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黑鸦》 伪装者之黑鸦-by柒点水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唢呐吹的响亮,铜锣打的闹人。一台花轿子被四个大汉抬进了窄门。 喜婆从轿子里牵出了穿着喜服盖着盖头的新娘进了喜房。入了夜,男人打着酒嗝进了屋。看见床上坐着的安安静静的新娘子笑了起来。 人,都送走了?新娘子说话吴侬软语,好听的像是雀儿一般。 男人点点头:送走了,送走了。说着几步走过去,掀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新娘子露出一张小巧艳丽的脸,嘴角带笑,看着男人轻声轻语:那,就该送你也走了。 喜房里,新娘子坐在梳妆台前,痴痴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的分外诡异,地上早就被大卸八块的男人的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恐惧死不瞑目。 于大哥,你的仇锦瑟终于报了。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可是,于大哥也回不来了啊! 妆台前的女孩儿又哭又笑,报了仇后,她又该去哪儿 锦瑟被关进了女囚牢,这里关着的都是死囚,她自然也不例外。 外面的人都称她黑寡妇,她连嫁了三个人,三个人都被她杀死了。 她幼时被养父卖入青楼,困苦几时,遇到了商人于大哥,怜她年幼赎了身认她做妹子。送她上学、识字,教她为人处事。 可奈何这好人偏生没有好报? 于大哥外出进货,路遇劫匪强抢财货后还将其杀害。于是锦瑟便又没了家没了亲人。 她机关算尽嫁给害于大哥的劫匪,在新婚之夜将其一个一个杀死,最终才被抓住,或者说才想被抓住。 今日,来送饭的牢头给了锦瑟几样不错的小菜,然后道: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锦瑟听了知道这是要死刑了,挺好,她等了许久了。 下午,锦瑟和其他监牢的女囚犯们被带到了一个荒郊野场,被押着跪下。 咔嚓,这是/ 枪上膛的声音。女囚们有的开始瑟瑟发抖了,不管她们之前是什么身份,此刻都是待宰的羔羊。 发抖的羔羊中,只有一只披着羊皮的小母狼,她依旧直挺挺的跪着,苍白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砰!枪/ 声响起,女囚们应声而倒,除了锦瑟闭上了眼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中弹。 她疑惑着,然后听到了脚步声。微微抬眼去看,两个穿着军装的人站在她面前。 其中一个年轻的走到她跟前,带着茧子的指腹扣着她消瘦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抬起头。于是她看到了一双冷淡的眼睛,没有怜悯、没有嫌恶也没有欲/ 望。 所有人都死了。柏宁弯下腰,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的眼睛,你叫什么? 锦瑟。她低语。 你叫什么?柏宁平视她的眼睛又问,这双秋水死气沉沉,没有希望,满目苍茫。 是个身世坎坷的小女孩儿啊!柏宁想,可是这个世道,身世坎坷的人太多了,不是谁都有那一线机会的。 锦瑟。 你,叫什么。柏宁盯着锦瑟的眼睛,声音不大语气却加重了几分。 锦瑟沉默了一下,蓦然抬起头,满脸泪痕:我叫,于曼丽。于是的于,曼妙曼,美丽的丽。 她要用最好的词给自己作名字。 是个聪明的,所以机会总是会留给聪明的人。柏宁想,这个名字也很好。 柏宁拉起了于曼丽,语气柔和了几分:锦瑟死了,于曼丽还活着。你会有一个新的生活。 飞机上。 怎么会?我从小就是个讨人喜欢的。明台的声音把柏宁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柏宁似笑非笑的看了明台一眼。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王天风问,他也想知道知道自己这个准学生的真实想法。 长头发,大眼睛,眼睛会说话的那一种。 她的眼睛,很会说话。柏宁想了想于曼丽的眼睛,答道。 是吗? 的确。王天风点点头,你说的头发什么的,可以养起来。 你说养就能养起来? 就她了。王天风终于不耐烦了,从明台手上夺过文件,啪的一声合上,你以为在菜市场挑白菜吗? 长官,你讲不讲道理啊。你说让我自己选,怎么你就替我做决定了?明台嘟囔道,又转头精怪的对柏宁说,你老师这么霸道的吗? 柏宁瞥了明台一眼:那以后也是你的老师。 明台撇撇嘴,他虽然叫柏宁师兄,可也只是想和他拉进些距离,并不代表他就承认王天风这个老师。 飞机终于到了杭城,但并没有直接回警察学校,而是一处秘密坟茔,也是战时刑场。 于曼丽穿着一身青布衣服,梳着短截头发,不施脂粉,身上却隐约透着一股很自然的清香。短衣襟的胸口上绣着一朵花,不似玫瑰,也不似蔷薇,而是二者兼具的很抽象的一朵花。绣纹针脚齐整、线条洒脱的手工,出自正统湘绣工艺。 明台看到于曼丽第一眼,就明白了柏宁说的那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儿那句话的意思。 女孩儿的模样比照片上看到的清丽很多,是很明显的江南女子的柔美。大概唯一稍有遗憾的,是她下颌处有一条很细很窄的疤痕。 于曼丽看明台的眼神缥缥缈缈、凄凄惶惶,让明台陡生出一丝怜悯之心,好像自己曾经欠过她什么。明台颇有些惘然惆怅起来。 她的眼睛是真的会说话,好似有很多令人怜惜的故事。明台这样想。 墓地和刑场,历来都是代表死亡的符号。王天风低沉又严肃的声音在寂静的坟场响起,传进明台的耳朵里,知道为什么我带你们来这里上第一堂课吗?因为,你们选择了特工这一行,你们将成为无时无刻不向死亡挑战的人。你们是智者、勇者,同时也是受难者、孤独者、痛苦者。 明台感觉有一股热血流过心间,他认真的听着王天风的话,从中解读着他的深意。明台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骄傲,在他看来,英雄都是孤独的。 不过,她呢? 明台微微转头看向于曼丽,这个陌生且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能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吗?他眼前一片朦胧,明台尚且对柏宁在飞机上说的话并不以为然。 王天风说:你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就是一对生死搭档。何谓生死搭档?很简单,就是两个人拥有一条命。你们会相互关联、相互起着起死回生的作用。 说到这里,王天风顿了顿,看向旁边的柏宁,然后继续道:当然,你们也可能会互相伤害、背叛。这就需要距离,这对你们来讲是一个新课题。这种距离很微妙,可大可小,可近可远。消除距离,你们可以达到合二为一。走得太近,没有了距离,你们的关系就会淆乱,恩多怨就多。所以,掌控好彼此间的距离,你们就可以相互提携、如虎添翼,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柏宁沉默的听着,距离,就像老师所说,这是个很微妙的东西。而他曾今就没能把握好这种距离,所以付出了代价。 彼此认识一下吧,你们即将成为军校中的案旁密友,也是战场上的生死搭档。王天风说。 于曼丽平视前方的目光终于动了动,她看向了柏宁,神色有些惶然和无助。而柏宁却刻意没有看她,他知道于曼丽想要和自己成为生死搭档。她也曾鼓起勇气提过,但柏宁拒绝了。 他不行。不合适,也不敢。 柏宁希望这个小姑娘能有一个好的搭档,无论在生活上还是战场都能相互信任和依靠的。可是柏宁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多疑,这对一个独行的特工来说是很好的习惯。但这对一个有搭档的特工小组来说就不尽然了。毕竟没有人愿意在战场上,既要被敌人怀疑还要被自己的战友怀疑和防备。 这对一个需要信任的谍报小组来说是一件很可能导致倾覆的致命弱点。谍战场上,一个小小的错误,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所以,柏宁是个独行者,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是个独行者了。柏宁不想害于曼丽,而明台就目前看的确是个适合她的搭档。 于曼丽有些失落,但她也有预料。她对柏宁并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当年在刑场时的记忆太深刻,让于曼丽对柏宁总有些许说不出的依赖。大概就像刚出生的小动物,对第一眼见到的事物倍感亲近吧!更遑论,之后有一小段时间,是柏宁在照顾她。 明台落落大方地转身,伸出手去,说:我叫明台。明月的明,楼台的台。 于曼丽也看向了明台,阳光下,明台的面容似一块碧玉鲜美透亮。于曼丽瞧着他顿时觉得自己自惭形秽。眼前这人,眼神干净,由里及外,桐间露落,柳下风来。于曼丽恍惚间感觉到曾经拥有过的一段美好韶光回到眼前。 于曼丽。她声音很轻,细语游丝般微弱,气韵缓送,眉目却渐渐清丽起来,于是的于,曼妙的曼,美丽的丽。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明台感觉她手指尖冰凉有棱,而于曼丽感觉一股暖流涌向心田。 两个人松开手,互相回以点头和微笑。 夕阳垂地,但永不会消亡,你们不是来为国家送葬的,而是来为国家力挽狂澜的。大浪淘沙,适者生存。作为你们的教官,我希望你们能像这荒茔前的青草一样,胜而不骄,谢时无悔,荣枯自知,永不后退。 王天风看着阳光下两个年轻的、鲜活的即将踏上征途,做一个潜行者的两位学生,语调低沉而又庄重。 是!二人应答。 此时,于曼丽再次看向柏宁,这一次柏宁没有避开。他对于曼丽露出了一个温和的、鼓励的微笑。于曼丽怔住,这多像当年于大哥教导她时的表情啊! 王天风说:你们要记住,今日的握手,代表来日的重负。如果你们两个有一人牺牲,另一个人的死期也就临近了。明白吗? 明白!二人又答。 王天风不语,心中想,等到有一天,你们真的明白才是真的明白。但只希望,不是用另一个伙伴的生命去明白的。 微风中,荒草摇曳,阳光明媚,坟茔前乌鹊横飞,生机盎然。一对生死搭档站在阳光之下,一位身形挺拔的青年和他的老师立于树阴之中。构成了一副不太协调的风景图,图上泾渭分明又难辨界限 丧钟敲响(三) 明先生当年追求秦家的大小姐秦蕊,很是轰动上海滩。后来二人喜结连理,明先生为此找了整个上海最好的铺子亲自打稿设计了一对戒指,整个上海仅此一对儿。 后来明夫人出事,寻回遗体时,手上的戒指已经没有了,当时人不曾在意。明先生临终前,嘱托不要把自己的那只戒指带入棺中,而是交给了明家长女明镜,为的是有机会找到那枚丢失的戒指。 如今,总算是找到了。 明镜踉跄一步站起来,看着柏宁手上的戒指,颤声问:你,你手上的戒指,哪里来的? 柏宁看了一眼,冷冷道:和明大小姐有关系吗? 当然!明镜举起自己的右手,男戒款式大,她带在了拇指上,你那只和我这个是一对儿,是我父母的订婚戒,整个上海滩只有这一对儿。 所以呢?柏宁看着明镜,难道,明大小姐是觉得我拿了你家的戒指? 不!不是!明镜注视着柏宁的脸,她心中一动,似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其实,我还有个小弟,他叫明阁。只是两岁时就下落不明了,他是和我母亲避祸时一同失踪的,当年也只找到了母亲的遗体,未见幼弟。 汪曼春听到这里,也有点惊诧。难怪当时看到那枚戒指会觉得眼熟呢!这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以前就觉得,你很熟悉,如今看见这戒指,想来或许你就是 够了!柏宁冷喝,打断了明镜的话,明董事长,你现在凭着一枚戒指跑来和我认亲,你不觉得有点太好笑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76号!不是大街上,更不是认亲大会!明董事长有空还是关心一下令弟吧。好好低声下气的求求汪处长,说不定她一心软令弟就有救了。 另外,明董事长,自我介绍一下,我不叫白木,我姓柏,柏宁。 柏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插进兜里的手微微发抖。 汪曼春见明镜失魂落魄,兀自欣赏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尖酸刻薄的话便也走了,只留下明镜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怔。 柏宁回到了在76号的屋子,关上门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放下捂住嘴的手,手心里几点殷红,柏宁顿了顿,走到卫生间洗掉手上和嘴角的血。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阴翳的神情,柏宁越看越觉得陌生,他抬手摘掉小指上的戒指,今天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 柏宁将戒指放进了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里,这是它的归宿,或许自己的未来连这样一个盒子都不会有。 换上干净的衣服,柏宁一身黑色大衣,他现在准备去特高课找冈田芳政进行下一步计划。 走廊上,汪曼春向他迎面而来,错身间汪曼春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明家人。怎么样,是不是忽然有种一夜间攀上高枝儿的感觉,你也是明家的少爷了。日后我说不定还要叫你一声明三少爷呃! 汪曼春被柏宁突然掐住了脖子按在了走廊的墙上,冰凉的手卡住汪曼春的脖子,她毫不怀疑下一秒这只手会不会真的掐死她! 你! 汪处长。柏宁阴冷的盯着汪曼春,你不要以为我现在跟着76号做事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我只是向这个该死的世道低了头而已,但不是向你汪曼春。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朋友、战友、信仰,多可怕!所以别惹我,除非你敢跟我同、归、于、尽。 柏宁送开了手,给汪曼春整理了一下衣领,又帮她把碎发撩到耳后,又恢复了一副温柔绅士的样子说:汪处长,我是很愿意和你和和气气一起共事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们还是都忘掉的好。 楼道里被刚刚这一幕吓到的人大气不敢出,直到柏宁离开后才窃窃私语起来。汪曼春捂着脖子,气得要死,她刚刚竟然真的被柏宁吓到了。 都看什么!没事做吗!汪曼春对着走廊上的人恶狠狠道。 众人作鸟兽散,只不过刚刚这一幕自然又化作76号间的八卦散了下去。 明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明公馆的,她独自坐在客厅中,明楼和明诚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他们不用问也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 大姐,您今天 我找到小弟了。明镜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句,她抬头看向明楼,眼中透着悲伤,就是他,我早该想到的。 明楼忍住心中酸痛,走过去握住明镜的手:谁? 白木。不,他说,他叫柏宁。明镜似乎感受到了明楼手心的热度,死死抓着他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明楼,他,他是汉奸?他他接近我,都是有意的吗?可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呀。 恋耽美 伪装者之黑鸦-by柒点水(2) 明楼深吸了口气,看着明镜问:您说的是柏宁是吗?我知道的,他原本不是,他是重庆的人。 你们的人?明镜惊讶的看着明楼,然后似乎眼中一亮,忙问,那他,他是不是有什么任务?他不是真的 没有。明楼知道明镜的意思,即便她真的猜到了,但是明楼不得不掐灭他大姐这种想法,否则会给柏宁带来危险,他被被76号的抓到了。您应该知道,76号的酷刑,能熬住的人太少了。 明镜戛然而止,看着明楼,她希望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破绽,看出一丝希望,明镜不相信她刚刚找到的小弟变成汉奸。 但是明楼是什么人?他怎么会露出破绽呢? 你知道吗?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完全变了,变得我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他他浑身是血,眼神那么冷那么可怕。你知道他身上的血是谁的吗?是,是明台的啊!是明台的明镜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 明楼抱着明镜,他的目光看向明诚,明诚的眼圈发红,根本不敢往他的方向看,他怕明镜看到。 大姐,您怎么确定,柏宁就是,就是小弟?明楼继续演下去。 那枚戒指。明镜摘下手上的戒指,我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那是母亲的,整个上海只有一枚。还有他的样子,他长得其实很像母亲,也和你很像,我早该看出来的呀!早该看出来的! 明楼心中叹息,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姐弟相认的场景,或许是感人的、温馨的,但是唯独没想到最终是这种最残忍的。 大姐,您先休息吧。这件事交给我吧,好吗?明楼轻声劝慰。 而明镜沉默着,没有理会明楼只是站起来上了楼。 大哥,大姐她没事吧?明诚走过来,担心的看着明镜憔悴的背影。 明楼叹了口气:只能说,小宁的计划目前都很顺利,但是大姐她唉,这么做到底对大姐太残忍了。 特高课,冈田芳政的办公室。 宁桑,你说的这个计划确定没问题吗?还会有军统的人来?这不是明显的陷阱吗?冈田芳政说。 柏宁阴冷的笑了一下:冈田课长,明台是颗硬钉子,我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浪费时间。知道有这条情报的人,郭骑云、明台,还有我,都已经在课长这里了,这是重要机密,如果重庆政府知道了情报有泄露的可能一定会派人来,要么带走真的情报要么杀掉送真情报的人,无论哪个都能让我们分辨出真正的第三战区部署。 嗯。冈田芳政赞同的点了点头。 即便他们知道这是陷阱,他们也得来,否则情报泄露,他们担不起责任。 好。那么这件事就交给宁桑了,76号上下全力配合你,如果你需要特高课或者宪兵队也可以,总之务必要弄清真的情报是哪一个! 是,冈田课长。 柏宁走出特高课时已经月上时分,他喉咙有些发痒,是要咳嗽的前兆。他忍着不咳,从兜里拿出烟来点上,深吸一口,压下了想咳的感觉。 他走在街上,极斯菲尔路几乎没有人,因为特高课和76号都在这条路上,没有中国人会愿意在这条路上走。 路上十分寂静,柏宁走着,想起了下午明镜来76号的情景,他想,大姐应该会很难过吧? 一路走着,柏宁都心不在焉。76号的大门就在前面,柏宁遇到了一个人,王天风。 这么晚了,从哪儿回来?王天风穿着大衣,带着礼帽,他看起来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 特高课。柏宁回答。 王天风也回望着柏宁:伤好些了吗?自己下的手,自己很清楚他的伤有多重。 还好。 还顺利吗?王天风又问。 柏宁知道他老师问的是什么:顺利,老师呢? 我也是。王天风说着叹了口气,我的计划中,你不是死棋。 我的计划里,老师也不是死棋。柏宁说。 那看来,要我们师生二人比一场了。王天风笑了一下,我也看看,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也让老师看看你的实力。 丧钟敲响(五) 雨夜,汪曼春告别明楼之后回到了76号,今天晚上将有一场守株待兔的计划。 今天汪曼春的心情非常好,没有一天比今天心情更好了。白天明镜的失魂落魄,明楼同她的温存。她感觉明楼是需要她的。 然而当汪曼春心情曼妙的走进76号后,本该按照计划中严阵以待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几乎空无一人。汪曼春感到十分奇怪,正巧有一个特务从76号的大楼里跑了出来,汪曼春立刻拦住了他。 站住,你干什么去? 那特务看见汪曼春吓了一跳,连声道:汪处长,汪处长我,我是拉肚子了,所以才出来晚的,可不是有意逃避任务啊! 汪曼春气得给了特务一脚:吵什么!谁问你这个了。怎么76号的人都没了?今晚不是要在这里抓人吗?柏宁呢! 啊?哦,汪处长,您还不知道啊?特务捂着屁股说,柏哥把任务地点改到市立医院去了。 你说什么?汪曼春皱起眉,什么时候的事! 两,两个小时前通知的。 两个小时前?她正在明楼那里,错过了,该死!那为什么柏宁不来告诉自己!他什么意思! 愣着干嘛!还不开车过去!汪曼春又踹了特务一脚。 汪曼春和特务的车子从76号的院子里离开,楼上,刘洋在窗帘后面注视着他们离开,此时的76号几乎没有什么特务在了。 雨依旧缠绵的下着,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仿佛预示着什么 上海市立医院。 今晚的上海市立医院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走廊和大厅的病人和家属里四散着隐藏的特务,看似无人看守的大厅实则都是特务,他们都注释着医院的大门,十分警惕。 而医院的五层的走廊上,都是宪兵队的人来往巡逻,表现出外松内紧的状态。 汪曼春穿着黑色的大衣,大步走进医院,气势汹汹的直奔五层,这是她刚刚在电话里问到的,医院的电话自然也已经由76号的人把守。 五层一间严密看守的病房的对面房间,柏宁穿着白大褂坐在桌子前,手上转着一根钢笔。汪曼春推门而入时,就看到他一副并不惊讶的样子。 你突然改变地点是什么意思?我没记错,这个计划可是毒蜂提出来的,冈田课长同意了的,你连你老师的话都敢违背? 柏宁淡淡的看了汪曼春一眼,漫不经心道:从王天风出现在古城墙上那一刻他就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更何况,冈田课长虽然同意了他的计划,可是这个想法是我提出来的,课长给了我可以调度宪兵队的权利,当然也包括76号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汪曼春真正气愤的是这件事,她才是行动处的处长!自从柏宁来了,他似乎就在有意无意的侵蚀她的权力! 抱歉啊!汪处长,我被人出卖怕了。柏宁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可没有一点歉意,反正你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再说了,突然改变地点,岂不是更能扰乱军统的人?打乱他们的节奏,情急之下他们就会着急,就会出差错,就会更容易上当。 你真的把明台弄到了这里? 你以为我蠢吗?他现在特高课医院柏宁不屑道。 汪曼春被他噎了一下,狠狠瞪了柏宁一眼:那郭骑云的尸体呢? 在宪兵队。 万一,两边都有人去呢? 柏宁看了汪曼春一眼,很是嫌弃道:汪处长,我真怀疑你这个处长是怎么坐上去的。哦,我忘了,汪芙蕖是你叔父。 你!汪曼春忍着火气,不与柏宁争辩。她心想,等着吧!等拿到真正的第三战区情报,她腾出手来好好收拾你柏宁! 两边都去,就都抓起来。人多才好,总会有人愿意合作的,不是吗?柏宁笑着,笑得格外阴森,汪处长放心好了,我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今晚一定会有收获的。 时间到了夜里十一点多,雨还在下,天更加漆黑了。 于曼丽一身夜行衣,潜入了市立医院附近,她遥望着医院,她知道今天这一去便是赴死,她不怕死,只是还没来得及跟明台见最后一面。 得知。明台被抓,她这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如果不是有人联系她让她等待命令不得妄动,她说不定早就杀到76号去了。 于曼丽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武器,毅然决然的走向医院。 而与此同时,一支五人小组到了76号,这是不久前王天风带来的那几个从特训班毕业的学员,今晚他们得到命令,前往76号取回重要情报。只是令他们感到疑惑的是,76号此时除了门口的守卫几乎没有什么人。 都小心点,有古怪。五人小组的组长说到。 门口的守卫很懒散的样子,五个人悄悄绕过大门,他们早就已经勘察好了进入76号的路线。 五个人悄无声息的翻过外墙,又无声落地。其中一个人低声道:组长,76号的特务怎么感觉好像都不在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小组长沉默了一阵,他想起收到的密令内容: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情报。 这份情报十分重要,无论如何我们今天都得拿到!小组长咬牙道,兄弟们,都警惕些! 五个特工检查了自己的武器,然后再次潜入黑暗 市立医院,钟表指向了十一点三十分。 柏宁手中一下一下的玩着打火机,看上去漫不经心,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此刻的煎熬。于曼丽,他到底还是把这个女孩儿送上了死路,但柏宁没有办法了,他如今已经在上海站除了明楼之外所有人眼中的叛徒,他联系不到任何一个上海站的战友,也不会有人信他。 而想要阻止老师把他带来的整个小组牺牲掉又不破坏计划,他只能选择于曼丽。她曾经以明台女友的身份正式出现在明台身边过,如果由她完成这次任务,那么日本人和汪曼春都更会对情报的真实性多一分相信。 柏宁知道他和老师的博弈就在今天和明天,如果计划成功,明天就是明台执行死刑的时候。 呲!的一声,柏宁头顶的灯忽然灭了,他立刻收起了打火机,手上的枪立刻拉开了保险,都噤声,等人进入病房。 于曼丽趁着黑暗贴行墙边,在遇到第一个特务时,她果断的用匕首割开了他的气管,无声的解决掉挡路者,她的终点不在这里。 五楼,安静的可怕。 于曼丽一路解决掉了几个特务,摸了上来。走廊中没有人,但是于曼丽知道他们都藏在两边的房间中,只等她进入病房。 这个漂亮的女孩儿伸手摸了摸身上的一颗手/ 雷,这是她留给自己了断的。于曼丽不想让柏宁的手上有自己战友的血,她知道柏宁如今已经上了上海站的锄奸名单,这是必要的是悲壮的也是无可奈何的,但她不该给这样一个人徒增血债负累。 于曼丽一步一步走向病房,藏在房间中的汪曼春听到了脚步声,她心中紧张起来,只要抓到外面这个人,她在冈田芳政面前就会添上一笔功劳,然后再压住梁仲春一头!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病房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那是76号的特务假扮的,他闭着眼,暗自咽了口唾沫,他想只要我等一会先抓住这个军统特务,汪处长一定会在功劳簿上记上我一笔的! 于曼丽当然知道病床上的人不会是明台的,但戏她必须要做足,她一只手握紧匕首慢慢靠近,就在离病床一步之遥的距离,于曼丽却突然另一只手开枪,直接打死了病床上的特务,功劳簿上不去反倒上了阎王爷的生死簿。 我便是死,今天也要拉几个汉奸和日本人下去!于曼丽开枪后,立刻推翻病床作为掩体,外面的汪曼春听到枪响立刻喊道:冲进去! 柏宁没来得及拦,当然他也不想拦,于曼丽的身手他清楚,前面几个就是去送死的。 果然,几声枪响后倒下的都是76号的特务,然后双方都默契的停止互相射击,柏宁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里面这位朋友,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这里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不光是76号还有宪兵队。我看,我们还是合作吧。 于曼丽听出了柏宁的声音,她冷哼一声道:我知道是你,毒蝎!你这个叛徒! 是你们先出卖我的。柏宁道,没想到来的是你,曼丽。不过这也不算意外,我猜你一定很担心明台吧?不光是因为他手上的情报,还因为,你是他的女朋友,而且你们是认真的。不过,你们难道不知道军统的家规吗?军统内部人员不得私下恋爱,你们可是违反了家规的。 于曼丽沉默。 即使你把明台救回去了,你们也不能在一起,除非你们想当一对亡命鸳鸯。柏宁的语气循循善诱,你和我们合作,这些事情你就都不用担心,明台也就能活下来了。 于曼丽似乎有所动摇:你真的能让明台不死吗? 汪曼春看了柏宁一眼,心道这小子真是有一张巧嘴,恐怕冈田芳政就是这么被他说动的。 当然。 于曼丽慢慢的从病床后面走出来,她看着柏宁,注视着他,一字一句的又问:你真的能保证明台没事吗? 柏宁看着于曼丽的眼睛,从她的眼睛中,他读懂了于曼丽是想要他一个确切的答案或者说是承诺。 可以。柏宁这次回答的非常认真和肯定。 于曼丽缓慢的点了点头,冲柏宁笑了一下,笑得十分灿烂,她脸上的表情是在笑但柏宁却读出了诀别的味道,于曼丽蓦然就换了副决绝的表情,道:可你是个叛徒,我凭什么信你?我宁可去当个亡命的鸳鸯。 话音落下间,于曼丽的枪口已经抬起,柏宁左手是汪曼春右手是一个特务,他自然不能把汪曼春推出去,于是毫不犹豫的柏宁一把拉过了没反应过来的特务挡在了自己和汪曼春中间。 砰!枪声落下,被柏宁抓住挡枪的特务也应声中弹,其余特务自然举枪射击,而于曼丽却硬是中了几枪不倒地,等着几个特务靠近带着视死如归的笑容拔掉了手/ 雷。 爆炸声令柏宁耳鸣。 其实在最后的时刻,于曼丽的那颗□□是往病房里面扔的,这样既能自戕又不会让柏宁受伤。 当柏宁在耳鸣声中踉跄的爬起来时,于曼丽已经死了,死的很难看,死的血肉模糊。那样漂亮的女孩儿,最后竟连死都不得全尸,不能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死。 柏宁面无表情的迈过那个被他用来挡枪的特务的尸体,看着病房内黑色、红色、褐色混做一团的一堆焦尸,那里面几乎很难分辨哪个是于曼丽哪个是其他特务的尸体。 恋耽美 伪装者之黑鸦-by柒点水(3) 现在怎么办?汪曼春灰头土脸又气急败坏的问柏宁。 怎么办?柏宁回过头,目光冰冷的看了汪曼春一眼,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宪兵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郭骑云的情报是假的,我的那份情报也是假的,只有明台手上的情报是真的。而他的那一份情报,特高课通过梁处长找到的电台、密码本以及电令已经让电讯处在破译中了,我们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冈田课长,相信很快就能破译成功。 柏宁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道:汪处长,剩下的事就都交给汪处长处理了。 汪曼春看着柏宁的背影,想到他刚刚直接用别人挡枪的事,不禁又对他有了新的看法,这样一个人绝对会是自己接下来在76号的劲敌,不是梁仲春可比的。 而与此同时,那只五人小组已经从76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们在任务地点找到了一支钢笔,并顺利带走了它,整个过程无比的顺利,顺利到这五个都怀疑是不是路上会有什么埋伏,然而知道他们回到安全屋也依旧平安无事。 组长,这也太奇怪了? 小组长也是不明就里,看了看桌上的钢笔道:算了,明天先把情报送过去吧。 丧钟敲响(六) 外面雨依旧不停,柏宁打着黑伞在雨中行走,身后是市立医院。 于曼丽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死得其所,死得壮烈。计划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还差最后一步明台的死刑。 柏宁站在雨中,黑色的伞黑色的夜黑色大衣,柏宁觉得他此刻已经浸在黑暗中,黑透了,黑暗几乎要把窒息。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 殷红的血在手心,柏宁把手伸到雨中,雨水冲掉了手心中的血,落在地上,今夜雨中的血不只是他的还有于曼丽的。 柏宁的计划是成功的,市立医院出现的于曼丽,平安无事的宪兵队应证真正第三战区的情报是明台手上的那一份。 特高课的破译处从之前的面粉厂中查抄到的电台、密码本以及所有纸质文件中找到了明台在接收电令时所用的抄录本,本上有抄录电令留下的铅笔痕迹。 在确认明台这一份情报的真实性后冈田芳政立刻命令破译处马上加快速度,将这些痕迹全部整理了出来并马不停蹄的进行着破译工作,找到明台送出的那份第三战区部署的情报只是短时间的问题。 明台被从特高课医院关到了宪兵司令部的大牢,今天晚上就是执行他死刑的日子。 鉴于柏宁这次的功绩,在他提出想要见明台一面的时候冈田芳政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只不过是见一下昔日的同僚,一个快死的人而已。 宪兵司令部的大牢比起76号的牢房区别并不大,依旧是阴暗的、潮湿的,充满血腥味儿的。 柏宁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海军军装,穿行在阴暗的牢房中。今天起他就是76号情报处的组长,不过柏宁知道这个组长他当不长的。 明台半死不活的躺在牢房的地上,他听到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明台以为是汪曼春,然而当他眯起眼睛看过去时却愣了愣。 你穿这身不觉得的脏吗?明台讥讽的问。 柏宁不理会明台的讽刺,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说:于曼丽死了。 明台嘴角的讽刺僵住,他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明明有问题以前却从没注意的事,他好像一下子都想明白了,包括这次残忍又恶毒的出卖。 本以为,将不会再有什么事能牵动他,可是听到于曼丽的死讯时明台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疼起来。他曾经想过,要带着于曼丽离开军统,就像柏宁说的那样,换一个池塘,可是一切还没来得及变故就发生了。 为什么? 明台想问,他已经准备好死了,准备好一切了,难道这一局不是只要他死就够了吗?为什么于曼丽会死! 为了让更多人活着。柏宁觉得自己非常残忍,他其实完全不必来这一趟,至少于曼丽的死不必从他嘴里说出了,哪怕日后明台知道,也不会是从他这里,他让明台多了一个恨他的理由。 但柏宁不想明台在活下来之后才得知自己的搭档、战友、喜爱的女孩儿已经牺牲,那种充满希望又一下子被浇灭的感觉更残忍。他不想明台最后活得像行尸走肉,兄弟相残、战友背叛的戏码已经演完了。生死离别,这是明台蜕变的最后一劫。 明台艰难的挪动身体,仰起头看着柏宁:可是于曼丽死了啊!为什么一定要她死呢?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柏宁没有回答。 明台把柏宁的沉默视为默认,默认还不够。 你到底还想要多少人死?你们还要多少人死!明台嘶哑的怒喊着,即使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但依然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愤怒和不甘。 柏宁知道这个你们指的是谁,自己和老师。 郭骑云死了,于曼丽死了,我也要死了!还有毒蛛!他们的死也是你们的计划吧!你们把战友和人命当什么了! 这个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柏宁幽幽道,所以,我得让他们死的有价值。 当当。有日本宪兵过来,敲了敲牢房的铁门,柏组长,他的时间到了。 执行死刑的时间到了。 柏宁最后看了明台一眼,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了一句:好好活着。然后转身而去,只留明台一个人兀自呆住。 荒芜的乱葬岗上,鸦雀飞过,呱呱的惨叫上几声。柏宁、明诚还有梁仲春三人并排站在黄土堆前。 真安静。明诚站在乱坟岗前说。 安静得叫人心里直发毛。梁仲春抽着烟,皱着眉头。他们身后是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务以及几个日本宪兵,以立正的姿势站着。 汪曼春没有来,因为明楼用了一番苦肉计将她留在了新政府办公厅的办公室里,对于明台的行刑,他特意让明诚前去,对汪曼春的解释就是实在不忍看兄弟之死,但他需要给明镜一个交代。 黄土堆前,跪着五个将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另外还有一名医生和摄影师,医生负责检查囚犯断气,摄影师负责给死囚拍执行后的尸体遗照。 明诚是两个钟头前来的,他去诊所接了苏怡,给她发了一个伪造的新政府临时监狱的医师证件,然后前往乱坟岗。 他事先安排好了一辆殡葬车,车上的人员都换成了自己人。 明台半卧在地上,他被打了催眠剂,跪不稳。身上心口的位置似乎被绑了什么东西,这是早在宪兵司令部的牢房就处理好的。是柏宁提前联系了井上参树帮忙,那个当时在牢房提醒他的日本人就是井上参树的副官。 当然,光是这些准备还不够,他们还需要一个见证人,见证明台确实死亡的人,这个人不能是汪曼春,所以梁仲春才会出现在这里。 早在事发前,明诚就以走私款重金收买了梁仲春,以自己的名义,在南京路最繁华的街道上给梁仲春买了一套花园洋楼,让梁仲春金屋藏娇。除此之外,明诚还出面花了一大笔钱,帮梁仲春把梁太太和两个孩子送到苏州乡下去了。 并且,梁仲春也很早之前就和明诚合伙走私,赚的也是盆满钵满,可谓是早就上了贼船。 明台案发后。 明诚第一时间通知了梁仲春,并亲自带他去面粉厂起获了秘密电台和未曾销毁的军统局密码稿,有让其立功之意。 不成想汪曼春也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截胡了梁仲春手上所有的资料,让梁仲春在76号颜面尽失,搞得梁仲春活吞了汪曼春的心都有。 明台被关押、受刑时,明诚找到梁仲春,请求他的帮助,他一口就回绝了。明诚说他不强求。他留下了一张照片给梁仲春,那是梁太太和两个孩子的照片,不过照片的背景不在苏州,而在重庆朝天门码头。 显而易见,这是明晃晃的威胁。梁仲春终于就急了。但他急了,明诚却不急了。梁仲春找了明诚好几次才见到。 梁仲春找到明诚,问他要怎样。明诚说,自己是明家恩养长大的,一定要救明台,以报明家之恩。一条命换三条命,这个交易做与不做全看梁仲春。 这一席话说得梁仲春是冷汗直冒,他这才恍然明白,明诚哪里是什么报恩,他就是重庆的人,不光他是,恐怕明楼也是。 待到梁仲春见到柏宁时,他更恍然了,合着这三个人这是早就算计自己呢!不过,就算如此,梁仲春也只能认命,只能跟着,这三个人就是三只狐狸。不过,只有这种人才是他真正的靠山。无论江山易主、春秋换季,他梁仲春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梁仲春最终答应了,并且他还从明诚那里得到陈立夫局长的手书,特赦他可以转为中统卧底。 乱坟岗上的空气又冷又湿,月光下,梁仲春看见自己的投影黑糊糊地映在黄土包上,怎么看怎么瘆人。 柏宁看了一眼手表,幽幽道:一点了,时间到了,执行吧,梁处长。 梁仲春从枪套里拔出手/ 枪来,往黄土坑走去,五名死囚已经被带了下去。明诚也提了手/ 枪,随他下去。柏宁没有动,站在土坑上看着。 梁仲春向明诚低声道:枪要走火了怎么办? 走火了,算我的。明诚说,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回不了头。梁仲春打开保险。 你说错了,你现在是浪子回头。明诚向一名囚犯的后背开了第一枪。 枪声落下,囚犯也应声栽倒。 我可是跟定你了,你可别想过河拆桥,半道上甩了我。梁仲春的枪响,一名囚犯倒下。 这话听起来像新婚夫妇。明诚又是一枪。 梁仲春接着跟上开了一枪。 最后,只剩下明台。 明诚把明台歪倒的身子扶正,然后在他耳边道:明台,坚持住,我们回家了。然后他的枪口对准明台的后心就是一枪,麻醉子弹让血从血袋内冒出,大功告成。 柏宁看到明诚站在坑里冲他微微点头,他就知道事情成了。柏宁于是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他还有事情要做。 梁仲春看着柏宁的背影,低声同明诚说:你们这到底是在玩什么阴谋诡计呢?说实话,我现在瞅着柏宁是越看越瘆得慌,总觉得这小子阴森森的。 明诚看着明台被抬上车子,转头看了一眼,月光下柏宁的背影显得十分孤寂和单薄,明诚几乎要想不起来他曾经明朗的样子了。 对你们是阴谋诡计,对我们,是值得牺牲生命去完成的大计。 死间(一) 明台死后,汪曼春整理出了截获第三战区最新军事部署的重要情报,上报给日本特高课。 她据理分析,一丝不苟,从查获的上海站行动组来往电讯密码记录到秘密胶卷,从郭骑云携带重庆第一作战室作战计划部署的真假情报,到王天风为军统分权,受排挤而反水,亲手出卖学生毒蝎柏宁试探情报真假,然后毒蝎柏宁叛变,为了取回真情报,设下陷阱引诱出明台,再设计于曼丽冒死自投罗网,一一叙述,内容翔实,情报丰厚,终于得出了一个正确结论,明台身上携带的第三战区军事最新部署秘密情报才是重庆政府真正的作战计划。 日本军部很重视汪曼春的这份紧急报告。经过日方情报专员的连夜分析,确认了情报属实。汪曼春功不可没! 因此汪曼春在76号地位水涨船高,可是她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她的眼皮总是跳,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是周遭的一切依旧如常,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明楼似乎对她更盛从前,明镜自从明台死后就陷入痛苦中,再没有出现过,连很多公司的会议都不曾出席。 可是,不对。汪曼春有种直觉,有什么地方让她很不安心。首先一件事,便是她已经有三天没见王天风了。 汪曼春为什么要找王天风呢? 因为她想借王天风之手压制柏宁。随着重庆第三区战略部署情报的破译成功,这次获利最大的除了汪曼春还有一个就是柏宁,当然也有王天风。但是,冈田芳政似乎更看好柏宁。 所以,现在柏宁在76号,虽说及不上汪曼春,但是却也隐隐有了势力。以梁仲春为首的,曾经从中统叛变的那些人不像以往那样多加排斥军统出身的柏宁,反而向他示好。这实在是汪曼春没有想到的。而柏宁对梁仲春的示好也欣然接受,这个两个人的行为都令汪曼春觉得异常。 所以,一定是柏宁和梁仲春达成了什么协议,保不齐就是要联手对付自己。因此汪曼春此刻急需要王天风给她出出主意。 王天风精于算计又曾经是柏宁的老师,关键他们二人明显反目,所以汪曼春认为用王天风对付柏宁最好不过,可现在她竟然找不到王天风了! 汪处,兄弟们查到,王天风三天前曾经出现在长永路,但是之后他就再没出现了。手下的特务回来禀报,属下已经让人在长永路查了。 汪曼春心中感觉隐隐不妙,她忽然想要亲自去趟长永路。汪曼春一向是个行动主义者,她这么想着就立刻拿了衣服往外走,走廊上正碰到了柏宁,这位情报处的新上任的组长,算起来他其实是汪曼春的手下。 但是这位手下,却是汪曼春完全无法管教的,因为他几乎完全无视汪曼春的命令。可是汪曼春却听说,是柏宁自己向冈田芳政提出要在情报处的,因此汪曼春更觉得柏宁是想夺她手里的权。 汪处,这急匆匆的,是去哪儿啊?柏宁依旧是那副笑脸,可是不再同以前那么明朗反倒阴森森的,叫人头皮发麻。 汪曼春顿住脚步,忽的问他:王天风去哪儿了? 柏宁愣了一下,随后诡异一笑:汪处这话问的,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儿了呢?怎么,汪处找他? 王天风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你不知道他在哪儿?汪曼春皱着眉看着柏宁说。 我为什么要知道?柏宁说,他幽幽的说,汪处长难道不知道我恨他恨的想让他死吗?说不定啊,他仇家太多,这会儿早就死了呢? 汪曼春知道估计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还是先去长永路好了。就在这时,一个特务急匆匆跑来,看见汪曼春连忙停下,气喘吁吁道:汪处,汪处王天风,找,找到了。 找到了?他人呢? 那特务看了一眼旁边的柏宁,给了汪曼春已经惊天消息:他,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汪曼春惊道,然他猛的转头看向柏宁,他此时不再笑了,而是就面无表情的对上汪曼春的眼睛,吐出一句话,你看,我说吧。 汪曼春感到一阵恶寒,有一个想法在心中冒出,且一发不可收拾。 柏宁看着汪曼春快步离开,转身慢吞吞的往办公室走,路过转角处听到两个特务在聊天 老吴今天来了吗? 没有吧?都三天没来了。 这个老吴肯定又是喝得烂醉 发现王天风尸体的地方是长永路的巷子里一个小屋中,尸体被拷在了屋里的地上,面目全非的一具焦尸。之所以能认出是王天风,是因为身上衣兜里被烧掉大半的证件上残留的照片以及那身王天风的衣服。 恋耽美 伪装者之黑鸦-by柒点水(4) 房间里有被烟熏的痕迹显然是为了焚烧尸体造成的。桌子上有一盒香烟,是76号特供的包装。不是王天风就可能是凶手的,那后者也就意味着人是76号里的人杀的。 汪曼春不由得又想到了柏宁,这具尸体真的是王天风吗?。 把尸体带回去查查,人是怎么死的。 是! 上海某处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和煦温暖的风中夹杂着一屋子的药香,阳光柔和地照在明台的脸上,无比温暖、舒适。 76号的行刑室里他承受了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乱坟岗上他再一次经历了生死轮回。 明台睁开了双眼,他感觉到眼角有泪,他有些疑惑,这泪水从何而来?他模模糊糊中看见了一个人,是明镜。憔悴又满腹心疼的眼神的大姐。明台惊疑,他难以置信,难以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明台!你醒了!明镜原本侧坐着,听到动静立刻转头,便看到了明台已经醒了。 明台艰难的张了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大姐 快,喝点水!明镜连忙喂水给明台。 湿润了嗓子和嘴唇的明台呆滞了几秒,然后问:大姐,我,出来了?他试探着,生怕下一秒幻觉消逝,重新跌落到万丈深渊。 明镜眼睛挂着眼泪,看着明台,伸手去摸他的脸,她几乎不敢动明台的身体,因为都是伤。苏怡说,明台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但明台还是瑟缩了一下,这是刑讯的后遗症,身体以为这是受刑前奏。 明镜见此更加心疼,心中是把汪曼春恨了个透彻,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然后又想到明台身上的伤汪曼春说有大部分都是柏宁干的,她又是一阵痛苦。 回来了,明台,回来了。明镜颤声说。 明台此刻既觉得恍若隔世,身心放松,可同时他又想起了在牢房中和柏宁的对话,他活下来了,那柏宁呢?他要一直卧底在76号吗?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大姐,大哥呢?明台觉得这些问题只有他大哥能回答他,他不会忘记柏宁和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眼中的笃定和决绝。他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明镜道:他还在上班,晚上他会来看你。 入了夜,明楼才来看明台,他也是刚刚听明镜说明台醒了。 大哥,阿诚哥。明台虚弱的喊了一声。 明楼走过去,轻轻拥抱了一下明台,明诚亦是。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明楼心中的结松了一个。 三兄弟沉默了一阵,明台先开了口。 大哥,你如今能告诉我,你们的计划了吗? 明楼早就料到明台会问,但没想到这么快。他和明诚对视了一眼,知道瞒不过了,其实计划到这一步也无需再瞒明台什么。 死间计划。 什么?明台听到这个名字一愣。 这个计划叫做死间计划,是由王天风和局座共同指定的,利用正面战场第三战区战略部署的情报误导特高课,提供给日军假情报,诱导敌军进入我们的包围圈。而这个计划,整个上海站都将是棋子,包括你、我、所有人。 明台听完后,惊骇:所有人,那,毒蛛小组的人? 是为了向特高课和76号暴露出黑鸦这个代号。 什么意思?明台有些不明就里,为什么要故意暴露师兄的代号? 明楼叹了口气,解释道:按照王天风原本的计划,你们毒蝎小组将作为死间计划的重要棋子,尤其是你,为了让特高课相信情报的真实性,会让你以黑鸦的身份被抓。因为黑鸦在特高课内部非常有名。 原本的计划?明台的大脑在此刻疯狂的转动,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那柏宁呢?按照王天风的计划,柏宁在这里面又是什么角色? 他将会用白木这个身份,利用和宪兵队的走私交易一直潜伏在上海。但是 走私,明台想到了他当初火烧摆渡仓库的事情,是他破坏了这个计划。 是我烧了摆渡的仓库。明台抬起头红着眼睛说,我烧了仓库,柏宁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所以计划是我破坏的。 明楼想要拍明台的肩但又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便又收回了手:不,这并不是你的错,即使你不去烧仓库,柏宁也不会执行这个计划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个计划中,王天风会死,你会死,很多人都会是死棋。柏宁不赞同计划所需的代价,但他认可计划带来结果,所以他重新制定了计划,一个围绕他为死棋的计划。 明台呆住。 柏宁的计划中,王天风不会死,你不会死,上海站不会死。说到这儿明楼语气悲切,唯独他会死。对了,他托我告诉你,对不起你,他本不想让于曼丽死的,但是他没有人手可用了。而于曼丽为了你为了大局也心甘情愿选择了牺牲。 明台心中一痛,他想起了那个女孩儿,她再也不会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去温柔的,充满爱意的看着自己了。可是就像柏宁说的,她死得很有价值,死得其所。 他理清了全部,从毒蛛小组的牺牲,到刘洋的叛变,到他火烧仓库,再到柏宁和王天风的叛变,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只不过一个计划变成了两个计划,过程不同目的却一样。 王天风和柏宁,都是向死而生,决绝至极! 为什么还不如叫我死了,我本该是死棋的。明台哭起来,于曼丽死了,郭骑云死了,柏宁也是死局,只有他活着,孤独的活着,又何必呢? 明楼怒声道: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若是这么想,还真配不上这么多人为了救你费尽心思!配不上于曼丽舍命救你!更配不上你身上这身军装! 明台依旧哭,哭他牺牲的和即将牺牲的战友,哭他曾经的粗心大意错失窥探真相的愚蠢,哭光他这辈子所有的眼泪,然后再爬起来,继续战斗! 明台,你想要换个地方吗?明楼看着明台终于止住眼泪,犹豫的问,其实他不该这么做的。 明台愣住一瞬,随即明白了明楼话中的意思,换个地方,去哪里?延安?柏宁也曾经说过,如果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不妨换个荷塘。 可是,此刻明台却不想换了。 这片泥沼里的确藏污纳垢,但是,这里仍然有王天风、有柏宁有诸如毒蛛小组一般的清莲。那么他为何不能也做一株清莲呢? 逃避,这不是明台的性格。 劫后余生,凤凰涅槃,让明台真正成长起来。 不,大哥。我想继续留下。明台眼神坚定的说,这里有师兄,有老师,有我的诸多战友们,在这里我就还是同他们并肩作战。 明楼此刻知道了,明白了,他的弟弟终于成长了、蜕变了,只是代价十分惨重。 尽管未来或许要面对立场的分歧,但是明楼依旧支持明台的选择,至少此时,我们是战友是兄弟。 死间(二) 汪曼春怀疑王天风的死有问题,可是还没等她查出个所以然来,就先出事了。 日本军部确认了第三战区部署的情报后立刻上报给了派遣军总部,于是日本中国派遣军总部很快根据这份重要情报,调整了摧毁中国第三战区的根据地,进攻常德的计划。 本以为会给中国军队毁灭性打击,却没想到被打击的却是日军部队自己!第三战区风云变幻,战旗纷飞。第7集团军傅作义、第18集团军朱德,以八个步兵师、十四个步兵旅、两个骑兵师的兵力,挟制住日军的左肋,粉碎了日军的阴谋。在一场狭路相逢的战役中,以四千人的代价歼灭日军两万人。 日军根据那份作战部署调整后,反而一头扎进了中国军队的包围圈里,前有国军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后有共军的敌后骚扰让日军简直如丧家之犬,他们正如一群乌鸦被农夫设下的天网给吞噬了。 他们爬起来后,直如掉进黑洞洞的旋涡里,逃都逃不掉。这次才是真正的丧钟敲响,死亡一路相随。 失败的作战令日军中国派遣军总部司令暴跳如雷,形势急转直下。特高课课长冈田芳政为了脱罪,急切要洗脱自己误判的嫌疑。 冈田芳政找来了明楼,把他请到了特高课。于是明楼替冈田芳政分析了汪曼春提供的情报,果然,被明楼发现了伪造的蛛丝马迹。 这些所谓的从明台面粉厂起获的大量密码底稿确凿以及诸多的证据根本都是伪造的! 明楼对冈田芳政说:这些伪造的情报都是为了把目标指向明台身上的那份假情报。目的只有一个,坐实了假情报,导致皇军在第三战区的战场上彻底失利。 冈田芳政青筋直跳:汪曼春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简单。第一,为了摄取权力。汪曼春是一个权力欲望十分强烈的女人,76号二春争权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汪曼春为了压倒梁仲春,有着强烈的立功愿望。所以,伪造部分情报来证实自己获取的情报的真实性,也是一种升官的捷径。 冈田芳政点点头,接着问:那,第二呢? 我怀疑她本身就是重庆政府的人。明楼说。 哦?冈田芳政提起了兴趣,这是他愿意听到的东西,为什么? 汪曼春自出任76号情报处处长以来,从未遇到过袭击,一次也没有。她常常独来独往,无论白天、黑夜。而南田洋子,出入前呼后拥下,尚且遭到厄运。汪曼春何以毫发无损,来去自如?此为一疑。其二,王天风此人,据查为戴笠股肱心腹,即使是为了分权,也不至于反水,纵然反水,他也应该找梁仲春,毕竟梁处长是中统反水过来的,二人有同病相怜之处,而他却找了汪曼春,为什么?除非本是一家人,关门好做事。此为二疑。其三,柏宁作为王天风的学生被其出卖,之后加入76号,据我所知他是点名想要去汪曼春手下的。如此一来,汪曼春身边有了两名军统,而且具是曾经军统的高级特工。 明楼君,为什么当日竟无一语?冈田芳政疑惑道。 当时我小弟被捕。被柏宁指认为军统,他们三个人串通一气,整个情报处都是他们一手遮天了,想要做点什么简直轻而易举。而我被皇军监控起来,秘密调查了我将近半个月。而我家小弟,据说是在进了76号三天后,就被汪曼春秘密枪决了,至今犹然封锁消息。当然,我家小弟是罪有应得,但是,有没有必要杀得这样快呢?我认为这是明显的杀人灭口,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的阴谋而将有可能暴露的人全部灭口。 听说,你与汪曼春曾有私情? 是爱情。明楼毫不避讳,美好的爱情,为家族所不容的爱情。所以,她非常仇恨我的大姐,仇恨我的家庭。 冈田芳政又说:柏宁听说也是你的弟弟? 明楼的表情变得有一丝尴尬:亲弟,失散多年。可惜他似乎对我们十分怨恨,但我也理解。毕竟在外受了许多苦。 明楼君,我对你的遭遇表示非常的同情。冈田芳政此刻确实挺同情明楼的,不过我还真是不太理解你们中国人的性格。 汪曼春是个可怜的女人。明楼适时的露出一些隐晦的感情,女人常常意气用事,欠缺理智。她对我大姐和我的家庭的仇恨被王天风利用了,他引诱了汪曼春来对明台下手,就是为了看我大姐伤心欲绝,想看我求她。还有,柏宁,他对我们只是纯粹的报复,他在汪曼春身边,时刻蛊惑她对皇军不利。说实话,当初我真的是为了避嫌,不便参与此案的情报分析。真是有负于冈田君的信任了。 冈田芳政此刻无言可语。那时,他的确防范明楼参与此案,对他怀疑甚深,没有动他,是因为周佛海的关系,现在看来,自己一招失误,步步惊心。于今,却如何收场呢?他是万万不能背下这样大的罪的。 明楼君的推断,如果,我说如果汪曼春是重庆政府的人,她身边的柏宁和王天风和她串通一气,那就太可怕了。冈田芳政明显是在投石问路,毕竟让一个女人来替自己背黑锅,太过卑鄙无耻。 冈田课长,中国有句老话,无毒不丈夫。明楼接着说下去,这是他给冈田芳政准备好的台阶,汪曼春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她是个失去理智的危险女人。她身边的柏宁和王天风如是,他们就是躲在角落里毒虫,冷不丁要上一口,就可能一命呜呼。 在明楼和冈田芳政谈过之后,汪曼春被囚禁了,关在宪兵队的大牢里,很讽刺,刚好是当初明台待的那一间。没人来审她,也没人来杀她 汪曼春写了很长的一篇关于第三战区情报失利的原因报告,但是石沉大海。她想要见明楼,没人理会。她的笔和纸被收走了,她就咬破了手指在衣服上写,仍然没有用。 汪曼春彻底崩溃了。 之后梁仲春来了,站在铁门后面,面露一种既得意又似乎有些同情的表情看着汪曼春,然后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汪曼春伪造的。告诉她,柏宁再次指认了汪曼春,说一切都是她和自己还有王天风三个人的计划,他甚至拿出了证据,就和当初从明台那里得到的密码电令一样的东西。 汪曼春疯了,她明白自己被耍了!被王天风和柏宁这两个疯子给耍了!她拼命给明楼写信,写过去的情爱,但是明楼没有来过一次都没有。 于是,在一个寂静又漆黑的夜,汪曼春死了,吊死在牢房里,走得寂静无声,连月光都没有眷顾,她依然是死在黑暗中。 在汪曼春被抓后,柏宁仿佛早已料到一般,把所有的证据一应俱全的都送到了特高课死冈田芳政的桌子上,但是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冈田芳政深知背锅的人只有汪曼春一个是不够的,所以急切的要找到柏宁。但是直到第三天,也就是汪曼春死后,冈田芳政才得到下属的消息,他们在白公馆发现了柏宁的踪迹。 找到他时已是夜幕,日本宪兵把白公馆围得水泄不通。白公馆灯火通明,亮的仿佛白昼。 梁仲春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刘洋,他从刘洋的眼中看到了担心和焦急。冈田芳政派了宪兵队来,柏宁今天凶多吉少。 他想到今天来的目的,明楼让他想办法救下柏宁,要么就拖延时间,可这不是开玩笑吗?他怎么在这么多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救人?拖延时间倒是有机会只要能把人全乎的带回去,最好是76号。不过梁仲春看了看长谷川一,谄笑道:长谷队长,冈田课长是什么命令?这柏宁是活着带回去,还是 冈田课长的意思,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梁仲春听了心里一咯噔,这不就是摆明着,柏宁今天必死无疑了? 而此刻隔着一道大门的公馆里,响彻着留声机里欢快的钢琴曲,公馆内除了柏宁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曾经的管家、佣人,撤的撤、散的散。客厅的沙发上,柏宁正穿着一身西装马甲,手里端着红酒坐在沙发上,脸上一片平静,好像他依然是个听着留声机喝着红酒的贵公子。 恋耽美 伪装者之黑鸦-by柒点水(5) 如果忽略掉公馆内有些刺鼻的味道,这将是一幅可以画进画中的场景。 今日是计划的结尾,他将为这个计划画上句号。柏宁仰头喝下半杯红酒,剩下的倒在了地上,酒渍浸湿了地上的羊毛地毯。 敬我牺牲的战友们!马上,我将来陪你们! 柏宁从兜里拿出那张照片,泛黄的照片上,依旧是年轻人的音容笑貌,仿若昨日之景。 烟盒中的烟只剩下最后一支,刚刚好。 柏宁将烟叼在嘴上,嗤!的一声点着。 屋外,长谷川一一挥手,道:所有人上!抓住柏宁,如果反抗,格杀勿论! 梁仲春没有阻拦长谷川一,也没有阻拦76号的特务们,他还在思考什么时候进去,怎么样才能让柏宁给活着带回去,因此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他和刘洋以及手下亲信,其余人纷纷冲向白家的大院子。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群人一拥而入,等待他们的却是轰! 火苗点着了地上洒透的汽油,火舌瞬间窜起来,然后引爆了第一枚炸弹。 涌入的日本人和特务瞬间被烫的、被炸的,惨叫声四起。他们慌乱的要往外跑,可是进屋的人太多了,门口拥挤住了,一时间进不去出不来的。 整栋公馆都被洒满了汽油,还有各种隐藏的炸弹,慌乱中的日本人和特务不可避免的因为慌张想跑而扯断炸弹上绑着的细丝。 火舌无情的吞噬者白公馆,长谷川一又一颗炸弹爆炸了,在炸弹爆炸的一瞬间,他看到不远处,依旧坐在沙发上稳如磐石的柏宁看着他们露出了微笑,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大概是去见天照大神了。 三层的白公馆顷刻间被大火吞噬,外面的梁仲春和刘洋惊呆的看着这一幕。此刻就是想什么办法都来不及了。 完结 柏宁死了。 随着那天那把烧红了半边夜色的大火,拉着一支宪兵小队和76号特务一起死了。死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这次的第三战区事件以汪曼春和柏宁的死亡为结束,冈田芳政暂时保住了特高课课长的职位,梁仲春终于在76号一家独大了,新上任的情报处处长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一切好像发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上海依旧是那个上海,除了街边巷尾偶尔传出几句关于那天那场大火的只言片语以外。 世道如此,自己还自顾不暇,又如何注意旁人? 王天风回到了杭城特训班休养,他还活着。 他很痛恨为什么他还活着,可是他又不能死,因为明楼拎着他的脖领子,用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语气警告他活着,否则他就对不起柏宁苦心孤诣的把他从死局里拉出来。 王天风换回了军装,不过四十,此刻鬓角一夜间就白了,后背有些佝偻,不再是原本的威严,一派阴郁。他站在教导处的门前,门还是那个门,他推门进去,屋里很干净,应是有人来打扫过。其实他走时就没想着回来的。 从那个花盆里翻出那把钥匙,王天风打开了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了那个相框。他的手微微发颤的抚摸上相框里照片。 此刻王天风觉得照片上青年的笑容很是刺眼,他把相框里的照片取出来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教官宿舍,靠墙的床上,中校的军装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王天风捧起那套军装掸了掸,犹记得柏宁去上海前,他亲自为柏宁换上了军衔,再亲手把他送去上海,仿佛就在昨日。 后山的坟冢里,王天风趟过荒草,走到埋得最深的一处坟茔前,木质的碑上贴着一张穿着军装青年的照片,照片下刻着:烈士姜予安 这坟、王天风记得是柏宁亲手挖的、这碑,是柏宁一个字一个字亲手刻的,不过五个字,柏宁却是刻的坑坑绊绊,几次都划破了手。 王天风手里拿着铁锹和木碑以及那套军装,他在姜予安的坟旁,一铲又一铲的挖出了土坑,把那身军装整整齐齐的放进正中央,又拿出兜里的钢笔。放到军装上,那是他送给柏宁的那支派克笔。 填上了土,王天风席地而坐,抱着木碑,刻起来烈士,吾之贤契,柏宁之墓 王天风感觉每刻一刀,就像刻在他的心上,这是他视若亲子的学生,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这里亲手给他刻碑,或者说他从不敢想。 看着木碑,王天风想起最后一次和柏宁见面的场景,那壶酒,王天风是真的没想到他一向尊师重道的学生真的敢给他老师下/ 药,那是王天风第一次不设防。 而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柏宁的后路,可以说,只差临门一脚。这场师生间的博弈,他王天风到底还是输了! 王天风看着并排的两个坟冢,久久伫立。 特训班的后山坟茔又多了一处衣冠冢,英烈中又多了一个名字,侵略者身上又多了一笔血债。 明公馆的书房里,明楼正在看一封信,信纸旁放着一个黑色丝绒的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大哥。明诚红着眼眶轻声喊了一句。 明楼捏着信纸的手颤抖着,一滴眼泪滴在信纸上,晕染了字迹。 信上道: 吾兄,明楼,亲启。 死间计划已经完成,吾之死将为计划画上圆满句号,请勿需为我而难过,吾之死是为国为民,为抗击侵略者。第三战区捷报,令吾甚感欣慰,吾与战友之牺牲亦有价值。 此间事中,唯对不起大姐明镜一人。伤人之话出口,无法收回,伤大姐之心吾亦感心痛,愿吾兄代为致歉。 另师长王天风吾已救下,希望兄长代为安置。 宪兵司令参谋大佐井上参树为吾之战友,其为反战同盟会成员,之后可以接触,需要时可以樱花表请其相助。手表被寄放于栖霞路季氏典当行。 与上海地/ 下/ 党合作暗线已转由明台手中,望吾兄周知。 日后,请兄长、大姐、阿诚哥、明台珍重! 明阁绝笔 柏宁的信洋洋洒洒写了许多,有告别有回忆,有一件件后事的安排和提醒,字字句句不舍又决绝。 明楼放下信纸,拿过那丝绒盒子,眼睛发红的盯了一会,才慢吞吞道:阿诚,去请大姐来。 明诚一愣,随即脸上具是不忍的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还是要说的,必须要说。明楼这样想,柏宁没有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摆渡仓库被烧后,他陷入危机。为了计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毁掉了走私路线,惹得军统局高层大怒。 如今他依然挂着背叛者的骂名,军统局中想为他正名的人少之又少。 明镜来了,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察觉到不对,明诚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明镜忐忑不安的来到了明楼的书房。 她一进屋,就看到了桌子上装着戒指的丝绒盒。明镜几步走上前,拿起戒指惊疑道:他,他还回来的?他这是连一点念想都不愿留吗? 明楼摇了摇头,沉沉说了一句:他死了。 明镜大脑空白了一下,下一秒她就腿一软,好在明诚一直在后面,直接扶住了明镜:大姐! 死了?他怎么会死了呢?明镜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怎么会死?他怎么死的?被谁杀死的! 明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信,收起来,对明镜道:死了,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大火?!明静忽的想起几天前的那场烧红了半边天的火灾,难道三天前的那场大火,是 明镜几乎不敢说下去。 对。他死了,那场火,他放的 为什么?明镜颤声说,她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明楼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慢慢的告诉了明镜。 从两岁失踪,到被王天风救,到军校学习,再到战场搏命,上海布局,最后一把大火结束一生。 明镜痛哭,哭得撕心裂肺,抱着那只盒子哭。 她的明阁不是汉奸不是背叛者不是冷血的杀戮者,而是一个英雄一个军人一个中国人,她该为他骄傲! 可是,待她知道时,她的弟弟连骨灰都不剩下了。 书房门外,明台踉跄着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本是来找大哥说起继续回到战场的,没想到却听这些。 原来师兄竟然真的是明家人,是我的三哥他原来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多。 明家的祠堂里,明氏夫妇的牌位下,空着的那个位置终于被放上牌位,因为明镜自始至终都相信她的弟弟还活着,可现在终究是人生无常。 柏宁牺牲后半年 依旧是那个充满着暗流的上海,一位伪政府的高官被当街射/ 杀,人们尖叫慌乱四散逃窜。居高临下的阁楼上,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幽深的巷子尽头。 你行事作风越来越像他了。刘洋插着兜,嘴里叼着烟说。 阴影中,一身黑色大衣的青年露出半张侧脸,是明台。 我还远远不及。明台同样叼着烟,这次多亏你的情报了。 刘洋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笑了一下:没什么,我现在在76号也算是有些势力了。那个情报处的处长远不及汪曼春,被梁仲春压制着,过得很难。不过这种事情,平衡才是重要的。 梁仲春现在是中统的卧底,你盯着他点,别让他翘了尾巴,别忘了是谁帮他把汪曼春踩下去的。明台吸了口烟冷冷道。 放心。刘洋掐灭了烟,我不便久留,先走了。 注意安全。 你也是,黑鸦。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结束战争。同年9月,日本在东京湾的密苏里号主甲板上举行投降签字仪式,随后在南京递交投降书。 1949年国共内战结束,国民党退居台湾,党内高官纷纷乘飞机逃往台湾,从此海峡两岸再无共通。 1993年,台湾烈士陵园。 明家三兄弟和王天风相聚在此,在一处墓碑前,碑上刻着:烈士柏宁。 在这座陵园中还同样长眠者几百位在抗战中牺牲的战士,而他们大多都是衣冠冢。 在国民党退居台湾后,几经波折,明楼三人终于将柏宁的身份正名,上了烈士名单,迁坟到了这座陵园。 多少年了?王天风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他如今已经是八十二岁,头发全白,以往鹰隼般的眼神依旧锐利,但视线放到碑上时却柔软许多。 五十三年了。明楼轻叹,他牺牲的时候才二十一岁,还有三个月是他的生日。 是啊,二十一岁。 你们说,三哥看到如今的中国是不是会很高兴很欣慰?明台把一束花放到碑前。 会的。另外三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王天风忽然说:那时候,你们完全可以不来的。 明楼知道王天风的意思,当初国民党要撤居台湾,他其实可以不走。 我不走,明台却要走,还有明阁,我说过我一定要给他正名,他该是个英雄,是个烈士。明楼说道,其实,如今我们一家人都在一处了,就挺好的。 2008年,12月15日,海峡两岸三通。 上海松鹤园公墓。 明家举家从台湾回到了上海老宅,今日是将明家父辈迁入公墓。 两位身着军装的年轻人,手托帽子站在碑前。 五座碑,分别是:明镜、明楼、明诚、明阁和明台。 如今回到大陆,也总算是圆了父亲叔叔们的心愿了。明苍站在碑前道,他是如今明家的家主,也是明楼的长子,容貌与明楼七八分相像。 是啊,大伯、二叔、三叔还有小叔都是英雄。明月自豪道,从幼时她的父亲、姑姑就会给自己讲那个铁血抗战年代的故事。 大哥、二姐。幺弟明松走过来,推了推眼睛,王伯父的墓我已经迁过来了,都处理好了。 好。走,我们去看看王伯父。明苍拍了拍明松的肩,对弟弟和妹妹说。 庄严肃穆的陵园中,一身军装的兄妹三人沿台阶而下,碧蓝的天空,是如今□□的蓝图 岁月静好,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番外一 温馨的房间中,汪曼春从床上突然坐起,额头都是冷汗。她看了看四周,蓦然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刚刚做了个梦,其实这或许并不是梦,因为一切都太真实了,汪曼春甚至还能感觉到死亡的窒息感。 汪曼春下了床,走到镜子前,镜子里是她自己的模样,但年轻了很多,大概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曼春,醒了没有呀?门口传来敲门声,说话的声音很熟悉。 汪曼春绷紧了神经,甚至本能去摸腰间的枪,但摸了个空,她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这里似乎已经不是那个危机四伏的上海。 曼春,醒了呀。快下来吃饭啦,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蟹黄包。打开了门,汪曼春看到了汪母,其实她对于母亲的记忆早就很模糊了,但见到的那一刻,汪曼春就立刻记起了母亲的样子。 那个温柔的、有一手好厨艺的母亲。 汪曼春一下子就红了眼,扑进汪母的怀里,哭起来。不管此刻她在哪儿,她是不是做梦,汪曼春只想抱着母亲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做噩梦了?汪母吓了一跳,连声安慰。 汪父听到动静也上来了,看见女儿哭立刻就心疼了:这是怎么了曼春? 汪曼春看见父亲,哭的声音更大了,好像要把这二十几年的委屈、苦楚都哭出来。 哭了许久,汪曼春才渐渐平复,擦着眼泪道:没有,我就是,做噩梦了,梦见你们都被坏人害死了。 好了好了,梦都是反的。汪父伸手给女儿擦眼泪,不哭了,你妈妈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咱们去吃早饭。 汪曼春点点头,像是怕汪父汪母突然消失一样,一手拉一个跟着下了楼。 吃过饭后,汪曼春回到了房间,她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她可以确定,那所谓的梦并不是梦,而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她死了,又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如今这里,还是上海,不过是赶走了日本人,一切向荣的21世纪的上海。 她也还是汪曼春,一个拥有全新生活的汪曼春,一个不用再每天担惊受怕的汪曼春。 经历过死亡的汪曼春,似乎对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她很快的适应了新的生活、新的环境,这里的女孩子有了更高的社会地位。 她进入了大学,在汪曼春没有来之前的自己报考了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并且被录取了。汪曼春很喜欢,很喜欢表演,很喜欢大学的生活。她本就是个开朗的个性,那几年的特务生涯压抑了她的本性,如今看淡一切,汪曼春感觉又回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交友、逛街、看电影,她的父母还像上辈子一样疼她。是的,汪曼春把曾经称之为上辈子。 明家和汪家仍旧是世交,但当汪曼春再度看到明楼时,她的心已经不再悸动,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放下了,无论是爱还是恨,死过一次汪曼春什么都看开了,只当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而且,汪曼春也发现,明楼似乎也拥有曾经的记忆 ,不止明楼,明家似乎除了明镜,都有记忆。 说起明镜,汪曼春再看到她时,也不再愤恨,虽然很难亲近,但她也能平静的和明镜相处。 恋耽美 伪装者之黑鸦-by柒点水(6) 明楼,没想到你也还记得那些事。汪曼春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还好吗?明楼说。 我挺好的。死过一次,其实什么都看淡了。汪曼春看着明楼,十分认真又坦然,其实我本以为我会放不下,但是当我再看到你时,我发现其实原来我已经都放下了。我不恨你了,也不爱你了。这样挺好的,对吗? 明楼沉默了一下,看着对面的汪曼春,她变回了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小姑娘,又比曾经多了几分淡然。 对。但不管怎么说,我仍旧要给曾经的汪曼春说一声对不起。这是我欠她的。如今我很庆幸,我们有幸带着记忆看到这个崭新的时代崭新的中国,也是老天爷待咱们不薄了。你我之间,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只谈如今,我们仍旧可以是朋友和兄长。 汪曼春笑了,很真诚的,很开心的,她伸出手:你好,那重新认识一下吧。汪曼春。 明楼。明楼伸出手回握。 无论是汪曼春还是明楼,此刻都已经和解,这是和对方的和解也是和自己的和解。 五年后 汪曼春已经成为了娱乐圈的一线女明星,抛却自身的容貌,她的演技、她的性格和为人,还有她两辈子加起来的阅历,让她登顶,她也本该是明媚的耀眼的。 她也找到了真正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白氏集团的总裁白启恒,也是白家的长子。 一个真正爱她,护她,宠她,保护她的人,也是汪曼春愿意为此重新接受爱情的人。 他们二人在一起,也算是历经波折了。汪曼春虽然放下了明楼,但汪曼春也对爱情这种事有了退却之心,一心搞事业。 因此白大总裁在追妻这件事上可以说是他这二十几年里遇到过的最难的事,好在最后二人也是终成眷属了。 汪曼春和白启恒确定关系后,那是立刻就官宣了,她可不像其他明星一样怕这怕那,毕竟她是个靠实力吃饭的人。而白启恒更是双手赞成,正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呢。 虽然官宣后,粉丝们大部分都是祝福,但也有黑子和营销号说汪曼春是抱大腿,找金主,但汪曼春又岂会怕他们?她敢官宣就不会怕这种事。上辈子在76杀伐果断,注定汪曼春如今也不会委屈自己。二话不说就发微博,爆出自己汪氏集团大小姐的身份,并且狠狠怼了一遍黑子和那些营销号,谁要是再胡说八道就等着律师函吧! 此事,让粉丝们大爽,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通那些黑子们。然后纷纷@汪曼春和白启恒的微博,祝福他们。 白总相当上道,给送祝福的粉丝们抽大奖发红包,那是相当的大方。 汪曼春的订婚宴上,明家的四个兄弟都来了。 恭喜你,曼春。明楼举着酒杯笑道。 汪曼春穿着漂亮的礼服,挽着白启恒,笑得很是甜蜜和幸福:谢谢。 启恒哥,以后可要对曼春姐好,要不然我们兄弟几个可对你不客气。明台年纪小,半开玩笑道。抛却曾经对立的立场,他很清楚汪曼春上辈子在情爱上的困苦。 臭小子,怎么和你启恒哥说话呢。说话的是明阁,也是柏宁,他拍了明台一下。 白启恒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四个兄弟是真的把汪曼春当妹妹、姐姐看,尽管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的情敌有四个来着。 把曼春交给我,你们放心好了。白启恒道,我白启恒绝对把汪曼春当眼睛一样疼,我的大明星我绝对护的好好的,谁都抢不走。 几个人笑起来,知道白启恒是在玩笑说之前,明家兄弟为了帮他们俩人捅破心意,故意来了出狗血戏码。 一年之后,二人正式领证。 这个于情爱和亲情之中困顿痛苦了一辈子的女孩儿终于得到了一个她本该拥有的幸福人生。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