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劣竹马》 第1页 《伪劣竹马》作者:鹿八今【完结】 文案 宁砚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少爷,尽管年幼时母亲去世,可是在宁家没人敢给他气受。 直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这个人霸占了他的家,自此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 眼中钉入住宁家的第一天,宁砚给了眼中钉一个下马威。 眼中钉入住宁家的第二天,他和眼中钉打了一架。 眼中钉入住宁加的第n天,他被眼中钉……亲了一口。 宁砚觉得这人可真不要脸。 直到这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宁家。 * 后来眼中钉抱着他,脸上没任何的表情,眼睛却通红,“还要不要我走?” 宁砚:“……不走也行。” *白切黑攻×骄纵受 *年上,攻宠受,狗血文,破镜重圆。 *小短篇,几万字就完结。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凯禹,宁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郎骑竹马来,揍哭小弟弟 立意:对着生活永不言弃,向阳而生 第1章 梁凯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宁砚。 还是在自己公司楼下。 这天下雨,他没等天黑就提前从公司下班,车刚从车库开出来没几步,前边的十字路口就被堵住,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本来不是人流高峰期,生生被堵成了高峰期的效果。 梁凯禹拿出烟来抽,烟雾朦胧中,似乎看见了抹熟悉的侧影,他立刻就把烟掐死了。 也不知是怀着什么心思,他开门下车,雨几乎要没过脚踝,趟河似的,上万块的皮鞋就此报废,他撑着伞,在十字路的中心看见了宁砚——摔倒的宁砚。 这几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把自己养得又瘦又小,脸看着还没巴掌大,他受伤了,手捂着细瘦的胳膊,血从指缝里流出来,颜色刺目。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梁凯禹发现他连激动的情绪都失去了。 远远的,宁砚似有所感,朝他的方向望过来,接着变了脸色。 两人隔空相望,心底俱是惊涛骇浪,宁砚几乎是狼狈地把头转过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梁凯禹冲着他走过去了。 被他用电动车撞到的轿车车主还在喋喋不休,宁砚有种想钻地缝里的窘迫,梁凯禹过去,把宁砚护在身后,打断车主,道:“你要多少钱?我替他赔。” 那人看他一身名牌,怕得罪人,没多做纠缠,让梁凯禹支付宝转了几千块钱。 转完后车主就走了,梁凯禹帮宁砚把掉地上的外卖捡起来,拉他去路边。 拉完后才想起来车还在路中央停着,可是他怕宁砚跑,直接拉着他进了车里,宁砚顾念着电动车,挣了几下,没挣动,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夹住他。 梁凯禹以为他很冷静,实际上并不,车开出去两公里,他才想起来没问宁砚去哪。 巧的是宁砚也没吭声,于是他干脆把人带到了自己家。 车停下,谁都没说话。 窗外暴雨倾盆,雨刷器刷出了残影,背景分明如此喧嚣,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感到死寂,和无话可说的悲哀。 终于,宁砚先忍不住道:“我还有外卖没送完,所以……” 他伸手想开门,梁凯禹却猛地看他,目光锋利,还有丝忍无可忍的愤怒,他说:“谁让你下车了?” 宁砚僵住,手默默缩回去。 许是意识到太过激动,梁凯禹深呼吸,片刻后才再次压着情绪问:“不是不回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宁砚僵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这是重逢后第二次,他敢正视梁凯禹的脸,第一次是无意,惊讶之下没敢细看,第二次带着打量,梁凯禹变得成熟了,青涩的脸长出棱角来,又英俊又帅气,穿着西装,好身材一览无遗,尤其是他宽阔的臂膀。 那曾经是宁砚的避风港、温柔乡,是他午后可以蜷缩进去睡觉的地方。 如今却不知能有谁享受这种待遇。 看他不想解释,梁凯禹烦躁地扯领带说:“算了!” “不走了吧?”他又问,语气里傲慢掩饰着不愿意承认的期待和小心,“你要是不走……” “你还没放下吗?”宁砚突然打断他。 “都五年了,”宁砚终于肯和他说话,只是声音又低又轻,一不注意就揉进了雨声里,他喊他,“哥哥。” 梁凯禹的瞳孔一缩。 说来荒谬,曾经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宁砚叫他哥哥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久别重逢,这声哥哥却要把他心揉碎,宁砚在暗示着什么? 他知道的。 雨还在下,他已经没了再往前触碰的勇气,颓然往后靠。宁砚有双温情的猫儿眼,注视着他,左眼角与鼻梁交界处,有颗不明显的雀斑,像痣。 * 2006年,夏。 这一年梁凯禹家发生了两个大变动——他爸携款潜逃了,他妈方婧诗迫于无奈,和一位大款成婚,大款帮他们家还清债务,接他们进了家门。 进家门那天,是梁凯禹和宁砚第一次见面。 母子两人在富丽堂皇的大别墅里如履薄冰,管家面带微笑,让他们先坐,宁善兴——也就是大款,因为开会还没回来,所以家里没主人招呼他们。 -- 第2页 梁凯禹正襟危坐,心底紧张。 他才十二岁,正值小孩子敏感多虑的青春期,方婧诗看得心疼,悄悄捏他的肩膀,让他放松。 来之前,方婧诗告诉他,宁家有个小他三岁的弟弟,性格比较骄纵,让他多忍耐,说着说着眼泛泪光,怕忍不住哭出来,摸了摸他的头,没再继续说。 梁凯禹看懂了她的无奈,跟她做保证,不管弟弟怎样,绝不发脾气。 正坐着喝茶,客厅旁的楼梯间传来一阵吵闹,先是一个篮球弹飞下来,接着是一条大型犬,最后是几个人,几个人围着个小男孩,叽叽喳喳地劝阻着什么,但小男孩不管不顾,喊那条狗:“蓝莓!把球给我捡过来!”场面鸡飞狗跳。 方婧诗怕狗,受惊地抱紧梁凯禹。 篮球好巧就弹到了母子两人脚下,梁凯禹护住他妈,试探地看着那条金毛巡回犬,他不认识这种狗,可看品相就知道它贵,听说有钱人多怪癖,家里养那么大一狗算不算? 金毛到他跟前,尾巴摇了几下,要不是宁家小公子又喊它一声,估计就要在他面前蹲下了。 宁小公子在楼梯间居高临下地看母子两人,问旁边帮佣:“那是谁?” 在场除了梁凯禹,都知道他是故意的,又不能明说“那是你爸给你找的继母和继兄”,帮佣安抚他:“家里的客人,要不我们和蓝莓去院子里玩?” 彼时梁凯禹还不知道他的脾气,竟然壮着胆子找他示好,他捡起篮球,冲宁小公子一笑,“你叫宁砚是吧?你好,我叫梁凯禹。” 宁砚眉头蹙起,倨傲冷淡:“我管你谁?把球还我。” 九岁大的孩子,很难想象能如此娇横,梁凯禹怔住,不等他扔球,宁砚已经叫狗来抢,狗站起来有人高,方婧诗吓一跳。 她小小叫了一声,却惹恼了宁砚,宁砚说:“叫个鬼叫!” 梁凯禹见不得人攻击他妈,不发脾气的保证立刻丢之脑后:“球还你,能不能管好你的狗?” 估计是没被人正面呛过,宁砚不敢置信,“你命令我?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梁凯禹成功被激怒,虽然他也不过半大,他觉得从一个孩子嘴里听到这种话很可笑,宁砚明显被宠坏了。 可方婧诗拦住他,在事情闹大之前,冲宁砚和善笑笑:“对不起,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别吵架,好么?” 她长的柔美,说话也温柔,很容易俘获小孩子好感。宁砚却不吃她那一套,撇撇嘴,喊狗:“蓝莓,我们走。” 合着一屋子都不是自己人,跟他搞对立似的。梁凯禹看向他妈,在他妈抚慰的眼神中,忍耐下来。 一场大战开了个头就被拉下帷幕,宁砚不恋战,扭头走人。 等宁善兴回家,看见的就是母子两人在沙发上等他,虽说梁凯禹不是他亲儿子,可看见这两个人在那岁月静好的坐着,心中不免柔软几分。 他过去揽住方婧诗:“等了多久?给凯禹看他的房间了吗?” 哪能呢,管家屁都没放一个,全都把他们当外人。 梁凯禹和他见过,这位白胖老板大他妈妈十岁,见人三分笑,是位成功的商人,他结婚早,二十多岁成了婚,三十几才有了孩子,宁砚算他半个老来子,自然是当眼珠子一样疼。 他前妻三年前因病去世,最近才起了续弦的心,也就有了方婧诗。 方婧诗摇摇头,冲他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宁砚那混小子呢?”宁善兴问管家,语气亲昵,“臭小子作业也不写,我听说他早上把家教老师气走了?他人呢?” 提起宁砚,他才放下虚伪的架子,有了份人气,此刻晌午,日头正盛,管家说宁砚还在院子里跟狗玩,他原本放松的脸色立刻拉下来。 “算了,我们先开饭,把那小子给我叫过来吃饭。” 佣人陆陆续续把菜端上桌,几人坐在欣长的餐桌前,方、梁母子没经历过这阵仗,不免局促。 宁善兴注意到,安抚了下母子二人,又听说宁砚不肯过来吃饭,把筷子一放,亲自起身去请了。 大概一刻钟,这小祖宗总算被三催四请来了,只是脸色不好看,往那一坐——他也是挑了个好位置,正好与梁凯禹面对面,两人两看两相厌,一个低头,一个撇脸。 宁善兴还不知两人吵过一架,亲亲热热给两人夹菜,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正好小砚以前说过想要哥哥,这不就有哥哥了?” 宁砚却不给他面子,筷子使得叮当响:“谁说过这话?” “是,那时候年纪小,你可能不记得了,”宁善兴也不生气,转战梁凯禹,“凯禹今年十二了吧?正长身体呢,多吃点。” 梁凯禹可不能落他面子,嗯声闷头吃饭。 宁善兴是为了母子两人专门回来的,期间还有秘书来催,梁凯禹意识到这点,被怠慢一上午的不快总算褪去点,对宁善兴的搭话也没那么排斥。 他俩说的欢,宁砚可气歪了脸,吃了没几分钟,碗一撂道:“我吃完了!”拉开椅子跑没了影。 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 第2章 宁砚并不欢迎梁凯禹母子,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 梁凯禹惹不起他,加上有母亲哀求,天天就窝在屋子里不出门。宁善兴不常在家,隔三差五出差,造就了宁砚在家称霸的境况。 -- 第3页 梁凯禹房间能看见后院,绿茵茵的一大片草地,那里是实实在在宁砚的地盘,他从没去过,倒是有几次瞧见宁砚和狗玩,笑得又灿烂又阳光,丝毫看不出来跋扈的倒霉样儿。 认真讲,一个九岁的小孩子杀伤力有限,加上宁砚身板小,变声期都没到呢,讲话又娇又嫩,除了不理人或者说“不许你进我的房间”、“不许你摸蓝莓”、“不许你去院子里”外,恐怕也不知道别的整人手段。 梁凯禹以前是个孩子王,深知这种小朋友幼稚的虚张声势。 知道归知道,他可不会再上前讨嫌,如今他们相安无事,他只要在宁家扮演透明人就好了,有吃的佣人会端给他一份,空调成日开着,房间里还有电脑,如此滋润,何乐而不为? 他们家之前也不是吹不起空调买不起电脑,只是要节制,在宁家可不用,玩就是。 玩了三天三夜,梁凯禹终于疲了,跟他妈要钱出门找朋友玩,他的朋友还在旧家那边,想过去要打车。 照以前方婧诗肯定舍不得这钱,现在唯恐他在新家受委屈,让他去了。 这一野就是一整天,到天黑梁凯禹才回家,他出了一身汗,新球衣都被浸透,进门时,正拿着衣摆擦汗,抬眼发现宁砚也在,还有他的保姆阿姨。 空调激起梁凯禹一身鸡皮疙瘩,他找水喝,听见阿姨急得跳脚:“祖宗乖乖,你就吃药吧。” 宁砚生病了? 小孩确实都不爱吃药,梁凯禹小时候还被他妈灌过,可那也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宁砚已经九岁了,药都不会吃,当得起一声巨婴。 他嗤之以鼻,转身上楼,走远了还能听见宁砚说:“我不想吃!你走开!” 最后药到底吃没吃他不知道,他已经回了房间,报复性玩乐后,终于肯拿起书本来看,他打小聪明,成绩名列前茅,中间还跳过两次级,课本上的知识对他而言简单且乏味。 此刻端手里的也不是初中课本,而是本编程教学。 马马虎虎看了俩小时,他想起来还没洗澡,要拉窗帘脱衣服,忽闻一阵低声的啜泣,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一听就是小孩的声音,而宁家除了宁砚再没别的孩子。 他本不想管,狠心拉上窗帘,这似乎惊动了宁砚,他打了个哭嗝,憋着哭,却越憋声音越大,直至停不下来。 梁凯禹:“……” 他还是下了楼。 后院是他第一次来,这是一片开阔的绿草地,其间有鹅卵石小径,小径上放了灯,宁砚则挑了个黑暗的角落,蹲在那里哭。 梁凯禹到时,他已经不哭了,药物令他昏昏沉沉,蓝莓在他面前趴着,他把头埋进去,搂着蓝莓的脖子。 看见有狗,梁凯禹不再靠前,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道:“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间底下哭,羞不羞啊?” 宁砚没想到是他,惊醒一部分神志,颇为恼怒:“要你管!” “我还不想管呢,可架不住某人越哭越大声啊。” “我……”宁砚这时打了个哭嗝,他擦擦眼,“我已经不哭了!你走吧!” 梁凯禹发现小朋友生病了也没有变可爱,一样欠揍得很,既然下来了,他断然不能就这么回去,问道:“照顾你的阿姨呢?” 宁砚不吭声。 “好吧,”梁凯禹投降,“那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在这哭?不想说的话,可以回去睡觉吗?” 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安慰小朋友更没兴趣,此番下来确实存了搞好家庭关系的心,如果宁砚不领情,他也不会再继续问。 可问完后宁砚依旧沉默,夏天的蚊子不是好惹的,两个半大孩子往角落一站,给蚊子送了不少粮食,梁凯禹忍无可忍,准备上前揪出宁砚,让他哪来回哪去。 他一靠近,宁砚立马捂鼻子后缩,嫌弃道:“你别过来,臭臭的。” 梁凯禹打了一天篮球,回来又没洗澡,身上味道确实上头,可任谁被这么光明正大的嫌弃都该不高兴,他气笑了:“那我偏要挨着你,小哭包,不知羞,大半夜不……” “你闭嘴!”宁砚又要气哭了,“还不是因为你们!你们、你们……” 他词汇量贫瘠,想不出骂人的话,梁凯禹气憋了很久,冷笑替他骂:“我们怎么?我们不要脸,搬进你家,吃你家的饭,住你家的房子,还要抢走你爸,你要怎么样?” 宁砚心里是有这个想法,被他说出来后颇有噩梦成真的惊愕,瞪着他:“你们怎么能这样?” 不等梁凯禹回答,他一撇嘴,嚎啕大哭。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梁凯禹本意是想欲扬先抑,没扬起来反倒惹哭了人,生怕他嚎起来一院子人,到时候都以为他欺负人就惨了。他手足无措地上前捂住宁砚的嘴,拼命冲他“嘘”、“嘘”—— 宁砚的泪浸湿了他的掌心,眨巴着大眼睛看他,无辜的很。他还在抽噎,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却在下一秒,狠狠咬了梁凯禹一口。 梁凯禹吃痛,“嘶”一声松开手,“你神经病啊?能不能动动脑筋?你爸和你家是我们能抢走的吗?!” 宁砚是个狗脾气,真急眼谁的话都不听,他哭得话都不利索,蓝莓焦躁地在他身边走动,他指着梁凯禹,被泪呛到,咳嗽着:“蓝莓!咬他!” 梁凯禹怕狗是遗传,闻言往后退,楼上已经亮起好几盏灯,有大人往下赶了。 -- 第4页 蓝莓已经扑过来,汪汪大叫,此刻宁砚在他心目中已然化身成恶魔,宁砚是不会整人,可他有狗啊。 他从小接触狗不多,不知道越跑狗越追,逃命般跑了两步,突然踩到块鹅卵石,一个踉跄跪在了草坪上,蓝莓顺势趴在了他背上,并没有咬下去,可是一条成年金毛犬体重不轻,直接给他压趴下了,他两手撑地——虎口剧痛。 那一夜二楼赶下来的大人都听见了他的惨叫,宁砚听得最清楚。 他发脾气有分寸,蓝莓的母族三代都没有过咬人史,经过精挑细选才能养在宁家,梁凯禹要是怕狗,顶多被吓一跳,就算摔倒也是皮外伤,谁知道他正好摸到枚钉子。 钉子把梁凯禹虎口捅个对穿,鲜血滴滴哒哒往下淌,方婧诗连怕狗都忘了,跑过去踢开蓝莓,捧住梁凯禹的手,吓得浑身打颤。 她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瞪着宁砚,宁砚吓傻了,从小照顾他的阿姨捂住他的眼睛,絮絮叨叨:“祖宗祖宗,发烧了还能出来闯祸,管家呢?快给医生打电话!” 话一说完,宁砚就软在了她手中——彻底没了意识。 宁家最后没等来私人医生,而是拉着两个孩子去了医院。 梁凯禹被狗追前以为免不了顿狂犬疫苗伺候,没想到最后等着他的是破伤风,万幸的是没伤到手神经,打完针养养就好,反而是宁砚不太好,自那开始一病不起。 宁善兴在隔天赶来,听信管家煽风点火,与方婧诗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宁砚躺在病房里,梁凯禹与方婧诗在病房外交谈,方婧诗哭过一场,眼睛肿着,和梁凯禹商量离婚的事,把梁凯禹吓一跳。 其实方婧诗一直觉得他们在宁善兴面前抬不起头,婚姻的正常状态本不该如此,但又没办法,宁善兴严格意义上讲是他们母子的恩人,当恩人变成丈夫,又总差那么点意思。 而且宁砚不喜欢他们,宁善兴也很难办。 梁凯禹知道这次大部分责任在他,向方婧诗解释清楚前因后果,说:“你要是不开心,离婚也成,但要是因为我,大可不必。” 这话让方婧诗陷入两难,现状一团乱麻,她准备等宁砚醒了再说。 宁砚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清醒,这两天梁凯禹去找了宁善兴,他从书房出来当天,宁善兴辞退了渎职的管家、看护不利的女佣,只留下了厨子和打小在宁砚身边的阿姨,宁家大换血。 就是金毛犬不知该如何处置。 吵完一架,加上沉淀了两天,宁善兴终于主动去哄方婧诗,向她解释:“我不知道你们俩怕狗,这狗是宁砚他妈妈养的,他看得紧,要不我把狗找个房间关起来?” 总之送是不可能送走的,宁善兴见方婧诗眉头松动,趁热打铁给她讲了蓝莓怎么来的。 宁砚他妈是因病去世,倒不是什么癌症,重度抑郁症。 这病是生宁砚之前就有的,有段时间说是好了,谁知道生完孩子后又产后抑郁,等宁砚能跑能跳时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情绪低落,宁砚缠着她玩,可她哪有精力? 于是就有了蓝莓,蓝莓代替着宁砚的妈妈,在他妈妈死后,也一直陪着他。 蓝莓对宁砚来说绝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大人尚且需要情感寄托,何况孩童?就此剥夺他的感情实在残忍,宁善兴不忍心。 方婧诗最终还是做了让步,没提离婚的事,让宁家在后院建了间木屋,狗被关了进去。 待宁砚醒来,后院大变样不说,蓝莓也不准进屋了,自然是大闹一场,又哭又耍赖。 那天书房也不知道梁凯禹跟他说了什么,他愣是狠心没管,宁砚见哭闹不成,换了策略,成日在狗屋待着,几次夜里甚至睡在了狗屋。 教训在前,阿姨可不敢再惯他,半夜等他睡着把他抱回房间,几次下来,宁善兴对于这场抗议愣是一次没发觉。 宁砚灰了心,一病醒来全世界都成了敌人。 跋扈的小孩开始沉默,宁砚与梁凯禹再没有过交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宁砚成年,蓝莓生了重病,梁凯禹已不常在宁家住,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他们在寒来暑往的九年光阴中互相错过,又在九年后的夏天再次相遇。 第3章 宁砚的狗死了,凌晨五点,医生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接。 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就是蓝莓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它没力气吃饭,把它送医院时贫血很严重,医生也早跟他说过做好心理准备。 宁砚早晨把蓝莓接走火化,晚上抱着骨灰盒回家,回家路上在后座里哭,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司机不敢打扰他,把车停在宁家门口,宁砚把他赶走了。 他抱着蓝莓的骨灰盒,眼泪不要钱似的洒,哭到最后都有点脱水,感情也有点麻木,把经历过的所有伤心事回想一遍,又想不起来为什么哭了,然而低头看看蓝莓,鼻子又开始发酸。 如果不是有人敲了敲车窗,他恐怕可以坐在车里哭一夜。 车窗打开,先是露出一只手,那只手的虎口上有块圆形的疤,很小,近距离才能看清,搭在了窗边,接着是梁凯禹俊美的脸,漫不经心地看向他:“怎么不进家?” 在看清宁砚通红的眼睛后,他闭嘴保持缄默。 宁砚擦擦眼泪,说:“这就进去。” -- 第5页 在他们俩小时候惊天一战后,两人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不存在勾心斗角,倒像合租的陌生人。 宁砚心情不好,自然没精力跟他装,抱着骨灰盒又发了会呆,扭头一看,梁凯禹还在。 他哭太久有些呆滞,慢吞吞问道:“怎么了?” “你不会开车吧?”梁凯禹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来帮他,“我把车开进去,你先回家。” 宁砚呆呆地看着他,梁凯禹被这双红肿不堪的眼睛盯着,心绪难得浮动几下,替他拉开车门,原本是想伸手拉他的,看见他怀里抱着东西,便把手缩了回去。 宁砚下了车,抬头见宁家亮着灯,转身梁凯禹已经把车开进了家,他又愣了会。 说实话,他看见梁凯禹时挺奇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的,不过他这些日子都围着蓝莓转,三天两头往宠物医院跑,不知道也正常。 进了家门,宁善兴竟然也出差回来了,正和方婧诗坐着等他。 宁善兴见他手里抱着盒子,叹口气:“走了?” 宁砚点点头——打宁善兴把他的狗关后院后,他就对宁善兴忽冷忽热,此刻更是不可能热情,什么话都没讲,抱着骨灰盒上楼。 方婧诗喊他:“吃个饭吧,小砚?” 宁善兴说:“算了,别劝他,不然又把你当仇人看。” 宁砚加快步伐,把这些声音甩在身后,故意将门摔得震天响,听到楼下彻底没了声音,片刻后梁凯禹回来,他们开始低声交谈。 他把蓝莓放在桌子上,空调开到最低,头蒙进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 近一星期没好好睡过觉,明明疲惫至极,却还是睡不着,哭过太多,泪腺暂时封闭,精神上不太清醒,他就没有好受的地方。 孤独感将他罩拢,他十分低落。 这么凑合着睡到后半夜,又被渴醒,宁砚下楼去找水喝,居然碰到了在打电话的梁凯禹。 梁凯禹听到倒水声,回头看是宁砚,眉毛一挑。 宁砚也不知道避讳,他捧着水杯,坐在了沙发上,一张脸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白得发亮,睡衣领口太大,滑下去大半,他的肩膀也露着,整个人就像黑夜中惹人注目的夜明珠。 梁凯禹被那颜色刺了下,移开视线,继续和人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的一个合伙人,几天前是他们公司开发的一款游戏公测,才开始不温不火,今天突然人数暴增,导致了游戏bug。 底下人互相甩锅,他只能亲自上场,回家第一天就修bug到半夜,问题解决,开始商量如何处罚工作人员的失误,他觉得要辞退不作为的人员,可问题是公司目前条件有限,需要人来帮忙,简直是一笔烂账。 挂掉电话,他发现宁砚竟然还在,想着下午餐桌上压抑的氛围,坐到他旁边。 他问:“怎么不睡觉?” 宁砚斜他一眼,道:“大半夜的,除了睡不着,就是有事情,我没事干,自然是睡不着。” 得,还是那股熟悉的欠揍味道,梁凯禹顿觉自己闲得找事,以前的宁砚纯粹是不讲理瞎胡闹,现在的宁砚已经升级,带有逻辑的不讲理。 总之他那张嘴永远不让你舒心就是了。 梁凯禹还算心平气和:“因为蓝莓?” 宁砚与他对视上,突然想起九年前那个深夜,那时候虽然家里进了新人,身边却还有蓝莓陪着,他发着烧倚在蓝莓身上,抬眼看见了梁凯禹。 他嗤笑,头仰在靠背上,雪白的脖颈一览无遗,喉结上下滑动,说:“是啊,因为蓝莓。” 人都说三岁一代沟,在梁凯禹眼中,宁砚还停留在九年前嚣张不听话的样子,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小孩干什么都是幼稚的,他的眼泪,他的伤心,还有他时不时的刁难,都非常不成熟。 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发觉,宁砚长大了,小孩子的难过不再张牙舞爪,而是收敛起来,在深夜慢慢释放。 他知道宁善兴工作忙,没时间和宁砚交流,现在宁砚的狗死了,宁砚也不愿意在家表现出他的难过,而是躲在车里哭,还有九年前发烧也是,明明是个小少爷,何至于这么委屈? 他心情微妙。 “你心里应该很高兴吧?”宁砚突然说,话里展现出攻击欲,“毕竟你和你妈都怕狗怕得要死,把蓝莓往后院里一关就是九年,从来不去后院,现在它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梁凯禹:“……” 他心里那点同情立刻烟消云散。 “当年是谁放狗咬我的?”梁凯禹试图让他讲讲理,“后院不是你的地盘吗?全家除了宁善兴和打扫卫生的佣人,谁敢去?” 他好歹是个老板了,还在家和自己弟弟拌这么没营养的嘴。 宁砚今晚心情不好,杠精本性毕露,“蓝莓咬到你了?没有吧。后院是我的地盘我怎么不知道?我不让你们进的吗?” 梁凯禹揉揉太阳穴:“算了,蓝莓走了你不开心我理解,你倒也不必对我针锋相对。” 宁砚反唇相讥:“你理解什么?你不理解。” 梁凯禹:“……”他是傻子,真的。谁说宁砚成熟了?成熟个屁。 可是宁砚还在说:“你之前说要抢走我的爸爸,抢走我的家,你很成功,现在我连蓝莓都没了,好啦,你尽情欺负我吧。” -- 第6页 还是那股幼稚的气息,梁凯禹记得他成年了吧?十八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幼稚的宁砚喝了口水,被烫到,眼中顿时涌上水光,他愤愤地把杯子放桌子上,任泪珠掉下来,抹了一把。 不止幼稚,还很娇气。 不知道怎么,梁凯禹阴沉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好转起来,甚至有些想笑,他看了眼宁砚姣好的侧脸,似乎能想象到他此刻微红的眼角。 他站起来,突然伸手摸了摸宁砚的头——这动作对两人的关系来说有些过了,可是他想这么做,用一种堪称哄人的语气:“没人想抢走你的东西,是你的永远是你的,别人抢不走。太晚了,上床睡觉吧。” 掌心的触感柔顺滑腻,他多摸了几下。 意料之中的,宁砚打开他的手,哼哼唧唧道:“假好心。” 丝毫没有弟弟对哥哥的恭敬。 梁凯禹也不恼了,真跟宁砚较劲他早八百年就气死了,他和宁砚一起上楼,目送宁砚进了房间,自己也关上了门。 第二天是周六,早饭时间,阿姨两个人都没能叫醒。 中午是宁砚先起来的,毕竟要比梁凯禹睡得时间多,他下楼时正好赶上午饭,宁善兴居然还在家。 饭桌上,方婧诗一言不发,宁善兴过问宁砚的学习成绩。 还没问几句宁砚就不耐烦了,他把筷子一放,起身要走,宁善兴干脆也摔了碗,扬高声音:“你以为就你会发脾气?!” “第几次了?”宁善兴指着他,“你在学校跟人打架逃课,你当我不知道?学习成绩都吊车尾了,你们班主任跟我打过几次电话你知道吗?小时候宠你让你,长大了还想上天了?!” 他血压都给气高了,家里人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火,保姆忙给他拿药。 宁砚站着没动。 他看见刚睡醒的梁凯禹站在楼梯间,两人对视,谁都没出声,身后宁善兴的训斥像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啸,要将他吞噬。 “没想到您百忙之中还能接个电话,”他丝毫不怵,“我可真是荣幸。” “一吵架你就拿这个刺我,我今天不跟你掰扯这个。” 宁善兴喘着粗气,拒绝了方婧诗递上前的水,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重重放在桌子上,那声音令宁砚侧目。 “昨天看你难过,没找你算账,你来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照片上,宁砚插兜而立,一个女孩子踮脚凑近他的脸,两人挨得极近,像是接吻。宁砚看清照片后,没吭声。 “早恋就早恋,”宁善兴满脸失望,“你为什么把人家女孩肚子弄大了?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回来?人父母找到你班主任,专门给我打的电话!” 楼梯间里的梁凯禹眉毛一挑。 他没再听下去,选择了上楼。 第4章 宁砚神色很是怪异,但是他没第一时间反驳。 宁善兴看他反应,料定有鬼,其余的训话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他搞不懂,明明平时他对宁砚百依百顺,教导他的老师、常在身边伺候的女佣,哪个不是经过精挑细选?耳濡目染下也不该长歪了才是。 偏偏宁砚就长成了这个样子。 父子俩不是没好过的时候,但随着宁砚的长大,疏远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他承认他陪伴家人的时间不多,但宁砚……怎么就能成这个样子? 宁善兴深吸气:“我给你安排了名师,下午来给你辅导功课,马上就放暑假了,期末你要还是这个成绩,零用钱全部没收。现在,给我滚,消失在我面前。” 宁砚没再抬杠,立马上了楼,楼梯间梁凯禹已经走了,想是不愿意插手他们的家务事,也是,乱糟糟的,没人想掺和进来。 不过他原本打算去给蓝莓看看墓,应该是看不了了。 宁砚烦躁地在卧室里走动,就是不懂,宁善兴做生意的脑子呢?怎么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他这样没让别人骗光钱也真是走了大运。 蓝莓还在桌子上,他看两眼鼻子就发酸,找块布盖了起来,静下心之后,拿手机给发小噼里啪啦的打字。 [杜昆明,你知道韩书宣最近跟谁谈恋爱呢吗?] 杜昆明回的倒快: [韩书宣?那个高二二班的女生?] [她跟谁谈恋爱我哪知道,你要干嘛?] 宁砚:[你去打听打听。] 打完他关了手机,在床上发了会呆,看着盖起来的骨灰盒,还是什么都不想做,蓝莓没走那几天他天天梦见他妈,他那时候就知道蓝莓在他身边待不长了。 一般这个时间他都在狗屋那边陪蓝莓玩,待到上学的点就走,现在是周末,又没了蓝莓,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哦,宁善兴说给他找了个老师。 想起这事宁砚就上火,上火之余还庆幸刚刚狗脾气没上来,万一呛回去恐怕就不止上课那么简单了,宁家该世界大战。 百无聊赖过去半小时,老师上门。 管家让人进来,他下楼,发现宁善兴早走了,梁凯禹在客厅,方婧诗给他切苹果吃,看得宁砚牙酸,站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瞅人。 老师是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性,戴了副金丝眼镜,特好脾气似的跟他打招呼。 “你好,你是宁砚吧?我叫刘轶,是你接下来的辅导老师。” 这熟悉的一幕令梁凯禹忍俊不禁,他清咳一声来掩饰,总觉得下一秒宁砚就该说:我管你谁? -- 第7页 可是让他失望了,宁砚恹恹的,没说什么,看见他笑后甚至瞪了他眼,接着转身上楼。 刘老师被无视了个彻底,许是经验丰富,并不尴尬,从善如流的跟着宁砚,梁凯禹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吃了块苹果,不太经意问:“宁砚成绩不好?” 他头一次关心宁砚的成绩,方婧诗一愣,笑笑:“这都快成你宁叔叔的心病了。” 两人结婚九年,婚后各自的孩子都没改口,该叫叔叔叫叔叔,叫阿姨的叫阿姨,一家四口分裂成了两家似的。 梁凯禹不再多言,手机响了,估计还是公司里的那堆破事,他怏怏地去接电话。 接完后回来,冲方婧诗道:“我先回房了。” 方婧诗知道又是他公司里的事,让他把苹果端走,她切了两份,多出来一份给宁砚的,也让梁凯禹顺道送去。梁凯禹上了楼,走到宁砚的房间,敲门。 开门的不是宁砚,而是那位刘老师,在门口能看见宁砚正坐着写字,坐姿不太端正,一只细白的手揪着耳垂,满脸写着不开心。 他都想替宁善兴叹气。 不过也用不着他,宁砚听见他的声音,闷闷看过去,他长了双猫眼,又圆又大,眼角有个柔软上挑的弧度,并不锐利,安静时乖极了,漂亮得令看他的人情不自禁微笑——但都那都是表象。 真实情况是,宁砚本人,喜欢狗,爱护狗,脾□□。 或许还是条小种狗? 宁砚瞧见梁凯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把果盘递给刘轶,转身走人,刘轶关上门,微笑着把果盘放在他面前,说:“我们做完卷子再吃?” 他这套恩威并施,在别的学生身上屡试不爽,可这次摊上的是位油盐不进的杠精,杠精少爷头也不抬,淡道:“我愿意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吃的也不是你家东西,管得着吗你?” 刘轶略有尴尬。 没等他拿出老师的威严,这杠精又道:“别拿我当小孩,我成年了。你教你的课拿你的工资,我学不学都跟你没关系。” 这要换个脾气不好的,撂挑子走人都算轻,可这刘轶不知怎么想,气恼一阵后,反而笑了,好声好气道:“怎么就没关系?我教的学生就你一个,你期末的成绩就是我的工作成果,你成绩没提上去,说明我工作没成果,你爸看了不满意,最终结果就是我失业,这叫没关系吗?” 宁砚真想说关我屁事,转念一想,到时候把刘轶换走,他爸还会再请其他老师,且在此之前一顿骂肯定免不了。 他吵架吵累了,或许心灰意冷就是这种感觉。早些年宁善兴还宠他,今年更年期到了似的,在家没一丝笑脸,他烦他也烦,大家都不开心,何必呢? 他勉强配合,做完了刘轶发给他的卷子。 等刘轶走时已经黑天,管家替他叫了司机,宁砚听脚步在走廊里消失,懒洋洋趴到床上,目光从氧化的果盘转向蓝莓的骨灰盒。 本还算平静的情绪再次波动,他咬了下嘴唇,把头埋进被子里。 手机的呼吸灯闪烁了一下午,他总算舍得拿过来看,顺道伸手捞苹果吃,方婧诗给他插了叉子,他仿佛看不见,直接下手。 消息还是中午那会的,杜昆明发了好几条,最后道:[哥,别的我没打听到,我怎么听说您把人肚子搞大了?] 宁砚动动手指:[老子没碰过她。我俩有丝分裂出来的孩子?] 杜昆明贫:[宁哥不愧是宁哥。] 宁砚懒得理他:[打听不出来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话虽如此,他还真没什么办法,但要他吃下这个闷亏门都没有,宁善兴愿意当冤大头是他的事,这个接盘侠他可不当。 就是蹲他也得把人蹲出来。 已经八点,宁家一般都这个时间吃饭,他想告诉阿姨不在家吃,结果没找着人,便直接走人了。 两小时后他站在宠物医院门口,身边是和比他高半头的杜昆明,迎面撞上抱着猫包出来的韩书宣。 当初和韩书宣认识,就是因为两人的宠物在同一位医生那就诊。他站在韩书宣面前,腔调懒懒的:“来接猫回家啊?” 韩书宣脸色一变。 “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跟着我走?”他手中拿着几张照片挥了挥。 照片上是韩书宣和另一个男生,韩书宣选择了跟着他们走。 宁砚还挺贴心的替人开了间房,韩书宣浑身发软,进去后看见了坐在床边的男生,猫包没抱住,直接掉在地上,惊慌地看向宁砚。 宁砚皮笑肉不笑:“坐下吧?” 杜昆明顺手关上门,他兜里的手机在此时震了起来,拿出来一看,他的脸色微妙,给宁砚打了个招呼,就出去接电话了。 韩书宣和那男生一同坐着,声音有点哽咽:“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啊,”宁砚无辜道,“目前为止我什么都没干过呢,你哭什么?” 这话结合发生过的事情,稍微有些双关。 一个小时前,宁砚召唤狐朋狗友——严格点来说是杜昆明的,弄清楚了来龙去脉,韩书宣和面前的男生打去年开始谈恋爱,期间开过好几次房,孩子什么时候有的不知道。总之后来韩书宣刻意接近他,抱了只流浪猫去宠物医院,与他成为朋友。 有天她对宁砚说,觉得有人跟踪她,求宁砚送她回家,宁砚送了,临到楼下,她突然踮脚凑了上来,本来是想亲嘴,结果宁砚躲开了。 -- 第8页 不过这也够了。当时那男生藏在周围,拍下张暧昧不清的照片。 再后来这张照片出现在了他们学校的告示栏里,隔天宁砚正好请假去接蓝莓,不在学校。问话、叫家长、韩书宣的家长带着女儿有孕的消息大闹四中,他通通不知道。 知道了也没用,“证据”摆着,任他有八张嘴也说不清,只会让人觉得他渣。 当天脸是宁善兴替他丢的,钱也出了,估计孩子都不在韩书宣肚子里了——但还是那句话,想要他宁砚吃闷亏,没门儿。 “说吧,”宁砚在这两人面前蹲下,“怎么就盯上我了?我没招过你们吧。” 韩书宣已是泪流满面,呜咽道:“对不起……我俩实在是……实在……” “怎么?” 那男生喏喏接口:“没钱。” 韩书宣看他一眼,颓然低头,泪打在地板上,“我俩没钱,家里也没钱,看你平时穿戴都是名牌,觉得、觉得……” 觉得他家里不缺钱,一点打胎钱而已,出得起的。 宁砚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表情一言难尽,韩书宣忽然一扑,在他面前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爸妈不知道这事,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俩计较了,反正你也不差这点钱,可是我们要为这些钱掏空家里……” “没钱打什么炮啊?”宁砚一把扯开她,“我欠你的?” 此时门在外边被人打开,他以为是杜昆明,没在意,指了指床,“你说得对,我不差那点钱,可我也咽不下那口气,不是没钱吗?行,你俩就在这儿,当着我的面表演回造孩子,我拍两张照片,这事就算了了。” 韩书宣面如菜色,哭得更凶了。 是个女孩就该知道,果照让人拿手里威胁有多耻辱,本以为宁砚面相乖巧,是个心慈手软的小少爷,没成想就是个小混球! “你哭什么,我还没说要把你果照贴告示栏上呢。”宁砚磨牙,“我听我说可是让你俩挂告示栏上展览给了全校人看,平白让人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你猜我冤不冤?” 他越说越生气,余光见门还开着,气道:“杜昆明,你他妈开着门干嘛呢!” 门外没声音,他站起来,想去撕杜昆明的耳朵,身体还没完全转过去,紧接着一僵。 那儿站着两人,一个是杜昆明,另一个他也熟得很。 “咳,那个,”杜昆明十分尴尬,“你哥来了。” 宁砚:“……” 不撕耳朵了。 翠果,打烂他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3 20:35:58~20211104 23:1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842834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宁砚的手机常年静音,连震动也不开,这是作为一位学渣的基本素养。 再者他也没梁凯禹的手机号——说来确实好笑,他俩无论什么号都没加。 对于梁凯禹有杜昆明手机号这件事情,宁砚完全不知道,他一直觉得身为他的发小该和他统一战线才是! 两人并肩站在门口,把出口挡得严严实,梁凯禹竟然比杜昆明还要高,宁砚把头扭过去,简直无语。 后来在路上,杜昆明在他耳边拼命小声解释:“我推了,没推掉他,他说你不接电话,宁叔叔快急疯了,我就告诉他你在这,不用担心,谁知道他直接来了!” 宁砚推他:“别哔哔了,滚滚滚。” 杜昆明对他没脾气,任他推,梁凯禹在两人前边走着,韩书宣和那个小男生在他们身后,五人浩浩荡荡,幸亏是在晚上,路上没多少行人。 路边停着宁家的车,一行人站定,梁凯禹先看向韩书宣二人,问道:“需要送你们回家吗?” 韩书宣脸上泪痕斑驳,下意识看了眼宁砚。 宁砚头也不回,直接开门上车。梁凯禹笑了笑——他有副迷人的好皮囊,冷脸时叫人不敢招惹,笑时却温文尔雅,因此韩书宣渐渐镇定下来,低头道:“谢谢,不用了。” “好。”梁凯禹不多让,目光在她身后的男生身上停留片刻,旋即又转开。 三人都在车上,杜昆明晕车,坐在了副驾驶,梁凯禹开车,宁砚打上车后就看着窗外,谁也没理。一时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无人说话。 杜昆明比两人先到家,下车后,车里就剩宁砚和梁凯禹,车头的灯光并没有分多少给车内,他们的视线大部分被黑暗吞噬,留给彼此朦胧的侧影,光影交错间,宁家也到了。 梁凯禹却没开进去,把车停路边,目光停在后视镜,那里映出宁砚雪白的下巴。 “既然是误会,怎么不解释?”他问。 宁砚恼怒于他多管闲事,阴阳怪气道:“我为什么要解释?解释了他就会听吗?” “你不解释,他怎么听?”梁凯禹微顿,“提前告诉你一声,宁叔叔生了不小的气。” 其实不说宁砚也能猜到,毕竟惹得梁凯禹亲自来找他,想必家里已经兵荒马乱。他烦躁至极,手拖住腮,揪了揪耳垂,把白生生的肉掐成粉红。 梁凯禹收回目光,重新打火,车灯再次亮起,宁家近在眼前,保卫替他们开了门。 出乎宁砚的意料,他到时,宁善兴已经不在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只有方婧诗,她看见两人,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嗓音有些低哑:“回来了?” -- 第9页 宁砚往前一迈,几乎有些恍惚,梁凯禹比他先过去,他很快意识到——这个笑容没有他的份。 “回来就去休息吧,”方婧诗摸了摸梁凯禹的脸,又看向宁砚,“你爸爸去处理一些事情,今晚不回家了,去睡觉吧。” 宁砚一直知道方婧诗是个很好的女人,作为继母也完全合格。只是她不是宁砚的亲生母亲,也有视若珍宝的儿子,注定了两人要疏远生分。生活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苦尽甘来,没有多少人肯将继子视若己出。 他点点头,视线扫过楼梯口,突然一顿,那里有块瓷器碎片。 方婧诗叹气:“小柳没打扫干净,我让她去睡觉了,你俩上去,我过会儿收拾。” “一点碎片而已,捡起来就是。”梁凯禹弯腰将瓷片拿在手中,回身看宁砚,沉着道,“上去?” 短短两天,两人的对话似乎已经突破了过去九年的总和。 两人一同回了房间,站在各自的房前,宁砚知道梁凯禹有话要说,故意等着,果然片刻后,梁凯禹把瓷片递给他,问:“如果今天不是我去找你,你真要那么对那个女孩子?” 宁砚高抬下巴,快速道:“是。” 梁凯禹又接着问:“你还要去报复那个女孩吗?” 宁砚只说:“我不是圣母。” 梁凯禹问完后点点头,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宁砚手握着瓷片,有些疑惑,更多是不驯,“你要阻止我吗?” 本以为梁凯禹会劝解他,可是他没有,目光扫过他合拢的手掌,淡道:“我管不着你。” 预想中的训诫、说教通通没有,宁砚一怔,梁凯禹却已经回房了。身后走廊空旷安静,橘黄色的灯光将这条不长不短的路照的温馨明亮,阳台上有风对流而过,他低头看手心,半垂眼眸。 宁善兴一连三天未归家。 甚至到了星期三,早晨餐桌上也没有宁善兴的影子。倒是梁凯禹还在家待着,也不知道他的创业路上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顺,在家感受温柔母亲的抚慰。 宁砚悠悠然吃过饭后,不慌不忙地上车去学校,这几天宁家上下都知道他心情好。 司机也难得敢打趣他问:“最近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司机不经常进宁家,自然没听说宁家佣人背地里的讨论,说是宁总不在家,乐坏了宁小少爷,正所谓不知者无畏,如若他知道,肯定不会再问。 幸而宁小少爷并非真的大逆不道,他一笑:“整了个得罪过我的同学,听说她今天就退学了,以后不用再看见她,这算是好事吧?” 这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司机捏了把汗。 宁家小少爷高傲跋扈,还是个另类的窝里横,宁家上下无人不晓他威名,学校里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脾气不好——这跟他把火力全集中在杜昆明身上有关,旁人他是懒得搭理的。 但不搭理并不代表不敢收拾,他记仇,一次反击不成就有无数次。 那天没收拾成韩书宣,后来开学他就贴了韩书宣的“大字报”,他把韩书宣的开房记录、宾馆的监控记录统统印了彩印,贴在了四中每一块告示栏,包括好学生展示栏、校领导展示栏、与学校名人事迹展示栏,但凡有玻璃柜,他都雇人贴满了。 彩印上印着韩书宣和那男生的脸,虽不是很清晰,但认清不是宁砚足矣。 当天自然又是引起学校的轩然大波,老师们头疼不已,再次训话、请家长一条龙伺候,也终于能将宁砚这个“当事人”请进办公室。 用了半节课的时间,宁砚先从办公室出来,随后跟着垂头丧气的韩书宣一家。 下课后,整个学校都为这件事沸腾了一把,谁也想不到,平时恹恹的上课只知道睡觉的宁小少爷,一搞事就搞这么大,简直是个惹不起的活祖宗。 当天韩书宣被家长带走休学,隔天传出退学消息。 而宁砚解决完人后,继续无波无澜的在课上睡觉。 周三又是一整天,宁善兴还是没回家——在此之后的一整个工作日,宁善兴都未露面,不过他隔三差五就出差,回不回家都没差,反观在家时惹得许多人不自在,倒是讽刺。 到周末,蓝莓的骨灰已经在宁砚房间里放了一星期,他决定要给蓝莓去看看墓地,宠物医院有给墓地地址,很偏僻的一个地方,偏僻到开车过去需要一个多小时。宁砚联系了司机,抱着骨灰盒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宠物墓地不比人便宜多少,宁砚刷卡的时候没刷上,打电话一查才知道卡里钱不够了,顿时有些尴尬。 宁善兴一月就给他两万块钱,多了没有,平时买买鞋买买衣服,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加上整韩书宣,没钱简直再正常不过。 于是他又抱着蓝莓骨灰回家了,路上侧眸看窗户,想怎么跟宁善兴开口要钱。 下午刘轶上门给他补课,宁砚早早摆好了本子等着,若不是刘轶早见识过他的恶魔尾巴,还真能被他乖巧的模样给唬住。 堪比鸿门宴。 刘轶似乎喝了酒,靠近宁砚时一股酒味,宁砚皱了皱眉,看脸色有点想骂人,不过憋回去了,他焦躁地摁了摁圆珠笔,说:“今天学什么?” 刘轶盯着他,无意识舔了舔嘴,斯文的脸上露出个笑容:“昨天给你布置的卷子做完了吗?” 打宁善兴把他招家里起,他就天天来宁家给宁砚补课,两人接触了好几天,他知道宁砚不会做。 -- 第10页 果然,宁砚一顿,不太自在道:“忘了。” “上次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你再不当回事我就要罚你了,”刘轶视线下移,盯住宁砚细白的脖颈,被酒精冲昏头脑了似的,扶额,“你想我怎么罚你?” 怎么罚?罚个学生还得问意见吗? 宁砚娇横地抬下巴,说:“当然是想你不罚我。” 刘轶一怔,颇为顶不住,心都快从胸腔中蹦出来了,宁砚,宁小少爷,跋扈又娇气,皮肤像是豆腐做的,眼睛像是水捏的,他从楼梯下仰视他,第一眼就对他起反应了。 接触的这几天,他痛苦又快乐。宁砚拿话刺他,他甘之如饴,可冲他撒娇似的说话,他承受不了。 来之前他喝了酒,半瓶白的,同学宴推不开。 ——本没想这么早下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下手,下章揍你 感谢在20211104 23:18:52~20211105 21:3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cc就是那个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梁凯禹路过宁砚房间时听见一声巨响,他敲了敲房门,里面又没了动静,正当转身要走,门把从里面被拧了下,没拧开。 一下他就发现了问题,皱眉等着,在下一次门把被拧动时,千钧一发之际,他往里撞开了门。 这一下动静不算大,佣人都没被惊动。宁砚几乎是扑过来的,梁凯禹下意识接住他,搂在胸前。 而后看见了红着眼的刘轶。 宁砚房间里散落一地的书本,倒下去个凳子,刚才巨响就是它发出来的。梁凯禹护住宁砚,冷眼道:“刘老师,小砚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还请见谅。” 刘轶眼镜断了条腿,他急促地呼吸,扶了扶镜框,理智慢慢回笼:“不,对不起……我喝醉了。” 梁凯禹侧眸看宁砚,宁砚没出声,把脸埋在了他肩上,看不清表情。 “既然喝了酒,再教课怕是不太妥当,”梁凯禹给他让出路,“您先回家休息,今天的课暂停吧。” 这话滴水不漏,谁都没得罪。刘轶酒被吓醒了大半,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酡红的酒晕变得煞白,忙收拾收拾东西要走。 他匆匆从两人身旁略过,于此宁砚抬眸,眼尾熏开片艳艳的红。 梁凯禹微怔。 这是两人靠近彼此过最近的距离,呼吸近在咫尺,两双眼睛几乎交缠融化。宁砚抓住梁凯禹的衣襟,又似哭又似愤怒,猫儿一样气若游丝的声音:“他是个变态!” 梁凯禹怔怔地看他哭,他这才发现宁砚左眼角与鼻梁交界的地方有粒雀斑,像痣。 “我要让我爸爸开了他!”宁砚虚张声势,实际上他连梁凯禹的怀抱都不敢离开,“他竟然亲我的手,还要抱我,我杀了他!” 梁凯禹看见他手腕红了一片,像被什么东西钳制过,伸手握住,他疼得一缩。 宁砚还在咒骂抱怨,梁凯禹拖住他,不知所措道:“先给你上药好不好?你哪伤到了?” “腿,”宁砚伏在他身上,“我腿被凳子砸了,动不了。” 梁凯禹闻言拦腰抱起他,他不沉,梁凯禹觉得可能之前宁家养的狗都比他重。他小小的乖乖地缩着,比任何时候都可怜。 他的腿果然被砸出道淤痕,嫩白的小腿上格外触目惊心,梁凯禹半跪着给他上药,这一刻他心中生出种荒谬的错觉,仿佛他不是宁砚的哥哥,而是宁砚的侍卫、保姆、骑士。宁砚则是活在城堡里的娇气公主,总是苛待下人的那种。 宁小公主还不知道自己晋了级,蔫头耷脑发呆,看样子吓坏了。 梁凯禹碰了碰他的手腕,红的那片开始发青,刘轶用了狠劲儿,一点没留力,如果今天不是他正好经过,会发生什么不敢想。 “……他要做什么?”宁砚小声发问,“我又不是女生。” 梁凯禹在大学见过不少同性情侣,只是这种事没必要挑这种时候说,他略一思索,站起身来揉了揉宁砚的头,用平生最像是“哄”的语气道:“你不需要知道这种事,交给我来解决吧。” “你是不是要去找我爸?”宁砚一提宁善兴就开始不高兴,“不许去!这件事情我不许你说出去!” 梁凯禹一时没了话讲。 宁砚很执拗地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圆,见他不答话,竟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腰带,幸亏不是一拽就开的运动裤。 但也足够梁凯禹狼狈。 梁凯禹心里的那点柔软顿时灰飞烟灭,去移他的手,正好握住伤处,宁砚嘴巴一撇,疼得泪在眼眶中打转,可还是不妥协。 “好好,”梁凯禹无奈松手,哭笑不得,“我不说,松手。” 得亏是个小子,心比较大,不然哪能刚被人猥。亵完就去拽另一个男人的裤腰带?要是个姑娘,吓也该吓死了。 不过这种事不论性别,造成的伤害都是一样的,思及此,他又忍不住观察宁砚,若是因此生出心理阴影来,还告不告诉宁善兴? 他给宁砚倒了杯水。 片刻后,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侧身去接,宁砚整个人窝进沙发里,捧着水杯,又乖又呆。 讲完电话,再回过头来,宁砚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他这副模样真的十分罕见,梁凯禹没忍住,又伸手去揉他,结果被躲开,他神色闪烁,故作镇定:“我没事!” -- 第11页 他的可爱乖巧永远维持不过几秒,总是精准的戳动人心,又精准的将其打散。梁凯禹还有事,守护他片刻,转身该走了。 宁砚看着卧室门在他面前合上,心里总归不太爽,烦躁地把杯子放桌上,没放稳,摔碎了。 “啪”一声,玻璃四溅。 而梁凯禹走后不过半小时,久未归家的宁善兴便携着助理回来了,彼时宁砚正身残志坚的用客厅大电视打游戏,佣人给他削了水果,谁都不敢上前打扰。 宁善兴开门后无声无息地看了宁砚一会,屏幕上的人物随着宁砚的操作激烈厮杀,屏幕跟前的人盘腿坐着,眼睛眨也不眨,指尖的动作熟练流利,是学习远远没有的劲头。 他觉得再看下去就要心梗了,当场给宁砚拔了电源插头,面色疲惫问道:“老师呢?” 宁砚才开始吓一跳,吓完后有点生气,无惧无畏道:“什么老师?” “这个时间你本该补着课,我问你现在应该出现在宁家你的卧室里的老师呢?!” 宁砚与他对视了片刻,那双眼睛里充斥着失望。 片刻后,他的心也渐渐冷下来,身体往后一仰,很随意似地说:“不知道,可能在自己家呢吧?我又没在他身上装定位。” 宁善兴这几天在几个城市之间奔波,觉都没怎么睡,唯一的儿子还越大越不听话,他焦虑,又无计可施,公司的事务繁忙,注定了他的分身乏术。如今宁家上下犹如一盘散沙,他想改变,又如何能改变? 伤怒交加,脾气反而发不出来,他随手招呼了个佣人,沉脸道:“把他弄自己房间里去,锁门!我今天不想再看见他!” 佣人尴尬地擦擦收拾着卫生的手,过去拽宁砚。 宁砚眼眶微微红了,瞪着宁善兴,可惜宁善兴不再看他,他甩开佣人的手,低声道:“我自己走!”然后一瘸一拐上了楼。 躺床上后就听见了房门被钥匙锁上的声音,宁砚砸过去个枕头泄愤——枕头无声无息的落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晚上梁凯禹回宁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宁家所有人都歇下了。他进门看见方婧诗侧躺在沙发上,在等他。 他过去,捏住母亲的肩膀,“怎么睡沙发上?不是让你别等我。” 方婧诗吓一跳,顺势起身,“没事,反正也睡不着。” 梁凯禹问:“宁叔叔回家了?”他停车时看见了车库里的车。 “嗯。”方婧诗叹口气,“回来就跟小砚吵了一架,还让人把这孩子的房门锁上了,晚饭都没吃。” 梁凯禹一顿,猜到了些原因。 果然方婧诗说是补课的事情,挽了挽头发,垂头道:“这父子两个,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坐下好好吃顿饭了,要是我们有天……” 她没说下去,似乎有所顾忌,话头一转,“厨房给你留了夜宵,饿了就去吃点,都放保温箱里温着呢,吃完赶紧休息去。” 梁凯禹笑:“我回家休个假,等回去怕是要被同事嘲笑说胖了。” 方婧诗不满:“还说休假呢,回家这几天也没见你歇着!” 话虽如此,实则藏着关心。梁凯禹冤枉,他回家确实是想休息,已经不分昼夜忙了一学期,铁打的人也会累,公司接下来能用到他的地方少,在家这点办公量,比起在公司可轻松多了。 他也不多做解释,扶起方婧诗:“好,我这就去吃,您去休息吧。” 方婧诗踩住拖鞋,扭头慢慢上了楼。 梁凯禹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朝厨房走,做饭的阿姨给他留了南瓜粥、玉米排骨汤、红烧肉和鸡蛋饼,保温箱里套着小的保温盒,菜一摸还是烫的,分量估计三个人吃都够,他拿了两双筷子,提着保温盒去了二楼。 宁砚的房间紧闭着,不知谁找了把锁,别在了门把上。 不过钥匙就挂在门锁上,或许是佣人怕出事,只锁里面的人,并不限制外边人——宁小少爷在家人缘奇差,加上宁善兴说话的分量,没人敢挑战权威,所以即使这钥匙在外挂了几个小时,也并没有人转动。 梁凯禹研究了会才把这手法奇特的锁打开。 可是打开门后,房间里也没什么动静,今晚月光透亮,朦胧照着宁砚一团乱的床,他以为人睡了,保温盒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猛地发现不对劲。 掀开被子后,床上空无一人。 梁凯禹皱起眉头,视线落在了房间里半开的窗户上,心一点一点往上提——宁砚是跳了窗吗?他的腿还伤着,这么跳下去一点措施不做,腿不想要了? 以前知道他倔,没想到还疯。 他站到窗边,往下俯视——与他房间不太一样的视角,能将草坪上的狗屋尽收眼底,近几年草坪里种了批黄杨球,被修剪成各种形状,他在黄杨球的间隙中,看见了瘦弱熟悉的背影。 犹豫几下,他再次提起保温盒,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5 21:35:25~20211107 00:0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原来是悟空啊~~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宁砚抱着铁锹专心致志的挖坑,工具是他从仓库里扒出来的,很好找,因为园丁经常用,所以放在了个显眼的位置。 -- 第12页 梁凯禹冒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把铁锹举起来挥出去,梁凯禹闪了下,低声喊:“是我!” 他匆匆把铁锹放下,胳膊被坠得一疼,没好气说:“大半夜你想吓死谁?” 梁凯禹靠近一点,看清楚他在挖坑,把饭盒放他面前,问:“你干什么呢?” 远远望着他以为宁砚在拆狗屋,走近一看却并不是。 这小少爷着实欢脱了点,又是跳楼又是刨坑,丝毫没把被罚的事放在心上似的,联想宁善兴回家,误会他逃课赶走老师,训斥两句依旧死不悔改的顶嘴,失望之余没气出心脏病就是好的。 宁砚没回答,继续铲土,头也不抬道:“我不吃,你睡你的觉去。” 这种情况梁凯禹能睡着才有鬼,但他清楚宁砚抬杠的本事,故意蹲在他旁边把饭盒打开,拿出筷子吃了两口,宁家做饭的阿姨是北方人,饭菜油盐居多,香气四散,令人垂涎。 宁砚闷头挖了一会,被他咀嚼的声音气到,泄气般吼了一嗓子:“你有病啊!没吃药吧今天?” 梁凯禹:“药我不知道,饭确实没吃,这么好吃,确定不吃?” “不吃!离我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 真实兄友弟恭。 梁凯禹也被拱上了火,放下筷子看他,宁砚已经转过身去,在尽可能离他远的地方继续挖坑,渐渐的,梁凯禹在他一举一动里发现了不对劲,才想起来他腿还伤着,又从二楼跳下来,不知伤到了哪,胳膊上有血迹。 紧接着他又在不远处看见了个木头盒子,整个人忽地恍然——他抱着狗的骨灰盒大半夜在这挖坑,还能干什么? 宁砚掀起铲子土,整个人已经灰头土脸,可是坑还是不够深,他想把蓝莓埋在一个深深的地方,最好谁都找不到,至于墓碑还立不立?他还没想清楚呢,如果不立,这条陪了他十几年的狗仿佛没存在过一样;可是立了,谁保证宁善兴看见不会找人掘掉? 他陷入这种纠结中,简直像在和什么东西搏斗。 梁凯禹的声音慢慢消失在黑夜中,他毫不在意,埋头苦挖,直到挖出个一米深的大坑,他又开始进行了新一轮的纠结,该让蓝莓朝着哪? 或许可以面朝他房间的方向,但是蓝莓大半辈子都在望着他,死后还让它在这种无尽的守望中轮回,似乎太过自私与残忍。 又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选择把蓝莓埋在这个院子里,而不是狠心把它撒掉,也是种自私的不舍。 想到这他压抑的情绪被敲开条缝,缝隙中有什么东西在萌芽,他觉得难受,蹲下缓缓。 突然一束光亮打在他面前的坑底,他抬起头,看见梁凯禹去而复返。 梁凯禹同他一样蹲下,手上捧着几束新鲜的蔷薇花,估计是在宁家外围铁栅栏上摘的。宁砚忽然有点受不了了,捂住眼睛,强忍道:“你干嘛?” 此时闷郁的天气下起雾气样的东西,绵绵细细,梁凯禹把一半的花丢进坑底,似乎是笑了下,语气轻缓:“当年因为我让它住了一辈子狗屋,算是给它道歉。” 宁砚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滴,他嘟嘟囔囔:“道歉有什么用?” “是没用。”梁凯禹说,“就是想让你好受点。” “我怎么了?我好得很。”宁砚抱起骨灰盒,泪淌了一脖子,语气如常,“我永远也不想原谅你们。” 梁凯禹哑然。却听他接着说:“也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当年的事是非对错理不清楚,梁凯禹早已释怀,或者说从未放在心上,但宁砚记着,并为此自责着,很难说他记了多长时间,压抑了多长时间,梁凯禹一直觉得他不过是个被宠坏的臭屁小孩,可是这一刻,他知道宁砚不是个坏小孩。 后来他又在蓝莓的骨灰盒上撒上花朵,随着尘土一并埋葬,埋时是他动的手,宁砚怔怔地流泪,他才发现宁砚这么爱哭。 有人哭起来歇斯底里,有人压抑着抽噎,还有一类是无声无息的、梨花带雨的——虽然这么形容自己的弟弟似乎有些变态,但是他想,宁砚哭起来真他妈漂亮。 他的眼睛里像碎了块琉璃,莹白雪亮,眼眶红透了,如同抹上嫣红的染料,抬起来擦眼泪的手臂也是纤细的、白皙的,小姑娘似的,不,可比小姑娘娇气多了。 梁凯禹不过回家一星期,见过他哭三回。 回回见,他都静静想,以前青春期班里女生情绪敏感,经常有趴桌子上闷头哭的,抬起头来时,整张脸都闷成红色,和宁砚哭起来不太一样,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他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有点不自在。 埋好蓝莓,宁砚左右观望,还是找了块木板插上,打算先做个标记,墓碑等以后补。 两人回去时,在客厅把剩下的饭吃了。宁砚吃得很凶,尽管还抽噎着,但嘴里塞满了食物,似乎是种发泄,梁凯禹给他倒了牛奶。 他嫌弃:“小孩才喝牛奶呢。” 试问哪个大人能说出这种话来,梁凯禹沉默,给他换成了水。 宁砚喝完水,擦擦嘴巴,毫无良心的走人,扔下梁凯禹一人在客厅里收拾残羹剩饭,梁凯禹无言以对,那种公主仆人的感觉又来了。 隔天又是周末,天空低垂,乌云翻滚,眼见着要下雨。宁砚起床时已经八点,宁善兴居然在家。 -- 第13页 他一边暗暗念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边打着哈欠从楼上下去,客厅里所有人都在,宁善兴在沙发上低头看报纸,梁凯禹坐餐桌边上翻iPad,方婧诗就在他一旁拿着剪刀插花,他们互不打扰,又相处和谐。 宁砚是这副和谐画面里唯一一个走调的音符。他一出现,似乎就破坏了所有旋律,方婧诗放下剪刀,梁凯禹侧目看他,宁善兴抬起头,眉间隐隐有怒气。 又来了又来了,也不嫌累。 方婧诗给他倒了杯水,笑着说:“小砚醒了?厨房有给你留的早餐,我给你端过来。” 宁善兴重新低下头,看着报纸道:“让他自己端,又不是没手。” 一大清早火气就这么重,宁砚对他怒目而视,可惜宁善兴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方婧诗有点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宁砚走掉了。 片刻后他从厨房出来,端着早餐,坐在了梁凯禹的斜对面。 余光里方婧诗松了口气,继续去修剪花枝了,而宁善兴如同座雕塑,除最开始的抬头外,再无任何动作。宁砚轻轻哼一声,吃了口三明治,却见梁凯禹正看他。 那目光说不上什么特别,宁砚斜了他一眼,梁凯禹对他一笑,清俊的面庞还残留着几分少年气,却也有趋向成熟男人的魅力,要是有小姑娘在他面前,怕是撑不过三秒就要拜倒于他的这张脸。 然而宁砚心如磐石,又吃了口三明治。 客厅通往后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佣人拿着浇花的工具进门,朝着宁善兴问:“宁先生,狗屋前的板子您放的吗?” 宁善兴疑惑:“什么板子?” 宁砚猛地抬头,语气有点冲:“我放的,怎么了?” 女佣一缩:“没、没怎么。” 她心虚的表情被宁砚捕捉到,宁砚二话不说站了起来,一阵风一样挤开她出去,梁凯禹随即起身,却见宁善兴放下报纸,叹气:“这小子又犯什么浑!” 一瞬间梁凯禹心上涌上股不太舒服的情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他跟着宁砚去了院子里——那块木板果然被拔下来了,埋蓝莓的四周光秃秃,甚至于空旷。 宁砚整个人都要爆。炸,指着地方,大吼:“谁拔的?!” 佣人们战战兢兢,互相对视,没人敢承认。 梁凯禹去拽他的手,耐下心来哄:“行了,拔掉再插上去,反正要买墓碑的,一块板子而已。” 宁砚想甩开他,结果甩不动,怒极了似的瞪他,心里那股邪火不知该冲谁发,这时宁善兴走过来,头痛一样揉太阳穴,压着嗓子:“你大清早就找不痛快是吧?” 宁砚瞬间红了眼眶,却没看他,只盯着梁凯禹。 梁凯禹改握住他的手,放手心里捏住。 宁善兴安抚佣人,遣散他们,冲宁砚道:“还有几天就高考了,你算过没有?” 宁砚硬邦邦说:“没有。” “爸爸从没想过会把你养成这个样子,”宁善兴努力平静理智,“你现在这个样子没关系,咱家里是有点钱,就算你高考落榜,送国外去读书也是一样,可是你为什么不拿出点态度来给爸爸?临近高考,你早恋、祸害小姑娘,还把补课的老师赶走,我真不想那么凶你,然而你让我觉得自己养出来个……废物。” “废物”两字一出,着实言重。 不过宁砚想,生气时的口不择言,往往就是深埋在心底的真心话,不知不觉,他在他爸的心底,居然已经混成了个“废物”。 他一言不发,甩掉梁凯禹的手,转身向房间跑。 梁凯禹无奈地看着宁善兴,多嘴解释道:“宁叔,那块木板是蓝莓的碑。” 宁善兴闻言愣住。 第8章 “还有之前那个小姑娘,学校已经查明,和宁砚一点关系没有,”梁凯禹怪道,“学校老师没给您打电话说?” 宁善兴慌张:“这……” 那就是没有了。其实也好理解,学校下了错误的判断,又不敢得罪宁善兴,宁善兴不主动上门,这事他们就不可能自己捅出去——万一宁善兴日理万机,顾不上这些小事呢? 梁凯禹没让他找宁砚老师打电话,而是给他找出来宁砚学校的论坛。 高考在即,刷手机的学生少,近期也就出过宁砚这么一个大新闻,论坛里这个话题还没被刷下去,一翻就能翻到。 告诉完宁善兴这些,梁凯禹接了个电话,回屋工作了。 这边宁善兴翻完论坛后五味杂陈,坐回沙发上,颇有些手足无措。 待日落西山,梁凯禹从房间出来时宁善兴已经不见了,朝保姆一问才知道被电话叫走回了公司,走之前亲自下厨给宁砚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还没端进去。 保姆愁容满面:“小少爷这一天都没吃东西,门反锁着,饿坏了可怎么办。” 梁凯禹心里莫名一紧,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把饭给我吧。” 保姆是知道他们这些年的关系的,有点奇怪,但还是把饭整理好递给他了,这次是个托盘,西红柿鸡蛋汤配了碗米饭。 梁凯禹上楼上一半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再次站在宁砚门口,他发现或许可以用“鬼迷心窍”来形容自己。 他这是在干什么? 宁砚不吃饭,关他什么事? 但是这么想着,梁凯禹还是敲了门。 -- 第14页 门里面没有声音。 梁凯禹想起上次的情形,顿时有点紧张,怕宁砚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的腿还有伤,加上从二楼翻下去,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子。 就在他马上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 露出来的这张脸,还是熟悉的红着眼睛,梁凯禹微微皱眉,差点伸出手去摸。 但是手刚抬起来,他想起来手上还有东西,硬生生刹车,宁砚看着他,有点不耐烦道:“你干什么?” 烦不烦?烦不烦? 梁凯禹恢复如常,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给他看手上的东西:“你爸给你做的饭。” 这对父子着实是别扭。 宁砚听到是他爸爸给做的饭,也并没有表现多开心,反而拧眉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烦死了!” 原本上来的时候,梁凯禹还挺纠结。 现在听到宁砚这么说,他反而松了口气,缓缓道:“我也没有多想管你。” 这样才正常。 他们原本就是被迫住在一起的“表面兄弟”,最近的接触着实有点太过了,刚刚上来的时候,他甚至想和宁砚一起吃个饭,现在看来,没有必要。 他把托盘放在宁砚的手上。 “记得吃饭,我还有事。” 在宁砚疑惑的目光中,他转过身去,走了。 原本以为这天的接触到此结束。 但是梁凯禹没能走出去几步,要开他自己房间时,还是没忍住回了头,宁砚手里拿着托盘,正颦眉盯着他。 梁凯禹拿钥匙的手一顿,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转过身去:“我还没吃,一起吗?” 着实是有病。 他看着宁砚的眼神,看出来的这句话,他自己也知道,又慢慢补充:“饭菜还是我拿上来的,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这才几天的时间,他对宁砚的说话方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宁砚果然被激到,“谁小气了?!” 几分钟后,梁凯禹得以进入宁砚的房间。 上次进来的时候已经看过,没什么好看的,一览无遗的男孩子房间,带着点青春的朝气,宁砚的眼睛还红着,心情不好,显然不太愿意和他说话。 两人坐下,西红柿鸡蛋汤的味道在房间里散开,宁砚拿起筷子,久久没有落筷。 此时他和梁凯禹面对面,梁凯禹正好能看见他鼻子上的小雀斑,映着猫儿眼的妩媚,带点俏皮的色彩。 在宁砚把筷子撂下后,他惊觉自己看的时间太长了。 “我不想吃,”宁砚倔强道,“你自己吃吧,难闻死了,一点也不香,他都这么多年没下过厨了,凭什么觉得自己的厨艺没有退步?” 之前宁善兴对他说过的话,显然他耿耿于怀。 还是个爱记仇的。 但梁凯禹丝毫不觉得他嘴脸丑陋,反而觉得可爱,可能是年纪小的缘故,这个年纪的孩子,做什么都不招人恨。 梁凯禹道:“或许他给你赔罪呢。” “我不需要他给我赔罪……”或许是想起那句“废物”,宁砚咬了咬牙,“他又没错,赔什么罪?他说的都是大实话,是真理。” “那是因为他不了解真相,”梁凯禹很有耐心,慢慢引导他,“可是后来他知道了。” 宁砚怔了下。 “他知道什么了?”宁砚问,脸上带着极力隐藏的恼羞成怒,“你多管什么闲事?谁要他知道真相了?他又没误会我什么,你干嘛说啊!” 要伺候这个小少爷还真是不容易。 拍马屁都有可能拍到马腿上去。 梁凯禹进来总共没五分钟,接着就被宁小少爷扫地出门,他被推出来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宁家的保姆,那保姆满脸写着“真可怕”。 他嘴上那抹隐晦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又收了回去。 对着保姆透去冷淡的一瞥,他进了自己房间。 第9章 在宁砚十几年的人生中,最近发生的事情,明显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他从小到大经历的风浪,一根手指都能数清,没人敢给他气受,也没有人能给他气受,但是自从梁凯禹来了宁家之后,一切都变了。 才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还自己掌握了主动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发现,其实并没有。 宁砚只是过于娇气,并不是个傻子。 所以他讨厌梁凯禹在家的任何时候,对于梁凯禹和事佬一般的态度,他也并不领情。 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无数次这样想。 明明梁凯禹没表现出来什么,可是他就是讨厌梁凯禹,梁凯禹面无表情的时候,他觉得梁凯禹装逼,梁凯禹主动来帮忙的时候,他觉得梁凯禹是在奚落自己,反正不管什么事情,一切都是梁凯禹的错。 哪怕梁凯禹帮他赶走了那个变态老师,哪怕梁凯禹后来还帮他上了药。 后来的时间里,他对着梁凯禹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梁凯禹对着他,却没有一开始的冷硬了。 自从上次宁善兴给宁砚做了饭菜之后,又是很长时间没出现。 宁砚半是麻木,半是无所谓。 最近比较麻烦的是,那个老师是宁善兴请过来的是,上次宁善兴没发话,这个老师照样要来家里。 尽管宁砚不喜欢梁凯禹,却还是要让梁凯禹过来,陪着他。 -- 第15页 请梁凯禹的时候,也是个大工程。 第一,宁砚自认为两人还没熟到这个份上;第二,之前他狼狈的模样,都被梁凯禹给看见了,宁砚这人也是要面子的。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他拉不下脸来让梁凯禹帮他。 所以当早晨起来,他站在梁凯禹的门口犹豫不决,却和打开门的梁凯禹撞个正着的时候,简直尴尬到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凯禹也不急,抱臂倚在门口,对着他笑了下,“有何贵干啊?” 宁砚的嘴瞬间像是黏上了502。 梁凯禹今天穿着比较的随意,实际上,除了他才来宁家的那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穿的都是家居服。 不过他在宁家放不开,所以老给人一种他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的错觉。 宁砚和他对视片刻,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他的眼睛不自然地往旁边瞥,声音也很小:“就是那什么。” 梁凯禹故意重复道:“哪什么?” “今天是那谁,”宁砚清咳,“上次那个老师过来上课的日子,我想你今天应该没事吧?” 宁小少爷求起人来也是与众不同的。 别人求人帮忙,可能会问“你今天没事吧”,他是直接说“我想你今天应该没事”。 要是语气再霸道点,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深意就是:有事你也得给我说没事。 梁凯禹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天阳光很好,宁砚的眼睛在眼光底下是琥珀色的,漂亮极了。 梁凯禹的声音不自觉加重了,“我还有工作……” 宁砚的双眼瞬间眯起来,是有点危险的神情。 “不过也不着急,”梁凯禹话锋一转,“要我陪你上课?” 宁砚松了口气,心说算这人识相。 所以上课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结构,就成了刘轶教他们两个人。 在课上的时候,梁凯禹才发现,其实刘轶教这么一个学生,也挺不容易的。 当然,并不代表刘轶就不欠揍的,只不过就是说,宁砚的毛病确实有点多。 不止有多动症,注意力也不集中,往往刘轶说一个知识点的时候,宁砚的思维就跳脱掉别的点上去了。 梁凯禹陪伴他的时间越久,越发现,宁砚确实需要一个矫正他毛病的老师,他不知道宁砚在学校里的成绩怎么样,但是看这个架势,恐怕是不怎么好。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宁砚表现出来的是真实的情况下。 如果说他是为了气刘轶,那就没什么。 但如果是真的,情况就有点不妙了。 上课没上到一半,宁砚就坐不住了,想走。 他的屁股底下仿佛被人沾上了钉子,正在一下又一下的扎着他。 旁边还有个刘轶正虎视眈眈,刘轶的眼睛都快黏在他的腰上了,他丝毫没收敛,时不时站起来一下。 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哪怕不泄露出来肌肤的颜色,却能让人神魂颠倒。 现在的宁砚还很青涩,对于某些方面懵懵懂懂,尽管已经成年,可是估计看过的片子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这也是他的魅力之一。 清纯的男高中生,谁不喜欢呢? 在刘轶的眼中,宁砚旁边的梁凯禹也躁动着呢。 如果说,他们不是亲兄弟的话,刘轶简直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想把小猫摁在凳子上狠狠打屁股了。 本来梁凯禹的时间就不多,结果喊他过来帮忙的人还是这么个态度,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哭该笑。 在宁砚第三次试探着要走的时候,梁凯禹伸出手,一把摁在了他的腰上。 “如果你敢走的话,我也就走了。”他道。 这毫无疑问是威胁。 宁砚的眼睛瞬间瞪圆,看着他。 刘轶的眼睛本来在宁砚的腰上,但是梁凯禹摁到那里之后,刘轶的眼神瞬间收了回去,途中还和梁凯禹对视了一眼。 梁凯禹在面对宁砚时,是一种带着纵容的态度,对着他时,可就不是这样了。 他的眼神令刘轶惧怕。 上次是因为喝了酒,刘轶才有胆子去招惹宁砚,他是个同性恋,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主要是这个小少爷,长得太对他的审美了。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他对宁砚的心思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宁砚喝个水,他盯着宁砚红通通的嘴巴看,宁砚出汗的时候,他就盯着宁砚柔嫩的肌肤看,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长青春痘,脸上的皮肤也不怎么好看,宁砚相反。 他的皮肤像块嫩豆腐,可能手指轻轻一碰,都能陷进去。 比较讨人厌的,是旁边的这个“大少爷”。 他以为梁凯禹是宁砚的哥哥,也是宁家亲生的少爷,所以不敢多做些什么,只不过这个大少爷和宁砚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 宁砚对他颐指气使,这个大少爷丝毫不生气。 他管宁砚学习的时候,宁砚也不买账。 可能宁砚这种骄纵的性格就是这么来的,全家上下都宠着,宠到都没什么底线了,这要是他的弟弟,他肯定…… 正意淫着,梁凯禹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直击灵魂,让刘轶恍惚间还以为梁凯禹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他冷汗下来了一点,赶忙挪开了目光。 这个文质彬彬的老师,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 第16页 虽然知道他不怎么靠谱,可是因为宁善兴不在家,所以并不能随便将他赶出去,只能想办法避开他。 梁凯禹忙着公司的事情,并不能保证在宁砚上课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陪着他。 可是如果不陪着他的话,但凡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宁砚还不知道梁凯禹心里在想什么。 在他的眼里,既然梁凯禹肯过来陪着他,就会一直陪下去,他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相反,他的神经有时候非常的粗大,思考也比较的简单。 归根结底,宁善兴没让他吃过苦。 上课的时候,宁砚简直要烦死梁凯禹了。 这人不是管一下这个,就是管一下那个,就连他使用什么样的笔,这个人也要说一说。 “中考的话,要用的是中性笔吧?你现在用圆珠笔,到时候不习惯怎么办?” 宁砚气得把笔摔在桌子上。 他一摔笔,还吓到了刘轶。 宁砚生气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的像小朋友耍小性子,不会让人觉得厌烦,相反,非常的可爱。 梁凯禹看了片刻,片刻后,他伸出手,揪住了宁砚的脸。 照以前,这个动作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之间的,但是现在他不止做了,还非常的自然,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特殊的,仿佛就是在教训人。 但是明明他的手根本没使劲,宁砚还是呼痛:“你干嘛?梁凯禹!” 宁砚生怕他真的扭人。 他见梁凯禹还是不松手,鼻子一酸,眼睛里居然有了眼泪。 这可真的是不得了了。 “你干嘛!”宁砚虚张声势,叫得大声,“你信不信我叫我爸来揍你!” 手中的感觉又滑又腻,梁凯禹一时间没舍得撒手,他板着脸,“好好说话的时候,不许生气,知道吗?” “我才不知道!”宁砚瞪他。 要想教训宁砚,下不了狠手是不可能的。 可是谁又舍得在他身上下狠手呢? 梁凯禹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片刻后,他松开了手。 他松开手之后,宁砚就没了顾忌,在底下踹了梁凯禹一脚,不过他是个讲究公平的人,刚刚梁凯禹没用力,他踹出去的这一脚也没用力。 就在他想把脚收回来的时候,梁凯禹伸出手,摁住了他的脚。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宁砚。 前段时间,刘轶让他丢脸,这次梁凯禹让他连里子都丢了,谁都知道他被哥哥管,谁都知道他的哥哥和他不对付了。 不对,梁凯禹可不是他的哥哥。 宁砚抿了抿嘴,猫儿似的圆眼一眯,没作声。 剩下的课,两人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上完的。 宁砚果然没再动,但是刘轶讲给他的知识,他一点也没记住,甚至之前刘轶带给他的恐惧,他也全部忘记了,满脑子都等下课之后该怎么报复梁凯禹。 可惜梁凯禹没给他这个机会。 等下课,梁凯禹就松开了他的脚,然后接了个电话,在宁家消失了。 他松开的地方,那片肌肤还留有他手上的余温。 梁凯禹的体温比他高太多。 下午的时候还有课,不过不是刘轶的课了,而是其他老师,宁砚正值高三,平时应付学校里的课还不够,结果课余时间还要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辅导课,他心里烦躁极了。 上课的时候,也是他故意的。 其实他学习成绩不错,不过就是故意不学,故意来气宁善兴的。 他的报复方式就是这么简单,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直到第二天,宁砚还是没在宁家见到梁凯禹,他心里有点慌乱。 宁善兴也不在家,家里就剩下宁砚和方婧诗,他和方婧诗不怎么熟悉,平时也就是做做表面工作,所以让他去问梁凯禹的下落,简直张不开嘴。 后来没办法,只好把杜昆明叫了过来。 凭良心讲,杜昆明还不如梁凯禹呢。 主要是这个小子没别的爱好,就是话多,宁砚受不住话这么多的人。 刘轶就在他们跟前,杜昆明都能问出来“你干啥非得把我叫过来”的话。 蠢透了! 宁砚不好把前因后果都给他讲一遍,捂着脸当没杜昆明这个人。 而刘轶,可能是由于他表示的实在是太过明显,而且宁家家大业大,根本得罪不起,他除了尴尬之外,再没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宁砚一时之间放下心来。 剩下的就是梁凯禹的问题,等梁凯禹回来,看他不把梁凯禹教训一顿,他都不姓宁。 可是这次,梁凯禹很久都没再回来。 他的东西还放在宁家,宁砚过去看过,但人就是迟迟不回来,宁善兴都回来了。 宁砚也说不清他心里的感受,可能还是尴尬,从小到大,护在他面前的只有他爸,他爸还经常性的叛变,不站在他的这边,但是梁凯禹的到来,这次帮助他那么多,好像给了他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有了第二个爸爸? 呸!什么想法! 不过就算是宁砚心里再好奇,他也不会凑上去问梁凯禹究竟去哪里了,他等啊等,终于在快开学之前,等到了梁凯禹。 那天宁砚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梁凯禹在客厅里找水喝。 -- 第17页 宁砚站在门口,冷哼了一声。 他一出声,梁凯禹就听见了,目光朝着他的方向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仿佛有火花四溅,宁砚是因为气的。 “骗子,”宁砚阴阳怪气,“还知道回来?” 严格来说,宁家并不算梁凯禹的家。 就连梁凯禹的工作室,都比宁家给他的归属感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宁砚的眼睛,他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梁凯禹清咳:“我这不是这两天有事……” 宁砚却不打算再理会他了,略过他就要上楼。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梁凯禹伸出来了手,攥住了宁砚的手腕——宁砚的手腕比一个小姑娘粗不到哪里去,又细又白,感觉掐上去要断了。 他只攥了一下,接着触电般松开手。 宁砚停了一下,接着又要走。 这次梁凯禹彻底拉住了他,解释的话脱口而出:“我这两天公司里出了点事情,我必须得过去处理,这不是也没走几天吗?” 他的“没走几天”,走了快半个月。 宁砚道:“是你答应要陪我上课的!” 之前那个老师什么样子,梁凯禹都看见了,这样的情况下,梁凯禹还不陪着他。 最重要的是,梁凯禹明明答应过! 梁凯禹所有的解释都被堵了回去。 他盯着宁砚的后脑勺,欲言又止的空暇,宁砚挣开他的手走掉了。 他滑走的瞬间,梁凯禹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拉了一下,那种感觉,有点像是手中没握住的猫的尾巴、鱼滑腻的鳞片,又痒又潮湿。 没来得及弄清楚是什么感觉。 因为刘轶来了。 都快开学了,宁善兴还是不打算放过宁砚,而宁砚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明知道刘轶是个危险分子的情况下,没告诉宁善兴实际的情况。 他把这个归根为:就算是说了,宁善兴也不会相信他。 刘轶进来之后,梁凯禹随之也进来了。 他这次清闲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刚解决完工作上的事情。 不过他进来之后,就愣住了,因为房间里不止宁砚一个人,还有他的发小杜昆明。 杜明坤受过宁砚的铁拳,已经被□□的差不多了,上课的时候绝对会闭紧嘴巴,他看见梁凯禹进来,眼睛明显一亮,还以为有人来替代他了。 结果宁砚却说:“你不能出去,多好的补课机会,在这里待着。” 杜昆明瞬间就蔫了。 梁凯禹看见宁砚和杜昆明并肩坐在一起,少年人的青春气息都快溢出来了,他莫名想到,如果说他的这个便宜弟弟真的喜欢同性的话,旁边的这个发小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杜昆明他也接触过,是个很好的小孩。 平时的时候,还能劝着宁砚别做坏事。 除了嘴巴有点碎。 但是这个念头一闪出来,立刻就被他给否认了。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舒服,然后视线又往宁砚的身上挪,一秒钟后,他收回目光,心想,这样的一张脸,搭配谁都是别人高攀。 屋子里已经有人陪着宁砚了,梁凯禹却没说出去的话。 刘轶苦哈哈,只能给三个人上课。 他算是后悔了,太后悔了。 后悔那天喝那顿酒。 如果说,他没喝酒,没把目的暴露太快的话,没准现在就是他和宁砚独处,还能和宁砚好好培养下感情。 但是现在,一切都只能在梦中想想了。 这个课上下来,差点没把刘轶给累个半死。 宁砚生着梁凯禹的气,不关心其他人怎么样,杜昆明是个傻大个,边吃零食边认真听课,梁凯禹始终安静地陪着,时不时低下头,处理手机上的信息。 三个人心思各异,但是都没刘轶累。 因为他提心吊胆,生怕宁砚旁边的两个男生起来,随便哪个打他一顿,他都吃不消。 上完这堂课,刘轶飞速溜走,心里盘算着,就这样得了。 也没有下次了,他辞职。 送走刘轶之后,房间里就剩下三个人。 梁凯禹看了眼还在记笔记的杜昆明,其实杜昆明长得不丑,甚至能称得上是帅气,估计在学校里,没少收到女生的情书。 所以他和宁砚坐在一起的时候,画面还挺赏心悦目。 梁凯禹主动开口:“小杜,你先回去吧。” 平时杜昆明也叫梁凯禹一声哥,比宁砚叫的还殷勤。 闻言他“哦”了一声,收起本子就要走。 宁砚忽然道:“不行,你给我坐下。” 如果说,杜昆明对梁凯禹是尊重的话,他对宁砚完全就是服从和恐惧了,这是从小训练出来的本能,在宁砚话还没说完时,他就已经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无辜地看着宁砚,小心道:“你、你干嘛啊?” 宁砚皮笑肉不笑,“不干嘛啊,我就是高兴,想和你讨论一下课文。” 杜昆明狐疑地盯着他。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可拉倒吧”。 “那什么,滕王阁序还会背吗?”宁跃想了一下,“背给我听。” 杜昆明:“……” 杜昆明瞬间站起来,冲着宁砚抱拳,“在下告辞。”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又被宁砚阴森森地叫住了。 “你敢走一个试试?” -- 第18页 这人要不是宁砚,杜昆明可能会回一个“试试就试试”了。 但正因为是宁砚,他不敢。 宁砚在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忽略了梁凯禹的存在,这种孤立似的方式非常幼稚,但是确实管用。 梁凯禹打断道:“宁砚,差不多行了。” 宁砚没看他,继续冲杜昆明说话:“你快点给我背!” 杜昆明苦着脸,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梁凯禹,梁凯禹站了起来,又半蹲到宁砚的面前,柔声道:“我错了行不行?” 宁砚目的达到,瞬间反问:“你哪里错了?” 既然已经决定哄人了,肯定要好好哄,梁凯禹反思:“我不该说话不算话。” 宁砚嚣张的气焰这才消下去。 他嘟囔道:“哼,别以为认错就没事了。” 见他这样,梁凯禹心里说不出来的好笑,又有点几不可查的柔软。 ——宁砚这样,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吗? 要知道,之前他帮宁砚埋蓝莓的骨灰,都遭到了他的拒绝,面对不熟悉或者说不喜欢的人,宁砚的表现一向是划清界限。 他叫梁凯禹过来帮忙,和梁凯禹一起上课。 可不是划清界限的行为。 梁凯禹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的光。 第10章 时间飞速前行,很快到了开学的时间。 宁砚开学的时候,梁凯禹已经彻底走人了,在宁家的行李也都收拾走了,他还有工作,能在宁家待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一个奇迹。 不过幸好,刘轶辞职了,所以哪怕宁砚现在的课程依旧没有减少,他至少可以安安心心上课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梁凯禹走了之后,宁家仿佛一下安静下来,失去了点活力。 其实宁家最能吵闹的,肯定是宁砚,梁凯禹在哪都挺安静的。 反正宁砚就是蔫巴了。 上学的时候,杜昆明也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一直缠着他问:“你怎么了这是?我没给你背滕王阁序,你不高兴了?” 宁砚:“……” 听到杜昆明说话就头疼。 什么叫没给背滕王阁序头疼?这是一个正常智力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可能是因为他臭脸实在太明显,杜昆明说了没几句话就自动闭嘴了。 好在宁砚的脾气来的快去的更快,他也没失落多长的时间,没几天就适应了梁凯禹不在的日子。 他认为之前的情绪就是一种惯性。 如果说,宁善兴经常性的出差,十天半个月不着家,那么他也不会多难受,可要是宁善兴一直在家,忽然间要去出差,那么他肯定会难受。 放在梁凯禹的身上也是适用的。 不过此时的宁砚还没意识到,他居然把梁凯禹和宁善兴摆在了一起。 暑假过后,他们的学习节奏明显更紧张了。 之前他们是准高三生,一开学,就成了正儿八经的高三生,宁砚比同龄人都要大一岁,所以提早成年,但是他丝毫没显现出大一岁的成熟,相反,还幼稚的很。 明明是该学习的时候,他不一样,他招猫逗狗,时不时打个架,好不快活。 但是他快活了,老师就不快活了。 老师不快活,就要找家长。 宁砚没潇洒个几天,又被叫家长,宁善兴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之前还有时间偶尔来学校一趟,最近连宁善兴的助理都没时间过来看他了。 过了很长的时间,大概这个学期都过了一半,宁善兴才有功夫来找他秋后算账。 所以宁砚又挨训了。 他最近学聪明了,挨训的时候绝对不会顶嘴,这样能省下不少的时间,宁善兴见他油盐不进,最后就会一拍手,让他滚蛋。 这天不知道怎么,宁善兴训他到半路,停了下来。 宁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方婧诗手中拿着女士的斜挎包,正在换鞋,她的身后跟着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梁凯禹。 宁砚一时之间愣住。 感觉有好久没见了,他对梁凯禹的长相甚至都开始陌生起来。 但是当梁凯禹走近,慢悠悠开口说:“宁小砚,又干坏事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就回来了。 他身体沉寂已久的血性瞬间被唤醒,瞪着梁凯禹。 他也反唇相讥,“不好意思,你谁啊?” 宁善兴猛地拍了下桌子,“怎么说话的!你给我回屋反省去,写检讨,必须写够一千字!” 宁砚刚想说写就写。 结果话没说出口,他的胳膊就被梁凯禹给拽住了,梁凯禹挡在他的面前,对着宁善兴道:“叔叔,怎么了这是,上次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明明是宁善兴的儿子,梁凯禹挡在宁砚面前的时候,硬生生让他弄出一种护犊子的感觉。 宁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道:“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又道:“不就是检讨吗?我这次确实错了,我写,回房间了,拜拜。” 说完,他转身就走。 在他没看见的背后,梁凯禹冲他伸出来了手,结果却握住了空气。 完了这次,真生疏了。 有的时候,生疏比生气还可怕点,因为代表着一点感情都没了,梁凯禹转过脸去,和宁善兴寒暄了两句。 -- 第19页 心里却想着,亏他走的时候还想着这个小混蛋。 结果呢,人家把他给忘干净了。 晚上的时候,梁凯禹和方婧诗坐在客厅里,方婧诗捧着杯子,低声说话。 “我和你宁叔叔,已经把证给领了。” 梁凯禹“嗯”了一声。 看上去没有多惊讶。 方婧诗道:“这次算是无事一身轻了,就是搬家是个麻烦事,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积攒的东西不少,还稍微……有点舍不得。” 梁凯禹听母亲絮叨。 他的思绪却在飘远。 这下子,他和这只小野猫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那,能否开始进行一些其他的关系? 就是怕野猫爪子挠上脸。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读者问更新时间和频率,这篇文缘更,时间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会一个月左右完结,短篇,大家可以养肥看。 就是写来放松的,今年写三篇长文了,神经一直紧绷着,我给我自己找点写作乐趣,松松弦儿。 可以类比一下工作的时候拿工作电脑斗地主,学习的时候在语文课本上找故事。 大家晚安~ 第11章 宁砚在房间里待着的时候,竖起耳朵来听下边的声音。 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个所以然。 倒是等晚上的时候,梁凯禹来敲了他的门。 宁砚现在不怎么愿意见他,装没听见。 那人也没什么毅力,敲了没多长时间,就停下了,宁砚以为他走了,掂着脚过去。 卧室的门没猫眼,他开了条缝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漏了馅儿,抬起头正撞上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梁凯禹。 宁砚下意识想关门,没关上,被梁凯禹给伸出手卡住了。 他对着梁凯禹怒目而视:“我关门了!” “这才几点,就要睡觉了?”梁凯禹笑了下,“阿姨做了夜宵,吃不吃?” 上次梁凯禹待在家里,让宁砚胖了好几斤,宁砚的口腹之欲原本没那么重的,是梁凯禹非得带着吃的来找他。 宁砚也笑了下,“您自己吃去吧,我没兴趣。” “真的?” “这你也要问!” 烦人! 梁凯禹看上去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他冷脸,在他面前把另一只手伸了出来,宁砚一看,他手里拎了包东西。 宁砚闻到香味了。 梁凯禹又把手收了回去,对着他道:“吃不吃?” 宁砚这次没吭声。 梁凯禹的嘴角上翘,他直接把门给挤开了,拎着袋子进了宁砚的房间,宁砚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恼火道:“喂!你干嘛!我们没熟到能随便进出房间的程度吧。” 好说歹说几个月不见,这点距离感应该有吧! 梁凯禹扭过头,笑了下:“不熟?” 今天的他看上去有点不对劲,从头到尾都透着股别扭和陌生,宁砚也说不上来怎么,他下意识觉得是梁凯禹笑得次数太多了。 “就是不熟啊……”宁砚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哦。”梁凯禹道,“那我们这么不熟,看来我带的东西你也不怎么想吃了,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 宁砚这才反应过来,梁凯禹这熟悉的姿态,确定不是大人逗小孩吗? 他瞪着梁凯禹,这次决定彻彻底底闭上嘴,指着门,让梁凯禹出去。 梁凯禹好像没看见一样,在他的面前坐下,并且把手里的东西给打开了。 “辛辛苦苦带过来的,因为路程远怕凉,我还给弄了个保温箱,结果人家不领情啊。” 宁砚被钩得好奇心也起来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梁凯禹费这么大的功夫带过来? 结果他探过头去一看,瞬间失去了兴趣,没好气道:“你的辛辛苦苦,指的就是这只烤鸭?我现在上街,随便去个市场都能看见烤鸭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梁凯禹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你先坐下,我再给你解释。” 他的表情看着很正常,看不出憋坏水,宁砚半信半疑,一边想着破烤鸭能有什么好解释的,一边又好奇,想着梁凯禹总不能把他给吃了,也就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他总感觉,梁凯禹的手好像搭在了他的背后。 但是并不是那种实质性的接触,而是似有若无的,好像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宁砚也没在意。 “这只烤鸭,稀奇的地方在于,”梁凯禹憋着笑,“它是我们学校门口独有的,我们学校门口的烤鸭全世界独一份,去别的地方,就找不到这家烤鸭店了。” 宁砚:“……就这?” 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看着梁凯禹没忍住,笑意填满了整张脸,宁砚板着脸,举起手就要往梁凯禹的胸膛上锤。 没锤到。 在他的手举起来的瞬间,梁凯禹就瞬间反应了过来,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两人的皮肤接触到一起,宁砚愣了一下,紧接着勃然大怒:“你耍我!” 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还会耍人! 明明之前的时候,他看着梁凯禹还挺正常的,他现在知道梁凯禹是哪里不对劲了,他变幼稚了不少。 怎么着,是大学有返老还童的功效,还是工作有能让人心智倒退的能力? -- 第20页 梁凯禹放轻了声音:“哪里耍你了,这不是说的事实吗?烤鸭是我排了大半个小时队才抢到的,今天的最后一只,尝尝?” 经过大众舌头检验的美食,肯定不会出错。 宁砚想去拿筷子,却发现梁凯禹还没放开他的手。 不止没放开,可能是错觉?他感觉梁凯禹的大拇指,还在他的手腕内侧摩挲了两下。 宁砚从他妈去世之后,就没再和人这么亲密过了,他有点不自在。 片刻后,梁凯禹松开了他的手。 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吵吵闹闹的,这会儿又沉默了下来,宁砚拿着筷子,挑了块烤鸭肉吃。 屋内瞬间充斥着他的咀嚼声。 见梁凯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宁砚清咳,回避了他的视线,“还凑活吧……” 想从小少爷的嘴里听点好听的话可真不容易。 梁凯禹想,他可能真的是生病了,光是听见宁砚稍微夸一句,不,这都不算夸奖,他浑身的血液都快逆行了。 上次走的时候,他没给宁砚打招呼,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来得及。 等他忙完,想给宁砚说句话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没宁砚的联系方式。 从杜昆明那里要过来之后,又发现,原来宁砚早就把他给拉黑了,他信息发不过去,电话打不通,在通讯这么发达的时代,硬是几个月没联系上。 梁凯禹的眸色渐沉。 宁砚还在吃,没心没肺的。 梁凯禹的手悄悄挪了个位置,没再继续搭在宁砚的身后,尽管他的心绪翻涌,却还知道克制,如今不是把念头暴露出来的好时候。 就在两人气氛诡异的坐着时,宁砚的房门被敲响了。 宁砚头也没抬:“谁啊?” 门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宁砚的手顿住了。 时间不早了,他没想到宁善兴过来,而且宁善兴忙于工作上的事情,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敲过他的房门。 父子做到这份上,至亲也至疏。 宁砚看了眼梁凯禹,梁凯禹挑眉:“要我藏起来?” 这么老套的电视剧套路,也亏他能说出口,宁砚推了他一下,他的手又被梁凯禹给捉住了,这人的掌心仿佛藏了个火炉,热烘烘的。 马上要入冬了,这种温度,在冬天应该会很舒服。 梁凯禹最终还是藏了起来。 宁善兴推开门进来,看见宁砚在吃东西,有点意外,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坐在了宁砚的床上,静静地看了他片刻。 在他进来的时候,宁砚瞥了他一眼。 他发现宁善兴头上长了好多的白头发,人好像也瘦了点,以前的时候,宁善兴看上去就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胖中年人,现在露了点老态。 宁砚还是觉得他胖起来好看。 宁善兴几次欲言又止。 片刻后,还是宁砚忍受不了这种氛围,打算把宁善兴给“请”出他的房间,宁善兴这才清了清嗓子,不自在道:“今天说你的那两句,爸爸不是故意的。” 宁砚抿了下唇,没吭声。 “检讨也别写了,好好学习吧,”宁善兴叹口气,“早点休息,高三了,争取考一个好点的大学,将来进入社会,学历很重要。” 宁砚想说,他们家的条件,就算是他不上学,也够他混吃等死一辈子了。 但是他觉得,宁善兴应该不喜欢他这么没上进心,而且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 所以他眼睁睁看着宁善兴从他的房间里出去了。 宁善兴悄悄来了一趟,好像带着许多的话,最终又悄悄地走掉,什么都没说。 宁砚看着他的背影,又觉得宁善兴的背好像佝偻了点。 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最近宁善兴这么忙,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天晚上,宁砚没吃完的烤鸭,被梁凯禹给消灭干净了,他以为梁凯禹好歹吃过饭,后来才知道,原来梁凯禹为了给他买上这只烤鸭,把自己吃饭的时间让了出来,全浪费在排队上了。 而且他这几个月拼死拼活的学习工作,终于在寒假来临之前,给他自己安排上了假期。 不过梁凯禹是放假了,宁砚这边却没有。 高三的学业繁忙,哪怕宁家的财产够宁砚真的去混吃等死一辈子,他也不想去做那样的人。 所以那次宁善兴免了他的检讨之后,他在学校也老实了下来,认认真真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去。 他之前就是存在报复心理,一直没怎么认真考过试,实际上本身的成绩没那么差。 一认真起来,进步的速度飞快。 快到老师都觉得他是作了弊。 因为他这段时间没惹是生非,所以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叫家长。 学校生活顺利,宁家最近的气氛却有点奇怪。 一个是宁善兴在家待着的时间增多了,还有一个,宁砚以前站在宁善兴和方婧诗身边,那种被结界隔绝在外的感觉没有了。 以前的时候,他觉得宁家分成两派。 一边是宁善兴方婧诗和梁凯禹,一边是他。 他是嚣张骄纵,可他不是没有脑子,也会看氛围,他破坏氛围,是他故意的。 如今都不需要他破坏了。 现在宁家分成三派,方婧诗和梁凯禹是一派,宁善兴一派,宁砚一派。 -- 第21页 整个家隐隐有了分崩离析的征兆,他们就算是站在一起,也不像是一家人。 可是,尽管宁砚已经有了预感,当预感在他面前被验证的时候,他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不能接受。 因为他不小心听见了佣人的议论。 宁家的佣人都干了很长的时间,有些人都是看着宁砚长大的,有的时候,就失去了一些外人该有的界限感。 他们在讨论,打扫的时候,从卧室里翻出来了离婚证。 在这个家里,除了宁善兴和方婧诗,没有第二对夫妻,只有他们结过婚,也只有他们能离婚,能领出来这个离婚证。 宁砚藏在墙角,一时之间,连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怪不得……那天宁善兴来找他。 是在那天之前,还是在那天之后? 更重要的是——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更重要,梁凯禹知道吗? 一连串的疑问,都快把宁砚给砸懵了。 他没让佣人发现自己,等佣人走了之后才出来。 宁砚带着茫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的时候,宁砚作业也写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他想着宁善兴的白头发,还有宁善兴的背影,思绪一团乱麻。 就在他攥住笔,把头埋进臂弯时,他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梁凯禹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有那么点温柔和低沉。 “深夜食堂又开饭了,想知道这次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宁砚:胖死算球。 第12章 宁砚开始搞不懂梁凯禹了。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人最近恨不能天天过来,宁家也不是没有保姆,他每天晚上也有吃饭,根本犯不着再给他送夜宵。 他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根本不想开门。 隔着门,他闷声道:“我今天不想吃任何东西,你走吧。” 梁凯禹还是那一套,“今天的东西保证你没见过,真不想吃?” 宁砚:“……”就不能换个套路啊,真烦人。 片刻后,梁凯禹进了他的门。 但是等梁凯禹进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好吃的”,梁凯禹两手空空,就是想进来而已。 宁砚默默地与他对视。 梁凯禹举起双手,表情居然还有点无辜,宁砚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的心情本来就没好到哪里去,被梁凯禹一折腾,鼻子有点酸。 妈的,他可是坚强的宁砚,有什么好哭的。 不就是亲爸和他后妈离婚了,不就是被后妈的儿子给戏弄了一下吗,反正他本来也不喜欢这个家! 可是他把泪憋回去,眼眶还是红的。 梁凯禹眉头一皱,看上去有点慌乱,他的手抬起来,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才放在宁砚的脸上,给宁砚揉了揉眼角。 不揉不要紧,一揉更红了。 “怎么了?”梁凯禹问。 这次带了点心虚。 不过宁砚哭起来,比起他平时嚣张的模样,更可怜可爱了一些。 宁善兴和方婧诗离婚的事情,宁砚不清楚梁凯禹知道了没有,他心里有种强烈的倾诉欲,想把这一切说出去,想把宁善兴叫出来当面对峙。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所以他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还是选择了什么都没说。 他的脸就在梁凯禹的掌心中,梁凯禹的掌心是温热的,一只手就能把他的脸给捧起来,如果这只手再往上一点,几乎能把他的脸给盖住。 宁砚吸了吸鼻子,情绪缓和下来,“你出去吧。” 谁让梁凯禹捉弄他! 梁凯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眉眼柔和到不可思议,“今天被人给欺负了?打架打输了?” 宁砚眼睛一瞪——他在梁凯禹的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梁凯禹的嘴角翘起,指尖触碰到了宁砚的眼睫毛。 宁砚躲了下,没躲开,他的眼睫传来股被羽毛轻轻扫过的触感,梁凯禹没有用力,很快就把手给挪开了。 他清咳:“要不要跟着我出去溜溜?” 仿佛刚刚快凝滞的氛围只是错觉。 宁砚越发觉得奇怪了,他刚知道了宁善兴和方婧诗离婚的消息,可是对于他们什么时候离婚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婚变,统统不知情。 梁凯禹和他母亲的关系,比他和宁善兴好多了。 也不知道方婧诗有没有和梁凯禹沟通过。 或许是有的,所以看他今晚这么低落,才想着说是把他带出去。 宁砚起了试探的心思。 梁凯禹收回手后,就没再别的动作,他微微俯身,对着宁砚,用一种诱哄的语气道:“我知道外边有一家甜品铺,马上就要关门了,去不去?” 十分钟后,宁砚坐进了梁凯禹的车中。 他好几次安慰自己,他绝对不是因为甜品才出门的,而是因为想试探一下梁凯禹。 他才不是那么馋的人。 外边的商铺差不多都关门了,宁砚在路上思索着如何开口,几次不动声色地看向梁凯禹。 梁凯禹嘴巴边上,长出来了胡渣。 宁砚已经成年,肯定也会长胡子,但是他胡子比起同龄人长得非常的缓慢,还软软的,不想是胡子,像胎毛。 -- 第22页 第一个这么说的是杜昆明,后来他把杜昆明给揍了一顿。 宁砚有点好奇:“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没刮胡子?” 梁凯禹闻言摸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动作透露着股紧张,“很难看吗?” 宁砚:“……也不是。” 不止不难看,甚至挺有男人味的,不过他肯定不会对着梁凯禹说这种话。 梁凯禹道:“早上就刮了,不过我的胡子一向长得比较快。” 这也太快了。 宁砚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来同班同学开的几个黄腔,说是胡子长得快的男的,那方面的能力也比较强,需求旺盛。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宁砚差点没打自己两下。 他想什么呢!这可是他哥!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不过对着一个同性想这些,多多少少也有点不正常,宁砚不自在的把目光看向窗外。 但是他的这个动作,却被梁凯禹理解成了嫌弃。 梁凯禹目光沉了一下,微微眯眼。 很快到了甜品铺,宁砚如愿以偿,吃到了甜品,他选了个蓝莓蛋挞,又买了巧克力面包,梁凯禹付的钱。 不过他愣是没想起来,给梁凯禹挑点什么东西。 结账的时候,宁砚正低头拆包装,打算就这么吃掉,他的胳膊忽然被扯了一下,因为没有防备,踉跄一下撞进了梁凯禹的怀中,面包都差点压坏。 他抬起头,梁凯禹的手紧接着摁过来,搭在了他的头上,声音低沉:“给人家让个路。” 宁砚这才发现,他挡路了。 店里原本没多少个客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好几个学生,有点冒冒失失的,一个一个在他们身后往店里挤。 这几个学生挤了多久,宁砚就在梁凯禹的怀中待了多久。 两人的姿态亲密,宁砚又没反抗,前台看他们的表情都不对了。 宁砚不喜欢这么被人看,微微颦眉,躲避似的,把脸又往梁凯禹的方向转了下,梁凯禹也不介意,手放下去时,揪了下他的耳垂。 宁砚的耳垂瞬间就红了。 他想瞪梁凯禹,却发现他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没有杀伤力,于是作罢,悄悄在梁凯禹的手臂上拧了一下。 不过等再次上车的时候,宁砚的情绪好多了。 当宁砚的情绪陷入低潮的时候,被随便什么事情一搅和,他立刻就没了那种伤春悲秋的心思。 看着他吃甜品,梁凯禹道:“我的呢?” “什么你的?”宁砚不解。 梁凯禹笑了下,“我的面包啊,带你出来这一趟,我什么都没有?” 宁砚:“……” 宁砚防备道:“反正我选的这些不给你吃。” 梁凯禹也不恼,沉默地开车。 看着他任劳任怨的,宁砚难得产生了点良心被谴责的愧疚,他不自在道:“蛋挞我吃了,面包也被咬了……” 梁凯禹淡道:“我没洁癖。” 宁砚蚌埠住了。 “行,”他忽然把面包举起来,放在梁凯禹的嘴边,“不嫌弃你咬啊,你咬了就归你了。” 他就当梁凯禹说个玩笑话,根本没当真,梁凯禹肯定不会咬。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梁凯禹目视前方,嘴巴张开,下一秒,真的咬了一口。 宁砚:……??? 他的面包! 后半段路,宁砚捧着他的面包陷入了凝滞的状态,他傻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面包,觉得这一切都好魔幻,他想打梁凯禹的心都有了。 梁凯禹不嫌弃他没错,可是他嫌弃梁凯禹不行吗! 这还怎么吃啊? 梁凯禹好像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低笑了一声。 等到了家之后,梁凯禹先下车,见宁砚从副驾驶上站起来,手上还捧着面包,他凑近宁砚的脸,捏住宁砚的下巴,轻声问:“嫌弃我?” 两人的距离又一次拉近了。 这次近在咫尺。 近到呼吸都可闻。 宁砚猛然回神,他想推开梁凯禹,却发现梁凯禹的胸膛如同注了铁,根本推不动,他腰边是梁凯禹撑到车顶上的手,与他的腰只有半拳的距离。 忽然间,梁凯禹低下了头,他的嘴巴张开,咬住了宁砚手上的面包。 停车场的灯是声控的,在梁凯禹低下头的瞬间,就灭了。 一时间,宁砚只能感觉到手上轻微的拉扯力,他能听见梁凯禹微微咀嚼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耳朵一下子变得滚烫。 这次不是因为被人揉的。 是耳垂自己就发烫了。 不止是他的耳朵,他的脸、他的脖子,他血管里每滴血液,都随着梁凯禹咬面包时拉扯的力度奔涌四散。 他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腰间的触感也变得清晰起来,等灯光再次亮起,宁砚才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被梁凯禹给搂在怀中了,梁凯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有点危险。 “宁砚,”梁凯禹的声音有点哑,“面包味道很好吃,要不要尝一尝?” 宁砚迷糊:“都被你吃完了啊……” 而且他也尝过了。 可是尝过这句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因为梁凯禹的脸越靠越近,最后贴了上来。 带着巧克力香气的唇凑近,先是在宁砚的嘴巴印下一吻。 -- 第23页 宁砚已经傻了,浑身僵硬。 “你不是问,这几天我来找你,想干什么吗?”梁凯禹嘶哑道,“我想亲你。” 他的身体骤然压向宁砚,把他抵在车上。 他的手往下,攥住了宁砚的手腕,不让他反抗,巧克力香气中,夹杂着的是梁凯禹身上独有的气味,他握住宁砚用了很大的力气,可是他亲上去的力度并不大。 始终是轻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还债了,今天还有一更。 第13章 第十三章 ; 车库里传出一声脆响。 梁凯禹的脸上很快浮现出来红道子,他没捂,甚至含笑看着宁砚,宁砚的表情惊恐交加,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车库是有专人看守的,宁砚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了别人。 他擦了擦嘴,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梁凯禹的注视中,飞快跑掉了。 留下梁凯禹站在原地。 良久,梁凯禹才回神,摸了摸他脸上的印子。 他看着宁砚离开的方向,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只有垂下的手攥起拳头,把车门锁上之后,他也很快进了客厅。 客厅门静悄悄关上。 梁凯禹目光扫向楼梯口,随即顿住。 宁砚正站在那里发呆。 宁砚好像没看见他,皱眉听着楼上的动静,梁凯禹走近,听见宁善兴和方婧诗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他们出去用了很长的时间,宁善兴似乎这个点才下班,声音比较的疲惫。 他对着方婧诗道:“不用太麻烦,给我床被子,我去书房睡就行。” 方婧诗温柔的声音中带了点责备,“书房不暖和,你过去睡觉生病了怎么办?” 宁善兴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我生病不生病啊。”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宁砚的掌心握紧。 宁家一般都开着暖黄色的小夜灯,能看清路,又不至于太明亮刺眼,所以梁凯禹侧过头,就能看见宁砚下垂的睫毛。 刚刚他碰过的。 接吻的时候,宁砚的睫毛就打在他的脸上。 梁凯禹心念一动,握住了宁砚的手。 这次宁砚没拒绝。 楼上的两个大人,沉默了须臾后,宁善兴主动道:“婧诗,你是个好女人,我对不起你,以后你肯定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丈夫。”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说这种话了,”方婧诗叹了口气,“虽然不该问,不过你公司里怎么样?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宁善兴深吸气:“还能怎么样?还是那个样,没人肯帮忙,风光的时候人人往跟前凑,落魄的时候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方婧诗道:“善兴,有的时候,人能看得开也是一种本事,别因为这个,钻进牛角尖里去。” “我知道,我知道,”宁善兴连说了两遍,“再糟糕,我也能挺过去,我就是怕宁砚那个小崽子……真是操不完的心。” 走廊尽头的窗户忽然被风给吹了一下,听着像是有人在敲门。 两人同时住了嘴。 接下来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走廊里安静了下来。 宁砚始终云里雾里,他听着好像是宁善兴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但是问题不大,尚在解决的范围之内,这也是宁善兴最近这么忙,又瘦了的原因。 可是宁善兴和方婧诗离婚这点,确实是板上钉钉,不容他有任何的幻想心理了。 宁砚麻木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直到梁凯禹静静抱住他,轻声问:“难受了?” 宁砚猛然回神。 唇上的触感记忆犹新,罪魁祸首依旧不知悔改,宁砚想推开梁凯禹,可是在看清梁凯禹脸上的表情后,他的手腕一下子没了力气。 两人这些年,生活在宁家,形同陌路。 他有自己的伙伴,梁凯禹有自己的朋友,他们各过各的。 如果说,宁善兴和方婧诗的婚姻能坚持到晚年,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能缓和一些,当那种没什么交情的继兄弟。 但现在,他们父母离婚了,他们什么也不是了。 而且梁凯禹对他,明显产生了点不该有的感情! 宁砚想起来那个辞职的老师刘轶,刘轶喝醉的那次,对他是想干这种事情吗? 那么现在梁凯禹对他做这种事情,和刘轶有什么区别? 梁凯禹是变态吗? 宁砚怔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就在这时,梁凯禹忽然低下头,在他的眼睛下亲吻,声音像漂浮在空中,“宁砚,不要哭。” 不,梁凯禹和刘轶是有区别的。 刘轶是因为欲,梁凯禹是因为情。 * 那一晚之后,宁砚开始躲着梁凯禹了。 家里的气氛几乎要让他窒息,这已经不算是个家了,唯一把他们联系起来的东西——宁善兴和方婧诗的结婚证,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的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宁砚猜,方婧诗和梁凯禹之所为没搬走,是因为宁善兴不让搬。 宁善兴不让搬,是因为还没想好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么件操蛋的事情。 既然离婚,那么当初又为什么结婚呢?宁砚没弄明白,到现在,他已经开始接受这种家庭生活模式了,结果宁善兴又离婚。 -- 第24页 宁善兴离婚,梁凯禹也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如果宁善兴不离婚的话,那么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梁凯禹也不会亲他。 宁砚的思路钻进了死胡同,他自己没意识到。 在这种状态下,宁砚学习也是心不在焉。 更可怕的是,正式进入寒假之后,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是待在家里的,根本无处可逃,梁凯禹好像是把他的工作给挪到宁家来做了,基本上不离开。 两人的卧室离得很近。 近到梁凯禹在休息的时候,只要一抬脚,就能过来敲他的门。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宁砚再也没和他单独相处过,他待在自己的房间,听见有脚步声,写字的手就是一顿。 梁凯禹敲门的时候,喜欢说:“我只是来看看你。” 宁砚从来都不回答。 他不能出去,绝对不能。 这不是梁凯禹对他动手动脚的问题。 而是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抗拒梁凯禹的靠近。 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不躲? 他是真的推不开梁凯禹吗? 宁砚有点慌乱。 可是他不开门,梁凯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天天过来打卡,宁砚终于忍无可忍——他选择了逃避。 这天梁凯禹再来敲门,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他敲门时,正好有个佣人过来打扫卫生,梁凯禹皱了下眉,就见对方径直打开了宁砚的房门。 房门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梁凯禹问:“你知道宁砚去哪了吗?” 那人回:“昨天小砚跟我们房间通话,说是要去同学家写作业,让我们过来扫扫地,应该是去同学家了。” 宁砚能去找的同学,除了杜昆明,估计没别人。 梁凯禹站在宁砚的房门前,看了片刻。 这段时间,宁砚的房间里保持了一定程度的整洁,可能是因为不玩游戏也不瘫着了,整天学习,也没弄脏卧室的机会。 他把佣人叫过来打扫卫生,应该是想告诉梁凯禹,别敲门了。 梁凯禹垂眸,转身走人。 * 宁砚在杜昆明家里待的并不是很舒服。 杜昆明也学习,但没有他高强度,在他眼里,最近的宁砚像是发了疯,忽然奋发向上起来,期末的时候也震惊了整个级部。 因为宁砚的成绩,考进了他们级部前十八,班里的前十六。 他们班是重点班,当初宁善兴动了点关系才把宁砚给塞进去。 这么多年,宁砚一直吊车尾,天天不是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谁能想到,他一努力,把所有人都给惊着了。 杜昆明表示佩服,但是他的忍耐范围有限,实在是没办法一天学习十几个小时。 他趴在宁砚的旁边昏昏欲睡,“您早晨六点多就把我给薅起来了,怎么学到现在还不累呢?这都快晚上八点了,您除了中午赏脸吃了口我的家的饭,可还没休息呢。” 宁砚眼皮都没抬,懒洋洋道:“佩服哥吗?想不想和哥上同一所大学?现在努力还有机会。” 杜昆明有气无力道:“可能是上不起了。” 他的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见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宁砚看了眼时间,也确实该回家了。 今天没人打扰,他什么事情也不用想,可是一旦要走,那种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怎么着,最近你太热爱学习,宁叔怕你学坏身体,不让你学?”杜昆明问,“想想小时候,你为了等宁叔回家第一时间就见到他,放学从来不跟我们去玩,我这辈子,难得在这个时间点看到你。” 宁砚被他一搅和,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 他揍了杜昆明一巴掌,然后背着书包站了起来。 走的时候,杜昆明的妈妈过来,热情道:“小砚要走啦?不再待一会儿?我看我们家杜昆明平时也不怎么学习,你今天一来,他一天都没离开书桌,趁着年轻,多学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的。” 杜昆明无奈:“妈,您剥削我也就算了,小砚你怎么也这样?” “臭小子,我看人家小砚还没累,你先叫苦,也不知道丢人,”杜昆明妈妈话锋一转,“算了,也确实该休息了,我开车送小砚你,你在家看家。” 宁砚和杜昆明他妈打过交道,知道她热心肠。 他摇了摇头,笑道:“阿姨,我还想锻炼身体呢,不能坐您的车。” 杜昆明妈妈还想再送,都被宁砚给婉拒了。 挥别了杜昆明和杜昆明的家人,宁砚在灯火通明的别墅里走出来,隐隐还能听见杜昆明和他家里人打趣的声音。 他望向茫茫夜色,一时之间,只觉得胸口堵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他听见杜家别墅旁边停留的一辆车动了一下。 接着是车门关闭的声音。 一道熟悉的声音站在车旁,紧紧凝望着他。 是梁凯禹。 第14章 第十四章 ; 宁砚看见梁凯禹的瞬间,第一反应是躲起来,然而没有任何的地方能给他躲。 他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本来想目不斜视,直接当做没看见梁凯禹一样走人,但是梁凯禹没给他这个机会,上前攥住他的手腕,又握住他的手。 两人的手在寒夜中交缠,有种别样的暖意。 -- 第25页 梁凯禹没有问别的,也没有说什么谈谈的话,他把宁砚的手揣起来,平平常常道:“冷不冷?” 早就入冬了,晚上的天气能结冰。 哪怕没有风,在路上走一会儿,耳朵也像要掉了一样的冷。 宁砚想起来杜家的温暖,又看见梁凯禹打开车门,把车里的暖气给打开,又拿出来手套给他戴上,鼻子慢慢酸起来。 他没让梁凯禹看见他红起来的眼眶,撇开了头。 坐进车里后,暖意一阵阵涌上来,他的脸很快就被熏红了,车灯也被梁凯禹给打开,他红透的眼睛、脸颊,和花瓣似的嘴唇,都放在了梁凯禹的面前。 梁凯禹心想,明明是这个小崽子躲着他,怎么现在搞得像是他欺负了人一样呢? 他的理智也没维持多长时间。 下一瞬,梁凯禹猛地拉住了宁砚的领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同时他的嘴唇也寻了过去,咬住宁砚狠狠地吻。 两人的动作把车都弄晃了。 起先宁砚还是有点抗拒的,但他的手被梁凯禹摁住后,就老实了起来,乖乖地让梁凯禹亲,他的睫毛剧烈颤抖,被咬疼了,微微张开眼睛,看见了梁凯禹迷恋的目光。 他也不知道梁凯禹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 但是他现在知道的是。 ——如果说,这是件错误的事情,那么他也犯错了。 最后,梁凯禹的吻从宁砚的嘴唇转移到了下巴,他亲着宁砚的耳垂,呼吸撒在宁砚的脖颈上,激起了他微弱的反抗。 梁凯禹喘息着,松开了他。 他的模样有点不好看,眼睛也添了点血丝,忍耐地在方向盘上握了一下,打开手刹冲出去,一路上都没说话。 等回了宁家,宁善兴和方婧诗都不在。 两人在玄关就抱了起来,梁凯禹一把搂住宁砚,把他抱着上了楼,扔他到床上之后,还不忘回头关门。 宁砚感觉他像是被什么动物给盯上了,心里战栗着,往日的胆量烟消云散。 他快速爬起来,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看着梁凯禹。 梁凯禹回头,看见的就是他这副模样。 他心里紧了一下,迈着轻缓的步伐,走到宁砚的身边,俯身搂住他。 “怎么了这是?”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笑容有多么的艰难,忍下了多少的躁动,“我又吃不了你。” “你现在和刘轶……”宁砚抿了下唇,“一样。” 梁凯禹听他说起刘轶,怔了下。 而后他想起来了这个人。 实际上,他也一直没忘掉这个人,是这个人让他看见了宁砚另一副模样,当时他冲进宁砚的房间,心里也没那么多的想法。 可是如今再回想起来,他连笑容都扯不出来了。 怎么没狠狠教训那个人? 刘轶碰到过宁砚吗?碰到了哪?当时他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思去看,为什么没想着帮帮宁砚,把那人彻底赶出去? 梁凯禹深吸了口气,呼吸颤抖。 他抱住宁砚,闻到了宁砚身上的味道,这才安定下来,淡淡道:“我和他不一样。” 从他明白自己喜欢宁砚开始,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了。 宁砚不清楚他的心思是什么时候有的。 但是现在想想,他之前拉着梁凯禹上课,梁凯禹的态度,还有前段时间每天晚上来给他送宵夜,都已经说明问题了。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兄弟都算不上,梁凯禹凭什么惯着他? 让他包容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宁砚像个缩头乌龟,把头埋在臂弯里。 逃避问题永远不是办法,只会让问题升级。 他以为他的冷处理,能够让梁凯禹发热的大脑降温,可是梁凯禹不止没有降温,甚至还变本加厉了,他自己……也快坚持不住了。 梁凯禹抱着他,两人的体温互相传递,很快就暖呼呼的。 “宁砚,”梁凯禹道,“我喜欢你。” 宁砚耳朵瞬间就红了。 他紧闭着眼,神志乱飞。 “我妈和你爸已经离婚,我们在宁家,住不了多长时间了,”梁凯禹的声音像诱哄,“宁砚,我要走了,你晚上就没宵夜吃了。” 宁砚捂住耳朵,低声怒道:“我不稀罕!” 他没看见,梁凯禹的目光又沉了一下。 而宁砚想的是。 反正两人都已经当不成兄弟了。 等梁凯禹一搬出去,他们就是陌生人,比起陌生人还不如,陌生人还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他们分开再见面,除了尴尬就是尴尬。 就要梁凯禹脸上的表情要阴沉出水的时候。 宁砚放下了他捂住耳朵的手。 他抬起头来,看着梁凯禹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深吸一口气,亲上了上去。 梁凯禹眼中的乌云瞬间散开,表情犹如暴雨过后的晴天,他的手掌微微颤抖,下一秒死死抱住了宁砚的肩膀。 …… 第二天,宁砚醒过来的时候,梁凯禹已经不在了。 他拿起表来一看,马上要到七点,这个时间该起来学习了,然而下床洗漱的时候,牙刷还没碰到他,他的嘴唇已经疼到不行。 昨天亲太多次,梁凯禹又没留情,他的嘴唇破了不止一处。 这个时候,宁砚才有一种,他和梁凯禹恋爱的真实感。 -- 第26页 不久前他还躲着梁凯禹,短短一个晚上的时候,他就放弃了那些抵抗,明明很打脸的事情,他一点也没觉得窘迫,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不过到底是和梁凯禹从小长大,关系一时之间发生改变,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总感觉新的关系新奇又陌生。 白天他自己学习,等晚上梁凯禹回来,两人对视,这种感觉到达了巅峰。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在学习了,就是没事情做,就一直坐在书桌前了。 梁凯禹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画乌龟。 缩头乌龟,符合他这段时间的形象。 梁凯禹进他房间没跟他打招呼,等头都伸到他面前了,他才反应过来,立刻捂住了画,梁凯禹似笑非笑:“偷懒呢?” 宁砚心说这种讨厌的感觉又来了。 他板着脸,否认道:“我才没有!” “嗯,没有。”梁凯禹也没跟他辩驳,静静看了他片刻,把宁砚都看不自在了,想扭开头的时候,梁凯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真可怜,”梁凯禹道,“嘴巴肿了一天是不是?” 宁砚耳朵又红了,他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梁凯禹,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 此刻,他圆圆的猫儿眼成了清纯的标志,鼻梁上像痣的雀斑又有那么点的俏皮。 梁凯禹意动,喉结滚了下,他亲了亲宁砚的眼皮,又亲了亲他的鼻梁雀斑。 “皮肤这么白,怎么这里偏偏有点色素沉淀?”梁凯禹低语。 “小时候我妈说,是我自己用钉子戳的,”宁砚道,他捧住梁凯禹一只手,举起来,“就像是你这只被钉子扎的手一样。” 梁凯禹张开手掌。 他的手哪里都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拍张照出去,都能惊艳到人。 有瑕疵的地方,就是小时候受过的伤。 才受伤的那段时间,说对宁砚没怨恨,那是骗人的,但是这个伤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养一养就好了,所以那点怨恨,就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渐消散。 唯一去不掉的,是疤痕。 方婧诗给梁凯禹用过祛疤药,也求过土方子,可是这个圆圆的疤痕,就一直长在梁凯禹的手上,顶多稍微淡了点,但是从来没去掉过。 久而久之,梁凯禹受伤的手,比起没受伤的那只,露出来的次数大大减少。 只除了在宁砚面前的时候。 他会故意只用这只手。 目的是为了让宁砚产生愧疚,让宁砚清楚他几年前干了什么事情,还有宁砚的那只狗,他一样也不喜欢,每次回家看见那只狗被关在后院里,尽管知道宁砚很难受,他照样不会给那只狗求情。 干了错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但是渐渐地,梁凯禹和宁砚接触的次数增多,他晚上看着这个疤痕的时间也就越多。 他反握住宁砚的手。 当初的疼痛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能记起来的,只剩下伤口恢复时的痒意,实在是太痒了,他的骨头缝里都等着什么东西来给他止痒。 宁砚回吻住他,他骨头缝里的痒意,就被止住了。 如今这不是宁砚给予他的痛苦,而是漫长的生命中,宁砚送给他的烙印。 宁砚看梁凯禹的眼神又不对劲,脸颊也漫上来红晕,他想抿唇,结果就是一阵刺痛,正在他皱眉的时候,梁凯禹的目光往他的身后越过去。 宁砚的后背一凉。 两人现在的姿势,怎么着都不算个正常的姿势,梁凯禹倚在他的书桌前,他的身体也贴着梁凯禹的,但凡是有人过来,就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了。 好在他转过头去时,身后没人。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自己门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徘徊了几遍,然后敲响了他旁边梁凯禹的门。 “小凯,我想跟你说点事情,在忙吗?” 是方婧诗。 宁砚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又提了上去。 他的嘴巴一看就知道被人给啃成这样的,所以他在卧室里躲了一天,现在梁凯禹出去,方婧诗势必会看见他,到时候要怎么解释? 而且,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来了?” “我妈脚步的声音,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梁凯禹刮了刮宁砚的鼻子,“以前小时候像你一样不喜欢学习,躲房间里玩别的东西,只要我妈回家,我在楼上阳台上都能分出来是不是她回来。” 宁家的别墅太大,宁砚从小又是被养大的,根本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下意识觉得梁凯禹厉害。 外边的方婧诗又喊了声:“小凯?” 梁凯禹站直身体,指尖恋恋不舍地在宁砚的脸颊上摸了一下,随即走了出去,他开门的时候,没把宁砚给露出来,一个人出去的。 没了露脸的危机感,宁砚站起来,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方婧诗看见梁凯禹从宁砚的卧室里出来,有点惊讶,“你进小砚的房间干什么去了?” “辅导功课,”梁凯禹言简意赅,“怎么了?” 方婧诗可能还是觉得奇怪,往宁砚的房门上瞥了几眼,而后叹气:“也不知道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小凯,我们估计不会在再宁家待超过半年的时间,等小砚高考完,我们估计一辈子都没什么交集了,你……把握好分寸。” -- 第27页 宁砚听着这句话,心脏一紧。 方婧诗的意思他明白。 不要在明知道会失去的事物上耗费过多的感情,避免走的时候伤筋动骨,这是人自保的手段。 要说对宁家牵挂最大的,方、梁母子中,肯定还是方婧诗对宁家的牵挂最大,因为她法定的丈夫在这里。 可是如今她已经收回对宁善兴的感情,梁凯禹和宁砚关系变好,就属于节外生枝了。 “妈,”梁凯禹开口,语气中有着无奈,“我有分寸。” 宁砚垂下了眼帘。 他看着自己亮灯的书桌,乌龟还在上边,就是有点孤单。 早知道就该多画一只了。 宁砚去了书桌旁,也没再听见梁凯禹的下一句话。 “人的感情,也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是不是?” 方婧诗叹口气,又笑道:“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误会多久哒。 破镜和重圆会使用时光穿梭大法。 PS破镜和重圆都是标注在文案上的,别漏看了,对阅读体验有很大的影响哒。 第15章 少年人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已经能预料到不是特别好的未来,也照样在深夜里肆意漫延。 宁砚始终不敢想象,他和梁凯禹的距离已经这么近了。 针锋相对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到了今天,他们相互依偎着也不会有任何的违和感。 不太好的是,梁凯禹的温柔有限,能带给宁砚的温暖也有限,他们的父母已经离婚,到现在方婧诗和梁凯禹还没搬出去,是因为不想他被琐事给干扰到高考。 所以宁砚对他的感情轻飘飘,始终没落到实处去。 对于终有一天要离开的人,投入的感情越多,分开的时候越是痛。 不如一开始就有所保留。 梁凯禹丝毫没发觉,依旧在晚上的时候,敲开他的房门。 不同的是,以前的时候,他带着宵夜上门,如今两手空空,门后他们要做的事情,比起吃东西要有意思多了。 宁砚还小,虽然在他这个年龄段,该懂的东西都已经懂了,毕竟没什么经历,所以哪怕是懂了,实际操作起来也有点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比他大了好几岁的梁凯禹,就只能作为引导方。 不过宁砚还以为他非常的有经验,但是在第一次的时候,梁凯禹就漏了馅儿。 对于梁凯禹,起先根本没想他们能发展这么的快。 才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亲,亲不够的时候,就抱一会儿,宁砚能感觉到他有点忍不住,可是都被两人给刻意忽略掉,从来不提这方面的事情。 是一个周末的时候,宁砚无意中碰了一下。 梁凯禹的表情怪异。 宁砚在网上查了不少的资料,知道了同性之间的事情,下意识觉得疼,所以有点躲避,避开视线,转移话题,“你今天的工作忙完了?老来我这边,也不怕公司倒闭。” 梁凯禹道:“要是我的公司倒闭了,你就该跟着我浪迹天涯了。” “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宁砚道,“你倒闭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肯定还是跟着我爸。” 梁凯禹往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谈恋爱之后,他的动作就随意多了,他发现,有的时候宁砚就是虚张声势,并不是真的生气,就像小猫在哈人的时候,有的时候是真哈,有的时候就是随便哈一哈,连爪子都不会伸出来。 不过宁砚说得对,他确实该去工作了。 梁凯禹站起来的时候,身上还很尴尬。 宁砚忍着笑,扭过了头去。 虽然他身上也有点起来的痕迹,但是他又不用出门,看一会儿书就下去了。 看着梁凯禹回了自己的房间,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出来,打着电话就出门了。 最近他的工作伙伴,好像是从他之前工作的城市到了他们现在的城市,梁凯禹谈生意就比较方便了,哪怕是没假期,也能在宁家待着。 晚上的时候,梁凯禹才回家。 他进了宁家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过来打开宁砚的房门。 自从两人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之后,宁砚就把他房间的钥匙给了梁凯禹一把,这就导致梁凯禹随时能进来他的房间。 宁砚已经躺下要睡觉了。 在梁凯禹进来的时候,他也没睁开眼睛。 梁凯禹走到他的身边,透过月色,看见宁砚睡得有点红的脸颊。 宁砚学习有他的逻辑,他认为有些学生那种拼命式的学习不太适合他,因为当他睡眠不足的时候,是学不进去的。 所以他起得早,睡得也早。 梁凯禹的指尖在宁砚的脸颊上滑动,入手是嫩鸡蛋一样的滑腻,他一瞬间有了掐一下的欲。望,可是当他看见宁砚下垂的睫毛时,又不忍心。 他从来没对一个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 看见的时候,有触碰的想法,可是当真的触碰上去时,又怕掌心里有茧,把他的肌肤给划坏。 梁凯禹俯身,在宁砚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起身的刹那,宁砚会抓住他的衣领。 宁砚的眼睛睁开,声音还带着迷糊,不太高兴道:“你干什么?大半夜的来吵我。” -- 第28页 其实梁凯禹的动静挺轻了,是他没睡好。 不过梁凯禹还是安心接受了这种“诬陷”。 梁凯禹现在,是真的有点想干点坏事了。 “宁砚,”梁凯禹的声音很轻,“知道别的像我们这样的人,那什么的时候要怎么办吗?” 宁砚的眼中还带着朦胧的水汽。 梁凯禹问:“想不想知道?” 宁砚有点想说不想。 他的神志逐渐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梁凯禹的大半个身体都已经上到了床上,宁砚还在他的呼吸间闻到了酒气。 别人喝酒,宁砚觉得难闻,梁凯禹喝酒,却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梁凯禹搂着他,往他的耳垂咬。 “今天告诉你一下好不好?” 宁砚的耳垂被咬痛了,他捂住自己的耳朵,躲开了梁凯禹的追吻,他觉得梁凯禹是疯了,他明天还要学习,如果要是弄脏了被单…… 不是,不是弄脏被单的问题! 可是他没梁凯禹的力气大,最终还是被梁凯禹给抱了回去,梁凯禹掐住他的脸,好像饿狠了一样,亲着他的嘴巴,整个屋子里都是水声,特别的刺耳。 “乖,我就亲一亲,什么都不做。” 作者有话要说: 你猜谁信你。 感谢在20211117 23:59:07~20211121 22:4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不乐但很可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男人口中的“什么都不做”都是骗人的,哪怕是梁凯禹也不例外。 他最终还是干了点什么,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梁凯禹甚至还用嘴…… 在此之前,他们也就是牵牵小手的程度。 关系又近了一步,宁砚才开始的时候,心中或许会有不安,但是渐渐的,也就被快乐给取代,忘记了他才开始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担心的。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 一整个寒假里,宁砚不是学习,就是在梁凯禹厮磨,冬天被赋予了别样的色彩,以前的时候,宁砚感觉孤独的时候,总喜欢往窗外去看,总觉得蓝莓在那里。 如今他往窗外看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在这样的日子当中,宁砚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情。 不需要再去和宁善兴对着干了,也不需要期盼着宁善兴回家,更不用担心宁善兴会成为别人的爸爸。 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梁凯禹。 但是这样也是不好的,因为太牵挂就会受伤,所以当宁砚觉得自己投入太过时,就会及时收回来点的感情。 宁善兴也发现,宁砚最近乖的有点过头了。 学习自觉,上课自觉,吃饭也都是按点吃,比起他之前费劲巴拉去拉着宁砚起来,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 他没察觉到什么,只当马上要高考,就算是宁砚,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寒假很快过去,到了开学的时间。 宁砚要开学,梁凯禹也要走了。 他在这座城市停留了太长的时间,一直都是网络办公,但是总有一些事情是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因此也积攒了不少的公务。 分别的时候,宁砚有点不舍。 两人在一起,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分别一次就少点在一起的时间,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这种不舍是正常的。 但是梁凯禹不这么认为。 走之前,他摸了摸宁砚的头,在宁砚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这一吻差点被方婧诗给看到,宁砚慌了一下,接着推开了梁凯禹,但是梁凯禹不慌不忙,还帮宁砚戴好围巾。 他拖着行李箱走了。 是方婧诗去送的。 路上,方婧诗还问:“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刚刚还看你们挨好近,都快贴上去了,以前小时候最天真的时候,也不见你们能玩一起去。” 梁凯禹但笑不语。 几乎每一次梁凯禹的离开,都是方婧诗过去送,或者他就直接自己走了。 这次走的时候,梁凯禹想的是,以后一定要让宁砚送他一次。 在方婧诗也知道的情况下。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了,比如说他在二十出头的这个年纪,注定没办法让宁砚再送他一次,也注定了他和宁砚不能有个美好的结局。 不是他还没成熟,也不是他想的不够全面。 而是命运还不到时候。 到了公司,梁凯禹就一直在努力工作了,他公司的规模现在还不大,在发展的阶段。以前梁凯禹想的是,让方婧诗过上更好的生活,如今在这个愿望之上,他又想着,他得养得起宁砚,让宁砚的父亲在未来能承认他。 出去的头一个月,梁凯禹还有功夫天天和宁砚打电话。 后来,他打出去的电话,时常无人接通,有时候接起来,得到的也是宁砚含糊其辞的回答。 他才开始,以为是宁砚的学业繁忙,毕竟他马上就要高考,估计现在他学校的墙上都挂上了倒计时的日历。 在这么紧张的日子里,他表现太粘人,估计会惹宁砚烦躁。 后来,打电话的日子,就变成了两天一打。 之后就是三天一打、一星期一打,最后是一个月。 -- 第29页 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梁凯禹无比焦躁,工作的心思全无,就等着回去。 工作室里的小伙伴也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索性他们该忙的都已经忙完,进入了一种比较空闲的阶段。 梁凯禹在微信上找宁砚聊天,宁砚回复的次数也比较少。 终于挨到了回去的日子。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往家里赶。 宁砚马上就要高考了,他知道不能在这种时候打扰他,所以在去之前,提前给宁砚发了条消息,说他要回去了。 宁砚没回复。 梁凯禹关闭手机,没再继续看。 等到了宁家的时候,他发现,宁家的氛围有些微妙。 佣人好像少了一些,但是好在宁砚还在,没表现出来任何的异样,就是瘦了一点,梁凯禹打开他卧室门的时候,宁砚正在背书,没发现他进来。 他吓了宁砚一跳。 宁砚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梁凯禹有点埋怨似的,“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给忘干净了。” 宁砚无语道:“你当我是金鱼吗,记忆那么短暂?” “我看也差不多,”梁凯禹道,“还有几天考试?家里人也变少了,我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家里怎么了。” 宁砚道:“很快了,差不多还有一星期的时间,家里人变少,是因为我爸怕他们打扰我学习,辞退了不少干活不利索的。” 梁凯禹觉得这个逻辑有点奇怪。 宁家的佣人,肯定不会特别的吵闹,大家都比较的尽职尽责,每次进来,工作的人多但是有条不紊,而且有部分都在宁家干了很长时间了,怎么能说得上是“打扰”呢? 宁砚推了他一把,“行了你,我还得学习呢?” 梁凯禹反正比较闲,看了眼手表道:“你学到几点?” “晚上十二点吧,”宁砚很淡定,“早晨五点多起来继续。” 梁凯禹似笑非笑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那种拼了命的学习方式吗?” 他还说,休息不好会影响大脑。 “你懂什么?”宁砚还是那个傲娇样,“这几天马上要考试,大脑都处于兴奋的状态,越是这个时候,能记下来的知识点就越多,肯定不能放过啊,之前杜昆明发话要在最后的阶段超过我,等着,我绝对要让杜昆明跪下来喊我爸爸!” 看见他这个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梁凯禹放下心来。 他摸了摸宁砚的头。 望着宁砚认真的侧脸,哪怕他想干点什么,也干不下去了。 他亲了宁砚一口,在宁砚不耐烦的态度中,悄悄退了出去。 知道宁砚真的是因为学习不回复他消息,他心里就踏实多了,也不再乱想。 晚上的时候,他又过去一趟,发现宁砚还是在埋头学习。 宁砚说的不错,在考试前的这几天,是学习效率最高的时候,他这还不算过分的,想他当年,为了高考通宵学习,等上考场的那几天,整个人的状态都是飘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梁凯禹去了宁砚的房间。 他把自己的办公用品都带进去了。 宁砚问他干什么,他说需要宁砚陪着他,不然都工作不下去了,宁砚无语了一会儿,还是接受了。 出乎意料的是,梁凯禹还真老实下来。 两人没了之前的如胶似漆,倒是共同进步起来,每天待在一起,也不想其他事情,就是学习和工作。 原本梁凯禹是想着陪宁砚高考完。 宁善兴比起从前更忙了,梁凯禹在回来之后,都没看见过宁善兴的身影,怕宁砚那天没人陪。 他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宁砚会失落。 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希望被人爱的孩子。 但是天不如人意,梁凯禹的愿望,最终还是落空。 在高考的前一天,他公司制作的游戏忽然出现大BUG,导致玩家们怨气徒增,每天在网上骂人,公司里的技术人员瞬间有了活干。 起先,他们都以为,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平息,就像之前的每一次。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发现了不对劲。 这次不止是游戏的问题,还有人为的参与。 他们公司发展的势头正猛,势必会成为某部分人的绊脚石,因为立足不稳,根本经受不住打击,梁凯禹必须要回去主持大局。 在走的前一天,梁凯禹想的是,幸亏没提前和宁跃说他的打算。 不然有了期待,结果又失望,这种落差感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宁砚沉浸在学习中,知道他要走,也比较的体谅。 梁凯禹在他的嘴边印下一吻。 多年后,梁凯禹经常在脑海中想着这一吻。 他想的是,如果他知道这是他几年来最后一次和宁砚见面,他还会这么吻吗? 那吻肯定是又沉又重的。 但是他不知道。 所以这吻就永远是又轻又柔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篇写多短篇节奏稍微有点难把握,明明以前写短篇还挺轻松的,努力写~今天还有一更。 第17章 这次出事,是梁凯禹公司史上最重大的一次事件,他和几个合作伙伴,前前后后忙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几乎住在公司里,有的人家就在这座城市,也没法回去。 而梁凯禹也仿佛失去了思念的能力。 -- 第30页 每天睁开眼面对的是工作,闭上眼脑海里想的也还是工作,太累的时候,就把宁砚的脸回想一下,想着想着,他就有动力了。 由于太忙,他都没意识到,距离宁砚高考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可是宁砚还是没及时回过他消息。 到了最后,梁凯禹也没工夫去和他发消息了,两人至此断了联系。 联系断掉这件事情,梁凯禹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的。 在他的潜意识里,宁砚是一直在那里的,等他今年上了大学,可能会去别的城市,但是他想找宁砚,肯定还是能找到。 如今的科技这么发达,想见一个人,就打个视频发个照片,很简单的事情。 他根本没想到,他会和宁砚失去联系。 忙过劲儿来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宁砚抱在怀里,好好的亲一口。 甚至不需要太亲密的举动,只要是能挨在一起就好了,他需要宁砚的体温,需要宁砚的心跳,也需要宁砚陪着他。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宁砚不止不回复消息,他的电话、微信,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打不通了。 他心里一咯噔,又给方婧诗打了个电话。 好在方婧诗的电话打通了。 可是那也没什么用。 当他回了宁家所在的城市之后,才发现,方婧诗早就被安排出来宁家了,还是宁善兴安排的他,他什么事情都没和方婧诗说过,只说要保证她的安全。 之后,宁善兴、宁砚,全部失联。 方婧诗觉得不对劲,又去了趟宁家的别墅,后来发现,她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上面还有封条。 梁凯禹的脸已经僵住了。 他艰涩问:“什么封条?” “我没敢看,”方婧诗道,“当时还有警察,围着不少的人,说是要查封,不准别人靠近。” 梁凯禹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住了。 他又问:“宁……宁砚呢?你看见宁砚了没有?” 这话说出来以后,他才发现,嗓子都快哑了。 方婧诗的回答还是不知道。 梁凯禹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极了,简直就像是场离谱的噩梦,问题是,他正在经历着。 没有梦醒的时候,因为这就是现实。 梁凯禹还是去了宁家,和方婧诗说得没错,宁家已经查封了,狗都进不去,宁砚的联系方式也都没了,这种时候要找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无异。 哦,还是有点区别的,万一警察比他们先知道了宁善兴父子,他就不用找了。 方婧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儿子从回来开始,就疯狂的开始找人。 明明以前的时候,梁凯禹和宁家的每个人关系都不是很好。 佣人当他们是外来者,都比较向着宁砚,两个孩子当中,她的孩子才是不受宠的那个,因此她愧对梁凯禹多年。 不过她和宁善兴多年夫妻,要说一点担心都没有,那是假的。 只是梁凯禹比她还疯狂,这就说不通了。 在梁凯禹的努力下,他知道了宁善兴犯了什么事。 这算是每个大公司的通病了,每个公司都不能说是完全清白的,但不同的是,宁善兴被身边的人背叛,抖落出来了。 现在几个人犯的罪,他一个人全背。 最重要的一点是—— 宁善兴已经落网了。 也就是说,宁砚现在一个人在外边!他一个人! 梁凯禹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有整个人被揉碎又重组的痛苦,宁砚这辈子,从他生下来开始,就没受过苦,他一个人,他能去哪里?他能干什么?! 他去了里面看望宁善兴。 宁善兴一夕之间仿佛了衰老了十岁,头发都白干净了,几乎看不见黑色的部分,这样的他看上去和老头差不多,特别的悲哀。 宁善兴说:“我知道你也在做生意,小凯,以我为戒。” 梁凯禹点了点头。 “这是为宁叔难过了?”宁善兴见他状态不对,“这么多年,你在宁家生活,我们不能说是特别亲近,但是也当过快十年的家人,宁叔……能不能拜托你件事情?” 梁凯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宁善兴道:“宁叔进来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小砚,这孩子倔,那天眼看着警察到家里去把我给弄走了,庭审那天,小砚来了一次,不过后来能探视的时候,再也没见过我,宁叔担心啊,你能不能,帮宁叔照顾照顾他?” 梁凯禹不知道他当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好看。 不然宁善兴见他变了脸色,也不会慌忙地要收回那些话。 梁凯禹没说他找不到宁砚了,他最后答应了宁善兴。 看着宁善兴佝偻的背影,梁凯禹的眼前天旋地转。 后来他又好不容易找到了杜昆明。 杜昆明也很惊讶,他根本就不知道宁家出事,也根本不知道宁砚出走。 他说:“明明考试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跟我说打赌的事情,可是等出成绩的时候,他那边就没声音了,我还以为他考的分数比我低,不好意思提,就没再问。” 梁凯禹在他的面前,没忍住抽了根烟。 抽烟是这段时间学会的,有的时候他觉得捱不住,就抽一根,从才开始的一天两三根,变成现在一天快一包。 -- 第31页 杜昆明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梁凯禹这样。 他知道梁凯禹和宁跃是兄弟,感情肯定不一样,出言安抚:“哥,抽烟不好,宁砚回来看见你抽烟,肯定要生气。” 宁砚生气? 宁砚对他一点心都没有,怎么可能会为了他生气呢? 不然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和他商量?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的电话一直开着,没听见过宁砚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宁砚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宁砚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生完气后,梁凯禹又觉得悲哀。 他如今生气也只能对着空气了,因为根本找不到人。 就这样,梁凯禹灰溜溜回家了。 出事的是宁家,他却像一只败家之犬,抬眼望着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颜色,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明亮。 工作上的事情,他也不再上心,有好几次工作上的电话,都是方婧诗帮他接的。 最后是公司里的其他人来处理事情。 他的状态把方婧诗给吓到了。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认,只能当做不知情一样,在旁边照顾梁凯禹,等到梁凯禹找累了,回到家之后,给他做饭。 梁凯禹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事情。 他现在应该收拾收拾在公司旁边买好的房子,把他母亲给带过去,住上他们自己的房子,而不是流离在一个根本不属于他们的城市,租着不属于他们的房子。 可是梁凯禹始终提不起精神来,他的精神仿佛就这么被抽走了。 想着宁砚在干什么。 想他身上有没有钱,会不会挨饿,瘦了没有,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瘦了不少,抱在怀里都咯手。 在八月份的时候,梁凯禹还在找宁砚,但工作已经没法再拖,只好一边工作一边找。 频率下滑了不少。 八月份中旬,一张录入通知书,悄无声息地被寄到了宁家。 快递员在宁家找不到人,却从宁家的门口找到了梁凯禹留下的联系方式,给梁凯禹打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梁凯禹沉默了一下,问:“什么学校的通知书?” 快递员看了眼地址,笑道:“我看着是大城市里的重点大学嘞,整个小区里的独一份,上次我送这个的时候,那家学生家里摆席了。” 梁凯禹嘴唇颤了一下。 宁砚以超过杜昆明六十分的成绩,考取了全国享有盛名的重点院校。 可是他还是没回来。 第18章 2020年,夏。 时间飞速流逝,距离梁凯禹最后一次见到宁砚,已经过去了五年多,他已经从一个青年,长成了一个即将奔三的大龄青年。 可是宁砚依旧青涩,他的脸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以前的样子,一双猫儿似的眼睛,鼻梁上有颗像痣的雀斑,不同的是,他褪去了骄纵的外表,永远抬着的头开始往下沉,仿佛肩上扛了个负重包。 梁凯禹积攒了多年的火气,在见到宁砚的一刹那,他以为会瞬间爆发。 然而没有,当他想发脾气的时候,看见宁砚湿漉漉的眼睛,就什么话也说出来了。 他拿宁砚没办法。 宁砚对着他可以永远有恃无恐,但是他对着宁砚,却舍不得对他做些什么,最过分的,也就是把他从车上拽下来,迎着暴雨,将他扔回自己的家。 梁凯禹的新家,是座两百多平的别墅,今年新买的,还没什么人气。 宁砚被拽进去的时候,像只落汤的猫,浑身的毛都贴在身上,一双眼睛盛满了试探和惊恐,好像随时准备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 “我的车还在外边。” 梁凯禹没理他。 宁砚又重复了一遍,“我的车还在外边,丢了是要罚钱的。” 梁凯禹扔给他了一条毛巾,什么话都不说。 宁砚把毛巾扔还给他,咬着唇,“我要走……” “你再说一句我不想听的话,”梁凯禹忽然凑近,捏住他的下巴,“我就在这里干你,听清楚了吗?” 宁砚的眼睛瞪大。 五年前的事情,不是他的错。 可是他一走了之,这么多年没有音信,才开始梁凯禹还可以控制着不把火发在他身上,但是渐渐的,那种痛苦的感觉实在是令他无法忍受,火气就开始往宁砚的身上转移。 梁凯禹捏宁砚下巴的手很用力,几乎有点泛白。 他重新收拾了一下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气,才把手给松开,松开的时候,宁砚雪白的下巴上多了个红色的指印。 宁砚终于老实了,这让梁凯禹暴躁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点。 两人在偌大的客厅里,站得很远,同时擦拭身上的雨水。 擦完之后,宁砚拿出来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小夏,今天你的班我带不了了,不是,我这边有点事情,你的车让我给摔了。” “车子应该还在马路边上,剩下的订单也全部超时了,赔的钱全算在我头上吧。” 梁凯禹在一旁听得心烦意乱。 宁砚这些年经历了什么,竟然开始送外卖,还帮人代班?明明不是他的活,最后惹上了麻烦也要他一个人担着? “嗯嗯,对不起。” “这次事情我全责……” 宁砚的话还没说完,手上一空——他的手机被抢走了。 -- 第32页 梁凯禹摸到他的手机之后,对着电话那一旁的人道:“宁砚帮你代班,出了事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都不帮他分担?” 那边的人很懵逼,“不是,你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我是在说这件事情,”梁凯禹冷冷道,“他帮你代班,现在他受了伤,医药费平台不管的话,是不是需要你进行赔付?” 宁砚已经反应过来了,猛地去抢手机,“梁凯禹!你疯了!” 梁凯禹抬起手,宁砚瞬间就够不到他了。 那边的人也很无奈,“哥们儿,我倒是也想赔付啊,可是宁砚不会要啊,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如果宁砚去医院看伤的话,麻烦把账单发给我,谢了。” 宁砚道:“不用,他就是个疯子。” 梁凯禹冷冷地看着他。 随后摁掉了通话。 两人在死寂中,安静地对视着。 宁砚抿了抿唇,脸上的情绪很复杂,“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了点。 解释一下最近没更新的原因,这篇不是主更,之前作话里也说过,写来放松的,缘更。隔壁另一篇文是主更,可是另一篇文开了之后,天天卡文,卡到怀疑人生,才开始我还自信以为两边都能更新,结果再加上更新这篇简直是雪上加霜,笑死,根本做不到。 这篇建议大家攒攒看吧。 感谢在20211124 17:51:42~20211130 19:2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你淦饭了嘛 4瓶;可乐不乐但很可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十八章 ; “我变成什么样了?”梁凯禹冷冷地看着他。 在能想起来的时候,宁砚还从没被他这么看过。 他愣了一下,皱眉后退了半步。 这个动作将梁凯禹给惹怒了,他冷笑一声,声音仿佛是从牙关挤出来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是拜你所赐。” 当年一声不吭离开的是宁砚。 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的,还是宁砚。 他有什么脸面,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若无其事的,问他为什么变了副模样? 从前犹如炮仗的宁砚,在听到他这句话后,胸膛起伏了两下。 他似乎是生气了,但是又按捺着,没发作出来。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片刻,宁砚才道:“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就放我走吧,也好过相看两厌。” “相看两厌?”梁凯禹将这句话翻来覆去说了两遍。 宁砚说的不对。 他不是讨厌他,他是恨他。 梁凯禹也平复了下情绪,“既然车子的事情处理好了,估计你也没什么事情了,就在这里待着吧。” 宁砚皱眉,“我为什么……” 不等他说完,梁凯禹已经越过他,往客厅的楼梯走。 宁砚看着他的背影,烦躁地踹了下旁边的沙发。 梁凯禹把他扔在客厅里之后,就没再管过他了。 宁砚面对陌生的环境,倒是不怎么害怕,只是有种事情超出掌控的茫然,以及不得不面对的烦躁。 他原本,已经不想再同梁凯禹有任何的交集的。 说不好听点,两人的那段关系,犹如晨露白霜,一旦见了光,立刻就会被太阳给蒸发干净。 他家里又出事了那么多年…… 何必呢? 夜里,外边的暴雨击打着窗户,仿佛要把这一栋小楼都给击穿。 宁砚没法打车离开,这边也搜索不到公交站,最可怕的是,在他搜寻这些东西时,他的手机电量也告罄,他彻底与外界失联了。 尽管如此,他也不想上楼去找梁凯禹。 宁砚蜷缩在了沙发上。 哪怕是在夏天,下着这么大的暴雨,气温也变冷了一些,是一种又冷又热又潮湿的感觉。 在沙发上待着,肯定是不好受的。 宁砚忍了一个小时,最终没忍住。 他一向不愿意让自己受委屈,一个人生活的这些年,条件最艰苦的时候,他也是想方设法让自己舒服起来。 更何况是现在。 这栋房子对宁砚来说有些陌生,他上楼的时候,还在探头探脑,好在,梁凯禹的房间开着门。 开着门,但是没开灯。 宁砚之所以能知道那里有人,是看见了燃起的烟头,在黑暗中格外的醒目。 一道闪电在这时劈开,照亮了两人的神情。 梁凯禹泰然自若,只是默不作声地把烟给捻灭了。 “这一地的烟,都是你抽的?”宁砚皱眉,“你以前……” “以前只是不当着你的面抽,”梁凯禹打断他,“你有事吗?” 宁砚给气笑了,“你把我给困在这里,大半夜的连被子也不给,还问我有事吗?” 梁凯禹闻言,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转过身,在床上随手捞了一条被子扔给他,揉着太阳穴道:“还有事吗?” “有,”宁砚顿了一下,“烟味儿很难闻,我不喜欢。” 梁凯禹一双深沉的眸子,直直看向他。 这种时候,他下意识想去掏烟,手接着顿在半空,缓缓放在膝头上。 宁砚不等他回答,已经转身下了楼。 -- 第33页 梁凯禹扔给他的被子上,还带着梁凯禹身上的味道,是一种很独特的冷香,宁砚很少在其他的男人身上闻到过。 如今梁凯禹算个成功人士了,宁砚经常能在新闻报道上看见他。 他能用的所有东西,肯定都是十分高档的。 将这么一条充满梁凯禹味道的被子盖在身上,雨雾的潮湿也散去不少,宁砚躺着愣了一会儿,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飘起来了。 才开始以为是个梦,直到他被放在了床上,那双把他抱起来的手,流连在他的脸上。 对方的动作很轻,在这样轻的动作下,任谁都会产生一种被珍视的错觉。 但是,等宁砚睁开眼睛,瞧见的就是梁凯禹冷漠的侧脸。 宁砚吓了一跳,同时梁凯禹也看了过来。 宁砚问:“你把我抱上来的?” “你自己爬上来的,”梁凯禹站起来,“出来吃饭吧。” 爬上来的? 宁砚一个字都不相信。 窗外已经雨过天晴,日头将水雾都给晒干了,宁砚睡了一晚上,精神已经睡回来了。 只不过,他做到餐桌上,看梁凯禹的脸色,觉得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总不能,一晚上没睡觉吧? 当年宁砚走的决绝,是铁了心要和所有人断绝联系,他既然走了,就猜得到梁凯禹会怨恨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指望梁凯禹能记得他。 可是看如今梁凯禹的反应,不仅记得他,甚至还残存着一些恨意……还有感情。 宁砚吃着饭,忽然眉头一皱,把嘴里的包子吐了出来,“怎么有香菇的味道?” 梁凯禹眼皮都没抬,“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就放下。” 明显是报复。 真幼稚。 几年过去,两人的性格也仿佛掉了个个儿,宁砚变得成熟了不少,梁凯禹反而开始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宁砚把包子放在了一边,草草喝了几口奶,“谢谢早饭,我吃完了,先走了。” 几乎是在他说这句话的瞬间,梁凯禹就停止了手上的一切动作。 宁砚站了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沉声道:“你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宁砚一顿,“我已经被你困了一夜,总不能让我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吧?” 梁凯禹的嘴唇动了动。 宁砚躲开他的视线,不自在地把手机掏出来,摁了几下没反应后,又放了回去,往大门口走。 梁凯禹伸出手,忽然拽住他,“我送你。” “我不需要,”宁砚攥紧手心,“咱俩能撞见,只是意外,雨停了,这场意外也该停止了。” 梁凯禹收紧手掌,一字一顿道:“我送你。” 时隔多年。 某些偏执,也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 覆水难收。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完结啦,过年休息了几天,接着来更这篇。 这次会日更到完结的,这篇没完结的情况下,不会再开新坑啦。 感谢在20211130 19:23:59~20220208 23:3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cc就是那个李、今天你淦饭了嘛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轿车的轮胎在一滩水渍上碾过去,溅起四散的水花,映出天边彩虹的倒影。 宁砚坐在车里,对梁凯禹道:“就送到这里吧。” 梁凯禹充耳不闻,“你住几楼?” 宁砚知道,今天想摆脱他,恐怕是不太容易。 在路上,他几次冲着梁凯禹提工作的事情,梁凯禹对他始终都不搭理,似乎要将冷酷进行到底。 宁砚叹了口气,“八号楼。” 车在八号楼停了下来。 两人下车,宁砚直接进门,梁凯禹就跟在他的身后。 宁砚已经放弃抵抗了,进了电梯摁下自己的楼层,就百无聊赖地抵在电梯壁上。 二十八楼,要到还是有些距离的,偶尔有人上了电梯,目光都会在两人的身上停留片刻。 主要是两人长得显眼,站一起的氛围又特别的奇怪,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 终于到了。 宁砚走到家门口,还是没死心,对着梁凯禹道:“我已经安全到家,你可以走了。” 梁凯禹道:“我好歹帮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宁砚就知道。 他表情已经出现了轻微的不耐烦,如今他的脾气也是大有长进,要还是以前,早就不知道冲着梁凯禹翻过多少次脸。 索性梁凯禹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知道了宁砚的住所。 人不可能这么快就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梁凯禹见好就收,淡淡道:“你进去吧。” 宁砚狐疑地看着他。 梁凯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在宁砚的注视中,他退到了电梯的位置,意思是让宁砚进去。 宁砚这次没有犹豫,用指纹打开锁,转身进了家。 透过猫眼,他看见梁凯禹对着他的家门看了片刻,电梯在他的面前过去两轮,他才缓缓走进了电梯里。 宁砚终于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踏进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家,又从乱七八糟的茶几上,找到了手机充电器。 -- 第34页 手机充上电开机,瞬间跳出来了不少的消息。 这些消息都是小夏发给他的。 小夏全名夏何,外号下河,宁砚和他曾经是室友,如今他搬出来独居,和夏何的关系倒是没淡。 正看着那些消息,夏何就给他打过来了电话。 宁砚接起来,夏何的声音大大咧咧传过来,“喂,你失联一晚上了,没事吧你?” “没事,昨天遇见了个……老朋友,我在他那里,手机没电了。” 夏何道:“呦,你居然还有除了我之外的朋友呢?” 宁砚不想谈论这个,转移话题道:“电动车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哦,处理好了,”夏何很是抱歉,“对不住啊兄弟,幸亏你没出事,不然我要以死谢罪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找不到顶班的不说,请假还会扣钱,我们那个领班他妈的不是人……” 宁砚道:“没事,扣了多少?我补给你。” “不用不用,”夏何连忙拒绝,“我听说,你在骑车的时候,还和一辆车撞上了,赔了不少的钱,怎么回事?” 宁砚道:“这个钱不是我出的,你不用管了。” 夏何的口袋比他要拮据不少。 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安地沉默下来。 “祸都是我闯的,和你没关系。”宁砚道。 夏何让他顶班,只是不想被扣钱,在让他顶班之前,也告诉过他,随便接两单送了就行,只要是保证他的班上有人。 现在罚的钱,估计比他请假罚的还狠。 安抚完夏何,宁砚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 这里估计是他家里唯一整洁的地方,除了这里,剩下的地方不是摆着生活用品,就是画架和颜料。 宁砚叹了口气。 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大概也不会想到,他未来的生活是这样的,十天半个月出不了一次门,每天不是待在画架面前,就是电脑和数位板前。 能答应夏何出门,也和他觉得太累有关系。 如今他的生活算富足,然而比起以前的宁家,还是天壤之别。 这样的生活,也是他没日没夜肝出来的。 他面对比起他明显过得更好、已经能和曾经的宁家比肩的梁凯禹时,大部分都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反差与无力,估计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需要他消化的东西。 * 梁凯禹在回到公司之后,就联系了一家私家侦探。 为的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宁砚。 同时,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找人研究了一上午宁砚这些年的境况。 但是和从前一样,找不到一点消息。 宁砚藏的很深,个人信息也保护的很好,更奇怪的是,宁砚没有过从业经历。 晚上下班,梁凯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位置上起来,往宁砚住着的小区赶。 他走的时候,公司里的员工大部分都还没走。 看到他下班这么积极,所有人都惊呆了。 梁凯禹的助理经过时,就被一个关系好的同事给拽住,和他交头接耳道:“怎么回事?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工作狂竟然不加班了?!” 助理闻言,只能苦笑。 他们的老总不仅不加班,还有更离谱的事情呢,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这一天的工作,除了紧急要处理的,他们梁总一点也没动! 梁凯禹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在员工群里掀起了一阵热议。 他在路上的时候,接到了母亲方婧诗的电话。 方婧诗温柔的声音在电话筒里传过来,“小凯,吃饭了吗?” 梁凯禹对于她这种亲近略显稚气的叫法没什么反应。 他扶了扶蓝牙耳机,轻抿唇角,“还没,这就吃了。” “还没吃呢?”方婧诗一顿,“工作之余,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你现在透支身体,将来老了怎么办?今天我自己下厨,做了几道菜,要不要来我这边吃?” 梁凯禹想到什么,嘴角翘了一下,“不用,你自己吃吧。” “哦,”方婧诗的声音明显低落下去,“行。” 梁凯禹顿了一下,才犹豫道:“妈。” 方婧诗“嗯”一声。 “我……”梁凯禹舔了舔嘴唇,“我找到宁砚了。” 方婧诗沉默了下来。 隔着手机,梁凯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想象出来,应该是五味杂陈的。 毕竟在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宁砚对方婧诗来说,不单单是一个“别人家的小孩”。 方婧诗叹了口气。 她语气说不出来的复杂,“找到就好……” 梁凯禹没说话。 “你今天,是要去见他吗?”方婧诗试探道。 “嗯,”梁凯禹应了一声,“昨天已经见过一次了。” 方婧诗没再说什么。 随着电话的挂断,梁凯禹也把车开进了宁砚的小区,这个小区出入都需要门禁卡,上次他跟着宁砚,进去的比较顺利。 这次没了宁砚,梁凯禹站在旁边观察了片刻,到底是随着人流混了进去。 敲宁砚家的门时,宁砚没什么防备,就把门给打开了。 宁砚看见是他,双眼顿时睁大,皱着眉想把门给关上,结果被梁凯禹给抵住了门。 宁砚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手。 -- 第35页 “你又来干什么?” “过来看看你,不行吗?”梁凯禹道。 他说完,就挤了进去。 进去之后,瞧着面前乱七八糟的场面,眉头微微一拧,沉声道:“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其实仔细看的话,房子的构造是好看的。 但是再好看,也架不住东西摆一地。 宁砚阴阳怪气道:“是啊,委屈您屈尊降贵,踏足贱地了。” 梁凯禹皱眉看了片刻,撸起了袖子。 在宁砚疑惑的目光之中,梁凯禹在垃圾堆一样的房间里,费了不少功夫找出来扫把,上手就要扫。 宁砚倚在墙边,也不阻止,安安静静看着他动作。 梁凯禹随意扫了扫垃圾,弯腰给他把东西归置了一下,他和宁砚不同,小时候生活在普通人家,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 这几年的养尊处优,并没有让他忘掉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梁凯禹忽然道:“你这些年,是靠这个为生?” 他指的是宁砚的画。 宁砚没来得及收起来,他就又回来了,住处都已经被发现了,宁砚也不掩饰,坦然道:“怎么,觉得低俗?” 他的画,不是高雅的艺术画。 早些年为了生计,同时也是练习人体,他接过不少的色图,稍微有了点名气之后,画风也成熟了,就转成了漫画。 漫画也不是特别正经的漫画。 梁凯禹瞧着画纸上的人物,神情复杂,“只是觉得……意外。” “我自己都挺意外,”宁砚笑了一下,“如果你过来这一趟,是为了看我的近况,顺道打扫卫生的话,你现在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可以走了。” 梁凯禹放下了手中的扫把。 画架面前,已经给他给打扫出来了一片干净的区域。 他修长的手指展开,拂过画架上人物的发间,动作温柔无比,声音却还是冷淡的,“不,我过来,是想报复你。” 宁砚怔住。 “凭什么你就能没心没肺的,伤害了别人还能一笑置之?”梁凯禹转过身,面对着他,“我觉得,看不见你痛苦的样子,多多少少有点不甘心。” 宁砚觉得梁凯禹疯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我想纠缠你吗?”梁凯禹目光转去了别的地方,“那怎么可能呢?” 第21章 门口传来了阵敲门声。 这声音,在宁砚的耳朵中,犹如天籁,将他从现在的这个环境当中解救出去。 他几乎不敢看梁凯禹的眼睛,飞速躲过他的视线,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夏何,夏何的声音极具有感染力,热情道:“我看见是你的单,接着就接了,快马加鞭给你送过来,怎么样,够仗义吧?” 宁砚把饭接过去,“仗义,赶紧走吧你。” “我发现你还真是无情啊……”夏何一顿,这才看见客厅里站了个陌生人,顿时压低声音,“家里这是来客人了?你家来客人用外卖招呼啊?” 宁砚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闭了嘴。 梁凯禹转过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其变脸速度之快,实在是令宁砚佩服。 “你是小砚的朋友?” 夏何挺热情,“对,我和宁砚是好几年的朋友了,你是……” 宁砚生怕梁凯禹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而且就夏何的这张嘴,都不需要梁凯禹打探什么,他自己就能把该抖落的全抖落出来。 好在,梁凯禹神智暂时还算正常,“我和他也认识好几年了。” “认识好几年了?怎么没大见过你?” 梁凯禹笑了笑,“我们失去了联系,最近才遇上对方。” 夏何恍然,“这样啊,怪不得。” 虽然说,如今这么发达的时代还能失联,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但世上的事无奇不有,他没有深究。 “这几年,也感谢你能照顾小砚,”梁凯禹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和蔼,“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 宁砚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清咳一声,“我还在这里呢,用不用我出去,给你们两个腾地方?” 夏何看出来了,宁砚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朋友” 他不清楚状况,不敢瞎掺和,连忙道:“咳,我还得送外卖,可能不是很方便……” “当然,当然,工作要紧,”梁凯禹脸上的表情完美到无懈可击,“实在不好意思,你先去忙吧。” 夏何讪讪地看了眼宁砚。 在被宁砚使了个“快走”的眼色后,撂下外卖就走了。 走到电梯口,还给宁砚发了个信息,问他要不要帮忙。 宁砚回复了个不用,紧接着转过头去,把外卖放在了刚打扫出来的茶几上。 他完完全全无视了梁凯禹。 梁凯禹也不在乎,在目送夏何走后,嘴角扬起的弧度就放了下来。 他淡淡道:“你如今,就沦落到吃这些东西?” 宁砚咬开筷子,“请不起保姆又懒得做饭,不吃这些,我就要饿死。” 他对着梁凯禹,毫不顾忌的展示他的窘迫。 当然,现在的生活对于才开始的那两年,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和宁家还在时,根本没有办法比。 更别说,如今的梁凯禹了。 他是想借由这个告诉梁凯禹,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也想让梁凯禹知难而退。 -- 第36页 哪成想,梁凯禹明白他的意思,却并没有按他想的那样做。 他不仅没有走人,还在宁砚的身边坐下来。 过了片刻,他打开刚下载好的外卖软件,淡然道:“刚刚点的哪家的?我也没吃饭呢。” 宁砚放下了筷子。 两人僵持着。 “阿鲁家的烤肉饭,”宁砚重新拿起筷子,“我还要工作,不会管你的饭,自己点也好,做也好,不用跟我说。” 梁凯禹点好之后,放下了手机。 两人没再说话,宁砚快马加鞭把饭给吃完,站起身直接从梁凯禹的身旁略过。 梁凯禹紧随其后。 宁砚走到书房前,看见梁凯禹跟上来,面无表情道:“我要工作了。” “你每天都弄到这么晚?”梁凯禹皱眉。 宁砚重复一遍,“我要工作。” “你工作你的,”梁凯禹道,“我就在旁边不出声。” 宁砚磨了下牙。 在梁凯禹的“死缠烂打”中,他终究还是没什么办法。 他这些年脾气确实是收敛了很多,加上对着梁凯禹,他更加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所以,哪怕是梁凯禹登堂入室,他也毫无办法。 宁砚深吸一口气,转身往书桌走去。 书房里的氛围,总体来说,是比较压抑的,进入这个房间,人的视线都暗了一个度。 倒不是灯光暗,而是墙上的墙纸,还有大部分的摆件。 墙纸是纯黑色的,摆件是一些内脏、人体器官,栩栩如生到鲜血都好像能流下来。 宁砚坐在电脑桌前,开始画画。 梁凯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皱眉打量这间房子,他记得,以前宁砚的房间,就是普普通通的男孩子的房间。 宁砚画画的侧脸认真而安静,眼睫毛时不时煽动两下,剪影落在了鼻梁上的雀斑上。 梁凯禹的身体不禁绷紧了一些。 和宁砚重逢的太突然。 突然到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未免太不真实了一些。 好像他动作稍微大一点,眼前的这一幕,就会变成一场梦境,直接在他的面前破碎掉。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宁砚的姿势就那么维持了几个小时,中间基本没动过,他也不喝水,不上厕所,就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画画机器。 期间梁凯禹还吃了顿饭呢。 梁凯禹没忍住,“已经十二点了,起来活动活动。” “不是想报复我吗?”宁砚道,“看见我这样,你该高兴才是。” 梁凯禹道:“我要的不是这种报复。” 宁砚笑了一下,“看见我难受不就好了吗?还管是怎么方式的?原来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讲究。” 但他终归是站了起来。 对着电脑上的画,他轻叹一声,保存之后退出,电脑接着被关上。 他边往外走边道:“你不会就这么赖着不走了吧?” “嗯,”梁凯禹道,“我要盯着你,让你的生活不得安宁。” 宁砚一顿。 能在梁凯禹的口中听到这种话,是个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先不说这过于幼稚的报复方式,他画画累不累,同梁凯禹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有人会恨不能二十四小时黏在恨的人身边? 宁砚背对着梁凯禹,垂眸道:“你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从昨天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抗拒梁凯禹。 在梁凯禹还没表现出来怎么样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从梁凯禹的身边逃开。 梁凯禹缓缓道:“你这些年,对我,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吗?” 宁砚愣住。 他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当年你离开,我可以理解,”梁凯禹上前,盯着他的后背,“但现在,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你既然理解我当年离开,”宁砚睫毛颤抖,“那为什么不理解我现在躲着你?” 曾经的天之骄子,一夕之间摔进了尘埃里。 对他来说,整个世界都在他的面前破碎了。 他又怎么能再像以前那样,和梁凯禹继续相处下去呢? 两人之前的关系摆在那里,他又该怎么去面对梁凯禹的母亲呢? 宁砚冷声道:“我说过了,你赶紧走。” 梁凯禹道:“我也说过,我要报复你。” “报复我?”宁砚自嘲一笑,“你的报复,就是指今天做的这些吗?” “当然不是。” 梁凯禹一顿。 随后,他在宁砚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上前搂住了他的腰,直接将他给抱起来,摁在了墙上。 宁砚一惊,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有点慌神,“你想干什么?” “报复你。” 梁凯禹说完,就低下头,在宁砚的颈间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他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留,瞬间仿佛真的变成了只野兽,要把宁砚的喉咙都给咬破。 宁砚痛呼出声,“你疯了!” 梁凯禹直到嘴中传来丝铁锈味,才把嘴巴给松开。 他舔了下唇,“疼不疼?” 宁砚推开他,气得眼睛瞪圆,脖子几乎不敢动,不敢置信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以后的每一天,”梁凯禹凑近他,“每天,我都要这么咬你一口,每天都要狠狠的咬,好让你体会一下这些年我的痛苦。” -- 第37页 宁砚颤抖着摸了摸颈间。 竟然真的被咬出血了。 “我避开了大动脉,”梁凯禹勾唇一笑,“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肯定只会让你疼,而不会出事。” 宁砚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大声道:“你这个疯子!” “你怎么会觉得,在你走了这么多年之后,我还会正常呢?”梁凯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还挺满意,“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千万别逼我做出别的事情来。” 宁砚看着他含笑的表情,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夜里,还是梁凯禹给他包扎的。 宁砚对着梁凯禹,已经生不出来反抗的心思了,他的住址已经被梁凯禹知道,自己又不可能短时间内搬走。 除了承受,他别无他法。 好在,梁凯禹还是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机会,帮他包扎完之后,就从他的房间里退了出去。 至于他晚上睡在哪里,宁砚不愿意去想。 等梁凯禹出去后,宁砚就把脖子上的纱布给扯了下来。 卧室里还有个洗漱间,他站在镜子面前,瞧着脖颈的牙印,叹了口气。 第二天,在宁砚还没醒时,梁凯禹就出去买早餐了。 他打算自己做。 叫外卖肯定不健康,什么饭都不如亲手做出来的干净。 只是没想到,他还能碰见夏何。 夏何昨天回去之后,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可是宁砚又跟他说了没事。 他纠结一晚上,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手里拎着给宁砚买的早餐,上电梯时,就撞见了梁凯禹。 平心而论,梁凯禹的长相,下个楼都能让不少小姑娘侧目,在同性的眼中,也是十分帅气的。 长得好看的人,向来能比较快的获得陌生人的好感。 夏何原本还挺防备,但是在梁凯禹主动冲他打招呼,又不咸不淡聊了两句之后,就放下了大半的戒心。 梁凯禹问道:“你和宁砚,是怎么认识的?” 夏何也没隐瞒,“我俩以前是室友,那种合租过一间地下室的革命友谊。” 梁凯禹的眉头跳了一下。 地下室? 宁砚还住过地下室? 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梁凯禹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勉强笑着,又问道:“是吗?他和你一起住地下室?” “对啊!”夏何说起来这个,可就来劲了,“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见宁砚细皮嫩肉的,还以为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少爷,生怕他合租到一半跑路,那我又得找其他的室友了。” 梁凯禹心想,确实没猜错,宁砚就是个小少爷。 “但是吧,他比我想象中能吃苦多了,”夏何道,“地下室冬凉夏暖,还没有光,我们住的那个地下室,不仅具备这些毛病,它还渗水!” 梁凯禹攥紧了拳头,“你俩怎么没换个地方?哪怕是个不渗水的地下室也好。” “兄弟啊,我看你不像是缺钱的人,”夏何道,“我们那时候,吃饭都成问题,那间地下室,是我们能在这个城市里,找到最便宜的房子了。” 梁凯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起码交了宁砚这个朋友,”夏何说起这个,给宁砚竖起大拇指,“他从和我认识起,就一直在忙,白天去餐厅给人端盘子,晚上回来学画画,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能接画画的单子了。” 夏何有些恍然,“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能拼的人,又勤奋又努力,好像他不需要休息一样,真是让人佩服。” 梁凯禹已经露不出任何的表情了。 他觉得心里好像有针扎着,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宁砚才不是什么勤奋的人。 他原本只是个小少爷,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孩——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8 23:35:09~20220209 22:1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停谢俞老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宁砚醒了之后,以为梁凯禹终于放弃了他走了,还松了一口气。 结果没过多久,梁凯禹就和夏何一起进门了。 宁砚当时正在喝水,见状有点懵。 梁凯禹看见他因为才睡醒,头发都翘起来不少,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 又落在他明显有倦意的脸上时,笑意又收敛了起来。 他脑海中,全是夏何给他说过的话。 这些年宁砚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他已经大概有了数,也明白,生活上天差地别的变化,对于宁砚来说意味着什么。 梁凯禹把早饭放在了桌子上,“赶紧去洗漱。” 宁砚下意识顺从。 等到了洗手间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听梁凯禹的? 明明是他登堂入室,还扬言要报复他。 他的报复,是指去买早餐? 宁砚洗漱完后坐下来,夏何在两人的旁边忙来忙去,一如既往的有活力。 宁砚没忍住,问道:“你们两个……” “哦,我们是上楼的时候撞见的,”夏何闻言道,“大家都认识,干脆一起上来了,路上还聊了不少呢。” 聊了不少? 以宁砚对夏何的了解,几乎不用夏何说,他就知道这人说了些什么。 -- 第38页 无非还是说,他们怎么从地下室里奋斗出去,然后又各自有了光明的未来。 这种奋斗史,放在普通人的身上,确实是够鸡汤。 但是,宁砚是从很高的位置上栽下来的,如今梁凯禹也站在他们不可企及的位置上,说这些,无非是平添一些笑柄。 宁砚垂下眼眸,专心吃饭。 夏何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是不高兴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看了他几次。 等吃完饭,他就和二人道了别。 待他一走,宁砚就道:“你不需要去上班吗?打算在我这里赖上一天?” “我是老板,不想上班自然可以不用去,”梁凯禹也不掩饰,“倒是你,感觉没人照顾你,你的生活就要成为一团糟。” 宁砚深吸一口气,默念着他不生气他不生气。 两人相处的状态,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才见面。 不同的是,那时他的嘴巴比较毒,如今变成梁凯禹的嘴巴比较坏。 宁砚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他又进了书房。 然而这次他打开电脑没一个小时,梁凯禹就端了杯牛奶进来,“你每天都这样?从早画到晚上?” 宁砚没说话。 梁凯禹见状,把牛奶放在了他的旁边,上前摁住了键盘上的保存键,然后攥住了宁砚的双手。 宁砚一惊,“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梁凯禹把他给拉起来,“纠正一下你的工作习惯,每一个小时,都需要站起来活动。” 宁砚烦不胜烦,“你有病吧!” 梁凯禹的动作顿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手改成揽住宁砚的腰,另一只手掐住宁砚的下巴,目光阴翳,“我有病,你现在才知道?” 宁砚没忍住,抖了一下。 梁凯禹的眼神,总是在被他惹了一下之后,不经意流露出来对他的恨意。 那恨中或许还夹杂着点狠。 让宁砚逐渐相信,如果他惹急了梁凯禹,他真能干出来什么事情。 梁凯禹见好就收,手指在他细嫩的皮肤上摩挲一下,带起阵阵战栗。 他端起牛奶,放在宁砚的嘴边,“喝。” 没有多余的废话。 宁砚没有办法,还是张开了嘴。 在他喝牛奶时,梁凯禹就一直盯着他的嘴巴看,看他嫣红的嘴巴张开时的动作,还有他舔牛奶时,露出来的舌尖。 两人接吻过无数次。 哪怕是过去那么多年,宁砚看他这个状态,也知道他想做些什么。 宁砚说不出来什么心情,他的心一直提着。 提心吊胆地喝完了整杯牛奶,梁凯禹也没有做什么。 正当宁砚松了口气时,梁凯禹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朝着他的唇瓣亲了上去。 他的动作像野兽,急切中带着粗鲁。 宁砚吓了一跳,急忙推拒,玻璃杯在两人的拉扯之中,掉在地上,瞬间碎了一地。 梁凯禹好像饿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能吃到一口肉,眼睛都绿了,在感受到宁砚的抗拒之后,直接把他的手腕给扭了过去,粗声粗气道:“我就是有病,才能过了这么多年,还想着你。” 宁砚眼眶红了。 他推开了梁凯禹,使劲擦着自己的嘴,边擦边掉眼泪,梁凯禹拽住他的手,恶声道:“不许擦!” 宁砚泪眼朦胧地看着梁凯禹,看上去有几分的可怜。 “我说不许擦,”梁凯禹把他的手给摁住,又亲了一下,仿佛标记地盘,“这些都是报复,你必须要受着。” 宁砚垂下头。 梁凯禹继续掐住他的脸,强迫他把头给抬起来,“不许躲着我!” 他的手指擦去宁砚的眼泪,几乎是有些神经质了。 紧接着,看着宁砚的眼泪连绵不绝,梁凯禹眼眶也红了,紧紧把宁砚抱进怀中,“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些年你过得不好,为什么要躲着我?” 宁砚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愿意多说。 “这次,你要是再敢躲着我,我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给找出来,”梁凯禹声音缓和了下来,“我知道你不会的,对不对?” 宁砚僵硬了片刻。 “对不对?”梁凯禹又问。 见宁砚长久的没有反应,梁凯禹脆弱的神经仿佛被人给敲了一下。 他整个人都发麻,只能把宁砚紧紧地抱在怀中。 不知多了多久,宁砚才张开嘴,发出轻微的声音。 “我不躲。” 他能再一次见到梁凯禹,就没想过躲着了。 第23章 宁砚勉强接受了家里住进来个活人。 毕竟撵也撵不走,除了接受,他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他曾经也想过,如果再次和梁凯禹相遇时,两人会是什么样的境况。 在他的脑海中,起码已经有十几次,排练过再次相见之后,梁凯禹对着他视若无睹,亦或者客气疏离。 他从来没想过,梁凯禹还会对他有感情。 梁凯禹相比较于他而言,好像更加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改变过自己的主意。 哪怕是他走了,不打算再和梁凯禹继续下去,再次见面,梁凯禹照样是那个爱他的梁凯禹。 对啊,是爱。 每当想起这个,宁砚哪怕是不希望他看见自己的境况,希望他能从自己的房子里出去。 -- 第39页 却总会心软,舍不得。 再次重逢,生活上的习惯是改变了许多。 不止是宁砚,哪怕是梁凯禹,也需要时间去适应。 但是不管怎么适应,不管宁砚变了有多少,他永远也不会走就是了。 就这样,梁凯禹在宁砚家里住了下来。 相处的时间多了,他对于宁砚的改变,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从前的宁砚,哪怕是在高考之前,也都强调要劳逸结合。 如今的宁砚,从早晨起来开始,就一直待在他的电脑面前,或者是在画架面前。 梁凯禹早晨去上班时,看见他是低着头的样子,等他回来,还是见宁砚低着头。 他也更加沉默了。 两人待在一起,以前宁砚也会找话来说,伤心的时候知道闹脾气,高兴的时候知道笑。 可是现在的宁砚,死气沉沉的,永远坐在一个地方发呆。 梁凯禹时常能听见他叹气。 其实宁善兴的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他的刑期都过去了一半。 但是宁砚一次都没去见过他。 梁凯禹时常都会去见宁善兴,也时常从宁善兴的嘴里听到说宁砚狠心的话。 他以为,宁砚应该是恨自己的父亲的。 但是看宁砚的模样,在他的心中不存在恨,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低沉。 消沉,被一双手给拽下深渊,徘徊在旋涡中的消沉。 梁凯禹才开始是观察他,后来每次见到宁砚的这副模样,都会直接打断他,给他找点事情做。 宁砚才开始还挺抗拒的。 他不耐烦道:“我最讨厌刷碗了。” “所以你天天点外卖,就是为了逃避刷碗?”梁凯禹反问他,又一本正经道,“在上个月,本市的某一外卖商家还被曝出来过卫生违规……” 宁砚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我刷,我刷。” 这种地方,他又没怎么变化。 梁凯禹总是能轻易地找到他的死穴。 从前梁凯禹让着他,不愿意为难他,如今什么效果好用什么。 尽管如此,两人之间相处的状态,也没有回到从前。 哪怕是普通朋友分别多年,再次见面之后,也会有生疏,更何况他们的情况复杂,能和平共处在一个空间,已经十分不容易。 梁凯禹也不着急。 总归人已经在他的面前,被他给牢牢看着,不会跑丢,宁砚只要是能待在他的身边就好。 梁凯禹在宁砚家住了快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宁砚就看他上班下班,回家做饭,虽说天天出门,但是生活的毫无波澜。 透过这些天,不难想象这些年梁凯禹是怎么过的。 肯定是一个无聊透顶的上班族。 不过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想法。 这天梁凯禹没有准时下班回家,而是给宁砚发了条消息,让他自己吃。 宁砚回复了句知道了。 许是看出来了他的敷衍,紧接着,梁凯禹又警告他:不许点外卖。 宁砚又回复了句知道了。 梁凯禹又道:不许敷衍我。 宁砚回:知道了。 那边可能是无语了,许久没有再有新的消息,宁砚等了一会儿,觉得不会再有新消息了,站起来面对着厨房。 半个小时后,宁砚端着一碗煮成浆糊的面条出来。 他看着这一坨浆糊,实在是下不去嘴,于是决定不吃了,继续画画。 只有在画画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有知觉,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其实才开始不是这样的。 他对画画有兴趣,这种兴趣来源于游戏的画面,但他高考完时,已经错过了当电竞选手的黄金年龄,也试过,确实没什么天分。 于是他才选择了画画。 选择这一行,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冲着赚钱来的,什么赚钱他画什么。 为了赚钱,他没日没夜的画画,画着画着,竟然还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不画画就不赚钱。 只要是在画画,他就会有钱。 坐回椅子上没多久,宁砚接到了梁凯禹的电话。 接通之后,他才发现,电话那头的人不是梁凯禹,而是一道陌生的声音,问他能不能过去接人,说梁凯禹喝醉了。 梁凯禹喝醉,好像也是个陌生的场景。 在宁砚的印象中,梁凯禹永远是清醒着的,哪怕是出去谈生意,在他的公司更小、更落魄的时候,他也会让自己尽可能的保持清醒。 宁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答应。 等到了之后,酒桌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梁凯禹谈生意的地方是正儿八经的酒店,倒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梁凯禹没被人给搀扶着,他自己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眉心。 他身上穿着西装,助理伺候在周围,劝着他喝水,看上去就是个年轻有为的老板,成熟、精致。 宁砚愣了一下,一时竟然有些不敢上前。 助理看见他来,如释重负,朝着他打招呼,“您是……宁小少爷吧?” 宁砚不知道有几百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其实从前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叫他,他听到这个称呼,又尴尬又觉得有点好笑。 助理看到他点头,笑道:“我就知道,最近梁总天天准时上班下班,肯定是有喜事。” -- 第40页 宁砚清咳一声,“这……” “梁总已经很久没喝这么多过了,今天合作的老板爱喝,没办法才陪着喝了不少,梁总喝醉酒之后警惕心高,您记得,千万别碰他的钱包。回去之后可以给他弄点蜂蜜水,那个解酒……” 宁砚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没忍住道:“你是工作经验丰富,还是梁凯……梁总他经常喝醉?” “还有,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第24章 助理听见宁砚这么问,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意有所指道:“早些年梁总为了谈生意,根本不要身体,能把对面的合作对象给喝怕,我跟着梁总工作时间比较久,所以经验就多一些。” 宁砚的脸色一变。 助理紧接着道:“不过我同梁总就是上下级,正常的工作关系,您……” “你同我解释这些干什么?”宁砚反问他。 这助理肯定是知道点什么。 他倒是没怀疑助理和梁凯禹有些什么,打眼一看就能看出助理迫切下班的心思,只是助理冲他解释,直接把他知道两人的事情这点给不打自招了。 助理苦着脸,没想到宁砚这么难对付。 宁砚顿了一下,“他跟你说的?” “不是,不是,”助理连忙道,“是梁总喝醉之后喊过您的名字。” 宁砚看着已经渐渐趴到桌子上的梁凯禹。 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助理见状,觉得有戏,小心道:“那我给你们叫辆车?” 宁砚点了下头。 两人合伙把梁凯禹扶上车后,助理没有跟上来,剩下宁砚和梁凯禹。 司机问他们去哪里。 宁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梁凯禹在这时动了一下,把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宁砚一僵。 耳边的呼吸灼热滚烫,扭过头时,还能看见梁凯禹拧紧的眉心,似乎很不好受。 宁砚缓慢地伸出手,抚上梁凯禹的脸。 在他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见过梁凯禹这副模样,打见面后,他就一直在梁凯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破碎的东西。 就在这时,梁凯禹轻哼一声,眉心皱的更紧。 他伸出手,握住了宁砚的手。 宁砚想抽开,却发现梁凯禹用了很大的力气,嘴里还说着什么,凑近听,他在说:“宁砚……不要让我抓到你……” 抓到他,然后呢? 梁凯禹没说完,痛苦地蜷缩了下身体。 宁砚忽然想起来,助理告诉他,梁凯禹的胃不是很好,他家客厅最中央的那张桌子下面,放着梁凯禹常吃的胃药。 可是他们现在不是回梁凯禹的家。 这时宁砚的家已经到了,宁砚只好先拖着梁凯禹下来,费了不少的力气把他给弄上楼。 就在他安顿完梁凯禹,要走的时候,梁凯禹猛地睁开眼,拽住了他。 看着梁凯禹的神情,宁砚还以为他清醒了。 结果他下一句话就是,“你要去干什么?又要走?” 宁砚道:“我只是想去给你买药。” “不许,”梁凯禹固执道,“不许去,哪里都不许去。” 宁砚被拽得发疼,“你发酒疯为什么刚才不发,非得剩下我一个人之后对着我……” 梁凯禹沉默地拽着他。 宁砚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有点像他小时候和宁善兴逛街时,他看上了一个玩具,赖在原地抱着玩具死活不肯走。 宁善兴当时不给他买,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了很多的玩具,被他给闹得脸上挂不住,最终是把玩具给他买了。 不过后来,宁善兴再也没带着他出去逛过街。 梁凯禹现在,就像是个身为分文,又特别想留住玩具的小朋友。 宁砚蹲下身体,与梁凯禹平视。 在梁凯禹深沉执拗的目光中,他艰难开口:“我……我不走。” 梁凯禹还是没有松手。 宁砚忽然抱住他,声音有点颤抖,“我不走。” 梁凯禹好像听见了他说话,逐渐安静了下来,手上的力气也慢慢松了下去。 宁砚把他给放在了沙发上。 他没有再试图出去了,而是也把身体给蜷缩起来,趴在了梁凯禹的胸膛上。 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他闭上了眼睛。 半夜,梁凯禹醒了一次。 怀中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温暖了,他才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宁砚的头。 感觉到手心里毛茸茸的头顶,他缓缓回过神。 眼前是睡得正香的宁砚的脸。 梁凯禹的手,顺着宁砚的头发滑下去,放在了他的脸上。 指尖拂过他的眼睫、鼻尖、嘴唇。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在酒局上被人给灌醉,对方曾经和他合作过,被他在饭桌上灌过,如今又反灌了回来。 如今梁凯禹倒是没必要再喝酒了。 只是人情还是要还的,舍命陪君子了。 他隐约记得自己同宁砚说过话,至于说了什么,他不太能记起来。 手指依依不舍地在宁砚的脸上抚摸了片刻。 手机在这时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广告。广告的下边,是方婧诗发过来的消息。 方婧诗让他把宁砚带回去,和她见个面。 -- 第4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2 00:06:22~20220212 22:0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第二天宁砚醒了之后,发现他已经不在沙发上的。 床上旁边的位置也被人给躺过,被单稍微有点褶皱,把手放上去,甚至能感觉到余温。 宁砚出了卧室,首先闻到的就是饭香,其次才是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看了眼客厅里的钟表,显示时间已经上午九点半了。 他上前,还有点迷糊,“你怎么……没去上班?” 往常这个时间,梁凯禹早就去上班了。 醒得早的话,他就能看见梁凯禹,起晚了能见到的就只有饭了。 梁凯禹听到他这么问,翻炒饭菜的手一顿,“我妈说,今天让我们去她那里吃饭,我提前休了个假。” 宁砚:“……什么?” 他唯恐自己听错了,又朝着梁凯禹确认了一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不对了起来。 那是一种紧张和茫然交错的神情。 他连忙道:“你妈,她见我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说的?我不想,不是,我没有必要见她吧?” 梁凯禹看出来了他的紧张。 但是他的话,也让梁凯禹有些动气。 梁凯禹放下铲子,沉声道:“为什么没有必要见?” 宁砚见过他醉酒的模样,对他还残留着些许的柔情,闻言竟然没生气,罕见地拿出耐心道:“那你说,我为什么要见她呢?” 梁凯禹把火给熄了,彻底放弃了做饭。 他身上还残留着宿醉的不适,宁砚的话又给了他一种,宁砚随时有可能离开的错觉。 不然,为什么不愿意见方婧诗呢? 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 宁砚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解释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就是觉得,这种时候见方婧诗,未免有些太突然了。 梁凯禹打断他:“我想让你们见。” 宁砚顿住了。 他不是傻瓜,看得出来梁凯禹的不安,两人的这段关系,到如今也是摇摇欲坠,不止是梁凯禹,甚至就连他……也不确认两人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重逢之后,除了梁凯禹凑近他的那一吻,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甚至都没有过任何的亲密举动。 不像是情侣,更不可能是兄弟。 宁砚僵硬了半晌,在梁凯禹的沉默与不安中,才张开嘴,犹豫道:“你继续做饭吧。” 梁凯禹没有动。 宁砚道:“我跟着你去。” 梁凯禹凝冰一般的面容,这才有了融化的痕迹,他其实对于自己的咄咄逼人,也有些意外。 但是要让他和宁砚道歉,他又做不到。 在他的心里,他依旧是恨着宁砚的。 哪怕和宁砚相处的时候,爱能大过恨,但是恨时不时也会冒一下头,冷不丁扎他们一下。 宁砚对此表现出来了前所未有的顺从。 去方婧诗那里的路上,宁砚问:“我是不是需要给她买点礼物?” 梁凯禹想都没想,“又不是对象见父母,没什么好买的。” 宁砚没说话。 透过余光,看见他的沉默,梁凯禹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 他垂眸,放缓了声音,“买也可以,不用太贵的。” 其实不用他说,宁砚也不会买太贵的。 毕竟现在梁凯禹成了大老板,方婧诗身为他的母亲,该用的好东西,该吃的山珍海味,肯定都已经吃过了,不需要他去买。 尽管如此,宁砚下车之后,还是认真挑选了礼品。 方婧诗住的地方很僻静,就像是她的性格,安静幽远。不过虽然僻静,却不简陋,也是一栋很大的别墅。 进去之后,没有干活的保姆,只有方婧诗一个人。 她的状态,比起几年之前还要好,如今她的儿子出息了,梁凯禹肯定是孝顺她的。 容光焕发的方婧诗,在看到宁砚之后,挂上抹笑容,“来啦?” 宁砚愣了一下,把手中的礼品递给她。 方婧诗接过去,冲着梁凯禹道:“这么多年不见,小砚真是长大了不少,要是走在街上,我肯定不敢认。” 宁砚勉强笑了笑。 就在这时,梁凯禹的手抬起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很自然的冲方婧诗道:“是吗?我倒是觉得他没怎么变。” 宁砚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他还以为梁凯禹只是表示一下亲昵,手很快就会放下去。 方婧诗的表情不变,还是笑盈盈的,“变化肯定还是有的,大体没变就是了,一如既往的帅气。” 帅气这个词,放在宁砚的身上,其实有些不搭。 因为就连宁善兴都说过,他生的这个儿子,长得和个小姑娘似的,觉得他投错了性别。 不等宁砚说话,方婧诗又换了个话题,“小砚饿了吧?我给你做了好吃的,我记得当年你最喜欢吃我做的鸡丝汤,今天来尝尝阿姨的手艺退步了没。” 宁砚仿佛找到了喘息的空隙,缓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姨的手艺肯定是进步的,怎么能说退步呢?” -- 第42页 方婧诗温婉一笑,“是吗?你嘴可是甜了不少。”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到了别墅的餐厅。 期间,梁凯禹搭在宁砚身上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直到方婧诗邀请他们坐下来,宁砚才避开梁凯禹的手,悄悄扯了他一下,警告他不要太放肆。 梁凯禹不置可否。 他们两个人随着方婧诗坐下,方婧诗道:“这一桌子菜,都是阿姨亲手做的,还有几道菜没做完,没想着你们能来这么早,这样,阿姨还得再忙一会儿,你俩先吃。” 宁砚连忙推拒,最终没拗过方婧诗,还是看着她进了厨房。 等她一走,宁砚道:“这么大的房子,你也没给你妈请个保姆来照顾着?” 梁凯禹似笑非笑,“怎么,这么快就心疼未来婆婆了?” 宁砚的脸色一变,有点无语。 看见他的脸色变了,梁凯禹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变得有点阴沉。 在他的眼中,宁砚的这个表现,无疑是不喜欢他把他们给凑在一起。 梁凯禹沉声道:“她不喜欢,说自己一个人自在,我就没请。” 宁砚瞧着他的神情,知道他误会了。 然而他不知道梁凯禹误会了什么,哪怕是想挽救,也有点无从下手。 好在,很快方婧诗就进来了。 她手中端着最后的两道菜,放在了他们的面前,好脾气地坐下,柔声道:“好久没这么动弹,可把我给累死了,你们可得给点面子,把这些都吃完。” 梁凯禹已经没胃口了。 他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剩下宁砚一个人不尴不尬地吃上两口。 宁砚的胃口不大,当全职画手之后活动量下,饭量更是不行了。 方婧诗和他生活过,知道他的饭量也就那么点,看着他吃不下去了,连忙道:“只是让你们给个面子,不是让你硬吃,吃不下去就算了。” 宁砚这才放下筷子。 方婧诗发现,他比起以前,沉默了许多。 她笑道:“以前的时候,闷葫芦就梁凯禹一个,如今倒好,变成了两个闷葫芦。” 宁砚勉强跟着她笑:“阿姨看着倒是年轻了不少。” “是吗?”哪个女人被夸年轻不高兴呢,方婧诗也不例外,“谢谢我们小砚这么给阿姨面子。” 梁凯禹坐不下去了。 他掏出根烟来,夹在修长的指间,一句话都没说,就站起来出去了,宁砚愣了一下,和方婧诗一起目送着他出门。 方婧诗脸上的神情有些担忧,“他昨晚是喝酒了吧?” 宁砚一惊,“阿姨怎么知道的?” “我还能不知道他?”方婧诗一笑,“当年你走了之后,他发疯一样找了你一年,在觉得可能找不到你了之后,又酗酒了半年,每次酒醒了,情绪都不太稳定。” 宁砚先是眉头一皱。 紧接着,他意识到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错愕地看着方婧诗。 方婧诗脸上的神情竟然十分的淡然。 她对上宁砚的眼神,笑了一下,“怎么,你很惊讶?” 宁砚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傻孩子,”方婧诗笑着摇了摇头,“我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自从你走后,小凯就和疯了似的,我想不知道都难。” 宁砚呼吸有点颤抖,垂下了头。 “阿姨其实理解你当时为什么走,”方婧诗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但是小凯不理解。那段时间他过得特别的艰难,每天都睡不着觉,一天里有十几个小时都是在工作,酒桌上喝得别人都怕他,别人觉得他是为了工作,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吗?” 宁砚觉得,他喉咙里好似含进去了一把沙硕。 每次呼吸、吞咽的时候,沙硕上坚硬的棱角就会割着他的嗓子,令人痛不欲生,品尝到的都是鲜血的滋味。 “好了,其实你都回来了,阿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方婧诗一顿,“阿姨是希望……他现在这样,你别怪他,哪怕是怪的话,也冲他说出来,发脾气也行,别一声不吭的走了……行吗?” 她的态度,几乎有点卑微。 宁砚在来之前,想过无数个方婧诗把他给叫过来的理由。 如今他落魄,他们父母高高在上,他在以前,对方婧诗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善,方婧诗想报复他,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也都能接受。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 他当年离开的事情,不止是为了梁凯禹伤害,顺带着也伤害了方婧诗。 以至于在多年之后,梁凯禹对他离开这件事,已经应激到了令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以至于方婧诗都会后怕。 怕他再次的离开。 梁凯禹的嘴硬,梁凯禹的喜怒无常,梁凯禹在喝醉后,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 都是梁凯禹无声的祈求。 不能再抛下他。 不能再抛下他。 第26章 梁凯禹觉得,自从去过一次方婧诗那里,宁砚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还没忘,在两人才见面的时候,宁砚有多么的抗拒。 方婧诗对着他说了些什么? 但不管说了什么,他都不可能知道了,宁砚不会诉他。他去问方婧诗,最有可能得到的也只是个安抚的笑容罢了。 -- 第43页 尽管不想承认,梁凯禹也能意识到——他永远无法抵抗宁砚对他的示好。 在宁砚态度已经软化的情况下,梁凯禹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除了那次喝完酒,他对着宁砚表现出来了自己压抑多年的恨意。 后来可能是在宁砚的身上,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他对着宁砚,阴阳怪气的时候大大减少。 其实与其说是阴阳怪气,不如说是死鸭子嘴硬。 宁砚对此并不是很意外。 内心甚至还有几分的沉重。 这种给点甜头就上钩的状态,更加证实了梁凯禹这些年的不好过。 也让他明白,梁凯禹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 时间就这么静悄悄往前挪。 眨眼,宁砚已经适应了梁凯禹住在他家里,也适应了晚上画完画,一扭头就是梁凯禹的身影。 之前梁凯禹一直睡在次卧,最近有点得寸进尺,往他的房间里跑。 才开始,他还找借口,比如他房间里的空调坏了,被子上洒上水了。 最后,可能是看出来宁砚不会赶他走,连借口也不找了。 宁砚在白天趁着他上班,去他屋里看了一眼。 被子干燥完好,空调打开,制冷也很给力。 宁砚:“……” 就睁着眼说瞎话呗。 他打算撵人的时候,梁凯禹似乎也意识到了他耐心到达了极致,晚上竟然没按时回来。 他又需要去应酬了。 宁砚不反感他应酬,只不过实在是被上次梁凯禹喝醉给吓到了。 为此他甚至在家里准备了很多的胃药。 好在,不需要他嘱咐,梁凯禹就自觉道:“这次我肯定不会喝醉了,你放心。” 梁凯禹向来说到做到。 有了他的保证,宁砚就把心给放在了肚子里。 晚上,梁凯禹甚至给他点了他应酬的酒店的菜,宁砚收到之后,简直被惊到了。 不光是因为菜品精美,还有就是,这家店应该不会送外卖才对。 很久之前,宁善兴还在时,宁砚跟着他去过这家,人家明说了不会送,多加钱也不行。 这大概是宁砚为数不多会想起来宁善兴的时候。 哪怕他已经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但偶尔冷不丁的也会想起来,一旦想起来,一整天心情都不会太好。 才开始的时候,宁砚对宁善兴甚至是有恨的。 从前,宁善兴为了生意,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结果呢? 宁砚讨厌他的伪善,讨厌他永远只顾着生意……更恨他能把自己给搞进去。 这样复杂的情绪下,宁砚连他的面也不想见。 他不想看见,曾经风光无限的父亲,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每年都会给宁善兴寄一些匿名的东西,但是从来都不露面。 宁砚吃了几口梁凯禹给他点的饭菜,很快就吃不下去了。 对于宁善兴……他除了怨恨之外,更多的……还有一年强过一年的愧疚。 才开始是不想见,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敢见了。 宁砚没能出神多久。 梁凯禹给他打电话了。 宁砚以为梁凯禹说话不算话又喝醉了,接电话的时候,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还想着,这次他肯定不会去接梁凯禹了,就让助理送过来,必须要让梁凯禹给助理涨工资。 没想到,电话那边传来的是梁凯禹自己的声音。 他一开口,宁砚就愣住了。 梁凯禹说的是——宁宁,你爸爸在狱里出事了。 宁砚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半夜三更,宁砚打不到车,急的想哭,好在梁凯禹很快就来了。 他喝了酒,前边是助理在开车,打开车门之后,冲着宁砚伸出手,“宁宁,上车。” 宁砚腿脚都在发软。 他是被梁凯禹给扶上车的。 上车之后,梁凯禹就抱住了他,不住地亲吻他的发旋,安抚道:“联系我的人说,狱里有人起了冲突,宁叔叔是见义勇为,之后有可能给他减刑的。” 宁砚哆嗦着,像是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半晌,才道:“减刑……减刑,哈,人都没了,减刑还有什么用?!” 梁凯禹厉声道:“宁宁。” 宁砚听见他的声音,整个人又是一抖。 梁凯禹的心疼无可言说,只能抱紧了宁砚,密密麻麻地亲吻他,“宁叔叔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宁砚眼神木然地看着前方。 他的眼泪已经快不受控了,在掉下来后,接着被梁凯禹给抹去,梁凯禹摸着他的脸,皱眉道:“脸怎么这么凉?” 他用一种要把宁砚给揉进身体里的力度,紧紧抱着宁砚。 助理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人。 他一半是为了梁凯禹此刻流露出来的柔情心惊——他跟在梁凯禹身边工作的时间不短了,可从来没见过梁凯禹这样。 一半是为了宁砚——尽管他和宁砚不熟,但是宁砚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到了医院之后,煎熬也丝毫未减。 在手术室外,有两个警察在等着,宁砚和梁凯禹一过去,警察就道:“手术可能要很长时间,你们谁是家属,去签一下手术单。” 梁凯禹问:“我去可以吗?” -- 第44页 警察好像是认识他,见状道:“你们不是直系亲属,应该不行,我记得宁善兴有家人的,找了这么多年,找到了吗?” 梁凯禹握紧了宁砚的肩膀。 宁砚的状态很差,但是他道:“我去签。” 警察朝着他投来一个试探的目光。 因为没见过宁砚,更不可能认识他,倒是和宁善兴没什么血缘关系的梁凯禹,是他们眼中的熟人。 宁砚去签了一大堆东西,期间梁凯禹一直跟着他。 在签到几张纸的时候,宁砚一顿,清楚的看见了上面写着“病危知情书”。 宁砚差点软在地上。 梁凯禹道:“这是医院里很寻常的程序,没事的。” 宁砚含着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回去后,梁凯禹把他给抱起来,放在了椅子上,半跪在他的面前,替他擦去眼泪,柔声道:“乖,不要瞎想好不好?” 他没有指责宁砚,没有指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去看过宁善兴。 但宁砚不能不指责自己。 他带着哭腔道:“难道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就是五年前他被抓的时候了吗?” 梁凯禹抱住他,没有说话。 “我没见他,但是我给他寄了不少的东西……”宁砚哽咽道,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我是不想见他,我不想……” 梁凯禹擦掉他的眼泪,声音低沉有力,“现在不管怎么想,都是自己吓自己,在手术室没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宁砚愣愣地看着他。 梁凯禹一顿,直接探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因为宁砚的状态,心疼的心脏都在抽痛。 他捧住宁砚的脸,“保证好自己的状态,才能给宁叔叔办走程序,乖宁宁。” 宁砚忍不住,俯身抱住了他。 旁边的警察惊讶于两人的关系,但到底没说些什么,只是礼貌性的移开了目光。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宁砚对着梁凯禹,喋喋不休说了很多的话。 “我当时也不想走的。” 梁凯禹抱着他,“嗯”了一声,表示他有认真在听。 “但是我哪里都去不了了,家里被封锁上,杜明昆也出去玩了,”宁砚埋在梁凯禹的颈窝,眼前一片濡湿,“那几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晚上的时候,在大街上随便找个角落,一窝就是一天,连自己身上有钱都忘了。” 梁凯禹收紧了手。 “我爸虽然不怎么管我,经常不在家,但是他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高大的——就像一座山,”宁砚抽噎了一下,“你见过,山倾倒的样子吗?” 在他眼中的山,不仅倾倒了,还落入了万丈深渊。 这座山,在崩塌之前,甚至都来不及安顿好落在他脚下的子女,还连累的子女被砸伤,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宁砚不能接受。 他觉得自己和做了噩梦一样。 可是这不是噩梦,这是现实。 “我自己游荡了很长时间,”宁砚声音很轻,“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去,饿的时候,就随便买两个馒头吃,不饿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发呆,看着路上人来人往,一看就是一整天。” 后来某一天,他在街上一个巨大的LED屏幕上,看见了宁善兴的新闻。 新闻上公布了宁善兴的判决。 十年,整整十年的刑期。 宁砚如受当头棒喝,混沌的神志在那瞬间,竟然清明了起来。 而那时候,他已经在街上流浪了两个月了。 暑假都已经结束,正好是大学生们开学的时间,而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也忘了自己考了多少分。 与此同时,他想起来了自己手中还有一小笔钱。 那真是是很小的一笔钱,在宁家还富裕的时候,这笔钱在宁砚的眼中,几乎不能被称之为钱。 但是这笔钱,成为了他未来半年的房租。 他租了一间很小很小的地下室,还需要和别人合租。 才开始,他还是不想出去工作。 直到有一天,他的室友,也就是夏何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啊? 他这是怎么了啊? 宁砚也想问自己。 他遭受了人生当中毁灭性的打击,有点不想起床了。 但是不行,夏何告诉他,他再不吃饭,可能就要被饿死了。 宁砚没有吃饭的钱,他只能出去工作了。 事情的转折点,是宁善兴可以被探监了。 宁砚在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心情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去。 但是他终于在工作中,勤奋起来了。 第一年,他假装忘记了宁善兴,忘记了一切,专心工作,到了第二年,他才开始给宁善兴送一些东西。 警察问他的身份,他让警察不要说。 谁都不要说。 他也知道,这些年梁凯禹一直在去看宁善兴,但是他不敢露面。 如今,他和梁凯禹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再去靠近,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好结果。 在他刻意的努力下,宁善兴也好,梁凯禹也好,终于在他的生活中淡去了。 他不用上学,年纪轻轻就奋斗出来了自己的事业,尽管和从前的宁家相比,微不足道。 -- 第45页 但是他麻痹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根本没想过,梁凯禹还惦记着他。 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 宁砚哪怕已经麻木,也还是会为了梁凯禹的感情而动容。 实际上,现在的他,比起十八岁的他,更加的缺爱。 哪怕是在自己这么糟糕的情况下,他也不忍心、不舍得推开梁凯禹。 就在他被冻久的心脏,逐渐暖和过来,对生活产生一些期待,甚至开始思考和从前和解的时候。 宁善兴出事了。 宁砚咬住了牙,整个人都在发抖。 梁凯禹轻轻亲吻他的额头,试图给他一些安抚,好在,他的怀抱还是有些作用的,宁砚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哭泣。 到了后半夜,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门被打开之后,医生走了出来,冲着警察说了几句话,紧接着,他身后几个护士把病床给推了出来。 宁砚猛地站起来,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宁善兴。 他简直不敢认——宁善兴瘦了一大圈,脸色是不同寻常的苍白,手上扎着针,整个人的状态,憔悴到令人不敢置信的程度。 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了,需要转监护室里观察二十四小时,没问题了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宁砚在腿软之前,被梁凯禹给扶住了。 梁凯禹也是如释重负。 两人本以为要跟着护士走,没想到被警察给拦住,警察道:“剩下的就是我们的工作了,看你们也累了,不如先回家等消息吧,有需要再通知你们。” 宁善兴不是普通的病人,警察这么处理也很正常。 宁砚受了惊,整个人的状态也十分的不好,梁凯禹始终保护着他,当他最坚实的后盾。 感觉自己漂泊了许久的宁砚,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回家之后,他第一次钻进梁凯禹的怀中,紧紧抱着他。 梁凯禹抚摸着他的后背,沉默中有带了一丝温情。 不知过了多久,在宁砚觉得梁凯禹睡了时,他轻声道:“谢谢你,哥哥。” 这是他第一次叫梁凯禹哥哥。 他起身,在梁凯禹状似睡熟的脸上,印下一吻。 梁凯禹睁开眼,在宁砚彷徨的表情中,反吻了回去,不过这次,他吻住的是唇。 呼吸交错间,他含糊道:“我不要你谢我。” “爱我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呀嗬,居然没写完。 我再写一更,看看能不能完结。 第27章 第二天的时候,宁善兴就醒了。 他听说宁砚来过,整个人十分的激动,提出来要见宁砚。 人没醒是一回事,醒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宁砚还是有些胆怯,最后是在梁凯禹的陪同下去的医院。 幸亏梁凯禹现在是老板。 要是他当员工,估计不用多长时间,就会被开了。 宁砚到病房的时候,宁善兴正在往窗外发呆。 由于他和普通的病人不一样,哪怕是在受伤的情况下,也要被束缚着。 不过只是束缚,不是虐待,所以束缚带是避开了伤口的。 探进病房,宁砚的鼻子就是一酸。 以前他看着宁善兴的背影时,觉得十分的伟岸。如今再去看,竟然显现出几分的单薄,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来他生着病。 而且,宁善兴有了好多的白头发。 所谓近乡情怯,差不多就是宁砚现在的心情了。 就在他站在病房门口徘徊的时候,梁凯禹握住了他的手。 宁砚深吸一口气,最终叫了一声,“爸。” 宁善兴的背影一僵。 他似乎是有点不敢置信,缓缓扭过头去时,看见宁砚的脸,张开嘴,想说些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回来了?” 宁砚扭过脸,眼眶发红。 其实父子两人,没什么好说的话题。 从前他们之间能聊的就寥寥无几,如今多年不见,宁善兴问不出口他过得好不好,宁砚也不需要去问。 如此相顾无言了片刻,还是梁凯禹主动打破了僵局。 他在酒场上练出来的功夫,在这种时候倒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起码化解了不少的尴尬。 宁砚对着父亲,区区半个小时的功夫,让他觉得又煎熬,又难过。 探视时间也是有限制的。 等警察进来说时间到了时,宁砚感觉到的竟然不是不舍,而是几分如释重负。 宁善兴对他有愧,在说话的时候,也不敢像普通的父亲那样问东问西,被局限住了不少。 等要走的时候,宁砚站起来,同梁凯禹一起出去。 就在这时,宁善兴叫住他,忽然道:“小砚,爸爸对不住你。” 宁砚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没什么对不对得住,你永远都是我爸。” “冬天的那床棉被,”宁善兴又道,“爸爸睡着很暖和,那些狱友都羡慕爸爸呢。” 棉被是宁砚很久之前送的了。 这些年,他给宁善兴送的东西不少,宁善兴肯定猜到是他了,只不过一直没敢确认。 今天见到宁砚,才算是真正确认了。 梁凯禹伸出手,擦了擦宁砚脸上的眼泪,冲着宁善兴道:“我听这边的警察说,这次叔叔立了功,应该会给减刑,叔叔记得多保重。” -- 第46页 宁善兴连连点头。 警察道:“时间都过了,你们也走吧,这几天都可以过来探视,只不过每天的时间就半小时。” 宁砚抹了把眼泪,轻声道:“好,谢谢。” 身后的病房门,冲着两人关上了。 见了宁善兴一面之后,宁砚觉得,自己心中悬了许久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甚至有点空落落的。 好在,他身边始终有梁凯禹陪着。 * 宁善兴在住了半个月的院之后,痊愈的差不多,就被安排出院了。 过段时间,就会公布他减刑的通知,根据看守宁善兴的警察说,会给他减刑两年。 这半个月,宁砚天天过去陪他半个小时,起先父子两人还需要梁凯禹在一边缓解气氛,后来梁凯禹哪怕不过去,他们也能好好的相处上半个小时。 五年前,宁善兴忙于工作,其实对宁砚,有着许多的愧疚。 那时候两人的矛盾,到达了一个不可调节的死路,没想到多年之后,柳暗花明又一村,倒是能够互相体谅了。 送走宁善兴之后,宁砚正好到了交稿日。 他这么多年,在工作上堪称劳模,最近的事情一多,画画就被耽误了不少,还是头一次体会赶死线的酸爽。 工作上一忙,某些人就开始抗议了。 两人要是都忙还好,彼此各忙各的,但如果宁砚忙起来,梁凯禹不忙,他就会被各种的骚扰。 具体表现在,宁砚的书房在晚上的时候,能够开开合合十几次。 梁凯禹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看着他。 等宁砚投过去目光时,他又会移开视线,假装不经意道:“要不要喝点什么?” “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今天弄了水果捞。” 等宁砚实在忍不住,开口撵他走人时,梁凯禹又有些委屈,“你工作你的,我又没有让你在意我。” 宁砚:“……” 但凡他手中有能砸的东西,他肯定直接扔到梁凯禹的脸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梁凯禹从宁砚的身后抱过来,宁砚不想搭理他,于是装睡。 梁凯禹凑到他的耳边,“你是不是工作到都快把我给忘了?” 宁砚觉得这人好不讲道理。 哪里有和工作吃醋的? 他在网上看情侣的段子,见过有人和游戏吃醋的,有人和对象的朋友吃醋的,过分一点,有和自己的孩子吃醋的。 但是,哪里有和工作吃醋的? 宁砚真想问一问梁凯禹,你没工作的吗? 但是梁凯禹贴在他的颈窝里,看起来真的很委屈的样子。 宁砚就不忍心苛责他了。 毕竟,梁凯禹的没安全感,说到底是他造成的,梁凯禹会和他的工作吃醋,只是因为太爱他了吧。 梁凯禹道:“我知道你没睡,你睫毛都颤了。” 宁砚无奈,睁开了眼睛,“那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也不用怎么回答……”梁凯禹轻声道,“补偿我就好了。” 宁砚:“……那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梁凯禹的手伸了下去,看着宁砚瞬间瞪大的眼睛,也有点紧张道:“用这个赔偿。” 不止是他,两人都没经验。 之前两人耳鬓厮磨,情到浓时,不是没有过,但是那时候因为宁砚要高考,也没到最后。 现在他们,都是很成熟的成年人了。 “你这些年,”梁凯禹装作不经意,“交过其他的男朋友吗?” 宁砚没有回答,反问他:“你呢?” 梁凯禹又有点阴阳怪气的苗头了,“我只想着恨你,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过的宁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在梁凯禹的语气中,体会到几分对着负心汉说话的刻薄。 就好像,默认他有过一样。 其实也不能赖梁凯禹。 主要是,两人重逢的时候,宁砚对他表现的太抗拒,根本不像是还对他有旧情的样子。 而且他的种种表现,也说明他对梁凯禹不想再继续下去。 如今梁凯禹虽然知道,他对他确实还有旧情,而且依旧依恋着他。 但是他总还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在宁砚这里确认。 确认不是他自己做梦。 确认他每次在宁砚这里索取时,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意。 这要是换作其他人,早就烦透了。 毕竟不管什么样的感情,都是经不起这么消耗的。 但是宁砚不觉得烦,他对着梁凯禹,爱意与愧疚永远都在,甚至他对梁凯禹的爱,不比梁凯禹对他的少。 他在五年前离开梁凯禹的时候,心里也是没什么安全感。 经过这么多年,如今他在梁凯禹的身上,找到了他自己的安全感,那么梁凯禹在他的身上,继续去找属于梁凯禹的安全感,在他这里是百分百同意的。 他还可以给梁凯禹更多的安全感。 宁砚凑到梁凯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梁凯禹的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对着宁砚时,也不如一开始的强势。 他有点卡顿道:“没有润滑……” 在宁砚一脸“那就算了吧”的表情中,梁凯禹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 第47页 他道:“我下去买。” 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上翻身起来,套上了外套,就匆匆下了楼。 楼下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十分钟不到,梁凯禹就回来了。 宁砚震惊于他的速度,又有点想笑——然而很快的,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两个成年人,没有实操的经验,理论也都是知道的。 但是,一个仅仅是理论上知道,一个是知道理论,也能很好的运用到实践中去。 宁砚就是那个一看都会,一做就废的人。 梁凯禹看着会了,做起来更会。 幸亏,卧室里的床能够承受住两个男人的重量。 经过一夜的摧残,宁砚彻底报废了。 第二天醒了之后,梁凯禹没有去上班,而是待在家里,帮宁砚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好了。 宁砚连坐在椅子上吃饭的时候,椅子上都有临时绑好的棉垫。 他吃完后,对着梁凯禹说了这一天的第一句话。 “你这样,公司真的不会倒闭吗?” 主要是,他实在是不想在遍体鳞伤之后,还要时时刻刻面对着罪魁祸首。 如果能穿越的话,他想穿回昨天答应梁凯禹之前,狠狠拒绝梁凯禹。 尤其是,他还有一堆的工作没做完。 这次,梁凯禹不好意思再烦他了。 在宁砚工作的时候,他几乎没再进过书房,等宁砚出去透风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问宁砚要不要吃饭。 宁砚冷笑一声,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又及时的咽了回去。 人是铁,饭是钢,饭肯定还是要吃的! 不止要吃,还要像古代的皇亲贵族一样,被梁凯禹给伺候着吃。 一天下来,宁砚的工作效率大大提升,生活质量突飞猛进,直接肝完了一周的稿子。 只是,晚上的时候,梁凯禹还想腻着他,被他毫不留情给赶去了隔壁睡。 * 时间越走越快了。 据说,人在幸福的时候,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往往等回过神来,才会发现,原来已经过去很长很长时间了。 今年是宁砚和梁凯禹一起过的第二个年。 许多事情,都遥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梁凯禹和宁砚摆脱了酸涩感,慢慢从流逝的时间中,品味出来不少的甜蜜。 和平常的情侣不同,他们没有经历甜蜜期,就迎来了命运的大摆锤,逼着他们进行磨合。 重新在一起之后,磨合期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甜蜜。 一天比一天更甜。 过年的时候,两人一般都选择去方婧诗那里,方婧诗虽然比较喜欢安静,但是到了过年的时候,再喜欢安静的人,也会觉得热闹比较好。 宁砚和梁凯禹工作比较的忙,虽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始终不尽兴。 梁凯禹为此颇有微词。 因此,等过完年之后,两人就要出去度假了,独享属于他们的时间。 过年的那天,由于方婧诗住着的地方不在城区,能住的起这边房子的人家,也都非富即贵,他们倒是不缺烟花看。 从中午开始,他们就过来帮方婧诗做饭,一直忙到了晚上。 宁砚因为只会添乱,被迫失去了下厨房的权利。 他没在厨房待够半个小时,就被撵了出来。 宁砚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玩游戏。 游戏是梁凯禹设计的,正好在他高考那一年,他在那边学习,梁凯禹在一旁工作,内容就是这个游戏。 当时发生的事情,让这个游戏被拖到了流产,直到今年——应该要算作去年了,才开始上市。 一经上市,就得到了极高的反响,火爆全网。 这个游戏,不是什么大作,是2D平面的,画风十分的可爱,里面一共有两个主人公,都是两个男生。 故事大体是讲,两人男生被迫成为了同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却因为性格不合,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在生活中互坑的故事。 这不是个通关游戏,属于细水长流的放置类养成游戏。 随着玩的时间,和在游戏中得到的成就,就会触发一些剧情杀。 宁砚是比较喜欢玩游戏的,生活比较满意之后,他画画上稍微懈怠了不少,每次摸鱼的时候,几乎都是在打游戏。 他也知道梁凯禹的公司出了这么一款游戏。 只是一直没玩过。 在方婧诗和梁凯禹都在厨房里忙着的时候,宁砚触动了第一个剧情杀。 这个剧情杀里,讲的是“哥哥”第一次踏进“弟弟”家,被里面的富丽堂皇给震惊到了。 弟弟嘴贱,还攻击了哥哥。 因为这次的攻击,才开始许多的玩家,都不是很喜欢弟弟。 但是到了第二次的剧情杀,玩家们开始对弟弟改观了。 弟弟养了一条很大的狗,把狗当成自己的玩伴,可是狗狗闯祸了,伤害了哥哥,被迫关在了后院里。 弟弟为此在深夜里偷偷跑去后院,对着后院的狗狗说话。 他说:“这次不可以再咬人了,知不知道?点下头我就说服我爸爸,把你放出去。” 原来,宁砚曾经和蓝莓说过的话,梁凯禹都听见过。 这是游戏里的第一个任务,任务的目标就是:帮助弟弟,把狗狗从后院里放出来。 -- 第48页 宁砚看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愣了很长的时间。 许久之后,他才开始继续点击,往下玩。 第一个任务完成,狗狗成功从后院里救了出来! 第二个任务:监督弟弟完成作业。 第三个任务:让弟弟不要捉弄哥哥。 …… 第不知道多少个任务:弟弟与哥哥达成“相亲相爱”的好感度。 没有破产,没有任何的糟心事,弟弟和哥哥一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遇见很多有趣的人,时常吵架,欢快而幸福的生活着。 这就是梁凯禹一直以来,期待的样子。 或许,如果不是宁砚回来,他可能要把这个游戏一直放着,再也不会上市。 但是因为宁砚回来了,他拥有了更加幸福的生活,才有勇气把幻想中的未来宣之于口。 等宁砚从游戏里抬起头时,年夜饭都做好了。 梁凯禹和方婧诗端着饭,从厨房里走出来,袅袅的雾气从一道道菜中升起,背后是两张带着笑意的脸。 大概等明年这个时候,宁善兴也可以过来,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了。 宁砚笑了笑,关上手机,起身去帮忙了。 游戏里的幻想固然美好,现实也是绝对幸福的。 窗外烟花璀璨,听着爆竹声声响,年年岁岁有今朝。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这是我今年字数最少,却写得最难的一篇文QAQ这篇文的存稿,在我电脑里待了两三年,改了无数遍的开头。后来还是选择发了上来,庆幸自己写完了吧,起码不会再挂念着,也不会有遗憾了。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