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厌》 分卷阅读-野難 文案: 早在十五岁那年,颜有睆就在众仙家之间出了名,早上水淹藏书阁、下午火烧老师眉毛、晚上溜进镇祟塔和妖祟们捉迷藏,种种劣迹让她在修仙界声名大噪。 怀氏家主怀风操碎了心,泪眼婆娑地对女儿怀晞余说道:莫跟有睆学坏了 怀晞余郑重其事向父亲发了誓,却转头就伙同颜有睆炸了厨房。 怀风掌管怀家修仙弟子修炼事宜,却顾不上后院着火,他只能在心中暗自宽慰道:幸好没让晞余走上修炼之路,若是让她学得许多本领,天下恐怕都要被这两人给搞翻咯! 颜有睆本以为自己带着一个麻瓜在闯荡天下,怎料世事无常,终有一天,怀晞余揭开了自己隐藏的秘密。颜有睆不得不感叹一声夫人好演技! 颜有睆:我对全天下不屑一顾,唯独对我夫人情有独钟 怀晞余:我可是你班主任的女儿......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有睆,怀晞余 ┃ 配角:怀风,颜戒,怀程韩,虚失,怀程齐,金汌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成仙,不成魔,畏天知命?不服 立意:不成仙,不成魔,畏天知命?不服! 第1章 十多年前,天下曾经大乱。魔界之首魔尊虚失,单手一挥,便造出千万傀儡与魔兵,乱仙界、毁人间,一时间血染山河,万物苦不聊生。 修仙界名门封氏,封家家主封自如低头抚书,向阶下的弟子们讲述着从前的故事。 家主,封家弟子封泉向来好学,听讲时总喜欢提出问题:那当时的混乱形势是如何得以平息的呢? 封自如抬眼,手上轻轻摩挲着古书上的文字:如何?自然是众仙家齐心协力,而后疾风扫落叶,一举打退了虚失,强制他与仙家们达成和解,这才有了现在的太平。 而在当时,虚失一众人喜欢在杀掉修仙人士之后,摄夺他们的灵魄。 有些灵魄当下就被毁掉了,而大多数灵魄都被虚失留了下来,打算加以处理,用来强化自身的实力。封自如说道。 毁掉灵魄?阶下弟子们皆面露惧色:那不是相当于彻底毁灭了那些人,连让他们精神流连于世间的机会都不给? 封自如:是啊,所以他是魔尊,邪恶的源头。 但好在最后他妥协了,将那部分还没来得及毁掉的灵魄归还给了众修士。 封泉:那为何仙家们不乘胜追击,直接断了虚失的根基,反倒是要和魔界和谐相处? 封自如皱了皱眉,答道:虚失喜欢赶尽杀绝,若是我们也同他一样,事事不饶人,岂不是也成魔了吗? 封泉犹如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接着问:那两年前,怀家的那位女弟子颜有睆,听说也和魔界有关联,家主似乎也同她交过手,果真是如此吗? 提起这个名字,封自如的脸都垮了下来,他冷冷地哼了一口气,说道:颜有睆,不过仗着自己灵力特殊,又不修正道,惹出一堆祸事之后就逃之夭夭,即便她现在一定还躲在这世间某处,但众仙家从来没有放弃搜寻她的踪迹,待她被找到的那天,我必要她付出代价。 百草权舆,怀氏又到了每年招收新弟子的日子,在通往怀家的千层白阶上,密密麻麻地站着千万名想要在怀家修炼的人士。 怀家是修仙界名门,也算得上是修仙界之首,当年在与虚失的大战中,怀家家主怀清率领众仙家抵御强敌,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阻止虚失的进攻计划。 而虚失可不把怀清放在眼里,他挥剑刺穿了怀清的心脏,将他澄澈无比的灵魄捏于手心,狂笑着用劲一握,霎时间,怀清的身体和灵魂灰飞烟灭。 此战之后,怀家名声大噪,本就是修仙大家的他们,吸引了更多的修士前往求学,而他们每年都要通过层层筛选才能入学,往往最后能成功被收为弟子的也不过十余人。 怀家现任家主怀风一袭白衣站在门前,望着白阶上攒动的人头。怀氏大弟子怀程齐恭敬地站在怀风身后,说道:今年来的人更多了,看来至少需要考核三天才能结束。 怀风没有转头,只是轻轻抬手说道:这一次的入学事宜你就不用管了,我有其他事要交给你做。 怀程齐跟在怀风身后,走到了藏书阁门前,这时候附近才算安静了些。怀风将手背到身后,轻轻叹了口气,对怀程齐说:你应该还记得颜有睆吧? 这个名字太过响亮,怀程齐在怀家也呆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忘得了,他微微点头,答道:记得,她已经消失两年了。 是啊,怀风接着说:这两年里,其他仙家都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我们怀家毕竟是和她有感情的,所以我没有让弟子们去找她但现在,我要你带上一个弟子下山,花七天的时间想办法找找她,七天之后若是还没有线索,你们就回来忙新生的事情,下次再说。 正如怀风所说,当初颜有睆走火入魔,打伤打残了好几位仙家家主,几乎是惹了众怒,一夜间所有仙家倾尽全力搜寻她,但颜有睆当时是怀家的弟子,怀风还是狠不下心将她捉回来,所以选择了沉默。那现在他又为什么突然想要让找到颜有睆呢? 家主,怀程齐微微欠身,低声问道:弟子不懂,为何现在想要找回颜有睆? 怀家上空万里无云,骄阳异常灿烂,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怀风:是时候了,她若是不回来,恐怕后面会引起大乱。 怀程齐没有多问,虽然都是修仙之人,但有些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的,每个仙家的家主多多少少都藏着一些秘密,那是普通弟子们碰不得的禁区。 怀程齐回到房内,随便收拾了一下,便拿上自己的佩剑往下山的路上走去。没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听起来很兴奋的声音:师兄!小齐师兄! 怀程齐回头,是穿着怀家白衣的小师弟怀程韩。 你怎么跟出来了?怀程齐问道。 怀程韩憨厚地笑了笑:嘿嘿,下午师父让我跟着你一起下山,说是要去找有睆姐 还没说完,怀程齐便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你别叫得这么亲,生怕其他人不知道你跟她关系很好? 颜有睆现在是各大仙家共同的敌人,你若是跟她以朋友相称,岂不是在昭告天下你想和其他仙家为敌吗? 可是,怀程韩看起来有些委屈,轻轻噘着嘴说:可是我真的觉得有睆姐很好啊,虽然是喜欢闯祸了些,但是 怀程韩打断了他:但是什么?她要是寻常闯祸也就算了,她可是明目张胆地袭击了各大家主,就连老师也差点被她打伤。 行了,别说了,你就好好跟着我下山,我们尽量在七天之内找到她,若不行,之后再找机会吧。说完,怀程齐转身走在了前面。 那怀程韩说话都变得小声了些:那我们要去哪找啊?那么多仙家花了两年都不能找到她。 去广陵颜氏。怀程齐答道。 怀程韩:颜氏?你是说有睆姐的家?可我听说,当时有睆姐一逃,许多仙家都曾跑去颜氏要过人,甚至把颜家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师兄是觉得他们偷偷把有睆姐藏起来了? 怀程齐摇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但颜家不比普通修仙名门,他们向来不喜抛头露面,自己的法术招式也很独到,每年至多只招两三个弟子,许多修仙界著名的活动他们也从不参与,像是游离在边界的一族。 我觉得,或许是他们研究出了什么特殊方法,或者是建造了什么密室,把颜有睆藏了起来。 那我们不一定能在那里找到她啊,况且就算她真藏在颜家,家主颜戒可是她的生母,断然是不会轻易把有睆姐交到我们手中的。怀程韩反驳道。 怀程齐沿着被月光照亮的夜路向前走着,答道:当初就是颜戒大师和她父亲颜鸥回亲自将颜有睆送来了我们怀家,加上颜鸥回师祖和怀清师祖交好,两家的情分自然是不一般的,只要我们把态度摆正,发誓绝不会伤害颜有睆,我相信颜戒大师还是愿意让我们见她的。 怀程韩:那当真不会伤害有睆姐吗? 怀程齐没有答话,只是加快了下山的脚步,一时间,万籁俱寂,世间只剩下他们在石板上的踩踏声。 怀程齐带着师弟准备渡船前往广陵,而正当他们走到渡口时,碰巧遇见了刚从船上下来的封家弟子封泉。 怀公子好。封泉远远地望见了身着白衣的怀家二人,赶紧迎上前去欠身问好。 怀程齐两兄弟也恭恭敬敬地回了礼,问道:封公子怎么也在这?是正打算渡船去哪? 不是的,封泉重重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我前几天奉家主的命令,渡船前往广陵颜氏,去找那个颜有睆的。 噢?怀程韩一听,赶紧说:你也是去找有睆姐颜有睆的?找到了么? 封泉摇摇头:我都还没进颜家大门呢?他们的弟子一听说我是来找颜有睆的,直接两三下就把我打出了门,我连杯茶都没讨到。 打出来的?怀程韩不禁咽了口唾沫:这么狠? 怀程齐瞥眼看了下师弟,解释道:别乱说,颜家向来作风桀骜不羁,他们只要没打算留客,管你是仙家还是魔道,统统不会给面子。 赶你出门已经算轻的了,听说当初几大仙家风风火火地跑过去要人,人没找着,倒是有几位弟子最后是被抬出来的。 怀程韩这下心里更没底了,他突然开始后悔跟着师兄下山了。 可不是么?封泉接话: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各大仙家都不敢再去颜家寻人,只是在其他地方搜寻着,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家主突然就叫我下山,去广陵找人。 怀程齐心里一惊,原来封家也是在最近才加紧了寻找颜有睆的进度?到底是所为何事,才让这些家主们迫不及待地要找到她? 先不说了,我得回去复命了,怀公子,祝你们好运了。封泉轻轻点头,便离开了。 怀程齐带着师弟登上了前往广陵的船,怀程韩一路上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怀程齐也料想到自己这师弟一定是被刚才听说的事吓到了,他轻轻拍了下怀程韩的肩,说道:不必太担心,我说过了,颜家和怀家的交情不一般,他们不会太为难我们的。 可是可是我一会儿要是被打了怎么办啊?听说颜家门下的修士都很厉害,我肯定不是对手的怀程韩确实算不上怀家多厉害的弟子,他担心这些也是难免的。 怀程齐笑了笑:别害怕,他们要是真想打你,师兄替你挡在前面就可以了。 两天之后,广陵颜氏城中。 不同于其他仙家都把自己的地界规划在山上,颜家看起来更阔气了些,一到渡口就能看见巨大的石碑上刻着广陵颜氏的字样。 这未免也太气派了些,不相当于是在说整个广陵城都是颜家的了?怀程韩跟在师兄身后问道。 怀程齐:确实,当时广陵战乱,是颜鸥回师祖拼尽全力才守下这座城,也因此广受广陵百姓爱戴,颜家的地位其实和城主差不多,但他们也不会仗势欺人,反倒和百姓们相处得很愉快。 一听到这,怀程韩心跳得更快了,他声音慢慢颤抖起来:那我们要是得罪了颜家家主会不会被百姓们围攻啊? 怀程齐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个满脸写着紧张的师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往前走去。 颜家坐落在广陵城的最中心,但方圆三里之内却十分安静,三里之外才是繁华的广陵城,这好像是为了给其中的修士们提供合适的修炼环境,周边的百姓们自发移动位置的。 颜家大门常年不闭,门前也未曾见人看守,怀程齐犹豫了会儿,正想抬脚走进去,却不知从哪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下一秒,一名身穿黑白相间长服的修士便出现在了怀程齐眼前,他看起来眼神凌厉,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那修士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来者何人? 怀程齐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颜家的修士,赶紧行礼说道:小生乃怀家门下大弟子怀程齐,特此来拜访颜戒大师,还劳烦通报一声。说着,他取下腰间别着的怀家白玉腰牌递给修士。 在看见这名修士的一瞬间,怀程韩就已经吓得不敢吭声了,他活这十几年也见过不少门派的修士,可没有哪个仙家的修士看起来这么凶神恶煞的。 原本怀程齐以为自己还得等他去通报之后才知道能不能进去,可没料到,那位修士确认了一下腰牌的真假,便转头说:两位跟我走吧。 怀程韩和怀程齐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想到竟然这样就可以进去了,封家弟子可是挨了打都没进门的啊。 像是知道他们心中的疑问,修士边走便解释道:我们家主特地嘱咐过,只要是怀氏的人,一律可以放进来。 那那若是其他仙家的人呢?怀程韩吞吞吐吐地问。 若是其他人修士的声音低沉了些,听起来更骇人了:先问清楚来因,如果是来要人的,打出去便是了。 怀程韩好不容易心里才放心了些,现在一听这话,背上又立马开始冒冷汗了。 从大门一路往里走了许久,才进入颜家正殿,怀程齐一踏进殿内,便感受到了独属于颜氏一族不同的气场。 殿内烛火不算明亮,两旁还放置着一些石雕,形状大多是骇人的鬼怪一类,许多身穿颜氏黑白道服的修士立在两边,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严肃,尽管人很多,但殿内还是十分安静。 而正殿的尽头,也正是最明亮的地方,摆着一榻偌大的躺椅,整体是由名贵的红木制成,上面还搭着由某种动物毛制成的毯子,怀程齐不知道究竟是由什么毛制作的,但乍一看像是狼毛。而在那椅子上坐着的,便是现在颜家的家主颜戒,也所有仙家当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家主。 颜戒正低着头品茶,感受到脚步声之后,眉间微挑,骤然抬眼盯着来人。 她的眼神不同于其他仙家家主般和蔼友善,反倒像是藏着利箭一般,怀程韩在和她对视的一瞬间便又立刻低下了头。 修士将两人带到了颜戒面前,对她行了个礼之后便退了出去,颜戒也没再喝茶,将茶杯放到身侧的桌台上。 怀程齐一如既往保持着镇定和礼貌,向颜戒行礼之后介绍道:小辈是怀家门下大弟子怀程齐,这位是小师弟怀程韩,很荣幸能前来拜访颜戒大师 没等他说完,颜戒便打断了他,一边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说:别一口一个大师的,我没多老,也没什么成就,要叫大师还是去祠堂对着我父亲叫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 嗯前辈,怀程齐思虑了一会儿,决定以前辈相称:实在是抱歉冒犯到了前辈,实不相瞒,我和师弟此次前来是为了 颜戒抬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人:颜有睆不在我这。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更,感谢大家支持 不出意外的话每周5更(周一周五)第一天更3章 PS:有睆(hun) 第2章 怀程齐顿时愣住了,果然颜戒是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颜戒也不想再听他们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接着说道:两年前有睆一跑,一夜之间一堆我听过的、没听过的仙家们都跑来我颜家要人,我父亲算是脾气好的,还让他们搜查了我们颜家整个院子,最后还是没找着人,那些仙家又开始怀疑我们在广陵城某户百姓家里把有睆藏了起来,直接跑人家里去,二话不说就开始翻箱倒柜,真是好生热闹啊。 怀程齐听出了颜戒内心的不满,应答道:当初各位的做法难免激进了些,但也只是合理怀疑颜有睆可能回到广陵城了而已。 是啊,这里是广陵!颜戒的声音突然提了起来:我颜家和这里的百姓可以说是一家人,那些名门人士来翻我家就算了,手指都伸到平凡百姓那里去了,这像话吗?! 怀程齐默不作声,他不得不承认,颜氏一族确实是把广陵当做自己的家,把广陵城的百姓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颜戒:所以那次之后,但凡有人再来颜家,我基本上都是直接把他们赶了出去,毕竟我很清楚他们是为何而来的。 只有你们怀氏,当初没有参与那种乱子,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所以我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对待怀氏弟子但是,你们这次应该也是来要人的吧? 怀程齐依旧低着头,说道:我们并非是怀疑前辈故意把颜有睆藏了起来,只是觉得,颜有睆当初离开,应该是无地可去,她很有可能又潜回了广陵,躲藏在哪个地方毕竟,颜有睆的灵力特殊,会的法术也很多,有些细节难免可能被忽略了。 颜戒挑起嘴角笑了笑:你话里处处在说颜有睆,实则是在说我使用某种颜家的秘术帮助有睆躲藏,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拐弯抹角的? 殿内虽然是在一问一答,可火|药味早已弥漫到了怀程韩鼻子里,他无比佩服自己这个师兄,面对这么强势的前辈还能表现得如此泰然自若。 和家主并无关系,怀程齐答道:只是小辈自己喜欢拐着弯说话罢了。 颜戒往后靠了靠,翘起了一只脚的脚尖,放缓了语气说:你说你是大弟子怀程齐,我对你有点印象。你应该是你们家主怀风的爱徒、得力助手吧?以前经常听他夸赞你懂事能干。 怀程齐微微欠身:家主谬赞了。 颜戒:那想必,有睆入魔伤人的那天,你也在怀风左右吧? 在。怀程齐答道。 颜戒微微皱眉: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有睆的故事了吧? 怀程齐:知道。 那你还来找我要人!?颜戒猛然站起身,提高了声音:你们明明知道有睆为什么会入魔,也应该知道伤人不是她的本意,又为何非要对她赶尽杀绝!? 怀风忍了两年没有寻找有睆的下落,现在怎么又突然想找她了? 怀程韩被颜戒威严的气势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怀程齐还是保持着镇静,如实答道:家主曾说过,现在是时候找回颜有睆了,不然天下可能会大乱。 颜戒不屑地笑了笑:我懂了,你们怕了。 怀程齐听不懂颜戒在说什么,但他能隐约感觉到,颜戒也和那些家主一样,知道某些事情,而那些事也许会改变整个天下的局势,但这一切又和颜有睆有什么关系呢? 我还是那句话,也是实话,颜戒说道:颜有睆不在我这里,两年前她一跑就没再回来过,我倒是希望有人能告诉我她在哪里。世华,送客。 颜戒话音刚落,刚才领着怀程齐他们进来的那位修士几乎又是在一瞬间之内出现在他们眼前,还是冷着那张脸,说:跟我出去吧,我带你们渡船。 怀家。 怀晞余隔了两天才知道师兄奉命下山去找颜有睆的事,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跑到了怀风的房间。 爹!怀晞余没有敲门,一边喊着一边推开了怀风房间的门。 怀风正在练字,自己女儿突然闯进来,吓得他手一抖,宣纸上的字便变得歪歪扭扭了。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怀风皱了皱眉,低头擦拭着刚才不小心沾上墨迹的手,问道。 怀晞余跑到他的桌前,一脸焦急地问:你怎么突然让程齐师兄下山去找颜有睆了啊?之前你不是一直都没有参与各大仙家对她下落的搜寻吗? 就为这个?怀风抬眼看了下她,随口说道:你就为了这个,不好好帮师兄师姐们处理新生入学的事宜,跑来质问我? 怀晞余长相清秀,柳叶眉,杏核眼,皮肤洁白通透,活生生的美人胚子,现在生起气来倒显得有些吓人了,她皱着眉头说: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交好,现在你站在其他仙家那边与她为敌,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她? 怀风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首先,我并非是想与她为敌,也许其他仙家是想对她赶尽杀绝,但我怀氏定不是那般无情。 颜有睆虽然十五岁那年才进入怀氏门下,但她终究是我怀氏的弟子,纵然那天她入魔伤人,我也并不想因此让她丧命。 那怀晞余有些不能理解:那你为何现在又要找到她? 怀风轻轻叹了口气:我自有这么做的原因。她母家是广陵颜氏,在世间享有盛名,虽是不善表现了些,但颜氏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既然如此,你可知她母亲为何要将颜有睆送来怀氏求学吗? 怀晞余在回忆里摸索着,她回答道:因为有睆生来灵力特殊,她如果不加控制的话,往往修炼到最后就会走火入魔,而世间虽然仙家众多,但能够控制调节特殊灵力的只有爷爷和父亲你。为了控制住有睆的灵力,她母亲才会把她送到怀氏来。 怀风点点头:我虽能控制住她特殊的灵力,但却远不及你爷爷的一半功力,没办法完全实现稳定,这也许就导致了那次她入魔伤人,但那天你也在,你应该很清楚她为何灵力特殊了吧? 怀晞余没有作声,她的思绪仿佛一瞬间被拉回了两年前的那个下午 一众仙家家主齐聚怀家门前,怀风撤去了身边的人,几句话而已,便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震惊,没一会儿颜有睆便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打伤打残了那几位家主,甚至差一点对怀风动手,若不是自己拦住她 你与颜有睆初识之时,她只不过是叛逆了些,性子跟她母亲一样,你们一天到晚闯些小祸也就罢了,师尊们说几句就过去了,但你也见识到了,她入魔之时有多么恐怖,多么难以控制,就算你还能再见到她,我也不会再允许你们走近了。怀风没在开玩笑,他神情认真地看着怀晞余。 怀晞余愣住了一会儿,她能够明白自己父亲这么做的苦心,但不让她再接触颜有睆?这太难了。因为颜有睆对她而言,太过特别了。 怀风轻轻拍了下自己女儿的背,轻声说:你要理解我,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让你修仙,只教你轻功,我宁愿你是个不谙仙道的普通人,也不愿你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 怀晞余沮丧地离开了怀风的房间,她总觉得自己心中烦闷,像被什么事堵着似的,路上遇见来跟她报告招生情况的师弟,她也是草草几句敷衍了过去,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歇会儿。 不知不觉间,怀晞余走到了后山的云蒸池,池上常年雾气弥漫,水温冰冷,由此而得名。 这里鲜少有人会来,一般只有犯了怀家家规的弟子会到云蒸池里泡上一宿,当做惩罚,其他时候这里基本是没有人的。 而怀晞余有个习惯,每当她觉得心情烦闷的时候,她都会一个人来到云蒸池,拂起池中冰冷刺骨的池水浇在脸上。她觉得这样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次也一样,她用云蒸池的池水浇醒了自己,才拖着步子往回走着。 正当她走到正殿时,恰好遇见了赶回山中的怀程齐和怀程韩,她赶紧迎上前,问道:程齐师兄!你们你们找到她了吗? 怀程齐向来心疼自己的师妹,也清楚她在忧心什么,笑了笑答道:那么容易找到的话,其他仙家早就已经成功了,哪还轮得到我们? 听见怀程齐说没找到颜有睆,怀晞余的心情倒变得复杂起来。她希望能找到,因为她真的很想再见颜有睆一面;又希望找不到,这样至少能保她安全。 怀晞余觉得自己未免太贪心了些,可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好了,怀程齐轻轻摸了下怀晞余的头,说道:我要先去找家主回禀情况了,你带着程韩去处理新生事宜吧,尽量今天就安顿好所有新生。 怀程韩巴不得赶紧从这段经历里抽离出来,他跨了一大步移到怀晞余身边,一边拉着这位师姐往前走,一边跟她分享着自己这几天的恐怖经历:师姐你不知道,我们去见了广陵颜氏,他们那也太吓人了,那个家主就很可怕 望着他们走远,怀程齐便提脚往怀风房里走去。 哒哒怀风的房门响起了敲门声,这下他倒是没被吓到,纸上的字工整有力。 怀风:进来。 怀程齐轻推门走了进去,恭敬地行了个礼。 一看是他,怀风便猜到了他们此次下山并未寻到人。 怀程齐:我们此次前往了广陵颜氏,还在路上碰见了刚从那里回来的封氏弟子,他们也是去寻找颜有睆的,但还没进门就被赶了出来。 确实像颜戒的作风,怀风点了点头: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也被赶出来了。 怀程齐摇摇头:没有。颜家修士一听我们是怀氏弟子,便放我们进去了,只是只是颜家家主的态度强硬,对这些年各大仙家频繁去广陵寻人的行为颇有不满,也没有和我们说太多,只是一直否认颜有睆身在广陵。 怀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既然她说不在,那便不在了吧。 老师为何如此相信她?怀程齐不解。 怀风:我不是相信她,只是相信颜家,如果他们将颜有睆藏了起来,又不告诉我们,那应该也能控制好她;若不然,就是真的不知颜有睆在哪里。 怀程齐看起来有些着急:那您当初所言,若不找到颜有睆便会天下大乱,这下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怀风自嘲般地笑了笑,提笔写下四个大字:坐以待毙。 薄暮冥冥,惨雨酸风,须圣山上,黑火重重。 颜有睆盘腿控制着自己的心脉,但强大的压迫感还是在不断挤压着她的每一处血管,终于,像是蝴蝶破蛹而出般,殷红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渗透了出来,微挑的凤眼睁开,眼里已遍布着血丝,她一瞬间瘫倒在地上,张大了嘴呼吸着山顶新鲜的空气。 整整一个时辰,她都如同窒息一般,用尽全身力气与身体里的另一部分做着抗衡,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掉理智。 所幸,她今天运气似乎不错,尽管差点窒息,但终归是活了过来。 她缓了一会儿,才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悬崖边,一袭红衣随着惨淡的晚风翩翩飘摇。 她数不清这是自己在山顶度过的第几个夜晚,她只是习惯性地喜欢夜里在悬崖边眺望远方,颜有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望着些什么?是家乡?是故人? 也许是吧,她说不清,说不定她望的正是那些仙家来抓她的人马,是她躲不掉的宿命。 颜有睆从胸口的衣裳间取出了一条手链,那是由两条红绳串起来的,中间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银色装饰,是水滴,更像是泪珠。 她紧紧攥着那条手链,抬眼望向前方,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十五那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前两张作序,下一章开始是十五那年 第3章 又是一年春天,怀家上空风轻云净,为期两日的招生考核终于结束,今年又有十一位民间修士成功进入了怀氏门下,正式成为了名门仙家的一份子,其余未被收入门下的修士们悻悻地转身,踩在千级白阶上,踏上了自己的归途。 怀风如同往届,站在大门外,望着背影落寞的修士们离开。可这次,直至最后一位修士退出眼帘,怀风还是没有转身今天,他并非在这里送行,而是为了迎接一个人。 七日前,广陵颜氏家主颜鸥回和长女颜戒亲自拜访怀家,虽然颜鸥回长老口中一直客套着嘘寒问暖,但怀风也算精明,他看得出来,两位此行必是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聊到一半,颜鸥回委婉地提起了他的外孙女颜有睆,可这一提,倒是给怀风的精神来了重重一击。 说到最后,颜鸥回才讲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怀家主,我和你父亲怀清是三十载的好友,于我,这世上知音唯他一人。 怀风懂事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当初与魔尊虚失一战,颜家原本并不打算参与,直到当时的怀家家主怀清战死,颜鸥回才受到了刺激,率领全部颜家修士奋力抵抗虚失的进攻,帮众仙家缓解了不少的压力。 颜鸥回:有睆的灵力特殊,如果不加控制的话,总有一天会走火入魔。 我们颜家不擅长调节控制特殊灵力,在此之前的十多年间,我这老头子还能勉强维持她灵力的稳定,可随着她长大,修为的提高很迅速,颜家已经无力控制了。 这世上只有你父亲和你掌握控制这样灵力的方法,你父亲已经不在了,我只能来求你了。说着,颜鸥回激动地站起身,向怀风行了个礼。 虽说大家同是家主,但颜鸥回的声望和经历都是怀风所不能比肩的,怎么有让他给自己行礼的道理? 怀风赶紧扶起颜鸥回,他思虑了片刻,答道:我答应,但我控制灵力的功力最多算是父亲的一半,最多只能维持短暂的稳定,希望不会发生不测吧。 颜戒作为颜家独女,向来娇生惯养,在修仙界的评价也是厉害,但嚣张。而即便是这样的颜戒,在怀风答应下来收颜有睆入门照料之后,还是放下全部身段,恭敬地向怀风道了谢。 聊完此事,怀风便起身送颜家两位离开,约定好七日之后将颜有睆送到怀氏,跟随今年新招的修士们一同入学。 七日后,落日归西,直至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际,一位身穿黑白道服的颜家修士才领着一名女孩登上了怀家大门前。 颜家修士走到怀风面前,行礼之后说道:我奉家主之命将小姐送至怀家主这里,还劳烦怀家主之后多多照顾。 应该的,怀风微微颔首,他瞥眼看见了站在修士身后的女孩,问道:想必这就是有睆了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 听见怀风在叫自己,颜有睆跨了一大步向前,端正地向怀风行礼问安:怀家主好。 颜有睆身形高挑,腰间所系的衿勾勒出她完美的比例,黑发如云飘逸,黑白相间的发带随着晚风微微飘摇,额前细碎地飘散着些许发丝,映得她白皙的脸庞更加明艳。 而她眼尾微微上挑,鼻梁挺而直,让她在清秀的同时又兼具了些强势。 和你的母亲倒真是有几分相似。怀风感叹道,他所指相似并非完全是长相,也是气质。 自怀风看见颜有睆的第一眼起,颜有睆虽言语还算恭敬,但方才她一直背着双手,眼神随意地在怀家大门前游离着,直到听见自己叫她才摆正了姿势,那日颜鸥回也说过,颜有睆这孩子在颜家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只怕是再娇惯着,她就会被世人称作第二个颜戒了。 颜有睆听得出来怀风是在说自己方才仪态不够得体,也不想同他争论,只是微微欠身,往后退了一步。 怀风目光下移,注意到颜有睆手中的持剑,此剑通体黑色,狭窄而长,剑柄为圆形,缠绕着一圈圈金色的绳子,剑鞘上花纹精致,还镶嵌着两颗通透的水玉,虽还未见剑身,但怀风能看出来这必定是把好剑。 怀风:你的佩剑看起来很特别,可有名字? 颜有睆抬眼平视着怀风,答道:名为不逐,乃家母所赠。 怀风点点头,说:今日,新招的弟子们已经全部完成了入学仪式,也拜见了各位师尊,但因为你要来,师尊们也没着急走,都在大殿等着呢,先随我去和师尊们问安吧。说完,便转身拂袖领着颜有睆往大殿走去。 怀家大殿一般是用作一些仙家集会的场地,而每年所招的新弟子们也会在大殿内完成入学仪式,并依次向怀家各位师尊行礼。 颜有睆背过双手,一边玩着剑一边跟着怀风踏进大殿。 殿内装饰十分豪华,门窗上浮雕着龙凤图案,以白玉般通透的地砖铺地,室内悬挂有水墨彩画,而大殿的尽头放置着五张屏背椅,两侧的四张椅子上都坐好了四位身披白袍、仙风道骨的老者,想必就是怀风所提及的四位师尊,而正中央的那张椅子应该就是给家主怀风准备的了。 各位师尊,这就是颜家家主颜鸥回的外孙女,颜有睆。怀风将颜有睆领到师尊们门前,向他们介绍道。 颜有睆欠身,向四位师尊简单行过了礼,说:师尊们好。 方才十一位新弟子来参拜时,个个都是齿过肩随,无一人敢直视师尊,皆放低了身段,表示将会谦虚求教,可现在眼前的这个颜有睆,不仅让师尊们等到了太阳落山,还丝毫没有一点晚辈参拜时该有的恭敬样子。四位尊师皆面露不快,相互低声讨论了起来。 怀风朝颜有睆使了个眼色,颜有睆不耐烦地砸了咂嘴,才又重新行礼,说道:晚辈颜有睆拜见四位师尊,往后还烦请师尊们多加教导。 这第二遍过去,几位师尊才算是收回了不快的表情,其中怀匀师尊此前长时间闭关修炼,并不是很了解颜家的情况,便开口问道:家主,颜鸥回大师什么时候有外孙女了? 怀风解释道:您有所不知,当年魔尊虚失和仙家们达成和解不久,颜氏长女颜戒便和广陵城中一位男子成婚,那位男子便是颜有睆的父亲,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不久之后便病故了。 说到这,怀风还特意转头看了看颜有睆的表情,担心自己的话会戳到她的痛处。 但他的担忧貌似是多余的,颜有睆的表情没有一点改变,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不为所动。 怀匀点了点头,算是懂了些:听说你灵力特殊,需要家主帮助加以控制? 是,颜有睆点头:我的灵力从小就异于常人,修炼时进步也会比一般人快,姥爷担心我会不受控制,才会将我送来怀氏。 那也就是说,你现在算是有些修为的?不妨展示一下。怀匀想看看颜有睆的灵力到底有多强,便提议。 颜有睆轻轻皱了皱眉头,抬眼郑重其事地看着怀匀师尊:您确定? 还未等怀匀点头确认,突然间大殿内的玻璃门窗上便发出了呲呲的响声,就在下一秒,两侧华丽的门窗便豕分蛇断,支离破碎。 这一下的动静可不小,包括怀风在内,师尊们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她未曾挪动一步,单靠着一丝灵力便震碎了怀家坚硬无比的特制玻璃,她现在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龄人该有的水准。 可怀风并不在意她的灵力有多强,他只知道,这月家中又要多出一大笔开支用来修复大殿门窗了。 走吧怀风的表情比刚才看起来更难受了些,对颜有睆说道。 怀风一边带着颜有睆往她的房间走,一边跟她说着:按道理来说,除了怀家大弟子之外,所有怀氏弟子都住在最靠近后山的一片区域,但你比较特殊,所以就住在靠近中心的房间里,你隔壁就是大师兄怀程齐,一会儿可以去跟他打个照面,以后有什么问题就可以问他,他都知道。 还有,虽说弟子们的住处都靠近后山,但后山是不能去的,只有怀家在举行夜猎活动时才能进入,后山边有个水池,那里没事也别去,那是专门用于惩罚违禁学生的。 颜有睆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路上她都是在看着怀家周围的风景,虽说这里确实有仙门大家的风范,但她还是更喜欢广陵城,和百姓们离得近,也不用讲那么多礼数,过得应该快活不少。 约莫一刻钟之后,怀风在一扇黑木门前停下来,说道:这里便是你今后的房间了,里面我已经让人为你准备好了怀家的道服,明日开始,你便要穿上道服和新生一起听学了,具体的时间安排也在你房里贴着,记住千万别迟到了。 说完,他便推开门,让颜有睆走了进去。 颜有睆环顾了下房间,虽然装饰简单,但整体空间还算敞亮,她倒也是知足了。 房间中央的案上放着一尊香炉,缕缕轻烟从里面冒出来,颜有睆闻着味道挺特殊,便问:这香料是什么?味道很特别。 怀风解释道:这是我为你秘制的香料,要控制你的灵力,就需要借助两种方法,一种是日日熏香,便是你现在屋里的这个,而另一种是诵经,七天一次,你在诵经时我会借力替你匀净灵力。长此下去,你的灵力应该能得到平稳控制。 颜有睆点了点头,欠身向怀风道谢,怀风便转身走了出去,给她时间安顿一下。 怀风一走,颜有睆才算是真正放松了下来,她搁下佩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盯着怀家这陌生的天花板。 来这之前,颜鸥回特地嘱咐过她,在怀家要收敛自己的锋芒,凡事都不能像在广陵时那般任性,要尽量和同门友好相处,不要闯祸。 颜有睆当然能理解自己姥爷的一番苦心,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界,自己自然是不能像在颜家那样随意了。 可她今日还没收敛多久呢,就已经满心疲惫了,刚才借着展示灵力的机会也算是撒了通气,想到这里她倒是心满意足了。 颜有睆想起方才怀风所提到的时间安排,便又坐起了身,看见床正对面就贴着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她走近一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像被点燃了似的 她一天当中几乎所有时间都被安排好了,不论是上课、用餐、还是练功,所有时间都被框在了一个架子里,只有晚上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是属于自己的。 这也太死板了。颜有睆小声嘀咕着,她习惯了无拘无束,突然一下要她的时间被控制,当然很难接受了。 可颜有睆下一秒便又平复了心情,她微微挑起嘴角,心里暗自打起了什么主意。 怀程齐身为怀家大弟子,一直替怀风处理着每年招收新弟子的事宜,也刚在前两日听说了颜家送来了一位女弟子,因为灵力特殊才特地前来怀家求学,方便家主为其调节灵力。 下午怀风本来说颜有睆会来跟自己这个大师兄见面,算是相互认识一下,可怀程齐在房间里等了几个时辰,月亮都高挂在天上了,自己的师妹却还没有来,他思虑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还是应该去问问她的情况,尽到师兄的职责,便推门走了出去。 刚转过弯两三步,怀程齐便正好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颜有睆,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怀程齐也不禁感叹颜有睆的尽态极妍。 怀程齐微微点头,问道:想必你就是颜家的小师妹有睆吧? 颜有睆上下打量了下他,他虽说也是穿着和新弟子一样的白袍,但领口和袖口的细节却不尽然相同,腰间的配饰也更华丽一些,有这样待遇的应该也只有怀家大弟子怀程齐了。 程齐师兄好。颜有睆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没有刚进怀家大殿那般拘泥,只是随意地朝怀程齐挥了挥手。 怀程齐一愣,头一次见到新弟子是这样跟自己打招呼的,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但马上就笑道:师妹个性挺特别的。 谬赞,谬赞。颜有睆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在夸自己,随口应了几句:怀家主让我安顿好之后便来和师兄你打个招呼,现在就算打过了吧? 这怀程齐还以为她是诚心想来跟自己问个好,谁能想到她是为完成任务而来的,一时间说不出话。 颜有睆看他一直不答话,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便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师兄你早点休息。说完,颜有睆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今夜天气很好,怀风把房里的窗户开了一个小缝,清凉的晚风正好能伴着皎洁的月光吹进来,他也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招生结束的这个夜晚显得陌生却又平平无奇,但怀风也许想不到,自己今年不仅招了十一名弟子,还招了一个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4章 第二天一早,伴随着东升的朝阳,怀家众弟子们都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修炼和听学,怀家的几条仙道上都密密麻麻走着刚吃完早餐的学生,有的怀里抱着书,正打算去怀匀尊师的课上学习三界历史或去怀生尊师的课上学习修仙之道的要义;有的则带着自己的佩剑去怀林尊师的练功场修炼剑道;剩下的则是两手空空,去怀古尊师那里学习阵法。 等到仙道上空无一人,大家都到了指定地点开始学习之后,阳光才像是找到了知己,直直地照射进颜有睆的房间里,颜有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坐起身看了下窗外的烈日,烦闷地吼道:这太阳你也姓颜吗?你怎么这么喜欢我,就朝着我晒啊? 太阳才不会搭理她,颜有睆自己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怀家弟子了,按道理来说,今天是要去上课的。 她强打起精神,站起来走到了时间表前,今天第一节 课是怀林尊师所教授的剑道,她瘪了瘪嘴,去简单梳洗了下,换上怀家的道服,拿起桌上的不逐推门走了出去。 没走出两步,颜有睆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她昨晚就怎么吃饭,今早起来自然是饿的。 她颜有睆也没有不吃饭就练功的习惯,也不管自己迟没迟到,慢悠悠地晃到了食堂,找到了厨房的管事,这时候她倒是毕恭毕敬了起来:敢问仙姑,这个时候还有吃的么?随便什么都可以,馒头稀粥都行。 平日里食堂的厨师大姐们最多也就能听见学生叫自己一句前辈,这头一次来了个新面孔叫自己仙姑的,一个个都笑得花枝招展,从后厨给颜有睆端了好几个大肉包子出来,还让她慢慢吃别噎着。 颜有睆见好就收,嘴里塞着一个包子,再把剩下的装进袋里系在腰间大摇大摆地朝练功场走去。 练功场设在怀家南门处,众弟子们并排站列,前后左右隔出两人的距离,每个人面前还放着草靶子,上面标记好了各个重要的部位,这方便学生知道剑要刺在哪里才致命。 烈日下,怀家弟子个个手持佩剑,怀林一声令下,他们便持剑出鞘,朝着面前的靶子猛刺,银色的剑刃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耀着光。 颜有睆一路上吃完了这几个包子,刚转过弯进入练功场,便被眼前这一串串亮光刺到了眼,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心里暗自想道:我真够神圣的,从起床到现在,所有光都照我身上 她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先在外面看着自己的同门练剑,边看边挑着刺:这人持剑的姿势也太丑了,手都伸不直,哪刺得伤人啊? 还有那个,就没有一剑是刺中要害的,等他成功击杀对手,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几遍了 怀林站在台上观察着下面学生的联系情况,突然望见练功场门口有个女弟子正斜靠着望着里面,多看了几秒,怀林便认出她就是昨日在大殿内让他们几个好等的颜有睆。 怀林叫停了下面的学生:先停一停。转头冲颜有睆招手,示意她进来。 颜有睆可不喜欢一堆人只盯着自己看,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进去欠身给怀林问安。 你怎么在这?怀林问道。 颜有睆答道:我是来上课的,第一节 课是剑道。 上课?怀林挑了挑眉:你可知现在几时了啊?你都迟到快半个时辰了! 果然,老古板就喜欢挑着这种小失误说事,颜有睆暗自想道。 颜有睆:是的,我迟到了。反正横竖都要被骂一通,她也不想找借口,爽快地承认下来。 你还挺坦荡?怀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质问道:你是不是认为半个时辰不算什么?知道就这半时辰一个人的对剑道的掌握能加深多少吗? 颜有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就你们练的这些?我闭着眼都能做得比所有人好 怀林耳力是出了名的好,颜有睆的话自然是被他听见了,他倒是想见识下闭着眼能有对剑道有多熟练:你只是灵力强了些,未免也对自己的剑法太过自信了吧? 那就如你所说,你把眼睛蒙上,若能准确刺中我说的每一个部位、穴位,你便不用学这种三脚猫了。 怀家弟子们可没见过有哪个学生敢这样和尊师叫板的,顿时全部起了兴趣,自觉地退后到一边,留下颜有睆面对着一个草靶子。 颜有睆没什么其他感受,就是单纯佩服这老古董耳朵还挺好,她放下手中的不逐,走到一位同门面前,伸手说道:麻烦借下剑。 那位同门往后收了收手,小声说:你自己不是有佩剑吗? 颜有睆:剑,生而为杀。我的剑出鞘必定见血,这草靶子哪来的血?还是说你要给我当靶子? 小修士被她说的吓坏了,赶紧哆嗦着手把手里的剑交了出去,颜有睆接过剑,轻轻掂量了下,说:你这剑质量不大行啊算了,够用。 说完,颜有睆站到了草靶子面前,取下自己的发带,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看她准备好了,怀林便在台上背着手,开口指示:中府穴! 话音刚落,颜有睆拉开步子,侧身挥剑一指,剑尖直直地刺进了胸骨旁的中府穴,而就是这简单一剑,在场所有学生都看出了颜有睆和自己的区别 颜有睆从起势到出剑一气呵成,动作精准有力,伴随出剑发出的剑气也是浑厚非常,她对剑道的造诣必定高出一般人不少。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 怀林没有停下来,而是加快了速度,说着:天枢穴!梁丘穴!咽喉! 颜有睆灵活地变换着姿势,毫不犹豫地出剑,身旁拂过的风吹起了她刚刚披散下来的黑发,她现在看起来俨然就是女侠士的模样。 怀林的声音停了,颜有睆也取下了发带,朝师尊使了个眼色,笑道:师尊怎么样?我刺的还算准吧? 怀林不得不承认,这个颜有睆除了灵力强劲,她对剑道的掌握也算得上是炉火纯青,这样的好苗子浪费时间练习这些确实不值,便挥挥手说:行!那你以后就不用按时来上我的课了,但你只要来了,就得至少学会怀家剑法里的一招之后再走。 论剑道,怀家剑法是出了名的,无数修仙之士都渴望有一天能够学会其中的一两招,而普通的怀家弟子,在入学四年之后才能够接触怀家剑法,但颜有睆却是直接被要求着学习。 颜有睆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把剑丢还给了刚才那名修士,拿起自己的不逐打算朝外走去。 她刚走一步,怀林的声音便又在身后响起:我还没说完呢。 颜有睆转过身,迷惑地望着他。 怀林笑了笑:往后你是不用来了,但今日,你迟到是事实,该接受的惩罚少不了,你现在就去藏书阁抄录《怀氏族事》,抄完之后再去下一堂课吧。 颜有睆差点气得吐血:果然,这个老头才没那么轻易放过我。 她一路玩着走到了藏书阁,前脚刚踏进去,外面就突然变了天,原本还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呢,转眼间便乌云滚滚,雷声大作。 要下雨咯。颜有睆一边嘀咕着,一边随手从书架里扯出一本藏书,翻阅了下。 不过要她来抄书也不错,总比一会儿淋着雨练剑好,她从案上拿出一叠白棉纸,研好了墨,起身想去找到《怀氏族事》这本书。 走到藏书阁最西侧,她才望见这本书,书被高高地放置在书架上,她叹了口气,脚尖轻轻点地,便腾空起来,让自己靠近了那层书架。 刚取下书,颜有睆瞥见一旁藏书阁的内壁上贴上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墙体松动,切勿触碰。 这什么意思?颜有睆觉得奇怪,她越看切勿触碰这几个字手就越痒,终于,她还是没忍住,用力戳了一下那片墙体。 瞬间,内壁的墙面坍塌,藏书阁的斜上方竟然破了一块洞出来!颜有睆甚至能透过这块洞看见朝她扑过来的暴雨。 怀风尽管一路上不断提醒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但当他站在藏书阁门前之时,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藏书馆内已经积上了快一尺深的雨水,斜上方还平白破了一大块洞,暴雨冲下了许多书架上的藏书,打湿的书籍被颜有睆一本本捡起来放到了案上,整个藏书阁一片狼藉。 刚入学一天的弟子,把自己藏书阁给淹了? 这样的事怀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此刻却偏偏就发生在了自己眼前,他又心烦又心痛,抬头看着面前的颜有睆,她看起来也挺扭捏的样子,不敢直视怀风的眼睛。 你你怀风伸手指着颜有睆,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你可真能干! 颜有睆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着说:谬赞,谬赞。 我没在夸你!怀风大吼道:我一会儿找人来把这个洞给补上,你今天之内负责把这些弄湿的书给晾干,晾不干就别吃饭! 颜有睆平时虽然嚣张了些,但她还是清楚,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的错,便也不敢和怀风讨价还价,动手把所有被弄湿的书都移到了外面通风处。 下午,颜有睆要去上怀匀尊师的三界历史课,她这次没有迟到,挑着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可刚坐下,她便打起了盹。 突然,颜有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戳着自己的肩膀,她迷糊着眼转头一看,自己身边坐着一个小修士,看起来应该比她还小两三岁,小修士用笔杆戳了戳她,轻声说:刚刚尊师在看你。 颜有睆抬头,正好对上了怀匀的眼神,她赶紧端正了姿势,凑过去跟小修士说:谢谢啊。 怀匀站累了,便在讲台上的垫子上坐下,低头说着当初魔尊虚失血洗天下的故事。 哎,你就是颜有睆吧?刚才那个小修士朝颜有睆靠近了些,问道。 颜有睆点了点头:你怎么认识我? 听说你今早跟怀林尊师叫了板,还把藏书阁给淹了,现在大家都认识你。小修士回答道。 颜有睆扶着眉头,想道,这也许就叫坏事传千里吧。 颜有睆:你叫什么? 我叫怀程韩,今年十三。小修士答道。 十三?颜有睆想了想,说道:那你得叫我姐,我今年十五。 可是,怀程韩思索了下,说:可是我从五岁起就已经在怀家求学了,按道理来讲,我应该是你师兄啊。 颜有睆:哪来那么多道理?我问你,假如你母亲有两个孩子,一个十五,一个十三,那年纪小的那个是不是应该管年纪大的那个叫姐? 怀程韩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是啊。 那不就对了,颜有睆接着说:这道理不是很简单吗?我们师出同门,跟一家人没区别,你当然应该叫我姐了。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怀程韩莫名觉得她说的极有道理,便笑开了花,喊着:好的,有睆姐。 颜有睆强忍住笑意转过了头,却又正好被站起身的怀匀看见了,怀匀清了清嗓子,说道:颜有睆,你来说说,魔尊虚失当年屠杀完策城百姓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啊? 颜有睆摸了摸脑袋,犹豫着站起身,答道:那时候嗯弟子还未出生,没能亲眼见过。 你!怀匀可没料到自己能听见这样的回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想着别跟一个学生置气,便挥手叫她坐下,自己接着说:虚失杀完策城百姓,便在当晚火烧了整座城池。 怀程韩张大了嘴:火烧真狠啊。 怀匀:火,温高焰烈,平常用来取暖、烘干衣物倒是普通,可虚失却是用火将原本繁华的城池变为一座废墟,可见其心之狠毒 颜有睆像是想到了什么,默默念叨着:火 今日的最后一节课是怀古尊师的阵法课,颜有睆和怀程韩是同一节,两人便相约坐在了最后一排。 这节课要学的是通过简单的符咒来创造出一个可以短暂隔绝杂音的阵,颜有睆早在八九岁的时候就会玩这种把戏了,她是真觉得这太过简单,不想做。 一旁的怀程韩看她面对空白的符纸迟迟不动手,凑过去问道:有睆姐,你是不是不会啊?来,你抄我的,我以前画过 别别别,颜有睆冲他摆了摆手:我是觉得太简单了,没意思。 怀程韩当初可是学了快三个月才学会了如何控制这种符咒,颜有睆却说太简单了,他好奇地问:那你是不是会很多更厉害的符咒啊? 颜有睆撑着自己的下巴,瞥了一眼怀程韩,突然坏笑着说道:是啊,我给你弄个看看。 颜有睆低头开始在空白的符纸上画着什么,怀程韩朝她移近了些,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每一笔,怀古在台上看见最后一排这么热闹,便起身走了过去。 两人都没察觉到师尊下来了,颜有睆最后收笔,算是画完了这张符,正打算加以操纵,怀古在一旁突然问道:你这是画的个什么? 颜有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心神也随着乱了一拍,转眼之间,桌上的符纸跳跃了起来,渐渐发出金色的光,慢慢破碎开来,颜有睆屏住自己的呼吸,在心中想道:完了 霎时间,所有符咒碎片全部变成了小火团,齐刷刷地朝怀古冲去,小火团依附在怀古的眉毛和胡子上,吓得周围的弟子都站起了身,想动手帮师尊灭火。 怀古也没想到自己还能遭这罪,他赶紧冲到台上,端起案上的茶杯朝自己脸上泼去,这才算是保住了几根眉毛。 颜有睆!怀古几乎是咬着牙在说:你今晚不准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5章 一夜之间,整座山上都知道了颜有睆在入学第一天做的这些荒唐事,她也算是彻底出名了。 第二天清早,怀程韩早早地起床,正打算去明净台上读会儿书,那里清晨的风有些冻人,在那里晨读能让人清醒一些。 可当他刚走到台下,便远远地看见明净台上有一人穿着怀家白袍蹲在台边。 平时这时候应该只有自己会来晨读啊,怎么突然又多了一位同门? 怀程韩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见该人系着黑白相间的发带,面前放置着一卷卷展开的书籍,而自己却撑着下巴在打盹,再仔细一看,这位同门有些许眼熟啊怀程韩拍了拍她,叫道:有睆姐! 颜有睆被吓得一激灵,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清来的是怀程韩之后才放下了心,揉了揉眼睛,说道:你怎么来这了? 怀程韩解释道:我是来晨读的,这里风大,能让我不那么困。 哦颜有睆点了点头。 那有睆姐你呢?怀程韩问道:你又怎么在这?也是来晨读的? 颜有睆伸手摸了摸地上的书,将它们收起来抱在怀里,拉着怀程韩坐到台阶上,说道:我这是在晾昨日藏书阁内被打湿的藏书。 怀程韩拍了下手:啊!就是被你打湿的那些! 什么被我打湿的?颜有睆用力打了下他的手,说:是被雨水打湿的!只不过只不过雨水是我放进去的。 怀程韩手被打得还挺疼,他甩了甩手,问道:所以你借着这里风大,就来这晾书? 颜有睆不知怎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算是吧但是是怀家主告诉我这里适合晾书,我才过来的。 怀程韩:那你现在都晾干了,是不是惩罚也算接受完了。 怀程韩话音刚落,颜有睆表情更难看了,她抠了抠自己的手指,说道:我下午课业结束之后,还要去云蒸池泡一会儿。 云蒸池!?怀程韩一脸不可置信:那里可是水温极低的池子,师尊们都说,违禁严重的学生都会去泡云蒸池代表惩罚,但我在怀家这么些年,从未见过有弟子真正领过这个惩罚家主未免太狠心了些,你都已经晾干藏书了。 颜有睆看起来有些不大自在,她解释道:其实吧我晾干的,只是残存的藏书。 怀程韩听不大懂:何意啊? 颜有睆:哎,这么跟你说吧。我昨日下午不是玩了会儿火吗?还烧了怀古师尊的眉毛?然后我就想啊火的温度可高了,用火来烘干藏书岂不是更快?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怀程韩好像已经能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了。 颜有睆叹了口气:所以啊,我昨天夜里,就去藏书阁门口架了个火堆,把书卷给摊开,支在几排竹棍上烘干只可惜,我中间睡着了,等我醒的时候,面前的几本藏书都被烧成灰了。 怀程韩咽了口唾沫,他可从来没想过有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然后怀家主就来了,颜有睆接着说: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让我把剩下的书拿到这里来晾干,一会儿再去云蒸池。 怀程韩现在可以理解颜有睆为什么配得上这个惩罚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但有睆姐你昨天应该没吃饭吧?家主不让你吃午饭,怀古师尊不让你吃晚饭,你这什么都没吃,一会儿在云蒸池里怕是抗不住啊。 颜有睆理了理自己的衣角,站起身,轻拂了下自己肩上的黑发,笑道:我吃过了,我跟食堂的仙姑们关系好,你们都吃完之后我才去的食堂,吃的比你们都好呢,别担心。说完,颜有睆便转身朝藏书阁走去。 怀程韩觉着自己有时确实不能理解颜有睆在说些什么:仙姑哪来的仙姑? 傍晚时分,颜有睆晃悠着走到了后山,看见了传说中的云蒸池。 云蒸池上冒着重重的雾气,看起来就和天上的浮云一般,这个名字倒是贴切。 颜有睆脱掉鞋袜,解开缠绕的腰带和外衣,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中衣。 她试探着用脚尖轻轻触碰了下云蒸池的池水,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窜上了她全身的每一处经络,她赶紧收回脚,嘀咕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次闯的祸是挺大的。 但颜有睆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确实该罚,既然自己都已经偷偷吃饭了,这个惩罚就不要再想着逃避了。 她屏住了呼吸,双眼紧闭,任由自己的身体整个跃入池中,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像是被凝固了一般,不禁瑟瑟发抖起来,颜有睆靠在池边,将自己的双臂搭在了上方,这样能减少一点接触池水的身体部分。 水这么冷,怎么这个池子不结冰啊?颜有睆一边泡着,还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怀风给她设定的惩罚时间是一个时辰,她真的能够活着走出这个池子吗? 颜有睆对此深表怀疑,但她还是闭上眼,屏息凝神,试图调节着自己的灵力,而她也惊喜地发现,在这样的低温下,她貌似能够感受到身体深处的灵力正在翻涌、融合。 后山僻静,平时不会有弟子跑来这边,颜有睆正专注地感受着身边的安静与体内的和谐,突然,池水激荡了起来,她隐约看见面前有个人影,正伸手拂着云蒸池里的水。 颜有睆顿时不敢说话了,自己身上就单薄的一件中衣,还已经被水浸湿了,她总不可能现在站起来逃跑吧? 况且,对面这人是男是女她也不知晓,若是女的,那倒无碍,若是男的,她虽然可以保自己安全,但她浑身湿透撞见一男子的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颜有睆此时能做的好像只有等待,等着对面的人自己离开。 过了一会儿,池面的激荡小了些,透过雾气,颜有睆隐约看见面前的人擦了擦自己的脸,站起了身。 正当她以为那人要离开的时候,那人也好像注意到了云蒸池中有人,赶紧转过身说道:抱歉!抱歉!我不知这里有人 可一听那人的声音,颜有睆悬着的心终究是放了下来,那是女孩的声音。 颜有睆:无妨,我也是怀家女弟子。 弟子?那人说道:那你是到这里来领罚的吗?你应该犯了不小的错吧。 颜有睆听着这话尴尬,她一算时间,自己也差不多在池中待了一个时辰了,便起身离开了池子,绕到了另一边,这才看清了来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 她身穿怀家白袍,但腰带和领口都是绛紫,并非普通的怀家弟子,而她长相清秀,水灵的眼睛在雾气弥漫的池边看起来朦胧了些,但无可否认,这是位美人。 怀晞余也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感觉自己矮了半个头,而顺着往下看,她甚至清楚地看见那人中衣浸湿之后的身体,她便赶紧挪开了眼。 颜有睆反应过来,便弯腰拿起池边方才褪去的外衣披上,说道:是犯了点错。 你叫什么名字啊?犯了这么大的错,这人的名字应该已经传遍了才对,怀晞余便问道。 颜有睆,广陵颜氏的外孙女。 怀晞余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我听父亲提过,广陵颜氏的外孙女因为灵力特殊,所以这次来到怀氏入学,方便父亲帮助调节灵力。 父亲?颜有睆微微一皱眉头,说:你,你是怀家主怀风的女儿? 怀晞余点了点头。 颜有睆:听说他好像确实有个女儿那为何这两日没见过你?你也没在课上出现过? 提到这里,怀晞余眼神里的亮光明显暗淡了些,她说道:我虽是怀家独女,但父亲并不想让我修炼仙道。 怀晞余担心颜有睆受凉,便领着她进了自己房间,拿出厚重的长衣给她披上,还烧了一壶水。 你刚说怀家主不让你修炼仙道,这是为何?颜有睆问道。 怀晞余坐在颜有睆身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所有修士都知道这件事我娘曾经也是修仙之人,但她没有在什么仙门名家里求过学,只是自己凭着游历四方开创出了一套修仙之法,但不经实证的方法终归是有风险的,在我娘生下我后不久,她便因为修炼不慎,走火入魔暴毙了。 颜有睆意识到自己好像提起了她的伤心往事,支支吾吾道:抱,抱歉啊,我是真的不了解。 没事,怀晞余笑了笑,说:反正我也记不清了,只是我父亲依旧对此事心有余悸,我长大之后也不允许我触碰修仙之道,只是教我轻功。他觉得,我能平安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颜有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她可以理解怀风作为父亲的心情。作为交换,她也打算将自己的故事讲给怀晞余听:其实我和你有部分经历也是相似的,我母亲是颜氏长女,她当时和一位普通百姓成婚有了我,而我的父亲也因为尝试修炼仙道而不慎走火入魔暴毙,我甚至都来不及见他第一面。 怀晞余此时倒是生出了两人同病相怜的感情来,她端出茶杯,给颜有睆倒上一杯热茶。 颜有睆:那你就一直呆在后院? 倒也不是,怀晞余说道:我平常会协助父亲和程齐师兄处理一些琐事,诸如安顿入学新生、制作每位弟子的课业安排、筹备年末考核等事宜。 颜有睆似懂非懂,点点头,喝起了手中冒着热气的茶。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久,怀风的声音在门前响起:晞余?你在房内吗? 在!怀晞余应了一声,起身前去为怀风开门。 怀风一进门,便先看见了站在怀晞余身后的颜有睆,他先是面露惊色,但立刻又恢复了平常,问道:有睆你怎在此? 那个颜有睆有些慌张,她还以为怀风会以为自己是来偷懒躲避惩罚的,赶紧解释道:我已经在云蒸池内泡了一个时辰,之后偶遇到晞余,她担忧我受凉,便邀我进屋喝茶暖身。 怀晞余在一旁用力点着头,像是在帮颜有睆作证似的。 怀风也没再说什么,他微微颔首,说道:既然惩罚已经领完了,那你便回房好好歇息吧,注意时刻反省自己的过错,下次别再犯了。 颜有睆也不想在怀风面前多呆一秒,放下茶杯,向怀晞余道谢之后便匆匆离开返回自己的房间了。 待她走远,怀风才关上了门,走到怀晞余房内的案前坐下。 父亲有何事?怀晞余为怀风沏了杯茶,端放在他面前。 怀风喝了口茶,说道:我是来道歉的,今日在和你争论不让你修炼仙道的事上,我话说得太重了些,你不要在意。 虽然怀风不让怀晞余修炼仙道,但怀晞余其实心中从未放弃过这个想法,她时不时便会和怀风提出想跟随修仙的请求,但每次都会被回绝,今日也是如此,这也是她前往云蒸池拂水浇面的原因,只有这样,她才能尽快消除烦躁,恢复镇静。 怀晞余笑了笑:女儿不敢放在心上,我明白父亲自有父亲的难处。 你明白就好,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也是我唯一的牵挂,我即使是付出一切也要保你一生平安,修炼之事,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怀风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喝完杯中的茶,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正要抬脚出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对怀晞余说道:还有一事,今日你与颜有睆一见是偶然,但往后,你最好还是和她保持一些距离。 为何?怀晞余不解,在她看来,颜有睆和她有着类似的身世,为人谈吐大方,因何要保持距离? 怀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微微摇头,道:她太喜欢闯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所以我只关心颜有睆到底有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云蒸池不结冰?? 第6章 翌日。 颜有睆早晨的第一节 课又是怀林师尊的剑道课,她原本想着上次师尊自己都说了,今后他的课自己不必去,便打算在在床上赖一阵子,但转念一想,趁此机会学习怀家剑法也很不错。 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强迫自己赶在上课前起了床,收拾一下便带剑去了练功场。 怀林如往常一般站在台上看下面的学生练剑,瞥见颜有睆佩剑前来,倒是显得有些吃惊。 颜有睆走到怀林面前,恭敬地行过礼,怀林开口问道:这才一天的时间,我还以为你要让自己好好偷个懒,几月都不来上课呢。 学生不敢。颜有睆笑着回答道:怀家剑法天下闻名,师尊既然愿意破格教我,我又岂有不学的道理? 怀林:你倒是会说话,就是麻烦惹得多了点。 颜有睆欠身:师尊见笑了。 走吧,随我进来。说完,怀林便领着颜有睆走到了练功场的后院,那里有一间外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室,但走近一看,才发觉门上的锁十分奇特,锁孔的形状奇怪,看起来像水波纹,又像延绵的群山。 怀林扬手,一把匹配该锁孔的钥匙便出现在他手中,他开了锁,推开门,让颜有睆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颜有睆才感叹道别有洞天。 屋内的墙壁上挂满了佩剑,从上古时期的神剑一直到崭新淬炼成的新剑,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而房间正中央,在一座高台上放着一本由金色绫布包裹起来的书,那想必就是怀家剑法。 颜有睆没有直接走到书前,而是顺着进门的方向,沿着墙边一把把地欣赏了那些佩剑,不禁感叹道怀氏果真是剑道大家。 这些剑现在只能叫做破铜烂铁了。怀林在身后说了一句。 颜有睆不解,她转身问道:为何? 怀林轻轻抚摸着其中一把青铜剑,说道:剑亦有灵,它们一生通常只认一位主人,若不是主人亲手持剑,再好的剑也不过是一块比较锋利的铁片罢了,根本无法实现我们仙家所追求的人剑合一。 颜有睆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里这些佩剑的主人都已不在了? 怀林点点头:确实,他们战的战死,病的病死,有些人会选择将佩剑作为自己的陪葬,而有些人,连选择自己葬在哪的机会都没有,最后灵魄消散,只剩下他们的佩剑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怀林所指,应是十多年前魔尊虚失所毁灭掉的那些仙家,他们的佩剑应该都被怀氏收藏了起来。 怀林伸手指了指颜有睆手中的不逐,问道:上次见你问人借剑,可曾使过自己的佩剑? 颜有睆低头看了看不逐,回答道:不逐若出鞘,必定是要见血的。曾经在山林中与猛兽作斗争时用过,至于人血,没沾过,也不想沾。 我虽未见剑身,但也能看出你手中之剑的不凡,你的灵力强劲,对剑道的掌握也纯熟,上次看你用一把废剑都能带起浑厚剑气,想必来日当你持起此剑时,定当技惊四座、不同凡响。怀林这还是第一次当面肯定颜有睆的修为。 说完,怀林指向高台上放置的怀家剑法,说道:怀氏虽然弟子众多,但除了我和家主怀风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完整修炼了二十四式怀家剑法,普通的怀家弟子至多也就四到五式。 而天赋稍微高一点的弟子,比如你的大师兄怀程齐,也只是练到了第十式便停滞不前。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擅长之处并非剑道,也许是符咒,也许是阵法,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多数人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他们练完。 怀林:但你或许不一样,你的灵力特殊,远超常人,我认为,你有这个能力练完整套剑法。 我会将这间房的钥匙交予你,你何时想来练剑,就开门进来便是了,若你不想用自己的剑,墙上那么多,随便挑一把即可。 颜有睆点点头,说:我并非它们的主人,它们也并非是废剑,我不配持。我就用不逐练吧,不出鞘也是一样的。 颜有睆跟在怀林身后回到了练功场,怀家弟子们仍在努力练习着,颜有睆无意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怀程□□笨拙地挥舞手中的佩剑,剑刺到草靶子上时总是显得疲软无力。 颜有睆走到他身边,示意他把剑交给自己,怀程韩抬头看了看怀林,见怀林并没有阻拦,便乖乖地将手中之剑交给了她。 颜有睆拿过剑,起势,对怀程韩说道:看好了,持剑时需注意四肢平稳伸直,不要弯腰屈膝地持剑,这样出剑是没有威力的。 出剑。颜有睆:出剑时不要犹豫,眼神所及便是你剑锋所至,若想看得准,便要勤加练习,采用活靶比这样的死靶更管用。 怀程韩在一旁注视着颜有睆的飒爽英姿,眼神里不知不觉充满了崇拜。 好!今天先练到这里,明天继续!怀林拍了拍手,对台下的弟子们说道。 课业结束,大家也就都散去了,怀程韩跟在颜有睆身后,问着她昨日前往云蒸池受罚一事:有睆姐,你昨天还好吧?那云蒸池里的极寒之水没有冻伤你吧? 颜有睆正想好好回答,但眉头轻挑,便说道:什么极寒之水啊?你们啊,就是听信了太多谣传,其实那池里的水一点都不冷,是温热的,人要是在里面泡久了还挺舒适的。 啊?怀程韩觉得有点奇怪:当真?若真是泡着舒服,家主为何要让你去那里受罚?那不是相当于享受吗? 颜有睆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下,说:我不是灵力特殊吗?虽然温热的水容易让人感觉舒适,但我这种拥有特殊灵力的人,在里面泡久了便会和灵力产生对抗,会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颜有睆说得认真,怀程韩便也就信了:那可真是为难你了啊但你之后也要注意别再违禁了,不然还得进去。 知道啦,颜有睆觉得是时候了,开口问道:你要不要也去云蒸池泡泡? 怀程韩一听,面露难色,看起来有些犹豫。 颜有睆赶紧说:我都说了,普通人泡那池里的水,只会感觉到舒适,不会有我那种特殊反应的,相信我,你去了一定能大吃一惊! 怀程韩本来还有些纠结,但颜有睆说得实在诱人,他便点头答应了,两人商量好下午最后一门课结束,便在后山会合。 夕阳西下,怀程韩跟在颜有睆身后走到了后山,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了云蒸池的模样。 看吧,这池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雾气重了点,颜有睆解释道:但也正常啊,毕竟其中池水温热,水汽自然奔腾而上。 怀程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开始脱鞋解衣想下水,颜有睆见状赶紧说:外衣脱一件就行了,不然你一会儿从热水中出来会着凉。 啊?好的。怀程韩听话,只脱掉了最外面的衣服,想伸脚进去试下温度。 颜有睆:别!最好是整个人一下进去,这样的感觉最真实。 怀程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颜有睆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他屏息闭眼,纵身一跃,进入了池中,溅起些许水花。 两秒之后,怀程韩便倏地一下从池中窜了出来,一边蹦着穿衣,一边埋怨道:有睆姐你骗我!这池中的水温分明低得可怕,我一碰到水整个人都冰冻了! 颜有睆虽然告诉过自己不要开心得太明显,但她实在是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哎哟喂,不好意思啊我,我就是想逗你玩玩。 前一晚怀风跟自己说的话怀晞余还是不理解,她不懂父亲究竟为何不想让自己和颜有睆走近,便想去找颜有睆问问,看她知不知道。 颜有睆虽也是新生,但她的住宿安排都是由家主亲自打理的,怀晞余也不知道她究竟住在哪里,但她知道,在怀家有什么不懂的,去问大师兄怀程齐便是了,所以怀晞余没有犹豫,趁着弟子们课业结束,就前往了怀程齐的房间。 怀程齐正打算去食堂吃晚饭,恰好遇见前来找自己的怀晞余,问道:晞余师妹,你有事吗? 怀晞余:师兄,你知道颜有睆住在哪间屋子吗?我有事找她。 你你怎会认识她?怀程齐还记得前几日家主特地嘱咐过,尽量不要让晞余和颜有睆扯上关系,怎么才入学几天,怀晞余便想找颜有睆了? 怀晞余觉得原因太长,便答道:偶然遇到过,师兄你告诉我她在哪吧。 怀程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便伸手指了指转角处的屋子,说道:她就住在那,但我也不清楚她现在是否在里面。 谢谢师兄!怀晞余没等他说完,便鞠躬道了谢,转了过去。 怀晞余站在门前,先试着敲了敲门,但里面没有回应,她又等了一会儿,才决定推开门,进屋看看颜有睆在不在。 但她运气不好,颜有睆并不在屋内,接着,怀晞余又去了食堂,食堂人多,但她还是没有找到颜有睆。 怀晞余走到门口,叹了口气:她会在哪呢?霎时间,一个地点出现在她脑海里后山? 怀晞余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前往后山,果然在云蒸池边看见了正笑得敞亮的颜有睆,她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她走近,才发现颜有睆身边之人是怀程韩,而怀程韩现在整个人都湿了,再联系颜有睆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怀晞余猜测许是怀程韩不小心掉进云蒸池了吧? 有睆!怀晞余喊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 颜有睆这才转过精神,看见是怀晞余来了,便也冲她挥挥手,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怀程韩一看见怀晞余,便像是看见了救星,抓着她的手臂不肯撒手,说道:晞余姐,有睆姐欺负我,她骗我说这云蒸池里的池水温热,还说泡久了十分舒适,我刚整个人钻进池子里,差点就被冻僵了。 看怀程韩可怜,怀晞余轻轻拍了下他的头,安慰道:那一会儿我给你沏杯热茶,你喝了暖暖身子。 怀程韩泪眼朦胧,揪着怀晞余的袖子点了点头。 颜有睆也不笑了,又问:你还没说呢?你来这所为何事啊? 怀晞余也不再谈笑,说道:昨晚你先离开了,父亲又跟我说了些话,说说让我别跟你走得太近,我问他为何,他犹豫了一会儿,只说是你爱闯祸 没等她说完,怀程韩便在一旁接话:对对对!有睆姐可喜欢闯祸了,那天是她入学第一天,她就把藏书阁捅了个洞,把里面好多藏书都给淹了,然后下午还把怀古师尊的眉毛胡子给点着了,晚上烘书又把书给烧毁了 怀程韩还想继续说,却无意间瞥见了颜有睆盯着自己的眼神,顿时闭上了嘴。 怀晞余反应过来:原来那几件事都是你干的啊?怪不得我看那天父亲心情很不好。 但是,怀晞余还是皱着眉头,说:我并不觉得父亲不让我同你玩是因为你爱闯祸,我听说你灵力强劲,而父亲又是爱才惜才之人,他不会仅仅因为你闯几次祸就对你有偏见的,我觉得,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其实方才怀晞余一提,颜有睆大致上就猜到了,她说:想必,你父亲是害怕我的灵力影响到你吧。 怀晞余:什么意思? 颜有睆:你只知我的灵力特殊,却不知,一旦我的灵力没有被控制好,我就极易走火入魔,若这种情况真的发生,恐怕是会伤了身边人。 你父亲连怀氏自家的修仙之道都不让你学,更不会愿意让你呆在我这个不确定因素身边咯。 虽然颜有睆说得云淡风轻,但怀晞余还是能够隐约感觉到她心里的无奈。 怀程韩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此前他也只是以为颜有睆的灵力比起普通人强了不少,并未想到隐患是如此之大。 但是,怀晞余抬头看着颜有睆,朝她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能够控制好灵力,走火入魔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怀程韩也跟着在一旁点头:嗯嗯!我也相信你! 此前但凡有人听说颜有睆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必定是躲得远远的,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如此坚定地相信自己,颜有睆心中莫名很欣喜。 哎呀,怀程韩一拍手掌,说道:我还没吃晚饭呢,现在天都黑了。 怀晞余说道:现在食堂的厨师们应该也都走了,没得吃了。 颜有睆想了一会儿,提议道:我们下山吧,山脚有一家馄饨店,我那天上山时吃过,味道还不错。 怀晞余,怀程韩:下山?! 怎么了?你们看起来很震惊的样子。颜有睆不懂。 怀晞余解释道:怀家明文规定,弟子们不可在未经允许时擅自下山,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 颜有睆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说道:你们就这么害怕这条规定? 怀程韩:规则制定出来就是要用来遵守的,作为弟子,当然应该听话了。 那怀家要是规定你三天不准吃一粒米,你是不是也要守啊?颜有睆轻挑嘴角笑了笑,说道:规则是用来被打破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颜有睆:好东西自然要与师弟分享,比如云蒸池的水(*^▽^*) 第7章 颜有睆走在最前面,卡着怀家大门前看守的视线死角找到一条下山的路,身后跟着心里暗自紧张的怀晞余和把紧张写在脸上的怀程韩。 怀程韩本来还是坚持不下山,但经不住美食的诱惑,加上怀晞余也答应下山,他反倒不想自己留在山上了,但这般偷偷摸摸下山,他还是第一次体会。 这条路不比直通大门的千级白阶,两侧有着万盏明灯,哪怕是极夜也能照亮得像白昼,反而就是在密林之中的一条普通石板路,身旁除了层层树障,便什么都没有了。 怀程韩在后面走着总是不放心,看不清前路让他害怕自己一脚就踩空受伤了,隔一段时间就开始哼哼唧唧起来。 颜有睆对方向和平衡的控制很好,她自然是不怕摔跤,但考虑到身后的两个人,她还是使用灵力,凭空在手掌心中化出一团银白色的光,瞬间照亮了整片密林。 怀程韩还没见过这种东西,好奇地问:有睆姐,这是什么啊? 万物皆有灵,借灵化光罢了。颜有睆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哇,好厉害啊!怀程韩看起来真的很开心,接着问:这是怀家的某种法术吗?我在这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呢。 颜有睆摇摇头,说道:这是我还在广陵时母亲教给我的。 你刚说借灵?怀晞余问道:那借的是何物的灵? 颜有睆伸手指了下天,身后两人一齐抬头看去,漆黑的天幕中闪烁着几颗明星,皎洁的月亮挂在上空。 怀晞余懂了:是月亮。 对!颜有睆点点头:月光皎洁,我借它的灵,化成的光便也是银白色的。 怀程韩也懂了,说道:那要是借了其他的灵,便就会是另外颜色的光,是吗? 不错啊!颜有睆夸赞道:你还会举一反三了?说吧,还想看什么颜色的光? 怀程韩现在丝毫不怕摔跤滑倒,抱着手臂仔细思索起来:红色的! 颜有睆环顾四周,只在头顶的树上看见了几株盛开着的红色花朵,她便又使用灵力,借了那几朵花的灵,将手中的光转化为了朱红色,甚至比花朵本身的颜色还要艳丽好看。 还要还要!还要金色!怀程韩看花了眼,赶紧接着说。 怀晞余摆了摆手,笑道:以后再换吧,这个红光不够亮,又有点看不清路了,还是换成银白的吧。 颜有睆轻点头,瞬间手中的光变回了月光般的银白。 约莫一刻钟之后,三人便到了山脚,现在山上的怀家早已彻底安静下来,但山脚的尘世间才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 怀程韩从来没在夜里下过山,加上他很小就入了修仙之门,他从未见过这般锦绣美好的人间 一条大道绵延出去,两侧是挑着灯笼开门做生意的商铺,小吃店和大饭馆都还不时人进人出,翻腾的热气从楼外的窗户传出来,隐约还能听见一唱三叹、余音绕梁般的优美曲声,街道上明亮如白昼,行人来来往往,谈笑间似是过了数年岁月。 怀晞余和怀程韩都不约而同地被这般美好吸引了心神,都愣在原地挪不动脚了。 颜有睆走出好远,转身一看身后没人,才又跑回去领着他们俩往前走着。 不一会儿,便到了颜有睆所说的那家馄饨店,店主是一位年近其实的阿婆,三人各要了一碗馄饨,在门外坐着聊起天来,颜有睆说道:吃完若是还饿,再点一碗便是了,我请客。 有睆姐你真大方,怀程韩感叹道: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这孩子问的是什么问题,颜有睆真是佩服他的小脑袋,但还是回答道:只是我出门之时,母亲多塞了些银两,毕竟我是来怀家求学的,不是出门受罪的。 怀程韩点点头:这样啊我都没有钱的,反正吃住都是师父家的,我也用不着钱。 颜有睆似是想起了初见怀程韩的时候,说道:我记得你当初说自己五岁就已经在怀家修仙了,你父母是怎么想的?这么小也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过? 怀程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往后的几年都是小姨在带我,但她自己的生活也不是很好,担心让我过苦日子,所以趁着某一年怀家招生,便把我也送上去了。 颜有睆也没想到怀程韩的身世这么悲惨,摸了摸鼻尖,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那你天赋一定很高吧?怀家收弟子都是很严格的,听说还要经过重重考核。 怀程韩摇了摇头:其实我的资质相当平庸,我只有记性好,能够完整地复述出听过的每一句话,看过的每一个字,但在修为这方面,我的灵力很弱,没办法将剑道和阵法练好。有睆姐你上次不也看见了吗?我都练剑很多年了,却还是连姿势都摆不对。 颜有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感觉自己每个问题都正好戳在了怀程韩的痛处,不如闭嘴好了。 三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马上,怀晞余便开口说道:那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的能力吗? 怀程韩不懂,记性好有什么好羡慕的,难道不是拥有超强的灵力更值得羡慕吗? 怀晞余:人生中多少美好时刻?常人过了也就忘了,等到许多年后回想起来,也只是记得当初自己很幸福,却无法再次如身临其境般去体会。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的头脑和你的心都清楚记得每一刻的对话和感受,等你想重温人生中的美好时刻时,便能轻松将自己完全置身于记忆的长河里,所有悲喜和苦乐都不增不减。在我看来,这远比灵力强大要来的幸福。 这一席话让颜有睆听愣了,她努力去理解着怀晞余的每一个字,也好像看出了她对待人生的态度。 颜有睆心底里不禁佩服起她来,她觉得怀晞余好像活得不像寻常的修仙人家,她的心好像很纯粹。 怀程韩没办法完全理解怀晞余的话,但他能听出来晞余姐是在肯定自己,便也就不再想那么多,开心地笑了。 颜有睆低头想了想,说道:程韩师弟,你要是真的想提高修为,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怀程韩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有睆,说道:当初和我一届入学的同门都早已走在了我身前,有的都已经下山历练过好几次了,但家主说我能力不够,我的很多修行进度都落后于他们。 颜有睆笑了笑:不用担忧,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灵力的强弱我无法帮你改变,但我倒是可以帮你练练剑道。 好啊好啊!怀程韩没想到下山吃完馄饨不仅见识了美好人间,还免费赚到一个师父,他觉得此行也太值了! 三碗馄饨上桌,怀程韩迫不及待地拿过筷子,低头狼吞虎咽起来,身边的怀晞余则是斯斯文文地轻咬开馄饨,露出里面饱满的肉馅,又喝了一勺汤,才抬头说道:味道果真不错。 听见她说味道不错,颜有睆不禁自满起来:我说的没错吧?在吃这一方面,我一向是比较有发言权的,只要是我觉得好吃的东西,那味道就肯定不会差。 也不知道怀程韩听没听见她在说些什么,只是一直抬头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馄饨,时不时发出嗯嗯嗯的声音表示肯定。 怀晞余想到了什么,问颜有睆:你方才一点都不为山下的人间美好所动,是因为你时常在这样的环境中游历吗? 也许在仙家们眼中看来,为人间美景感到震惊是应当的事,但于颜有睆而言,这只不过是她过去十多年的常态罢了:广陵跟这里,跟其他仙家不同,我们颜家是在广陵城中间,是真正意义上和百姓们一起生活的,也没有那么多不让出门的死规矩,你们所惊叹的烟火人间,就是我从小长大的世界。 怀晞余从小就一直生活在怀家山上,她无法将自己完全替换到颜有睆的身份上去想象,但只是听着,便已经开始羡慕起她来。 嗯我还要一碗。怀程韩对着阿婆招了招手,又点了一碗馄饨。 颜有睆和怀晞余都无奈地摇摇头笑了。 等怀程韩吃完,三人便沿着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山上,可他们一直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怀风披着长袍,神情严肃,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怀家大门前,跟吃饱喝足回来的三人撞了个正着。 爹怀晞余咽了口唾沫,她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没能成功,只敢低头望着地。 怀风眉间都写满了愤怒,沉声问道:谁带的头?下山做什么去了? 怀程韩吃了颜有睆请的馄饨,心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受罪,便往前站了一大步,抬头望着怀风说道:家主,是我,是我太饿了,厨房又没人,所以我才缠着两个姐姐陪我下山吃馄饨。 吃馄饨?混风眉梢一挑,问道:你亲自找的店? 怀程韩一个劲点头:是的,我知道有一家馄饨很好吃,就拉着她们下山了。 哼!怀风冷笑一声:你从前什么时候下过山?你还能知道山脚下哪家馄饨好吃了?撒谎也别说得太离谱! 怀程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漏洞百出,颜有睆也不想找借口了,便开口说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提议下山吃馄饨的,要罚的话,罚我一人即可。 怀晞余抬眼看了下她,默默攥紧了手心。 怀风也能猜到是颜有睆起的头,但大晚上的他也不想兴师动众,便说道:既然要罚,就没一个跑得掉!明早我会来通知你们领罚,你们俩先回自己房间,晞余你跟我来。 不管最后会受到什么处罚,但今晚总归是平安过去了,颜有睆和怀程韩心中都在窃喜,只有怀晞余一路往前走着,一边回头看向身后的颜有睆。 怀风把怀晞余叫到了自己房间,等她踏进来之后便立即把门给关上了,压着声音急躁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让你不要跟颜有睆走那么近!你是不是把爹的话当耳旁风了? 怀晞余已经猜到父亲单独叫上自己是为了说这个,心中也揣着不满,抬头问道:那爹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和颜有睆接触? 怀风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缓了下自己的气息,才开口说:我不是解释过了吗?她从小就不受管束,性子嚣张,很喜欢惹祸! 才不是这个原因。怀晞余反驳道:颜有睆灵力强劲,现在的修为就已经远超怀家众多弟子,父亲你向来惜才,怎么可能因为她性格特殊了些就对她怀有偏见,让我远离她? 怀风没有说话,怀晞余也确认了父亲果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阻止自己与颜有睆往来。 怀晞余试着说:是因为她的灵力不稳定吧? 怀风一惊,转头看向她,怀晞余接着说:是因为她很有可能走火入魔,所以父亲你才不想让我接近她,害怕某天我会为她所伤? 怀风现在才缓过了精神,他叹了口气,说道:颜有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但你也知道,她姥爷和母亲亲自来让我怀家帮她控制灵气,就是为了防止某天她走火入魔。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7) 而我这方面的功力又比不上你爷爷,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控制住她! 这跟我不让你修仙是一个道理,我不想你卷进这样不确定的危险之中。 这一切果然都和颜有睆推测的一样,怀风终究还是一片苦心,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但怀晞余这次并不想服从于父亲。 怀晞余:爹,我自小一个人在山上长大,能同我说话的只有程齐师兄和程韩师弟罢了,但他们也并不能完全理解我。 直到那天我在云蒸池边偶然遇见颜有睆,我们很聊得来,她知道我不曾了解过的世界,她也有着千奇百怪的想法,我觉得这几天我的生活都变得多彩了很多。 怀风听着女儿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您说宁愿我像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活着,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和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拥有自己的朋友呢?怀晞余说得愈发用力:我知道您的担忧,但我更愿意去相信您、去相信颜有睆,相信你们可以控制住她的灵力。 怀晞余:我只是想有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有个喜欢请客的朋友(狗头 第8章 怀晞余几乎是眼角带泪地在同怀风请求着。 怀风看着女儿的样子也不忍心,他确实是担心颜有睆某一天走火入魔伤了身边的人,但更害怕的是 那好吧,怀风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妥协了:我不再阻拦你和有睆来往,但是,你不许跟着她瞎胡闹,有些闯祸的后果她能承受,你可承担不起! 怀晞余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父亲能够答应她就已经很开心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笑开了花:多谢爹! 怀风瞥了她一眼,说道:还有,你们今日违禁下山,是逃不过处罚的,明日早点起床,在明净台等我。 翌日,明净台上。 怀程韩一大早就被师兄叫醒去往明净台,去了那里又发现怀晞余也在,他大概也能猜出来这是来领罚了。 晞余姐早。怀程韩朝她打了个招呼。 怀晞余笑了笑:早。怎么只有你?有睆呢? 怀程韩瘪了瘪嘴:是啊,怎么就她来得最迟?领罚都要迟到。 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怀晞余小声说道。 而现实是,颜有睆现在还睡着呢。此时天刚蒙蒙亮,正是颜有睆睡得香的时候,可下一秒,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颜有睆慵懒地翻着身子,捂住耳朵就当听不见,可她只要不起,门外的敲门声就不停。她被吵烦了,扯着嗓子问:谁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是我。怀风的声音传了进来。 颜有睆吓得赶紧坐起身,穿上鞋披上衣,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给家主把门打开。 颜有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强打起精神说:家主清晨到访,所为何事啊? 怀风用带着嫌弃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说道:你们昨晚做了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我说过,该有的惩罚少不了。 啊颜有睆懂了:您是来通知我领罚的是吧? 是,怀风稍作停顿,接着说:还另有一事我要告知你。 颜有睆:您说。 怀风:我知道晞余与你交好,她也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但你的灵力特殊,我担心日后若有不测,你会伤了她。 我理解,颜有睆微微低头,说道:但我觉得,晞余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选择的权利,她不是那种幼稚的小孩,我相信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怀风轻声叹了口气:她是我的女儿,我也想让她开心。我不会阻拦你们往来,但有件事我要你答应我。 颜有睆:何事? 怀风神情严肃,说:你决不能教授晞余任何修仙之道,无论是法术、剑道,还是符咒,通通都不行,哪怕是她自己求着你想学,你也不能教。 颜有睆点了点头:好,我知道家主的担忧,我不会教她的。 其实我也不仅是不让她学习常规仙道,怀风接着说:我来提醒你更是因为因为你的灵力不比常人,你修行的方式也与我们有所不同,若是晞余照着你学,她又没有那么强大的灵力,说不定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两人在明净台上等了快半个时辰,才远远望见颜有睆背着手走来。 怀程韩喊道:有睆姐!你怎么这么迟? 颜有睆笑笑,看了眼他身旁的怀晞余,说道:我只要睡着,那便是雷也叫不醒的,刚家主亲自把我抓起来的。 怀程韩懂了,点了点头,没过多久,怀风带着怀程齐出现在了明净台上,怀程齐手里还拿着三个扫帚。 三人皆低着头,不敢出声。 怀风清了清嗓子,指着扫帚说道:你们不是喜欢下山吗?那我今天便让你们下山。从山顶到山下的千级白阶许久没人清扫过了,你们今日就去把这千级白阶打扫干净,一点灰尘土粒都不许留! 他说完,怀程齐便走上前将扫帚递给他们,又退回了怀风身旁。 千级白阶!?怀程韩回头望着大门外一望无边的白阶,顿时感觉自己手脚无力,现在想哭都哭不出来。 可这就是破坏规则的代价,颜有睆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举起扫帚扛在肩上便往大门前走去了,怀晞余和怀程韩也只得跟在身后。 虽说是千级白阶,可怀程韩感觉阶数肯定上万了,还没清扫完一百阶呢,他便已经身心俱疲,瘫坐在阶上。 颜有睆和怀晞余也停下脚步,坐到他身边,就当是休息了。 颜有睆:你年纪这么轻,怎么体力这么弱啊? 怀程韩瘪了瘪嘴:这台阶何时才能清扫到头啊哎,有睆姐,你不是会特别多千奇百怪的法术符咒吗? 有没有那种能够一下子就把千级白阶打扫完的法术,你施展一下,我们不就能很快回去了吗? 颜有睆轻轻拍了下他的头:想什么呢?既然是惩罚,哪有作弊的道理? 怀程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那你自己明明就不喜欢循规蹈矩,怎的到了受罚一事上,倒变得规矩起来? 因为我若认定自己做错了,我便会诚心接受处罚。颜有睆说道:就像前几日我水淹藏书阁,还烧毁了几本书一样,我知道这确实是大祸,便也不想逃避责任,领罚就是了。 怀晞余:那你是觉得昨夜下山也确实做错了? 颜有睆摇了摇头:不全是。若是我一人下山,我便不觉得有错,今日家主要惩罚我,我也会想着法子敷衍过去的。 但昨夜我是带着你们一同下山的,你们是怀氏弟子,性格也跟我不同,我不能认为你们也喜欢逾矩吧? 怀程韩似懂非懂:所以你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我们? 算是吧,颜有睆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要接受这个惩罚。歇一会儿就起来吧,还有那么多台阶没扫呢! 正午,太阳高悬在空中,几个人都有些疲惫无聊了。 怀晞余便提议道:程韩,你讲个故事吧,我们边听故事边扫,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怀程韩记性好,读过的书也多,他总是能记住很多有趣的故事和三界的历史。 怀程韩扶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好,那我给你们讲讲十六年前,魔尊虚失祸乱三界的事吧。 魔界当时的魔尊虚失,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加之法力高强,一时间无数名号响亮的魔头们都去投靠了他。 他一开始还只是偶尔在人间惹点小乱子,比如让一整个村子染上瘟疫啊,让一家人神志不清、自相残杀啊,让一些修为不高的修士们失去灵魄啊 等等,颜有睆打断了他:这还叫小乱子?那我闯的那些祸不过也就相当是一不小心踩了别人一脚吧? 怀程韩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说道:这个小乱子是相对于他之后所为而言的。 怀程韩:可许是因为他的能力越强,就越贪心,他渐渐萌生起了要除掉各家仙门的打算,他倒也不直接和仙门开战,而是从无辜百姓身上下手。 他曾在两天时间内屠光了数十座城池,逼得各大仙门不得不应战。 可魔尊虚失实在是太过强大,即便是当时厉害的仙家们同心协力,也只能勉强拖延一点时间罢了,虚失倒是觉得有趣,一会儿进攻,一会儿又后退,把仙家们耍得团团转。 怀晞余也应和道:甚至是我的爷爷,也不足以和虚失抗衡灵魄在毫秒间便被摧毁了。 怀程韩接着说:是啊,怀清祖师爷一死,原本就难以与魔界抗衡的仙家们就更难受了,但好在那时候,广陵颜氏的家主颜鸥回站了出来,抵御了不少虚失的进攻。 我姥爷?颜有睆想了想:是听别人这么说过。 怀晞余:那颜家应当是很强的了,一出手便带领仙家击退了虚失,逼得他与我们停战和解了? 非也非也。怀程韩煞有介事地说:所谓仙门百家节节击退虚失,只不过是现在仙家家主们的说法而已,虚失自己都没站出来说过呢。 颜有睆茫然地望着他:你还指望他出现在你面前呢? 怀程韩赶紧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吧,我虽然灵力弱,但我读过的书一定是最多的。 我曾经翻阅过许多讲述当年大战的典籍,其中关于虚失选择和解的原因千奇百怪,有说是被仙家们击退的,还有说是他自己突然就不想打了的,但众多典籍中,相同的就是虚失的法术太过高强,一直在大战中占上风,你们说这般厉害的魔尊,怎么可能会被明显不敌于他的仙家击退呢? 那你觉得是为何呢?颜有睆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便问道。 怀程韩停下脚步,低头仔细思索了下,突然两眼放光,说道:你们说,他会不会是觉得世间美食太多,毁掉太过可惜,便停战了,自己跑去游历人间品尝美食去了? 怀晞余和颜有睆相顾无言,同时摇了摇头,没搭理怀程韩,转身接着扫起台阶去了。 怀程韩:哎,你们别走啊,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终于,太阳落山,三人才算彻底清扫完这千级白阶,又拖着步子上阶往回走着。 我饿了一天没吃饭呢怀程韩走在最后抱怨道。 颜有睆:那你怎么不早说?方才刚到山下的时候就应该去吃碗馄饨啊,现在不会又要下山吃饭吧? 怀程韩转头望向自己身后的重重白阶,摇了摇头:不想再爬山了,太累了。 可现在就算快步赶回去,也已经过了食堂供应晚饭的时间了。怀晞余说道。 啊?怀程韩叫苦连天:那怎么办啊?回去也没得吃。 颜有睆笑了笑:别担心,我不是说过吗?我跟食堂的仙姑们关系好,就算过了时间,她们也会给我们找吃的。 怀晞余皱了皱眉:仙姑? 怀程韩也想了起来:有睆姐,我上次就很想问你了,仙姑到底是谁啊? 就是你们食堂的厨师们啊,我都管她们叫仙姑的。颜有睆回答道。 怀程韩和怀晞余面面相觑,霎时间两人都笑了。 怀晞余:那怪不得她们喜欢你呢。 回到怀家,正如怀晞余所说,食堂里已经没有人在用餐了,而厨房外正有一位仙姑在灭灯。 颜有睆赶紧跑了进去,说道:仙姑且慢! 哦,是你啊?今天怎的没见你来吃饭?那位厨师看了眼颜有睆,问道。 颜有睆也不想说自己是去受罚了,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说来话长。仙姑啊,可有什么吃的没?我们三个都饿了一天了,想找点东西吃。 哎哟,厨师一拍手:那你今天运气可就不好了,做好的菜一点没剩,食材也不多了,就剩下两个土豆、一个白菜还有一小块肉,我今天也是打算提前下山,去带点食材回来,不然明早的早饭都没得吃了。 颜有睆本来还挺紧张,但听说有食材便放下了心,说道:没事,有吃的就行,大不了我们自己做菜,仙姑你忙你的便是了。 厨师将信将疑地看了会儿颜有睆,还是点了点头,将食堂的钥匙交予她,说道:那你们一会儿吃完了记得锁门啊。 三人齐刷刷地点头。 送走了仙姑,三人便进入厨房,看见所剩无几的食材,大眼瞪小眼。 颜有睆挤出一个笑容,问道:那个有谁会做菜的啊? 怀程韩抬头望着她:你不会啊?我听你刚刚说得那般有底气,还以为你会烧菜呢 颜有睆摸了摸鼻尖,说道:我我不是不会,我只是没那么熟悉,这不是怕哪步没做好,毁了这些食材么 怀晞余轻轻拍了下她的背,说:没事的,你好歹会一点,我跟程韩是一点都摸不着头脑,你尽管做,有的吃我们就很满足了。 怀程韩也跟着在一旁点了点头,没办法,话都放出去了,颜有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取出脚下的木材,却不知一般厨师是如何生火的,便使用灵力化了一团火出来,也算是成功把木材点着了。 颜有睆又着手开始剥白菜,顺便指示怀程韩把土豆的皮削了,怀程韩没干过这种活,硬生生地用菜刀切着土豆,最后皮倒是没了,土豆也小了一半。 颜有睆在记忆里摸索着以前在广陵时候看过的百姓家里做饭的场景,她找到了厨房内的油,倒了点在锅里,又把油桶放在脚边。 等到锅中油热,她便将白菜一股脑丢了进去,只顾着大喊大叫防着锅内飞溅起的油,却没有注意脚边的油桶已经翻倒,其中的菜油一点点逼近燃烧着的木材。 夜已深,怀家弟子们已经回到了自己房内休息,整座山上安静得出奇,偶尔飞过几只山鸟叽叽喳喳地停在树枝上歇息。 突然,寂静的山中传来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惊飞了刚歇下脚的山鸟。 作者有话要说: 颜有睆: 怀晞余: 怀程韩: 第9章 怀风又是大半夜的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叫人拎着这三个惹事精到大殿去。 上次颜有睆震碎的怀家大殿内的玻璃门窗还没修缮好,夜晚山上的风也大,不断透过那几个窗口往殿内吹着,怀风简单披了一件外衣,衣角随着窗外的狂风飘扬,加上他现在怒火中烧的模样,殿内的三人都不敢开口讲话。 你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怀风呵斥道。 殿内的颜有睆,怀晞余和怀程韩三人,脸上都沾着灰尘泥土,身上所穿怀家白袍也早就看不出白色的样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8) 怀风虽然赶来大殿前已经控制好了自己的怒气,可一看见他们三个这副狼狈样子便忍不住火冒三丈:你们昨晚刚违了禁啊,今天罚你们去打扫千级白阶还没累着你们是吗?大晚上的又把我们怀家厨房炸了! 颜有睆他们本意是想做点吃的填饱肚子,谁知道一个不小心,竟没注意到菜油遇了火堆,三人已经是以最快速度跑出来的,才保证自己没有受伤,可厨房就没那么幸运了,现在已经算是一片废墟了。 那个家主你先别生气。颜有睆鼓起勇气,开口宽慰道。 怀风哪能不生气,想都不用想,他就已经猜到今晚的行动又是谁带的头,他用力拂了衣袖,压着声音说道:来!你说!我听你说! 颜有睆摸了摸鼻尖,心里很没底,但还是小声说道:我我的错,是我不该带着他们去厨房做菜吃,虽然我们一天没吃饭,但但也不该去厨房。 那你说说,怀风冷哼了一声:下次若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 颜有睆脸上的表情的皱成了一团,她悄悄回头看了下怀晞余和怀程韩,怀晞余伸出食指往地上指着,做着等的口型。 可颜有睆就光顾着去看她的手了,思虑了会儿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抬头回答道:下次若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就下山吃饭去。 怀风现在满脑子疑问,他难以置信颜有睆能说出这样的话,气得他肺不舒服,猛地一拍身旁的柱子:你还要偷偷下山?你就不能等着吃早饭吗? 啊啊家主说的对!颜有睆也不管这么多了,服软就对了。 怀风被这几个家伙气得不行,说道:今晚的事你们还要接着受罚,但我算是看明白了,就不该把你们安排在一起! 怀晞余,你去藏书阁把怀家家规抄录三十遍,怀程韩,你去跟着修缮工人连夜把厨房弄好,至于颜有睆你明天去怀古师尊那里,帮他打扫他的修炼室! 什么!?颜有睆心中一惊:怀古师尊? 怀风斜瞥了她一眼,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心慌了?那你就不该闯那么多祸! 怀程韩也跟着在身后一抖,他至今还记得那日颜有睆没控制好符咒,烧掉了怀古师尊眉毛的场面,现在要她去怀古师尊那,不就是去找打的吗? 翌日。 颜有睆走到怀古师尊门前,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迟迟不敢踏进门去,她脑海中一直浮想着一会儿怀古师尊看见自己之后会发生的情况在她身上贴满乱七八糟的符咒,然后让她发疯?或者设了一个难以破解的阵法将自己囚禁起来?颜有睆越想越害怕,离得也越来越远。 她正往后退着,眼前的门却开了,怀古师尊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门口走来走去的颜有睆,开口问道:你来作甚? 颜有睆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不定,沉默了许久才笑着说:家主让我来替师尊打扫修炼室的。 为何突然叫你来打扫话还没说完,怀古便已反应过来了,说道:我明白了,你这次又惹了什么祸啊? 颜有睆支支吾吾地回答:炸炸了厨房。 怀古眉心一跳,确实是自己猜不到的答案,但由颜有睆所做出来,倒也不算奇怪了。 进来吧。怀古说完,领着颜有睆进了修炼室。 修炼室并非平时上阵法符咒课的地方,而是独属于怀古师尊自己的房间。 房见正中央放着一个偌大的青铜香炉,形状奇特,花纹各异,四面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阵法图,颜有睆能大致认出封魂阵和释艮阵,这两种都是她以前学过的,而其他的阵法图则是见所未见。 怀古背手走到案前,自顾自地喝着茶,低头看着些什么。 颜有睆拿出自己带着的掸子和扫帚,开始沿着门口清扫起来。 整个房间内安静得出奇,颜有睆还仍然心有余悸,总觉得怀古师尊会不声不响地走到自己身后敲晕自己,她便想着开口和怀古师尊交谈一会儿,也免得她一直担心受怕。 颜有睆:师尊你在看些什么啊? 怀古头也没抬,闷声答道:研究新阵法。 哦颜有睆一边清理着书架,一边应答着:什么阵法呀。 怀古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说:一种护法阵,用于蒙蔽冲身恶鬼。 颜有睆点了点头,她倒也不是有多感兴趣,只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必须听见怀古的声音才安心:我能看看么? 怀古这才抬起头,望向颜有睆,笑了笑说道:你还对蒙蔽恶鬼的阵法感兴趣?我还以为你会想学习鬼门阵或者骸阵呢。 弟子不敢,这两阵乃邪阵。颜有睆回答的时候心里都在打鼓,她知道普通仙家是不让学习邪阵的,但她小时候也跟着母亲学过,对这些有所掌握,但她总不能在怀古面前说自己了解吧? 怀古:你过来看看吧,我现在也正愁着。 怀古知道颜有睆灵力强劲,也听闻她深谙剑道,上次她在课上虽然烧掉了自己的眉毛,但怀古能看出来,颜有睆在符咒阵法这方面应该也有点水平。 颜有睆欠身点头,放下手上的掸子,往怀古案前走去。 案上摆放着些许铜钱,还有一些怀古所绘的阵法图。 怀古:我试了几种摆放方式,都无法达到我认为最理想的效果,你来看看,能不能想出其他方式? 颜有睆看着这些铜钱,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天上的星星,她开口说道:何不按照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排布? 怀古微微皱眉:三十六天罡星? 正是,颜有睆接着说:天罡为阳,地煞为阴,若以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排布应当能聚集强大的阳气,达到保护的效果,只是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肉眼观察不到,但据我了解,有本书上曾画出过它的位置,师尊若是愿意,我后面可以去藏书阁帮师尊找找看。 怀古此时方觉得颜有睆妙语惊人了,他怎么忘记了这种方法呢? 而颜有睆所说的那本书,也的确是在怀家藏书阁中,他改日便可去寻来一看。 你懂得很多。怀古不禁感叹道。 颜有睆笑了笑,说道:师尊谬赞了,我只是从小跟着母亲和姥爷学了点。 怀古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颜氏果然名不虚传,能教出你这般奇才。 听见怀古这样夸赞自己,颜有睆反倒浑身不对劲了,她郑重其事地对怀古说道:师尊,上次在课上我真的是无意间烧到您眉毛的,真的很抱歉。 颜有睆一提,怀古便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还没重新长出来的眉毛,叹了口气,挥挥手说:罢了,下次注意便是了。 你来看看墙上的这些阵法。说着,怀古站起了身,领着颜有睆一幅幅地看着:可有你认识的? 颜有睆如实回答道:弟子只认识封魂阵和释艮阵,其余的都未见过。 怀古点了点头:没见过也正常,这些都是我这些年不断钻研、游历世间所创造出的阵法,每一种都是我的心血。 可惜怀古的神情落寞了下来:怀家现在的弟子中间,只有程齐是天赋较高的,能够掌握一部分阵法的使用,但也不够完美,我是真的不愿意看见这些阵法之后没人用了。 颜有睆听懂了他的话,说道:师尊若是愿意教,弟子便愿意学。 怀古满意地点了点头。 颜有睆来到怀家已过了七日,这七日间她每天都在熏香,但偶尔也会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有所动荡。 怀风一如之前所说,在七日这天便叫颜有睆去往了净室,净室内仍旧弥漫着和颜有睆房间内一模一样的熏香。 颜有睆听从怀风的指示,盘腿坐在垫上,闭上双眼,调匀了自己的呼吸。 怀风拿出一本已经发黄的古籍,上面印满了经文,而其中有一种便是用来帮助颜有睆调节灵力的。他将经文递给颜有睆,说道:你只管平衡好呼吸朗诵经文,我会在你身后施力,为你调节灵力的紊乱。记住,不管体内有何种异样,都不要停下来。 颜有睆点了点头,接过了经文,开始朗诵起来。 怀风也在同一时刻坐于颜有睆身后,借力运势,将自己体内的澄澈灵力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向颜有睆的后背。 在起初一炷香的时间内,两人均没有感到什么异常,可越随着时间的推移,怀风便感觉到不对劲。 怀风曾经也尝试控制过特殊灵力,但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般,他感觉到颜有睆的灵力似是分成了两种互不相容的力量,这两股力量在不断纠缠着、撕扯着,而怀风所推送进去的灵力,也只能阻隔在它们之中,强迫它们形成一种表面的平衡。 但慢慢地,怀风便感觉到,这两股力量发觉无法触碰到对方,便开始想要吞噬掉挡在中间的怀风的灵力,怀风惊觉不好,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灵力。 而正是在这一瞬间,颜有睆感觉自己所有经络都好似爆裂了一般,一股强烈的冲击在她体内产生,下一秒,她便向前吐出了鲜血。 怀风立刻起身扶住她,帮她调匀了呼吸。 现在是什么感觉?怀风问道。 颜有睆眉头紧皱:现在没有异常,只是刚刚突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怀风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那你现在试着运气,感知一下灵力有何异常? 颜有睆照做,没一会儿便睁眼说道:没有异常,反倒是平静了很多,看来家主的方法确实有用。 怀风这才算是放下了心,虽然刚才有些意外,但总的说来,怀家控制灵气的方法应该还是适用于颜有睆的情况。 只不过他也清楚,这只能维持暂时的平衡,随着颜有睆修为的提高,她体内的两股力量只会纠缠得更紧密、更激烈,若是不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恐怕总有一天,颜有睆的灵力会彻底混乱。 那往后,都需要如此来进行调节吗?颜有睆问道。 怀风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只是点了点头:对,还是七日一次,到净室来诵经熏香,我会来帮你的。 颜有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怀风鞠了一躬,说:弟子谢过家主。 有睆!颜有睆刚走出净室,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转头一看,是怀晞余。 怀晞余像是守在净室门口一般,一看见颜有睆出来,便赶紧跑过去问她:你还好吧?我听爹说,你是来调节灵力的,但他今天出门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我就有一点担心。 颜有睆没想到她会这么关心自己,心里泛起一阵暖意,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家主帮了我很多,他所说的方法确实也对我灵力的控制有用,只是在结束的一瞬间会有点难受。 难受?怀晞余的表情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什么意思啊? 颜有睆怕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不是那种痛苦,只是会吐血而已。 什么?怀晞余更紧张了,她拉起颜有睆的手腕就往前走,说着:快走,我们去找怀匀师尊,他深谙医道,一定能治好你的。 颜有睆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摸不着头脑,一边任由她牵在身后一边说道:我真没事,只是吐血,但吐完灵力也稳定了很多 怀晞余也不听她的,一个劲地拉着她往前走。 颜有睆虽说是不想去怀匀师尊那儿,但是她心里莫名觉着这样被怀晞余牵着走的感觉也不错,便不去挣脱。 作者有话要说: 怀古:眉毛没了还能再长,弟子没了谁学我的阵法?( ̄▽ ̄)~* 第10章 霜落云升,潮涨潮退,世间万物的改变与更迭不过瞬息之间。 颜有睆来到怀家已经过去了半年,她外表比起当初没什么变化,似是长高了些,反倒是怀家几位师尊对她有了很大改观。 怀风按往常的习惯,在后山入口的凉亭设茶摆棋,跟几位师尊们聊着近日里三界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说着说着,怀风便提到了颜有睆:那日我收到了颜戒传来的信,简单问了我几句有睆的近况,还说,之前她闯的那些祸早就传回了广陵,颜鸥回长老觉得有些丢人,但她颜戒可不管,若是我们欺负压榨了有睆,她必要亲自来怀家闹。 哈哈哈怀古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我算是知道有睆像谁了。 怀匀喝了杯茶,缓缓说道:颜戒虽是嚣张了些,但她毕竟有这个资本,若当初不是她 话音未落,怀匀注意到怀风身边还站着怀程齐,便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问道:有睆最近倒是极少闯祸了,她修炼得怎么样了? 提起修炼,怀林便有话可说了:颜有睆确实是旷世奇才,我们怀家剑法共二十四式,哪怕是你们这几个老头子也无法完整修炼,但你们可曾想象过,颜有睆只花了半年,已经修完了前二十三式,现在只剩最后一式了。 怀程齐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惊叹道:只剩最后一式了?有睆师妹未免也太厉害了,我可是花了十多年才练到第十式。 确实是奇才,怀古也说道:我所教她的阵法符咒,她都能很快掌握下来,时不时还会自己开创一个新阵法出来,连我都不禁感叹她的头脑和修为啊。 怀风听得也颇感欣慰,看来颜有睆确实天资过人,并且也愿意学习,这样的人未来必定一片光明,而自己只要协助她控制灵气便足够了。 怀生也感叹道:那这么说,明年春天的仙道大会上,可以看见颜有睆一展风采了? 怀风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好了,明年仙道大会上的比试,就让有睆和程齐二人代表我们怀氏参加了。 怀程齐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笑着。 颜有睆今日在练功场后面的空地练剑,这段时间里她都是在这里修炼怀家剑法的,也没有用那间房里挂着的佩剑,只是拿着竹竿或者废剑在练。 竹竿一收,颜有睆心觉不对,顺势向身后刺去,在竹竿碰到来人咽喉前的一瞬间,她及时止住了手,抱拳行礼道:程齐师兄,实在抱歉,方才太过专注,没能想到是你。 怀程齐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我方才也是看你练剑看花了眼,便没有出声打扰你,你就是真的不小心伤了我也是正常的。 程齐师兄为何来这?颜有睆问道,怀程齐是怀家大弟子,很早以前就没有跟着普通弟子们一起在练功场练过剑了,通常都是在他自己房间或者怀风给他安排的地方练。 怀程齐:我听闻有睆师妹喜欢在这里练剑,所以专门过来找你的。 找我?颜有睆觉得奇怪:找我所为何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9) 怀程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身为怀家大弟子,已经修炼怀家剑法十多年了,但却一直在第十式停滞不前,怀林师尊也帮我想过办法,但我还是没能突破自己。 颜有睆微微点头,她曾经听怀林师尊讲过此事。 近日听闻师妹已经练完了前二十三式,我实在是钦佩,便想来找你讨教。怀程齐接着说。 颜有睆低下头,说道:不敢当,哪有师兄向师妹讨教的道理。 怀程齐笑了笑:现在我们不讲师兄师妹,我只知道你的剑法比我厉害,我想向你学习。 颜有睆其实也只是在说客套话,她自己都不怎么把礼教尊卑放眼里,只是因为她跟这位大师兄确实不熟,话也不敢说的太过。 那,烦请师妹向我展示一下怀家剑法的第十式,我也好看看自己有什么问题。怀程齐说着,朝颜有睆点了点头。 现在也不好推脱,颜有睆觉得展示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答应了下来,持起竹竿准备挥剑。 怀程齐眉头微皱,问道:我记得师妹有把佩剑,为何不持剑,反而是用竹竿? 颜有睆:我的个人习惯罢了,剑出鞘必见血,只是随意练练,没必要用上不逐。 那师妹若是不介意,拿我的剑去用便可,怀程齐没等她拒绝,接着说:我认为还是要持剑才能完美展示出怀家剑法的高超和精妙,师妹既然不想用自己的剑,不如用我的,虽然不比你的不逐,但总比用竹竿要好。 颜有睆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剑的主人应允了自己用剑,她便也可以放心使了。 怀程齐的剑通体白色,剑身比起不逐来说宽了不少,掂量起来也重了些,颜有睆拿着剑观赏了几秒,便又恢复了起势:那我便练一下第十式,献丑了。 怀家剑法第十式名为劈月,怀程齐从前似是不懂为何叫这个名字,直到今日一见颜有睆舞剑,方才了解。 颜有睆强劲地刺出一剑,往前突进二三尺后便脚轻点地,乘风而上,在天幕中剑如雪雾,快而狠的剑气声不断在耳边回荡,颜有睆身姿飘摇优美,手中的威力却气贯长虹,若此时是夜晚,又恰有一轮明月悬于天上,颜有睆便是已经挥剑劈碎了月光,只剩下蹁跹的衣袂如浮云般随风飘荡。 献丑了。颜有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双手捧剑,将其归还给怀程齐。 怀程齐已是说不出话,笑着摇了摇头:师妹果真厉害,我自叹不如啊。 颜有睆对自己的修为清楚得很,但听着别人夸自己她总是会觉得别扭,今天练习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她便也不想再练了,朝着怀程齐轻轻行礼:那我先走了,师兄。 待颜有睆走远,怀程齐无意瞥见了她留在一旁的竹竿,便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 怀程齐:只是用我的剑便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若是用上自己的佩剑,只怕是要名震天下了。 从练功场出来,颜有睆便往云蒸池走去,今日她跟怀晞余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走近云蒸池,颜有睆看见怀晞余一袭白衣,青丝及腰,微风轻拂便如雾飘袅,白色的发带在乌黑的发间就像冬日里耀眼的雪。 察觉到脚步声,怀晞余转过了身,这半年里她长高了不少,现在跟颜有睆一般高,五官也都张开了些,看起来更加大方美好了。 你又去练剑了?怀晞余问道。 颜有睆点头:本来想去练练第二十四式,但中途碰见程齐师兄,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又没了练剑的心思了。 怀晞余:你们说什么了? 颜有睆:没说什么,只是聊了一会儿剑法,说了你也不懂。 怀晞余瘪了瘪嘴,闷闷地说:我要是能学,说不定学得比你们都快呢!不就是欺负我练不了剑法么? 谁在欺负你啊?颜有睆赶紧改口:我们肯定不如你啊,你只是运气不大好罢了。 怀晞余这才开心了些,说:赶紧走吧,今天不是说好了要下山么? 这半年里,颜有睆闯祸的次数越来越少,但依旧喜欢偷偷摸摸下山,怀程韩后面不敢跟着她们去了,现在便只有颜有睆和怀晞余两人时不时就溜下山玩一玩。 随着经验的增加,她们也掌握了怀风查岗的规律,深夜溜出去最容易被发现,而最合适的时间就是当所有弟子尊师都在吃晚饭的时候,两人一般都挑这个时间下山,等到宵禁前一个时辰回来就可以。 颜有睆和怀晞余沿着石板路下山,虽然现在天还没黑,但颜有睆也习惯性地借了身边生物的灵,化作光在手上逗怀晞余玩。 怀晞余看借灵化光看多了,越看越喜欢,她故作生气地说:你老是给我看又有什么用呢?我自己又不会,感受不到你的那种快乐。 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啊颜有睆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劲,有说:额我是说如果我的这些小把戏能够让别人开心的话,我就很快乐。 怀晞余也觉得有些奇怪,耳廓热热的,说道:我我知道啊,那你可以教我这个么? 不行。颜有睆几乎是立即拒绝了她:怀家主说过,我不能教你任何法术,纵使是再简单的都不行,我答应过他了。 又是父亲!怀晞余是真的很想体验一次借灵化光的感受啊。 怀晞余: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法术,也不会怎么消耗灵力,学了也不影响吧。 颜有睆还是摇摇头:但这总归是要借助灵力的啊,不行。 被拒绝了两次,怀晞余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转过头自顾自往前走着:不教就不教,我去买个灯笼不比你这个好看? 看着怀晞余生气走在前面,颜有睆也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说的也没毛病啊,但但怀晞余说得也没错。 好啦,不要生气了,颜有睆快步追上了她,说道:你把手伸出来。 怀晞余还是没有看她,但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地摊开了手心。 颜有睆见她摊开手心,便将自己手中漂浮着的金色光球轻轻移入了怀晞余手中。 怀晞余轻轻张大了嘴,手丝毫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就捏碎了这团光。 没关系,可以用力的,颜有睆解释道:你是触碰不到这团光的,只是能够看见它而已。 怀晞余稍稍用力,果然,她的手指只是穿过了光,但自己确实没有感觉到任何实体的存在。 颜有睆:我虽然不能教你怎么借灵化光,但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帮你化一团光出来,什么颜色的都可以。 你若只想要一丝明亮,我便将光置于你手心,你若想要满山亮堂,我便为你跋涉借来万物之灵。 但凡下山,两人之间必定是由颜有睆请客的,她也不吝于钱财这类身外之物,时常还自己寻来好吃的塞怀晞余嘴里。 这次,颜有睆又带她去吃了山下新开的一家饭店,味道不错,但若是要怀晞余选,她还是更喜欢小摊上卖的馄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两人正沿着路准备回到山脚山上回怀家了。 怀晞余:马上就要到中秋了,今年不知道哪位弟子做出的中秋点心能得第一。 颜有睆还是第一次听说怀家弟子要自己做中秋点心的,问道:这是什么比试吗? 怀晞余差点忘了颜有睆是今年才来怀家的,解释道:每年中秋,怀家弟子都会自己制作中秋点心,可以是月饼,也可以是其他的,做好之后便端给师尊、父亲、还有厨师们品尝,由他们决出第一,评选过后,弟子们再将点心分来吃了。 你也做过吗?颜有睆问道。 怀晞余摇了摇头:你也知道的,我对厨艺毫不了解,更不要说做点心这类精细的事了,所以我以前都未曾参加过。 我只负责吃!说完,怀晞余自己都笑了。 看她笑,颜有睆也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说道:今年有我呢,我可以带你一起参加哦,你给我打下手就行了。 怀晞余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支支吾吾地说:你难道忘了炸厨房的事吗?你难不成还想再炸一次? 这你就不懂了,颜有睆煞有介事地说:上次是个意外,我光顾着锅里窜出来的油,自然没能注意到脚下,做中秋点心不一样啊,又不用下锅油炸什么的,也没给我提供炸厨房的条件嘛。 虽然怀晞余听得出来她是在胡扯,但又莫名觉得是这么回事,便点了点头:那行吧,我们明天就去找厨师管事报名。 颜有睆满足地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又有用武之地了。 突然,怀晞余的目光被路边的小推车吸引住了,她停下脚步走了过去。 小推车上摆放着一些平日里常见的小装饰、小玩具之类的东西,许是怀晞余以前没怎么见过,看起来格外好奇的样子。 颜有睆也跟着走了过去,眼看怀晞余拿起了一面竹风筝,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这是小孩子玩的,你还对这感兴趣呢? 怀晞余瞥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银两,买下了风筝,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谁说是我自己玩的,我是给程韩带的。 程韩? 怀晞余:是啊,此前我们下山吃好吃的,他知道了就开始闹脾气,说什么自己没吃到不开心。 那不怪他自己不敢跟着我们下山么?颜有睆说道。 怀晞余:他毕竟年纪小了点,胆小怕事也是正常的,我呀,就给他带个竹风筝回去吧,这样他应该能开心点。 颜有睆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两人沿原路踏上了石板,怀晞余将风筝攥在手中背在身后,昏暗的密林间,风筝上隐隐冒出绿光。 作者有话要说: 腻歪(T_T) 第11章 中秋。 这是颜有睆第一次离开广陵过中秋,但上次听怀晞余随口提了些怀家过中秋的习惯,心里还是好奇的。 一早,怀晞余和怀程韩便跑去颜有睆房里叫醒了她,两人之前商量过一起做中秋点心参赛,结果怀程韩知道后也想要跟着参加,颜有睆倒不嫌人多,反正他们都帮不上什么忙。 颜有睆简单洗漱之后便跟着他们俩往厨房走,本以为自己已经到的算早的了,可一走进厨房,便看见怀家许多弟子已经开始站在案边忙活起来了。 颜有睆一惊,赶紧穿上围裙,把手洗干净,站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好,手洗完了,颜有睆看着面前丰富的原材料,自问:那现在应该做什么点心呢? 怀程韩皱了皱眉:不是吧?你还没想好做什么? 怀晞余看起来也有点着急,身边好几位弟子感觉动作都十分娴熟,一定是做了充分准备的。 别急,别急,颜有睆安抚道:做得快有什么用?做得快就代表好吃了吗? 忘了告诉你,做得快有额外加分的。怀晞余在一旁提醒道。 颜有睆脸色霎时一变,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怀晞余抬着下巴想了想,说:还有还有,第一名可以三日不上早课。 一听到这,颜有睆瞬间觉得自己体内有股力量在迸发,她在脑子里飞速想出几个常见的点心,让怀晞余在一旁记下:豌豆黄、芸豆沙,还有月饼,就这三样足够了,正好我们是三个人。 事不宜迟,颜有睆现在才开始着急起来,一边准备着自己的事,一边时刻关注身边的同门有没有谁超过自己了。 先准备豌豆黄,颜有睆让一旁的怀程韩过来,先示范了一下如何去皮豌豆并将其洗净浸泡,然后再将这个部分交由怀程韩做,怀程韩今日像是聪明了些,只看一眼便学会了,甚至做得比颜有睆自己还要快。 芸豆是已经准备好了的,颜有睆便将芸豆去皮,在盆里放水,用大火蒸着,并让怀晞余记好时间,两刻之后熄火,再闷一会儿。 待到芸豆蒸好,颜有睆也已经配好了月饼的馅料食材,只需要将其放入模具之中一压,一个外表花纹精致的月饼就做好了。 颜有睆又腾出手,来把蒸好的芸豆碾成泥,她正想抽空告诉怀程韩豌豆黄的下一步怎么做,偏头却看见怀程韩已经在将煮软的豌豆加清水放入碗中磨细,再倒出豌豆茸过筛了,她感觉今天的怀程韩格外有用,夸赞道:做得好呀,你怎么知道豌豆黄怎么做?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怀程韩没抬头看她,不以为意地答道:这不是很简单吗?七八岁小儿都会吧。 颜有睆没告诉他们,这几样点心的配方可是她在藏书阁里好不容易翻找出来,背于心中的,现在居然还被怀程韩说简单,颜有睆心口莫名觉得阵痛。 但时间不等人,眼看着身边已经有同门的点心做好了,颜有睆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动作。 她先把成型的月饼放入盆中蒸着,再将芸豆泥过筛后与些许白糖裹在一起,把混合好的芸豆泥用擀面杖擀成片。 可惜颜有睆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擀面杖,她手里拿着擀面杖只能想象出如何用它进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怀程韩抬头看了下满面愁容的颜有睆,不耐烦地瘪了瘪嘴,夺过她手中的擀面杖,一点点细心地擀着芸豆泥,最后工工整整地做好了几个细薄的大片。 颜有睆和怀晞余都没想到怀程韩竟然会这么多,不禁感叹起来:你太厉害了吧? 颜有睆问道:你上次还说自己不会做菜么?这么看起来你对这些工具很熟悉啊。 你不是还说自己会做点心么?怀程韩反问道:现在看起来还是这么糟糕。 颜有睆本意是想夸他,没想到还被他反将一军,气不打一处来:我夸你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来嘲讽我? 少说点话吧,怀程韩甩了甩脑袋:有这时间不如去看着蒸月饼的火。 颜有睆看他自己也能做好,便也不管了,自己跑去蒸点心的地方看着去了,怀晞余看他俩之间气氛有些奇怪,便也跟着走了过去,说道:程韩今天心情许是不好了些,你切莫跟他置气。 颜有睆不是小气的人,她一点都不在意怀程韩刚才的态度:我没生气,就是觉得在那待着也碍手碍脚的,我看他做得挺好的,比我们俩有用多了。 怀晞余点点头表示赞同:幸好程韩这次是和我们一起的,不然就想都别想争第一了。 厨房里弟子们进进出出,换了一批又一批,今天的时间感觉过得也比往常快些,很快就到了评比的时候了。 怀风和几位师尊,还有平常厨房里的厨师们都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弟子们按照报名的顺序一个个将自己制作的点心端上去供他们品尝,打分。 颜有睆他们在第七组,前面几组弟子的点心外表看起来都十分精致,他们的心也不自觉悬了起来。 可事物的本质往往是和外表不同的,前六组弟子的点心端上桌之后,几位师尊只尝了两口便吐了出来,怀林师尊甚至不留情面地说:你们这做的是什么?是给人吃的吗?为什么酸味这么重?以后别做饭了,专心修炼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0) 他们这么严格,下面还没有被考核的弟子们个个都紧张了起来,甚至有的弟子悄悄尝了一下自己的点心,直接把自己的名字从板上划去了。 终于到了颜有睆他们这组,怀程韩和怀晞余负责将点心端上去,颜有睆在最后介绍道:这三道点心分别是豌豆黄、芸豆沙、莲蓉蛋黄月饼,烦请几位老师品尝。 在座的几位都是见识过颜有睆当初炸厨房这一英勇事迹的,大家都陷入沉默之中,面面相觑,不敢动筷子。 看他们这般犹豫,怀程韩便大胆站了出来,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块豌豆黄放进嘴里,咀嚼过后吞下,说道:各位老师大可放心,能吃。 怀程韩突然的举动可吓坏了颜有睆和怀晞余,她们还以为他是想亲自喂几位老师呢。 既然怀程韩都这么做了,怀风便首先拿起了筷子,也夹了一块豌豆黄送进嘴里,下一秒,他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怀风:各位可以尝尝这个,味道当真是不错! 听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位师尊和厨师也纷纷尝了下豌豆黄,流露出赞赏的眼神,夸赞道:好吃!不错! 紧接着,怀风又尝了下芸豆沙,这时候他便不像刚才那般激动,只是平淡地说道:这个也还行,就是感觉甜了些。 颜有睆在下面听着,猜测应该是自己白砂糖加太多了。 最后,怀古师尊拿起一个月饼咬了一口,可还没细细品尝,他就一口将其吐了出来,赶紧喝了下身旁的茶。 怀古咳了几声,说道:这月饼当真能吃?这其中蛋黄都没熟! 颜有睆心中一惊:难道是蒸的时间太短了? 总的来说,颜有睆这组的点心还算是不错,至少还有两个是能吃的,后面上去的弟子们,再也没得到过刚才老师们对豌豆黄的赞美。 到了最后公布第一的时候了,怀风作为代表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几位都商量过了,今年大家的点心普遍水平不高,虽说能吃,但总是觉得平平无奇了些,但所幸,我们还是品尝到了一些美味的佳肴。 现在我公布,今年的中秋点心,获得第一的是,颜有睆、怀晞余和怀程韩。 颜有睆心里乐开了花,她赶紧跟怀晞余抱了抱,正想拉过怀程韩,便又看见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就没为难他。 感谢老师!感谢老师!颜有睆恭恭敬敬地朝几位老师鞠了躬,面带笑意地问:那我之后三日,是不是都不用上早课了? 怀林眉头微皱:谁跟你说不上早课的? 颜有睆有些疑惑:不是说得第一就可以三日不上早课吗? 怀风在一旁笑道:得第一者,可得藏书阁字画一幅,可不是不上早课的权利。 怀古也在一旁应和道:若真是得第一就能不上早课,还轮得到你? 这几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颜有睆感觉自己心中那股迸发的力量又消失了,她转头看着躲在一旁偷笑的怀晞余,心里想责怪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评比结束,厨师们挑了一些能吃的点心,放在厨房外的露台上,供学生们自己挑选。 天幕已黑,怀家中秋挂起的灯笼亮着祥和的红光,在房檐上随风飘动着,远方天空中闪烁着的星星像是在同大家一齐庆祝中秋似的。 颜有睆端着一盘豌豆黄,和怀晞余走到明净台上,这里人少,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吵闹。 怀晞余看着一派热闹的怀家,不禁说道:还是这样好啊。 嗯?怎样?颜有睆问道。 怀晞余指了指远处欢聚的人们,说道:每年或许只有中秋和春节能让这山上热闹起来,平时就总是一片死气,安静得不像话。 颜有睆点了点头,确实,这还是她进入怀家以来以第一见到山上这么热闹。 你们在广陵时,都是怎么过中秋的啊?怀晞余有些好奇。 颜有睆想了想,说道:其实也差不多,颜家也和寻常百姓家一样,做好月饼和点心,晚上跟家人朋友欢聚一堂,吃完饭便坐在院子里、大街上,抬头赏月,饮酒对诗。 其实,怀晞余垂下眼眸,说道:我很羡慕你,羡慕你从小就能接触到那么多我为曾见过的事物和光景。 颜有睆粲然一笑,轻轻拍了下怀晞余的头,说:你若是想看,改日我带你去广陵便是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那里的百姓们都很热情好客! 怀晞余:他们都认识你吗? 颜有睆点了点头,说:不仅认识我,我也认识他们,颜家向来都是和寻常百姓生活在一起的,百姓若有困难,也会来向我们求助,我们若是得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也会拿去跟大家一起赏玩。 听颜有睆这么说着,怀晞余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种向往不是对广陵,而是对一种生活。 来,把豌豆黄吃了。颜有睆从盘中拿起一块豌豆黄递给她。 怀晞余接过,刚咬一口,才想起来:程韩呢?他去哪了? 颜有睆这也才反应过来,好像评比结束之后就没看见怀程韩了:难道是跑哪里去玩了? 颜有睆正想说什么,突然,一种奇异的气息环绕到了她身边。下一秒,一个怀家弟子突然出现在怀晞余身后! 他并不是普通弟子,他的双眼发红,脸颊上布满了青色的斑点,他吃力地转动着自己头颅,身边还亮着石绿色的光。 眼见他抬起了同样布满青色斑点的手,颜有睆当机立断,一把拉过怀晞余进到自己怀里,双脚点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怀晞余现在才注意到面前这名不正常的怀家弟子,她有些紧张,攥紧了颜有睆的腰带,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颜有睆的脑海里飞快闪过了好多内容,最终才匹配上:这是被妖祟附身了。 妖祟?怀晞余瞪大了双眼:山上怎么会有妖祟?又是何妖? 颜有睆嘴角轻挑,说:何妖?要打出来才知道。 话音刚落,颜有睆便将手中的盘子朝那名弟子飞了出去,而那被妖祟附身的弟子也轻松打掉了盘子,可就在下一瞬间,颜有睆腾空而起,朝他很狠踹去。 转眼间,颜有睆便调动了部分灵力,将身边的空气汇聚起来朝前推去,夜幕中霎时划过一道巨大的光影,重重地砸在那名弟子身上。 怀家弟子已经瘫倒在地,几秒后,一个冒着绿光和黑气的妖祟便渐渐浮现出来,它只生着一只眼,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颜有睆正想往前打散它,它却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颜有睆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这是分|身,这不是原本的妖祟,而是它幻化出来的一部分,这部分没有妖祟本身那么难对付,但却足以附在没有灵力或者灵力较低的修士身上了。 怀晞余向她走近了些,刚想问这是何妖祟,远处突然跑过一个弟子,嘴里大声喊道:不好了!童祟附身作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不上早课就是唯一能够激励颜有睆努力的事情了 第12章 童祟! 颜有睆一想,怪不得她方才觉得那妖祟的分|身很眼熟,原来是童祟作怪。时间不等人,现在应该已经有很多弟子被童祟附身了,她赶紧拉着怀晞余的手,往厨房那边跑去。 果不其然,刚才还一片祥和的地方现已是一片混乱,灯笼被上空中乱窜的童祟分|身不断冲撞着,掉落在地上燃起团团火焰,四周的惊叫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至少已有十多位怀家弟子被童祟附身了,他们正疯狂地挥动着双手,想要抓住面前的人。 怀程齐在当中不断地击打着被附身的弟子,用灵力逼迫其中的童祟钻出来。 颜有睆也想去帮忙,但身边还有一个不会用法术的怀晞余,她没法完全放心。 思虑了片刻,颜有睆将怀晞余领到食材间,这里门窗可以关闭,妖祟不容易进来。 颜有睆安顿好她之后拔腿想走,怀晞余便抓住了她的衣袖,说:你千万要小心。 颜有睆笑了笑:放心吧,区区童祟而已,还奈何不了我。 说完,颜有睆便走了出去,跟处在人群中间的怀程齐会和。 怀程齐一边驱赶着弟子们身体里的童祟一边说:童祟喜欢挑选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或者是灵力较弱的修士们进行附身,但若是附身在修士身上,便可以渐渐地让修士去咬其他修士的手臂,来获得附身更高灵力修士的机会。 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颜有睆不够了解怀家的这些修士,也不清楚到底谁的灵力高,谁的灵力低。 怀程齐腾空一掌,逼出了一位弟子体内的童祟,说:现在已经轮到了中等灵力的修士了,想必是原本的童祟宿主已经咬了不少人了。 颜有睆和怀程齐背对而站,竭尽全力地去发现、逼出怀家弟子体内的童祟,但现在被附身的人越来越多,单凭他们两人和一些修为较高的弟子根本无力招架这么多童祟。 家主和师尊呢?颜有睆问道。 怀程齐:他们方才评比结束之后便去后山巡视了,现在被打散的童祟比较少,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看来只有靠自己了,颜有睆没想到自己在怀家过得第一个中秋就如此刺激。 身边被附身的弟子越来越多,他们的眼神里已经失去了理智,头发散乱着,身体和脸上都布满了青色的斑点,他们也不再认识自己的同门,只管抓人就咬,现在甚至已经有修为较高的弟子也被附身了,怀程齐处理起来也更为棘手。 像是下定了决心,怀程齐化出自己的佩剑,想拔剑而出。 颜有睆余光里瞥见了他,立刻跑过去按住了他的手,大声吼道:你想做什么?为何要用剑? 怀程齐眉头紧锁,他郑重其事地说:现在已经到了控制不了的局面了,之前童祟被驱赶出的身体还能够再次被附身,这样下去终究是赶不完的。 所以你是打算杀了他们吗?!颜有睆的语气里带着质问,怀程齐从未见过她这般生气的时候。 颜有睆感觉到怀程齐的动作顿住了,便放开了他,脸上带着严肃和自信,说道:别用剑,我自有办法,你先拖住他们。 怀程齐只得照做,颜有睆脚尖轻点地,乘风登上了怀家大殿的屋顶上,中秋的风吹得格外凄凉,晃起了她白色的道服。 颜有睆屏息凝神,调动着自己体内的灵力,不断地向四周的山林和天空中的星辰借助着阳气,她在心中默默描绘着怀古尊师房里的那幅护阳阵法图,再将自己借来的各种阳气按照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排列在一起,最后用自己的灵气连通了阵法中的所有角落。 霎时间,一束刺眼的巨大光束在怀家上空展开,直直地冲着混乱的人群落了下来。 怀程齐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头部,等再睁眼时,却见眼前所有被附身的弟子们都悉数倒地,只剩下所有童祟的□□在夜空中飘荡。 颜有睆眼见所有童祟都已被驱赶出来,便将部分灵力汇集到自己的指尖,以夜空为符纸,画出了自己曾经学过的符咒。 绘制完成后,便将其推向那片童祟的聚集之地,眨眼之间,所有闪着石绿色光芒的童祟均被引燃,下一秒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颜有睆这才回到怀程齐那边,问道:还有没有未被驱赶出童祟的弟子? 怀程齐还没缓过神,刚才颜有睆的法术实在是厉害,这可能是他十多年都学不会的。 没没有了。怀程齐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身边的弟子们,确认他们都已经恢复神智了,身上的青色斑点也都消失了。 颜有睆这才放了心。 怀程齐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师妹刚才是调动了自己的全部灵力来压制童祟的吗? 颜有睆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调用了一部分灵力,其他的都是借助自然之灵。 为何要借助自然之灵?我此前听闻师妹自己的灵力就已经很强劲了。怀程齐不解。 颜有睆笑了笑:是啊,我若是全用自己的灵力,现在这里躺着的,就都是一堆尸体了,只有借助自然之灵,才能比较好控制一些。 怀程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颜有睆觉得似乎是有哪里不对:等等,你说所有童祟都被驱除了? 是啊。怀程齐看了下周围,大家确实都已经恢复正常了。 不对,颜有睆眉头紧锁,她咬了下自己殷红的嘴唇,说道:我刚才只是用火将童祟烧掉,而能够被火烧掉的只有童祟的分|身而已,童祟本身并没有在这里! 这么一说,怀程齐便也反应过来了,确实,刚才颜有睆逼出的都是童祟的分|身,它们的确是已经被消灭了,但真正的童祟却还躲在某处,还躲在某人的身上。 颜有睆:童祟是比较低级的妖祟,它们通常都是附于灵力较低或者没有灵力的人身上,近日有外人上山吗? 没有。怀程齐回忆了一下,确实未曾有怀家之外的人上山。 那这么说来,颜有睆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童祟现在应该就附在怀家某人的身上,他是最初的宿主,正是由他去咬了这些弟子,才造成最终的混乱。 颜有睆眉头紧锁:没有灵力灵力较弱 怀程韩在哪?! 什么?你说童祟附在程韩身上?怀程齐听罢,心中一惊。 颜有睆一边寻找这怀程韩的踪迹一边解释道:是的,怪不得他今天不怎么正常。怀程韩年纪轻,灵力弱,极度适合童祟附身,加上我对他的了解,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像平常的他,我的推测不会有错的。 颜有睆回想这一整天怀程韩的行为,此前一见面,怀程韩就会黏着自己叫姐姐,而今天却一声都没叫过,甚至还跟自己耍起威风来; 怀程韩上次承认过自己对厨房里的事一窍不通,而今日他却能完美做出一道道点心; 怀程韩向来胆小,他连在长辈面前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今天竟然敢直接上台拿筷子了,这一切态度和行为的转变都预示着他的不对劲。 怀程齐听后也大概明白了:那他现在会在哪里呢? 自从评比结束之后怀程韩便消失了,但他身上的童祟一定还是想着要去继续咬人附身的,而现在怀家几乎所有弟子都聚集在这里,家主和师尊又不在身边,他还能去找谁? 突然,颜有睆瞪大了双眼,紧紧攥住了拳头,像疯了一般,拔腿就朝厨房的食材间跑去。 该死!自己怎么会忘了怀晞余还在那里,她几乎没有灵力,也不会法术,怀程韩现在极有可能是跟她在一起甚至,甚至已经附在她身体上了! 颜有睆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食材间门前,里面听不出有什么响动。她示意身后的弟子们都离得远些,只留下怀程齐站在身边。 颜有睆已经做好了推门就打的准备,但当她破门而入时,却看见怀晞余正笑着给怀程韩理着头发。 哎,你们回来了?童祟都处理完了吗?怀晞余看见颜有睆平安回来便也放心了,赶紧问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1) 颜有睆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怀程韩的身上,他外表看起来确实没有任何异常,但颜有睆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眼神!怀程韩心灵至纯至善,他的眼神向来是水灵清澈的,但此时的怀程韩,虽说也并未面露杀机,但眼神里的清澈荡然无存,只剩下些许呆滞和迷离。 晞余,颜有睆放清了声音,尽量表现得同往常一般,说道:你先过来吧,童祟都已经处理完了,我们回去吧。 怀晞余没看出什么不同,点了点头:哦,那走吧。说着,她便提脚朝颜有睆身边走去。 正在此时,怀程韩开口说道:我也一起回去。 颜有睆看他想挪动,便往前跨了一大步,伸手揽过了怀晞余,将她藏在身后,挥手用灵力形成了一道屏障挡在自己和怀程韩面前。 这是在做什么?怀晞余看不懂她的行动,一脸不解地问道。 怀程齐开口解释:怀程韩不是你的那位小师弟了,他已经被童祟附身了。 怀晞余双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可可你们不是说已经解决掉童祟了吗? 怀程齐:我们解决掉的只是童祟的分|身而已,真正的本体还在怀程韩身上。 怀程韩被这道屏障阻挡着,听见他们说的话,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便也不再伪装,眼神里露出凶狠的光。 你们竟然能找到我?怀程韩的声音已经完全不同了,变成了童祟本身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颜有睆:找到你并不难,你根本不是怀程韩,了解他的人迟早能看出来,你伪装得太不像了。 哈哈哈童祟猖狂地笑着:那算你们厉害咯,但你们现在又能把我怎样呢?你们舍得打自己这个可爱的小师弟么?还是说,你们那么无情,宁愿杀掉他也要将我逼出来? 听见童祟说杀掉他这几个字,怀晞余不禁紧张起来,她可不希望程韩出事啊。 童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我被关在你们怀家的镇祟塔内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下山没多久,又被你们两个女的给带了回来。 它指着的人正是颜有睆和怀晞余。 颜有睆心里一紧,什么叫被她们带回去的,她们何曾带过妖祟上山? 难道怀晞余想到了什么:是风筝,你附在我送给程韩的竹风筝上! 童祟笑道:是啊!我本来是想安安静静地附于风筝之上,等哪家的倒霉小孩将我带回去,我便可以转附在孩童身上,慢慢吞噬掉整个人家。可你们你们又把我给带了回来!既然这次我回来了,就不会让你们好过!幸好是个灵力弱的孩子拿到了风筝,我便附在他身上咯。 颜有睆:我奉劝你,最好自己立刻从他身体里滚出来! 童祟没有丝毫畏惧,接着说:我就不!你自己想办法啊,我看你刚才在房顶上那一招当真是厉害极了,你也可以对我施展啊,只不过我一定会在出来之前就断了他的心脉,你若不信,试试便可。 颜有睆弯了弯嘴角,含笑说道:你不配。 颜有睆向怀程齐伸出手,说道:把你的剑给我。 怀程齐一惊:你刚刚不是还不让我用剑吗?怎么 别误会,颜有睆解释道:我不会拔剑,只用剑鞘即可。 听到这,怀程齐才半信半疑地交出了自己的佩剑。 颜有睆握住剑柄与剑鞘的连接处,以控制剑身不会出鞘,她化去了眼前的屏障,将其设在了自己身后,把其他人和怀程韩与自己隔开。 怀晞余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想伸手去拉住颜有睆,却被一旁的怀程齐给阻止了。 颜有睆的眼前,此刻已经不是怀程韩了,而是怀家剑法上谱写的第一式刺花。 她摆正了自己的身体,提剑起势,全神贯注地盯着怀程韩身上几个重要的穴位,以最快的速度出剑,避开真正的要害,在童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时便完全定住了他。 身后的弟子们一个个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虽说练过怀家剑法第一式的弟子不在少数,但从未见过能有人将其掌握得这般炉火纯青,他们甚至看不清怀晞余的出招顺序,只觉得眨眼间,颜有睆已经跨越了百里的路程,既没有伤害到怀程韩的身体,又成功定住了他体内的童祟。 怀程韩此时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他试图开口说话,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不好意思啊,颜有睆朝他微微挥手:我实在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说完,颜有睆将灵力汇集到左手,朝怀程韩的胸口重重一推,逼出了藏在其中的童祟。 这一推虽然看着简单,但颜有睆需要将自己的意识和灵力连接起来,以保证所有的力量是针对在他体内的童祟,而非是怀程韩本身。 童祟的本体大致上就和它的分|身相似,都闪烁着石绿色的光,冒着些许黑气,唯一不同的点可能就是童祟本身还长着嘴,但却没有牙齿,一张嘴便会从其中吐出黑气。 颜有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总觉得这童祟长得有些眼熟。 家主好!师尊好!突然,身后的弟子们都叫出了声。 颜有睆回头一看,怀风和几位师尊应该是收到了消息,连忙赶了回来,但没想到事情基本已经结束了。 怀风在回来的路上基本也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也知道了颜有睆帮忙驱逐童祟分|身一事,他走上前来,看见童祟还被定着,便先扶过一旁的怀程韩,将他轻轻放倒,对怀程齐说道:程齐,你一会儿先把程韩和晞余送回去,这里我来处理就行。 说完,怀风便站到了童祟面前,童祟一看见他,便睁大了眼睛,恨不得马上跳到他脸上去。 颜有睆一看这架势,也猜到了当初是谁把这童祟关进了镇祟塔。 怀风从袋中拿出一张符纸,在心中默念了即便符咒之后,便彻底将童祟收进了怀古抱着的罐子里。 你一会儿到大殿来一下。怀风转身离开,在经过颜有睆身边的时候说道。 这混乱的中秋总算是结束了,颜有睆早已身心俱疲,她站在明净台上吹风,一边思索着自己为何会觉得那童祟眼熟。 突然,一段已经被她抛在脑后的记忆又闯进了她的脑海里,颜有睆好像知道为何怀风会叫自己去大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半夜给自己写怕了 第13章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颜有睆一步作两步慢吞吞地走到了怀家大殿,半年前被自己震碎的玻璃门窗早已经修缮好了,可她站在里面还是觉得背后有点冷。 怀风正端坐在大殿中央的椅子上喝茶,他抬头看了一眼颜有睆,没什么表情,问道:知道叫你来所为何事吗? 颜有睆其实心里大致上也清楚,但她还是打算先揣着明白装糊涂,便回答道:弟子不知。 怀风手中动作一顿,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将手背在身后,说道:我听闻了今日你驱逐童祟的事,辛苦你了,对付这么多童祟。 不辛苦,颜有睆赶紧说:身为弟子,同门师兄弟被妖祟附身怎能坐视不理? 怀风:听说,你还借助了自然之灵气,用以压制和逼退童祟? 颜有睆点头:是的,只使用了我本身的一部分灵力。 怀风微微叹了口气,说:我以前提醒过你,不要尝试全力使用自己的灵力,是因为你的灵力太过特殊,没有人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现在呢?你身体可有异样? 颜有睆垂下眼眸,轻轻摇头,答道:弟子身体并无任何异样。 怀风点点头:那就好。 那颜有睆趁着怀风没说其他事的空隙,便想先退出去了:弟子就先走了,我还想去看望一下程韩师弟。 等等。怀风突然叫住她。 此时怀风的表情又不如刚才那般担忧和凝重,他稍微把嘴角往下瘪了瘪,问道:你可知这童祟从何而来啊? 颜有睆点头:它自己说是被关在怀家镇祟塔下的。 确实,怀风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接着说:它在镇祟塔内被关了十余年,而且不仅有它,还有另外五只相同的童祟也被关在镇祟塔内。 颜有睆的心跳开始慢慢加快,她知道自己似乎是躲不过了。 怀风:平日里若是没有新的妖祟需要封印和管制,怀家也就没人会去镇祟塔,你可知这童祟是如何跑出去的吗? 颜有睆清楚地看见了怀风眼里的不满,他接着说:你应该知道吧? 一个月前。 颜有睆照常在练功场背后的空地里练习怀家剑法第二十四式,可这第二十四式似乎并不如前二十三式那般好练,她总是感觉自己哪里做得有问题,难道是需要有敌人在眼前才能施展出威力吗? 颜有睆反正也练不好,便把手中的竹竿丢到一边,自己坐到高台上,抬起一条腿支着下巴,静静地吹着夜晚的风。 突然,她注意到了远处一座五六层高的古塔,平常在白日里看着没什么出奇的,但在夜晚,这古塔竟然隐隐泛着金光! 很快,颜有睆就反应过来,金光应是怀家尊师特地设下的阵法,许是为了防住某物进去或是出来。 颜有睆心想道:既然尊师们特地设了阵,想必也是不让弟子们进去的吧,那我也不去了 不想倒好,一旦有了这种想法,颜有睆就总想着要去看一看,毕竟别人越是要她守规矩,她便越想打破这些规矩。 颜有睆捡起地上的竹竿,晃晃悠悠地朝古塔走去了。 走近古塔之后,颜有睆才觉得它比远看来得更壮观,塔前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这座塔的名字镇祟塔。 一看这名字颜有睆便也明白了,古塔里关着的应是邪物妖祟一类的东西,既然他们是被怀家尊师们关着的,那想必应该都是会害人的妖祟吧?那打一打也没事咯? 不知此时镇祟塔里的妖祟们作何感想,反正颜有睆是很兴奋的,她没有犹豫,在仔细观察塔外的阵法之后,她便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调动部分灵力将其推向塔身,解除了塔外的封印。 夜里寂静,颜有睆确认了附近没人,就偷偷溜了进去。 颜有睆走进塔内,抬头往上看着镇祟塔内由旋转的阶梯支撑着,人可以通过阶梯去到上面几层,而从第一层开始,墙边的排排架子上便摆满了奇形怪状的罐子,上面除了封印的符纸之外还贴有其中妖祟的名字。 颜有睆也不打算去以上几层,就在第一层寻些妖祟来练练手就可以了。 她确认了许多罐子,找到了几个害人却也不至于凶残的妖祟,解开了罐子上的封印,将它们放了出来。 一时间,颜有睆的上空环绕起了阵阵迷雾,都是那些妖祟所幻化而成的,绿色、黑色与赤色交织在一起,看起来着实是不大美观。 而颜有睆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每只罐子里所装的妖祟并不止一只,它们盘旋在上空,嘴里叽叽喳喳地叫着。 由于这些妖祟都是比较低级的品种,它们即便再渴望颜有睆的灵力也近不了她的身。 妖祟已经放出来了,那颜有睆想要的敌人便也有了,她持起手中竹竿,在脑海中一幕幕回忆着怀家剑法第二十四式的动作,凌空而起,闭上双眼,只凭耳朵和鼻子去感受妖祟的所在,将手中的竹竿想象成一把利剑,一遍遍向它们刺去。 只听见刚才还在叽喳叫着的妖祟们瞬间都破了音,每个都发出痛苦的惊叫声,纷纷掉落到地上,它们很疑惑,怎会有人用竹竿都能伤着自己的啊? 颜有睆使完这一式,落到地上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她睁开双眼,看见刚刚盘旋在上空的妖祟们都已瘫倒在地,但她还是不够满意,总觉得她所使出的第二十四式少了些精髓。 可夜已经深了,颜有睆也害怕尊师们会发现镇祟塔的封印被解除,今晚便不打算逗留了,她又重新将妖祟们封印起来,一边封一边数着:这个黑色的有三只,这个赤色的有四只,这个绿色的有五只还是六只来着?五只吧? 都封印好后,颜有睆便带着竹竿离开了镇祟塔,在塔外重新设立好与方才一模一样的阵法,之后也再没去过那里。 今日中秋,颜有睆看见附在怀程韩身上的童祟本体时就觉着眼熟,思来想去,才记起那晚自己在镇祟塔内曾经将它放出来过,想必是当初偷偷躲在哪里,没被颜有睆重新封印起来,而且还跟着她溜出了塔,随后便下了山,附在竹风筝上,而后又被怀晞余买了带回来。 弟子知错。颜有睆没有解释什么,赶紧欠身道歉。 怀风一看她还记得,便又紧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说说你自己,这才多久没闯祸啊,一闯就来个这么大的祸?要是今夜童祟没有控制住该怎么办? 颜有睆把头埋低,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确实是自己做错了。 还有啊,怀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脖颈渐渐也发红了:你!你又带着晞余偷溜下山? 颜有睆一惊,差点忘了这事儿了,她抬头尴尬地笑了笑:弟子弟子愿意受罚。 怀风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颜有睆还是不让人省心:这次受罚,受完之后,你下次一样会再犯! 罢了,你明日傍晚去云蒸池里泡两个时辰吧,算是惩罚你擅自破坏阵法,进入镇祟塔放出童祟,造成大乱。 从大殿出来,颜有睆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她在进去之前还预想着自己应该会受重罚,但最后的结果也算是轻的了。 她也没打算回房休息,怀程韩才刚刚被驱逐出体内的童祟,他灵力较低,身体应该还是受了损的,颜有睆想先去看看他。 颜有睆踏进怀程韩的房间,便一眼看见怀晞余也在里面。 怀晞余转头看见是颜有睆来了,便赶紧跑过去,四处检查着她的手臂脖子,生怕她在之前的除祟里受了伤。 我没受伤,颜有睆笑了笑,说道:区区童祟还近不了我的身。 颜有睆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担忧起来:倒是你啊,之前童祟在食材间和你一起,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身上可有何处觉得不舒服啊? 怀晞余摇了摇头,她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说道:没什么不舒服的,方才童祟或许是想将分|身附在我身上吧,但好在你们来得及时,它才没有得逞。 颜有睆这才放心下来,怀晞余没事就好:只是可怜了怀程韩,小小年纪便被童祟附了身。 怀程韩还躺在床上,刚才怀匀师尊已经来帮他调理了一下,确认体内没有童祟残留之后才走的。 程韩会记得今天的事吗?怀晞余担忧地问道:这孩子天性善良,我怕他知道自己咬伤同门之后会自责。 颜有睆轻轻拍了下她的背,说道:放心,他不会记得的,再说了,这些事都是童祟做的,跟程韩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不要在他面前多提。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2) 怀晞余点了点头,觉得颜有睆说得对。 只是可惜了。颜有睆看起来有些失落。 怀晞余:何事可惜? 颜有睆看了看床上的怀程韩,摇摇头说道:可惜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豌豆黄了。 翌日。 多亏了怀匀师尊的调理,怀程韩的身体今早就恢复地差不多了,他醒来之后也确实不记得中秋那日发生的事,只觉得自己有个夜晚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睁眼就到了现在。 而怀家的弟子们也遵守了怀风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在怀程韩面前提起昨晚的乱子。 颜有睆上完一天的课,正打算去食堂吃饭,便想起昨晚怀风说的,自己还需要去云蒸池里泡两个时辰。 她昨日听见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反而烦躁了起来,云蒸池的水冰得离谱,上次她在里面就泡了一个时辰就差不多受不了了。 可既然是自己犯的错,她便要承担后果,颜有睆也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饭也不想吃了,直接前往了后山云蒸池。 刚下水时的感觉同上次一样,冰冷刺骨,池水仿佛要流进她的血液里,她只能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灵力,来保证自己不会被冻伤。 许是昨晚闹得太久,今天又起的太早,颜有睆上课时便是昏昏沉沉的,她在云蒸池里泡着泡着便渐渐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入颜有睆的耳朵,琴声一响,身旁的万物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曲调的起伏和转折犹如林间风过后激起的阵阵波涛,婉转又低沉,像在声声呼唤着沉睡之人的名字。 颜有睆缓缓睁开眼,看见浓雾对面坐着一人,她膝上放着古琴,正用指尖拨捻弹奏着。 晞余?你怎么在这?颜有睆看清了来人,问道。 怀晞余微微抬头看了下她,笑道:我听父亲说,是你夜里跑去镇祟塔玩,才把昨天那童祟放出来的啊? 颜有睆摸了摸鼻尖,支支吾吾地说:不是不是去玩的,我只是想找个活靶来练剑而已。 怀晞余嘴角轻轻一弯,眉眼间也带着笑意,调侃道:你可真厉害,我从出生起就在山上,从没见过一个弟子真正领过来云蒸池泡着的处罚,你倒好,才来半年,就被罚了两次。 颜有睆自己也觉得有点夸张,但有些时候她确实也不是故意闯祸的。 你还没说呢,颜有睆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怀晞余低下头,继续抚着琴,说道:因为我知道你在啊,听说这次罚了两个时辰,我怕你无聊,便来陪陪你。 当真?颜有睆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心中倒是觉得有些许欣喜。 怀晞余抿了抿嘴唇,点头道:当真。 怀晞余的指尖不断在琴弦上跳跃撩拨着,没有激昂的调子,也没有如泣如诉的感情,整首曲子听起来平淡闲适,但又好像不止于此,颜有睆尝试着调节了下自己的灵力,竟然觉得在琴声的陪伴下,灵力似是变得稳定了许多。 颜有睆感知到这般感觉的奇妙,问道:这首曲子,你是在哪学的?和谁学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颜有睆:想念豌豆黄 第14章 怀晞余止了琴弦,抬头望着她,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教过我一些,也留下过琴谱。 颜有睆点了点头,眼神在浓雾中飘闪着,她不知道究竟是云蒸池的原因还是怀晞余所弹乐曲的原因,自己体内偶尔动荡的灵力竟得以平息下来,效果甚至比怀风每七日为她诵经助力还要好。 怎么了?怀晞余看她心中像是有事。 颜有睆:没什么,只是觉得在这云蒸池中听你弹奏时,我体内的灵力像是也稳定了许多。 真的吗?怀晞余喜出望外: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弹! 看她这么积极,颜有睆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手指会累的,天天就不必了,若是我因灵力动荡感到不适,你那时便再为我弹奏就好了。 怀晞余点点头,她觉得自己现在至少能帮到颜有睆,心中甚是喜悦。 颜有睆想到了什么,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便是在云蒸池,那时我因烧毁了藏书前来领罚,你又是为何来此呢? 怀晞余回想那一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低头笑道:我那日和父亲争论起来了,说到底就还是他不让我修炼仙道的事,我心中倍感烦闷,云蒸池的池水又冰冷刺骨,我便跑来拂起一些池水浇到脸上,这样可以冷静一些。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颜有睆心里一紧,云蒸池的水确实刺骨,连她这样灵力强劲的人也难免会冻到发抖,更别说几乎没有灵力的怀晞余了。 怀晞余看出了她的担心,说道:只是浇上一些,并不像你这般直接泡在里面,不至于太冷,这也是我从小养成的一个习惯吧。 颜有睆:但是 没等她说完,怀晞余便解释道:我母亲走得早,父亲常年忙于怀家弟子修炼事宜,没空关照我,我也一直生活在山上,没有朋友。 每当我心情烦躁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人倾诉,又不愿一直苦恼下去,就只能跑到这里来强制让自己清醒了。 颜有睆听得心疼,怀晞余平时表现得落落大方,她也未曾想过其实怀晞余心底也是孤独的。 无妨,颜有睆朝她笑了笑,说道:以后有我了,你若再有不高兴,尽管对我宣泄便是了。 怀晞余透过面前的白雾对上她的眼神,霎时又低下了头,抚起琴来。 不过她也不知为何,云蒸池边寒冷,自己的脸上却渐渐开始发热。 一个月后。 正午散学后的怀家学生们纷纷经过怀风的书房门前,今日家主的书房显得与往日里有些不同,书房门并没有大开,而只是漏了一小条缝,里面的屏背椅上坐着一位身穿黑白相间道服的女子,她将腿搭在对面的另一张椅上,身旁的怀风反而是站着的。 怀风看着门外的弟子们窃窃私语,走过去将门关严实了,皱着眉头对那位女子说道:姑奶奶,你一定要这么放肆地坐着么?这让我怀家弟子们如何看我呐! 女子微微抬眼,眼神里藏着不可测的锐利,她摊开手掌,朝怀风使了个眼色,怀风虽然表情不好,但还是走到一旁将茶杯端给了她。 女子慢条斯理地喝完杯中的茶,说道:怀家主多虑了,你名号响亮,令人起敬,怀家弟子们必不会因为这区区小事就对你改观的。 怀风叹了口气,说:哎,颜戒啊,我们年纪也差不了太多,虽说我已是家主,但你也应该沉稳一些了。 我只是不拘小节罢了,颜戒玩着自己的指甲,说:该守的礼,该尊的道,我都会铭记于心,我只不过是因为和你交好才举止放肆了些,怀家主若是觉得我无礼,我便端坐就是了。 说着,颜戒突然收回腿,将椅子擦了擦,学着世家女子的模样向怀风行了个礼,又端坐在屏背椅上。 怀风看着别扭,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还是别改了。 颜戒挑起嘴角笑道: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对了,有睆这大半年来可好? 颜戒早在将颜有睆送到怀家之前,就与怀风约定过,自己时不时会飞鸽传来信件,询问颜有睆的近况,而每隔半年便会亲自来怀家看望颜有睆。 怀风坐到椅子上,说:尚好,有睆灵力极高,又肯努力,怀家剑法她已练成了二十三式,各种阵法和符咒也都有掌握,就是在三界历史课上喜欢瞌睡,但也不影响她修为的提升。 一听到修为提升这几个字,颜戒神情便紧张起来,问:那她的灵力呢?可有失控的时候? 怀风摇摇头,答道:暂时还没有,我在之前半年间,让她日日熏香,每隔七日便诵经助力帮她调节,并未出现异常,而现在诵经调节的频率也低了些,大概半月一次了。 听到这,颜戒才算松了口气,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女儿在怀家受欺负,只是害怕她的灵力哪天会失控。 颜戒:不管怎么说,怀家主,真的很感谢你。 颜戒在说这话时神情认真,丝毫没了刚才玩笑的语气,怀风也知道她的不易,笑了笑,说道:我想,换做是我父亲,他也一定会帮忙的。毕竟你也帮过我们很多。 过去的事就别说了。颜戒打断了他:对了,我这次来还想跟你商量一事。 怀风:何事? 颜戒:家父最近身体抱恙,这些年里他因怀清前辈的死始终心绪郁结,长期下来便染上了病,最近几日里时常梦魇,喜欢在梦中喊着有睆的名字。我想替有睆跟你告几天假,带她回一趟广陵,陪陪父亲。 怀风一听,便也担忧起颜鸥回家主来,颜有睆说到底还是颜家的人,回去看看自己抱病的姥爷也是应当的,他自然不会阻拦。 颜有睆吃完午饭,打算回房间歇一会儿,养好精神下午再去练剑,她推开房门,却看见颜戒坐在案边。 娘!颜有睆喜出望外,没想到母亲回过来,赶紧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颜戒也有半年没见自己的女儿了,拉着她的手伸展开,让她站起来看看长高没有。 看起来长高了不少啊,怀风应该没虐待你。颜戒满意地点着头说。 颜有睆笑了笑:怀家主对我很好的,没有虐待这种事,娘你怎么来了? 颜戒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啊,之前就和怀风说过,半年我就会来看你一次。 许久没见到母亲,颜有睆总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娘,我的灵力这大半年都控制的很好,从来没有失控过,怀家主给我调制的熏香也很管用 我也有在认真修炼,怀家剑法我练得很勤,我觉得自己的剑道又精进了不少我和同门们相处得也很不错,从未与他们起过争执 听颜有睆说着,颜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这些话明明已经听怀风跟她讲过,但她就是还想听。 颜有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等到口干舌燥了才停下来,倒了一杯水喝。 颜戒:你怎么都在说自己表现好的方面啊? 我可是在你刚入学几天时,就听说你水淹了怀家藏书阁,还把怀古前辈的眉毛点着了? 颜有睆惊得呛了几口水,她咳了两声,也没了什么底气,问道:消息传得那么快啊? 是啊,颜戒虽然在提她做错的事,但其实并没生气:现在不止颜家和怀家,其他家族也都知道你干的好事了。 颜有睆有些不自在,赶紧解释道:那其实都是意外,我并非故意损坏藏书和折辱师尊的,之后我也接受了惩罚,还亲自给怀古师尊道了歉,师尊已经原谅我了。 颜戒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哎,你姥爷叫你收敛些,但我觉得不然,你只不过是和你娘一样,行事张扬果断了些,往往就会招致别人的误解。 人们都说颜家低调,但一提起你的名字,他们又好像犹豫起来了。颜有睆不怀好意地说道。 颜戒皱了皱眉:我们家当然可以说是低调了,向来他们修仙界的活动集会我们都不参与,也鲜少涉入纷争当中,我也至多是性格嚣张了点。 颜有睆只是在说笑,她问道:那,娘你在这里待几天啊? 颜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和女儿聊近况了,说道:只待一天,明早就走,还要带着你一起走。 什么?此事太过突然,颜有睆有点吃惊。 颜戒解释道:你姥爷身体不大好,我替你跟怀风告了假,你和我一起回趟广陵看看姥爷。 原来是这样,颜有睆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母亲是要带走自己,不让自己回来了。 突然,颜有睆想到了什么,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娘,你等我一下,我带个人来见你! 不一会儿,颜有睆拉着怀晞余的手跑进了屋,怀晞余本来正在自己房间内读书,突然颜有睆便闯了进来。拉着自己便往外走,说是要带她去见颜戒。 颜有睆将怀晞余带到颜戒面前,笑着介绍道:娘,这是怀家主的女儿怀晞余,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这段时间在怀家,她也帮了我很多。 虽然事发突然,但怀晞余还是保持好礼数,恭恭敬敬地向颜戒行礼,说道:颜前辈好,晚辈怀晞余。 颜戒有点印象,听闻怀风确实有一个和颜有睆一般大的女儿,只是不让她跟着修炼仙道罢了。她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怕怀晞余的肩:你好,真是辛苦你帮忙照顾有睆了。 虽说只是一句话,但怀晞余便感觉到了颜戒与其他长辈的不同,她似乎并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反而愿意去和晚辈交流,也不说什么陈词滥调,怀晞余好像知道颜有睆的性格为何也是如此了。 怀晞余点了点头:不辛苦,有睆来了怀家之后,我也多了个人说话,每天都开心了很多。 颜有睆找空子插上嘴,说:娘,你不是要带我回广陵吗?我我想把晞余也带上,她从小都生活在这山上,我偶尔会跟她提起广陵,她也很想去看看。 怀晞余听罢,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她很欣喜颜有睆还记得自己说过想去广陵,又很担心颜戒前辈不会应允。 好啊,没想到,颜戒果断地回答道:人多也热闹,正好你可以带你的朋友在广陵游山玩水,我当然不介意了,回去收拾一下明早一起出发吧。 怀晞余有些惊讶,没想到颜戒会答应得这么快,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可是要先告诉父亲,父亲不一定会准我去的。 颜戒眉头微皱,甩了甩手:担心这个啊?我一会儿去跟怀风说一声便是了,他若是不让你去,我便晚上偷偷带着你们走,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还这么喜欢管束你? 怀晞余从来没听过有人敢这么说父亲的,心里莫名一惊,佩服起眼前这位前辈来。 事实证明,怀晞余的担忧并无道理,颜戒亲自去找了怀风,跟他商量这件事。 颜戒:我明早走的时候顺便带你女儿一起走,让她和有睆在广陵玩几天,到时候再一起回来。 不行。怀风几乎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万一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晞余没学过法术,就会点轻功,万一碰上什么灵力高强的人袭击,她招架不住的。 颜戒变得不耐烦起来:怀风啊,你这是看不起我?我不敢说自己的修为在你之上,但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若是遇到危险,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女儿? 不是这样的,怀风怕她误会,赶紧解释:谁也说不清会遇到什么情况啊,万一那时你不在她身边呢? 颜戒:我不在,有睆也会在,她的灵力你是清楚的,必不会让你女儿受伤。还是说,你担心有睆会伤了她?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3) 怀风赶紧摆手,尽管他心中确实会有此顾虑,但他是不敢在颜戒面前说出来的,颜戒喜欢维护自己的女儿,断然受不了别人质疑她。 你放心吧,颜戒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不是也说了么,她现在的灵力控制得很不错,不会失控的。还有,你也算是把晞余从小养在山上的吧?你知道她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怀风眉头紧皱,思虑了片刻,才最终妥协:那便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5章 晨光熹微,颜戒一行人早早地便收拾好了行装,怀风亲自带着几名弟子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前。 这是怀晞余此生第一次要在父亲的眼前离开家,她心中比起离别之感来说,更多的是期待和激动,她甚至前一晚连觉都没睡好,翻来覆去地开始幻想起怀家以外的世界会是怎样一番景色。 怀程韩向来起得很早,今日他便也来到门口送行,看着怀晞余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颜有睆他们下山,怀程韩的心里也开始羡慕起来,不自觉地说道:我也好想去啊 虽然话说得小声,可还是被面前站着的怀风听见了,怀风撇头看了她一眼,怀程韩便立刻便低头闭上了嘴。 怀程齐轻轻拍了下他的背,说道:没关系,以后等你长大了,也有机会下山历练的。 可我修为还很低,怕是达不到下山的标准怀程韩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 怀程齐笑道:从此刻起便开始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下山也是迟早的事。 怀程韩抬头望着大师兄,认真地点了点头。 颜戒活动了下身体,转头对怀风说道:那我们就走了,你回去吧! 等等怀风欲言又止,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上前,看着怀晞余说道: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遇到什么危急情况,一定要及时向你颜前辈或者有睆求助。 怀晞余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行人便踏上了下山的千级白阶。 前往广陵需要渡船,而去往渡口的这段路恰好就是平时颜有睆偷偷带着怀晞余下山来玩的路,而今日,怀晞余似乎并没有过多地关注这条路上又多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而是满心期待着广陵的模样。 晞余,颜有睆看她今天似乎格外开心,也跟着不自觉地笑开了,说:一会儿便要渡船了,是不是有点激动? 怀晞余一个劲地点着头:何止是激动啊,我昨晚一直没睡好,这可是我头一回下山出远门。 颜有睆紧紧挨着她的肩,说道:一回生二回熟,等下次再出来的时候,你自然就没有这么紧张了。 没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渡口,颜戒和颜氏几名修士搭乘大船,留下颜有睆和怀晞余两人坐小船,颜戒在上船前还特地问怀晞余:会不会觉得船太小了?要不给你们换辆大船? 怀晞余哪好意思麻烦她,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坐小船就可以。 颜有睆倒是挺开心的,只有自己和她在船上的话,那怀晞余若是觉着开心了也可以表现得明显一些,不必像在长辈面前一般拘泥。 怀晞余踏上船板,在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船底水波的荡漾,自己像是在被河水捧起来了一般,这是她以前在怀家山上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船驶出去,颜有睆提醒她回到座位上坐好,但怀晞余不去,她太喜欢这样在水面上飘荡的感觉,太喜欢蹲在一边观察船桨划过水面时的形成的波纹,太喜欢望着两岸青山的延绵和天上跟随的白云。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未曾感受过的,她觉得自己虽是名门仙家之后,但却像是一直生活在一片狭小的天地,突然来到外面广袤的世界里,她心中除了欣喜便只有流连。 看她一直不愿坐下,颜有睆也猜到了她现在心情一定很好,便走过去在她身边盘腿坐下,说:开心吗? 开心!怀晞余几乎脱口而出,她实在是无法掩藏自己此刻的感受。 颜有睆笑了笑:既然开心,以后我便带你多坐船,多去游历山河,多让你看看世间美景。 怀晞余笑开了花,她额前的碎发随着拂过的微风轻轻飘摇,水灵的眼睛此刻显得更有活力,眉眼间蕴含的全是欢欣。 不知是否是因为船只颠簸,颜有睆看着这样的她,心跳莫名加快了些。 怀晞余:这可是你说的,你若是兑现不了承诺如何? 颜有睆:你说如何便如何。 嗯怀晞余抬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想好,等你兑现不了的时候我自会跟你说。 走了一天多,一行人回到了广陵城中。 一下船,怀晞余便看见了渡口旁的石碑刻着广陵颜氏的字样,看起来特别气派,她悄悄凑近了颜有睆一点,问道:为何要在渡口处立这块石碑啊?像是在宣告广陵城之主就是颜氏一般。 颜有睆笑道:刚来广陵的人确实会有这样的误解,但其实不然。 这块石碑并非我们颜家所立,当初战乱,我姥爷在敌人的进攻下拼死守护下来了广陵城,也避免了广陵城的生灵惨遭涂炭,广陵城的百姓们都很敬重我姥爷,为了感谢他,便在渡口处立下了这块碑,本意是想告诉每个来到广陵城的人这段故事,让他们知道我姥爷的功德。 颜家主真厉害,怪不得外界对他的评价都很高。怀晞余点了点头。 今日天气甚好,惠风和畅,秋高气爽,颜戒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一路上走着,身边不断有人伸手向他们打着招呼:颜大小姐回来了?有睆小姐也回来了?累不累啊一路上?颜大小姐来我家吃午饭吗? 颜戒和几名颜家修士也一改其他仙家印象里的冷漠、嚣张和强势,反倒是一句一句地回应着百姓们的话,甚至还邀请他们有空去颜家喝茶。 有睆小姐,你不是喜欢吃牛肉吗?来,这是我家新宰的牛,给你挑了最好的一块。 走着走着,一位阿婆便出来将一大块牛肉交给了颜有睆,怀晞余在旁边看着不禁瞪大了双眼。 颜有睆倒是习以为常了,笑道:罗婆婆,你们家怎么老宰牛啊?留着点过年吃啊! 从渡口到颜家大门三里外,一路上都充满了百姓和修士们的欢声笑语,怀晞余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慢慢地,便进入了一段很寂静的地段,怀晞余问道:为何前方如此安静?跟刚下船时不同? 颜有睆解释道:颜家在广陵城中央,百姓们知道颜家培养修士,为了给我们提供最好的修炼环境,便自主搬离了这周围,一直到三里外才是大家知道的繁华广陵城,这一段平时都是修士们在训练。 哦怀晞余听明白了。 一开始知道百姓们自主搬离的时候,我姥爷还很不开心,觉得自己太麻烦他们了,颜有睆接着说:便挨家挨户地去请求他们搬回来,说自己可以把训练的地方挪到山上,可百姓们都不愿意,觉得自己并没受到什么影响,我姥爷这才作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慢慢地便走到了颜家大门前。 颜家大门看起来豪华气派,整体是由精白和墨色组成,就和颜家修士们所穿道服一般,大门敞开,门侧也不见有人看守。 怀晞余想起怀家大门前一直都有专门的守卫,便问道:为何颜家大门前不设守卫啊? 颜有睆答道:向来如此,若是百姓想来我们家做客,门口站满了一排排的修士,哪还有人敢进来啊。 那万一有居心叵测之人想溜进来呢? 颜有睆:不必担忧,修士们虽说不在门前,但他们个个都十分敏锐警觉,若是有别人想进来,他们必定下一秒就会出现在眼前将其拦住。 果真是不同。怀晞余不住地点头,感叹书上所写的终究是不够,还是要自己亲眼见识了才能明白。 进到殿内,颜家家主颜鸥回早早地便在躺椅上等着了,颜有睆照常往前走着,突然觉得自己身边少了些什么,她回头一看,怀晞余正满脸惊恐地看着殿内奇形怪状的鬼怪陈设,不敢挪动步子。 颜有睆差点忘了,自家大殿确实跟别人比起来有些特殊,她回头轻轻拉过怀晞余的手腕,牵着她往前走着,感受到颜有睆的牵引之后,怀晞余也才算平静了些。 回来了?颜鸥回咳嗽了两声,问道。 颜有睆走上前去,蹲下身将手搭在躺椅边,说道:回来了,听说姥爷你想我了,我便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 颜鸥回冷哼了一声,说:你在外面惹那么多事,再不回来恐怕是要把天都给掀咯,咳咳咳你是一点都没把我的叮嘱放在心里。 颜鸥回虽说听起来是在责怪她,但嘴角却一直是上扬的。 哪有啊?您叮嘱我要好好吃饭,我确实好好吃饭了啊!颜有睆专挑这些不重要的说。 颜鸥回也懒得同她理论,由旁边的修士扶起身,这才看见了下面站着的怀晞余。 怀晞余见状,立刻欠身向他行礼,说道:拜见颜家主,晚辈怀晞余,是怀家家主怀风的长女。 怀晞余我有印象,你刚出生时,我便去怀家看过你。颜鸥回笑了笑,冲她招手道:快来,一起去吃午饭。 颜家用餐是在后院的小亭子之内,这里便看着清雅简单了许多,不像刚才殿内那般奇特。 怀晞余觉得好奇,便小声问颜有睆:为何你家要在大殿之内放置鬼怪一类的石雕啊? 颜有睆刚想开口,上座的颜鸥回便先说道:知鬼怪,才不畏鬼怪。你现在还小,也许不理解,以后慢慢参悟吧。说完,颜鸥回便笑了起来,氛围也松快了许多。 下午,颜有睆领着怀晞余在颜家院子里逛了会儿,两人也都去陪颜鸥回聊了聊天。 晚上吃完饭,颜有睆便拉上怀晞余往外走,说是要带她去体验广陵城的风情。 走出颜家以外三里的范围,又回到了繁华热闹的街道上,而此时的风景却又和上午下船时看见的不同 藏青的夜色深沉,犹如上天铺下的帷幔,幔下是如花般盛放的广陵城。 四周华灯四起,高层的酒楼客栈,路边的小摊人家,追赶的总角垂髫,往来的行人驿马,所有的花天锦地与摩肩接踵都犹如一幕幕新奇画卷映入怀晞余的眼中。 沿着下午被水打湿的路,颜有睆带着怀晞余去到了广陵城最有名的茶馆,这间茶馆不比寻常,它被建立在广陵江畔,从三楼的窗台处望去,便得以窥见整片夜间繁华。 两人简单喝了点茶,颜有睆便带着怀晞余来到窗台,吹着广陵河畔拂来的风,望着楼下的百家欢愉。 怀晞余至今仍在恍惚,她甚至不敢称自己是见识短浅,因为今日所见的一切,便已足够颠覆她之前所有的想象,曾经在书中所见的景象终归是显得词穷理绝。 美吗?颜有睆问道:广陵城。 怀晞余还未找回精神,她眼神看起来比起平时都要迷离了些,但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美。 你中秋时说过,想来广陵看看,颜有睆回忆道:我知道你内心真正想看的并非广陵,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从未体验过的世界。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生在颜家,我知道人间的平凡与美好,我也想将这种幸运分享给你。 怀晞余: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修仙世家能这般和平常百姓相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而你们家里的氛围也很轻松,也许从外面看来,颜氏就和你们的道服一样,深沉冷漠,但只有踏进去了才知道,人情冷暖皆在其中。 你知道吗?怀晞余接着说:第一次跟你偷偷下山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看见了最美好的人间,可当我今天站在这里,又觉得此刻的烟火风景不是当初所能够比拟的,我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奇境,这人生还有多少奇遇。 颜有睆笑了笑:世间无数奇境,见其一便无悔,人生无穷奇遇,得一人便无憾。 这话在怀晞余的耳边翩跹着,她心中像是有某处被堵住的地方豁然开朗,偏头望向身边靠在窗台上的颜有睆。 怦!霎时间,城内人欢马叫,笙歌鼎沸,远远望去,广陵江畔上空的夜幕火树银花,世间所有颜色仿佛都于此刻汇集在怀晞余的眼中,这场盛放太美,美得触目惊心,美得念念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烟花绽放,心花也绽放~ 第16章 夜已深了,颜有睆和怀晞余动身回到了颜家大门前,可还没进门,两人便听见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和老妇人的悲叹声从门内传来。 颜有睆加紧步子走了进去,看见有一老妇人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蹲坐在殿前,身边围着好几个颜家修士,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想将她搀扶起来。 颜有睆走近一看,原来老妇人就是广陵城东边住着的盘阿婆,她怎会在这里? 殿前人多,颜鸥回和颜戒也在,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颜戒蹲下身在和盘阿婆说着什么,颜有睆和怀晞余跑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颜戒将她们拉到一旁,将刚才她们离开之后的事讲了一遍。 盘阿婆家在广陵城东,家中|共有五口人她的大儿子林子川,小儿子林子涵,林子川的媳妇安慈,还有一个孙子。 林子川是城中的知府,也算是个大官,林子涵不比他哥哥,整日里就游手好闲,但为人也算善良,从不招惹是非。 媳妇儿伶俐懂事,把家中的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跟盘阿婆的关系也处理得很好。 孙子才生下没多久,也就六月有余,一家人平时过得也算热闹平和。 可一切都在这月的月初改变了,奇怪的事情不知为何突然就发生在这家人的身上。 先是林子涵,本来他有天出门说自己去找朋友吃饭,可第二天,他的尸身便在城中醉花楼的床榻上被发现了,死相极为惨烈,眼珠都被挖了出来,只剩下空洞的两个眼眶在脸上,他鼻子、口腔和耳朵内都在流血,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几十个孔,像是被人狠狠戳刺下去似的。 消息一出,盘阿婆一家都伤透了心,他们都认为小儿子是被仇家所害,因为平日里林子涵虽然贪玩了些,但是像醉花楼这类的风尘之地,他是从来不会去的,加之当时的老板娘也不记得有接待过林子涵,所以他们认定了是有人故意要给他栽上一个不好的名声。 转眼间,小儿子的丧事还未办完,安慈突然也死了,而且死相几乎跟小儿子一模一样,不同的点在于安慈是在城外的荒山上被发现的。 一时间,盘阿婆跟大儿子都觉得这两件事不一般了,这不像平常人能做出来的,更像是妖魔鬼怪一类的。他们整天惶惶不可度日,总担心着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盘阿婆心想,若是自己便也罢了,可是孙子才六个月大,他可不能再出事了啊。 但他们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林子川前一天早上突然昏睡不醒,无论盘阿婆如何呼唤他,无论她找来的医师用了多少种办法都无法唤醒他,盘阿婆一开始还以为儿子是不是也死了,但一探鼻息,他又确实还在呼吸。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4) 盘阿婆实在是想不到办法了,所以今晚只能跑来找到颜家寻求帮助,可说着说着,她便痛上心头,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连带着怀里的小孙子也跟着哭了。 颜有睆她们也算是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走到盘阿婆身边,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背,安慰道:阿婆不要担心,我们会尽全力帮你找到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保你们平安的。 盘阿婆已经是六十多的老人了,泪水将她的面容衬得更加衰弱无力,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求求你们了,求求家主了 颜鸥回在椅子上坐着,狠狠地咳嗽了好几声,他眉头紧锁,也觉得此事不一般。 他让人扶起盘阿婆,倒上热茶安抚着,将颜戒、颜有睆和怀晞余叫到一边,问道:这事你们怎么看? 颜戒神色凝重,说:听阿婆的形容,此事确实不像是人做的,加之我对他们家的了解,这家人没理由与任何人结仇结怨,所以,必定是有其他东西在作怪。 颜有睆在一旁点着头,她也认同母亲的说法。 颜鸥回抬起头,说道: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我去调查这件事了,颜戒你最好也是留下来照顾盘阿婆,暂时就不要让她再回家了,就在我们家住着也安全些。 颜戒:那 对。颜鸥回说着:有睆,还有晞余,麻烦你们两位去帮盘阿婆调查清楚此事,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找到是何物在作祟,为何作祟,随后怎么处理便看你们个人了。 颜有睆自己去倒是没什么,但既然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便不希望怀晞余也跟着去冒险:晞余就不必去了,她留在家里和娘一起照顾盘阿婆吧。 怀晞余赶紧往前站一步,打断了她:我可以去的,我不会妨碍你,而且我看书看得多,说不定能有帮上忙的地方。 颜鸥回也是这么想的,怀晞余虽说没有修炼仙道,但好歹也是仙家名门之后,对一些事物的观察肯定比旁人要仔细些,有她在身边,颜有睆可以更专心地处理背后的妖魔鬼怪。 此外,颜鸥回更重要的想法是让怀晞余好好观察颜有睆有没有什么不对劲,一旦需要颜有睆调动灵力的话,他就难免担心她出现意外走火入魔,有个人在一旁看着才是最好的。 这次或许也是一个让两个孩子锻炼的好机会,出于对这几方面的考量,颜鸥回还是决定将这件事交给她们处理。 颜鸥回:就你们两人去吧,不用再商量了。 颜有睆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询问了一下盘阿婆林子川的具体位置,两人便乘着夜色出发了。 此时街上的人群早已散去,空荡的大道上只剩下萧瑟的秋风吹拂着两人的头发,怀晞余注意到颜有睆这次拿上了不逐,但以前她在怀家修炼的时候,甚至是中秋除童祟的时候都没有用上不逐,看来颜有睆也觉得此行比较凶险吧。 在想什么?颜有睆看出了怀晞余的奇怪,这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 怀晞余一惊,说道:我只是看你带上了不逐,觉得有些罕见。 颜有睆:方才听盘阿婆的形容,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残害了两条人命的怪物,它和那些只附身在人身上的妖祟比起来,更加凶恶可怕,而且它杀了两个人,身上的阴气已是很重了,我不敢保证我能徒手制服它。 怀晞余点点头,她其实刚才就感觉到了,颜有睆打心底里是不想自己跟着的,便觉得有些许不自在。 颜有睆像是也看出了她的尴尬,解释道:我方才不让你跟,只是因为你不会法术,若是真的遇到了不测,我担心你会受伤。 我也一样。怀晞余小声说道。 什么?颜有睆好像没听懂她的话,停下了脚步。 怀晞余摸了下自己的耳垂,不敢抬头看颜有睆,说道:我也一样,担心你会受伤,虽然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和你一起战斗,但我想至少能确认你的安危。 夜间的秋风本容易吹得人发凉,但此时颜有睆不知为何却觉得这风中夹杂的都是热气,她轻咳了两声,转头说:我们我们快走吧,不然盘阿婆的大儿子可能就要出事了。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走到了盘阿婆家,从外观上来看,这就是一间普通宅子,顶多是比寻常人家的大了些,但毕竟盘阿婆大儿子是知府,府衙自是应当大些。 怀晞余刚想抬脚走进去,颜有睆赶紧伸手拦住了她。 怀晞余:怎么了?哪里有异样么? 颜有睆眉头紧锁,她抬头望着整座宅子上空,隐隐能看见一股淡紫色的雾气在弥漫,她往上指了指:你看,能看见那团紫色的雾气吗? 怀晞余眯着眼睛仔细望着,似是有些犹豫:好像好像能看见。 有两种可能,颜有睆解释道:一种可能是,这团雾气是盘阿婆小儿子和媳妇儿的怨气,因为真相还未查明,他们也没办法死而瞑目,所以便将怨气化作一团雾漂浮在宅子上空。 另一种可能是,这团雾气便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那个怪物的邪气,它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挑中了这间宅子,不断盘旋在上空侵扰着他们,最终杀人。 怀晞余:你觉得应该是哪一种? 颜有睆缓缓闭上眼,将体内的部分灵力调动到指尖,在空中绘出一张符咒,说道:后者,来确认一下吧。说完,她便将符咒推了出去,闪着亮光的透明符咒飞到了雾气旁,缓缓地将其吸进自己的体内,最后飞回了颜有睆面前。 颜有睆凑近了符咒,仔细看着里面的内容,而怀晞余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凭借颜有睆的表情来判断她看到了什么。 果然,颜有睆说道:这团雾气不是最近形成的,它不是大儿子和媳妇的怨气,就是那怪物的邪气! 怀晞余也变得紧张起来:这难道是说 没错。颜有睆开口说道:它现在还在里面。 说完,颜有睆便又绘了一张符,将门前的邪气全都驱散开,这些邪气伤不了她,但很有可能会伤到怀晞余。 颜有睆将怀晞余揽到自己身边,踏进了宅子。 宅子里处处可见高挂的白色灯笼和帷幔,许是为林子涵和安慈所准备的。 根据盘阿婆所说,大儿子林子川现在应该在他的房间内正昏睡着,她们一边小心着身后,一边朝房间走去,怀晞余吸了吸鼻子,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睆,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啊? 颜有睆停下脚步,问了问四周,摇摇头说道:没有啊,你闻到了吗? 怀晞余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半信半疑地说:我感觉这里有种淡淡的香味,但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何物。 现在要先去找到大儿子,颜有睆便先将她说的记在心上,继续找着房间。 绕了大半个宅子,她们才终于找到了林子川的房间,盘阿婆应该是特意在房间内留了灯,整个房间还算是明亮,床榻上正躺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应该就是盘阿婆的大儿子了。 颜有睆走近观察,林子川的呼吸确实相当均匀,面色也未见有何奇异,不知道的人肯定都会认为他只是睡着了。 那怪物现在在这里吗?怀晞余小声问道。 颜有睆调动灵力,单手一挥,在房间内设下阵法,能够让阵内的妖邪之物显形,但此刻,阵内只有三人,并无其他东西,甚至就连大儿子的身体上也未见异常。 颜有睆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它只是控制住了林知府的意识,不让他醒过来,还并没有伤害他,它也不在房内。 那它现在会在哪?难道先去颜家找阿婆和她孙子了?怀晞余不禁担心起来。 颜有睆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说道:想什么呢?如果真是这样,这怪物未免也太傻了,去颜家就相当于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怀晞余眉头紧锁,她又想起了方才进门时闻到的淡淡香味,直觉告诉她这香味确实有古怪。 颜有睆还留在屋内试着用什么方法唤醒林子川,怀晞余便一个人先站在门外,那股香味渐渐又传入了她的鼻腔,她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便沿着香味飘来的方向往宅子深处走去。 直至走到宅子后面的小花园,怀晞余才发现了香味所在,此时花园中已无花开放,只剩下昏暗草地上显得刺眼的紫色花朵。 怀晞余低下身仔细看着,这花根茎粗壮,花梗甚短,花瓣伸开向外平展,花药呈鲜黄色。 这花是鸢尾,怀晞余认了出来,但这不对啊。 有睆!怀晞余在花园叫道,颜有睆闻声赶来,手放置在剑柄处,她还以为怀晞余遇到了什么危险,正准备拔剑了。 颜有睆:何事? 怀晞余拉过她,指着草地上盛放的鸢尾花说道:我方才不是说有闻到香味吗?便是这鸢尾花散发出来的。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吗? 怀晞余:对,很奇怪。鸢尾花开在春日里,可现在已是晚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打个小副本 第17章 听到这里,颜有睆也明白奇怪之处在哪里了。 所以,我觉得这花有问题。怀晞余说道。 颜有睆拉过怀晞余的手,将她藏在自己身后,轻声说:你就躲在背后,别乱动。 说罢,颜有睆便借着房檐上悬挂的白色灯笼仔细打量起这几株鸢尾花来,鸢尾的花瓣呈淡紫色,现在想来和初进门时宅子上空漂浮的雾气颜色相近。而这是在说明,邪气沾染上了鸢尾花,还是还是那怪物此时就是这朵花的模样! 颜有睆调动灵力到指尖,绘出了另一种符咒,瞬间,无数火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直直地朝着草地上的鸢尾花冲去,鸢尾霎时间燃烧了起来,可下一秒,怀晞余就被吓得目瞪口呆。 鸢尾花瓣燃烧着,可它非但没有蜷缩,反而渐渐膨胀起来,隐约幻化出一个人形,而在那人完全出现在她们视野中时,紫色的鸢尾花也随之消失了。 是花妖。颜有睆自言自语道。 花妖?怀晞余曾在古书上见过,花妖一般是指生长了千年,或者经历了某种奇遇的花幻化成人形,长相往往明俐娟秀,可面前这人 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位女子,她身披紫色鸢尾花纹纱袍,内里是菊纹上裳和紫边翠纹裙,身材姣好,皮肤细腻白皙。 可再往上看,那女子脸色煞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眼神空洞,眼珠已经缩小了许多,她头发散乱,脸上还沾染着点点血迹。 这当真是花妖?和书上所描绘的不大一样啊。怀晞余不禁说道。 颜有睆:眼见才为实,况且,她并非你所说的那类花妖。 没想到啊,花妖的嘴唇一张一合,还算动听的声音从她口中飘了出来:你们还能发现我。 颜有睆没给她好脸色,说道:盘阿婆家的小儿子和媳妇都是你杀的吧? 花妖还是面无表情,但声音中却含着嘲笑:是啊,我不仅杀了他们,还把他们的眼珠都给挖了出来,磨碎了埋在地里,当成我的养料。 怀晞余听得直犯恶心,说道:到底是有多大的仇你才下得去手啊? 颜有睆:趁我现在还在好好跟你说话,你最好自己去把知府给叫醒。 听到这,花妖像突然着了魔一样,张着嘴大声笑道:你在做梦吗?我可是要慢慢折磨他的!你却要我叫醒他?! 所以你到底因何要这么做!颜有睆大声斥道。 花妖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笑道:你管太多了。 乍然间,花妖伸长了双臂,仰天长啸着开始发力,刚才还看着精致整洁的衣裳现在渐渐变得破败不堪,她将双臂往前一挥,竟是硬生生将其拉到了一丈的长度,想往前挥动着缠绕住颜有睆。 颜有睆反应很快,她飞速地向后挪了一大步,不逐出鞘,深沉的墨色剑身中隐隐泛出血红色的光。 颜有睆持剑起势,灵活地用身体躲过花妖的攻势,而每一次躲开之后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出剑,每一剑都狠狠地刺进了花妖的手臂里,白皙的皮肉间瞬间涌出了汩汩鲜血,可没过几秒,那鲜血便又全部干涸了。 这是怀晞余第一次看颜有睆使用不逐,她也算是真正弄懂了为何颜有睆以前都不使用。 不逐出鞘瞬间,方圆间便响起一种十分奇异的声音,似哭泣,又似怒号,颜有睆每出一剑,不逐身上便会产生一股强大的剑气,身边的草木都已歪斜,房檐上的灯笼也已被剑气斩破。 颜有睆眼看花妖渐渐失去耐心和力气,便又多用了些灵力,乘风而起,一道银色的剑光在夜空中闪过,下一秒,花妖的一条手臂便掉落在地上。 颜有睆用指尖一指,那条手臂便熊熊燃烧了起来,最后化成一摊灰烬。 啊花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她一边捂住自己断掉的手臂一边哀嚎着。 见她没再挣扎,颜有睆便缓缓走上前,想先将她封印起来带回颜家再做打算,可就在她施法的前一秒,花妖突然睁大双眼,此时从她的眼眶中流出了两条血泪,颜有睆动作一顿,花妖便抓住了这个机会,用另外一条手臂伸长,以颜有睆身后的怀晞余作为支撑,跳到了她身边,并死死地扼住她的咽喉。 放开她!颜有睆一边说着,一边打算直接出剑。 可花妖这次也学聪明了,知道自己是硬拼不过的,一转身,便带着怀晞余消失在了颜有睆眼前。 颜有睆心跳像是快到要跳出来了一般,自己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怀晞余! 她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花妖受了重伤,注定是跑不远的,她抬头一看,漆黑的夜空中也并没有紫色的云雾的痕迹,这也就是说花妖也并没有化作邪气,所以她现在应该还在这里。 紫色的鸢尾花骤然在颜有睆脑海中盛放,她转头往地上一看,果然还留有一株紫色鸢尾,花妖和怀晞余现在应该都还在其中。 方才颜有睆是用或直接将花妖烧了出来,可现在若是还要用火,怀晞余没有灵力,她只会被活活烧死,颜有睆不能冒这个险。 她没有纠结,立即在周围施了个阵法,调动灵力在自己的身体上的几个穴位戳了几下,眨眼间,她便化作一团云雾,进入了那朵紫色鸢尾中。 花中的场景和花朵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相同之处,颜有睆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苍白之中,身边没有任何其他色彩,也看不见怀晞余的踪影。 颜有睆很清楚,这里面是花妖的世界,她一定比自己更了解,若是自己先出声惊动了她,反倒捞不着好处。 花妖没有强到拥有能够将颜有睆逐出花去的能力,只要颜有睆不走,她也出不去,所以花妖只有一个办法在花中除掉颜有睆。 颜有睆静静闭着眼,不去管周围的一片纯白,她全神贯注地用双耳留意着身旁的声音。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5) 突然,一股花瓣撕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颜有睆猛然睁眼,正好对上向她迎面扑来的花妖。 颜有睆一脚踹开了她,不逐在空中划过几道痕迹,花妖的腹部便留下了偌大的几道伤口,可花妖似乎还是不打算妥协,她竭尽全力怒吼着,头发彻底散开在两旁,疯狂地朝颜有睆扑过去,嘴里还一直喊着:你不懂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凭什么要我放过他们! 颜有睆没有去听她在说什么,专心躲避着花妖的进攻,但现在,她反倒有些不忍心再用不逐去刺破她了。 她将灵力汇集于左手手心,猛地朝前一推,花妖顺势瘫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不是颜有睆的对手。 我的朋友呢?颜有睆走上前,低头望着不再挣扎的花妖,问道。 花妖伸出残存的一条手臂,朝她身后指了指:在你身后。 颜有睆转头一看,怀晞余正在朝自己跑来,她有些疑惑,问道:你为何不以她来要挟我? 还没等她回答,怀晞余便一下子搂住了颜有睆的手臂,颜有睆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颜有睆安抚着她:都怪我,刚才没有注意你的安危。 怀晞余低着头摇了摇,轻轻吸了下鼻子,说道:没关系,我相信你能够救我出去的。 花妖依旧躺在纯白的地上,衣裳已经恢复如初,她的眼睛也慢慢恢复成了常人的模样,颜有睆现在便也才看清她眼中噙满的泪。 颜有睆:你不是古书上记载的那种花妖,你只是含怨而死,自己心甘情愿地附着在鸢尾花的身上,时间一长,你便占据了它,也将花朵当做了自己的世界。 对,你说的没错。花妖此刻的声音听起来疲弱了许多。 现在你可以说了吗?颜有睆问道:你究竟因何要对盘阿婆一家赶尽杀绝? 花妖笑了,但那种笑并不是因为欣喜,反倒带着点苦涩,她缓缓开口说:你不是都说了么?我是含怨而死的,自然是对这家人有怨才会杀他们报仇啊。 颜有睆:那又是何怨呢?凡事总有个前因后果吧? 花妖眼里的泪水终于在这刻滑落了下来,她沙哑着喉咙说:我本叫萧昭,是槐坡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稍微短小一点 ̄ ̄= 第18章 一年前的春天,槐坡。 槐坡虽说是座城,但常年干旱,百姓们种不出菜也找不到其它活路,渐渐地,城里的土地越来越荒凉,城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在其他地方有关系的人便移去了城外生活,最后留在城里的基本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还有些没有任何背景的人。 萧昭便是其中一个,前些年闹饥荒,萧昭的爹娘将最后一点能吃的东西留给了她,最后自尽身亡,从此之后萧昭便一个人生活。 这天,她实在是饿的不行,本来想省着点家中的米吃,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便跑到厨房打开米缸,却看见里面只剩下几粒干燥的米粒。 她神色暗淡下来,无力地盖上米缸,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出门去城里唯一一家米店碰碰运气。 萧昭这段时间一天几乎只吃一顿饭,每顿饭也都是白米饭和青菜汤,她都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吃过肉了,但现在她也不敢奢求能占荤腥,只要能有白米饭就足够了。 许是饿了太久,萧昭走在平路上都是踉跄的,她渐渐感觉自己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下一秒,她便直挺挺地倒在了路边。 待她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熟知的环境,她头顶上是五彩的布幔,身上所盖的是厚实的棉被,这好像是在某间客栈里,又不像是槐坡城的客栈。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由破烂不堪的棉布被换成了紫色的深衣,萧昭很迷惑,自己明明是在去米店的路上,但好像还没走到那里便已经失去意识了。 萧昭强撑着床边的柜子站起来,头脑还是有些发晕,她走到桌子边想倒杯水喝,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吓得她手一抖,杯子也掉到地上摔碎了。 进屋的是一个端庄优雅的女子,她看见萧昭醒了,便赶紧走过去说道:你去坐着就好,想喝水我帮你倒。 说完,那位女子便为萧昭倒了杯水,然后自己低身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捡起来放回桌上。 萧昭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女子为她倒的水也不敢喝,她的双腿微微颤抖着,问道:你你是哪位?我又为何会在这里? 只见女子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道:瞧我这脑袋,都忘了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安慈,是广陵人。 我的夫君是广陵知府林子川,他昨日本是从姑苏回来,在途经槐坡城的路上发现了姑娘晕倒在地,所以便将姑娘也送回了广陵。 萧昭好似明白了些,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问:那我身上 这个姑娘不必担心,安慈说道:姑娘的衣服已经很破了,我便帮你换了一件新的,还望你不介意。 萧昭的嘴唇有些干裂,她端起水杯喝了点水润润喉咙,这才向安慈深深鞠了一躬道谢,喝完水,她便将杯子搁在桌上,想往外走了。 安慈:姑娘你去哪? 萧昭微微低垂着眼眸,说:十分感谢你的相助,但我家在槐坡,我得回去。说完,萧昭便转过了身。 安慈叫住了她:姑娘!你家中可还有亲人吗? 萧昭的脚步一顿,是啊,她的爹娘都不在了,自己现在回槐坡不还是一个人?她默默地摇了下头。 安慈表情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她拉过萧昭,说道:姑娘若是不介意,这几日先在这客栈里住着,想吃什么想用什么都尽管开口,我过段时间去帮姑娘寻份绣工或者当铺的活,姑娘何不就留在广陵城呢? 萧昭抬头看着安慈那认真的神情,情不自禁地点头答应了她。 怀晞余: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也不用再回槐坡受苦受累了。 如果让我回到当初,我还不如一个人在槐坡饿死。萧昭咬着牙说道。 萧昭便听了安慈的话,那几日都一直在客栈里住着,直到有一天,他们家的佣人来客栈找到萧昭,请她去林府一趟,说是安慈要找她商量当绣工的事。 走到林府的后花园,萧昭远远看见花园中有一男子正蹲在那里修剪着其中的花花草草,那人穿着并不是和普通花匠一般,而是宽大的绫罗,看起来潇洒飘逸。 在她和那人擦肩错过的一刻,两人同时望向了对方,萧昭瞬间便走不动路了。 她无法去形容自己当时是怎样的感受,只觉得身边一切风吹和人行都停止了下来,她只能一直望着那位男子的双眼,久久回复不过精神。 男子先开口问道:这位是谁? 他没有在问萧昭,而是在问她身边的佣人,佣人回答道:回老爷,这是此前几日住在客栈中的萧小姐。 林子川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是槐坡那位吧? 佣人:正是,夫人今日是找萧小姐来谈论做绣工的事的。 林子川点了点头:做绣工也好,最起码能保证自己活下去,还是夫人想的周到。说完,林子川便转过了身,继续蹲下修剪花草了。 直到那时,萧昭甚至都还没回过神,林子川相貌英俊,身形健硕,而他也正是那日救了自己的恩人。 同安慈商量并没有花太多时间,萧昭从她的房间出来之后,便看见林子川还在花园。 萧昭试着走进花园,低着头小声问道:林知府,你很喜欢花吗? 林子川微微撇过头一看,认出了萧昭,便回答道:是啊,但我更喜欢种花,一年四季可以种各种不同的花,每种花又都有不同的姿态,真是怎么看都看不腻的。 萧昭微微点头,她不够了解花,也没办法说太多,但她就是不愿挪开脚。 林子川想起她来这里的原因,便问道:此前听夫人说过,萧小姐在槐坡已经没有家人了? 是的,爹娘在之前城里闹饥荒的时候都去世了。萧昭答道。 林子川微微叹了口气,作为朝廷官员,他最为百姓穷苦潦倒而感到悲痛,问:那你是已经决定留在广陵城当绣工了? 萧昭点头:安林夫人为我寻得了一份好活,我若去那边也是有吃有住的。 那就好,林子川这才宽慰了些,他想了想,从草地上盛开的百花中轻轻摘下一朵紫色的鸢尾花,将它递给萧昭,说道:这朵花送给你,希望你能有个新的生活,过去不好的事也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说完,林子川微红的嘴唇弯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对着萧昭笑了。 这个笑容就好似寒冬里的暖阳,在萧昭惨淡的人生中刻下了最温暖,最难忘的一幕,她深知林子川只是怜悯自己,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爱上了他。 颜有睆:然后呢?你告诉他了? 是啊,萧昭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她像是又被拉回了记忆的深处:我不懂什么矜持和收敛,我只是想告诉他我的心中所想。 萧昭没办法隐藏自己的心意,过了一段时间,她便去到林府,找林子川吐露了自己的真心,希望林子川能够接受她,哪怕不给她名分也无所谓。 林子川当下便立刻拒绝了她,说道:萧小姐请自重,我已成婚,并且我早已发过誓,今生只爱我夫人一人,恕我实在无法接受你。 可我就是挂念着你啊,萧昭的眼泪犹如珍珠般掉落下来:我可以不要任何名分,但但我想留在你身边陪着你,你是在我最苦难的时候给予了我帮助和希望的人,我 没等她说完,林子川便打断了她:当初就算不是我,换成另一个还有丝毫怜悯之心的人都会那么做,我是朝廷的臣子,也是百姓的公平,我无法见死不救。救你是我本意,但我们也只能到此了。 怀晞余:你放弃了吗? 萧昭脖子上的青筋渐渐冒了起来,她愤恨地说:我至少没有再去纠缠过他!可谁知道,那个安慈,表面看着平易近人,胸怀若谷,可背地里却给我使阴招! 怎么了? 萧昭: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了我对林子川心生爱慕,之后便开始看我不顺眼,她假意说让林家的弟弟林子涵没事就带我去踏青,可当我在路口等他时,便突然被人打晕,脑袋上套着麻袋,就被就被扛到了一家青楼里。 颜有睆心中一紧,和怀晞余面面相觑。 萧昭接着说: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逃出来,却在青楼外恰好碰见了林子涵和他勾肩搭背的几个朋友,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林子涵的眼神,他看见我往外跑的时候很震惊,当初也只有我们知道约好了在哪里见面就是安慈指示林子涵来侮辱我的! 萧昭说着话,身体也止不住颤抖着,眼眶也渐渐变红了。 后来,我便不敢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我辞去了绣工的活,自己偷偷藏在巷子里苟且偷生,我好害怕,害怕哪天被安慈发现就活不了了。 颜有睆:那你为何不回槐坡? 萧昭:我舍不得,我想再看林子川一眼 我还记得那天林家门口张灯结彩,庆贺的人们排了一路,都赶到他家去祝贺他喜得贵子。萧昭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趴在墙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笑得特别开心,甚至比那天对我笑得还开心。 在那一刻,我便心灰意冷了,打算回到槐坡,以后不管是饿死还是累死,都再也不想看见这几个人了。 怀晞余:那事情不就已经结束了吗? 哼,萧昭冷笑一声:若是这样结束也就好了,可就在那晚我出城的路上,又有一伙人围住了我,用黑布袋套上了我的头,然后然后百般羞辱我!我不断地哭诉,不断地求饶,可那些禽兽却笑得越来越猖狂,下手也越来越不知轻重,我就这么我就这么活活地被折磨死了! 颜有睆攥紧了拳头,她没有想到这背后竟有这样的故事。 萧昭抬头望着这一片纯白,流着泪笑道:你说,要我如何原谅他们?他们配得到原谅吗? 可你最后还是选择附在鸢尾花身上。怀晞余说道。 萧昭笑了笑: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每天看见他的笑脸。 鸢尾花只开七日,至多不过十日,可由于我成了妖附在里面,林家的鸢尾便像永远不会凋谢一般,林子川每天看见我也笑得很开心。 人所归本该为鬼,你却偶然成了妖,还拥有了不该属于你的力量,于是你便想用这样的力量复仇?颜有睆问道。 萧昭摇了摇头:你错了,人所归为鬼。可我活着的时候,他们从未把我当人啊,我连成为鬼的权利都没有。 没有人再说话,因为没有人能体会萧昭的感受。 可是你就不曾想过吗?怀晞余说道:也许那几次凌|辱你的人并不是林家人,是别人也说不定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加更一章,之后还是一周五更 第19章 萧昭闻言,单手撑着地费力地坐了起来,嘶吼着嗓子说:不可能!一定是林子涵!安慈曾经在家中向我介绍过林家弟弟林子涵,那日她亲口告诉我第二天同林子涵一起出城踏青,也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在哪里碰头,若不是他们早商量好了要凌|辱我,又有谁跟我有深仇大怨,非要那般折磨我?! 怀晞余知道她对林子涵与安慈的仇恨已经达到了顶峰,无论旁人说什么她也许都不会听,但她心中仍是觉得奇怪:那日你可有看见将你送往青楼之人? 没有,萧昭撇过头,回答道:他们在背后将我打晕,我醒来时头上还套着麻袋。 怀晞余:那你又因何判断那是林子涵呢? 我说了啊!在我好不容易逃出青楼的那天,正好在门外撞见了林子涵和他的狐朋狗友们,他当时看见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幸亏那时候附近人多,我赶紧跑了,生怕他又来抓我。 萧昭接着说:在我出城那天,凌|辱我的一定也是林子涵和他的那几个朋友! 颜有睆好像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我记得盘阿婆说过,林子涵虽说游手好闲了些,但从来不惹事的,青楼这种地方,听起来并不像他会去的。 凭什么说他不会去!?萧昭的声音已经彻底哑了,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夹杂着血:就凭你们听他家里人的形容?我可是亲眼在青楼外看见了他,眼睛总不会骗人吧? 萧昭:还有安慈这个女人,她就是个毒妇!她就是怕我抢走了林子川,所以想直接毁了我的清白!我杀她剐她千万次都不够!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6) 颜有睆对怀晞余使了个眼神,转头对萧昭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还不能就这样下结论,我们会去调查一下那段时间内发生的事,也是去查证凌|辱你的人究竟是不是林子涵,我会把你先封印在此花中带在身上,你可以亲耳听见外面的声音。 说完,颜有睆便在萧昭身上贴上了特制符咒,防止她又幻化出来,而自己则牵着怀晞余的手腕打算往外走。 若最后是他,萧昭在身后叫住了颜有睆,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颜有睆沉默了几秒,回道:你倒不如想想,若最后不是他,你打算怎么办? 折腾了一晚,等到颜有睆和怀晞余从花中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怀晞余问道。 颜有睆看了看身旁的怀晞余,尽管她被萧昭抓进了花里,但看起来依旧气色很好。 颜有睆:先回颜家,去找盘阿婆问点情况,然后你便就在房里休息,我出去好好查查。 我可以跟你一起的,我不困,真的。怀晞余赶紧说道,还一个劲地睁大了眼睛,说自己不累。 怎么可能不困,颜有睆叹了口气:你又没有灵力,身体会跟不上脑子的。 怀晞余:我没事!跟跟不上脑子也没关系,跟得上你就行。 颜有睆看她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答应了她。 怀晞余便也开开心心地跟在她身后往颜家走去,一路上,颜有睆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还如同在花里一般牵着怀晞余的手腕,但怀晞余也不知道为何,并不想告诉她,就这么由她牵着走。 回到颜家,颜有睆简单地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颜鸥回和颜戒,他们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颜有睆找到盘阿婆,问道:阿婆,你的小儿子林子涵平时会去青楼这种地方吗? 不可能!盘阿婆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子涵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偶尔他的几个酒肉朋友会邀他去,但他每次都是拒绝了的,他知道自己不该去。 颜戒在一旁应和道:我觉得也不会,我见过林子涵几面,他平常是贪玩了些,但我也只见他去过赌番摊和酒馆,青楼不像他会去的地方。 颜有睆:那你认识萧昭吗?是槐坡的一位女子,林夫人还为她找过一份绣工的活。 盘阿婆低着头仔细想了想,一脸着急地说:我我不认识啊,小慈他们平时管着太多事了,也不是什么都和我说的,我更多时间都是在照顾孙子或者休养身体。 看来盘阿婆并不认识萧昭,那她应该也不清楚凌|辱之事了。 盘阿婆,怀晞余在一旁问道:您记得林子涵的那几个朋友家住在哪里吗? 盘阿婆把自己有印象的一个人的住址告诉了她们,颜有睆便带着怀晞余往那赶去了。 那人名叫甄尚,家中是盐商,也算得上是衣食富足,而当颜有睆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不禁替甄家担心起他们家族产业的未来 甄尚一大早便在院内聚集了一堆人,围着桌子喝酒打牌,吵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颜有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他也不理睬,不耐烦地抖了抖肩:别闹,我马上就要赢了,看我这次不把你们的钱全赢走! 颜有睆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这时候一堆人当中有人认出了她,赶紧喊道:有睆小姐!你怎么来这了? 霎时间,桌面上的牌和酒都被几个眼疾手快的人给收走了,甄尚一愣,慢慢转过头,正好对上颜有睆锋利的眼神。 哎哟,他赶紧站起身:您就是有睆小姐啊?怪我怪我,没福气见过您,多有得罪啊。 甄尚这种人干什么什么不行,只会油嘴滑舌。 颜有睆的时间很紧,她挥挥手,把那堆赌徒都给支出了院子,现在就剩下甄尚一人了。 颜有睆和怀晞余在桌子边坐下,甄尚赶紧为她们起茶倒水,心里飞快地回想着,自己好像也没有惹怒过颜家啊,怎么颜有睆就突然来找自己了? 颜有睆开口直接问道:你认识林子涵吗? 哎哟,甄尚现在听人提起林子涵,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那惨烈的死相,回答道:认识,我们此前经常在一起玩,可惜啊,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有睆小姐怎么问起这个? 颜有睆没理他,接着问:那他会和你们一起去青楼吗? 甄尚一惊,赶紧摆摆手:我们都不去的! 怀晞余在一旁上下审视了他一番,甄尚看她们也不信,才松口说:我和另外几家的公子偶尔会去青楼,但我们只是去喝酒的! 至于林子涵么,我们也叫他去过,但他这人也不知道是胆小还是还是不行,他从来就不会跟着我们去,有一次我们都给他拉到门口了,他挣扎了一会儿自己又跑走了。 听到这,颜有睆和怀晞余相互看了一眼,这下就恰好能够解释为何萧昭会在青楼门前看见林子涵了。 甄尚还自顾自地说着:所以啊,我当时听说他死在醉花楼可震惊了,他平时根本就不会去这类地方。 那你可有听他提起过萧昭这人?颜有睆问道。 萧昭甄尚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没有,他这人就我们这几个朋友,不会有我们不认识的但是吧,他之前偷偷喜欢过一个姑娘,天天就想着人家,又不敢去找人家搭话。 怀晞余赶紧问:那姑娘是谁? 甄尚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只听林子涵说,她是个锦画绣房的绣工。 到现在,颜有睆心中似乎已经猜出林子涵喜欢的那名绣工是谁了,但她们还是确定要去锦画绣房确认一下。 锦画绣房。 此时店外只有一位老板娘,一见来人是颜有睆,赶紧迎了出去:有睆小姐怎么来了?要做衣服? 黄夫人好,颜有睆跟她打了个招呼,没有寒暄,直接问道:你可认识一位叫萧昭的女子吗? 萧昭老板娘回忆了一会儿:哎呀,我记得,她此前是我们这的绣工,是林家林夫人介绍来的,她平时活做得还将就,可突然有一天,她一声不吭就偷偷跑了,给我气的。 怀晞余偏头看了看颜有睆,又往下望着那朵别在腰带上的鸢尾花。 颜有睆:那你还记得她在这里干活的时候,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或者有没有人与她结怨? 老板娘思来想去,摇了摇头:她这人平时也不爱说话,哪有人会跟她结怨啊? 但是我们这有好几个搬布料的工人,平时都爱扒在门口偷偷看她,那倒也正常,毕竟萧昭也算有几分姿色。 那几个工人在哪里?颜有睆心中一惊,赶紧问道。 老板娘指了下自己身后:现在就在后院呢,他们这时候刚好来送布料 颜有睆和怀晞余快步往后院走去,看见有一个身形健硕,穿着布衣的工人,颜有睆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用剑鞘抵住了他的喉咙,直接问道:你认不认识萧昭? 果不其然,在听见萧昭名字的一瞬间,那工人的双腿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颜有睆见状,便将剑鞘压得更紧了。 那人只是普通人,承受能力差得很,直接就跪倒在地上,颤抖着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一开始只是喜欢她,可到后面我也不知道我没控制住自己 其实事情现在已经很清楚了,绣房的几名工人看上了萧昭,但贼心上脑,两次三番地凌|辱了她。而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林子涵又恰好与萧昭约好出去踏青,所有的阴差阳错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萧昭还被封印在花中,但此刻的她好像再也没了之前那般的嚼穿龈血,而只是瘫坐在地上,望着身边辽无边际的白。 颜有睆和怀晞余带着她回到了林府,也把萧昭从花中放了出来,萧昭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个失了魂的乞丐,支撑她游荡在世间的仇恨到头来竟是一场误会,她还因此杀了两个人。 为什么呢?萧昭自言自语道:既然不是他们要害我,为什么安慈要让我去和林子涵踏青? 怀晞余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他能够回答你了。说完,她指了指房间内躺着的林子川。 萧昭默默走到他身边,想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庞,却又停顿在空中,她转头向颜有睆请求道:我会叫醒他,麻烦你将我藏起来,我我不敢面对他。 颜有睆点了点头,在萧昭施完法后,便将她隐藏在了某个阵法里,床上躺了整整两日的林子川,也终于睁开了双眼。 林知府。颜有睆走上前,说道:我是颜有睆,颜家家主的外孙女,你现在可觉得身体有何异样吗? 林子川看起来有些迷糊,只是摇了摇头:我就是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娘呢?还有我儿子呢?!果然,一醒过来,林子川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自己的家人,他应该也是害怕同样的惨剧又发生了。 颜有睆赶紧安抚道:知府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都在颜家,被保护得很好。 林子川起身下床,想跪在颜有睆面前,颜有睆赶紧扶起了他,林子川哭着说道:求求你们,一定要帮我们找到最近作孽的凶手啊!我的弟弟,我的夫人全都死了 林子川现在看起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一夜间像是生出了很多皱纹,不知道现在他的样子和当初萧昭所看见的又有多大分别? 颜有睆:知府,你认识萧昭吧?你可知为何林夫人会介绍你弟弟跟她认识? 提起萧昭这个名字,林子川也叹了口气,回答道:实不相瞒,萧昭是我偶然救回来的一位姑娘,但后来她却喜欢上了我,我便拒绝了她,夫人知道此事后,也觉得萧姑娘可怜,她值得一个安稳的归宿。 恰好我弟弟见过她几面,也心生爱意,夫人便想着撮合他们俩,只可惜,后来萧姑娘好像离开广陵了,许是对我心灰意冷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萧昭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复仇居然是一场笑话,自己居然亲手杀掉了这世界上愿意对自己好的人。 事情也算是结束了,颜有睆最后帮林家将宅内剩余的邪气都给清了干净,在夜晚带着萧昭来到了安葬林子涵和安慈的坟地。 萧昭披散着头发,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脸上也看不出悲喜,但颜有睆却觉得,她现在才算是彻底死了。 都结束了。怀晞余在一旁轻声说道。 颜有睆点了点头:是啊,萧昭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怀晞余垂下眼眸,说道:按照书上所说,应当是要让她灰飞烟灭,八世不可轮回,并且在这些年间尝尽她所害之人的苦。 你自己觉得呢?颜有睆问萧昭。 萧昭没有抬眼,只是说:随意,我没有怨言,这是我该受的。 颜有睆:你悔吗? 萧昭:悔,悔害了好人。 颜有睆:你恨吗? 萧昭:恨,恨我受尽耻辱。 颜有睆:你还有爱吗? 萧昭闻言抬头,她望向颜有睆的双眼,流着最后的几滴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唉 第20章 我懂了。颜有睆点了点头,她将怀晞余支开,让她最好有多远就退多远,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靠近。 怀晞余有些紧张,问道:你想做什么? 颜有睆轻轻拍了下她的头,笑道:姥爷说过,找到妖祟之后,怎么处置看我们个人,我有自己的想法。 颜有睆说得认真,怀晞余也并不想反对她所做的任何决定,她轻轻点了下头,转身退了出去。 林间原本万籁俱寂,夜空中一轮金黄的满月高挂,偶尔飞过几只山鸟在一片安静之中喧嚣。 可眨眼之间,漫天皆是黑雾,月亮的光芒也被遮挡,山鸟成群而起,扑腾着翅膀向远处飞去,好似四散的逃兵。 怀晞余耳边狂风怒号,一阵阵强劲的风像是要吹走她一般,她只能半蹲在地上保持平衡。 下一秒,血红色的光柱从远处的山林里冲出,在高空渐渐向外展开,最后化作星星光点落下,怀晞余听见了萧昭的嚎叫。 封灵阵怀晞余心中默默念道:怎么会有睆怎么会这种邪阵?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颜有睆背着双手,从林间深处缓缓走了出来,她皮肤洁白如玉,但微挑的眼睛此刻却有些发红。 怀晞余赶紧冲了过去,抓住她的手,四处检查着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颜有睆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大好,但她还是笑了笑,说:没有受伤,我的修为你还不清楚吗?施点小法,不至于的。 说完,颜有睆便提脚向外走去,怀晞余默默地扯着衣袖跟在她身边,说道:我不会说的。 说什么?颜有睆停下脚步,问道。 怀晞余:我不会告诉颜家主,也不会告诉你母亲,你你用了邪阵这件事。 颜有睆这才反应过来,怀晞余是在说刚才的封灵阵,笑道:封灵阵之所以被称作邪阵,是因为它能够将世间万物的灵魂都封印在某件物品里,除非被封印之人法力高强,或者施阵之人自愿解开,否则灵魂便永远逃不出来。 这个阵法常被魔界的人使用,用来惩罚叛逃的弟子或者用来杀生作孽,长此以往,人们便将这阵称为邪阵了。 我知道,怀晞余低声说:我在书里看过,但但还是第一次见人施展。 颜有睆接着说:可谁说邪阵只能用来做坏事?萧昭对林子川有爱,对林子涵、安慈有悔,与其让她受尽折磨不可轮回,我更愿意将她的灵魂彻底封印起来,守在林家坟前,世世代代保护林家人,也算是赎罪了。 怀晞余抬眼,她这才明白了颜有睆刚才为何要问那几个问题,她轻轻点头:那我们要怎么和林家人解释呢? 颜有睆往前走着:实话实说,他们应该知道是谁害了自己的家人,又因何而害,至于萧昭守护之事,便不要提起了。 知道了,怀晞余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那你把萧昭封印在哪了? 颜有睆挑起嘴角笑了笑:鸢尾花。 几日过去,颜有睆和怀晞余也该回去了,颜鸥回还没和自己的外孙女相处多久就又得送她离开,他说人老了禁不起分离,便不打算一路送到渡口,只是将她们送至了颜家大门前。 你之后可一定要收敛一些了,我可不想再听见你又闯了什么祸。颜鸥回说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7) 颜戒笑了笑:闯祸可以,别闯大祸,不然你就只能夹着尾巴跑回来躲着咯,别到时候你的仇家都跑来我这要人。 她一旁站着的一位颜家修士插了句话:没关系的有睆小姐,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帮你把他们都赶走。 世华!颜鸥回故作生气地瞪了那修士一眼:她有现在这嚣张脾气,就是你们从小惯着她,让着她。 颜有睆看着自己这几个长辈闹得跟小孩一样,不禁笑出了声,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俩就自己去渡口了,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 等等。颜有睆她们刚想走出去,颜鸥回便叫住了她。 颜鸥回从怀里拿出一方精致的木盒,细长的形状,交给怀晞余,说道:辛苦晞余在怀家与有睆作伴,我也没什么多值钱的玩意儿,这里有一份小礼,你就收下吧。 哪有这样的道理,怀晞余赶紧推辞道:使不得,我来颜家拜访,并未携带礼物,现在哪能麻烦家主向我赠礼? 颜鸥回笑了笑:那长辈给晚辈礼物,你不收,岂不是不敬了?收下吧。 怀晞余不敢再推拉怠慢,只得双手接过颜鸥回手中的木盒。 颜鸥回:打开看看,可还喜欢? 怀晞余轻轻推开木盒,只见其中放着一支毛笔,笔杆看起来像是竹杆所制,上面雕刻着金色的花纹,笔毛像是山兔毛,为长锋。 颜有睆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头说道:姥爷你也太小气了吧,给支毛笔算什么礼物? 颜鸥回没有搭理她,只是望着怀晞余手中的毛笔,怀晞余愣了一会儿,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神,她微微抿唇笑了笑,恭恭敬敬地朝颜鸥回道谢:多谢颜家主。 一行人没说太多,时间也不早了,颜有睆便和怀晞余先行踏上了回怀家的渡船。 此刻的风景与来时并无两异,但怀晞余却觉得自己的感受又不同了。 如果这次没能跟你来广陵,她挨着颜有睆身边坐着,说:我或许这一生都无法见到那般美景,都无法听说像萧昭那般的事情。 颜有睆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觉得开心吗?值得吗? 怀晞余抬眼看向她,眼中都带着笑意,回答道:开心,值得。 回到怀家,远远地便看见怀风在大门前等着,他已经提前得知了两人要回来的消息。 爹!怀晞余冲他挥了挥手,跑向他身边。 怀风跨出步子,上下左右打量着她,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少掉一部分似的,怀晞余笑了笑:我没事的,颜戒前辈和有睆把我保护得很好。 那就行,你出去不过几日,我心中的担心可一点都没少过。怀风叹了口气。 舟车劳顿,颜有睆回去先洗漱休息了一下,醒来之后便去了书房跟怀风聊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其他事她都是照实说的,但并未提及和怀晞余一起处理萧昭之事,无论是其中的搏斗还是自己最后施展的封灵阵,她知道自己但凡说了实话,就难免会讨得一番责罚。 两月过去了,便到了春节。 颜有睆直到现在才在怀家体验到了自己没见过的东西雪。 你从未见过雪?怀晞余在明净台上和颜有睆聊天,听她提起这件事,好奇地问道。 颜有睆点了点头,说:广陵在南边,气候宜人,像这般大的雪,我当真从未见过。 山间静谧,只剩下天空中纷飞的白色精灵,她们不断盘旋跳跃着,最后落在枝头、落在白阶、落在颜有睆掌心,白雪几乎覆盖了山中的每一个角落,怀家弟子们为了迎接春节,有的人已经从山下采购回了红灯笼和爆竹,开始在各间房前装饰起来。 怀家一般怎么过春节?颜有睆问道。 怀晞余支着下巴想了想,说:厨房的厨师们会在除夕那日准备许多平日里吃不着的大菜,晚上弟子们会聚集在一起比试,分个高下,然后再放放爆竹什么的。 颜有睆轻轻皱了皱眉头:你们怎么春节还要比试啊?听起来有点无聊 比试什么的确实无聊了些,怀晞余悄悄笑道:但那天能吃到好吃的。 颜有睆也跟着笑了,她没想到怀晞余过春节最惦记的就是吃,说道:你怎么变得和怀程韩一样了?什么时候都想着吃? 说起怀程韩,这几日倒是没怎么见到他,颜有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便问:你知道程韩最近在做什么吗?许久没见他了。 他应该是在帮师兄们布置春节的装饰吧,他从小就帮做这件事。 既然如此,两人便想着去找找他,看看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 大殿前,颜有睆远远地就看见怀程韩撑着自己的小个子踮脚踩在几个叠起来的高椅上,费力地往门前的柱子上挂灯笼,底下好几个师兄帮他护着,生怕他掉下来把脑子摔坏了。 颜有睆走近,看着七歪八扭的椅子,不禁皱起了眉头,向旁边的人问道:他都这样了,你们还让他去挂灯笼?说着,她在自己膝盖处比划了一下怀程韩的个子。 好几个师兄都被颜有睆给逗笑了,怀程韩虽然个子小,但也不至于只到她膝盖吧。 不是我们要求的,其中一位弟子说道:程韩师弟从小就盼着中秋和春节这两个节日,因为他很喜欢挂灯笼,贴装饰这类活,他说这比练功有意思。 下面的人正说着,突然,人群中央的椅子开始晃荡起来,下面的两个椅子已然是错开了。 颜有睆抬头一看,怀程韩在正上方没站稳,歪斜着身子,手中还拿着没挂上的红灯笼,直直地就摔了下来。 她赶紧用力拍开这堆叠起来的椅子,待到怀程韩落地之前,稳稳地接住了他。 怀程韩惊慌未定,看见是颜有睆接住了自己,便又笑开了花:有睆姐!你看我挂的灯笼! 颜有睆抬头,高大的柱子上就歪歪扭扭地挂了一两个灯笼,她笑道: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挂灯笼呢? 那又怎样?怀程韩站起身,瘪了瘪嘴:我就喜欢做这件事,让我对春节有一种期待,对新的一年有种期待。 既然如此颜有睆悄悄把怀程韩拉到一边,两人走到怀晞余面前,低身说道:你们怀家的春节没什么意思,吃饭哪里都能吃,比试的话,没人赢得了我,你们又谁都打不过,我们不如下山去过除夕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颜有睆:没人赢得了我,你们又谁都打不过 多欠啊 第21章 除夕。 怀程韩怀程韩怀程韩还在床上睡着,今日可是一年之内为数不多可以不用早起的日子,他这些年像是形成了身体反应一般,只要到了春节,他必定睡得比猪都沉。 颜有睆和怀晞余在门外偷偷叫着他的名字,三人前一日商量好了今天下山好好去玩个痛快,现在倒好,一头懒猪还在房里睡着,外面的两个人都快冻成冰雕了。 颜有睆脾气渐渐上来了,她直接推开了怀程韩的房门,怀晞余在身后想拦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怀程韩就像这个年纪的普通小孩一样,睡相乱七八糟的,趴在枕头上呼噜打得就没停过。颜有睆在他耳边蹲下,先是温柔地叫道:程韩啊,起床吃好吃的啦。怀程韩闭着眼吧唧了下嘴唇,又翻了个身接着睡。 颜有睆已经给过机会了,接下来发生什么就别怪她了,怀晞余像是也预料到了将要发生什么,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颜有睆调动了一部分灵力在自己掌心,狠狠地朝怀程韩的床板拍去,下一秒,整个床都塌陷了下去,连带着床上刚刚惊醒的怀程韩。 怀程韩现在眼睛瞪得老大,他一看见师姐们来了,赶紧跳下床抓住怀晞余的衣袖喊道:晞余师姐!刚刚我做梦梦到我们家房子塌了,吓死我了 话还没说完,他便转头看见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床,再看看一旁揉着手腕的颜有睆,可怜的孩子终于明白了真相。 你说说你,以前不是都起得挺早的吗?颜有睆走在怀程韩身旁抱怨着: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倒好,睡得跟猪一样。 怀程韩一大早不仅被吓醒,自己的床还塌了,他的脸色像是布满乌云的天空一般,阴沉。 怀程韩:就是因为是除夕,我从前在这天都起得迟,你偏要在今年打破我的习惯! 颜有睆笑了笑:我只听说过别人习惯在春节放爆竹,守岁的,没听说过习惯睡懒觉的,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好了好了,怀晞余在两人中间调解起来:你们一定要现在吵吗?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我们要偷偷下山? 听到这,两人才算闭上了嘴,一边躲避着来来往往的弟子们,一边往下山的路上走去。 等等。怀程韩的声音突然响起。 颜有睆长叹了一口气:你又怎么了? 怀程韩:我饿了。 你你饿了?颜有睆这心底里的火正在被点燃的边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们现在跟做贼没什么区别,你见过贼会偷着偷着东西就喊饿的么? 但是我饿了。怀程韩一点不会察言观色,接着说:我饿了的话就没力气,一累我就下不了山了,撑不到山下再吃东西的。 颜有睆攥紧了拳头,强制自己要冷静:那你就别去了,我跟你晞余姐两个人去也行。 怀程韩点点头:对,也行,你们自己下山,然后我去找怀家主聊天。 你!颜有睆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进入叛逆的年纪了,越来越不怕自己了。 怀晞余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算了,我们先去厨房吃点东西吧,吃完再走。 啊?等吃完,这外面人可就多了,到时候不好躲避视线了。颜有睆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怀程韩一听现在能去吃饭,赶紧点头道:没关系,我会用我单薄的身躯为你们铺好下山的路。 三个人偷偷摸摸溜进厨房,现在食堂还没到正式开饭的点,但已经有阵阵香味从厨房内飘了出来,颜有睆已经警告过怀程韩了,拿上肉包子就赶紧跑,若是被厨房里的仙姑发现了,他们就别想走了。 怀程韩自信满满地拍了下胸脯,说道:有睆姐,你就别瞎担心了。 几个人此前去厨房的次数也不少,对厨房内的陈设也是比较熟悉的,也知道早上蒸好的包子一般是放在哪里。 现在厨房像是没人,厨师们把早饭做好之后可能去外面清点春节特别准备的食材去了,灯也灭了,整个厨房看起来都很昏暗。 快进去!颜有睆在一旁催促道。 怀程韩倒是一点没让她白瞎担心。 他低下身子,偷偷地摸着墙溜进了厨房,他凭记忆走到之前放包子的地方,抬手就想去抓两个,可就在他将手放到台上的下一秒,在外面等待的颜有睆和怀晞余,还有离开的厨师们,便听见了从里面传出的惨叫。 真能干!真能干!怀风没想到自己一大早居然是被气清醒的,一旁怀匀师尊在为怀程韩的手上着药,怀程韩一边抹着眼角的泪一边低头挨训。 怀风恨自己不能好好收拾这几个孩子一顿,捂着胸口说:你们真有这么饿么?一点时间都等不了?需要跑到厨房偷吃的去了?! 颜有睆和怀晞余在下面低着头,两人什么都不敢说,反正现在怀风还没有把他们奇怪的行为和偷溜下山联系起来。 三人都没想到,因为除夕的菜式和平常不同,准备的过程也不相同,加之刚从山下运来了一些新的食材,厨房的食材间已经堆不下了,所以在前一晚,厨师们把厨房的陈设改变了些,把以前蒸煮的地方改成了油炸的地方。 怀程韩刚进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锅中的油热,他还以为那里面跟以前一样放着包子,不带一点犹豫就把手给伸了进去,现在只能在一旁望着自己香脆的小手哭了。 是不是又是你带的头啊?怀匀师尊帮怀程韩包扎好手之后,站起身走到颜有睆身边问道。 颜有睆这次是真的无辜,她睁大了双眼摇着手:苍天有眼!今天溜进厨房绝对不是我带的头!我根本就不饿! 确实不是有睆姐怀程韩也在一边解释着。 怀风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掩饰的?你们不说我们就猜不出来了吗?反正你们每次闯祸带头的就那一个,既然是春节,便不处罚你们了,真是的 这我颜有睆有苦说不出,之前带头的确实是自己,但今天这次可真不是啊,师尊们的固有印象怎么这么重啊? 下山计划也算是被这场意外给毁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的影响,颜有睆连中午的大餐也没尝出有什么特别的,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原本想好要做的事都泡汤了。 她蹲坐在明净台外的台阶上,支着下巴看面前的怀程韩玩雪。 怀程韩到底还是年纪小,烦闷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秒还在哭哭啼啼呢,现在就蹲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 有睆姐!你看!怀程韩趁颜有睆不注意,突然叫着她,等她一转头,就丢了一团雪球过去,雪球正好砸在颜有睆脑袋上,一下就散开了。 颜有睆正准备发火,一瞥眼看见怀程韩手上缠着的那还沁着血的白布,瞬间心又软了下来,只是口头警告了两句:别往我头上扔往脚边扔可以。 怀程韩许是现在才睡醒吧,看出了颜有睆心情不好,便一摇一摆地跑到了她身边坐下,从地上抓起了一大堆雪,来来回回捏着,没一会儿就捏了个小人出来,他拿着小人凑到颜有睆面前,说道:今天是我不好,你要是还生气的话,就打这个小人吧! 颜有睆接过他用雪捏成的小人,一时间心里也挺复杂的,虽说怀程韩今天任性闯了祸,但自己也不是完全没问题。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从地上抓起一把雪,低头捏了一把剑出来,和那小人的手连在一起,说道:送你一把剑,希望你以后的剑法能越来越精进。 你不生气了?怀程韩还不是很敢看她,低声问道。 颜有睆笑了笑:生什么气?你姐姐我宽容得很,况且你今日更看起来惨一点。 怀程韩用缠着白布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傻傻地笑着。 一时间,所有的不快和眼泪便都随着地上的雪化作雨水风干,他们都期待着新年的来临。 下午,怀家弟子们都聚集在一起相互比试切磋着法术修为,怀风和几位师尊在一旁专心看着。 虽说是无关紧要的比试,但弟子们无一不把这当成了一次展示的机会,都使出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而且,在大家的一致同意下,颜有睆被划出了参加比试切磋的弟子范围,毕竟她的修为大家都见识过,真正能和她斗一斗的估计只有大师兄怀程齐了,但这样颜有睆也开心,反正她也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8) 吃完晚饭之后,大家都聚在大殿面前坐着玩着,等时间一到,几位弟子便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爆竹在一旁的树枝上挂好,远远地举着火把准备点燃。 颜有睆和怀晞余站在一边,两人也不是没见过燃爆竹,都提不起太大兴趣。 怀晞余凑近了她一些,问道:今天看你兴致不高啊。 颜有睆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啊,下不了山。 谁说的?怀晞余嘴角轻轻一弯,眼里透露出一些隐秘的意味。 要燃爆竹了! 远处的弟子们纷纷开始欢呼起来,随着一阵刺啦的声音,火红的爆竹开始一片接一片的响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怀晞余拉起颜有睆的手,带着沾染上的烟火气息朝通往山下的石板路跑去,颜有睆来不及反应,她只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也握紧了怀晞余的手。 像是在朝着自己所热爱的河流飞奔一般,冬日的银粟,红光的温暖,给这场黑夜中的秘密逃跑冠上了自由的名义,给这段沉默中的十指相扣煽起了心动的烈焰。 不知是不是颜有睆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夜走到山下的时间仿佛比起往常用得久了一些。 而山下的世界随着春节的到来也变得不同起来 道路上的积雪被商户们清扫到了两旁,贪玩的孩童便在雪上写写画画,互相追逐打闹着,处处高悬的花灯和层层楼阁间的暖光映照红了整片夜幕,空气中弥漫着刚刚放过的爆竹气味,来来往往的人们相互寒暄,高谈阔论,身旁的巷内有人正敲锣打鼓,推着小车的商人吆喝叫卖。 确实还是山下热闹。怀晞余看见眼前的场景,不禁感叹起来,虽说这已经是怀家最有烟火气的时候,但和山下的一切比起来,还是显得逊色了些。 颜有睆好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映在一派欢喜热闹之中,显得与往日不尽相同。 怀晞余转过身,刚想问颜有睆怎么不回应自己,却远远地看见了什么,惊奇地张大了双眼。 颜有睆也转过身,看见有个红灯笼朝自己跑了过来,心里一惊,可待这灯笼稍微近了些,她才看清这是一个人。 怀程韩,你怎么下来了?颜有睆倒是没想到自己今日还能在山下看见他,问道。 怀程韩用没烫伤的手提着灯笼,另外那只缠着白布的手正向她们挥动着,他跑到两人身边站住,解释道:我刚才在大殿前看他们放爆竹,一转眼你们就不见了,我猜你们一定是偷偷跑下山了,就拿上灯笼也下来了,果然没猜错。 你!颜有睆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怀程韩,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怀程韩看她好像有些忧心的样子,便赶紧说道:有睆姐你不用担心,我跑的时候特地注意了一下,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看得见我的! 不是你!颜有睆心里憋得难受。 啊啊啊,我懂了。怀程韩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回去若是被发现了,我就说是我带的头! 颜有睆的手不受控制地又放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奇怪,怀程韩既然也下山了,那就一起玩便是了,为何自己心里又会有些许烦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是怀程韩我就哭了,手都烫伤了还要被人嫌弃灯泡太亮 第22章 怀程韩许久未下过山了,一下山,便像匹脱缰了的野马似的,到处乱窜。 我想要那个。怀程韩用他被包扎好的手,轻轻戳了下颜有睆的手臂,另一只手指向一旁卖糖葫芦的小贩。 颜有睆摇了摇头:不能吃,吃多了牙会坏。 但是今天是除夕啊,怀程韩瘪了瘪嘴:一年之间我就吃今天这么一次,我发誓。 怀晞余看他可怜的样子都被逗笑了,冲颜有睆点了点头,颜有睆便也不再反对,从怀里掏出一些银两递给怀程韩,说道:自己拿去随便买些吃的玩的,但你记住了,一年只有除夕这么一次,往后你再找我买也是没有的。 谢谢有睆姐!怀程韩笑开了花,一见到银两眼睛里都能闪出光来了,他将灯笼的手杆夹于腋下,用没烫伤的手拿过银两,立即就到一旁买了一串糖葫芦。 颜有睆看了看怀晞余,走过去问道:你想吃吗? 怀晞余笑着摇了摇头: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吃这个东西,这都是小孩吃的。 等怀程韩买完糖葫芦,他的目光又被另外一边卖糖画的吸引了,颜有睆真忍不住怀疑起来,他的手不疼了? 怎么能做到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拿着糖葫芦,还往糖人的方向跑得飞快? 你吃吗?颜有睆又凑到怀晞余身边问道。 怀晞余答道:不用。 下一秒,怀程韩刚拿到糖人,又瞥见了另一个摊上的蜜饯,他也不顾街上的行人,眼里只有零食,横冲直撞地跑了过去。 颜有睆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晞余,你吃么? 怀晞余还是摇了摇头,说:你怎么一直问我吃不吃? 颜有睆心中莫名一紧,赶紧摇了摇头,躲开了她的眼神。 其实颜有睆也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奇怪,她倒也不是认为怀晞余也许想吃糖葫芦、糖人或者蜜饯,但就是想买给她吃,所以才问。 程韩!别乱跑!怀晞余看着今日格外活跃的怀程韩,摇了摇头。 三人沿着大道随意逛着,今日的街上分外热闹,他们驻足停留的时间便也更长。 姑娘留步!突然,街旁的一位摆摊的相士叫住了颜有睆他们,他身边支着一块长白布,上面写着神机妙算几个大字。 他伸出手打量着颜有睆,一脸严肃地说道:姑娘,我看你眉心郁结,脸色不佳,想必心中一定是有事困扰吧?我可以为你算算,算不准,不收钱。 别骗人了,怀程韩一边吃着他的糖葫芦一边说道:我虽然年纪小,但我都能看出来你在骗人,更别说我师姐了,是吧有睆姐? 怀程韩本来想寻求颜有睆的认同,谁知颜有睆下一秒便大步走了过去,在相士的面前坐下,说道:好,那你给我算算。 怀程韩嘴里含着的糖葫芦都差点掉下来,他摇了摇头,跟怀晞余说:我看不下去了,我先去随便逛逛,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晞余姐你自己等她吧。 怀晞余点了点头,嘱咐他注意安全,便朝他们走近了些。 可颜有睆一注意到怀晞余走过来,便赶紧冲她挥了挥手,说:你站远一点,不然那个泄露天机了。 怀晞余脚步一顿,她此前还不知道颜有睆这么相信这类江湖之术,但也还是听话离得远了些。 相士都还没反应过来呢,用一种赞赏的眼光打量着颜有睆,说道:姑娘说的没错啊,我们这行切不能泄露天机,姑娘想算些什么?我必定好好替你看看。 你不是能看出来吗?颜有睆皱着眉头说:那你倒是说说,我心里为何事所困啊? 相士倒吸一口气,朝颜有睆的脸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来,过了一会儿又在一旁的书中翻翻找找,最后才说道:姑娘你容貌清秀,但面中却隐隐透出黑气,若不是命里有凶,那必然是为事所困。 颜有睆:为何事? 情。 颜有睆心中一惊,她倒是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所困,但当相士一说出情字的时候,她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紧张。 那颜有睆尽量避开怀晞余的视线,低声说道:先生展开说说。 相士轻叹一口气,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姑娘应是有了意中人,但或许是那位与姑娘的心意并不相通,又或许是姑娘自己还未确认,所以长期下来,愁苦的情|事便化作了黑气凝结于心,自然而然就能从面相看出来了。 那应该如何解决呢?情情|事。颜有睆说话都开始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相士故作玄虚,说道:欲知有何解,烦请先交二两银子。 你!颜有睆心都悬到喉咙了,这算命的还有心情先要钱呢? 但颜有睆也没有拒绝,一脸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丢给他,说:赶紧告诉我。 相士收了钱,脸上藏不住的开心,慢条斯理地说道:姑娘不妨把话说直白了,你的意中人也未必对你无情,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颜有睆听到这,算是稍微放下了心,但她还是有些犹豫,问道:若若那人是女子呢? 相士钱还没捂热呢,眼珠子倒要先掉出来了,但毕竟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了,他还是能保持面上的平和,笑着说:无妨,只要是心中所念之人,男子女子又有何异呢? 颜有睆站起身,不是很自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向怀晞余走去,说道:我们走吧,算完了。 你问什么了?怀晞余有些好奇。 颜有睆摸了摸鼻子,说道:没什么,他说我那个最近上火了,要注意去热。 啊?怀晞余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他他不是算命的么? 走出算命的摊子不久,怀晞余便被一旁摆对联的摊子吸引了眼神,她走过去,一幅幅看着。 老板见她过来,赶紧招呼道:姑娘你随便看看,对联都是这两日刚写的,你若是觉得不好,这边有纸墨,也可以自己亲手写。 有喜欢的吗?颜有睆站在一边,问道。 怀晞余摇了摇头,说:这些对联都在说着除旧迎新的事,但我现在好像并不关心,想看些不一样的。 颜有睆:那你想尝试自己写写? 我或许只能写出一句,怀晞余低头笑了笑:你能帮我写出下一句么? 颜有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像有什么力量一直在阻止自己对怀晞余的每个要求说不一样。 怀晞余拎起一边衣袖,走到一旁拿起毛笔,沾了些墨,在金色的纸上写下:一杯浊酒,千丝愁绪,饮尽岁月生生。 她挪开步子,走到一边,将手中的笔递给颜有睆,说道:该你了。 颜有睆不敢承认,她方才一直盯着认真写字的怀晞余在看,丝毫没注意她在写些什么,现在倒慌张了起来,随意看了看纸上所写,正打算接过笔,又突然注意到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 程韩呢? 怀晞余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怀程韩一路都没跟在身边。 怀晞余:你方才在相士那里,他觉着无聊,便说自己先去附近玩玩。 那他现在在哪啊?他手上可还有伤啊。颜有睆显得有些紧张,弄得怀晞余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颜有睆提议道:我们分开找找他,你往南,我往北,一炷香之后就在这里会和。 怀晞余点了点头,赶紧转身在附近寻找着怀程韩。 可怀晞余找遍了来时的每一个角落,哪里都没看见怀程韩的身影,她只得再往前走了些。 除夕夜里热闹,街头无数灯彩悬挂,不知谁家的布幔散落搭在了排排灯彩上,让过路的行人都看不清眼前。 怀晞余一面挑拂开面前浅红的布幔,一面四处张望着,冬日里撩人的风一吹,眼前的帷幔招展,揭开了眼中人的面纱。 颜有睆站在怀晞余对面,双手捧着些什么,她的发丝飘扬,在万千华灯下被映照得温柔至极,她轻轻走近怀晞余,说道:我想出你所写的下一句应是什么了。 怀晞余像是呆滞一般站在原地,此时身旁行人纷纷,但她眼里却好似只能看到颜有睆:一杯浊酒,千丝愁绪,饮尽岁月生生。 颜有睆:两盏花灯,万般情思,放遍痴心耿耿。 夜幕中星河流转,楼阁间雪花飞飏,行人摩肩接踵,时间却在两情相悦的身旁停滞不前。 颜有睆缓缓走上前,将手中的木盒打开,弯起殷红的薄唇,眉眼间满是笑意:你,可愿与我共放花灯? 没有言语,亦没有暗示,冥冥之中一切像是早已注定。怀晞余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除夕夜里的江畔,似是天上银河的倒影,花灯随着河流飘去,飘向意中人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怀程韩:这就是你们不认真找我的理由吗?(?`⊿?)? 第23章 颜有睆和怀晞余放完花灯,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丝毫未减,她们觉得天色也不早了,便打算动身上山了,不然下山的时间太久,怀风难免会注意到。 消失了一会儿的怀程韩也在上山前碰见了两人,他倒是懂事,一看见颜有睆就跑上来,将怀里剩下的银两全数交还给颜有睆。 颜有睆心情上佳,加之怀程韩年纪比自己小,她也不再收下这些钱了,说道:你自己好好留着吧,就当做我给你的压祟钱了,这些钱你若是只用来买些零食什么的,都够你用两三年了。 真的吗?我当真可以收下?怀程韩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怀晞余,像在征得她的同意。 怀晞余也笑了笑,微微点头,怀程韩这才笑开了花,一面举着那盏大红灯笼,一面哼着小曲往前蹦跶。 你们怀家都不给小辈压祟钱的吗?颜有睆问道。 怀晞余点点头,说:不给,但是会给每个弟子一些符咒辟邪。 哎颜有睆无奈地耸了耸肩:真无聊。 怀家弟子们都不被允许下山,平时能用到钱的地方也少的可怜,就算给了压祟钱,又有什么用呢?怀晞余应道。 颜有睆:用不用,怎么用,都是弟子自己决定的,但给不给,给多少,这是怀家长辈该去考虑的啊,就算认为弟子们没有用钱的地方,哪怕是图个喜庆,也该随便给点意思意思吧? 下次?怀晞余笑了笑:下次你去给父亲提建议,让他今后春节多发压祟钱? 颜有睆脸上瞬间没了刚才那般自得,摇了摇头:算了,其实我觉得压祟钱还是一种形式,没什么实际意义,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所幸,今日三人的运气还算不错,怀家现在虽说已然是安静了许多,但好像并没有人发现他们不在。 程韩,回房睡觉了。颜有睆轻轻戳了怀程韩一下,在身后提醒他。 怀程韩一脸茫然地望着她,摇了摇头,说:我今天要守岁的,还没到时候呢。 颜有睆轻轻吸了一口气: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就不要守岁了,不然以后你的个子就不会再长了,多难受啊。 怀程韩以前就有一种感觉,有睆姐说的话时常都没什么逻辑,但自己却又总觉得很有道理,就像此刻一样,一年里就守一次岁,怎么会影响长个子呢?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19) 但休息太晚好像确实又对身体不好,出于对长不高的恐惧,怀程韩还是决定听她的,自己跑回房间休息了。但在回房之前,他还是懂事地在颜有睆面前鞠了一躬,说:今日很感谢有睆姐,给我买好吃的,我下次一定不任性了,不会再烫伤手妨碍你偷溜下山。 明净台上就剩下颜有睆和怀晞余两人,她们站在台边,什么都没说,但却并不觉得尴尬。 我有东西要给你,你等等我。怀晞余转过身,对颜有睆说道。 说完,怀晞余便迈着小步子跑开了,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之前,颜有睆好像都无法控制自己收回目光,她头一次发觉,望着一个人的背影也能让自己这么开心。 没有过太久,怀晞余便又回来了,她手中什么都没拿。 颜有睆问道:你方才说要给我什么? 怀晞余轻轻抿了抿嘴,从怀里拿出一样物件 那是一条手链,由两串红绳编制而成,正中间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银色装饰。 送你。怀晞余没有抬眸看她,只是将手链放置于手心,递给了颜有睆。 原来你那时候是在准备这个?颜有睆想到了什么。 三日前。 颜有睆下午刚完成课业,便跑来怀晞余的房间,想叫她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她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怀晞余在案前坐着的身影吓得一抖,手上飞快地将什么东西收到了一旁,看起来是红色的物件。 你在做什么啊?颜有睆看出她有些惊慌,便问道。 啊?怀晞余像是没反应过来,有些支支吾吾地说:没做什么啊,就是随便看看。 颜有睆微微皱了皱眉:你在参观别人房间呢?还随便看看,说嘛,到底是什么好玩的? 怀晞余一下就站了起来,走过去将颜有睆往外推着,说:真的没什么,你吃饭了没?没有吧,我也没有,我们快去吃饭吧,去晚了食堂就没饭了。 直到跨出门前,颜有睆还在往后看着,想试着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但既然怀晞余不想说,她也断然不会一直追问下去,怕惹得怀晞余不高兴。 怀晞余雪白的脸庞上微微泛红,说:你不收下吗? 颜有睆看见她此刻的样子,心中顿时升起怜爱的感觉来,但又不想就这么直接收下,便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说:我手太累了,自己带不上。 什么手累?分明就是在逗自己!但即使怀晞余清楚她的想法,却还是仔仔细细地帮颜有睆将红绳缠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颜有睆就着月光认真欣赏着这串手链,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怀晞余有点着急,说:你不会是嫌它太丑吧?我也不会做太难的 颜有睆怕她误会,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虽说以前也常收到别人的礼物,但这次是最开心的。再说了,这手链多好看啊,一点都不丑,特别漂亮。 行了吧。怀晞余听得出来她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才这样说的:我以后可以学着做点其他样式的,每次过新年就送你一条新手链,怎么样? 颜有睆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说:好啊,这个银色的小东西是什么啊? 是水滴。怀晞余解释道:我再做这条手链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你刚来怀家的第一天就水淹藏书阁,觉得有趣,便找了个水滴的装饰挂上去。 颜有睆:我还以为是泪珠呢,形状有些许相似。 晞余,颜有睆问道:若是若是没有今晚的事,你还会把手链赠与我吗? 当然。怀晞余不假思索地说:这本就是为你而做的,不管发生什么,它迟早都是你的。 颜有睆轻轻皱了皱眉,说:但我却没有为你准备礼物。 怀晞余笑道:无妨啊,这只是我想送给你而已,又不是为了相互交换。 那不行,我还是得给你,你把眼睛闭上。颜有睆说道。 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怀晞余还是乖乖听话,眼眸微垂,飘飘扬扬的细小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显得怀晞余格外温柔娴静。 颜有睆嘴角的笑意隐藏不住,她缓缓将自己的脸移近了些,轻轻把嘴唇落在怀晞余的额心。 怀晞余虽然闭着眼,但她却还是能够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睁开眼,正好对上颜有睆的眼神,她的眼神不像往日那般锋利无谓,此刻好像夜幕中所有的星光都汇聚于她的眼中。怀晞余感觉自己的耳廓有些发热,她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困了,先回房休息了。说完,便转身跑走了。 夜晚万籁俱寂,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和颜有睆若隐若现的笑容。 春日来得很快,不久之后,又到了怀家每年一次招收新弟子的时候,不同于以往的考核方式,这次怀风专门将颜有睆也作为了一门考核,只有接得住颜有睆三招剑法的人,才算通过。 怀风一开始跟颜有睆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还不怎么愿意,毕竟她知道新弟子之中很少出现天赋异禀的,自己还不敢使出全力,要是一不小心把人家弄残弄伤了,岂不是毁了人家前途。 但怀风也说了,只要她答应参与考核,便应允她三日不上早课。 这个诱惑对于颜有睆而言确实太迷人了,她也没再犹豫,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万里无云,千级白阶上站满了此次前来参与考核的人,但最后能被招入门下的也就十几人。 怀风作为怀家家主,先亲自宣读完了考核规则,便将剩下的事都交给了怀程齐和怀晞余。 颜有睆的考核被放在最后一关,前面的几关分别是灵力检测、修仙理解和自我展示。 大多数人都会在第一关就被淘汰掉,因为怀家对于灵力的要求极高,不是说每一个人都能够像怀程韩一样,即使灵力较低,其他方面比较突出也能被招进来,只有灵力合格了,师尊们才认为他们能够把接下来的剑法和阵法学好。 最后到了颜有睆这里,只剩下五十余人了,大家都是修仙之人,颜有睆此前的所作所为又格外响亮,她也因此被很多修士们熟知了,只不过修士们都没想到,颜有睆除了传闻中的灵力强劲,竟然还是一位佳人。 颜有睆等到最后,其间什么都没做,无聊至极,怀晞余又一直在忙招生的事,没空跟她闲聊,颜有睆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也意识到了为何怀风要将自己安排在最后一关,就是为了让自己完全认真起来。 第一位。颜有睆有气无力地喊出第一位修士的名字。 一位健硕的修士站了出来,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摆好了姿势,已经做好全部准备了,可谁知颜有睆一站起来,便只拿着一根竹竿,她怕那些修士不理解,便贴心解释了一番:我只用竹竿啊,一般情况下不用剑,免得伤了你们。 她玩着竹竿走到修士面前站定,眉尖轻挑,在旁人肉眼难以观察的速度之下使出三招,刚刚还站得好好的修士便已经倒下,捂着自己的腹部哀嚎着。其余修士见状,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颜有睆让人把那位躺在地上的修士扶起来,转身喊道:下一位! 忙了整整两天,最后的招生名单才确定下来,今年由于在颜有睆这里卡了很多修士,最后只有六名修士符合要求,被招入了怀家门下,修士们下山路上纷纷感叹着:现在怀家招弟子的难度越来越高了。 在招生事宜忙完过后,怀风便将怀程齐和颜有睆叫到了书房,有事通知他们。 颜有睆和怀程齐前后脚踏入书房,怀风见两人都来了,便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想必你们都知道了,今年是有仙道大会的 何为仙道大会?颜有睆没装傻,她是真的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 怀程齐略显惊讶,但还是在一旁解释道:仙道大会,是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到时许多修仙世家的家主都会带上几名弟子或是家属去到济世山山顶,那里便是每次仙道大会举办的地方。 颜有睆还是不懂:这个大会上要做些什么? 怀程齐接着说:仙家们往往会在仙道大会上展示自己新开创的独门招式,供大家开眼界。 还会设置弟子们的比试台,各家弟子便是代表着这门仙家,若是在比试上赢了下来,那对应家族的名声也会更盛,其他仙家也会对他们更加钦佩一些。 这些都结束之后,便会有人设宴款待所有仙家们,算是答谢各位道友这些年间所做出的贡献。 谁设宴?颜有睆问道。 怀程齐:设宴的所有开支都是各个仙门平摊的,也不存在完全由谁主导的说法。 颜有睆这才点了点头,算是搞懂了仙道大会到底是什么。 怀程齐有些疑惑:师妹你竟然不知道仙道大会。 怀风在一旁说道:她不知道也正常,颜氏向来不喜抛头露面,这样大型的仙家集会他们自然也是不会参与的,但每次大家都很好奇啊,颜氏的独门招式从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示的机会,大家都想一睹风采呢。 总之,这次找你们来,怀风接着说:就是要你们作为怀家弟子的代表,参加此次的仙道大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下周见 第24章 怀程齐此前无意间听家主提起过这件事,但当时他以为怀风只是说说,没想到现在是真要颜有睆代表怀氏参加。 家主,怀程齐抬头问道:有睆师妹虽说是在怀氏求学,但她无论怎么说都是颜氏的人,作为代表参加仙道大会难免会招人议论。 怀风端起茶杯小嘬一口,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我已经问过颜鸥回前辈和其他参加仙道大会的仙家家主了,颜有睆自入怀氏门下以来已经过了一年了,按道理来说是可以作为怀氏弟子代表参加仙道大会的,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既然如此,怀程齐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颜有睆大致上也懂了:那我和师兄就是要去参加仙道大会的各家弟子比试吗? 对。怀风轻轻点头:但也不必太过看重输赢,单凭几名弟子的切磋比试,也无法判定哪个仙门最厉害,最让人敬畏,你们就当做是去向其他仙门的同道之士学习了罢。 怀程齐问道:今年的仙道大会持续几日呢? 怀风:七日。 晞余去吗?颜有睆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若是整整七日见不到怀晞余,她心里怕是要烦闷死了。 怀风点了点头:晞余会作为怀氏家主的家属陪同前去。 可刚说完,往日里这两个丫头闯下的祸就犹如走马灯一般在怀风眼前闪烁着,他赶紧恢复了严肃的神色,指着颜有睆认真说道:你们这次在济世山上切记不要惹是生非,平日里在怀家,什么大祸小祸罚一罚也就过去了,但届时仙门百家皆会在场,可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颜有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反正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闯祸,先答应下来准是没错的。 还有,怀风接着说道:有睆你要小心,尽量不要完全展示出自己的灵力,我怕会有异动。 颜有睆答应了下来,这一点不用怀风提醒,她自己也知道去控制。 与此同时,修仙界的梅氏、封氏、金氏、余氏等仙门大家皆在筹备前往仙道大会之事,一时之间,九州之内百家出行,俨然一派热闹纷呈的景象。 三日后,济世山上。 春意阑珊,碧空万里,山顶偌大的仙台上环形摆置着数座凉亭,那便是各门仙家在仙道大会上休息的位置。 怀风带着几名怀家弟子进入会场,还没走到自家的位置上,中途便断断续续遇到了许多仙门。 封氏家主封自如身着琥珀色长袍,手握佩剑缓缓向怀氏一行人走来,他在怀风面前停下脚步,两人相互行过了礼,封自如便笑道:听闻今年仙道大会怀氏会来参加,我封某人顿时心生好奇啊,毕竟大家都知道今年怀氏会带上一名新弟子。 说着,封自如的眼神便扫视着怀风身后的几名弟子,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颜有睆身上。 怀风:有睆年纪尚轻,修为也不高,倒是她要多向封家主门下的弟子们学习啊。 哈哈哈封自如捋着胡子笑眯了眼:封氏现在可不敢和怀氏相提并论,这几年虽然怀氏招生的考核愈发严格,但每年前往怀家门前参与考试的修士们仍旧是络绎不绝啊。 怀风脸上仍旧挂着笑容,但他身后的颜有睆是怎么都笑不出来,她悄悄凑近了怀晞余一些,低声说道:真虚伪啊 别这么说。怀晞余打断了她:只不过是仙门之间的客套话罢了,每年他封氏所招的弟子也不少。 颜有睆皱了皱眉:为何一定要客套啊?两位家主刚认识? 怀晞余强忍着笑意,悄悄说:百年间的仙门之间向来如此,反正放低自己夸赞别人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懂,都是家主之间的事罢了。 哎呀!怀家主来了?突然,梅氏家主梅宗昱也趁着热闹走了过来,三位家主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客套起来,其余弟子们都在一旁认真听着,只有颜有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中默默说道:无聊。 仙门各家逐一落座,仙道大会的第一项事务 展示,也就开始了,各家的大弟子代表师门抽签,按照顺序出来展示三年间仙门新开创的剑法、招式、法术或者兵器等等。 怀程齐抽到了第一,便由他站出来代表怀家进行展示。 怀程齐立于台中,从空中化出一张符纸,将灵力汇集于指尖,飞速地在符纸上绘制着怀古师尊新研究出的符文,直线符与曲线符相互交错,横竖螺旋星星点点,绘制一结束,怀程齐便在口中默默念道一些什么,下一秒,从山间霎时飞出团团黑雾,皆向怀程齐的方向冲过来。 紧接着,怀程齐拔剑而出,使用怀林师尊新教的招式,如同作画一般在空中戳刺劈砍着每一团雾气,没过多久,那些黑雾便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台下的仙门百家纷纷叫起好来,怀程齐微微欠身道谢,解释道:此符乃怀家怀古师尊新创之符,可将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邪祟聚集于此,到时便可使用剑道、刀法砍刺,或者直接将其封印。 封自如在一旁鼓着掌,笑道:果然是天下第一符咒大师怀古师尊啊,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不知还有多少好东西藏着没用呢,哈哈哈 怀风客气地笑了笑,说:究竟有多少我也不知,怀古师尊性情特别,他若是想拿出来自然不会藏,但有些符咒,他便只教自家弟子了,也不便在各位面前展示。 金渠笑了笑:正常正常,每一家总有些招式法术,只教自家人嘛。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0) 看完怀程齐的展示,颜有睆觉得自己的耐心也到了极限,这般无聊又虚伪的高谈阔论实在不入她的眼,有时间在这里坐着浪费,不如在这山间走着散散心。 既然已有这个想法,颜有睆便也没迟疑,趁着大家都在仔细观看梅家展示的空子,自己便悄悄溜出了亭子内,怀晞余余光瞥见了她,便也跟着走了出来。 有睆!怀晞余在身后小声叫道:你去哪? 颜有睆转身看见跟来的怀晞余,便停下步子等了等她,说道:太过无聊了,所谓的新招式很无聊,大家彼此之间的谈话也很无聊,你以前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怀晞余其实早就看出了她的不耐烦,笑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参加仙道大会。 颜有睆:怎么会? 真的,怀晞余解释道:从前我年纪尚小,与其他仙家的弟子或者家属也不熟悉,父亲觉得我来了也没用,便不带上我。 可如今我的年纪也到了该作为家属陪同父亲参加这种集会的时候了。 所以说,其实你也觉得无聊是吧?只是碍于颜面,又必须在那里端坐着?颜有睆微微一笑,问道。 怀晞余歪了歪头,仔细想了想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嗯倒也没有那么无聊,我看各家的招式都很厉害,最多也就是家主之间太过客套了些。 颜有睆皱了皱眉:就那些舞拳弄腿的还厉害?我看他们真正厉害的都藏着呢,一个二个冠冕堂皇,实际上没人愿意将自己的独门秘术展示出来,免得被人研究 怀晞余听见这话,吓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你小声些,既然知道就别说出来了,免得落人口舌。 颜有睆无奈地点了点头,怀晞余这才放开了她。 两人到附近的山林间转悠了一圈,颜有睆本来还想着在这里能不能找几个邪祟练练剑法,但走了许久才想起来,这附近的所有邪祟刚才都被怀程齐展示时给封印起来了,最后两人只能走到山顶处的一座看台边,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还在展示的仙门百家。 你说办这个仙道大会到底有什么用啊?颜有睆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 怀晞余其实也不知道,但凭着自己在书上看过的东西,说道:许是为了仙家之间交流一下三年间三界发生的事情吧,也顺便展示一下自家的独到法术。 不不不颜有睆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说:我猜啊,重点是在之后的弟子比试上。 怀晞余被正对着的阳光刺得眼睛疼:怎么说? 颜有睆:你想啊,若是哪一门仙家的弟子在比试上拔得头筹,那这个消息便会飞快地传遍九州之内,一时间所有的修士们都知道你这家的弟子厉害,自然而然也会觉得你家的法术招式比其他仙家厉害,也就更愿意在之后投靠到门下。 久而久之,仙门就会更加壮大,我看这里在座的仙家们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吧? 怀晞余摇了摇头:我觉得父亲应该不会这么想,毕竟虽然每年来怀氏的修士都很多,但我们还是只招十余人罢了,跟有些仙家比起来少了一半呢。 话说,怀晞余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广陵颜氏为何从不参与仙道大会,我听说,好像从第一届起,无数仙家便去邀请颜氏来会,但每次都被拒绝了,难道真就是因为不想太抛头露面吗? 颜有睆轻挑嘴角笑了笑:为何要参加?这大会的名字叫仙道大会,我们颜氏又不是仙道。 这是何意啊?怀晞余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颜氏在百年间都被天下修士称为仙门大家,也和一些仙家关系交好。 那到底还是别人自己的说法罢了,我从小就被教育,颜氏从未自诩为仙家。颜有睆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颜氏虽说少在广陵以外的世人面前露面,但却又做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很大程度上还是取决于历代家主们的传奇经历和善行善举。颜氏的法术独到,与所谓的仙门百家的正统道法不尽相同,外人都想窥见一二但又不得,他们也不广招修士,每年至多也就只招两三个,外界传言都说,颜氏的修士天性阴冷,不善言辞,遇谁都是垮着一张脸,十分不好惹。 所幸颜家家主名声响亮,人们还是对这个神秘的仙门充满了向往。 这些传言怀晞余也不是没听过,但她上次的广陵一行却又彻底推翻了这些传言。 她所见的只有修士们和百姓们的和睦相处,只有颜氏一族守护百姓的赤诚之心,他们好像把自己融进了市井之中,虽说是仙家,却又显得那么不同。 怀晞余也看得出来,颜有睆是很认真地在谈这个话题,便问道:若颜氏还不算仙家,我觉得这世上就没人配得上这个名号了。 颜有睆将手搭在看台的栏杆上,红色的手链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光洁,她说道:晞余,你觉得什么样的家族能被称作仙家呢? 怀晞余支着下巴想了想,说:如颜氏一般,行好事、积善德、养修士,便能称得上仙家。 颜有睆摇了摇头,她轻叹了一口气:我们行好事,不过是天性使然;积善德,不过是求一个问心无愧;养修士,不过是尽我们自己的能力去实现修士的追求。 你所说的这些,其实是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做到的,只要他想。 既然如此,与其把天下所有人都称为仙家,我倒宁愿将自己称作苍生,我们不比任何人高,也不比任何人低,我们只是顺遂自己的心,不去害人,而去助人罢了。 怀晞余听得有些懵,但她好像觉得此刻自己眼中的颜有睆变得有些不同,她从未见过如此认真阐述自己内心的颜有睆。 她确实不像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仙道修士,她更像是飘在天边的一朵浮云,见到有旅人发热,便为他遮凉,见到有土地干涸,便挤出几滴泪来浇灌。 但她终归又只是一片浮云,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 颜有睆抬眼直视着大好的阳光,眼下是争奇斗艳的仙门百家:孰正孰邪?孰尊孰卑?本就不应当有一个标准,何为正道?我便是正道! 作者有话要说: 浮云?可能是因为颜有睆平时太飘了吧(狗头 第25章 太阳逐渐升至正上空,各家仙门都已经悉数展示完了自三年间的独门招式,虽说大家在看的时候都纷纷叫好,可一结束便也没有人讨论了,或许是因为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接下来的较量中。 今年是由金家的公子金汌主持各门弟子之间的比试,他气度翩翩,背手走到仙台正中央,开始宣布这次比试的规则。 今年的比试,不像往年那般,只是一家只派一名弟子挑选对手。 这次每家都要派出两名弟子,抽签拿到号码,从第一号开始,出战一位弟子,与第二号的弟子开始比试,若是一号输了,便可派出第一号的另一位弟子接着比,若是二号输了,便派出二号的另一位弟子接上,当一个仙门的两名弟子都输掉之后,便算是淘汰了,就这么依次比试下去,最后留在仙台上的一门仙家便是胜者。 金汌宣读完规则,便从一旁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抽签桶,里面放着写好了好码的竹签,共有十六家仙门参加这次的仙道大会弟子比试环节,里面也是形状一模一样的十六根竹签。 怀家还是大师兄怀程齐去抽签,他将抽出的签拿回来给怀风和颜有睆一看壹。 又是第一号?颜有睆想起方才的仙门展示环节怀程齐就是抽的第一号,现在又来,笑道:师兄你倒是挺从一而终的啊 怀风正襟危坐,说道:第一号也没什么不好的,若是输了,便也能早早结束,不用苦苦熬这么久,但你们就算输,也别输得太难看就好。 待全部弟子抽签结束,顺序也已全部定好,怀氏为第一号,梅氏为第十六号。 金汌朝怀家和宋家这边比了个手势,说:烦请怀家主定夺一下,先派出哪位弟子,宋家也是一样。 怀风正打算向后招招手,让怀程齐先去,但他还未开口,便有几门仙家开始提建议了。 怀家主,听闻颜氏家主颜鸥回的外孙女这一年都在怀家求学,不让她作为第一位弟子出来,有些不妥吧? 哈哈哈素闻颜家招式奇特,平常仙道大会见不到颜氏参加,这次好不容易有了颜大师的外孙女,不让我们开开眼界? 是啊是啊,怀家主,别那么小气,有厉害的弟子便派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听闻颜家那小姐的脾气不好,莫不是害怕输了之后哭鼻子吧?哈哈哈 一群人众说纷纭,颜有睆只觉得自己耳朵疼,金汌看大家喧哗,便赶紧主持秩序:烦请各位先安静一下,最后怀家主究竟派谁,还是请他自己定夺为好。 怀风何尝不知道呢?他们想看的并不只是颜有睆而已,更多的是想窥见颜家的独门秘术,毕竟这是平日里见不到的。 颜有睆看出了怀风的为难,凑到一旁说:家主放心吧,我到时不会使用颜家招数的,就让我第一个上吧,我也懒得听他们那些闲言碎语。 既然她自己都这么说了,怀风便也不拒绝,说道:怀家先派颜有睆。 怀晞余虽然知道颜有睆修为很高,但这里所坐也绝非泛泛之辈,心里难免会有一些担心,在颜有睆打算出去之前,她悄悄将她拉到一边说:你千万小心,可以打不过,但是别受伤。 放心吧。颜有睆笑了笑:该担心的是其他人。 颜有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不逐带上,她现在才开始后悔方才没在树林之间寻得一根竹竿。 颜有睆信步来到仙台正中央,她那般不拘小节无视一切的态度也让不少仙家有了些议论,都在猜想一会儿她输了之后会哭多久。 第一轮对阵的是宋家二弟子宋参然,他比颜有睆高出两个头,表情坚毅,两人简单地行了个礼,宋参然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让着你的,见谅。 颜有睆笑了笑:那是最好。 怀宋两家皆是剑道世家,宋参然也是持剑,他拔剑而出,却见颜有睆的佩剑还未出鞘,便问道:为何不出剑? 颜有睆摸了摸鼻子,虽然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但现在她还是不得不再解释一遍:我的剑出鞘必见血,一般不出,我就用剑身跟你比即可。 这也太狂妄了吧一时之间,仙家们都开始说起颜有睆的态度来。 颜有睆从出生之后便没觉得耳朵这么难受过,她瘪了瘪嘴,朝宋参然说道:开始吧! 宋参然便也不管这么多了,顺势快速向前出剑,直直地冲着颜有睆的咽喉而去,颜有睆站在原地未动,在剑锋刺到自己皮肉的前一秒侧身躲过,移动到宋参然身边,轻轻踹了他一脚,宋参然便失去了平衡往一旁偏了些。 待他恢复之后,颜有睆也并不主动出击,而是一遍又一遍地躲避着宋参然的攻击,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用手掌击打一下他。 宋参然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牵着绳子在耍一般,脸渐渐变得有些红,说道:请持剑与我比试! 你的要求可真多。颜有睆翻了个白眼,走到怀家凉亭边,怀程齐也懂了,把自己的佩剑交给了她。 颜有睆此前已经使过怀程齐的剑,还有些手感,便勉强自己持剑起势,对着宋参然轻轻挑眉:来吧? 还是由宋参然先发起进攻,可在他往前刚踏出一步之时,颜有睆便已冲到他面前,用剑柄撞开了他的剑锋,再飞快挥剑一划,宋参然的外衣便碎了个稀烂。 宋参然也算是被气到了,使出自己全部力气和最快的速度向颜有睆戳刺着,但颜有睆丝毫没给他近自己身的机会,单单只是使用怀家剑法的前三式便将他打服,虽说他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宋参然绝不是颜有睆的对手。 我输了。宋参然甘拜下风,微微行礼之后便带着一身破烂的衣服退了下去。 金汌也在一旁宣布:胜负已分,请宋家派出另一位弟子。 接下来出战的是宋家大弟子宋参化,既然是大弟子,那应当也是宋家弟子的牌面与表率,可颜有睆不管他是谁,也不想再拖延时间,便在三招之内快速击倒了他,觉得还是这样事情会结束的快一点,看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宋参化,颜有睆走过去友好地搀扶了一下他,说道:你还没你师弟能打呢,自己回去反思一下吧。 此话一出,宋参化脸一下就红了,甩开颜有睆的手自己踉踉跄跄地走了回去。 宋家淘汰,下一号唐家。金汌在一边念道。 等等。封自如在一旁喊了停,冲颜有睆笑道:真不愧是颜鸥回大师的外甥女,修为可真是高强,但为何你只使用怀家剑法?不妨也使用一些颜氏的招数让我们开开眼啊! 颜有睆在心里都不知道臭骂他多少遍了,拐弯抹角地说话也不嫌累,但她还是强制自己不要将厌恶表现得太过明显,解释道:我此次不会使用颜氏的招式。首先,我是代表怀家弟子出战的,既是代表怀家,又怎能使用其他家族的招式呢? 其次,我若是真使用了颜家的法术,你们还想不想要自己的弟子好好活着啊? 此话一出,好几位仙家家主都拍桌子站了起来,觉得她太过猖狂。 好了好了,颜有睆脾气还真就上来了,说道:你们站起来有什么用?还不一定打的过我呢,都老胳膊老腿的了,坐下歇着吧,下一位! 颜有睆将剑扛在肩上,一只手叉着腰,满脸无所谓地转过身去,走回仙台中央,等待着下一个对手。 诚然,现在位置上的许多仙家都等着看颜有睆落败,可她却像越打越来了精神,分秒间便打倒了各大仙门最引以为傲的弟子,一时间那些家主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封自如的弟子也被颜有睆两三招就放倒了,他也便不再起哄,端着茶杯走到怀家亭内,向怀风敬了一杯茶,笑道:看来怀氏这次可真是找到宝贝了,这颜大小姐不过也才十六岁,年纪如此轻,修为却达到了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度,看来往后怀氏家主的人选也有了。 他自己说的开心,可一旁怀程齐和怀晞余的脸色都不大好,显然封自如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了。 怀风只是笑笑,说:她虽是我怀氏弟子,可说到底也是颜家人,真要当家主,也应该回颜家当去,若是我要留她做怀氏家主,她那母亲颜戒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对对对!封自如也笑了:差点忘了颜戒了,你还别说,她跟她母亲还真像,不管是性格还是态度。只是希望,她有些事情还是别学她母亲,不然 听到这,怀风的脸色这才阴沉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瞥了封自如一眼,封自如这才察觉自己好像说太多了,便一口饮尽杯中茶,回到了自家的凉亭。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1) 从比试正式开始到现在,也就一个时辰的样子,但仙台上只剩下了颜有睆的最后一个对手,梅氏大弟子梅苏和。 梅苏和方才一直在台下看着,仔细观察着颜有睆的每一次出招,他也不得不承认,颜有睆确实十分厉害,自己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但为了尽量留些脸面,他已经思量好了对付的办法。 颜有睆眼见只剩下最后一个,心里也激动,想着总算是可以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比试了。 梅苏和和颜有睆同时起势,但梅苏和并不进攻,而是学着颜有睆方才对待宋参然的样子,专心致志地观察她的进攻轨迹,做出预判之后及时躲闪。 梅苏和知道,一旦自己还想分心用来进攻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颜有睆发现破绽,一剑击倒了。 颜有睆看得出来梅苏和的想法跟别人不同,倒也觉得有趣:你只躲不进攻,想跟我耗到太阳下山么?你我都清楚胜负会是怎样,还是快点结束吧。 说完,颜有睆便踮脚起身向梅苏和冲去,梅苏和依旧跟刚才一样灵活地躲开了。 颜有睆看着心烦了起来,但突然,她脑海里好像浮现出什么画面,她眼角微微一动,瞬间提起了精神。 下一秒,颜有睆闭眼持剑朝梅苏和刺去,梅苏和做出预判往左闪开,而不知为何,方才颜有睆出剑的方向明明是正前方,此刻却正正好戳中了梅苏和的肩膀,颜有睆难道是猜到了自己的预判? 接下来接连几招,梅苏和都亲眼看见了颜有睆出剑的朝向,甚至等到剑至眼前之后再躲避,而下一秒,颜有睆的剑却像自动跟随着他的移动一般,戳到了他的身体上,幸亏颜有睆及时收力,梅苏和身上只是有细小的刺破伤口,并不碍事。 这一系列的判断和出击也都被台下的所有人看在眼里,不知是谁认出了颜有睆的招式,大喊一句:怀家剑法第二十四式! 怀风微笑着点了点头,虽说他让颜有睆别太张扬,但亲眼看见颜有睆使出怀家剑法第二十四式的时候,他还是难掩内心的欣喜。 怀程齐也在一旁看花了眼:师妹师妹已经练成了第二十四式。 此前颜有睆将怀家剑法的前二十三式掌握得十分娴熟,唯独在第二十四式这里停滞了很久,她总是感觉自己有些地方没有处理好,而今天,在面对梅苏和的时候,她才算是找到了感觉,完美使出了第二十四式翻浪。 封自如在一旁看得也适合不拢嘴,跟自己的弟子解释道:怀家剑法,只有怀风和怀林练完了,普通弟子根本练不过第十式。而这第二十四式翻浪,是在身旁有多个敌人时用来进攻的,讲究的是凭借听觉来感知,梅苏和虽然躲得快,但颜有睆早已凭借风的动向就判断了他躲避的方向,这差距太大了。 最后一刺,梅苏和终归是抵挡不住了,只能认输。 颜有睆也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并非是自己练成了翻浪,而是终于可以下去休息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斗场面太难写了,感谢阅读! 第26章 仙道大会上比试结束,仙门百家们便回到自己的区域内自行用餐,等到明日再前往济世大殿一齐赴宴。 怀风领着这两个弟子和怀晞余回到了房间,桌上已经摆好了准备的菜肴,看起来倒也是很丰盛的。 颜有睆期待了半天有什么好吃的,结果一眼看见的还是这老几样,顿时少了些食欲,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说:这跟我们在怀家食堂吃的有什么区别?不还是这些菜?就是换了个盘子装而已。 你未免太挑剔了吧?怀风皱了皱眉:我们来仙道大会并不是来吃什么山珍海味的。 是是是颜有睆敷衍地回应着:反正正经事今天已经都结束了。 怀程齐在一旁坐着,笑道:师妹今日可真是出了风头了,也算是让那些看不起怀家,看不起师妹的人叹服了。 颜有睆一听这话,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角上扬,摆了摆手,说:师兄谬赞,谬赞了。 哪有?怀晞余也在一旁应和:你今日真的配的上英姿飒爽这个词,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受伤,但看到后面才发现,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夸着她,怀风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说道:差不多够了啊,不就是获得了比试的胜利而已吗?至于这么开心?倒是有睆啊,我记得我提醒过你的吧,在仙道大会上切忌张扬,你自己听听你今日对仙家家主们说的什么话? 颜有睆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言语当中多有对那些家主们不敬,但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这怎么能怪我?若不是他们在一旁咄咄逼人,阴阳怪气,我怎会冷嘲热讽他们?再说了,我说的也都是实话,下次我还是一样! 你!怀风放下筷子,看起来有些生气。 颜有睆赶紧笑道:好了家主,我下次不这样不就行了吗?再说,我看您今天也笑得挺开心啊! 确实,这是怀风参加仙道大会以来最开心的一次,并不是因为弟子赢得了比试,而是因为她不仅赢了,还赢得漂亮,甚至在比试当中练成了翻浪。 练成了翻浪,也算是对得起你自己这段时间的苦练了。怀风点了点头感叹道:怀家终于又有一位弟子练完了怀家剑法,我开心也是情理之中的。 闻言,大家都没多想,可怀程齐莫名却觉得有些羞愧,他站起身,向怀风鞠了一躬,说:弟子没用,身为怀家大弟子却迟迟没能突破第十氏,我日后一定会勤加练习。 没在说你!怀风被他逗笑了,说道:你能练到第十式已经实属不易了,多少弟子练了一辈子也不过就会两三式,你有睆师妹灵力特殊,这也是比不了的,你别放在心上。 怀晞余也在一旁点了点头,颜有睆也说:今天还是多亏了师兄你的佩剑,若我一直持着剑身在打,第二十四式也是练不出来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怀程齐还是默默在心里骂起自己来。 吃完晚饭,怀程齐,怀晞余和颜有睆相约一起在这附近散散步,怀风则一人呆在房间里修炼。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多了山,颜有睆渐渐觉得这济世山上和怀家的山也没什么不同,大家在这里还是练着一样的功,吃着同样的饭,只不过见到的人不同罢了。 走近前方的一处凉亭,外面挂着白色帷幔,怀程齐先是听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并示意身后的两人不要上前。 怀晞余也凑着耳朵听着,帷幔内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真是让人气愤!你看看今天颜有睆那嚣张的样子,她没有哪一句话是把广大仙门世家放在眼里的! 说什么使出颜家招式便会要了我们的命,还嘲讽几大家主打不过她,她到底算什么?敢有这么大的口气! 哎,你也别说了,咱们自己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为何不认呢? 大不了回去之后再勤加修炼,争取有一天追赶上她即可,现在埋怨又有什么用呢?反倒还显得小气了些。 我就是看不惯!她太过嚣张了,一副看不起天看不起地的样子。 还有啊,我最后明明能够一直躲开她的剑法,可她却在打我的时候练成了翻浪,这传出去我不得被广大修士所耻笑么?说我是她颜有睆练成怀家剑法的垫脚石?! 怀晞余听得心里难受,直接走上前掀开帷幔,里面坐着的是梅苏和与另一位梅家弟子,她没留情面,直接说道:梅苏和你算什么君子?有什么话不敢当着面说?硬是要在背后嚼人舌根!再说了,就算颜有睆今日是对家主们有些许不敬,但也还轮不到你来发表意见吧?你自己不就是她的手下败将吗?别人都还没笑你呢,你先看不起自己来了,这也怪颜有睆? 颜有睆心里一惊,平日里怀晞余向来表现地很温和,她从未见过她发这般大的脾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梅苏和正想站起来争论着什么,抬眼便看见了怀晞余身后站着的颜有睆和她手中的不逐,霎时间便像萎了的花一样,低下头灰溜溜地走了。 你还好吧?颜有睆走到怀晞余身边,凑近了些观察她的表情。 怀晞余看起来就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他骂你!还是胡说的!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这种人连一点男子气魄都没有,就他还配梅家大弟子?说出去不怕惹人笑话。 颜有睆笑了笑:好了好了,我都不生气,你何必生气? 旁人怎么说我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又不在意,再说了,他就算今日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最后他不还是输给我了吗?这只是败者克服不了内心懦弱的表现罢了。 嗯怀晞余仔细想了想她的话,觉得有点道理:那便罢了吧。 怀程齐也叹了口气,他倒是也想不到梅苏和输了之后的怨气这么重。 傍晚,颜有睆一行人刚回到房前,一推门进去,便看见了坐在案边的金汌。 金汌身披竹青色长袍,身形高大健硕,两道剑眉英挺,双眼狭长而有神,脸部棱角分明,倒是配得上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美誉,他也算是修仙界出了名的俊美公子,常人见过一面之后,几日难以忘怀。 怀晞余和怀程齐都认出了他,分别向他行过礼,怀程齐问道:金公子为何在此?家主在隔壁房间修炼,若是来找家主的 金汌微微一笑,抬手打断了他,说道:我并非来找怀风前辈的,而是来找颜姑娘的。 颜有睆双眉微微一抬,伸手指着自己,问道:找我的? 嗯。金汌笑着点了点头。 颜有睆微微皱眉,她感觉怀程齐他们好像还挺尊敬他的,便也不知自己接下来的问题会不会有些冒犯,但思虑片刻,她还是微微眯着眼睛,问道:你哪位啊? 金汌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怀晞余和怀程齐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怀晞余赶紧凑到她身边,说道:他是金家家主的大公子,今日仙道大会便是他主持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颜有睆听说是他主持的仙道大会,心中便有了一些印象,但当时她只顾着听,谁会管那人长成什么模样呢?要她记住未免也太为难了。 哦哦哦但颜有睆还是装作自己想起来了的样子:原来是金公子啊,金公子好。 金汌整理了一下自己,像是方才的尴尬氛围不存在一般,保持着笑脸说道:不知颜姑娘是否肯赏脸,同我一起到花园一游? 颜有睆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大晚上看什么花啊? 反应过来不对,她才又支支吾吾地换了一种说法:那个大晚上的花有什么好看呢? 金汌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但一回想起颜有睆今日砸仙道大会上的种种发言,便也不觉得奇怪了,还是坚持道:实不相瞒,我有事要与姑娘说,所以,还是麻烦姑娘了。 颜有睆觉得他这人太麻烦了,可一旁怀程齐向她使了个眼神,她便勉强答应了下来,免得让金汌太难堪。 但望着金汌和颜有睆一同走出门的背影,怀晞余总觉得心里酸酸的。 两人踱步到花园,今夜的月亮像是被乌云遮挡住了,花园中确实没有什么光亮,颜有睆甚至看不大清金汌的脸。 颜有睆停下脚步,说道:金公子找我到底所为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金汌也跟着停了下来,但却迟迟开不了口,而是随手摘下一旁的花,拿到颜有睆眼前问道:颜姑娘你看着花好看么?你可喜欢? 颜有睆满脸写着疑惑:金公子啊我看不清啊。 啊啊我忘记了,我去拿灯笼。说着,金汌又慌慌张张地把花丢到一旁,想跑回去拿灯笼。 颜有睆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说道:算了算了,好看行了吧,你就快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很困了。 金汌此时反倒没了刚才面对好几人时候的淡定和下午在仙道大会上的得体,变得有些畏畏缩缩起来,但纠结了许久,他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我心悦于姑娘。 颜有睆差点没站稳,她是真没猜到金汌是为了说这个才大晚上跑到花园来的。 她赶紧摆了摆手敷衍道:误会啊,误会,金公子你对自己的心有误会今晚这话我当没听见,我先走了。 哎!金汌伸手拉住了颜有睆,吓得颜有睆赶紧把手甩开了。 金汌稍微离她近了些,一脸诚恳地说道:颜姑娘,我是认真的!今日第一眼见你时,你站在怀风家主身后,我当时就感叹道,这世间竟有如此曼妙的女子。 后来看你在仙台上与广大仙门弟子们比试,更加叹服姑娘的才貌双全,我我是真心喜欢姑娘你的。 你了解我么你就喜欢我?颜有睆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我之后可以慢慢了解你啊,金汌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为表诚意,我明日便可去颜家提亲!还是说,由于姑娘现在是怀家弟子,我需要去怀家提亲?但都没事,我可以两家都去,我不嫌累! 颜有睆真想看看金汌脑子里进了什么东西,这般离谱的话都能说出来,但为了避免造成几家之间的矛盾,她还是强制自己保持冷静,认认真真地向他解释道:是这样的金公子,我呢,已经有心上人了,实在是无法接受你的心意,你还是把这份真心留给别人吧。 什么?金汌感觉自己脑中的某样东西突然坍塌了:姑娘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颜有睆抿嘴笑着,但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慌乱。难道自己要告诉他我的心上人是怀家家主的女儿?他会信吗?不会吧若是信了呢?那不就会被怀风知道了吗 怎么说都不对,颜有睆最后只能选择不回答他: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金公子你,今晚的话我当没听过啊!你别出去乱说啊!说完,颜有睆头也不回就跑回房去了,只留下金汌一个人在花园黯然神伤。 颜有睆冲进自己的房间便赶紧转身关上了门,还仔细看了看,确认金汌没有追过来之后才放下心。 你干什么呢?突然,怀晞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吓得颜有睆一抖。 颜有睆摸了摸鼻尖,笑了笑说:没什么,没什么 怀晞余可不会被她骗,颜有睆现在的表情就写着一个不正常,她走近了些,直直地盯着颜有睆的眼睛,问道:告诉我,金汌找你出去说什么了? 颜有睆心里一紧,她要不要说实话呢?怀晞余听见了会不会不开心啊? 说不说?不说我走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话音一落,怀晞余便作势要向门外走去。 哎哎颜有睆赶紧拉住她,思虑了片刻还是说:他找我出去,说他心悦于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2) 什么?怀晞余由于吃惊和生气不自觉地抬高了音量。 颜有睆赶紧示意让她小声一点:但是我发誓!我马上就拒绝他了!我很明确地说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怀晞余这才冷静一些,问道:那你告诉他你的心上人是谁了? 当然没有,我若是说了,他信不信是一回事,但如果被怀家主知道了,那就不好了。 怀晞余瘪了瘪嘴,算是了却了自己刚刚的烦恼。 走了,回房睡觉了。怀晞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起身说道。 颜有睆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指,摩挲着说:怎么怎么要回房呢? 怀晞余皱了皱眉:我不回自己房间睡在哪睡?你这里? 是啊。颜有睆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听起来多了些撒娇的味道在里面:我怕金汌晚上来找我,那多吓人啊?你还是留下来吧,有心上人陪着我,我便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怎么了颜有睆?在外面大杀四方,回来就对自己老婆撒娇? 第27章 深夜里,怀晞余还是妥协了留下来,和颜有睆躺在一张床上睡着。 按道理来说,两个女子挨在一起睡觉也算不得什么怪事,但颜有睆就是莫名地心悸,困意弥漫了整个脑子,但眼睛却一点都闭不上。她偷偷侧过头去,看见怀晞余背对着自己在睡。 她睡着了吗?颜有睆不禁在心里想道。 明日还有仙家宴,今晚也总该要养好精神,颜有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眼,决定安心睡觉。 可就在她闭眼的那一秒,房间的大门突然被踹开,门外站着一个人,漆黑的夜色下颜有睆只能辨认出人形,但看不清是谁。 霎时间,那人直直地向颜有睆冲了过来,颜有睆虽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也能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单手撑着床就站了起来,一边躲过那人的剑,一边扔了一床被子到怀晞余身上,避免凶徒发现她也在这里。 凶徒手中的利剑在黑暗中隐隐闪光,他像疯魔一般不断地朝着颜有睆戳刺,颜有睆便不断躲闪,她正想让不逐出鞘,却听见面前这人大吼一声:颜有睆,我杀了你! 是梅苏和的声音! 颜有睆今日听他说了不少话,一定就是梅苏和没错!他为何会来这? 颜有睆收回了去取不逐的手,专心躲避着梅苏和的进攻。 渐渐地,她便发现了不对劲,梅苏和此刻的灵力强劲,远超过了他下午所展现出来的水平,包括他现在的剑法,也和下午不尽相同。 虽说下午的比试里,梅苏和主要是在躲避颜有睆的进攻,但颜有睆也能因此判断出这人出剑的威力有多大,而梅苏和,他并不应该拥有像现在这般的灵力。 颜有睆正感到奇怪,一旁床上的怀晞余似乎是被打闹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看清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没忍住惊叫了起来。 不好!颜有睆在心中暗自想到。 果然,梅苏和也察觉到了床上还有一人,他也不管是谁,直接朝向怀晞余的方向出剑,怀晞余赶紧往旁边躲开,但手臂还是被划破了,鲜血渐渐从衣服外沁了出来,她没忍住喊了一声疼。 你受伤了吗?颜有睆看不见,但听见怀晞余的声音心便悬了起来。 怀晞余咬着牙说道:没有。 颜有睆推开梅苏和,即使怀晞余说着没有,但颜有睆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因为怀晞余的声音比起之前都虚弱了些。 既然梅苏和已经伤了怀晞余,那颜有睆就必不会再对他手下留情,她拿起不逐,拔剑而出,没再给梅苏和任何进攻的机会,三两下便将他的四肢刺了许多条口子,最后再将灵力汇集于左掌心,狠狠地向梅苏和的心口拍去。 下一秒,梅苏和的身体便直直地冲破了墙壁,飞到了屋外,他捂住自己的心口,没忍住吐了一大口血,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晞余!颜有睆见他躺在地上没动了,赶紧跑到怀晞余身边看她的情况 怀晞余捂住自己的手臂,颜有睆轻轻地安慰着她,挪开了她的手。 伤口虽然不大,但鲜血依旧在往外冒着,颜有睆觉得自己的心都像被撕碎了一般,体内的灵力逐渐开始躁动起来。 所幸,旁边两个房间的怀程齐和怀风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一出门,便看见横在路中间晕倒的梅苏和。 晞余!怀风看见屋里受伤的怀晞余,赶紧跑过去问道: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晞余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被划了一下,有睆,你还好吗? 颜有睆好似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一般,她只觉得自己心脏已经跳动得像要炸裂了一般,所有的血流都在往自己的大脑喷涌,灵力的躁动不断搅乱着她身体的平衡,她感觉自己已经在屋子里来来回回滚了好几圈,眼前也渐渐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抬头看向身边的怀风,霎时间,怀风瞪大了双眼颜有睆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怀风当机立断,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袍盖住颜有睆的脸,还没等怀晞余发问,便转身将她推给了门外的怀程齐,说道:离这里远一点,去隔壁屋里呆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说完,怀风一把把门关上。 怀程齐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家主说的他就一定要照做,只能带着怀晞余先躲到一旁的房间内。 怀风深知自己一定要加快些速度,不然一会儿其他人就闻声赶到了,到时候颜有睆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趁着颜有睆现在意识还比较模糊,他一狠心抬手直接拍晕了她,将她身体摆正,坐在自己面前,怀风则源源不断地向她体内传输着灵力,试图去调节她此时混乱的灵力。 此前怀风在为她调节灵力时,偶尔会感知到她身体内两股力量的躁动和互不相让,但今天这一切仿佛都改变了,有一股力量甚至已经要吞噬掉另一股了! 容不得怀风犹豫,他一边背诵着那段佛经,一边拼命找到两股力量之间的缝隙,将自己的灵力灌输进去隔开它们,尽全力将较强势的那一边推得远些。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怀风身上已经浸满了汗水,但他断然不能在现在收手,不然后果是无法预估的。 颜有睆脸色苍白,她虽然还没恢复意识,但却能隐隐感觉到体内力量的融合、争斗和调节。 不知过了多久,怀风骤然收手,他和颜有睆同时睁开了双眼,朝一旁吐出鲜血。 怀风来不及顾及自己,他强撑着站了起来,前去查看颜有睆的情况 颜有睆现在眼神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这才算松了口气。 怀程齐挡不住怀晞余的担心,两人一起来到了颜有睆的房间,一进去便看见颜有睆瘫倒在地上,而怀风看起来也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家主!有睆! 两人惊呼着朝屋内跑去,怀风示意他们小声一点:别吼那么大声有睆只是晕倒了,没什么大碍,把她扶到床上去躺着休息吧。 家主您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怀程齐一脸着急地问道。 怀风佝偻着腰摆了摆手:我没事只是刚才废了点力帮有睆调节她的灵力。 怀晞余:调节灵力?为何是现在?难道她刚才 别瞎猜!怀风喝到:只是稍微有些不稳定,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要出去乱说。 怀程齐懂事地点了点头,说道:刚刚我问过了,梅苏和今夜不知为何突然就跑来有睆房间内行刺,两人便打了起来,之后梅苏和就被打出去晕倒了。 怀风点了点头,说:把他绑起来,等天亮了送到梅家主那里去,大家到时候一起把事情弄清楚。 说完,怀风便往外走了,但他听完刚才的话,心里还有一个疑问:颜有睆的灵力一年之内都控制得很好,为何会在今夜突然失控?难道只是因为梅苏和的攻击?梅苏和就算再练个二十年也未必是颜有睆的对手,凭他? 翌日,众人聚集在凉亭上,看着被五花大绑起来的梅苏和。 各位家主和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话,只有梅家主满脸阴沉,都把愁字写在脸上了。 不久,梅苏和便也醒了过来,他看见身旁聚集着一大堆人,还有点被吓到了,刚想活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家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梅家主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先开口,怀风此刻正靠在一旁,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看着梅苏和,问道:你可还记得昨夜里发生了什么? 昨夜?梅苏和双眼睁得很大,拼命回想着:我我昨夜回到房间之后就睡觉了啊!我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啊!家主,家主,你救救我啊! 梅宗昱这才开口:你昨夜当真是在睡觉吗? 梅苏和拼命点着头:真的,我只记得自己睡了过去,然后然后我就醒了,就看见你们了!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怀程齐走上前,表情也不是很好看,说: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昨天夜里,你冲到有睆师妹的房前,破门而入,试图刺杀有睆师妹,但被她发觉,便将你打晕了,你在黑暗中还划伤了晞余师妹。 你在胡说什么!?梅苏和不断地摇着头,他已经满脸都是汗了,辩解道:我没有啊!我为何要如此? 为何?怀程齐冷哼一声:昨天傍晚,你在凉亭里说的话忘了吗? 你一直都在抱怨有睆师妹打败了你,让你丢了脸面,还看不惯她张扬的行事作风,言语中处处讽刺挖苦,你敢说不是? 梅苏和还是摇着头,说:这这是真的!但是刺杀,刺杀真的不是我做的! 梅家主在一边愤恨地锤了锤自己的掌心,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怎么就要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家主!怀家主!梅苏和还在说:真的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很清楚我是打不过的颜有睆的,我又为何要来刺杀她?这不是来找死的吗? 怀风还是面无表情:那你如何解释你自己昨晚的行为,大家都看见了你刺杀颜有睆,你又坚称自己没有,难道你是在梦游不成? 梅苏和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相信,他瞥见了坐在一旁闭着眼休息的颜有睆,赶紧说道:颜有睆,我承认,我确实嫉妒你,看不惯你,但刺杀这种事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我发誓! 颜有睆缓缓睁开眼睛,昨夜里她的灵力太过混乱了,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她轻呼了口气,开口说道:昨夜里,我确定那人是你。但是,可能不是现在的你。 梅家主在一旁问道:何意? 颜有睆:在昨夜我与你交手时,我能明显感觉到那时候的你和下午比试时的你不同,你的剑法比那时更加凌厉,也更加凶狠,甚至你的灵力也远超那时候的水平,这不正常。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哗然,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个情况。 听见了吗?你们听见了吗?梅苏和着急向众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我!颜有睆都说了不是我!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又是何人在搞鬼?金汌在一边问道。 我有一个猜测。怀程齐开口说道,但他看起来神情好像不大对,眼神里带着隐约的恐惧。 怀程齐:会不会是魔尊虚失的三大将军之一慎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8章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封自如开口打破了沉默:慎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怀程齐骤然转身,他眉头紧锁,说道:若不是他,又有什么原因能用来解释梅苏和昨日的行为? 怀晞余知道颜有睆向来对什么三界历史并不感兴趣,怕她不清楚大家在说些什么,便轻轻走了过去,在她耳边说道:慎嚣,是魔尊虚失手下的三大将军之一。三大将军分别指的是刑流,狱谈和慎嚣。刑流擅长摄灵,即夺取修士或者百姓的灵魄;狱谈善于制造瘟疫;而慎嚣,则是喜欢窥探人性,放大人们心中的仇恨,致使自相残杀。 所以他们现在是在怀疑慎嚣做了这件事?颜有睆不解:他是魔界的人,来针对梅苏和和我这两个普通弟子作甚? 怀晞余摇了摇头,她也搞不明白。 封自如也不大相信:虚失已经与我们停战了十六年,这十六年间他也确实没再作乱,怎么慎嚣就会突然出现?还是针对两个弟子? 怀程齐也不知如何是好,这只是他能够做出的假设而已。 好了,怀风刚才一直没开口,现在才说道:先不用说这件事了,既然有睆自己都说了,这件事不是梅苏和所做的,那便先将他放了吧,还请梅家主日后多加看管,以防再出现这样的意外。今日不是还有仙家宴吗?大家先动身前往吧,慎嚣的事,还不能妄下定夺。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若是现在要去考虑魔界之事,只怕大家都将不得安宁。 宴上。 仙家宴上看起来依旧一片太平热闹,梅宗昱因为梅苏和的事情提前带着弟子们先回去了,怀风也表示理解。 仙家们分成几堆聚集起来,相互喝着酒,聊着天,但颜有睆不必去听也知道他们在说着自己,因为那些家主弟子的眼神都在不断往自己这边看。 颜有睆觉得心烦,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大安稳,正想起身去外面走走,她冰凉的手突然被一股温暖覆盖住,颜有睆低头一看,怀晞余正在桌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她抬头看了看怀晞余,两人相视而笑。 尽管昨夜的混乱让两人都身心俱疲,但当她们一看到对方笑容的瞬间,好像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你手臂的伤还好吗?颜有睆还有些担心。 怀晞余笑笑:没事了,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真的。 看她说得一脸认真,颜有睆也不再问了,她知道怀晞余不想让自己担心。 你呢?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怀晞余问。 颜有睆:没事,只不过昨晚灵力动荡了些,今天难免虚弱一点,但总的来说还行,你也别担心了。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前方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颜有睆抬头一看,赶紧弯下腰,恨不得直接躲到桌子底下去。 金汌端着茶杯朝颜有睆她们这边走来,颜有睆把脸偏向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满脸担心地问:颜姑娘你还好吧?昨夜刺杀之事有没有受惊啊?身上有没有受伤啊? 颜有睆恨不得把他手上茶杯里的茶水往他脸上泼去,最后她无可奈何直接躲在了怀晞余的身后。 怀晞余见状,想起昨晚颜有睆告诉她的事,自己现在也摆不出什么好表情,便随口冲金汌说道:金公子大可不必担心,有睆现在很好,也没有受惊,身上也没有受伤。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3) 当真吗?颜姑娘?金汌还是不死心,想亲口听她说。 怀晞余死死咬着牙,原本之前她对金汌的印象还不错,可自从他向颜有睆表明心意之后,怀晞余便开始处处看不惯他。 从前认为金汌眼睛狭长,极为好看,但现在看来,说是贼眉鼠眼更贴切一点。 金公子!怀晞余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她很好,你一直缠着她问,不怕她觉得心情不好吗? 金汌的话也被堵住了,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怀晞余说得很有道理,便无奈地笑了笑:那那颜姑娘,你好好休息吧,我不缠着你问了。说完,金汌站起了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她们附近。 颜有睆心情受没受影响不知道,但怀晞余的心情确实变坏了,她眯了眯眼,故作开心地说道:看来他还挺关心你啊? 什么啊?颜有睆赶紧从她身后钻了出来,解释道:那是他自己一直纠缠我,我都说了我有心上人了。 怀晞余瞥了她一眼,她当然知道颜有睆已经说清楚了,但也没办法啊,她现在看见金汌就是不开心。 趁着现在人多,大家都在说着自己的,宋家家主宋之恒缓缓走到怀风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怀风也将怀程齐支开,跟宋之恒两人一起走到殿外。 宋家主,找我何事?怀风直截了当地问道。 宋之恒确认了一下身边没有人,稍微凑近了些,说道:怀家主可还记得魔尊虚失当年所珍藏的玄铁吗? 怀风眉毛微微一跳:玄铁?记得。当年魔尊虚失拥有两块远古玄铁,其中一块被他制成了弯刀,后来在与仙界之战里,这把弯刀不知道收掉了多少条人命,而另外一块,不知被他藏在了哪里。 确实。宋之恒接话:玄铁威力极强,仙门各家都担心它被别有用心之人拿到,若是被用来害人,怕是会引起大乱。 怀风总感觉他话里有话,问道:难道这些年间就没有人尝试寻找过吗? 宋之恒叹了口气,说:怎么没找过?你别看大家平时一声不吭的,但其实暗地里都在偷偷观测九州之内哪里有异象,便前去在附近寻找玄铁,只不过,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罢了。 宋家主为何要同我说这些?怀风好像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宋之恒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说:实不相瞒,我们宋家也一直在追查玄铁的下落,而我最近观测到西罗山附近有异动,绝不是普通的妖祟能制造出来的,我们打算派出一些弟子前去寻找玄铁,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人知道玄铁是不是已经被人拥有了,若只是我宋家几位弟子前去,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怀风也知道了:你是要向我借人? 宋之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哎,我也是无奈之举啊,现在大家也看见了,颜有睆的修为有多高,若是有她同行,哪怕大家没有找到玄铁,至少也能保证人是安全的。 怀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事:那若是他们最后找到了玄铁,宋家主又打算如何处理玄铁呢? 宋之恒一愣,但马上又笑开了:玄铁威力极强,这是我们修仙之人万万不敢擅用的,若是能够找到它,我们两家便可合力将它封印起来,埋在一个我们都知道的地方就可以了。怀家主。您看怎么样? 怀风在此前的十六年间从未试图去找过玄铁,因为他深知,若是自己寻得了玄铁,便会引起其余仙家不满,让他们认为是怀风自己想要拥有玄铁的力量。而这样的道理,其余仙家又怎会不知道呢? 他们既然知道,却仍旧坚持寻找玄铁,这背后的动机,怀风都不敢细想。 好,我作为家主可以答应协助你。怀风点了点头:但有睆她自己想不想去,是由她自己决定的。 仙门百家之后又在济世山上逗留了几天,才纷纷踏上了回去的路,而怀家则是和宋家一同回去的,两家家主在路上商量了不少关于玄铁的事。 终于回到怀家,颜有睆发现还是这里好,这几日在济世山上她总是会想念起明净台的冷风、食堂的仙姑和长不高的怀程韩。 怀程韩许是心里也挂念着他的两个师姐,早早地便守在阶前等着,看见颜有睆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有睆姐!晞余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这段日子里可无聊了,上课就是打瞌睡,下课也没人陪我玩 玩什么啊?一天到晚就想着玩,有这时间为何不自己去练剑啊?颜有睆故作严肃地说着。 怀程韩瘪了瘪嘴:哼,你还说我呢,你自己平时不也是贪玩? 对了,怀程韩想到了什么:你们刚去仙道大会没几天,有睆姐在百家弟子比试当中获胜的消息就传出来了,现在应该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怀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弟子了!怀程韩说得像是自己获得胜利了一般,笑得可开心了。 怀晞余摸摸他的头:你有睆姐本来就很厉害,只不过在怀家修炼一段时间之后,就变得更加厉害了。 一直在说我,倒是你啊!颜有睆轻轻捏起怀程韩的脸,说道:最近有没有偷偷吃好吃的?有没有给我留一点? 怀程韩脸被她掐的疼,踮着脚尖躲避着,一边说着没吃没吃,一边绕着颜有睆转着圈,最后直接挂在了她的腰上,喊道:你要给我买好吃的!你把我脸掐疼了! 怀风站得远远的,看着吵闹的两人,心里好似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9章 回去之后没两天,怀风便又将颜有睆叫到了自己的书房,颜有睆一猜就知道肯定又有什么事了,但在亲耳听到之前,她是万万不敢想居然是这件事的。 怀风看见颜有睆进来,头一次破例,让她在自己对面的屏背椅上坐下。 颜有睆脸上写满了吃惊,她平时嚣张,现在反倒是不敢坐下了,支支吾吾地说:家主那个我最近好像没有闯祸吧? 你是没有啊。怀风还不理解她为何如此紧张:坐,坐下说。 别啊,颜有睆尴尬地笑着:家主你突然让我坐,我还不习惯了,我我还是站着听你说吧。 见她没有意愿坐下,怀风便也不再强求了,思虑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有睆啊,从仙道大会返回的前一天,金家大公子金汌来找过我。 什么?!颜有睆瞪大了双眼,金汌那家伙不会还真跑去跟怀风提亲了吧,她大声吼道:那疯子真说了?! 怀风喝道:什么疯子!金汌是金家家主金渠的大儿子,是仙门公子,你张口闭口管人家叫疯子,这成何体统? 颜有睆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金金公子跟您说什么了? 你还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吗?怀风抬眼看着她,心里确认颜有睆是很清楚的。 颜有睆也不打算隐瞒了,摆摆手拉开椅子坐下,说:他就是纯粹被蒙蔽了心神,以为自己喜欢我,就来死缠烂打。 蒙蔽了心神?被何物所蒙蔽?怀风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颜有睆耸耸肩:很明显啊,我的才貌啊。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体会到了尴尬所指的到底是什么,空气瞬间像停滞了一般。 怀风轻轻咳了下:暂且不说他是为何物所蒙蔽吧,但金公子确实也来跟我说过,说他心悦于你,但你却拒绝了他,只因你心中已经有人了? 颜有睆心里一紧,金汌怎么把这个也说了? 你们这个年纪的少年,情窦初开也是正常的,不管是你,还是金公子,我其实都能理解。怀风微微皱着眉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颜有睆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你若是知道我心中那人是你女儿,你还能说出这种话? 怀风自然听不见她心里所想,自顾自地说:但是,再怎么喜欢也要注意分寸啊! 是啊!颜有睆接道:他金汌就极度不注意分寸,处处缠着我,问这问那的,弄得我人特别心烦! 我是在说你!怀风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颜有睆一跳。 怀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表情也越来越难看,最后纠结了许久才说:你你无论如何也断不能喜欢程韩啊!他虽说只比你小两三岁,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啊?!现在轮到颜有睆不淡定了,她被吓得直接起身撞翻了椅子,一脸茫然地看向怀风:家主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我喜欢怀程韩啊?这这完全没有的事! 怀风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便说道:你们虽说是同门,但相处得也过于亲密了一些,我那日我那日都看见你捧着他脸,他环着你腰了! 怀风所言之事应是他们从仙道大会回来那天,颜有睆跟怀程韩在一旁闹着玩的事。颜有睆赶紧解释道:家主!我对天发誓,我和怀程韩那日只是在闹着玩,我掐他脸,他为了不让我掐才抱住我的腰,我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啊,我当真没有那种想法! 真的?怀风有些半信半疑。 颜有睆觉得自己都快流泪了,说道:真的! 怀风这才觉得自己刚刚如此武断,现在反而有些尴尬,难以收场了,便咳了两声,说:那便是了吧 你找我就为这件事?颜有睆莫名其妙被怀疑喜欢怀程韩,心情有些烦闷,说话也直了点。 怀风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事要与颜有睆商量,赶紧说:非也,我今日找你来,最主要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颜有睆:何事? 怀风:你或许不知道,玄铁是一种极为珍贵的材料,法力极强,十多年前仙魔两界大战,魔尊虚失当年手握两块玄铁,其中一块被他制成了弯刀,名叫有悔,他用这把弯刀掠杀了无数人命。 那还好意思叫有悔?颜有睆笑道。 怀风也摇了摇头,说道:他是魔尊,他心中的悔,或许跟常人所理解的不同吧。 而我要说的,是另一块玄铁,当年仙魔两界和解之后,那块玄铁便不知去向了,仙门百家都知道玄铁的威力,恐它落到不正之徒手中,所以这些年间一直在寻找玄铁的下落,但始终没有找到。 若是找到了,仙门百家又打算如何处置这块威力极大的玄铁呢?颜有睆提出了和怀风一样的疑问。 怀风摇了摇头:若是旁人问起来,他们必定会说将其封印,可封没封印谁又知道呢? 最后谁找到了玄铁,便必将引起其他仙家的猜忌,这也是我这些年从未试图寻找玄铁的原因。 颜有睆:家主今日叫我来,应该是想叫我寻找玄铁吧? 确实。怀风接着说:前些日子,宋家在西罗山附近观测到异动,怀疑是玄铁引起的,宋家家主宋之恒便来向我求助,希望你和几名宋家弟子前去寻到玄铁,将它带回来。 颜有睆还是有些疑惑,问道:可家主你方才也说了,这些年你都没有打算寻找玄铁,为何这次想要参与了呢? 怀风微微叹气:其实人人都会有我那样的担心,担心自己若是找到了玄铁,便会遭致猜忌,但即便如此,很多仙门依旧在偷偷地调查玄铁的下落,他们的动机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颜有睆:拿到玄铁,占为己有,提升地位。 怀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微微点头。 那家主,颜有睆问道:你难道没有怀疑过宋家家主的动机也是如此吗? 他也有可能在得到玄铁之后拿去作乱,而我们只是被他当作寻找玄铁的工具罢了。 怀风点了点头:若是真让某一位仙家得到了玄铁,用来做了不好的事,那天下必会大乱。 所以,这次我是想让你去的,若是找不到玄铁也就罢了,若是找到了,你务必要偷偷藏着将它带回怀家。 那我若是带回来了,家主你打算如何处理? 怀风:这点我早就想好了,你带回来之后我们便前往广陵,找到你姥爷颜鸥回家主帮忙,彻底封印玄铁。 我姥爷能够彻底封印它?颜有睆自己都不了解。 怀风点了点头:惟他。 颜有睆也没有做过多思索,既然有自己母家的参与,那便是能放心的,所以就答应了下来:好,我去。 怀风深感欣慰,说道:程齐近日要协助怀匀师尊编纂资料,许是没时间跟你一起去西罗山了,你在剩下的弟子里挑上一两个和你一同去吧。 随我挑?颜有睆眯着眼问道。 怀风看她有点奇怪,赶紧说:怀程韩不行,他修为尚浅,不适合下山。 其他都行?颜有睆嘴角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笑容。 怀风点点头:都行。 颜有睆开心了:好,那就让晞余和我一起 不行!怀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怀晞余给忘了:晞余连修为都没有,怎么能去啊? 颜有睆是铁了心要带着怀晞余一起去,倒不是觉得她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想每天都能看见她,说道:晞余虽然没有修为,但我可以保护她,此前我们去广陵之时,家主不也是放心把她交给我了吗? 怀风气得着急:你们去广陵算是去玩的,这次是去寻找玄铁,还不知道一路上会遇见些什么怪事,我不放心。 颜有睆:那可以,晞余不去,我也不去了。 你!怀风气得都快说不出话了:你怎么这般儿戏?你们关系就这么好?一时一刻都分不开?上次在仙道大会时还要睡在一起? 颜有睆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还有点不好意思:反正你说了让我自己挑,我就挑怀晞余了,你不给我,我就不去,家主你自己掂量吧,我先出去了。说完,她便扬长而去。 反正玄铁不玄铁的对于颜有睆来说也不重要,她就是离不开怀晞余了,要她自己和别人一起去西罗山,她定是不愿意的。 最后,怀风还是妥协了,或许是因为他在心底里是信任颜有睆的,还是同意让怀晞余跟着一起去。 西罗山比较偏僻,宋家和怀家又是在两个不同方向,大家便没有一起走,而是约好在西罗山山脚下见面。 从上次仙道大会以来,这还是颜有睆第一次看见宋参然和宋参化二人,他们此次也是奉命来找寻玄铁的。 也不知是不是上次给他们俩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两兄弟看见颜有睆走来的第一眼便齐齐挪开了眼神,打招呼时也不直视她。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4) 好久不见啊。颜有睆倒也不管他们怎么想,自己随意打了个招呼。 宋参然在一旁嘀咕道:不也就七日时间? 他以为自己说得小声,但颜有睆还是听见了,她笑笑:我看这些仙家家主们都喜欢相互客套,我现在也在效仿他们,同你们讲客套话呢,你们这都听不出来? 没了所谓的前辈家主在身边,颜有睆感觉自己说话都快活了许多,虽然一路上怀晞余有提醒自己收敛一点,但一见到其他人,颜有睆便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宋参然也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宋参化见状,在一旁解围,说道:前些日子里,家主在观测西罗山时,曾注意到这附近有些异象。 怀晞余:具体是什么异象呢? 宋参化接着说:这些日子里,西罗山总是频繁地出现来历不明的尸体。 颜有睆:尸体? 对。宋参化:西罗山附近荒凉,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不知为何这里会突然出现尸体,而所有的尸体最后都是呈现四肢蜷缩,脑袋与土地连接在一起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人为所致,所以家主便怀疑,这般异象许是和玄铁有关。 只凭这个?颜有睆有些不解:这种事也有可能是什么妖魔鬼怪做的啊。 怀晞余在一旁摇了摇头,她虽然不会法术,但看过的书倒是极多:成群地出现同样的尸体,这不像是普通的妖魔鬼怪所能完成的,我觉得,这若不是玄铁的作用,便很有可能是某个不好惹的东西在作祟了。 颜有睆点了点头,朝一边问道:参化兄,你可知道这西罗山是向来就这般冷清吗? 宋参化仔细想了想,答道:我曾经读过一些关于西罗山的故事,这附近原本是很繁华的地带,商业亨通,田地肥沃,本是宜居之地,可是后来出了一场祸乱,西罗山这一带便开始民不聊生,再也没有人在这里住过。 祸乱?颜有睆皱了皱眉头:是何祸乱啊? 宋参化摇摇头:不知,书中也未曾提及,但想来应该是一场大祸吧,毕竟把这个地方改变了这么多。 夕阳西下,一行人站在西罗山山脚下,还不知前方究竟是什么在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进个小副本 第30章 趁着天还没黑透,颜有睆提议抓紧时间上山,等走到较为安全的地方,自己再设下保护阵,让大家先住在里面。 一路往山上走着,西罗山已是许多年的荒山了,最近这些年有点雨水,倒也保得它还算茂密,奇形怪状的树木和杂草都没少长,走着走着还会嫌身旁的树木遮挡住了月光。 他们上山时便也有注意到,这路上还有一些人的足迹,想必就是在山中出现的尸体,颜有睆不禁疑惑起来:这些脚印并不杂乱,甚至能看出当时的那些人是比较镇定的,那他们难道是自愿上山的吗?上山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是说,他们是被施了什么法术,被诱骗到这里来的? 哎呀!怀晞余在身后传出一声惊呼。 颜有睆赶忙转过了身,说道:没事吧?怎么了? 怀晞余抬头笑了笑,说:无妨,只是被路旁的杂草绊了下腿,毕竟现在天色比较暗,看不大清。 颜有睆闻言,正想借灵化光,可身边的宋参然这才说道:我们带了灯油,可以做火把。 那你不早说?颜有睆自己不用光倒是没事,可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怀晞余没看见哪里有个洞,掉下去了怎么办? 宋参然年纪不大,现在也觉得委屈,嘟囔道:你也没问啊,再说了,我又不是看不见。 宋参化生怕他们俩要在这时候打起来,赶紧催促道:参然,你还是快去找点木皮或是干草,咱们赶紧把火把做好,这样能早点到地方休息。 宋参然气不过,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出门之前,宋家主宋之恒专门强调过,没事不要和颜有睆起争执,不然到头来吃亏的只有自己。他长叹一口气,转头便去找木皮去了。 宋家说着对玄铁之事看重,可此次就派出了三名弟子。 但颜有睆想了想也能理解,看来宋之恒是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知道的人越多,有更多的人在一旁监督,才能让人信服自己不会用玄铁来做坏事吗? 你们家主跟你们解释过玄铁的故事吗?颜有睆问一旁的宋参化。 宋参化点了点头,答道:家主有提过几句,我也在书上看到过。 颜有睆:那在你看来,若是我们找到了玄铁,应当如何处理呢? 宋参化笑了笑,说道:这件事应该是家主们需要考虑的,我们作为弟子,只要用心完成交给我们的任务就行了。 你倒是个听话的弟子。颜有睆觉得他听话,更觉得他无聊。 宋参化:那断然是不敢像颜姑娘在怀家一般行事。 怀晞余在一旁听着,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会笑了出来,她凑到颜有睆耳边说:他在说你爱惹事。 我听出来了。颜有睆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要不是怀风警告了自己,她现在恨不得立刻让宋参化再尝尝当初在仙道大会上的滋味。 突然,远处映来一片火光,宋参然已经做好了火把,一行人便又重新踏上山路。 颜有睆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牵着怀晞余,生怕她又摔倒了。 宋参化在一旁不小心瞥见了这一幕,默默侧开了脸,但这一细微的动作还是被颜有睆察觉了,她没好气地说:怎么了?没见过? 平生从未见过。宋参化如实回答道:你们女子间的友谊表示方式似乎与男子之间有些不同。 颜有睆突然觉得好笑,她故作玩笑地说:无妨,有时也能相同。 宋家另外两名弟子听见这话,齐刷刷地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颜有睆,可当她看回去的时候,他们又飞快低下了头。 啊!突然间,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是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宋家弟子发出来的,他不知看见了什么,双腿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宋参然问道。 宋家弟子像是被吓到说不出话了,伸出一只手指向前方,默默回过头来,脸上满是惊恐,说道:前面前面有尸体。 几人面面相觑,颜有睆先踏了出去,把宋家那名弟子的手收了回去,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修仙之人吗?平时尸体还是见得太少了吧?回去多找几具来看看,练练胆子。 可当她看见映在火光下的尸体时,颜有睆好像能够理解那名弟子第一眼见到它的震撼了,她松开了怀晞余的手,轻轻侧过身为她挡住眼睛,说道:你先别看,就在这呆着。 怀晞余其实心里并不害怕,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就呆在原地不动。 颜有睆和宋参化走上前,在火把的照明下把眼前的数十具尸体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身上的衣物都已经不复存在,有些已经化成了白骨,而另外的也正是在腐烂的过程中。 尸体的四肢皆变成了很细的长条,而那些长条又像麻绳一般被圈圈缠绕起来,他们的脑袋全部被埋于土下,整个人是呈现一种平躺的姿势。 这必然不是人为。宋参化说道。 颜有睆点了点头,常人根本无法做到将人的躯体扭曲成这副模样。 她走上前,将火把支在地上,从一旁捡起一根木杆,轻轻拨动着埋着尸体头颅的泥土。 过了不久,颜有睆便完全将一片土给刨开,而里面埋着的头骨也显现了出来。 宋参化走近一看:和正常人的头骨没有区别,我们再看看其他的? 好。颜有睆应声,两人便合力将剩余尸体的头颅都刨了出来,也同第一具一样,头骨并没有任何异常。 宋参化已经无法再做出多的判断了,他问道:颜姑娘,你觉得这是不是玄铁所致? 颜有睆正支着下巴在思索着,身后突然就响起了怀晞余的声音:我觉得不是。 颜有睆偏头瞪大了眼睛看她,说:不是让你别过来么?这里吓人,快闭眼! 我没事。怀晞余笑笑,挪开了颜有睆为她眼睛遮挡的手,接着说:我了解过一点玄铁,它自身虽然有着极大威力,但它却不存在意识,你若说是它自己将这些人杀掉,再埋起来,断然是不可能的。 宋参化觉得有道理:那应是何物所为呢? 怀晞余:我觉得这甚至不是妖所做的。 颜有睆很赞同,妖最多害几个人,是无法做到这一步的,现在他们发现的尸体就这么多了,这山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未被发现的尸体,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东西,怎么也应该是怪或者魔了。 我们先往前走吧,在前面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便可以休息了。颜有睆觉得这么耗着也不是事,便指挥着大家继续往前走。 月亮正正悬在一行人上空,颜有睆走到一块比较空旷的平地时停下脚步,转头说道:我们今晚便在这休息了,我在外面为大家设一个阵,你们出不去,一般的怪物也进不来,今晚可以放心在这里睡,我们明日早一点继续走。 宋参然也好似没了力气,一路上也不跟颜有睆斗嘴了,颜有睆在外面将阵设好,自己也进入阵中,和怀晞余一起靠在一棵大树上。 我发觉,其实你知道很多修炼之事,包括这三界之内的奇怪现象或者妖祟什么的。 颜有睆对怀晞余说道,其实上次在广陵时她就想说了,怀晞余既能知道花妖的来历,也能辨认出自己所使用的封灵阵,她私下里应该是有过许多了解的。 怀晞余笑笑:虽然父亲不允许我修炼仙道,但我其实一直都想跟母亲一样,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虽然母亲最后走火入魔暴毙而亡,但其实我并不觉得她悲哀。 为何?颜有睆还从未想过她会这么说。 怀晞余:因为她是死在了自己最热爱的事情上,她与其他修仙之人的不同,其实就是最后没能成功罢了。 颜有睆点了点头:所以你其实是想要修仙的? 倒不如说,我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所以想朝着母亲曾经走过的路走罢了。怀晞余这么解释到。 可惜,颜有睆轻轻叹了口气:怀家主说什么也不让你学。 怀晞余:是啊,可惜。 远远地,宋参化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别聊天了,明日不是还要早起吗?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几个人都觉得西罗山的白日似乎与其他地方不同,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日上三竿的时间,可整片天还是灰蒙蒙的。 难道是要下雨了吗?宋参化问道。 颜有睆摇了摇头:不对,这应该是山中的那个东西在作怪,空气中并没有要下雨的感觉,而这片天看起来也不正常,像是被人直接拿块灰布挡在上空一样。 怀晞余说道:我们先继续往前走吧,在这里苦恼也没用。 怀晞余说得对,在这里站着,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东西的,只有边走边观察了。 大概两炷香的时间,一行人又走到了一块空地上,宋参化觉得奇怪,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吗?这好像就是我们昨晚休息的地方啊! 几个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确实是这样,几棵比较高大的树也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宋参然有些迷茫:我们明明是一直在往前走啊,我还在一路上都做好了标记,但现在这些标记都不见了。 其余人是在惊讶于这奇怪的轮回,只有颜有睆感叹道:你居然还会做标记? 等等,你们看!那里有座大殿!怀晞余眼神比较尖,一眼就看见了前方树林中露出的大殿一角。 他们当下也没有犹豫,直接向着大殿的方向走去,最后那座大殿,也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大殿从外面看起来是两层,整体是银黑色的外观,殿前有一排排长阶,而殿外所用的砖瓦看起来也很特别,像是某种铁质的物品。 玄铁会不会就在其中?宋参化有些激动地问道。 怀晞余和颜有睆相顾无言,她们心里都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但在外面站着终究是什么都不会知道的,几个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进去。 进入大殿,他们便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凉气,那不是类似于站在通风处时吹过的凉气,而更像是寒冬腊月里站在雪地上所吹的冷风。 好冷啊。宋参化一边摩擦着自己的手臂,一边说道。 刚开始进去的时候,光线还比较暗,需要靠火把来提供光亮,但走进去之后,便发现整片大殿都十分亮堂。 大殿里面和外面看起来完全不同,四周有些支柱、桌椅、屏风、牌匾什么的,整体看起来就很像皇室宫殿的模样,但唯一的不同也许就在于这里的一切都是纯白色的,白得特别不自然,白得让人胆寒。 你们快过来看!宋参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指着大殿后面的什么东西。 待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才发现这后面有一具箱子。 但很难去说这具箱子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的,它也和这里的一切物品一样,是纯白的外观,但上面还隐约刻着一些什么。 怀晞余凑近一看:这上面刻的像是一些浮云、流星之类的东西。 颜有睆也仔细瞧了瞧,看出来的花纹也是一样的。 宋参化问道:要不要把它打开看看? 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沉默,其实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 这里面若是存放的玄铁,那便皆大欢喜,可以拿着跑了,但若不是玄铁,而是一些无法由他们击倒或是掌控的东西,那到时候该如何? 宋参然见大家都在犹豫,便也没多想,直接走上前,推开了尘封的的白箱子。 宋参化本来还心里一惊,想责怪师弟不懂事,可当他一看见箱子里所存放的东西时,喜悦之情顿时洋溢在脸上:玄铁!玄铁!我们得到玄铁了! 而他身边的那名宋家小弟子也跟着开心地跳了起来。 但是颜有睆和怀晞余却没有这样,她们甚至感觉到自己后背的冷汗已经顺着脖子滴了下来。 你看见的是什么?颜有睆问怀晞余。 怀晞余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盯着箱子内的东西,说道:是怀家修仙弟子的腰牌,你呢? 颜有睆:是你送我的手链,但是它现在明明就还在我手上。 颜有睆没有犹豫,当机立断拉起怀晞余的手,招呼着身后的几个人:快跑!这是幻境! 作者有话要说: 你居然还会做标记颜有睆的关注重点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第31章 什么?宋参化:什么幻境?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玄铁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5) 颜有睆瞪大了眼睛,大声吼道:别废话了!赶紧跑! 宋参化来不及多想,他伸手进去拿起箱子里的玄铁就跟着颜有睆她们向外跑去,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他们进殿的路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一行人从殿外走到白箱子处分明没有花太多时间,可当现在全速往外跑的时候,这条路却好似变得无边无际起来,他们能够看见面前的大门,但他们一跑,大门好似也在向后退,就是碰不到。 现在宋参化才觉得颜有睆所说是对的:怎会这样?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出去? 还没等他说完,他便又发现了什么不对,自己正离其他人越来越远,那种感觉并不是说其他人跑得比他快,而是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无形地拉开了,下一秒,在这大殿内就只剩下了宋参化一人。 但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另外几个人身上,由于颜有睆一路上都抓着怀晞余的手,所以两人并未分开,而只是也觉得其他人都消失在眼前了。 怀晞余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哪怕是在书中也没有读过,她有些慌张,抓住颜有睆的衣袖小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有睆小口喘着气,她冷静下来从头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其实我们在西罗山中发现这座大殿就已经很不合常理了。 西罗山偏僻,人迹鲜至,就算从前有过这样一间大殿,也不该现在还显得那么干净整洁。 而当我们打开白色箱子之时,大家所看见的东西都不一样,宋参化他们一心想着家主的命令,就是要得到玄铁,所以他们看见的是玄铁,而你昨晚才说自己一直想像其他怀家弟子一样修炼仙道,所以你想到的是代表有修仙资格的怀家弟子腰牌,我也一样,想的是你给过的东西,所以看见了手链。 也就是说,白色箱子里所呈现的是我们每个人的心之所想?怀晞余懂了。 颜有睆点点头:没错,所以我才能判断这是幻境,是有人专门利用我们的心神制造的幻境。 怀晞余手心微微冒汗:那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能力?宋家的那几位弟子都非等闲之辈,更别说你了,能将你们都迷惑的怪物,到底有多可怕? 颜有睆环顾了下四周空旷的大殿,说道:我们现在应该还是处在幻境之中,你不要放开我的手,不然有可能也会被单独隔绝开。 怀晞余轻轻点了点头,将颜有睆的手又握紧了些。 颜有睆很清楚,现在若想要破除这个幻境,就必须要在这大殿中找到一些什么东西,用来解释那只怪物为何要这么做,还要找到方才走散的三名宋家弟子。 颜有睆牵着怀晞余走到刚才的白箱子处,发现箱子依旧在那里,也还是被打开的模样。但走近一看,箱子空空荡荡,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怀晞余:我记得宋参化在往外跑之前,特别把箱子里的东西也拿了出来。 嗯,他以为是玄铁。颜有睆应道。 怀晞余:那实际上呢? 颜有睆摇了摇头:实际上可能是任何东西,只不过在每个人的感知里都不一样罢了,说不定只是一块破石头。 等等,你看箱子后面是什么?怀晞余突然指着箱子后面的什么东西说道。 颜有睆走近一看,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五把展开的扇子,扇子也都是雪白的,上面隐约能看见一些花纹。 一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箱子所吸引了,便也没人注意到后面的扇子。 怀晞余走上前,拿起一把扇子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图案,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上面好像画了人。 颜有睆也凑近看了看,果然如此。扇面上零零星星地画了许多人,他们正昂首向某一座山上走去,而树林茂密的山间隐约露出大殿的一角来,正是他们之前在外面看见的样子。 这像是在说有人进山,而山中有这间大殿,这是在说我们吗?怀晞余问道。 颜有睆不敢确定,她顺着拿起下一把扇子,上面依旧画着些什么东西。 在这把扇子上,方才的人们走到了大殿外,在门口来来回回观察着,然后有个人已经踏进了殿内。 这和我们的所为是一样的。怀晞余声音里带上了些紧张。 接着看下一把扇子,上面是一堆人正围在殿内的白色箱子旁,脸上都露出了惊奇和满意的表情。 这会不会是刚才宋家弟子的模样?怀晞余不知为何,越来越觉得这扇子上画的就是他们一行人。 颜有睆:不,你看这两把。 顺着颜有睆所指的看过去,在另外的两把扇子上,那几个人高高兴兴地朝门外走去,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然后各自分开,而再接下来,几个人又不知因何又重新聚集在一起,但此时的他们却像在争吵着什么。 最后,扇子上只留下了一幅画面,就是前一晚颜有睆他们在山上路上看见的埋尸的样子。 怀晞余心跳得越来越快:这究竟是什么?为何一部分与我们类似,而另一部分又是我们从未见过的。 颜有睆思虑了片刻,总算是想清楚了:这不是我们,这是此前上山的人。只不过我们和他们一样,在上山之后发现了这座大殿,然后走进来打开了箱子,拿走了里面的东西,并且现在也被分隔开了。 但最后两把扇子上的画面,应该是当初那些人不知为何又聚集到一起争吵起来,最后被那只怪物杀死埋掉了。 所以山上的那些尸体,其实就是这么来的? 颜有睆点点头:我认为就是这样,但那怪物为何要将这些场景都画在扇子上?还要故意摆出来让我们看见? 怀晞余垂眸思索着,下一秒,她恍然大悟:是警告。 怀晞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走进来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箱子身上,自然也就是想看看箱子里究竟有什么。 但如若我们当时再打开箱子之前先看见了这几把扇子,那我们就应该能预想到打开箱子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那我们就未必会再去开这个箱子。 颜有睆听懂了:你是说,这几把扇子就相当于对我们的警告,告诉我们开了箱子,拿了东西,最后就会和这上面所画的人一样,死个彻底? 对。怀晞余点点头:如果我们选择不打开箱子,而是直接出去的话,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此刻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理由可以用来解释这番情况了,颜有睆觉得怀晞余所说是正确的。 颜有睆:但我们现在还是要找到那几名宋家弟子,不管之后会不会发生扇子上面画出的争吵,只有先聚集在一起才能想办法出去。 但他们此时会在哪呢?怀晞余不禁疑惑道。 颜有睆刚才也想过这件事,虽说他们一行人现在看起来像是被隔绝开了,但宋参化他们现在的境地应该也是和颜有睆一样的,他们或许也身在一座完全相同的大殿之中不对! 颜有睆再往箱子里看了看,说道:虽说箱子里的东西并不是我们所看见的事物,但其中一定存在过什么物品,所有的幻象只不过是基于这个物品产生的,而宋参化将它拿走了,所以我们现在看见的是空箱子。 所以呢?怀晞余问道。 颜有睆:但对于宋参化来说,他现在若是能看见这个箱子,箱子里也应当是空的。其实我们这几个人现在应该还是在刚才的位置,他们并不是被挪去了什么地方,而是我们都无法看见彼此,也看不见彼此所经历的事情! 怀晞余心中一惊:你是说,其实大家并不是消失了,他们还在我们身边? 对。颜有睆斩钉截铁地说:既然扇子上的人最后又聚集在一起,那说明一定是有什么方法让大家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它。 颜有睆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最后看见彼此的时候,大家都在什么位置?都是什么样的动作? 这怎么了?怀晞余不解。 颜有睆:既然现在大家都不在眼前,那就只能回到我们最后能看见他们的一瞬间,虽然不知道怪物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他最后的目的一定是将我们都杀掉,那就需要我们像扇子上所画的一样聚集在一起,这样的方法应该不难才对。 怀晞余点点头:你是说,若我们回到每个人消失的地方,做出他们当时的姿势,很有可能就会重新看见他们? 我也不确定,颜有睆如实说道:但我们现在只有一试。 怀晞余点了点头,她也赞成颜有睆的说法,回忆道:我记得当时宋参化就站在屏风这里,一只手拿着他所认为的玄铁。 颜有睆闻言,便跟着走到了屏风处,学着她所描述的姿势做了一下。 突然,身边透明的空气中却渐渐幻化出一个人形,宋参化果然又再次出现了! 宋参化看见她们也深感惊讶,一脸着急地说:颜姑娘!你们怎会突然出现?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颜有睆无意之间先瞥见了他手中所握着的东西,此刻在她眼里,那已经不是什么玄铁、腰牌或者手链,而是一颗白花花的头骨。 怀晞余像是也注意到了,她朝宋参化指了指,宋参化一低头,看见自己手握一颗头骨,赶紧丢了出去,慌乱地说:怎么会这样?刚才我还看它是玄铁! 颜有睆摇了摇头:你们看它是玄铁,而我看它是手链,晞余看它是腰牌,这只不过是那个怪物用头骨制造出的幻象而已,根本就不是什么玄铁。 怎么怎么会这样?宋参化看起来有些失落。 好了。颜有睆没那么多时间再和他细讲了,说道:你先回忆一下,你那两名师弟在消失前一刻站在什么位置,做的是什么姿势,然后你再去模仿一下,他们应该也会出现了。 宋参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照做,最后总算是在柱子边和屏风后将宋参然和另一位弟子显现了出来。 多的先别问,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出去。颜有睆向几人说道。 怎么出去?宋家最小的那名弟子问:若我们还想之前那般往外跑,估计依旧是碰不到大门的,说不定还会被再隔绝开一次。 颜有睆思虑了片刻,说道:大家互相拉住对方,形成一个大环,然后一起向门外移动。 为何?宋参化不解。 颜有睆解释道:方才我和晞余拉着手,所以我们最后便没有被隔绝开,而你们都是自己单独站着,反而被隔绝了。 宋参化点点头:所以,只要我们都拉着对方,至少能保证不会被分隔。 既然道理已经说清楚了,一行人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五人都拉起了对方的手腕,围成一个大环,缓缓向大门处移动着。 万幸,这个方法好像真的有用,他们发现自己是在缓缓靠近大门的,并且一个人都没有少。 渐渐走进了门前比较黑暗的地段,几个人都把手握得更紧了。 慢慢地,颜有睆作为最靠外的人,已经看见了门外传来的微光,她鼓励道:可以出去,我们就这样接着走,可以出去! 果然,颜有睆第一个成功走了出来,已经看见了外面的树林,紧接着,怀晞余和宋家小弟子,还有宋参化都出来了,现在就剩下最里面的宋参然。 可下一秒,宋参然的脸色骤然大变,由紧张变成了惊恐,他的双腿突然悬空,整个人像是在被什么力量往里面拉着,这个力量太过强大,连带着门外的几个没放手的人也一起被拉回了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2章 好不容易以为可以逃了出去,可现在几个人又被拖了回去,宋参化受到的力量实在太大,他摔倒在地上之后还有些头晕。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明明就已经出去了不是吗?宋参化摸了摸他还有些疼的脑袋,问道。 颜有睆也觉得很奇怪,虽说整座大殿都应该是幻境,但方才他们分明就已经要离开这里了,现在却 等等一、二、三、四宋参然呢?!颜有睆突然发现了不对,他们摔回殿内之后,就只剩下四人了,而宋参然不见了! 宋参化一惊,赶紧往身边看了看,确实没有看见师弟的影子。 参然!参然!宋参化撑着地站了起来,四处找着宋参然的身影,另外几人也尝试呼喊着他的名字,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怀晞余想了想,他们此前一直都在大殿一层转来转去,可这大殿从外面看起来是有两层的,便说道:会不会是在上面两层?我们上去看看吧! 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众人点点头,开始寻找着通往楼上的入口。 可就像是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般,霎时间,周围的摆设风景一变,虽然没有移动位置,但很明显,他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颜有睆:别忘了,这里本来就是幻境,我们找不到楼梯是正常的,而那只怪物既然知道我们心中所想之物是什么,也当然能够知道我们此时是想上楼的,这里应该就是所谓的二楼。 二层一改之前殿内的雪白,现在这里就像是火山口附近的土地一般,墙壁和地板都是青褐色,中间还星星点点地露出了些许火红色的亮光,墙壁间凹凸不平,上方悬着许多火把,照亮了一片黑暗。 但与一层不同,这里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或者陈设,他们只能远远看见尽头有一座高台,上面放着什么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思量着现在到底要不要往前走,但最后宋参化还是说:要找到参然!哪怕我们把他丢下,还是用刚才一样的方式出去,应该也会再次被拉进来。 颜有睆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说完,颜有睆便拉住怀晞余的手腕,一步步小心地往前方的高台走着。 所幸这里并没有设置什么陷阱或者暗器,四人还算顺利地走到了高台前,而也就是在现在,他们才看清了高台上放置的是什么东西一口血红色的棺材! 宋参化吓得往后大退一步,拔剑而出,直指那口被盖起来的棺材。 你先别急。颜有睆压下他的剑,说道:这里应该不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口棺材,里面还不知道有些什么。 会不会怀晞余脸色有些难看:是宋参然? 听到这,宋参化动作一愣,他赶紧收回了剑,想冲过去打开棺材,颜有睆见状赶紧拦住他:你别冲动!难道不怕又是像方才打开白箱子一样吗?万一打开之后又有什么幻象该怎么办? 宋参化急得不断叹气:那我怎么知道?我师弟现在说不定就在里面! 我知道。颜有睆放重了语气:但你先等一下,好歹让我先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其他东西。 颜有睆想起了之前在一层时,大家都顾着去开白箱子,却都忽略一旁扇子上的警告,这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6) 怀晞余知道宋参化着急,走到一旁宽慰了他一会儿,颜有睆便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检查一下棺材周边有没有什么提醒或者警告之类的东西,但仔细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有吗?怀晞余问道。 颜有睆摇了摇头:没有。 现在可以让我开了吧!宋参化再也等不及了,他走上前,用力推开了那口红色棺材。 在棺材打开的一瞬间,突然有个人从里面坐了起来,他睁大着双眼大口喘着气,看起来一脸惊恐的样子,正是宋参然。 宋参然赶紧跳下棺材,抱住宋参化的手臂,宋参化还有些吃惊。 宋参然:啊啊刚才刚才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腿,他一直拖着我,一路把我拖进了棺材里!我害怕死了!我在里面一直大声呼救,你们好像也听不到,幸好你们还是来了! 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宋参化安慰道:现在出来就好了,我们还是想办法逃出这个幻境吧。 说完,宋家三人和怀晞余都转过身想去外面找找机关什么的,颜有睆轻轻皱了皱眉头,喊道:参然兄! 宋参然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颜有睆的眼睛小声问道:怎么了? 颜有睆笑了笑:我想向你道个歉,那日在仙道大会上,我在与你比试时下手没有轻重,将你刺伤,是在是对不起! 啊没事的,我现在已经好了,我们还是快点去找出口吧! 宋参然笑笑,想拉着宋参化往外走,可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拉不动他了,转头一看,身后的四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颜有睆嘴角微微一挑,她背着手来到宋参然面前,将他抓着宋参化的手甩开,问道:你,是谁? 什么什么是谁啊?我是宋家弟子宋参然啊。宋参然尽可能的保持镇定,但颜有睆还是能看出他额角的汗珠。 别装了,颜有睆大声说道:那日在仙道大会上,宋参然是第一个与我比试的,我当时下手十分小心,并未刺伤他,而是将他的衣服划了个破破烂烂。这件事,我可不相信他这么短时间之内就能忘。 宋参然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我可能是刚才在棺材里待太久了,所以脑子有些混乱,我我现在想起来了,你当初确实是将我衣服划破了。 胡说!颜有睆接着质问:你在棺材里待久了脑子混乱?那你还能记住自己是一路被拖进了棺材?还能在里面已经大声呼救过之后,出来还那么有精神? 颜有睆:参化兄,我看你方才见到他的时候也有些吃惊的样子,你说说,还有哪里奇怪? 宋参然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实不相瞒,参然虽说是我师弟,但他修为却是强于我的,平时在宋家也很自我胆大,他无论受到什么惊吓,都不会像方才一样,抓着谁的手臂喊着害怕。 怀晞余心里一紧,这么看来,此时眼前的这人应该真的不是宋参然,那他到底是谁?什么时候开始取代了宋参然?真正的宋参然又在哪里? 宋参然眼见瞒不下去了,便也直接不伪装了,扯着嘴角嚣张地狂笑了起来,而他的眼珠也渐渐开始变得深蓝,其中好像还映着什么场景。 你是山怪!颜有睆终于将他认了出来,她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山怪,他们的眼睛都是深蓝色的,而上面不会有眼前的倒影,只会有他们所代表的山的景象。 山怪依旧还在笑着,他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吃惊的人,说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现在才发现我!我可是从昨夜就进入这家伙的身体里,开始跟着你们了! 颜有睆在脑海里飞快寻找着,终于想到了什么:你是趁着宋参然去找树皮来做火把的时候进入他的? 宋参化恍然大悟,这两日里只有在那时候宋参然有离开过他们,应该就是在那时候。 没错。山怪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可惜啊,你不是他师兄吗?为何你都认不出来? 宋参化显得有些慌张,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剑,担心山怪突然向他们冲来。 山怪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知道为何你们会看见幻境吗?因为我在你们的火把上动了手脚,燃烧之后的气味里混杂了一些我特制的东西,你们自然而然就进入我的陷阱了! 怀晞余问道:那大殿一层的那些扇子 扇子?山怪笑笑:我看你们一进去全都在看那个箱子,没有一个人注意周围的其他东西,那我就帮你们把箱子打开咯! 只可惜,你们也和那群人一样,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开心得像条狗一样!你们就没安什么好心! 颜有睆有些疑惑,山怪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山怪没有再给他们时间,既然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光明正大地杀掉他们好了! 霎时间,山怪眼角微挑,腾空而起,双手向两边伸展着,像是在操纵什么东西一样,原本上空悬挂的火把此时纷纷向有了生命一样,齐齐地指向颜有睆他们,一起飞快地朝他们冲了过去。 颜有睆没有犹豫,立即化出不逐,挡在众人面前,以最快的速度劈开了迎面冲来的火把。 可火把好像没有穷尽一样,劈断了多少就又会重新跑出来多少。 她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将部分灵力调动到指尖,画出了护阳阵,而身处阵内的几人都得以暂时安全下来,而外面的火把不断冲撞着,却好像在撞一面无形的墙,怎么都进不来。 山怪笑了笑,觉得有趣:你们确实比之前的那群废物厉害一点,但那又怎样呢? 说完,他缓缓从空中落下,在体内汇聚了自己的力量,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咒语,下一秒,山怪用尽全部力气向颜有睆他们一推,面前的护阳阵顿时被冲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3章 山怪不比普通的妖或者怪,他们大多是已经修炼了几百上千年的,一般的仙道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颜有睆和宋参化交过手,她知道他的实力现在不顶用,便大身向身后吼道:宋参化,带着他们俩去棺材后面躲着!你们自己注意不要受伤! 宋参化犹豫了片刻,但想到颜有睆的强劲灵力,便还是领着小弟子和怀晞余往棺材后面跑,现在就只剩下了颜有睆和山怪面面相觑。 你一个人对付我?山怪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屑:小姑娘,你是真不怕死啊。 颜有睆眼角微挑,嘴角一弯,笑道:这话送给你自己吧。 说完,颜有睆手持不逐,将体内的大半灵力都运出来和不逐慢慢融合,渐渐,不逐的黑色剑身中间的红光愈发明显,就像是暗夜里潜行的猛兽,下一秒便要划破苍穹。 颜有睆点地而起,在空中从各个方向朝山怪发起进攻,她的剑锋比以往更加冰冷锐利,攻击招式也更加难以捉摸,加之她灵力的辅助作用,哪怕是修炼千百年的山怪也难以招架,几乎每一剑都刺中了他的要害。 山怪面露惊奇,喘着气说:看不出来你还真不一般。说罢,山怪瞬时腾空,再狠狠落下,一时间地动山摇,棺材背后躲着的三人都被震得来回晃荡。 颜有睆也略有歪斜,山怪便看中了这个机会,调动自己身上的力量,以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速度飞快地环绕在颜有睆身旁,在她躲不过的时候重重拍了她几掌。 颜有睆不得不承认,这几掌确实让她感受到了山的重量,她已经微微开始咳血了。 她心里很清楚,若是长久以这样的方式和山怪斗争下去,最后一定是自己的体力先被消耗殆尽,所谓的什么正道招数,在此刻与山怪的对决当中看来都是一堆没什么用的废品,她只能换一种方式了。 但怀晞余他们还在后面看着,颜有睆不敢直接出击,她一边躲避着山怪的进攻,一边用指尖在空中绘制了一张符,再将它推向棺材背后的三人,瞬时间,三人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宋参化大喊道:这是怎么回事!?颜姑娘? 怀晞余拉了拉他,说道:你别叫,有睆有她自己的想法,她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更好的击败山怪,不让你看的,你就别一直想着看了。 眼见三人已经看不见、听不见眼前的一切,颜有睆便也放下了心,她眉尖微微一挑,先是看准了山怪的腿,狠狠地刺入了一剑,山怪一下没掌握好平衡,向后面踉跄了几步。 接下来,颜有睆便打算好好让山怪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了。 她轻咬破自己的手指,一丝血珠渗了出来,她便举起不逐,将手指上的血迹沾染在不逐的剑身上,绘制了一张符咒。 山怪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好像知道颜有睆是在做什么了。 山怪前辈,听说过血剑吗?颜有睆嘴角还沾着一点血迹,微微笑道。 没等山怪回答,颜有睆手中的不逐便开始隐隐颤抖起来,她知道现在是时候了,便冲至墙边,借着蹬踏在墙上的力,持着已然是一束血红光线的不逐朝着山怪的方向刺去。 不过眨眼之间,山怪全身的筋脉尽断,他体内的邪气也从各个方向四散出来,纷纷冲进了不逐的剑身里,而不逐也恢复了镇静。 山怪现在已经没了还手之力,他虽依然在宋参然体内,但一会儿只要颜有睆轻轻施法,便能将他逼出来。但现在,颜有睆还有问题想问他。 在你问我之前我能先问你吗?山怪声音已经虚弱下来,他瘫倒在墙边,一边强撑着自己的呼吸,一边说道。 山怪:你和你的朋友们穿的都是仙界道服,为何为何你会掌握血剑这般邪术?你你与我又有何异? 颜有睆笑笑:邪术用在了正道上,又怎么还能被称作邪术呢? 既然山怪现在已经不能动弹,颜有睆便先去解开了怀晞余三人面前的符咒,轻轻挽起怀晞余,说道:方才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见到打斗的血腥,所以暂时封闭了你们的眼睛,你们也只能听到对方的说话声。 颜姑娘,那都是什么时候了啊,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你还注意这些? 宋参化一边朝地上的宋参然,或者是说向山怪走去,一边说道。 怀晞余:现在是什么情况? 颜有睆:山怪已经动不了了,他身上的法力也已散尽,不会再伤害我们了。 宋参化看起来还有些紧张,问道:为何不直接除了他?让他烟消云散? 颜有睆笑笑:直接刺穿他的心脏?那你师弟也活不了。 你方才想问什么?山怪靠在墙边,问着颜有睆。 颜有睆看了看身边的几人,说道:很简单,你为何要设计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手段又为何那么残忍?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无辜?!山怪的深蓝的眼睛里此时像是燃起了火焰一般,他咬着牙吼道:他们哪里无辜! 怀晞余稍微走近一点,问道:那究竟是何原因? 山怪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啊,本是在这西罗山修炼了四百年的山灵,当时西罗山这一带繁华热闹,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我脚下这些幸福的子民们嬉笑打闹,我就是乐意去守护着这一片缤纷的净土。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修炼得越来越好,甚至已经可以成仙了,可是可是就偏偏在这个时候,魔界下来惹是生非,一夜之间,西罗山附近的所有百姓们几乎都染上了瘟疫,死的死,傻的傻,你能够想象吗?我守护了几百年的幸福和坚持,就在那一夜之间化成泡影! 瘟疫?魔界?怀晞余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狱谈? 山怪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他!他这么一闹,西罗山附近便开始充斥着怨气与邪气,我积攒了这么多年的修为,就渐渐被这些邪气给吸走! 颜有睆:所以,你便成了怪? 山怪的眼角有些微微湿润:你知道吗?我有多爱我守护的子民?瘟疫来得突然,根本没有人会踏进西罗山周围一步!那些可怜的百姓啊,甚至没有人给他们收尸。 我在成怪之前,特地幻化成人,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日夜不息地将无人看管的百姓尸体运上了山,在所有能埋的地方都给埋了,还给一些我记得名字的人做了墓碑。 可是,我们一路上来,也没看见墓碑啊。宋参化不解。 山怪微微摇头:那你倒是去问问那些人做了什么!我后来虽说成了怪,但我也没想过要去害人!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呆在山上,继续守护我死去子民的亡灵,可是可是到了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堆盗墓贼,他们不断地在山上挖着,抢着,甚至也不管不顾百姓的尸体,随意践踏着!就为了那点私心! 颜有睆听懂了:所以你便杀了他们。 对!山怪说道:反正我已然成怪了,我也不想再逼着自己保持仁慈之心,他们辱我的子民,我必要他们偿命! 一开始,我先杀掉了一批盗墓贼,可事情传出去之后,大家好像都真的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珍奇珠宝了,来翻找的人越来越多,我不想他们打扰我的百姓,便一个个都除掉了。 宋参化开口问道:那我们所看见的幻象 山怪:那都是我制造出来的没错,西罗山就是一片埋满了瘟疫尸体的荒山而已,哪有什么他们渴求的奇珍异宝? 那既然他们想找,我便制造了一个幻想,让每个推开白色箱子的人都能在里面看见自己一直渴求的东西。 果然,那群人一看见自己想要的宝贝就高兴得丢了神,我便又设法将他们阻拦开,待到他们重新发现对方的时候,手上的宝贝都会变成一堆白骨! 这个时候,那群贪婪的人就会互相掐起架来,觉得是自己的同伙搞了什么鬼,等他们吵得正开心的时候,我便出来将他们杀掉就好了。 颜有睆听得心里难受,虽说山怪杀了这么多人,但他又有多少放在心上的人死于非命呢? 山怪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说道:栽在你这个小姑娘手上,我也服气。只是这片山啊没有外人想要寻找的宝物,只有我自己想要守护的生灵。 有睆,怀晞余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问道:你想怎么做? 颜有睆攥紧了手心,她内心的声音在呼唤着她,思虑片刻之后,她还是说:我还是可以像上次在广陵一般,将他永久封印起来,就算是留给西罗山一个守护吧。 话音还未落,痛苦的呜咽声和刺耳的剑气声传入了颜有睆的耳朵,她连忙转过身一看,霎时间睁大了双眼宋参化直直地将剑刺进了山怪的心脏。 也是宋参然的心脏。 你在做什么!?颜有睆心中瞬间燃起了一团火焰,她冲过去想推开宋参化,但走近一看,山怪已经没了动静。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7) 颜有睆的呼吸也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她大吼道:你是不是疯了!山怪现在是在你师弟身上!你相当于是毁了宋参然的灵魄你知道吗!你师弟也死了你知道吗! 宋参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他持剑的手看起来还有些微微颤抖,但他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说道:我们此次应该是找不到玄铁了。这是只百年山怪,害了近百条人命,作为仙家弟子,我必须亲手除掉他,不能留着他继续害人。 怀晞余也无法理解他的冲动:那你难道就没想过,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宋参化打断了她:山怪的故事确实令人惋惜,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是邪物的事实,既然是邪物,那就理应被除掉。 颜有睆冷笑道:那你师弟呢?宋参然也是邪物么! 宋参化呼吸略微不稳了些,他轻叹一口气:只要能除掉山怪,我想,参然他自己也应是愿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地说一句,宋参化后期还有戏份 第34章 宋参化抽出刺在宋参然身体里的剑,转眼之间,宋参然和山怪便一同灰飞烟灭了,而也就是在这一秒,众人身边的环境渐渐消散至透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山林之间,而那座两层的大殿便不见了。 往后也不会再有了。 宋参化轻轻面向颜有睆鞠了一躬,说道:十分感谢此次颜姑娘的同行,若是没有你,我们估计全都会葬身在这西罗山中。 虽然玄铁并不在这里,但我们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算是铲除了西罗山的一大邪物。 颜有睆久久没有缓过神来,此刻她并不想搭理宋参化。 宋参化见状,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和宋家小弟子一齐向怀家二人行礼之后,便转身往山下走去。 他们看不见的,是颜有睆紧握着不逐的手在微微颤抖,是她咬着牙逼迫自己不要冲动。 而这一切,又被怀晞余都看在眼里,她轻轻将自己的手覆在颜有睆手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抚她。 两日之后,颜有睆和怀晞余回到了怀家,怀风看见两人平安回来,心里倒也是放心了。 他将颜有睆叫到书房,问道:可有在西罗山发现玄铁的下落? 没有。颜有睆显得有些低落,这般情绪是她平时所不会展现在外的,怀风觉得有些奇怪。 怀风:没找到便没找到吧,倒也不必太过自责,虽说现在不知道玄铁在哪,但至少可以保证还没有什么仙家得到了它。 颜有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你脸色不大好,怀风还是问道:是不是在西罗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颜有睆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说道:我们遇见了山怪,宋参化杀了他,灰飞烟灭。 山怪?怀风心中一惊:山怪往往都是修炼了千百年的老邪物了,宋参化竟然能除掉他?倒也是厉害。还是说,你也有帮忙? 颜有睆一愣,苦涩地笑了笑:算是我也帮忙了吧。 怀风点点头,轻拍了下她的肩,说道:也辛苦你了,下去好好休息几天吧,这两天也不用着急去上课了。 颜有睆随口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直直地走出了书房。 在之后的两日里,颜有睆确实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练功,怀晞余有时会去她房间找她,可那时候颜有睆不是在蒙头大睡,就是静静看着窗外不说话,怀晞余渐渐开始担心起她来。 这天晚上,怀晞余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她心里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慌乱过了,她害怕颜有睆会受到影响,害怕颜有睆会难受到生病。思虑了片刻,怀晞余还是推门离开,往颜有睆的房间走去。 她轻轻推开颜有睆的房门,房内只是在正中间的案上燃着一盏油灯,颜有睆还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面,面向着墙壁躺在床上。 怀晞余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走到颜有睆床边坐下,伸出手指小心戳了一下她的背,轻声说道:有睆?睡了吗? 颜有睆微微睁开眼,她能猜到是怀晞余来了,本来打算就这样装睡混过去,但她的本能却好似不允许自己向怀晞余撒谎一般,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没睡。 想出去吹吹风吗?怀晞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临时想到吹风可以让人清醒一些,便这么说道。 颜有睆也没想那么多,她纯粹就是不擅长拒绝怀晞余而已,翻身下了床,随意披上一件长袍,之后又瞥见怀晞余穿的单薄,便也找了一件来给她披上,两人就这么晃悠到了明净台。 夜晚明净台的风习习吹来,颜有睆手腕上的红绳装饰也随着微风飘动着。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么望着一片漆黑的山林。 不见她时担忧,可一见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怀晞余掐了一会儿自己的手心,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颜有睆向来不希望惹怀晞余担心,但此时的她真的没有办法伪装出自己很好的样子,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还是因为西罗山上的事吗?怀晞余猜到了大半。 颜有睆:是,我到现在也想不通。 怀晞余问道:想不通什么? 想不通宋参化究竟为何要这么做。颜有睆眉间紧锁,那日在西罗山,宋参化将剑刺进宋参然胸口的场面仍然历历在目:我明明告诉过他了,山怪藏在宋参然的身体里,他若是要这般让山怪灰飞烟灭,必定也会杀掉自己的同门师弟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怀晞余垂下眼眸,说道:或许对他来说,除掉妖祟邪物更加重要吧。 颜有睆:这也是我所想不通的!山怪虽然害了那么多人,但终究事情的起因不还是狱谈的无端作恶和那些人的贪婪妄想吗? 他世世代代守护了几百年的土地和百姓,一夜之间全部毁于瘟疫,他花了两个月搬运上山埋葬起来的尸体被那些人无情地翻找践踏!这也能怪他吗?他若不是被逼,一切又何至于此! 怀晞余沉默了,她知道颜有睆的愤怒,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安慰。 我明明可以先将山怪逼出宋参然的身体,然后再决定如何处理,可宋参化一句话不说,直接一剑刺死山怪和师弟,他做的就真的对吗? 颜有睆说得心里有些激动,她闭上双眼,强制让自己缓和了些,接着说道:修仙之人个个嘴里都喊着碧血丹心、杀身成仁、乐善好义。什么仙道?什么仁慈?什么义气?他们将所有的妖祟邪物混为一体,只要是妖怪,是魔鬼,他们统统一个不留! 从来没有去探究过他们为何成为妖怪,为何成为魔鬼,一天到晚就想着要去稳固自己在修仙界的地位,要在人前显得光鲜亮丽,背地里却对自己的同门都下得去手!他们到底以为自己有多高尚?以为自己有多不同? 怀晞余轻轻拍了下她的背:有睆,你先冷静一些。 颜有睆偏过头:我很冷静,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颜氏不自诩为仙家,若一定要做到这般虚伪才能称之为仙家的话,我倒不如放浪不羁,负才任气,直接跟他们撕破了脸,就算说我是妖、是怪、是魔,我也统统认下! 有睆,怀晞余握紧了她的手:宋参化的做法确实过分了些,但也并非所有仙家都如此。 颜有睆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太过激进了些,她不想影响怀晞余的心情,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在针对怀家,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晞余你知道吗?我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我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我虽表面修的是仙道,但我也会一些所谓的邪术,那并不是我自己去学的,而是在颜氏时就开始学习的。颜有睆解释道:我姥爷告诉过我,所谓邪术,也不过是人们自己去界定的而已,若用邪术能行善事,那它就不该被称作邪术。 颜有睆:可我现在却想问,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用正道的招式去做恶事,那他们又算是什么呢? 怀晞余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有睆,我明白你此时的煎熬和疑惑,但你毕竟只是世间一个渺小的存在而已,仙道已经存在了千万年,人们的固有观念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你也没办法左右一切。 但我还是希望看见你坚持本心,不要去管别人怎么做的,你只要坚信自己是对的,那便足矣。我一直都在。 颜有睆双手拂了下自己的脸,自嘲般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罢了,就听你的吧。眠云机尚在,未忍负初心啊。说罢,颜有睆便走回了自己房内。 之后的日子里,颜有睆好像又恢复了平时那样琐碎的生活,她行事依旧张扬,依旧狂放,她还是时不时就会闯点小祸,惹得怀风责罚。 可是,怀晞余又不知为何,心里渐渐变得越来越不踏实,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短小些 第35章 天气渐渐开始热了起来,怀家上空也总是烈日高照,可这天,一行身着竹青色道服的人缓缓沿着千级白阶往怀家赶来,怀风像是提前已经收到了消息,亲自站在大门前迎接。 颜有睆刚在练功场练完剑,正打算偷偷提前溜去食堂,找仙姑打点饭菜先吃着,顺便给怀晞余也带一份过去。 可她刚好拐过墙角,便远远地看见怀风正站在大门前同几个穿着竹青色道服的人在交谈着什么,看起来还算开心的样子。 要是放在平时,颜有睆才懒得去管又是谁来怀家做客了,反正只要影响不到自己吃饭,谁来都行。 但今日她却迟迟停在原地挪不动步子,心里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有什么奇怪的。 突然,身后有人猛地拍了颜有睆一下,颜有睆心里一惊,转过身,看见又是怀程韩这个不听话的小子,便作势要打他一顿,怀程韩赶紧捂住自己的脑袋,嘟囔道:我只是想看看有睆姐你在看什么,从背后看起来你偷偷摸摸的 你!颜有睆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你都知道我偷偷摸摸的,你还跑来吓我,这不是欠打是什么? 怀程韩自知理亏,也不再同她争论了,而是也把脑袋凑得近了些,想看看颜有睆一个人在偷偷看些什么好东西。 啊?不就是家主在和几个人说话吗?怀程韩看见眼前的场景之后,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 颜有睆瘪了瘪嘴:是啊,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 怀程韩不解:那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呢?看又看不清,听又听不见,还是说你很喜欢晒太阳啊? 颜有睆倒吸一口气,恨不得再给怀程韩一拳,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我看着那几个人吧,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怀程韩凑近了些,眯起眼仔细往大门前看着,随意说道:竹青色长袍,那是金氏的人,所以金氏派人来怀家做客了,会是有什么事哎,有睆姐呢?怀程韩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刚才还在这里的颜有睆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晃悠悠地往食堂走去了。 颜有睆在听到金氏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为何自己会觉得奇怪了,上次在仙道大会上,金汌就是身披竹青色长袍,怪不得自己看着那几个人心慌,也没听怀程韩后面在说什么了,赶紧跑回自己房间里躲着,饭也不想吃了。 大门前,金家家主金渠正和怀风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 金渠:怀家主,这次可就真的要麻烦你们了,若是怀匀师尊当真能将小儿的脸治好,我必有重谢啊! 怀风赶忙摆了摆手,说:谈何重谢呢?怀匀师尊普度苍生,悬壶济世,这本就是他愿意去做的事情,谈不上什么帮忙或是麻烦的,这几日,几位便先放心在我怀家住下,下午再将金小公子带去和怀匀师尊见面吧。 金渠微微欠身:真的万分感谢怀家主和怀匀师尊了,这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金渠的身后,除了几位普通的金家弟子之外,还站着两个穿着不同于普通弟子的男子,一位是金汌,而另一位,却在炎热的天气里依旧带着墨色的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金汌走到怀家,心中便不由得想起了颜有睆,他走上前,向怀风轻轻鞠了一躬,说道:冒犯怀家主了,敢问,有睆姑娘此时身在何处啊? 听见他这么说,金渠赶紧轻咳了一声,意在提醒自己的儿子注意颜面和分寸,怀风虽有些尴尬,但还是笑道:无妨无妨,现在正是学生们吃午饭的时候,食堂人也多,金公子现在也找不到她,不如等下午她去练功场练剑的时候,金公子再自行前往吧。 多谢怀家主。金汌将躬鞠得更深了一些。 怀风倒也不介意金汌去找颜有睆,反正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里生出一点爱慕之情也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若是真聊不来,逼到了撕破脸面的地步,颜有睆也是断然不会打输的,也不算给怀家丢人。 下午,练功场上。 今天下午,练功场后面的空地上只有颜有睆一人在练剑,她中午在房间里一直躲着没出去,还是在来这里之前去食堂找仙姑要了些吃的填了下肚子,不然她现在可能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些,本以为自己逃过了金汌,可转眼之间,她在顺势转身的时候,便看见金汌远远地向自己跑来。 颜有睆吓得没站稳,往一旁踉跄了几步,趁着金汌还没跑到自己眼前,自己先沿着练功场跑了起来。 有睆姑娘!你别跑啊!金汌一边喘着气一边冲她招手喊道:我我不是来纠缠有睆姑娘的! 颜有睆可不相信他,前段时间金汌给她留下的阴影还没完全消散呢,现在阴影本身又来了。 有睆姑娘!金汌追得也累了,扶着墙大口喘着气:我我当真不是来纠缠姑娘的,你你听我解释啊。 颜有睆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金汌今日是和金家一行人一起来的,中午与怀风在做交谈的那人应是金家家主才对,这么想来,金汌确实有可能不是来纠缠自己的,或许是有其他事也不一定。 思虑片刻之后,颜有睆还是朝一旁坐在地上休息的金汌走去,问道:那你来干嘛的啊? 金汌抬头笑了笑,阳光映照下,他的脸庞看起来比平时更加俊美了些,但在颜有睆眼里,长得都是一个模样。 金汌:我这次是同家父一起来怀家的,是有正事要办,我只是想起了姑娘,便来这里和你打个照面。 你还好意思来见我啊?颜有睆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用竹竿指着金汌说道:你上次把你喜欢我的事告诉了怀家主,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啊?我不能说吗?金汌看起来懵懵地,一脸疑惑地问:但我看那时候怀家主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对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8) 颜有睆一提起这事就火大:你不仅告诉他你喜欢我,你还告诉他我已有了心上人,他之后居然怀疑我的心上人是怀家小师弟!我恨不得当时就来打你一顿! 金汌心里一惊:小师弟?那到底是不是啊? 你觉得可能吗?我可是把程韩当我亲弟弟!颜有睆举起竹竿,作势要打他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金汌:那既然不是师弟,究竟是谁呢?师兄? 颜有睆懒得再跟他解释,理了理自己跑乱的头发,也没了再练习的心情,决定去怀晞余房里找她玩会儿。 可金汌就像个粘人的小孩一样,跟在颜有睆身后就是不走,还一直追问道:那有睆姑娘,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呢? 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怎样的公子才能配的上你的喜欢,没有其他意思的。 颜有睆嫌他吵得自己耳朵疼,一路上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在走,可金汌的话还是会飘进她的脑袋里。 终于,颜有睆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走到了怀晞余门前,她大大地推开了房门,把金汌拉到身边,朝他指着里面坐在案边的怀晞余,说道:是她。 怀晞余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金汌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来,说道:若是我的修为、性格和有睆姑娘的心上人不同,我倒还能改改,但男女之身,这是受之父母的事,也不是我能改的了。 颜有睆眼睛都要掉到地上去了,她甚至一时之间分不清金汌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相信了。 怀晞余默默站起身,移动到颜有睆面前,尽可能挡住金汌看她的视线,没好气地问道:金公子为何在此啊? 金汌意识到自己还未向怀晞余行礼,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欠身,说道:我是陪同家父来怀家的,有正事要谈。 什么正事?颜有睆突然想起之前金汌说要来怀家提亲一事,心中莫名一紧。 金汌脸色暗淡下来,轻轻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实不相瞒,此次我们是来拜访怀匀师尊的,想请他医治好我弟弟的脸。 弟弟?怀晞余有些吃惊:从未听闻金氏还有一位公子,是前段时间刚出生的吗? 颜有睆觉得奇怪,金氏家主和他夫人都多大了,还能生个儿子呢? 金汌解释道:非也,我弟弟只比我小两岁,我们也是从小一起在金家长大的,只是 只是我弟弟因为出了一些意外,被仙炉里的燃石灼伤了面部,这些年间,父亲不断在天下寻求名医,但还是无人能够医治好他,因为金家仙炉里的燃石太过特殊,若是被烫伤,不是那么容易被治好的。 可为何从未听闻你弟弟的名字呢?怀晞余还是不懂。 金汌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说道:小弟名叫金鹿,他本来生得可爱,可自从被灼伤之后,性格便开始变得孤僻沉默起来,父亲有时要求他出来见人,他也躲着不见,久而久之,父母亲便也不再强求他见外人了,平时的一些仙家集会也不会带着他,倒不是觉得他丢人,只是金鹿他自己不愿见人。 颜有睆点了点头,她倒是能够理解,换了旁人,要是自己的脸被灼伤,想必也是不愿见人的。 她凑到怀晞余耳边,小声问道:怀匀师尊这么厉害吗?天下那么多名医都治不好,他就可以了? 怀晞余笑了笑:你只知怀匀师尊擅长医术,却不知他究竟有多擅长,现在天下许多能叫得上名号的神医,曾经可都是他的学生呢! 颜有睆惊得睁大了眼,她此前一直以为怀匀只是会一点简单的包扎、调理,没想到居然这么深藏不露。 怀晞余还不是很清楚,便问道:金公子,你弟弟当初是如何被燃石灼伤的呢?是因为那时候年纪小,贪玩吗? 金汌脸上的笑容终于是完全消失了,他微微垂下头,心情看起来有些沉重,说道:是,但也不是。这件事,跟我有关系,也算是我毁了金鹿的脸。 颜有睆和怀晞余都一惊,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看见她们表情不对,金汌赶紧摆摆手,说道:姑娘不必自责,我其实心里也特别过意不去,当初害了我弟弟。 金汌轻叹一口气,跟她们讲起了十多年前的事。 那时候,我九岁,金鹿七岁,也算都是贪玩的年纪。 其实平日里,我们就一直喜欢在金家的藏书阁、兵器库、炼丹房内窜来窜去,父亲和师尊们都有说过我们,但毕竟是小孩,他们越说,我们就越想去做。 直到有一天,我跟金鹿又偷偷溜进了炼丹房,但不同于往日,那日的仙炉内是燃着火的,想必是师尊正在炼制什么丹药,我和金鹿在炼丹房内的其他地方翻翻找找,也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又正好注意到了仙炉内燃烧的火焰,便心血来潮提议道,我们两兄弟比试比试,看谁能耐得住着仙炉内的高温。 颜有睆摇了摇头:你们那时候难道不知道被火烧会疼吗? 金汌自嘲般笑了笑:我们也没想过这么多,我还记得,我当时提完这个主意,金鹿还特别开心,满怀自信地说一定是他最厉害。 所以我们就偷偷打开了仙炉的小窗,可正当他准备将手伸进小窗的时候,炼丹房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师尊走了进来大声对我们呵斥着,我当时心下一慌,立刻就站了起来,没注意到金鹿的手还在里面,我不小心碰歪了仙炉,里面的燃石便倾倒了出来,蹦到了金鹿的脸上。 当下,金鹿的嚎哭声就传遍了整座山,他的脸也就成了现在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两章喜剧警告! 第36章 听完金鹿受伤的原因,颜有睆和怀晞余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金鹿以前真的很可爱,他很爱笑,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和脸颊的肉看着特别讨喜,可自从那件事之后,金家有些不懂事的弟子偶尔会拿他开玩笑,他便渐渐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也再也不笑了。金汌接着说:以前他房里会像其他房间一样摆着镜子,可之后他便把房里的镜子全都砸了,哭着说自己不想看见这张脸。 怀晞余轻叹了一口气:他也太可怜了,受了伤还要遭人嘲笑。 金汌:从此以后,他便成天闷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不出去玩乐,也不与人来往,甚至是对我,他也不说话了。 他不会有些记恨你吧?颜有睆小声问道。 金汌点了点头:我觉得是会的。我后来慢慢长大,开始随着父亲去参加各种仙家大会,每每听到其他人说我长得俊美,谈吐得体,我虽然面上是笑着道谢,但其实内心却是堵着的。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金鹿,若不是我当初没注意毁了他的脸,他说不定也是同我一样,可以在其他仙家面前展示自己,而现在,他只能终日戴着面纱,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脸。 怀晞余:你也别太自责了,说到底,其实那时候你们俩都有不对,若是心里依旧过不去,不如就去找你弟弟把话说开了。 他若真是恨你,你便由他揍你一顿,若不是,那两兄弟早日将误会解开不是最好的吗? 可是,金汌皱了皱眉:我也试着想去找他谈话,可他从来都不理会我,刚开始那段时间,他在面对我的时候还不用戴面纱,可之后也开始戴起来了,我知道他一定原谅不了我。 颜有睆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她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若是自己有一天和怀晞余之间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她是断然不愿意就这样僵持下去的。 这样吧金汌,颜有睆说道:我呢,尽量在这几天里帮你和你弟弟调解一下矛盾,若是成功解开了你们之间的误会,你之后便再也不许提你喜欢我的事。 金汌看起来有些茫然:我还怎么提呢?颜姑娘你不是都说了吗?你的心上人是 怀晞余抬头瞪了他一眼,止住他的话,说道:那我们就帮你解决问题,你不准把这件事拿出去乱说。 金汌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些,笑道:我保证! 两人听金汌说过他们一行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今日下午,金鹿是在怀匀师尊那里接受治疗的,她们应该只有晚上才能偷偷溜去见金鹿一面,而金汌也把金鹿的房间告诉了她们。 夜晚。 等到巡逻的弟子都离开之后,颜有睆和怀晞余才偷偷从房间里溜了出来,颜有睆提前像是已经想好了对策,特别准备了两个白色面纱,让怀晞余也一起戴上。 我们为什么要戴这个面纱啊?怀晞余不解。 颜有睆解释道:你自己想想,若你是金鹿,自己的脸已经毁容,还会安心去和普通人聊天吗? 我们只有将自己也伪装成和他有着相同经历的人,才能真正让他安心开口说话。 哦怀晞余倒没想到这一点,心里不禁佩服起颜有睆来。 怀晞余:但是一家仙门里同时出现两个被燃石灼伤的人,不会很奇怪吗? 颜有睆一愣,她没考虑这么多,摆了摆手说:管他呢,他总不可能强行把我们面纱揭了来检查吧? 两人说完,便又悄悄往金鹿房门前走去,在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金鹿许是以为是怀家安排了什么人来询问住得好不好,便起身带上面纱,过去将门打开了。 可谁知道,一打开门,便看见两位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房门前,吓得金鹿转身就想关门,颜有睆见状赶紧用手按住门,说道:金公子,请不要误会,我们都是怀家的弟子,你看,我还有怀家的腰牌。 说着,颜有睆便扯下自己的弟子腰牌给金鹿看了看,金鹿这才放下心,但还是有疑问:二位为何要戴着面纱? 颜有睆故作停顿,假装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两个人,曾经也是被炼丹炉内的燃石灼伤了面部,此后便一直带着面纱示人了。 颜有睆能够感觉到,当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金鹿明显不再用力了。 果然,金鹿松开了门,对她们说道:那两位便进来吧,我给你们倒水。 不知二位前来找我,所为何事啊?金鹿将水杯递给颜有睆和怀晞余,问道。 颜有睆轻咳了一声,说道:以往在怀家,只有我们两姐妹面部有伤,不敢见人,但听闻此次金公子是来找怀匀师尊医治的,我们便感叹道天下竟还有与我们相似之人,就想着来找金公子聊聊。 金鹿手中动作一顿,问道:可你们既是怀家弟子,为何怀匀师尊不为你们医治?还是说,他没医好你们? 哎哎哎,没有没有。颜有睆赶紧摆了摆手,自己不仅差点把金鹿的希望给毁了,还差点把怀匀师尊的名声也给毁了。 颜有睆:是这样的,当初我们两人一出事,怀匀师尊当下马上就想为我们医治,但我们坚定地拒绝了。 她一说完,别说是金鹿了,就连怀晞余都忍不住偏头看向她,心里是真搞不懂颜有睆在说些什么,谁会自己拒绝送上门的绝世名医啊? 颜有睆还是继续胡编乱造着:为什么我们会拒绝呢?就是就是因为我们当初觉得自己很独特! 我们觉得自己和其他弟子不一样,我们可以戴着面纱行事,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怀晞余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只能端坐在位置上无言地喝着已经空掉的水杯。 颜有睆还是觉得没圆回来,接着说:之后吧,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神秘,直到最近,我们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还是应该治治,但金公子你又恰好来了,那我们自然是要往后排排的。 听到这,金鹿虽然觉得这个故事奇奇怪怪的,但还是勉强相信了,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颜有睆总算现在是要切入正题了:金公子,你介意跟我们讲讲你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金鹿一愣,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自己小时候贪玩,不小心将仙炉里的燃石弄到了脸上,最后便这样了。 怀晞余心中一惊,金鹿并未提到金汌的事情,是因为并不记恨他?还是已经恨到不想再提起他了? 颜有睆没顾这么多,既然金鹿不愿意说,那就把时间交给她吧。 颜有睆:金公子啊,我也想跟你说说我们两姐妹的故事。 当初,我们都是在很小年纪的时候便来到怀家求学了,我们那时候都很调皮,经常就在这山上到处跑来跑去,最后一不小心,她把炼丹炉给碰翻了,我的脸就被灼伤了。 怀晞余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什么叫自己把炼丹炉碰翻了? 金鹿有些疑惑:那这位的脸,又是如何成了这样呢? 颜有睆接着编:其实吧,我那时候虽然知道是她碰翻的炼丹炉,但我知道,当时我们都很调皮,这件事不是单独一个人的责任,所以我心中的并不记恨她,真的,一点都不记恨。 但之后啊,我的这位好姐妹,硬是觉得自己害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自己又去找了几块燃石,活生生往自己脸上烫啊!给我心疼死了。 怀晞余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她赶紧伸手掐了一下颜有睆的大腿,提醒她别再说了,再说就真的太过了。 金鹿也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但又不能太过无礼,便只是笑笑:像两位这般坚如磐石的情谊,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是吧?颜有睆还觉得挺自豪:其实啊,我当初就应该把话跟她说清楚,说我一点都不记恨她,这样她不就懂了吗?自然就不会去做傻事了。可惜啊时间不能倒流,我现在只希望,不要再有其他人重蹈我们的覆辙。 颜有睆这一席话把自己都给感动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金鹿像是听懂了些,便也不想再同这两位继续谈下去了,站起身,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也就是让她们快走了。 怀晞余是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赶紧挽住颜有睆的手臂,用力将她往外拉,颜有睆一边走着,还一边回头带着哭腔说道:不希望有人重蹈覆辙啊! 走出房门,颜有睆取下面纱,带着骄傲的口吻问怀晞余:我说的怎么样?是不是能让他好好思索一下自己到底恨不恨金汌? 如若不恨,他一定赶紧就去找金汌把事情说开了,不然他可能会以为金汌要自毁容貌啊。 怀晞余一脸无奈地看着颜有睆,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到颜有睆可以这么傻啊! 怀晞余:金汌若是要自毁容貌他早毁了,金鹿怎么可能会觉得他要跑到怀家来再自毁容貌啊? 颜有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得出来,颜有睆还是适合动武 明天继续喜剧人 第37章 很明显,怀晞余昨晚说的是正确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29) 金鹿第二天也只是在怀匀师尊那里接受治疗,其余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呆在房里,压根就没往金汌房间的方向走过。 金汌见状也有些失落,问道:有睆姑娘,你们昨夜究竟去和我弟弟说什么了?为何他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改变呢? 颜有睆刚想再跟他讲一遍自己昨晚所编故事的天马行空,怀晞余边在一旁赶紧阻拦了下来,跟金汌说道:金公子你还是别问了 ,我怕你会气吐血。 但现在的问题显然也不在昨夜了,而是金鹿还是没有改变态度,这该如何是好呢? 颜有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问道:金汌,你们小时候天天在一起玩,有没有什么活动或者游戏,是你们玩得特别开心的,你不妨现在再邀请他一块儿玩玩,说不定两兄弟就这么找回了当时的快乐,所有烦恼和记恨也就烟消云散了呢? 怀晞余虽然还是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但至少比她昨晚编的故事好,便也表示了赞同。 金汌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我们小时候,会去山谷里找野兽骑着玩金家边界临海,我们还会潜到海底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凶猛的大鱼还会蒙着眼睛相互丢飞刀,但要做到不刺中对方 停停停,颜有睆听着越来越奇怪了:你们玩得也太太奔放了吧?你弟弟只是烧坏了脸还挺稀奇的。 怀晞余笑笑,说:有没有什么内敛一点的游戏?能够在现在完成的。 金汌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掌:还真有几个,你们听听。有一个是互相泼水,我们金家是主修法术的,其中有一招便是化出一大股水流,而且还不是普通水流,那水极度冰冷,一般人要是淋了,被直接冻起来都是有可能的。 但金家弟子就不会,最多是感冒,我们小时候就经常相互泼水,谁先打喷嚏谁就输了。 颜有睆想都没想,直接说:下一个。 金汌:第二个是扮演戏子。我们会提前构思好一些场景,然后自己选择其中的一个人物来进行扮演,互相说着词。 这个听起来和平多了。怀晞余点了点头。 金汌:那最后一个呢,便稍微无聊了一些,我们会折许多纸船,然后拿到海边去,两人隔得比较远,其中一人会在纸船上写上一个金氏招数的名字,再将纸船放在海上,顺着海浪飘到对面,另一人需要写出能够打得过那个招数的,最后谁写不出来了,谁就输了。 颜有睆这两天觉得自己长了不少世面,她对这些令人无语的游戏是想都没想过的。 怀晞余在一边说道:我认为后面两个可行,我们就一个一个试吧! 下午,金鹿刚从怀匀师尊的房间里出来,便又钻进了自己的屋子内躲着。 而颜有睆三人正躲在他房间外的转角处,怀晞余在一旁提醒金汌,说:金公子你要记牢了,你这次扮演的是一个傻子,大家都看不起你,觉得你普普通通,但突然有一天,你向众人解开了自己神秘的面纱,你其实是一位武功盖世的绝顶高手,一时间身边的人都对你佩服至极。 金汌点点头:那我是傻子,我弟弟应该是什么角色呢? 怀晞余:金鹿就是看不起你的人,哎,简单说来,就是让你在他窗前装疯卖傻,他若是站起来骂你了,就算是答应和你玩游戏了。 哦哦金汌这才听懂了,点了点头,理好自己的衣裳,便想直接走出去。 等等!颜有睆叫住了他:哪有傻子穿得那么好?你把外袍脱下来,再将一只胳膊从里面一件衣裳的袖子里拿出来,最后把外袍当做腰带系在腰上,把腰带取下来,当成抹额系在头上。 金汌虽然觉得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但还是照做了,毕竟他还是觉得女子在这方面应该是要擅长一些。 金汌已经做好准备站在了金鹿窗前,而颜有睆蹲在一旁,用灵力轻轻一弹,便把金鹿的窗户抬了上去,好戏开场。 哎呀!金汌突然大声喊道,做出一脸惊慌的模样: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是沙漠里的甘霖,是雪地里的梅花,是黑暗中的阳光!你们为什么这么看不起我?啊啊啊啊啊啊我可是绝顶聪明的人才啊! 说罢,金汌便一会儿开始捶胸顿足,一会儿仰天大笑,一会儿学着婴儿啼哭,一会儿又学着歌女唱歌跳舞。 颜有睆在一旁看得恍了神,她悄悄凑到一旁,问怀晞余: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在演呢?我怎么感觉,他的气质好像和现在的动作更符合一些。 怀晞余无言地望着金汌,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怎么样,我都很佩服他,真不愧小时候演了那么多次。 出乎两人的意料,金汌竟然能将装疯卖傻演够了一炷香的时间。 金鹿原本好好地坐在案前,学着怀匀师尊交给他的方法,不断运气冥想。 可突然之间,他的窗户不知道怎么就自己打开了,往外望去,金汌正穿着奇装异服在手舞足蹈,嘴里还念着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一时之间,由于金汌的聒噪,金鹿刚刚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又浮躁了起来。 他每一次想要调匀呼吸的时候,总会被外面金汌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但他硬是强忍着金汌跳完,安静下来之后,方才站起来,又去把窗户重新关上,回到座位上冥想起来。 金汌没等到金鹿的辱骂,倒是亲眼见他把窗户给关上了。 颜有睆和怀晞余也走了过来,默默望着被关上的窗。 这算是在和我一起做游戏吗?金汌小声问道。 颜有睆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觉得是算的,一般人见到傻子,确实也会选择逃避,关上窗子应该是在陪你做游戏。 我不赞同。怀晞余在一旁反对道:我们所预想好的情景就是金鹿看见了傻子,然后开始破口大骂,但现在他根本没骂啊!怎么能叫参与了游戏呢? 颜有睆反驳:金鹿又不知道我们预想好的是怎样,他只是在演自己心中所想罢了。 怀晞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争论着,反倒金汌慢慢变得失落起来,他取下系在头上的腰带,感觉自己刚才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可颜有睆和怀晞余并不打算放弃,三人在之后的两个时辰里又不断演了告老还乡、金榜题名和沿街要饭等等场景,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金鹿默默地看完了金汌的表演,再走过来把窗户关上。 三人现在也差不多身心俱疲了,都演了这么多出了,为何金鹿一点参与的想法都没有呢? 而此时金鹿也总算是能够静下心来了,专心运气冥想,他已经回房很久了,却从此刻才真正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傍晚。 颜有睆三人坐在云蒸池边,迷茫地看着眼前的重重白雾,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 可下一秒,颜有睆的思绪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她看着云蒸池里的水,问金汌:你今日说,你们金氏有一招法术是化出很冰凉的水,那是你们金氏的水更冻,还是云蒸池的水更冻呢? 金汌闻言,也没想那么多,毫不犹豫地就将手伸入了云蒸池里,感受了片刻之后说道:还是我们金氏的更冻一些,这池里的水顶多称得上是凉快。 颜有睆不禁张大了双眼,这世间竟然还真有比云蒸池的水更冻的,她可一辈子都不想体会。 听着身旁两人的谈话,怀晞余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默默盯着云蒸池和那些白雾,突然站起了身,说道:我有想法了! 颜有睆被吓了一跳,问道:什么想法? 怀晞余:你还记得金公子所说的第三个游戏吗?他们曾经去海边放纸船,在上面写上金家的招式。 怎么了?现在还要写吗?金汌不解。 不!怀晞余摇了摇头,但也没多说:有睆,需要你帮个忙。 金鹿房内。 金鹿经过了一下午的折磨,总算是完成了第一遍的冥想,现在正打算开始第二遍,可当他刚闭上眼的那一刻,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金鹿发现自己好像正躺在一片水池旁边,水池上冒着厚厚的白雾,也看不清前方有些什么。 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便想伸手揉揉,可当他碰到自己的瞬间,便开始变得慌乱起来,他开始疯狂地在身边寻找着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他脸上的面纱不见了。 金鹿赶紧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生怕有人从这里路过,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正当他想悄悄起身离去之时,他瞥见池面上漂来了一只纸船。 纸船的折法他看起来很眼熟,上面好像写了些什么字,还搭载了一支毛笔,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后摆满了空白的纸船。 金鹿心中好像有一块被尘封起来的区域渐渐露出了一丝微光,他捡起池面上的纸船,轻轻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抱歉,伤了你。 这只纸船正是金汌写上字折好之后放出去的,这还是怀晞余出的主意,她说两兄弟既然无法开口,那就在纸船上写上彼此想说的话,这样也没那么尴尬。 金汌将纸船放出去之后,便紧张地等待了起来,他不确定弟弟会不会回复自己,如果不会的话,他应该会很伤心的。 可万幸的是,一只不同的纸船过了一会儿就顺着水面漂了过来。 金汌的手都有些许发抖,他捡起水面上的纸船,将它翻开,上面写着:何故要道歉? 金汌心中一紧,将自己的悔意说给旁人听和写给金鹿看是不一样的感受,他瞬间觉得那般悔意加重了万分。 他在一旁沾了点墨,拿出新的纸船写道:燃石灼伤你,错在我。 而后的纸船之中,写着这些话: 从前稍有记恨,但如今已然释怀。 若往事可以重来,我必定保护好你。 有你这般兄长,我已然很满足。 因何? 风流倜傥,谈吐不凡,气质卓绝。 你将来也会是这般。 还望怀匀师尊能够治好我。 金汌的纸船已经用完了,他有些忐忑地站起了身,缓缓向云蒸池对面走去,而此时在那边的金鹿,身边也没了纸船,心中却好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金汌看见金鹿的那一瞬间,像是吸入了什么特别的气味一般,忍不住鼻尖酸涩了起来。 金鹿没有戴着面纱,但此时,他却可以毫无顾忌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为何从前不敢见我?不愿与我说话?金汌问道。 金鹿笑了笑,回答道:你太优秀,我害怕看见了你,会变得更加自卑也害怕听你说抱歉。 突然,金鹿原本的面纱不知从哪里飘落了下来,他赶紧一把抓住。 看着他疑惑的样子,金汌轻咳一声:没什么,许是被风吹了下来吧,走,我们去吃饭! 金鹿带上面纱,和金汌并肩走着,问道:哥,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个池子旁? 金汌:许是你睡着了,梦游去了那里,我在那边看见了你,便想出这个办法和你解开心结。 金鹿:那我的面纱为何脱离呢? 金汌:许是你躺在那里的时候被风吹走了吧,怀家的风确实很大。 作者有话要说: 仙界三傻?四傻? 想不明白(狗头 第38章 夜晚,明净台上。 总算是解决了金家兄弟的一桩心事,也得到了金汌不把颜有睆和怀晞余的事拿出去乱说的承诺,两人现在总归是静下了心来。 怀晞余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有睆,若是有一天,我们之间也产生了那样的误会,你会怎么做? 颜有睆故作深思的模样,然后一下又笑开了花,反问道:你会怎么做呢? 我先问你的!怀晞余有些气恼,赶紧推了推她。 颜有睆笑道:若是我们产生了误会,我就找一个深夜,在你房门口跪着,跪到你醒来与我解除误会为止。 怀晞余被这没头没脑的回答逗笑了,颜有睆也赶紧说:那你呢? 我呀,就在门内和你一起跪着,跪到天亮你自己进来找我解除误会为止。 两人也不知道这些话有什么好笑的,但一说完,她们自己又都笑到停不下来。 三日后。 颜有睆下午的课业刚结束,便听到怀晞余说的好消息金鹿脸上的伤已经被怀匀师尊治好了。 怀匀师尊可真是厉害啊,天下那么多名医都没治好他,师尊居然只花了几天?颜有睆不禁感叹道。 怀晞余点点头:是啊,我早就说过了,怀匀师尊的医术高强远超你的想象。 颜有睆这倒是不解了:为何他医术这么高强,却要在怀家做个讲三界历史的老师? 怀晞余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只是回答:人各有志嘛。 颜有睆和怀晞余商量好了,现在去金鹿的房间看看他的情况,现在既然他的脸已经好了,想必也是可以见人了,两人只希望他到时候别认出她们两人就是那夜奇怪的怀家弟子就好了。 两人远远地就看见金鹿的房顶上有个人影,怀晞余指着那边说道:那人是不是金汌啊? 颜有睆仔细眯着眼看了看,答道:好像是啊,他站在房顶干什么?过去看看。 说罢,两人便快步往那边赶,只见房门口站着一位翩翩少年,想来他应该就是金鹿了。 突然,金汌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小鹿!准备好了吗?由我先开始! 颜有睆刚走到房下,闻声便抬头往上看着,下一秒,她就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眼睁睁地看见一大股水柱朝自己直冲下来,在所有人的惊呼当中,颜有睆成了一只落汤鸡。 本以为颜有睆会大喊大叫着就上房去和金汌打一架了,可出乎意料的是,颜有睆在被水洗礼之后便蜷缩起了身子,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胳膊,大声喊道:冷冷冷好冷好冷啊啊啊冷死了!! 房顶上,金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假装无事发生。 翌日。 金氏在怀家的事也已经处理完了,今日便要启程离开,金汌金鹿两兄弟先是去向怀风还有四位师尊一一道别,而在走之前,还是得到了怀风的应允,去到了颜有睆的房间,打算跟她也道个别。 可谁料,两人一推门进去,便直接看见了在床上用五六层被子将自己裹起来的颜有睆。 那个金汌有些心虚,毕竟那日正是自己用金家的法术,将那冰冷冻人的水冲到了颜有睆头上:颜姑娘,你身体可好些了? 昨日之后,颜有睆便感染了风寒,她的身体向来很好,从来不会染病,这也可见金家法术中的水有多么冰冷。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0) 颜有睆困难地睁开眼睛,她的鼻子已经完全被堵住无法呼吸了,现在都只能张着嘴呼吸,她冷哼一声,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金公子,还好意思问呢? 金汌自知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对,加上颜有睆和怀晞余帮忙解决了自己与弟弟之间的心结,他还是郑重其事地走到床边向颜有睆道歉:金某人十分抱歉,昨日不小心害得姑娘染上了风寒,待改日,我必定再次亲自登门拜访。 别!咳咳咳一听这话,颜有睆气得直接坐了起来,她理了理被子将自己裹好,叹了口气,说道:再来拜访就不必了,公子只要有这颗道歉的心便足矣。 金汌的话算是说完了,金鹿也走上前,端正地向颜有睆行了个礼,颜有睆抬头一看,笑道:你比你哥哥好看太多了。 两兄弟面面相觑,都无奈地笑了。 金鹿:颜姑娘,其实我还有一事想问。 你说。颜有睆对金鹿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金鹿:不知颜姑娘是否认识有两位怀家女弟子,她们也是同我一样,面部被燃石灼伤,但还未接受怀匀师尊的治疗 咳咳咳咳咳咳还没等他说完,颜有睆赶紧咳嗽了起来,费力地冲两人挥挥手,说道:你们快走快走,我不认识再不走也要感染风寒了咳咳咳 两人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但考虑到颜有睆的身体,他们还是退了出去,在正午离开了怀家。 可最近的怀家像是出奇地热闹,金家刚离开,就有一位让怀风头疼的角色又来了。 颜戒背着双手,也没让人通报,就自己在怀家的各个角落闲逛起来,四周路过的弟子之间,认识她的会尊称她一声颜戒前辈,不认识的,就会在远处时偷偷看她两眼,但当颜戒那凌厉的目光斜扫过来的时候,他们又纷纷挪开眼神。 颜戒在怀家逛累了,最后才熟练地找到怀风的书房,十分自然地推门走了进去。 怀风此时正在书房里练字,突然门就被用力推开了,吓得他笔都没握稳,抬头一看,又是这个不好惹的主。 练字呢?颜戒也不用跟怀风来一句什么客套的问好,就随意说了一下他在干嘛。 怀风微微摇头,叹气道:前些日子我还想着,这时间算着算着也到了你这次来看有睆的时候了,果然,今天就来了。 上次颜戒来的时候就说过了,自己往后会半年来看望颜有睆一次,这次是第二次。 颜戒点点头,自己随意地拉出一把椅子在怀风面前坐下,像是长辈问晚辈那般,问道:说说吧,她这半年又干什么了? 你是指闯祸呢?还是正事呢?怀风刻意提了下闯祸的事。 颜戒倒也不在意这么多,说道:都说吧,反正她做出什么来我也不吃惊,不害人就行。 怀风笑笑:放心吧,有睆是个好孩子。这半年呢,她代表怀家去参加了仙道大会,还在各门弟子的比试当中打败了所有人;另外还去了西罗山,帮助宋家弟子除掉了一只山怪。 至于闯祸么,她在除夕那日带着师弟去厨房偷吃的,结果师弟的手不小心被热油烫伤了;还打破了一间教室的门;还 好了好了,颜戒赶紧叫停:我知道这么多就够了,我怕你说到太阳下山。 怀风这才停下,说道:要去看她便去吧,她这两日没有上课,昨日里刚着凉,染了风寒。 颜戒听到这,眉头紧皱,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吓了怀风一跳。 颜戒:怎么回事!有睆怎么可能感染风寒呢?她从小身体就很好,从不染病的!这是怎么回事? 怀风赶紧安抚了她一下,把金氏前些天来怀家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了一遍,颜戒这才算是理解了。 金渠怎么看管他儿子的?都多大年纪了还跑到房顶上去?颜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最后又嘴碎了金家几句。 怀风虽然面不改色,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念道:别人也会说你怎么看管你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祸惹得倒是一点没少。 对了,怀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有些情况要与你说明 这两日颜有睆感染风寒,也不大好去外面走动,怀风便让怀程齐多多注意关照她一下,看她会不会缺了些什么,及时帮她补上。 怀程齐拿着新的棉被和熏香,走进了颜有睆房间,问道:有睆师妹,最近身体可还好? 颜有睆抬眼看了看他,挥挥手笑道:比第一天好了些,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也只能用嘴呼吸,太累了 怀程齐笑了笑,帮她把被子铺在床上,又换上了新的熏香,说道:哦对了,颜戒前辈今日来了,现在正在书房和家主说事呢,估计一会儿就回来看你了。 颜有睆叹了口气:估计怀家主又在告我的状了吧,唉 师妹你这半年闯的祸已经少了很多了,修为上的进步也很大,我想家主应该还是夸你更多一些。怀程齐接话道。 希望如此吧。 果然,怀程齐才刚出去不久,颜戒便推门走了进来,一看见颜有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颜戒:怎么还裹上那么厚的被子了? 颜有睆摇了摇头:感谢金氏大公子金汌吧,多亏了他,我可以两日不用上课。 说起不上课你倒是开心了。颜戒坐在案边,自己端起水杯就喝了起来。 颜有睆也不与母亲多做寒暄了,问道:娘,你什么时候走啊? 颜戒把水杯往桌上一拍:我才刚来,你就催着我走?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 颜有睆笑了笑,顿时觉得气氛活跃了不少。 颜戒随意在房间里逛着,无意间瞥见了一旁放置着的不逐,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一年之间,可有使用过不逐? 颜有睆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用过,在广陵时处理花妖用过一次,后来后来在西罗山处理山怪又用了一次。提起西罗山,颜有睆的语调不由自主地降了下来。 颜戒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两日赶紧养好身子,我到时候带你和晞余到山间抓鱼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下周见 第39章 怀风之前也已经将怀晞余托付给颜戒一阵子,加上只是在这山间捉鱼,他便也没有反对,放任这几个人自己去便是了。 颜有睆就呆在房间里静养了两三日,风寒也已经好了,小时候她便经常跟着母亲去山间打猎捉鱼,现在再去一次,反倒还多了些童年天真的感觉。 三人出发之前,怀程齐特地给她们送来了竹篓,一会儿装鱼用。 在颜有睆感染风寒的这段时间,怀程齐也帮了不少忙,颜有睆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道:程齐师兄,这几日真是麻烦你了,一会儿我们捉鱼回来请你吃。 怀程齐笑笑:你们玩得开心就行,我不喜欢吃鱼,你们多吃一点。 说罢,三人便往林间走去。 虽说怀晞余已经在怀家待了十多年,但怀风之前从不允许她去怀家以外的山林中,怕她遇到一些凶猛野兽会有危险,所以这还是怀晞余第一次走进这片山林。 颜戒听她讲了这件事之后,摇摇头:怀风就是个老古板,他也不管你自己到底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反正就按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你。 怀晞余笑了笑。答道:但父亲终归是为我好,我心里还是理解的。 穿过一片密林之后,三人眼前便豁然开朗,山间的岩石上流淌着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深也就堪堪没及膝盖,隐约可以看见阳光照射的水下游动着一些小鱼。 颜有睆一看到这场景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熟练地撩起外袍系好,再挽起裤脚,脱掉鞋袜,拿起鱼篓就欢快地蹦进了溪水中。 晞余,你学着她的样子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就下水。颜戒对身旁的怀晞余说道。 怀晞余从来没有捉过鱼,也没见过别人捉鱼,所以刚才看见颜有睆的阵势还在一边笑了一会儿。 看她自己弄不利索,颜戒轻声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帮怀晞余卷起裤腿,撩起外袍。 怀晞余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那瞬间,竟像是见到了自己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的母亲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甚至忘记了道谢。 晞余!颜有睆在溪水间冲怀晞余招着手:你看!我捉到好大一条鱼! 说完,她便将自己竹篓里的鱼拿出来给怀晞余显摆着。 怀晞余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一边仔细看着脚下,一边往溪中走去。 溪水微微有些冰凉,但倒也能接受,头顶的太阳照着,在溪水里还能觉得凉快一些。 三人明明都是在一片溪水里,可颜戒和怀晞余捉到的鱼就是没有颜有睆多,怀晞余甚至一条都没有捉到。 颜有睆玩得可是真高兴,不仅自己捉了最多的鱼,还不断在另外两人面前炫耀着。 颜戒摆摆手:我累了,我要先去岸上坐着休息一会儿,你既然这么能捉鱼,那就多捉一点,今晚请你们怀家所有弟子师尊们吃鱼。 怀晞余也渐渐体力不支,她站着喘了会儿气,便也决定坐到颜戒身边一起休息。 这孩子,从小捉鱼就很厉害,我小时候经常带她去捉,后面实在是怕她把这林间的鱼都捉完了,便也就不带她去了。 颜戒看到怀晞余坐到身旁,不知不觉间就讲起了颜有睆小时候的事。 怀晞余看着远处笑得跟个小孩子一般的颜有睆,脑海里也不禁浮现出她幼时捉鱼的情景来。 颜戒看了看怀晞余,说道:晞余,这一年真的辛苦你陪在有睆身边了。 她从小性子随我,行事风格和态度都太过张扬了些,时常会做出一些违背礼教的事出来,我一开始还很担心她在怀家会交不到朋友,但幸好还有你。 怀晞余笑笑,答道:有睆只不过是性格与旁人不同罢了,她心地善良,好相处,怎么会交不到朋友呢? 颜戒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晞余啊,我记得你母亲好像在你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吧?这些年间可有想过她? 想。怀晞余一愣,纵使心里有着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说出口的也就只有一个想字了。 颜戒在一旁微微叹气:我也知道,怀风不让你学习仙道,就是为了保护你,不想再看你有一日变成你母亲的模样。但是,你自己心中想学吗? 怀晞余垂眸,她心中何尝不想跟其他怀家修士一般呢? 可是父亲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学,若是她现在和颜戒说自己想学,按照颜戒的脾气,可能立马就冲过去找怀风商量这事了。她不想让其他人为自己担心,便摇了摇头说:我心中并未有过这种想法,只是偶尔看见怀家弟子们在修炼的时候觉得有趣罢了。 既然怀晞余自己都这样说了,颜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颜前辈,怀晞余看着颜有睆的背影,问道:您希望有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颜戒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但还是说:我只希望她成为她自己想成为的模样。 我希望她可以不想以往过错,不顾尘世眼光,不惧前路阻挠,不畏是非口舌,只去遵从本心,便足矣。剩下的一切,有我来帮她抗。 三人忙活了一下午,但最后只有颜有睆自己将三个竹篓都给装满了,之后便将鱼交给了厨房的仙姑,怀家弟子在那晚算是吃到了全鱼宴。 深夜,梅家山上。 家主梅宗昱正在山后凉亭间和几位老朋友把酒言欢,封家家主封自如,还有林氏、孟氏几家的家主都在此,几人倒也不为了什么事,只不过隔几日便会在这里聚一聚,随意聊聊。 晚风拂过,竹叶轻摇,看似宁静的夜晚,梅宗昱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何人在此?出来!梅宗昱骤然起身,端起脚边的剑,向竹林之间指去。 身边几人也变得紧张起来,此时梅家山上的看管不严,又是谁趁机溜了进来? 周围的一切沉默了几秒之后,竹林间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逐渐有一个身着黑色长衫,带着鬼像面具的人从中走了出来,看见面前的几大家主都用剑指着自己,倒也不觉得慌乱。 梅宗昱大声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的面具下似是传出一丝嘲讽般的冷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悠闲有余地走到了凉亭间坐下,端起一旁的酒杯,端详了许久,眼神里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深邃。 梅家主,还有各位,那人缓缓开口说道:你们看起来确实是很闲啊,还围在这里喝酒。 封自如略显不快:这与你又有何干?快快摘下面具! 而怀家就不一样了,那人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道:怀家每年从修士当中万里挑一招弟子,多少稀世珍器和难得人才都在怀家门下,怀风应是没有你们这般闲情雅致。 你到底是谁?说这些做什么?梅宗昱的心情明显变坏了许多,问道。 那人微微抬眼:不必管我是谁,只用听我继续说就够了。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这些年来,你们真的甘心吗? 十六年前与魔尊虚失一战,分明仙道百家都是出了人力,负了伤亡,可他怀家就是因为死了个怀清,便得以名声大噪,一时间天下的所有修士都以进入怀氏求学为荣,而你们这些仙家,反倒是越来越落魄了。 哼,只不过是怀清的死被夸大了许多而已。封自如在一旁出了口冷气:当年死在魔尊虚失手上的,有多少都是被毁去了灵魄?只不过怀清是家主,大家自然就对他的死更看重一些。 那人嘴角微挑,说道:可是这还是挡不住大家都争着抢着进入怀氏门下啊。 怀氏本来就名声响亮,现在还有了一个颜家弟子,听说那日在仙道大会上,诸位的得力弟子们,统统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吧? 提起这件事,在场几人的表情便难看了起来,那日颜有睆不仅是横扫了各家弟子,甚至还出言挑衅有些家主,如此这般狂妄,却仗着自己的修为高,让大家不敢对她多言什么。 诸位好好想想,那人接着说:若是让颜有睆继续修炼下去,她不就成了怀氏的一块活招牌了吗? 怀家的势力只会越来越盛,现在是叫做仙门百家,说不定哪日,就变成只剩怀氏一家咯。 封自如眉头微皱,但说话声音已经没了刚才那般强势,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让我先问问诸位,你们想对抗一番怀氏吗?也算是为自己的家族谋得更好的生存啊!那人说话渐渐狂放了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1) 梅宗昱有些疑惑:怀家的盛名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再加之他们现在有着像颜有睆那般的弟子,我们还能怎么与之对抗? 总算是说到了这里,那人眼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笑意:那我便来告诉你们,你们凭何与怀家抗衡! 漆黑的夜幕中不断飘动着层层乌云,竹林间浮动的空气也渐渐变得躁动起来,霎时间,轰雷贯耳,一道道电光照亮了几位家主的脸,无一不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来咯 第40章 颜戒已经离开好几日了,颜有睆也恢复了日常的上课和练功,她正学习着新的招式,灰蒙蒙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雷鸣,还吓得她略微斜了斜身子。 不知是不是到了什么节气,这几日怀家上空总是阴沉一片,虽不见下雨,但震耳的雷声却是从未断绝。 颜有睆正往房间走着,途经明净台,远远地便看见怀风和怀程齐两人在上面站着,怀风抬头仰望着天幕,看起来表情有些凝重。 颜有睆走了过去,微微向怀风行礼,问道:家主,您在看什么? 怀风没注意看她,只是眉眼间的焦虑丝毫没有减轻,答道:我最近心里总是不踏实,加上近几日怀家的天气着实反常,便想着出来好好观察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怀晞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迈着小步子朝三人这边跑来,说道:您不是说今日要给我一本藏书吗?我去书房没看见你,便出来寻你了。 怀风这才缓过神,微微点头:对,差点把这件事忘了,走吧,我去书房帮你取。 四人从明净台上下来,正打算往书房走去,但在经过怀家大门之时,怀风却远远地瞥见了千级白阶之上缓缓走近的一些身影。 他再往前站了些,这才算是看清楚来人,是梅氏家主梅宗昱,封氏家主封自如,和另外两位林氏和孟氏的家主。 虽不知他们为何此时突然来访,但怀风还是保持了身为家主的礼节,走上前和他们打了招呼,身后的三人也恭敬地向几位家主行礼。 诸位为何今日突然来访?若是提前通知,怀某人也好为诸位安排一下。怀风带着笑容说道。 怀风虽说看起来友好,可面前的四人却并非如此,几位家主一改往日面对怀风的客套恭敬,现在个个看起来都是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阴郁和敌意。 怀家主,梅宗昱站出一步,沉着声音说道:我们四人今日前来,并非是与你闲话家常的,而是有正事要说。 怀风点点头:那便请与我一同移至书房吧。说着,他便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可四人没有要跟着他走的意思,梅宗昱只是一直直视着怀风的双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就在这里讲便是,还烦请怀家主将门前侍卫撤去。 说是来谈事的,但在颜有睆看来,他们四人却更像来挑事的,个个都面露凶气不说,现在还要撤去侍卫,这到底是何居心? 怀风隐隐之中有个预感,自己这段时间内心的不安,应该就与马上要发生的事有关吧。 程齐,怀风冲怀程齐挥挥手:你让那些弟子们都下去吧。 怀程齐面容也略显紧张,但既然怀风这么说了,那自己也只能照办,他走上前去撤下了大门前的护卫,现在整座台上只剩下他们几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还是说需要我将他们三位也叫回去?怀风语气里也没了什么友善,看着眼前的四人问道。 梅宗昱摇了摇头:那就不必了,不然主角就不在场了。 从山间吹来的风好似更加狂放了些,吹得门前几人衣衫飘摇,但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有过闪躲。 梅家主,你有话大可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怀风已然没有了方才的耐心:我们好歹都是这么多年的相识了,你们今日看着气冲冲地跑来我怀家,现在口中又多番暗示,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梅宗昱不知为何,自己看见怀风生气的样子反而有些开心,他低头笑了一会儿,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凌厉的眼神,说道:怀风,我们要说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我为何会清楚?怀风答道。 封自如也没闲着,他也不想拖延什么时间,冲上前直接问道:怀风,颜有睆原本是颜戒的女儿,对吧? 怀风心里一紧,若这几人是冲着颜有睆而来的,那估计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他微微点头:没错。 那就不对了啊,封自如愈发咄咄逼人,就差直接走到怀风脸上了:那她为何会在你怀家求学呢? 颜有睆实在看不下去这几人嚣张无理的样子,走上前直直地盯着封自如,没好气地说道:我当时来怀家时所有人不都是知道的吗? 我一是为了开拓视野,求得广学,二便是为了麻烦怀家主为我调节灵力。 封自如嗤之以鼻,笑道:对,是说要调节灵力,我还记得说的是什么灵力特殊,若不加以调节便会走火入魔。 既然都知道,你为何还问?颜有睆的耐心在被渐渐消磨着。 面前两人水火不容,但怀风心里不安的感觉却愈发明显,他尝试稳住自己的心跳,祈求事情不是像他想的那样。 梅宗昱上前拦下封自如,说道:封家主,你也不必再与这些人废话了,我就直说了吧。怀风,你说,颜有睆她到底是谁?! 什么到底是谁?怀程齐也不满起来:有睆师妹是广陵颜氏,颜家家主颜鸥回的外孙女,她母亲是颜氏独女颜戒!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到底有什么可问的? 梅宗昱狠狠一甩衣袖,脸上的皱纹都好似拧了起来:你说的确实大家都知道,但我要问的是,颜有睆的父亲是谁? 父亲?怀晞余心中不解,听闻颜有睆的父亲只是广陵的一位普通男子,在和颜戒成婚后不久,便在尝试修仙时不慎走火入魔而亡,甚至都没见到颜有睆出生。为何要开始追究她父亲的身份呢? 果然!怀风眉间微微一跳,他们确实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现在跑到怀家逼问来了,他此刻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他有预想过会有这一刻,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不说是吧?梅宗昱露出了得逞后的猖狂笑脸:那我来帮你说。 怀风额角渗出几滴汗珠,赶紧张开嘴喊道:有睆 可梅宗昱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开口大吼道:颜有睆她父亲,是当今魔界的魔尊,虚失! 虚失!虚失!虚失! 梅宗昱的话语并不算声如洪钟,但却足以震颤整个天地,山谷间一圈圈的回声似是厄运与诅咒的交织,它们打破了这虚假宁静下的所有隐藏,它们彻底撕开了整片天空的阴霾。 颜有睆感觉这一遍遍的虚失,就像是头顶盘旋的乌鸦凄惨叫声和震耳的雷鸣一般,不断地冲撞着、撕扯着她的耳膜,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像是有好几万的士兵在自己的脑中人仰马翻,不绝的哭喊声、狂笑声、呵斥声萦绕在脑海里,她尝试去听清里面的对话,可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你在瞎说什么?!怀晞余瞪大了双眼,没忍住朝前跨了两大步,指着梅宗昱的鼻子问道。 怀程齐也不禁往前走着,说道:梅家主!你这是在毁有睆师妹和颜戒前辈的名声! 哈哈哈,名声?梅宗昱拍手笑道:都和魔尊虚失有了孩子了,她颜戒还要什么名声?!她颜有睆又还要什么名声! 你闭嘴!怀晞余甚至已经气得想冲上去抓住他的领子就破口大骂了,但一旁的怀程齐及时拉住了她。 封自如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插话道:晞余啊,你先别急着骂我们胡说,你自己看看你父亲的表情吧,他可是什么都知道的呢! 怀晞余闻言,立刻转身盯着怀风,那几人没有说错。 若是平常,怀风听见有人在这般造谣自己的弟子,他必定会是第一个站出来打抱不平的人。 而现在,怀风虽还是背着双手,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止不住发起了抖,额角也冒出了丝丝汗珠,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家主!家主!你赶紧解释啊!不是这样的!怀程齐显得也有点着急,望着怀风说道。 怀风微微颤抖着嘴唇,但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梅宗昱指着面前的几人笑道:哈哈哈看见了吧!怀风自己都这副模样了,你们还不相信这是事实吗? 封自如:好你个怀家啊!在外面被称作仙门大家,背地里却藏了个魔尊的女儿!说她颜有睆灵力特殊,就是特殊在她身上流着魔界的血! 颜有睆的眉心紧皱着,从前脸上所有的美与媚,此刻全都不复存在。 她的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她身体内部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喷涌着,迸发着,想要冲破她的血管,想要去寻找自由! 灵力里的两股力量不断纠缠,一股澄清,一股浑浊。 它们之间谁都不让着谁,只是不顾一切地去挤压、去吞噬对方,这样的折磨虽然没开始多久,但对于颜有睆来说,已经像过了几百年般漫长。 梅宗昱此刻觉得自己的心中无比畅快,从前所受的所有憋屈好像都在这时发泄了出来:我可不管你怀家是为何要窝藏颜有睆,也不管她颜戒为何要瞒着这件事,我只知道,凡是与魔界有关的东西,一个都别想活! 说罢,梅宗昱立即拔剑而出,锋利冰冷的剑尖直指已经意识模糊的颜有睆眉心。 啊啊啊啊!终于,颜有睆体内的一切都停止了争斗,她像是被一股强烈的力量冲破了喉咙,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嘶吼。 那股浑浊的灵力还是吞噬掉了另一半的澄清。 梅宗昱明明将剑拿得稳健,可他还没碰到颜有睆,剑锋便已经被她刚才的怒吼震碎了。 颜有睆一袭白衣飘飘,但头发已然凌乱,她缓缓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每个人,她的眼睛已经没了之前的模样,微挑的眼角之内是血红的仇视! 转瞬之间,不逐出鞘,颜有睆没有停留,没有考虑,她像是和不逐融为一体那般,飞快向梅宗昱冲刺过去。 梅宗昱此刻根本不是颜有睆的对手,他被逼着连退了好几步,身边另外三位家主纷纷都拿出了兵器,想将颜有睆的首级斩下。 但这时候的颜有睆已经不是原本的她了,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映照在怀风的眼里,颜有睆持剑而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用尽全力朝着面前的四人进攻,不过几秒的时间,那四位家主身上都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颜有睆!怀风没能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般难以控制,他狠狠地一跺脚,用着最大的声音喊着颜有睆的名字。 怀风的声音伴随着天空中的阵阵雷鸣不断传入颜有睆的耳朵里,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耳朵生疼,她要停止这种痛苦,她要停止这场喧闹,她要杀!要一个不留! 啊!颜有睆血红的双眼里映照出了面前四人痛苦的模样,梅宗昱完全没了刚才的盛气,他甚至能听到下一秒利剑刺进自己心脏的声音。 但就在那一瞬间,怀风持剑而上,往一侧挥开了不逐,他用着几近是哀求的语气吼道:颜有睆!你给我醒过来! 颜有睆听不进去任何话语,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要杀!要见血! 阴沉的天幕下,是颜有睆和怀风在兵刃相见,他们没有一丝退让和躲避,但尽管怀风的剑法比她精进,但颜有睆的灵力实在太强,怀风只能节节败退。 几招之后,怀风便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 颜有睆殷红的嘴角不自觉往上挑起,她将灵力汇集于自己左掌,向身侧的梅宗昱一行人狠狠拍去,本就受了重伤的四人根本无力招架,直接被拍到了千级白阶之上。 颜有睆扭动着自己的脖颈,她的双眼依旧血红,依旧无情,她直直地拖着剑,走向面前跪倒的猎物。 怀风抬眼望着她,眼角里全是难过和悲哀,他渐渐闭上了眼,等待着下一秒的命运。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没有任何人能反应过来,怀程齐不能就眼睁睁地这么看着,他快速向前想拉起怀风,但还没跑近就已经被颜有睆一掌拍开,倒在了地上。 颜有睆右手凌空挥剑,直直地劈了下去。 有睆 可所有的动作都又在这一刻停止了,不逐就这样停在空中,颜有睆也无法再让自己下手,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女子,一个泪眼婆娑的女子。 那女子好像原本应是灵动秀气的模样,可此刻却看起来这么悲怆。 怀晞余展开了自己的身体挡在怀风身前,颜有睆手中的剑刚刚好停在她的颈间。 怀晞余不愿去相信自己所听到,所看到的一切,她只是想阻止颜有睆继续疯狂下去。 有睆别这样你别这样好不好怀晞余的声音已经快发不出来了,她的世界像是在前几刻突然崩溃,所有的不解和痛苦都压抑在她的大脑中,她不愿看到这样的颜有睆。 雷声依旧轰鸣,但前几日没下的雨却终于在此时滴滴掉落下来,轻轻拍打在颜有睆苍白的面庞上。 颜有睆瞳孔里的血红渐渐消散,她脖子上冒出的青筋也平复了下去,但周围的这一切,却已经回不去了。 梅宗昱四人瘫倒在白阶上,一旁的怀程齐口中还吐着鲜血,怀风跪倒在自己面前,而她心爱的人却立于自己剑下。 颜有睆内心里知道,她所怀疑的正邪,所维持的平衡,都在这一念之间轰然坍塌。 都变了,全都变了。 她没有停留,只是用尽力气向怀晞余看了一眼,她好像已经不能再对她笑了。 此时没人能够阻拦,颜有睆收剑,乘风而起,离开了怀氏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晞余 第41章 颜有睆不知道自己到底往前跑了多久,她能够感受到雨水淌过自己的眼睛,能够感受到耳边呼啸的风声,能够感受到体内灵力的动荡。 终于,她在一片旷野之中停下,微微颤抖着双腿,抬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夜空,开口嘶吼着。 下一秒,颜有睆像是受到冲击一般,朝前方吐出了一滩鲜血,她这才算是恢复了正常,也才想起自己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她瘫倒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上,任凭无情的暴雨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深夜,广陵颜氏。 颜戒正在祠堂里例行礼拜,结束之后,她正打算站起身,却在回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立在门前的颜有睆 她一袭白衣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湿润的头发和脸庞配起来显得她格外苍白,而颜有睆的眼神也变得空洞呆滞,丝毫没有了以往的无谓和朝气。 颜戒心中一惊,她赶紧走过去,握住颜有睆的双手,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女儿?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跟谁打架了吗?你说话呀!你别吓我! 颜有睆的眼神微微有了一些波动,她望着自己面前满脸焦急的母亲,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娘,你告诉我,我爹是谁?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2) 话音刚落,她便清楚看见了颜戒眼中的慌乱,同样的问题自己曾经也问过,颜戒那时回答的是:就是广陵的普通百姓,只可惜后来修仙不慎,走火入魔,暴毙而亡了。 颜有睆就一直这么相信着,她从出生相信到了现在,从未怀疑过,只因那是颜戒亲口告诉她的。 娘颜有睆强忍着自己内心的不甘与愤怒,问道:你说啊,他是谁? 颜戒没有预料到颜有睆会问这个问题,而且从她的表情当中可以看出来,颜有睆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颜戒移开了眼睛,她不敢直视颜有睆,说道:我以前已经说过了,他就是广陵 他不是!颜有睆终于爆发了,吼道:他不是什么普通广陵百姓!他是魔尊虚失对不对! 颜戒心中一直掩藏着的秘密此刻终于还是在颜有睆面前被刺破,她转头死死地盯住颜有睆,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有眼泪不争气地在往下掉。 颜有睆也已然看出来了,原来自己从小到大所相信的一切都是谎言!都是骗局!她什么都不知道,被一群人耍得团团转! 你听谁说的?颜戒缓了一会儿心情,问道:是怀风告诉你的吗? 说起怀风,颜有睆脑海里又浮现出他跪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她拼了命地摇着脑袋,想把这些记忆全部都甩出去。 颜戒的心理防线此刻也已经崩溃了,她双手拂了下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尽量保持清醒,她走到颜有睆面前,问道:有睆,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你又做了什么? 颜有睆垂下双眸,她好像已经完全失去力气了,说道:梅家,还有另外三个仙家的家主突然跑来怀氏,来质问怀家主,说我是魔尊虚失的女儿,然后然后我就像发狂了一样,差点把他们都杀了再然后,我就跑了。 听见颜有睆说的话,颜戒心里像是被针扎似的难受,这样的后果就如同他们曾经设想过的一样,颜有睆若是知道自己的生父是魔尊,必定会经受不住打击,走火入魔。 她紧紧地握着颜有睆的双手,流着泪说:没事,没出人命就行,我娘帮你抗住,你就在家里住着,哪都别去。 颜有睆摇了摇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知道这些年自己到底都被瞒了些什么。 这件事,本来都有谁知道?颜有睆无力地问道。 颜戒叹了口气,说:一开始只有我和你姥爷,还有颜家两位长老,但后来,我们也告诉了怀风,应当这世间只有这五个人知道才对。 颜有睆:为什么要告诉怀家主?我究竟是为何被送去怀家求学的? 就和我们跟你说的差不多。颜戒解释道:你的灵力确实特殊,但但这是因为你的灵力是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我给予你的澄澈,而另一部分,是是虚失给予你的浑浊。 颜戒:这两种力量很难达到融合,这也导致了你灵力的强劲,你从小就比一般人要修炼的快。 而一开始,我们颜家尚且能控制住你的灵力,可以让那两部分达到一个平衡。 但随着你的修为和年龄的增长,我们也渐渐力不从心,这世间能够控制调节这种灵力的,只有怀家之前的家主怀清,和现在的家主怀风,但怀清死在了十六年前的战斗里,只有怀风能帮助我们。 所以,我们才会特地去怀家,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虽然没人能预料到未来会是怎样,但怀风还是答应了下来。 听着颜戒的话,颜有睆的心里充满了更多难以言说的苦楚,怀风冒着巨大的风险帮助她,而她却 颜有睆:那你呢?为何要一直瞒着我? 颜戒咽了口气,说道:我曾经也有想过要不要告诉你实情,但是但是我害怕,你姥爷也害怕,我们怕你知道实情之后,灵力会不受控制,更怕更怕你会做出其他的选择。 颜有睆不用接着往下问了,她心里很清楚颜戒所说的其他选择是什么。 有睆,颜戒几乎是以哀求的语气在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若是那些仙家要来广陵找人,我也会把他们都轰出去的! 颜有睆微闭双眼,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够留在这里。 我不会留在这里的,颜有睆说道:我已经害了怀氏,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颜戒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不是你害的不是 颜有睆去意已决:别说了,娘。不管我爹是谁,我这条命,也都是你给的,你已经护了我这么多年,接下来的路,该我自己走了。 颜有睆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轻轻为颜戒拂去脸上的泪珠,说道:娘,为我拿身新衣裳吧,我这样看着也太脏了。 颜戒的心紧紧地拧成一团,但她了解颜有睆,知道自己无法左右她的决定,只得转身,回到屋里给她拿出一套红衣帮她换上。 在换好衣裳的那瞬间,突然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颜戒低头捡起,递给了颜有睆,而当颜有睆正打算伸手去接时,她还是愣住了那是怀晞余送给她的手链。 颜有睆的手就这样静静停在空中,脑海里还是除夕那夜怀晞余望着她的笑容,她鼻头微微一酸,收下了手链,放进了自己怀中。 娘,颜有睆踏出屋内,但还是有事想问:他魔尊虚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过渡,下一章开始进入【有悔】,颜戒和虚失的故事,篇章不会太长,就是有一丢丢虐(发誓只有一丢丢) 第42章 十六年前。 今日又听了家中长老一大堆警告和训斥,颜戒又被禁足了。 要说她做了什么呢,其实也不严重,只不过是出去玩火一不小心把张奶奶家的后院给点着罢了。 她先是被颜鸥回拎着去跟张奶奶道了歉,回到颜家之后,还被两位长老来回训斥着,最后罚她在自己房间禁足七日,每日的饭菜都会被放在门口,除了这一点之外,任何东西和人都不能进去,颜戒也不能出来。 颜戒当然还是承认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但每次闯祸之后,长老只会让她禁足禁足,她可是出了名的闲不住,一天到晚就喜欢在街上乱晃,回回都让她禁足怎么受得了? 这次颜戒已经做好打算了,自己若是再被关禁足,就找个机会偷偷溜出去,不是溜出颜家,而是直接溜出广陵,去外面好好玩一圈,大不了回来再被禁足一次,但那时候自己应该也会觉得值得。 果然,这次又是禁足,颜戒也不打算多做停留了,她在房内脱下自己黑白相间的道服,找了件青白色的衣裳换上,又揣了些银两在身上,偷偷潜到窗户边,往外吹了一声哨子。 不久,一个身穿颜家黑白色道服的少年便出现在颜戒窗前,他一脸严肃,压着声音问道:小姐,有什么事要我去办吗? 颜戒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凑过去小声说道:我现在要偷溜出去玩 溜出颜家吗?好的,我马上帮你把风。少年没有等她说完便接话道。 颜戒摆摆手:你听我说完啊,我此次不仅要溜出颜家,还要溜出广陵 好的小姐,我马上找人为你备船。少年又打断了她的话。 颜戒气得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你傻不傻啊!你一去找人,我爹不就立马知道我跑了吗? 少年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便问道:那小姐,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颜戒刚才还生气呢,现在立马又变了脸,笑着说:溜出去的事呢,我就自己来,你不用管。但我现在不是在禁足吗?世华你呢,就在这七日里帮我处理掉门口的饭菜,假装是我吃完了放在外面的,懂了吗? 世华还是刚才那副严肃神情,但是点了点头说:好的小姐,你什么时候走? 天一黑就动身。颜戒已经迫不及待了。 天色渐暗,颜有睆趁着夜色,在世华的掩护下,偷偷溜出了颜家。 在走到广陵城大街上的一瞬间,她心里竟生出一种逃离了牢笼的感觉,但广陵城认识她的人很多,颜戒还是不得不带着面纱遮面,以防被人认出来。 她在月光照耀下上船,船夫问她要去何地,颜戒却说不出来,只是回答:你就随意送吧,送到哪算哪。 虽然这位客人奇怪,但船夫也管不了那么多,连夜赶着船漂向了江面的另一方,颜戒吹着晚风,翘着腿躺在船板上,此刻心情大好,真正体会到了自由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船靠岸了,朝渡口外看去,这里好像也能算是个繁华的地方。 这里是哪啊?颜戒问船夫。 船夫喝了口水,回答道:这里?是彭城,还需要继续往前走吗? 颜戒正想开口说着什么,突然自己的肚子便叫了起来,她这时才想到自己昨晚走得匆忙,没吃饭,现在也该饿了,便丢给船夫一些银两,说道:不必了,就这吧。 虽说广陵和彭城外观上看起来是差不多的模样,都是繁华的街道,来往的人群,但毕竟不是一个地方,这里也没有认识自己的人,颜戒顿时觉得自己心里无比轻松。 她背着双手,脚步轻快地穿行在人群之中,偶尔停下来看看周围的商铺,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但没一会儿,她还是被饥饿提醒了,便沿着道路走到前面一处小吃店里面,点了一碗馄饨,不要葱,多放醋。 颜戒点完馄饨,便想看看有没有空桌,可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空桌子,几乎都是三四个人坐满了的,只有外面的巷子最深处还有一张桌子,只坐着一个男子。 颜戒也没想那么多,便走到了男子对面,一边抽出凳子一边说道:不好意思啊,那边都没有位置了,我在这里和你挤一桌啊。 男子微微抬眸,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颜戒觉得等待这件事太过无聊,支着下巴发呆望着天,过了好一会儿,店家才把馄饨端上来,嘴里喊着:一碗馄饨,不要葱,多放醋。 店家将碗搁在桌子上,颜戒瞬间来了精神,正打算伸手过去拿,而对面的男子也将手伸了过来,两人同时把住了碗边,都愣住了。 哦,店家这才解释道:你们两位点的都是一样的,这位公子先来,便先上的他的,一会儿再上小姐你的。说完,店家又匆忙地跑回了店里。 颜戒也算懂道理,知道先来后到,便松开了手。 对面的男子现在才抬起头,和颜戒对视了几秒,而看见他脸的时候,颜戒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男子生得一副好容貌,面部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像是用刀雕刻出来的一般,一双眼睛深邃而又有神,眉眼之间写尽了温柔和明礼,嘴唇微弯,自然上翘着。 没想到还有人和我的口味一样。男子开口说道。 颜戒这才缓过神,看了看桌上的馄饨,明白过来他在说这个,笑道:我从小就喜欢这么吃,家里人还觉得我奇怪,我也没想到有人口味和我一样。 说到这,颜戒的肚子居然这时候响了起来,男子微微低头,强忍住自己的笑意,将碗推到了颜戒面前,说道:既然都是一样的馄饨,那姑娘便先吃吧,我等下一碗。 颜戒虽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没客气,朝男子点头道谢,端过碗吃了起来。 许是颜戒实在是太饿了,今天一碗馄饨很快就吃完了,而那时候另一碗才被端上来,颜戒便起身对那男子说道:今日多谢公子,我先走了。 颜戒白日里就在彭城街道上来来回回闲逛着,她打算在这里再待一天,之后便去另外的地方,玩他个痛痛快快再说其他事。 天色已晚,无数明星和一轮明月也已经挂在了天上,别人要不都回了家,要不就在街道上散着步,可颜戒或许是对彭城并不熟悉,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到了一片竹林之中,等想出去的时候便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她停下来,正打算好好回忆一下自己来时的路,却耳朵微微一动,听见了远处窸窸窣窣的动静。 下一秒,颜戒突然往左冲去,弯下一棵竹子,踩在竹竿上飞跃而起,正好躲过了划破黑夜的一道剑光。 颜戒回到地面,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竹子便还是竹子,什么其他的东西都看不见。 虽然方才只是一剑,但她能够感觉到那人并非泛泛之辈,他的剑法快而狠,若不是自己刚才反应快,现在估计已经命丧黄泉了。 敢问我是得罪了哪位高人?竟要在此对我动手?颜戒放大了声音,朝着竹林里喊道。 可沉默了许久,传到颜戒耳朵里的只有沙沙作响的竹叶声。 颜戒心想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可正当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块空地上时,眼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下一秒,熟悉的剑气又从她身后传来。 颜戒往前猛冲一大步,与此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转过身,用指尖在符纸上画了些什么,再用力向前推去。这时候,她才看清了眼前人。 现灵符?那人轻轻用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像是在躲避某种气味一般,说道:你还会用这个?看来确实不是一般人。 颜戒专注好了精神,不敢放松警惕,答道:你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现灵符只在对付妖魔鬼怪之时才有用,你是哪一种? 那人眼上缠了一圈黑布,颜戒不知道他是看不见还是在故弄玄虚,许久之后,那人笑了笑,说:我?自然是最厉害的那一种。 魔?颜戒心里一紧:你若是魔,方才为何要取我性命?我不过就是一个女子。 那人点了点头:我有一个特点,就是对人的灵魄特别敏感,我往往只需要几秒的时间,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灵魄有多强大,而你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一个女子,但却是一个灵力强劲的女子,你的灵魄很优秀。 听他这么说着,颜戒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是魔,又与灵魄有关?颜戒心里不禁想起一个人。 颜戒:你是刑流? 那人微微偏头,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明显,拍了拍手:没错,看来我还算出名。 岂止是出名?刑流不仅是魔界,而可以说是这三界最擅长杀人取其灵魄的人,他要么会将灵魄收集起来赏玩,要么就会吸食灵魄来增强自身的力量,但就是不会将灵魄归还给它们的主人。 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刑流说道:那你也应该清楚我杀你的原因了。你的灵魄,我会留下来好好欣赏,等我腻了之后,再将它吸食就好了! 话音刚落,刑流便猛地抬头,直直地举剑向颜戒冲了过来,颜戒现在只能先勉强躲闪着,刑流的实力太强,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虽说颜戒还是尽可能地躲闪着,中间还设了阵法,施了符咒,但刑流毕竟是出了名的魔,这点招式也困不住他太久,没过一会儿便会被他化解掉。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3) 眼看着颜戒逐渐体力不支,刑流的最后一剑也马上就要到了她的咽喉,突然,两人周围飘过一个白色身影,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挥扇挡开了刑流的剑,将自己置于两人中间。 颜戒侧过身,看清了月光映照下的那张脸,那便是今日在馄饨店所见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43章 月光下的他看起来似乎比白日里更加动人心魄一些,所有的分明轮廓,流转眼波,都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那般特别和撩人,颜戒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一瞬间恍了神。 男子手中持一把折扇,一只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的刑流。 在感受到男子出招的一瞬间,刑流便赶紧收回了自己的剑,开口说:你为何会在此? 颜戒听着这句话,小声在男子身后问道:你们认识吗? 男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算认识,只是打过照面,相互切磋了一番。 切磋?你跟他切磋?颜戒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指着刑流说:你知道吗?他是那个 还没等她说完,男子便先打断了她,对刑流说道:我只不过是碰巧经过这里,既然上次与你切磋之时,你输给了我,还说答应我一个要求,那我现在便要求你放过这个姑娘,可好? 刑流眉头紧皱,微微偏过头,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点头说道:那放过便是了,我走了。说完,刑流便又化作黑影往竹林上空飘去。 待到刑流走远,颜戒才从男子的身后走出来,一脸惊慌地说:这位公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 不知。男子还是微笑着,声音柔和温暖。 颜戒赶紧说:他可是魔界的刑流啊!就是那个专门摄人灵魄的魔,你居然还与他切磋过?还赢了? 男子点头笑笑:姑娘,我可算是救了你一命,你不先道谢,倒是问起我问题来了? 听到这,颜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跟他道谢呢,便赶紧退后一步,向男子行礼说道:多谢公子今日相助,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怕是要命丧于此了那个,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颜戒很清楚,能够战胜刑流的人必定不简单,她猜想这人应该是某位有名的高人,自己或许知道他的名字。 男子微微一愣,仰头看了下夜空,答道:星沉。 星沉?这是什么人?颜戒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自己听过这个名字,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好名字,好名字!公子果然人如其名。 哦?星沉这倒好奇了起来,问道:那姑娘能否说说,我为何是这个名字? 颜戒眉头微皱,感叹道他问题也太多了,想破脑袋硬生生挤出一个回答:公子气质深邃,就犹如天上的明星沉入海底一般,神秘又迷人。 哈哈哈哈星沉算是被她的回答逗笑了:那便就是如此吧!说完,他便挥手往外走去。 颜戒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目的,但就是一直跟在星沉身后,问道:公子为何会出现在竹林那边的空地处? 星沉摆摆手:只是凑巧路过而已,晚饭吃得太多,出来散散步罢了。 那公子晚饭吃的是什么啊?颜戒没过脑子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星沉好像也没反应过来,直接回答道:一碗馄饨,不加葱,多加醋。 说完,星沉顿下脚步转过身,两人相互就这么望着,突然同时笑出了声来。 星沉:方才只有姑娘问我,我还没问你呢,姑娘芳名是什么? 颜戒纠结了一会儿,需不需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毕竟颜家还算出名,万一他认得自己怎么办? 但这种顾虑也只是一瞬间的,颜戒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去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便回答道:颜戒。 戒?星沉有些好奇。 颜戒:戒除之戒,家父希望我能够居安思危,戒奢以俭。 那姑娘做到了吗?星沉笑着问道。 啊?虽说时常会有人问她名字的含义,可还从未有人问过她到底有没有做到名字中的蕴含:做到了吧我平时不乱花钱的。 星沉闻言,强忍住嘴角的弧度,但眼里的笑意却是藏不住,说道:无妨,颜姑娘花再多钱也是合理的。 两人就这样并肩往前走着,颜戒其实也不知道他们是在走去哪里,那这么走着就已经足够让她安心了。 公子是哪里人?颜戒问道。 星沉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偏乡僻壤,说了姑娘也不知道。 颜戒心里一惊,什么偏乡僻壤能够拥有这般模样的子民啊? 姑娘呢?你是哪里人?星沉问道。 颜戒如实回答:我是广陵人。 广陵?星沉眉头微皱:既是广陵人,因何会在彭城?是和家人一同出游吗? 颜戒摇了摇头,微微向他凑近了些,说道:非也,我是偷偷瞒着家人,从广陵溜出来的,打算去云游四方! 星沉笑了笑:姑娘还想云游四方?就不怕又碰到刚才的情况? 颜戒一下子好像就没占理了,支支吾吾地说:我其实也还挺厉害的,只不过是那刑流比我更强而已,普通的坏人,我还是可以解决的。 看她那么自信,星沉问:姑娘难道是修仙之人? 颜戒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虽然练过一些修仙之人的法术和招式,但我不愿将自己称作修仙之人,我不过也只是世间一个渺小的存在罢了,什么成仙成魔的,我都不想,我就想一辈子自由自在,悠闲安逸地活着。 星沉看向自己眼前笑得纯粹的女子,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在心中升起,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很特殊。 那接下来呢?姑娘打算去哪里?星沉接着问。 颜戒摇了摇头:还没想好,我原本打算在彭城再待一天,但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便不是很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星沉:总要有个目的地吧? 颜戒摇了摇头:为何云游一定要有目的地呢?我就想按着心意乘船,就在船上随意地漂荡,最后漂到哪算哪。 这话一说完,两人之间好像又没了什么话题,只是无言地往前方的渡口走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好像此刻都与他们不同,都在往另一个方向走着。 走到渡口,颜戒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心中莫名沉了下来,她轻轻踏上来时的船,望着站在岸上的星沉。 那我就先走了。颜戒说完,便尽力掩盖着表情的变化,默默转过了身。 可当船夫解开系在岸上的绳子时,颜戒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她几乎是和岸上的星沉同时说道: 公子能与我同行吗? 我能与姑娘同行吗? 夜幕中的星辰闪烁,它们的身影映在江面上,渐渐沉落下去,在江底也闪着耀眼的光。 在往后的日子里,两人便相伴而行,一路往上,走过南阳和长安,逛遍了四处的繁华美景,尝遍了美食美酒,颜戒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真正爱上这样的生活了。 星沉一路上从未提过自己以前的事情,他不说,颜戒便也不问,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秘密,为何一定要试图去窥探呢? 一日正午,两人走到一潭湖泊边,由于颜戒说自己走累了,星沉便也停下来,陪她在湖边坐着休息。 阳光将自己的种子零零星星地泼洒在湖面上,翻动的波浪也都带上了太阳的影子,颜戒从前也看过不少这样的场景,但这次的感受却又完全不同,许是因为有另一人在陪自己看吧。 真美啊。颜戒不禁感叹道。 星沉虽然知道她在说风景,但还是忍不住调侃道:颜姑娘才知道自己很美? 不说还好,他一说,颜戒的脸又不由自主地变热了起来,她也不懂,自己平常也会和身边人开玩笑打趣,可为何听到星沉这般开玩笑,她反倒会觉得全身都不自然起来呢? 星沉好像也看出了她的尴尬,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突然,颜戒耳朵微微一动,好像有什么吵闹的声音从身后的树林间传来,她倏然站起身,朝向身后的树林。 她本以为自己转过身,会先看见成群的山贼或者什么妖魔鬼怪,可没想到,她一转身,看见的却是星沉宽阔的后背。 星沉将自己挡在她身前,颜戒微微侧头一看,确实是一群穿着黑衣,带着黑面罩的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兵器,看起来应该是山贼的模样。 公子,你别怕,只不过是山贼,我能解决。 颜戒好像已然忘记了那夜星沉战胜刑流的事,还在身后安慰起他来了。 星沉微挑嘴角笑了笑,向面前的山贼说道:各位,我也不想伤了你们,你们若是要钱财,我们好商量,要多少你们开价便是了,就不用动武了吧? 为首的山贼猖狂地笑道:开什么玩笑!我们在这片混了这么多年,就没有拿到钱财还放人的习惯。钱,我们要,命,我们也要! 一听他们如此猖狂,颜戒心里的火顿时就压不住了,她从星沉身后走出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随意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便朝着前面的人群冲了进去。 星沉本来心中还一惊,但看了几秒颜戒与山贼之间的打斗之后,他便也放下了心来,这些山贼,不过也是被颜戒拿来打着玩的罢了。 确实,也就一杯茶的时间,成群的山贼便就这样被颜戒放倒了。 看着躺在地上叫苦不迭的山贼们,颜戒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看向星沉,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他们根本就 话音未落,星沉好像是看见了什么,立刻飞奔上前来从身后将颜戒揽进怀里,颜戒能听到他发出了闷闷的一声。 她赶紧转身,便已经看见星沉踹倒了一个山贼,她伸手去摸了摸星沉的后背,瞬时睁大了双眼: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星沉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说道:方才有一个山贼还能动弹,你在说话时,他便拿起地上的刀想砍向你,我一时着急,便用身体阻挡了。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颜戒脸上的表情可不太好,她眼神里充满了着急和难受。 颜戒先是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简易地为星沉包扎了一下背部的伤口,随后便搀扶着他,走到附近的小镇上,找了间客栈先将星沉安定下来,随后她再去镇上的药铺抓了点药,再买了点药膏带回客栈。 一进门,颜戒便看见星沉正试着自己去够后背的伤口,她赶紧走过去制止道:你就先别活动了!不然一会儿伤口会撕裂的。 她让星沉先脱下外衣,星沉也没犹豫,便将自己雪白的背部露在了颜戒眼前,反倒是让颜戒的脸变得有些烫烫的。 你说你,颜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轻轻为他上着药,一边唠叨:你当时还不如大声喊我注意一点呢,我应该还能反应过来,你也不至于受伤。 星沉笑了笑:那也还是有风险啊,你最后还是有可能会受伤。 所以你就自己去扛刀子啊?颜戒没好气地说:亏你上次还说自己在和刑流的切磋当中胜出了呢,今日却被区区山贼所伤,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星沉:我是为了救你才被山贼砍伤,哪里丢人了? 颜戒瘪了瘪嘴:算了吧,我看啊,你就是跟那个刑流是好朋友,你随便说几句,他也就配合你了,你呀,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 不知是不是颜戒的错觉,她觉得星沉的声音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活泼了,他问道: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我若真是和刑流相识,你会怎么做? 又能怎么做?颜戒反问道:那日确实是刑流要杀我,也确实是你救了我,就算你们俩相识,也不影响你救了我的事实啊。 星沉眼眸微微一动,他隐约之间觉得自己心中那块不可碰的地方,此刻却好像在被轻轻戳动着。 星沉:对,不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见 第44章 翌日。 颜戒从自己房间出来,转头轻轻敲起了隔壁星沉的房门,可过了许久,里面也没有人应声,颜戒思虑了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她在房间里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星沉没在房里,不禁想到:他去哪里了?现在还很早啊。 颜戒正打算下楼出客栈去外面找找,刚好在楼梯转角处遇见了端着餐盒上来的星沉,他望着颜戒笑道: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我打算来帮你换药啊,颜戒跟在星沉身后走近了房内,问道:你干什么去了啊? 星沉没有回答,只是把餐盒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两个碗和两双筷子:去给你带早饭了,应该会是你爱吃的。 颜戒走近往桌上一看,两碗馄饨,没有葱,应该也多加了醋。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为何要笑?星沉不懂,还以为她不想吃:今天不想吃这个? 不是不是颜戒赶紧摆手说道:只是莫名就想笑了。 星沉也不自觉弯起了嘴角,说道:那便赶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颜戒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她抬头望着星沉说道:我觉得这碗馄饨虽然好吃,但还是比不上上次在彭城吃的那碗。 为何?星沉倒没尝出两地的馄饨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不要葱,多加醋么? 颜戒抿嘴笑道:因为那时,我吃的那碗,本应是你的。 星沉心里一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他心中翻腾,他笑了笑,回答道:你若是喜欢,那我们下次再去彭城吃一次。 好啊!颜戒使劲点了点头,把剩下的馄饨都给吃完了。 夜晚,星沉突然说想去房顶上看夜景,颜戒虽然觉得无聊,但考虑他背后的伤,便还是跟着他一起上去了。 一上去,颜戒便看见星沉翘着一条腿,在青砖黑瓦之间躺下,抬头望着漆黑的夜幕。 颜戒也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躺下,也望着夜空,隔了一会儿才问道:今夜又没有星星,为何突然想上来看夜景? 星沉闭上眼摇了摇头:现在是没有,但一会儿便会有了。 你怎么那么确定?颜戒笑道:难道你还学过观察天文? 星沉睁开眼,支起脑袋看着身旁的颜戒,故作自得地说道:我还真学过,不仅有观察天文,还有民间习俗,还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4) 颜戒一时兴起,假装自己不愿再听他多说,闭上了双眼假寐。 星沉嘴角微微一弯,他虽然知道颜戒是在假寐,但也不想拆穿她,自己又重新躺了回去,在嘴里念叨着:实在可惜,睡着了,便看不见这漫天星空了。 颜戒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睁开眼往天上看了看,看完才坐起来拍了拍身边的星沉:你骗我,哪里有什么漫天星空啊? 星沉没有开玩笑,他就这样望着自己面前的颜戒,一下子坐起了身,将自己的脸凑近了颜戒一些,说道:没骗你,满天星辰,尽在我眼中。 颜戒没反应过来,微微眨了两下眼睛,飞快地转过了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脸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滚烫。 我以为,星沉在一边说道:你早已知晓我的心意。 我颜戒本想脱口而出些什么,但还是说道:我只是不够确定。 星沉:那现在,便是能确定了吧? 颜戒微微侧过脸去,星沉没有犹豫,温柔地将自己的唇覆在了颜戒唇上,过了许久方才移开。 确定。颜戒也抬眼望着自己面前的人。 星沉抬头,微微一笑,指着夜空说:看!我就说了吧,今夜必将是星辰漫天! 七日前,广陵颜氏。 颜鸥回因为颜戒这个调皮的女儿可受了不少苦,没几天就要去跟某家某户道歉,还要负责在之后进行口头教育,他也不愿惩罚颜戒,但她就是不改啊。 自从上次颜戒烧了张奶奶家的后院,颜家长老又罚了她七日禁足,这要放在往常,颜戒早就偷偷溜出来进厨房找吃的了,但这次却异常老实,这七天里既没有摔凳子砸桌子,也没有偷溜出来和修士们一起玩,只是每天乖乖地从门内将饭菜吃完之后又把空碗盘放了出来。 颜鸥回心里不禁觉得自己在颜戒身上看到了一丝改变的希望,说不定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之后,颜戒就真的明白自己的错误,不会再犯了。 他还算是带着满心欢喜,在距离颜戒禁足结束还剩半天之时,亲自走到她的房门前,敲门说道:戒儿,吃饭了,出来吃。 里面没有人来开门,颜鸥回以为颜戒是在闹脾气,便说道:戒儿,你不要怪长老们这次罚得重了些,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是第一次玩火烧别人院子了,也该长记性了吧? 不要再置气了,赶紧出来吃饭吧,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东坡肉。 还是没有人应声。 颜鸥回渐渐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再敲了敲门:戒儿? 没人应声。 颜鸥回心里顿时没了刚才的欣喜,他好像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他没再等待,直接推门而入,但看见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和正在翻窗出去的世华。 颜戒去哪了?颜鸥回将世华带回大殿里,大声问道。 世华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不知。 颜鸥回气得心口疼:你怎会不知?你方才说她让你帮她处理掉着七日的饭菜,你也说了是你掩护她溜出家里去的,你怎会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世华显得有些无辜,抬头说道:当真不知。 好了好了,颜鸥回挥了下衣袖,说道:那你就说,她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 这样说,世华就懂了,流利地回答道:小姐说,她要偷溜出去玩,不仅是要偷溜出颜家,还要溜出广陵城。 什么?!颜鸥回差点就气吐血了,若颜戒只是在广陵城内闲逛,那要不了多久时间也就被找到了,可若是溜出了广陵,那可真是如同海里捞针啊。 你!颜鸥回指着面前的世华,又觉得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不该迁怒于他,最后硬生生只是憋出一句:你就听她的吧! 世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回答道:好的,家主! 颜鸥回不是第一次被颜戒气了,可谁能想到她这次居然胆大包天跑到广陵城之外去了! 思来想去,颜鸥回这次也一定要让人去把她找回来,他自己还必须留在广陵,因为过段时间会有两名新弟子,需要颜鸥回亲自确认,颜宽长老最近身体也不大好,不适于长途跋涉,现在应该只剩下颜泊长老了。 什么?她跑出广陵了?颜泊听颜鸥回说这事的时候正在整理胡子,一听完,差点就把自己胡子给拔掉了。 颜泊:颜戒这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她自己一个人? 颜鸥回点点头:世华说的,她应该是一个人。 颜泊:带钱了吗? 颜鸥回接着点头:带了,在她房里找了一圈,确实少了不少银两。 那就好。颜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发出这般感叹。 颜鸥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她还有没有钱用,而是她的处境怎样?是否安全?虽说戒儿平时那些法术符咒学得不少,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万一遇到一个自己招架不了的对手该如何是好? 颜泊紧皱眉头想了想,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挺紧急的,况且颜戒已经出去这么多天了,也没个消息传回来,往好了想,那是她自己乐不思蜀了,往坏了想,那便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我知道了,明日我便启程出发,从渡口开始寻找她,并且飞鸽传书让各地的好友们都帮我留意一下。颜泊说完,便开始整理行装。 翌日。 颜泊先是到了广陵城的渡口,城内的大多数人应该都认识颜戒,颜戒也应当知道这点,所以她一定是伪装好了再走的。 颜泊问着眼前的一位船夫:打扰一下啊,请问你最近这些日子里有没有搭载过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客人啊?比如带着面具或者面纱的? 那船夫摇了摇头,颜泊道谢之后便又去问了另外几个船夫,他们几个也都说没有见过。 但好在,在问到最后一个船夫时,他告诉颜泊:前几日有个女子,带着面纱上的船,她不仅打扮得奇怪,言行举止也很奇怪,我问她要去哪,她居然说随意,走到哪算哪。 颜泊几乎是当即就确定了那是颜戒,这样的答案除了颜戒能说出来,便只有对一切感到失望,想要跳河自尽的人才能说出来了,而那人又带着面纱,一定就是颜戒! 颜泊听了船夫的话,知道颜戒当时是到了彭城,他便连夜赶到彭城,在大街小巷里寻找了一天一夜,各种客栈、树林、饭馆他都去过了,可还是没能发现颜戒的身影,而颜泊也不知道她接下来去了哪里。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颜泊正好接到了九州之内一好友的飞鸽来信 ,说是在北方的拂栾小镇看见了颜戒,可是她身边还跟着一名男子? 颜泊攥紧了手中的信,默默想到:好你个颜戒,偷偷跑出去找找气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说颜有睆偶尔的小浪漫还是遗传到了她爸 第45章 清晨,窗外的小镇上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满是去学堂的孩童们吵闹,还有卖菜的小贩们在跟人讨价还价。 颜戒被外面的世界叫醒,觉得还有点困,便翻了个身打算接着睡,可当她迷迷糊糊睁开自己双眼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张皎如明月般的脸庞出现在自己面前。 颜戒惊得立马就坐了起来,她转头看着一旁安静睡着的星沉,拼命回想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屋顶看夜景,互相表明心意,然后就 颜戒攥紧了自己手心,她现在只是觉得不敢面对自己和身旁的星沉。 她还在与自己的内心抗争着呢,一旁便慢悠悠地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醒了?在想什么呢? 星沉好像从方才开始就一直醒着,他睁着眼看向满脸通红的颜戒,笑得开心极了。 没想!什么都没想!颜戒抓起一旁的被子盖住星沉的脸,赶紧躲到角落洗漱去了。 两人今日约好要去镇外爬山,可颜戒不知是不是受了早上事情的影响,看起来就是怪怪的,也不怎么说话。 星沉越看她越觉得可爱,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不愿去想就别想了,去看看山上的风景吧。 颜戒轻咳了两声,扭扭捏捏地故作轻松: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啊,赶紧爬山吧,不然一会儿天气就热起来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便走到了山顶,在山顶吹来的风很大,颜戒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得到了放松,她悄悄转头看向身旁的星沉,心里突然想到:若是能够永远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星沉。颜戒轻声叫道。 星沉微微侧过脸庞:怎么了? 颜戒笑了笑没说话,调动灵力在自己的手心画了一道符咒,顺势在自己和星沉的身边一挥。 下一秒,两人便像是置身于云层之间,周边一片雪白的场景。 这是何物?星沉问道 。 颜戒:这是我自创的阵法,若是身边人多不方便讲话的时候,两人只需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再施以这个阵法,他们就可以在别人听不到的地方交流了。 星沉低头笑笑,也不知道这个阵法究竟有什么用:这么简单? 可不仅如此。颜戒接着说:使用这个阵法是有条件的,若是我用,那只有当我心中所想之人,也在想着我的时候,才能起作用。 星沉微微一愣:那它现在已经起作用了 四目相视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早已知道对方的心之所想。 但好像上天就是喜欢和颜戒开玩笑一样,颜戒正眺望着山下的风景,却远远地看见了空中好像正有人在御剑朝他们奔来,而且那人离得越来越近,颜戒也渐渐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 颜泊强忍住自己的怒火,他总算是找到了颜戒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收剑之后站在两人面前,他暂时没去顾及颜戒身边的人,只是指着颜戒说道:颜戒!你给我过来!跟我回广陵! 颜戒这才认清这是颜泊长老,她赶紧躲到了星沉身后,不敢让颜泊看见自己的脸。 这人是谁?星沉小声问道。 颜戒在身后回答:是我们家的长辈,从小就管着我的,我不是说过自己是偷偷从家溜出来的吗?他现在就是来捉我回去的。 星沉点了点头,算是搞懂了现在的状况。 颜泊见颜戒还不过来,吼得更大声了一些:你自己跑出来这么久,知道家主有多担心么?赶紧跟我回去见家主! 星沉在身后轻轻地握住了颜戒的手,嘴角微弯,眼神里还是以往的温柔,他对眼前的长老说道:前辈,您不是已经看见了吗?她现在很安全,您就别带她回去了。 对,颜泊听见这声音才想起来,自己差点忘了颜戒身边一直跟着一个男子,想必就是现在这个,他刚打算将这个男子一起骂一顿,可当他抬起眼看清星沉的脸之后,方才所有的怒气在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惊和不解。 你,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颜泊双眼瞪大,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宁愿是自己认错了人。 但现实往往就是要违背他的心,当星沉一笑起来,颜泊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 星沉看出来了,颜泊认出了自己,笑道:看来,颜老前辈当真认出我来了? 颜戒在身后听得迷迷糊糊,缓缓露出个头,说道:你们在说什么?你认识颜泊长老? 颜泊颜宽两位长老,不是很出名么?我认识也很正常。星沉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如往常一般,镇静而又柔和。 颜泊缓了缓精神,更加着急地冲星沉身后的颜戒喊道:颜戒!快点过来!离那个人远一点! 星沉将颜戒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但颜戒却莫名觉得疑惑起来,她轻轻摇了下星沉的手,问道:长老在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一地步了,星沉还是没有选择回答,他转头看着颜戒,左手悄悄在身后画了一个符,趁着颜戒不注意施到了她身上,下一秒,颜戒便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身体也失去平衡,渐渐向一旁倒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颜泊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心都要着急到裂开了。 星沉没有理睬他,只是温柔地扶好颜戒,将她轻轻放在一旁,之后再站起来,缓缓朝颜泊走近着。 颜泊往后连退了几步,他绝不可能在此时离开,他一定要把颜戒从这个人的身边带走。 星沉微微一笑,说道:前辈,为何一定要将颜戒带走呢?就把她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您也看见了,我并不会伤害她。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颜泊大声斥道:魔尊虚失,我确实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和你再次见面,你到底为何要去纠缠颜戒!你又想通过她得到什么? 哈哈哈虚失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我并没有刻意去纠缠她,我们只是偶然遇见,偶然相伴云游罢了。至于我想通过她得到什么?我认为我已经得到了,那个东西叫爱。 颜泊心中一惊,看来颜戒确实已经被虚失给蒙骗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别开玩笑了,能成魔尊者,至少杀遍千人,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还能知道什么叫爱?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把颜戒放走,让她跟我回去! 虚失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没有颜戒的注视,他眼神里的笑意和温柔在此时也都变成了刻薄与凌冽,他咬着牙说道:我不是在求你吗!?别让她离开我! 说罢,虚失化作一团黑影,往后移动了一大步,手在空中挥动时化出了一把弯刀,弯刀通体是黑色,其中还隐隐亮着血红色的光。他没有丝毫犹豫,持刀而起,狠狠地向着颜泊的面上劈去。 颜泊毕竟修为高深,短时间内他还能和虚失过上几招,但他能够感觉到,虚失现在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虚失,颜戒知道你的身份吗?你还以为她知道之后会继续相信你吗?颜泊强撑着,不让虚失的弯刀划伤自己。 虚失冷笑一声:所以我更不能让她跟你回去!若是她这次走了,我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行了,颜泊的身体和精神都在告诉自己,他绝不是虚失的对手,如此强撑下去,是一定会死的。 虚失!颜泊大吼道:我是颜戒的老师,是从小陪她长大的长辈,你若是杀了我,你觉得颜戒会开心吗? 万幸,当虚失听到这句之后,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变小了很多,颜泊赶紧趁机继续说:还有,颜戒是热爱着广陵这片土地的你知道吗? 即使她现在可能觉得云游四方很有趣,但她最珍惜的家人终归是在广陵,你不让她回去见家人,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虚失已经被染到血红的眼眶微微颤抖着,颜泊看出来了,他现在在犹豫,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5) 颜泊立即以剑绘出封灵阵,随着一阵血色的光柱冲破天际,虚失的身体和灵力都暂时被封灵阵所困在了这片空气之中,但魔尊虚失并不是普通的妖魔鬼怪,这样的阵法是绝对无法困住他的,颜泊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眼见虚失已被困住,颜泊没有犹豫,立即跑到前面的草堆,将颜戒扶了起来,背在自己身上,御剑朝着广陵飞去。 而他们身后的虚失,望着天幕中的御剑渐行渐远,微微地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活动了自己的手腕,他或许再也不用去刻意隐藏自己了吧? 为什么?虚失摸着自己的心口,眼眶的血红愈加深重,鼻尖冒出一阵酸酸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我刚刚才填满的心,你们还是要亲手剖开它?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幸福是吗?是吗!! 虚失抬头望着这片蔚蓝色的天,他不要这样的美景,也不要这样的世间! 颜泊丝毫不敢停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颜家,他已经解开了颜戒身上的符咒,所幸那并不是什么对人有害的符,而只是会让颜戒暂时昏睡过去罢了,但即使颜泊已经为她解开,颜戒还是要再昏睡一阵子。 颜鸥回远远就望见了颜泊的御剑,待到他们接近,他才看清颜泊身后昏睡着的颜戒。 但没等颜鸥回问,颜泊先是赶回了颜戒的房间,将她轻放在床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命令身侧的修士:待到颜戒醒了之后,不论她自己如何呼喊,不论你们和她的关系有多好,绝对不能放她出来!必须看好了她!我从未这么同你们说过话,但既然我现在说了,你们就一定要照做! 不仅是修士,就连颜鸥回也没见过这样的颜泊,他所有的紧张都写在脸上了,赶紧走过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哪找到的她?她又为何会晕倒? 颜泊轻轻拍了下颜鸥回的背,示意他到大殿去说。 颜泊支开了大殿里的所有人,只留下了自己和颜鸥回,他现在其实震颤的心跳还是没有平复下来,但事发紧急,他还是要告诉颜鸥回:家主,颜戒这些天就是在彭城、南阳、长安还有拂栾小镇云游,其他没什么重要的事,但她遇到了一个人,并且还一路与他同行。 谁?颜鸥回赶紧问道。 颜泊喘了几口气,脑子里还时不时会跳出自己之前和虚失打斗的场景,他郑重其事地说道:魔尊虚失。 什么?!颜鸥回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魔尊虚失难道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他为何会与颜戒碰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泊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还要等到颜戒醒了之后自己说,但现在最难处理的是,他们两人好像相爱了。 带给颜鸥回的打击接二连三,放在十多日前,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听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断地摇着头:什么相爱?且不说颜戒,他魔尊虚失就不可能会有爱! 他当初至少杀掉了千人才一步步登上魔尊的位置,谈什么爱! 等等,颜鸥回现在才反应过来颜泊已经跟虚失交过手,赶紧问道:长老,你可有受伤? 颜泊答道:一点小伤,不足挂齿。我用言语让虚失放松了警惕,然后趁机用封灵阵困住了他,但他现在肯定已经破阵而出了,我还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确实,谁也不知道事情之后会怎么发展,虚失会不会来到广陵找颜戒?他若是来了,那广陵必定将面对一场浩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46章 颜戒轻轻皱了皱眉毛,缓缓睁开双眼,她有些疲惫地望着身边的一切,熟悉的感觉又向她袭来:我回来了?颜泊长老接走了我?那星沉呢? 想到这里,颜戒几乎是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她没有时间去想自己是如何晕倒的,她现在需要确定星沉也在自己身边。 她打开门便想冲出去,可谁知门上竟然被设了阵法,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将颜戒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她不断拍打着,也尝试了自己所学的方法,都没办法破解掉这个阵。 察觉到她醒了过来,被颜泊安排在附近的修士也成群围了过来,四散开来,在颜戒的房间周围围成了一圈,其中房门和窗户旁的人数是最多的。 你们在干什么?颜戒不解:放我出去!我要找颜泊长老! 修士们深知,这次颜泊长老是很认真严肃地在对待这件事情,虽然他们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也很清楚,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听颜泊长老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将颜戒放出来。 眼见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修士都当听不见自己的话,颜戒心里的不安感瞬间就加重了许多,到底是为什么要将她困在房间里?甚至连话都不回她?这是从前自己闯祸时从来没发生过的状况,就算是这一次更加任性了一些,也不至于这样吧? 世华!世华!颜戒没有办法,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她还是在大声叫着世华的名字。 我在这里,小姐。世华的声音从窗户那边传来,颜戒赶紧跑到窗户边见他,而窗户也同门一样被施了阵法,也如同有一面无形的墙挡在面前,颜戒无法触碰到世华,两人只是能够听到对方说话而已。 世华,颜戒赶紧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世华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颜戒所问的究竟要从什么时候说起,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从头开始为她讲起:那日小姐你离开,我偷偷溜进房间帮你解决掉了晚餐,第二天,我在中午溜进去帮你解决掉了午餐 没问你这些颜戒现在脑子里太乱了,说道:我看得出来,我溜出去被发现了,你不用重复我被发现的过程,我想问的是,是谁把我带回来的?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听她这么说,世华终于懂了,回答道:是颜泊长老御剑将小姐带回来的,当时小姐你还在昏睡着,然后颜泊长老看起来很严肃,很紧张,跟平常完全是两个样子,他几乎是命令我们这些修士守在你房前,说无论你醒了之后怎么呼喊,我们都不能将你放出来。 为了防止你跑出来,颜泊长老在离开之前还在你房间周围布下了阵法,你应该是出不来的,我们也都进不去。做完这些,他便和家主一起去大殿谈事了。 颜戒差不多懂了,但她最担心的事世华还是没说,她赶紧问:只有我和颜泊长老两人回来了吗?还有没有其他人?就是一个男子,一袭白衣,看起来温和儒雅。 世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有你和颜泊长老回来了。 颜戒的心像是重重地掉到了地上,她关上窗,默默坐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自己晕倒前的画面。 那时她正和星沉四目相对,她在等待星沉说些什么,但下一秒,自己的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难道是星沉设法弄晕了她?但他为何要这么做呢?他分明是不想让颜戒离开的啊,可颜戒又为何还是被颜泊长老带走了呢?难道难道是长老打伤了星沉?!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她像是疯了一样用力地拍打着那一面看不见的墙,大声喊着颜泊长老,求他将自己放出去。 由于颜泊提前嘱咐过,颜戒醒了之后叫人来通知自己,所以当他还在和颜鸥回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一位修士走了进来,说道:长老,家主,小姐已经醒了。 颜鸥回赶紧问道:她现在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大碍?有没有在吵着要见谁? 修士答道:看起来不像身体有恙的样子,不过小姐确实一直大声喊着要见颜泊长老。说完,修士便退了下去。 颜泊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她是要向我问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顺便要问虚失的下落。 颜鸥回现在是愁破了天,他捶着自己的掌心,问道:你刚才说,颜戒现在还不知道那人是魔尊虚失? 对。颜泊答道: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真正见过魔尊虚失的也是我们这些经验丰富之人,颜戒从小生活在广陵,出去玩的机会也少,她应该是不知道虚失长什么样子的。 颜鸥回摇了摇头:那我们现在该如何?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颜泊现在也正在苦恼着这件事,虽说看起来他们好像管得颜戒很严的样子,但颜戒实际上从小就是在颜家长辈的溺爱之下长大的,直到她开始频繁闯祸之后,他们才加大了对她的监管,但从心而论,他们都不想让颜戒难受。 虽然颜戒情窦初开,失去自己喜欢的人会很难受,但魔尊虚失他不同,他绝不是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的人物,我坚决不同意让颜戒再和他有任何来往,我觉得,还是需要告诉她实情。颜泊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颜鸥回也是这么想,他跟颜泊分了一下工,自己这边就负责先稳住颜戒,并且慢慢告诉她真相; 而颜泊那边,就去联合颜宽,加强对广陵城的布控防守,时刻注意有没有形似虚失或者魔界的人潜入广陵。 既然事情已经说完,颜泊便去忙自己的了,颜鸥回向门口的修士招了招手,让他将颜戒带过来。 颜戒一出门,便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大殿,大殿之内只有颜鸥回背对着她站着。 爹!颜泊长老呢?我有事要问他!颜戒急不可耐,她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颜泊,问清所有的事情。 颜鸥回没有给她好脸色,转过身去大声呵斥道: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这么多天在外面疯跑,可曾有考虑过家中长辈的感受! 颜戒又着急又无奈,她只能先说道:爹,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当时不应该乱跑,后面的情况我以后再跟您说,您现在先让我去见颜泊长老 见什么见!颜鸥回的声音还是没有软下来:长老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于我了,我也知道你和那个人之间的事了。 颜戒心中一惊,看来父亲和长老都知道了,那她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郑重其事地说道:对,我是和星沉相爱了,颜泊长老说要让我回来,我一开始和星沉都不肯,但我之后就晕倒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星沉去了哪里。爹,你告诉我,星沉到底怎么了?他现在在哪? 颜鸥回听得心里直戳的疼,他愤恨地一甩衣袖,指着颜戒的脸说道:什么星沉!?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他是魔尊虚失啊! 颜戒一愣,她这辈子可能也就听过一两次这个名字,她甚至在想颜鸥回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写得无比清晰,他说的都是认真的。 魔尊虚失?颜戒摇着头,不愿去相信:他怎么可能会是魔尊虚失?魔尊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他他不会是的。 颜鸥回这时的语气才稍微缓和了些,说道:孩子,你从未亲眼见过魔尊虚失的容颜,所以你才认不出来,才会被他所蒙骗! 我和颜泊长老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了,当时他刚当上魔尊的时候,我们便已打过照面,那人就是魔尊虚失没错。 不不会的颜戒感觉自己的眼前渐渐模糊,她这段时间相处的人难道都是魔尊吗?他为何要向自己隐瞒身份? 颜鸥回也头疼,他也提前预料到了颜戒没那么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孩子,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段时间之内,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说不定这些表现就是在说他是魔啊! 颜鸥回的话飘荡在颜戒的脑海,她感觉自己逐渐被拉回了数日前,她站在竹林旁的空地上,魔界的大人物刑流差点要了她的命,而在那时候星沉恰好出现,刑流在看见他之后便放过了自己; 在她帮星沉背上的伤擦着药膏时,星沉曾经问过自己,如果他真的与刑流是朋友应该如何? 这些场景不断在颜戒的脑海里打转,当时的所有对话也不断盘旋在颜戒的耳边,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要炸开了。 颜戒不知道自己在大殿内瘫坐了多久才逐渐接受星沉就是魔尊虚失的事实,但她内心却在告诉自己: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颜戒踉跄着站起了身,对着颜鸥回喊道:就算他是魔尊虚失,但那又怎样!我爱他,他也爱着我,他不会伤害我!为何要将我们分开? 颜鸥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万万没有想到颜戒能说出这样的话:颜戒!我虽然一直都说,我们颜氏并不是仙家,不要你一定去和仙道中人交好,但这也不是让你去和魔厮混在一起! 什么魔!什么仙!颜戒已经红了眼眶,不知道那是因为伤心还是愤慨:爹,你和长老都说,我们本身就没有任何区别,就算是魔又怎样?他只要不害人不伤人,我又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也知道啊?颜鸥回直直地走到她面前,说道:若你是和那些不伤人的小魔走到一起,我或许都不会说你什么,可他是魔尊!你知道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成为魔界之首吗?他至少要杀遍千人! 颜鸥回没有停顿,不断地在她耳边强调着:虚失已经杀遍了千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不作恶的小魔,他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魔王!你以为他爱着你?他只是在蒙骗你罢了! 颜戒发不出声音,她心中有着千万句想说的话,却找不出任何一句可以拿来反驳自己的父亲,她最后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没用地将脸埋进手心,任凭自己的眼泪在里面不停积攒着。 颜鸥回让人将颜戒送回了房间,为了以防万一,他虽然没有再让颜泊在房间外设阵,但还是让刚才那些修士继续守在门前,可以允许颜戒出房门,但无论她去哪,修士们都要跟着她,并且确保她不会离开颜家。 颜戒就那样无言地在房间里坐了一下午,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这段真情到底算什么。 或许颜鸥回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但颜戒自己并没办法说服自己,她的心已经在星沉那里了,她所认识的星沉只不过是一个爱笑的翩翩少年,并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魔尊虚失。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颜戒瞥了一眼窗外,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她不自觉地走过去,推开了窗,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 小姐,你在看什么?世华依旧受命守在窗外,他看见颜戒突然推开窗开始望着天上,有些疑惑。 颜戒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星星。 世华闻言,也跟着往天上看了看,可望见的只有一片漆黑:哪里有星星?小姐你可是头晕了? 你说,颜戒没有回答他,说道:再过一会儿,会有星星吗? 世华摇了摇头:颜宽长老说后面几天都会下雨,夜里不像是会有星星的样子。 颜戒微微垂眸,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厉害,却连一点舒缓的方法都没有,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世华:世华,你可知道魔尊虚失? 世华点了点头:知道,但从未亲眼见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6) 他当真是杀遍了千人才当上魔尊的吗?颜戒咽了口气问道。 世华仔细想了想:按道理来说是这样,能成魔尊者,至少杀遍千人,但具体杀没杀,杀了多少,其实都只有魔界的人自己知道,我们其他人也只是听说。 颜戒像是突然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也就是说,他就算是魔尊虚失,也未必就一定杀过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47章 两月后,魔界。 漆黑寒冷的大殿之中,虚失翘着腿躺在正中央的火焰躺椅上,他穿着墨黑色的长袍,腰间却系着一条青白色的腰带,眼眶微红,眼神之中看不出任何感情,他手中正拿着一把弯刀赏玩着。 狱谈没有经他人通报,直接走了进来,在台下欠身问道:魔尊,此前我们提过的计划,还是不能实施吗? 三界也算是平和了很多年了,而自从虚失当上魔尊之后,他的手下也在不断地想方设法帮他巩固地位,其中最重要的还是要得到仙界与人界对他的畏惧,这不是成天吹嘘着虚失的名号就能实现的。 而虚失自己的手下三位将军也曾经为他出谋划策过,提议直接向仙界和人界开战,反正三界之间从不存在长久的和平,倒不如一鼓作气,直接碾碎了他们。 可当时虚失却拒绝了,他说想自己去人界走走,但没去多久,他便又回来了,而且回来之后的他,话也变得少了许多,整日整夜地发着呆,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狱谈:魔尊,不能再等下去了,魔兵们都已经磨好爪牙,整装待发了。 虚失眉尖微微一挑,他侧目望向阶下的狱谈,在与他眼神交汇的一刹那,狱谈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将眼神收了回去。 你们现在想做什么,做便是了。虚失冷冷地答道。 狱谈心中暗喜,道:是! 万籁俱寂的夜晚,九州之东几座繁华城池内的百姓都还在睡梦之中,可却好似有些什么动静打破了他们的美梦,无数人家在一睁眼时便被眼前的刀剑魔爪取走了性命。 刑流站在魔兵的身后,当他们将那些平民杀害之后,他才缓缓走上前,调动着自己的力量,慢慢将他们体内的灵魄悉数收到自己的手中。 废物就是废物,刑流隔着黑布,感受着眼前这些渺小暗淡的灵魄,冷冷地说道:这种灵魄,我连吸食都不愿! 他转身便走了出去,闻到浓重血液的气味,听见火花作响的声音,刑流还是不禁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都烧起来!都烧起来! 另一座城里,一夜之间所有居民都感染上了瘟疫,而这种瘟疫又无比特殊,城中的医师自己也从未见过,没过三个时辰,一城之内的所有人全都七窍流血而死。 而哪怕是闲适宁静的村庄也没逃过浩劫,不知为何,村子里的人突然像发狂了一样,嘴里恶毒地咒骂着自己身边的村民,甚至直接提刀相互劈砍了起来。 家主!怀家弟子匆匆推开书房的门,对怀清说道:大事不好了!这才仅仅三日时间,已有八座城池和数座村庄的百姓被杀害,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火烧成了一片灰烬。 怀清在三日之前听说了灭城的事,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并未结束,而是越来越大了。 怀清:确定是魔界所为? 确定!我们派出去的弟子有人看见了刑流,狱谈等人的踪影。 虚失在吗?怀清必须要弄清这一点。 不在,但此事他一定是知道的。弟子答道。 怀清眉头拧成了一团,天下已然大乱,如若他们再放手不管,必将有更多的生灵遭到涂炭,他没有过多犹豫,说道:立即传书给其他仙家,商议联合讨伐魔界! 虚失并没有一直在魔界呆着,他没多久就亲自下场,看着刑流他们血洗人间。 十多个魔兵抬着一座紫黑色的轿椅,虚失坐在其中,微微掀开一旁的帘子,看向眼前火光纷飞的城池,他好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魔尊,我们下一座灭哪城?慎嚣欠身在虚失的轿椅旁,隐藏不住自己内心的期盼和开心,问道。 虚失:仙道百家还没打算应战? 慎嚣想了想,答道:听闻已经在商讨对策了,应该过几日便会和我们正面交手了。 哼,虚失冷笑道:他们再来得迟一些,这人间都要被杀完了,真不愧是仙风道骨啊! 所以魔尊,慎嚣还是没得到刚才问题的答案:我们接下来要屠哪座城? 虚失:你认为呢? 慎嚣答道:这里离彭城最近,也是座人多的城池,不如就去那吧。 虚失没有答话,他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莫名一紧,眼里微微可见一些动荡,几秒沉默之后,说道:就去彭城吧。 彭城的百姓好像也听说了最近几日里魔界屠城的事情,也变得人心惶惶起来,但毕竟是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依然还是有很多百姓不愿离去,所以现在的彭城看起来也和之前的差别不大。 魔界一行人一到彭城,刑流他们便已经等不及要大开杀戒了,虚失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别急,缓缓走下轿椅,也没让人跟着,自己孤身往城中走去。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繁华美好,街边的商铺并没有因为这几日的动荡而歇业,虚失没有多做犹豫,他径直往小巷里的一家店走去。 麻烦要一碗馄饨,不要葱,多加醋。 虚失在店家面前说道,说完,便走到了小巷深处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还是和那时一样的位置。 他手中不断摩挲着扇子,抬眼注视着自己的正前方,他的身体好像在等待些什么,许是在等待有个嫣然女子前来,在自己面前坐下吧。 客官,你的馄饨来了!店家将一碗馄饨放在虚失面前,说道:不加葱,多加醋。 虚失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一碗馄饨,它明明就是那么普通的东西,可为什么自己就是对它念念不忘? 虚失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颗馄饨,放进了嘴里,在舌尖触碰到它的一瞬间,虚失的眼眶里像是滴落下了什么,掉在了馄饨碗中。他弯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暗自说道:许是醋加多了吧。 他没有吃完,随后便将银两丢在了桌子上,径直走出了城,回到手下身边,一边上轿一边说道:彭城就留着吧,其他的城池你们自己选。 虽然不知道虚失为何又不愿屠了彭城,但毕竟是魔尊的意思,不是其他人能够改变的,刑流也没有多问,接着往下一座城池走去。 两日之后,仙道百家终于集结在一起,在刚被烧光的玉城当中堵住了虚失等人。 虚失依旧坐在轿椅上,轻倚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侧脸,看着对面着一个个仙气飘飘的修士,他不禁笑出了声:好一个仙门大家!好一个正气凛然!我已经屠了数十座城池,漫天火光你们都看不见是吗? 硬是要等到我将全天下人都杀完,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仙家才敢出来是吗? 虚失!你少说废话!怀清作为提议联合之人,首先站了出来,说道:你自己突然向人界与仙界开战,不由分说残杀无数无辜的性命,你真能过得心安理得? 虚失微微抬眸,血红将他的双眼越浸越深,他咬着牙吼道:我本能心安理得过完余生,现在所有的天崩地塌都是你们自找的! 刑流,狱谈,慎嚣!虚失挥手叫道。 在! 虚失:随你们的心,要杀要剐全都无所谓,最好一个都别留! 千万魔兵风驰电掣,他们积攒了几百年的怨气就等着在这一战中完全爆发,什么仙家?他们与魔又有何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48章 广陵颜氏,大殿之中。 家主,虚失等人已经和仙道百家碰面,此时正在对战。 颜家一位修士打听到了消息,前来向颜鸥回和两位长老禀报着。 颜鸥回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皱得厉害,说道:魔界此次开战,就是冲着一统天下去的! 听闻他们在之前的几日内已经屠遍了数十座城池,烧毁无数村庄庙宇,所杀之人早已上万。 颜宽的脸色也同颜鸥回一样难看:本来三界不还算是一片太平吗?为何虚失要突然开战? 哪有什么太平可言?颜泊反驳道:魔界众人本就心思不正,他们的手上可不缺人命,我看这次出击,他们是蓄谋已久的。 颜宽:广陵现在还未受风波,想来应该是虚失刻意而为之,他许是为了让自己还在颜戒心里有个好印象,便暂时没打算到广陵来,但这毕竟不是确定的事,若没人能彻底阻止他,他还是会给广陵带来灾祸的。 颜鸥回靠在椅子上,手扶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戒儿呢?最近还在吵着要见虚失? 没日没夜地闹!颜泊说到这个就生气: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硬是说自己翻遍了古书,书上说,魔尊杀千人的说法都是魔界自己传出来的,到底杀没杀我们又不知道,不该对虚失妄下判定。 胡闹!颜鸥回的头更痛了:她就是心里放不下那个人,不断地为他找着借口罢了!他虚失还能是没杀过人的魔?那现在天下那般模样又是谁导致的?! 家主!方才的修士又走了进来,说道:小姐说她要见你,说有正事要和你说。 颜泊:看吧,又要来胡闹了。 颜戒虽然这些日子里茶饭不思,但看起来身形倒是也没消瘦,她直直地朝大殿中央走来,在颜鸥回和两位长老的面前断然跪下。 你这是干什么?颜鸥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颜戒,不知道她又想说些什么只有自己相信的话。 颜戒的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和闪躲,她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恳请父亲和长老,让我去见一面星沉! 颜泊直接甩手说道:不可能!而且我都说过了,他不是什么星沉,他就是魔尊虚失! 我已有身孕。 此话一出,殿前的三人皆瞠目结舌,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阶下跪着的颜戒。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颜鸥回心脏狂跳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颜戒还是刚才的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有身孕,是星沉是虚失的孩子。 我打死你这个颜鸥回听罢,不受控制地就撸起袖子,想冲上去好好教训这个女儿。 颜宽和颜泊虽然也是难以置信,但还是尽力拦住了颜鸥回。 颜鸥回冲颜宽说道:你去给她把个脉,看看是不是真的! 颜宽听罢,便走上前让颜戒撩起衣袖,颜戒倒也是十分配合,坦然地将手放在颜宽面前,随他检查。 颜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收回手,闷声说道:确实已有了身孕。 颜戒!颜鸥回简直是要发狂了,他颤抖着手指着眼前从容不迫的颜戒,斥道:你怎么如此糊涂!虚失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你竟然这般相信他! 稍微冷静下来,颜鸥回还是摇着头说: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留!颜宽长老,麻烦你去弄一碗打胎药,务必要将这个孩子打掉! 不!颜戒此时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她眼里带泪,说道:爹,就算你不认可星虚失,你又为何要让这个孩子付出代价!他是虚失的孩子,但他更是我的骨肉!你已经不让我见虚失了,难道连孩子也不给我留下吗?你是真的想逼死我对吗!? 颜戒!颜鸥回愤恨至极,但他却始终不想和自己的女儿断了情分,颜戒自始至终就没有将虚失想象成魔尊的样子,她还在天真地以为他们之间是所谓的真情,若是她一天不改变自己的想法,那她就总有一天还会逃出广陵的。 颜鸥回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一些,说道:好,你现在不愿相信虚失作恶多端是吧?我就亲自带你去看看! 说罢,颜鸥回便拉起跪在地上的颜戒,快步走到殿外,御剑飞出了广陵。 爹,你要带我去哪?颜戒被颜鸥回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在浮云中问道。 颜鸥回面不改色:我打算让你亲眼看看虚失干的好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到了东边几座城池的上空,云朵和天空被下面城中的火光映照的血红,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颜戒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问道:这里原本应是很繁华热闹的一带,怎会 怎会?颜鸥回冷哼一声: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座城,所有的百姓都是被刑流杀掉之后拿出了灵魄; 那边那座,狱谈在那里制造了一场瘟疫,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感染上瘟疫,无药可治,待到全部病发身亡之后,他们又烧掉了整座城; 还有那座村庄,是慎嚣控制了村民的心智,放大了他们的仇恨,最后村子里的人全都自相残杀! 颜戒心中一紧,她仅仅是听着这些罪行,就已经冒起了全身冷汗,她不敢去想象那些百姓濒死的模样。 颜鸥回接着说:这些都是魔尊虚失下的命令啊!颜戒,他是魔界之首,若是没有他的应允,那几个将军是断然不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的,我们或许是未曾亲眼见他杀遍千人登上魔尊之位的模样,但现在眼前的这一切都在告诉你,虚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王!他不是你自以为的那个例外! 颜戒说不出话了,她好像也没办法再想办法去寻找什么理由来帮虚失辩解,因为她只要说出一个字,眼前刺目的火光便会狠狠地灼烧着她的心,她没办法在这些惨遭涂炭的生灵面前只考虑到自己。 孩子,颜鸥回的语气稍微平和了些:听话,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虚失的,不能留,你甚至无法保证这个孩子出生之后是否正常,万一他是个有着缺陷的孩子你应该怎么办? 这些话语不断在颜戒的耳边环绕着,她摇了摇头,用着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道:爹,我求你了,把孩子留下吧!就算虚失十恶不赦,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啊你不是告诉过我吗?我们颜家人虽说不是仙道,但我们也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你若是不留这个孩子,这与害死一条人命又有什么区别? 颜鸥回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愁闷,但他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颜戒,再望了望天下如今血流成河的模样,还是强忍着悔恨点下了头。 玉城之中。 火光烈焰之下,杀戮声四起,魔兵们势不可挡,即使是现在厉害的家主们都挡在最前面,可还是难以招架。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7) 身后一些心性不稳的弟子,早已被慎嚣所控制了心神,开始挥剑砍向了自己身边的同门,越来越多的怨气的亡灵开始在玉城上空盘旋着。 虚失看着眼前的斗争渐渐觉得乏味起来,他原以为自己能够通过这一场场的杀戮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可他已经烧光了那么多城池,杀掉了那么多百姓和修士,但为何他内心空白的那块还是一如既往呢? 鲜血已经流到了虚失的脚边,刺鼻的血腥味直直地冲上了他的脑袋,这世间一切已然不复当初闲适美好的样子,而他也不复当初了。 虚失将手中的扇子化为那把凌厉的弯刀,乘风而起,冲进厮打的人群之中,用刀狠狠划过他们的脖颈,分秒之间,十多位仙家的尊师皆丧命于他的弯刀之下,刀锋滴着血,隐隐振奋着。 刑流!虚失微抬眼眸,朝着那边的刑流喊道:帮你杀了几位大尊师,他们的灵魄应是极好的,自己拿去玩吧! 刑流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化作一团黑影,霎时间便摄夺了方才死在虚失手下的尊师的灵魄。 澄澈至极的灵魄还在微微跳动着,闪烁着雪白色的光芒,刑流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他不自觉地兴奋了起来,大笑着说:对啊!这才是优秀的灵魄!我要带回去好好欣赏几日! 这一幕幕全都衬着火光映照在怀清的眼中,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同门被虚失一道光影刺死,所有的不平和愤恨全部都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挥剑而出,砍翻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个魔兵,躲过了狱谈的阻拦,直直地向着虚失冲过去,剑锋直指虚失的咽喉! 虚失就这样看着怀清向自己冲过来,他没有躲避,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看起来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却在怀清碰到自己的前一秒,消失在了他眼前,而同时在身后给了他一刀。 你太慢了,怀家主。虚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猖狂。 怀清本就已经负伤,再被虚失的弯刀一击,便直接跪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吐着鲜血,还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同门。 刑流注意到怀清倒下,便赶紧跑了过来,向虚失示意道:魔尊,可否将怀清的灵魄给我? 虚失笑了笑,冲他摇了摇头:还有那么多家主,你去拿他们的吧,怀清好歹是敢直面我的人,他的灵魄,我要了。 刑流虽然觉得可惜,但既然虚失都说了,他也便不再反驳。 只不过,他原以为虚失会吸食怀清的灵魄来提升自己的能力,可下一秒,虚失便调动自己的灵力,将怀清的灵魄置于手心,看着那片澄澈,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碧血丹心吗?! 他的手稍一用力,转瞬间,怀清的灵魄便在他手中灰飞烟灭。 虚失此刻像是才真正开心了起来,看着阴沉血红的天幕大笑着:哈哈哈哈一个都别放过! 其他仙家一看怀清已经彻底被摧毁,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恐惧,刚才的一幕他们都看见了,怀清根本不是虚失的对手,更不必说剩下的这些人了,为了及时止损,仙家们都没有选择再战,而是抓住了时机一起后撤了。 魔尊,我们要不要追?狱谈在一边问道。 虚失摆了摆手,一边擦着自己的弯刀一边说: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怀氏。 仙家们就近先躲到了怀家山上,他们也无法预知虚失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开战。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根本就不是虚失的对手,就连怀家主也一位仙家说到一半,注意到了什么,便不再往下说了。 怀风默默地站在一旁,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牙,眼前不断闪过方才父亲被虚失一刀刺死的画面,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手心。 现在除了要担心他们自己打不过虚失,还要担心天下的生灵涂炭,好像胜利已经完全偏向了虚失那边,魔界每进攻一次,他们就只能再抱头鼠窜一次,现在已经死掉了不知多少的仙门修士,可他们依旧只能在原地苦苦打转。 现在还有一个方法,或许能帮助我们稍微缓和一下情况。有人提议道:我们去广陵,找颜鸥回家主帮忙。 对啊!还有颜氏!他们为何这次没有来? 怀风沙哑着声音说道:家父与颜家主已有很多年的交情了,他深知颜家不喜露面,也不爱参与纷争,所以当时便没有请求颜氏协助。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封家家主说道:我们根本打不过虚失,若是打算坐以待毙的话,那整个天下都完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请颜鸥回家主,让他和我们一起出战!话音一落,身旁的仙家们都纷纷表示赞同。 怀风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启程,连夜去往广陵。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快乐,下周见 第49章 怀风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依旧还穿着刚才沾满了血迹和泥土的白色道服,没有迟疑,立刻渡船赶到了广陵。 到达广陵时已是深夜,虽然颜家大门未关,但门口还是出现了修士将他拦下,怀风赶紧给他们看了自己怀家弟子的腰牌,说道:麻烦快点让我见到颜家主,有要事相求! 修士们都知道怀氏与颜氏交好,便也不敢怠慢,即使现在颜鸥回已经睡下,但还是去通报了一声。 颜鸥回听闻是怀风来了,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立刻披上长衫去到了大殿之中。 颜戒深夜里根本就睡不着,她脑海当中还浮现着今日所见的残破景象,当怀风在门外弄出动静的时候,她便也好奇地跟着他们走到了大殿里。 颜鸥回看见大殿正中央的怀风,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从前熟知的怀家翩翩公子,现在满身血迹泥土,灰头土面。 小风!颜鸥回赶紧走了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怀风看见颜鸥回,鼻尖微微一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你突然跪下干嘛?颜鸥回想着去把怀风扶起来,但怀风就是不肯。 怀风强忍住自己的眼泪,咬着牙说道:家父家父已经被虚失杀了! 这饱含悲愤的一句话,却正好被走进来的颜戒听到,她的心好似又被狠狠击中了一箭,果然还是虚失吗?他甚至已经杀了怀清吗? 颜鸥回伸出去扶他的双手微微一抖,他其实已经预想过怀清有可能会受伤,但他为何听到的却是多年老友的死讯?颜鸥回瞬间没了力气,也跟着瘫坐在台阶上。 当真是虚失?颜鸥回无力地问道。 怀风点头:虚失只用了一刀,便要了我父亲的性命。 颜鸥回:灵魄呢?灵魄还在么? 颜鸥回知道魔界有一个叫刑流的人,擅长摄夺他人灵魄,喜欢用来赏玩或者吸食,若是他拿到了怀清的灵魄,那必定是会留下来赏玩的,说不定还能将它夺回来,那怀清就还有救。 可是怀风的眼泪却在这时候决堤,哭诉道:不在了虚失,虚失将父亲的灵魄拿了出来,就看了两眼,然后转瞬之间就将它毁了! 什么?!颜鸥回攥紧了手心,他早该想到,虚失就是这般狠毒之人。 怀风止不住地在地上给颜鸥回磕着头:颜家主您和我父亲是那么多年的好友,您不能让他白死啊! 颜鸥回赶紧稳住怀风,抱紧了他,不让他再磕头了:孩子,我明白,我不会的。 虚失实在是太强了,怀风说起今天的战况,身体还止不住发抖:他比以往的任何一位魔尊都要强,他今日分明可以将我们全部置于死地,但他选择让我们跑了,就是想继续折磨我们,玩弄我们!我们我们真的不是虚失的对手,还请颜家主出山! 虽说颜氏已经许多年未曾参与外界纷争,就守着广陵这片净土生活,但怀清已经献出了自己的性命,颜鸥回也明白,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好。颜鸥回郑重其事地说:我去收拾一下,立刻就跟你走。 颜戒偷偷躲在门外,看着颜鸥回和另外两位长老带着数位颜家修士离开了这里,她知道,自己这次好像必须站在虚失的对立面了。 这段时间里的所有经历,对颜戒而言都像是梦境一般,自由、依恋、转变、浩劫 这些东西好像都在这梦境中,趁着颜戒一晃神的时间,便都发生了。 小姐,回去睡吧。世华站在颜戒身旁,说道。 颜戒一惊:你为何没有跟着父亲离开? 世华摇摇头:家主说了,要我留下照看你。 怕我跑吗?颜戒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说道:我不会跑了。 颜氏和其他仙门百家一起在怀氏整顿了几日,不久之后便收到了魔界等人聚集在湖城的消息,他们没有停歇,在颜鸥回的带领下直奔湖城。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到达之时,湖城也俨然是一片废墟了。 虚失看着眼前这些匆匆赶来的仙家们,不禁笑出了声:你们怎么每次都这么慢啊? 虚失!封家家主站了出来,指着虚失吼道:你不要太猖狂,这次我们必定要你血债血偿! 虚失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突然眉间微微一跳,他快步走下了轿椅,直直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位身穿黑白道服的人。 颜鸥回家主。虚失也许自己都没察觉,他那许久已经没有波动过的眼眸当中此时又翻起了浪花。 颜鸥回愤恨地看着他,一想到颜戒居然和这样不堪的魔王走到了一起,他内心的一团火就止不住地开始燃烧起来。 虚失:颜家主,只有您一个人来了吗? 别废话!颜泊知道他是在问颜戒,不想再让他多说,站了出来: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你也别想见! 说罢,颜泊便持剑向他冲去,两边的大战一触即发,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刑流在前面挡着颜泊,虚失也不想跟这几个颜家长老耗费时间,他现在倒是想亲自去会会颜鸥回。 颜鸥回也知道虚失会冲着自己来,早已严阵以待,颜家的阵法招数统统使出,却只能勉强挡住虚失的进攻,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颜家主,你放心,你们颜氏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杀!虚失咧嘴笑着,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颜鸥回。 颜鸥回强撑着自己的身子,抽出一束白绫,挥手将虚失缠绕了起来,说道:我们还不需要靠你的怜悯苟活! 虚失给了他一个面子,假装自己好像动不了身子,可当颜鸥回刚想靠近的时候,他却又一下子轻松挣脱开了白绫,眼里的喜悦和不屑同时交织着:颜家主,你可别误会,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若是死了,颜戒不会开心。 我可以放弃一切,但颜戒必须在我身边! 虚失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说完这句话,却用了他今生最大的勇气。 虚失轻轻在颜鸥回背上快速点了几下,颜鸥回瞬时间不能动弹,而之后同样的招数又被他施在了其他颜氏长老和弟子的身上。 没了颜氏的帮助,其余仙家是完全招架不住的,一排排地修士们纷纷倒去,他们的灵魄也都被刑流收集了起来,他已经等不及要回去思考怎么处理这些灵魄了。 刑流接着举起自己那把已经沾满血迹的利剑,直直地向着自己面前的怀风劈砍过去,怀风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他现在只能闭紧自己的双眼,眼前全是那日怀清的模样。 住手!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颜鸥回心中一惊,这是颜戒! 果然,颜戒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混乱的人群中,她身边还站着表情严肃的世华。 虚失能够感觉到,当他一听见这个声音,一看见这张脸的时候,他心里空缺的那部分好像又被填满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但却还是想不到,再次得以一见,竟能让冰冷的心又跳动起来。 他眼中的火焰和无情像在此时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还是那夜月光下的眼波流转。 住手!虚失大喊道,一时间,所有魔兵和将军全部停下了手中的杀戮,仙家们也赶紧往后避开。 颜戒!颜鸥回大声呵斥道:你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颜戒偏头看了下自己的父亲,说道:爹,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从颜家逃跑了。 说完,她便紧紧注视着自己面前的虚失。 也许父亲说的对,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星沉,也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真情。 但颜戒真的很疑惑,为什么现在的虚失看起来还是和那时的星沉一样,眉眼间永远都是带着笑意,看着她的眼神还是那般温柔,他还是像那晚的满天星辰一样,让她动心。 颜戒虚失尝试着稍微向她靠近一些,可颜戒却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 虚失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失落,但他马上又能理解了,可能是颜戒看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内心有些愤怒吧。 虚失:颜戒,你怎么会来?他的声音温柔极了,颜戒真的在那一瞬间无法将他和这千万条人命联系起来。 我若不来,颜戒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镇定:你便是要杀光他们了? 虚失摇了摇头:不会,你放心,颜氏的人我定不会伤害他们 那其他人你就可以杀了吗!?颜戒还是吼了出来,她不明白那个温暖的星沉为何能做出这种事来。 虚失看她哭了,心中顿时着急了起来,他赶紧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我不杀他们,我也都可以不杀,只要只要你跟我走。 颜戒没有立马拒绝他,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若是马上拒绝了,那下一秒这里剩下的人,都将烟消云散,她故作迟疑,说道: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你先带着你的人离开,我若考虑好了,便来跟你说。 虚失双眸微垂,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他无条件选择去相信颜戒,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但只有两日的时间,若那时你没有来找我,那他们,我便都留不得了。 说完,虚失也没有多做停留,他挥手解开了颜家人身上的穴,带着魔兵和三个将军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今天是周一 第50章 一场硝烟,最终还是归于宁静,地上躺着堆叠成山的尸体,身后还活着的人却也只剩那几个。 各家家主们看见虚失离去之后,纷纷围了过来,他们心里都有说不清的疑惑。封自如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颜戒你怎么突然来了?为何虚失听完你说的话之后又离开了? 怀风拖着自己重伤的腿,强撑着直起自己的身体等待颜戒的回答。 颜泊看了下现在的情况,他很清楚,决不能让众人知道颜戒和虚失曾经的事,更不能让他们知道颜戒肚子里还有虚失的孩子,他便赶紧站出来,解释道:诸位应该也知道,颜戒从小在颜家娇生惯养,生性贪玩,所以前段时间她又溜出广陵去玩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8) 而在那时候,她遇见了乔装打扮的虚失,颜戒没有见过虚失,所以并不认识他,虚失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后来她无意间将虚失从一次危急关头中解救了出来,所以虚失对她可以说是带点感激之情的。而后来我们将颜戒找回来之后,才知道她遇见了虚失。 颜泊说完,朝颜鸥回和颜戒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不必再多说些什么。 所以,怀风喘着粗气,说道:虚失当初没有杀掉颜戒,而颜戒这次在他面前求了请,他便放过了我们。 众人听完,也差不多都懂了,尽管颜戒与魔界之首相识,但他们此时也无力去想更多,纷纷向颜戒道谢。 颜戒自知自己受不起这样的道谢,她赶紧扶起面前的几位家主,说道:诸位请放心,我,我之后会再去找虚失谈谈,一定让他不再开战,他那里剩下的修士灵魄,我也会尽力去要回来。 你在说什么?颜鸥回有些着急:你还要去找他?难道你真的打算 颜戒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爹,你不用担心,除了颜家,我哪里都不去。 仙家们也不知道颜戒到底作何打算,但他们现在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颜戒身上了,今日众人总算都看出来了,哪怕加上颜氏的力气,他们依旧是无法斗过虚失的,这场仗,万万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一行人先回到了怀家,怀风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便去找到了颜戒。 颜戒还吃惊他为何过来,但怀风二话不说,就朝颜戒鞠了一个深躬:颜戒,谢谢你。 颜戒现在根本就听不得别人的道谢,她知道自己和虚失到底是什么关系,也知道仙家们了解实情之后会如何想自己,她并不想在这时候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救世主,她不配。 怀风,怀清家主的事节哀。颜戒想起那晚听见的谈话,对怀风说道。 怀风摇了摇头: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天下太平便是最好的,若是你这次真的帮我们实现了天下太平,那我想,父亲也会开心的。 颜戒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了,怀风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魔界找他? 颜戒:明天晚上,我已经拜托了颜宽长老,他到时候会帮我开启连接魔界的门。 怀风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到底打算如何跟他谈判?他万一不愿意停战应该怎么办?你会不会将自己也置于危险之中? 这样的情况颜戒自己也想过,但她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虚失这次一定会同意自己的要求。 你不必担心,颜戒笑了笑:我这次就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不会再让他作乱了。 明日我走后,你们一定要把这些修士的尸体看守好,不然到时候,灵魄或许会找不到自己的肉身。 第二日夜晚。 魔界的其中一个入口就在离怀家不远的一座山上,一行人将颜戒送到了那里,在她进去之前,颜鸥回紧紧牵住了她的手:孩子,你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颜戒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无法让长辈们不担心,但这次,她知道自己握有最有力的筹码。 颜宽在密林之间画符设阵,不久之后,一面萦绕着紫黑色光的大门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往里走,便是魔界。 颜戒站在门前,向众人保证了自己会回来,便转头走了进去。 整条通道并不算长,但在这一路上,颜戒的耳边都一直盘旋着无数魔兵的嚎叫和厉鬼的呼喊,厉鬼好像是误入了魔界的地盘,现在正在一个个被抬出去,但令她惊讶的是,全程没有一个魔兵上来缠住她。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颜戒便看见了眼前的景象 黑灰色的台阶延绵而上,两旁不停地燃烧着火红的烈焰,上方的天空也是一片血红,只有少许的几只乌鸦不停在天幕盘旋着,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 颜戒顺着台阶走上去,面前就是魔界的大殿,大殿的外观也是黑色,门前还有数十个魔兵看守,随着高处的冷风一吹,颜戒倒是有些发抖起来。 门口看守的魔兵也没有拦住她,颜戒好像能够猜到,应该是虚失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颜戒径直朝里面走了进去,她远远地就看见虚失翘着腿躺在椅子上,就像那晚在屋顶上看星星的样子。而此刻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在等自己。 虚失眼角微微一动,他感觉到了,颜戒来了。他立刻起身,果然看见颜戒正朝着自己走来。 虚失无法控制自己,他快步走向颜戒,但在伸出手触碰她脸庞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将手收了回去,他知道颜戒现在心情不好。 你来了?虚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朝她微微笑着。 颜戒真是恨极了他的微笑,这个笑容让虚失看起来那么像星沉,但他却不再是那个星沉了。 你考虑好了吗?虚失问道。 颜戒此时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说:考虑好了,我不会跟你走。 虚失眼里的光霎时间就黯淡了下来,他的声音也低沉了些:为什么?你若是跟我走,我便可以放弃整个天下!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会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会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颜戒的眼眶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变红了,她看着眼前的虚失,觉得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你是魔尊,不是那些没有伤人害人的小魔,你自己数得清吗?你的手上已经沾上了多少人的鲜血?! 虚失不自觉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曾经也在黑夜里对着这双手上的鲜血问过自己,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不知道,但直到他遇见了颜戒,他好像才看见了前路的光。 我我以后可以不再杀人。虚失不知道这句话在其他人听来有多无力。 颜戒眼角的泪水悄然滑落,她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你身上的血债,是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虚失:我,我或许只是自私吧,除了你,我好像谁都不在乎,我 颜戒不想去听他的狡辩了,她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虚失,我是来跟你谈判的。我要你停战,并且将手下还完好的灵魄都悉数归还。 虚失一惊,他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无法理解:可你又不愿跟我走!你都不在我身边,我为何还要停止杀戮?至少杀戮还能让我有事可做。 你没得选!颜戒用尽力气吼道。 颜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说道:虚失,你听好了,我已经有了身孕,是你的孩子。 这不过只是一句话,但虚失却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就被点亮了,方才的焦急和无奈好像都消失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的孩子? 虚失开怀地笑了起来,一如他还是星沉时的模样。 颜戒不想让自己再恍惚下去,她撇开头不去看虚失,说:是你的,已经两月了。 虚失现在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他甚至不知道手脚应该放在哪里,但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朝颜戒走近了些,轻轻将手指拂在颜戒的小腹,虽然小腹并未明显隆起,但他好像已经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生命存在。 颜戒没有躲开他,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好像也想让虚失感受一下,感受这个还未诞生的生命跳动。 颜戒,虚失不由得抓起了她的手,说道:留下来吧,把孩子也生下来,我们以后永远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他笑得很开心,笑的很好看,好看到颜戒差点就要答应下来,但残存的理智还是将她拉了回来。 颜戒甩开他的手,说:我不会留下来,孩子也不会,你若要将我强行留下,我必会想办法带着孩子一起去死。 虚失赶紧摇头,摆着手说:你别激动,我我 虚失,我要你答应我刚才所提出的条件。 颜戒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维持三界永久的和平,但她还是给了一个期限:我不求你永远不做乱,但是你至少要保证在二十年之间不再开战,也不再随意作乱,二十年之后,我还能带着孩子来见你。 虚失显得有些失望:你不打算让我见他? 对,颜戒如实说道:我怕你影响到这个孩子,怕他会跟你走在一条道上。 在这二十年之间,你若是敢作乱,我就会找人杀掉这个孩子,我不舍得动手,但一定有人可以。 虚失的脑袋都要炸了,为什么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却一直对自己以死相逼? 颜戒:其他的你都可以放心,我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你答应吗? 虚失看着颜戒的脸,他不想看到现在这般决绝的颜戒,他只想看见颜戒像从前那般开心。 我答应你,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 颜戒心里的理智就站在一条细线上,她拼了命要去稳住这条线,她害怕,害怕一不小心理智就坍塌了。 但她的心真的好痛,她每对虚失说出一个字,心脏就像被划开了一条口子,汩汩鲜血向外流淌。 既然如此,你明日便去怀家,跟仙家们签订协议吧,记得将灵魄带上。说完,颜戒头也不回,径直向外走去。 虚失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追上前去,拉住了颜戒的手,但反应过来之后又立马放开了。 他抬起右手,一把剑出现在他手中,那是一把通体黑色,狭窄而长的剑,剑柄为圆形,缠绕着一圈圈金色的绳子,剑鞘上花纹精致,还镶嵌着两颗通透的水玉,看起来很漂亮。 我前段时间,特地炼制了一把剑,材质是玄铁。虚失说道:世间只有两块玄铁,一把是我的弯刀,另一把便是这剑。 我本来想将它赠与你,但又怕你不想要,可我现在有了孩子,你能帮我送给他吗?算是这二十年间见不到他的一种补偿。 颜戒偏头看了下那把剑,像是在犹豫。 虚失看出了她的担忧,赶紧说:你放心,这把剑是新炼制的,没有沾过一滴血,名字也由你来取。 听罢,颜戒才从他手里拿过了剑,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感情,说道:我收下,这把剑叫不逐,不逐过往,不逐利益,不逐盛名。 看她已经给剑取好了名字,虚失心中也算放下了些担心:那你能给我的弯刀也取个名吗?如此,我以后看见它,还能想起你。 颜戒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却还是忍不住和他说着话。 她思虑了一会儿,说道:叫有悔。我遇见你,有悔。 说完,颜戒不顾虚失的眼神,转头走了出去。 虚失的眼神里的温柔依旧,他含泪望着颜戒离去的背影,悄然说道:我负了你,有悔。 星沉,星沉,在我看见你的那一瞬,满天星辰都沉没江底,黯然失色。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章节提到过玄铁以及虚失弯刀的名字,忘了的旁友们可以回去看看 第51章 颜戒从来时的大门回到了密林之间,此时只有颜家的三位长辈还在这里等她,其余的人都已经回去搬运这些天死去的修士尸体了。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孩子还好吗?颜鸥回一看见颜戒出来,便赶紧迎了上去,四处查看着她有没有受伤。 颜戒想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可她现在已经太累了,她已经连假装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放心吧爹,我没有受伤。 颜泊:虚失怎么说?有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颜戒轻轻点头。 那就好,可你是怎么说服他的?颜泊不解。 颜戒双眸微垂:我跟他说,若是不停战,我便带着这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 他知道孩子的事了?颜鸥回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恐怕虚失之后还是会想办法将颜戒和孩子一起带走。 颜戒也看出了父亲的担心,说道:他不会。但是我和他的约定有个期限,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间,他应该不会再四处作乱了,明日他应该就会来怀家签订协议,到时候会把剩下的所有灵魄归还。 这把剑从何而来?颜宽眼尖,看见了颜戒拿在手中的剑。 颜戒稍微将剑往身后藏了藏,解释道:这是他送给孩子的,没有沾过血,我我还是想收下。 颜宽与颜泊面面相觑,但事已至此,大家都不好再说什么,至少现在最紧急的情况已经得到了解决。 翌日。 九州之内剩下的仙家家主们都齐聚在怀家山上,已经拟好了颜戒所说的协议,等待着虚失的到来。 虽然昨日颜戒回来说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可仙家们心里还是难免担忧,他毕竟是魔尊啊,难道真会因为颜戒对自己的小小恩情就答应停战二十年吗? 但万幸,颜戒说的都是真的。没等好一会儿,刑流便带着一些魔兵走上了怀家大门,他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虚失要求他将自己留下来的灵魄都归还回去吧。 刑流让人简单看了一下协议,确定和虚失说的没有误差之后,便草草签下了。 可当他打算召唤出那些灵魄的时候,他的神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愤恨地说:我成魔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把摄夺走的灵魄还回去的时候! 但说是这么说,他毕竟不敢违背虚失的命令,还是乖乖地将灵魄悉数召唤出来,一时之间,怀家上空飘荡着无数闪着亮光的澄澈灵魄,他们像是能感受到召唤一样,纷纷飞到了存放尸体的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肉身钻了进去。 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刑流也懒得再同这些仙家说些什么,只是在走下千级白阶之时,偏头望向一侧的颜戒,颜戒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也能猜测出来,刑流心底应该是在骂着自己的,甚至会后悔那日在彭城没能亲手杀掉自己。 而从那时过后,协议的所有内容都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位仙家家主知道,往后关于这次大战结尾的所有说法,都是他们商量过后编纂出来的,总不可能真的告诉全天下的修士,魔尊虚失答应和解是因为一介女流与他谈判吧? 颜家也没有意见,他们还恨不得没有人知道虚失曾和颜戒有关。 颜戒回到广陵之后,颜鸥回便为她办了一场根本不存在新郎的婚礼,没有邀请任何人,只是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这样他们才不会对颜戒孩子的来历产生怀疑。之后再对外宣称新郎走火入魔暴毙即可。 而颜家的修士都是忠义之人,颜氏对他们有恩,他们便不会将颜家之内的事拿出去说,所有修士都知道颜戒相公暴毙的事是假的,可却没人知道颜戒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哪怕是世华也不知道,但他也从不会问,因为颜戒告诉过他: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秘密,为何一定要试图去窥探呢? 后来颜有睆便出生了,出乎意料的是,原本颜鸥回他们以为颜戒和虚失的孩子可能会在身体上有缺陷,可没想到颜有睆的身体相当健康,而且灵力也十分强劲。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39) 可到了后来,他们便发现,颜有睆的灵力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如同颜戒那般澄澈,而另一部分则是虚失那样的浑浊,而颜有睆非同常人那般强劲的灵力也是由来于此。 颜鸥回他们尝试去控制颜有睆的灵力,因为如果不去控制,浑浊的那部分就会慢慢吞噬掉澄澈的那部分,如此下去,颜有睆必将走火入魔。 可随着她长大,颜家已经无法再控制这样强劲的灵力了,只有去怀家找到怀风帮忙。 原本颜鸥回以为,当怀风得知事情的真相时,会觉得颜氏欺骗了他,可事实却正好相反,怀风只是有些吃惊,但并不记恨颜家,因为他知道,当初正是因为颜戒去和虚失谈判,才保得了天下太平。 这就是我和你父亲的故事。颜戒望着门外的颜有睆,她已经许久没有刻意去想起虚失了,可只要她一回忆起来,当初的那种欣喜和落寞又会重新笼上心头。 颜有睆轻轻点了点头,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被瞒了这么久的真相,出乎她的意料,自己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甚至能够理解为何那些仙家恨不得杀了自己。 孩子,你打算去哪里?颜戒心中不舍,她不放心颜有睆。 但颜有睆已经决定了,自己今后不会再拖累颜家,她只是朝着颜戒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广陵。 颜戒那一夜也没有合眼,她知道明日将发生什么。 翌日。 颜鸥回刚醒来,门外便已经聚集了各路仙家的人,世华和另外几个修士一起守在门前,有谁想要硬闯进颜家,便直接动手,不留丝毫情面。 颜家主!封自如看见了走来的颜鸥回,喊道:您的外孙女,也就是魔尊虚失的女儿,昨日在怀家山上伤人之后便跑了,我们都怀疑她又逃回了广陵,能否让我们进来搜一搜啊? 颜鸥回并不意外,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他便能够预想到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 颜戒走到颜鸥回身边,悄声说道:有睆昨日回来过,换了身衣服便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颜鸥回轻轻点头,冲门口的世华喊道:世华!让各位进来吧。 闻言,门外的封自如等人都露出了自得的笑容,走进来敷衍地对颜鸥回行了个礼,便指使手下人开始在颜家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而颜鸥回和颜戒也不去看着,就让人搬了两扇椅子来,坐在正中央的空地上,听着耳边东西被翻动的响声。 颜家主,封自如此时觉得心里无比畅快,虽说昨日挨打挨得有点疼,但一想到今日要来广陵搜查,心情又不自觉好了起来:若是我们不小心将您家中什么东西翻坏了,还请您多多担待。 颜鸥回笑了笑:你们不过就是来寻人的,即使寻不到人,哪怕能找到我们颜氏的独门秘术,不也是心满意足了吗? 封自如的脸一下就挂不住了,像是被人无情拆穿了自己心中所想,显得有些气恼。 封家主不必担心损坏什么东西,颜氏的独门秘术,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的,就算找到了,以封家主你的资质,也练不会。颜戒没给他好脸色,直截了当地说。 封自如的怒气已经冲到了头顶,他冷笑一声:确实,这种秘术,或许只有留着魔尊之血的颜有睆才能练会吧? 颜戒眼神凌厉,站起身来睥睨着封自如,她的脾气没有颜鸥回那么好,若是封自如嘴上还不饶人,自己必定会动手教训他。 忘了告诉你,颜戒。封自如也不甘示弱:若是找到了颜有睆,我必定要她替她爹偿还血债! 你!颜戒是在忍不住,马上就想冲出去收拾封自如,她身边的世华也已经严阵以待。 颜鸥回伸手拦在了她面前,还是带着笑脸对封自如说:那你最好是直接杀了她,可别想着用她的特殊灵魄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也许就是姜还是老的辣,颜鸥回一下就能抓住重点,他所认为的绝大多数道理其实还是正确的,就像仙家里也有败类这种道理,他此刻在封自如难堪的表情上看得清清楚楚。 颜鸥回: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样子谁不会做?真正难的是承认自己的阴暗面。就像我,我承认,我很自私,我不管颜有睆她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外孙女,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手指,我便斩断你全身经络,你若敢觊觎她的灵魄,我便要你灰飞烟灭! 封自如虽然觉得自己更加占理,可听见颜鸥回的话,他还是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家主!下面搜查的人过来说道:颜家已经找遍了,没有发现颜有睆。 封自如眉头一皱:怎么可能?她不回颜家又能去哪? 突然,封自如像是想到了什么:颜氏在广陵享有盛名,向来广受百姓们爱戴,若是将颜有睆藏于广陵百姓家中,也不是不可能。 说罢,封自如立即集结了手下弟子,准备一个个去搜广陵百姓的家,必要将颜有睆找到。 这时候颜戒便彻底不能忍了,广陵百姓就像是颜氏的家人一般,他们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高低贵贱,现在封自如他们要去翻百姓的家,这便是碰了颜家的大忌。 颜鸥回此时也不再阻拦了,他给颜戒使了个眼色,暗示她放手去做。 颜戒没有犹豫,立即带人跟在这些仙家身后,眼看着他们已经冲进百姓家里驱赶着人了,世华便持剑而出,进去硬生生抓出了几个人,好好教训了一顿。 颜氏的实力远在这些仙家之上,只要怀氏不来,他们便不可能是颜家的对手,没过一会儿,这些跑来广陵找颜有睆的人边都被逐了出去。 颜戒回到家中,院子里四处散落着被那些仙家翻出的古籍兵器,颜鸥回还坐在那把椅子上,扶着额头,看起来身体不是很舒服。 爹,颜戒走过去轻轻叫道:进房间去休息吧。 颜鸥回轻轻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抬头仰望着这片方方正正蔚蓝的天空:我已经老了,发不动脾气了。戒儿,其实我曾经也想过,若是当初没有把你强行带回颜家,之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虚失或许真的会像他所说的那样爱你,或许真的可以不再作乱,或许也不会发生之后的惨剧,或许就不会死掉那么多人。 爹,颜戒心口被压得生疼:放在当初,谁又能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硬是要揽这个责任,也应当由我来揽,怨我那日就不该溜出广陵。 颜鸥回默默凝望着颜戒,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佝偻着背往房间走去。 在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仙道百家都没有放弃继续寻找颜有睆,或许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到底是想杀了颜有睆为死去的生灵报仇,还是想得到颜有睆的灵魄,来增强自己的修为。 而怀氏并未参与对颜有睆的搜寻,那日之后,颜有睆也再没有在怀家附近出现过。 晞余姐,怀程韩看着呆呆站在明净台上的怀晞余,走了过去,问道:那些仙家们为什么非要杀掉有睆姐不可啊? 她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就算要报仇,为何不去找魔尊虚失,却要逮住有睆姐不放? 怀晞余摇了摇头,说道:修仙之人个个嘴里都喊着碧血丹心、杀身成仁、乐善好义。什么仙道?什么仁慈?什么义气?他们将所有的妖祟邪物混为一体,只要是妖怪,是魔鬼,他们统统一个不留! 怀程韩有些吃惊,这些话不像是怀晞余能够说出来的:晞余姐 这是有睆曾经站在这里对我说过的话,我当时完全理解不了,还以为她只是一时气愤才口不择言。怀晞余回想起那夜与颜有睆站在这里的场景,接着说:可时至今日我才弄懂,她当时对这个世界有多失望。 自从颜有睆走后,怀晞余便慢慢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她好像又变成了遇见颜有睆之前的那副模样,她也曾想过要去寻找颜有睆,可她无法走远,也不能告诉其他弟子寻求帮助。 她还是习惯在气恼的时候跑去云蒸池拂水让自己清醒,可再也遇不到一个在云蒸池中受罚的弟子; 她还是会在无聊之时偷偷从密林之间溜下山,可再也没人为她借灵化光; 她还是会在除夕夜里去山下闲逛,可再也没有人会在帷幔之后躲藏,手捧花灯只为见她。 她很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回到原本的时间线,进入【不厌】 第52章 封泉在广陵寻人无果,只好先返回封家,恰逢封自如正和梅宗昱还有另外两名家主谈话,他便只是轻轻附到封自如耳边,说:没找到人,甚至连颜家大门都进不去,但是我们在回来之时遇见了怀氏大弟子怀程齐,他还带着另一个弟子,也是去广陵寻人的。 封自如听到前半部分倒不觉得稀奇,可这后半部分的内容倒是让他心生疑惑了。 梅宗昱看着他们师徒俩窃窃私语,便在一旁故作抱歉的样子说道:我们在这里若是妨碍到你们谈话,先出去便是了。 哪有这回事?封自如闻言,赶紧摆摆手,心想反正自己也没找到颜有睆,说出来也无妨:我前几日派了几名弟子去广陵找颜有睆,这不?门都没进呢,就被颜家的修士赶了出来。 梅宗昱笑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派过去的弟子也是这样,自从颜鸥回前辈去世之后,这颜家便是颜戒的天下了,行事愈发嚣张。 但是也得承认啊,颜戒确实有手段,当初能想到用颜有睆去威胁虚失,强迫他签下和解协议。 封自如不经意提起这件事,梅宗昱的表情渐渐变得不好看起来。 对了,封自如接着说:我弟子说,他们还遇见了另外一批人,也是去广陵找颜有睆的,梅家主猜猜是谁? 梅宗昱挤出一个笑脸:这我哪知道? 封自如:怀家大弟子怀程齐,想必是奉了怀风的命令吧。 怀氏?梅宗昱不禁觉得奇怪起来:自从颜有睆在怀家伤人逃跑之后,怀氏便没有参与任何一次搜寻颜有睆的安排,为何现在会派人去寻呢? 封自如饮了桌上一杯酒,说道:梅家主难道忘了吗?我们与魔界签订的协议,是有一个二十年的期限的。 你是说 封自如点点头:后来颜戒不也说了吗?虚失当初之所以答应和解,便是以她生下颜有睆,好好抚养二十年为代价的,这二十年间,虚失也见不到颜有睆。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八年,我们仙界的实力虽然与日俱剧增,但也未必是虚失的对手,更何况,若是再过两年,虚失发现自己的女儿消失不见了,你猜他会不会毁天灭地啊? 梅宗昱其实内心一直有一个疑问:封家主,你说虚失他知道颜有睆就是自己的骨肉吗? 封自如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不知,若是这么清楚,早在那日颜有睆逃出怀家的时候,便就会来讨伐我们了。 梅宗昱:所以怀风现在也开始着急了,想要尽快找到颜有睆。 没办法,若是想继续与虚失抗衡,要么就要将颜有睆作为我们手中的把柄。要么,就要找到一些什么东西来增强自己的修为。 封自如说得隐晦,但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而自从那夜几人在梅家山上饮酒之后,那个神秘的蒙面人便再没出现过,封自如他们虽然觉得奇怪,但那人说的话却是句句属实,他们也是听了那人的话,才知道原来颜有睆背后竟然藏着这个秘密。 怀家,练功场上。 怀林端着一杯热茶,站在台上望向台下勤勤恳恳训练的弟子们,时不时纠正几个人的错误。 怀程韩。怀林远远地望见怀程韩的姿势有点问题,便走了下去,在他身边指正起来,怀程韩学了一会儿,便顺利改过来了。 怀林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还记得你刚来怀家的那几年,剑是怎么练都练不好,现在也算有了些进步,都已经开始练怀家剑法了。 怀程韩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多亏那时候有睆姐教得好,她知道我灵力偏弱,便专门教了我如何不用灵力来使剑 话说到一半,怀程韩才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提颜有睆的名字。 怀林听见颜有睆的名字,脸上的光彩也逐渐黯淡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她真正算得上是旷世奇才,无论学什么都学得又快又好,可为何为何那日偏偏出了岔子伤人呢? 怀程韩听得出来,怀林心里还是遗憾之情稍多一些,便问道:师尊是否也觉得那些仙家不应该对有睆姐赶尽杀绝? 怀林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怎么认为已经不重要了。说完,他便端着茶杯离开了练功场,只留下怀程韩一个人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怀林走向练功场后面的小房间,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那把钥匙原本被怀林寄放在了颜有睆那里,本意是为了方便她随时过来学习怀家剑法,但那日颜有睆伤人逃跑,过几日的某个晚上,这把钥匙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怀林房间的桌上,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只是一回忆起颜有睆练剑的飒爽身影,心中还是难免伤心。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怀家此时和他有着相同情感的也不止他一人。 怀古这两年又开创出了不少新奇的阵法和符咒,转眼间又贴满了一墙壁,可现在他却没了当初那种喜悦的感觉。 怀家现在的弟子已经没人还能练成自己的阵法和符咒了,而颜有睆又走了,今后这些心血又该有谁传承下去呢? 每当怀古坐在台上监督学生画符的时候,便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颜有睆入学的第一天,那日她便把怀古的眉毛点着了,这可为难了他,过了许久眉毛都没完全长出来。 可现在虽已经没有学生敢那般放肆了,怀古却觉得自己的生活中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怀程韩心跳得有些快,今早怀风突然叫他中午去书房,说是有事要找他谈,这样的情况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回忆了半天,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啊,为何家主突然要找自己? 他战战兢兢地推开了书房的门,怀风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看见怀程韩来了,怀风便招呼他进来,问道:程韩啊,你已经来怀家多少年了? 十年。怀程韩有些紧张。 怀风点了点头,说道:那确实也该下山了。 一听这话,怀程韩立刻就被吓傻了,他赶紧冲怀风摆手,语气诚恳地说:家主!我虽然天资愚笨,修为不高,但我已经在怀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生是怀家的人,死是怀家的鬼啊!您不要把我赶走啊!我发誓,我今后一定加倍努力地学习 怀风听得满脸茫然,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啊? 停停停!怀风实在听不下去了,喊到:谁要赶你走了?我怀家还不至于这般无情,你都来十年了,还不想下山历练吗?和你同时入学的同门早都去历练好几遍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0) 怀程韩这才停下来,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一直羡慕同门可以下山云游历练,增长见识,可惜自己修为太低,便迟迟没有这个机会,原来家主是找自己说这个事的啊。 怀程韩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我还以为家主你要赶我走呢 怀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虽说你可以下山了,但行事也要万般小心,山下的凶险可比你想象的多。 怀程韩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内心已经充满期待了! 什么?你要下山历练了?怀晞余正在藏书阁里读书,突然便听见怀程韩说这个消息。 怀程韩:是啊,我都已经修炼十年了,现在终于可以踏出这一步了。 怀晞余微微垂眸,她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自己一个人?还是说爹给你安排了什么弟子同行? 怀程韩摇摇头,说道:只有我自己一人,家主没说要谁和我一起下山。 那正好!怀晞余总算等到了这个机会,她对怀程韩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事不宜迟,怀晞余立刻找到了怀风,怀风正在和怀程齐说事情,一看她急匆匆地跑进来,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怀晞余:爹,我要和怀程韩一起下山! 胡闹!怀风气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你去做什么?怀程韩虽说修为较低,可他至少还有点,你什么都不会,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怀晞余什么都不管,态度依旧没变:我就是要跟怀程韩一起下山,我在山上呆得太闷了。 怀风已经许久没见她这般顽劣过了,上一次还是在跟着颜有睆闯祸的时候原来是这样,怀风也算懂了,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想下山去找颜有睆? 怀晞余不想撒谎,但也不想正面回答,便选择默不作声。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怀风弄不懂了:你知道颜有睆可能有多危险吗?五十个你和怀程韩都不够她一掌的,你是打算去找死是吗? 怀晞余几乎是立马反驳道:有睆不会这么做!爹你不是很清楚她的为人吗?她本就不会故意伤人! 怀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当然知道!但谁说得准她现在是什么模样?万一她经历了上次的事之后就完全成魔了呢?你确定她还顾忌你们之间的情谊? 我确定。怀晞余声音不大,但却说得无比肯定。 怀风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怀程齐便先开口打断道:家主,我倒是觉得,可以让晞余下山。 你也跟着胡闹?怀风越来越气恼。 怀程齐将怀风引到角落,确保此时怀晞余听不见他们的谈话,解释道:其实弟子认为,颜有睆如今还未成魔,不然天下早已大乱,而晞余和她向来交好,颜有睆不愿出来直面仙家,但未必不愿意与晞余相见。 怀风眉头微皱:你是想让她引出颜有睆? 怀程齐点点头,接着说:但此事必不能让他们知晓,反正程韩和晞余的修为不高,我们可设下监视的阵法,随时掌握他们的位置,一旦发现颜有睆与他们接触之后,便赶紧组织弟子下山将她带回来。 怀风虽然觉得此举有些冒险,但现在的时间也确实太紧迫了,一定要赶在二十年的期限之前将颜有睆带回怀家。 为了天下,这才是两全法。 那你便跟着去吧,注意安全。怀风没再多说什么,轻轻朝怀晞余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夜晚,怀晞余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行装,她心中隐隐有些悸动和紧张,她自己也说不出缘由,只是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去找颜有睆了,很难得。 她正收拾着,却不知怎么翻出了一团红绳,在她看见红绳的瞬间,一股酸涩的感觉便涌上眼眶。 那是她为颜有睆做手链的时候留下的红绳。 在之后的两个除夕,她都做了手链,一条是金丝线的,另一条是串上了好几颗漂亮珠子的,可她都不喜欢,就算再喜欢,她也无人可送。 这几年里,怀晞余每晚一闭上眼,面前浮现的都是曾经和颜有睆相处的画面,她们一起炸厨房,一起偷溜下山,一起帮金汌兄弟解决误会,一起去山间捉鱼 那些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她心中老是觉得这一切就发生在昨日。 或许谁也预料不到事情的变故,她还能隐约回忆起那日怀家门前的冷风,颜有睆当着她的面入魔,打伤了四位家主,刺伤了怀程齐,甚至还差点对怀风动手。 怀晞余忘不了那日颜有睆的眼神,那其中是她从未见过的仇视和疯狂。 但她心中早已做好了决定,就算所有的仙家都要对她赶尽杀绝,那自己也必将成为颜有睆永远的庇护。 晞余姐,你收拾好了吗?怀程韩轻轻在房外敲了敲门,问道。 怀晞余这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答道:差不多了。 怀程韩:那便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一早就下山。 怀晞余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将来,她也不愿再去回想这种令人难受的记忆了,胡乱地把要用的东西收进袋子里,最后把颜鸥回赠与自己的毛笔揣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53章 翌日。 怀风和怀程齐在大门前送别怀程韩和怀晞余,其实怀风的内心还是隐隐有些担心,以前怀晞余下山不过是去偷偷玩玩,而现在自己明明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阻止或者保护她。 家主你别担心,怀程韩傻笑着冲怀风说:我会保护好晞余姐的! 怀风瘪了瘪嘴,说道:你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几人没有多说什么,怀风最后再多提醒了几句,怀晞余他们便转身走下了千级白阶。 怀程韩的激动全都写在脸上了:晞余姐,这算是我第一次从千级白阶下山,从前下山,都是被有睆姐带着走 不好意思啊晞余姐。怀程韩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赶紧跟怀晞余道歉。 怀晞余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确实说错了,你难道忘记了吗?曾经是谁被罚扫千级白阶的? 怀程韩摆了摆手:不算,那个不算! 行了行了,你说的都对。怀晞余敷衍地应付了过去。 怀程韩这两年间其实也察觉到了怀晞余的变化,她好像渐渐变得不喜欢与人交流了,哪怕是对自己也一样,他现在只希望颜有睆赶紧回来,好好把怀晞余的心疾给治一治。 两人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哪里,便走到哪算哪,坐了两日的船,又赶了一天的路,两人才终于在一座小镇上落脚。 小镇占地虽然不大,但也算得上是应有尽有,就和怀家山下的街道一样,客栈、饭馆、裁缝铺什么的,在这也一样能看得见。 哇,原来每个地方长得都一样啊?怀程韩也就只见过怀家的山脚和这座小镇,或许还有颜家的大门,有这种感慨也不奇怪。 怀晞余摇了摇头,说道:那是你没见过其他地方,有的地方比梦中的幻境都要美好。 怀程韩本来就没见识,一听到怀晞余说这个便好奇了起来,问道:那是哪里啊?晞余姐你去过吗? 广怀晞余差点就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了,反应过来之后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会有一个那样的地方的。 又像这样怀程韩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感叹道怀晞余的敷衍。 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怀晞余提议道。 一提起吃的,怀程韩便将刚才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了,他这两年虽说是长高了不少,甚至比怀晞余都要高出一个头了,但小时候的脾性倒是一点没改,说到吃的就走不动路。 两人四处寻了些店家,最后选择了一家人少的店,便走了进去。 两位里边坐,要吃些什么?店家看见他们进来,便热情地过来迎接。 怀晞余一边找位置坐下一边说:两个肉包,一盘黄花菜,一份东坡肉,再加两碗饭。 就吃这么点啊?怀程韩像是觉得他们吃得少了些。 怀晞余无奈地看着他:你又不知道自己要在山下待多久,银两还是省着点用吧,程齐师兄本来就没给多少。 怀程韩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原来就是因为钱财,他笑了笑,凑近了一些说道:不用怕,我身上还有钱呢! 你哪来的钱?怀晞余有些疑惑。 怀程韩没想到怀晞余忘了,便说:晞余姐你忘了?之前春节的时候,有睆姐给了我好多钱呢,我后来也没地方可用,便一直留到了现在。 是啊,怀晞余想起来了,那日除夕夜里,颜有睆一边嫌弃着怀家没有给弟子压祟钱的习惯,一边给了怀程韩一些钱留着。 打扰一下,店家来上菜,怀程韩便趁机问道:请问这座小镇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比如说一些灵异传说,或者什么妖魔鬼怪的? 店家一听这话就愣了神,皱着眉上下打量着怀程韩。 怀程韩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我们是修仙之人,特地下山历练的,但是历练嘛,就需要找点事情做,所以才向你打听的。 听他这么说,店家才算弄懂了,他仔细想了想,说道:妖魔鬼怪确实没听说过,但小镇外面有座山,叫做须圣山,那里倒是有些奇怪。 哦?怀晞余也来了精神,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店家朝他们凑近了些,小声说:这山啊,一般都分为山脚,山腰和山顶,可须圣山却有些不同,你虽然能看见它的山顶,可你却登不上去。 怀程韩不解:这是什么说法? 店家:就是说啊,若你去登山,你只能走到山腰,便不能再往上走了。 你明明也知道现在是在山腰处,可你望着前面就是一片平坦,没有多余的路可以走。 这确实是有些奇怪,那是否有人命丧于须圣山上呢?怀程韩问道。 店家摇了摇头:这倒没有,虽然那山奇怪,但倒也没出过人命。说完,店家便将菜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怀晞余看了看怀程韩,夸赞道:确实是有长进,还知道询问情况了。 怀程韩自豪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个子不能白长! 怀家山上。 怀程齐在两人离开之前特别在他们身边设了监视阵法,也只有他能觉察到他们在什么位置。 怀晞余他们已经离开了三天了,差不多也应该找到了一个地方歇脚,怀程齐便走到怀家大门前,闭上眼调动着灵力感知他们的位置。 可奇怪的事却发生了,这个阵法是怀程齐曾经练习过无数遍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就算被监视的对象与自己完全在两个方位也不会出问题。 但这才三天,很明显怀晞余他们走不了那么快,可不知为何,怀程齐现在却丝毫感觉不到他们的位置,不是说位置不明确,而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是有人已经破解了他的阵法一般。 有谁能够破解这个阵?除了施阵的他本人,就只剩下怀家的几位师尊或者是修为较高的一些修士才可以破解,总不可能是怀程韩和怀晞余这两个几乎没有修为的人做的吧?怀程齐内心莫名开始焦虑了起来。 但怀风此时就站在他身边,等着他感应到之后告知自己,怀程齐便没有表现出异样。 怎么样?他们走到哪里了?怀风迫不及待地问道。 怀程齐轻轻咽了口唾沫,说道:现在已经到了离怀家百里的一个小镇上了。 怀风:那他们周围可有异常? 怀程齐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没有。 听完这话,怀风才算是放下了心:明日记得再检查一次。 怀程齐轻轻点头,但心里已经慌乱了起来。 须圣山顶。 颜有睆两年前从颜家离开,心中也没有想好什么目的地,只是御剑在九州上空盘旋着,可当她经过这里的时候,却感受到了须圣山强烈的吸引。 待到她来到山上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不同,须圣山顶是一块极度适合于颜有睆修炼和调节灵力的地方,而且这附近人也不多,她便打算先在这里安定下来。 之后的几日里,她趁着黑夜偷偷到山间去寻得一些木材砖瓦,竟也自己在山顶搭了个简易的木屋出来。 由于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完全控制好灵力,所以她特地设下阵法,将须圣山山腰以上的部分都设了结界,普通百姓或者修士在登上山腰之后便会觉得前方已经没了路,而修为高强一些的人到了山腰,也只是能看见有路而已,自身还是无法穿过这个结界。 虽然这么做也许会引起一些人的疑惑,但好在这两年也并没有人在须圣山丧命,所以大家也只是觉得疑惑而已,没想过要去弄清楚。 颜有睆白日里不会下山,因为她担心白天下山可能会让那时在山上的人觉得奇怪,也更担心自己会遇上那些来寻找自己的仙家。 可她毕竟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愿意闲的人,所以她一般都会在夜晚下山,趁着人多,在小镇上好好逛逛,顺便买些吃的带回山上。 大娘,你这个菜都是早上卖剩的了,怎么还收这么贵? 颜有睆一如往常,夜晚来到了镇上,正好碰见打算收摊的卖菜大娘,便想着去买一点菜。 大娘拗不过她,摆了摆手:好好好,便宜点卖你了! 颜有睆冲她笑了笑,心满意足地拎起袋子甩在肩上,大摇大摆地沿着街道走去。 其实她当初选择留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她觉得这片小镇和怀家山脚下的小镇很像,不仅是装饰,更是风景。 每次夜晚在街道上闲逛时,她总是有种错觉,以为自己还在怀家,以为自己身边还有那位故人。 可今晚的错觉似乎更加逼真了一些,她甚至能远远地看见路旁玩具摊边怀晞余的身影。 颜有睆自嘲似的笑了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平时在梦里还没见够?现在都能看见幻影了 可慢慢地,颜有睆嘴角边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她看着玩具摊边的女子 一袭白衣飘扬,腰带和领口却是绛紫色,那女子脸型十分好看,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正来回盯着摊上的玩具,小巧精致的鼻尖和薄厚适中的嘴唇在她的脸上搭配得恰到好处。 这一切,都恰如那日在云蒸池旁初见的模样。 颜有睆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汹涌的回忆浪潮和脉搏跳动几乎冲破了她脑海中一切与理智挂钩的思想,如鲠在喉的苦涩感几乎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微微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已纠缠到快撕裂的心脏和眼眶前缓缓袭来的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1) 第54章 宋家山上。 宋参化收到了消息,快步走到宋家家主宋之恒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宋之恒在房内答道。 看见是宋参化走了进来,宋之恒不是很明显地皱了皱眉,问道:何事? 宋参化先恭恭敬敬地朝宋之恒行了个礼,说道:弟子听闻,封氏前些日子派人去广陵颜家寻找颜有睆了。 找到了吗?听说是颜有睆的事,宋之恒才耐下心来。 宋参化摇摇头:没有,甚至连颜家的门都没进去。可是,更奇怪的是,怀家大弟子怀程齐也去了广陵,但好像也没有带回人来。 宋之恒眼皮突然一跳,自言自语道:怀家也派人去了?怀风为何过了两年才开始寻找颜有睆? 弟子不知,宋参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最近好像各门仙家都加紧了对颜有睆的搜寻,我们宋家也是敢问家主,到底是为何? 宋之恒脸色骤然一变,眉眼间都阴沉了下来,没好气地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让你去找的时候你去便是了! 看见宋之恒发火,宋参化赶紧欠身道歉。 宋之恒倒不是为了刻意隐瞒原因,只不过他们与魔界签订协议的事只有少数一些仙家家主才知道,二十年的期限也都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若是让弟子们都知道了这件事,这些仙家还怎么在这世间树立形象? 那家主,宋参化问道:我最近可是需要做些什么?需不需要去其他地方寻找颜有睆的踪迹? 宋之恒没再说下去,他每次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很头疼。 当初派出三名弟子去西罗山寻找玄铁,结果玄铁没找到,还倒搭了一条命进去,死的还偏偏是宋家修为最强的弟子宋参然。 即使回来之后两名弟子给他的解释是出于无奈,但他心里却始终记着这件事。 算了,你出去吧,有事会再叫你的。 宋之恒收敛了些怒火,朝宋参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出去。 宋参化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地上的书捡起,为宋之恒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再退了出去。 深夜。 宋参化拿着一壶酒坐在后山上,已经喝的是满脸通红,他双眼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前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他随手捡起身边的一枚石子,用尽全身力气往远处甩出去,大吼道:你凭什么这么看不起我! 我明明还比宋参然先一年来到宋家,你因为他天赋高,偏心于他也就罢了却为何还要将所有不顺眼的事都迁怒于我! 是,我是天资不如宋参然聪颖,可你宋家的大事小事哪一件不是我帮忙办的?!我没给你宋家长脸,也至少没丢人吧! 仙道大会上,就连那个灵力不纯的颜有睆都敢嘲笑我,说我比不上宋参然,凭什么连一个外人也来评判我! 我好不容易在西罗山上找机会除掉了他,本以为回到宋家之后能够被重视起来可结果呢?你宋之恒却还是看不上我!你倒是想要一个像怀程齐、颜有睆一般的弟子,可你也不看看人家的家主是谁! 你宋之恒原本就是一个废物,就是所有仙家家主里最废物的那个,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为了宋家的地位出谋划策,你就只会在其他家主面前阿谀奉承!你越不让我做,老子就偏要做给你看! 宋参化费力地撑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藏书阁中走去,他脑袋已经开始渐渐迷糊,但他又很清楚自己要找的是什么。 终于,他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本书,他凭借着记忆胡乱地翻着,总算是翻到了那一页上面记录着魔界的数个入口和进入方法。 宋参化醉醺醺的脸上隐约露出一个笑容,他将上面的入口和方法都熟记于心,没有在宋家多做停留,而是立即动身前往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魔界入口。 他两年前就已经怀疑过,仙道百家几乎是寻遍了每个角落,都无法发现颜有睆的身影,但有一个地方却没人敢去寻找,而那个地方却是对于颜有睆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那便是她父亲魔尊虚失的身边。 宋参化还算有点修为,虽说费了点力气,但还是成功打开了魔界的入口,他刚往前踏进去,便听见了耳边不断传来的怒号和尖叫。 迎面而来走过几个魔兵,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宋参化,确定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人,便赶紧走上前将宋参化押了起来。 宋参化还醉着,但也知道自己现在被困住了,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吼道: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宋家的大弟子!我要见魔尊虚失!让我去见他! 你算个什么东西?身旁的魔兵冷哼一声,说道:想见我们魔尊的人多了去了?你这样的,是喝多了误入魔界吧? 说罢,身边的一圈魔兵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宋参化也来了脾气,冷笑道:我是来找虚失要他交出他女儿的!把颜有睆给我交出来!老子知道被你们藏着呢! 他话音一落,刚才还笑得开心的几个魔兵都瞬间收敛了笑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一个现在敢轻举妄动的。 魔界现在都知道虚失有一个孩子,可究竟是男是女,年方几何,长什么模样都没人知道。 现在这人喝得醉醺醺,一进来就吵着要虚失交出女儿,他们心中当然不禁一颤,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将他交给魔尊亲自处理。 一行人将宋参化押至大殿当中,殿内的正上方坐着的就是魔尊虚失,他一边赏玩着弯刀,一边听着身边刑流等人的报告。 魔尊,魔兵将宋参化带到了他面前,说道:这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喝得醉醺醺的,说要见您。 宋参化挣脱开了身边的几个魔兵,指着面前的虚失,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嘴里说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魔尊虚失啊?嘿嘿,长得倒是挺俊美的。 虚失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其实宋参化说的没错,或许是因为他是魔尊,这十八年来,虚失的样貌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只不过是眼神里不再有从前的希望罢了。 这人是谁啊?狱谈站在一旁,指着宋参化问道。 慎嚣观察了一下宋参化,说道:看他的衣着,倒像是仙道之人。 方才的魔兵也接话道:他自己说他是宋家的大弟子。 宋家?虚失缓缓张口说道:仙道还有个宋家?这几年冒出来的? 刑流在一边解释道:并不是,宋家也算是存在很久了,只不过,不管是家主还是弟子都没什么名气罢了。 宋参化懒得听这群人废话,他依旧死盯着自己面前的虚失,吼道:别他妈装了!把你女儿交出来!我知道我知道颜有睆一定在你这里! 闻言,殿前的三名将军脸色大变,都瞪大了双眼,齐齐看向虚失那边,心中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虚失的表情也不对劲了,他这十八年间一直强忍着自己疯狂的欲望,从未打听过关于颜戒孩子的消息,可这宋家弟子却直接来找他要人了? 虚失一挥衣袖,像席卷着一阵狂风,快步走到宋参化面前,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眼神里的火焰已然清晰可见,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女儿?你不过是一个弟子,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你说我的女儿又是谁?她在哪?你说啊! 此时的虚失像是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发泄着十八年的怒火,死死地盯住眼前被自己握住性命的宋参化。 而宋参化也好像在现在才醒了酒,他感受到自己难以呼吸,憋红了脸,不断拍打着虚失握住他的双臂。 魔尊,先放手,他说不出话来了。狱谈在一旁看着,向虚失提醒道。 虚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再用力就要掐死他了,便稍微冷静了一些,奋力将宋参化甩倒在地上,一只脚踏在他的胸膛,由高向下睥睨着他,问道:你最好说清楚,刚刚你说的都是怎么一回事。 宋参化现在才开始后悔自己踏进这扇不该来的大门,但他若是不说,那他必定会死在这里。 思量之后,宋参化还是哆哆嗦嗦地说道:你魔尊的女儿就是广陵颜氏家主颜戒的女儿,不是吗? 虚失未曾想过,哪怕到了现在,听人提起颜戒的名字,自己心里竟然还是会有很大触动,他加重了一点脚下的力道:接着说。 宋参化:她叫颜有睆,她天生灵力特殊,需要得到控制才不至于走火入魔,而这世间唯一能够控制她灵力的只有怀家家主怀风,所以她在十五岁时便被送到了怀家求学了一年,而一直到那时候,都没有人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但是两年前 说!虚失的表情算不上有多狰狞,可那股不容反抗的气势已经震傻了宋参化。 宋参化接着说:两年前,不知道为什么,有几个仙家家主突然就知道了颜有睆的身世,他们就跑去怀家要说法,但却在那时激怒了在场的颜有睆,颜有睆便当场走火入魔,打伤了那几位家主,还伤了她在怀氏的大师兄和师父怀风,然后便逃跑了。 听到这里,虚失体内那种愤恨的力量已经要拦不住了。 之后仙家们都在九州之内一直寻找着颜有睆,也去过广陵颜氏,但都没找到人 虚失听完,微微弯起嘴角,他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比刚才要温柔一些,可他身边的将军和魔兵们都渐渐提起了心,他们知道,这时候的虚失才是最恐怖的。 没找到人,你便怀疑她逃到我这里来了,那我问你,若是你们仙家找到了她,会怎样处置? 宋参化的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背,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说道:各家仙门的家主都说都说要让她偿还魔尊当年欠下的血债。 虚失听罢,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也不再掩藏自己眼神里的仇视。 没有犹豫,虚失手持弯刀轻轻一挥,宋参化的头颅便彻底脱离了他的身体。 刑流,灵魄送你了,要不要你自己定。 虚失转过身,他此刻的面容上却又没了方才的仇视,只剩下天生就带有的冷漠,一边擦拭着刀上的血迹,一边说道。 刑流能察觉出气氛的不对,他缓缓走过去,将宋参化身体里的灵魄取了出来,置于手心,一用力,灵魄便烟消云散。 不过就几句话的时间,虚失却感觉曾经的一切又重新浮现在了自己眼前,燃烧的城池,嚎叫的灵魂,迟到的仙门百家 他不是不知道如今的仙家都将那时的和解歪曲成了他们自己的抗争胜利,但他也懒得去理论,毕竟虚伪向来都和这些仙家是绝配! 虚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模样,他的黑袍随着殿外袭来的冷风微微飘扬,眼眶的血红也已经掩盖不住,他冷笑一声道:我可没想到第一次听见我女儿的消息,便是告诉我她正在被仙门百家追杀?哈哈哈仙道?这就是仙道?!反正我都一手鲜血了,也不介意多沾一点。 刑流他们都站在虚失身后不敢说话,但他们好像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自己有事要做了。 这十八年间,虚失一直遵守着那时和颜戒的承诺,不做乱,不开战。 这么多年了,魔界里的魔杀不了人,摄不了灵,只能去抓些小妖小怪来打发时间。 原以为自己能熬过去,眼看着就剩下最后两年了,今日居然发生这种笑话! 你们三人,虚失冲身后摆了摆手:压抑了十八年也挺辛苦,现在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本周还是五更,下周开始每周会少更一些,因为最近有个项目比较急,作者得先多花点时间在三次元~ 第55章 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刑流在走出大殿之时,脸上是掩藏不了的笑意。 刑流。狱谈在他身后叫道。 刑流转过身:怎么了? 狱谈表情很严肃,说道:别忘了魔尊说过的话,这一次必不能如同之前那般张扬,在杀人之前也要确定其中没有魔尊的女儿。 放心吧,刑流拍了拍他的肩,说:我还是很珍惜我这条命的。 说完,刑流便脚步轻松地踏上了去往魔界出口的路。 颜有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原地望着怀晞余过了多久,直到怀晞余将要转身离开时,她才骤然反应过来,赶紧将自己藏在路边的柱子后面。 她想疯了怀晞余,却又怕惨了见到她。 害怕怀晞余还讨厌她,还记恨她,更怕她用和那些仙家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怀晞余和怀程韩并肩路过了颜有睆躲藏的柱子,他们方才只是在玩具摊上随意看看,谁让怀程韩都这么大了,却还是对那些小玩具情有独钟呢? 晞余姐,我们当真要晚上去须圣山吗?怀程韩在一旁弱弱地问道:为什么不明早再去啊?现在山上太黑了,你就不怕有什么妖魔鬼怪的吗? 怀晞余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怕了? 我?怀程韩一听到这,赶紧将自己的胸膛向前挺了出来,故作无谓地说:我当然什么都不怕啊!我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你没有修为。万一遇到什么事应付不了怎么办? 怀晞余停下脚步,伸出手指着怀程韩,没好气地说:之前在离开怀家的时候,是谁跟我爹保证要保护好我的?别说不是你! 怀程韩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了笑:那家主不也说了吗?我若是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怀晞余没理会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平日里大家都是在白天去爬山,所以大多也都是在那时候察觉到异样,但我刚才已经打听过了,须圣山脚下只有一个小村庄,我们若是在夜里去往须圣山,说不定能有些意外的发现。 可是那些妖魔鬼怪就是喜欢在夜里出来怀程韩还是无意间流露出了自己的害怕。 怀晞余随意地摆了摆手:你若是不想去,我一个人去也行。 怀程韩心里百般不愿,但他也不可能真放任怀晞余一个人走,只能无奈地跟在她身后垂着头:我去。 两人走出小镇之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前方的路也不大看得清,怀程韩便就地取材,做了个火把拿在手上。 怀程韩看着自己手中简陋的火把,不禁想起了颜有睆:当时有睆姐还在怀家的时候,我就应该缠着她教我如何借灵化光,这样我们也不用靠着火把行路了。 怀晞余又何尝不会去回忆?她至今仍能清楚记得当初颜有睆对她说过的话:你若只想要一丝明亮,我便将光置于你手心,你若想要满山亮堂,我便为你跋涉借来万物之灵。 现在她就只想要一丝明亮来照亮眼前的路,可谁来将光置于她的手心? 察觉到怀晞余没有说话,怀程韩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明明知道晞余姐心中不舍颜有睆,自己却又总是在无意间提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2)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隐隐看见了前方村庄内传出来的亮光,可正当他们走近一些,一声划破天际的惊叫声便传入了耳朵,怀程韩和怀晞余相互看了一眼,没有犹豫,立即提脚朝村子里跑去。 顺着惊叫声的方向,他们走进了一个普通的院子里,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手里正举着灯笼,神情吓得有些呆滞,一手捂着嘴,身体也哆哆嗦嗦的。 大娘,怀程韩赶紧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怀程韩便顺着那那位大娘的眼神看了过去屋内的地上正躺着一个男人,他的身体已经没有起伏了。 孩子他爹!那位大娘哭喊着朝那男人奔了过去,跪在地上不断拍打着他,可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把我男人和孩子都带走了啊!我怎么活大娘哭得伤心,怀晞余便凑近了一些,轻轻在身后拍着她的背,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怀程韩听着大娘的话,觉得有些疑惑,上前说道:大娘,我们是仙道怀家的弟子,您有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尽量帮你解决。 大娘的脸上满是泪痕,吼道:怎么解决!?你能让我的孩子和男人都活过来吗?孩子他爹啊 怀晞余和怀程韩面面相觑,突然,怀晞余的眼神停在了男人还未完全冰凉的尸体上,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怀程韩也走上前,在经过了大娘的允许之后,稍微检查了一下男人的尸体,说道:是被剑刺死的,一剑毙命。 大娘,你丈夫在外面和别人有仇吗?怀晞余问道。 大娘果断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我男人只是在田里种菜,我负责去镇上卖,我们一家人是没什么钱,但我们从来不做亏心事! 也从不去与人结怨,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要带走我的孩子和男人啊 孩子?怀晞余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孩子也 说到这里,大娘像是马上就要昏厥了一般,她已经哭不动了:我刚卖完菜回来,想着去逗逗我儿子,结果我一进屋就,就看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走近一看,才发现 怀晞余向怀程韩使了个眼色,怀程韩立马就懂了,赶紧跑到另外一间屋子里,果然床上躺着一个孩子。 没过多久,怀程韩便回来了,在怀晞余耳边说道:一样的伤口,应该是同一个人做的。 怀程韩陷入了沉思,他说道:若你们并未与外人结怨,那会不会是强盗啊!强盗可是谁都不认的。 怀晞余不敢妄下结论,她轻轻安抚了一下大娘,请求道:大娘,你先去看一下你们家的钱财有没有少,若是少了,便很有可能是强盗所为。 大娘胡乱地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她已经快被汹涌的悲伤席卷理智了,可还是吃力地站起身,去房间内检查了一下。没过多久,她便出来了,说:没有少,一分钱都没有少。 那便不是强盗。怀晞余眉头紧锁,她从刚开始就一直觉得哪里很奇怪,但到底是哪里呢? 怀晞余没有犹豫,说道:大娘,你先带我们去找村长吧,我们去让村长召集一下村里的人,向他们打听一下有没有人今天来过你们家。 大娘点了点头,拿起方才掉在地上的灯笼,带着两人往外走去。 奇怪。大娘一边在前面走着,嘴里一边念叨着。 怀程韩:哪里奇怪? 大娘轻轻摇头,说道:以往这个时候,每家每户应该都还是热热闹闹的,可今天今天为何都没有声音? 确实,怀晞余也察觉到了,他们这一路上没有听见任何吵闹的声音,哪怕是一句说话声都没有听到。 突然,她心中闪过一个很糟糕的念头。 她赶紧找到附近几间比较近的屋子,也没有敲门,而是立即冲了进去。 怀程韩被她吓得不轻,赶紧追过去,嘴里喊道:晞余姐!你怎么不敲门就进去了,你这样怀程韩看见怀晞余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前,而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很刺鼻的味道,他闻出来了是血的味道! 果然,怀程韩走进屋子里一看,面前胡乱地躺着三四具尸体,他们如同大娘的丈夫一样,都是被一剑毙命。 大娘也跟了过来,她一看见屋子里的情景,便吓得瞬间腿软,跌坐在地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怀晞余蹲下身,一面安抚着大娘,一面对怀程韩说:你去其他村民的屋子里看看,如果我猜的没错,很可能所有村民都已经 怀晞余没有说完,但怀程韩也已经懂了,他立即转身跑了出去,沿着山路一一推开了所有屋子的门,其中要么没有人,要么便都是被一刀毙命的村民横尸在地上。 怀程韩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手,他从未见过这样残忍的手法,这凶徒还杀掉了这么多人,实在是太狠毒了! 怀晞余一看怀程韩回来时愤恨的眼神和紧攥的拳头,她便都懂了。 大娘,你是什么时候出去卖菜的?你走的时候,这些村民都还活着吗?怀晞余问道。 大娘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我是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走的时候他们都还在,我还跟好几个人打过招呼。 怀晞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就是说,那个人在一天之内就杀光了整个村? 怀程韩心中也气愤得很:到底是谁能做出这种事情!心里到底是有多大的怨? 即便到了现在,方才萦绕在怀晞余心中的奇怪感觉还是没有消失,她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尸体上的伤口,思虑了片刻,终于发现了有哪里不对。 程韩!怀晞余冲怀程韩招了招手:你来检查一下,这些人的灵魄还在不在? 怀程韩闻言心中一惊,但他还是闭上双眼,调匀了呼吸,将手放在尸体的胸口处感应着。突然,怀程韩瞪大了双眼,说道:没有了! 我再检查一下其他的。怀程韩说着,就打算一一检查尸体。 怀晞余沉着声音:不用了,应该都没有了。 一般的强盗或者山贼杀人便杀了,他们是没有能力来取出或者处理尸体的灵魄的,可现在,这些人都是被一剑毙命,他们的灵魄也被拿走或者毁掉了,只有一种可能。 怀晞余:是一个修为很高的人。 怀程韩心里不禁开始紧张起来,若是普通人,他们还尚且有一战之力,可现在的情况却恰好相反。 会是谁?妖?怪?还是 其实在看见尸体上的伤口时,怀晞余心里就已经莫名冒出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这世间能够做到将剑法练到一击毙命,并且还喜欢摄夺灵魄的,便只有那一人。 刑流。怀晞余低声念道。 怀程韩脸色不禁大变,他曾经只在书里了解过刑流这人,也听说过他的狠毒与阴险,可是 怀程韩:怎么会是刑流?他都已经十多年没有在世间作乱了,为何突然又从魔界出来? 怀晞余摇了摇头,她也不敢肯定,这也只是她的猜想而已。 还有,怀程韩接着提出他的疑问:十多年前仙魔大战,刑流可是直接在一夜之间便杀光了一座城池的人,并且夺走了他们的灵魄,而这次,却是在一个小村庄里?这不符合他那种张扬的个性。 怀晞余也有了解过那时候的事,怀程韩说得确实没错,但她心中偏偏就是充斥着这个可怕的想法,他们这次真的碰到大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喜欢小玩具呢,不禁想起了上次元宵的竹风筝 另外,马上相见! 第56章 可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一旁的大娘突然发出了惊叫声啊!! 怀晞余转头一看,原本还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娘此时却犹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活生生地被拖出了屋外两三里。 怀晞余和怀程韩立刻追了出去,而眼前的一幕却彻底看呆了他们 大娘的脖颈此时正死死地被握在一个人的手中,那人眼睛上蒙着黑布,一身黑衣,嘴角还隐隐露出一抹笑意。 眨眼之间,他的手中便发出咔嚓一声响,大娘的头颅顺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往右边一歪,身体也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她死了。 我就说嘛,那户应该还少死了一个人,哈哈哈哈 那人口中发出猖狂的笑声,他看起来根本不是什么正道之人,而这个身形与外貌又好似 刑流。怀晞余轻轻说道。 刑流像是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也感受到了自己面前的两人,笑道:没想到啊,都过了十八年了,现在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怀程韩的双拳攥得更紧了,他亲眼看见刑流拧断大娘的脖子,他的本能想让他现在就冲出去砍死这个魔鬼,可理智却在告诉他,自己不是刑流的对手,妄然冲上去就是在送死! 怀程韩咬着牙说:怎么可能会忘记你?你身上可背了数千条人命! 哈哈哈哈刑流非但不觉得这有什么,反倒心情还变好了起来:你说的事都过去十八年了,不如从现在重新算起?看看我还能杀多少人? 怀晞余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问道:你究竟为何要残杀村民? 刑流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他故作沉思的样子,说道:从未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也未曾好好想过,但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兴趣吧,若是不杀人,这一天天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怀程韩已经受够了刑流的猖狂,差点就不顾一切拔剑而出了,可怀晞余及时拦住了他。 刑流能感受到他的恨意,他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仔细感应了一下身旁,可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起来。 刑流:你们是仙道的人,而且这灵魄说罢,刑流又倏地狂笑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赏玩过仙道之人的灵魄了,跟他们一比,自己今天摄夺的村民灵魄简直就是废铁。 不好意思了两位,第一次见面,烦请把灵魄留下当做给我的见面礼吧!说罢,刑流便拔出利剑,直直地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怀程韩也顺势拔剑,怀晞余往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握着自己怀中的东西。 怀程韩绝不可能是刑流的对手,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拼死一试! 转瞬之间,漆黑的夜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光,刑流刺出的剑竟生生被这道光击飞了出去,夜间的狂风吹来,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隔挡在刑流和怀氏二人之间。 也正是在那一秒,怀晞余所有的动作都停下,包括她的呼吸和心跳都好似停止了一般,世间所有的雷鸣海啸就算此刻都围绕在她身边,她可能也不会有丝毫动摇和畏惧,她只是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背影,长久以来的所有遗憾和思念全都在此时涌上眼眶。 那人一袭红衣穿在身上,黑色腰带勾勒出她绝妙的身形,及腰的青丝由一条黑白相间的发带束了起来,她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把黑色的剑,剑身上还隐隐泛着红光,山间的风肆无忌惮地吹着,带动着她的红衣和发丝飘飏。 刑流心中一惊,自他成魔以来,刺出的剑就没怎么空过,而面前这人竟然能够击飞他的剑! 他先试着静下心来,仔细感应了一番那人的灵魄,霎时间,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着除了魔尊虚失以外,他从未见过这般强劲的灵魄。他甚至说不清现在自己的心情是激动还是恐惧。 原来你就是刑流?颜有睆轻挑起殷红的嘴唇,笑道:听说过不少你的事。 怀程韩心里一跳,这声音!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却又像是很久都没有听过了。 有睆姐,是有睆姐!怀程韩在大怒与大喜之间来回切换着,他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怀晞余,嘴里喊着:有睆姐的声音! 可怀晞余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能听见怀程韩的声音,可像是有什么力量在一直拖拽着她,想把她拉进海底,她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怀程韩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他知道,怀晞余也已经认出了她。 刑流伸手一挥,将剑重新握到了手上,已经没有时间去思索这人的来历了,他必须要与她一战。 颜有睆微微垂眸,霎时间,她睁开双眼,提起不逐,直面刑流便冲了过去。 她点地而起,剑锋凌厉,激烈的交战让夜空中不断闪着刀光剑影,刑流被一直打退着,他的反应明明已经很快了,但却总是能被颜有睆找到破绽,刑流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颜有睆没有犹豫,在空中作符一推,狠狠地给了刑流一掌,刑流顿时跪地,鲜血从唇角流下。 咳咳刑流还在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的头发已然凌乱,皱眉抬头面向着对手,开口道:你你究竟是谁? 颜有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她也不知道刑流到底看不到看得见,随口说道:我是你老子。 你!刑流被气得吐出了一滩血,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站了起来:你绝对不是一般的修士,你的灵力太特殊,太强,我从未见过。 颜有睆挠了挠耳朵,总觉得听他说话很费劲:没见过现在不就让你见到了吗?别说废话了,是你自己了结,还是我来帮你动手? 说罢,颜有睆便提起了剑,已经准备好一剑结束刑流的命了。 刑流心中微微一颤,赶紧在手中化出了数十个灵魄,笑道:这些灵魄,全都是今日被杀的村民的,你若是要杀我,我便会在死前将灵魄全部捏碎。 颜有睆眉头微皱,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拿被你所杀之人的灵魄来换取自己活下去?你可真丢魔界的脸啊。 刑流笑得更开心了些,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你先将灵魄还给他们,我放你走。颜有睆表情恢复了严肃,答应了刑流。 计谋得逞,刑流也算是放下了心来,在这些灵魄飞速奔向自己肉身的那一瞬间,刑流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化作一团黑影,消失在了三人眼前。 人已经赶跑了,颜有睆也松了口气,她蓦然回首,却直直地对上了怀晞余的眼睛,她看起来不大好。 在看见颜有睆的一瞬间,怀程韩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赶紧走上前去,一脸激动地喊道:有睆姐!有睆姐! 怀程韩一下子就抱住了颜有睆,颜有睆先是一愣,但反应过来之后,便轻轻地拍了拍怀程韩的背,说道:才两年而已,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现在比我还高了。 怀程韩死死地抱住她不肯撒手,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哭着说:有睆姐,我好想你啊你走了之后再也没人敢偷偷带我下山了,我啊啊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3) 颜有睆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怀程韩现在居然还是同以前一样,像个小孩子。 好不容易,怀程韩才终于放开了她,像是这时候才想起还有怀晞余一样,他赶紧说:晞余姐也在!晞余姐,你看,真的是有睆姐! 怀晞余闻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了半步,可马上她又停了下来,她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害怕在自己一碰到颜有睆的那瞬间梦境就会醒来,她不敢往前走,只是默默地看着颜有睆。 颜有睆看出了她的迟疑,虽然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向怀晞余缓缓走去,笑了笑,说:你好啊! 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怀晞余知道自己忍不住了,她的眼泪霎时间全都涌了出来,她颤抖着嘴唇,用力地说道: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你到底去了哪里! 看着她的样子,颜有睆也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疼,她强忍着自己的情感埋下头,说:抱歉。 抱歉有用吗!怀晞余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你知道这两年我怎么熬过来的吗!你为什么都不肯来找我一次!为什么不给我写封信!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一个人等你! 颜有睆微微抬眸,不知为何,自己一听到怀晞余的声音,便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她看得出来,怀晞余并不憎恨自己。 颜有睆试着再朝她靠近了些,闭上双眼,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也顺便拥抱了她这两年间所有的悲伤和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怀晞余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她只是用力捶着颜有睆的后背,又紧紧将她抱住。 等到三人都平复好心情,安顿好重新醒来的村民之后,颜有睆便一路领着他们往山顶上走。 怀程韩无比好奇这两年颜有睆都是怎么过的,又恢复了从前话痨的毛病,问道:有睆姐,那日你走后都发生了什么啊? 颜有睆语气没什么波动,听起来还是那种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感觉:我回了一趟广陵,去找了我娘,求她告诉我以前的事情。 那她都说什么了啊?怀程韩接着问。 颜有睆笑笑:就说了你们都知道的事啊,我的父亲是魔尊虚失,当年我娘从家里溜出去玩的时候遇见了他,他们就相爱了,也就有了我。 可后来我姥爷和家中长老知道了他是魔尊,便强行将我娘带了回去,之后仙魔大战,也是由我娘出面调解,最终才达成了和解。 怀晞余和怀程韩都点了点头,其实在听到颜有睆亲口说出这些事之前,他们已经对外界的仙道反击成功的说法带有一丝怀疑了。 怀程韩:那魔尊知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女儿啊?会不会来找你啊? 颜有睆摇了摇头,说:他应该不知道吧。 可是最近,怀晞余想到了什么,说道:好像很多仙家都开始加紧找你了,就连爹也是一样,之前两年,他从来没有派人去寻过你,但前段时间,他就突然让程齐师兄和程韩去广陵看看。 怀程韩使劲地点着头:那还是我头一回去广陵,可惜我一直很紧张,根本就没注意看过路的风景。 颜有睆眉间微微一跳,她好像能猜到这是因为什么,既然身边都是自己信任的人,她便也不掩饰了,说:那是因为魔界答应和解的期限只有二十年。 怀程韩和怀晞余都心中一惊,这是他们从未听过的事情。 颜有睆:我娘让虚失二十年不能见我,这二十年间,他也不能再作乱,若是二十年期限一到,却没人能让我出现在虚失面前的话,他便很有可能会再次开战,那些仙家的做法也正常。 怀程韩突然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不对啊,他若是遵守了这个协议,那为何今日刑流就杀光了整个村子?难道他是背着虚失偷偷做的? 其实这个疑问方才就一直在颜有睆心中萦绕了,但她不愿去相信最坏的那个情况。 怀程韩注意到,三人一路走到了山腰,却依旧还能往上走,这好像和今日在饭馆里听见的说法不一样,问道:不是说只能走到山腰吗?我们为何还能继续往上走? 怀晞余侧脸看了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他怎么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颜有睆笑了笑:因为是我设下的阵法和结界啊。我两年前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很适合用来调节灵力和修炼,我便在这里留了下来,但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我就设下了阵法和结界,这或许也是那些仙家找不到我的原因吧。 哇!怀程韩对颜有睆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一如从前的样子:有睆姐你好厉害啊! 不同于怀程韩的感叹,怀晞余心中却只想知道,她这两年一个人在山顶过得有多孤独?在调节灵力时会有多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颜有睆:那人一袭红衣穿在身上我变了 颜有睆:我是你老子。诶嘿,我没变 第57章 走上须圣山山顶,他们便一眼看见了那座小木屋。 怀程韩一脸吃惊的样子:有睆姐,那是你自己搭的木屋吗?你也太厉害了吧! 颜有睆笑笑说:你进去看看。 三人一起走了进去,在看见屋内的样子之后,怀程韩和怀晞余都忍不住惊叹了起来屋子虽然小,但该有的却都有。一张由许多竹竿拼接搭建起来的床,一张木桌子,一张木椅,屋后甚至还有做饭的地方。 怎么样?全都是我自己做的。颜有睆提起这里,心中倒还有些骄傲起来。 怀晞余看了看四周,又转过头望着颜有睆,说道:把手摊开。 颜有睆有些愣住了,但还是听话将双手摊在怀晞余面前,怀晞余轻轻在上面抚摸着,她能够感觉到颜有睆手上的茧,那不只是练剑练出来的,更多的是因为这两年的劳累。 怎么了?颜有睆故作生气地说:我手上的茧多了,你就嫌弃我了? 怀晞余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狠狠地打了一下颜有睆的手心,偏头说道:你手上的茧本来就多。 看着她那气得可爱的样子,颜有睆觉得自己心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柔软又回来了。 等她们俩说完话,转眼才发现怀程韩已经躺在颜有睆的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了,应该也是今日经历的事太多,他就算再年轻也是该累了。 要不要把他叫起来睡地上?怀晞余朝颜有睆说道。 颜有睆赶紧摇了摇头,说:就让他睡床吧,哎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变了呢?你以前不都是很疼怀程韩的吗? 怀晞余笑笑:他都多大了?还需要我疼啊? 闻言,颜有睆心里一转,一把就抓住怀晞余的手臂不放,将自己的脑袋放在怀晞余的肩膀上磨蹭着说:那你疼我吧,我年纪小! 怀晞余随意推了她两下,颜有睆一下子又贴了回去,两人就这样笑着笑着,便像回到了从前。 夜空明朗,弯刀似的月亮和几颗明星遥遥挂在天边,颜有睆从屋子里拿出一块布铺在屋外的空地上,跟怀晞余并肩坐着。 你这两年都是哪来的钱啊?又要买菜,还要买布料。怀晞余看了一眼地上的布,问道。 颜有睆答道:我当时从颜家离开之后,才在我娘给我的这件衣服的兜里发现了一些银两,足够我现在几年的开支了。 怀晞余听她提起颜戒,心里不禁微微有些触动,她轻声问:你想你娘吗? 不出所料,颜有睆的眼神有了一些波动,她轻轻叹了口气,说:想。天天都在想,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不可能回去的,若是回去,便是将颜家变成了众矢之的,我不想拖累他们。 那你知道怀晞余本来想告诉她颜鸥回前辈去世的事,但又怕她会因此伤心,便及时收回了话。 但颜有睆还是清楚她想说什么,说道:我知道,姥爷已经去世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伤心是会有的,但其实我也清楚姥爷的身体状况,自从怀清前辈走后,他的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了,只是 怀晞余:只是什么? 颜有睆轻轻咬了咬嘴唇,声音也低了些:只是我有些后悔,没有办法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看她难受,怀晞余的心里也就跟着难受起来,她朝颜有睆靠近了些,轻轻抚着她的背,问:你后来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 偶然又一次下山,便听见路过的人们在讨论了。颜有睆解释道。 颜有睆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怀晞余问道:你说,我姥爷会不会特别讨厌我啊?觉得我又不听话,又给他丢人 不会!还没等她说完,怀晞余便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说:颜鸥回前辈一定很开心有你这样一个外孙女的,你没给任何人丢人,他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听她这么说,颜有睆的心里还是好受了不少,虽然总觉得怀晞余只是在安慰自己,但现在至少有个人愿意来安慰自己了。 怀晞余看她曲着双腿,将双手搭在膝上,红衣之间露出了白净的手腕,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手链呢? 啊?颜有睆听她这么问,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将手链戴上。 嗯可现在颜有睆就是想逗她玩,故意说:手链在我那天逃跑的路上,被我弄丢了。 怀晞余心里一紧,虽然刚才没看见她戴手链,自己显得有些气恼,但一听颜有睆说是在逃跑时弄丢的,她便也气不起来 ,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之后再给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亲眼看见怀晞余的表情变化,颜有睆也生出一丝怜爱来,她也不愿再逗怀晞余了,摆了摆手,从怀里取出那条一直被她放在心口的手链:看,在这里!我就是怕弄丢了,才一直放在怀中。 怀晞余先是一愣,但下一秒便又笑了,她伸手拿过那条手链,在月光下端详了一阵子,觉得它并没有什么变化。 把手伸出来。怀晞余冲颜有睆说道。 颜有睆也知道她要做什么,老老实实地将手交了出去,怀晞余仔仔细细地为她戴上手链,说:怕你手太累了,我来给你戴。 明明她们现在还在须圣山上,可却又像是回到了除夕夜里在明净台的时候,不管是红绳手链,还是她们两人,都没变。 怀程韩还在屋内呼呼大睡,怀晞余和颜有睆今夜便打算就在外面的空地上睡了,可两人并肩躺着,怎么都睡不着。 有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怀晞余望着眼前的繁星点点,问道。 颜有睆其实很怕她问这个问题,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不知道,不知道该去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怀晞余抿了抿嘴,放在以前,她应该会想让颜有睆跟着自己回怀家,但现在,她不会这么做,因为她只希望颜有睆跟随着自己的内心走,不要为其他事情所影响。 你呢?颜有睆偏头看着她,问:和程韩游历完之后就回去吗? 怀晞余望着她的双眼,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和他一起游历的,我下山,就是为了找到你。 颜有睆:那你已经找到我了,之后呢? 你去哪,我就去哪。 怀晞余没有任何犹豫和思索,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是肺腑真言。 颜有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此时是欢喜还是歉意,只是在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今生定不能负了她。 那我便先跟着你们吧,陪着怀程韩历练结束,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颜有睆轻轻拉住了怀晞余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深夜,怀家山上。 怀程齐站在明净台上,紧闭双眼,眉头紧锁,他尝试调动着全身的灵力,想要去感知怀晞余和怀程韩的位置,可结果还是和上一次一样,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怎么可能?怀程齐心里的焦虑越来越重,这样的监视阵绝不是一般修士能够察觉和破解的,到底是谁破了这个阵?又为何要破? 怀程齐现在心里很乱,他知道这样下去会影响自己的判断,便先好好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想先冷静下来再思考。 首先这个阵法不可能是被怀程韩或者怀晞余破解的,因为他们两人的灵力和修为是不足以支撑破解监视阵的。那又能是谁?难道是有人想要谋害怀程韩或者怀晞余,但他们两人从小就生活在怀家山上,根本没有什么仇家之类的,这种假设不成立。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个人不想让监视怀程韩他们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又有谁符合这个条件呢?即便怀程齐不愿去相信,但他心中此时只能出现一个人的名字,那便是颜有睆。 怀程齐骤然睁开双眼,像是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不禁浮起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翌日。 怀程韩昨晚睡了个爽,早上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拖着步子走出了门,一眼就看见他的两个师姐并肩躺在空地上。 他倒也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纯粹好奇,便走过去看了看,可这一看反倒让他疑惑起来:她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为何睡觉时也要牵着手? 许是被身边的鸟鸣吵醒了,颜有睆微微动了下眼睛,缓缓张开,本以为自己应该能看见湛蓝天空,结果却是怀程韩的脸映入眼帘,吓得她立刻大叫着坐了起来:啊! 身旁的怀晞余也惊醒了,一睁眼就看见颜有睆和怀程韩相互惊恐地望着对方。 你干嘛?颜有睆冲怀程韩吼道:你很喜欢看人睡觉吗?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 怀程韩赶紧摆了摆手,说:我没有!我就是就是醒了之后看你们俩在这里躺着,我就走近看了看,然后又发现你们是牵着手睡的,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就多盯着看了一会儿。 一听他这么说,现在反倒是颜有睆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随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说着:既然都醒了,那就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 有睆姐,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游历吗?怀程韩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 颜有睆懒得搭理他,转过身故作嫌弃地说:就你的修为,若是没人陪的话,你们俩昨晚就该死在山下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带晞余去送死吧? 怀程韩也不管这么多,反正颜有睆就是要跟他们一起走了,他瞬间觉得自己充满了精神,他的游历现在才应该是真正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怀程韩也没变,还是那颗明亮的灯泡 第58章 宋家山上。 几名宋家弟子急匆匆地从后山上跑下来,宋之恒正满脸焦急地在山下等着,一看见他们下来,便赶紧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发现参化师兄。几名弟子低下头说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4) 宋之恒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朝着那几个弟子摆了摆手:去去去!换个地方接着找!必须要把他给我带回来! 宋参化已经在宋家消失好几日了,准确来说正是那日宋之恒向他砸了书之后人便不见了,宋之恒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可他后面好几日都没回来,宋之恒这才开始着急。 他倒不是担心宋参化的安危,而是担心他出去闯祸坏了自己的名声,或者是将一些宋家的秘密泄露给了其他仙家,这才是最重要的。 宋之恒知道他一直不满自己的独断和偏心,可宋参化好歹也进门这么多年了,他宋之恒觉得自己已经对他很好了。 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大弟子,宋之恒还把他留在宋家就已经是对他莫大的恩赐了。 再加上宋参然的死,其实宋之恒一直怀疑那件事没有宋参化说的那么简单,但他也没有选择继续查下去,他作为家主,已经给足了宋参化面子了,若是宋参化决心要害了他,那宋之恒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家主!突然,身后跑来一个弟子,说道:家主,我们本来是去藏书阁找师兄,但我们没发现人,却看见藏书阁的书掉落了一地,还有一个空空的酒瓶。 马上带我去!宋之恒没有犹豫,立即前往藏书阁。 推门进去,一切果然如刚才的弟子所说,整片藏书阁都是一片狼藉,像是之前有人在这里翻找过什么一样。 他看见了地上的酒瓶,便走向了那个位置,他弯身捡起酒瓶,却看见瓶子下面压着一本打开了的书,宋之恒只是轻轻略过一眼,但他心里的不安却已经渐渐滋生出来。 宋之恒捡起那本打开的书,那是讲述特殊符咒的书籍,算不上是什么禁书,但也不是一般弟子应该看的,而那一页上,偏偏记载了一样让宋之恒感到害怕的东西。 上面是某处通往魔界的大门,以及进入的方式。 坏了!宋之恒心中暗自想到,他几乎已经猜到宋参化去哪里了,也猜到他会什么要去。 你们几个人,宋之恒指着身边的几个弟子,说:再多叫上一些师兄师弟,立刻跟着我走! 宋之恒带着一群人来到了那页书上记载的魔界入口,那是在一座山的后方,还没彻底走到大门前,宋之恒便已经看见了什么东西,他的猜想好像已经成真了。 家主!一位弟子跑到前方去检查了一下,回来之后面色不是很好看:前面有一具尸骨,没有没有头颅,但身上的腰牌是参化师兄的,灵魄灵魄也没有了。 听完这话,宋之恒的心算是彻底沉了下去。 宋参化这个人,必定是去魔界找颜有睆了,那他很有可能已经见到了虚失,虚失也应该了解仙道百家现在对他女儿的态度了,那这之后的结果 宋之恒不敢再去想,他立刻让人将宋参化的尸骨埋在这附近,并且警告这些弟子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宋参化!宋之恒心里恨得发毛,他死死地捏住自己手心,指甲都要嵌入肉中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子啊!该做的不该做的你全做了,你要死也别拉上我! 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决不能让其他仙家知道,不然真的到了事发那天,世间就会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宋家身上了。 自从那日重新见到颜有睆之后,怀程韩他们便和颜有睆同行,当然按照颜有睆的说法,她只是为了保护怀晞余而已,陪怀程韩游历只是顺便。 但怀程韩脑子里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曾经最照顾自己的两个姐姐现在都还在自己身边。 三人从须圣山下来,往南走了两日,最后才决定在一个叫做灵渠庄的地方停留下来稍作歇息。 灵渠庄?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啊? 在街道上的饭店吃饭的时候,怀程韩出于好奇,便问了问附近的本地百姓。 隔壁桌的人给他解释道:这是因为我们这儿啊,有一条极具灵气的水流,传闻喝了那里面的水之后便能在一段时间之后实现心中所想,因此得名灵渠庄。 怀晞余也提起了兴趣:如此神奇?那岂不是有很多人都会慕名前来? 非也。那人摆了摆手,说:此条水流并非在公共的地方,而是在东边的贾府里,若是想喝到里面的水,便需要替贾府做些事才行,大家心里也只是觉得这灵渠听起来神奇罢了,真没什么事的话,也不至于赶着去喝那里的水。 他身边的人也接话道:而且听说,贾府提的要求都挺过分的,哪怕有人真的想喝那灵渠中的水,听到贾府的要求之后也跑了。 颜有睆眉尖微挑,问道:那贾府的名声是不是也不大好啊? 岂止是不好啊!那人说话的声音小声了些,凑近了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盐商,有钱人家,但为人处世是真的不行,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平时见面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吃一顿饭的时间,三人还免费听了个故事,也不算无聊。 怀晞余踏出饭店,回想起刚才那几人说的话,悄悄往颜有睆那边靠了些,说:若是真有那样神奇的灵渠,我还真想去喝里面的水。 颜有睆微微皱眉:你有什么愿望那么想实现啊? 希望怀晞余睁着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笑道:希望我们永远不分开。 颜有睆不禁低头笑出了声,问道:那贾家人若是真向你提出很过分的要求怎么办? 怀晞余撑着下巴想了想,说:那我也可以答应下来,只要能实现我这个愿望,我也别无所求了。 真傻。颜有睆带着些宠溺的意味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怎么可能会有那般神奇的东西?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前方走着,突然,他们望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急冲冲地往前跑,迎面就撞上了正对面的怀程韩,少女也跌坐在了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怀程韩伸手扶起那位少女,问道。 少女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站起身就想接着往前跑。 颜有睆他们看她这么着急,觉得许是出了什么事,便一路跟在她身后,直到她进入了一间医馆。 大夫,您赶紧跟我去府上看看吧,小少爷止不住地在吐啊!少女一脸着急的扯着面前一名大夫的衣袖请求着。 而大夫反倒是满脸无奈,说道:哎呀,我都已经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你们去找找其他的大夫,我实在是才疏学浅,真的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病。 少女还是紧紧地抓着他不放开,口中一直请求:大夫,其他人看了也都说不知道啊!您赶紧去看一看吧,哪怕只是让他稍微松快一点也好啊。 那位大夫实在是不想再跟她说下去了,让身旁的几个人拉开她,直接将她给赶出了医馆。 少女看起来好像还想进去,怀程韩看不下去了,他觉得无论如何,身为医者就不应该这么跟患者的家属说话,便迎上前将那位少女拉了过来,问道:姑娘,你方才说的是什么人,他又患了什么病啊?那大夫又为何说自己看不懂?他是不是就是在找借口不愿为你们医治啊? 那少女看了看眼前的三人,突然眼神一变,问道:你看你的穿着,你应该是修仙之人吧? 怀程韩不知怎的,莫名心中生出一种自豪的感觉,他故作谦虚地笑了笑,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说道:正是。我们是怀氏的弟子,怀氏你听说过吧?就是那个 别管什么怀氏李氏的了!少女直接打断了他,问道:你们修仙之人是不是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病症?能不能帮我们家小少爷看一下啊? 这少女果真是某户人家的丫鬟,可她说的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怀程韩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现在一心只想捍卫自己作为怀氏弟子的荣光,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说道:那是当然,我不一定可以,但我的师姐一定可以!说罢,他便斜着眼看向了怀晞余。 怀晞余感受到他的眼神,自己觉得心虚,便转头看向了颜有睆。 颜有睆又何尝不心虚啊?她也试着往一旁看,可身旁已经没人了。 嗯那个可以一试,可以一试。颜有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要是拒绝人家又显得自己无情,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三人便跟在少女身后往回走着,颜有睆伸手在怀程韩的背上狠狠掐了一下,咬着牙小声说道:若是治不好,你可真不怕丢怀家的人! 少女领着他们来到一座府邸面前,颜有睆抬头一看,正上方挂着一副牌匾贾府。 这不正是他们吃饭时听说过的那家人吗? 他们还说贾府的名声不好,不会为人处世,可怀程韩好巧不巧,几句话就把他们给拐到这里来了。 颜有睆和怀晞余都抬眼鄙夷地看着怀程韩,怀程韩现在才觉得自己好像是给大家找了点麻烦,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总不可能突然说自己不帮忙了吧?三人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踏进了贾府的院子。 一进门,便有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走了过来,看见那丫鬟领着他们三人,便指着问:不是让你去请张大夫来看小贵的吗?你这是带了什么人过来? 这话的内容好像也没什么错,但颜有睆就是莫名觉得自己听得不大舒服。 丫鬟赶紧解释道:老爷,我去了医馆,可是张大夫说什么都不肯过来,他说自己实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我又碰巧在路上遇到了这几位,他们说自己是那个李氏的仙门弟子 怀氏,怀氏。怀程韩在一旁打岔道。 丫鬟:那就怀氏吧,总之是仙道中人,我就想着请他们来给小少爷看看,总比一直让小少爷难受下去好吧? 那个穿着华贵的男人应该就是贾府的主人,他也是一脸焦急的样子,但还是没有办法,便对颜有睆三人说:我是贾府的家主贾华,既然如此,那几位便请进来吧。 三人又跟在贾华的身后,一路走到了贾府院子的深处,而在一个房间外,他们注意到那里挤满了很多人,好像都很焦急地在往房里张望着。 贾华走了过去,拨开人群,嘴里喊着:都给我让开!在这里堵着干嘛?你们也想染病? 说罢,那群人才渐渐散开来,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推门进去,颜有睆便看见有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正躺在床上,看起来昏昏沉沉的,额上不停地冒着冷汗,脸色也很苍白,这应该就是丫鬟口中患病的小少爷。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一边流着泪一边在为孩子擦汗。 毓舒,小贵又吐了没?贾华走过去,匆匆问道。 那女子点了点头:您刚走,便又吐了一次。 贾华愤愤地跺了跺脚,眉头紧锁着,他赶紧让开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暗示颜有睆他们上前去为这孩子看一看。 怀程韩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默默转头望向怀晞余,怀晞余则是又看着颜有睆,颜有睆都懒得找借口了,便直接走了上去,低头看着这个孩子。 就这么看来,小贵应该只是发烧或者是吃坏了肚子,可当她掀开盖在小贵身上的被子时,颜有睆的双眼瞬时瞪大了 小贵的四肢皮肤上都是类似烫伤的疤痕,而胸口处长满了红疮,而且是一片片花瓣的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更新会比较慢了,旁友们见谅~(づ ̄3 ̄)づ╭?~ 第59章 这颜有睆本来就没见过多少病人,更别说这般奇怪的病症了,她惊讶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她这个样子,怀程韩和怀晞余也纷纷觉得事情不大简单,也跟着走上去看了下,而他们之后的反应也就和颜有睆差不多。 贾华在一边急得直流汗,他问道:你们几位到底看出来这是什么病没有啊? 颜有睆缓了缓自己的精神,问道:他这病,你们有没有多找些大夫来看过啊? 这还用问吗?贾华看起来心情属实是不大好,说话语气也不是很礼貌:这可是我唯一的孙子,我们家不知道都找了多少九州之内的名医来看过了,每个都说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他们都说没见过,我都快急死了! 怀晞余看着小贵难受得冷汗直流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许不忍,问道:他这个病持续多久了? 站在一旁的毓舒想了想,说道:已经快七日了,一开始他就哭着喊着说身上疼,我掀开他的衣袖裤腿一看,全是这种烫伤的疤痕,可是问了一圈,他自己也说没有被什么东西烫到过,伸手一摸,这疤痕竟然不是在体外的,而像是浮在皮肉里的一般。 再过了两日,他又开始说胸口痒,我一看,胸口全是这样的红疮。 毓舒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这么看来,她应该就是小贵的母亲了。 怀程韩朝颜有睆靠近了些,小声问道:有睆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病? 颜有睆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这也太奇怪了,从未见过。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颜有睆不禁为难了起来,既然他们已经答应了要帮小贵治病,那便断然没有看完病症就离开的道理,可自己又实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病,再加上那么多名医也不了解,自己应该从何下手呢? 你们方才说,小贵最近一直在吐是吗?怀晞余想到之前那丫鬟对大夫说的话,问道。 贾华点了点头,说:一连吐了好几天了,喂他吃饭,吃完没过多久就会吐,不吃饭也吐,我看前几日都吐出血了。 说到这里,贾华脸上是藏不住的心疼。 怀晞余点了点头,跟颜有睆说:你能不能试着控制一下他体内的灵魄或者其他什么部位,至少让他先别想吐了,这样小贵应该也不会太难受。 颜有睆仔细想了想,这一点她倒是确实可以做到。 稍微支开了一些贾府的人后,颜有睆便要了一张符纸,在上面画上了她记忆中的符文,将它贴在了小贵的额头上。 果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小贵都不再呕吐了,冷汗也留得少了些。 贾华见状,总算是放了些心,现在才对颜有睆三人客气起来,说道:诸位果真是修仙之人啊,那些名医都没办法,你们却能让小贵的身体好了一点,我真是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你们也别开心得太早,颜有睆实话实说:小贵的病实在是奇怪,我现在也只能用符咒暂时让他身体舒服一点,不至于继续呕吐下去,但要根治这个病,恐怕还需要时间。 这贾华和毓舒面面相觑,但小贵现在确实是好了很多,他们也暂且不敢提什么其他的要求,只是请求三人先留在贾府,后面多照看一下小贵。 之前在路上将三人领到贾府来的丫鬟叫做小洛,她现在也负责将颜有睆他们送到客房去安顿好。 颜有睆他们总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在贾府安心待下去,在房间里也是坐立不安,便直接走了出来,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着花园发呆。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5) 突然,怀晞余像是想起了今日听到的传言,她看身边只有一个小洛,便问道:小洛姑娘,我听闻,灵渠庄这个名字是来源于贵府府中的一湾灵渠,可是确有此事? 小洛点点头,回答道:贾府之内确实有这样的水流,可它看起来只是一个环形,但里面的水确实可以流动变换,我们也不知道其中的水究竟是从何而来,从前有人会去问老爷,但老爷知道之后,便不让我们靠近那湾灵渠了,加上灵渠在贾府东面最偏僻的那个角落里,平日里大家也不会往那里走。 怀晞余接着问:我还听说,若是喝了那灵渠之中的水,便能实现心中的愿望,这也是真的吗? 颜有睆听着她们的对话,默默笑了笑,心想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事情还真就出乎她的意料,小洛很肯定地说:确实是真的,虽然来求水喝的人不多,但只要喝了这灵渠内的水,什么发财、替儿子找媳妇之类的愿望不久之后就真的实现了。 怀程韩听得也很惊讶,凑近了些说:但他们说,若是想要喝灵渠之内的水,便要答应贾府提出的条件,替贾府做事,这也是真的吗?提出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说到这,小洛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了,她摇了摇头说:一般想要求水喝的人来了,说明了他们的愿望之后,我们都会直接将他们领到老爷的书房去,他们自己在里面谈,但具体的条件是什么,我们这些丫鬟伙计的也不知道了。 颜有睆听了这么久,反倒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她问:既然你们贾府当中有这么神奇的灵渠,那为何贾老爷不直接喝了其中的水,许下希望小贵的病好起来的愿望?这不比四处寻求名医有用? 小洛皱了皱眉头,答道:其实我们这些丫鬟也曾经想过,还有一个人去给老爷提了这个方法,可老爷当时就发火了,说我们什么都不懂,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瞎说,之后我们便没再提过了。 听她这么说,三人莫名都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说这灵渠之内的水就是对贾府的人不管用? 他们相互之间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但彼此都清楚今夜应该做什么了。 深夜。 三人像是心照不宣一般,都没有睡熟,颜有睆醒来之后便去挨个叫醒了怀晞余和怀程韩,他们在确定现在贾府没有人走动之后,便按照白日里小洛说的路线,趁着夜色悄悄绕到了贾府东面的角落。 这个地方果然如同小洛说的那般昏暗,他们没有带火把或者灯笼,前方的路便也看不大清。 可霎时间,一抹浅红色的光出现在了颜有睆手中,现在才算能够看清前方的景象。 怀程韩看见颜有睆手中的光莫名激动了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颜有睆借灵化光了,而在怀家时也没有其他人会用。他掩藏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问:有睆姐,你什么时候借的灵啊?借的又是何物的灵? 颜有睆虽然不懂他为何要在现在这个偷偷摸摸的时刻问这种问题,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方才穿过后院的时候,向花园里的牡丹借的。 怀程韩使劲地点了点头,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被颜有睆凌厉的眼神一扫,他又立刻闭上了嘴。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三人便找到了灵渠所在的位置。 这个所谓的灵渠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要小很多,它的位置是在墙角边,装水的容器看起来像是白玉,形状也确实是环形的。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怀程韩显得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看见什么奇形怪状的水渠呢。 颜有睆低下身,将光凑近了些,仔细注视着其中的水流,突然说道:这其中的水像是在变化一样。 怀晞余问道:何意? 颜有睆眉头微皱,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但还是说:你看这水,一直都是透明的,所以可能会觉得水渠中的水一直没有变过,可我总是觉得,这当中的水是在不停更换着的。 要确认?这还不简单?怀程韩自信满满地说着,撸起了衣袖,蹲下身,将双手捧成一个碗状,不断地从其中舀起水来泼到了一旁。 颜有睆注意观察着水的高度,果然,当怀程韩捧出水之后,水渠中的水先是下降了一些,可马上又上涨到了原来的高度。 怀晞余也奇怪起来,这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送水的东西啊,这新的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怀程韩挠了挠自己后脑勺,小声说:我要不喝一点尝尝?说不定味道不错。 你怎么什么都想吃?颜有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呵斥道:你知道这水从哪里来的吗?你就那么确定喝了没事?再说了,其他人喝了其中的水都是要帮贾府做事的,你也想帮他们做事?你知道他们会让你干什么吗? 这一连串的指责直接把怀程韩脑袋冲晕了,他悻悻地低下了头,瘪了瘪嘴:我就是说着玩玩,没打算真喝的。 今夜也没发现灵渠有什么特殊的,颜有睆甚至觉得自己浪费了宝贵的睡觉时间,便跟他们提醒了几句注意安全之后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后面几日,颜有睆还是只能勉强帮小贵先稳住身体状况,不让他呕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符咒起作用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贾府的人也渐渐变得着急了起来。 颜有睆和怀晞余仔细地观察着小贵胸口前的红疮,怀晞余总是觉得这个形状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瘟疫啊?怀程韩在一旁问道。 颜有睆摇了摇头,说:不会的,不管是我们还是贾府的人都在频繁地接触小贵,但始终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病症,若是瘟疫的话,我们如今应该都会染上了。 瘟疫?怀晞余终于想起来这件事了。 怀晞余:我曾经无意之间有听怀匀师尊提过世上的这些瘟疫、怪病之类的,我之前一直觉得这个花瓣的形状特殊,这好像也是怀匀师尊说过的,这个花纹是一个人的标志,他传闻当中很擅长制造这般怪病或是瘟疫。 颜有睆:谁? 怀晞余抿了抿嘴,一脸严肃地说道:狱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60章 狱谈?颜有睆听过这个名字,他也是魔尊虚失手下的三大将军之一,擅长制造瘟疫,十八年前的大战之中,他就曾经用瘟疫害死了数千人。 但颜有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狱谈不是通常都制造瘟疫吗?小贵身上的病应当不是瘟疫才对啊。 不,怀程韩也想起来了: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狱谈一开始只是擅长于创造各种奇怪的病式,一直到后来才开始渐渐制造瘟疫的,而且但凡是染上了他所制造出来的瘟疫或者怪病,患者的身上都会出现花瓣形的印记,或许是红疮,或许是疤痕,可是书上并没有画出花纹的形状,所以我一开始也并没有联想到这上面来。 颜有睆听懂了,但还是有疑问:但是小贵只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啊,狱谈这样的魔界将军,为何要对一个孩子下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怀晞余和怀程韩也陷入了沉默,确实,哪怕此事真是狱谈所为,他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但我觉得有一个事情很关键。颜有睆接着说:就是整个贾府只有小贵染了病,而我之前也用灵力感受过,小贵的体质和普通孩子比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那就一定是他做过什么,沾染过什么,或者是吃了什么,而这些都是贾府其他人没有做过的,因此才会染病。 怀晞余点了点头:确实,这比说狱谈专门针对小贵来得合理一些。 怀程韩:我马上去问问府里的丫鬟。 小洛正在浇花,就迎面看见怀程韩满脸着急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小洛问道。 怀程韩开门见山,说:小洛姑娘,你好好回忆一下,在你们小少爷病发的前两日,他可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小洛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问,但毕竟是来为小少爷治病的,问这些问题自然会有他的道理,所以小洛还是仔细想了想:我记得,小少爷就像平常一般,先生来教了他算术、认字之后,他便在花园里玩,我那时候也正在浇花除草,一直都看着他呢。 一直吗?怀程韩有些着急:他在中途有没有无意间碰到过什么东西,或者离开过你的身边? 小洛:他所碰的也不过就是花园里本来就有的东西 等等,他在傍晚的时候离开过花园,我那时候正忙着收拾除草的工具,所以就没注意他。 怀程韩赶紧问:那他之后去哪里了呢? 小洛摇了摇头: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当晚,小少爷就发病了。 还算是有点收获,怀程韩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颜有睆,颜有睆皱紧了眉头:看来应该就是在傍晚和病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方才去问过贾华老爷和毓舒,他们也都说不知道那时候小贵在哪里,只知道他晚上喊着疼。 怀晞余抱着胳膊走到小贵身旁,他额头上还贴着颜有睆画的符咒,但现在符咒能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若再不快点找到病发的原因,小贵就可能真的要性命不保了。 怀晞余侧眼看了看一旁的两人,他们正讨论着小贵之后可能去的地方,没有望向自己这边。 怀晞余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将手覆于小贵的额头上。 颜有睆还在和怀程韩争论着一些什么,怀晞余却像突然打起了精神一般,快步朝外走去,嘴里说着:去东边角落的灵渠。 颜有睆他们来不及问清一切,只能先跟在怀晞余后面,三人没一会儿便走到了灵渠旁,而这时贾华也恰好在这里,一看见他们三人走过来,贾华脸上也黯淡了下来,说道:三位有所不知,我们府中这里不让进。 是吗?怀晞余大步走到贾华面前,语速有些快:贾老爷,你的孙子小贵之前曾经偷偷溜进来过,他不仅进来了,还随口喝了灵渠里的水! 贾华心中一惊:什么?你凭什么说他喝过这里的水?这这又跟他染病有什么关系? 颜有睆和怀程韩都有些吃惊,怀晞余是如何确定小贵喝过灵渠中的水? 怀晞余问道:这灵渠中的水没问题? 贾华不是很明显地咽了一口唾沫,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当然没有问题了,这可是灵水啊,大家都知道,喝了灵渠里的水之后,就能够实现心中的愿望 但是却要帮贾府做事。怀晞余打断了他:我且不问那些人都做了什么事,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贾老爷你不知道小贵偷喝了灵渠的水,他也自然不会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为贾府做什么事,这也许就导致了他染病啊! 听到这,颜有睆也懂了,怀晞余是在怀疑小贵喝了水,却没有付出如同其他人一般为贾府做事的代价,所以他不仅无法实现心中的愿望,还染上了怪病? 可是为什么在无法实现愿望的同时还会染病?而染什么病不好,还偏偏要染上狱谈所创造出来的怪病?这一切还是说不通。 颜有睆其实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想法,所谓灵渠的故事,其实就是假的,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相信过。可为何就连贾府里的丫鬟都说那些人真的实现愿望了呢? 贾华还在那边同怀晞余打着太极,颜有睆知道,现在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东西来,她先走上前拉过了怀晞余,小声说道:我觉得你的猜测有一部分是正确的,但就算贾华知道什么,他现在看起来也不是打算告诉我们的样子,我们先出去,我想到了办法。 颜有睆三人躲开贾华的视线,去厨房找到了小洛姑娘,一看见他们过来,小洛姑娘也笑了,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颜有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问:小洛姑娘,你说过,若是有人想喝灵渠里的水,需要先向你们说明愿望之后才能去和老爷商量? 对啊,怎么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商讨了些什么。小洛有些疑惑。 颜有睆:那来的人都是城里的还是城外的?你认不认识? 说到这,小洛微微皱起了眉头:唉,老爷经常嘱咐我们,平时上街要谨记自己是贾府的丫鬟,不要同外人说太多的话,我们长期这么做下来,很难认识什么府外的人。 我想起来了!小洛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激动:但是有一个人我认识,他是南边一家裁缝铺的掌柜,因为我有次负责去那里取衣服,就眼熟了他。 怀晞余赶紧凑上前:那你还记得他的愿望是什么吗? 小洛低头想了想:好像是那段时间他店里生意不好,所以他希望自己一夜醒来之后,店里的客人就突然变多。 这实现了?怀程韩有些难以相信。 小洛很用力地点了点头:真的实现了,第二日一早,去他家裁缝铺的人排了一条长龙呢。 三人面面相觑,当怀晞余问贾华灵渠里的水有没有问题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掩饰些什么,但现在贾华肯定也不会告诉他们,答案还是需要自己去找,而他们也只能通过曾经喝过灵渠中的水的人来寻找线索了。 三人没有多做停留,立刻动身前往灵渠庄南边的裁缝铺。 怀程韩:有睆姐,若当真是那灵渠中的水有问题,那会不会曾经喝过那水的人都会染病,就像小贵一样? 颜有睆轻轻摇头:我觉得不会,若是他们也染了病,那必定也会去看大夫,大夫也不至于说自己从未见过这类病症了。 可是,怀晞余有些紧张:到底为什么只有小贵会染病呢?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贾府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我不清楚这个秘密是否和小贵的病有关,但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了,不如直接给他们翻个底朝天好了。颜有睆虽然说得轻快,但脸上的表情却甚是严肃。 这时候,怀程韩像是又看见了曾经那个在怀家嚣张行事的颜有睆,却又觉得她现在有了一丝不同。 裁缝铺。 颜有睆先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下这家裁缝铺,从外观上来看,铺子也不算大,也没有小洛姑娘说的那种门庭若市的感觉。 走进去,店铺中还是有些客人在的,但也不算多,他们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正对面看账本的掌柜。 颜有睆走了过去,轻轻敲了下面前的木头桌面,说道:是李掌柜吧? 对面的男人抬头一看,点了点头:是的,几位可是要缝补衣服?还是直接做几套? 怀程韩走上前摆了摆手,说:掌柜的,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你们是谁啊?李掌柜看起来有些不开心,毕竟他们没自我介绍,进来就要问问题。 怀晞余闻言,解释道:是这样的李掌柜,我们是仙道中人,这几日在贾府当中为他们的小少爷看病,听闻他们家有一湾灵渠很是神奇,而又听说李掌柜曾经去喝水求过愿,所以想问些和这事有关的问题。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6) 听完怀晞余的话,掌柜的脸色骤然大变,他现在不是气恼,而更多的是紧张和慌乱,他一下子就站起来。拿起旁边的账本冲他们甩了甩,喊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无可奉告!你们快出去! 几个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了,他们分明什么都还没问呢,为何只是提起他去灵渠喝水的这件事就如此慌张? 掌柜越是这样,颜有睆就越觉得其中的秘密不简单,现在店里的客人也都已经走了,那便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了。 她趁着李掌柜胡乱驱赶他们的时候,快速地在他身上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李掌柜便瞬间停住了身,一点也不能动弹,他只能睁大了眼睛,来回看着眼前这几个人。 多有得罪。颜有睆微微笑道,下一秒就让怀程韩把李掌柜移到后院没人的地方,心里暗自想道,今天一定要问出点什么来。 李掌柜,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现在贾府小少爷病得厉害,我们只能处处寻找原因了啊,你也别太生气。怀程韩把李掌柜放稳,一本正经地说:李掌柜?你说话啊,你说你能理解我们,李掌柜? 颜有睆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挥手让怀程韩让开:我都定住他了他怎么说话? 说完,颜有睆便走上前为李掌柜解了穴,但只解了上半身的,下半身依旧不能动弹,没办法,她也要避免李掌柜逃跑啊。 你们到底要做些什么?我都说了,我无可奉告!李掌柜依旧态度强硬,但怀晞余能够看出来,他眼神里有些飘忽不定。 颜有睆直截了当地说:李掌柜,你撒谎也没用啊,我们都已经问过了,你当初的愿望是想让自己的裁缝铺在一夜之间生意变好很多,而且后来也确实实现了,不是吗? 李掌柜的额角微微冒汗,忍不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的眼神此时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什么话都没说。 但是我们今日前来,却看见你店里的人也不算多啊。怀晞余跟在后面说道。 他们都能看出来,在说完这几句话之后,李掌柜明显地开始焦虑和紧张了。 李掌柜: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怀程韩:我们就想知道,你当初去和贾华老爷商量了些什么?他又让你为贾府做了些什么事? 话音一落,李掌柜瞬间和魔怔了似的,开始疯狂摇着头,眼神不断躲闪着,嘴里还模模糊糊地说着:不不是不是故意的 李掌柜,我劝你还是直说了吧,贾府小少爷喝完灵渠中的水之后便染上了怪病,我很难保证下一个染病的不会是你!颜有睆死死地盯着他,说道。 是他逼我的!李掌柜大声吼道,已经满脸都是汗了:我说我说我不想做,他又说这样会毁了我的生意我我也是没得选啊! 颜有睆:贾华到底让你做什么? 李掌柜擦了擦脸上的汗,眼中已经充满了恐惧:他让我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61章 什么!?三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这样的惊叹,颜有睆不是没有猜测过贾华会让那些人帮忙做一些难以启齿之事,可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会是杀人这件事。 怀晞余也是同样震惊,她赶紧接着问:他要你杀谁?又为何要杀那人? 李掌柜现在看起来就像只落汤鸡一般,他知道自己已经藏不住了,便将事情和盘托出:我一开始不知道便去了贾府,但当时贾华一跟我说这个条件,我立马就拒绝了,可他居然说,现在灵渠已经听到了我的愿望,若是我不去做,灵渠便会报复我,让我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 为了生意,你就胆敢去杀人?怀程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有人愿意做这样的交换? 李掌柜布满皱纹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我没得选啊!我还有一大家人要养,这间店若是开不下去,我们一家人的生活都没着落啊! 颜有睆:所以呢?他要你杀谁? 李掌柜回忆道:他当时在纸条上将地址和姓名都给了我,那人就是城外的一个菜贩子而已。 菜贩子?怀晞余觉得奇怪:贾华一家都是盐商,还是你们灵渠庄唯一的盐商,他家应该有权有势,为何要杀一个菜贩子? 李掌柜死命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说谎,那人真的就是一个菜贩子。 怀程韩问道:那你杀了吗? 提起这个,李掌柜脸上就浮现出隐藏不住的恐惧和胆颤:杀杀了。我那天在他回来之前就守在门口,待他一进屋,我就就用铁棒敲了他的头,他他就死了。 你可真下得去手,别人和你无冤无仇,你却怀程韩心里气得很,恨不得现在就让李掌柜血债血偿。 颜有睆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伸手拦住了怀程韩,接着问:所以之后你的愿望就实现了? 李掌柜:算是实现了,因为当时我说的是:希望一夜醒来就有很多客人来我店铺。 第二天一早,我店的门都还没开,门外却已经排满了人,我当时心里就特别激动,想着真是灵渠显灵了。可是可是这样的客流只持续了两日,之后的日子里,虽说也有客人来,但却远远比不上前两日多,我也去问过贾华,但他说是我自己的愿望没有说清楚,但是也没办法了,至少现在的生意确实比当初要好,我便也就不再奢求什么了。 贾华要你杀人,他就不怕你不做,而是去报官吗?怀晞余问道。 李掌柜摇摇头:但凡愿望已经强烈到要去喝灵渠的人,大家基本都会答应贾华的条件,而且而且这可是杀人的事,哪有人会敢往外说? 贾华也是一再逼迫我要保密,说我若是敢泄露这件事,灵渠便会要我付出代价。 怀晞余:那你可知其他去贾府的人,也是被要求杀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李掌柜说:但我觉得应该也差不多。 现在颜有睆算是明白了为何贾华一直对自己府里的人都要隐藏这件事,但他到底为什么要去杀一个菜贩子呢? 三人立即赶回了贾府,刚进门,小洛姑娘就赶紧跑过来,说道:不好了啊!小贵少爷又开始吐了! 颜有睆提脚便往小贵的房间走去,贾华和毓舒守在他身边,满脸焦急。 仙家你来了?贾华赶紧走过去:你快再给我孙子贴张符吧!他又开始呕吐了! 颜有睆没有照做,她直接问道:贾老爷,你到底让那些来喝灵渠里水的人做了什么? 贾华一愣,脸色看起来也多了一些慌张,但他却没有正面回答: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啊?我孙子都要死了!你赶紧先救我孙子啊! 怀晞余轻轻在身后戳了颜有睆一下,颜有睆便也不再等贾华回答了,先走过去,再给小贵贴上一张新的符纸,小贵这才停止了呕吐。 处理完这里,颜有睆便招手让屋子里其他的人都出去,只留下自己和贾华两人。 贾华的动作和神态都十分不自然,他不是很明显地往一旁挪动着脚步,想要把自己逼到角落里。 可只要他一动,颜有睆便也跟着动,最后贾华实在是受不了了,喊道:仙家!你就不要再逼我了!先把我孙子治好行不行? 不行!治不好!颜有睆一点脸面没给他留,直接说:你若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就永远也不知道小贵为什么会染病,那他迟早会因病而死。 贾老爷,对你而言,用你孙子的性命来守住这个秘密真的值得吗? 贾华背上冷汗直冒,他回头看了看还躺在床上满脸虚弱的小贵,骤然跪地,掩面痛哭了起来。 颜有睆:说吧,贾老爷,我们已经去问过南边裁缝铺的李掌柜了,你让他杀人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 不是不是我让他杀人啊!贾华颤抖着声音说道。 颜有睆眉头微皱:什么意思?他可是说你将那人的地址和名字交给了他,为何你又说不是你让他杀人? 贾华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很不愿意面对自己做过的事,说:是是因为那个女鬼啊!是那个女鬼要我杀人的! 三十年前。 灵渠庄上一共有五个盐商,其中贾家是经商最久的,也是名声最好的一个,可惜到了贾华这一代,不仅身边的同行多了起来,而他自己又没什么经商才能,祖辈留下的产业到了他手中,反而越做越差,亏损也来越多了。 贾华眼睁睁看着其他盐商的生意蒸蒸日上,而自己已经变卖了很多家具珍宝来还债,他总不能再将这个府邸也交出去吧? 贾华已经为这糟糕的生意恼得睡不着觉了,这天夜里,他想出去吹风散散心,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灵渠庄外的密林之中。 望着这片茂密的树林和阴沉的天幕,贾华心底的绝望也同时击垮了他,他将自己的外衣一件件脱下来,把它们拉成长条逐个系上,然后再往树枝上一甩,他已经为自己做好了一条长绫。 贾华费力爬上树,缓缓地将自己的脖子套了上去,渐渐地,眩晕和窒息的感觉便侵蚀了他的意识,他甚至能看见自己死去父亲的影子了。 可偏偏就是在这时候,布条突然间就断了,贾华一下子跌落到地面上,他摸着脖子狠狠咳了几声,一脸慌张地顺着地上掉落的布条望去,却看见了一双赤|裸的脚。 贾华心中一惊,他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眩晕太久出现了幻觉,可当他继续抬头一看,眼前的东西吓得他喊叫着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在贾华面前,是一个披着血衣的女子,她赤|裸着双脚,凌乱的黑发披散在脸庞,她虽然略微低着头,可贾华还是能看清她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他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你你是谁?你为何要阻拦我?贾华声音颤抖着问道。 面前那女子慢慢抬头,尖锐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来:阻拦你去死?我可不在意你的命! 待到她抬头,贾华心里的恐惧更重了,那女子竟然没有双眼!她不是人! 女子缓缓走上前,她强制掰过贾华的脸对向自己,贾华是在不敢去直视那张恐怖的脸,一直闭着自己的眼睛。 女子:怕我?也正常,我早就不是人了,只是个鬼而已。 贾华的身体不由自主得发着抖,他只觉得自己全身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谁能想到在自尽的时候还能撞上女鬼呢? 那女子接着说:我已经观察你好一阵子了,你们家最近的生意很不好吧?是不是特别懊恼?是不是特别讨厌那些抢你们家生意的盐商? 明明你们贾家才是经营最久的盐商,那些后起之辈凭什么跟你们家比! 听着她的话,贾华内心不仅是生出对她的害怕,还多了些对她话里内容的懊恼和愤恨。 女子: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贾华支支吾吾地问:怎怎么解决? 女鬼轻轻附到贾华耳边,带着笑意说: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都杀掉,怎么样? 你要杀人!贾华赶紧往一旁奋力爬去,想离这个女鬼远一点,可女鬼移动得比他快,瞬间又出现在他眼前,说道:杀人又怎么了,那些盐商抢你家生意,不也是把你逼上自尽的路了吗?这难道就不算杀人? 贾华眼神不断飘忽着,他心中竟然觉得女鬼说得有些道理。 你你为何要帮我? 女鬼尖锐的笑声像是要刺破贾华的耳膜一般,说道:你也是经商的人,心里应该也清楚,世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颜有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之后呢? 她先没告诉我要做些什么,我也就先回家了,可到了第二天,附近那四个盐商被发现一夜之间灭门了!贾华提起那时的事,身上还是止不住发抖:后来官府有怀疑过我,因为那些盐商一死,只有我最有可能获利,但他们并没有证据,所以我也逃过了一劫。 之后,我们家的生意就越来越好,我的经商能力也比之前强了很多,我还娶了媳妇,生了儿子。我本以为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然后呢?颜有睆问道。 贾华:可是突然有一天,那女鬼又出现在我面前了,她说,是时候让我还债了。 怎么还? 贾华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满是痛苦:她让我帮她杀人!至少要杀掉近百人啊! 听到这,颜有睆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她是女鬼,她自己就能杀人啊,为何还要你来帮忙? 她说,这段时间她没有出现,就是被一伙道士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受到影响,已经很难再动手杀人了,所以才来找我。贾华回忆道:我一开始不答应,她又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会想办法毁掉我的生意,虽然做不到杀人,但是毁了我还是很简单的。 贾华:我我实在是舍不得还不容易重新打回来的家业,我才 颜有睆:那你又为何要其他人帮你杀人呢? 贾华面色苍白:那女鬼说了,只要那些人死,怎么死的,谁杀的,都没关系。我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所以所以我就编造了灵渠的事,引诱那些人以实现愿望作为交换,我来替他们实现愿望,他们替我杀人。 可是你怎么能保证自己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 颜有睆有些疑惑,因为很多人的愿望都是不切实际的,贾华一介凡人,必不可能做到。 贾华点点头:所以,我会让丫鬟在带他们进来之前就问清愿望,若是想要发财,想要娶媳妇之类的愿望,我都能帮忙实现,可那些太过分的,我便会直接让她们别放进来。 颜有睆算是懂了:那李掌柜的生意,也是你弄的? 贾华:我第二天就找了很多城外的人聚到他店铺门口,装作是自然而来的客人,可我也不能负担每日都叫人去啊,所以只做了两日而已。 确实,在那两日中间,李掌柜的裁缝铺生意好到离谱,之后就算贾华不再找人去了,百姓之间的口口相传很有可能也会引得他们去他的店,所以裁缝铺的生意才会比一开始好。 那照你这么说,灵渠只是一个你故作玄虚的工具而已?颜有睆问道。 贾华点点头:是啊,其实那灵渠的水,都是从城外的一座山上引下来的,我特地在盆底钻了很多密密麻麻小洞,埋在地底的管子便会将山泉水引下来,灵渠中的水也就看起来像是在变换的,我一般都会带哪些来求愿的人去看这个场景,肉眼是很难发现其中的小洞的,所以他们就真的以为这是有灵气的池子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7) 颜有睆心里也弄明白了为何那夜他们将水捧出来之后,水的高度还能恢复如常。 颜有睆:你可知那女鬼为何要杀那些人? 贾华拼命地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我是当真不知道啊!家里人也是一概不知这件事啊! 颜有睆现在算是知道了贾府一直在隐藏的秘密,可她还是搞不懂这和小贵的病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女鬼,她究竟为何要杀掉那些人? 颜有睆隐隐有种感觉,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隐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62章 踏出房间,怀晞余和怀程韩|正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颜有睆把贾华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他们,怀程韩一听就生气了:他们还算是人吗!不管是贾华,还是那些求愿的人,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可以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吗?有睆姐,我们直接走吧,别给他们家治病了,他们不配! 怀晞余心中也是充满了气愤,但她还是能保持冷静:这件事应该是贾华自己和女鬼的约定,贾府的其他人也是无辜的啊,特别是小贵,他才五六岁,能懂些什么?若是为了贾华的过错又导致小贵死了,我心中也过意不去。 颜有睆默默点了点头,她和怀晞余想的一样。 怀程韩急得在一旁直转圈,皱紧了眉头问:那到底应该怎么办呢?现在也不知道小贵究竟为何会得病。 颜有睆沉思了片刻,说:程韩,你先去提醒贾府里的其他人,不要去碰灵渠里的水,也不要再接待那些来求愿的人,我们今晚先去找那只女鬼。 去哪里找?怀晞余问。 贾华当年自尽的树林。 深夜,颜有睆带着两人,沿着贾华所描述的路走到了那片密林之中。 现在天色已晚,只剩下皎洁的月光直直照射进这片树林,在地上形成密密麻麻的光点。 那女鬼会在哪里啊?怀程韩手中紧紧握着剑,问道。 颜有睆瞥了一眼他:你没学过怎么感知附近的邪祟吗?我记得曾经怀古师尊是教过的啊。 怀程韩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学倒是学过,就是没学会。 颜有睆和怀晞余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颜有睆慢慢闭上自己的眼睛,调匀了呼吸之后便开始感应着附近的躁动。 她能感知到这树林之中隐藏着很多邪祟,可哪一个才是那女鬼呢? 突然,她好似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那不像是鞋子在落叶上踩踏出来的,更像是赤脚走在地面上的声音,她想到贾华当时对女鬼的形容,几乎在瞬间确定了女鬼的位置,立即将自己手中的符咒推了出去。 霎时间,一个身穿血衣的女子被强大的力量打出了原型,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树干上。 女鬼!怀程韩立刻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剑,挡在怀晞余面前,直直地指着那女鬼。 确实如贾华说的那般,女鬼□□着双脚,披散着头发,两只眼窝空洞她没有眼睛。 哈哈哈女鬼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笑声:又是道士?你们就舍不得放过我吗! 听她这么说,颜有睆也想了起来,当时女鬼之所以不亲自动手杀人,就是因为被道士抓到过一次,能力受到了影响,自己杀不了人了。 颜有睆:你就是要挟贾华的人? 女鬼微微抬头,带血的嘴角一弯,用她那空洞的双眼直直望着颜有睆,笑道:你管这叫要挟?我和贾华之间明明是交换!我帮他解决了多大的麻烦啊,让他杀几个人还债怎么了? 几个人?颜有睆不满地说道:他可是说你要他杀近百人! 女鬼缓缓摇着头:可他这么多年确实也没完成这个数字。 颜有睆紧紧攥住了手心,问道:你究竟为何要杀人? 为何?女鬼故作深思,说道:我虽只是鬼,但也毕竟不是什么正道之物,我杀人不是很正常吗? 颜有睆摇头:若你只是随意杀人,那当然很正常,可是你并不是,你是将所有要杀之人的地址和名字都告诉贾华,再让他去杀。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目标。 哼女鬼低低地发出一丝冷笑,听起来异常诡异:其实啊,是因为那些人在我活着的时候对我不好,所以我要杀了他们。 少胡说了。颜有睆没留情面,直接反驳了她:若你真是受到极大的不公死去,你也应该会化作厉鬼,程度更重的话,你甚至可以变成妖。可你现在就只是一只小鬼而已。 女鬼似是不想再理会她了,她懒懒地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说: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今日又被你们这群道士抓住了,算我运气不好,你们要杀要剐都随意,我不会反抗。 听她这么说,怀程韩便立即忍不住了,他从听到这个故事开始就一直很愤怒,现在已经想直接冲上去除掉这女鬼了。 颜有睆赶忙伸手拦住他,说道:别着急,还想不想救小贵了? 确实,现在小贵的病因还是不清楚,但很有可能会跟这女鬼有关,所以还不能除掉她。 那你让贾华杀人便就杀了吧,可又为何要设计谋害他的孙子呢?总不可能他孙子也与你有仇吧?颜有睆刻意问道。 女鬼脸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迷茫,说道:孙子?你是说贾府那个五六岁的小孩?我谋害他做什么? 三人心中皆是一惊,颜有睆接着说:他在喝了灵渠当中的水之后,便就染上了怪病,身上的疤痕、红疮一个不少,还时常呕吐发热,这不是你做的? 女鬼似是在嘲笑他们:贾府的那个破池子还好意思叫灵渠? 那不过就是贾华自己想装高尚,不愿亲自动手杀人,所以才胡编乱造出来的一个东西罢了,你们不会还真以为是那里面的水在报复他们家吧? 怀晞余皱紧了眉头,她可以确信小贵是喝了这池中的水才染病的,可这女鬼又说不是她自己做的,那还能是谁呢? 怀程韩:你当真没有说谎? 女鬼笑笑:我已经害了这么多人,多一个少一个没区别,但那个小孩我是真没动他。 颜有睆心里一紧,女鬼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那就说明还有另外的人在搞鬼? 就在这一瞬间,密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地上的落叶灰尘被狂风卷起,颜有睆侧身一手拉住怀晞余,另一只手挡在自己的面前,尽力睁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突然之间,夜幕上空的月亮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光芒,众人抬头一看,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身影出现在皎月中央,缓缓从空中落下,他长发飘飘,没有用发带束起,双目之中露出让人难以直视的冷漠。 不同于颜有睆他们的疑惑和不安,在女鬼感受到他的一瞬间,她的心脏便为之一振,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是惊讶?还是欣喜? 三十年前,灵渠庄。 这女疯子又来了? 真是晦气啊,谁来把她逐出城去吧! 你看她那样子,一看脑子就不大好使。 小荼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艰难地支撑着自己行走,而身边围绕的都是不绝于耳的谩骂和嘲笑声,她只能选择性地装作听不见,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可是她腿上毕竟有伤,一个不小心没站稳,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可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刻,她并没有感受到钻心的疼痛,反而只是感受到身边人无情的冷漠,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问她好不好,围在身边指指点点的人们一下子全都笑开了花,拍着手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她艰难地用手撑着地面,想要努力站起来,可是老天像是在和她开玩笑一般,无论她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她甚至就想这样无力地躺在地上,静静等待着路过的马车将她碾死好了。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刻,一只宽大的手掌伸到了她面前,小荼抬头一看,面前的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冷漠的脸,男子身穿一袭黑衣,头发很长,随风飘扬着,他轻轻抬了下自己的手,小荼这才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里,男子一用力便将小荼拉了起来。 谢谢谢。小荼不是很敢看他,只能低着头向他道谢。 男子只是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松开她的手之后便直直往前走去。 小荼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杵着竹竿费劲地跟上男子的脚步,没有上前和他搭话,只是默默地在他身后走着。 可男子像是感觉到了,他转过身,皱着眉头问: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没有故意跟着你,我只是也恰好要走这条路。小荼越说越心虚。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接着走自己的路,身边路人很多,大家都在用一样厌恶的眼光看着小荼和她身前的这个人,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轻揽住小荼的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乘风而上,一路飞到了城边酒楼的楼顶上。 小荼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而她居然在空中却并不觉得害怕,只有心跳莫名越来越快。 男子将小荼放在了屋顶,待她坐稳之后也顺势坐在她身边,问道: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小荼还是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轻声回答:我叫小荼,我 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是问你是做什么的?男子打断了她,直截了当地说。 小荼:我只是一个乞儿罢了。 乞儿?男子的语气还是没有什么改变:那你跟着我做什么?别说你恰好和我顺路,我不会信的。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荼连忙摆着手解释道:我我一直都是被大家嘲笑的对象,刚才我摔在地上时,大家也都只顾着笑话我,没人愿意扶我一把,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愿意帮助我的人。小荼说着,耳廓渐渐热了起来。 男子冷哼一声:就因为这个? 小荼点点头:我从来没感受过温暖,我知道你只是顺路帮了我,可我还是很感激你!她抬起脏脏的脸,一本正经地看着男子说道。 男子没有说话,偏过头去,望着下面的人潮涌动。 你你叫什么名字啊?小荼问道。 男子沉默了几秒,回答道:十三,就叫十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 小荼微微笑了笑:很好听的名字。 她话一说完,男子就偏头看了看她,没一会儿就轻叹了一声。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有什么烦心事吗?我可以帮你的!小荼听见他叹气,赶紧凑过去问道。 男子挠了挠自己耳朵,现在倒是真的觉得心烦意乱起来了,胡乱说道:对!我心烦!你看看下面这些人,没一个和我心意的,个个都不喜欢我,我特别生气! 你不是要帮我吗?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弯,眼里莫名多了些玩味,朝小荼凑近了些,说道:那你愿不愿意帮我杀掉他们啊? 小荼心中一愣,可她也不知道为何,竟然不自主地点下了头。 男子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而消失了,他站起身,逐渐往远处走去。 小荼喊道:十三,你要去哪? 男子:回家。 小荼:你还会再来吗? 男子转身,说道:等你杀完了人,我便回来。 十三走了,小荼没力气追上去,只是耳边不停回荡着方才他说过的话。 小荼往下望去,不少面孔都是她所见过的,这些人也都会在自己难堪的时候拍手叫好,那既然十三也碰巧不喜欢,自己就帮了这个忙吧。 处死这个疯子!处死这个疯子!官府外面,一帮群众正群情激愤地叫喊着,他们迫切地想要这个女疯子消失! 小荼跪在大堂上,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在一个夜晚偷偷潜进了铁匠的家,就拿着铁匠平时用的工具,狠狠地砸烂了他们一家人的脑袋,连一个孩子都没放过。 不久之后,小荼便被押到了断头台上,她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一圈人,在心中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她知道,即便自己死了,她曾答应十三的事也还没有做完。 死后,小荼变成了鬼,她甚至可以更加轻松和光明正大地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时十三所指的那些人,一部分已经不在了,小荼没有办法,她害怕之后十三不满意,便杀了他们的后代,心想反正都是一家人,应该也差不多吧。 也许是她运气不好,偏偏被几个修士逮住了,虽然侥幸逃脱,可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杀人了。 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树林中救过一个想要自尽的人,还帮他灭了四家盐商,现在正好,是时候让他还债了。 夜风呼啸地吹着,小荼感受到了强烈的熟悉的味道,那是她唯一感受过的温暖,她知道,十三回来了。 颜有睆将怀晞余的手握得紧了一些,她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觉得他身上所穿的服饰有些眼熟,但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怀程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许是他记性比较好,他还记得在哪里看过,便轻声说道:这和那夜刑流屠村时穿的一样。 刑流?这么说来,眼前这人也应该是魔界的? 许是看出了他们的怀疑,男子便向前走了一步,开口说道:狱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63章 狱谈!?颜有睆一把将怀晞余和怀程韩都拉到身后,摆出防御的姿势站在两人面前。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和狱谈有关?但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怀程韩虽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还是想确认小贵的病是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便问道:你就是那个善于制造瘟疫的狱谈?贾府小少爷染上的怪病是不是跟你有关? 狱谈屏息凝神,感受了一下怀程韩的灵力,笑道:你还不配问我问题。 你什么意思?怀程韩不知道狱谈为什么这么说。但他方才的动作都被颜有睆看在眼里,颜有睆便往前走了一步,说道:那我呢?总配问你了吧? 狱谈脸上的冷笑霎时间消失了,但不久后他便又恢复了那般冷漠的眼神看向颜有睆,问道:你是谁? 先回答问题,贾府的怪病是不是你做的?颜有睆没有回答他。 狱谈:听你的意思,这病居然只在贾府才有人得吗? 怀程韩:不然呢?你还嫌不够是吗?! 狱谈眉头微微一皱,他上下扫视了一遍颜有睆,说道:你们既然都知道我是谁了,应该也了解我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人,我要杀,便是杀光。 颜有睆的拳头在手中攥紧,强忍着怒气说:所以呢?你是要否认?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8) 不,确实是我做的。狱谈的黑发随着密林间的阴风飘扬,看起来让人不禁生出寒意:只不过没想到只有他们家的人患病,我当初可是直接在山泉里做的手脚啊,难道这山泉不是流入他家,然后供人去喝的吗? 三人现在算是懂了,狱谈以为贾府的灵渠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喝的,所以才会觉得应该整个灵渠庄的人都染病了,但却没想到所谓灵渠,只不过是贾家弄出来的障眼法而已。 而且贾华向来不让府里人接近灵渠,只有他的五六岁孙子可以偷偷溜进去,这才染了病。 你本来是想杀掉所有人?颜有睆的声音压抑了不少。 狱谈笑笑:这不是我一向在做的事吗?可惜,这一次没有成功罢了。 小荼在身后听着他们的谈话,但她丝毫不关心这其中的内容是什么,她只是觉得,又听见了十三的声音,她好开心。 十三小荼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扯了扯狱谈的衣角,问道:是你吗?你回来了? 狱谈感受到有人在拉着他,便回头俯视着脚边之人,表情看不出丝毫变化,只是冷冷地说:你又是谁? 小荼脸上的笑容瞬时僵住,她在脑袋里飞速地思虑着十三是不是忘记了自己。 怀程□□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他从小心思纯善,最见不得这样肮脏的做法。 我杀了你!怀程韩大喊着,不顾颜有睆在前阻拦的手,拔剑朝狱谈冲了过去。 狱谈的本能在转瞬之间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他倏地转过身 ,灵活地从怀程韩挥动的剑下穿了过去,从身后给了怀程韩一掌,怀程韩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既然狱谈也动手了,那颜有睆便不打算退让了,她先给在自己身后的怀晞余设好了护阳阵,以免一会儿打斗时伤了她。 颜有睆伸出右手,不逐伴随着一阵黑烟轻轻落入她手中,没有一丝犹豫,不逐出鞘,颜有睆手持着剑,猛地向狱谈刺过去,而狱谈的反应也算快,灵活地躲过了颜有睆连续几招。 可以啊,你的剑法倒是配得上你的灵力。 狱谈眼里的情感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没有兵器,伤人全靠掌法和瘟疫,此时跟剑法精湛的颜有睆比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颜有睆大声喝道:别费力了,放弃吧!说罢,颜有睆点地而上,同时一脚踹在狱谈胸口前,狱谈霎时间失去了平衡,颜有睆见状,立即找好角度,自上而下狠狠地朝着狱谈的方位劈砍下去。 可下一秒,当颜有睆看见自己剑下的人,眼里流露出惊慌的神情来女鬼在那一瞬间拉过了狱谈,代替他挡住了颜有睆的剑。 颜有睆这一剑是朝着要狱谈的命去的,如此普通的一只鬼,更不能扛得住。 小荼原本空洞的眼眶此时却像终于有了光彩,她瘫倒在地上,月光照耀在她惨白的脸庞,她仅凭着自己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远远地看见了和月亮并肩站着的男子,是她的十三。 狱谈心中一惊,但此时并由不得他再犹豫了,他知道自己不是颜有睆的对手,趁着颜有睆他们也在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感到震惊的时候,狱谈衣袖将一挥,化作一团黑影,潜进了密林深处。 有睆姐!他跑了!怀程韩首先发现了狱谈逃跑,大声喊道。 颜有睆回头一看,现在身边已经没有狱谈的踪影,追应该也追不上了。 而小荼的尸体还孤零零地躺在一片枯黄落叶地上,渐渐地,伴随着一缕缕金色的光,她的身体从下至上慢慢开始消失,而那一束束金色的光点也不知随风飘向了何方。 颜有睆他们虽然今夜找到了怪病的始作俑者狱谈,也除掉了一直以来威胁贾华的女鬼,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治愈小贵的方法,他们一时间也没有其他想法了,只有先回贾府,继续给小贵贴符纸。 可当他们一走进贾府,便听见一阵阵的欢笑声和祝贺声,走近一看,一堆丫鬟伙计正围着贾华和毓舒在说这些什么,大家看起来好像都很开心。 贾华望见他们三人回来,赶紧迎了过去,恭恭敬敬地朝他们行了礼,说道:这些日子里真的麻烦各位仙家了,现在小贵的病啊,终于好了! 好了?怀程韩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会好? 颜有睆心中也很疑惑,问道:怎么好的?什么时候? 贾华:今早一起来,就听见小贵开始说话了,人也醒了,而且他身上的那些疤痕和红疮也都不见了!说完,贾华又和身边人欢颜笑语了起来。 颜有睆和怀晞余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提步前往小贵的房间,果然如贾华所说,小贵整个人现在看起来精神很好,儿身上的那些病症也全都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因为我的符咒吧?颜有睆完全摸不清头脑。 怀晞余一边看着,一边回想着今夜发生的事情,猜测道:难道是和那个女鬼有关?她消失之后的金色光点会不会就是飞到贾家来的?像是一种赎罪? 没有人知道答案。 既然小贵也已经好了,颜有睆三人便着手离开贾府了,贾华来到门口送别他们时,脸上还带着喜悦的笑容。 可当颜有睆他们走远之后,一群官府的卫兵便带上文书来到了贾府门前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晞余姐,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都差点忘了贾华做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呢。怀程韩望着贾华被押走的场面,心里别提多爽了。 颜有睆瞥了他一眼:你还能忘?我看全程最激动的就是你了。 怀程韩笑笑:我这叫坚守正义。 颜有睆向来都不把正义二字放在心头,但听着怀程韩说起来,她倒是觉得十分欣慰。 走吧!我们接着游历!怀程韩心情很好,一路蹦跶在最前面。 怀晞余低头笑笑: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啊? 颜有睆偏头看了看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笑得温柔,但此时颜有睆心中却有了疑问:那日,怀晞余究竟是如何得知小贵喝过灵渠里的水? 但是既然怀晞余不说,她也不打算问了,怀晞余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除此之外,颜有睆心中还有更重的担忧。 自从上次遇见怀晞余二人之后,先是刑流,现在又是狱谈,这两人都是魔尊虚失的三大将军,他们是绝不敢在没有经过允许之下造次的。 而按照颜戒的说法,仙魔两界之间和解二十年,这二十年间虚失都不得作乱,现在虽说已经过了十八年,但无论怎么说也没到和解的期限,为何魔界却已经开始躁动了呢? 颜有睆心中的愁思越来越重,但她也暂时不想跟怀晞余他们说出自己的顾虑,毕竟谁都不知道,若是魔界真的再次开战,她颜有睆应该是处于怎样的境地,是怎样的身份。 怀家。 怀程齐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照例每日站在大门前用监视阵感应着怀晞余他们的位置。 怎么样?他们现在到哪了?怀风站在他身边问道。 怀程齐睁开眼,说道:现在还在接着往南走,估计快到彭城了。 怀风点点头:走得还算快,那他们在路上可有遇到什么危机? 怀程齐摇了摇头:尚未,只是遇见过一些小鬼,但程韩都除掉了。 那就行,辛苦你往后继续监视着吧。怀风说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待他一走,怀程齐脸上的从容和笑意霎时间都消失了,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感觉,颜有睆此刻必定和怀晞余二人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64章 魔界。 魔尊虚失正躺在大殿中央的躺椅之上,一边赏玩着手里的弯刀,一边听着殿下的脚步声,待到一切都安静之后,虚失缓缓抬眸,眼里装着的都是冷漠和不屑。 刑流呢?虚失开口问道。 现在殿下只站着狱谈和慎嚣,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狱谈开口说道:刑流前段时间在屠村的时候受伤了,现在还在养伤。 虚失手里的动作停顿下来,纤长的手指在上方火焰的衬托下显得特别精致,他问道:刑流受伤了?世间还有人能伤得了他?伤他的是何人? 狱谈摇了摇头:不知,他回来之后便一直在自己的地方呆着,我去看他的时候也没让我进去。 虚失眉头微微一皱,懒散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思虑片刻之后,他还是站起了身,将弯刀化去,一边往殿外走着一边说:我去看看他,你们没事的话就下去吧。 刑流的殿外还守着几个魔兵,他们一看见虚失来了,便赶紧鞠了个躬:魔尊,我们马上进去跟刑流将军通报 不必了。虚失摆摆手,径直走了进去。 虚失在殿内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走到最里面,他才看见刑流一个人端坐在案前,什么都没做,不知在想些什么。 虚失伸出手,轻轻地在案上敲了两下。 刑流一下子缓过了精神,赶紧站了起来:魔尊。 虚失按住他的肩膀,凝神感受了一下他体内此时的灵力强弱和受伤的程度,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松开手问道:这么重的伤?你是被好几个仙道中人围攻了? 刑流低下头,不是很愿去回忆那晚的事情,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不是,仅一人。 一人?虚失更加疑惑了:当年在与仙界之战中,能和你博弈的也就那么一两人而已,这些年你也一直在潜心修炼,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能将你伤成这样了,那人是谁? 刑流摇了摇头:不知。但她是一个女子,当时我本是在面对另外两个修士,其中一个灵力很弱,但突然之间,那女子就出现了,她一招便将我的剑击飞了,无论是剑道还是法术,她都掌握得十分高强。 虚失沉思了一会儿,虽然只是猜测,但他还是问:是颜戒吗? 刑流:不是,我敢肯定不是,但那人说话也同她一样猖狂。 虚失心里一惊,他好像有了什么想法,但却不敢确认,他赶紧问道:你是在哪里和她交手的? 须圣山下的村庄。 须圣山虚失轻声念着,下一秒,他立即召来几个魔兵,说道:刑流,你待伤势好点之后就带人去须圣山好好找找,最好是把整座山都翻个遍,但记住,若是遇到了那个伤你的女子,断然不要轻易出手,更不能伤她一根毫毛,先派人来告诉我,我到时候会来找你。 刑流心中一惊:魔尊莫不是以为 他没有说完,但刑流基本已经清楚虚失现在的想法了,便领命下去了。 虚失背着双手,他此时心中百感交集:有睆有睆是你吗,我的女儿? 怀家。 怀风日前收到了宋家家主宋之恒的传书,说他今日会来到怀家作访,但并未在书中说明来因,怀风便带着怀程齐在大门前等他。 不久,宋之恒走上了千级白阶,身后还跟着两名弟子,怀风笑着迎上去:宋家主,路上可还顺利? 怀家主好啊,一路上都还好,实在是抱歉,我突然来访不会给你造成麻烦吧?宋之恒客套地回应了几句。 怎会麻烦?怀风看了下他身旁的两名弟子,问道:对了,宋家主今日怎么没带宋家大弟子宋参化来啊?记得平日里都是他在你身边啊。 宋之恒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但他克制着马上就缓了过来,笑道:参化留在宋家处理事情呢,有几个弟子犯了点错,我让他监督他们受罚。 怀风点点头:原来如此啊,看来各家仙门都有一样的烦恼哈哈哈先别站在这了,去我书房说吧。 说罢,怀风便领着宋之恒等人去到了书房,可在进书房之前,宋之恒停下脚步,将身旁的两名弟子都打发走了。 怀风心觉奇怪,但还是笑着问:我是否也要将程齐支开啊? 哈哈哈不用不用,怀家主的弟子就不必离开了,我们进去吧。 宋之恒说着,怀程齐心里也犯起嘀咕来,他究竟是有什么事要说? 进书房之后,宋之恒和怀风相对而坐,怀程齐站在旁边候着。 宋家主,怀风也不多做客套了,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你今日前来总不可能是来参观怀家的吧? 宋之恒显得有些局促,喝了一杯面前的热茶,才开口说道:我听闻怀家主最近也在派人寻找颜有睆了? 怀风就知道,自己一旦派出人去,就一定会被所有仙家知道,便点点头承认下来:是,我此前两年都未曾找过她,但宋家主你也知道,还有两年就再不找到颜有睆的话,恐怕是会天下大乱啊。 宋之恒听到后半句,心中莫名觉得不安,所有家主都以为还有两年才是期限,可他心里却清楚得很,宋参化已经去找了虚失,虚失或许已经知道了颜有睆逃跑的事,以虚失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安静等到两年后了。 但宋之恒始终是不敢向别人透露此事的,便说道:是是是,怀家主这么做肯定还是正常的我就是想问,怀家主,你到底有没有找到颜有睆? 怀风眉心微微一跳,身体稍微往后靠了靠:宋家主何出此言?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派弟子去广陵寻过她,那应该也就知道我并未发现颜有睆的踪迹吧? 那是当然宋之恒越说越着急:我只是在想,说不定怀家主之后又派人去找过呢? 怀风摇了摇头:没有,自从程齐他们从广陵无功而返之后,我便再没派人去寻过了,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 宋之恒表面上没什么波动,但心中却是失望至极,他本来是想着来怀家碰碰运气,若是他们已经找到了颜有睆还好说,既然没找到,那就只能被动等待虚失的进攻了。 既然没事了,程齐你就送宋家主出去吧。怀风也不刻意留他了,叫怀程齐送客。 宋之恒也没想着多做停留,便也站起了身,两位家主互相到了个别,宋之恒便跟在怀程齐身后走到了怀家大门。 程齐你回去吧。已经到了门口,宋之恒便摆手让怀程齐回去。 怀程齐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便喊道:宋家主。 宋之恒转过身,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怀程齐低头微微笑了笑:我可以问一下吗?您为何急着寻找颜有睆呢? 宋之恒心里一紧,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得体,回答道:这也不奇怪吧?从两年前起,所有仙家不都开始寻找她了吗? 既然您不愿意说,我便也不问了。怀程齐能看出宋之恒的奇怪,但也不打算追根溯源了,他缓缓走上前,凑到宋之恒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宋之恒顿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怀程齐。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49) 怀程齐还是礼貌地笑着,朝宋之恒鞠了个躬,便转身回了怀家。 程齐,怀风站在书房内,问道:你怎么看?宋家主为何现在要来向我打听颜有睆的事? 怀程齐摇了摇头:弟子不知,不过这也很正常吧,毕竟仙门百家一直都在寻找颜有睆,听说我们也去找了,他们也许以为我们找到了。 怀风背着双手,眉头紧皱: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从广陵已经回来这么久了,从没有其他仙家来问过,可宋之恒偏偏今天来了,我总是觉得怪怪的 家主不必担心,我觉得只是宋家太着急了吧。怀程齐应道。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怀风叹了口气:现在这些仙门百家,哪一个不想找到颜有睆?可他们究竟是为何想找到她呢?是想囚禁她,用她来威胁虚失?这不可能,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现在的仙家根本不可能困得住颜有睆。 怀程齐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怀风:所以,他们其实都是同样的目的,那就是拿到颜有睆的灵魄,用来加强自己的能力,这样既解决了魔界的后代,还可以在仙魔大战中大展风采,来提升自己家族的地位。 那家主您派人去找颜有睆,难道也是一样的想法?怀程齐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怀风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说:你认为会是这样吗?颜有睆十五岁就来了怀家,你也是每日看着她的,她只不过是行事张扬了些,但其实内心是不坏的。况且,我并不觉得她父亲的罪要算到她头上。 怀程齐:可她终究身体里流着魔界的血液。 怀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摆了摆手对怀程齐说道:罢了,你先出去吧。 须圣山上。 刑流带着几个魔兵,趁着夜色一路去到了须圣山,之前虚失也已经交代过,所以他这次也没打算再对山脚下村庄里的人做什么了,而是直直地往山上走去。 可是有件事让他觉得很奇怪,他们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身旁就有魔兵在说:将军,前方已经没路了。 刑流听到这话一愣,他明明感觉到面前还是有路的啊,转过身问道:你们看不见前方的路? 魔兵们一齐摇了摇头。 刑流虽然疑惑,但还是往前走了走,突然,他感受到面前有一面墙阻拦着他,刑流瞬间就想通了,这是特地设下的阵法和结界。既然有人设结界,那说明须圣山上果然有些什么东西。 刑流修为很高,虽然费了点力气,但还是成功将颜有睆设下的结界破解掉了,说道:走,直接去山顶! 一行人到了山顶,但除了一间小木屋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刑流朝魔兵们吩咐道:你们去屋子里看看有没有人,或者可以确认主人身份的东西,但是注意不要破坏,不然回去可能会被魔尊训斥。 魔兵们领命,便直接走进了木屋,而刑流则是站在崖边,调动着灵力来感受山顶存在的气场。 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须圣山山顶是特别适合修炼的地方,而且在这周围,好像隐约存在着魔界的气息,但这并不是他们一行人今天带来的,反而像是在这里存在了很久。 将军!魔兵搜完木屋之后走了出来:没有发现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说明这里住的是谁。 即便如此,但刑流心中还是有了定论,这里应该就是魔尊的女儿 颜有睆住的地方,而且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说不定从怀家逃跑之后便来了这里,可她现在又去哪了呢?是跟上次那两个修士一起走了吗? 宋家。 一从怀家回来,宋之恒就没闲着,他叫来了几个值得信任的弟子,吩咐道:你们几个,想办法查一查怀家弟子怀程韩和怀风女儿怀晞余的去向,发现他们之后先别露面,也别轻举妄动,先传书通知我。 几个弟子领命下去了,只留下宋之恒一个人,他现在每夜都睡不着觉,总是生怕一觉醒来之后就变天了。 第65章 颜有睆三人在离开灵渠庄之后便一路往北走着,打算在仙道兰家的山下再休息,路上也遇见过一些普通的妖祟,颜有睆为了锻炼怀程韩,特地站在一边不帮忙,怀程韩全靠自己的力量来除掉了这些妖祟,看见他的进步,颜有睆心里莫名有种满足的感觉。 这两年,你主要都在练些什么啊?颜有睆问道。 怀程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睆姐,你走之后,我基本只在剑道上花费时间了,因为你之前教过我,所以我现在也比那时候学得好,只不过符咒阵法之类的,就 颜有睆摆摆手:你若是能将剑法练到炉火纯青,就算你不会符咒阵法,修为也会很高的,继续努力吧。 怀程韩倒是很难直接从颜有睆的嘴里听到夸赞的话,他现在觉得这比被师尊们夸了还要开心。 等等,颜有睆突然想到什么:我之前一直没问你们,怀家主为何允许晞余和你一起下山的?曾经我要带她下山家主都不放心。 颜有睆那日见到怀晞余实在是高兴得过了头,便一直忘记了问这个事情。 怀晞余想了想,便把整个下山的过程都告诉颜有睆了。 所以你是说,怀家主有怀疑你是下山来找我的?颜有睆有些疑惑。 怀晞余点点头:对啊,他问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否认。 怀程韩听不大懂:这有什么问题吗? 颜有睆沉思道:问题很大啊,他不可能放心你来找我的,就算是程齐师兄在一旁劝说,也不大可能这么容易你说,他们会不会给你们设了什么监视阵之类的东西啊? 若是有监视阵,怀晞余反驳道:以你的修为,怎么会看不出来? 怀晞余说得也有道理,可颜有睆还是想不通,现在仙门百家都想找到自己,而怀风却在明知自己女儿下山是为了自己之后却不采用监视阵? 实在想不出答案,颜有睆便选择先不去想了,他们一路往前走着,但却没在天黑之前走到兰家所在的城中,他们只能先就近找到了附近的村庄,想去看看能不能找村民帮忙,留宿他们。 走进村子,怀程韩便看见了一间很大的木屋,屋外种着许许多多的蔬菜水果之类的,一眼望去,后院里还养着鸡鸭牛羊这些牲畜,俨然就是一副美好田园的样子。 怀程韩也没多考虑,直接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木屋的门。 屋内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谁啊? 大叔你好,我们是修仙之人,但是今日没能走到住的地方,特地来请您留宿一下我们,不知道是否方便? 怀程韩还算有礼貌,走了这一路,他终于知道应该怎么和别人交流了。 过了好一会儿,木屋的门才被打开,里面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大叔,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他没有看面前三人,而是稍微往外走了些,四处环顾了一下,确认没人在望这里的时候,才将门完全推开说:进来吧。 桌上有水,想喝自己去厨房拿碗接吧。大叔还算随性,看起来不像有很多规矩的样子。 怀程韩听他的话,走到厨房拿出了三个碗,给自己和颜有睆,怀晞余都接了一碗水,大叔则什么都没说,就一个人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手里磨着什么东西。 颜有睆有些好奇,遂问道:大叔,您在做什么啊? 大叔头也没抬,答道:磨刀,看不出来么? 怀程韩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他没想到这大叔的脾气竟然比颜有睆还大,但毕竟他们才是来借宿的人,怀程韩也不敢说什么。 磨刀?颜有睆眉头微皱:是要磨刀杀鸡?还是杀牛? 大叔这才抬眼,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最好的情况就是用不上这把刀,我这刀不是用来杀家畜的,也不是用来割菜的,而是用来防身的。 怀程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懂了,就是需要进城或者去山上打猎的时候随身带把刀防身。 哼。大叔冷笑一声,接着说:我哪也不去,就是把这把刀留在家里,睡觉时就放在枕头下,免得被人暗算了。 颜有睆三人都吓了一跳,怀晞余问道:可是您不是就住在这村子里吗?附近的村民应该都认识吧,为何还需要防身? 说到这,大叔像是来了兴趣,移了移椅子向他们靠近了些:我就是用来防附近这些人的! 为何要防自己的邻居啊?怀程韩似乎很不理解。 大叔摆摆手说道:你这小孩子懂什么?我跟你们讲啊,这个村子里就没一个好人! 就拿我自己附近这两家来说,左边的张大头,人又懒又闲,自己不去干活,也不种菜喂猪,每次都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来我院子里偷偷摘菜,上次更过分,我亲眼看见他捉着我院子里的鸡回了自己家。 颜有睆说道:那您应该去找他要回来啊。 大叔:我怎么没去?我当时一发现就去了!可你们知道张大头怎么说吗?他硬说我是在冤枉他,说没人看见没证据。 那次他偷我的鸡,我也是立马就去了,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这只鸡是他进城买的,他?这人懒得都不愿意多走两步,还会进城? 怀程韩心里觉得邻居这么做有些过分了:那另一家呢? 另一家是钱瘸子,他不一样,他不仅不偷东西,他还给你送东西!大叔说得满脸通红。 怀晞余说道:送东西?那他人应该还不错啊。 大叔冷笑一阵说道:我呸!他是给我送东西,送什么?送他家的破衣服破被子!送他家里的污秽! 颜有睆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感叹真是什么人都有。 大叔说得正起劲,直接给他们把这个村子里的各种矛盾都说了一通,听得三人只能啧啧称奇,同时他们也觉得,这位大叔在别人那里的评价应该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这里的村民有相处得好的吗?怀程韩听完问道。 大叔果断地摆了摆手:没有!单独的两个关系好的人都没有! 三人面面相觑,这样的生活未免也太悲惨了,大家都离得这么近,却处处都是矛盾,怪不得大叔要在枕头下藏刀子呢,仇家也太多了。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大叔便催着他们快去睡了,说什么再不睡又要被附近这群人说吵闹了,颜有睆他们也只好走进各自的房间。 大叔家房间也有限,怀程韩自己单独睡一间,颜有睆只能和怀晞余一起睡一间。 怀程韩嘴里说着委屈她们俩了,但颜有睆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她恨不得每一个地方的房间都有限呢。 其实房间里的床还算大,但是颜有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往怀晞余那边挤一挤,反复几次之后都把她挤到墙角去了。 你那边没位置?怀晞余终于忍受不了了,问道。 颜有睆这才反应过来,稍微往回挪了一点,笑道:你没位置了啊?不好意思啊。 她这么一说,怀晞余刚才心里的烦闷瞬间又都没了,她也无奈地笑了笑,感慨自己只要是和颜有睆在一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管遇到什么烦心事都不会气恼太久,因为总有一个人会想办法逗她笑。 黑暗之中,只有窗口边隐隐照进来的月光还能让颜有睆勉强看清东西,她侧着身子,看着身旁平躺着的怀晞余。 怀晞余的侧脸本来就很好看,现在在月光的映衬之下就显得更加柔美了。 颜有睆不知怎的就看入了迷,手也不自觉地伸出来,轻轻在怀晞余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怀晞余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耳根却止不住地在发烫。 晞余,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一起睡是什么时候吗?颜有睆突然回忆起过去来。 怀晞余答道:上次在须圣山上啊。 颜有睆摇摇头:不是那次,再上一次。 啊,想起来了。怀晞余哪里还需要想,这都是她在两年之间回忆了无数遍的片段:在仙道大会时吧,你死缠烂打要我留下来陪你睡。 什么死缠烂打啊?颜有睆有点着急了,自己当初只是小小地请求了一下。 怀晞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那夜的回忆并算不上美好,两人睡到半夜,边有一个梅家弟子突然冲了进来刺杀颜有睆,但第二日大家都没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啊颜有睆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外便传来了清脆的尖叫声和东西碰撞的声音,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发出的。 颜有睆和怀晞余相互看了一眼,赶紧起床走出了门。 一推开房间的门,两人正好遇到同样听到尖叫声出来的怀程韩,他们同时望向大门,大叔家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门外不断传来各种咒骂声和叫喊声。 颜有睆牵着怀晞余的手,将她藏在身后,自己大步走了出去,却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村子里各处都燃起了火光,大家几乎都从自己的屋子里跑了出来,有人手里拿着斧子,有人拿着刀,还有人拿出了弓箭,所有村民都在相互缠斗着、劈砍着,血液迸发的声音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颜有睆一眼便看见了大叔,他像是完全发了疯一般,手里正是拿着他今晚一直在磨的那把刀,他不断地撕扯着对面的一个男人,下一秒,大叔便直接提刀往那男人的脖子上砍去,霎时间,血液喷涌,大叔自己的脸也被血给染红了,可他似乎还是没有打算停止,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是怎么回事!?怀程韩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虽然今晚大叔说过村民之间积怨已久,但也不至于都在夜里跑出来报仇吧? 颜有睆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她发现一些人的眼神根本就是空洞呆滞的,他们像是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一样,只是一直重复着杀人的动作。 再这么下去,估计这个村子都要死光了,颜有睆没有犹豫,她将灵力汇集在手心,在空中画出了控制人的符咒,随后腾空而起,将符咒狠狠地推向眼前这些已经疯魔了的村民。 在符咒压住村民们的一瞬间,他们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可正当颜有睆放下心来的时候,村民们却开始慢慢地活动了起来,没过多久,便又恢复了刚才的残杀。 不行!符咒压不住他们!颜有睆彻底慌乱了起来。 第66章 村庄里还是一片混乱,火光已经燃烧了整片庄稼和树林,烈焰的映照之下,每个村民脸上的血迹、伤口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残杀仍在继续,但颜有睆似乎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有睆!就在这时候,怀晞余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用石压阵!用石压阵! 事出突然,颜有睆也来不及去想怀晞余是怎么知道石压阵的,也不管石压阵现在有没有用,她只能一试。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0) 夜空中映着一片血红,而也就是在这时候,颜有睆将灵力分别集中到两掌之中,火红的烈焰在她的手心燃烧着,火焰越来越大,直到能够合成一大块,也就是形同燃烧的巨石一般之后,颜有睆用力将它往下方的村民们砸去。 霎时间,整片土地都闪出刺眼的红光,下面的怀晞余和怀程韩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们缓缓睁开眼时,面前的村民们似乎都停止了争斗。 颜有睆也回到地面,她仔细检查了现在还活着的这些村民的眼睛,如今依旧是空洞无神的,即使石压阵暂时定住了他们,可他们却还是没有恢复正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怀程韩满脸焦急:睡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大半夜大家突然就相互打斗起来了? 颜有睆缓缓向他们走来,问怀晞余:晞余,你怎么知道石压阵有用?而且,那那不是普通修士会学的阵法。 石压阵,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犹如巨石压顶的感觉。 石压阵一开始是魔界中人创造出来的,他们在对付一群人的时候往往会用,一般造成的后果都是死死地将这些人控制住,即使在旁人看来,这些人上空什么东西都没有,但他们却是能感受到千斤的压力。 这种阵法虽然颜有睆学过,但也是曾经在颜家时学的,那些仙家是明令禁止弟子学习的。 怀晞余耸了耸肩说:你也知道的,我没事就喜欢去藏书阁看书啊,那里什么东西都有,我也是偶尔了解过这个的。 怀程韩赶紧拉着她们就往人群里跑,说:现在就不要讨论这些阵法了,如今看起来是控制住了,可为何他们还是没有恢复正常呢?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这样的? 你不知道吗?怀晞余看向怀程韩,问道:你向来记性好,村民们这样的表现你应该是在书里见过的吧?人们彼此之间本就存在埋怨和仇视,而 颜有睆接话:而有的人利用了这样的仇视,并且放大了它,来导致村民之间自相残杀。 怀程韩心中一惊:你们说的是慎嚣? 颜有睆和怀晞余都点了点头。 不是,怀程韩似是也觉得不对了:我们这一路上碰上些小邪祟也就算了,为何一次游历就将魔界三大将军碰了个遍啊?不会是在故意针对我吧? 颜有睆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用担心,你还没到能被他们故意针对的地位。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怀程韩心里又气恼又着急。 怀晞余瞥了他一眼,说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将村民们恢复正常。 怀程韩还有些疑惑:可是,你们为什么确定这件事就是慎嚣做的呢? 因为石压阵并没有完全起作用。颜有睆解释道:正常的石压阵是会让所有人都感到痛苦,无法动弹的,但我这次施的石压阵,只是做到了将村民们压制住,他们现在是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的,这样的表现就说明他们是被邪物所控制了,而这世间唯一能够做到这点的,也就只有慎嚣了。 事情很紧急,他们也知道拖不起时间,怀晞余问:那既然现在确定是慎嚣做的了,我们能如何解决? 解决不了的,颜有睆表情十分严肃:慎嚣所做的事,要不只能由他自己解开,要不就只能死到一个不剩才算结束。 怀程韩提议道:那我们便去找慎嚣,跟他打一顿,逼着他解开。 颜有睆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得倒容易,去哪里找他?去魔界吗?那可就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有睆,怀晞余有个猜测:你能感觉到身边的奇怪气息吗?就是说,你能不能感应一下慎嚣在不在附近。 颜有睆:我方才其实已经感应过了,并没有魔的气息,我想,慎嚣应该是看见村民们开始自相残杀之后就离开了。 等等!怀程韩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我曾经在书里面看过,慎嚣只要控制了人们的心智,让他们自相残杀之后,都会回到原来的地方确认,因为他还要毁掉他们的灵魄。 怀晞余听懂了:也就是说,慎嚣还会回来? 怀程韩使劲地点着头。 可是,怀晞余还是觉得不大对:现在我们也只能将村民们暂时压制住,慎嚣只要一看见他们现在的状态就知道村民们还没死,他到时候可能会采取更残忍的手段来折磨村民的。 一听她这么说,怀程韩刚才的激动转瞬之间又没了。 颜有睆嘴角却微微一弯:我有个办法,我们可以蒙骗慎嚣啊。 这就是你蒙骗的方法?怀程韩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有些难以置信。 颜有睆正在挨个为村民们画符贴上,而每一张符咒都是有着催眠作用的,村民被贴上之后便立刻倒地了。 怀程韩心里有些没底:你说,慎嚣能看不出来这是假死吗?他应该能感觉到村民的呼吸吧? 颜有睆笑了笑,说:那你自己去测一测,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呼吸? 虽然疑惑,但怀程韩还是照做了,他探了一下方才倒地的几位村民的鼻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都没有呼吸了!有睆姐,你不会真的把他们 在想什么呢?怀晞余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这应该只是比较特殊的符咒吧? 颜有睆点了点头,说:还是晞余聪明,这个符咒啊,可是我小时候自创的,我当时拿来做恶作剧,画在自己身上,假装自己死了,后来我姥爷看见我的样子可吓坏了,他 说着说着,颜有睆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她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曾经和颜鸥回相处的时光里,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姥爷已经去世了。 突然,怀晞余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温柔地望着她,颜有睆便也不再去想了,重新画起符咒来。 也就是说,怀程韩懂了:这个世间只有有睆姐你会这个符咒咯? 颜有睆眯眼笑笑,点头说道:那是当然,也只有我知道怎么解,既然我姥爷当初都会被骗,也就说明了我的符咒其实挺优秀的,我觉得用来骗骗慎嚣应该也没问题。 在隐蔽的地方贴好符咒之后,三人便一起将所有的村民都堆到一起,尽量将已经死去的村民放在上方,若是慎嚣只是简单看一眼的话,边也能轻松地蒙混过去。 他们刚刚布置好场景,颜有睆便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灵力,那应该就是慎嚣,她赶紧拉着两人躲到大叔院子里的隐蔽处,示意怀程韩小声一点,不要暴露了自己。 不久,一个身穿黑衣,手持法杖的男人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身上所穿衣裳的一些细节和刑流、狱谈都是一样的,颜有睆也确认了,那人便是慎嚣。 只见慎嚣看见堆叠成山的尸体,脸上不禁流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果不其然,慎嚣先是用灵力感受了一下这些尸体,再挑了几个探探鼻息,在确认他们都以死去之后,慎嚣便拿出法杖,打算开始摧毁村民们的灵魄了。 就是现在!颜有睆趁着慎嚣闭眼调动灵力的时间,从躲藏的地方一跃而起,化出不逐,以最快的速度直直地将剑抵在了慎嚣的咽喉处。 慎嚣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双眼猛地一睁,他能够感觉到面前这个红衣女子无比强劲的灵力,他也知道,自己若是敢动一步,下一秒便会死在这把剑下。 你是谁?慎嚣开口问道。 颜有睆没理会他,只是说道:你是慎嚣?这些村民们突然自相残杀也是你搞的鬼吧? 慎嚣只是点了点头,但什么也没再多说。 有睆姐!小心!怀程韩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而慎嚣此时也趁着颜有睆恍神,将手里的法杖也抵在了颜有睆的颈间。 慎嚣像是计谋得成一般,挑起一边嘴角笑道:你若是愿意,我们其实可以比一比,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法杖快? 哼。颜有睆冷笑一声:这还用比吗?一定是我的剑快。话音刚落,颜有睆便瞬间消失在了慎嚣眼前,待到慎嚣一脸吃惊四处张望的时候,她才出现在慎嚣身后,狠狠地给了他一掌。 慎嚣稍微失去了一些平衡,赶紧转过身用法杖指着颜有睆,说道:你确实不简单,可我记得自己也没见过你吧?我杀我的人,你做你的事啊,何必相互阻拦呢? 我的事,就是阻拦你杀人。颜有睆双眼当中带着愤怒和敌意,持剑而出,直直地朝着慎嚣冲了过去。 慎嚣将法杖置于地面,当颜有睆的剑要刺到慎嚣的前一秒,慎嚣却又突然躲闪开了,而之后的几招里,慎嚣也是用同样的方法躲开了颜有睆的进攻。 不知为何,这般做法倒是让颜有睆觉得特别熟悉,她眼角微微一挑,缓缓闭上眼睛,仅凭着风声判断出慎嚣所在的位置,即便慎嚣躲得很快,可还是中了几剑。 他捂着自己的伤口蹲在地上,已经没什么力气反抗了,可他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来:这是翻浪?怀家剑法第二十四式?你是怀家的弟子? 不,不可能!慎嚣几乎是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说法:怀家道服是纯白,而你确实一袭红衣,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的灵力太强,若是怀家那时有这样的弟子,我应该不会不知道才对,那你 就在那一瞬间,一些模糊的记忆闯入了慎嚣的脑海当中 一个宋家弟子有一天突然跑来魔界大殿,当着虚失的面说出了他女儿的事情,最后还被虚失直接杀掉。 慎嚣瞪大了眼睛:你是你是颜有睆?魔尊的女儿? 第67章 颜有睆心中一惊,为何慎嚣会知道自己是谁?为何他知道虚失的孩子是个女儿?一阵不详的云雾笼罩了颜有睆,她现在觉得自己最害怕的那个猜测应该还是成真了。 她持剑抵在慎嚣的颈间,问道:你凭什么说我是魔尊的女儿? 慎嚣眼里还是有些不确定,但他还是说:你的灵力非比寻常,虽然强劲,但却和我曾经见过的修士们不一样,加上你会使怀家剑法,而魔尊的女儿颜有睆曾经也是在怀家当弟子 没等他说完,颜有睆将剑压得又紧了些,已经有丝丝血珠从慎嚣的脖颈上冒出来了,慎嚣一下子又将话收了回去。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关于他女儿的事? 不是说自从仙魔两界和解之后,魔尊便没再打听过他孩子的下落吗?颜有睆继续逼问着。 慎嚣咽了口唾沫,他心中现在已经确信对面这人就是颜有睆,可是究竟要不要告诉她所有事情?慎嚣最后还是选择摇了摇头,保持了沉默。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颜有睆看见慎嚣,突然想起了曾经在仙道大会上被梅苏和深夜刺杀一事,问道:你是否在两年之前就已经控制过一个修士杀人? 慎嚣表情一愣,显得有些迷茫,他摇了摇头说:两年前,我只有杀点小妖怪的机会,怎么可能去控制修士杀人? 颜有睆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她觉得不像是在说谎。 当年梅苏和刺杀的第二日,梅苏和一直否认是他自己做的事,而颜有睆当时也觉得梅苏和当晚的灵力不正常,所以众人便猜测是因为慎嚣放大了梅苏和心中的嫉妒和仇恨,他才敢对颜有睆下手的。 其实时至今日,颜有睆心里也是保留着当初的想法,那夜刺杀自己的绝不是正常的梅苏和,而现在慎嚣也说他没做过,那那时究竟是谁搞的鬼? 颜有睆的心跳逐渐加快,不安的感觉也在逐渐充满着她,她也懒得再同慎嚣耗费时间下去了,便冷冷地说:这里有些村民还没死,我只是将他们催眠假死了,你现在立刻解掉对他们的控制,不然你就死在我剑下吧! 慎嚣眼皮一跳,他想了想,既然自己已经确定这是颜有睆了,仅仅是几条贱民的命,他也不至于要跟颜有睆死磕到底,所以慎嚣点了点头,颜有睆这才把放在他颈间的剑移开。 慎嚣走到堆积成山的尸体面前,用法杖在夜空中划上一道道符咒,最后再将符咒施于尸体身上。 伴随着一阵黑烟在周围升起,村民们渐渐恢复过了意识,大家看着手里的凶器,再看看身边人满脸血腥的样子,一下子都吓得缓不过神来。 而伴随着村民们意识的清醒,慎嚣也趁着黑烟消失在了颜有睆面前。 怀程韩和怀晞余现在跑了出来,一边扶起身边的村民,一边向他们解释着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经过一夜的残杀,村民们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一些人当中也有很大一部分都受了伤,等到安顿好所有村民,并给他们疗好伤之后,颜有睆三人才启程离开这个村庄,可现在的他们丝毫不似之前那般游刃有余,而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十分急促地在往仙道兰家赶去。 怀程韩:有睆姐,你为什么会想着去兰家啊? 他们虽然是个不怎么有名的仙家,但当初你出事之后,他们也是恨不得立刻找到你再杀了你的啊!你现在过去不是属于自投罗网吗? 颜有睆没有停下脚步,她边走边解释道:你之前不是疑惑过吗?为何在这一段游历过程当中,一下子把魔界三大将军遇了个遍? 是啊,你知道为什么了?怀程韩提起了兴趣。 颜有睆眉头紧锁,丝毫没了以前的轻松:你们还记得我说过的吧?仙魔两界的和解是有一个二十年的期限的,在这二十年间,虚失不仅不能见我,还不能在人间作乱。 怀晞余也发觉了不对:可现在才过了十八年,魔界的三大将军最近却已经开始作乱了。 没错。颜有睆说道:虽说他们并没有如同十八年前那般嚣张,可仅仅凭这几人的身份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他们三人都是虚失手下的得力将军,必不可能在没有得到虚失的准许下就擅自作乱,所以,虚失肯定是同意了他们这么做,更有可能就是他自己命令三大将军这么做的。 怀程韩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问:可是,虚失都已经熬了十八年了,为何要在现在违背契约呢? 这也就是颜有睆所担心的事,可之前在与慎嚣的谈话间,她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因为他知道我正在被仙道百家追杀。 怀晞余不是很理解:你说虚失从未打听过你的消息,那他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颜有睆摇了摇头:我之前逼问过慎嚣,可他没有说,但我觉得这一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虚失已经违背了契约,他不会再等待隐忍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便很有可能开战了。 所以我们现在才需要就近赶往兰家。怀晞余懂了:虽说兰家没什么势力,名气也小,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仙门,先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再由他们转告给其余的所有仙家,大家才能重视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1) 怀程韩也在一旁点了点头:那我们快走吧,天已经黑了,今夜不管怎样都要走到兰家。 到达兰家山脚下已是深夜了,四周的商铺民户都已是一片寂静,这分明也是正常夜里的样子,可颜有睆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不安,却又不知道这种不安来自哪里。 有睆,怀晞余转头看着颜有睆,说道:你就在山下等着吧,我们之前也没来过兰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安排了守卫,若是他们发现了你,就算我们说什么魔界将要开战的话他们也不会相信。 对对对!怀程韩也在一边应和道:有睆姐,你就在山下等我们吧,我们上去把情况说明之后就下来。 颜有睆虽然心中不安,但她还是明事理的,知道怀晞余他们说的没错,便答应了下来,待到怀晞余和怀程韩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之后,自己就在山脚下的台阶上坐着等。 可随着时间推移,颜有睆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甚至能够亲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不对,这样的感觉不对! 有睆姐!突然,怀程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有些着急和激动,颜有睆赶紧回过身,只看见怀程韩一个人飞快地从台阶上跑下来,由于太着急,他还在中途摔了一跤。 颜有睆赶紧迎上去,握住怀程韩的手臂,她能够感受到怀程韩的全身都在颤抖着:怎么回事?为何只有你一个人?晞余呢! 确实,只有怀程韩一个人从山上下来了,怀晞余并没有陪在他身边,颜有睆心情愈发紧张。 有睆姐怀程韩现在看起来像是回到了两年前那般的样子,他眼里泛着泪花,鼻尖和眼眶都是红红的,他的双腿还在止不住颤抖着,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兰家兰家被灭门了一个不剩,晞余姐还在上面照看着 颜有睆心中紧绷的那条弦终于断了,她也总算是确认了方才的那种不安感来自哪里。 带路。颜有睆没有犹豫,立即跟在怀程韩的身后,两人一起往兰家走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颜有睆便看见了站在兰家门前的怀晞余,她赶紧跑了上去,一把握住她的双手,焦急地检查着她的手臂,说着: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 怀晞余摇了摇头,但实在是笑不出来,便给她解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我们一上来之后就发现不对劲,兰家大门前并没有侍卫在值守,而我们再往里走的时候,便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然后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了,颜有睆也不想这么为难她,便让他们不用再进去了,她打算自己进去看看。 颜有睆先看了下兰家大门,石灰色的门墙上散布着一些血迹,但不仔细观察的话也是看不出来的。 她顺着往里走,还没走几步,颜有睆便感觉到了从自己脚底传来的一种黏腻感,她低头轻轻抬脚,血丝粘连着肉块贴在地面上。 颜有睆感觉自己的胃在不断翻腾着,一种恶心的感觉霎时间涌上心头。 她化出不逐拿在身边,以免中途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直到她走进兰家大殿之时,不逐才渐渐从她手中滑动下来,颜有睆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 大殿里至少有数百具尸身,他们应该就是整个兰家的人,四五具尸身被堆叠在一起,有的人被毁去了脸,有的人肚子也被剖开,有的人整个脑袋断掉,滚落到一旁,这面前的场景就是血的盛宴,原本应是青白的大殿,现在只是充斥着血红和刺鼻的腥味。 夜晚的风穿过四面开着的门窗不断吹进来,死亡和屠杀的味道肆无忌惮地冲撞进颜有睆的鼻腔,吞噬着她的理智。 颜有睆是在忍不住了,她跌跌撞撞跑到一旁,扶着大殿的呕吐了起来,直到没有任何东西可吐为止,她才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些。 颜有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闭上眼,感受着这些尸体的灵魄,可不出她的所料,这些尸身早已被摄夺了灵魄,难道又是刑流所做的? 她拖着步子走出了兰家,怀晞余一看见她那苍白的脸色,就知道颜有睆也被大殿里的场面吓到了,赶紧走了过去轻轻为她拍着背。 你们看见了吗?是谁动的手?颜有睆无力地问道。 怀晞余点点头:我刚踏进门的时候,看血还没干,就觉得凶徒还未走远,于是加紧了步子往里赶,但最后还是只看见了一个人,他穿着黑紫色的衣裳,但又和魔界三大将军的不一样,没有他们那么精致。 颜有睆:那应该就是普通魔兵了,我方才感应了一下那些尸身的灵魄,都已经不在了。 应该是刑流也来了,但走得比较早,那些魔兵应该只是帮他收拾残局的而已。 怀程韩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精神来,他只是在书中看过魔界残忍屠杀的场面,可直到今日自己亲眼看见,他才完全被心中的恐惧和愤怒所支配。 程韩。颜有睆看出了怀程韩的难受,毕竟就连自己也忍不住吐了,怀程韩却还从未见过这般场面:保持理智,不要完全被愤怒占据了心智,现在还有事情要做。 怀程韩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声音已经完全哑了:兰氏好歹是一门仙家,他们他们却如此狠心,直接灭门,一个不留我 怀晞余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怀程韩的脸:这也许就是他们十八年前也在做的事,魔界已经不管不顾了,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已成定局,我们没办法救回那些兰家人,但我们要尽力阻止下一次情况的发生。 有睆,你有什么想法?怀晞余问道。 颜有睆沉思了片刻,说道:现在程韩的游历也算是结束了,你们不要停留,立刻起身赶回怀家,告诉怀家主这件事,最好也通知给其他仙家,让他们亲自来看一看,既然魔界要开战,那他们就没一个躲得了。 怀程韩:那有睆姐你呢? 颜有睆摇了摇头:我不方便和你们一起回去,就在这里等你们,不是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会出现的。 怀晞余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她总觉得自己和颜有睆还没重逢多久,现在却又要再次面临分别,心中总不是滋味。 颜有睆看了出来,她轻轻捏了捏怀晞余的手,挤出一个笑容:放心,我一直都在,不会再逃了。 第68章 怀家,清晨。 家主!程韩师弟和晞余师妹回来了!怀程齐在书房门口向里面的怀风报告道,怀风一听,直接简单披上外衣就走了出来。 怀程齐看起来也是一脸喜悦的样子,他早上只是照常从房间经过怀家大门前,就远远地看见了沿着千级白阶上来的两人,待到他们走近确认之后,便赶紧跑到书房去通知怀风了。 怀风在这段时间里,心一直都是悬着的,现在终于能看见两人平安回来,他心中那块石头也总算是落地了。 他今日完全没顾自己的风貌得体,大步跑向怀晞余他们,一走近就赶紧问:回来了?路上都遇到什么危急了?有没有受伤啊? 但不同于他的想象,怀晞余和怀程韩面上都没有丝毫笑容,两人皆是冷着脸,紧皱眉头。 怎么了?怀风看出来他们的状态不对,还以为是哪里受了伤身体不舒服。 怀晞余稍微往前走了一步,说道:爹,我们游历过程中途经兰家,他们他们在夜里被灭门了,我们看见了魔兵,这件事应当是魔界做的,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就赶紧连夜回来通知你了。 不仅是怀程齐,就连向来见多识广的怀风也瞪大了双眼。 怀风能够猜到,在二十年期限结束之后,虚失必定会再次向仙界开战,可是现在才过去了十八年,他为何要为违背契约? 怀程齐:你们确定那是魔界的人吗? 怀程韩和怀晞余都肯定地点了点头。 怀程齐:你们应该没有见过魔界的人吧?是如何辨认出来的? 怀晞余心中一紧,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和怀程韩这次在路途上遇到了什么情况,而若是实话实说,说自己遇见了魔界三大将军的话,那怀风心中必定会起疑,毕竟在他眼中看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从三大将军手中活着逃出来。 就在她思虑着回应的时候,怀程韩灵机一动,说道:我曾经在书中看过他们的服饰,我确信那就是魔界的人,而且而且兰家的人,灵魄全都消失了。 听到这,怀风的内心突然抽动了一下,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的思绪拉回了十八年前的仙魔大战之中,他的父亲怀清,便是被虚失活生生地将灵魄摧毁了。 难道,是那个刑流将军?怀程齐在一旁嘀咕道。 怀风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对怀程齐说道:事不宜迟,你即刻将这件事传书告诉所有仙家,让他们尽快动身,我们在兰家集合。 怀程齐点了点头,刚想转身离开,可又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轻声问道:那这件事,也要告诉广陵颜氏吗? 他说的并不小声,怀晞余能听得见,她不禁担心起来,已经过了十八年,广陵颜氏会作何回应? 不必了。怀风摆摆手:后面有需要的话,我会亲自去广陵颜氏一趟的,现在暂时不用通知他们。 梅家山上。 梅宗昱展开从怀氏传来的信件,眼里渐渐露出惊讶和恐惧的神色,他赶紧将信件与身边的封自如相看。 封自如也不禁吓了一跳:这当真?虚失为何要在这时候动手? 不知道,只剩两年就到了二十年期限,为何虚失不肯多等两年?梅宗昱心中也满是疑惑,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件事,不一定和虚失有关啊!还有一人,她不也算是魔界的人吗? 封自如眉间微微一跳:梅家主是说颜有睆? 梅宗昱点了点头:颜有睆已经消失了两年,说不定这两年中间,她已经调养好了,但一看我们仙门百家都不接受她,她便转头就投奔了魔界,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虽然这个猜测十分冒险,但封自如却觉得有些道理:这也恰好能够解释为何我们这两年找遍了九州都没能找到她。 可是,梅宗昱心中的担心越来越重:若颜有睆当真投靠了魔界,那现在世间最强的两个灵魄虚失和颜有睆,都是魔界的人,我们没有任何胜算啊。 封自如一听,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但现在还不是先商量这个的时候,他整理了一下信件,说道:梅家主,先带上弟子去兰家吧,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兰家。 一夜之间,几乎所有仙家名门都知道了兰家被灭门的惨事,大家都带上一些弟子尽快赶往了兰家,而最先到达的怀风则站在大门前等着他们,想等大家都到齐了之后再一起进去。 快到傍晚,所有仙家才全部到齐,宋之恒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看所有人都在等他,便赶紧走上前去行礼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啊! 宋家主,怀风一边招呼着弟子,一边说:现在就不要抱歉了,我们赶紧一起进去吧。 怀晞余和怀程韩也跟着一起来了,毕竟是他们首先发现了这次灭门,按理也确实应该守在旁边。 而当宋之恒看见他们二人的时候,不自觉地朝他们四周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其他人之后才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踏进兰家。 昨夜院子里的血现在也已经干透了,只剩下暗黑的印记和一些肉块还散落在地上,而他们一进门,那股腥臭的血味便不留情面地朝众人袭来,就连怀风也忍不住用衣袖挡住了口鼻。 封自如默默说道:闻这味道,就能知道死的不止几个人。 可他或许远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吧。 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没有一个人还敢继续往前走一步,所有人都同时愣在原地,呆滞地看向面前的尸山,不少弟子,甚至是几个家主都忍不住去一旁吐了起来。 怀程齐微微垂眸,不是很愿意再去看这副场面,他凑在怀风身边说道:家主,我感应过了,确实没有灵魄。 怀风微微点头,他心中除了震惊,那便是愤怒。 虽说兰家并不算的大家,可毕竟大家也都是老相识了,兰氏一族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却在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他不禁握紧了手里的佩剑,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 确定是魔界中人做的吗?人群中有人问道。 怀程韩在一旁点了点头,又把之前的话说了一遍,大家才都相信了。 梅宗昱狠狠一拍身旁的墙壁,咬着牙说道:虚失太过分了!他就这么等不及么?灭掉兰家不过也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告诉我们他准备卷土重来了!当真是猖狂至极! 可是一旁有个家主还是说出了疑问:他为何不再等两年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家主们都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弟子们,没有说话。 怀风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已经不必再隐瞒当年的事了,便站出来向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解释道:诸位,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去隐瞒当年的契约了。 那时候,我们与魔尊虚失签订了和解契约,但期限只有二十年,在这儿二十年之间,虚失不可以见他的女儿也就是颜有睆,也不可以在世间作乱。而现在,也只不过才过去十八年。 怀程齐听完,才知道以前那些家主们隐瞒的事情是什么,而这样听来,当初的和解更像是虚失的妥协,是他放弃了消灭仙门的机会。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忍不住了呢?怀程齐在身后问道。 什么原因?怀程齐话音刚落,一声带着邪笑的质问便在所有仙家的头上响起,众人抬头一看,三个身披黑紫色长袍,引领数千魔兵的魔头们正缓缓向他们飞来,随着一团团黑烟升起,刑流、狱谈和慎嚣三人并排出现在了这些仙家面前。 是魔界的人!封自如大吼一声,瞬间所有仙家拔剑而出,往后撤退了一步,直直地指着面前的三人。 怀风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愤怒和不安了,他瞬间竟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回到了十八年前,还是十八年的惨剧又要再次发生了。 在场的许多弟子都应当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个人,他们以往最多也不过是在书籍里见过,可一见到三个将军的真面目,他们心里还是不自觉地开始惊慌起来。 看着这些人草木皆兵的模样,慎嚣忍不住笑出了声:十八年未见,你们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这般懦弱没用! 住嘴!梅宗昱狠狠地盯着慎嚣:你们的狠毒也是一点都没变,灭了兰家满门,你们倒还能活得轻快! 听他这么说,慎嚣赶紧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摆摆手,指着一旁的刑流说道:兰家是他灭的,跟我可没关系,你可别骂错人了。 而这时不只是谁家的弟子突然说道:管你们谁做的!反正都是魔界的一群疯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2) 此话一出,刑流三人不禁同时笑了出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疯子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不知为何,他们都觉得十分可笑。 怀风面色凝重,他缓缓开口问出了困扰大家的同一个问题:我们当初的协议上分明写的是二十年的期限,而现在只不过过去了十八年,你们究竟为何要违背契约! 听到这,几个人才没了笑容,刑流虽然蒙着眼睛,但却总是给人一种他正死死盯着你的感觉。他冷笑一声,说道:这十八年我们过得可真是辛苦啊,就因为答应了你们这群伪君子不做乱,我们魔界只能去抓小妖小怪来玩,可即使是这样,不管是我们还是魔尊,都还是守着契约的。 那还剩下两年,你们就这么等不及吗?封自如喝道。 刑流嘴角一挑,脸上的笑意又重了起来:我们为何不等?你们自己心中难道不懂吗! 此刻仙家们虽然面不改色,可大家心中其实都有着同一猜想,能够让虚失改变心意的人,除了颜戒,便只有颜有睆一个了。 那个刑流突然扶着脑袋,像是在想什么却又老是想不起来的样子,他戳了戳一旁的狱谈,问:上次跑到我们大殿来的那个仙家弟子是叫什么来着 一听到这句话,宋之恒的掌心便开始微微冒汗。 狱谈面不改色:宋家大弟子。 啊啊对!刑流拍了拍手,大声冲着面前的仙家们说:若不是你们那个宋家大弟子喝醉酒了跑来我们这,口口声声把这些年魔尊女儿所受的事说完了,我们可还不知道她在受你们这些伪君子的欺负! 宋家?大弟子?那便是宋参化了!仙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集中在了宋之恒的身上,宋之恒赶紧低下头摆了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刑流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极为猖狂:当年明明是我们放弃了一举消灭你们的大好机会,你们却在之后标榜是自己奋力抵抗将我们击退的,做伪君子就这么开心吗!? 颜戒当年将颜有睆托付给你们仙家,她好像只是打伤了几人而已吧?你们却对她赶尽杀绝!你们怎敢啊! 昏天黑地之间,颜有睆身穿一袭红衣,将不逐置于怀前,立于兰家的大殿之上,她听着耳边呼啸过去的狂风和刑流激愤的话语,这两年间的所有痛苦和煎熬好像在这一瞬间都重新压在了她的肩上。 不必跟他们废话了,狱谈摆了摆手,说道:这十八年间,你们欠我们的,欠魔尊的,都该还回来了! 说罢,数千魔兵一拥而上,朝着面前的仙道正义冲刺过去。 霎时间,所有家主和仙道弟子都做好了备战的架势,刀光剑影之间血肉横飞,仙家白绫和魔界黑雾相互交织,水火不分,一声声怒吼和嚎叫充斥着整片天空,原本已经血流成河的兰氏家门前,不知此时又多了多少具尸体。 一开始仙家们只以为是来看看兰氏的情况,便没有带着太多人手,而现在魔兵数量众多,仅靠弟子们根本无法完全招架过来,就连修为最高的怀程齐也不免负伤。 一些家主不得不抽出空子来处理魔兵,而这就给了刑流三人机会,他们趁着家主的心思分散,便快速穿梭在人群之间,所及之处必有人死于剑下。 不行!怀风很清楚现在的情况:我们是打不过的,要想办法撤退! 就是在这一瞬间,血红天幕之中飞过去一排排乌鸦,它们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要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一般。 而当鸦群掠过,一抹红色似是将黑色的鸦群和尖锐的叫声当做背景,从他们看不见的高空缓缓降下,她手持利剑,狂风不断撩拨着她的青丝,微挑的双眼像是装满了对这世界的不屑和凌冽,伴着周围的哀嚎和尖叫,她一句话没说,持剑立于黑白之间。 不知这时是谁大声喊道:是颜有睆! 第69章 真的是颜有睆! 她为何会这时候出现?不会是来帮魔界的吧? 虚失果然是因为她才重新开战的! 颜有睆怎么还没死? 一句句质疑和嘲讽不断在颜有睆耳边响起,可她就权当听不见,反正她自己心中也清楚,仙道百家在这两年间这些话都没少说。 怀晞余被怀程韩护在身后,而他自己只能勉强处理一些小小的魔兵。 怀晞余听见身边人的声音,也朝远方望了过去,只见颜有睆不断穿行在人群之中,在干脆斩掉几个魔兵之后便直接往刑流的面上冲刺过去。 刑流这次算是涨了记性,他知道是颜有睆来了,一边费力挡着她的进攻,一边叫着身边的两人:狱谈!慎嚣!过来帮我! 三人此前都和颜有睆交过手,单打独斗没一个是她的对手,但此时他们三人都在,说不定可以合力与之一斗,但他们心里也都清楚,万万是不能伤了颜有睆的,不然回去跟魔尊交不了差。 刑流持剑,狱谈施掌,慎嚣手拿法杖,三人丝毫不顾身边的其他仙家,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颜有睆的进攻招式。 颜有睆也不得不承认,同时面对他们三人确实吃力,而且她还需要注意四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钻出来的魔兵们,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即使是用上了怀家剑法也很难真的伤重面前三人。 而其余仙家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魔兵们本就算不上好对付,而有的家主都已经负伤了,再加上仙道的人手很少,这次战斗本就不是在公平的情况下开打的。 狱谈能感觉到颜有睆的吃力,而他们三人也不能再撑多久了,便提议道:我们三人合力施阵,将她打晕带回魔界! 话音刚落,狱谈便率先腾空而起,在空中屏息凝神,将所有的灵力都汇集于手掌之间,接着,刑流和慎嚣也乘风而上,与狱谈并肩站开,三人同时将灵力聚合到一起,瞬间天幕昏沉,犹如一块巨石,强烈的压力随着三人的施法狠狠地朝着下面颜有睆的方向砸去。 随着刺眼的强光发出,颜有睆手握着不逐挡在自己面前,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去撑住来自刑流三人所施的阵法,避免它将自己吞噬。 可是她在此前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颜有睆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力,即使是她将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眼前的光柱却还是不断地朝着自己袭来,眼看着离她的面庞就只剩一拳的距离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超乎他们的想象和认知。 怀晞余白衣飘扬,俯身躲过身边魔兵的阻拦,一边向着颜有睆奔去,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支毛笔,她右手稍一用力,原本那支普通的毛笔便缓缓变成黑色金属,笔头尖细锐利,笔把粗圆,她将手指套在中间的圆环上,横过毛笔,紧挨着站在颜有睆身边,和她一起将刑流所施之阵往后移了许多。 颜有睆一看见身边之人竟是怀晞余,心中顿时升起疑惑和惊奇,可现在她没办法说太多话,只能先在怀晞余的帮助之下堪堪抵抗着对面的攻击。 怀晞余能够感受到这种阵法的强劲,长期死撑下去并不是办法,她转头看向颜有睆,说道:现在你先再撑一会儿,我上去断了他们施阵。 这不是颜有睆的错觉,她此刻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怀晞余眼里的坚毅和果断,这是她以前所不曾见过的一面,而还没等她回答,怀晞余便轻轻点地而起,手持判官笔直直地朝着光柱里面冲去。 怀晞余看清了刑流三人的位置,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即将身上的灵力灌输至笔尖,双眼灵敏地确定着他们身上的穴位,不过转瞬之间,刑流、狱谈和慎嚣都感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而体内的经络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砍断了一般,疼痛难忍。 他们无法再集中意念,挡在颜有睆面前的阵法瞬间化为乌有。 刑流等人自知现在不是对手,便立刻化出一团黑烟,趁乱带走了所剩下的所有魔兵。 短暂又血腥的对战现在才算结束,遍地都是仙家弟子和魔兵们的尸体,剩下的仙家们都费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站立起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着颜有睆和怀晞余围拢。 颜有睆!梅宗昱走在最前面,他一看见颜有睆,便直接挥剑对准了她,大声吼道:你还敢出现?!你难道还不清楚你的身份吗?你就是魔界的人! 颜有睆懒得同他理论,但也不想留情,遂用不逐随手一挥,便将梅宗昱手中的剑甩了老远,她轻声一笑:我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都轮不到你来插嘴!你看看你自己吧,就是个废物,连几只魔兵还需要打这么久?你最好是趁早退位让贤的好! 颜有睆!封自如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是,刚才表面看起来你确实是帮我们击退了魔界的人,可你终究是魔尊的女儿,你和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颜有睆冷哼一声:若我真的和你们是一路人了,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封自如神色大变,刚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颜有睆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一步步向封自如逼近,说道:我警告你,也警告你们这些所有自以为是的仙家,这两年之间我没出现在你们面前,并非因我自觉是魔,而只是因为我打伤了自己的师父和同门,为了逃避心中的悔恨而已。 可如今,你们胆敢再多嘴一句,那下次我再出现,就必定是在魔界那边,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颜有睆说得认真,面前不少人便已经信了,可或许只有怀晞余心里才清楚,她不过是在威胁这些人罢了。 怀风在看见颜有睆的时候也不禁心颤了一些,他在那瞬间似乎也怀疑过颜有睆是来帮助魔界的,可现在他能看出来,这个人还是没变,一样的嚣张,也一样的亦正亦邪。 总的来说,今天这场战,好歹算是过去了。 可宋之恒家主,你要不要向我们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金渠在一旁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转身问道宋之恒。 宋之恒知道自己隐藏的事已经暴露了,他便默默低下了头,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家的大弟子宋参化,喝多了酒,不知怎么就跑到魔界去了,可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失踪了而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直到现在,宋之恒还是想把所有的罪都推到宋参化头上,他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将宋参化和宋家分开来看待。 怀风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就不要再去追究是谁告诉了魔尊颜有睆的事了,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如何和魔界对战。 诚然,经过了今天这一战之后,仙魔两界算是彻底打破了虚假的平衡,说不准魔界会选在什么时候再次进攻,他们应该要考虑的也是这件事。 怀家主说的没错。梅宗昱双手一挥,快步走到怀风面前,虽然口中是在肯定,可他眼中却带着敌意:我们也是万万没想到啊,怀家可真是卧虎藏龙,曾经有个颜有睆,现在竟然还有怀晞余! 方才我注意看了一下,怀晞余的灵力可不比颜有睆低啊,怀家主这些年隐藏她的实力也很累吧?还要对外谎称自己没有教女儿修炼? 怀风轻轻瞥了怀晞余一眼,怀晞余自知心虚,立即将头埋了下去。 梅宗昱:希望下次怀家主能给大家好好讲讲这其中的故事!今日大家都各自回去整顿吧!说完,梅宗昱和封自如便带着自己的弟子们离开了山上,其余的仙家们也都相互道别,走下了山。 现在山上只剩下怀家弟子和颜有睆几个人,而她身边的怀晞余则一直将头埋着,不敢抬起来直视怀风。 怀程韩赶紧站到了颜有睆和怀晞余的中间,一手挽着一个人的手臂,憨憨地笑着对怀风说:家主,你看!这次啊,多亏了两位师姐,才将魔界那三个将军击退,是不是觉得她们都很厉害啊! 怀风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波动,他也没去搭理怀程韩的话,只是冲朝着颜有睆问道:你现在住哪? 啊?似乎是没想到怀风会问自己问题,颜有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住哪?住住山上啊,我自己盖了间小木屋。 一提起这个木屋,怀程韩又赶忙插嘴说道:对对对!有睆姐亲手搭的那个木屋啊,可好看了,我 还没说完,怀风便打断了他,对颜有睆说道:先跟着我们回怀家吧。 颜有睆心中一惊,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怀风,仅仅两年的时间而已,可她却还是觉得怀风已经老了许多,上一次见面,还是自己走火入魔后怀风跪倒在自己面前,这些年只要一想起这一幕,颜有睆心中都有说不尽的悔恨。 家主怀程齐看起来有些着急,想说些什么,但怀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先回去,我帮你看看你体内的灵力怎么样了。 怀风转身往前走去,而身后的怀程韩赶紧拉着颜有睆和怀晞余一路跟上,过了几秒,怀风又顿下脚步,转身看着颜有睆,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恨你,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 简单几句话而已,却在一瞬间击破了颜有睆的心理防线,她感觉自己这些年间的所有悔恨,所有遗憾都在这些话语的洗刷之下变得纯净,可还是留下了镌刻的深深印记,因为就算怀风不恨自己,她也无法完全原谅自己。 一路上,颜有睆都没再抬起头,也没再说话,她害怕被人看出来,看出她的泪水早已溢出眼眶。 第70章 一行人回到怀家已经是深夜了,但还是有许多弟子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齐齐聚在大门前等待怀风他们回来,两年前就在怀家的弟子在看见怀风身后还跟着颜有睆的时候,不禁心中都是一紧,可他们的担忧也只是一瞬的,毕竟若是颜有睆有问题,怀风就不可能将她安心带回来了。 家主!怀家主!您还好吗? 面对着大家的关心,怀风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只是对弟子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赶紧去休息,弟子们犹豫再三,可实在不敢违背他的话,这才纷纷离开。 但直到弟子们全都离开,怀风才看见四位师尊也站在对面等他们。 怀林往前走着,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了身后一袭红衣的颜有睆,他脚步瞬时一顿,但还是先询问了一下怀风的情况,确认他没事之后,怀林才缓缓走向颜有睆,轻声说了句:回来了? 颜有睆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回来了。 怀林此时百感交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可又总感觉自己心中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直到最后,怀林也只憋了句回来了就好好练剑出来。 除了怀林,剩下的三位师尊也都是差不多的心情。 当初颜有睆打伤数位家主之后逃跑,几个师尊心中除了震惊意外便是遗憾,他们从未厌恶过颜有睆,反倒因为她的天资聪颖和性格都挺喜欢她的,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可能都不会看见颜有睆了,今日却是在完全没想过的情形之下见面,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师尊们也都先回去吧,还有你们俩也先回去休息。怀风摆了摆手,对四位师尊和怀程齐,怀程韩说道。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再多做停留,便各自回了房间。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3) 现在怀家大门前只剩下怀风,怀晞余和颜有睆三人,皎洁的月亮高悬在半空中,一如以往颜有睆在怀家的模样。 晞余,你跟我进书房。怀风没有回头,只是这么说着,便抬脚往书房走去,怀晞余也不敢反对,只好跟在他的身后,而颜有睆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只好走到明净台上望着月亮发呆。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两人走进书房,怀晞余便自然而然地将门给带上。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说吧。怀风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波动,他一边抽出椅子,一边对怀晞余说道。 怀晞余其实今日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她虽然知道自己若是在那时出了手,那她辛辛苦苦隐瞒这么久的事便会被所有人知道,可当时遭罪的人可是颜有睆啊,她断不可能将颜有睆置于危险之中。 怀晞余小声开口道:我我其实一直都在偷偷修炼。 怀风能够预料到这个答案,他尽量保持着自己的表情镇定和语气平和,接着问:说的详细一点。 怀晞余点了点头,坦白道:我很小的时候就问过爹,我能不能够学习仙道,您那时候拒绝我了。 可我十岁那年,无意间在自己的房间墙壁上发现了一块活动的砖,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本书和一封信,是我娘留下的。 怀风心中一紧,他那原本毫无波动的脸上此时却出现一些变化:什什么书?信上又写了些什么? 书,是她当年修炼时整理出来的招式和秘法。信上她说,她知道自己修炼的方式很容易让她走火入魔,总有一日她会死在这件事上,可她不后悔,因为这是她人生中唯一热爱的事情。 听到这里,怀风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此时又渐渐浮现了出来。 那时候他极力劝告过夫人不要修炼这种秘法,当时夫人回答他的话也是一样:这是我人生中唯一热爱的事情。 而生了我之后,她也希望我能同她一样,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用秘术帮我设下了结界,这种结界可以让所有想探测我灵力的人产生错觉,这也是为什么您从来都认为我没什么灵力。 她还在书中写了如何在修炼中控制心神才不会走火入魔,我之后也都是照着做的,可娘娘当时或许已经被邪气近身了,所以她之后还是怀晞余没有再往后面说下去。 怀风听着怀晞余说的话,就好比是亲耳听见夫人在自己身边说话一般,他很清楚,那就是夫人一向的态度。 你为何从未告诉过我?怀风问道。 怀晞余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您不让我练,后来我们也经常因为这件事争论,您的态度依旧很明确,但是但是我想像娘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而我就是喜欢修炼而已,我没办法放弃。 怀风也不觉得奇怪了,以前自己以为怀晞余不会偷偷修炼,便也从未怀疑过她的灵力,谁知到了后来,怀晞余的灵力已经强到可以阻挡自己感知的地步了。 爹,怀晞余不知怎的,鼻尖微微一酸: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但是但是我不后悔。 怀风闻言,抬头望向怀晞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才到自己膝盖的怀晞余,竟然现在也出落得这般得体成熟了。 他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吧。 怀晞余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只留下怀风一人在书房,他不禁自嘲似的笑了起来,也许他早就应该明白,自己没办法决定怀晞余的人生,她有自己想走的路,一直都有。 怀晞余出来之后,也没着急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明净台上,她知道有人会在那里。 怎么样?家主骂你了?颜有睆看见她轻轻走到自己身边,便问道。 怀晞余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觉得,爹好像变了,好像可以理解我了。 颜有睆转身靠在台边,笑道:他毕竟是你爹,怎么可能真的跟你过意不去呢? 怀晞余:以前我也不是没想象过被发现之后会怎样,我以为爹会发了狂似的责骂我,可真到了这天,他好像不需要多问什么了,我也不需要多解释什么了。 你不问我什么吗?怀晞余觉得奇怪,颜有睆居然没问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强的灵力。 颜有睆摇了摇头:我不用问,大致上也能猜出来,但只要你自己喜欢,那去做便是了,不论是什么我都支持你。 怀晞余不禁低下头偷偷笑了出来,她原以为颜有睆会一直追着她问呢。 但有一个事情我确实想问,颜有睆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今日使用的那支毛笔,是那日在广陵之时姥爷送你的吗? 怀晞余闻言,便从怀中拿出了那支毛笔,现在它还是一支普通毛笔的模样,可随着怀晞余微微使劲,它便又变成了具有攻击性和法力的判官笔。 这并非是我自己对它动了什么手脚,怀晞余解释道:而是颜鸥回前辈给我的就是这样一支判官笔。 颜有睆心中一惊:我姥爷为何要给你难道他早就看出来了? 怀晞余笑了笑,双眼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说道:颜鸥回前辈,确实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他好像能突破娘为我设下的结界,感知了我的真实灵力,不仅不拆穿我,还赠与我这般难得的珍宝,我很感谢他。 颜有睆心里百感交集,确实,姥爷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那日在灵渠庄,你也是用灵力感知了小贵做了些什么,才确认他喝过灵渠当中的水吧?颜有睆又想起了这件事。 怀晞余点点头:对,我用的是娘教我的方法,可以感知那个人近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那便是最好了,颜有睆双手捧起怀晞余的脸,说道:之后你便能光明正大地陪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了。 我不要,怀晞余忍住笑意:我要你来保护我。 颜有睆一下子笑开了花,不知为何,只要看见怀晞余开心,她自己也就会很开心。 对了,颜有睆想起什么:我一会儿也打算去找家主,我想好好跟他道个歉。 颜有睆趁着还不是太晚,走到怀风书房前,轻轻敲了下门。 谁?怀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颜有睆答道:是我。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怀风便亲自站起身来,给她开了门。 颜有睆跟在怀风身后走进了书房,怀风刚想说些什么,转头一看,颜有睆已经重重跪在地上了。 怀家主,我我真的很抱歉,很悔恨,悔恨那日对您做的事,即使您说您不恨我,我还是无法原谅我自己。颜有睆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怀风无奈地笑了笑,他此前从未听过颜有睆说出这般谦卑的话语,可如今听见了,他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快起来。怀风一面说着,一面走上前把颜有睆扶了起来,说道:你走火入魔之事,本来就怪不得你,而是那些家主说的话激怒了你而已。 怀风问道:今日看他们两人的反应,你应该很早之前就已经遇见晞余和程韩了吧?你是什么时候遇见他们的?我还未听程齐提起过。 颜有睆听着这话有些疑惑,什么叫没听怀程齐提起过?怀程齐又怎会知道自己的事呢?但她还是好好回答道:他们有天走到了须圣山下的小镇上,而我也一直在须圣山修炼,也算是碰巧遇见吧。 颜有睆没有说太多遇见刑流他们的事,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圆满解决了麻烦,她也不想让怀风太过担心。 怀风点了点头: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吗?有回广陵看过吗? 提起广陵,颜有睆的心里瞬间多了些遗憾,她摇了摇头:从怀家离开那日回过一次广陵,那时候我娘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之后我便离开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回去过。 兰氏被灭门之事,我并未让人通知颜家。怀风说道:可今日这事闹的实在太大,你母亲那边迟早是会知道的。 颜有睆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只是我实在不愿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怀风:你姥爷去世的时候,你也没回去看过吧?我认为,等你闲下来的时候,还是去看看为好。 颜有睆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因为她其实很害怕,怕自己回到广陵之后便不想再离开了。 对了。怀风放低了些声音,说道:方才提到你走火入魔那日的事,我心中其实一直有一个疑虑,但还没有同别人讲过。 那段时间里,你的灵力其实一直被控制得很好,甚至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调节的时候,我也能感受到灵力的平和,我很难完全认为是那日几位家主的话激怒了你,才导致你走火入魔的。 颜有睆一惊,睁大了眼睛:若不是因此,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怀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是有种直觉,那日之事,必定没有这么简单。 我也想起一件事。颜有睆还记得那日质问慎嚣的事,说道:不知道家主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仙道大会上,梅家大弟子梅苏和曾在夜里刺杀过我,那时候大家都说是慎嚣搞的鬼。 而我之前无意之间与慎嚣有过一次交手,我也问了他这件事,他却说不是他做的,我看他并不是在说谎。 怀风自然是还记得那次,那次还导致了颜有睆差点走火入魔:我现在有些担忧,恐怕是一直以来都有人想害你。 广陵颜家。 颜戒正如同往常一样,在祠堂潜心诵经、祈愿,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世华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世华:家主,收到了消息。今日仙家兰氏被灭门,而赶到那里去的仙道百家们和魔界的三大将军发生了战斗,其间小姐出现了,帮助仙家击退了那三个将军。 颜戒缓缓睁开双眼,她并不为这件事震惊,只不过真的听见之后,内心还是稍稍会有些触动。 自从有睆从怀家逃跑之后,我就有一种担心,担心星虚失会知道这件事,而他一旦知道了,便一定会对那些仙家群起而攻之。但现在看来,应该也是才知道不久吧?颜戒缓缓说道。 世华微微低头,问道:那若是仙魔两界开战,我们是否要参与呢? 颜戒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仙,亦不是魔,本就没有义务一定要站在哪边。 我没有父亲那么高尚,我现在只想让颜家的人好好活着,只想让广陵的百姓好好活着,我不想再跟任何人为敌了。 你先把这件事告诉颜宽、颜泊两位长老,之后关注一些有睆的近况便是了,只要她安全,我就什么都不会做。 世华心中也明白了,便退了出去。 第71章 魔界。 刑流三人带着伤重的残兵们回到了魔界,并向虚失报告这一次的事情,当他们三人一走进来的时候,虚失还好似惊讶地问道:现在仙界的能力已经这么强了吗?竟然连你们三人都能伤成这样? 刑流在昨夜灭掉兰氏满门之后,今日便听闻仙道百家带了些弟子齐齐前往兰家。 想来也是许久未见过这些仙家了,加上刑流心里一直记恨他们,于是便向虚失请愿,说自己想带兵去会一会那些人,原以为是胜券在握,可谁能想到中间出了意外。 刑流微微欠身,解释道:原本我们的实力和人数占上风,可打到中间,仙道那些人都想后撤的时候,魔尊您的女儿,颜有睆出现了。 虚失霎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刑流面前,一脸焦急地问:当真?你亲眼见到她了?她她看起来还好吗?是否有被虐待过的样子?你们在打斗时没有伤着她吧? 听完虚失的话,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已经跟着虚失行事很多年了,却从未看过他这般着急的样子,也从未听过他一次性说出这么多的话。 狱谈如实回答道:我们都见到她了,她应该是很好的,也没有被虐待的样子,我们打斗时也很小心,没有伤着她。只是我们之后本来想设阵迷晕她,再把她带回魔界,可是 可是什么?虚失彻底着急了:为何没有带回来? 狱谈摇了摇头:我们三人与她缠斗了许久,她的体力也渐渐不支,可就在马上就要得手之时,突然有一个女子冲上前来,她的灵力也很强劲,并且使用判官笔击伤了我们,所以我们不得以只能先撤回来了。 虚失眉头微皱,觉得有些奇怪:判官笔是暗器,一般的仙道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子随身携带使用的,你可知道那女子是谁? 狱谈:我不知,但她所穿是怀家的道服,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怀家?虚失想起来了:就是当年那个唯一敢直面我的怀清的家族?也是我女儿之后求学的家族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当年可是我亲手杀了怀清,而他的儿子怀风应当就是现在怀氏的家主,听说他知道颜有睆是我的女儿,那他为何还要收下她当弟子呢? 慎嚣眼珠一转:魔尊,你是怀疑 虚失点点头:我确实有疑心,莫非他是在利用颜有睆?或是为了击败我,或是为了自己在仙道的地位? 反正若是我,是绝不可能接受杀父之人的女儿入门做弟子的。 魔尊,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若是您女儿和怀氏那个女弟子一直挡在面前,怕是不利于我们的进攻。刑流有些着急。 虚失挥过衣袖,一边往殿上走一边说道:那就先避免在仙家聚集时开战,尝试逐个击破吧,反正就算他们再怎么负隅顽抗,也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颜有睆时隔两年才再次从怀家那个她的房间中醒来,第一眼睁眼看见屋顶的时候,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怀家了。 她揉了揉自己迷糊的双眼,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在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样便好似在重新体会那时候的感觉,只是自己再也不用起早去上早课了。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颜有睆赶紧先找了一件外袍披上,说:进。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原来是怀程齐,他手中端着早饭和茶给颜有睆送了过来,说道:还记得你那时候最喜欢吃食堂的肉包,便帮你拿了一些来。 谢谢程齐师兄了!颜有睆笑了笑,赶紧坐到案前抓起包子就开始吃,边吃边问:师兄,我走了之后,食堂的仙姑们伤心吗? 怀程齐还以为她要问些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个,他低头笑了笑说:她们自然是很伤心的,但是没人会再去炸厨房,想来应该是安心要多一些。 一说起炸厨房,颜有睆便想到了自己那时候的狼狈样子,明明不会做菜,却还硬要去装模作样,可是在后来的两年里,她还真的自己在须圣山上学会了做菜,虽然一开始做出来的食物依旧难以下咽,但多试几次便也就能够接受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4) 对了,师兄。颜有睆想到了什么事,赶紧先将口中的包子咽下,说:我那日在怀家门前也刺伤了你,真的很抱歉。 怀程齐想起那日的事,还是显得有些苦涩,可他还是说:没事的,那日也不能怪你,现在好了就行。 颜有睆:师兄,我还有一事想问,那日听晞余说,你们一开始是不允许她下山的,可后来还是应允了,可你们为何不为他们设下监视阵呢?都不怕他们在路上遇到危险吗? 提起这件事,怀程齐心脏也无意间加速了,他皱了皱眉说:监视阵?我记得我好像是设了,可后来却感知不到他们,我还以为是你设法解开了呢。 听他这么说,颜有睆基本也懂了,自己从未解过怀晞余身边的监视阵,那想必是她自己解的了,为了避免怀程齐一会儿去责备怀晞余,颜有睆还是揽下了这件事,笑着说:对对对,就是我解的,我这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啊哈哈哈 等着颜有睆吃完,怀程齐便帮她收拾了下桌子,说道:你收拾一下便去练功场吧,怀林师尊说他在那里等你。 怀林师尊?他找我做什么?颜有睆有些疑惑。 怀程齐笑了笑:还用问吗?肯定是想检查你有没有懈怠练剑啊。 颜有睆收拾好之后便走到了练功场后面的空地上,远远地就看见了怀林师尊背着双手站在那里等着了,可还没等她问安,怀林便从身后持剑向她刺去,颜有睆灵活地躲过几式之后,故作生气的模样说:师尊,这不公平!我都没持剑! 哼。怀林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是喜欢用竹杆吗? 颜有睆:竹杆也没有啊! 怀林可不管她这些,只是不断地出招,颜有睆实在没办法,怀林师尊的剑法算得上当世数一数二的,自己若只是躲闪,迟早会受伤。 她只好化出不逐,但并未让其出鞘,而是持着剑鞘阻挡怀林刺过来的剑,也用剑鞘来做进攻。 反应速度还行,再快一点看看!怀林笑着点了点头,加快了自己的出剑速度。 颜有睆若只是躲闪还没什么,可要她使出全力来向怀林师尊进攻的话,她应该是无法做到的,所以也只使出了七成功力,但怀林师尊还是渐渐体力不支,招架不住了。 师尊,颜有睆收了剑笑着说:您也不年轻了,怎么还喜欢和年轻人斗武呢? 怀林也没生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话怎的还是一样嚣张?当真是没人能收拾你了! 自从昨夜回到怀家之后,颜有睆就总是有种错觉,总觉得两年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现在还是怀家的普通弟子,每日都重复着一模一样枯燥的生活,可心里还是很高兴。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怀林也不禁回忆起来:那时候你第一天就迟到,来了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说我们学的你都会。 颜有睆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了一会儿,说道:可后来您不是也考验我了吗?你们学的那些东西,我早就掌握精通了。 怀林:后来啊,我便开始教你怀家剑法,你学得特别快,半年时间就学完了二十三式,最后一式还是在仙道大会上练成的。 颜有睆点了点头,她甚至还能回想起以前每次在这里来练剑的时光:我当时在练第二十四式的时候,还偷偷潜去镇祟塔找了些小妖祟出来练手呢,结果有一只偷偷跑了出去,中秋的时候闹出好大乱子。 你还好意思说!怀林之后一回忆起来那次中秋,映入眼帘的都不是什么月饼,糕点之类的,而是几个师尊散步到一半就被叫回来封印童祟的事。 怀林接着回忆:再之后,你就走了,可我那日回到房间,却看见那间小屋的钥匙在我桌上,可是你放回来的? 颜有睆收敛了一些笑意,点了点头:是,我当时正想寻个新的地方安顿下来,无意间发现钥匙还在我身上,为了不让您担心,我可是躲过了重重阻拦才溜进来的呢。 不让我担心?怀林脸上也丝毫没了笑意,反倒是多了些担忧和心疼:怎么能够不担心?我生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做出更让你自己难受的事来。 颜有睆低下头,诚挚地向怀林说了一声:对不起,师尊。 怀林赶紧摆摆手:你别说得这么认真,我可习惯不了,现在既然回来了,便放心住下吧。 虽然刚才和怀林师尊的谈话让她稍微开心了一会儿,可颜有睆心里的不安感依旧没有减弱:现在大家好像都不能放下心吧?毕竟也不知道魔界什么时候会再次开战。 既然已经回了怀家,颜有睆就有个地方想去云蒸池。 她时隔两年再次来到这里,却不禁感叹这里居然还是没变,依旧是厚重的白雾,她轻轻将手探了进去,立刻就又收了回来,甚至连刺骨的寒冷也还是一样的。 颜有睆现在也不可能让自己下去泡着,便只是坐在岸边,什么都不想地发呆。 突然,一阵脚步声远远地从颜有睆对面传来,她默默盯着水面,不久之后,水面上就泛起了涟漪,她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说:出来吧,除了你还有谁会来这里? 真没意思,一点悬念都没有。怀晞余一边抱怨着,一边朝着颜有睆的身旁走来。 颜有睆抬头看着她,待到她走到身边之后,便拉住怀晞余的手让她坐下。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颜有睆说道:那时候我来这里受罚,你因为心情烦闷便来这里拂水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们就恰好遇见了。 怀晞余点点头:是啊,一晃都三年有余了。 颜有睆偏头看着她,怀晞余的脸在层层白雾的笼罩之中也显得有些朦胧:我走之后,你还有来过这里吗? 来啊。怀晞余诚实地说:你不在,便也没人真正理解我的烦闷了,我就只有又来云蒸池拂水了。 颜有睆:我这两年真的很纠结,想见你,却又怕见你。怕你以为我是怪物,怕你恨我刺伤了你爹,怕你怕你不再喜欢我了。 怀晞余侧过脸,刚好对上颜有睆的眼神,眼神里是怀晞余少见的委屈,她轻轻将头靠在颜有睆的肩上,说道:对于你,我只会去想,只会去爱,从未有厌,从未有恨。 颜有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或许只能感恩吧,感恩在自己的生命里有一个如怀晞余这般的女子。 你知道么?其实我很犹豫,我是仙家弟子,按理来说,应当帮助他们抵御魔界。 可我又一直挂念着你,我觉得那些仙家其实都对你不怀好意,说不定只有魔尊虚失愿意去不顾一切地保护你,我甚至有时都会恍惚,自己究竟应该站在哪一边?怀晞余缓缓说道。 颜有睆: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有了。怀晞余抬头望着她,说道:我站在你这边,因为你就是我的正道。 看着她认真又灵动的双眼,颜有睆在那一瞬间好像失去了全部理智,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身体也像是飞到了云层之中,她没有犹豫,轻轻地吻住了怀晞余的嘴唇。 她们什么都没有说,云蒸池就像是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只属于她们两人的地方。 没有激烈的交织,只是轻轻一点,便胜过了永恒。 颜有睆缓缓睁开眼,离得远了一些,说道:我的想法从未变过,我不属于任何一边,也不需要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 我只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我只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像我爱慕你一样。 第72章 翌日。 颜有睆刚洗漱完,便听见门外哄闹的声音,她赶紧擦干脸推门朝外走去,一出门,她便远远地看见怀家大门前聚集了一些人怀风自然是在其中,而其余的人都是身穿竹青色道服的人。 颜有睆心中觉得这样的打扮很眼熟,一时之间又没想起来,她便先往大门处走着,走到一半才突然回忆起来,这不是金家的人吗? 她也不知为何,像是出于本能一般,立刻就往后退了几步,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还躲着金汌做什么呢?他之前都答应不再纠缠我了,而且现在,应该是他更不愿意见到我吧? 颜有睆思虑了片刻,还是转身回了房间,虽说自己之前与金汌的关系像是好了许多,可那日她走火入魔之事一传开,应当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再与自己往来了。 可没过多久,颜有睆的房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她随口应了一声:进。而推门走进来的,却是金汌。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一看见他进来,颜有睆还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昨日家父一回来,便告诉了我颜姑娘你回来了一事,今日家父要来怀家与怀家主商议之后对付魔界的事宜,我便陪同着来了,也想着见见颜姑娘。金汌笑着解释道。 颜有睆虽说觉得现在有些尴尬,但还是请他进来坐下了。 金汌:颜姑娘这两年都在哪里?我一直尝试找过你,可无论在哪都没发现你的踪影。 在须圣山上。颜有睆说着,突然愣道:你也像那些仙家一般,想找到我之后 金汌神色一变,赶紧摆手说道:姑娘误会了,虽说许多仙家找姑娘都是有自己目的的,但我们金氏并非如此。 当年怀家主没有派人寻你,我们也能看出怀家的态度,我也是想找到颜姑娘之后偷偷将你送回怀家。 颜有睆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暖意,她也没想到,除了怀家之外,竟然还有仙门愿意放过自己。 只有你一人来了吗?金鹿呢?你们最近关系还好吗?颜有睆不禁又想起了当年金汌的弟弟来怀家疗伤时,她和怀晞余还为了解除他们兄弟俩的误会费了不少力。 金汌摇了摇头说:金鹿没有来,他在家中陪母亲处理其他事,自从上次从怀家回去之后,我们便一直在修复曾经关系的裂痕,现在也一直很好。 听到他这么说,颜有睆也算是放心满意了,她低头笑了笑: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在怀家,站在屋顶上施了你们金家的什么法术,我当时也只是经过而已,可刺骨的冰水就都冲到了我的头上,我后来可是足足病了好几日啊。 金汌回忆起那时候的事也笑开了:那时候确实是我不小心了,颜姑娘不会到现在还对我有所记恨吧? 颜有睆摆了摆手:记恨谈不上,但确实是怕了你们金氏了。 怕?金汌调侃道:颜姑娘还会怕?记得昨日家父还说你在兰家门前冲封氏家主封自如说了不少狠话呢。 颜有睆笑笑:我也就是图个心里爽快而已,说的是有些狠,但我自然是不会那般去做,只是封自如说话确实不合我心意。 金汌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便问:晞余姑娘呢?听闻昨日她一展英姿,和你一起击退了那魔界三大将军,我可是十分震惊啊,从前都看不出她竟然这般神勇! 其实还有件事,我也一直想问清楚金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放得低了些:颜姑娘,我曾经问过你的心上人是谁,你当初跟我说是晞余姑娘我不是觉得奇怪啊!只是只是我之前也并未当回事,还觉得是你们女子之间关系好而已,可经过这两年还有前几日的事,我却开始觉得你那时是真心的了。 颜有睆毫不顾忌地点了点头:就是真心的啊,我一直都是,她也是。 金汌闻言也笑了,只是还能看出,他的笑里带上了些遗憾:那我便也只能祝福你们两位了。 从之前金氏帮忙寻找颜有睆时开始,怀风心里清楚,金氏并非和其他仙家一般,只顾及自己利益和虚假道理,他是真的相信怀家,所以才愿意事事都与他商量。 怀家主,金渠说道:魔界此次依旧来势汹汹,而仙道此前隐藏的和解真相现在也在被各个家族的弟子们讨论着,我们可以说是左右为难啊。 怀风轻轻叹了口气:从那日与魔界三大将军的对战中看来,他们的实力和修为这些年不减反增,更别说魔尊虚失了,我们这次的仗,也不比十八年前好打。 金渠侧目小心地看了下他,开口问道:怀家主,容我冒昧问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完全相信颜有睆的吗? 虽说她从小是在颜氏和怀氏门下长大,可毕竟天下大多仙家对她的态度都不好,而虚失又是她父亲,是会无条件保护她的人,她难道就真的不会为之所动吗? 怀风理解他的担忧,他自己偶尔也会这么想,甚至想得更多一些,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正如你所言,颜有睆也算是我看了很久的弟子,她虽说是为人张扬了一些,但本质是不差的,我相信她能分清是非善恶,即便虚失是她的父亲,她也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那便是最好的。金渠放心地点了点头:若是颜有睆在我们这边,虚失应该就不敢太过放肆,而我们仙家自己的实力也算是得到了提升,啊对了,还有晞余晞余竟然这般厉害,之前还真没看出来。 金渠虽然也在提这件事,但怀风还是听得出来,他和那日梅宗昱的态度和目的都是不一样的:晞余瞒着我一直在修炼,我也老了,管不住她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金渠笑道:若是我们这边还有晞余这样有实力的弟子,那还能和魔界好好抗争一番。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怀风心中始终是忐忑的,若是怀晞余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那她便不用掺进这番纷争中来,而她真实的能力已经被所有人知晓,若是此时再隔岸观火,必定会为外人所不齿。 怀家主,金渠接着问:你觉得魔界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进攻呢? 怀风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仔细思量了一下:上次刑流等人受的伤不轻,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再大动干戈的。 现在我们应当让那些离魔界入口近的仙家们先撤出去,自己再加强对弟子的训练,能防则防吧,我们现在不是能主动去进攻魔界的时候。 他们都是经历过十八年前大战的人,前几日的一战几乎将那时的悲痛回忆一股脑的全给他们塞了回来,没有一个人会再想经历一次了。 金氏并未在怀家逗留太久,金渠和怀风商讨完一些对策之后便想带着金汌离开了,颜有睆也前去送别他们,可还没等到金家走上千级白阶,便有一个怀家弟子行色匆匆地朝他们跑来,凑到怀风耳边神色紧张地说了些什么,怀风也顿时神色大变。 怎么了?金渠一看他的样子,便知道发生了一些严重的事,赶紧问道。 怀风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此时也充满了犹疑和震惊,他转过头再三问那个弟子:确信吗?哪里来的消息?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5) 弟子:有人从后山射箭放出来的,我们也立即飞鸽传书到了宋家,但还没收到回复。 宋家?颜有睆心里犯起嘀咕来,难道是宋家出了什么事么? 怀风也不再隐瞒,对金渠说道:方才有人从后山射箭到了厨房门边,上面上面说宋家已被灭门。 什么?!在场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一脸震惊,距离兰家被灭门还没过去几天,为何此时宋家又遭遇不测了? 怀程齐觉得十分奇怪,皱了皱眉头:可是昨日我们几乎为所有仙家在山外都设了护阳阵法,还是怀古师尊交给弟子亲自去做的,而现在三大将军又都有伤在身,谁会有这样的能力灭掉宋家呢?难道难道是虚失亲自去做的? 宋家在修仙界算不上有多大名气,可和兰氏比起来,那可以说是大得多了,能在一夜之间灭掉宋家满门的人,如果不是虚失,确实也没有别人了。 宋之恒家主呢?颜有睆朝那个弟子问道:他也被杀了? 弟子点点头:纸条上是这么说的。 虽然宋之恒故意隐瞒宋参化去往魔界一事,导致仙家们没能提前做好应战准备,可他好歹算是宋家家主,哪怕是面对虚失,他居然连一个信号都没放出来就死了?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颜有睆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先别站在这里讨论这么多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一起动身前往宋家看看情况吧。 怀风没有犹豫,立即带上身后的弟子和金渠一起往山下走去,颜有睆也赶紧回去叫上了怀晞余。 宋家山下,闷热空气中弥漫着血液与□□腐烂恶臭的味道,金渠和怀风面面相觑,他们单凭这气味就已经能够想象宋家此时的惨况。 所幸这方圆十多里内都没有百姓居住,不然怕是早就闹得人心惶惶了。 第73章 众人没有多做停留,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便赶紧齐步上了山。 距离上次兰家被灭门也没过去多久,同样的事情此时又发生在了仙门百家面前,宋家的惨况比起兰家来说只能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浓重的血腥味随着众人的脚步渐渐逼近,走在最前面的怀风和金渠也忍不住拂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紧皱着眉头推开了宋家早已血迹斑斑的大门。 虽说大家心里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门内的景象还是让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地皆是断肢残臂,凌乱的兵器散落四方,紫黑色的血污沾染着原本洁白的墙面,身着宋家道服的弟子们此时就像是被马车轧过的老鼠一般,毫无生气,他们的灵魄也都被收走了。 金渠走在最前,骤然停住脚步,众人随着他的视线往上一看,那一幕场景令许多弟子都憋不住跑到一旁吐了出来 宋之恒被一根麻绳系住脖子,高高地悬挂在宋家祠堂的梁上,他身下是早已干涸的血流,能看出来,他在被挂上去之前就已经受尽折磨了。 怀风的双拳不禁又握紧了些:魔界实在是欺人太甚! 金渠此时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和怀风一样呢?他狠狠地往一旁的墙上捶去,愤愤地说:他们竟也下得去手! 大家要不都在心里愤懑不平,要不就是平复着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只有颜有睆和怀晞余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信息。 在一片寂静之中,颜有睆说道:我观察了一下,宋家四周已经没有护阳阵法的痕迹了,这是被人破了?还是设置阵法时出了什么问题? 肯定是被魔界之人破了阵!一名怀家的弟子赶紧回答道:昨日是我们几个弟子和程齐师兄一起来为仙家们设置护阳阵的,我们都确定了设置无误之后才离开,其中一定没出过问题! 怀程齐轻轻拍了下那名弟子的肩,转向颜有睆,认真问道: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没等颜有睆回答,怀晞余也说:现在形势如此紧急,宋家的人不可能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即便是设置了护阳阵法,他们应该也不会完全放心。 若是魔界的人强行破了阵,宋家弟子第一时间应是能发现的,那他们按理来说就会发送求救信号给其他仙家才对,可是并无任何仙家收到过这样的消息。 怀风也隐隐听出了一些不对:你是说,这阵不是魔界中人破的? 金汌听得有些迷糊,问道:难道宋家灭门之事也不是魔界做的?但取人灵魄这种事,又像只有他们才能做得出来。 颜有睆摇了摇头:我认为人应该还是魔界杀的,只不过阵并非也为他们所破。 可若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呢?金汌话刚出口,心里才觉得不对颜有睆是在怀疑仙门里的人! 好了。怀风打断了众人之间的猜疑和争论,安排道:麻烦金家主也安排几名弟子,我们一起先为宋氏的弟子师尊们收尸,作法将这里先封印起来,赶紧回怀氏想对策吧。 金渠点了点头,说:好。汌儿你一会儿带着弟子先行赶回金家,好好检查一下四周的护阳阵法是否有问题,加强山上的戒备。 宋家虽说不算名声多大,但门下还是弟子众多,这满山的尸体也废了众人不少时间来处理,直到夜深才算是完全安置好。 颜有睆原本就让怀晞余在一旁站着就好,她实在是不愿让怀晞余离这样不堪的场面太近,可怀晞余深知自己现在已经不能还像之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一样了,她没多做犹豫,反倒是帮着处理了不少尸体。 金氏的弟子都跟着金汌先行往金家赶去,金渠和怀风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商量着之后的对策。 颜有睆和怀晞余走在队伍的最后,怀程韩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跟在两人身边。 怀晞余从那日自己的真正灵力暴露开始就对怀程韩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弟弟,而她却瞒了他这么久,这几日里发生的事又太多,怀程韩似乎还是没有从两家仙门被屠杀的惨剧中缓过神来,看得怀晞余心疼。 程韩怀晞余试着开了口,可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走在他们三人前面的怀程齐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怀程韩见状,赶紧走上前和一名弟子一起扶住大师兄,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怀程齐抿嘴笑了笑,轻轻抽出手,摇摇头答道:没事,想必是这几日里太累了,一下子头晕了才没站稳。 是啊!之前反驳颜有睆的那名弟子一直待在怀程齐身边,仰起头放大了些声音说:程齐师兄这几日里领了师尊的命,四处奔波替仙门百家设置护阳阵法,有些人却只会在安全的温室里什么都不做,反倒是我们这些辛苦付出的弟子还要受尽怀疑! 这话说得已经是相当直接了,就是在针对方才颜有睆所说的疑虑。 怀程韩听罢,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想反驳些什么,他的手臂就先被颜有睆给按住了,低头一看,刚好对上颜有睆凌厉的眼神。颜有睆轻轻摇了摇头,怀程韩便也不说什么了。 颜有睆:这位小兄弟我倒是从未见过,想必是这两年刚来怀家的? 我刚才在宋家所说的话也只不过是在表达自己的疑惑罢了,并没有否定师兄弟们付出的意思,如果引起你的误会了,那我向你道歉。 那可当真受不起!那弟子将抹额系得很紧,看起来本就有些不友善,现在怒火中烧之时便显得更冷酷了。 他似乎也没想太多,脱口而出:你可是堂堂魔尊的女儿。我可不敢跟你同称师兄弟 此话一出,别说是怀程韩了,就连怀晞余也差点冲上前想跟他动手。所幸怀程齐赶紧大声喝道:程图!这不是你能发表观点的事情,平时怎么学的?不该说的话别说! 怀程图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微微撇下眼神,尽量避开颜有睆的直视,但心中还是不服气,没等怀程齐多说什么,便赶紧搀着他往队伍前方走去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颜有睆可能自己都忍不住想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师弟,可她现在心里很清楚,即便怀程图说话有些直了,但他所言终究是正确的,她颜有睆确实是魔尊的女儿没错。 有睆姐,你别听他胡说!你永远都是怀家的弟子,永远都是我的师姐! 怀程韩看起来着急得很,他一边轻拍着颜有睆的背一边说道。 颜有睆冲他摆了摆手,无谓地笑笑:在你看来,我就这么沉不住气?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放在这件事上面,赶紧回怀家商量之后的事宜吧。 翌日。 虽说众弟子是在清晨才回到怀家山上,可奈何最近形式紧急,大家实在是没有时间放松,基本都是回房小憩一会儿之后立刻又忙活了起来,一部分弟子继续研究新阵法,一部分弟子在练功场加紧提升自己的实力。 纵使天空晴朗,暗流却依然涌动。 颜有睆一回来便直接去了怀古师尊那里,毕竟一些特殊阵法只有她能够施展开来,怀古师尊便找她来一起商讨。 看着身着怀家纯白道服的弟子们人来人往,怀晞余此刻却莫名觉得自己被隔绝开来。 从前别人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许多事便也不告诉她,可现在大家都知道她隐藏灵力的事情,但碍于她是家主长女的身份,没有弟子敢同她多聊什么。 随之而来的却还有隐约的异样眼神和疏离态度,这点她在怀程韩的身上看得最为明显。 那日在兰家门前,怀程韩甚至还在为自己开脱,怀晞余便也没觉得奇怪,可最近几日怀程韩的态度总让她觉得疏远了些,见面也就打打招呼罢了,丝毫没了以往的亲昵。 正当怀晞余心里这么思索着,怀程韩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她眼前,看起来行色匆匆的样子,手中捧着一大堆古籍正快步往怀古师尊的修炼室走去。 她也没想那么多,赶紧踏了出去,跑到怀程韩身边跟上他的脚步,挤出一个笑容,试着用平常开朗的声音说:程韩你是要去怀古师尊那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怀程韩并没有放缓脚步,只是轻轻往身旁一撇,随意地回了句:哦,是啊,帮忙的话我也不知道,你之后去问问家主吧。 说罢,怀程韩便又加快了脚步,怀晞余还想拉住他说些什么,可也渐渐跟不上了。 好像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觉得怀程韩已经长大了,以前都是他追着自己跑,现在却 怀晞余心中的失落愈来愈深,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衣角,拖沓着步子往怀风的书房走去,一路上不知道与多少心急火燎的弟子们擦肩而过,现在好像只有她与怀家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怀风的书房门并没关,怀晞余在门口往里一望,便看见怀风与金渠二人正紧皱眉头、捶胸顿足地商讨着什么,她也觉得现在进去不合适了。 直到夕阳下山,怀晞余都只身一人在千级白阶上坐着,她不愿呆在房间里不问形势,却又找不到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本以为自己的能力会带给她更大的力量和勇气,但现在却好像还给了她许多不便和尴尬。 怀晞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感觉到夜间的山风吹得她有些凉意之后,她才渐渐回过神来,轻轻摩挲了下两肩站起身,打算回颜有睆房里等她回来。 可她刚一转过身,便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怀程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后面,他也坐在白阶之上,眼皮重重地耷拉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缓缓地点着头,看起来快要睡着的模样。 怀晞余差点叫出声来,可幸亏她反应快,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吵醒了怀程韩。 犹豫了一会儿,怀晞余还是走到怀程韩身边的位置坐下,安静地端详着他的脸 怀程韩比起前两年来说已然是张开了很多,从前肉肉的脸蛋如今已经出落得棱角分明,高耸的鼻梁和挺俊的眉骨透露着些许英气。 他已经长大了这么多,可怀晞余在心中还是把他当做那个天真顽皮的孩子。 嗯再来碗馄饨好吃怀程韩肯定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梦,一边念叨着一边吧唧着嘴。 怀晞余见状也没忍住笑出了声,身边的怀程韩也顺着被她的笑声闹醒了,他的手没撑住下巴,脑袋狠狠地往下点了点,自己反倒把自己也吓一跳。 哎哟喂晞余姐怀程韩像是本能反应一般唤了怀晞余一声,可又马上把话收了回去,相当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站起身作势就要走。 看他又要躲开,怀晞余这次倒是果断,直接扯住了怀程韩的外袍:我都还没走呢?你怎么这么着急? 怀程韩吞吞吐吐地说:我怀古师尊那边还有事!我得赶紧过去,不然师尊要骂我了。 怀晞余还是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反驳道:怀古师尊那里事情这么多,你怎么还来这边打盹?这时候不怕他骂你了? 怀程韩被她堵得说不出话,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又坐了回去。 师姐师弟两人并排坐在夜幕之中,也许心中所想都是同样的事,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怀晞余抿了抿嘴唇,还是下定决心说道:程韩,你最近是不是刻意在躲我啊? 啊?怀程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他好像也知道怀晞余想问什么,立刻回答道:没有啊!你也看到了,最近形势太紧张了,我也需要到处去帮忙啊。 怀晞余:你不用拿这个当借口。我看得出来,你好像有些不自在了,和以前不一样。 怀程韩也知道,自己根本瞒不了怀晞余任何事情,她看着自己长大,哪怕某个地方有一点不对劲也能马上被发现。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身后怀家高挂的明灯和来来往往的步履声从未停歇。 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知过了多久,怀程韩才开口说道:你,突然就不一样了我不习惯 第74章 怀程韩这句话虽然说得轻,却又正中红心。 我资质平平,怀程韩抬头望着远处夜幕中飘动的浮云,回忆似的说:当时在怀家,也没多少人愿意搭理我,除了你。 怀晞余记忆深处的回忆也渐渐浮现在眼前,那时候自己天天吵着要跟其他弟子一起修炼,又天天都被怀风拒绝,可她还是不死心,经常跑到练功场去偷看弟子们练剑。 飒爽身姿和凌厉剑气无一不吸引着年纪尚小的怀晞余,本来日子也就这样有一天没一天地过着,直到某天她在整齐划一的练剑队列中发现了某个不大和谐的存在,那就是怀程韩。 在一众姿势标准的弟子中间,怀程韩的手足无措和慌张忙乱就显得尤为突出。 怀林师尊明显也发现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踱步到怀程韩身边,扶手指正了他一些动作,怀程韩虽说是照做了,可最终呈现的效果却是越来越奇怪了。 怀晞余头一回在怀家见到这般笨拙的弟子,她心里也不禁升起疑问来:他是怎么成为怀家弟子的? 等到剑道课结束,其他弟子们大多都回到自己房间休息或者去食堂吃饭了,可那个矮矮的小身影还在练功场的角落里不断重复着自己笨拙的动作,失败了许多次后只能懊恼地挠挠自己的脑袋。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6) 怀晞余也不禁对这个特别的弟子产生了一些好奇,她趁着四周没人,便朝他走了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是刚来怀家的新弟子吗? 刚刚还耷拉着的小脑袋现在突然抬了起来,怀程韩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人,许是有些认生的关系,他马上又移开了眼睛,不断摩挲着自己的手,显得有些局促:嗯是的,前几日才上山。 看他年纪这么小,动作神态也如此憨态可掬,怀晞余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你何必这么紧张?我是怀家家主的女儿,那也算是你的同门师姐了。 师师姐好。怀程韩小声咕哝道。 怀晞余原本是想问问他的来头,可现在她觉得好像还不是时候,便也不去追问了,反倒是拉着他跑去食堂尝自己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去了。 一直到颜有睆来到怀家之前,怀晞余和怀程韩的关系都是最好的。 有着怀程韩这样一个活宝在身边,怀晞余的日子过得倒也不算无趣,而怀程韩也因怀晞余时常的鼓励而慢慢变得开朗起来。 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怀程韩接着说:我资质平平没关系,你甚至比我会的还少,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怀晞余的心不禁揪成一团,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怀程韩:晞余姐我知道自己没天赋也没能力,算是怀家最差劲的弟子,但因为你的鼓励我才一直没放弃。我我希望我自己有一天也可以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我想保护你这个陪我长大的师姐可是 怀程韩一时间没办法继续往下说了,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足以让他哽咽。 我怀晞余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可胸中空有千百歉意却无一句能脱口而出。 怀程韩:你为什么连我都要瞒?你瞒家主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希望你修炼,你瞒程齐师兄是因为不想让他去禀报家主,你瞒有睆姐是因为你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你瞒我又是为了什么? 怀家门前昏暗的灯光隐隐映照着怀晞余的侧脸,衬得她更加疲惫。 她从未以这样的感情面对过怀程韩,除了抱歉,也只剩抱歉。 我有什么事都会告诉你,只因我把你当作最懂我的姐姐,那你呢?你真的有对我放心过吗?你是不是也害怕我泄露你的秘密?怀程韩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颤抖,他甚至害怕听到这个问题的回答。 没有!怀晞余倏地站起了身,用力咬着嘴唇摇头:真的没有!程韩,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师弟,我瞒你偷偷修炼的事也不是觉得你会告发我,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我这么修炼下去会发生什么,虽说母亲已经将修炼之法写得足够详尽,但我也怕会发生什么不测,我我不希望你为我担心,更不想你因我受我牵连。 怀晞余话说得格外大声,她拼了命地想把事情解释清楚,怀程韩无疑是她最不想与之留下芥蒂的人之一。 怀程韩抬头望着一脸着急的怀晞余,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怀晞余:我其实也想过要不要告诉你所有事,可我每次看见你天真的笑,就没办法说出口,我真的真的不愿让你为我担心,我不是不信任你,相信我好吗? 怀程韩缓缓低下头,眼神顺着往下白阶,他还能清楚记得以前和两位师姐一起偷偷下山的紧张,能清楚记得烈日下打扫白阶的疲惫。 这段时日里所有的失落都与怀晞余有关,可这些年所有的快乐和难忘也都与怀晞余有关。 怀程韩鼻头微微一酸,抬起头望着对面的人。 怀晞余能清楚看见,他眼里的泪花在闪光,其中蕴含的有委屈,有感动,还有这些年来从未改变过的赤诚和纯粹。 我信你!怀程韩用力的点着头:但晞余姐你要答应我,之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一定不能瞒我! 怀程韩的语气听起来既坚定又带着委屈,怀晞余在心疼和内疚之余竟不自觉被他的话逗笑了。 看见她笑了出来,怀程韩显得有些气恼: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也算懂得不少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的! 我不是在笑话你,怀晞余平复了下自己的表情,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答应你,之后无论再发生任何事,我绝不会向你隐瞒。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怀程韩便又像从前那般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那你也不能瞒有睆姐!她一定是最关心你的。 看着怀程韩这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怀晞余笑得更开心了,她抬手轻轻拍了下怀程韩的脑袋说道:放心吧!你们俩我谁都不会瞒。 颜有睆原以为怀古师尊只是找自己一起研究阵法,可当她一推开修炼室大门之时,便望见了怀风的背影。 怀风双手向后背着,虽说看起来他仍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颜有睆总觉得怀风的精神状况已经不似从前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端想来还是让他操碎了心。 怀古看见颜有睆之后,便摆手招呼她进来:快来吧,我与家主有事想同你讨论。 是有关护阳阵法的事吧?颜有睆一边将门关严实一边问道,她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怀古的疑虑了。 怀风与怀古同时点了点头,两位长辈都眉头紧皱着。 怀风:今日你在宋家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其实我也这样怀疑过。 可是,怀古有些焦急:护阳阵法乃我所创的怀家独门阵法,具体使用方式我也只向怀家弟子教授过,不论是布阵还是破阵,都应当只有怀家弟子能做到,现如今若真是护阳阵法出了问题,岂不就是在说 说到这里,怀古戛然而止,他无法将剩下的担忧说完。 怀风默默攥紧了手心,他作为怀家家主,比任何人都不愿怀疑自家的弟子,但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宋家的惨剧确实与护阳阵法被破有关。 怀风:有睆,你怎么想? 尽管颜有睆能体会到两位师尊的为难,但她还是照实说道:我亲眼见识过护阳阵法的威力与复杂,若没有接受过专门指导,其他人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其破解。 颜有睆:虽然我也不愿这么想,但现在看来,此事确实应是怀家弟子所为。 颜有睆话音刚落,怀古便狠狠地叹了口重气,他心中难受,更多的还有愤慨:想不到我怀家弟子当中竟会出现这般败类! 我还记得,怀风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得多:那日是程齐带着几名弟子去宋家布阵的。 颜有睆从怀古师尊的修炼室出来时,已是深夜,她莫名觉得这两天的事所让她感受到的疲惫,比从前在怀家修炼时还要多上千倍。 她打算去找怀晞余,从宋家回来之后她就没见过怀晞余,也不知道她现在心情是否还好。 刚走到大殿门前,颜有睆便远远地看见了远处的怀晞余和怀程韩两人,他们也看见了自己,加快了些脚步朝她走来。 待到两人走近,颜有睆才看清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这倒是稀奇,在现在这般紧急的形势之下,他们看起来竟还显得轻松。 有睆姐!怀程韩挥舞着手臂跟她打着招呼,可还没等她回应,身旁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可真悠闲啊! 三人转过头看去,那正是昨日在宋家山上反驳颜有睆看法的师弟,颜有睆还记得他的名字。 程图师弟?颜有睆说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么? 颜有睆本也只是客套一句,但没想到怀程图却没好气地说:我这种普通的小弟子,怎敢休息呢? 我还要去练习练习阵法,免得等到下次阵法又被破的时候再次遭人怀疑。 说罢,怀程图便甩袖往前走了,脸上的表情一如昨日的不屑。 怀程韩昨日就看不惯他的作为了,没等怀程图走几步,他就站在怀程图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两人看起来年纪相仿,但怀程韩却足足比怀程图高了一个头,再加上怀程韩现在也怒火中烧,这若是旁人看起来,必定以为是他在欺负师弟。 怀程图似乎没被怀程韩吓着,他紧皱着眉头,带着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冲怀程韩说道:麻烦师兄让开。 道歉。怀程韩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看来是真的被怀程图的态度激怒了。 怀程韩:我让你给有睆姐道歉! 凭什么!?怀程图也不甘示弱,他斜着眼看了看身旁的颜有睆和怀晞余,说道:她无故怀疑我们怀家弟子破阵,应当是她给我道歉! 你!怀程韩心中憋着一股气,脖颈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他用力抬起手,下一秒就要将拳头冲着怀程图的脸打去。 程韩住手!颜有睆反应及时,一边喝道一边冲上前紧紧握住了怀程韩的手,她能感觉到怀程韩手抖得厉害。 怀程图的脸色看起来慌张了些,按怀程韩的体格来看,这一拳必然不会轻。 怀程图:我哪里说错了?!我们这些怀家弟子为了抵御魔界的进攻,成天不眠不休,不是在打听消息就是在布置阵法,她颜有睆又做了什么?你们两个人又做了什么? 怀程图越说越着急,他撩起袖子,对着怀程韩和怀晞余指指点点:你们两个人作为怀家弟子,本就应当协助家主尽到仙家职责,消灭一切与魔界相关的事物,但你们倒好,不仅帮不上忙,还同魔尊的亲女儿走得这么近,你们又居心何在啊? 噢,我算是懂了,怀程图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讽刺地说道:你们应该是觉得仙家们无法抵御魔界吧? 到时候若是那魔尊要杀尽所有仙家弟子,他也断不会对自己女儿下手,届时颜有睆再在她父亲面前多说几句,那和她关系甚好的你们两人,也一定能苟活下来! 怀程韩对他彻底没了耐心,他奋力甩开了颜有睆的手,一脚重重地踹在了怀程图的肚子上,他的力气不小,怀程图被直直踹飞了好远,捂着肚子瘫在地上。 怀程韩似乎还是没有解气,还打算冲上去接着揍他,怀程图虽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可眼神里对他们三人的鄙夷却始终没有消失。 颜有睆和怀晞余都未曾见过怀程韩这么生气的模样,赶忙冲上前用力拉住他,不想让他把事情闹大。 第75章 住手! 不远处传来的命令语气严厉,及时镇住了正处于暴怒状态的怀程韩。 三人和摔倒在地的怀程图都不约而同地朝着一边看去,怀程齐一脸焦急地站在一旁,他怀里还抱着六七把佩剑,这些佩剑上都沾满了已干的血迹。 怀程齐一边向着几人走来一边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怀程韩脖颈上因愤怒而暴起的青筋还未消去,他虽然是停了手,但仍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怀程图。 见没人回应自己,怀程齐看了下捂着肚子难受的怀程图,赶紧将手中的佩剑先放置在地,伸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程图,怀程齐语气里带着一些责备:你是不是又说什么不恰当的话了? 怀程图死咬着嘴唇,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没说错。 怀程齐差不多也能猜个大概,昨日怀程图就对颜有睆出言不逊,今日想必又是同他们三人发生了口角。 跟师兄师姐们道歉。怀程齐语气稍微柔和了些,对怀程图说道。 闻言,怀程图方才带着进攻性的表情才转为不解和委屈,他一只手仍按着自己的伤处,另一只手直直指向面前三人,说道:为何要我道歉?我没说错任何话,他们三人在仙门百家生死存亡之际毫不忧心,所有弟子忙前忙后时只有他们三人还在嬉皮笑脸,我凭什么要向他们道歉? 你懂什么?!怀程韩语气也很激动:在宋家与魔界战斗之时,若是没有两位师姐,所有仙家都会沦为魔界的手下败将,回来之后我们也没人歇着,哪一个不是为了抵御魔界在忧心?你胡说八道还不应该道歉么? 好了好了,颜有睆总算是找到机会插了话:程图师弟对我有不满我能理解,我也不为自己辩解,但程韩和晞余一定和所有怀家弟子一样,都心系着苍生命运,我也不用师弟你道歉,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怀程韩听她这么说,心中略有不满,他很清楚颜有睆帮助了仙门百家多少,但他刚想反驳些什么,便感受到一旁的怀晞余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暗示他别再说话了。 见几人都不说话,怀程图用力地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朝怀程齐行过礼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待到怀程图走远,怀程齐才开口说道:今日之事应是程图冒犯了你们,他才来怀家一年,虽然说话有时掌握不了分寸,但为人定是善良赤诚的,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说着,怀程齐微微欠身,向颜有睆三人表示歉意。 这倒是难为了怀程韩他们,他赶忙上前扶起师兄,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得有些过火:与师兄无关,今日师弟虽言语不当,但我也做得不对,我不应该对同门弟子动手的,我错了。 几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变得沉重起来,怀晞余偏眼望见了一旁地上的众多佩剑,便开口问道:师兄,这些剑是何人的? 怀程齐闻言,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低落:这些均是从宋家带回来的,是宋家弟子们的佩剑。 颜有睆想到了怀家练剑场背后的小屋,从前怀林师尊向她解释过,那当中的许多佩剑都是十八年前仙家们同魔界一战中留下来的,剑还在,可它们的主人早已命丧黄泉。 想来怀程齐应当是要把宋家弟子们留下的佩剑也替他们收集起来。 既然误会解除了,那我也就去忙了。 怀程齐微笑着朝三人示意之后,便俯身抱起地上的佩剑离开了。 颜有睆三人驻留原地,等到怀程齐走远之后,她用力地往怀程韩背上拍了一掌,撩起袖子故作凶狠地说:你可真行啊!敢动手打师弟了,你看看你有当师兄的样子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还想再给怀程韩一掌。 怀程韩被方才的一掌疼得大叫一声,一看颜有睆还想打自己,赶紧藏到怀晞余身后,一脸委屈又不服气地说:我不也是替你出气吗?还有,我也是你弟弟啊!你还打我,你看看你有当姐姐的样子吗?! 颜有睆心想,看来怀程韩这两年不仅长了个子,顶嘴的本事也长了不少。 好了两位,见状,怀晞余赶紧拦在他们两人之间说道:就别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想想之后怎么办? 由于今日仙魔两方对抗紧张,不论是怀家弟子还是师尊都几乎是彻夜不眠,怀家食堂也相应将开放时间延长到全天。 颜有睆三人一天没吃东西,进到食堂,倒也没拿多少,每人端了份糕点便走到靠里的短桌旁坐下。 颜有睆快速吃完了盘中的糕点,紧接着从怀里拿出两张符咒递交给怀晞余和怀程韩,说道:这张符咒是我今日在怀古师尊的协助下新作的,它的保护作用同护阳阵法相似,但能保护的范围较小,需要每个人都单独佩带,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破解它的咒语,就算是魔界将军,也很难强行破解。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7) 你们好好带在身上,若是遇到不利的情况,它还能护你们周全。 怀晞余接过符咒揣在衣裳内里,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你呢?有带在身上吗? 颜有睆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怀程韩:有睆姐,既然有这样的符咒,那不如你多画几张,我们分发给所有仙家弟子和前辈,这样一来,大家都安全多了。 听罢,颜有睆没应声,只是伸手指了下他面前的盘子,示意他快点吃。 见颜有睆不理会自己,怀程韩更着急了,接着说道:不能只有我们几个人用啊!我们也要尽力保护所有的正义之士,他们一定会需要这种符咒的。 程韩,怀晞余按住他的手臂,放低了些声音替颜有睆解释道:有这种符咒的事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怀程韩:为何? 颜有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们应该还记得,我那日在宋家所疑虑的事。 你你是说护阳阵法被破一事?怀程韩也跟着将声音减小了些。 颜有睆点点头:其实不仅是我,几位师尊和家主都同我有一样的怀疑,宋家的护阳阵法,应是怀家弟子所破。 怀程韩许是被惊到了,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不可能! 说罢,他有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赶紧往周边看了看,幸好没什么人在注意他们。 怀程韩:怀家弟子怎么可能故意破解护阳阵法,这相当于是让宋家人等死,怀家没有这样的人。 我理解你,颜有睆接着说:我起初也不愿相信这是怀家弟子所为,可护阳阵法是怀古师尊独创,且只教授给怀家弟子,也就是说,除了怀家人,没人知道如何施阵和破阵。 怀程韩还是不愿相信:难道就不可能是魔界的人破解的吗? 就算那三个将军不行,魔尊虚失可不简单,他或许能破解护阳阵法。 颜有睆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情况:但是,若是虚失破的阵,他为何只杀宋家人? 他大可在短时间内就破掉其他设在所有仙家外的护阳阵,说不定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光了。 这怀程韩也语塞了。 怀晞余:有睆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现在看来,怀家确实有人心怀不轨,我们不知道有几人,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若是贸然将这种新符咒交给他们,恐怕会留下隐患。 半夜,仙家孟氏。 刑流乘风而上,立于不远处林中的竹叶之上。 夜间的风喧嚣,似是尖冰一般拂过刑流的脸庞,他微微偏头,仔细感受着身边的气息。 下一秒,一抹笑意浮现在他脸上,自上次一战以来,刑流身上的伤本还未痊愈,按平常的情况说来,至少也要调理数日才能恢复以往的灵力。 但那日他只是奉命监视各仙门的动静,并且了解到他们都在山上设下了护阳阵法,待他刚想打道回府,却未曾想感受到了宋家山上的异样宋家并未设置护阳阵法。 回想起之前宋家大弟子宋参化在魔界的狼狈模样,刑流认为,是那些仙家们都知道是宋家人来魔界告了密,间接造成了魔界的进攻,所以他们便舍弃了宋家这个伙伴,连护阳阵法也不帮其布置。 既然来了,那边也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刚好刑流身体受损,正需要大量的修士灵魄来助自己调理。 那夜,刑流暗中唤来了一批魔兵,悄然潜进宋家,见人必杀,一个不留。 刑流本以为宋家有点实力,自己应该无法快速将其灭门,可最终除了宋家家主宋之恒反抗得久了些,其余的人都不经打,甚至还比不上那些兰家的弟子。 不过到底都是修仙之人,也多亏了他们的灵魄,刑流的灵力很快就完全恢复了,甚至相较之前有所增强。 而今夜,刑流在孟家上空感受到了如同那日一般的异样。 他们也没有设置护阳阵法。 刑流心中是记得的,上次监视仙家之时,孟家山外明明是有护阳阵法保护着的,他们在仙门百家之中也算是有些名气,不可能被其余仙家孤立,而今日他却无法在孟家感受到护阳阵法的痕迹。 这有些奇怪,刑流心中也清楚,可在十八年之后再次吸收修仙之人的灵魄,这让他收获到了睽违已久的满足感,他还想要更多。 刑流摊开右手手掌,调动着体内部分灵力,一团黑烟凭空产生,悬浮于手掌之上,待他轻轻朝掌中吹一口气,黑烟便如利箭一般飞速冲向远方。 不过数秒的时间,一大朵黑云从远方翻涌着朝刑流所在的方向滚来,等飘至正上方时,黑云竟往下俯冲,化作数百名魔兵立于刑流身后,俯身听令。 怀家主!怀家主! 天色刚破晓,怀氏众人结束一夜的商讨与准备之后,刚休憩不久,便被从千级白阶上传来的喧闹声吵醒。 怀风随手抄起门口的外衣,一边披上一边踏出房门,快步朝着大门前走去。 待他走近之时,大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弟子,大家均面露惊恐,隐约还能看见有一人瘫倒在地,怀风心中霎时间浮出不祥的预感。 家主。众弟子看见怀风来了,便齐齐向他行礼,让开位置。 怀风这才看清,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从被血浸透的服饰上看,他似乎是仙家孟氏的弟子。 怀家主,那人艰难地用力撑起身,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攥住怀风地衣角,抬头望着他:我我是孟家弟子,还还请怀家主为我们报报仇 话还未说完,那名孟氏弟子便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怀风赶忙命令身边的弟子:快!将他搀扶到怀匀师尊那里,请师尊替他疗伤! 人群散去,颜有睆与怀晞余也面露急色,小跑到怀风身边。 颜有睆:家主,这是怎么了?他们搀着的人又是谁? 怀风这段时间身心俱疲,刚起来得太急,现在难免觉得有些头晕。 怀晞余注意到他身体不适,赶紧扶住他的手臂,说道:爹,你没事吧? 怀风摆摆手,扶额停顿了一会儿,缓过神之后说道:他是孟氏弟子,身受重伤,方才让我替他们报仇。 报仇?颜有睆与怀晞余面面相觑,虽说还未听到那弟子讲述来龙去脉,但两人心中都很明了,魔界又动手了。 第76章 怀匀师尊刚在自己的后院练完功,一回到内室便听见从外传来的敲门声,还混杂着许多弟子的唤声。 想必是出事了。怀匀心中暗自想到,赶忙前去将门打开。 门一打开,他便看见好几名怀家弟子搀扶着一个全身是血,已然昏厥的青年,看他的装束,应当是仙道中人。 快进来。怀匀知道自己需要为此人疗伤,便赶紧让开位置,让弟子们将那孟氏门生抬到病榻上,自己则利索地去准备温水。 准备好后,怀匀指示一名弟子用温水打湿后的汗巾为伤者擦拭,他自己则调动灵力为其把脉,眉头不禁紧皱起来。 师尊,这是孟氏弟子。怀风来得晚一些,一进屋便对怀匀解释道:他今早来到大门前,并请求我帮他们报仇,他现在情况如何? 怀匀的眉头丝毫没有放松,他先是将孟氏弟子扶坐起来,从背后为他灌输灵力。 他能感觉到此人伤势之重,状态之怪,这般受伤的模样他很熟悉。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怀匀才停止对他灌输灵力,他一边站起身走向自己的药材库,一边大声应着怀风:命保住了,我抓点药,让人给他熬了,应该不会有大碍。 没一会儿,怀匀便将药材包好,递给身旁的弟子,向其嘱咐了熬药时的注意事项。 他用干净的汗巾擦拭双手之后,眼神示意怀风到后院来。 见状,怀风也对身后的弟子们说道;你们先处理自己的事,若之后有什么情况,我再另行通知。 怀匀的后院十分特别,四周都生长着千奇百怪的植物,怀风小心翼翼地在这些植物中穿过,他深知这里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很有可能会伤到自己。 怀匀领着怀风在宽阔处站定,面色凝重地向他解释:我方才看那人的伤口,是被利剑所伤,并且伤口边缘呈紫黑色。 紫黑色?难道说怀风心中已有猜测。 怀匀点了点头:他的灵力受损严重,我感应过,是被不寻常的力量所伤,这样的伤势,我曾在十八年前的那战中见过,定是魔界所为。 怀匀:可这究竟是为何?上次宋家出事后,各家都派人检查了护阳阵法,当时孟氏也未曾出过问题,怎地这次还是被魔界血洗了?护阳阵法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怀风脑中快要乱成一团,他很明白,此时已经不能对怀家内部的危机视而不见了。 颜有睆和怀晞余在怀匀师尊的门前等待着,不久后便看见怀风与怀匀快步从里走了出来。 怀风:晞余,你去通知所有来到怀家两年以上的弟子,还有此次为各大仙家布置护阳阵法的弟子,让他们在千级白阶前整顿,我们立刻前往孟氏。 我们尚不清楚现如今孟氏的情况,怀风接着说:我去通知其他几位家主,同他们约在孟氏山脚下见。 怀晞余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跑走了,颜有睆也想跟过去帮忙,却被怀风叫住。 怀风的表情看起来不大好,他放低了些声音,问道:有睆,你还好吗? 颜有睆反应了几秒,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家主放心,我很好。 要通知的人应该挺多的,我去帮晞余了。颜有睆向两位行礼之后,便转头跟上怀晞余的步伐。 怀家众人与其余仙家均马不停蹄前往孟氏山下,直到梅宗昱带上弟子到齐之后,怀风才说道:想必各位已经知晓孟氏所发生的惨剧了,虽然孟氏弟子来到怀家求救,但我们仍不能确定此时山上的情况,有可能魔界的人还在那里,他们也可能在山路上设陷阱,各位万事一定要小心。 怀风说完后便转过身,刚想带着弟子们上山,身后却传来梅宗昱不怀好意的话语:先是宋家,现在又是孟家,我们所有仙门均是相信了你们怀家的护阳阵法,不是说能抵御魔界的入侵吗?怎地这两家却接连出事?这到底是魔界的人太强,还是你怀家主刻意安排,用的根本就不是正确的阵法?! 此言一出,其余的仙家家主们也纷纷开始交头接耳,怀家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都是仙门当中首屈一指的,按理来说确实不应出现阵法失效的问题,这很难不让人多心。 眼见讨论与质疑的声音愈来愈多,金渠踏着重步站出来,怒声压制住周围纷起的争论:这不是重点! 金渠的声音一落,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接着说:你们若是在质疑怀家的护阳阵法,那你们大可不用,我就问你们敢吗?! 金渠:现在的重点是赶紧上山查看孟氏一族的情况,说不准魔界的人还在上面,两边还没打起来,你们就要先内讧了是吗?! 梅宗昱冷笑一声说道:护阳阵法确实名声响亮,但它本就是怀家的独门秘法,我们外人无从知晓阵法的细节,若是他怀风可以用假阵法来欺瞒我们,我们又如何辨别? 梅家主,怀风终于插进了话:我怀某人愿以家父怀清的在天之灵起誓,我从未想过用假阵法来唬骗各位,护阳阵法被破确实会引起各位的担忧,这我能理解,但我在此也请求各位,现在我们先解决孟氏一族所面临的困境,之后我一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听罢,众人面面相觑,见他们还这么犹豫,一旁的颜有睆忍不住站出来说道:你们若是害怕上去之后同魔界开战,便安心地留在这下面当缩头乌龟吧,反正我若是遇见魔兵,一定将他们引下来,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说完,颜有睆立刻转身走在最前面,踏上了上山的路,怀风也带着怀家弟子出发,金氏一族紧随其后,其余的仙家再三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跟上。 往日里平常的上山路此刻却显得危机四伏,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所幸,一路上并未遇到魔界的人,也未触碰到陷阱,众人算是平安到达了孟氏门前。 刚走到门口,那股熟悉的气味再次弥漫在空气中,怀程韩本以为自己应该习惯了,可浓厚的血腥气息依旧不断冲击着他的鼻腔,他强行让自己气息平整,这才忍住没吐出来。 怀风内心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知道孟氏一族凶多吉少,但还是命令弟子们四处搜寻,看是否还有活下来的孟氏弟子。 颜有睆屏息感应了一番,说道:此处应该没有魔界的人,我感受不到。 梅宗昱闻言,不顾身后弟子们的劝阻,直直朝着孟家大殿内冲去,不久之后,便从里传出来了他的哭嚎声。 孟兄!孟兄你醒醒啊! 剩下的家主们纷纷走进大殿,望见梅宗昱半跪在地,怀中抱着孟家家主孟帆。 梅宗昱的神色十分痛苦,封自如赶紧走上前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怀风也走上前,观察了下孟帆,摇摇头说道:孟家主已经不行了,灵魄也被夺走了,想来应该是刑流做的。 我看罪魁祸首应该是你吧!梅宗昱猛地站起身,双手揪住怀风的衣领,怀晞余见状想上前阻拦,怀风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过来。 恨意和仇视在梅宗昱的眼中清晰可见,一如当年他特地来到怀家门前揭露颜有睆身世的模样。 怀风!孟家向来与我梅家交好,他孟帆更是如同我的至亲手足一般,现在他却惨死在魔界将军手下,就是因为轻信了你们怀家的护阳阵法!梅宗昱越说越激动:我上来之后就感应过了,这四周丝毫没有阵法的痕迹,你说!你欺骗我们究竟是居心何在!? 是啊,怀家主,你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封自如从旁搭话。 对啊对啊,这护阳阵法到底能不能用? 你给我们布置的真是护阳阵法吗? 感觉到质疑声不绝于耳,现在不相信怀风的人也越来越多,颜有睆只得站出来。 颜有睆:诸位,我来向你们解释。 你?梅宗昱松开怀风的衣领,带着嘲讽意味问道:你不会要假惺惺地说是你设的假阵法,来替怀风脱罪吧? 颜有睆没有理睬他,接着说:我可以向各位保证,我们给大家布置的一定是真正的护阳阵法,这一点我们在宋家遇难之后就全面确认过。 封自如:那为何阵法会被破?这不是号称坚固不催的阵法吗? 颜有睆深吸一口气,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坚固不催,是说没有外人能破阵。 闻言,四周的人群皆是愣了一下,又像瞬间想到什么的模样,更加激动起来,怀风微微低头,不去辩解什么。 颜有睆提高了声音:对,护阳阵法确实是被人刻意破解的,而且是在师尊们检查过后再被人破解的。 金渠眉头微皱,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颜有睆:是被怀家弟子破解的,而且那人就在为宋家、孟家布阵的几人之中! 颜有睆点燃了最后的引子,众人的视线快速从怀风身上转移到剩下的怀家弟子处。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8) 是哪些同门负责了宋家、孟家的布阵,还烦请站出来吧。怀晞余走上前与颜有睆并肩,说道。 怀家弟子都面露惊讶,他们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家出了问题。 弟子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站出来,思虑再三之后,怀程齐站了出来,他依旧背脊挺直,丝毫不畏周围人怀疑的眼神。 看见大师兄站了出来,怀程图和另外几名弟子也纷纷从队伍中走出。 事态已然发展成这样,怀风上前挡在众弟子前,庄重地朝着各仙家鞠了一躬,说道:虽然我起初不愿相信,但怀某人确实家门不幸,也怪我自己未曾对弟子们严加管教,如今有人心怀不轨,蓄意破坏了护阳阵法,我今日会在各位面前将他找出来,给各位赔罪。 怀风朝颜有睆使了个颜色,颜有睆便上前对这几名怀家弟子盘问道:各位同门既是怀家弟子,也被指派参与了这次的布阵,那就代表你们一定是熟知护阳阵法的施阵与破阵的,而在师尊检查阵法之时,也只有你们几位在他身侧,这代表只有你们能在师尊离开之际立即破解阵法,并且由于你们本就是布阵之人,宋家与孟家的弟子根本就不会怀疑你们,所以他们便不会刻意感应护阳阵法的存在。 有睆师妹,怀程齐神色镇定,心平气和地说:我现在还能称你为师妹,也是顾及曾经的同门情谊。 正如你所言,护阳阵法确实是我们设的,但怀家精通护阳阵法的人却不止我们几个,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怀古师尊当年创出护阳阵法,正是因为师妹你向他提出了利用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吧。 什么?护阳阵法与颜有睆有关?这是真的吗? 颜有睆创的阵法肯定不是什么正当玩意儿。 颜有睆轻轻一眼扫过身旁交头接耳的人群,又转而望向怀程齐,说道:师兄这是在怀疑我? 怀程齐:怎么会,我只是提出另一种想法罢了,只是想说明不应该把怀疑对象锁定在我们几人身上。 对啊!怀程图也接话道:完全有可能是其他人趁着夜色溜出怀家破阵的。 这不可能。颜有睆斩钉截铁地反驳道:自从我们怀疑是怀家弟子搞鬼之后,怀古师尊便会在夜晚设下特殊的围阵,没人能从怀家出去! 这说明护阳阵被破只能是在白日里师尊检查完之后,也只有你们这几人能够办到! 此言一出,怀程齐眉头微微一挑,他倒是没想到怀古师尊甚至将自己这个大弟子也纳入怀疑范围,连设下围阵也不曾向他提起。 颜有睆渐渐强势起来:到底是谁故意破了护阳阵,最好赶紧站出来承认,向仙门百家致歉,别继续侮辱师门名声! 第77章 事情发展成这样,方才还言语不歇的众人早就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那几名怀家弟子,等待有人从中站出承担这一切罪责。 怀程齐偏过头环顾了一圈与自己一同布阵的师弟们,面色坚毅地站了出来,说道:此事并非我所为,但我甘愿承担一切责任,不论家主、师尊、仙门百家要如何处置我,我都接受。 只是,怀程齐接着说:我希望真正破坏阵法的师弟此后定不要再行此事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这都是不对的。 师兄!程齐师兄! 听到怀程齐主动担责,不只是同他一起布阵的几名弟子,甚至还有其余未曾参与此事的怀家弟子纷纷走上前,请求他不要这样。 师兄我们知道不是你做的,你何苦要替那人受罪? 一名弟子死命拉住怀程齐的衣袖,恨不得让他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 梅宗昱似是没了耐心,走上前说道:反正问题出在你们怀家内部,既然怀程齐有心担责,那我便从了你的愿,你就下去给孟氏一族陪葬! 说着,梅宗昱立刻抽出佩剑,猛地向怀程齐喉间刺去。 梅宗昱出剑很快,但颜有睆看得清楚,她即刻化出不逐出鞘,狠狠地甩开了梅宗昱手中的剑。 看见颜有睆挡在怀程齐面前,他身边的怀程图心中甚是不满,这一切的怀疑均是那日由颜有睆提起的,若不是她,也许根本就没人会看重这件事。 颜有睆!怀程图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是怒吼道: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要我说,就是你同魔界勾结,告诉了他们护阳阵法的破解方式,这才致使仙家灭门,你是魔尊的女儿!你的心从来就不在怀家! 怀程图对颜有睆出言不逊已不是一两次了,可此前顶多也就是阴阳怪气,现如今他却直指是颜有睆设下圈套灭掉仙家,怀程韩觉得他属实得寸进尺,遂快步走上前,一只手便揪起怀程图,训斥道:你别太过分了!这件事分明是你们当中有人心怀不轨,想着背叛怀家!背叛仙道! 上次被怀程韩狠揍一顿的不快还萦绕在怀程图心头,此刻竟又被他针对,怀程图咬紧了牙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突然,怀程图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牵引力在身体内迸发,紧紧地揪住他的心脏把他整个人往里面扯,像是要把他从内到外翻个面一般,剧烈的拉扯感让他痛不欲生,发出了划破山间整片寂静的吼叫。 怀程韩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怀程图忽然之间像是入魔了一般,原本充满怒火的眼神变得空洞,肤色也瞬间转为惨白,这吓得他赶紧松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金渠也亲眼看见这一切,发出疑问,言语中带着些惊慌。 啊啊啊怀程图的喉间不断发出奇怪的声音,这确实是能听出来是他,但又不完全一样。 颜有睆的脑中一瞬间闪过入魔的想法,可她又总觉得怀程图现在的模样不似入魔。 周围虽都是仙道中人,但怀程图的转变来得太突然,众人都不敢凑上前去。 怀程图迟钝地扭着脖子,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地怀程韩。 下一秒,怀程图以快得不正常的速度抽出自己的佩剑,腾空而上,持剑自上而下向怀程韩的脑袋劈下去。 程韩小心!颜有睆一边说着,一边想冲刺上前,她心中知道,怀程图出剑太快,怀程韩必定反应不过来。 颜有睆在离二人尚有一段距离之时,怀程图的剑便已经落到怀程韩头上了。 四周一些仙门弟子赶紧将脸转了过去,他们似乎已经能够想象怀程韩被劈碎脑袋的场面了。 可令人意外的是,在怀程图的剑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怀程韩的身体似是爆发出一股力量,狠狠地将怀程图连同他的剑一起弹飞了出去。 怀程图稳稳落地,他以更快的频率不自然地扭动这自己的脖子,像是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颜有睆想了起来,是当时自己交给怀程韩的符咒起了作用,看来怀程韩确实老老实实将它带在身上。 趁着怀程图没注意,颜有睆赶紧一把将怀程韩护在身后,手持不逐朝着怀程图冲了过去。 颜有睆没想下死手,她只是不断在攻击怀程图不易注意到的地方。 而怀程图竟然轻松应对了颜有睆的进攻,甚至一度还转为主动出击的一方。 这样的感觉不对!颜有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从前的一幅画面,当初的那场打斗也给了她一样的困惑感。 等等,怀程图只不过一年前才来到怀家,他此前甚至打不过程韩,怎么可能一瞬间灵力增强这么多?怀晞余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担忧地看着眼前缠斗的两人。 怀风也发觉了不对劲:怀程图现在的灵力太强,这不应是他的修为能具有的,难道 颜有睆此刻的想法与怀风一样,这时候同她打斗的怀程图正如当年在仙道大会夜里刺杀她的梅苏和一样,他们都在突然之间拥有了远超自己修为的灵力,精神一样的涣散,而当时众人都怀疑是魔界将军慎嚣搞鬼。 不,这和慎嚣不一样!颜有睆当年还未亲眼见过慎嚣,无法判断梅苏和是否为他所利用,而前段时间她刚与慎嚣交过手,也见识过慎嚣的惯用手段,这绝不是同一种。 继续纠缠下去不是办法,颜有睆不得已,只能先使出石压阵。 随着一团发着刺眼红光的烈焰朝着怀程图砸去,周边所有人都不自觉紧闭上了眼,等到再次睁开眼时,才发现怀程图已经被定住了。 颜有睆收起不逐,微喘着气走到怀晞余身边,怀晞余赶紧扶住她,检查了下她是否受伤。 见识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梅宗昱再说话也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他他这是怎么了?入魔了? 怀风摇摇头,他同颜有睆对视一眼,便知道两人的想法一样。 怀风:梅家主,你应该不陌生的,当年在仙道大会的夜里,你的大弟子梅苏和曾经刺杀过颜有睆,这事你可还记得? 梅宗昱在脑海里快速搜寻了记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梅苏和,梅苏和眼里也充满着惊恐。 想必各位对那件事都还有印象,颜有睆解释道:那时候我先是与梅苏和在仙道大会上进行了比试,算是摸清了他的招数与修为,可那天夜里梅苏和前来行刺我时,无论是剑术水平还是灵力,都远超他的真实修为,而他第二天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封自如:我记得那时候,大家都怀疑是慎嚣所为,难道今日之事也是他做的?他会不会就在附近? 封自如的一番话对解决问题没帮助,反倒是平白又引起一阵恐慌,众弟子赶忙握着手中的剑环顾四周,生怕下一秒慎嚣就钻出来把他们全杀光。 颜有睆摇了摇头:我同慎嚣交过手,也见过他利用人心中的仇视来致使自相残杀,但这与梅苏和、怀程图的状况不同。 慎嚣是让人失了心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互相砍杀,而无论是梅苏和还是怀程图,他们都拥有了不同寻常的灵力提升,这一定不是慎嚣做的。 那他便是入魔了!梅宗昱眼里的恐慌愈发明显,他颤抖着举起手指着怀家众弟子:你们怀氏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好一个人就这么入魔了? 等等,封自如稍微恢复了些理智:怀程图今日能做出发疯刺杀同门的事,护阳阵法说不定就是他破的!他才是真正害死宋家与孟家的人! 众人闻言,不禁都赞同地点起了头,毕竟怀程图方才的所作所为很难让人相信他一直都是正常的。 怀风:这么说还为时尚早,如今程图也还未恢复神智,不如等他恢复以后我们再问他吧。 梅宗昱:开什么玩笑?等他恢复正常,必定会矢口否认,倒不如现在就向他问个清楚! 说着,梅宗昱便大步走向前,直直来到怀程图眼前。 怀程图虽然身体已被定住,可却还能发声,他喉咙中发出的嘶吼就没断过。 趁人不注意,梅宗昱悄悄咽了下口水,操着愤怒的语气向他问道:是不是你,怀程图,刻意破坏仙家的护阳阵法!?是不是!? 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他们不知道能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怀程图似是听见了他的话,嘴慢慢张大,喉咙里的发声也渐渐清晰起来:是是 话音未落,众人霎时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怀程齐拔出自己的白色佩剑,精准地朝着怀程图的心脏刺了过去,穿透了他的身体。 雪白的剑刃沾染着滚烫的鲜血,怀程图空洞的眼球似是在微微震颤。 正如剑刺出时的果决,怀程齐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地又将剑收了回来,怀程图此生最后的热血溅在了怀程齐纯白的道服上。 第78章 怀程齐收剑时,剑身与剑鞘发出刺耳的碰击声,这样的声响连同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终于打破了四周的沉寂,惊醒了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梅宗昱丝毫没了方才的霸气,颤抖着手指向身边的怀程齐。 颜有睆耳畔似是响起轰鸣,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你在干什么!?颜有睆无法控制住自己,她眼眶微红,就连发出的怒吼也略显沙哑。 师兄,你一旁的怀程韩也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到了,不由得看向怀程齐的脸。 怀程齐的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仍保持着身为怀家大弟子该有的波澜不惊。 诸位,怀程齐缓缓开口:怀程图是怀家弟子,方才大家也听见了,他已亲口承认是自己蓄意破坏了护阳阵法,因而才导致宋家与孟家的悲剧,我作为怀家大弟子,有责任惩处他。 颜有睆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幕曾经的画面:当年为寻找玄铁,怀家与宋家曾共同去到西罗山,而在途中遇到了一只百年山怪,山怪附身在宋家弟子宋参然的体内,最终颜有睆本已制服山怪,可宋家大弟子宋参化还是一剑刺死了它,连同它那时的宿主,宋参化的师弟宋参然。 方才发生的一切正如当年惨剧的重演。 他是你师弟!颜有睆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她甚至想将不逐架在怀程齐的脖子上:你惩处师弟的方式就是直接杀了他吗!? 怀程齐不顾身边人的愤慨与惊诧,眉眼间看不出任何波动,他回答道:方才我站住来担责时,梅家主不也说要让我给死去的同道们陪葬吗? 说着,怀程齐便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梅宗昱,他此时仍旧惊讶地有些呆滞。 梅宗昱:我 事已如此,怀程齐接着说:怀程图是怀家弟子,若是认为我的处理方式不当,也应当由家主亲自责罚我,而现在诸位已经找到了破坏护阳阵法的幕后黑手,大可放心了吧? 他说得理直气壮,怀风心中也清楚,若是现在继续纠结于此,只会让人心更加涣散。 可怀风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怀程齐竟能对自己的同门师弟痛下杀手。 四下无人敢应答,封自如见状,便站出来说道:我认为怀程齐说得有理,大家刚才也亲眼看见了那人疯魔的模样,他也亲口承认了破坏护阳阵法是他所为,若是轻易将他放过,说不准我们什么时候又会引火上身,彻底了结掉他于我们而言是最稳妥的,至于怀家同门之间的矛盾,还是交由他们自己处理吧。 闻言,其他仙家似乎也觉得有理,纷纷点起了头。 只是护阳阵法已被破坏过两次,金渠觉得还是应该加强防卫,提议道:怀家主,我信任护阳阵法的威力,但还是希望你麻烦一下怀古师尊,请他务必再仔细检查众仙家的阵法是否有问题。 怀风微微点头以表同意。 有睆,怀风保持着神色的镇定,说道:将石压阵解开。 颜有睆偏头看了一眼怀风,她的思绪还未从这血腥的场面中抽离,但既然怀风下令,她也只能照做。 就在石压阵被解开的一瞬间,怀程图的身体仿佛一块沉重的木板,直直地朝着地面倒下,周围的人又一次不忍直视,挪开了双眼。 颜有睆观察着此时怀程齐的表情,他没有看怀程图一眼,仿佛自己刚才刺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怀风:程韩,你再带上一名弟子将程图的尸身带回怀家。 虽说不知为何要这么做,但怀程韩还是立即领命。 安排好一切过后,怀风面朝众仙家,向他们深鞠一躬,叹道:虽非我有意,可宋家与孟家的覆灭却与我怀家弟子脱不了干系,我在此深刻地向诸位致歉,我怀某人保证,从今往后定不会再发生此等事情,待到一切危情了结,我会退下家主之位,隐居山林,潜心为宋氏一族和孟氏一族诵经祭祀。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59) 怀风突如其来的宣言让怀晞余措手不及,她刚想阻止:爹 怀风没让她插嘴,接着说道:但现如今魔界攻势不止,还烦请诸位多多信任怀家,只有我们自己合心同力,才能真正与魔界抗衡。 既然怀家主都这么说了,金渠义正言辞:诸位就先不要计较这些事了,都各自回去好好备战吧。 随着其余仙家自行离去,孟氏大门前便只剩下金渠和怀家几人,怀程韩已先行带人将怀程图的尸身送回怀家。 程齐。怀风没有看他,只是叫着他的名字。 怀程齐在一边恭敬地行礼,应道:弟子在。 怀风的眼神眺望着远方,语气听起来还算平和:待回去之后,你来我书房一趟,剩下的事就先交给晞余去办。 怀晞余不懂父亲想做什么,思绪一团乱麻,所幸颜有睆看出来怀风的心思,及时拉住了想追问到底的怀晞余。 说完,怀风便自顾自往山下走去,金渠和另外几人只得跟在他身后。 怀程韩带着怀程图的尸身回到怀家时已是夜间了,怀家许多新来的弟子还没见过这番场面,吓得都不敢靠近。 怀程韩没有在意身旁的诧异眼神,一刻也不停歇地向着怀匀师尊的房间走去。 今日一早倒在怀家门前的孟氏弟子已经被人从怀匀师尊的房里移到了客房,怀程韩刚进去就跟来此取药的弟子撞上,那名弟子本打算向他行礼,可一看见他身后被人扶着的同门,便吓得连手中的药都拿不稳了。 怀匀师尊!怀程韩略过了眼前的师弟,一边叫着怀匀一边往屋内走去。 怀匀应声从后院走了出来,说着:回来了?孟氏情况如何? 话音刚落,他便看出了怀程韩表情的异样,再往他身后一看,怀匀就明白他们今日一去必定出了大事。 怀程韩与身后的弟子合力将怀程图的尸身抬起来放置在里屋的病榻之上,怀匀赶紧走上前一边检查着尸身一边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怀程韩一五一十地将今日之事告知了怀匀,当怀匀听到怀程图突然变得古怪、灵力大增之时,他检查尸身的手停顿了一下。 待怀程韩说完,怀匀立刻调动自己的灵力,将两根手指轻轻搭在怀程图的眉心,试图感受他灵魄的状态。 下一秒,怀匀猛地睁大了眼,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问怀程韩:你说他和当时在仙道大会上行刺颜有睆的人一样? 是的,当初大家怀疑是魔界将军慎嚣所为,可有睆姐笃定此事一定不是慎嚣干的。怀程韩解释道。 怀匀那时候并未参加仙道大会,也只是在怀风他们回来之后才听闻梅苏和袭击颜有睆一事,他不了解其中细节,便也没有多想,可今日他亲自验过怀程图的尸身,倘若这与当年梅苏和行刺一事也有关联,那他们恐怕是已经被盯上许久了。 突然,怀匀察觉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充斥在空中,那是一种久违而又让他万分熟悉的味道。 他赶忙转身走进房内的药库,径直来到最里面的一排药柜前,打开了其中一个柜子。 在看见其中所存药材的一瞬间,可怕的回忆犹如汹涌潮水般冲进了他的脑海。 怀匀觉得这时候不能再拖延了,他立刻嘱咐几名弟子看好怀程图的尸身,自己则马上起身去往怀风的书房。 怀风书房外。 一回到怀家,怀风便和怀程齐进了书房,金渠明白这是怀家的家事,自己不便参与,便耐心在门外守着。 远远地,他望见怀匀师尊略显着急地朝着这边走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怀匀草草地向金渠行过礼:金家主好,我现在要立刻见怀家主。 诶师尊留步,金渠小心拦下他,解释道:怀家住正在书房内同程齐谈话,今日在孟家发生了些不好的事,现在您进去恐怕是不大好。 怀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怀程韩已经说过了,怀程齐在得知怀程图疯魔之后毁坏护阳阵法时,便出剑杀了他,想必此刻怀风正在责备他。 既然如此,怀匀也觉得不便进去,便只得同金渠一起在门外等候。 书房内。 怀风背对着怀程齐站在书架之前,而虽然他还未开口,怀程齐便已在他身后跪下。 怀程齐抬头看着怀风的背影,郑重地说道:若家主认为今日之事弟子没有处理好,则请家主责罚! 什么叫我认为你没处理好?怀风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怀程齐,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怀风:你自幼便在怀家修炼、生活。大大小小的事务你都能完美解决,我也知晓你在众弟子当中的评价,大家无一不对你赞赏有加,可今日你竟能做出了结同门之事,难道还要我赞成你吗!? 怀风的话中字字包含着对怀程齐的失望,可怀程齐仍是抬起头同他对视着,冷静地说:家主,今日您也看见了,他们都认为是我们怀家故意要谋害仙门众人,若是我们找到了幕后黑手,却还要将他带回来再行处置,恐怕并不能服众,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怀家的声望 话还没说完,怀风便打断:声望不是靠杀掉同门这种方式得来的! 怀程齐微微睁大了眼,他没有再反驳。 怀风脖子上青筋微起,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怀程图今天疯得蹊跷,况且此事之甚至还与当年梅苏和袭击颜有睆一事相关,我们本应该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厘清之后再做决定,你这么做,并无任何好处! 家主到底是在心疼疯魔的程图师弟还是在担忧颜有睆的安危!怀程齐的声音一下子提高,甚至盖过了怀风的责备声。 怀程齐站起身,眼框内逐渐变得湿润起来,他咬着牙说道:颜有睆自入魔离开怀家之后便再未出现,可偏偏就在两年过后与晞余师妹他们相遇,就连魔界众人在兰家与我们争斗之时她也在场,难道她就真的没有二心吗?! 怀风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怀程齐:我本就不同意您将她带回来,可您却选择了相信她,相信魔尊虚失的女儿!您难道就真的不怕她倒戈相向? 你怀风摇着头说道:她曾是你师妹 怀程齐不愿再听下去,他微微欠身:那是曾经。弟子自觉今日之事没做错,但的确会在众人当中引起争论,弟子自愿请罚,去为四位师尊打扫修炼室,还请家主应允。 见他仍旧不肯真正认错,怀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摆摆手便让他出去了。 见怀程齐推门走了出来,怀匀立即与金渠一起走进了书房,踏进之后,怀匀便马上将门窗关严,确认周边没有其他人。 怀匀师尊,怀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方才与怀程齐的争论让他有些不舒服:可是怀程图的尸身有异常? 怀匀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示意三人聚拢一些,说道:从表面看来,他就如同修炼不当走火入魔的人一样,可我仔细感知了他的灵魄,绝不是走火入魔。 金渠有些疑惑,问道:那他为何如此? 怀匀皱紧了眉头,他感觉自己的掌心在微微出汗:我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虽然罕见,可我还是辨别了出来,那是燃冥花的香味。 怀风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嘴里低声重复着:燃冥花难道是 怀匀点了点头:燃冥花花瓣血红,盛开在南国高山的峭壁之上,由于生长条件苛刻,五十年只能得到少许。 燃冥花可用作药材,但最重要的是,怀匀停顿了些才缓缓说道:若是不经处理便将燃冥花用在身体正常的人身上,轻则导致中毒昏厥,内力紊乱,重则会导致失去意识,好似疯魔,而且灵力也会暴增。 金渠睁大了双眼:难道说,今日的怀程图和当年的梅苏和一样,是被人下了燃冥花的毒? 怀匀闭上双眼,点头。 第79章 短暂的沉默之后,怀匀微叹一声,讲起了一段他不愿提起的往事。 怀匀:我向来热衷于医术,不论是平常医道还是偏门医法,我都有涉猎,那时候我常常行医救人,每当病患在我的帮助下康复之时,便是我最愉悦的时刻。 可就在几十年前,我收了一名修仙之士作为弟子,他在医术上很有天赋,我不需要费太多心思,他便能将医法掌握得准确,我曾经认为他一定会成为一代悬壶济世的天下名医。 可我却忽略了一点,怀匀神色愈发沉重:他是修仙之人,他向往修为的提升,可我感知过他的灵力,不过只是普通水平罢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拥有多么强劲的能力。 我常常需要四处云游,搜集世间各种珍贵药材,而在那年,我多方辗转才得到了由燃冥花研磨而成的一两粉末。 我把它连同其他药材一并交给了那名弟子,嘱咐他好生放置,可我没有想到,他通读医书,熟知各种药材的功效,其中也包括了燃冥花。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夏末深夜,我在睡梦之中便听见了从隔壁传来的嘶吼声,我赶紧拿起佩剑冲了出去,却在月光下看见我那弟子两眼呆滞,肤色惨白,疯狂地挥舞着剑,劈砍着周围的树木。 说到这,怀匀语气里已有些哽咽:我一眼便看了出来,那是服用过燃冥花的迹象,人的心中难免有着仇恨和嫉妒,在燃冥花的催化之下,这样的情感似乎是一下子膨胀了许多,加上中毒之人早就没了意识,便很容易出现攻击他人的情况,看起来就和慎嚣所擅长的邪术一样。 金渠好像懂了:所以,那名修士在疯魔的情况下伤害了别人? 怀匀摇头:是万幸,却也是不幸。他心中有怨恨,可那是对自己的怨恨,他厌恶无能无为的自己,他在疯魔的状态下没有伤害任何人,而是亲手了结了自己。 听完此事,金渠和怀风相顾无言,怀风那时候还未当上家主,也并不了解怀匀的这段往事。 怀匀:那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若我能早日发觉他的心态不对,说不定就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之后我亲手埋葬了他,结束云游回到怀家,并且发誓再也不下山行医。 怀风问道:那师尊可知,当今世上何处有燃冥花? 怀匀面色不禁又严肃了起来,答道:我只知一处,便是怀家。 什么?!金渠万分震惊:虽说燃冥花罕见,可这也不能代表其他地方没有吧? 怀匀摇了摇头:自那次的惨剧之后,我便将九州内所有燃冥花都带了回来,研磨好后放在了我房间药库的柜子里。 可方才在我意识到怀程图服用过燃冥花之后,便前去检查了药柜里的粉末,虽还有余量,但已是明显减少了。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怀风更是觉得身体愈发不适,摇摇晃晃地瘫在一旁地座椅上,金渠赶紧上前扶住他。 怀风很清楚,怀匀对药库的管理严格,若是没有得到允许,普通弟子根本进不去。 怀风自嘲似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怀家竟然有这样令人难堪的无耻之徒! 怀晞余回来之后便忙着处理怀风交代的事务,颜有睆不方便插手,便只能先回到房间内等候。 一片安静之中,敲门声响起。 颜有睆以为是怀晞余忙完了,便赶忙站起身,前去开门。 可门一打开,却是怀程齐站在她面前,颜有睆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本打算立即关上门请他走人,但怀程齐却先开口道:有睆,今日之事我确实处理得太激进了些,方才同家主争论一番过后,越发觉得自己不对,我觉得还是应该来向你道歉。 颜有睆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冷冷地说:你现在就算觉得后悔,怀程图的命也回不来了。 怀程齐略微低下头,轻叹一口气:我也明白。等到与魔界的恩怨两清之后,我一定会在程图师弟的墓前诚心致歉的。 对了,见颜有睆的情绪不似白日里那番激动,怀程齐便走进了屋,将刚才就一直抱在怀中的香炉为她放置在桌上,说道:从前家主为了帮你控制灵力,便让你在平日里熏香,你走之后,原本的香炉也派不上用场了,所以我便叫人给移了出去,既然现在你回来了,我也应该给你拿回来。 颜有睆不想过多理睬他,应道:放下就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乏了。 怀程齐似乎也没什么话要说,便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后,颜有睆坐到桌子一边,她呆呆地望着眼前从香炉中升起的薄烟,不知怎地,她无意之中将鼻子凑近了一些,不知不觉皱紧了眉头。 紧接着,颜有睆立刻打开香炉盖,观察着里面的香灰。 翌日。 怀程韩!你给我过来!我打死你! 在这紧张的局势下,怀家众人本就睡得不好,今天一大早更是被一阵吵闹的声音惊醒了。 渐渐,闻声而起的怀家弟子们便顺着声音来源聚集到了颜有睆的房门口,她的房门大开,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颜有睆正持着佩剑,绕着房间正中央的桌子打转追着怀程韩,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你真是一天不挨打就皮痒啊! 以前的老弟子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可不少怀家弟子还从未见过这番场景,一个二个都扒在门框上看得津津有味。 你们在看什么? 突然,怀程齐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弟子们回头看到来人,立即往后退了好几步。 怀程齐往房内一看,颜有睆还在追着怀程韩打,他正打算开口劝阻,却看见怀程韩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右腿不慎撞在桌腿上,将桌子整个倾倒过来,桌上的水杯和香炉狼藉地摔碎在地上,茶水同香灰混杂在一起。 你看看你自己!颜有睆气不打一处来,继续指着怀程韩骂道:现在又把我桌子撞翻了,你是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 怀程韩赶忙双手抱住脑袋,妥协道:我帮你收拾好不就行了吗!别打了别打了 怀程齐快步走了进去,说道:我来吧。 说着,他便拿起门边的簸箕,想过来替他们收拾残局。 怀程韩赶紧摆摆手,说道:不用了师兄,我闯的祸还是我自己来收拾吧,不然她一会儿还得教训我。 怀程齐笑了笑;方才怀古师尊好像有事找你们,便叫我过来通知你们过去,这里就交给我吧,你们赶紧过去,别让师尊等急了。 颜有睆从背后狠狠地拍了下怀程韩的脑袋,咬牙切齿地说:现在暂时就放过你,一会儿回来看我不抽死你! 说罢,她便提脚踏出了房门,怀程韩也低着头跟在后面。 怀程齐看了看还在门外看热闹的弟子们,众人便立即四散跑开了。 傍晚。 颜有睆和怀程韩一大早去了怀古师尊修炼室之后便再没出来过,怀程齐昨日请罚为四位师尊打扫修炼室,如今只剩下怀古师尊和怀匀师尊那里还未打扫,他正打算前去怀古师尊那里看看,却在路上迎面撞见了火急火燎冲出来的怀程韩。 程韩,怀程齐伸手拦住他,问道: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如此着急?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0) 怀程韩大汗淋漓,慌乱中解释道:我又闯祸了,刚才有睆姐练习阵法时被我扰了心神,结果阵法便施错了,一边的书柜倒了下来,刚好砸在怀古师尊头上,我得赶紧去请怀匀师尊过来替他疗伤。 说罢,怀程韩立刻就跑走了。 怀程齐闻言,赶紧加快了步伐,当他来到怀古师尊修炼室门前时,便听见了颜有睆的声音,她似乎是一直在道歉。 他站在门边,微微歪头朝门内看了一眼,怀古师尊瘫倒在地上,身旁是倒塌的书架和散落一地的书籍,而颜有睆跪在一旁不断朝怀古师尊低头道歉。 不久之后,怀程韩便带着人回来了,怀程齐赶忙躲到一边。 可能是事情闹得太大,不仅怀匀来了,就连其他两位师尊和怀风、金渠也纷纷闻讯而至,这修炼室里一下就涌入了许多人。 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吵闹声,怀程齐默默离开了这里。 天气渐凉,夜晚来得也更早了些,一轮皎洁弯月悬挂夜幕之中,不时会被漂浮的流云遮蔽光芒。 怀匀的房内并未点灯,只剩下月光洒在紧闭的门窗之上。 忽然,一个人影倒映在窗前,他缓缓向前移动着,最终轻声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黑暗并未使来人感到迷惑,他熟练地在房间内穿梭,辗转过后来到了房内的最深处药库。 他在药库门前站定,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声响,在确认无碍之后方才推门进入。 药库的布局复杂,陈设繁多,可来人仿佛知道自己要前往的方向在哪,一路上没有一点磕绊,终于站到了目标药柜之前。 他伸出手朝前触碰着,金属拉环与木柜发出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身后的烛灯一盏盏亮起,暴露在光亮之下的不仅有那人的脸庞,还有他所掩饰的隐秘心思。 你还是来了。 不知何时,怀风、金渠与四位师尊,连同着众多怀家弟子竟早已悄然站在那人身后。 沉默过后,怀程齐缓缓放下伸出去的手,转过身来。 第80章 前夜。 得知燃冥花一事竟与自家弟子有关,怀风心中满是苦涩与愤怒,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怀匀和金渠站在一旁,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们依旧理不清头绪。 不!还有一个地方有燃冥花。 三人心中一惊,随着这话一起,书房大门被人推开,颜有睆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怀风看见是她,稍微放松了些,问道: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颜有睆朝三人行过礼,答道:还请家主和师尊原谅我在一旁偷听,你们刚才所说的事我都听见了。 怀匀对颜有睆很放心,没有责怪她,只是问:你说还有一个地方有燃冥花是真的吗?是在何处?你又是从何知晓的? 颜有睆压低了些声音,说道:不知家主你是否还记得,我此前在怀家求学之时,你为了控制我的灵力,曾让我每日熏香,我的房内也一直有一个香炉。 怀风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帮颜有睆稳定灵力的方法。 颜有睆接着说:我从怀家逃走的两年内,一直在南边的须圣山上躲藏,我对那里也已十分熟悉,偶然之间我注意到了盛开在那悬崖边的两朵红花,它们颜色艳丽,我摘下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是燃冥花。 什么!怀匀大惊:须圣山上竟也有燃冥花? 颜有睆点了点头:可惜的是,我只是在书中看过燃冥花的模样和名字,并未仔细钻研它的功效,所以当时我便没把它当回事,随手丢在了一边。 但是,颜有睆微微抬眼,紧皱眉头:我那时候凑近闻了闻它的气味,总觉得十分熟悉,可又说不上来在哪里闻到过,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它和我在怀家的熏香气味很相像。 怀风猛地站起身:不可能!你的熏香是我亲自调制的,没有加入燃冥花。 怀匀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问怀风:家主,你是否有在香料中加入依乌花? 闻言,怀风回答道:有,依乌花有稳定人心神的作用,所以我当时加了很多。 这就对了,怀匀解释道:依乌花与燃冥花的气味极其类似,但精通药材的人仔细辨别过后也能判断清楚,不怪颜有睆认错。 颜有睆:不,我没有认错。 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颜有睆身上,她似乎还有许多话没说。 颜有睆: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当初金家主与金氏兄弟俩来怀家求医时,我曾被金汌用极寒之水淋湿过? 金渠忘不了自己儿子闯的祸,遂在一旁应了一声。 那件事过后,颜有睆接着说:我便染上风寒,除了头晕咳嗽,就是呼吸不顺畅。 怀匀:这是正常表现,与燃冥花有何关联? 颜有睆解释道:在那时候我仍然日日熏香,可我有时会觉得奇怪,那熏香的味道似乎和平时不大一样,非常相似,可之后的熏香里总有种杏仁的味道。 怀匀情绪激动了些:正是!燃冥花和依乌花最大的差别就在这杏仁味上!燃冥花是带有微微杏仁味的。 闻言,金渠和怀风皆是一惊,怀风赶紧问道:难道说,那时候你的熏香里加的是燃冥花? 颜有睆:我认为是的。那时候由于我身染风寒,还以为是因此嗅觉上出现了一点问题,便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方才我听怀匀师尊对燃冥花的描述,突然联想到一件事。 何事?金渠问道。 颜有睆应道:在我重回怀家的第一天,怀家主便向我说过,你觉得当初我突然走火入魔一事太过蹊跷,像是有人故意害我。 怀风点点头,他确实这么说过。 恐怕家主的想法是正确的,颜有睆说道:我的灵力本就不纯,亦不好控制,我若是在那段时间每日吸入一些燃冥花制成的熏香,加上我是魔尊女儿这一事实的冲击,走火入魔便就是能预料到的后果。 听她说完,怀匀也接话:没错,直接口服燃冥花,效果会来得更快,但若是每日吸入的话,也很有可能起到同样效果。 怀风渐渐变得沉默起来。 颜有睆:而我之所以突然前来找各位前辈,也是因为刚才发生了一件事。 有一名怀家弟子方才来我房间送香炉,在我问到香味的一瞬间便觉得异常熟悉,而当我打开盖子一看,香灰里混有红色的粉末。 怀匀一惊:有人给你加了燃冥花粉!是谁? 颜有睆没说话,转头看向一旁的怀风,向来坚忍大气的他,此时却像失去了全身力气,疲软地倚靠在书架旁。 是程齐。怀风无力地回答道。 不止是他,怀匀和金渠也不敢相信,虽然今日怀程齐刺死怀程图一事让他们觉得震惊,可如今一下子说是怀程齐亲手谋划了整件事情,这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怀匀在脑海中仔细厘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说道:程齐自幼便在怀家长大,修为尚好,也足够勤勉,加上他是怀氏大弟子,我一向都不防着他,就连就连我的药库,我也是允许他进入的,因为担心有人突然受伤时我不在,程齐便可帮忙处理。 颜有睆:家主,我虽然也不愿这样想,但怀程齐当初很有可能也对梅苏和下了毒,导致他前来袭击我,而且 而且,怀风强撑着理智说道:很有可能,就是他,破坏了护阳阵法,最后将罪责推到被自己提前下过毒的怀程图身上他,就是怀家的叛徒 这事虽然不是发生在金家,但金渠作为家主,十分能理解怀风此刻的无力感,但如今的局势瞬息万变,既然锁定了怀疑对象,则不能就此放任下去。 金渠: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呢?直接与他对峙? 颜有睆摇了摇头,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颜有睆明白,为了避免事情做得太明显,引起怀匀师尊的猜忌,怀程齐在偷取燃冥花粉时一定不会过量拿走,他应该是用一次拿一次,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抓他个现行,趁他潜去药库之时揭穿他。 他现在还需要用到燃冥花粉吗?怀匀有些不放心。 颜有睆右眉微微一挑,说道:会需要的。 颜有睆的心中已拟定好一个计划,她将真相告知给了怀程韩,并让他配合自己演一出戏,只要趁乱将香炉里的香灰全部洒出来,再刻意让怀程齐看见,他便一定会想办法重新在新的香灰里掺入燃冥花粉,这时候只需要所有人聚集在另一个地方,给他提供单独前往药库的机会便可。 药库。 颜有睆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怀古师尊今日并未受伤,这只是一套障眼法,我们刻意让你以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怀古师尊那里,而给你趁乱进入药库偷取燃冥花粉的机会,但你不知道的是,我们一直有人在盯着你,一旦确认你走远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会紧跟着来到药库,怀古师尊早在这里设好了阵法,我们皆在阵中,你无法感知到周围有人。 怀程齐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惊慌,他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众人,明明昨日还是同门,如今却都用一种敌视的眼光在看着他。 所以呢?怀程齐不紧不慢地反驳道:我确实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了师尊的药库,但我只是得知怀古师尊受伤,便想来药库为他拿点药的,这总没错吧? 颜有睆没有退让,步步紧逼:别狡辩了,我们已将一切事情都理清楚了。 你早在当年仙道大会上就将燃冥花毒下在了梅苏和身上,利用他对我的嫉妒,让他失去神智来袭击我; 你趁着我卧病在床时替换掉了我房间内的熏香,而其中也掺有燃冥花粉末,我在吸入足量之后便听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从而走火入魔; 也是你破坏了宋家与孟家的护阳阵法,还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怀程图,他也是被你下了燃冥花毒才变成那副模样的。 哈哈哈!怀程齐突然放声笑了出来,他的神态渐渐扭曲,这与他一贯表现的模样并不相称。 怀程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燃冥花?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怀程齐!怀风突然大步走向前,丝毫不似平常的儒雅,猛地揪住怀程齐的领子,用力将他拉向自己,他甚至能看见怀程齐眼中倒映的自己。 也许怀风自己都未曾感觉到,在他亲手抓住自己的得意弟子之时,竟会红了眼眶。 怀风死咬着牙,艰难地发出声音问道: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你自幼修炼仙道,为何要在仙魔大战这么重要的关头祸害众仙家!? 颜有睆是你的师妹,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她!? 怀程齐方才脸上的笑意此刻全然不见,两颊边的头发混乱披散着,他皱紧了眉头,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他不再狡辩,而是扯着沙哑的声音朝怀风怒吼道: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似乎是被怀程齐突然的爆发吓到了,怀风揪住他衣领的手稍松了一些。 怀程齐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暴起,眼圈发红,他撕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用一种极其可怖的神态对怀风说着:我没有父母,是你,怀家主将我养大,教我修炼,我每日都勤勤勉勉,像发了疯似地用功,外界的人都说我是未来怀家的希望! 怀程齐: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你说自己的女儿没有灵力,那我作为怀家大弟子,本就应该当你的继位人。但是呢?颜有睆来了,就因为她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你与师尊们都喜欢她,哪怕她成天没完没了地闯祸你们也还是喜欢她! 在仙道大会之后,原来那些人纷纷改口,说她会是下一任怀家家主,可我权当没听见,因为我相信她作为颜氏子孙,将来必定不会留在怀家! 没错,当年是我给梅苏和下了毒,可我也没想让颜有睆死,我知道梅苏和就算灵力大幅提升,也一定不是她的对手,我只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怀风亲耳听到他的自白,心中的怒气翻腾得更加剧烈。 怀程齐接着说:可到了后来,我越来越好奇颜有睆的灵力究竟为何这么特殊。 直到颜戒第二次来看她的时候,我在书房门口听见了你二人的谈话,你在同她说起颜有睆的灵力之时,提及了魔尊虚失是她生父的事情,我万分不敢相信,你一位堂堂仙门家主,竟然能接受魔尊的女儿拜在自己门下求学,还对她关照有加,你让我怀疑起自己这些年来所坚持的一切!你让我怀疑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错付! 怀风的双手止不住颤抖,他不知道怀程齐这些年心中到底积了多少怨气。 怀程齐: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置她于死地,我将她真实的身世告诉了那日前来揭露她的四位家主,也是我在她的香灰里掺了燃冥花粉末,她果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露出了真面目!她差点杀了你!杀了你! 怀程齐说着这话,一边狰狞地笑着,一边眼泪又止不住地流:我本告诉自己,就算颜有睆杀了你也无所谓,我甚至还可以就此顺理成章地坐上家主之位,可是当她真的持剑劈向你的时候,我却恨不得冲上去替你挡下这一剑! 这不应是你犯错的理由。怀风强忍着心痛,终于松开了手。 怀程齐:我本以为她就会这么消失,可老天爷似乎很爱看我笑话,两年之后,颜有睆竟然又活着出现了,你还将她带回了怀家,那时候我才算真正清楚,哪怕我再努力,再忠诚,也始终比不上一个不干不净的人! 令我更害怕的是,你的女儿,怀晞余,竟然拥有那么高的灵力,而此前的十几年内她却一直隐藏着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就算没有颜有睆,最后推选家主的时候,怀晞余也会在那时候亮明实力,届时不会有人偏向我 怀晞余在人群中听着,她也不愿相信同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忍不住开口说道:你真是疯了。 对!怀程齐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我就是疯了才真心待过你们所有人!可你们却从未真心对我! 颜有睆面不改色,问道:那怀程图呢?他又做错了什么,要你一定杀了他? 怀程齐无力地靠在药柜上:他本可以不死的,但是他看见我对护阳阵法动手脚了,而我发现你们已经开始怀疑是那日布置阵法的人中出现了叛徒,我也很无奈,为了保全自己,只能牺牲他了。只可惜,他才没死几天,我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我之所以选择破坏宋家与孟家的阵法,也是他们自己的错! 我曾经将颜有睆可能与怀晞余在一起游历的事告知过宋之恒,反正宋家在仙家之中向来没什么用,留着还会拆穿我,那还不如死了好。 至于孟家,孟帆只不过是梅宗昱的跟班,他打心底里看不起怀氏,留着也只能威胁到怀家的地位。怀程齐越说越无力,他已不愿再去看眼前的人。 怀风别过头,紧闭双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你心中有再多埋怨,你始终犯了大错,我会让人将你关在怀家,并设好阵法,不会再让你踏出去一步,待到解决与魔界的纷争之后,再行处置。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1) 说罢,怀风便招手示意将怀程齐绑起来。 你做梦!趁着怀风不注意,怀程齐在身后飞快地拉开了药柜,一把抓起其中的燃冥花粉末,猛地朝着怀风所在的方向撒了出去。 家主!家主! 一时间,所有人都冲上前想将怀风拉回来,虽然怀风及时抬起衣袖捂住口鼻,却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怀程齐没有停留,眼见众人无暇顾及自己,他立刻推开药库内的窗户,趁着夜色快步离开了怀家。 第81章 数日前,宋氏山上。 宋家主,我们已将护阳阵法为你们设好了,魔界的人无法进入,他们若是强行破阵,那必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届时您只要释放烟火信号即可,我们会立刻动身前来支援。 怀程齐当着宋之恒的面设置好护阳阵法,耐心地向他解释道。 宋之恒似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沟壑纵横的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说道:辛苦你们了,麻烦你回去之后也代我向怀家主和怀古师尊致谢。 怀程齐微笑着点点头,应道:好的,一定。 怀程图带着两名弟子四处检查过后回到怀程齐身边,向他报告:师兄,我们已在宋家各处检查过了,没有魔界的痕迹,护阳阵法也没有问题。 宋之恒闻言,心中更轻松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行离开了,怀程齐说道:宋家主最好嘱咐宋家的各位,这几天就不要下山了,以免遭到魔界的埋伏。 宋之恒点了点头,突然,他凑到怀程齐身边,低声说:程齐,你之前同我说过,颜有睆此前便已和怀晞余、怀程韩在山下相遇,只是那时候怀家主不是也在寻找她么?你为何不讲这个消息告诉他? 怀程齐愣了一下,他偏过头端详着宋之恒这张老脸 宋之恒年纪算不上老,却脸色蜡黄,脸颊上还有不少斑点,眼角处满是皱褶,他在笑着,笑得很难看。 怀程齐面不改色,也回敬宋之恒一张笑脸,应道:我只不过认为宋家主当时的情况应该更为紧急,顺手帮您一把罢了,您要是手脚更快一点,说不定就赶在那场大战之前找到颜有睆了。 宋家大弟子闯的祸,怀程齐仍然笑着,但眼神里却早已没有笑意:说不定也不会被人揭穿了。 宋之恒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僵硬起来。 几秒之后,宋之恒一甩衣袖,刻意摆出了一家之主该有的模样,也不去看怀程齐,语气冷漠地说道:既然阵法已经布置好了,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们宋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准备。 怀程齐嘴角微微一挑,毕恭毕敬地朝宋之恒行了礼之后,便带着身后的几名怀家弟子踏上了下山的路。 正走到一半,怀程齐突然大声喝道:谁!? 这动静一出,身边几位弟子纷纷抽出佩剑,摆好备战姿势,四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怀程图率先挡在怀程齐身前,左右看了一圈之后对他说道:师兄,好像没什么人。 怀程齐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说:也许是你们灵力不够,我能清楚感知到这附近有人,而且那人绝不是等闲之辈,大家分头进入山林剑搜寻,你们尽量不要单独行动,我自己去那个方向。 说完,怀程齐便转过身要冲进山林。 怀程图在身后叫住了他:师兄!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可能会遇到危险。 不必,怀程齐摆摆手:你同他们去另外一个方向,我自己可以的,若是真遇到了危险,我会大声向你们呼救的。 还没等怀程图回答,怀程齐便头也不回地进入了山林。 待到进入山林深处,怀程齐才渐渐放慢脚步,他一面朝着上山的方向走着,一面不时漫不经心地转头往回看着,确定没有人跟上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怀程齐来到了宋家护阳阵法覆盖范围的边界处,他伸出右手,摊开掌心,将体内的灵力聚集在右掌之中,同时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着咒语。 念完咒语,怀程齐缓缓睁开眼,眼前便渐渐出现闪着微光的屏障,而下一秒,这块屏障中央出现一个小孔,随着怀程齐将手放下,那小孔便逐渐向四周扩大开来,到最后便出现了一块铜板大小的空洞。 怀程齐不禁暗笑,此后不用他再施法,这个小洞还会扩大,直到护阳阵法完全消失,但由于整个过程所需时间较长,即使期间有人想感知护阳阵法的存在,也不会漏出破绽。 做完这一切,怀程齐便打算转身离开。 可当他刚一转身,便正好看见一路追着自己前来的怀程图,他此时正一手搭在一旁的树干上,弯腰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跑过来的。 师兄! 虽然怀程齐拒绝和他同行,但怀程图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拔脚跟上了他的步伐,他实在放不下心。 怀程齐心中莫名有些惊慌,他极力保持着神色镇定,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和其他师弟一起去那边吗? 怀程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下自己的后脑勺,小声回答道:我我担心师兄,师兄你不是也说了吗? 此人不是等闲之辈,我虽然修为不高,但总是能帮到师兄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给师兄当盾牌。 说罢,怀程图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他的脸,怀程齐无法辨别他是否看见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怀程图:师兄,你发现那个人了吗? 怀程齐回过神来,回答道:哦,刚才应该是我感应错了,兴许是宋家的人,是我想太多了。 说着,怀程齐便往回走着,怀程图默默跟在他身后。 对了,怀程齐说:这件事就不必向家主提起了,反正没出事,不要再让家主平添烦恼了。 怀程图点点头:好。 不知是否是怀程齐的错觉,他感觉此时怀程图的语气不似刚才那般激昂。 不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义无反顾地站在师兄这边。 怀程图的话从身后传进怀程齐的耳朵,他瞬时站定,缓缓转过头,看着眼前的怀程图。 像是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看自己,怀程图眼里充满着迷茫,但还是傻傻地笑了起来。 怀程齐将手背在身后,默默攥紧了拳头。 怀家。 怀风自昨夜晕倒之后,一直到第二日下午依旧未能醒来,只能靠怀匀一面亲自为他熬药,一面关注着他的状况。 那时候众人都忧心于怀风,怀程齐也得以趁乱逃跑。 再安置好怀风过后,怀林师尊便立即带上弟子们在怀家附近搜寻,可惜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经过昨天那么一闹,怀家此时可谓人心惶惶,毕竟没人能想到在怀家生活数十载的大师兄,他们心中尊敬的怀程齐,竟然是隐藏在怀家的叛徒。 加上怀风突然病倒,一切事宜都变为无人主持的局面。 怀生师尊年纪最长,道行最深,他便主动站出来承担起此时管理大局的重任,另外三位便和颜有睆、怀晞余、怀程韩一同守在怀风身边。 怀匀放下为怀风把脉的手,转身长叹一口气:家主从前身强体健,想必是最近叨扰他的事务太多,一切烦心事都来得太紧密,太复杂,昨夜怀程齐又说了那样一番话,这才让家主的心疾完全爆发。 怀晞余默默站在一旁,她已经一整夜没合眼了。 听着怀匀师尊的话,怀晞余不禁鼻头一酸,她赶紧低下头,可泪水还是从眼眶中掉了下来。 这一切都被颜有睆看在眼里,看得她心中难受,却一时找不到能用来安慰她的话。 颜有睆往前踏出一步,紧挨在怀晞余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颜有睆慢慢将手握紧,直到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每一个指节。 怀林来来回回地踱步,眉间满是焦急和担忧:如今魔界对众仙家本就虎视眈眈,家主此时又身体不适,若是他们得知了现在怀氏的情况,说不定会趁火打劫,我们又能如何应对? 我一定会守护好怀家。怀晞余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众人,坚毅地说道。 我也会。颜有睆立刻应和道。 我也是。怀程韩也接着说。 三位师尊相互看了一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怀匀的神色仍旧有些不安:可是,家主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就算醒过来了,身体肯定也大不如前,我们还需要防范他们接近家主。 怀程韩应道:怀匀师尊说得有道理,我们一定不能让家主受伤。 颜有睆心中隐隐沉重了些,她看向对面的怀古师尊,他似乎有什么心事,眼神看起来有些许涣散。 颜有睆知道他在想什么。 诸位,我有一计。颜有睆像是下定了决心,站出来说道。 怀晞余的手仍被她紧紧攥着,像是在保护她,也像是在从她那里获得勇气。 闻声,怀匀师尊和怀林师尊赶紧向她靠拢,问道:如何? 颜有睆神色坚毅:我自创了一种符咒,类似于护阳阵法,可抵挡邪灵近身,而这种符咒的效果比护阳阵法还要强大。 我虽不敢说能挡住所有魔界中人,但就算是三大将军发力,恐怕也需要一些时候才能破解。 怀林师尊听懂了:那你也可以为家主画一张符,哪怕是在交战之中,也能暂时护他周全。 怀匀师尊在一旁补充道:既然这种符咒的功力如此强劲,不如让所有怀家弟子,甚至是所有仙道中人都佩带在身上,这样在与魔界的对战之中,便可大大拖延时间,我们的胜算也会大很多。 说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怀匀和怀林的神色终于放轻松了些,他们看向颜有睆,等着她点头。 不可!不可! 还没等颜有睆应答,他们身后便传来了怀古坚决的反对声。 怀林觉得奇怪,问道:为何不可? 怀古抬起了头,神色紧张,他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摆了摆手,说道:反正就是不可! 怀匀有些着急,他赶紧说:现在已经到了关乎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既然我们有这样好的符咒,为何不用? 怀古下意识仍想拒绝,但看着颜有睆面不改色的样子,他只能道出真相。 这种符咒很危险,对颜有睆来说很危险。 话音一落,众人满脸震惊地望向颜有睆,她的神情一如刚才那般坚定。 怀古:颜有睆的灵力特殊,既有魔的浑浊,亦有人的纯净。 她已习惯这两种灵力交织多年,若是由她亲手画作的符咒,可以起到比普通抵挡邪灵的符咒更强的效果,只是 只是什么?怀晞余呆滞地看着眼前颜有睆的背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怀古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每画一张符,她都需要向符中倾注一部分灵力。 怀林闻言也不禁愣住了:难道是说 怀古点了点头:颜有睆的灵力本就难以控制,每每倾注灵力,便会影响她的心神和体力,若是让她画成百上千张符咒,那她必定会迷失心智,走火入魔!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颜有睆,他们不敢想象后果竟会这么严重。 怀晞余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探了下自己怀中的符咒,那是那日颜有睆亲手交给她和怀程韩的,难道这就是 所以那日怀程图疯魔之时,怀程韩也想到了这点:就是因为我随身带着有睆姐画的符咒,因此才躲过他向我劈来的那一剑。 事已至此,颜有睆也不再隐瞒,她点了点头,解释道:我那天在怀古师尊的修炼室中只画了两张,确实已经身感不适了。 怀晞余不愿再想,她赶紧摇着头说道:那就不要画! 闻言,颜有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怀晞余的眼眶微红:只是两张符便已能影响你的体力,你怎么能撑下数千张?!不行!一定不能这么做! 了解一切之后,怀林师尊和怀匀师尊也觉得这样太过冒险,便也否定了刚才的提议。 怀古说道:若是你一定要画,便只给家主画一张就行,万万不可给所有仙家都画。 谁知道,颜有睆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不仅会为家主画符,也会为所有仙家弟子画。 第82章 怀古师尊气得脸色渐渐发红,喝道:你疯了吗?!在仙家弟子中,你的修为是最高的,若是你状态不佳或者走火入魔,我们可就真的无法同魔界抗衡了! 颜有睆反驳:可即使我灵力再强,也无法顾及所有人,但只要所有人都将符咒佩带在身,便可以抵御大部分魔界的攻击。 颜有睆!怀古从未这样大声训斥过她。 怀古:你难道忘了自己走火入魔时是什么样子了吗?! 此言一出,怀林与怀匀赶紧拉住了他,让他不要太激动。 但也正是这一句话惊醒了颜有睆,她太着急想为大家做点什么,却实实在在低估了风险,怀古师尊说得没错,若是自己失去理智走火入魔,那到时候不仅帮不上忙,甚至还会对怀家倒戈相向。 房间内得气氛愈发紧张,怀程韩和怀晞余伴在颜有睆身边,也在劝说她放弃画符的想法。 颜有睆攥紧了双手,微微颤抖着,终于,她妥协了一步:怀古师尊,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状态,但现如今的形势实在太过紧急,失去了两大仙门和家主的帮助,我们的胜算已经大大减小了。 所以只要有能帮到大家的办法,我们都应该尝试,我可以不为所有仙家弟子画符,但还请您允许我为所有怀家弟子和四位师尊作符。 怀古下意识仍要拒绝,但颜有睆紧接着说:我向您保证,我会在自己能忍受的范围内作符,绝不会走火入魔。 众人看着颜有睆的脸,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坚决,那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奋勇。 怀古自知已无人能撼动颜有睆的决定,他不愿再去看她,只是转过身,轻叹一口气说道:你去吧。 得到了他的应允,颜有睆心中的重石总算是落了地,她不做逗留,立刻前往修炼室准备作符。 怀林心中放心不下,便对怀晞余和怀程韩说道:你们二人随她一起去,时刻注意她的身体状况,一旦发现状态不对,则立马阻止她继续作符。 是。怀晞余和怀程韩也正有此意,赶忙追了出去。 三人走后,怀匀默默看着病榻上躺着的怀风,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颜有睆刚走进房间,怀晞余和怀程韩便立即跟了进来,她先是愣了两三秒,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们是来监督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准备好画符要用的东西,颜有睆便将符纸平铺于桌,持笔待画。 在笔尖触碰到符纸的一瞬,颜有睆的手突然被怀晞余抓住,她吃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怀晞余满是担忧的眼神。 颜有睆看得懂她的忧虑,笑道:放心,我定不会勉强自己。 看着她的双眼,怀晞余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却还是只能将手放开。 颜有睆仔仔细细地将符咒画好,紧接着便立即调动灵力,将手指覆在符咒之上,随着一束细微的金色光道缓缓渗透进符咒之中,颜有睆的灵力也倾注完成。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2) 之后,颜有睆将手中的符咒交给怀程韩,说道:程韩,你立刻将此符放置在怀家主的道服内里。 怀程韩接过符咒,犹豫地看向怀晞余。 怀晞余理解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你去吧,我会在这里守着她。 闻言,怀程韩这才转身往回跑去。 怀程韩刚走,颜有睆便立即开始准备画下一张。 看着眼前专注的颜有睆,怀晞余静静地坐到她对面,心中不禁生起莫名的内疚与自责来。 有我能帮上忙的吗?怀晞余还是开口问道:或许我能帮你画符吗?我的灵力也很强,说不定能起到一样的作用。 颜有睆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郑重其事地向她说道:此符特殊,以往只在颜家的藏书中有所记载,只有混杂着仙魔灵力之人作符,才能起到作用。 听完这话,怀晞余脸上的神情更加失落。 颜有睆不愿怀晞余如此难过,她伸出手,温柔地为怀晞余理着耳边的散发,微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我有分寸的。 说罢,颜有睆又恢复了专注作符的状态,可尽管她极力掩饰,怀晞余还是能看出来,在颜有睆向符中倾注灵力之时,她的手臂总是止不住微微颤抖。 两个时辰之后,怀家已进入深夜,虽然众多明灯高悬,可整座山上的氛围却异常的冷清和死寂。 案上已经整齐摆放着数十张符咒,每一张里都有颜有睆所倾注的灵力。 而此刻的颜有睆已经能清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不对劲。 她的心脏跳动极度紊乱,时而狂跳到她自己都能听见声音,时而又慢到下一秒就要停止,而她的后背与掌心也已开始冒着冷汗,画符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怀晞余注意到了这一切,她立刻握住颜有睆的手,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由皮肤上传来的冰冷。 不要画了。怀晞余说着,便一把将颜有睆手中的笔夺了下来。 颜有睆艰难地抬起脸,怀晞余他们这才发现她的面色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眼神也渐渐涣散起来。 程韩,颜有睆的喉咙中费力发出声音:你将这些符咒分发出去,先给四位师尊,再给弟子们并且并且要提醒他们一定时刻佩带在身,我我先休息一会儿,好一点之后再接着作符 颜有睆已经没有力气说下去了,怀晞余见状,立刻坐到她身边,轻轻地环抱住她,让她放松地靠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手帕为她擦拭着额上的汗水。 怀程韩收好桌上的所有符咒,立马冲了出去。 今夜的山风甚是喧嚣,打得大门阵阵作响,颜有睆同怀晞余正对着风来的方向,桌上的烛火摇摇晃晃,将二人在墙上的身影不断拉长缩短。 担心颜有睆着凉,怀晞余抬起左臂,用自己的衣袖挡在她的面前,以免被风吹到。 颜有睆微闭上眼,像个孩童一般安静地躺在怀晞余的怀中。 怀晞余低头看着她,鼻头不禁一酸,下一秒,一滴晶莹的泪珠便从她的眼眶里逃走,路过眼角和鼻尖,直直落在颜有睆的脸颊上。 我没事。颜有睆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开口说道。 怀晞余赶紧擦了擦自己双眼,她从未见过颜有睆这般脆弱的样子,她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颜有睆:我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只剩十多张符咒了 话还未说完,颜有睆苍白的嘴唇便感受到了一阵柔软的暖意,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怀晞余已被泪水打湿的双睫。 怀晞余不愿等待,轻轻地吻着怀中的人。 晨露轻轻滴落在酣睡中的花瓣上,随着重量的到来,花瓣轻轻为之一颤,露水没有既定的方向,它只是随着风的吹拂随意地在花瓣上滑动着,最后用尽力气,满意地离开,掉落在大地上,而花瓣上露水晕过的划痕,绘成了一幅好看的画。 有睆姐好些了吗?怀程韩喘着气跑到门口,问道。 怀晞余将衣袖从面前放下,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大碍,但今日是不能再画符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我可以。颜有睆闻言,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伸手想去够笔。 怀程韩赶紧跑过来将笔拿走,一脸担心地说道:有睆姐你都这样了,今日就别画了,反正也没剩多少了,等你身体后完全恢复之后再行作符吧。 也许是怕她不放心,怀程韩接着说:我已经将符纸分给师兄弟们了,你不用太担心。 眼看怀晞余和怀程韩都不愿让自己接着作符,颜有睆便也不争什么了,毕竟若是自己再坚持下去,怀古师尊他们可能就会来训斥她了。 怀晞余站起身,抬起颜有睆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环起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 先躺着睡一会儿吧,不要勉强自己。说着,怀晞余便把颜有睆带到了床边,照顾着她轻轻躺下。 颜有睆今日画符属实是消耗了太多灵力与体力,她只感觉自己整个人昏昏沉沉,刚躺下一会儿便没了思绪。 熟睡之中,一阵嘈杂声音和扑朔光亮不断打扰着颜有睆片刻的宁静,她艰难地睁开双眼,便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天花板上笼罩着跳跃的火光,门框的倒影随着火焰不断晃动着,门外是人声鼎沸,而令她浑身不安的声音也来自于其中刀剑摩擦撞击的刺耳响声、混乱到听不清谁是谁的叫喊声。 颜有睆骤然起身,由于起得太猛,她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没稳住摔倒在床边,可心中的危机感太强,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强忍着体内灵力的不适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门边,她看见了 怀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纸灯笼散落满地,灰白的地上,血迹星星点点,火光之中是持剑互相杀戮着的人,他们一半是怀家弟子,另一半身着紫黑色长衣。 那是魔界的人。 第83章 魔界的人是怎么进来的?他们又为何要此时攻击怀家?怀风是否安全?怀家弟子们能否抵住攻势? 无数的问题萦绕在颜有睆心中,可她早已腾不出空来思考。 漫天的火光连同夜晚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一股脑冲进颜有睆的脑袋里,她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要炸开。 可仅存的一点理智还在支撑着她她要去找怀晞余。 刀光剑影划破低沉夜空,厮杀与嚎叫不绝于耳,颜有睆艰难地扶着石墙往前走着,她体内的两股灵力再次开始相互缠缚,不安与慌张不断交替冲击着自己,滴滴虚汗从她额头上渗出,从前短短的一条路,此刻却似乎变得异常漫长。 经过一路踉踉跄跄,颜有睆好容易才来到大殿之后,她单手撑着石柱,沉重地喘着粗气,将自己的身体倚在柱上,慌张地朝厮杀人群中看去,疯狂地找寻着怀晞余的身影。 这一次,来到怀家的魔界众人不比上次在兰家门前的少,怀家弟子奋力同魔兵对抗着。 能稍微让颜有睆放心一点的是,由于大多数怀家弟子都随身佩带着她画的符咒,不论魔兵如何攻击,都伤不了他们分毫,这样看起来,似乎是怀氏占着上风。 可很快,颜有睆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只有魔兵前来,那他们根本就无法突破怀家外的护阳阵法,一定有更厉害的人物随行,也许是三大将军。 甚至,连虚失也来了。 一想能到这里,颜有睆的心瞬间又紧了起来。 果然,一直攻击无果的魔兵们觉察到了不寻常,赶忙大声冲着某个方向报告着:将军!他们的身上似乎有什么奇怪的能量,我们根本碰不到他们! 顺着魔兵的目光看去,颜有睆看见了人群中那个高大的身影那是刑流。 而正与他打斗着的,正是怀晞余。 刑流闻声,微微一歪头,随即,他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微笑。 哈哈,刑流:怪不得你们能挣扎这么久,原来用了如此奇怪的东西。 刑流一开始就找准了机会,趁怀晞余帮助其他弟子清除魔兵之时,狠狠地朝着她的后背刺了下去,可在剑锋触及怀晞余的一瞬间便被弹了回来。 而怀晞余也感知到了身后的危机,她立即转身反攻,由于刑流无法攻击到自己,怀晞余便顺利地对他步步紧逼,尽管刑流反应很快,但也只能堪堪顶住攻势,根本无法进行反击。 在只能进行防守的过程中,刑流不断思考着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无法攻击怀晞余,直到众多魔兵的一句话才最终点醒了他。 啊!! 刑流迅速挡开怀晞余当面刺过来的判官笔,凌空而起,随着一声怒吼,他调动起全身的灵力,汇于两手,紧握剑柄,在他身体的周围不断翻滚着浓浓黑雾。 怀晞余抬头望着此刻的刑流,心里惊觉不好。 刑流猛地一喝,倏地高举起利剑,正对着地面上的怀晞余,面露凶狠地用力劈了下去。 黑夜里霎时闪过一道血红光束,剑锋虽在怀晞余眼前停下,可她快速感知到,这与之前的情况不同 刑流的剑非但未被弹开,反倒以一种更强劲的力量朝着自己袭来。 刑流在强行破解符咒! 几乎在同一瞬间,刑流终于破解了符咒,而怀晞余猛地往后一退,勉强躲过了这一剑。 刑流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这样的把戏,你们也只能拖延我的手下而已! 双方都没有喘息的机会,既然破解了符咒,刑流的攻势便更加放肆,他吸收了兰家和孟家修士们的灵魄,此时的灵力相较于之前已有了大幅提升,哪怕是怀晞余也觉得有些吃力。 刑流制造的动静太大,另一边的狱谈和慎嚣也清楚目睹了这一切,这也解开了他们的疑惑,没过多久,与他们对战的怀家弟子身上的符咒也被强行破解,局势瞬间逆转了过来。 晞余姐!我来助你! 怀程韩眼见怀晞余吃力地与刑流缠斗,立刻甩开身边的魔兵,冲到怀晞余身边,同她一起攻击刑流。 怀程韩身上的符咒尚未被破,刑流此刻也腾不出空来处理,他只能一边抵御着怀程韩,一边星流霆击。 怀晞余此前已经帮助其他同门处理了不少魔兵,她的体力已大不如前,刑流此时凶猛的攻势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啊啊! 刑流被磨得没了耐心,他不再去顾及面前的怀程韩,而转身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于剑上,向着怀晞余的面上快速刺了出去。 不好。怀晞余心中暗道。 下一秒,刑流的剑再次在怀晞余的眼前停滞,哪怕再近一点,这把剑必将取她性命。 两人皆是一惊,怀晞余惊讶地抬头一看,颜有睆正用不逐挡在刑流的剑下,救了她这一命。 颜有睆双瞳微红,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刑流,像是要将他吞没进自己的漩涡之中。 刑流感受到这股力量,有些熟悉,但又有些不正常。 颜有睆双手持剑,猛地将刑流的剑甩开,刑流顺带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是你?刑流认同了自己心中的猜想,那是颜有睆没错。 短暂的震惊过后,怀晞余才反应过来,颜有睆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她不能受伤。 诚然,颜有睆甩开刑流的剑已经废了不少力气,她不受控制地大口喘着粗气,将不逐重重立于地上,支撑着自己无力的身体。 见状,怀晞余立刻走上前,搀扶好颜有睆,她能感觉到颜有睆不自主的颤抖。 怀晞余偏过头,她能清楚看见颜有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不断地渗出汗水滴落在地,而她的双眼之中似乎也已失去了焦点。 有睆!有睆!你能听见我地声音吗? 怀晞余着急地连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她凑到颜有睆脸旁大声呼唤着。 颜有睆艰难地抬起头,她已经看不清眼前地一切了,只觉得无数虚影来来回回地在她面前晃动着,双耳边不断传来类似深海的轰鸣,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她感觉有人在拉着自己,可她不知道那是谁,但又觉得自己应该知道那是谁。 有睆姐! 怀程韩也紧跟着来到她身边,焦急地看着她。 周围的打斗从未停止,随着越来越多弟子身上的符咒被强行破解,不管是几位师尊,还是修为较高的怀家弟子,都感觉到无比吃力。 再这样下去,怀氏就快要撑不住了。 怀晞余纵使心中对颜有睆的状态再不放心,可此时的事态也由不得她犹豫下去。 程韩,你把有睆扶到隐蔽的地方,好好照顾她,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怀晞余坚决地向怀程韩说道。 怀程韩有些犹豫:可是 怀晞余大声喝道:快去!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色有多么坚定,怀程韩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怀晞余,他只得照做,一把背起无力的颜有睆,躲避着魔兵们的攻击,朝大殿背面跑去。 刑流发觉了周围氛围的不对劲,方才他还在疑惑为何自己觉得颜有睆身上的气场不大对劲,那样特殊的灵力一定是颜有睆才有的,可这灵力却不似此前一般强劲,甚至波动也异常明显。 听着怀晞余的话,他才反应过来,颜有睆此时要么已经负伤,要么就一定出了其他状况,不然她们大可合力对抗自己,这样一来,他必定不是对手。 看来,你们的运气也不是很好嘛。刑流狰狞地笑着,自言自语道。 怀晞余不想同他作口舌之争,她立刻屏息凝神,手持判官笔,倏地向前发起进攻,两人再次缠斗起来。 现如今,单独一个刑流已经能完全拖住怀晞余,可她却没想到,本来还在一旁与怀林师尊打斗着的狱谈和慎嚣两人也甩开了怀林,毫不停歇地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三人想先除掉自己! 怀林眼见狱谈和慎嚣放弃同自己的对抗,反而转向怀晞余的方向,心里暗道不好,拔腿便想前去支援怀晞余。 可就在下一秒,天地之间地动山摇,众人皆停手抬头。 远处的夜空渐渐被血一般的流云染红,翻腾的紫黑色浓雾伴随着流云不断向怀家逼近,待到流云移近,浩浩荡荡的魔兵军团才清晰化出实形,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声势浩大的魔兵们紧接着纷纷向两边散开,一股浓厚的黑烟顺势而出,卷动风云,带动着山间万物作响,似是要将世间一切连根拔起。 随着黑烟散去,魔尊虚失终于出现在夜空之中。 虚失背着双手,悠闲地玩弄着手中的弯刀,他一如千年的表情,冷冷地俯瞰身下的一切。 魔尊!刑流三人先是大喊一声。 紧接着,不论是地面上的魔兵,还是此刻立于虚失身后的魔兵们,都纷纷应和道:魔尊!魔尊!魔尊!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不断在山间回响,怀家众人惊诧地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来不及反应。 虚失的长袍随着夜风在空中凌乱地挥舞着,他轻轻一甩手,缓缓地降落至地面。 见状,刑流三人立即来到虚失身后,剩下的众多魔兵们也纷纷跟上。 数秒之后,原本混乱的战场便清分为黑白两面,怀家众人聚集到一起,四位师尊和怀晞余一同站在最前方。 近些年的怀家弟子们都未曾见过虚失本人,怀晞余也一样。 可众人皆详熟魔尊虚失的传言,他至少杀过千人,灵力深不可测,加之手段毒辣,对世间苍生毫无怜悯之心,不少怀家弟子在此时亲眼见到他,难免心中泛起些许恐惧。 而对于四位师尊而言,这也是他们与虚失时隔十八载后的再次会面,这是一场来得过早的战,也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战。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3) 怀林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愤慨地指着眼的虚失,喝道:虚失!你竟然违背约定,肆意作乱,你此前欠下的血债,还没还! 闻言,虚失并未停下把玩弯刀的手,他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打量着怀家的一切,没有理会怀林的话。 四位师尊都清楚虚失的实力,在人手大量短缺的情况下,他们断不可能主动出击,这样只会葬送怀家众人。 见状,刑流上前一步,凑到虚失耳边说道:魔尊,方才我们已强行破解了一些奇怪的符咒,佩带上这种符咒的人,我们无法接近,还有 刑流显得有些犹豫,停顿了许久。 虚失睥睨着他,凌厉的眼神看得刑流胆战心惊,他连忙说道:还有您的女儿 听到这,虚失的表情才算有了些变化:她在哪? 刑流:方才她与我有过短暂交手,可我查觉到她的灵力不大对劲,很混乱,并且大不如我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或许是负伤了。 话音刚落,虚失便仰天长笑起来,他猛地将长袍往后一掀,大步向前,直直地来到怀林面前。 虚失并未动手,在他那白净的脸庞上,一双凶狠的眼睛显得格外突兀,而眼里不加任何掩饰的血红杀意看得人心慌。 我为何违背约定,你们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 不似众人的意料,虚失这话说得很轻,可语气再怎么温柔,言语中的质问却让人不寒而栗。 虚失嘴角微微一挑,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怀林,问道:若不是那宋氏的弟子误入魔界,将一切真相悉数道出,我还当真就傻傻地信了你们这些仙家,信了你们会善待我的女儿! 怀家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虚失说的是颜有睆。 来不及等怀林接话,虚失自顾自地说着:颜有睆就是在你们怀家修炼的吧?我问你,她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才惹得你们对她穷追不舍?还是只因她是我的女儿?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虚失的身上,没人注意到狱谈正渐渐淡出众人视线,开始单独搜寻起颜有睆的踪迹来。 大殿后。 怀程韩听见外面的打斗声突然停止,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不久后传来的魔兵呼声终于让他弄清楚了,魔尊虚失来了。 一时间,慌乱涌上心头,怀程韩本想出去支援同门,可看着倚靠在一旁的颜有睆,他实在不忍离开。 颜有睆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她的双眼虽然睁着,可早已没了焦点,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鲜红的道服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而不断加重的呼吸声也让怀程韩放不下心。 怀程韩只能一边留意外面的状况,一边守着颜有睆。 可正当他侧耳去听外面的谈话时,却没留意此时已有一人轻轻来到他们身边。 狱谈微微一笑,他终于发现颜有睆了。 怀程韩刚一回头,便对上了狱谈的眼神,狱谈正伸出手想掐住他的脖子,可下一秒,手便被弹了回来。 怀程韩身上的符咒还未被破解。 狱谈此时没有时间先破解怀程韩身上的符咒,只能想办法先带走颜有睆。 没有犹豫,狱谈立刻大声喊道:魔尊!她在这里! 虚失原本还在死死地瞪着面前的怀林,狱谈的声音一传来,他猛地偏头一看,立即分辨出声音的方位,紧接着,便如同一阵风,倏地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几缕漂浮的黑烟。 下一秒,虚失便出现在狱谈身边,他一眼便看见了倚靠在门上,已然虚弱无比的颜有睆。 虚失自己也未曾意识到,方才还满怀恨意的眼神此时已变得温柔异常,恰似那年的模样。 他从未亲眼见过颜有睆,但一种直觉的指引在告诉他,眼前的人就是颜有睆。 虚失轻声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身来,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人。 她长得很像颜戒,那双眼角微挑的眼睛,那精致的骨骼,无一不倒映出颜戒的影子。 狱谈站在一旁看着,不敢上前打扰。 虚失明朗地笑了起来,双眼微弯,他轻轻伸出手,想去触碰颜有睆的脸颊,可就在这时,怀家众人赶到。 虚失!别碰她!怀古大喝一声,立刻想冲上前拉回颜有睆。 见状,虚失收敛了笑容,他伸手环抱起颜有睆,猛地向后一退,冰冷地说道:今夜,就玩到这吧。 说罢,虚失乘风而上,带着魔界众人与颜有睆,离开了怀家。 第84章 看着虚失离开的背影,怀晞余心里像是急疯了一般,她立刻冲到前方,想追上魔界众人。 见状,怀匀和怀林赶紧拦下她。 师尊,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她!怀晞余拼命地挣扎着,泪水止不住地在她眼眶中打转,她无法接受颜有睆在她眼前被带走。 突然,怀晞余只觉得头脑一阵恍惚,转眼之间便失去了意识。 怀匀明白,此时不管说什么,怀晞余都不一定能听进去,可他们断不可能现在放任她前往魔界,遂只能点了她几个穴位,暂时让她昏睡过去。 魔界夜晚突然来犯,多亏了颜有睆所画地符咒,怀家弟子损伤不多,可这终究是大多数怀家弟子第一次亲自与魔界交战,大家都还未从混乱当中平静下来。 听着身后的议论声,怀匀轻叹一口气,转过身说道:虽按如今的情况看来,魔界大概不会再回来,但我们定不能掉以轻心。 说罢,他转向身旁的一名弟子,那是怀家弟子的二师兄,怀程云。 怀匀:程云,你立即安排好轮值,确保怀家时时有人警戒看守,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便立即来向我们几个报告。 怀程云恭恭敬敬地行过礼:是。 说完,他便立刻带着剩下的怀家弟子离开,开始筹备接下来的事宜。 待到众人离开,怀程韩仍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他只是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迟迟说不出话。 怀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大概也能猜出他为何如此。 怀匀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你不用太自责,虚失亲自来了,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的对手,颜有睆还是会被他带走的。 这样的道理怀程韩自然是懂的,可他就是无法接受。 都怪我都怪我怀程韩的嘴里呢喃着:为什么我要把符咒带在身上!?这应该用来保护有睆姐自己!她给所有人都画了,却没给自己! 说着,怀程韩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愧疚与自责,他恨死了自己,恨自己居然没能保护好颜有睆。 四位师尊听着他的话,心中也万般不是滋味。 可现在的局势太过混乱,他们自知不能被魔界的行动牵着鼻子走,仙家们的每一步行动都事关重大,不能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即便此时他们再想救回颜有睆,也不得不从长计议。 在怀风因病倒下之后,金渠立即起身准备回到金家,将所有金家弟子都带至怀家,同他们一齐准备与魔界的战斗,他自己也万万想不到,前脚刚离开怀家,后脚怀家便发生了这么多事。 怀匀安抚好怀程韩的情绪,便让他先将怀晞余带回房间歇息,并反复叮嘱他,待到怀晞余醒来时,必须立即通知师尊们,断不能让怀晞余做出什么轻率的举动。 安置好众弟子之后,四位师尊回到了怀风的房间商讨之后的事宜。 所幸怀风身在之处足够隐蔽,加上有颜有睆的符咒在提供保护,交战之时并未有魔兵伤得了他。 怀古眉头紧锁,今夜发生的所有事都扰得他心烦。 怀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魔界难道今晚也想灭了我们怀家?就像对待宋家和孟家一样?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怀匀摇了摇头:我觉得并非是这样,他们今日阵仗太大,先是强行破了护阳阵法,之后连虚失都来了,目的怕不只是打击怀家这么简单。 说到这,大家心里其实都有同样一个猜想虚失想带回颜有睆。 怀林不断锤击着自己的掌心,焦急之情写在脸上:现在到底如何是好?两大仙门被灭,家主卧床不起,再经过今夜一战,颜有睆也被魔界带走,众弟子也人心惶惶,若此时魔界一举进攻,我们恐怕难有胜算。 怀林说得不错,在今夜与魔界的一战之中,其他几位师尊也都感觉到了,魔界的实力相比十八年前,其实并未退步,甚至还有所增强,想来在这十八年间,他们即使不在人间作乱,也没完全懈怠下来。 尤其是虚失。 即便只是短暂的对峙,怀林仍然感受到了虚失那深不可测的恐怖灵力,那不是现在的众仙家能匹敌的。 怀匀还算理智,说道:今夜之事闹得太大,想必其他仙门也会听到风声,我们最好还是先通知大家这一情况,让他们也做好防范。另外,我会时刻关注家主的情况,尽快让他醒过来。 虽然未来实在太不可预知,但现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对了,怀古还是问道:颜有睆呢?我们总不能不管她了吧?她现在可是一个人身在魔界啊 怀古并不是唯一担心她的人,剩下三人方才也一直在想着这一点。 怀匀:颜有睆身处魔界,她自身的安危应该不成问题,虚失十八年未见她,想来并不会伤害她。 而且,怀匀接着解释道:颜有睆是明大势的人,她应该会想办法帮我们拖延时间。 怀古摇了摇头,语气愈发着急:这不是重点,颜有睆会帮助我们拖延时间,我们就应该思考如何早日将她解救出来!总不可能将她一直留在魔界吧?这和让她去做人质有什么两样!? 此话一出,几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不是他们不愿,而是如今实在不知道能用什么方法救出颜有睆。 怀晞余房内。 怀程韩寸步不离地守在怀晞余床边,而他还不能从强烈的自责中走出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怀晞余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她只用了短暂的几秒来反应自己身处何方,便立刻想到颜有睆此时已被虚失带走,遂赶忙起身下了床,往门口冲去。 怀程韩见状,立即死死地拉住了她的手,不放她离开。 你给我放手!怀晞余的语气丝毫不客气,大声对怀程韩喝道。 怀程韩知道自己刚犯了错,现在若是再让怀晞余离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怀程韩赶紧大声朝着门外看守的师兄弟喊着,让他们立即去通知几位师尊,而自己仍旧奋力拦住冲动的怀晞余。 晞余姐,你不能走! 怀晞余听不进去怀程韩的话,她一心只想去到颜有睆的身边,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两人才刚刚重逢,却又不得不又经历一次分别。 她心中这么想着,身体也渐渐没了力气,怀晞余缓缓低下头,止不住地抽泣着,颓丧地跪坐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怀晞余心中暗自咒骂着这个可恶的时机,魔界偏偏在颜有睆最虚弱的时候发起进攻,颜有睆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而怀家众人也腾不出空来照看她,最后只能让她被带走。 怀林一听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怀晞余的门前,生怕怀程韩拦不住她。 可在他看见瘫坐在房内的怀晞余时,心还是揪作一团。 怀晞余是四位师尊看着长大的孩子,每每当家主拒绝教授她修炼时,怀晞余脸上的失落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又怎能不心疼。 即便之后怀晞余独自偷偷修炼的事情暴露,四位师尊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责怪她的意思,也没想过要怀晞余以更大的能力承担更危险的责任。 怀林心中再清楚不过,怀晞余刚刚目睹家主病倒,心中本就不是滋味,再加之挚友颜有睆被魔界带走,她有所慌乱和冲动也是正常的。 晞余。怀林放轻了语气,缓缓走到怀晞余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怀林: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们又何尝不想立刻将颜有睆从虚失手中夺回来? 可你要明白,此时的形势无比紧张,仙道近日损失惨重,我们禁不起冒险。 虚失的能力你也是清楚的,哪怕你修为高强,也无法保证自己能成功救回颜有睆吧?若是将自己也搭了进去,那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怀林不知自己的话被听进去了多少,但怀晞余此时也慢慢平复了下来,这让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怀林接着说:或许是万幸,虚失是有睆的生父,他能为她打破与仙家们的约定,想必不会伤害她,我们还有时间从长计议。 怀晞余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一滴晶莹的泪划过脸颊,她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点了点头。 魔界。 虚失小心翼翼的抱着颜有睆,不敢多用一点力气,生怕意外将她弄疼了。 众人一路快步随虚失走进大殿,虚失轻手轻脚地将颜有睆放在躺椅上,拉过一边搭着的毯子为她盖上。 三大将军和其他魔兵从未见过虚失这般疼惜一个人,甚至整个人温柔得已经不像虚失了,众人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虚失将颜有睆放下之后仍没转身,而是缓缓蹲下身,仔细端详着眼前人。 而他自己都意识不到,此时的魔尊不似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嗜血魔头,反倒是笑脸盈盈,眼神澄澈得宛若海面上倒映出的皎月。 慎嚣看着虚失此时的模样,不禁觉得汗毛直竖,不寒而栗。 魔尊 慎嚣试探着站了出来,想打断虚失专心的注视,询问他接下来应该作何打算。 还没等慎嚣说完,虚失便抬手制止了他,轻声说道:嘘,你们都下去吧,先不着急做之后的进攻,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下令。 魔界众人被虚失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摸不着头脑,但又没人敢质疑他,遂只能行礼听令,纷纷退了下去。 身边所有的人都离开,大殿之内只剩下虚失安静地看着躺椅上的颜有睆。 虚失自己也说不清此时此刻内心的情感,他只是觉得,这一天,他已经等待太久太久了。 他不断在心中沉默高喊道:这是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女儿! 虚失从未见过颜有睆,但或许是两人间特殊的缘分,他能够感受到自己与颜有睆之间的羁绊,那是如此让人着迷,又如此让人痛心。 不经意之间,一滴泪竟然从虚失的眼眶中滑落,轻轻点在颜有睆白皙的手背上。 虚失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有些迟钝地抬起手,擦过自己的泪痕,他已经许久没有流过泪了,而上一次流泪,也是为了一个人。 可下一秒,虚失才察觉到不对劲颜有睆的身体状况不佳。 方才与颜有睆初见的激动让他完全忽略了这一点,颜有睆的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紧闭着的双眼透露出不安,颈后的发丝已完全被冷汗打湿。 虚失瞬间慌了神,他赶忙将手覆于颜有睆额上,感受着她体内的灵力。 果然不出他所料,颜有睆此时的灵力混乱异常,似乎是不同的力量在互相撕扯着,想要吞并掉对方。 虚失立刻反应了过来,自己是魔,颜有睆的身体内定有自己的那部分灵力,这与颜戒的灵力水火不容,加上刑流说颜有睆受了伤,这才导致两股灵力再次混乱缠斗起来。 虚失不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他笨手笨脚地扶起颜有睆,想要从身后向她传输灵力。 可正当他打算施展时,他又突然愣住了。 她能吸收我的灵力吗?这会不会让她更难受?虚失不禁想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4) 一旦有了这些顾虑,虚失更加下不了手,他立即转过身,慌慌忙忙地跑下台阶,他一边揣着不安的心思一边往狱谈的房间跑着魔界当中只有狱谈擅长医术。 第85章 当虚失慌张来找自己时,狱谈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因为哪怕是在再危急的时刻,他也从未见过虚失这般形色仓皇的模样。 狱谈随着虚失回到大殿,仔细地观察着颜有睆的状态。 而虚失气恼自己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只能心慌缭乱地在一旁来回踱步。 她还好吗?虚失藏不住自己的担忧,问道。 狱谈挪开为颜有睆把脉的手,微微点头:她似乎在不久前损耗了很多灵力,如今体内的灵力虽然混乱,但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她以前应该也有自己调控灵力的习惯,我立即派人熬药,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罢,狱谈便起身想下去,可虚失仍旧放不下心,抓住他的手臂不断追问着:当真没有大碍?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 狱谈实在习惯不了魔尊现在的样子,虚失越是着急,他就越是胆战心惊。 魔尊放心,狱谈尽力保持着神色镇定,说道:她即便已经灵力受损,但好在并未受其他伤害,加上她往常已有控制灵力的习惯,所以并不会有大碍。 听到狱谈的确认,虚失才总算放下心来。 可狱谈刚走没多久,虚失心中原本的慌乱又渐渐转变为愤怒,颜有睆一定是为仙家出力才导致自己灵力受损,可明明仙门百家无一不想了结她! 待到他激动的心情终得平复,虚失才吩咐手下为颜有睆单独腾出一间房。 他暗自想到,往后要在那间房里添上所有颜有睆所喜欢的东西,他要用一生来补偿这十八年。 金渠急匆匆地带着人马回到怀家,刚登上千级白阶,眼前便映入一片破败景象 破碎的门窗稀稀拉拉散落在地,四周的灯笼草木都化为灰烬,灰白地面上血迹犹在。 这无一不在诉说着那晚一战的惨烈。 怀生师尊将金家弟子全都安顿好,而金渠转而前往怀风的房间,另外三位师尊都守在那里。 师尊!金渠前脚还没踏进房间,便已经急不可耐地想问清那夜的情况。 金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到金家就收到你们的消息,魔尊虚失为何此时前来偷袭?还有颜有睆,她又怎会被带走? 三位师尊相顾无言,这也是他们想要知道的。 见状,金渠虽然着急,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他转头看向床榻上的怀风,他仍旧双眼紧闭,呼吸虽然均匀,可就是醒不过来。 怀家主呢?可有在那时受伤?金渠问道。 怀匀摇了摇头:多亏了颜有睆,她作符保护了家主,家主才得以在大乱之中毫发未伤。 金渠心里清楚,现在再去追究那晚的细节已是无用,燃眉之急是要团结起所有仙家,寻找对抗虚失,解救出颜有睆的方法。 短暂的沉默过后,怀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犹豫着迟迟开不了口。 一旁的怀古看出了他的纠结,赶紧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就提出来吧!现在不论是何种方法,只要有用,我们都应当一试。 看着身边几人注视的眼神,怀匀轻叹一口气,还是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去一趟广陵,找颜家主。 听罢,众人相顾无言,都有些面露难色。 虽说颜有睆是颜戒的女儿,可当初东窗事发时,众多仙家追去广陵要人,不仅没找到人,反倒还和颜氏弄坏了关系。 即使怀家从未像其他仙门一样对颜有睆穷追不舍,可当初颜有睆终归是由于怀程齐的暗算才走火入魔,现如今又因为帮怀家众人作符损伤了灵力,这才被虚失轻易带走。 他们都不敢确认,颜戒在得知这些消息之后还会不会选择帮助他们。 可如今的不利情形却由不得他们再犹豫了。 怀古点了点头:以仙家们现在的实力,恐怕难是虚失的对手,可如果真能求得颜氏出手,不管是在实力上,还是还是出于旧情,应该都能大大缓解我们的压力。 说罢,怀古便主动请缨:我即刻动身前往广陵,一定尽力让颜氏出手相助。 广陵颜氏。 颜戒正和颜泊、颜宽两位长老商量着为颜鸥回祭祀的事宜,而门外的世华像是得知了什么重大的消息,赶忙跑进祠堂,轻俯到颜戒耳边说了些什么。 两位长老心觉奇怪,仔细观察着颜戒的神情。 颜戒听着世华的报告,不自主地捏紧了手心,闭紧了双唇。 出了什么事?颜泊看着她不对劲的反应,连忙问道。 颜戒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微微低下头,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叹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说罢,颜戒对世华示意,让他将收到的消息再给两位长老说一遍。 听完世华的话,颜泊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颜有睆被虚失带走了? 颜宽的反应也一样,有些着急地说:她不是身在怀家么?为何怀氏众人没能拦下来?怀风呢? 听闻那夜怀风家主并未参战。世华答道。 颜泊急得来回在房里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自己出去!我们把颜有睆藏在广陵才是上策,现在倒好了,人已经被虚失带走,谁知道虚失会对她做些什么? 说罢,他偏头看向一旁的颜戒,她似乎并未心急,但这却让颜泊更加心烦意乱了。 颜宽思索了许久,说道:我们是否应该出面?毕竟现在已经牵扯到颜氏的人,不再单纯是他们的仙魔之争了。 颜戒仍旧默不作声,两人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怀家。 我也一起去!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转头一望,便见怀晞余快步走进来。 怀晞余尽全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本也是想来同几位师尊商讨之后的对策,碰巧听见怀古的话,便也愿意跟着一起前去。 怀晞余:我此前与有睆一同去过广陵城,我的判官笔也是颜鸥回前辈所赠,此时有睆身在魔界,这件事一定要告知颜戒前辈,可能由我亲自前去会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闻言,怀古显得有些犹豫,但没多久,他便郑重点头道:好,晞余与我同去,就麻烦各位这些时日照看好怀家。 从颜戒往常来怀家时对怀晞余的态度,师尊们也放心让她一同前去,便都未反对。 事不宜迟,怀古带上怀晞余和另外几位弟子,即刻启程前往码头。 登上木船,只见红日西坠,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颜有睆独自一人站在船尾,望向辽无边际的湖面与天空,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犹记第一次随颜有睆去到广陵城的路上,也是同样一只船,同样一片湖,可此刻在自己的身边,却没了同样那个人。 想着想着,怀晞余不禁鼻头一酸,她赶紧抬起头,不经意地擦了擦双眼,免得被怀古师尊看出来。 所幸,她转头只见怀古正在同其他几位弟子交代着在颜氏应该注意的事,心思并不在她这边。 一日之后,广陵。 怀古领着几名弟子下船,径直朝着颜家走去。 一路上,周边不少百姓不断低头交谈着什么,时不时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怀古并未放在心上,他也明白,两年间不少仙家跑到广陵寻找颜有睆的踪迹,而广陵城的百姓都尊敬严颜氏一族,必然是不喜欢看见其他仙道中人出现在此的。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周边的环境渐渐幽静下来,也不再有寻常百姓在附近居住。 没多久,一道墨色与精白相间的恢弘大门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就是颜家。 颜家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大门不闭,周围也不见有修士看守。 怀古走在最前方,他左脚刚踏进颜氏大门,众人眼前便立即出现一位穿着墨色道服的修士,怀晞余觉得此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世华脸上的神情冰冷如常,他将双手背在身后,端详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 突然,世华的眼神停留在怀晞余身上,他微微低头回忆了几秒,便想起来曾经见过她。 怀古正打算拿出怀家玉佩自证身份,可没料到,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世华立刻就为他们让了道,说道:家主在大殿内。 怀晞余与怀古对视一眼,便向世华行过礼,赶忙前往颜家大殿。 怀晞余一踏进大殿内,便有了熟悉的感觉,大殿内一切都没变,鬼怪的木雕与昏暗的光线还在,只是站在大殿之上的人已换成颜戒。 听见阵阵匆忙的脚步声,颜戒眉梢微挑,待到她缓缓转过身,便看见怀家几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颜戒虽是家主,但她明白怀古师尊是自己的前辈,便走下台阶,恭敬地向他行了礼。 怀家几人纷纷还礼,怀古看着颜戒的脸,迟迟开不了口。 像是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到来,颜戒此时并未显现出惊讶,她环视一周,看见了怀古身后的怀晞余,竟难得地笑了出来。 你似是长高了些。颜戒轻声说道。 怀晞余反应过来她是在同自己说话,连忙应道:前辈还记得我,晚辈实在惶恐。 颜戒脸上的欣喜只是一闪而过,没多久便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与冷淡。 颜戒:不知怀古师尊此时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怀古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解释道:近些时日里,虚失和魔界众人又开始在人间作乱,他们先后灭了两大仙家,前些日子又来到怀家行凶,我们损失了很多人力,而且 而且颜有睆也被虚失带走了。 颜戒没等怀古说完,便接过话。 怀古心中一惊,原来颜戒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也不奇怪,颜有睆重新出现一事早就传遍天下,她作为颜氏家主一定是清楚的。 颜戒的神情仍旧没有什么改变,怀古内心不禁泛起自责。 怀古:这件事也应该怪我,颜有睆为怀家众人作符,并倾注自己的灵力,这才保护了大多数怀家弟子在这一战中幸免于难,而她身体虚弱,便被虚失带走了若是我当初能阻止她画如此多的符咒,也许就不会 颜戒眼瞳微颤,她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就算师尊不让她画,她也会坚持的。颜戒应道:她是我的女儿,我比谁都要了解她的个性,只要是她认为对的事,即便有万般阻拦,她也不屑一顾。 颜戒:所以,师尊此时前来,只是为了告诉我颜有睆已被虚失带走么? 怀古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不,我此行,是想请颜氏一族出山,与我们共同对抗虚失。 第86章 话音落下,怀氏弟子皆屏息凝神,等待着颜戒的回答。 颜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早已想过怀氏会来找自己,只是 师尊,颜戒语气虽然柔和恭敬,可眼神中透露出的坚韧仍一如往常:您是清楚的,颜氏一族非仙非魔,在我门下的只是一众热爱修炼的志士,我们并没有意愿参与你们的仙魔之争。 怀古有些为难:可如今的情形不一样啊。 虚失此时尚未对平凡百姓出手,这一切只是针对仙门百家的复仇,可谁能算清楚他会不会突然发疯,到时候难免会复刻十八年前的惨剧。 听着怀古的话,颜戒脑海中闪过一幅幅黑烟四起、火光笼罩、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那是当初父亲亲自带她看的。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才真正意识到虚失的毒辣,亲眼见证民不聊生之后,她十八年前才最终选择站在虚失的对立面。 怀晞余眼见氛围不对,赶紧接过怀古的话:前辈,有睆还在虚失手里,晚辈恳请您带人出山,哪怕只是为了有睆。 不知是否是怀晞余的话起了作用,颜戒将目光放得柔和了些,她走到怀晞余身边,轻声问道:你是觉得有睆在魔界会有危险? 怀晞余微微抬头,正好对上颜戒的眼神,她下意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理智堵了回去。 其实不仅是晞余,甚至连我也是明白的。颜戒接着说道:我明白虚失,他整整十八年未曾见过自己的女儿,这次也是听说了有睆走火入魔后被众仙家追杀的事才决定违背信义,再次讨伐仙门。 颜戒:有睆在魔界,会是安全的。 就连颜戒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会这般笃定,可她的心告诉她,虚失断然不会伤害颜有睆。 说罢,颜戒不再给他们机会接着劝说自己,而是朝一边的世华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师尊他们一路奔波想来也已累了,你安排几间客房供诸位住下,明日再启程回去吧。 怀古仍想坚持:颜家主颜戒! 可惜他的呼喊只停留在空旷的大殿内,颜戒似是没有听见,径直朝背面走去。 颜家弟子来来回回为怀氏众人端茶倒水,看起来俨然是招待贵客的模样,可怀古丝毫没有作客的轻松感,而是不断在房内踱步,思索着自己应该如何劝诫颜戒。 怀晞余虽然已经见过颜戒好几次,但这一面,她竟觉得颜戒苍老了不少。 这样的苍老并未体现在外貌上,而是萦绕在颜戒身边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来在颜有睆离开这两年间,颜家主也并不好过。怀晞余暗自想到。 听闻怀古师尊来访,颜泊与颜宽两位长老便提步往大殿赶,可刚到门口,便被告知颜戒已将怀氏众人安顿在了客房。 两人相顾无言,他们心中都明白怀古是为何事而来。 思索过后,两人决定前去同颜戒好好商讨此事,他们走到祠堂门口,颜戒正在其中。 颜宽:听闻怀古师尊来了。 颜戒闻言,并未转身,只是淡淡说道:我已经安顿好他们了,两位长老若是想叙旧便直接往客房去吧。 颜泊面色有些着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哪还有心思叙旧? 颜戒:长老们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颜宽缓步走上前,放缓了语气,说道:我明白你不愿参与仙魔之事,也明白有睆身在魔界应该不会有大碍,可连怀古师尊都已亲自前来,想必仙家众人已经抵不住魔界的进攻了,你真打算袖手旁观吗? 只要怀风还在,颜戒淡然回道:仙家们便不会倒。 魔界。 颜有睆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朦胧的视野中出现陌生的场景,她有些呆滞地盯着眼前黑色的穹顶。 她从未来过这里。 颜有睆倏地坐起身,强烈的动作使得她体内的不适感突然加重,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咳嗽起来。 紧张之中,颜有睆强迫自己保持镇静,仔细观察起身边的一切。 她自己正坐在一张大床上,床的上方有卷蓬顶,床下有踏步,踏步前有柱架与挂落,房内安放有小橱与灯台。 温馨的布置与黑暗的墙面拼凑起来显得格外诡异。 颜有睆仍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许胀痛,她轻轻揉着太阳穴,仔细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她记得怀家一片火光,魔界众人与怀家弟子厮杀起来,刑流的剑只差分毫便会取了怀晞余性命,于是自己强撑着不适冲到怀晞余面前,替她挡下了这剑,而之后呢?颜有睆已经想不起来了。 正在她同混乱的记忆拉扯之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5) 动静虽小,可颜有睆还是注意到了,她瞬间化出不逐,警惕着即将出现在眼前的一切,持剑直指前方。 房门彻底打开,门前站着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男子面容清秀俊朗,一双眼睛清澈有神,眉眼之间透着温柔,嘴唇自然向上微翘着。 这是一副无法让人生厌的面孔。 可颜有睆很快便注意到,男子身着紫黑色长袍,衣裳精致至极,这与她曾见过的任何魔界中人都不一样。 让她更加毛骨悚然的是,在与男子对视的第一眼,自己的心中竟然莫名浮出一阵暖意。 你,你醒了?虚失惊奇地发现颜有睆已经醒过来,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他对颜有睆手中持剑视而不见,只觉得兴奋与放心,他真的很担心颜有睆的身体。 虚失往前迈出一大步,笑着问道: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我马上让人为你熬药,你好好在这里休息 虚失话还未说完,颜有睆便开口打断了他无休止的关心:你是谁? 话音一落,虚失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他只顾着担忧颜有睆的状况,而未曾想过自己应当如何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虚失难得有些支支吾吾,他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 一个不安的猜想渐渐笼罩颜有睆的心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虚失对吗? 不知是出于何种感情,在亲耳听见颜有睆叫自己的名字时,虚失竟觉得眼眶微酸。 他略带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颜有睆咽了下喉咙,她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与虚失相见,但没意料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 我为何在这里?是你把我带来魔界的?你想做什么?颜有睆连珠炮似地问出几个问题,手中的不逐未曾放下。 像是害怕被颜有睆误会,虚失有些着急,他又向前走进了些,解释道:我听闻那些仙家对你赶尽杀绝,这才前往怀家救你,你安心住在这里便可,魔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他们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以后有我保护你 放我回去。 颜有睆没等他把话说完,冷冰冰地打断道。 虚失微微一愣,他不明白为何颜有睆想要回去:你在这里是安全的!为何要回去找那些自以为是的仙家?他们根本不配你帮忙。 颜有睆:如果你不曾对他们发动袭击,他们也用不着我帮忙。 我是为了你! 虚失的语气愈发激动起来,他慌乱解释:你你当时只是打伤了几人,可他们却要你以命相抵,他们根本不是想着公道正义,只是想拥有你的强大灵力罢了! 颜有睆握着不逐的手渐渐颤抖起来,她咬着牙怒吼道:那这一切究竟是因为谁!? 话音一落,虚失到嘴边的千言万语一时间全被堵了回去,他看着眼前的人,那是他的女儿,此时她却用一双满是敌意的眼睛瞪着自己。 这一切,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当年杀人的是你,烧城的是你,掠夺无数修士灵魄的也是你!颜有睆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为何他们都讨厌我?仅仅因为觊觎我的灵力么?是因为我是你魔尊虚失的血肉!他们要我来偿还你欠下的血债! 颜有睆的双眼微红,她的言语犹如惊雷一般重重劈打在虚失的心上,十八年前的血流成河与漫天火光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却又好似就在昨日。 虚失微微低头,他不愿再看颜有睆的双眼。 剑拔弩张与无言沉默之间,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虚失最终仍未抬头,只是轻声说道:你身体尚未痊愈,先在这里住下吧。 说罢,他便转头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刚走出去两步,虚失便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思虑片刻之后还是对房门施法,以防颜有睆独自出来。 虚失拖沓着脚步往大殿内走去,而在不远处,狱谈正快步朝他的方向走来。 魔尊!我有事 话未说完,狱谈便注意到了虚失的低落情绪。 比起此前他在面对颜有睆时的笑容,狱谈更加熟悉和习惯虚失此时的冷峻。 虚失没有停下,接着往前走着:说。 狱谈只得跟在他身后,应道:方才魔兵来报,有一仙门众人擅自闯入魔界,说着要来找魔尊商讨事情,他还说 说什么?虚失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感情。 狱谈:说能帮助我们对付仙家。 虚失的脚步一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问道:他是谁? 狱谈凝重了语气:怀氏大弟子,怀程齐。 第87章 虚失领着狱谈来到大殿之中,只见此时已有一人背手站在台阶之下,他一袭青衣,手持一把玉白色佩剑,正抬头四处打量着这座魔界大殿。 想来这就是怀程齐。 虚失快步走过他身旁,只在与他擦身而过之时斜眼睥睨。 而仅这一眼,怀程齐便已经感受到传说中魔尊的强大气场。 待到虚失走上台阶,坐于大殿之上的王座,怀程齐方才摆出恭敬的仪表,带着一如既往客套虚伪的微笑,向虚失行了个礼:久闻魔尊大名,今日得此一见,魔尊果然气度非凡。 这样的话并非是虚失想听的,他答应见怀程齐一面也是因为其是怀氏弟子,却主动提出要替魔界办事,这让他备感好奇。 虚失:你说自己是怀氏弟子,为何身着道服并非我在怀氏所见的模样? 闻言,怀程齐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衣,在他那夜逃出怀家之后,便及时换去身上衣物,他不愿意再沾染一丝一毫曾经的气味。 怀程齐没有逃避虚失的提问,而是实事求是地回答道:不瞒魔尊,我虽然名义上还是怀家大弟子,可我已经在前段时间离开怀家,准确说来,也算是被驱逐出来的。 这样的回答是虚失未曾想到的,他来了兴趣:怀氏不是向来在仙门百家之间声望最高么? 按理来说,你这大弟子应当是修为品质样样优秀的人,而你如今却被逐出师门。 你到底做了什么呢? 虚失最后的问题说得异常温柔,这让怀程齐不寒而栗,他渐渐移开自己的眼神,避免与此刻的虚失对视,他总觉得自己一旦对上的虚失的眼神,便会一下子被吸进无穷无尽的黑洞里去。 怀程齐清了清嗓子,应道: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怀程齐:我身为自幼长在怀家的弟子,一门心思投入修炼之事,我敬重自己的家主,也想着将来能替家主多多分担仙门事务,尽到自己的责任。 奈何家主从未将我作为继位家主的人选,他口中那个毫无修为的女儿竟然在这段时间才暴露出自己的强大灵力,而忠心耿耿的我仿佛成了笑话。 虚失轻轻摇了摇头:这与怀风将你驱逐出师门有何关系?他担忧你危及自己的女儿? 怀程齐不经意地攥紧了手心,他微微抬眸,正好对上虚失那双目中无人的双眼,他不敢确定虚失会对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作何反应。 最重要的原因并非如此。怀程齐铁了心,实话说道:是因为您的女儿,颜有睆。 听到颜有睆的名字,虚失这才坐直了身子,他的眼神也由方才的富有玩味转为骇人凌厉。 怀程齐:颜有睆前几年借住在怀氏修炼,她修为很高,进步也很快,家主和所有师尊都十分看重她。 然而她生性张扬跋扈,没有少在怀家闯祸,甚至在其他仙家面前也出言不逊,我担忧她若是长久如此,必定会夺走家主对我的信任,还会败坏怀家的名声,所以 所以,你做了什么?虚失此时的语气与方才判若两人,字字如冰冷的利箭,直直地戳着怀程齐的胸膛。 怀程齐不自主地咽了下口水,接着说:所以我小施手段,想让她收敛一些,后来我偶然之间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世,又不小心将这件事透露给了其他几位仙门家主,谁知道他们竟然直接跑来怀家要说法,想让颜有睆血债血偿 话未说完,怀程齐猛地瞪大了双眼。 虚失如风一般疾速移动到怀程齐面前,伸出手狠狠地握住他的咽喉,随着他渐渐加重自己的力气,怀程齐整个人竟然被直直地提了起来。 怀程齐越来越喘不过气,太阳穴处青筋暴起,不出几秒便涨红了整张脸。 然而虚失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咬紧了牙关,一双好看的眼睛此时已被怨恨染红,他死死地盯住自己手中的人。 狱谈站在一旁,他也被虚失这般气愤的模样吓到了,可出于恐惧,他并不敢上前做什么。 原来是你。虚失这才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害得她被所有仙门讨伐,害得她过了两年生不如死的日子,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就不怕我把你碎尸万段么?! 怀程齐的大脑之中意识逐渐模糊,连同他眼前的场景也开始变得不清晰起来。 可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怀程齐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不是我魔尊,是你害她变成这样的 怀程齐的话说得很轻,可却在虚失的双耳边产生了雷霆般的轰鸣,方才颜有睆对他的抱怨骤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下一秒,像是丢掉累赘的包袱一般,虚失随手便将怀程齐往一旁的柱子边丢去。 得以呼吸的怀程齐来不及体会背后传来的沉重撞击,他贪婪地吸食着殿内的空气,捂住自己的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虚失冰冷地自上而下看着他。 不知道咳嗽了多久,怀程齐终于恢复了所有理智,他不再伪装,斜着嘴角冷笑道:我已被逐出怀家,早就成为一朵无依无靠的浮云,我既然敢来魔界向你坦白我对颜有睆做过的事,就已经做好了被你杀掉的准备。 我会杀掉你的。虚失的一半脸庞被阴影笼罩着,他阴冷地回答道。 怀程齐没有在意这句话,而是更加狂妄了些,他抬头直视着虚失:但我方才说的话没错,让颜有睆变成这样的人,并不是我。 闻言,虚失的胸口起伏渐渐加重,他强忍着要一刀刺死怀程齐的冲动。 怀程齐撑住地面,艰难地站起身,用佩剑支撑起自己的重量,说道:我是认真的,我想帮魔界讨伐众仙家。 狱谈看得出虚失讨厌极了怀程齐,便立即反驳道:你既然此前身在怀家,应当能看出来,那些仙家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灭掉他们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我们不需要你的参与。 不,你们需要。怀程齐加大了音量,他的双眼里充斥着自满与疯狂:此前的兰氏与孟氏一族被灭门,可不是仅仅靠你们自己,是我背着所有人破坏了设在他们山上的护阳阵法,这才让你们有机可乘,能够在短时间内收集大量修士灵魄。 怀程齐接着说:还有,你们本来就无法灭掉所有仙家,怀氏这两年并未参与对颜有睆的追杀,而且怀氏与广陵颜氏历代交好,届时若是颜戒家主说情,想必魔尊是不会对怀风动手的。 而怀风并非鼠辈,留得他在一日,魔界的霸主地位便永久存在威胁。 虚失听罢,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颜戒来向我说情?你不了解她,就别妄言她。 怀程齐故作抱歉地念叨:对对,我确实不应该这么说,可怀氏一族实为魔尊的阻碍啊。 所以呢?你能帮我做什么?虚失问道。 怀程齐郑重道:其实很简单,我了解怀氏所有细节,知晓怀家秘法,有我在一旁协助,魔尊与怀氏对战必定占有上风,而只要杀了怀风和他的女儿,怀氏一族便成了无头的苍蝇。 到时候只要您让我坐上怀家家主的位置,我便誓死效忠于魔尊。 广陵颜氏。 长夜里,颜家各处已然安静下来,可颜戒却辗转反侧。 正反也无法入睡,颜戒便坐起了身,她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无言凝望着夜幕之中的一轮弯月。 家主为何还不睡? 突然,世华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颜戒。 颜戒早已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应道:我睡不着。 世华点点头:是因为今日怀古师尊所言一事吧? 颜戒没有掩饰,回答道:对。世华,你怎么想?你觉得我应该带人前去支援仙门众人么? 世华看起来有些为难,两股眉毛别扭地拧了起来:我不喜欢那些仙家,他们对有睆小姐不好。 可是,如果怀家人被虚失灭口,有睆小姐一定会很伤心的,那位晞余小姐不是有睆小姐的挚友么?她想来是不愿看见好友陷于危难之中的。 世华的话重重敲打在颜戒的心上,她此前只在意颜有睆的安危,却实实在在地忽略了颜有睆心中在意之人。 正这么想着,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世华见状,立即消失在颜戒眼前,前往大门探查情况去了。 颜戒也转身披上外衣,伴着月光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前,颜戒才看清眼前的黑影是谁那是怀匀师尊,他伸手搀扶着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怀风。 怀古和怀晞余离开不久,怀风终于在怀匀师尊这些时日的精心照料之下清醒了过来,他听罢在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大事,便立即坐不住了,决定当即启程来广陵,他明白怀古师尊是劝不动颜戒的。 深夜里,怀风跟着颜戒来到颜家祠堂,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向颜鸥回的牌位恭敬地行了礼。 身体不好便不要勉强自己了。面对怀风,颜戒的语气总算是随意了一些:父亲也不差你一个人问候。 怀风行过礼后,便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颜鸥回前辈待我不薄,我哪能因为自己不舒服就失了礼数? 深夜的天气微凉,怀风理了理自己的外衣,他看向对面的颜戒,回忆道:颜有睆那年刚到怀家,也正是在这样的季节里。 颜戒端过一旁的茶杯,微微吹凉茶水,却还是没有喝下去,应道:是,转眼都三年了,这三年发生太多事情了。 颜戒,怀风:我承认,在刚得知有睆是虚失的女儿之时,我心中除了震惊,还有一丝埋怨。 怀风:十八年前你挺身而出,前往魔界同虚失谈判,为所有仙家换来了二十年的平和,我虽然好奇,但也不愿去过问你的筹码究竟是什么,我只把你当挚友,还有救我于水火之中的恩人。 说罢,怀风微微一顿,无奈地摇了摇头:可也许几十年的感情确实能胜过万千,特别是在真正了解颜有睆之后。 我能看得出来,她天性善良,虽然行事张扬,却是个有自己见解和立场的人,她不是虚失,也不会成为他。 不知道是否是与老友相谈的原因,颜戒终于卸下所有防备。 颜戒:怀风,我很感激你。 若不是你帮有睆调节灵力,或许还没等到他人加害于她,她便已经走火入魔。当我在怀家见到她时,我知道那一定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6) 颜戒:我只是一个母亲,我只想看见有睆快乐。 话至如此,怀风与颜戒相视一笑,此刻两人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怀风站起身,正式向颜戒鞠躬行礼,道:怀氏家主怀风,恳请颜氏家主颜戒出山,助我们抵御魔界! 颜戒跟着站了起来,她郑重应道:好。我帮的不是所有仙门,我只帮怀氏。 无关仙魔,只关情谊。 第88章 魔界。 怀程齐的话在狱谈耳中听来简直荒唐至极,他说到底分明就是想坐上怀氏家主的位置,并且借助魔尊的力量从头建立一个全新的门派。 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虚失应当也是懂的,可出乎狱谈意料的是,虚失在思虑之后竟然点头应允了。 虚失:好,我保你坐上家主之位,但你现在最好用心替我办事。 也许怀程齐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他为虚失的果断所惊讶,但这毕竟代表着他现在可以背靠魔界向怀氏展开报复,怀程齐的心底不禁泛起愉悦自得。 说罢,虚失也不再同他多说什么,只是让一旁的魔兵将怀程齐送到客房里去。 待到怀程齐离开,狱谈便掩饰不住自己的担忧,他快步走到虚失身边,说道:魔尊,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通过此前的几场战斗,可以判断出那些仙家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况且现在颜有睆也在魔界,仙家的实力被削弱了许多,我们根本不需要这样一个半路跳出来的怀氏叛逃弟子协助,而且 虚失没等他说完,便插进话:而且怀程齐只不过是想现在表忠心,等到我们彻底消灭所有仙家之后,给他一个机会成立自己的门派,光明正大地作为家主。 眼看虚失分明清楚怀程齐的居心叵测,狱谈更不理解他的做法了:那魔尊为何还要答应他。 虚失缓缓转过身面对着狱谈,他的眼神让狱谈不禁汗毛竖起,这样阴冷的眼神代表虚失已经有了杀心。 虚失:他是不是仙门弟子与我无关,可我知道他就是害得我女儿入魔伤人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他在背后作祟,有睆也许就不会颠沛逃亡两年,这两年她所经受的痛苦,我要怀程齐千倍偿还。 听罢,狱谈好像明白了虚失的意思:魔尊是想 在与那些仙门的较量中,怀程齐确实能起到作用,等到他没用的时候,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说完,虚失便拂起披风,转头走出了大殿。 魔兵奉命将怀程齐带到客房之中,等魔兵走后,怀程齐便从房内轻声走了出来。 他一边注意着身边四处可见的守卫,一边漫无目的地在魔界晃荡。 他从前只在书中见过对于魔界内部地的介绍,今日亲眼一见,他也不禁感叹书中所写只是冰山一角。 突然,怀程齐停下了脚步,他注意到此时自己眼前的一间房外守卫众多,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不久,怀程齐便感受到了萦绕在这间房外的封印,看来这里面应该有某样很宝贵的东西。 好奇驱使着怀程齐渐渐逼近那间房,可当他走到门前时,站在两旁的魔兵便纷纷举起兵器指向他,并对他大声喝道:闪开!不准靠近这里! 怀程齐故作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赶紧摆出笑脸说道:我不是敌人,魔尊今日刚安排我暂住魔界,我只是看这里守卫众多,便起了兴趣,想着前来看看热闹。敢问各位,这里面可是有什么奇珍异宝? 对于他这样的外人,魔兵们不屑给什么好脸色,而他们刚想破口大骂之时,房间内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随着每一声响起,房间的大门都狠狠震颤起来,看起来像是有人在里面拿什么东西砸门似的。 怀程齐正觉得困惑,房内紧接着便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怀程齐再熟悉不过了。 放我出去!虚失! 在虚失离开之后,颜有睆呆滞地在原地站了许久,她不断梳理着方才的情形,自己居然是在同生父争吵,这让她很难有实感。 等到心情平复下来,颜有睆便想试着找到逃离魔界的方法,可谁曾想竟然在第一步就碰了壁。 颜有睆打不开房间的门。 一定是虚失耍的花招,颜有睆暗自想到。 虚失设下的封印与众不同,颜有睆此前从未亲眼见过,哪怕是在颜家的秘籍之中也未曾出现过这般难解的封印。 可颜有睆不愿坐以待毙,无奈之下,她只能不断抄起屋内的桌椅,狠狠地朝房门砸去,她不期待能将房门砸开,而只是想搞出点动静,等着将虚失引来之后趁机逃脱。 怀程齐认出了那是颜有睆的声音,惊诧之余,他回忆起前几日在逃离路途中的听闻。 当时,码头边的百姓都在讨论魔界最近的攻势,其中便有人提到魔界前几日举兵攻打怀氏,可最后没分出个高下便撤走了。 怀程齐那时候还觉得奇怪,魔界接连灭掉兰氏、孟氏两族,为何到了怀氏这里却不打出个结果就离开? 而现在他才慢慢理解,当时魔尊攻打怀氏的目的本就不在灭族,而是想将颜有睆接回来。 看颜有睆此时闹腾得这般厉害,想来她和虚失之间的交谈并不愉快。 这反倒让怀程齐放下了心,如果颜有睆选择乖乖呆在虚失身边,怀程齐才是真正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颜有睆? 怀程齐试探着叫着她的名字,果然,在此之后,房内的撞击声便停止了。 颜有睆听着门外的声音,她不禁开始觉得不安起来,紧接着,颜有睆快速跑向窗旁,透过封印,她清楚看见了房外之人是怀程齐。 颜有睆:怀程齐,你为何也在魔界? 怀程齐也跟着走到窗前,隔着封印注视着眼前的颜有睆,不知道是不是他有些时日没见颜有睆了,竟然觉得她看起来虚弱了很多。 我来魔界,自然是有我自己的事,怀程齐冷笑道:不过我是自己进来的,也可以自由在魔界内活动,反倒是你,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大好。 颜有睆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突然,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投靠魔界了? 怀程齐笑而不答。 看着他的反应,颜有睆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她忍不住攥紧了双拳,愤愤说道:你可知家主被你气成什么模样了!?你怎么还有脸做出这种不堪的事? 怀氏早已与我无关!怀程齐说得坚决:颜有睆,你自己也试过濒临被赶尽杀绝的感受,我现在的处境难道不是跟你当初一样吗? 怀氏不会再接纳我,其他仙门更不会,我只不过是在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而已,而我落到今天这番田地,你的功劳也不小。 颜有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知道,怀程齐已经疯了。 怀程齐看着这个仿佛被囚禁在牢笼之中的颜有睆,不免兴奋起来,他放声大笑,说道:颜有睆,你就在这里面亲眼看着怀氏覆灭吧! 怀氏。 经过两日跋涉,怀风等人终于回到怀家。 颜戒决定出山协助怀氏,商讨之后,颜宽长老和一大半颜家修士也跟着一齐来到怀家,只留颜泊长老留在广陵,与剩下的弟子们负责守护广陵百姓的安全。 怀晞余也没有想到,自己醒来之后便见到了父亲,虽然怀风现在的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但总归是醒来了,这让怀晞余放心不少。 众人踏上千级白阶,只见金渠带着几名弟子正站于阶前迎接。 怀风环顾四周,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现如今,金氏、颜氏和怀氏三家皆聚于此,二位家主可以放心让弟子们安置在这里,怀集的练功场和藏书阁还请随意使用,我们要坚定地站在一起才行。 颜戒点头表示赞同。 金渠没想到怀风竟然真的将颜戒说动了,他看着眼前浩浩汤汤的颜氏众人,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 怀晞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等到将颜氏弟子安置好之后,她还是决定前去怀风的书房,几位家主和师尊长老都在其中,她有事想说。 一走进书房,怀晞余便没有一丝犹豫,开口说道:各位前辈,既然我们已有了援助,那现在是否应该考虑颜有睆的问题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颜戒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怀晞余,没有说一句话。 见众人沉默不语,怀晞余便接着说道:我明白虚失不会伤害有睆,但一直把她独自留在魔界始终不是办法,就算我们能在同魔界的对战之中占上风,也无法保证虚失是否会将有睆作为筹码来威胁我们,这对我们太不利了。 怀晞余说得在理,怀风也不禁皱紧了眉头,也觉得不应该让颜有睆在魔界逗留太久。 可是,金渠有些为难:我们怎么才能救出颜有睆呢?难道要主动出击攻打魔界吗? 颜戒终于开口说道:不用搞得这般声势浩大,只要在一人身上贴上颜家的秘制符纸,再将他送进魔界,便能顺利逃过普通魔兵的眼睛,他们不会认出这是魔界以外的人,之后再找到有睆的下落,想办法用同样的方法将她一齐带出来便可。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贸然进攻必须要承担巨大二点风险,相较而言,派出一位可靠的人前往魔界亲自将颜有睆带回来已经是上策。 怀古:那应该派谁去呢? 颜戒没有犹豫,站出来应道:诸位若是放心,我愿意去,有睆毕竟是我的女儿,我比任何人都想见她。 听罢,众人脸上皆显露出担忧的神情。 怀风也如此,他倒不是担心颜戒没有能力救出颜有睆,而是她作为颜氏家主,最好还是留在这里主持局面比较妥当,更重要的是,若是颜戒在魔界被虚失认了出来,那谁也无法预料虚失会做出什么事。 沉默之中,怀晞余凝重了表情,她语气坚定,说道:不,让我去! 第89章 怀晞余坚定的神情在告诉所有人,她愿意为颜有睆去冒险。 颜戒缓缓走到怀晞余面前,眼神中带着温柔,她抬起自己的手覆在怀晞余手臂上,轻声问道:晞余,你可要想清楚了,魔界可不是怀家的后山,没有人知道在其中会发生什么,而且虚失并不会在意你是谁,你若是被他发现了,恐怕很难从他手中逃出来。 怀晞余没有想过未来也许会发生的意外,她只是实在无法忍受心中翻涌奔腾的无尽思念,不管颜有睆身处魔界,还是身处炼狱,她都想要立即出现在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承担一切未知。 前辈,怀晞余抬头直视着颜戒的双眼,答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听到她如此肯定的回答,颜戒转过头看向怀风,只见怀风依旧眉头微微皱着,他缓缓低下头,轻叹一口气,说道:去吧。 几位师尊也都面色凝重,但他们心里也明白,怀晞余从一开始就想救出颜有睆。 颜戒思虑片刻,取下自己的红木腰牌,腰牌看起来十分精致,上面清晰地镌刻着广陵颜氏四个字。 怀晞余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象征着颜氏家主身份的腰牌,是有着绝对分量的物件。 颜戒将腰牌轻轻塞入怀晞余手中,向她嘱咐道:今夜你便出发,颜宽长老会为你作符,并贴在你的后颈处,届时我们会和你一起去到魔界入口,但你只有自己进去。 怀晞余郑重地点了点头。 颜戒接着说:若是你的身份不巧暴露,在硬拼不过的情况下,你便向魔界中人要求去见虚失,并将这块腰牌展示给虚失看我不敢说有万全的把握,可虚失在看见我的腰牌之后,应当也不会太为难你,至少能保你性命。 闻言,怀晞余紧紧地将腰牌攥在手里。 深夜,怀氏后山。 怀风身为家主,一直以来都知道怀家后山上其实有一魔界入口,为了防止弟子们失足踏入,他便让怀古师尊施阵将入口屏蔽起来,也不让任何弟子轻易踏进后山。 可他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将亲手将女儿送进这道通往无限危机的入口。 再三确认符咒贴好之后,怀晞余下意识伸手探了下自己怀中的判官笔和颜氏腰牌,这才完全准备好。 颜宽长老在一旁提示着:一会儿我将打开魔界入口,在进去的途中,你可能会听见许多奇怪的声音,不用太过紧张,起初你遇到的只不过是一众普通魔兵罢了,他们认不出你的。 怀晞余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 见状,颜宽长老便也开始准备施法,他在密林之间作符施阵,下一秒,一扇隐约被紫黑色亮光环绕的大门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而门内是一片漆黑。 一旦踏进这扇门,怀晞余的安危便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怀风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怀晞余没有犹豫,她转过身,向各位前辈行过礼,便毅然决然地踏进了大门。 踏入门内,怀晞余便立即领会了方才颜宽长老所说的话。 此刻在她的耳边不断回荡着厉鬼与魔兵嘶吼的声音,无比尖锐又无比凄凉,而她的身旁零零散散走过几只魔兵,他们也像没看见自己一般。 整条通道并不算长,没过多久,怀晞余便从中走了出来,而此刻展现在她眼前的便是魔界真实的模样。 在不远处有一座宏伟的黑色大殿,其下延绵着数阵黑灰色台阶,不用触碰,怀晞余也觉得冰冷。 整座大殿被一片血红色的天空笼罩着,可怖的红色像是在与四处可见的燃烧烈焰相互呼应一般,几十只乌鸦扯着嗓子在空中来回盘旋。 怀晞余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喉咙,这里与她在书中看见的魔界不大一样,现实永远更加恐怖。 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怀晞余赶紧收回注意力,开始寻找颜有睆。 魔界的房屋洞穴众多,怀晞余无法猜测颜有睆究竟被安置在什么地方,只能悄悄跟在魔兵队伍的最后,跟着他们巡视的脚步一间间搜寻。 也许是久违地开了荤腥,一路上所有魔兵都咧着嘴大笑,时不时还能抓住突然窜到队伍面前的小妖小鬼,他们没留情,直接一拥而上,三两下便刺死了这些不速之客,拥挤着将他们分食。 怀晞余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反胃,魔兵们磨磨蹭蹭的巡视根本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思虑过后,怀晞余还是决定脱离出来,自己单独去找。 魔界中的房屋大多都相同,稍显特殊的也只有三四座院子。 怀晞余打算从这几间院子下手,她悄悄溜进其中一户,在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到她之后,怀晞余才小心地潜到屋子正后方,这里没有魔兵的把守。 怀晞余沉住自己的呼吸,蹲坐着靠在墙边,而她头顶上便是一扇大开的窗户。 等到墙外魔兵们的脚步走远,怀晞余这才缓缓扶着墙壁起身,她将脑袋紧紧挨着墙面,慢慢移动着身子,待到距离差不多时才侧过头往屋内观察。 可刚看一眼,怀晞余立即就转过了头,再次快速蹲下身。 屋内有一人正坐在窗前,那是刑流,他正小心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怀晞余也在这时明白,这几座看起来与其他房屋稍显不同的院落应该就是魔界三大将军所住之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7) 虚失肯定不会让颜有睆同他们待在一起。 确认之后,怀晞余便悄然离开了刑流的住所,再次回到魔界的大道之上。 怀晞余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每经过一间屋子,她便会轻声来到窗边往内查看一番,可直至现在,她都没能发现颜有睆的身影。 难道虚失一直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么? 正当她往最坏的情况想着,怀晞余突然注意到前方有间屋子不大一样。 这一间屋子从外观上看与她方才检查过的别无二致,可偏偏有众多魔兵正在外把守,在此之前,怀晞余还没见过哪里的看官如此森严。 更让她起疑的是,若是屏息仔细感受,便能清楚看见笼罩在这间屋子外的封印。 就是这里!怀晞余几乎能够确认。 像是在印证她的猜测一般,正当怀晞余远远打量着这间屋子时,突然从窗户内侧掠过一道人影。 影子出现得短暂,可怀晞余一眼便认了出来,那就是颜有睆。 怀晞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她必须要想办法溜进房间里。 颜宽长老在作符时告诉过她,贴上这道符咒之后,普通的魔兵根本无法认出她的真实身份,只会将她看作和自己相同的那类魔兵而已。 想到这,怀晞余便调整好呼吸,直直地向着门口走去。 怀晞余在门前停下脚步,看她走过来的几只魔兵不约而同地盯着她的脸,他们的目光看得怀晞余心中莫名有些惊慌。 你不去巡视,来这里做什么?其中一只魔兵冲着怀晞余说道。 闻言,怀晞余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确实认不出自己。 怀晞余保持着语气镇静,回答道:是刑流将军让我过来的,他知道那个人受了点伤,让我过来看看碍不碍事,毕竟这个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魔尊是会迁怒于他的。 怀晞余自知这个解释很冒险,但她只能这么一试。 只见众魔兵在听完她的话后便纷纷低下头商讨起什么来,不一会儿,为首的魔兵像是有些无奈,朝她说道:那你自己进去看看吧,速度要快,我们可不想被魔尊惩罚。 得到允许之后,怀晞余的心情不禁有些激动,她试探着伸出手推门,可她的手却像覆在一块极寒的巨石之上,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将门推开。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封印,怀晞余从未见过,也不知如何破解。 麻烦你们帮我把封印解除,我进不去。怀晞余对着为首的魔兵解释道。 魔兵看起来表情有些疑惑,他拉高了些声音:既然是将军让你来看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如何破解封印? 怀晞余紧咬着嘴唇,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应该怎么应对。 你们是不是傻!? 突然,从屋内传来颜有睆的声音,怀晞余赶忙向窗户望去,竟不知颜有睆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守在窗边往自己这里看着。 在与怀晞余对视的一瞬间,颜有睆终于笑了起来,久违的笑意竟让她觉得鼻头微酸。 颜有睆朝窗外的魔兵大声喊着:这封印又不是刑流设下的,他当然不会告诉手下怎么解除啊。 听罢,方才的那魔兵也觉得有些道理,他再次转向怀晞余,说道:那就没办法了,这是魔尊亲自设下的封印,我们这些小兵也不知道怎么破解,不过你现在也看见了,她可是活蹦乱跳的,应该可以去向刑流将军复命了。 这不是怀晞余想要的结果,看来除非虚失亲自解除封印,不然她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颜有睆。 正当她拖着步子缓缓往窗户边走着,颜有睆突然向她使了个眼色。 还没等怀晞余反应过来,只见颜有睆骤然往一侧倒下,与此同时,屋内也传来她痛苦的叫声。 啊!我头好痛!好痛! 怀晞余有些惊慌,她正打算冲过去,却一下明白了颜有睆的意思。 只见魔兵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也都被吓到了,他们一下子乱了阵脚,纷纷趴在封印外的窗户前,探着脑袋想看清颜有睆的情况。 怀晞余趁机大声呵斥道:这就是你说的活蹦乱跳!?没听见她说自己头痛吗?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我马上回去向将军请示! 闻言,为首的魔兵赶忙伸出手抱住她的脚,慌乱地解释道:我们只是看门的,是在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伤,又怎么照顾她啊! 这样,我马上去请魔尊过来,你可千万不要在他面前乱说话,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来啊! 怀晞余故作纠结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冲他喊道:那你赶紧去! 魔兵已经跌跌撞撞地跑远,怀晞余的耳边却还回荡着颜有睆凄惨的叫声,这让她忍俊不禁,没想到过了两年,颜有睆脑袋里的鬼点子还是这么多。 很快,远处便传来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怀晞余偏头一看,只见虚失正大步朝着这间屋子的方向走来,怀晞余不知道自己的伪装能否瞒住虚失的双眼,保险起见,她赶紧将自己藏在房屋另一侧,只露出一些目光往外看。 她看见虚失抬手一挥,便破解了那道封印。 第90章 当虚失还未走近,他便已经清晰听到了从屋内传出的颜有睆的嘶吼声,一瞬间,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立即窜上虚失的心头,他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像疯了一般想赶紧看见自己的女儿。 虚失随手一挥便轻易破解了阵法,紧接着,他猛地将门推开,快步走了进去,而在他身后,许多负责在门前看守的魔兵也跟着闯了进来。 走进屋内,虚失一眼便看见了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的颜有睆,她正用力地环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声音不断从角落中传出来。 看着眼前的人,虚失顷刻间觉得似有万千把利刃剜过自己心头,他有些慌乱地朝着颜有睆跑去,不顾形象地蹲下身,想试着安抚她。 在他伸手触碰到颜有睆的一瞬间,颜有睆突然像被雷霆电击一般,猛地甩开了虚失的手,抬头瞪着双眼吼道:你别碰我!我头好痛 虚失的双手停止在空中,他着急地想要试着去抚平颜有睆的痛苦,可又连轻轻触碰她的机会都没有,他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只有头疼么?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在与虚失对视之时,一种陌生而又尴尬的感觉不断萦绕在颜有睆心头,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可为了让怀晞余有机会潜进来,她只有强忍着这种不适感继续看着虚失的脸,以免让他察觉到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幸好,在她抬头后不久,她便借着余光看见了已经进入屋内的怀晞余,她现在正站在众多魔兵中间。 颜有睆死死地咬着牙,全身都在使劲,她的双手用力抱着自己的头,手背上也渐渐青筋暴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的很痛 颜有睆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罢,她便失去了平衡,侧倒在地。 颜有睆身体状况突然的变化出乎虚失意料,眼看着她晕倒在自己眼前,虚失急得像要疯了一般,他赶紧伸出手扶起颜有睆,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唤着她的名字。 而虚失却没能注意到,颜有睆透过双眼的微隙找到了怀晞余的方向,她藏在衣袖下的手熟练地在地面上画出一道符咒,随着咒语在她心底念起,颜有睆默默用灵力让此符在地面之上穿过人群滑行至怀晞余脚下。 与此同时,怀晞余也感受到了来自脚底的力量,她赶紧趁乱站到房间最里面的角落当中。 颜有睆给她施的是似隐符,身上附有此符的人只要保持静止不动,便在他人眼中好似消失了一般,没人能看得见。 怀晞余虽然贴上了颜宽长老所制符咒,但它毕竟只能骗过普通魔兵,颜有睆透过封印都能认出自己,那虚失也一定不会看不出来,颜有睆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在虚失眼前更好躲藏一些。 而虚失这边,他环抱着颜有睆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朝着身后的魔兵大声吼道:去把狱谈找来!快! 看着虚失这么生气的样子,没有一个人敢怠慢,纷纷往房间外跑去。 随着众魔兵离开房间,虚失也赶紧将颜有睆抱起放在床上,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紧张,可又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些什么,只能紧紧握住颜有睆的手守在她身边。 很快,魔兵们便带着狱谈进了房间,虚失立刻为他让出位置。 狱谈轻轻将手覆于颜有睆的手腕处感受她的脉搏,而他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紧接着,狱谈仔细感受了一下颜有睆体内的灵力,他的面色也更加凝重了。 魔尊,她只是说自己头痛么?狱谈转向虚失,问道。 虚失点点头,语气有些着急:对,她现在情况究竟怎样?不是已经喝了药了么,为何不见好?反倒疼痛得愈发厉害了? 狱谈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朝一边歪了歪头,说道:我已经探查过她的脉搏和灵力,并没有大碍,相比于您刚将她带回来时已经有了很大好转。 那她今日为何又会觉得不适?虚失不能理解。 狱谈思虑过后,回道:许是今日里发生了什么事,又让她动了火气,一下子爆发之后便突然觉得头痛难忍,这也是正常的,还是按时服药便可。 闻言,虚失一下又想起今日颜有睆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原来是自己让她生气了。 在发觉是自己让颜有睆又感不适之后,虚失第一次觉得自己累了。 既然如此,虚失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我们便出去吧,不要打扰她休息了。 临走之时,虚失亲手为颜有睆关上了房门,他本还想将封印复原,可犹豫过后,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手,转过身离开了。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颜有睆躺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 确认屋内无人之后,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往外看着,没有见到虚失。 这才让她完全放下心来,而角落里的怀晞余也终于挪动了步子。 颜有睆看她朝自己走来,刚想开口问些什么,而她整个人却在下一秒被怀晞余紧紧抱住。 颜有睆来不及反应,她看着怀里的人,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甚至能感受到怀晞余心脏的跳动。 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怀晞余将头埋在颜有睆的颈间,低声向她道歉。 颜有睆闻言一愣,又突然反应过来,怀晞余是在自责没能拦住那夜在怀家掳走自己的虚失。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怀晞余的背,安慰道:怎么能怪你?换做旁人,我也还是会被带来这里的。 对,此刻二人仍在魔界,怀晞余差一点就快忘记现在的形势紧急,她赶紧向颜有睆解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包括怀风终于醒来,颜戒也答应出山,还有自己进入魔界的来龙去脉。 说罢,怀晞余从怀中拿出另一张由颜宽长老所作的符咒,一边帮颜有睆贴上,一边说:我感应了一番,虚失这次没有设下封印,此时门口只有一些普通魔兵,我们贴上这个符咒便可以骗过他们的眼睛,接下来只用从我来时的路出去便可。 狱谈不敢同虚失说话,一路上只能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突然,前方的虚失骤然停下脚步,狱谈差一点便要踩在他的后脚跟上,这让他吓得不轻。 不对。虚失猛地转过头看向身后,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下一秒,虚失便提步往回走,狱谈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正在怀晞余帮颜有睆贴好符咒的下一秒,两人便听见了门外越逼越近的急促脚步声,怀晞余赶忙回到角落里站着不动,颜有睆也顺手先将符咒撕下,交由怀晞余握于掌中,而自己却没来得及回到床上。 虚失推门而入,看见现在好端端站在自己眼前的颜有睆,他愈发确信了自己刚才的猜想。 狱谈见状也有些吃惊:你你怎么站起来了? 颜有睆有些别扭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进来不久前我才清醒过来,头好像也不是那么痛了。 狱谈,你出去,去找刑流,他知道该做什么。虚失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 狱谈闻言,也不敢有任何疑问,便快步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虚失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他摊开自己的双手,沉默地打量着。 有睆,这把剑看起来很特别,可有名字?透过自己的手指,虚失看见了被颜有睆立于窗边的佩剑。 颜有睆并不想同他交流太多,却还是回答道:它叫不逐,是我娘送我的。 虚失:此名可有含义? 颜有睆耐着性子答道:不逐过往,不逐利益,不逐盛名。 颜有睆回答得清楚,而她却听不见,虚失早在心中默念了这十二个字。 你娘是一个正直、善良、守信的好人。虚失的声音很轻,轻到颜有睆都几乎没听清。 颜有睆随口说道:当然。她不像你,背信弃义,视人命如草芥。 闻言,虚失缓缓放下手,他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不逐是一把好剑,这世上恐怕很难再找出另一件能同它相比的兵器了。 你是魔尊虚失,不是拥有一把玄铁制成的弯刀么?颜有睆想起怀风曾经提起过。 虚失自嘲似的笑笑:我的弯刀确实厉害,可早在许多年前,便已经被人贬得一文不值了。 虚失缓缓转过身,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儿,他无比诚挚地向她说道:就留在我身边,好吗? 颜有睆看着他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她赶忙挪开双眼,坚定地回答:不可能,我与你不是一路人。 可你是我的女儿。虚失站起身,慢慢向颜有睆靠近:你知道这十八年对我来说有多么漫长吗? 我明明知晓自己拥有一个孩子,却不清楚她是男是女,不清楚她的样貌,不曾经历她成长的每一个瞬间,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颜有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她极力不让自己被虚失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这是你自己造成的后果,在你屠城之时,怎么不曾考虑过这些百姓也有亲人,怎么那时不明白他们也会有人想念至死? 是我不对。虚失几乎放低了自己所有身段:可我是魔,我从来没有体会过正常人的爱与怜惜,知道我遇见你娘,那是我第一次想抛下自己的一切,永生只为一人而活。 虚失:可是他们不接受!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接受!我本来想收手的 颜有睆摇着头,她看着眼前的虚失,她不明白为何到了今天,虚失仍能将一切错误都推给别人。 与他再纠缠下去不会有任何好处,颜有睆咬咬牙,斩钉截铁地说:我自幼就被教导,自己非仙非魔。我是谁,只有我说了才算,我要走哪条路,也只有我选的才作数。 颜有睆:我会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而其中没有一件事,是站在你身边。 第91章 虚失从未想过,颜有睆竟然那么像颜戒,就连深深伤害他的方式都那么像。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8) 她们不必触碰虚失一丝一毫,仅仅三两句话便可以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伤得万念俱灰。 究竟是为什么?虚失不由得苦笑起来,渐渐抬高了语气: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是因为你热爱那个满是觊觎你灵力之人的世界?是因为你要尽到颜家独女的责任?还是因为因为你有放心不下的挚友!? 说罢,虚失猛地抬起手,将灵力汇于手心,朝着另一面的角落狠狠推了出去。 随着一束短暂的白光闪过,怀晞余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拖拽着,踉跄地往前跑了两步。 听着身旁传来的动静,虚失仍然没有移开目光,而在他眼中的颜有睆早已慌了神。 有睆,虚失接着说道:这点小把戏你还骗不了我。 颜有睆的目光来回在怀晞余和虚失身上扫过,她没有犹豫,立刻冲上前展开双臂挡在怀晞余身前,并隔空将一旁的不逐也取来握在手中。 虚失缓缓转过身,迈着步子慢慢逼近二人。 颜有睆担心他对怀晞余不利,便改变转向,用不逐直直指着虚失的咽喉。 然而虚失似乎并没有将不逐放在眼里,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反倒顺着颜有睆剑指他的方向果断走去,直到他的喉结感受到冰冷的剑锋。 虚失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你可知为何我说不逐是这世间最好的兵器? 虚失出乎意料的靠近让颜有睆有些手足无措,此刻自己的剑下便是魔尊的性命,但她却没有要用力刺过去的想法。 那是因为不逐是由玄铁炼成的。 闻言,颜有睆和怀晞余不约而同瞪大了双眼,她们曾经奉怀风之命前去西罗山寻找除了虚失的弯刀以外的另一块玄铁,也就是最后一块玄铁,可最后却无功而返。谁能想到这最后一块玄铁却是从一开始就陪在颜有睆身边。 虚失的脖颈微微用力,锋利的不逐轻易地将他的皮肤割开一道细微的口子,一丝丝小血珠开始渗出来。 虚失:这世上只有两枚玄铁,它们原本都在我手中,我将其中一枚制成弯刀,而另一枚便是你的不逐。 我的弯刀杀人无数,早就嗜血成性了,而你的不逐却是干干净净的,在我将它交给你的母亲之前,它一滴血都未曾沾染过。 为什么?颜有睆无法直视虚失的双眼,她仔细地盯着不逐的剑身,分明这十几年间已经看了无数次,可在得知不逐的本身后,她竟然觉得自己从未好好看过它。 因为这是我想送给你的。虚失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这是我对你这十八年的补偿。 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未减,颜有睆向身后探出手,怀晞余感受到她的不安,便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颜有睆紧咬着后槽牙,她再次抬起头,直视着虚失,坚定地说道:你所亏欠我的,所亏欠我母亲的,所亏欠世人的,都不是一块玄铁能弥补的。 我的回答没有变,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颜有睆的话给了虚失这最后一击,他的眼神渐渐冷淡起来,说道:如果我说由不得你呢? 说罢,虚失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怀晞余。 我感受得到你的灵力强劲,这不是寻常修士在这个年纪会有的。虚失微微歪头,说:如果我没想错,你应该就是怀氏的长女,那个将自己的真实灵力隐藏了十多年的孩子。 见状,颜有睆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紧紧贴在怀晞余身前: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别碰她。 此时,颜有睆的状态不似刚才那般仍有些许摇摆,反而多了一种义无反顾的坚决。 看着颜有睆现在的模样,虚失好像也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对于自己女儿的重要,他冷笑一声:修仙之人擅闯魔界,还使出各种奇异符咒,我就算在这里杀了她,说出去也是合理的。 你要杀她,便先把我给杀了! 颜有睆的话掷地有声,怀晞余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虚失没去理睬她的话,而是渐渐将手抬起,喝道:我说过,由不得你! 说着,虚失便快速出手,直指怀晞余的咽喉。 毫厘之间,怀晞余猛地掏出颜戒交给她的颜家腰牌,挡在自己面前。 虚失的手也随着腰牌的出现而停滞在空中。 怀家。 东方将白,怀风众人一夜未眠却也没有丝毫困意,他们聚集在明镜台上,等待怀晞余她们的消息。 各位不用太担心,怀风担忧大家的心思会被现如今的形势左右,便开口安抚道:有睆和晞余都是聪明的人,她们不会有危险的。 虽是这么说着,但怀风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想迫切得知她们在魔界的情况。 霎时间,已然微亮的天空中突然炸开一束烟花,惊得众人纷纷循声往远处一座山上望去。 怀古指着烟花的方向,说道:那是我们交给所有仙家的信号烟花,一旦遇到危机,便要立即释放烟花像其他仙门求助。 那个方向是哪家仙门?颜戒一脸警戒地看着远方,问道。 怀风低沉了声音:那是梅氏。 事不宜迟,三位家主立即带上所有弟子加急下山,前往梅氏支援。 万幸之事,由于有护阳阵法的保护,梅氏门生争取到了很多时间来向其他仙家求助,当怀风等人来到梅氏大门前时,魔界的人也才刚刚成功闯入。 现在没有时间找到梅宗昱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三派弟子一到,便立即冲进去同魔界众人厮杀起来。 几位家主和长老一到,此时的战场已然是仙道的人数更多,尽管魔界三大将军下手凶狠,可如此众多的人数他们也有些应付不过来。 怀风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可还算有力气使出怀氏剑法,但不知是否是自己的身体原因,今日的对手似乎能轻易看透他的出招,不过是高级一些的魔兵,竟然都能与他过上好几个回合,这大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 混乱之中,狱谈注意到已有些力不从心的怀风,他快速移动到怀风身后,趁他费力与魔兵搏斗之时狠狠给了他一掌。 怀风隐约感受到身后即将传来的重大冲击,及时已经尝试偏过身躲闪,却仍旧受到创伤,他踉踉跄跄地往一旁倒了几步。 狱谈心中暗自得意,他没想到声名在外的怀氏家主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自己一掌击倒。 没有多做停歇,狱谈立即将灵力汇于掌心,打算再给怀风一掌,最好能在此了结他的性命。 眼看着狱谈袭来,怀风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却已经开始站不稳了。 就在这时,颜戒眼疾手快,她奋力劈砍过挡在自己身前的几只魔兵,快速持剑站在怀风眼前,替他挡下了狱谈这要命的一掌。 一瞬间,狱谈还没反应过来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人是谁,可当他快速扫过她身上所穿道服与人群中其他穿着相同的修士之后,曾经的一些记忆才陆陆续续回到他的脑海之中。 颜戒?狱谈不禁皱了皱眉头。 颜戒没心情同他叙旧,她持剑凌空而起,极具侵略性地向狱谈发起进攻,狱谈也不得不承认,颜戒现在的实力配得上家主的位置,他抵御起来竟然有些吃力。 狱谈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场战斗上,颜戒的出现是他没能想到的,看来得先将此时禀报给魔尊再做定夺。 思虑之后,狱谈趁机躲开颜戒刺来的剑,灵活地穿梭于人群之中,大声朝着魔界中人喊道:都给我撤! 刑流听着他突然冒出来的话,还觉得没有道理:我还没杀够!撤什么撤!? 狱谈懒得跟他多说,便立即闪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臂,说道:颜戒在这! 闻言,刑流手中的剑也偏了方向,他也随着狱谈往后推着,朝人群中吼道:撤! 两声撤退响起,方才还沉溺于厮杀之中的魔界众人便纷纷跟着两位将军的脚步,腾空离开了梅家。 虚失的眼神停留在那块红木腰牌之上,他伸过手将腰牌握到自己手中,清清楚楚地看见上面写着广陵颜氏的字样。 这是颜戒的 虚失的声音很轻,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虚失偏过头看向怀晞余:这是颜戒交给你的? 怀晞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颜戒也准许你闯到魔界来将颜有睆带走虚失不禁苦笑起来:为什么呢?她也认定我会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么? 虚失一步步往后退着,直到右腿与床脚碰撞到一起,他才无力地跌坐在床榻上。 他反反复复看着手中地腰牌,眼眶竟微微泛出红色。 颜有睆握着不逐的手缓缓放下,她同怀晞余对视一眼,她们都不确定现在应该作何行动。 不知沉默了多久,虚失才缓缓抬起头,他随意将手中地腰牌朝着怀晞余丢过去,怀晞余连忙接住,重新将腰牌塞进怀里。 你们走吧,回去吧。 颜有睆有些惊讶,只不过是看见母亲的腰牌,方才还不顾一切的虚失便舍得让她们轻易离开了? 虚失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感情,他没有去看二人:在我后悔之前,快走。 见状,颜有睆稳稳抓紧怀晞余的手,朝着门外跑去。 跑至道路尽头之时,颜有睆还是忍不住往后看去,只见房间的门大开着,虚失似乎还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虚失仍然呆坐在房内,他不愿去想此刻的颜有睆是否已经回到怀家,只是觉得不过短短几日,自己的心却已被千刀万剐。 魔尊! 三大将军的声音在门前响起,打断了虚失飘忽的思绪。 三人还未进门,便已经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氛围。 刑流胆子稍大些,他低声问道:这里好像没有颜有睆的气息了,魔尊,发生什么事了? 虚失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们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狱谈低头行礼,解释道:怀程齐今日所说关于怀家剑法确为事实,魔兵们和怀氏弟子的搏斗也变得简单许多,可是 可是什么?虚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冷冰。 狱谈:广陵颜氏也来了,我是说,颜戒亲自来了。 刑流接过话:她帮那几门仙家缓解了不少压力。 哈哈哈哈 突然,虚失仰天大笑起来,这让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立即闭上嘴,连喘气都变得小心起来。 虚失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出房门,笑道:颜戒你可真是恨透了我,十八年过去了,你还是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 恍惚间,颜有睆方才的话回响在虚失耳畔,他此时的脸色苍白,看不出一丝生气,而双眼中凶狠的利箭仿佛要刺穿整个世界。 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我也想这么做。 第92章 梅家。 仙道众人也未曾想到魔界的人竟然选择打道回府,不过幸亏怀风他们来得及时,梅家弟子损伤不多。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梅宗昱才跌跌撞撞来到众人眼前,他刚想朝怀风打招呼,却一眼就看见了他身边的颜戒。 梅宗昱瞬间变了脸色,他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缓缓走到三位家主面前,故作客套地说:多谢怀兄金兄来得及时,这才助我们击退了魔界众人,我替所有的梅氏弟子向你们道谢。 颜戒清楚梅宗昱是故意不提自己,她也懒得去同他争论些什么。 然而金渠却提醒梅宗昱:梅兄更应该感谢的是颜家主,她这次可是专门破例前来协助我们抵御魔界的,若不是颜家的修士们奋勇杀敌,我们怕是很难招架住。 哼。梅宗昱没给自己台阶下,冷冰冰地说:比起协助,倒不如说她是来赎罪的,若不是她,虚失又怎会和我们杠上? 颜戒冷笑一声:确实,若不是我,你们早在十八年前就全军覆没了,现如今的确也不必再同魔界交手。 梅宗昱没想到自己的话这么容易就被堵了回去,立即怒发冲冠:你! 话音未落,突然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山下往上跑着,渐渐在众人眼前清晰起来。 颜戒一眼便认出了那件熟悉的鲜红色道服,她紧紧握住剑柄,心跳莫名加快。 颜有睆和怀晞余携手来到梅家门前,在一看见母亲的时候,颜有睆这些天里不管受多大委屈都没有流的泪,最终还是在母亲面前掉落下来。 娘。颜有睆的声音有些颤抖。 而颜戒又何尝不是呢?她缓缓走到颜有睆面前,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在上下好好打量过颜有睆一番之后,她才敢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颜戒低声道:有睆,你回来了。 怀晞余不忍心打扰颜氏母女俩时隔两年的重聚,她悄悄离开两人身边,走到怀风面前,向他报告在魔界的事。 我们被虚失发现了,但幸好有颜戒前辈的腰牌,虚失最后还是放我们走了。 一旁的梅宗昱还没弄懂情况,他此前只知道虚失曾经亲自夜袭怀家,并且将颜有睆带走了。 怀晞余:我和有睆本打算回怀家,结果刚到达便听闻这边出了事,我们这才急忙过来支援,爹你们都没事吧? 看她这么担心自己,怀风也不愿跟她提起自己挨了狱谈一掌的事,免得给怀晞余徒增烦恼,便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一切都好,魔界众人已经撤退了。 对了,怀家主。颜有睆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她还要向怀风禀明一个情况。 颜有睆:我在魔界之时,遇见了怀程齐,他已经投靠魔界了,之后恐怕会帮着虚失来对付怀家。 什么?! 不仅是怀风,就连一旁的金渠和梅宗昱都大吃一惊。 诚然,自怀程齐逃跑之后,众人就没再听闻他的消息,而这段时日正值与魔界焦灼对战的时刻,他们也不可能派出大量人力去搜寻怀程齐的踪影,金渠本以为他只是找到某个不认识的城镇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却不曾想他竟然去投靠了魔界。 一边的梅宗昱也一改方才对待怀风客气的态度,没好气地说着:这就是怀家主教出的好弟子啊,先是谋害同门,紧接着便将其他仙家置于险地,现在倒好,光明正大叛逃到魔界去了。 颜有睆听不惯梅宗昱的冷嘲热讽,她站上前去反驳道:你要骂怀程齐就指着他一个人骂,怀家主刚救了你性命,你现在倒嘲讽起他来,要点脸行吗? 虽然此前就已听多了颜有睆出言不逊,但现在梅宗昱觉得她是愈来愈放肆了。 梅宗昱指着颜有睆的脸骂道:颜有睆,你最没资格来说我,你刚从魔界回来,谁知道虚失又给你下了什么药,你说不准是回来帮他消灭我们的。 要我说,我们在担心对抗虚失之前,不如先把颜有睆控制起来,到时候就算打不过他们,我们还可以用颜有睆当个人质什么的,拿来威胁虚失。 只可惜,梅宗昱话刚说完,身旁却无一人应和他,就连他身后的弟子们也不愿朝这边多看一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69) 颜戒受不了他的态度,她持剑挡在颜有睆身前,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梅宗昱一记耳光。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山间分外响亮,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颜戒没给梅宗昱留一点面子,她直说:梅宗昱,我敬你祖上荣光,对你这种愚昧之人一再忍让,你要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可你竟然敢说我女儿,我就算一剑劈死你也不后悔。 也许是觉得她的话有些过火,金渠想伸手提醒颜戒,让她消消气,可他刚准备移动,便被怀风摁了下来,示意自己不要多管。 颜戒接着说:活得一大把年纪了,自己的本事没涨多少,净琢磨着怎么打探别人的身世去了,你就这么嫉妒怀家在修士心中的地位?清醒一点吧,就算没了怀家,第一仙门也不会是你! 梅宗昱也被她的话激怒了,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颜戒。 看什么看!?颜戒丝毫不畏惧:要控制我女儿?来呀,我看谁敢! 说罢,颜戒倏地举起佩剑,直指梅宗昱的眉心,她的眼神里写满了坚毅。 众人返回怀家,怀风本想和大家商讨一下今后的事宜,可他一转身便看见颜有睆安静地站在颜戒身旁,不知为何也不愿意打扰她们,便让大家各自回去了。 临走时,怀风叫住了怀晞余,他还要让她安排弟子们练功。 颜有睆默默走在颜戒身后,在她眼前不断浮现出这十多年来与母亲相处的种种,曾经自己还可以在母亲面前那般开朗,而今日却不知怎的,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两人走进颜有睆的房间,颜戒轻声将门关上。 进屋后,颜有睆拿出怀晞余交给她的腰牌,原封不动地把她还给了颜戒。 颜戒先是一愣,而后便将腰牌接了过来,问道:有帮到你们吗? 颜有睆点了点头,走到案边为颜戒倒好一杯茶。 那就好。颜戒似乎放轻松了一些,她一口便喝光了一杯茶,颜有睆赶紧再为她续上。 颜戒在案边坐下,问道:你在魔界都发生什么了?可有受伤? 颜有睆摇了摇头,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细节都告知给颜戒,并提到:他一开始还想杀了晞余,可一看见你的腰牌,他便好像失了魂一般,以为你觉得他会伤害我,之后便放我们走了。 听罢,颜戒心中莫名不是滋味,也渐渐生出不安来。 有睆,颜戒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与颜有睆谈过心,她语重心长地说:娘承认,娘之前很害怕你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受到不好的影响,最后走上一条本不属于你的道路,但娘现在很开心,我很开心看见你有自己的选择,并且一直坚持了下来。 听罢,颜有睆看着颜戒眼角多出的皱纹,鼻头禁不住酸涩起来。 颜戒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强忍着眼泪说道:这两年,你受苦了。 颜有睆再也不想压抑内心对母亲的思念,她用力扑到颜戒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就像小时候受到委屈那样。 颜戒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话也没说,只觉得这样的温暖久违了。 有睆,母女两人平复了心情,颜戒向她说出了自己的忧虑:我还算对虚失有些了解,虽然他今日放过了你们,可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也就在这两日,他一定会向我们发起决战。 颜有睆也凝重了表情,在魔界这些时日里,尽管虚失并未刻意展现自己的实力,可她也能感受到自己与他的差距之大,她也无法确认仙家们到底能不能成功抵御虚失的进攻。 颜戒看她这么严肃,便故意放轻了语气,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还有我在,我会守住这一切的。 将颜戒送回房后,怀家的夜已深了。 颜有睆想到自己回来之后还没见过怀晞余,便提步朝她的房间走去。 她轻轻推开怀晞余的房门,其中大多灯烛已灭,只剩下案中央还有一丝微弱的光亮。 颜有睆轻手轻脚地踏进房内,她看见怀晞余已经闭眼躺在床榻上了。 她不愿打扰,便也没有叫醒怀晞余,而只是安静地坐在怀晞余床边,自上而下地观察着她的脸庞。 怀晞余精致的五官和流畅的轮廓就好似一幅镌刻在颜有睆眼眸里的画一般,是最美的那幅,让她总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颜有睆轻轻倚靠在床柱上,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怀晞余披散在枕上的长发,心里感受到了难得的平静。 尽管怀家众人早已进入沉睡,可颜有睆不知为何,自己今夜始终没有睡意,冥冥之中,她似乎已经有了预感,最后这场腥风血雨很快就要来了。 第93章 晨光熹微,怀氏当中所有弟子早已出门开始练功,以往一片白衣的练功场此时却有着三抹不同色彩。 整齐的呼声与利箭穿透空气时带来的风声不断在怀家上空回荡着。 看着眼前勤勤恳恳备战的弟子们,怀风在紧张之余也算有些欣慰。 可就在下一秒,一场即将翻天覆地的大战已经悄然拉开帷幕。 只见方才的天空之中还漂浮着一层薄云,透过云层甚至能够看见太阳圆润的轮廓,而只是顷刻之间,整片天空便像是一张被墨迹胡乱沾染的白纸一般,顿时黑云翻滚,云层也逐渐变得厚重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往怀家众人的头顶压去。 见状,练功场上的弟子们纷纷撤出,集体往大殿正前方的空地上跑去,三位家主以及师尊长老们也在片刻之后站在了弟子身前。 众人抬头望着这篇预示着不详的天空,所有人心中都已有数,这是虚失来了。 而这次,恐怕是整个魔界倾巢而出了。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渐渐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待到走近,这一整片乌云便立刻化作千万魔兵,缓缓降于怀家众人对面。 怀风预感得也没错,这次魔兵数量众多,甚至超过了十八年前的那场恶战。 紧接着,魔兵们规规整整得从中央将队伍分为两半,让出一条通道来,魔界三大将军从队伍的最后面走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而后,十多个魔兵抬着一座偌大的黑色轿椅缓缓向众人走来,一旁还有身穿一袭青衣之人,怀风一眼便认出,那是怀程齐。 落轿,虚失从里面轻轻掀开帘子,他冷笑着看向对面的人群,竟有些恍惚起来,这样的场面他曾经也见过。 狂风席卷过山林,枯叶残枝不断在空中翻飞着,此刻怀家溢满剑拔弩张的氛围。 怀程齐,即便已经听说怀程齐投靠了魔界,而在亲眼看见昔日得意门生站在虚失身边之时,怀古师尊仍然难掩内心的愤怒:你真是将自己和怀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闻言,怀程齐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应道:我不过是一个苦心修炼多年也比不上那两位分毫的弃子罢了,师尊还是省省力气,别再骂我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颜有睆与怀晞余。 没多久,梅宗昱和封自如也带着自家的弟子赶往怀氏,他们一看见天色异变,便猜到定是魔界来犯了。 虚失看着对面越来越拥挤的人群,终于踏出了轿子,他双眼寒冷锐利,直直地盯着眼前众人。 准确说来,他只是在看着人群最前方的颜戒。 十八年了,他们已有十八年未见。 这十八年间,虚失每每想起颜戒,不管回忆有多么美好,最终却只能已颜戒一句有悔作结尾。 他厌恶极了这样的回想,却又难忍自己沉溺其中。 虚失没有同眼前之人说话,而是缓缓抬起手,朝身后的魔兵们打好手势,示意他们开始进攻。 随着一声声响彻群山的怒吼,黑压压的魔兵们瞬间冲出,而仙道众人也毫不避让,冲上去和他们厮杀起来。 虚失走到刑流三人和怀程齐面前,交代道:我只有一个要求,颜戒和颜有睆,我要活的,剩下的所有人,你们随意处理。 四人领命,立刻扎进了混乱的战场里。 只剩下虚失一人,他独自站在原地,茫然地注视这眼前这场血光漫天。 嘶吼声、碰撞声、剑气声不绝于耳;血腥味、火星味、潮湿味直直冲进他的鼻腔。 虚失仿佛被拉进了一场久远的回忆里。 在那里,他还是一个刚刚拥有了自己意识的小魔,身边所有比他厉害的魔都将他看作是好欺负的对象,逼着他去帮他们偷鸡摸狗、放火烧山。 他没有反抗,只是麻木地照做着,日复一日的行为也不会让他觉得无聊,因为他本就没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某天,他偶然间发现几只魔竟然将一个活人带回了魔界,并开始对他进行各种残忍的折磨,那人痛苦地趴在地面上嚎叫着,可他越是嚎叫,那几只魔便笑得越开心。 终于,一只魔发现了蹲在一旁偷看的虚失,他为了增加乐趣,特地将虚失从角落拉了出来,对他说道:每天都让你搞点小恶作剧,你应该也无聊了吧?来,今天带你玩点新奇的。 说着,他便将虚失拉到已经被折磨得快没人样的俘虏面前,并递给他一把剑,说道:你拿着这把剑,朝他刺下去,狠狠地刺下去。 虚失茫然地看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向来没有拒绝的习惯,况且天性的凉薄情感也并没有告诉他这个人已经很痛苦了。 虚失缓缓高举起手中的剑,猛地向着那人的心脏刺了下去,随着血柱喷涌而出,那人终于停止了哭喊,而身边的几只魔也忍不住鼓掌叫好起来。 鲜血溅了虚失一身,他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般,他顿时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他好像终于体会到了自己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虚失面无表情地看向身旁笑得正开心的几只魔,他没有犹豫,立刻持剑快速割断了他们的咽喉。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已经排练过多次,好似他天生便会。 自从那天开始,虚失一个个除掉了魔界中的所有大魔,没有人理解为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魔竟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可当他最后坐上魔尊的王座时,他已经没有再想伤害的人了。 夜晚时分,他总是睡不着觉,他喜欢站在血红的月光下摊开自己的手掌,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上面的道道纹路,但看得久了,他竟然发现这双手掌渐渐变得血迹斑斑。 他不知道,这是血,还是月光。 作为魔尊,他很少要求手下的魔遵循什么规则,他也不懂规则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那时候,魔界的人总喜欢跑出去杀人作乐,虚失并不能理解,他曾问过刑流:你为什么喜欢杀人呢?这真的能让你快乐么? 刑流只是朝他笑了笑,坚定地点头:我本就是魔,生来就是要杀人的。 虚失听不懂,也不想去懂。 魔界中长时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虚失虽然早已习惯,但终究还是厌倦了。 终有一天,他换上一套并不符合他身份的衣裳,走出了魔界,他想去看看其他不一样的世界,想找到自己生来便该做的事。 而在那段旅途上,他遇见了颜戒,也找到了自己生来便该做的事爱她。 但他也不明白,为何事情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虚失才从这段回忆之中抽离出来。 眼前战火依旧,有了颜家帮助的仙门确实更强了,两方争斗得难舍难分。 几位家主原本打算一拥而上,先控制住魔界三大将军,怎奈魔兵数量实在太多,虽然对付起来不难,但也实在需要花费许多时间。 然而刑流四人一开始便将目标对准了颜有睆和怀晞余二人。 他们深知这二人存在才是仙门得以苟延残喘的重要原因,只要能成功拖住颜有睆,并趁机解决掉怀晞余,那么剩下的几个家主留给虚失便可以了。 怀晞余手握判官笔,颜有睆持着不逐,她们来回穿梭在四人的进攻之中,奋力化解着他们的夹击。 刑流、狱谈与慎嚣一直谨记着虚失的话,他们将主要的力气用在怀晞余身上,而对于颜有睆,只是注意防守,没有人敢轻易对颜有睆出手。 而怀程齐似乎并不这样想,他持剑不断戳刺着颜有睆,他也许自己都没注意,即便他使的并非怀家剑法,却招招都有怀家剑法的影子。 颜有睆很快便察觉到四人的不同,她能想到虚失嘱咐过他们不要伤到自己,而三大将军确实照做了,但怀程齐的表情虽算不上凶狠,却每一剑都是冲着颜有睆的要害来的。 怀程齐,你到底想做什么!?颜有睆替怀晞余挡下刑流一剑,紧接着便凌空而起,朝着怀程齐的手臂劈下去。 怀程齐躲闪及时,但手臂仍旧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伤口,他看着颜有睆的双眼,笑着小声说道:他们不会真当我傻吧?我帮虚失除掉怀氏,他就真能让我称心如意做家主?我可是对你使了不少阴招,他根本不会放过我。 颜有睆的招式迅猛,她紧接着便在怀程齐的一条腿上也留下了伤口。 所以呢?你还能有其他办法?颜有睆接着问道。 怀程齐虽已负伤,但他却仍旧顽强得惊人:我要杀了你,拿到你的灵魄。我可以自己吸收,这样我的修为必将大涨,我还可以以此为筹码来要挟虚失。 怀程齐的回答让颜有睆有些反胃,而更糟糕的情况是,面对四人的围攻,颜有睆和怀晞余现在虽然能勉强招架,但长久这样下去,她们一定会先消耗完体力,到时候还不一定是这四人的对手。 这时让仙家众人更加恐慌的事也发生了。 没有任何预兆,虚失突然冲进搏斗的人群之中,弯刀所到之处,必有仙门修士丧命。 而虚失的目的还不仅于此,他直直地朝着梅氏家主梅宗昱冲了过去,趁他在与魔兵缠斗之时,从身后用弯刀轻轻划过他的脖颈,下一秒,梅宗昱便瞪大了双眼,砰的一下跪倒在地。 这还不算结束,虚失将一只脚踏在梅宗昱身上,缓缓从他体内取出灵魄。 澄澈的灵魄还在隐隐跳动着,刑流若是在此看见了,不知道会馋成什么样子。 可这对虚失来说并无任何意义,他稍一用力,梅宗昱的灵魄便在他手中粉碎成万千微粒,随着卷过战场的狂风消失在空中。 下一个,虚失又将眼神放到了封自如的身上,不过数秒时间,封自如便得到了和梅宗昱一样的下场。 颜戒狠狠甩开眼前的魔兵,她亲眼看见虚失的疯狂行为,几乎立即就确认了虚失想杀掉所有家主。 颜戒连忙看向颜有睆和怀晞余那边,只见她们二人正费力地与四人做纠缠,而怀风等人也已自顾不暇。 没有人能在这时候拦住虚失。 除了她自己。 颜戒一咬牙,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点地而起,在血红天光中调动灵力,画出一道符咒,顺势往四周一挥。 下一秒,四周的环境立马发生了巨大变化,方才还一片火光的怀家大殿已然消失不见。 连同着消失的,还有群山、黑鸦、厮杀的人群。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70) 在颜戒身边,只剩下一片辽远的纯白,就像置于云层之中一般。 而在前方不远处,她看见了心中所想之人,也是正想着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的阵法有在第45章 提到 第94章 骤然而至的安静让虚失有些晃了神,他记得自己曾来过这里。 他缓缓转过身,世间一切喧哗皆变为一片纯白,无边无际的白色薄雾之中,他隐约看见一道影子正向自己走来。 虚失的心脏不自主地快速跳动着,他明明早就知道,却还是如此期待从中走出的人会是谁。 顷刻间,一缕清风划过虚失的眉梢,眼前的薄雾四下散开,颜戒的面容渐渐在虚失眼前清晰起来。 你还记得这里吗?颜戒的声音有些颤抖。 虚失的双瞳微颤,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轻声应道:当然。 本以为自己此生再无机会用到这个阵法,颜戒在施法之时也有些生疏起来,可她内心竟然不曾担心,施法之后置于这片雪白之境的人只她一个。 看着自己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魔尊,恍惚之间,颜戒竟然觉得有另一个人影渐渐与他重合起来。 那是她念念不忘的翩翩少年。 颜戒不禁眼眶一酸,她分明再也不愿与虚失相见,却又在此刻觉得欣慰。 你一点都没变,虚失不见自己双眸温柔,只见眼前人风华依旧:还是那么美。 轻柔的话语就快要将颜戒拉近深深的回忆里,她拼命抑制住自己狂跳的脉搏,因为她知道,一旦深陷其中,必将无法自拔。 颜戒抬起头,望着虚失的双眼,坚定地说道:虚失,停手吧,不要再做这样毫无意义的厮杀了。 虚失早已预料到颜戒会说什么,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大波动:我若是答应了你,你能带上有睆和我一起走吗? 同样的话,颜戒早在十八年前就听虚失说过,那时候的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而如今,她的选择依旧如此。 颜戒摇了摇头:有睆在魔界已向你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她不会跟你走的。 颜戒。虚失渐渐咬紧了嘴唇,他的表情也因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 虚失:你分明心中有我不是么?这十八年里你也未曾忘记过我不是么? 你明明清楚,我会为你去做任何事,而我的愿望就只一个,我只要你们在我身边! 我从来没体验过爱的感受,我也从未知晓自己存在的意义,直到你出现,你所带给我的,是我从未奢望过的温暖。 虚失:你怎么忍心把一个才触及温暖片刻的我重新推向那不见底的极寒炼狱之中? 虚失诚恳的话一如往常,颜戒死死地掐住自己地手腕,以此来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颜戒:虚失,我相信你的感情是真的,可你残害千万无辜性命也是真的,我是颜氏家主,我身上背负的是守护广陵百姓的责任,我们是注定无法走到一起的。 至于有睆,颜戒接着说:她有自己想走的路,她也有自己想去珍惜的人,我没有权利替她决定未来。 颜戒的话字字直戳虚失的痛处,他好像能够理解颜戒的选择,却无法劝自己放下这份执念。 眼见虚失已有些动摇,颜戒试探着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你这样同全天下人作对又有什么意义呢?答应我,只远远地看着我们好吗? 虚失无力地看着眼前热泪盈眶的故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滴眼泪划过脸颊,颜戒逐渐握紧了虚失的手,说道:我会回应你的注视,永远。 战况陷入胶着,虚失轻取两大家主性命之后,魔界众人好不容易有了些喘息的时间,可不知为何,虚失却突然凌空而起,与颜戒悬于血色天光之下,没有人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颜有睆心里莫名紧张起来,尽管她们极力同四人对抗着,三大将军也早已负伤,可她的力气也已经大不如前了。 怀晞余的情况也一样,在这么僵持下去,必然对她们是不利的。 怀程齐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详的念头,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虚失与颜戒二人,只见颜戒此时正紧握住虚失的双手在说着一些什么,而虚失却低头不语,看起来像失了魂一般。 不好!怀程齐心中暗道。 他知道颜戒是在劝说虚失收手,如果又让她故技重施得逞,那自己这些年月里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全都付之东流了吗? 不安的念头萦绕在怀程齐心头,他看着眼前已渐渐体力不支的颜有睆,决定不顾自己的伤势调动灵力,狠狠地朝着颜有睆的肩上推了出去。 颜有睆退了个踉跄,她刚想还手,却只见怀程齐突然跑走,几秒之后,他借力腾跃而起,朝着虚失所在方向飞驰过去,剑指他眼前的颜戒。 看着颜戒的双眼,虚失好像在恍惚中又看见了那夜的璀璨星河,骤然间,他惊觉这已是世间所有美好。 好 虚失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颜戒突然瞪大了双眼,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之后,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而在她身后,是怀程齐那张阴郁的脸。 虚失颤抖着移开搂着颜戒的手,他摊开手掌一看,那是颜戒尚有温热的血液。 一时间,虚失的脑中似是闪过从前万千画面,那是他踏上魔尊王座的血路,那是他与颜戒共同生活的点滴,那是他这十八年来所忍受的所有痛苦。 刺耳的哀嚎与呻|吟声犹如无数锋利的细针,狠狠戳刺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虚失的双眼渐渐被血色染红,他的额前青筋暴起,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四周的纯白犹如散沙一般流逝,火光之下狂风大作,山林间不断回荡着禽类慌乱逃窜时的叫声,苍劲老树被连根吹走,天空之下似乎卷起了一孔巨大的黑色漩涡。 虚失紧紧拥着怀里的颜戒,他奋力挥起弯刀,一道白光闪过,怀程齐便直直摔倒在地。 而他整个人已被分为两半。 怀程齐的灵魄缓缓升至空中,虚失没有任何犹豫,他接着出刀,灵魄便灰飞烟灭。 还未等地面上的众人反应过来,虚失便立刻乘风,带着颜戒离开了这里。 娘!颜有睆像是要疯了一般,她亲眼看见怀程齐将剑刺进颜戒的后背,她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怀程齐突发的行为和虚失的反应让刑流等人吓得不轻,他们都不确定是否还应该继续同仙道众人继续缠斗下去。 可现在的颜有睆一心只想着去追上虚失,她开始不去管自己的招式,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开始混乱起来。 狱谈注意到颜有睆的状态不大对,她微挑的双眼内已开始布满血红,他看得出来,那是即将入魔的表现。 见状,狱谈立即朝身边众人喝道:快走!颜有睆要入魔了! 颜有睆本就灵力强劲,而一旦走火入魔,后果则不堪设想,这样的风险是他们三个将军承受不起的。 果然,一听见这个消息,魔界众人纷纷寻找机会往后撤退着,怀家弟子本还想追,奈何他们跑得太快,早已远离了众人视线。 颜有睆大口喘着粗气,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焦点,只能拖着步子向前踉跄地跑着,她要去找颜戒。 方才怀程齐所做的一切也被仙道众人看在眼里,等到他们终于缓过神来,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一不悲痛欲绝,如鲠在喉。 颜宽长老发现颜有睆不对劲,立刻走上前想拦住她。 怀风见状,也提脚跟上,只有他能调控颜有睆混乱的灵力。 可当颜宽长老触碰到颜有睆的一瞬间,便猛地被颜有睆的力量所弹开。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经过任何商讨,一时间所有弟子都冲向颜有睆身后,竭尽全力要困住她的身体。 可寻常弟子哪受得了即将入魔的颜有睆,颜有睆只轻轻一用力,他们便被甩开了老远,只有怀晞余、金汌以及其他几位师尊能够死死地将她抱住。 啊! 颜有睆的喉咙间发出一声巨大的嘶吼,她疯狂地用着全身力气,想甩开困在自己身边的人,可没想到他们却依旧不放开手。 家主!怀匀师尊朝怀风大喊道:我们控制住她,你赶紧来调节她的灵力! 闻言,怀风快步走上前,来到颜有睆的身后。 颜有睆仍在拼命挣扎着,可怀风铁了心,暗自发誓必定不会再让她走火入魔。 只见怀风调动起全身的灵力,逐渐灌输至两掌,再推至颜有睆的体内。 怀风紧闭双眼,感受着她体内灵力的糅杂,这是他还未曾见过的混乱,此刻颜有睆的两股灵力就似两片不同的海洋一般,它们卷着汹涌的浪潮不断向对方倾翻着、渗透着,它们极度渴求将另一半灵力挤入自己这部分,可胶着的缠斗未能让任何一边如愿,只有颜有睆不断承受着这份苦难。 怀风没有丝毫保留,他将自己的灵力全数倾注进颜有睆的体内,在难舍难分中间艰难地穿梭着,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才总算是让这两股灵力逐渐平复下来。 而在怀风收手之时,他和颜有睆同时朝着两侧口吐鲜血。 身边众人连忙将他们扶起,只见怀风还能勉强站起身来,而颜有睆已经沉沉地晕了过去。 第95章 虚失环抱着仍留有余温的颜戒赶回了魔界,他将颜戒轻轻放在大殿内的长椅之上,像是荒漠中寻找水源的流浪者一般,疯了似地寻找颜戒还活着的证据。 可一切似乎只是徒劳,他一遍又一遍地试探着颜戒的鼻息,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感受她脉搏的跳动,可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不虚失手足无措,泪水不断从他的双眸之中涌出,诉说着无尽的悔恨。 一滴清澈的泪水滴落在颜戒的手背上,片刻之间,纯净的灵魄缓缓从颜戒早已负伤的心口处升起,停留在虚失眼前。 虚失呆滞地看着那抹灵魄,就好似颜戒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 虚失压着嗓子自言自语道:对,还有灵魄,只要灵魄还在,你就不会死对,你不会死。 说罢,虚失立即调动起全身灵力,轻轻握住颜戒的灵魄,试着将它重新倾注回颜戒体内。 可这股灵魄不似他从前捏碎过的任何灵魄一般,它像是一团固执的火焰,无论虚失多么用力,它都无法回到颜戒身体里。 为什么!?虚失彻底崩溃,他怒吼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的肉身虽死,但只要灵魄还在,便能够复活。 可这有一个前提,便是那人自己愿意重新接受自己的灵魄,也就是说,这个人要有想存活下去的意愿。 现在他无法将灵魄重新送回颜戒的体内,也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颜戒自己不愿重新睁开双眼。 虚失无力地瘫倒在颜戒身旁,他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手掌,筋疲力尽。 他原本期待过的。 这场暌违数年的重逢,盛大,却太匆匆。 虚失。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虚失的耳畔响起,他猛地抬头,只见眼前漂浮在空中的灵魄正闪烁着微光,好似夜空中的辰星轻轻跳动着。 颜戒,是你吗?虚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伸出双手想捧住灵魄,却又怕自己捏坏了它。 颜戒的声音接着从灵魄中传来:你也不用费力气了,我不会接受这缕灵魄的。 虚失像个无助的孩童,流着泪问道:为什么?我可以帮你的,我我发誓,只要你好好的,我不会再攻击任何人了,我也不会强求有睆留在我身边,我真的我真的不会了。 颜戒,我错了。虚失将头埋在颜戒的怀里,哑声痛哭道。 颜戒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冰冷,她无法轻拍虚失的背安慰他,只是说道:你知道么?在那把剑刺穿我的心脏时,我竟然感受到了梦寐以求的解脱。 虚失缓缓抬起头,听着颜戒的诉说。 颜戒:当年的你,给了我最美好的一段回忆,虽然短暂,但已足够。 你所犯下的罪孽也有我的参与,我本就不想让你一人承受这些。 虚失没想到颜戒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颜戒接着说到:现在这样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我不愿回到过去了,倒不如就让我的灵魄化作碎片随风消逝,你也不要再胡作非为,我们都放下这一切吧。 虚失的耳畔回响着颜戒的话语,迟迟没有应答。 刑流三人没过多久也回到了魔界,他们一回来便立刻跑向大殿之内寻找虚失的踪影。 一踏进大殿,便只见虚失端坐在长椅之上,而在他怀里,躺着早已没了呼吸的颜戒。 虚失的双眼从未像那般空洞过,狱谈不敢靠近,只能在阶下说道:魔尊,我们都已先行撤回来了,您节哀。 说罢,他便抬起头观察着虚失的反应,然而虚失仍旧茫然地注视着前方,眼里没有焦点。 魔尊,我们短暂休整之后还能再战,这次没了怀程齐那个家伙捣乱,一定能一举拿下那群仙道废物!刑流说得掷地有声。 可谁知,虚失费力地张开双唇,冰冷地说道:不打了,我累了。 阶下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没预料到虚失竟因颜戒的死如此低落。 刑流仍不死心,接着说:这次不用魔尊亲自出手,我们三人带兵前去,一定替魔尊将那些家主的灵魄全部带回来! 话音落下,虚失仍未理睬他。 而下一秒,虚失拿出有悔,重重地在自己的掌心画出一道血口,转而便将手掌紧紧压在一旁的石柱之上。 顷刻间,魔界地动山摇,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石柱出发,朝四面八方散开来。 一瞬间,所有通往魔界的出口与入口悉数被封上,一层闪着紫黑色光芒的透明屏障赫然出现在魔界上空。 魔尊!你这是在做什么?三人皆慌了手脚,虚失这是把魔界整个封印了起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虚失小心擦拭着弯刀,自顾自地说:刑流,狱谈,慎嚣,辛苦你们在我身边多年,可我答应了一个人,不会再放纵任何魔界的人胡作非为,这就算是我对你们最后的管束吧。 还未等他们回话,虚失便又举起了弯刀,放在自己的颈间。 虚失:我真的累了,我要去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话音一落,有悔过隙,虚失仰面倒在大殿之上,鲜红的血液渗出他的喉间。 三人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不敢动弹。 紧接着,一缕紫黑色的灵魄从虚失心口升起,它不急不躁地围绕着大殿盘旋一圈,最后回到虚失的身体上空,与另一半纯澈的灵魄合二为一,难舍难分地交织在一起。 它们乘风而上,突破了那层魔界上空的屏障,向着远方飞去。 七日后。 仙魔一战总归画上了句点,众多仙家弟子在这一场大站之中负伤牺牲,怀风派人安置好了所有死去的修士们,也监督起怀家的修缮工程。 午后,他推门走近颜有睆的房间内,颜宽长老和怀晞余还守在她身旁。 恋耽美 分卷阅读-野難(71) 颜有睆在三日之前醒来,便不再说一句话,茶饭不思。 看见怀风走进来,颜宽与他对视后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怀风便与颜宽走出了房间,只留怀晞余一人陪着颜有睆。 怀风: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颜宽心里也很着急:颜泊听说了戒儿的事,吵着要冲到魔界去报仇,好不容易才被剩下的修士们拦下来,如今有睆又这样郁郁寡欢,我也不放心就这么回去了。 那日一战结束,众人心中其实都明白,颜戒已经不在了。只是她被虚失带走,他们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怀风第二天便和众家主商量好了,一齐前去魔界要人,哪怕只是一具尸身,也要将颜戒带回广陵。 然而奇怪的是,从前他们所知道的所有魔界入口竟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他们好像彻底与魔界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房内。 怀晞余这些日夜里无时无刻都守在颜有睆身边,然而好不容易等到颜有睆醒来,却一句话都没回应过自己。 怀晞余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蹲坐在颜有睆的床边,没有期待她会回应自己,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有睆,我也很想念颜戒前辈,但有些事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不是么? 前辈用性命换来的是整个天下的太平,你要理解她,我会陪着你的。 话音一落,颜有睆的双眸之中竟嗪满泪水,突然之间,她侧过身紧紧环抱住怀晞余的腰,放声大哭起来:我再也没有母亲了,再也没有了 怀晞余不愿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 因为怀晞余自己经历过与亲人的死别,她明白有些伤痛是需要时间来疗愈的,她能替颜有睆做的,唯有常伴于她左右这件事了。 一月后。 经历了许久的风波,九州之内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定,金渠也带着金氏弟子回到了金家。 颜有睆的心情在怀晞余和怀程韩的开导下渐渐平复下来,她不再表露出伤心与难过,只不过眼神里多了些坚毅与沉稳。 傍晚,怀风召集众人,来到怀氏大殿之中。 待到所有人都来齐,怀风在仙魔一战之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看着已经换上颜氏黑色道服的颜有睆,说道:当年你刚来怀家就震破了这大殿内的玻璃窗,可花了我好大一笔修缮费。 颜有睆微微一笑,说道:怀家主若是还想责备我,我再赔你一扇便是了。 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了起来。 言笑之后,怀风才摆正了姿态,道明了今日招集大家的来意:我曾在所有仙家面前保证过,一旦仙魔之战结束,我便会退下怀氏家主的位置,专心为所有牺牲的同道中人们念经祭祀。 爹! 家主!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慌乱了神色,纷纷劝怀风不要冲动。 怀风理了理衣袖,淡然说道:这并非是我当初的冲动之言,怀程齐毕竟是从我的教导下出去的人,他作恶多端,但人虽已死,我也应当替他偿还这些罪孽。 况且,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晞余也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我已经可以放心将家主的位置交给她了。 怀晞余连忙说道:我不要。 怀风笑了笑:这可由不得你,我明白你在一些事务上也许还不够成熟,但四位师尊会在你身旁指导你的,你也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啊。 颜有睆轻轻拍了下怀晞余的肩,朝她点头笑了笑,示意她接受下来。 看她终于接受,怀风便也完全放下了心,他转头看向颜有睆,问道:有睆,你何时启程回广陵? 颜有睆答道:明日便走。两位长老已经替我处理好了许多杂事,我也不能在此停留太久,要赶紧回去帮忙。 颜有睆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之后,颜宽便先一步回到了广陵,安抚好所有颜家修士和广陵百姓们的情绪。 而那日颜泊与颜宽共同寄来书信一封,信中虽未明确提出,但字里行间都是在问颜有睆要不要回到广陵。 颜有睆知道,哪怕自己不在广陵,两位长老也能将家族事务管理得很好,可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这么心安理得地逃避一些事了。 接过颜氏一族的使命,守护广陵,便是她心甘情愿的决定。 经过两日跋涉,颜有睆终于回到了广陵城。 她挨家挨户地拜访了所有广陵百姓,而百姓们也十分开心看见她回到这里,甚至有几位看着她从小长大的老人禁不住湿了眼眶。 颜有睆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呆在颜氏祠堂里,她在弥补自己错过的与外公相处的时日。 待到终于从祠堂出来,颜有睆本想走进自己的房内修整片刻,可不知为何,在她经过颜戒的房间之时,她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短短几月的时间,颜戒的房里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灰,房内所有家具的放置都没有变过,颜有睆一闭上眼,就能想象出母亲曾在这里生活的模样。 就在下一秒,颜有睆缓缓睁开眼,突然,她感受到自己的视野中似乎闪过一道亮光。 颜有睆赶紧环顾四周寻找着光源,终于,她在颜戒床头的小柜上看见了一团光球。 这光球看起来十分特别,它一半是清澈,另一半却是阴沉。 霎时间,颜有睆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她感受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踏出颜戒的房门,颜有睆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躲避所有人的目光,自己单独来到颜氏在地底所建造的一堵密室之中。 这里算得上是颜戒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她时常在这里练习一些奇奇怪怪的阵法符咒,起初两位长老还会因此责备她两句,但之后便也不管她了,除了她,这间密室也没人进来了。 颜有睆走到密室最深处,从柜子上取下一个精致的木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将怀里的光球轻轻置于其中,再将木盒盖好放回原位。 关上密室的门后,颜有睆刚往外走出两步,还是没忍住回了头,跪坐在地面之上朝着密室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 烈日高悬,千级白阶上人头攒动,又到了一年一度招收弟子的时候了。 怀程韩站在怀晞余身边,不断在手中纸上记录着今年前来报名的修士之名。 晞余姐家主。怀程韩还是没改过口来。 怀晞余笑了笑:改不过来就不用改了,我不介意。 怀程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说道:晞余姐,今年来报名的修士可比前两年加起来的还要多,看来大家都挺认同你的。 确实,经历这次的仙魔一战,怀家的名声又变得更响亮了些,而广大修士也听闻怀家新家主实力不凡,便纷纷前来报名。 怀晞余看着延绵无际的人群,心中除了感动,也多了些压力。 等到完成第一日的甄选,已是深夜了,怀晞余看怀程韩劳累一天,便让他先回去歇息了。 而她自己却心血来潮,想借着这皎洁的月光去后山散散心。 山间虽大体黑暗,但月光透过层层密叶形成的光斑照在地上,也不失为一幅闪光的画。 怀晞余将双手背在身后,踏上沾染着泥土气息的石板阶,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转瞬之间,只见山中突然明亮起来。 怀晞余抬头一看,树梢之上、草丛之间、花簇中内,到处都是闪烁着银白色的光焰,而这样的光焰越来越多,越来越远,渐渐地,整座山都被点亮了。 像是明白发生了什么,怀晞余不禁低头浅笑起来,她转过身。 颜有睆在她身后,掌中轻握着借月化作的光。 只一眼,两人皆开怀笑了出来,比漫山光明还要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断断续续更了一年,这本也终于完结了(为自己撒花) 这是第一次尝试写这一类的题材,在写作过程中也遇到了挺多瓶颈,自己也清楚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改进,再次感谢所有读者朋友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进步! 新坑也开了,现在在慢慢存稿中,不出意外的话四月就能开始更新,欢迎各位新老看官~ 最后!再次感谢所有读者朋友!么么哒!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