎碎落满她一身。六月在她怀里拱了拱,小鼻翼扇扇,胖胖的小手就揪住了她前轻透的软纱。 苇禛着一身绣墨兰的白袍,轻笑一声接过侍女手中的扇,侧身挤上凉席将母子二人纳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南玉调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嘟囔道:“好挤……” 苇禛不为所动,反而坏笑地勾起唇角细密地吻起南玉调的耳、脖子,呼出的热气喷在女子的肌肤上:“爱妃长胖了,自然有些拥挤,好在本不甚介意。” 南玉调闻言,蓦地睁开眼,扭头瞪着苇禛:“谁长胖了?你说谁长胖?嫌我胖了你亲个什么劲……喂!够了哦你!苇禛——你给老娘滚远点!” “嘘——”苇禛凑近着嘘了一声便就着南玉调的唇压了下去,不顾对方不自量力的反抗,又温柔又强势地掠夺,辗转反侧,直到对方喘不过气来方才稍稍留出空隙,调笑道,“月月在睡觉呢,小声点哦。” “小声个你妹——”南玉调咆哮着,一把推开苇禛。 身旁嫩嫩“咿呀”一声,六月同学终于被吵醒了,困顿地睁开眼,无辜地眨巴眨巴。然那小嘴儿刚瘪下去,就换来南玉调一顿狮吼:“不许哭!你敢哭老娘把你塞回肚子重造!”六月同学显然不能理解何谓“塞回肚子重造”,却着实被南玉调那夜叉态度吓得忘了哭,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委屈地望向苇禛。 苇禛对六月那求救一般的小狗眼神很是受用,眯眼捏了捏六月白馒头似的脸蛋:“小荼燊(shen),切莫惹你娘亲生气哦。” 南玉调皱了皱眉:“图深?什么图?什么深?什么玩意儿?” 苇禛执起南玉调的手,在她掌心比划着:“荼靡花之荼,燊,炽也——盛貌丛炎在木上,极烈之火。取六月荼靡繁盛之意,如何?” “苇荼燊?荼燊——”南玉调喃喃,苇禛指尖一揉,白色的荼靡花瓣洋洋洒洒落满衣襟,仰俯之间,全是荼靡花香。六月手舞足蹈,想要去抓空中飘散的花瓣,乐得“咯咯”直笑,南玉调低头,弯起唇角,逗弄六月的小手,“开到荼靡么?我们家的六月会成为繁花一般的美男子呢——甚好,甚是骚包,今后一定能成为夜总会的顶梁柱、活招牌呢……” 听着听着,连苇禛的嘴角都抽了,伸腿将南玉调勾住,笑着提醒道:“小东西——小荼燊可是我西贡的世子哦——” “没关系,我不介意。哈哈哈哈……” “……” 彼时花白如雪,婴孩懵懂天真怎知他的名字竟是这般引人遐思。 彼时一句戏言,岂料一语成箴美人倾世。 彼时荼靡温情,谁又料得后世取音“荼燊”竟成“屠神之帝”。 七月末,天气潮闷,夜深,南玉调刚挣扎着从苇禛怀里爬起来,又被拖了回去,牢牢压住。南玉调火了,烦躁道:“难受死了!老娘要洗澡啊!”对方无动于衷,她便一口咬在苇禛口。 苇禛闭着眼特享受地“嗯”了一声,任南玉调又抓又咬,坏笑道:“方才小东西不是同本一起洗过了么?怎么,还未‘洗’够?” “死**啊!!!!!!!!”南玉调崩溃地踢着苇禛缠过来的腿,“你节制点会死啊?你再这样明日就给老娘滚书房睡去!” “哦——原来小东西想去书房试试么?” “……” 见南玉调面露不悦之色,苇禛埋头在她颈窝蹭了蹭终于松开手:“好了,今夜放过你了。” 南玉调赶紧爬下床,扯起一袭袍子围在身上。苇禛眯眼瞧着南玉调裸露的背脊,特勾引地舔舔红唇:“小东西当真无需本作陪?” 南玉调身形一晃,扶着腰,凶狠地回头一瞪:“陪你妹!” 回应她的是妖孽放肆的大笑。 浴池烟淼缭绕,女子浸在水中静默不语,愁眉不解。她本已打算全身而退,只是如今栈道出事,她究竟该不该出手呢?若是别的什么都还好,只是栈道是连接各方的筋脉,一旦出事,怕会牵连甚广……这些年跟随自己同生共死的同伴,只怕都会有生命危险…… “哗——”一声水响,南玉调站起来,勾起衣袍层层穿好,撩开纱帘,大步踏出寝殿。 西贡这地方,天空中总感觉笼罩着一层腥色,连月光也不似别处那般皎洁,而是有些诡异的猩红,让人看得心里很是不舒服。南玉调在东莱殿外驻足片刻,偏头对身后无声无息的黑影道:“西莲姐姐,六月该醒了,你帮我给他热些羊喝吧。” 那黑影迟疑了一会,方才道:“夜深了,还请王子妃殿下莫在殿外久待,免得殿下担忧。” “我知道,一会儿自会回去。”说完,一步跨进东莱殿。 东莱殿本就为招待贵宾之处,平日就鲜少人来往,此时深夜更是万籁俱寂,唯见一星烛光在黑暗中散发着暖意。南玉调走过去,从窗台望进房中,果然见那高瘦的青年依然直坐桌前,握一支竹节狼毫,却不知为何双眉紧蹙,久久下不去笔。 “怎么?是赔偿金周转不过来,还是查不出何人所为?” 不轻不重的问话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毒六惊觉过来,瞧见南玉调已走了过来,复又蹙眉低头下头去,抽出一本账册递给她:“十万担食盐在水庄转货,岂料货袋被割进水,那些贵比黄金的盐全数化在水里了。”顿了顿,又道,“水庄一带全是自家兄弟,而且也只有负责转货的兄弟才知道水庄都是用油袋包货从水底运的,此次货袋被割……怕是出了内鬼……” “那倒也未必。”南玉调冷笑一声,将账册扔回桌上,“这批盐是哪个货商的?” “货商倒是咱的老客户了——徴兮盐号。” “徴兮盐号……就是西贡的徴兮盐号?”南玉调蹙眉,“怪不得听说这些日子西贡盐价涨得厉害……只是,怎么会是这家呢?” 毒六不解:“你觉得此乃货商圈套?” 南玉调点点头,又摇摇头,敲着太阳沉思片刻,又问:“徴兮盐号那边怎么反应?” “盐号那边要求我方双倍价格赔偿,且在《大落密刊》中公开致歉。” “公开致歉?”南玉调诧异地瞪大眼,“栈道本就是天大的秘密,岂能公告天下?” 毒六点头:“赔偿尚好说,难就难在这公开致歉之事。盐号那方也甚是强人所难,竟说若是我们拂了此意,他们便会将与栈道的一切交易昭告天下!” “什么?!”南玉调颓然倒在椅子里,头痛地撑着额头,“没得商量?” “说来也奇怪,盐号那方口气甚硬,却又说到——若是诚心求和又不愿公开栈道,便请铁扇公子真身前往亲口致歉。” 南玉调眉梢一挑:“亲口致歉?呵呵——看来,是冲着我来的啊。” 毒六拧紧眉头:“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不如派金玉过来……” 南玉调猛地起身,举手一挥:“罢了,该来的总是躲不掉。帮我约好时间,我倒要亲自会会那口出狂言的盐号老板!” 南玉调背光而去,毒六只瞧见她一半沉冷一半模糊的脸。屋外,猩红月光落在她削薄的肩,不祥。 三日后,苇禛携南玉调母子前往暮雾城神狼湖畔的怒水庄(详情参见26章木偶计划)避暑。再度回到这里,南玉调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总觉得昨日还趴在牛仔爹厚实的背上颠簸,总觉得方才逃出那让人窒息的狼群。然一回首,当年邪魅残暴的红衣少年却一身素袍立在身后,怀抱婴孩,狭长凤目中只剩下宠爱和珍惜。 时光实在是最可怕的力量,不知不觉就改变了一切,白可以染黑,黑可以洗白,深爱的,憎恨的,都变了模样。南玉调站在当年跳下的雨帘楼廊上,神狼湖依旧且静且美,她却一下子再也想不起牛仔爹的模样了。 身后一双猿臂圈过来,男子的膛贴着女子的背脊,那乖戾的男子也不知是何时学会了温柔,他的发丝滑落到女子的肩头,细细摩挲:“嗯——小东西,想起当年了么?” 南玉调咧嘴一笑:“是啊——想起当年那个你,何等的变态,何等的不是人啊!” 苇禛“呵呵”地笑起来,将女子抱得更紧。 南玉调转过头,补充道,“当然咯,您老如今依然变态得不像个人呐——”踮脚,软软的吻印在那红唇之上,“哎——你真是世间仅有一只风华绝代的变态呢……” 刚上楼的毒六瞧了眼楼廊上拥吻的二人转身就走,想了想,又返回来抱走了六月。 八月初,六月快两个月大了,不知是不是出生时苇禛渡给他那口气的原因,他很喜欢苇禛,小手一捉着苇禛的手指就不愿松手,惹得南玉调常常揶揄:“妖孽……儿子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苇禛对这事很是欢喜,找了个好天气竟带着六月进林子狩猎去了。南玉调不愿骑马,便不去了。站在楼廊前目送马队入林后,毒六出现在身后。 “今日申时(下午3点至5点),暮雾城,莫言茶楼。” 南玉调微怔,忽而转脸一笑:“更衣,备马。” 毒六迟疑了一下:“当真不需再先去查探查探?” 南玉调入屏风后,语调轻松:“罢了,对方早有准备,若是见不到我,怕是不会露面的。” “那——可需安排暗部……” “带上西莲即可。”南玉调从屏风露出半颗头,调笑道,“又不是第一次玩单挑了,怎么,太久不动,倒是怕起事了么?” 毒六怔怔,这个女子在屋里呆久了会让人以为她是温室的娇花,只是当她跳上窗台扑扑翅膀,人们才会惊觉,她依然是那片天空的霸主,谁也无法驯化。 皇族专用的绝品罗兰紫长裙拽地,一尺十金天蚕丝织天青色软纱罩衣,广袖长襟,银线绞边。莫言茶楼前,女子轻提裙角,信步登阶。梳起的刘海被一把额梳固定起来,留一幕珠帘盈盈晃在额前,方一抬头,只见其一双黛眉飞起,羽睫如扇,目黑如漆。 楼上无宾客往来,唯一人负手静立窗前,月牙白棉麻袍,肩头和腰间有大片色块拼接而成惹人发笑的奇怪脸谱,然其脊梁挺拔,肩线平展,凛然贵气自然天成,叫人丝毫亵渎不得。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美玉如洗,眉心一点殷红隐带魅惑。 “玉调,你来迟了。” 南玉调步子猛然一顿,竟一步也移动不得。 ++++++++++++++++++++++++++++++++++++++ (关于六月童鞋的大名,可是后妈跟苇禛后爹研究了一下午才定下来的啊~~~那个“燊”字读shen,第一声啊。 刚想说什么来着……哦,围脖域名昨天改了,加了的童鞋不用改哈~修改weibo。/1910452561附神奇荼靡花靓照~~~ 下一章:谎言~~~~~~) 第一九零章 开到荼靡在线阅读 第一九零章 开到荼靡 肉文屋 / 第一九零章 开到荼靡 第一九零章 开到荼靡 第一九一章 谎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一章 谎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一章 谎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一章 谎言 跟在南玉调身后的毒六听见那人声音也是骤然变了脸色,稍抬头,瞧见南玉调露在袖外的指尖隐隐发抖,登时心疼得难受,上前一把握住南玉调的手。 南玉调愕然。 毒六转而托住她的手臂,低头垂眸,恭恭敬敬道:“殿下,小心台阶。” 殿下?竺自恢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是意外,眉宇间透出不悦。 清瘦寡言的男子,仿佛用那轻浅的肌肤接触传导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南玉调会意过来,微敛羽睫顿了顿,再度抬眼时,黑眸凝光,嘴角也带出一抹了然的微笑,步伐再度镇定自信起来。南玉调自竺自恢身边错身而过,定然坐下,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摆,缓声道:“徴兮盐号——所谓徴兮,当做‘征西’之解吧……呵呵,看来侯爷夺天之计倒并非说说而已啊。” 竺自恢一怔,转而坐到南玉调对面的椅子上,执袖为南玉调斟上一盏春茶,凝视而笑:“玉调,同我回去。” 南玉调端茶的手在空中一顿,茶香扑鼻,水汽迷蒙她的眉眼。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支起右臂撑着下巴,用商战中惯用的平静语气道:“仔细算算,徴兮盐号在西贡已有近二十年,想必是侯爷夺取西贡的重要棋子,可如今为了逼我现身便不惜以十万担盐为代价,引起盐价暴涨,如此打草惊蛇,真的好么?” 笑容淡去,竺自恢定定注视着南玉调:“玉调,我寻你太久了。” 南玉调对竺自恢的话充耳不闻,继续道:“你说,若是西贡王知道控制他家盐脉的人竟是你,他会如何处置你的徴兮盐号?” 竺自恢不语,黑如深夜的眸中暗藏凶煞却隐而不发。 南玉调捻起一颗梅子,投入茶盏之中:“竺自恢,你这颗棋子,怕是走入死局了呢——” 不料竺自恢身形一动,倏然出手,一把扣住南玉调的手腕,他的眼里有黑色的漩涡,仿佛已忍耐到了极限即将要冲出来吞噬一切:“玉调,我在生气。” “大胆!”身后一声清讹,两道银光闪过,竟是西莲的弯刀应声落下。 竺自恢黑眸一睨,杀气流泻,挥手一抛,从他袖中飞出几颗连着银丝的指环,分别缠住西莲的脖子和四肢。 西莲猛然瞪大双眼,不敢妄动分毫:“天罗……地网!” 南玉调瞧见西莲只是说了几个字拉动了脖子的肌,那银丝便勒得她脖子沁出血来。傻子都看得出,此刻只要西莲乱动一下就是五马分尸的结果……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奇世智者的天罗地网么?南玉调又惊又气:“放开她!” 竺自恢拧了拧眉头,指尖一弹,收回指环,朝西莲冷声道:“再敢打扰,绝不轻饶!” 西莲只是定定地盯着竺自恢握在南玉调腕上的手,又准备跳起来挥刀。 “退下!西莲!”南玉调喝道,转而对竺自恢道,“身为王子府内侍,瞧见王子妃被他人轻薄,她出手制止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吧?倒是侯爷您要抓着本到什么时候呢?” “王子妃?”竺自恢眯起眼来,扣在南玉调腕上的手愈发用力。 南玉调轻笑一声:“西贡王子苇禛今年大婚的消息,你总不可能没听说过吧?” “够了!”竺自恢大怒,一把扯过南玉调就要走,“同我回去!” “殿下——”谁也没料到此刻开声的是毒六,这高瘦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男子低眉顺目拦在二人跟前,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他看着南玉调温言提醒,“这个时辰小世子怕是已经饿了。” “小世子?”竺自恢心头一跳,愣愣地转头看着同样有些怔忪的南玉调。 南玉调冷不丁嗤笑一声:“是呢——我还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啊。” “母亲?”竺自恢脑子有些发蒙,“玉调你……” “嗯。”南玉调点点头,脸上忽然浮现出略略羞涩又满满自豪的笑容,“六月末出生的孩子,所以小名六月。” “六月出生……”竺自恢又惊又喜,握着南玉调的双手竟有些忍不住地发抖,“那是……那是……” 却不料南玉调接着道:“不过,因为是七个月的早产儿,身体总不大康健,所以,恐怕今日玉调不得继续作陪,得回去瞧瞧我那小宝贝了呢。” 七个月早产?!什么意思?南玉调去年十月中旬离开东珠,六月末出生的孩子……那岂不是说她是十一月份怀孕的?竺自恢面色一青,手背青筋暴起:“你撒谎!” “啊呀!”南玉调一脸惊讶,眨了眨眼,“莫非……侯爷您误以为……” “南、、玉、调!” “让侯爷误会了实在抱歉,不过小儿确实与侯爷无关。六月那小子黏苇禛黏得厉害,王子府上下皆知殿下爱子,容不得他人半点轻侮。想来先前有个婢女戏弄六月吃食,当场就被割了舌头断了双手……” “住嘴!”竺自恢掐住南玉调薄薄的双肩,咬牙切齿,“停止这荒谬的谎言!” 毒六上前一步:“王子妃殿下北上时遭偶人追杀受了惊吓,身体一度虚弱,后怀了孩子便更加难以调理,才会早早动了胎气。胎尚未养到时辰,因而孩子头上足下逆位而出,彼时殿下难产命危在旦夕,方才使我放下三江口一切事务急往西贡……”毒六抬头看了竺自恢一眼,“那时侯爷的部下跟随在下连夜跑了数百里,相信侯爷是知道的吧?” 竺自恢闻言脸色“唰”就白了。 西莲想了想,也道:“逆位而生的皇族是中忌讳,殿下因此命我连夜灭口知情者三十二人。相信以侯爷的本事,若是有心要查,也是查得出的。” 竺自恢脸色更难看了,他一语不发,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南玉调,仿佛要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撒谎的证据。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南玉调平静而坦然。 她拂开竺自恢掐在她肩上的手:“侯爷,请自重。” 竺自恢浑身都惊颤了一下,南玉调明明没什么力气,但她的语气,她的表情,她的疏离,都像千斤之力将他远远推拒。 南玉调退开两步:“昨日之日不可留,侯爷也是时候往前走了。”说完朝毒六、西莲使了个眼色,往楼下走。然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侧脸轻声道,“小儿六月,生于荼靡花盛时节,王子取其意,赐名——荼燊,苇荼燊。” 谁曾想这世间,但凡真正完美的谎言从来都不是虚构的故事,而是由无数真相佐证的错误推导。 男子无声,很久很久,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仿若一具毫无生气的雕像,凄美,怪诞,颓然,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女子无声,她走得很稳很稳,然而每一步都似踩在针尖上疼得想要尖叫,但她没有回头,没有停顿,一次都没有。只有西莲看到她的嘴唇是何等苍白,目光何等空洞。只有毒六知道抓在他臂膀上的那只手是何等用力,何等颤抖。 坐上马车,放下垂帘,南玉调沉默了许久,忽然道:“今天的事,不要跟苇禛说。” 西莲抬头瞧了她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回到怒水庄时,天色已暗,四处都是倦鸟归巢掠过天空的交织如网的弧线。飞檐下灯点亮,长长的楼廊里燃着龙涎香,步子踏在木阶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殿中灯火通明,纱帐缥缈。苇禛侧身趴在地毯上,用一只巴掌大的白兔逗弄六月,兔子毛绒绒的长耳扫着六月,逗得那小白馒头“咯咯”直乐。 “回来了?” “嗯。”南玉调附身,拎开兔子,吻吻六月嘟嘟的脸颊,漫不经心地问,“今日都猎得些什么好东西?” 苇禛提着兔耳朵晃了晃,任其在空中四肢乱动:“都是些死物,晚上吃野味罢。” 南玉调起身:“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苇禛抬眼:“乏了?” “嗯。”南玉调转身往浴池走。 “去哪儿了这般疲惫?” 南玉调拨开幕帘,解衫入水,靠在池边闭目养神:“谈生意。” “谈生意?”苇禛轻挑眉梢,手从兔耳朵移到其脖子上,“能让小东西亲自出马,想必是很厉害的对手了。” “嗯……”发丝散落下来,盖住她的侧脸,“很厉害……不过不足以为惧。” “那么——都谈妥了?”灯影下,苇禛表情模糊。 南玉调睁眼,仰头看着彩花壁顶:“西贡盐路太过单一不是什么好事,建议尽快将盐运分散出去。” “是嘛——”苇禛红唇勾起,手指骤然一缩,指甲深嵌入兔子的皮毛之中,戳破了颈中动脉,那兔子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被拧断了脖子,鲜血溅出几滴在六月的脸上,像一颗颗殷红的朱砂痣。 六月尚不懂生死之别,胖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戳着小兔子,乌溜溜的大眼疑惑地看着苇禛,他不懂,这热乎乎的小毛团怎么就不动了呢? 夜里,南玉调早早上床睡了,苇禛没像平日那般纠缠求欢,只是用力将南玉调抱在怀里,反复询问:“你是我的,是不是?” 刚开始南玉调还耐着子一遍遍答:“我是我自己的。” 但当苇禛问了十遍、二十遍的时候,南玉调终于熬不住了。 “你是我的,是不是?” “好啦……是。” “你是……我的?” “是啦是啦,你有完没完……” “好,你要记得,你说的——你是我的。” 谁曾想这世间,从来没有美丽的谎言,只有叛逃的誓言被虚伪的信任所选择。 ++++++++++++++++++++++++++++++++++ (山雨欲来风满楼有木有?!!!!!!! 大家都忍得很辛苦有木有?!!!!!!!!! 此三人即将崩溃有木有?!!!!!!!!! 下一章:结局~~~魔王大爆发,虐个心肝脾肺肾~敬请期待~~~~~ ps:感谢惟有清风闲and笨猫猫上礼拜的打赏~~~每次不想写的时候就看看评,看看打赏榜,于是打**血敲飞键盘~~~~) 第一九一章 谎言在线阅读 第一九一章 谎言 肉文屋 / 第一九一章 谎言 第一九一章 谎言 第一九二章 结局(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二章 结局(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二章 结局(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二章 结局(补全) 次日苇禛安排南玉调母子先行回,南玉调没有问他理由,也没有问他留下来做什么。苇禛送她上马车,她撩开马车帘道一声“万事小心”,那一刻,他们如千千万万普通的夫妻,用最简单的动作和语言表达关心。 初秋的西贡天气总是很好,暑气尽消,不似东珠那边潮湿,也不像北巘那般干燥,阳光温煦,植物繁茂。 小六月嗜睡,刚刚还扒在南玉调口吮得欢,这会儿已揪着南玉调一缕落在前的发熟睡过去了。南玉调拉好衣襟,将头发从六月的小手里抽出来,抱着他走出寝殿。毒六递给她一碗汤药,将六月接了过去,低头瞧见睡得正香甜的小白馒头笑了笑:“都说子肖母,且不说这眉眼,单单就嗜睡的程度便已像极了你。” 南玉调喝了药,放下碗,转头就懒到花架下的躺椅上了,侧着脸朝毒六眨了眨眼:“好吃懒做爱睡觉才是生活,莫非像你劳碌得剩副骨架子才好么?” 毒六宠溺地笑着把六月送回南玉调怀里:“是是是,此般甚好。” 南玉调伸手,轻抚毒六脸颊:“六子,我知道……你为了赶过来救我服用了来生蛊,我也知道,来生蛊的代价……六子,真的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毒六愣了愣,摇了摇头,摘下南玉调的手放进薄毯里:“我很好,不必担心。你且好好睡罢。”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六子——”南玉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六月的小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可愿意让六月拜你为仲父?” 男子猛然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消瘦的肩头轻轻一颤:“小世子身份高贵……草民只怕担不起仲父之名。” 望着男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南玉调终是幽幽叹了口气:“你若活得不那么卑微就好了……”说着,低头亲吻孩子眉心的逆十字,“你说是么,小子?” 六月眉头动了动,小嘴咂巴砸巴,呼吸平稳,散发着阵阵香。 南玉调嘴角不自觉轻扬起来,躺下,闭眼。罢了罢了,随其自然吧…… 不知睡了多久,忽闻花架“嘎吱”折断的声音。南玉调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花枝在头顶随风摇曳。错觉么?也是……苇禛的府邸内院,谁嫌命长来闯呢……然刚一闭上眼,就觉一道背影扑面盖下。南玉调刚要出声,就被人拉起,从后抱住,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有时候,南玉调还真希望这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劫匪,只是被抱住的那一刻,仅仅短短一瞬,她就认出了这人身上的气息。这衣袍上熏的,是她亲自挑选的熏香,这手指还残留着他最爱的那种茶香……竺自恢,你何苦?你何必? 看一眼睡榻上呼呼大睡的婴孩,南玉调无力挣扎,一阵厉风起,转瞬就被带出好远。 出了皇城,竺自恢才松开捂在南玉调嘴上的手。 大约有千万句话急于冲破心扉,然在心头纠作一团,真正说出口的却只有三个字—— “放手吧——” 感觉到困在腰间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几番跃起,落在一批通体雪白的马上,南玉调忽然鼻子有些发酸。身后的人依然缄默不语,只是固执地环抱着她,驱马前行。 就这样离开吧。 就这样不再挣扎吧。 就这样一直跑到天的尽头吧。 南玉调这样告诉自己,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大滴大滴地砸在竺自恢握缰的手上,飞溅在他僵冷的脸颊。南玉调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抬起,落在竺自恢的手背上,紧紧握住。 “竺自恢,放手——我让你放手听见没有?!” 提缰一拉,白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男子的声音从头顶心传来,带着难以抑制的凄清冷厉:“你倒是教教我,要如何放手。” 南玉调生生咽下哽噎,努力平静心情:“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竺自恢面色一僵,却仿若对南玉调的话充耳不闻般道:“他逼你的?” 南玉调苦笑:“没有人逼我。这是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竺自恢蹬了一下马腹,白马慢跑起来,“胡扯。” “很冷……”南玉调喃喃道。 竺自恢担心地垂下头,不解:“嗯?” “那天晚上,很冷。”南玉调没有焦距的眼目极远方,“偶人的残肢断臂四处飞舞,血和脑浆铺天盖地地浇下来……” “玉调!”竺自恢猛地喝住南玉调,捧着她的头,逼她望着自己,“过去了!都过去!” “青让我走,金将军的人没有跟上来,四神堂的兄弟几乎都死光了,他让我走,他一个人面对那些杀不死的怪物……他把最后一匹马给了我和飞星。你知道那时我是什么感觉吗?我觉得那堆叠的命,不是偶人夺走的,是我,都是因为我……” “不是!玉调!”竺自恢牢牢抱住这沉溺在悲伤绝望中的女子,心像被万箭穿透般痛,“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最后,连飞星都倒下了。那么黑的天,那么冷的天,我看不见他,我只是到满手满手粘腻的血……他要我告诉他,接下来的路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走完……他要我扔下他,一个人走!一个人走!竺自恢,你知道吗?那个时侯我其实是恨你的……我恨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却不在我身边,我恨你总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把我远远推开,我恨你永远那么理智永远一副君子模样不曾挽留我的离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些……”男子紧紧抱着女子,慌乱地吻着她额心、眉梢、眼泪,“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玉调,对不起。” 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南玉调忽然不哭了,她安静地伏在男子心口,听着对方的心跳,一字一句道:“我在荒野里喊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我大概永远也没办法忘记,那一刻有多么绝望。我也没办法忘记,把我拉出绝望的人是他……即便我一次次伤害他,最终他还是来救我了……竺自恢,你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一个人走啊走,走啊走,走到绝境了,累了,真的累了,然后有个人用他的所有告诉你,你可以把自己放心地交给他了……” 不出意料听到男子的心,停跳了一拍。南玉调满意地扯了扯嘴角,她抬头看着竺自恢骤然冷掉黑眸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所以,竺自恢,我们结束了。” 男子眼里有苦痛的湿意,他艰难地移开视线,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重新开口:“那便重新开始罢。” 南玉调敛着眼,冷声道:“迟了。” “不!瞿珏已登上正位,易家翻案,左相入狱,东珠朝堂洗浊去污,再无人敢动你分毫说你一句不是……玉调,我们重新开始。” 南玉调微微侧首:“恭喜侯爷事成,不过小儿此刻怕是饿了还等着本回去照顾呢,不如就此别过!” “南、、玉、调!”竺自恢怒喝一声,膛剧烈起伏,仿佛里面藏着一只巨兽即将冲出来,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息情绪,“玉调……我不在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我只希望你回到我身边,你可明白?”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南玉调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答应过苇禛,要陪他走到最后。” 马儿走得很慢,似乎是怕蹄声惊扰了人心之中最脆弱的那弦。 竺自恢苦笑:“你答应陪他走到最后,所以你愿意为他生下孩子么?” 南玉调的眼神不着声色一滞,模棱两可道:“我说过,我要给孩子一个无垢的未来,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他胡闹教他狩猎的爹爹,而非一个万事以天下为重的父亲。” 竺自恢没能来得及细细揣摩南玉调话里的深意,只觉得瞬间万箭穿心,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痛。他从没想过,他所希望肩负起的天下重任有一天会成为得到幸福最大的阻拦,会成为取消他当父亲资格的最重罪状。他从来没想现在一样开始怀疑自己的一切。 他是东珠国里最位高权重的侯爷,手握倾覆王国的力量,却无法命令一颗心的叛逃。 他是新王的君鞅,只要他摇头,皇帝的一切决定都将成为一纸空文,他却无法否定这个女子对他的判决。 他是大落被神化的智者,不费一兵一卒挑起北巘内战,筹划数载一手推动东珠改朝换代,然他的天罗地网却抓不住她的影子,猜不出她的想法。 “竺自恢,我儿子饿了。”顿了顿,南玉调补充道,“别逼我恨你。” “你若不愿母子分离,我自会再派人去接孩子出来……” “竺自恢!” 竺自恢不再说话,漠然而固执地抱着南玉调,驱马前行。 入夜,二人投宿在偏僻的小客栈中。满桌子的菜,南玉调却一口都没吃。竺自恢有一百种手段可以逼南玉调把东西吃下去,但他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投降一般叹了口气,揉揉南玉调的发顶:“你赢了……我去接六月出来,求你莫要折磨自己了。” 王子妃失踪了一个下午,在这个时候入接小世子是个什么概念?单打独斗苇禛或许略逊竺自恢一筹,但如果整个西贡罗刹暗部倾巢而出呢? 等竺自恢走后,南玉调用筷子尖挑了挑灯芯,对着空气道:“是飞廉吧?” 无人应答。 南玉调夹了点菜,吃了两口,漫不经心地问道:“飞星现下如何?” 回答她的依然只有一片死寂。 “我知道竺自恢让你看着我,我也知道他嘱咐过你不能出现在我面前,”南玉调放下筷子,“罢了,我只是希望你转告飞星,养好了身子就回竺自恢身边当差吧,他会明白的,他跟我约好的。还有,顺便告诉你,没有人能活着在一天之内从苇禛的手里夺走两样东西,如果要救竺自恢,你最好快点动身。” 一阵厉风扫过窗前,留下窗户扇动,敲得窗棂“哐哐”直响。 南玉调脸,转头看着铜镜里模糊而干涩的双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窗前,取出挂在脖子上的小吊坠,含在嘴里一吹,过了一会,飞来一只灰白花色的鸽子。南玉调将手上的珠串扯断,取下一粒玉珠让鸽子衔在嘴里:“去吧,告诉苇禛我在这儿。” 那鸽子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拍拍翅膀飞入夜色之中。 南玉调在窗前伫立良久,正准备回头,一道黑影闪入,只觉肩颈处遭到狠辣一击,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倒了下去。再醒来时,又是那满眼满眼红色飘纱,头顶是彩花壁顶,身下是腻滑柔软像云似的被褥。如果不是脖子痛得不像自己的,还真像那一切不过梦境。 “醒了?”低哑的嗓音突兀地问道。 南玉调闻声望去,就见一大片艳色笼罩下来,杀气凛冽。南玉调心下大惊,不安的情绪瞬间涌起,“苇禛”这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咽喉就已被一只白森森的纤长玉手扼住。 “你竟敢再度背叛我!”男子凤目如丝,然寒光似刃,言语间全无平日里的柔媚粘腻,反倒尽是咬牙切齿的恨意,说着,红唇毫不温柔地压下。 南玉调本就被掐得难以呼吸,本能地张着嘴,此刻也只能由着苇禛长驱直入,鲁地翻搅。 然没过多久,苇禛忽然抬起头,挥手给了南玉调一耳光,双目赤红地咆哮道:“贱人!!!”猛地松开扼住她脖子的手,下移两寸,停顿都没停顿一下直接撕开开她的衣襟。 南玉调知道,他一定是误以为自己和竺自恢私奔了,急忙去抓他的手:“不是!你误会……啊——” 苇禛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压抑着积累已久的愤怒和委屈像灼热的岩浆冲破了最后的理智线,他的指尖掐着南玉调的肌肤,掐得她惊声尖叫起来,仿佛想要把内心的痛转嫁到对方身上。他倾身而上,凌乱的袍露出他绷紧的肌理,全是剑拔弩张的兽的轮廓,他致的五官也因愤怒而扭曲着。 南玉调忽然害怕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男毁灭的压迫感,这是无论多少次春药实验,多少次床上经验都无法削弱丝毫的来自女本能的恐惧。 “苇禛……你听我说……” “嚓——”地一声,苇禛直接撩开南玉调的裙子,撕开了她的亵裤。 “苇禛——你住手!!!!!!!”南玉调脑子“轰”一声全蒙了,什么话也想不起来,只是奋力地推拒着,挣扎着,“放开我!畜牲!放开——” 苇禛猛地顿了一下,已然涣散的目光骤然森寒,他咧嘴一笑:“畜牲?哈哈!你会知道畜牲是如何对待你的!”说着,一手扼住南玉调两只手腕,压在头顶,另一只手就将南玉调的腿折到前。没有亲吻,没有爱抚,没有一丝一毫柔情,他用全身心地愤怒直直侵入她的领域。 “……!” 没有尖叫,也没有呻吟,被侵入的那一刻疼痛瞬间撕裂了她所有的感官,她睁着大大的眼,张着嘴,明明尖叫即将冲破喉咙,却最终在喉头销声匿迹,伴随着男子接下来的动作变成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呜咽。 一滴眼泪落下,两滴眼泪落下,砸在耳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塔,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要用很多很多的耐心,以每一点每一滴的温暖筑建。然而这座塔被建造者亲手摧毁,一片片剥落,落地成灰。 男子的发散落下来,在眼前摇摆,像一道巨大的影子。影子里还有一双眼睛,白森森,如同嗜血的兽。身下湿热起来,却更加的痛,南玉调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她只是努力地睁着眼,害怕一闭上就是永无止境。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人停了下来,却没有从她的身体里退出去,只是低着头,看着她。南玉调看不懂那眼神,也不想看懂,她想问是不是结束了?还有多久可以结束?但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痛么?”苇禛这样问,语气诡异的温柔,他的指尖扫过南玉调的腿,掠过她的腹,然后极致轻柔地抚在了她的脸颊,“一个人痛,很不公平对不对?我们再来找个人陪如何?”说着紧紧捏住南玉调的下巴将她的脸侧过去,低头就含住她的耳朵,吮咬着,逗弄着。 舌尖下那七颗耳钉熠熠发光,追索蛊,将给竺自恢忠实地传递南玉调此刻的感受。 南玉调想挣扎,忽然又觉得没有意义。 “拔掉七星封印,竺自恢就能找到你了吧?”魔鬼在耳边低语,嬉笑,“本请他来赏春可好?” 滑腻的发丝,在脸颊、脖子、肩膀、前游走。苇禛用牙齿将那些装了倒扣的耳钉一颗颗硬生生地扯下来,撕得南玉调的耳朵血模糊,然后他又疼惜地一点点去舔那些翻卷的皮和止不住的血。 南玉调疼得浑身发怵,神经绷紧,然而她只要稍稍一缩,身下就会拉扯出百倍的疼痛的折磨。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冲击,一次又一次撕裂了耳廓,直到痛到感官都麻木掉,眼睛干涩得如同久旱的荒漠,听到殿外愈演愈烈的打斗声,南玉调才缓缓转动双眼,像布偶的眼睛死气沉沉地直直地看着苇禛,用残破的嗓音艰难而漠然地开口:“原来,这就是你和我的结局。” 男子蓦然顿住,暴烈和残戾瞬间被冻僵,他弧度漂亮的背弓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 大殿的门“轰”一声倒塌,刺目的阳光瞬间涌入,黑袍的男子一步跨入殿中,血从他的袖口里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比地狱还可怕的黑色气息从他每个毛孔逸散出来。 “苇禛——你、会、死!” +++++++++++++++++++++++++++++++++++ (此章光速补完……玛丽隔壁,苦逼后妈表示白天有爹炒股,晚上有娘玩游戏的日子要码几个字真不容易…… so,写多少传多少,我知道乃们等的很苦逼,老娘也写得很苦逼……) 第一九二章 结局(补全)在线阅读 第一九二章 结局(补全) 肉文屋 / 第一九二章 结局(补全) 第一九二章 结局(补全) 第一九三章 前世有约(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三章 前世有约(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三章 前世有约(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三章 前世有约(补全) 死亡的气息迎头压下。苇禛扯着嘴角嗤笑一声,缓缓从南玉调身体里退出来,拉好衣襟,系上袍带,又俯下身体在南玉调耳边轻声问:“猜猜,今天会是谁的忌日?” 南玉调没有回答,苇禛大笑一声翻身跃起,折身就甩出软剑,红衣银蛇刃直刺那杀气笼罩的黑袍之人。竺自恢一步未动,双目沉黑混沌,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清明理智,竟一挥袖徒手握住苇禛的剑,手掌一翻将软件牢牢卷在手上,登时血流如注。他却浑然不觉痛,顺势将剑近身一拉,另一只手就往苇禛口拍去。 苇禛竟也不挡,伸出手就与竺自恢正正对上一掌。两人庞大的内力在掌合间狠狠一撞,反冲击力将二人瞬间逼退丈许。竺自恢的背重重撞到大殿柱子上,血缓缓自他唇角流出。苇禛咳嗽两声,大笑起来:“哈哈!失去了天罗地网的智者无游也不过如此嘛!不枉我心筹划十年,在殿外布下那磁石阵,终破了你的绝杀!哈哈……哈哈……咳——”苇禛猛咳一声,血喷溅在了红色的帷帐上,猩红刺目。 心筹划十年……南玉调苦笑,原来她的存在本不影响这两个人的战争么? 手指动了动,腿也动了动,身下撕裂般地疼痛立刻传遍四肢百骸。南玉调忍着要叫出口的痛,用手臂支撑起身体,一咬牙坐了起来。沉甸甸的发饰摇摇欲坠地挂在歪歪扭扭的发髻上,显得尤其狼狈,她紧拧着眉头,一手扯掉所有的发饰,发丝散落下来,颓败地遮掩着身上被凌虐过后的痕迹。坐了一会儿,等疼痛缓过去了,她撑在额头的苍白指尖进头发里,顺势往后一梳,再度扬起的脸,她双目再不掩饰她所拥有的所有锋芒,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器,冷情、夺命。 衣服已被撕碎,她站起来,扯过薄薄的皱巴巴的被子围在前,摇摇晃晃地走出那片颓靡的艳色。打斗中的两个男人同时停了下来,看着她。她走到殿门口顿了顿,偏头冷声道:“放心地死,我替你们收尸。”说完,一抬脚,跨过了门槛。 彼时大殿太暗,而殿外太亮,南玉调拖着红色的被子,她裸露在外苍白的背脊太单薄,仿佛随时就要融化在屋外刺眼的阳光中了。 苇禛“哈哈”一笑:“红颜不弃,每年清明案头三炷香——痛快!” 竺自恢没有说话,他定定地看着女子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才抬手已被斩断的尾指。追索蛊——追魂索命连心同感一生纠缠,只如今,尾指断,蛊虫死……原来这世上,真的还存在连无游都无法承受的痛。缓缓摊开手掌,那条叫“姻缘”的掌纹已被软剑的剑刃撕得血模糊。五指相连的几银丝上滴滴答答落下血珠,手一合,再一开,那几条原本已断掉的银丝终端竟全都绑在一枚羊脂白玉的扳指上。 竺自恢缓缓抬眼,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苇禛:“磁石阵确然厉害,只不过真正的天罗地网,并无弱点。” 苇禛猛地睁大眼,急急退开数丈,然左手臂还是被扫来的银线网条沾了身,袖袍瞬间被切成条状,手臂上四道血痕,切皮割,深可见骨。 殿外,南玉调光脚穿过院落,经过一堆残肢时她停了停。残肢切口极其整齐,也没有普通刀伤剑伤所产生的碎屑……这便是天罗地网的威力么?地上到处可见磁石的碎块,有些碎块上还吸附着金属的指环,指环上连一截断掉的银丝……磁石阵对抗天罗地网,苇禛你找到竺自恢的弱点了么? 南玉调忍住自己要回头的冲动,握拳疾步走向偏殿。偏殿中,侍女太监早已吓得不知跑去何地,南玉调扔掉被子,翻了件袍子换上,来到小床边。六月不知什么时候醒的,黑眼睛骨碌骨碌乱转,吮着手指,见南玉调来了便立刻伸着小手乱抓,依依呀呀仿佛在寻求母亲的拥抱。 南玉调吻了吻他的额心,转身抓起几件衣物用布包起来,想了想又去箱底把那个绣满“吉”字的红袄卷子拿出来。抱起六月,提起布包,鞋也没穿就往东莱殿跑。然刚跑出偏殿,就与毒六撞了个正着。 毒六一把扶住南玉调,急道:“南,我听闻……这是怎么回事?!”毒六这才发现南玉调血模糊的耳朵,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我马上给你上药……” “毒六!”南玉调喝住毒六,将布包递给他,换用一只手抱六月,另一只手拉着毒六就疾步往门赶,“来不及了,得马上走……” “南——你在流血!”毒六的声音都在发抖,眼睛无法从南玉调憔悴苍白的脸上移开。 “站住!”身后传来铠甲铿锵之声。 南玉调没有停,硬着头皮往前走。 铠甲在身后“哗啦哗啦”逼近,很快就拦在了前路上,高大的禁卫军巡逻队长挡在跟前:“中出现刺客,殿下……” “啪——”南玉调伸手就给了那队长一个耳光,“混账东西!谁准你挡在本面前?” 那队长猛地跪下:“殿下恕罪,只是……” 南玉调刚跨出一步,准备绕过去,那队长又不依不饶站起来阻挡。 “啪——”又一个耳光甩过去,南玉调目露杀气,“再不滚开,本就治你个不敬之罪!” 那队长手握刀柄,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卑职职责所在,望殿下体谅!” 正当南玉调急得要硬闯的时候,一道绵长清朗的声音传来: “恭迎小世子殿下受洗——” 众人一惊,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大祭司西岑缓步而来,他一身白衫不惹尘埃,他的眉目间带着说不尽的禅意。他淡笑而道:“说好了,今日小世子要入祭祀殿洗浴除尘,微臣见吉时将至,想是王子妃殿下有事耽搁了,特来迎接。” 南玉调狐疑地盯着他看,却是那些个禁卫军听了这话都吓得连忙下跪:“卑职不知,望大人宽恕。” 西岑摆摆手:“不知者不罪,今日中多事,诸位忙去吧。” “卑职告退。” 南玉调迟疑了一下,朝毒六使了个眼色,两人放轻步子从西岑身边拐过去。 西岑浅灰的盲眼流露出些微微苦涩的笑意,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智者闯,整个皇城全城戒备,各门更是有重兵把守。王子妃若是想离开,不妨先去一趟祭祀殿。” “骗我你会死得很惨。”南玉调如是说。 西岑笑着摇摇头,步法优美地走在前面引路:“但凭殿下处置。” 祭祀殿中空无一人,唯有大大小小的香炉里不断飘出淡淡白烟,在这座纯白的神殿中纠缠不休。打开神台下的暗门,三人无声地穿过狭窄的甬道,不知过了多久,西岑停下来按下一个机关,门打开,外头豁然开朗,竟是皇陵。皇陵的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西岑侧身站在门口:“在下只能送到此了。” 南玉调低头吻了吻六月的额心,将他交给毒六:“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份,只需要教会他一件事——活下去。” 毒六刚迈出一步的脚猛地一滞:“你这是何意思?” 南玉调微微一笑:“毒六,带他走。” 毒六面色一青:“要走一起走……” “毒六!”南玉调摇了摇头,不舍地看了六月一眼,“我离开的话,谁都走不了。我要六月健康快乐地长大,请你理解我作为母亲的心情。” 毒六哑口无言,眼泪在眼里打着转,他低头看了眼已有些瞌睡的小白馒头,咬牙道:“南,你不可以有事!” 南玉调欣然,嘴角弯弯:“当然,我还要看着我的小六月成为倾世美人呢。” 谁也不曾料到,这一别,将是南玉调此生最后一次见到毒六。 马车绝尘而去,南玉调远目伫立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她才转过身来,注视着门侧白袍之人:“说吧,有何目的?” 西岑仿佛早就料到南玉调会这样问,轻笑着摆开步子,原路返回:“你不该留下的。” 南玉调迟疑了一会,跟了上去:“你这次帮了我,即便你是西贡国的君鞅,但走丢了小世子,怕也难辞其咎吧?” 西岑提袍走下阶梯:“树欲静而风不止,生何苦,爱何悲,执念何罪,苍生何辜……”门推开,空旷的祭祀殿寂静无声,唯玉色纯白无尽延绵,白袍的男子转过头来,灰眸里是暖色的悲怜,“南玉调,灵魂不当拷上枷锁,你本不该受这般罪的。” 南玉调心头一颤,仿若心中饮泣的那片废墟被暖光扫过,干涸的土地下种子想要破壳而出,只是裂的灵魂已无力开出花来。南玉调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殿下并非输给了无游,他只是输给了自己,他信不过自己留得住你的情,信不过自己亦有被爱的可能。他不敢听你的解释,他撕碎了你,同时撕碎了自己……南玉调,你可愿原谅那不安的傻子,给自己也给他一次机会?” 白色的烟雾萦绕大殿,在男子的双眸里染出氤氲,他静立殿中,仿佛上神临世,只愿为世人祈一份成全。 他的模样那般熟悉,他的气息却又这般陌生,南玉调忽然有些想不起炎信曾经那些或是颓废或是妖娆或是绝望的样子了:“很多年前我犯过一个同样的错误,我很努力地尝试接纳一个人的好,学着去爱他。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却在我给出最终答复的前一天将我背叛。这已是我的极限,我不会让自己犯第三次错。”望着对方忧伤的灰眸,她说,“岑先生,你确实不是他,你们……不一样。现在说或许不合适,但——很荣幸认识你。” 西岑点头微笑:“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岑以为,此生识得姑娘此等人物,已是无憾。”说完,双眉轻拢,面色陡然一白,整个人就像一片枯叶一般翩然倒地。 南玉调赶紧上前,但还未碰到西岑,他又忽地睁开眼,闪过一丝异色,自己站了起来。 南玉调心觉不妥,却又说不出倒地哪里不妥,便问:“先生还好?” 西岑抬头朝她安抚地笑笑:“无妨,老毛病了。” 南玉调见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便点头告辞。然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又听到身后道: “真可悲,他坚持了十年,明明只要多等一天,一天就好了……如果炎信等了,你可会爱上他?” 南玉调顿了顿:“这世上没有——如果。”说完,逃走一般快速走出这白色的殿宇,没能看见背后那男子眼中的悲戚绝然。然而刚出了祭祀殿的主大门,南玉调猛地刹住脚,仿佛有一把剑寒森森地指在脑后:她从未跟西岑说过炎信在自己身边待过十年,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南玉调再回到白色神殿的时候却只看到白玉地板上散落着一地的白袍和断发,黑白交织,如同一场谋中的生死博弈。恐惧如潮水一般涌过来,令人窒息。 王子府的大殿被震得摇摇欲坠,四处可见桌椅摆设的碎屑和未干的血渍,唯剩垂钓在银丝终端的白玉扳指愈发白亮。似乎是血洗过的黑眸里淬着死神的刃,脸上的血污也衬得眉心那颗朱砂痣愈发冷煞,竺自恢一步一个血印地走向苇禛。 苇禛咧着嘴瘫坐在地上,凤目里已有些疲乏之色,他笑几声,便咳出几口血:“无游兄今日真是有失水准,呵呵……咳咳,若换了当年那势头,将我这几不中用的肋骨从皮下踢出一来,我也好借着当刀剑使使……嗯?哈哈……咳咳……咳咳……” 正此时,传来一阵鸟类拍翅膀的声音,来人逆光踏入大殿,手持一只灰白羽鸽子,懒懒道:“在殿下死之前,还请先签收一份迟到的信件。”说着,手一扬,那鸽子便扑扑翅膀飞到了苇禛跟前,咕咕叫唤两声,从嘴里吐出一粒玉珠子。 苇禛猛地眯了眼,盯住来人那张熟悉的面孔:“你不是西岑,你是何人?!” 白衬衫,卡其布休闲裤,刘海凌乱有些挡眼的短发男子手裤兜歪歪往门框上一靠,颓废而迷离地笑了起来:“终于亲眼见到二位了,你们好,我就是南玉调的历史。”说着手从兜里抽出来,一扬,厚厚一叠照片高高抛起。那些曾经青涩的面孔,那些喧闹的背景,那些拥挤的时光,那些激吻的镜头,那些放纵的纠缠,那些猖狂的片段……纷纷扬扬落满一地的,全是那个女子的曾经与这个男子的故事。 ++++++++++++++++++++++++++++++++++++++ (此章补全~下一章:今生无缘~第四卷即将结卷,隆重预告终结卷:仲父之名平天下~希望乃们不会骂我坑爹~忍了介么久,老娘终于要下手了~~~ ps:因为炎信冒出,建议大家看看《与罪无关》……虽然是个坑……囧~~~) 第一九三章 前世有约(补全)在线阅读 第一九三章 前世有约(补全) 肉文屋 / 第一九三章 前世有约(补全) 第一九三章 前世有约(补全) 第一九四章 今生无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四章 今生无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四章 今生无缘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四章 今生无缘 竺自恢低头扫了眼地上的照片,转身一脚踩在那照片中笑得蛊惑的男子脸上,手轻提,便将羊脂白玉的扳指收回手中,用指腹轻轻摩挲,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忽一抬眼,吐出几个字,语气轻得让人发颤:“罢了,不管是谁,准你死在苇禛前头。” 靠在门框边上的男子似乎对竺自恢的杀意毫不意外,信手拨了拨刘海,又将手回兜里,懒散地往前走了几步,笑道:“我连玉调都打不过,当然咯——肯定更打不过你了。只不过……我跟朋友约好了,如果过几天约会迟到的话,恐怕他会一不小心杀了贵国的皇帝陛下呢——” 竺自恢步子一滞:“瞿珏?” “瞿珏?哦——差点又忘了,那个小朋友在这是叫做‘瞿珏’。”炎信说得漫不经心,瞧见竺自恢眼中转瞬而逝的疑惑谋得逞般地扬起嘴角,“贵国的左丞相年纪虽大,但做起事来还算可圈可点。”说完抛出一枚什物,在空中划出红光轨迹。 竺自恢伸手接住,了,心中暗自一惊,低头,果见手中乃是瞿珏的贴身之物——血玉珏。 炎信继续道:“贵国皇帝真乃世间难寻的有情郎,为了爱妻竟也可以连自己的命也不顾……啧啧,真不愧是弗兰多的儿子!”见竺自恢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炎信佯装头疼地敲敲脑袋,“啊——瞧我这脑袋!听说你在玉调心中还是挺有分量的,想必她还没告诉过你她心中挚爱另有他人吧?” 地上的苇禛忽地嗤笑一声,抹了抹嘴角的血,“这倒是新鲜了!” 炎信冷笑:“你们难道从来不好奇玉调跟瞿珏的关系么?她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信任他?为什么……” “炎、信!”一声压低了仿佛从齿间磨出来的爆喝打断了炎信的话,女子因奔跑而激烈起伏的膛似乎压抑着某种可怕的力量,她还来不及洗去身上的污秽,来不及换一身体面的衣裳,就这么一路光着脚跑回了这座让她近乎崩溃的大殿,沾满脏污的脚踩过一地的照片,步步逼近那面若天使心如魔鬼的男子,“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炎信没有躲避那双手的袭来,浅灰的眸甚至因为南玉调的到来而闪着惊人的光芒:“玉调,我来接你回家。” 苍白的手指倏然停在炎信的脖子前,“回家”二字有如一记惊雷在南玉调的脑海里“轰”地炸开。大概只有一两秒的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也只需要这一两秒的时间足以让炎信桎梏她的双手将她紧扣入怀中。 “对,回家。在这里很苦对不对?跟这些人纠缠很累对不对?”炎信那完美得仿佛白玉雕成的手指温柔而细腻地梳着南玉调散乱的头发,淡色的唇密密地吻着她的发顶,“他们都不懂你,不信你,伤害你……很难过对不对?很孤独对不对?很痛对不对?没关系的,我来带你回家……” “炎信——你在说什么梦话?!”南玉调抬起头来,黑眸里全是凛冽的杀气和冷讽的嘲弄,“你剩在这世上唯一的意义就是供我用尽一切手段折磨致死!” 炎信眼中一痛,猛地将南玉调扭转身体禁锢在前,逼着她面对大殿中满身鲜血的苇禛:“你就这么恨我不肯原谅我?那他呢?他不是更过份吗?你没有要跟竺自恢离开,你甚至还飞鸽传书告诉他你的下落,但他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了么?他又是怎么伤害你的?” 苇禛闻言惊怔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看地上那灰鸽子送来的玉珠子,这才猛然明白自己到底错得有多离谱,瞬间有如万箭穿心,只觉心中一片灰暗,永无天日。 南玉调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我没资格?我没资格么……至少我等了十年,十年!我就在你身边,看着你不断地换男人不断地换床!你约会我帮你挑衣服,你和别人一夜情我给你结房费把你抱回家,你喝醉了发酒疯砸的是我,你生病了在梦里喊的却是弗兰多的名字!我就这么等了你十年!等得自己变成了个疯子!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想把你从云端拉下来!我不过想你看看这地下卑微的世界!我不过是想有个机会让你依赖我!我这也算错吗?!!!!!”埋在心底的怨怒终于化作声音激动地吼了出来,炎信撩开南玉调的衣襟,“但你看看苇禛做了什么,哼?我们来数数看好不好——当年你是他的玩宠,想杀就杀!利用你来对付竺自恢,杀过你吧?给你下过药吧?现在呢?连强暴都用上了!没有前戏吧,很痛吧?他不知道你最喜欢的姿势吧……” “够了!” 竺自恢的怒吼刚要抬手劈过去,南玉调反手就扼住炎信的手腕转身一提,另一只手便已从腿侧抽出匕首就着炎信的掌心就扎了下去。 “啊——” 金晃晃的黄金匕首牢牢将炎信的手钉在了门柱上,南玉调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脸上一大片郁的影。她手握在把柄上缓缓转动,使得刀刃不断翻搅炎信的手掌,血分离筋骨摩擦的声音很快就被惨叫声取代。眼尾忽地一抬,漆黑的眼里竟诡异地带着愉悦地笑意:“炎信,谢谢啊,你让我知道折磨人原来如此快乐——你最好马上告诉我troy的下落,否则我就不得不把十大酷刑在你身上轮番使用一遍!” 缓过来的炎信痴痴一笑:“想知道?吻我……啊!” 锋利的匕首缓缓拔出,又迅速穿过炎信的肩膀。 “炎信——既然你那么了解我,就该知道我是多么的没有耐!” 炎信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了,却还咧着嘴挂着笑:“你不也很了解我么,那你也该知道……我就是个疯子。怎么样?想知道他在哪……就吻我,说爱我……” “罢了!”身后一声低吼,道白光闪电般袭来,重重击在炎信腿上,骨头粉碎的声音几乎清晰可闻。 炎信惨叫一声跪了下来。 南玉调转头,不满地瞪着竺自恢。竺自恢回望她一眼,又继续脸色铁青地盯着炎信:“瞿珏被左相所擒,我自有主张,玉调你且让开,这等龌龊之物留在世上一刻钟都会污了我的眼!” 炎信一边抽着气一边轻蔑地笑着:“左相一个人当然不是你智者无游的对手,不过再加上个君子楼呢?” 南玉调一惊:“楼清风?!” 炎信脸色苍白如雪,却还诡异地笑着朝南玉调挑了挑眉:“王子府里闹得这么大居然都没有禁军过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他这一说,另外三人成功地同时脸色一变,炎信大笑一声,“哈哈!此时楼清风估计已经干掉西贡王了,是不是该恭喜一下王子殿下即将继位呢?” 什么?!!!!!!!!! 南玉调此时本顾不得苇禛是什么反应,身为东珠王的瞿珏现在被左相所囚,而西贡王又刚被楼清风所杀,身为西贡唯一继承人的苇禛和东珠顶梁柱的竺自恢此时却斗得两败俱伤……这绝不是巧合!既然不是巧合,那炎信到底要干嘛?! 南玉调心中有如雷电交加:“青衣教屡次暗杀我是受你指使?” 炎信:“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不过是好心提点一下西贡王他的宝贝儿子有点为美色所累,或许应当适当的提点一下。” “陆家庄命案和皇陵失窃难道也跟你有关?” 炎信笑笑:“哦——那不过是不小心泄漏了神族大祭司偶尔开开天眼的预言而已,有人要信要争,我怎么阻止得了呢?” “那么楼清风派人炸我栈道也是你的意思?” 炎信:“我就喜欢看你破解难题认真的样子。 南玉调咬牙切齿:“但你并不是西岑——西岑到哪里去了?” “西岑?”炎信显然对这个问题还是挺意外的,“怎么,你不会听了他几句文邹邹的话就喜欢上他了吧?” “少废话!”南玉调一把提起炎信的衣领,“你假扮西岑,利用大祭司的身份做了这么多手脚,那原本的西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啊——就在这具身体里。”炎信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指指口,“花着这么多年,我如今终于抢到这具身体了……” 什么意思……南玉调猛地松开手,退后一步,她想起炎信以前常常会定期去看心理医生:“格……分裂?” “我们不是同一个人。”仿佛猜到南玉调在想什么,炎信苦笑着,“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实体,其实跟troy是一样的,只不过他运气好,依附的是新死之人,而我依附的是个大活人。虽然花的时间比较长,不过最后……还是我赢了,呵呵……” “西岑呢?西岑哪里去了?” 炎信定定地看着南玉调:“死了。” “……”很难表达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心里头忽然沉寂得有些可怕,南玉调眸子暗了暗问,“什么时候?” “刚刚,就在他说完认识你此生无憾之后……”炎信看着南玉调,忽然像发现了什么惊奇地张了张嘴,“原来——你在乎啊?”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全明白了。”南玉调稳住心神,敛着眼,“杀害蓝心的那批杀手当时追杀的为什么是女身份的铁扇公子,陆家庄宝藏和东珠皇陵的秘密藏了百年为什么突然成为世人争夺的目标,我又为什么可以这么顺利的嫁入西贡皇室……如果是你利用西岑的身份在背后作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炎信歪头笑笑:“玉调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南玉调往往殿外皇中心的方向:“协同左相绑架了东珠王,又利用了楼清风弑杀西贡王,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只不过这么大的招儿下来,一个不小心就是三国大乱,于你而言有什么意义?” “意义?”炎信挑眉,忍着身体上的剧痛艰难地站了起来,“我说过,我只是来带你回家的。” 南玉调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轻蔑地笑了起来:“这算是威胁了?” 炎信但笑不语。却是一阵黑影劲风来袭,竺自恢已将南玉调揽入怀中,手中的羊脂白玉牵引着银丝将炎信缠住,只消一拉便能将其瞬间切碎。南玉调吓得一把抓住竺自恢的手,吼道:“干什么你?!救回瞿珏之前他不能死!” 竺自恢低头凝视了她片刻,冷声道:“没有人可以威胁我。陛下我自会安排人去救,若是救不来再培养一个新王便是了。至于西贡王的生死更是无足挂齿,等会杀了苇禛,西贡皇族便再后继无人,吞并一个无君之国对我东珠而言易如反掌!” 竺自恢说得很笃定,南玉调却听得心寒,觉得浑身骨头都要被冻住了,她咬咬牙:“不愧是零死角全无漏洞的智者大人!与瞿珏二十几年的情分你可以罔顾,两国数以万计的人命你也不在乎……但你是不是忘记了,西贡王死了还有苇禛,苇禛死了还有王子妃!还有世子!那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和我的孩子也一并杀了?!” 竺自恢猛然一怔,连一直沉默的苇禛也不由得震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向南玉调。竺自恢紧紧地抿着唇,仿佛用尽了一身的力量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我会带你们回东珠。” “带我回东珠?”南玉调讥诮地盯着竺自恢,“一个说要带我回家,一个说要带我回东珠,你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我的谁啊?竺自恢,我不希望跟你之间只剩怨恨。放了炎信,去救瞿珏,之后你再想吞西贡灭北巘我都不会再手了。” 竺自恢手指僵白地抖了一下:“你可知,此番救得瞿珏一人可能会引来东珠倾国之灾么?” “竺自恢!”南玉调一把揪住竺自恢的衣襟,“牛仔爹死了,狗子死了,柳逸云死了,蓝心死了,青和飞星全都半死不活,是不是要那些对我好的人,我在乎的人都死绝了你才甘心?你才肯愿意为我哪怕只是牺牲你所谓大义的一点点利益?!炎信即便该死,也该死在我手里,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替我裁决?!!!!” 黑色的眸像陨落的星辰失了光芒,刹那之后便是永夜。“叮咚”一声,羊脂白玉的扳指滚落在了地面上,银丝散落暗淡无光。断了尾指的手在女子的发顶停了数秒,想去拨开她脸颊两侧狼狈的散发,却终只能无力垂下。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原来我没有资格…… 原来他们都是你在乎的人,那我呢…… “好,我去救他,你且放心照顾好自己。” 男子的背脊依然挺拔笔直,却不知为何有些萧索,他的步子很稳,只是一步一个血印,不知是谁的血。南玉调忽然很想叫住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在乎你,我很在乎你的…… 除了你我还能求助于谁呢…… “救到瞿珏我会告诉你六月的父亲到底是谁。”话一出口,变了味道。 “这算是交易了?”男子在殿门口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我不曾在乎……” 南玉调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竺自恢这话的意思,只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想要追问,想要求证,双脚却钉在原地无法动弹,身体不再痛了,因为感知已经全部麻木。炎信和苇禛在她前后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任由自己的血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从身体里不断流出。 很久很久,大殿里鸦雀无声。直到西莲磕磕碰碰一身血污地冲进来,摔倒在苇禛跟前。 “殿下……皇上……皇上遇刺……驾崩了……” +++++++++++++++++++++++++++++++++++++ (此卷即将完结,隆重预告终结卷——仲父之名平天下~~下一章为结卷章节:来年不见~~~敬请期待~~~~~~~~) 第一九四章 今生无缘在线阅读 第一九四章 今生无缘 肉文屋 / 第一九四章 今生无缘 第一九四章 今生无缘 第一九五章 来年不见(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五章 来年不见(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五章 来年不见(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五章 来年不见(补全) 大落纪年1225年七月,一批不明势力闯入西贡皇刺杀西贡王,当日,大祭司西岑仙逝,西贡王殡天,王子重伤,史称七灼之乱。王子苇禛带伤登基为王,同日,立长子苇荼燊为储,封王子妃南玉调为后。 中华灯起,南玉调俯身案前奋笔疾书,微微跳动的烛光描摹着她的轮廓,静默,凛冽。许久,她放下笔,将信件一一放入信封,滴上红蜡,盖上凤印,对静侍一旁的侍从道:“连夜把信送出去。” “是。” 殿中伏跪着身形纤薄的女子,因为还在丧期,那女子一身素白衫子,不佩金银首饰,唯鬓角处簪了朵白花,她跪在昏暗的大殿中,整个人就像一朵飘零的白花。 “西莲,你退下吧,本要歇息了。” 西莲肩膀一颤,头压得更低了:“求皇后娘娘移驾腾龙殿,陛下不愿治疗,如此下去只怕命不保啊!” “有伤就该找御医,”南玉调吹熄案上烛火,转过头来,“与我何干?” “娘娘——您又如何不知陛下苦心,若非娘娘亲自前往,谁能近得陛下身?”西莲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求娘娘开恩——” “他自伤伤人,却要我来开恩么……”南玉调喃喃而言,黑暗中驻足良久,方才从西莲身边走过去,“起来吧,我只去一次,下次,你就算要把他打晕了灌药我也不会再理。” 腾龙殿里寂若死水,御医、大臣伏跪了一地连大气也不敢出,灯火通明的寝里唯剩榻上之人不稳的沉重呼吸。见南玉调来了,殿中之人齐齐转了个方向:“臣(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南玉调指了指一名医女:“你去给陛下上药。” 那医女惶恐地应了一声,硬着头皮走入帐内,然而很快就惨叫着跌出帐外,拖着骨骼扭曲的手指不住地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恕罪……” 南玉调双眉紧蹙,朝西莲使了个眼色。来了两个太监,无声无息地架走了那医女。大殿中头颅伏得一个比一个低,生怕下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南玉调迟疑了一会,终是掀帘入帐,一言不发地抽散绣着金龙的腰带,拨开五爪金龙的华贵袍子,露出男子伤口狰狞的膛。 听说他断了四肋骨,刺伤了内脏,也不知他是怎么撑过登基大典的,御医们只有在他晕倒的那段时间才有机会给他上了夹板。只是他如今醒了,却再不准任何人靠近,没能得到及时处理的伤口横七竖八遍布全身,浅的已开始结痂,深的却发脓肿起青紫可怖。 见南玉调亲自上阵,御医这才赶忙上前伺候。 南玉调本没有抬头看苇禛的脸,所以并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她接过御医递来的棉球用力压在那些化脓的伤口上,挤出浓汁。指尖下的肌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她听到苇禛忍痛抽气的声音,手稍有停歇换一枚棉球继续挤压。浓汁伴随着瘀血缓缓流出,映衬着白玉色的肌肤有种堕落败坏的感觉。 清淤结束,南玉调用棉帕沾着药水给伤口消毒。也不知这都是用些什么药材配成的消毒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可想而知这药水沾到伤口上会是何等刺痛。南玉调只觉得指尖下的每神经都绷紧了,她瞧见苇禛放在身侧的手一下就揪破了被褥,指骨发白,青筋突起,狰狞得仿佛随时会掐断靠近过来所有人的脖子。 “疼……”轻细的呼痛意外的无力,带着种故意撒娇讨好的味道。 南玉调猛地抬起头,几乎是条件反地看过去。男子美得致命的凤眼含着水雾,有些迷蒙,委委屈屈地看着她,见她看了过来,便又补充一次,“疼……” 南玉调神色冷漠地注视了他一会,又缓缓移开视线,按部就班地洗伤口,敷药,缠纱布。御医诚惶诚恐端来汤药,南玉调接到手里,舀一勺,递到苇禛唇边。苇禛痴痴地看着她,张嘴喝下,满口苦涩。 没人敢说话,没人敢妄动,此情此景,极致压抑,亦极致和馨。 帐外烛光跳了跳,最后一口下肚,南玉调放下药碗,起身欲走。苇禛一把捉住她的手,并不用力,只是刚好足够握在手中,他看着她的侧脸:“不生气了,好不好?” 好不好,轻若耳语。 好不好,温柔细腻。 好不好,卑微如尘。 如果南玉调用力甩开这只手,代表她还恨;如果南玉调反手给他一个耳光,代表她还气;如果南玉调冷嘲热讽,代表她还不原谅。可她只是用刚刚好的力度挣开这胆战心惊的挽留,没有回头,甚至连视线都不曾偏移分毫,她迈着一个皇后应有的雍容步伐,一步一步走出这个男子的视野,一个字也没有说,甚至连一声叹息也没有。 诚如她对苇禛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来,这就是你和我的结局…… 这结局,空无一物。 西贡皇族受到重挫,其他两国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东珠国尚且无能为力,但迅速囤积在西北边界的北巘大军南玉调却无法视而不见。毒六的平安信还没见到,她比任何人都担心战争的爆发。苇禛重伤久而不愈,无心朝政,南玉调一面愣是顶着“**挟帝摄政”之名调动了数支皇族驻边军队北上压境,另一面联系情报总局通知北巘全部生意紧急收缩,随时准备压制北巘军部计划。 疲惫,像毒素一样在身体里蔓延,啃噬着南玉调的神力。荼靡花开到末期,白色的花瓣长出鲜红的艳色,热烈绝望得如同最后的狂欢。 毒六的平安信和瞿珏的马车先后来到,南玉调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快天亮的时候,当飞廉的长剑架在西莲的脖子上的时候,南玉调忽然觉得刚刚松开的那口气又堵在了喉咙里。飞廉是竺自恢的死士,唯一的信仰就是竺自恢的命令,他违令出现在自己面前意味着什么? 南玉调不想细想竺自恢当日闯破阵一路杀进来受了多少伤,不想从苇禛的体无完肤去推测竺自恢离开时流了多少血,不想评估竺自恢以那样的状态去单枪匹马救瞿珏会有多危险,不想承认楼清风的城府和野心会埋下怎样的陷阱……但此时,她已无法克制内心的不安与莫名的惶恐。 她看着努力压抑愤怒的飞廉,用尽力气保持镇定:“你说。” “主子救出陛下,只是重伤不敌……被楼清风所擒……”飞廉咬了咬牙,“楼清风要见你……所以……” 楼清风与炎信共同设局,最后的目标之一南玉调自然逃不掉……南玉调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了,我跟你走,你放了西莲。” 西莲惊惧地大喊道:“娘娘不可!楼清风恨你入骨,你切不可去!不可以!!!!” 南玉调朝她淡淡一笑:“罢了,该来的,一个都逃不掉。苇禛太偏激,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说完,朝飞廉点了一下头。 西莲刚喊出一声“不……”就被飞廉一个手刀砍晕过去。 马车在皇城外从清晨等到月半弯还是没等来约好的人。 身披龙袍的男子坐在花架下挽袖捻花汁,不知哪来的花刺刺进了指尖,血珠殷红,没由来地觉得心慌。抬头,方才艳阳高照此刻却乌云遮天。新来的侍女不晓畏惧,提着裙子跑得飞快,脆声嚷嚷:变天了,要变天了。苇禛双眉紧拧,定定地望着中凤仪殿的方向。 快马加鞭,太阳从地平线爬出来又慢慢往地平线下掉,不来峰顶寒气逼人,远远就能看到高高支起的木架,架子上吊着高贵骄傲的灵魂。黑袍不知被多少层血浸透,暗淡、沉重,架子上的人听到马蹄声后原本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勃然大怒:“回去!马上给我回去!” 飞廉无法近距离抗拒这顶头压下的威严,一把拉住缰绳,却怎么也无法容忍自己在此刻调头返程。 百步距离,聚与离,生与死。 架子旁花哨无比的紫袍男子邪戾地勾起唇角:“好久不见啊——铁、扇、公、子!哦,不,如今该称呼您——皇后娘娘……呢。” 南玉调挺着笔直的脊梁,扬着下巴,垂眸傲然地看着他,缓缓展开朵微笑:“怎么,嫉妒么?” 楼清风“唰”地变了脸色,左手一扬飞出一枚暗器,钉入竺自恢的小腿。竺自恢表情未变,只是眸色一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滴下。楼清风“啧啧”两声:“奇世智者,风华绝代,如今两条脚筋都断了,看来后世只能作‘残障绝代’了。”远远瞧见南玉调变了色的脸,楼清风学着她的语气愉悦地问道,“怎么,心疼么?” 竺自恢死死盯着南玉调:“调头,马上!” 南玉调看着竺自恢,面无表情地问楼清风:“楼清风,玩得这么大,不会只是想请我来赏刑吧?” 楼清风“咯咯咯咯”笑起来:“是啊,我想了千百种折磨你的方法,最后还是觉得让你亲眼目睹竺自恢是如何被我割成片,挫骨扬灰才够解气呢。” 飞廉气急大吼:“楼清风!你说只要我带了南玉调来便会放了主子,你敢背信!?” 楼清风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跳梁小丑!”说着卷起右手的袖子,他那只世称‘千金一指’作画写书的右手竟变成一只可怕的铁钩!他朝南玉调挥动这铁钩,“还记得七贤之约(详情见86、87章)么?殿下为了你废我右手,满天下追杀我!这铁钩全都拜你所赐!如今,我就用你赐给我的‘右手’好生伺候你的心上人吧!”说完就挥起铁钩,朝竺自恢扬过去。 竺自恢看着南玉调,黑眸流风:“不要看,乖,回去,不要看。” “原来你是嫉妒我。”南玉调如是说,语调轻柔,却带着讥笑,她看着楼清风被踩了痛脚却还努力假装不在意而瞬间扭曲的脸,“你嫉妒我得到苇禛所有的关注和爱,你嫉妒我的存在却又想要变成我。” 楼清风恨得浑身血都要爆炸了,咬牙切齿:“你会为你所说的话后悔……” “移魂蛊。” 三个字,轻飘飘打断了楼清风的咒骂。 竺自恢一听到这三个字脸色霎时惨白,全身大全数被封,完全动弹不得,唯有暴怒沿着血脉染红双目:“闭嘴!南玉调你马上给我滚回去!” 南玉调却不再看他,只道:“楼清风,你是不是做梦都想得到苇禛?是不是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变成我夜夜偎依在苇禛怀里?是不是?”成功在楼清风眼里捕捉到狂热,南玉调勾起嘴角,“移魂蛊可以帮你得到我的皮囊,想要的话,用竺自恢交换。想必,这比让我看着竺自恢死只是暂时痛苦一下下要来得划算得多吧?” 真气在体内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冲得筋脉撕裂了般地痛,竺自恢震声咆哮:“飞廉!带南玉调走!马上带她滚得远远的!听到没有?” 飞廉脸色苍白地僵坐在马上,没有动。 楼清风眯眼注视着南玉调,心里盘算着这话的真实:“你凭何令我相信?” 南玉调慢慢从马上滑下来,往前走了两步:“蛊族九大禁术之一——移魂蛊,两魂相易,改头换面,逆天转命。有了我的皮囊,加上药宗、毒宗两家秘术,你就能变成我,变成西贡的皇后,变成皇帝的妻子,变成苇禛的挚爱……机会只有一次,你不愿意赌吗?” “南玉调!你给我滚!滚!!!!!!!!”竺自恢竭斯底里地吼着,数次强冲不开的位让他体内真气大乱,随时会力竭而亡,他没有办法忍受南玉调用这样的条件为他求得生机,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子一步步走向地狱,“你走啊啊啊!!你若敢——你胆敢……我定恨你至绝!!!!!!” 南玉调猛地顿住,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说过,若我不爱惜自己的命你便会从此忘了我……我想,其实,忘了也挺好的,真的,挺好的。谢谢你救了瞿珏,关于六月的问题,我给你答案——是的,你是,他是。” 是的,你猜对了。 你是他的父亲。 他是你的儿子。 南玉调转向楼清风凛然而视:“放开竺自恢,从现在起,我往前一步,他就必须往前一步。否则鱼死网破,你就等着用你那污人耳目的右手恶心苇禛吧!”说着将手背到身后,朝飞廉做了个手势。 彼时夕阳西下,残阳猩红,霾压顶,风盈袖。女子来不及换下的凤羽外袍迎风鼓起,五色金线绣满张狂的华丽,雪绫白襦裙层层翻动,如同振翅欲飞的白凤鸟。 竺自恢不再说话,他努力在位层层封锁的体内凝聚一点真气,一脉脉强行冲关。 九十步,七十步,五十步,四十步…… “南玉调,你给我站住——”马蹄声震动大地,苇禛的声音由远及近。 三十步…… “楼清风你敢动她老子要你死无全尸!!!!!!!!!!!” 楼清风片刻失神,竺自恢冲开最后一关,鲜血随真气不可阻挡地喷溅出来的同时,他竭力侧身一掌朝楼清风拍去。楼清风惊觉,出掌一接,两人皆被震飞。飞廉飞身去接竺自恢,楼清风却在空中弹出铁钩朝南玉调勾去,电光火石间从侧面全速奔来一匹飞马,将南玉调拦腰抱起。只是那马上之人并非苇禛,而是炎信! 炎信没有减速也没有转弯,竟直直往前方的悬崖而去! 苇禛策马狂追。西莲看清炎信的企图,心中一凉,用尽全力在马头一点,箭一样追上苇禛。 “玉调!!!!!!!!!!”苇禛脱缰纵身一跃。 “陛下——”西莲一把捉住苇禛的脚踝用力拉住。 血红的踏火驹嘶鸣一声,没能在悬崖边刹住脚,腾空高高跃起,蹄下是万丈深渊。 炎信愉悦地咧嘴笑着,用力抱紧怀中的女子:“瞧,最终还是我赢了。” “疯子……” “嚓——”一声,裂帛之声,撕断凤凰的彩羽。 南玉调转头,瞧见苇禛大半个身体都要掉出悬崖,撕掉了她的凤袍,狰狞地喊着她的名字。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只是这一次,伸出手来的是个她恨不起的男子,而陪她共赴黄泉的却是她无法原谅的。 凤鸟断翅,雪羽堕天,这个女子,逆光坠落,徒留云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 骨头叫嚣着碎裂,血叫嚣着淹没,男子体内的兽咆哮着嘶鸣着宣泄着他的愤怒他的绝望他的悲恸。黑袍凝煞,玉面森然,朱砂泣血。从今往后,死去温文尔雅的皮囊,残留鲜血淋漓的野兽。 怕么? 怕?不,和你一起死只是让我恶心而已。 呵呵,真的要死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曾经,真的爱过我? 爱你?做梦! 呵呵……真过分,到死也不愿成全我……但是,南玉调,我真的爱你,非常爱,一直……永远……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问:永远是多久? 很久很久以后,有人答:永远,就是到我消失,天地间再无我的存在,那一天,便是永远。 来年今日,你不在我身边,我不在这世间,不得相见。 --------------------------------------------------- 卷后记: 大落纪年1225年秋,南玉调的死讯几乎传遍整个大落。 江湖中人不识南玉调,然以朱雀堂为首,武林盟主管辖之下四神堂皆披麻。 行商之人偶闻南之名,却并不甚清楚,只知夜总会、情报总局、罗马假日客栈、济善堂、太平洋水运等各行业巨头一夜间全数闭门谢客,守起灵来,三国之中数百家大大小小的商铺挂起白帛。 西贡皇后的死西贡全国缟素也就算了,但为何东珠国竟也全年斋戒皇城同哀,为何北巘国军部全体朝南静守三日?千千万万贫民百姓无从解惑,他们只听闻街头巷尾传唱少年军师,两嫁皇族的传奇故事,有个女子生前,年未满十八,这个女子死后,天下皆白。 +++++++++++++++++++++++++++++++++++++ (神马?你说悬崖下是水,南没摔死只是失忆了?……后妈肿么可能写那么狗血的穿越剧情…… 神马?你说南玉调掉到悬崖半壁的山洞里,奇遇世外高人,学得绝世武功?……后妈肿么可能写那么金庸的武侠剧情…… 神马?你说南玉调变成白凤凰飞起来了?……后妈肿么可能搞封建迷信伪科学基因突变玩升仙嘎…… 勇敢猜到“南之死”的童鞋赠送后妈烈焰红唇一枚,包邮哦亲~~~ 神马?你说坑爹?呸!姐坑的不是爹,是娘! ~~~~~~~~~~~~~~~~~~~~~~~~~~~~~~~~~~~~~~~~~~~~~~~~ 此为结卷章,已补全~~~写完这章后妈我终于病了~早上去看以医生,消沉中~~~ 隆重预告终结卷:仲父之名平天下~~~所有的爱恨都应有个了结~~下一章:亡灵玫瑰~~~ ps:感谢人潮汹涌特地充值打赏~~~瞧~~后妈打**血了~~~) 第一九五章 来年不见(补全)在线阅读 第一九五章 来年不见(补全) 肉文屋 / 第一九五章 来年不见(补全) 第一九五章 来年不见(补全) 第一九六章 花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六章 花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六章 花语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六章 花语 “嗡——咻——” 什么声音? 努力睁开眼,蓝天,虽算不上澄澈,但也好歹万里无云,唯有一条长长的白色弧线划过天际,那是……飞机?!!!!!! “fuck!怎他妈这儿都有人?” 耳熟能详的咒骂以及语法让南玉调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一双仿军靴落在眼前,烟灰零星落下,在地面轻轻一弹,跃出一丝香烟特有的味道。南玉调的视线顺着那皱巴巴地裤腿往上攀岩,瞧见一张画着厚重黑色眼线的朋克青年脸,那青年原本颓废地耷拉着眼皮,却在看清南玉调脸的时候惊艳地瞪大了眼:“我靠,演仙女的吧,哪个棚的?” 南玉调试着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慢慢撑起身体。那青年意识到她的动作有些艰难,赶紧将烟叼在嘴里,伸出一只手来。南玉调也没跟他客气,借着他的手劲站了起来。青年手心的温度很高,但手指上套满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戒指硌得南玉调很不舒服。 环顾四周,貌似是在某幢大楼的楼顶,并没有炎信的影子。南玉调揉揉额心,盯着身上质地堪称极品的雪绫襦裙和长到胯部完全未经烫染的纯天然黑发,再次提醒自己,自己不是做梦,只是他妈坑爹地又穿了。 “这是哪?”南玉调决定问个建设的问题。 那朋克小青年叼着烟顽劣地笑了:“说你仙女你还真当自己刚从天上掉下来呢?”说着伸手揉了揉南玉调的头,“说吧,小仙女在哪录节目,哥等会儿给你探个班,保不准你就红起来了。” 南玉调一巴掌拍开那钢筋混排骨的手,不耐烦地再次重复一遍问题:“我问你——这是哪?” 朋克小青年显然对她突然释放的慑力倍感压力巨大,悻悻道:“这不就南信大厦么,睡糊涂了你?” “南信大厦?!”南玉调蓦地瞪大眼,再度审视一下周围的布局——这不就是当年她被逼跳楼的南集团自家产业么?南玉调愣了愣,拨开青年,冲进楼梯间,站在电梯密码输入口前。 那小青年追过来:“我说小仙女,这是67层那群资本家专用的私人电梯,咱得走到下面一层搭公共电梯,你不是真睡蒙了……”剩下的话被南玉调飞快键入密码的手指和迅速打开的电梯门彻底堵住了,小青年钻进电梯,吞了吞口水,“卧槽,小仙女,说实话你是玩解码……”话还是没说完,被南玉调眼也没眨一下戳亮的“67”号键给惊悚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眼前就是一条光洁如镜的长廊,明显是新修过后的模样,并没有当年留下的悚人弹痕。南玉调将手指摁在指纹感应器上,玻璃门自动打开,身后的朋克小青年俨然已惊得目瞪口呆。 南玉调进入管理区,迎面走来个抱着一大摞资料的眼镜妹,南玉调瞧见她前的工作编号是73开头,新人么?她记得她当ceo时最新的工作编号还是64开头的,那么现在离她出事到底过去几年了呢? 那眼镜妹显然注意到了这边两个形貌奇特之人,上下打量两眼,谨慎地上前询问:“不好意思,这里是管理区,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请问二位是那个部门的?麻烦出示一下证件好吗?” 南玉调显然没在听眼镜妹说话,她越过眼镜妹,视线牢牢锁定了长廊尽头拐角处走来的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却设计独特的套装,既不像休闲装那般散漫,也不是职业装那样的死板,她留着干净的短发衬得她原本致的五官英气逼人,她低头飞快浏览着旁边秘书递来的文件,眼角一斜就能让身边的人紧张起来。 啊,差点忘了,这才是南之之原本的模样呢——致、干练、职场中雷厉风行的女王,而不是那个躲在别墅里邮购bl漫画和穿越小说的宅女。 姐—— 南玉调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什么发不出声音。而那迎面走来的女王竟似感应到什么似地忽然抬起头来。 一瞬间,时间停滞。 高跟鞋的声音戛然顿住,突然而至的安静显得突兀而惊心,连跟随一旁正报告着工作的部长们都猛地闭了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上司的表情,然后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很年轻的女孩,清秀的脸,深邃的眼,随行的是个朋克小青年,她却奇怪地穿着一身古装长裙,长发垂落乌黑如缎。 “咚、咚、咚、咚……”高跟鞋急促地敲击着地面,摔落了手中涉资上亿的合同,南之之抿着唇,眉心倏然一蹙,连行走都带出一股狠厉的煞气。她走到南玉调面前,扬手就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南玉调被打偏了脸,头发散落脸颊,挡住了她的表情。 职场上最冷酷无情的女王,给了对方一个惩罚的巴掌自己却不争气地红了眼睛,膛起伏,艰难呼吸,太多话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是猪吗?” “不长脑子吗?” “发现不对劲不会说吗?” “崩盘就崩盘,破产就破产,老娘在乎吗?爸妈在乎吗?” “谁准你一个人承担那一切?” “一个小白脸值得你手软吗?” “ken死就死了,那种时候你还顾得上别人吗?” “南玉调——你犯得着跳楼吗?!!!!!!” 一身白裙的女子忽然颤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露出脸颊上的红色指印,抱歉地笑了笑:“我又不是故意的……” 一滴泪,两滴泪,高傲的女王即便哭起来也让人心惊胆战。 “好啦,对不起……”曾经的小公主那么倔强地离开她的保护,时隔数年,生死之后又来到女王的面前,给出了这迟到的道歉。 一个拥抱的力量,足以抵消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走吧,我们回家……” 西装革履的职场英和偶像派的朋克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牵走了那装束奇怪的小女孩,不知是谁开了口:那女孩怎么和上一届ceo长得那么像啊?顿时,凉飕飕的过道里众人愣是惊出一身冷汗。 “对不起,没办法把troy带回来。”坐到车上,南玉调如是说。 正扣着安全带的南之之手顿了一下,然后发动了车子:“是么……”一脚油门踩下去,“他过得好么?” “嗯,结婚了,很可爱的女孩,很爱他,他也很爱她。” “是吗,那就够了。”南之之舒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来,揉揉南玉调的发顶,“欢迎回家。” 南玉调很想笑一笑,但不知为何嘴角沉重扬不起来,嘴里翻涌着浓浓的苦涩。终只是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六月的小脸闪过脑海,然后是竺自恢的朱砂痣,苇禛凤目,毒六……那些画面太过于清晰,以至于有种不真实感,心里头空荡荡的像被挖了个洞。 听说南玉调回来了,南爸和南妈也从国外赶回来,冷酷的杀手教官头一次用一个母亲该有的气急败坏朝失而复得的女儿大骂一顿,狡诈的商场鳌头像所有感情丰富的老父亲那样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南玉调很想哭,却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南集团ceo跳楼的事件离现在不过三年,对他们而言南玉调只是失踪了三年,而对南玉调而言时间却已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年了。太多情绪填塞在这冗长时光里,以至于记忆变得遥远,感官变得陌生。 大约是不一样了,却很难描述南玉调的变化。曾经的她撕掉稚嫩的皮,嫁接起世故的骨头,虽然狠绝,但至少充满着生命力,或许还深藏着柔软的美梦。而现在,过于年轻的面容,过于沉寂的表情,过于锋利的气息,像是一块彻底摔碎的玻璃艺术品,明明已是败坏的华丽,然而碎片每个角度都闪着危险的寒光,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冷。 南之之没有问南玉调去了哪里,也没有问她经历过什么,她猜得到南玉调不愿诉说的故事定然带着连回想都能让人窒息的痛苦。 不开灯的房间,低低的爵士乐环绕,或喜或忧。女孩坐在窗前,双肩微垂,长发泻地,久久地发呆。南之之抱臂前靠在门边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要回公司来吗?” 南玉调摇摇头。 “那么,需要帮你约医生吗?我认识一个德国医生,非常擅长治疗ptsd(创伤后压力症候群)。” 南玉调嗤笑一声,回头道:“姐,我没病,我只是在调时差。” “调时差么?”南之之不可置否地挑了一下眉,沉默了一会,抬手看看手表,“明天早点起,代我去个地方。” “去哪?” 南之之侧过身,准备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次日一大早南之之就没了人影,司机在门口等着,南玉调干脆什么也不问了,坐上车,闭眼假寐。方才出门不小心瞥到日历,她惊讶自己居然还记得今天就是炎信的生日……换句话说,今天也是她的“忌日”,这个日期,让她浑身不舒服。 再睁开眼的时候,车已开到城市的另一头。保镖从前门下车,给她开了车门。南玉调下了车,看着墓地的标牌怔忪半晌,她不明白南之之让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保镖递给她一张卡片:“二小姐按着这个地址去就行了,待会自会有人送二小姐回家。” 南玉调接过卡片,见上面标注着一组号码,显然是墓碑的编码。 拾阶而上,人越发稀少,沉默的碑文,零落的灵魂,这样的地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心情轻快起来。转过一座半山上的小教堂,后面是一座园林。南玉调把卡递给守门人,才得到准许进入。林木密集起来,墓地明显比先前的稀疏。数着编号往园林深处走,一路也见不到一个活人。 终于止住脚步,南玉调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背影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对方还如记忆中那般高大英伟,即便只是个背影也仿佛散发着神祗般的光芒。南玉调有时会想,弗兰多这样的人,或许只适合活在记忆中,这样就不用在真实的咫尺之内丈量永远无法抵达的遥远。 不知是不是时光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南玉调诧异着此刻自己的平静。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弗兰多弯腰放下一束花,然后猛地怔住了。如果送花的不是弗兰多,她或许可以当做一个可笑的失误,只是那人偏偏就是弗兰多,在她墓前郑重地摆上这束黄白相间的菊花。 南玉调原本是不喜欢菊花的,她却记得弗兰多教过她的所有花语。 鳞托菊——永远的爱; 白日菊——永失我爱…… 弗兰多说花会告诉你那些说不出的话;弗兰多说花会为真心辩白;弗兰多说花会泄露不为人知的秘密……弗兰多说:我最想送的花是鳞托菊,最怕送的花是白日菊。 要怎么去理解,怎么去解读——这墓前的花语? 南玉调忽然明白了,当年婚姻幸福的南之之为什么突然间提出了离婚。 还来不及逃走,还来不及调整表情,弗兰多却已转过身来,望向她的碧蓝色眼里闪过震惊、诧异,翻涌起热情、兴奋,然后又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大浪盖下,瞬间平静下来,唯剩那熟悉的温柔。 “我的小公主,你真的回来了。” 小公主,我的小公主,从一只鞋子开始的温柔,只是这温柔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对晚辈的溺爱变质成了这无法启齿的欲念? 小公主,我的小公主,原是国王抱在怀里轻哄的孩子,怎么就变成王子想要吻醒的女子了呢? 小公主,我的小公主,拥抱是最近的距离,再靠近就是毁灭。 小公主,我的小公主,回来了,又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 (关于pdst大家有兴趣可以百度一下,这里就不详细解释了。其实南之之并不知道南玉调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她的推断并没有错,或许有些人会觉得夸张,但南玉调无论何等彪悍,始终只是个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患上pdst其实是很正常的。 so,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就是南了~~~ 因为觉得玫瑰太俗了,后妈果断改掉章节名~~哦呵呵呵呵~~~ 下一章:纯白之塔~~~重塑新生~~敬请期待~~~~~~~啥?乃问三国大统?病治好了再说嘛~~~~~) 第一九六章 花语在线阅读 第一九六章 花语 肉文屋 / 第一九六章 花语 第一九六章 花语 第一九七章 纯白之塔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七章 纯白之塔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七章 纯白之塔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七章 纯白之塔 无论说什么,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无力又多余。浅浅的拥抱,这温柔有种永远无法抵达的遥远。弗兰多没有刻意掩饰花束的存在,也没有费力去作任何解释。 永远的爱,永失我爱。 他们都是聪明人。 弗兰多送南玉调回家,自然地调出她喜欢的cd,选择她喜欢的曲目。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向来清楚南玉调对自己的依赖,他从来不喜欢挖掘她的伤口,只等她痛了难受了来找自己撒娇。 尽管时间会改变一切,尽管南玉调的世界已是沧海桑田,只是人总是无法抗拒本能。弗兰多是南玉调的本能。 一路上,南玉调好几次调度视线,偷偷地观察弗兰多的表情。弗兰多似是了然,偶尔转过头来朝她笑笑,她便又低下头去,像个做了坏事怕被发现的孩子。几个回合下来,弗兰多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空出右手,揉揉她的发顶:“有话想问我?” 南玉调在他掌心的高温下颤了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沉默了一会终是开了口:“你爱她吗?” 其实这个问题属于意料之内,只是一旦问出了口,两人都觉得心中一窒。 “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弗兰多的声音很平缓,仿佛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他将车泊在路边,静静地看着南玉调,“我必须承认你于我的意义,只不过啊小公主,如果以后会有别人成为我的妻子,那么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是你。” 南玉调怔怔地转头看着弗兰多,他碧蓝色比天空还要澄澈的眼睛里溢满无奈的温柔。 宁愿腐烂在地底下也不能开花的种子,是最肮脏的牺牲,也是最卑微的爱。 “你知道理由的,对不对?” 南玉调别开头,点了点。 或许比起弗兰多,她更爱南之之; 或许比起南玉调,他更爱南之之; 亦或者说,他们只是不能也不愿伤害南之之。 车又缓缓驶入车道,弗兰多忽地苦笑一声:“我是不是——很卑鄙?” 卑鄙什么? 爱上一个永远不能拥有的姑娘,承认爱的存在却又宣告没有结果的未来? 宣誓着对婚姻的忠诚,却无法控制心的叛逃? 还是说,妄图抓住两份不可共存的感情,本就是对任何一方的亵渎? 不知道为什么,苇禛的脸忽然闪过脑海,不是一身艳色的绝然魅惑,而是荼靡花架下白色花瓣落满衣襟的模样。南玉调回过神来,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心里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是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人,不是挚爱之人,不是日夜思念之人,只是不经意想起时,都是那人最美的模样,然后心里酸涩一片? “是,太卑鄙了……”车厢里,爵士乐营造的略略怀旧的气氛中,女孩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这样说。 什么淡淡的思念,忧伤的情愫,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苦与甜!?说白了,无非是被诱惑了,被勾引了,无论时间多短,即便理智栓紧了欲念,身体守住了坚贞,都不能否认这叛逃的罪!以爱之名,确然卑鄙。怪不得南之之不原谅,一纸离婚书,她的名字龙飞凤舞,笔痕破纸。 车畅通无阻地驶入南家的大院,停在别墅下。 “上去坐会儿吗?”南玉调问。 弗兰多习惯地揉揉她的头:“之之让你去墓地找我,想必她有些话想对你说,我就不上去了。” 南玉调点点头,一只脚都迈出去了又回过头来,目光坚定:“你只能是我姐夫……我是说,你的妻子只能是我姐!”——南家的女儿果然还是霸道得毫无道理可言。 弗兰多微怔,讶然嗤笑一声,他没有应答,只是抬高视线望向别墅二楼的房间。他看不见窗户里的情景,却好似确信那人所站的位置,微笑地安静地注视着。 南玉调上了楼,敲了敲主卧的门,没有人回应。她推门而入,见身影利落的女子靠在窗边,手中夹着细细的女士香烟,优雅而寂寥。南玉调走过去,顺着南之之的目光望向窗外,楼下的金发男子终是垂下笑眸,驱车而去。 南玉调抽走了南之之指间的烟,刁进嘴里猛吸一口,呛得她连连咳嗽,咳得腰也弯了,眼泪也出来了。她忽然有些想念牛仔爹的那杆烟枪和晒得过干极是呛人的烟叶。半天缓过劲儿来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抬头,见南之之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南玉调掐灭了烟,悻悻地耸肩笑了笑:“太久没抽,不习惯了。” “恨我吗?” 这个问题来得有点突然,南玉调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哈?” “一直以来都知道你喜欢弗兰多,只当你是小孩心不会长久。只是后来我发现他不是再把你当个孩子来宠了……妈的!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恐慌了。”南之之胡乱索着火机,又点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两口,这才又镇定下来,“所以我把结婚计划提前了,尽管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他连个理由都没问就答应了。” 天色有些沉,没有足够的光线把整个房间照亮,只是凝一滴在南之之眼里打转。 “我想他还是爱我的,只是对你的关心有些过逾了,我以为只要结婚了,我跟他远走他国,而你留守南集团,距离和时间可以过滤掉你们之间那段暧昧不清的界限。”烟线徐徐上升,烟灰骤然落地,“还记得他送你的钻石针吗?估计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你知道吗?结婚典礼第二天你就回国了,他其实一直跟在你后面,因为他听说你预约了一个头牌牛郎。” 南玉调猛然一怔,太遥远的事早被她远远抛开,在此时被提及,她不记得那个牛郎的脸了,却隐约觉得不安。 殷红的唇微启,南之之吐出一口青蓝的烟雾:“你大概本不记得那个牛郎的样子,也不会知道他的名字吧?那个倒霉的男人,就在他被你买下的那一夜死掉了,被杀了。” 南玉调震身一抖,不可置信地盯着南之之:“被杀了?” “弗兰多一刀就让他断了气,是我处理的尸体。他确认目标的方式,就是通过那个男人佩戴的针……”南之之抬眼,成功地在南玉调眼里找到了惊惧,然后用中指弹掉烟灰,“怎么,不可思议么?是惊讶弗兰多居然会因为你的放纵而气到杀人,还是觉得弗兰多这样的人不该和‘杀人犯’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南玉调怔怔不能语,只觉得混乱得不行。 “所以我才气愤啊!你本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你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内忧外患的,真的只凭正常经营手段就能高枕无忧?你以为花钱雇来的保镖就真的能护我们事事周全?你以为他对谁都温柔笑笑就能站稳脚跟立于不败?玉调,你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了……” “有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南之之微微侧过身,望向窗外的天空,烟蒂在她指间落下,“其实那天我们杀错了人,真正和你发生关系的头牌就是后来的炎信。” 南玉调猛地一抖,嗓音梗塞:“你说什么?!” “他的靠近,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 南玉调愕然地瞪大眼睛,张大嘴。 “他亲眼目睹了那个倒霉的当了他替身的人是如何死去,他忘不了那个恶梦,他以为是你派人杀他的,他要复仇,却又爱上了你。一个想要摧毁你的人,妄图得到你的真心,可想而知他所受的煎熬。”南之之说着指指书桌,“你坠楼以后我调查过他,那里有他的神治疗病例,非常严重。” “是吗……”很久很久,南玉调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她忽然不想知道炎信的下落了,竺大师说过,二人同穿界门,唯契约者生。即便找到了炎信,南玉调也再无力招架他的偏执和疯狂了。 “我有时会想,如果我没有和弗兰多结婚,如果我早一点退出,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南之之靠在玻璃窗上,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五官惊人地美。 南玉调痴痴地看着她,许久许久,才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南之之动了一下,一脚踩在火光零星的烟蒂上:“你的世界现在太混乱,爱恨太过浓烈,心有太多不甘和疑惑。医生说,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你既然不愿接受治疗,我想,我至少应该给你一个真实的世界——爱有瑕疵,人有私心,黑暗,肮脏。但是——”上前一步,将南玉调纳入怀中,“我们都爱你。” 住在塔顶的公主一直挣扎在狭窄高寒的空间,虽不至于悲叹自己的不幸,却也不知道,外面那些活在泥淖中的人为这塔漆上纯白的釉。塔里生活太久,只怕变得像瓷器一般脆弱,或许应该一同跌入外面那真实的世界,把这白塔撑在灵魂深处。 “玉调,顺其自然,爱你所爱,恨你所恨,接纳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承认你所选择的所有对错,那都是你存在过的证据,然后,请勇敢地活下去……” 低低的饮泣终于辗转成野兽的哀嚎,化脓的伤口终于奋力撕开,那些坏死的恨随着痛汹涌而出。 恨那罪不得救赎; 恨那别言不由衷; 恨那念无果而终; 恨那欲伤人伤己; 恨那忆遥不可及; 恨那爱两世相隔。 别了,吾爱,萤火莲丛羊脂白玉点朱砂。 别了,吾罪,荼靡花架龙纹雪袍映妖颜。 ++++++++++++++++++++++++++++++++++++++ (现代这部分只打算写三章,所以199章开始写三国的故事。最近很不开心,所以更新有点慢,见谅~~~~ 下一章:三生三世~~~炎信的遗物~~~敬请期待~~~~~~) 第一九七章 纯白之塔在线阅读 第一九七章 纯白之塔 肉文屋 / 第一九七章 纯白之塔 第一九七章 纯白之塔 第一九八章 三生三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八章 三生三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八章 三生三世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八章 三生三世 “准备走了?”南之之一进门就看见南玉调在翻衣柜。 南玉调“嗯”了声,拨开设计良的大排高档时装,抽出一摞棉料t-恤打成卷子整整齐齐地码进行李箱里:“我联系了埃塞俄比亚的一个红十字会,今晚就走。” 南之之抽出烟,刚出火机准备点火不知想到些什么又忽然把烟给收了起来:“恐怕你暂时走不了了。” 南玉调不以为然,继续叠着牛仔裤:“放心吧,我以前学医时的一个学长也在那,他说治安还是不错的。” “玉调——”南之之顿了顿,“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南玉调愣了一下,直起身体瞧了瞧南之之不苟言笑的脸,讪笑道:“啊——难不成我得了什么绝症?” 南之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盯得南玉调浑身不自在。老半天才冷着嗓子说出了口:“你可能……怀孕了……” 南玉调被雷劈中似的僵白了脸,许久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可能?” 南之之眉头一拧,递出张化验单:“不是‘可能’,你就是怀孕了。”说完,把单子往地上一扔,冲到阳台上点了烟猛抽几口,待心情稍稍平静下来碾灭了烟头重新回到室内,看着一脸傻呆的南玉调,“医生说你这不是第一次怀孕了,你……生过孩子……了?算了……还有就说……上一胎和这一胎相隔时间太短了,你身体本还没养好,并不适合怀孕……妈的!”南之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把扫掉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声音震耳,“妈的你身上那些伤到底怎么回事?哪个畜牲那么禽兽不如!!!” 怒张紧绷的膛是压在心头永生难忘的噩梦,连着那声虚弱到底的哀求——“不生气了,好不好”,都被那人最后时刻的纵身一跃化作了烟云。以爱之名固然卑鄙可耻,只是现在她已经无所谓谁比谁伤得更重了。 南之之两三步上前掐住南玉调的肩膀:“医生的意思是要这个孩子的风险太大,保也是可以保的,但你若想去了,我也一定支持!” 手贴在小腹的位置,指尖微凉,突然想起六月,那是个何等爱笑的孩子,何等漂亮的孩子,是她拼尽气力保住的小生命啊—— “姐……”许久许久,南玉调干得有些沙哑的嗓子终于说出话来,“我是个母亲呢……” 四年后,某拍卖场。 所拍物品:七年前离奇失踪的国际巨星炎信发行的最后一支单曲《三生三世》,全世界仅十张的限量纪念版,编号d03。 起拍价格:¥333333。 王志飞坐在竞拍席上,冷眼打量着那些竞拍者,偶尔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便会从镜片上扫过一束寒光。他这辈子也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了一张唱片而一掷千金的行为,这些人到底是痴迷炎信的神秘,还是美貌?他忍不住会想,炎大哥,如果你在这,是会觉得骄傲还是讽刺呢? 王志飞和他亲哥哥都是孤儿,十二岁以前他们的生活一直过得很艰难,但兄长对他极好,他很满足。直到有一天他哥哥失踪了,炎信以其兄友人的身份担负起抚养他的职责,自那以后他再没见过他的亲哥哥。他与炎信度过了非常难熬的头两年,炎信一夜成名后他们的生活才逐渐好起来。逐步攀上事业高峰的炎信与王志飞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虽然每次相聚炎信都尽量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很多很多年以后,南集团出了事,炎信也随之失了踪,王志飞才从一个叫露西娜的女人那里知道,那两个抚养过他的哥哥竟都是夜场里挂过牌的男妓,爬滚打在社会最肮脏污秽的地方。 露西娜说,你两个哥哥的失踪都跟一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去抢那张最后的单曲,你就能找到她。 不知是谁叫出了180万的高价,引得全场唏嘘一片。王志飞扫过那人狂热的脸,心中冷笑,百万大碟,当真荒唐!不耐烦地抬腕看看手表,那个人……不来么? “一百八十万第一次!” “一百八十万第二次!” “还有没有更高价?有没有?有没有?一百八十万第三——” 手机上跃出一串数字,王志飞的牌子静静地举了起来,他抬了抬眼镜,音色冷清:“一千万。” 全场一片死寂。 王志飞疲惫地走出大厦,心里空荡荡的……她还是没有出现…… “王先生?”来人一身严谨的西装革履,分明是一副以礼相待的样子,语气却不容反驳,“这边请。” 王志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偏头就瞧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俱是同说话者一样的打扮,静默而立挡住了自己的退路。王志飞心中苦笑,她不是不来,只是略去过程,直奔结果而已。 王志飞以为自己接下来去的不是城堡一样夸张的建筑就是挂满刑具的暗室,竟没想到车子把他送到了一处私人跑马场。马场里支着空顶帐篷,帐篷里出出进进都是医生打扮的人。 帐篷里弥漫着中草药混着酒、血腥、牲畜的味道。帐篷里南面地炉上煨着中药,蒸酒的盅子连着一套奇怪的装置,看样子像是提纯酒用的,却非常怪异地使用着石料打磨的器具。北面架着一排置物架,上面搁着附带仪器的笼子,笼子里装满了各种哺动物,活倒都是活的,只是很奇怪它们的四肢都裹着纱布,连着仪器线,似是受了伤接受过治疗的样子。几个医生模样的人正在仔细对照仪器抄录数据。东面架着手术台,一个背对着的女人正在给台上的猫腿进行缝合。没有无菌室,没有无影灯,就这么在露天的帐篷里就着顶头的太阳光进行着手术。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的人都像程序确的机器,分毫不差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这情景,看在王志飞眼里诡异得令人发怵。 剪了线,那女人回过头来扫了身后一眼,简明扼要地吐出一个字:“坐。” 炎信曾于她身旁十年,养育王志飞十二年,王志飞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该怎么说呢,站在眼前的她比电视上、报纸上年轻太多了!今年该有36岁的她怎会有如此年轻的面孔?而且这年轻全无一点人工修饰的痕迹,天然得让人心惊! 南玉调在盆里洗了手,挑开口罩,朝王志飞走来:“冒昧请王先生过来一聚,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半分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王志飞惊得猛退一步,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漆黑、深不见底,让人觉得看一眼便会被吞得连皮带骨渣都不剩。这个女人逼近的每一步,都让他双膝发软,几乎站不住了。 南玉调自他身旁擦肩而过,疲惫地坐到椅子上,接过助手递来的报告,手里翻着页,嘴里便道:“坐着说话。” 那语气像是皇帝给下属赐坐似的,着实让人心生不快,王志飞却不敢抗拒。 “王先生时间宝贵,我就不绕弯子了。先生今日新拍之物,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这就开口了么?王志飞暗自握紧拳头,稳住心神:“很抱歉,这是我替老板拍下的东西,本人无权转让。” 南玉调这才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了王志飞一眼:“不用担心,过了今晚,露西娜就要下台了。她今天挪用的一千万公款用一张唱片可抵不了。” 王志飞一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一身的冷汗,凉飕飕的。 这时,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钻了进来,那孩子留着齐整的刘海,乌黑的头发直溜溜地披在肩上,一张小脸致得全不像个真人,倒像是个仿真人的sd娃娃。她走到笼子跟前,伸手去抓兔子。兔子自然是要躲得,她手小,握不住兔子的身杆儿,又抓不住兔子乱蹬的腿,只好往前一探抓在脖子处牢牢一掐,兔子越是挣扎,她便掐得越是用力。 小孩虐待小动物的事件并不稀奇,王志飞却在此刻觉得格外心寒。那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在她手中挣扎的兔子,眼里没有丁点恐惧、内疚、无措,她只是看着,仿佛只是在用眼睛记录一段事情经过。那无动于衷的冷漠……太可怕了。 南玉调听见响动,转头去看,蹙眉喝道:“夭夭,我跟你怎么说的?” 那小女孩抬头愣愣地看着南玉调,然后慢慢蹲下身子,把兔子轻轻放在地上,松了手,然后一字一句如同背书般说道:“小兔子是易碎品,要轻拿轻放。” 孩子的声线非常稚嫩,语气却没有普通孩子的各种情绪。王志飞听她这样说话,心里阵阵发凉——易碎品,兔子在这孩子眼里莫不就只是个物件? 南玉调依然皱着眉:“还有呢?” 小女孩看看兔子,又看看南玉调,迟疑道:“会动的东西不能捏脖子和嘴巴。可是妈咪,兔兔刚才没有动,夭夭是抓了它它才动的。”说着,用手指戳了戳不再动弹的兔子,抬头睁着无辜的大眼,“妈咪,你看兔兔又不动了。” 南玉调眼里闪过深深的悲哀:“它死了。” “死了?”死是什么意思夭夭并不懂,只是下意识知道自己貌似是做了坏事的,于是小声问了句,“夭夭做了坏事吗?” “是。”南玉调这样答。 坏事又是什么?坏事就是做了要道歉的事。 于是王志飞就看到那人偶一样致的小娃娃低着头,用完全听不出歉意的声调朝死去的小兔子说了句:“对不起,夭夭把你弄死了,夭夭错了,以后再也不抓你脖子了。”说完,像跨过一道障碍物一样跨过兔子的尸体,扑进了南玉调怀里。 南玉调自是察觉到了王志飞眼里种种情绪,冷讽道:“这都是拜你那位养兄炎信所赐。”说完,立刻觉得此话有歧义,瞧见王志飞一脸震惊更是明白他是误会了,便勾唇一笑,“别误会,夭夭可不是他的女儿。我的意思是说夭夭这病都是拜炎信所赐。” “怎么会……” 小女有疾,不晓哭笑,不通苦乐,不辨生死。 有僧云:她不属于这里,强行遣送,如何能毫发无损? 两人同穿界门,唯契约者生,然胎珠虽于契约者体内,却又算不上契约者,体相连既无损,则残去一魂。 “罢了,这事与你无关。”南玉调亲了亲夭夭脸颊,让保镖将她抱了下去。她又从助手手里接过一张支票,龙飞凤舞地签了大名,往王志飞那边一推,“我会帮你洗掉和露西娜的一切关系,另外支付你一千万,你只需把唱片给我就行了。”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一定要这张唱片?你是不是爱他的?既然是……” “因为那是唯一一张还未拆封的限量纪念版,是炎信留在这世上仅存的一份完整的遗书。” 王志飞脸上的冷面具瞬间土崩瓦解,一张脸白得像漂过一般:“你说……遗书?” “对你们来说,那是遗书,”南玉调起身拍拍裤子,信步离去,落下一束额发,栗色,微卷,“而对我来说,那是遗产。” 第一世,十八岁相遇,我是你的罪,你是我的孽,你恨我,我爱你; 第二世,我还你十八年,撕碎灵魂来赎罪,你依然不原谅我,我依然爱着你; 第三世,用彻底消失等不到你一句爱我,我却已爱不了你,我终是自由了,你终是自由的,我最后一次为你打开这扇门,任你留或去。 《三生三世》的音符密码破译文清晰地显示在电脑屏幕上,仅仅一个地址,用这个地址,换第四生。 +++++++++++++++++++++++++++++++++++++++++++ (终于把现代戏份压缩完了~姐心酸呐~~~~ 下一章:铁扇令~~~乱世纪,英雄泪,铁扇十二令,召唤群雄,组团打怪的时代嘎~~~~~) 第一九八章 三生三世在线阅读 第一九八章 三生三世 肉文屋 / 第一九八章 三生三世 第一九八章 三生三世 第一九九章 铁扇令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九章 铁扇令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九章 铁扇令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一九九章 铁扇令 大落纪年1229年春,北巘、西贡两国边境地区爆发了一场小规模战乱,使得原本就关系紧张的三国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北巘三十万大军南下压境,西贡也毫不示弱调集神狼部列军阵前,眼见大战一触即发,两国首脑却又不知到底盘算着什么迟迟未能下令攻城。 有人说,先前战乱很可能又是智者无游摆的一出好戏,只等北巘、西贡打得你死我活,东珠国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又有人说,北巘、西贡小打小闹实乃疑兵之计,两国不动真格却将战线一路往东推进,其实是想合力吞掉东珠国。 于是出于种种原因,东珠国也不得不调兵北上,与北巘、西贡分庭抗礼。倒霉的三江口又一次被围在中间,如同战火高温中蒸煮的一大块白,不知是会被分食还是独吞。 三国屯兵对峙五个月之久,各守其营,不曾踏入三江口一步。江湖人士猜测,许是曾是三江口一霸的铁扇公子威名尚存,又许是三江口牵扯三国太多商户让各国政要有所忌惮。但无论如何,这三江口一日围困战火之中,便迟早逃不掉被波及的危险。 南玉调离世已有四年,组织中新旧更替,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这掌事会议来的人却一年比一年少。如今局势紧张,今年来的人就更少了,尤其是北巘国境内的掌事们,因为北巘高层下达的崇武抑商新政更是忙得焦头烂额而无暇南下。 “毒六此番也不来?”会议室外南翔显得忧心忡忡,“现下三江口围困,那些欲从分权之人怕是更加耐不住的,毒六、柳生身为组织元老竟都不来……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比保住主子的基业更重要?” 眉娘压低了嗓子,为难道:“自新王继位,北巘王三番四次宣召柳生进,不是旁敲侧击挟问高品超的下落,就是变着花样儿打压夜总会。再这样下去,怕保得先帝遗孀旧臣,夜总会却是要赔掉的。”顿了顿,又道,“至于毒六……听闻小六月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他怕是定然要守着的。” “六月病了?”南翔讶然,心里登时揪了起来,“难怪毒六不来。” 眉娘狐疑地瞧了他一眼,“这六月小娃到底是谁的孩子,怎的你同毒六都那般紧张?可别说是毒六在外头一夜露水着个不知名的女人生的,这话任谁信了我都不信。” 南翔蹙了蹙眉,叹了口气:“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现下你只需记得,那个孩子值得我们舍命护佑。” 这时陆行之一身灰布长衫风尘仆仆地上楼来,见南翔和眉娘都在外头疑惑地朝屋里瞥了眼:“怎么在外头说话?” 南翔朝陆行之使了个眼色,等他走近了才附耳道:“今日怕是有人要反了,为防万一,让你的人跑一趟白虎堂。” 陆行之猛吸了口气:“组织内务,牵扯上外人怕是不好吧?” 南翔无奈道:“组织现在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人心散乱,各为私利,若真是拆伙了,那么三国那方政权我们都对抗不了。北巘那疯狗皇帝就不必说了,西贡妖帝虽不刻意打压我等,可也没打算帮上咱一把,东珠王倒是想帮咱们,可人家被无游治得死死的准备开战,也是有心无力啊。如今真能信得过的,怕只有东珠皇后的江湖势力了。” 陆行之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我派个人去请白老虎。” 眉娘望着陆行之匆忙而去的背影失了神,喃喃道:“若是主子还在……就好了……” 南翔闻言抿唇不语,默默折身进了屋里。 “主事的,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吧。”开口的是个面生的年轻人,语气甚是轻挑。 南翔的视线徐徐扫过这一屋子的人,竟多半都是生面孔,念及这四年中旧人散的散、退的退,更有甚者被北巘高层杀害软禁,他的心中愈感悲凉。陆行之进来朝他点点头,他垂了眼眸,将伤痕累累的手入袖中,道:“即使如此,那便开始吧。诸位请逐一上缴账本,报告上半年生意情况。” 太平洋水运、罗马假日客栈、过客、夜总会的账本依次呈上,而以软罗衾为首的丝绸行、茶行、盐行,甚至连情报总局都不做动作。南翔心中狠狠一跳……居然过半数了么?面上却不得不故作镇定,视线凉凉一扫:“其他诸位这半年莫不是都无账可记么?” 渲公子见漓公子朝自己点了头(152繁喧深处),起身道:“我情报总局所行之事多涉三国政要,皆为最高机密,恕我部不能接受诸位审查了。” 眉娘冷笑一声:“情报总局自创立以来,年年均为审查重点,我眉娘倒是不知怎的邓掌事刚一退,情报总局到了二位手里倒成了不能审查的最高机密了!” 渲公子到底年轻沉不住气,怒道:“何谓‘邓掌事刚一退’?何谓‘情报总局到了我二位手里’?我兄弟二人在情报总局主事五年有余,谁人不知?我看眉娘你才是仗着自己的资历倚老卖老吧?” “渲儿,不得无礼。”漓公子喝住渲公子,起身朝眉娘拱手一鞠,“舍弟鲁莽,还请眉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不等眉娘回应,漓公子又直起腰干,凛然言道:“如今时局,情报总局就如诸国高层的眼中钉、中刺,一个不小心,让人抓了把柄,便是万劫不复。在下不才,做不到主子当年的游刃有余,只得谨慎行事以求最大限度保我局安存,望二位元老体谅。” 南翔定定地瞧了漓公子几眼,想起南玉调曾对此人的评价,说其才溢满怀,制得住是宝,制不住便是祸。端茶,慢条斯理喝上一口,南翔才道:“那么其他人也是揣着此等最高机密拒交账本么?” 众人各怀心思垂头不语,沉默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终于起来个眉目锐的年轻人,明明施着礼却看不出丁点谦和,斜眼往漓公子方向一带,挑着嘴角道:“漓公子说话也忒是绕了点,依我看,漓公子之意摆明是说二位元老以及诸位掌事尚不够资格对情报总局的生意评头论足。”见渲公子急得要出口,他伸手一摆,“渲公子莫须多言,其实在下也觉得在座各位都没那个资格涉足其他区块的生意。” 南翔眼眸缓缓一抬:“赵老板,照你这么一说,今日这掌事会议是不必开了?” “开,自然是要开的。”那年轻人狭目一眯,更显光邪戾,“只不过该讨论的不是各部生意,而是诸位之巨债。” 南翔不悦地微拧眉头。 那年纪轻轻的赵老板继续道:“其他的尚且不说,单就夜总会与济善堂这两年便只亏不盈,对组织无贡献也就算了,累计下来还不知拖累了多少别的人。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这北边的生意眼见是不行了,就靠我们南部、西部的茶行盐货月月救济,莫不是要拖着所有人一起耗光么?” 陆行之一听这话登时就火了,拍案而起:“你这说的什么屁话?南集团的兄弟自来便是一家,分号遍布要的就是以防缺漏,强可补弱。” 赵老板不屑道:“时值乱世,弱强食才是道理。各方生意已大是艰难,自家兄弟都不够分,哪还来那么多银子给你济善堂布善乐施?夜总会更是荒唐,北巘新王自登基以来实施宵禁已达三年之久,夜总会竟还变着花样砸银子撑场面,实乃愚不可及!” 济善堂是南字号在大落民间的金字招牌,每年收养的孤儿中有多少被暗地培养成死忠,又与多少势力关联,实不可数,济善堂是组织的魂,既是魂则万万不可丢了去。而夜总会面上不过声色场所,实际却是情报总局的探子巢,情报总局只负责情报运营却不直接管理探子,这才不会让情报总局的管事一手遮天。然而这些秘密,仅少数元老知道,这些理由都是组织的命,确是在此刻一句也不能说的。 南翔悄悄打量了眼漓公子,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猜测,姓赵的明显有自保之意,这漓公子此时却不出言反对,莫非也是想趁机将情报总局离解出去? “那么,赵老板的意思是?”许久,竟是过客的老板开了口,极少开声的嗓子听起来有些哑。 那赵老板朝身侧几位东珠、西贡境内的分号掌事点点头,复望向南翔:“我等认为组织这几年衰败得厉害,想来是元老们有心无力。所以,我等今日前来,便是有心要为兄弟们出把力,要么改朝换代一代新人换旧人,要么改旗易帜各位从此自力更生!” “混账东西!”眉娘一手捏碎了桌脚,“你们这是要反了么?” “哼!”赵老板袖口一抖,露出利器一角,“早闻眉娘前辈武功卓群,莫非恼羞成怒要以武论商吗?” 眉娘提鞭就往赵老板那一送,一鞭子碎了赵老板袖旁扶手:“今日便是替主子灭了你这反骨又如何?” “哐镗”一声,自窗外窜入两道黑影拦在赵老板身前,拉开架势。赵老板镇定自若地端起一臂:“你当以为我真怕了你不成?” “放肆!”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威严寒意,南翔放下茶盏缓缓起身,盯着赵老板,尔后又扫过他身后几人,“主子生前最恨结党谋私、手足相残,你们这是要逼我家法伺候么?” “哈哈哈哈!”赵老板冷笑几声,“论及结党谋私手足相残,这里怕没人比得上你南翔了吧?你以为当年你联合北巘奸妃密谋杀害南玉调会是永远的秘密吗?该被家法伺候之人——当是你南翔!” 此言一出周围皆是一片抽气声。南翔五指骤缩,刺得掌心连同五脏六腑揪着疼,他知周围目光之利足以切得他体无完肤,他知这秘密迟早将他逼入绝境。只是他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成败,却不能原谅眼见她的帝国坍塌成废墟自己却无能为力。为什么要是在这个时候曝光他的罪孽?如今他要拿什么来保住她的基业?! “咚、咚、咚。”三声不重的敲门声,有些犹豫,有些胆怯,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突兀。 众人皆不悦地循声望去,见一颗圆圆的娃娃头从门缝里探进来,天真无邪的大眼转了转巡视着屋子里的人,然后小心翼翼地,声气地问了句:“哪个叔叔是南翔?” 南翔迟疑了片刻,声音哑道:“是我。” 那小乞儿颠颠地跑到他身边,把布包递给他:“大姐姐说,我把东西拿给你,你得付我两文跑腿费。” “大姐姐?是何模样?”南翔心头莫名一窒,一边问一边出两个铜板递给小乞儿。 “很漂亮的大姐姐呗,穿的有些奇怪,不过她的头发像炒栗子的颜色一样,还卷卷的,可美啦!”那小孩说着接了钱便把布包放到了他手心里,一溜烟跑了。 赵老板冷哼一声:“量你也玩不出花来!” 然而南翔对其所言置若罔闻,手心的重量压得他连呼吸都艰难起来,这包裹的形状却又偏偏让他心如擂鼓。 “南翔?”眉娘不耐烦地唤了声。 陆行之离得近,见那包裹露出一角金属冷色,忽然想到些什么,面色也是一变。 薄薄一张锦帕,连扎都不扎,四角一拨,便露出一柄寒光铁扇。南翔手不住地抖了起来,众人看清那什物也俱是惊得脸色大变。 赵老板猛地退开一步,指着南翔结结巴巴道:“铁扇令早在公子死后不知所踪,你、你、你……休想伪造……” 眉娘一把夺过那扇子,抖开扇面,扇面光滑如镜不饰一物,指尖微颤,一咬牙拨下暗扣。只听“咔”一声,十二支扇骨从扇面夹层中跳出。众人看着,总觉得那一下,心也跟着跳出来了。 镜面铁扇曾乃铁扇公子贴身之物,传闻一骨一令,一令即可调动铁扇公子一方死忠,共十二骨,由此便被称为铁扇十二令,简称铁扇令。 元老分权而治,这大落三国之中南旗下商户总数尚不可计,这天下欠着南玉调钱银的、命的、人情的人更是数不甚数。忠诚死士、草莽英雄、商界巨贾、庙堂权臣、能人异士、皇亲贵胄,那些深埋各处的底牌,随时等待铁扇令的召唤。因此江湖上甚有传闻:得铁扇令者,得天下! 铁扇公子生前用不着铁扇令,铁扇令也随着她的离开而失了踪迹,如今重现江湖,想来不是一袭恩福同施,便是一场血雨腥风。 眉娘指尖颤抖着抽出一令:“铁扇十二令,一令旧部披甲同赴战,见铁扇如见军师……” 过客掌柜闻言双目登时一亮,猛一折身朝铁扇单膝跪下:“特种部队二班班长万昌恭听令!” 特种部队?!这里有个二班班长万昌恭,罗马假日客栈里头还有个四班班长吴广义,皆为一方龙首。那么一班班长、三班班长如今又是何等人物?当年威慑北巘的特种部队千余二千人莫不是都将听令而出?! 赵老板猛地吞了一大口口水,惶然心乱。 “铁扇十二令,二令有缘知恩图报者,见铁扇如见暗主!” 一言毕,陆行之、漓公子、渲公子、以及数位生面孔俱是起身拱手,齐声道:“属下接令!” 方出两令,屋中只剩赵老板和几个小分号的新人直挺挺站着,抖瑟着如同秋叶零落。 南翔心跳不止,猛地推门而出,狂奔下楼,他腿疾不愈的步法颠三倒四乱得一塌糊涂,飞扬的袖袍中露出他伤痕狰狞的手。一瘸一拐,东倒西歪,他跑得如此狼狈,几番险些摔倒。大街上人来人往,他急急搜寻,然而哪有什么栗色卷发奇装异服的女子?双腿一软,膝盖点地,南翔终难自抑痛哭出声。 南玉调,求求你,回来吧—— ++++++++++++++++++++++++++++++++++++ (乃们不吭声,老娘没劲更…… 下一章:天上掉下个“妖”女来~~~~) 第一九九章 铁扇令在线阅读 第一九九章 铁扇令 肉文屋 / 第一九九章 铁扇令 第一九九章 铁扇令 第二零零章 天上掉下个“妖”女来(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零章 天上掉下个“妖”女来(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零章 天上掉下个“妖”女来(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零章 天上掉下个“妖”女来(补全) “可真是活见鬼了,听殿上的姐姐说她正榻前伺候着呢,就见一团红光落下来,房梁也没断,帷帐也未塌,一眨眼功夫那刺客便已落在了龙床上!” “好姐姐,那团红光我方才在南门那儿都瞧见了……你说那刺客到底是怎么闯进腾龙殿的?” “谁知道呢?现下禁卫军将大殿都给围了,连只苍蝇都跑不出来。打从四年前那一次刺客闯,先帝崩了不说,没几天连皇后也不知怎的就没了……陛下龙颜大怒,那一年可不知死了多少人。如今不知谁能有这胆子再来谋刺皇上?莫不是真不要命了?” “我怎的听闻殿上那刺客是个女的……”一个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凭空出现,也不知怎的一出手就伤了陛下……大抵……是个妖女!” 西莲刚入一路就听到这传闻,于是眉头皱得更紧,步子走得更快,自那些聒噪的女太监之中穿行而过,扫出一股厉风。到了腾龙殿,见禁卫军以将大殿团团围住,却又不知为何止步不前,人人面色怪异。西莲等不及问个明白,便两三步闯入内殿。 “陛下……”西莲猛地顿住脚步,护卫了苇禛二十年,她头一次觉得眼下这“刺客”让她无从下手。 只见身披五爪金龙黑锦袍的九五之尊盘腿坐在龙床上,手捂着额头上的血窟窿,神色扭曲,视线冰冷地瞪着他眼前的“女刺客”。 而那女刺客淡定地坐在龙床中央,款式怪异的莲蓬裙铺散开来,露出两截嫩藕似的小腿,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甚是天真地打量着苇禛,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许久,她看苇禛额头那窟窿的血流得差不多了,便抓起自己斜跨的小挎包,仔仔细细翻来覆去检查了上面镶满各种颜色的巨大宝石,确定没有损毁和弄脏,才眨巴着眼极是大人大量道:“包包没坏,不用陪。” 大殿里没由来的一阵冷风刮过,离得近的几个护卫拼命吞着口水,苇禛的表情愈发扭曲,他冷笑着,沉声问道:“查出否?这是哪来的黄毛丫头?” 刚进殿的几人跪的跪,磕头的磕头,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刺客女娃娃奇怪地看了眼众人,然后又不感兴趣地将视线重新聚焦在苇禛额头上,迟疑了一会,脆生生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的脸弄坏的。你不要告诉妈咪好不好?我会叫之之姨妈赔钱给你的,她会找医生把你的脸修好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脸修好了,就和爹哋长得更像啦。” 众人努力无视“把皇帝脸弄坏了”这个说法,再对“赔钱”一词听而不闻,至于“把皇帝脸修好”这个提议……权当浮云,然后在这段极是别扭的说辞中找到了一个关键点—— 苇禛勾起嘴角,眸中杀意凝霜:“朕长得像你爹?” 苇禛这么一问,众人才惊得抬头仔细瞧了瞧那小女孩的模样,均是一怔,那孩子的五官还真简直和苇禛同个模子印出来似的!非要说有什么大的差别,大概就是苇禛乃凤目灰眸狭长如狐,而那孩子瞳色极深,几乎是纯黑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极了某个不能说的人……但其眼尾却又偏偏拉出一条上翘的凤尾,凤目黑瞳圆大如猫。 嫩娃娃摇摇头:“‘镇’是谁?反正他不像我爹哋,你像。”说着不顾众人冷汗淋漓的恐惧,掰过镶宝石的小包包,在里面抠啊抠,抠出个巴掌大小的蜡像,“200比1微缩版爹哋模型,相似度……”再仔细瞧瞧苇禛,肯定道,“94%,嗯,妈咪说有误差,爹哋可能老了点……我觉得爹哋不老,也可能发福长胖了点……我觉得爹哋也不胖,也可能换了个发型……好像是,也可能不穿红色……爹哋,你这个衣服好看。” 苇禛死死盯着女孩手中的蜡像,他与女孩面对面瞪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发现女孩的模样和自己极是相似,只是想不起自己到底是那次疏忽,留下了纰漏。而又是谁,揣着何等心思让这女娃出现在他面前呢? “你究竟是何人?” 女娃娃眨巴着眼:“我不是河里的人,我是夭夭。” 果真是妖女啊……众人心中腹诽不已。 唯西莲骤然心脏一缩,乱了心神,急急望向苇禛,果然见他瞬间变了脸色。她还记得那年夏天荼靡花下,那个女子尚且安睡在他身侧,他吻着六月,附耳轻问:“小荼燊,若是今后有了弟弟妹妹,取名妖妖可好?” 那女子眼睛未睁,只是唇边带着笑,冷不丁道:“妖妖是你的名字啊死妖孽!” 他一愣,倾身将她抱入怀中:“小东西,明年早春桃花开时,为我再要个孩子可好?” 那女子没有答应,只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许久才念出一句:“桃之夭夭,其华灼灼……倒也是个好名字。” 她尤记得,彼时一夏繁华,他笑得那么美。 “你……几岁?”苇禛问得那么急,连声音都有些抖。 夭夭想了想,竖起两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夭夭今年春天的时候就已经‘山睡’了,”看看手指默默地数了一下,似乎不对,于是用左手把右手的无名指掰直了,满意地“嗯”了一声,“一、二、‘山’,是‘山睡’了!” 三岁,春天生,夭夭,凤目,黑瞳……除了她还有谁敢说他会变老,会发福长胖?除了她还有谁会教孩子砸了人第一件事是索赔?除了她还有谁敢把孩子望他龙床上扔?除了她……还有谁,还有谁…… 苇禛一把握住夭夭的手,大大的手掌包裹细嫩的手指,在唇边颤抖亲吻:“夭夭,告诉爹爹……你娘在哪?” 夭夭被他拖拽着手很不舒服,干脆往前爬了几步,坐到他怀里,好奇地捉住他落在前的一束青丝:“娘是什么?” 苇禛的指尖轻轻扫过孩子柔细的眉眼:“那你告诉爹爹,你说的那个‘妈咪’在哪?” “妈咪?”孩子的大眼忽闪忽闪,努力回想,“妈咪说要送夭夭回老家看爹哋,但是票已经卖光啦,只能让夭夭一个人先来。”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答到重点,于是补充了一句,“妈咪肯定是逛街约会去啦!” 殿中众人额头一片青筋,这女娃娃的话他们真是一句都听不明白,也不敢听明白,只是下意识觉得他们脾气巨差的皇帝陛下很可能因为听得半懂不懂而迁怒他人,血洗大殿。 苇稹却不知想到些什么,着孩子的小脑瓜子沉默许久,沉声下令:“封锁皇城!西莲,调出龙部,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龙部是直属于西贡皇帝的暗杀部队,出动龙部意味着什么,在场所有人都不敢想象。而那个“她”又是谁?众人心中自有揣测,却丝毫不敢说出口。 夭夭缠着苇稹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似乎很好奇怎么会有人的头发这么滑腻柔软,像是怎么抓也抓不住的泥鳅。 苇稹低头注视着孩子,唇角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补充道:“龙部杀人多了,行事狠辣,你且好好交代下去,切莫吓着她了。” 西莲跪下接旨:“谨遵圣意。” 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9年夏,西贡国红瑞天降,帝女还朝,帝喜,赐名灼华,当日即入族谱,封朝凰公主。 无功无势,来历不明的三岁幼女竟得“朝凰”之号,足见皇帝对其的重视程度,词中深意更是引人揣测。加上四年前储君苇荼燊无故失踪,许多大臣私下纷纷猜测,苇稹此举是否废储前兆?或许这大落大陆不久以后将会迎来第一位女帝也不一定。 皇城封锁达十日之久,仍无南玉调踪影。西莲进复命的时候都已经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心里准备了,然而轻轻柔柔捋着夭夭头发的苇稹竟只是了然地“嗯”了一声,似是自嘲般笑了笑:“她不想见朕,那便缓缓罢。” 西莲很想问苇稹他是如何肯定她一定还活着,一定回来了,但他那褪尽残戾血腥的美目中透露出的悲凉让她实在不忍心开口。 或许,他并不能肯定夭夭就是自己孩子;或许他并不肯定她还活着;或者他并不肯定她还能回到这个对她极是残忍的世界。只是他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空间,需要一个希望。只要一天没找到她,那么就可以假装她还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赌着他的气。 侍女前来催起,托着金龙华袍跪在榻前。苇稹动了动,趴在他口口水长流的孩子便不适地皱了皱小小的眉头,小手将他的头发扯得更紧了。 侍女想要上前帮忙,被苇稹瞪了一眼,吓得五体朝地浑身发抖。 苇稹试了几次,也没能将头发从夭夭手里扯出来。这孩子似乎特别喜欢他的头发,白天玩得不亦乐乎就算了,晚晚也是要缠着他一撮头发才能入睡的。苇稹终是嗤笑一声,将夭夭抱了起来:“罢了罢了,那便一同上朝罢。” 熟睡中的孩子不闻其言,不知做着什么梦,砸吧着嘴儿,继续往皇帝口的金线龙纹上滴着口水。 不晓哭笑,不通苦乐,不辨生死的孩子用“yes”、“no”来诠释这个世界:能吃、不能吃;好看、不好看;见过、没见过;会动的、不会动的;妈咪说过的、妈咪没说过的。她的世界像电脑一样用简单的0、1来识别。 只有那个电脑屏幕上的三维图像常常让她疑惑,妈咪说那是爹哋的模型。她问什么是爹哋,妈咪说爹哋就是像弗兰多伯伯那样又好看又会对她好的人。长得好看,夭夭懂。但弗兰多很高大,爹哋却只在14英寸的屏幕里旋转;弗兰多的怀抱很暖和,而爹哋的脸即便用千万像素的清晰度也是冰冷的;弗兰多会说很多种国家的语言,爹哋在屏幕里却从来不说话。 夭夭觉得电脑里那个叫“爹哋”的东西一点都不好玩。 只是现在,爹哋从电脑里跑出来了,真的和弗兰多伯伯一样高大。夭夭想,下次见到妈咪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爹哋比弗兰多伯伯漂亮多啦;爹哋的怀抱不但暖暖的,还香香的;爹哋穿白衣服比红衣服好看呢;爹哋的声音也好好听哦;爹哋啊,最喜欢他的头发,像巧克力瀑布流过手指呢…… 下一次,见到妈咪,一定要问问她:夭夭喜欢爹哋呢,美美的、香香的、暖暖的,妈咪,爹哋可以吃吗?咬一口,就咬一口可不可以呢? +++++++++++++++++++++++++++++++++++++ (此章补全~ 下一章:美人,爷求包养~~~夭夭想吃掉她爹,可见调戏此等基因是很强悍的~~~女王范儿归来,包养个小爷秒杀夜场~~~~~敬请期待~~~~~) 第二零零章 天上掉下个“妖”女来(补全)在线阅读 第二零零章 天上掉下个“妖”女来(补全) 肉文屋 / 第二零零章 天上掉下个“妖”女来(补全) 第二零零章 天上掉下个“妖”女来(补全) 第二零一章 美人,爷求包养(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一章 美人,爷求包养(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一章 美人,爷求包养(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一章 美人,爷求包养(补全) 清晨,薄雾。黝黑的骏马踏着晨光而来,鬼魅一般穿过曲折的小巷,撕破了小城的慵懒,惊扰了早集贩子的惺忪睡眼,直直朝着城中心的巨大建筑物奔去。 “吁——!” 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在空中嘶鸣起来。马上之人脊梁挺拔,拉着缰绳将马头猛地调转了方向,方才低下头看那不知是不是吓傻了的孩子。 四五岁大的孩子白白胖胖,像只可爱的米团子,他艰难地仰着脸,露出一双点墨般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马上的骑士。 那骑士穿着奇怪的贴身的衣服,曲线优美,双腿修长,她逆光而来,目光深邃,一撮头发从斗笠下跃出来,阳光下,有着金栗色的曲线。她腾身下马,怔怔地在孩子跟前愣了半晌,忽地咧嘴一笑,明媚耀眼,指指夜总会的牌子戏谑道:“哟,小爷,这么早就开门做生意了?” 那孩子眨巴着黑亮的眼,忽地迈开小短腿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女子的腿,用脸蹭了蹭,嫩嫩地撒娇:“美人——你点爷吧,爷以后会当头牌的!” 女子脸上的笑容几乎一瞬间就僵硬了,生冷地笑了笑:“是嘛——呵呵,要当头牌啊——”转而抱起小孩,目光柔软地细扫过他的眉眼,“倾城大美女准备退休了么?” 孩子不解地歪着头:“倾城是谁?” 女子一愣,夜总会的人会不认识倾城?但她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吻了吻孩子眉心纹着的逆十字,引得孩子瞪大双眼惊呼一声:“哎哟——美人调戏!调戏!” 女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既而变成朗声大笑:“哈哈,我的小六月啊,你可真是个宝贝呢!” 六月软软的小手勾住女子的脖子,有些疲倦地窝在女子颈窝:“美人香香,香香……” 贴在脖子的肌肤有些发烫,女子漆黑的眼骤然一缩。正在此时,夜总会里传来急声呼喊:“六月——六月……乖,快来吃药……” 来人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妈子,她跑得很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瞧见六月窝在一装束奇怪的女子怀中,她登时变了脸色:“你是何人,放下我家少爷!” 斗笠掩映着女子的冷眸,她了六月的额头,大步跨进夜总会的大门,自老妈子身边擦身而过,不满地问:“他在发烧,怎么回事?毒六人呢?” “毒六……”老妈子立刻警惕地闭上嘴,追了上去,“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不言,快速穿过厅堂,大步往后院走。 “客人请留步。”一道红影闪过,直直挡在女子跟前,“姑娘,夜总会不做白日生意,姑娘若是想来玩,不妨等入夜了再来。” 女子稍稍抬头,斗笠巨大的影下露出她微微上扬的唇角:“玄纱,召集七仙舞姬,我要见毒六,马上。” 红影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斗笠下一瞥而过的眸光让她不住地战栗起来。 老妈子不明所以,着急地扯了扯玄纱的袖子:“玄纱姑娘,玄纱姑娘,那人把小少爷抱进后院了,可要派人拦住……诶!” 玄纱没把老妈子的话听完,突然回神过来转身追着女子的背影冲向后院。 她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她就知道,她一定听得到他们的祈祷…… 她就知道,她会回来…… 清晨的风,微小的力量,却掀翻了心中的荒芜。玄纱无法阻止心跳的狂奔,无法阻止神经的战栗,无法阻止希望之光破土而出撕开漠然的灵魂。她知道她不喜欢她们卑微的朝拜,双膝却不可自控地狠狠着地,用破碎的声音召唤神的再次降临: “主子——” 小六月显然被玄纱的样子吓到了,不知所措地瞧瞧美人,又瞧瞧玄纱,弱弱地唤了声:“玄纱姨姨?” 女子将六月放到床上,他的额头,才站直身体,缓缓摘下斗笠,顿时一头栗色波浪涌出来,她纯黑的眼里泛着粼粼柔光,那柔光滚过她的鼻梁,然后落在唇角清浅的微笑上。 “我回来了。” 她立在那里,不用任何修饰,信然宣告她的归来。 小六月呆呆地睁着漆黑的眼,眨也不眨一下。 很多年后,当胖小子出落成倾世美人,当稚子走到世界之巅,每当想起这一幕,他都会相信,这世间再也找不出如她这般美的女子,她的美丽泛着光,温暖得像个巨大的怀抱,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信仰。 “美人,你会包养爷吗?”六月同学问得很是纯洁无暇。 “噢,包养你打折么?”南玉调女王挑着眉梢,开口甚是淡定。 六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一本正经答道:“美人是美人,碧桃姨姨说美人的话,可以算便宜点噢!” 玄纱一头黑线,脸抽得很纯天然无污染。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俩外星生物在一起很和谐。 这时老妈子端着药碗赶了过来,看着屋里的奇怪情景,迟疑着要不要进屋。 南玉调瞧了过去,问玄纱:“怎么回事?” 玄纱道:“前些日子六月同高忠偷偷跑去去河边玩水,结果受了凉,回来就烧了,本来毒六两剂药下去都快好了,怎知毒六刚走,昨夜六月就踹了被子,今早又烧起来了。” “毒六走了?”南玉调将六月不安分的小手重新塞进被子里,“去哪儿了?” “听闻三江口那边传来铁扇令的消息,他便急忙南下了。” “原来如此。”南玉调点点头,示以老妈子把药端进来,又问,“对了,你刚说的高忠是谁?” 玄纱迟疑了一下道:“高忠乃高大人与紫钗之子。” 南玉调接过药碗的手一顿:“紫钗的儿子?”嘴角咧开,舀了勺汤药吹了吹抵到六月唇边,“六月和高忠是好朋友么?” 六月用力地“嗯”了一声,乖乖张口把药喝下肚子。 玄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主子,毒六虽未言明这孩子的身世,但既然在我夜总会长大,我等自然视其为己出。只是玄纱以为,如今高大人身陷囹圄,虽未定罪,六月还是不宜与其子太过亲密。” 南玉调侧着身子给六月喂药,玄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语调一下子愣了下来。 “说清楚。” “六月……” “我是问高品超,他怎么了?” “高大人被朝中大臣联名弹劾,具体何事属下并不清楚,只是数日前刑部来人,将高大人投入大牢,之后,便再也没有高大人消息了。”玄纱抬头小心翼翼观察南玉调的眼色,小声问道,“主子,您可知当今陛下是……” “听说了,换人了。”南玉调点点头,放下药碗,擦干净六月唇边的残夜,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 六月虽讨人喜欢,但毒六是个男人,对他又管得严,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人这样抱着哄他入睡。如今喝了药,脑袋愈发昏沉,美人拍得他如坠云端。眼睛眨得越来越缓慢,六月的小手拽着南玉调前的布料,往她身上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南玉调低头看着六月,目光在他的小脸上流连,“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皇甫彦要打压打压前朝宠臣以建立威信,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轻拍孩子的手停了下来,女子蓦然抬高的视线里有着慑人的戾气,“敢拿老娘的生意开刀,过河拆桥可就不好原谅了!” 玄纱周身一震:“是!” 南玉调问:“这半天了,柳生人呢?” 玄纱抿了抿唇:“昨日皇上召柳生进问话,至今……未归。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昨夜半夜金玉趁夜离城南下找眉娘回来主持大局。而碧桃昨天下午便去了白羊县,希望可以请动过客的四大杀手。” 一阵穿堂风过,吹得窗棱撞到窗框,“哐哐”直响。 吹乱的卷发挡住了南玉调大半张脸,发隙间,她眸光锐利如刀:“皇甫彦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我的人!看来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主子言下之意?” “我记得咱们在东北还有几座御赐的铁矿山是吧?” 玄纱大惊:“主子?” 南玉调眼角飞出上扬的弧度:“伙计们常年劳苦,也是时候放个假了。” 玄纱思索了一会,问:“那么……工部那边,当如何解释?如今刘璋出任工部侍郎之职,怕是会难做。” 刘璋,当年特种部队三班班长。 南玉调将六月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走到洗脸架前,取下棉巾沾湿了拧干水,慢条斯理叠好,又坐回床边,细细擦拭六月的脖子,漫不经心道:“柳生不是进了回不来么,那就说……群龙无主呗。”说着,眼底划过狠厉之色,“大战将至,我断了皇甫家铸兵器的原料,即便他立刻派人顶替也赶不及秋季的工期。我倒要看看,他还玩不玩重武抑商!” 南玉调此计便是要与皇家正式杠上了,除了她没人敢下这样的决策,因为除了她,没有人真正了解整个组织到底有多大能力,也因为除了她,没有人能保证可以完全调动组织所有的力量。 “对了,”南玉调忽然想起什么,“六月怎么不认识倾城?” 玄纱脸色一变,幸亏南玉调背对着她并没看见,玄纱暗自吞了口口水,思索着说辞:“东珠王为易家翻案,恢复了易家后人的身份,她三年前便回……东珠国了。那时,六月还小……” “是么。”南玉调没注意玄纱的异常,喃喃道,“也好。她是个好女孩,犯不着在这声色场所耗去一生。那么,雪衣还在么?” “是……雪衣这些年反省了很多。” 南玉调点点头:“让她准备一支舞,全楼全力支持,就说舞姬无名归来谢客。时间就定在七天后,记得要说明,此曲为无名封山之作,但凡当夜来客,入场费用全免,只收酒水费。有必要的话,可以通过情报总局和《大落密刊》把消息放出去。” 玄纱忧心道:“可城里宵禁……当是如何是好?” 南玉调笑道:“玄纱,别忘了,有句话叫做——罪不责众。舞姬无名这金字招牌可比你想象得还要有吸引力呢。” “那不知舞曲名为?” 发色金栗,眸色流光:“涅槃!” 从窗口溜进来的风吹乱了玄纱的思绪,她抬头望着那女子,感觉这次南玉调的归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然而仔细去看去想,却又想不清道不明到底哪里不一样了。曾经的她像是带着千张假面的妖魔,百种心思,任谁也猜不透看不见她的真面目。而现在的她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清楚地映照这个世界,然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玄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她曾并肩作战的人已含冤九泉;玄纱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她曾一心保护的人已散落天涯;玄纱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她曾深爱过的人,已面目全非。 入夜,南玉调泡了个美美的花瓣浴,换上了宽大的睡裙,刚进屋瞧见六月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哟,六月小爷还不睡?”南玉调说着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小六月睁着无辜的大眼,很认真道:“美人点爷侍寝吧,爷很便宜噢!” “噗——” 很好,非常好。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南玉调曾令无数人喷茶喷饭喷血,如今终于遭报应了。 六月同学依然很傻很天真地推销着自己:“美人抱抱,送亲亲噢!” 南玉调被茶水呛得连咳几声,垂着口问:“是嘛……咳咳,买两个亲亲包邮不?” 神马是“包油”?六月同学皱着小眉头绞尽脑汁,然后用力点了点头:“爷明日让玄纱姨姨买包子给你挤包子油!但是美人要亲亲噢!嗯……还要抱抱噢——” “好吧。”调整过来的南玉调心态很好地一屁股坐上床,“一口价,八个铜板,老娘我包养你。” 六月小爷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南玉调,一把抱住她的腰:“再加两个铜板吧,再加两个铜板我就可以买庄伯伯铺子里的那个小砚台了。好不好嘛——老娘美人——” “老娘”在孩子眼里只是个名字,而听在南玉调耳朵里却足以让她心颤,颤得连呼吸都柔软起来,她将被子拉过来,盖住两人,低着头笑:“喜欢写字还是画画?” “都喜欢!”六月乌溜溜的眼里充满小小的期待,“最喜欢美人噢!” 不愧是你爹你娘的亲儿子!南玉调腹诽不已,故意板着脸:“那么,把那个‘老’字去掉,再叫我一声。” 六月先是疑惑了一下,转而就扑到南玉调怀里,撒着娇甜甜唤道:“娘美人~娘美人——再给我加两个铜板吧——” 夜色正浓,月亮咧着嘴奸笑,南玉调哭笑不得,娘美人……这什么鬼称呼!只是六月啊六月,你可真是…… “真是便宜呢……” 夜里一声叹息,暖暖的,柔柔的。 ++++++++++++++++++++++++ (此章已补全~~西贡、北巗、好吧,接下来无论如何要交代一下东珠的情况了~清空的过去,冷面的杀神,智者的未婚妻~下一章:记忆之书~敬请期待~~~) 第二零一章 美人,爷求包养(补全)在线阅读 第二零一章 美人,爷求包养(补全) 肉文屋 / 第二零一章 美人,爷求包养(补全) 第二零一章 美人,爷求包养(补全) 第二零二章 记忆之书(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二章 记忆之书(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二章 记忆之书(补全)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二章 记忆之书(补全) 东珠国,与贤侯府,珍园。 脸色苍白的女人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憎恨地死死盯着床前之人:“你来作甚?” 床前女子身着藕白色素裙,不绣华彩,她亭亭而立,即便面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她那美貌也已足够令人痴迷,她说:“我自是来瞧瞧姐姐。”说着朝身旁身形佝偻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大夫,您可要好生瞧瞧桑梓姐姐,看她这病……还治不治得。” 桑梓闻言登时变了脸色,便听那连脉都没听的大夫垂首道:“桑梓夫人旧疾复发,久治不愈,恐不久人世,夫人请节哀。” 桑梓一愣,怒极反笑:“好你个易落城!惜兰她们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到我了么?想不到侯爷一生磊落仁厚,竟接二连三遇着你们这等歹毒的妖孽!” 易落城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起了怒意,瞪着桑梓,不言。 桑梓冷讽地笑了笑:“先有南妒妇,**后院,害我姐妹软禁珍园一生不得自由!后有易家妖祸,狼子野心,取我几人命!与贤侯府威名何存?天理何存!” “天理?”易落城冷哼一声,上前就给了桑梓一个耳光,“若非你们几个有意挑拨,她怎会负气离开?若未离开又怎会死于非命……又怎会……怎会伤得他面目全非……你们——都该死!” 夏末,走到生命尽头的蝉在枝头叫得撕心裂肺。眉目冷峻的男子抱剑立在枝桠掩映之中,静静地目睹那脆弱的生命消逝的瞬间,见证着无声的罪行,直到易落城从屋里走出来,他才凉凉开了口:“大公主来访,侯爷尚在书房与陛下议事,命你去前厅同大公主说说话。” 易落城惊得脸色大变,暗自握了握拳头,倔强地盯着飞星:“你……” 飞星似乎明白她欲言又止的话,淡然道:“侯爷不问,我便不会说。” 易落城脸色却愈发差,见飞星转身欲走,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过去挡在了飞星跟前:“她们该死!是她们害死了南玉调!” 飞星的冷眸漠然地看着她,面无表情道:“她从未将那些女子放在眼里,自然不可能将一切过错推到她们身上。你杀便杀了,只是记得别再让你心里头那肮脏念头污了她的身份。”说完,绕过易落城往园外走。 易落城不知是气还是怕,浑身都紧绷绷地颤抖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永远比不过她!在你们看来,我只是个拙劣的替身,只是个卑鄙的贼,坐了她的位置,偷了她的身份……只是……只是……你可知,我原本就是侯爷的未婚妻?我原本就是……” “无人将你视为她,大公主不会,陛下不会,在下更不会……至于侯爷,你当是知道的,记忆之书中并无未婚妻一说。你需明白,这世上,无人能替得了她,无人能偷走她的分毫……即便她已不在,她的一切都不会易主。” 男子步伐冷硬,语气凉薄,背影里有种难以言述的哀默。 易落城膝盖不住地发软,飞星的每一个字都在击溃她的故作镇定,她终是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其实她心里早就知道,她所选的这条路不会有同伴,就连兄长易永康、小妹易眉儿都没能给与认同,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孤军奋战的不归路。她记得南玉调说过,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个魔鬼,因欲而生,因执而盛。 不知过了多久,易落城慢慢冷静下来,云袖拭去泪痕,刀裁新柳眉,露生秋水眸,素裙拽地,迤俪而行,她便仍是这三国之中容姿倾城的美人。她换了身衣裳去前厅为藏笑奉茶,一言一行甚是恭敬。藏笑接了她的茶,随口问了几句,似乎也没什么心情留下来吃饭,便起身打算走了。 这时瞿珏仿佛周身冒着火似的气冲冲从书房出来,一把抓住藏笑的手:“姑姑,这皇帝我当不下去了!估计您这当娘的也够窝气,实在不行,我们把无游捉去沉海算了!” 藏笑多少也能猜得出瞿珏为什么生气,易落城却是听了他的话吓得“咚”一声跪地,惶然求饶:“陛下息怒——” 瞿珏一愣,这才发现易落城在这,神色复杂地瞧了她几眼,意味不明地叹了声:“是你啊……” 易落城不明所以,心中更是忐忑,竟连头都不敢抬。藏笑终是不忍,无奈道:“起来罢,陛下同本说笑呢。”转而拍拍瞿珏的手,安慰道,“莫急,慢慢来。”想了想,又道,“过几日普法寺作祭,我与皇后去便可以了,你还是莫去的好,免得遭人疑心。” 见瞿珏面色一难,藏笑接着道:“毕竟她是以西贡皇后的身份离世的,你是东珠的皇帝,年年祭拜像什么样子?莫不是还要让那些嘴不干净的东西作什么艳情史到处抹黑她的声誉么?” 瞿珏咬了咬牙,神色僵硬:“她脾气那么差,怎么还不快点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她要是知道……知道的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音尾甚至带出写哽咽。 藏笑也被他惹得心里一阵阵难受,连招呼也忘了和易落城打,拍着他的手便一同离开了与贤侯府。 待两人出了府,易落城才起身拍拍裙子,转身去了厨房取药,尔后往书房走去。 后院三亩药田早已填平,数百块方青石板铺出纵横战线,汉白玉打磨出通润的侵略者,黑色大理石垒砌坚实防区,这巨大的棋局上全然不见曾经雅趣的较量,反倒处处透露出厮杀的暴戾。 男子无声,长发垂肩,肩线平展,背脊挺直,珠光黑袍满绣张狂而又内敛的图腾松松搭在肩上,袍脚垂地,广袖盈风。若非他戾气外露,若非他腿残指缺,若非他背影冷煞,当也是美人静好的。 易落城端着药盅远远站着,眼里是不败的痴迷。 穿梭于指间细细的线牵引着巨大的棋子,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一子绝杀。 “何事?” 许久,易落城听到竺自恢这样问,音色微哑。易落城忙上前几步,笑如春水,声线温软:“侯爷,该喝药了。” 竺自恢闻声转头朝易落城看了一眼,神色无一丝变动,又背过身去。易落城这才发现竺自恢方才问话是对着飞星说的。自四年前南玉调坠崖,飞星伤愈后回来他便极少向竺自恢下跪了,此刻却不知因为什么直挺挺跪在竺自恢跟前。 “侯爷所列名单中有三人不可杀。”飞星如是说。 竺自恢垂着眼,指尖在细线上轻轻一梭,云袖翻卷之际白子群涌,黑子急退。 飞星眉头抬了抬,继续道:“一为毒宗传人毒六,二为济善堂堂主南翔,三为朱雀堂堂主华英。望侯爷三思。” 易落城心下一惊,险些摔了药碗。 提银线,走黑子,异军突起,黑白颠倒,攻防互换,白子瞬间溃不成军。长袖一摆,竺自恢收回银线,手伏于把手之上,那残去尾指的手有着完美的骨架,苍白、寂静,仿佛羸弱无害,然而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幽幽泛着寒光,沁着一丝如血红痕,叫人看着都觉得心悸。竺自恢蓦然抬眼,双目洞深,不在意地瞧了飞星一眼,哑哑地吐出两个字:“理由。” 飞星道:“毒宗乃预言中极其重要的部分,大统棋子,不可杀。济善堂善行天下,得民心者,不可杀。朱雀堂属武林盟主直辖,皇后旧部,不可杀。” 彼时骄阳似火,烤在这片无荫的院落里,直教人头皮都烫得发疼。而此时却不知怎的乌云骤聚,霾压顶,侃侃酿出一场暴雨将袭的模样。大片影打在竺自恢的侧脸,他却忽地轻笑了一声,惊得闻者悚然:“说得倒是比陛下好听多了。” 飞星不敢接话。 竺自恢转了转扳指,细细摩挲着羊脂白玉上那丝血痕,问道:“可曾听过铁扇令?” 飞星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倒是易落城听见“铁扇令”三个字脸色“唰”就白了,四肢都跟着发凉。 “铁扇令出,国将亡,天下危。”竺自恢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然他眸中却凝着一线冷光,“以前的事我虽不记得了,但记忆之书里可清清楚楚写着这样一句话。”见飞星不答,竺自恢眼中杀气更重,“数日前铁扇十二令出现在三江口,南翔执扇,方出两令便惊动三国,天下名士听令而出,十万火急前去赴约。这其中便包括朱雀堂堂主华英以及毒宗最后的传人——毒六。正因为他们能影响江湖势力,是大统的重要棋子,可既已为他人所用,我自然留不得他们命。如此,你可明白了?” “飞星明白……”飞星蓦地抬起头,目光坚定,“但飞星不会杀他们,亦不允许任何人害他们命……” “放肆!”竺自恢怒喝一声,手一抬,衣袍飞扬,隔空扇了飞星一个巴掌。 飞星被打得跌倒在地,脸颊红肿,他缓了缓,抹了把嘴角的血,站了起来:“您亦不会杀他们任何一人,若是您还记得……” “啊!”易落城惊叫一声,药盅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她惊慌失措地伏跪在地:“侯爷宽恕……” 竺自恢蹙眉,不知是因为对话被打断还是药碗被摔碎而有些不悦,但他终没有发作,滚动轮子,移到易落城跟前,不咸不淡地开口:“起罢,莫让碎瓷伤了手。”说着朝她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方又转头看着飞星,“方才你想说我该记得何事?” 飞星刚要开口,易落城忙抢声:“侯爷忘了……若这铁扇令出,连飞星……飞星也是要听令的。” 竺自恢眼睛眯了眯:“哦?” 飞星冷冷地看着她。 易落城忽地又跪了下来:“当年侯爷北上刺探敌情,飞星随行负伤,为令主所救……”易落城顿了顿,稳住心神,“其实易家冤案之后,落城漂泊他乡,也是受过铁扇令恩惠的。所以……”易落城声音小了下去。 “所以,你也认为他们不可杀,要违了本侯之意?”竺自恢不冷不热地接了一句。 易落城急忙摇头:“不是的!”她抿了抿嘴唇,模样煞是楚楚可怜,“嫁人从夫……落城即将为侯爷之妻,自然全听侯爷的。” 竺自恢又不自觉扳指,念及刚刚拉易落城起来时,她的手冷得像冰似的,复转动轮子望书房去了,留下一句:“你大可不必嫁我一个身残之人。至于那三人的命,本侯要定了!” 易落城惶然瞪大双眼,美目蓄出水汽,呆呆地望着竺自恢的背影,一时竟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若您还记得,记得曾经的一切,那么铁扇令一出,第一个赴汤蹈火的……不是别人,是您啊——侯爷,三思!”烈烈黑衣,最适合染血的装备,骄傲的男子,恭敬而执着,他的骨头坚硬,他的意志刚强,但他的心却在冰冷的堡垒中颤抖不止。念及曾经,她立在船头,何等肆意畅快;念及曾经,她质问真相,何等重情重义;念及曾经,她逃路上暗夜里托付命托付希望,何等令人锥心;念及她的爱,念及她的恨,浓烈的连骨头都痛……他已失去了她,怎能连她所热爱的也失去?“侯爷,这世上还有很多《记忆之书》未曾记录的事,您不该忘了南……” “飞星!”易落城惊声喝道,“闭嘴!” 竺自恢在门口停了下来,侧过半张脸来,声音冷涩:“忘了自然有忘了的理由。过去那个我写下《记忆之书》定然是对过去的筛选,既然不该记住,那么忘记也罢。”说完,人消失在了书房的巨大影里,门“哐”一声关上了。 “侯爷……” “飞星!”易落城大步上前,挡在飞星跟前,瞪着一双泪眼:“你到底想怎么样?” 飞星冷笑:“自然是提醒侯爷莫犯了不可补救的错,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挠我说出真相是安了什么心?” “真相?”易落城努力压低声音,“《记忆之书》里记的哪件不是真相?铁扇令搅得江湖大乱,人心惶惶难道不是真相?侯爷护国安邦杀乱伐敌有何不对?是你、是你为了个已死之人动了私心,你只是想留住她存在的证据,给你那见不得人的真心留一丝念想!” “嚓——”一声长剑出鞘,冷光寒刃抵在了易落城的脖子上,惊得女子额头冒冷汗,飞星却只是沉默不动,许久,他收回剑,语气里带着稀有的轻蔑:“你当真不及她万分之一,忘恩负义也就罢了,连借口都寻得这般冠冕堂皇虚伪不堪,难怪也只能趁着侯爷忘记一切时坐上‘未婚妻’的位置,却至今不敢说出她的名字。” 盛夏之后,秋老虎之前,一场暴雨在惊雷之后倾然而至,浇得淡薄的女子狼狈不堪。她紧握拳头,不知是冷是气还是怕,浑身颤抖。 “难道你希望他记起来?你希望他想起她是怎么死的?你希望她因他而死,坠崖而去的情景一遍又一遍折磨着他?你希望他变回三年前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这便是你报恩的方式么?” 明晃晃的闪电割裂了男子的脸,投出狰狞的痕迹。 “我卑鄙,我无耻……但至少,我是为了活人。”**,倾城美人,暴风雨下终于撕开娇弱的伪装,展露她狂热的生命,“我感谢她,永远记得她的恩情,但她走了,我无以回报。她走了,我却不能永远停在原地,我不能,他不能,你也不能……飞星,我们都该往前走了。” 轰隆隆的雷鸣震耳欲聋,女子眼中有燃烧的烈焰,男子眼中有坠落的星光。 他们所怀念的,不敢想的,想忘记的,忘不掉的那个人,并未出现在奇世智者的《记忆之书》中,她是被遗忘的名字,亦是被镌刻的咒语。 ++++++++++++++++++++++++++++++++ (无网……冒着被抓包的危险赶文,追着领导借无线网卡,人生如此惆怅欠抽,痛苦ing~~~感谢各位不离不弃~~~~~~~ 下一章:帝师~~~敬请期待~~~) 第二零二章 记忆之书(补全)在线阅读 第二零二章 记忆之书(补全) 肉文屋 / 第二零二章 记忆之书(补全) 第二零二章 记忆之书(补全) 第二零三章 帝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三章 帝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三章 帝师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三章 帝师 北巚空州不夜城之名也沉寂了将近三年了,如今竟因为一个舞姬的出现再度扬名天下,且有更盛之势。 《大落密刊》加急印发:舞姬无名,涅槃重生,浴火独舞,封山绝步。旧客接耳相传,路人奔走相告,短短数日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上至高官权贵,下至走卒贩夫无不讨论这个话题。北巚国所实施的宵禁大抵是拦住了许多普通百姓,却拦不住行走自由的江湖客,亦约束不了手握权势的世家贵族。 十里华灯,香巾如云,这个晚上注定是不眠的。 前厅众人忙得焦头烂额,后院里南玉调斜卧榻前明明一副要歇息了模样却不知为何装束齐整,更或者说穿得甚是郑重。小六月窝在她怀里,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睁得大大的,极是可爱地摒着呼吸,没过多久脸就憋得个通红。南玉调叹了口气,眨了一下眼:“好吧,我输了。” 六月兴奋地跳起来,举着小拳头“嗷嗷”地叫:“我赢啦我赢啦!小算盘小算盘我有小算盘啦啦啦啦啦啦!” 南玉调撑着头,嘴角含着笑:“六月小爷,请教你一个问题——” 六月愣了愣,一屁股坐下来,严正以待。很显然,南玉调这“请教”二字让六月同学的自信急速膨胀了起来,他一本正经:“嗯!” “我们比的是瞪眼睛,你为什么连呼吸也憋住?” “?”这个技术问题显然还在六月的认知范围以外,他眨巴着眼,努力思考了许久,给出了答案,“因为瞪眼睛要用力!” 南玉调失神地愣了愣,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儿子显然和那个大脑异常的女儿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夭夭的话,大约会用“条件反”、“呼吸系统”、“神经元”这些词汇组合成极度诡异的句子。夭夭……狐狸可喜欢你?这么久没见,你可学会想念了?这是你的家乡,你可明白难过并不等同于眼睛漏水了?嗯,妈咪有些想你了呢…… “娘美人?娘美人——”六月扯扯南玉调的衣襟,“娘美人亲亲。” 南玉调回过神来,叼着六月鼓囊囊的脸颊咬了一口,惹得六月惊叫一声,乐得南玉调“咯咯”直乐,末了还满足地砸吧着嘴:“味道不错,鲜嫩得很。” 小六月泪捧起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南玉调,泫然欲泣:“娘美人有妖怪牙齿——” 南玉调龇牙笑笑,掐着六月的脸:“那你就是小妖怪!”想了想,把六月抱到怀里,亲了亲他脸上红红的齿痕,“下次把妹妹接来和你玩可好?” “妹妹?”六月小爷的眼睛又开始闪闪发光,“妹妹是美人么?” 南玉调笑得甚为诡异:“嗯,美人,绝对是美人中的美人!” 主楼方向燃起烟花,想来表演当是到了高潮之处。五彩绚烂的火星子吸引了六月的目光,他一骨碌爬下榻,趴在窗口瞧。南玉调眯起眼睛也望向窗外,指骨一下一下敲击着榻边,忽就开口道:“月月,让玄纱姨姨带你去露台上看烟火吧,那里看更漂亮呢。” 六月的黑眼睛眨巴眨巴:“那娘美人要等月月哦,月月回来的时候娘美人要买小算盘给月月哦!” 南玉调笑得很温柔:“好。” 相处数日,两人赌约无数,南玉调不曾失信,得到她的保证六月便放心地跑出去找玄纱了。 南玉调起身,捻起竹签拨了拨灯芯,踱至屏风后换了双厚底官鞋。刚换好鞋,就听到屋外“踏踏踏踏”齐整且急促的脚步声。 “大胆刁民,聚众闹事,罔顾王法,今已查明……” “哟,卢罗,你降职降得也忒快呐——”南玉调转过屏风,整整袖口,懒懒地打断了刑部侍郎的话,“果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个二品大员今也沦落得要亲自上门抓人干这衙役的活计了?” 方才还朗朗有声的男人定睛一瞧,登时吓得目瞪口呆脸色发白,眼睛睁得跟俩铜球似的,老半天才磕磕绊绊说出句话来:“尔、尔、尔等刁民,休要装神弄鬼……” “嗯?”南玉调眉梢一挑。 “你、你、你是人是鬼、鬼?”卢罗手指狂抖,身后官兵不明所以却也跟着有些躁动。 南玉调往前走了几步:“你说我是做人可怕些还是做鬼可怕些?” 卢罗一僵,猛地吞了口口水,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瞧着就要跪下了,南玉调忙上前往他臂下一搭,笑道:“卢大人不是来捉我这违令犯上的刁民来的么?可需要上镣铐?” 卢罗闻言连忙摇头:“不敢!不敢!陛下若是知道您还活着,定然欢喜都来不及。” “是么?”南玉调冷笑一声,“不管怎样,他要你来捉拿犯事主谋,你还是把我锁了的好,如此也显得他更有威信不是?” 卢罗张张嘴,一时间拿不准南玉调这话是真是虚,忙道:“这不好,甚不好。” 南玉调举起拳头,抖抖袖口,露出手腕:“同样,也显得他更加的冒犯我……明白么?” 外头的烟火四下溅落,映照得卢罗的脸五彩斑斓,他方才顿然醒悟,眼前这人,险得那般深刻,怕是连地府都不敢收的。 炼火城的深里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北巘的秋天来得早,到了夜里风便有些凉得瘆人了。 到了四更天皇甫彦再度被噩梦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睡,立在窗前,望着黎明前的天空,那黑暗,又深又冷。听到身后被褥轻细的摩擦声,片刻便感觉肩上一沉,是那盘龙祥云的龙袍搭在了肩上,有些暖,但更多的是沉重。 “陛下,夜里凉……” 深的女子大抵都擅长这般温柔细腻地说话,带着仰视你的谦卑,让人仿佛踏在云层里,软绵绵、轻飘飘。软玉一般白嫩的手指轻轻往男子肩上一搭,用指腹沿着肩线缓缓抚平,浓密羽睫下尽是关切与勾引。皇甫彦呼吸一滞,眼睛眯了起来,有些迷蒙的模样。忽地用力托起女子的下巴,指尖寸寸抚过那细的轮廓,然后猛地封住鲜红棱唇。 “先生……” 动情之时,浑浑沌沌唤了一声,女子硬生一僵:“陛下……臣妾担不起帝师之名。” 皇甫彦登时回过神来,推开女子,死死地盯着她。她有一双同她极像她的手,柔若无骨;她有着密长如同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每每扇动起来便像极了她耍心眼的模样;她恃宠而骄肆意**,亦有她几番做派……这女子是他寻遍天下,同她最像的人,替代她陪在他身边,只为他吃醋为他耍心机为他美丽为他憔悴……只是为什么,还是不满足,不心安,不快乐……为什么,还是想着她念着她梦着她? 果然,再相似,她也不是她…… 情欲褪了个干净,眼里唯剩帝王的狠绝威严,皇甫彦留下一句:“你且好生休息。”便转身扬长而去。 夜凉如水,前面提灯的太监弓着身子,忍住困意,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皇帝的步伐。遥遥往帝心阁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折身去了寸光殿,但他没有进殿,只在殿外呆呆地站着。寸光殿里常年燃着地龙,熏着香,点着长明灯,彻夜通明。然而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座空殿。 不知站了多久,天空开始撕开个细细的裂口,露出些光来。皇甫彦又绕到中门,来来回回穿过中与内。东方发白,大内总管瞧着皇甫彦那身皱巴巴的衣袍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开了声:“陛下,该更衣上朝了。” 皇甫彦烦躁地蹙拢双眉,瞪了那老太监许久,才不耐烦道:“摆驾!” 皇甫彦刚回大正殿洗洗漱漱连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卢罗就火烧屁股似的急着来进谏了:“微臣叩见吾皇,启禀陛下,夜总会违法集会之人已押解入,听候陛下发落。” 皇甫慑的宠臣素来都是皇甫彦的眼中钉中刺,卢罗这厢冲来更是让皇甫彦原本就不咋滴舒坦的心情雪上加霜,他手臂一扫,整盆洗脸水就给卢罗当头淋下,厉声怒斥:“胆敢违抗朝廷禁令之人自当就地正法,还押来里作甚?你是存心给朕找气受吗?” 真龙天子的洗脸水顺着卢罗的脸颊滴下来,他也不敢擦,只是跪在地上镇定答道:“罪臣不敢。只是此人——臣办不了……” “办不了?”皇甫彦一听这三个字就来气,抓起个杯子就给摔了,“是皇亲贵胄还是高官弄臣?朕告诉你,你若办不了这事,朕就办了你!” 卢罗给他这一杯子摔得有些愣怔,缓了缓,倒是心里头硬气起来:“先帝追封的皇贵妃若还在世,如今便是当朝太后。昔日储君亲封君鞅,今当可谓帝师。微臣以为,此般人物,臣是万万不可轻易惩办的。” “什么?”皇甫彦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炸开,思绪登时搅成一桶糊浆,手里还举着个杯子,人就那么僵住了,“你说……那人……那人是……是?” 卢罗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颅压得更低。 皇甫彦手一松,杯子跌落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忽地拨开周围的人往外跑,打翻在地板上的水湿滑,满地碎瓷渣硌脚,皇甫彦跑得急几次险些摔倒,他却混不在意,踉踉跄跄冲出大殿。 天将将亮,金色暖阳洒在殿前,那女子遥遥立在白玉阶上,长发垂肩,衣袍飞扬。这个距离,本是看不清五官长相的,然这女子的风骨无人能复制,皇甫彦愣是钉在原地般,半步都移动不了。 终还是南玉调先耗光了耐,一步步走近了来。她手上拷着镣铐,她那姿态却跟佩戴着什么值得炫耀的珍贵首饰似的得意,故意晃得那铁链“噹噹”作响。生生害得本想给她个“热情相拥”的皇甫彦转惊为怒,抖着手握住南玉调的手腕:“该死的!卢罗你找死么?!” 卢罗冒着冷汗,连滚带爬跑出来赶忙给南玉调开锁,腹诽不已:果然官小了就只有当灰的命啊—— 南玉调瞧着皇甫彦笑眯眯道:“君有令,臣岂敢不从?彦儿让卢罗去抓人,卢罗虽与我有些交情又怎敢违抗君命?彦儿怎的就责怪卢大人了?” 皇甫彦面色一难,知道南玉调这是拐着弯在骂他,心里又急又委屈,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只化得一声千回百转的“先生……”,尔后捧着南玉调被磨红的雪腕在唇边轻轻吹着。 南玉调心惊一下,忙不着声色地抽回手,摆出一副“我很忙”的表情道:“这次来主要想跟你要两样东西。” 皇甫彦“嗯”一声,视线依然胶着在南玉调脸上。 “一个嘛就是我家不成气的妈妈桑——柳生,柳傻x。还有一个就是宵禁的解禁书,你也知道,我赚点小钱不容易,师生一场,如今你飞黄腾达了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可别断了我的财路啊!”南玉调如是说。 皇甫彦这下也回过神来了,想了想,笑着伸手将南玉调一缕鬓发拨到耳后:“你若是习惯让柳生伺候着,那以后便让他留在中陪着你便是了。至于宵禁,禁不禁其实也无关紧要,你若喜欢,这中这天下的一切但凭你取用。” 南玉调黑眸一沉,笑容冰寒:“我若回便是要做垂帘听政的太后,想必难免会触了你的禁忌。你要如何改朝换代我便不过问了,我的江湖路自然也不希望你来上一脚。所以说,桥归桥,路归路,有空我会常来叨扰叨扰,你若方便我也欢迎你到夜总会去体察体察民情,我们都不必做得太难看不是么?” 皇甫彦闻言笑容也挂不住了,表情瞬间变得生硬起来:“你……还要走?” “不然呢?”南玉调扬了扬眉,“彦儿呐,我怕我当了太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你架空呢!”说着大步跨进皇帝寝殿。 皇甫彦在原地愣了愣,转身追了过去:“先生!皇贵妃是谥号,您既然尚在人世,自然要取消皇贵妃的头衔,那便是做不了太后的。” 南玉调在寝殿内东瞧瞧西看看:“谥号取不取消是一码事,但老娘是你的君鞅,拥有对皇权的绝对否决权却是不容争议的。彦儿,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愿意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且只需点头同意便好,若是什么都捅破了,怕是免不了会伤了咱师生感情呢!” 灭顶的压迫感自那不轻不重的语调中扩散开来,比之五年前更盛气凌人,比之十年前更戾绝肃杀。眼前这个女子仿佛已脱下最后一重伪装,以兽的姿态临世,霸道、蛮横、强大、肆意。皇甫彦忽然意识到普通的锁链怕是锁不住这狂野的灵魂的了,他需要的,是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技巧和耐。 “先生之命,学生亦不敢不从。”皇甫彦的眼里重新充溢温柔宠溺,“只是先生切莫再失踪了,彦儿……彦儿再也不能忍受失去您的痛苦了……” 背对着皇甫彦南玉调的脊背僵了一下,尔后点了点头:“好。” 一把手的命令向来很有效率,半个时辰内,憔悴得跟恹黄瓜似的柳生就给收拾干净送到南玉调面前了。可怜柳生这几日受的所有惊吓和煎熬没击败他,倒是看到南玉调的那种见鬼的心情让他彻底晕厥了过去。南玉调很是能理解地果断让人把柳生给抬进马车里了。 “先生为何急得今日就走?”皇帝同学很是心酸不舍。 南玉调在皇帝寝殿里翻箱倒柜半天,终于找到个巴掌大小的玉珠算盘,满意地收进袖袋里,拍拍皇甫彦的肩膀:“多存些有趣的玩意儿,为师会常来光顾的。” “……” 霞光中短暂的重逢平静且略带喜感,只是此刻朝霞满天却挡不住他日的狂风骤雨。 年轻的帝王站在高台遥望离人远去的轨迹,那属于少年青涩的不舍迅速转换成属于男人的征服欲和帝王的霸气。药园里洗尽铅华的女子用死气沉沉的眼睛注视着日渐成熟的毒果。而马车里,南玉调紧握男子枯瘦的手,眼中有坚定的泪光。 “柳生,挺住!” ++++++++++++++++++++++++++++++++++++++ (这个网卡是个奇迹~~~视线飘渺中~~~无网是会呼吸的痛~~~下次打开网页的时候,要听到乃们的消息哦~~~~~~ 子不教,父之过……maybe也会是母之过~~~父与子的邂逅,下一章:父与子~~~敬请期待~~~~~~) 第二零三章 帝师在线阅读 第二零三章 帝师 肉文屋 / 第二零三章 帝师 第二零三章 帝师 第二零四章 父与子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四章 父与子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四章 父与子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四章 父与子 六月本也算是很懂事的孩子,只是这些天同南玉调胡闹打混,竟是愣生被她宠出些脾气来了。 看完烟花回来不见了南玉调,六月犟着不肯睡觉,玄沙本就担心着南玉调和柳生的事,不免责备的语气重了些。六月先是委屈地瞪着他乌溜溜的眼睛,瘪着小嘴争辩:“娘美人说过会等月月的!娘美人答应了,月月一回来她就送小算盘给我的!”再被玄沙说上几句,四岁孩子的难搞本质终于爆发了。只听声嘶力竭的尖叫毫无预兆地划破天际,接下来就是长久不歇的扯喉咙大哭。 六月同学人生头一次的竭斯底里的效果很是惊人,先是吓呆了方圆一里所有听力正常的生物,任玄沙怎么哄都哄不回来,然后整整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才累得实在顶不住,生生哭晕了过去。 于是等到第二天中午南玉调回来,看到的便是玄沙同一干老妈子人人挂着黑眼圈面容憔悴横七竖八地倒在六月床前。南玉调眉头紧锁,先是安排了大夫来为柳生看诊,确定柳生并无大碍后才去向玄沙了解情况。 玄沙言辞之中并无太多责备的意思,只说夜总会在北巚国里地位甚是敏感,新政时期许是应当谨慎些。孩子哭闹本无过错,只是毒六带回这孩子恐怕身份有些可疑,实在不该引人注目的。 南玉调没有回答,坐到桌前,瞧了六月一会,然后对玄沙道:“把他弄醒。” 玄沙一愣,有些不忍:“天快亮了才睡下,喉咙都哭哑了,只是个孩子,怪可怜的……” “弄醒。”南玉调依然只有这两个字。 玄沙无奈,只得上前摇醒六月。美梦被打扰,六月的小嘴儿瘪了瘪,睁开惺忪睡眼,刚想哭来着就瞧见南玉调坐在桌前,于是泪珠子就更加忍不住地掉下来,委屈得不得了地朝南玉调伸了手:“娘……抱抱……” 大约是睡得半梦半醒不甚清醒,“娘美人”三个字被简化成了一个“娘”字。南玉调原本板起的脸惊怔地变了变色,内心的坚硬被那声软绵绵的“娘”冲得汪洋成灾,她却还是不得不强装厉色,从袖袋里取出巧的玉珠算盘道:“算盘我如约给你带来了。”见六月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眼神,南玉调心里一揪,仍是举起算盘干脆利落地往桌边上狠狠一敲,“啪”的一声吓得众人震身一抖,一颗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珠应声碎了。 南玉调道:“你前日答应每天早上绕着院子跑五圈,现在却赖在床上睡觉,言而无信,该罚!” 六月睁着他大大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南玉调再度举起算盘往桌上一敲,敲断了串珠的玉棍,翡翠珠子便哗啦啦地掉下来:“要发脾气是你的事,打扰了别人休息却是你不对,随意迁怒他人,该罚!” “男子汉大丈夫,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纠缠不休,该罚!” “啪!啪!啪!”玉碎之声应着一连串“该罚”震得人头皮发麻,终还是玄沙看不下去,忙抓着南玉调的手劝道:“够了主子,他还只是个孩子——” 六月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哇”地一声哭出来,边哭还边喊:“你是个坏人!坏人!我不喜欢你了!我不要你了!坏人!玄沙姨姨——我要六叔叔,月月要六叔叔回来……” “不必理他,任他闹去。”南玉调站起来,转身便走,“午膳时间,该吃饭的吃饭,该休息的休息。” 玄沙未动,犹豫着开了口:“这不好吧,毒六素来宠这孩子,若是回来知道……怕是心里头会有些想法的。” 南玉调在门前顿了顿,没有回应,大步离去。 一直沉默的金玉上前拍了拍玄沙:“夜总会里混得出人头地的有哪个不是被主子教训过的?你也忒多心了。” 玄沙“诶”了一声:“可六月还这么小……”话说到这没了声音,玄沙扭头瞧瞧六月,再瞅瞅金玉,“你想的可是和我想的一样?” 金玉白她一眼:“你看着主子天天是宠着六月玩儿来着,其实教他的可算少?若是换个旁的孩子,主子能这么上心?主子何等爱财之人,当着面儿眼都不眨一下一下敲碎了那价值连城的翡翠算盘,为的什么?” 玄沙张了张嘴:“莫不是主子要培养继承人了?”说着,再回头瞧瞧已哭得甚累的六月,原本泛滥的同情心一下变成满当当的羡慕,“这娃命忒好了!” 六月见自己哭了这半晌玄沙都不来安慰一下自己,心中更是委屈了,只是也忽然领悟自己这么哭得没个价值实在亏本,于是吸了吸鼻子,慢慢爬下床来,跑到玄沙同金玉跟前,一人踩个一脚:“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踩完撒腿就跑了。 南玉调在柳生床边一直守到半夜才守到他醒来。大概是晕前瞧了一眼,柳生见着南玉调倒也没受什么惊吓,眼珠子瞪上两瞪,吐沫子咽上两咽也就缓过来了,哑着嗓子总结心得:“就知道……祸害遗千年……” 南玉调嗤笑一声:“承蒙吉言。”言毕两人相视一笑,却又都沉默了。 断烛残影,拉扯着彼此的表情:“皇上他……驾崩了……”许久,柳生这样说。 南玉调愣了愣,干笑两声:“别驾崩不驾崩说得好像真的似的。我还在里那会儿皇甫慑就计划着要禅位的了,搞个假死什么还是我给他出的主意,欺瞒天下人的小手段,别人不知,你也该是知的吧?” 柳生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南玉调。南玉调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终是意识到了什么,愕然地张了张嘴,却没问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柳生垂眼低语:“大落纪1226年冬,长武帝久病不愈,崩于泰华殿。有疑帝为妖妃毒害,追查至仁妃江瑟倪处,但因证据不足,未能将其治罪。后又传出流言,说先帝乃新帝所害,新帝大怒,血洗朝堂,清政论。前朝宠臣多被贬官流放,更有甚者全家抄斩。我想下一个人头落地的……恐怕就是高品超了。南……你觉得,先帝若还在,会眼瞧着那些有功之臣一个个枉死么?” 夜深风凉,安静下来的夜总会灯暗人稀。楼廊里缓慢行走的人踉跄一下,险些摔倒,伏在漆红楼柱上的五指苍白如指。 “主子……”玄纱很是忧心。 南玉调摇了摇头,朝她摆摆手:“没事,你休息去吧。”说完,步履虚乱地进了六月房间。六月白日里闹过两场,这会儿睡得正沉,只是眼睫毛还湿湿的挂着泪,不知是不是梦到白天发生的事情,模样很是委屈。南玉调上床,听见六月稀里糊涂喊了一声“娘”,心头一颤,猛的将他牢牢抱进怀里。 “娘在……” 关于皇甫慑的死,南玉调打心眼里是不信的,即便恐慌得莫名其妙,她也是要亲眼见了求证了才肯罢休的。只是万事往最坏的方面去想,若皇甫慑的死真跟皇甫彦有关系,那么南玉调一旦去查了,必然也不会过得轻松。思虑之下,南玉调次日便带着六月南下了。 六月兴奋之余忽然想起他们在闹矛盾:“娘美人……哼!” 南玉调无语之:“……” 六月义正言辞:“我不同你玩了!” 南玉调淡定之:“嗯。” 六月总结陈词:“你是个坏人!” 南玉调淡定之:“嗯。” 一刻钟后六月补充发言:“我不喜欢你了……哦!” 南玉调淡定之:“嗯。” 半刻钟后六月循循善诱:“小爷以后都不亲你了哦——” 南玉调淡定之:“嗯。” 六月急了:“也不侍寝了哦!” 南玉调淡定之:“嗯。” 六月同学不说话了,瘪着小嘴,红着眼圈,乌溜溜的眼珠子泡在水里打滚,大眼一眨,泪珠子跟金豆子一样咕噜咕噜滚下来,小膛也跟着起起伏伏,接着小嗓子也一抽一抽,颠簸的马车里,他的声音也有些颤:“娘美人为何不理月月了?娘……哼哼……美人……不喜欢月月了吗?娘、娘美人以后都……都不亲月月了吗?娘……娘……娘美人要把月月丢掉了吗……呜呜——呜呜……娘……美人……” 介于六月的断句断得太有杀伤力,南玉调本还想着再晾他几轮,现也敌不过他那声声催人心酸的“娘”,一把将六月抱进怀里,吻着他湿漉漉的长睫毛,轻哄着:“是谁说不同我玩了?谁说我是个坏人?谁说今后都不喜欢我不亲我了?嗯?” 六月在她怀里闪躲,地拨鼠一样死命地往她怀里钻:“月月错了,月月以后不惹娘美人生气了……” 玄纱在马车外同金玉相视一笑,那眼神翻译过来就是说:姜还是老的辣!继而又听马车里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耳语:“娘最喜欢月月了……”车外两人登时大惊,面面相觑,没听错吧?她是说“娘”而不是“娘美人”吧?没有断句吧?她……?! 一路南下至三江口,到了浦洲也不曾特意逗留。其他人倒没什么,只是这样的旅行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实在还是枯燥了些。带来的书路上也看完了,六月便有些坐不住。途径书斋,南玉调拿了块牙佩给六月:“把牙佩给书斋老板你就可以进去看书了,娘晌午来接你。” 六月瞧着这牙佩很是新奇:“这个是银子吗?它可以买很多书吗?” 南玉调他的头:“这不是银子,也买不到书,但是有它你便可以在书斋里无限制阅读。” 六月兴奋地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跑进书斋里去了。 那厢南玉调的马车刚走,这厢又迎来一顶软轿。 立在轿旁的黑衣侍者道:“容属下先行打点一二。” 沉冷的声音自轿中传来:“本侯在书斋等你。” 不知遗传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这般强悍,但六月也确实算是极为聪明的孩子,三岁便已识得许多字,自己翻了许多书了。即便如此,对于年仅四岁尚未进行过系统教育的六月而言,一个人去翻《大落志》显然还是难度太大了。这不,翻了两页,画了近二十个圈圈的六月终于忍无可忍,将生字抄在纸上准备去请教他人。此时时间尚早,书斋人极少。加之六月是拿了南玉调的牙佩,老板便将他安排在了里间的贵宾楼里,六月愣是跑了几个房间也没瞧见个活人。 这书斋原是济善堂下收养孤儿的学堂,后来随着规模的迅速扩大,书斋的作用也变得复杂起来,辟出一块对外开放,所藏书籍只借不卖,表面看来虽不盈利,间接却不知施恩于多少寒门志士。光是知恩图报者每年馈赠就足以让书斋顺利经营下去了。 六月跑下楼终于在池子边见到个人。那人披着素白长衫,手执书卷,面池而坐,听见响动微微侧过脸来,瞧见是个孩子微微有些怔愣,但很快便恢复淡然。那孩子倒也不怕生,颠颠地跑过来,眼巴巴地瞅了瞅男子,又瞅了瞅他手里的书卷,很是欢欣地把自己手里的纸递到男子眼前:“美人叔叔,这是什么字?” 美人叔叔?! 某美人淡定的眉心很不淡定地挤了挤,似乎连眉心那颗朱砂痣也不自在地纠结了。不知道为什么,男子心中有股强烈的貌似被调戏了的感觉。但那感觉却并非被冒犯的不适,而是仿若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个谁声声喊着“美人、美人”,却叫心里头一抽一抽的难受。 男子定了定神,瞧了瞧那宣纸上的字,道:“戮,杀戮的戮。” 六月眨巴着眼“哦”了一声:“谢谢美人叔叔!”说着一溜烟跑了,但没过多久又拿了张纸下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男子,“那这个字呢?” “缰,缰绳的缰。” “哦——”六月恍然大悟,一扭屁股又跑上楼换纸去了,小脸儿跑得红扑扑的。写得急了,新墨染袖,跑得急了,在楼梯口险险栽下,眼见就要摔个五体投地,却不料腰间一紧,小六月还来不及惊呼就已跌进男子怀中,淡淡茶香环抱而来。六月低头瞧见“嗖”一下就不见的银丝惊讶地睁大眼睛,兴奋地举起小拳头:“美人叔叔好厉害!”说着“吧唧”一口香在美人脸上,不顾美人瞬间僵掉的表情,得出一个极是天真且惊悚的结论,“美人叔叔你是蜘蛛吧!” “……” 此美人显然没有足够的娱乐神,他在神经系统短暂的僵化之后直接取走了六月手里的纸,展开来瞧了瞧,目光有些怔愣:“你在看《大落志》?”——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的正是个“鞅”字。 “你怎么知道?”小天真六月同学可爱地捧起脸,惊讶地张大了嘴:“哇!美人叔叔你真的是蜘蛛哦!那你家是不是在盘丝洞?我可不可以去你家玩?但是月月昨天没洗白白,而且月月太瘦啦也不好吃,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吃我?” 这个连珠问得很是有技术含量,男子的表情僵着僵着有些崩,崩着崩着便有些抽,刚刚才来的黑衣侍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的主子似乎要笑了,但始终未能见到笑容在他的世界里重生。美人色冷,双睫微垂,敛住眸光,唇张张合合,听不出丁点温情:“此字为鞅,君鞅之鞅,取约束之意。” 孩子心,六月的注意力全都被“会吐丝的蜘蛛”这个推理所吸引,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便坐在男子腿上四处寻找银丝出处,这才注意到这男子坐的椅子有些奇怪,两侧都装了大轮子,六月好奇了:“美人叔叔你的椅子为何有轮子?” 男子少顿道:“腿疾不便,以此代步。” 六月眨了眨眼,又瞧了瞧男子一动不动的膝盖,赶紧扭着小屁股小心翼翼地从男子腿上爬下去,然后低下头,将脸凑近了男子膝盖,鼓起腮帮子吹了吹,再用小手很小心很小心地揉了揉:“吹吹揉揉就不痛了,不痛了哦——” 很难形容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万马奔腾自心中最荒芜的那片戈壁汹涌而过,烟尘滚滚很快没了踪迹,却留那蹄踏千金沉沉之感久久震动心头。又似种子破壳,“咔”一声脆响,挡也挡不住那微小的力量沿着血脉盘错节斩断不得。猛的转动轮子,男子背过身去,肩上的白袍飞舞出疑似仓惶的模样:“你现在看《大落志》未免之过急,不若先读熟了《学子经》再说。”说完,推动椅轮驶上长廊,冷冷唤了声,“飞星,还不出来?” 黑影闪过,落在轮椅之后。六月又惊叫一声:“啊呀!又来一只蝙蝠!” 飞星脚下一崴,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那孩子,眉心一枚倒十字刺青,睫毛浓长,眼黑如夜。飞星心中惊了一跳,那眼睛,如她在前。忽然想起那夜逃路上她说她已有孕的事,这些年不曾想过去寻那孩子,大约心里是有些恨的,总觉得那孩子也是害她命丧的凶手之一,也隐约听说毒六身边带着个眉间有刺青的孩子,年纪应该也这般大小吧……浑身一僵,每个毛孔都发起怵来,飞星猛地转过脸,推着轮椅匆匆离开,再不敢回过头去。 晌午,南玉调的马车一到,六月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去往南玉调怀里一扑,拱来拱去地撒娇。南玉调素来五感敏锐,此间便闻到六月身上染着极淡的茶香,想起故人不免眉头蹙了蹙:“打翻茶碗了?怎的多了股子茶气?” 六月摇摇头,举起袖子吻了吻,担心的问:“月月臭臭吗?” 南玉调莞尔一笑,掐了掐六月面团子似的脸颊:“我的月月香香的哦。” 六月心想这肯定是方才那蜘蛛美人叔叔身上的味道,还是不放心地追问:“娘美人不喜欢吗?” 淡淡茶香,若有若无,宁静致远,淡泊儒雅。南玉调抱紧了六月,用额头抵了抵他的小膛:“不,娘很喜欢,有你爹爹的味道呢。” 六月愣愣地睁着圆溜溜的眼,有些听不明白,又或许是不敢相信:“爹……爹?” “嗯……是时候让你见见他了。”+++++++++++++++++++++++++++++++++(少年青葱,亡命天涯~~~下一章:子~~敬请期待~~~~) 第二零四章 父与子在线阅读 第二零四章 父与子 肉文屋 / 第二零四章 父与子 第二零四章 父与子 第二零五章 子(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五章 子(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五章 子(一)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五章 子(一) 话说南玉调将六月送到书斋便同玄纱一行人去了罗马假日客栈。 客栈后院中众人围坐,静默不言,或闭目养神,或哈欠连连,或左顾右盼,或沉思冥想,或呆滞沉郁,气氛犹是压抑诡异。上座无人,唯一把骨铁扇放置椅面,眉娘立在一旁久久盯着那扇子发着呆。 还是胡三沉不住气,不耐烦地扯开他的铜锣嗓子:“我说,这人都来齐了没?齐了的话到底来个人出来主事啊?大家大老远的赶过来都干瞪眼的做啥子?” 眉娘扫了他一眼,便朝南翔看过去。南翔低头再度看了看手上的信,再抬头瞧了瞧坐在角落的毒六。毒六半阖着眼,不知道想这些什么,手指一下下敲着椅子扶手,透露出他的不安。南翔将信放到桌上,往前推了一寸:“召集者尚未到。” 半月前铁扇令经乞儿之手重现江湖震惊朝野,七日前舞姬无名封山之作由《大落密刊》昭告天下亦是掀起轩然大波,而紧接着而来的一封来自空云城的密信无疑是压在众人心中最重的疑团和最不安的期待。那信上清清楚楚列举了十来人的名字、集会地点及时间,后面只跟了一句话—— 未能按时赴约者,除名共生簿。 要除名必须由所有组织长老全数同意才可执行,或者南玉调亲口下令,只是此人已亡。现如今没有谁有权利将成员从共生簿中除名,即便是铁扇令的拥有者。那么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若非恶作剧……莫非……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众人齐刷刷地望过去,这仗势倒是把进门的玄纱给吓了一大跳。玄纱顿了顿步子,吞了口口水:“呃……不是我,是……” “什么是你不是你!”胡三白她一眼,“吓死个人呐!” 众人又失望地各自神游去了。 南翔眉头紧拧,视线细细数过信上的名字,喃喃道:“玄纱,信上并无你的名字……”话未说完便噎住了,南翔瞧见玄纱后头跟过来的人,光影切割锋利的眉尾和眼角,长发垂落,金栗,微卷,她抬足跨过门槛的那一刹那南翔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止了。 “匡嘡——”一声,毒六起身踢到了桌椅,身体不稳往前栽去。水蓝衣裙如流云翻卷汹涌滚来,一道淡香,人已在跟前。力气不大,小小的手,嫩嫩的指,却稳稳托住男子瘦若干柴的手臂。这个女子笑容轻挑得简直欠揍:“都老夫老妻了还行这么大的礼也太客气了吧?” 毒六轻颤一下,猛地反手抓住南玉调的手臂。世间美目南玉调见得也不少,有如竺自恢那般黑玉幽潭令人沉醉,有如苇禛那般凤尾飞扬勾魂摄魄,有如倾城那般水泽粼粼惹人怜惜,有如藏笑那般薄雾细雨清灵透彻……却都不似眼前这过于平凡的男子红了眼圈蓄了水雾那一瞬让南玉调是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得,只觉得莫名其妙揪心揪肺的难受。 或许应该有一个拥抱,或许应该有个亲吻,或许应该有一滴眼泪,却终究什么都没有发生。毒六先松了手,他垂下头,挡住了即将滴落的泪,退后半步,躬身道:“毒六……恭迎主子归来。” 南玉调愣了愣,转而叹息一声笑着摇摇头:“你啊——”转身大步走到上座,取走了座上的铁扇在指尖张张合合地玩上几轮,忽地将扇头往左手心里一拍,再折过身来的时候已然敛起所有的笑意和柔情,眉若剑起,目光如炬。明明没有九尺的高大身量,却微昂下巴用俯视的角度一一扫过眼前人,给人极为强烈的高高在上之感,她道:“很好,暂时没有人需要从共生簿上除名了。” 其他人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躬身齐道:“属下恭迎主子归来!” “坐。”南玉调扇头往前一指,自己已信自坐下,“废话不多说,此次召集大伙来主要是为了三件事。一嘛就是让大伙儿都见个面,彼此多熟悉熟悉,曾经各自为阵,如今是时候万众归心了。二嘛,大家也清楚,这些年发生的事确实多,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就劳诸位与在下一同好生清理一番。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三国对峙,若是打起来,这第一个被踏平的就是我三江口,就算拖着不打,他们这么杠一日,我们这生意就难做一日,还有不少权贵趁机打压我方商户,所以……”众人均抬起头来,目露光,南玉调满意地勾起唇角,“该我们反击了!” 最后一拨蝉在枝头垂死挣扎,撕心裂肺拼尽气力地鸣叫,却丝毫不能阻挡秋天气势汹汹来袭。 会议并不长,但对于会场中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次洗礼。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的归来,又将书写一个全新的开始。 人逐一散去,茶依然未凉。南玉调的左手扶在右肩上拗了拗,毒六瞧她动作不便,上前一手托住她右臂一手扣在肩骨上帮她松骨,似不在意地问了句:“怎的肩膀如此僵硬?” 南玉调闭眼假寐,舒服地“哼哼”两声:“电脑用多了。” “嗯?”毒六不解。 南玉调愣了愣,笑了:“没什么,你就当我是为儿女劳的吧。” “儿……女?”毒六的动作停了一下。 南玉调缓缓睁开眼,想起每日趴在电脑前,靠着三维模型认识自己父亲的夭夭,眼里逐渐染了些忧色:“嗯,六月的妹妹,很漂亮的孩子,下次带过来给你瞧瞧。” “……她现在何处?” 左手食指轻轻刮着椅子把手:“她亲爹那养着呢。” 亲爹……?!毒六顿了顿,仿佛连呼吸也滞了一下,他的问题没有问出口,就这么沉默了。 南玉调想了想道:“六子,我准备送六月到东珠去。” 过了很久,身后才传来极轻的声音:“认祖归宗,是大事。” 南玉调也不知怎么就冷涩地笑了起来:“屁!”羽睫一敛,“我只是无权剥夺六月认知真相的权利。至于认不认祖,归不归宗,那是六月该决定的事。” 毒六笑笑,不再答话。 晌午,南玉调去书斋接六月,六月不知从哪染得一身淡淡茶香,搅得南玉调愣是有些心神不宁。马车刚启动,那书斋的掌柜追了出来,递上个布包道:“方才有位客人嘱咐,说是送与小公子的。” 南玉调瞧了瞧六月,一手接过布包:“碰见熟人了?” 六月睁着大眼摇了摇头,又满怀期待地盯着那布包瞧。 布包打开,里边整整齐齐码着一套书,南玉调颇是意外:“《学子经》?” 六月惊讶地“呀”一声,开心地了书皮:“肯定是蜘蛛美人叔叔送给我的!” 南玉调脑门一汗:“蜘蛛……美人叔叔?什么玩意儿?”想了想,瞪了六月一眼,“你怎么能又这么随随便便勾搭陌生人?” 六月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闪着求知的光芒:“娘美人,什么是勾搭?” 南玉调淡定答曰:“勾搭就是随便赞美别人的美貌。” 六月同学抬头仔仔细细地盯着南玉调瞧了一会,再皱着小眉头努力思考了一会,如是说:“娘美人,月月没有随便勾搭蜘蛛美人叔叔,月月也没有随便勾搭娘美人,月月是很认真的,真的很认真地勾搭你们的。” 马车外的护卫们忍不住一个个“噗嗤噗嗤”笑出声来,马车里南玉调的声音很有气质地传出来: “吾儿美人,其实你也不必勾搭得太过认真。” 三江口南部与东珠国接壤的各关口已尽数封锁,西部又有西贡国重兵把守,南玉调不难想象苇稹布置了多大的网就在那等着自己落网,三江口深水港的航运又是三国虎视眈眈的重点目标,如此要顺利南下便只能返回浦洲,再从浦洲坐海船去东珠国了。 上次匆匆经过浦洲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浦洲的变化,这次既然来了南玉调也不急着赶路,决定带着六月好好逛逛浦洲州府。皇族直属的封地依然足够繁华热闹,只是这繁华热闹的景象之下却不知为何总给南玉调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好比暴雨前夕燕子低飞蜻蜓盘旋,看着热闹,其实惶然。 在金门客栈吃了晚饭,六月小朋友鼓起来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往南玉调怀里蹭了蹭:“娘美人——月月最喜欢你了。” 南玉调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吃饱了才最喜欢我,刚不还说最喜欢糯米鱼么?” 六月在南玉调怀里撒娇地滚了滚。南玉调在他屁股上一拍,将他提起来:“下楼走走去,都胖得像个球了。” 华灯初上,两人一路逛到夜市,小摊上挂的花灯点亮了夜市的十八巷。路过一卖面具的小摊,这两母子一人挑了个面具罩在脸上,乐得见牙不见眼。六月又拿了个仙女的面具说:“这个送给六叔叔好不好?以后就让他给月月找这样漂亮的婶婶吧!” 南玉调凝视着他,目光温柔,点头说好。 临着要付钱了,六月又挑出个老头儿的面具,忐忑不安地瞧了瞧南玉调脸上的老太太面具,小声问:“娘美人,这个,爹爹会不会喜欢?” 南玉调的手猛地顿住了,摊开的手掌重新合起,将铜钱收回钱袋,取出一两碎银,递给小贩:“不用找了。”转头抱起六月,隔着面具抵着他额头:“会的,他会很喜欢的。” 夜市繁华,熙熙攘攘,人挤人。走到客栈附近的巷子人才逐渐少起来,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六月伏在她肩头,呼吸软软地喷在她颈子上,有些痒。南玉调颠了颠六月,抱怨道:“小猪猪,你好重啊——” 冷巷寂静,有时大滴夜露打落在叶子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快走到巷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远远奔来急促的脚步声,人不少,隐隐还能辨出靴钉碰撞佩刀的声音——官兵?!南玉调心下一惊,慌忙冲到巷口,侧身躲进一处背光的影里。果然,没过一会,那“踏踏踏踏”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六月动了动,南玉调赶紧将他压在口,在他耳边“嘘”了一声。 很快,拉长的人影窜入小巷。打头的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小少年身形瘦长,在巷子里跑得飞快,不知是不是带了伤,身体不稳,步调凌乱。那少年自南玉调身边跑过的时候,南玉调听到他沉重杂乱的呼吸,看到他裤腿上大片未干的血迹,腥气刺鼻。后方传来刀戟相交的打斗声,少年停下脚步,往后张望。不知是谁吼了声:“少主,快走!”少年的影子在光影交界处狠狠一僵,脏污的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粘腻的血和汗,一头扎进深巷的黑暗中去了。 打斗结束得很快,几十个官兵举刀朝那少年逃跑的方向追去。 巷子恢复宁静,却多了浓浓死气。南玉调这才抱着六月走出影,眯着眼盯着杀伐之声远去的方向,六月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娘,困……”。南玉调知道这个世道,多管闲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方才那声“少主”却着实让她心里极不踏实。放轻了步子走到巷中尸体旁,迟疑了一下,转头瞧瞧睡熟的六月,刚准备离开,一只血手就抓在了她脚踝上。南玉调目光一凛,一只手已上了指环上的暗扣。 “救……救少、少主……”那人发音残破,口里汩汩冒血。 南玉调的手从暗扣上移开,脚上稍一用力,就挣开了那手的禁锢,提步离开。却听到身后那残喘之人悲怆的哀鸣:“皇上……罪臣……无能……” 南玉调猛地顿住脚步,无数细小的片段涌入脑中,似有声音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一声一声,怯懦的,欣喜的,小心翼翼的—— 娘—— 娘—— 娘…… 却并非六月的声音。 南玉调疾步折身,放下六月,一把拽起那将死之人血污的领口,抖着声音低吼:“那孩子……是谁?” +++++++++++++++++++++++++++++++++++++++ (后妈我知道你们等得很苦逼,后妈我等个网也很苦逼……有子一必有子二~~~~~~下章不用预告了吧~~~~~~~~~~~吼吼!!!!!!听说快联网了,苦逼的期待中……) 第二零五章 子(一)在线阅读 第二零五章 子(一) 肉文屋 / 第二零五章 子(一) 第二零五章 子(一) 第二零六章 子(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六章 子(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六章 子(二)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六章 子(二) 深巷长夜,漆黑的路仿佛没有尽头,足下湿滑,一个不稳,膝盖重重磕到青石板,骨头碎裂般疼得心脏都抽紧了。但是没有时间去为这疼痛耽搁哪怕一秒,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将眼泪逼回,伤痕累累的手指撑起上身的重量,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继续跑。 已不记得是第几日了,曲曲折折迂迂回回的冷巷中弄丢了最后一个死忠之臣的命,弄丢了皇族不可亵渎的尊贵,弄丢了保家卫国的鸿鹄志愿,弄丢了为人在世对温情的希冀。蜷在一处废屋里的小少年死死咬着牙齿企图阻止那细碎却致命的齿抖之声,取而代之的是浑身更为激烈的颤抖。他记得父亲教他耍过的枪法,那般凌厉威武;他记得高大人教过他使剑,那般轻灵英气;他记得军营教他长刀挥舞,那般淋漓畅快,但此时他手中没有红缨枪,没有双刃剑,没有大头刀,他只是握着一把仇恨,只想杀人、杀人、杀人! 初秋的冷雨细密织出夜色昏沉,不知是谁在外头惨叫一声,惊得夜巷凄冷狰狞。一动不动的少年狠狠一颤,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里透着冰冷的白光,那白光有如新磨的锯齿,势必要将碰触之物撕得皮开绽,他已失去所有,唯一想要的不过就是能在死之前多拉几个人垫背而已。 “匡嘡——嘭!”原本已摇摇欲坠的院门不知被什么用力撞塌,杂乱的脚步鱼贯而入,布料、肌被割开的声音充斥着耳朵,情况似乎挺复杂的。狗咬狗么?少年冷笑。屋外人影幢幢,几条黑影窜上屋梁房顶,少年嘶吼一声,所有的力量自腔迸出,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奋力往前一刺,扑了个空。不知哪来的飞刀,“噹”一声击在他匕首上,震得他手发麻,匕首掉地。 “可是北巘先皇之子?”黑暗中,有人这样问。 少年像野兽一般四肢撑地高高跃起,朝那发声之处扑去,转瞬便被制住了。他浑身抖得厉害,愤怒在血中燃烧,他挥起苍白五指,嘶吼着,不顾腿上伤口疯狂踢打。 “卧槽!”黑暗里的那声咒骂恼怒却无辜,那人不得不加重手劲,将少年掀翻在地,牢牢压住,“你他丫的是疯子啊!” 少年听而不闻,绷紧了纤细的、稚嫩的脊梁,他奋力仰起头,脖子上的青筋在昏暗的光照下狰狞得仿佛要爆裂了,他挣扎着,怒吼着,凄厉至极。 破旧的屋门“嘎吱”一声响了,细密的冷雨扑面而来,那门口背光立着一人,膛起伏,似乎跑得很急。少年瞧不清那人模样,只知道眼前罩下一道长发飞舞的影子,在这血腥浓重的雨夜里莫名染出一道桂香来。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少年绝望而愤怒地吼着,膝盖、肋骨,即便隔着衣料也被地面磨得得血迹斑斑,“杀了你们!!!!!!!” “修儿?”门前那人且轻且细唤了一声,音色有些抖。 那声音却仿若一道惊雷劈下,少年瞬间浑身僵硬,愣怔地睁大了双眼。然也只是一瞬,他复又挣扎起来,激烈程度更甚刚才:“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们!!!!!!!!!!!” 门口那人疾步走来,顿都没顿一下,忽地张开双臂将猛烈挣扎的小小少年拥入怀中:“修儿!修儿,修儿——”一声一声,都是心疼的声音。 “杀了你!杀了你!骗子!不许冒充我娘!不许!!!!我要杀了你们这些骗子!!!!!!”少年的手被黑衣人反剪在身后,他无力挣开这桂香柔暖的怀抱,愤怒之下张口咬了下去。 女子疼得闷哼一声,缓了缓,对黑衣人道:“放开他。”说着,一手紧紧搂住孩子的背,一手梳进孩子血汗沾污的发中,坚定而轻柔地抚顺:“修儿,娘在,娘在这里,修儿不怕。”一如很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如同小鹿斑比一样可爱的孩子在她打了个喷嚏后轻拍她的背说“母后不怕,修儿在这。” 一嘴血腥味,逼着身体每骨头去毁灭,但血却无法抗拒这怀抱。 小小的少年,松了牙,“啊!啊——啊……”痛苦嘶鸣,“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雨越下越大,冷风吹进来,只觉得透过湿淋淋的衣料,连骨头都冷得发颤了。 “对不起,对不起,娘来晚了……修儿,娘来接你了。” 屋外的打斗声逐渐平息,不知是谁来到身边,低声回报:“主子,有四人逃走,是否继续追?” 冰冷的雨水自女子微微弯曲的发丝滴下,她的眸中有狠绝的杀意:“敢动我儿子,我要他们死无全尸!” 秋雨缠绵突然降温的夜里六月卷着夏薄毯打了个激灵,被冷醒了。他往旁边滚了滚,没有人,细细唤了声“娘”,亦无人应答,揉揉眼睛,彻底醒了。屋外隐隐传来嘈杂声,六月仅穿着小中衣便爬下床,扒在门边上瞧。 几个佩剑的黑衣人拥护着南玉调迅速进了大屋,南玉调怀里抱着大卷斗篷,斗篷下露出两条细长的腿,那腿上血迹斑斑,灯影摇曳下显得尤为可怖。不多一会儿便有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洒洒点点缀了一路,然后慢慢被雨水冲淡,湿润的空气里尽是腥气。 六月觉得害怕,光着脚丫往大屋跑,风大,秋雨凛凛吹湿了他半个身子。跑到大屋门口,却不知为何停了脚步,在门边探出半个头,瞧见屋里南玉调坐在床边轻手轻脚给一个小哥哥擦拭身体。风一吹,湿掉的中衣凉飕飕地贴在身上,六月打了个抖,觉得冷,很轻很轻地喊了声:“娘——” 南玉调没有听见,她强忍着泪,抖着手指给皇甫修清洗伤口。这个含着金汤匙生在云端的孩子是如何逃过那一路路劫杀的?这个曾经天真的缠着她讲睡前故事的乖孩子怎么可以伤痕遍布?这个不过十岁的还是孩子的小少年什么时候就断了肋骨伤了手足?昏睡中的孩子极是不安,呼吸时浅时深,较幼时深邃的五官皱巴巴地挤着,连梦中也死死咬着牙齿,不知在隐忍些什么,憎恨些什么。 “修儿,修儿,修儿不怕,娘在这里,娘就在这里。” 修儿—— 修儿—— 一声声都是温柔,一句句都是心疼。 六月听到南玉调此般喃昵,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进屋里的小脚又收了回来。六月年幼尚且不知独占欲为何物,找不到理由,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乌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屋里,睫毛湿漉漉地扇了扇,眼泪就掉下来了。很多年后,当孩童越过时光的细缝成长为倾世美人,每每与皇甫修比武斗兵想起此夜初见时,他便酸溜溜地调侃道:“大哥这般拼了命地耍帅,莫不又是要抢小弟的美人?”那时,他才知道,那难过的感觉,大约就叫做吃醋。 彼时夜雨缠绵,六月穿着半湿的中衣蜷在被子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抽搭抽搭睡着了。夜里不知谁进来,在耳边无奈地叹息:“怎么这么冷的天还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湿了……”身上湿湿冷冷的衣服和薄毯尽数撤去,柔软的秋被暖暖裹了下来。 皇甫修是做了噩梦惊醒过来的,一睁眼,却不再是肮脏的小巷,身下一片不真实感的绵软,前上着夹板,动弹不得。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焦距地死死盯着前方,仿佛还没有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修儿,醒了?” 耳边有谁轻唤一声,皇甫修颤了颤,转过头去,定定地盯着眼前人,眼睛睁得更大,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干裂的唇张了张,嗓子疼得厉害:“娘……修儿终于见到你了……修儿……终于也死了么?” 南玉调愣了一下,指尖轻抚少年的脸,笑着摇了摇头:“有娘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少年的脸“唰”地白了,他别过头去,躲开南玉调的手,眼泪“唰唰”往下掉:“骗子……”嗓音破碎,“我娘……已经死……了……母后……已经死了……你们都是……骗……子……你不是母后……你不是……” 南玉调指尖在空中一顿,沉默了一会,道:“我确实不是你母后,我只是,你的娘。”少年纤细的身躯在她身旁僵了僵,她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眼角,“曾经你叫我一声娘,你便是我要护要爱一生的孩儿。修儿,我的儿子,让你久等了。” 一直躲在南玉调身后的六月终于忍不住了,扯了扯南玉调的袖子,瘪着小嘴,一双泪汪汪的大眼忽闪忽闪:“娘美人——娘美人——你不要月月了吗?月月这么乖这么漂亮,娘美人你不可以始乱终弃的……娘美人——” 南玉调嘴角一抽,床上的少年震身一抖脑袋埋得更深了。南玉调觉得自己有点悲情不下去了,转后一脸黑线地看着六月:“六月小爷,敢问哪位教你说‘始乱终弃’的?” 六月吸着鼻子,歪头想了一会说:“娘美人床头的《大落密刊》里面写的。” “月月……” “嗯?” “你懂得太多了……” “……”大眼闪闪发光,小嘴咧开一笑,“谢谢娘美人夸奖!” “……我没夸你……” “嗯,月月明白的。” “你明白?” “嗯,娘美人是在欲擒故纵。” “咳……”蒙在被子里的少年被口水呛到咳了一声,把被子卷得更实了。 南玉调一边扯着那被子,一边问六月:“欲擒故纵?这又是谁教的?” 月月很骄傲地挺起膛:“《大落密刊》” “……”沉默——南玉调眯起眼睛,“玄纱,这个月的文章谁编的?给老娘扣他三个月工资!” …… 远在三江口的漓公子狠狠打了个喷嚏。++++++++++++++++++++++++++++++(神速不?神速不?私以为,除了网络不给力,后妈还是很威武的~~~~~~~下一章:兄弟~~~~~~~~~~~) 第二零六章 子(二)在线阅读 第二零六章 子(二) 肉文屋 / 第二零六章 子(二) 第二零六章 子(二) 第二零七章 兄弟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七章 兄弟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七章 兄弟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七章 兄弟 皇甫修的伤好得很快,脾气却好得很慢,当他已经可以绑着夹板一拐一拐甩开六月纠缠的时候,他依然不愿开口喊南玉调一声“娘”。南玉调没有强求,知道他心里有疙瘩,便也不多加约束。倒是六月小孩子心,一天到晚追着皇甫修跑得气喘吁吁:“美人哥哥其实你长得也不难看哦……” 皇甫修站起:“……” 六月捧着脸:“虽然你左边脸肿得像菜市场胖婆婆的茄子。” 皇甫修转身:“……” 六月指额头:“还有额头旁边的大缝缝也不流血了,就是有点像大虫。” 皇甫修走了:“……” 六月耸耸肩:“你看吧,其实还是月月好看吧?其实你也不用难过,你也只是比月月难看一点……美人哥哥等一下……等一下……其实你总比对门家的大胡子伯伯好看点……好嘛,其实也比柴房的叔叔好看……” 皇甫修加快步伐:“……” 六月迈着小短腿追:“美人哥哥,如果你承认月月长得比你好看,我就叫你美人哥哥哦——” 皇甫修无视之:“……” 六月急了,大喊一声:“哥哥!” 皇甫修猛然顿住。 六月的小膛剧烈起伏,似乎很用力很用力才说出接下来的话:“六叔叔说月月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美人了,六叔叔说娘亲说月月以后可以当夜总会顶梁柱的,六叔叔说娘亲最喜欢美人了……可是……可是……”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六月稚嫩的嗓音带出浓浓的鼻音,“月月以前没见过娘亲,月月想娘亲肯定是生了月月的气所以去找别的美人了……哼哼……美人哥哥,月月把夜总会的头牌让给你来做好不好?月月以后都觉得你更漂亮好不好?娘亲说月月还有个比美人还美人的美人妹妹,月月也把她送给你好不好……呜呜……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让娘亲难过了?” 皇甫修的拳头紧紧握了握:“我有自己的姐姐,你也不是我弟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玉调站在不远处,恰巧瞧见这一幕。六月蹲在地上哭得很伤心,口齿不清地喊着“坏人,坏人,不喜欢你了,坏人哥哥”,南玉调几欲抬步,却终没有走过去安慰他。 几日后的一天,皇甫修没吃饭,躲在房里上止血药。六月帮不上忙,惦着小步子急得团团转,跑到书房里偷偷拿了一卷绷带被南玉调发现了。南玉调尾随六月进了卧房,才发现皇甫修身上、脸上大大小小的新伤口,大惊之下也察觉那些伤口并不像是专业杀手所致,便沉下脸来:“怎么回事?” 皇甫修抬了抬眼,没有回答。 六月害怕地瞧了瞧南玉调,又瞧瞧皇甫修,小声开口:“娘……” “没问你!”南玉调喝道。吓得六月登时一愣,连大气都不敢出。南玉调盯着皇甫修,眉头紧皱,“修儿,我在问你话。” 有些伤口在背上,皇甫修手上也有伤,够不着,他试了几次,疼得满头大汗,恼怒之下将棉球扔到地上,抬起头不甘示弱地瞪着南玉调:“与你何干?你又不是我娘!” 急步上前,手已高高挥起,却又不知为何迟迟未落下。皇甫修脸色惨白,瞪着她的眼里写满倔强。六月傻傻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南玉调的腿:“娘,别生气,别打哥哥,哥哥不是故意去打架的——” “打架?”南玉调眼神愈发沉。 皇甫修脸色愈发苍白,嘴却抿得更紧。 六月哭道:“娘……娘亲别生气……哥哥是保护月月才去打架的……娘别打哥哥,哥哥流血好痛……月月不流血,月月让娘亲咬一口吧……” “……”南玉调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转向月月,“他为什么要保护你?” 六月不知想到些什么,委屈地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唇,抽噎了半天才说:“巷子里的哥哥姐姐说……他们说月月头上有奇怪的符号,是会招来魔鬼的不祥之人……他们不许月月去巷子里玩……其实,其实月月也没有去找他们玩,月月只是想去巷口买糖糕,哥哥喝药好苦好苦的……可是他们不许,他们抢了月月的糖糕扔进坑里,还笑月月生得矮……呜呜,娘亲,月月矮吗?矮了就不好看了吗?娘亲嫌不嫌弃月月生得矮?呜呜……然后哥哥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娘亲,你骂月月吧,别骂哥哥了……呜呜,哥哥生得又不矮……呜呜……月月以后也会长高的嘛……呜呜……” 皇甫修:“……” 南玉调:“……” 很多年后,南玉调依然会为六月这种跑题千万里后还能绕回原题总结陈词莫名升华的说话方式所折服,此时却是百感交集,哭笑不得。伸手,了六月湿漉漉的小脸,指尖滑到他眉心的逆十字刺青上,叹了一声:“傻宝儿,这不是招来魔鬼的咒语,这是你的护身符呢。”说着,扶住皇甫修的肩,让他背过去,取了新的棉球给他上药,“一个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破孩子啊——” 六月赶紧把绷带递过去,探着头,鼓起小嘴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呼呼——哥哥,还痛不痛?娘美人,轻点,你轻点,哥哥疼。” 南玉调斜睨他一眼:“你哥疼了他不会自己说啊?” 皇甫修依然倔强地抿着唇,垂下的睫毛下藏着湿润的暖雾。 六月歪着头眼巴巴地观察了皇甫修一会,然后向南玉调报告:“可是,娘美人,哥哥害羞呀!” 皇甫修终于忍无可忍,跳了起来:“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南玉调嘴角弯了起来,不冷不热地补充道:“嗯,那也包括你。” 六月在一旁用力点点头。 皇甫修怔怔地与南玉调对视一眼,赶紧别开头去,脸上一边白一边红,很是纠结,很是彩。 那一夜,南玉调刚准备睡下,就听见轻细的敲门声。打开门,竟是皇甫修,他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很不安的模样。 “修儿?”南玉调愣了愣神,见他只穿了中衣,赶紧将他拉进屋里,拖到床上,用被子裹起来,“怎么夜里出来也不多穿件衣裳?” 皇甫修不吭声,一直低着头,眉眼间是自然天成的冷淡,南玉调有些恍惚,觉得那没有表情的模样真是像极了皇甫慑。皇甫修不说话,南玉调也不逼他,只是轻轻捋着他的头发,忽而笑了起来:“真是长得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皇甫修的小脑袋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睛竟是湿的,他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声音:“父皇说,你不是他的妻子……” 南玉调不知道皇甫修说这话的意图,也不知道皇甫慑为什么要告诉皇甫修这件事,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静静的夜里,过于坚强的孩子,也是过于脆弱的少年落下泪来:“所以……你不是我亲娘,甚至连母妃也算不上……你只是在帮父皇的忙,假装成一个母亲来哄我……父皇说,你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却也只是朋友。你若疼爱我,我当心怀感恩,你若不在乎我……那也是理所应当……” “最重要的朋友么?”南玉调终于知道皇甫修到底在纠结什么了,他的头,将他轻揽入怀,“你父皇说得对,我不是那么圣母的人……只是刚好,你在我要疼爱的范围内。修儿,你是六月的哥哥,是我的儿子。” 小小的少年,历经伤痛,流了汗,淌了血,断了骨头,折了尊严,终于在这寒夜里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放声哭泣。 这一夜,鼻青脸肿的皇甫修同学哭晕过去因而与南玉调同床共枕所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六月小爷深感被背叛,决定要跟他们两人绝交了。 南玉调看着信笺上墨迹未干歪歪扭扭斗大的“绝交”二字,眉梢扬了扬,无比淡定地吐出一句话:“字太丑了,改天给你买两本字帖好生练练。” 六月小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然后嘴一瘪,嚎了声,举起袖子泪奔了。 皇甫修也瞧了信笺许久,扭头看着南玉调,很认真道:“其实,也不丑。” 南玉调眯眼笑道:“看来,修儿也需要练练字呢。” “……”皇甫修无语凝咽,拖着步子往书房走去。 “依我看,这里最需要练字的,是你吧。”毒六进来,凉凉地扫了南玉调一眼,说着从袖里取出一盅小玉瓶递过去,“准备好了?” 南玉调接过瓶子,手指在瓶身上摩挲着,低头不知想些什么,许久才问了句:“会疼么?” 毒六望向门外:“会,很疼。” 握在瓶身上的手骤然收紧,骨节发白,连着脸色和笑容都一同苍白起来。 毒六伸手,压在南玉调肩头,仿佛要将力量传递给她:“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身边带着个眉心纹逆十字的孩子,若有人要拿六月开刀,那个纹身是最好的标志。所以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洗去伪装,恢复他的身份,才是保护他最好的方法。” 东珠皇族,西贡储君,智者之子,六月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他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南玉调起身,静立窗前,光照不亮她最深处的恐惧,风吹不走她眉间的忧虑:“皇城来的使者还能拖几天?” “两日,最多两日……不能再拖了……”毒六站在南玉调身后,看着她纤薄的肩,仿若能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压在上边想要碾碎她的骨头,“南,不若今夜带修皇子同六月一起走?南……北巘这池水太深,皇甫彦既已允了你不再为难我们的生意,你又何必再去刨问底触他逆鳞?再说,即便查出了真相,那又如何?民不与官斗,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女子的手太小,太软,太嫩,或许适合捻着红线绣嫁衣,或许可以揉着花瓣熬香膏,或许应该蜷在夫君手心享太平。”南玉调缓缓伸手探出窗外,玉指微张,虚捧一把阳光,“只是上天赐我一双女儿手,却未曾给我一方太平天。我的红线已然绣出富甲天下,我的香膏已然熬得权势滔天。我不能对皇甫慑的生死视而不见,倘若彦儿真有一天成了魔,我会让他重新记起,我不仅是北巘国的子民,亦是他皇甫彦的君鞅!他若敢为了权势丧心病狂,我便昭告天下暴君当朝,送他下黄泉!” 秋风飒凉,毒六忽然觉得难过。这个女子活得彩,活得鲜活,却是命运巨大轮抽推给她的不可抗拒的沉重代价。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放弃的人,都追随着她而来了。毒六上前一步,站到南玉调身边,伸手握住她举在虚空中的手:“好。” 这个女子的手,或许不能蜷在夫君手心,却依然被深爱,命相交。 吃过晚饭,给六月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取了药水要给他清洗纹身了。 细细的银针沾了药水刺进皮肤里,碾磨捣刺,只为让药水更深更密地渗透肌肤。六月黑玉般的眼睛睁得老大,小小的手死死揪着南玉调的袖子。南玉调抱着他,银针每次转动都引得怀中小人狠狠一颤。说来也怪,六月何等喜欢撒娇何等容易掉眼泪的孩子却在此时愣是没哭一声。 南玉调腾出一只手,掰开六月咬得死紧的嘴,把手指垫在他上下齿之间:“乖孩子,痛了就哭出来。” 孩子睁着懵懂的大眼,干巴巴地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不疼……娘……别哭……” 他这一说,南玉调就更止不住眼泪了。 皇甫修在旁边瞧了几眼,忽就卷起袖子,把胳膊递到六月嘴边:“月月,疼就咬我。” 头被固定着不能动,六月缓缓转动眼珠子,可怜兮兮地瞧着皇甫修:“哥哥,你今后……不同……娘……睡了……月月就……不疼了……” 皇甫修:“……” 见皇甫修不做声,六月将南玉调的袖子揪得更紧了:“娘……娘美人……今后都只同月月睡……月月就……不疼了……” 南玉调:“……” 于是,六月小爷终于在成功逗得众人哭笑不得后顺利疼晕过去了。 夜行的船扬起帆,毒六抱着六月立在船头。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只是上一次,六月还那么小,那么小,而那一别竟是一生。南玉调仰着头,与毒六相视一笑,红唇张合,不再是“再见”,而是“等我”。 乱世之中,多少“再见”变成“再不相见”,或许南玉调在下意识避免这样不吉利的可能,所以才用“等我”这样一个充满约定意味的词。只是老天若是有心要捉弄谁,谁又能保证一个“等我”不会变成“等不到我”呢? 码头上,小少年紧牵着南玉调的手,指尖发凉:“娘不是说那纹身是月月的护身符么?为何要洗掉?” 女子目光恒远:“因为他有更好的护身符。”说着,低头看着少年,“修儿,回皇城,拿回你的护身符,怕不怕?” 少年移开视线,望向船远去的方向,异常坚定:“月月不怕,作兄长的更不能怕。” 南玉调一愣,笑了:“倒有几分皇甫慑的魄力。 ++++++++++++++++++++++++++++++++++++++++ (骗子骗子骗子……哪个混蛋说要连网的!!!!!哼哼哼!憋死老娘了……) 第二零七章 兄弟在线阅读 第二零七章 兄弟 肉文屋 / 第二零七章 兄弟 第二零七章 兄弟 第二零八章 黄泉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八章 黄泉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八章 黄泉水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八章 黄泉水 东海岸线台风登陆,暴雨劈头盖脸倾盆而下像一道又厚又重的幕帘遮挡了视线,也迅速冲刷掉了地上的血迹。夜幕降临,雨小了些,冷冷清清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远远听到马蹄踏地车轮滚动的声音,自皇城方向而来,不急不缓。青顶马车朴实无华,驾车之人双目如炬在雨幕中仔细辨认着路况。马车里藏笑数着佛珠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她睁开眼,揉了揉口。贴身的嬷嬷担心地递上热茶:“殿下,可是旧疾又犯了?” 藏笑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这几日总是心慌得厉害,莫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嬷嬷握着藏笑的手:“殿下且宽心,这风雨来得虽是骇人,但总归就要过去了,而且侯爷也回府了,还能出何岔子呢?” 藏笑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叹了口气。 “何人挡道?” 藏笑听得马夫在外头厉喝一声,马车颠簸两下停了下来。雨点重重打在轿顶——咚咚咚,敲得人心悸。继而听见急雨之中刀剑“乒乒乓乓”交织一片。藏笑眉心紧蹙,掀帘望去,大雨瓢泼之下四处白茫茫,本看不清前头的状况。马夫见了藏笑,双目微沉,朗声下令:“近卫护驾,隐卫出列,清道!” 数道黑影窜入雨中,然还没打上两个回合,那边就有人喊话了:“前方可是大公主殿下銮驾?侯爷府缉拿要犯,刀剑无眼,还请殿下绕道而行,多有得罪之处,事后定登门请罪,还望殿下海涵。” 听了这话,马夫紧绷的脸部线条登时松懈下来,转头对藏笑道:“确实是侯爷府上天霜的声音,委屈殿下绕道了。” 藏笑迟疑了片刻,终是拧着眉退回车内:“罢了,去西巷……” “英叔叔!” 一声惊叫打断了藏笑的话,那稚嫩的声音穿透了雨幕重重阻隔,几乎瞬间击中了藏笑仓惶的心。藏笑一顿,猛地折身掀帘,怒容难掩:“怎么还有孩子?” 马夫也是一愣,不解地望向前方,是啊,怎么还有小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侯爷竟也连孩子都不放过了么? 血腥弥漫的大雨里,冷情的杀手们也生生愣住,他们这才发现,这一路上一直背在瘦个子男人背上的,竟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杀手们对视一眼,等着队长发话。天霜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面容冷硬:“也是到了记事的年纪了,野火烧不尽,只得斩草除!”说完,刀柄一转,寒刃高举。 地上一身血污的男子奋力一跃,长剑格挡,倾力压下,咬牙切齿:“妈的你知道他是谁儿子?抽刀就敢砍啊!”腹血流如注,男子转头朝青衫男子喊:“先生快走!” 那青衫男子背上的孩子伸出小手,厉声嘶喊:“英叔叔!英叔叔——” 青衫男子侧身闪过一剑,从怀中掏出个布卷子,朝着马车的方向狂奔而去,还没等隐卫冲过来,他已全力将卷子掷向马车。 “保护公主!”马夫大喝,腾身一鞭子将卷子抽断成两截,那卷子散落在马车前,迅速被雨水浸湿。与此同时,一名隐卫的长剑已在青衫男子口拉出一道血口子,引得孩子惊呼“六叔叔”。马夫低头,见那不过是张婴孩的小袄,红彤彤的,上面密密麻麻绣满了金色的字。刚要回禀,便见藏笑瞪大双眼,捂着嘴,踉跄一下竟跳下马车。“殿下——” 秋雨冰冷,暴雨凝重,浇得女子步履凌乱。 “殿下请回避!” 女子不闻不顾,跌跌撞撞:“住手!都住手!” 众人无奈,不得不停下来。青衫男子终坚持不住,膝盖磕地,干涩地笑了起来:“呵呵,果然是大公主殿下,毒六幸不辱使命,将小主子安全送到了。” “毒……六?”藏笑往前几步,拨开拦在身前的马夫,定定地瞧着那孩子。四五岁的小娃娃,张着双臂挡在毒六跟前,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藏笑,声音稚嫩且认真:“不许过来!你们这些大坏蛋!” 藏笑走近了,那眉眼那般熟悉,牢牢地揪着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直到看清孩子眉心殷红的朱砂痣,她猛地捂住了嘴,泪流成河:“天……” 六月显然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同“大坏蛋们”一同出现的美女此刻的表情,亲人被伤害的愤怒与美人在前急需安慰的模样让他愤怒的小脸彻底纠结了。他回头,用小小的手捂住毒六的伤口,长长的睫毛滴着水:“六叔叔别怕,月月会保护你的!” 毒六闻言,讶然一笑:“好啊。”说完,抬头望向全然失态的藏笑,“大公主殿下,这便是她当年离开东珠的理由,万字福,慈母心,您可信?” 藏笑泣不能语,只得连连点头。那厢华英见状,扯起嘴角:“殿下,回头告诉侯爷……他的狗能抓破爷的皮那都是给他的小崽子拖累的……咳咳……他想杀爷,就凭这几只狗爪子,怕还成不了事!爷我……”话未说完,人已轰然倒地。 六月惊呼一声:“英叔叔——”,眼里已填满恨意,“你们这些坏蛋!我要杀了你们!!!!” 藏笑脸色骤然苍白,上前欲将其抱住,岂料六月用力一推,竟险些将她推倒。“孩子……” “荼燊!”毒六轻喝,“不得对你祖母无礼!” “祖母”一词犹如石破天惊,雨尤狂暴,隐藏在雨中侯爷府的杀手们,公主府的隐卫们都愣住了。狂风骤袭,犹如一只大手掀开雨帘,露出孩子的面容,小小的孩子,嫩嫩的脊梁,面若白玉,目如点漆,眉心一点朱砂痣殷红刺目。没有什么抵得过血脉传承的证据确凿,东珠国的大公主柔软了眉眼,坚定了心智,她是善良且智慧的女子,她是高贵且温柔的公主,她说:“世子归宗,入族谱,华英、毒六舍命相护,撤销侯府追杀令,传御医!” 雨过天青,院子里一片狼藉。天霜跪在一推枯枝腐叶上报告暗杀情况,竺自恢面无表情地听着,却几次落错了子,到最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冲撞公主,自己去公主府上领三十大杖。任务失败,回来养好了伤继续家法处置。” 天霜低眉顺眼地安静离开,院子里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眼观棋局,竺自恢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了声:“我……有过家室?” 身后,飞星的脸已是苍白如纸。小世子,小世子……天霜方才说他们追杀毒六、华英……险些……险些杀了她的儿子么? “飞星?”竺自恢蹙眉,回过头来瞧见飞星的脸色瞬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黑眸沉了沉,欲言又止,却终究没再说什么。理智牵引着他的思维,比起打听那些没有记录在《记忆之书》里的过往,他更想知道是谁又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指示毒六将孩子送到大公主手上。 而此时大公主府邸六月小爷正威武地挥着他的小爪子,用小小的身躯挡在房门外:“不许过来!你们统统不许过来!” 御医急得满头大汗,侍女们一声声唤着“小世子,小世子”,却半步上前不得。 藏笑换了衣裳,想上前抱抱六月,却叫他挠伤了手,无奈地退后几步,好言劝说:“宝贝,华英堂主他们的伤需要医治,让大夫先进去好么?” 六月嫩嫩地“哼”了一声:“你们是坏人,才不要你们进去!再说了,我六叔叔的医术天下第一,谁稀罕你们这些老笨蛋!” 御医冷汗淋漓,连连点头,直道“是是是”。 藏笑满眼都是六月湿答答的模样,心疼地蹙着眉:“宝贝,到祖母这来好不好?昨夜淋了雨,过来让祖母好生瞧瞧好不好?” 六月乌溜溜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藏笑上下打量,挣扎了一下还是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宝贝呀?你才不是月月的祖母呢!别以为我是三岁小毛孩哦!我都知道的,我见过隔壁花花的外祖母还有高忠的祖母,她们头发都白白的,脸上有褶子的!而且啊,她们都是好人,从来不让坏人欺负小朋友的。但是你不是,你明明是个坏人仙女,还想当我祖母呢!你别想骗我!哼!” 众人被六月这番话逗得直想笑,却又碍于当下情况不得不努力地忍。藏笑哭笑不得,蹲下来,闻言软语:“是祖母不好,祖母没认出月月,今后祖母一定好好保护月月,不让月月受人欺负……是叫月月么?” 门“嘎吱”一声自内打开,青衫的高瘦男子面色苍白,神色寡淡:“六月出生,小名便叫六月。大名荼燊,取盛夏繁花之意。” 六月听见男子声音,立马转身抱住他大腿,眨巴着大眼,担心地问:“六叔叔,还痛不痛?月月给你吹吹吧!” 男子没有血色的唇勾起暖意的弧度,他了孩子的头:“我很好,进去给你英叔叔吹吹吧,他可疼得厉害。” 六月听话地跑进去几步,又不放心地回过头来用他的大眼睛瞪着藏笑:“坏人仙女,你不许欺负我六叔叔哦!不然娘美人会打你的哦!娘美人最疼月月了,第二就疼六叔叔,她会叫好多好多人来教训你哦!嗯……总之,月月会监督你的!” 毒六摇摇头,嘴角却掩不住笑意,他朝藏笑拱手一辑:“小孩子不懂事,连日来又受了些惊吓,望大公主海涵。” 藏笑忙上前虚扶一把:“先生何出此言?是恢儿不辨是非,杀戮之气太盛,才害得先生和华堂主遇险……还差点……”想想都觉得心惊,藏笑捂着口,定了定神,“幸亏有先生舍命相护,不至于让恢儿犯下大错。是本该向二位赔罪道谢才是。” 毒六淡淡移开视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侯爷也不过是基于东珠国的利益下令追杀我二人。再说了,所谓不知者不罪,当年那情势之下南怀孕却故意隐瞒也是为了孩子和侯爷的安全。原本是要同竺大师去罗蒙休养的,岂料得偶人追杀,幸得苇稹相救,为隐瞒六月身世,她嫁入西贡,尔后又是北军压境,奸人设局,后事如此发展,真是半点由不得人。” 想起那个笑容狡黠眼睛黑亮的女子,藏笑心中酸涩抽痛,眼中噙泪,哽咽道:“是我们竺家……让调儿……受苦了……想必,恢儿心里头也是清清楚楚的,才会在调儿离开后痛彻心扉,肝肠寸断,脱了人形……最后不得不用药了却前缘。可他忘了所有,不会吃饭,不会说话,不认得人,目不识丁,像个婴孩般全部从头学起时,却唯独不愿医治他的双腿。我猜想是否愧疚太深,连黄泉水都洗不尽了……” “黄泉水?”毒六眉心一蹙,眸中已有薄怒之意,“原来是竺大师倾尽半生的绝世毒药黄泉水么?此毒霸道,听闻中毒者剔尽前事犹如新生,且无药可解……”毒六冷哼一声,“想不到名震大落的智者大人也不过如此,担不起那份情深意重,便逃了么!” 藏笑讶然,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她垂下眼帘:“即便现在的恢儿残暴冷情,不复温柔,与我也失了那份母子之情,但为人母,我觉得这样的他无论如何比三年前那个他要好多了。至少现在……他吃饭喝水,整衣梳洗,像个人一样活着。” 毒六一怔,愕然地愣了愣。当年南坠崖,他没有亲眼见到,心底多少残存着一丝希冀,再者有六月在身旁,这是千金的重担,亦是最好的慰藉,最艰难的日子便就那么挺过来了。只是竺自恢眼睁睁看着南在眼前消失,因他而亡,或许……或许……真的是无法承重的痛苦。肺之中涌起股股悲凉,毒六蜷起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几声:“世事弄人……罢了。殿下,草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叨扰了,六月交给您了。朱雀堂不日将派人来接华英,望在此之前殿下能照拂一二。至于侯爷的腿疾,非我辈所能,秋凉之后,隆冬之前,自有人会来为侯爷医治。” “这世上便是有人能医恢儿的腿疾他也是不会愿意医的。哎——先生这就要走了么?” 毒六点点头:“主子归来重振门庭,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可不敢偷懒。” “主子?归……来?!”藏笑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毒六,“难道……” 男子青衫素朴,甩袖往身后一摆,淡笑着转身而去,大步流星,轻松却坚定:“孑然一身,只为她来,只为她去。”出门与轮椅上的黑袍男子擦肩而过,睨眼轻笑,“侯爷忘了不打紧,铁扇令出,白凤长鸣,召唤群雄,她医我心漏,众倾力补天,便是黄泉,也叫它倒着流!” 黑眸沉凝,许久都不曾移动。 六月不知从哪听到消息,从屋里跑了出来,急得大喊:“六叔叔——六叔叔!等等月月!等等月月……哎哟!”一头撞上一堵“高墙”,六月着头,抬起头努力张望,“啊!蝙蝠叔叔!”往旁边探了探头,更惊讶了,“还有蜘蛛美人叔叔!”揉着额头,颠颠跑过去,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嘴巴却已经咧开,开心地问,“蜘蛛美人叔叔你们是来帮月月打坏蛋的吗?蜘蛛美人叔叔你会吐丝把坏蛋吊起来吗?蜘蛛美人叔叔你送给月月的书月月都看完了哦!哎呀,蜘蛛美人叔叔你头上也有一颗红点点哦,你看月月也有,月月也有哦!娘美人果然没骗我,她说有红点点的人都是最漂亮的好人……” 孩子的嘴里吐出一串串稚嫩的话语,竺自恢听得有一句没一句,只觉得那孩子眉心的朱砂痣太过鲜红刺目。“名字……你叫什么名字?”许久,他这样问,声音低哑干涩。 六月呆了呆,歪头笑道:“月月叫六月,六叔叔的六,月月的月。娘美人说月月还有个名字叫荼燊,就是开满了花很美很美的意思,但是月月还不会写。蜘蛛美人叔叔你会不会写?你会写的话可不可以教月月写?你不会写的话回头我叫娘美人教你写。娘美人可漂亮可漂亮了,但是娘美人是月月的,你不可同月月抢哦,而且你肯定抢不过月月的,虽然你也长得很好看,但是月月比你更好看,娘美人最喜欢月月了……” 藏笑擦擦眼角,上前牵起六月的手:“月月,外头风大,同爹爹到屋里去说话好不好?” 六月这话痨之神终于闭了嘴,不解地瞅了瞅藏笑,又皱着小眉头瞧瞧竺自恢,似乎不能消化藏笑的话:“爹爹?他怎么会是月月的爹爹?” 气氛骤然凝重。然而六月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瞬化冬雪,惹得满院子的人都笑翻了—— “蜘蛛美人叔叔如果是月月的爹爹,为什么月月不会吐丝?”+++++++++++++++++++++++++++++++++(私以为,月月是个很有爱的孩子……so,月月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话痨这么纯洁无暇玻璃心乃们肿么可以不做声?!!!!!!!) 第二零八章 黄泉水在线阅读 第二零八章 黄泉水 肉文屋 / 第二零八章 黄泉水 第二零八章 黄泉水 第二零九章 帝王冢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九章 帝王冢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九章 帝王冢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零九章 帝王冢 天将将亮,北巘国,大正殿外百步庭,官员们不甚清醒地互相寒暄着,等待入殿上朝。 牛仔身着金棕黑边官袍,上绣黑虎天鹰,虎齿锋利,鹰喙尖锐,与南玉调同年的他如今已然长得魁梧壮硕,单只站那不动,也堪堪一身慑人气魄。前朝宠臣多数不得善终,他却是个例外,不知是因为他与南玉调拜把子的交情,还是因为手中的虎符,亦或者,两者皆有。前来打招呼官员一拨又一拨,牛仔不冷不热地回应两句便都无趣地走开了。直到礼部尚书洛大人进了,牛仔才主动上前一辑:“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 洛尚书微微颔首:“你岳母这些日子甚是想念那两个小东西,晚上你带他们同初色来家里吃饭吧。” 牛仔抬眼对上洛尚书的视线,知道这个在官场上数十年不倒的清流派老前辈是要给自己指点指点的了,思量着昨夜收到的信,点头道:“小婿谨遵父命。” 说完,两人错身而行,一左一右各自走到了文臣武将两条队伍的前端。 与此同时,一辆四角镶着凤翘的软矫也由禁卫军层层圈护着抬进了中,引得殿外眼尖的大臣们遥遥张望,暗自揣测中到底还有那位娘娘有如此殊荣竟可以乘凤轿过中。想来想去也只有女修殿那位骄奢跋扈的淑妃娘娘有这个胆子,只是仅凭四妃的身份她却是还没有那个资格用这凤轿的。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摇了摇头,前朝有宠妃玉贤妃,今日有妖女丽淑妃,但人家贤妃好歹还有层君鞅的尊贵身份,又有匡扶国业的丰功伟绩,拽点就拽呗,可这丽淑妃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忧国忧民的老臣子连连叹息,五年前君鞅离世,莫不是真的预示着国祚衰败了? 凤轿并未驶入内,而是停在了御书房门口。内侍监磕了头,得了应允便上前来撩开帘子,轿内女子双眸凝黑,目光之锐竟让人不敢直视。内侍监唯唯诺诺弯腰点头又说了些“娘娘辛苦”之类的场面话,眼角瞟到女子身旁还坐着一人,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内侍监端起手臂,伸到轿前:“恭请娘娘和小主子下轿。” 皇甫修刚要起身就被南玉调拉住,南玉调拍拍他的手,对轿外那人冷冷一瞥,不急不缓道:“小主子?先皇之子——我北巘嫡亲皇子你都不认得,你这奴才当得还真是了不起啊。” 内侍监一听,吓得赶紧跪地磕头:“奴才惶恐,娘娘万万恕罪,皇子殿下自幼入伍,多年不得见,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娘娘恕罪,殿下恕罪啊——” 南玉调冷眉倒竖:“你们还要本在这小轿子坐多久?” 内侍监赶紧爬起来接驾。 南玉调看都没看他一眼:“一个阉人也配给本接驾?”敛着的长睫毛挡了她的眼睛,一道冰冷的视线扫到轿子前侧,“阎大人,这一路护送过来你也辛苦了,接了驾你便早些回府罢。” 被点到名的禁卫军首领阎威细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走到轿前,弯了腰:“恭请娘娘与皇子殿下下轿。” 南玉调唇角弯了弯:“怎么,阎大人长这么大还没接过御驾么?”注意到男子额角突起的青筋,南玉调眉梢轻轻一挑,轻飘飘吐出五个字:“跪下,趴好了。” 阎威一僵,扭头狠狠地瞪着轿中之人。 “怎么?你妹妹晋升为四妃,你爹爹坐了兵部尚书的席座,于是你这一个新任的禁卫军首领便弯不下脊梁屈不起膝盖了么?” 阎威的拳头握了握,一撩袍子咬牙跪下,四肢着地跪趴在轿前。 南玉调转头朝皇甫修点点头:“修儿,可都瞧明白了?在外头跑久了,也别忘了家里的规矩,尤其别在这些狗奴才跟前失了身份。” “儿臣受教了。”皇甫修吸了吸气,一手端前,一手背后,有模有样地走出两步,一脚踩在阎威的背上,稳稳落地之后又转过来牵起南玉调的手,“娘,小心。” 南玉调一手搭在皇甫修手上,一脚就朝阎威背上踩了过去:“阎离也算是不错了,想当年还是本钦点了她去伺候东的,也没几年呢,她已是新的德妃了。不过这hougong里波诡云谲,要想过得长久,还得本点头不是?” 阎威自然明白南玉调的意思,阎氏一族能如此急速上位,除了曾不得先帝信赖之外,主要还是新帝想要皆由阎氏打压旧臣平衡朝中势力不得已为之的一步,所以说,比起南玉调的身份地位,阎氏无论在hougong还是朝堂还真都没有能与之抗衡的资本。念及此,阎威的头压的更低了:“娘娘说得是。” 皇甫彦下朝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南玉调正同皇甫修在吃早饭。秋天的清晨阳光明媚,暖暖照进大殿里。皇甫彦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那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那个女子一直都在,在身边,每天每天等他下朝吃饭,这感觉让他有种瞬间被填满幸福的错觉。然而回过神来,那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淡漠中带着凉意的。 “回来啦。”南玉调舀了勺粥朝皇甫彦瞥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皇甫修的牙齿却死死咬住了嘴唇。 南玉调在桌下踢了皇甫修一脚,面上却笑得若无其事:“修儿,还吃!还不跟你皇叔打声招呼?” 皇甫修动作僵硬地站起来,低着头干巴巴地喊声“皇叔”便没后文了。 南玉调嗤笑一声,撕了个红枣糖汁包子,也不吃,指尖碾压包子,挤得那些粘稠的鲜红浆汁滴落在桌子上:“修儿倒是比我强多了,若是我有个叔叔放任自己的狗来咬我,我怕是喊不出这声‘叔’的。” 皇甫彦脸色变了变,俊秀的双眉忧伤尽染:“先生怀疑是我派人去追杀小修的?在先生眼里,彦儿竟是这般残忍得可以对血亲下手的人了么?” 南玉调用指尖沾了糖汁,舔了舔,斜眼盯着皇甫彦:“我说了是你派人去杀修儿的?”见皇甫彦脸色瞬间僵白,南玉调冷讽地勾起唇角,“就算不是主谋,那至少也是个从犯。我只问你,年前由阎家调出的一支御用北征军杀入漠北,以‘通敌卖国’之罪处死了宿凉关守军将领及其属下所有队长级以上的军官,此事你知是不知?修儿身为皇族,一入军营便有少将之衔,赐死的名单里便定然有他一个,此事你知是不知?高品超私调禁卫军北上救修儿,却被兵部革职查办,至今没有下落,此事你知是不知?修儿一路往南逃,始终有一队人马跟在后面连路追杀,到了先帝封地都丝毫没有收敛,此事你知是不知?” 男子眼中有道光,或许就是那种叫做希望,叫做温暖,无比珍贵又无比脆弱的东西,那光却在南玉调唇齿开合字字句句中点点坠落,落地成灰:“先生如今是在责怪彦儿么?”半敛着眼,再抬起时已是一片沉沉死黑,“先生心疼小修,怪彦儿没有赐他特赦令,怪彦儿没有纵容高大人擅离职守,怪彦儿没在乱世之中寻小修回来。可是先生,是你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你说兵权混乱如蚁溃长堤;是你说为君者为社稷为天下心中只有万民没有个人……先生,你把疼惜给了小修,却要把彦儿置于何地?又要彦儿把国家大局置于何地?” “匡嘡”一声,是南玉调突然站起绊倒了凳子,她转身几步走到皇甫彦跟前,手掌贴在了他口处,抬头定定地看着他问:“问问这里,是不是真的这样想?这里,说这些话,夜里睡不着时,慌不慌?” 皇甫彦垂着眼,看着贴在自己心口的手,奇怪地笑了起来,伸手贴在那看起来又小又弱的女子手上:“先生,朕总归是一国之君啊。” 南玉调有那么一刻怔愣,抬头呆呆地瞧着跟前这人,十二年,是啊,相隔初见已有整整十二年了,当年弱不禁风的小少年何时已长得这般高大了?四年,生死相隔,改朝换代,又是什么将文弱的贵公子脱胎换骨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帝王?“是啊,你是一国之君,多少身不由己,多少忍辱负重,你的理由何等冠冕堂皇也是天的意旨。罢了……”南玉调将手抽出来,闭了闭眼,用了很大的力气稳住心神,终于开口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我只问你,皇甫慑——他在哪里?” 金秋暖风,骤然袭来,掀起干燥的气流,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先生这是何意?”帝王的笑容很僵硬,很无奈,“皇兄三年前便已仙逝了啊。” 南玉调看着他,眼神甚至有些“凶狠”,她的声音与其说坚定,倒不如说是生硬:“我问,他在哪?!” 殿外几株红枫树在风中沙沙作响,鲜红的叶片被风卷起,不知是要零落成泥还是奔走天涯,那些鲜艳色彩的弧线划过廷狭窄的天幕,异常沸腾,又异常凄美。离皇帝寝殿最近的那座建筑便被包裹在这纷飞的红叶之中,两层小楼,庭阶环绕,却不知为何,池中玉荷衰败,庭阶青苔枯叠,唯剩红枫如火层层覆盖,与那朱漆高墙相映成辉,如同帝王心尖上的一滴热血。 南玉调在“帝心阁”的牌匾下驻足许久,牵着皇甫修的手全是汗。 皇甫彦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牵着皇甫修的手,自嘲般笑了笑,不只是无意还是有心轻声道:“先生曾也是这么牵着彦儿跨过一道道门槛高墙,这些年了,我倒是忘了,你是何时松了手的。” 南玉调的肩头僵了僵,没有回头。 男子音色清朗,像是夜笛长调,微微伤感:“还是说,你只在别人最落魄的时候才愿伸手相牵?” 南玉调微微侧面:“患难之交,缘尽则散,是你要得太多。” “……原来……都是朕……一厢情愿了么?”由“彦儿”到“我”再到一声至高无上的“朕”,帝王的锦袍被风鼓起,瑞兽怒目张牙舞爪绣得栩栩如生,“冰寒冷,先生体寒莫待久了,和皇兄说两句便早些出来吧。彦儿……朕就在这里等。” 南玉调足下少顿,抬足时便再无半分犹豫。 方寸之地,却是玲珑长廊千回百转,雕栏画栋细入微,连白玉砌的台阶上都刻着百鸟朝凤千姿百态,难怪这小小一方庭院竟得“帝心”之名。主楼西南角上开一道小门,凝重黑金石镶边,推门而入,一股冷气迎面扑来。感觉到手中一颤,身旁沉默的小少年反手抓住了南玉调的手,唇紧抿成线。南玉调知道他在害怕,但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她也怕,害怕去确认那个众所周知早成定局的答案。 冰建在帝心阁主楼正下方,是当年皇甫慑为江瑟倪储藏珍贵药物而建的。这冰,或许便是皇甫慑在位时为一己私欲最奢侈的消费了。冰不大,却很深,蛇一样往地底延绵,狭窄的回转梯两边燃着长明灯,很安静,脚尖落地之声清晰可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一个仅两张床大小的冰室里,四壁凿出凹陷烛台,不知点的什么,燃着蓝色光芒,室中无桌无椅,唯冰床一张陈列其中。 手上的力量骤然松掉,“咚”一声,骨头撞碎寒冰,年仅十岁的少年直挺挺跪下,失声痛哭:“父皇——儿臣来晚了……” 终于有什么冲破了自欺欺人的闸门,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出。眼泪不被控制,就那样从身体里淌出来,成为僵白脸庞上唯一的生动。 南玉调伸手,小心翼翼用指尖抹去男子脸上的薄霜,一寸寸描绘这个男人的轮廓,似乎这个从来都冷冰冰的男子只是睡着了,睡沉了。一瞬间想起很多年前,在那战火纷飞的城楼上,这个男人手握一杆不会倒的乌金枪,为兄弟反目臣子丧命痛心疾首,为北巘开太平负伤出战。南玉调知道那时有那么一刻她确实被这个男人的眼神吸引了,她好像突然知道“大丈夫”这三个字是个什么意思了,她突然想知道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时候会是何等模样,于是她臣服了,于是她就那么开口了:这个江山,我替你打…… 世间总是有些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有如柳逸云,温柔善良,让人信任,让人沉溺,让人不知不觉就生出丝丝缕缕幸福。也有如皇甫慑,正义坚毅,让人欣赏,让人崇拜,让人不知不觉就支持他追随他倾力相助。只是这些还未来得及生的思念却被命运无情撕裂,还没来得及发芽的暧昧也被世道恶意篡改。南玉调固然庆幸自己没有爱上这样的男人,却无法否认,她在乎他。 只是在乎,比朋友复杂一些。 只是在乎,离恋人还很远。 只是在乎,可以很讨厌他,可以不留情面对抗他,可以尽情搜刮他。 只是在乎,比起世上许多许多人,更希望他活着。 “原来,你竟会为他哭。”蛇一样盘旋在冰里的旋梯上,素白长裙的女子站在阶梯上,用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南玉调,她身形憔悴,面色苍白得简直要和这冰四壁融为一体了,全然看不出曾经飘然如仙的气骨,她干裂苍白的唇张合,声音暗哑,“可是,对于一个死人来说,眼泪又有何用呢?” 帝王心上人是帝王前世一滴心尖血,不懂帝心,住在帝心阁里夜夜泣。帝王不得心上人之心,殡天去,长眠帝心阁地底日日守。 无陵寝,不殉葬,三尺冰室,千盏孤灯,便是这个男人的帝王冢。 南玉调缓缓转过头来,双目洞黑,泪已冻成冰渣挂在双颊,她开口,竟比这冰室更冷:“告诉我一个,他必须死的理由。江、瑟、倪——” +++++++++++++++++++++++++++++++++++++++++++ (晚上和之之童鞋回忆了下往昔,展望了下未来,灵感奔流而来~~~所以说——乃们要催文要吭声啊~要追忆啊~要畅想啊~ 哎~~~熬夜真不是人干的事……~~~~) 第二零九章 帝王冢在线阅读 第二零九章 帝王冢 肉文屋 / 第二零九章 帝王冢 第二零九章 帝王冢 第二一零章 弄权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一零章 弄权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一零章 弄权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一零章 弄权 (特别提醒:本章人物参考126章红娘) 时至中秋前夕,又近皇帝生辰,北巘为先帝守丧三年期限也已结束,内的红粉三千便耐不住要热闹热闹了。上双如今只得皇甫彦亲母西太后一人,吃斋念佛这些日子难得见中生出些和乐,便允了妃们在御花园里办赏诗会。 只是后位未定,这持皇家大宴的权利之争必然又会搅得****飞狗跳。势头最旺的无非是外戚势力正盛的阎离阎德妃和肖似南玉调的宠妃丽淑妃,西太后暗自揣摩,端木娥冷眼旁观,柯小蝶事不关己,这场赏诗会,人人各怀心思。 “这是哪个不长脑子的砌的花墙?本不是说了,这墙定要华贵、要大气,这一串串小米粒似的烂桂花是谁的主意?”身着霓裳彩衣的女子长眉一扫,羽睫浓密的大眼犹是霸道,骄奢任,此女便是丽淑妃。 花墙那边转过一道水蓝裙,凤目致的女子笑得温婉:“依妹妹看,这花墙要如何布置方才华贵大气?”想这中,敢喊丽淑妃一声“妹妹”的也就只剩当年以王子良娣身份直接登上四妃之坐的阎德妃阎离了。 丽淑妃真真看阎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哼了声:“我当是谁此般没眼光,原来是阎家的狐媚子!”说着折了一朵硕大的帝王菊在阎离眼前来回晃,“金秋雅士,花中隐士,这个时节,自然非菊莫属,阎姐姐连这个都不晓得么?” 阎离掩着嘴嗤笑一声,眼角风情万种地斜斜一勾:“如今真是连个女德都背不出的山野村姑也兴讲什么文人雅士了,只是妹妹你入两年了怎的还不知道陛下最爱便是这些‘烂桂花’?看来——妹妹深得圣宠也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想想也是,里多的是名媛贵小姐,陛下许是吃惯了珍馐,想要偶尔换个口尝尝清汤野菜。” “你说什么?!”丽淑妃登时气得跳脚,“你敢说我是村姑是野菜?阎离你算是哪葱?你不就是仗着你爹你兄长发达了吗?若没了娘家陛下看都不愿看你一眼!陛下都同我说了,你在床上就如木桩子似的老硬难嚼!同你欢好简直是要折寿!” 阎离自然知道皇帝再讨厌她也不可能说出这么损低俗的话,然而被丽淑妃这样当着众人面吼出来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台面的,全然不受控制,她伸手就刮了丽淑妃一个巴掌。“啪”的一声脆响之后,是丽淑妃竭斯底里的尖叫,尔后她红着眼不顾一切地向阎离扑去。御花园里惊呼四起,女、太监乱作一团。 “丢人。” 两个字,不轻不重,刚好让人听见,然后像是雪花落地,像是一夜秋凉,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然后落下一地冰渣。众人冷不丁调整视线看过去,没有人注意到这女子是何时走到跟前,她步子轻得像一阵微风,她不着华丽装,一条素裙,长发垂落,不挽不扎,栗色,微卷。极致低调,又极致扎人眼球。 丽淑妃抓不着阎离,挣开侍女,指着女子:“你又是什么东西?本手指捏一捏活埋了你做花肥你信不信!” 女子不言,那双漆黑得看不到尽头的眼睛甚至都没往丽淑妃的方向停上一秒,她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直直往前走,竟没人敢上前阻拦。 丽淑妃气急败坏追过去:“狗奴才,你给本站住!” “嚓——”一道银光闪过,寒光熠熠的剑尖便指在丽淑妃喉咙处。丽淑妃猛然一惊,这才发现那女子身边还跟这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少年尚幼,那神色却已足够老练坚决。丽淑妃练练倒退两步,指着小孩:“来人,护驾护驾!有刺客!” 那女子这才缓缓转过头来,迎光让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只知道她微眯的双眼洞若黑夜,她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丽淑妃,缓缓启唇:“这里,还没人敢在哀家面前自称本的。” 一个“哀家”听得丽淑妃脑子蒙掉了,半天也不见谁上来“护驾”,一回头,瞧见阎离、柯小蝶、端木娥一圈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跪在了地上,她彻底慌了:“你们……你们……这是……” 人群里传来慌神的声音,发着抖:“奴婢叩见贤妃娘娘……” 女子轻轻眨了下眼睛,羽睫漆黑如苍鹰展翅:“贤妃?” “不……皇贵妃娘娘……” 女子面无笑意:“皇贵妃可死了好几年了呢。” “太、太妃……太后娘娘吉祥!”不知是谁开了头,声如浪潮翻滚着惊慌和恐惧而来,“太后娘娘万福,千岁千岁千千岁。” 女子的素裙被风鼓起,层层叠叠,翩然若飞。她想起江瑟倪在冰里的回答—— ——告诉我一个他必须死的理由。 ——我告诉你,你敢信么?何不让这座皇告诉你真正的答案。 西太后的佛珠断了线,珠子滚了一地,她站了起来,在亭子里远远望着这凉薄得让人发怵的女子。那女子仿佛感应到了她的视线,转了过来,陡然一笑:“太后娘娘,福寿里只住一人还是太寂寞了吧?东太后老人家走得突然,您也别太伤心,小媳这就带了修儿来陪您。外攘国敌流寇,内斩乱臣贼子,东太后的春光剑不知还在不在里,修儿习得一手好剑,正好可以借来——保护你我。” 西太后娴静的双眉渐渐拢起,佛珠滚得到处是,一地檀木香,不知预备着超度谁。 当夜,南玉调便携皇甫修入住福寿,于是几天后的赏诗会便因南玉调的归来再度升级,隆重得有些令人尴尬了。 中旧人基本都见识过曾经的贤妃何等闹腾,此番归来也不知会掀出些什么风浪,于是人人自危谨言慎行,生怕哪里触了她的神经,落得个凄惨下场。相比起妃们忐忑不安的心情,南玉调倒是有些平淡得令人不着头脑了。她在福寿里住,每日照旧睡到日上三竿,有谁来请安,她都一个表情,漫不经心“嗯”一声便没了后文。就连当众冲撞过她的丽淑妃来了,她也没有丝毫多余动作,仿佛真的是个准备颐养天年的老太后。 午后,皇甫彦来了福寿,南玉调正半躺在竹椅上翻着人名册,皇甫修换了一身黑色金纹蟒袍,手持春光剑在院子里舞得虎虎生威。见皇甫彦来了,皇甫修停下来,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臣侄见过皇叔。” 皇甫彦笑着点点头:“小修剑法甚好,不知师承何人?改日朕定要当面谢谢他。” 皇甫修抬头,目光炯炯:“谢谢倒不敢,只请皇叔恩准师父可以再授臣侄剑技。” 一个孩子而已,皇甫彦浑然不觉有何不妥:“自然可以,不知小修的师父是何人?” 南玉调抬头望了过去,笑了:“你倒也是认识的。”见皇甫彦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南玉调笑意更浓了:“修儿,皇上金口玉言应承了,你还不赶紧谢谢你皇叔?哦,对了,教修儿使剑的人,便是高品超了。” 皇甫彦的脸明显僵住了,许久,他走过来,坐到南玉调身边,眼神里带着宠溺,苦涩地笑了笑:“先生再讨厌彦儿,彦儿也拿先生没办法。你挖了坑,彦儿往下跳就是。只希望……”抽走了南玉调手中的名册,小心翼翼拉起她一手指,“只希望你是坐镇东也好,权倾朝野也罢,都别再离开,别再留下彦儿一个人苦苦支撑便是了。” “哦?”南玉调歪头一笑,把手指抽了回来,“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皇甫慑到底是怎么死的?” 皇甫彦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叹了口气:“皇兄的死确实另有隐情,只是刑部秘密查到现在还是未能查出真相……否则,彦儿又怎能让皇兄一直睡在那冰之中呢?” 南玉调对这样的答案也不感到意外:“一个谎言要想令人信服,其组成结构至少要有五成真实信息——这方法还是哀家教你的。” 皇甫彦抬眼看着南玉调:“先生教诲,彦儿不敢忘。” 南玉调嘲讽地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名册翻过一页:“那么今日来,你是希望我教你些什么呢?” 皇甫彦叹了口气,挥退左右:“彦儿登上这九五至尊之座方才知道为君最难之事并非倾力御敌,而是满足朝中那些坐享荣华还是填不满的野心。彦儿登基已有三年,始终不制衡之道,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南玉调心中冷笑,她当然知道皇甫彦不是来求教的,而是想借由这番话来为他嗜杀忠良寻个借口——君王之道,权衡之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的,都是为国为民的,若有什么做得失误的地方,那也不是故意的,还请原谅。“啪”一声,厚厚的名册被南玉调合手盖上,她直起身体,信然而笑:“难得彦儿当了皇帝还这么不耻下问,为师便给你示范示范吧。”——顺杆儿爬的事,她南玉调素来擅长。 八月十三日,奉太后懿旨,晋四淑妃娘娘王氏为贵妃,原来的丽淑妃摇身变成丽贵妃,坐镇西。此事一出,立刻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尤以阎家为首的势力反应最为激烈,群臣直谏——红颜祸水,不堪大任。帝弗之。 八月十四日,婕妤端木氏连跳三级,名列四之首晋为贤妃。端木娥的兄长乃是礼部侍郎,这官在朝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再加上一个在翰林院父亲,这网子可就织得有意思了。当朝新宠与先帝旧臣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手无实权的清流派仗着端木娥得势倒也说得上话了,大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权势一物,此长彼消。后妃之中连晋两人都非出自阎家,阎离原本也算是同王氏平起平坐凤头一个,现在却生生被死对头王氏骑在了头上,甚至连素来关系欠佳的端木娥也高她一等,阎离心里自然是放不平的。 八月十五,中秋赏诗会。王贵妃借着晋封的喜气穿了一身华丽的红色装,上面金凤环绕,满缀珠玉。一入场便直奔南玉调跟前,一改往日蛮横之态,跪在东座前千恩万谢,完全不记得两太后一人为婆一人为媳,该先拜婆婆,气得一旁的西太后险些拧断了佛珠的绳子。 南玉调笑得高深莫测,往王贵妃身后看去:“可巧了,德妃也喜欢穿红色呢。”远远一人迤逦而行,艳如朝霞,正是德妃阎离。瞥了眼王氏紧皱的眉头,南玉调喝口茶,继续添油加醋,“哀家依稀记得,众秀女中阎离一身红罗裙真真鹤立**群,夺人眼目。也难怪了皇帝总是说这绯色艳绝,也只有德妃那般眉目同样艳绝的女子才穿得出味道。” 对于一场致细腻的棋局,王氏绝对是颗烂子,而若是要制造一场混乱,那么一个王氏足以成事。给她一个敌人,她便可以征战整个战场。 很快,赏诗会就由冷嘲热讽的唇舌之战升级为真枪实弹的打架斗殴。南玉调有些走神,不知想起哪年的国宴,哪个姓氏的贵妃也此般妒忌成疯。那时她还是隆恩圣宠的贤妃娘娘,那时她还愿意由着子跳舞,那时她隔着人群涌动朝王座上的帝王举杯,说了句什么,她却不记得了,那时离上位距离遥远,看不清他的表情。这座皇,多少场悲欢离合上演了,又落幕了,不管是不是她导演,不管有没有她出演,她总觉得与自己无关。 远远的,不知哪里飞来一只茶壶。南玉调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了,她坐着,见那茶壶兜头砸来,脑子里闪过的竟是——这里又要死人了。她知道,自己若是在这场混战中受了伤,在场每个人都会受到牵连,有那么一瞬她竟希望砸得重点,血流得多些,如此兴师问罪的时候才过瘾呢。 然而“嘭”的一声闷响之后,身体却没有任何疼痛之感,只觉温温软软一道影子罩在了跟前。“哗啦哗啦——”碎开的瓷器纷纷落地,眼前的影子晃了晃,然后疼得无力支撑地跪下来:“奴婢救驾来迟,让……太后娘娘受惊了。” 洒在地上的茶尚且冒着腾腾热气,南玉调盯着眼前的女子,仿佛可以透过她单薄的身体看到她背后重创的伤口以及瞬间浸透的热水是如何撕咬她的肌肤。 “还这么动不动就跪来跪去啊——”南玉调几乎是叹息着唤出这个名字,“小桂。嗯……或者叫你桂夫人?” 女子肩头一颤,伏跪在地:“小桂不敢。小桂永远都是娘娘的奴才。” 南玉调轻笑着站了起来,也不管乱成一片的宴席上有几个人在听,一字一句道:“桂夫人救驾有功,今日起封为四品昭容,赐惜花阁。” 女子震身一抖,忙扯住南玉调的袍脚:“娘娘!小桂不为这个!” 南玉调缓缓回过头来:“**女子,不为这个,还为哪般?” 一旁,西太后目光冷厉地死盯着小桂。小桂脸色苍白,终是松了手,额头点地:“臣妾谢太后恩典,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夜闹剧落幕,夜半三更,南玉调和衣未眠。直到人在她耳边小声请示:“娘娘,桂昭容求见。”南玉调才蓦地睁开双眼—— “宣。” ++++++++++++++++++++++++++++++++++++++++++++(情与义,欲与情,这个皇,还有真相吗?巴拉巴拉……后妈甚是想念慑帅哥~~~~~~~~~~~~你们说……让他诈尸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第二一零章 弄权在线阅读 第二一零章 弄权 肉文屋 / 第二一零章 弄权 第二一零章 弄权 第二一一章 帝王之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一一章 帝王之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一一章 帝王之爱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一一章 帝王之爱 天幕凝黑,乌沉沉压在头顶,纤弱娇小的女子伏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大殿空旷,她安静如同一朵凋零的花。 珠帘撩动,锦袍如浪潮般滑过眼前,这帝国最尊贵的女子合襟往望龙榻上懒懒一靠,眼角缓缓挑起,慢吞吞开了口:“起来说话吧,地上凉,莫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趴在地上的女子狠狠颤抖起来,脑袋更往下压了几分。 见其如此,南玉调也不劝了,接过侍女递上的红枣羹用唇试了试温度,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说说看,你能拿些什么资本来换哀家的庇护,小桂。” 小桂固执地低着头,她那永远卑微的姿态却不知何时带出了股坚毅冷厉:“五年前闱流言妖祸降世的真相,奴婢愿将其大白于天。” “有意思。”南玉调似乎并不意外这筹码,缓声道:“五年前那案子是哀家结的,你却在五年后携所谓真相来同哀家谈条件么?” 女子惊怔,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不可弥补的大错,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奴婢自知人微言轻,有些话当时即便是说了也无济于事,更不愿枉死。如今奴婢行走刀尖,为求自保,更为保住肚中龙种,厚颜相求太后开恩。” “自保?”南玉调轻笑一声,淡淡讥讽,她放下碗盅,“当年你隐瞒真相到底是为保护谁,你当哀家不知道么?” 小桂闻言登时惊得神色大变,抬起头瞪大双眼望向南玉调。 南玉调慢慢直起身体,走下望龙榻,在小桂跟前停住,灯将她巨大的影子沉沉盖在小桂身上,她俯视着伏跪在地的女子,语气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风:“你是不是准备告诉哀家,疫病蔓延,巫蛊横行,陷害皇族都是江瑟倪一人指使的?你是不是以为丢出一个江瑟倪就能保住他,也能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 小桂嘴唇发白,浑身都颤抖起来,猛地一磕头,额头重重撞在地板上,久久不起:“太后明察秋毫,奴婢不敢隐瞒,当年彦皇子确实联合江昭仪谋划了灾星妖祸之案,江昭仪负责布蛊下毒,殿下为其后盾造谣生事,奴婢……奴婢是殿下埋在娘娘身边的眼线……娘娘——奴婢所言千真万确,若有一句虚言,必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近在咫尺,小桂不敢抬头,将皇甫彦出卖的那一瞬间泪已决堤。一只素手,白嫩纤柔,缓缓托起小桂的脸,拇指柔软的指腹轻轻抹着小桂的泪,那贵为太后的冷情女子目光怜悯得近乎残忍,她一字一句,吹气一般在小桂耳边耳语:“为了取信我,你牺牲了江瑟倪,为了求生存,你牺牲了皇甫彦。可是小桂啊,你还有事瞒着我,这不禁让我好奇,为人母者,还有什么比得上孩子的未来呢?” 小桂的眼泪一下就刹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绝望,她惊恐地与南玉调对视良久,终于艰难开口:“太后能给奴婢一个诺言吗?” 南玉调勾唇一笑:“用你所知道的一切换你孩儿一生荣华富贵!若生龙子,哀家亲保他登上金座,若生龙女,哀家保她尊贵无比!” 小桂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忽就又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得鲜血直流:“娘娘是奴婢一生最尊敬的人,太后金口玉言,奴婢确信无疑。奴婢罪孽深重,此生怕再难伴于太后身旁,只愿将所知一一告知,为娘娘分忧一二。” 南玉调看着她,背光的脸庞影重叠冗重。 “奴婢一罪,当年奴婢在寸光殿伺候,修皇子和婉枫公主的蛊毒都是奴婢下的。” “奴婢二罪,当年德妃产子,神志不清被人狸猫换太子,先帝全力搜查无果,那是因为他最信任的是娘娘,唯一没搜过的殿是娘娘寝殿,而那早夭的兆皇子便是被奴婢藏在娘娘房中生生冻死之后方才转运至皇家祖祠推罪与前皇后的。” “奴婢三罪,先帝猝死,乃是中毒。刑部拿不住江太妃和陛下的罪证,那是因为先帝死在空无一人的寸光殿。当年娘娘死讯传来,先帝欲缅怀娘娘,是奴婢同先帝讲娘娘在树下埋了最爱的桂酿,饮此桂酿,等同与娘娘共醉。而那酒……那酒……” “而那酒本就是参了江瑟倪秘制毒药的凶器……”南玉调喃喃补充完小桂话,踉跄着站了起来,“没有江瑟倪,那酒不会有毒。没有皇甫彦,那酒不可能埋进已封锁的寸光殿。没有你,皇甫慑不会知道那酒的存在……很好,你们都很好,很高明……一环扣一环,一个护一个……杀了他的孩子,然后又杀了他……” “娘娘……奴婢……” “你且走吧,我答应你了,孩子出生前,我不杀你。” 被罪孽压得喘不过气的女子血流披面泪雾滂沱地磕头谢恩,静悄悄消失在了夜色里。 深夜无尽的黑暗和寒冷涌入大殿,将殿中久久不动的女子紧紧包裹,仿佛一张大嘴要将她吞没。她痴痴望着大门大敞的殿外,夜色无边,仿佛又看到他怀捧幺子灵牌在皇陵里枯站一夜的悲凉。那个英俊的男人本该是个意气风发的王者;那个高大的男人本该是个征战四方的名将;那个冷酷的男人本该是个保家护国的严父……却过早地被碾落成泥,成了他一生挚爱之人的亡灵,一生护佑之人的冤魂。 不知过了多久,自大殿的影里走出一道小小的影子,每走一步,便落下一滴泪来,他那尚未足够宽阔的手掌紧握成拳,走到女子身侧,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放她走?!” “修儿,不要质疑我的仇恨,”女子的声音又轻又低,却清晰地传达出来了,“我答应了在她生产之前不杀她,不代表答应了阻止其他人杀她。我答应了要给她的孩子美好的未来,那也要她的孩子有那个福气来到人世。” 少年一愣,转头看着她,却只看到她泪泽漫延的清冷侧脸。 “修儿,这世上,比死更痛苦的事,也是有的。小桂奴藉出生,身份太过低下,即便皇帝临幸也万万没有资格怀上龙种,而即便是怀上了,亦是没有资格生下的。她心里清楚,一旦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等待她的绝对不是母凭子贵步步高升的锦绣前程,她将面对的,除了妃的冷箭,更有来自皇族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惩罚。”南玉调收回远望的视线,侧头看着少年,缓缓牵起他的手,“小桂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为了皇甫彦她连命都拼上了,只是现在她为了孩子,便把皇甫彦给出卖了。所以,我希望你知道,即便她罪该万死,她依然是个了不起的母亲。” 皇甫修咬了咬嘴唇:“娘是想告诉修儿,母后她虽然罪该万死,却依然是个了不起的母亲么?” 南玉调笑着点点头:“现在想想,她那时明知被人利用无力反抗,却毅然背下这个黑锅。她保全了你,甚至还在死前为你父皇挖出一大票乱臣贼子,清除了她本家的外戚和党羽,一来可以稳固朝纲,二来也是怕皇甫彦登基会有不轨之人挟你造反引来杀身之祸。她不愧为你的母亲,更不愧为一国之母。” 一瞬间,记忆如潮,翻涌而来。 ——无论谁的命,若能换得陛下江山稳固,臣妾不悔。 ——这一个个哪个不是狼子野心?你让他们来观审,你可又知道他们参与了几分? ——也只有你,方能拯救这个正在堕落腐朽的皇族。只有你,方可对抗那挥之不去的霾。你于黑暗的最深处,让所有的影子都无处遁形。 两日后,桂昭容于御花园中冲撞阎德妃意外跌倒,大呼腹痛,宣召太医方知桂昭容身怀龙瑞。此事一经传出,立刻中掀起滔天巨浪。就目前局势而言,谁都知道,这皇长子若是出自一个奴藉贱女之腹,那不仅是丢了皇族的面,更是狠狠打了各大世家的脸。于是,朝堂上质疑龙种真假的声音此起彼伏,中妃嫔的明枪暗箭也纷至沓来。 就是这时,东太后却高调晋封桂昭容为桂嫔,地位直逼四殿,顺便还以“妒”之名将阎离踢出四妃之列,降为离嫔,与小桂同级。 里有眼色的人算是看出来了,这桂嫔看来是东太后的人,动不得了。但这世界上永远不缺没眼色的灰和恃权横行的狠角色。丽贵妃无法忍受如此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来跟她争宠,而阎离背后的阎家也绝不会允许家族在中的影响力一降再降。于是廷朝堂明争暗斗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依贤妃所见,这局当如何收场?”南玉调落下一子,羽睫半垂,视线并未在端木娥身上停留。 端木娥却是半晌无言,脑子里千八百遍转着弯,想了许久才答:“醉翁之意不在酒,无论是升是降,都不过是娘娘的障眼法。” 南玉调轻笑一声:“皇甫慑选的人果然有几分本事。” 端木娥暗自心惊,面上却装得很镇定:“臣妾不知娘娘说的是何意思。” 闻言,南玉调这才抬头瞧她一眼:“当年选秀时你送来那副珍珑棋局确实吓了哀家一大跳。” “臣妾惶恐。” 南玉调举起袖子掩嘴呵呵笑起来:“少来,有皇甫慑撑腰你惶恐个什么劲儿?当初把你这颗棋子埋到皇甫彦身边的时候你都没惶恐,这会儿说两句话倒是惶恐起来了?” 端木娥眉心快速地蹙了蹙又迅速展开以及眼里划过的那丝怨毒都没能逃过南玉调的眼睛,她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转到南玉调跟前端端跪下:“臣妾谨遵太后吩咐。” 南玉调那双看不到底的夜眸一动不动盯着跟前这有着七窍玲珑心的温婉女子,许久许久,等到茶也凉了,她才忽地咧嘴一笑:“你是一副皇甫慑送给皇甫彦的玲珑棋局,楚河无界,黑白随心,嫁夫从夫自然是好的,可千万别把自己困在了死局里。毕竟——再如何玲珑巧,也只是颗棋子。” 端木娥不清南玉调话里的意思,却也听得出其中的警告之意,登时冷汗直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南玉调已满脸倦意地往榻上靠下去了,无打采地朝她摆了摆袖子。 端木娥只得告退,她不知道在她走后,她的老朋友从南玉调身后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女子清冷,素颜薄衣,眉目间瞧不出半点心思:“原来,她是先帝陛下的人。” 南玉调连眼睛都没睁一下:“曾经,她曾经是。” 女子不动,只是缓缓转过视线:“娘娘以为,她变节了?” 南玉调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很奇怪么?你认为她不会变?” 女子缓缓摇了摇头:“先帝已亡,唯夫在世,她即便如今一心向着皇上也合情合理。” “那你呢?”南玉调问,“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他即为君,亦为夫,你要如何选择?” “小蝶早已是心死之人,不朝君王,不侍夫君,惟愿今生还报当年娘娘救命之恩,偿当年偶人牵连之罪。”女子冰莲之姿,如雪花落下,寒气逼人,却也美丽脆弱,“若娘娘怜悯,只请娘娘今后得偿所愿,还能让那痴心的傻子,笨拙的跛子继续跟着您;不求作富裕人上人,只求白日有路走,雨夜有暖床;抬头时永远有您,如太阳般,有光有热,低头时,影子在脚下,不是孤单一人;还可以拥有那个他喜欢的名字……南翔……” “柯小蝶,你知道的,我可以送你们去天涯海角。”风里,这声音,这句子,轻如叹息,却极致诱惑。 娇花般的女子却并非温室的娇花,而是天山上连神仙都望而却步的冰莲一朵,她轻笑,有如莲瓣绽放的惊艳,却又如冰碎般惊心。她说:“可是娘娘,您需要一个皇后啊——” 八月二十七日北巘皇帝寿辰,摆宴大正殿,与百臣同庆。然桂嫔却在内之中,赶往庆宴的路上落了胎。经查明,此事因丽贵妃挑起,口角之后,丽贵妃推倒了桂嫔,桂嫔倒地当场流血不止。侍婢传唤太医、通知皇帝却在途中遭到禁卫军阻拦,导致救治不及时,皇甫彦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据说这孩子还是个男胎,也就是说这次生生落了个皇子。于是丽贵妃首当其冲被打入了冷,阻拦报信的禁卫军隔日就被杖毙了,禁卫军首领阎威也受到牵连,以“治下不严、玩忽职守”之罪锒铛入狱停职查办。不久便又搜得阎威以权谋私、行贿受贿不下十项罪证,牵连之广直叫阎党心惊胆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只说阎威停职查办那会儿,禁卫军群龙无首,中防卫有如纸糊,加之清流派大儒谏言、大将军牛仔力保,高品超再度被推了出来。 皇甫彦对高品超防备极严,自然不可能再让他掌管中禁卫军,正值南部局势紧张,皇甫彦便给了他个南方海事局的差事,即日远调南部了。 未出生的皇长子没了,事情越扯越复杂,甚至有人开始担心皇族传承。皇甫彦尚未有其他子嗣,于是大臣们明面上是劝皇帝雨露均沾、广布龙恩,其实也是有人开始打皇甫修的主意了。皇甫彦拿这事来跟南玉调诉苦,被南玉调一句话就顶回去了—— 皇甫家祖训不是说了嘛,十二岁以前封王的皇子必须前往封地居住,永不得称帝啊! 皇甫彦看不透南玉调的局,又不敢再留皇甫修在皇城,亦不允许皇甫修与高品超连成一气,于是下诏书将北巘最北边的三个州赐给了皇甫修,封他为镇北王。 南玉调入短短半个月,削了个阎家,保了个将军,封了个王爷,扶植了清流派,又将整个**全部重新洗牌。她的攻击来得太过迅猛,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多东西都不可逆转地改变了。由牛仔亲自护送的镇北王一行离开后,皇甫彦才隐隐明白过来,南玉调这是从他手里生生分出了两股军权出去啊! “反应”过来的皇甫彦打死都不愿再接受南玉调推荐端木娥为后的建议,端木娥与南玉调喝茶下棋的事稍稍一查便能证实,而端木娥本身又是万万不可能去解释她们的谈话内容的,于是端木娥这个后位最佳候选人算是确定下马了。 丽贵妃被废,阎家失事,桂嫔落胎半死不活,三四殿六院十二阁筛筛选选,终于蹦出个柯小蝶来。 地心阁的冰之中,女子雪白裘衣裹身,坐在冰床前一动不动,若不是呼吸间时不时喷出白气来,还真像是蜡像一座。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下来了,步子轻得像鬼魅一般。 “不愧是名震大落的‘铁扇公子’,果然好手段。”江瑟倪走到南玉调身后,话是对南玉调说的,眼睛却看着冰床上的人,“半个月而已,便把网织好了。” 雪裘之中女子的脸没有表情,只有几缕栗色的碎发落在颊边微微晃动。 江瑟倪影子一样飘到冰床前,苍白的指尖在床沿上缓缓滑动:“难怪他说惹毛了你整个北巘都会有麻烦,不若放你走,任你飞,兴许你还能念旧些。呵呵,他倒是了解你。” 南玉调依然没有说话。 江瑟倪缓缓移动视线,然后停在了南玉调脸上,看了许久许久,忽嗤笑一声,极尽自嘲:“我真是白生了这对眼睛,明明是个美娇娘,怎会认成个少年郎了……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回荡在死寂的冰之中,空旷寂寥,绝望凄清。 “你爱上他了。”凉凉的,轻轻的,南玉调这样说,挂在睫毛上的霜花有叠成了泪滴的形状。 笑声戛然而止,江瑟倪瘦得凹陷的眼眶里眼睛显得特别大。 “可惜迟了。”南玉调慢慢抬起眼帘,黑眸如夜:“我确实喜欢在树下埋桂酿,但你却不知道,我埋在树下的桂酿早就同皇甫慑喝完了,那坛子还是他亲自搬出来的。”起身,松开皇甫慑僵冷的手,“这便是,他的帝王之爱。却是他这辈子最任最失败的决定。” “你撒谎!”形如枯槁的女子崩溃地大吼,怒目圆睁。 南玉调嘲讽地笑了笑,没有回应,转身便要走。 江瑟倪疾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给我说清楚……”指尖正好点在脉上,那不寻常地脉动直接刺激了神医后人的神经,江瑟倪脸色一白,“你……?!” 南玉调眸色一凛,猛地抽回手,举步踏上阶梯。 背后沉默之后传来朗朗笑声:“报应!报应!南玉调,原来老天爷没把你算漏!怪不得你把他的儿子当自己儿子来疼,哈哈,哈哈!原来你再也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你永远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哈哈……哈哈!” 南玉调顿了顿,回头,怜悯地俯视着江瑟倪:“真抱歉要让你失望了,小儿六月刚满四岁,小女夭夭三岁有余。你真该走出这座冰了,外面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江瑟倪瞪大双眼,震惊地注视着女子的背影:“你……南玉调,你知不知道,你活不久了……” 冰外一缕光打进来,落在南玉调侧脸,她的步伐不再停顿:“若死亡是代价,那么我这付出,至少比皇甫慑要值得多了。” 冰里长明灯忽闪着,仿佛要化掉女子的存在,她的身体颤抖着,她的泪太冷,还未落地就已凝结。 爱过谁,恨过谁,用什么去结束? 是毁灭,还是拯救…… 皇甫慑,对不起,爱你,我不配。 南玉调,对不起,救你,我不甘。 那么,把这个世界染黑吧,看是不是,你们还能撕开一道光。 北巘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9年八月,东太后归,先帝之子得北疆三洲封地为王,号镇北,九月柯氏入住中,着凤袍,登后位。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个没有雄厚家世背景看起来略显疏离冷情的女子会在日后自破国门,会杀夫弑君,会私奔天涯,会成为北巘国最后一任皇后,她将臭名昭著,又将名垂千古。+++++++++++++++++++++++++++++++++++++++(真的是好长好长的一章……必须截了,必须了……写得让后妈便秘的一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一一章 帝王之爱在线阅读 第二一一章 帝王之爱 肉文屋 / 第二一一章 帝王之爱 第二一一章 帝王之爱 第二一二章 酴醾不醉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一二章 酴醾不醉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一二章 酴醾不醉 君鞅 作者:羊卜 第二一二章 酴醾不醉 自桂嫔落胎之后,柯小蝶登上后位,阎离这颗棋子便算是废掉了,阎威被革职流放后阎家更是人人自危。南玉调打压阎家的意图昭然若是,皇甫彦却似乎不准备就此认输。阎家兄妹双双落马之后,高品超南调,皇甫彦竟将禁卫军交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年轻武将。而那武将不是别人,正是阎家二小姐阎霜的丈夫。 “破船尚有三千钉,听说阎家那位上门女婿很不简单,东拉西扯的还跟西太后有些渊源,阎家这怕是要借此翻身了。”柯小蝶如是说,想了想又道,“西太后也算下狠手了,利用丽贵妃去了桂嫔的胎,一来保住了皇家的声誉,二来除去了丽贵妃那个眼中钉。而这次,看来是要力挺阎家的。” “她素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东太后与先帝之死少不了她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这次……”南玉调抱着首饰匣子挑挑拣拣,头也不抬道:“阎家本来再休养生息个三五年还是有机会卷土重来的,可要是接了禁卫军的活儿,他们可就算是真的要完蛋了。” 柯小蝶狐疑地蹙眉思索半天:“娘娘何出此言?” 南玉调没有说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柯小蝶只觉得那笑容很是苦涩无奈。 直到几天后东太后去城外庙里祭祀先帝,禁卫军负责护卫,然而途中遇匪,太后被劫失踪,柯小蝶才明白南玉调上言所指。阎家这新任禁卫军统领连屁股还没坐热就因严重失职被革职投狱了,阎家自此一蹶不振。卢罗临危受命,接替禁卫军统领一职,全力负责太后被劫案。 城外郊区小道上,一伙黑衣人齐刷刷跪下。 “龙部十九番队见过皇后娘娘,形势所迫多有得罪,望娘娘恕罪。” “幸福是什么?”南玉调牛头不对马嘴地蹦出一句。 队伍中偏偏有人条件反地出声回答:“奥特曼打小怪兽……呃……臣失言了……” 南玉调没忍住,“噗”一声笑了,走到那人跟前:“夭夭很喜欢你呢。” 那人低着头,舌头有些打结:“臣、臣惶恐。” 南玉调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视线在周遭扫视一圈:“队伍中最善伪造杀人现场的出列!” 两人出列,干脆利落地走到最前面,单膝跪下:“但凭娘娘吩咐。” 南玉调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过去:“上面的人,一个不留,全部伪造成意外死亡。完成以后自行回国,无需向我复命。龙部做事,我信得过。” “臣定不辱使命!” 南玉调点点头,上了马车,过了一会,丢出件北巘装:“烧干净,我们走。” 西贡最高级别的暗杀部队龙部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北巘皇城来,南玉调就不担心他们出不出得去了,不过为了省点麻烦,她还是非常“好心”地提供了一份逃跑路线。途中经过桑州一个偏远的村落,远远就瞧见个紫衣妇人等在村口,那姿态、那衣着,显然不是个无意路过的山野村妇。龙部行事谨慎,此刻已全数戒备,手按刀柄。 马车的帘子撩开一角,不知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龙部众人满腹狐疑,却已将手从刀柄处移开。马车减速,停在了紫衣妇人前。 “上来,捎你一程。”马车里的人声调平缓,音色慵懒。 那紫衣的年轻妇人却是微微一颤,红着眼眶钻进马车里:“主子……” “坐好了,这路颠得要死,再乱晃你一准撞个头破血流,荒郊野岭的我可找不着地方换新被子。”某人说得轻佻,翻着白眼,唇边的笑容却温暖如春。 紫钗心中自有千言万语,也被她这一堵全给忘光了,只眼泪刷刷直流,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委屈泄闸,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地位、仪态端庄,抓着南玉调的手就扑了过去,嚎啕大哭—— ——你怎么就甘心,怎么就甘心败局而亡? ——你怎么就舍得,怎么就舍得撒手而去? ——你怎么就狠心,怎么就狠心不告而别? ——你回来了啊,你终于回来了啊…… 马车风驰电掣般在桑州的荒野里奔跑,哭累的女子终于平静下来,抽噎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主子笑话了。” 南玉调把帕子递给她,哧一声:“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顿了顿,又问,“怎的没把高忠带来,六月说高忠是他最好的朋友呢,我倒是顶想见见你家小子的。” 紫钗擦着眼泪道:“前些日子收到您的密信,怕路上耽搁,便让人先把忠儿送到南方去了。”紫钗见南玉调点头不语,整了整衣衫,竟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 南玉调赶紧伸手去扶:“你这是做什么?” 紫钗固执地将头压下:“若是没有主子,品超……夫君他……恐怕就死在牢里了……主子不屑他人叩拜,但紫钗能力有限,您至少先让紫钗给您磕个头吧!” 南玉调无奈地叹口气,不再阻止。 紫钗磕完头,凑近南玉调低声道:“毒六说主子要的那几味药材三年之内必能培育出,主子无需冒险去西贡求药。南翔已安排人马在祁阳接应,到时放出西贡奸细入城的消息,自会有官兵来拖住这群人。你我调换装束,只要您安全出了城,我自会有方法脱身。” “祁阳么?”南玉调喃喃自语,“是个好地方呢。”想了想,从身侧匣子里取出个蜡印封口的信封递给她,“我去西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皇甫彦耳朵里,他必然会以我们在北巘的生意为筹码逼我回来。这里有我拟下的对策,需要你们所有人包括高品超在内全力配合,这场硬仗,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人有事。至于我,你们就不必心了。待会我会送你到祁阳附近,你万事小心。” “主子……” 见紫钗还想说什么,南玉调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六月说他要和高忠歃血为盟结拜兄弟,他俩小鬼头懂屁歃血为盟,约好了,今年咱们大家一起过年,见证他们的兄弟情义!” 远远的,祁阳高大的城门隐约可见,一场本该轰轰烈烈险象环生的偷天换日之计还没开始便已结束。 “约好了?” “约好了。” 北巘大地上一场无声的暗杀也随着马车西行远去而迅速展开。九月二日,一行流放西域的重犯在离开皇城没多久便遭遇山贼,粮草、细软被洗劫一空,三十四人受伤,六人死亡,死者中包括前禁卫军统领阎威。九月三日,柯小蝶受封为后,丽贵妃不知何由逃出冷冲撞凤驾,意欲刺杀皇后,混乱之中被当场诛杀。同日,桂嫔再度大出血,终因救治无效香消玉殒。九月四日,皇城某青楼中发生激烈械斗,死伤众多,祸及当夜在此寻乐的官员大大小小十数人之多。九月五日,阎威死讯传入皇城,阎父气急攻心,当场喷血,猝于阎宅。 就此阎家没落,朝堂动荡,百般头绪,无从缕起。 接近北巘、西贡两国交界时,南玉调忽然问了句:“赶得上重阳节么?”其实并不抱这样的期待,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出口。那一世春酿桃花,夏藏酴醾,约好了重阳大醉桂宴场,却终是等不到那一天。信任支离,感情破碎,怨不了,毁不过,恨不动,偿不起,一切的一切终随时空的鸿沟一笔勾去,不复重来。 舟车劳顿,进入西贡境内之后南玉调愈发觉得疲惫,一日睡得比一日沉,连马车什么时候停的她都不知道。 等醒来的时候,南玉调一睁开眼,就瞧见咫尺之外,一大一小两张相似度极高的sd娃娃并排搭在床沿上,凤眼亮晶晶地盯着她看。南玉调先是怔了怔,很快便镇定下来,眯了眯眼,朝小号凤眼勾了勾手指。那小人儿立即响应母亲大人号召,哼哧哼哧就爬上床,掀开被子往南玉调怀里一钻,猫一样吸着鼻子使劲闻了闻:“妈咪,你吃披萨了吗?” “……”南玉调想了想,大概是早上吃的那个油煎饼在身上沾了味道,撑着夭夭的腋下将她往上一托,一口咬在了她脸颊上,“就知道吃。这么久没见妈咪,想不想我啊?” 夭夭可不会像六月那样被咬得嗷嗷叫,她果断地抬嘴照着南玉调的下巴啃了一口,不解地问:“妈咪,人不好吃。” “……” 床边某个被无视的人忍不住笑了声。 南玉调背对着他,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啃着夭夭:“吃货!” 夭夭挣扎着支起个头,眼咕噜地朝床沿边瞧了瞧,语不惊人死不休:“爹哋,夭夭吃不过妈咪,你快点来帮忙。” 某妖的凤眼弯成了月牙:“爹爹怕挨骂,不敢吃。” “……” 这一语双关巧得,南玉调愈发不愿意转头,夭夭却是听不懂的,她眨巴着大眼:“爹哋别怕,妈咪不凶,妈咪不骂人的,她一般只打人。可是莲姨说爹哋你打架好厉害的,妈咪肯定打不赢你的。” 凤目妖气流转,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爹爹可舍不得打你娘。” 夭夭想了想,点头:“嗯呐,弗兰多姨丈也说了,男人不能打女人,男人要疼女人。嗯……那爹哋,你还是疼妈咪吧。” 妖眸笑意愈深。南玉调却不等他把话说出口便抱起夭夭下床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吃饭没?同妈咪吃饭去。” 母女俩在偏殿用过晚餐,南玉调问了夭夭近况,夭夭不识悲喜,反而有着极强的记忆力和逻辑思维,某种意义上说来她说的话客观、真实都是极具保障的。所以,当她在南玉调怀里迷迷糊糊道出一声软软的“夭夭想妈咪了”时,南玉调几乎瞬间湿了眼:夭夭啊,在你的故乡,你终于知道什么是思念了吗? 白天睡得多了,夜里哄睡夭夭后南玉调愈发清醒了。在夭夭额头上印一枚晚安吻,南玉调披衣起身,也没执灯,就那么出了寝殿。有些意外,又似乎意料之内,殿外的小院中男子穿一身白缎的常服,面殿而坐。瞧见女子出来,他的动作生生顿住,手尚且举着酒壶,壶嘴倾斜,酒满杯而溢,他却毫不察觉。 两人久久怔愣对视,半晌不语。 直到那酒不解风情地漫过半张石桌,滴在了帝王的袍上。九五至尊尚且岿然不动,南玉调却忍不住了,指尖往前一送,面无表情:“酒,洒了。” 苇稹视线不移,傻傻答道:“没,没关系。” 南玉调额角青筋抽了抽,白眼一翻:“一殇酒十斗粮,浪费就是犯罪。” 苇稹似没听懂,愣了愣,却在反应过来那一刹那,笑容陡然绽放,那风情,不是妖媚邪魅,却是天放晴,更甚阳光撕破乌云那瞬间投下的灿烂温暖。端平了壶,添满另一只黄玉菊盏,眼里都是暖融融的笑意:“调儿说得对,是我不好。” 南玉调走过去,端了那菊盏,仰头便喝了个底朝天,羽睫覆盖之下,隐隐流转光芒:“桃花?” 苇稹执壶为她添满,粉色香露溅在她指尖,他伸了手,轻轻为她拂去:“今年开春的桃酿。前几个月还同夭夭一起做了酴醾酒,到年底便能喝了。” 南玉调缩回手指,不再碰那酒盏,定定地盯着男子,唇角逐渐失了温度:“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苇稹一顿,龙纹广袖素色一挥,独饮凉酒,杯子不轻不重落在桌上,他微垂着头,散落两颊的长发在风中寂寥地摇摆:“嗯,晓得。” “你也知道我要的那些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握在杯上的手指倏然收紧:“朕自会为你备齐!” 两句话来回,一个伤情的男人已完成了向王者身份的转换,深秋的冷风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怒气。南玉调端了酒,仰头喝下,抹一把嘴,将玉盏随手抛在桌上,音色干涩:“那么,多谢了。”说完转身便走。 龙纹白影,酒香绕身而过,高大的男子转瞬已挡在了跟前,含怒的凤目微微眯着,那人凑近来,压迫感顷刻而至。南玉调不自觉后退一步,却又死命克制从心底瞬间涌出的恐惧,生生定住脚跟。 “你躲我?”妖颜俯下,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了,衣袍垂落,在风中轻轻摩擦。 南玉调艰难扯动嘴角,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人:“你还有话要说?” 苇稹弯唇苦笑:“调儿觉得我们之间已无话可说?我却还有酒未同你喝。”说完,一把握住南玉调的手腕,半拉半拖地扯着她往酒窖走。 南玉调没有挣扎,只是过于昏暗的光线和她额前垂落的散发遮掩了她的表情,而那隔在两人肌肤之间的袖口锦绣也成功地阻挡了她身体冰冷的传递。她低着头,由那腕上仿若千金的力量拉扯前行,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来控制心底蛰伏的恐惧。 酒窖不深,却有些年头了,空气湿闷,不着明火,唯在尽头洞壁上镶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线只能让人勉强辨清路线。黑暗、潮闷,压抑得让人心慌的空气里偏偏还溢着股子浓浓的酒香,真是让人怕也不是,醉也不是。 “调儿既然这么急着走,那便提早开了这酴醾酒,省得过些日子还得麻烦你多跑一趟了不是?”苇稹说着将南玉调从身后一扯,甩到巨大的酒缸前,另一手掀了顶盖封纸,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南玉调下意识偏过脸躲开,却被苇稹扼住双肩,死死压在了缸壁上。南玉调无处可逃,紧贴着酒缸的弧形壁拱起身体,未束的长发落下几缕探进了酒缸里。红唇几乎要贴下去了,然而就是这咫尺距离,苇稹终于借由那打在女子脸庞的光看到她惨白的面容和失焦的大眼。“调儿?”指尖轻触,肌肤在指尖下狠狠一颤,苇稹这才发现女子全身异常冰冷,“你……怕我?” 南玉调僵冷的手指骤然一缩,猛地伸手推开压在身上的力量,深呼吸一口气,笑道:“你哪只眼看见我怕你了?”说完,一步也不停留,借着昏暗的光颇为从容地离开了地窖。只是当她一走出地窖,她几乎是一路跑着冲进了寝殿,爬到床上摇醒了夭夭:“夭夭,夭夭,陪妈咪说说话……夭夭……” 夭夭揉揉惺忪的眼,本是不满地嘟着嘴,却在看到南玉调表情的时候条件反般伸出胖胖的手臂环住她的头,轻轻地抚,嘴里不带感情起伏地小声念叨:“不怕哦妈咪,不怕的,不怕的。妈咪和夭夭现在在夏威夷呢,今天浪有点太大了,看哦,大家都上岸咯。妈咪,夭夭喜欢那个椰子味的雪糕,太阳好大,妈咪,给雪糕搭把小伞吧,蓝色,有白色星星那把好看。妈咪,你今天还喝马提尼吗?花裤衩的大哥哥说可以多送一双人伸缩吸管,我们也选蓝色好不好?妈咪,之之姨妈问你可不可跟你换一条毛巾。妈咪,可以吗?” 埋在小小臂弯中隐隐颤抖的女子点了点头:“好……换。” 空荡荡的寝殿里,纱帐被风撩动,白袍的男子立在帐外默然久立,致的脸庞随着那些他所不熟悉的对话愈发苍白。小小的孩子抬起头,露出尖尖的下巴,睁着大大的眼睛,越过南玉调的发顶望向帐外。明明不懂悲喜,明明面无表情,明明嘴里说着碧海蓝天,那眼神却像世上最锋利的责备。 这个孩子的存在如同世间最为美的智能电脑,她过目不忘,不带感情地记录着无数信息,她记得ptsd的确定义,记得刺激源这个词条,记得催眠师的每一句嘱咐,她观察肌体的细微变化,分析人类的面部表情由此对其状态作出判断以此代替常人的感知。只是当她看到那个名为“爹哋”的男人静静站在帐外望着南玉调的眼神时,她困惑了。她猜测心里头闷得难受的那种感觉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悲伤。 栗色卷发,半湿,挥发着酒的味道,还有淡淡酯化后的香,夭夭不知道,这味道,是不是属于那种叫做荼蘼的花。 深秋的夜里,令整个大落闻风丧胆的妖王久不能眠。 天明之前,圣旨上,三个字,是他降书: 让她走。 +++++++++++++++++++++++++++++++++++(终于补完了……) 第二一二章 酴醾不醉在线阅读 第二一二章 酴醾不醉 肉文屋 / 第二一二章 酴醾不醉 第二一二章 酴醾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