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竟然是地坤[女A男O]》 第1页 [古装迷情] 《太子竟然是地坤（女A男O）》作者：迷迭y【完结】 文案： 【古风ABO，天乾=A中平=B地坤=O】 穆霜雪准备了半载终于等来了那一次的刺杀机会，她要在一次宫宴上刺杀那个放纵贪官搜刮民脂民膏，让百姓过得苦不堪言的当朝太子。 宫宴上，她假扮舞姬，几乎行刺成功，却让太子侥幸逃脱，她紧追不放。 看到太子躲进了一间房间，她推门进去，却不见和她一样是个天乾的太子，房里只有一个进入了雨露期的难受无助的地坤。 这个地坤的汛素不太正常，超乎寻常的吸引人，让她一个自制力极强的天乾都忍不住失去了理智…… 几个月后，她意外得到了一个伪装成地坤嫁给太子执行刺杀任务的机会，她去了。 当她掀开红盖头拔剑相对的时候，太子殿下没有一丝意外，拉着她的手贴上自己微隆的小腹，告诉她自己已经怀了她的孩子…… ps:大家安心追，亲妈有保障！ 内容标签：生子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晏清，穆霜雪，李窈，钟禩┃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太子居然是O装A？ 立意：惟愿海晏河清 第1章 .刺杀月亮已挂在高天上，被一缕残云遮…… 宫墙之外，夜幕以下，今夜寡月无星，显得空旷寂寥。 此时的皇宫里却恰恰相反，明和殿内众朝臣都已经到齐，低声交谈相互客套着，只等太子落座后即可开席。 明和殿的后间里，即将登台献艺的伶人们早早就到了，他们或在调整自己的妆发，或是在整理自己的衣裙，亦或是在做最后的准备，好确保等会儿在宫宴上的表演不出差错，唯有一队舞女，直到快要开场才姗姗来迟。 门外进来的是十几个女子，每个人都带着遮住了半张脸的银色面具，显得很神秘。 她们虽穿着妩媚俏丽的衣裙，但面具之下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神色却和这里所有的优伶们都不一样，没有一丝一毫刻意讨好人的温顺。 她们走进来，即使都收敛着与生俱来的属于天乾的锋芒，但就往那儿一站，气势上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为首的穆霜雪看到了旁人看向她们的那种怯懦里带着试探的目光，小声提醒道“大家都收一些。” 几个舞女对着她点了点头，三三两两就近坐下，低头敛目，安静等待。 穆霜雪检查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短刀。 她们不是舞女，她们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刺杀昱国的最大的贪官宰相封珅，还有他一手带出来的好学生，当朝太子李晏清。 今日是太子及冠，皇帝让太子独自主导晚间的群臣宴，也早就表明不会出席晚宴，完全让太子主事。 皇帝一缺席也就意味着宫里武艺最高强的几位守卫都会随着皇帝缺席，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刺杀太子的好机会。 穆霜雪为了这个机会，已经准备了将近百日。 明和殿内，太子还没有到。 一个小太监跑到景王李泰面前，行了个礼，俯身上前耳语了几句，李泰起身离席。 走到无人处，小太监掏出了一瓶药水。 “殿下，这是您要的药。” 李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注意他，打开瓶子闻了闻。 里面的药水无色无味。 “去吧。” “是。” 景王李泰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等着太子李晏清到场。 刚才的那瓶药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种催动地坤立刻进入雨露期的药。若是地坤喝下，那么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会进入雨露期，而且因为是被药物催发的，汛素的气味也会变得更加诱人。 李泰想到这里笑了笑。 要是太子殿下当着众臣的面，也就是众天乾的面，就这么进入了雨露期，散发出可人的汛素，那该是个什么样的有意思场景。 如果李晏清他真的像猜测的那样，其实不是个天乾，而是个从小在伪装天乾的地坤，那么再没有比今日更好的当众拆穿他的时机了。 这在坐的可几乎都是天乾，万一到时候大家情难自抑，那岂不是…… “太子殿下到——” 景王回过神来，拉了拉衣领端坐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太子李晏清缓缓走入了大殿。 李晏清才刚刚及冠，眉眼间早就已经没有了稚气，坚毅的目光使他看上去比他真实的年龄老陈不少，也使得他的气场里多加了一分王者之气。 虽说如此，但其实他长得并不刚毅，他长相秀美，唇红齿白，面若桃花。他也习过多年武，但身形还是显得略单薄。 景王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他肯定是个地坤错不了。 李晏清走到位置上坐下，群臣站起身一同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李晏清一抬手“免礼。” 众人一同坐下。 李晏清扫了眼李泰，发现他目光挑衅地看着自己，心下已知今日这场宫宴，他不会让自己这么顺利，肯定在哪里给自己使了绊子。 不过，自己这儿又何尝不是也准备了惊喜等着他呢？ 李泰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来托着酒杯道“晏清，你今日及冠，是大日子，大哥敬你一杯。” -- 第2页 李晏清没有动，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端坐着，底下的诸臣察觉到了气氛有变，都停下了交谈看着李晏清。 李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正要放下手里还举着的酒杯，李晏清转头看向了他，笑了一笑。 “大哥，今日是宫宴，不是家宴，你当众呼我的名讳，是不是不太好？” 李泰脸上一僵，站起来，拱起手弯了弯腰。 “是，太子殿下。看来您这才刚到及冠，就要与大哥生分了。” 李晏清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群臣听的，不失礼数地带着微笑站起来。 “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刚才是晏清的不是。我也并不是针对大哥，并非要与大哥不亲近，只是我实在有些害怕。” 他的话让李泰摸不着头脑“害怕？” 李晏清嘴角往上勾起了些，目光渐渐变寒。 “我还得靠着大哥手里的玄羽军保护，可不是要害怕？父皇这两年岁数上去了，身体微恙，管不了太多的事情，才暂时把兵符交给大哥保管，但是如今我已经及冠，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李泰此刻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容，他反应了过来，这是被李晏清摆了一道。 他想要借着他的及冠礼，强收兵符。 “物归原主？父皇是说过让我暂代，可没说要现在给你。” 李晏清看着前方，俯视着群臣，语气里已经开始有了威压之感“景王，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未来昱国之主。当时父皇说的是我年纪还小，所以才让你暂代，如今我已经及冠，你该给我了。这不就是父皇当年的意思吗？” 宰相丞相封珅见机站起身帮腔道“景王殿下，您是否本就有打算，要在今日向太子殿下献上兵符作为及冠礼？” 李泰恨得牙痒痒。 李晏清要真的想要这兵符，完全可以借着生辰去跟皇帝求，让皇帝来下旨，可是他非要这么弄，非要让自己在群臣面前下不来台，以此来打压自己，在众臣面前立他的威严。 “晏清，你如果这么想要兵符，那我就给你，明日我就差人给你送过去。” 李晏清笑着道“既然是及冠礼，当然要今日拿到才有意义。大哥，你留封手书，我现在就差人去你的府上拿。” 李晏清挥了挥手，已经准备好笔墨的宫人直接送到了李泰桌上，容不得他拒绝。 李泰想着等会儿李晏清只要喝下了酒，只要当众证明了他是个地坤，那他就再无翻身的可能，就忍了下来，写了手书。 再次举起杯盏“晏清，愚兄敬你一杯。” 李晏清示意身旁的宫人上前来试毒，先用了银针，之后宫人以身试酒，李泰毫不在意。 这本就不是毒，宫里的宫人都是中平，这种药对他们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试完毒后，李晏清端起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后间里，穆霜雪她们已经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了她们登台。 走到殿内，穆霜雪看向那坐在至上座的人，可他低着头，似乎无心看歌舞，这个角度穆霜雪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奏乐声起，穆霜雪没法再继续等他抬起头看他长什么样，开始了舞蹈。 这次的刺杀，穆霜雪的任务是太子李晏清，其他人的任务是一起围剿封珅。 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唯一的时机，这次过后，假如不成功，以后恐怕再也不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穆霜雪用绸带穿透提前准备好的纸寿桃，旋身抽出绸带，寿桃内装的桃花花瓣随着她摆动腰肢旋转着起舞的动作漫天飞舞，晃得所有人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就在这时，刚才还在翩翩舞蹈的舞女都拿出了贴身藏好的短刀，刺向了封珅。 穆霜雪飞身刺向李晏清。 第2章 .被标记宴会开始到现在，李晏清确实无…… 宴会开始到现在，李晏清确实无心享乐，一直都在琢磨着事情，直到听到有不对劲的声音，一抬头，发现一个舞女剑指自己的方位飞跑过来。 李晏清顺迅速反应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拿起桌上的酒盏甩过去，那舞女向后一个下腰避开。 见她躲开，李晏清站起来拿过自己的佩剑，抽出利剑，把剑鞘往旁边一扔，准备迎战。刚走两步，身体突然传来一阵焦灼无力感，让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李晏清看了眼刚才喝过的酒，来不及细想怎么回事，只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恐怕没办法硬碰硬，只能先走。 穆霜雪见他要逃跑，追了上去，被在附近值夜的禁卫拦住，但没有被拦住太久，很快就解决了他们，继续往李晏清的方向追了过去。 明和殿旁边就是东宫，李晏清跑进了东宫，身上越来越不对劲，腿也开始发软，心里一惊。 这种久违的感觉，极像是第一次来雨露期那时候的感觉！ 难道酒里是那种药？所以试酒的宫人才试不出来。 他已经开始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汛素的香甜味，管不得什么，随便推门进了一间房间，关上门，跌坐在门口喘息。 这里不是他的卧房，压制雨露期的药不在这里，而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回卧房拿药了。 要是这个时候刺客进来，那自己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必死无疑。 或许…… 李晏清把自己的衣裳，鞋子，发饰，一切可以看出他的身份的东西全都脱了下来，藏了起来。 -- 第3页 穆霜雪循着李晏清的背景追了过来，追到这边附近追丢了。 穆霜雪看向眼前的宫苑，这里没有点灯，很黑，她现在也不是很确定李晏清到底躲到了哪间房间，只能凭借着大概看到的方位推门进去。 门一被推开，一阵香甜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这种味道闻着，就好像是甜美的鲜果和花汁混合在了一起，酿成了酒的。香甜可口，却容易醉人。 光是闻着这种味道，穆霜雪就有种快要醉酒了的感觉。 穆霜雪凝神仔细听着屋里的声音，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压抑着低喘。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问道“谁？” “你……又是……谁……” 穆霜雪向着声音的方向继续走过去，借着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能看到有个人蜷缩着，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身体，他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连鞋子都没有穿。 “你是谁？”穆霜雪又问道。 他抬起头，天太黑了，穆霜雪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能借着月光看到他闪着星星点点水光的眼睛，楚楚可怜。 他再次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东宫？” 穆霜雪没来由的有点晕，脑袋也有点重，真的像是已经喝果酒喝醉了。但是这酒太过于醇美，让人喝了还想喝。 在这个地坤身边蹲了下来，不由自主去碰他的脸。 啪的一声，穆霜雪手背上传来一阵痛感。 “把你的手拿开。”他道。 穆霜雪脚下迈不动步子，头脑也感觉混混沌沌，身上开始被他的果酒一样甘甜的汛素刺激得有了标记的冲动，身上散发出来属于她的，像她名字一样如霜雪般清爽凛冽的气息。 那个刚才还凶巴巴打穆霜雪手背的地坤已经在天乾的汛素压迫之下轻吟低喘，像是在邀请穆霜雪赶紧去标记他。 穆霜雪解开他身上上仅有的一层薄衫，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他像是清醒了，突然抓住穆霜雪的手腕。 “不要……别这样……” 穆霜雪反握住他的手。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触碰，让李晏清身上又是一阵绵软，生出了想要放弃抵抗迎接她的想法。 李晏清这个时候恨不得当场自尽。 因为药物被迫进入雨露期的他，本就已经在极力压制了，可是眼前这个天乾还散发出了天乾的汛素，还是那种闻着冰冰凉凉的，可以抚慰他火烧火燎的身体的气味。 李晏清其实一直觉得天乾的味道都不太好闻，唯独眼前这个天乾除外，这种味道让他开始享受，让他竟产生了一种想要被她标记的冲动。 可是，这是来刺杀他的刺客啊！ 穆霜雪已经彻底醉了，反扣住李晏清的手腕，俯下身去。 李晏清脑子里告诉自己要反抗，但是身体却完全无法被理性控制，接受了她，完全包容了她做的一切。 完成标记后，穆霜雪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不过，自己不是没有自制力的那种天乾，也不是第一次面对散发着汛素的地坤，怎么会…… 而且，他那种味道，真的不正常。 穆霜雪冷冷问道“你是被下药了吗？谁做的？太子吗？他现在在哪儿？” 李晏清听着刚标记完自己的她，还用这种审讯自己的语气，用力推开了她。 “你给我滚！” 穆霜雪被这一推一吼，反而心软了。 要他真的是太子中意的人，却被别人标记了，那他之后会被怎么对待？ 直接打入冷宫？还是比那更惨？ 穆霜雪站起来，对他伸出了手。 “跟我出宫吧。我既然标记了你，那么我会对你负责，我可以娶你。” 她这么一说，李晏清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羞耻感，身体都止不住开始轻颤。 用力打开穆霜雪的手“滚！谁要你负责！给我滚！” 穆霜雪抓住他的手腕“你冷静一点，先想想清楚，然后再回答我。我这一走，恐怕就不会再进宫了。” 李晏清的身体慢慢停止了轻颤，冷静了下来。 道“我不需要你负责，滚出去。” 穆霜雪见他还是这样说，又听到外面禁军在赶过来的声音，明白自己不能再多耽搁，破窗而出。 李晏清在她离开之后，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双腿还在发软，艰难地走到了藏自己衣服的地方，重新自己穿戴整齐。 做好这些后，李晏清极其缓慢地挪到了门边，推开门。 “晏清！” 钟禩跑上前来，闻到了李晏清身上残存的汛素，微微发涩，那是地坤被标记后才会有的味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李晏清身体阵阵发软，几乎要站不住瘫倒下来。 “晏清，你说句话，到底怎么了？” 刚才的宫宴钟禩因为官职较低，坐在末席，刺客突然出现，他根本就无法及时赶到李晏清身边。 李晏清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寝宫。你先吩咐下去说我受了点轻伤，要休息了，别让任何人靠近。” 钟禩扶着李晏清回到卧房，关上了房门，扶着李晏清去床上坐下。 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人，是谁？” “果然瞒不过你。”李晏清轻轻道。 -- 第4页 钟禩抬起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背“晏清，你还好吗？” 李晏清闭上眼睛靠到钟禩身上，自己调整了一下，睁开眼睛重新坐直。 用极轻的声音道“来刺杀我的刺客，是个女天乾。我突然进入了雨露期，她进来了……” 李晏清没有把话说得多清楚，但钟禩已经听明白了，紧紧握了握拳，又很快把手松开。 “你的雨露期不该现在来，怕是中了暗算了。我先去给你熬一副避子汤。” 钟禩转身要走，被李晏清拉住。 李晏清又道“我之所以会突然进入雨露期，我想不出别的原因，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喝的那杯酒，李泰敬我的那杯酒。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是已经怀疑我不是天乾了，你现在去熬避子汤，要是被撞见，那我就完了。” “晏清……” 李晏清拉着钟禩不说话，好好想了想。 天乾和地坤一样，在人群中本就稀少，还因为天乾智力武力方面的优势，地坤外貌生育上的优势，绝大多数的天乾和地坤都在名门望族，而女天乾跟男地坤数量上就更少了，要是能一下子集中十几个女天乾进宫刺杀，这绝不是一股普通的势力。 “钟禩，这件事情就只能你来亲自查了。李泰他为什么会突然怀疑我不是个天乾？我真的想不明白我是哪里出了纰漏……” “是啊，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们要尽快查清楚……”钟禩还在担心李晏清的身体，又道“可是晏清，你是在雨露期被人……地坤在雨露期行房事，可是极易受孕的，而避子汤只有今晚马上喝才有效。” 李晏清目光闪了闪，冷了下来。 “有得在今晚，别人势必死死盯着我的时候，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喝避子汤……”李晏清收紧了指关节“万一要是真的有了孽种，不如到时随便找个时候，一碗堕胎药来得更方便。” 第3章 .熟悉的味道一夜一日又一夜后，李晏清…… 一夜一日又一夜后，李晏清才从昏睡中醒来，那晚睡下后，他直到现在才醒过来，一醒来就看到钟禩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他。 “晏清，好些了吗？” 李晏清坐了起来，身上的疲软感总算是去了大半。 “什么时辰了？” “你昨日睡了一整日，现在已经是第三日正午了。” 李晏清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刺客有什么消息了吗？” 钟禩摇了摇头。 “不过李泰那边的事情有结果了。他确实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是原先我姐姐身边服侍的人，你出生的那日也在场，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最近因为家人生病，缺钱买药，于是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李泰，为了换些银子。” 李晏清想了想，要是只是因为一人的言语，那么李泰也没有十足的怀疑他的证据，只是一个猜测罢了，还好。 自己贵为太子，难道他还能因为一句闲话就强迫自己当众验身不成？ “那个宫人，既然能做出这种事，那就直接处理掉吧，处理得干净一些，斩草除根。” “好。” 李晏清掀开被子，双脚放下床踩在地上，想低头自己穿好鞋子，余光看到了自己的身上有一片黏糊糊的干掉了的液痕，突然一阵恶心感传来，李晏清快速捂住嘴，但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 “晏清！你没事吧？” 钟禩帮李晏清拍着后背，单手准备去摸他的脉搏，被李晏清躲开。 “我想要洗个澡。” “好，我差人去准备。” 李晏清行至浴池间，屏退了所有人自己走了进去，钟禩在外站了会儿，还是跟了进去。 里面水汽氤氲，升腾起来的白色水雾让人看东西都飘飘渺渺并不真切，只见李晏清靠在浴池边，头发顺滑地披散了下来，只漏出白如羊脂的香肩。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池里的李晏清没有回头看。 “是我。”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钟禩向前走了几步，在他背后站立住。 “晏清，我只是担心你。” 李晏清没有再赶他，继续闭着眼睛泡在澡池里。 很久后，才幽幽开口“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消沉的。你不会以为我会和其他的地坤一样，丢了清白就觉得自己脏了，想要自尽吧？” “当然没有。” 李晏清带着点气声轻轻笑了笑“也是。要我真的那么想了，可对不起你花在我身上的这么多年。” 李晏清抬起手，捧了一捧带着花瓣的水洒向自己，仰起修长洁白的脖颈，微张着嘴轻呼一口气。闭着眼睛，长睫毛上好像都粘着点点空气里的热水雾，看得钟禩都觉得，要不是自己血缘上是他的亲舅舅，怕是都要有非分之想了。 “晏清，对不起，我终究是没有照顾好你，是我对不起姐姐。” 李晏清偏过头，此刻在雾气里的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那时的他，眼睛里没有沉稳，更不会有狠厉，有的只是纯粹。 “钟禩，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么多年，我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身边有你。” 钟禩走到他的身边，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这副重担不要压在你的身上。” 李晏清摇摇头“当初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不是自己选择自己愿意的，可是现在，我是甘愿的，甚至感谢父皇的安排。” -- 第5页 钟禩摸了摸他的发顶。 皇帝终究是成功了，李晏清活成了他希望塑造成的样子。 “晏清，还有件事情。” “何事？” “我们的人接到密保密报，再过两日，会有一批封珅置办的东西送到京城的码头，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这也可能是封珅已经疑心你了，这是个烟雾弹，引你上钩。” 李晏清想了想“先查吧，凭我的感觉，他现在不至于已经疑心我了，不过你说的情况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所以……” “所以什么？” 李晏清突然笑了笑“所以我这次就自己去吧。这种事情他也不至于亲自去看，他身边那些喽啰又没有见过我，就算他发现有人在暗查他，一个地坤干的，跟我天乾大昱太子有什么关系？” “你打算一个人去？不行，那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 李晏清水下的手碰了碰身上某个地方，那是被那个女天乾弄得到现在还有点泛红的地方。 现在，自己真的想要出宫散散心，真的想暂时离开这东宫几日，一个人待上几日。 不是昱国太子，不是李晏清，谁都不是。 之后，李晏清在宫里放出了自己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还需要修养几日的消息，而自己则是偷偷出了宫。 在宫外，不需要再穿刻意用熏香伪造的，带着淡淡的天乾的味道的衣服，让李晏清觉得空气都再次有了清甜的自由之感，心情确实变好了一些。 以前微服私访，都是钟禩和他一起的，但这次他坚持自己一个人出去。这次是去查封珅，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他在宫外比较好，宫里就拜托钟禩帮他打好掩护。 钟禩一方面知道他心情不好，他遇到了那种事情，肯定想一个人散散心，另一方面，对他的身手也是放心的，就同意了他一个人出去。 是夜，李晏清换上了夜行衣隐蔽在渡口附近等着，没多久就有船靠了岸，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上前。 李晏清认出了那个人，他是兵部侍郎陆宇，是封珅的得力心腹之一。 陆宇带着的几个人下了船，去把船上的几个箱子都抬了上岸，陆宇打开箱子验货，里面不是别的，而是黄金，一共三大箱子，里面全都是黄金。 陆宇吩咐人把箱子先带走，自己好像听到了附近有什么动静似的停在原地辩声。 李晏清一紧张，还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矮身在灌丛里大气都不敢出，但他很快发现，陆宇怀疑的是另一个方向。 李晏清看着他们人数不算多的一行人，此时大部队还都走在了前面，陆宇离他们已经有了一段距离，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陆宇一死，封珅就断了一个臂膀，到时候兵部侍郎一职空了出来，封珅必定会还想安插自己的人，而李泰也会尽力谋夺这个位置，他们必定互不相让，那么最后自己就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悄无声息地弄一个自己的人进去。 李晏清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面罩，蒙好面。 找准时机后，李晏清拔出佩剑刺向陆宇，对方察觉到，拔剑挡下了致命的一击，皱了皱鼻子。 “你是个地坤？” 李晏清毫不示弱，步步紧逼，竟然稍压了陆宇几分。 李晏清看了眼不远处听到了打斗声后回赶过来的士兵，知道要想杀了他必须要尽快，等那些人赶过来之后就没机会了。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人持剑向他们飞扑了过来，剑锋直指陆宇。 那人虽然蒙着面，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种清爽凛冽的让人能联想到冰雪的味道，李晏清记忆犹新。 她，就是那个强要了自己的天乾。 陆宇被穆霜雪的强攻逼得连连败退，身上已经留下了几道伤口，余光看到另一个蒙面人居然在发呆，向他的心口处刺了过去。 “小心！” 李晏清惊醒过来，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就被拉着往一边倒过去，胳膊上一阵疼痛，随后倒进了一个怀抱，鼻腔里充斥满了那种冰雪般的味道。 此时陆宇的人已经赶了过来，在他们的周围团团围住，李晏清刚要做出反应就被人拉住了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拉着他击退了几个士兵突围了出去，之后身体一轻，被旁边的人带着飞上了屋顶。 “你怎么样？” 李晏清看向身边问他话的人，她也蒙着面，看不出脸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到一双澄亮又波澜不兴的眼睛。 李晏清推开她拉扶着自己的手想自己走，身体却不争气地软倒了下来。 第4章 .发个誓诅咒你这一倒，李晏清差点从屋…… 这一倒，李晏清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还好被穆霜雪眼疾手快捞住。 “你没事吧？”她又语气不悦地道“你刚才做什么？想摔下去？” 李晏清又不能跟她说，我认出来了你就是那晚欺负我的人，所以我不要你扶我，只能道“你的味道让我有些不舒服。” 她的味道确实刺激着李晏清，让他身体有了一些羞耻的反应，这是他从未有过的。 以前闻过的那些天乾的味道，不管是男天乾还是女天乾，那些味道他都不喜欢，对他来说甚至很多天乾的味道还有些冲鼻，可唯有她的味道…… 李晏清自己没有发现，他自己的汛素也在渐渐散发出来，好闻的味道让穆霜雪情不自禁把他往自己身边又带了带。 -- 第6页 他的味道让穆霜雪想到了那日东宫里的那个地坤，他们都是那种甜甜的花果混在一起的味道，但不一样的是，那日闻到的，像是花果一起酿成了美酒，而身边的这个地坤，他的味道像是花果一起榨成了好喝的汁水。 穆霜雪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眼下面的追兵，拉着李晏清从屋顶上绕到了没有追兵的街道，又拉着李晏清跳下了屋顶，在落地的瞬间，穆霜雪抱了抱李晏清，减缓了他落地的撞击力，让他轻轻踩在了地上。 李晏清知道她刚才是在有意照顾，她的这种体贴，让他的心里的感觉更加复杂。 穆霜雪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问道“你一个地坤来刺杀天乾，还是个朝廷命官，不要命了？” 李晏清不再胡思乱想，语气不太好道“你没看出来吗？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已经杀了他了。” 穆霜雪也道“要不是你突然发愣拖后腿，我也已经杀了他了。” 李晏清看到穆霜雪说着话的时候，眼睛里的那种坚定，一下子对她起了好奇心。 “你为何要杀陆宇？他是你的仇人？” 穆霜雪淡淡看了眼李晏清，居然认真回答道“因为他是封珅的心腹，他们一伙人都是昱国的蛀虫，专吃民脂民膏，该杀。” 李晏清点点头，他似乎是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她会来刺杀自己。 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李晏清有些头晕，意识飘忽了一瞬，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她扶住。 “你是不是快撑不住了？你身上有伤，告诉我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李晏清碰了碰自己胳膊上的伤，现在不觉得有多疼，但失血可能有些多，有点晕。 “我们又不认识……你干嘛帮我……” “你一个地坤又受了伤，我当然不能把你扔在这里。” 她的语气坚定又莫名使人心安。 恍惚间，李晏清突然又想到了那日，她把自己强行标记了，然后还居高临下地跟自己说，要带自己走，对自己负责，还要娶自己。 李晏清无力地想推开穆霜雪，结果自己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等李晏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醒来后下意识想要坐起来，用手一撑，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又睡倒了下去。 昨晚刚受伤时没怎么觉得疼，现在觉得了。 “你醒了？” 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她未施粉黛依旧长得很标致，尤其是她的那双大眼睛，就像是里面藏了两坛清泉。她穿着浅蓝色的衣裙，配上她有些冷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高山之巅的雪莲。 她的眼睛李晏清认得，就是她！ 她端来旁边放着的药“来，把药喝了。” 李晏清扭过头“我不喝。” 他不愿意喝药让穆霜雪感到奇怪，又想到他昨日突然就晕倒了，在床边坐下，用一种关心的语气问道“不能喝药吗？你是不是有身孕了？其实这药里应该是没有会导致滑胎的药物的。” 李晏清有被气到，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 穆霜雪又道“你可有什么不适？要我喊我懂医术的同门来看一下吗？” 李晏清倒是被她气得有点不舒服，把她手里的药拿过来，一口气喝干。 “我没有怀孕，别自说自话。” 穆霜雪看了看李晏清的脸，他长得很漂亮，只是脸色有些差。 “你告诉我个地址吧，我去找你的天乾来接你。” “谁跟你说我有天乾？”李晏清想想还是气，又追加了一句道“就因为我是地坤，我就只能是谁的附属吗？” “昨晚你晕倒之后，我的同门来接应了，我同门也是天乾，说你身上的气味是被标记过的。”穆霜雪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李晏清放在被子里的手早就握紧了拳，笑了笑，是被气笑的。 “我发誓，我没有跟任何天乾，如果我有，那么就让那家伙被雷劈，每次出门都被雷劈。” 穆霜雪皱了皱眉。 有谁会发誓让自己的天乾被雷劈啊？ 他难道恨标记他的人吗？难道是被…… 穆霜雪想到了那日她在东宫的所作所为，再看看李晏清，眼睛好像是有那么点像，现在想想声音也挺像的，忍不住开始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是他们的汛素味道不一样，二者，东宫里的那位，应该是太子的侍妾，就算不是侍妾，不管是什么，宫里的地坤怎么可能像他这样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宫外，而且还去刺杀陆宇…… “那你家在哪里？” 李晏清不知道该怎么说。 穆霜雪见他不想说的样子，淡淡道“这里很安全，你也可以先在这里休息，我不会赶你走的。” 李晏清刚想拒绝，目光一闪改变了主意。 他突然想到，要是在这里待着，那么或许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知道她背后的势力，那股一定不寻常的势力。 他本以为那是李泰的秘密势力，但是经过昨日和眼前这个女天乾的简单接触来看，她不是李泰的人，李泰他不配有这样的手下。 “我受伤了，行动不便，你不会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养伤吧？” “不会，这几日我也住这里。” -- 第7页 “那就好。”李晏清又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问题好像让她有些为难，她垂眸想了会儿，才道“穆霜雪。你呢？” 李晏清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穆霜雪，倒真的是人如其名。 “钟晏。”李晏清回答道。 这是他微服出宫时用的名字，钟是李晏清生母的姓氏，但这个姓氏还没有被太多人记住，就因为皇后才册立不久就死于难产，这个姓氏也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哪个晏？” 李晏清轻轻笑了一下“海晏河清的晏。” 第5章 .换药海晏河清这四个字，让穆霜雪一下…… 海晏河清这四个字，让穆霜雪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朝太子李晏清。 她一直觉得，李晏清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名字。 “你可以给自己再想一个名字了。” “为什么？” “等太子登基后，为了避讳，你就得改名了。” 李晏清笑了笑，假装随口道“谁知道他能不能登基呢？前些时日不是刚遇到过刺杀吗？万一以后被谁得手了呢？” 穆霜雪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控制不住晃了一下。不过她没有多想李晏清的事情，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钟晏的身上。 “钟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族，没听说过很正常。” 穆霜雪看到他的伤口处有些渗血，起身去拿了药和纱布过来。 他的伤在大臂上，昨晚他昏迷的时候，是脱了一半的衣服帮他包扎的。现在他醒了，去脱他的衣服不太好，就帮他试着把袖子挽起来包扎。 穆霜雪帮他把衣袖一圈圈往上卷，卷到上面有些压伤口，疼得李晏清倒抽了口凉气。 见他疼，穆霜雪停住了手。 “我要帮你换药，你这衣服……” 李晏清意识到她是要自己脱衣服的意思，控制不住地脸变红。 “哦。” 穆霜雪帮他解开衣服，脱下了半边，靠过去帮他处理伤口。 李晏清侧过头不去看，但是心跳开始变快。 李晏清另一只还放在被子里的手掐着自己，让自己的身体不要有这种羞人的反应。 穆霜雪慢慢解开染血的纱布，贴近皮肉的地方纱布已经和伤口粘在了一起，要用点力才能揭下来，穆霜雪稍稍用力揭开，李晏清就疼得轻哼一声，穆霜雪马上停住手。 “你忍一忍。” “嗯。” 穆霜雪等他先缓一缓，然后才再次动手，纱布才揭开一点点，李晏清揪住被子抽了口凉气，穆霜雪再次停住。 她这么动一下停一下的，反倒是更加折磨人。 李晏清转头看穆霜雪，只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脆弱易碎品。 咬了咬牙，自己用没受伤那只手一下子把纱布扯了下来，带得伤口又冒了些小血珠。 “还以为你是什么洒脱的江湖侠客，没想到婆婆妈妈的，还天乾呢。” 穆霜雪没说什么，把脏纱布拿走。 要是她自己受伤，这样的伤，换个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她从没有接触过地坤，只是听闻地坤都柔弱要人呵护，生怕他受不了这个疼。 穆霜雪走到李晏清床边，用湿的巾帕替他擦一擦伤口。 他刚才自己揭纱布揭得太狠了，伤口处又开始冒血水，好好地清理了一下后，才拿药帮他涂上。 李晏清看着穆霜雪特别轻柔地帮他上药，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奇怪，有点烦她给自己上个药都是一副在好好照顾自己的样子，但心里又不只是烦，还有点别的。 随口想说些话帮自己调整怪异的情绪，口不择言道“你是不是经常对别人这样？” “你是第一个。” 穆霜雪的注意力都在帮李晏清上药上，看着他的伤口，神情专注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李晏清就这么注视着她，直到发现自己盯着她看了好久。 又口不择言道“你是不是招惹过很多地坤？” 穆霜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没有，其实和地坤相处，这是第一次。” “我不信。” 穆霜雪想到了那日在东宫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反驳。 安静下来后，李晏清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问出的两个问题，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刚才问的，那都是什么呀！ “穆女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所在的，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穆霜雪放下了药，开始帮他缠绕纱布。 都告诉了他自己叫穆霜雪，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就没必要多说了。 “既是江湖相见，没必要探清来路，我也不会多过问你。” 李晏清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问道“这是江湖规矩吗？” 穆霜雪没有回答。 李晏清看着她帮自己包扎，发现她的袖口处有些血迹，再仔细一看，若隐若现也有一道伤，但是她自己却毫不在意。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穆霜雪帮他包扎好后，又帮他穿好了衣服，之后收起了所有东西，准备离开，被李晏清拉住。 李晏清拉开她的袖口，发现那里真的有一道伤口，不深，但是挺长的。 -- 第8页 “你自己也受伤了，怎么没有处理？” “这么一点不碍事。” 李晏清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拿过药，在心里给自己洗脑道，一码事归一码事，她昨日帮了自己是真，刚才帮自己治伤也是真，不能欠了别人的。 李晏清沾了些药，轻轻帮她擦拭。 穆霜雪看着李晏清，要是这会儿李晏清抬起头，那么他就会看到，穆霜雪此时的眼神是暖的。 她看着李晏清帮她处理她自己都完全没有在意的小伤，而且他的动作也很轻，也像是害怕手重了自己会痛一样。 受点轻伤那是家常便饭，身边甚至还经常有人身亡，她都已经习惯了多久这样的日子了。 这么一点小伤都被在意，印象里，也是第一次。 李晏清帮她擦完药，放下了药瓶。 “好了。” 穆霜雪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你等会儿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 穆霜雪离开后，李晏清睡下休息，一觉睡醒，已经是午间。 下床走出房间，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走了出去看到桌上放了三道菜一个汤。 李晏清刚坐下，穆霜雪就拿着饭碗走了过来，把一碗饭放在李晏清面前。 “粗茶淡饭，将就着吃点吧。” “不算将就，挺好的。” 李晏清边吃边偷看穆霜雪，她就是自己吃饭，都不带搭理自己的，吃完饭后就放下了筷子，坐着等自己。 李晏清问道“你一直这样，不怎么说话吗？” 穆霜雪反问道“我该说什么吗？” 李晏清不想再理她。 再主动，就显得自己很想要被她搭理一样。 过了许久，终于又有人说话了，这回是穆霜雪问李晏清道“饭菜还和胃口吗？” 李晏清赌气道“我现在也不想说话。” 穆霜雪没有恼他，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在边上坐着。 李晏清终究是受不了这种她好像在包容自己闹脾气一样的感觉，打破这种气氛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嗯。” 李晏清又过了会儿，小声道“挺好的。” 说完这三个字，李晏清知道，虽然她那晚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可是自己怕是恨不起来她了。 第6章 .来互相伤害啊之后的几天，李晏清就住…… 之后的几天，李晏清就住在穆霜雪的地方养伤，但是他并没有机会和穆霜雪聊太多。 一是穆霜雪话少，也不知道是真的话少还是因为信不过他，总之就是没和他说多少。二是穆霜雪出现的时间也少，也就吃饭的时候还有帮他换药的时候出现一下，其余的时间她都自己待在她住的后院。 这日下午，因为伤口已经不太疼了，李晏清就不想一直休息，主动去找穆霜雪。 他刚来到后院，还没有看到人，就先听到一声声利剑破风的声音，走过去一看，穆霜雪正在练剑。 “穆女侠，剑法不错。” 穆霜雪收起了剑“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来你这边吗？” 穆霜雪不说话。 李晏清想到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地坤，其实可以表现得和别的地坤更像一点，就跑到了穆霜雪的身边，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我不想一直自己待着，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说完这句话，李晏清感觉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 穆霜雪被他盯得微微脸红，身上不受控制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汛素。 李晏清笑道“你怎么了？” 穆霜雪不再看他，转身进屋。 “进来吧。” 李晏清跟了进去。 一进屋，李晏清顺手转身关好了门，再去看穆霜雪，她的眼神有点窘迫地闪躲了一下。 李晏清也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想着要不再去把门打开？但是这时候再开门，总觉得会显得更奇怪，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就作罢了，走到里面随便看看，却一眼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夜行衣。 “你这是准备晚上出去吗？” 穆霜雪把李晏清手里的衣服拿了过来重新放好“陆宇此人好色，明日，他和人约了晚上喝花酒，或许可以一试。” “你还想要继续刺杀他？” 穆霜雪没说话，也没否认。 李晏清又问道“你和你同门约好了吗？” “就我一个人。”穆霜雪淡淡道“之前一次刺杀任务失败，折损了三个同门精英，刺杀陆宇算是我将功折罪。” 李晏清想，她说的折损了三个同门的任务，应该就是刺杀自己的那一次，而她将这些称之为任务，那就近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李晏清在桌边坐下“穆女侠，我现在对你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你来听一下对不对。你们是一个民间的江湖组织，主要由对朝廷有极大不满的天乾组成，你们在做的事，就是有组织地刺杀那些朝廷里的你们眼中的大坏蛋，对不对？” “与你无关。” 李晏清吃瘪了，但没有气馁，继续道“听闻前些时日宫里遭了一次刺客，就是你们，对吗？” 穆霜雪冷冷地扫向李晏清，但想到自己和他认识是因为他也去刺杀陆宇，就没有再否认。 “只可惜，大贪官封珅和他那个好学生该死的太子李晏清还活着。” -- 第9页 李晏清偷偷咽了口唾沫“封珅确实是个大贪官，但是太子，他才刚及冠，或许你们可以给他点时间再观察一下。” “封珅教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他入朝堂这几年，除了纵容封珅一党的贪官，还做了什么吗？” 李晏清不再为自己辩解，因为确实无话可说。 自己根基未稳，朝里支持自己的势力几乎都是封珅那边的，还有一个大哥在虎视眈眈，这么些年，确实明里不能和自己的老师封珅闹什么不愉快，只能先韬光养晦，慢慢来。 被人误会，担一些骂名，也实在是正常。 “下次别再这么做了，封珅那种地位的，靠刺杀是杀不了他的，只会让你自己陷入危险。” 穆霜雪看了李晏清一眼，但很快移开了视线，一句话也没有说。 李晏清又道“这样吧，明晚的刺杀，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是你同门，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穆霜雪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要刺杀陆宇？有仇？” 李晏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道“是，不除掉他，我家族基业危矣。” 说完后，李晏清怕穆霜雪多追问，背过了身，脑子里快速编想着说辞。 穆霜雪见他不太想多说，将心比心，也没打算追问，只道“我会杀了他的，你不用跟我一起，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危不危险不是你说了算。” 李晏清见穆霜雪此刻没有防备，抽出她腰间的短刀，一翻手腕把刀背架在她的脖子上，穆霜雪抬掌推过去，李晏清转身避开，绕到她的另一边，再次把刀背架在她的脖子上。 “看吧，我不比你差。” 穆霜雪把他手里的短刀抢了过来，这时才发现他刚才一直是拿刀背对着自己，不禁心里有些被触动。 先前，就算是和亲兄长对练，也都是刀刃相见。 穆霜雪再次看向李晏清，眼睛里的光芒柔和了很多。 “那你先跟我出去一趟吧，为明晚买点东西。” 穆霜雪带着李晏清出了门，这时李晏清才知道自己已经住了几天的地方是哪里。这个地方他知道，离皇宫并不远。 李晏清跟着穆霜雪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子，铺主是个女子，也是个女天乾，她叫杨璃。穆霜雪一走进去，杨璃就去关了门。 “师姐，今日有什么需要？”杨璃说着看了眼李晏清。 穆霜雪给了她一张清单。 李晏清轻声道“其实吧，我觉得，明日的刺杀我们可以好好计划一下。多点策略，事半功倍。” 李晏清吸引了杨璃的注意，她好好看了眼李晏清，忍不住问道“师姐，你是又闯了次东宫吗？你不会是一个人去的吧？” 听到东宫两个字，李晏清一紧张，担心不会有人之前看过他的脸，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穆霜雪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杨璃指了指李晏清“他难道不是我们那晚，你说你标记的那个地坤吗？” 李晏清表面上面不改色，其实已经心脏狂跳了。 穆霜雪道“不是。他叫钟晏，我和他只是刺杀陆宇的时候萍水相逢。” 李晏清为了表示自己与她们说的那人不是一个人，故意道“穆女侠，没看出来，你居然也会干那种提起裤子就跑的没品的事情，还祸害了东宫里的人？” 穆霜雪被他说得羞愧难当。 杨璃解释道“不是的，师姐说那个地坤的汛素不正常，应该是被下了药，所以我师姐才会没控制住。而且，我师姐跟他说愿意负责的，是他自己不肯跟我师姐走。” 穆霜雪打断道“别说了。” 李晏清有被杨璃的话刺激到“不肯走就是他的错？怎么？强行标记了人家，说句愿意负责的话，人家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强买强卖吗？” 穆霜雪依旧低着头，一副愧疚难堪的样子。 李晏清现在因为杨璃的话正在气头上，穆霜雪她的反应越是这样，李晏清就越是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继续道“你看，你已经把他抛到九霄云外了，没人提起都想不起来了吧？对你来说那日只是一夜快活，但是他怎么办？那些地坤可把清白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丢了清白，或许已经自尽了。” 穆霜雪惊愕地抬起头，眼神晃了晃才定住。 李晏清见真的吓到她了，闭了嘴，不再多说。 穆霜雪定了定神，道“今晚我再进宫一次，我去找他。” “师姐！” 她说要进宫，李晏清也紧张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宫里的守卫更加森严了，现在闯宫，还是去东宫找一个根本找不到的人，真的很有可能会死在里面。 忙道“我刚乱说的，你别冲动。我家里有人当官，而且很八卦，最喜欢听宫里的小道消息，最近是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自尽。而且你说是东宫，太子不近美色你不会不知道吧？都及冠了，却连个侧妃都没有，朝里经常催婚来着，你不知道吗？所以那肯定不是太子的人，多半借着宫宴进宫是来勾搭太子的。” 杨璃也道“是啊，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个地坤可能真是为了钩引太子，所以自己吃的药，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他多半是自己有鬼，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你也无需自责。” -- 第10页 李晏清看了眼杨璃，不太高兴，但并未反驳。 见穆霜雪没动摇，李晏清一着急，道“人家都让你滚了，你别再死皮赖脸地回去了行不行？人家压根就不稀罕你。” 穆霜雪听到他的话一愣，问道“我没跟人说过他让我滚，你怎么知道的？” 李晏清也愣住，囫囵道“不肯跟你走，不就是让你滚吗，这还用猜？” 穆霜雪盯着李晏清看了许久，才移开视线“他真的……不会做傻事吗？” “不会。” 穆霜雪又看向李晏清，微微点了点头，吐出了两个字“也是。” 李晏清身体一颤。 她这淡淡的两个字，还有看自己的那种眼神，就像是两道雷劈在了李晏清的心上。 李晏清以为自己不会，他以为自己跟其他的那些地坤完全不一样，但内心的角落里还是藏着在意与脆弱，他厌恶自己也会这样，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这个时候让那些世俗礼法不断涌入脑海。 作为地坤就要守身如玉，被玷污那就是脏了，不值钱了。 这些观念他本不屑，可是现在却在他的脑海里大声叫嚣。 穆霜雪刚才的那两个字，好像还有弦外之意，好像在说，也是，眼前不就有一个这样的地坤吗？被人玷污了还厚着脸皮像没事人一样。 都脏了，还不去死。 穆霜雪被李晏清此时的神情吓到了，伸手想碰他，被他一把推开，跑进了边上的一个小房间，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第7章 .小晏狭小昏暗的货房内，李晏清抱膝坐…… 狭小昏暗的货房内，李晏清抱膝坐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好像内心有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他以为早就没有了，但是其实一直潜藏了好久的东西突然爆炸了一样。 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躲在黑漆漆的角落里，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他自打有记忆开始，每日白日里都要演戏，演一个不是他的他。 父皇虽然天天嘴上说最爱他，吃穿用度也全部给他整个昱国能找到的最好的，但是每一次他跟父皇说，他好累，不想再假装了可不可以时，父皇都会跟他说，他这样想，让父皇很失望，也会让为了生下他失去了生命的母后很失望。 渐渐地，他就不再说了，他开始每日都期待着夜幕降下，这样他就可以躲起来，躲在角落里，没有人可以看到的地方，不需要再有任何的伪装。 但是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在他的印象中，十五弱冠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哪怕一次这种想要躲起来的想法，直到今时今日…… 那晚的事情，自己介意吗？ 当然介意。 介意的是被夺走了清白吗？其实……倒也不是。 自己最难受的，应该是那晚她居高临下地对待自己，那样压着自己，完了还俯视着自己，跟自己说，可以选择跟她走，她会负责的。 就好像，她在自己不情愿的情况下标记了自己，还愿意负责，那就是一种莫大的恩惠，自己就该反过来感恩她。 只是因为她是个天乾，没有自己还会有别的地坤，再不济，也会有很多女中平上赶着想要被她垂青。 纵使自己是太子，可是就因为这个性别，就还是被人如此对待。 就因为自己是地坤，承着这太子之位，只能对外隐瞒自己的真实性别，伪装成一个天乾。 因为自己是地坤，所以，不配。 门外穆霜雪试着推了推门，发现被他上了门闩。 穆霜雪一头雾水地问杨璃“他是怎么了？” 杨璃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道“是不是你刚才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穆霜雪更加不明白“哪句话？” 杨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听说，地坤都是要宠要哄的，要不你哄一个试试？” 穆霜雪更加不懂了，刚想问杨璃要怎么哄，后者赶紧抢先道“我也不懂，你别问我，自己琢磨去。” 穆霜雪盯着门看了半天，敲了敲门。 “小晏，你没事吧？” 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旁边的杨璃倒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穆霜雪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还真是很不习惯。 穆霜雪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怕李晏清会出事，不敢再等，直接运气一掌打断了门闩开了门。 杨璃识趣退到了一边，让穆霜雪一个人走进去。 屋子里，李晏清坐在角落里。 见李晏清坐在地上，穆霜雪也过去在他身边蹲坐了下来。 “小晏，你怎么了？” 李晏清注意到了她对自己的称呼，但是没心情去在意，也什么话都不想说。 穆霜雪又道“是不是我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 李晏清看向她，她的眼神好无辜，好像是自己在莫名其妙发脾气，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要被迫来哄自己一样。 “你刚才说，也是。你既然这么想，那你出去吧。你放心，我今晚就走，绝对不会再在你那里多住一个晚上。” 穆霜雪这时候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说了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怎么了？” -- 第11页 “怎么了？”李晏清坐直身体“你是不是想说，也是啊，确实是还有我这种不知廉耻的地坤？被人强行标记了，却毫不在意。” “小晏，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穆霜雪想要跟他好好解释，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 李晏清就这么看着她，等她解释，但越是这样，穆霜雪越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生怕说错话惹他更不高兴。 “我……我的意思是……”穆霜雪又组织了下语言“我的意思是，你被人欺负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不需要为此责怪自己，错的是欺负你的人。我……比如说我，东宫那次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说我没有错。” 穆霜雪很自责地低着头，李晏清心软了。 “你真的这样想？” “是。你确实和别的地坤不一样，但是这种不一样，很好，真的很好。”穆霜雪十二分真诚地说道。 李晏清听着她这句话，眼睛有些发酸。 作为真正的自己，她说，很好…… “你……你那次，是因为药，换别人也是一样的结果，所以也不是你的错。要说是谁的错，那也是下毒的那个人。” 穆霜雪抬起头，李晏清还神情倔强地目视着前方，就轻轻把手搭在他的后背上。 犹豫了阵子，问道“小晏，是谁欺负的你？” 李晏清嗤笑了一声看向穆霜雪“你是要为我出头吗？” “如果你需要。” 李晏清向后面的墙上一靠，放松了身体“不必了。我后来发现，她其实也不坏，我也不准备耿耿于怀，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穆霜雪嗯了一声，然后一直在李晏清旁边陪着他，直到李晏清自己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她才陪着他出来。 外面杨璃看到他们好似恩恩爱爱地走出来，有点酸。 “我说小晏呐，你是怎么做到的？把我们平日里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的师姐，变成愿意哄人的人。你们二人世界的时候，她是不是特别宠你？” 李晏清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杨璃“你乱说些什么呢？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她没什么。” 穆霜雪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变红了一点点。 李晏清走到一边坐下，然后对着她们两道“你们两个过来。” 李晏清没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有什么问题，但是穆霜雪和杨璃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还是走了过去。 李晏清道“穆霜雪，我知道你功夫不错，但是在可以智取的情况下呢，没必要完全硬碰硬。明日的刺杀，我们可以用更好的方法。” 穆霜雪和杨璃对视了一眼，杨璃问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有。陆宇的最大弱点是他好色，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李晏清指了指杨璃“我要你去给我准备一身衣裳。” “什么衣裳？” “当然是明日要用的。” 李晏清跟杨璃说完他要什么样的衣服后，杨璃就出去置办，李晏清就跟穆霜雪也离开了铺子。 两人走在路上，什么话都没讲。 穆霜雪平日里本来就话少，也很少会主动找话题，两人接触的这些时日，说话可以说□□成都是李晏清开的头，现在李晏清不说话了，两人之间也就冷了下来。 这时候穆霜雪其实是想说点什么的，又担心要是再说错话了，他又生气。侧头看看他，看不出来他现在是不是还在不高兴。 正走着，穆霜雪注意到前面的一家馄饨店。 兄长以前很喜欢吃这家店的馄饨，小的时候经常带自己出来去吃这家的馄饨，直到……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带自己去过。 李晏清发现身边的人脚步慢了下来，去看她，发现她在看着那家馄饨店，神情竟然有些伤感。 “你看什么呢？” 穆霜雪回过神，问道“你想吃馄饨吗？” “不想。” 穆霜雪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 “那我们回去吧。” 穆霜雪刚想继续往前走，被李晏清拉住，去看他，他笑了笑。 “如果你实在想请我，那就去呗。” 穆霜雪反应了一下，随后浅淡地笑了笑，拉着他走了进去。 这是李晏清第一次看到她笑。 其实，很好看。 走进店里，两人找了两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穆霜雪点了两碗以前最常吃的荠菜猪肉馅儿。 李晏清见她点东西这么熟练，问道“你常来这家吗？” “很多年没来了。”依旧是她一直的那种淡淡的语气。 “很多年是多少年？” 穆霜雪没有回答。 李晏清随口又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同门？你有多少同门？全都是天乾吗？” 穆霜雪回答他的问题道“刚才那个，她叫杨璃，是我的同门。我同门人数众多，天乾只是小部分，大部分是中平。” “小部分，那也有不少吧？”李晏清玩笑道“你们准备干嘛？造反呐？” 穆霜雪戒备地看了眼李晏清“没有。” “我就开个玩笑。就是不明白，你们一帮天乾，何至于混江湖呢。都投胎成天乾了，除非是真的躺平了不想努力，不然怎么着当个地方官还是可以的吧？” “因为朝廷不配我们效力。” -- 第12页 李晏清听了她的回答笑笑“那我问你个问题。你们要是把朝廷掀翻了，你们组织里有人有帝王之能吗？你能吗？能当个治国平天下的好皇帝吗？如果没有的话乱揽担子，让没有治国之能的人登上帝位，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穆霜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曲解自己的意思“我说了，我们没有要反，只是不愿为那帮酒囊饭袋效力。” 李晏清轻笑了一声，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还说没有？你们都去刺杀太子了，还说没有？” 穆霜雪看了看周围，也压低声音道“那是因为他是封珅的学生，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不是因为他的太子身份。” “那他要是死了，你们想让谁来当未来的皇帝？李泰吗？你知道他也不是好东西的吧？” 穆霜雪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道“他死了，还有别的皇家子弟，至少比封珅的学生强。” 李晏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候确实根本就无法为自己正名。 恐怕不光是穆霜雪他们，恐怕天下的百姓都觉得，他李晏清是封珅的学生，是大贪官教出来的未来小昏君。 可自己现在还没有能撼动封珅势力的实力，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也不容许他和封珅闹翻。 这时候，店小二把两碗馄饨送了上来。 穆霜雪开始闷声吃东西，李晏清也拿过自己那碗。 李晏清吃了两个就感觉有点吃不下了，馄饨汤应该是鸡汤，汤里油多了点。 其实他平日里吃东西也不怎么挑，但这两天，不知道怎么有点反感油腻的东西。 “怎么了？不和胃口？”穆霜雪问道。 李晏清不想驳她的好意，就道“没有，还可以，就是我这两天没什么胃口，是我的问题。” “身体不舒服吗？”穆霜雪有点担心道。 “这倒也没有，就是没什么食欲。没事，可能是这两天天有点热。” 穆霜雪还是有点担心“既然你身体不适，明日还是我自己去吧。” “别，我真的没事，我没那么柔弱。” 李晏清怕她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为了证明自己没生病，拿起了勺子，低头继续吃。 第8章 .是我标记的吃完馄饨回去还没多久，杨…… 吃完馄饨回去还没多久，杨璃就上门来找他们了，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往桌上一摆，打开来看就是李晏清要的所有东西。 李晏清不禁在心里感叹他们这个组织，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杨璃把李晏清要的衣服塞到他的手里“去换上试试，看一下效果怎么样。我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你，你穿上应该好看。” 李晏清摸了摸手里的衣裳，是那种质感很软的纱织，颜色是奶白色的，不像纯白色那么高洁，但是干净温柔。 李晏清其实还是喜欢这种浅色系的衣服的，在宫里为了显得自己更像个天乾，他的衣服全都是深色系的，从未穿过这种柔和的颜色。 他记得在小的时候，有一次有一批进贡的珍贵料子，父皇让人给他做几身新衣裳。他当时一眼就看中了一匹柔和的乳白色的衣料，他说他喜欢这个颜色，可是父皇给他选了黑色和墨蓝色，因为穿深色的衣服会看起来更像一个天乾。 穆霜雪看到他对着衣裳发呆，问道“怎么了？不喜欢？” 穆霜雪看向杨璃，还没说话，杨璃抢先道“你不会打算让我去换吧？我不去，很远的！而且，这又不是买给他平时穿的，就穿那么一下，喜不喜欢不重要，效果好就行。” “那你告诉我店在哪里，我去。” 杨璃笑嘻嘻道“师姐，你没必要宠成这样吧？” 李晏清打断她们道“你们真是够了，我可一句话都没说过。我看这件就挺好的，不用换了。” 李晏清说完，拿着衣服转身进了房间里去换上。 这件衣裳的领口比较宽，完美地露出了他的锁骨，外面一层纱更是刚刚搭在肩膀上，看着给人一种随便一拉衣服就能从肩膀处滑下去。 为了整体更相配一些，他又解下来了头上的发带，披着头发走出了门。 “你们看怎么样？” 二人闻言抬头，两道视线仿佛钉死在了李晏清身上。 穆霜雪呆呆地看着他，她第一次见他这么像一个地坤，让人想要保护他，想要……好好宠爱他。 他们认识也算是有一小段日子了，他总给穆霜雪一种他不太像个地坤的感觉，特别是他不经意间的流露出的那种骄傲的眼神，说话时偶尔有些霸道的语气…… 杨璃围着李晏清转了转，拍拍手“不错不错，一看就很好吃。” 李晏清微抬下巴，对着杨璃抛了个媚眼“那也要看有没有本事来吃我。” 话音刚落，穆霜雪就拿着一件外披给李晏清身上一裹。 “你干嘛？” “先披着。露着肩膀会着凉。” “我哪里露肩膀了？” 杨璃憋笑憋不住了，哈哈哈笑了出来“师姐你够了，醋什么呢你。我跟你说，我对他没兴趣，他不是我的菜，我喜欢女地坤，而且他太凶了，我喜欢温柔型的。” 李晏清把穆霜雪裹他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团成一团，扔在桌上。 “你们两有完没完？” 杨璃见他真要生气了，收起了笑把他拉过来坐下“好了，不开玩笑了。来，我再给你梳一个勾栏式样的头，再抹一点胭脂。” -- 第13页 杨璃站在李晏清身边摆弄着他的头发，正好隔开了穆霜雪的视线，穆霜雪就干脆不看了，静坐在一边等着他们弄。 “好啦！” 杨璃让开了位置，穆霜雪这时才看到了装扮完成后的李晏清。 他的头发一半被松松垮垮地挽了起来，一半披在身后，额前故意留出了两缕头发，贴着脸颊垂了下来。他的唇上还点了胭脂，再配上他的着装，显得慵懒妩媚。 杨璃不怀好意色眯眯道“你稍微放一点汛素出来，让我们提前感受感受呀~” 李晏清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没刻意放过……该怎么弄？” 杨璃不可置信地围着他好好看了看“不是吧？你看着也有个二十左右了吧？” “嗯，刚、刚满。” “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从来都没有过那种……那种感觉吗？” “你在说什么？我……” 杨璃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穆霜雪“师姐，你怎么搞的？他怎么回事？” 穆霜雪慢慢转过头不去看他们。 杨璃对李晏清道“那你晚上要是放不出汛素就麻烦了，你怎么吸引他？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地坤，我们天乾跟你们又不一样。要不你试试，让自己有□□？就是，试着，让自己动情，让自己有想要那个的欲望？” 李晏清红着脸道“我试试吧。” 李晏清站了起来。 他一出生，父皇为了成全对母后的情谊，对外称自己是天乾，并且直接册立了太子。 小时候是被别人要求的，可是慢慢长大后，他想要改变享乐风气盛行贪墨随处可见的朝堂，就自己也想要伪装好这个天乾，保护好自己的太子之位，根本无心想别的。 等他再大一点，是有一些刻意接近他的人，想着被他看中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但都是年龄相仿的地坤，他不可能会有任何感觉。而他真的能交心的人也只有自己的小舅舅，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过那种念头。 □□…… 突然，李晏清的脑海里跳出了那晚的画面，那晚穆霜雪那么对待他，让他羞耻又…… 花果香的汛素开始慢慢发散出来。 李晏清一抬头就看到了穆霜雪，情不自禁走到了她的身边。 穆霜雪被他引得也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汛素回应，李晏清起了些玩心，走到穆霜雪面前，离她很近，伸出食指勾住她的下巴。 “我的味道很好吗？” 穆霜雪被挑弄得拉住他，双手游移到他的腰际。 “小晏……” 杨璃干咳了两声“你们两干嘛？我还在呢。” 穆霜雪松开了双手。 杨璃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八卦表情，有点尴尬地问李晏清道“原来你已经被标记过了吗？我还以为你和我师姐才是……” 李晏清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他有些窘迫的时候，穆霜雪拉住了他的手。 替他解围道“是，我标记的。” 杨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好几声“你……没看出来，师姐你居然……原来你们居然已经……这么快的吗？师姐你对他是认真的？师兄知道吗？” 李晏清看了眼穆霜雪，没说什么，就是对着她笑了笑。 杨璃自讨没趣地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小包东西，塞给了李晏清。 “你被标记过了，汛素的味道回味带涩，用这个吧。以前同门装地坤的时候用过，你只要涂在手腕上和脖颈上就行了。” 杨璃其实心里是不太信穆霜雪会和他发展这么快，但想到刚才，一向沉稳持重的穆霜雪确实被他的汛素稍稍一勾就有了反应。 地坤被标记后，汛素的味道会变，别人能闻出来回味带涩，因此丧失欲望，可对于标记了他的天乾来说，味道只会变得比原来更有吸引力。 杨璃偷偷看了眼穆霜雪，她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师姐啊师姐，原来你骨子里竟是这样的。 次日夜晚，李晏清和穆霜雪就候在陆宇回府的路上。穆霜雪站在附近的屋顶上，李晏清在下面找了个地方悠哉地坐着。 正当李晏清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穆霜雪对他做了个手势，李晏清点了点头回应。 在路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背对着侧身坐着，故意摆出了一个诱人的姿势。 没过多久，就听到马车渐渐驶近的声音。 李晏清拿出杨璃给他的那瓶东西，在自己的手腕上涂抹上去，自己闻了闻，感觉味道太淡了，就干脆直接把瓶子里的液体在周身都洒了洒。 马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近，李晏清又把自己肩膀处的衣服往下扯了一点，露出了半个香肩。 他听到身后的马车停了下来，有个喝醉酒的人跌跌撞撞在往自己这边走。 “这是哪来的美人？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本官可是兵部侍郎，有困难告诉我，我来帮你。” 李晏清转过来，微微抬眸看他，垂下的头发遮挡住他一部分的脸，显得更加神秘动人。 李晏清点着胭脂的朱唇轻启，用诱惑人的语气道“我崴脚了，走不动了~” 陆宇虽然喝醉了，可看着李晏清的脸，还是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宇走到李晏清身边，伸手碰他的脸，李晏清怕他看仔细了自己的脸会发现自己到底是谁，欲迎还拒地推开，躲了一下，又侧着脸偷抬眼眸，媚态十足地看向陆宇。 -- 第14页 “别盯着人家的脸看，害羞的~” 陆宇咽了口口水走过去“美人，去我的马车里吧，我送你……” 陆宇把李晏清一把抱起来，向马车走去。 李晏清心里暗道，计谋成了，只要上了马车，自己和他单独在一起，他又醉酒，很好杀。 根据原先商量的，等会儿自己把他在马车里解决了，然后穆霜雪来解决掉马车外陆宇的这几个随从，然后就能完成任务走人了。 李晏清正忍着恶心，即将被陆宇抱进马车，突然瞥见穆霜雪从屋顶上飞身而下，没有根据事先商量好的，提前行动了！ 第9章 .表示诚意穆霜雪一落地，李晏清就闻到…… 穆霜雪一落地，李晏清还隔着一段距离就闻到了她的汛素的味道，而且比起之前闻到过的更加带着寒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闻着这个味道，应该是她生气了。 她，生气了。 生气了？ 为什么呀？ 穆霜雪提剑指着陆宇，剑刃上都带着寒光。几个侍从拔剑冲了上来，穆霜雪迎上去，一个人对他们几个丝毫没有占下风。 她的身形剑法柔韧而又有力度，剑锋带着冷意，扫过之处空气的温度都变得寒冷，触碰过的剑刃似乎都会带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穆霜雪没几下就把陆宇带的侍从全部都解决了个干净，随后提着还在滴血的剑，目带杀气看着陆宇。 陆宇放下了李晏清，也拔出自己的佩剑。 “你哪来的就跟老子撒野？活腻了？知道我是谁吗？” 穆霜雪冷冷道“我来取你的狗命，陆宇。” 李晏清在一旁看着他们交手，感觉两人各自的招式都比那次交手的时候更狠了，陆宇大概是借着酒劲吧，穆霜雪…… 怎么好像刚才她在屋顶上的时候，遇到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一样…… 再看他们两交手，穆霜雪只是略压一筹，并不像能速战速决的样子。 李晏清怕要是穆霜雪不能快速杀了他，引了人过来就不好了，拿出自己藏在身上的小刀子，找准机会靠近陆宇，趁他不备，在他背后一刀捅了进去，穆霜雪趁机砍了他一剑，把他踹倒在地上。 陆宇一下子挨了两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穆霜雪提剑一步一步走近陆宇，准备彻底结束他的生命，陆宇挪动着身体往后退。 “我告诉你，我背后的人可是当朝丞相和太子殿下，你要是杀了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残害朝廷命官，你会被灭九族，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穆霜雪慢慢提起剑，语气冷厉道“我杀的就是封珅的人。” 穆霜雪刚要挥剑，被李晏清拦住。 “等一下。” 穆霜雪不解地看向李晏清。 李晏清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短刀“我来。” 穆霜雪不知道他是为何，但还是听他的，收起了自己的剑。 李晏清走到陆宇面前，陆宇还想要做垂死挣扎，被李晏清一脚踩住。 “别挣扎了，少受点罪。” “你、你是谁？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别杀我，别杀我！” 李晏清看着他的眼睛，慢慢蹲了下来，用衣袖擦掉嘴上涂抹的胭脂，把垂下的发条卡在耳后，露出整张脸。 “你好好看看清楚，我是谁。” 陆宇这时候早就酒醒了，辨认了一下李晏清的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太……” 陆宇不可置信的眼神定格住了，很快眼神就开始涣散。 李晏清看了眼被他刚刚割了喉的陆宇，拿着短刀在陆宇的衣服上擦掉血迹。 刚站起来，却突然被他脖颈处冒出的大量的血液的味道冲得反胃，跌坐在地上一阵干呕。 “小晏，你还好吗？” 穆霜雪跑过去扶着李晏清帮他轻轻拍背，李晏清又看了眼尸体，忍不住又是一阵反胃。 穆霜雪走到他的另一边，把他和尸体隔开，继续轻抚着他的后背。 “好些了吗？” 李晏清声音有些虚弱道“我没事。” 穆霜雪见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问道“你是第一次杀人吗？” 李晏清按了按胸口“也不算，不过是第一次亲自动手。我真的没事，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有些反胃……” 他现在甚至能发誓心里没有半分因为杀了陆宇而害怕，或者有是别的什么不好的情绪，单纯只是这个血腥味，闻着想吐。 穆霜雪见他脸色不好，还是扶着他不松开“小晏，我们回去吧？这里已经结束了。” 李晏清按住她的手“你等会儿。” 说着，站了起来，解下来了随身挂着的一块玉佩，交到了穆霜雪的手里。 穆霜雪看了眼手里的玉佩，这块玉色泽质地都是上等的，应该价值不菲，而且看起来，是被主人精心养护了许多年。 李晏清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直贴身带着。” 穆霜雪不解“那你为何交给我？” 李晏清又扫了眼尸体“这人，是我杀的，也是用我的武器杀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手里有我的贴身之物，要是拿它报官，说我杀了朝廷命官，我逃不了，这是灭九族的重罪。”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李晏清回答，穆霜雪把玉佩塞回了李晏清的手里“你把我当什么人？拿回去。” -- 第15页 李晏清搭上穆霜雪的肩膀“霜雪，这是我的诚意。” “什么？我不明白……” 李晏清再次把玉佩塞进她的手心，让她握住玉佩。 “你收好了。拿着它，要是我哪天背叛了你，你可以随时置我于死地，这是我的诚意。我把我的命，交到了你的手上。” 穆霜雪握住玉佩，刚才还冰凉的触感很快就变得温润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和你坦诚相待。霜雪，我想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霜雪犹豫着。 “霜雪，你还是信不过我吗？” 穆霜雪见他的神情有些落寞，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脸颊。 “小晏，我……” 见她动容，李晏清的眼神变亮了些。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告诉我好吗？” 穆霜雪又纠结了片刻，道“你听过碧湖山庄吗？” 李晏清虽然有过几次微服私访，但也就掰着指头能数清楚的那么几次，对宫外的事情还是知之甚少，这个他没有听过。 “这是一个江湖帮派吗？还是什么？” 穆霜雪不再继续说下去，只道“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四个字，你呢？既然如此，我也想知道你，你的身份不简单吧？” 李晏清没想到这话题突然就调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问道“不简单？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穆霜雪道“首先是你的身手，你身手不错，必定是跟随名师习武多年。” 李晏清笑了笑“我幼年身体不好，老生病，我家里让我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我聪明，所以即便没有名师也学得好。有问题吗？” 穆霜雪又道“你给人的感觉也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他这么问，穆霜雪也说不上来具体怎么不正常。 就是他的气场，就不像是地坤有的。 地坤和天乾一样，在人群中数量少，一般也都生在高门，就算是偶尔有生在平民家的地坤，那将来也是会被官宦富贾人家求娶的，再加上地坤体质偏弱，所以都是从小娇养，能有他的那种气场，真的不正常。 抛开气场这种说不清摸不着的东西，他的说话方式也经常会给人一种很霸道的命令的威压的感觉，聊的事情越大，他的这种感觉就越强。 穆霜雪继续道“你还喜欢命令人。” 李晏清有点懵“有吗？我什么时候命令过你？我怎么不记得？” 穆霜雪很肯定道“你有。不经意间，你经常会用那种别人必须要听你话的口吻。” “我没有。” 穆霜雪不跟他拉锯战，问道“你的身份呢？不能告诉我？” 李晏清快速在脑子里编着谎言，编着编着，他放弃了，不想这么做。 “霜雪，我会告诉你的，终会告诉你的。” “什么时候？” 李晏清忍不住笑了，这算是反客为主了吗？ 李晏清走上前，轻轻握住穆霜雪的手。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但是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李晏清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大概是能不再和封珅绑在一条船上的时候，能堂堂正正在朝里摆明自己要肃清朝纲的决心的时候。 还要等多久，他也不好说。 “霜雪，陆宇已经死了，我也该走了。” 陆宇一死，还死得这么突然，他必须要回宫做安排。 “去哪儿？” “回家。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穆霜雪想问他家在哪里，却没有问出口，一是觉得他不会说，二是自己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一个去的理由。 还想问他，回去之后还会再来找自己吗？ 但只是萍水相逢，要是这么问太多，多余了，也就没有问出口。 第10章 .回宫月黑风高夜，李晏清趁着大晚上悄…… 月黑风高夜，李晏清趁着大晚上悄悄溜回了宫。 现在宫里的守卫确实比以前森严了许多，他是天还没放亮的清晨悄悄回来的，这个时候本是困意最深的时候，再加上他住在这里二十年，熟门熟路，都差点被发现了。 钟禩就睡在偏殿，李晏清回到寝殿的开门声让他醒了过来，过去抓了他个正着。 “晏清，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在外面待了这么久？” 李晏清像小孩子做坏事被抓到一样怯怯地笑了笑“我本想明日跟你说的，这个点你不困吗？怎么醒了？” 钟禩无奈道“你觉得你一个人在宫外，我夜间能睡得安心？” 李晏清看着钟禩，他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头。 以前有什么心里话，关起门来李晏清都能毫无顾忌地告诉他，可是这次出去和穆霜雪相遇相知的事，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钟禩帮着他把他身上穿的平民式样的衣服脱下来，准备帮他换上宫里该穿的衣服，发现他腰间少了个东西。 “你的玉佩呢？” 李晏清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你别误会。我……为了知道一些事情，为了让人相信我，就、送人了。” 钟禩脸色变了变“你把那块玉佩送人了？” 李晏清听出他语气里的不高兴，害怕他怪自己，带上了一点儿撒娇的语气道“我不是随便送掉的，我没有不珍视它，你别多想。这是母后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它一直是我最珍视的。” -- 第16页 钟禩的神情缓和了些，好似猜到了他这些天的经历。 况且，这玉佩本是姐姐给他的，既然已经给了他，他真想再给谁，那也是他的自由。 李晏清眼神闪了几下，说不出来更多，调转了话头道“钟禩，我还有两件事情要拜托你。” “你说吧。” “那日来宫里刺杀的刺客，不用继续抓了。然后，你帮我查一下碧湖山庄，但是不管查到了什么，都别有任何动作，现在只要先告诉我，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刺客为何不用抓了？你不想知道这群天乾背后受何人操纵了吗？” “因为我自己在宫外查到了一些，就是和碧湖山庄有关，但是他们未必是什么真的和我站在对立面的组织，总之先查，先不要有任何动作。” 李晏清现在不打算说多少穆霜雪的事情，他并不是想要瞒着钟禩，而是一方面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这些天和穆霜雪的相处，二是，想到她，心里有点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都听你的。”钟禩见李晏清看着有点疲惫，道“现在还早，你先休息会儿吧。” 李晏清虽然神情疲惫，但目光确没有一丝疲软。 “不睡了吧，天马上就亮了。天亮后，有要紧的事要做，这会儿睡，睡迷糊了可不好，会耽误事。” 李晏清去洗了个澡，重新换了身衣服，等穿戴整齐，天就已经大亮了。 外间里，宫人送来了早膳，照着平常，如果钟禩住在东宫偏殿，那次日都是钟禩和李晏清一起吃早膳的，钟禩先走到了桌边坐下，李晏清也走了过去。 看着桌上的吃食，一点食欲都没有，反倒是有一点反胃。 “你吃吧，我没胃口。” 钟禩看了眼李晏清，担心道“你怎么了？” 李晏清不在意道“没什么，就是没什么胃口，我先去父皇那边。” 他说完就走出了门，钟禩也一口都没吃，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李晏清过去的时候皇帝已经用完了早膳在宫苑里遛鸟了，李晏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 “父皇。” 皇帝见李晏清来了，把鸟笼给了宫人“终于回宫了？” 李晏清笑笑“多谢父皇帮着儿臣打掩护。” 皇帝走进了宫殿，李晏清也跟了进去。 “晏清，你这回出去，又是做什么？” 李晏清直言道“我刺杀了兵部侍郎陆宇。” “什么！”皇帝瞪着眼睛指着李晏清半晌“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总跟你老师对着干，他是不会碍着你的，你为什么非要……你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 “可是父皇，您不是也一直瞒着他我的真实性别吗？您也没有那么信任他吧？” “你这孩子，还数落起你父皇了？” 李晏清低下头，轻叹口气。 父皇和封珅是半辈子的老朋友，父皇就算知道他不停汲取民脂民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就是收点钱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朝堂上贪墨之风盛行，和父皇的纵容有直接的关系。 每次自己跟父皇说这些，他只会怪自己不念师生情谊，翅膀还没硬就想要自己飞。 “父皇，我杀他不是为了和老师对着干。” “那是为何？” 李晏清低下头道“父皇可知，大哥已经怀疑我不是天乾了？之前我的及冠宴，有人给我下了药，我差点就在群臣面前进入了雨露期，想来想去，会这么做的，也只有他。我在身体不对劲前，我也就喝了他敬我的酒。” 说到这里，李晏清轻笑了一声。 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还要谢谢穆霜雪了。 “父皇，其实现在想来，要不是那日有刺客搅了局，群臣恐怕都已经知道儿臣其实是地坤了。儿臣要真的当众出了这个洋相，也不知今日还能不能在这里与父皇说话了。” 皇帝一拍桌子“混账！” “父皇请息怒。大哥大了儿臣不少，比儿臣早多年接触朝政，朝中势力也大过儿臣，所以儿臣为了自保，必须要慢慢把势力收到自己的手里。陆宇他本就有污名，要是等大哥抓了他的把柄，那必定是要借机安插自己的人进去的，兵部至关重要，儿臣不能让他有机会把手伸进兵部。”李晏清停顿了一下“这次本也不是冲着陆宇才出宫的，因为宫宴的事情，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正好遇到了陆宇，才临时起了意。” 皇帝听他说得已经开始心疼他了，不再怪他。 “晏清，宫宴上的事情，父皇帮你查。要真是他所为，绝不姑息。” 李晏清又道“那倒不必了，若是父皇不怪我了，那我正好有件事想要父皇帮忙。” “你说。” 李晏清拱了拱手“谁来接替陆宇，儿臣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但是求父皇先把这个位置悬几日，不管是老师还是大哥，就让他们争执几日。” “这是为何？” 李晏清抿了抿薄唇“他们在闹，就不会注意到我在做什么。借此机会，我要继续进攻。” 李晏清说完这些，就行礼告退，走出门，外面太阳很刺眼，晃得他眼前发黑。 “晏清！” 差点倒下的李晏清撑着扶住他的钟禩缓了缓，按了按额头。 “我没事。” -- 第17页 钟禩见他现在脸色是着实不好看，扶着他不敢松手，一路搀扶着他送他回了东宫。 一走进自己的寝宫，李晏清撑不住了，整个人靠着钟禩软倒了下去。 “晏清，你怎么了？” 钟禩要摸他的脉搏，李晏清突然觉得有些反胃，抽走了自己的手捂住嘴。 钟禩见他又是头晕又是恶心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怕不是…… “让我撘一搭脉。” 李晏清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挣扎着站了起来，自己走到床边坐下。 “熬了一夜，有点扛不住了，我先睡会儿。” 钟禩帮他脱了外面的衣服和鞋子，见桌上的早膳还没有撤掉，过去摸了摸，还是热的，就端了一点汤粥过来。 “你还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呢，先吃几口再睡。” 李晏清随便吃了几口，又喝了口茶漱漱口，就躺下闭上了眼睛。 钟禩还想搭一下他的脉，但是他把手放在了被子里，只能作罢。 第11章 .想他正午时分，皇帝那边已经被封珅和…… 正午时分，皇帝那边已经被封珅和李泰两边盯上了，东宫这边却显得风平浪静，李晏清还在寝殿里睡着。 钟禩看着他睡得很沉，在他的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被子里，想要摸一下他的脉搏。 就在钟禩刚刚碰到李晏清的手的时候，门外传出了吵闹声，钟禩只能起身去外面看。 外面，封珅想要进来看李晏清，但是被外面的宫人拦着。 钟禩走出去行了个礼“宰相大人，殿下还在休息，此时实在不方便。” 封珅看着钟禩，眼神里明显是怀疑的。 “都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他的伤还没好？要是伤得这么重，怎么我去问问御医署，那边说殿下根本就没有请过御医？” “殿下从小就不喜与旁人多接触，您不是不知道，况且他的伤下官还能处理，就没有请御医。” “不喜与旁人接触……”封珅摸摸下巴上的胡子“我是他的老师，也是旁人吗？我去看看他都不可以？” 封珅今日怕是一定要见到李晏清不可了，再推脱，反而显得他们有鬼，钟禩就又拱手行了个礼。 “宰相大人说的哪里话，只是您若是一定要见殿下不可，那就请稍等，因为殿下现在真的还睡着，我先去喊醒他。” 封珅不再说什么，板着脸，负手而立。 封珅怀疑的人其实是李泰，但刚才在皇帝面前李泰的表现，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他干的。要是真的不是李泰，那恐怕…… 封珅也不想怀疑李晏清，但他最近实在是可疑。 他这段时间借着伤势闭门不出还谁都不见，实在是有些不正常，就决定亲自来看看他，也好打消心里的疑虑。 钟禩回到房里，在李晏清床边蹲下，轻轻拍了拍他。 “晏清？” 李晏清慢慢睁开了眼睛“嗯？” “封珅过来了，他要见你，我看着他似乎对你有所怀疑。我跟他说了你伤势不重，但身体还未恢复，等会儿别露馅。” 李晏清揉揉眼睛，坐了起来，现在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乎。 “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钟禩……” “怎么了？” “算算日子，我……是不是该吃那个药了？” 钟禩一愣。 是啊，居然因为担心李晏清差点把这个忘了。 他是地坤，每个月一次的雨露期，为了不露馅，都是要吃药压制的，算算时间，差不多这两日该到时间了。 “药我已经备好了，我现在就去拿。” 钟禩拿了一个装着药水的棕色的瓶子过来，交到李晏清手里。 李晏清打开瓶盖想要喝，但一闻到药的味道，实在是喝不下去，第一次觉得这个药的味道这么让人反胃。 李晏清收起了药“算了，等会儿再说吧，你先让封珅进来。” “好。” 封珅走进来，看到李晏清坐在床上，整个人的气色是真的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好，不像是装病。 李晏清看到封珅走过来，掀开被子想要起来，被封珅拦住，重新帮他盖好了被子。 “殿下，身体还没好吗？” 李晏清虚弱地笑了笑“害老师挂心了，实在是抱歉。” 封珅看了看他身上“你伤在哪里了？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好？” 李晏清像怕他直接扒开自己的衣服检查有没有伤似的，拉紧了些被子，咳嗽了两声。 “伤势倒是无碍，本来伤得就不重，现在差不多已经长好了，只是……” “怎么了？” 李晏清体力不支似的往后靠去，靠坐在枕头上。 “那刺客剑上有毒，挺麻烦的，直到前两日余毒才算是彻底清干净。我怕我中毒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压下了消息，自己静养，谁都不见。不过老师放心，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再两三日就可完全恢复。” 封珅摸了摸李晏清的额头，他的眼神确实是在担心李晏清，应当是信了这番话。 “那也得请个御医来看看，刀上有毒怎么能自己处理呢？” “老师，我是真的没事了。”李晏清把封珅的手拿了下来“老师今日进宫不只是来看我吧？发生什么事了？” -- 第18页 “没什么大事，你好好休息。” 看着李晏清是真的精神不济，封珅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钟禩。 封珅又帮李晏清往上拉了拉被子“还是传御医看一下吧，殿下的身体不可马虎。” “我真的没事，钟禩的医术够用了。” 封珅又对着钟禩道“好好照顾殿下。” “我会的。” 封珅也不再多待，嘱咐了李晏清几句，就出了门。 他走后，李晏清把那瓶压制雨露期的药又拿了出来，刚闻了闻药味，还是把它塞回了枕头底下。 钟禩不解“怎么了？” 李晏清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看来我是真的该歇歇了。你也先回去吧，今天我就想睡觉。” 钟禩其实还惦记着替他把一下脉，确认一下他到底有没有……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算了。 京城内的一处不起眼的别院里，穆霜雪静坐在院子里。 这里其实只是她在京城的一个落脚点，现在她本该回去了。 一开始是为了筹划那一场刺杀，但后来刺杀失败，既没有杀了封珅，也没有杀了太子，还折损了几个山庄的核心成员。她为了将功补过，自请留下来单独刺杀陆宇，现在陆宇已死，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碧湖山庄了。 可…… 穆霜雪拿出李晏清给她的玉佩，放在掌心里，让自己的温度一点点传给它，让冰凉的玉暖和起来。 要是自己走了，他再过来找自己，那该如何？ 要是他来了，找不到自己，会不会很失落？ “霜雪。” 穆霜雪闻声抬头，她的亲兄长穆柏松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兄长，你怎么来了？” “霜雪，我听杨璃说，你还不想回来？为何？” 穆霜雪低下头不说话。 穆柏松注意到了她手里的玉佩，想要去拿来看看，结果穆霜雪下意识护住玉佩。 穆柏松皱了皱眉“这是哪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 “朋友？是杨璃说的那个地坤吧？” 穆霜雪抬头看向穆柏松，只是嗯了一声，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穆柏松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兄长也希望你能早点娶个可以帮你打理屋里的人，庄上不少弟子对你有意，可你总是对谁都冷冰冰的。可是霜雪，庄上的人，至少都知根知底，送你玉佩的那个人，你又对他了解多少？” 穆霜雪轻声道“你放心，不该说的，我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我跟他也只是朋友。” 穆柏松想了想，道“既然只是朋友，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弟子里就有爱慕你的女中平，要不兄长帮你做个主？挑个人？” “我对庄上的人除了同门之谊没有别的。” 穆柏松见她急着拒绝，也不逼她“霜雪，兄长只想提醒你，别忘了我们的使命。高门大户的地坤我们不该去招惹，不然要是不当心因此向朝廷泄露了碧湖山庄的秘密，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兄长放心，我没忘。” 第12章 .想她就去找她迷雾，到处都是迷雾，让…… 迷雾，到处都是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晏清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前方的迷雾散开了一些，他看到有一个人背着身体站在那里，身形很熟悉。 李晏清惊喜地上前几步，前面的人转过身来，真的是穆霜雪。 “霜雪，你怎么在这里？” 穆霜雪阴沉着脸，手里出现了一把利剑。 “原来你就是李晏清？” 李晏清一惊，但没有否认，承认道“是，我是，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穆霜雪提起剑指向他的心口，一剑刺了过去。 “你是李晏清，那么你就该去死。” 李晏清看着自己伤口处不断涌出鲜血，没有害怕，只是很着急，着急着想要解释，不想要被误解“霜雪，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你误会我了，你们所有人都误会我了，我和封珅不是一伙的，你们都误会我了！我不是！” 李晏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原来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 外面天已经亮了，今日有早朝，李晏清也不再继续睡，起来准备今日的早朝。 今日的早朝和他预想的一样，封珅和李泰都继续在父皇面前极力推荐自己的人担任兵部侍郎，谁都不肯退让，李晏清就在一旁看戏。 皇帝假意被逼得没有办法，谁的人都没有用，重新选了一个两边都不站队的董义，而董义正是李晏清前些日子推荐的人。 皇帝择定了人选后，李泰不再多言，但封珅仍旧不想放弃，表示自己推荐的人比皇帝说的人更加合适。 皇帝开始摇摆，看向了李晏清。 封珅见他有摇摆，道“陛下，您难道还信不过老臣的眼光？” 皇帝不太想驳了老友的面子，再次看向李晏清“太子，父皇年纪也大了，这天下毕竟最后还是要交给你的，你看谁更合适？” 封珅也看向李晏清，他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似乎确定李晏清会选择他推荐的人。 李晏清走到了大殿中间。 “既然父皇把决定权交给了儿臣，那么儿臣谨遵圣旨，兵部侍郎儿臣就斗胆替父皇择定了。”李晏清目视着前方，道“儿臣认为，父皇说的董义最为合适。” -- 第19页 皇帝点点头“好，那就听太子的。” 接下来，礼部的人又顺嘴提了一句太子该册立太子妃了，也和之前很多次一样，被李晏清和皇帝一起随便搪塞了过去，继续往后拖延。 下朝后，封珅铁青着脸离开，李晏清主动追了上去。 “老师，你可是怪我了？” “老臣哪敢怪呢？太子殿下如今翅膀硬了，我这老师也再也教不了你什么了。” 封珅拂袖离去，李晏清再次追了上去。 “老师，我这么决定是有原因的。” 封珅停住了脚步。 李晏清解释道“这兵部侍郎当然不能让给李泰，但是这一局我们要是又占了便宜，那李泰一个气急败坏，肯定更要铆足了劲对付我们，我们稍微吃点亏，反而他能放松警惕，我好走我先前布置好的一步棋。所以，选父皇人是最好的。老师，晏清是跟您一条心的。” “那你说说看，你布置了什么棋。” “好，边走边说，老师帮我看一下可有不妥。” 聊了一路，李晏清一直保持着礼貌微笑的表情，直到回到了寝殿里，才收了起来，一个人放空了坐着。 他突然想到雨露期快到了，就又拿出了那瓶克制雨露期的药，这一回还没有打开瓶塞，就已经有些反胃的感觉了，干脆决定这一回不喝药了。 他从十三四岁第一次开始雨露期到现在，这几年都是靠喝药压制的，所以他不知道要是不喝药，自己熬过那持续两三日的雨露期是一种什么感觉。 在宫里，他必须喝药，不能冒被别人发现的风险，但是…… 李晏清想到了一个地方，他或许可以去那里住上几天，她的地方，看起来很安全。 “晏清。” 钟禩走过来，打断了李晏清的思绪。 “嗯？” 钟禩道“碧湖山庄，大概已经查到了一些。” 李晏清来了精神“如何？” “碧湖山庄是一个江湖门派，规模不小，弟子有数百人，核心成员都是天乾，有四十多人，杀过好几个当官的。近年来京城几个横死的官员，似乎都和他们脱不了关系。而且，他们的势力可不止于碧湖山庄，要是按照江湖上的说法，他们大概算是个帮派盟主的地位。” 李晏清点点头“惩奸除恶的江湖帮派吗？和我猜想的差不多。不过，有查到他们的组织为何能聚集这么多的天乾吗？” “这也就是奇怪的地方。我想要细查那些天乾的背景，可是，什么都查不到，就像他们所有的信息都被抹去了一样。” 李晏清皱了皱眉，抿着薄唇思考着。 “这个碧湖山庄，是什么时候成立的？” “十年前。” 李晏清又陷入了沉默。 十年前他才十岁，他虽然一出生就被册立了太子，但是真正开始入朝堂是在十五岁弱冠之后，第一次出宫微服私访是在十五岁那年，之前都被养在深宫里，知道的事情很少很少。 钟禩也一样，他只大了李晏清六岁，皇帝早早看中了他天资聪颖，在李晏清七八岁开始念书后，就安排进宫当了他的伴读，因考虑到李晏清情况特殊，还安排他跟着御医学习医术，这几年都是住在宫里的，知道的事情就也极少。 李晏清想了想道“或许我们可以查一下十年前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 钟禩摇了摇头“不好。若是十年前真的发生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能把消息完全压下来，压得就像从未发生过，有这样势力的……陆宇的事情刚过，要是再去查什么十年前的事情，万一被发现得不偿失，先放一放吧。” “也好。”李晏清又问道“那吏部那边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收网。” “很好。” 接下来可以先放松个几日，然后，继续进攻。 李晏清想着，要是明日没什么别的事发生，那就出宫待几日吧，直到雨露期过去再回来。 穆霜雪…… 李晏清想到马上又要见到她了，心跳有些加速。 不，不是，自己才不是想要去找她。 是药三分毒，虽然钟禩再三保证过这个药不会损伤身体，但是每次都靠药物总是不好的，况且，自己是个地坤，却从来不知道度过完整的雨露期是什么感觉，总觉得人生有些不太完整。 这日傍晚，穆霜雪出门采买了些东西回到别院，刚一进门，就有一个人影持剑冲了过来，忙闪身躲开。 定睛一看，他手里握着的不是剑，而是一根树枝，他也不是别人。 穆霜雪浅浅笑了笑“小晏。” 李晏清一挑眉，拿着树枝朝穆霜雪修长的脖颈扫过去，穆霜雪向后软下腰身躲开，随手也折了一根树枝陪李晏清过招。 此时，月亮已经挂上了天，夜色下两人的身形移动不像是在过招，反倒像是在月光的笼罩下起舞。 几轮过后，李晏清有些接不住穆霜雪的招了，莫名体力不支，又不想认输，抛开了穆霜雪，跃上房顶。 穆霜雪见他快要输了就跑，无奈地扔掉了手里的树枝，朝他伸出手“小晏，下来吧，我们不打了。” “我不，除非你认输。” 穆霜雪笑了，虽然天已经暗了，但李晏清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在笑。 -- 第20页 李晏清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笑，这种，真正的表达愉悦情感的笑。 穆霜雪道“好，我认输，是你赢了，下来吧。” 李晏清扔掉了树枝，笑颜还未完全展开，就不适地皱了皱眉，单手按住了小腹。 不知道怎么的，这里疼，疼得身体有点发虚。 刚才还只是一点点可以忽略掉的隐痛，现在怎么疼得有些厉害了…… 穆霜雪发现了他不对劲，担心问道“小晏，你怎么了？” 李晏清没有回答，身体晃了两下，直接从房顶上跌落了下来。 第13章 .同床共枕“小晏！”李晏清身上像是完…… “小晏！” 李晏清身上像是完全卸了力，从高处坠落下来，穆霜雪接住了跌落下来的李晏清，在半空中托住了他的腰肢。 李晏清有些发晕，闭上了眼睛，只能感觉到自己被她抱着在空中盘旋而下。 她的味道明明是冰冰凉凉的，但她的怀抱却很暖，很舒服。 穆霜雪抱着李晏清落到地上，让李晏清躺在她的怀里。 “小晏，你怎么了？” 李晏清闭着眼睛缓了缓，刚才的晕眩感差不多就消失了。 本想说没事，然后自己站起来，但是他看着穆霜雪关心的眼神…… 宫里君臣同宴的时候，朝臣是可以带着自己的正室一同参加的。那时候他没少见那些地坤跟自家的天乾撒娇，向自己的天乾索求关怀。 那时候李晏清对这种表现一直是嗤之以鼻的，他甚至有些厌恶看到那些地坤有意无意地宣告自己的软弱，理所应当地索要宠爱。 他一直觉得就是大多数地坤都自轻自贱，才会让大家对地坤都有一种，软弱到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存在的意义就只是当别人的附属，给别人怀孕生子的印象。就是这大多数地坤造成的固有印象，让少部分有人生抱负的地坤也只能被迫沦为生育工具。 但是现在，看着穆霜雪的眼睛，他在想，要是偶尔，偶尔被宠一下，好像也不错。 穆霜雪见李晏清看着她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小晏，你怎么了？” “刚才有点头晕……” 穆霜雪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热。 “怎么了？生病了吗？” 李晏清摇摇头，又道“你还弄疼我了。” 穆霜雪很肯定刚才切磋的时候，没有一下是打到了他身上的。 “你哪里疼？” “这儿。”李晏清抚上小腹“疼得我腿都发软了。” 穆霜雪把手贴到他捂着腹部的手背上“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被你弄的。”李晏清抓着穆霜雪的手按在腹部作痛的地方“这里。你弄的。” 其实穆霜雪刚才每招每式都收着，就怕万一不当心弄伤他，但他这么肯定地说，真的有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还是没有把握好分寸。 不过穆霜雪没有否认，轻轻抚摸他说疼的地方。 李晏清见她好像开始内疚了，抓了抓她的手“好啦，好一些了，我没事。” 穆霜雪把李晏清往怀里搂搂好，然后直接把他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 李晏清一慌“你干什么？我才不要你抱我。” 穆霜雪抱着他一直走到屋里，把他放到了床上。 “你先休息，要是等会儿还疼，我去找我同门来给你看看。” 李晏清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又没怎么着，就是有点头晕，肚子稍微有点疼，哪里至于让她抱自己进来，还要去请人来看病的？ “霜雪，你紧张什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脆弱？” 穆霜雪碰了碰他的脸，知他要强，就道“没有。好了，你休息吧。” “不要。”李晏清拉住她的手“这才什么时辰，哪里睡得着？你陪我聊会儿天吧。” “聊什么？” 李晏清偏过头想了想“那你跟我讲讲，你平时都在干嘛？” “做我该做的事。” 她这回答让李晏清不太高兴，又像在敷衍，又像在防备。 其实自己真的不是想要旁敲侧击她些什么，真的就是随便问问，但是她显然，不相信自己，什么都不愿意跟自己说。 李晏清坐了起来，掀开了被子。 “你不想聊那就算了。这里是你的房间，我就不打扰了。” 还没有站起来，好像因为生气腹痛加剧了些，按着腹部坐在床边弯下了腰。 “小晏！怎么了？” “被你气的。” 穆霜雪扶着他重新躺下，解开他的衣服去看他的腹部。 他的腹部一片雪白，没有一点点红痕，实在不像是刚才被自己误伤到了。 穆霜雪轻轻把手覆上，他的小腹不是特别平坦，摸上去软软的。 “很疼吗？” 李晏清脸上发烫，但却平躺着没有动，随她碰自己。 现在这样，像极了自己怀了她的孩子，她在抚摸孕肚一样。 “我说你，你怎么随便解开我的衣服，还摸我肚子，你这是在非礼我知道吗？”李晏清又故意道“要是被人知道，我就嫁不出去了。” 穆霜雪收回了手，帮他把腹部的衣服重新整理好。 “我刚才只是担心你，所以才……对不起。” -- 第21页 李晏清想到她刚才分明是还信不过自己，所以不肯说一点点她的日常，就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今晚住下让你为难了？要是这样，我明日一早就走。” “不会，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之前你住的那间房，我一直给你留着。” 听到穆霜雪的话，李晏清抬眸对视她的眼睛，她没有回避眼神，神情真诚而认真。 李晏清问道“你是，希望我来找你吗？” 穆霜雪没有回答，看了眼自己的腰际，李晏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那块自己送她的玉佩。 她就挂在身上。 她带着，毫无违和感。 李晏清那些不好的情绪全都一扫而光，问道“你确定我多住几天你也不介意？” “不介意。” 李晏清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这两日要进入雨露期了，你也不介意？” 穆霜雪一愣“你……” 李晏清抿了抿唇，轻声道“你可别欺负我。” 穆霜雪语气无奈道“小晏，你莫不是来故意考验我的？” 李晏清笑笑“那你就当是我考验吧。看看你表面上冷冷淡淡，表面之下是个什么样子。” 穆霜雪帮他盖好了被子“你睡这里吧，我去别间睡。” 穆霜雪起身准备离开，手腕被拉住，转身一看，李晏清拉着她。 “霜雪，你要不要来练一下？” “练什么？” 李晏清躲开了视线，小声道“我现在还没到雨露期，你可以先来试一下，会不会把持不住自己。” “怎么试？” 李晏清不好意思特别直白地说出口，道“这里是你的房间，你的床，别去睡别的地方了。” 他的邀请让穆霜雪很是意外，在床边坐了下来，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李晏清侧过身，背对着她“你过来吧。” 穆霜雪在他的身边躺下“小晏，我们要是同床共枕了，对你不好。” “那你刚才扒我衣服就对我好了？你还摸我肚子。” “你又说气话。” “我可没气。” 穆霜雪偏过头看了眼他，他还是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犹豫了会儿，靠了过去些，轻轻抱住了他。 刚抱住他的时候，他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抱着软软的。 前不久兄长来了一次之后，自己好好想了想。 其实，自己是有一点想要娶他，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小晏，你的钟家，是先皇后的钟家吗？” 穆霜雪感觉到自己抱着的人轻颤了一下。 他道“你为何这么问？” “你绝非是寻常人家出生，可京城里现如今没有哪个贵戚权门是姓钟的，只有一个曾经的皇室外戚，是出了个先皇后的钟家。先皇后的直系血亲只有一个亲弟弟，但他是天乾，显然不可能是你。所以你是，先皇后钟家的旁系？” “你在查我？” 李晏清虽然依旧被穆霜雪抱着，但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了戒备。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身份。” “你不用查了。再过段时间吧，我保证我会告诉你的。”李晏清停顿了一下，追加道“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不能现在告诉我吗？我想要知道你的事情。” 李晏清手里攥住被子。 要是现在告诉她，会如何？ 或许…… “霜雪，其实我……嘶……” 刚刚已经好转了的腹部突然又是一痛，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穆霜雪坐起来看他“小晏，你怎么了？” “痛……肚子……” “我去找人来帮你看看。” 李晏清拉住穆霜雪“不用了，没事，可能一会儿就不疼了，其实刚才有一阵已经不疼了，别去请大夫，我不要。” 穆霜雪坐回到他的身边，看着他，他明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哪里痛？” 李晏清摸上自己腹部“这里。” 穆霜雪再次解开他的衣衫，他刚才指的地方，是肚脐下方，轻轻摸上去，有一点鼓胀。 “不请大夫真的可以吗？小晏，要不我还是……” “你去请大夫我现在就走。” “小晏，别任性。” “啊！”李晏清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 “都怪你说我，被你说得肚子痛，突然好痛……” 穆霜雪叹了口气，帮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抱着他，指尖轻触他的下腹。 “你到底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生病，都怪你。” 穆霜雪不说话了，帮他拉上腹部的衣服，挪开了手。 李晏清见她不说话，心里更不舒服。 “你干嘛不说话？” 穆霜雪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其实我刚才……真的没有打到你。你平时要闹，我都可以让你，但是身体不舒服，千万不要任性。” “哼！又说我！就是都怪你！痛～” 慕霜雪叹了口气，再次搂上他的腹部。 第14章 .又一个不正常地坤月亮已挂上枝稍，瑶…… 月亮已挂上枝稍，瑶华宫的宫人们都照着吩咐行礼退下。 寝宫内，二公主李窈坐在梳妆镜前，她自己梳理着黑瀑般的长发，妆台上放着刚才宫人帮她取下来的朱钗和耳坠。 -- 第22页 虽然少了装点，她也依旧娇美动人。 门口吱呀一声，李窈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影快速闪了进来，等她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继续不紧不慢地梳着头，从眼前的铜镜里看着那人的身影。 “钟大人，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李窈还在看着镜中，好似不在意来人，但目光一直在镜中的那人身上。若是她的目光有真实的温度，恐怕此刻铜镜都已经被灼热的目光洞穿。 她看到，他在看她。 她不知身旁那个人眼中看到的她，和她自己在铜镜里看到的自己是不一样的。 肉眼直接看到的她，细腻白嫩的皮肤如羊脂一般，卷翘纤长的睫毛挡不住她的明眸，没有涂抹胭脂的樱桃小口也红得娇艳欲滴。 坊间有传闻，二公主李窈是昱国第一美人，所言非虚。 “钟大人，你到底有事吗？” 李窈转过头看钟禩，眼神里有光，脸上却没有表情。 钟禩道“白日里人多眼杂，我过来找你一个待嫁公主对你的名声不好，所以才这会儿避开注意过来。我就站这里问你几句话，问完就走。” “问什么？” 钟禩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窈放下梳子站了起来“我做了什么？” “那个去跟李泰说，太子殿下他不是天乾的人，是受了你的指使，我已经全都知道了。这是你的东西吧？我见你戴过。” 钟禩说着把从那人那里拿到的李窈的发簪扔在了地上，李窈弯腰把送出去收买人的发簪捡了起来。 “嗯，你查到了那就查到了吧。这东西我也就带过一次还是两次，难为你还记得。” 钟禩眼神闪了闪，但很快控制好了情绪，道“以前我只知你任性，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二公主，你本性不差，为何要与李泰为伍？如果说你只是为了对付晏清，那你可是真的糊涂。” 李窈慢慢走到钟禩面前，咬了咬牙，又笑了笑。 “你别说得我好像用了什么卑鄙下作的手段好吗？我只是说出了一个真相。李晏清，他不是天乾对吗？和我一样，他是地坤。” “二公主，有些话不能乱说，太子殿下他当然是天乾。” 李窈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和钟禩贴在了一起，逼得钟禩倒退了半步后，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们东宫里有秘密，或许能瞒过别人，可是瞒不过我。我早就有所怀疑了，只是现在越来越确定。” 李窈话只说到了这里，但是钟禩听出了她话里隐藏的含义，微微有些脸红。 难道，竟是自己害了晏清吗？ 钟禩躲开与李窈对视的视线。 “如果你伤害晏清，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没有想要伤害他。我只想要得到我想要的，和我应该得到的。” 钟禩重新看向李窈，发现她灼热的目光里多了一分坚毅。 钟禩握了握拳“你应得的？公主，我不管你想要什么，别用这些卑劣的手段。” 李窈抿了抿唇，倔强道“卑劣？我们也算是有半师之谊，老师，我会的可全都是你教我的。” 李窈笑了笑，这个笑显得脆弱又坚强。她转过身，背对着钟禩走了两步，停住了脚步。 “他也是地坤，他能当太子……”李窈转过身来，一字一顿道“那我也可以。” 第二日，是个阴天，早上天没有亮透。 李晏清醒得很晚，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刚自己起来洗漱完，穆霜雪就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 “你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 李晏清摸了摸小腹，昨晚的隐痛其实持续了许久，不过现在确实已经消失了。 “已经没事了，不疼了。” “那就过来吃点东西吧。” 李晏清过去在桌边坐下，尝了两口，发现她的手艺是真的还不错。 虽然这粥的味道很好，但他只喝下去了半碗，就喝不下了。最近这段时间，胃口就是不太好。 怕穆霜雪不高兴，主动道“霜雪，这粥的味道真的很好，但是我现在喝不下了，要不我等会儿再喝点。” 穆霜雪并没有多想，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有点事要办，晚点回来。” 李晏清听她说有事要办，都还没有问问她要做什么，直接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是休息吧。” 李晏清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霜雪，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带我一起吧，总比你一个人强。” 穆霜雪浅浅笑了笑，拉住李晏清的手“我这次可不是去刺杀谁，也不是我一个人去。” “那你去干嘛？” “办点事。” “带我。” 穆霜雪看着李晏清不说话了，就好像很不满意他说的话比自己的还要短。 李晏清干脆张开双臂拦在穆霜雪前面。 “那我就不让你出门，如果你非要出去，那你把我打趴下，然后从我身上跨过去。” 李晏清在心里狠狠地吐槽自己，这干的都是什么事！说的都是什么话！ 穆霜雪把他的手按了下来，叹了口气“小晏别闹。” 李晏清歪歪头问道“那我们是现在就走，还是你准备把我打到拦不住你为止？” “我怎么可能会打你？你如果非要去，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别离开我一步。” -- 第23页 “没问题。” 李晏清跟着穆霜雪走出门，结果一推开大门，发现门外已经站了有十来二十个人，他们见穆霜雪出来，同时准备行礼。 穆霜雪单手抬了抬“不必多礼，走吧。” 一个男子走到穆霜雪身边，打量了一下李晏清“师姐，他怎么还和你在一起？” 李晏清不解地看穆霜雪，后者解释道“我们初遇那晚，你晕倒后，是他来接应我们的，他叫吴浩。” 李晏清对他点头示意了一下“那晚，也多谢你了。” 吴浩走到穆霜雪身侧，对她耳语道“他可是已经被人标记过了的。” 虽然是耳语，但是他们说的话李晏清听得一清二楚。 穆霜雪淡淡道“我不在乎。” 李晏清虽然明明白白这事她就压根不能在乎，毕竟标记自己的又不是别人，但是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暖。 不过，她说她不在乎，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意思是…… 李晏清脸一红。 穆霜雪当着这十几人的面，握住李晏清的手“好了，我们走吧。” 李晏清一路跟着穆霜雪走在这群人的最前面，后侧半步是吴浩，其余的人都跟在他们后面。 李晏清猜测这些应该都是碧湖山庄的人，虽然还没打听过穆霜雪在这个帮派里是个什么地位，现在看来，这地位肯定不会低。 偏离了主城区后，没走多久，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看起来是另一个江湖帮派的老巢，之所以李晏清一下子就肯定这里绝不是碧湖山庄，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条件看起来真的太不行了，江湖上盟主地位的帮派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仔细搜索一番后，发现了墙边有一个小旗，上面写着铁犀会。 他们一走进去，铁犀会的人就围了上来，有几个人还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李晏清，穆霜雪和吴浩刻意散发出一些他们的独属于天乾的汛素。 李晏清看了眼吴浩，他竟然也是天乾。 铁犀会的人见来者中居然一下就有两个天乾，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吴浩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我是帮主。” 一个男子站了出来，想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眼神一对上吴浩，眼神里还是能看出来有点发憷。 他看起来很壮实，但也只是个中平，散发着霸道汛素的天乾对他而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会害怕是他的本能。 他为了给自己壮胆，强硬着语气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穆霜雪淡淡道“碧湖山庄，穆霜雪。” 闻声，后面铁犀会的帮众里发出了一阵阵小声的惊呼。 “穆霜雪？她就是穆霜雪？” “她、她是……” “碧湖山庄副庄主！” 第15章 .副庄主碧湖山庄副庄主？李晏清去看穆…… 碧湖山庄副庄主？ 李晏清去看穆霜雪，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视前方。 她这是默认了，她真的是。 吴浩上前了两步，围着他们的人群向后退去。 “既然你们还认得碧湖山庄的副庄主，那还不闪开？” 穆霜雪正前方的几个人再也不敢挡在她的面前，全都靠边站，穆霜雪向前走去，走进了他们的前堂。 厅堂里并不华丽，里面的桌椅摆设也很简单，看上去最华丽的，也就是最前面的一张铺着虎皮的座椅，看样子是他们帮主的位置。 穆霜雪就在众目睽睽下，走上前去，在虎皮椅上坐了下来，无人敢说什么。 李晏清心里暗叹，看来是有戏看了。 不过他又不是碧湖山庄的，还是不要凑得太近，就在边上找了个不太起眼的位置站着，准备看戏。 穆霜雪视线扫向铁犀会的帮主，冷着声音问道“你是不知道规矩吗？” 下面站着的帮主没办法，对着穆霜雪拱了拱手“原来竟然是碧湖山庄的副庄主驾临，副庄主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还望副庄主原谅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穆霜雪不理会他的寒暄，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我问你，你是不是，不知道规矩？” “副庄主，我……我……” 穆霜雪看了眼吴浩“既然不知，你帮我跟他讲一下规矩吧。” 吴浩应了一声，对着铁犀会的帮主道“包括京城在内，这一片的十二州，都是我们碧湖山庄的地盘，不允许有其他的江湖帮派存在。你是真的没听说过，还是有意挑衅？” 铁犀会的帮主再也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其余的帮众见状也一个接着一个全部跪了下来。 “副庄主，我实在不是挑衅贵庄，我们是刚从外地来的，以前只是听说过贵庄的规矩，以为只是传言，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 穆霜雪轻声吐出一句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极具压迫感。 铁犀会的帮主低着头不语，看起来十分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我……我……” 旁边传出一个声音道“穆霜雪，你真是欺人太甚！除了碧湖山庄不能有别的江湖帮派是吧？那你告诉我碎玉坊是什么？只会恃强凌弱，你们算什么东西？” 站得离李晏清不远的一个帮众见着帮主被他们如此折辱，不想再忍，见着李晏清离穆霜雪有些距离，一把将他扯过来，掐住他的脖子“这是你的地坤吧？细皮嫩肉的，可别被我不小心掐死了。” -- 第24页 “小晏！不许伤他！” 穆霜雪见李晏清被劫持，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冰冷，眼睛里都是焦急。 李晏清稍稍抬了抬手，示意穆霜雪别着急，自己冷笑了一声。 “掐死我？呵，好大的口气。” 李晏清抬肘一击，对方一松手，李晏清立马绕到他的后方一脚踹向他的膝关节，压他跪在了地上。 “嘶……”李晏清按住作痛的小腹，压着人的手也松了一些。 李晏清手里一松，对方就挣脱了开来，一掌打向李晏清。李晏清躲开，倒退了好几步。 “小晏，你没事吧？”穆霜雪跑过来扶住李晏清。 “霜雪，我没……”事字还没说出来，李晏清皱了皱眉，捂上小腹，低吟一声“呃……” 穆霜雪单手帮他一起捂着腹部“又疼了？” 李晏清靠着穆霜雪调整了会儿，道“没事，就是突然疼了一下。” 穆霜雪单手依旧捂着他的腹部，另一只手扶着他走到刚才自己做的虎皮椅边，扶他坐了下来。 铁犀会的人此刻几乎都变了脸色。 看这样子，他们心里都差不多确认，这位恐怕是碧湖山庄副庄主的夫人了，就算差一点，那也是妾室，毕竟看样子肚子里已经怀着孩子了。 有人差点伤了碧湖山庄副庄主她怀着孕的夫人，这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有事没事，这……是不是大家都要死定了…… 穆霜雪安置好李晏清后，凛冽的目光扫过铁犀会的所有人，众人都把头能低得多低就多低。 一阵寒气破风滑过，大家还没有看清楚，刚才那个挟持李晏清的人就被割断了喉咙倒在了地上，穆霜雪的随身短刀落在边上，而穆霜雪依旧保持着单手出刀的姿势。 穆霜雪收了出刀的姿势，也在虎皮椅上坐了下来，侧身搂住李晏清。 “你感觉怎么样？要紧吗？” 李晏清慢慢揉着小腹“就刚才一下子疼得挺厉害的，现在好一些了。” “那就好。” 穆霜雪又对着下面道“把刀捡起来，送过来。” 其余的帮众都畏缩着不敢动，就好像谁帮穆霜雪把刀捡起来递过去，就会被她直接一刀捅死。 帮主见没人敢上前，他怕这样会激怒了穆霜雪。 要是真的激怒了穆霜雪，那他们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穆霜雪和她身边另一个人都是天乾，他们还另外带着十几个中平。穆霜雪的那个地坤，虽然怀了孕，但是看他刚才的动作，功夫恐怕也不差，想拿捏他来威胁穆霜雪恐怕不好办。要是动起手来，帮会里的人怕是都要完。 帮主站起来，把穆霜雪的短刀捡起来。 一看短刀，上面干干净净。她刚才那一下的出刀很快，刀上甚至没有沾上血。 铁犀会帮主走到穆霜雪面前，双手替上短刀。 “副庄主。” 穆霜雪收起了短刀，站了起来，对着铁犀会所有帮众道“你们现在已经知道规矩了，就按照规矩，都散了吧。如果要是有人想要加入碧湖山庄做外室弟子的，考核具体问吴浩。” 穆霜雪说完话，下面一片寂静。 似乎大家都没想到穆霜雪会就这么算了，一下子还没有全部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慢慢相信穆霜雪是真的不准备为难他们了。 穆霜雪扶着李晏清站起来“小晏，你还走得动吗？” 李晏清一紧张“你干嘛？又想抱我？不需要。我很好，我能自己走。” “好，那我们走吧，我扶你。” 穆霜雪搀扶着李晏清走下虎皮座椅，路过大气都不敢出的铁犀会帮众。 李晏清偷偷看了眼穆霜雪，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澜，似乎对这种场面很习以为常。 这么看来，她这个副庄主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碧湖山庄的势力范围，囊括了包括京城在内的十二州，在这十二州内，他们的势力恐怕就是朝廷也不能小觑。 钟禩之前查到的，光是碧湖山庄内门的弟子，就有近千人，再加上零零散散外面的…… 若他们有反心，或许真能掀起不小的风浪。 还有一个点，李晏清也注意到了。 碧湖山庄虽不允许势力范围内有别的江湖帮派存在，但刚才劫持他的那个人说，还有一个碎玉坊。 碎玉坊，又是什么？ 第16章 .亡羊补牢的故事待穆霜雪走出去后，李…… 待穆霜雪走出去后，李晏清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穆霜雪在场的时候，那些呼吸都畏畏缩缩的铁犀会帮众渐渐放松了下来。 大家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铁犀会的帮主第一个走到了吴浩那里，问要如何才能加入碧湖山庄成为外门弟子。 帮主过去之后，其他帮众胆子大了，也开始稀稀拉拉过去，最后吴浩几乎被他们所有人一起包围了起来。 李晏清看向穆霜雪，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就是站在这里等吴浩弄完里面的事情出来。 李晏清问道“霜雪，你真的同意他们全部加入你们碧湖山庄？你不怕他们是面服心不服？” 穆霜雪把视线投向远处“他们是碧湖山庄势力外的州过来的，那里闹了灾荒，百姓们都吃不饱饭，死了许多人。他们把铁犀会这些年来的积攒，全部都散给了百姓，所以才来京城劫富来了。” -- 第25页 李晏清理解地点了点头“哦，所以你们事先调查过了？他们还算是一帮侠士？” “是啊，所以就算是他们刚才对我有所不敬，但他们的本性，比那些狗官良善多了。” 李晏清小声道“那你刚才不是特别顺手地就杀了一个吗？” “因为他想要伤害你。” 李晏清对上她认真的眼神，低下头，想了想最近闹过灾荒的州，问道“他们是兖州过来的？” 穆霜雪惊讶于他会知道，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我都说了，我家里有人当小官，那自然是听他说过那里在闹饥荒。不过，朝廷不是给兖州拨了一大笔赈灾款吗？” 穆霜雪转眸看李晏清，就像是在看一个说了童真话的小孩子。 “你还相信朝廷？真是天真。你说的家里当官的，是你堂兄吧？他明面上官职是不高，但在朝里的地位应该并不低。” 李晏清一愣“我堂兄？你说谁？” 穆霜雪斜了他一眼，似乎在跟他说，你别装了。 “钟禩，他是你堂兄吧？” 听到钟禩的名字李晏清一愣，穆霜雪说他是他的堂兄，这一下子不好承认也不好不承认。 钟家，原本门户就不高，勉强在京城里有个一席之地，但现在，其实早就已经没落了。 先皇后死后，钟家就开始走向凋零，现在只有钟禩还在京中，其他的钟家的亲戚早就不知道归隐去哪里了，可以说，京城里已经没有钟家了。所以这个家里当官的亲戚，她会觉得是钟禩，也正常。 李晏清吃准穆霜雪刚才这么问，并不是真的查到了多少，还是猜测的成分比较多，就道“好，我承认钟禩是我亲戚。你不是在查我吗？既然心里已经有数，多此一问做什么？” 穆霜雪走到李晏清身边，握住他的手“小晏，我没有在查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情，才去做了一点点了解，仅此而已。你若是对我还有顾虑，不愿意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那我就等，等你愿意告诉我。” 李晏清轻轻回握了一下穆霜雪的手。 她难得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像是真的很在意，在意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了？ “霜雪，其实我……” 吴浩终于走了出来，道“师姐，他们都想要加入，考核时间我还要和师兄确认一下。” 穆霜雪的注意被吸引到了吴浩那边，李晏清快要说出口的话也只能咽了下去。 穆霜雪道“嗯，你做主吧。” “行。” 吴浩视线扫到李晏清，看了眼他的肚子，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师姐，你和他……” 穆霜雪问道“怎么了？” 吴浩赶紧摇摇头“我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你们两都已经……师兄知道吗？毕竟他是立过规矩的。” 穆霜雪看了眼李晏清，双手握住他的手“兄长知道他。而且，我会按照规矩来的，你们都大可放心，我不会给山庄带来祸事的。” 穆霜雪这话让李晏清对碧湖山庄的内幕更加好奇，只是现在实在不适合多问，就只好作罢。 穆霜雪道“那我和小晏先回去了，若有事，就来找我，这几日我还会住在那里。” “你们先走吧。”吴浩挥了挥手，又看了眼李晏清的肚子“他是该回去歇着了。不是我说，他现在你就不该带他出来，该让他在家里好好养着。还好没出什么事，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来找我算账。” 穆霜雪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不准备多问，带着李晏清离开。 走回住处还挺远的，李晏清来的时候倒是没觉得多累，现在回去，才刚走过半，就觉得走不动了。 李晏清在想着忍忍走回去吧，别丢人，穆霜雪突然开口说话，把他吓了一跳。 “小晏，你刚才，在吴浩出来前，是不是打算跟我说些什么？” “啊？没有啊，说什么？” “小晏？” 李晏清停下了脚步，想了想，看到旁边那棵树不错，就自己走过去靠着树坐了下来。 “那你过来，我就跟你聊聊。” “聊什么？” 穆霜雪在他身边坐下，默默等他开始说。 李晏清想了片刻，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假如说你有一个羊圈，那个羊圈破了，周围有一群狼，你想要保住你的羊，你该怎么做？” “你在说亡羊补牢的故事吗？” “不是，我不是给你讲故事，我是问你，你该怎么做？这是一个问题，不是一个故事。” 穆霜雪想了想，道“补牢。” 李晏清被她的回答气笑了“行，我就当你回答了。你说补牢，可是事实上你不是这么做的。” 穆霜雪眼睛里有点疑惑，似乎还没太弄明白他的这个问题到底是在问什么。 李晏清又道“你看啊，你刺杀朝廷命官，还想刺杀封珅，刺杀太子。你做的，其实只是暗中杀掉一只两只狼，可是狼有一大群，你杀不完的。你杀掉两只，很快就会重新再来两只。” 穆霜雪这回懂了，冷冷道“那我就杀掉他们的头狼。” 李晏清摇了摇头“没用的。头狼死了，他们中会出现另一只头狼，什么都没有改变。到最后你做的，只是杀掉了一只狼，而你的羊，该死还得全死了，你没有做成你真正想做的——保护你的羊。” -- 第26页 “你是觉得我做的这些没有意义？”穆霜雪正色道“若是放任他们作恶，他们只会越来越猖狂，但若是能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恶行不是没有人能够惩处，他们会有忌惮，百姓也会对着世间正义有一些期待。” 李晏清闭了闭眼睛。 他承认，她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 “你知道陆宇死后，谁接任了他的位置吗？” “董义。我差人查过他，还可以，能算是个好官。” 李晏清又道“你觉得现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还可以，那是因为上任的是董义，但若上任的是个和陆宇差不多的，那你的刺杀还有意义吗？我就直接告诉你，本来接任的人选可不是董义，而是封珅的另一个心腹，是陆宇之流。” “那为何是现在这个结果？” 李晏清笑了笑“因为……补牢。” 穆霜雪低下了头，想了想他是什么意思，抬起头问道“所以，是你堂兄劝太子改变了主意，选择了董义？” 李晏清忍不住敲了敲穆霜雪的额头“我说你怎么回事？虽然你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但你脑子里是不是总是在脑补一出出戏啊？你该去写戏本子。” 穆霜雪摸了摸额头，无辜道“明明是你不把话说明白。” “不过你也算是理解了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治理国家，最重要的还是最上面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明君才能带来盛世。” 穆霜雪没有接话，李晏清就又道“我再问你，你，或者你们庄主，或者你们庄上别的哪个天乾，有谁认为自己有超群的治国之能的吗？若是没有，颠覆朝廷，搅得天下战乱四起，你们就只是一群暴徒，打着正义的旗号，行着恶事。” 穆霜雪的表情再次沉了下来，对李晏清的说法很不满意。 “首先，我说过，我们没有要反，其次，你说的治国之能，你是指封珅的老朋友还是指他那个好学生？” 李晏清学着她的话道“首先，太子才刚及冠，现在就下定论，是不是太早了？其次，你或许不知道，董义是他推举的人。” 穆霜雪一愣“董义是他的人？” “可以这么说。” 穆霜雪还是反驳道“可是太子参政也已经有多年，他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你看不到？若将来他继位，只怕朝堂里真正把持朝政的人，就是封珅了，只会比现在更糟。” 穆霜雪见着李晏清的表情，好像自己说这些话伤到他的心了，以为他是怕他的堂兄也会成为碧湖山庄要除掉的目标，就又道“你是不是在担心钟禩？他虽然是太子的人，却也没行过恶事，况且他年少时就在京城有才名，要是跟对了人，会是个栋梁之才，所以我们不会动他的，你大可放心。” 李晏清本想借着这个话题，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但是她对太子成见这般深，这话究竟还能不能说出口…… 再问她一个问题吧，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 “霜雪，那假如，你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刺杀太子的机会，你会选择杀了他吗？” 李晏清问完话就紧盯着穆霜雪的嘴唇，等着她宣判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未来会是什么样。 穆霜雪没有怎么思考，就回答道“我会。” 李晏清只觉得头顶就像遭到了晴空霹雳一般，有些晕眩。 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就算，你现在其实根本就无法确定，他未来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帝王，或许他会是一个好皇帝，你也还是会选择杀了他？” “对，若有机会，我会杀了他。” 第17章 .约个会吧回到了住处后，李晏清脱了鞋…… 回到了住处后，李晏清脱了鞋子就直接钻进了被子里和衣躺下，不想说话，也不想理穆霜雪。 很冷，身心都很冷，好想要自己在一方小小的格子里躲起来。 穆霜雪坐在床边，轻轻碰了碰他。 “小晏……” 李晏清转过身去不想看到她，背对着她蜷在床上，被子里的手按住腹部。 “小晏，你没事吧？” 她的语气很温柔。 就算她现在对自己说话的语气是温柔的，可是在她边上待着，还是觉得好冷。 因为李晏清现在彻底清醒了，被一盆凉水泼醒了。 她的温柔不是对自己的，她会对那个叫钟晏的地坤温柔，可是自己根本就不是钟晏，自己是李晏清，是那个她一心想要杀死的人。 她会对钟晏好，会帮他解围，会照顾他保护他，会……会喜欢他。 可是，钟晏根本就不存在。 李晏清蜷缩在被子里，裹紧了被子“我冷，你让我睡一会儿。” 穆霜雪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并不烫，没有发烧，松了口气。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嗯，我肚子疼，我就想睡会儿，你别来理我。” 穆霜雪坐在床边有些担心地看着李晏清，伸过手去，隔着被子帮他轻轻揉抚着。 “怎么又肚子疼？没事吧？” 李晏清推开她的手“别来碰我。” 穆霜雪听出他的语气里像是生气了，想了想他为什么会生气，却没有想明白。 联想到上一次惹他不高兴，是因为说了一句会让他多心的话，就想着，或许这次也是。 -- 第27页 “小晏，我是不是刚才哪句话又说错了，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说错了什么了？下次一定不说了。” 李晏清还是背对着穆霜雪，道“你没说错什么，你没有任何错，只是我意识到，我们终究是两路人，我们成不了朋友，更成不了……今日我是真的累了，走不动了，最后再借住一日，明日一早我就离开。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吧，就此一别两宽。” 穆霜雪一听他要走，还说得这么决绝，说什么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一别两宽，就直接把他的身体掰正了过来，让他仰躺着看着自己。 “小晏，你是因为太子的事情吗？” 穆霜雪想想也是，他和太子也是有亲缘的，自己说那样的话，可能是伤他的心了，就又道“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了，那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可以不亲自对太子出手，只不过碧湖山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只能保证我自己。” “你刚才不是还斩钉截铁地说，一旦有机会，一定要杀了他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穆霜雪垂下了眼眸“我……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你和太子也有血缘，我不该当着你的面说那些话。” 李晏清轻轻笑了笑“那如果有一天，你们庄主下了命令要你来杀我，你打算怎么杀我？” “你乱说些什么？怎么可能？” “谁知道呢，也许就真的有这么一天。如果他让你杀我，你准备怎么办？” “小晏，你别再说气话了。” 李晏清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她，但是这样，还是能问道穆霜雪身上淡淡的，那种很干净冷冽的味道，让他就算是闭着眼睛，脑子里也全都是她。 “算了，就这样吧，我明早就走。” 小腹又是一痛，李晏清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哼出声。 穆霜雪注意到了他的不适，帮他轻轻揉着。李晏清依旧闭着眼睛，但是眉间慢慢舒展了开来。穆霜雪靠过去，想要碰他的脸，伸了伸手，又放了下来。 李晏清感觉到穆霜雪离他越靠越近，她的发丝垂到了他的身上。 “小晏，你别走，好不好？” 李晏清睁开眼睛，眼睛不争气地变得有些红。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走。” “我总是要走的，又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 穆霜雪指尖轻触他的脸颊“你为何要说那些，我们以后就当不认识的话？小晏……” 李晏清再次侧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现在真的很累，腹部也真的有些不适。 这么闭着眼睛，很快就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才醒过来，头脑还有些昏沉，睁眼看了看，感觉天色都在变暗了，穆霜雪依旧坐在他的旁边。 “喂，你一直就这么看着我睡觉吗？” “小晏，你能原谅我吗？” 李晏清看看她，她真的是很真诚的认错求原谅的表情，切了一声“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原谅你什么？” “惹你不高兴我就是做错了。” 李晏清从床上坐了起来，有点无奈地嗤笑了一声。 “我说你，你哄谁呢？我不吃这一套。”李晏清还在被子里的手轻轻握了握拳“我很清醒，没有生气。霜雪，明日一别，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穆霜雪一愣，仔细分辨着他的表情，分明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难过与不舍，慢慢低下了头，沉思了许久。 道“那今晚，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吗？或许，你会改变主意。” 李晏清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道“好啊，认识你这么久了，都没跟你出去轻松地逛逛，不是出去打打杀杀就是处理帮派纷争。不然以后，要是哪天突然想起你，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 穆霜雪摸了摸他的脸颊，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明明说那些话的时候很难过，为什么又要那么说？ 若是真的就此与他一刀两断了，那怕是会抱憾终身。 既然如此，那便…… 傍晚，李晏清起床收拾了自己一番，跟穆霜雪一起出了门，这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点起了灯火，街边还有一个个卖花灯的摊子。 今夜逛夜市的人格外的多，熙熙攘攘的，路上的许多人都在闹闹笑笑，好不热闹。 李晏清从未见过这些，目光控制不住地被一盏精致的莲花灯吸引住了。这盏灯扎得栩栩如生，就像是莲池中央开放了一半，马上就要绽放出最美姿态的莲花。 穆霜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那盏莲花灯。 “你喜欢那个？我买给你。” 穆霜雪正要过去，被李晏清拉了回来。 “买那个干嘛？我今年三岁吗？” 穆霜雪不解地看着他道“今日是乞巧节，你们地坤不是都喜欢这些的吗？” “乞巧节？” 李晏清当然没有过过乞巧节，这三个字他只在书里面见过。 穆霜雪又问道“你不知道今日是乞巧节吗？” “不知道，不可以吗？” 穆霜雪拉住他的手，他想要挣开，穆霜雪牢牢抓住不让他挣脱。 “小晏，你知不知，你这次来找我，我心里有多欢喜？” 李晏清抬眸看她，此时她的眼神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 第28页 不再冰冷，取而代之的是火热，那种要把他全身心都融化的火热。 李晏清闪躲开视线，小声道“是么。” “你给我的玉佩，我也一直随身带着。” 李晏清闻言看向她的腰间，那块熟悉的玉石果然在那里，挂在她的身上，很好看。 “你爱戴什么就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穆霜雪又道“你说那是你的贴身之物，是你娘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你却给了我。小晏，你的心里是不是也有我？” 穆霜雪的问题让李晏清一惊。 心里有她吗？ 自己从未认真想过这个。 可是…… 心里……她…… 李晏清还在想着的时候，穆霜雪已经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小晏，嫁给我好不好？” 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上，半开着一扇雕花木窗，两个女子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其中一个女子带着遮住了整张脸一直垂到肩膀的帷帽，但就算是看不见脸，一看她优雅婀娜的身姿和搭在窗沿上的纤纤玉手，也不难想象出帷帽后面是一张怎么样的倾城之貌。 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子懂唇语，一直在按着她的要求，将的那两个人说的话全部复述一遍。 懂唇语的女子继续复述道“小晏，嫁给我好不好？” 她微微侧了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女子“你说什么？” “坊主……” “我问你，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她是在求亲。她说，小晏，嫁给我好不好。” “你没看错？” “没有。” “所以这是个女天乾？”她嘀咕了一句后，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窗口的位置，朝着身后两人招了招手“你们来看一下，认不认得下面这个女天乾。” 两人顺服地走到窗边看着，看了半天还没得出个结果。 她问道“认识吗？” 其中一人摇了摇头“坊主，我敢肯定，她没有来过这里，要是她来过，我肯定有印象。” 另一个人还在辨认着“我是瞧着她有些眼熟的，好像在别的哪里见过，但是太暗了，又隔了这么远，看不清楚，不能确定。” 她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自己走到窗边，又看了下面的两人一眼，轻喃道“李晏清……” 第18章 .嫁给我好不好“小晏，嫁给我好不好？…… “小晏，嫁给我好不好？” 这句话，直接把李晏清问蒙了。 他万万没想到，穆霜雪约他出来，是为了求亲！ 在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的时候，穆霜雪从衣领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摘了下来放在手掌心，摊在他的眼前，他情不自禁伸手拿了过来。 初碰是冰凉的，但手感很好，应该也是玉石。拿近了一看，这是一块玉质的长命锁颈链，长命锁上还刻着什么纹饰，但是天色暗了，看不清楚那图案到底是什么。 穆霜雪见他接了，便站了起来。 “你说你给我的那块玉佩，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这把玉锁其实也是我双亲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 “唯一念想？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吗？” 穆霜雪轻轻叹了口气“今日不适合聊这些沉重的过往，以后等我们成亲了，我自然会把我家族的事情全部告诉你的。小晏，你家里可还有什么长辈在？” 李晏清一下子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长辈……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自然还是要去你家上门提亲的，明媒正娶。” 李晏清感觉自己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被她不知道怎么的给搅混了，转着感觉有点费劲。 “不是、提亲？我、我又没、我什么时候……” 穆霜雪不在意他的语无伦次，视线移到他手上的长命锁，李晏清这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收了人家的求亲信物了，赶紧塞回了穆霜雪手里。 “你拿回去，这个我不能要，我没有答应你，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穆霜雪愣住，眼睛里原本炙热的光芒在慢慢冷却。 “小晏，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觉我已经喜欢上你了，那你呢？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同样的感觉吗？” 穆霜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晏清的眼睛，她在等一个答案，可神情又显露出了一丝胆怯，好像很害怕李晏清会说出否定的答案。 她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怯生生的表情，让李晏清觉得有些心疼，到了嘴边的没有两个字，愣是说不出来。 不过…… 自己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感情吗？ 说没有，是在自欺欺人吧？ 这次自己主动出宫来找她，不就是因为…… 因为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对她动了心了。 穆霜雪看着李晏清，再次把玉锁交到了他的手里。 “你给我的玉佩，我一直带着，这个，你也收下了吧。” 李晏清这次没有还给她，而是不自觉把手里的玉锁紧紧握住。 “霜雪……” 穆霜雪见他没有要再还回来的意思，心里一喜，主动拿走他握在手里的玉佩，转而挂到他的脖颈上。 李晏清还在混混沌沌中“等等、你……干嘛呀？” 穆霜雪单手搂住李晏清的腰，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揽住他，把他往自己这边一带。 -- 第29页 两人贴的很近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近到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穆霜雪发出了独属于她的味道，李晏清被这味道引得，竟然也开始散发出了汛素，身体也越来越软。 “霜雪，你做什么？” 穆霜雪搂着李晏清腰肢的手慢慢游移着，李晏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里也带上了春色。他还没有被逗弄几下，身体就软得站立不住，穆霜雪干脆搂着他蹲下，让他靠在她的身上。 “小晏，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什、什么答案？” 穆霜雪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抵住他的后脑，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吻了过去。 李晏清被这个吻激得全身都变得酥麻，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赶紧把她推开，但是他的身体，为什么…… 他伸手软弱无力地拥住了穆霜雪，纠缠着，回应着这个吻。 感受的他的回应，穆霜雪很是欣喜，不想停下来，直到吻到他彻底瘫在了自己的怀里，才松开了他。 停住了吻后，李晏清挣扎着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腿还是软得厉害，靠穆霜雪搀扶着才能站稳。 穆霜雪看了看四周，见边上有个亭子，就扶着他过去坐下来。 李晏清刚才没怎么觉得，现在想想两人刚刚亲密的举动，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 今晚出来明明是准备跟她一刀两断的，怎么就变成…… 穆霜雪握住他的手，想着他刚才的表现，又道“小晏，你愿不愿意跟我过一辈子？我可以向你保证，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人，绝不纳妾，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李晏清默默抽走了自己的手。 若他不是李晏清，他这个时候一定不会犹豫，他会说，我愿意。 可是，他是李晏清，是昱国太子，如何能嫁给她？ 但他也不愿意跟穆霜雪说心里没她的假话，就只道“霜雪，我真的不可能嫁给你的。” 穆霜雪顿了一下，道“你心里明明也有我，我感觉到了。” 李晏清抬起眼眸，轻笑了一声“我也不想骗你。你知道吗？这次我就是故意出来找你的，因为我想见到你，因为，我在和你分开之后，我发现我想你了，我想要见你。” 穆霜雪再次握住他的手“那你就嫁给我，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李晏清轻轻回握了一下那温暖的手掌“我不能嫁给你，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霜雪，我家里的情况很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但总之，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和她双手交叠的感觉很好，但李晏清还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在他的手抽离的那一瞬间，穆霜雪捏住他的指尖不肯放。 “小晏，你告诉我，你家里还有什么长辈在，住在哪里，然后我来去让他们把你嫁给我。” 李晏清还是抽走了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你让我再过两日，我来把我目前的处境全部告诉你，然后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可能嫁给你了。” “那为何不能现在就说？” 李晏清悄悄攥了攥拳。 他不是没想过要说，只是每次想说的时候，都…… “因为真的很复杂，我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不想毁了今夜。你就依了我，我们今晚，什么都别想，高高兴兴过一晚，好吗？过几日，我真的会把所有都告诉你，哪怕……哪怕你知道后想要杀了我。” 穆霜雪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李晏清心虚道“我这不就是打个比方嘛。今晚，我们就好好过，只看眼前的美好，好吗？” 穆霜雪点了点头，搂住了李晏清的肩膀，李晏清顺势轻靠过去。 这时不知道是谁点燃了烟火，一朵朵绚丽的火花在夜空中绽开。李晏清望着天上的烟花，在那一抹绚烂陨落之前记刻在了心里。 想着，要是时间能就此停止住，那该多好。 深宫里的夜晚，东宫的灯火还亮着。 钟禩正在看着书，窗口传来了被人打开的声音，随后哒的一声，像是人轻巧落地的声音。 钟禩拿起摆在不远处的李晏清的佩剑走过去，刚准备拔出利剑，发现竟然是李窈，她此时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她还保持着跳窗进来的姿势，半蹲在地上，见他过来，站直了起来。 钟禩把佩剑往旁边一扔“公主这是作甚？是溜出宫了刚回来，还是正准备出去？” 李窈冷着脸问道“李晏清可以便服出宫，我就不行吗？” “你一个地坤，大晚上出去很危险的知道吗？还穿着夜行服，你要出去做什么？” 李窈转身走到窗边，从外面提了一个包袱进来。 钟禩不解“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你们不是不喜欢宫人伺候吗？寝殿经常到了晚上就没有下人了，过来放点东西不是又方便又容易吗？” 李窈打开包袱，里面是她的一身衣裳。自顾自的脱掉了外面穿着的夜行服，钟禩赶紧背过身去。 “公主请自重。” “自重？我只是把最外面的一层衣裳换一下，里面穿着呢，你慌什么？再说了，我才是地坤，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钟禩一直背身站着，听着她换衣服的声音，直到彻底安静下来，他才转过了身。 -- 第30页 李窈已经重新穿上了宫里该穿的华服，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裙。在钟禩的印象里，她还没有穿过这种特别艳丽的颜色。 她本就长得比花还娇艳，穿上一身红，用上惊艳这两个字完全不为过。 李窈见他盯着自己看，张开手转了转。 “好看吗？” 钟禩轻咳了一声“你……大晚上的出去做什么了？” “不劳烦钟大人费心。”李窈轻笑了一声“你有得操心我，还不如操心一下你的好外甥，别让他陷入了哪个天乾的情网不可自拔。” 听到这话钟禩心里一震，但马上平静了下来。 “公主，不管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是事实就是，太子殿下他是天乾。” 李窈闻言笑了两声“今晚之后，你们也无需再在我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刚才在宫外，可是已经亲眼看见了的。他到底是什么，我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钟禩听着她的话，不自觉微微皱起了眉“你看到什么了？” 李窈一提红色的裙摆，在钟禩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你嫁给我好不好？” 第19章 .阿窈话音还未落，李窈自己的脸就变得…… 话音还未落，李窈自己的脸就变得通红，不好意思去跟钟禩对视。 李窈还半跪在地上，而在她面前站着的钟禩，也整个人都怔住了。 “公主你、你在做什么？” 李窈的线转依旧在地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了起来，脸上努力维持着严肃冷漠，伪装不了的是依旧通红的双颊。 “我只是在演示一下我刚才看到的。” “什么意思？” “我在宫外亲眼看到的，一个女天乾就像我刚才那样跪着，在向李晏清求亲。说不定这会儿，李晏清已经跟别人私定终身了。” 钟禩脱口而出“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李窈终于重新看向钟禩“我怎么可能会把李晏清认错？况且，那个女天乾喊他小晏，是李晏清在外面的化名吧？长得和李晏清一模一样，名字里还都带了个晏字，你可别跟我说这可能是巧合，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钟禩说不出话来。 李晏清他确实，在外面化名钟晏。 都说外甥像舅，他和李晏清长得还确实是有几分相似的，之前他们一起便服出宫的时候，在外面都伪装成亲兄弟。 钟禩把视线在李窈脸上定住“那公主今日特地过来为了什么？威胁？不按照你说的做，就让晏清身败名裂？” 李窈的眼睛里可见的冒起了怒火，她一指面前那个自己刚才还为之脸红心跳的人，咬牙道“钟禩！你再侮辱我一句试试！如果你想看我真的变成你嘴里说的那种阴狠毒辣不择手段的人，我就做给你看！” 李窈因为生气，指着钟禩的食指都在微颤。 钟禩被她的突然发泄弄得一愣，这时才意识过来，她这不是突然发脾气，这些气，怕是上次自己去找她时，说了那些话之后，就已经积压在她的心里了。 她生气，是觉得从自己这儿受了委屈受了侮辱，觉得自己在贬低她。 “阿窈，对不起。” 听到阿窈两个字，李窈眼睛里的怒火熄灭了，把手放了下来。 他曾经也这样称呼过自己，一共两次，上一次还是在五年前。 李窈周身盛气凌人的气场都被这两个字打散了，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我只想来告诉你，要是李晏清被我捅破了他的真实性别，最坏不过是丢掉太子之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保住他的命。但他若是在外面与人苟合，败坏皇家声誉，被李泰发现了，那他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你，管好你外甥吧。” 李窈一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钟禩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又道“对不起……” 皇宫外，因为今晚是乞巧节，所以哪怕已经快到子夜，街上人依旧不少，在各式各样花灯的装点下，这个夜晚一点儿也不沉闷。 李晏清在亭子里休息够了，想要继续逛逛，穆霜雪依着他陪他逛。和先前不同的是，现在穆霜雪光明正大的把手搭在他的腰间，搂着他走。 前面一条街上很是热闹，各个店面都装点着红绸绿带的，李晏清想要走过去看看，被穆霜雪拦住。 “小晏，我们换个地方。” “为什么？我想去看看。” 穆霜雪看了眼前面的那条街，有些别扭道“你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李晏清迷茫地摇摇头“不知道啊。” “那是花街，不是你该去的。” “啊？”李晏清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仔细一看，果然，还有人在门口穿得花枝招展地招揽生意呢“哦……” 穆霜雪搂着他的腰想把他往别处带，他笑着拉住穆霜雪“霜雪，你有没有去那种地方快活过？” 穆霜雪皱了皱眉，对他这么问有些不满。 “自然是没有过。” “没有？一次都没有过吗？” “对。” “哦……”李晏清似信非信道。 穆霜雪收紧了些搂着他的手“小晏，等我娶了你，我保证此生除了你不会碰其他任何人。” “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李晏清心虚地移开视线，却扫到了那条街上格格不入的一栋楼。 -- 第31页 别家的门面都装点得花哨，唯独这家素雅，别家的门口都有人招揽生意，唯独这家大门紧闭，有一种你爱来不来的既视感。 这家看着，可着实不像花楼。 “霜雪，那家也是花楼吗？” 穆霜雪顺着李晏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依稀可见雅苑二字。 “是，不过比较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这家都是清倌，而且有地坤。”穆霜雪淡淡道。 李晏清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地坤怎么可能会去红楼？哪怕是平民家出生的地坤，就算是嫁不了高官，嫁个芝麻官，或者嫁个富商也是没有问题的。” 穆霜雪又看了一眼雅苑，道“是真的，雅苑里人不多，但各个都是花魁级别，要么是地坤，要么就是各方面都极佳的女中平。那里也不是普通男中平能去的，只接待天乾。虽说是花楼的人，但里面的都是等着赎身的清倌，京城里的官僚们，似乎还以娶到了雅苑的妾室为荣。” 听她这么一说，李晏清突然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些问题。 “所以说，这个雅苑，可以说是专门在培养官宦人家的妾室？” “可以这么说吧。” 要培养一个花魁，想想就要花费很多时间金钱，培养出来后不留着揽客赚钱，却选择嫁出去，这是为什么？这不像是生意人的选择。 或许，真正幕后的人并不是生意人…… 李晏清还在沉思着，穆霜雪搂了搂他。 “小晏？在想什么？” 李晏清回过神来，专注于面前的人。 “没什么。那我们去别处逛逛。” “好。” 穆霜雪和李晏清换了个方向，进了另一条街，街边有许多卖小吃食的。 有一个摊位生意很好的样子，是在卖一种点心，也是做成了莲花的形状，就连莲花瓣上的粉红色还有中间莲蓬的绿色都做了出来，李晏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穆霜雪问道“想不想尝尝？” 李晏清笑了笑，靠近了两步，闻到了一股甜甜的糖味。 明明是甜味而已，以前李晏清虽然谈不上喜欢吃甜食吧，但绝对不讨厌，可现在这种味道让李晏清闻着有些反胃，按了按胸口，压制住想吐的感觉，快走几步远离这个味道。 穆霜雪见他不太对劲，跟了上去。 “小晏，怎么了？” 李晏清赶紧放下了按在胸口的手“没事，就……突然不太喜欢甜的味道。” 穆霜雪搂住他“是不是累了？已经挺晚了，你要是累了，我们就回去吧。” 李晏清这时也确实感觉累了，就点了点头。 回到住处后，李晏清回了自己那个房里去休息，在床边坐下，呆愣愣地坐在黑暗里。 他刚才一路走回来，其实小腹有些疼，但是他没有告诉穆霜雪。因为，他走回来的一路上也想了一路。 今日是十六，他的雨露期本该在五六日前就到了，可是却现在还没有来。 这段时日，他身上的这些症状，有时突然的头晕，恶心，还有腹痛，他在拒绝把它们联想到一起，但是…… 其实心里早就隐约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不是吗？ 李晏清站了起来，点了几根蜡烛，随后在镜子前脱下自己的衣衫，解开最里面的单衣，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小腹。 在铜镜里看不清楚，但好像不是那么的平坦，能看出来有些鼓胀。 李晏清单手贴在小腹上，触摸着，鼓胀感就变得显而易见了。 低下头看自己的腹部，摸着胀鼓鼓的那个地方，手里用了点力气按下去，倒抽了一口冷气。 嘶…… 痛…… 第20章 .不忍心一夜没睡的李晏清在清早留了一…… 一夜没睡的李晏清在清早留了一张字条，写着，回家过雨露期，勿念。 留好了纸条后，就回了宫。 在回东宫的路上，李晏清看到李窈正迎面走过来，下意识想要避开，但这条长廊上没有退路，只能迎面碰上。 “二姐。”李晏清面无表情地随意喊了一声。 李窈也冷着脸道“虚情假意就大可不必，晦气。”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李晏清被她这句话直接刺激到了。 “给脸不要脸就滚开，别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李晏清说完，平视着前方走过李窈身边，撞过她的肩膀，没有防备的李窈被他撞得一个踉跄。 李窈也生气了，在他身后喊道“李晏清！你好自为之！” 李晏清停住脚步，转过身冷眼看她“你不是一直眼红我拥有的一切吗？回去睡觉吧，梦里全都有。” 李晏清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小腹有些微痛，但也依旧挺直身板，气场上丝毫不输。 李晏清一直回到东宫，关上门后，靠在门边，刚才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 钟禩见他回来了，放下了手里的公文“你还知道回来？晏清，我正好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希望你能准许。” 李晏清看向他，本来那些想见到他就跟他说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被他这么准备严肃讲事情的样子，有些吓到了。 自己从小就认识他了，或许是他大了自己几岁的缘故，他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直都很沉稳，什么事情他都心里自有一杆称。 -- 第32页 后来自己大了，慢慢主事了，他就有意收敛，事事让自己做主，可是对于自己来说，他永远是自己的定心丸，只要他在，他稳得住，自己就稳得住。 希望你能准许，这样的话，李晏清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说过。 突然间，心里有了些不好的感觉，直觉告诉自己，他要说的事情自己不会喜欢。 “怎么了？我不在的这几天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钟禩没打算跟他说李窈那晚来找的事，道“我就是想到，你现在也不需要我日日陪在你身边了。太子殿下，可否准许我搬出宫住？” 李晏清听到他的话怔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上阵阵发冷，心里也开始慌乱了起来，握了握拳，指尖都是冰凉的。 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钟禩虽知道他或许会有不好的情绪，但他的实际反应超过了预期，他的眼神慌乱无助，好像一下子变回了小时候，那个最需要自己的那个时候。 “晏清，你没事吧？” 李晏清拉住他的手，微颤着声音道“钟禩，你是不是怪我这几次离宫都一个人，不要你跟我一起？是我任性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说我现在不需要你了，我永远都需要你，你应该是清楚的呀。” 钟禩反握住他的手“你想错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我和你整日一起待在宫里，所见所闻太过有限，外面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陛下很多事情都不管，几方势力中，现如今怕是就我们没有在宫外培养一些隐藏势力。你是太子，你不方便做这些，但是我可以帮你做。你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不在，我也是放心你一个人的。” 李晏清紧紧握着他的手，就是不肯松口同意他离开“钟禩……” “太子殿下，请允许我离开一段时间。” 李晏清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吗？非要现在吗？” 看着李晏清有些泛红的眼睛，钟禩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的情绪化。 这不像他。 莫不是，雨露期还没完全过去？ 李晏清突然皱了皱眉，松开了抓着钟禩的手，弯腰按住了腹部。 “呃……” “晏清，你怎么了？”钟禩扶住李晏清。 李晏清缓了缓重新直起身体“我肚子疼，你先扶我进去。” 钟禩扶着他进卧房里，在床边坐了下来，搭上了他的脉搏。 他的脉象滚滑如珠。 李晏清看着他把脉后的神情，知道自己的猜测恐怕是对的。 “我的雨露期一直没有来，我是不是……有了？” 钟禩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说想要出宫，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了。 他定是已经猜到了他有了身孕，心里定然是无助的，这个时候自己说要留他一个人在这深宫里，他怎么不要害怕？ 况且他有了孕，比往常情绪化也实属正常。 “晏清，我收回刚才说要出宫的话，这个时候我不会扔下你不管，你当然比所有事情都重要。你现在如此，至于那些，容后再说吧。” 听他这么说，李晏清安心了些，眉头也舒展了开来，但眉间才刚刚展开，就又蹙了蹙。 轻吟了一声“啊……” 钟禩看他捂着腹部，问道“怎么了？腹痛？” 李晏清点点头，摸着小腹道“我这里痛，痛了几次了。怀孕都会如此吗？” “你腹痛是因为胎像不稳，大概是你有孕后的这段时间里，你没怎么顾着自己，孩子的情况不太好。” “孩子不好？” 李晏清不自觉轻轻抚着腹部，脸上带着担忧看向钟禩。 他的这个表情让钟禩觉得不太妙，坐到李晏清身边，扶着他的肩膀，道“晏清，我知道孩子在你的肚子里，你怀着它，血浓于水，生出些感情在所难免。但你别忘了，你可是天乾，天乾如何能怀孕生子？” 李晏清被他这句话说得清醒了过来，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里刚才的柔软的光芒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我没有忘。那劳烦你，帮我准备堕胎药。” “好。” 钟禩去帮李晏清准备药，李晏清就坐在床边，捂着还有些疼的小腹。 他在想，如果要是告诉穆霜雪，他有了她的孩子，穆霜雪会是什么反应。 她一定会笑吧？ 一定会笑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好看吧？ 她一定会很期待很期待这个孩子可以降生吧？ 她会不会…… 可惜，没有如果。 李晏清从衣服里拿出那块他已经挂在脖子里的长命锁，拇指摩挲了一下，还是把它拿了下来。 她双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这是她很重要的东西吧？应该和自己的那块玉佩一样重要。 李晏清看着锁面，发现锁上刻着的并不是他以为的长命百岁或者岁岁平安之类的字，所面上刻着的纹案很是特别，像是一个兽型的图腾，那兽的额头上有一个王字，难道是一只虎吗？ 这种图腾，让李晏清联想到军队军旗上的图腾，但是昱国现在只有玄羽军和玄铁军，图纹也不是兽型。 这上面的具体是什么，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多想，把长命锁放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 第33页 和她相关的一切，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留下来。 包括这个孩子。 李晏清感觉还没有过去多久，钟禩就回来了，端着一碗药。 李晏清接过药碗，看着碗里的汤药，没有马上就喝。 钟禩道“喝了之后，孩子下来会疼，你忍着点。之后我会放出消息说你感染了风寒，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务必要好好调养。” 李晏清轻声问道“会疼？它会疼吗？” 钟禩摸了摸他的发顶安慰，就像小时候那样。 “现在孩子还很小，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不会知道疼。” 李晏清嘴唇凑过去，凑到碗边，想要一口气把药全部喝下去，却…… “钟禩，喝完这个药，我是不是有几日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至少头几日是需要卧床不能外出见风的，不然恐怕会留下病根。” 李晏清放下了药碗。 “吏部的事情，我们该动了。要是再拖下去，恐有变数，夜长梦多啊。”又摸了摸小腹道“这孩子，就让它在我肚子里再待几日吧，把吏部的事情处理完，再来处理它。” 李晏清把药碗推到了远离自己的一边，问道“怎么样？最后确认过一遍，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那些证人已经找好了，我让他们写了联名的状纸，到时直接去拦封珅的马车，当街喊冤。” “那那些证人，有派人保护的吧？不然万一来个杀人灭口就不好了。” 钟禩看着为了扯开话题在找话说李晏清，无奈道“这是自然的。” “哦。”李晏清想了想又道“那……那吏部尚书的那些罪证，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夜探过了，说是在他的别院内，但是，他会不会这几天突然就转移了？要是到时候找不到可如何是好？” “到时只要收网收的足够快，他是来不及反应的。” “哦……” 钟禩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了些不太好的感觉。 他本来是没有这种感觉得，觉得此次是万无一失。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旁的人应该是不会留意到的，特别是前不久发生了不少事情，先是刺杀，又是陆宇案，应该没人会注意吏部这边的。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的视线仍旧一直在注意着东宫，或许东宫针对吏部的动作，她会觉察出来一二…… 李窈。 第21章 .螳螂捕蝉一辆外观大气的马车还在后面…… 一辆外观大气的马车还在后面缓缓前进，前面就已经拦住了沿路的百姓，清理出了空旷的街道供其驶过，街道两边的百姓老老实实站着，突然有几个人冲开了拦路的官兵，冲到了路中间。 “大人——求你为我们做主啊——” 坐在马车里的封珅掀开了车帘看外面，前方的路中间跪了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平民。 “把他们拖走。” 封珅说完又放下了车帘。 坐在车里还是可以听到外面那几个百姓还不死心地叫喊着，能听到他们还在和士兵推推搡搡，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封珅以为他们已经被拖出去了，马车马上就会重新行驶，但等了会儿，马车还没有动，再次掀开了门帘，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制止士兵把那几个百姓拉开。 “你不陪着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钟禩转过身，对封珅行了个礼“丞相大人，下官只是刚巧路过，好奇之下听了一下这几个百姓是有什么冤情，一听之下，斗胆觉得您或许也该听一下。” 封珅笑了笑“既然你都开口了，行，我给你个面子，听一下。” 钟禩对着那几个百姓使了个眼色，几人再次跑到路中间跪了下来，其中一人举起一张状纸。 “宰相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吏部尚书郭壬私吞地产，侵占田地，让我们没有活路。我们想找地方官的庇佑，但他们都官官相护，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为我们做主，宰相大人，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来拦您的车架，求您为我们做主。” 钟禩拿过那人手里的手书，上面暗了十几个红色的手印，那不像是用印泥按的，像是用真正的血。 钟禩把手书呈到了封珅手边，封珅拿过来看大约看了一下。 封珅放低了声音问钟禩道“殿下他，想动吏部了？” 钟禩知道瞒不过他，但还是没有承认，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但是吏部尚书之位事关重大，实在不是什么失德之人可居，况且还是和李泰交好的失德之人，那就更不应该。” 封珅锊着胡子笑了笑“我是殿下的老师，也曾经指导过你一二，勉强也能算是你的老师，你们俩的小心思可瞒不过我。这件事情，你们准备许久了吧？” “您说笑了，您是当今太子的老师，我又如何配妄称是您的学生。” “大才子，你就别妄自菲薄了，大家谁不是心知肚明，未来我这位置都是你的。如今的你和太子殿下，就是未来的我和陛下。” 钟禩只是笑了笑，问道“那这事您愿意管吗？” 封珅把手书收了起来，对着手下吩咐道“这几个是人证，你们找个地方，把他们安置下来吧，派几人日夜看守，别出什么不该有的意外。” “是。” 封珅又问钟禩道“既然都来找上我了，那除了这联名手书，还有别的吧？” -- 第34页 钟禩靠近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我的人已经查到，他的那些重要的账本地契之类的，都放在京郊的一处别院内，不会有错。” 钟禩凑到封珅耳边，把别院的具体位置告诉了封珅。 京郊郭壬的一处别院外，一个长相娟秀的男子走到大门前扣了扣门，守门的小厮打开门一看，行了个礼。 “二夫人。” “不必多礼，老爷让我来拿点东西。” “二夫人请进。” 守门的小厮什么都没有多问，开了门就让他进去。 虽然这里平日里老爷谁都不让进，但是他不一样。他出自雅苑，自打过门就备受宠爱，去年又诞下了麟儿，老爷更是宠他到宠妾灭妻，府里上下都知道。他要去到什么地方，那自然是没有下人敢拦的。 他进去之后就不允许任何人跟着，直奔着目的地过去，拿走了几本册子。 钟禩回到了宫里，李晏清本就是一直在等他，见他回来，主动迎上前。 “钟禩，怎么样？顺利吗？” 钟禩点了点头“我们进去说。” 他们走进屋，照例让所有下人都退下。 等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李晏清在软椅里坐下，靠在椅背上，单手轻搭着小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等着他说话。 钟禩注意到了他这个显得孕态十足，又特别自然而然的动作。 “晏清，你……” “怎么了？” “没什么。” 李晏清道“你说，封珅他会马上就过去吗？现在事情已经开始了，郭壬必然也会听到风声，我就怕万一封珅的速度没有他快，他把证据提前转移了怎么办……” 钟禩笑了笑“你已经好久没有沉不住气了。怎么，怀了孕，连性子都变了？” “我才没有。”李晏清说着，又下意识摸了几下孕肚。 抬头看钟禩，然后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把手搭在小腹上面，赶紧拿开了手。 不过，仔细想想，这段时间确实比起之前容易让情绪泛到面上来，确实是有些情绪化了，是该再控制自己一下。 钟禩拿起茶盏，抿了口茶。 李晏清是被人用了强才有孕的，照理他该反感这个孩子才对，可现在他似乎对怀孕这件事并没有反感，一点儿也没有。 他甚至给自己一种感觉，要是没有各方面的阻力，他是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的。 钟禩放下了茶盏道“封珅虽然不是什么好官，但是他好歹是你的老师，也是昱国的当朝宰相，你难道觉得他还至于把这点事情都办砸吗？” 李晏清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多虑了。这件事情我们也准备了有一段时间了，只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钟禩望了望门口“我想过不了多久，就该有消息来了。” 钟禩看着外面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来，就见门口有一个人影靠近，然后被门外的宫人拦了下来。 他以为是来报告消息的人，刚准备过去开门，就听到外面道“二公主，太子殿下吩咐了，任何人不能去打扰。” “我是来找钟禩的，不是找他的。” “公主殿下还请不要为难奴婢，此时钟大人正和太子殿下在一处，殿下吩咐过了，不得进去打扰。” 钟禩看向李晏清，李晏清也在看他。 “她还能有什么事找你？” “我也不知道。晏清，那我出去看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嗯。” 钟禩走到门口，开了门，走了出去。 “公主，你找我有事？” 李窈看向他，眼神里一如既往的荡漾着微醺般的波澜。 “我现在想要正式给你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选我，我才是最适合和你站在一起的人。”李窈向他伸出纤纤玉手“和我联手，做你想做的事。” 钟禩看着她的手，没有握上去。 “公主……” 李窈见他还不肯，就收回了手。 “没关系，反正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可以继续等，也不差这一天的时间。我明日再来问你，相信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她的语调特地强调明日，让钟禩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明日？明日我会明白什么？” “明白李晏清就是个废物，天乾也好地坤也罢，废物就是废物。”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的门被推开，李晏清走了出来。 “你说谁是废物？”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有人一路小跑过来，附在钟禩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行礼退下。 钟禩看了眼李窈，对李晏清道“郭壬那里去搜过了，没有找到东西。” “怎么会？” “怕是真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会尽快弄清楚。” 李晏清余光扫到了李窈，她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他们的笑话，好像她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李窈，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 李窈冷笑了一声“嗯，我承认，就是我。你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连深宫里的我都能摆你一道，你说你是不是很废物？” 李晏清被她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差点站不住倒下去，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失了仪态。 “你还以为你很厉害吗？就算你嫉妒我有父皇偏爱，有老师的关照，有钟禩的陪伴，你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啊！你拿朝堂里的事情，你拿国家大事来作报复的筹码？我看你是疯了！” -- 第35页 李窈忍住想要扇他一巴掌的冲动，道“那你算什么？又没有本事又觉得自己很正义？你要是连我都斗不过，不是废物还是什么？还有，嫉妒两个字可谈不上，就是觉得他们都围着你转实在是浪费。” 李晏清走到她面前，腹部疼得有点厉害，没有支撑点站着都很艰难，只能揪住李窈袖子上的衣服，忍着疼痛借力站稳。 “你……你知不知道你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坏的是我的事情吗？你坏的是整个昱国的事情！鼠目寸光！” 被李晏清这么辱骂，李窈也早就生气了，在气头上的她，没有发现李晏清身体的不适，用力推开他揪着自己衣裳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晏清本就已经快站不稳了，被她一推，又失去了借力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第22章 .黄雀在后“太子殿下！”“殿下！您没…… “太子殿下！” “殿下！您没事吧？” 站在旁边的几个宫人见李晏清摔倒了都围过来扶他，钟禩拨开他们在李晏清身边蹲下。 “晏清，你怎么样？” 李晏清蜷在地上，想站起来却根本就没有力气。 钟禩把李晏清扶起来“晏清，是不是摔疼了？” “嗯……可能是摔到哪里了……” 李晏清不敢当众说他肚子疼，挣扎着撑着钟禩勉强站起来。 疼得轻喘了几下，想用手捂住腹部，但是怕被有心人发现什么，碰也不敢去碰。 “你先扶我进去……” 钟禩搀扶着李晏清走进了屋，能感觉到他的腿都是发软的，只要一松开搀扶就会倒下。宫人刚一把门关上，李晏清就按着腹部靠着钟禩软倒了下去。 “晏清！” 李晏清靠在钟禩身上，不再隐藏不适，道“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 钟禩搭上他的手腕。 李晏清紧张道“孩子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疼……” “你这是动了胎气，弄不好会小产。” 钟禩抱起李晏清把他送上了床，之后去拿了一瓶药过来，走到床边，见李晏清双手都搭在小腹上揉抚着，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钟禩在床边坐下，倒了一丸药出来“来，把药吃了。” 李晏清正准备配合着吃药，刚张开嘴，就听到钟禩说道“你已经有了滑胎的迹象了，要不干脆就趁这个时候，让孩子下来了吧，省得下次还要再疼一回。” 李晏清看了眼他手里的药，不敢吃了。 “你、你要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你说呢？” 李晏清推开他的手“我……我明日还要去早朝，明日我必须在，所以现在不能落胎。” 钟禩无奈地笑了笑“谁跟你说这是落胎的药？这是安胎的，别怕。” 李晏清还是不太敢吃，不肯张嘴。 钟禩掐了掐他的脸“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晏清不再抗拒，乖乖把药吃了下去，自己继续揉着小腹。 钟禩握住他的手“不要乱揉，不然反而会伤到孩子的。” 说着，拿开了李晏清的手，帮他有规律地轻轻地按揉腹部减缓疼痛。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 钟禩摸着他的小腹，虽然平日里还看不出来，但是上手摸已经能摸得出来了。 “晏清，你肚子已经开始大了。” 李晏清微微脸红“嗯。” “孩子越大，落胎对你的伤害也就越大，恢复得也就越慢。” 李晏清不说话了，稍侧过头看着地上，过了会儿，突然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钟禩问道。 李晏清忍着，摇了摇头。 钟禩抚摸着他小腹处开始隆起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李晏清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很委屈。 钟禩叹了口气“好了我不说了，我帮你揉一会儿，你闭上眼睛睡一觉。” 李晏清闭上了眼睛，就在刚刚有了睡意，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钟禩说“晏清，你最近还是别再出宫了。” 李晏清睁开眼睛“怎么了？” “你在宫外，是不是有交好的天乾？她知道你是地坤？” 李晏清愣住“啊？” 钟禩敲了敲他的额头“别装傻，都让人看见了。” 李晏清慌了“谁？谁看见了？” 钟禩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李晏清看不太懂他的表情。 “到底是谁呀？” “你自己注意一点，别给人拿到什么铁证。好了，睡吧。” 李晏清一直躺到了次日要上早朝的时候，才起了身。 宫人帮着穿好朝服后，李晏清觉得腹部勒得有点紧，不太舒服，自己又松了松腰间的绑带，摸了摸小腹。 钟禩以为他肚子还疼，直接拉过他的手搭脉。 李晏清主动问道“如何了？我现在已经没有腹痛了，应该没事了吧？” “多亏了你身体底子好。不过等会下了朝，回来还是躺下休息吧。” “好。” 朝堂上，昨日封珅带人去查了吏部尚书的别院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很快就被翻到了面儿上来说。 虽然封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吏部尚书毕竟是李泰的人，而封珅，大家都默认是李晏清的靠山，出了这种事，李泰当然不愿意随随便便就算了。 -- 第36页 李晏清见两党人在朝上吵得不可开交，父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主动走了出列，走到了大殿中间。 “父皇，儿臣也想说几句。” 皇帝看到他说话，立马恨不得把事情赶紧推给他“好，太子你来说，这件事你觉得该当如何？” “禀父皇。就算是老师昨日没有找到证据，却也不是什么让人指摘的事情。毕竟百姓联合喊冤是真，呈上血书是真，这份冤情是不假的，此事该接着往下查才对，若是就此作罢，怕是要寒了民心。” 李泰闻言马上也走了出列，道“一帮刁民闹事罢了，污蔑朝廷重臣，若是不但不罚，反而像宰相那样大动干戈，直接带人去搜查府邸，就不怕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吗？数十年来的兢兢业业，还抵不过刁民的几句污蔑之词吗？” 李晏清冷冷地看向李泰，放高了声音道“正是因为不能寒了满朝文武的心，所以要查！” 一时间满朝都安静了下来，好似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李晏清又道“要好好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还吏部尚书清誉。” “你！” 李晏清对着皇帝行了个礼“父皇，儿臣愿意接手此事，调查清楚吏部尚书吞地一案，必定把事实原原本本查清楚，绝不委屈了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请父皇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一定会彻查清楚，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 皇帝巴不得他主动接，刚要说同意，外边来了通禀声。 “陛下，二公主求见，说是有关于吏部尚书一事的证据。” 皇帝虽有疑惑，她一个养在深宫中的待嫁地坤哪里来的证据，但还是允许她进来，想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证据。 李窈缓步走进大殿，昂首挺胸，每一步都走得优雅庄严。 她不像是一个娇弱羞怯的地坤，反而像是一个终有一日也会站在至高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生于皇家的天乾。 李窈走到李泰和李晏清旁边，跪下先给皇帝行了个礼，之后就把消失的证据呈了上去。 皇帝翻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震惊，却不是震惊其上的内容，而是震惊封珅都没有找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在李窈的手里。 皇帝看向下面的李窈，她很镇静，第一次站在文武百官面前，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怯场。 “窈儿，你为何会有这些？为何会插手这些？” “回父皇的话。”李窈声音很稳，甚至还有一丝能压制住众人的气势在“既为昱国皇帝的儿女，为国为民做些什么，都是应该的。官僚贪腐可引起的风波不亚于苛政，有能者，自然该为国为君分忧。” 站在末尾的钟禩看不到李窈的正脸，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就光听着她的这些话，心下就一震。 她只强调她也是陛下的孩子，她是有能者，她为国做些什么是应该的，避开了只有天乾可以入朝参与国事这个点。 她今日第一次走入文武百官的视线，就拿出了击垮吏部尚书的证据，以后再想插手朝政，怕是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她，她很清醒，她不是冲动，是有谋略地在做这些。就单这件事情，她怕是就策划了有一段时间了，可不管是东宫这边，或是李泰还有封珅那边，竟都没有发现。 莫非动用的是宫里根本就还没有注意到的势力？ 难道她在宫外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吗？ 郭壬见证据确凿，赶紧跪下来求饶。 皇帝下令先将他先收监，容后再下旨处理，让李晏清想想后续的事宜。 下朝后，众人都三三两两退下，李窈目视着前方的龙椅，没有走，李晏清也没有动。 很快，该走的人都走了个干净。李窈和李晏清两个人说也不说话，谁也不动一下，就这么站着。 钟禩走过去，把李晏清护在身边。 “公主……” 李窈依旧看着前面的龙椅，问道“怎么样？刚才我的表现如何？” “公主是天子之后，自然是不凡。” “那我和李晏清比，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钟禩把李晏清护到身后“晏清他这两天身体不太好，受不得欺负，你也别气他了。” 李窈看向钟禩，后者紧张地护着李晏清，再看看李晏清，他好像真的脸色不太好，就不准备理他了。 问钟禩道“你还要选他吗？” 钟禩听着她的话很是不解“你为什么总说这样的话？让我选？我能选谁？跟我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从来就跟你有关系！” 李窈微红着眼睛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了之后，却不愿意再多说半个字。 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李晏清看看李窈又看看钟禩，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李窈轻轻笑了笑，抬起右手，食指指向李晏清“这一次就当是陪你玩一局，下一回，我就要真的对你出手了，你做好准备接招吧。” 李晏清被她指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嗤笑了一声，问道“那我要是倒了，最后获利的不就是李泰？费尽心思最后给别人做嫁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你讨厌我，所以只要我不好，别的你都无所谓，都开心？” 李窈微微一笑“给别人做嫁衣？我才没那个闲情逸致。我能斗倒你，那么自然就能斗倒李泰，不用你费心。” -- 第37页 第23章 .少年时（上）那一年，李晏清八岁，李…… 那一年，李晏清八岁，李窈十一岁，钟禩十四岁。 钟禩以前对李晏清的印象，觉得这个小孩子很暖很有礼貌，虽然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有着皇帝明晃晃的偏爱，但他还是会经常对别人笑，大概真的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过得很幸福才会这样吧…… 这个印象，在他进宫给李晏清当伴读的第一天，准确来说是第一晚，就被打破了。 他是白日里进宫的，皇帝拉着他聊了好一会儿，还非要留他用了晚膳才放他去东宫，过去的时候，天都暗了。 他本以为李晏清会在东宫里带着暖暖的笑容迎接他，可他推门进太子寝殿的时候，却发现灯都没有点一盏，里面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钟禩去外面拉了一个宫人来问了一下才知道，在寝宫里的李晏清和在外面见人时候的他是不一样的。 晚上，他不愿意说话，他不愿意点灯，也不愿意有人陪。 钟禩走到卧房门口，敲了两下门“太子殿下，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西面悉嗦了两声，但很快重新归于寂静。 钟禩等了许久还不见里面有反应，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又敲了敲门道“太子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过了会儿，里面终于传出一个小小的稚嫩的声音“你进来吧。” 钟禩推门进去，里面很黑，好在他之前来过，所以记得太子寝室的布局，摸索着点了一盏灯，照亮了整个房间。 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找到了李晏清，他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不像是太子殿下，倒像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兽。 钟禩走过去，在李晏清面前蹲了下来。 “殿下，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点灯？” 李晏清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钟禩，什么都不说。 钟禩被他看得心里很不舒服，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李晏清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抱着膝盖蜷起来。 钟禩帮他把灯点上，再回到他的身边时，悚然他的胳膊上有伤口，把他的袖子往上一推，只见他的整只手臂，都是深浅不一的伤痕，再看他的另一只手，也是同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他说他不知道，可是钟禩分明借着烛火看到他的身边放着一把小小的刀子。 “殿下你……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李晏清用沙哑的声音幽幽道“我没有……我没有啊……” 此刻的李晏清，表情木讷眼神空洞，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假人。幽暗的夜晚，他这个样子坐在地上，让周围的环境都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氛围。 钟禩他自己年纪也不大，就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这时候要说没有被吓到，那是假的。 忍住想要冲出去喊人的冲动，呆愣在原地权衡了一会儿后，钟禩决定在他旁边坐下来，什么都不说，就只是陪着他。 就这么坐了许久后，李晏清悄悄地偷看钟禩，见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小声喊道“舅舅……” 钟禩笑了笑，又摸了摸李晏清的头“殿下，你是太子，不用这么喊我，你以后就直接喊我的名字吧，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李晏清点点头，又小声道“钟禩。” “嗯。殿下，以后我就来陪着你，你要是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我说，我永远都是你可以信任的人，你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李晏清眼睛突然变亮了一下，很快又重新黯淡了回去。 钟禩像是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道“我知道你是地坤，一直都知道。所以，你真的可以，完全信任我。” 李晏清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好像这会儿刚才那个没有生命的玩偶活了过来。 “你、你知道？是和父皇一样，我出生的时候就知道吗？” 钟禩再次摸摸他的脑袋“差不多吧。所以你父皇才会让我来当你的伴读，你也永远可以相信我，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 “那你……你是来和父皇一样逼我，让我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的吗？” “不是，我是来陪你的。我不会逼你，我会陪伴你，保护你，哪怕有一天需要因此奉上我的生命。” 钟禩刚说完，身边的李晏清突然就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钟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你怎么了？” 怀里的小小的人儿什么都没说，慢慢开始抽泣，哭了好久才停了下来。 李晏清哭够了就松开了他，自己擦干净眼泪“钟禩，你以后也直接喊我的名字吧。你……你也知道我叫什么的吧？” 钟禩笑了“我当然知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晏清。” “嗯。”李晏清带着眼泪也笑了笑。 钟禩是事后才知道的，他从记事起，就过得很不好。 他还那么的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他就要在人前装作另一个人，他是他，又似乎从来都不是他。 他还得拼命地学习，认很多字，背很多书，几乎没有一天的闲暇，父皇说只有变得更好，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但是父皇告诉他，他必须这么做，否则就不是父皇最喜欢的好孩子。 -- 第38页 白日里，他装作那个天乾太子李晏清，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过是在装作他，哪怕脸上在笑着，心里也是压抑的，因为他不是他，只是在装作他。 只有到了晚上，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是他自己，一个…… 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地坤。 他心里一直都很压抑，很辛苦，可是他谁都不能诉说，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这些，也是钟禩和他真正熟稔之后才知道的。 有了钟禩后，李晏清才渐渐有了真正的笑容。 钟禩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之前他在人前那种笑，都是假笑，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比高悬的骄阳还要明媚。 在钟禩来东宫后，李晏清每日里最盼望的就是下了学之后，谁都不用见，回到东宫里就和钟禩两个人待在一起。 从那之后，他也再没有伤害过自己，以至于都没发现钟禩已经偷偷把他自伤用的小刀扔掉了。 这日下了学回来，但是封珅给留了作业，要李晏清先简单地写一些自己的理解，明日课上再细讲，让他有些犯难。 “钟禩，我这里不懂，你懂吗？” 钟禩走过去看李晏清指的内容，原来让他犯难的是兵法的计篇： 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晏清，你哪句话不懂？” 李晏清托着腮犯难地看着手里的书册“第一句话就不懂，这一段全部都不懂。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这是为何？为何要反着来？” 钟禩在他身边坐下，道“兵法书里讲的既是用兵之道，那你可知，用兵是为何？” 李晏清想了想道“那自然是，有敌来犯时，保卫，被敌侵占时，夺回，国兴兵强时，开疆拓土。” 钟禩点点头“说得好，晏清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实在是难得。” 李晏清被他夸了，又高兴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钟禩又道“你刚才也说了，用兵是为了保卫，夺回，或是开疆拓土，所以，用兵，是为了赢。那我再问你，若是同样赢得一场战役，可以死一百人，或是死一万人，你选哪个？” 李晏清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当然是选一百人啦。” “所以，用最少的伤亡去赢下战役，就需要用计，你现在在学的，也正是这个。这第一句话，故能而示之不能，讲的就是，当你有能力的时候，要装作你没有能力，这样敌人就会对你放松警惕，就会低估你，等你显示出你真正能力的时候，敌人会因为没有防备，败下阵来。” 李晏清点了点头，还在脑子里消化着钟禩的话。 “晏清，那你来说说这第二句，用而示之不用，是为何？” 李晏清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道“那这句是不是说，如果在战场上，其实准备攻打，但是就要做出不准备攻打的样子，也是用来麻痹敌人？像那句卑而骄之，就是讲，假如我事实上处于弱势，很害怕，很胆怯，我就要表现得与之相反，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强者，这样我才可能真的转败为胜。” 钟禩见他歪着脑袋看自己的样子格外的可爱，揉了揉他的脑袋“晏清很聪明，知道举一反三。” “是你教得好，每次你跟我讲的，都比老师讲的通俗易懂多了。”李晏清扔下书本，趴在桌上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钟禩，道“钟禩，你好厉害啊，什么都懂。” “没有，我只是长了你几岁，多认了几年字罢了，等你到我这么大，肯定早就超过我了。” 李晏清拉住他的手，顺着他的胳膊整个人贴过去蹭蹭。 “你就是好厉害。要是我以后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父皇肯定就满意了。” 听他这么说，钟禩开始心疼他，轻轻抱住他。 他还小，其实什么都不懂，他现在过得这么辛苦，全都是皇帝强加到他身上的。 皇帝当年许了姐姐诺言，太子一定是她所出，现在就是为了这个诺言，自作主张隐瞒晏清真实的性别，不管他愿不愿意，就把他推向了太子之位。 要是姐姐知道她走了之后，她付出生命生下的唯一的孩子过得这么苦这么累，她真的会开心吗？ 大家都说皇帝偏爱晏清，可是，这真的是爱吗？ 第24章 .少年时（中）来了东宫久居后，因为李…… 来了东宫久居后，因为李晏清不喜欢和旁的人多接触，于是钟禩除了和李晏清去听封珅讲学，除了去给皇帝请安之外，都待在东宫里，所以也一直没什么机会见到李窈。 李窈虽说长在深宫里，但她是知道钟禩的。 先前皇帝有邀请几个朝廷重臣家的地坤进宫来陪她玩，他们就告诉她，如今京城中有一个很耀眼的少年天乾，他很聪明，大人们都说他以后毕定是将相之才，他长得也好英俊。 李窈好奇，问了一下是谁，得到了他是先皇后的亲弟弟这个答案之后，对他马上就失去了兴趣。 当年虽然她很小，但是她还记得，她的母妃高烧不退，眼看着快不行了，可正好遇上皇后难产，宫里所有的御医都过去了，愣是没有人来看她的母妃一眼，直到皇后生产完才终于请来了御医，可已经无力回天了。 -- 第39页 先皇后生下孩子后过世了，她的母妃也在先皇后过世的第三日走了。 所以先皇后的弟弟，再聪明再英俊，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日，李窈去给皇帝请安，走进去的时候李晏清正出来，不小心和她撞了一下，她没在意，进去给父皇请安。 请完安后回了自己的住处，这时才发现挂在身上的玉饰不见了，各处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 她突然想起来，今日和李晏清撞了一撞，怕是那个时候掉了。 赶紧跑过去找，找了一路也什么都没找到，一气之下就闯进了东宫。 李晏清站在寝宫门边像是在等谁，李窈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李晏清看到她，带上了笑容，喊道“二姐。” 李窈正生气，板着脸道“你闭嘴！谁要你喊我姐了？” 李晏清闭了嘴，低下了头不说话，有些害怕。 李窈继续生气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要怎么赔我？” 李晏清抬眸看她，很是无辜。 他越是这样李窈越生气，挥手捶打他“全都是你的错！和你有关的总是会不幸！你赔我玉佩！你赔我母妃！都是你的错！” 突然，李窈被用力推开，推得她直接摔在了地上，抬眼一看，不是李晏清推的，而是一个俊美的少年，看着大了她两三岁的样子。 他好像也生气了，因为他身上散发出了那种淡淡的气味，像是一种很好闻的木质的熏香，但却天生具有压迫感。 他是个天乾。 李晏清躲在他的身后，小声道“钟禩，这个是我二姐。” 李窈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他就是钟禩，真的长得很好看…… 不过，他刚才居然推了自己！ 李窈爬了起来，指着钟禩道“你好大的胆子！我是公主，你敢推我？” 钟禩护着李晏清道“公主你也是好大的胆子，晏清是太子，你敢打他？要是我告到陛下那儿，你说陛下是罚我还是罚你？” 李窈被气到了，一跺脚，气呼呼道“你一个天乾居然欺负我一个地坤，你好没风度，你这样的人，这辈子都讨不到夫人！” 钟禩往前了几步走向李窈，李窈见他靠近，心里发憷，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你、你要干什么？” 钟禩看着她道“地坤怎么了？公主是觉得，地坤低我们天乾一等吗？” 李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往后走了几步，脚下没踩好，再次跌在地上。 钟禩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道“大家都是平等的，地坤没有高人一等，当然也没有低人一等。我刚才推你，是因为你在伤害晏清，是你先在对我在乎的人动手，所以我才会制止你，和你是地坤还是天乾无关。” 这样的说词李窈第一次听到，愣住了，她没发现和她一起愣住的还有李晏清。 李窈只跟差不多岁数的地坤玩过，他们都跟她说，他们未来最憧憬的生活就是嫁一个优秀的天乾，最好是钟禩那样的，然后被宠爱一辈子。 他们的那些话，总让她觉得，地坤必须要得到优秀的天乾的垂青才行，而天乾，也必须要无条件宠地坤才可以。 只有钟禩，跟她说，大家都是平等的，地坤既不高人一等，也不低人一等。 钟禩说完这些，走到她的面前，对着她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 李窈觉得再让他拉自己起来有点丢人，就打开他的手跑出了东宫。 李窈走在东宫外的走道上，想到自己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想到李晏清有人护着，可是自己没有，什么都没有。 越想越委屈，干脆不走了，就蹲在东宫的墙角边哭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个人走到她身边，陪她坐了下来，转头一看，居然是钟禩。 “你、你来看我的笑话？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那些想长大了嫁你的，都是瞎了眼！” “我没有想看你的笑话。你怎么了？” “我干嘛告诉你？” 李窈挥拳锤他，他没有躲。李窈见状愣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 “你刚才不是很凶吗？现在干嘛不还手了？” 钟禩笑了笑“你只要不欺负晏清，你要是想欺负我，你随意，绝不还手。” “你不是说天乾地坤都一样吗？那你干嘛让我？” “嗯……”钟禩想了想，笑道“你比我小，我总不能以大欺小吧？况且你是公主，我欺负你不就是以下犯上吗？” 李窈看着他的笑，也不生气了，低下了头，双手搅弄着裙摆。 钟禩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哭？到底怎么了？” 李窈抿了抿嘴，小声道“我有一块玉配，是我母妃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可是找不到了。就是从父皇那里出来后，和李晏清撞了一下，之后就不见了。” 钟禩一个恍惚，想到了姐姐。 很快回过神来，又问道“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我自己的宫里都翻遍了，去父皇那里的沿途也都找了，都没有。”李窈说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你别着急。”钟禩想了想，问道“那你去给你父皇请安之前，还去过什么地方吗？” 李窈好好想了想，道“我没去过别的地方。也就是我上午间看到一只小猫，就追了几步，在瑶华宫的后花园那里，没追上我也就回来了。” -- 第40页 钟禩站了起来，道“那或许是掉在那里了，走，我帮你一起找。” 李窈抬头看他，他在对着自己笑，是那种，很真诚的微笑，在阳光下特别好看。 “嗯。” 瑶华宫的后花园李窈很少去，也就没怎么打理，几棵高高低低的树杂枝很多，在那里好好找还真挺费劲。 钟禩让李窈在一旁等他，自己走进去细细地找着。 终于，在一棵树下，他找到了一块挂着粉色穗子的玉佩。 “找到了！”钟禩拿着玉佩跑到李窈身边，交在她的手里“公主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一块。” 李窈接过玉佩，不需要好好确认，她就这么看一眼，就知道就是这一块。 抬头看钟禩，却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伤口，仔细一看，他的手上也有被杂枝刮伤的痕迹，他却毫不在意。 “既然东西找到了，那我就回东宫了。” “你等一下。”李窈上前抓住他的手。 “怎么了？” 李窈红着脸掏出一块手帕，去擦他脖子上的伤痕。 “你受伤了。” “一点蹭伤罢了，无妨。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钟禩走后，李窈看向手里的手帕，那上面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旁边的一个宫人走上前，想要拿走李窈手里的手帕“公主，帕子脏了，奴婢帮您换一块吧？” “不必了。”李窈握紧手帕“这块帕子谁都不许动，我等会儿自己洗。” 第25章 .少年时（下）那一次见面之后，钟禩和…… 那一次见面之后，钟禩和李窈虽偶尔能碰见，但都只是见一个面，最多打一声招呼，没有再像那次那般靠近过。 不过以前李窈听进宫陪她的地坤花痴钟禩，总是嗤之以鼻，甚至觉得那几个地坤好歹都是高门大户出生，钟禩他相比较就是个小门户出生，随便他们中的谁，要真的嫁给了他，那都是下嫁。 花痴成这样，至于吗？ 但后来，每次李窈都巴不得他们多说一点关于钟禩的事情，但又不好意思直说现在她和他们一样了，憋得很辛苦。 越听，就越想再多听一些。 但真有机会见到他了，又一句话都不跟他讲。 他们的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是在钟禩进宫的第三年。 这日，钟禩陪着李晏清去给皇帝请安，李晏清进去后，他就照例在外面的御花园里随便逛逛等他出来。 “公主，您小心一点。” “公主，快下来，危险。” 前面的声音吸引了钟禩的注意，一看过去，发现李窈爬在一棵大树上，她的手里捧着一只小鸟，正准备把手里的小鸟送回树上的鸟窝里。 钟禩走了上前，两个宫人看到钟禩过来，一同行了个礼。 “钟大人。” 树上的李窈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钟禩。 再看看自己，正撸着袖子爬树呢，现在看起来肯定特别的不好看。 心里一个慌乱，想要赶紧下来，脚下一踩空，整个人从树上跌落了下来。 “啊！” 李窈已经准备好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结果掉入了一个怀抱，他的身上有那种淡淡的好闻的又让人安心的味道。 “钟禩……” 李窈被他抱着，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动了情念，身上散发出汛素的味道，是那种香甜的奶味混合着清新的茶香的味道。 钟禩就这么抱着她，看着她，直到身后的宫人喊了一声公主，他才回过了神来，把李窈放了下来。 “公主抱歉，刚才多有轻慢。” 钟禩说完话，转身就要走。 李窈身体的反应快过了脑子，上前几步拉住他。 钟禩转过身看着李窈，李窈一紧张，脑子更加一片空白，想了好久，才磕磕巴巴道“那个……我听闻你早有才名，我最近在看一些东西，有点看不懂，你有空过来指点我一二吗？” “公主在看什么？” 李窈随口道“兵书。我也在看兵书。” “既然公主开口了，那我明日看看什么时候得闲，过去瑶华宫一趟。” “好，那就一言为定。” 李窈回宫之后就开始了准备，好好想了想明日要穿什么衣服，明日要用什么发簪，明日在屋子里要用什么熏香，明日要准备什么茶水点心，明日要…… 一直忙到晚上，都没有心思睡觉。 第二日，李窈早早就在等了，但等到钟禩来了，并没有起身迎接，而是捧过茶盏悠闲地喝着茶。 “公主。” 李窈假装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呀，我才想起来我们今日有约，我都差点忘了。” 钟禩并没有在意，问道“公主找在下过来，是有什么问题？” “哦，我最近在看兵法书，有些地方不是很懂，所以想来找你问问。” “公主请讲。” 李窈翻开书，随便指了一句话“比如这句话，我就不是很懂。” 钟禩看过去，上面写着：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 李窈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这句话讲的是，君主和百姓有相同的目的，统一的意志，那么百姓就愿意与君主同生共死，而不会惧怕危险。” 钟禩看着书册认真回答着，李窈在旁边托着腮帮子盯着他的脸看，心想着，他认真的时候是最好看的。 -- 第41页 “公主？” 李窈赶紧把视线投回书上，问道“那……我还是不懂。君主和百姓的目的和意志怎么可能是一样的？要是百姓能有君主的见地，那还能是普通百姓吗？” 钟禩笑了笑“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里的意思也并非是要君主与百姓的想法处处相同，而是在上者要懂得利用同理心来治人治世，这样才能得到认同，这样才能让在下者死心塌地。比方说，为将者要攻城略地，若能把自己的目标内化成手下士兵的目标，那么必定是士气高涨，事半功倍。” 李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想要别人帮我，真正的为我所用，最好的办法是得到他们打心底里的认同，把我的目标也变成他们的目标。” 钟禩下意识地顺手摸摸李窈的脑袋“你也很聪明，一点就透。” 李窈愣住了，脸慢慢变得通红，一直红到耳后根，然后感觉到钟禩放在她头顶上的手僵住了。 钟禩急忙收回手“在下失礼，请公主责罚。” 李窈不知道说什么好，别别扭扭地倒了杯茶“你讲了这么多，也口渴了吧？喝杯茶吧。” 钟禩也红着脸接过茶盏“多谢。” 那次之后，李窈总是以请教为名让钟禩过去，这么一次次多了，李晏清也发现了异常。 这日李晏清正在做自己的功课，钟禩又出了东宫，李晏清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偷偷一路跟着他，见他进了瑶华宫。 李晏清躲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看看钟禩，他在李窈身边很放松，甚至感觉他现在好像比跟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开心。 李窈给钟禩倒了一杯茶，端过去的时候钟禩正要蘸墨，撞了一下，洒了一些茶水在他手上，李窈连忙放下了杯子去看他有没有被烫到，拿出手帕帮他擦拭，一副很在意很关心的样子…… 李晏清一摸自己的下巴，湿湿的，居然是眼泪。 钟禩从瑶华宫出来，回到东宫几处都找不到李晏清，最后推开他的卧房，只见李晏清就坐在墙角蜷成了一团，头发披散着。 他的身旁，是他的发簪，上面带着血迹。 钟禩抓住李晏清的手，拉开袖子，果然有一道伤口。 “晏清，你这是做什么？” 李晏清一抬头，钟禩才看到他的脸上挂着眼泪。 钟禩愣住“刚才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吗？你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钟禩，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开心？” “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钟禩在李晏清身边蹲下，不太理解地看着他。 李晏清仔细辨认着他的表情，觉得他应该是没有在说谎，就勉强相信了。 又问道“那你……是不是想当昱国的驸马？” 钟禩再次愣住“你、你这个问题又是哪里来的？” 李晏清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想娶我二姐？” 钟禩反问道“晏清，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李晏清哼了一声。 钟禩解释道“我和她清清白白。她最近也在看兵书，有些看不懂，但是没人可以问，所以就来问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李晏清小声道“可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想以后娶她？然后和她成为一伙的，不要我了……” 钟禩没有马上回答，垂下了眼眸藏起了浅淡的感伤。 “没有。我不会和别人成为一伙的，我说过，我会用生命保护你，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李晏清抬头盯着钟禩看，见他不像在骗人，就贴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轻轻蹭了蹭“我也有好多看不懂的，你怎么也不给我多讲讲？” “我见你最近的功课都还可以，宰相不也有夸你。” “可是我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的地方，而且，你讲的，和老师讲的，总是不太一样的。所以，以后下学了，你多给我补补课好不好？” 钟禩搂住突然变成了黏人精的李晏清，后者乖乖躲在他的怀里。 他大概是明白李晏清为何这样，他一个人极致地孤单太久了，他现在除了在自己面前，其他时候都是假的，是伪装的，只有在自己面前，他可以做真正的李晏清。 他见自己这两日跟李窈亲近，他害怕，害怕会被抢走他唯一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人。 而李窈，她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靠得太近，怕是会伤害到她。 毕竟，自己的最终命运，怕是只会…… 要是放任，最终带给她的只会是痛苦。 钟禩决定最后再去找她一次。 钟禩走到瑶华宫，李窈就在宫苑里，远远地就望见了他，然后低下头理了理头发，脸上带着笑。 钟禩走到她的身边，道“公主，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李窈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为什么？” “你毕竟是地坤，我是天乾，我总过来找你，怕影响你的清誉。” “我不在乎。况且不是你说的吗，天乾和地坤都是平等的，我何必在乎那些流言蜚语？要是别人在乎，我以后大不了就不嫁给别人了嘛。” 李窈说完后发现了话里有另一层意思，有些羞怯，但她此刻更怕钟禩真的以后不准备理她了。 -- 第42页 钟禩握了握拳，稳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我是太子伴读，我入宫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陪太子读书的，其他僭越的事情，我不该做。前段时日是我忘形了，若是给公主造成了什么困扰，公主若要责罚我绝无二话。” 李窈思考着他的话，问道“你是……怕我父皇责罚吗？我可以去跟他说的。” 钟禩心里也有些乱，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解释“以后若是无事，我不会出东宫，所以，这瑶华宫更是不会再来，告辞。” 钟禩说完就走，李窈还没把事情理顺，想要追过去好好问问他，被一个丫鬟上前拦住。 “公主，陛下有旨，让您过去一下。” 李窈没办法，只能看着钟禩离开，自己先去了皇帝那里。 皇帝一看到李窈过去，就笑呵呵地把她拉进了屋子，拉着她坐下。 李窈有些别扭，因为平日里父皇并没有和她亲昵到这种程度。 “父皇，您找我有事？” “窈儿，你眼看着就要及笄了，你封伯伯都来问了好多次了，窈儿，你愿不愿意以后做封伯伯的儿媳？” 李窈一惊“我不要！” “怎么？封伯伯家的三个哥哥姐姐你都看不上？”皇帝见李窈不像是在害羞，而像是真的在抗拒，就问道“窈儿，你不会是已经芳心暗许了吧？” 李窈搅弄着衣角道“父皇，若是您硬是要我嫁我不喜欢的人，那不管是我还是对方，都不会开心的。父皇您曾说过，您对我母妃有愧，所以我想要的都会尽量满足我，那我现在求您满足我，我的驸马我要自己挑，我不想要的姻缘，您别帮我瞎指。” “你的姻缘让你做主倒是没问题，只是……”皇帝皱了皱眉“朕最近听到些风言风语，你心里的人，不会是钟禩吧？” 李窈吓了一跳“没、没有、没有的事。” 皇帝叹了口气“不是他就好，那就好啊。” 皇帝这话让李窈心里觉得不对劲“父皇为何这么说？他怎么了？我瞧着不是挺好的吗？” 皇帝眼神闪躲了几下，干笑了几声“也没什么，既然你心里的人不是他，那他怎么样，你也不用太关心。况且，他现在要做的是好好陪着太子，多想别的也不好。” 李窈想着既然父皇都主动说这些了，就想着多问几句，道“父皇，钟禩进宫当伴读，是因为晏清是他的外甥吗？” 皇帝扫了眼李窈，但想着她就是个地坤，估计也就是随便问问，就道“最主要的原因自然不是亲缘。你看朕和你封伯伯，虽是君臣，也是半辈子的老友，他作为朕的左膀右臂，朕很安心。钟禩这孩子，早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把他放在太子身边培养感情，以后他们也能像如今的朕和封伯伯那样，岂不是美事？” “嗯，我明白了。” 所以，李晏清他最大的优势，是他的太子之位。 第26章 .碧湖山庄湖水在微风下泛着阵阵涟漪，…… 湖水在微风下泛着阵阵涟漪，整个湖面呈碧绿色，但并不浑浊，澄澈剔透，就像是一块上乘的绿玉一般。若是站在小筏子上向下看去，还能看到碧玉之中还有游鱼在嬉戏，看到浅水处湖底的小石块与水草。 湖心有一座岛，岛上是一个江湖帮派大本营，名，碧湖山庄。 穆霜雪没有坐小船，直接踩着水上的木桩就回了庄里，庄上的人都认识她，无一人拦路。 “副庄主。” “副庄主。” “师姐。” 面对所有打招呼示意的，穆霜雪都只是眼神或是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多余的话和表情。 整个小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足够容纳几百人内门弟子在此生活。 岛上外围的屋子建造得宽大，每座房屋都有数名弟子一同居住，而靠近岛心的地方，都是一座座精致的小宅，是为核心的天乾准备的，庄主的屋舍在最中心。 穆霜雪的住处倒不在特别中心的位置，她的小屋在一处山脚边，安静，景致也清幽。 这次回来，穆霜雪没有先去自己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庄子中心的那个屋房。 铁犀会的所有会众都通过了碧湖山庄外室弟子的考核，明日在黑虎旗下立誓，正式加入。穆霜雪作为副庄主，理应出席，便提早一日回来了。 穆霜雪敲了敲门，随后推开门走进屋子。 “霜雪姑姑！” 穆霜雪刚一走进去，两个小孩子扑过来抱住穆霜雪，抱住她大腿的那个八岁，另一个三岁的，只能在下面搂她的小腿。 穆柏松见是她，迎到了她的身边“霜雪，你可算是回来了。” “兄长。” 穆柏松的夫人陈素招呼穆霜雪坐下，又帮她倒了杯茶。 “霜雪啊，一路赶路回来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点心吧？” “嫂嫂你不用忙了，我不饿。”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嫂嫂，真的不用……” 来不及穆霜雪拒绝，陈素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了出去，帮他们带上了门，屋里就剩下她和穆柏松两个人。 穆柏松笑道“你最近是真的心野了，都不着家了。这次回来了，就先别出去了，庄上帮我管一阵子。最近的一些变动，你要是不清楚，就问你嫂子。” -- 第43页 穆霜雪不解“兄长是要出岛吗？” “是，我要出去一小段时间，在此期间，岛上事务，你就帮为兄管着。” “兄长……” 穆霜雪的表情变了变，好像有些为难，穆柏松看在了眼里。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吗？” “我……” 李晏清给她留了字条，看字条的意思，应该是很快就会回来找她的。所以自己就算要回来待一段时间，也总得告诉他才行。 又道“我庄外一个朋友，过两日大概会来寻我，可否等我和他见面后，告诉他之后，我再回来？耽误不了几日。” 穆柏松看了眼穆霜雪腰间那块玉佩，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地坤？” 穆霜雪也不隐瞒，承认道“是。” 穆柏松带着笑轻轻点了点头“让人查过了吗？家里如何？能成为一路人吗？” 穆霜雪垂下了眼眸不说话。 穆柏松皱了皱眉，问道“霜雪，那个地坤究竟是什么人？” 穆霜雪抬眸看了眼穆柏松，轻声道“先皇后钟家，他叫钟晏。我还没派人细查，想等他点头了再查也不迟。” “先皇后钟家？” 迎着穆柏松惊愕的目光，穆霜雪点了点头。 穆柏松提高了声音道“先皇后的亲弟弟可是太子心腹，你招惹的是钟家的地坤？那要是到时我们的事情被他传一些出去，你想没想过后果？” 穆霜雪斩钉截铁道“他不会的。我和他是因为刺杀陆宇才相识，若他是封珅一党，那他为何也要刺杀陆宇？” 穆柏松笑了笑“你的意思，难道说实际上钟禩和太子并不是一条心？” “这个我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听他的意思，似乎董义能接手陆宇的官职，是太子的功劳，所以或许太子也未必是我们想的那样。” “李晏清？” 穆霜雪点了点头。 穆柏松捏了捏眉心，闭目沉思了片刻，轻笑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最近有意思的事情还真的挺多的。算了，你的事情我也不来干涉太多，只是既然是先皇后钟家的，该防的还是要防。至于能不能娶过门，找机会让为兄我先见一面再说吧。” “嗯。”穆霜雪不太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就主动转移话题道“兄长，你出去要办何事？” 穆柏松像是听到她提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饶有兴致道“那个暗处的碎玉坊，打听出了一些消息，我准备亲自去探查一二。” 碎玉坊的事情穆霜雪知道。这是在碧湖山庄的地盘内唯一的一个江湖组织，但行踪隐秘，动作也少，一直什么都查不到，十分神秘。 让碧湖山庄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是因为这样一件事。 几年前山庄内有个核心成员，他在外面瞒着庄上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后来有一日，庄上有弟子早起练功，结果在湖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被人砍了十几刀虐杀后投了湖。检查后发现，他身上藏着一颗玉珠，珠子上有明显的裂缝。 那次之后碧湖山庄一直在探查，但除了知道他们的组织名叫碎玉坊之外，一无所获，甚至连坊主是谁都是一个谜。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们是友非敌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他们行的，也都是义事。 “碎玉坊有何消息？” “有弟子跟我说，不久前坊主露面终于被撞到了一回，居然是个地坤，而且武功绝对不弱。神秘了多年的碎玉坊……碎玉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坊主是个地坤，你能信？”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何等倔强，穆霜雪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李晏清。 问道“是男地坤还是女地坤？” “你问这个做什么？” 穆霜雪轻轻道“随便问问。” 白日里京城里的街道上还是热闹的，毕竟这里是昱国最繁华的地方，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街边也总有一些精巧的玩意儿能引人驻足。 旁边的花街与主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日里，这里可就比晚间冷清了许多。 一辆有着精致雕花的马车驶了过去，显得有些突兀，在雅苑门前停了下来。 马车里走下来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她只是个中平，但长相身姿都不输给大多数地坤。 她没有带下人，独自一人走进了雅苑。 雅苑里的人见她来了，直接带着她去了楼上，走到最里间，敲了敲门。 “主人，她到了，现在进来吗？” “进来吧。” 她推门走了进去，引她来的人守在门边，在她进去后替她关上了门。 里面一女子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摘下了帷帽。 她看着那女子，觉得，自己若在人群中是带着光亮眼的那个，那她身上带着的就是日月星辰的光辉，自己那一点点的光，在她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在那女子面前跪了下来，行了个礼。 “公主。” 李窈放下帷帽，起身走到她身边，虚虚扶了扶。 “你才生产完不久，跪拜行礼就不必了。这么急着要见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多谢公主关心。”她站了起来，看着李窈笑了笑“公主，我了解到了礼部尚书的一个天大的秘密。” “哦？说说看。” “关于那件事，就是十年前的那件事，她有涉入，还救下了一个故人之子。这十年里，他们还保持着联系，时有飞鸽传书。” -- 第44页 李窈心下一震。 她也是这两年才偶然得知，十年前朝野曾猛烈地动荡过一次，但事后连痕迹都几乎完全涂抹了干净，就像是他们从未存在过，就连她刻意动用势力去查，都查不到些什么。 普天之下，有这样能耐的，有这样权柄的，只有一个人。 礼部尚书要是救了当年该死的人，这可是谋逆。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把柄可就大了。 李窈问道“那你知道，这故人之子，到底是谁，身在何方？” 那女子摇头“他们传信措辞极其小心，猜不到身份，我只知他在信中称呼大人卫姨。” “没事，你能探到这些消息，已经很好了。” 第27章 .雅苑见东宫一间幽暗的偏房内，两个侍…… 东宫一间幽暗的偏房内，门被两个侍卫粗暴地推开，随后压着一个被带了黑色头罩的男子进去。 他还在挣扎，但他的力气显然是小于两个侍卫的，挣扎也只是徒劳。 “你们是谁？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李晏清和钟禩走了进来，李晏清抬了抬手，示意两个侍卫松开他。 那个男子见压着自己的人松开了手，自己摘下了头罩。 他的头发虽然早就被弄乱了，但容貌依旧过人。他似乎是因为刚才一路都被戴着黑色头套的缘故，眼睛还没有习惯阳光，抬手挡着眼睛，没看到刚才进来的人。 其中一个侍卫见他站着不动，提醒道“这是太子殿下，还不快行礼。” 他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看了眼李晏清，俯身规矩地行了个礼“参见太子殿下。” 李晏清吩咐两个侍卫退到门外关好门，随后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托人查过了，动了那些账册地契的人，就是你。” 他低着头不声不响，好像并不意外。 李晏清轻笑了一声“怎么不狡辩一二？” “太子殿下既然已经查到我了，我狡辩也是无用。” 李晏清见他面对自己不卑不亢，自己点破他后也毫无畏惧之色，先前心里的猜想又确认了一些。 直接问道“李窈和雅苑，有什么关系？” 他听到这句话，眼神晃了一下，神情明显变得紧张了起来，但抿着嘴唇一句话不说。 李晏清继续不紧不慢道“雅苑，看似是个红楼，其实目的可不是赚钱，而是为了把你们成功嫁入京城各大府邸，然后以此来暗中操纵朝局，我说的对不对？”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李晏清唇边勾起一抹淡笑“那先不说雅苑，说说你和郭壬吧。听说你过门之后他就很宠你，你去年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是吗？为什么要背叛他？你不爱他？” 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动容，反而是有一丝厌恶之色。 “爱？太子殿下，您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让我对您倒是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李晏清不在意他的讽刺，又问道“所以你为何要把那些东西交给李窈？” 他看着地面，神色坚定道“为了公正。” “好一句为了公正。为了公正大义灭亲吗？”李晏清掐住他的双颊，强迫他抬起头来“那你为何要选择李窈？那些百姓的状纸是递给了封珅，你为何不去找他？为何是李窈？况且她居于深宫之中，你是怎么把东西给她的？” “你是想要对公主不利？” 他笑了笑，这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李晏清心里刚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就推开了李晏清的手，然后扑过去拔出了他腰间的短刃，准备自我了断。 李晏清快速反应了过来，上前按住他握刀的手。 他用尽全力推开了李晏清，钟禩上前护住李晏清，混乱间小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钟禩并未在意自己的伤势，扣住了那个地坤的手腕，刀脱手落在了地上。 “钟禩！你受伤了！” 李晏清拉住他的小臂，想要掀开衣服看他的伤口，被钟禩抓住手。 “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没受伤。”李晏清说完看向那个地坤，发狠道“你敢伤他？我告诉你，你伤他的这笔账，我替你的公主记下了。” 钟禩用没受伤那只手抚摸了一下李晏清的后背，让他冷静。 李晏清回头看了他一眼，站到他身边扶住他受伤的那只手。再看向地坤，眼神比刚才冷静了些。 “你，前吏部尚书的二夫人，从雅苑嫁过去的，在帮公主做事。你直接告诉我吧，我不想对你用刑，雅苑背后的人，是不是李窈？” 地坤见李晏清现在关心着钟禩的伤，不能立刻来制止自己，就向着旁边的墙面撞了过去。 钟禩走到那个地坤身边蹲下，摸了一下他的颈脉“他还活着，只是撞晕了。” 李晏清咬了咬牙“为什么……为什么竟然会对李窈这么忠心耿耿，不惜自裁。这到底是为什么？” “晏清……” 李晏清看到钟禩半截袖子几乎都被血染红了，不再执着于刚才的审问，走过去扶他站起来。 “算了，我们先回去。你出了这么多血，要马上请御医包扎才行。” “不用了，该用的药宫里都有，自己处理一下就好。除非是我实在处理不了的，不然御医还是别来东宫里比较安全。” “好，我扶你回寝殿。” -- 第45页 李晏清推门出去，门外的侍卫见钟禩带了伤，吓了一跳。 “钟大人，您这……” 钟禩道“不碍事。” 李晏清回头看了眼里面还躺在地上的人，对守卫道“送他出宫去吧，让他走吧，不用为难他。” “是。” 刚走了两步，钟禩想了想，又对另一个守卫道“你去瑶华宫一趟，跟公主说，让她来东宫一叙，就跟她说，是我说的。” “是。” 一回到东宫里，李晏清就兜来兜去忙着找药，钟禩准备过去自己拿，就被他拉到一边坐下。 “你伤着呢，坐着别乱动了。” “你怀着孕呢，当心一点。” 李晏清切了一声，把找齐的需要用的东西都搬到了他旁边的桌子上。 李晏清用干净的纱布吸掉他伤口处的鲜血，然后撒上药粉，刚要给他包扎，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太子殿下，钟大人，二公主今日不在瑶华宫。” 钟禩皱了皱眉“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晏清帮钟禩包扎好伤口，刚打上结，钟禩就站了起来。 “晏清，我现在出宫一趟。” “你要干嘛？” “去让她别乱来。” 钟禩看了看自己染了血的衣袖，挑了件浅色衣裳换上后就出了宫，直奔雅苑。 这几日李晏清把对雅苑的猜测跟他说了，再结合后面郭壬的事情，他们都一致认为雅苑一定和李窈有关。 钟禩来到雅苑门前，有人迎了出来。 来者是个叫小葵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笑眯眯问道“客官可是第一次来的新客？可知我们雅苑只接待天乾？” 钟禩散出了淡淡的汛素。 小葵点了点头，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钟禩笑笑“今日你们雅苑的主人在吧？我是来找她的。” 小姑娘像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反应了片刻才道“客官抱歉，我们店主从不见客。” 钟禩握了握腰间的佩剑“那我也只能说抱歉。我不管你们的规矩是什么，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她。” 小姑娘闻言后退了两步，对着屋内打了个手势，随后从里面冲出了五六个人。 楼上，李窈听说了有人专门来找她，带上了帷帽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往下看去。 就这么一眼看下去，李窈的手死死扣紧了窗沿，半晌才回过神来。 楼下她的人在与一男子交手，而那人是…… 李窈还在想着，是现在就喊停，还是再多派些人出来拦住他，却见钟禩似乎渐渐落在了下风，有些不敌。 怎么可能？自己是见过他的身手的，不该这样才对。 难道，今日他身体状况不佳？ 李窈还在犹豫要不要让人去通知他们停手，惊见钟禩左手的衣袖红了，隐约可见还有血在顺着手指往下滴。 她再也顾不得别的，也不去让别人来叫停，直接摘了帷帽从窗户里飞跃而下。 “都给我住手！” 大家闻声都停住了手。 钟禩见对手都停了进攻，手里的剑一松掉在了地上，有些体力不支地轻晃了两下，李窈跑上前扶住。 “怎么样？没事吧？” 钟禩看到她过来，看到这些人都听她命令，并没有意外，但仍一时不好接受。 “果然是你。” 李窈避开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前面她的人道“你们都给我记着，他不可以伤害，任何人都不许伤他分毫，明白吗？” “是。” “那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 “是。” 东宫里，李晏清在钟禩走后什么都没做，就是坐着等他回来，可是等到太阳开始西下，他还是没有回来，不禁心里开始担心。 他毕竟带着伤，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呢？ 雅苑…… 李晏清走到寝殿内，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出了他太子的腰牌。 雅苑既然是李窈的，那么自己去，就只能穿着这身华服过去，只能用天乾的身份进去。 雅苑只允许天乾进入？ 那么他昱国太子要进去，谁敢拦？ 李晏清把腰牌在身上放好，出了宫。 穆霜雪回到了京城里的住处，她走到李晏清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点上灯，在他睡过的床上坐下。 小晏…… 穆霜雪又想到了穆柏松跟她说的，碎玉坊的坊主是地坤的事情。 难道，会是他吗？ 若不是他，那么会是谁？ 穆霜雪转念间又想到了那日李晏清和她聊雅苑的内容。 李晏清那日提到，这个雅苑，像是专门的官宦人家的妾室训练场，那若他们这些举动看似无心实则有意，那么不知不觉间，许多高官家里都有了他们的暗间。 兄长那日说，碎玉坊的坊主是个地坤，莫非和雅苑有关？ 反正小晏不在，不如去雅苑一坐。 穆霜雪解下了腰里的佩剑，换了一把短刀藏在了身上出了门。 第28章 .要掉马了吗雅苑里，李窈扶着钟禩去了…… 雅苑里，李窈扶着钟禩去了雅苑她自己休息的那间房间里，让钟禩坐在她的床边，她在旁边一同坐下。 大夫到了之后李窈就让出了位置站在一旁，视线却一刻不离开。 -- 第46页 大夫卷起钟禩的衣袖，里面裹着伤口的纱布已经又被血浸湿了。 大夫道“这伤口看样子是裂开了，需要重新包扎。纱布已经黏着皮肉，揭下来的时候会受点罪，大人您忍一下。” 钟禩没说什么。 李窈问道“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钟禩轻轻道“你又何必问。” 钟禩的语气冷淡了些，但李窈念他受了伤，也不跟他计较。 大夫帮钟禩揭下旧纱布，他一声没哼，但李窈看到他的手紧紧揪着衣裳，心里也一揪。 对大夫道“这位大夫，你能不能动作轻一点？” “我尽量。” 大夫接着开始清洁伤口，李窈盯着钟禩的脸，见他的神情一直像是在忍着痛，呼吸也加快了些，看不下去了，走到大夫旁边，拿过他准备给钟禩上的药。 “我来给他上药。” 李窈蘸着药，一点一点涂在钟禩的伤口上，动作十分轻柔。在她上完药后，才让大夫来包扎好了伤口。 之后，李窈让屋里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出去后，李窈站在钟禩面前就看着他，后者也只是静静坐着，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李窈对着钟禩道“你带着伤还跟别人动手？要是我没有及时出来制止呢？你是在赌什么吗？” 钟禩道“我没有赌。若是你没有出来制止，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命了？”李窈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对他生气，更在克制着想要对他表示关心，强迫自己语气冷下来，只道“今日你在这里休息一日，明日再回宫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刚走了几步，就被钟禩走上前拉住。 回头一看，他拉着自己的是受了伤的那只手。 李窈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挣扎。 问道“你想干什么？” “是我该问你，你想干什么？你会出现，就证明我的猜想没有错，雅苑是你的。你安插眼线进京城各大名门，你想要借此控制朝堂吗？” 李窈转过身看向钟禩的脸，见他脸色苍白，精神也不太好，又心软了。 “你失了不少血，唇都白了，休息吧。有话，明日再说。” 钟禩还是拉着李窈不松手“朝堂里的事很复杂。如何平衡朝局，如何治理社稷，这些你知道该如何做吗？如今昱国表面繁盛，实则内在渐渐空虚，享乐贪腐之风蔓延，我和晏清一直在试着改变现状，你别这个时候阻碍我们可以吗？” 李窈看着钟禩，没有说什么，过去扶住他，扶着他往床边走，他顺着李窈走到床边坐下。 李窈站在床边看着他道“我阻碍了什么？郭壬不是已经被罢官抄家了吗？你在筹划的，没有李晏清，我和你一起，只会做得更好，因为封珅毕竟是他的老师，封珅一党，他难动，但我不需要给他面子，我想动就动。” “朝堂上的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郭壬这次你是大获全胜，那是因为没人在关注你，没人知道你在做什么，所以你行事才会如此顺利。” 李窈也不想跟他争辩，道“早些休息吧，你现在脸色真的不好看，等会儿我差人熬一点参汤送过来。” 李窈转身离开，钟禩在她身后道“你在做的事情，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既然如此，我这一点小伤你又何必在意？” 李窈停住脚步，一甩袖子转过身，脸上有了愠色。 “你别拿这种话唬我！” “我没有唬你。你在准备做的事情，会让我死。” 雅苑外，李晏清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准备走上前，在离雅苑大门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胳膊一扯，没有防备的他差点摔倒，一只手抄腰搂住他，帮他稳住了身形。 李晏清定了定神一看，眼前的不是别人，是穆霜雪。 “霜雪……” “小晏。” 穆霜雪捧着他的脸直接亲吻下去，李晏清被亲得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情不自禁也搂住了穆霜雪。 突然，他意识到这是在雅苑门口，瞬间清醒过来，制止住了穆霜雪。 “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要随便亲我。” “对不起，我刚才没有控制住。” 李晏清舔了舔刚才被她亲过的嘴唇，小声道“我可没答应要嫁给你，所以你别……” 穆霜雪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李晏清看了一眼雅苑里面，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 穆霜雪来了，他就不能拿出太子令牌，也不能撞见李窈。 “我……” 穆霜雪见他支支吾吾的，身上又穿了一身只有官爵人家才能穿的锦缎华服，有些疑惑。 钟家早已经淡出了朝堂，穿这样的衣裳，不合规制。 “小晏，你这身衣裳，是官家绣工的手艺吧？” “这衣裳……”李晏清心里一慌，快速想了想“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来喝花酒？哦……你们天乾果然都这样，你还骗我说没来过呢。” “我不是，我来是想弄清楚一些问题。” “我不信。” “真的。小晏，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切。” 穆霜雪刚准备继续哄哄，发现不大对“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 第47页 “我……这雅苑不是只招待天乾吗？我想装作官家子弟混进去看看。不过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他们还是不会放我进去的，我们去别处逛吧。” 李晏清拉着穆霜雪想要离开，被穆霜雪抓住手。 还不等李晏清反应过来，穆霜雪就搂着他走向了雅苑。 他们刚一走进门，雅苑负责接待的小葵迎了出来，是一个看上去很阳光甜美的女中平，大概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顶着笑脸道“二位可是新客呀，不知二位是否知道雅苑的规矩？” 穆霜雪散出了淡淡的汛素“这样可以了吗？” 她带着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李晏清“那这位公子呢？” “我……” 穆霜雪搂紧李晏清的腰，道“他是我的人。” 小葵依旧笑得像一朵花，但是却摇摇头“那您可就为难我了，我们雅苑只接待天乾，您可以进去，他不行。” 穆霜雪淡淡道“我是碧湖山庄穆霜雪，我想带个人进去也不行？” 小葵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呆了片刻，重新绽开笑颜。 “副庄主可否在此稍等片刻？我进去询问一声。” 穆霜雪点了点头。 李晏清看了看四周，这里布置得和它的名字一样，十分雅致。大堂里有一女子在珠帘之后弹奏竖琴，这里的宾客看穿着，确实都是王公子第。 也不知道钟禩他在哪里，李窈现在又在不在这里。 要是李窈突然出现，那自己怕是就要彻底完了，就是把死穴展露给她看。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有点好奇，这里的常客不乏王公贵族，穆霜雪只是个江湖帮派的副帮主，在江湖上或许她这个身份好使，但在这里，也能让刚才那个小姑娘有所忌惮吗？ 这是为何？ 不过，他现在不太想弄清楚，他更想赶紧走。 李晏清对着穆霜雪道“我们要不然走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或者我先走了，你自便。” 穆霜雪不解“你刚才不是也想进来吗？” “我、我现在觉得累了……” 二楼最里面的雅间内，李窈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钟禩。 李窈就这么坐着，看着他，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上一次和他待在一起独处，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李窈抬手触摸他的脸颊，用极轻的声音道“你用你的生死威胁我，是因为你知道我对你的情谊对吗？你知不知道，若是你肯主动靠近我半步，我会愿意为了你粉身碎骨。” 门口传来了两声扣门声，李窈收回了手。 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何事？” “碧湖山庄副庄主来了，现在就在下面，您打算怎么办？” 李窈沉默了会儿，道“你先下去吧，我亲自去见见。” “是。” 李窈走到桌边拿起帷帽带上。 “公主。” 李窈转过身，看到钟禩掀开被子下了床，快走了几步过去按住他。 “是刚才吵醒你了吗？你继续休息，外面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是棘手的事情吗？那我陪你去。” 李窈冷笑了一声“我要是被谁杀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钟禩认真道“如果有谁要伤你，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你哄我呢？” “没有。” 李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着头站了会儿，笑了一下。 “就你现在，你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还保护我呢。” “这点小伤真的不碍事。” 李窈从旁边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过来“你的衣裳弄上了血，我让人拿去洗了，你穿这件吧。” 李窈说着，要帮钟禩穿上衣裳。 “公主不可。” 李窈触碰了一下他的伤口处“你以为我堂堂公主愿意伺候你？不过是见你伤在胳膊上，不方便罢了。别乱动，当心伤口再裂开。” 钟禩站着让她帮自己穿衣服，李窈拿起腰带，圈抱着他系腰带，脸上羞得通红。 系好后，李窈扭着头不给他看自己的脸“好了，我们走吧。” 钟禩笑了笑“走吧。” 走下楼，有两人站在那里等着。 李窈知道碧湖山庄的副庄主穆霜雪是个女天乾，所以那个女子就是穆霜雪，而边上那个男子，李窈觉得他的背影很是眼熟。 他们听到动静，都转过了身来。 第29章 .碰面看到李窈和钟禩的一瞬间，李晏清…… 看到李窈和钟禩的一瞬间，李晏清的感觉毫不夸张地说，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凉的水一样，从心到身拔凉拔凉。 李窈本来就讨厌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在等同于亲自给她递了一把大刀子，把自己最薄弱的地方展示给了她看。 昱国太子是地坤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了。 或许还有更糟的，在穆霜雪面前，他是昱国太子这件事情也要瞒不住了。 或许今夜，什么都完了。 李晏清踉跄后退了一步，被穆霜雪托住后腰。 “小晏，怎么了？” 李晏清还没有回答，李窈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小晏？”她掀开了帷帽的一角，调皮一笑道“小晏，你还认识我吗？” 站在李晏清身旁的穆霜雪也看到了李窈的容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 第48页 她绝对是自己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一个，而且，她认识小晏？ 穆霜雪又看向身边的李晏清，却见他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差。 “小晏，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李晏清摇了摇头，神情恍惚。 “小晏？” 他此刻的表情穆霜雪看不懂，他的表情就像是，他此刻在经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 李窈像是对李晏清的表情很满意，冲着那个笑容很灿烂的小姑娘问道“小葵，这位小公子不是个天乾吧？” “回主人的话，他不是。” 穆霜雪以为她要赶李晏清出去，护住李晏清道“他是我的地坤。我们今日路过这里，只是想进来看看，不可以吗？” 穆霜雪那句他是我的地坤，差点让李晏清直接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李窈放下了帷帽上的白纱，转向穆霜雪伸出手“碧湖山庄副庄主，百闻不如一见，久仰了。” “苑主客气了。” 穆霜雪只是握了握她的半掌，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又偷偷看了眼李晏清，生怕他不高兴。不过，他看上去似乎此时根本就无暇在意自己和谁握了手。 之后又把视线投向了钟禩，觉得他和李晏清有那么六七分的像，但是他眉眼之间要英气一些。 李晏清见事情已经这样了，后面只能听天由命了，硬着头皮对穆霜雪道“他就是钟禩，我堂兄。” 李窈轻笑了一声“堂兄？” 钟禩握住李窈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阿窈……” 被他握住手，李窈身体一颤。 他的指尖微凉，似乎很紧张。 李窈抽走了自己的手，道“你倒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我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对吧小晏？” 李晏清看着她的笑脸，虽然他也承认她很漂亮，但是此时，看着她只觉得她笑得很恐怖，整个人都阴森渗人。 穆霜雪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轻声问李晏清道“小晏，你们都认识？” 李晏清不知道该如何说，就嗯了一声。 李窈开口道“副庄主见笑了，其实我是他的长辈。小晏他比较怕我，不像他的舅舅，就会惯着他无条件对他好，我这个人对待小辈比较严厉。” 虽然她的话怪怪的，但旁边的钟禩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穆霜雪看向李晏清，李晏清此刻脸色也缓和了些“才不是。她是我同父异母的二姐，没有长我一辈，才不是什么长辈，你别随便给自己升辈分。” “原来如此。” 穆霜雪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诸多疑惑。 雅苑的主人既然是他的二姐，那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一开始自己跟他提起雅苑，为何表现得像是根本就不知道一样？ 李窈又道“小晏，你是不是思嫁了？想去当碧湖山庄副庄主的夫人？” 她的阴阳怪气反而让李晏清有了一种错觉，她似乎……并不准备当着穆霜雪的面揭穿自己的身份？ “我的事情，不劳二姐你费心。您也一把年纪了，还没出嫁呢，该先操心自己。” 李窈还准备继续说几句，钟禩搭上了她的手臂。 “阿窈……” 他的声音有些压抑隐忍，李窈转头一看，只见他受伤的手臂又流血了，血已经从伤口流到了手背。 李晏清也吓了一跳，跑到钟禩身边拉着他要看他的伤口“钟禩，你的伤……” 李窈从紧张里缓过来后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的伤口是自己帮他处理的，明明早就止住血了，也上了药，这会儿他就站在边上什么都没做，伤口怎么可能说裂开就裂开，还出了这么多血，他这分明是…… 钟禩用流着血的手轻握住李窈的手，因为伤口疼还在微微颤抖。 “阿窈……” 李窈恨自己对他真的是一点儿都狠不下心，扶住钟禩推开了李晏清也搀着他的手。 对李晏清道“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这样，我得照顾他，没空接待你，赶紧走吧。你一个地坤，不适合待在这里。” “你照顾他？你不害他就不错了吧？”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他这伤我都不用多问，一定是跟你有关的吧？” 李晏清说不出话，但是还不想走，穆霜雪也拉住他道“小晏，我们今日先回去吧。” “可是……” “好了，我们先走吧。” 李晏清被穆霜雪半拖半拉出了雅苑。 李窈嗔怪地瞟了钟禩一眼，差人再去请大夫，自己扶他上楼去房间里。 “你这伤三番两次折腾，这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钟禩在床上坐下后，抬眸看李窈，神情脆弱。李窈看不得他的这种眼神，移开了视线。 “伤口是不是很疼？你活该。” “阿窈，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你想要以此来对付晏清吗？” 李窈有些无奈可又有些想笑，他今日这一口一个阿窈，叫得可真顺嘴。 “有事阿窈无事公主，钟禩，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钟禩笑了笑“你是尊贵的金枝玉叶，尊称你公主还是轻慢了你吗？” 李窈轻轻道“尊贵吗？你心里不是这么认为的吧？” 钟禩看向李窈，视线温柔又诚恳“阿窈，你别再跟晏清对着干了好吗？只要你答应，我愿意认你为主，至死供你差遣。” -- 第49页 李窈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了拳。 真不知道他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怎么惹自己生气怎么讲话。 “钟禩，有些事情，起因确实是因为你，但当我接触过许多，在这江湖市井里看过许多之后，就不全是为了你了。我且问你，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钟禩想了想，道“你……你很倔强，要强。当年看到晏清在学武，也非要学，那时候陛下虽然给你找了武师父，但还是私下跟我说，他赌你坚持不过十日就会觉得累放弃，我当时就说，公主可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果然，你一坚持就是三年。还有，有人觉得你高傲，嘴上面上永远不肯服软退让半步，但是你啊，你是实实在在的刀子嘴豆腐心，面上再硬，心是软的。你还很聪明，我只是指点过你那么一小段时日，你如今就这般厉害。” 钟禩说完后去看李窈，她低着头不说话，但钟禩分明看到有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掉下来。 钟禩轻抚着李窈的后背道“阿窈，别哭。” 李窈抬起头看向钟禩，眼睛里还含着的眼泪。 钟禩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渍“我后来也想过，其实很多事情的起因，是我当年的那句话，我说大家都是平等的，对吗？要强如你，聪慧如你，自然不肯接受未来只是嫁人生子的命运。” 李窈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和李晏清在做什么，他或许有勇气摘除朝中毒瘤，但他还是懦弱，他甚至都不敢以真正的自己站在人前。” “可是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啊！命运对他不公平，他甚至从来没有过选择的权力，你怎么能觉得这是他的错呢？” “好啊，那我会给他一个机会。要是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地坤之后，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站在人前，告诉所有人他是天乾还是地坤都是一样的，他就是他，那我就再不与他作对，我甚至可以尽我所能去辅助他。” 钟禩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 “那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若是他摆不平，那就是他能力不够，也没什么可惜的。” 钟禩看向李窈，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目光都是极致的淡，像是没有了生机一般。他今日失了不少血，脸色苍白，唇上都几乎没有血色，又是这般的神情，他现在这个样子，李窈看着心里有些害怕。 “钟禩，我不跟你争了，你……”李窈往他身边坐坐，扶着他“先躺下吧。” 钟禩认命般笑了笑“你若真想做什么，我也拦不住你，只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若是有一日，晏清的真实性别被公之于众，群臣讨伐，那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记住，也记得帮我告诉他，我不要你们两个成为针锋相对的仇人，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他的语气，他说的话，让李窈心里十分不安“你、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钟禩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第30章 .好事将近大殿里一片死气沉沉，站着的…… 大殿里一片死气沉沉，站着的满朝文武都是一副横眉冷对的表情，李晏清站在原地，心里知道他们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才这样的，想走，却迈不开步子。 “你是地坤，你怎么能当昱国的太子呢？” “未来的昱国之主居然是个地坤？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李晏清像是脚下生了根，站在原地动不了，也看不到是谁在讲话。 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走到他的面前，他看清了走过来的人，是李泰。 李泰问道“你做太子，你配吗？” “我……”配拆穿性别后的恐惧感让李晏清说不出话来。 “你不配，你根本就不配！你自己心里其实也知道，你、不、配。” “你闭嘴！”李晏清指着面前的影子，心里的防线逐渐崩溃，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是地坤怎么了？我样样比你强！我不配，你就配吗？你除了生来是天乾外，你还有哪里比我强？” “小晏？小晏？” 李晏清被摇晃醒，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他已经躺在穆霜雪别院里的床上，穆霜雪就在他的旁边担心地看着他。 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穆霜雪神情放松了些。 “小晏，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刚才你一直睡得不安稳。” 李晏清心跳还有些快，又缓了缓，才道“我没事，只是刚才做了个噩梦。” 李晏清有点断片，回忆了一下，才回想起了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夜穆霜雪强行拉着自己离开了雅苑，自己心里又慌又乱，还完全不懂钟禩和李窈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情太过复杂，然后就……晕了过去。 那，钟禩他现在…… 李晏清坐了起来“霜雪，我还得再去一趟雅苑。” 穆霜雪拦住要下床的李晏清“你是不是担心钟禩？我昨夜就派了人去盯着那边，我的人看到今早已经有马车送他回宫了，你不必担心。” 李晏清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晏，你怎么样？” “我？”李晏清想着，昨夜会晕倒或许是因为怀着孩子的缘故吧，道“我没事。霜雪，我要回去了。” “我们才刚见面，你就要走？” 穆霜雪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多么期待见面，就是因为他之前说，这次再见面，他会把关于他的事情都告诉自己，可是现在，他却好像已经忘了个干净，心里难免失落。 -- 第50页 “嗯。我家里有事，我要回去，等处理完我再来找你。” “何事？要多久？” 李晏清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穿好了鞋，站了起来。 面色有些阴沉，道“不会久的，她该迫不及待了才是。” 穆霜雪见他神色凝重，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要不要我帮你？或许多少可以帮上一点。” 李晏清感受着她掌心的温暖，看看她，靠上去抱住她。 穆霜雪身体一僵，这是李晏清第一次主动抱她。 “小晏……”穆霜雪抚上李晏清的后背“怎么了？” 李晏清闭上眼睛，用气声说道“没怎么。这件事情你帮不上忙，或许没人帮得上。” 最坏的结果，大概会被逼死吧…… 穆霜雪松开了怀抱，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说过的，你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难处？你得先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帮不帮得上你。” “我……”李晏清仰起头笑了笑，眼眶有点泛红“也是，要是这件事真的躲不过，或许死在你手上也不错。” “你胡说什么？” 李晏清认真问道“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穆霜雪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当然不是。” 李晏清又轻声道“那假如哪一天，你听说我是个坏人，你身边的人跟你说，让你杀了我，你怎么办？” 穆霜雪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认识的是你，是站在我面前的你。你如何，我自会判断，不需要听说，更不需要旁人来告诉我什么。” 穆霜雪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左边的眼眶里滚出了一颗眼泪。 穆霜雪抬手帮他擦掉“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你就这么不相信，不相信我会相信你吗？你要是真的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 李晏清张了张嘴，想说出来，可是…… 现在李窈已经知道了，要是再加上穆霜雪，加上碧湖山庄，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 李晏清握着拳的手死死地掐着自己，心里的波澜开始起伏。 他想要相信她的，他想的，但是…… 李晏清带着些绝望又带着些崩溃道“现在我……我真的……我赌不起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就是在赌，我真的赌不起你知道吗？我真的……” 因为情绪激动，李晏清一阵头晕，往前栽过去，被穆霜雪抱住。 “别激动，你昨日才晕倒过，别激动。你若是还不愿意说，我不逼你，我等你相信我，我等你对我放下全部的防备。” 李晏清靠着她缓了缓，就推开了穆霜雪的怀抱，快步离开了这里。 李晏清离开了穆霜雪的住处，慢慢往回宫的路上走。 其实她这里离皇宫不远，但是李晏清走得很慢，走得比平时久很多。 李窈，她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所以啊，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李晏清碰了碰小腹，心想着，要是躲不过这一劫，那就陪它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宫里，钟禩已经先回去了，在东宫里等着李晏清回来。 李晏清走进宫里，看到钟禩，眼眶一下子湿了。 “钟禩……” 钟禩走过去抱抱他，就和小时候那会儿一样。 “没事的，别怕。” 李晏清乖乖让他抱着，享受着暂时的安全感，但也没有享受太久，主动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钟禩，你走吧，出宫去吧，我不想牵连你。” 钟禩神情淡淡的，问道“我走了你要怎么办？” 李晏清小声道“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本就该我自己面对。” 钟禩不合时宜地轻笑了一声，把李晏清拉回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 “我怎么可能要我的外甥来保护？” 李晏清抬起头带着泪光看着钟禩，带着哽咽道“你是我最好的舅舅，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我心里最认可的老师。所以，要是牵连了你，我会内疚到死，死了还内疚的。” 钟禩捏了捏他的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怕。你也不要想太多，你不会有事的。你想啊，陛下怎么可能不管你呢？所以最坏的情况就是，你丢了太子这个身份，然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幸福的生活。别的，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可以向你保证。” 李晏清不是很信，但钟禩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安慰他，像是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样，心里安定了一些。 若是只是这个位置保不住了的话，那…… 李晏清摸了摸小腹。 或许就可以告诉穆霜雪一切，告诉她自己有了身孕，孩子是她的，然后，嫁给她，把孩子生下来。 宫外，礼部尚书卫芸刚从宫里回到府上，就听说府上来了宫里的客人，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去了前厅。 既然是宫里的客人，猜测应该是太子或者景王。景王先前多次来拉拢过自己，都被婉言拒绝了，后来就没来过，难道这一次会是太子吗？ 一路上心下都在想着万一到时候他们准备拉拢自己，自己要怎么回绝比较好。 行至前厅，看到在等着的人，眯了眯眼。 那个女子带着帷帽，看不出来脸，不知道是个和她一样的女天乾还是什么。 “你是……” 她摘下了帷帽，露出了那张可令娇花都羞闭的脸。 -- 第51页 “公、公主？”卫芸惊讶得合不拢嘴。 李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卫大人坐。” 礼部尚书连连摆手“臣站着就行，公主坐。” 李窈笑了笑“坐就不用了，我不方便久留。我来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礼部尚书还懵着，完全想不明白深宫里的一个未出阁的地坤怎么会来她的府上。 “公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没什么别的，就是我那个弟弟，他早就该娶太子妃了，我操心他啊。他自己不上心，你们礼部该帮着他上点心才对。” 礼部尚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公主不在前朝可能有所不知，礼部曾多次在朝上提及此事，只是殿下和陛下，他们都……” 李窈突然厉声道“那你们就提得强硬一点，让他拒绝不了。” 礼部尚书被她的转变惊到了，反应不过来。 “公主您是何意？” 李窈走到她的身边道“卫大人，十年前，侜庄事变后，你暗中保下的故人之子，如今过得可还好？” 礼部尚书浑身一颤，瞳仁猛地一收缩。 “公主、您、这、您说的臣不明白。” “我随你明不明白。今日入夜后，来雅苑，否则，后果自负。” 李窈说完后，重新带上帷帽走了出去。 卫府外，小葵在外面等着李窈，见她出来就蹦蹦跳跳迎了上去。 “坊主~” “今晚入夜后卫大人会过来一趟，到时候你就直接带她来找我就行了。” “明白！主子，其他的还有要我做的吗？您选好要让谁当这个太子妃了吗？需要我提前通知谁做些什么准备吗？” “我就不给他操这个心了，他的太子妃，他自己来选吧，或者让他舅舅替他选吧。” “可是，万一他们选的人，我们控制不了可怎么办？” 李窈勾了勾唇角，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京城里，能有资格嫁给太子的小姐公子们，有谁我是完全控制不了的吗？” 第31章 .太子娶妃回宫后的次日一整日，李晏清…… 回宫后的次日一整日,李晏清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着，但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心里惴惴不安地睡了一晚，第二日有早朝,李晏清早早就醒了,但一点精神都没有。 他把枕头下面穆霜雪送他的玉锁挂件拿了下来,挂在脖子里。 刚一放进衣领,玉石贴着身体很冷，身体都打了个寒颤。 李晏清低着头，感受着自己把玉石一点一点焐热，突然自己的脸被碰了一下,一个哆嗦,抬头一看是钟禩。 钟禩指尖碰了一下他眼下的阴影“这几日晚上是不是都没睡好？眼睛下面都乌青了。” 李晏清突然一把抓住钟禩的手“钟禩，你早朝别去了,我就跟父皇说你病了去不了。你赶紧出宫吧,现在走还来得及。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去,那就去碧湖山庄，找他们的副庄主穆霜雪，你把这个带上。” 李晏清把长命锁从衣领里面掏出来，要拿下来给钟禩，被拦住。 钟禩见他一惊一乍的，用手贴了贴他的腹部,安抚道“小心点,情绪波动太大会肚子疼的。”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把这个带上,然后去找穆霜雪。”李晏清说着还是把挂坠摘了下来，塞进了钟禩的手里“你收好了。今日的早朝必定是不安生的，你快点走吧,就当是我求你了。” 钟禩接过他的挂坠，但是把它重新给李晏清挂在脖子里。 “你不相信我？” 李晏清一愣“我……当然永远相信你。” “那你就别给我安排任何后路，我不需要。走吧，该上朝了。”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 朝堂里，李晏清一进去就感觉到了，众臣偶尔投向他的目光都是怪怪的。 心里不禁开始发毛，难道他们已经全部知道了吗？ 钟禩在队伍的末列站好，和李晏清最后目光交错了一下，李晏清走到了朝臣队伍的最前列，和李泰站在一起。 皇帝到场后，和往常一样先参拜，之后皇帝惯常问有何事要奏，之后就是稀稀拉拉的官员出列奏禀。 李晏清全程心里跟打鼓一样，但一切都很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下面要上奏的都差不多了，皇帝又照例问了一声，还是无人出列，就准备着散朝。 这时，礼部尚书带领着礼部的众朝臣全部站了出列，走到了大殿中间。 礼部尚书卫芸道“陛下，太子殿下早就到了适婚之龄，为了皇家的子嗣，为了社稷绵长，太子殿下该纳妃了。” 刚才的阵仗李晏清以为是礼部得到了消息，准备来质疑他的性别了，结果居然还是老生常谈了几年的催婚的事情，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他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肚子都微微有点疼，结果就……就这？ 他现在好想问问钟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皇帝没当一回事，毕竟催得太多了，就又想要像往常那样准备打哈哈过去，但是这一回礼部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他们居然全体都摘下了官帽放在了地上。 卫芸道“陛下，如今民间流言四起，对太子殿下不近美色之事议论纷纷，有说太子殿下身患隐疾根本就无法开枝散叶的，还有的说，殿下他或许根本就不是天乾。如此下去，怕是民心不稳。” -- 第52页 皇帝一拍龙椅“荒唐！太子也是他们能随便议论的？乱嚼舌根者，应该处置了才是，怎可还把谣言传到朝堂之上？” 卫芸并不退让，道“陛下，扬汤止沸不可取，历朝历代从没有哪个太子过了及冠之年连侧妃都不纳娶一个的。若是陛下与殿下如此不在乎昱国的未来，那是我礼部的失职，臣作为礼部尚书只能引咎辞职。” 礼部其余人也异口同声道“臣也愿引咎辞职。” 皇帝犯难了，目光投向了李晏清。 李晏清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钟禩走了出列，众臣见状，开始了低声议论。他因为官阶低，在早朝极少说话，但每次他说话了，不是带给大家惊喜那就是惊吓。 “陛下，可否听微臣说几句？” 皇帝看到他站出来，松了口气“快讲。” 钟禩拱了拱手道“臣不久前也出过宫，听到过一些民间的声音。是有人对太子尚未纳娶之事议论，但这起因并不在太子本身，而在于礼部尚书大人。” 礼部尚书一听急了“这与本官何干？” 钟禩继续道“太子几个月前刚及冠，这个年龄还未婚配者比比皆是。太子勤勉，晚些纳娶，又有何不可？反倒是宫外还有百姓称赞，太子殿下不被美色所获，专注于朝政，是我昱国的幸事。倒是诸位，三番四次纳谏，宫外都猜测，为何太子会三天两头被礼部催促？莫不是因为有隐疾或者不是个天乾，所以礼部才会这么着急？怕拖得久了惹人怀疑？” 礼部一众人被钟禩说得一愣一愣的，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好的反驳之词。 李泰不屑地哼了一声，封珅转头去看钟禩，并微不可查地笑了一笑，李晏清则是心里莫名安定了下来。 就在皇帝准备接着钟禩的话讲的时候，大殿门口有人走了进来。 “钟大人还真是巧舌如簧。” 殿门口的太监请罪道“陛下恕罪，公主她……” 经过上次吏部侍郎一事，这次再在朝上看到李窈，大家已经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 李窈走到钟禩身边，给皇帝行了个礼。 “参见父皇。” 皇帝问道“窈儿你来做什么？” “钟大人如此能言善辩，我要是不来，我怕会委屈了礼部诸位大人。”李窈看向钟禩，挑了挑眉，看向皇帝继续道“父皇，女儿是个地坤，不像大哥三弟从小学礼，所以若是言语有失，还请父皇不要怪罪，但女儿的初衷都是为了昱国。” 皇帝按了按额头，看了眼李晏清，眼神里有让他自己多保重的意思。 李晏清接到了皇帝的眼神，心里再次开始忐忑。 他明白，是李窈上一次的表现，让她今日可以站在这里说话，说要针对自己的话。 李窈直接问李晏清道“三弟，你是这辈子不准备纳妃吗？” “当然不是。”李晏清又追加道“现在我只想专心政务，我还年轻，再过几年也不迟。” 李窈莞尔而笑“如果遇到什么你没本事解决的事情，姐姐可以帮你做啊，就像上次郭壬的事情那样，你还是抓紧时间成亲吧。今日既然礼部诸位大人态度如此坚决，你总得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吧？让你娶妃又不是要你的命，这是好事啊，至于闹得如此吗？莫非……你真的有什么说不出来的隐情？” 李晏清一时吃瘪，干脆指着李窈道“二姐，你一个大龄地坤不也还没出嫁？你是长姐，我不敢抢先，你要不先出嫁了，然后再轮到我纳妃？” 皇帝一听笑了“窈儿，朕看晏清说得不错。朕虽然曾经答应过你，让你自己挑选驸马，可是你这一转眼都二十又三了，挑来挑去怎么还没定下来？你这岁数也该定下来了，要不旁人还以为，是朕不肯把自己的漂亮女儿嫁人。” 李窈一慌，生怕皇帝真就当场把她指出去了，看了眼身边的钟禩，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李窈一提裙摆跪了下来，掏出了一本册子。 “父皇，女儿已有意中人，会找合适的时机来求父皇赐婚，今日还是三弟的事情要紧。窈儿不才，想帮着弟弟操一些心，适合当太子妃的都在这本名录上，三弟可根据自己的心意挑选。” 李晏清还在想着该怎么拒绝，钟禩先道“公主既然准备如此充分，那太子殿下，您就不要驳了公主和礼部诸位大人的面子了，答应了吧。” 钟禩突然调转了立场，让李晏清懵了。 “钟禩……” 钟禩看向李晏清，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李晏清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的是，钟禩是不会害他的。 李晏清自己快速想了片刻，闭了闭眼睛，随后心一横走到了大殿中间。 “父皇，既然如此，那二姐和礼部诸位大人的心意，儿臣再推脱就真的不好了，儿臣同意早日娶妃。” 李晏清去拿李窈手里的册子，李窈把册子给了他。李晏清随便翻了翻，就把册子交还给了李窈。 他虽然现在还不明白钟禩的用意，但他知道的是，非要选一个，也绝对不能选李窈推的人。 “父皇，要我纳妃可以，但是就名册上这些，大多我都是知道的，都无趣得很。我不喜欢太过高门大户的，家教过严了，这人也就无趣了，或许二姐和礼部可以多扩充一些人选。” 卫芸开口道“太子殿下，您贵为昱国储君，是将来的天子，您的太子妃可是未来的皇后，自然是要娶出自高门大户的地坤。” -- 第53页 李晏清下意识先去看钟禩。 钟禩看到了他的眼神，又看向前面的龙椅，道“礼部尚书莫非是在质疑当今陛下的做法不合理法？” 卫芸怒道“钟大人，你莫要再给我乱扣帽子！我何时说到陛下了？” 钟禩对着皇帝行了个礼“承蒙陛下垂青，我钟家也并非高门大户名门望族，但家姐生前也贵为一国之后。礼部尚书刚才的话，是在质疑陛下做得不合理法吗？” 卫芸赶紧匍匐下身体“臣不敢。” 皇帝不知道李晏清和钟禩在搞什么，但他们既然这样说了，那也就没什么反对的话。 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了太子，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礼部一干人等齐声道“臣等遵旨。” 皇帝舒展了一下筋骨，道“还有事吗？要是无事，那就退朝吧。” 下面无人再有话说，太监高声宣布退朝，众人都逐个退了出去。 回到东宫的路上，李晏清整理着混沌的思绪，越想越清晰，越想越心慌。一回到东宫的寝殿里，直接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掩着嘴干呕。 “晏清，你怎么样？” 钟禩去扶他，一握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冰凉。 “我……”又一阵恶心感袭来，李晏清再次俯身干呕。 钟禩轻轻帮他拍着后背“你冷静一下，当心身体。” 李晏清抓住他的袖子，瞬间觉得好委屈“我算是想明白了，她一定是觉得她来拆穿我不是个天乾，不能让众人信服，拆穿我的最好的人选，最能让人相信的人选，是我的太子妃，所以她才要这么逼我成亲。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她是要逼死我吗？” “此事也不是毫无转机。” 李晏清迷茫地抬起头。 钟禩接着道“你想，就算是让你再拖上个两三年，但是你能永远不娶太子妃吗？终究是躲不过去的，该来的还是要来。现在或许还是好时机，毕竟眼下正好有个没准可以让这件事情迎刃而解的机会。” “什么机会？” 钟禩捏了捏李晏清的脸“那个女天乾，穆霜雪，你喜欢她，对吗？” 李晏清低着头小声嗯了一声。 “或许有个办法，既可以化解这件事情，也可以成全你们两。因为我姐姐的缘故，若是我推荐钟家的旁亲给礼部，怕是他们也不能直接否定我推的人，我们或许可以帮穆霜雪造一个假身份。” 李晏清眼睛一亮，转了转，又重新黯淡了下来。 “可是她喜欢的不是我，只是我在外面的假身份。对于李晏清，她大概恨得要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是她亲口跟我说的，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杀了太子。或许我一告诉她我的身份，我们两之间就只是仇人了。” 钟禩也好好想了一想，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她同意嫁给你。不过后续你们如何，还要看你们两的造化和缘分了。” 是夜，京城的一处别院内，穆霜雪正在看着穆柏松给她的书信。 信上的意思是让她赶紧回去。 穆霜雪放下了信，静静坐着。 小晏他…… 他要是再不来，自己真的要回去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有人落地的声音，提起了放在旁边的佩剑，放轻脚步走到门边听外面的动静。 她听到听到外面的人走到了门口，站在门边的穆霜雪屏住了呼吸握住手里的剑柄。 “霜雪，你还在吗？” “小晏？” 穆霜雪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真的是李晏清，把剑往屋里一扔，一把抱住他。 “啊！”李晏清戳了戳她“你轻一点，抱得太紧了。” 穆霜雪松开了他，然后直接一把把他横抱起来，抱进了屋。 “呀！你干嘛？” 穆霜雪用脚踢上了门，把他放倒在床上。 李晏清躺在床上，紧张地看着她。 “你……你到底干嘛？” 穆霜雪俯下身，想要亲他，但见他紧张得不行，就没有继续，只是摸了摸他的脸。 “小晏，这一回，我是不会准许你话都不说清楚就走的。” 李晏清见她离自己很近，她的嘴唇也离自己很近，近到……像是随时准备亲上来。 李晏清向前微微起身，主动亲上穆霜雪的嘴唇，然后又睡倒回了床上。 穆霜雪不可置信地抬手碰了碰刚才他亲过的唇“你……” “你什么你？被我亲傻啦？”李晏清说完还伸出小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他这个小动作，在穆霜雪眼里，简直就是□□裸的钩引。 穆霜雪按住他，身上散发出了汛素的气味。 李晏清笑了笑“今天不可以哦。” 说着，坐了起来。 穆霜雪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嗯，我会等明媒正娶之后再碰你。”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认真而真诚。 突然，李晏清看到她的神情慌乱了起来，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小晏，你怎么了？” “嗯？” 李晏清看到她的手关节上有一些水渍。 穆霜雪又摸了摸他的脸“出什么事了吗？你告诉我好不好？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 李晏清木然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下，才发现刚才好像掉了眼泪，脸上还有湿湿的泪痕，自己却浑然不知。 -- 第54页 “没、没什么。” 穆霜雪把他搂进怀里抱住“我就在这里。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你身边。” “我吗？你说的人不是我吧……” 这句话他说得极小声，穆霜雪没有听清楚。 “什么？” 李晏清从她怀里直起身体，重新带上了笑意。 “你真的，想要娶我吗？就算是你现在还不知道我家里，我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情况，你也想吗？” “是。”穆霜雪握住他的手“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小晏，我喜欢你。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我希望你信我。” 李晏清抽走了自己的手，全身因为他接下来准备要说的话，微微有点发冷。 “霜雪，我跟家里人商量过了，我可以嫁给你，不过是有条件的。” 穆霜雪一喜，再次拉住李晏清的手“真的吗？什么条件？” 李晏清看向穆霜雪，她此刻带着笑意，眼睛里都是惊喜，可是他的眼睛里确是阴沉沉一片。 “上一回早朝，礼部众臣逼着太子立妃，没办法，太子只能答应了下来。我要你，伪装成地坤，去嫁给太子，到时候钟家会帮你安排一个能嫁给太子的身份，上呈到礼部，礼部再拿着花名册去给太子挑选。到时候，太子会选你的，这个我们会安排好。” 穆霜雪没有怎么明白“为、为什么？” 李晏清苦涩地笑了笑“你不是自己说的，只要有机会，你还是会去刺杀他的吗？” “你让我去刺杀太子？” 李晏清说不出口那个是字，微微仰头缓了缓情绪，道“你去吗？只要你去了，不管成功与否，我都嫁给你，决不食言。你也别担心会有危险，钟家会帮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不会有危险的。” 穆霜雪还有点懵，好好理了理思绪，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钟家……要反吗？” 李晏清握住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没人要造反，具体为什么，事后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你说你会全部告诉我，都说了好几次了，可是你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会再有下次了，就这次，这次之后，我保证你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会全都知道。” “小晏……” 李晏清偏头看着她，勾了勾嘴角“那你去吗？你只要做了这件事，我就嫁给你，哪怕行刺失败，我也嫁给你。” “好，我去。” 当晚，李晏清留宿了一晚，次日就回了宫，穆霜雪则是启程回碧湖山庄。 穆霜雪一回去就准备去找穆柏松，可还没等她找上门去，穆柏松听到她回来的消息后就主动迎出来找她。 “兄长。” “外面的事情处理完了？那接下来这段时间庄子就交给你了，明日我就出去。” “兄长，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穆霜雪拉住穆柏松，后者见她一脸严肃，就知道他要说的事情不会只是关于她在外面的儿女情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暂时还是先别出去了，有些事情。” “何事？” “此事事关重大，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穆霜雪跟着穆柏松去了屋里，坐下后把李晏清跟她说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穆柏松。 穆柏松听完后，捏着下巴沉思着。 穆霜雪道“兄长，我在想，或许是钟禩，他和李氏并不是真的一条心，或许钟家还因为先皇后的死对李氏有怨，一直存有二心。” 穆柏松抬了抬手打断，又想了想“你的那个钟家小公子，说实话，我还是信不过。” “兄长，我相信他，他不会害我的。我和他也接触了这么久，我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兄长……” 穆柏松又抬了抬手，示意穆霜雪不必多言。 穆霜雪不再说什么，但是从她的眼神里，穆柏松能看出来，她还是想去。 穆柏松道“我也不是要你别去。容我先打听一下，太子即将选妃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倒是可以去一试，但是这身份……” “如何？” “身份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们钟家来安排了，兄长来帮你安排。而且，若是真的还有机会刺杀太子，那就不能只是你去，咱们得做足准备。一是要确保你的安全，二来，要真的再有这么一个机会，这一次的刺杀，一定要成功。” 穆霜雪看着穆柏松，有那么一个瞬间，心里有一种自己不是很了解他的感觉。 刚才穆柏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的戾气让穆霜雪心里都有些发憷。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好几日。 李晏清这几日心里都没有安稳过，吃不好也睡不香，甚至晚上的睡梦中都会因为太过紧张而惊醒。 才短短几日，身上就消瘦了不少，除了肚子。 李晏清坐在床边抚摸着孕肚。 现在摸上去已经很明显了，要是把衣裳脱掉，他这个肚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怀了孕，不过现在肚子的这个大小，穿着宽松的衣裳还可以遮掩一下。 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李晏清赶紧迎上前去。 “钟禩，她今日有和钟家联系吗？” 钟禩摇了摇头“她只怕是反悔了。” -- 第55页 “不会的。” 李晏清嘴上这么说，但脸上没有一点儿自信。 以经几日了，穆霜雪还没有跟钟家联系。 当初明明是说好的。 钟禩拉着李晏清到旁边坐下，李晏清低垂着眼眸闷闷不乐。 “晏清，要是她真的不愿意，那我们得尽快准备二种方案。” “或许……还要一点儿时间……” 李晏清心里很难受，但还不肯完全相信穆霜雪真的准备食言了。 她不是说，喜欢自己吗？ 不是说想要娶自己，然后一生一世吗？ 那为什么不来？ 门外有宫人敲了一下门。 “太子殿下，礼部尚书卫大人求见。” 李晏清看了眼钟禩，后者握了握他的手，他轻呼了一口气，直起腰重新端坐好。 “让她进来吧。” 卫芸走进门，对着李晏清行了个礼。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卫大人不必多礼。” 卫芸拿着一本册子，双手托举上前“殿下，这是臣等重新整理好的太子妃待选人名册，请太子殿下过目。” 钟禩拿过名册，交到了李晏清的手里。 李晏清随意翻了两页，上面有待选者的画像，年龄，家世背景，居然还有汛素味道的描述。 李晏清假模假样在认真看，说道“其实比起这些大家闺秀，我那日就说了，我和我父皇一样，更倾向于性子特别一点的小家碧玉。” 卫芸回道“名册上的人选既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就是按照殿下的意思，您可以往后再翻几页。殿下，臣能给您推荐一下臣认为最合适的吗？” “不必了，我自己看一下。” “殿下不妨告诉臣您喜欢什么样的，臣来看看这上面有没有殿下喜欢的。” 李晏清见她如此热心，放下册子看向她，道“如果一定要我说，那么，我喜欢……首先，眼神要很干净的，话可以少一点，气场霸气一点，长相冷艳一点，最好还要会功夫，人还得有正义感。” 卫芸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不是犯难，不是嫌李晏清要求多的那种眼神，而是像是听李晏清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的那种眼神。 “卫大人，你这是什么表情？可是你让我说喜欢什么样的，刚才我说的，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卫芸有些激动地对李晏清道“说来还真是巧，这册子上就有一人，完全符合殿下的要求。她平日里恬静少言，外表高贵冷艳，而且还学过武。” “是吗……” “殿下请翻到册子的最后一页。” 李晏清正疑惑着，照她说的翻到了册子的最后一页，看清楚之后，手一抖，册子差点掉到地上。 “晏清？” 李晏清转头看钟禩，一脸惊愕的表情。 钟禩好奇地去看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眼神扫到册子上，看清后呼吸也停滞了半拍。 那页的画像上画的人正是穆霜雪，再看向旁边的字，她连名字都没有改，就是穆霜雪三个字。 而册子上她的出身…… 李晏清目光扫向卫芸“卫大人，这位是……” 卫芸道“说来惭愧，这是微臣的远房侄女。虽说举贤不避亲，但臣本来也不想推荐自己人的，可殿下想找性格特别一点的太子妃，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侄女正合适，就把她也写上了。” 李晏清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你侄女？你确定？” “臣自然是不敢欺瞒太子殿下的。” 李晏清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这个侄女，家住何处？双亲是何人？” “家住臣的老家恒岳，是当地县令之女，算是标准的小家碧玉。” 李晏清心里确定了她是一派胡言，但还是又问了一句“那这个穆霜雪，她人现在在家里，还是在别的哪里？” “殿下说笑了，既然是待嫁的地坤，那当然是在家里。” 李晏清冷笑了一声，假意沉默思考着。 卫芸的眼神，旁边的钟禩完全看在眼里。 她在担心李晏清选不上穆霜雪。 “殿下……”卫芸见李晏清许久不说话，提醒道“您看她是否合您的心意？” 李晏清笑了笑“就她吧，穆霜雪。” 当晚，李窈在天黑之后出了一趟宫，去了雅苑。 刚一进去，小葵就上前道“主人，她已经到了，就在楼上。” “好，我知道了。” 李窈走上楼，礼部尚书的妾室已经在等她了。 见她过来，上前行了个礼。 “公主。” 李窈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怎么样？李晏清他选了谁？” 她的表情有些疑惑，道“公主，说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 “到底是谁？” “是大人的侄女，但是，那个人是……” “谁？” “穆霜雪。” 李窈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穆霜雪？哪个穆霜雪？” “大人说那是她的远房侄女，说是个地坤，但是，穆霜雪不是碧湖山庄的副庄主吗？” “那个穆霜雪，我倒是不久前见过一面。你说的这个人，长什么模样？” “公主，可否帮我取来笔墨？我可以把我看到的画册上的人画出来。” -- 第56页 李窈吩咐小葵道“去把她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是。” 没多久，小葵就把作画需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在桌上摆好。 那女子提笔蘸墨，非常流畅地开始画她看到的画像，没多久就完整的画了出来。 “公主请看。” 李窈看过去，那画像上的人，分明就是那日见到的，碧湖山庄副庄主穆霜雪。 李窈微微转着眼眸，轻声道“卫芸……穆霜雪……碧湖山庄……李晏清……这就有意思了。” “公主，我会尽快帮您弄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不必了。”李窈笑了笑“就这样吧。” “可是公主，若是这样，她是否会扰乱您的计划？” “不打紧，真相就摆在那里，不是这次，以后也会找到别的机会的。倒是他们的这件事，顺藤摸瓜下去，背后怕是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 “那公主需要我做什么吗？” 李窈没有马上回答，在屋里慢慢踱步，过了会儿才道“你先什么都别做吧，别打草惊蛇。接下来，大约是能看一场戏的。” 李窈想到卫芸救下过的那个故人之子，再想到碧湖山庄，似乎找到了那么点关联。 碧湖山庄里，穆霜雪这两日就老老实实待着，关于刺杀太子的事情，这一回全部都是穆柏松亲自来安排。 从安排她的假身份开始，她一件事情都没有插手。 穆霜雪想到了她的小晏，他说，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他就会嫁给她。 穆柏松走了进来，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兄长，怎么了？” 穆柏松叹了口气“我打听了下宫里迎亲的规矩，成亲当日，你见太子之前会有人来检查，武器是带不进去的。卫姨在武器上不肯通融，说这件事情，她真的不能做。” 穆霜雪道“不带武器也可以，我可以用发簪。” 穆柏松摇了摇头“你不可带武器，他确是可以佩剑的。听闻太子武功不差，他能用剑的前提下，你只用簪子就想杀他，几乎不可能。况且，那日你全身上下的服饰都是宫里送来的，连淬毒都没有时间。若是有时间淬毒，倒是发簪就够了，你只要伤到了他即可，接下来就让他自己慢慢毒发身亡……” “那该如何？” 穆柏松的表情又变得阴沉了些“卫芸不肯帮忙，那我就只好找别人了。” 宫里，自打李晏清点头选妃之后，礼部就开始筹备起了太子的大婚事宜，东宫这边收到了不少贺礼，李晏清什么都没有看，直接全部都差人搬入了国库。 李晏清成亲在即，这段时间皇帝放了他的假，准他不必参政，好好准备大婚事宜。 准备他倒是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但这段时间都不用出现在人前，有一件事情倒是可以隐藏下来。 李晏清扶着有点发酸的腰肢在软椅里坐下来，刚才扶着腰的手转到了身前，抚摸着开始隆起的孕肚。 不知不觉已经怀胎四个多月了，肚子越来越显了。 平日里穿着特别宽松的衣服，还可以遮一下不被人看出端倪，但若是上朝，那就要穿朝服，他现在的肚子恐怕就…… 其实现在的肚子说大倒是也没有多大，要不是他身上这段时日还瘦了，别人或许只会觉得他长胖了些，但他偏偏这段时间还瘦了…… “晏清，婚服已经送来了，我看了一下，是我们要的宽松的，不会被人看出来的。” 钟禩拿着李晏清的婚服走了进来，李晏清看了一眼那大红色，心里很复杂。 他和穆霜雪就要成亲了，居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可是，或许成亲之日，也会是他们的决裂之时。 “晏清，要不要试一下？” “不了吧，凑合穿吧。” 李晏清说着，低下头看着自己开始隆起的腹部，把手贴上去，摩挲着。 “怎么了？不舒服？”钟禩问道。 李晏清摇摇头，轻轻抚摸着“孩子最近长得好快呀。三个月的时候还看不太出来呢，但现在四个月，一转眼肚子就开始起来了，那再过一个月，它该长多大呀……” “你若是实在想把孩子生下来，那……” 李晏清赶紧否认“我没有。只是……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不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钟禩懒得接他这话，李晏清也不再多言。 钟禩去把吉服放了起来，回来看到依旧在跟肚子里的孩子亲密互动的李晏清，叹了口气。 “晏清，婚礼当日，该做的准备还是需要的，毕竟她可是来刺杀你的。当日宫里的部署我大概做好了，你看一下。” 李晏清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纸，粗粗看了几眼，就放了起来，然后去抓住钟禩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 “钟禩，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怎么了？” 李晏清继续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大婚那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为难她。如果她要走，那就放她走，好不好？” “晏清……” “别为难她。” 钟禩又叹了口气“随你。” 婚礼事宜继续在不紧不慢地筹备着，日子也一日日像着婚期推进。 终于，大婚这日如约而至。 前一晚，李晏清一夜未眠。 -- 第57页 他不是不想睡，他也知道明日礼仪繁琐，是很耗费体力的。他现在这怀着孕的身子，要是晚上不好好休息，明日怕是会很吃力。 他想睡，可还是怎么样都睡不着。 与此同时，穆霜雪也是一夜未眠。 穆柏松给了她一把短刃，跟她说宫里已经打点好了，会让她顺利带进去。明日除了她之外，还安排了几个女天乾装作送嫁丫鬟，和她一同入宫，保证刺杀的万无一失。 穆霜雪问他，既然礼部尚书不肯帮忙，那他是通过谁打点的关系？ 他不肯说。 可是，在宫里嫁娶之事上有高于礼部尚书的权力的，不就那么掰着手指头可以数过来的几个人吗？ 她觉得，或许哥哥有什么一直瞒着她的秘密。 除了这个，还有就是…… 明日之后，等自己全身而退之后，就可以娶他了。 他答应过的，不论成功与否，都会嫁给自己。 穆霜雪这一晚，前半夜在想穆柏松的事情，后半夜，就满脑子都是李晏清，后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也都是他。 大婚之日。 李晏清清早就起了，穿上红色的绣蟒婚服，三跪九叩去给皇帝请安，又去皇家祠堂三跪九叩给先祖请安。 一夜没睡的李晏清做完这些之后就昏昏沉沉几乎要坚持不住，但今日大家都注视着他，目光的焦点都在于他，所以他不能显现出一丝一毫的疲软，只好靠着意志力坚持着。 穆霜雪已经于大婚前入住了卫芸准备好的府邸，刚梳妆打扮好不多时，銮仪卫就到了。 杨璃把红盖头拿过来“师姐，该走了。” 穆霜雪点了点头，杨璃把喜帕帮她盖上，扶她站起来。 “杨璃。”穆霜雪握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 “这次刺杀，你们都听我命令，我没给你们号令前，待命就是。这一次，我们进宫的所有人必须都要活着回去。” “会的。” 走出府邸，门外是围着红色绸缎的八抬大轿，内务府总管太监带着属官二十人，禁军护卫带着护卫军四十人。 穆霜雪上轿后，又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着的短刀。 轿子抬进宫门后，没有直接去进行婚仪，来了几个人检查送亲队伍。 “太子妃娘娘。” 穆霜雪掀起喜帕，眼前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 穆霜雪握上她的手走下了轿子，去了一间殿宇，站着让她检查。 她搀着穆霜雪走进去后，让其他几个一同过来的宫女站在门外候着。 关起门后，她对着穆霜雪道“大约等个一炷香的功夫，您就可以出去了。” “你不检查吗？” 她呵呵一笑“不必了。” 她们就这样站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嬷嬷帮穆霜雪重新盖好了喜帕，准备去开门出去，穆霜雪拉住她。 “你是谁安排的人？” 她依旧笑呵呵地看着穆霜雪“太子妃，不该问的，您别多问。” 她说着，推开门，回来搀着穆霜雪走了出门。 大殿前，李晏清已经在等着了，见到穿着婚服款款走来的穆霜雪，心跳得很快，快得眼前都有些发黑。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李晏清回过神来，身旁的宫人正扶着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好像差点歪倒下去。 “无事，只是站久了，有些腿酸，不碍事。” 待穆霜雪走到他的身边，侍奉的嬷嬷拿来了一根红绸，一头交给穆霜雪拿着，另一头给了李晏清，他和穆霜雪一同牵住了红绸，走进大殿，继续大婚之礼。 盖着喜帕的穆霜雪只能看到身旁人的脚，但是和他站在一起，莫名觉得，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她跟着引导，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流程，和身旁的人一起上了撵轿，去往东宫，入洞房。 李晏清站了一天了，这会儿才能坐下，对于怀着身孕的他来说，真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 坐下后，看着身旁的人，他却放松不下来。 想着，要不然先说句话吧？ 但是，要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一时间接受不了，在这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怎么办？ 这里现在有许多禁卫军守着，万一她要是做了什么，恐怕会很难脱身。 撵轿到了东宫门口，两旁的宫人搀扶李晏清和穆霜雪下轿，李晏清下轿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 “太子殿下！” “殿下！您没事吧？” 李晏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穆霜雪下意识微微偏头，但盖着喜帕，加之天色渐晚，什么都看不到。 心下想着，难道今日太子的身体不太好吗？ 碰了碰身上藏着短刃的位置。 要是这样的话，那今日刺杀成功的可能性就相当大了。 李晏清同穆霜雪一起进了东宫的太子寝殿，李晏清此刻除了身上疲累，腰更是酸得要死，已经隆起的藏在宽大衣袍下的小腹也不太舒服。 一进寝殿，李晏清就找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已经坐在床边等着他揭盖头的穆霜雪，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他们之间，到底如何，到底有没有未来，就在这一刻了。 先说话吗？ 还是直接揭盖头？ 李晏清深呼吸了一下，颤着手伸向喜帕。 -- 第58页 穆霜雪感受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在他揭下喜帕前，自己先一步一把扯下喜帕，拿出随身藏着的短刀刺过去。 “霜雪……” 李晏清只说出口了两个字，后面的话就卡住了，再说不出来半个字。 没有了喜帕遮挡视线的穆霜雪终于看到了和她一起成亲的人，她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也懵了。 她手里的刀，刀尖已经刺入了李晏清的身体。 刚才，她出手是本能反应，是带着杀意的一击，但当她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反应过来了。 她尽最大可能收了刀势，这也是本能的反应，可还是弄伤他了。 “小晏？你……怎么……” 李晏清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小晏！” 穆霜雪接住他，让他躺在她的腿上。 穆霜雪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切，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人是他，颤抖着触摸他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你？你告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李晏清蹙了蹙眉“呃……好痛……” 穆霜雪赶紧扒开他的衣服看他的伤口，好在刚才收住了，刀尖只是刚刚刺进去，虽然出血了，但是伤口小且浅，可以说只是一点小伤。 “没事的，伤口不深，上了药就不疼了，别怕，我去喊人。” 穆霜雪想把他抱上床然后去喊人，刚起了个势要抱他起来，被李晏清按住手，便抱着他重新蹲下来。 “小晏……” 李晏清握住穆霜雪的手，拉过来，贴在他的小腹上。 穆霜雪摸上去，发现他腹部已经非常明显地隆起了。 第32章 .她的选择触摸着他的孕肚，穆霜雪好像…… 触摸着他的孕肚,穆霜雪好像是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答案，可又好像脑子里变得更加糊涂了。 “你的肚子……” “我怀孕了。”李晏清轻声说了出来，语气十分平静。 “你、你、你……” 穆霜雪你了半天没说出来话,她现在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现在她只是在做梦,这些不过都是一场梦。 可,她情不自禁轻轻抚摸着李晏清隆起的腹部。 李晏清躺在穆霜雪的怀里，看着她满是震惊的脸，可是她的手，在抚摸着他们两的孩子。 李晏清握住穆霜雪还在摸他肚子的手。 “四个多月了。我之前身体不适,胃口不好,都是因为怀着它的原因。” “这个孩子是……” 穆霜雪没说出来最后几个字，因为她也不确定她要问的问题,是,这个孩子是谁的？还是,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李晏清主动道“那一晚，你在东宫强要了的那个地坤，不是别人，就是我。我也没想到，我们就那一次，我居然就怀孕了。” “那你……你是？” 穆霜雪看着他,他却突然蹙起了眉。 “啊……” “又是肚子疼吗？我抱你上床。” 穆霜雪再次要抱他去床上,李晏清也再一次抓住穆霜雪的手。 “李晏清，我真正的名字。” “你、你说、你说你是……”穆霜雪似乎今晚每一句话都在结巴。 李晏清释然地笑了笑“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好了。我刚才说,我叫李晏清，钟晏只是我在外面的化名。李晏清，海晏河清的晏清。” 穆霜雪耳边似乎除了他现在说话的声音,还有刚认识那会儿的。 那时候自己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钟晏，晏是…… 是海晏河清的晏。 “你……所以你、你就是太子？” “我说你，怎么结巴了？”李晏清挣扎着从地上捡起来刚才掉落的短刀，又拉过穆霜雪的手，重新塞回她的手里“我就是你一直想杀的人，动手吧。” “小晏……” “我叫李晏清，你弄清楚了。”李晏清握住她拿着短刀的手，早已经变红了的眼睛含着眼泪，看着她道“这么好的机会，我现在没有还手的力气，屋里除了你我也再没有别人，如果你想动手，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穆霜雪的手在轻颤，她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有和李晏清一起的，还有她曾经的那些坚持和信念。 李晏清，那可是碧湖山庄除恶名单上排首位的那个人啊！ 她从十几岁起，就知道，杀这个人是他们最难也是最大的任务。 可是…… 可是…… “你不要逼我。” 穆霜雪眼睛里划过的一丝杀气，让李晏清从头到脚都是一冷。 终究是，赌输了。 终究，今晚是他们的决裂之日。 李晏清闭上了眼睛“那就动手吧。虽说有不甘心吧，但是想想，我死了这些就不关我什么事了。活人的事情，关一个死人什么事，死人又不会知道什么，你说是吧？” 穆霜雪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得不行，发觉自己刚才似乎又说错话了。 “不……我、我不是，不是说……” 穆霜雪想要抚摸他的脸，指尖还没有碰到，就听他闷哼了一声。 “小晏，怎么了？是不是肚子？” 李晏清眉头蹙了起来，额头上开始冒出小颗的汗珠，双手捂住肚子，急促地喘息着。 -- 第59页 “小晏，怎么了？你别吓我。” “啊……啊……肚子……啊……”李晏清急促地喘息哼吟着，根本就听不到穆霜雪在说话。 穆霜雪调整了一下抱姿，打圈揉着他的腹部“肚子怎么了？疼得很厉害吗？” 李晏清因为身体突然一下子特别难受，导致都没有听到穆霜雪表示关心的话。这时他胸膛里又开始一片翻江倒海地折磨着他，这种不适感比他从小到大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李晏清单手按着胸口，喘得更急了，哼得也更加无力了，他想坐起来，但身体无力到坐都坐不起来，腹部的疼痛也开始越来越强。 “呃……啊……”他只能有气无力地带着喘继续控制不住地哼吟着。 “小晏？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 李晏清身上难受得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包括穆霜雪的话，没法给出半点回应。 穆霜雪见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肚子，整个人像是处在极大的痛苦中，心里越发慌张。 李晏清很快连哼都哼不动了，随后陷入了昏迷。 他昏过去前的记忆，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色喜服的穆霜雪，她这样，还真的挺好看的。 而他记忆里的，穆霜雪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句带着杀气，冷冰冰的…… 你不要逼我。 穆霜雪见李晏清晕了过去，赶紧把他抱上了床，随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穆柏松跟她提过，在武器上淬毒的事情，又想到了李晏清刚才难受成那样…… 脑子里轰隆一声。 她看了眼扔在一旁的短刀，来不及细想，先把短刀收了起来，然后就扒开李晏清肩膀处的衣服，帮他把伤口处的血吸出来，但想到刚才伤了他后又耽误了不少时间，那这毒…… 穆霜雪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了想，看了眼床上已经难受得昏死了过去的人。 他现在呼吸还可以，所以一定不是中了什么特别烈性的毒药，否则该没命了。既然如此，那还有时间。 穆霜雪靠过去手背抚过李晏清的脸颊“你撑着点，等我，等我回来。” 穆霜雪站起身准备要走，又想到了点什么，重新坐了下来。 她轻轻把手贴上李晏清的腹部，道“你也等我回来，坚持住。” 穆霜雪走到外面，招了招手，包括杨璃在内的四个女天乾很快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杨璃问道“师姐，如何？” 穆霜雪刚要说话，迎面一把长剑对着她刺了过来，她侧身躲开，刚准备拿出那把藏在身上的刚才伤了李晏清的短刀，对方快她一步，已经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穆霜雪一看来人，是钟禩。 “师姐！” “师姐！” 杨璃她们四个持着短刀团团围住了钟禩。 穆霜雪侧眼看了看贴在她脖子上的刀，道“我不想和你打，真动手你打不过我的，所以别耽误时间。” 钟禩依然拿剑对着她“你真的要一点旧情都不念吗？宁愿相信传言，也不肯相信你真真切切认识的那个人吗？” 穆霜雪身体一颤。 真真切切认识的那个人…… 穆霜雪想到了那一日，那日她和李晏清从雅苑回来后，她问李晏清为何不能将他的难处告诉自己，为何不愿意信任自己，他当时情绪很激动。 当时的对话又在穆霜雪耳边响了起来。 “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 “那假如哪一天，你听说我是个坏人，你身边的人跟你说，让你杀了我，你怎么办？” “我认识的是你，是站在我面前的你。你如何，我自会判断，不需要听说，更不需要旁人来告诉我什么。” 难道当时他话里的意思，就是…… 钟禩又道“穆霜雪，你想想清楚，别做糊涂事。” 穆霜雪看了眼旁边的杨璃她们几个，她们都对这场对话非常困惑。 “我不想跟你动手。我现在很乱，我与他的事情，我会理清楚，现在，你让我走，否则你会后悔的。” 见她真的是打定了主意，钟禩移开了指着她的剑。 穆霜雪招呼了她们几个一声，五人一同用轻功快速离开。 宫里钟禩提前安排过，就为了李晏清的那一句，若是她想走，不要为难她，所以今日宫里的守卫前所未有的松散，穆霜雪她们特别顺利地就避开了禁卫军出了皇宫。 在宫外的一角，提前准备好了五匹马，穆霜雪快步走了过去。 “师姐，我们先找地方把这衣裳换了再走吧，这样太过显眼了。” 穆霜雪低头一看，她现在还穿着精致华丽的大红嫁衣，要是就这么出去，确实是太过引人注目，就把最外面那件做工繁琐的外衫脱了下来，塞到了杨璃的手里，又摘下了头上的偏凤冠，也一同塞了过去。 “你们去换衣服吧，我直接回去。” 杨璃拉住她的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师姐，你的刺杀，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太子死了吗？” 穆霜雪一顿，她现在虽乱，却也知道，不能说太多，不然怕是会害了他。 “我临时有事，必须要马上赶回去，有话我们回头再说。” 穆霜雪说完就策马而去，很快就成了一个小红点消失在了杨璃她们的视野里。 -- 第60页 穆霜雪一回到碧湖山庄，庄上的人立刻就通知了穆柏松，穆柏松第一时间赶了出来。 “霜雪，怎么样？成了吗？”穆柏松急不可待地问道。 问完了话，他才发现，只有穆霜雪一个人回来了。 “霜雪，她们几个呢？” “她们没事。我们出宫后，她们先去找地方把宫里的衣裳换下来，我有要紧的事要跟你谈，所以先回来了。” 穆柏松听到没有人员伤亡，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的穆霜雪，她还穿着一身红，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问道“有什么要紧之事？怎么样？你有没有杀了他？” 穆霜雪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穆柏松满满期待的眼神，扭过了头。 “差一点。” “差一点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死？不过你应该伤了他了吧？” 穆霜雪握了握拳“兄长，我们能不能去你那里，此事有些复杂。” 穆柏松看着周围围着不少庄上子弟，又见穆霜雪的表情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就点头答应，同穆霜雪去了他那里。 一关上门，穆柏松就问道“所以现在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失手了？没有伤到他？” 穆霜雪又攥了攥拳头，下定了决心道“兄长，我们怕是误会太子了，他不是恶人。” 穆柏松一愣“你说什么？” 穆柏松的眼睛里有不解也有狠厉，穆霜雪低下了头，但还是道“见了他的面我才知道，我在外面的时候，曾经与太子有过数面之缘，那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能确定，他是好人。我做不到对他下手，我们也不该对他下手。” “所以是你主动放弃了刺杀？”穆柏松的语气里有了怒气。 穆霜雪对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兄长，把解药给我。” “什么解药？” 穆霜雪从身上拿出那把伤了李晏清的短刀“这刀上淬的毒，把解药给我。” 穆柏松的神色有些复杂，盯着穆霜雪看了会儿，轻笑了一声。 “你还是伤到他了？伤得重吗？” 穆霜雪如实道“不重。” “他也没有为难你，放你走了？” “是。” 穆柏松闻言冷哼了一声“霜雪，你们到底有过什么交情？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穆霜雪思考了一下，道“那时我不知他是太子，以为只是个普通世家子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提过。虽说如此，可我比起相信传言中太子的品行，我更愿意相信我真真切切接触过的那个人。” 穆柏松冷言道“不愧是当朝太子，攻破人心果然有手段。” 穆霜雪见他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她说的，又想到李晏清还在等她救命，一着急，直接拿出了短刀，对着自己身上扎过去，在还没有刺到的时候，被穆柏松擒住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穆柏松咬牙问道。 穆霜雪一翻手腕想要挣脱，穆柏松换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手臂的穴位处侧掌一击，穆霜雪手臂一麻，短刀脱手掉在了地上。 穆柏松捡起了短刀“你想要自伤逼我给你解药，然后你好去救他？” 穆霜雪实在没办法了，没有解药李晏清和孩子可能都会出事，就直接在穆柏松面前跪了下来。 “兄长，算我求你了，把解药给我。” 穆柏松见她跪下了，眼睛里冒出了火气。 “你给我起来！”穆柏松一把把穆霜雪扯了起来“你为了他下跪？” “兄长……” 穆柏松拖着穆霜雪走出了房间，不管庄上其他弟子看着他们骇然的眼光，拖着她一路进了一间供奉着香火的屋子，屋里有一排灵位，旁边插着一把黑虎旗，将她按在蒲团上。 “你想跪是吧？那你就在这里跪着吧。你别跟我说，你跟他们说，你告诉他们，你为了救李玺最宝贝的小儿子，想要自伤，为了救他的命甘愿下跪。你说！你对着他们说啊！” 穆霜雪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慢慢站了起来，道“就因为他是李玺的最爱，所以不管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都要杀了他？你想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跟我们说，因为他是封珅的学生，所以必定德行有亏，该杀。其实，难道是因为他是李玺的最爱吗？” 穆柏松指着前面的灵位，瞪着眼睛道“李玺当年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吗？他不该也尝尝失去挚爱的痛吗？” “可是兄长……” 穆柏松此刻也渐渐冷静，他意识到这里面不正常，李晏清在穆霜雪心里的分量不正常。 抬手止住了她的话，道“李晏清和你到底是什么交情？你要为他做到如此？你若是如实告诉我，或许我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穆霜雪低下了头，十指用力掐着自己。 若是兄长知道他是地坤，他还怀了孩子，会怎么样？ 穆柏松见她似乎真的有难言之隐，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放缓了语气问道“或许真的是我对太子成见太深了。要不你跟为兄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也没有接触过他，或许真的是误解他了，你认识他，你跟我说说。” 穆霜雪看了眼穆柏松，又把头低了下去。 她和李晏清是怎么认识的，庄上是有人知道的，若是说了，穆柏松只要去求证一下，他马上就会知道李晏清就是钟晏。 -- 第61页 “兄长，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得自己先弄清楚一切。” 穆柏松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对着外面招了招手，跑上前来了几个人。 “庄主。” “我要她在这祠堂里好好静静心，在没有我同意前，不准她离开这里半步。” “是。” 一日的白日里，李晏清终于醒了过来。 睁眼看着熟悉的一切，一个恍惚间，他以为这就是极其普通的一日，那场婚典，只是一场不太好的梦。 小腹的疼痛把他拉回了现实，忍不住哼出了声。听到他的声音，钟禩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走到了他的身边。 “晏清，你终于醒了。” 李晏清听到钟禩语气温柔地跟他说话，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别哭，没事的，都会过去的。”钟禩擦掉他眼角的眼泪。 李晏清扫视了一下四周，似乎在不甘心地寻找什么，但视线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笑了一笑，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是不是早就走了？”他又笑了笑，眼角也涌出了更多的泪水“要是让她知道了我还活着，大概是会很失望了。” 钟禩叹了口气“你现在也别这么想，或许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一下这个事实。” 李晏清脑子里又响起了他晕过去前穆霜雪的冷冰冰的那句，你别逼我。 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没事，我也不是没有料到会这样，只是……” 只是心里还是好难受。 “你先别想太多。我已经放出了消息，新太子妃为了也给先皇后尽一份孝，大婚后一清早就出宫去了皇家寺庙给先皇后抄经祈福，闭关一段时日。该打招呼的地方我都打过招呼了，目前暂且可以现将事情压着，后续怎么样，我们再看情况吧。” 李晏清小声道“你看着办就好。” 钟禩本还想跟他说，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宜落胎，所以尽力帮他保着胎，但等他身体好一些了，这孩子最好还是尽快不要。 经过这一次中毒，大人是解了毒没事了，可是这孩子，就算是能生下来，活下来顺利长大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可他现在这样，这些话还真的没法跟他说。 “钟禩，她的刀上是不是有毒？”李晏清又问道。 “是。多亏了早年间陛下得到了三枚进贡来的妙药，可以解百毒，这才解了你身上的毒。” 李晏清用袖子自己擦干了眼角的泪痕，随后冷着脸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做一个决定。 “晏清？” 李晏清把脖子里的挂坠摘了下来，握在掌心里，留恋地看了一眼，闭了闭眼睛，把挂坠塞进了钟禩的手里。 “拜托你出宫一趟，帮我把这个还给她。还有，我给她的那块玉佩，也让她还给我吧。” “你现在这样，我如何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李晏清勉强笑了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碧湖山庄。 穆霜雪已经被穆柏松带回了她自己榜山的那个住处，把她锁在了里面，外面派了几个庄上的弟子轮流看守。 穆霜雪静坐在屋内，听到外面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刚才的饭菜她用了吗？” “没有。饭菜都没送进去，人就被她推出来了。” “我说你们怎么也不会劝劝啊？” “可是副庄主根本就不想跟我们说话。她只是一天问我们几次有没有宫里的消息，我们说了没有之后，她就不理我们了。” “算了算了，你们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外面是杨璃的声音，门打开了，她就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师姐，闹绝食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穆霜雪只是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 杨璃在她面前坐了下来，问道“师姐，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你和这太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交情，这事我暂且不问你，但是你之前不是说过，刺杀太子是你的小晏让你去的吗？他甚至说之后就嫁给你，那你现在为何还如此维护太子？他难道比你的小晏还要重要？” 穆霜雪心里咯噔一下。 多亏了杨璃这句提醒，否则李晏清先前说过的这些，她都差点忘了。 是他让自己假意成亲去刺杀太子的，给出的条件还是自己同意他就嫁给自己。可是他本人就是太子，他为何要让自己去刺杀他呢？ 除非他的目的不是刺杀，而是成亲。 前段时间他有跟自己说过，他遇到了难事，是和他家里有关的。 而…… 众所周知，太子是天乾，可是他实际上是个地坤。 莫非是，他说的遇到的难事，和他的性别有关？他也需要自己成这个亲？ 所有的这一切，恐怕只有再见到他才能弄清楚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如何了，宫里的御医能不能解他的毒…… 孩子能不能保住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师姐？” 穆霜雪回神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错杀任何一个好人。” 杨璃随便听了听她的回答，把食盒推给她。 “吃点东西吧。你就算是帮帮我的忙，你再不吃东西，我会被师兄骂的。” -- 第62页 穆霜雪想了想，道“杨璃，你帮我做件事情，我就吃东西。” 杨璃先摇头为敬“偷解药吗？我不去，这个真不行。” “宫里现在还没有传出来任何消息对吗？” 杨璃点点头。 穆霜雪又道“那就说明太子性命应该是无碍，宫里的御医多半是有办法的，否则不会风平浪静。” 杨璃叹了口气“那你要我干嘛？” “帮我给小晏带句话。” “啊？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杨璃转了转眼珠“我去哪里找他？” “你不用找到他，你可以去找钟禩，让钟禩转告他。” “钟禩不是住在宫里的吗？你让我进宫？” 现在进宫确实不太好，穆霜雪低下头思考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和李晏清在雅苑遇到钟禩的那个晚上。若他是太子，那雅苑的苑主难道是公主吗？或者其实她不是他的姐姐？ 不，应该是的。传闻中二公主李窈是昱国第一美人，而雅苑苑主的容貌气质，第一美人确实是当之无愧。 不过不管怎么样，看那日的情形，她和钟禩之间肯定是有些什么的。 “这样吧，你可以去雅苑，托人转告给雅苑苑主。” 杨璃还在云里雾里“哦……你要我说什么？” “我想要告诉小晏，是我不好，伤害了他，请他务必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等我去找他。” “你们是吵架了吗？” “算是吧，有些误会，你帮我这样转告就行。” 雅苑里，李窈歪在软塌上思考着穆霜雪会嫁给李晏清，但是次日又马上放出消息，说太子妃进寺庙给先皇后的在天之灵祈福尽孝去了，搞不明白他们在玩些什么花样。 还有，穆霜雪是被卫芸安排进来的，那之前那个成谜的侜庄事变的故人之子，怕是就已经有答案了。 那碧湖山庄，岂不是就和碎玉坊一样，表面是个江湖帮派，可核心仍在庙堂？那他们江湖帮派伪装之下的真实目的，到底会是什么？ “主子。”门口响起了两声叩门声。 “进来吧。” 小葵走了进来，转身关上门，走到了李窈身边。 李窈坐了起来“怎么了？” 小葵笑嘻嘻地凑到李窈身边道“我们的人看到钟大人出宫了，猜测公主大概是想知道的，所以就来说啦。不过公主若是不想知道，我就去忙啦~” 李窈扯住她，微微脸红，清了清嗓子，问道“他是出宫去了哪家府邸吗？” 小葵笑眯眯摇摇头“不是的，我们的人说，他在找碧湖山庄的所在。他又不认识怎么过去，在问路呢，还刚巧问上了我们的人，你说巧不巧？” 李窈忍不住掩嘴笑了出来“那他走的是哪条道？” 小葵凑在她耳边告诉了她想要知道的。 “行了，我出去一趟。” “嘻~” “死丫头，不许笑。” 李窈走到门边伸手推门，门外一女子也正准备推门进来，手还僵在原地。 “又有什么事吗？” 对方一指楼下“主子，碧湖山庄有人来找，说是受了副庄主之托。” 李窈走下楼，因为这会儿还早，并没有客人在，就没有带帷帽。下面杨璃正在等着，看清楚李窈的脸后，整个人呈现一幅呆若木鸡状，直到李窈走到她的跟前，才擦了擦手伸过去。 “苑主好，我叫杨璃。” 在通往碧湖山庄的路上的一家小酒楼边，钟禩停了马走了进去。 心里暗道，真是失策。 之前打听碧湖山庄的时候，没弄一份地图，现在要过去还得沿途问路。偏偏很多人都和他一样，知道碧湖山庄大概所在，真要问个具体怎么走，都说不上来。 店小二见他进店，肩上搭着毛巾走上前“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 钟禩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他，后者眼睛都直了，这么财大气粗的客官还是很少见的。 “客官，我这就让厨房做上最好的饭菜。” “不用了，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其实是来问路的。我见你这里来往的江湖人士不少，你可知道碧湖山庄怎么走？” 店小二刚要回答，后面传来一个女声“你银子都收了，去上酒上菜吧，我要最好的。” 钟禩转身一看，来的人可不就是李窈。 “公……阿窈，你怎么在这里？” “那当然是来找你的，不然呢？你别找别人问路了，我知道，我可以带你去。” 李窈见店小二还愣在原地，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呀，我饿了。” 钟禩叹了口气，对店小二道“照她说的做吧，她是我朋友。” 李窈对朋友这两个字满意又不满意，总的来说还算是满意吧。 二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李窈道“怎么？穆霜雪跑路了？天乾嫁地坤还是黄了？” 钟禩面不改色道“同名同姓罢了，不是你知道的那个穆霜雪。这也就是个挺普通的姓挺普通的名字，放眼整个昱国，叫穆霜雪的，没有百八十个，三四十个也总是有的。” “还嘴硬呢？我跟你说，真的没这个必要。” 钟禩见她又是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李窈反问“你不是说同名同姓吗？” -- 第63页 “好，我承认，就是碧湖山庄穆霜雪，行了嘛？” 他突然承认，倒是让李窈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嗯……算是有消息吧。就在今儿个早些时候，碧湖山庄的人来雅苑找我，是个女天乾，叫杨什么，我记不得了。说是穆霜雪想要你帮她给李晏清带句话，但是你在宫里嘛，所以就来找我了。穆霜雪说，是她错了，让李晏清照顾好自己，等她能出去之后，去找他赔礼道歉。” “等她能出去？” “嗯。听那个人的意思说，穆霜雪被他们庄主禁足了。”李窈微微前倾身体，问道“他们两大婚当晚吵架了吗？” 这时，店家送酒送菜过来。 钟禩趁机断了话题道“你要的，尝尝吧。” 李窈刚动了几筷子，门外走进来三个人，看穿着像是家里有点家底的纨绔子弟。他们似乎刚打完架，身上还有淡淡的天乾的气味，李窈见状微微侧过身体，但还是晚了。 “你们看，她好漂亮。” 其中一个人拍了拍身旁的同伙，另外两个天乾也转了过来看向李窈，指了指。 “她吗？” “就是她。我刚才看到脸了，真的特别漂亮。” “呦！” 钟禩发觉情况不对，起身走到李窈身边挡在她身前，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类似檀木香的味道。 那三人也不怕他，拿出了武器。 “这是你的地坤？” “是。” “标记过了？” “与你们无关。” 钟禩身后的李窈听着他说，是他的地坤，脸一红，更加显得娇俏可人。 那三个人眼睛都快嫉妒的发绿光了。 “小子，你滚开，把她留下，我们可以饶你一回。” 钟禩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把手伸向腰间的佩剑。 突然，前面三个人眼神都变了，先是震惊，之后还带上了一丝恐惧。钟禩看着他们目光的方向，他们害怕的似乎是他的身后。 转过身一看，李窈刚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回了身上，轻启朱唇，吐出了一个字“滚。”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眼，竟然对李窈道了声对不起，之后争先恐后转身离开了酒楼。 钟禩不解地看着李窈，后者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你刚才拿了什么东西给他们看？” “一个不值什么钱的东西，拿去当了估计也就十两银子吧，或许还没有。我不是很懂价，但肯定不值钱，不是宫里的东西。” “所以到底是什么？” “你好奇心这么重吗？我以前竟然不知。” 钟禩不再多问，轻轻握住李窈的手“阿窈。” 李窈的脸瞬间红得像个苹果“干、干什么？”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景王府内。 李泰也在等着安排出去的人回来复命，等了许久，终于回来了。 “王爷，兖州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很好。他如今成亲了，太子之位越发稳固，得尽快找时机把他骗出宫除掉才行。” 第33章 .独自离宫天还是蒙蒙亮的清晨，李晏清…… 天还是蒙蒙亮的清晨,李晏清就醒了。 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孤寂感，那种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又回来了。 是啊,还是多习惯习惯吧,反正最后,只会是他孤独一个人的。 钟禩早晚是要成亲的,自己也不能永远拖着他让他陪，他总有一天会出宫去的。 那之后…… 李晏清甚至开始想，要是这一回，穆霜雪把自己杀了,那该多好啊。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了许久,外面传来了叩门声。 “太子殿下，早朝的时间快到了,您是过去,还是告假？” 李晏清摸了摸小腹,昨日一整天躺下来，疼倒是不疼了，就坐了起来。 “去。稍等我一下。” 李晏清自己穿好了朝服站在镜子前，合身的朝服加上四个多月的孕肚，再加上他越发清减的身材，已经藏不住了。 翻箱倒柜了一阵,李晏清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条长布,脱下了朝服，一圈一圈裹在小腹上,咬着牙收紧。 束完腹后，身上汗都出来了，他就扶着墙缓了会儿,让自己的身体习惯一下，随后慢慢走了出去。 朝堂上，李泰一党的人上呈了兖州因为饥荒有灾民闹事的消息。 李晏清本因为腹部的不适，难以集中注意力，思绪飘飘忽忽的，但听到兖州，一下子把他拉了回来。 兖州几个月前就在闹饥荒了，朝廷明明是拨了一批赈灾粮饷的，怎么现在还发展到了灾民闹事的地步？ 这些钱和物质都去哪儿了？ 之前跟穆霜雪出去处理帮派纷争，那铁犀会就是从兖州那边过来的，这又过去这么久了，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了吗？ 李晏清还在想着，李泰走了出列。 “父皇，兖州久受灾荒，儿臣认为，该让有皇室血统之臣前去赈灾，这样一来可以彰显皇家的仁政爱民，也可借着天子血脉，求得天神庇佑，解了兖州灾荒。” 皇帝听着他的话，想了想有理，就问道“那你认为，朕派谁去比较好呢？” 李泰拱了拱手，道“儿臣认为，太子最为合适。太子乃是昱国的未来国君，有他前往百姓必然是对皇家天恩感激涕零，上苍也必受感动，或许这灾荒就此就解了。况且，儿臣几年前都去治理过水患，太子也该有出去历练历练的机会。” -- 第64页 李晏清一惊，指尖偷偷触了触腹部。 现在这样，去赈灾吗？ 李泰一党的人纷纷出来复议。 封珅不知道李晏清到底想不想去，况且去赈灾，怎么说明面上也是一件该做的事，就没有动，他那一党的人见他不动，便也都没有动。 皇帝见没人说话，只好问道“太子，你可愿前往？” 李晏清缓步走出列“儿臣……愿往。” 兖州现在的灾情必定严重，而能严重成这样，至少有一般的原因是被人侵吞了赈灾款项造成的。 若他不去，让别人去，谁知道这灾能不能真正平息？ “好啊。”皇帝笑了一声道“不过太子才刚新婚，这太子妃还在外祈福呢，可以先休息几日，再来忙赈灾的事情。” 李泰急忙道“那怎么行？父皇，儿臣知道您疼爱三弟，但是灾情刻不容缓，自然是要即刻启程的。儿臣差人算过了，明日便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 皇帝看向李晏清“太子，你怎么看？” 李晏清侧目看李泰，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阴狠。 他既然这么急着让自己出发，还让自己明日就动身，其中必定是有问题在。 现在立刻就走的话，钟禩也不在身边，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就是孤立无援的局面。 李晏清头脑里还清醒的那部分在告诉他自己，拖延几日，等到钟禩回来再说，但是还有另一部分在跟他自己说…… 其实你死了才是最好的，这样大家就都解脱了。 你活着不但过不好自己的人生，你还会拖累别人的人生，你活着只会面临一个又一个永无止境的困境。 因为，你从出生起，你整个人生都是一个谎言啊，是对整个昱国撒的弥天大谎。 只有死了，这个谎言才能结束。 死了，自己解脱了，身边的人也解脱了。 李晏清木然道“是，景王说得对，儿臣明日便出发，前往兖州赈灾。” 早朝散后，李晏清回到寝殿关上门，直接身体一软跌在了地上，他这时才发现，肚子很疼，好像是一直在疼。 他胡乱地解掉腰带脱掉外面的衣裳，掀起衣服低头看被自己缠裹着的腹部。 轻轻抚摸上去“宝宝，对不起……你为什么要投胎来我这儿受苦……” 一说出这句话，李晏清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往下掉，但是他好像浑然不知，就任凭泪痕挂在脸上。 李晏清拆掉那些布，抚摸着自己的孕肚。 他好像觉得很疼，但是似乎又感觉不到疼。 他挣扎着站起来，艰难地走到了床边，才刚刚沾上床，就立刻昏死了过去，就这么过了一夜。 宫外的某个不起眼的小旅店里，没人想到昱国第一美人昨晚就是在这里过夜的。 钟禩走到床边，床上的李窈还没有醒，不但没醒，睡得还很香甜。 他轻轻笑了笑。 昨天他怕让李窈一个人住，万一又有人垂涎她，过来找麻烦，自己会来不及赶过去帮她，就干脆只要了一间房，准备让她睡床，自己就在外面桌上随便趴一晚。 跟李窈说了之后，她不肯，说要各睡半晚。 前半夜她让钟禩先去睡，说自己正好把如何去碧湖山庄的地图画下来，然后就来喊醒他，但是她没有。 钟禩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下床一看，李窈趴在桌上睡着了，旁边是一张画好了的地图。他就收起了地图，把李窈抱上了床。 看看外面，已经差不多亥时了，李窈还是没有要睡醒的迹象。一想到昨晚天知道她熬到了什么时辰没睡，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才趴在桌上睡着的，就不忍心喊醒她。 一直睡到将近午时，李窈才醒了过来，看到自己睡在床上，很迷惑。 “我怎么在床上了？” 钟禩不知该如何说，就只是看着她。 李窈突然一惊，坐起来，转过身去。 “你你你、别看着我，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洗漱了。” “好，那你好了喊我。” 钟禩走出门去，等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身后的门被打开，李窈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他觉得，现在这样，没有刚才刚睡醒的那股子可爱劲儿了。 “地图你拿了吗？” “嗯。” “看得懂吗？” “嗯。” “哦。”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钟禩道“那我先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李窈不情愿道“放心，虽然不愿意，但是既然答应你了，我会做到的。” “多谢。” “这句谢不用你来说，最好某人能知好歹。” 钟禩笑了笑，她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我走了，你回去的路上也注意安全。” 钟禩走了几步，李窈想到了什么，追了上去。 “你等一下，有个东西你拿着。”李窈掏出一个火折子一样的东西塞给了钟禩“这是信号弹，要是遇到危险，就放出去。就算我不能马上赶过来，我的人也会赶过去帮你的。” 李窈见钟禩看着手里的东西轻轻一笑，忍不住锤了锤他“不许笑，我跟你说认真的。” “好，知道啦，有公主殿下庇佑，肯定什么事都不会有。” 和李窈分开之后，钟禩在傍晚的时候到了碧湖山庄。 -- 第65页 极少有生人闯入的碧湖山庄，因为他的到来，引起了庄内不少人的注意，才刚刚上岛没走几步，就被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 “你来我们碧湖山庄所谓何事？” 钟禩道“我有事要找你们副庄主，我和她是旧识。” 几人将信将疑，暗暗商量了阵子，有人跑了下去通报，没过多久，穆柏松就走了过来。 “是你要见家妹？何事？” 钟禩先前通过调查就知道，碧湖山庄的庄主和副庄主是兄妹，两人都是天乾，只是那时候不知道穆霜雪与李晏清的关系。 见到穆柏松，拱手见了个礼“原来是穆庄主，久仰。” 穆柏松直接问道“你是何人？” 钟禩顿了一下，道“是卫姨让我来的。” 卫芸，侜庄事变，故人之子，碧湖山庄。 这些是昨晚李窈告诉他的，再结合了一下穆霜雪是卫芸安排进来的，钟禩已猜出了个大概。 穆柏松似是很震惊“你……你是？” “我是卫芸卫大人的侄辈。”钟禩叹了口气，又道“要是没有十年前那桩事，或许我与兄台，还有机会一起把酒言欢，成为知己朋友。” 穆柏松瞳仁一震“你……” 钟禩看了看周围围着他的一圈人“我可以见穆霜雪吗？卫姨有话让我转告她，必须当面跟她说。” 穆柏松虽然还不能完全信他，但是几句话下来，对他至少已经有了一半的信任。 “你跟我过来吧。” 钟禩跟着穆柏松往前走，行至岛心，中间有一台，上面插着一杆大旗。那面旗底面是红色的，外面镶着黑边，旗面中间是一个黑色的图腾，看着像老虎的头。 这红底黑边的旗，像极了玄羽军和玄铁军的军旗，只是旗面的图腾不一样罢了。 钟禩看着这旗，在联想到那些已知的信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钟禩在黑虎旗边停住了脚步，穆柏松见他不走了，看着黑虎旗，神情变得戒备了起来。 “贤弟，怎么了？” 钟禩带着敬仰的神色，对着那面旗拱了拱手。 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玄虎军旗的风采。” 穆柏松见他对着玄虎军旗肃然起敬的样子，刚才还有的半分疑虑也打消了大半。 道“我相信总有一天，玄虎军旗，会真正重临于世。” 钟禩侧目看看穆柏松，他脸上几乎十分显眼地写着野心二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并未有何表现。 穆柏松带着钟禩到了穆霜雪的住处，让守门的两名弟子打开了门。 穆霜雪见门开了，赶紧想要出来，却看到穆柏松和钟禩一起站在门口。 钟禩悄悄给惊讶得目瞪口呆的穆霜雪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穆霜雪不知道他是何意，但决定暂时先不说话。 钟禩转向穆柏松道“穆兄，卫大人有几句话，差我单独跟令妹讲，不知在下可否……” 穆柏松听出了他的意思，虽然心下还是觉得很奇怪，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随意。”又对着穆霜雪道“你也该消停了，接待好客人。” 穆霜雪顺从地点了点头，穆柏松转身离开，在场的其余几人也跟着他一同走开。 钟禩走进了穆霜雪的屋子，穆霜雪赶紧把门关了起来，拉着他进了里间说话。 “他身体如何？他是不是中毒了？毒解了吗？” 穆霜雪满脸焦色盯着钟禩等一个答案，后者叹了口气，把穆霜雪吓得一颤，抓住他的手腕。 “到底如何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钟禩反问道“你真的希望他无事？还是想问他死了没？” 穆霜雪呆愣在原地看着他，心里已经慌得六神无主。 “他……”穆霜雪视线晃了晃，人也显得有点恍惚，喃喃道“是我伤害了他，是我……若是他……那我便自裁了去陪他。” “他的毒解了。” 穆霜雪重新把视线投向钟禩，不太相信他说的这句话。 钟禩又道“他是没事，可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原本他怀孕之后，屡次动胎气，心里又一直压抑着，这胎就不太好，这次又中了毒，他这孩子就算是能生下来，就算生下来还活着，只怕也……” 不是天生残疾就是有严重的先天疾病。 穆霜雪听到李晏清没事自然是欢喜的，但他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她才知道不久，但终归也是她的孩子，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钟禩又拿出了李晏清给他的，穆霜雪的玉质长命锁，放在旁边的桌上。 “晏清他，说让我把这个还给你，然后让你把他给你的那块玉佩也还给他，自此一刀两断。我不知道他跟你讲过没有，那是我姐姐留给他的。不过，我是希望我跑这一趟，能让事情变成另一种结果的。” 刚说完这句话，钟禩就看到那块玉佩就挂在穆霜雪的身上，也有一丝惊讶。 穆霜雪轻轻握住玉佩“我那日，是乱极了，但我也没想过要就此和他一刀两断乃至成为仇人。那日我走，是因为我知道他中毒了，想帮他回来拿解药。我被兄长禁足在岛上，也是因为，他不满意我想要救太子。” “他知道晏清是地坤了吗？” 穆霜雪摇头“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没有告诉任何人。” -- 第66页 “那就好。” 与此同时，李晏清已经在前往兖州的路上。 他坐在马车里，身上披着一件斗篷来遮挡孕肚。 他的腹部一直在隐隐作痛，还好官道宽敞并不崎岖，马车没有太过颠簸。 李晏清捂着肚子歪在马车里闭目休息，迷迷糊糊间，脑海里滑过一个念头，现在他的位置，离穆霜雪的所在，越来越远了。 走官道，再一日就可到达兖州，可是穆霜雪走不了朝廷官道，她过来，快马加鞭，至少也要五天。 第34章 .愉快的相处碧湖山庄，穆霜雪和钟禩聊…… 碧湖山庄,穆霜雪和钟禩聊了许久，聊的内容，当然都是关于李晏清的。 这一回天聊完之后,穆霜雪对李晏清的矛盾心理算是彻底地放了下来。 穆霜雪拿着那块长命锁玉佩,递给钟禩“麻烦你,帮我重新交给他。” “你自己去给他。” “我……” 钟禩笑道“你是已经入了皇家族谱的太子妃,难道不准备回宫了吗？” 穆霜雪一愣。 她从来没有想过，或许这场婚典，是可以作数的。 她突然又想到，李晏清说,只要她去了,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都嫁给她,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吗？ “你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穆霜雪抬眸看钟禩,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那我跟你回去,希望他可以原谅我。” “他会的。”钟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虽然已近傍晚，但天还没有暗“我们现在就启程吧，等会儿天暗了，找一家客栈住一晚，明日就能回宫了。” “好。” 穆霜雪推开门,只见穆柏松带着好几个庄上的弟子站在门外。 “兄长,你这是何意？” 穆柏松看向钟禩道“贤弟，你是第一个来岛上的客人,又是卫姨的侄儿，我们也算是自家兄弟，今夜我备了些好酒,明日再带你祭拜一下当年的那些长辈。” 钟禩和穆霜雪对视了一眼，穆霜雪道“兄长，我有些事，得尽快去皇城一趟，今晚就走。” 穆柏松眯了眯眼“何事这么着急？” 穆霜雪看向钟禩，后者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卫姨个人遇到了一点事情，需要霜雪帮她处理，霜雪刚才也已经答应了，具体事情我也没有问，但是挺急的。” “是什么棘手的事情吗？还需要连夜过去？不如我亲自过去一趟吧？”穆柏松的语气完全是已经起了疑心。 穆霜雪一紧张，钟禩倒是面上完全没有乱，笑了笑“急倒是不急，也不是一定要连夜，可能是令妹脾气比较急吧。” 穆霜雪不说话。 穆柏松的疑心显然没有因为他这一句话就放下，扫视了他们两眼，对着钟禩道“贤弟，今晚去我那儿喝酒吧，我再让我夫人烧两个小菜。” “抱歉，真不是推脱，但是，在下沾不了酒，实在是要辜负穆兄的美意了。” 穆柏松也不强求他，道“那霜雪，你招待好客人。” “嗯。” 穆柏松走后，穆霜雪把钟禩拉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转过身道“他怀疑你了。” “今晚看来是走不了了。我们明日清晨走，在天要亮没亮，人们睡意最浓的时候。那个时候不管是哪里，都是守卫最松懈的。” 穆霜雪点点头，又想了想，道“今晚，你住我这里吧。不过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床也不大，所以你睡我的床吧，我来守一夜，时间差不多了我就来喊你。” 钟禩被她说得想起了在客栈和李窈一起的那晚，被李窈让了一晚，这回穆霜雪又是这么直接跟他说，面上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我们今晚就一起聊聊天等着吧。” “可是你……”穆霜雪似乎有话不知该不该说，欲言又止“你还是去睡吧。” “那现在先不谈睡觉的事情，反正还早着呢，我能先问你一件事吗？” 穆霜雪点点头。 钟禩在一旁坐下，看着她，问道“十年前，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穆霜雪沉吟半晌，在钟禩边上找了椅子坐下。 “坦白说，我恐怕现在不能告诉你。”穆霜雪顿了一下又道“你未来也是皇室的一员，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对这件事情好奇。” “皇室的一员？” “你是未来的驸马，不是吗？”穆霜雪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谁跟你说我是……” “那日在雅苑，他的姐姐很在乎你，而你显然也知道，她心疼你。你不舒服的时候，很自然地靠着她，没人会那样对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穆霜雪依旧很自然且认真地说道。 钟禩被穆霜雪这句话说得脸上发烫。 “不是……我跟公主，其实……”话起了个头，却说不下去，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只能无奈叹气。 穆霜雪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提起他和公主，他的神情，像是有些伤感。 “你怎么了？” 钟禩轻轻笑了笑“没事，换个话题吧。” 穆霜雪却不肯，站起来走到他边上盯着他“李晏清就是受你影响的吧？我之前早就看出他心里有事，问他如何，他死活不肯说。若他早些说了，后面这些就都不会发生。” “你这是准备把气撒在我身上？他不肯跟你说，我猜测肯定是你的原因大于我的，你何不找找自己的原因，你觉得呢？” -- 第67页 穆霜雪依旧表情严肃地盯着他“我只是觉得，其实没有必要这样。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我没什么难处。” “她很爱你，那么明显，你又为何对她忽冷忽热？” 钟禩觉得穆霜雪这么肯定地说这话，有些好笑“你又怎知我对她忽冷忽热？” 穆霜雪继续猜测道“昱国第一美人倾心于你，别人偷着乐还来不及，你却似乎对此事有些感伤？你是有什么把柄握在别人手里，怕她受牵连吗？还是有恩仇未报，有事未做，所以不能给她答复？或是……你难道有隐疾，不治之症，怕拖累她？” 钟禩无奈道“你还真是……想象力丰富。” “所以我猜对了？是哪一种？”穆霜雪放柔了些声音问道“不会是……第三种吧？” “我还是去找你兄长喝酒吧。” “你不是说你碰不了酒吗？” “我骗他的。” “我还以为你不能喝酒是因为你的身体……” “行了，打住。我能现在就去睡一会儿吗？” 穆霜雪突然也发现，自己可能是这几日不好的情绪无处宣泄，憋屈，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人，所以就…… 决定不说话了。 是夜，丑时过半，穆霜雪和钟禩悄悄离开了碧湖山庄。 本以为会遇到阻拦，但意外的，很顺利就出了岛。 钟禩去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穆霜雪的白马也拴在一棵树下，牵了来，和钟禩一起往前走。 穆霜雪问道“你发现了吗？” 钟禩回答“有人在跟着我们，不止一个人。” “我能甩掉他们，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 二人上马，一开始只是缓行，到了一条岔路口，二人同时扬鞭加速，分道而行。 次日正午雅苑后门口，钟禩过去的时候，穆霜雪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到的比我想象中快。” 钟禩笑笑“为何这么想？” 穆霜雪道“碧湖山庄到皇城的路，我熟你生，你虽然脑子挺好使，但经验太少，我还担心你那边会有问题。况且你……” 穆霜雪又一次欲言又止。 钟禩也开始好奇她到底想说什么，问道“况且我什么？但说无妨。” 穆霜雪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些抱歉。 道“那日我们虽然只过了两招，但我发现你，招式极佳，在我之上，但很可惜，你内劲太差，不然会是个高手。” “还行吧……” 穆霜雪又带着歉意看了他一眼“可是你差到，连李晏清都比你强些。他是地坤，你可是天乾，不应该。所以我昨日才会猜测你是不是……” 两人一同沉默了会儿。 钟禩轻轻道“我不是，你别乱猜测。” “我也希望你不是，你人好像还不错。” “多谢。”钟禩调整了一下心情，用轻松的语调道“你乱猜了我一通，我能也来猜猜你吗？” 穆霜雪没说什么，但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 钟禩道“你脑子很活，容易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很会联想，也喜欢这么做。你这种特征的人，不该像你表现出来的冷淡寡言，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穆霜雪不说话了，钟禩也不准备再次追问。 这时，旁边几个布衣百姓的交谈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穆霜雪过去拉住其中一人。 问道“你刚才说，太子什么？” 穆霜雪身上发出了淡淡的汛素味道，让这几个中平害怕不已。 “她是个天乾。” “天乾啊……” 被穆霜雪拉着的那人瑟瑟发抖“这位大人，我只是个平头小百姓，老老实实过日子，没得罪过你啊。” 钟禩也走过去，握住穆霜雪的胳膊“冷静。” 穆霜雪松开了手。 钟禩道“我朋友性子急，莫怪。我们刚去了趟外地，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听你们刚才说，太子如何？” 依旧在瑟瑟发抖的那人缩着脖子道“我们刚才就是在聊，太子这才成亲，就亲自前往兖州治理灾荒，昱国之福。” 穆霜雪听到他说李晏清一个人刚解毒还怀着孕，就去了兖州，心里急得不行。 拉着钟禩道“我们得赶紧过去。” “先回一趟宫，拿点东西。” 穆霜雪不解地看着他。 钟禩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你等会儿进宫了要控制好自己，别让汛素漏出来。” 说完，拉着穆霜雪往皇宫方向去。 到了宫门口，钟禩拿出了能出入宫门的令牌，守门的禁军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穆霜雪。 “钟大人，她是谁？” “太子妃。祈福结束，我奉太子之令接她回宫了。” 穆霜雪听着这三个字，心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守门的几个禁卫军都多看了穆霜雪几眼，似乎觉得这个人看着和想象中的太妃子差距比较大，但还是都让了开来并且行了个礼。 穆霜雪见他们都让开了路，拉着钟禩快步往皇宫里闯去。 “你手松一下。” 穆霜雪非常不理解地看向钟禩“什么？” “你在宫里就是个地坤，别拉着我，乾坤有别。” 穆霜雪这时才想起来这个，看了看周围，好在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赶紧松开了手。 -- 第68页 “你要去拿什么？” “你跟我来。” 穆霜雪跟着钟禩一路进了东宫，钟禩直接奔着李晏清的寝殿去，环顾了一下，看到他的佩剑没有拿走，就拿上了他的佩剑。 “你拿这个做什么？” “你看这把剑。” 穆霜雪仔细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蟒纹宝剑，算是太子信物？” “没错。他去兖州，走的必定是官道，现在怕是都要到了，若我们不走官道，过去的时间至少长一倍。我官阶低，不够资格，但是有了这把剑，两日后我们就可以到了。” 第35章 .追往兖州李晏清刚到兖州的时候是下午…… 李晏清刚到兖州的时候是下午间,他身体疲乏得不行，直接去了地方官安排的住处，一直睡到了次日。 第二日早,李晏清照例不需要任何下人贴身服侍,自己洗漱好,穿上斗篷遮住四个多月的孕肚。 外面当地的地方官已经都在候着了,见李晏清走过去，一同对着他下跪行礼。 李晏清观察着他们几个的外表，无一例外都是瘦子，头发也都较毛糙,看来并没有吃独食。看着他们,李晏清自己反倒是有些惭愧。 “都免礼。” 地上跪着的几个官员都站了起来。 兖州刺史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您昨儿个精神不太好,休息一晚可好些了？” “好多了。”李晏清靠在椅子靠背上,斗篷下的双手轻抚着孕肚“寒暄可以省了,跟我说说兖州的情况吧，前段时间朝廷不是拨了一批赈灾粮饷吗？为何至今兖州仍在闹饥荒？” 刺史低着头，过了会儿转头去看看旁边的长使，又看看后面的司马，却没有看出个什么名堂。 硬着头皮道“灾民众多，那些赈灾物质,真的不够啊。” 李晏清心下觉得奇怪,今年兖州遭遇了天灾，没出产多少粮食,但是往年间的余粮再加上朝廷放粮，撑上个一年还是问题不大的，怎么可能不够？ 满打满算,兖州灾荒到现在半年时间，怎么就到了百姓吃不上饭要饿死的地步？ “你们往年的余粮呢？你们粮仓里难道是空的吗？带我去你们粮仓看看。” 李晏清站了起来，几个官员赶紧一同到他前面拦住他。李晏清感觉他们都要扑到他的肚子了，后退了两步。 “太子殿下，粮仓那边……” “前日一场大雨，粮仓那边的路被雨水冲了，满地的泥泞，很是难行，进去一趟本身泥。太子殿下玉体尊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兖州刺史向刚才解围的长使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他们这样一来，李晏清知道他们有鬼，但若现在来硬的恐怕没用。 转念想了想，道“我好歹来了，总要看点什么的吧？” 兖州刺史道“若是殿下不嫌弃，下官可以陪殿下四处逛逛，到时候殿下回宫了也好向陛下交差。” 李晏清嗤笑了一声“你倒是还挺机灵的。” “殿下谬赞了。” 李晏清又道“本宫是来解决灾民因吃不饱饭起义闹事的，你既然这么机灵，那你说说看，本宫应该怎么做？” 兖州刺史哆嗦了一下，拱了拱手“下官愚钝，还请太子殿下指点。” 李晏清冷眼一扫“这样吧，你们在哪里给百姓布饭施粥的？带我去那里看看总行吧？” “是。”兖州刺史拱了拱手。 天色渐渐变暗，在皇城前往兖州的路上，穆霜雪和钟禩还在赶路，从今早天不亮到现在，一整日都在奔波赶路。 前面有一家客栈，要是错过了，也不知道在天完全变黑之前还能不能遇上第二家。 穆霜雪心里很担心李晏清，恨不得立马飞到他的身边，但看了眼身边的钟禩。 “停一下吧。” 钟禩和她一同勒住了马绳。 对着穆霜雪道“天快暗了，我们要么就在此休整一晚，要么继续赶路。晏清他这个时候，不可能会主动揽这个活，恐怕其中有问题，我们应该早点找到他。” 穆霜雪看了他一眼“你脸色很差。” 钟禩一愣，随后默默低下了头，不言语。 穆霜雪轻声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钟禩笑了笑“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个人。” 穆霜雪自己平时表情很少，很多人说过，她给人感觉很冷淡，但是眼前这个人，他虽然在笑着，可是他的眼神，此时在穆霜雪看来那才叫真的冷淡。 不是那种与人疏离的冷淡，而是像是与这个世界都可以随时无关的那种冷淡。 穆霜雪跳下了马，对钟禩道“下来，去休息。” “穆霜雪。”钟禩依旧用那种神情看着她“把他交给你，他往后余生还有你，我就放心了。我们继续赶路吧，我怕他出事。” 穆霜雪把视线转向别处，不想看他那种没有生气的神情。 “你把他看得这么重，不要性命也可以吗？” “是啊。”他淡淡道。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欠我姐姐的。” 穆霜雪竟然被他说得有一些想要落泪，也不知道到底是被哪个字触动到了，脑海里闪过了不少她自己的过往曾经。 “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穆霜雪走过去拉住他那匹马的缰绳，他也只好下了马。 -- 第69页 “穆霜雪……” “钟禩，你听着，我不管你欠了你姐姐什么人情，但是小晏他现在还怀着孕，你就不担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会承受不住吗？”穆霜雪见他不说话，又问道“你的病……很严重吗？没有办法吗？” 钟禩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小晏他知道吗？还有公主，她知道吗？” “知道什么？穆霜雪，不是我说你，别把猜测当成事实，不然早晚会翻船的。” 穆霜雪决定不跟他继续说话。 过了一会儿，钟禩轻声道“你别在他们面前提这些，好吗？” “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你不该瞒着很在乎你的人。你是个聪明人，不明白隐瞒是最糟糕的手段吗？” “穆霜雪。” 穆霜雪被钟禩拉住，转头看他，此时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淡到脱世，而是一种让人觉得有威胁感的眼神。 “干嘛？” 穆霜雪条件反射地周身的气场也变得剑拔弩张，散出了淡淡的汛素，俨然一副准备打架的姿态。 钟禩道“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所以你最好听我的。” “什么把柄？你又想骗人？” “十年前，侜庄事变，玄虎旗，碧湖山庄。” 穆霜雪感觉他就是在诈自己，只是戒备地盯着他，没有表态。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那好啊。曾经昱国有玄羽军，玄铁军，玄虎军三支大军，其中玄虎军最为厉害，可后来，一夕之间，彻底消失。而消失的玄虎军……这只黑虎，它的主人……”钟禩同样目光锐利地注视着穆霜雪，笑道“最后几个字，我不想说出来，但是你如果要我说，我也可以说出来。要吗？” 穆霜雪瞪圆了双目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跟你学的，猜测，然后把猜到的当成真的。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没有。” “这么大的事，你不该跟很在乎你的人隐瞒。” “……” “怎么说？还想继续玩你猜我我猜你游戏吗？” “行，我答应你，不说。” 与此同时的兖州。 被安排着用了午膳，又被安排着看了会儿戏后，李晏清同兖州刺史长使一同去了施粥的粥棚。 因为快到放饭的时候了，已经有许多受灾百姓等在了粥棚附近，饥肠辘辘地盯着盛满粥的圆桶。 李晏清到了，大家都有气无力地行了礼，之后继续死死盯着那两个桶。 李晏清走过去一看，桶里的哪里是粥，里面几乎都是清水，只有一些看着十分粗糙的米漂浮在水里面。 “给我一碗，我要尝尝。” “太子殿下，您怎么能吃这种东西呢？” “尝尝而已。” 打粥的人给他盛了一碗，李晏清喝了一口，就放了下来，喝不下第二口。 问道“吃的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打粥的人点点头“有这就不错了，再过段日子，怕是连这个都没有了。” 打粥的人也很瘦，拿勺子的那只手青筋鼓起。 他盯着李晏清刚才喝了一口的那碗粥“太子殿下，你喝过的这碗粥，可以给百姓吗？” 李晏清一下子甚至都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见他把喝过一口的那碗粥重新倒回了桶里。 李晏清又看了眼那些百姓，他们现在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他可以救苦救难。 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兖州的内情弄清楚，不可以再让他们继续这样的日子。 随行的官员走上前，道“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了。” “好。” 李晏清钻进了马车里，坐车准备回住的地方。 这边的路也不太好，坑坑洼洼的，对于怀着孕的李晏清来说，坐这马车还挺受罪。 李晏清双手捂着肚子，似乎这样可以减少颠簸。 嘭！ 马车突然发出了一声碰撞声，随后李晏清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撞击感。 在马的嘶鸣声中，李晏清慢慢直起身体，捂住被撞疼了的肚子。 “呃……” 马车外是哗啦啦拔剑的声音，随后听到兖州刺史在喊保护太子。 李晏清钻出了马车，只见一群蒙面人拔剑包围了他们。 兖州刺史指挥着护卫们道“你们！保护好太子殿下！” 正喊着，兖州长使走到他的身后，拿出一根棍子，直接打晕了刺史。随后做了个手势，兖州本地的侍卫快速地把李晏清从皇城里带过去的对这些兖州兵没有防备的侍卫全部都抹了脖子。 李晏清一惊“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太子殿下，您多保重，下官告退。” 随后，剩余的兖州的随行护卫架上刺史，跟着长使快速离开了这里。 李晏清心下已经明白了，这就是李泰的安排，让自己死在兖州，到时候来按上个暴民闹事杀死了太子和所有的随行侍卫的名头，自己就会死得跟他毫无关系。 而那个长使，肯定就是李泰的人。 刺客们持剑向李晏清冲了过来，李晏清闪身躲过第一个到他面前的人的攻击，手肘用力撞击他的脊柱，这一击直接使对方全身麻痹，随后趁机夺下他的剑，翻转剑锋割开了那人的喉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 第70页 刺客们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太子身手居然这么好，一下子不敢继续上前。 李晏清提着滴血的剑，腹中一阵疼痛袭来，剑尖撑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几个刺客见机都扑了过来，李晏清不顾腹痛提剑继续迎战。 刚挥剑再次斩杀一个刺客，又有一人迎面而来，挥过去一剑对方躲开，抬膝一击在李晏清的肚子上，正中下腹。 “呃……” 李晏清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被疼痛吞没。 第36章 .只有我能欺负你见李晏清倒在了地上，…… 见李晏清倒在了地上,那刺客挥起剑来，剑还没有落下，僵在了原地。 一把飞过来的小匕首插在了他的喉咙正中间,嘴里涌出来一股血,之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一女子缓步走来,所有刺客看清楚她的容貌后,都至少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忘记了正在执行刺杀任务。 她不是别人，正是昱国第一美人，二公主李窈，跟在李窈身后的,还有十来个人。 李窈拿出一块令牌,那是一块质地一般的紫玉雕刻而成的令牌，最特别之处在于令牌上爬满了裂纹,而这些裂纹的形状,组合起来像一个字,令。 她道“碎玉令在此，谁再敢造次？” “碎玉令？碎玉坊的碎玉令？” “这难道是碎玉坊的坊主？” 刺客们集体后退了几步。 碎玉坊，他们是连庄里的天乾都敢杀的，江湖上，若说碧湖山庄威望第一，那么不好惹第一,一定是碎玉坊。 李窈往前走了半步,冷冷道“碎玉令在此，不想死的滚！” 几个刺客不管是带伤的还是没带伤的,只要还活着的，都赶紧麻溜地滚了。 李窈走到李晏清面前，蹲了下来。 “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没用呢？我要是晚一点到,你就已经被他们杀了，你说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废物？” 李晏清听着李窈骂自己，第一次觉得这么亲切这么顺耳。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要来救我？他们要杀我，你不开心吗？” “因为……”李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只有我能欺负你。” “我……”李晏清眉间紧蹙“啊……啊！” “怎么了？” 李晏清看到李窈她的眼神，好像在关心自己的样子，眼泪不受控制掉了下来。 “二姐……我怀孕了，我肚子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啊……” 李窈一惊，看向他的腹部，一把扯开他盖在身上的斗篷，发现他的小腹已经隆起。 伸手摸过去，轻轻按了按。 “啊！好痛……好痛啊……” 李窈吓得缩回了手，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二姐……我肚子疼……”李晏清看着李窈的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 李窈站起来，招呼她带的人过来，待他们走上前来后，一指其中几个，道“你们几个，快去找一辆马车过来。” “是。” 又一指另外一些人道“钟禩和穆霜雪现在必定是在赶过来的路上，走的必定是官道，你去找他们，要是我这里位置有变动，到时候信号弹联系。” “是。” 李窈再次在李晏清面前蹲下“你是不是疯了？你说，你是不是疯了？怀孕？你就这么想要生个孩子？” “不是……”李晏清委委屈屈挂着眼泪道“孩子是我和穆霜雪的，是我及冠那晚，她来刺杀我，然后强要了我……我也不想的……但是它在我肚子里……我舍不得……” “好了好了，别哭了。”李窈摸摸他的脸擦掉他的眼泪“她刺杀过你？那你为什么在宫外还跟她在一起？你不怕她对你还有杀心吗？” 李晏清眼泪还是止不住“因为我傻……她明明那么恨我，我干嘛还这么傻……” 李窈的眼神里也有了一丝忧伤。 “感情的事，哪有什么傻不傻的。都傻，我也是，我也很傻。” 李晏清突然急促地喘了一下“啊！肚子……肚子……我的肚子……” 李窈见他双手捧着隆起的小腹，靠过去惊见他身下开始出血。 李窈在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他出血了，要是说了，会不会把他吓得更糟糕？ 正在纠结的时候，一直在哼着痛的李晏清声音弱了下来。 李窈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词，一尸两命。 过去到李晏清头那边，把他的上身扶起来，让他躺在自己身上。 “喂，你坚持住知道吗？我可是答应了钟禩的，你别让我食言。” 李晏清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窈道“要是我和它一起走了，也挺好的，这样，它就不会孤单了，去了那边也不会害怕了。我……我也就再也不会孤单了，有它陪着……” “闭嘴啊你！你还能说废话，看来你精神很好嘛，说什么要死不死的？” 李晏清更委屈了，自己都快不行了，她怎么对自己还是没个好脸色的…… “二姐，对不起。” “什么？” “我知道，因为我的出生，你没了你的母妃，对不起……” “傻瓜，我从来没有真的怪过你，我难道还不知道这不能怪你吗？”李窈用力扯他的脸“因为这件事，我是找过你麻烦，但不过也就是找你撒个气。我心里一直都知道，其实也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孩，我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你。不过，嫉妒你倒是真的，因为你身边有……” -- 第71页 李窈苦笑了一下，没说下去。 李晏清呆呆地看着她，然后笑了，是他小时候才会对她有的那种暖暖的笑。 李窈抱住他拍拍，有点想哭“晏清，以后，我尽量当个好姐姐，好不好？你得给我一个机会。” “还有一件事我想坦白……”李晏清怯生生地看着李窈，像是怕挨打，小声道“二姐，我知道你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但是好像是我棒打鸳鸯了……” 他突然提这个，让李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你别瞎说。” 李晏清喃喃说道“小的时候，有一回，我偷偷跟着他，我看到你们坐在一起聊天，读书，他在你身边很自在，而你，你看着他的眼神，你的全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他一个。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他，是真的很喜欢。而他……我好害怕他也喜欢你，我好害怕你会把他抢走，让我再一次只剩下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后来就一直缠着他，让他不能来找你……我是不是很坏？” “是，坏死了。”李窈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脸。 李晏清继续说道“可是，其实你们很般配，真的很般配……所以我才会害怕……钟禩他，可能是嫌我小，我总感觉我跟他的交心，是我单方向的……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他，他不会把他心里所有的想法全部都告诉我，这个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更害怕，害怕他有朝一日会遇到那个愿意交心的人，但是那个人不是我……” 李窈笑了笑“你越说越奇怪了，你知道你的语气像什么吗？像是你在跟我争风吃醋。” 李晏清也笑了笑“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害怕会失去他，害怕有朝一日，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他了……” “不会的。我答应你，我们婚后，会经常回宫看你的。” “你讨厌……他又没说要娶你……” 李晏清渐渐没了力气，声音也越来越小“二姐，我好冷……” 李窈去摸他的手，发现他的手真的冰冰凉。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气温比白日里低了不少，而李窈派出去的那些人还没有回来。 想了想，李窈把自己的外衫解了下来，裹在了李晏清身上。 “晏清，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嗯……”李晏清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之后陷入了昏睡。 第37章 .我也喜欢你次日上午，穆霜雪和钟禩赶…… 次日上午,穆霜雪和钟禩赶到了兖州李窈安置李晏清的那家驿站，他们到的时候，李窈趴在床边,李晏清还在昏睡。 李窈抬头看到他们,迷糊道“你们怎么才来？” 穆霜雪看了眼身旁内疚的钟禩,握了握他的小臂,随后走到了床边。 “他怎么样了？” 李窈道“孩子没有保住，节哀。他都怀孕了，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我……”穆霜雪低着头说不出话。 钟禩轻轻捏了捏穆霜雪的肩膀，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把李晏清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把脉。 “如何？”穆霜雪问道。 “小产后有些血亏体虚,不过还好，他身体底子好,卧床静养,调理几日,就可以恢复如初了。不过这几日要注意保暖，也别让他吹风。” “我知道了。” 李窈见穆霜雪态度淡淡的，有些生气“他和你的孩子掉了，你一点都不伤心的吗？他可是伤心坏了，昨晚听说孩子保不住了，难过得不行,最后是哭晕过去的。” 李窈话里护着李晏清,让钟禩很是意外。 而穆霜雪，她的心里…… 因为钟禩提前跟她说过,这个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也是有问题的，所以当她得知李晏清小产后,真的没有那么的因为没了这个孩子而难过。 可是，听到李窈说，李晏清他因为小产很难过的时候，穆霜雪这时才觉得，自己很过分，很不负责任。 李窈说完，就恹恹地趴在床边。钟禩发现她不对，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掌心很烫，一摸她的额头，同样是滚烫的。 也搭了搭她的脉，问道“公主，你发热了。昨晚着凉了？” 李窈脑子里混沌一片，使劲想了想，道“昨晚，我差人去找马车，他们去了好久没回来，大概是不好找吧……然后李晏清他喊冷，我就把我的衣裳脱了下来，给他保暖……我答应过你的，要保他平安，答应你了，我肯定要做到。昨晚，只穿着中衣是挺冷的……” “对不起，我应该昨晚连夜过来的。” 穆霜雪见状，搭了搭钟禩的肩膀，拍了拍，没说什么。 钟禩把李窈抱了起来，对穆霜雪道“晏清他随时会醒过来，你就在这里陪着他吧，我带公主去隔壁房间。” “好。” 钟禩抱着李窈去了旁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拿出身上携带的银针，帮她施了针，随后又帮她把被子盖过肩膀塞塞好，准备再去隔壁李晏清那里看看。 刚一起来，就被李窈拉住手。 “你别走……” 钟禩把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阿窈，把手放在被子里，别拿出来，听话。” 李窈嘟囔了一声，把刚被他塞进去的手又拿了出来，再次拽住他“不许走嘛。” “好，我不走。”钟禩没办法，只能在床边坐下“我等你睡着再走。” -- 第72页 李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打转。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钟禩以为她在说昨晚，就道“是我不好，我该昨晚就到的。” “谁跟你说昨晚？”李窈又把手伸出来，挥拳无力地捶打了他一下“我等了你都有十年了，十年了！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 李窈说完，一吸鼻子，眼泪开始掉出来。 钟禩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抓住了她的手“别任性。听话，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明天病就好了。” 李窈抽泣道“我不要。如果只有病了你才肯理我，那我就多病几天好了，这样你就能多理我几天。” 钟禩把她半扶起来，抱住，然后用被子把她整个人裹起来。 李窈靠在他身上，抽着鼻子小声哭泣“你明明就知道的，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你听到没有？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阿窈……” 李窈的这句表白，就像是一把甜蜜且锋利的尖刀，直插他的心脏。 听着她的表白，钟禩身体里跳动的某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他皱了皱眉，压抑着闷哼了一声，轻轻喘息着调整状态。 昏沉的李窈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继续道“我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论长相，论家室，论才情，我哪样不是最好的？如果我说我第二，整个昱国谁敢说自己第一？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的喜欢视而不见呢？我真的想不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到底还有哪里不够好……” 钟禩有些受不住似的紧紧按住胸口。 带着隐忍压抑的低喘，轻声道“你没有哪里不好，你特别好，是我配不上你。是我对不起你，当年，年少不懂事，不知那样会招惹到你，耽误你这么多年，对不起。” “可是……我想过一辈子的，就只有你啊……”李窈抬头用噙满泪水的眼睛盯着他，问道“你喜不喜欢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钟禩捂住她的眼睛，侧身轻咳了两声，压制住那股涌上来的感觉，但还是尝到了一丝腥甜的血味。 他不敢放下捂她眼睛的手，怕自己撑不住，吐一口血出来，会吓到她。 待他终于缓过来这一阵，再看李窈，她已经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钟禩把她放平在床上，掖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我喜欢你，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是我会喜欢你，那别人也一定会的。你这么好，一定还会遇到别的人，你喜欢，也喜欢你，能陪你共度余生，白头偕老。” 穆霜雪在旁边房间守着李晏清，他还没有醒，听到边上有开门声，转头一看，只见钟禩从隔壁房里走出来，脚步虚浮，脸色极差。 “没事吧？”穆霜雪问道。 钟禩道“她身体底子也好，烧得也不严重，只要今天好好睡一觉，发一身汗，明天烧就能退了，就无碍了。” “我不是问她，我是问你。你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差吗？” “我没事。” 钟禩说着在一旁坐了下来，脸色惨白如纸，眼眶微微发红，神情脆弱不堪。 穆霜雪走过去，轻声问道“刚才你们在里面，发生什么了吗？” 钟禩慢慢转眸看穆霜雪，随后虚弱地一笑“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穆霜雪板着脸道“要是你也倒下了，我真没办法一个人照顾你们三个人。” “我真的没事。”钟禩轻轻道。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穆霜雪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问道。 钟禩慢慢把视线投向窗外，也不知道他是在看些什么。 “我只是……不小心说了一句真心话，一句本永远不该说出口的话。” 第38章 .哄到和好李晏清一整日都没有醒过来，…… 李晏清一整日都没有醒过来,钟禩说他的身体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他不醒过来，或许是因为心里面的原因。 晚上,穆霜雪和他一起睡了一晚,就怕他晚上有什么需要,身边没人会不方便,但直到早上天都亮了，他也还没有醒。 穆霜雪想他刚小产，等醒了肯定是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的，就去了厨房煲上汤,之后再回房的时候,发现门居然打不开了。 穆霜雪敲了敲门，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推了推门,还是推不开。 又敲了敲门“小晏？” 隔壁屋里的钟禩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怎么了？” “门打不开，像是从里面锁上了。” 钟禩想到了他进宫的第一晚，也是这样，大门紧闭，李晏清他把自己关在里面。 敲了敲门道“晏清，是我,能开一下门吗？” 里面传出了一些轻微的动静,不过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钟禩又敲了敲门“晏清？” 这一次，里面不再有什么声音。 穆霜雪问道“现在怎么办？” “把门打开。” “什么？” “我还有印象,里面的门闩并不粗实，用内力完全可以打断。” 穆霜雪明白了，聚起内力,一掌过去，门闩被打断，门应声而开。 走进去，床上没有人，环顾了一圈才发现，李晏清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身上只穿着中衣，脚上鞋子都没有穿。 -- 第73页 走进一看，发现地上还有点点滴滴的血迹，他的手里是一块摔碎了的碗的碎片。 穆霜雪走到他边上蹲下来，柔声喊道“小晏。” 李晏清一动没动，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穆霜雪拿了他的衣服过来帮他披上，他也一动不动，帮他披好衣服后，余光看到他左手衣袖上有血迹，把他的袖子推上去一看，他的手上有五六条伤口，整条手臂看着血肉模糊。 “你……你在做什么？” 李晏清依旧没有反应，直愣愣地看着前面，好似失了神志。 穆霜雪拉了拉钟禩“他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钟禩见穆霜雪显然是被吓到了，道“你放心，他没傻也没疯。” 穆霜雪表情变得不太满意，似乎在怪他把自己心里不好的猜测看出来并且说出来了。 钟禩走到李晏清的另一边蹲下，轻声道“晏清，你连我都不打算理了吗？” 李晏清这时候眼睛动了一下，慢悠悠地转头看向钟禩，就这么直愣愣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一下子猛地扎进他的怀里。 钟禩被他撞得跌坐到地上，看着怀里紧紧抱着他的李晏清，撑起身体，也抱住了他。 “钟禩，有消息。” 钟禩和穆霜雪一起看向声音来源，只见李窈拿着一张小纸条走了过来，然后吃惊地看着他们三个。 “你们……在做什么？” “公主，你才退烧，还是多休息休息吧，这儿……”钟禩看了眼怀里依旧抱着他不肯撒手的李晏清，无奈道“这里有点乱。” “可是……”李窈站在原地不走。 钟禩皱了皱眉“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确实不是小事。” 钟禩拍拍怀里的李晏清“晏清，你能不能松一松手？你这样我没法干别的事。” 李晏清抱得更紧更用力了。 钟禩叹了口气“公主，那劳烦你过来一下。” 李窈听着他这句特别客气的话心里不太舒服，似乎比起以往更加疏离。 明明昨天自己生病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还记得，他对自己很耐心，很温柔，他一直陪着自己，可今天烧一退，他就又变了态度。 不过还是走了过去，把手里的东西给了钟禩，顺便看了眼李晏清，这一看直接吓得倒退了两步。 “他、他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的？” “他自己弄的。”钟禩看了眼旁边不知所措的穆霜雪，指了指怀里的人“穆霜雪，你能不能过来把他……” 穆霜雪过来试着拉了一下李晏清，他小声哼了一声表示抗议，还是不肯松手。 用极小的声音道“你也不要我了吗？你觉得我是麻烦了吗？” 穆霜雪还想拉，钟禩对穆霜雪轻轻摇了摇头，穆霜雪收回了手，钟禩转而轻拍了几下怀里的李晏清的后背。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不过晏清，我现在要看点东西，你这样我真的没法看。” 李晏清终于松开了他，然后挪了一下，蜷在他的身侧，让他两只手都可以空出来，然后继续抱住。 钟禩这才展开纸条一看，上面的内容是，李窈的人截住了兖州发往皇城的奏折，那上面的内容是，太子遇刺失踪，凶多吉少。 李窈追加道“刺杀李晏清的人，和兖州长使有串通，应该是李泰的人，这是李晏清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 李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钟禩想了想，问道“在这里，你有多少人可以用？” “现在十二人，如果你需要，我还有，五百以内都可以，不过要等上几日，要的人越多，就要等的时间越长。” 钟禩沉吟了片刻，道“那你喊一些吧，不过现在这十二人也有用。这两日你遣六人注意各个路口，别放类似这种消息回皇城。太子遇刺的消息，不能传回皇城，不然等我们回去，怕是皇城已有异变。另外六人……” “如何？” “去兖州百姓间散布消息，说太子遇刺，但是上苍庇佑，被路过的侠士搭救，有惊无险，不过不要说得太真，半真半假，让他们弄不清楚太子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李窈跑到钟禩边上，为了方便说话，蹲了下来，问道“你是想要让兖州的地方官因此不敢随便再传殿下遇刺生死不明的消息？那我们到时候要跟他们硬碰硬吗？” 钟禩笑了笑“我记得，我多年前跟你讲过空城计的典故。” 李窈不太理解“我知道空城计，但是，你到底想干嘛？” “若是硬碰硬，几百人如何够？这些人不是打架用的，而是装样子。公主我问你，大家都以为太子生死不明，若是我和太子妃不慌不乱地持太子令牌带兵马出现，当地的地方官会怎么样？” “你和太子妃出现，那必然是从皇城过来的，会觉得，皇城已经得到消息，派了支援，一切已经尽在太子的掌握，必定不敢再乱来。而且，那兖州长使既然是李泰的人，那么必定会留有往来的证据，他会急着把这些证据转移或者销毁，我们盯着他，正好可以拿到这些实证。”李窈崇拜地看向钟禩“好一出空城计。” 李窈和钟禩一起看向一直蹲在边上安静听讲的穆霜雪，穆霜雪一愣。 “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会配合。” -- 第74页 钟禩想了想又道“公主，你的人过来的时候，记得穿甲，还有，麻烦带一身太子妃的华服过来。” “好，知道了。” 李窈不想跟穆霜雪一样一直蹲在地上，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李窈走之后，李晏清有点不耐烦地小声跟钟禩道“说完了吧？我可以只跟你待在一起吗？只有我们，没有别人。” 钟禩没办法，道“穆霜雪，你看他现在这样，要不你先回避一下，等他冷静下来了，我再喊你。” 穆霜雪闻言站起来，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回来重新在李晏清身边蹲下。 “小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那日，我见着是你，我已经尽我最大可能收了短刃。” 李晏清终于抬起了头看穆霜雪“但是你在刀上涂了毒药，但是你表现得很恨我的样子，你离开我了，不是吗？” “我走，是我要回去给你求解药，我怕你会出事。我没有及时回来，是因为我被我兄长关了起来。你不信可以问钟禩，我说的都是实话。” 钟禩点点头“对，她说的是实话。” 李晏清又缩了起来，不说信了没有。 钟禩顺着他垂在后背的长发抚摸他“晏清，我是不会骗你的。你信我的，对吗？” 李晏清蚊子叫一样嗯了一声。 穆霜雪看准了时机，把他慢慢抱住，然后把他从钟禩怀里抱了过来。 “小晏，我想过了，我相信的是我眼前的你，我亲自认识的你，而不是别人口中的。所以，你给我一个机会，把这所有的一切都跟我说说好吗？让我认识完完全全的你。” 李晏清虽然不抗拒被她抱着，可是还是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 “穆霜雪。” 穆霜雪闻声看向钟禩。 钟禩提醒道“你喊他的名字，喊他真正的名字。” 穆霜雪低头看怀里的李晏清，轻轻触碰他的脸，喊道“晏清。” 他的眼神晃动了一下。 “晏清，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心疼吗？” 李晏清还是不动声色，但是眼泪开始大颗大颗掉落。 “晏清，我们已经成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好不好？” 李晏清从穆霜雪的怀里直起身子，披散着凌乱的头发，脸上挂着泪痕，身上还有蹭上的他自己的血，呆呆地看着她。 “晏清……”穆霜雪摸了摸他的脸。 李晏清小声道“可是，我们的孩子没了……” 穆霜雪把他拉进怀里搂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折磨你自己了，要怪你就怪我。” 李晏清靠在她的怀里，哽咽着道“它还那么小，在我的肚子里都还没有动过一下，就没了……那是我们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穆霜雪亲吻他的额头，亲吻他的眼睛安慰他。 李晏清终于开始释放情绪，开始了抽泣。 “霜雪……我还没有见过它，就已经失去它了……那是我的孩子……” 穆霜雪抱着他，除了说对不起，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第39章 .报仇五日后，李窈把就近的她的人全部…… 五日后,李窈把就近的她的人全部调了过来，能尽快赶过来的，目前只有一百五十人,但钟禩说这些人够了。 兖州阴寒多雨,这几日几乎一直在下雨,大家也就利用这些时日调整了一下。 这日,穆霜雪换上了李窈差人带来的华服，是一件宝蓝色的广袖衣裙，配上穆霜雪自己原本的气质，再冷艳的高岭之花恐怕也不过如此。 穆霜雪展开双臂低头自己看看,觉得这样穿着很……麻烦。 这种衣裳穿着就不能做事情,打架肯定特别不方便。 李晏清是觉得很好看，甚至想想以后她在宫里当太子妃,就只能穿这种宫廷华服,想想还有点期待。 李窈道“你穿完就留着吧,虽然是我的衣裳，但这件我还一次没穿过，是新的，你挺合适的。” 穆霜雪提了提袖子“不用了。” “可是你穿过了我也不会再穿了，这衣裳不错，扔了怪可惜的,留着吧。” 穆霜雪没觉得什么,毕竟人家是公主，是金枝玉叶,不穿别人穿过的衣裳，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李晏清却觉得被冒犯到了。 “李窈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她穿过的你不穿？看不起谁呢？” 李窈目光扫向李晏清“不行吗？” “她现在是太子妃,未来是皇后，还不比你一个公主高贵？” 李窈板下了脸，语气凶凶地道“李晏清你没事找事是吧？我说我看不起谁了吗？你是不是找骂？” 李晏清小声道“你怎么这么凶……” 李窈拿过桌上的一个蜜桔扔给了李晏清“实在闲得慌，帮我剥个橘子，剥完了一瓣都不许偷吃，全部给我。” “让我给你剥橘子？你有没有人性？”李晏清觉得不可思议“我这两天才刚缓过来诶……而且，我堂堂太子，凭什么要伺候你？” 李窈也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道“堂堂太子殿下，竟然没听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知道吗？剥个橘子这点小事你都推三阻四的吗？你懂不懂感恩两个字？” 被质疑品行，那当然不行。 -- 第75页 李晏清委屈地伸出手“给我。” 李窈带着骄傲的笑，把蜜桔给了李晏清，然后看着他剥橘子。 “喂，剥得干净一点。” “哼。” 穆霜雪看着他们两的日常拌嘴，浅浅地笑了笑，余光扫到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钟禩，嘴角的笑意消散了。 他看着精神不好，再看看李晏清，似乎钟禩的精神状态还不如小产不久的李晏清好。 这几日李晏清经过调养，气色越来越好了，但是钟禩，总感觉他的脸色一日差过一日。 李窈洋洋得意地拿到了李晏清给她剥好的橘子，吃了一瓣，撇了撇嘴。 “你橘络剥得不是很干净，口感差了点……” 李晏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再挑剔一点？你这样子的，谁敢娶你啊？” 李窈听到那个字，下意识去看钟禩，把手里的橘子拿过去。 “挺甜的，吃不吃？” 钟禩撑着额头靠在椅子里，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李窈也发觉他脸色不太好，把手里的橘子放到了一边，凑过去碰了碰他。 “怎么了？” 钟禩这时才回过神来，轻声道“没什么。” 李窈见他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烫。 “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两天太累了？” 李晏清也走了过去，在钟禩前面蹲下来，抬头看他的脸，他看着气色真的不太好。 “钟禩……” 钟禩看着蹲在他脚边的李晏清眼睛里满满的担心，再转头看看李窈，她也是同样，轻轻道“我刚才就是在想些事情。” “什么事啊？”李晏清问道。 钟禩看了眼穆霜雪，她显然是不相信他刚才只是想东西想得出神。 “我在想，拦截下来的兖州长使的那些账册的内容。明日，我们就正式去把他拿下吧。” 李晏清站了起来，道“明日让我去吧。我去的话，不需要任何弯弯绕绕，直接就可以把他拿下问罪，我是亲眼看着他下令，杀了我带去的人。” “晏清，你还是多休息几日。” 李晏清摇了摇头，眼神很是倔强“那个兖州长使，他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孩子的公道，我想要亲自去讨回。” 钟禩拉住李晏清的手，搭上他的脉。 穆霜雪走过来，问道“如何？” “恢复得是不错。” 穆霜雪还是不太放心，问道“他小产之前还中过毒，真的没事吗？” “大概是那邺国进贡的灵药确实有奇效，除了气血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外，没什么别的问题了，恢复得很好，比我预期中还要好很多。” 李晏清捏了捏穆霜雪的手“明日你就让我去吧。” 穆霜雪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李晏清本想让钟禩跟他讲一下明日的计划，但见他精神不济，就转向李窈道“我们去一下隔壁间，你跟我说一下明日的计划吧。” 李窈看了眼钟禩“好，我们去隔壁聊。” 李晏清是想留钟禩一个人休息一会儿的，就又对穆霜雪道“霜雪，你一起过来吧？” “你们先过去，我马上过来。” 李晏清和李窈去了隔壁，穆霜雪走到了钟禩身边。 “你……确定明日吗？要不要休息一日？” 这几日大家都在修养调整，就钟禩没有闲下来过。 一开始是照顾他们姐弟两，后来兖州长使偷偷转移账册被李窈安排好的人截获，之后的几日钟禩都在看那些账册。 钟禩放松了下来，不再掩盖疲态，捏了捏眉心“在这儿休息？你要是真的为我考虑，不如速战速决，早一日离开。”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去和他们聊吧，我睡一会儿。” “好，我先扶你去床上。” 钟禩无奈地笑了笑“不用了，还不至于。你去吧。” 穆霜雪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兖州长使在府宅内正准备出门，一推开门，直接冲进来一群带刀的护卫把他团团围住，随后李晏清和钟禩一起走了进去。 兖州长使见到李晏清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被台阶绊倒在了地上。 “太、太子殿下？你……” 李晏清几步走近他，后者慢慢往后退。 “是不是想说，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太子殿下，您误会我了，这是个天大的误会啊！那日，小人……” “本宫是亲眼看着你下命令，把我的人全都抹脖子了的，你觉得你狡辩还有用吗？” 兖州长使心知他没死，自己势必就完了，爬起来又匍匐在地上“太子殿下求您饶小人一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刺杀本宫，等同于谋逆，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来人，把这乱臣贼子压下去。” 另一边，穆霜雪直接去造访了兖州刺史。 兖州刺史见到穆霜雪拿的太子令牌，并没有特别害怕，顺从地跪了下来。 穆霜雪直接道“带我去粮仓。” “太子妃，这粮仓……这几日都在下雨，那边的路实在是……” 穆霜雪直接打断道“不必多言，现在就带我去粮仓。” -- 第76页 兖州刺史抹了一把冷汗“太子妃……” “粮仓无粮，是吗？” 兖州刺史看了看门外的兵将，想是太子已经做足了准备，不再挣扎，认命地趴到地上“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穆霜雪道“长使已经全部招供了，他与景王来往的账册太子也已经拿到。我们查清楚了，那日的刺杀你并不知情，太子有意放你一马，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 兖州刺史依旧匍匐着道“臣愿意效忠太子，以后绝无二心。” “那你就好好交代一下，你们是如何与景王狼狈为奸的，之前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饷又去哪儿了。” “是。” 因李晏清记得遭遇刺杀那日，兖州刺史是想要救他的，只是后来被长使打晕了，而且兖州正值灾荒，不能一下子折掉两个地方高官，就只拿了他的口供，并让他确认了签字画押，暂时没有为难他。 地牢内，兖州长使被脱了官服关押在牢内，李晏清独自一人站在外面负手而立。 不多时，穆霜雪走了下来，把拿到的口供交给了李晏清。 “兖州的一党地方官确实算是李泰的人，每年都会给他上供，上一次的赈灾粮饷，他们确实只拿到了朝廷拨出的大约一成，所以完全不够。那晚的刺杀，他应该是不知情的，他人也被打晕了。这张口供，至少已经可以做实李泰吞没赈灾粮饷。” 李晏清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光是贪墨还不够，那日的刺杀也得坐实了他，他是杀我孩子的真凶，我要他给我的孩子偿命。” 穆霜雪把视线转向了身后的牢房，打开门走了进去。 “那日刺杀的事情，还不快如实交代。” 李晏清冷着声音道“我没有耐心了，不想废话了，用刑吧。来人！” 兖州长使跪了下来“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他交代了李泰安排了人埋伏在兖州，让他找机会带李晏清出去，然后用兖州兵杀掉李晏清带过去的皇城兵，并且签字画押。 拿到口供后，穆霜雪走到李晏清身边，牵住他的手。 “这个人，我来动手，给我们的孩子报仇吧。” “你的话，无非一剑解决，太便宜他了。”李晏清握住了穆霜雪的手，高声道“来人！” 外面两个李窈带来的人走了进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李晏清目视着前方，道“兖州长使，畏罪上吊自缢而死。你们处理了吧。” “是。” 两人过去拿白绫勒住长使的脖子，李晏清拉着穆霜雪的手走出牢房，听着身后脖子被紧勒的喀喀声，他垂死挣扎着，挣扎声慢慢变弱，最后一片死寂。 碧湖山庄。 穆柏松正在议事，有人跑上前来耳语几句，他便撇下了一起议事的人，快步走了出来。 “庄主。” 穆柏松急不可待道“有何重要的事情，快说。” “我们失败了，不知为何碎玉坊坊主到了，是碎玉坊的坊主救了他。” “这与碎玉坊有什么关系？” “属下不知。不过，还有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讲。” “我们撤退后，派了两人偷偷盯着，见太子似乎伤在腹部，伤势严重，碎玉坊的坊主带着他去了一家驿站，先请了大夫，后来又请了稳婆。等稳婆离开后，我们上去问了，稳婆说是有个地坤小产了。” “你确定？” “千真万确。” 第40章 .隐疾发作审问完拿到口供之后，穆霜雪…… 审问完拿到口供之后,穆霜雪和李晏清就回了他们住的地方，刚才查抄兖州长使住宅，又找到了一些账册,也都一同带了回去。 钟禩翻看着他们找到的新的账册和口供,边看边想。 李晏清见他看了许久都不说话,问道“如何？有了这些,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扳倒李泰了？” 钟禩微微摇了摇头“怕是还差一点。” “差什么？” “人证。” 李晏清一愣。 钟禩继续道“刺史只可作为李泰贪墨的人证，而刺杀你，无人可以作证。至于长使的供词，他人都死了,他的供词若说是你屈打成招的,你又如何？” 李晏清哑口无言。 旁边的李窈问道“那我们若想要人证，是不是还得去抓刺客？” 钟禩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东西。 “我这两日一直在想,这些刺客到底是什么人……” “兖州长使可以调动的士兵？”李窈问道。 钟禩摇了摇头“若来刺杀的也是兖州兵,那为何要装作刺客？若要伪装,装成暴民，岂不是更好？” “那是他们没有你聪明。” 钟禩看向李窈，她此时的眼神就像是当年少年时，认真听他讲兵法策略的时候一样。 笑了笑“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一伙的两群人。” 穆霜雪问道“那会不会是皇城里过去的，提前埋伏在兖州的？” 李窈突然一敲桌子道“不是的，那些人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 李窈有点不好意思地嗔怪地看了钟禩一眼“都是你,害得我思路都混乱了。” 她如此肯定地说出来,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李窈身上。 李晏清问道“你如何确定？” 李窈鄙夷道“你傻啦？我当时是怎么救你的，你忘了？” -- 第77页 李晏清因为又被她骂了有点生气“我那时候肚子疼得要死,我怎么知道？” 钟禩轻轻问道“公主，你是如何确定的？” 李窈看看穆霜雪，又看看李晏清,纠结了一下，抬手掩嘴凑到钟禩耳边，贴耳朵全部告诉了他。 说完后，她眼神有点奇怪地看着钟禩，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穆霜雪和李晏清对视了一眼。 李晏清不高兴道“有什么还是我听不得的吗？” “晏清，这是你二姐的一些私事，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 李晏清乖乖道“哦。” 穆霜雪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钟禩轻声道“这件事情只能暂时先放一放。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想不明白……” 三人异口同声道“什么？” “李泰他每年都要粮食上供，这些粮食他是干嘛去了？据我所知，别人的贪墨，都是让地方官直接给金银的，可是根据供词，李泰不光要金银，还要粮食。” 李晏清道“是啊，当时我和霜雪遇见那晚，就是不知道哪里的谁送了封珅好几箱子黄金。” 钟禩又道“如果他不光向兖州索粮，还向别的州，难不成，他在外面悄悄养了几千的私兵？可这也不可能。几千兵，这么庞大的数量，藏不起来的。” 之后，三人一同沉默，盯着钟禩，等着他继续解答。 钟禩微不可查地轻咳了一声，喘了一下，道“这事我一时也没有头绪，你们别看着我。” 李晏清道“那我们先不想了吧。我想先把我这次带的赈灾粮先分上一分，兖州就可以撑一小段时日，然后修书从附近的州调一些粮食来支援，之后……还有几个牵连出来的李泰的人，他们被罢官之后，新上任的，我想要见一见，给他们敲一敲警钟。” “你是太子，你做主就好。”钟禩又翻了翻两张口供“只是这个，最好尽快送回去。” 李窈接话道“那我差人。” 钟禩看向李窈，眼神难得有些暧昧，又握住她的手“阿窈，要不然你先回去？” 李窈在他暧昧的眼神下心脏狂跳“可是……你们处理完也该走了吧？不能一起吗？就差这两三日吗？” 钟禩垂眸轻轻道“两三日也挺久的。” “嗯？” “你最好在我们回去之前，就把这口供交给陛下，你听我安排，好吗？” 李窈色令智昏，点了点头“好。” “那你明日一早就动身吧。” “好。” 又问李晏清道“晏清，你明日要不要再去见一面刺史？恩威并施，才是招揽人心最好的办法。” “我也正有此意。” 又看向穆霜雪“霜雪，你明日就陪他去吧。” 穆霜雪心里狐疑，他喊自己霜雪特别怪怪的。 认识到现在，他似乎叫自己都是连名带姓直接喊大名，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次日清早，李窈带着一部分她的人离开了，另外一部分说是让他们先留下来，防止这边万一会发生什么事情。 穆霜雪陪着李晏清去了兖州刺史的府上。 在门口，李晏清想要握穆霜雪的手，穆霜雪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主动握了握。 “小晏，你自己进去吧。你去聊事情，我这身份似乎不是很方便。” 李晏清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虽然他才是地坤，穆霜雪是天乾，但是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反过来的。 穆霜雪是太子妃，后宫不得干政。 这么一反应过来，他一下子竟然也不知道穆霜雪今日今时是为何要跟他一起过来这里。 “是啊，那昨日钟禩为何说……” 穆霜雪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去吧，我先回去了。”穆霜雪对着跟来的几个守卫道“你们就跟着保护好太子。” 李晏清冲着她笑了笑，然后走进了府宅。 目送李晏清进去之后，穆霜雪转身就赶紧回到住的地方。 钟禩他有问题，他显然是在故意把所有人都支开。特别是他对李窈，两三日也等不得，就非得赶紧赶她回去，还要她一早就走，甚至还不惜以色惑之。 今早都没有见过他，早膳没来用，李窈走的时候也没出来送。 而且，他最近这几日，脸色是真的一日差过一日…… 穆霜雪一回到住处，直接去了钟禩住的房间，没有多余的废话，一掌打开了卧房的门，只见他倒在地上。 “钟禩！” 穆霜雪跑过去把倒在地上的钟禩扶了起来，他旁边洒落着几根银针，抬起他的手一看，手上有好几个针眼。 “穆霜雪……咳……” 穆霜雪见他还有意识，稍稍放心了些。 “你这是病情发作了吗？”穆霜雪捡起一根地上的银针“你这是在给自己施针吗？现在如何了？” “我本以为……能处理……但这次怕是有些难……” 钟禩拿过她手里的银针，翻过左手，在手腕旁边一个穆霜雪从来不会觉得也可以扎针的位置刺了下去。 “咳……咳……” 才刚刺下去，钟禩就掩着嘴压抑地咳嗽了起来，穆霜雪连忙轻轻拍他的后背。 “怎么样了？” 他把掩着嘴的手拿下来，穆霜雪惊见他的手上有一块殷红的血迹。 -- 第78页 穆霜雪赶紧把他手上的针拔了，一甩手扔得远远的，然后直接把他抱到了床上。 “我又不是地坤，你这样，我很没有面子……” 穆霜雪听不进他扯别的，快速给他脱了鞋子盖上被子就要走。 “你躺着别动，我去请大夫。” “这里的大夫，怕是医术都还不如我。” 穆霜雪停住了脚步，转身问道“那该怎么办？那等小晏回来了，我们赶紧回宫？” 钟禩艰难地撑起身体“穆霜雪，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穆霜雪攥了攥拳，走到了床边。 “干嘛？” 钟禩抬了抬手，上面还有他刚才咳出来的血。 虚弱道“能不能帮我找块巾帕擦一下？” 穆霜雪感觉自己已经生气了，但是又不知道在气些什么，耐着性子帮他找了一块干净的巾帕拿过去。 钟禩很淡然地用巾帕擦掉手上的血，又擦了擦唇边的血。 穆霜雪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问道“你……经常吐血吗？” “怎么可能？这是第一次。你也别被表象吓到，其实问题不大的。” 穆霜雪冷冷道“你再这样，以后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不会再相信了。要告诉谁什么，我也自己判断，不会听你的。” 穆霜雪虽然话这样说，但看着他现在看起来病体难支的样子，还是帮他把身后的枕头立起来，扶他靠好在床上。 钟禩又掩嘴咳了两声，轻轻道“那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我只是，五脏六腑都较虚寒，兖州太过阴寒，待在这里，我身体确实有些受不住，但并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刚才那口血，只是肺里的淤血，咳出来了反而好些了。” 穆霜雪将信将疑“这不会是你临时想出来的说辞吧？若是你说的这样，只是身体虚寒，你为何不肯接受公主？还故意把她支走？” 钟禩苦笑了一下“虽说不是什么大病，但往后年岁越大，身体也会越差。这几日处着，你也看出来了吧？公主她性情娇纵可爱，她该找个人好好宠爱她，而不是反过来还要照顾我。” “那你为何连小晏都不告诉？”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为了照顾他，累垮了自己的身体，我不想他内疚。” 穆霜雪还是将信将疑，道“你若是骗我，以后我就喊你骗子。” 钟禩闭上眼睛放松地靠在穆霜雪帮他叠好的枕头上“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穆霜雪想想也是。 看着他惨白的脸色，问道“你现在看着很虚弱，要不要吃点什么药？” 钟禩睁开眼睛，想了片刻，轻声道“有个方子，或许可以试一下，只是要麻烦你了。” “我自找的。”穆霜雪说着在桌边坐下，摆好纸笔“你说吧，我来写，然后帮你去抓药。” 景王府内。 两个精致的茶盏内各放了一片洁白如雪经络成金色的宽叶，下人把煮开的水倒入茶盏，那片茶叶渐渐舒展开来，开始散发出淡香。 沏茶的人把一杯给了李泰，又把另一杯给他旁边的那个男天乾。 “王爷，这茶我估计连你也没有喝过吧？绝对的世间珍品。” 李泰尝了一口，此茶闻着气味幽淡，但一口咽下去却沁人心脾，回味还有一丝丝凉意。 “这是什么茶？茶是极好的，就是……是不是淡了些？” “这是西域的雪域里才有的寒炎雪茗，数量极少，很是珍贵。只是此茶性过寒，一次只能泡上一片，若是浓了，对身体有害无益。” 李泰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笑笑“那有一个人，怕是与此茶注定无缘了，这茶对他来说，怕不是毒药。” “何人？” “刚才给你看过画像的，把你骗得团团转的那个东宫军师。当年的他，可是京城里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啊……只可惜，生在了钟家。” “王爷，此次是我行事不周，竟然让他看破了碧湖山庄的秘密。” 李泰抬了抬手“不怪你。是他这些年行事太低调，我都对他放松警惕了。不过也没事，虽然他现在看着还行，但是别人不知道，我是相当清楚的，他身体已经垮得差不多了，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第41章 .也是唯一兖州贫困，走了许久，穆霜雪…… 兖州贫困,走了许久，穆霜雪才终于在街上看到了一间看起来像点样子的医馆，便走了进去。 坐在里面的大夫看到进来的女子步伐矫健气色甚好,疑惑地走了出来。 “您是来看病还是抓药？” 穆霜雪拿出了那张方子“是我朋友病了,你就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就行了。” 这个大夫好像眼神不太好,拿过方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抬头看看穆霜雪。 “您的……朋友？” “对，朋友。怎么了？”穆霜雪不解。 “冒昧问一句，您这位朋友，是何性别,今年什么岁数呀？” “天乾,二十五六。” 大夫啧了一声，生气道“这是哪个庸医开的方子？这方子是会医死人的！二十五六的天乾,怎么能用这种方子呢？” “他……医术应该挺好的。” “好什么好？能开出这种方子的,那就是庸医！还没有医德！” 穆霜雪想了想,道“这药方是我听写的，或许不是他的原因，是不是我把药名写错了？” -- 第79页 大夫摇着头把药方重新展开给穆霜雪看，虽然穆霜雪也看不懂。 “这药材的搭配是没有问题的，应该是给体虚气弱，体质偏寒之人固本养元的,但其中有一味有驱寒疗效的药,分量不对，还有一味提气的药,分量也不对，都超过正常的量许多，用这方子上的量,是很容易出事的。况且二十五六的天乾，身体根本不可能会虚寒至此，需要这样强行驱寒提气。” 穆霜雪趁机问道“那若就是这张方子，什么情况下会用到？” 大夫冷笑一声道“今日还下不了床，明日就准备提刀上战场，这种情况下，这方子最合适，反正都是送命。” “那若只是原本体质虚寒，又受了寒，一点小病，是不会开这种方子的？” “那不是废话？谁小病喝这种方子，没准就给喝成了大病。也就是行将就木之人，破罐子破摔，还有可能，所以我刚才问你病人的岁数。” 穆霜雪心里暗道，他果然是个骗子。 “那麻烦你，就按照这张方子抓药。” 大夫不可思议地看了穆霜雪一眼，然后嘴里骂骂咧咧着没有医德的庸医，给穆霜雪抓好了药。 穆霜雪回到住处，煎好了药，李晏清还没有回来。 她现在甚至想，要是李晏清现在就回来了，正好撞见，自己发现了一切，就好了。 这样他既知道了，自己也没有对钟禩食言。 穆霜雪端着药去了钟禩的房间，他靠在床上，听到穆霜雪推门进去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穆霜雪走过去“骗子，你确定你真的要喝这个药？” “什么？” 穆霜雪冷着脸道“买药那里的那个大夫，话多，给我解释了一下你的这个方子。” “他怎么说的？” “他骂你是个庸医。” 钟禩闻言笑了，这一笑就又掩着嘴咳嗽了起来，穆霜雪忍住想发火的冲动，过去帮他拍拍背。 “你就是个骗子，以后你的话我是不会信了。” 钟禩虚弱道“但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必须得做到，我相信你是一言九鼎的人，你不会食言的，对吗？” 穆霜雪冷笑了一声“我算是知道，你是怎么忽悠他们两姐弟的了。” “你平时过得也很累吧？这种不太正经的话，你的脑子里有很多吧？可是从来不会说出口。你哥哥，对你很严苛？” 穆霜雪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会儿，然后看向钟禩，竟然笑了笑。 “我是拿你当朋友。” “我也是。” “你或许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也是。” 穆霜雪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他此时很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 摸了摸药碗，刚才滚烫的药现在已经变温了。 钟禩道“把药给我吧。” “你真的要喝？可是这药方很凶险。” 钟禩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一个更省力的姿势靠在床上。 “这药方是我开的，我还能不知道？其实也不算是凶险，还好吧……要是用温和的方子，我怕这次不是两三日就能缓得过来的。” 穆霜雪还是没有把药给他，又沉默了片刻。 “钟禩，若是你还有别的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说。如果需要保密，我可以替你保密。” 钟禩被她这话惹笑了，又咳了两声“这话，你和晏清也说过，他告诉过我。” 穆霜雪脸上并没有笑意，又沉默了会儿。 “等你身体好了，我想把我的过往跟你说说，我还从未，跟任何人聊过曾经。” “好，我等着，到时候我会来提醒你的。”钟禩也沉默了片刻，道“关于我对碧湖山庄的那些推测，我也没有跟晏清说过。” “多谢。” “那把药给我吧，我不能在下次见公主的时候还病着。” 穆霜雪把药碗端给了钟禩，他喝下了大半碗后把碗还给了穆霜雪，闭上了眼睛，轻轻按了按胸口。 “你感觉怎么样？”穆霜雪扶住他，抚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我想睡一会儿……” 穆霜雪扶着钟禩躺了下来。 “我在这里陪你。” 钟禩极其虚弱地笑了笑“不必了。晏清快回来了吧？你就跟他说，我有些累，想歇上一日，让他别过来。” “你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 “嗯……我有分寸……” 穆霜雪不再多言，拿着药碗走了出去，顺手帮他带上了门。 “霜雪。” 穆霜雪刚走出门，就看到李晏清正好回来。 “小晏，你还顺利吗？” “嗯。今日我和刺史好好聊了一聊，他承诺会把我带去的粮食全部分给百姓。然后今日把人选差不多定了，明日我再去见一面，给他们都敲敲警钟，告诉他们哪一队才是真正该站的，就差不多可以走了。” “那便好，那我们后日一早就回去。” “嗯，你得跟我回宫。”李晏清想去握她的手，这时才注意到了她手里的药碗。 里面还剩下了一些残余的汤汁，能闻出来明显的药味。 看看穆霜雪的神情，她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霜雪，这、这是……” 穆霜雪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钟禩的房间。 李晏清心里咯噔一下。 -- 第80页 这两日他是注意到了钟禩神情一直倦倦的，现在又看到了穆霜雪手里的药，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我去看看他。” 李晏清说完就跑去了钟禩的房间。 “小晏。” 穆霜雪跟了过去。 李晏清直接推开了门，钟禩看到李晏清过来了，下意识想要强撑，可现在霸道的药力已经开始作用，他想要硬撑也做不到。 “钟禩！”见他起身都起不来，李晏清快步跑过去“你病了？很严重吗？” 李晏清心里现在慌得要死，他虽说这两日精神头都不好，但昨日至少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今日怎么就一下子变得如此虚弱不堪，连坐都坐不起来。 “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钟禩此刻已经是靠意志力强撑着才能保持清醒，身上因为药性难受得狠，他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他怕一张嘴就会一口血吐出来吓坏李晏清，只能把目光投向穆霜雪。 他此时的目光，穆霜雪看着也难受得很，就躲开了视线接触。 道“我没有告诉他，是我拿着药碗出去的时候，他正好回来自己看到的。” 李晏清看看穆霜雪，又看向钟禩“你让她别告诉我？为什么？你、你身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晏清……”钟禩刚说完这两个字，就压抑着轻咳了一声，之后蹙着眉说不出一个字。 李晏清被吓到了，也不敢说话了，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过了半晌，钟禩才缓过了这一阵，轻轻拍了拍李晏清搭在床边的那只手。 “晏清，我真的没事，就是最近比较累，昨日又着凉了。不过已经喝过药了，明天就会没事了……” “着凉了怎么会这么严重？你别骗我。” 钟禩握了握他的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真的明天就没事了。” 一旁的穆霜雪心里暗暗道：什么时候骗过你？大概……经常吧？ 穆霜雪走了过去拍拍李晏清“我们走吧，让他睡一会儿。” 李晏清转头看穆霜雪，眼神里慌乱无措，勉强笑了笑“霜雪，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待一会儿。” 床上的钟禩轻声道“你也回去吧，我想睡了……” 李晏清握住他的手，脸上是笑着的，但是眼睛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你睡吧，我保证不会吵到你。我就坐一会儿。” 穆霜雪走了出去，帮他们带上了门。 李晏清的情绪会这样，她也没有想到。 不过想想也是，钟禩跟她说过李晏清以前是怎么过来的，他对钟禩的依赖，不是轻易就能斩得断的，哪怕是自己，也怕是无法替代钟禩在他心里的位置。 若哪天真的在李晏清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钟禩出了什么事，他真的受得了吗？ 穆霜雪眼前闪过李晏清躲在角落里，双眼无神表情呆滞，像没有痛感一样一下一下划伤自己的样子。 碧湖山庄。 穆柏松正在听着一些事务的汇报，又有一人扣了扣门走进来。 “师兄，关于碎玉坊，我有个消息。” “什么消息？” “我之前在外结交了几个向往江湖的京中纨绔，前两日在外遇见，就聊了几句，结果，他们竟然说见过碎玉坊坊主。” 穆柏松挥了挥手，让旁边另一个弟子退下，在他走之后，道“你快详细说说。” “他们那日在一酒楼见到一貌若天仙的女子，应该是个地坤，就想要去认识一下，但她身边还有个男天乾。他们本想着，他们三个人，那个男天乾就一个人，便想要动手，结果那个地坤拿出了碎玉令，让他们滚，他们就识趣地滚了。我那时身上正好带着太子和钟禩的画像，就拿出来给他们看了一下，结果，他们说那日见到的那个男天乾，就是钟禩。” 穆柏松听到他的话心下一震，确认道“他们没有记错？确实是他吗？” “确实是他。只是这碎玉坊坊主到底是谁，还得再查。” 景王府内。 一只信鸽刚落地，就被下人捡起来，拿走了脚边绑着的信纸，去交给了李泰。 李泰拿过信纸来看，看完后沉思半晌，冷笑了一声。 貌若天仙，女地坤，和钟禩有暧昧…… 那不就是她吗？ 而且根据之前查到的，碎玉坊和雅苑还有密切的关联。 “王爷，需要回信吗？” “就跟他说，本王已经知道是谁了。”李泰冷冷地看着信，咬牙道“真是我的好弟弟好妹妹，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第42章 .奇怪的事昨日李晏清本来已经在天黑了…… 昨日李晏清本来已经在天黑了之后回房了,但回去后实在是心里慌得厉害，便又去了钟禩房里，守了他一夜。 早上钟禩醒过来,昨日那种难熬的感觉已经没有了,熬过了药性,身体的感觉也好多了。 坐了起来,发现了趴在床边的李晏清。 他就坐在踏板上，身下放了个软垫，趴在床边。 钟禩摸了摸李晏清的头，他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钟禩好好地坐在床上。 “钟禩，你好些了吗？” 钟禩又摸了摸他的发顶“都跟你说了,我没事的。” 李晏清眼睛酸酸的,低着头哽咽道“你昨天那个样子,真的吓到我了……” -- 第81页 “不许哭。” 李晏清抬起头，钟禩正用柔和的目光看着他。 “晏清，你是太子，不能随便掉眼泪。” 李晏清努努嘴，站了起来，脚有点发麻。 “我才没有哭。你继续休息吧,再养养精神。我跟霜雪已经说好了,既然你在这里待着难受，那我们提早一日回去。我今日出去收个尾,她会简单收拾一下，等我回来了，我们今日下午就出发回宫。” 当日晚上,雅苑里。 柜台边，小葵翘着腿吃着果干，听到门口风铃叮铃作响，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轻巧地跑跳到门边，带上了招牌笑容。 “这位不知是新客官还是老客官，您可知雅苑的规矩？” 小葵虽然笑得灿烂，但不妨碍已经开始对面前的人观察。 他有点奇怪，带了一个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但那个下巴，看着有些眼熟。 他放出了自己的汛素，然后道“我脸上有道疤，不方便摘面具。” 说完，还没等到回答，就快速走了进去。 楼上的一间雅间内，恭亲王的世子李良正在与雅苑的新晋头牌，艺名叫做艳蝶的女地坤喝酒聊天。 恭亲王是当今圣上仅剩下的叔叔，不久前刚从外地回到了皇城。 这恭亲王岁数比李玺要大了十来年，但他的世子却和李窈差不多大。 李良是他的老来得子，也是他好几个孩子里唯一的天乾，自然是宝贝得不行。 李良喝得微醉，看了眼身边的美人，起了轻薄之意。 刚伸手搂住艳蝶的腰，想要顺势去摸摸更私密的部位，也不知她是不是发现了，一个旋转起身，避了开来。 “世子，光喝酒未免这酒味都淡了些，我来跳支舞助助兴吧。” 李良想着她的舞百媚千娇，先看舞，再谈别的，也是好的。 艳蝶摆动腰肢翩翩起舞，背对着李良一个回眸，后者上前直接把人拥入怀中。 “艳蝶，今晚就跟了我吧？” 艳蝶勾了勾唇，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就是轻易地摆脱了蒋良的怀抱，一个转身已经和他隔过了一张矮桌。 “世子，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雅苑的规矩吗？” “凡事都有例外嘛。” 李良已经迫不及待，从桌边绕过去，结果艳蝶又绕到了另外一边，和他做起了追赶游戏。 笑道“世子，要讲规矩。” “我娶我娶，我一定娶你，我发誓。不先标记了你，我怕你转眼就被人抢走了。你今晚就先给我，我明日便八抬大轿来娶你。” 李良又追过去，依旧被她躲开。 “呐，世子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不守规矩的后果吗？”艳蝶终于到了他的面前，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唇“不讲规矩的，可是会被杀掉的。” 就在这时，窗户边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笃、笃、笃、 像是有人在礼貌询问，是否可以开门让门外的人进来。 可是，这里是二楼，外面是悬空的，而且那扇窗下，明明正对着这条河，怎么会有人在窗外敲门？ 难道是悬空站在窗外吗？ 那…… 还是人吗？ 敲门声停了下来。 里面的李良和艳蝶都屏住了呼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和恐惧。 突然声音又响了起来，两人都是一个哆嗦。 这一回不再是有规律的敲门声，好像外面那个不知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开始烦躁不安，用长长的指甲哧啦哧啦的刮擦着木质的窗框。 那声音尖锐刺耳，又透着十足的诡异。 一开始还只是轻轻的刮擦声，之后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躁，就好像艳蝶和李良不是在里面，而是在外面，外面那个东西才在里面，被关在什么里面，找不到出路，用指甲拼命胡乱抓拉。 李良慢慢向窗边走去，边走边说道“何人在装神弄鬼？你可知我是恭亲王世子，按照辈分，我可是皇上的堂弟，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这时，啪的一声，屋里的烛火瞬间全都灭了，而这时外面指甲抓木头的声音瞬间转急，像是随是准备抓破窗户冲进来。 艳蝶小声惊呼了一声，在恐惧下，靠到了李良身边。 李良心里也害怕，但他又不想让艳蝶小瞧了他，只好鼓足勇气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窗户。 艳蝶站在黑暗里，通过外面的月光，看到李良拉开窗户后就一直保持着开窗的姿势站着。 “世子？” 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艳蝶壮着胆子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直挺挺地往后倒在了地上，脖颈被人割开，在身前衣裳上面喷了一大片血，他的眼睛还大睁着，似乎里面还能看到恐惧。 哐当！ 一个什么东西从窗户外面掉了进来，掉在了艳蝶的脚边。 这时房门被人撞开，几个人冲了进来，点上了烛火。 惊见，容貌艳丽的雅苑头牌，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刀子，旁边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景王府里。 夜色已深，景王李泰还没有去睡，还在等着外面的消息。 “王爷。”一个小厮跑上前来。 “如何？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很顺利。” -- 第82页 李泰点点头“好，把赏赐给他送过去。” 心里暗想着，这一回，李窈算是死定了。 以碎玉坊坊主以前的行事作风来看，老巢被毁，自己的人被抓，她不可能不管。 钟禩和李晏清都不在皇城，这个时候，是动李窈最好的机会。 第43章 .再要个孩子吧太子回宫的车马经过了几…… 太子回宫的车马经过了几日的跋涉后,终于到达了皇城，再用不了几个时辰就可以回宫了。 穆霜雪不习惯坐马车，一路上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骑马的。 这会儿天色甚美,骑着马正看着远处的景致,身后有马蹄声赶了上来。 “霜雪。” 穆霜雪回头一看,李晏清骑着马到了她的旁边。 “小晏,你怎么出来了？” 李晏清看了眼后面的马车，道“想让他休息会儿。我在的话，他会觉得在我面前不能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死扛着不肯小睡一下。” 穆霜雪叹了口气,继续看着远处。 李晏清继续道“等回宫了,先让御医过来给他看看，然后这段时间,我就不麻烦他什么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穆霜雪又叹了口气。 李晏清也跟着叹了口气“你觉不觉得,去了一趟兖州，总感觉好像很多都变了。我当初就不该随便答应去，好像都是我的错。” 穆霜雪转头看他，他很内疚的样子。 “你别自责，谁的错都不是你的错。” 李晏清笑了“你这安慰可真的没什么水准。” “我不是在安慰你。或许谁都有错，但是你没有。”穆霜雪看着前方轻轻道“不是变了,而是好多互相隐瞒的事情,渐渐瞒不住了。本以为有最多秘密的人是你，可现在看来,你才是最纯粹的那一个，是别人都有事瞒着你。” “也包括你吗？你也有事瞒着我？” “没有。”穆霜雪轻轻道。 “可是你也变了，你开始愿意多说话了,也开始说莫名其妙的话了。” 穆霜雪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霜雪，你还想杀我吗？” 穆霜雪让自己的马往他那边斜迈了一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日伤你，怕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若不是我的那一刺，或许我们的孩子也不会……” 想到孩子，李晏清心里隐隐作痛。 就在他看着地上自己难过的时候，突然身体一轻，被穆霜雪从马背上提了起来，随后落在了她的身前，被她搂抱住。 “晏清，若非要说你有错，你的错就是，你没有信任我。” “我……” “我一直都相信你，相信我现在抱着的这个你，可是你却并没有真的相信我，你不信我会信你。” 李晏清搭上穆霜雪搂着他腰身的手。 “什么又是信又是不信的，都要被你绕晕了。不过，我喜欢现在这个话多一点的你，以前你真的太闷了。” 李晏清软软的身体贴着穆霜雪，被马儿颠簸着一蹭一蹭的，让穆霜雪一个血气方刚的天乾有点扛不住。 李晏清吸了吸鼻子“霜雪，你的汛素怎么漏出来了？” 话音还未落，穆霜雪低头吻上他的脖子，吻得有点用力。 “诶？你干嘛？” 穆霜雪手里也开始不安分，从腰肢摸到小腹，再继续往下，弄得李晏清身体发软，整个人靠在她身上。 “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不都是你姐姐的人吗？不都知道吗？” “嗯~别乱碰~” “舒服吗？” “不~讨厌~” 一番逗弄玩之后，李晏清软趴趴地在穆霜雪身前抱着她。 “你再欺负我，我要生气了。” “好，不欺负了。”穆霜雪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小晏，过段时间，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李晏清一个激灵，瞬间欲望全无。 “你你你、你乱说什么呢？” 穆霜雪不解“怎么？你不打算要孩子了？” 李晏清觉得她此时的表情很奇怪，戳戳她的脸“在宫里我是个天乾，怎么能怀孕生孩子？要是你生得了的话，我没话说，我来配合你，生十个八个都行。” “那你不生孩子，你未来的皇位谁来继承？” 李晏清愣住。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光是他没有想过，好像父皇也没有想过。 “这个……这个……以后总有解决的办法，过继也不是不行。可以让我二姐以后多生几个，我挑个最好的过继就行了。” “嗯。” 穆霜雪不再说什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李晏清在她怀里蹭蹭“干嘛呀~生气啦~” “小晏。”穆霜雪认真问道“你真的打算装天乾装一辈子吗？” 李晏清慢慢垂下眼眸“我……我也不知道。” 皇宫里。 李窈在瑶华宫内过着百无聊赖的一天。 那些供词她已经交给了皇帝，听说了李晏清在兖州差点遇刺，皇帝很是生气，但是她的父皇大概终究觉得朝政之事，与她是没有半分关系的，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些，没有跟她说一丁点儿，只说，等李晏清回来再商议。 因为她救了李晏清，皇帝赏赐了她许多东西，但无非都是些华服美履珠环钗饰，她本就不缺。 -- 第83页 “公主。”丫鬟走上前道“宫外有一女中平说和您认识，想要见您。” “女中平？谁？” 丫鬟拿起一物件举到李窈面前“禁卫本想赶走的，但是她拿出了这个，说是公主送她的。禁卫见这簪子的做工材质，确实是宫里的东西，便来通禀了一声。” 李窈看清眼前的东西后，一惊。 “快，去让她进来。” 这支簪子的簪头是一朵向日葵，她当时一拿到就觉得很适合小葵，就送给她了。 这小丫头很喜欢，但是一次都没有戴过，说是怕万一戴出来弄坏了，会心疼死。 她来到了宫里寻自己，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过多久，小葵就来到了瑶华宫，头发乱糟糟的，看着有些狼狈。 “坊主，我们那里出事了。” 李窈急把她拉了进屋避开了所有的宫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葵见四下没了人，就开始讲到“昨晚恭亲王的世子来了雅苑，他不是一直中意艳蝶的嘛，就和艳蝶点了酒，上了二楼，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冲进来一批官府的人，说有人报案，雅苑里的人杀人了，然后他们直冲二楼艳蝶的屋，结果看到……” 小葵说到这里，显得有些害怕。 “结果看到什么？” “看到恭亲王世子死了，被人割喉了，艳蝶手里拿着带血的刀。然后他们就封了雅苑，把里面的所有人都带走了，就我一个逃了出来。” 李窈稳住心绪，不让自己慌神。 “艳蝶手里拿着刀？是她吗？” 小葵摇头“艳蝶说不是她，凶手在窗外，有人在窗外敲门，用指甲划窗户，世子一开窗，就被杀害了，然后凶手又把刀扔了进来，她刚拿起来，官府的人就冲了进来。” “在窗外？” 小葵点头“可是，那间屋子下面是一条河，没有任何可以站人的地方。” 李窈心想，若是这样，要么是鬼。 如果是人，那就是个武功高强的习武之人。 “小葵，我们现在去一趟官府。” “好。” 李窈带着小葵一起到了辖管雅苑所在那条街的衙门，几人上前拦她，直接拿出了公主的令牌。 “我是昱国二公主，去把你们这儿说了算的人叫来。” 县令像是专门在等她，话音刚落就走了出来。 “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李窈问道“本宫听闻，昨日恭亲王世子在雅苑遇害，可有此事？” “公主，您一个深宫地坤，过问这些，不太合适吧？” 李窈一笑“本宫连前任吏部尚书郭壬的案子都管得，启容你一个小小的县令质疑？这个案子本宫就是有兴趣，想要插手管一管，不可以吗？” 县令施施然拱了拱手“是是是，下官自然是干涉不了公主，不过下官这里有样东西，有人托我转交给殿下。” 他说着，拿出了一封信交给李窈。 李窈展开信一看，脸色慢慢变了。小葵也凑过去看信上的内容，一看吓了一跳。 “公主，这……怎么办？” 李窈握紧了拳，手里的纸皱成了一团。 “我们先回宫。” 李窈转身走出去，小葵也跟着她一同离开。 回到瑶华宫，李窈像是已经决定了什么事情，神情怆然，在殿内坐着，过了许久，都一句话不说。 小葵轻轻唤道“坊主……” 李窈看向她，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 她才十三岁吧？最多也就十四岁。 “小葵，你刚来雅苑的时候，才刚过十岁，就是个小孩儿。我本来都不想要你的，你太小了，但是你跟我说的话，让我决定留下你，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没想到这一眨眼，你都快长大了。” “坊主！”小葵扑过去抱住她，哭了出来“你不许去，不许去，不许去！” 李窈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花，微微仰头，把眼泪收了回去。 “不管是雅苑也好，碎玉坊也罢。他们能为了我豁出命，那我现在就不能当缩头乌龟。” “可是，如果您为了救他们，要以身犯险，那他们一定宁愿自己去死。” 李窈没有回她这句话，转身把碎玉令找了出来，交到了小葵手里。 “就算是我不在了，碎玉坊也可以继续下去。若是我回不来，那就重新选一个坊主出来。” “坊主……”小葵一边哭一边摇头。 “还有。”李窈把自己身上挂着的玉佩解了下来“帮我把这个交给钟禩。告诉他，其实我早就想送给他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送。让他收下，就算是之后不想再看见，扔在盒子里不见天日，也没关系，只要留在身边就好。” 小葵哭得不停抽泣，但还是把玉佩也收了下来。 李窈拉住小葵“还有最后一件事，若是我不能活着回来，帮我给李晏清带一句话。” “什么话？” “你就跟他说，如果他最后用的是天乾的假身份登上皇位，那么，我的血，他的手上也有。” 那封信上说，让李窈即刻去约定地点，独自前往，否则，雅苑里的人，一个不留。 第44章 .风水轮流转李晏清跟穆霜雪腻歪完，两…… 李晏清跟穆霜雪腻歪完,两人还是分了两匹马继续赶路回宫。 -- 第84页 不久，前面出现了熟悉的街道，这边离皇宫已经很近了,再前面一点,就是穆霜雪在皇城的小别院。 李晏清见穆霜雪也在看那个方向,就问道“霜雪,你那个地方，你是买下来了，还是暂时租住的？” “租的。” 李晏清笑笑“那我们买下来吧。” “嗯？” “偶尔可以出宫住住呀，多好。我又不差钱,直接买下来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另一条街道，穆霜雪余光看到一处,一惊,勒绳停了马。 护送他们的碎玉坊的人也都看到了,纷纷止步，李晏清见他们都停了下来，心下奇怪，跟着他们的视线也侧目一看，只见雅苑大门上被贴上了两条交叉的白色封条。 “晏清，怎么了？” 李晏清一回头,钟禩已经出了马车,赶紧从马上下来，过去虚虚扶住他。 “好像是……出了点事。” 钟禩看到雅苑门上的封条,踉跄了半步。 穆霜雪快走几步到钟禩身边，和李晏清扶住他“你身体不好，别激动。” 钟禩轻轻摇了摇头,又拍了拍李晏清扶着自己的手，示意他自己没事，随后目光转向旁边，那里几个人正对着被封了的雅苑长吁短叹。 “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闹出人命了呢？” “谁说不是呢，死的人还是恭亲王的世子。听说恭亲王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才生了个天乾，简直是爱子如命啊！这下好了，死在了雅苑，这雅苑里的人，怕不是都要陪葬了。” “哎，可惜了里面的这些妙人儿。” “呵，你也是中平，又没有进去的资格。” “那我梦里想想也是好的呀。” 这两人说完，又是长吁短叹了一番。 穆霜雪道“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钟禩拉住她“大概的事情，刚才我们也听到了。先回宫吧，赶紧先见到她再说。” 回到皇宫，还没有回一趟东宫，三人就直接去了瑶华宫。 小葵看到他们几个，知道有救了，赶紧跑了过去，拉住了钟禩。 哀求道“钟大人，公主有难，看在她对你的情分上，你能不能救救她？” “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葵把她知道的雅苑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之后拿出了那张纸条和李窈的玉佩交给钟禩。 “钟大人，公主她说，这块玉佩想送你很久了，希望你可以收下。” 穆霜雪看着钟禩的脸色，真怕小葵再说些，会刺激得他再吐血，对她道“这些话不必说了，因为她不会有事的。” 钟禩把玉佩还给了小葵手里“她说的对。这玉佩我是不会收的，你先替公主收着，等她回来了，还给她。公主她离宫了多久了？” “还不到半个时辰。” 穆霜雪对钟禩道“你是不是想去？我陪你一起。现在赶过去，快一点应该来得及。” 钟禩点了点头“多谢。” 李晏清道“我也去。” “晏清。”钟禩按住李晏清的肩膀“你留在宫里。” “为什么？我功夫又不差，多个人多个照应，况且我看你身体还没怎么好呢。” 穆霜雪也道“钟禩，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但若是真的要动手，除非是你能快速解决的敌人，若要是缠斗，你根本就比不过小晏。” 钟禩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道“不惜杀了恭亲王世子，也要除掉雅苑，除掉公主，而且还是在公主刚刚救了晏清之后。只怕这时候对公主出手，是因为觉得公主已经倒向了晏清，所以才要除掉她。” 李晏清问道“你觉得是李泰？” “对，所以你留下，看看宫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或许反而能做些什么。” “好，我听你的。” 穆霜雪道“那我和你过去。” “嗯。” 钟禩和穆霜雪转身要走，小葵拉住钟禩的衣摆。 “钟大人。” 钟禩转身，见她有话要说，却似乎又有顾虑。 “怎么了？” “能不能借过一步，我有话想只跟你一个人说。” 李晏清和穆霜雪对视了一眼。 钟禩跟着小葵走了几步，和他们两拉开了些距离。 “你想跟我说什么？” “钟大人，你真的相信她吗？” “谁？” 小葵贴过去，踮起脚贴在钟禩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 又问道“你真的相信她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小葵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日，就是命案发生的那日，我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他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但是他的下巴，还有他的声音，还有他的汛素，我有些印象。” “那人是谁？” 小葵再次踮起脚，在钟禩耳边告诉了他。 穆霜雪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小葵的样子，明明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正常说话完全不会被听到的情况下，还要跟钟禩贴耳朵说话，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她暗恋他。 二，她很担心说得内容会被自己和李晏清听到。 见钟禩走过来，穆霜雪上前问道“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果然是不想让我和小晏知道的内容吗？” -- 第85页 “公主有一些话想跟我说，仅此而已，是私事，怕是不方便告诉你。” 穆霜雪是不信的，但也不再多纠结此事，和钟禩一起离了宫。 根据纸条上说的地址，是在皇城城郊的一片树林内，那片林子很大，春秋时节经常会有人进去打猎。 穆霜雪和钟禩按照纸条上说的，找到了城郊的那片树林。 看着眼前的树林，穆霜雪握上身侧的佩剑“你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她的。” 穆霜雪说着看向身边的人，然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没事吧？” 他刚才差一点倒下去。 钟禩按着胸口撑着穆霜雪，站稳都有些困难。 穆霜雪扶着他靠着一棵树坐下，帮他抚胸顺气。 “你到底行不行？要是身体不允许，千万不要勉强，我来去找她。” 钟禩轻咳了两声“无事，就是刚从兖州回来，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那你在这儿歇着吧，我进去了。” 穆霜雪刚要进去，被钟禩拉住“等我半柱香。” 只见他拿出了一根银针，往下拉了拉左边的衣襟，然后开始在心脏附近施针。 穆霜雪皱紧了眉头“你不是在强行催动身体潜能恢复健康吧？这种可是会严重伤害身体根基，折损寿数的。” “作为朋友，不能盼我点好的吗？” 钟禩说着，收了针，靠着树闭上眼睛调息了片刻，便站了起来。 “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说完就往前走，脚步已经毫无虚浮之感，穆霜雪赶紧跟上，但他就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穆霜雪一个紧张。 “怎么了？你、你还好吗？” 钟禩看向她，眼神有些复杂“穆霜雪，有件事情，我还是决定跟你说。” “何事？现在说吗？” “对，现在。” 穆霜雪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看着他不言语。 钟禩道“刚才雅苑那个小姑娘跟我说了什么，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 皇宫里。 李晏清在没有回东宫，一直待在瑶华宫了，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到现在。 “太子殿下？”小葵小声喊了一声。 李晏清转头去看她，她跑到李晏清身边。 “太子殿下，听说陛下对您很好，那假如是您出了事，他肯定不会不管的，对不对？那公主也是他的孩子，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去找陛下帮忙？” 李晏清叹了口气“你可能不懂，但是皇家把面子看得极其重。二姐她，雅苑是她的这件事，是不能让父皇知道的，要是被父皇知道了，我恐怕……毕竟开红楼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嗯……”小葵蹲在李晏清身边低下了头。 李晏清突然想到，是啊，李窈也是父皇的孩子，她要是真出了事，那必定是不好收场的，所以害她的人一定会提前做一些准备工作。 虽然李晏清也不知道具体的可能会是什么，但没准，去一趟父皇那边，真的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我去一趟父皇那边，你就老实待在这里，别乱跑。” 李晏清说着，就快步出了瑶华宫。 刚行至长明宫，就听到有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心里一阵烦躁，抬起头一看，是李泰八岁的长子李贤。 正在含饴弄孙的皇帝看到了李晏清，招呼道“晏清，你可终于回来了。刚到？赶路累吗？” 李晏清走上前，拱了拱手“参见父皇。谢父皇关心，儿臣不累。” 皇帝看着小孙儿，笑脸渐渐收了起来，叹了口气“哎，要是你也能……那该多好啊。你的孩子，朕会更喜欢。” 李晏清想到自己那个失去不久的孩子，心里隐隐一痛。 强颜欢笑道“父皇，怎么就他在这里？大哥呢？” “他去看看他母妃。晏清，你让窈儿带回来的口供，朕看过了，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他若真的对你动了杀心。”皇帝依旧笑看着小李贤“如果是真，这乖巧的孙儿也救不了他。” 李晏清伸手也想逗逗小李贤，结果居然被他打开了手。 “我不要你，你是个坏人。” 李晏清一愣“什么？” 李贤又重复了一遍“父亲说了，你是个坏人，我不要你碰我。” 皇帝脸一黑，板着脸呵斥道“胡说什么！” 李晏清什么都没说，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却不觉得疼。 李泰他，害得自己小产，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居然还教他的孩子说，自己是坏人？ 李晏清走过去，对着李贤伸出手“贤儿，跟叔叔去玩好不好？” 李贤不肯把手给他。 李晏清继续笑着道“叔叔怎么会是坏人呢？你有听说过，坏人会请可爱的小朋友吃好吃的吗？” 李贤眨眨眼睛“景王府里不缺好吃的。” “可是东宫里，有一些吃食，是别的哪里都没有的。贤儿，给叔叔一个证明自己是好人的机会，可以吗？” 李晏清再次伸出手，李贤想了想，把小手放了上去，然后李晏清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父皇，我带会儿他，可以吗？今日太阳落山前送回来。” “去吧去吧。” 李晏清抱着小朋友出了长明宫，然后又出了皇宫。 -- 第86页 小树林里，穆霜雪和钟禩根据地上落叶的痕迹，分辨着哪里有人走过，一路寻找着，终于，看到了前面有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的背影。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穆霜雪捡起地上一根小树枝，对准前面的人打了过去，她转过身，果然是李窈。 见李窈愣在原地不动，两人放轻脚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钟禩去抓李窈的手，紧紧握住，小声道“公主，别冲动。” 李窈也低着声音道“可是他们拿雅苑所有人的命威胁我。你们走吧，他们说要是我不是一个人，就杀光他们。” 钟禩不肯放手“阿窈，你信我，我会帮你把他们救出来，但是你不要冲动行事。他们的目标是你，不是雅苑的那些人。” “我……” 这时，四周围过来了许多脚步声，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穆霜雪最先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随后钟禩和李窈也拔出了剑，三个背靠背围成一圈，被外面至少几十人包围了起来，他们所有人都蒙着面。 领头的指了指李窈“你食言了，准备给你的人收尸吧。” 穆霜雪觉得说话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这时，钟禩一把抛开了手里的剑，笑看着领头的人。 “你觉得受威胁的是我们吗？你错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小孩子哇哇的哭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外面响起了李晏清的声音“都给我闪开，我手里这个可是景王的长子李贤，别让我不小心掐死了。” 听到是景王的长子被抓了，蒙面人都乖乖让开了路，李晏清提着哭喊的李贤走了进去，和包围圈中的他们几个站在一起。 李窈小声问道“你在搞什么鬼？” “救你啊。回去我要你给我削苹果。”李晏清想了想又追加道“要把皮削得又薄又干净。” 第45章 .抓住真凶人质还在扯着嗓子哭喊捶打李…… 人质还在扯着嗓子哭喊捶打李晏清,穆霜雪把李贤拎了过来，于是李贤开始捶打穆霜雪。 李晏清拔出一把短刃，在李贤脖子上比划了几下,他不哭喊了,也不打人了,一副吓傻了的样子。 “你们主子的长子,要是因为你们，被杀了，你们是不是会被处以极刑？” 李晏清说着，挑衅地看过去,那些蒙面人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为首还不承认道“什么主子？我不知道。” 李晏清拿刀抵着李贤的脖子,微微施力，刀划破了皮,血流了出来,吓得李贤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住手住手！” 李晏清看向他,虽然他蒙着面，但是眼神慌乱。 李晏清回头看向李窈“你想要什么，跟他们说，别客气。” 李窈道“把雅苑所有人都放了。” 李晏清复述一遍道“听到没？放人，不然我就杀了他。” 为首的蒙面人权衡了一会儿，愤懑地把剑往地上一扔。 “把他放了,我们就放人。” 李窈道“你们先放。” 李晏清跟着道“听到没？照她说的做。” 那为首的蒙面人对着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后者跑了下去，等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带了一群人走了过来。 他们一看到李窈，便喊道“坊主！” 听到坊主二字，穆霜雪心里不解,雅苑的主人，为何是坊主？ 李窈数了数，除了已经逃跑了的小葵，雅苑上上下下还有三十六人，正好。 道“你们放他们先走。” 他们斩断了绑在雅苑那些人手上的绳子，那些人都对着李窈行了个礼，随后也知不能拖后腿，都快速离开了现场。 穆霜雪见雅苑的人已经悉数离开，抓着李贤后衣领的手一松，李贤刚要跑，又被李晏清一把抓住。 道“我们也该回宫了，等我们顺利回到宫里，他自然也就平安了。” “你的话如何能信？” “要不是你们逼人太甚，我干嘛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卑鄙之人看所有人都觉得卑鄙吗？” “你！” 李晏清招呼道“我们走吧，回宫。” 前面的人顾忌人质不敢拦路，让李晏清他们顺利离开。 回到了宫里，李晏清先去还掉了李贤，然后去往瑶华宫和他们几个汇合。 因为李晏清的威胁，李贤见到李泰的时候只敢抽泣，哭都不敢放声哭。 李泰还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质问李晏清对他的孩子做了什么，李晏清说是玩耍的时候不当心脖子上划破了一点，所以他一直在哭，没发生别的。孩子也没什么大问题，皇帝又一如既往护着李晏清，这事情也就只能这么过去了。 李晏清走进瑶华宫，小葵还在抱着李窈劫后余生般的哭哭笑笑，穆霜雪和钟禩在旁边，没有在聊天，但就是莫名很和谐地坐在一起。 李晏清轻咳了一声，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拿了一个最红的苹果扔给李窈。 “来，帮你的救命恩人削个苹果。” 李窈白了他一眼，把苹果放在一边。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就让你剥了个橘子，惦记到现在。” 李晏清走到钟禩身边，卖乖道“你刚才也有计划对吧？不好意思，这一回承让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有什么承让的，你天资本就好，哪天计谋手段超过我那也是应该的。” -- 第87页 李晏清继续卖乖“才不是。” 钟禩摸摸他的脑袋“应对任何事情，你都能做到独当一面了，才是我最愿意看到的。虽然我并不希望你总需要与人斗智谋耍手段，但我更希望，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不要被欺负。” 听到这话，穆霜雪看了钟禩一眼，又看到李晏清和李窈并没有听出来他这话里真正的意思，心里有些发堵。 李晏清余光看到穆霜雪的表情，好像很阴沉的样子，就过去到她的身边。 “霜雪，怎么了？” 穆霜雪握住李晏清的手“小晏，你今天的做法，我并不觉得好。那就算是李泰的孩子，但也只是个孩子，你抓了他做人质，不太好。” 李晏清一下子抽走了自己的手，后退了半步。 “怎么？你觉得我做错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穆霜雪一下子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的感觉。 李晏清有些生气道“李泰他想要杀我，在兖州我差那么一点就死了！我是没死，但是我们的孩子死了！他想杀我，他杀了我们的孩子，又想来杀我姐姐，我只是绑了他的孩子来换我姐姐的平安，我哪里做错了？我没让他的孩子为我孩子以命偿命，我就已经是大善人了好吗？” 穆霜雪没想到这句话惹到他了，她其实也不是要怪他或是要说教，只是这件事情她心里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舒服，又因为钟禩那句话，让她心里堵得很，就…… “小晏，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李晏清更气了“怪我？你凭什么怪我？你有没有搞错，他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不是。”穆霜雪抓住他的手握住“小晏，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气了。” 李晏清用力甩开她的手“你就是根本不在乎那个孩子，甚至都没有把它当成一条生命吧？它不是在你的肚子里，怎么样你都无所谓是吧？” “不是，真的不是，我在乎，我当然在乎。” “你骗鬼呢！” 穆霜雪抓住李晏清的手，紧紧抓住。他想要再次挣出来，但力气不如穆霜雪，挣不开。 李窈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轻轻戳了戳李晏清“别生气了，我给你削个苹果，好不好？” 李晏清气呼呼地不说话。 “事情还没结束呢，别吵架。” 大家都看向了说话的钟禩。 钟禩声音里透着疲惫继续道“恭亲王世子的案子，现在凶手依然是指向雅苑的，我们把人救出来了，也只是畏罪潜逃。想要证明清白，彻底了结这桩陷害，还得抓住凶手，让凶手认罪才行。” 李晏清撇下穆霜雪，乖乖走到钟禩身边坐下。 穆霜雪走向刚才一直没出声的小葵，问道“你确定，真的是吴禄？” 小葵吓了一跳，看向钟禩。 钟禩微微点了点头“我信任她。” 既然钟禩都这么说，小葵就对穆霜雪道“那个人，虽然上半张脸被面具遮住了，但是我记性好。他的下巴，他的声音，还有他汛素的味道，我有印象，是碧湖山庄的吴禄，不会有错。” 李窈道“小葵她过目不忘，不然我也不会让她小小年纪做迎客接待。每个来过的客人，她只要稍微记忆一下，之后再见，绝不会认错。” 穆霜雪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长相甜甜的小姑娘。 “若真是他，那这个人，我来抓。” “穆霜雪。”钟禩走到穆霜雪身边道“你若去找他，就算真的是他，你觉得他会承认吗？” “那该如何？” 钟禩反问“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如果我要找，很快就能找到他。” “好，那你尽快。如果今晚就能查到，我们可以今晚就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对于穆霜雪来说，或许真的今晚就查得到，但是…… “今晚或许来不及，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一定能查到他的消息。” 钟禩明白她的弦外之意，道“也好。” 次日，夜晚，皇城某处客栈内，吴禄刚从外面，一推开房门，就感觉不对。 握紧身侧的佩剑，慢慢踏入房内。 后窗外突然窜进来一个人影，剑光闪过，门外的房顶上又下来几个人影，一同围向他。 吴禄功夫不弱，但这几个人也是同样，尤其是其中一人，剑锋格外凌厉，招招都压了吴禄一筹。 “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来刺杀我？” 那黑衣人不说话，只是剑式愈发狠辣，走不过五招之内，吴禄必将毙命。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人，帮吴禄挡开了一招，只见他翻旋剑柄，那剑变得如蛛光游丝一般，缠上了对方的剑，在吴禄还没看清楚他到底用了什么剑招的时候，他已经缴了对方的剑，另外几人正欲和攻而上，他趁机拉着吴禄跃出窗户。 脱险后，吴禄还来不及去看救了他的恩人长什么样子，就拱手一弯腰。 “在下碧湖山庄吴禄，多谢侠士的救命之恩。” 他好像内息不稳，轻轻咳嗽了两声。 受内伤了吗？ 吴禄抬头看他，呆了半晌。 “你、你、钟禩？你……” 钟禩笑了笑“你认识我？” “碧湖山庄里认识你的人多了。” -- 第88页 钟禩摆了摆手“上次那事，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只是为了带穆霜雪出去，我又没想害你们。你想啊，你们的秘密，我八九不离十都猜出来了，要对你们做什么，也早该做了，不是吗？” “那你这次又为何好心来救我？” “顺手救了一把。不过，刚才你也看到了，他留不得你了，这次不成功，也会有下一次，而且来的人不乏高手。你年纪轻轻的，这就准备好死了吗？” 吴禄听着他的话，身上冒出了冷汗。 今晚若不是他，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钟禩问道“所以刚才的人，是因为雅苑的事情，要杀你灭口吗？” 吴禄此时对钟禩已经没了大半防备，点了点头。 “真是你做的？” 吴禄下意识又一点头。 “他已经认罪了。” 钟禩话音刚落，李晏清带着刑部尚书还有一众侍卫走了过来。 钟禩看着李晏清与刑部尚书一起说着些什么，显然他已经能把局面控制住了，就放心退到了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累了？” 钟禩抬头一看，一身夜行衣的穆霜雪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还行。”他回答道。 “你刚才缴我剑的那一招，很漂亮，我从未见过类似的。哪里学的？” “十二三岁那会儿，自创的。” 穆霜雪再次看向他，眼神里有崇拜，有好奇，但随后，又变成了惋惜。 第46章 .酒后乱性擒获吴禄后，回到东宫之时夜…… 擒获吴禄后,回到东宫之时夜色已深。 虽然他已经被骗得当众点头认罪，但还没有交代出幕后真凶，还需继续审问。 李晏清本来还想跟钟禩聊几句后续,但见他好像已经很累了的样子,就作罢了,转而催着他赶紧去休息,自己和穆霜雪也回了寝殿。 寝殿里黑漆漆的，没有人点灯。 除了三日一次的打扫，李晏清是一向不允许宫人进他的寝殿的，就算是打扫,那也要赶紧结束赶紧离开。 他在黑暗里坐下,很习惯这种感觉。 一个人被暮色包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由感。 不过,很快,借着月光他发现还有一个人就坐在他的旁边，那当然是穆霜雪。 她也和自己一样，静静坐在黑暗里，好像在想事情，又好像不在。 “霜雪？” 穆霜雪闻声抬头“小晏……” “霜雪我……我有点睡不着，要不你先睡吧。” “我也睡不着。” 李晏清沉默地坐了会儿,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两个宫人不确定地试探着走进来,这可是太子第一次在准备就寝了，还喊人服侍。 在门口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您是有什么需要吗？” “让你们过来就过来，磨蹭什么？”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把灯点上,然后上一壶酒，让厨房炒两个热菜。” “是。” 穆霜雪看看他，李晏清坐过去，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这么坐了会儿，宫人就把李晏清要的酒菜都上齐了，李晏清拉着穆霜雪在桌边坐下。 李晏清给自己和穆霜雪各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杯子。 “太子妃，本宫敬你一杯。” 穆霜雪被他逗笑了“小晏，别打趣我。” 李晏清依旧一本正经道“怎么？不给本宫面子？” 穆霜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李晏清也跟着把杯子里的酒喝干。 “吃点菜吧，光喝酒会醉的。” 李晏清自顾自吃了点小菜，穆霜雪却没有动筷子。 “小晏，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你什么？” “真的是碧湖山庄的人干的。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李晏清闻言放下了筷子，道“那又怎么了？和你又没有关系。若和你有关，你也不会帮我们一起设计他。” 穆霜雪低下头不说话，然后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李晏清挪了挪凳子，挨在她身边。 “我不怀疑你。霜雪，我们已经成亲了，也已经把以前的心结都解了，那以后自然是要恩爱两不疑。” 穆霜雪翻手回握住他的手“可是，那必然和我兄长有关系，对吗？” “或许……他也是被人给骗了？”李晏清想不出来什么高明的安慰人的话。 穆霜雪又倒了一杯酒喝干。 “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什么？” “我们成亲前，兄长跟我说过，卫姨不肯帮忙让我躲过搜身把武器带进来，但是后来他又跟我说安排好了，成亲当日，我就顺利把那把短刃带了进来。想来在宫里，势力大过礼部尚书的，也没几个人。” 李晏清心下一惊“那看来他们是真的……” 穆霜雪拿过那壶酒，掀开了盖子就直接往嘴里灌。 “你不能这么喝，这酒后劲大，会醉的！” 李晏清把她手里的酒壶抢了下来，晃了晃，差不多都快空了。 李晏清夹了一筷子菜，送到穆霜雪嘴边“来，吃点菜。” 穆霜雪把他的手按了下来“小晏，要是我的兄长，他真的打定主意和你站在对立面，你说我该怎么办？” -- 第89页 这问题李晏清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道“或许有机会，我可以和你一起找他谈谈。” 穆霜雪自己继续道“小晏，我很担心，有朝一日碧湖山庄会跟你站在对立面，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决不会允许自己再伤害到你分毫的，但是兄长……穆家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之后，他是我唯一血脉相连的人，我不能背叛他，那份血海深仇我也放不下。” 李晏清吓了一跳，手一抖，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株连九族？血海深仇？霜雪，穆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穆霜雪把酒壶又抢了回来，把剩下的酒全部喝完。 穆霜雪靠过去，搂抱住李晏清“小晏，在这世上，我只有一个亲人了……你明明不一样，兄长为什么就不能多了解你一下呢，你真的不一样……” 李晏清拍拍她，安慰道“你先别这么想，万一里面有误会呢？我觉得，稳妥一些，我们等审完吴禄，然后再做打算。” “嗯……”穆霜雪埋头在李晏清颈边，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再伤害你了。” “霜雪，你醉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吧。” 李晏清把穆霜雪搂他的手掰了下来，扶着她往床走去。 “小晏，他是个浑蛋你知道吗？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你知不知道，或许有一天他会死在我的手上，我现在是太子妃了不是吗？不，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你在说些什么？” 李晏清扶着她走到了床边，穆霜雪突然把他按到了床上，俯身凑过去。 “小晏，我们成亲了……” 李晏清有点紧张“对，我们成亲了。” 李晏清被她牢牢压住，想重新起来把她弄上床，但是起不来。 “我们……已经成亲了。” “是啊，你已经是入了皇家族谱的太子妃了。所以，你能不能先起来一下？” 穆霜雪低头吻上他的唇，吻得热烈，手里一边解他的衣服，一边抚摸。 “嗯……”李晏清唇边溢出来一丝轻哼，身体已经软了。 穆霜雪低头，往下一路亲下去。 “霜雪，那里不行，别亲那里，不要~啊~” 甜甜的花果香味的汛素一泄而出，穆霜雪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李晏清在她的汛素的压迫之下，只能躺平。 完事之后，穆霜雪睡了过去。 李晏清待身体的酥麻感过了之后，才坐了起来。 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穆霜雪，对着她挥了挥拳。 “哼~” 李晏清慢慢揉着自己的小腹。 又被那个了，是不是该喝避子汤？ 记得之前钟禩说过，避子汤只在几个时辰之内喝有效。 李晏清走到门口，推开门看了眼钟禩住的那个偏殿。 钟禩他刚才看着就很没有精神，总觉得他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么晚了，不能再去扰他休息了。 关上门走回屋里，在床边坐下，看看床上的穆霜雪，又对着她挥了挥拳。 叹了口气。 哎…… 算了，总不可能又一次就那什么吧？ 刚想躺下睡了，觉得身下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便自己找了干净的亵衣出来，决定去汤池泡个澡再回来睡。 景王府。 穆柏松收到了信，连夜赶了过来。 “王爷，这么急叫我过来有何事？” “李晏清他已经抓到了吴禄，要是吴禄指认本王，那么本王就完了。刺杀恭亲王世子可是你提的，这件事情你必须帮本王解决，否则你也别想全身而退。” 穆柏松神色也是凝重“这……当初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会找上吴禄。” “这是你出的问题，你必须要解决。” “王爷，到了现在，恐怕只能放手一搏了。” 第47章 .嫁给我好不好日上三竿天，穆霜雪才睡…… 日上三竿天,穆霜雪才睡醒过来。 这么晚才醒，对于习惯晨起练功的她来说那是极少极少的。醒来后，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所以对于李晏清为何要在床边一脸哀怨地看着她,很不解。 “小晏,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啦？” 穆霜雪茫然道“我们一起喝酒了，后来……我不记得了，我好像喝醉了，就睡了。” “哼。” 穆霜雪努力想了想,轻声道“我们好像聊到了……碧湖山庄的事情。” 李晏清见她又开始陷入那种不好的情绪,刚才的气早就消得一干二净。 安慰道“霜雪，我们这一次一定可以坐实了李泰的罪,之后,我们可以一起跟你的兄长好好谈谈。如果他愿意悔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他机会既往不咎。” “谢谢你。” 李晏清笑了笑“我们都成亲了，还需要说谢吗？” 穆霜雪把他拉过来，搂进怀里好好抱抱。 雅苑今日重开，稍晚些的时候，李窈来了东宫。 这时候李晏清正好在东宫前院里,一眼就看到了她。 “二姐,你来找钟禩吗？他这会儿又回屋休息了，你要是不着急,等会儿吧，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李窈羞怯道“我不是找他。” 李晏清笑笑“真的吗？那找我何事？” -- 第90页 李窈一下子说不上来。 李晏清走过去轻轻晃晃她“我觉得你跟他十年都没个结果，都是你的问题,知道吗？” “怎么说？” “你想你以前，要么太过矜持，要么就是跟他对着干，各种针对我，他会理你才怪了。” 李晏清的重点是前半句，但是李窈主要听到了后半句。 突然认真道“李晏清，有些事情你理解错了，我暗中做的许多部署，并不是因为我嫉妒你，想要毁了你。或许一开始是，但后来，我只是觉得，我不比你和李泰差，我也是父皇的孩子，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地坤，我就什么机会都没有？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而你，你也是地坤，你居然觉得，你必须伪装天乾才能当这个太子，这样没问题？我告诉你，就算我们如今这般关系，我也绝不容许未来你是用着你的假天乾身份登上皇位。” 李晏清听着她这一番话，缩了缩脖子，又清了清嗓子，道“我大概，也是知道你的意思的。只不过，现在这个，你看吧，就已经够难了。若是斗垮了李泰，我可以考虑你的意思。” 李窈又道“你还要穆霜雪配合你说她是地坤，呵，若我在这个位置上，我是地坤怎么了？我就要娶天乾做我的太子妃，做我的皇后。” “得了吧，说说谁不会？若换你来，我打赌你也是做不到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做得到。”李窈认真道。 “可是你连告诉你喜欢了十年的人，你喜欢他，你都不敢。” 李窈无话可说，泄了气。 李晏清又说道“其实我还真不知道钟禩对于他自己的事情，是怎么规划的，他自己就像是完全不考虑这些一样。不过，他要是真的不考虑这些了，决定在宫里和我过，我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李窈一听就生气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听不出来？急什么呀？说实话，我估摸着，这一两年里，父皇应该会帮他指婚的吧……毕竟他现在也二十又六了。” “父皇跟你提过？” “之前郭壬倒台后，其实我跟父皇提过，让钟禩接吏部尚书的位置。钟禩虽然年轻，但是他的实力是显而易见的呀，在朝里，文武百官也都是认可他的。但是父皇说，钟禩的事情他会安排的，让我不用多虑。所以，他的婚姻大事，父皇应该也是会安排的。” 李窈心跳有些加速。 若他真的是被当成未来的宰相培养的，那提前下嫁公主也在情理之中，或许父皇会…… 李晏清虽然不太忍心，但还是泼了她一盆凉水。 “你别想太多，那个……赐婚也不会是你。” “为什么？” “因为父皇对你的期待，还是想让你嫁我老师家，这个我是亲耳听他说的，就在不久前。” 李窈急了“可是……可是父皇答应过我，让我自己选驸马。” 李晏清悠哉道“是答应你了，但你自己不也这么多年都没挑出个人让父皇赐婚吗？你若不找，难道父皇还许你终身不嫁？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外人眼里父皇孩子里唯一的地坤，还有那什么昱国第一美人的名头，结果要是嫁不出去，你让父皇多尴尬。皇家的声誉问题，你懂的。所以我估计，你的赐婚圣旨应该也快了。” “李晏清，你唬我呢？” 李晏清摊了摊手“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你爱信不信。” 李窈气得扯了一把李晏清的脸，然后转身回了瑶华宫。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李窈又回来了，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金线绣牡丹的衣裙，头上的发饰也带得珠围翠绕十分富丽。 正在前院里喝茶的李晏清看到她直接被呛到了，咳了好久。 在李晏清的记忆力，除了一年就那么一两次的正式场合，日常中李窈从来不穿很艳的颜色，头上也不会带那么大一堆东西。 “二姐，你这是……准备成亲了？” 李窈莞尔而笑，对着李晏清招了招手“小晏，过来。” 李晏清往后面躲了两步“别老欺负我。” 李窈看了眼钟禩住的偏殿“他还在休息？” 李晏清本想说钟禩他身体约摸着还没好，是应该多休息，但是想到李窈早走了一日，她根本就不知道钟禩在兖州还病了。要是现在说了，肯定又要挨骂，就决定不说了。 “今日雅苑重开，你是要找他一起过去？”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我改变主意了。” “哦？” 李窈娇羞一笑“我准备找他陪我去公主府一趟。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我……以前是一直不好意思说，不过，我今日，想说了。” 听到这话，李晏清竟然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还是冲着她表示鼓励地笑了笑。 李窈走到偏殿门口，刚准备扣门，门就开了。 钟禩看到她的这身打扮一怔。 那晚，她跑来东宫，单膝跪下演示穆霜雪求亲，那时穿的就是这件衣裳。 “公主有事找我？” “嗯。”李窈收回准备敲门的手，小声道“今日雅苑重开，我怕有人会来闹事，想让你陪我去。万一遇到什么事，你在可以帮我拿个主意，你愿意吗？” “好，我陪你去。” “那我们走吧。” 正要走，李晏清拽住李窈的衣袖，把她往后拉拉，在她耳边小声问道“你不是说改去公主府吗？” -- 第91页 李窈也极小声道“总得先让他愿意跟我出去吧？” 李晏清又小声问道“那我和霜雪要不要替你去雅苑看看？就是，万一有人闹事什么的。” “你是想去玩吧？想去就去呗，反正小葵认识你。” 李窈说完，回到钟禩身边，俏皮地笑笑。 去拉他的手，他有点别扭，但好在并没有抗拒。 出宫走在皇城的街上，李窈第一次感觉到了生活的气息。 看看身旁的人，抿嘴偷笑。 现在这样，很像是婚后住在宫外了，一起闲来无事出府逛逛街。 侧前方驶来一辆马车，车里一女子掀开窗帘看着外面，李窈认识她，她显然也看到了李窈，还有李窈身旁的钟禩，投来了又是惊讶又是羡慕的眼神。 李窈挽住钟禩的胳膊，冲着那个女子嫣然一笑。 “公主，你认识她？” 李窈依旧挽着他道“是啊，以前进宫陪我解过闷。你知道吗，她暗恋你呢。” “别说笑。看她的发髻和穿着打扮，应该是已经嫁人了。” “嫁人前暗恋你。”李窈笑着又往他身边靠近了些“你知道，这皇城里有多少高门地坤暗恋过你吗？” 钟禩提了提胳膊，想让她松开，但她就是不。 “别乱说。” “没乱说。聪慧如你，若要硬说不知，那我只能当你是在装傻。” 钟禩无奈地笑了笑道“我那时……还不是因为当年，少年恣意，喜欢瞎出风头，现在想想真的是傻得很。” “你要是傻，那谁能算聪明人？” 钟禩摇了摇头，自嘲道“我那时是真的傻得很。” “不许你这么说。你是我老师，你说自己傻，不就是在变相说我傻，我可不乐意。” 原本只是在说笑，但钟禩的眼神突然变得深幽了起来，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了眼旁边依偎着他的李窈，情不自禁想触碰她的脸颊，但没有碰到，就放下了手。 “若我当年能再聪明一点儿，懂得审时度势，懂得韬光养晦，那就好了。可惜我那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些。” 李窈抬头看他“老师，你这句话我不懂，什么意思呀？” 钟禩点了点她的鼻子“阿窈别闹。” 李窈俏皮笑笑。 “钟禩，说起你没有进宫前，我怎么听说你好像是在进宫前不久大病过一场，后来我还听人说，其实你那次，不是病，而是伤，是有人想要害你。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钟禩没想到她知道这个，会说出来，心下一惊，呼吸一个不畅，咳嗽了两声。 李窈帮他拍拍背“怎么了？” “我们走的这条路是不是不对？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去雅苑吗？雅苑难道是换地方开了吗？” 李窈被他拆穿了，不好意思道“我刚才改变主意了，想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看看，忘记告诉你了。”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快到了，就在前面。” 不多时，一座巍峨瑰丽的府院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座公主府，是李窈二十岁生辰时，皇帝送她的生辰礼。 当时皇帝以为送了她之后，她就差不多该成亲出宫住了，可谁知道一晃三年又过去了，李窈仍旧在宫中待嫁，这座公主府也就空关了三年。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李窈没有回答，就是领着他走了进去。 虽然李窈没有过来住，不过府里隔三差五也有下人来打扫，来修枝剪草，所以府里看着没有半分无人居住的荒废感。 “你觉得，我这公主府如何？” “在外面看着富丽堂皇，但里面，亭台楼阁，到很是雅致。” “喜欢吗？” 钟禩停住脚步，看向李窈，似乎这个问题她问错了。 李窈不管他，挽着他继续往前走。 钟禩又尝试了一下让她松手，但是她就不。 “公主，你别这样。” 李窈装傻“怎么了？我哪样？” 钟禩不再多言，随便她，继续跟着她逛着。 李窈又道“有哪里不喜欢的吗？” “什么？” “这府里啊。你如果有哪里不喜欢的，你直接告诉我，我差人来改。” 钟禩再次停住了脚步，硬是推开了她挽着自己的手，心跳有些紊乱，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小心！” 李窈快走两步上前，直接托住他的后腰。 钟禩站稳后，往后一看，身后是一汪池塘。许是为了赏荷方便，围栏建得很低，只到小腿处。 刚才要是摔倒了，多半就直接摔进池塘了。 李窈的手还搂着他的腰，道“嗯，我知道了，这围栏太低了还是不好，得重新建得高一点。” “公主……” 李窈顺着钟禩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搂着他，就收回了手。 其实此刻李窈的心跳早就已经是小鹿疯撞，但她表面上还是在尽力稳住。 “钟禩，我今日穿的这件衣裳，你还有印象吗？” 钟禩不敢乱回答，只是小声嗯了一声。 “还记得吗？那日……” 李窈见钟禩在等她继续说下去，便倾城一笑，一提裙摆，就如那晚一般，单膝跪了下来。 “嫁给我好不好？” -- 第92页 第48章 .霸王硬上弓雅苑今日重开，生意好过以…… 雅苑今日重开,生意好过以往任何一天。 这还没入夜呢，雅苑里的所有清倌人都已经被约了客，晚去的只能摇头离开,改日再来。 风铃叮咚作响,小葵嘴里叼着果干又准备来把进来的客人拦下,结果发现这回进来的是李晏清和穆霜雪。 “您二位怎么来了？” 李晏清想起了上一回来雅苑的经历,问道“你又想赶我出去？” 小葵甜笑道“太子殿下您真是会说笑。” 穆霜雪道“听闻雅苑瓜果酒菜，雅间格调都是极好的，想来见识一下。” “好说。二位，请跟我来。” 小葵带着两人上了二楼,这里每一间屋子外都有一个牌匾,上面是不同的房间名。小葵领着他们来到了一间空着的雅间，门边有一小牌,上面写着,花舍。 小葵做了个请的姿势,李晏清推开门走进去，里面一阵清香袭面而来。 屋内有一汪弯曲环绕的小池，池子里竟长着许多珍奇的花草。 李晏清走过去，蹲下摸了摸池子里的水，居然是暖的。 地上撒着许多干枯的花瓣，正中间有一张矮桌,两张宽大的软席分别放在矮桌的两侧,穆霜雪在一张软席上坐了下来。 “小晏，你有何打算,不如现在就告诉我。” “打算？”李晏清在她身边一同坐下“没什么打算呀。” 穆霜雪不太相信“你真是带我出来玩的？” 李晏清点点头，然后一把抱住她“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是身心都累……现在算是勉强能小小喘口气,就放松这么一天，不过分吧？” “可是……吴禄的口供还没拿到，我还不知道我兄长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穆霜雪说着低垂下了眼眸。 “霜雪。”李晏清握住穆霜雪的手“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你现在不是只有一个亲人了，我们成亲了，你忘了吗？你的兄长，那也是我的兄长，等有机会，我们一起去见见他，好不好？” “也是你的兄长？你真是在安慰我？” 李晏清一愣，随后笑笑“也是啊，就我和我大哥那不死不休的仇人关系，确实……” 穆霜雪拉过李晏清的手轻轻摩挲。 “可是我以后，难道就一直跟你住在宫里吗？” “不然呢？”李晏清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江湖自由惯了，觉得常住宫里憋得慌？如果你不习惯，我们可以经常出宫转转呀。不过，等将来我登基了，怕是就不能了，但是我还是可以尽量多找机会带你出宫散心的。” “可我不回碧湖山庄，我该怎么跟兄长解释？我入宫成亲，那可是为了刺杀你，不是真的来和你过日子的。” 她这么一说，李晏清才发现这确实是个问题。 她入宫刺杀，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刺杀结束都该回去碧湖山庄才对，哪有真就在宫里当起了太子妃的…… 她一个天乾，太子却真的要她当这个太子妃，那太子的性别，岂不是要遭人怀疑？ 或者，碧湖山庄的人会觉得太子有龙阳之好？ “霜雪，那个……实在不行，你就跟你兄长说，太子这么多年不近美色，其实是因为不喜欢地坤，喜欢天乾。然后正好看上你了，要挟你留下，不然就治碧湖山庄刺杀谋逆的罪。” 穆霜雪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 李晏清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也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这也是一种说辞，我觉得可以试试。” 穆霜雪搂住李晏清的腰，把他放倒在软席上。 “小晏……” “嗯？你又想干嘛呀？”李晏清轻轻推了推她。 穆霜雪不回答，指尖抚过他的脸颊，停留在下巴上，捏住，然后凑过去亲上他的嘴唇，手也开始往下游移。 “嗯……你又要来？” “小晏，给我。” 穆霜雪散发出汛素的味道，压制得李晏清摆出了那个她想要的姿势。 李晏清身体准备迎合，脑子里残存的理智还在盘算着，这个地方到底能不能搞到避子汤喝？连着两天来两次，是不是可能性又大了许多？ 要是都不喝药的话…… 不要啊！ 正到了最那什么的时候，门口有人敲了两声，李晏清的一声哼吟卡在了喉咙里。 “霜雪，有人。” 穆霜雪正在兴头上，不想停下，随手抓了个什么东西，往门上砸了过去。 低声道“等会儿。” 之后，继续…… 李晏清欲哭无泪。 终于结束之后，李晏清克服身上的酥软无力感，爬起来，揪住穆霜雪。 “下次不能这样了，你听到没啊？你得为我也考虑考虑啊，会怀孕的！” 听到怀孕，穆霜雪眼神里有一丝期待。 李晏清看出来了，揪着她的衣裳使劲晃晃“我知道你想要我跟你生一个，但我得上早朝的，你让我挺着个大肚子去上早朝吗？” “哦……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些。” 穆霜雪说着，伸手去抚摸李晏清的小腹，被李晏清啪地一巴掌打开。 “摸什么摸？我怀孕了吗？外面有人找，去开门啊！” 穆霜雪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是小葵，但此时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她的招牌甜笑。 -- 第93页 她探头望向屋内的李晏清“太子殿下……” 李晏清一紧张“怎么了？又出事了？” “嗯。” 公主府。 见她单膝跪着说这句话，钟禩刚开始是微微脸红，之后不知怎么的，脸色变得惨白。 身体晃了晃，轻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窈站起来“我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我向你求亲，很吓人？” 钟禩往后退了一步“这种玩笑，以后别再开了，对你不好。” 李窈见他的反应，心里有一种很强的打击感，眼睛酸得想掉泪。 不过…… “钟禩，你讨厌我吗？” “不是，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只是……” 李窈委屈地笑了笑。 不讨厌，只是不喜欢吗？ 不过，不讨厌就好，只要不讨厌，就可以那个……先婚后爱，日久生情。 李窈深呼一口气，道“这座公主府，是父皇三年前赏赐我的，说是给我成婚用的。这一眨眼，三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住上。我、我今年也已经二十又三了，我怕我父皇会给我指婚我不喜欢的人，所以，我准备主动找他，让他给我赐婚，我还是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他没有那么喜欢我。” 钟禩听着她的这些话，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他已经猜出来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公主，别说了……” 李窈心一横，上前抓住钟禩的手。 “钟禩，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十几年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或许是你耐心地教我计策谋略，你会笑着跟我说，我很聪明，比大多数天乾都要聪明。也或许，是那一次，我捡到了从窝里掉出来的小鸟，我爬树把它们送回去，然后失足跌下来，你接住了我。也或许，是我的玉佩丢了，你帮我把它找了回来，却不在意自己身上被划出了好多道伤口。也有可能，是从你跟我说，我是地坤又如何，我们都是平等的，或许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李窈一口气把这些说完，然后看着他，可是他好像脸色变得更差了。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他却一句回应都没有，李窈眼泪夺眶而出。 “我……我……总之我就是喜欢你，我这辈子也只会喜欢你一个，我的心里，早就已经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我今天也不是非要你点头答应不可，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都会去请父皇赐婚。” 钟禩又倒退了两步，按着胸口轻咳了两声，随后放下按着胸口的手。 “公主……我……” “什么？” 李窈上前两步，紧逼不放。 钟禩又咳了一声，道“其实，你就算去找陛下，给我们赐婚，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这么说？” 钟禩已经后悔刚才说那句话了。 真的是，心绪完全被她扰乱了。 “没什么。” “他答应过，会让我自己选驸马，我只要你。” 钟禩又后退了一步，绊到了地上的石刻纹案。 “小心！” 李窈想拉住他，但来不及，只能靠过去用手护着他的后脑，跟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李窈趴在钟禩的身上，几乎差一点就要吻上他。 经过刚才的表白，现在的李窈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看着自己身下的他，抬起手背抚摸他的脸颊。 他闷哼了一声，随后有些轻喘。 “怎么了？摔疼哪里了吗？” 李窈理了理他额头的碎发，低头一看，他手捂着胸口。 “是我刚才撞疼了吗？” 钟禩移开了手，看着李窈，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还在轻喘，因为他此时，每呼吸一下胸口都是刺痛的。 “公主，你别再折磨我了，可以吗？” “折磨？那你说说我怎么折磨你了？” 李窈故意散出了香甜的汛素，捧着他的脸，亲他的脸颊，亲他的嘴唇。 钟禩被她挑弄得也发出了汛素做回应，李窈闻到那好闻的味道，心下一喜，从蜓蜓点水的吻转成了热烈的吻。 钟禩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想把她推开，结果被她十指相扣，轻轻松松就按在了地上。 “阿窈……” 李窈见他隐忍着喘息，又亲了他一口，问道“怎么？你这就受不住了？真的你是天乾我是地坤吗？” 钟禩虽然躺在地上，但是眼前阵阵发黑，觉得天旋地转。 他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非晕在这里不可。 不再逞强，道“阿窈……我……我不舒服……” 李窈不知他是真的身体不适，依旧伏在他身上，笑问道“哪儿不舒服？” 不远处传来一声喊声“你们在干嘛？” 第49章 .狗急跳墙被这一声喊声打断后，李窈刚…… 被这一声喊声打断后,李窈刚才暂时抛开的羞耻心又回来了，赶紧从钟禩身上起开。余光瞟了眼还在地上的他，见他好像起身有些困难,还是耐着羞涩去扶了他一把。 这时,李晏清和穆霜雪已经到了眼前。 “你……” “哎呀,闭嘴。” 李晏清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李窈打断。 穆霜雪见钟禩脸色气息都不好，走到他身边，拿出一瓶丹药给他。 -- 第94页 “这是固元补气的药，你要服一颗吗？” 钟禩道了声谢,倒出一枚丸药,服了下去。 李窈见他吃药，再想想自己刚才,现在觉得更加羞耻了。 “你……刚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钟禩气息还没有均过来,带着喘息看了李窈一眼,李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难怪他刚才这么的…… 柔弱…… 掐了旁边的李晏清一把“他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不告诉我？” 李晏清躲到钟禩身边，顺手帮他抚背顺气。 “他从兖州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我本想着回来以后得让他调理一阵子，结果你那儿又出事了。你不是很在乎他吗？怎么自己没看出来？” “我……”李窈吃瘪，拉开李晏清挤到钟禩身边“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样的,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钟禩慢慢推开李窈搀扶他的手,问李晏清道“晏清，你们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被这一提醒，李晏清才想起来确实是出事了，只不过刚才被他们两个姿势震惊到了,一下子有点懵。 穆霜雪道“李泰那边去给刑部施压，说吴禄放在刑部大牢不安全，想要转移，现在怕是还在僵持中。” 李晏清点点头，对钟禩道“我本来是想找你一起去的，不过现在，你还是回宫休息吧，我和霜雪去一趟。” “太子殿下——”一个小厮跑过来，对着李晏清行了个礼，道“殿下，刑部尚书大人差我过来跟您说一句，他实在是顶不住景王的压力，把人给他了，您看该怎么办？” 李晏清赶紧问道“把人给他了？那他把人带去哪里了？” 小厮也不知具体的地址，只跟李晏清说了个大概的方向。 李晏清转身对钟禩道“他们把吴禄带走，肯定是准备杀人灭口。钟禩，我和霜雪先去追，你回宫，拿我禁卫军的兵符，让他们调一队人马过来支援。” 钟禩拉住他，快速想了一想。 “此事或许没那么简单，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又对李窈道“阿窈，拜托你回宫一趟，晏清的兵符放在……” 钟禩还没把话说完，李窈捂住他的嘴。 “还没成亲呢，就对我信任至此了？”李窈笑了笑道“我不想知道他的兵符藏在什么地方，不然要是哪天失窃了，我怕你怪到我头上。” “阿窈，我们的事放一放再说可以吗？眼前这件事先解决。” “我知道你是一定会陪李晏清去的，所以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晏清听不下去了，道“你们两别浪费时间了可以吗？我是太子，都听我的，你们赶紧回宫去搬救兵，我和霜雪现在就去追。” 李晏清和穆霜雪对了对眼神，转身就走，李窈几步赶过他们。 道“回宫搬救兵，一来一回，一下子还找不到地方，浪费时间。有我在，还需要回宫搬救兵？” 说着，李窈从怀里掏出一块紫玉，扔给了穆霜雪。 “你应该认识，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穆霜雪看清楚手里的东西后，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这是碎玉令？公主，你为何会有碎玉令？” 李窈偏头朝着穆霜雪嫣然一笑“或许，副庄主，你可以称呼我为，坊主。我在江湖上，大家都这么喊我。” 穆霜雪依旧在吃惊中“你真的是碎玉坊坊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碎玉坊？” 李窈骄傲地笑笑“是啊，就是我。很意外吗？我觉得还好。” 走在他们后面的钟禩听到穆霜雪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心下有些不安，看了眼李窈。 李晏清发现穆霜雪一脸敬意地看着李窈，扯扯穆霜雪“你干嘛这种表情看着她？那个什么坊，很厉害吗？” 穆霜雪老实回答“很厉害。江湖上无人敢不把碎玉坊放在眼里，哪怕是江湖第一大帮，碧湖山庄。” 李窈斜了眼李晏清“听到了吗？” 穆霜雪把碎玉令还给李窈“原来碎玉坊坊主竟然是公主，失敬。” 李窈收回了碎玉令，一本正经端着坊主的架子，道“副庄主，你们庄里，我知道人太多了，不好管，但是有几个核心的天乾，你还是管管吧。不然哪天，碎玉坊可就替你们收拾了。” 李晏清清了清嗓子，道“能不能别聊你们的江湖了？再不快点，吴禄尸体都要凉了。” 四人一路策马赶过去，终于在一片树林边看到了押送吴禄的囚车，李窈对天放出了一个信号弹，通知了碎玉坊的人他们所在的位置。 “站住！”李晏清第一个绕到了那群人跟前，拦住了他们“谁准许你们把人带走的？” 三人也一同跟上李晏清。 钟禩拿出穆霜雪给他的那瓶药，又倒出了两枚丸药服下，见穆霜雪微皱着眉看着他，对穆霜雪笑了笑。 “我有分寸的。” 穆霜雪下马，走到了李晏清身边。 李晏清对着那些人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宫在管的案子，你们敢随便把人带走。” 旁边的树林里传来了声响，很快十几个蒙面人就团团围住了李晏清他们。 穆霜雪拔出佩剑，护住李晏清，后者握了握她的手，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和她并肩站着。 李窈今日并未佩剑，还穿着十分限制行动的衣裳，心里暗叹失算，但好在半个江湖人的习惯，总不可能真的什么武器都不带的。 -- 第95页 她拿出身上藏着的短刃，抬手护住钟禩，寻思着等会儿真动手，得第一时间夺一把剑过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和她背靠背的李晏清和穆霜雪，道“看来他们最大的目的是截杀李晏清。我等会儿没法管你们两个，先说清楚，在我的人到之前，李晏清，你和穆霜雪自己多注意。” 李晏清回道“别分什么你我了，等会儿我和霜雪拖延时间，钟禩身体不好，你只要护好他。” 钟禩倒是没心情因为他们说的觉得面上过不去，轻声道“不太对。” 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什么不太对？” “如果是为了截杀晏清，为何要在我们四人都到场的情况下动手，而且对方只有十几个人？除非这十几个都是江湖顶尖高手，否则这场截杀不可能成功的。” 还没人回应这句话，对方就已经开始动手。 钟禩也不要李窈保护，自己夺了一把剑过来，靠到囚车边，把吴禄囚车边的一人解决，然后斩开囚车的门，把吴禄拉了下来。 “穆霜雪，过来。” 穆霜雪看了他一眼，提剑帮着把李晏清跟前的两个人解决，然后提气凌空一跃也到了囚车边。 钟禩把吴禄交给了穆霜雪“你看好他，别让他趁乱被人杀了，我去帮晏清。” “喂！” 这时，一支箭飞了过来，射中了正在对李晏清挥剑的人，随后，又是一支箭飞了过来，射中了李晏清身侧准备攻击他的人。 紧接着从树林里又冲出来了几十人，围住了那些蒙面人，帮助李晏清他们把这些蒙面人全部斩杀。 穆霜雪看着骑在马上，手里拿着弓的那人，不可置信地轻声喊道“兄长。” 穆柏松见刺客已经杀尽，下了马，走到穆霜雪身边，问道“没受伤吧？” “没。” 穆柏松视线转向吴禄，穆霜雪抓住吴禄的手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穆柏松。 穆柏松道“他是人证，得看好了。” 又笑看向钟禩“钟贤弟，别来无恙。” 钟禩向前走了两步，李窈拉住他。 他握了握李窈的手让她宽心，对着穆柏松也笑道“你来的真快，就像是一直等在旁边一样。” 穆柏松依旧带着笑“贤弟还是这么机敏。不过你是真的误会我了，我和你们不是敌人。我也是才知道，庄里有人瞒着我在给景王做事。” 穆柏松说着看了眼吴禄，道“我是察觉到了异样，一调查才知道，山庄里有人背着我拉拢了小团体在给景王做事，我知道他们今日有行动，便快马加鞭过来了，还好没来晚。” 吴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庄主，都是我财迷心窍，今日之祸都是我的错。” 穆霜雪将信将疑“兄长你……当真不知情？” 这时，碎玉坊的人也赶了过来，全部拔剑对准了穆柏松一行人。 穆霜雪看向李窈。 李窈把手里的剑一扔，她的人也全部都放下了武器。 道“穆庄主，既然没有恶意，那就让开吧。” 穆柏松走到李晏清面前，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李晏清不知该如何，道了声免礼，看向穆霜雪。 穆霜雪也是震惊，问道“兄长，你是怎么知道他就是太子？” 穆柏松站了起来，道“审问了几个庄里的叛徒，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包括你和太子殿下，在兖州还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以前对太子可能成见太深了，但若是霜雪在意的人，那么我相信我的妹妹。” 在场的人还没从这番话的震惊中出来，前方便传来了马蹄声，至少有几百兵马又向他们包抄了过来。 李晏清几步退到钟禩身边，小声问道“这都怎么回事？你怎么看啊？” “我总觉得，突然出现的穆柏松或许更危险一点。” 那队兵马为首的指向李晏清道“今日不能放他回宫，杀了他。” 对方有浩浩荡荡几百人，李晏清这边，加上穆柏松的人和后面赶来的李窈的人，也不过百人。 穆柏松对着碧湖山庄的人道“保护好太子殿下。” 李晏清小声问钟禩“我能相信他吗？” “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一把了。”钟禩又对着李窈道“阿窈，让你的人都悠着点，保存实力。” 李窈对着她的人打了个手势，他们全部都围了过来。 李窈道“等会儿保存实力，不要硬拼。” “是。” 穆霜雪见状，抓着吴禄也后退了几步。 穆柏松转身对穆霜雪道“霜雪，你带一些人突围出去，这里离碧湖山庄很近，山庄里有数百弟子，地理位置四面环水易守难攻，你们只要能顺利退回山庄就没事了，我来带一些人拖住他们。” 第50章 .兄友妹恭穆霜雪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了…… 穆霜雪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了疑虑,但在这时候，她愿意相信穆柏松一次，她也想要相信她的兄长一次。 说实话,穆柏松突然出现,她的心里是惊喜的。 而且她能完全确定的是,穆柏松是不会要了她的命的,所以让她带人突围出去，不可能是一个陷阱。 “小晏，我想相信我兄长，可以吗？” 那几百兵马已经和碧湖山庄的人开始正面冲突,已经开始有人员伤亡。 -- 第96页 碧湖山庄的人在外圈,碎玉坊的人在内圈护着李窈他们几个。 李晏清挥剑斩杀了一人，抬头看看,那几百兵马看着乌泱泱一片。 就算是碧湖山庄和碎玉坊的人各个都武功高强,真的硬拼下来怕是也够呛的。 “钟禩,你怎么看？” 钟禩被他们护在最里面，并没有一起动手，一直在思考着现状。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这里离碧湖山庄很近，退去碧湖山庄是最合适的选择。 不过，出了这种事,又偏偏离碧湖山庄很近,近到他们完全没有拒绝退过去的理由，这真的是巧合吗？ 都怪自己今日被那表白完全弄乱了心绪,听到吴禄被劫走，都没想太多，就和他们一起过来了。若是多想一想,多做点准备，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晏清，似乎目前来看，穆柏松给出的建议确实是最好的。” 钟禩给了穆霜雪一个眼神，穆霜雪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的吴禄推到李晏清身边。 “小晏，你来看着他，我来突围。” “好，你小心一点。”李晏清抓住吴禄，反手又斩杀了身后靠过来的一人。 穆霜雪带着碧湖山庄的几人在包围圈边缘强攻开路，钟禩用精妙的剑法配合穆霜雪，一起在包围圈上撕开了一个口子。 突围出去后，穆霜雪带着他们钻进了树林，走偏僻的小路回碧湖山庄。因为路偏又是小道，就始终把后面的追兵甩开了一段距离。 不多时，就跑到了湖边，湖心是一座岛，就是碧湖山庄所在。 退回岛上后，穆霜雪又召集了岛上的弟子，带着他们杀了回去，把所有追过来的追兵斩杀殆尽。 穆霜雪掠过水面回到岛上，李晏清见她身上有不少血迹，拉过她的手好好看了看她身上。 “霜雪，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都不是我的血。” 李晏清又检查了一遍，确实那些血都不是她的，才放下了心。 转头问钟禩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泰这次怕是破釜沉舟了，所以如果我们现在回去，或许路上还会有截杀。” “他这是疯了吗？” “你手上有人证，能证明是他指使，杀了恭亲王世子。恭亲王，他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老来生了个天乾，结果居然被人给杀害了，你觉得他能善罢甘休吗？只怕就是陛下有意包庇，这件事都不是敷衍一下能过去的……” 钟禩说完这些话，有些喘不上气，捂着胸口轻轻喘息着。 李窈扶住他“你怎么了？” 钟禩摇了摇头，可气息仍旧不平稳。 李晏清和李窈一起找了个地方扶他先坐一下。 李晏清又问道“所以他是准备搏一搏，杀了证人，最好也杀了我？” 见钟禩微蹙起了眉，李晏清赶紧帮他揉抚胸口。 “你别着急，慢慢来，慢慢说。你这样坐着行不行？你要不要在我肩膀上靠一靠？” 钟禩听着他的话笑了笑，又咳了一声“不是……我只是觉得，雅苑的案子，有一个地方非常说不通。” “什么？”三人一同问道。 “想要搞垮一个红楼，何至于要杀恭亲王世子？非要挑个这么有分量的吗？死的若是别人，哪怕李泰那儿东窗事发，他也可以压得下来，可为何，他要挑一个他压不下来的？” 三人刚才动武都出汗了，本来被风一吹就身上丝丝爽意，听了钟禩这些话，都觉得后背凉意逼人。 李窈道“你是怀疑，这是别人给他出的主意，忽悠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搞垮我，而是搞垮他？或者说，对方想要一箭双雕，最好既灭了我，又灭了他？” “不好说，但很有可能。”钟禩看到身边的李晏清眼睛里有惧色，碰了碰他的脸“晏清，害怕了？” 李晏清摇摇头，抓住钟禩的手“哪怕真的背后有个人，有这般算计，那你能看出他的算计，说明你比他厉害啊，我怕什么？” 钟禩垂下眼眸，眼睛里又是穆霜雪熟悉的那股浅淡的伤感。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他要害李泰，要害公主，那他很有可能也会要害你。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必须要尽快找出来，不然我怕来不及……” “来不及？为什么会来不及？”李晏清不解。 李窈也不明白，问道“来不及什么？” 穆霜雪听不下去了，打断道“钟禩，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去我那儿。” “没关系，我……” 他还没说完，李晏清就道“去，我扶你过去。霜雪，你带个路。” 李晏清和李窈一起扶着钟禩去了穆霜雪的屋里，在穆霜雪的床上躺下休息。 李窈坐在床边担忧地握住钟禩的手“你要不要紧？怎么看起来身体这么差？” “没事，就是之前受了寒，还没好就又遇到这么多事，有些累。”反握了握李窈的手，道“公主，你让你的人都先回去。为了防止被拦，让他们分散走，这样等他们回去后，至少会有很多人知道，我们现在在碧湖山庄。” “好。” “你现在就去。” 李窈听他的起身去喊了她的人过来，吩咐完之后，有人交给了李窈一个信号弹，之后他们悉数离开。 -- 第97页 李窈做完这些回到屋里，钟禩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李窈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对李晏清和穆霜雪道“他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李晏清和穆霜雪明白她的意思，就把这里让给了他们，走了出去。 走到屋外，李晏清长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穆霜雪握住他的手“至少只要我们这次平安回去，你和景王的争斗，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李晏清皱着眉点点头“被钟禩刚才这么一分析，我总感觉，就算是斗垮了他，我的处境也并没有变好。” 穆霜雪正想安慰几句，余光看到穆柏松他们也已经上岸了，就握住李晏清的手，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和穆柏松一起回来的人里，好几个都带了伤，有一个重伤的，被架着上了岛。 看看穆柏松，他的身上也带了伤。 “兄长，你受伤了。” “我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他说着看向李晏清“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 穆柏松看了看四周，问道“公主殿下和钟贤弟呢？” 李晏清回答道“他们也无碍，现在在霜雪那儿休息会儿。” 穆柏松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如果不嫌弃，可以暂时在庄上小住几日，等我把外面的外室弟子都召集过来，然后再护送您回宫。” 李晏清不敢随便答应，只道“接下来如何，容我再想想。” 穆柏松看了眼不远处的吴禄，吩咐身边的人道“吴禄是太子殿下的重要人证，你们看管好了，不可以出任何的差错。” 穆霜雪道“不必了，我亲自看着他。” “霜雪，怎么了？你难道……信不过为兄？” 穆霜雪看着穆柏松身上的伤口，低下头，心里对怀疑他很是愧疚。 “兄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吴禄事关重大，不可以出问题。” “这我当然知道，你放心。”穆柏松对着李晏清一拱手“若是人证出了任何差池，请太子殿下治我的罪。” 李晏清看看身边的穆霜雪，握住她的手，他不想让她难办。 道“你……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是霜雪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哥哥，跟我不必这么说话。” 穆柏松又歉然道“您和霜雪的第一个孩子……我很抱歉。若是我早点知道，或许孩子不会出事。” 李晏清嗯了一声，然后突然一惊“霜雪，连你哥哥都知道了，那岂不是李泰也知道了？” 穆霜雪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握着李晏清的手。 穆柏松反倒是宽慰他道“在下倒是觉得殿下不必太担心，殿下到时候只要让吴禄一指证景王，他犯了那么大的事，就算到时攀咬您，说您不是天乾是地坤，一个罪人的话，也没什么可信度。况且，陛下是完全站在您这边的不是吗？” 李晏清认真打量了穆柏松一番，他似乎知道很多的样子。 穆霜雪问道“兄长，你不是之前，对太子成见很深吗？” 穆柏松笑着拍了拍穆霜雪的肩“霜雪，以前我是对太子成见很深，你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日，你如此维护太子，我就知道其中必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后来又知道了那些事之后，说实话，一下子我是真的接受不了的。” 穆柏松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相信你，我相信我唯一的妹妹。当然，我也是侧面问过一些，杨璃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地坤，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霜雪，这么大的事情，你该早些告诉我的，我是你的亲哥哥啊。” “兄长，对不起……” “你放心，太子殿下的这个秘密，为兄会帮你们守好。” “多谢兄长。” 李晏清在一旁听着，其实穆柏松的这些说辞，他心里还是将信将疑的，但他见穆霜雪信了，也知道穆柏松是穆霜雪唯一的亲人，自己再怀疑，怕是不太好。 穆柏松又对李晏清道“太子殿下如果不嫌弃，去我那里一起用一些晚膳吧，之后我让人再给你们收拾一个地方出来，今晚先住下。” “好。” 第51章 .说好的避子汤呢用完了晚膳后，天已经…… 用完了晚膳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穆霜雪的那个屋子小，只有一个卧房一张床，让了出去,穆柏松就再帮他们收拾了一处出来。 陈素领着穆霜雪和李晏清去了安排他们住的地方,二人推开卧房门一看,震惊了。 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红色。 床褥是喜庆的红色,桌上还点着红烛，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浴桶，阵阵白色的雾气在往上冒，光是看着就消除了一大半的疲惫感。浴桶里,撒了许多红色的花瓣。 “嫂嫂,这是怎么回事？” 陈素笑道“这是我的主意。你们两既然现在是真的，那……先前大婚的时候,因为那劳什子刺杀,新婚之夜也毁了吧？这里虽然简陋,肯定是样样都不如宫里的，但毕竟也是霜雪的家里嘛，在这里补上新婚夜，也能弥补一些遗憾。” 李晏清笑了笑“那多谢了。” 虽然他现在还不确定穆柏松到底如何，但他感觉，霜雪的这个嫂子应该人还不错。 “太子殿下不用客气。”陈素又对穆霜雪道“霜雪,你看你这身上,都是血迹。你把衣裳脱下来，嫂子帮你洗一下,屋里有干净的衣裳，洗个澡换上吧。” -- 第98页 穆霜雪看了看身上的血迹“嫂嫂真的不用忙了，这衣裳的血迹,怕是也难洗干净，宫里也不方便穿的。” “也是。那你们休息吧，我先走了。” 陈素走后，穆霜雪翻了一翻柜子里，发现除了她的衣裳外，还有一件新的亵衣。 “小晏，你要不要……” 穆霜雪拿着亵衣出去，见李晏清趴在蜡烛边。 “你在看什么？” “不是看，我好像闻到这个蜡烛有一股香味。” 穆霜雪脱下了自己的衣裳，走进了浴桶。 “霜雪，这个蜡烛……” 李晏清一转身，就看到穆霜雪光着身体坐在浴桶里，悄悄移开了视线。 虽然他们吧，已经那个什么了几次了，孩子都不小心有过了，但李晏清还从来没有真正看过完全的她。 “小晏，你要不要过来？” “过来干嘛？” 李晏清嘴上这么说，身体很诚实地走了过去。 穆霜雪拉住李晏清的手。 “小晏，你也来吧。” “我来什么？” 穆霜雪把他衣服几下就脱了个七七八八，然后站了起来，准备把他抱进来，李晏清连忙拦住。 “你等等，我还没脱完呢。” 穆霜雪嗯了一声，就在旁边等着他，等他把身上所有的遮蔽物全部脱完。 李晏清被她这么盯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走过去，然后穆霜雪把他拦腰抱起来，放进了浴桶里。 李晏清脸上通红，小声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穆霜雪慢慢靠过去，李晏清以为她要亲自己的侧脸，结果被咬住了耳垂。 李晏清浑身一抖“干嘛？” 穆霜雪水面下的手去分开他并在一起的膝盖，摸向中间。 “啊~” “小晏……” 李晏清见穆霜雪双眼迷离，觉得有些奇怪，朝她弹了点水。 “喂，你怎么啦？中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穆霜雪好像是清醒了一下，松开了李晏清自己尝试冷静下来，但冷静了会儿，冷静失败。 发现他们还在水里，就站了起来，自己拿巾帕擦干了一下，然后把水里的李晏清也捞了出来，裹起来擦干。 之后，把他抱上了床，放好，把裹着他的巾帕拿走，他就这样什么都没穿地躺在了床上。 穆霜雪一边亲一边碰，李晏清闭上眼睛扭过了头。 “去把蜡烛吹了。我不要这样，好奇怪。” “可是我想看。” “不要~” 穆霜雪依他，去把蜡烛吹灭，再重回了床上，享受鱼水之欢。 完事后，穆霜雪帮着李晏清清理了干净，之后就抱着他睡。 原本都快要睡着了，结果在他自己的怀里拱了两下，又醒了过来。 “小晏，你怎么还没睡着？” 李晏清有点生气道“你最近是不是故意的？” 穆霜雪一头雾水“什么故意的？” “哼，你上次跟我提了一嘴说想要个孩子，我没答应，然后你就故意想让我再怀一个，是吗？” 穆霜雪也睡意全无了“当然不是。我之前说的，也是多过一段时间。你小产到现在也没多久，我就算是想要，当然也不会这么着急。” 李晏清轻轻掐她“那你干嘛呀这连续的，你就是巴不得我怀孕吧？” “我……真的不是。”穆霜雪抓住李晏清的手，然后又敲了敲自己的额角“刚才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特别想要你，有点不受控制的那种。” “真的？” 穆霜雪点点头。 李晏清从床上坐了起来，扫视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停在了刚才点过的蜡烛上。 问道“霜雪，你们庄上的蜡烛，都是有香味的吗？” “有吗？没有吧……” 穆霜雪看到李晏清此刻看着那蜡烛的表情，下了床，走到蜡烛边，拿起来闻了闻，确实是有一股香味。 “小晏，你是怀疑，这蜡烛有问题？” 李晏清赌气道“我可没说，我可没把你哥嫂往不好的地方想。” 穆霜雪静静站了会儿，随后转身拿过自己的衣裳，一甩手披上，然后拿起蜡烛就出了门。 “霜雪，你去哪儿？” 李晏清赶紧也快速穿好了衣服追上她。 穆霜雪直接去了穆柏松的住处，里面已经熄火了，看起来是已经睡了。 抬手敲门，敲了好几声，门终于开了。 穆柏松开了门，身后站着陈素。 “霜雪，这么晚了，有事吗？孩子们都睡了，别吵醒他们。” 穆霜雪把蜡烛举到他们面前，冷冷问道“这到底是什么蜡烛？为何我刚才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身后的李晏清听着她这么直白的质问，尴尬得要死。 陈素上前两步，道“霜雪，这其实是我放的。嫂嫂本是好意，这个……我和你哥洞房花烛那晚也用了。想着今晚是弥补你们的洞房，所以就……” 陈素说完，羞怯地低下了头。 陈素的话和她的反应，让穆霜雪和李晏清一同语塞，然后一同脸上发烫。 穆霜雪轻咳了一声，无奈道“嫂嫂，他毕竟是太子，这种事情你不该自作主张，你该至少跟我商量一下。” 陈素看向李晏清“太子殿下，我……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 第99页 李晏清也无奈得要死“算了算了，只是……你们这么大的地方，总有个大夫什么的吧？” 穆柏松问道“太子殿下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不是啊……”李晏清扯了扯穆霜雪。 穆霜雪看着他委委屈屈的表情，明白了。 “兄长，那我们先回去了，我还得去药堂给他要一副避子汤。” 李晏清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穆柏松主动道“霜雪你和太子殿下休息吧，我去替你们跑一趟。” 穆柏松大概出来开门得急，身上都没有披衣服，穆霜雪能看到他身上伤口处的包扎，是他白日里受的伤。 “兄长，你身上有伤，休息吧，我去就行了。” “没关系，既然这乌龙是你嫂子闹的，我跑一趟是应该的，你就好好陪着太子殿下。你们回去吧，我现在就过去。” 穆柏松说完就走了出去，穆霜雪看了眼李晏清，和他回到了住处。 药堂里，有一盏烛火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着。 今日那一战，庄上不少人都带了伤，药堂里的几个学医的一直在忙，这会儿才算是忙完了不久。 其余人都走了，只余下了药堂里管事的杨风逸还在整理药材。 穆柏松敲了敲门走进去“今日辛苦了。” “师兄？”杨风逸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这么晚了，师兄有事吗？” 穆柏松走进去坐下“霜雪刚才准备来要一副避子汤，我就替她过来了。” “哦。避子汤我不该给他吧？那我该给什么？” “坐胎药。” 杨风逸点点头“好，我这就准备，等会儿给他们送过去。” “辛苦了。” 穆柏松说完准备出门。 “师兄，关于明日的事……” 穆柏松转过身“如何？” 杨风逸走上前道“今日他们上岛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看，他的身体状态看起来，怕是寒毒已深。师兄，明日那寒炎雪茗，若是控制不好量，怕是真的会出事的。” “多谢提醒。”穆柏松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风逸还是紧皱着眉“师兄，他若中的真的是雾寒蝉，十三年了，身体必定是已经快到极限了，再用那寒炎雪茗，我甚至担心正常量他都承受不了。” 穆柏松沉默了会儿，然后抬起头，慢悠悠道“虽说就简单接触过，不过感觉他这个人没那么容易死。当年的那个天之骄子，确实不算是名不符其实。只不过……我是真的不明白，他为何就是想不开，选了最憋屈的一条路？” 杨风逸对他的这段说辞极其无语“师兄，可是懂医术的是我不是你。” 穆柏松笑笑“可是看人，我比你准。” 杨风逸偷偷甩了他个白眼“真的、会、出事、的。” “那你就提前多做些准备。” 杨风逸这回直接甩了他一个大白眼。 第52章 .请喝茶喝完了“避子汤”后，李晏清这…… 喝完了“避子汤”后,李晏清这一晚居然睡得格外的好。 早晨吃早膳，似乎胃口也比往日更好一些。 穆霜雪在旁看着他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粥下去，又啃了一个萝卜饼,然后又开始敲鸡蛋吃。 “今日这些普通的家常早膳,难道比宫里的更合你的胃口？” 李晏清一愣,看看面前的碗,发现今日好像是吃得比往日多。 “霜雪，他们昨晚送来的，真的是避子汤吗？” “为什么这么问？” 李晏清抿嘴想了想“我虽然也不是很懂，但是我昨晚睡得很好,今日胃口又很不错,喝完避子汤不该这样吧？” 穆霜雪没有在意，道“避子汤他们总不能还搞错吧？那你现在还有什么感觉吗？” 李晏清好好感觉了一下,把手贴上小腹。 “从昨晚喝完避子汤开始,这儿一直暖暖的,挺舒服的。” 穆霜雪下意识也想去摸摸，被李晏清啪的一声打在手背上。 “你干嘛？” 穆霜雪收回了手“没什么。” 李晏清吃完了最后一口鸡蛋，问穆霜雪道“你吃完了吗？” “嗯。我在等你啊。” “那我们去钟禩那边看看吧，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座小山边，原本穆霜雪的住处内，钟禩坐在床边看着还没醒的李窈。 昨日下午,他昏沉睡去之后一直到了今早清晨才醒过来,之后就看到李窈趴在床边睡着了，和之前的某一晚如出一辙。 见天还未大亮,就没有喊醒她，而是把她抱上了床。 李窈慢慢醒了过来，睁眼看到钟禩穿着整齐地坐在床边看着她,脑子里发蒙了会儿，然后才想起来昨日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 钟禩笑了笑“我还是出去等你？” “嗯……”李窈还有点迷糊。 钟禩撑着窗沿站起来，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 李窈赶紧爬起来扶住他“怎么了？现在身体还不舒服？” “没事，大概最近真的劳累过度了。” “你可真是的，你自己还是懂医的呢，怎么还能让自己搞成这样？” 李窈扶着他重新在床上坐下，然后按他躺下，捂住他的眼睛。 “本公主要去洗漱了，你就闭着眼睛，不许看。” -- 第100页 钟禩握住她的手，移了下来“公主不需要服侍吗？” 李窈稍稍扭过头道“成婚后，本公主自然是要你服侍我的，所以你赶紧把身体给我养好。” 李窈说完偷偷去看他的反应，可他的表情，李窈看不太懂，但总是看着像是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李窈起身洗漱去，不跟他继续说下去，就怕他又一次拒绝自己。 洗漱完后，李窈回到床边，床上的钟禩已经陷入了浅睡，便静静坐在床边等他再睡一觉。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钟禩闷哼了一声，随后睁开了眼睛。 他的这一抬眸，显得虚弱不堪。 李窈心里一疼，轻轻拍了拍他“没事，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不必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钟禩说着就坐了起来，李窈便搀着他一起去开门。 外面是碧湖山庄一弟子送早膳过来。 他把食盒打开，把几样早膳都摆在了桌子上，又把第二层的一碗粥端了出来。 “钟公子，这是药堂那边帮你熬的药膳，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请务必要喝一些。” 钟禩皱了皱眉，他这话说的，就好像必须要喝那碗粥，不然就会有什么后果一样。 那名弟子说完就退下了。 李窈扶着钟禩在桌边坐下，然后把那碗药膳端过来，自己先尝了一口。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李窈抬头看他，见他似乎有点生气。 问道“怎么，你嫌弃我啊？” 钟禩没有跟她玩笑，道“你下次不能这样了，要试也只能我帮你试。” “试什么？我只是好奇，尝尝味道。”李窈感觉了一下，确实没问题，就把粥推了过去“既然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喝一点吧。” 李窈见他不动，又问道“你是要我喂你吗？” 钟禩被她气笑了，咳了两声，自己把碗拿过来喝粥，李窈也开始自己用早膳。 吃完后，李窈刚想问钟禩要不要再去睡会儿，又有敲门声响了起来，去开门，这次门外的是李晏清和穆霜雪。 他们看到钟禩的脸色比起昨日好了些，就都松了口气。 李晏清走进去，环顾了一圈，然后走进卧房里，又环顾了一圈。 李窈问道“你找什么呢？” “你们昨晚……有用什么蜡烛吗？” 穆霜雪脸上一红，扯扯他“小晏，别乱说。” 李窈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不过昨晚还真没用到蜡烛。他从下午开始到我趴在床边睡着，就一直没醒过，我就没想着点。” “没用好，没用好啊。” 穆霜雪又扯扯他。 李晏清在钟禩身边坐下，问道“你好些了吗？” 钟禩轻轻笑了笑“你不用挂心的，我没事。” 李晏清纠结了会儿，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钟禩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李窈。 李窈过来道“我的人已经回去了，之后，会有意地把你目前的处境选择性地传一下，相信很快就会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你可是他的宝贝疙瘩，那自然是会派兵过来护送你回去的。” 四人就坐着闲聊了会儿，不多时便到了午间。 穆柏松亲自过来邀请去他那边一聚，说是昨日紧张匆忙，没有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想要补上。 毕竟昨日是穆柏松出面救了大家，他因此还负了些伤，况且昨晚在庄上一日住下来，也并没有任何异常，防范心便放松了下来些，就跟他去了他那边。 众人落座后，穆柏松站了起来，对着李晏清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先前因为您的这个身份，我确实曾经动过心思，想要刺杀你。今日，我向你赔罪。” 李晏清看了穆霜雪一眼。 穆柏松这么直接地把刺杀就说了出来，让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了。 穆柏松继续道“我们几家，受朝廷佞臣迫害，当年只有我们一群小辈在卫姨的帮助下逃脱了升天。我年纪最大，我就带着他们成立了这个江湖帮派，之后，我们几个当年被迫害的家族的后人，便以师兄弟姐妹互称。我们虽然藏身江湖，但还是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于是，碧湖山庄便开始把惩恶扬善当成己任。因为太子殿下您的老师……所以我们对您有些误解，以为您也是……” 穆霜雪轻声道“兄长，其实我还没有跟他具体说过这些。” 李晏清看了穆霜雪一眼，后者心虚，躲开了视线。 李窈悄悄问钟禩道“你说，他都这么说了，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他？” “要么确实，他是真的有意真心相待。”钟禩看着穆柏松道“要么……他是个高手。” 李晏清见穆柏松态度如此诚恳，甚至把穆霜雪都没有跟他细说过的往事都交代了，心下已经相信了他是真的想要和自己修好。 便道“被误解的事，其实也不能怪你们，我现在羽翼尚未丰满，确实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整顿朝堂。至于拜封珅为师，那是我小时候父皇给我定的，也不是我自己选的。其实我真正的老师，是那位。” 李晏清指了指钟禩。 穆柏松又对钟禩拱了拱手“大才子，久仰了。” 钟禩淡淡回应道“不敢当。” “你有什么不敢当的？”穆柏松笑道“我还记得十几年前有这么件事。当年的新科状元，在外仗势欺人，结果被你遇到了，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直接狠狠教训了一顿。结果那状元说你，只会动粗，是个无脑武夫，结果你倒好，直接在当年皇城最出名的那座酒楼，叫什么来着……” -- 第101页 穆柏松想了想，没想出来，就继续道“你直接摆了擂台，先比诗，再比词，再比对子，让整个皇城的人都来观战，你是处处比他强，让那不可一世的状元郎彻底大败，颜面扫地，之后也无颜继续在皇城待下去了，便辞官返乡了，你还记得吗？” 钟禩本来已经缓和了的脸色又变差了些，咳了一声，道“那时我年少不懂事，现在倒是被穆兄拿出来嘲笑了。” “怎么能是年少不懂事呢？你那时候，皇城里我们差不多年龄的这些少年，谁没听说过你？只是你当年那般骄傲，如今会变得这般温润低顺，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晏清吃惊地看向钟禩，他竟不知道钟禩曾经是那样子的。 钟禩本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勉强笑了笑。 穆柏松看着钟禩，眼神微不可查地变冷了些。 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对着门口招了招手。 “上茶吧。” 几个弟子端着茶盏走上来，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盏茶。 “尝尝看吧，这可是我一个西域友人送的极品好茶，自己都舍不得喝。” 穆柏松见大家都不动，问李晏清道“太子殿下，是否需要安排人试毒？” 李晏清被他这么问，只能摆手“不必了。” 穆柏松又招呼了一下，一个弟子走上前，拿了一个空杯子，从李晏清的茶盏里倒出了一些茶水喝了下去。 李晏清看了穆霜雪一眼，然后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 此茶确实是味道极好。 “嗯，这确实是好茶，我竟在宫里都没有喝到过。” 穆柏松又看向李窈和钟禩，二人也不好推脱，端起茶盏喝茶。 穆柏松自己也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了会儿茶。 喝了半盏茶，放下了茶盏又对李晏清道“太子殿下，要不然今日再休整一下，明日我派人护送你回宫，如何？” “这个……” 李晏清看向钟禩，希望他来拿个主意，结果见他脸色极差，按着胸口像是身体不舒服。 “钟禩，你没事吧？” 钟禩刚要说话，一个字都还没有出口，就咳嗽了起来。 李窈见他不对，离席到他身边帮他拍背。 “你还好吗？” 李晏清见钟禩这一阵咳得实在厉害，就也离席到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样？” 钟禩好不容易缓过来这一阵，放下掩嘴的手，只见衣袖上面有血迹。 李晏清和李窈见他咳血了，都慌得不行。他想要安慰一下两个惊慌失措的小朋友，结果胸口一阵翻腾，直接吐了出来，竟然是一大摊血。 此刻钟禩已经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李晏清和李窈，他看着穆柏松走过来，穆柏松的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似乎自己会这样，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穆霜雪并不像李晏清和李窈那般已经完全慌到失了神，她看到钟禩看穆柏松的眼神，她知他是在怀疑。 穆霜雪看向桌上刚才钟禩喝过的那盏茶，打开杯盖，里面还有没喝完的茶水。 穆霜雪端起那盏茶，喝了一口。 第53章 .雾寒蝉一口茶喝下去，穆霜雪只觉得，…… 一口茶喝下去,穆霜雪只觉得，似乎这盏茶比自己刚才喝的那一盏茶的味道要浓一些，其他没什么,自己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霜雪,你怀疑我下了毒？” 穆霜雪看向穆柏松“我……对不起。” 穆柏松对着旁边的弟子道“快,去让杨风逸过来一趟,要快一点。” 说完，又蹲下道“太子殿下，先送他去我屋里吧，我们庄上的大夫一会儿就到。” 李晏清此时也顾不得别的,背起钟禩就跟着穆柏松去了他的卧房。 李晏清把钟禩放到床上后,看着自己手上的他的血，那只手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 “李晏清,你哭什么哭？你晦不晦气？” “什么？”李晏清茫然地看向红着眼睛凶他的李窈“我没有,我没有哭啊……” 穆霜雪见状轻轻搂住他“小晏,他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李晏清眼睛里还是一片茫然“我、我哪有……” 摸了摸自己的脸上，真的是湿的。 床上的钟禩又咳了起来，嘴角渗出一些血。 李窈拿出自己的手帕，帮他把唇边的血擦干净。 “钟禩，你别吓我,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李晏清赶紧抹掉自己脸上的水,趴过去轻抚钟禩的胸口。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阿窈……” 李窈听他唤出这两个字，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和李晏清对视了一眼。 “阿窈……呃……”钟禩闷哼了一声，虚弱地喘咳了起来“阿窈……” 李窈这回听清楚了，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杨风逸走进来，只看了眼床上的人，就道“快把病人扶起来，看不出来他平躺着呼吸不畅吗？” 李窈闻言把钟禩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她的怀里。 杨风逸走过去，搭上钟禩的手腕把脉。 “要死。” 刚说完这两个字，杨风逸马上感受到了三股带着杀气的目光。 杨风逸清了清嗓子，道“二位殿下，都是地坤吧？我要解开一下他的衣服，在胸口施针，二位要不要回避一下？” -- 第102页 李窈抱着钟禩不肯松手，道“我没关系的。” 李晏清道“他是我亲舅舅，我更没关系的。” 杨风逸解开钟禩衣裳，在他胸口的几处大穴施了针，注意到了他的胸口有一道疤。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收了针，又摸了摸他的脉。 李晏清赶紧问道“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啊。他现在五脏六腑都已经被寒……” 刚醒过来的钟禩拉住杨风逸“你……” 还没说话，便又吐出了一口血。 “钟禩！” 李晏清和李窈再一次被吓到。 穆霜雪也上前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又吐血了？” “他现在这个情况，这口血吐出来其实比淤堵在肺脏里要强的。他的寒……” 杨风逸突然说不出话了。 钟禩刚才悄悄拿了一根杨风逸的银针，用尽剩余的力气一针扎在了他的哑穴上，让他暂时说不出话。 求助道“穆霜雪……” 穆霜雪反应了过来，走到刚拔掉针的杨风逸身边，用眼神止住了他准备说的话。 钟禩喘了口气，道“穆霜雪，我衣裳上沾了血，能不能……帮我换一身衣裳……” 穆霜雪点了点头，对李晏清和李窈道“小晏，公主，我帮他换一下衣裳，擦一下身上的血，你们出去一下。” “可是……” “他换衣裳，你们出去一下，好了我喊你们。” 李窈帮钟禩把枕头都叠起来，扶他靠好，之后就和李晏清一起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杨风逸笑了笑“师姐你可以呀，几日不见，这太子公主都得听你的话了。” 穆霜雪不理他，走到床边坐下，问钟禩道“刚才怎么回事？” 钟禩看向杨风逸，虚弱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先跟我说一遍吧。” “我只是想正常讲一下你的病情。” “你刚才是想说，我的寒？” “嗯。” 钟禩沉默了会儿，轻声道“雾寒蝉，你知道？” 杨风逸顿了顿，摸了一下鼻尖，道“嗯，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你的症状太像了，所以我就猜测……” 穆霜雪直接道“你在撒谎。” “没有！” “你和杨璃一样，一撒谎就喜欢摸鼻尖。” “霜雪，算了。”钟禩握住穆霜雪的手“我全部都告诉你。” 穆霜雪静静坐着等他说。 钟禩放松了下来，靠在枕头上，轻声道“我十三岁那年，受过一次伤，那一箭，刺破了肺脏。” 穆霜雪问道“所以你的病，其实是因为旧伤？” 钟禩看了一眼杨风逸“要不你来说吧。你知道多少，我也想听听。”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穆霜雪冷冷一眼扫过去“你说不说？” “师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他是我朋友。” 杨风逸在穆霜雪的威压下，整理了一下语言，道“如果我没猜错，那剑上有毒药，毒名雾寒蝉。那毒要解毒，并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余毒要清理干净，可就是难了。你的这个伤，穿透了肺脏，本就是会留下病根的，再加上这个毒……这毒极寒，所以你身上有很严重的寒症，今日那茶，寒炎雪茗，也是极寒之物，你的身体自然是受不了的。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穆霜雪听到了关键词，抓着钟禩的手问道“所以你的旧伤本不会致命，主要是因为还有余毒没有清干净？那如果是把余毒清干净了，你是不是就没事了？” “是，不过能解雾寒蝉余毒的灵丹妙药，只有陛下那里才有。” “是你之前说的，小晏中毒后，给他解毒的那个灵丹妙药吗？”穆霜雪心里一沉“难道只有一颗？” “不是。一共有三颗，现在也只是在晏清身上用掉了一颗。” 穆霜雪眼神里控制不住地有了喜色“那只要他肯救你，你就有救了对吗？你是先皇后的弟弟，小晏的舅舅，公主喜欢你，你还是未来的宰相，他会给你解药的。” 钟禩虚弱地笑了笑“他不会救我的。” “为什么？”穆霜雪不解。 钟禩又咳了两声，道“我也是进宫几年后才知道，雾寒蝉这种毒，其实也能算是一种解百毒的奇药。因为它极寒，所以可以抑制住所有的毒。若是中了难解的毒，用雾寒蝉，可以压制住毒性，至少再保十年的平安，之后，死于它的寒毒引起的寒症。雾寒蝉此药珍贵，整个昱国，怕是只有一瓶贡品。” 穆霜雪身上游走过一阵凉意。 “你的意思是，是皇帝害你中的毒？” 钟禩靠在枕头上，极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才重新睁开。 “是他派人，或是他用此药引导别人来害我，有什么分别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用雾寒蝉？” “因为用别的，我要么死了，要么死不了了。而用了雾寒蝉，再第一时间让宫里的御医来救我，我既一下子死不了，又活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穆霜雪感觉自己此时根本就理解不了他告诉自己的这些话。 “不是，我问你的是，皇帝他很爱你姐姐不是吗？他很看重你不是吗？谁都知道，你一直是被当成未来的宰相培养的，不是吗？” 钟禩冷冷一笑，用非常疲惫的声音道“看重我？都是假象罢了……若没有这些假象，怎么骗过别人？怎么骗过晏清？怎么骗过……我？” -- 第103页 穆霜雪紧紧握住钟禩的手，觉得自己依旧理解不了。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狗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钟禩皱了皱眉，按住胸口，虚弱地喘咳了起来。 穆霜雪赶紧上前帮他抚胸顺气“钟禩，你现在身体不行，先别说了。”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杨风逸从药包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一颗送了过来。 “吃下去，缓一缓。” 穆霜雪见桌上有茶，就倒了一杯给他送过去。 钟禩喝了一口茶，但没有咽下去，漱了漱口吐了出来，那水已经成了血色。 “穆霜雪，麻烦一下……” 他还没有说完，穆霜雪就又帮他去倒了一杯水过来，他这才服下了药。 “你刚才问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霜雪握住他的手“你现在别想这些，先好好休息。” 钟禩带着淡然的笑意，说道“我猜测，大概是因为，我姐姐难产那时，我也在宫里，我知道晏清是地坤。晏清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我手里，况且，我当年还有些薄名，他大概是怕我好好活着的话，真的会变成别人口中的，天之骄子，未来无可限量。若是直接杀了我，或许他又觉得有些浪费了，所以演了一出有人忌惮钟家的戏，要我进宫给晏清当伴读，让我利用我最后的时间，陪伴他成长，以此来交换钟家的平安。” “你……可是……”穆霜雪气得身上在微微发抖“所以，是那狗皇帝毁了你的一生？” “对，那狗皇帝毁了我的一生。”钟禩笑了笑，眼睛有些微红“你知道吗？刚知道这些的时候，我真的……我恨他，我想过杀了他。” “那你为什么没有动手？” 钟禩沉默着，但他刚才眼神里的那一抹恨意消散了，慢慢变得柔和了起来。 “因为晏清年纪还小，李泰又一直虎视眈眈，之前甚至阿窈也敌视他。若是这么早就把他推向帝位，他会非常危险。” 钟禩说着这句话，泛红的眼眶里落下了眼泪。 穆霜雪紧紧握住他的手，心里难受得要命。 “钟禩你……那你自己怎么办？” “你要把我的手捏断吗？” 穆霜雪不再拿他的手发泄，就松松地握着。 钟禩轻轻道“我自己的话……我把晏清教得不错，还有阿窈，她是远超出我的预期的。有他们两留下，我也算是没有白来人间这一趟。他们两，定能改变昱国的未来。” 穆霜雪强忍着眼泪“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是想要做圣人吗？” “穆霜雪，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隐瞒我身体状况的全部原因。晏清和阿窈，都很聪明，如果他们知道我中的是雾寒蝉，那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真相，要是晏清知道，他会受不了的。还有阿窈，她的性子太烈了，要是她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别让他们知道好吗？” 穆霜雪看向杨风逸，他正在偷偷抹眼泪，被发现了，有些尴尬。 “师姐，我明白了。” “你最好是真的明白了。” 杨风逸看向钟禩，道“钟禩，你知道吗？我少年时，是崇拜过意气风发的你的。” 他顿了顿又道“我想，我现在依旧崇拜你。” 第54章 .都是受害者做戏要做足，穆霜雪还是帮…… 做戏要做足,穆霜雪还是帮钟禩换了一件干净的中衣，帮他把身上粘上的血擦干净，之后才去开了门,放一直等在外间的李晏清和李窈进来。 李晏清小声问道“你们怎么用了这么久？” “久吗？” 李窈走进屋,看到桌上放的那杯钟禩漱过口的水,里面的水呈血色,心里一揪。 走到床边坐下，见床上的钟禩闭着眼睛靠在床上，像是累极了又浅睡了过去，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又怕弄醒他,把伸到了一半的手放下。 小声问杨风逸道“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 李晏清也赶紧走过去，盯着杨风逸等他回答。 杨风逸看了眼穆霜雪,又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他有旧伤,伤在肺脏，挺严重的。吐血，是因为旧伤落下的病根发作了。今日那杯茶，要是身体康健的人喝是没问题的，但那茶叶性过寒，他那旧伤受不住。” 李晏清和李窈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旧伤？” “听他说,是他十几年前中过的一箭,那箭刺中了肺脏，因此留下了病根。” 李窈看向李晏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喜欢他,这种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我……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李晏清现在也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不知道。 “你！”李窈指着李晏清问道“你和他生活了十几年,他有旧伤你不知道？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对不起，我……” 穆霜雪搂住李晏清，对李窈道“公主，你别怪他，是钟禩自己有意隐瞒的。他这么聪明，又懂医术，他想要隐瞒，小晏又怎么能看得出来？” 李窈自己调节了一下情绪，又问杨风逸道“那他这伤病要紧吗？可以治愈吗？” 杨风逸并不想继续说下去，道“反正，他自己也懂医不是吗？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应该是相当清楚的。等他醒了，你们直接问他就好了，我该去帮他煎药了。” -- 第104页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穆霜雪见李晏清情绪很不好，问道“小晏，我们也出去一下吧？” 李晏清摇摇头。 “小晏，他现在在休息，有公主陪着就够了，你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李晏清颤着声音道“可是……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穆霜雪搂着他，硬是带着他走了出去。 穆霜雪出去后转身把房门带上，回过身来，竟然看到李晏清楞楞地拿着桌上削水果用的小刀子，慢慢把刀子靠近自己。 赶紧上前去抢了下来“你干什么？” 李晏清迷茫地看着她“我干什么了？” 穆霜雪扔掉刀子，抱住他。 “你别怕，他不会有事的。而且，你不是只有钟禩，你还有我啊。我们已经成亲了，你忘记了吗？你还有我。” 李晏清呆呆地看了穆霜雪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对，我还有你，我们成亲了。” 穆霜雪抱住他，安慰道“你不会只剩下一个人的，不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李晏清像是清醒了过来，从穆霜雪的怀里钻了出来，声音带着哽咽道“不过，你不觉得我好过分吗？我和他同吃同住十几年，他身体有这么大的问题，我居然都不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是他要瞒着你，他有他自己的理由，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李晏清握住穆霜雪的手，抬眼看她，还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的那种表情。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不会，你很好，你真的很好。”穆霜雪拉着他的手，很认真地跟他说道。 李晏清显然依旧沉浸在愧疚里，道“可是现在回想一下，他确实是阴雨天容易咳嗽，两年前那个冬天，下了十几天的雨，他就病了一回，好几日都不见好的那种，我、我那时就应该知道的。这么多年，他都是带着旧伤的，可是我还总是心安理得的要他帮我做这做那……现在想想，我真的是过分得很。” 李晏清突然握紧穆霜雪的手，问道“你说，要是我不让他操这么多心，受这么多累，他的身体是不是还不至于会这样？” “真的不怪你。” 穆霜雪再次把李晏清拉到怀里。 她意识到，钟禩瞒着他，确实是有道理的。 他现在就已经开始把各种都归结于他的原因，那他若是知道，真相是，皇帝是为了他，才摧毁了钟禩原本光明灿烂的一生，那他该怎么接受？ 他能和自己和解吗？ 虽然确实不是他的错。 “小晏，你别内疚了，他就是怕你会这样，才不告诉你的。他看到你这样，会心里难过的，别枉费他的苦心。” “嗯。”李晏清乖乖点点头。 房里，李窈一直坐在床边守着钟禩。 她想到杨风逸说钟禩的旧伤是因为中过一箭，伤了肺脏，就小心地解开他的衣裳，看他的胸口。 那里果然有一道疤痕。 李窈轻轻触摸着，像是怕他现在还会疼一样。 他闷哼了一声，李窈赶紧收回手，去看他，他已经醒了。 李窈把刚才杨风逸送来的药端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药就要凉了。” 李窈要勺子搅拌了一下，然后舀起一勺子药喂给他，但是他没有张嘴。 “怎么了？” “我自己可以。” 钟禩要自己拿药碗喝药，李窈拦住他。 “我怕你一咳嗽起来端不稳碗，到时候药洒了。我喂你。” “公主……” “你一个天乾，别矫情行不行？” 钟禩没有再说什么，顺从地喝完了李窈喂过来药。 李窈放下药碗，用手帕擦干净他嘴边的药渍，然后帮他轻轻揉胸口。 “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钟禩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慢慢拿开。 “你别总是这样，会让人误会的。公主你是金枝玉叶，我也受不起你的照顾。” 李窈此时突然把事情想明白了，反倒是笑了笑。 “你是因为有旧伤，身体不太好，所以想要推开我？你觉得这样做，是为了我好？” “你在我这儿耽误，真的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的，我觉得值得。” 钟禩沉默了会儿，狠下了心，抬头对李窈道“可是我不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你。” 李窈不怒反笑“刚才你昏迷的时候，你在喊我。如果你不信，要不要我找几个人证过来？钟禩，我已经知道你心里有我了，你再说什么话骗我，我都是不会信的。” 两人间安静了好一阵子。 钟禩轻轻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李窈握住他的手，带着笑道“我不会放手的。” “你值得更好的。” “你就是最好的。” “可是我……” 李窈坐到钟禩的身边，抱住他。 “你还不明白吗？我爱你，无论怎么样，我都爱你。你以为你把我推开，我就能去别人的身边幸福吗？不会的，如果不是和你，和谁我都不会幸福的。” 钟禩不想再跟她说话，去掰开她的手，结果她牢牢抱紧，虚弱的他根本就掰不开。 -- 第105页 “想要我松手？你跟我说，你喜欢我，我就松手。” 钟禩没说话，过了会儿，又开始喘咳，李窈害怕了，松开了圈抱着他的手，帮他揉抚胸口。 “阿窈……你这样……是在折磨我……” 钟禩眼眶微红地看着她，因为气息不稳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李窈心疼得不忍再逼他。 “钟禩，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是谁伤了你？” “你想做什么？” 李窈冷言道“不管是谁，我都要把他千刀万剐。你受过的苦，我要他十倍百倍奉还。” 药堂里，杨风逸刚忙完，穆柏松就走了进来，让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先退了出去。 “如何？” 杨风逸考虑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想了几个，最后都放弃了。 “师兄，我没跟太子和公主说你让我说的那些，我也不准备说了。” “为什么？” “钟禩他在我和霜雪师姐面前，说了很多东西。你猜测的那些，大概是真的，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杨风逸看着穆柏松的眼睛道“如果现在说出来，那二位殿下再闹一闹，钟禩他的身体扛不住的。师兄，我们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钟禩他是和我们一样的受害者，要是我们连他也伤害，那我们不就也成了我们最恨的那些人？” 穆柏松握紧拳，捶打了一下身侧的墙面。 他生气，但他并不是在生杨风逸的气，而是在生钟禩的气。 “以他之才……我真是恨铁不成钢。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居然还甘心按照那人的吩咐活着。”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太子是他姐姐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穆柏松冷笑了一声“他六岁的时候，他姐姐就过世了，能有多深的感情？” “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穆柏松平复了一下心情，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霜雪也知道了？” “是啊。” 穆柏松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55章 .景王倒台两日后，宫里的禁军统领亲自…… 两日后,宫里的禁军统领亲自奉皇帝的圣旨，带兵来碧湖山庄护送太子回宫，吴禄也被一同押解回宫。 回宫后,李晏清才知道这两日宫里是鸡飞狗跳。 恭亲王痛失爱子,每日都来宫里闹,闹得皇帝头疼不已。不只是宫里,民间这几日也全部都是讨论恭亲王世子被杀案的声音。 不过，李晏清此刻的心思并不在这儿。 东宫的偏殿里，御医院为首的刘御医正在给钟禩把脉。 钟禩先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我的旧伤了。” “旧伤？”刘御医不太确定地看向钟禩。 钟禩捂上胸口“那一箭留下的旧伤。” 李晏清在边上听着，总觉得他们在说什么暗语一样,就问道“我想知道,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刘御医想了想道“钟大人多年前是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肺脏留下了病根。看脉象,是误用了寒物,导致旧伤发作。” “那两年前那个冬天,他那场病也是因为旧伤？” 刘御医点点头“正是。” “那你当时为何不说？” 刘御医支支吾吾地看向钟禩，后者主动说道“是我要求瞒着你的，你要怪就怪我。” 李晏清有点生气地呼了口气“我怪你做什么？” 又看了眼刘御医，总觉得他的反应不太对劲。 又道“刘御医，他只是喝了杯凉性茶叶的茶，那茶我和太子妃,还有公主都喝了,我们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钟禩他却咳血了,这旧伤严重成这样？” 刘御医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钟禩道“是因为我在兖州本就受了寒，回来后那几日又一直在忙，身体虚寒,然后又不巧喝了那杯茶才会这样，并不是很严重，修养两日就无碍了。” 李晏清没有接钟禩的话，对着刘御医道“刘御医，你来告诉我，他的问题严重不严重？你若是撒谎，以后我必治你得罪。” “太子殿下，微臣……” 钟禩又咳嗽了起来，李晏清只能放弃了逼问，过去帮他顺气。 “晏清，我想要睡一会儿了……” 李晏清知他是在赶人，还不想走，一直在旁边的穆霜雪过来轻轻把他拉了出去。 “霜雪，你拉我做什么？他们肯定是有事瞒着我。那刘御医支支吾吾的，你看不出来吗？” “你要问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先让他好好休息。” 李晏清靠过去抱住穆霜雪，小声道“我就是好怕，怕他其实病得很严重，但是怕我担心所以瞒着我。” 穆霜雪拍拍他表示安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次日有早朝，李晏清帮钟禩告了假，自己去了，李窈怕他一个人搞不定，就也跟着他一起去。 进去大殿，李晏清一眼就看到了恭亲王。 他比自己的印象里苍老了许多，一头头发几乎全部都白了。 他一看到李晏清，就赶忙走到了李晏清的身边。 “太子殿下，听说杀害良儿的凶手在你手里？” 李晏清还没回话，皇帝就到了，只能众人全部归队行礼，李窈没地方站，就站在李晏清旁边。 经过之前的两回，似乎群臣都差不多已经能接受在朝堂上偶尔会看到李窈这件事了，这回并无人多么惊讶。 -- 第106页 李晏清看了眼旁边的李泰，他的脸色极度阴沉。 李晏清走到大殿中间，行了个礼，道“儿臣不辱使命，查清楚了恭亲王世子被杀一案，也已经将凶手顺利带回。经过审问，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这个人就是景王。” 李晏清话音一落，朝上一片哗然。 李泰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皇帝向旁边的太监打了个手势。 太监高声道“带人犯——” 不多时，吴禄就被压了上来。 李晏清问他道“吴禄，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只要你坦白交代，我父皇也会对你宽大处理。” 吴禄一指李泰“是他，是他让我去杀害恭亲王世子。他与恭亲王世子不知为何积下了仇怨，于是买凶杀人。是我一时财迷心窍，这才酿成了大错。” “你胡说！”李泰一听这说辞，急忙道“本王与世子哪来的仇怨？是不是太子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 李晏清对着皇帝道“当时儿臣接手了此案后，设计抓住了吴禄，并且让他认了罪，之后关押在了刑部大牢，可是景王却去刑部，强行把人提走。儿臣觉得此事有问题，便追了过去，之后遭到了伏击，差点就回不来了。儿臣说的这些，刑部尚书可以作证。若是景王是被冤枉的，那他为何要做这些？” 刑部尚书走出列，拱了拱手“太子殿下所言，确实属实，臣可以作证。” 恭亲王闻此，走到大殿上，重重一叩首，求皇帝治李泰的罪，以慰世子的在天之灵。 李泰看着他们，突然大笑了起来。 指着殿上的人道“我是知道了，是本王中计了。你们碧湖山庄，跟太子才是一伙儿的，你们假意投诚，就是为了骗取本王的信任，然后害本王。” 李泰也跪了下来，重重一叩首。 “父皇，儿臣冤枉啊！这一切都是吴禄所在的碧湖山庄做的，刺杀恭亲王世子，儿臣确实知情，可提出这件事的，是他们碧湖山庄的庄主，穆柏松！” 李晏清和李窈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 吴禄道“陛下！这件事情跟庄主无关，都是罪人一人所为，庄主根本就不知情！求陛下明鉴！” 李泰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碧湖山庄与太子有关！” 李晏清心里咯噔一下。 李泰大笑了几声，继续道“你们知道太子妃是谁吗？太子妃就是这个碧湖山庄的副庄主，而且，她还是个天乾！” 文武百官间再一次哗然。 李晏清高声道“你闭嘴！太子妃也是你可以随便攀咬的吗？” 李泰站了起来，指着李晏清，看看了满朝文武，道“还有件事情，你们一定不知道。你们的太子殿下，他不是天乾，而是地坤。他和那个太子妃，还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小产了。怀孩子的那个人，可是太子。” 李晏清还没说话，皇帝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道“你住嘴！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竟然还敢在此污蔑太子！” 李泰定定地看着皇帝“父皇，您为何要选一个地坤当太子？为何要隐瞒了他的性别二十年？” 皇帝继续怒道“晏清是天乾还是地坤，这世上有人比朕更清楚的吗！你现在是在质问朕吗！” 李泰再次跪下，道“儿臣不敢。但太子妃是碧湖山庄副庄主，这一点千真万确，她是不是天乾，一验身便知。” 李泰一党的几人也全部都站了出来，请求给太子妃验身。 “你们都给朕住口！” 李晏清手心里已经出汗了，要命的是今日钟禩还病假不在场，这让他心里更加不定。 李窈走到李晏清身边，轻声道“今日这颗种子算是埋下了，不解决，之后风言风语怕是少不了的，验吧。” “验？你有没有搞错？” “没搞错。” 李窈提高了声音道“既然景王如此确信，那是该验上一验。只不过太子妃不是寻常人，是未来的皇后，身子岂能随便给人看？就算要验，有资格给太子妃验身的，怕是只有本宫了。父皇，儿臣愿意给太子妃验身。” 皇帝看向李晏清，后者点了点头。 李晏清道“既然如此，为了证明太子妃的清白，就按照公主说的吧。” 李泰急忙打断道“不可！李窈和李晏清是一伙的，她验不作数！” 李窈笑道“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跟他李晏清是一伙的了？我和太子从小不和，众人皆知。今日我愿意站出来验身，也只是为了皇家声誉，不想到时候流传出去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仅此而已。” 皇帝道“既然如此，那就传太子妃，验身。” 不多时，穆霜雪就穿着一身华服，走入了大殿。 她刻意低眉顺目，放缓了脚步慢慢走进来。 李窈上前道“太子妃，请跟本宫过来。” 穆霜雪顺服地点了点头，跟着李窈去了殿后一屋。 一走进去，李窈就让所有人退出去，把门关好了。 转身看向穆霜雪“脱衣服吧。” “嗯？” “验身啊。” 穆霜雪真的听她的话，开始脱衣服。 李窈赶紧抬手挡住眼睛“慢着慢着，不许脱衣服。” 穆霜雪停了手，安静地看着李窈。 -- 第107页 李窈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无趣。等会儿吧，过会儿我们再出去。” 两人都不说话，就安静等着，然后李窈余光看到穆霜雪好像一直在看她。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穆霜雪移开目光“谢谢你，帮小晏解围。” 李窈没好气道“今日帮他解围，是因为钟禩现在身体不好，李晏清要是出了什么事，最后肯定还得成了钟禩要解决的事情，我帮的不是李晏清。” “我知道，但是还是谢谢你。”穆霜雪认真道。 过了会儿，李窈又道“不过，对于李晏清，我心里的底线是在他登基之前，他必须得承认自己到底是谁。否则，我是不会让他登上皇位的，希望你们明白。” 穆霜雪沉默了会儿，道“其实，我也不希望他一直装下去。” 李窈有些意外地看向穆霜雪，又过了会儿，轻声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时间差不多了，出去吧。” 李窈带着穆霜雪返回到大殿上。 道“本宫亲自验过了，太子妃确实是地坤。” “李窈！你撒谎！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李泰又看向李晏清“李晏清，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卑鄙无耻，利用碧湖山庄做了圈套让我钻啊！” 李晏清正色道“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李泰知道自己是大势已去了，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依旧指着李晏清。 “李晏清，这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是你的军师支的招？”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和碧湖山庄勾结，都是你咎由自取。” 李泰看向文官末排，道“钟禩今日早朝没来？病了啊？他是不是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你想不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 李窈一听，上前问道“你知道什么？” 李晏清拉住她“你别上他的当。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什么？” 李泰笑了笑“李晏清，你想不想知道，他这么多年是以什么样心境陪在你身边的？” 皇帝一拍案桌，站起来指着李泰道“住嘴！” 李泰继续道“李晏清，他恨你，你知道吗？对你好那只是他不得已的任务，其实他恨你。” 皇帝抓起桌上的奏本砸了下去“逆子！你别以为朕不会杀你！你信不信，朕连你母妃一起处置！” 威胁下，李泰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留下李晏清一头雾水，不知该不该追问。 之后李晏清就全程脑子里在思考李泰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直到李泰被削除爵位关押刑部，直到今日下朝。 “小晏？” 李晏清转头看身边的穆霜雪，这时候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 “霜雪，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其实他恨我？” 第56章 .最吓人的三个字“他在胡说八道。”穆…… “他在胡说八道。”穆霜雪只能这么回答。 李窈对李晏清道“你赶紧过去吧。” 李晏清不解“过去哪儿？” “父皇让你带穆霜雪过去一趟,你没听到？” 李晏清刚才真的没听到。 看看穆霜雪，然后握住她的手，轻轻道“那我们过去吧。” 李晏清调整了一路的状态,到了长明宫,总算是把心情暂时平稳了下来,带着穆霜雪走进去,给皇帝请安，一同行了个跪拜大礼。 “好了晏清，虚礼就免了，跟朕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站了起来,李晏清看了眼身边的穆霜雪，她低着头,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父皇,她确实是天乾,是碧湖山庄的副庄主。儿臣与她是在宫外认识的，也是真心相爱，她也早就已经知道我是地坤。” “你……” “父皇请先听儿臣说完。”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吧。” 李晏清继续道“成亲总是逃不过的，像现在这样，能和我爱的人成婚，我和她能坦诚相待,对于我来说,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最好的结果。不过儿臣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利用碧湖山庄设计大哥。雅苑一案,实则还有一层隐情，是关于二姐的……” “什么隐情？” “请父皇不要责怪二姐，父皇答应,我才继续说下去。” “行，朕答应不怪她，你说吧。” “雅苑是二姐的。当时在兖州，儿臣遇刺，是二姐救了我，之后回来后雅苑就出事了，而且那时候他们还给二姐留了一张纸条，逼她独自前往赴约，否则就杀光雅苑所有的人。很显然，当时确实是大哥想要利用碧湖山庄的人，杀我，杀二姐。后来吴禄被劫走，我再次遇袭，是霜雪的哥哥，也就是碧湖山庄的庄主，是他发现了庄里有人与大哥私下有交易，及时赶来救了我。” 李晏清顿了一下，又道“今日吴禄的那一番说辞，我想大概是霜雪的哥哥和他聊过之后，让他说的。” “你们做事真的是越来越荒唐了。特别是你大哥做出这种荒唐事，让朕要如何处置？” “那父皇准备如何处置？” 皇帝皱着眉想了许久，阴沉着表情道“朕的叔叔，希望朕处死嘉儿，说是杀人偿命……他这是在威逼朕按照他说的做，朕怎会容许？” 李晏清一直在盯着皇帝的脸看，他没有注意到，此时表情阴沉的还有另一个人。 -- 第108页 穆霜雪看着李玺就在她眼前，就在两步之内的距离。 看着他，想到侜庄事变，想到那些死去的人，想到活下来的他们这些年的煎熬，想到他是个能那样狠毒地对待钟禩的人，想到他是个弑君夺位的人。 把手探向身上藏着短刃的地方。 若是现在动手，那么必然能杀了李玺。 杀了他，是碧湖山庄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毕竟弑君，那是何等的难？大家一直以来的最高目标，也就只是李晏清。 不过她知道，其实碧湖山庄核心的所有人，心里那个不敢说出口的最高目标，一直都是李玺。 可若是现在杀了他，自己必然也就会命丧于此。 穆霜雪还是把手伸向短刃，牢牢握住，准备行动。 “霜雪？” 穆霜雪看向李晏清。 李晏清把她偷偷按在短刃上的手拉了过来，握住。 “我们回东宫吧。” 穆霜雪再看向皇帝，他已经起身，几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李晏清拉着她的手也走了出去，穆霜雪还是低着头在想心事。 “霜雪，你怎么了？” 穆霜雪停住了脚步，握紧李晏清的手，犹豫了会儿，问道“小晏，假如说，一个你亲近的血脉至亲，他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你会如何做？” 李晏清以为穆霜雪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刚才他的父皇在决断该如何定李泰的罪触发的，便道“人情不该大于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我的孩子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我不会徇私。” “你真这么想？” 李晏清看向穆霜雪，总觉得她此时的眼神好复杂，自己有些读不懂。 “霜雪，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穆霜雪低下了头“没有。” 李晏清一下子生气了，推开了穆霜雪的手，退后了两步。 “为什么？为什么最近你们一个两个全都这样？你知道吗？我最近总有一种感觉，我感觉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我该知道的，可是我还不知道。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行不行？直接说出来行不行？你以前怪我瞒着你我的身份，那你现在又要跟我隐藏些什么？” “小晏你冷静一点。”穆霜雪上前拉住他“没有，是你多心了。如今你的对头已经彻底倒台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李晏清慢慢冷静下来，轻声问道“真的吗？” 穆霜雪把他拉进怀中，抱住他“我会保护好你的。只是你，就算未来会发生一些事情，你自己一个人也要坚强，知道吗？” 李晏清呼吸一滞。 一个人…… 这几乎是李晏清最害怕的三个字。 对他来说，是噩梦一般的三个字。 “什、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一个人也要坚强？”李晏清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我会一个人？” 穆霜雪发现自己失言了，赶紧道“不是、你看我，我就是不会说话，总是说错话，总是惹你不高兴。我们回东宫，好不好？” 李晏清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东宫后，李晏清没心思做别的，把朝服换掉了之后，就去了偏殿。 站在门口，纠结了半天要不要敲门。 穆霜雪看不下去了“小晏，你要这么站到什么时候？” “我就是不知道他醒了没，要是他没醒，我敲门不是会扰到他休息？” 穆霜雪叹气“现在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要是还没醒，倒是有些令人担心了。” “说的也是。” 李晏清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里面没有回应，只是咳嗽了两声，李晏清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见钟禩靠在床上，像是刚坐起来。 李晏清倒了一杯水送过去，钟禩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还是参茶？” “嗯。你多喝一阵子，要是喝不惯，明日我让他们泡得淡一些。” 钟禩放下了茶杯，问道“晏清，今日早朝如何？” “很顺利。李泰这回是完了，恭亲王是不会放过他的，估计最轻也得被判一个抄家流放。” “那就好。” 李晏清趴过去一点，顶着暖暖的笑，道“钟禩，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讨厌过我？”李晏清说不出那个恨字。 “你这是哪里来的问题？” “那你到底有没有讨厌过我嘛~” 钟禩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当然没有过，从来都没有过。” 李窈回宫把早朝时穿的繁琐衣裳给换成了轻便的常服后，就也来了东宫看看钟禩，发现偏殿的门虚掩着，就直接走了进去，结果正好看到李晏清趴在钟禩身上撒娇。 拍了拍穆霜雪“你可真是大度，就站在这里看他对着别的天乾撒娇？” 穆霜雪皱了皱眉“他们是亲甥舅。” “那也很奇怪。”说着，李窈走到床边，道“李晏清，你刚才在大殿不是还跟我说，让我别相信李泰的话吗？怎么，自己就被他的一句话轻易击破了心里的防线了？” 钟禩问道“李泰说什么了？” 李晏清低着头不说话，李窈替他回答道“他说，你对李晏清的好都是假的，其实你恨他。” -- 第109页 钟禩掩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李晏清和李窈手忙脚乱帮他抚胸拍背。 等他好一些之后，李晏清又倒了一杯水送了过去。 钟禩喝了一口水缓了缓，躲开李晏清的眼神，道“那时他肯定是抱着能让你不痛快一分都好的心，这话你也信？” 李晏清小声道“嗯，不信。” 钟禩低头沉默了半晌，看向李晏清，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晏清，你记住，不管任何事情，我都从来没有怪过你，怨过你，所以你也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自责。这句话，真的是真心话。” 旁边的穆霜雪垂眸掩盖起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第57章 .我就是吃醋了雅苑案在又拉锯了几日之…… 雅苑案在又拉锯了几日之后终于尘埃落定。 李泰被褫夺封号,抄家贬为庶民，流放皇陵终身守陵不得出。 恭亲王对这个结果当然是不满意的，但皇帝态度强硬,恭亲王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李泰彻底倒台后,李晏清趁势把他的一干遗留势力也都清扫了一边。 不过,朝里换血了之后,再加上皇帝一如既往地把大多数事情推给李晏清处理，这几日李晏清几乎一直在东宫的书房里忙。 昨晚李晏清挑灯夜战到了半夜，今早又没有早朝，所以就起得晚了。 等他到书房的时候,推开门看到钟禩坐在案桌边,正在帮他处理公务。 “你……” “晏清，你余下的这些我帮你大概整理了一下,这些都是小事,我处理了,你可以再看一下。”钟禩把左手边的一叠往边上推了一下，把右手边的矮一些的一叠搬到了中间“这些，你最好过一遍，我没有替你处理，你自己来。” 李晏清快走几步到案桌边“你这是做什么？你身体都还没好。” “我早就没事了。”钟禩又拿出一本册子“朝里你罢免的那几个，该让谁来接替,我大概整理了一下,这上面是每一个职位我认为可以接替的人选，当然,最终选谁得你来决定。” 李晏清拿过册子，翻了几页。 每一个官职他都列出了至少两个可以接任的人，并且列出了各人对于接手这个职位来说,分别的优缺点，写得很细致，必定是花费了许多精力。 是啊，以前有什么事情，他都是这样帮自己处理的，自己总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从来没有想过做这些他累不累。 说是离不开他，其中有几分是因为离不开他帮自己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呢？ “你做这些，花了多久？” “也没几天。” “所以最近你根本就没有好好养身体，你都在瞒着我忙这些？” 李晏清的语气像是生气了，让钟禩有些不知所措。 “晏清……” 李晏清看着手里的册子，有种想要撕了它的冲动，把手里的册子往案桌上用力一扔。 提高着音量道“我谁让你做这些了？你就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就这么难吗？你都病了多久了，你到现在说话都还是中气不足的，你还想要怎么样？你让我不要内疚不要自责，现在你又带病做这些，你是故意的吗？还是说你就是想让我自责？还是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没用，没有你帮我做这些我自己就不行？” 李晏清发泄完一通，看到钟禩就怔怔地看着自己什么反应都没有，心里又开始害怕。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李晏清到钟禩身边蹲坐下来，轻抚他的后背“你别生气，别生气，我求你了，别生我的气。” 钟禩有点想咳嗽，深呼吸了一下压制住。 轻轻道“晏清，你怎么了？” 李晏清低下头，轻轻抽泣“没什么。” 钟禩帮他擦掉眼泪。 他上一次这么情绪化，还是怀着孕的时候。 “你不是又怀上了吧？” 钟禩想去摸一摸李晏清的脉，结果李晏清直接扑过去抱住他。要不是椅子是带着靠背的，钟禩大概要被他直接扑倒在地上。 “晏清？”钟禩拍拍他。 李晏清紧紧地抱住钟禩“我害怕……你能不能别让我这么害怕？” 钟禩放柔语气哄道“是我不好，我现在意识到了，好不好？反正这些事情也差不多了，我接下来一定好好休息，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好不好？” 李晏清哼了一声，还是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门口的李窈和穆霜雪走了进来。 她们其实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只不过来的时候正好是李晏清情绪崩溃在发火的时候，就在门边站了会儿。 “李晏清，你又发什么神经？” “哼！” 穆霜雪走过去试图拉开他“小晏，别闹了。” “我没闹，不松手~” 穆霜雪看了眼钟禩，后者也很无奈。 再次拉了拉李晏清“好了小晏。” “不好~” 钟禩也轻轻掰了掰他的手，他还是不肯放。 “晏清，咳……你抱得我喘不上气了……” 李晏清急忙松开，揉揉他的胸口，然后转身倒了杯水。 “你喝点水。” 钟禩看了眼那杯水，推开“我不想再喝这个了。” 李晏清端着杯子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钟禩叹了口气“你要是以后什么都不让我做了，那我留在宫里也就没有意义了，你不如放我出宫。” -- 第110页 “那不行！你这旧伤，你一个人在宫外，万一要是突然发作了，身边没个人该怎么办？” 李窈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要是出宫，那我也一起出去，我会照顾他的。” “公主，别乱说。” 李窈走到钟禩坐着的椅子边，蹲了下来，眼神特别真诚地看着他“我是认真的。” 钟禩见她现在这个姿势，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上两次，有点怕，在她继续说话前拉着她站了起来。 李晏清又贴过去要抱抱“钟禩，我也不是说一直不许你出去，就是现在还不行。最近的事情也马上要收尾了，接下来马上就要过年了，本来也就没什么事了，你就安心在宫里歇着吧。” 钟禩摸摸他的头“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你都成亲了，别这么黏我了。” “我不管~” 穆霜雪过来把他拉开，李晏清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李窈按着钟禩重新坐回椅子里，道“我找钦天监问过了，这个冬天怕是也多雨，年后会有十日左右阴雨连绵不见日头。” 李晏清又挤了过来“那怎么办啊？要不我找御医问问，该怎么样比较好？” 钟禩小声道“你们不用这么紧张的……” 李窈道“我想带他去夅州，那里少雨，而且碎玉坊在夅州的分舵就建在温泉边，泡泡温泉对他的身体也有帮助。我已经写信通知那边做些准备了，我打算这两日就动身。” “那你们……不在宫里和我们一起过年了吗？” “嗯，后日就要开始下雨了，还是早些走吧。再说了，我们这经常见面的，不在一起过个年怎么了？只要大家都好好的，未来还有几十个年我们可以一起过。” 钟禩打断道“你们等一下……我还像还没有答应吧？” 李窈笑了笑，脸上一片绯红，鼓起勇气靠过去，抱住他。 “我又不是逼你跟我成亲，就是出去几天嘛，就当是游山玩水，不好吗？” 钟禩被她抱着，僵直着身体不知该怎么办“你……公主，你在做什么？快点松开。” “李晏清能抱你，我为什么不行？” 李晏清过去戳戳她“让你松开就松开嘛。” “不~”李窈扭过头，感觉自己现在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快要笑出来了“老师，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你别闹了。” 李窈松开了他，蹲在边上问道“那你跟我走吗？” “可是你是公主，这样真的不方便，对你也不好。” “反正父皇又不管我，而且在外面，我是碎玉坊的坊主。那什么别人眼里的清誉不清誉的，我也不在乎。” 钟禩看了眼李晏清。 他现在对自己还是太过依赖了，先离开他一段时间，让他慢慢习惯也是好的。 况且，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相当清楚，若是马上再熬十日阴雨，怕是状况会比之前更糟糕。 只是，若是进一步加深和李窈的感情，那她到时候该怎么办？ 李窈又道“跟我走。” “公主……” 穆霜雪走过来，握住钟禩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去吧，别想太多以后的事情，或许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 “先想想眼前吧，你现在身体如何，能不能再熬十几日阴雨，你最清楚。” 钟禩不再反驳，轻轻嗯了一声。 李窈笑道“太好了，那你今日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就走。” 李晏清急了“明日？这么赶的吗？” “留在东宫事情多，早离开一日早轻松。”李窈搀扶着钟禩站起来“你又忙了这么多事情，回去休息会儿，我送你回屋。” 李晏清想去拦，被穆霜雪拉住，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穆霜雪拉着李晏清回到寝宫，他想着心事坐下来，然后依旧陷在自己的心事里。 “小晏，你在想些什么？” 李晏清低着头闷闷道“我想不通我刚才怎么就对他发脾气了？我就是担心他，我只是想让他好好养身体，别操那么多心，可是，我怎么还吼上了？” 穆霜雪不知该回什么，走到他身边一同坐下。 李晏清问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会不会很伤人？” “他能理解你的。” “不行，我还是得认真去道个歉。” 李晏清说着就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被穆霜雪拉住，重新拉了回来。 “真的没这个必要，你耿耿于怀的，反倒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哦。”李晏清重新坐了下来。 穆霜雪看着他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轻声道“你最近心里只有他。” “嗯？”李晏清转头看穆霜雪，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你不是吃醋了吧？” 穆霜雪搂住他“不行吗？” “喂，我跟他那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他之前病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没看见，我就是很担心。” “不对，我刚才说得不太对，你也知道，我不是很会说话。” 李晏清好奇“那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是吃醋你关心他，我也很担心他的身体，其实，我也很在乎他，他是我唯一能交心的朋友。不过……” “嗯？” 穆霜雪抱住李晏清，把他放倒在自己怀里“小晏，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都和我成亲了，还撒着娇抱别的天乾合适吗？我知道他是你舅舅，可他也没大你几岁。我看着你那样亲昵地抱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都没有那样抱过我。” -- 第111页 李晏清笑了出来“原来你是吃醋这个。” “我就是吃醋了，好笑吗？”穆霜雪一本正经问道“那如果我和别的地坤搂搂抱抱的，你看到了怎么想？” 李晏清收起了笑脸“哦，我以后会注意的。” 穆霜雪摸了摸他的脸“小晏，你太依赖他了。” 李晏清握住她的手“嗯，我知道，我也一直在克服。” “我知道你害怕孤独，但你还是得坚强到，坚强到不再畏惧孤独。” 李晏清搂住穆霜雪的脖子“可是我不必成为孤家寡人啊。” 穆霜雪沉默地看着他，过了许久，轻轻道“嗯。” 第58章 .除夕（撒糖篇）除夕前一夜，皇城下了…… 除夕前一夜,皇城下了一场雪，除夕那日就像是整个皇城都换上了纯净的白色的新装。 除夕宫里有国宴，但今年这场国宴气氛并不好。 今年景王被流放皇陵,公主又不知什么缘故偷溜了出去不在宫里,皇帝本来准备下令让人出去把李窈给找回来,被李晏清好说歹说劝住。 今年这国宴气氛不对,但好事还是有的，这不是，多了个太子妃。 于是穆霜雪被各家的夫人一个个过来打招呼送见面礼。 一轮过后，各位夫人脸上还是笑的,心里都在想,这太子妃为人傲慢，连笑脸都不肯给一个,怕是不好处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穆霜雪一刻都不想多待, 第一时间告辞回了东宫。 李晏清就见她一直板着脸，直到踏进了东宫，表情才放松了下来。 突然动了点玩心。 “霜雪，看剑！” 穆霜雪一回头，见李晏清不知何时折了一根树枝对着她。 “又来？” 李晏清一挑眉“上次是怀着孩子才会输给你的，这一回我们好好比一比,你不用让我。” 穆霜雪看了眼身上穿的繁琐华服“穿成这样,怎么打？” “敌人可不会因为你今天衣服不方便打架就放你一马。” 李晏清拿着树枝刺过去，穆霜雪一闪身,也折下了一根带着雪的树枝挡开了他的攻击。 李晏清闪到了她的另一边向下扫去，穆霜雪躲过，绕到他身侧想要夺了他手中的树枝,李晏清发现了，快速后撤几步。 几轮下来，李晏清发现自己确实是技不如人，对着穆霜雪一扫地上的雪，穆霜雪抬起袖子挡一下，李晏清见机绕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抱住。 “抓住！” 李晏清忽视了她是一个经历过很多打打杀杀的江湖人，这种情况下，她身体的反应会远远快于脑子，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 转过身直接一掌打过去，李晏清被她打得飞出去几米远，摔在雪堆里。 “小晏！” 穆霜雪赶紧跑过去。 躺在雪里的李晏清整个人是懵的，慢慢抬起手，指向穆霜雪。 “你想谋杀我？” 穆霜雪握住他的手，焦急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李晏清把被她握住的那只手的食指又伸了出来，指着她的脸“你要谋杀我？” “你下次不能这样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袭知道吗？会很容易弄伤你自己的。” “哼。” 李晏清看了眼地上，还好雪厚，衣服也厚，摔得不怎么疼。 拉着穆霜雪的手站了了起来，突然小腹一阵抽痛，倒抽一口冷气，按住腹部。 “小晏，你怎么了？” 李晏清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过了会儿，才放松了下来。 “怎么了？”穆霜雪又问道。 “刚才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肚子？” 穆霜雪这一次还是很肯定，刚才肯定没有打到他的肚子。想到上一次他也肚子疼，其实疼的原因是…… 李晏清看着穆霜雪的眼神，很不开心。 “你别乱想，不可能。” “万一呢？” “没有万一。”李晏清转移话题道“今晚除夕，要守岁的，你是不是饿了？我们叫点吃的？想吃什么跟我说。” “嗯？” 李晏清笑着拉住她“别装了，刚才宫宴上你都没吃几口，我都看着的，现在肯定饿着呢。” 穆霜雪不好意思道“他们全都盯着我看……” “哈哈，那肯定啊，不盯你盯谁？” 夅州。 除夕夜为了讨个好口彩，李窈还是打算让钟禩跟她一起守岁，但又担心熬一晚对他身体不好，下午间硬是让他先去泡会儿温泉，然后点了安神香让他好好睡一觉。 钟禩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他推门出去，李窈正走过来，见他正好出来，就上前拉住他。 “你猜猜我刚才在干嘛？” 钟禩见她鼻尖上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帮她抹掉。 “包饺子？” 李窈皱了皱眉，打手想打他，又舍不得下手。 “没劲。” 钟禩笑了笑“那我假装没有猜出来。公主，你刚才在做什么呀？能告诉我吗？” 李窈哼了一声，拉着他过去，桌上摆了八道菜还有两碗水饺。 这虽然是李窈第一次包饺子，但是包得很好，馅也放得刚刚好，煮完之后没有一只饺子是坏了的。 “快点尝尝，这是人家第一次下厨呢。” 钟禩尝了一个，李窈一脸期待地盯着他。 -- 第112页 “怎么样？好吃吗？” “很好，下次别做了。” “什么嘛！” 李窈自己也尝了一个，味道真的还行啊。 “钟禩你什么意思？故意找茬？” “没有啊，我不是说了很好吗？” “那下次别做了是什么意思？” 钟禩轻握住她的手，她的双手养护得很好，十指纤纤白嫩细腻。 “你是金枝玉叶，为我下厨，我是真的过意不去。你这双手，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 李窈笑道“那明年，你来包饺子。” “明年啊……”钟禩慢慢垂下了眼眸。 他那一抹伤感的神色让李窈很不安。 “怎么了？” 钟禩笑了笑“明年，我尽量。” 李窈也笑笑“那今年我好歹都辛辛苦苦亲自下厨了，你多吃几个。” “好。” 李窈托腮靠在桌上心满意足地看他吃饺子，突然想起来桌上的汤也是特地配了药材煲的，就起身拿空碗盛了一碗。 “喝一点鸡汤，补补身子。” 钟禩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叹了口气，又笑了笑。 “加了人参和黄芪？” 李窈点点头“嗯，固本培元的嘛。” 钟禩又轻轻笑了笑，无奈道“你知道吗？从我们碧湖山庄回宫后，我就再也没喝到过茶水，每日喝的水都是这两味药泡的，我想喝点正常的茶晏清就跟我闹，后面我都快喝吐了。” 李窈也忍不住笑了，但还是把鸡汤又推了过去。 “煮鸡汤总比泡茶好喝点吧？必须得喝。” “阿窈……” “你就算跟我撒娇都没用，我跟你说。”李窈自己也喝了一点鸡汤，确实有一点微苦“味道还不错啦，至少一碗你必须得喝掉。我又不会虐待你，你把鸡汤喝了，你想喝什么茶我等会儿亲自帮你泡。” 钟禩抬眸看向李窈，此时月亮已经挂上中天，在月光的映照下，李窈的的眼眸子里闪闪发光，十分灵动。 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李窈握住钟禩的手，低下头娇羞一笑，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抬起头，抓着他的手道“钟禩，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我们成……” 话还没说完，就被钟禩捂住了嘴。 “食不言寝不语，乖。” 第59章 .一起溜出宫过完年后，李晏清收到了李…… 过完年后,李晏清收到了李窈的飞鸽传书，信上说，原本定的十日后就回宫准备推迟了,他们会在夅州过完整个正月再回来。 李晏清委屈地拿着信给穆霜雪看“他们抛弃我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抛弃我了？” 穆霜雪把他拉进了怀里“正月皇城这边气候湿冷,晚一些回来也是好的。” “好吧。”李晏清还是一脸不开心。 “小晏,我也想出宫几天可以吗？你的令牌借我用一下。” 李晏清从穆霜雪怀里钻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也要离开我？” “我就是想回一趟碧湖山庄，很快就回来。” 李晏清想想也理解，她之前每年过年肯定是和她哥嫂一起的，今年陪着自己在宫里,心里肯定也是想念的。 “霜雪,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不需要在宫里处理政务吗？” “正月里哪来多少政务？最近连早朝都停了，我们出去几天,没关系的。”李晏清说着,把穆霜雪拽过来,抱住“爱妃，你要归宁，本宫怎么可以不陪你呢？” “我是准备悄悄去悄悄回。” “我也是这么想的呀。” 穆霜雪趴在李晏清的怀里，看着他的小腹，怎么感觉他肚子好像大了点，就摸了摸。 李晏清敏感地一把推开她“你干什么？” 穆霜雪指了指他的肚子“小晏,你肚子好像大了些。” 李晏清低头戳戳自己的肚子“可能是最近吃得有点多,长胖了点。” 戳到某个地方，突然一痛,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弄疼了？”穆霜雪赶紧护住他的小腹不让他自己乱戳，然后揉揉。 李晏清不高兴了“你干嘛呀！我又没怀孕！是不是我稍微胖了一点点，你就嘲笑我？” “我没有。”穆霜雪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别出去奔波了，我自己回去。” “你什么意思嘛！” 李晏清挥起一拳锤过去，穆霜雪接住。 “小晏。” 李晏清收起了拳，小声道“我的雨露期已经延后了，这两天应该就要到了，钟禩不在，没人帮我准备压制的药物，我只能跟着你，不然一个人在宫里，万一露馅怎么办？” “怀孕之后是不会来雨露期的。” 李晏清直接扑过去把穆霜雪按倒“我要说几遍你才明白！我没有怀孕！而且上次怀孕之后，我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根本就不想吃东西，但是我最近胃口好得很，所以肯定不是。” “小晏，不是这样的。怀孕的反应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同一个人，每次怀孕的反应也可能是不一样的。” 李晏清不信“你怎么知道的？” “我嫂嫂生了两个了，我当然知道一些。” “我马上就来雨露期了，不信你等着。哼。” 两天后，李晏清的雨露期还是没有如约而至，在第三日，穆霜雪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只好带着他一起回了碧湖山庄。 -- 第113页 上一次过去的时候，那片湖上还碧波荡漾，这一回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冰。 进出村庄用的船现在是完全用不了了，只能踩着稍微高出冰面一点的木桩上岛。 穆霜雪让李晏清在前面先走，她在后面看着他。 李晏清走了几步，停下了脚步回过头。 “霜雪，我能不能直接走冰上？我还从来没有在冰面上走过路呢。” “不能。这里还不够冷，湖面结的冰没有那么厚，你踩上去冰会裂开，你会掉下去的。” 李晏清不太开心道“你这么说是因为我这两天长胖了些吗？你嫌弃我啊？” 穆霜雪面无表情道“几年前一个十六七的年轻弟子，女中平，身材纤瘦，个子又矮，肯定比你轻，走冰面就掉下去了。她掉下去时没人看到，等被人看到的时候，尸体都僵硬了。” 李晏清戳戳她一本正经的脸“你吓我呢？” 穆霜雪继续面无表情道“就在去年冬天，又有一个这么作死的，掉下去了，被人正好看到，跳下去救了，结果作死的那个被救上来了，救人的体力不济沉了下去。后来兄长就下令，以后再有这么作死的，不管是谁，看到了，一律不许去救，违令者罚。” 李晏清放弃了走冰面，嘟着嘴不开心地继续踩着木桩往前走。 没走几步，又突然回头。 “霜雪，你说，我和你兄长如果同时掉到水里，你先救谁？” 穆霜雪一本正经道“我是我兄长教的游泳，他不需要我救，肯定是救你。” 李晏清不满意她的这个回答“游泳我七八岁就会了，是我父皇亲自教的呢。那假设，我和你兄长都不会水，你先救谁？” “既然已经是假设了，那我回不回答也没有意义。” “不嘛，我就要你回答。” 穆霜雪想了想，反问道“那如果我和钟禩同时掉在水里，你先救谁？” 李晏清嘟着嘴小声道“他受不了寒，那必须先救他啊。” “那假设他身体没问题，我和他都不会游泳，你先救谁？” 李晏清撇了撇嘴，不回答，也不乱问了，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上岸后，有几个弟子看到了他们，快步走了过来。 “副庄主。” “副庄主。” 之后他们又看向李晏清，似乎在纠结要如何行礼。 穆霜雪抬了抬手“礼数免了，低调一些。” “是。” 穆霜雪带着李晏清去了她住的那个地方，让他在这里等自己一会儿，然后一个人去了穆柏松那里。 穆柏松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看到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霜雪，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听说太子殿下也是和你一起过来的？他人呢？” “兄长，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就让他先待在我那里。” 穆霜雪进门后，把拎着的一瓶酒放在了桌子上。 “他非要带点东西，我们悄悄出来也不方便带太多，就带了一瓶宫里进贡的陈酿。” “他倒是还挺客气的。” 穆霜雪看向穆柏松，认真道“小晏他不一样，他很好，他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我们希望的。” “嗯。你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不是。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穆霜雪轻呼一口气，问道“兄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可以杀了李玺。” 穆柏松没有表态，只是盯着穆霜雪看。 穆霜雪又道“我如今是太子妃，会有很多可以接近他的机会，他对我也没有多少防备心，找准时机，会很容易得手。” “可若是这样，你就算是刺杀成功了，你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明白。可若是死我一个，能替大家报了这血海深仇，也值了。” “糊涂！”穆柏松平复了一阵子心情，道“你一剑杀了他，就是报仇了吗？你最终也会死，我也会死，你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是要死的，你只是让他提前几年迎接死亡，又死得那么容易，一剑就结束了，这算是报仇吗？” “可是……”穆霜雪说不出话。 穆柏松微红着眼睛咬牙道“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我们几家，被株连九族，我们的亲人们在被问斩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内心多煎熬，多恐惧，多不甘心？你让李玺轻轻松松就死了，还准备搭上自己的命，你这种报仇，当年的逝者会满意吗？” 穆霜雪低下了头“我就是……看着他离我这么近，想着他做过的那些事情……” 穆柏松摸了摸穆霜雪的发顶“他的报应会来的，只是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我会告诉你的。” 穆霜雪点点头。 穆柏松沉默了会儿，问道“霜雪，所以如果为了大仇得报，若是需要你做出一定范围内的一点个人的牺牲，你可愿意？” 穆霜雪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我愿意。” 穆霜雪走后，陈素从里屋走了出来。 “柏松，其实我瞧着，太子殿下人还不错。他和霜雪也恩恩爱爱的，不如你就……” 穆柏松眼神冷了下来“可是能让李玺痛彻心扉的只有他。我甚至可以放过李窈，只要她和李玺父子反目，只要她失去了如今的江湖势力，我可以让她继续安安稳稳地当她的公主，可是李晏清，他不行。这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他自己不会投胎。” -- 第114页 “可是你这样，你让霜雪怎么办？” “我刚才也问过她，愿不愿意有所牺牲，她已经说了，她愿意的。” 穆霜雪回到住处，李晏清就一直在屋里乖乖地等她回来。 “霜雪，你去和你哥哥聊什么了？” “家常话。” 穆霜雪此时心里倒是放松了下来。 既然决定不去刺杀皇帝了，那她就不用做好为了报仇送命的准备了，就可以和李晏清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穆霜雪走过去，抱住李晏清。 “小晏，我们一起好好过一辈子，好不好？” “嗯。” “我们生一个孩子就够了，以后好好培养。” “嗯。……嗯？” 穆霜雪松开怀抱，对着他认真道“我觉得生一个就够了，不管是天乾还是地坤，我们都好好教。以后把皇位给谁，可以以后再看。” 李晏清也认真道“我没想到你对生孩子这件事这么有执念。不过霜雪，我……我真的暂时不考虑要孩子。” “你不是答应过公主，要公开你真实性别的吗？既然是地坤，怀孕生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我……我也不知道。” 穆霜雪淡淡笑了笑，搂住他“没事，那就别想了，顺其自然吧。” 第60章 .确认又怀上了穆霜雪本来准备和李晏清…… 穆霜雪本来准备和李晏清回宫,但最近正好有一些江湖事宜。于是，穆柏松想让穆霜雪先去一趟，之后再回宫,李晏清可以在庄上小住一段时日。 不过李晏清不干,他要跟穆霜雪一起去。 这类事情,以前一般都是穆霜雪出面的。 穆柏松创立碧湖山庄,本也不是为了什么江湖地位，并不想掺和过多的江湖纷争，但处在这盟主的地位，许多帮派的联合活动不得不参加,他就一直让穆霜雪出席。 穆霜雪是副庄主,又是庄主的亲妹妹，她出席也足可以代表碧湖山庄,但她又不是庄主,所以许多事情就不必当场就表态,万一有什么事情，就可以留给穆柏松足够的时间来斟酌，做出最好的决定。 这一次穆霜雪准备坐马车和李晏清一起过去，但由于她提这个事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某人疑似又鼓了一点的肚子，然后李晏清为了证明没有怀孕，死活不肯坐马车,就要骑马。 一路上穆霜雪都担心他会肚子疼,但一天下来，他好像真的没事。 天色渐暗,李晏清看了看天“霜雪，今日也不早了，找家客栈住下吧,我们明日再赶路。” “累了？” “是饿了，我想吃东西了。” 李晏清是觉得饿了不假，但一天骑马下来，小腹也确实有一些隐痛，只不过疼痛程度较轻，勉强可以忽略。 李晏清和穆霜雪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走进去点好了菜，就又进来了一伙人，那些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同一个江湖帮派的。 穆霜雪给李晏清使了个眼色，就换了一个低调隐蔽的位置背对那群人坐着。 李晏清跟了过去，在穆霜雪对面坐下。 “怎么了？你们碧湖山庄和他们有仇？” “不是，单纯不想被认出来，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寒暄。” “哦。”李晏清表示，她不喜欢寒暄，十分理解，又问道“那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四方会的，和碧湖山庄关系还可以。” 没一会儿小二就把菜给李晏清和穆霜雪送了上来。 “二位客官，要不要来点酒啊？小店的招牌是桂花酒，要不要来点尝尝？” 李晏清点头“好啊，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拿来。” “好嘞。” “慢着。”穆霜雪喊住店小二“给我们上最好的茶，酒就不喝了。” 李晏清觉得扫兴“喂，这是人家第一次游历江湖，喝什么茶啊？喝酒才有感觉嘛。” 穆霜雪本想跟他说你现在不能喝酒，对孩子不好，怕他又不高兴，便道“江湖险恶，还是不喝酒，保持清醒比较好。” “好吧，在江湖上听你的。” 二人开始吃菜，那店小二又去招呼刚才进来的四方会那群人。 见他们人多，东边窗户那里的几张桌子还空着，便把他们往那儿引过去。 “几位客官，你们坐这里吧。” 四方会的人刚要落座，刚才从穆霜雪他们进去时就一直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两人走了过去。 “店家，我们习惯坐窗口位置，想坐这儿。” 小二为难地看向四方会那些人。 为首的人想必也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道“无妨，那就让给他们一张桌子，我们挤一挤。” 那两人却得寸进尺，道“一张桌子可不够，我们两个习惯每人坐一张桌子。” 李晏清悄悄碰了碰穆霜雪“你看那两个人，是存心闹事吧？” 穆霜雪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 果然，四方会的人被他们惹毛了，争执了起来，还没吵几句那两人便亮出了武器。 四方会领头的那位似乎还有意息事宁人，但是他身边的另外几人显然是忍不了，也全部都亮出了武器。他们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吓得店小二躲在柜台里不敢出来。 李晏清拉拉穆霜雪“我们要不要去帮忙？那两个人就是找事的。” -- 第115页 穆霜雪握住他的手“别贸然出头。” 初次行走江湖的李晏清依旧很兴奋地想要动手当一回大侠，道“行走江湖不就是要行侠仗义嘛。” 穆霜雪端起杯盏喝了口茶“我是碧湖山庄副庄主，我在外面做什么，代表的是碧湖山庄。你以为碧湖山庄能有今天，靠的是强出头？” 李晏清撇撇嘴，跟着穆霜雪继续观战。 那两人功夫在四方会这帮人之上，没过多久，四方会这边就有几人倒在地上不动了，客栈的另外的一些客人见出了人命，纷纷逃离了出去。 四方会余下的人见那两人武功在他们之上且下手狠辣，一时间不敢再上前。 那两人见状，对视了一眼，扔了个什么东西在地上的尸体上，就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客栈。 李晏清被震惊到了，对江湖的小小憧憬破碎了一地“霜雪，江湖上随处都有这种事情吗？虽然我知道江湖有江湖规矩，官府也不太管帮派纷争，但是这也太过分了吧？” 转头看穆霜雪，见她皱紧了眉头。 “当然不是。” 四方会的人从尸体上捡起了那两人留下的东西，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李晏清惊掉下巴的话。 “碎玉珠？那两个是碎玉坊的人？” 李晏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穆霜雪赶紧拉住他。 “小晏。”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两个浑蛋怎么可能是二姐的人？必定是有人借着碎玉坊的名声在惹事。” 穆霜雪把李晏清重新按着坐下来“先别声张。四方会必然也是要去瞿州赴会的，我们到时再去了解情况。” “嗯。” 穆霜雪看到四方会的人都离开之后，松开了按着李晏清的手。 李晏清站起来，因为脑子里还在想着事情，重心没怎么太稳，就歪了一下，磕到了桌延。而磕上去的，正好是小腹。 “啊！”李晏清轻呼一声，按着小腹弯下了腰。 “小晏，怎么了？” “刚才不小心撞到了肚子，好痛啊……”李晏清按着腹部直不起腰。 穆霜雪赶紧扶他先坐下，几步走到柜台边把小二拉了出来。 “你先给我开一间空的房，然后你赶紧去请大夫。” 小二见穆霜雪也像是个江湖人，联想到刚才，不禁心里害怕，赶紧给了她一把空房间的钥匙，然后自己跑出去请大夫。 穆霜雪回到李晏清身边，见他捂着肚子趴在桌上哼着痛，便直接把他拦腰抱了起来，抱着他去了刚开的那个房间里。 李晏清疼得蜷着身子按着腹部，穆霜雪把他掰过来平躺好，挪开他的手，帮他护着腹部。 “小晏，你疼得很厉害吗？” 李晏清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小产那时候疼。” 穆霜雪想到了什么，把李晏清的衣服掀起来，然后去解他的裤子。 “你干嘛？” “我看一下。” 穆霜雪说着把他的裤子往下拉，轻轻触摸着微隆的小腹。 “这儿疼？” “嗯……” 穆霜雪继续往下褪。 李晏清一紧张“干嘛干嘛！” “帮你看一下。”穆霜雪说着，又去分开他的双膝。 李晏清不知道穆霜雪想要干什么，紧张得一时间忘记了腹痛。 “你不会这时候突然想那什么了吧？你怎么了？又中什么东西了？” 穆霜雪皱了皱眉“你想什么呢。我帮你看一下有没有出血。” “什么出血？” “阴穴啊。上一次多问了我嫂嫂几句，毕竟我们失去过一个孩子，总不能再失去第二个。”穆霜雪仔细帮他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出血，松了口气“没有出血，应该没事，你刚才那一撞应该撞得不厉害。” 李晏清听着她的话，心里极度不适。 自己穿好了裤子，不顾腹痛坐了起来。 “喂，那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根本就没有怀孕。” “你别乱动，就算没有出血，你腹痛肯定也是动了胎气了。” 李晏清感觉要被她气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然后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 “二位客官，大夫来了。” 穆霜雪过去开门，请大夫进了屋。 大夫在床边坐下，搭了搭李晏清的脉，又看了眼穆霜雪，然后拱了拱手。 “恭喜恭喜，这位公子这是有喜了。” 李晏清只觉一道晴空霹雳劈在他的头上。 穆霜雪淡定道“我知道他有孕了，那孩子有没有事？” “您放心，他只是动了胎气，等会儿喝了安胎药就没事了。”大夫又细细把了把脉，问道“公子是不是先前小产过？” 穆霜雪替他回答道“是，几个月前他小产过一次。” “敢问，是如何小产的？” 这个穆霜雪也不知道，看向李晏清，结果看到他神情呆滞地盯着房顶，差点以为他又受了什么刺激。 “小晏？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李晏清眼珠晃了晃，轻声道“我被人追杀，交手的时候，被打到了肚子。” 大夫点点头“那怪不得。” 穆霜雪赶紧问道“怪不得什么？” “上次小产的因为受到了外力的强烈撞击，所以子宫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不过好在公子身体底子好，这胎只要好好保养，平安瓜熟蒂落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敢问，这一胎可是头胎？” -- 第116页 穆霜雪点点头。 大夫又道“那这一胎可要仔细保胎，这一胎要是再保不住，子宫接连受到伤害，怕是以后再想受孕，可就难了。” 穆霜雪看向李晏清，轻轻晃晃他“小晏，你听到没？” 李晏清依旧双眼无神，一脸生无可恋。 第61章 .决定留下腹中的崽次日上午，穆霜雪要…… 次日上午,穆霜雪要出去买一些干粮，让李晏清在客栈等她，在她走后,李晏清一个人无聊就想再睡一会儿,但翻来覆去睡不着。 坐起来,摸了摸小腹。 原来真的是又有了,这里面又有了一个小宝宝。 上一个孩子小产后，一开始他是真的很难过，但是后来想想，却觉得小产了反倒是松了口气,甚至想想有些庆幸。 不然,等以后月份大了，该怎么办？ 要生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真的要直接跟满朝文武说,你们知道吗,我其实是地坤，我不光是地坤，而且我还怀孕了，吗？ 李晏清摸着小腹，想到昨日大夫的话，要是在度受创,以后会难有子嗣。 李晏清下了床,出了客房走到了楼下柜台边。 店小二正在柜台里忙，李晏清过去敲了敲柜台,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的面前。 “我要你去帮我买点东西，余下的钱不用还给我，就当是给你的跑腿费。” 店小二满心欢喜地收下了银子,问道“您要我去买什么？我现在就去。” “堕胎药。” 李晏清刚说完这三个字，身后就有人唤道“小晏？” 转过身去，穆霜雪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霜雪，我……” 穆霜雪什么都没说，自己默默拿着东西转身上楼。 店小二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您要不要跟您的天乾商量一下？这银子我暂时先替您收着？” 李晏清看了他一看，转身去追上穆霜雪。 “霜雪，你听我解释啊。” 李晏清追上楼，推门进去，穆霜雪正在屋里整理东西。 “霜雪……” 穆霜雪头都没抬，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了一个包裹里。 “等会儿我帮你喊辆马车，你直接回宫吧，后面的事情我自己去，你放心，碎玉坊的事情，我会弄清楚的。如果你不想回宫一个人待着，也可以先去碧湖山庄住几日。” 李晏清把她手里的包袱抢了下来“我不要自己回去。不是说好了，我跟你一起去的吗？” 穆霜雪冷淡道“你不是准备堕胎吗？那你还怎么跟我一起去？你回去吧，你不想留下孩子，我也不能逼你，毕竟孩子是在你的肚子里。” “可是你现在就是在逼我。” 穆霜雪静静站了会儿，拉着李晏清一起在床边坐下。 李晏清看着穆霜雪的脸，可是后者却没有看着他，只是淡淡地平视着前方。 道“小晏，上一个孩子的事，是我不好。没有保住那个孩子，我也有很大的错。所以，这个孩子我是想要，可要是你不想留下，我也没资格说什么。反正大夫也说了，你再小产，以后再想怀上就难了。” 李晏清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掰了过来“穆霜雪！你要是不高兴了你跟我说啊！你现在算怎么回事？就是要跟我冷战，不准备理我了呗？” 穆霜雪这才看向李晏清，他的表情显然是生气了，还不只是生气，他的眼神里还有难过与委屈的情绪在。 他又道“所以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给你生孩子，你是不是就……就不要我了？” 李晏清说着，委屈得掉下了眼泪。 他恨自己这个时候真的半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想哭的，他不想这么不争气地掉眼泪，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也讨厌他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抬手擦眼泪，但是越擦越多，心里也越想越难过。 “穆霜雪，我真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就是觉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你生孩子吗？要是我不能生孩子，就不要我了，是吗？要是我不生孩子，对你来说，我就没用了，是吗？” 李晏清越说情绪越崩溃，干脆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穆霜雪见他这样难过，也有些不知所措。 靠过去拍拍他“小晏，你别哭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晏清打开她的手“你要是不想过了，那你滚啊！你以为我是谁？我没有你不是活不下去！我可以自己回宫，回宫后，我就放出消息说，我就说你死了，就说你死在外面了！” 穆霜雪直接抱住他，他挣扎，就紧紧抱住他。 “小晏，我希望你生下这个孩子，也只是因为是我和你的孩子。如果你真的决定不要，那就不要，我听你的。我刚才惹你难过了，对不起。” 李晏清继续抽泣道“我不是冷血地不要自己的孩子，我也舍不得，可是你要我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每一次想到以后，我就害怕……我有时候就感觉，我的人生是没有以后的，到了某一个点，它就会断掉，就会完全崩溃掉。” 穆霜雪亲吻他的脸颊安慰道“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小晏，但是其实我觉得，要是哪天你真的勇敢坦白了一切，或许未来反而会变好。” 李晏清止住了哭泣，就默默地被穆霜雪抱着，胡思乱想着，过了会儿，又突然开始抽泣。 -- 第117页 “是啊，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我什么都不敢，但是还是霸占着一切，难怪二姐以前那么讨厌我……我胆小，我没用，我连我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甚至还为了一些自私的原因想杀了它，我就是个浑蛋……” 穆霜雪安慰道“不是的，小晏，你现在怀着孕情绪不稳定，别想那么多，你冷静一点。” “我就是很坏……” 穆霜雪叹了口气“那如果这样，我作为你的天乾，不是更没用？我连我自己的地坤，我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不但保护不了，我还在你怀着孕的时候伤过你，你再次怀孕，我还来伤你的心，是真的很过分。” 李晏清止住了眼泪，抬头看看穆霜雪。 穆霜雪帮他擦掉眼泪“别怪你自己，要怪就怪我。” 李晏清小声道“对于那个孩子而言，恐怕我们都有错。它觉得我们不配当它的父母，所以它走了，肯定是恨死我们了。” 穆霜雪把手贴向他的小腹“或许它不恨我们，所以又回来了。” 李晏清一怔，慢慢抬起手，也贴向了自己小腹。 穆霜雪轻声道“小晏，留下它，然后我们一起保护好它，好吗？” 李晏清保持着抚摸腹部的姿势许久，最后终于点点头“嗯。” 穆霜雪搂紧他，道“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让你把我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李晏清指了指旁边的包袱“那你还要自己走吗？” 穆霜雪抚摸着他的小腹，道“我们一起过去，坐马车过去。” 李晏清乖乖点点头“好。” 明山派一行人也在赶往瞿州的路上。 一众人正在策马赶路，在一条小道上，前方出现了两人挡住了去路，是一个男子，正在鞭打一个身上脏兮兮的看起来才十岁左右的小孩。 明山派虽然是俗家，但修的是佛家的法理，再加上明山派是继碧湖山庄和碎玉坊之后，目前江湖上排行第三的帮派，见到这种情形，自然无法不管。 明山派众人都停了马，一个气宇轩昂风采过人的男子下马上前。 “敢问，这位小友是怎么得罪阁下了？要受阁下这般鞭打？” 那打人的男子啖了一声“少管闲事。” “在下明山派掌门白纤云。若是这位小友犯了什么错，才受到了阁下的惩罚，那我愿意补偿给阁下，还望阁下放他一条生路。” 一听白纤云这话，那小孩赶紧求助道“大侠，求求你救救我！我就是个孤儿，我是因为实在太饿了，他又把吃的放在地上走开了，我见没人就拿了他一个包子，就一个包子，他就说要打死我。大侠，救命啊！” 白纤云身后一个女弟子闻言走上前，拿出自己的钱袋。 “只是吃了你一个包子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赔你包子的钱，你不要再打他了，放了他吧。” 那弟子拿出了银子一手要给他，一手准备把小孩拉过来，但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被人瞬间往后扯了几米，定睛一看，把自己拉回来的是掌门，而刚才自己的位置，那男子一剑挥在了自己刚才准备伸手拉小孩的地方。 “非礼勿碰，小心我斩你的手。” 女弟子心里后怕，她明白，刚才要不是掌门拉了一把，自己的一只手恐怕就废了。 “掌、掌门……” 白纤云向前两步，散出了一些汛素的味道。 因着天性的压制，那嚣张的男中平也被压下了气焰。 明山派的白家是除了碧湖山庄外，唯一天乾为主的江湖大家族。 白纤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男子笑了笑，道“白掌门，我不想跟你们明山派过不去。不过，这小贼偷的是我，放不放过，难道不是我说了算？” “你想如何才能放过他？” “我要……” 男子转过身向小孩走去，突然一抬剑，捅穿了小孩的身体，就连白纤云也来不及出手阻止。 他嘴角边带着讥笑道“没什么别的要的，我只是想要他的命罢了。” 说着，抛下了一颗珠子，随后快速消失在了明山派众人的视线里。 白纤云上前把那颗珠子捡了起来。 那是一颗通体翠绿的玉珠子，珠子里面却有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裂纹。 “碎玉珠？” 几个弟子也围过来看。 “又是碎玉坊。” “这碎玉坊的人最近也太过分了！” 第62章 .求支上上签放弃了骑马改坐马车后，赶…… 放弃了骑马改坐马车后,赶路的速度变慢了许多，原本再需三日就可以到达瞿州，现在又过了五日才到。 瞿州和繁华热闹的皇城不一样,和之前去的贫瘠破败的兖州也不一样,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十分适合慢慢悠悠地游山玩水。 李晏清一直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不愿意缩回马车里。 “小晏，你保持这个扭着身体的姿势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不累吗？” 李晏清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好像腰肢确实酸得很,终于重新好好地坐好。 捶捶腰道“哎呦,好酸啊。” 穆霜雪叹了口气，帮他按按腰。 “霜雪,你们江湖帮派开会,为什么要来这里呀？你们不是第一大帮吗？不该别的帮派来找你们吗？” -- 第118页 穆霜雪回答道“那些有根基的江湖帮派大多数是追崇佛或道的,瞿州是传闻中仙气最充沛的地方，是祥地，所以很久很久之前，江湖上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有大事来瞿州聚，在还没有碧湖山庄前就有这样的规定了。” “那这一次有什么大事啊？”李晏清问道。 “江湖规矩，五年竞一次武林盟主,五年之期已到,过程肯定是要走一下的。” 李晏清听出了穆霜雪语气里的一丝丝小得意，道“是是是,我知道，你们最厉害嘛，最后肯定还是你们。” 穆霜雪浅淡一笑,不说什么。 李晏清又问道“那我二姐有没有跟你哥哥竞争过那个武林盟主？” 穆霜雪摇摇头“这类事情碎玉坊从不参加，不过现在想想也难怪，她可是公主，必然是不在乎的。” 李晏清嗯了一声，道“你哥哥创建碧湖山庄，还做到这么大，很不容易吧？” 穆霜雪视线望向窗外，轻轻道“何止是不容易。当时我们年纪都小，他们大多数人年龄都在十岁上下，就他大一些，但也就刚满十八岁，他带着一群连眼泪都擦不干的孩子，硬是咬牙扛了过来。” 李晏清握住穆霜雪的手“霜雪，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 穆霜雪搂住李晏清，摸摸他的小腹。 “会吓到宝宝的。” “宝宝跟我说不怕。” 穆霜雪继续抚摸着他微隆的腹部“我以后再找机会跟你说吧，真的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 李晏清知道硬是要她回忆这些，她肯定心里会难过，也不忍心继续问。 “霜雪，说起来你哥哥……他身手很厉害吧？但是他给我的感觉，我总觉得他比较文人气质，一点都不那个，粗犷。” 穆霜雪嘴角带上了一抹浅笑，道“我兄长从小喜文不喜武，那些功夫还是被硬逼着学的呢。家父家母都可嫌弃他了，出去走亲访友从来不带他，嫌弃他说话就像个酸书生，一点都没有将门之后的感觉，还说等我长大了，要培养我继承玄虎军，说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不过我兄长倒是不在乎，他反而嗤之以鼻，说，谋略才能定天下，他以后要当个雄才大略的文官。也就是因为他出门少，认识他的人少，当年才在卫姨的帮助下，安排了替身，我和他都逃过了一劫。” 穆霜雪说着说着，那一抹笑就消失了，语气也越来越低落。 李晏清反过来搂抱住她“别难过。霜雪，你们想做的事情，或许以后我可以帮你们。若你兄长以后还愿意入朝为官，我是很欢迎的，他想要什么官职好商量。” 穆霜雪直接道“他以前的目标，是相位。” 李晏清的抱抱僵住了，收回了手。 “这个不行。再说了，目标归目标，能不能实现还得看实力不是？他比起钟禩肯定差远了。” “这可未必。” “不可能！”李晏清气呼呼道，似乎穆霜雪是冒犯了他本人一样。 穆霜雪在这个话题上也不想退让，道“钟禩他是很聪明，我少年时，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也听过不少他的事情，我那时也觉得他好厉害，但是我兄长直摇头。我兄长那时就说，他这么早就锋芒毕露出尽风头，一点儿都不懂得韬光养晦，将来必有大苦头吃，恐怕难成大器。” 李晏清彻底恼了，扑过去掐住穆霜雪的脖子使劲晃。 “他说的什么屁话！*****！” 穆霜雪倒是不在意自己的脖子，去捂李晏清的孕肚。 “小晏，你怀着孕呢，不要说这种粗鄙的话。” “那你自己听听，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 穆霜雪叹了口气。 其实兄长当年确实是说对了，钟禩若是当年低调一些，或许就可以躲过那一劫。 不过李晏清他又不知道。 “算了，你就当我刚才没说吧。总之，我兄长说的很多东西，都是很有道理的。” “呵。” 两人都放弃了继续聊天，就干坐着，等着时间慢慢过去。 也不知道又在马车里晃晃悠悠了多久，终于到了目的地。 李晏清走下马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立马捂着嘴跑到一棵树边，弯腰干呕了起来。 穆霜雪赶紧跟过去“小晏，你没事吧？” 李晏清靠着树缓了缓，道“刚才在车里还没什么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来反而想吐。” 穆霜雪转身钻回马车里，拿了一个水袋出来给李晏清。 “先喝一点水。” 李晏清接过水袋喝了口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前方竟然是一座寺庙。 “我们来这儿干嘛？拜佛？” 穆霜雪解释道“这里是来仙寺，但寺庙就是个幌子，来仙寺的后山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哦。”李晏清的目光好似已经穿透了寺庙看到了后山的别有洞天“那我们过去吧。” 穆霜雪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寺庙走去。 寺庙门口有一和尚在扫地，看起来那和尚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穆霜雪和李晏清走过去，他停下了手中的扫帚，带着和善的笑看着穆霜雪。 穆霜雪对着他点了点头“无树大师，叨扰了。” 他依旧带着和善的笑“副庄主，大家已经久等了。” 穆霜雪又一点头，拉着李晏清走了进去。 -- 第119页 李晏清悄悄问道“霜雪，那个无树大师，是不是特别厉害？” “为什么这么问？” “戏里不都说，扫地僧那都是隐藏的高人。” “他还行吧，能拦住所有的二流侠客，能拦住部分的一流侠客。不过也或许像你说的隐藏了实力，毕竟我和他并不熟。” “那你算是什么水平？” 穆霜雪斜了他一眼，好像这个问题他压根就不该问出来。 李晏清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李晏清跟着穆霜雪走进寺庙，这座寺庙不大，比起皇家寺院，那算是小的了，里面也没有多少个僧人，不过这香火炉子里的香火，倒是还挺旺盛的。 李晏清观察着这些僧人，他们一个个脚步都矫健且轻盈，看起来应该功夫都不会差。 “霜雪，这来仙寺，也是一个江湖帮派吗？” “算，但是也不算。” 李晏清糊涂了“什么意思？” “来仙寺在江湖上绝对中立，他们的存在已经有上百年了，威望也高。所以在他们的地盘上，就算是有再大仇怨的江湖人，也得暂时相安无事。” “哦。”李晏清一指那个香炉“那来上香的都是江湖人士吗？” “倒也不是，想来求一个答案的，有时候也不只是江湖人士。” 李晏清起了好奇心“他们这边求签问卦很灵吗？比皇家寺院灵吗？” “皇家寺院求签灵不灵我不知道，但这边确实是很被认可的，应该包括你说的……求签问卦。” 李晏清发现了她这句话说得有点别扭，但这时候他也不想细问，看到旁边有个看起来道行很深的老和尚坐着，就撇开穆霜雪走了过去。 “大师你好，我可以找你求签问卦吗？” 那老和尚看向李晏清，随后从坐的地方站了起来，在李晏清面前行了个大礼。 李晏清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做什么？” 穆霜雪以为他认识李晏清，知道他的太子身份，赶紧过来护住他。 道“解缘大师，您可是认错人了？他是我的新婚夫人，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解缘大师带着笑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正是正是，你们应当是一对佳偶。不过这礼，这位公子可受得。这话，老衲也就不说破了，到此为止。” 此时李晏清心里已经确认了，这必然是一个隐世高人。 “大师，您坐下吧。我想要求签问卦，您做吗？” 穆霜雪拉拉他的衣服“小晏，算了，我和他也就是见过几回，我也不知道此人能不能相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李晏清笑了笑“没关系，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 说完，走到解缘大师面前的蒲团上坐下。 “公子想要问什么？” 这么一问，李晏清一时也说不上来。 “我感觉……我有好多好多想要问的。” “不着急，不着急。公子先把生辰八字写给老衲。” 李晏清在一张纸上写下了生辰八字。 李晏清沉思了会儿，道“我从出生起，就伴随着一个谎言，这导致我，几乎整个人生，全部都伴随着谎言。我不敢想我自己的未来，我不知道，当这个谎言最终被拆穿时，我该怎么办。这是困扰着我的最大的一件事情，求大师解惑。” 解缘大师把求签桶给了李晏清，后者摇出了一根签，之后解缘大师找出了一张折好纸条，给了李晏清。 李晏清正要打开看，解缘大师按住他的手。 “公子不着急，不妨把问题问完了，再一起看。” “那也好。”李晏清重新把折好的纸条放回桌上。 “公子还想问什么？” 李晏清转头看向旁边的穆霜雪，冲着她笑了，然后握住她的手，又把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我想问，我和霜雪，还有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是否能好好地过下去？” 解缘大师做了个请的姿势，李晏清便又拿起了签筒，摇出了一支签，得到了一张折好的纸条。 看着面前的两张纸条，李晏清拿起了第一张，却迟迟不打开。 “大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公子请讲。” 李晏清把手里的纸又放了回去，道“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大夫都说他只是旧伤发作，好好养一养，平日里注意一点，就会没事的，但我总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我很担心，我害怕他会出什么事，我想问，他会没事的吧？” 解缘大师又指了指求签桶，李晏清再次摇出了一根签，换到了一张纸条。 “公子慢慢看吧，老衲先走一步。” 解缘大师说完，站了起来，转过身，人影闪了几下就不见了。 穆霜雪小声惊叹“好绝的轻功。” “霜雪……” 听到李晏清喊她，穆霜雪转头看过去，后者指了指桌上的三张纸条，显得有些害怕。 穆霜雪道“没事，看吧。要是结果不好，你就不要信。这种不是都讲究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吗？” “呸呸呸！谁说结果不好了？” 穆霜雪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在蒲团上蹲坐下来。 “你看吧，我陪你一起看。” -- 第120页 李晏清紧张地打开了第一张纸条。 第63章 .恋爱脑的日子李晏清扭过头不敢看那纸…… 李晏清扭过头不敢看那纸条上的内容。 “霜雪,你告诉我，我的人生还有没有盼头？”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穆霜雪的回答。 李晏清忐忑不安地悄悄转回来看她,只见她皱着眉头盯着纸条若有所思。 李晏清心里打着鼓也看了过去,那纸条上是八个字。 破而后立 不破不立 “这是……什么意思？” 穆霜雪认真道“看来天意对你的事情的看法,是和我还有公主的看法一样的。” “什么一样的？” “让你坦白啊。”穆霜雪指着那八个字“破而后立,不破不立，讲的不就是，你得坦白，你要主动出击打破这僵局,之后就能迎来改变后的未来,你不坦白，就永远无解。” “这……要这么说的话……”李晏清把纸条拿了起来,左看看又看看“他又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我会来问卦,为什么会出来这句话？” 穆霜雪一本正经道“或许真的是很准。” 李晏清呵了一声，拿起了第二张纸条。 现在他倒是心里不慌了，直接打开来看。 那上面写着…… 破而后立 不破不立 李晏清看着这八个字，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穆霜雪过来握住他的手。 一抬头，李晏清见她十分期待地盯着自己看。 “你、你等会儿,不是……一模一样的？” 李晏清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又拿起了第三张纸条，拆开来。 破而后立 不破不立 依旧是这八个大字。 再转头看看穆霜雪,她眼神里的期待更甚了。 李晏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他这不是在耍我吗？怎么三张纸都是一样的？我问了三个完全不同的问题好吗？” 穆霜雪也站了起来，道“或许解决一切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你敢不敢勇敢地承认真正的自己。” 李晏清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怎么想的？你不会真觉得,只要我坦白了，所有的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我坦白是万能的？一切的一切，就缺一个我坦白？” 穆霜雪捂住额头，表情依旧很认真道“万一呢？我是说，万一你在意的所有的事情，都与你隐瞒真正的自己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后面走上来一小僧。 对着李晏清拱了拱手“公子可是看完回答了？” “嗯……” 小僧一指旁边的装香油钱的桶。 “既然解缘师父没有说具体的，那就请公子看着办吧。” 李晏清皱了皱眉，当场想要怀疑他们是骗钱的。 穆霜雪却客气地掏出了一锭银子，放进了那个香油桶，小僧见状十分满意，替他们拿了一大把香加上。 “霜雪，我看他们分明是……” 穆霜雪摇了摇头，让李晏清别说。 于是，骗钱的，这三个字，卡在了李晏清的喉咙里，然后咽了下去。 李晏清看看那三张纸条，现在心里乱得要命，但还是把它们重新折好，然后收了起来。 “我不是来陪你处理事情的吗？别纠结这个了。万一那个大师就是在耍我的呢？” 穆霜雪只好把期待的眼神收了起来“嗯。” 穆霜雪带着李晏清从来仙寺的后门走了出去，后面是一座矮山。 “小晏，我们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说着，穆霜雪看了眼李晏清的肚子。 李晏清摸摸孕肚“没事，我们走吧，宝宝很乖的。” “嗯，那我们走慢一点。” 穆霜雪扶着李晏清走着山路，一直没有说话，李晏清以为是山路不是很好走，她又顾念自己肚子里怀着孩子，所以比较紧张，于是不说话，但其实穆霜雪一直在想事情。 爬上山顶后，穆霜雪突然开口道“小晏，其实来仙寺的消息一直很准的。” “嗯？” “他们其实也做消息的买卖，你先出问题，要是他们可以解，就会报一个价，你要是买了，他们或许会马上给你答案，也或许需要一些时间，但是这个答案总会给你的，来仙寺从不食言。若是你问的那个问题，是他们不能给答案的，他们会直说，不会随便编一个来骗你。” 李晏清想了想“不对啊，我不是买答案，我是求签啊。” “嗯，大概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吧。我不太了解他们的求签问卦，不过我只想说，他们不是骗钱的骗子。” 两人又默默无语，继续走了片刻，已经能看到山后建筑了。 李晏清有一点点小失望，没有他想象中的恢弘大气，不过其实也还行啦。 穆霜雪揽住李晏清的腰，李晏清转头看向她。 “你干嘛？” “我们走吧。” 穆霜雪揽着他往前走去。 夅州。 钟禩在李窈的书房里翻出了一本她打理碎玉坊的账册，出于好奇，就翻了几页。 李窈见他在书房看什么看得认真，就轻轻走了进来，本不想打扰，但听他咳嗽了几声，就赶紧过去帮他拍拍背。 “怎么又咳上了？” 钟禩放下书册，搭上她的手背“我没事。” -- 第121页 刚才看东西看进去了，肺里不太舒服就下意识咳嗽了，不然他还真的是能忍着就忍着的。 李窈并不觉得他没事，握住他的手。 “你手怎么这么凉？手心都是凉的。” “我不冷，真的没事。” 李窈吩咐下人去取一个炭炉过来，自己挨过去贴着他坐，又塞了一个暖炉给他。 “你说你一个天乾，怎么能手脚冰凉成这样？”停顿了一下，又道“钟禩，你是不是除了旧伤，身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你可别瞒着我，要是真有什么，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啊，总能治好的。” 钟禩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道“没什么，就是受了旧伤影响，身体底子比较虚寒。” 李窈挽住他的手臂“那等会儿我再陪你去泡会儿温泉暖暖。” “公主……”钟禩有点别扭地唤了一声。 李窈笑笑“你再这样害羞，信不信哪天我就强要了你？” 钟禩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都是哪里学来的浪荡话？” 李窈笑得更开了“你也不想想我是开什么的，不是个正经地坤不正常吗？” “你再这样说话，我真的不喜欢了。” 李窈目含秋水的盯着他，朱唇微启“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样啊。” 钟禩赶紧躲开视线，心跳快得难受，闷哼了一声，按上胸口。 “钟禩！”李窈赶紧紧张地扶住他“怎么了？难受？” 钟禩轻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又哼了一声。 “你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来人！快来人！” 钟禩睁开眼睛，看到门口两个紧张兮兮的下人，放下了搭在胸口的手。 “你们都下去吧，没事。” 李窈看了眼钟禩的脸色，不算很差，就点了点头，默许。 “阿窈，你不用那么紧张，真的没事。” “我怎么能不紧张？你上次吐血，真的吓死我了，有时候做梦我还会梦见，然后被吓醒。” 钟禩见她眼角泛了些泪花，帮她抹掉“对不起。”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坊主。” 李窈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进。” 外面的人推门走进来，到李窈的身边道“坊主，我们在衢州的势力传来消息说，那里也出现了号称碎玉坊的人在外作恶行凶。” “嗯，知道了，你们先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来跟我说。” “是。” “先去吧。” “是。” 那人退了出去，帮他们关上了门。 钟禩看向李窈“阿窈，你最近处理你的那些事情，越来越敷衍了。” 李窈无所谓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没关系，目前还是你最重要。” 钟禩脸上有一点点发烫。 虽然最近她说了能有一两百句这种肉麻的话，但钟禩还没有听习惯。 李窈见他神情不太对，凑过去问道“怎么啦？你到底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窈。”钟禩握住李窈的手“你得上点心，我隐隐感觉，这事情不简单。” “嗯？”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雅苑那个案子，乍一看是针对你的，后来看结果，似乎是针对李泰的，但也有极大的可能，是一招一石二鸟之计。” 听了他的话，李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从这几天只想谈情说爱的情绪中出来一下。 “所以呢？” 钟禩继续道“若是那样，那李泰倒了，可是你还没有啊。你虽然无官无职，只是深宫里的一个地坤，可是你手握江湖第二大帮派，你还靠着雅苑在各大府邸有眼线，你多次做了暴露身份的事，这些怕是已经不是无人知晓的秘密了。我是担心，或许还会再一次为了对付你而设下的局。现在既然有异样，你该仔细的查，让下面的人把能查到的所有的内容全部告诉我们，我来帮你看。” “别了吧，我让你过来是来养身体的，别操心了。你真是……天生劳碌命啊？” 钟禩笑了，捏了捏她的脸“听话。我就是感觉那人或许很厉害，你这么大意轻敌，我真的很担心。” 李窈娇俏一笑“我不管，我的老师整个昱国最厉害啦。” 钟禩一愣，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瞒你说，这种话，换作十几年前，我还真敢认。不过事实是，自视过高是要吃大亏的，你真的，现在还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虽然但是，不管那是谁，肯定不如你。” “别乱说啦。”钟禩揉揉她的脑袋，故意把她的发髻弄乱掉。 第64章 .大家好这是我夫人穆霜雪搂着李晏清走…… 穆霜雪搂着李晏清走进了正堂,看到穆霜雪到了，先到的几个帮派都迎了出来。 “副庄主，你可终于到了。” “副庄主,可是路上有什么不顺的？” “副庄主,你身边这位是？” 穆霜雪搂着李晏清的腰腹,轻轻抚摸着他的腹部。 “我夫人非要闹着一起来,结果在路上发现已经有孕了，不得已，快马改了马车，就来得慢了些。” 李晏清就看着几十个人都盯着他们,看着穆霜雪摸他的孕肚,羞得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霜雪……”李晏清十分不好意思地喊道。 -- 第122页 穆霜雪终于拿开了放在他肚子上的手。 大家继续寒暄着。 “副庄主，你是何时成婚的？怎么也不通知大家一声？” “是啊,都没有来得及去道一声贺喜。” “夫人看着气质尊贵,莫非是官家的公子？” 李晏清刚准备用假身份自我介绍一下,穆霜雪居然先开了口。 “我不喜欢吵闹，再加上，我夫人出生贵族不假，但是双亲也都已经过世了，所以并没有摆酒宴。” 李晏清心里十分别扭。 穆霜雪是知道他的父亲是当今圣上的，而且明明活得好好的,居然在外说已经过世了…… 这种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那可是大罪。 不过既然穆霜雪都说出口了，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大家好像都很接受这个解释,没有再多问些什么。 穆霜雪被邀请在首座坐下，她便很习惯地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然后把李晏清拉着一同坐下。 虽然这座椅够宽敞，不过李晏清还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她坐在一起，别扭得很，想要站起来。 穆霜雪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在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搂住他的腰，手捂着他的腹部。 “别乱动，怀着孩子呢。” 这时候明山派掌门白纤云带着一众弟子也到了厅堂，跟穆霜雪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在次座坐下。 之后，各帮各派的帮主掌门都依次落座。 在大家都坐好后，骆峰派掌门方越站起来道“大家都来自天南地北，相聚不易。五年之期已到，原定该重新一选武林盟主，不过在下的拙见是，碧湖山庄庄主穆柏松德才兼备，担当武林盟主大任已经五年，这五年来，在穆庄主的带领下，整个江湖都井然有序。所以，在下提议，应该让穆庄主继任武林盟主。” 大家开始了窃窃私语，商量了一阵子，几个大帮派的领头人都点头认可。 “我反对！” 大家都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说话的是鬼面帮的帮主，鬼面帮在他们当地有些名气，但放眼整个昱国，也就是个小帮派，就是勉强够资格参会的那种。 他道“穆柏松自从五年前接任了武林盟主之后，一次集会都没有出席过，选他意义何在？真出事了他会管吗？他会在乎吗？我看此人只想着自己沽名钓誉，根本就不堪盟主的大任。” 李晏清听着这些话不由自主面带微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反对穆柏松，他居然是有那么点开心的。 真的是，奇奇怪怪。 李晏清转头看向旁边的穆霜雪，不出所料，她的面上阴沉沉一片。 大家都看着穆霜雪，她就看着说话那人，什么都不说，一时间气氛安静地有点渗人。 终于，穆霜雪开口道“你是觉得我代替兄长来参会，不够资格吗？”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穆霜雪和白纤云之外，全部都是中平，穆霜雪身上散出了淡淡的汛素，让在场的人更加大气都不敢出。 白纤云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副庄主替兄参会没什么，毕竟碧湖山庄过来，一来一回，十日左右的时间总是要的，穆庄主既是碧湖山庄庄主，又是武林盟主，要处理的事情多，大家体谅一下吧。” 白纤云这样一说，那就更没人说什么了。 在碧湖山庄之前，白家因为家族血脉的原因，可以说在武林中已经一枝独秀了多年，直到后来突然崛起了个碧湖山庄，又莫名其妙出现了个碎玉坊，白家就开始稍显落寞。 白纤云是这两年刚接任的新掌门，大家本以为他会有意争一争这个盟主之位，可没想到他居然会帮穆柏松说话。 这样一来，大家就更没话说，就连刚才喊反对的鬼面帮帮主也不再多言。 “我也反对！” 四方会的帮主葛戊站了出来，对着穆霜雪见了个礼。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可否问一句副庄主。” 穆霜雪微微一点头。 “最近碎玉坊的人频频作乱，在赶来赴会的路上，我派就不当心撞见了他们。本人自知能力不足，并不想与他们起冲突，但他们不停地挑事，逼得我派年轻气盛的弟子出手，最后我派有三名弟子死于他们的剑下。” 他说到这里，李晏清看了眼穆霜雪。 “他是不是就是那日的……” 穆霜雪握住李晏清的手，继续看着葛戊。 葛戊继续义愤填膺地说道“大家都知道，碎玉坊财力雄厚，碎玉坊的人又武功高强且脾气古怪，我们这些小帮派当然招惹不起也不敢招惹，可是你们碧湖山庄为何不管？既然当着这个武林盟主，武林里出了这样以欺负弱小为乐的无耻败类，为何不管！” 葛戊这番话说完，人群中出现了一些附和的声音。 “是啊，我也听说了，碎玉坊最近行事是越来越乖张了。” “实不相瞒，我的弟子也被他们欺负过，本想借着今日也来说一说的，没想到葛帮主先说了。” “我还听说，碎玉坊的那个坊主，她说话的那个声音，她的那个身段，还有那张脸长得……啧啧，根本就不是凡人，是个能蛊惑人心的妖物。” 李晏清啪地一拍桌子，桌上茶盏里的茶水都被震了出来。 “你们根本就不认识她，凭什么这么说她！” -- 第123页 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李晏清身上。 有人问道“穆夫人，你难道认识那碎玉坊坊主？” 穆霜雪知他怀孕之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便赶紧抢先道“是，我们是与坊主有过几面之缘，也大概了解她的为人，她真的不是会纵容手下作恶的人，其中必有误会。” 说着，搂住李晏清，悄悄安抚他。 又有一个小帮派的帮主站了出来，控诉道“前几日，我帮派的弟子还看到碎玉坊的人在欺负普通百姓，上前想帮忙，结果被重伤，差点就一命呜呼了。碎玉坊最近频繁罪恶，还留下他们独有的碎玉珠，难道还能有假？若是穆庄主愿意为民除害，铲除了碎玉坊，我等定对他心悦诚服。” 李晏清又啪地一拍桌子，直接指着说话的人的鼻子道“难道整个昱国所有的玉石都是碎玉坊的吗？一个破珠子罢了，还成了他们独有的，别人还不能伪造了吗？” 骆峰派掌门方越问道“穆夫人为何如此向着碎玉坊？难道与那坊主有什么渊源？” 穆霜雪紧紧握了握李晏清的手，后者生着气扭过头。 穆霜雪道“拙荆说的话也有道理，也不是没有可能，是碎玉坊树大招风，有人故意泼脏水。” 下面又有人道“若说树大招风，那为何没有人给碧湖山庄泼脏水，却给他们碎玉坊泼？而且那坊主，明明是江湖人，却从不参加任何江湖集会，甚至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真容，她肯定有问题。还有，碎玉坊财大气粗的，每一个分舵都建得跟官家别院一样，你们说他们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李晏清又想拍桌子，但是手已经被穆霜雪抓住，就生气道“人家就是有钱不行啊？你嫉妒啊？还有，她为什么一定要跟你们见面？人家长得漂亮，不想被你们看，不行吗？不参加集会就要被怀疑的话，你怎么不去怀疑穆柏松？” 穆霜雪轻喝道“小晏！你越说越过分了！” 李晏清指指自己“我过分？” 穆霜雪搂住他，抚上他的小腹，在他耳边轻声道“冷静。吵架没用，当心动胎气，这件事不是我现在就能解决的。” 李晏清这时也发现自己一不留神情绪又炸了，他也知道要冷静，只是最近这个词对他来说异常困难。 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穆霜雪对着众人道“我夫人身怀有孕，情绪不太容易控制，还请各位见谅。” “副庄主，你就摆一句话，这件事情碧湖山庄到底能不能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就是啊。” 穆霜雪凑到李晏清耳边问道“公主那些来信都是你看的，他们到底几号能回来？” 李晏清算了算，也在穆霜雪耳边道“等我们回到宫里，他们应该也差不多过一两天能到了。” 穆霜雪看向众人，道“半个月内，碧湖山庄一定解决此事。” 穆霜雪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同意给她半个月时间来解决事情。 等各类事情都差不多商定了下来，大家三三两两离场，穆霜雪也起身准备离开，白纤云走到穆霜雪面前。 “副庄主，其实我派在来的路上，也有一段小插曲。” “莫非也与碎玉坊有关？” “我不知道，但隐约觉得里面是有问题的。既然碧湖山庄决定插手，那么我这里有个东西，或许对你们有用。” 他说着，拿出了一颗中间有着显眼裂纹的玉珠。 第65章 .高僧解惑天色渐晚，穆霜雪带着李晏清…… 天色渐晚,穆霜雪带着李晏清去了来仙寺安排的厢房内休息，李晏清捧着肚子在床上坐了会儿，就去抢了白纤云给穆霜雪的珠子来看。 “这肯定是假的。”李晏清十分肯定道。 穆霜雪把珠子拿了回来“这件事情,回碧湖山庄,跟我兄长商量一下吧。” “他知道碎玉坊的坊主是我二姐吗？” 穆霜雪一愣“我没有跟他说过,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那别主动告诉他。” “小晏。” 穆霜雪在李晏清面前蹲下,摸摸他的小腹。 李晏清按住她的手“我最近是容易发脾气，但是我没变傻，我脑子里清醒得很。霜雪，我不是信不过他,只是当时我们都在碧湖山庄的时候,钟禩和我二姐都没有说出来，那我觉得我们也不要多这个事。” 穆霜雪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就点头答应。 “好,我不说。我们歇息吧,明日就启程回去。” “嗯。” 李晏清自己脱掉了衣服，睡到了床里侧，穆霜雪也脱掉了衣服上了床。 李晏清侧过身，面对着穆霜雪。 “霜雪，你说到底是谁要害我二姐？她跟我又不一样，不该有什么仇家对头才对啊。” “我也不知道。”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因为别人觉得她现在是在帮我,所以才要害她？” “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李晏清蜷起了身体，过了会儿,低落着语气道“都怪我不够强大，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本事扫清这些麻烦，保护身边的人？” “大概,破而后立，不破不立。”穆霜雪极轻地吐出了这句话。 李晏清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赶紧睡吧。” -- 第124页 李晏清翻了个身“我心里烦得很，睡不着。” 穆霜雪摸上他的小腹，轻轻揉着。 “闭上眼睛，睡吧，宝宝也要休息的。”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李晏清听话地把眼睛闭上。 安静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说话道“霜雪，你说到底还有谁？以前李泰他和我作对，是因为皇位之争，可现在我也没有别的对手了，那会是谁啊？那人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若不是为了皇位，不是为了对付我，难道真的是冲着碎玉坊去的吗？你说会不会是二姐无意中得罪过什么人？” “你现在多思无益，别想了。” 李晏清以为自己睡不着，但不说话后，没过多久，就困意袭来。 见他已经睡着了，穆霜雪披好衣服下了床，帮他整理好被子，就推门走了出去。 走进来仙寺，里面还亮着灯火，解缘大师在灯火下坐着，仿佛周身笼上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光。 “副庄主，可是有话想问？” “我想来问两个答案，若是可以，多少钱我都买。” 大师笑笑“昨日，那位公子应该是已经把该问的问完了。” “你还没有听我想问什么。” “副庄主请讲。” 穆霜雪整理了一下话语，道“景王不久前已经倒台了，照理说，太子之后的处境会变好，可是为什么，却好像还有人在从中作梗？我想知道那人是谁，那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解缘大师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老衲回答不了。因为如今的局面，就像是有两位施主正在下棋，都是棋技顶尖的高手，老衲和副庄主您在旁边观战，我们不该干预，看下去就好。” “高手下棋？谁和谁？”穆霜雪追问道。 解缘大师笑而不语。 “那棋局如何？谁胜谁负？我们这边能胜吗？”穆霜雪知道这个问题他大概是不会回答的，但还是问了出来。 解缘大师笑道“这个问题老衲就更无法回答了。你们？副庄主和谁，为你们？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凡事都有因果，且让种的因，自己结成果吧。” 穆霜雪总感觉他这番话，已经足够提示自己了，自己只要再想想，就能猜到了。 可…… 她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办法往下继续深想。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您若知道答案，尽管开价。” “副庄主请问。” 穆霜雪道“有一种毒，名雾寒蝉。我想知道，它的余毒该怎么清？” 解缘大师依旧带着佛性的笑，道“这个问题，副庄主似乎知道答案。” 穆霜雪惊讶地看着他，过了会儿，心里沉了下来。 问道“只有皇帝有解药？” 他点头。 “还有别的办法吗？” 摇头。 穆霜雪丧气地低垂下眼眸。 解缘大师又道“并非无药可解，副庄主为何还要如此丧气？” 穆霜雪不再多言，只道了声谢，便回了房。 屋里，李晏清已经睡熟，穆霜雪在他旁边躺下，搂着他的腹部，闭上眼睛，暂时不去想所有的一切。 次日李晏清和穆霜雪就启程回皇城。 二人先去了一趟碧湖山庄，跟穆柏松讲了大概的事情，但并没有告诉他碎玉坊坊主是李窈。穆柏松表示会安排人手，尽快把这些事情查清楚。 那日，穆霜雪担心连续奔波赶路李晏清肚子里的孩子会受不了，就没有急着回宫，在碧湖山庄住了一晚，第二日才回了皇宫。 等李晏清再次踏入东宫时，距离他出去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李晏清晃到卧房里趴到他的床上。 “好累啊……心累。” “小晏，你这样趴着会压到肚子的。” 穆霜雪把他翻过来，揉揉孕肚。 “有没有压到？” 李晏清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就知道关心孩子，你都不关心我的，我算是看清楚你了。” “我怎么不关心你了？” 李晏清又翻身趴着“我就想这样。” 穆霜雪把他拉起来，抱住“压坏了宝宝，疼的不也是你？” 李晏清不再玩闹，好好坐着。 “霜雪，昨日在碧湖山庄，我们跟你兄长说那些事情，你觉不觉得他的反应太过冷静了？” “他是很冷静。我也很冷静，难道你觉得我也有问题？” 李晏清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 穆霜雪问道“你真的在怀疑我？” 李晏清哈哈笑了两声，坐过去搂住穆霜雪。 “你是本宫的爱妃，本宫怎么会怀疑你呢？” 穆霜雪微微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肚子。 李晏清敛起了笑容，问道“霜雪，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我想要和你一起分担。” 穆霜雪见他是真的想知道，也知这些事情也总得告诉他，安静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只知道，那一年，皇帝要去侜庄避暑，我爹是玄虎军主帅将军，理应陪同前往，但是后来，我再也没有等到他回家。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兄长不知道怎么就得到了消息，他告诉我出事了，说是我爹联合廉亲王，拿着先帝遗诏，要逼皇帝退位，结果他们败了。” -- 第125页 李晏清记得曾经有个叔叔，封号就是廉亲王，只是后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总之再也没有见过他。小时候他不敢多问，后来也就慢慢忘记了。 “后来呢？” “后来，兄长打听了一下，他发现这件事情与父亲交好的几个朝臣都参与了，唯一这次置身事外的，是卫姨，他知道后，就去卫府求她帮忙。后来，兄长连夜把涉事的我们穆家，还有交好的杨家，吴家，王家的年幼的天乾全部都带了出来。卫姨也是冒了被牵连的风险，帮我们打了掩护，不然我们也逃不掉。” 穆霜雪停了一下，又道“也许是上天保佑，听说皇帝后来为了瞒过自己的这桩恶行，烧掉了所有的关于我们四家的所有的卷宗，要让我们彻底消失，还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再提起这件事，违令者斩。所以，我们才能这么多年隐匿在碧湖山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因为，我们早已经被涂抹掉了，被所有人忘却了。” 李晏清听着这些身上阵阵发冷。 “我……我父皇真的干过这样的事吗？” 穆霜雪冷冷地看向他“你说呢？” 李晏清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就好像这件事他也有份一样。 过了会儿，又问道“你说，把所有年幼的天乾全都带了出来，那……地坤呢？” “我当年也问过我兄长，那他们怎么办？兄长说，我们是尽可能的保住血脉，是去亡命天涯，地坤体质上和体力上都不如天乾，带着一起逃命是累赘，可能会害死所有人，所以该狠心的时候必须要狠心。不只是地坤，当时还有两个年纪太小的天乾，也狠狠心没有带。虽然冷血了一点，但是，他是对的，至少我们这些人还能活下来。” “所以，你们能活下来，主要是因为你的兄长？” “是。” 李晏清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口听到她说出来这件自己父皇当年做的事，还是一时间接受不了。 还有就是，穆柏松当年遇到那样大的变故，却依旧能这么快准狠地处理事情，让他对穆柏松，不禁有了一丝…… 敬意与畏惧。 “霜雪，你……” 李晏清看着穆霜雪，想问她点什么，又问不出口，低下了头。 “你父皇是你父皇，你是你，你们完全不一样，我分得很清楚。” 李晏清没想到她猜出来了自己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眼眶一热，靠过去抱住她。 穆霜雪搂住他“小晏，我一直没跟你细说，也是怕你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分得清，我兄长也是。你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所以你不必有愧疚感，此事与你无关。” 李晏清心下感动得要死，抬起头“霜雪……” 穆霜雪捧着他的脸颊，吻上他的唇，把他慢慢放倒在床上。 李晏清突然清醒了一下，道“霜雪，当年的事，你能不能找机会告诉你兄长一下，我会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万一不完全是我父皇的错，我的意思是，万一其中还有什么误会在呢？” 穆霜雪嗯了一声，继续亲他。 “霜雪，你真的要那个吗？我现在心里堵得慌。” 穆霜雪停了一下，抚摸他的脸。 “别想太多。你这么想，你之前不知道的时候，你还能开开心心的时候，这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十年了，这件事情也早就已经有了，不是吗？刚知道你是太子的时候，我心里也挣扎过，但你毕竟是无辜的，我释怀了，我兄长也是，你见过的那些当年的幸存者，他们也是。” 李晏清苦笑“你这么说，我心里更堵了。霜雪，我真的不是为我父皇说话，但是你刚才说的，先帝遗诏，还有别的什么，我们毕竟都没有亲眼目睹，你和你兄长也没有亲眼目睹不是吗？真相到底如何，还是得查。” 穆霜雪也不恼，她知道李晏清肯定会这么想，毕竟李玺是他的父皇，能够理解，就嗯了一声，然后拉起他的衣服，吻上他的小腹。 “啊~霜雪……” 穆霜雪拉下了床帘，开始温柔对待。 第66章 .碎玉珠在李晏清和穆霜雪回宫的两日后…… 在李晏清和穆霜雪回宫的两日后,李窈和钟禩也终于要回宫了。 李窈的信上说，他们会在今日太阳下山前回到宫里。 李晏清今日从早晨起来就开始纠结了，一直到现在坐在桌边吃午膳,还在纠结。 纠结来纠结去,还是跟穆霜雪说道“霜雪,还是别说了吧。” 穆霜雪抚上他已经能很明显摸出来的孕肚,这会儿他坐着，摸着更明显了。 “已经三个多月了，你还能藏多久？” “先查碎玉坊的事情，之后再帮你查十年前的事情,全部结束之后,我们再说，好不好？”李晏清说完后眼巴巴地看着穆霜雪。 穆霜雪怜爱地摸摸三个月刚过的胎儿“你想把它藏到出生那天吗？你后面肚子会越来越大,怎么藏？” 李晏清想了想,拿起筷子,夹起桌上的各种菜，胡吃海塞一通。 塞得一阵反胃，赶紧捂住嘴，防止吐出来。 穆霜雪倒了杯水给他“你这是做什么？慢点吃。” “我要是多长胖一点，那肚子大一点，别人就不会怀疑我是怀孕了。”李晏清继续塞菜“你放心,生完之后我会瘦回来的,我保证，三个月内一定瘦回来。” 穆霜雪抢下了他的筷子“你是胖一点还是瘦一点我都不在意,只是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你不会真打算连钟禩都瞒着吧？” -- 第126页 “哼，他自己有旧伤都瞒了十几年不告诉我，那我怀孕了干嘛一定要告诉他？” 穆霜雪无奈地扶额“你不说我来说。” “不要。”李晏清拉住她的手晃晃“碎玉坊的事情他肯定要操心,查你们那件事，那么大的事，我肯定也是要他帮忙的，再跟他说我怀孕了，他肯定会尽量帮我把所有事情都担下来，那他身体怎么扛得住？” 穆霜雪比李晏清更清楚钟禩的身体状况，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那这样，等碎玉坊的事情结束后，你就告诉他。我们的事情，倒是也不急着要你帮我们做什么。” “好。” 午膳后李晏清就一直在宫苑里等啊等，终于等到了钟禩回来，一看见他和李窈走进东宫，就赶紧跑过去。 “小晏，你慢一点，别摔着。”穆霜雪在后面喊道。 李窈见他冲过来，赶紧在钟禩身后虚虚扶着，怕他被李晏清撞倒。 不过李晏清也有分寸，没敢太用力地扑他。 “钟禩，你身体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 钟禩摸了摸李晏清的头，然后往下看了眼贴在自己身上的……他的肚子。 “你真的又怀孕啦？” 李晏清呆住“嗯？” 钟禩摸了摸他的肚子，果然都开始隆起来了。 “所以我出宫之前你就已经怀上了？” 李晏清还没反应过来“嗯？” 钟禩看着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本来是不准备告诉我的？” “不是……” 钟禩拉过他的手，把了把脉。 “有段时间了。” “嗯……” 李窈把李晏清拉过去摸他的肚子“你对生孩子原来这么有执念啊？” “不是啊，我……” 一旁的穆霜雪扶额摇头，再转眸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钟禩也正看向她，便走了过去。 “小晏信上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具体的我们进屋坐下说吧。” “嗯。”钟禩又看向李晏清“晏清，你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帮公主处理就够了。” “别呀……” “主要是，你恐怕也帮不上什么。” 李窈表示同意“既然有了身孕，你去歇着吧，这件事情，你的太子妃能帮点忙，你大概还真没什么用，别添乱就行。” 穆霜雪也道“小晏，那你就去歇着吧。” 李晏清绕到钟禩身边“你就让我一起吧，这个孩子真的特别乖，我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反胃都没有过。” “那进去说吧。” 于是，李晏清堂堂东宫之主，就卑微地满心欢喜于能挤进去和他们一起，没有被推开。 进屋坐下后，穆霜雪先把在瞿州知晓的那些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然后把那颗碎玉珠拿了出来。 “就是这个。” 李窈接了过来，左看看又看看。 李晏清忍不住问道“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怀孕的别说话。” 李晏清拉拉钟禩的衣摆“你管管她。” 李窈放下了珠子，道“这碎玉珠本来也就是用一块极其普通的玉石做的，每一颗的裂纹也都不一样，就这么看，还真看不出来真假，不过……” 李晏清催道“不过什么？” “这颗不是我的人留下，这我还是可以确定的。那些江湖人说最近接连出现了好几颗碎玉珠，那肯定也都是假的，因为最近的两个月内，我们碎玉坊没有用过碎玉珠。副庄主，你应该知道，我们碎玉坊从不轻易出手，更不会随随便便留下碎玉珠，能让我用碎玉珠的，也绝不会是随便一个普通人。” “是，碎玉坊从不轻易出手，所以在整个江湖上都是个很神秘的存在。”穆霜雪恍然大悟“是啊，所以最近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符合碎玉坊的行事风格。” “其实当初我让人做这个碎玉珠出来，在每一个被我们处决的人身边留下一颗，主要是一个警醒作用，就是为了提醒其他人，别人不敢收拾的，我们碎玉坊敢，所以你们最好小心点。” 李窈看向穆霜雪，嫣然一笑“比如说，贵庄的某几个天乾。不过该遭报应的，算算好像也差不多了。” 穆霜雪低下头，不去看她的脸。 “嗯。” 李晏清歪头去看穆霜雪的脸，发现她似乎有点脸红诶。 瞄了眼似乎觉得什么都没发生的李窈，小声道“二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不要随便对人像刚才那样笑，外面都有人说，你不是人，是妖，会蛊惑人心。” 李窈对着李晏清也嫣然一笑“你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那些江湖人说的。对了，还有，听说你们碎玉坊很有钱？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自己赚的。”李窈的语气已经不高兴了。 李晏清又问道“你怎么赚的？” 李窈伸手过去用力敲他的头“李晏清你是不是傻？我都懒得跟你说，你是不是怀孕变傻了？” 穆霜雪道“小晏，雅苑生意特别好，我估摸除去碎玉坊的开支，应该还有不少盈余，公主应该是真的赚了很多钱。” “哦。” 李窈一把揪住李晏清的脸，反问道“那你以为我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李晏清扯掉她的手，靠到钟禩身边拉拉他的衣服“你看，她欺负我。” -- 第127页 发现钟禩没反应，李晏清转头看他的脸，发现他神情倦怠，靠在椅子里整个人看着都很虚弱。 “钟禩，你没事吧？”李晏清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钟禩把他的手拿下来“我没事，就是一路上回来有点累。” 李晏清发现握着自己手的他的手冰冰凉“你手怎么这么冷？” 李窈闻言也摸了摸他的另一只手，发现刚才马车里捂热的又冷了。 “你手好冷，身上冷不冷？没事吧？” “没事……” 李晏清哈哈气搓着他的手想帮他捂暖，他以前根本就不至于会这样，根本不至于开春了，天气都开始变暖了，手还冰冰冷。 穆霜雪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对外面的宫人道“去拿一个炭炉过来，一定要用烧不起烟的炭火。” 那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子妃，您说，炭炉？如今都开春回暖了。” “钟大人最近身体不好，畏寒，他的偏房里你们也注意一下，最近还是需要炭炉，等天再暖一点再撤掉。” “是。” 穆霜雪转身走进去，柔声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钟禩疲倦地坐直身体“我又没怎么样，你们紧张什么？” 李晏清蹲在地上抓着他的手继续帮他捂捂“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的，怎么感觉你身体越来越虚了……” 转头问李窈道“你到底能不能照顾好他？以后我不随便把他交给你了。” “你还好意思说？他身体变差是从兖州那会儿开始的吧？不是你的问题吗？” “好了，你们别拌嘴了。晏清，你怀着孕呢，别这样蹲着。”钟禩扶李晏清站了起来，让他重新坐下“刚才讲到哪里了，继续。” 穆霜雪想了想，又把和李晏清在客栈里亲眼看到的，刚才还没有来得及说的讲了一遍。 李窈柳眉一蹙“这也太荒谬了吧？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敢说自己是我的人了？” 钟禩道“这一听就是故意奔着坏碎玉坊名声去的。公主，在夅州时，我见你会把碎玉坊的许多事情记下来，那么既然这碎玉珠是你特意打造的，有特殊意义的，你是否也有什么记录？” 李窈如梦初醒，一拍手“对啊，每一颗碎玉珠是为了审判而用，这些我都是记了下来的，就在瑶华宫里。” “那劳烦公主现在去就一趟。” 李窈心里不太舒服道“你干嘛突然又跟我这么客气？” 钟禩轻轻笑了笑“你多心了，不然你要我怎么说话？” 李窈没有再多想，回瑶华宫去找册子。 钟禩拿起那颗珠子细细看着。 穆霜雪见他看了许久不说话，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钟禩把珠子放回了桌上，问道“假如继续下去，碎玉坊的名声继续被破坏，会有什么后果？” 李晏清举手“我知道！” “你说。” 李晏清道“那日我和霜雪一起参加那个集会，我就听到有人说了，希望碧湖山庄可以帮忙，铲除碎玉坊。所以最坏的结果，应该是江湖各帮派群起而攻之。” 钟禩又问穆霜雪道“在江湖上，碎玉坊的地位，大概是在哪里？” 李晏清又抢答道“碎玉坊排第二，第一就是碧湖山庄，第三是明山派。明山派掌门姓白，白家是以天乾为主的江湖大家族，原先也是当官的，先祖原来是将军，后来弃官入了江湖。” 穆霜雪点头“他说得对。” 钟禩抵着额头又陷入了沉思。李晏清和穆霜雪都不扰他，就安静坐着。 李晏清扯了扯衣领，他也坐在炭炉边，热得慌。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转头一看，李窈回来了，是开门带来的风。 李窈走到钟禩身边，把册子交给了他。 册子上的记录也并不多，就那么二十多条。 “就这些？” 李窈道“是啊，只有这些。碎玉珠配的，都是有点身份，普通人不敢奈何他们的那些人，当然不可能太多。” 钟禩一眼扫过去，四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碧湖山庄。 有一颗碎玉珠，是给了碧湖山庄的人。 第67章 .相惜钟禩食指划向那一条记录“王寅，…… 钟禩食指划向那一条记录“王寅,碧湖山庄的这个，是什么情况？” 李窈看向穆霜雪“要不你来说吧？” 穆霜雪道“他也是我们的核心成员之一，是天乾,不过,瞒着我和兄长在外面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后来就被……” 李窈又掏出了一颗珠子给钟禩。 “我这儿正好有一颗。你看,真正的碎玉珠长这样。” 钟禩把两颗珠子一起放在手里，穆霜雪拿出来的那颗珠子通体是翠绿色的，而李窈拿出来的这颗是浅到发白的绿。 “阿窈，你这珠子有多少种颜色？” “我那时是买了一块普通的玉原石,找工匠定制出了五十颗珠子,那块玉石整体颜色偏淡，这种通体翠绿的,我记得也就一颗还是两颗,而且应该已经用掉了。” 钟禩拿着一颗珠子,放到李晏清面前。 被主动搭理了，李晏清显得很开心。 “晏清，若是给你了这样一颗珠子，然后你想要做一些赝品，你会做什么样的出来？” 李晏清思考了一下道“我会尽量做一模一样的出来，颜色,要是可能的话,甚至是纹路，都一模一样,越像越好。我明白了，所以陷害碎玉坊的人，一定是拿到了其中一颗翠绿色的珠子。” -- 第128页 “对,就是这样。” 李窈轻轻扯了扯钟禩的衣袖，小声道“但是……我真的不记得那两颗翠绿的用哪儿了。” “没关系。” 钟禩第一次见李窈这种害怕挨骂一样的表情，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旁边的李晏清争宠似的往钟禩身边挤挤，钟禩就一碗水端平，也摸了摸他。 然后看向穆霜雪，道“穆霜雪，虽然有句话，我知道说了你肯定会不高兴，但我还是想跟你直说，因为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你。” 穆霜雪自己道“你怀疑碧湖山庄？” 钟禩点了点头。 穆霜雪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欲言又止了多次，最后道“你是不是怀疑得太随便了？” 钟禩轻轻一笑“可是一次是巧合，两次你还信是巧合吗？” “什么两次？” “你哥哥，吴禄案针对雅苑，公主差点折进去，那次和碧湖山庄有关联，这一次，针对碎玉坊，你哥哥再一次有嫌疑，两次了。” 李晏清和李窈感觉气氛不对头，就乖巧地挤在一起看着他们两。 穆霜雪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然后道“钟禩我说不过你，但是……你总不能光凭你一个人的猜测，就认定我兄长想要害公主吧？” “那明日，我和你一起去证实一下。” “如何证实？” “我们去一趟碧湖山庄，你跟你兄长说，我有关于最近碎玉坊这些事情的想法，想要跟他当面聊聊。然后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听我们说话，以你的功夫，不至于被他发现吧？” “好，去就去。” 次日，穆霜雪就和钟禩二人前往了碧湖山庄。 虽然走的时候穆霜雪跟李窈保证过会照顾好钟禩，但是一路上穆霜雪就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俨然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钟禩两次试图跟她说话，她都不带理人的。 到了湖边，两人下了马，穆霜雪走到钟禩身边道“跟着我，我们坐船上岛。” 说完依旧不准备理他，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没有脚步声跟上，回头一看，见钟禩捂着胸口半蹲在地上。 “你怎么了？”穆霜雪赶紧跑过去扶住他“又发作了？” 钟禩轻轻喘着调整呼吸。 穆霜雪从怀里取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出来，喂他服下药。 看了看四周，要找树靠一下还要走一段路，现在他们旁边没什么可以靠着休息的，便道“你靠我身上缓一缓吧。” “不用了，我好多了。”钟禩看向穆霜雪“你不是在生气吗？怎么还身上带着药？” “你也算个大夫，怎么连自己的药都不带，你也好意思？” 钟禩虚弱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穆霜雪见他又是那种，我就是稳稳地拿捏你的样子，就来气。 道“是，就算你怀疑我，我还是关心你，满意？和你交个朋友怎么这么费劲，我已经开始心疼公主了。” “我就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才直接跟你说。不然我如今这样，我要是不信任你，我还敢跟着你去你的地盘吗？” 穆霜雪接受了他的这个回答，扶着他起身去坐船上岛。 他们上岛后，钟禩去了穆柏松那里，穆霜雪按照原先计划好的，在屋外找了个可以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地方准备偷听。 屋内，穆柏松亲自给钟禩沏了一壶茶。 “这茶叶是温性的，放心喝吧。” 钟禩没有半分迟疑，直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见他这么干脆，穆柏松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笑了笑。 钟禩放下茶杯，道“我直接说事情吧。令妹把关于碎玉坊的事情告诉我了，我做了一些调查，发现了一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令妹，想直接来跟你说，就过来了。” “为何？” “你不想先知道我查到了何事吗？” “我更想知道你为何要直接来找我。” 穆柏松虽然看似目光温和，但实则绵里藏针。 “因为，我和她关系不错，我知道，她很在乎你，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和霜雪会成为陌路人。” 穆柏松勾起了嘴角“你这么好心吗？” 钟禩笑笑“对啊，不像吗？” “可是经过之前，你说话我不是太相信。这世上几乎没人能骗得了我，你算是一个。面对你，我得小心一点。” “过奖。不过，上一次我来碧湖山庄，似乎比较惨的那个人是我。” 穆柏松拿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那再来说说何事吧？” 钟禩肺里不太舒服，咳嗽了两声。 道“霜雪去参加江湖集会的时候，另一个帮派的掌门在来的路上就偶遇了传说中的碎玉坊的人，对方留下了一个疑似碎玉珠的东西，他给了霜雪，霜雪就带回来了。我去确认了一下，坊主说，这个翠绿色的碎玉珠，有是有，不过只有两颗，早就已经用掉了，现在她手里的碎玉珠，都是这个颜色的。” 钟禩把李窈拿来的那颗珠子扔向了穆柏松，后者抬手接住，展开掌心一看，脸色微变。 钟禩察觉到了穆柏松表情的细微变化，接着道“坊主做事心细，这记性又好，偏偏她记得那两颗翠绿色的碎玉珠当时怎么用掉的。穆兄，你要不要猜一下？” -- 第129页 穆柏松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之后看向钟禩。 直接问道“那你今日单独见我，想要如何？直说吧。” 钟禩想到穆霜雪现在就在外面听，要是他对穆柏松的另一层猜测也是对的的话，对穆霜雪来说太过残忍了，便不准备说得太透。 想了想，道“这种手段，也太过阴损了吧？我一直以为碧湖山庄的庄主，至少是个君子。” “阴损？”穆柏松冷笑一声“大才子不知道兵不厌诈？兵法上，比这阴损的手段多了去了。我大概是知道了一点你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不管别人把你欺负成什么样，你都要继续保持你高尚的作风？” “我只是明白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若是伤害无辜的人，那我和他有什么区别？我只求问心无愧。” 穆柏松笑了两声，挖苦道“是啊，我做不到你这样。你明明什么都看破了，毁了你整个人生的人就在离你很近的地方，可是你呢，却选了令他最开心的一种选择，用你余下的最后的时间精力，帮他做完他想要你做的事情，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害你的人。” 穆柏松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高尚，真的高尚，我自愧不如。” 钟禩按着胸口，被他说得整个胸膛一阵阵刺痛。 现在钟禩只有两个选择，继续说下去，那么穆霜雪就很可能会听到很打击她的东西，另一个选择就是，现在就离开这里，这一次的谈话，到此结束。 反正穆柏松刚才说的话，他的态度，已经足可以证明自己对他的猜想是对的。 钟禩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抱歉，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钟禩也不管穆柏松的反应，转身就向门边走去，刚走了两步，直接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 穆柏松见他倒下，来不及多想，飞身过去接住他。 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冷得和冰一样，体温几乎不像一个活人，见他脸色也极差，赶紧搓揉他心口的大穴。 钟禩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黑色，看不清楚，但他知道他现在离穆柏松很近，说的话外面的穆霜雪是听不到的。 就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考虑考虑霜雪行吗？你要为了复仇，毁了她的幸福吗？晏清和阿窈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好孩子，也都是苦命的孩子，你若伤害他们，那你和李玺有什么区别？” 穆柏松咬牙问道“那你想做什么？我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 钟禩努力转动着开始变得迟钝的大脑，道“也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只是因为……比起报仇……我更希望……我在乎的人活得好一点……我不是没有恨过……当我刚知道那时候……我也恨……也想要复仇……” 穆柏松紧紧握着他无力垂着的手，闭了闭眼睛，现在心情极其矛盾复杂。 “钟禩，我可以放过你的公主，我甚至可以，帮你去要解药，救你的命。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我会帮你把解药拿到。” “条件呢……” “我不用你做什么。我只要你，当我的朋友，接下来我做任何事情你都不要插手阻碍，等你身体好了……陪我下一盘棋，我想和你比一比，我们就在棋盘上比，好吗？” 钟禩大概勉强听完了他的这句话，但再没力气做什么回答，晕了过去。 第68章 .诛心当晚，穆霜雪度过了心情极其复杂…… 当晚,穆霜雪度过了心情极其复杂的一夜。 她听到了穆柏松和钟禩的对话，知道了摸黑碎玉坊的确实是穆柏松，但她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的对话里并没有提及。 她想去质问穆柏松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白日里她是听到钟禩跟穆柏松说,她是不知情的,所以她不能去质问。 想去问钟禩，可他又犯病昏迷了。 想留下来照顾他等他醒过来，结果后面居然被兄长赶了出来，说他来照顾就行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单独待在一起会如何。 还有,她和钟禩一夜没回宫，怀着孕一直胡思乱想的李晏清肯定要担心的。 在自己的小屋里失眠了一夜,天亮后,穆霜雪去了钟禩那里,这时候穆柏松已经走了，穆霜雪就在床边坐下等他醒过来。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钟禩才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房间，记忆有点混乱，不过转头看到的穆霜雪和杨风逸他还认识。 见他醒了，他们两走了过来。 杨风逸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钟禩感觉了一下,昨日身上的那种寒意已经消失了,现在全身是温热的，挺舒服的,就是身体虚弱得不对劲。现在的他别说是坐起来，就是动一下胳膊都不想动，感觉浑身软得半分力气都没有。 问道“你给我用了什么药？” “你寒症有点严重,吃药一下子不见效，昨晚一直在断断续续咳嗽，然后师兄就不停骂我不停骂我……” 穆霜雪打断道“哪有骂你？” 杨风逸重新想了一下道“反正他搞得我很慌张，我没办法了，想让你症状快速缓解，就给你安排了一个药浴。你现在脉象已经稳住了，身体感觉应该还行吧？” 钟禩艰难地抬起手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 -- 第130页 按了按眉心“穆霜雪，他耽误我们回宫……” 穆霜雪瞪了杨风逸一眼，坐到钟禩床边，问道“怎么回事？” “我现在没力气说……” 穆霜雪又扫向杨风逸。 杨风逸主动解释道“药浴虽然能帮他快速稳住寒症，但是气和津液也会大量流失，他本来身体就虚，然后现在就更虚了……别说回宫了，现在没人搀扶他起床都难。” “他泡了药浴会这样，那你昨晚干嘛不说？” “你也没问啊。”说着，又嗔怪地看了眼钟禩“你现在怪我干嘛？你昨日自己不清醒一下，告诉我该怎么做。果然，自己也懂一点医术的病人是最烦人的。” 钟禩轻声道“那你现在去帮我配一些提气的药，我今日下午就要能正常起身行走，之后我就自己处理。” “不行，我不能给你。” 穆霜雪用命令的口吻道“按照他说的做。” 杨风逸急了“师姐，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身体虚成这样，要是再强行提气，会毁坏身体根基的。而且看他的脉象，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几次了，再多几次，就算拿到了解药，身体根基全毁了，他照样活不了多久。” 穆霜雪闻言愤怒地看向钟禩“原来你之前几次是……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让我帮着你自毁，你怎么能这样？” 钟禩垂眸轻轻道“我又没有想过会拿解药，毁不毁无所谓。” 杨风逸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又不是无药可解，还没到最后，别放弃嘛。” 穆霜雪心里已经确认，在钟禩他自己的事情上，他自己是最靠不住的，便对杨风逸道“你来说，那现在怎么样是对他身体最好的？” “卧床几日，进补调养。他现在身体这个情况，大概最少要躺三天。” 钟禩轻轻拉住穆霜雪“我们得尽快回宫，不然没法跟晏清阿窈他们解释，我不能让他们知道……” “就算要回宫，你也不许乱来。” 杨风逸提醒道“他再不喝药，药就要凉了。这药是温和补气补津液的，喝了睡一觉，醒来会好一点。” 穆霜雪扶钟禩坐起来，这一扶发现他现在真的是身上软若无骨，用不了丝毫力气。 他现在这样铁定是端不起碗的，问都没有问一句，直接就喂他喝药。 穆柏松走了进来。 “我来吧。” 穆霜雪还没弄明白他这句我来吧指的是什么，自己手里的药碗就被他拿走了。 穆柏松也没有让穆霜雪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而是自己又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给钟禩喂药。 穆柏松一来，房间里安静得就像空气都凝固住了，直到钟禩咳嗽了两声打破了死寂。 穆柏松放下了药碗，拿出一块巾帕，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药渍。 “在岛上住几日吧，你这身子折腾不起了，除非你是连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都不想要了。” 穆霜雪问道“最后几个月？什么意思？” “风逸你来说。” 钟禩想撑着床坐起来，可还是使不上力气，声音微微发颤“别说了……别说……” 穆霜雪追问道“杨风逸你说，他还有多久？” 杨风逸避开和钟禩的目光接触，道“如果还清不了余毒，以他现在的状况，那么他最多还剩下五六个月，我是说最多还剩半年，要是乱来，时间会缩短。” 穆霜雪脑子一懵，怔怔地看向钟禩“你……” 钟禩见她已然知晓，只好道“你放心，我会撑到晏清把孩子生下来，我不会在他生产前刺激他的……” 穆霜雪在床边坐下，先单手握住他的手，又双手一起握着他的手。 “你别拦着我，我要告诉他们，我们一起帮你要解药。” 穆柏松道“解药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穆霜雪这时候已经忘记了她原本是还准备质问穆柏松的，问道“兄长，你真的愿意帮他？” “我一直都很愿意，只要他自己别捣乱。” 钟禩无力地回握住穆霜雪的手“霜雪，你和那位小兄弟出去一下，我想单独和你兄长聊几句。” “可是你现在……” 穆柏松也道“那你们就出去一下吧，我来照顾他。” 穆霜雪犹豫了会儿，还是和杨风逸一起走了出去。 在他们出门后，钟禩轻轻一笑“你可真是，时时都在算计。你这样活着，累吗？” “我是真的想救你。” 钟禩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好笑“你想救我？若不是你那杯寒炎雪茗，我的身体也不至于垮得这么快。” 穆柏松沉吟了片刻，也不知道他在思量些什么。 “我承认，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体状况，那次我是有意的，但我真的没想要你怎么样。你喝茶前，我就让药堂他们几个提前准备好，一定不能让你真的出事。当时，我对那件事最好的预想是，李玺尝尝儿女反目的滋味，他们顺利逼他拿出解药，救你。” “你以为我会信吗？” 穆柏松带着笑把钟禩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又帮他把被子拉起来盖好。 “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大概十几年前吧，我就想要认识你，想和你交好。没想到天意弄人，十几年后我们认识得并不愉快，但不得不说，你并不让人讨厌，我还是想救你。” -- 第131页 钟禩干脆闭上了眼睛，假装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穆柏松抬手搭上他的发顶抚摸，像长辈对待小辈那样。 “你这样，我看着都心疼，你姐姐若是看到了，那得该多心疼啊。你相信有死后的世界吗？你相信，我们终有一日，会和逝者相聚吗？” 钟禩慢慢睁开眼睛，眼里是藏不住的脆弱，穆柏松看着他这般，是真的有些心疼。 钟禩道“你是把我过往的一点一滴都查清楚了吗？难为你了，公主怕是都没查到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 穆柏松听出了他的讽刺，一笑而过。 自己继续道“我是相信的，我相信，最后，我还会再见到他们。” 见钟禩不搭话，便又接着说道“我还知道你姐姐背后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因为那道疤，当年后宫里还闹过一阵子。那道疤，是因为救你留下的，她曾拿自己的生命保护过你。你说，如果她知道，她当年豁出命保护下来的你，如今因为她遇人不淑，因为她错信李玺的甜言蜜语，被李玺害成这样，你说她心里该多痛？” 钟禩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捂着胸口微微蜷起来身体。 穆柏松又道“你或许会觉得，她会更在乎李晏清？我和霜雪也是相依为命过来的，我既是父亲，也是哥哥，我可以告诉你，在我孩子刚出世那时候，孩子在我心里还是远比不上霜雪的。所以我相信，你姐姐如果能看得到今日，她是决计不会允许你如此牺牲。” 钟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不能上了穆柏松的当，但抬头看穆柏松，泛红的眼眶里还是悄无声息地滚落了一颗眼泪。 皱了皱眉，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穆柏松扶抱着他，帮他揉胸口“很难受吗？没事吧？” 钟禩止住了咳，不去理会穆柏松，所幸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儿，等这一阵彻底过去，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穆柏松，那你做的，你的亲人可会满意？廉亲王是个好人，受百姓爱戴，受朝臣拥护，受先帝的喜爱，他为人正直，礼贤下士，若是可以，最想做的事情，是守护昱国社稷安康吧？穆将军，还有当年的杨家，吴家，王家，也都是忠臣良将，所以即使有先帝遗诏在手，为了不平添牺牲，甘愿把机会让给李玺，让他顺利登基。” 穆柏松听到这些往事，也再难稳着心绪。 问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钟禩虚弱地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穆柏松没有说话，钟禩继续道“你想做的事情，会毁了霜雪的幸福，甚至，会让昱国陷入内乱。当年他们最终做那个决定，是因为若是赢了，恭亲王登基，他会是一个明君，那么流血牺牲还算是值得的，可是现在呢？你能再把廉亲王从阴间请上来登基吗？如果不能，那你就是在平添杀戮，是他们当年所不齿的。你死后，真的能坦然面对你的家人吗？穆将军真的会为你骄傲吗？还是骂你一声，逆子？” 穆柏松腾地一下站起来，攥着拳提高音量道“那你说如何才是正确的？像个窝囊废一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看着那无耻之徒高高在上吗？” 钟禩声音虽轻，但每一个字掷地有声“辅佐一个明君，才是正确的。大局，比个人的得失更重要。当年廉亲王忍，没有举兵讨伐李玺，让他顺利登基，是为了如此，最后他决定反，其实亦是为了大局。他始终，把大局置于个人之上。” 穆柏松深呼吸了几下，渐渐冷静了下来，重新在床边坐下。 他的呼吸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倒是钟禩，因为刚才说了太多的话，现在呼吸越来越紊乱。 穆柏松把他扶起来，帮他抚胸顺气。 “碎玉坊的事情，我会摆平，以后也再不会出现类似的事情。你宽宽心，好好保重身体。” 钟禩抬眸看他，还有些微喘着道“那你其他的计划呢？” 穆柏松沉默了会儿，突然笑了笑“钟禩，你愿不愿意离开李晏清，来加入我们？若你愿意，我甚至很多事情可以让你说了算。” “不必了。” “那你也不必再多问。” 穆柏松扶他重新躺好后，自己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停住脚步转身道“不管怎么说，答应过你的，我不会食言，你大可放心。” 第69章 .明白苦心穆柏松走出卧房，穆霜雪等在…… 穆柏松走出卧房,看到穆霜雪就在外面等着，并没有离开。 见他出来了，穆霜雪准备进去,穆柏松喊住她。 “霜雪,我已经知道了,碎玉坊的坊主,竟然是公主殿下。” 穆霜雪在原地顿了会儿，还是先轻轻推开房门看了眼床上的钟禩，见他平静地睡着，便又掩门退了出来。 看向穆柏松,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不管碎玉坊坊主是不是公主,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穆柏松踱了几步，反问穆霜雪“你早知道坊主就是公主？” 穆霜雪不说话。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这一问,穆霜雪反过来吃瘪,低下头道“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雅苑是她的,但我不知道碎玉坊也是她的。这昱国第一美人本事还不小，江湖也来掺和一下。” “那你为何要跟碎玉坊过不去？” 穆柏松显得十分无可奈何“就是因为他们太神秘了，完全摸不清来路和意图，不知道是敌是友，再加上你如今和太子殿下，你们……我不想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就想着先下手为强。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 第132页 “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会修书给各大门派,就说通过调查，已经可以确定，是碎玉坊的仇家故意雇了人给他们泼脏水,我已经把幕后黑手找了出来，但因为不是江湖人士，就不公布身份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也可以回去转告公主殿下，替我道个歉，真的是个误会。” 他这番话说得极其诚恳，穆霜雪就信了，点了点头。 在穆柏松离开后，穆霜雪回了屋里，在床边坐下。 看看钟禩，总觉得他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心里不安，伸进被子摸了摸他的手，还好是温的。 钟禩慢慢睁开了眼睛，用气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穆霜雪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你别管什么时辰，好好休息。我已经差人去传信了，我没说是你又病倒了，我说我们还有点东西要查，要在外面住两日，之后我们会把所有事情都解决。我兄长刚才已经跟我说了，是误会，他会处理好的。” “误会……” “怎么了？” “没什么。” 穆霜雪见他神情低落，轻声问道“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 “怎么？又准备瞒我？” 钟禩勉强地笑了笑“他跟我说了一些他查到的我的过往，我不太想说一遍，你要是想知道，你去问他，我真的不想再说。” “那我不问了。要是不好的往事，你也别想太多，不利于你养病。” 钟禩侧过身睡，神情依旧很低落，像是陷在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里。 穆霜雪隔着被子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他惹你难过了？” 钟禩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了颤。 穆霜雪继续哄道“我们接下来，想办法帮你拿到解药，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你的身体不能再这样熬下去了。” 钟禩虚弱地睁开眼睛，正想说话，穆霜雪抢先道“那我不告诉他们，我找机会去偷。总行吧？” “你又不知道在哪里。” “那也总得找找看。” 钟禩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搭上穆霜雪的手背。 “我也不愿你去冒风险，算了。” 穆霜雪翻手用力握住他的手，无法接受他说出这样的话。 “算了？你怎么能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来，要放弃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钟禩手被她捏得生疼，却没有动。 “穆霜雪，你别有这种想法。一旦李玺知道，你知道所有他想永远隐瞒的事情，他会杀了你的。你我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真的会杀了你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不想你有事。” 穆霜雪依旧紧握着钟禩的手，低下头不说话，随后突然抽走了自己的手背过身去，不让钟禩看到她的脸。 “霜雪，你还好吗？” 穆霜雪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脸，又背对着他坐了会儿，才转了回来。 红着眼睛道“钟禩，告诉晏清吧。你告诉他，他最多就是受一时的打击，你还在，他不会有事的。可是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才是真的受不了的。” “那阿窈呢？” “什么？” “阿窈跟李玺感情本来就没那么的深，若她知道，必定会为了帮我要解药做出冲动的事情。” “她可是公主，难道你觉得李玺会连她也……” 钟禩看着穆霜雪，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李泰没死，不是因为李玺顾念父子亲情，只是因为恭亲王要他死，所以他才要他生。若非如此，他早就死了。” 穆霜雪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钟禩又道“我比你了解李玺。确实有那么几个人，他是会无条件宽容的，只不过活着的加上死了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阿窈，并不是其中之一。” 穆霜雪陷入了长久了沉默，安静坐了大概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道“我能理解，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我做不到就这么看着你……” 钟禩释怀地笑了笑“我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而且这些年，我是真的挺累的，能早点解脱，也不错。” “小晏要是听到这话，他非得恨死他自己。” “那你就别告诉他。” 又在碧湖山庄住了两天后，穆霜雪和钟禩回了宫。 他们不在的这几日，李晏清和李窈一直就在等他们回来，李窈都决定了，要是今日还不回来，她就出去找。 好在，总算是回来了。 穆霜雪迎上前搂住快步向他们走来的李晏清。 “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李晏清拉住穆霜雪，又拉住钟禩，问道“你们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李窈走到钟禩身边问道“你这两天身体如何？” 钟禩看到不只是李窈，李晏清也在担心地看着他，就道“我真的没事。你们总是这样，我倒是别扭得很。” 穆霜雪看向李窈“公主，我兄长让我代他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他不知碎玉坊的坊主是你，他怕碎玉坊是敌非友，以后会坏事，所以才想要先出手。不过他已经给各大门派写过信了，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李窈没有表态，而是转而去看钟禩。 钟禩道“这件事情，我相信是已经过去了，不过……” 说着，拉住李窈的一只手，又拉住了李晏清的另一只手。 -- 第133页 又道“不过穆柏松的城府，你们两个怕是都不如，所以以后，对他还是要留一点戒心。” “钟禩。”穆霜雪不太满意地喊了他一声。 “穆霜雪，你自己的事情，你当然可以选择无条件相信你哥哥，但是涉及到他们两个的，你别轻易就信。” 李晏清拉住他的手晃晃“好啦，你是我们中的头脑，我们要是遇到什么，肯定会跟你商量啊，你现在不用交代这么多。要是哪天遇到事情了，再想也不晚。” 穆霜雪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伤感。 “别站这里了，我们进去坐下吧。” “嗯。” 走进屋后，李晏清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坐下，而是自己在一旁捣鼓捣鼓，然后端了一壶茶过去，给钟禩倒了一杯。 “喝水。” 钟禩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又是人参和黄芪。晏清，我真的不想喝这个了，没用的。” 李晏清不信“怎么会没用呢？人参和黄芪，对体虚的人应该是很有好处的，我是问过御医的。你如果是嫌味道不好，那我以后陪你一起喝。” “不用了，你要是一直喝这个，会上火的。” 钟禩无奈地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李晏清心满意足地笑笑。 钟禩看了眼李晏清的肚子，问道“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准备怎么办？” 李晏清以为他会和上次那样，想让自己堕胎，就下意识护住了腹部。 小声道“我想生下来。” 钟禩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李晏清其实有一点打算，只不过不太好意思说，歪着头怯生生地看向穆霜雪。 穆霜雪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晏清悄悄往后缩了缩，道“既然你是太妃子嘛，那到时候，就只能说是你怀孕了，然后我等月份大了藏不住了，就找点借口出去躲一阵子，在外面生完了再回来。现在先什么都不说吧，毕竟在宫里，为了保护孩子，隐瞒怀孕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会有人有过多猜测的。” “然后到时候说孩子是我生的？”穆霜雪问道。 李晏清气呼呼道“你干嘛？还不乐意啊？是谁当时非要我把孩子留下来，不生就不准备理我了？” “我没有。” “你就是有。” 李窈切了一声道“我看这机会倒是适合承认你是地坤，反正你在朝里也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了，干脆直接承认了吧。” “我……我怎么承认啊？”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钟禩道“公主，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件事等他生完再说吧，怀着孕别折腾。” 李晏清贴到钟禩身边“还是你最好。” 穆霜雪把李晏清拉到了自己身边，搂住他摸摸他的肚子。 李晏清看着穆霜雪，纠结了一下，做了一个决定。 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坐的地方端坐好，道“接下来，我想查一件大事。钟禩，我需要你帮我。” 见钟禩在等自己往下说，李晏清握住穆霜雪的手。 “我想查清楚，当年的侜庄事变的前因后果，我想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钟禩往边上歪了歪，撑着额头以一个更省力的姿势靠在座椅里。 现在对李晏清和李窈，隐藏的最大的危险，怕是穆柏松那边的，要想解除这个危险，当年的事情才是关键。 沉吟了片刻，道“查。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第70章 .调皮夜晚，李晏清换上了一件浅黄的亵…… 夜晚,李晏清换上了一件浅黄的亵衣，把白日里竖着的头发完全放了下来披在肩上。见穆霜雪心事重重地坐在床边，就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霜雪,怎么感觉你不高兴啊？” “没有。” 穆霜雪把李晏清搂进怀里,他穿着浅黄色的亵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甜甜软软的奶味包子,让人想要一口咬下去。 “小晏，若你查下来，发现错的那个人真的是皇帝，你准备怎么办？” “我……” 软敷敷的奶味包子耸拉了下来。 穆霜雪又道“没有哪个帝王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从古至今,成王败寇，输了的人就是乱臣贼子。” “可是,那么大一桩案子,又是与你有关的,我想知道真相。知道真相之后如何，我们到时候再说吧。” 穆霜雪楼在他腰上的手摩挲了几下，李晏清身上便开始散出那甜甜的味道，穆霜雪凑在他的脖颈边，闻着他的味道，亲上去品尝。 李晏清身上一颤“霜雪……” 穆霜雪松嘴,捏了捏他手感特别好的脸颊。 “小晏,抛开那些过往，你现在幸福吗？” 李晏清不假思索道“当然幸福,我不贪心的。” 说着，拉着穆霜雪的手贴在自己腹部“我现在有你，我们的宝宝在一点点长大,钟禩也陪在我身边，我和二姐也化敌为友了，我很知足了。” 穆霜雪掀开他的衣服，他的肚子就像一个小包子一样鼓了出来，忍不住低下头，尝了一口。 李晏清软糯地哼了一声。 穆霜雪忍不住把他放倒了下来，继续往下亲过去，品尝他花果般甜美的汁液。 “你又来~” 穆霜雪发现怀孕后他好像变得更加敏感，也更加甜美，本来不想的，就也吃干抹净了他。 -- 第134页 完事后，穆霜雪继续饶有余味地做着些什么，李晏清缩在她怀里软软地哼哼唧唧。 “小晏，你现在是知道，我爱你的，对吗？” “嗯~”李晏清又加了一句“我也是~” 穆霜雪慢慢道“小晏，谁在用心爱着你，你都能感觉得到的对吗？哪怕之前发生过不太好的事情，但是当下他对你如何，当下是爱你还是恨你，你能感觉到的，对吗？” “那当然啊，你干嘛突然说这些？” 穆霜雪想了会儿解释，道“你看，我们之前也经历过不愉快，我甚至刺杀过你，两次。我不相信你没有恨过我，我还强要了你，你肯定恨过我。” 李晏清轻轻掐她“那是啊，我当然恨过你，你要是那晚没逃出去被我抓到了，我非得弄死你不可。后来我们认识之后，我还悄悄诅咒过你，出门被雷劈。” 穆霜雪按住他，压在他身上。 “你说什么？” “呀~肚子压疼了~” 穆霜雪松开他，揉揉他的肚子。 正揉着，穆霜雪感觉自己的手掌好像被轻轻顶了一下。 “小晏，你肚子……” 李晏清也道“我刚才好像感觉肚子里动了一下，是不是宝宝动了？” 穆霜雪把手掌贴在他的肚子上，想再来感受一下，结果小家伙这一次不给面子了，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才，它真的动了吗？”穆霜雪开始产生了怀疑。 “真的呀，我也感觉到了，就在这里。”李晏清指了指自己孕肚的中间。 李晏清轻轻戳了戳刚才感觉到胎动的那个地方，小家伙依旧纹丝不动。 用力戳了戳，自己倒是肚子一疼，倒抽了口凉气。 穆霜雪心疼得赶紧揉揉“小晏，你温柔一点。” 又掀开他的衣服，亲吻他自己戳疼的那个地方。 李晏清靠在床上后仰着身体，分着腿，穆霜雪就趴在…… “霜雪……”这一声唤，软糯里带了一丝丝小妩媚。 穆霜雪抬头“怎么了？” 李晏清期待地眨眨大眼睛“你想不想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一次？” 李晏清羞羞地拉着她的手，往孕肚下面移。 “这个。你想不想再来一次？” “小晏，你在考验我吗？我们才来过，我今晚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你放心好了。” “不是……”李晏清咬着嘴唇“霜雪~” “嗯？” 李晏清交叠着双腿侧过身，摆出一个他认为，那什么很引人的姿势。 穆霜雪捏捏他的嫩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晏清一巴掌拍开她的手“讨厌，你是不是不行？不行直说，我们睡觉。” “什么不行？”穆霜雪真的不懂。 李晏清此时已经兴致全无，钻进被子里，把被子盖过头。 “睡觉睡觉。” 穆霜雪笑了笑，披了件衣服站起了身。 “我有点热，出去透透气，你先睡，我等会儿会轻轻回来的，不吵醒你。” “哼，你走吧。”说完，就把被子蒙过头不去理她。 这时，被子里的李晏清感觉到肚子里又有那种动了一下的感觉，赶紧摸上去，小家伙这一次很给面子，就在他手掌摸着的地方动了一动。 “霜雪，它又动了！” 李晏清激动得推开被子，只是房间里哪还有穆霜雪，她已经出去了。 李晏清气呼呼地重新钻进被子里。 不理她了，睡觉睡觉。 穆霜雪走出寝宫，走到院里。 夜晚的空气十分清新，今日月色也不错，若是她在自己的那个小院子里，她大概是会一个人赏半晚夜色的。 穆霜雪想找个地方坐会儿，余光扫到了钟禩住的偏房，他屋里还亮着火，便走了过去扣了扣门。 “还没睡？” 钟禩过来给她开门，门一打开，就见穆霜雪衣冠不整地站在门外。 “怎么穿成这样过来？” 穆霜雪清了清嗓子“我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嘛。刚那个什么，有点热，出来透透气，结果发现你屋里居然还亮着灯。” 钟禩侧身让她进来“所以见我没睡，来刺激我一下？” 穆霜雪笑了笑“我知道刺激不到你，你若是愿意，怕是都娶了几房夫人了，当年那么多地坤倾心你。” “你少挖苦我。” “我可没有。我的一个表妹，以前还跟我说过，她知道自己肯定做不了你的正室，但只要你愿意，她是甘愿嫁给你做妾的。她虽然是比不上公主，但各方面都算是很好了。那时候，我是真的嫉妒你。” 钟禩笑道“你原来对你表妹动过心？晏清知道吗？” “动心还谈不上，不是我对小晏的这种，就是有一点点少年的那种朦朦胧胧……”穆霜雪突然发现他的话不对劲，赶紧道“诶，你可不要在小晏面前乱说，他真的是我真正爱的第一个人，也会是此生唯一一个，我可以发誓的。” “嗯。总之就是，我不小心多了一个你的把柄。” “别乱说，再说了，我那表妹都已经……”穆霜雪的笑意消散了个干净“侜庄事变后，她没有逃脱，我和兄长，都放弃了她，没办法，为了保全更多的人。” 钟禩也收起了开玩笑的样子，温和着语气道“我其实大概猜出来了，碧湖山庄里的那些天乾，都是当年你们四个家族里，在被治罪前，穆柏松带出来的。他只带了那些容易被人忽视的幼年天乾，尽他可能，最大程度保存了四个家族的血脉，是吗？” -- 第135页 穆霜雪不说话，看着地面就点了点头。 “我看他们都喊你们两师兄师姐，你们两年纪最大？” 穆霜雪又点点头。 “养大一群小孩子，还得因材施教培养他们，很累吧？晏清小时候我带过，一个就够了，真的很难想象你们要同时带三四十个。” “他比较累，其实我做的，和他比起来，真的很少。”穆霜雪眼睛里难得出现了一些温柔的笑意“他们表面上都比较怕我兄长，但其实心里都很亲他，倒是不怎么亲我。” 钟禩真心实意地感叹道“穆柏松，他有些地方，确实是令人敬佩。” 钟禩站累了，到床边坐了下来，道“我还剩一些时间，可以帮着看看能不能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弄清楚。若真的存在先帝遗诏，只要有证据证明，你们四个家族既然是因为奉了先帝遗诏做事，才沦落到抄家灭族，那或许是可以平反的，晏清会愿意帮你们的。” “钟禩，我们这个暂时先放一放。”穆霜雪走到钟禩身边坐下“我突然想到，或许我们可以避开公主，光告诉小晏，我和小晏帮你去要解药，我们就瞒着公主。” 钟禩神情疲累地笑了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你不用一直记挂着要帮我要解药的事情。” “钟禩，我说真的。”穆霜雪握住他的双肩“我们先把你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再谈别的，好不好？” 钟禩拍了拍穆霜雪的手，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我会中雾寒蝉，最根本的原因是，李玺他忌惮我。如今我是陪伴教导晏清成长的人，若是晏清还为了我，去威胁逼迫他给我解药，他只会更加忌惮我。只要他还是皇帝，我就算清了余毒，他也必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弄死我。霜雪，是皇帝想要我死。” 穆霜雪赌气似的道“那就别让他当皇帝了！” 钟禩的目光变得更浅淡了，虽然看着穆霜雪，但又好像透过她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真的累了，活下去只会更累。想想只要最后再做点什么，几个月后，我就能永远休息了，其实挺好的。到了阴间，我姐姐大概还会为了我的付出好好补偿我，还真有点期待。马上就要解脱了，你别想尽办法把我拉回来了，就让我走吧。” 他的神情，他的话语，都让穆霜雪心里发怵。 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晃“钟禩你别这样，你想想晏清，想想公主，再想想我这个朋友，我们对你来说就那么不值得留恋吗？” 钟禩被她晃得求饶道“我就是说个笑，你别晃了，我头晕，你松手，我真的就是说说，别晃了。” 穆霜雪松开手，他是真的头晕，扶着额头伏在床上。 “你活该，一点都不好笑。你那叫说笑？阴间的说笑吧？” 钟禩还在经历着天旋地转，连穆霜雪现在在他的什么方位都分不清楚。 按着额头道“既然都说好了，那我们先查十年前的事，我还有时间，你不要急。” “那你打算先从哪里入手？” “当然是，从当年朝堂里，你们那一派的唯一的幸存者下手。” 第71章 .侜庄事变的真相卫府。今日卫芸算是得…… 卫府。 今日卫芸算是得闲,只打算享享天伦之乐。正逗着幼子，外面就有人递了拜帖。 打开一看，是一个绝对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赶紧把小娃娃给了身旁的爱妾,自己去接客。 行至厅堂,穆霜雪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卫姨,好久不见。” “霜雪？” 卫芸看着穆霜雪,眼神里惊喜有惊讶也有疑问，总之，相当复杂。 卫芸拉着穆霜雪坐下，道“霜雪,你有什么困难,你跟卫姨说，我尽量帮你。” 穆霜雪浅淡一笑“卫姨是不是以为我被困在东宫里了？” “你留在东宫里,是还想做什么事吗？” 卫芸确实一直都没弄明白,这穆霜雪为何好像真的准备在宫里当起了太子妃。不过她想着,要是穆霜雪有困难，她应该是会来主动找她的，而且私心上，他们的事情，卫芸也并不想主动掺和。 她并不觉得明哲保身可耻，但如果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能帮也一定会帮一把。 “她留在东宫,那当然是准备跟我好好过日子。” 李晏清说着，从门口走了进来,吓了卫芸一跳。 “太子殿下？” 李晏清沉着声音道“礼部尚书，你在本宫大婚之夜，纵容刺客假意成婚来行刺本宫,该当何罪？” 卫芸赶紧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在选妃一事上，臣没有及时识破穆霜雪的假身份，臣有罪。但是大婚当日，礼部不敢有任何差池，纵容刺客一事，臣真的不敢认，也无法认，请太子殿下明鉴。” 穆霜雪心里有些受伤“卫姨，你这就要和我撇清关系了？” 李晏清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怀疑地问穆霜雪道“霜雪，你确定，她真的是和你站在一边的？” 他们如此说话，卫芸也懵了。 她刚才是以为自己被穆霜雪卖了，但是现在看看似乎又不是。 “太子殿下？” 李晏清抬了抬手“礼部尚书不必跪着了，请起吧。” 卫芸糊里糊涂站了起来，还是一头雾水。 穆霜雪走到李晏清身边，吩咐旁边的几个下人都退下。太子妃发话，大家也不敢不听，全部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 第136页 “卫姨，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何还待在东宫吗？那是因为……” 穆霜雪想要握住李晏清的手，结果李晏清抢先一步搂住她。 道“本宫对太子妃，是认真的，那场大婚，也是作数的。太子妃留在东宫，那当然是陪本宫一起过日子了。” 穆霜雪被搂着乖乖点点头。 卫芸更糊涂了“霜雪，你是不是没告诉太子你是……” 说到一半闭了嘴，这种事就这么问，怕是不好。 穆霜雪道“他当然知道我是天乾。” 卫芸脑子里更混乱了，自己理了一会儿，只能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穆霜雪不想继续卖关子了，摸摸李晏清的小腹。 “他是地坤，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三个多月了。” 李晏清拉拉她“你怎么什么都说了？” 卫芸现在脑子里在想着，他们是不是在说笑，可看着李晏清的肚子，好像真的有点…… 李晏清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道“你们不是之前一直不理解，我为何就是不愿意纳妃吗？因为我是地坤，我怎么纳妃？” 卫芸指了指他们“那你们两……” 穆霜雪直接道“我们的事情，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关于我自己，关于碧湖山庄的事情都跟小晏……都跟太子坦白了，他也已经去过碧湖山庄，跟我兄长见过面了。” “好吧。”卫芸勉强消化了他们的话“那你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李晏清和穆霜雪对视了一眼，对卫芸道“还请你，把你知道的关于侜庄事变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们。” 穆霜雪也问道“当年我父亲举兵，确实是像兄长告诉我的，是因为先帝留下的遗诏上，传位的人是廉亲王吗？” 卫芸点点头，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李晏清。 李晏清道“我今日来，就是想要求一个真相，哪怕真相是、是我父皇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我也想知道。” 卫芸又左右权衡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道“当年，先帝在廉亲王和当今陛下之间左右摇摆不定。廉亲王在朝堂上礼贤下士，对待百姓又有爱民之心，素来有贤王的美称，只是先帝觉得他太过心善，处事有些优柔寡断。而如今的陛下，做事雷厉风行，但有时手段过于狠辣，缺少了些博爱之心。后来，先帝突发疾病，那时还没来得及册立太子，陛下说，先帝口谕，传位给了他。” 穆霜雪和李晏清都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又道“不过关于事实，还有一个版本。其实先帝并没有摇摆，早早就属意廉亲王，只是因为觉得他性格里柔善的部分太多了，想要磨练磨练他，这才假意摇摆不定，让当今陛下当了他的对手。而先帝，其实也早就已经写好了册立太子的诏书，把诏书交给了当时的丞相保管。后来，先帝突发疾病亡故，丞相也差点遇刺，他觉得这些事情一定有蹊跷，便去找了穆兄帮忙，把遗诏也交给了他保管。” 穆霜雪一惊“你是说，先帝遗诏在我父亲手里？” 李晏清今日倒是冷静，问道“尚书，你确定真的存在这先帝遗诏吗？” 卫芸一拱手“臣愿意对天发誓，遗诏确有此事，因为，遗诏臣曾亲眼目睹过。” 李晏清发现了其中的盲点“不对啊，既然先帝遗诏是存在的，也已经交给了穆将军保管，那先帝过世后，穆将军为何没有拥护廉亲王继位？” “因为，玄铁军和玄羽军，还有皇宫的禁卫军的将军，都是陛下的人。他提前已经做足了准备，若穆兄拥护廉亲王，那么势必会引发一场内战。廉亲王他……是他来劝说我们，说算了。那时他想，或许陛下也能当一个好皇帝，他不愿意看到许多人为了帮他争夺皇位流血牺牲。” 穆霜雪听着廉亲王的事情，又想到钟禩其实不也是这般，生气了，一拳砸在桌子上。 “难道这世上，好人真的没有好报吗？” 李晏清此刻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是见过廉亲王的，他小时候就觉得，这个叔叔长得面善，人也很好。 只是某一年开始，他就消失了，也没有人说过他去哪里了。 “卫尚书，既然廉亲王已经放弃了，那后来，为何又有了侜庄事变？” 卫芸的语气里也开始有了些隐忍的怒气“陛下刚登基的时候，还算是有个想当好皇帝的样子，可后来，大概是因为皇位本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性格越来越好猜忌，把廉亲王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百般刁难，在朝里，也疏远和廉亲王品行相近的贤臣。言官说他失德，他便杀了言官，比起原来更加放纵自己。” 穆霜雪问道“那为何十年前才准备动手？若是我，我是一刻不想多等。” 卫芸此时的表情居然变得舒缓了一些，道“因为先皇后的出现，改变了他。或者说，暂时改变了他。” 李晏清赶紧抬眸看向卫芸。 她继续道“有一次，陛下在外救了一个女子回来，听说是那女子与她的幼弟在外遇到了狼群，她不顾自己，拼死护住幼弟，自己一身伤一身血，怀里的幼弟却被保护得安然无恙。陛下正好看到了，大概那日心情好吧，便将他们一同带了回来。那孩子是钟禩，而那女子，就是先皇后。后来，陛下与先皇后就相爱了，陛下甚至不在乎她背后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疤，硬要纳她为妃，后来她有了身孕，便力排众议册封了皇后。至此，陛下便专宠皇后一人，眼里再也没有了旁人，性情也变了很多。皇后贤德，一直在旁好好规劝陛下，要他当一个好皇帝，那时候陛下各方面也确实变得越来越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可惜好景不长……” -- 第137页 卫芸说到这里就断了，但是她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显而易见。 先皇后难产，过世了。 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陛下因为答应了先皇后，要做一个好皇帝，起初还可以，但后面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甚至可能还不如。他后面已经无心朝政了，总之……再之后，以穆兄为首的恭亲王追随者再次跟恭亲王做了夺位的提议，恭亲王这一次答应了，只可惜……” 说到这里，她再次停住，其实也确实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 三人间久长地沉默了。 穆霜雪道“所以其实，他才是那个乱臣贼子？篡改先帝遗诏，甚至，或许先帝之死也与他有关？” 卫芸叹了口气“可这已经不重要了。先帝的血脉，要么被他杀了，要么前前后后也都死于意外，是不是意外我也不知道，总之，现在的正统皇室血脉，也就只有他了。” 李晏清本觉得自己这时候不好说什么话，但想起来钟禩交给他们的任务是，要尽量找到一些当年残存的蛛丝马迹。 开口道“卫尚书，那你可知，关于当年的这些事情，现在是否还留有什么证据？或者，什么地方还可能留有证据？” 卫芸看向李晏清，道“那道遗诏，或许还在。” 第72章 .定情信物交谈完出来后，外面天气也变…… 交谈完出来后,外面天气也变了。进去卫府前原本艳阳高照的天，这时候太阳被阴云遮蔽，有点凉飕飕。 李晏清和穆霜雪互相看看对方,但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到东宫里,钟禩还在帮李晏清处理一些李晏清分内的事情,李窈在一旁陪他。 李晏清帮钟禩倒了一杯参茶,然后他不情不愿地勉强喝了半杯。 “钟禩，我自己的这些事情，以后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别操劳了。” 钟禩淡然道“没关系,反正也就几个月了。” 李晏清不知道他指什么,但心里还是一紧张“什么也就几个月？” 钟禩轻轻笑了笑“你还有几个月生产啊。你现在怀着孕，不能太累,我多帮你分担一些,等你生完孩子,我就不管你了，这次是真的要不管你了。” 穆霜雪看了眼李晏清，他根本就不知道钟禩这话里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可是她知道。 李窈发现了穆霜雪表情不太对，问道“李晏清，你跟你家天乾吵架啦？” “没有啊。” 李晏清顺着李窈的视线看向穆霜雪,后者赶紧调整好情绪。 走到案桌边坐下,道“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没什么。” 李晏清跟着她一起坐了下来。 李窈问穆霜雪道“是不是,真的是父皇对不住你们？” 穆霜雪沉默了会儿，把从卫府听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钟禩静静听着，这些其实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几乎就是那日他跟穆柏松说的。 穆霜雪最后又说道“卫姨还说，那遗诏或许还在，而且……” 李晏清见穆霜雪说不出来最后那半句话，就替她说道“遗诏在哪里，她说只有霜雪知道。” 穆霜雪否认道“我不知道。事发后，我甚至都没有见他们最后一面，就被兄长拉着逃命了，我真的不知道。” 钟禩问道“那你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当年穆将军跟你说，一定不能弄丢的？” 穆霜雪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们当时去逃命，为了方便，什么随身物品都没有带，只带了一些银子，就算是有什么东西，恐怕也早就没了。” 李晏清突然激动道“不对，霜雪，有的。” 说着，他从脖子里掏出了一块长命锁挂件，玄玉质地。 这是某晚上在宫外，穆霜雪向李晏清求亲的时候送给他的。 穆霜雪拿过那定情信物，摩挲着道“这块长命锁，是我十岁生辰的时候，我父亲送我的，他跟我说……” 说到这里，穆霜雪瞳仁一收缩。 “他跟我说，这块锁一定要贴身带着，绝对不能弄丢。” 穆霜雪拿起长命锁来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虽然这锁是玉石质地，但因为是罕见的黑玉，所以并不清透，上面刻着的文案，是玄虎军军旗上的黑虎图腾。 钟禩伸手问道“能不能给我看看。” 穆霜雪没有迟疑，把长命锁放在他的掌心。 钟禩对着外面的阳光举起长命锁，眯着眼睛看了看，随后低下头在锁上细细地摸索着。 也不知道他碰到了什么，只听到咔哒一声，三人赶紧凑上前盯着他手里的锁看，只见那锁孔里掉了一把小巧的钥匙出来。 穆霜雪看呆了，拿起那把小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 李晏清小声道“这是你的东西，不该我们问你吗？” 穆霜雪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大家“我……我真的不知道。” 钟禩安抚她道“你别着急，我们一起来想。” 李晏清问道“霜雪，既然钥匙都在你那里，那你还有没有得到过箱子之类的东西？” 穆霜雪摇头“我双亲都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他们平时也不会送我和兄长什么礼物，除了我的这块锁，我们收到过的礼物，无非就是刀剑软甲一类的东西，再没有别的了。” 钟禩问道“既然说是只有你知道，那必定是和你有关的。你和穆将军，有没有什么你们之间的小秘密？我是指，比如说你知道你父亲偷偷藏私房钱的地方，或者是他知道你偷偷藏什么东西的地方？” -- 第138页 穆霜雪抱着膝盖好好地想了想，却觉得越想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 “我……我真的想不出来，我也不知道。” 大家也不逼她，都各自想了会儿心事。 钟禩突然又问李晏清道“晏清，如果找到了先帝遗诏，你准备怎么办？” 李晏清一愣，想了想，说道“虽然父皇是皇帝，但是，皇帝做错了事情，也得认，而不是把知道他犯错的人全部杀掉不是吗？有了那道遗诏，霜雪他们家，还有另外的三家，就可以平反了，他们不是逆贼，犯错的人是父皇。” “晏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晏清有些发怯但依然坚定地嗯了一声。 钟禩又道“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愿意下罪己诏？” “什么？”李晏清抬头看他。 钟禩这时候不似往日的温和，目光有些冰冷。 “要帮当年的四家平反，除了他承认是他的皇位来路不正，承认是他夺了本该属于廉亲王的皇位，下罪己诏。你觉得，他会愿意下罪己诏？” “那、那就算他不愿意，有了遗诏，我未来也可以。我可以替他认错，还他们四家清白。” 钟禩微微点了点头，看向穆霜雪“原来的穆府，现在还在吗？” 穆霜雪道“当年的几家，被问斩后，很快府邸也被拆了重新修建别的了，唯有穆府，听说后来被一把大火烧了，之后的旧府残骸被贴了封条，并没有允许重新修建别的什么。” 钟禩道“那大概是因为没有找到先帝遗诏，害怕万一在重建的过程中，被什么人给找到了，就干脆一把火烧了，然后封起来。” 穆霜雪问道“那要不然我回去一次看看？” “今晚，我跟你一起去一次吧。” 李晏清和李窈也想一起去，被劝了下来，最后决定就穆霜雪和钟禩夜探一趟穆府旧址。 其实穆霜雪还是挺喜欢和钟禩一起单独行动的，除了…… 出门前，穆霜雪默默把某人的药带上。 来到穆府旧宅，穆霜雪看着童年那个充满了美好记忆的地方，如今已成了一片破败不堪的废墟，思绪万千。 “你还好吗？”钟禩轻轻问道。 穆霜雪回过神，看向他“我们进去吧。你如今还能运气翻墙过去吗？要不我……” 穆霜雪还没说完，他便已经足尖点地运气跃过了围墙，穆霜雪赶紧跟上。 翻墙落地后，穆霜雪走到钟禩身边，他有一些微喘。 “钟禩，你如果身体不舒服就跟我说。” “我真没事，今天还行。” 他这么说，穆霜雪稍稍放心了些。 用火折子点了一把火把，一下子就把周围完全照亮了。 由于经历过大火焚烧，庭院里所有的高大树木都已经成了焦炭，只有后来长出的许多杂草霸占了整个院子。 整栋府宅被烧得几乎就剩下一个空架子。 钟禩见她看着这情景久久不言语，安慰道“穆府比其他几座府宅幸运。因为，这里没有改建别的，那以后或许可以就在这里，重新建造一个新的穆府。” 穆霜雪嗯了一声，不想表现得太伤感，便故意道“也是啊，我表亲家就被改建成了公主府。” 钟禩一愣“公主府是你表亲家改建的？” “嗯。不过我表亲家没那么大，公主府至少在原来的地基上扩大了两三倍。” “不是，我是问，你说的表亲，不会就是那日你说的那个表妹家吧？” 穆霜雪点头“对啊，就是暗恋你，想当你妾室的那个表妹。” 钟禩轻咳了一声“这事，还是别跟公主说吧。” 穆霜雪举着火把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就算是有什么东西，也应该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 “都成这样了，我们还要找吗？” “明面上这些，肯定是被翻过很多遍之后，因为实在找不到，又怕真的存在什么，所以放了这把火，肯定什么都不剩下了。穆府有没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地下暗格？” 穆霜雪仔细想了想，举着火把往府宅里跑进去。 “跟我来。” 穆霜雪记得父亲的书房里是有一间地下暗间的，或许东西会藏在那里。 她快步往记忆中书房的那个方位跑过去，到了门口，却止住了脚步停了下来。 钟禩跟上她，见她停了下来，就赶紧也过去，借着火把的光往里一看。 “看来，他们是真的掘地三尺都找过了。” 那里面的暗间已经被发现，暗间的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外面书房间的地上有一堆被火烧过的焦炭。 穆霜雪转头问钟禩道“会不会那道圣旨已经被他们拿到了？” “不会。若是拿到了，就没必要放火烧了穆府，也没必要留着这旧址不许人碰，一定是还没有找到。”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跳动的火苗映照在穆霜雪的脸上，照得她的眼眸子里看起来都在闪着微微水光。 钟禩安慰道“遗诏一定还在，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的。” “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我的感觉，一般都很准。” 第73章 .催眠术当晚回到东宫的时候夜色已经深…… 当晚回到东宫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虽然并没有收获，还需进一步商议，但大家见钟禩看着已经很累了,就没有多说什么,让他先去休息,约定好了明日再说。 -- 第139页 第二日,本以为李窈上午就会过来的，但她差了人来东宫说，上午让他们歇着，她出去问点事情,等她下午过来,会给大家一个新的解决办法。 到了下午间，李窈过来的时候只见李晏清和穆霜雪,不见钟禩。 李晏清看出了她的疑问,主动说道“钟禩他在休息。刚才我见他精神不好,就让他再去睡会儿午觉，他大概是昨晚和霜雪出去累着了。” 穆霜雪看了看日头，道“从午间到现在，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他是不是该醒了？” 被穆霜雪这么一问，李晏清心里也有些担心。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他？” 李窈不理会他们两个,直接向钟禩住的偏房走去，两人也跟了上去。 李窈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只见钟禩和衣侧躺在床上，他脸色不好，呼吸又很浅,给人感觉就是很虚弱。 李晏清小声问道“要不要请御医啊？” 李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钟禩。 “钟禩，你醒醒。” 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李窈又拍了拍他，这时他的眼睫毛终于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李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 “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 钟禩见他们三个都在，且都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撑着床坐了起来。 “我只是午睡会儿，别担心。” 李晏清倒了一杯水送过去“喝点参茶。” 钟禩喝了两口放下，李晏清见他只喝了半杯，不依。 “喝完嘛。” 钟禩没办法，只能喝完。 穆霜雪也上前道“你就躺着吧，我们在你这里聊会儿就好，没关系的。” 说着，穆霜雪就和李晏清一起在他这里找了地方坐下。 钟禩见他们都坐好了，也便没有驳了他们的好意，在床头靠好。 “公主，你今日上午让人来传的信，是什么意思？” 李窈回答道“是这样的，昨日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先前雅苑接待过一个客人，他也是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怎么样都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一场大火，那场大火让他失去了好几个亲人，之后，慢慢的他就把那几年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不过，通过催眠术，又想起来了，也成功找到了东西。” “催眠术？”三人异口同声不可置信地道。 李窈点头“对啊。” “真有这种东西？”李晏清问道。 “有啊，别少见多怪。”李窈看向穆霜雪“你要不要试试？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就可以。” 穆霜雪爽快答应道“好。” 李窈看向身边的钟禩“你歇着吧，我带她过去。” 钟禩掀开被子下床“我刚才都睡了很久了，已经不累了。” 其实钟禩在的话，大家心里也有底一点，就没再反对。 穆霜雪对李晏清道“小晏，那你就等我们回来。” 李晏清急了“为什么又不带我？” 穆霜雪搂住他，抚摸他又大了些的腹部。 “你怀着孕，别乱跑了。” “可是这次不就去雅苑嘛，带我一起怎么了？” 穆霜雪看向李窈。 李窈摆摆手“随便啦，爱去就去呗，我那儿安全得很。” 李晏清欢欣雀跃，但想着李窈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凶凶的，就没有太好意思表现出来。 来到雅苑，因为李窈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小葵就直接带他们上了二楼。 一个长相清秀，穿着一身绿色罗裙的女子走了出来，身上没有半分的风尘气息。 “坊主，请问有需要的是哪位？” 李窈把穆霜雪往前推了推“这位。她是碧湖山庄的副庄主，好好帮她。” 那绿裙女子皱了皱眉“碧湖山庄？” 李晏清见她的反应有点奇怪，问道“碧湖山庄怎么了？” 她直说道“没什么，就是不太喜欢他们。之前接触过几个碧湖山庄的天乾，他们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没点真诚。” 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 李晏清小声帮穆霜雪说话道“几个不代表全部，碧湖山庄有些天乾人还是挺好的，她就算一个。” 突然又想到了这是一个什么场所，就又追加道“美中不足的是，她已经有家室了。” 她看着李晏清的视线慢慢往下移，最后落在他微隆的小腹上。 “放心，我不会对她有兴趣的。” 她这么说，李晏清心里又有点不高兴，但是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绿裙女子推开身后的门，做了个请进的姿势，道“你跟我进来吧，其余人请留步，催眠之时不方便被打扰。” 说完后，又对着李窈点了点头，便带着穆霜雪进了屋。 李窈挽住身边的钟禩“去我那儿等吧。” 钟禩应了下来，被李窈带着往她的休息的房间走去。 李晏清赶紧跟上“那我呢？” “随你便喽，爱去哪儿去哪儿。” “喂，你很过分哎。” 李晏清说着，赶紧跟上他们。 穆霜雪走进屋后，就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薰的味道，那种味道闻着就让人心里一平静。走进房间，里面还有另一个女子坐在竖琴边，竖琴的旁边是一把躺椅，那躺椅上铺着一块洁白柔软的白色皮毛，还有一个看起来就蓬松柔软的靠枕。 -- 第140页 绿裙女子指了指躺椅“副庄主，请。” 那弹奏竖琴的女子开始叮咚奏乐，穆霜雪走到躺椅边躺卧了下来，闻着沁人心脾的香薰，听着舒缓悦耳的音乐，但由于江湖人的习惯性谨慎，一下子还是难以完全放松下来。 “副庄主，请闭上眼睛，放松身体。”绿裙女子走到穆霜雪身边道。 穆霜雪按照她说的，闭上了双眼，尽量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她又道“接下来，我要你按照我说的，开始在脑内想象。” 穆霜雪微微一点头。 她开始用一种温柔又充满诱或力的声音缓缓道“你来到了一片草地上，那里芳草鲜美，周围又有许多不知名的漂亮小花。今日你不需要带着任何烦恼，可以抛开一切，在这虚无的世外桃源里，好好地放松下来……” 穆霜雪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身体，在随着绿裙女子的声音还有那竖琴的琴声开始想象后，越来越放松。 她的声音继续传来“这时，你的眼前出现了一扇门，你慢慢走到了门边。” 穆霜雪在脑内按照她说的做，这时，那竖琴的乐声开始变得更加神秘莫测，好像有一股魔力在里面。 她又道“你打开门，跨过门槛，你又变回了你小时候的样子，门后是你的双亲正在等着你。你能看到他们，对吗？” 穆霜雪似乎真的已经进入了那一个时空。 她看见了那一扇门，是一闪木门，很像是小时候后院里的那一扇。 她打开门，跨过去，身体突然变小了，似乎回到了她十岁左右，最幸福快乐的那段时光。 她的双亲已经走了十年，其实容貌在她的记忆力已经有些模糊了，可这时候，她看着眼前的他们，原本模糊的容貌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她奔向他们，带着笑。 躺在躺椅上的穆霜雪点了点头，嘴角边带着笑，眼角却流下了两道清泪。 那女子的声音还在继续，而穆霜雪，已经深陷在了梦境里。 不远处的另一间房内，李窈挽着钟禩走进屋，李晏清就可怜兮兮地跟在他们后面无人在意，只能摸摸肚子里的小家伙，相依为命。 李窈扶着钟禩在床边坐下“她那边估计要一会儿呢，你要不要躺一下？” 钟禩拉着她，让她也在边上坐下。 “我真的不累，坐着等她就好。”钟禩看向角落里的李晏清，问道“晏清，你怀着身孕，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李窈直接道“我不会让他睡我的床的。倒也不是嫌弃他，就是受不了跟别人共享我的贴身物。” 李晏清切了一声，在旁边的软椅里坐下“谁稀罕。你不是还那个，霜雪穿过的衣服还嫌弃吗？我看你才应该去催眠，看看你脑袋里是不是有点问题，让那个姐姐帮你调整一下。” “李晏清，你不要真以为你怀孕了我就会无条件容忍你。” 钟禩握住李窈的手“好了，你能不能别总是跟晏清拌嘴？” 李窈赌气地哼了一声。 钟禩又对李晏清道“晏清，你也是，能不能不要总是惹到你二姐？” 李晏清叫苦连天“我哪有？明明是她一直在欺负我。” “晏清，你过来。”钟禩对着李晏清招了招手。 李晏清乖乖走到他边上“干嘛？” 钟禩拉着他让他也在床上坐下。 李窈惊呼“别呀！” “阿窈。”钟禩握住李窈的手，后者还是因为李晏清坐她的床很不高兴。 钟禩又拉过李晏清的手，把他的手和李窈的手叠在一起。 “你们以后要互相帮助，不要总是吵架，知道吗？” 二人都不说话。 钟禩又道“晏清，你二姐最大的志向，是要做成什么事，你心里大概有数的吧？” 李晏清小声道“她想做的就是，天乾能做的，地坤也可以，也可以入朝堂，也可以治国平天下嘛。” “那你以后帮她实现，好不好？” 李晏清抬头看向钟禩“你干嘛突然说这些？” “不是正好说到这里嘛。”钟禩又对李窈道“一展抱负，也并不是只有皇位才可以，相位也不错啊，你说呢？以后，你好好辅佐晏清，好不好？” 李窈被他说得心里发慌“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你呢？” 钟禩淡然笑道“差不多等晏清生完孩子，我就该好好歇歇了。” “你……” 钟禩拍拍他们两叠在一起的手“别的也不多说了，以后你们要相亲相爱，可以答应我吗？”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看，之后都快速闪开视线，然后一起不情不愿点点头。 之后，三人就似乎开始了各自想心事，也没人说话。 直到，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大家一同向门口看去。 穆霜雪站在门边，眼睛还有一点红肿。 她道“我想起来了。” 第74章 .想起来通过催眠术，穆霜雪想起了许多…… 通过催眠术,穆霜雪想起了许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童年的事情，也想起来了某一件她已经忘记了的至关重要的事情。 小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喜欢跟她父亲玩一个游戏,就在穆府宅后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 一个,名叫藏宝的游戏。 四人根据穆霜雪的记忆,随即一同前往了原来的穆府，又跟着穆霜雪来到了她记忆中的那片树林。 -- 第141页 因为穆府被烧后，这里很少有人过来，所以穆府后面的树林更是从没有人来过,里面已经长满了各种杂草。 这里的样子和穆霜雪记忆中的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她一下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晏清走到她身边，对着她表示支持地笑了笑。 穆霜雪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好好想了想记忆中的方位,随后睁开眼睛,向左前方看去。 “你想起来地方了？”李晏清问道。 穆霜雪直接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一棵大树边才停下了脚步，抬手触摸枝干。 大家一同跟上她，走到了树边发现那棵树上有一个已经变得不是很明显，但依旧能看出来的标记。 那标记看着像是一张得意地笑脸，一看就是一个童真小孩刻的。 穆霜雪道“就是这里。” 说着,在树边蹲了下来,在树根附近摸索了一阵子，拔除了附近的杂草,开始用手挖土。 李晏清如今已经开始有些行动不便，扶着腰跟她一起蹲了下来。 “就在这里吗？我帮你一起。” 穆霜雪停了手，拍掉了些手上的泥土,扶着李晏清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自己又蹲了下来默默扒拉泥土。 李晏清看着她这样，心里酸得很，有点想哭。 钟禩见状走过去，在穆霜雪身边蹲下。 “我来帮你。” 李窈也上前了半步，但是她真的还是不太想跟他们一起扒拉泥土。 穆霜雪摸到了地上某个地方，停住了动作。 “我找到了。” 穆霜雪食指勾住了半截短绳，用力往外一拉，砰的一声一个盖子应声而起。 大家都凑上前来看，那地方埋了一个盒子，盖子已经被打开。 穆霜雪把盒子拿了上来，坐在地上，把盒子放在膝盖上。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慢慢伸手进去。 那里面有一个长长的木质盒子，还有一个穆霜雪小时候最喜欢的木偶。 那个木偶她还记得很清楚，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亲自给她刻的，她一直都很喜欢，一直把那个木偶摆在房间里。 直到出事前那一年的除夕，亲戚的小孩不懂事，把她的木偶弄坏了，她看到了，气得很，二话没说就打了那小孩一顿。那小孩小了她几岁，家里又宠，挨了一顿打自然就哭着鼻子去告状，最后的结果是，大年三十夜穆霜雪被好好训斥了一顿。 事后她一直耿耿于怀，为了这件事跟她的父亲打了好久的冷战，最后是穆将军服软了，跟她保证，会再给她刻一个一模一样的赔给她。 但是答应了没多久之后，就出事了。 穆霜雪颤抖着手拿起木偶。 原来，父亲真的又帮她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偶。 只是这个木偶，再没有机会交到她的手里。 是啊，父亲一向说话算话，他从来没有对自己食言过，一次都没有。 穆霜雪看着那带着笑脸的木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那木偶，埋头在膝盖上哭了出来。 李晏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住她，安静地陪伴她。 穆霜雪埋首在膝间啜泣着道“我知道出事后，就被兄长带着去逃亡了，我和他是最大的，我们带着几十个比我们小，不如我们坚强的弟弟妹妹，光顾着安慰他们，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我看到这个……” 穆霜雪哽咽得说不下去。 李晏清跪在地上，搂抱住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肢体的触碰安慰她。 “小晏，我没有家了……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双亲了……” 李晏清安慰道“你有家，霜雪，我们有家。” 李窈也道“是啊，你也有家人，我们现在就是你的家人。” 钟禩把大盒子里的那个长木盒拿了出来，那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锁孔。又拿出穆霜雪那块玉锁里面的钥匙，正好匹配，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锁就应声开了。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一封明黄色的圣旨。 展开来看，确实是册封恭亲王李禹为皇太子的诏书。 李晏清看了眼圣旨，对穆霜雪道“霜雪，以后我帮你们平反好不好？我来告诉天下人，他们不是逆贼，他们更不该直接被涂抹掉被所有人遗忘，这些我保证我以后会做到的。” 穆霜雪的情绪也渐渐平缓了下来抬起头，也看向那道圣旨。 李晏清没带手帕，就用衣袖帮穆霜雪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看着那道圣旨，穆霜雪却犹豫了。 回宫后，天色也不早了，李窈直接回了自己的瑶华宫。 李晏清本来一直担心穆霜雪的情绪，但用晚膳的时候她已经一切如常了。 见她大概没事了，李晏清这时才去关注钟禩，结果发现他神情恹恹，精神很不好。 李晏清一边自己慢慢吃东西，一边悄悄关注他，结果他还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不动了。 李晏清又吃了几口，他还是不动，就问道“钟禩，今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我饱了，你吃你的，不用在意我。” “你都没吃几口，就饱了？” 穆霜雪也问道“身体又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有一点累。要不我先回屋了，你们慢慢吃。” 钟禩准备站起来，李晏清急忙拽住他。 -- 第142页 “你没事吧？” “没事，谁还没个没胃口的时候。” 李晏清拿了个空碗过来，盛了一碗鸡汤放到钟禩面前。 “吃不下东西那就喝点汤。” 钟禩拿着勺子搅拌了许久，都没喝一口。 李晏清见他连汤都喝不下，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 “我还是去喊人请刘御医过来一趟。” “晏清。” “干嘛？” 钟禩十分无奈道“刘御医也算是我师父，年纪也挺大了，你别总是因为我去折磨他。” “可是你……” “我喝，我现在又有胃口了。” 穆霜雪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心里却做了个决定。 晚上，李晏清说还有一点东西没看完，去了书房，穆霜雪就去了钟禩的偏房。 屋里灯火已经熄灭了，穆霜雪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是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现在时辰还早，难道已经睡了？ 穆霜雪直接推门进去，里面黑漆漆的，摸索着把烛火点上。 穆霜雪走到床边坐下来，床上的钟禩看着睡得很沉，只是呼吸浅浅弱弱。 “钟禩，你没事吧？”穆霜雪轻轻晃了晃他。 被摇晃后，钟禩终于醒了过来，看到穆霜雪在他床边，有点惊讶。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敲了好几下门，你都没有听到？” 钟禩准备坐起来，穆霜雪按住他。 “你躺着吧，没关系，我本也不想扰你休息。” 钟禩还是坐了起来，问道“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 穆霜雪点了点头，十分诚恳地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准备做什么？” “我准备用遗诏去帮你换解药，他一定会给的。” 钟禩拉住穆霜雪的胳膊“你别冲动。” “你看我像冲动吗？”穆霜雪表面很冷静地说道“我想过了，不管怎么样，活着的人更重要。现在明明有这个机会，我若不去做，我怕是这辈子都会心里不安。” 钟禩情绪一波动，咳嗽了几声。 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是，你如果拿遗诏找他换能解我余毒的药，八成他是会给你的，那之后呢？你是谁他很快就明白了，之后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甚至你们整个碧湖山庄都逃不掉。” 他说的这些，穆霜雪刚才确实没有想到。 “可是……” “你有想法，先来跟我商量一下，这很好，以后记得也这样。” 穆霜雪坐在床边自己好好想了想，皱了皱眉“不对啊，照你这么说，那任何时候，不都不合适拿遗诏出来吗？” 钟禩喃喃道“是啊，皇权是可怕的……” 穆霜雪泄气道“所以这遗诏真的只能藏着，等到小晏登基了，再拿出来平反吗？” “未必。不过现在先别急，这件事容我再想想。而且，我不希望在晏清生产前有什么动作，等他月份大了，要是有点什么意外，会要命的。” “这我知道。”穆霜雪心里也极其矛盾“但是你怎么办？你的时间不是只剩下……我们能不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 “上天其实待我不薄了。”钟禩往后面的枕头上靠了靠，轻轻道“年少时，我体会过别人眼里的无限风光，后来……我也有晏清这样的小棉袄，还能得到昱国第一美人的青睐，人生快到头了，还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值了。” “你别总说这种，你别放弃行吗？” 钟禩轻轻笑了笑“好，我不放弃，我的事情，就交给天意吧。”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接下来，等晏清月份再大一点，就不方便继续出现在人前了，该安排他出宫待产了。其余的事情，我们见机行事就好，暂时就不要主动出击了。” “好，我听你的。” 钟禩想了想，又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这件事很重要。” 他这么说话，穆霜雪又开始不安和紧张了。 “什么事？你可别跟我交代什么后事，我不听。” “不是。” “那是什么？” “关于遗诏的事情，别告诉你兄长。” 第75章 .束腹那晚之后，穆霜雪再没提过任何跟…… 那晚之后,穆霜雪再没提过任何跟遗诏相关的事情。 李晏清觉得这有点反常，但这毕竟也是穆霜雪的伤心事，他不想再见她伤心难过,便也没有主动提过。只知道遗诏被藏起来了,现在很安全,他甚至都没有问过藏哪里了。 最近有时候就觉得,自己这个东宫之主，有那么一点虚假。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就又开始归于平静，给他一种什么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的错觉，但他知道事实上当然并不是,只是大家都不提,他也便不提。 就这样，又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 李晏清怀胎已经将近五个月,如今已经是深春,衣裳越穿越少,越穿越薄，而他腹中的胎儿却长得越来越快。 今日又是有早朝的一日，李晏清早早起来自己换朝服。 本就没有晚起习惯的穆霜雪跟着他一起起了身，自己穿戴整齐之后，见他站在镜子前不动。 “小晏，你看什么呢？” 李晏清抚上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又侧过身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 第143页 “它是不是,比起我上一次早朝又长大了些？” 穆霜雪从他身后抱住他，把手搭在他的小腹上,看向镜子里。 “有吗？我瞧着和三天前差不多啊。” “你不觉得现在看着就特别明显吗？” 上两次上早朝，李晏清已经觉得肚子很明显了，有意全程用袖子遮挡着,勉强没有被人看出端倪，可现在，他真的觉得肚子比起三日前的早朝更加大了。 “你若实在担心被看出来，不如今日就告假吧。” “告假？我这才五个月还不到，离生产还有四五个月呢，你让我一连小半年都告假吗？那我这太子还怎么当下去？” 穆霜雪小声道“那你要不干脆……坦白？” 她至今记得在来仙寺求签的结果。 李晏清也不知道听到她的这句话没有，总之他就是没有搭理穆霜雪，自己走到柜子前，打开来，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穆霜雪跟过去“小晏，你在找什么？” 李晏清继续翻找了一阵，翻出了一条…… 白绫。 穆霜雪吓了一跳“小晏，你要做什么？” 李晏清回过头，看着她被惊到的表情，笑了“你这表情怎么回事？我总不能是要上吊自尽吧？” 李晏清说着又走到了镜子边，脱掉了朝服，拿着白绫往自己的肚子上缠绕，用力往里收紧。 穆霜雪赶紧上前阻止“你干什么？” 李晏清拦住她“只能这样，不然会被看出来的。你放心，没问题的，上一次怀孕我就试过，不会有事的。” 李晏清咬着牙继续往里收自己的孕肚，然后在背后打上结。 再次穿上朝服，重新看向镜子里自己，肚子已经不那么明显了，站着几乎看不出来。 穆霜雪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有些心惊，搂住他的小腹。 “还好吗？” “现在肚子还不怎么大，就往里收那么一点，其实还行，我甚至感觉比我上一次容易些。”李晏清说着这话，语气里还是有一丝压抑。 “小晏……” “好了，我走了。” 李晏清捂着肚子深呼吸了几下，走出了寝宫前往大殿上朝。 今日早朝也无甚大事，李晏清就一直在原地站着，偶尔悄悄安抚安抚在腹中似乎有点不满意，一直在动的小家伙。 孩子还小，胎动得不是很明显，但束腹再加上胎动不停，也很磨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跪拜行礼，这一跪，李晏清一下子差点没站起来。 行完礼后，皇帝先走出了大殿，之后朝臣也三三两两离开。 “晏清，你还好吗？” 钟禩走到李晏清身边，拉过他的手搭了搭脉，胎像略有些不稳。 李晏清主动问道“它没事吧？” “孩子还可以，我扶你回去。” 钟禩搀扶着李晏清走出大殿，李晏清看看身边的他，他的脸色苍白，气息无法克制地带着微微的喘，虽然是他在扶着自己，但明明脚步虚浮的那个人是他。 “钟禩，你是不是累了？” “没有。”他浅淡地笑了笑。 “你不用扶着我，我真的还行，倒是你看着……” 李晏清想挣开来，反过来去扶他一下，但是他不肯松手，也就没有硬来。 总觉得他现在脆弱得很，根本就不敢用力对他做什么。 钟禩扶着李晏清回到了东宫，穆霜雪走上前要摸李晏清的肚子，李晏清赶紧拦住她伸过来的手。 “别摸别摸，先帮我把白绫解开。” 穆霜雪帮他把外面的朝服脱了下来，又帮他把缠在腹部的白绫全部解开后，李晏清撑着穆霜雪搀扶他的手，好好喘了几口气平复一下。 穆霜雪摸上他的孕肚，发现里面轻微的胎动不停。 “它一直在动吗？” “是啊，大概是不满意我把它活动的空间变小了。” 钟禩又帮李晏清把了把脉，道“你去休息会儿吧，我等会儿帮你准备一副安胎药。” 李晏清见他脸色是真的不好，忙道“没事，我不急，你先自己休息会儿。我把白绫一解，已经好多了。” 钟禩在案桌边坐下写给他开的方子，穆霜雪扶着李晏清去了卧房里。 李晏清在床上平躺下来，穆霜雪在床边坐下，帮他轻轻揉小腹。 “这样舒服点吗？” “嗯。” 穆霜雪一边揉一边对立面的小家伙道“宝宝乖，别闹了。” 里面的小家伙像是真的听到了穆霜雪的话，居然真的安静下来了。 李晏清的不适感差不多也消失了大半，但他撇了撇嘴，道“不好。” 穆霜雪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李晏清惨兮兮道“我感觉宝宝听你的话，不听我的话。好过分啊，明明是我在辛辛苦苦怀着它，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穆霜雪闻言微微笑了笑。 李晏清佯装生气道“好啊！你还笑？等我把这个小家伙生下来，以后你们就一起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 李晏清说着，戳戳自己肚子上刚才一直胎动的地方。 穆霜雪握住他戳肚子的手指“别乱弄，等会儿又是你自己疼。刚才它闹你，一定也是因为你束腹，它不舒服。” 穆霜雪说着，掀起他的衣裳，他腹部的皮肤很白，所以隆起的肚子上很明显，还有浅浅的被勒过的痕迹，就顺着那些痕迹抚摸着。 -- 第144页 “小晏，你打算靠这种方式藏多久？” 李晏清小声道“就……先这样藏着吧。” “可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李晏清侧过身躲进被子里“好啦，我想睡会儿，先不说话了。” 说完李晏清就闭上了眼睛，穆霜雪也没办法，只能随他。 帮他理理好被子，留他休息，自己起身去外面。 走到外间，见钟禩抵着额头撑靠在案桌上，他闭着眼睛，神情看着十分虚弱疲惫，快步走了过去。 “钟禩，你没事吧？” 钟禩看到穆霜雪过来，想收起疲态，但身体愈加虚弱的他根本就强打不起精神。 拿起刚才已经写完的方子，道“我去给晏清准备安胎药，之后我会休息的，你不用管我，照顾好晏清就行了。” 钟禩站了起来，还没有迈开步子，就扶着额头身体摇晃了几下，穆霜雪赶紧扶住他。 “你这样不行。又一个月过去了，你身体越来越差了，要是再没有解药，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晏清生产完再说。” “到那时你还有时间吗？” 钟禩不想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你进去陪他吧，我去帮他准备安胎药。” “你回去休息，我去一趟御医院。” 钟禩无奈道“这是安胎药，我得亲自经手才能放心给他喝。况且，你若找御医帮你抓这个方子的药，你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吗？” 穆霜雪对他怒目而视“我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就你聪明，别人都傻？你、你再多废话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打晕你？” 钟禩见她真生气了，闭了嘴，之后被穆霜雪强行送回了卧房休息。 穆霜雪来到御医院，御医都在各做各的事，就随便找了个年轻御医，拉住他，让他不要声张，带着他走到了一边无人的地方。 对方一头雾水“太子妃，您有什么需要吗？” 穆霜雪把药方拿了出来，交给年轻御医。 “帮我按照这个方子，抓几副药，之后，我今日过来的事情，不允许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那个年轻御医看了一下方子，随后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太子妃，您这是已经……” 他还没说完，穆霜雪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随后，别别扭扭地碰了碰自己的小腹。 “我说了，别跟任何人说，我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明白吗？” 年轻御医点点头，给了穆霜雪一个我懂了的眼神，然后拿着药方进去抓药。 穆霜雪就全程盯着他抓药，确保他老实。 抓完药后，那年轻御医还关照了穆霜雪几声要注意多休息，才把药给了穆霜雪。 穆霜雪带着安胎药回去，轻轻叹了口气。 之后，在人前，怕是真的要假装一下那个什么了。 哎…… 第76章 .棋局一直在继续就在穆霜雪去完御医院…… 就在穆霜雪去完御医院的次日,宫里的下人们就都开始私下小声聊着关于太子妃已经怀孕了的小道消息，李晏清就也知道了。 当然，李晏清是没机会亲耳听到的,毕竟他一般不和旁人接触,而且这事别人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来聊。 能带来这个消息的人,那当然是李窈。 李晏清小心翼翼地贴到穆霜雪身上,观察着她的表情道“对不起，让你为我承受那么多。” 穆霜雪无奈叹气。 李窈摇摇头道“你们真是绝了，我要是穆霜雪，我就连夜跑了,憋不憋屈啊？” 穆霜雪为李晏清说话道“这孩子他本不打算要,当初是我让他留下的，他怀孕辛苦,未来还要经受生产之痛,我这点面子上的牺牲不算什么,是小晏付出了很多。” 李晏清感动得拥抱住穆霜雪“霜雪，你真好。” 穆霜雪抚摸着他的腹部，又捏了捏他的脸“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尽早坦白比较好，我私心并不希望你一直隐瞒你的性别。” 李晏清小声道“那也要找合适的时机。” 李窈冷哼了一声“总之,你就是觉得永远时机都不合适,永远能找出新的借口。反正我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了，这件事情在我这儿没得商量,你要么自己坦白，要么别怪我真的哪天逼你。” 钟禩轻轻握住李窈的手“阿窈……” 李窈低头看着眼他温柔地握着自己的手，一想到他又是为了李晏清在自己这儿使美人计,心里就很不舒服。 “钟禩，对你来说，他想做的事情就是事情，我想做的就不重要吗？为了一份平等，你知道多少人付出了自己的一生的幸福吗？我不可能就因为李晏清的胆小怯懦，我就对不起大家的付出与牺牲。我早就说了，他要是不愿意，就滚开让我来。” 李晏清发现了原本轻松的氛围渐渐凝重了起来，小声道“二姐，我不是不愿意，只是……” 话开了个头，说不下去了。 因为一想到要坦白的事情，他心里真的很抗拒，真的很……害怕。 不过李晏清的这半句话，似乎无人在意。 钟禩依旧握着李窈的手，劝道“这事我不是觉得不重要，只是先等等好吗？” 李窈使劲甩开钟禩的手，带得他整个人都歪到了一边。 “你就是觉得不重要。你跟我说着平等，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 第145页 穆霜雪见钟禩好像直不起身体，又听到他咳嗽了两声，赶紧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没事吧？” 李窈见他好像不舒服，也开始担心了，收起了脾气把他扶起来。 “你怎么了？生气了？我刚才真的不是要气你。”说着，揉抚他的胸口“你别动气，身体要紧。” 李晏清扶着腰站起来，也走到了钟禩身边。 问道“你要不要紧？” 钟禩又咳了两声，本来准备顺嘴说没事，想了想，再次握住李窈的手，往她身上靠了靠，主动依偎过去。 用气声在她耳边道“阿窈，我不太舒服，你能扶我回屋休息吗？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窈呆愣在原地脸红心跳，他从未对她像现在这样亲昵过。 纵使知道他现在是因为不舒服，可是还是，身体不争气地有了反应，一股甜丝丝的带着茶香般的奶味飘了出来。 她自己也发现了，赶紧开始克制。 穆霜雪自觉的后退了半步，避免被影响到。 李晏清白了李窈一眼，似乎在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之后问钟禩道“是不是旧伤又发了？你先回房，我差人请御医过来。” “不用了，我清楚我自己的情况，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李晏清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钟禩，我都快想不起来你健康无恙时候的样子了。虽说我现在知道了，你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带着旧伤的，可是你以前身体没有那么虚的啊，你以前不会动不动就不舒服，你现在……真的是因为旧伤吗？” 钟禩浅淡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在骗你吗？” “当然不是。”李晏清脱口而出道。 钟禩垂眸又道“你若是觉得我现在这样你看着坏心情，那你就放我出宫吧，反正我本来也不可能永远和你住在一起的。” 李晏清急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只是看着你这样，我担心你。” 钟禩也抬手捏了捏李晏清的脸“好啦，你怀着孕，也回寝殿歇着吧。” 钟禩说着，对穆霜雪使了个眼色，穆霜雪这时反应了过来，他是有话要单独跟李窈讲，就对着钟禩点了点头，然后把李晏清拉到了自己身边。 “小晏，让公主照顾他吧。” 李晏清虽然不是那么愿意，但也只能点头。 钟禩依然主动靠着李窈，又轻声唤道“阿窈……” 李窈被他撩得全身都酥酥麻麻，心里荡漾了一波又一波，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丢人。 “好，我扶你回去。” 李窈搀扶着他站起来，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偏殿走去。 等他们走后，穆霜雪也搂着李晏清回了寝宫。 李晏清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愧疚道“就是因为我怀孕了，他总想着帮我分担，都不好好休息，怪不得身体一直养不好。” “他会好起来的，一定不会出事的，我保证。” 在李晏清的耳朵里，这事穆霜雪的保证根本就没什么用。 继续自己道“等我生产完，我要去跟父皇说，他得好好休息，接下来至少半年，不，一年，什么都不让他干，就光养身体。” 穆霜雪搂着他在床边坐下“小晏，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宫待产？” 李晏清不知她为何话锋一转突然问到这个，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应答。 “待产……总得到……快生吧？” “那你接下来就一直靠束腹吗？你就不怕孩子真的出什么问题？” “我……” 穆霜雪又问道“你这样留在宫里，就不是在给钟禩增加负担吗？你若是出宫去了，那他也能清闲下来。” 李晏清低下头摸摸肚子。 穆霜雪说的这些有道理，只不过…… “那我要是走得早，出去那么久，不好找理由，就怕到时候弄出点什么事情。” 穆霜雪像是早就有办法了，直接接话道“现在宫里不是都知道太子妃有孕了吗？成婚后，我也没有正经归宁过，我归宁，你陪同，这完全合理吧？” 李晏清眼睛一亮。 是啊，照道理太子妃成婚一个月后，是该归宁的，只不过穆霜雪比较特殊，所以他也就没有想到这些。 “霜雪，你可以啊，我都没想到这些，你居然提醒我了。我们可以出宫归宁，既然大家都知道你有孕了，那等我们出宫了，就可以借着孕事找借口拖延，为了龙种名正言顺，最后等生产完直接带着孩子回宫。” 穆霜雪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其实是今早收到了我兄长的飞鸽传书，是他告诉我可以这样的。我刚才本想告诉钟禩，问问他是否好，但他身体不舒服，我就没说。” “这样啊……” 听到是穆柏松提出的，李晏清心里没由来觉得有些阴恻恻。 穆霜雪看出来了他的心思，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兄长有那么些信不过，所以他邀请你去碧湖山庄待产，我虽还没回绝，但也没有答应他，到时候还是问问钟禩的意思吧。” 东宫的偏房里，李窈服侍钟禩躺到床上，脸上全程通红。 钟禩还不想躺下，就靠着软枕坐在床上。 看着李窈笑了笑“你这么好哄啊？不对，我都没有哄你呢。” “嗯？”李窈眼神荡漾地看着他，瞳里好像有桃花。 -- 第146页 钟禩也不想逗她，直接道“重要，你想做的事情不光重要，还很伟大，未来的后世，必有许多有才有志的地坤或者中平感谢你。我们几个里，若说只有一个人能流芳百世，我赌是你。” 李窈听着这番话，刚才荡漾的春心已经被心里汹涌澎湃的热潮代替。 “你……你说什么？” 钟禩点了点她的鼻子“坚持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别放弃你的理想，因为我知道，你有能力做到。你，李窈，会流芳百世。” 李窈被他说得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有些酸楚“可是你明明一直拦着我。” “以前我拦着你，是我怕你偏激行事会伤害晏清和你自己，如今，我不拦你，只是要你等等。” “等李晏清生完孩子吗？那时你就不拦我了？” 钟禩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往后靠在枕上，沉吟着不言语。 李窈碰碰他“怎么了？” 钟禩抬起头“晏清生孩子只是一方面，其实有另一件事情更要紧，你必须得等一下。” “还有什么？”李窈不明白。 钟禩又斟酌了会儿，最终决定直接告诉她。 “穆柏松。” “他？他怎么了？”李窈还是不懂。 “他应该是有什么计划，并且正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城府很深，你不是对手，现在做一些大动作，真的冒险。” 李窈联想到了他之前说过的一些话，问道“你是觉得，那个想一箭双雕我和李泰的，是穆柏松？那他为何要害我和李泰？” “很简单，复仇，向你父皇复仇。” 李窈背后起了一丝凉意“是啊，这茬子我怎么忘了，他是穆霜雪的哥哥，那也就是当年穆将军的儿子。你说的这样，完全有可能。” “所以，你别急，你想做的事情，要等破了他这棋局之后。” 她这么说，李窈又有些糊涂了“那你、你之前还说我们最近可以什么都不做？不，我是说，你多休息，我可以做些什么，利用我的江湖势力。” 钟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最近，我们就是什么都别做。”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把我考虑进棋局内了，这时候我做什么，反倒是会打草惊蛇。”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钟禩一字一顿，声音虽轻却有力度地道“将欲歙之，必固张之。” 第77章 .出宫待产原本李晏清已经打算利用归宁…… 原本李晏清已经打算利用归宁出宫待产,结果又遇到了点小问题。 他提拔上来的几个朝臣因为和封珅一党政见不合，遭到了打压。李晏清担心他要是现在就这么一走，矛盾会激化,便又留下来调和了一阵,归宁的事情也便拖着还没说。 就这么拖着,李晏清肚子里的孩子转眼就五个多月了。 今日又有早朝,由于肚子越来越大，束腹是一次比一次痛苦。 早朝结束，李晏清已经忍出了一身的汗。 回东宫的路上，虽然有钟禩扶他一把,但钟禩现在那个虚得要命的样子,李晏清也不敢放心地完全靠着他借力，主要还得靠自己,强撑着回到了东宫。 穆霜雪见他们回来,上前从钟禩手里接过李晏清。 “小晏,你还好吗？” 李晏清肚子疼得不行，直接靠着穆霜雪跪倒在了地上。 “快帮我解开，好痛……” 穆霜雪抱起李晏清送回了房，三两下就脱了他的朝服，直接拿剪子把他束腹的白绫剪开。 “啊！好痛——” 刚才束着腹李晏清腹中的不适倒是还能忍，一下子解开了束腹,肚子从裹压状态一下子弹回原状,这一下子的疼痛就好像是肚子要炸开了一样。 李晏清无助地去抓旁边的穆霜雪“我的肚子……啊……” 穆霜雪见他疼成这样，也不敢这时候去碰他的肚子,只能握着他的手安慰。 钟禩道“把他的手给我一下。” 穆霜雪赶紧把李晏清的手交给他把脉。 看了眼疼得在床上小幅度辗转的李晏清，问道“他这次怎么会这么疼？孩子没事吧？” 钟禩把李晏清的手放到床上，拿出了一瓶药,喂李晏清吃下了一颗，又拿出银针，在他的腹部扎了一针。 “他不能再束腹了，若是再有下次，怕是孩子就有危险了。” 穆霜雪看向李晏清“小晏，我们真的该出宫了。” 李晏清忍着痛道“我听到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钟禩收了银针，站起来道“你出宫去吧，要是再发生什么事，我帮你解决。朝里的动向，我会帮你盯好的。” “没事，你不用花太多心思，只要不出大事，可以……”李晏清咬牙闷哼了一声，忍过一阵腹痛，继续道“可以等我回来解决。我出宫之后，你也歇歇。” 钟禩轻笑了一下“知道了。” 穆霜雪帮李晏清整理好衣裳盖好被子，隔着被子轻轻揉揉他的小腹。 李晏清腹中的不适渐渐舒缓了下来，这时疲惫感便开始袭来，闭上了眼睛。 见他困了，穆霜雪准备留他自己好好睡一觉，刚一转头，就见钟禩扶着门框按着胸口，一副十分隐忍不适的样子。 穆霜雪走到他身边扶住他，他看了穆霜雪一眼，指了指外面的大门。 -- 第147页 穆霜雪以为他想要回他的偏房，就扶着他走出去，结果一走过大门，他就停了脚步扶着墙咳嗽起来。 “没事吧？”穆霜雪帮他拍背。 钟禩也想赶紧止住咳嗽，跟穆霜雪说一声没事，但越咳越止不住，弯腰扶着墙咳得撕心裂肺，几乎站不住。 穆霜雪见他咳得这般厉害，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能坐下来的地方，就扶着他在门槛上凑合坐一下。 想到自己好像带着手帕，便拿出来给了钟禩，自己继续帮他拍背。钟禩接过手帕，掩嘴又咳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 穆霜雪看向那块手帕，看到里面有一块殷红的血，好像她也不是那么意外。 这时李窈正好过来，看到他们两坐在门槛上，穆霜雪还扶着钟禩在帮他抚背顺气，便快步走了过去。 “你们这么坐在这儿？钟禩，你又不舒服了？” 钟禩赶紧把带血的手帕收了起来，用刚才咳嗽咳得带上了水雾气的眼睛看向穆霜雪，对着她摇了摇头。 穆霜雪扭过头，长吐出一口气调节心情。 李窈转眼便跑到了钟禩身边“你怎么了？” 钟禩虚弱地笑了笑“刚才就是咳嗽了几下，没事。” 李窈揉揉他的胸口“旧伤又犯了？” 钟禩抓住她的手“没事。阿窈，你是要做大事情的人，这些小事别总是那么在意。” “你的身体怎么能是小事呢？” “对于你来说，天下人的事才该是大事，你不该拘泥于小情小爱。” 李窈不依，搂住他道“我不想二选一，我都要。” 穆霜雪提醒道“我们要不要进去坐？” 钟禩撑着门槛站起来，穆霜雪和李窈一起扶了他一把，一同进了殿内。 穆霜雪本想看看李晏清醒了没有，要是没醒，就在外面等会儿，等他醒了再一起商议事情。不过李晏清并没有睡熟，穆霜雪推门进去的声音就让他醒了过来。 见他醒了，钟禩和李窈就一起走了进去。 穆霜雪在床边坐下，问道“你肚子还疼吗？” “一点点。”李晏清小声道。 穆霜雪掀开他的衣服，他孕肚上的勒痕还没有褪去。 旁边的李窈看到那些红痕，忍不住道“好可怜啊。” 李晏清闻言委屈地看向她。 李窈又道“我是说宝宝好可怜，还没出生就被你这么虐待，你自己，纯属活该。” 李晏清又委屈地看向钟禩“她又欺负我。” 李窈也在床边坐下，摸摸李晏清的肚子“看在宝宝的份上，最近我就让让你。之后，你懂我意思的吧？” 李晏清点点头。 穆霜雪趁着大家都在，就道“其实我今日早些时候又收到了我兄长的飞鸽传书，他还是希望小晏可以去碧湖山庄待产。” 李窈问李晏清道“你是想去她哥哥那儿，还是想去你姐姐我那儿，你自己选一个吧。” “去你那儿吧。”李晏清小小声道。 李窈捏住李晏清的脸“快，说，谢谢姐姐。” “你不要太过分。” 李窈手里捏得用力了些，板下了脸“快说。” 李晏清被扯着脸囫囵地说道“谢谢姐姐。” 李窈得意地笑着松开了手。 钟禩对穆霜雪道“你回一封信，就说，公主这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多谢他的好意。” “好。” 钟禩又道“你们出宫后，凡事小心，别让小晏离开你的视线范围，能做到吗？” “我会的。”穆霜雪也道“你好好地等我们回来，你也要做到。” “嗯。”钟禩怕有人接着这句话再说些什么，转换话题道“阿窈，你跟霜雪安排一下他们在宫外和我们的联络问题，必须保证有任何风吹草动，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李窈看了眼穆霜雪，靠到钟禩身边咬耳朵问道“你是担心穆柏松有什么动作？” 钟禩点了点头，道“辛苦你安排一下。” “你放心。” 次日，李晏清给皇帝请安并且打算说一下他准备出宫的事情。 长明宫里，皇帝在逗鸟弄花，看到李晏清过去，招呼他进殿内坐下。 李晏清一直用袖子遮挡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想放下，心里又直打鼓。 “晏清，朕怎么听闻都在传太子妃有孕了？她不是天乾吗？” 话都说到这里了，李晏清强鼓起勇气，放下了挡着腹部的手。 “其实有孕的人是儿臣。” 皇帝看到他的大肚子也震惊住了，比起他怀孕了，更让人震惊的是，他昨日早朝的时候肚子还是看着很正常，怎么一下子就大了。 “你……” 李晏清低着头快速解释道“这是一个意外，我本不打算要的，但已经有了，毕竟是我的孩子，我真的舍不得堕胎，霜雪也希望我们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就决定留下了。这段时间在人前我一直都束腹，所以看不出来肚子，不过孩子越来越大了，再束腹孩子怕是有危险，正好太子妃婚后还未归宁过，儿臣准备借太子妃归宁之事，出宫待产，求父皇恩准。” 李晏清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低着头不好意思把头抬起来。 “归宁？然后回来说孩子是太子妃所生？” “正是。” 皇帝沉思了片刻，李晏清以为他肯定要骂自己，抬起了头，却见他的脸上并没有愠色。 -- 第148页 他道“若你这胎能生个天乾倒是也不错，毕竟是你所出。若是地坤……” 李晏清微红着脸道“若这胎是地坤，儿臣也不会再生了，但更不会选择隐瞒孩子的性别。若它有本事，地坤也不是不行，也不是非天乾不可，若真的不适合，那儿臣也想好了，以后可以过继二姐的孩子。” 皇帝微微点头“也好啊，撒一个谎就要用成千上百个谎言来圆，倒不如不撒谎好。你封伯伯的三公子心里也是中意窈儿的，他们的事也该办了。” 李晏清一听急忙道“父皇，二姐早已有了意中人，您不是答应过她的婚事让她自己做主吗？” “有吗？”皇帝一挥衣袖“不过这事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等你生完再说吧。晏清，你出宫准备住哪里？” “二姐帮我安排了。” 皇帝摇摇头“傻孩子你还真信得过她。” 李晏清心里被他说得很不舒服“父皇，二姐不会害我的，能相信谁我还是分得清的。虽然我们以前是有不合，但是早就说开了，如今我信她。” 皇帝也不执着于能不能相信李窈这个问题上，又道“这样，你生产之时，朕来帮你安排大夫和稳婆。” 李晏清此刻心里又一暖，道“父皇，不必麻烦了，生个孩子也不是多难的事，我会平安把孩子生下来的。” 皇帝看着李晏清的肚子，眼神里有一抹畏惧之色，这种神情，李晏清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 “晏清，生产之事不可大意，那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啊。” 李晏清笑了笑“之前在宫外有高人给我算过，我的福气都在后面呢。” 皇帝把手放在李晏清肚子上，手竟有些微颤。 “一定要平安。” “父皇放心，下次回宫，我会抱着宝宝来给您请安。” 李晏清行了个礼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停了脚步。 虽然知道父皇算不上明君，但这会儿，他还是真的很难把眼前这个在担心自己安危的父亲，和篡位杀害忠良这些词联系起来。 “父皇……” “还有何事？” 李晏清顿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第78章 .孕期也会被欺负既然是归宁，该带的俗…… 既然是归宁,该带的俗礼自然还是要的，只不过一出皇宫，所有带的东西都被李窈照单全收了,说是当作他们两个住宿的花销。 碎玉坊附近最近的地方是在皇城隔壁的涑州,和碧湖山庄其实离得很近。 在这里,李晏清终于不用担心别人会看到他的大肚子了,今日是第一次挺着肚子光明正大的在外面晒太阳。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李晏清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李晏清躺在小院子里躺椅上晒着太阳，深春时节晒太阳已经有些热了，但李晏清浑不在意,敞开着外衫,让日光穿过薄薄的衣裳晒晒他的孕肚，让小家伙也感受感受阳光。 “啊, 第一次觉得能自由地在屋外是这么的自在。” 穆霜雪故意道“你想要自由,那要不然别当这个太子了？和我在江湖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是我好歹也是碧湖山庄副庄主，养你和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不行，还是要回去的。” 穆霜雪拉了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摇摇他的躺椅，椅子就带着他一晃一晃的。 “放弃不了太子身份？” 李晏清享受着在躺椅里一摇一晃的感觉，道“我也不想说那些特别好听的,冠冕堂皇的话。说句实在话,我活了二十一年，都在为了这个位置付出,放不下不是人之常情吗？” 穆霜雪拍拍他的脑袋“嗯，确实是这样的，是人之常情,你倒是很诚实嘛。” 李晏清嘟嘟嘴，道“说得好听一点，可以说，我有我的抱负，我也想要证明我自己可以做一个好皇帝啊，但是不得不说，更多的是，我现在已经是真的放不下。是个人谁多少还没有一点自私？” 穆霜雪又拍拍他的脑袋“我可没说你自私，就像你说的，这是人之常情，你干嘛突然这么说自己？” 李晏清又嘟着嘴瞥向她“我们出宫，我二姐说，宫里有什么事情她来扛，让我们放心，然后你就表现得完全觉得她没问题的样子……” “这怎么了吗？” 李晏清垂眸小声道“我知道，她很出类拔萃，在钟禩眼里她才是得意门生吧……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比我强？觉得我该把一切都放弃了，让给她来试试？” 穆霜雪认真摇摇头。 李晏清有点委屈地小声道“她平日里闲得很，所以可以出去经营雅苑和碎玉坊，可以接触很多东西，但是我哪有那个时间？我得在宫里处理公务啊。不过，我也不给自己找借口，以后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我也很好，我也可以变得很强大。” 穆霜雪点点头“好，我相信的。” 心想着，这时候还是别乱说话，不然万一又说错了，惹到他。 拉住李晏清的双手，把他从躺椅里面拉了起来。 李晏清眨着大眼睛盯着她问道“你要做什么呀？” 穆霜雪用力一提，把他整个人拉起来，然后自己在躺椅里坐下，搂着他躺在自己身上。 “干嘛呀~”李晏清挥手打了她一下，又赶紧观察一下四周，发现四下无人，才稍稍放松了些。 “你紧张什么？这又不是在宫里。” -- 第149页 李晏清安安心心趴在穆霜雪身上，小声道“习惯了，在外面还是有点紧张。” 穆霜雪搂抱着他，双手慢慢开始游移。 “这段时间，就安心待产吧，等你生完了我们再继续面对狂风暴雨。会过去的，未来一定会好的。” 李晏清直起身体问道“啊？还有什么狂风暴雨？” 穆霜雪凑过去用亲吻堵住他的嘴唇，吻着他，再次把他拉到怀里结结实实抱住。 直到把李晏清亲得全身都放松了下来，穆霜雪才松开了嘴。 “别想太多，等你生完了再说。” “你们是不是因为我怀着孩子，所以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李晏清仰头问道。 穆霜雪看着他眨巴眨巴的眼睛，抬手遮上。 “你想不想睡会儿午觉？我抱着你睡。” “不想。”李晏清拿开她的手“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气人啊？” “怎么了？” 穆霜雪想摸摸他的脸，结果被一巴掌拍开。 他严肃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是为了我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不该是被保护起来的，我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你们现在有事就瞒我，那未来等我当了皇帝，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们也准备直接越过我，架空我？” 穆霜雪看着现在还躺在她怀里的人，但是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却已经有了为君者的威严。 被他这么看着，竟然有一些心虚。 “这些话，你下次去跟钟禩说吧，主要是他不想告诉你。” 想到去质问钟禩，李晏清有点泄气，但看到穆霜雪的神情似乎有动摇，觉得能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就坐起来趴在她身上。 按着她的肩膀问道“那你来告诉我，你告诉我呀，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穆霜雪又把他按进了怀里“最近他的意思也是什么都不做，等你生完了再说。” 李晏清在穆霜雪怀里轻轻捶打她“你讨厌讨厌，我感觉你根本就不尊重我，只知道让我生孩子。” 穆霜雪哄道“只知道这三字从何而来？不是已经说好了只要这一个吗？等你生完，以后我什么都不会隐瞒。” “真的吗？”李晏清又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穆霜雪在他眼角亲了一口“不是说好了，这个宝宝，我们两一起保护好它吗？你现在不要管别的，就先保护好它，之后我们再一起面对别的事情。” 李晏清低头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把手放上去，小家伙开始动动给出反应。 赶紧抬头看穆霜雪，后者也把手贴上去，小家伙在她的掌心下鼓起一个小包子，之后又快速调皮地躲掉。 穆霜雪不由分说上手就开始脱李晏清的衣裳，李晏清紧张拉住。 “你干嘛？” “小晏，我想看看宝宝。”穆霜雪一脸期待地道。 “看什么看！隔着肚皮你能看到什么？” 穆霜雪依旧一脸期待地道“我能看到它在怎么动啊。” 李晏清拽住自己的衣裳“不给！你一脱我衣裳就干坏事。” 穆霜雪无辜道“我真的只想看看宝宝在怎么动的。” “不给！”李晏清坚决回绝。 穆霜雪低头再一次吻住他的嘴唇，手上在他的腰腹间摩挲，还没弄他几下，他就完全放弃了抵抗，身体完全软在了穆霜雪的怀里。 穆霜雪再去解他的衣裳，这一回他完全没有抵抗，任凭穆霜雪把外袍脱掉，又把中衣也解开。 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孕肚，李晏清有点不好意思。 “霜雪~万一有人走过来怎么办~” “那我们去房里？” “不了不了，别，就这里吧，这里大概是没人会过来的。” 穆霜雪开始抚摸他隆起的腹部，现在他整个肚子都圆鼓鼓地隆了起来，看着还挺可爱的，轻轻摸摸，李晏清还在她耳边软糯糯地哼哼，弄得穆霜雪心里真的开始发痒。 低头亲上李晏清的肚子，细细亲吻他的下腹，他娇吟了一声，两条腿无意识开始往两边分开。 “小晏，你是不是想？” 李晏清瞥了她一眼，娇嗔道“讨厌~我就知道你又没安好心。” 穆霜雪打圈抚摸着李晏清的腹部“那要不然你怀孕的时候我们多来几次？反正已经怀孕了。以后你生完了，我一定克制，不让你再怀孕了。” “哼~我看是，天乾的嘴骗人的鬼。” “我说话算话的，说了一个，那就一个。” “哼~” 穆霜雪把李晏清此时已经被解得七零八落的衣裳重新裹裹好，然后一把把他抱起来，送进了房里。 碧湖山庄。 穆柏松正在书房里沉思想事情，有人敲了敲门。 “进。” 杨璃走了进来，道“师兄，师姐和太子去了碎玉坊的涑州分舵，离我们这边其实很近诶。” “是吗？” “要不要我去哄哄师姐，让她把太子带过来？你知道的，我们这一大群人里，也就我，师姐愿意多说几句话。我去跟她说说，没准愿意的呢。” 穆柏松微微摇头“没关系，他们想要住碎玉坊，那就放他们先住着吧。再等等吧，等他月份再大一点，我们再动手。那个时候，算算时间，钟禩也……要是现在想办法接李晏清过来，我怕钟禩会猜到些什么，他本人比我以前以为的还要聪明一些。” -- 第150页 “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吗？” 穆柏松笑笑“他那边不也什么动作都没有吗？那日他明明都跟我说，他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他在等我先有动作吧？那就大家都耗着吧，我耗得起，他耗不起。” 杨璃对于一直以来相当沉着相当稳的穆柏松，似乎对钟禩莫名起了玩心很是无语。 “师兄，听风逸说，他现在应该已经是命不久矣了，没必要把他再考虑进来了吧？你拖着，要是李晏清早产了，把孩子生在了碎玉坊呢？” “不着急，孩子现在才六个月都不到，还能再等等，再过一个月吧。” “那外面的部署，是不是该慢慢动起来了？” 穆柏松摆摆手“急什么，外面一动，碎玉坊或许就会察觉到，然后他就会知道。也等等吧，不急，拖得越久，他还有精力管事的可能性就越小，对我们就越有利。发展到如今这样，是上天在助我们。” 第79章 .耍耍小脾气在宫外待产的日子，李晏清…… 在宫外待产的日子,李晏清也不想真的完全闲着，这段时间住在宫外，他正好可以好好了解一下真正的百姓的生活。 他觉得他和李窈还有一点点小差距的主要原因,还是李窈在外又开红楼又搞江湖帮派,见识上比他多,他虽然也有几次微服私访,但那都是走马观花式的看，根本就没有过大段时间浸入式地了解过民生。 现在待产的几个月，正好是个机会。 穆霜雪正在院子里练剑，李晏清扶着肚子慢慢走了过去。 “霜雪,我好了,我们走吧。” 穆霜雪收了剑走到李晏清身边“那我就陪你在附近逛逛。” “附近？”李晏清向外张望了一下“马车呢？” “要马车做什么？不是就出去走走吗？”穆霜雪以为他就是想出去溜达溜达散散步。 李晏清气呼呼道“你怎么就不懂呢？我是想去人多的地方，看看民间百态,这附近人都没几个,看什么？当然是去闹市啊！我现在骑不了马,当然要马车啊！” 穆霜雪一头雾水“可是你刚才根本就没说啊，你只说了要出去走走。” 李晏清有被气到“你说什么？” 穆霜雪小声道“去人多的地方也不好，万一要是被人认出来了呢？” “你找什么借口？”李晏清更气了“你跟我说，民间有几个人是见过太子的？你跟我说！你分明是在找借口。” 穆霜雪叹气“好了好了，我去找马车，你等我会儿。” 穆霜雪找了辆马车过来后,就带着李晏清往涑州的闹市地带去。 一路上,李晏清都气呼呼的扭着头不去看穆霜雪。 想想她对自己敷衍就很生气，以前明明看她极其顺眼,但是这两日什么都不做就和她待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感觉有点看她不顺眼了,特别是她态度敷衍的时候，看她极其不顺眼。 穆霜雪搭手在他腿上“小晏，还生气呢？” 李晏清双手抱胸扭过身，偷偷看了她一眼，道“哼！你就知道敷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 穆霜雪无奈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她的反应再一次给李晏清火上浇油，李晏清扑过去就掐住她的脖子。 “你这什么反应？啊？你这什么反应啊！”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车里打闹的两个人，其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两个人，被晃得东倒西歪。 “哎呦！”李晏清抱着肚子哼了一声。 穆霜雪赶紧去看他“小晏，怎么了？撞到肚子了？” “撞是没有撞到，不过还是有一点痛……”李晏清委屈道。 穆霜雪掀开车帘一看，外面是一个小孩惊慌失措地站在路中间，随后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慢吞吞走过来把孩子抱起。 想来刚才是那小孩突然冲出来，所以车夫才会停得那么急。 穆霜雪回到马车里“小晏，肚子疼得厉害吗？我们现在就回去，然后请个大夫过来。” 李晏清伸手拽住她的衣服“回去什么呀，我好得很，肚子已经不疼了，刚才也就一点点痛。” 穆霜雪摸摸他的腹部“真的不疼了？” 李晏清点点头。 穆霜雪的手掌下，小家伙又向往常那样，感觉到了她的触摸，就轻轻顶了一下。 李晏清道“你看，它也好得很。” 马车车夫问道“二位，已经到了，你们是下去还是如何？” 李晏清道“下去，我们下去自己走。” 穆霜雪就顺着他，扶他下了马车。 涑州就在皇城边上，这里也是昱国最富饶的州之一，其实街道上看着和皇城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小晏，你想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李晏清说着，又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 李晏清摸摸腹底“它踢我。” 穆霜雪也去摸摸“这里吗？” “嗯~” 穆霜雪帮他轻轻揉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又是一脚，穆霜雪都能感觉到，李晏清极其委屈地哼哼了一声。 穆霜雪托住李晏清的后腰，打圈揉着被踢疼的地方。 “宝宝别调皮，乖一点啊。” 揉了一阵子，小家伙终于安静了下来。 穆霜雪敏锐地感觉到有人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看，警觉地转过头，看到了刚才那个差点被撞到的小孩还有那个老妇人，很恐慌地看着李晏清的肚子。 -- 第151页 发现穆霜雪的目光不是很友好，那老妇人赶紧把小孩搂进怀里。 李晏清顺着穆霜雪的目光看到了他们，向他们走了过去，穆霜雪陪在他的身侧。 那老妇人抱着小孩瑟瑟发抖，因为李晏清显而易见是个怀孕的地坤，那他身边的穆霜雪，必然是个天乾。 见他们走进，直接拉着小孩在穆霜雪面前跪了下来。 “这位大人，刚才是我的孙儿冲撞了马车，大人您要罚就罚我，他还小不懂事。” 穆霜雪冷冷道“我不是当官的。不过，你是该管好你的孙子，看着也不小了，连看到马车要避开都不懂吗？” 李晏清听着穆霜雪冷冰冰的语气，怕她吓着人家，便软着声音道“别紧张，我们没有要问责你们的意思。” 老妇人连忙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李晏清还想要问些什么，那老妇人却抱起孩子赶紧跑了，似乎腿脚都比刚才利索了很多。 李晏清郁闷道“什么嘛……跑什么？我看着这么吓人吗？” 穆霜雪道“跑大概是因为我。” 李晏清戳戳她的脸“别总是板着脸嘛，你看你都吓到人了。” 穆霜雪抓住李晏清的手，握住，道“其实我知道，你是想要利用这段时间，弥补你和公主见识上的差距，但恕我直言，你这样是没用的。” 李晏清没想到平时看着有那么点不会察言观色的穆霜雪，居然一下子就能道破自己的心思。 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能经营好雅苑的同时，把碎玉坊做得这么大，那么至少有连续两三年，她一定在宫外的时间是多过宫里的。而你，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宫墙之内，在宫外的日子全部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满三个月吧？人家两三年的见识，你想用两三个月补上，这是不现实的，况且你现在还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 “你就会泼我凉水，哼！” “不是，我只是在把实情告诉你。而且，你真的没有必要非要和公主比长短，你们根本就不存在竞争不是吗？” “我没有！我才没有！” 李晏清扶着后腰甩开穆霜雪，自顾自往前走。 没办法，穆霜雪只能跟上他。 “小晏，你慢一点走。” 李晏清不理她，自己继续往前走。穆霜雪几步追上他，揽住他如今圆滚滚的腰腹。 “又生气啦？” “你这个又是几个意思？” 穆霜雪闭嘴不说话，就是陪着他慢慢走路。 前面一座府宅门前围了一圈人，好像是墙上贴了什么告示，大家都在讨论着。 李晏清见着大家都在看，就也挤进了人群，穆霜雪担心他被挤到肚子，上前护着他，故意散出了一些汛素。 围着的中平们见有天乾带着怀孕的地坤过来，全部都自觉地闪开，把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他们。 李晏清瞥了穆霜雪一眼，似乎觉得她现在这样才像点话嘛。 抬头看向告示，李晏清一下子来了兴趣，拉拉穆霜雪。 “霜雪，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 “告示上说的事情啊，我可以！” 那告示上说，给徐县令家两个小姐教书的先生故乡有事告假回乡了，于是徐县令要给两个小姐找一个临时的教书先生，只需要授课一个月。不过对性别有要求，不要天乾和男中平。 “小晏，你别心血来潮。” 李晏清很认真道“这家家主是县令，是地方父母官，我在县令家教书一个月，肯定能了解到许多平时根本就不可能了解到的东西，可比寻常的微服私访有意义。” “可是你还怀着孕。” “那又怎么了？离生还早呢。” 李晏清揭下来告示，向大门走去，穆霜雪没办法，帮他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见有人揭了榜，开门的下人对着穆霜雪和李晏清行了个礼，就去请县令。 徐县令听说有人揭了榜，赶紧出来看，但当他看到一男一女在外等他，男的还怀着孕，显然是一对男地坤和女天乾时，有点疑惑。 徐县令礼貌地拱了拱手“二位，徐某这告示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天乾就勿扰了，毕竟两个女儿都是地坤，还望见谅。” 李晏清也观察了一下这个徐县令，他彬彬有礼的态度让李晏清对他印象不错。 对他道“徐县令，你误会了，对这告示上的内容感兴趣的不是外子，是我。” 穆霜雪也点点头。 徐县令不太确定他说的和自己听到的是不是一个意思，视线移向李晏清的肚子。 李晏清主动解释道“外子是江湖中人，就是那个碧湖山庄的天乾，我们生活比较拮据，所以有这个机会，我想要赚点钱补贴家用。我离生还早，一个月没问题的。” 穆霜雪此时心里非常不高兴。 他这话就像是在说，你知道吗，我家天乾又穷又没用，我怀着孕也需要出来做工赚钱。 徐县令将信将疑，道“一个月的时间，也不需要你教太多的东西，能教她们多认些字便可。不过可否问一下，你读过哪些书？” 李晏清自信道“诗词歌赋，史册，政册，兵册，礼册等等，该读的我都读过，不信你尽管问问看。” 徐县令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 第152页 不过，一个广读各类书典的地坤，怎么会嫁了个混江湖的？ “敢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李晏清小小纠结了一下，还是用起了以往经常用的假身份。 “钟家，就是先皇后的钟家，我叫钟晏。” 徐县令一愣，又问道“那钟禩是你什么人？” “我……堂兄？” 徐县令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似乎他为何作为一个地坤还饱读诗书，但却沦落到只能嫁一个混江湖的，完全说得过去了。 “既然如此，只要钟公子愿意，明日就可以过来。” 李晏清问道“你不考我了吗？” “不必多此一举了。你是他的堂弟，自然也不会差，教小女认几个字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徐县令对李晏清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好感。 穆霜雪不太喜欢他看李晏清的目光，搂住李晏清道“你可以喊他穆夫人，毕竟他已经嫁人了。” 徐县令笑道“嫁人了也不代表就成了夫君的附属品。” 李晏清无比同意“徐县令所言极是。” 穆霜雪同意这个人说的话，但是还是不太喜欢这个人。 第80章 .赚钱补贴家用拥有了一份营生的李晏清…… 拥有了一份营生的李晏清当晚很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 穆霜雪都要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他推醒。 “霜雪，你也是大户人家出生,以前家里也请过教书先生的吧？你跟我讲讲呗。” 穆霜雪此时很困,想睡觉了,就反问道“你不是也有正经老师吗？你想你自己的就好了。” “我老师……” 李晏清在黑暗中盯着床顶,回想着过往。 他现在是知道封珅是个大贪官，但小时候没有那个概念，跟他还挺亲近的，其实封珅也一直对他挺好的。 小时候没有正式认他当老师前,是喊他封伯伯的,小时候他还抱过自己呢。 后来他当了自己的老师，听他讲学那会儿还有钟禩进宫陪着他,有什么不懂的,下了学钟禩也总能帮他讲透,所以自己课堂上表现一直都尚可。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你跟我讲讲嘛。” 穆霜雪不回答，似乎是又睡着了。 李晏清趴到她耳朵边喊道“穆霜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穆霜雪叹了口气，坐起来搂住他。 “小晏，要不然算了吧，你还是别出去了,还是安稳待产吧。” “我又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不就是去徐县令家教几天书嘛，我看着徐县令人不错啊。”李晏清说着,放轻了声音小小声道“我也想要多一点的体验，这次机会很难得啊，以后我估摸着再也不可能有一下子在宫外住好几个月的机会了。” 看着他可怜委屈的样子,穆霜雪也不忍心再反对。 次日，是穆霜雪送他过去的，等他进去后，穆霜雪也没有走远。附近正好有一个茶室，穆霜雪就在里面找了个靠窗的，可以看到徐府的位置，准备在那里度过一整日。 李晏清走进徐府，徐县令在外处理公务，就由管家就直接领着李晏清去了院里徐家小姐往常读书习字的地方。 “先生好。”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 说完，拉扯了一下身边的大概只有两三岁的小丫头，她奶声奶气地学样喊道“先生好。” 刚才来的一路上，管家已经跟李晏清大概讲了一下，大小姐叫徐慧，二小姐叫徐颖，主要是教大小姐，二小姐旁听。 李晏清本以为姐姐十几岁，妹妹七八岁，可没想到，妹妹居然这么小。 “你们二小姐，才这么大？” 管家不知该说什么，徐慧回答道“先生，我父亲说，妹妹虽然还小，但多听一些，从小耳濡目染也是好的。” 李晏清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若是有朝一日地坤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徐县令怕不是要第一个帮他的两个小姐报名？ 腹中的孩子动了几下，李晏清下意识轻轻抚摸，余光看到了徐颖正在好奇地盯着他的肚子看，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徐慧见状弯腰对徐颖说道“妹妹，先生肚子里怀着小宝宝，所以我们要听话一点，知道吗？” 徐颖听话地点点头。 李晏清心里感叹，她们好乖啊，要是肚子里这个以后也有这么乖巧就好了。 管家把一些书册交给了李晏清“先生，家主的意思是，您先教会大小姐这几本书册上的字，先能顺读下来，若是还有时间，就可讲一些含义。” 李晏清接过来看，这几本都是关于礼的。 问徐慧道“大小姐，你父亲可有说，为何要让你学礼？” 徐慧道“父亲说，先学礼，然后再学其他，若是不学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是无用的，仍旧是个粗鄙之人。” 李晏清算是满意她的回答，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开始讲吧。” 李晏清托着腰在椅子里坐下，翻开了一本书册。 不远处，茶室里靠窗坐着的穆霜雪注视着徐府。 她就这么坐着，像是在放空发呆，又像是在想心事。 突然有人把手搭在穆霜雪的肩膀上，她下意识就侧掌劈过去，那人反应也十分迅速，躲开了她的一掌。 穆霜雪看清楚来人是谁后，松了口气。此时她已经把腰间的佩剑抽出了一半，便又塞了回去。 -- 第153页 杨璃笑眯眯地走上前“我走到你身后，你都完全没发现诶，心思全在那徐府里？” 穆霜雪重新坐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啊，看到你了，就进来打个招呼。”杨璃在她对面坐下，完全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家小晏是怎么想的，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跑去县令家当起了临时的教书先生。” 穆霜雪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昨日有人看到你们揭榜了啊。” 穆霜雪想想也是，涑州就是碧湖山庄所在的州，她出来被看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杨璃喝了口茶，砸了砸嘴“师姐你不愧是当了太子妃，喝茶都喝这么好的了。宫里是不是吃的用的都特别好？什么时候让我也开开眼啊。” 穆霜雪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这次出来本来是带了很多东西的，吃的喝的用的都有，就是准备给你们的，只不过……” 杨璃期待地问道“那东西呢？” “没了。” 杨璃一拍桌子“什么！什么叫没了？” “公主说，这些东西够她雅苑用一个月的了，就全部搬走了，说是我和小晏住在她那里的报酬。” “噫……人美心黑吗？” “没关系，下次再给你们。” 杨璃随口问道“师兄说想让太子去我们那儿待产的，你为何不愿意啊？” 穆霜雪稍微迟疑了一下，道“公主自从知道小晏怀孕后，就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小晏他以前其实和公主的关系并不好，现在好不容易亲起来了，他不想驳了公主的好意。” 杨璃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也是，你跟我们可不需要客气了，师兄也不至于会不高兴什么的。” 穆霜雪虽然和杨璃聊着，但她的视线时不时就会扫几下徐府。 杨璃见她这般紧张，笑问道“师姐，小晏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穆霜雪没有半分迟疑，完全不带玩笑地，非常认真地道“此生唯一挚爱。” 杨璃又看似随口道“我们和你十几年的情谊，师兄和你的兄妹情，都比不上你对他的感情吗？” 穆霜雪不解地看向她“你为何这么问？” 杨璃摇摇头，难得表情有点严肃“有个问题，我想随便问一下。假如说哪一天，我们所有人，和他站在了对立面，你帮谁？帮我们这群一起走过艰难困苦的患难伙伴，还是帮他？” “我不想回答假设性的问题，没有意义。你一个天乾，怎么也学人家地坤问二选一？” “怎么就没有意义？那咱们上一辈人不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吗？这个世上啊，凡事无绝对。” 穆霜雪还是不想回答。 见她犯难，杨璃笑开来，指指穆霜雪道“明白了，你要帮他。” “倒也不是。” “难道你要帮我们？” 穆霜雪完全冷下了脸，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放弃我自己。” “什么意思？” 穆霜雪把视线投向了徐府，似乎她现在可以看到里面的李晏清，道“小晏他善良，做事有毅力，有恒心，能分辨是非好坏忠良奸恶，他以后能当个明君。所以若你们站在他的对立面，原因也绝不会是因为他不好，他做错了什么。既然他没有做错事情，那我便决不能弃他。” 杨璃说不出话，有点心虚惭愧。 穆霜雪又道“至于你们，我们虽然以师兄弟姐妹互称，但我们这么多年相互扶持着一起走过来，更像是亲人。再加上，兄长是我唯一的还活在世上的血亲，我自然也不能与你们为敌。” “那你会如何？” “只能挥剑自刎了。”穆霜雪说得干脆。 杨璃干笑了几声，心里却明白，穆霜雪平日里不开玩笑。 徐府里，李晏清看看日头，今日讲得差不多了，便合上了书册。 “今日就到这里吧。” 他本以为徐慧这么大的孩子，又是地坤，肯定不会太过注重功课，要她专注一日大概够呛，可他自己都说累了，发现人小姑娘还是认认真真。 胎动了几下，幅度有些大，李晏清下意识又开始抚摸腹部。 徐颖看到了，奶声问道“先生，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宝宝不乖？” 李晏清笑笑“它刚才踢了我几下，是有点不乖。” 一日下来，两姐妹跟李晏清已经熟了，徐颖迈着小短腿不见外地跑到李晏清身边，伸出小手要去摸他的肚子，被徐慧拦住。 “你别乱碰，别弄伤了小宝宝。” 李晏清心里十分喜爱这对姐妹，就道“没事的，只要轻一点，不会弄伤的。” 这时，不知为何，腹中的胎动又厉害了些，李晏清揉着孕肚轻哼了一声。 “先生，你没事吧？” 李晏清见她两都有点被吓到，笑着道“它有点调皮，没有你们乖，刚才又踢了我几下。” 徐颖把肉嘟嘟的小手贴在李晏清的肚子上摸摸，又把小脸也贴上去。 “宝宝要乖乖，不可以调皮的。” 刚才胎动不止的孕肚，这会儿渐渐安静了下来，很快，胎动消失了。 李晏清摸摸腹侧“它好像很喜欢你诶。” “真的吗！” 徐颖开心地又摸摸，里面的小家伙再次动了动，不过这一回是很温柔地顶了顶徐颖的小手。 -- 第154页 “它刚才和我拍手手了~”徐颖兴奋道。 徐慧年纪毕竟年纪大些，怕幼妹会不知轻重，还是把她拉了回来。 徐颖吃着手指问道“等小宝宝生出来了，我可以和它一起玩吗？我可以把最喜欢的东西分它。” “当然可以啦。”李晏清摸摸她的脑袋，再次暗暗感慨，这孩子太可爱了。 第81章 .她是对的茶室里，杨璃陪着穆霜雪坐到…… 茶室里,杨璃陪着穆霜雪坐到了中午，然后蹭了一顿饭，挑贵的,平时舍不得吃的都点上,好好搓了一顿。穆霜雪也没什么意见,爽快把帐付了,然后她又陪穆霜雪喝了一下午的茶。 一直等到李晏清从徐府出来，穆霜雪要去接他，杨璃这才离开回碧湖山庄。 李晏清刚走出徐府，穆霜雪便迎了上去。 看到她这么快就出现了,李晏清倒是有些意外。 “你很早就到了吗？” 穆霜雪指了指那个茶室“我刚才在那里。” “哦。” 李晏清以为她的意思是,她提早了一些到，然后就在那里等他,并不知道其实穆霜雪一日都在不远处默默守护着他。 上了马车后,李晏清依旧显得精神很好很兴奋,像是一日下来一点都不累。 “小晏，你今日过得很开心吗？” 李晏清笑着摸摸肚子“她们两可听话了。我现在就希望，我肚子里这个能有徐家两个小姐一半乖巧，我就心满意足了。” “今日徐县令不在？” “嗯，管家说他出去处理公务了。他事必躬亲，所以忙的时候比较多。” “那徐夫人呢？” “徐夫人不在徐府。听说好像是家里的老人快不行了,就回去侍奉了,最近都不在。” 李晏清摸着肚子在和小家伙玩耍，没有发现穆霜雪听到徐府夫人不在后,神情有些担忧。 穆霜雪见他毫不在意，就把他拽到怀里抱住。 “小晏，你以后不许在别的天乾面前乱说。哪怕你不是太子,我来养你，我也不可能让你过拮据的生活。” 李晏清当她是面子上挂不住，就道“好啦好啦，知道啦。” 碧湖山庄。 杨璃回去后知道穆柏松在会客厅议事，等了他会儿，还不结束，就失去了耐心直接闯了进去。 “师兄，我有事要跟你说。” 穆柏松让和他在议事的人先退下，问杨璃道“怎么了？太子那边有情况？” “师兄，我其实是想说，别做得那么绝。” 穆柏松没有恼火，问道“心软了？” 杨璃喃喃道“我今儿个跟师姐聊了一下午，她真的很爱李晏清，很珍视他们之间的情谊。我开玩笑问她，假如要是哪日李晏清和我们站在了对立面，她帮谁，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穆柏松等着她说下去。 杨璃苦笑道“她说，她谁都背叛不了，若真有那一日，她只能放弃她自己，挥剑自刎。师兄，你我都知道，她做得出来，你真的要逼死她吗？” “到时候还有孩子，她会为了孩子坚强的。” 杨璃十分不理解现在的穆柏松。 道“师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你的意思，但是最近，你的想法我真的不敢苟同。我们难道想要的不是一份公道，不是让那些作恶之人付出代价吗？难道你现在想做的是……谋逆？” 听到最后两个字，穆柏松一拍桌子，杨璃闭上了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过了会儿，穆柏松平静地开口道“在我见过李晏清几回后，说实话，我有过动摇。平心而论，他不错，是个好孩子，可谁让他是唯一能让那狗东西尝尝噬心之痛的人。李泰李窈对他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他心里分量最重的还是李晏清。” 杨璃微红着眼睛道“可是他也已经有过报应了，他已经尝过了失去挚爱的痛了不是吗？他对李晏清的爱，不都是基于对先皇后的爱吗？你动李晏清，伤得最深的人是师姐啊！狗皇帝已经老了，他还能活多少年？可是师姐还年轻，你要她往后那么长的余生，都活在痛苦思念里，像那狗皇帝一样吗？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穆柏松沉默了。 杨璃拉拉他的衣袖“师兄，我也想好好出口恶气，但不是靠伤害无辜的人。李晏清他是无辜的，当年的事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啊。” 穆柏松闭了会儿眼睛，似乎也有挣扎。 “反正还有时间，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徐府里，今天又是李晏清赚钱养家的一天。 这几日的教学中，他发现徐慧认字还是很快的，跟她讲的内容，她理解起来也很快，就是有一点，她的书法有不少问题。 李晏清是从五六岁就开始练习写字的，一开始因为太小了，腕力不足，写的字歪歪扭扭，因此没少挨父皇的批评，后来练多了，也算是摸出了一些门道。 这几日他就把他小时候写书法的门道跟徐慧好好地说了说，又盯着她练习了几帖字，很快就长进了不小。 李晏清正在看着徐慧写今日新认识的字，听到有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徐县令走了过来。 徐慧抬头喊道“父亲。” 徐县令看着她的字，满意地点点头“这几日进步不小嘛，字写得好看多了。” “都是先生教得好。” -- 第155页 徐县令又看向李晏清，道“辛苦了。” 李晏清摆摆手“也是徐小姐聪明，换别人可能学得没有那么快。” 说着，李晏清看了眼趴在旁边已经呼呼睡去的二小姐，有些不太好意思。 徐县令也看到了，道“没事，她毕竟还小，揠苗助长也不好。” “正是正是。”李晏清抬头看看天，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今儿个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 “不急。刚才厨房里做了点点心，跟我去吃点点心休息休息吧。” “不用了，我还是不打扰了。” 徐县令笑笑“不打扰不打扰。再说了，你天乾也还没来接你，你大着肚子站门外等，我也不放心。” “可是……” “别可是了，这样吧，我让人看着，等你的天乾来接你了，我就送你出去。” 见徐县令实在坚持，再加上今日确实结束得比前两日早了些，他不知道穆霜雪这些日子从来都没有走远过，一直在那家茶室里一坐就是一日等他，以为她确实过来还需要会儿，就没有再推脱。 徐县令大概真的信了李晏清因为不幸嫁了个没什么钱的江湖人，日常日子过得很拮据，吃不到什么好吃的东西。总之就是，李晏清跟过去之后，发现桌上摆了十几样点心，惊呆了。 在东宫里下午喝个茶什么的，都不会这么奢侈。 “这……这么多，又吃不掉，太浪费了吧？” 徐县令用一种充满关爱的眼神看着李晏清。 “你到真是很会过日子，勤俭持家。” 李晏清有点尴尬地挑了几样吃了点，觉得这种氛围太奇怪了，就像是他真的日常都吃不饱饭一样。 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一本类似公文案卷一样的东西摆着，就转移尴尬，放下了点心跑去看。 翻了几页，发现是县衙的断案公文。 转头看看徐县令，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翻看，就随意看了起来。 没什么大的案子，很多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比如说甲丢了牛，乙丢了羊，丙种的菜被人偷了这一类。 翻了几页，看到了一个血案，就看得仔细了些，不过断案结果让李晏清很不满意。 “徐县令，我看到有一个案子，说是甲的儿子旺旺被乙的牛踩踏身亡了，甲要求偿命，但是最后只判了乙赔了甲一两银子？才一两银子吗？这一条人命是不是太轻贱了？” 徐县令笑了出来，道“不是人命，旺旺是狗。” 李晏清汗颜“原来是这样。” “你到真是和别的地坤不一样，居然看这案卷能看得津津有味。” 李晏清尴尬地挠挠头“还行吧，我家里还有个姐姐，也喜欢管这些事情。” 徐县令好奇地问道“你们都是从小就开始识字看书的吗？” 李晏清骄傲地嗯了一声“不光习文，还习武呢。不过我现在大着肚子动不了武，其实我还挺厉害的。” 徐县令似信非信道“你这么厉害？可惜了，这么早就嫁人了。” 他这句话有歧义，李晏清也察觉到了，一时间气氛变得有点不对。 就在李晏清想要赶紧告辞离开的时候，他又道“我有个堂姐，也是地坤，要是她也像你这样就好了。也是，习武也好，等我的姑娘再大一点，我也要给她们找武师父。” “你堂姐怎么了吗？” 徐县令眼神里有了一丝怒火“她嫁了个浑蛋，那家伙门户高出我们不少，所以就算是她被打得一身伤逃回来，长辈们也只是劝她忍忍，然后送她回去。后来……她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当年还小，就算是很心疼我堂姐，我也帮不了她什么。” 李晏清小心翼翼问道“是因为她的天乾打她吗？竟然还有这种事？” “这种事并不少见。”徐县令带着笑意看向李晏清“看来你周围的人都不错，都是好人。” 李晏清听着他说的这些，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适感觉。 “天乾打自己的地坤，很常见吗？” “天乾相较于地坤和中平，会更好斗，有时生气了自己都会难以克制，汛素都会漏出来。” 说到这里，李晏清想想自己接触最多的几个天乾，好像是有这种情况。 徐县令又道“一旦动起手，一般的地坤是根本就招架不住天乾的。若是嫁了个好脾气，懂克制的，是福气。” 李晏清茫然地问道“所以，地坤的命运，就在于嫁了个如何的天乾吗？若是脾气好那就罢了，若是脾气不好，甚至可能性命都不保吗？” “所以我希望我的两个姑娘多懂一些，将来看人也能准一些。到时候可以再练些功夫，会些拳脚，万一有什么，也能保护自己，总比任人宰割强。” 李晏清心里像是憋了一把火，道“或许，地坤选择自己的人生，并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我知道现在还是这样，但是未来，或许会有改变的。若是自身强大了，自己就处于强势地位，就不必依附于别人，受别人的气。” 徐府外，穆霜雪等了许久，已经比往常晚了，仍不见他出来，就去了徐府敲门要人。 要人后，没过多久李晏清就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有些阴沉。 “小晏，怎么了？今日过得不太愉快？” 李晏清沉默了会儿，道“二姐是对的。” -- 第156页 第82章 .结束教书的那一天不知不觉，一个月的…… 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今日是李晏清教书生涯的最后一日。 今日的课堂并不像往日那般愉快，一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伤感。当李晏清把准备的最后要讲的内容讲完后,和往日一样道了声今日就到这里,合上书册,两个小姑娘就要绷不住了,都是一副眼泪打转打转，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李晏清又道“你们别难过，今日一别，以后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两个小姑娘扑过去抱住他不舍得松手,特别是年纪小的徐颖,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 李晏清被她们弄得，自己也眼睛发酸发涩。 拍拍她们安慰道“我们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保证,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好不好？我保证。” 刚过来就见到这一弥漫着离别伤感的场景的徐县令走上前道“钟公子，你要不别走了，继续留下吧。” 两个小姑娘收起了眼泪，一起看向李晏清等他点头答应。 李晏清都差点一激动答应了，但是他还是克制自己冷静下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怕是不方便。”又摸摸肚子道“况且,我离生产也不远了。” 徐县令又道“那你先回去待产，等你生完了再回来。” 李晏清真的很不忍心拒绝他们,但还是道“抱歉啊，我也很愿意留下来，只是我之后还有一些别的安排,真的没法继续。不过，我们以后未必就不见面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徐颖虽然没有听懂他说的所有内容，但是她听懂了他是拒绝的意思，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骗人，你还答应我，等小宝宝出生了，跟我一起玩的，你骗我……” 她哭得一抽一抽，边哭边抹眼泪，李晏清看了都心疼。 李晏清帮她擦掉眼泪，安慰道“我没骗你，我发誓好不好？我发誓，以后等我的宝宝出生了，我会让它跟你玩的。下一次，我请你，还有你姐姐和父亲一起，来我的家里做客好不好？” 徐颖还没有止住抽泣，吸着鼻子问道“那你的家在哪里？远吗？” “我家在皇城，离这边不远。坐马车的话，半日就可以到了，很快的。” 徐县令问道“你住在皇城？” 李晏清察觉到自己一时的失言，只能道“是，等我生完孩子后，我们准备去皇城。其实以前，我出嫁前也住在皇城，只是后来嫁去了碧湖山庄。不过外子已经答应我了，以后跟我去皇城生活。” 徐县令点点头，道“是啊，她也是天乾，皇城里又有你堂兄帮衬，谋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是好过混江湖。” 李晏清笑了笑道“徐县令，我刚才是说认真的。等我生完孩子，在皇城里安定下来之后，到时候我请你们过来做客，你可不要推辞。” 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李晏清对徐县令还是很赏识的，他为人正派，谦和有礼，做事有认真，事必躬亲，对许多政事上也有他自己的见解，只是因为门户不高总无缘高升。 李晏清觉得他只是当一个小小的县令有些屈才，想着等把眼前的事情都解决了，日后是准备提拔他的。 “不推辞。”徐县令欲言又止道“既然都说到了去皇城你那里做客，不知可否……” “可否什么？但说无妨。” “我能见见钟禩吗？”话已出口他又觉得唐突，赶紧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让他帮我什么，也不是想结识权贵以此升官发财，真的没有半分功利之心，只是……不过若是他不愿意，那便罢了，不勉强。” 这突如其来的小请求让李晏清有点不知所措。 就感觉像是好不容易交到了个朋友可能要飞走了，而且以后可能又要多一个人去和他抢跟钟禩相处的时间了。 就……心情复杂。 不过还是道“没问题，到时我帮你安排。他人很好的，不会不愿意的。” “那就多谢了。” 李晏清最后摸摸两个小姑娘的脑袋“我要走啦，不过我保证，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最后寒暄了几句之后，徐县令送了李晏清去了门口，穆霜雪已经等在那里了。 跟穆霜雪坐上马车离开后，李晏清还依依不舍地掀开车帘又看了一眼徐府。 穆霜雪搂住闷闷不乐的李晏清“怎么了？舍不得了？” “那可不，我又不是冷血的人。”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不用再去徐府了，穆霜雪其实是高兴的。毕竟她总觉得要不是李晏清已经成亲了，那个徐县令也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夺人所爱的话，可能他会那个什么。 李晏清道“不过霜雪，我觉得以他的人品和才能，他能做的不只是一个县令，等我们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我想要提拔他。我刚才也跟他们说了，等我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就请他们来皇城做客。” 穆霜雪有一点点不高兴，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马车继续行驶着，算算时间应该是快要到了，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说话声，有人提到了着火。 李晏清和穆霜雪对视了一眼，刚要看看，马车就停了下来。 车夫掀开车帘，还没说什么，穆霜雪就两步出了马车，然后呆愣在原地。 -- 第157页 李晏清也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只见他们这段时间住的地方此时火光四照，浓烟滚滚。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了？” 穆霜雪把李晏清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托着他的腰摸摸肚子。 “宝宝有没有被吓到？” 李晏清摇摇头，依旧皱着眉看着那火。 看火势，并不是不可控，已经渐渐变小了。 “小晏，我们今晚先别回去，住客栈吧。等会儿我给公主写一封信，跟她说一下。” 李晏清还没有回话，就被人打断了。 “霜雪。” 李晏清和穆霜雪一同回过头去，只见穆柏松带着几个人也在这里，其中一人李晏清眼熟，之前见过，但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兄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出来办点事，看到这边着火了，想到你们就住在这边，就急忙赶了过来。刚才正准备进去看看，就怕你们在里面，谁知道在外面看到你们了。” 穆柏松身后一人帮腔道“这碎玉坊大白天的，还能起火？怕不是被什么仇家报复了吧？” 穆柏松道“他说得有道理，仇家报复是有可能的。这样看来，你们住在这边并不安全，跟我去碧湖山庄吧。” 李晏清拉拉穆霜雪的衣服。 穆霜雪道“我们随便就这么走了，也不太好。我想今日我先和小晏住客栈，明日再做安排。” 穆柏松看了眼李晏清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太子和他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吧？他现在肚子已经这么大了，你还准备带着他三天两头换地方吗？” 穆霜雪犹豫了。 若是碎玉坊真的是被什么仇家盯上了，那是不该让李晏清继续住在这里，但是去碧湖山庄…… “那，我们也总该先跟公主说一声。” “你们先住过来，我会差人去雅苑报信的。” 见穆霜雪还在犹豫，穆柏松又问李晏清道“太子殿下，可是先前几次在碧湖山庄住得不满意，所以不愿意过来吗？” “不是，当然不是。”李晏清说着又看了眼穆霜雪。 穆柏松道“那我们走吧。” 穆霜雪道“兄长，我至少去跟他们打一声招呼。毕竟也是叨扰了许久，不告而别不好。” 穆柏松没有阻拦“应该的，你去吧。那里火势还没有灭，太子殿下就和我们在外面等你吧。” 穆霜雪握了握李晏清的手，自己走了进去。 走进院子里，穆霜雪先去了鸽舍，还好鸽子没出问题。 赶紧抓紧时间去书房里写了一张纸条绑在鸽子腿上，走到后院穆柏松他们应该注意不到的地方放飞。 之后跟碎玉坊的人打了个招呼说起了一声，就离开了。 穆柏松看着李晏清和穆霜雪上了他刚找来的马车之后，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庄主，有何吩咐？” “多带些人盯着这个院里的人，别放他们出去传消息。” “是。” 东宫。 李窈推开书房的门，见钟禩趴在案桌上小睡，怕吵醒他，便放轻了脚步慢慢走了进去。 走到他的身边刚坐下来，却发现了有点不对劲，蘸了墨的毛笔掉在了他右侧的地上。 他右手垂在身侧，右边的衣摆上有几道墨痕，像是毛笔滚落的时候划上去的。 李窈心里开始紧张不安，轻轻拍拍他“钟禩，你醒醒，别在这儿睡。” 他没有反应。 李窈轻轻握住他的手，现在已经是夏季，可是他的手冰凉。 李窈慌了，用了些力摇晃他“钟禩，你不要吓我，你醒醒。” 被她摇晃得，钟禩直接歪着身子倒在了她的怀里，可依旧没有恢复意识。 李窈害怕得不行，搂着他放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一只鸽子落在了窗沿上，可是此时无人注意到它。 第83章 .不可伤害无辜搬去了碧湖山庄之后，刚…… 搬去了碧湖山庄之后,刚过去的第一日李晏清心里一直都惴惴不安，那晚都没有睡好，失眠了大半晚。不过过了几日无事发生,心里也就稍稍放松了些。 就是还有一件事情,让他心里还有点不安稳。 穆霜雪刚从外面回来,李晏清便撑着腰,有些笨拙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她走了过去。 “怎么样？有消息吗？” 穆霜雪摇头“还是没有回信。” 前几日他们搬过来之后，穆霜雪就告诉了李晏清，自己已经写了信,用往常联系用的信鸽把纸条传去了宫里,李窈和钟禩应该会很快知道发生的事情。 但李晏清已经来了碧湖山庄有三日了，依旧没有收到回信。 “霜雪,你确定你把信送出去了吗？” 穆霜雪扶住因为孩子不断长大而越发行动不便的他,道“我很确定,我也是看着那鸽子飞远的。之前传信都好好的，没理由这一次就收不到。” “那会不会，会不会是鸽子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 穆霜雪搂着他往里走，帮着他重新坐下后，自己也坐在他的身边。 “你别着急，或许,他们也要几日来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况且,我一直觉得你们是不是有些多虑了？若我兄长要害你，之前为何一直不动手？你又不是第一次来碧湖山庄。” -- 第158页 李晏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想到现在还没有和宫里联系上，不禁担心。 拉住穆霜雪的手道“霜雪，要不然你去一趟雅苑,问问看他们知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穆霜雪抚上他七个多月的孕肚“你如今离生产已经不远了，听说七个多月就有人会早产，我真的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 “你刚才不是还说，觉得你兄长肯定不会害我吗？既然如此，你就离开一日又何妨？” 他这么一说之后，穆霜雪才发现如果真的要把李晏清一个人留在碧湖山庄，她其实心里还真的有点不放心。 难道其实她并没有那么的信得过穆柏松吗？ 她突然想到那日杨璃和她说的那些话，那日还觉得问得矫情的问题，现在回想却…… “小晏，要不我们再等几日，要是还没有消息，我再去问。” 李晏清不同意“都已经三日没消息来了，还要等什么？霜雪，你明日就去好不好？” 穆霜雪见着李晏清是真的焦虑紧张，他怀着孩子本就情绪不稳，现在月份也大了，让他再煎熬三日，对孩子也不好。 “好，我明日清早就出发，你入睡前一定赶回来。” 李晏清听她同意了，心里这才舒服了些，撒娇似的往穆霜雪怀里钻去。 穆霜雪搂住他，跟他说着不要担心安慰他。 其实她心里也不是完全不担心那边，宫里一连三日都没消息，她不由怀疑会不会是钟禩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不过之前杨风逸说他还有半年时间的，现在应该还有时间才对。 怀里的李晏清拱了拱，抬头问道“霜雪，你在想什么？” 穆霜雪捏捏他的脸“没什么。那你明天自己当心一点，也要保护好宝宝。” 李晏清乖巧点点头。 次日，穆霜雪清早就出发了。 与此同时，刚起不久的穆柏松自己泡了一杯茶，才刚喝上第一口，吴浩便敲敲门走了进来，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又有人敲门走进去。 后来的人一进屋就禀报道“庄主，副庄主刚才出岛了，不过太子没走。” 穆柏松简单思考了一下，就大概都想明白了。 “她现在又不方便直接回去宫里，大家可是都知道是太子妃有孕了，如何回宫？所以必然是因为和宫里联系不上，去雅苑了吧？” “那庄主，我们可要做什么？” 穆柏松直接道“不必了。她想去就去吧，你把我们扣下来的那几个碎玉坊的都放了，不要直接放，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逃出来的。对了，你们没有暴露自己吧？” “庄主放心，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谁。” “那就好，下去吧。” 那人离开后，穆柏松旁边的吴浩问道“师兄，你这是为何？” 穆柏松悠然地端起了茶盏，道“我把他们接了过来，本就不可能一直瞒着，我让他们和宫里断几天联系，只是为了逗逗他罢了。我已经把太子接过来了，这几日住下来也并无问题，他有什么理由离开？因为霜雪的缘故，他一直都是在照顾我的颜面的，是个好孩子啊，上了岛自然就不会随便走了。” “你说的逗逗他，是指钟禩吗？”吴浩问道。 穆柏松没有回答，又抿了口茶。 吴浩继续道“我也正想跟你说关于他的事情。” 穆柏松一愣，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问道“他怎么了？” 吴浩道“我们的人和宫里出来采买药材的宫人聊了几句，听说他的状况不好，这几日在他身上没少用药材。他也学医多年，和诸位御医类似师徒关系，如今他状况不好，几位御医心里也不好受，这几日整个御医院气氛都异常压抑。” “状况不好是指如何？”穆柏松追问道。 吴浩摇摇头“没问得那么细。况且那也只是个御医院打杂的，未必知道那么多。” 穆柏松背着手踱了几步，停住脚步时像是已经做了个决定。 “看来不能拖太久了。” 吴浩不解“师兄，你为何这么在意他？莫非是你之前与他有什么渊源？” “我和他能有什么渊源？只不过……”穆柏松沉吟了许久，道“那时候夸他的话可听得太多了，什么天纵奇才，文曲星下凡，什么百年难得一遇，说什么的都有，恨不得追捧上天……我倒想看看，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到底能做到如何，他不该现在就死。” 吴浩犹豫了会儿，还是鼓足勇气道“既然你希望钟禩活下来，那就别杀李晏清。钟禩他现在本就快不行了，要是李晏清出事，再一刺激，那肯定也就直接去了。” 穆柏松没想到吴浩会说这些，因为根据他所知道的，吴浩不像杨璃是和李晏清有些交情在的，他和李晏清应该没什么交情。 “你也要为他说话？” 话都说到这儿了，吴浩也不胆怯了，直言道“师兄，其实我们几个心里都不赞同你的做法。是，要是李晏清生产时死了，留下了个孩子，那老皇帝会悲痛欲绝，师姐的孩子会成为皇孙，未来继承皇位。这样，仇是报了，不但报了，甚至天下都改名换姓了，因为登上皇位的孩子，其实姓穆。但这样的话，我们做了什么？我们谋划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穆柏松不言语。 -- 第159页 吴浩便又大着胆子道“师兄，你还记得当年你带着我们创立碧湖山庄的时候，你是怎么教训我们的吗？你跟我们说，我们碧湖山庄有两个规矩必须刻在骨子里遵守，一是不可畏惧奸恶，二是不可伤害无辜。” “这句话你还记得？” “我们都记得。” 穆柏松慢慢点点头，沉默着。 这句话，他已经多年没有说过了。 但当年少年热血时，他是这么教导这些弟弟妹妹，还有后来逐渐加入进来的门派弟子的。 不可畏惧奸恶，不可伤害无辜。 穆柏松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这样吧，外面的事情，慢慢动起来。不管李晏清是死是活，外面的计划不变。” “是。” 在吴浩走后，穆柏松来到了药堂。 杨风逸上前打招呼道“师兄。” 穆柏松看看他，后者似乎有点心虚，低下了头不去和他目光接触。 “风逸，我记得今日药堂当值的人里没有你，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就……今日闲来无事，随便来看看。”杨风逸说着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穆柏松阴恻恻地问道“是不是怕你不在，我找别人去害太子？” “不是不是。”杨风逸犹疑了会儿，也道“师兄，不过，他真的非死不可吗？没必要吧？我的意思是，他就算活着，那也是个地坤，你照样可以拉他下来，不是非死不可吧？他也是你妹夫啊，没必要这么狠吧，趁人家给你妹妹生孩子的时候弄死人家？” 穆柏松此时也开始有些怀疑准备走的这步棋，是不是真的不合适。 以前他做的决定，大家一直都是很支持他，可这一次，似乎大家知道他的这个想法之后，无人觉得这么做好。 “这个晚些再说。我先问你，他现在七个多月了，要是催生，孩子能活吗？” 杨风逸小声问道“你想干嘛？”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根据他的脉象，胎脉强健，孩子很健康，是天乾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过现在毕竟才七个多月，若是现在就早产，我不敢说不会出问题。” “那再等多久你可以保证孩子平安出生？” “这谁敢保证呀？不过肯定是在肚子里待的时间长一点风险小一点。我也不是很懂生产这一块的，你问她。” 杨风逸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女中平。 她也不敢乱说，便道“七个多月就催生，确实风险较大。离足月越近，孩子平安的可能性越大。” 第84章 .双向失联跋涉半日后，穆霜雪来到了雅…… 跋涉半日后,穆霜雪来到了雅苑，推门进去，她还未开口说有什么事情,迎上来的小葵神情便已经阴沉了下来,不似往日的阳光活泼。 她看到穆霜雪,赶紧看了看四周,好在这时还没有客人在，不用担心穆霜雪被人认出来。 惊讶道“太子妃？你怎么来了？还有还有，我听闻你和太子去了碧湖山庄？没出什么问题吧？” 穆霜雪开门见山道“我和太子一切安好。只是几日前我给公主传了信，可等了三四日还没有回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是放心不下,所以我今日才过来问问。” 小葵眼里有一抹疑惑之色“我不知道她为何没有回你。不过就在今日早些时候，涑州那边的几个我们的人赶了过来,说前几日分舵突然起了火,之后你跟他们说,你要带着太子去碧湖山庄，他们第一时间决定过来告诉公主，结果被几个蒙面人用迷药迷晕带走了，昨晚才逃了出来。” 穆霜雪一愣“是何人做的？” 小葵摇头“他们只说，绑架他们的几人武功高强，应该是江湖人,但具体是什么人,他们也不知道。” “那现在你打算如何？” “我刚准备入宫一趟，当面跟公主说这些事情,然后等她拿主意。” “好，那你快去吧，我就在此等你回来。” 东宫里。 李窈这几日几乎没有离开过,她完全不在意别人诧异的目光和闲言碎语，一直守在钟禩身边照顾。 他这一回寒症发作来势汹汹，靠着药浴和服药也只是勉强稳住了病情，情况依旧不乐观。 李窈趴在床边握着钟禩的手，他的手轻轻动了动，李窈赶紧趴过去看他。 “你醒了？” “阿窈……” 钟禩抬手想要碰她的脸，李窈主动侧过脸颊让他触碰。 柔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阿窈，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李窈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根本就不想听。 钟禩勾住她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阿窈……” 李窈握住他的手，低着头不说话。 钟禩虚弱道“要是我撑不到晏清生产，你能不能暂时先瞒着他，在他生之前不要告诉他……” 李窈不受控制地身体开始微微发颤，听他说这种话很难受，但是现在居然哭不出来，一点都不想哭。 “你到底怎么了？不是因为旧伤对吗？为什么那些御医也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 钟禩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这些，轻轻道“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李窈此时终于情绪的所有防备完全崩塌，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滚落了下来。 -- 第160页 哽咽道“不可能。钟禩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我就敢来陪你。” 李窈不想哭出声来，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抽泣。 看着一贯坚强的她哭得这般梨花带雨，钟禩心里不忍，强撑着想要坐起来抱抱她，安慰她。 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眼前一黑直接歪着身子栽倒，李窈赶紧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钟禩吃力地握住李窈的手，虚弱道“阿窈，你得好好活下去，你的人生不只有我，你还有你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我许你一个承诺，只要你这辈子好好过完，若是有来生，我一定会找到你，下辈子我来追你，好不好……” 李窈抹了一把眼泪，倔强道“我不稀罕。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只要我想要你，我就一定要得到你。你若是敢逃，阴曹地府我也敢去把你抢到我身边。” “你别这样……” 李窈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看看怀里的他，低头亲了一口他的额头。 “那你也别说这种丧气话。若是宫里的御医不中用，我用江湖势力遍寻名医我也要让你好起来。” 门外有宫人扣了扣门。 “公主，外面有人想见您。” 李窈想都没想，直接道“任何人都不见。” “是。” 钟禩见她现在俨然是一副什么事情都已经没心思做了的样子，不禁担心她，怕她在自己死后真的会走极端。 “阿窈，你要不去看一下，万一找你真的有什么事呢？” “我不去，别人想找我关我什么事。” “任性……” 钟禩虚弱的身体已经招架不住了，他本还想跟李窈说，要是李晏清那边，或者是碧湖山庄那边有什么异样，还是要及时让他知道。不过这些话还没说出来，就在李窈的怀里又昏睡了过去。 李窈扶他重新在床上躺下，帮他盖好被子后，看了眼门口。 雅苑。 小葵走后，穆霜雪本是在原地，也就是一进门就能看到的那个地方等她回来，但后面开始有客人光顾，她就找了个屋子回避一下。 来这里的大多数客人都非富即贵，她怕有人会把她认出来。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一个轻盈但并不轻快的脚步声走向她的屋子。 穆霜雪主动打开门，小葵丧着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了？” 小葵走进屋，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公主不见我，说是任何人都不见。有问题啊，我怀疑公主是在宫里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太子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穆霜雪心里也担心，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钟禩身体状况恶化，等不到李晏清生完孩子回宫。 “小葵，你知道钟禩最近身体如何吗？” 小葵摇摇头“钟大人病了吗？” 穆霜雪看看外面，这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落了，要是再不走，今晚就赶不及回去了。没别的法子，只能先告辞离开。 碧湖山庄里，李晏清等到夜都深了，还没有等到穆霜雪回来。 腹中的胎儿像是感觉到了李晏清内心的焦躁不安，轻轻动了几下。 李晏清抚摸了几下腹部，它就又动了动，不是那种调皮的动法，而是很温柔，像是在安慰人。 李晏清喃喃道“小东西，现在可都是为了你呀，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好好长大，平安地来到这世上。” 它好像听到了，顶了顶李晏清的手掌。 就这么一下，感动得李晏清想要落泪。 这时门口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李晏清撑着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 穆霜雪惊讶道“小晏，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李晏清笑笑“你不是跟我说，你会在我入睡前回来吗？我要是早睡了，你不就说话不算话了嘛。为了不让你食言，我只好等你回来再睡了。” 穆霜雪捏了捏他的脸，然后一把把他拉过来抱住。 “嘶~轻点，挤到肚子了。” 穆霜雪松开他，揉揉他的腹顶。 “宝宝今天乖不乖？” 李晏清自己脸上卖乖道“乖~” 穆霜雪搂着他的腰走进屋，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宫里目前联系不上了的事情。 “霜雪，你今日出去不顺利吗？你看着不太高兴。他们那边如何了？” 穆霜雪想要编个说辞先瞒他几日，但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什么好用的说辞。 李晏清心里紧张了起来“霜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穆霜雪搂住李晏清道“那鸽子或许真的是没有飞回宫里。我已经跟雅苑的小葵说过了，她到时会进宫见公主问问情况的。若是你实在不放心，过几日我再去一趟问问她。” “嗯。” 李晏清闷闷不乐地摸摸肚子。 穆霜雪也和他一起摸摸。 “别想了，都这么晚了，早些休息吧，宝宝肯定也想睡了。” 穆霜雪说着帮李晏清解开衣带，把他的外袍脱下来，去衣架上挂好，走回他身边时，他似乎又开始了想不愉快的心事。 “小晏？” 李晏清抬起头，单手贴上自己的心口。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太安定，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是因为怀孕了，就是容易胡思乱想的。别瞎想了，睡吧。” -- 第161页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李晏清也只好克制自己不去乱想，上床休息。 不远处，穆柏松的住处内，穆柏松和他的夫人也刚睡下不久。 门外有人扣了两声“师兄，你睡了吗？” 穆柏松随手披了件衣裳下了床“有事吗？” 那人在门外道“师兄你要是休息了，不必起来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已经全部都通知下去了，接下来一两日陆续就会有回应。” 穆柏松还是过去把门打了开来“此事非同小可，除了要让他们全部都顺利过来，更要注意隐藏，不可引起过多的注意，尤其是不能引起朝廷的注意。” “我明白。” “不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好。” 穆柏松关上门走进屋，一转身就见陈素站在他的身后。 “夫人，你怎么起来了？” 陈素十分不安道“柏松，我们就太太平平过日子不好吗？你非要……成王败寇，你若是败了，怕是连性命都会不保。” 穆柏松冷哼了一声“玄铁军和玄羽军都不在皇城附近，大军若是开拔过来可要段时日。皇城只有三千禁卫，我有五千人，我们还有几十个天乾，再加上到时我会让狗皇帝民心尽失，如何会败？” 陈素打了个冷颤“我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都不敢问你。柏松，你、你是要造反吗？” “我无意谋朝篡位，只是，李玺他不配。” 第85章 .被忘记了又过了好几日，依旧没有宫里…… 又过了好几日,依旧没有宫里的消息传来。期间李晏清忍不住问了穆霜雪好几次，她总是说再等两日看看，李晏清也没有别的办法。跟她闹,她就让他多为孩子想想,生气对孩子不好,也就只忍下来。 穆霜雪其实心里也担心,她也在等宫里来信。但她知道要是她都表现出很担心的样子，李晏清心里会更慌。她也一直在盘算着，要是再不来信，她就再去一趟雅苑,只是实在不放心李晏清一个人,就一直拖着，心里还有一份侥幸,或许信就来了。 前两日连下几场雨,今朝停了雨放了晴,雨后初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但李晏清完全没有赏景的心情。 他这几日都是闷闷不乐的，穆霜雪全部都看在眼里。他在担心，自己又何尝不是。 “小晏，今日天气甚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李晏清抬眸看她。 虽然他没有问出口,但穆霜雪知道他是想问今日有没有收到飞鸽传信。 他坐着,穆霜雪弯下腰来摸摸他的肚子。 “我们出去走走吧，多走动走动,也会有助于生产。” 李晏清点点头，扶着腰在穆霜雪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月份大了之后他其实很不想动弹，不过想到多走走对孩子好,每次穆霜雪想要带他出去散步他都没有拒绝。 走到屋外，花草都被这两日的雨水洗刷了一番，颜色看着都更鲜艳了一些。 李晏清道“天色如此好，鸽子要找到方位该是十分容易的吧？” “小晏，你别胡思乱想。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李晏清轻声道“所以假如真出了什么事，因为我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你也是会瞒着我的，对吗？” “你觉得我是刻意有了消息不告诉你吗？” “我可没这么说。” 穆霜雪停住了脚步揽过李晏清的肩膀，和他对视。 “小晏，我真的没有，我现在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李晏清就这么看着她，像是认定了她在隐瞒。 道“现在宫里不该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吧？要说朝堂上，说实话，真要有什么事，和二姐也没什么关系。我唯一能想到的，会让二姐连和我们联络的心思都没有的事情，是不是钟禩的身体又出了什么状况？很严重吗？” 穆霜雪无奈地长吐出一口气“小晏，我真的不知道。其实我也在担心是不是……” 李晏清红了眼眶，双手一起拽住穆霜雪的衣裳“你告诉我好不好？别瞒着我。你不说，我心里只会不停往不好的地方想。” 穆霜雪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举手指天，道“我对天发誓，我知道的真的不比你多。” 李晏清安静了下来。 “小晏，那要不然我明日再去一趟雅苑问问情况。” “要不你今日就去。若是赶不及回来，你便住一晚，明日天亮了再回来，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宝宝的。”说完后李晏清就眼巴巴地看着她。 穆霜雪点头同意。 宫里。 这两日钟禩的病情倒是有了起色。 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体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一回病倒，怕是好不起来了。现在病症看似在好转，其实也仅仅只是这几日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强行吊起来的假象。 不过看到他有好转，李窈是很开心。 李窈走开了一会儿，回来推开他卧房的门，正见他准备下床，赶紧快步跑了过去扶他。 “你想做什么吗？怎么不喊人服侍？” 钟禩拍拍她的手背“卧床这么久了，今日外面看着天色不错，我想出去走走。” 李窈摸了摸他仍然带着病态的脸“别急嘛，你现在身体已经在好转了，再养养，等你再好一些，我就陪你出去散散心。” -- 第162页 钟禩看向外面，目光憧憬又带着些伤感，就像是不让他出去看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一样。 “我都有多久没去过外面了……” 李窈心下不忍，就道“要我扶你出去走走可以，但是你累了要马上跟我说。我是怕你好不容易有了好转，累一累又病回去。” 钟禩虚弱地笑了笑“我自己就是学医的，我有分寸。” “你是学医的，你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钟禩食指勾住李窈的小手指，轻轻拉拽“我想出去走走。” 然后，李窈自己都闻到了身上发出来的淡淡的汛素。 尴尬地抬起手，问道“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撒娇手段？等这辈子先长长久久地过完，下辈子你来做地坤，我来做天乾吧，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钟禩不再说什么，就目光淡淡又带着渴望地看着她。 “好啦，那我们出去走走。” 李窈扶着他站起来，搂住他的腰，上手才发现他原本清瘦的身材又清减了不少，自己扶着他往外走，也感觉他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 “钟禩，要不等你再恢复一些，我带你出宫去吧，去个养人一点的地方，好好帮你调理调理。” “现在晏清不在，我还是得留在这里。”都说到这里了，钟禩就顺嘴问了一句“对了，晏清他们最近的来信都是你看的，他们一切都好吧？我病了的事，你没告诉他们吧？” 前面那段时间，钟禩都病得一日十二时辰里，有十个时辰都是迷迷糊糊的，李窈没有和他提起过李晏清的事情，他也没多问，经受着病痛的折磨，也没那个精力想事情。 他这一问，李窈心虚了。 “他们……应该是一切安好的。” 钟禩停住脚步看向她“怎么了？有事？” 李窈支支吾吾道“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应当是没什么事情，我最近没怎么和他们联系。” “所以你上一次收到他们的来信是什么时候？他们信上说了什么？” 李窈躲开视线不敢看他，道“那天，我看到你晕倒在书房里，全身都冰凉冰凉的，我都快吓死了，你后来也一直病得很沉重，我哪还有心思想别的？是，我发现了，我没有我以为的坚强，我好多次嘲笑李晏清，但真遇到事情，我发现我真的没有自己以为的坚强。” “阿窈，我不是在责怪你。”钟禩温和着声音道“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把他们给忘了。” “什么？” 李窈心一横坦白道“你病倒的这段时间，我没有收到过他们的来信。或许他们有来信，但是我没有看到，当然我也没有回过信。” 钟禩情绪一波动，胸内一阵疼痒，掩嘴咳嗽了起来。 李窈赶紧搂着他帮他拍背“你别生气，我错了，你消消气。那这样，我扶你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去一趟雅苑，问问他们涑州那边的情况，好不好？我马上就去。” 他们两头顶上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叫声。 “咕咕咕~” 抬头一看，之前负责和穆霜雪他们那边联络的信鸽，此时就停在他们旁边那棵树的枝丫上面，它的腿上好像还绑着纸条。 李窈轻轻抚着钟禩的后背“你别急，好像就是这只鸽子。我的鸽子，我认识。” 钟禩又气又无奈地斜了她一眼。 李窈一伸出手，那鸽子就飞了下来，停在了她的手上。 其实被李窈遗忘的这几日，小鸽子从没有离开东宫，就一直在这附近打转，就这么看着李窈在东宫里每日都走进走出的，就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它。 好在现在是夏天，物产最丰盛的时候，就算没有人投喂，鸽子也饿不死。 小鸽子见李窈终于看到它了，停在她的手上扑闪扑闪翅膀，显得很兴奋。 钟禩拿过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展开来看，李窈也凑过去一起看。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李窈赶紧甩甩停着鸽子的那只手，让它赶紧飞走，然后双手扶住钟禩。 “你冷静一点，别急。” 钟禩气息已经紊乱，说不出话来，侧眸看向李窈的脸，后者低下头。 李窈道“那我现在就扶你去屋里，然后我去雅苑。” “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病着呢，我知道你着急，你好好休息，我快去快回。” “我很冷静。我们一起去，我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语气确实是十分冷静。 李窈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吩咐宫人赶紧去找辆马车过来，和钟禩一起去一趟雅苑。 穆霜雪带着一张遮住半边脸的面具，一路快马加鞭过来。 今日走得晚，过来雅苑时或许会撞上一些客人。她参加过宫宴，朝臣们是见过她的，所以过来前先去找了个面具带上。 她勒绳转向雅苑所在的那条花街，只见前面有一辆外观华丽雅致的大马车刚刚停下，她便也下了马，牵着马慢慢往前走。 那辆马车的车夫掀开了帘子，一个女子先出了马车，她的容貌身姿异常惹眼，就算是把她扔进人堆里，大概也能一眼就找出来。 随后，她扶着一个男子一同下马车，那男子似乎身体十分虚弱，走下最后一节木阶时脚下一软。 穆霜雪一个健步冲上前，和李窈一起扶住钟禩。 -- 第163页 “没事吧？” 第86章 .续命穆霜雪带着面具，加之李窈和她其…… 穆霜雪带着面具,加之李窈和她其实没有那么的熟，所以李窈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这人别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情敌。 穆霜雪见李窈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就主动道“是我,穆霜雪。” 钟禩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晏清呢？” 穆霜雪看着他的脸,他比起自己和李晏清出宫前消瘦了,病态很明显。 “你别担心，我们一切都好。” 李窈和穆霜雪一同扶着他进去，小葵看到他们先是惊讶，然后赶紧跑过来。 “坊主,你可总算过来了。钟大人这是怎么了？” 李窈道“我们先去我那屋里,他最近身子不好，你泡一壶参茶送过来。” 说完,撇下了小葵,上了二楼。 进了屋后,穆霜雪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问道“你们最近怎么回事？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李窈直言道“他病倒了，前些时日里没别人帮着他自己下床都下不了。我有点着急昏头了，就一时没顾上你们那边，还望见谅。” 穆霜雪在钟禩旁边坐下，问道“你怎么样？身子还撑得住吗？” “嗯，我没事。” 他没事两字一出口,穆霜雪就明白了,她明白这事就不能问他自己。 问李窈道“公主，御医怎么说？” 李窈叹了口气“我是准备后面找江湖上的名医过来给他看看。” 穆霜雪心里知道他这病除了皇帝那里的解药,别人大概是没有办法的。现在需要的是别让他身体衰败得太快，多撑一段时间，等李晏清生完孩子后,她就把一切告诉李晏清，然后去帮他要解药。 至于后续，先让他解了余毒，能活下来了再说。 穆霜雪道“公主，你还记得杨风逸吗？就是上次在碧湖山庄帮钟禩治病的那个天乾。他虽然年轻，但在医术上天赋极高，在江湖侠医里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或许我可以让他过来一趟，也就没有必要再找其他人了。” 李窈想到上一次在碧湖山庄，钟禩都吐血了，杨风逸也能很快帮他稳定住病情。 便道“如此也好，那就多谢了。” “跟我不必说谢。” 钟禩刚想说什么，穆霜雪就过去握住他的手“你答应过晏清，你会好好地等他生完孩子回宫，可不要食言。他没有那么坚强，若他回宫见不到你，他会崩溃的。你也不希望他又一个人躲在墙角，自己伤害自己吧？” 钟禩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别光问我，我也想问问你，你们去了碧湖山庄之后，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穆霜雪拍拍他的手“我看，在我兄长的事情上，你就是多虑了。我们去碧湖山庄之后，一切都好，没有发生任何不寻常的事情。” “没有吗……” 李窈把她的令牌塞给了穆霜雪，道“那拜托你，让你庄上那个侠医尽快过来一趟。这是我的令牌，到时直接拿令牌进宫就好。” 穆霜雪把令牌收了起来。 这日穆霜雪也在雅苑住了一日，次日清早就赶回了碧湖山庄。 她留在雅苑的这一晚，李晏清几乎是一晚都没有睡着，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穆霜雪他没有睡好，看到穆霜雪回来，不顾身体笨重快步迎了上去。 “霜雪，如何？” 穆霜雪搂住他的腰腹，护着他回了屋内。 坐下后才道“你别担心了，我昨日去雅苑，正好碰到了他们。前几日确实是因为钟禩身体不好，公主一急就没顾上给我们回信，不过他现在已经好转了。” 李晏清反而是更担心了“都没顾上给我们回信，那他是病得很严重吗？你昨日是见到他了吗？他看上去如何？” 穆霜雪道“先前是病得有些沉，不过已经缓过来了，都可以出门了，想来没有大碍了。公主还是不放心，想在江湖上找名医再给他看看，我就主动说，过两日我让杨风逸过去看一下，毕竟他的医术在江湖上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 李晏清心急道“既然如此，别明日了，要不你让他马上就去。” “我等会儿就去跟他说，不过总是要做些准备的，你别那么急。” 李晏清低下头，又点了点头，然后保持这个姿势过了会儿，伸手捶捶穆霜雪。 “都怪你，让我这时候怀孕了，碍事得很。” 穆霜雪把他搂过来“好，怪我怪我。” 肚子里的小家伙不满意地动了几下。 李晏清摸摸肚子，道“没有说你碍事啦，乖一点，不然不喜欢你了。” 小家伙用力一脚踢过去，李晏清痛哼了一声，穆霜雪帮他轻揉被踢疼的肚子。 “小晏，你昨晚没睡好吧？补个觉吧。” 李晏清这时候心情已经放松了些，开始有了困意。 “那好，那我自己睡一会儿，你去找杨风逸吧。” 穆霜雪见他一直惦记着，就答应了他，让他睡，自己出了门。 这回穆霜雪本就没准备让杨风逸自己进宫去，所以第二天她就换了身非常不起眼的衣裳，戴着面具跟杨风逸一起去了宫里。 走近宫门口，虽然穆霜雪脸上已经有了面具遮掩，她还是下意识低着头拎着医药箱往前走。 杨风逸见她做贼心虚的样子，幽幽道“师姐，你现在是不是很慌？” -- 第164页 穆霜雪抬起头，面具上的两个洞孔里射出了两道带着杀气的目光，杨风逸闭上嘴，拿出令牌向宫门口走去。 对守宫门的禁卫军道“我是公主请来给钟大人看病的，麻烦让我进去。” 禁卫军查看了一下他的令牌，确实是真的，又目光扫向他身后的穆霜雪。 “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出门问诊都会带她，我的老搭档了，是来帮我搭一把手的。” “那为何带着面具？” 杨风逸胡言乱语道“我们是江湖人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懂的。她之前脸上受过伤，很重的伤，眼珠子都差点保不住摘了，留下了一道很难看的伤疤。” 杨风逸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从这儿到这儿，特别长一条疤。不戴面具她怕吓着别人，自己让别人当怪物看，心里也不好受。我们能进去了吗？公主还在等着呢，耽误了钟大人的病情你负责？你对公主请来的大夫就这么不尊重的吗？” 禁卫不再多废话，直接道“进去吧。” “诶！多谢多谢。” 杨风逸从禁卫那儿把公主的令牌拿了回来，带着穆霜雪走进了宫门。 进去后，穆霜雪才算是松了口气。 等他们到了东宫，李窈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带着他们去了钟禩住的偏殿。 关上门后，穆霜雪把面具摘了下来。 钟禩靠坐在床上，杨风逸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把脉。 李窈赶紧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他这病的起因，其实还是因为那个旧伤。不过发展成这样，确实有点麻烦。”说着看了穆霜雪一眼，然后对李窈道“公主，你是地坤，接下来麻烦你稍微回避一下。” 李窈直接道“没关系，你直接把我当成他的夫人就好了，不用回避。” 杨风逸看向钟禩，意外发现后者脸上没有他以为会看到的不好意思之类的表情，神情反倒是有些伤感。 钟禩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李窈，朝她抬起手“阿窈……” 李窈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怎么啦？我就想要陪着你。” 钟禩带着笑意道“前两日你泡的红梅茶还有吗？我想喝你亲手泡的。” 前几日他身体有了好转，李窈也就有心情弄了点小花样。 虽然红梅茶性微寒，不过她知道他喜欢红梅，就加了姜片去了寒，泡了一壶红梅茶。 “你不就是想支开我嘛。” “没有，是真的想喝。”钟禩轻轻晃晃她的手。 明知道他就是想支开自己，不过李窈真的受不了他的这种…… 小撒娇。 “行，我去总行了吧。” 李窈走后，杨风逸不再伪装，沉下了脸。 “我说哥，你都这样了，之前是不是还在劳心费力呢？” 穆霜雪问道“你之前说过，他那会儿还有半年左右，那应该两个月还有吧？” “我记得很清楚，我之前说的是最多。”杨风逸有些生气道“他自己瞎折腾，你们希望他活下去的，不会拦着点？他目前的情况，最多还剩下十天半个月。” 穆霜雪一怔，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 杨风逸坏坏地笑了笑，并拢食指和中指，指向钟禩心口的位置，然后戳下去，弄得钟禩轻轻咳嗽了两声，他却还不依不饶保持着那个动作。 “等寒毒完全完全封住了这个大穴，你也就神仙难救了。” 从穆霜雪这个角度看过去，此时就像是杨风逸在那个什么欺负人一样，就过去把他拉开。 “你直接说该怎么办。” 钟禩轻轻道“你别为难他了，没什么办法的。” “你没办法不代表我没有啊。”杨风逸看了眼李窈走出去的方向，道“钟禩，你有着多少天乾都羡慕不来的福气啊，当然，我也知道你值得。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会真的舍不得死。” 穆霜雪道“你既然有方法，那就说吧，别卖关子了。” 杨风逸清了清嗓子道“钟禩，我是没办法帮你解毒，但是我有办法帮你延长一些时日，让你能活到李晏清生完孩子回宫。” 穆霜雪心里一喜，只要能拖到李晏清生完孩子回宫，他就有救了。 不过穆霜雪也知道钟禩不赞成告诉李晏清，让李晏清去帮他要解药，所以这些心思并不准备告诉他。 等杨风逸忙完后，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便赶回了碧湖山庄。 回到山庄，天早就已经黑了。 上岛后，杨风逸先目送着穆霜雪去了她那里，然后自己转身就去找穆柏松。 穆柏松在大晚上见他来找，特别是他还带着貌似很得意的表情来找，吃不准他想做什么。 “风逸，听说今日霜雪带你出去了？去忙什么了？” “嗯，我确实是做了某件事情，所以我准备用我做的那件事情，来和你谈个交易。” 第87章 .催产“那你先说说，你做什么了？”穆…… “那你先说说,你做什么了？”穆柏松的语气很随和，就像在随口问你今晚上吃了什么一样。 杨风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进宫了一趟。他状况很不好,可能就十来天的样子了。” 穆柏松一下就明白这个他指谁,变了变脸色,语气不再温吞吞,急切道“什么？十来天？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 第165页 杨风逸抬抬手，示意他冷静。 “师兄你别急，听我说下去。我最近也一直在想着他的事，然后我找到了个方法,可以帮他再延长一段时间的寿命。他体内的寒毒已经开始快速扩散,但如果能让他身体全部脏器的运作变慢，慢到仅仅能让他还有一口气,那寒毒也会停止进一步扩散。” 穆柏松问道“那这样能保他多久？” 杨风逸叹气道“若是寻常人,用这种方法,睡上三个月不成问题。可他现在身体状况太差了，最多睡上半个月，之后必须得让他醒过来。不过醒来之后，寒毒的扩散也会比之前慢，能最后再拖一段时间。” “如此便好。” 杨风逸突然笑了笑“他睡着的这半个月，能够让你把外面的绝大多数人都调过来,包围皇城了。李窈因为他的事早就心思全乱了,也不可能会多么注意你的动作，你说,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 “那你要什么？说说看。” “想跟你做个交易呗。你如果不同意，我就把你所有的计划全部都告诉师姐，必要的时候,我也只好去问问钟禩该如何。” 穆柏松眼眸子里寒光一闪“你在威胁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杨风逸认真道“我只要你保证，放弃你原本计划的，在李晏清生产之日杀了他。否则，你也不要怪我。” 听到他要的居然是这个，穆柏松不怒反笑。 “你能先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把你拉入伙的吗？” 杨风逸摇摇头“没有哦，我只是不想以后晚上都睡不着觉。师兄，他就是个地坤，就算他活着，只要他的真实性别公之于众，他这太子也当不成了，更不要说是未来继承大统，你何必非要做那昧着良心的事。” 这件事，其实在多人轮番劝过穆柏松之后，他也早就有了动摇，如今杨风逸的威胁，对他来说反而是个正好可以下来的台阶。 便道“好，我答应了。” 杨风逸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师兄，你可不许骗人，不然我真给你说出去。” “放心，我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只不过，李晏清肚子里这孩子，还是不能让他等到足月自然生产。等李晏清生完之后，就找机会把雾寒蝉的事告诉他，思来想去，这解药确实是他去要最好。” “也行……” 穆柏松问道“你之前说，孩子还要再怀一段时间，那现在又半个月过去了，能让他生了吗？” 杨风逸想着，他生完孩子后又不能马上就回宫要解药，也需要恢复期。 就道“也不是不行。” 穆霜雪那边，虽然她回去时已经不早了，但李晏清还是缠着她问了许多情况，等能睡下，又差不多是子夜了。 一觉醒来，穆霜雪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至少她现在知道，钟禩还有时间，等李晏清生产完不会为时已晚。 上午穆霜雪陪着李晏清出去溜达了两圈，也就过去了。正午在饭桌边坐下时，李晏清早就已经饿了。 他这段时间是因为担心钟禩那边，心情也一直不太好，不过心情不好没有影响到他的胃口，从怀胎六个多月开始，他的胃口似乎比以前更好了，饭量增加了不说，还总是不到饭点就饿了，哪怕是心里很压抑的时候也是一样。 这导致他有时候在想，肚子里这位，上辈子怕不是饿死的吧？ 今日的午膳也是普通的家常菜，比起宫里的膳食逊色远不止一两分，但李晏清吃得很香，穆霜雪一碗饭还没吃完，他就已经把他的一碗饭全部干掉了，然后继续夹菜吃。 “小晏，你别忘了，你现在得控制饮食。要是孩子太大了，到时候生的时候不好生。” 李晏清被她一提醒，放下了筷子。 “哦。” 穆霜雪见汤他还没有动过，就给他盛了一碗。 “你要不喝点汤？怀着孕喝汤好。” 李晏清喝了两口，余光瞥到穆霜雪一点没变的身材，就推开了碗。 “不喝了。别人都知道，是你要生孩子，到时回去，你身材还是这么好，我却胖了一圈，不觉得很奇怪吗？”说着，李晏清捶捶腰。 穆霜雪也放下了碗筷，坐到他的身边帮他按按后腰。 “要不要去午睡一会儿？” “别，吃完马上就睡，容易胖的吧？” “午间小睡一下，不会胖的。” 李晏清捏捏自己的脸，又摸摸下巴。 “我怎么觉得我已经……” 穆霜雪道“你身上真的没胖，只长了肚子。” “我怎么那么不信啊……不管了，你陪我出去再走走吧，消消食。” 穆霜雪扶他站起来，知道他后腰还酸着，一边走一边帮他继续按按腰。 李晏清抚摸着肚子道“你说它还要多久才出来？” “一两个月吧。” “它还要在我肚子里待这么久吗？” “怎么？它太皮了？你嫌弃了？” 李晏清还没回答是或者不是，肚子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闷哼了一声，委屈道“这个小坏蛋。” 穆霜雪抚上他捂着的位置，帮他揉揉。 穆霜雪想问他还疼不疼了，一抬头就见他盯着前面看，眼神像是看到了熟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吴浩正往这边走来。 吴浩也看到了他们，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埋头继续往前走，避免和他们有目光接触，像是并不想见到他们，也像是做贼心虚。 -- 第166页 穆霜雪见吴浩右手拿着些什么，他发现穆霜雪在看他右手后，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 “站住。” 吴浩停了下来，心虚问道“师姐，有事？” 见他这般支支吾吾，穆霜雪本来还没那么当回事，现在吴浩的反应就像是在告诉她，他们一定在背着她做些什么。 穆霜雪伸手道“你手里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吴浩右手又往身后藏了藏“师兄的一些信，给你看不方便吧。” “谁给他的信？” “就……别的帮派。” 穆霜雪沉声问道“我是副庄主，别的帮派的来信，我不能看？” 吴浩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被穆霜雪这么一逼问，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好，只知道信不能给她看，两人就僵持着。 这时，一直在旁看热闹的李晏清突然腹中一痛。 拉拉穆霜雪“霜雪，我肚子疼。” 穆霜雪放弃了逼问吴浩，转身扶住李晏清“怎么了？孩子又闹你了？” “不是。”李晏清皱着眉捂着肚子深呼吸了几下，疼痛并没有缓解，反倒是疼得又厉害了些。 又一阵腹痛袭来，李晏清揪住穆霜雪的衣裳慢慢蹲下身“呃……霜雪，我肚子好痛……”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肚子痛？” 李晏清咬牙忍痛道“不会是它，突然想出来了吧？” 吴浩赶紧道“师姐，我去药堂帮你找人。” 穆霜雪点了点头，抱起李晏清快步往她的小屋走去。 第88章 .差点李晏清腹部一阵阵坠痛，疼得难忍…… 李晏清腹部一阵阵坠痛,疼得难忍，但他躺在床上不敢乱动，生怕自己动一动伤害到孩子。 穆霜雪想轻轻帮他揉揉缓解疼痛,手刚贴上去就发现他肚子触感跟平日里不太一样,就也不敢乱摸,转而握住李晏清的手。 “我陪着你呢,别怕。” 李晏清忍着痛点点头，但失去过一个孩子的他此刻心里还是很慌。 肚子里这个小崽子，平日里皮是皮了点，但有时候也很懂事。李晏清还没有和它见面,就知道它一定会是一个好孩子,真的很害怕会失去它。 杨风逸和一个女中平走了进来，穆霜雪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把过脉后,杨风逸的表情有点奇怪,看了眼那个女中平,后者却好像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过去把了把李晏清的脉，然后小声跟杨风逸说了几句什么。 穆霜雪走过去问道“小晏他怎么回事？” 女中平对穆霜雪道“副庄主，我要再帮太子殿下检查一下才能确定。” 杨风逸起身往外走去，道“她是要检查那儿，我先出去了。” 穆霜雪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问了他一个与李晏清毫无关系的问题。 “你知道吴浩最近在做什么吗？” “我哪知道？我和他关系相当一般,他在做什么也不可能来主动告诉我。”杨风逸见穆霜雪不知为何对吴浩那边起了疑，怕自己这边再被她看出什么,就道“那我先走了，太子这边有她在就够了，我还有事。” 穆霜雪没有拦他,放他离开。 重新走回床边，问道“他怎么了？孩子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过殿下有早产的迹象，副庄主要多注意。” 杨风逸出去还没走多远，穆柏松就过来撞了他个正着。 “风逸，太子如何？可是要生产了？” 杨风逸食指放到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走近穆柏松小声道“那锅汤他大概喝得太少了，有一点效果，但不是完全有效果，今日怕是生不了。” “那该如何？明日继续给他下催产药？” 杨风逸摇头“不可，我们控制不了他食用的量，要是多用了对孩子不好。况且我见师姐已经有疑心了，她刚才还问我，最近吴浩在做什么。” “她想知道，不来问我，而是问你？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我不知道。”杨风逸接着说道“太子这边，你也别管了。虽然这催产药他服用的量不够马上生，但会提早生产是一定的，等不到足月的。” “那就等着吧。” 雅苑里，小葵坐在柜台后面无聊地转笔玩，听到门边风铃声响起，带上了招牌甜笑转过头。 一看到来人，眼睛里也带上了笑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蹦蹦跳跳走过去。 “关大哥，好久不见呀。” 来人名叫关越梦，男中平，雅苑的事情他并不参与，所以来雅苑的次数不多，主要打理碎玉坊，在碎玉坊里是除了李窈之外说了算的人。 他把一包吃食塞给小葵，然后问道“小葵，坊主最近有来过吗？” 小葵心安理得地把那包吃的收了下来。 道“不久前倒是来过一次。怎么了？找她有事？” “我用飞鸽传书给她传了信，以前她都很快就会回信的，可如今已经两日过去了，还没有回应。没出什么事吧？” 小葵叹了口气，摇摇头“坊主没事，是钟大人病了，她没心思。之前穆副庄主给她写的信她都没有回，急得她也直接人冲了过来，结果就是坊主真的没看见。” 关越梦若有所思，过了会儿问道“坊主跟钟禩，他们真的是一对？” 小葵点点头，笑道“还不够明显吗？怎么？你是很失落所以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吗？” -- 第167页 关越梦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葵捂住额头皱了皱鼻子。 “别乱说，坊主不是我们配惦记的，大伙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至于我，最多也就想想怎么摘走你这个葵花头。” 小葵羞怯地低头笑笑。 关越梦突然认真道“小葵，要麻烦你进宫跑一趟了，这件事最好还是让坊主知道一下。” 小葵听完了是什么事情后没有耽搁，立马就去了宫里。 还好李窈这一次没有不见她，通禀之后就让禁卫放了她进来。 小葵没有被带去瑶华宫，而是被人一路带着去了东宫。 推门走进宫人指示的那间屋子，钟禩躺在床上，像是在昏迷中，李窈就坐在床边。 “坊主。” 李窈转过头，问道“又出了什么事吗？” “没出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有一些不太寻常的情况。” “说。” 小葵说道“最近碎玉坊不少人都察觉到，皇城这一块就在这几日间来了许多江湖人。大多数的人都很脸生，应当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有一小部分，坊里有人说先前在别的地方见过他们，好像那群人是碧湖山庄的外室弟子。至于其他人是何来路，我们现在还不清楚。” 李窈目光重新回到了钟禩身上，问道“那他们来了之后可有闹过什么事？” “这倒没有，那些人挺低调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过来做什么的。” “那你们就继续多注意点。” “可是坊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们全都来皇城做什么？一群江湖人能聚在一起做什么？若是因为武林盟主有事召集，那武林盟主是穆柏松，他们不该去涑州，碧湖山庄所在的地方吗？” “那些人有何异常举动吗？” “暂时还没有。” “那你们就多留一个心眼，多盯着些，有异常了再说。” 李窈说这些的时候，目光一直都在钟禩身上，从没有离开过，小葵也早就发现了。 “公主，钟大人他怎么了？” 李窈摸了摸钟禩的脸，道“他之前一直在操心各种事情，身体都累垮了，得好好睡一段时间。” “钟大人他会没事的吧？” “会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窈走到桌边，抬手碰向桌上的药碗，刚才还是烫的，现在已经变温了，就端起碗走回了床边。 杨风逸关照过，他身体基底太虚了，就算是用这种方法让他沉睡，每日也要给他喂上几口补药才能吊着。不用多，每日喂个两三勺的量就够了。 李窈自己先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俯身凑过去，吻上他的唇，把药过到他的嘴里。 小葵在旁边看得脸都红了，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立马消失才是正确的。 “公主，那我，先走了？” “去吧。”李窈头也不抬地说到。 小葵走出了屋，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只有些眼熟的鸽子，招了招手，它果然飞过来了，腿上不意外地绑着一张纸条。 叹了口气，抱着鸽子离开。 第89章 .被看破不出半月，碧湖山庄几乎所有外…… 不出半月,碧湖山庄几乎所有外室弟子都已经聚集在了皇城附近。 他们行事都很低调，在普通百姓眼里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最多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最近为何外地过来游玩的人一下子变多了。 唯一觉得他们不正常的是碎玉坊的人。 碎玉坊在昱国多个州都有分舵,但大多数成员还是在皇城一带活动,所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随着时间的推移,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但这些人来了之后也不做什么，就是在皇城四围住了下来。他们都以一个个小团体分布，小团体之间也互不往来,碎玉坊的人也不确定他们之间到底认不认识,是有什么预谋，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期间小葵又去宫里找过李窈一次,但因为她也说不出来那些人到底奇怪在哪儿,李窈就只是让他们继续留心,没有在这上面花什么心思。 东宫里，钟禩已经睡了半个月。 李窈已经把能让他苏醒过来的汤药喂了下去，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他醒来，正准备让人去请御医，他终于悠悠转醒。 钟禩刚醒过来脑子里都是浑浊的一片，简单的思考都相当费劲。在李窈的眼里,此时的他就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光是盯着床顶。 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钟禩，你不会睡失忆了吧？” 钟禩慢慢转眸看她,问道“过去多久了？” “今日是初三，离你上次醒着的时候，整整半个月过去了。”李窈主动追加道“李晏清那边一切都好,你别担心，现在是他们在担心你。” “那便好。” 钟禩想坐起来，结果挣扎了一下又倒回了床上。 见他还想起来，李窈按住他“你要做什么？要不要我喊人来服侍？” “我想起来走动一下。” 李窈理了理他额边的碎发，温柔道“你才刚醒，要多休息。” 钟禩无奈道“躺了这么久，再不动就该废了。” 李窈嗔怪道“不许乱说话。” “我是说认真的。” 钟禩又试图起身，李窈这回扶了他一把，帮着他坐了起来。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对钟禩现在而言就很费劲。 他坚持要下床走动，李窈只能帮他。 -- 第168页 扶着他站起来，刚迈出第一步他就颤颤巍巍的几乎站不稳，要不是被搀扶着，肯定就直接倒下了。 李窈支撑着他的身体，感觉他躺了这半个月身上又清减了，甚至都怀疑，自己完全可以把他轻轻松松地拦腰抱起来。 “钟禩，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我要是再躺下去，那下一次下地只会更困难。” 李窈扶着他走了几步，他开始渐渐重新习惯走动了，李窈便不再劝他，扶着他继续走。 走了几圈后，钟禩力气耗尽，腿也开始打颤，脚下一软靠着李窈跌坐在了地上。 李窈吓了一跳“钟禩，你怎么了？” 钟禩摇摇头，有气无力地锤锤自己的腿。 李窈扶他站起来，在旁边的软椅里坐下，在他面前蹲下身去，帮他按揉腿部。 钟禩身体一颤，握住她的手。 “公主，你快起来，不可以。” 李窈笑了笑“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昏迷的时候，我还帮你擦过身呢。” 钟禩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苍白的脸颊慢慢变红，然后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窈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帮他的腿部做按摩。 过了会儿，钟禩再次握住她的手。 “公主，我真的不想要你为我这样。” 李窈反握住他的手，道“本公主也不喜欢伺候人啊，你以为呢？你若不想，那以后就别再病倒了。” 钟禩轻声问道“你……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我这边吗？” 李窈毫不在意地回答“是啊。” 两人之间尴尬地沉默着，几声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公主，又是那个叫小葵的想求见您。” “带她过来吧。” “是。” 钟禩注意到了外面宫人说的那个又字，问道“阿窈，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我扶你回床上吧？” “我不想躺了，就这么坐会儿吧。” 他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一层，现在虽然天热，但是他这身体，李窈怕他还是会受寒，就找了件衣裳帮他披上。 没一会儿小葵就到了，看到钟禩已经醒了还下了床，再看看李窈，她脸上看起来也明媚了，就也心里高兴。 “钟大人，你总算是醒了，这段时间我都一直在担心你呢。” 钟禩笑了笑“多谢记挂。” 李窈听到这种话其实心里并不高兴，但她也知道小葵不会有那层心思的，便没表示出来。 钟禩问道“小葵，出什么事了吗？” 被这一问，小葵就从头讲了一遍。 从一开始碎玉坊的人注意到有许多江湖人来了皇城，再到后来外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都无甚动作安静得很，其中有一个小团体能确定是碧湖山庄的外室弟子，再到现在…… “我们是真觉得这些人有问题，江湖人大批地来皇城做什么？昨日里，我提议的，找了几个人故意寻了个目标找茬，想要激怒对方。人生气的时候嘛，就会很冲动啊，就会说很多不过脑的话，也最容易说错话暴露自己。不过，我们的人多番挑衅，对方就是退让，明明看他们气得要死，仍然死活不和我们有冲突。钟大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钟禩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刚才说，确定有一些人是碧湖山庄的外室弟子，那其他人呢？一个都没有认识的吗？” 小葵摇头“其他的都脸生得很。不过我们碎玉坊不参与江湖的事情，保持神秘的同时，认识的江湖人也少，这一点上是我们吃亏了。” 钟禩又想了会儿，本就不好的脸色似乎又差了一些，掩嘴咳嗽了起来。 李窈赶紧去帮他倒了一杯茶过来，又帮他轻轻拍背。 “好了小葵，别说了。” 钟禩转头看向李窈“阿窈，此事不简单。” 李窈急了“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你昏睡了半个月，才醒过来一个时辰都不到，你又想要做什么？” 钟禩拉住她的手，道“阿窈，刚才听了她说的这些，我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我必须去印证一下。若是真的，接下来若是解决不好，一场腥风血雨就在眼前了。若皇城陷入战乱，你觉得我还能安安稳稳养病吗？” “皇城陷入战乱？你在说什么？” 旁边的小葵也没有跟上钟禩的思维，也不知道他听自己讲完这些后，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钟禩又道“所以有件事，我要亲自去印证一下。” “我、我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禩幽幽道“刚才她说的，大批的江湖人来到了皇城四围，什么都不做，就是安静地待在这儿，不惹任何麻烦。你觉不觉得，像……” 小葵问道“像什么？” 钟禩道“军队驻扎。” 第90章 .对你我是心甘情愿一只鸽子落在了穆霜…… 一只鸽子落在了穆霜雪小屋的窗沿上,这只鸽子穆霜雪认识，它左边的翅膀上有一块灰色的斑点，就是之前和李窈联络用的鸽子。 她怕人看到,把鸽子抓进了屋内关上门后,才把它腿上的纸条拿了下来。 李晏清托着越发隆起的腹部走到穆霜雪身边。 “是我二姐的鸽子吗？” 穆霜雪点点头,把鸽子放在一边,慢慢把卷着的纸条展开。 鸽子很乖，就站在穆霜雪把它放下的地方一动没动，除了李晏清挤过来的时候，他不小心撞了一下桌子,惊得鸽子扑腾了几下翅膀。 -- 第169页 穆霜雪停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李晏清“你小心一点。刚才撞到哪儿了？” “反正没撞到肚子。你赶紧的,别磨蹭，我要看。”李晏清双眼紧紧盯着穆霜雪手里的纸条。 自从他们两搬到碧湖山庄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李窈的来信,这是第一回 。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是李窈的笔迹。 当心。 李晏清和穆霜雪对视了一眼。 皇城里，李窈陪着钟禩去了宫外。 钟禩醒来后次日就出了宫，但他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出了宫还没做什么，就已经快撑不住了,李窈只能先带他去雅苑休息。 他本想简单休息一下就去了解他想要了解的情况,可极度虚弱的身体不允许，一睡下醒来就到了次日。 李窈见他醒了过来,松了口气。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喊人去请大夫了。” “我只是睡了一觉罢了。”钟禩说着按了按额头，透过窗户看了眼天色“什么时辰了？” “今日已经是初五了。” 钟禩一愣,随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想掀开被子下床，被李窈按住手。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你自己，不在意我吗？为了李晏清，你是真的准备把自己的命搭上？” 钟禩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想去握她的手，被她躲开。 “阿窈……” 李窈转过身，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往下掉。 她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她的心早就已经布满了裂缝，但仍然能继续维持，能假装还是完好的，可在某一个瞬间，就突然全部都碎掉了，碎得她自己都不知所措。 钟禩在她身后抱住她，安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难为你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又让你伤心难过了。” 李窈哽咽着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和李晏清比起来，我就什么都不是吗？” 钟禩大概明白了她的突然爆发，是因为哪些事情的积压。 道“阿窈，你不用和他比，你们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李窈依旧小声抽泣着道“当然不一样，你事事都要先考虑他，甚至为了他好，你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当然，我的感受你更不会在乎。他在你心里永远是放首位，反正我怎么样都不如他。” “可是这些是我欠我姐姐的。” 李窈止住了哭泣，转过身讶然看着他。 钟禩轻声道“我自打记事起，就只有一个姐姐，和她一起寄住在亲戚家。我识字很早，三四岁就能背下来一整本诗册。钟家门户不高，长辈见我……家族就指望着靠我翻身，管我管得很严。五岁那年，有一次我就自己跑出去了，是姐姐找到了我，不幸的是，她准备带我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一群狼。是她豁出了命才救下的我，她自己被伤得浑身是血，我被她死死护在怀里，毫发未伤。” 李窈听完后，说不出话来。 钟禩浅浅笑了笑“我姐姐对我付出的，我还未来得及报答分毫，她就走了。晏清是她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你说，我该不该对他好？阿窈，你们两个，我都是愿意用生命守护的。对他，我是责无旁贷，对你，我是心甘情愿。” 李窈怔怔地看着他。 “如果真的有生死攸关的事，我宁愿和你同生共死，我也不要你为了我……”李窈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痕，握住他的手“就算是这样，你也别这么糟蹋你自己的身体行吗？你没听穆霜雪说吗？他们很安全！所以你非要拖着病体折腾什么啊？李晏清他也不愿意你有事的啊！” 钟禩本不想在未得到证实之前就说出来的，但她既然都说这般话了，就道“我怀疑穆柏松要反。” 雅苑的楼下，小葵刚招待了两个客人，把他们送进去后，转身回了柜台里，把前两日收到的那一包好吃的翻了出来。 刚塞了一块果脯进嘴里，听到有下楼的脚步声，探头出来看，见李窈扶着钟禩走下了楼，她便放下了吃的走上前。 钟禩见她过来，对她道“小葵，你跟我出去一下，帮我指一下哪些人是新来的生面孔。” “好，稍等一下。” 小葵说完就跑回了柜台里，她个子小小的，矮身在里面做什么外面完全看不到。 钟禩看向李窈，她还是一脸的担心，就握住他的手晃晃。 “我就是出去找两个人随便聊几句，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 李窈抽出手，搂住他的腰。 故意道“你想对我用美人计，那你就要更豁的出去才行，不然我不吃。” “什么计不计的，别闹。” 李窈收紧了搂着他腰的手，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揽，两人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 “钟禩，你是不是玩不起？” 小葵刚从柜台里走出来，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把他们两个的性别搞混了？ 敲敲脑袋清醒一下，小声提醒道“我准备好了。” 李窈赶紧松开钟禩，两人一同看向小葵，只见她已经换好了一身简单爽气的江湖人打扮。 钟禩带着她走出雅苑，小葵张望了一下，附近并没有可疑的目标，两人就继续往前走。 小葵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身边的人，问道“钟大人，你身体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要我扶着你一点？” -- 第170页 钟禩反问道“我现在状态看起来很差吗？” 小葵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怕回答不好惹他不高兴，就只是道“你面色看着确实不太好。” 钟禩拿出了一瓶药，倒了两枚丹药出来服了下去，随便找了个地方靠着休息会儿，就跟着小葵继续往前走。 前面有一个面摊子，有几个人坐在那里吃面，身上都佩戴着剑。 小葵拉了拉钟禩“钟大人，那几个人就是。” “不是你之前说的，你们有人认识的碧湖山庄的吧？” 小葵摇摇头“不是他们。” “那就好。” 钟禩朝着他们走过去，小葵也紧跟上。 钟禩和小葵走到他们旁边，刚才还在吃着面的几个人都停了下来，警觉地看着他们。 “别紧张。”钟禩道。 那几个人继续盯着他看，状态丝毫没有被他这句话影响。 钟禩放出了些汛素，那些人见来的是个天乾，互相都对视了几眼。 钟禩沉声道“是庄主让我过来的，你们中谁说了算？” 有人站了起来，道“是我。” 钟禩又问道“听说先前有人在这附近遇到了恶意挑衅，庄主怕是有人看出了什么，故意来试探的，所以让我过来探探情况。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了？” 那人对着钟禩拱了拱手，道“那日的事，听说是两个小流氓无理取闹，他们并没有起冲突，我们完全是按照庄主的吩咐，务必低调，不引人注意。您若不信，可以再找其他人了解情况。” 钟禩嗯了一声，在原地站着沉默了会儿，走进他的身边，低声问道“你们这边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吗？” 他也低声回道“只待庄主一声令下，必拿下皇城。” “很好。”钟禩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到了小葵身边“我们回去吧。” 一旁震惊得合不拢嘴的小葵赶紧捂住嘴，生怕被发现端倪，点点头，跟着钟禩离开。 心里暗叹，原来还能这么玩！这就给诈出来了？ 第91章 .求你了除了这一伙人，钟禩又让小葵带…… 除了这一伙人,钟禩又让小葵带着他再找了另一伙人试探了一下，果不其然，也是碧湖山庄的人。 钟禩已经确定,事实与他的猜测几乎吻合。 雅苑里,一直带着帷帽等在门口的李窈看到他们回来,赶紧上前扶钟禩进来。 “怎么样？” “和我猜的差不多,我们先上去，这些话不能在这儿说。” 李窈又看了他一眼，他现在脸色很差，气息都开始不稳了。 “我是问,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钟禩勉强笑了笑“还行。” 小葵也过去搭了把手,跟李窈一起扶着钟禩去了二楼李窈的房间，送他们进去后,自觉退了出来关好门。 李窈扶钟禩在床边坐下“你先躺下。” 钟禩握住李窈准备帮他宽衣解带的手,一张嘴还没说话就咳嗽了起来。 李窈帮他倒了杯水,在他身边重新坐下帮他拍拍背。 “没事吧？” 钟禩抿了些茶水压抑了一下想咳嗽的感觉，把杯子放到了一边。 “阿窈，我接下来有一些安排，希望你能听我的。” 李窈冷下了脸“你又准备做什么？” 钟禩握住她的手，道“你也知道的，皇城只有三千禁卫,而穆柏松,我本以为他手里只有千人左右，但后来穆霜雪跟我说,碧湖山庄有很多外室弟子，总共加在一起，大约有五千人。碧湖山庄这次必然是做足了准备的,他们还有四十个左右的天乾，禁卫军里也就只有有官职的十几人是天乾，真要动起手来，你觉得皇城能撑几日？” 李窈沉默着。 钟禩继续道“我好好想了想，穆柏松不是笨蛋，他若是真的想反，想自己当皇帝，他一个没有任何朝堂根基的江湖人，如今在朝的大多可都是李玺的人，他名不正言不顺，手里也不过区区五千人，他不至于干这种蠢事。” “那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他出兵，必然是想复仇，向你父皇寻仇，但是之后……”钟禩咳嗽了几声，继续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他为什么非要晏清去碧湖山庄待产吗？” 李窈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孩子！他想要李晏清的孩子，他想要扶持李晏清和穆霜雪的孩子登上皇位，这样就算是名正言顺。” 钟禩又咳嗽了两下“晏清他的胎脉很强健，孩子是天乾的可能性极大，若他能顺利生下一个天乾，那他对穆柏松来说，就没用了。若穆柏松想要扶持这个孩子登基，那他很可能会对晏清下手，或许就会在生产之时，让晏清死于生产，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李窈掐着自己的手心，问他道“那你准备如何救李晏清？” 钟禩站了起来，步伐虚浮无力地走到旁边的案桌边坐下，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 李窈走过去，只见他在纸上画了一个小圈，又在小圈外围画了一个大圈。 钟禩看着纸上道“一旦攻城，他们拿下皇城，最多三日。玄羽军离皇城较近，但大军赶过来至少也要十日，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钟禩又在大圈外面画了一个更大的圈。 -- 第171页 “和他学。我们也可以提前把人调过来，必要时候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开战就已经不是上策了，上策永远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窈问道“所以，你是准备回宫，把这些告诉父皇，让父皇调兵过来吗？” 钟禩从衣裳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李窈看清楚那是什么后，惊讶得合不拢嘴。 那就是玄羽军的兵符。 “你哪来的？” 钟禩笑了笑“玄羽军和玄铁军的兵符，皇帝早就给晏清了，我当然是从晏清那儿偷的。” “你……” “开玩笑啦，他就从来没有防过我，我一直知道他把兵符藏在什么地方，想拿也随时可以拿。出宫的时候，我就是光明正大拿了带出来的。” “行，我去调兵。” 李窈想要拿走兵符，钟禩没有松手给她。 李窈问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钟禩叹了口气“你只是二公主，还是个地坤，你去调兵，真的不合适。而且，还有另一件事。” 钟禩看向她，道“阿窈，我想求你一件事。” 李窈心里一颤“你跟我说什么求不求的，你想要我做什么？” “阿窈，我求你，去一趟碧湖山庄，把晏清带出来，不能让他在碧湖山庄生孩子。但是你不能硬来，别打草惊蛇，你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见李窈就定定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说，钟禩握住她的手，道“你别怕，穆柏松不管怎么说，算是个君子，他不是小人，他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不会食言的。” 李窈红着眼睛问道“你是准备自己去调兵？” “只能我去。大家都知道我是太子心腹，我去才能让他们信服。” 李窈低下头，调整了许久情绪，问道“那你还能好好地回来吗？” 钟禩轻轻道“阿窈，还有一句话，麻烦你帮我带给晏清，很重要。” 李窈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钟禩，指尖在发颤。 “我不会给你带任何话的，我告诉你，我不许你去！你现在这样，我若不许你去，我看你怎么走！”发狠道“如果要在你死和别人死之间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别人去死，哪怕那个别人是李晏清，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他去死。” 钟禩慢慢站起来，走到李窈身边，抱住她。 “你在说气话。” 李窈忍不住了，耍不下去狠，伸手紧紧抱住他，带着哭腔道“我不许你去，你的身体撑不住的……” “这不是晏清一个人的死活。幼主登基，敌国强势，外戚干政，朝堂人心不稳，是末路亡国之象。我本可以阻止，你要我在明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坐视不理吗？我做不到。” “我不管……”李窈颤抖着声音道。 “阿窈，我答应你，我一定活着回来，我撑得住。” 李窈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阿窈，你帮我跟晏清说……” 李窈直接吻了上去，用一个吻堵住了他的话。 这一吻，她就不想松开，就想这么贴着他缠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李窈吻得忘情，直到钟禩被吻得站立不住，贴着她软倒了下来，才松开了这个吻。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他，抚上他的脸颊“你跟我走吧，我们别管这些了。不管庙堂之上是谁，江湖永远是那个江湖，我是碎玉坊坊主，不会亏待你的。” “阿窈，你想想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完全牺牲掉自己最珍视的。” “算我求你了，这件事情听我安排。” “如果我说不呢？” 钟禩直起身体，搂抱住她，靠过去，酥酥软软的一吻落在她的唇上，又偏过头吻上她的脸颊，之后是耳垂。 在她耳边轻声道“求你了。” 第92章 .要生啦最后李窈还是妥协了，答应钟禩…… 最后李窈还是妥协了,答应钟禩听他的。 既然他非自己出远门，李窈就准备多派几个信得过的跟着，多少可以照应一下。钟禩觉得调兵要秘密进行,人多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不肯多带人。不过他也没有全部回绝,让李窈找一个完全能信得过的人他带着,只带一个。 碎玉坊里，李窈最信任的人是关越梦，就让他跟着钟禩出去一趟，而她自己,也按照钟禩的意思,先等几日，等他们远离了皇城之后,再去碧湖山庄带李晏清出来。 碧湖山庄这边,这几日穆霜雪旁敲侧击了多人,都没有问出点东西，穆柏松后来都亲自过来跟她说，是李晏清产期临近她太紧张了，多心了，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感觉，碧湖山庄里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他们核心的那些天乾都知道,就是都瞒着她一个人。 这日，穆霜雪刚和李晏清散步回来,就有庄上的弟子到穆霜雪的住处来找。 “副庄主，庄主有请你和太子一同过去一趟。” 穆霜雪问道“你知道是关于何事吗？” “好像是碎玉坊坊主来访。” 李晏清一听，托着腰走到穆霜雪身边“碎玉坊坊主,不就是我二姐吗？” “我们过去一趟。” 去到穆柏松的地方，李晏清终于在阔别几个月后又见到了李窈，但她和之前不太一样。 以前的她，就算是远远地看到她，也会觉得她身上是带着那种光芒的，她永远都是那样骄傲自信，神采飞扬。 -- 第172页 可眼前的她，身上的光芒似乎黯淡了，坐在那里，甚至显得有些形容憔悴。 听到脚步声，李窈转头看过去，和李晏清对视了一眼，目光就往下移，停在了他高高隆起的腹部。 又对穆柏松道“穆庄主，他临盆也快了，我先前都帮他找好了产婆，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想接他回去。” 穆柏松笑着道“他在这儿住得也挺好的，这边为了他和孩子也已经做了许多准备了，我看就不麻烦公主了。说到底，他生的是我穆家的孩子。” 李窈嫣然一笑，美则美矣，眼睛里却是冷淡的。 “哦？庄主还想让孩子姓穆啊？” “公主说笑了。姓李，那不也是霜雪的种，我穆家的孩子吗？若是外面的荷花，它不叫荷花，换一个名字叫叫，那它就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了吗？名字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李窈也不跟他掰扯，道“他们两自己都快有孩子了，早就不需要长辈替他们做主了，那要不这样吧，让他们自己说了算如何？” 李窈说着看向了穆霜雪，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道“兄长，公主既然都亲自过来接了，我和小晏还是跟她走吧。等他生完了，我和他再带着孩子来看你们。” 穆柏松沉默了会儿，不易察觉地轻轻笑了笑，又看向穆霜雪和李晏清。 “你们两还站着做什么？他现在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赶紧坐下，就算要走，也不至于那么着急吧？” 穆霜雪扶着李晏清去李窈旁边坐下。 刚坐下来，李晏清就小声问李窈道“你怎么来了？钟禩最近身体如何？” “我们回去再说。”又看向穆柏松道“那我就权当庄主同意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些走的好。” “公主这么着急吗？” 李窈怕引他怀疑，就只好道“不着急，只是再坐下去，这天色就要渐渐暗了。” “就算是你们现在马上就走，也无法在天黑前回到皇城。公主，太子殿下月份大了，走夜路多危险啊，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不敢放他今日离开。” “所以穆庄主的意思是，今日不会放我们走？” “他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外甥，你们小年轻不懂事要任性胡来，我为了我的小外甥，也得拦着你们啊。” 李窈表面上还维持着冷静，但李晏清看到她放在桌底下的手已经握紧了拳。 李晏清悄悄握住她的手，对着穆柏松笑道“别见怪，我二姐性子一直就是这样。她是急性子，做什么都恨不得今日想到今日完毕，等以后你们也熟了，就知道了。” 李窈道“那就听穆庄主的，再叨扰一晚，明日我们便一同离开。” 穆柏松点头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那我自然不好强留你们。” 李窈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顺利到她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穆柏松怎么会这么随便就同意李晏清离开？ 被李晏清拉扯了一下，李窈才回过神来，发现李晏清和穆霜雪已经告辞准备离场，就也起身告辞，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穆霜雪的地方。 刚一走进屋，穆霜雪就快速把门关了起来。 “公主，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李晏清也赶紧问道“怎么就你过来了？钟禩他怎么样？” “他让我把你带出去，其他的……”李窈看着李晏清高挺的腹部，只道“其他的，等我们出去之后再说吧。” 李窈越是回答含糊，李晏清就心里变得越发着急，道“我就想知道他身体如何，这很难回答吗？” 李窈只好回答道“还可以。” “所以是不太好的意思？” 李窈被他问得火气直往上冒“李晏清你烦不烦？你若真的希望他好，你就别什么事情都要他来扛。这天下未来到底是你的还是他的？又或者，其实你是不是很享受坐享其成？” “二姐，你在说什么？” 李窈这几句话，把李晏清说蒙了。 穆霜雪把李晏清往身后护了半步，问李窈道“公主，到底怎么了？” 李窈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还能怎么？不就是总有些事情，就好像是他不管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看着穆霜雪，李窈考量着要不要把事情跟她说，但她和穆霜雪也没那么熟，不能确定告诉她了之后会如何，就打消了告诉她的念头。 穆霜雪主动走进李窈“公主，你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李窈赶紧否认道。 穆霜雪道“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他觉得我们住在这里不好？所以让你来带小晏离开？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李窈反问道“那你知道最近这段时间，碧湖山庄在忙什么吗？” 穆霜雪摇头“我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但是他们都瞒着我。” “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而且不是什么好事。等我们离开这里了，我再找机会告诉你。” 穆霜雪正想多问两句，外面有人扣门送晚膳进来。 李晏清在桌边坐下，他偷偷看了眼李窈，觉得现在吃饭肯定会被她骂，但自己真不是没心没肺。自己现在心里堵得很，换平时肯定没心情吃饭，但如今不是平时，心里担心是真，饿也是真的很饿，还是他没怀孕前从未体验过的那种，非常迫切地想要吃东西的饿，就在心里又骂了好几遍肚子里的小东西是饿死鬼转世。 -- 第173页 悄悄拿起筷子想赶紧随便扒拉几口完事，被李窈一把抓住手腕。 “别动。” “啊？”李晏清心虚地看向她。 “如果我是你，从现在开始到明日离开前，不会让任何东西入口。” 穆霜雪问道“你怀疑，这菜有问题？” 李窈想到钟禩说的，对于穆柏松来说，他费尽心思把李晏清弄到碧湖山庄待产，就是为了他肚子里这个孩子。 若是这样，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答应李晏清出岛生孩子？ 他们已经决定明日就离开了，所以还剩下一个晚上，他们很可能会利用。 “尽量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说着，又看了眼李晏清。 李晏清在她还没开口前，就一丢筷子“好，不吃就不吃了，一顿饭罢了。” 她看着心情很差，还是别惹她比较好。 外面不远处，穆柏松等了许久还不见穆霜雪那屋有动静，又派了个弟子以收拾为名进去看看，那弟子很快就回来了，告诉他饭菜一口没动过。 “师兄，看来他们是已经起了疑心了。” “今日李窈那样子，我就大概猜到了，他肯定是发现了些什么，只是不知道他猜出来了多少。” “那我们该如何？” “最晚明早他们离开前，李晏清这孩子必须得生了。至于明早该做些什么，让我再想一想。” 三人在屋里坐了会儿，天色渐暗，有弟子过来跟李窈说帮她安排了房间，让她去休息，但李窈回绝了。 穆霜雪看看他们两，道“公主，今晚你和小晏一起睡吧，我来守夜，明日我们就走。” 李晏清去床边坐下，李窈看了眼李晏清，眼神里无法掩饰地有一丝嫌弃。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我也不睡了。” 李晏清捕捉到了那一丝嫌弃“你这人怎么……” 李窈转眸扫了他一眼，后者赶紧闭嘴。 李晏清揉揉腹底，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被李窈凶的，不过只是一点点不舒服，他不敢说，怕李窈又讲他事情多。 穆霜雪在桌边坐下，李窈也过去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人相视一眼，又移了开来。 李晏清见她两之间气氛这么尴尬，就想过去陪她们坐会儿，站起来刚走了两步，下腹一阵坠痛，随后一股热热的液体从下面涌了出来。 “霜雪，我肚子……” 穆霜雪见他捂着肚子，快步过去扶住他“怎么了？” “我……” 身下那股温热越来越多，他下意识低头看，视线被肚子完全挡住。 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穆霜雪和李窈看到了。 李窈指着他脚边已经积了一小块的水，不太好意思道“他、那是……” “这是破水了，要生了。”穆霜雪把李晏清抱了起来送到床上。 “什么？”李窈跑到床边对李晏清道“你不能现在就生，你不能把孩子生在这儿。李晏清，你能不能坚持一下？我们明日出去了再生。” 李晏清痛哼了一声，忍住，回答李窈道“你有没有常识啊？生孩子怎么坚持？下回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也来跟你说你坚持一下，过几天再生，你试试？” “可是你现在真的不能生。” “那我有什么办法啊？” 李窈揪住李晏清腹部的衣裳，生气道“这小兔崽子还真会挑时间，等出来了，看我不揍它。” “啊——”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过了好久李晏清才缓过这口气“你别骂了，我真的也不想的，等它出来了，我和你一起揍……” 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密集，李晏清抓住穆霜雪的手“霜雪，我真的要生了，肚子好痛……” 第93章 .即将万事俱备外面天色早就已经暗了，…… 外面天色早就已经暗了,这个时辰大家几乎都已经回了自己的住处，但很快就又被李晏清的动静惊动，在外面活动的人重新多了起来。 屋里两个懂接生的女中平围着李晏清,穆霜雪守在一旁。 穆霜雪看了眼也一同在屋内陪产的李窈,走过去道“公主,你还未出阁,要不，别留在产房里。” “没关系，我……” “公主，有我一双眼睛盯着就够了,我不会让小晏出什么事的。” “那……” 穆霜雪看出了她在勉强自己,又不好意思说要出去，就只好自己主动来送着她出了屋子,随后又回了屋内陪李晏清。 屋内李晏清被产难折磨着,没过多久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啊——” “太子殿下,您尽量忍着别喊出声，不然只会白白浪费了体力，等会儿就没力气用力了。” “殿下，已经能看到头了，产程快了，再用一点力。” 李晏清咬紧牙关忍住不喊出来,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在额头上冒了出来。 穆霜雪走过去握住李晏清的手“小晏,你坚持一下，生下来就不疼了,你坚持一下。” 李晏清把自己的手从她掌心里抽了出去，挥手打她“都怪你！我不想生的，都是你让我怀孕,都怪！你！啊——” “你忍一忍，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李晏清咬牙道“下辈子你来当地坤，我来当天乾，你来给我生孩子，也尝尝这种感觉……” 穆霜雪认真道“好，一定，下辈子我来生。” -- 第174页 “一定你个头啊！你走开！” 李晏清感觉自己没有生孩子疼死，倒是要被她这种表情，这种就像在说，我来生肯定不会像你这样疼得大喊大叫的表情，给气死。 气呼呼道“你是不是觉得生孩子很轻松？我告诉你，我小时候拿刀砍我自己，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现在忍不住喊出声，是因为，真的很疼，啊！” 穆霜雪那旁边的巾帕拧了一把，擦干净他脸上的汗，在他的脸颊上亲上一口。 “小晏，辛苦了，坚持一下。” 李晏清握住穆霜雪的手，咬着牙铆足了劲又用力了一次。 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了起来。虽然还未足月，但哭声嘹亮，一听就很健康。 “殿下，孩子出来了。” “恭喜殿下，是个天乾。” 李晏清听着孩子的哭声，欣慰地笑了笑，精疲力竭地昏睡了过去。 穆霜雪只去看了孩子一眼，得知孩子一切都好后，赶紧去看李晏清。 “站住！要去哪儿？” 穆霜雪听到说话声转头看去，是李窈拦住了抱着孩子的两个女中平。 李窈又问道“准备抱着孩子去哪儿？” 她们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低着头道“太子殿下生产辛苦，要好好休息，孩子哭声吵闹，会影响殿下休息。” 李窈去抱孩子，她们不敢不给，就只好先让她抱了过去。 “没事，本宫可以帮着带一下。” 另一人低着头道“公主，还是交给我们照料吧，刚出生的小孩子可不好带，稍不注意就会生病。” “本宫心细着呢，你们不必操心。” “公主……”两人还是不肯走。 穆霜雪走了过去，从李窈手里把孩子抱了过来。 “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来抱。你们两，接生辛苦了，下去吧。” “副庄主……” “有事我会找你们的，下去吧。” 穆霜雪说的话虽然客气，但语气却是下逐客令的语气，两人也不好再留下，只好离开。 李窈松了口气。 穆霜雪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何孩子不能让她们抱走吗？我觉得我兄长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的，若是他想对孩子不利，为何不在出生前动手？” 李窈轻轻笑了笑“你既然这么想，刚才又为何把她们赶走？” “因为我相信钟禩。不让别人碰孩子，是他的意思吧？为什么？”穆霜雪十分认真地道。 李窈低头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告诉穆霜雪。 “你知道吗，你哥哥，已经把碧湖山庄所有的外室弟子全部安排在了皇城周围，已经形成了包围圈，他想要反。” “什么？”穆霜雪瞠目结舌再说不出别的话。 李窈又道“我本以为他可能会对李晏清不利，去父留子。但或许是我来了，打乱了计划，所以他们没有动他。” 穆霜雪还在震惊中“你是说，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皇城？” “对，你们的人。” 穆霜雪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穆霜雪再次语竭词穷说不出话。 不过她心里十分清楚，若是穆柏松真的准备攻下皇城，杀了皇帝，之后再公之于众李晏清的性别，那么接下来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只有刚出生连名字都还没有的她和李晏清的孩子。 因为李家皇族的直系宗亲都死的差不多了，如今仅剩下的只有那个年纪比老皇帝还大的恭亲王，他世子还死了。还有就是李泰，不过他已经被贬为了庶人，从皇家族谱上除了名。 但，这皇位就算坐上去了，真的可能坐稳吗？ 李窈道“你兄长的如意算盘实现不了的，钟禩会有办法阻止他的，他已经在布置了。你要做的，就是装作不知道，别把孩子交给他们。” 皇城里，杨璃和杨风逸边走边寻找着目标。 得知李晏清平安把孩子生了下来，孩子确实是个天乾之后，穆柏松就派了头脑最活络的他们两出来进行下一步任务。 杨璃感慨道“他们藏得可真好。” 杨风逸也道“是啊，五千人呢，所以人呢？” 杨璃突然看到前面走过一个佩剑的人，他头戴斗笠，特意压低，让自己显得更加低调。 抬肘碰了碰杨风逸“你看那个。” “走。” 带斗笠的男中平看着地面继续往前走，两人拦在了他的前面，他正准备绕开，对方散出了自带慑人威力的属于天乾的汛素，一抬头，是看着比他年纪还要小的一男一女站在他面前。 杨璃问道“你是碧湖山庄的吗？” 他点点头“庄主可是有什么吩咐了？” 杨风逸问道“你们都藏在哪儿？平时不出来吗？” 他道“上次庄主差人来提醒过之后，大伙儿都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接触，无事都在落脚的地方。” 杨风逸和杨璃对视了一眼。 “什么上次？” “上次有两个兄弟遇到了挑衅，不过他们忍下来了，没闹事。后来听说也是一个天乾过来，受庄主所托，问了几句话。” “那个天乾他长什么样？” “不清楚，我没见到。” 杨璃道“谁见的他，你带我们过去。” 第94章 .双方都布局完毕李晏清一直睡到了次日…… -- 第175页 李晏清一直睡到了次日才醒过来,睁眼看到穆霜雪抱着孩子坐在他旁边，还没等她先关心几句，就委屈巴巴道“我饿。” 穆霜雪笑了笑,摸摸他的脸“好,我去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辛苦你了。” 穆霜雪想把孩子给李窈抱一下,李晏清坐了起来主动道“让我抱抱吧，我还没看过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娃娃呢。” 穆霜雪把孩子放到他的怀抱里“那我去厨房了。” “去吧。” 小家伙正在酣睡，被李晏清戳戳小脸也浑然不觉。 “小东西你好啊，我们终于见面了。” 小朋友也不知道此时梦见了什么,把小舌头吐了出来。 “你看,好可爱啊。” 李晏清笑着抬头看向李窈，只见她郁郁寡欢地在站在那里出神,就也收起了笑容。 “二姐？” 李窈回过神来看向他。 李晏清道“你是不是在担心钟禩？” 李窈没说话,面上依旧是忧心忡忡。 李晏清道“那我们明日就回宫吧。” 李窈走到床边坐下,道“你才生完孩子，月子总是要坐一坐的，不用那么着急。” 李晏清笑道“没关系的，我没问题。” 李窈眼睛有点发酸，笑了笑，捏住李晏清的脸“你装什么懂事啊？” “我一直很懂事好吧。”李晏清被扯着脸含糊不清道。 李窈松开了掐着他脸的手,转而摸摸他的脑袋。 “没关系,真的不着急，反正他也不在宫里,回宫也见不到他。之前我想马上带你走，是怕你在这儿分娩会出什么意外，如今孩子已经平安降生了,多过几天也无妨。” 李窈嘱咐过关越梦，他们一回来，就要立马派人来当面告诉她，所以在还没有人来找她前，能做的就只有等。 李晏清问道“他不在宫里？” “有一些事情，一些突发状况，他得去处理。” 李晏清想了想，不解道“我出宫前跟父皇说过了，我说他最近身体不好，我出宫后让他也歇着，先不参政了，反正他官职也不高，父皇同意了啊。能有什么事非要他去处理的？” 李窈被他问得心里又开始烦躁，道“你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吗？让你先在这儿待着就待着，等他回来会有人来通知我的。” 先前她已经和穆霜雪商量好了，反正接下来如何做去还要等钟禩回来定夺，所以那些事情就先不告诉李晏清了。 杨璃和杨风逸从外面回来后就直接去找了穆柏松。 穆柏松问道“安排你们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杨璃回答道“都安排好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很快皇城里就会人尽皆知了。不过……” “不过什么？” “师兄，你的计划有人知道了。有人对我和风逸说，前几日有个天乾受你所托去问几句话，我们当然知道你还没有差人去过，便让他带我们去找了见过那个天乾的弟兄，细细一问才知，是被套话了。” “那人是谁？” 杨风逸笑道“钟禩呗，还能有谁。” “被他套去了多少话？” 杨风逸继续笑道“从听他们说的那些，再加上公主都亲自过来了，现在那孩子抱都不肯给我们抱一下，我估摸着应该是……猜到了全部。” 穆柏松气急反笑“他、他还真是……” 杨璃又道“我们又多打听了一些，那日他和公主一同出宫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宫。公主如今人在我们岛上，那他呢？” “找。把内室弟子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他。” 钟禩和关越梦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这些年钟禩帮着李晏清在外处理过许多事情，他带着兵符过去说是奉了太子口谕调兵，玄羽军内上到统帅将军下到普通士兵，无人有任何疑心，很顺利地就把事情安排完了，玄羽军也迅速按照他要求的开拔行军。 关越梦看了眼旁边和他一起骑马赶路的钟禩。 李窈当时跟他说的是，钟禩最近身体不太好，让他多照顾一些，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他岂止是身体不太好，明明就是重病缠身，强拖着病体出来的。 “钟大人，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如今离皇城已经不远了，直接赶回去吧。” 说完他便咳嗽了两声，关越梦看到他唇边溢出了一丝鲜血，顾不得别的，帮他勒住了马绳，强扶他下了马。 一沾地他连站稳都困难，旁边有几棵大树，便扶着他靠着树干坐下来。 “钟大人，你感觉怎么样？” 钟禩下意识想说没事，但转念又想了想，道“如今已到涑州地界，你若是再带着我，只怕容易被碧湖山庄的人发现，你先回去。” 说着，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玄羽军的兵符还有一封信，塞到了关越梦的手里。 接着道“你把兵符带回去，里面还有一封信，是给太子的，你找机会亲自交到太子或者你们坊主手里。如果能见到太子，拜托帮我带一句话，告诉他，我只能为他做这些了，以后真的要靠他自己了，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话语刚止，钟禩突然闷哼一声皱了皱眉。 “钟大人，怎么了？” 钟禩还想忍一下，胸腔内又是一股上涌，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 第176页 “钟大人！” 钟禩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你快走吧，把兵符顺利带回去。你若是带着我，万一遇到碧湖山庄的人，我只会拖累你。” “那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钟禩抬眸看他，冷静道“你若是逞一时之气，非要带我回去，若是路上你我被擒，兵符被抢，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可是……” 钟禩轻轻笑了笑，淡然道“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你要为了一个还剩下没几天寿命的人，让昱国担上往后数月乃至数年内乱不止，甚至邻国来犯，亡国灭族的风险吗？” “可是，坊主她让我一定要把你平安带回去。” 钟禩的目光柔和了起来，又带着一抹淡淡的伤感。 “你帮我给阿窈也带一句话。你告诉她，让她好好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这辈子欠她的情债，我只能下辈子再来好好补偿给她。” “钟大人……” “你快点走吧。”钟禩闭上了眼睛道“我真的累了，劝不动你什么了……” 关越梦终于下了决心，道“钟大人，那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快马加鞭把兵符带回去，之后再带人来接你。你一定要撑住，我很快就回来。” 钟禩轻轻嗯了一声作回应。 关越梦不再多留，翻身上了马背，扬鞭策马离开。 钟禩又无力地咳了几声，刚才已经擦掉了血迹的唇边再次染上了鲜红，他没有力气再去擦拭，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第95章 .所有秘密都将公开有几则传言在皇城及…… 有几则传言在皇城及其附近几州像野火一样疯狂蔓延,有鼻子有眼，几乎人尽皆知。 听闻太子陪同太子妃出宫归宁迟迟不归，不是因为太子妃孕期不适怕有伤龙胎,而是月份大了不敢回皇城,怕藏不住肚子。 至于为何怀了孕不敢回来呢？那是因为怀孕的人压根就不是太子妃,而是太子,太子根本就不是个天乾，而是如假包换的地坤。 要说有证据否？那也是有的。 太子妃传闻是礼部尚书卫芸的侄女，是瞿州恒岳一县令的女儿，姓穆闺名霜雪。那儿是有个姓穆的县令,但那个穆县令只有两个儿子,从没有女儿，直到太子成婚前不久,才匆匆忙忙认了个女儿写在了家谱上。 这穆霜雪到底是谁呢？ 她是碧湖山庄的副庄主,货真价实的天乾。 如果再细究一下,这碧湖山庄的副庄主又是谁？ 就会发现，这就是一段孽缘啊！ 十年前的侜庄事变，寻常百姓都听说廉亲王勾结了当年玄虎军主帅穆将军造反，最后兵败，廉亲王穆将军及其党与，全部被杀,血流成河。 但其实真相不是这样。 当年的侜庄事变,玄虎军不是叛军，而是正义之师。当年本就该廉亲王继位,当今圣上篡改遗诏抢夺了皇位，廉亲王本想认命，就此好好辅佐,谁能想到这皇帝越来越昏庸，朝堂里都是大贪腐，一片乌烟瘴气。廉亲王看不下去，就想着把皇位重新夺回来，可惜，终究是没有斗过。 那穆霜雪，其实是穆将军之后，当年有幸逃出升天藏匿在江湖，谁知长大后又结下了这等孽缘。 而那皇帝，子嗣凋零，克死贤德的先皇后，那都是报应。 百姓们被引导着传这些话传得乐此不疲。 大多数的百姓都深受官僚腐败无度之苦，又见着大家都在说这些，想着法不责众，那些当官的也不可能把他们都给杀了。 要是把百姓都杀了，那谁来种地？谁来给他们剥削？ 就把这些当做一个宣泄口，借机泄愤，民愤越煽动越浓烈。 甚至还有人开始说，若是有正义之师能再举兵一次，就准备扛刀一起上。 碎玉坊的人当然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他们心里几乎都清楚，这些话是专门针对李晏清的，而这个时候会这么做的，肯定就是最近一直在暗中捣鼓的碧湖山庄。 这些本该马上就去通知李窈，可她现在自己就在碧湖山庄，碎玉坊的人不敢乱来。要是不管不顾跑去碧湖山庄，若是打草惊蛇了，那或许李窈都会有危险。 几个管事的聚在一起正商量着该怎么办好，关越梦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待他先把那个装着兵符的荷包藏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在碎玉坊的人告诉他这两日发生了什么前，他先说了钟禩的情况，大家只能先放一下那些传言的事情，立刻组织了一帮人跟着关越梦马不停蹄地原路返回去找钟禩。 虽说关越梦回来的时候是刻意记路的，但返回到附近时已经是黑夜，能找到大概的方位，但要找到那一棵树的具体位置仍旧并不容易，再加上钟禩已经昏迷，喊他也听不到。 一群人就这么找了一整夜，终于在天放亮后找到了人。 听到消息后关越梦赶紧跑过去，看到扶着钟禩的那两个弟子神色慌张无措，心里一沉。 “他怎么了？” “关舵主，钟大人他身上冰凉，呼吸好像也……也……” 关越梦几步上前推开了他们，一碰到钟禩，第一反应就是他身上冷得不像个活人，探他的鼻息，也好像没有了呼吸一样，心里一慌。 又去摸他的颈侧，细细感觉，终于摸到了微弱的跳动。 长呼一口气“吓死我了。” -- 第177页 但他目前还活着只能让关越梦稍稍放松一点点，因为他的状况实在是不好。这会儿天气炎热，可钟禩身上温度低得吓人，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块冰。 关越梦不知他是因为寒症内里虚冷，只当他是晚上在外昏睡了一夜冻着了，所以全身冰凉，也顾不得这么做看起来会不会很奇怪，搂抱着他帮他暖身体。 “关舵主，你这是……” “他身上冷得跟冰一样，帮他暖一暖。不然我怕他现在还活着，等会儿就……” 旁边的几个弟子也围过来，帮他捂手捂脚。 折腾了许久，钟禩身上的温度终于又勉强能让人相信，他确实是还活着的。 关越梦吩咐旁边人道“去把马车拉过来，我们带他回去。” 话音刚落，前面骑马来了三人，看打扮，也是江湖人。 他们交流了几句，随后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在昏迷中的钟禩身上。 看到了他们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后，关越梦把钟禩交给了身旁的人，自己站起来拔出佩剑横挡在钟禩身前护着他。 “我警告你们三个别找事，要么现在滚，要么就把命留下。” 那三人面面相觑，又见关越梦他们有十来个人，便没有硬来。 其中一人道“我们是碧湖山庄的，太子在庄上，惦记着钟大人身子不好，担心他的安危，差我们过来接人。” 关越梦冷笑一声，问道“那你们可有太子令牌？既然是太子的吩咐，总要有信物吧？” “是太子口谕。太子现在就想庄上，你们坊主也在，我们还能乱说不成？你要违抗太子的意思吗？” “我呸！我只知道钟禩是我们坊主的人，是坊主亲口吩咐我，要我务必带他回去的。你要不先回去找你们太子，让他们姐弟两先打一架？” “你不要不识好歹。” 关越梦提剑指着他们，道“看在坊主还在你们那儿做客的份上，想给你们个面子，你们别不要。我数三个数，你们再不滚，别怪我们真的动手了。一、二、” 那三人不再纠缠，转身离开。 关越梦收了剑，看着他们的背影骂了一声怂包。 那三名碧湖山庄的弟子回去后直接把他们遇到的事情告诉了穆柏松，他听完后并未多言，只道了声知道了，就让他们退下，三人只能失望地离开。 正好在穆柏松身边的吴浩不解，问道“师兄，不是你说一定要找到他吗？那你为何又不管了？” “你没听他们说吗？他已经昏迷了。” 吴浩还是不明白。 穆柏松又道“他们带他回去后，只要找大夫看一下，就会知道他快没时间了，到时候还不得来碧湖山庄通知李窈？” 吴浩似懂非懂。 穆柏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想这些事情不是你的强项，多思无益，你去找风逸还有你嫂子过来，等会儿我要和他们一起去霜雪那边坐坐。” “是。” 穆霜雪那边，她和李晏清正在屋里给孩子换尿布，李窈在旁边看他们，顺便站着说话不腰疼式地指挥几句。 有人敲了敲门，李窈过去打开门，见门外是穆柏松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李晏清抱着孩子，穆霜雪把李晏清护在身后。 “兄长，你怎么过来了？” 穆柏松走进了屋，后面的杨风逸和陈素也跟了进来。 穆柏松道“我们刚才聊了点事情，路过这边，就过来看看孩子。霜雪，你不会不肯给我看看小外甥吧？” “兄长说的哪里话。” 穆霜雪从李晏清怀里把孩子抱了过来，李晏清并不知道那些事情，也就不像穆霜雪和李窈那般紧张。 抱着孩子，穆霜雪走到穆柏松身边给他看，陈素想抱抱孩子，穆霜雪却不肯松手把孩子给她抱。 见穆霜雪戒备，陈素道“霜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见小家伙长得挺好的，看着心里欢喜，想抱一下。” 穆霜雪不知该如何拒绝时，李窈帮她说道“这小东西怕生得很，一刻都不肯离开他们两，我抱都不给，一抱就哭。你还是别试了，我可不想再听小孩哭闹了，刚才哭了许久，吵得我头还疼着呢。” 穆柏松笑道“怕生也正常，我那两个，小时候也怕生，长大一点就不会了。” 穆霜雪看了眼旁边的杨风逸，他就自己安静地找了个地方坐着。穆霜雪和他也算是比较熟，他现在看着，就像是有任务要做前，在等待那个特定的开始时刻。 走到他身边问道“你等会儿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你想给我安排点什么吗？” 穆霜雪还想继续问，有个庄内弟子走了过来，他们这儿门没有关，就在门上敲了敲，走了进来。 穆柏松问道“有何事？” 他看向李窈，道“庄主，碎玉坊有人来访，说是找他们坊主的，来的那人是个分舵主，叫关越梦。” 李窈闻言身体一颤，穆霜雪轻轻握住她手腕，安抚她别紧张。 穆柏松假意责怪道“怎么办事的？既然是碎玉坊的舵主来访，当然是赶紧请人家过来。” “是。” 没过多久，关越梦就到了。 看到穆柏松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李窈身边，道“坊主，你快回去吧，钟大人他，可能快不行了。” -- 第178页 第96章 .冲冠一怒听完他这句话李窈脑子里嗡嗡…… 听完他这句话李窈脑子里嗡嗡作响,李晏清跑过去拉住他问道“你说什么？” 关越梦走向呆在原地没反应的李窈，道“我们怕耽误钟大人的病情，差人去把皇城里好几个有名的大夫都请了过来,但他们都说,怕是真的没办法了。” 李窈心口剧烈地抽痛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 “公主！”穆霜雪扶住她。 陈素见穆霜雪又抱着孩子又扶着李窈,就把孩子抱了过来，穆霜雪这一回没有阻拦。 李晏清不相信，抓着关越梦道“宫里的御医都说，他只是有旧伤,身体有些虚,没有大碍的，你在胡说些什么？” 李晏清盯着他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 关越梦看向李窈“坊主,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是他最后的心愿，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 李窈推开穆霜雪的搀扶，跌跌撞撞往外走“我现在就回去。” 走到门边腿一软，李晏清赶紧搀住她。 “二姐,他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一起去。” 穆柏松上前道“二位殿下别着急，或许只是他们请的大夫医术不精。风逸之前帮他稳住过病情,我和他一起去看看。” 李窈无暇顾及别的，看向杨风逸，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水面上飘着的唯一的一根稻草。 李晏清催促道“那就别等了,我们赶紧过去。” 穆霜雪看向陈素怀里的孩子，后者主动道“霜雪，你去吧，孩子我来替你们带着。我养孩子算有点经验，你放心好了。” 向外再看一眼，李晏清和李窈他们都快走远了，穆霜雪也就直接跟了上去。 在他们都离开后，陈素怀里的小朋友突然放声大哭，但无人听到。 钟禩被安置在了碎玉坊的涑州分舵，就是之前李晏清和穆霜雪住的地方，离碧湖山庄不远，没多久一行人就到了。 关越梦带着李窈去了钟禩在的房间，推开门，李窈跑过去跌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此时他的手又变得冰凉。 李窈一瞬间情绪完全崩溃，泣不成声“你醒醒，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你会平安回来的，你醒醒啊，不要骗我……” 李晏清也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的样子，很害怕，害怕得身上在微微发颤。 “钟禩……” 杨风逸过去搭脉，李窈和李晏清一同满目期待地看向他，在等他说一个能让他们放下心来的结果。 但他摇了摇头。 穆霜雪几步走过去问道“什么意思？他到底怎么样了？” 杨风逸道“若是还没有解药，撑不过明日。” 临近崩溃的李晏清和李窈都听到了那个关键词，眼睛里亮了亮。 “什么解药？” 杨风逸看向穆霜雪，问道“师姐，你还是不许我说出来吗？现在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了。” 李晏清有些懵“你为什么要问霜雪？你讲的解药是怎么回事？” 杨风逸道“钟禩他身体不好是因为旧伤不假，但更要命的，是他当年中的那一箭留下的余毒。那是一种极其性寒的药物，这种药物名叫雾寒蝉，中毒前十年能几乎与常人无异，之后，身体因为寒症，会越来越差，直到……大概是这几年宫里御医也一直在用各种珍贵药物帮他压制吧，不然他早就不行了，只是如今，真的是药石无医了。” 李晏清还在想他说的这些话，杨风逸又对着穆霜雪道“师姐，要不后面的，你来告诉他吧。或者，你还是不想说？” 李晏清看向穆霜雪，眼神很冷，像在看一个背叛了他的人。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穆霜雪扣住李晏清的肩膀“小晏，不是我不想说，是钟禩他不许我告诉你。不过现在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李窈也从床边站了起来，盯着穆霜雪。 穆霜雪道“这毒，是你父皇让他中的，解药也只有你父皇才有。” 李晏清和李窈都无法相信。 “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 穆霜雪道“这是真的。他当年名声太盛，又知道你是地坤，你父皇忌惮他，就想让他死。但或许又觉得直接杀了他有些可惜，就用了雾寒蝉这种药，让他一下子死不了，活也活不长。” 她这话李晏清难以相信，但心里似乎一下子有许多疑惑瞬间就这么解开了，让他不得不信。 难怪…… 难怪他明明有能有才，朝里也有一定的威望，可父皇就是不给他一个像样的官职。 李窈倾心于他，爱得那么显而易见，父皇不可能真的不知，却一直假装不知情，从不提他们两的事情。 难怪钟禩他一直躲着李窈，明明对她也有情，却不肯接受她。 难怪御医几次都吞吞吐吐说不明白他的病情，还有扳倒李泰那次，李泰会说出那番话。 难怪他从不和自己谈论他的将来，因为…… 他根本就没有将来。 李晏清看向李窈，发现后者正怨恨地看着自己，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或许，真的是自己造成的。 李晏清见穆霜雪腰间挂着佩剑，一把抢了过来。 -- 第179页 “小晏！你要做什么！” 李晏清抬了抬手，示意她此时自己很冷静。他是真的无比冷静，他自己甚至都惊讶于他能这般冷静。 “我进宫一趟，给他要解药，一定在子夜前带着解药赶回来。” 李窈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下，我去就够了。” “不行，我也要去。” 李晏清转身，提高音量道“你留在这里照顾他，我去要解药，听我的！” “你！” 李晏清抬起手里握着的剑，横在她面前“我发誓，一定把解药要来，如果我做不到，我和他一起死。” 说完，抛下所有人大步走了出去。 他现在心里五味杂陈，但是最能直观体会到的情绪，是愤怒。 他知道父皇是谋朝篡位之人时，都没有这种愤怒，因为他当时还在想，或许父皇也会有他的苦衷，有他的情非得已。毕竟历朝历代的皇位之争，大多残酷，大多数的帝王都是踏着许多人的尸骨登上的皇位，谁对谁错难辨，往往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所以即使他相信穆霜雪，即使他亲眼看到了那封遗诏，他心里还是无法彻底把父皇当做一个坏人。 可是现在…… 若刚才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就是说父皇毁了钟禩，让他只剩下了十年有余的寿数，再把他安排进宫来到自己的身边，自己全心全意信任他，把他看得极重，若是没有遇到穆霜雪，那么钟禩就是自己心里所有的温暖。 父皇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狠？ 李晏清提剑直接闯入了长明宫，他从小到大进出皇帝的长明宫都不需要通禀，所以就算是他提着剑，也无人上前阻拦，只是一路上遇到的宫人都是惊恐万状地盯着他手里的剑看。 他自己也看了眼手里的剑，想了想，还是把剑随手抛开，推门走了进去。 皇帝看到李晏清一惊“晏清，你……” 又看向他的腹部，已经重新平坦了下来。 “是早产了吗？你和孩子都还好吗？” “我和孩子一切都好。” 皇帝听出了他语气与往日不同，这时才发现他冷着一张脸。 “晏清，怎么了？” 李晏清直接开门见山道“父皇，把能解雾寒蝉的药给我。” 皇帝愣了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刘御医吗？” 见他第一反应就是猜忌，李晏清冷笑了一声“父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可不止一两个。您忘了吗？大哥东窗事发那一日，那时他就想告诉我来着，只可惜我那回没有把话听全。” 皇帝冷哼了一声，移开与李晏清对视的视线，也阴沉下脸“朕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知道那便知道了。你之前就说他身体不行了，如今是快撑不住了吧？” 李晏清听着他这极其冷血的话，轻轻问道“父皇，您真的爱过我吗？” 皇帝惊讶地再次看向他“晏清，你说什么？” 李晏清心里十分酸楚，但却一点都不想掉眼泪“我刚才突然就想到，父皇，您是不是其实一直都很恨我？恨我的出生夺走了您最重要的人的生命，所以您要用相同的手段来报复我？” 他的这番话把皇帝说懵了，皇帝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想要碰他的脸，被他躲开。 李晏清红着眼睛问道“原来真的是这样吗？” 皇帝高声呵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李晏清凄惨地笑了笑。 “当然是为了你。”皇帝抓住李晏清的双肩，急切地解释道“朕本没想把他如何，甚至因为你母后的缘故，他从小到大朕都没少给他恩惠。可是他呢？小小年纪就开始恃才傲物不可一世，坊间都吹捧他是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子，他还一直都知道你是地坤，朕当然不能让他好好活着！” 李晏清静静地和皇帝对视了会儿，道“那您多虑了，他真不是会害我的人，您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 皇帝摸摸李晏清的脸，道“你骨子里还是太善良，和你母后一样。晏清，你如今对他这般信任，把他看得这么重，他又熟悉你的一切，你知道若他想对你不利，会有多么容易吗？” 李晏清摇头道“父皇，您是担心他觊觎皇位吗？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皇帝松开李晏清，怒道“你懂什么！他若没有那些心思，为何来钩引朕的窈儿！” “父皇您在说些什么？” 皇帝冷笑了一声“仗着你的信任与依赖，未来位极人臣，再娶了公主，成为皇室的一员，等朝堂里威望足够高时，再把你的性别公之于众，那时窃取天下就会变得易如反掌。这算盘打得是好，可惜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李晏清见和皇帝根本就说不通了，紧紧握了握拳，随后松开手，冷静道“父皇，您的意思是，您是为了我，为了我可以坐稳太子之位，未来坐稳皇位，所以毁了他的一生？你若当真不肯给我解药，那这太子我也不会继续当下去了，您爱让谁来当就让谁来当，我真的承受不起。” 皇帝用食指指着李晏清，恨铁不成钢道“晏清，你！他知道你最大的秘密，若他真的别有用心，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若我真的信错了人，一切后果我愿意承担，绝不后悔。”李晏清顿了顿又道“而且，没有人能用我的性别威胁我。” -- 第180页 第97章 .以后我来保护你已经到了亥时，李晏清…… 已经到了亥时,李晏清还没有回来，李窈等得心急如焚。 李窈趴在床边抓着钟禩的手，这一次他的手怎么都捂不暖和。 李窈用被子紧紧裹住他,抱着他帮他暖身体,但是好像怎么样都没有用。 穆霜雪走到李窈身边搭上她的肩膀“公主,我相信小晏,他会把解药带回来的。” 杨风逸也走过来又搭了搭钟禩的脉，叹了口气。 李窈赶紧问道“他还能撑多久？” “他现在脉搏已经很弱了，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而且，我感觉他自己求生意志也没有那么的强,再等不来解药恐怕真的就……” “太子殿下。”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李窈赶紧跑到门口把门打开,外面李晏清刚下马，快步跑进屋。 “我把解药带回来了。” 说着李晏清拿出一个药瓶,交给了杨风逸“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个？” 打开瓶盖,那瓶子里有两枚药丸，呈金褐色，闻着有一股清幽而厚重的药香味，应该是极品良药炼制而成。 杨风逸老实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什么样的药可以解雾寒蝉。” 李晏清一愣，问道“那这个,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这倒不会,这药不是毒药我还是能确定的。他也没有时间了，只能试一下。” 李晏清走到床边,倒出一枚药丸给钟禩喂了下去。 他服完药后，大家就都围着他心急如焚地等着。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仅有的一次机会。若这药不能解他的余毒,李晏清也没有时间二次进宫了。 也不知道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两炷香的时间后，李窈突然笑了笑。 “他的手好像没那么冰了，他手心里是温的了。” 李晏清赶紧过去握他的另一只手，虽然还是偏冷的温度，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冷得吓人，他的掌心里也确实变得温热了起来。 李晏清赶紧把杨风逸拽了过来“你再来帮他看看，他的毒是不是清了？” 杨风逸再次搭上他的脉搏，过了会儿，也笑了笑“余毒确实清干净了，他的寒症消了。” 李晏清又握住钟禩的手，问道“那是不是等他醒了，就没事了？” 杨风逸没有回答。 李晏清和李窈都心里又是一紧，一同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杨风逸道“他的毒是解了，暂时死不了了，不过他的身体……” “如何？” “你们也看到了，他都拖得快没命了，在最后一刻才算是解了毒。他的身体受雾寒蝉的寒毒折磨太久，消耗极其严重，而且他那个伤在肺脏的旧伤，是真的治不好的，加之他之前自己又……总之就是，他身体基底损伤挺严重的，我可以开几副接下来调理用的药方，但最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恢复到平日里与常人无异，我也不好说。” 大家一同沉默了会儿，李晏清问道“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嘛，就……” 李窈抬手制止了杨风逸继续说下去。 道“不用说了，没有必要说最坏会如何，因为不会的。我会照顾好他，会让他恢复好。” 李晏清也不再多问，凑过去理了理钟禩额边的碎发。 “二姐，你们暂时就住在这里吧，先别回宫。” “怎么了？” 李晏清转头看她，目光有些阴沉“你记不记得，咱们的大多数宗亲是怎么死的？” 除了廉亲王外，大多的宗亲都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只有恭亲王自愿退出朝堂离开皇城，前往别州颐养天年，他才算是活到了现在。 那些死于意外的，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数。 李窈问道“你怕父皇还会对钟禩下手？” 李晏清点了点头“这解药算是我逼他给我的。虽然他给了我，但他不情愿，他还是认定钟禩未来想要谋夺皇位，觉得他活着是个威胁。” 李窈无法理解“父皇是老糊涂了，疯了吗？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钟禩现在回宫肯定是不安全的，目前只能住在宫外，得麻烦你替我照顾他了。” 李窈轻轻笑了笑“替你？他是我的人。” 李晏清也笑了笑，俯下身触碰钟禩的额角，轻轻道“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李窈走到杨风逸面前，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多谢。” “公主，你的礼我受不起，不必多礼。” 李窈回到床边又坐了下来“快子夜了，既然他的毒已经解了，你们去客房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一直在旁边没说过话的穆柏松招呼了杨风逸一声，他们先走了出去，之后同样一直没说话的关越梦也走了出去。 李晏清还不想走，对穆霜雪道“霜雪，你先去睡吧，我今晚还是留在这里。他要是等会儿醒了，身边得有人在。” 穆霜雪还没说什么，李窈先道“我在就够了，你也去睡吧。” “喂……” “你刚才还说你长大了，怎么现在又不知分寸了？” “我想留下来照顾他怎么就叫不知分寸了？” “他是天乾你是地坤啊，你留下来当然不合适。” -- 第181页 “那有什么？小时候他又不是没陪我过夜过，他是我舅舅啊。” “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已经长大了，现在还是小时候吗？” “那你也是地坤。” “我是要和他成亲的，和你当然不一样。” “哼！我跟你说，你和他这门亲事我还得考虑考虑呢，或许我就不同意了，那你就想都不要想。” 李窈冷下了脸“李晏清，你别逼我大晚上的收拾你。” 穆霜雪浅浅笑了笑，把李晏清拉到了身边“好了小晏，我们去休息吧。” “我不~” 穆霜雪搂着他往外走，他嘴上还是不同意，但身体没有反抗。 见李晏清出来，关越梦走了上前。 “太子殿下。” 李晏清其实还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碎玉坊的那个舵主，狐疑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关越梦把一个荷包交给了李晏清“这是钟大人昏迷前要我转交给你的。” 李晏清收了下来，没有立刻打开来看。 至于还让他给李晏清带的那句话，关越梦想着反正钟禩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那句遗言，也就不必说了。 第98章 .继续忘崽去了客房放松下来后，李晏清…… 去了客房放松下来后,李晏清才发现自己已经累得要死。 他才生产完不久，还没出月子，今日就这么奔波了一日,早就腰酸背痛了,刚才是精神紧绷着没有发现,如今一松懈下来,只想赶紧上床躺平。 穆霜雪也和他一同就寝了。 她内心其实并没有因为发现穆柏松可能想反而多着急，她内心深处仍然觉得兄长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哪怕是一时糊涂，也是可以劝下来的。 这段时间以来,压在她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还是钟禩的病情,如今这块石头终于松开了，她也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次日,穆霜雪本想跟李晏清说碧湖山庄的事情,正准备跟他说,穆柏松和杨风逸回碧湖山庄前来跟他们道了个别，这事只能继续搁置。 然后穆霜雪看着穆柏松和他身上挂着的那把剑，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等他们一离开，拉住李晏清问道“小晏，我的剑呢？” 李晏清不解“什么剑？” 他显然是已经忘记了的反应，让穆霜雪说话的声音都变大了些“我的佩剑,平日里一直带着的。” 李晏清还是不解“我没看到啊。你是突然找不到了吗？是不是放哪儿忘了？你自己找找吧,我就不帮你找了，我去看看钟禩。” 李晏清要走,穆霜雪拽住了他“你昨日进宫要解药前从我身上抢的，是被你拿走了，你忘了？我的剑呢？” “剑……”李晏清心虚地挠挠头,这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穆霜雪抓着他的胳膊继续追问道“小晏，你到底放哪儿了？那把剑跟了我近十年，你不会随便就弄丢了吧？” 李晏清见穆霜雪好像生气了，她抓自己胳膊都抓得特别用力，有点害怕，毕竟她以前是什么都让着自己，从没有真的和自己发过脾气，但现在她都快跟自己急了，想必那把剑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那个、我没弄丢，就是昨日放在长明宫忘拿了，我现在就去帮你拿回来。” 李晏清说完赶紧溜走，拉了一匹马过来，骑上马背再回宫一趟。 去到长明宫了，他很快就拿到了穆霜雪的那把剑。 他虽是随手那么一扔，长明宫里的宫人可不敢不给他收好，今日他再去问，宫人立刻把那把剑那给了他。 李晏清暂时还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情再见他的父皇，便想今日就不见了，下次再说，匆匆忙忙又出了宫。 在回碎玉坊涑州分舵的路上，他听到了一些百姓间的闲聊，本想随意听上几句，可越听越不对劲。 前面一个卖吃食的摊子边坐着两人，李晏清听他们也在聊那些，就下了马走到他们身边。 “两位大哥，你们刚才说的，太子其实是个地坤是什么意思？你们从哪儿听说的？” 那两人也不见外，笑了两声道“这两日我看皇城里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 “我刚从外地过来，真不知道。” 另外一人不像同伴那样卖关子，直接把这些日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传言全部都告诉了李晏清。 穆霜雪在李晏清走后，就去了钟禩的房间，和李窈一起等他醒来。 听到外面李晏清回来了，走了出去。 李晏清直接把她的剑扔给了她。 穆霜雪接过剑，发现李晏清脸色有些阴沉“小晏，怎么了？” 李晏清按了按额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满大街的百姓都在议论，说我是地坤。这一回，大概是真的得承认了。除了这个，还有当年侜庄事变，也有许多人在议论。” 李窈在屋内听到了他的话，也走到了门边。 李晏清看到李窈，问道“他怎么样？醒来过吗？” 李窈倚在门框边摇了摇头。 李晏清走进了屋，在钟禩的床边坐了下来，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终于又是温热的了，一股什么都不用害怕的安全感在李晏清心底升腾了起来，情不自禁笑了笑。 李窈走了过来，道“你刚才说的，外面的传言，或许跟碧湖山庄有关。” 李晏清转过头“碧湖山庄？” -- 第182页 李窈看向穆霜雪“你是不是还没跟他说？你跟他说吧。” 李晏清又看向穆霜雪“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我……小晏，我兄长他们可能准备……” 李窈见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就接过话头道“钟禩之前察觉了一些异样，又出宫了解了一下情况，确定了一件事情。他之所以会身体说不行就不行了，也是因为他拖着病体还在外奔波，做一些安排。” 李晏清还是不明白“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碧湖山庄要反。” “什么？” 李窈接着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李晏清说了一遍，从碎玉坊的人发现皇城附近来了许多江湖人开始，到钟禩外出调兵，说得李晏清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转头去看穆霜雪，她低着头站在那里，好像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一样。 李晏清觉得这时候他该说些什么，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只好一同沉默着。 床上的钟禩咳嗽了两声，李晏清和李窈赶紧过去看他，只见他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李窈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说好的会好好地回来，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还说什么下辈子……我告诉你，这辈子，下辈子，你都逃不了。” 钟禩想抬手碰碰她，但身上实在使不出力气，单手稍稍抬高，就举不起来了。 李晏清握住他的手“你的余毒已经解了，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一些？” 钟禩这才发现，之前身上那股入骨的寒意已经没有了，身上是久违的暖融融的感觉。 慢慢抬眸看向李晏清，虚弱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李晏清双手一起握住他的手，搁在自己的下巴上，问道“知道了。我害你受了这无妄之灾，你可怨我？” “此事与你无关……” 李晏清眼眶有些发涩“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钟禩浅浅笑了笑“若是没有你，他恐怕也容不下我……若是没有你，我怕是早就死了……” “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你早点告诉我，我早早帮你要到了解药，你也就不用受这些苦了。不拖这么久，身体损伤也不会这么严重” 钟禩轻轻回握了一下李晏清的手“因为……我没想到你这么坚强……” 李晏清直接被他这句话说得掉下了眼泪，抬手擦掉，笑着道“我不坚强，我也真的快被你这一回吓死了，我现在就想要你，像小时候那样抱抱我。” “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李晏清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我知道你现在没力气抱我，没关系，我来抱你吧。” 钟禩指尖轻轻搭上李晏清的手背，李晏清握住他的手，紧紧搂住他“我很坚强，我不是永远都要躲在你的身后，以后，我来保护你。” 钟禩抬头看向李晏清“晏清，那碧湖山庄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道了？如今，状况如何？” 李晏清愣了愣，拍拍他故作轻松道“你放心，我会解决的，全部都交给我，你好好养身体。” 李晏清他虽在故作坚强，但钟禩看出了他心里还是在发怯。 问道“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什么信？”李晏清脱口而出，想了想，又道“那个啊，还没，我会看的。” 钟禩没力气掐他的脸，只能捏了捏他的手“这个危机，该如何化解，我把想到的，都写在，那封信上了……你可以，看一下……” 他说完，开始轻轻喘息。 李晏清赶紧帮他揉抚胸口“怎么了？喘不上气？” 钟禩摇摇头，继续轻轻喘着说不出话来。 李窈这时才想到刚才帮他熬了药，准备等不那么烫了喂他喝的，就去端了过来，喂他喝了几口。 还想多喂他几口，他却已经精力耗尽，靠在李晏清身上又陷入了昏睡。 李晏清扶钟禩重新躺下，帮他盖好被子就走出了屋，回到了昨晚他与穆霜雪过夜的地方，找出了那个荷包。 李晏清把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穆霜雪走到了他的身后，陪他一起看。 读完了信上的内容后，李晏清呆愣在原地，双手一颤，信纸从手里落到了地上。 穆霜雪弯腰帮他把信捡了起来“小晏，我觉得你可以的。” “可是……” 穆霜雪问道“你希望钟禩往后能真的平安无事吗？” “那当然。”李晏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穆霜雪又问道“你刚才问他，为何不早告诉你雾寒蝉的事，他虽然没说，难道你心里真的不明白吗？以你父皇的做事风格，真的会就此放过他吗？早告诉了你，解了雾寒蝉，未必不会再有别的什么，所以现在也是，光拿到解药未必救得了他。钟禩他身体已经不好了，你父皇要是再出手，你能确定他下一次还会化险为夷吗？” 李晏清双手握紧了拳头“我会保护他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你父皇是皇帝，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皇帝如果铁了心想要一个人死，你怎么护得住？” 李晏清身上微微发颤，看向穆霜雪“霜雪，你到底想说什么？” “抛开碧湖山庄那边的事情，就说钟禩，你真的想保护好他，也只有一个办法。逼你父皇退位，你来当皇帝。” -- 第183页 第99章 .我就是地坤又如何李晏清又看了一遍那…… 李晏清又看了一遍那封信。 信上的意思是,如今有三个办法可以解决眼前与碧湖山庄的冲突，一为下策，二为中策,三为上策。 下策是,去找穆柏松和谈,告诉他已经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内有三千禁卫，外有一万玄羽大军，碧湖山庄区区五千多人只能出兵必败，劝他退兵。 但只能解一时之危,后续碧湖山庄可能卷土重来,皇帝也可能主动铲平碧湖山庄以绝后患，要是这么做,最后大概还是难以避免一战。 中策是,等到穆柏松集结人马准备攻城之时,调动已经提前埋伏好的玄羽军大军，一举歼灭碧湖山庄所有势力，从此绝除后患，皇室更添威严，李晏清大功一件。 这一策，李晏清绝不会做,想都不会想。若他真准备这么干,穆霜雪第一个饶不了他。 上策是，碧湖山庄围城后,去与他们谈判，告知他们若是真的攻城，内外夹击之下他们毫无胜算,但李晏清这边虽能一举歼灭他们，却不准备这么做，而是给他们准备了另一种选择。 李晏清去逼皇帝退位，并且在退位前写下罪己诏，昭告天下当年的穆，杨，吴，王四家并非逆贼，而是奉了先帝的遗诏，恢复四家声誉，后世子弟可重回皇城入朝为官。 后续李晏清登基后可以把他们安排进六部，择优提拔，利用他们在朝堂里顺理成章地换血，逐渐替换掉原来那些腐败守旧的官员。 他们在江湖长大，朝里没有丝毫根基，提拔上来后他们的唯一靠山就是李晏清，这批人会非常容易控制，并且绝对忠心李晏清一人。 至于皇帝那边，他清楚宫里三千禁卫抵挡不了碧湖山庄的五千人，一旦发动攻击，根本就来不及在皇城攻破之前调来援军，再拿出先皇遗诏威胁之，他只能按照李晏清说的做。 穆霜雪也跟着他把信又看了一遍，道“小晏，如果我兄长他们还有别的选择，绝不会走到这一步。若是你能帮大家翻案，我想没人会选打仗，我们最想要的，无非是公平二字。” 李晏清还是拿着信不说话。 穆霜雪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害怕了，不敢这么做，到时再问问钟禩还有没有别的方法了吧。” “能怎么做他都帮我想好了，我还去问什么？”李晏清轻笑了一声“我父皇有一句话说得还是对的，若是钟禩真有自立的心，在他面前我是真的半分赢面都没有。” 穆霜雪不解地看着他。 李晏清道“我不会让他觉得我很没用，浪费了他十几年的苦心。” 穆霜雪眼神里有了些光彩“所以你的意思是……” 李晏清看向远处，目光坚毅道“如今已然是这样了，若我这时候不敢，这时候害怕想退缩，那我还当什么太子，谈什么重整朝纲？”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李晏清想了想，道“明日有早朝，我得先解决另一件事情。” “何事？” 李晏清看向穆霜雪，笑问道“你还记得在来仙寺，我求签问卦的结果吗？” 穆霜雪不确定道“你想坦白了？” 李晏清点点头“既然人人觉得这是我最大的软肋，那我就把这个软肋去除掉。我是地坤怎么了？明日早朝，我就去好好问问他们。” 晚些时候，李晏清决定回宫，明日好去早朝，穆霜雪陪着他一起回去。 次日一早，李晏清还没到时间就醒了，自己洗漱完，穿戴整齐，推开门走出去。 下意识看了眼偏殿，握了握拳。 今日没人陪，他只能一个人面对，这是他一个人的坎。 深呼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朝堂里，几个月没出现的李晏清再一次出现，再加之这两日外面的流言蜚语，大家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李晏清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后，封珅过来想问他几句话，还没说上，皇帝就到了，便归了位。 有朝臣出列，启奏道“陛下，这几日外面谣言纷纷，不知是哪里散布出来的。百姓都在议论，说太子殿下不是天乾，而是地坤。臣请陛下下令彻查，散布此等谣言其心可诛。” 又有人出列道“陛下，臣认为，此事或许是晟国，或者琰国所为，敌国暗间怕是已经渗透入皇城了，必须尽快查出。” 皇帝道“爱卿所言有理……” “父皇。”皇帝话还没说完，李晏清就走到了大殿中间。 皇帝止住了话头。 李晏清挺直脊梁，吐字清晰，道“宫外那些传言，并非虚言，我确实不是天乾。父皇，儿臣认为，不该继续隐瞒下去了。” “晏清，你！” 朝上一片哗然，众臣忍不住开始纷纷议论。 有人站出来问道“太子殿下，您可是在说笑？” 李晏清深呼吸了一下，尽量放平稳心情。 之后，散出了他的汛素。 那是一种香香甜甜的味道，回味带着微涩，这是被标记后的地坤才有的味道。 李晏清又道“我是地坤。如果实在还不信，要不找个宫人过来给我验身？” “晏清！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晏清看向龙椅上的人，他生气又困惑。 李晏清行了个礼，道“父皇，儿臣不想继续装下去了，儿臣想要做自己，请您见谅。” -- 第184页 殿上开始出现各种声音。 “这算什么？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咱们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个地坤？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李晏清转过身，对着众臣高声道“我想问问诸位，我当太子这些年，可有过什么失德之举？可有哪里不配做这个太子？” 议论之声随着李晏清的发问逐渐变小。 “荒唐！荒唐啊！” 有老臣走到大殿上跪下。 “陛下！您立一个地坤为太子，这么做荒唐啊！” 李晏清走到大殿正中间，放声道“若我继续假装我是天乾，诸位都觉得我堪当大任，就因为我说了，我是地坤，诸位立刻就要变脸了吗？可我就是我！这般区别对待，你们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天乾可以当太子，当皇帝，地坤为何不可以？” 李晏清一甩衣袖，沉声道“要说是因为先前没有先例，那我，就要来当这第一人！” 第100章 .光明正大贴贴穆霜雪一直在东宫忐忑地…… 穆霜雪一直在东宫忐忑地等李晏清,远远看到他回来，赶紧迎上前，却见他板着个脸。 “今日早朝不顺利吗？” 李晏清轻声回道“我们进去再说。” 穆霜雪猜他定然是早朝不太顺利,想抱抱他安慰,但还有宫人看着,就只是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走进了宫苑。 还不等走进屋，穆霜雪就忍不住问道“小晏，到底如何？” 李晏清慢慢转过头，看向穆霜雪,然后笑了。 穆霜雪被他搞糊涂了“你笑什么？” 李晏清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勾住她的脖子“霜雪，你知道轻松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为何这么问？” “因为,我发觉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终于真的明白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晏清说着露齿而笑,笑得舒坦而愉快。 穆霜雪被他的笑容感染，跟他一起笑了起来“你真的当众坦白了？所以结果还不错？他们能接受你是地坤？” “我管他们能不能接受呢。我只知道，我现在真的很轻松，长这么大就从未如此轻松过。” 李晏清带着笑意的双眸，视线慢慢在穆霜雪脸上流转，双手往下移,放在了穆霜雪的腰间,他的身上散发出花果香味。 “霜雪……” 穆霜雪一把扣住他的手，低喘了两声道“小晏,我们先进去。” 李晏清主动贴过去，双手在她的腰后圈住，凑到她的耳边,咬耳朵道“霜雪，你定力有那么强吗？不像你啊。” “小晏，你别闹。” 李晏清的脸又靠了过去些，温热鼻息喷在穆霜雪的耳垂上，他慢慢把唇贴上去，又往下游走，亲吻她的脖颈，轻轻吮吸。 穆霜雪身上血脉膨胀，汛素也倾泻而出，全身上下一股热意游走过，痒痒的很不好受，看到李晏清身后有个石桌，直接把他按倒在那上面。 突如其来后背撞上石桌一痛，李晏清无奈地笑了笑“你果然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禁逗。霜雪，你不会打算在外面吧？这就过了啊。” 穆霜雪本已经开始解他衣裳的手一停，转头看了看，有几个宫人瞠目结舌地盯着他们在看，便抱起李晏清，当着好几个宫人的面抱着他回了寝殿。 缠绵悱恻一阵子后，穆霜雪身上的燥热感退了下来，搂着李晏清问道“小晏，所以今日早朝你坦白后，真的没有人为难你吗？” “倒也不是。”李晏清坏笑了一下“霜雪，你看，既然你兄长已经准备不仁了，那我小小的利用一下他，也不算不义吧？” 穆霜雪枕着胳膊看着他问道“你想怎么利用？” 李晏清便思考边说道“他那么闹一闹，我要是能顺利解决了，那不就正好是一个让满朝文武真正认可我的契机吗？现在我倒是希望他赶紧有动作。所以，我想放出一些消息出去，让他认为如果不尽快行动，那么就会错失机会。” “那你会采用钟禩给你的上策，对吗？” 李晏清偏头看看她，因为心情不错，就想开个玩笑。 道“中策也不是不行。要是我带兵把他们全灭了，最能快速立威啊，之后文武百官我看也没人再会说什么了。” 穆霜雪没有接话，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李晏清认怂道“我开个玩笑，我当然不会那样做的。” 穆霜雪还是没有接话，慢慢地垂下了眼眸，就静静侧卧在他旁边。 李晏清晃晃她“生气啦？别呀，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穆霜雪依旧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道“他们对我来说是我的亲人，我也从来没拿你的亲人开过这种玩笑，纵使我是真的动过杀你父皇的心。” 李晏清自讨没趣，有些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 还有一点点小委屈道“这个招数又不是我想出来的，是钟禩已经调好了兵随时都能围剿了他们，还把这些白纸黑字写在纸上告诉我呢，你怎么不去找他急？” 穆霜雪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过分较真了，起身搂住李晏清“好了好了，我们都别提了。” 这一下李晏清反倒是来劲了，轻轻打她“你想不提就不提？你就知道欺负我。” 穆霜雪俯身压住他的身体，吻上他的唇，手也不老实地探进他的衣裳里。 “刚结束诶，你不会又想来吧？” -- 第185页 “再来一次。” 穆霜雪拥吻堵住他的嘴，只溢出了一丝轻哼，又吃掉了他一次。 结束后，李晏清坐在床上十分嫌弃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 “你看看，这衣裳上面全是，可以直接扔掉了。” 穆霜雪无辜地看着他，道“都是你自己今日，好像格外的鲜美多汁。” 听到最后两个字，李晏清脸一红，抬手挡住她的眼睛。 “别这么色眯眯地看着我，不许看。还有，有件事情需要你跑个腿。” 穆霜雪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恢复到了正经的表情“你要我做什么？” 李晏清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换个地方说吧。” “去哪儿？”穆霜雪不解。 “去汤池泡个澡啊。”小声嘟囔道“你不来一起吗？不洗干净今晚不许你上我的床。” 穆霜雪在他背后搂住他“好，一起。” 李晏清笑了笑，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宫人走了进来，看到李晏清和穆霜雪显而易见的刚行完房事的样子，低着头问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李晏清道“把床单换了，再帮我和太子妃每人拿一身里衣送来汤池。哦对了，再去御医院，让他们准备一碗避子汤送来。” 听到避子汤，那宫人下意识瞄了一眼李晏清的腹部，显然也是已经听到了其实不久前怀孕的人是太子的传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 李晏清轻松地笑了笑，这种不用再遮遮掩掩的感觉是真的好。 回头看了眼依旧在他背后搂着他的穆霜雪，问道“霜雪，你会不会觉得这样你很没有面子？” “我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因为你是天乾啊。一般来说天乾才是家主，而你却要在我身后，会不会觉得很吃亏？” 穆霜雪把他掰过来，正对着他，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这么好，我实在想不出亏在哪里。” “讨厌啦~”李晏清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拉着她往外走去“走，一起去泡个澡。” 第101章 .不许欺负病人皇城四围，碧湖山庄的人…… 皇城四围,碧湖山庄的人都在密切关注皇城是否有异动，尤其是否有宫里的人离开皇城，这是穆柏松要他们这两日务必上心的事。 穆霜雪和李晏清一同出了宫,之后两人分道而行前往涑州的两处。 穆霜雪与李晏清分开后,想先找一两个隐蔽在这附近的碧湖山庄的人了解情况,但他们最近都藏得极好,再加上外室弟子人数众多，穆霜雪不是一一认识，一时无法判断到底哪个才是，只好放弃了,策马直奔碧湖山庄。 一上岛,穆霜雪就直奔了穆柏松的住处。 听到屋子里有婴孩的啼哭声，门都没有敲,直接推门进去,见陈素正抱着李晏清和她的新生孩儿,穆柏松也在一旁。 “霜雪，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穆霜雪回道“钟禩的病情已经稳住，小晏现在心也能放下来了，我该来把孩子接回去了。” “回去？这里就是你的家啊。”穆柏松又问道“钟贤弟他现如今身体状况如何？” “他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还虚，要段时间恢复。” 穆柏松点点头,又随口问道“怎么就你过来？太子殿下呢？” “钟禩现在还住在碎玉坊那边,他去看他了，来接孩子我一个人就够了。” 穆柏松十分理解地又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孩子就让你嫂子帮着多带几日也无妨，照顾病人的时候还带着孩子可不太好。若说留在宫里让那些宫人带，那还不如自家人带着让人放心。” 陈素也道“霜雪,你就放心吧，我会帮你和殿下把孩子照看好的。” 穆霜雪轻轻咬了咬牙，又道“可是小晏已经跟他的父皇说好了，说要抱过去给他看看的。” 穆柏松脸色阴沉了些，冷哼了一声。 穆霜雪道“不管别的，小晏已经答应了，我总得把孩子抱回去。” “等满月了再来接吧。这小家伙还是个早产儿，更得多注意些，你们不懂，我可不敢让你们乱来。” 穆霜雪走到陈素身边，盯着她怀里的襁褓“兄长，如果我说，我今日一定要带孩子回去呢？” 穆柏松走过去把穆霜雪和陈素隔开“霜雪，为何这么着急？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穆霜雪后退了小半步，在穆柏松眼里她就是心虚了。 “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已经答应了小晏。” 穆柏松追问道“那太子殿下是怎么跟你说的？为何必须是今日？” 穆霜雪支吾道“没说什么，就是我刚才说的。兄长，我今天真的要把孩子带走。” 穆柏松眼神一凛“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呢？” “为何？” “我也说过了，不让你们胡闹，也是为了孩子好。” 陈素手里的娃娃也不知怎么了，哭闹了起来，穆柏松从陈素那儿把小家伙接了过来，抱着哄着。 对穆霜雪道“霜雪，小家伙大概是想睡觉了，嫌我们吵闹，我们有话晚些时候再说。” 穆霜雪在原地站了会儿，不情不愿欲言又止地看着穆柏松，之后实在无可奈何似的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穆柏松笑了笑。 穆霜雪离开了碧湖山庄就也去了碎玉坊的涑州分舵。 -- 第186页 进去后，她也没有多问旁的人，直接就去了钟禩休息的那间屋子，推门进去，钟禩靠坐在床上，李晏清正坐在床边给他喂药，李窈站在一旁。 见她回来，李晏清放下了药碗，问道“霜雪，怎么样？他怀疑你了吧？” 穆霜雪点点头“他很戒备，应该是达到了你要的效果。” “那就好。”李晏清看向钟禩，后者显然是好奇的，李晏清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得意道“不许问哦，说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管的。” 李窈不高兴道“你别动手动脚啊。” “干嘛？他以前也有这样戳我。” 李窈一巴掌呼向李晏清的后脑勺，又强调了一遍“不许动手动脚。” “你！” 穆霜雪过去拦在他们两个之间阻止他们继续打闹，看向钟禩“你身体好些了吗？” 钟禩对着她笑了笑“好多了，现在是真的好多了。” 李晏清趴过去轻轻抱住钟禩“你现在唯一该操心的，是怎么赶紧把身体养好，别的真的别多想了，听到没有？” 钟禩摸摸他的脑袋“晏清，其实穆柏松那边，到时可以我去跟他谈。” 李窈绕到钟禩身边坐了下来，搂住他，用哄人的语气道“都让你别操心了。钟禩，我相信他能处理好一起，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可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我都信他，你难道反而对他没有信心吗？” 钟禩浅浅笑了笑，握住李晏清的手。 李晏清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也笑了笑。 然后，转头看看李窈“二姐，你这两日照顾他也辛苦了，你可以去休息休息，今日我留下照顾。” “你是客，我是主，你赶我走？这算什么道理？” “稍微避避嫌总还是要的吧？你日日和他待在一起，真的不太合适啊，谁知道你会不会趁人之危欺负他。” 李窈伸手去扯李晏清的脸，钟禩轻轻拉了拉她。 “阿窈，好啦。” 李窈松了手，重新搂好怀里的人，问道“那你来说，我有没有欺负过你？” 钟禩躲开李窈的视线，微微笑了笑。他此时脸色还是苍白的，整个人仍旧是满满的脆弱易碎感，但越是这样，羞怯起来就更加让人心痒。 李窈被他的那抹笑勾得，一只手借着被子的遮掩，搂住他的腰，在他的腰际游移摩挲着。 “嗯……”钟禩揪了揪被子，赶紧压抑住不当心流出来的一声轻哼。 李晏清倒是心里一紧张，以为他是难受，赶紧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钟禩抬眸看李窈，有气无力又带着一丝轻喘道“你别乱动……” 穆霜雪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想拉着李晏清回避回避。 李窈笑道“好啦，你们不用回避，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李晏清这才反应了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气呼呼道“你太过分了，不许欺负病人。” “放心，我有分寸。”李窈低头亲了怀里的人一口“若我是天乾，他是地坤，我早就把他标记了。不过他是天乾，现在身体又这般虚弱，我可不敢硬来让他累着，不然累出了好歹还是我心疼。” 李窈当着李晏清的面说这种话，让钟禩难堪到无地自容，挣扎着推开李窈，结果反被她抱得更紧。 “你做什么？别乱动。” “你松手……别碰我……” 穆霜雪看不下去了，把准备上前制止李窈欺负人的李晏清强行拖出了房间，再替他们关好门。 皇城城关处。 几个禁卫军带着太子的佩剑出了城，才出去没走多远，一行人都被碧湖山庄的扣了下来。 第102章 .谈判李晏清在涑州的碎玉坊分舵住了两…… 李晏清在涑州的碎玉坊分舵住了两日,迟迟等不来外面的动静，第三日是照例的三日一朝，便同穆霜雪一起回了宫。 早朝时还是风平浪静,朝上也无特别的要是奏禀,待到当日事毕,皇帝准备下朝离开,外面的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进殿跪下。 “陛下，出大事了！” 李晏清心下一震，有预感接下来这太监会说些什么。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挑着浮尘上前指责道“在陛下面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跪在地上的年轻太监扶正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依旧慌张道“是真的出大事了,皇城外面不知哪里来了一支军队，听说有数千人,眼下正在攻城。” 大殿内几位将军跟皇帝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大殿出去查看情况,留一群文官在殿内慌了神。 “数千人？昱国境内怎么可能有人能养数千人的私兵？这不是在说笑吗？” “会不会是，晟国或者琰国打过来了？” “就算是邻国出兵，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在皇城吧？” “我觉得是琰国捣的鬼。琰国宇文氏一直野心勃勃，几十年前出兵晟国未果，此次定是想找我们的麻烦。” 李晏清用能让在场文武百官都听到的音量道“不是邻国，是碧湖山庄。瞒着朝廷豢养数千私兵确实做不到,但作为江湖帮派,全国有数千帮众，还是不会引起朝廷注意的。至于你们说的琰国,除非宇文氏会飞天遁地，不然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兵直接调到我们皇城外？” 李晏清说完这番话，众臣都停止了私下交谈,全部都看向李晏清。 -- 第187页 皇帝也问道“晏清，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李晏清道“回父皇，能做到集结数千人，悄无声息就兵临城下的，能做到的就只有碧湖山庄。儿臣先前对江湖有过一些了解，江湖上碧湖山庄是第一大帮，内外室弟子加在一起，超过五千人。” “什么？五千人？”皇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不好看，一拍龙椅前的案桌，怒道“朕怎么没早点注意到这帮江湖草莽，居然任凭一个江湖帮派做到这么大。” 大殿里的官员们一听对方有五千人，也都开始慌乱了起来。 终于有人想起来了民间传言里，穆霜雪是碧湖山庄的人。 对李晏清道“太子殿下，听闻太子妃是碧湖山庄的人？莫非与您有关？” 李晏清冷冷一眼扫过去，回道“霜雪她是碧湖山庄出来的，但碧湖山庄又不是她说了算。实不相瞒，我先前就猜测，民间那些关于我性别的说辞，都是碧湖山庄放出的消息，为了对付我。” “殿下的意思是，此事与您无关？” 李晏清一指说话那人，咬牙发狠道“若他们与本宫有关，等叛军杀进来，本宫让他们第一个杀了你。” 大家都闭上了嘴。 李晏清又对着皇帝拱手行了一礼，道“父皇，他们来犯，也必是有所图谋，儿臣愿意出去与为首者谈判。” 皇帝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晏清，你不可去！” “父皇，儿臣该去。若是此事儿臣解决不了，那还如何继续当这个太子？父皇，您就在此等儿臣回来。” 李晏清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大殿，不去管他的父皇又说了些什么。 才刚走出大殿，就看到转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也看到了李晏清走出来，快步走向他。 在外面等他的人自然是穆霜雪。 穆霜雪在东宫等李晏清下朝回来，听到外面宫人在说什么有人要打进来了，出去一问知道发生了什么后，便赶去了大殿。 “小晏。”穆霜雪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段明黄色的物件，还有一小块的兵符。 李晏清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便道“好，我们先出宫一趟，先去见你兄长一面。” 行至宫门口，只见宫门几乎被攻破。 碧湖山庄几十个天乾打头阵，因着先天压制，禁卫军抵抗得很是吃力。 穆霜雪看到了穆柏松，他显然也看到了她，但视线并未多做停留，随即又投入到了拼杀中，挥手又斩杀了两人。 李晏清从穆霜雪的袖子里抽出了那封遗诏，高举过头顶，放声道“先帝遗诏在此，都给我住手！”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定身咒，听到后交战的双方都停了下来。 李晏清牵着穆霜雪的手，拿着遗诏走到穆柏松的面前。 穆柏松一直盯着李晏清手里那明黄色的圣旨“先帝遗诏？” 李晏清和穆霜雪对视了一眼，穆霜雪眼里还有些担忧，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出了宫，无一人拦着她。 穆霜雪离开后，李晏清对穆柏松道“我手里的，是当年穆老将军保护下来的先帝遗诏。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穆柏松伸手道“先把遗诏给我看，否则我怎知真假。” 李晏清脱口而出道“你就带着剑，如果是假的，直接一剑杀了我，这样可以吗？” 穆柏松盯着李晏清的眼睛看了会儿，收了手里的剑“可以，我来选地方。” “好。”李晏清对身旁赶来保护他的禁卫军统领道“林将军，在我和穆庄主回来前，谁都不可再动手。” “是。” 穆柏松见状也关照了身旁的人相同的话，之后就领着李晏清去了他昨夜刚搭起来的简易营地，随便找了地方坐了下来。 “把遗诏给我看看。”穆柏松伸手道。 李晏清没有迟疑，直接把遗诏交到了他的手里。 穆柏松一遍一遍看着遗诏上那些字，半天说不出话。 李晏清也伸手要道“可以还给我了吗？” 穆柏松把展开的遗诏收了起来，看向李晏清的目光半分不友好。 “如果我有了这封遗诏，那……” 李晏清淡然道“遗诏在你手里的作用，没有在我手里大。” 见穆柏松不接他的话，笑了笑继续道“你看看清楚，遗诏上写的，应该继位的人是我的皇叔李禹，不是其他任何人。” “这就足够证明李玺才是那个谋朝篡位之人。” “那之后呢？”李晏清目光一凛反问道“你逼他退位，之后再摆一个傀儡皇帝上去，你来当昱国的实权皇帝吗？穆柏松，我告诉你，毫无朝堂根基，手里只有区区五千人的你，坐不稳的，到时候只会便宜了琰国。” “我不稀罕当什么实权皇帝。” 李晏清看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闪躲了一下。 冷笑一声道“人有一点私欲很正常，大家都是凡人，谁没点自己的欲望，我也有，倒不必不好意思承认。不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得想想清楚了。我也是最近多方了解了一下当年穆老将军的事情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有次琰国来犯，是他带领玄虎军浴血奋战，击退了琰国的强兵，守住了家国。你父亲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你不该做和他所愿相悖的事。” 穆柏松握着遗诏的手慢慢松开，李晏清看到了，却没有趁机把诏书抢过来。 -- 第188页 李晏清道“我有一个提议，你想不想听一下？” “你说。” 李晏清道“让我父皇下罪己诏，承认当年窃取了廉亲王的皇位，恢复你们四家的声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让玄虎军重新活过来，我相信这也是穆老将军最愿意看到的。” 穆柏松沉默了会儿，嗤笑了一声“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父皇会愿意这么做吧？” “他愿不愿意不重要，我愿意就行。” 穆柏松看着李晏清，不可置信他会说出这种大话“你准备取而代之？” 李晏清点点头“若是顺利，过不了几日，我就是皇帝了。” 穆柏松笑了笑，像是在嘲讽他的大言不惭。 “太子殿下，你凭什么觉得，我比起我自己，会更相信的空口白牙的大话？” 营帐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穆霜雪钻了进来，她进来前正好听到了最后那些话。 直接道“兄长，你没有选择了。要是日落前玄羽军接不到撤退的命令，他们就会赶过来支援皇城，到时碧湖山庄根本就抵挡不住，会全军覆没。” 穆柏松一愣，慢慢摇了摇头“不会的，玄羽军根本就不在附近，你在骗我。” 穆霜雪道“钟禩先前出宫未归，就是去调兵了，玄羽军一万人马早就也在附近了，只是你把所有人都调了过来，这才没有人发现玄羽军开拔。” 穆柏松指着穆霜雪，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肯相信“霜雪，你要帮着他们李氏对付我们吗？” “不是。”穆霜雪向穆柏松走近了两步，抓住他的胳膊“兄长，小晏刚才的提议才是对我们最好的。难道你不希望我们四家恢复声誉吗？难道你希望昱国大乱吗？让皇帝下罪己诏，让一切真相公之于众，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你还想要什么？” 穆柏松沉默了。 穆霜雪柔和下来了语气，劝道“兄长，不要一意孤行。” 穆柏松把手里的遗诏扔给了李晏清，扔得太突然，李晏清差点没接住。 “罢了，那你们来想如何？” 第103章 .嫁给我好不好李晏清和穆霜雪对视了一…… 李晏清和穆霜雪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李晏清道“你让你的人暂时先别有动作，不进攻，也先别撤退。我这就回宫,让我父皇做他该做的事。” 等穆柏松点头后,李晏清就转身出了营帐。 穆霜雪跟了出去,见李晏清站着不动,走过去看他的脸，他刚才的那种自信，那种稳当感已经荡然无存，眼里显得有些迷茫。 “小晏。” 出神的李晏清被她喊得一个哆嗦,看向她。 穆霜雪捏了捏他的手臂“你做的都是对的。” “我知道。” 皇宫大殿里,皇帝和朝廷众臣都在等李晏清谈判归来。 他一走进去，所有人都注视着他。 他们虽然没亲眼目睹外面是如何在交战,但李晏清先前离开后,又有将军进殿禀报过战况,他的铠甲上还带着血，弄得殿内人心惶惶。 李晏清抬头看向他的父皇，终究是没有对视的勇气，低着头看着地面道“确实是碧湖山庄。他们的庄主穆柏松带了所有帮众攻城，他们有五千人，其中大约四十个是天乾。” 李晏清话音一落,大殿上一片哗然。 众人都清楚,三千禁卫是抵挡不了五千兵马多久的，皇城很快就会被攻破。 官员们也不再在乎体面不体面,不在乎在皇帝面前不可失了体统，李晏清听到好几个声音都在商量着到时如何投降保命。 对众人道“大家别乱，穆柏松暂时已经停止继续攻城了,他愿意谈条件。” 在场所有人再次禁声，全部盯着李晏清。 皇帝在龙椅上也坐不住了，走了下来到李晏清面前，咬牙切齿道“那个浑蛋，他想要什么？” 李晏清抬头看向皇帝“父皇，穆柏松其实是将门之后，他是当年玄虎军穆主帅的长子。碧湖山庄里的那些天乾，也是当年那几家的后人。” “你说什么？”皇帝瞪着眼睛无法相信李晏清刚才说的话。 殿上的官员们大概是因为太过震惊，这会儿居然没什么人议论出声。 李晏清又道“他不要别的，他要恢复当年穆家，还有杨王吴三家的声誉。” 皇帝慢慢后退了两步，什么都不说，但心里清楚这个要求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晏清接着道“父皇，他们在外蛰伏十载，做成了江湖第一大帮，为的就是今日。您若不答应，怕是他们宁愿鱼死网破。” 皇帝慢慢走上台阶，走到龙椅边，发泄着把案桌上所有的东西都哗啦啦推到了地上。 “他们的意思是，想要朕下罪己诏吗？他们算什么东西！” 李晏清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就像小时候要父皇看看自己时，去拉扯他的那样。 皇帝慢慢转头看向他“晏清……” 李晏清轻声道“父皇，您是皇帝没错，可是您当年真的做错事情了，就也该认。您让他们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没有了家，躲在江湖藏匿十年。他们现在只是想要一个公道，真的不过分。” 皇帝看着李晏清，眼前除了李晏清，还出现了另一个人。 在他的眼里，李晏清的轮廓慢慢变成了那个人的轮廓。 -- 第189页 她…… 若她在，她也会这样劝说自己的吧？ 晏清和她，真的很像。 很像。 “晏清，可若是这样，朕如何继续当这个皇帝？” 李晏清在他的脚边跪了下来，俯身行了个礼。 “父皇，不如今后，您就把昱国交给我吧。就算您确实有错，但只要我能做好，那么力排众议选择我的您，在后世眼里自然就会是功大于过的。父皇，儿臣斗胆，您……退位当太上皇吧，之后昱国的一切，都交给儿臣，碧湖山庄的事情，也交由儿臣来平息。” 皇帝还没说什么，下面的众臣连声喊不可。 “陛下，他是地坤，如何能当皇帝！” “陛下！万万不可！” 皇帝指着下面道“你们都给朕住嘴！这天下是朕的，朕想给谁，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又有人道“陛下，您若真的有意退位，那就请把景王接回来，传位给景王。” 众臣纷纷附议，除了封珅和卫芸没有表态外，其他的原本支持李晏清的朝臣也都加入了反对他的行列。 “你们的所愿，是把皇位传给一个德行有亏的庶人？” 殿内所有人一同转头看向大殿门口，看向说话的人。 钟禩缓步走进了大殿，他的脚步还虚浮着，许久没穿的朝服也因为身体消瘦而变得不那么的合身。 钟禩又道“若你们觉得只要是天乾就可以继承皇位，那不如就等着穆柏松打进来，然后让他坐上龙椅。” 刚才还跪着的几个老臣都站了起来。 “若让太子继位，那将来皇位再传给他和那个穆什么雪的孩子，这和直接给穆柏松有何区别？李氏的江山都是要完了，都是拱手送给了姓穆的。” 钟禩回道“太子的孩子，未来皇帝的孩子，自然姓李，身上也确实流着一半李氏的血，为何李氏的江山要完？哪里有问题？请指教。” “你！”那老臣一甩袖子“巧言善辩。” 钟禩走到他的面前，冷着目光道“你是真的活腻了吗？” 对方气得指着钟禩说不出完整的话，憋了半天才道“钟禩，你别仗着有太子撑腰就无法无天！” 钟禩冷冷一笑“你不会以为穆柏松杀进来，你能活命吧？他们可恨死你们这些人了。此时能保你们命的，只有太子，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想死？” 对方依旧用食指指着钟禩，但气势已经完全弱了下来。 旁边另一老臣也用食指指着钟禩道“你是什么心思，别以为没人能看出来。你足智多谋，诡计多端，我看你有的才是狼子野心。你骗取了太子的信任，希望他早日登基，是因为你想自己把持朝政吧？” 钟禩也不为自己辩解，定定看着刚才说话的人，缓步走向他，逼得对方后退了好几步。 “那你告诉我，你安的又是什么心？昱国亡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怕不是琰国安插进来的细作吧？” 对方一听细作这一顶帽子扣下来，赶紧辩解道“陛下，老臣忠心耿耿，他是在污蔑。” 钟禩冷哼了一声，还没说什么，眼前阵阵发黑，扶着额头身体晃了晃。 “钟禩！”李晏清快步跑过来扶住他“你怎么样？身体还没好呢，你来做什么？” 钟禩缓了缓，看着李晏清轻轻道“我还是不放心你。” 李晏清目光凌厉地扫了一遍那几个老臣“只要我还是太子，谁多说他一句什么，就是与我作对。” 钟禩倒是并不在意那几个老臣，看向皇帝，走到他的身边。 “陛下，我知道，你也怕我有朝一日会对晏清不利，不过你大可放心。一来，我是真的没有动过那个心思，二来，帝王政务有多繁忙我多少知道，因为雾寒蝉，有心我也无力，哪怕如今毒解了，我的身体也撑不起来帝王冠冕。” 皇帝移开了视线，钟禩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歉意。 又对他道“今日之乱若解决不好，昱国岌岌可危。若是亡国了，你可以一死了之痛痛快快，可晏清他是地坤，他接下来会遭受怎样对待？你若真的深爱姐姐，若是你害得晏清被人凌辱，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她？” 皇帝慢慢把视线转向龙椅，又看向李晏清。 整个大殿上无人发出一点儿声音，沉默了良久。 最终，皇帝还是点了点头。 “好，朕答应了。” 朝上也再无反对之声。 李晏清心里一松，他同意了，那接下来，一切都会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了。 转头去看钟禩，他也松了口气笑了笑，之后整个人软倒了下来。 等钟禩再醒来，已经是次日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东宫偏殿，李窈坐在他的旁边。 见他醒了，李窈心疼地抚摸他的额角“总算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李窈笑道“昨日就解决了，你已经从昨日睡到今日了。晏清现在在和碧湖山庄那些人聊往后该如何，等会儿忙完了就来看你。” “那便好。” “来，我扶你起来喝药。” 李窈扶着钟禩坐起来，拿过碗来喂他喝药。 喝了几口后，钟禩余光瞟见了旁边桌上放着的一块明黄色的东西，看着像是一道圣旨。 -- 第190页 李窈看到了他的视线，放下了碗，把那封圣旨拿了过来，两颊泛起了潮红。 钟禩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他人生中下的第一道圣旨。”李窈语气里有一丝小羞怯又有一丝小激动“是给我们的赐婚圣旨。” “赐婚？” 钟禩惊愣过后，慢慢垂下了眼眸，神情显得有些伤感。 李窈不悦道“怎么？娶我你还觉得委屈了？” “阿窈，我……” 李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搂住他的腰“怎么了？” 钟禩低着头轻轻道“我虽然解了余毒，但要完全恢复怕是不可能的。” “没关系，我又不嫌弃你。”李窈回答得爽快。 “可……我怕是仍旧陪不了你一辈子。” 李窈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难受，想了想，道“寿数之事，谁说的准呢。二十来岁健健康康的，也有许多人活不到老啊，或许我就……” 李窈还没说完，就被钟禩捂住了嘴。 他有些生气道“不许说这种话。” 李窈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我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别想太多了，好吗？” 钟禩又慢慢垂下了眼眸，过了会儿，小声嗯了一声。 沉默了会儿，李窈道“直接一道赐婚圣旨就下来了，是不是少了些仪式感？” 钟禩不解地看向她。 只见李窈站了起来，站在床边对着他嫣然一笑，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钟禩，和我成亲，好吗？我会对你好的。” 钟禩一愣，随后轻轻笑了笑，掀开被子下了床，把李窈拉了起来。 李窈脸上依旧带着美艳惑人的笑容，道“你还没说答应呢。” “不想说。” “诶！这是第三次了！你要拒绝我三次吗？” 钟禩笑了笑，然后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公主，嫁给我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但我尽量，帮助你达成你所有的心愿，好吗？” 李窈一怔，明明心里又惊又喜，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扑过去抱住他，道“好，我答应了。” 第104章 .登基之后（大结局）风波平息一个月后…… 风波平息一个月后,正式举行了登基大典，李玺退位，李晏清接任。 第一次早朝后,李晏清留了吏部的官员议事,一同行至御书房,推门见李窈在里面等他们,吏部众臣都很是不解。 李晏清走进去，在案桌边坐了下来。 “刚才朕在早朝说的，这几年吏部公器私用，贪污腐败,朕会找人督促好吏部在今年科举考试前尽快整改,还记得吗？” 诸臣一拱手，一同道“臣惶恐。” “这件事朕准备交给二姐来办。” 吏部尚书脱口而出道“陛下,让二公主干政于理不合。” 李晏清冷着脸沉下了声音道“你在质疑朕？尚书你别忘了,你可是戴罪之身,若不是朕还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将功折罪，凭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抄家流放都不为过。” 吏部尚书赶忙跪了下来，后面其他几个吏部的官员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俯伏在地。 “行了，都起来吧，朕喊你们过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之后的事情,你们与二公主商议,她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明白吗？” “臣等遵旨。” “那就退下吧。” 众臣又行了个礼“臣等告退。” 等人都走远后,李晏清放松了下来，向后靠在座椅背上。 “二姐，关于让地坤也能参加科考,急不得，得慢慢来，今年肯定来不及了，咱们争取四年后的科考安排上。至于你能不能入朝参政，就看你这件事情办得如何了，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知道啦，陛下。” 听她喊自己陛下，李晏清笑眯眯道“你刚叫朕什么？再叫一遍朕听听。” 李窈板下了脸“你不要得寸进尺。” 李晏清也板起了脸“朕是皇帝，你跟皇帝说话就这个态度？” “是，陛下，我错了。” 李窈悄悄往李晏清身边走近了些，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呼向他的后脑勺，然后把手藏在身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敢打朕？” 李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啊，有人打你吗？我怎么没看到？” 李晏清生气了，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便道“李窈你完了，朕和你绝交。” “生气了？”见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李窈赶紧追过去“你真的生气啦？真是的，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你走开，都说了绝交。” 李窈拦住他，见他还气呼呼的，戳戳他的脸。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李晏清又有被气到“那我凭什么就得经常被你欺负？” 李窈摸摸他的脸，小声道“对不起。” “大点声，没听见。” “你有完没完？”李窈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你要不直接打回来吧，烦死了。” 李晏清气笑了，推开她“走开啦，懒得理你。” 长明宫里，此时钟禩和穆柏松正坐在亭里的桌边，桌面上摆着一副棋，穆霜雪则是一脸怨念地在旁边坐着。 前两日登基大典，钟禩也参加了，一连站了几个时辰，登基大典一结束，他就累得身体受不住，又一次当众晕倒了，所以今日的早朝李晏清便没让他去。 -- 第191页 早上李晏清去早朝后，穆霜雪一个人很是无聊，一直在等钟禩起身好去找他，好不容易等到他推门出来，正准备欢欢喜喜过去找他解闷，她的亲兄长穆柏松也来了。 登基大典那日穆柏松也在，那日还是他和李晏清一同送钟禩回来的。今日本是说来探望，结果他突发奇想想要下棋。 于是，三个人就成现在这样了。 穆柏松谦让道“你执黑子，我让你先走。” “看来穆兄对自己的棋艺很有自信？” 穆柏松看看他不太好的脸色，道“你前两日都晕倒了，我都被你吓到了。你身子不好，我不能欺负病人。” 穆霜雪忍不住插嘴道“那你可以过几日再来啊，你也知道他现在还是病人啊？” 穆柏松看着穆霜雪笑笑“她下棋从未赢过我。不过钟贤弟，你棋艺应该很不错吧？” “就这样吧。我很少下棋，只能算是会一点。” “不止会一点吧？” 钟禩拿起了黑子。 既然对方让他先走，也就不推让了，规规矩矩摆在了正中间。 随口道“穆兄，咱们有赌注吗？” 穆柏松挑了挑眉“你想赌什么？” “如果我输了，以后我必答应你一件事情，反之也一样，如何？” “好啊。” 钟禩轻轻笑了笑。 他大概看出来了穆柏松在棋盘上善攻，他便退一退，防守为主，暗暗布阵，在穆柏松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包围了他的子，最后落下一枚黑棋，定了江山。 “穆兄，承让。” 穆柏松此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看棋盘。 “这就是你说的，只会一点儿，不怎么下棋？” 刚走过来的李晏清听到这话，笑了出来。 “他不怎么下棋，那是因为没人愿意跟他玩，我也不愿意啊，谁愿意老输。” 钟禩和穆柏松一同站了起身，对着李晏清行了个礼。 “陛下。” 李晏清上前扶住钟禩，又虚虚扶了扶穆柏松。 “我们都是一家人，私下不必多礼。”对着钟禩道“我们两之间永远不要变，你还是喊我的名字，听到没有？不然我生气了。” “晏清。” “这就对了。好了，你别站着了，快点坐下。”李晏清说着扶他重新坐了下来。 穆柏松对钟禩道“那我今日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你注意身体，多休息。” “好。”钟禩微微点了点头。 穆柏松离开后，李窈绕到钟禩身后搂住他的肩膀，问道“你跟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穆兄其实人还不错啦，可以交个朋友。” 无人注意到此时旁边的穆霜雪一脸不开心。 李晏清幽怨地叹了口气“他想和你交好，可是不想与我交好。” 钟禩问道“怎么了？” 李晏清摇摇头，神情依旧幽怨。 钟禩问道“这段时日接触下来，你觉得碧湖山庄的那几位，他们资质如何？可有以后能重用的？” 李晏清也在桌边坐下，托着腮道“资质还可以啦，用倒是都能用，但说实话，能重用的并不多。他们中将才倒是有好几个，文的话，能培养培养重用的，也就杨家那两个，就是杨璃和杨风逸。可若说资质最佳的，是穆柏松，可是他……” 李晏清欲言又止。 钟禩点点头，完全不出所料。 “那穆柏松，他不肯听你的安排吗？” 李晏清又叹了口气“如今我不是想先动吏部嘛。选拔人才看吏部，这是关乎国本的，我便想从吏部开始换血，这吏部尚书我是准备近几年就换掉的。我本希望穆柏松先进吏部熟悉熟悉，以后提拔他来担任吏部尚书，但是他不愿意啊……” 李晏清说完又叹了口气。 穆霜雪道“其实这个，兄长跟我说过，他是想要重整玄虎军。” 李晏清十分惋惜道“好吧，我尊重他的选择。” 钟禩又道“你若希望他以后能当个文臣，那先给他个几年，等玄虎军差不多重新起来了，我来帮你劝劝他。” 李晏清点点头。 穆霜雪幽幽道“是啊，你去劝他，他或许就会听你的，毕竟你们是朋友。” 她刻意把朋友二字咬得很重。 钟禩这时才发现，穆霜雪她好像很不高兴。 问道“你怎么了？” 穆霜雪淡淡道“没什么啊。我兄长他其实也没有朋友，在山庄里他长兄如父，和他们都谈不上交心，所以或许你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她又刻意把唯一两个字咬得很重。 李窈完全没有注意到穆霜雪的情绪，她弯腰轻趴在钟禩的肩膀上。 “明日你就躺着休息吧，好好静养一日，养些精神力气出来，后日我陪你出宫散散心如何？” 李晏清赶忙问道“后日你要带他去哪儿？” 李窈眼里闪着热烈的期盼的光芒，看着钟禩道“公主府已经重新修葺了一番，我想带你先去看看。” 李窈和钟禩的婚期定在三个月后，已经张贴了皇榜昭告天下。 他们成婚之后，就一同离宫搬到公主府住，和正在重修的穆府离得很近，就算走路过去都要不了半个时辰，对此穆柏松很是高兴。 李晏清为难道“一定要后日吗？改个日子成不成？” -- 第192页 李窈不高兴了，道“你不会还要他帮你做什么事吧？他前两日才晕倒过，你也听到御医说了接下来得好好修养，近段时间都不能操劳，你有没有良心？” “不是啊……”李晏清悄悄抓住钟禩的手，卖乖道“现在吏部不是缺我能用的人嘛，穆柏松他又不愿意去，杨家那两位，说实话也不适合安排在吏部。不过，我之前在宫外认识涑州的一个地方县令，他为人正直，有想法有远见，学识渊博，只是因为门第不高，总是无缘升迁，所以我就想……” 钟禩道“你的意思是，你想提拔他来京城，放在吏部培养？” 李晏清乖巧点头，道“他明日就过来，后日进宫，到时你见一见呀。” “你觉得好那便好，我不用再看一遍的，你说了算。” “不是啦，是他已经听说了你最近身子不好，想过来探病来着。”李晏清继续拉着钟禩卖乖道“其实他之前就跟我说过，想要见见你。你也不必有什么压力，除了聊聊天，真的不需要额外做什么，他也知你身子不好，你就在卧房里歇着就好了。他只是很欣赏你，想跟你交个朋友。而且，我已经答应他了……” 钟禩浅浅笑了笑“你都开口了，我当然不能抗旨不见。那就交个朋友吧，你觉得好的，应该不会差。” 穆霜雪小声道“骗子。” “嗯？” “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穆霜雪转身就甩下他们离开，李晏清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还是追了上去。 “霜雪，你怎么啦？” 穆霜雪见他追了上来，放慢了脚步，慢慢往前走着，却不说一句话。 李晏清也什么都没说，就是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走。 走了许久，穆霜雪终于开口了。 “小晏，你们以后都有许多自己要做的事情，那我呢？” “啊？” “我不懂朝政，以后是不是同你们连话都说不到一处了？” 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李晏清似乎勉强能理解她在苦闷些什么。 挽住她的胳膊，道“谁生来就什么都懂啊？你的阅历还是我羡慕的呢，如果你愿意，以后我来带你啊。” 穆霜雪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我对那些朝堂勾心斗角，真的没什么兴趣，我并不想学着如何理政。” “这样啊……” 穆霜雪沉默了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晏，玄虎军的重建，我可以帮我兄长一起吗？这不光是他应该做的，也是我应该做的。” 李晏清想着，确实也该让她有些事情做，不然她一个天乾，以前还是个江湖帮派的副庄主，以后真的整日无所事事地困在后宫里，肯定会憋坏的。 “当然可以啊，你开心就好。” 穆霜雪心里一暖，笑了笑“你真好。” “诶，不用你多说，我自己知道啊。” 穆霜雪情不自禁搂住李晏清的腰，嘴唇慢慢往他脸颊上凑过去。 “小晏……” 正要亲上，李晏清从她怀里钻了出去。 “小晏，你做什么？” 李晏清随手把旁边一棵树上的两根树枝折了下来，上面还带着鲜翠的绿叶，把其中一枝扔给了穆霜雪。 提起树枝，比着剑指，道“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好好和你比试一场呢。” 穆霜雪无奈地笑道“别闹了，你打不过我的。” “呵，口气还不小。告诉你，别小看人。” 说着，李晏清以枝为剑冲向穆霜雪。 穆霜雪本以为她认真起来三招之内就可以夺了李晏清手里的树枝，不曾想没有怀孕的李晏清比她预想中厉害。 七八回合后，穆霜雪还是找到了他一个破绽，用自己手里的枝杈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腕，他手里的拿一根就掉到了地上。 李晏清看着地上那根不争气的树枝，正郁闷着呢，突然身体一轻，被穆霜雪拦腰抱了起来。 “霜雪，你做什么？” “你输了，输了就要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