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r=20140327 styl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noscript></noscript>瞄准!发射地雷!作者大大接住我对你深沉的爱!】
【莱鸣宗老是看成菜鸟宗,这个门派的人很菜吗?】
【追妻之路道阻且长啊!】
-完-
第25章 、始乱终弃
◎为师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凌云阁。
今日是腊月初八,厨房熬了腊八粥,阁中弟子人人有份。
凌无意一口气将腊八粥喝光,便提着剑起身去院外练剑。
外头下着小雪,可凌无意只着一身血色单衣,丝毫不畏寒意。
他才拔剑出鞘,甩了个剑花,便有一道劲气破空袭来,直冲他握剑手腕。
凌无意身随意动,旋身避开。
劲气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炸得雪花四溅,洋洋洒洒,像是下了鹅毛大雪。
不难猜测,若是这道劲气打在凌无意手腕之上,他此时已经是独臂郎了。
凌无意目光清凌凌,瞪着廊庑下的那人。
那是一名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着白色锦袍,容貌俊朗,眉宇温和。
明明看似文雅书生,却能打出刚才那道力道千钧的劲气。
“师父,我死了就没人替你干活了。”凌无意提醒凌一尘。
凌一尘轻笑,“那是,为了有人当苦力,为师怎么的也不能让你死。你毒还未彻底清除,暂不可动内力。”
凌无意也没打算动内力,只不过在凌云阁闷了一个多月,想要舒展舒展胫骨而已。
那日他被刘遇察觉,虽然逃出莱鸣宗,屁股上却扎了一枚毒针。
凌无意虽然武功高强,精通十八样武器,可对解毒这事半点不通。
凌云阁又距莱鸣宗不远,他怕自己被毒死,索性回了凌云阁解毒。
“无意,你师叔送信来了,他已经派人伪装潜入莱鸣宗,探查莱鸣宗异动,莱鸣宗这边的事情你不必再管。他命你身体好后,便直接返京。”
一听可以返京,凌无意双眸像是淬了冰晶,透彻闪亮。白雪红衣,少年一时间灵动万分。
饶是习惯了弟子美色的凌一尘也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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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页
凌一尘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凝。之前他派凌无意入京接替凌一线之职,无意万般不情愿,还是他答应前往神兵门为无意求一柄神兵,凌无意才勉强应允。
可如今,凌无意听说可以返京,却一改常态,欢喜雀跃。
凌一尘顿时神色微妙起来,“无意,我听你师叔说,你在京中……认识了一位小姐?”
凌无意无意隐瞒,“是,轻轻可好看了。”
他得意洋洋,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仿佛炫耀自己的私有物一般。
凌一尘神色微凝,“无意,你不该去纠缠她,你和她不合适。”
凌无意脸上的笑收起,他眸色又变得冷清清起来,“那不关你的事情。”
即便是师父,也管不到他的私事。
他喜欢谁,爱和谁在一起,谁也管不着。
他已经好久没见轻轻了,他很想她,也很担心,不知道她那个狠心爹爹,恶毒“母亲”有没有欺负她。
他现在恨不得飞到京城去。
迎着凌无意无杀意,却甚比杀意的清冷目光,凌一尘不疾不缓继续道,“你一时新鲜贪欢,和官家小姐纠缠在一起,可想过待你玩腻了,那小姐该如何自处?你虽然不理俗事,但也应该知道,官家小姐和江湖女子是不同的。”
江湖儿女肆意不羁,生性洒脱。合则来,不合则分。谁也不会拘束谁。
可官家小姐呢,受礼教束缚,又性子淳朴,一旦投入身心,求而不得,如何解脱?
凌无意黑眸中浮出一片迷茫,“玩腻了?”
“是。你难道想过和她相伴一辈子吗?你打算与她白首偕老么?我们江湖中人从不在意这个,可她会在意。”
凌无意沉默。他只觉得轻轻好看,想亲她,想睡她,却从未考虑过将来如何。更别提一辈子的事情。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三年、五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自打他三岁入凌云阁,便一心习武,从不分心它事,也从不忧心其他。
可轻轻……
他真要一辈子和轻轻在一起么?
凌无意心中头一次出现了迷茫无措之情。
他不知道。
“即便,你愿意和她一辈子相守。那她愿意么?那位小姐既然官家千金,定然有高门勋贵的姻缘。她可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和你在一起?”
“我也有银子!”凌无意回过神来急忙道,他不缺钱。轻轻想要多少银子,他都可以给。
凌一尘神色怜悯,“无意,不只是银子。是权势,是身份,是她与生俱来的一切。她写诗作画,你可解?她弹琴煮茶,你可懂?”
“……”
凌无意眉心拧得像小山。
他天赋极高,学什么都快。可凌无意对那些事情并无兴趣。他生性不羁,不会强迫自己去学不喜的东西。
师父方才说的那些,他都不懂。
轻轻如果要他去做,那他该怎么办?
“无意,为师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凌一尘叹气,“你好之为之,勿要害人害己。”凌一尘说吧,转身离去,背影落寞。
凌无意这才想起,他偶然间听闻过师父的一些传言。
“掌门至今不娶妻,是不行吗?是喜欢男人吗?”
“你瞎讲什么呢,被掌门知道了你要不要命了。掌门行的很,也不喜欢男人。不过我听说,掌门年少时受了情伤,一辈子都好不了的那种,所以不娶妻。”
“情伤是什么伤?是中毒么?很难解么?”
“你是猪脑子吧。情伤是被相好所伤。我听说掌门少时在京中任职,喜欢过一个官家小姐,喜欢得死去活来,不过最后,那官家小姐始乱终弃,嫁给别人了!”
“啧!掌门好惨!”
凌无意回想着那些记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师父当年也喜欢过一个官家小姐么?
凌无意慢慢伸手,手指白长,节节分明,他捂住自己的心口,有些担忧:他不会也和师父一样得情伤吧。
轻轻会对他,始乱终弃么?
……
不染轩。
屋外雪纷纷,屋内燃着炭盆,暖意融融。
云轻轻坐在软塌上,捧着绣绷绣丝帕。
她的生母崔氏苏州丝绸刺绣商户之女,绣技无双,她从小耳濡目染,手艺自然不差。
小厮掀开门帘,云若宣步入屋内,云轻轻以为是采荷,并未分心。
云若宣静静瞧着这一幕,少女侧脸温婉,垂首绣花,恬静柔美。
他心里头不由得想起了云轻轻的生母崔氏。
她这个样子,和崔氏有几分相似,类似的这场景,也印在他心中多年。
他对崔氏并非无情。两人青梅竹马,少年情谊,他自然是期盼过与崔氏白头偕老。
可崔氏性子太倔、太傲!
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为什么不愿留在京中?即便他有了别的夫人,可他也不会亏待他们母女呀。
而如今,云轻轻的性子好像也有几分似崔氏,看似柔弱,却倔强得很。
“轻轻,你为何不见世子?”
云若宣想起了此行来意,沉声问道。
作者有话说:
轻轻可不是常规的官家小姐~~她有着被压抑的不甘,叛逆和自由天性。师父,您想太多了~~~
跪求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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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页
【撒花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一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
【有点想看他师父的】
-完-
第26章 、不想再见她了
◎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云轻轻一惊,针尖便刺入了她的玉白的指腹之中,渗出一点血珠。
云轻轻放下绣绷,取了丝帕捂住手指,这才缓缓起身行礼,“父亲。”
云若宣不得不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肯见世子。”
最近几个月,明简行时常登门拜访,他显然是为了云轻轻而来,可云轻轻总是避而不见。
起初,云若宣还以为云轻轻是少女骄矜。
他并不在意,还略有赞赏。同为男人,云若宣十分明白男子本性。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珍惜。
云轻轻矜持一点,对明简行冷淡一些也是好事。免得明简行又如同对云千香那般,不甚在意。
可时间久了,云若宣觉出不对。
他发现云轻轻是真的不想见世子。
那怎么行?
云轻轻也不抬头,只是轻声道,“女儿一直病着,病容不整,怕唐突了世子。”
“世子本就是来探病,何来唐突?”
见云轻轻不语,云若宣语气沉了几分,“父亲这是为你好。你马上就十六了,得许个好人家。明世子正是良配,难得他还喜欢你。你为何要拒人千里之外?”
云轻轻这才抬起头,神色不复先前的乖顺,黑眸浮出不屑之色,“父亲,明世子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千香妹妹么?两人本就情投意合,我若插足,岂不是不知羞耻?”
她咬字清晰,一字一顿。
似在说自己,又像是在骂他人。云若宣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夫人。
当年他和崔氏早已成婚,他初入京为官,崔氏又有身孕,正是他双喜临门,春风得意之时。
谁知……他被侯府千金明霜华看中了。
云若宣不由得仔细看了一眼女儿,原来她也会伶牙俐齿,这一点,倒是和她生母不像。
他收起心神,沉下脸,语气越发严厉:
“世子和千香,不过是兄妹之情,你想到哪儿去了?”
“再说了,你妹妹还小,还没及笄,哪里用得着考虑婚嫁之事。父亲怎会害你,世子如此良人,错过了就没有了。从今日起,你不许再拒见世子。”
……
年尾,凌无意回到了京城。
不过这次回来后,凌一线总觉得他有些怏怏的。
凌一线只当他中了毒没痊愈,并不在意。
“你要买的宅子我帮你物色好了,三进的大宅,离这里不远,你有空去看看。”
凌无意哦了一声,似乎提不起兴趣。
回京后,他去找过云轻轻一次,那日他在她院外树上,低头便瞧见靖安侯世子捧着一把琴,迈入了云轻轻闺房之中。
凌无意屏息凝声去听,听见男子说什么“特意寻来此琴,堪配佳人”什么的。
又听到云轻轻说,“我琴艺不佳……”
凌无意听得心烦气躁,他想起了师父说的那些话,弹琴煮茶,写诗作画这些事,他半分不懂。
轻轻发现了之后,一定会对他始乱终弃的。
他才不要被轻轻始乱终弃!
是他先不理她的!
凌无意没有听到云轻轻和明简行后面又说了些什么,片刻明简行从房舍中出来,他神色愉悦,怀中没有了那把琴。
轻轻收下了琴。
凌无意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不想再见她了。
“你怎么了?那毒针扎的是你屁股,又不是你脑袋,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傻了?”见凌无意深思有些恍惚,凌一线一掌拍上他肩膀。
凌无意瞪向凌一线,气鼓鼓的,“我没有傻,我只是想明白了。”
凌一线莫名其妙,“想明白什么?”
“除了武器,我再也不会喜欢别的什么了。”
凌一线一愣,随后笑呵呵,“那就好。正好我也想告诉你件事。或许你已经听到了吧,靖安侯府意欲和云府结亲,明世子要娶的小姐,正是云府大小姐。”
“哦,那关我屁事。”凌无意故作不在意道。
“……”
除夕这日,凌一线进宫赴宴,他本想携凌无意同去,不过凌无意却并无兴趣。
锦衣卫官署中孤家寡人甚多,大家凑在一处喝酒吃菜,也算是热热闹闹过了除夕。
凌无意整日带着面具,又性子古怪,众人在齐聚厅内,唯有他一人在房中。
因为是除夕,今日饭菜异常丰富,又有凌一线特意交代,厨房做了不少凌无意爱吃的菜肴。
只是,他好像并没有什么胃口。
他闷闷坐在桌边,喝了一口酒。
薛进在外面敲门,“副使,是我。”
凌无意来京数月,和薛进、宋越两人已经相熟。而这两人,正是之前凌一线派去盯梢云轻轻的锦衣卫。
凌无意随手将面具戴上,“进来。”
薛进见凌无意随意坐在桌边,身姿落拓,他目光看来,清冷无波。
明知道凌无意并非表面上那般不好相处,可薛进还是有些惧怕,并不敢靠近,小心翼翼道,“副使,今日凌大人说,以后我和宋越不必再跟着云小姐。您看?”
虽然最开始是凌大人下令让薛进、宋越两人去盯梢云小姐。但是后来凌无意却命二人随时向他禀报云小姐的动向,于是两人便开始听命凌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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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凌大人又说不用盯梢云小姐了,薛进两人实在拿不定主意,只好悄悄来找凌无意商量。
“继续跟着。”凌无意却说。
万一,她出门遇到了危险呢。虽然他已经决定不和轻轻好了。
薛进一脸为难。所以,他究竟是该听凌大人,还是凌副使的呢?
可他不敢继续呆在房内了,只好满心纠结着又退了出去。
凌无意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起身,换了身衣裳,趁着夜色离开了锦衣卫官署。
……
不染轩。
今日除夕,云若宣一家皆去宫中赴宴,除了云轻轻。
云若宣本想带上云轻轻同去,想着今夜靖安侯世子必然也在,好让两个孩子处处。
奈何云轻轻又病倒了。
屋内,云轻轻被采荷盯着,喝了一大碗鸡汤。
难得这鸡汤用瓷罐盛着装好,送过来还热腾腾的。采荷欣喜,拨开了浮在鸡汤上的油脂,倒了一碗淡黄清香的鸡汤给云轻轻喝。
等用了晚食,云轻轻给春芽、雪儿、采荷三人一人发了一袋岁银。
春芽、雪儿感恩戴德,兴高采烈的去了。
云轻轻咳嗽两声,又对采荷道,“今夜无事,你不用陪我,早点去歇息吧。”
采荷却不走,“今夜除夕,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我陪小姐守岁。”
采荷说着直接坐在软塌上,她也学了些刺绣女工,便拿着针线要绣帕子。
云轻轻一怔。
心中那点落寞和孤独终于一点点清晰:从此往后,怕再也没有亲人陪她守岁了。
母亲走了,父亲无情,采荷虽和她亲,可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又能陪她多久?
采荷绣花,云轻轻却低头沉思,手中的书一字都未入眼。
烛火轻轻摇曳,屋内明暗晃动。
云轻轻忽然听到窗户外面传来轻微的漱漱声,像是风声略过,又像是雪花撞窗。
她忽然心如擂鼓,对外头的采荷道,“采荷,我想喝热茶。”
作者有话说:
无意这孩子野大的,对于感情有点白痴,抱歉抱歉~~~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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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7章 、好狠心
◎少年胸口猛地一抽◎
因为云轻轻药不能断,左厢房廊庑下小炉子一直烧着,不煎药的时候,便用来烧热水。
采荷并未察觉到云轻轻话中的紧张,她立即放下手中活计,出门去端沸水泡茶。
采荷方一出门,云轻轻便瞧见窗棂一动,她眼前红影一闪,少年便跳入了房内。
两人四目对看,谁也没先说话。数月未见,彼此之间都有些生疏。
云轻轻先败下阵来,她咬着唇,移开了目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云轻轻觉得阿银瘦了些,还长高了些。几个月就能长高么,她有些疑惑。
云轻轻想问他这几个月做什么去了,心中又赶紧命自己打住。
她问这个做什么?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都和她无关。
凌无意也觉得云轻轻瘦了。
她本就身姿纤弱,细腰不盈一握,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跑,如今又瘦了。
凌无意担心她病死之前,会把自己饿死。
“吃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那东西用油纸包着,云轻轻猜是一个饼子。
他消失数月,才一出现就拿一个饼子给她吃?
当她是小猫小狗,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随意就可以打发么?
云轻轻靠着床柱坐着,垂眸不作声。
凌无意只好上前一步,将滚烫的饼子递到她手上,“热乎的,牛肉馅的,好吃。”
云轻轻只好接过饼,将包着油纸的肉饼捧在手里,甚至还有些烫手。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该不是捂在胸口吧。
云轻轻不争气的脸红了。
但是很快,她脸又冷了下来,“你还来做什么?你不是离了京,和我……再无瓜葛了么?”
说了这话,云轻轻又忍不住涨红了脸。怎么听着好像她同他有什么瓜葛一样。
若说没瓜葛,他为何要送她那些东西?
还是说,他对她一直只有非分之想?
云轻轻千回百转的心思,凌无意不懂。
他本不该来。只是今日饮了酒,他身上燥热,心中渴求无法抑制,他决定来见云轻轻最后一面,和她道别。
之后,她去嫁人,他也不会得那什么情伤了。
“我来跟你一刀两断。”凌无意打定主意,于是掷地有声道。
云轻轻一怔,她抬头望着少年,黑眸满是震惊。
一刀两断?
既然要一刀两断,为何还要来见她?还要来送她这一个饼?
干脆再也不见,直接消失不就好了么?
这几个月,她本就做好了准备,将他的一切埋入心底,当他从未存在。
可今夜他忽然出现,让她好不容易平息心湖又泛起波澜,她虽然不愿承认,可心中也隐隐明白自己是欣喜他再次出现的。
阿银却往她头上泼了一盆冰水,让她从头到脚,通身透凉。
凌无意被她震惊又失望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生平第一次不敢与人对视,移开了视线。
似乎是心虚,又像是不忍。
可,师父说得没错。他不敢保证会一直喜欢她,而她无法舍弃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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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马上要和那个靖安侯世子成亲了么?
凌无意后知后觉,忽然想到靖安侯世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和二皇子捣鼓的那些事,迟早是要带来灭顶之灾的!
“对了,你不要和明简行成亲。他不是好人。”
看在和他好过的份上,凌无意决定提醒一下云轻轻。
云轻轻望着凌无意,杏眼泛红,一时间她心中思绪翻飞,又是悲伤,又是愤怒,最后品来,只觉无趣。
阿银像是风,他飘然而来,潇洒而去。
她不过他一时的趣味,她却心心念念,盼他再来。
可笑,可悲。
云轻轻笑了,“我知道了,多谢。”她垂首不再看她,眼底却越发酸涩。
“嗯……那,那我走啦?”
凌无意说,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脚下千斤重,挪不开步子。
明明可以直接走,他干嘛好多此一举问一句?
云轻轻也是这么想,要走便走,为何要多问一句?
从前他来他走,从不会知会她。
她抿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见了。”
少年胸口猛地一抽,笔挺的身形竟然有些踉跄,他定定的看了云轻轻最后一眼,才从窗户中翻出。
一路回到锦衣卫官署,凌无意都有些失魂落魄,方才甚至险些让云府的护卫发现了身影。
凌无意躺在床上,只觉得胸口憋闷,呼吸困难,脑中一片浆糊。
他是怎么了?
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伤吗?
分明、分明是他先舍弃了云轻轻,是他先始乱终弃,他为什么会得情伤?
会难受多久?
会痊愈吗?
凌无意满心疑惑,万分不解。
他想起来了。
师父和那女子分开十数年,至今不娶妻,也时不时一副落寞失魂的模样。
得了情伤,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
等采荷拎着茶壶进来,云轻轻已经上床裹着棉褥躺好,她拉下青帐,将脑袋埋入枕中,装作已经熟睡,不愿有人打扰。
泪水流入枕中,她也不知为何自己有那么多伤心。
既然不要她,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她?
当真是好狠心!
……
三等侍卫李哥要成亲了。
他和张家姑娘青梅竹马,好了好些年,奈何张家父母看不上他,嫌他家底薄,弟妹多,他本人也没甚出息,不肯将女儿嫁给李二郎。
可张家姑娘最后还是说服了父母,同意嫁给李二郎了。
李二郎乐得找不着北,正和锦衣卫官署中交好的同僚打招呼,明日要请众人喝酒。
“李哥,你行啊。去年不是说张家姑娘不愿意嫁给你么,怎么今年就要好消息了?”几位交好的同僚是知道李二郎和张家姑娘那些事,打趣道。
李二哥那是红光满脸,喜气洋洋,“是我一直误会她了。她本就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她父母嫌弃我。可她心中有我,愿意不顾一切也要嫁给我。”
李二哥说得得意,旁边听的人都酸得很,“李哥,你这是捡了宝啊。”
“真是羡煞旁人啊。要是有姑娘愿意不顾一切嫁给我,我真是此生无憾了。”
凌无意坐在不远处的墙头听到这些人说话,心里头居然也生出了一些奇怪的羡慕。
他为什么要羡慕?见几个师兄成亲,麻烦得很。
再说了,他和轻轻也一刀两断了。谈什么成亲?
情伤得了一次都这么惨,他这辈子再也不要喜欢第二个人,免得又得情伤!
凌无意下定决心。
作者有话说:
无意:感情好复杂,我不要了。
无意,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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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呀】
【傻小子】
-完-
第28章 、渡气
◎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冷的青草树香味。◎
不染轩。
云千香从篮子里拿出云轻轻还未绣好的帕子,忍不住赞叹,“姐姐,这真是你绣的吗?真好看。”
“等我绣好了送你。”
云千香立即雀跃不已,“真的吗?谢谢姐姐!”
云轻轻不知道云千香是怎么接受靖安侯世子“移情别恋”这件事的,她好像也并不是很伤心,而且……也对她没有太多敌意。
相反,偶尔还会给她送东西,拉她一起说话。
“你……你不伤心么?”云轻轻忍不住问。
“伤心?”云千香神情先是迷惑,而后噗嗤笑了,
“你说表哥?”
见云轻轻实在好奇,云千香只好解释,“从小母亲就希望我嫁给表哥。毕竟,他是世子,将来是承袭侯位的。我听多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喜欢表哥的,将来一定会嫁给表哥的。”
“你来云府之后,我见表哥目光总是在你身上,确实有些生气难过。但是,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表哥好像也没那么喜欢我。那我呢,我是真的喜欢表哥吗?”
“好像也没有。”云千香吐了一口气,“反正他都不喜欢我了,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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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笑着点头,“你很聪明。”
明简行不是良人,她虽然和云千香没多少情分,但也乐得她脱离苦海。
“不说他了,姐姐,明日我想去白龙寺上香祈福,你陪我好么?”
许久未出门,云轻轻也心动了,她浅笑点头,“好。”
翌日。
天空作美,晴空万里。
眼下还是正月初,难免有些凉意。
不过云轻轻和云千香在马车内,他们穿着厚实,又带着手炉,说说笑笑也不觉得冷。
两人午时就到了白马寺,姐妹两人在小和尚的指引下,在大雄宝殿跪拜祈福。
之后,两人又去了观音殿,午时将近,两人在斋堂用餐。
云千香小声问,“姐,刚才你祈福许的什么愿?”
云轻轻抬眼,不答反问,“你许了什么愿?”
云千香脸浮现两朵红霞,神神秘秘的凑到云轻轻耳边,“我许愿嫁给一个如意郎君,须得两心相悦才好。”
云轻轻好笑,“佛祖还会牵红线?你应该去月老殿拜拜才对。”
“这白马寺哪有月老殿?佛祖佛法高深,神通广大,一定能保佑我的。”云千香低声嘻嘻笑,“那姐姐呢?难道你不想找一个如意郎君?”
云轻轻神色微凝。
她只愿能万事随心,不要像母亲那样一辈子活得不痛快。
午食完毕,两人打算歇息片刻就下山回府。不曾想天上却飘起了小雪。
监寺特意派人来告诉她们,雪天路滑,下山不便,今晚可留宿寺中。等明日雪化再下山。
云轻轻有些不安,云千香却一口应了下来。
“姐姐不必担心,差人回府告诉母亲一声即可。以前夏日,我和弟弟还特意来寺中留宿几日消暑呢。”
见云千香这么说,云轻轻也就顺势应下,和她一同留宿寺中。
晚上,云轻轻和采荷同睡一间屋舍。
戌时三刻,屋内灯灭。
这处客舍小院角落的一株松树下,现出一个黑衣身影,那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正是靖安侯世子。
“世子,云小姐和她婢女已经睡下了。灯中掺了迷魂香,今夜她们会睡得很沉。”身后有人抱拳低声禀报。
明简行颔首,“再过两刻就点火。如果那少年正的在云轻轻身边,他一定会出现。”
“你们做好准备,如果他出现,一定要抓住他。”
宋艳失踪后,明简行就怀疑上了那个银鞭少年。
云轻轻虽然否认和少年相识,但那日在织锦阁,掌柜却说漏了嘴。
那件贵重的雪貂斗篷,是一个俊俏少年送给云轻轻的。
他再派人细细打听,得知云轻轻入京时,曾遭遇山匪,被一个手执银鞭的少年相救。
于是明简行断定,云轻轻说了谎,她定然认识那个少年。
而宋艳的失踪,一定和少年脱不了关系。
宋艳牵扯太多,知道宋艳的人必须死。明简行不允许自己的大事有任何闪失。他也不允许有人觊觎他看上的女人。
于是,明简行开始刻意接近云轻轻,想从她身上查探出什么。
他没想到,云轻轻看似柔弱楚楚,心性却格外坚定。
她非但没有沉陷入他刻意的讨好追捧,还始终守口如瓶,没有让他套出一点东西。
这个女人,可比千香那个蠢货聪明多了。想从她身上找到少年,实在不易。
不过今夜是天赐机会。
如果那个少年守候在云轻轻身边,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葬身火海!
“世子放心,今日属下带的都是高手,定不会放过他。”身后人又道。
明简行握紧拳头,他听王景仁说,那银鞭少年内力极高,且容貌俊俏。
想到这儿,明简行心中生出一丝妒恨。
竟然敢和他争女人?
“如果活捉不了,就杀了他。”明简行狠狠道。
“是。”
……
屋舍内,火势越来越大。
云轻轻体弱敏感,很快因为烟味不适,意识迷迷糊糊转醒。
她被浓烟熏得几乎无法呼吸,想要起身觉得周身沉重,四肢软绵绵,半点力气也使不出,甚至手指都不能动,更别说要起身。
她惊恐万分,想要喊人嗓子却好像被堵住一样,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她又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子也是铁一样的重,让她无力睁眼。
她这是怎么了,是做梦吗?
不,这不是梦。她还能闻得到,听得到,是着火了!
云轻轻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却什么也做不了。
恐慌、无助、不甘逼得她留下眼泪。她还不想死,也不想被烧死,被烧死会很疼,死后也很丑。
烟味越来越重,云轻轻觉得自己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被憋死。
忽然,一点柔软温热的什么贴上了她唇。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冷的青草树香味。
舌点着她的唇齿,云轻轻不由自主的张唇,立即便有一股清新的空气渡入她口中。
可怖的死亡气息远离了她,她想要睁眼看看来人,却还是做不到。
随后,她被人抱起,紧紧贴在滚热、结实的胸膛上。
让人无比安心。
作者有话说:
无意:轻轻一定是给我下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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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
求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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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
-完-
第29章 、银龙鞭
◎锋利、坚硬、细密。◎
凌无意一手抱着云轻轻,一手提着晕死过去的采荷,便向门外冲去。
屋内火势极大,他刚刚进来,看到地上、墙上、桌椅上被泼了油脂,显然是有人想害死云轻轻。
不过,他此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凌无意身形如鬼魅,在熊熊大火中左右躲闪,不过片刻就带着两人冲出了窗外。
屋外,十数名黑衣人正持刀候着他,通身杀气。
凌无意咦了一声,怎么……是冲着他来的?
而这时院外也有人声足音纷乱逼近。
“着火了,快来救火!”
“不好,这小院住的可是云府的两位千金!”
足声越来越近,眼看就冲破院门。
凌无意放下手中两人,让她们靠在树下。
他眉尾微挑,声音清冽,“在这儿打吗?”
凌无意不想再这里动手。他今日只带了银鞭,银鞭杀人,尸块乱飞,场景不太美。若是被追究起来,师叔要怪他惹麻烦。
为首的黑衣人穆节盯着眼前的少年,心中略惊。
正如之前打探到的消息,这是一个极年轻、极俊俏的少年郎。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红色衣袍,背着火光,犹如神明。
他黑眸极冷,却好像没有什么杀气。这真是一个绝世高手吗?
“来。”
语毕,凌无意身形倏地一闪,像院外纵跃而去,穆节立即带十数黑衣人起身去追。
也就在这时,小院门被踹开,救火众人涌入院内,只瞧见两名女子靠在树下。
“这是大小姐!快去救二小姐。二小姐还在房内!”
一婆子查看之后,见二小姐房门紧闭,大声呼道。
……
以凌无意的轻功,想要摆脱身后追击的十数人并不难。
但他现在只想杀人。
这些人为了引出他,差点烧死了轻轻。
若非他放心不下,悄悄来白龙寺看一眼,轻轻今晚岂不是要被烧死?
这些人,真该死!
凌无意引着这些人深入了白龙寺后山密林之中。
凌无意停下脚步,在树梢站定,树梢枝叶轻晃,仿佛只是被一只鸟轻踩。
他右手往腰间一抽,一条一丈长、泛着银光的鞭子凌空扬起,发出凌冽的破空之声。
银龙鞭为玄铁打造,鞭身如蛟龙,由一千多枚银色玄铁鳞片拼接而成。
锋利、坚硬、细密。
这样的玄铁鳞鞭抽一下,破石断铁不在话下,更何况人的血肉之躯。
凌无意往鞭身注入内力,更使得鞭力刚劲无比,鞭身随他心而动,自然是无往不利。
凌无意天赋过人,精通无数兵器,最爱的就是这条银龙鞭。
只是用此鞭杀人过于血腥,怕惹麻烦他平常并不用。
少年站在树梢,冲着十数黑衣人清冷一笑,随后他身形冲入对方阵列之中。
他右手手腕轻扬,一条银鞭霎时化作数十条银光,在林中舞动翻飞。
十数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半成了尸块。
天无月色。
地上白雪泛光,猩红的血融入雪中,寂静山林顷刻间成了修罗地狱。
赤血白雪交融之上,银光交织之中,红衣少年神色清冷,定定的望着剩余的四五人。
穆节遍体生寒。
他们十数人还未动手,便死了一大半!
他陡然意识到,为何少年眼中并无杀气……
因为少年看他们,就像是在看死人,自然没有杀气!
“逃!”
穆节爆喝,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带着银光,如鬼影一般冲了过来,穆节等人手中的刀剑被鞭身割断,身体也碎得七零八落。
凌无意黑鞋沾满血。他嫌弃的皱了眉。
他找到一片干净雪地,使劲蹭了蹭鞋底,待鞋底干净,这才往白龙寺方向纵身而去。
云轻轻、云千香等人还在昏迷之中。不过幸好无大碍。
深夜小院着火,众人冲入小院之后,发现云大小姐和她的婢女已经被救出,随后他们又闯入屋舍内救出了云二小姐。
幸好着火点是云大小姐屋舍,隔壁的屋舍波及不大,住在里面的云二小姐只是被熏得晕了过去,并没有被烧伤。
众人正好奇是谁救了云大小姐,靖安侯世子狼狈前来,说是自己救了云大小姐。
随后他见又有其他人来救人,便先去调查起火原因。
并没有人怀疑他的话,毕竟靖安侯府和云府即将结亲的事情,早已传开。
众人根据靖安侯世子羞赧的只言片语,脑补了事情的经过。
云府千金被雪困在山上,痴情世子放心不下,趁夜上山,正巧遇到屋舍着火,世子奋不顾身,闯入火海救下小姐。
真是感人至深。
两位千金尚在昏迷之中,不宜挪动。监寺又为她们安排了另一处小院,还寻了精通医术僧人为她们看诊。
薛进、宋越两人在小院不远处假山后蹲守。
两人乔装成男客跟随云轻轻入了白龙寺,昨夜住在男客舍之中,不曾想出了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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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心有余悸,要是云轻轻被烧死了,凌副使断然不会轻饶了他们。
是瞎子也看得出,凌副使好像对这位云小姐有点什么。
当然,他们是下属,不敢瞎猜。
“你们两个去一趟北面山中,处理一下尸体。”红衣少年悄无声息的落在两人身后,若不是宋越、薛进两人是身经百战、定力不俗,此时早已被吓得失声尖叫。
两人皆是面色惊恐,他们瞪着少年,半晌两人对视一眼,薛进谨慎开口,“你是何人?”
凌无意一怔。
这才想起,他今日得知消息赶来白龙寺,临行之前又想着,或许,或许他可以见一见轻轻。
所以他换了这身衣裳。
他看得出,轻轻喜欢他穿这身衣裳。每次瞧见他这身装扮,她总是眸中闪光。
凌无意身上也没带面具,也并无令牌,只得改了声线,比他原本少年音色清冷三分,“是我。”
薛进、宋越两人和凌无意接洽过数次,这样少有的清淡、深冷之音,让他们立即分辨出来,
“凌副使!”
两人震惊万分,实在无法将眼前的俊俏少年和凌副使联系在一起。
他们看得出戴面具凌副使年纪不大,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少年郎,还生得如此容貌。
他明明武功高强,残忍无情。
可眼前的少年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勋贵家的小公子。
涉世未深、芝兰玉树,令人见之心喜的漂亮少年郎。
凌无意点头,“昨晚客院着火,你们可发现端倪?”
薛进率先回过神来,立即低头禀报,“属下无能。昨晚属下住在男舍,并不知道详情。事后我们去查探,发现了灯上有迷香,屋中有残余的油脂,是有人想害云小姐。”
这一点,凌无意昨晚就发现了。
“你们去处理尸体,北面偏西,据此六十里。”
凌无意交代完,便不见了身影。
日光破晓,天色微亮。
等薛进、宋越两人赶到修罗现场,看到满地黑血凝冰,残肢碎屑,差点没吐出来。
这、这真是凌副使干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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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0章 、草木清香
◎救人不留名,事了拂衣去◎
直到下午,云轻轻才缓缓苏醒。
云千香松了一口气。
昨晚的事情实在太吓人,她不敢想若是表哥没有及时相救,云轻轻被烧死了她可怎么办。
外面的人都以为她嫉恨云轻轻,若是云轻轻昨夜死在这里,旁人定以为是她下的手。
“姐姐,你醒了就好。你且忍耐一些,我们赶紧下山回府吧。”
虽然云轻轻此时面色青白,一副病容,可云千香哪里敢耽误。万一再出岔子,她真是百口莫辩了。
云轻轻点头。
于是云千香命采荷服侍云轻轻穿戴,然后一同扶着她出门坐上了马车。
明简行今日一早便不见了身影,不过他留下一队侍卫保护云府两位千金。
马车内,云千香同云轻轻详细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当然,云千香知道的这一切,也是今早她醒来后,旁人告诉她的。
“昨晚你房内忽然着了火,火势大得很。幸好表哥救了你和采荷。我早上醒来,听说了这件事,真是,真是吓得魂都没了。”
云轻轻垂首不做声。
昨晚她被熏得近乎窒息,可正因如此,她在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惊醒了过来。
她清楚记得那人身上的草木清香味、也清楚地记得那人贴上她的唇为她渡气,将她从房内抱出。
救她的人,不适靖安侯世子,而是……阿银。
明明说要同她一刀两断,却在总是在她最危机的关头出现,他像是从未离开过。
这,就是他说的一刀两断么?
云千香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可云轻轻却心不在焉。
“姐,你听到没有?这回你真得好好谢谢表哥,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他对你是真心喜爱的呀。”
云轻轻冷哼。
她忽然开口,“昨日入夜之时,靖安侯世子尚未出现在山中。等火光一起,他就将将好出现在我院中,还真是巧呢。”
云千香一愣,总觉得云轻轻语气不对劲,且话里有话。可云千香一时无法辨别出来,她只道,“我听说,因为表哥知道我们上了山,心中担忧,便连夜上山来寻我们,便正巧撞见你遇险。这就是天意吧。”
云轻轻脑袋晕的厉害,并不想听这什么狗屁天意,便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见她如此,云千香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她心里却暗自羡慕,表哥对姐姐真好。
以后她要找夫君,便要像表哥这般待她才行。
……
派出去截杀银鞭少年的高手一夜消失。
就像是之前的宋艳一样,彷如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明简行心中生出无尽恐慌,他忍不住匆匆回了城,去了二皇子府上。
“殿下,这样的人如不能为我所用,定要除之后快。”
书房内,明简行神色凝重,语气略快。
他确实心慌得很。那个少年实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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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目光瞥向明简行,冷笑,“为我所用?你派了人去杀他,他还能如何为我所用?明简行,我看重你,很多事情不过问随你行事,没想到你竟这么蠢。”
“这样的绝世高手,你不查清楚底细,上去就与人为敌,你是嫌本殿死得不够快吗?宋艳失踪这件事还没解决,你又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二皇子声音隐怒,明简行跪下,神色难堪,“是我无能。不过殿下,只要有利可图,化敌为友也不是不可能的。”
二皇子神色一顿,随即眉目略略舒展,“倒也不是不可行。听你的意思,那少年和云大小姐关系匪浅?”
“不错。两人私下必有往来。”明简行跪在地上,双拳握紧。他心中不快,又恼又恨。他看上的女人,竟然背着他和别人苟且。
二皇子低头见他如此,嗤笑一声,“以明世子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区区一个云小姐,有什么舍不得的?既然那位高手喜欢,送给他就是了。”
“不过,那少年来无影去无踪,你可有把握找到他?”
“殿下放心,只要盯着云轻轻,自然能找到那少年。”
“好。以防万一,本殿会再派你数十高手。若是那少年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留他不得了。”
“是!”
……
云轻轻回府之后,养了数日身体才缓过来。
这几日,她心中隐隐期盼着点什么,可她期盼之人,并没有来。
真是救人不留名,事了拂衣去,好一个“江湖少侠”做派。
云轻轻冷笑,心里却越发气恼。
还不如,让她烧死算了呢。
今日天晴无风,云轻轻推开窗户,望着不染轩墙外的那颗大树。她将身子探出窗外,眯着眼努力去瞧,可左看右看,树上并无人。
云轻轻想到了光火那夜的唇齿相贴,温柔渡气。
那样的小心呵护,那般的草木芳香,令人心醉。
一定是因为他总是呆在树上,所以身上侵染了草木香气。
她想着红衣少年蹲在树上的样子,像是鸟儿一样,忍不住抿嘴轻笑,她笑得入心,粉颊上立马现出两个梨涡。
采荷端着汤药进来,见云轻轻望着窗外笑,她又欢喜又惊奇,小姐看到了什么,笑得这么高兴?
采荷便也伸头去看窗外,可窗外除了杂草、斑驳的墙、院外的大树,什么都没有。
“小姐,您在看什么?”采荷将餐案放下,忍不住问。
“……鸟。”
采荷惊讶,“有吗?我怎么没瞧见?”院外静悄悄的,哪里来的什么鸟。
云轻轻脸上微烫,挪到桌前坐下,伸手捏起调羹,慢吞吞的搅拌着汤药,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好苦。
采荷连忙端来蜜枣糕,让云轻轻咬一口。
云轻轻咬了一小口,尝着齁甜的蜜枣糕,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颊上又笑出了两个梨涡。
“小姐,后天是上元节,上午老爷陪着世子来看您,您还睡着。世子说,等上元节晚上要接您出去玩。老爷已经应允了。”
云轻轻脸上的笑立即凝住。
她放下手里的蜜枣糕,眉心紧蹙,神色冷淡,“我讨厌他。”
采荷也颇为无奈,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姐那么讨厌世子。
靖安侯世子身份高贵,又一表人才,对小姐也是体贴喜爱……
“小姐为什么讨厌他,那日在白龙寺,要不是世子救了我们……”采荷忍不住问。
云轻轻摇头,“不是他救了我们。”
虽然很多事情,她不想让采荷知道,免得给她带来危险。但是,她更不愿采荷说明简行的好话。
采荷震惊万分,她愣愣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不是世子救了我们?那、那是谁?”
云轻轻低头不语,继续去捏调羹搅拌汤药。
采荷渐渐回过味来,“难道是……”
和小姐有往来的人,又能神出鬼没的救下她们,除了那个少年郎还有谁呢?
“那,那后日上元节,要不您装病吧?”
采荷明白了小姐的心思。虽然她觉得那少年亦非良配,可也不想让云轻轻难受。
云轻轻想了一会儿,摇头,“不,我去。”
阿银偷偷摸摸的藏在她身边,她不出门的话,如何引他出来呢?
作者有话说:
无意:咦,我的人设不是凶残少年吗?怎么变成了好事不留名的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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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来不及了
◎我已经得了情伤。放不放手,皆是一样。◎
白龙寺后山那场景过于骇人,宋越、薛进两个不敢隐瞒,将此事禀报了凌一线。
凌一线倒是不担心凌无意被杀。
只是……
“无意,你知道是谁想杀你吗?”
“是明简行。他大概猜到,宋艳失踪和我有关。”
这并不难猜。那日凌无意回到白龙寺,立即就知道靖安侯世子当夜忽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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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便想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明简行为了引出他,竟纵火去烧云轻轻。
“师叔,我想杀了明简行。”凌无意声音幽冷,透出股股杀意。
凌一线惊异的看了他一眼,面色肃然,“不可轻举妄动。莱鸣宗那边的事情还未调查清楚,目前尚不知铁矿、兵器究竟是怎么回事,明简行还不能死。”
凌无意立即变得怏怏丧气,他哦了一声,并不意外。
要不是忌讳打草惊蛇,察觉明简行纵火那一刻,他便会杀了明简行。
“幸好明简行还不知你的真实身份,否则事情会更加棘手。你□□两人,也算是误打误撞做了件对事。”
明简行不知道银鞭少年就是凌无意,自然也不知道他和莱鸣宗密谋之事已经被锦衣卫察觉。
凌无意懒懒散散的靠在榻上,对盘子里的点心挑三拣四,却一块也不入口。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师叔书房里的糕点果子一样比一样难吃。
“……你,你又去找云小姐了?你不是不同她来往了吗?”凌一线又忍不住问。
提到云轻轻,凌无意脸上顿时绽出神采,他目中快意一闪,整个人像是久旱逢甘霖,鲜活起来。
凌一线看在眼里,又好笑又郁闷。
这凌云阁出来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痴。
“明简行为了引我出来加害她,我怎么能不管?”
“你不管又如何,你又不是善人,别人因你而死难道你还会心生不安?”凌一线立即反驳。
“你忍不住要出头就罢了,还一口气杀了明简行十数个好手,他现在一定正想方设法要抓你。”
“那太好了,我也想揍他。”虽然不能杀他,但是把他揍得半死不活总可以吧。
“先不提明简行,师叔是为你好。你不要重蹈覆辙,像你师父那般求而不得,一生抑郁……”
“来不及了。”
凌无意打断凌一线,黑眸中浮出一些迷茫,转而又变得坚定。
“什么来不及了?”凌一线莫名。
“我已经得了情伤。放不放手,皆是一样。”
这些日子,凌无意不好过,他一面想着要和云轻轻一刀两断,一面又忍不住想去见她,两种心思相互压制,冲击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竟比练功走火入魔还难受。
在这种折磨之下,凌无意渐渐想明白过来,他既然已然如此,那又何必和云轻轻一刀两断呢?
来日她真要始乱终弃,他也不过再痛一回罢了。
凌一线目瞪口呆,作为一个独身三十多年,从未经历男欢女爱的孤寡男人,他完全不明白情伤是什么。
一时间,即便是长辈,他都感觉自己言语匮乏,不知道如何劝诫凌无意。
看来这事,还得跟掌门师兄说一说。
……
上元节。
云轻轻午憩起来后便开始挑衣装扮。
她难得挑了一身妃色袄裙,她肤色如雪,被这身鲜艳衣裳衬得莹白透亮。
云轻轻还让采荷为她梳了个略显复杂的垂云髻,簪了朵绯色绒花。
她点了口脂,又担心脸色苍白,还抹了胭脂。
采荷伺候着云轻轻装扮,整个人却像是在云雾之中,万分不解。
小姐不是很讨厌世子么?为什么今夜和世子出门游玩,还特意装扮?
云轻轻自然也不好解释。
她猜阿银会在她身边,可她也没有十足把握。
若是同采荷说了,少年今夜不来,她还有什么脸?
等穿戴梳妆好,云轻轻本想让采荷取来那条雪貂斗篷,想着又实在太过扎眼,还是让采荷取了条雪色的棉锦斗篷。
等她准备好出门,已经是酉时三刻,天色渐暗,明简行已经入府等候。
云轻轻走过来的时候,明简行恍了一下神。
此前他见到的云轻轻,总是一身寡淡的素色衣衫,眉目淡淡,气血不足的模样。
今日的她,显然刻意装扮过。
柳眉似黛,红唇如樱,眉目明婉,多了几分生气和妩媚。
明简行不由得笑了。
不管云轻轻这番是何意,她往那儿一站,总归是个是赏心悦目的大美人,让人瞧着也舒坦。
“走吧,轻轻妹妹。”
两人乘坐马车到了闹市。
今夜上元节,街上男男女女人来人往,街边挂满各式灯笼。
明简行提议下车步行,云轻轻欣然同意。
一对容貌出众的男女并排走在街上,路过之人,总忍不住多瞧两眼。
云轻轻左顾右看,走得极慢。
明简行放慢脚步,相伴在她身旁,神情惬意,眉眼温柔含笑。
两人身后十数丈之外,薛进、宋越做路人打扮不紧不慢跟随。
见前面男女身形贴近,衣袂几乎要挨在一块,薛进悄悄回头去看跟在他们后面的蓝衣少年。
那少年抿着嘴,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脸色颇为难看。
宋越有点担忧,“薛哥,他、他不会忍不住大开杀戒吧。”
凌无意的身手他们虽然没见识过,但那一地尸块他这辈子也忘不掉。
今日阎罗少年的心上人竟然和别的男子同行游乐,凌无意此时只怕已经妒火中烧,随时要发作了。
薛进捂着胸口,心神不安,“不至于,不至于。好歹这里这么多人,他不至于在这里碎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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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此处更为热闹,街道两边还有不少灯笼铺子。
云轻轻注意到,其中一家铺子灯笼样式特别多,周边也挤满了人。
她便驻足站定,双眸往那家灯笼铺子里瞅着。
明简行可不像凌无意那么呆,他立即明白少女的期盼之意。
“轻轻可是喜欢那只六面花灯?”他站在云轻轻身边,柔声问道。
少女微微点头,又似乎很不好意思,“可是,那里人很多。而且他家的灯笼好像要先猜灯谜才能拿呢。”
这家灯孔铺老板有自己的花样,客人三文钱猜一次灯谜。猜对灯谜才能取走灯,猜不对那就抱歉了。
所以,若是肚子里没点货,花了钱也可能什么都拿不到。
为了搏美人一笑,明简行便决定亲自前去取灯。
“轻轻等在这里,我去猜灯谜。”
等明简行离开,少女并未乖乖等在原地。
身边人流如梭,少女顺着人流而动。
人群之中,少女一身雪色,手拢在袖中,看似随波逐流,却又不急不缓。
她旁若无人,闲庭信步。
身后仆从跟的远,并未靠近。
作者有话说:
无意,看似无情无义,却最痴情
跪下求个评论吧,冷得发抖了,谢谢宝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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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他来了
◎云轻轻又羞又气。◎
十丈之外,蓝衣少年咬着糖葫芦,走两步停三步。
凌无意心里乱得很。
现在轻轻身边没有人,他要不要过去看她?
忽然之间,凌无意瞧见云轻轻对面涌出一群人,他们脚步匆忙,像是急着去看什么热闹,呼啦一下就将云轻轻围住。
云轻轻被一人撞了一下,那人突然撞来,力道极大,云轻轻本就身姿单薄,又毫无防备,立即被撞得脚下不稳。
她眼见要跌倒在地,下一瞬便被人搂入怀中。
云轻轻只瞧见眼前一片靛蓝,随后一只铁壁扣住她后腰,将她紧紧贴在怀中,又向上提起。
她脚上落空,身体起伏,像是腾云驾雾。
鼻尖充斥着草木清香,她知道阿银来了。
第一次他带她飞的时候,云轻轻只觉得惶恐惊惧,不过这一次却安心无比。
她知道,阿银绝不会让她掉下去的。
待脚步落地,云轻轻发现自己身处河边,这里远离了闹市,河边并无旁人,远处的街上倒是有零星路人,不过干扰不到这处的宁静。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凌无意并未松开云轻轻,他依旧搂着她,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凌无意觉得云轻轻像是一团熏了香的棉花,又软又轻又香,抱在怀里好舒服。
云轻轻却冷着脸,双手抵在胸前,使劲儿将凌无意推开。
虽然少女的那点力气凌无意并不放在眼里,可却让他心中十分不痛快。
她可以和明简行并肩同行,却不许他抱一抱,这是什么道理?
凌无意一路跟着云轻轻和明简行,本就气恼。这时便不管不顾的将云轻轻抱得更紧,他另一只手扣在她后脑,逼她微微抬头。
凌无意低头热唇便贴上了她的。
清凉、柔软,带着淡淡的甜。像上次在白龙寺一样的味道。
虽然没有了秋季特有的桃味,但也是清甜醉人,凌无意猜那是冬枣的味道。
云轻轻又羞又气。
他怎么可以这样!
分明上一次冷血无情地同她说要一刀两断!
如今又这般对她,无礼冒犯!
少年血气方刚,气息灼热,少女体弱身寒,吐息香冷。
气息交缠,彼此都被对方不同的气息激得一颤。
少年想探入樱口,少女却紧闭唇齿,半点不让。
凌无意有些不不满足,双手微微用力,少女身体立即贴得更紧,几乎和他镶嵌。
他每一处的滚烫、强硬,她似乎都能感觉到。
少女脸颊炸红,呼吸停滞。
怕云轻轻被憋死,凌无意不得不放开了她。
幸好他们身后哦有一株垂柳,不远处街上路人不至于一眼看到他们方才做了什么。
云轻轻望向河面,满月银华倾泻,河面波光粼粼。
许久,她气息平复,声音柔且淡,“不是说,要一刀两断吗?”
为何还要跟着她?去白龙寺救她,在今夜掳走她。
凌无意有些窘迫,一刹间没了一惯的自在和随性。
他直愣愣地盯着少女的侧脸,只觉得她月光下柔美得如仙子。
“那夜在白龙寺,我又救了你。”为了掩饰心虚,凌无意声音强硬且大声。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她都欠他多少个以身相许了!他才不要一刀两断!
见少女依旧只盯着河面,凌无意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谢谢。”云轻轻忍着羞窘,轻言细语。
这回轮到凌无意诧异,“你知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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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页
明简行那番谎话,没骗到她?
云轻轻点头,还是没看凌无意。
凌无意心烦气躁,为什么不看他?他比那个什么烂柿子长得好看多了吧。
云轻轻不看他,凌无意就使劲儿盯着她瞧,仔细一看,发现她掩在青丝下的耳,泛着绯红。
少年心神一颤,他心中的烦闷倏地烟消云散,霎时就开怀快意起来。
“你既然知道是我救的你,为什么……还跟他出来玩。我早就说过,明简行不是好人。”
少女终于回头去看凌无意,她眸光宁静,音气略带一丝戏谑,“那你呢,你是好人吗?”
阿银当然不是!
他们相见的第一次,阿银就没打算做个好人。
可他照样缠着她玩。
这就是所谓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凌无意不自在了。他怀疑轻轻在笑话他。
凌无意向来肆意随性,任性妄为,可今夜却屡屡在云轻轻面前心虚不已。
他低低咳了一声,“我虽然不是好人,可我不会伤害你。”
凌无意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明简行纵火烧她这件事。他觉得那会吓到轻轻。
少女轻轻笑了。
有脚步声纷至沓来,凌无意醉心于少女的笑容,等分神扭头去看,明简行已经带了数十侍卫装扮的人围了上来。
此地偏僻,夜色下行人本就不多,再见如此阵仗,原本打算经过的路人也赶紧绕道避开。
凌无意立即侧身站稳身姿,腰身坚韧挺拔,将云轻轻挡在身后。
他周身气势不再随意慵懒,陡然间多了一股凌厉之势。
凌无意目光森冷,扫向明简行众人。明简行身后数十人虽然是侍卫装扮,不过他们手持不同兵器,容貌吐息与寻常侍卫截然不同,显然是江湖悍徒。
看来,明简行收揽了不少的江湖人士。
明简行终于看到了这个深藏不露的少年。
正如见过他的王景仁等人、还有织锦阁的掌柜店小哥描述的那样,他长得着实是俊俏。
一时间,明简行心中震惊错愕,这少年真的身负绝世武功吗?
明简行不急着动手,他想着二皇子的嘱托,朝着凌无意客气道,“阁下怎么称呼?”
凌无意嗤笑,“你不配知道。”
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明简行瞬间怒火中烧。
“少侠,我不欲与你为敌,如果你能放下成见,同我合作,我给出的报酬,绝不会让你失望。”明简行忍着怒道。
凌无意呵呵笑了,他双眸弯弯,露出雪白的牙齿,“抱歉啊,我不和苍蝇合作。而且,我不缺银子。”
明简行脸色猛变,他举手做了个手势,“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给我拿下这恶徒!”
之前还称人家是少侠,转眼就成了恶徒。
明简行身后的数十“侍卫”立即行动,或举刀、或拔剑,凶神恶煞的面向少年,却并不急着动手。
毕竟他们早已得知,这位少年武功了得,不是凡人。
凌无意不慌不忙,探手从腰间抽出银龙鞭。
云轻轻站在凌无意身后,只见他手中银鞭仿佛有生命一般舞动扬起,月下泛着点点耀眼光芒。
她这才知道,少年居然把自己的武器藏在腰封之中。
“闭上眼睛,站在树后不要动。”
凌无意动手之前,还体贴的叮嘱云轻轻,怕她被自己吓到,全然忘记了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在云轻轻面前解决了数名山匪。
云轻轻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无半点害怕。她悄悄捂着胸口,心里明白只要有阿银在,她就不用担心。
她道了一声小心,便乖巧的走到了柳树后。
少年立即扬起银鞭,鬼魅般冲向对面众人!
作者有话说:
哦豁,地下恋情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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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一个预收《都怪他美貌惊人》
美貌顾公子被人追杀,望晴楼少主侠肝义胆(bushi)挺身而出。
“顾公子,我愿一路护送你回家。”
“不必,我身无分文。”
“吾辈行侠仗义谈什么钱呢?谈钱伤感情!”
于是两人一路结伴入京,当闻人夜第三次不小心撞到顾公子身上时,
顾公子忽然明白了雇闻人夜的代价:美色值千金!
入京后,闻人夜和双胞妹妹互换了身份。
于是快病死的沈家千金一夜成了大力母夜叉。
弟妹不乖,她将他们吊在树上吹冷风。
出门遇到流氓,她上去就干,京中流氓全部跪地叫姑奶奶。
闻人夜横扫京城,成了人人都怕的女霸王。
京中众人:沈千金病是好了,但这辈子也无嫁出去的可能了。
不曾想还真有不怕死的:睿王世子派人上门提亲!
闻人夜扛上大刀,夜探睿王府。
浴池中的顾世子目光幽暗:姑娘不愿定亲,是想始乱终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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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3章 、别怕,我带你走
◎少女音色柔婉,微微发颤,让人怜惜。◎
“住手!”
凌一线带着一对锦衣卫匆匆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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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页
他额头青筋跳动,气得肝胆俱裂。
自从凌无意入了京,这“住手”两字他可没少用。
先不说明简行还不能死,眼下这里可是京城之内。
若是凌无意用他那条银鞭动手,挥洒出了漫天血雾和碎尸,这事明天就会轰动全城,陛下也得过问。
凌一线忽然带着数十锦衣卫闯入,明简行的那些“侍卫”一时间不敢动手。
凌无意见了师叔,自然也得给三分面子。他手持银鞭,不急着杀人。
双方站定,杀气未敛。
凌一线看向明简行,“世子,上元佳节良辰美景,您不赏灯游乐,带着这么多侍卫做什么?”
明简行脸色一黑。
凌一线目光在那群“侍卫”身上一扫而过,自然也清楚那绝不是什么普通侍卫。
明简行生怕放走凌无意,立即先声夺人,“凌大人,这个少年武功高强,定是恶徒,我带侍卫来捉他。”
凌一线扫了一眼凌无意,语调古怪,“世子这话是说,武功高强就是恶徒?那本官……也是恶徒吗?”
“……凌大人自然不是,凌大人有所不知,这少年神出鬼没,去年曾在我靖安侯府出现过,我怀疑他是意图谋害二皇子的刺客同党。”
凌一线勾起唇角,犀利的目光探向明简行,似笑非笑,“哦?女刺客出现靖安侯府,女刺客的同党也出现在靖安侯府。你们靖安侯府怎么跟贼窝一样?”
明简行脸色大变,他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急忙道,“凌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刺客出现在靖安侯府,自然是想对我和我爹下手。凌大人想要污蔑我们靖安侯府,还请拿出证据,若是空口无赖,那就是污蔑朝臣!”
凌一线眼下并未打算揭穿明简行,抱拳呵呵一笑,“世子勿怪,是本官失言。世子说得有理,凡事得讲一个证据。世子说这少年是刺客同党,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即便对方是布衣庶民,也不能轻易定罪。是吧?”
明简行一时噎住。
他当然没有证据。他现在只恨不得立马将银鞭少年毙命。
少年既牵扯了宋艳,更勾引了云轻轻,明简行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明简行恨恨地望向少年,忽而瞧见他身后的柳树下,隐隐地透出一点雪色的身影。
明简行立即妒火中烧,大声道,“好,不提他是否是刺客同党,这少年掳走官家千金,也是死罪。”
凌一线愣了一下,这才记起这群莽汉之中,还有一个娇滴滴的云小姐。
凌无意气得瞪圆眼睛,他才没有掳走轻轻,他只是瞧见轻轻落单,又被人群冲撞,才将她抱走的。
……实际上,这和掳走也无甚区别。他没有征求轻轻的同意,便将她带走。
虽然……
凌无意觉得轻轻是愿意的。
凌无意还没反驳,凌一线已经开口,他语气异常正经,“树后面那位姑娘,敢问一句,是这位少年掳走你的吗?”
在场上百人这才意识到,少年身后树下,竟还有一人。
云轻轻脸色涨得通红。
她知道此刻自己出去意味着什么,明简行会认出她,凌大人还有锦衣卫也会认出她。
她一旦露面,明日便会有铺天盖地的流言。
可不出去……
阿银就会被当成“掳走官家小姐的歹徒”,明简行师出有名,绝不会放过阿银的。
阿银武功再厉害,又如何能和整个朝廷为敌?
凌无意见云轻轻不做声,只当她害怕,他出言安抚,声音清亮又温柔,“轻轻别怕,我带你走。”
即便此刻明简行和凌一线联手,凌无意也不怕。
可云轻轻不能让阿银如此。
若是他当着明简行、凌大人的面将她带走,那阿银就坐实了“掳人歹徒”之名。
云轻轻心一慌,便顾不得那么多,她从树后走出。
众人便瞧见河边那株大柳树下,走出一名少女。
少女身着雪白斗篷,她巴掌大的小脸,肤色白莹莹,竟赛过了一身雪色。
她眉目秀美,气质纤弱,月色之下,仿若误入人间的仙子。
对面无论是明简行的“侍卫”,还是凌一线带来的锦衣卫,都看直了眼。
云轻轻被众人瞧着,手心都冒了汗。她从对面人群中找到了凌一线,便朝着他盈盈一拜,“凌大人,没,没有人掳走我。”
少女音色柔婉,微微发颤,让人怜惜。
同时,她也狠狠打了明简行的脸:并非少年掳走云小姐,而是云小姐自愿同少年一起。
若不是场面不对,凌一线差点要哈哈大笑出声。
他扫了凌无意一眼,给了他一个你真行的眼神,这才再次看向明简行。凌一线只觉得一向自诩不凡,矜贵高傲的靖安侯世子此时绿云罩顶,可悲又可怜。
“世子,看来是你误会了,这位少年并未掳人。”
明简行一身尊严被碾落成泥,任人践踏。他磨着后牙槽,目光射向云轻轻,锐利又恐吓,“表妹,跟我走。”
云轻轻垂着头,并未做声。
凌无意顿时咧嘴笑,月光下白牙闪闪。
众人只见少年身形一闪,他已经到了少女身边,他将银鞭绕在自己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搂住少女腰肢,笑得牙不见眼,“轻轻,这群苍蝇好烦人,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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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页
说罢少年便带着少女纵身一跃,在众人面前不见了踪影。
明简行脑袋嗡嗡,气得近乎要当场晕死过去。
可当着凌一线的面,他又无法下令人去追击,只得瞪着少年少女消失的身影之处,脸色铁青。
“难怪世子这么大动干戈,竟是这云小姐不不知好歹。”放着风光霁月的世子爷不要,偏要跟一个身份不明的江湖少年跑了。
明明并不希望凌无意和官家千金搅合在一起,可凌一线此时只觉得心情格外愉悦,像是喝了十坛窖藏好酒,整个人都轻飘飘,意洋洋。
明简行握紧拳头,冷冷看向凌一线,“今夜劳烦凌大人了。”
“不敢。配合五城兵马司护卫京城安定,本是锦衣卫职责所在。倒是劳烦了世子代劳了。”凌一线不卑不亢,暗指明简行僭越。
明简行今夜不但没有杀了少年,还受了大辱,一时间也没精力应付凌一线,说了一声告辞,便领着数十“侍卫”离开。
待明简行一行离去,凌一线这才冷脸道,“薛进,宋越。”
薛进、宋越连忙走到凌一线跟前。今夜正是他们发现了事情不对劲,迅速去通报了凌一线。
原来明简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夜他借故约云轻轻出来,然后让云轻轻落单,等凌无意出现带走云轻轻后,暗中便有高手追踪。
若不是凌一线及时带人赶到,今夜一战怕是难以避免。
“你们速速去跟着他,别叫他再闯祸了。”凌一线吩咐道。
“是,大人。”
……
少年牵着少女的手,像是鱼入大海一般在人流中自在游行。
云轻轻面颊带粉,总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她想将手从少年手中抽出,奈何压根无法。
别看少年没用多少力气,可巧劲,不会捏疼轻轻纤手,也不会让她挣脱开。
“你,你放手。”
作者有话说:
世子:妈的头顶绿草原
轻轻:世子慎言,我从未跟你好过
除夕快乐!!!!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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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4章 、暖手
◎不但小巧玲珑,还冰冰凉凉◎
云轻轻忍不住道,她细声细气的,凌无意只当没听到,牵着她继续慢慢走着。
“轻轻,你饿不饿,我们去吃好吃的。”
在闹街上走了一段,凌无意牵着云轻轻步入了一条小街。
这条街上的铺子略显寒酸。铺子小,装潢得也朴素简单。
凌无意带云轻轻进来一家面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云轻轻不喜旁人看她,奈何她生得貌美,一身衣着装扮与这小店格格不入,而凌无意同样容貌不俗。
这一对少年少女莆一进来,便吸引了店内其他客人的目光。
凌无意身形一侧,背对云轻轻,他面色倏然变冷,目光凝冰,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那目光清冷无情,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人心生惧意,热血凝冰。
霎时,众人不约而同,低头不敢再看这对少年少女。
凌无意这才满意,冲着发愣的老板娘道,“两碗牛肉面,多加花生。”
老板娘马婶子是认识这少年的,虽然他之前只来过一次,这般意气少年,想要忘记也难。
不过这次,他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这么一位娇滴滴的贵小姐,真是,真是让她这个小店蓬荜生辉呀。
凌无意又看向云轻轻,将她两只手一并抓在手心捂着,“冷吗?不怕我给你热热。”
云轻轻抿着唇,面色通红。只觉得无地自容,她偷偷去看,见旁边众人并未看她,这才松了口气。
凌无意身材修长,双手也是大得很。他两手包着云轻轻的双手,丝毫不费力。
凌无意也发现了云轻轻的手和自己的很是不同。不但小巧玲珑,还冰冰凉凉。
他好玩的揉捏着她的手心和手背,像是滚面团一样。
冰凉玉白的手,很快变得温暖,手心甚至沁出了汗珠。
云轻轻又羞又怕,心里头还泛着一股甜,一股暖。
她没办法收回自己的手,只能低声央求,“好了,不冷了。”
凌无意当然不放。
他只觉得以前自己真是眼瞎,只想着云轻轻好看,想睡她,如今细细品,才知道轻轻处处都好。
她不愿意给他睡,不肯让他亲,他可以做别的呀。
比如现在,捏着她的手也很不错的。
这么软,这么香的手,怎么捏怎么开心。
凌无意又玩了一会儿,马婶子将两碗牛肉面端来了。
马婶子瞧见少年少女双手交握,心里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少年人的情谊,真是令人羡慕呀。
云轻轻看到面上整齐的浮着十数片薄如蝉翼的牛肉片,还有葱花,蒜蓉,花生米等佐料。
香气扑鼻,云轻轻鼻尖一动,竟觉得自己真的饿了。
凌无意此时终于放开了少女的手,他持起竹箸,将自己跟前那只碗中的花生米,一粒一粒夹起,放到云轻轻跟前的碗中。
云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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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做什么?”若是阿银不喜欢吃花生米,搁在碗内不动就是,何必拈起来放到她碗内。
这多失礼呀。
“我之前来这里吃过一次,这家的面和牛肉都不错,不过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这里的花生米。”
“又酥又脆,你一定会喜欢的。”凌无意一面挑着花生米,一面道。
马婶子听得高兴,心里虽然惧怕少年,可见这少女温柔娇俏,便壮胆道,“小公子真是好厉害,我家的炸花生是祖传的秘方,确实和别处不同。小公子喜欢,我去给你多取一些。”
凌无意刚要点头,却好像想到了什么,摇头拒绝,“不必了。我觉得好东西要慢慢吃,细细品。”
他说罢目光又直勾勾看向云轻轻,云轻轻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阿银话里有话,好像、好像是说她一样。
“轻轻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凌无意将竹箸递到云轻轻手中。
云轻轻这时真的馋了,拿起竹箸低头吃面。
她首先尝了一粒花生米,果然如凌无意说的,酥脆香爽,别有一番滋味。
凌无意笑眯眯的盯着她,“怎么样,好吃吗?”
云轻轻点头,食不言寝不语,她并不说话,只是继续吃面。
少女细嚼慢咽,进食无半点声响。
少年呼啦啦的几口,就将一碗面吃光。
云轻轻吃了半碗面,便吃不下了。
凌无意崔她多吃点,见她是真的吃不下,便推开自己跟前的空碗,将云轻轻的碗拉到跟前,又是呼啦啦几口,把云轻轻剩余的半碗面也吃光了。
云轻轻咬着唇,不知说什么好。
他总是这般失礼,却又毫不做作,让她无法苛责。
“阿银,我要回去了。”夜色不早,街上的行人渐稀。
她今夜同意和明简行出门,本就是为了见阿银,却不曾想,又惹出这么多麻烦。
她被少年带走,家中仆从应该早已去回禀云府,又加上刚才明简行、凌大人与阿银对峙,现下事情只怕已经闹大。
今夜回去,不知将会面临如何的暴风骤雨。
但她不悔。
明明才和少年相识数月,她心境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何必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违逆自己的心意呢。
她守礼,乖巧,克制去讨好那些人,可那些人在意的又是什么呢?
父亲想她攀高枝,云夫人视她为眼中钉,靖安侯世子只不过一时贪色。
而阿银……
他好像、也是喜欢自己的颜色。不过,那也并不妨碍他三翻四次来救她,绞尽心思的讨好她。
今夜见了阿银,她忐忑欢喜,却没有一丝后悔。
“我不想送你回去。”凌无意从云轻轻手里抢过她的帕子擦嘴,又顺势塞入自己袖中,“不过,我怕你累病了,还是送你回去吧。”
凌无意摸出一点碎银放在桌上,便拉起了少女。
他握住她的手,往云府的方向走去。
经过路人无不回头观望,这样的一对男女,实在太过惊艳。
此时街头一处茶馆二楼之上,夏芳月推窗往外一看,便瞧见了那对少年少女。
夏芳月冷笑一声,“呵呵,都说我冤枉她,哥你来看看,我有没有冤枉她?云府和靖安侯府不是要结亲么?云轻轻怎么和旁人在一起?”
“那个少年……一定就是送她都斗篷的那人。”
听到夏芳月这么说,夏云则心中也生出了好奇,他走到窗边,顺着夏芳月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街道之上,一对璧人双手相执,并肩而行。
少女清雅,少年俊秀。
这样的无双之貌,今夜却成了双。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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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真像一张白纸。就算是江湖中人,喜欢她,也该有娶她得意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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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5章 、你们就是嫉妒我
◎她是愿意和他一起的◎
云轻轻回了云府,自然被云若宣逮住一通训斥。
早在云轻轻回府之前,明简行便已经派人到云府报信,说云轻轻跟着一少年离去。云若宣顿时暴跳如雷。
云轻轻这番行径,是彻底破坏了他的筹划。原本以为明简行喜欢云轻轻,他便想让云轻轻做世子妃。
而小女儿云千香虽然一时委屈,但她好歹出身不俗,母亲又是侯府之女,将来或许能嫁得更好。
可今夜他美梦破碎。
云轻轻当众撇下世子,跟一个不入流的少年离开,让世子颜面尽失,世子断不可能再娶她。
再让云千香和世子重修旧好,那也是让两家没脸。
两头落空,云若宣再也维持不了慈父形象,冲着云轻轻破口大骂。
“这些年你在苏州,我偶尔去探你,见你知书达礼,温顺乖巧,哪知你如此胆大妄为!轻轻,你怎么对得起你母亲的悉心教导?”
云若宣断断续续训了她许久。
今夜云轻轻有些累了,不想和父亲争执,只想着云若宣出了气,尽快放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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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页
她忍着身体的疲倦,听了父亲许多责骂,不曾想,他竟提到了母亲。
她心中的怨恨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今夜反正言行已经出阁,她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云轻轻倏地抬头,望向云若宣,“父亲,母亲虽不是官家出身,却是富户千金。她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通晓,性子也最是温和柔顺,可到头来又如何?”
他怎么好意思要她温顺乖巧?
是他生生的将母亲的温顺乖巧弃之如草。
云轻轻轻笑,似嘲讽,“自我出生到入京前,父亲见我不过寥寥数次,何以觉得我温顺乖巧?况且母亲对我教诲,从不是温顺乖巧四字。因为她已经知道,温顺乖巧一文不值。”
这是崔氏用一生得来的教训。
女儿家若是只有温顺乖巧,那便是将一生命运寄托旁人。
运气好,夫君有情有义还能扶持一生。
运气不好,像崔氏这般,一腔情义空托付,最后落得凄然下场。
云若宣脸色惨白,他又震惊又恼怒又羞愧。
原以为最柔顺不过的女儿,竟然能说出如此犀利的言语。
云若宣这才意识到,云轻轻不但有着崔氏的倔强,还有着可怕的反骨和傲气。
“你,你怎能如此对父亲说话,我是你爹!”面对云轻轻的目光,云若宣竟有不敢对视。
云轻轻叹了一声,声音又轻又缓,像是又成了那个乖巧柔顺的少女,“爹爹,我入京快半年,爹知道我的处境么?”
“一日三餐皆是冷食,冬衣不够,炭火不足。每日汤药,也是女儿自己出银子让采荷去买的。不过这些许小事,爹这般繁忙,自是不必挂心。”
他真的不知道么?或许是知道,也懒得去管罢了。
云若宣白脸又一红,“这些事,你,你怎么不早同我说……”
“父亲,女儿身体病弱,不适京中气候,待春暖便要回苏州养病了。”
因顾着母亲临终嘱托,父女之情,又加上自己的几分好奇,云轻轻才入京投亲。不过现在,她已经看明白了。
这繁盛京都,容不下她。
“那怎么成,你母亲已经去世,你回苏州做什么!”
云若宣自然不想放云轻轻离开,云轻轻这般的好颜色,回了苏州那就是明珠蒙尘。
云轻轻咳嗽了两声,也不同云若宣辩驳,“父亲恕罪,女儿撑不住了,要回去休息了。”
云轻轻走出花厅,采荷便急急迎上来。
“小姐,没事吧,老爷他……”
“无事。回去吧。”
采荷见云轻轻脸色倦怠,也没有再问,赶紧扶她回了小院。
采荷伺候着云轻轻简单的洗漱一番,又扶着她躺下。
采荷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小姐,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和世子走一处,世子的人拦着我不许我上前跟着。后来世子的人又说,您被一个少年带走了。”
云轻轻握住采荷的手,轻声道,“采荷,你不必担心,他不会伤害我的。”
采荷一怔,她低头去看云轻轻,见少女脸上泛着一些羞涩,立即明白过来,“所以今晚带走小姐的少年,就是那个救过您的人?”
云轻轻弱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那……小姐以后怎么打算?老爷那边……”老爷怎么会同意小姐和一个江湖少年往来呢?
“待春暖,我们便回苏州。”
……
凌无意心情雀跃的回了锦衣卫官署。
他屋内,凌一线早等着了。
见凌无意回来,凌一线迫不及待开口道,“无意,你可算回来了。”
他想问凌无意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带少女去玩儿了,又觉得自己不便干涉,想了又想,凌一线问,“你和那位云小姐,是认真的?”
凌无意警惕的瞪着凌一线,语气少有的认真,“师叔,你不必说什么我玩腻了,就厌倦了。更不必说轻轻抛不下什么荣华富贵。这次,我可不会被你们忽悠了。”
当初就是因为听了师父一顿忽悠,他才想和云轻轻一刀两断。
结果倒好,断不了,他还得了情伤,还让轻轻笑话,真是何苦来哉。
“……你还年轻,那万一你真腻了……”凌一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说。
“不会的。轻轻那么好,我一辈子都不会腻。”凌无意斩钉截铁道。
“你自己就算了,那云小姐呢,如果不是你横加干涉,她本可以成为世子妃。”
凌无意笑了,得意又欢喜,“师叔,今夜轻轻不是亲口说了么,她不是我掳走的。”
轻轻承认了,她是愿意和他一起的。
凌无意话锋一转,“你和师父千方百计想要阻止我,不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吗?师父被喜欢的人抛弃了,是他眼光不好,你们嫉妒我我知道,可以后,我再也不许你们说轻轻坏话!”
凌一线一愣,什么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他哪里是那个意思!
无意这家伙,还真是……
罢了。
凌一线摇头一笑,“我不管你了,不过你可别忘了你的任务。你的身份遮掩不了太久,明简行和莱鸣宗要尽快处理。”
“还用得着你说?要不是怕师叔难办,我早杀了明简行。”
少年目露冷光,杀气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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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凌云阁一群光棍没人要,嫉妒我和轻轻成双成对,千方百计想要拆散我们,实在可恶!感谢在2022-01-28 15:58:46~2022-02-01 16:0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翮10瓶;越野世里奈2瓶;石锅拌饭真好吃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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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6章 、不可以
◎凌无意哦了一声,不答应也不回绝,很是敷衍。◎
一夜之间,城中多了不少流言蜚语。
原本靖安侯府打算和云府结亲,哪知道云府大小姐早就芳心暗许,和一名不知身份的少年郎有了首尾。
众人一面偷偷笑话靖安侯府和云府,一面又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少年郎,竟能把身份贵重,俊雅翩翩的靖安侯世子给比下去。
少年蹲在梁上,看着下方的少女提笔画画。
凌无意虽然不通诗画,可凌一尘却喜欢舞文弄墨,在凌一尘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字画也有粗浅的了解。
令他不解的是,少女笔下所画,并不是什么山水人家,也并非整幅花鸟鱼虫,而是类似花纹之物。
凌无意盯了半点,等云轻轻画好放下笔,才出声,“你画什么?”
云轻轻头也不抬便答,“绣纹,衣饰上的绣纹。”
凌无意一怔,他刚问,她便答。就好像……她早知道他在。
没有半点惊讶,也无半分迟疑。
“你……你知道我在?”
云轻轻这才侧身抬头望向梁上,她抿嘴轻笑,双眸如墨玉般清亮,“嗯。”
她越来越容易察觉到阿银的气息。
就像白龙寺那夜,阿银一来,她就知道是他。
上元节那晚,她一出门,便知道阿银在身后跟着,是以她才慢慢的走着,故意支开明简行。
而这一次,她之前研磨的时候,鼻尖就闻到了一阵树木清香。
凌无意翻身落下,他站在云轻轻跟前,一双如墨瞳睁得老大,满是诧异不解,“你怎么知道的?我轻功那么好……很少有人能察觉到我气息。”
只要他想,就连师父、师叔都不容易发现他,何况是云轻轻?她身上根本没有武功啊。
云轻轻脸上微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察觉到。
不过,她向来直觉敏锐。
“兴许是你身上有树木的香味……”
凌无意啊了一声,墨黑的眸中闪光,
“原来是这样吗?轻轻,你鼻子……真灵。”他咬了一下舌头,差点说出你鼻子像狗一样灵。
凌无意轻轻怕胸脯,幸好没说出口,不然轻轻一定会生气的。
“对了轻轻,你为什么画绣纹?还画了这么多?”
凌无意刚刚在梁上蹲了快一个时辰,他看到云轻轻画了四五张绣纹。
他来找云轻轻数回,不曾看到她绣花。
“这些绣纹是要送回苏州的。我舅舅在苏州做绸缎刺绣生意,我会给他画一些绣纹。”
云轻轻入京后,也出门过几回,她去过织锦阁等一些绸缎成衣铺子,了解时下京中流行纹样,她便参考这些纹样,加上自己的见解,画一些绣纹出来,派人送到苏州,给舅舅参照。
凌无意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是云轻轻是在帮舅舅做事。
“轻轻真厉害。你会绣花吗?”他越是了解云轻轻,越是觉得她无所不能,无一不好。
云轻轻轻笑,“自然会。”
她的母亲绣艺当年在苏州一绝,她虽然不及母亲,但也不敢辱没了母亲之名。
“那太好了。”
霎时少年眸中似燃了光,他伸手指着胸口某处,“轻轻你看,我的衣裳破了,你帮我绣朵花在上面补一补好吗?”
今日阿银穿的是那一身红衣。
他肤白青葱,唇红齿白,穿这一身红衣尤其好看。
云轻轻目光在他脸上一瞥,耳尖微红,然后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到了他胸口之处。
那一处裂了一处一寸多长的口子,像是被刀剑划破。
他本就是江湖中人,难免舞刀弄枪,和他人刀剑相拼,衣裳上这一刀小口子,实在没什么。
可云轻轻看着心口却一缩。要是那刀剑再往里用力,岂不是要划破胸口了。
人在江湖,真是好危险,幸好阿银武功高强。
“要绣花吗?你是男子……不然绣个别的什么吧?”云轻轻收敛心神,心中盘算着给他绣个什么好,是青松,还是翠竹。
可这身衣裳是红色的,青松翠竹并不合适。
凌无意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正是上元节那夜,他从云轻轻那里抢过来的。
他展开绣帕,“我就要绣花,要和这朵小白花一模一样。”
白花柔美纤弱,正如云轻轻。
云轻轻一怔,心中泛出一丝麻,她指着那朵小百花轻声说,“这是梨花。”
白色梨花,正衬红色衣裳。
云轻轻不想让少年脱衣,便想能不能就在他身上缝补刺绣。衣裳上的破口不大,绣一朵小梨花要不了多少时间。
她凑近到少年跟前,伸手在他胸前比划。
于是凌无意一低头,就看到了她雪白如玉的颈,她周身清冷的香,在他鼻尖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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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只觉得气血上涌,他完全不受控制的,伸手就扣上了少女的后腰,将她往怀里一带。
少女脑袋随即撞到了他胸口。
少年胸口坚硬厚实,云轻轻脑袋撞得一晕,她还未回过神来,便觉得颈项一热。
凌无意一口咬上了她的颈。
他没用多大的力气,只是轻轻啃噬,慢慢细品。细细密密,带着温热的气息,让她战栗。
云轻轻之觉得浑身一僵,整个人像是失了力气,软软的就靠在了凌无意身上。
凌无意心中满意,便抱着她一路向下啃,啃了脖子又摸索着挑开一点衣裳,雪肩圆润,他一口轻轻咬下。
云轻轻回过神来,已经是气息紊乱,吁吁不止。
她强撑着一口气,咬着牙推开了凌无意。
少年不满,还想继续向下啃,可低头见怀里的少女气息不稳,双眸蒙雾,可见又是十分的不情愿。
凌无意心里唉了一声,只好松开了她。
可他的目光却顺着她雪肩向下,扫过她的锁骨、心口。
真想继续咬下去呀。
云轻轻后退一步,拉扯好自己衣裳,双手紧紧捉住衣襟,又羞又怕。
她再也不敢靠近他,更别提在他身上刺绣了。
他总是这般肆无忌惮,叫她不知所措。
“你不可以这样。”云轻轻拢着心口,再次强调。
凌无意哦了一声,不答应也不回绝,很是敷衍。
云轻轻只觉得无奈又好笑,但也并不生气。她知道有时候阿银好说话得很,有时候却又无比执着。
“你,你把外裳脱下来吧,我给你缝补修饰。”云轻轻不敢再看凌无意,低着头细声道。
凌无意便将外裳褪下。他不怕冷,身上就一件外袍和一件中衣。
云轻轻不敢看他,低头接过他的衣裳,走到外间拿出自己的针线筐,穿针引线。
不过是一朵梨花,云轻轻胸有成竹,并不需要去画绣纹参照,她捧着衣裳开始缝补刺绣起来。
她技艺高超,手法娴熟,纤白手指捏着针,手指翻飞之间,衣裳上的那个破口渐渐被缝合,一丝丝若不可查的银白丝线渐渐汇拢聚合,成了一片白色花瓣。
凌无意盯着云轻轻快速翻飞的手指,目不交睫,一脸惊叹。
她居然就用一枚针,一根线绣,一晃眼的功夫就绣出了这么好看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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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衣服坏了不能给他买几身新衣服吗】
-完-
第37章 、嫁衣
◎真是、真是混蛋。◎
一炷香的功夫,红衣的白梨花初见雏形。
红衣白花,十分醒目。
云轻轻又取了一条浅绿色丝线,开始点缀修饰梨花。
凌无意却身形一动,对云轻轻轻声道,“有人来了。”随后,他身形一闪,跳上了房梁。
云轻轻吓得赶紧收起手上的衣裳,慌忙之下,她抱起衣裳往床上藏。
这时,云千香已经掀开毡帘走了进来。
她本就大大咧咧,又时不时会来不染轩找云轻轻说话,自然也不觉得需要让人先通报。
“姐姐,你不知道外头那些人说得多难听,真是气死我……”
云千香闯入屋内,她瞪大眼见,瞧见一向从容淡定的云轻轻神色不安坐在床边,往被褥里面塞着什么。
见云轻轻面色泛红,满眼慌张,云千香一肚子的好奇都被勾起来了。
她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几步跑到床边,“姐,你藏什么呢?”
红衣已经被云轻轻塞进了被褥里面,却还是因为来不及,留了一截红色的袖口在外。
云千香本就有意去看,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雪青色的被褥中,露出一点绯红色的衣袖,她能瞧不见吗?
“姐,这是什么?”云千香想要去拉扯那截衣袖,却被云轻轻握住手腕,她面色带粉,支支吾吾,“没什么,就是一件、一件衣裳。”
云轻轻这般欲盖弥彰,云千香更是抓耳挠腮,“姐,你莫要哄我,衣裳哪有大红色的?”
云轻轻脸都要滴血了,可不就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裳吗?若是让云千香拽出来,发现是一件男子的衣裳,她要如何解释呢?
“……你,你干嘛脸红,难不成真是红色的衣裳……难道,难道是嫁衣?!”
寻常女子装扮,哪里会有大红色衣裳,除非是嫁衣。
云千香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大秘密,“姐,我知道了,你在给自己绣嫁衣!”
女子出嫁前,要提前准备嫁衣。出身贫寒的姑娘,会自己做嫁衣。
一般而言,达官贵族少女出嫁,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做嫁衣,自有娘家、婆家请最好的裁缝、绣女为新娘准备好嫁衣。
所以云千香觉得,云轻轻之所以会亲自做嫁衣,只有一个可能:
她很期待嫁人,很喜爱未来的夫君。
云轻轻听到“嫁衣”两字,又想到阿银还在屋内,顿时又羞又窘,想要反驳,却不知如何反驳。
被误会是她的嫁衣好像、好像比被发现是男子的衣裳要好上一点。
见云轻轻羞愤欲死的模样,云千香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她捂着嘴嘿嘿笑,“姐,你想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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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页
云千香这会儿终于记起她此行目的,“你想要嫁的人,不是表哥对不对?是那个少年吗?现在外头都在说……”
云千香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措辞,“外头说姐姐不喜欢靖安侯世子,和一个不知名的少年纠缠上了。姐,这……是真的吗?”
外面的流言,难听得很。
云千香本不信,她今日来找云轻轻,就特意想告诉她这些事。
但是云千香现在却信了五六分,她早看出姐姐并不喜欢表哥。
既然如此,这嫁衣定不是为了表哥绣的。
所以姐姐心里头,另有他人。
云轻轻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不语。
那日当着明简行、凌大人的面,她已经表明自己并非被阿银掳走,就是承认了自己和阿银有往来。
现下又如何否认?
再说了,阿银就在屋里,她、她也没办法说谎话哄骗云千香。
“姐姐,你,你该不是真想要嫁给那个人吧。”云千香见云轻轻这般娇羞模样,有些着急。
那怎么行呢?
一个好端端的官家千金,怎么能嫁给一个不知名的江湖少年?
“我没有!”云轻轻立刻否认。
她一个闺中女子,哪好意思说自己想要嫁人?何况阿银还在。
云轻轻忽然否认,声音又颤又尖,像是欲盖弥彰,云千香神色怀疑,“你真的没有想嫁给那个小子吗?”
“没有,我没有。千香你误会了,这不是嫁衣,这就是一件红色衣裳。是采荷说我穿红衣好看,我想试一试。”
云轻轻情急生智,想到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解释。
正端着茶进来的采荷站在门边:……
小姐,她才没有说这句话,难道说,小姐真的藏了一件嫁衣?
云千香这才信了,她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姐姐,不管外面怎么说,你可别乱来。那江湖的混子,姐姐决不能嫁。”
姐姐一个病歪歪的官家千金,若是被一个江湖混子拐了,以后如何度日?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还要和一个江湖混子浪迹江湖?
云千香想想都觉得怕。
蹲在她们头顶的凌无意脸一黑:他怎么就成了江湖混子了呢?
云轻轻好不容易把云千香糊弄过去,她这会儿已经浑身虚汗,又和云轻轻说了几句,便装作精力不济,云千香也不敢再打扰她歇息,便离开了。
等云千香、采荷离开,心力交瘁的云轻轻便靠在床边坐下,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呼吸也急促起来。
凌无意翻身下来,他蹲在云轻轻跟前,脑袋凑前,仔细看了云轻轻两眼。
云轻轻虽然双眸轻阖,但立即能感受到凌无意直勾勾的目光。
她撇开脸,将头垂得更低。
此时她心乱如麻,心中又羞又涩,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阿银。
刚才她和云千香说话,阿银都听见了。
那他是怎么想的?
少女阖着眼帘,睫毛轻颤,脸色青白。
凌无意眉心拧起,他不知道云轻轻怎么忽然之间气息紊乱起来。
她该不是又发病了吧。
他神色微慌,立即伸手掀开云轻轻外袄衣襟。
云轻轻身子一颤,倏地睁开眼,她眸光一瞥,便瞧见少年纤长洁白的手指掀开她的衣襟,然后大咧咧的想火热的掌心贴在了她的心口之处。
云轻轻刚刚还泛白的脸,再次烧了起来。
她震惊又羞恼地瞪着一双杏眼,抬手捉住凌无意的手腕,想要将他手拿开,“你,你怎么可以……”
她都累得头晕眼花,没了力气,他却还想着……轻薄她。
真是、真是混蛋。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她不想嫁我,心碎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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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8章 、她还不想嫁给我
◎提到成亲,凌无意神色微沉。◎
凌无意没去管捉住他手腕的那两只纤手,他身形岿然不动,手掌又用了一丝力气压在云轻轻软绵绵的心口,随后渡出内力。
云轻轻正在羞怒之中,忽而觉得心口有一股暖流透入,很快漫延全身。瞬间,她身子似乎舒适了许多。
头也没那么晕,呼吸也不再急促。
她眼眸微微睁大,忽然明白了。
阿银并不是想要轻薄她,而是用他那什么内力给她治病。
凌无意一面渡内力,一面继续盯着云轻轻脸上看,见她气色缓和,才收了内力。
不过,凌无意没有急着收回手掌,反而在少女软绵的心口揉了两下。
直到少女惊叫出声,瞪着他怒斥了一声“阿银”,凌无意才意犹未尽的把手掌收了回来。
好软好香,可惜隔了几层衣裳。
见云轻轻神色怏怏的,凌无意知道她要休息了。
她今日帮他绣了衣裳,又跟那个妹妹说了话,大概是累着了。
“轻轻,你睡吧,我走了。”
云轻轻蹙眉,“你的衣裳……我还没绣好。”
“我下次来取。”凌无意起身,正要离开,又想起了什么,“轻轻,城里那些人说的话,是不是让你很困扰?”
凌无意成日在京中四处乱窜,自然也听了不少流言。
他听到那些人说状似低声,又唯恐旁人不知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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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页
“云家小姐爱慕上一个江湖少年”
“云家小姐和少年私奔,却被靖安侯世子当场抓获”
“云家小姐是不是疯了,好好的世子妃不做,偏要去给流浪汉当媳妇。”
听到这些话,凌无意心里头还暗自得意,他十分满意云轻轻“爱慕”他,和他“私奔”,当他“媳妇”,至于被“靖安侯世子当场抓获”,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反正,靖安侯世子迟早是个死人。
所以这几日,凌无意并不去管这些流言,还沾沾自喜。但如果轻轻不喜欢,那么他就不许他们乱说。
云轻轻一怔,抬头看着少年,他双眸如墨,泛出对她的担忧。
云轻轻神色恍然,想起阿银刚刚缠上她的时候,她惧怕名声受损,担忧流言蜚语。
可如今……
她竟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事,反而庆幸明简行不再来烦她了。爹爹也别想把她当棋子嫁给谁了。
云轻轻抿嘴弯唇,眸中温柔缱绻,“没关系的,我不怕。”
凌无意点头,“如果你生气就告诉我。我割了他们的舌头,他们就不敢乱说了。”
“……”
……
凌无意回到锦衣卫屋舍,一进门便瞧见凌一线又在。
这老东西,怎么成日里阴魂不散的?
凌无意眉心一皱刚要骂人,哪知道凌一线见到他却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他伸手指着凌无意,手指颤颤,“无意,这青天白日的,你的衣裳呢?”
凌无意把外袍留在了云轻轻那里,此时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雪色中衣,幸好下身裤子还是好好的,否则更让人想入非非。
“师叔,你很闲?”凌无意不解,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师叔不是忙的脚不沾地,焦头烂额么?
怎么三天两头往他屋舍里跑,还关心他有没有穿外衫?
凌一线神色古怪,作为长辈,他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不通世事,肆意妄为的师侄,“无意啊,人家是官家千金,你这般胡来,让人家姑娘如何自处?”
“她同江湖儿女不同,你们好歹应该先成亲……再这样。”好歹是长辈,凌一线没把话说得太明显。
提到成亲,凌无意神色微沉。
今日他在房梁上听到两姐妹说话,听到轻轻说不想嫁给他。
是他还不够好吗?
“她还不想嫁给我。”凌无意有些怏怏。
凌一线更惊,“什么?她不愿嫁给你,却愿意让你……”凌一线指了指凌无意身上的衣裳,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凌无意这才领悟过来,他顿时更加颓丧,直接瘫在了榻上“轻轻也不愿意。”
最多只给他亲一下,摸一下而已。
……
某茶馆。
“夏芳月,你还敢胡言乱语乱咬人,你那舌头是真不想要吗?”
云千香这日又在茶馆撞上了方瑾儿、夏芳月等人。
云千香和方瑾儿、夏芳月等京中贵女人从小结怨,两方一见面就站在茶馆一楼大堂内处唇枪舌剑。
云千香今日并未和其他贵女同行,说不过夏芳月、方瑾儿,情急之下就开始揭夏芳月的伤疤。
提到这事,夏芳月气得发抖。当日在织锦阁,她被凌无意吓得差点尿裤子,颜面尽失,想到这时她就怨恨万分。
那个害她出丑的云轻轻又正好是云千香姐姐,云千香这么说,正是火上浇油!
“我胡言乱语?现在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云轻轻不知廉耻,一面和靖安侯世子议亲,一面和旁的男人不三不四,多少双眼睛看得明明白白,我什么时候……啊!”
“咚!”的一声,一只竹筷笔挺挺的插入了夏芳月脚下的地板之中。竹筷入木三分地板裂开了一条缝。
夏芳月吓得浑身一颤,她瞪眼低头看脚下,脑中一片空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只竹筷再往前偏一寸,就会穿透夏芳月的脚背,将她的脚、绣鞋和地板串在一块儿。
云千香、方瑾儿等人也吓了一跳,几个少女无心再争吵,她们惊恐的四面环顾,生怕再来一只竹筷扎穿她们的脑袋。
这时,茶馆二楼栏杆处站出一人,正是五城兵马司副使潘玉临。潘玉临和夏云则是至交,和夏芳月青梅竹马。
潘玉临望向二楼围栏对面的雅间,沉声道,“凌副使这是何意?难道你们锦衣卫如今闲来无事,专门欺辱无辜妇孺?”
近半年来,因凌无意行事任性,肆意妄为,京中早有怨气。
比如因调戏民女被折断双手的高公子,父亲可是朝中重臣。
还有差点被割了舌头的夏芳月,找到机会便像父亲哭诉凌无意的狂妄恶毒,夏将军虽然知道女儿有错在先,可到底心疼女儿,自是对凌无意不满。
像是靖安侯府、二皇子等人,暗地里也没少指使都察院弹劾凌无意。
只是陛下总是将弹劾按下不表,纵容凌无意胡作非为,让众人心中好生憋闷。
而潘玉临早就对凌无意不满,原本料理京中杂事,是他们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和锦衣卫并无干系。
可凌无意身为副使,不去办正经差事,反而每日四处游荡,时不时就打伤勋贵家的公子小姐,那些公子小姐的家人便找上京府和五城兵马司讨公道,让他们焦头烂额。
今日又撞上凌无意恐吓夏芳月,潘玉临忍无可忍,决定要管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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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便站在了潘玉玲隔空对向的走廊中。
他黑衣银面,长身鹤立,气势迫人。
凌无意低头瞥了一眼楼下被吓得站不稳,只能靠婢女搀扶勉强站立的夏芳月,目光森厉:
“无辜妇孺?这个女人不但嘴巴臭,还派人四处说云小姐的坏话,这也叫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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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生财有道
◎江湖之中最有钱的人就是咱们这位凌副使◎
夏芳月脸一白,身体抖如筛糠。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十分小心谨慎,怎么会被人知道……而且知道的人,竟然这个煞星凌无意!
他这次不会要割掉自己的舌头吧。
云千香立即醒悟过来,她不再畏惧凌无意的凶狠,反而是义愤填膺的指责夏芳月痛骂,“你可真无耻。居然派人到处说我姐的坏话!”
“我,我没有!”夏芳月立即否认。
但是锦衣卫本就是查案能者,而堂堂一个锦衣卫副使,又怎么会冤枉夏芳月呢?
真相如何,众人心知肚明。
潘玉临更不好深究这件事,就怕凌无意当场翻出证据,让夏芳月更没脸面。
“凌副使贵人事忙,京中琐事自有五城兵马司负责,不敢劳烦下凌副使。”
潘玉临说的委婉饶舌,凌无意一时未明白。
他问身后的随从,“他什么意思?”
随行锦衣卫恭敬道,“潘大人的意思是让您别多管闲事。”
潘玉临:……
凌无意呵了一声,语气甚是不屑,“你教我做事?这辈子除了我师父,没人能教我。我就要管,你又能如何?”
潘玉临父亲早亡,家道中落,他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当上五城兵马司副使。
今日为心上人夏芳月出头,反而被凌无意如此羞辱,潘玉临自然忍不了。
他自诩武功是京中佼佼者,心里便生出了念头,要让杀一杀凌无意的风头!
于是潘玉临冷着脸,朝着对面抱拳,“凌副使,你出身江湖,我听闻江湖中人若遇事不决,便比试一较高下,用胜负做决断,可是如此?”
凌无意怔了一下,像是觉得新鲜,又像是有趣,“是这样没错,你要同我比试?”
“不错。若是我赢了,还请凌副使以后不要插手京中杂事。”
“你应该听说过,我轻易不同人比试的。”提到比试这件事,凌无意心情好了许多,眸色也不再冷清清,变得跃跃欲试起来,仿佛迫不及待要跟潘玉临打一架。
“……”
潘玉临顿时脸色难看,“我自然听说过。凌副使放心,一会儿我便派人奉上白银五百。”
这正是凌无意的规矩,想要挑战他,需要给他五百两银子。
围观众人一怔,不明白潘大人为什么要给凌副使这么多银子。
有几个见多识广的人便悄悄咬着耳朵告诉众人:
“你们大概不知道吧,如今江湖之中最有钱的人就是咱们这位凌副使。”
“凌副使不但是凌云阁第一高手,也是如今江湖第一人,成千上万的人想找他挑战,想打败他借此扬名天下!”
“凌副使当然不能一个一个的和人比试,那不得累死。所以,他就定了个规矩,给足他五百两白银,他才接受挑战。”
众人恍然大悟:这他娘的真是生财有道,难怪是江湖第一富。
于是,凌无意和潘玉临的比试定了下来,就在三日后酉时,在城南大戏台的空地上。
潘玉临有意要大挫凌无意的锐气,自然是越多人看到越好。
如果凌无意败在他手中,凌无意还有什么脸呆在京中,继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呢?
同样,他战胜江湖第一个高手,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相信陛下也会看到他的能力。
潘玉临五岁习武,十三岁上战场,和军中将士比试百战不败,京中无人能敌。
虽然凌无意很难对付,可潘玉临相信富贵险中求,只要能战败凌无意,他将扬名天下。
……
云千香今日心情美得很。
见夏芳月在茶馆那么多人面前被揭穿,当众出丑,她快乐得几乎要唱起歌来。
云千香甚至觉得,凌副使这个人人惧怕的煞星,也没那么恐怖了。
起码他是非分明,狠狠教训了心狠嘴贱的夏月芳。
云千香迫不及待的跑到不染轩同云轻轻分享这件事。
“姐姐,今日你没同我出门,真是错过好大一出戏。”云千香巴拉巴拉的将刚刚在酒馆发生的事情说了。
“那位凌副使,虽然行事狠辣,但我觉得吧,也不像是坏人。”云千香说完整件事,又拧着眉总结了一句。
云轻轻手里拿着书,目光却盯着跟前的香炉,若有所思。
其实很早的时候,云轻轻就觉得凌无意没有传说中的凶狠残暴。
他看似肆意妄为,实则不畏权贵,教训了那些仗势欺人的恶人。
还有上次在织锦阁,他教训夏芳月,也算是为自己出头。
而今日凌无意又当众言明了是夏芳月派人传播流言。
这么说来,凌无意帮了她很多。她想,这定然是因为阿银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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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银虽然说只和凌无意只有几面之缘,可云轻轻猜测,他们应当交情非浅。
“传闻不可尽信,流言未必是真。之前不是还有传言说凌副使头上长角,身上长翅膀吗?我看这些也没一件是真的。”云轻轻合上书道。
云千香点头,“嗯,外头说的话,有时候真是一句也不能信。不过我还挺好奇的,凌副使样貌是不是像传说那样奇丑无比呢?”
云轻轻回想着那人白皙的下巴,轻轻摇头,“我想,应该不至于丑陋吧。”
“如果不是丑得吓人,他干嘛要带面具?或许这句传言是真的。”云轻轻嘀嘀咕咕,刚刚她还说外头传言不可信,可这会儿她又觉得,这句传言一定是真的。
云轻轻轻笑摇头。
“对了姐姐,三日后凌副使和潘大人比试,你同我一起去吧,我还从未看过人比试呢,一定很有趣。”
江湖第一高手和京中第一个高手的比试,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京中谁不好奇?
就连云千香这种半分不懂武的官家小姐,也兴致勃勃想去一睹两者风采。
“……那日定然人多,我怕受不住。”
“姐姐放心,戏台那处茶馆多,我想办法去定个雅室,千曦那里有千里望,我们就安安静静坐在雅室看,不会累到姐姐。”
云千香说风就是雨,决定之后立即去找云千曦,和他商量这件事。
云千曦刚刚从学堂回来,也听闻了这件事,他身为男子,又粗通武艺,自然对这件事更是感兴趣。
姐弟三人一拍即合,约好三日后同去看两大高手比试。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我早说了我不缺钱,你们还不信,还说我是江湖混子,流浪汉!哼!我分明是江湖美富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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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是憨憨】
【万水千山总是情,作者二更行不行?(狗头)】
【
【第一】
-完-
第40章 、被当成珍物围观了
◎定要打得潘玉临满地找牙◎
不过一夜功夫,江湖第一高手凌无意和京中第一高手对决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城南大戏台周围有不少茶馆、酒楼。
这些茶馆、酒楼的老板十分敏锐,意识到这两大高手对决,将是京中旷古绝今的盛事。
于是老板们一同出资,两日内在戏台前搭建一座比试台。
而这些茶馆、酒楼临窗的雅室,价钱猛涨,翻了数倍。
甚至有人提前抢到比试那日的雅间,又转手倒卖出去,赚了个盆满钵盈。
由此可见,比试那日将会是何等盛况。
为了预定雅间,云千曦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还出了不少银子。
转眼到了比试那日。时刚过,云千曦便带着两位姐姐出了门。
马车还未到戏台,便被拦了下来。
原来今日成千上万的人来看热闹,官府怕生事,已经派了五城兵马司戍卫将戏台附近看守起来,因为人流过旺,马车不得入内。
姐弟三人只得下车步行。
云轻轻站在马车外四顾一看,只见满眼望去人头攒动,到处都挤得水泄不通。比上元节那日出行的人多了数倍。
云千香一面扶着云轻轻下马车,一面咋舌道惊叹,“怎的这么多人?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云千曦让仆从在前方开路,他护着两位姐姐往前走,压低声音,“姐姐你还不知道吧,今日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都要挤来看一看这场盛事。不但几个皇子公主,连陛下都来了。”
云千香吃了一惊,“陛下都要来看他们比试?”
“陛下也有好奇心啊。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京中第一高手厉害,还是江湖第一高手厉害?”云千曦笑着,声音更低,“我听说,晋王也来了。”
晋王是皇帝的哥哥,听说因为早些年受了重伤,身体不好一向深居简出,很少出门。
不少人虽然知道京中有这个王爷,但很少人见过他。
没想到不问世事,安心养病的晋王,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云千香惊得半晌没说话,“真是想不到,大家会对高手比试这么好奇。”
“其实众人更想知道究竟凌无意有多厉害吧。之前都是一些传言,说他十多岁单挑无数高手,从无败绩。凌无意到底多厉害,那都是听别人说,也没个谁亲眼看过。能不好奇吗?”
云千香同意云千曦这话,“嗯,今天咱们就可以一睹为快了。”
在仆从的护送下,三人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进了来福茶馆雅室。
云千香被挤得出了一身汗,云轻轻也是气喘吁吁。
她坐在木椅上歇了好久才缓了口气。
跟前的窗户被推开,正对着高台东面。此时高台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
云轻轻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今日凌无意和潘玉临就像是两只稀罕珍物一样被人围观……
她这么想着,便悄悄说给云千香听。
“千香,你看今日那两人像不像被人围观的珍物?”
云千香听得呵呵笑,“还真是这样。不过这话万不能让凌副使和潘大人听到,不然他们得恨死咱们呢。”
蹲在茶馆楼顶偷听的凌无意:……
……
来福茶馆另一雅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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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页
三十多岁的男子落座首席,他身着石青色龙纹锦袍,容貌清俊,看似温和,双眼却透出一股睥睨傲然之势,让人不敢轻易窥探。
他身边分别坐着二皇子、五皇子还有大公主。
凌一线则站在皇帝身后。
“一线,你觉得谁会赢?”皇帝声音低沉。
凌一线视线从窗外高台转回到眼前,他声音恭敬,却掩不住笑意:
“臣在赌坊压了五千两银子,若是无意输了,臣后半辈子就得喝粥啃馒头了。”
皇帝立即哈哈笑了起来,“你对他倒是有信心。不过输了也无妨,朕听说他有钱得很……挑战他要给他银子?”
“是这样。”
皇帝收了笑,脸上却还满是愉悦,“这孩子有意思,比你和一尘都有趣。一尘那个温吞个性,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子?”
凌一线讪笑着,“陛下不嫌他任性妄为就好。”
凌无意入京半年,可没少捣乱。那些被他教训过的公子小姐家人靠山,都参了凌无意多少本了。
“无妨,朕用人不拘一格,只要他有这个本事。”
听到皇帝之言,凌一线心中生出了几分紧张,这一战凌无意若是输了,那不就是证明他没这个本事?
只怕届时锦衣卫、凌云阁也会受到牵连。
……
酉时将到,万众瞩目下潘玉临已经上了台。
他今日一身箭袖白袍,头戴玉冠,手执长剑,实在是一个器宇轩昂的俊朗青年。
众人目光惊叹,更加期待另一人的出现。
潘玉临在台上站了一会儿,却不见对手上台。
台下众人四下环顾,寻找着那位凌副使。
他眉心微蹙,那个凌无意怎么回事?
凌无意看上去那般狂傲不逊,不像是不战而败的人。
雅室之内,皇帝也有些不耐,“人呢?”
凌一线神色窘迫,他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凌无意也敢随性乱来。
他只得道了一声“臣失礼了。”
随后,凌一线音色沉冷,“无意,还不滚出来!”
这间茶馆四处的情况凌一线清清楚楚,那位云小姐就在最里面的雅间,凌一线知道,凌无意必然偷偷藏在那里。
果然,凌一线话音刚落,台下众人便瞧见一道黑影犹如苍鹰一般,从东面某处高楼上翩然跃下。
黑影身姿轻盈,迎着融融余晖,卷起一阵轻风,随后轻飘飘的落在了台上。
凌无意依旧是那一身装束,黑袍银面具,他望着潘玉临,清冷的目光带着几分恼恨。
若不是潘玉临非要在这里比试,他怎么会被众人围观,成了轻轻口里的“珍物”?
真是气死他了,今日他一定要打得潘玉临满地找牙,叫他好看!
见凌无意现身,潘玉临神色一凛,周身的气息也变得肃穆凝重起来。
“凌副使,请指教。”
酉时已到,潘玉临不再耽误,腕动拔剑。
凌无意并不应答,他挥手一扬,长剑在手。
两人皆是高手,速度极快,而台下看热闹的人多是外行,眼睛根本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众人只见一道白影,一道黑影在台上窜来窜去,交织着刀光剑影,刀剑相撞的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至于两人招式如何,谁上风谁不敌,一概不知。
云千香拿着千里望,看得垂头丧气,“他们怎么这么快,这叫我看什么,什么都看不到!”
云轻轻捂着嘴轻笑,“看个热闹呗。”
倒是云千曦有点底子,勉强能跟得上两人身影,看明白了个三四分。
此时此刻,他只剩惊叹,“真快,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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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真讨厌
◎她对阿银了解得真是少啊◎
凌无意和潘玉临交手数个回合后,众人只听见一声“咔嚓”一声巨响,比试的台子其中一角支柱断裂,高台顷刻塌陷。
幸好有五城兵马司、锦衣卫等侍卫守在台边隔开围观百姓,避免了伤亡。
潘玉临一怔,在高台一侧站定,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比下去。
方才他和凌无意交手数个回合,已经察觉到凌无意诡谲招式。
凌无意招式没有任何路数,随性得很。又加上他身手极快,内力浑厚,十分难以应付。
潘玉临曾在军中数年,剑招杀意凛冽,常常出招就能震慑对手,让对方心生怯意,从而不敌。
但这对凌无意毫无用处。
黑衣少年带着面具,潘玉临看不到他的脸,却清楚的瞧见他眸色清冷、静寂。
没有凌然的杀意,也没有应敌该有的谨慎与肃穆。
似乎同他对战,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样的漫不经心,让潘玉临恼羞,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得到对手应有的看重。
“去那。”
凌无意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高塔。
那是城中一处佛教塔楼,楼高七层,每层一丈不止。在那里打,就不必当猴子被人围观了。
凌无意心想。
不等潘玉临反对,凌无意已经纵身飞起,黑衣少年轻盈如燕,足尖在空中轻点几下,人已经在了塔尖之上。
潘玉临无奈,只得纵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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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轻微的嗖嗖破空声炸现!
凌无意神色一紧,他目光微眯,远远瞧见有三枚长针射向东面一座茶馆。
那正是皇帝所在的雅室。
“师叔小心!”凌无意当即大喝一声,同时一跃向下,朝着长针射来的方向追去。
他在高塔之上,已经来不及阻断长针,还不如直接去追杀手。
有他提醒,再加上师叔的身手,保护陛下不成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凌无意瞧见高台西面一道黑影跃上屋顶,飞快往外围退去。
凌无意从高塔下来,正对上意欲跃上高塔的潘玉临。
潘玉临还没意识到事态变化,他只当凌无意要与他空中交手,便扬手一剑刺去。
凌无意急着去追杀手,却被潘玉临阻挡。
霎间他心中杀意沸腾,内力暴涨注入剑中,以剑为刀,一剑劈向潘玉临的剑!
锵的一声铮鸣,潘玉临长剑被生生劈成两段。
潘玉临还未回神,凌无意身影已经飞至他上空,黑衣少年狠狠一脚踩在潘玉临头顶,随后借力向西面扑去!
潘玉临骤然失力,从半空中重重跌下,生死不知。
围观群众尚不知有刺客,只瞧见潘大人长剑被砍断,人从高处跌落,输得极其狼狈。
……
有凌无意提醒,凌一线反应迅速,用内力将长针震落于窗口。
他一面喊着“护驾”,一面往外查看,瞧见凌无意将潘玉临踩落,往西面追着一个黑影而去。
凌一线松了口气,幸好这孩子平时吊儿郎当肆意随性,关键时候还是顶事的。
他转身面向皇帝,抱拳请罪,“陛下受惊了,请陛下立即回宫,凌无意已经去追击杀手。”
大公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二皇子、五皇子坐在那里浑身僵硬,脸色发白。
当时两人靠近窗口,看得明明白白三枚长针袭来。
皇帝神色还算镇定,“倒是防不胜防。无意很不错,不但武功高强,还敏锐机警。”
凌无意一面同潘玉临对招,一面还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第一时间察觉到刺客和毒针。
他出声提醒,还能一招破败潘玉临,同时又追上刺客,实在是难得。
皇帝此言,便是对凌无意的认可。
凌一线连忙道,“臣替无意谢陛下夸赞,臣送陛下回宫。”
……
凌无意翌日凌晨才回到锦衣卫官署。
他身上有一些剑伤,也中了毒。不过幸好凌无意早有防备,随身带了解百毒的药粉,故无性命危险。
“刺客是刘遇,他在城外有接应。”凌无意让大夫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去见凌一线。
凌一线脸色铁青,“莱鸣宗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入京行刺。还真是狗急跳墙了。”
泰州那边的情况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去泰州暗中调查的锦衣卫发现了莱鸣宗私藏了一处铁矿,私自开采,打造兵器。
而莱鸣宗刘遇、王景仁等人又和靖安侯世子往来密切,这显然是官匪勾结要造反。
“事不宜迟,泰州那边可以收网了。”被莱鸣宗隐藏铁矿的就是铁证,凌一线打算一举将他们拿下。
“那明简行呢,我可以杀他吗?”凌无意立即神色兴奋起来。
相比莱鸣宗、铁矿、兵器这些事。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杀了明简行。
凌一线:……
“明简行身后之人还不明朗,先解决莱鸣宗,明简行不急着杀。”如明简行这般身份贵重者,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也不能杀。
“他身后之人,不就是二皇子?要证据我去找。”凌无意立即道。
凌一线瞥了凌无意一眼,“可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以二皇子和靖安侯府的关系,一旦明简行败露,二皇子必遭牵连,二皇子看起来不像是有脑子要造反。”
“你都说他没脑子了,他谋划失败,有什么奇怪的。”
凌一线呵呵一笑,“许是我想多了。在锦衣卫待久了,人总是变得疑神疑鬼。”
随后,凌一线正色道,“天明我入宫向陛下禀报剿灭莱鸣宗之事。锦衣卫会先行一步,
你先养好伤,再去泰州一趟,把莱鸣宗诸事理个清楚,将刘遇、王景仁悉数捉拿归案。”
凌无意霎时神色不悦,他并不想出京办事,但他已经答应师父,职责所在,不能不去。
凌一线这次精明了,立即明晓了师侄的心意,“你且去,师叔帮你盯着云小姐,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
不染轩。
少女坐在榻上,手捧红衣,蹙眉不展。
自打那日起,阿银又好长时间没来找她了。
她当然不是惦记着阿银,只是阿银总是这么神出鬼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让人莫名的心慌。
云轻轻又禁不住开始想,她对阿银了解得真是少啊。
只知道他一个名字,也不晓得他还有没有其他家人朋友,不晓得他住在哪里,不晓得其他的一切。
“真讨厌。”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屋内清风一动,云轻轻立即扭身去看,果然瞧见蓝衣少年站在窗下。
她心中一喜,刚想要起身走过去,又赶紧端正姿态,故作淡然。
凌无意关好窗,才向她走来,他随意坐在小几的另一侧,低头瞧见她手中的衣裳,衣裳上一朵雪白染绿的梨花鲜艳欲滴,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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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真厉害,绣得和真的一样。”凌无意长手一伸就要去摸。
不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没有落在红衣绣花上,而是覆上了云轻轻纤白细软的手上。
作者有话说:
预收《都怪他美貌惊人》
美貌顾公子被人追杀,望晴楼少主侠肝义胆(bushi)挺身而出。
“顾公子,我愿一路护送你回家。”
“不必,我身无分文。”
“吾辈行侠仗义谈什么钱呢?谈钱伤感情!”
于是两人一路结伴入京,当闻人夜第三次不小心撞到顾公子身上时,
顾公子忽然明白了雇闻人夜的代价:美色值千金!
顾公子面若寒霜:姑娘请自重!(给我滚!)
入京后,闻人夜和双胞妹妹互换了身份。
于是快病死的沈家千金一夜成了大力母夜叉。
弟妹不乖,她将他们吊在树上吹冷风。
出门遇到流氓,她上去就干,京中流氓全部跪地叫姑奶奶。
闻人夜横扫京城,成了人人都怕的女霸王。
京中众人:沈千金病是好了,但这辈子也无嫁出去的可能了。
不曾想还真有不怕死的:睿王世子派人上门提亲!
闻人夜扛上大刀,夜探睿王府。
浴池中的顾世子目光幽暗:姑娘不愿定亲,是想始乱终弃吗?(别抛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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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2章 、胜春光
◎都是阿银害她!◎
云轻轻粉颊慢慢蒸红,她刚要低叱少年,却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
之前无论天多冷,穿得再少,阿银的手掌心一向滚热,可今日却有些温凉。
她诧异抬头去看凌无意,只见他倾斜着身,隔着小几,将脸凑到自己跟前,亮晶晶的黑眸闪出一丝狡黠,仿佛打算做什么坏事。
大约不是要咬她的耳,便是要啄她的脸。
此时云轻轻却顾不得脸红,凑近了看,她发现阿银今日脸上泛着一些苍白,不似从前那种白润鲜活。
“你……生病了吗?”少女犹豫道。
凌无意一愣。
昨夜他追击刘遇,却被刘遇的人埋伏,受了剑伤,中了毒。
虽然体内之毒大多已解,可身体想要恢复,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今夜来见轻轻,他清洗干净,包扎好伤口,身上应该并无血腥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察觉的。
“嗯……受了点伤。”他漫不经心道。
云轻轻大吃一惊。
她认识他那么久,头一次听说他受伤。她不知道江湖中人受伤是什么样子,不免面露惊慌,“受伤?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
凌无意又怔住了。他不明白心口那股又麻又暖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很快乐。
凌无意目光盯着少女的脸,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其实……”
他刚想说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却陡然眉心一拧,“有些疼。”
“在哪?”少女不疑有他,急急问。
甚至连他将自己双手捉住也没注意到。
“在左肩,轻轻帮我看看,我自己包扎得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伤口愈合。”少年声音放软,做出可怜模样。
云轻轻忍着羞涩,抬眸瞥了少年一眼,“可我也不会包扎啊。”
“我教你,伤在肩膀,我自己不便,都是胡乱包扎的。”凌无意诱惑着她。
“那、那好吧。”
见此,凌无意立即开始脱衣。
他心中雀跃不已,他想着睡她这件事,第一步就是脱衣。两人相识许久,他们还未曾实质更进一步。
不管目的是什么,今日他就把第一步做了,总算是有些进步。
他扯了腰带,呼啦几下,就将上半身脱了个干净,还从袖袋里掏出了一瓶伤药。
云轻轻垂头不敢看,瞥见他放在小几上的白瓷瓶,纳闷问,“这是什么?”
“伤药,止血生肌。”
凌无意回答得不甚在意,云轻轻更是心惊,他平日里竟然随身携带伤药!
江湖之人,果然处处危险。
凌无意脱了衣裳,就等云轻轻去看他。
奈何云轻轻害羞,愣是低头不敢抬起。
凌无意:衣裳可不能白脱了。
“轻轻,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包扎得很乱?”凌无意出声提醒。
惦记着阿银身上的伤,云轻轻忍下羞涩,抬头去看凌无意。
他左肩被人刺了一剑,伤口并不深,但是剑刃带毒,虽然不是厉害的毒,但会令伤口不易愈合。
锦衣卫官署自然有常驻大夫,可凌无意向来怕麻烦,就自己上药包扎。
一点小伤,他并不放在心上,随意撒上药粉,将伤布胡乱裹一裹就算完事。
伤布勉强遮住伤口,还晕出了黑红血迹。
云轻轻看得直皱眉,她想训他不爱惜身体,可又想到他大约在京中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亲人朋友,所以受伤了也只能独自疗伤。
任他武功再高,阿银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啊!
她身边好歹还有个贴心的采荷,可阿银呢,连帮他包扎上药的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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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可怜!
云轻轻心疼极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和羞耻,她眼底泛着雾气,声音越发轻柔,“我帮你解开重新上药包扎吧?”
凌无意正等着她这句话,立即点头如捣蒜,双眸弯弯,满脸雀跃,“好呀!”
于是云轻轻站到了凌无意跟前,伸手去解他胸背上的伤布。
少年身姿看着修长清瘦,可胸膛腰腹着实紧致结实。
云轻轻看着,粉脸慢慢涨红。
任她再谨慎,再小心,她的指尖不可避免的碰触到了他胸背上的肌肤。
他胸背上肌肤白皙却滚烫,烫得她指尖发颤,心慌意乱。
云轻轻咬着唇,头垂得低低的,她忍耐着慌张,在凌无意的指点下,终于将伤布解开。
猛然见到他左肩那处剑伤,她骇得差点惊呼出声。
约莫一寸长的伤口翻出的血肉呈黑紫色,看着着实恐怖。
云轻轻从小到大,见过最大的的伤口便是采荷被碎碗割破了手指,陡然之间瞧见这样的伤口,她脸色惨白,捂着心口浑身颤抖不止。
凌无意也被吓了一跳。
他这才觉得自己晕了头,竟然让轻轻来帮他看伤口。
她胆子那么小,哪里能看得了这个?
凌无意赶紧起身要穿衣裳遮住伤口,却被云轻轻拉住,“你做什么,还没上药包扎。”
凌无意皱眉,“你怕。”
“……我不怕。”云轻轻低着头,有些羞愧,她想帮他包扎伤口,结果却被伤口吓到了。
真是丢脸。
“真的不怕,我只是……只是之前从没见过。”见凌无意还不肯坐下,云轻轻急忙又说。
凌无意犹豫了片刻,最终坐下随她摆弄。
“因为剑上有毒,伤口才这样。不过已经解毒了。”他解释后,又指点云轻轻往伤口上涂上药粉,再重新将伤布包扎好。
这时的云轻轻已经没了方才的羞怯不安,她十分认真的处理伤口,她盯着伤口上药,不再害怕
她动作又轻柔又谨慎,将伤布妥帖的包住伤口。
凌无意抬头望着少女专心致志的脸庞出了神,全然忘记最初图谋。
待云轻轻处理好凌无意的伤口,让他穿上衣衫时,他才猛然惊醒,想起自己错失了良机:他分明是想趁机抱一抱,亲一亲她的。
怎么方才脑袋空空,竟然什么都没做,只记得盯着轻轻脸蛋看了?
这真是那什么买椟还珠、暴殄天物!
凌无意懊恼极了。
夜色已深,轻轻又赶他走。Pao pao
“……你能出府吗?我带你出城玩。”凌无意终于想起了此行目的。
“城外有一片桃林,这几日要开了,我觉得你会喜欢。”
云轻轻嘴角微翘,她点头应下。
凌无意又说,“过几日我就要出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出京之前,他想带轻轻出去玩一回。
少女脸上的笑容僵住。
阿银,又要走了。
他是风一样的少年无拘无束,她却只能停留在原地等待。
……
这日凌一线领着凌无意进宫面圣,议事后师侄两人正要告退,却正巧碰到大公主来紫光殿。
当今皇帝年近四十,膝下有六名皇子,却只有两名公主。
而大公主是陛下的第一个女儿,又是皇后所出,备受皇帝宠爱。
大公主今年十七岁,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大瑞朝女子十五及笄后便可出嫁。
不过大公主性子娇蛮,又得陛下宠爱,挑挑拣拣好些年,一时嫌弃别人生得不好,一时嫌弃别人没本事,至今也没看上一个如意驸马。
皇帝也由着她,并未急着将她嫁人。
大公主进来先是向皇帝请了安,又拜见了两位凌大人。
凌一线和凌无意回礼,正要告退,却听见大公主道,“凌副使留步。我有一事好奇,不知凌副使可否为我解惑?”
眼前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气势清冷如霜。
大公主想到前两日看到他同潘玉临比武的身姿,顿时心中悸动。
她不信如此意气风发的少年,会是个丑八怪。
凌无意瞥了大公主一眼,眸中有些不耐。
若非要同皇帝商议莱鸣宗之事,他才懒得同师叔入宫。京城中本就规矩一大堆,让人烦不胜烦。
而皇宫之中规矩更是多如牛毛。多在这里留一刻,他都浑身不自在。
凌无意一言不发,凌一线瞪了凌无意一眼,正欲说话,便听到皇帝十分好奇道:
“长顺,你竟对无意生了兴趣?城中女子可是人人惧怕他的。”
这半年来,凌无意在城中做的那些事,京中众人对他的评价与议论,皇帝一清二楚。
凌无意行事肆意,不畏权贵,手段毒辣。
只要犯到他手里的人,管你身份地位如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下场凄惨。
这样的煞星,京中贵女一个个怕的要命,只要瞧见了凌无意,恨不得退避三舍。皇帝没想到,长顺不但不怕,还凑上前和凌无意说话。
大公主冲着皇帝娇娇一笑,“父皇,难道你就不好奇凌副使长什么模样吗?那些传言说凌副使容貌不佳,可儿臣一点不相信。”
“哈哈,朕也听过那些传言。你这么说,朕也有些好奇。不过……凌副使既然戴着面具自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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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然知道,凌无意现在身份还不能曝光。否则被明简行知道,只会打草惊蛇。
不过这些原因,却不好和大公主明说。
大公主不依不饶,眼睛盯着凌无意不甘休,“儿臣不管,儿臣就是想看看凌副使长什么模样。”
凌无意站得笔直,一眼也不看大公主,他目光虚虚的落在前方地砖上,周身冷意更甚。
眼前的这个公主真是让人讨厌,比那个夏芳月还讨厌。
察觉到凌无意气息的变化,凌一线后背生出冷汗,凌无意只怕已经对大公主生了杀心。
虽然他不至于丧失理智真的去杀大公主,可那毕竟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要是陛下知道了凌无意的心思,只怕要盛怒。
“公主,无意戴面具确实有内情,还望公主勿怪。”凌一线出面周旋。
“长顺,不要胡闹。”皇帝语气微沉,警告大公主。
大公主心中惊讶,她没想到父皇会这么维护凌无意,她只不过是想看看凌无意长成什么样子,这点小事,父皇竟然不答应?
她心中自然十分不快,可大公主也是了解皇帝的,听皇帝如此语气,她不敢再耍性子,只得瘪瘪嘴:
“好嘛,不看就不看。不过我就想知道,凌副使是不是丑八怪?难道这都不能告诉我?”
大公主盯着凌无意,凌无意依旧垂眸不语。
凌一线只好道,“……公主,传言多半是假的。至于无意的样貌,您总会瞧见的。”
见凌一线这么说,大公主立即笑了,她满意的点头,“这么说,凌副使绝不是丑八怪对吧。”
凌无意武功如此高,如果他样貌能入眼,她也不是不能考虑……
“好了,今日是我太任性了,我给凌副使赔罪,凌副使不要怪我好不好?”
大公主拿出小女儿的娇俏,冲着凌无意笑得灿烂。
凌无意压根不去看她,只对皇帝又抱拳一礼,“陛下,若是无事,臣告退。”
待皇帝颔首,凌无意头也不回地走了,从始至终,他压根没有搭理过大公主。
瞅着师侄两人离去的背影,大公主不忿的跺跺脚。
好个凌无意,她主动示好,柔声道歉,他竟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皇帝看到大公主吃瘪,只觉得好笑,“长顺,你怎么忽然对凌无意感兴趣了?”
大公主既然动了心思,也不瞒着皇帝,她娇羞的瞅了皇帝一眼,“父皇,前两日儿臣看了凌无意和潘大人的比试,只觉得凌无意好生厉害,让人心生佩服。”
皇帝一怔,随即神色肃然,“长顺不可,凌无意绝非良配。”
那样冷血无情,无心无肺之人,怎么能成为长顺的驸马。
况且,凌无意压根没把长顺放在心上,凌无意这种人,是绝不会屈服皇权的,即便他能下旨硬逼着凌无意娶长顺,可将来两人相处,长顺绝讨不到好处。
大公主又跺脚,“我不管。如果凌无意长得不丑,那儿臣就要他!”
……
转眼就到了和阿银约好出游的这日。
天公作美,长空无云,春光明媚,是踏春的好日子。
云轻轻一早便起身洗漱装扮,又吩咐采荷准备好踏春一应物品。
待准备妥当,云轻轻便带着采荷出门。
不曾想云千香这时跑来找她。
“姐姐,我听说你要出门踏青,我也去!今日春光甚好,怎好辜负?”
不等云轻轻反对,云千香就上前挽住云轻轻的胳膊,“姐姐快些,今日外出踏春的人肯定很多,咱们早些出城,免得和她们挤在一起。”
“姐姐不必担心,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瓜果吃食……”
云千香向来话多,她这几个月和云轻轻玩熟了,那张小嘴更是没了个把手,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从头到尾云轻轻插不上一句话,已经被云千香拉着出了府门。
府门外除了等候的马车,还有跟随的侍卫仆从五六人。这让云轻轻心中有些焦躁。
她和阿银约定好,只带采荷、车夫出行。
阿银会悄悄跟随她出城,待出了城他便找个机会甩开车夫,和她一起游玩。
如今云千香非要同她出行,又带了这多侍卫仆从,她、她还怎么和阿银玩?
想到这儿,云轻轻脸一红,她怎么这么不矜持,竟然期盼着和阿银单独相处?
都是阿银害她!
……
云轻轻一晃神,云千香已经拉着她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再要回绝,已是来不及了。
云轻轻只得叹气,走一步看一步吧。阿银那么聪明,他总有办法的。
云轻轻红着脸想。
等马车走到正街上,外头各种吃食的香味飘了过来,勾出了云千香的馋虫。
“先停一停,那家刘记包子的包子香得很,快去买些来。”云千香喊停马车,又吩咐婢女绿儿下车买包子。
“牛肉包、荠菜包都要买一些,还有香椿包。”云千香又补充了一句。
待绿儿和采荷下了马车,云千香又拉着云轻轻说,“香椿鸡蛋包可只有这时节才有,姐姐等会儿尝尝,鲜嫩可口,你一定会喜欢的。”
云轻轻笑着点头。
因为刘记包子铺名声大,买包子的人也多,两人在马车内等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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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香觉得烦闷,便掀开窗帘透气,云轻轻的视线也跟着往外望去。
她目光一扫,随即在一人身上落定。
那人依旧是一身黑袍,脸戴银面,手持长剑。
日光下,他眸中像是盛着光,正往她们这边看来。
云轻轻呼吸一滞,正要移开目光,却瞧见一个衣饰华贵的少女走近凌无意,满脸盈着笑意,冲着他说些什么。
云轻轻只觉得那少女看着眼熟,她记忆正要清晰,却听到身边的云千香惊讶开口,“那是大公主!真是奇怪,大公主怎么主动去和凌副使说话?她难道不怕凌副使吗?”
云轻轻好笑,“为什么要怕?你之前还说凌副使没那么坏呢?大概大公主也觉得凌副其实是好人吧。”
云千香差点咬掉了舌头,“天啊,他也许不是坏人,但怎么会是好人呢?你都不知道他多凶残恐怖!大公主居然敢对着他笑……”
云千香话音一顿,随后更加震惊道,“姐姐,你觉不觉得,大公主看上去……好像是讨好凌副使的样子?”
其实云轻轻早就发现了。
大公主主动走到凌无意跟前,笑意满满地同他说话。
相反,凌无意却看都不看她,目光遥遥地不知落在何处,即便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脸,云轻轻也猜得到此时凌无意十分不耐。
大公主却好像并不在意,还同凌无意说些什么。
凌无意终于不耐烦了,他身形一闪,便在街头没了踪影。
大公主目瞪口呆,羞得满脸通红,又气又怒。
这一幕,也看得云千香惊掉下巴,“……大公主这是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凌副使真是、真是让人佩服,他居然敢这样对公主!”
“不过我真想不通,大公主为什么、为什么会去讨好凌副使,她难道喜欢凌副使?”
云千香一想到这个可能,惊得几乎要大叫三声,“这,这怎么可能啊!她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喜欢凌副使!”
买包子的人实在太多,绿儿和采荷最终没买到包子。
云千香赶着时间出城,便放弃了品尝美味的香椿鸡蛋包。
马车出了南城门,沿着官道走六七里,再顺着河下流走两三里,就会进入一片山丘,阿银说,那山丘上开满桃花。
一路上,云轻轻挑开车窗四下观望,却不见阿银身影。
难道是因为云千香在,阿银不敢现身?
不,不对。
阿银这人随性惯了,又岂会在意区区一个云千香?
那他为什么还没出现,难道他失约了?
想到这儿,云轻轻不由得神色恹恹起来。
马车沿着官道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了一条斜向而来的河。
今日春光大好,出城踏春赏花的人实在不少。之前在官道上,她们就瞧见前后三三两两都是出城的马车。
如今到了河边,两姐妹才惊觉人真多。
河面春水清清,河边杨柳依依,青草萋萋。
满眼春色,日光暖暖,马车内的夫人小姐们也耐不住憋闷,都纷纷走下马车,沿着河边徒步行走。
而陪同的男子们有的下马跟随在女眷左右,有的则继续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在河边小路上晃荡着。
见此,云千香也做坐不住了,拉着云轻轻下了马车,在河边漫步赏景。
河边草地上,贵人众多,不乏有年轻貌美的小姐,同行的公子们也都温润有礼,有偷偷打量,却没有无礼冒犯的。
毕竟都是从城中出来踏春的,没准哪一个就是勋贵家的千金,怎好轻易冒犯?
云轻轻一出来,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少女的容貌实在过于出众和独特了。
她一身素白衣裙,还披着一件雪色披风,即便通身的白,也压不住她莹白泛光的肤色。
一双杏眼清澈温柔胜过春水,樱唇淡粉堪比桃花。
不过瞧着少女身姿有些单薄纤弱,似乎有些病弱。
果然,春风拂来,少女低低咳嗽了两声,让人心疼。
云千香赶紧拉拢云轻轻的披风,又瞪圆眼睛四下一扫,恶狠狠道“看什么看,不许看!”
云千香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么多人,应该叫上云千曦的。
姐姐貌美,难免遭人觊觎。
被云千香一吼,众人红着脸收回了目光。稍有些见识的,已经猜出了这姐妹的身份。
白裙少女貌美病弱,一定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云家大小姐吧。
两姐妹身后不远处,一声嘲讽从马车内传出,“好看吗?哥你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夏芳月从马车钻出,一脸奚落。
刚才盯着少女看到众人之中,就有她那不争气的哥哥夏云则。
夏云则赶紧收回目光,神色讪讪,又低声叮嘱,“芳月,今日切不可再闹事了。”
夏芳月握紧拳头,死死瞪着云轻轻背影,“我敢吗?”
每次她找云轻轻麻烦,下场都万分凄惨。
这个云轻轻,就是她的克星吧。
……
两姐妹在河边慢走,起初云千香还在云轻轻左右,后来没了耐心,便到处跑着去摘野花,折柳枝玩。
反正时辰还早,她们也不急着去桃林赏花。
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一阵轻快地马蹄声,伴随着一阵惊叹和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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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好奇抬眸,就瞧见身前不远处不少人都回头观望,众人脸上皆是一片惊艳之色。
“怎么有这么俊俏的少年郎!”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今日是怎么回事,这般好颜色孩子,见了一个还有一个?”
众人一片唏嘘,引得云千香也赶紧回头去看,云轻轻却不去看,她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应该是阿银来了。
云千香忍不住惊叹,“姐姐你快看,这少年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云轻轻瞥了她一眼,心想刚刚是谁怒斥旁人不许乱看的。
两姐妹身后不远处,一红衣少年骑着一匹白马,放缓速度,漫步踏来。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唇红齿白,乌黑的长发用一条赤色长带高高束起,一对桃花眼闪闪发亮,他骑在马上,器宇轩昂,不似凡人。
少年目光看向某处,随即红唇大大扬起,双眸弯弯透出灿烂笑意。
众人只觉得霎时间天地失色,眼中的浪漫春景荡然无光,只有这名红衣少年。
众人晃神之间,少年欢快的唤了一声,“轻轻!”
随后他利落的翻身下马,衣袂翻飞,他将白马扔在路边不管,便一路小跑跑到了那名白衣少女身边。
众人惊叹:这样两个神仙人物,竟是一对?!
云轻轻双颊透红,她垂着头不敢看人。
阿银真是的,这里这么多人,他竟然大张旗鼓的唤着她的闺名,还跑到她跟前。
她、她觉得自己好丢人,却心中又有一丝欢喜。
他对自己的心意,从不噎着藏着。
无论是深夜独处,或是众人跟前。他总是这么大大咧咧的怎么想就怎么做,随心随性,从不遮掩。
让人难堪,又让人甜蜜。
云千香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一会儿看着姐姐,一会儿看着少年。
她好像领悟到了什么,却一时理不清。
凌无意眼里压根没有旁人,他见云轻轻低头不理他,有些着急心慌,“轻轻,你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因为我来晚了?”
他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方才在城里,我看你想吃包子,我就先去买包子耽误了时间,你不要生气。”
他用修长的手指剥开油纸,取出包子放到云轻轻嘴边,“是香椿鸡蛋馅的,你尝尝好吃不?”
少年如此殷勤热切,云轻轻拉不下脸,便红着脸伸手从他手里接过包子,捧在手。
云轻轻又注意到云千香正目瞪口呆地瞪着自己,更是羞涩,“你、你只买了一个么?”
她当然记得,是云千香说香椿鸡蛋包好吃。
也不知道阿银是怎么听到的,难道他早已跟随在自己身边?她怎么半点没察觉呢?
凌无意又从怀里拿了一个油纸包,“两个,一个给轻轻吃,一个留给我自己。”
“……给一个我妹妹,好么?”她轻声问。
少年立即拉下脸,瞪了云千香一眼,“不给。”
他费了力气买来的包子,凭什么给别人吃?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呀!!么么哒!
凌无意:只给媳妇儿买包子吃,哼!
感谢在2022-02-07 13:32:42~2022-02-08 13:3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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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女主都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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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3章 、香雪间
◎你这个妹妹还蛮懂我的想法◎
云千香被他瞪得身体一僵,连忙颤颤道,“我,我不吃。”
“……”
云轻轻叹气,她走到云千香跟前,将手里的包子给她,“你刚刚不是想吃吗?还热着,快吃吧。”
云千香愣愣的接过包子。
凌无意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但是立即又神色快活起来,“给她就给她,剩下这一个包子,我们一起吃。轻轻咬一口,我咬一口!”
云千香:……
云轻轻羞得无地自容,嗔了凌无意一眼,“你不许乱说。你分一半给我就是。”
什么叫你咬一口、我咬一口,青天白日的,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凌无意不愿,但被云轻轻瞪着,他只得把剩下的那只包子撕开两半,一人一半。
云轻轻双手捧着半个包子,面朝着河水,坐在柳树下慢慢咬着。
凌无意就蹲在她身边。
青翠柳树下,白衣少女,红衣少年,再美的画,又如何能比眼前之景鲜活?
众人都看傻了眼。
凌无意三口两口将包子吞到肚子里,又眼巴巴地望着云轻轻说,“我还饿。你的给我咬一口?”
云轻轻无奈,只好回头对采荷道,“去马车上取一些糕点干果来。”
采荷乖乖听话。
凌无意恨恨地磨了磨牙。
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少年,采荷虽然惊讶,但是心境比云千香平静多了。
她早就知道小姐和这个少年有往来。
不能咬云轻轻咬过的包子,凌无意怏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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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页
他站了起来,转身目光漫不经心四下一扫。
众人顿时觉得心中一寒,都收回了探寻的目光。
唯有一人例外,正是站在不远处打量他的夏云则。
两人目光对上,夏云则虽然有些心惊,却还是强忍着没有错开目光。
相反,他还走向红衣少年。
凌无意挑眉。
他在京中游荡了半年,被凌一线押着看卷宗,理清勋贵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自然知道此人是谁。
他是讨人嫌夏芳月的哥哥。
“在下龙霄卫副使夏云则,有一事想请教少侠。”
虽然才第二次见少年,夏云则却从不少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少年。
凌无意扬着眉,轻笑一声,“我没空。”
他今日是特意来陪云轻轻玩的,可没工夫搭理阿猫阿狗。
云轻轻恰好吃完了包子,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
见夏云则和阿银对峙,云轻轻心中忐忑,怕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阿银武功高强,又极其任性,若是夏云则惹恼了他,他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云轻轻急忙站起,走到凌无意身边,“阿银,你好好同夏大人说话。”
少女仰头望着他,水漾漾的眸中尽是恳求之色。
凌无意只觉得心中刺痛,立即点头,“你别慌,我不杀他。”
夏云则表情瞬间崩裂:……
“你问吧。”
凌无意决定今日就勉强做个良民,尽量不动手,好叫轻轻安心同他玩。
夏云则忍下心中的怪异之感,“少侠,去年八月初二京郊外,云小姐遭遇山匪,是你救了云小姐吗?”
这事当时山匪、云轻轻的仆从都见到了,凌无意也不屑撒谎,“是我。”
“所以,将数名山匪杀死之人,也是你?”当着众人的面,夏云则没提八名山匪被杀的惨状。
凌无意哼了一声,“是我又如何?山匪作恶,我杀他们不应该么?”
夏云则自然没追究这个,连靖安侯世子都拿少年没办法,他能如何?
“少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少侠身手不凡,不知少侠师从何处?”
凌无意当然不会说。
他刚要嘲讽,却低头瞧见云轻轻也眼巴巴的望着他,仿佛也很想知道他的来历。
凌无意轻笑,伸出手,指尖在云轻轻鼻尖轻轻一点,“我出身名门正派,师从绝世高人。以后轻轻就知道了,我才不是什么江湖混子。”
凌无意说着,目光还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云千香。
这个坏丫头,竟然在云轻轻跟前诋毁他是什么江湖小混子。若不是看在她是云轻轻妹妹的份上,他定要她好看。
云轻轻惊得退后一步,又羞红脸低下了头。
云千香也跟着神色古怪起来:难道是姐姐向少年告状了?
夏云则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道了一声“叨扰了。”便转身回了夏芳月身边。
他走近夏芳月,便听到妹妹喃喃道,“还真是好看。怎么就看上那个病秧子呢?”
夏云则:……
……
凌无意吞了六七块糕点,填饱了肚子,就带着云轻轻望桃林方向走。
他们一路沿着河边而行,踏春众人自然忍不住要偷偷打量他们。
凌无意一贯目中无人,此时眼里心里只有云轻轻,也懒得理他们了。
云轻轻羞涩,众目睽睽之下不想和少年过于亲昵。于是一路袅袅纤纤朝前走着,不去看少年,也不和他说话。
凌无意无所谓,反正只要只要能看着云轻轻,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他落后一步,慢悠悠在云轻轻身后,闲庭信步般跟着,也不管云轻轻应不应声,自己却有一句没一句说着。
云千香和几个婢女跟在他们身后,心情颇为复杂。
她只听到那少年嚷嚷着,“轻轻你看,这朵梨花绣在我衣裳上真好看,你能不能给我其他衣裳上都绣一朵花?”
云千香立即想起来了:那日姐姐在房中藏了一身红衣,该不会就是少年身上这一身吧?
这么说来,姐姐和这个少年,暗地里不知道往来了多少回。
想到这儿,云千香头疼,姐姐好歹是官家千金,而这少年呢……他说自己是什么名门正派。
狗屁的名门,江湖那些门派,不就是一群打架斗殴的蛮人么?
不过这俊俏少年确实不像是蛮人。云千香又想。
云轻轻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气喘吁吁了,凌无意便唆使她和他骑马。
云轻轻自然不肯,只和云千香一起又回到了马车内。
凌无意无奈,只好又爬上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姐妹的马车后面。
云千香七上八下的心定了定,迫不及待的问云轻轻,“姐姐,那个,那个阿银,你……你和他……”
倒用不着云千香问什么,云轻轻低头红脸,不打自招。
“……”
“父亲不会同意的。”云千香皱着眉,“父亲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吧,虽然如今你和表哥的婚事不成了,可他还是想着将你嫁给权贵……”
云轻轻眼中一讶,她没想到云千香并不想表面看到的那么无知,她轻轻笑着,“你倒是清楚父亲的盘算。”
云千香哼了一声,“我在他跟前长大,他心里想什么我当然知道。姐姐这下你可怎么办,父亲是绝不会让你和那个阿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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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页
“他,管不了我。”云轻轻声音轻柔,却带着自信的笃定。
云千香惊得抬头看她一眼,不敢相信这是她柔柔弱弱的姐姐,也是呢,都能跟江湖小混子往来,这姐姐还有什么不敢说,什么不敢做呢?
云轻轻扑哧笑了,“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
云轻轻在苏州长大,虽然生母病逝,可苏州还有舅父舅婶和外祖母。
若是父亲一心为她好也就罢了,可既然不是,云轻轻也不会让自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她病弱,但不是软柿子。
……
又过了一炷香,他们抵达了桃林边缘。
有小路通往桃林深处,但马车是进不去的。
云千香只叫了两个婢女跟随,其他仆从便留守在马车边。
凌无意之前到处晃荡搜查的时候,来过这片桃林,他知道哪里花开正盛,便自告奋勇走在前年带路。
可他带路也不老实,一边走一边嘀咕,“轻轻,你就不能让你妹妹自己走吗?为什么要与我们一道?我只喜欢轻轻,不喜欢她们。”
他们一路走到偏处,旁边已经没了其他人。
四处寂静,唯有风声。
因而虽然凌无意声音不大,可也让云千香和两个婢女听得明白。
云千香一张脸又白又红,不知道往哪里放。她想自己大概确实没眼色,便想带两个婢女离开,“姐姐,那边花开得好,我去看看。”
云轻轻不放心,“你没带侍卫……”
凌无意立即大声道,“轻轻放心,她只要不走远,如果遇到坏人,大叫一声,我听得到。”
“……”
云千香于是乖巧地带走了两个婢女。
晴空万里,桃花粉粉。
周围再也没有碍眼的人,只有一个温婉、娇柔的白衣少女,凌无意心里头盈满了欢喜。
他忽而觉得一切真是太好了,浑身哪儿哪儿都舒畅无比。
若是日后每天都能这样和轻轻单独待一处,他活到一万岁也不嫌腻。
凌无意这么想着,脸上尽是笑意,眉眼几乎要笑成一朵花。
云轻轻见他这样,也抿着嘴轻笑。
十里桃林盛开,暖风拂过,花瓣洋洋洒洒,仿佛了染了香的雪。
白衣少女如仙子一般,在林中慢步行走。
凌无意上前,捉住了她的手,那滚烫的手心让云轻轻指尖一颤。不过她却还是没有挣脱。
凌无意立即顺杆爬上,借势将云轻轻拉到怀里,低头便亲上了。
少女的红唇像是水润过的花瓣,他盯了好久,眼看轻轻乖巧顺从,便迫不及待的想亲一亲,尝一尝。
云轻轻抬手推搡了两下,不过凌无意向来不把她这点力气看在眼里。
他一面亲着,还一面分心低头去看她。见少女闭着眼,粉颊泛红满脸羞涩,却并不见恼怒,也没有哼哼唧唧掉眼泪,顿时心中大定,更不管不顾要亲个过瘾。
待他心满意足的放开云轻轻,云轻轻已经被亲的气喘吁吁,粉面含春了。
她双眸像是晕了一层雾,迷离动人,望着他的时候,凌无意只觉得心都要麻了。
凌无意当下忍不住想,他要是再提什么进一步的要求,也不知轻轻会不会答应?
必然是不会答应的,这青天白日荒山野地的,她脸皮那么薄,胆子那么小,怎么会答应呢?
凌无意都能想到她羞愤欲死的模样了。
云轻轻自然不知道凌无意此时心中的龌龊,她找了块石头坐下问。
“阿银,你什么时候出京?”
“今晚。”
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日见了云轻轻,晚上就要前往泰州。
前几日早有下属率数百锦衣卫出京,他们会前往泰州和当地驻军汇合,共剿莱鸣宗。
凌无意此行便是要统领并协助他们,对抗莱鸣宗高手。
“这么急?”云轻轻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他们江湖中人,都是趁夜出行的吗?
“有些事要办。”
凌无意想了想又说,“大概要三月后才能回京,如果轻轻遇到麻烦,或者是你爹欺负你,可以去锦衣卫找凌一线。”
“……”
云轻轻已经知道阿银认识凌大人,但是听他这般随意直呼凌大人名讳,还是有些惊奇。
那位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呀。
由此可见,阿银绝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更不是千香说的江湖小混子。
见阿银临走了还为她挂心,云轻轻心中的酸涩轻了几分。
“我知道了,不过等你下次入京,我大概已经不在这里了。”
凌无意一惊,顾不得心中那些旖旎的心思,几步走到云轻轻跟前蹲下,“什么?你不在京了?那你在哪?”
他神色慌张,急急盯着云轻轻问。
云轻轻垂眸望向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眸中却带着一丝期待,她声音又柔又轻,“我不喜欢京城,我要回苏州了。”
她声音一顿,微微低头撇开目光,不敢去看少年,“阿银,等我回了苏州,你……会来找我吗?”
凌无意微怔。
轻轻要去苏州了。
可他马上要接任锦衣卫指挥使职务,十年之内只怕常驻京中,那以后便不能常常见到轻轻了?
凌无意有些懊恼,或许他得想个法子忽悠一下师叔,让师叔继续留在京中当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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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半晌不语,云轻轻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他们注定是萍水相逢,本就没什么牵绊,他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去找她呢?
“没关系,我知道苏州太远了……那,那今日大概是我们最后一面了。”云轻轻低低说道,她眸中泛出了雾气,低头不敢叫少年瞧见。
“我会去苏州找你!”凌无意回过神来,坚定说道。
片刻之间,凌无意已经下定了决心,轻轻不喜欢京城,他就去苏州找她。
云轻轻冰透的心忽如春暖花开,又一点点的复活,她低头,用手指去绕着垂在身前的青丝,慢悠悠道,“可苏州那么远……从京中坐马车去苏州,要一个多月呢。”
“一点都不远。我轻功好得很,从京城过去也就几天时间。”凌无意不甚在意,他也没同云轻轻解释,轻功极耗损内力,时间长了便无以为继,江湖人一般不会用轻功赶路。
云轻轻哦了一声,又问,“阿银,你去过苏州吗?”
凌无意点头,“去过。我十岁开始游历江湖,踏遍大瑞朝十九州,北面、西面的邻国也去过不少。”
云轻轻惊讶的望向少年,眸中又是羡慕又是好奇,“你去过那么多地方?真好。”
她从小到大,去过的地方也只有苏州和京城。
对于其他地方的了解,都来自书上。
她是女儿家,本就不能随意出行,加之又体弱易病,更别说远游了。
即便是在苏州的时候,她也不尝尝出门。
大瑞朝十九州,处处风俗景致不同。而在大瑞朝之外,还有数不尽的其他国朝。
她,从未去过,这一生,也大概没有机会去了。
一向不解人意的少年这时看懂了少女眼中的羡慕,“轻轻想去别处玩?”
云轻轻没有摇头,只是又去饶发丝,“我哪里能去?哪个女儿家离家四处远游的?”
凌无意瞪大眼睛,“怎么不能?我这些年在外头见到了很多女人啊,她们就到处乱跑。”
“……”
云轻轻神色一怔,她想向阿银解释,她和那些女子不同。
她们出身不一样,所受的教导和束缚不一样,身体情况也不一样。她没办法像她们一样自由自在……
可想来想去,她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天大的不同。
同在人间,同为女子。
她们能自由自在,她却不能。
真的是她的出身,她所受的教导,她的身体妨碍了她?
还是她太胆怯,太懦弱?
“轻轻,以后我带你去!”凌无意觉得自己窥破了云轻轻的一项心愿,顿时激动不已,“轻轻你想去哪儿?等我这次办事回来,我带你去!”
云轻轻没做声。
想出去走走这个想法像是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瞬间长大。
她真的可以和阿银一起四处走走吗?
清风一吹,云轻轻又冷静下来。
十几年所受的教导让她觉得,她不能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跟阿银走。
可阿银……从未提过娶她。
他自由自在惯了,大概是不喜欢娶妻生子,被俗事束缚的吧。
云轻轻摇头,“我不去。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凌无意察觉到少女情绪又低落下去,一头雾水。
他怎么好像永远也不懂轻轻在想什么。
她到底想不想和他一起去浪迹天涯嘛。
两人在桃林间坐了一会儿,凌无意就听到轻轻那个妹妹在叫着“姐姐,姐姐。”
凌无意微微皱眉,懒得去理,反正云轻轻也听不到。
他刚才暗示了宋越、薛进暗中跟随云千香,她是不会有危险的。
云千香叫了几声,也不见阿银和姐姐出现,顿时有些懊恼:
“那个阿银不是说听得见我喊他吗?真是个大骗子!”
云千香抱怨完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恐慌起来,“糟了,那个阿银该不是哄骗姐姐去了密林深处,要对姐姐做什么坏事吧?”
听到这儿,采荷也不安起来,“不会吧?那个少年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
他救过小姐几次,小姐对他也十分信任。
少年又那样的好颜色,不至于要对小姐那样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姐姐生得那么美,谁知道他会不会起坏心思?”
“不行,我们得赶快去找姐姐,不能被他得逞!”
云千香慌里慌张要去找云轻轻,结果一回头便瞧见两位神仙正站在不远处的林间。
刚才云千香嚷嚷得大声,那些话云轻轻都听见了。
她脸色涨红,又窘又羞。
云轻轻又觉得千香这样诋毁阿银很是失礼,便看向少年,神色歉意,
“阿银,千香的话,你不要放在……”
不料少年眉尾一扬,惊讶又懊恼,“你这个妹妹还挺懂我心里的想法,可惜轻轻不愿意,我也不敢那么做。”
“……”
云轻轻只觉得一片心意错付给了坏胚。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云千香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吃了我的包子,就要做神助攻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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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好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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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多摩多】
【按爪】
【加油】
-完-
第44章 、梨花香
◎后悔因为他放弃了本世子吗?◎
云千香仔细打量了几眼,见云轻轻仪容整齐,好端端并没有发生什么,这才放了心。
云轻轻见她如此,更是羞赧,“千香,你方才叫我,是发生了什么吗?”
云千香跺脚道,“你们来晚了!方才我瞧见了一只兔子,阿银不是说他武功高吗?我想让他去捉。”
凌无意顿时脸色一沉。
他的小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叫的。
更何况,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这样随意指派他去做什么,即便是师父、师叔要他做事,那也得客客气气的。
这个什么“妹妹”,竟然对他颐指气使。
凌无意周身气息变得冷凝,目光清冷地看着云千香,云千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云轻轻不怪阿银生气,她也觉得妹妹无礼,“千香,阿银……他是我的朋友,你应该对他尊重些。”
阿银是武林高手,方才夏大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千香却像是使唤仆从一样指派他,难怪阿银要生气。
云千香心里头生出恐惧,战战兢兢竟说不出话来。待少年将目光移开,她才像是又活过来。
她捂着心口的狂跳,委屈极了,“我、我是把他当姐夫,才喊他帮忙的。要是别人,我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凌无意眼睛瞬间瞪大,什么,姐夫?!
他很喜欢这个称呼!
轻轻是云千香的姐姐,他是姐夫……那姐夫的意思不就是承认他是轻轻的男人?
凌无意顿时咧嘴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行,我去抓兔子。”
“姐夫”二字,像是指令一般,让凌无意干劲十足。
不等云轻轻阻止,少年红色身影已经消失在林中。
“……”
云轻轻嗔了云千香一眼,“你,你胡说什么呀。”
少女含羞带嗔,娇美动人。
云千香被她看得晃了神,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我哪有胡说,姐姐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可高兴着呢。”
“……”
凌无意落到无人之处,低唤了一声出来。
宋越、薛进的身影在林中乍现。
“你们两个帮我去抓兔子。”凌无意下令,脸上还带着笑意。
宋越、薛进:……
他们两人一直跟随在云千香身边,自然知道凌无意为何如此。
两人心中感慨:任他武功再高,任他绝世高人,在女人面前也是傻兮兮的。
美色害人,诚不欺我。
三人在林中忙活一刻,薛进终于发现了一只灰不溜秋的灰兔。
薛进为了找兔子,在林中施展轻功四处乱窜,早累得浑身大汗,此时见了灰兔,也懒得去捉,直接一剑刺穿。
随后薛进将刺死的兔子交给凌无意。
凌无意也没多想,直接拎着兔耳朵去找姐妹两人。
血淋淋的兔子还没递过去,凌无意就听到众女齐声尖叫。
倒是云轻轻还算冷静,并没有被吓得叫出声,只是脸色发白,双手捧着心口,颤声道,“阿银,你、你怎么把兔子杀了?”
凌无意:?
“怎么,难道你们还要活兔子吗?”
死兔子被凌无意拎在手里,鲜血淋漓往下滴,他一路过来都染出了一条血线。对于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来说,实在恐怖得很。
云千香没有云轻轻见多识广,差点晕过去。
被死兔子这么一吓,姐妹两人也无心再看桃花。
今日云轻轻走了不少路,神色倦怠,凌无意便送她们回家。
两姐妹坐在车上,凌无意便策马在后跟随。
一路自然有引得众人频频观望。
进了城门后,街上人多熙攘。
云轻轻吩咐马夫小心慢行,不要冲撞了路人。凌无意百无聊赖的骑在马上跟着她们马车后面晃晃荡荡。
一路上他都很想钻进马车里头,可轻轻不让。
而且马车里还有那个讨人嫌的“妹妹”,即便轻轻肯让他进去,也不会让他做什么。
凌无意越想越气,心道即便“妹妹”喊他姐夫,还是十分惹人嫌。
今日要不是这个破烂“妹妹”非要跟着云轻轻出城赏花,那云轻轻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可以拥着她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亲亲抱抱,快乐无边。
显然,凌无意没把采荷当做“人”看。
马车正在街上慢悠悠前行,忽而前面有一阵疾快的马蹄声,伴随着路人惊呼声、慌乱避让的嘈杂声一同传来。
是有人在街上快马疾行。
按照律法规定,城内是禁止骑马快行,以免误伤行人。
不过,规定是规定,那些达官贵族也不遵循乱来的,只要不死人,也没人敢说什么。
至于伤了人么,用银子堵住对方嘴巴即可。
对方策马快行,片刻功夫就有三四人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一般奔来。
为首之人衣衫华贵,气质雍容,凌无意瞧得眯了眼睛:那正是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明简行!
相隔数丈,明简行也一眼就看到了白马红衣的少年。
少年在人群中实在太扎眼了,扎得人眼珠子疼。
明简行目光又在他身边一扫,立即就看到了云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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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猜,这少年又诱着云轻轻同他出去私会了。
真是鲜廉寡耻!
两仇敌想见,分外眼红,若是眼神能化刀剑,双方早已将彼此身上扎了千八百个血窟窿。
但此时都有顾忌,也只能忍耐。
明简行握紧手中的缰绳,正打算无视少年,从他身旁行过。
却不料一名五六岁的幼童追着一只小犬,冷不丁的窜到了路中间!
幼童跟前一丈之远,马蹄正重重奔来。
“大宝!”妇人高声惊叫如平地炸雷。
四周百姓惊呼抽气之声不绝于耳。
明简行顿时一身惊汗。
他今日有急事要出城,故而在城中骑马快行,虽然这小孩子一条命不算什么,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踩死无辜稚子,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转瞬之间,马蹄已经在男孩的头顶,明简行想要勒马停下,已然来不及。
眼看幼童就要血溅当场,“啪”地一声,众人只瞧见一条泛着银光的鞭子,以迅雷之势卷到幼童身上,将他卷起腾空,又倏地往路边一甩。
片刻之后,马蹄重重落地,幼童被一红衣少年提在了手上。
一妇人不顾一切的哭嚎着两步并作三步奔跑过去,从少年手中接过幼童,又回了魂似的匆匆跪下,押着幼童一齐重重磕头。
“多谢公子!”
凌无意漫不经心的将银龙鞭卷在手腕上,目光瞥向已经勒马停定的明简行,神色讥诮。
路人回过神来,在旁边指指点点,有夸赞少年英勇救人的,有偷偷嘀咕世子差点伤人的。
明简行神色难堪,可毕竟他有错在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暂且放慢速度,准备驱马离开。
他刚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少年好奇道,“轻轻,你刚刚不是跟我说不能在城内纵马快行,怎么他可以?”
明简行身形一僵,他仿佛听见周边悄悄嘀咕他的言论更多了。
云轻轻:……
阿银一定是故意说得那么大声的。
不过幸好今日有阿银,才救了那小孩一命。
就连云千香也忍不住低声道,“表哥也真是的……幸好姐夫武功好。”
她声音虽小,可在旁边的明简行听得分明。他顿时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偏偏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气恼离去。
……
入夜后,凌无意回到了锦衣卫官署收拾行李。
凌一线早就将一应事物盘点好,并点了十数名锦衣卫高手与他同行。
“刘遇功夫诡谲,又擅长用毒,你一定要小心。”凌一线将几瓶药粉搁在桌上,“这些东西你收好,万一中毒还能留口气爬回来。”
凌无意也不推迟,将几瓶药仔细塞进了包裹里,还道了一声“多谢师叔。”
凌一线正准备再叮嘱几句,便瞧见凌无意衣裳上忽然多了一朵梨花。
“……你这衣裳怎么回事?不是师叔说你,你一个男人,穿红戴绿已经是娘们唧唧的,怎么还在衣裳上绣花?”
凌无意并不去计较“娘们唧唧”这四个字,反而一脸炫耀似的指着衣裳上的绣花,“你管得着么?轻轻给我绣的,有本事你也让别人给绣一朵。”
凌一线:……
他娘的,又来了。
有相好了不起吗?天天在他跟前显摆?能不能照顾一下孤寡老人的心情?
提到云轻轻,凌无意又想到了一事,“师叔,咱们凌云阁的人来朝廷当走狗,一定要十年一换吗?”
走狗这两字让凌一线微不可查的皱了眉,“什么走狗,锦衣卫指挥使那可是朝廷正三品大员,有直面陛下之权。”
凌无意平静无语,目光隐隐透出点不屑的意味。
凌一线只好继续道,“当然也没有规定说十年就得换个人,不过咱们凌云阁的人出身江湖,向来散漫自由,在京中呆十年早就闷坏了,是以几十年来都是十年一换。你师父是,我也是。至于你……”
凌无意打断他,“师叔,这朝廷正三品大员如此威风,你干脆继续做下去呗。京中热闹繁华,你呆了十年也习惯了,再回凌云阁,怕是不适应。”
凌一线听出不对劲,“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接替我?这可是你答应你师父的,咱们凌云阁的人,可不兴出尔反尔的。”
“我是为你好。当大官威风又得意,我看师叔你挺享受的。”凌无意僵着脸,扯出这一句。
“……到底怎么了?为何不愿?”
凌无意干脆说了实话,“轻轻说不喜欢京城,过几个月就要回苏州了。我也要去苏州。”
凌一线懵:什么意思?难道凌无意要去入赘?
凌一线心中暗道不好,他还来不及嫌弃云轻轻这颗白菜娇弱无用,手里这头猪反而要丢了。
当务之急,是教唆猪将白菜先拱了。
他赶紧道,“云小姐要离京,是因为云大人和云夫人待她不好吧?这事很简单,你娶了她,带她离开云府,谁还能欺负她呢?你不是在京中买了大宅子吗?闲置着多浪费,正好娶了云小姐进门给她住。”
凌无意双眸乍亮,虽然之前轻轻说不愿意嫁给他,但现在他们感情更好了,没准她愿意了呢。
凌无意决定,等下次回来,就要向云轻轻求亲!
……
翌日。
云轻轻迷迷糊糊醒来,闻到了一阵淡雅的花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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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纳闷,昨夜自己房中并未有插花,怎么会有花香味呢?
她披上外衣,伸手拢好衣襟,坐起身来。
青纱帐外透入熹微晨光,借着这几缕光线,她瞧见了床边的妆台上,正放着一支含苞欲放的梨花。
她心口猛的一跳。随后泛出淡淡的欢喜,涩涩的麻意,慢慢的浸透周身。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甚至不用去想,便知道这支梨花是阿银送来的。
云轻轻嘴角抿着一点笑意,忍不住倾身拿起那支梨花。
梨花鲜活,枝头上缀着七八个花苞,饱满圆润,仿佛即刻就要绽开一样。
想来,这支梨花送来的时间不长。花枝折下,时间稍长就会枯萎。
阿银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昨日不是说要连夜出京吗?难道是出京之前,他还特意来看了她,和她道别?
采荷觉得,今早小姐心情格外的好。
一大早的,小姐就吩咐她取了一只甜白瓷瓶,将不知哪里来的一支梨花养了起来。
她们住的不染轩里没有梨花,小姐病弱,也不可能独自一人天不亮就去别处摘花。
对这只凭空出现的梨花,采荷心里头有一万个疑问,但她瞧着小姐强忍娇羞的模样,也没追问。
采荷心里了然,这定然是那个貌美的少年送来的。
这少年年纪小小的,倒是会讨女孩子欢心。
眼下她正为小姐梳妆,小姐却瞅着妆台上的那只梨花,嘴角抿着笑,少女病容娇弱,笑得含蓄,正如梨花雪白清雅,却别有一股风姿,看得人心神动荡。
云轻轻心情舒畅,连带着早膳都别平常多用了一些。
采荷满心安慰,她忍不住想,如果小姐和那少年成了亲,成日里欢喜快意,想必身体也会渐渐好起来吧。
只不过,那少年从未提迎娶小姐之事,采荷很担心他对小姐只是一时兴起。那样可要害死小姐了。
云轻轻才高兴一会儿,云夫人来了。
这倒不是云夫人头一次来不染轩,每每云轻轻生病,云夫人便要亲自领着大夫来关照寒暄一番。
她这个云夫人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虽然不待见云轻轻,场面的事情还是要做得漂漂亮亮。
每次一来,明霜华都是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一面叮嘱大夫好好为大小姐诊脉,一面又叱责院子里的小婢女没照看好主人。
总之,总要闹出一番动静,好叫阖府的人知道她来过。
面子功夫她做足了,可背后那些细枝末节的要紧事她却视而不见。
为此,采荷心里头早把这位云夫人骂得狗血淋头。
只是,采荷现下有些疑惑,小姐今日又没病,云夫人没戏可做,来见小姐做什么呢?
云轻轻却心有计较,她敛容行礼,“夫人。”
“轻轻不必多礼。今日我来,是有些话要同你说。”明霜华说着目光瞥了采荷一眼。
云轻轻会意,让采荷退下。
待房内只剩下两人,云夫人随意走到软塌坐下,坐姿端重,她看向云轻轻,神色微沉,语气也冷了几分,“轻轻,我不是你的生母,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可让你父亲来说毕竟不方便。我不得只能代劳。”
“是轻轻不懂事,让父亲和夫人操心了。”云轻轻垂首敛目,乖顺地站在一旁。
“昨日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虽说我朝男女大防不甚严苛,可男女有别,那少年又来历不明,你怎么能和他私下出游?这成何体统?”
云轻轻心中嗤笑:若昨日和她出游的是什么王孙公子,云夫人这番话就不敢说了吧。
云轻轻立即认错,“是轻轻不对。”
明霜华本憋着一口气,还要痛斥一通,哪知云轻轻这么痛快认错,叫她一时间竟不好发作了。
她只好沉着脸,“你知道就好。你自己不顾礼教名声就罢了,怎么还拉上你妹妹?你不说以身作则教导妹妹,还带坏妹妹,真是太让我和你父亲失望了。”
云轻轻又乖顺无比,“轻轻知错了。”
云轻轻体弱,真要罚她是不行的,可她又不给人痛斥她的机会。
明霜华憋着一口闷气,忍了又忍,只得道,“你知错就好,你身子弱那些罚跪罚站就免了,就罚你禁足一月,闭门思过吧。”
“谢夫人体恤。”
云轻轻顺从应下,明霜华去看她,只见她低眉顺眼,神色恭敬虔诚,并无半点不满。
明霜华眉心皱起,总觉得云家大小姐有些怪。
明明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堆说辞却没有机会说出口。她和云轻轻这一番交锋下来,却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五脏六腑都不痛快。
明霜华只得离开。
……
京城的繁华,云轻轻已经见识过,所以现下出门不出门,对她影响不大。
禁足之后,云轻轻便专心看书写字,偶尔想到一些新的绣样便画下来,如此一来,时间过得飞快。
几日后,她收到了舅舅的来信。
信中舅舅说家中有些事耽搁不能亲自来京中接她。表哥崔仲会在五月入京,接她回苏州。
不过云轻轻已经料到,云若宣只怕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但她心中已经有了对策,云若宣想拿她攀权富贵,可她若是要死不活,就对云若宣毫无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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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可是众所周知的病秧子呢。
转眼间,一月过去。
泰州。
凌无意来泰州后,才知泰州驻军将军张奇迟迟不肯出兵。
此次来泰州的锦衣卫只有百来人,兵力远远不足剿灭上千人的莱鸣宗和查办莱鸣宗私办的铁矿。
早前来泰州调查莱鸣宗事宜的锦衣卫风千户,赵千户三翻四次求见张奇,张奇却找各种理由推拒不见。
凌无意一到泰州,便领着风千户、赵千户等锦衣卫精英,一队人十数人闯入泰州驻军军营。
张奇早闻凌无意之名,十分畏惧,躲在数千亲兵之后不敢出面。
凌无意一人长剑,身影如鬼魅,于数千人中生擒张奇,将张奇当场扣下,拿出陛下亲笔写下的“如朕亲临”圣旨,暂接泰州驻军。
随后,凌无意带兵剿灭莱鸣宗,只是刘遇、王景仁莱鸣宗高手早有察觉,他们金蝉脱壳,逃进了莱鸣宗私矿所在的深山之中。
凌无意又带兵围困矿山,不料当地春夏之交,雨水绵绵,山洪爆发,原本锦衣卫探查好的入山路线被山洪冲毁,道路难行,大军一时无法入山。
凌无意担心刘遇老奸巨猾,弃车保帅再次逃走,便将率军围山之事交代给送风千户、赵千户。一人独自入山,正巧遇到刘遇、王景仁等人再次出逃。
他和刘遇、王景仁大战一场,生擒刘遇,王景仁侥幸逃脱。
待凌无意和围山大军汇合查办矿山,凌无意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莱鸣宗私自开采的矿山几乎已经被挖空,而囤放在矿山营地中的铁矿、铸好的兵器却并不多。
那些莱鸣宗打造好的兵器,都去了哪里?
凌无意和风千户、赵千户一合计,更觉得此中大有蹊跷。凌无意便将善后的事情交代给两位千户,让他们仔细盘查莱鸣宗和铁矿。自己则回京和师叔商议此事。
……
京城,靖安侯府。
入夜,一黑衣人出现在明简行的书房之内。
他冲着明简行抱拳一礼,恭敬道,“世子,泰州那边来了消息,凌无意已经控住了泰州驻军。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血洗了莱鸣宗。”
明简行站在桌案后,他神色诧异,“这么快?张奇这么没用?竟一时半会都拖不了?”
黑衣人平静道,“凌无意带了圣旨,陛下准他在泰州便宜行事。他武功又高,张奇拦不住他。莱鸣宗暴露了,世子和莱鸣宗牵扯甚多,相信锦衣卫下一步就会查到您身上。主人让您做好准备,将祸水引到二皇子身上。”
明简行神色沉冷,他目光阴郁地盯着黑衣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主人吩咐我做的事情,我自然会去做,但主人不会过河拆桥吧?我和二皇子犯下谋逆罪,二皇子也许还能留一命,我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黑衣人并不恼怒,音色淡淡,“世子请放心。主人会保您。您是靖安侯世子,必不会轻易被杀,待二皇子罪证落实,主人就会派人救您。主人身边高手众多,即便是天牢救人又有何难?世子是聪明人,相信也留有后招,主人不会冒险舍弃您。”
明简行微微一笑,“那就好。为了主人大计,我可是舍弃了整个靖安侯府,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主人可别叫我心寒。”
“世子的话,小人会带给主人。”
……
转眼已经是四月初,正是杏花微雨好时节。
云轻轻被云夫人禁足一月,期间云夫人也禁止云千香来探望云轻轻。
这日雨歇,她便带着采荷出来走走,她们去了织锦阁取了之前定做的夏衫,中午又去苏河酒楼用膳。
中间有一道香煎黄鱼的味道不太对,那黄鱼像是馊了一样,采荷气不过,就出了雅室去找店小二理论,不料一去不回。
云轻轻等了一刻心生疑惑,正要出雅室亲自去寻采荷,不料一人掀帘进来。
明简行依旧是一身锦衣华服,可云轻轻望向他的时候,心中一颤,无端的生出了一些惧意。
她望进他的眼睛,察觉出其中的不甘、怨恨,还有一丝得意。
“世子,可是有事?”
这是她定下的雅室,明简行不问擅闯,已经是冒犯。云轻轻心中微恼,她直觉明简行有些不对劲,因此眼下不敢得罪他。
明简行唇角勾起一股势在必得的笑意,他目光□□裸地在云轻轻身上逡巡,“自然有事。轻轻,你是本世子先看上的,本世子又怎么会让别人得到你。”
云轻轻又惊又惧,“世子,您这是何意?”
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想到迟迟不归的采荷,云轻轻脸色不由得发白起来。
“呵呵。”
见美人受惊,脸色雪白,黑眸惊惧,楚楚可怜的样子,明简行心中更是满足畅快,“自然是要得到你。云轻轻,你为了那个臭小子羞辱本世子的时候,可想到有今天?”
云轻轻心道,她何时羞辱过明简行?
“你也别想着那个臭小子来救你了。我早就查过了,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未在京中出现过了。他玩腻了你,抛弃了你!”
明简行声音越发高亢,像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后悔因为他放弃了本世子吗?来不及了!”
云轻轻:……
她望向明简行,眸中的惊惧化为平静。她又垂眸,羽睫盖住眼中闪过讥讽和好笑,“世子,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请世子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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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明简行冷笑一声,“偏偏,我最不怕这个威胁。”他说罢,身形一闪,长臂伸出,以手为刀,狠狠劈在云轻轻颈后。
云轻轻身子一软,眼前发黑,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说:
明简行:我要的是云轻轻吗?非也,我要的是男人的尊严!
我看上的女人居然看不上我?岂有此理。
凌无意、云轻轻:脑子有病得治!
因为上夹子,2月12日更新晚上十一点。
◎最新评论:
【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一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啊啊啊泰州这个地方太容易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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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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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藏文,好甜好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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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12日,晚上11点更新。之后恢复凌晨更新】
【按爪】
-完-
第45章 、少年归来
◎这么说,你选择了少年?◎
采荷被人打晕放在了酒楼柴房,她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采荷惊恐的发现,小姐不见了。
她急急忙忙跑回云府,看看小姐是不是已经回府了。
……
锦衣卫官署。
“大人,是靖安侯世子掳走了云小姐。我和宋越本想救下云小姐,但他身边侍卫武功极高,属下无能。”
当时明简行抱着云小姐意欲从酒楼后门离开,被宋越和薛进发现。
明简行身边有数个高手侍从,薛进和宋越虽然想要拦住他们,奈何双拳不敌四手,宋越还被重伤。薛进强忍着一口气,拖着宋越离开,赶紧来锦衣卫禀报。
如今凌副使不在京中,他们只得将这件事禀报给凌大人。
凌一线听罢顿时眉心紧皱。
明简行和莱鸣宗勾结,私自开采铁矿打造兵器已然是事实,只等凌无意在泰州那边动手,京城这边便要同步查抄靖安侯府。
在此关键时期明简行竟然还敢肆意妄为,难道他对泰州之事没有一丝警觉?
实在是奇怪。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救下云小姐。
否则凌无意回来,得和他急眼。
凌一线立即派人联系上安插在靖安侯府的眼线,谁知眼线传回消息,明简行并未带着云轻轻入府。
这么说,明简行将云轻轻藏在了府外?
怕坏了云轻轻的名声,也怕明简行狗急跳墙伤害云轻轻,凌一线不敢大肆张扬寻找云轻轻,只是暗中派了人四处搜寻。
另一面,他也暗中见了云若宣。
被常服锦衣卫请到茶馆中,云若宣轩只觉得自己三魂没了七魄。
他是科举出身,从小一心只读圣贤书,从童生到乡试、再到会试、殿试,那都是一步步脚踏实地过来的。
这十多年来,他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好不容易熬到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不敢说自己两袖清风,可也没做什么不忠不义的坏事。
他这样的“好官”,虽说没什么大功劳,但也没出过大篓子。为什么锦衣卫的凌大人会找上他?
在雅室等候凌一线的这会儿功夫,云若宣回顾了自己十几年的为官生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一件事犯了忌讳。
是五年前收了下属一尊金佛,提拔他升官?
还是三年前收了同僚一副字画,帮他遮掩过错?
这等小事,凌大人真的会注意到吗?水至清则无鱼,满朝文武,谁私底下没有一点小手段呢?
锦衣卫查的都是大案,何至于为了他这点小事费心思?
他想得焦头烂额,还是摸不清今日凌一线约他密谈的目的。他体态微胖,这四月初清凉天,他却吓得出了一脑门的汗。
云若宣如坐针毡之中,凌一线终于来了。
云若宣急忙站起,一脸忐忑冲着凌一线拱手一礼,“凌大人,久仰,久仰。”紧张失措之下,云若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凌一线因为云轻轻被掳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他是百忙之中抽空来见云若宣一面,也没有心思跟他客套,“云大人客气,今日约见大人,是有事同大人商量。”
云若宣一颗心悬起,他脊背发凉,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凌大人要说的是何事?下官为官十数载,一向清廉勤勉……”
凌一线一怔,明白云若宣是误会了,心下不由觉得好笑,面上却只是正色道,“云大人,您误会了。今日凌某要与您商议的是关于令嫒的事情。”
云若宣诧异惊恐,“我女儿?千香?她怎么了?”难道是千香闯祸了?云若宣刚刚放下的心有悬了起来。
凌一线深深地看了云若宣一眼,这才缓缓道,“云大人散值后还未回府,大概还不知道云大小姐失踪了。这事正好被凌某一名下属察觉,凌某会暗中派人搜寻,也请云大人勿要伸张,免得坏了小姐名声。”
云若宣脸色一下子几变,又是窘迫,又是震惊,随后才赶紧点头,“正是,多谢凌大人体恤,这事就有劳凌大人了,下官感激不尽。”
“云大人客气了,这本也算是凌某分内之责。”
事情交代好,凌一线便不再耽误,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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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云若宣才冷静下来:刚才凌大人的意思是,轻轻失踪了?他会帮忙找?
轻轻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凌大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帮忙找轻轻?
云若宣又心急又纳闷。
左右这事他也插不上手,只得悻悻回府了。
……
云轻轻悠悠转醒。
她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石青色的帘帐。
她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屋内,布置摆设和她闺房完全不同。
云轻轻这才想起她昏迷前的事情,她被明简行打晕了,现在后颈还有些闷疼。
而她应该是被明简行打晕过带到了这里。
此时已经入夜,房内点着一盏烛灯。
房内布置同她在云府的闺房简陋不少,看上去不像是在靖安侯府。
云轻轻万万想不到,明简行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一个侯府世子,竟然会用这种下九流的手段,将她绑到这里。
云轻轻心中发寒,她早就知道明简行品行不端,包藏祸心。加上今日这事,她才深觉明简行的疯狂和可怕。
这个人,简直是个疯子。
她如今落到明简行手中,只怕一个不好就会生不如死。
可她还不想死。
她还要回苏州,还要等阿银。
可想在一个疯子面前保全自己,无异于痴人说梦。
云轻轻心中不禁陷入了绝望,她能等到阿银回来救她吗?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云轻轻悄悄拔下发髻中的一枚银簪,悄悄藏在袖中。
她端坐在床边,深深地吸了口气,做好了和明简行对峙迂回的准备。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要争取!
来人果然是明简行。
明简行满意的望着床前端坐的少女,嘴角噙着志得意满的笑。
少女一身浅紫襦裙,整个人温柔又清婉。
他第一眼瞧见她,便动了心思。这般的美人,合该要到他手里。
他甚至愿意娶她为妻,日后和他共享荣华富贵,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不知好歹。
竟然选择了一个江湖浪子!
这口气,明简行无法咽下。
反正他在京城也待不下去,如今的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那少年不可一世,让他颜面无存,他便要他悔不当初。
明简行目中毫无忌惮的打量让云轻轻又怒又惧。
她强稳心神,目光坚定,“世子,以阿银的身手,你如果伤害我,他定不会放过你。还请世子三思。”
见云轻轻神色坦然,言语平静,明简行心中多少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这小姑娘会吓得哭啼不止呢。
不过细细一想,敢和江湖浪子纠缠在一起,云轻轻的确不是个胆小的。
“你不必威胁我。我既不怕朝廷,也不怕他。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江湖莽夫,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云轻轻目光毫无惧色的对上明简行,神色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世子当真以为,阿银只是一个江湖莽夫?”
明简行扬眉,“你想说什么?”
“世子心中怕是恨透了阿银,可这些日子来,还不是拿阿银毫无办法。阿银出身江湖名门大派,他小小年纪武功便如此了得,世子若是为我与他结仇,实在不值。”
明简行心中迟疑了。
他得主人相护,身边有许多江湖高手。
可万一那个阿银真的身份不凡,是江湖中某个大派之人,他招惹一个阿银不怕,招惹了个江湖大门派却不妙。
云轻轻见明简行动摇,继续道,“阿银虽然未同我说过他的来历,但他出手阔绰,一掷千金,这是一个江湖莽夫能做到的吗?”
普通的江湖人士,普遍不富裕。没穷死就好了,哪里还有闲钱挥霍?
“世子也见过阿银手中那支银鞭。虽然我不懂这些,可那支银鞭一看就非俗物,绝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云轻轻不知道,可明简行却清楚,那条银鞭通身用极锋利的铁鳞拼接,可以说是神兵利器。
这样的武器,又怎么会是无名小卒能持有的?
那个阿银,究竟是什么来历?
明简行盯着云轻轻,目光颇为复杂。
云轻轻双手紧握,手心出汗,她却依旧目光笃定,“以世子的权势姿容,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我犯险,实在不值。”
云轻轻心神绷紧,许久才见明简行轻笑,“云小姐真是好口才,说得我都不敢动你了。”
“可这么放过你,我实在不甘心。”
明简行说着上前两步,伸手就要去碰触云轻轻的脸颊,云轻轻心口猛跳,她正要从袖内抽出银簪,却听到门外有声音。
“世子,夫人来了,她要见云小姐。”男子的声音沉稳恭敬。
明简行一愣。
夫人怎么会来这里?
这是京中一处毫不起眼的小院,是明简行偶尔用来和主上见面的地方。
明简行听闻主上的这位夫人聪明绝顶,心思缜密,帮着主上出谋划策,他却从未单独见过这位夫人。
夫人今日却为了云轻轻来了这处小院?
明简行一时猜不透这其中的缘故,可夫人既然要见云轻轻,他自然不能阻止。
明简行转身出去,便瞧见一位华服女子正款款走来,她带着面纱,露出的肌肤白皙水润,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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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明简行知道,夫人这是保养得好,她是主上正室,已经不年轻了。
这位夫人手段极高,颇得主上看重,明简行不敢冒犯,他目光没有在女子身上停留,微微低头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和云小姐有一些缘分,来和她说说话。”
明简行诧异,“夫人认识云小姐?”
“不认识。不过她算得上我故交的后人,世子能否看在我的面上,不要为难云小姐。”
明简行脸色颇为难看。
方才云轻轻一番话本就让他顾虑重重,又心中不甘。
他更没想到夫人也会为了云轻轻出面。
“夫人所谓的故交是何人?”
云轻轻的身世明简行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她的母亲是苏州富商之女,父亲云若宣也勉强算是个履历清白之人。
云轻轻怎么会认识夫人故交?
夫人脸色一冷,目光看向明简行,“这就不劳世子挂心了。我也是一番好意,你若是动了这位云小姐,只怕后患无穷。”
夫人的话让明简行心中不悦,他眉心一紧,陡然间他联想到了什么,急忙问,“夫人,您是不是知道那个银鞭少年的来历?”
夫人轻轻一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夫人说罢,不再理会明世子,步入了屋内。
明简行盯着那扇门,目光阴郁。虽然夫人没有明说,他心中却更加笃定,银鞭少年身份绝不简单。
难道,他真的不能动云轻轻了?
……
云轻轻见了夫人,也是一头雾水。
夫人姿态从容闲适,她冲着云轻轻微微一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云轻轻心中惊疑不定。
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夫人,但是这位夫人对她的态度,反而有几分亲昵。
好像……好像和她有什么牵扯一样。
夫人坐在桌边,不多时就有婢女送来茶水点心,婢女将东西在桌上摆好便离去,似乎并不敢打扰她们说话。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夫人在桌边坐下,又冲着云轻轻柔和轻笑。
见夫人如此,云轻轻紧绷的心神也放松了许多。
看这位夫人言语态度,似乎并不会害她?
或许这是个转机?
云轻轻顺从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也不动茶水点心,“多谢夫人,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你就叫我凝夫人吧。”凝夫人既然面覆纱巾,本就是不想让云轻轻看到她的样子,自然也不会说出真实身份。
“凝夫人,我……”云轻轻想向她求救,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云小姐不必怕,世子不敢动你的。你且安心,同我说说话好吗?”
云轻轻心里满是疑惑,眼下也只得点头。
她和这位凝夫人素不相识,有什么话好说呢?
“夫人请讲。”
凝夫人脸上浮出一丝爱怜的笑意,“不必这么拘谨,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说一段故事而已。压在心里好多年了,总算有人能听我说说了。”
凝夫人望着云轻轻,微微出了神。
“曾经有一位少女,她出身勋贵世家,父母族人对她寄予厚望。她从小学习诗书礼教,苦练琴棋书画,只盼有一日能嫁王孙,让家族名望更进一步。”
凝夫人为自己、云轻轻各斟了茶,又不急不缓道,“少女长大后,姿容出众,又聪慧有才,京中无数权贵公子都登门求娶,不过……她的父母却待价而沽,想从她的婚姻中谋得最大好处。”
云轻轻垂着眸,神色微沉。
这样贵女的故事,听起来并不新鲜。京中多少家族把女儿婚姻当买卖,只盼女儿高嫁,提携家族。
她的父亲云若宣,也是如此。
“少女心高气傲,起初想法也同父母如出一辙。”
凝夫人话语一顿,脸上又露出笑意,似憧憬,似迷茫,“可天意难料,她遇到了一个少年。一个和京中王孙公子截然不同的少年。”
凝夫人看了云轻轻一眼,“这位少年出身江湖,性情敦厚洒脱,有着少女从未见过的诚挚和随性。少女被京中浮华束缚已久,她无可抵抗的喜欢上了少年。”
“……”
云轻轻抿着唇,一时又羞又窘。
凝夫人说的这故事,和她的经历好像。
“但父母族人如何允许?他们费心心思培养出来的贵女,只能嫁给王孙公子,区区一个江湖出身的少年,又怎么能入少女父母的眼?没有人愿意他们在一起。”
凝夫人苦笑,“所有人都说少女忘恩负义,背弃家族。”
“那……少女她自己如何想呢?”云轻轻忽然出声。
凝夫人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少女怎么想重要吗?那是生她养她的父母,父母不同意,她难道要不顾一切,和父母族人鱼死网破,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吗?”
云轻轻沉默,凝夫人也不语。
死寂的沉默后,云轻轻忍不住问,“那最后呢,结果如何?”
“还能如何?少女只能遵从父母安排,嫁给了一位王孙公子。”凝夫人明明是笑着,却让人看着难受。
云轻轻静静的看着她,“那她一定很难过。”
凝夫人微微点头,“嗯,自然是难过的。”
“她后悔吗?”
凝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呵呵笑了起来,“后悔?真是孩子话。后悔有用吗?当她决定听从父母安排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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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可笑的是,少女的父母苦心筹划,却不料少女嫁给王孙公子不久,那位公子就被人算计,家道中落。到头来,少女既没有嫁给心上人,也没有得到父母族人想要的权贵。”
云轻轻惊得啊了一声。
她想不到,结果竟是这样!
凝夫人笑容收敛,长长叹气,“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到头来,她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得到。”
云轻轻眼中酸涩,她低着头轻声道,“我只觉得她很可怜。”
“是啊。可怜,可叹。却不能回头了。”
凝夫人静静望着云轻轻,心想如果她当初做了另一个选择,那么眼前这个孩子,她会很喜欢的。
“你呢,你会怎么选择?”凝夫人忽然问。
虽然凝夫人不曾提,可云轻轻直到,她问的是阿银。
云轻轻微微浅笑,“我和那位少女不同。她出身便背负了使命,身不由己。我……我只是个没了母亲,父亲不疼的病秧子,家族使命与我而言,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凝夫人神色略惊,“这么说,你选择了少年?”
云轻轻低着头,粉颊泛红,她轻轻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和他并未到那一步。不过,我会顺从自己的心意。”
“顺心而活?”凝夫人再次望向少女,她目光变得郑重又欣慰,“甚好。”
“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云小姐,请你答应我,今日我说过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也会帮你逃过此劫。”
云轻轻闻言立即起身行礼,“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轻轻绝不会透露一字。”
凝夫人颔首,“真是好孩子,如果当初……”她笑罢,从手中取下一枚玉镯,递给云轻轻,“我很喜欢你,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不等云轻轻反应,凝夫人已经将玉镯塞到云轻轻手中,随后她起身离去。
“……”
云轻轻心中更纳闷了,这位凝夫人究竟是谁?为何待她像是对晚辈一样?
接下来几日,云轻轻虽然依旧被关在这间屋舍中,可万幸的是,明简行没再出现。云轻轻心中虽然忐忑,可她相信那位凝夫人,因而也并不惶恐,每次安心吃喝,努力照料好自己身体。
……
凌无意从泰州出发,一路快马疾行,五日便抵达了京畿附近,再过三日即可入京。
入夜,凌无意抵达一处驿站。
他刚下马,便有一人从驿站屋舍内冲出,“凌副使,京中有快讯!”
那正是一名常服的锦衣卫,他快跑到凌无意跟前,恭恭敬敬的拿出身份令牌,又就一封密信交至凌无意手中。
此人是锦衣卫中的信使,自然识得凌无意。
五日前,凌大人吩咐他将密信送出京,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凌副使手中。
不曾想,今夜歇息在驿站,却撞到了凌副使。
凌无意立即拆开密信,他一眼扫过信中内容,顿时周身冷意森然。那名锦衣卫信使不由自主通体僵寒,打了个冷颤。
也不知道信中内容是什么,让凌副使如此杀气腾腾。
凌无意当即提气纵身,足尖在驿站小院外的树梢轻点,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便融入了黑夜中。
……
京城,云府。
云千香匆匆闯入云夫人屋舍内。
“娘,我听说姐姐不见了,是真的吗?”
前两天,云千香惦记着云轻轻足禁已解,便去不染轩找云轻轻玩,却发现不染轩小院门口有两个婆子看守,不许人进入。
云千香起初还以为是云轻轻还在禁足,她特意跑来找云夫人说过,云夫人几句话将她搪塞过去了。
但是今日云千香路过花园,听到府中仆从窃窃私语,说是他们听看守不染轩的婆子说,大小姐这几天根本不在不染轩内,大小姐不知去哪儿了!
云千香听得心惊肉跳,她联想起最近几天不染轩的异常,又加上那日母亲不寻常的神色,顿时觉得这事是真的,而且母亲是知情的。
云千香便连忙来找云夫人。
明霜华闻言狠狠瞪了云千香一眼,目光又往屋内的婢女身上一扫。
几位婢女立即鱼贯退出屋内。
“你这蠢丫头,怎么什么话都乱说?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你姐姐名声就完了!”明霜华指着云千香的脑门正色道。
云千香脸一白,霎时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她心中十分担忧云轻轻的现状,急急忙忙问,“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怎么不在府里?她究竟去了哪里?”
明霜华拉着云千香的手让她坐下,这才缓缓道,“你姐姐她失踪了。”
云千香惊呼了一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她瞪大眼睛,“失踪?怎么会……”
“是三日前的事情,三日前你姐姐出府后,便没有再回来。采荷那丫头也说不清楚你姐姐究竟是如何失踪的。”明霜华叹气道。
“怎么会这样?姐姐出门一定只会在城中走动,天子脚下,一个官家千金怎么会失踪呢?”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那赶紧派人去找姐姐啊。姐姐一定是遇到危险了,我们可不能干等着呀。”云千香急急道。
明霜华一脸为难,“你姐姐失踪了,我也是心急如焚。当日采荷回府告诉我这件事,我便连忙派人去请你爹回来做主。哪知道你爹回来却说让我别管这件事。也不要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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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管?那怎么行?爹爹是不是糊涂了!”云千香急得直跺脚。
“千香,你冷静。你爹虽然和你姐姐不亲,但也绝不是无情无义之人。那日你爹回来似乎早知道你姐姐失踪这件事,我猜……或许他知道你姐姐的去处。”
“爹知道姐姐去了哪里?”云千香更迷糊了,只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
“或许……你姐姐是自己走了。”明霜华神□□言又止。
云千香神色一怔,后知后觉道,“姐姐自己走了?难道……”
难道是和阿银私奔了?!
姐姐怎么敢!
……
渐渐的,云府仆从口中有了传言:
“云大小姐失踪了!”
“云大小姐和江湖浪子私奔了!”
……
凌无意一路施展轻功,次日午时就赶到了京城。
昨夜那封密信是凌一线亲笔,信中他言明云轻轻被明简行掳走,不知去向。京城这边凌一线也不再等泰州那边事情进展,会在四月初十对靖安侯府动手。
今日就是四月初十。
凌无意赶到靖安侯府前的时候,凌一线已经命锦衣卫将靖安侯府围住。
凌无意从天而降,凌一线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他眼下没工夫去计较凌无意怎么一瞬间从数千里外的泰州到京城的。
“无意,你来得正好。明简行不在府内,根据暗线的消息,他还在城内。城内已经封锁,靖安侯府这边我来查抄,你带人去搜明简行,我猜他应该和云小姐在一处。”
凌无意周身冷意肆虐,他瞪着凌一线,眼中尽是肃杀之意。
饶是凌一线这样经历了无数血雨腥风的人也有些头皮发凉,他急忙加快语速,快速说道,“无意,你先别急。明简行狡诈得很,我查了三天都没找到云小姐。不过,我这几日趁机在他身上放了千里香,正巧你师姐在京中,我已经让她带着狸猫去寻了……”
两人正说话,一名紫衣女子翩然而至。她腰间配剑,容貌清冷如霜。
女子瞧见了凌无意也只是眸中微微诧异,随后又恢复成冷若冰霜之态,“找到了,明简行在三川巷的一处宅子,我做了记号,你们可以去了。”
凌无意对女子道了一声多谢,立即点了薛进并一队锦衣卫前往。
作者有话说:
猜出来凝夫人说的那个人是谁了吗?
稍后0点再更新一章,是13日的更新,别跳过了哦。
预收《侯府夫人改嫁猎户》
泰安候夫人探亲归家途中遇山崩,马车坠入山涧河川中。
顾雪卿摔伤了腿,伤了脑袋,被一凶神恶煞的猎户所救。
她很幸运,还活着。
她很不幸,失了部分记忆。
残废的顾雪卿依稀记得自己出身显贵,是得万千宠爱的千金小姐。
她对猎户颐指气使,
“你好好照顾我,来日我恢复记忆,家人定有厚赏。”
“你去给抓兔子,将来我赏你一百两。”
“我要吃山桃,将来我给你两百两”
“你唱个曲儿给我听,将来给你三百两!”
无论顾雪卿如何威逼利诱,猎户从来不给她好脸色。
猎户救她、照顾她,医治她,却始终冷脸相待:“等你病好了就滚。”
这臭脾气的娘们真tm难伺候。
气死她了,她如此娇艳美人,这狗熊一样的猎户竟然不心动?
后来,顾雪卿伤好了,恢复了记忆。猎户送她回家。
归家那日,正是泰安侯迎娶新妻时。
她才知道,众人以为她死了,她的夫君马不停蹄了娶了新妻。
她没死,婆家却说她是冒充的,娘家说失节当死。
顾雪卿再也骄傲不起来了,哭得梨花带泪。
猎户的冷脸终于温柔了起来,“别哭,你嫁给我吧。”
后来,顾雪卿才知道,猎户居然是归隐的“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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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主他师傅吧】
【是阿银的师傅吧!】
【凝夫人说师父的白月光吧?不过她嫁给谁了?】
-完-
第46章 、和你很般配
◎什么是长远打算?成亲算吗?◎
见人都走了,凌一线这才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他有些恼羞,刚刚他竟被凌无意的煞气给镇住了。
“无情,云小姐也在吗?”凌一线随口一问。
凌无情神色淡淡,“不知道。我没进去。”
凌一线:……
要是凌无意过去之后,没找到云轻轻,岂不是回头要砍他一剑?!
“你也忒无情,那好歹也是你弟媳,怎么不进去看一看?”凌一线忍不住道。
掌门师兄有两个得意弟子。一个冷若冰霜凌无情,一个恣意妄为凌无意。
合在一起就是无情无义两怪胎。
凌无情目中波光微动,“弟媳?他要成亲了?要给份子钱吗?我没有。”
凌一线:……
这时,凌一线又想到了什么,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好,他得赶紧去看住凌无意,明简行小命还得留着问罪,他还不能死!
凌一线赶紧将查抄靖安侯府的事情分派给下属,匆匆赶往三川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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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川巷某宅子。
薛进带人踹开宅门,与宅子里面的仆从侍卫打成一团。
凌无意直接飞掠入宅中,他在树梢轻点定足,一眼就瞧见在数名高手围困下,向后院撤走的明简行。
凌无意眸光冷光四溢,扬手就抽出了银龙鞭,他脚尖轻点,树梢叶片微颤,兔起鹘落间凌无意已经立在明简行一众人前。
“他交给我了,你去找人。”凌无意目光锁住明简行,对着身旁的薛进道。
薛进即刻道了一声,“是,凌副使。”他一面派人对战院中其他侍从,一面率数十人往后院匆匆奔去。
见到凌无意,明简行一时错愕。
根据主上的消息,凌无意此时不是应该在泰州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京中?
待他再看清凌无意手中那支银色长鞭,顿时觉得遍体生寒,心中漫出无尽恐惧。
明简行心中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即便这个猜想是荒谬……
“凌无意,你……你就是那个阿银!”
明简行声音颤抖不止,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凌无意嗤笑一声,银色面具下,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啊,终于被你发现了。”
随后,凌无意手腕轻扬,鞭身动如闪电,鞭尾便卷起挡在明简行跟前男子的脖子,他又手腕一收,顷刻间男子的头颅便飞上了天,鲜血四射,脑袋像是圆球一般滚落在地,男子的身躯也轰然倒下。
一时间,无论是明简行那方,还是一众锦衣卫,都被这血淋淋的场景吓得失了神。
下一刻,银鞭再次闪电出击,凌无意目的明确,鞭尾直赴明简行。
生死关头,震惊的明简行终于回过神来,他立即提气向后一跃,又大声喝道,“护我!”
身边侍从被凌无意的手段惊得头皮发麻。奈何他们是被派到明简行身边保护他的,决不能让他就此丧命,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出手。
两名男子上前护住明简行,他们一人持刀,一人持枪,武器同时卷向银鞭。
然而普通刀剑在银鞭面前,就如豆腐一般,凌无意手腕一旋,便将刀枪卷成几截,银鞭左右如银色波涛般晃动起伏,两名男子一人被当腰切成两段,一人被割断右手。
不过顷刻之间,地上便漫上了一层血河。
明简行被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竭力敛神,冲着凌无意道,“你不能杀我!我是靖安侯世子,就算你是锦衣卫副使,也不能随意杀我!”
凌无意收回银鞭,猩红的血在脚边低落,他眸光森冷,浮现出一点讥诮,“靖安侯世子?你与江湖败类勾结,私采铁矿,打造兵器,刺杀陛下,桩桩件件都是死罪,难道不杀?”
明简行脸上僵硬,“口说无凭,你们锦衣卫办案,不是最讲究证据吗!还未审问,便痛下杀手,凌无意,你这是公报私仇!”
他话音未落,便被凌无意一鞭子抽到了胸前。
“啊!”
明简行惨叫一声!
从右肩到左腹,他身上几层衣衫被隔开层层划开,衣衫下夏,一刀血肉模糊的口子深入见骨,鲜血涌出,将明简行衣衫染透。
眼看凌无意还要动手,明简行身边的侍从不得不拼死上前。
凌无意目光淡漠,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几鞭之下,这些人都化成了碎块跌落一地。
几个回合下来,那些普通侍从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再无抵抗之心。
凌无意目光再次投向明简行,明简行一阵瑟缩,他不由自主的开口,“我没动她,她毫发无损,就在后院!”
此时此刻,明简行后怕万分,幸好他听进了夫人的劝告,没有动云轻轻。
明简行这次终于说对了话,凌无意周身煞气微微收敛,可手中的银鞭却再次扬起,
明简行失血过多,已经站不稳身子,他向后跌倒坐在地上,浑身战栗:
“不,你不能杀我,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的背后之人是谁?”
“杀了你,我照样能知道。”
凌无意一身黑袍,站在血泊尸块之中,声音清冷残忍,宛如厉鬼。
周遭众人,无论是束手就擒的仆从,还是前来拿人的锦衣卫,一个个呆若木鸡看着这恐怖的一幕。
“无意,住手!”
凌一线终于赶到,他见到院中地狱一般的场景,大喝出声,这一声“住手”听在明简行耳中,犹如天籁。
曾经人们说锦衣卫凌一线铁面无情,可和阎罗凌无意相比,他可以说相当仁慈了。
明简行顾不得脸面,向凌一线大声求救,“凌大人救我!我,我什么都说,我把我知道都说出来!”
凌一线:……
无意的银鞭,竟比暗牢的酷刑还管用吗?
凌无意冷眼瞥向凌一线,“我没要杀他,只是吓吓而已。”否则刚刚那一鞭,便能将明简行劈成两半。
说罢,他提着血淋淋的鞭子,踩着满地的血流,朝着院内走去。
看着满地狼藉,凌一线头疼。
幸好这小院偏僻,周围无人。否则被百姓瞧见,还真不好收场了。
……
凌一线刚走到后院,薛进已经迎面快步过来,他抱拳一礼,“凌副使,找到云小姐了,她无事,不过被下了蒙汗药,听伺候她的婢女说,明简行打算将她带走。”
随后他又低声道,“卑职审问过那两个婢女了,云小姐这几日除了被软禁在屋内,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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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一线微微颔首,将手中鞭子扔给薛进,“帮我洗洗。”
随后便由薛进领着,到了云轻轻所住厢房内。
她被下了药,此时静静躺在床榻之上,神色恬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凌无意静静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刻周身舒坦。
从昨夜看到那封密信起,他便浑身生出一种紧迫感,仿佛有无数利刃悬在头顶,让他周身不安,毫毛倒竖。
就像是被势均力敌的高手追杀,一不留神间便会小命不保。
这种感觉,他已经好多年没体会过了。昔年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武功不济才会落到这般绝境。
直到现在,看到云轻轻安然无恙,他才像是逃出生天,松了口气。
这种感觉,真是不好。
凌无意长臂一伸,将人搂入怀中,身形一闪,已经离去。
……
凌无意将云轻轻直接带回了锦衣卫官署,抱到了自己院内。
他见云轻轻迟迟不醒,想去找个大夫看看。
凌无意一出门,便瞧见凌无情站在院内。
他想到凌无情会点医术,便道,“师姐你在正好,过来看看轻轻怎么回事。”
凌无情冷冷淡淡嗯了一声,她本就是对弟媳好奇,想来看看,正好借坡下驴。
凌无情进了屋内,往床上一瞧,见到床上美人,神色微怔。
没想到是这样的弱质纤纤的病娇美人,实在出乎意料。
恍惚间,凌无情想起了那个女子,师父曾经在京中为官十年,她也跟着在京中住过几年。
她依稀记得,那个女子靓丽鲜活,和这位云小姐大大不同。
若是真计较起来,比起师父和那女子,云小姐和无意更不相配呢。
“师姐,她怎么样?”凌无意急忙问。
“好看,和你很般配。”凌无情淡淡道。
“我就知道。”凌无意立即得意起来,随即又懊恼道,“我不是问你这个,她服了迷药,没事吧?”
凌无情这才记起正事,伸手为少女诊脉,片刻后摇头,“无碍,不过她体质弱,大概要明日才能醒。”
“哦。”凌无意有些失望,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和轻轻说说话。
“……刚才师叔回来了一趟,他让我转告你,趁夜将云小姐悄悄送回去,别坏了她名声。”
凌无意更是不满,哼了一声。
凌无情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无意,师父当年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一些吧?”
凌无意神色霎时凌厉起来,“师姐该不是也要教训我吧?”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她在一起,就应该做长远打算,别落得和师父一样求而不得。”凌无情正色道。
凌无意眨眨眼,心想什么长远打算?成亲算吗?
他要怎么样做,才能和轻轻成亲呢?
……
天色渐渐暗下来,凌无意想起师叔的提醒,要将云轻轻偷偷送回云府,免得外面那些人七嘴八舌又说轻轻的坏话。
可他瞧见少女安静乖巧的躺在他床上,五官精美秀巧,肤色莹白如雪,凌无意顿时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轻轻是他救出来的,难道不该归他吗?那个云大人云夫人对她又不好,他凭什么把她送回去?
如果轻轻留在他身边,他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凌无意盯着云轻轻,越来越舍不得送她回去了。
他目光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少女睡得香甜,红唇微微嘟起,就像是一颗圆润的粉玛瑙。
凌无意伸出食指,指腹在少女樱唇上压了一下。
温凉湿软。
霎时间,凌无意只觉得自己心狂跳不止,像是要从胸口破出一般。
他惊骇的收回手指,捂住自己胸口,神色迷惑:他这是怎么了?
这次他去泰州和刘遇等人交手,虽然受了伤,可并没有中毒啊。
难道是因为刚才打斗,内伤复发?
可又不像。
凌无意有些迷茫,他甩甩头,并不去想这些。只是盯着少女,眼眸弯弯,目光狡黠:他现在偷偷亲轻轻一下,轻轻也不知道,也不会生气吧?
凌无意嘴角扬起,俯身就亲上了云轻轻的唇。
睡着的少女格外乖巧顺从,既不会躲避,也不会哭着抗拒。
凌无意满心欢喜,又亲又啃,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看着被她亲得水润光泽的唇,凌无意无声的笑了,轻轻睡着的时候真乖,真好。
他的目光微微偏移,从她的唇到她的小巧洁白的下颚,再顺着玉颈向下……
少女精致的锁骨被雪白的衣襟挡了一半,凌无意只觉得堵心得很,恨不得将那件衣衫碎尸万段。
可他不敢。
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轻轻醒后一定哭哭啼啼个不停。
他盯着少女的衣襟,恨恨地磨牙,仿佛同“它”有不共戴天之仇。
罢了,反正也不能做什么,还是送轻轻回去吧。
夜色渐深,凌无意用披风将她一裹,抱着送到云府去了。
不染轩内,那个叫做采荷的婢女守在屋内,眼睛已经哭成了两个核桃。
凌无意抱着云轻轻悄然落下,她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凌无意将云轻轻放在床上,对采荷道了一句“照顾好她。”便身形一闪从窗户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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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荷见云轻轻失而复返,低声痛哭,谢天谢地,小姐可算回来了。
采荷小心翼翼的检查着云轻轻的身体,发现她并未受到伤害,一颗心才落了地。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带走了小姐,小姐失踪了四日去了哪里?
是少年阿银带走了小姐吗?
采荷心中有一万个疑问。
……
云府后院书房。
这一夜注定有无数人夜不能眠。
今日下午,锦衣卫忽然对靖安侯府发难,率兵查抄了靖安侯府,靖安侯府中数百人,除了粗使杂役,不足七岁幼儿外,上至靖安侯、靖安侯夫人,下至婢女婆子,全部被押入锦衣卫北锦衣卫大牢。
而同靖安侯府往来密切的二皇子被禁足府中,二皇子府也被上百锦衣卫严加看守。
云若宣还听到消息,说二皇子生母淑妃也被禁足在华芳宫。
据说,靖安侯府涉嫌勾结江湖匪类,私采铁矿,打造兵器,那可是涉嫌谋反的大罪!
一整日,云若宣浑浑噩噩,几乎惊厥昏倒。
他可没忘记,自己如今的夫人,就是靖安侯的妹子,和宫中的淑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如果靖安侯府犯下谋反大罪,他会不会波及?
云若宣越想越心慌,他今日散值归家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思索着如何才能和靖安侯府撇清关系。
现在休妻,还来得及吗?
会不会太刻意了,只怕被人骂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窝囊废。
可被骂几句又少不了一块肉,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云若宣这一生,又不是第一次做负心薄幸之人。
只要能和靖安侯府撇清关系,只要能保住他拼搏了十几年得来的官职,舍弃一个本就不中意的夫人,被世人唾骂几句,也不算什么。
云若宣在书房焦躁不安,门外传来他长随的声音,“老爷,夫人又过来了。”
听到“夫人”两字,云若宣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见。”
见了又如何?听她哭求去想办法为靖安侯说话,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或者是同她商量休妻的事宜?明霜华可不是崔氏那种软柿子,她定不会同意的。
“叫她安分呆在屋内,别添乱!”
云若宣心中恼恨,又大吼一句。
“是,老爷。”
云若宣只觉得浑身冒火,喉头干裂,他转身准备去给自己倒杯茶,回头却发现窗户边竟站着一黑衣男子。
那人身形清瘦,站姿恣意,他身在暗处,让人看不清容貌。
云若宣一口气几乎上不来,正要惊恐大叫,却被那人请冷冷目光一扫。
云若宣浑身僵硬,这才看清楚那人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
锦衣卫副使凌无意!
云若宣瞬间肝胆俱裂,浑身发软,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满脸是泪,“凌副使,饶命,饶命啊!”
凌无意眉心紧拧,心想轻轻的爹胆子怎么那么小?
他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哭成这样。
当初他在云轻轻面前绞了七八山匪,也没见轻轻哭呢。
只见云若宣继续道,“凌副使明察,靖安侯谋反一事,下官丝毫不知情,下官对陛下一片忠心,绝不会做欺君灭族之事啊。”
凌无意:原来云大人误会了。
“云大人不必如此。你若是清白的,锦衣卫自不会冤枉你。今日我来,是为另一件事。”凌无意打断云若宣的哭诉,“云小姐我已经送回来了,云大人只当她前几日在府中养病,勿要伸张。”
凌无意声色沉肃。
云若宣一怔,脑中一团云雾: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锦衣卫的大人一个两个都这么关心轻轻?
难道轻轻这些日子,是被锦衣卫带走了?
难道是以为云轻轻和明简行有勾结?
不,不是。
凌大人和凌副使对轻轻的态度,显然是格外关照。
可,他们为何会如此?
云若宣心中冒出一万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待他抬头时,窗边已经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这个傻孩子终于想到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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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耶!】
【按爪】
【今晚更了两章,不要漏掉了哟】
【男友力十足啊】
-完-
第47章 、我们成亲吧
◎我买了宅子,我也有银子!◎
四十七我们成亲吧
……
某处富贵奢华的府院中。
书房内,一华服中年男子正坐在书案后看书。
男子容貌俊雅,可惜上了年纪,眼角略有细纹,不过看得出,他年少时必然俊秀端方。
门被推开,凝夫人穿着一袭青色长裙,手里端着食案,上面呈着一只瓷盅。
凝夫人身姿绰绰,缓步进来,将食案搁下,对着男子柔声道,“王爷,歇息会儿吧,尝尝妾炖的虫草老鸭汤。”
男子抬头,对着凝夫人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未及眼底,“有劳王妃了。”
这男子正是晋王,凝夫人便是他的王妃。
“王爷算无遗策,凌无意没有杀明简行。”凝夫人道。
“凌无意看似狂妄任性,却并不是个没脑子的。否则凌一尘也不会让他来接替凌一线。”提到凌一尘三字,晋王抬眼瞥了凝夫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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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夫人神色不变,似并不在意。
“云小姐无碍,凌无意便会留明简行一命。毕竟勾结莱鸣宗,打造兵器,策划谋反这样的大事,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靖安侯世子能做出来的。锦衣卫自然想找到明简行背后的人。”
凝夫人语气略有迟疑,“听闻锦衣卫手段诡谲,明简行靠得住吗?”
“他想本王救他,就不会乱说话。”
随后,晋王再次望向凝夫人,“王妃,这些年委屈你了,有朝一日本王必会许你应得的尊荣。”
凝夫人灿灿一笑,“谢王爷。妾会陪着王爷,夺回本该属于王爷的一切。”
……
翌日。
云轻轻在混沌中醒来,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不染轩。
仿佛过去的那几日,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被明简行打晕绑走,被软禁在某个屋舍之内,听凝夫人说她过去的故事……
若非手腕上那只翠碧玉镯,她几乎真要以为是做梦了。
云轻轻神思慢慢清明起来:她是怎么回到不染轩的?
昨日她用了午膳后,便脑袋发晕,昏昏欲睡,浑身无力,眼皮沉重……
然后呢?
迷迷蒙蒙中,好像有什么人将她抱起来。那人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
她那时昏昏沉沉,意识朦胧,心中极度不安。可闻到那一缕草木清香,便安了心似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轻轻抿了抿唇,面色微红:定是阿银救了她,把她带回了云府。
守在外间的采荷听到动静,急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目光对上云轻轻,采荷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
云轻轻自然知道她这几日担惊受怕,实在是吓坏了,她冲着采荷招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待采荷坐在她身边,云轻轻握住采荷的手,“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采荷哭得哽哽咽咽,连话都说不好了,“小姐,这几日我真是要吓死了,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没脸活了。”
当日她和小姐出门,自己丢下小姐去厨房找人理论,不曾想让人打晕,待醒过神来,小姐已经不见了踪影。
采荷魂都要没了,若不是还想着小姐也许还能回来,早就一头撞死了。
“我把这事告诉了老爷,可老爷却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想自己出去找你,可老爷派人把院子看了起来,不许我出去。”
听了这话,云轻轻心中有些疑惑,总觉得云若宣此举有些奇怪,可总算误打误撞也没错,她在外失踪数日,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思及此,云轻轻正色道,“采荷,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采荷惊讶的望向云轻轻,“小姐,你、你不知道?昨晚是阿银将您送回来的!”
采荷迟疑一息,又急忙问:“您这几日去了哪里,是不是阿银他……”
云轻轻摇头,“是世子掳走了我。”
“世子?!”采荷倒抽了一口气,“他、他怎么敢!靖安侯府都被查抄了,他竟还……”
随后,云轻轻将昨日发生的大事告诉了云轻轻,而采荷自己也是从门口两个婆子那里听来的。
听闻靖安侯府如今的境况,云轻轻也是诧异万分。
想到自己这番遭遇,她心中浮出一丝疑惑:靖安侯府虽然是昨日才被查抄,可明简行不能毫无察觉,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居然还能分心绑架她?
而且这几日她见过明简行几面,观他神态,似乎并没有死到临头的慌乱与紧迫,反而十分从容与悠然,仿佛一点不在意靖安侯府覆灭在即。
这太不对劲了。
云轻轻洗漱后刚用过早膳,云若宣便来探望她了。
昨晚凌副使忽然到访,云若宣心中七上八下,迫不及待的想找云轻轻一问究竟。
奈何云轻轻昏睡不醒,今日一早听闻她醒来,便赶紧过来了。
云轻轻将要行礼,却被云若宣伸手抬起,还和颜悦色道,“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
云轻轻诧异不已。
她敏感的察觉到,父亲今日对她的态度与之前大为不同。
云轻轻心中疑惑,便顺从坐下,只听云若宣继续说话,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云若宣非但没有责问她失踪之事,反而小心翼翼,甚至是带着一些讨好的姿态关心起她来。
“轻轻,这几日你身子还好吧?父亲已经派人去请了城里有名的陈大夫,一会儿给你好好看看。”
云轻轻对他这“迟了十六年”的关怀颇为不适应,她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道,“谢父亲,女儿身子无碍。”
云若宣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终于忍不住问,“你……你这几日是不是在锦衣卫那里?”
云轻轻心中莫名,不知云若宣为何这么说,她也并不想如实相告自己被明简行掳走了,只是低头不言。
“你……你怎么会和锦衣卫的凌大人、凌副使有交情?”
云轻轻更是狐疑,她什么时候和凌大人、凌副使有交情了?
除非……
除非是阿银。
阿银和凌无意是相识的。
云轻轻觉得事情颇有些复杂,更不知道如何同云若宣说了。
云若宣只当她默认,“你也不必多说,父亲知道了。这也不是坏事。那两位凌大人颇得陛下信赖,你同他们相熟,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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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轻轻蹙眉:父亲这又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轻轻啊,以前父亲是有些对不住你,你母亲苛待你这事,我已经狠狠说过她了,以后她不不敢了。你好好住着,谁敢在欺负你,你直管来找爹。”
“……”
云轻轻心中明亮,必然是因为靖安侯府一夜覆灭,她又和锦衣卫两位大人“攀上交情”,云云若宣这才态度大转变。
真叫人哭笑不得!
见云轻轻目光颇有些玩味,云若宣老脸也有些放不下,他又交代了两句便走了。
……
数日后,锦衣卫千户风高望从泰州赶回,带回人证物证,坐实了明简行勾结江湖匪类意图谋逆之重罪。
明简行受不住严刑,承认指使他的人便是二皇子,同时锦衣卫也在靖安侯府中查抄明简行和二皇子勾结的密信文书相关证据。
皇帝震怒,褫夺靖安侯侯位,明简行等一众犯人被判死刑。二皇子被贬为庶人,终生软禁于皇子府,不得外出。
短短数日,淑妃、二皇子、靖安侯府世子便成了皇权之下的云烟,风一吹,便再也不剩什么了。
锦衣卫官署内。
“矿山被挖空了,矿石和铸造好的兵器却不见了。”
凌一线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明简行一口咬定他不知道兵器的下落。只怕这件案子还未了结。”
站在一边无聊地扣着剑柄地凌无意忽然出声,“我留了刘遇一命。”
“算你懂事。希望刘遇嘴里能说出些什么吧。虽然此案还有颇多疑点,但靖安侯府、莱鸣宗也算是消停了,陛下很满意,称赞你会办事。”
凌无意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
……
这日,凌无意入宫向皇帝禀报莱鸣宗铁矿之事,事毕他离开紫光殿,正准备出宫,却被一个宫女拦住。
这宫女装扮显然身份不低,正是大公主身边的贴身大宫女。
“凌副使,大公主请您过去一叙。”
凌无意皱眉,“有事?”
他才懒得搭理阿猫阿狗,只是现在在皇宫,对方又是大公主。
凌无意想起师叔的交代:入宫后定要忍耐谨慎,切不可冒犯贵人。
这大公主,算不算得是贵人?
凌无意迟疑间,见那宫女已经道了一声“请”,凌无意便抬脚随她去,看看大公主找他究竟是何事。
大公主为了避嫌,只请他在御花园的一处亭子相见。
凌无意进了亭子,行礼后便等着公主说话。
哪知道大公主期期艾艾的看着他,也不知是哑了还是忘了,竟一句话也不说。
凌无意十分不耐,“公主找臣有何事?”
若是别人敢对大公主这幅冷冰冰、爱答不理的态度,大公主定会火冒三丈要他好看。
可眼前这人偏偏是凌无意,凌无意越是这样,大公主越是觉得他和京中那些曲意逢迎的贵公子不一样。
自打那次凌无意和潘玉临比试之后,大公主心中便记挂上了凌无意。
这次凌无意出京一个多月,她许久没同他说话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我听说你这次出京立刻大功,你可真厉害。”
凌无意皱眉:……
这算什么废话?他厉害还用她来说?
“公主若无事的话,臣便告退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次次主动与你说话,你竟半点脸面不给我,我可是公主!”见凌无意不肯理睬她,大公主只得搬出自己的身份。
“呵。”
凌无意没了耐心,可不管她是公主还是公猪,直接转身抬脚就要走人。
大公主又委屈又心急,急忙喊住他,“凌无意,你不许走,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
凌无意一怔,好半晌才领悟了这个“心意”是什么意思。
他又吃惊又好笑,更觉得这个公主是个麻烦,赶紧冷声道,“抱歉,臣已经有相好了。”
大公主神色错愕:“什么?你,你骗我!”
自打那次比试之后,大公主就派人查探凌无意的信息,从未听说凌无意身边有过女人。
凌无意并未娶妻,此前在江湖游历,向来独来独往,不近女色。
凌无意嗤笑一声,“我用不着骗你。而且,臣的心上人,比你好一万倍。”
话毕,凌无意头也不回的离去。
大公主咬着牙,心中又委屈又愤怒。
好个凌无意,竟然,竟然敢这样无视她!
她是公主,她想要的人就该是她的。
更何况,相好算什么,既然没成亲,那就什么都不是。
……
不染轩。
桃树下摆着一张美人榻,云轻轻坐在榻上绣花。
采荷在旁边给煎药的炉子扇风,她一面打着扇子,嘴里一面喋喋不休,“也不知怎么的,小姐您失踪的消息竟从府里传了出去,明明老爷没让人寻你,也将小院看起来了……”
最近城里除了靖安侯府一夜覆灭这件大事传得沸沸扬扬,也有不少小道异闻四下传开。
云府大小姐自打入京后,虽然她本人鲜少外出,可与她相关的流言蜚语那是一桩接一桩。
云轻轻叹气。
她不是不介意,只是人已经有些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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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页
所谓债多不压身,她反正已经被流言缠身久了,索性就随它去了吧。
想那位凌副使被传出“头上长角,身上长翅,四只手”也不是坦坦然然。
更何况……她确实是失踪了数日。
“我听说,老爷知道这件事非常生气,将府里几个仆从抓起来打了一顿。”采荷又说,“小姐,这事该不是从云府传出去的吧?”
云轻轻听了微微诧异,云若宣这么做简直是欲盖弥彰。
这么说来,泄露她失踪之事的人,大概是那位夫人吧。
“你生气吗?”少年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云轻轻、采荷皆是一愣,两人顺声望去,只见红衣少年蹲在墙头,眸色黑亮,正瞅着云轻轻。
采荷得知这次又是阿银救了云轻轻,对这少年好感倍生,立即道,“阿银少侠!”
凌无意听得浑身一震,差点从墙头跌下。
他向来声名狼藉,这一声真情实意的少侠让他心虚又好笑。
云轻轻瞧出了少年的狼狈,抿着嘴浅笑。
凌无意挠了挠脑袋,站起身轻点足尖,从墙上飘然而起,落在了云轻轻跟前。
他认真的望着云轻轻,“那些流言坏了你的名声,我帮你……”
少女仰脸睨他一眼,声色戏谑,“帮我割了他们舌头?”
“……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他们下哑药。”凌无意想了想道。
“……”采荷听得双股颤颤,脸色青白。
少女含笑摇着头,“不必了,我没有放在心上。”
凌无意哦了一声,也不避讳什么,凑到了云轻轻身边,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
两个少年挤在一张美人榻上,两幅身体紧紧依靠在一起。
采荷只觉得没眼看,赶紧借口有事跑出小院。
凌无意贴着云轻轻一侧,鼻尖搁在她鬓边使劲儿地嗅着,像是小狗一样,“好香。轻轻真好,到处软软香香的。”
他说着伸手将云轻轻搂在怀里,云轻轻见他越发没规矩,便抬手在他胳膊拍了一下,“不许碰我!”
“哦!”
少年怏怏的收回手,只敢贴在她身边继续乱嗅,却不敢再进一步了。
云轻轻见他这么听话,心里又好笑又泛甜,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你不是要两三月才能回吗?”
他三月初出京,结果才月余就回了。
提到这事,凌无意还心有余悸,“有点意外,早些回来了。幸好我赶上了。”
那天明简行显然是要将云轻轻带走,幸好被他逮住。
庆幸后,他又重重说了一声,“我又救了你。”
“……”
又暗示她要“以身相许”吗?
可惜如今的云轻轻早不会怕少年了,她只当听不懂话里的深意,轻轻柔柔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凌无意只觉得有一根羽毛抚在他心上,让他又柔软又酥痒。
“对了轻轻,我要跟你商量一件大事。”
大事?
云轻轻好奇地瞅着凌无意,心想他心里头除了以身相许,还有什么大事呢?
“我认真的想了一下,觉得要做长远打算。轻轻,不如我们……成亲吧?”凌无意有些没底气,生怕云轻轻拒绝。
少女一怔。
片刻后,她粉颊慢慢变红。
少女垂头不语,少年心中慌乱:“你不愿意吗?我,我买了宅子,我也有银子!”
凌无意不知道别人提亲是什么样的,他只偷听过锦衣卫侍卫李哥和张家姑娘的谈婚论嫁。
总之,要有宅子,要让人家姑娘“穿衣吃饭”。
云轻轻原本还娇羞着,听他这么说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宅子?”
少女脸上荡出两个梨涡,俏丽活泼,凌无意恨不得亲上一口,但是眼下还有正事要说,他生生忍住道:
“嗯,我在京中买了宅子,给你住!”
少女笑意微敛,不急不缓道,“京中?可我要回苏州了呀。”
凌无意一顿:
“……那,那我再去苏州置宅。”
她在苏州有宅子,哪里用得着阿银去置办?
云轻轻心中欢喜,她手里揉着快绣好的帕子,轻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娶我,光买宅子可不够。”
凌无意黑眸发亮,“这么说,你愿意了!”
云轻轻还想提点他几句,可凌无意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她拢在怀里,狠狠的抱住。
少年欣喜雀跃,一时失控多用了几分力,云轻轻被他手臂勒脸色一白。
他惊得赶紧松了力道,“啊!我忘了你很弱。你没事吧?”
“……”
很弱的云轻轻心里生出气恼,即便这是事实。
她在心里头骂了他一声木头,又暗暗决定不提点阿银了,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提亲”。
以云若宣的品行,是绝不可能答应一个“江湖游侠”的提亲的!
看他倒时怎么办!
哼!
……
凌无意磨蹭了云轻轻小半个时辰,亲了她额头、脸颊还有颈子,又顺走了她一块丝帕,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急急忙忙回了锦衣卫官署。
“提亲?!”
凌一线极力想表现得稳重一些,却还是神色诧异,“人家愿意了?”
他们孤儿凌终于要结束孤家寡人的命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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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轻轻还跟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明白了,这不就是要长辈去提亲吗?师叔,师父太远了来不及,你就替我去吧。”
凌无意像个毛躁小伙子一样急不可耐,压根等不了凌一尘从凌云阁赶来。
那得耽误好些日子呢,他恨不得立马和轻轻成亲了。
凌一线也忍不住笑了,“好小子,这一点你可比你师父强多了。竟然让人家小姐点头了。”
当年凌一尘和那女子也是纠缠许久,到头来那女子却毫不犹豫的嫁给了别人。
凌无意看着呆呆傻傻不通人情,却能让云小姐点头。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哼,别拿我和他比。”
师父被女子始乱终弃,终身情伤不愈,实在晦气,他才不要和师父沾上边呢。
“这是急不来。云小姐不是普通人家姑娘,我们虽然不讲究礼节,可也不能怠慢人家,三书六礼不可少。你耐心些,我备好礼物,亲自去云府提亲。”
作者有话说:
凌云阁的亲传弟子,孤儿出身、孤家寡人、姓凌。简称孤儿凌。
因为操作失误,明天的存稿提前发了,
感谢在2022-02-11 09:41:47~2022-02-13 16:3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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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凌副使的相好
◎她就不怕凌副使手撕了她么?!◎
四十八凌副使的相好
来云府半年多,这还是云轻轻第一次来云千香的小院。
原来前些日子云夫人又给云千香相看了一位公子,是镇国公府的小公子。
两府长辈都十分满意,打算等云千香及笄便谈婚论嫁,谁知道一夜之间靖安侯府轰然倒塌,镇国公府便立马断绝了和云府的往来,更别说云千香这门婚事了。
云千香的婚事波折重重,原本和明简行青梅竹马,双方长辈默认,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结果明简行翻脸不认人。
而后又因为被靖安侯府牵连,再断姻缘。
总之,她现在的名声也不比云轻轻好。
云轻轻听说了这件事,又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便亲自来探望她。
“唉,我没事。本来我只见过那位齐公子几面,根本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是母亲非要和镇国公府结亲。我本来还烦着呢,眼下倒是省事了。”
云千香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她母亲是靖安侯的嫡亲姐妹,靖安侯府遭此变故,她的人生又如何不受影响。
婚事受挫只是开端,以后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
云千香甚至已经预料到,曾经那些和她敌对的贵女如夏芳月、方瑾儿等人会如何奚落她了。
“你能想开就好。这点变故便要舍弃你,可见是不能共患难的,你们还未谈婚论嫁,也算是幸事。”云轻轻宽慰她。
云千香认同,她颇为羡慕的望着姐姐,“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能遇到与自己情投意合的人。唉,我的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也不知道在哪呢。”
“你倒是不害臊。”
“怕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姐姐不也一样吗?”
云轻轻想到阿银提亲这事,顿时也羞得说不话来。
……
云千曦今日在街上和镇国公家的小公子齐让打了一架。
原因路人皆知,原本云家二小姐镇国公小公子正在议亲,后来因为靖安侯府出事,这门亲事不了了之了。
这也没什么,世人皆是趋利避害,镇国公府这么做无可厚非。
奈何齐让又不肯担下“不能共患难”的名头,在外面说这门亲事不成,是因为云府家风不检,云大小姐和江湖浪子往来,云二小姐品行也不见得好。
这话传到云千曦耳朵里,云千曦愤怒不已,他最近本就颇受打击,激怒之下找到齐让,两人直接对上。
齐让是镇国公府小公子,身边侍从有些本事,如今云府失去了依靠,众人也不把云千曦看在眼里,三四个人围上来,将云千曦按在地上拳脚相加。
他随身侍从早就被打得趴到在地,没有人能护他。
旁边有认识齐让和云千曦的,嘴里说着“别打了,别打了”,却不敢真去拉架。
一来拳脚无眼,他们怕去拉架,齐让的侍卫把他们也打一顿。
二来如今云府没了依仗,可能还会卷入靖安侯谋逆案中,而齐让是镇国公府娇宠的小公子,该帮谁不该帮谁一目了然。
云千曦从也是被惯着长大的娇贵公子,这辈子哪里受过这个罪,他被人三四个人按在地上打,狼狈不堪。
他腹、背、手臂、小腿都疼得要命,却只能拼命的咬着牙,不敢哭出来。
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屈辱。
绝望、痛苦之中,云千曦迷迷茫茫看到一个黑色身影闪身过来,接着他听到几声惨叫,围殴他的四个侍卫便像是麻袋一样被人踢飞了。
随后,他听到人群中战栗、惊恐的抽气声,“凌、凌副使!”
“这人可是谁都敢杀,谁都敢打的……齐公子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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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曦挣扎着坐起身来,这才看清自己身前站着一个修长的黑衣身影。
下一刻,云千曦有看到黑色身影冲着齐让那边过去,齐让便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齐让神色惊惧,战战兢兢道,“你、你敢,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凌无意声音清冷不屑,“我管你是狗还是猫。你当街纵人行凶,违逆律法。来人,将他绑起来送到京府!”
随行锦衣卫二话没说,上前就拉起齐让,将他用绳子绑了带走。
凌无意在此,无人敢二话。
曾经有五城兵马司副使潘玉临质疑凌无意多管闲事,要挑战凌无意,结果被打成重伤,至今卧床不起。
凌无意没有当场打断齐让的胳膊,已经很仁慈了。
云千曦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云千曦被锦衣卫送回了云府。
云夫人得知此事哭了大半天,云千香也跟着担忧不已。
幸好大夫说云千曦虽然看着鼻青脸肿很是狼狈,却多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云千香又从云千曦侍从那里得知事情经过,心中是百味陈杂。
又是心疼弟弟,又庆幸没有嫁给品行恶劣的齐让,又对那位“凌副使”感激不已。
云轻轻也给云千曦送了一些外伤膏药。
自打那次阿银受伤后,她在身边备了不少外伤药。
“姐姐,要是搁在半年前别人跟我说锦衣卫凌副使是个大好人,我肯定觉得他脑子进水了。”云千香安抚好了母亲,便来不染轩找云轻轻说话。
家中遭逢变故,她心中也烦乱不已,唯有云轻轻能开解她。
云轻轻抿着嘴笑着,“如今那头上长角,背上长翅,面目丑陋的大恶人成了你心中的大好人。”
云千香瞪了云轻轻一眼,“我说错了吗?千曦也说了,等他伤好了,要亲自去向凌副使道谢呢。”
云轻轻若有所思的点头,“嗯,人家帮了忙,我们去道谢是应该的。”
云千香也想到了什么,她瞪大眼睛,“哎呀,我怎么忘了,凌副使可不止帮过千曦。他之前还帮我,也帮过姐姐你呢。”
提到织锦阁那事,云轻轻哭笑不得,原本她只是想小小教训一下夏芳月,让京中人知道夏小姐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结果那位喜好多管闲事的凌副使一插手,事情变得颇为复杂。
可不管结果如何,人家确实帮了她。
“嗯,待千曦伤好了,找个机会我们一同去谢谢凌副使吧。”于是云轻轻道。
“就这么定了,千曦如今可崇拜凌副使了,恨不得带着伤就要去谢人家呢。”云千曦笑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她便压低声音,将脑袋凑到云轻轻跟前:
“姐,我这两天又听到了一个关于凌副使的消息。”她神神秘秘的,像是生怕旁人听到。
关于凌无意的各种流言,云轻轻不知听了多少,因此她眼下也不甚在意,“这次又是什么?”
“这次啊,八成是真的。我可是从方瑾儿那听到的,方瑾儿你不认识,她和大公主是表姐妹,要好的很。”
“最近一段时间,大公主不是总缠着凌副使吗?她也是胆子大,竟真看上了凌副使,还要人家做驸马!”
云千香说得激动,声音又忍不住拔高几分,她捂着胸口,“大公主胆子真大,她就不怕凌副使手撕了她么?!”
作者有话说:
我特么醉了,把另一篇文发到这里了,对不起,已经替换本文的内容了,还得把上一章存稿提前发了
所以明天的更新提前发了,明天不更新了
都是我的错,我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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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提亲
◎凌一线和云若宣一拍即合。◎
云轻轻忍俊不禁,“你这话就没理了。前头你还说凌副使是好人,这会儿又说他徒手撕人。”
云千香顿了一下,神色略窘,“好嘛,就算我说错话。总之,那凌副使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很、很可怕的人对吧。”
云轻轻:……
她思忖后低声道,“凌副使非常人能比。”
“但这件事最匪夷所思的地方绝不是大公主看上凌副使,而是……凌副使回绝了大公主,还对大公主说他已经有了相好!”
云千香说得抑扬顿挫,眉飞色舞,仿佛亲眼见到了大公主向凌无意示好,却被凌无意拒绝的场景。
云轻轻觉得,云千香有这个本事,不去当茶馆说书人实在可惜。
云千香瞪圆眼睛,“你说,这事吓不吓人!凌副使竟然有相好!”
云轻轻想到那个周身深冷的黑衣男子,也忍不住嗯了一声,“确实有些让人意外。竟然有人敢给他当相好,这女子也是胆大。”
“可不是呢,也不知是哪位女中豪杰!来日我若是有机会见了她,定要好好和她交谈一番!”云千香感慨道。
……
入夜,凌无意怀里揣着一盒海珠来见云轻轻。
因为“靖安侯府谋逆案”,陛下嘉赏了凌无意,赐下许多金银财物。
凌无意想着今晚要和云轻轻坦白身份,怕惹得她生气,就带上了这一盒海珠当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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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页
往日溜入云府,他都是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贼人。
可今日凌无意只觉得自己心虚得很,他蹲在不染轩的墙头,心中忐忑,编排着要如何开口,才能让轻轻不生气。
当初他没有承认自己是凌无意只为了一时好玩。
结果玩着玩着就过了头,再要坦言反而顾忌颇多。
如今却不能再瞒下去了,过几天师叔就要上云府帮他提亲。
师叔说得对,若是用“江湖游侠阿银”这个身份去提亲,云若宣是绝不会同意的。
所以,他得用“朝廷走狗凌副使”这个身份去提亲。
想好措辞,凌无意硬着头皮,轻手轻脚的跳入窗内。
云轻轻也正想见阿银,见了他便招呼他在软塌坐下,“阿银,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问问你。”
她在软塌另一边坐下,将小几上的一盘杏花糕往凌无意跟前一推。
凌无意虽然嘴馋,却也不急,他连忙望着少女,“你想问什么?”
凌无意心想:定是关于提亲的事情,没想到这件事轻轻也这么急,看来轻轻迫不及待的想嫁给他呢。
“阿银,你和凌副使相识,可知道他的脾性喜好?”云轻轻斟酌片刻问。
凌无意神色一僵。
明明他就是凌无意、凌无意就是他。
可轻轻却把凌无意当做另一个人,还好像很关心在意凌无意。
凌无意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酸涩憋闷。
似是生气、又似不甘。
轻轻为什么会提及别的“男人”?她为什么关心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凌无意”?
她喜欢的人,不应该是阿银吗?
见凌无意神色不对,云轻轻心中纳闷,“怎么了?”
凌无意回神,他忍着腹腔内那股无名憋闷,脸色微僵,“你打听他的事情做什么?”
见凌无意神色微冷,云轻轻有些疑惑和不安,“我……我以为你和他相熟,你还曾让我遇事可以去找凌大人……”
“我是和他相熟。你要问他什么?”凌无意磨着牙承认。
云轻轻:……
难道是她理解错了?阿银和凌无意只是相熟,却并不交好?
她觉得今天的阿银很不对劲,他似乎在生气,是在生凌无意的气吗?
“今日千曦、就是我弟弟被齐国公府的小公子打了,是凌副使救了他。而且之前,凌副使也帮过千香和我。所以我们姐弟三人想登门拜谢,我们想准备一些礼物……可奇珍异宝我们没有,也不知道凌副使喜好什么?”
凌无意越听,心头越火:轻轻为什么对凌无意那么好?!
他拉着脸,闷闷不乐,“轻轻想打听凌无意的喜好?想送凌无意礼物?”
“……你怎么了?”见凌无意这般神色,云轻轻心中难受,“是因为凌副使对我们姐弟三人有恩,所以……”
凌无意一脸不痛快,“难道我对轻轻就没有恩吗?”
云轻轻只觉得今日的阿银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望着他,声音微颤,“有……”
“我对你的恩,没那个朝廷走狗凌无意大吗?”
云轻轻无心去计较“朝廷走狗”四字,只能抿着唇,黑眸染雾,“你救了我很多次,对我有大恩。”
这还是阿银第一次对她这么凶。
应该说,这样的阿银颠覆了云轻轻的认知。
她心中的阿银总是欢快得很,无忧无虑,像是没有一丝烦恼。
那双星辰般的双眸,也总是亮晶晶的,盛满了笑意。
可今日,他双眸失了笑意,让人心中发冷。
她有些怕,又有些委屈,心头一酸,眼泪便凝成了珠,从粉颊滚了下来。
凌无意惊得一抖,他霎时间不去想什么“轻轻竟然要送礼物给凌无意”这件事,只是手足无措的望着少女,满眼慌乱,“轻轻,你怎么哭了?”
云轻轻用帕子捂着脸,垂首敛目,不理睬凌无意。
凌无意只觉得那颗眼泪像是□□剧毒,在他心口一滚,痛得他浑身瑟缩。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可能吓到了她。
凌无意顿时懊恼万分,“轻轻,我,我……”
他慌乱站起,踟蹰片刻,两步跨到云轻轻身边,在她身前蹲下,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她的小巧玉白的双手,抬头去看她。
“轻轻,我不是想吓你,我只是想你给凌无意准备礼物,却还没送过我礼物呢。”
少年像是一条乖顺的大狗蹲在少女跟前,神色又是担忧、又是忐忑,还有一些委屈。
他和轻轻相识那么久,他救了轻轻那么多次,可竟不及“凌无意”随手帮她一两次。
凌无意心中自然委屈、不快。
云轻轻错愕望向少年。
她恍然大悟,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咬着唇继续做出伤心的模样,“我没送你礼物,是我考虑不周,可你也不该那样对我,你刚刚好吓人。”
她见阿银出手阔绰,哪里想到要送他什么?再说了,他口口声声要什么以身相许,她又怎么敢提送礼物回报他?
没想到阿银醋意这么大。
少女眼底含泪,声音颤颤,凌无意只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起身坐在她身边,轻轻将她搂入怀里,“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那样对你了。”
轻轻胆子那样小,他怎么可以对她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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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页
刚刚轻轻一定吓坏了!
凌无意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一盒海珠,递到少女怀里,“你看,我今日来还给你准备礼物了。”
那是一只雕花紫颤木盒子,精美华贵。
云轻轻更觉得有些羞愧,他心心念念送她东西,她却不曾回馈一二。
凌无意一掌握住少女的手,将盒子顺势打开。
云轻轻惊得瞪大眼睛,是满满一盒圆润硕大、光泽闪闪的珍珠!
这样上品的珠子,一枚都价值不菲,阿银居然送她一整盒。
崔氏在苏州是富商,云轻轻从小锦衣玉食,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这样的珠子,她见过却不曾拥有。
她顾不上阿银悄悄的捏她的手,忍不住问,“阿银,这珠子,你怎么来的?你、你上次在织锦阁订制的大氅,也价值不菲吧……你哪里来的这些钱财?”
她真怕阿银仗着武艺高强,去偷去抢!
凌无意哪里猜得透云轻轻的心思,他见她不哭了,也不怕了,顿时喜笑颜开,“我帮别人做事,这是报酬。”
云轻轻松了口气,那就好。
待凌无意哄好了少女,喜滋滋的吃了一整盘杏花糕,离开云府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糟糕,忘记和轻轻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可经过了“云轻轻打算给凌无意送礼物,阿银生气不满”这件事后,凌无意觉得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向云轻轻开口解释:阿银就是凌无意这件事。
凌无意垂头丧气回到锦衣卫衙署,正巧凌一线有事交代他,他后面几日埋头看卷宗,便暂忘了这件事。
……
三日后。
凌一线领着一队锦衣卫,抬着几箱子礼物,带着京中最有名的媒人,浩浩荡荡上了云府。
云若宣听到下人通报,差点当场吓得晕死过去。
靖安侯府问罪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云若宣这些日子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他见一日日过去,也没有锦衣卫来查抄云府,只以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被靖安侯府牵连。
云若宣一颗心好不容易稍稍安定,今日休沐在家难得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下人来报,锦衣卫指挥使凌一线领着数十锦衣卫登门了。
云若宣强撑着精神,快步前往前堂迎人。
随后,他瞧见了不一样的凌一线。
凌一线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十年,向来铁面无私,不苟言笑。
他们这些官员也是怕死了锦衣卫,生怕一个不小心有什么把柄落到锦衣卫手里,生不如死。
可堂内的凌一线见云若宣前来,脸上的笑咧到了耳根,“云大人,安好,今日凌某登门,有一喜事和云大人相商。”
笑意盈盈的凌一线让云若宣打了个寒颤,这该不是先礼后兵,笑里藏刀吧?
“凌、凌大人请讲!下官无有不从!”云若宣急忙道。
“咳,那就好,那就好。是这样的,小侄凌无意无父无母,师父又远在青州,凌某身为无意的长辈,特来云府为他提亲。”
云若宣一张赔笑的脸僵住,“啊?”
他是不是脑袋发晕了,他刚刚好像听到“提亲”二字。
凌一线瞟了一眼,那被请来说媒的媒人连忙道,“云大人,天大的喜事啊!锦衣卫凌副使位高权重,又才高八斗,哦不,小人是说凌副使武艺超群,乃当世豪杰,这样的人中龙凤,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乘龙快婿呀。”
云若宣终于回神,竟真的是提亲!
一刹间他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凌大人、凌副使对云轻轻如此关照。
媒婆继续道,“云大千金姿容若仙,性情柔婉,和凌副使郎才女貌……哦不,和凌副使是神仙眷侣,这是天定姻缘,云大人赶紧应下吧!”
云若宣明白过来后,喜上眉梢。
这不就是上天掉下的大馅饼吗?真是天不亡他。
云府刚刚失去了靖安侯府这个靠山,不曾想又冒出一个锦衣卫。
靖安侯是世袭罔替的勋贵自然不差。
可锦衣卫是陛下的亲信,隶属陛下,那是实打实的权利。
他云若宣一届白衣出身,不比那些世簪缨世家有底气,如今能攀上锦衣卫这样的权势,那也是好事一桩。
虽然那位锦衣卫副使出身江湖,可也是实打实的朝廷从三品大员,比那个叫做阿银的江湖混子好上一万倍。
云若宣立即点头,生怕凌一线反悔,“小女能得凌副使的青眼,是小女的福分。”
凌一线和云若宣一拍即合。
云若宣巴不得尽快和锦衣卫结上亲,凌一线事务繁忙,又怕迟则生变,凌无意惨遭“始乱终弃”,两个长辈二话不说,拉着媒婆定下了结亲相关事宜。
媒婆上下嘴唇翻飞说个不停,将诸事洋洋洒洒交代下,干得嗓子冒了烟。
她一面用帕子擦汗一面想: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这么快做成一桩姻缘!
如此的顺利,云小姐和那位凌副使,定然是天作之合!
待云轻轻得知消息,婚事已经敲定。
云轻轻脸色发白,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婚事会一个时辰就定下来。
她原先那些对策,如今已经派不上用场。
她来不及跟表哥离开、来不及装病躲过,就短短的一个时辰,成了凌副使的未婚妻子。
这怎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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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一时心急,气息急促起来,面上泛起青色。
采荷吓坏了,连忙扶住她,“小姐你别慌,现在只是定亲,还有余地。阿银少侠一定有办法的。”
云轻轻坐下缓了口气,心中忧愁:阿银只是个江湖人,他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和凌副使打一架?
可凌副使是江湖第一高手,就连身手了得的潘大人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阿银能打得过凌副使吗?
且阿银和凌无意虽然相识,但好像并不交好。
阿银上次提及凌副使,还骂凌副使是“朝廷走狗”。
但要是真打起来,凌副使也不会手下留情吧?阿银会不会受伤?
就算打赢了,婚事也不可能因此退掉。
云轻轻越想越心慌。
不成,她不能等阿银来解决这件事,他那么冲动,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要自己解决这件事,趁着阿银还不知道。
云轻轻逼迫自己平复下来,梳妆换衣,便带着采荷悄悄出了门。
云轻轻不知道凌无意在哪,只能硬着头皮去了锦衣卫官署前。
锦衣卫官署这地方,平日里别说什么外人了,就算是个猫猫狗狗也相当有眼力,不敢轻易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让锦衣卫抓住了尾巴,被扔到大牢里。
如今,一个娇娇弱弱貌美如仙的小姐怯怯站在锦衣卫官署大门前,让一众守门的侍卫有些错愕。
少女眉目秀雅,像是画中走出仙子,她一身粉藕色长裙,身姿单薄,不盈一握,像是一阵风都能被吹跑。
这样娇美人,他们也狠不下心来训斥痛骂,其中一人站出来,放低声音,“小姐,这里是锦衣卫,你没事的话不要站在这里。”
云轻轻脸色微白,她盈盈一拜,刚要自报家门,宋越正巧从门内走来,他见了云轻轻婢女两人,大吃一惊,“云小姐,您怎么来了?”
听闻“云小姐”三字,众人恍然大悟。
凌大人这两日为了给凌副使提亲,四处筹备,又是准备礼品,又是请媒,闹得沸沸扬扬,锦衣卫官署无人不知。
今日上午,凌大人便挑选了容貌端正,身材高大的数十名侍卫一同去云府提亲,回来之后,同僚回来告诉众人,这门婚事成了!
所以这位娇滴滴的小姐,一定就是凌副使的未婚妻吧。
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是一个病歪歪的绝世佳人。
被这么多人高马大的侍卫盯着看,云轻轻手足无措,她咬着唇,鼓足勇气道,“我,我想求见凌副使。”
……
宋越领着云轻轻和采荷到了凌无意的小院,他这两日埋头看卷宗,忙得脚不沾地。
刚刚师姐来告诉他,师叔已经上云府提亲,他和轻轻的婚事定下了。
凌无意兴高采烈,心想这下他可不怕被始乱终弃,被情所伤了。
他正得意洋洋,却冷不丁的瞧见宋越将云轻轻带入了院中。
凌无意又惊又喜,轻轻这是迫不及待的药见他了么?
凌无意这处小院极为偏僻,原本是凌一线担忧他脾气古怪和同僚不合于是给他安排这处小院,却不曾想倒是方便凌无意神出鬼没半夜出去溜达。
云轻轻一入小院便瞧见一名身姿颀长的黑衣男子正站在院中。
他脸戴面具,手里握着一卷书稿,正是凌无意。
云轻轻心中微微诧异,这处小院非但偏僻,且布置十分简陋。小院之内空无一物,既无花草,也无桌椅。
她没想到,如凌无意这样的大人物,住所会如此随意。
“凌副使,云小姐说要见您。”
宋越和薛进两人心中十分清楚凌无意对云轻轻的心意,故而也不通报,就将云轻轻领了过来。
果然,宋越偷偷抬头瞧了一眼,便看见凌副使眸光锃亮,喜悦十分。
云轻轻虽然心中忐忑,可既然已经走出这一步,断断不能回头。且只有她态度坚定,才有可能说服凌无意。
于是她朝着凌无意躬身一礼道,“凌副使,恕小女子冒昧,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
凌无意眸中一讶,随后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差点忘记了,轻轻还不知道阿银和凌无意是同一人。
他上次本想找云轻轻坦言,却因为气恼“凌无意”失了开口机会……
凌无意懊恼万分,他现在说出真相,轻轻会不会气得揍他?
云轻轻一出声,宋越便十分识趣的退出了小院,采荷也跟着走到小院外。
凌无意于是望着云轻轻,心想难道轻轻是来给凌无意道谢送礼的?
也不知道轻轻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要给“凌无意”。
哼。
云轻轻也不扭捏,她不敢直视凌无意,便低头瞧着身前的石砖,声色郑重,“望凌副使恕罪,我不能嫁给你。”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情人节还是要更新的,不管有没有情人,都要快乐呀(嘻嘻)
云若宣:要快,今日提亲。
凌一线:要更快,明日成亲。
凌无情:洞房琐死?
凌一尘:那,就三年抱两吧!
凝夫人:唉,我就远远听个热闹吧。
◎最新评论:
【
【快快快】
【快点掉马】
【按爪】
【期待轻轻知道后的反应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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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摩多摩多】
【我要甜甜,不要误会】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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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挑驸马
◎这么说来,凌副使和云大小姐这门婚事有些不般配。◎
五十驸马
凌无意一怔:他意识到事情麻烦了。
果然,只见云轻轻继续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我听说凌副使也有心上人了。既然我们彼此无意,不如……”
云轻轻始终低着头,她话音未落,就听到男子一声惊讶,“我有心上人了?哦,也没说错。”
凌无意心想,他确实有心上人呢。
他很惊讶,也很憋闷:没想到轻轻对“凌无意”这么了解?连“他”有心上人这事也知道。
云轻轻觉得凌副使声色有些耳熟,此刻却来不及深想,她心头大石落地,松了口气,既然凌副使也有心上人,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既然如此,相信凌副使与我心中所谋一致。我会找机会同父亲说明退掉这门婚事,请凌副使勿要怪罪云府。”
云轻轻不敢让凌无意主动退婚,便如此说道。
此时的凌无意却像是喝醉了酒,整个人晕乎乎:
轻轻她不愿意嫁给凌无意、轻轻说她有心上人!
那,这个心上人是他、是阿银吗?
他心里陡然间生出强烈的期盼和渴望。
凌无意鬼使神差般问:“你……你的心上人是阿银吗?”
云轻轻头垂得更低了,她耳尖发红,声细如蚊,“嗯。”
一刹间,凌无意只觉得心中似春回大地,百花盛开。
哇,轻轻说他是她的心上人耶。
凌无意顿时满心欢喜,嘿嘿傻乐,“我知道了。”
云轻轻狐疑:也不知凌无意这个回答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他愿意退婚吗?
“那,凌副使会怎么做?”云轻轻有些忐忑问道。
凌无意眸中带笑,“别担心,小姐会如愿以偿的。”凌无意就是阿银,退什么婚呢。等他想好措辞,和轻轻说清楚就是了。
这么说,凌无意是愿意退婚了?
云轻轻松了口气,又福身道,“多谢。”
只是她方才匆忙间看了凌无意一眼,觉得他面具下光彩熠熠的双眸透着一些熟悉。
云轻轻心想,定是她看错了。
她和凌副使根本不熟。
等云轻轻走了,凌无意才后知后觉焦躁起来,下次见轻轻,一定要告诉她真相了。
大不了,被她打一顿。
……
凤祥宫。
皇后听说大公主从午时便开始闹脾气,不肯吃午膳,连晚膳都没用。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骄纵,喜欢耍性子的,年少时还好,别人只说一句公主年少,率真可爱。
可渐渐年长了,长顺的脾性还是半分不收敛,这对一个女儿家来说实在不妥。
皇后本懒得理会大公主,只让她哭闹,闹够了自己就消停了。
谁知大公主忍着大半天不吃不喝,连宫内的点心茶水也不肯碰。
皇后到底心疼女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公主所居的偏殿。
只见大公主正卧在床榻上,她许久不进米水,脸色发白,神色萎靡。
皇后见了立即心疼,“长顺,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公主眼睛一眨,眼中含泪,她瞅着皇后,哀伤的喊了一声,“母后。”
皇后上前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事,快跟母后说。”
大公主抿着唇,半晌才缓缓开口,“儿臣、儿臣有想嫁的驸马了。”
皇后面色惊讶。
大公主已经年满十七,在民间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已谈婚论嫁,可大公主骄纵,眼光挑剔,这些年也合她眼缘的。
皇帝和皇后宠爱她,不愿勉强她嫁人,大公主的婚事就这样拖着。
不曾想,她据说说有心仪的驸马人选了。
皇后心中高兴,“那人是谁?”
“就是那个新来的锦衣卫副使,凌无意。”大公主今日绝食就是为了让皇后帮她,她也不娇羞遮掩,直接道。
皇后吃了一惊。凌无意之名,她也是听说过的。
“怎么会是他?母后听说他这个人凶残冷血,可不是个好人啊。”
“那是因为他武功高。别人打不过他只能这么说。母后,那日比试你是没去,他真的很厉害,连父皇都夸他。”
提到凌无意,公主眼底闪光。
皇后见此,心里也有了计较。
“长顺,你想清楚了吗?凌无意出身江湖,无侯爵家世依托,顶天不过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你嫁给他,那可是下嫁。”
“他本事那么好,以后立了大功,封侯封爵也不是难事。”大公主并不操心这个。
“……可母后听说,此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若其貌不扬,与你也不般配。”作为皇家驸马,外貌总不能太差。
否则连带公主,也跟着被嗤笑。
大公主面上这才露出一点娇羞,“父皇,凌无意正是因为相貌俊美,恐无法震慑他人,才戴面具的。”
这是大公主旁敲侧击,才从凌一线那里确定的信息。
这下,皇后也怔住了,“俊美到要戴面具?”
那到底得多貌美啊!她都忍不住好奇了。
“总之,儿臣想嫁给凌无意。母后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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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页
“你若是真的下定决心,母后去同你父皇说。”能被公主看上,是凌无意天大的福气,皇后压根没去想凌无意是否愿意,便准备让皇帝赐婚了。
大公主不得不坦言,“母后,这事有一点麻烦。凌无意他、他今日去了云府提亲。但是那个云府小姐,根本配不上他。”
“云府小姐?”皇后对京中之事也略有耳闻,“难道是和靖安侯世子有纠缠的那个女子?”
“就是她。”接着大公主将云轻轻与明简行、还有江湖少年纠缠不清的传言一股脑倒了出来,“母后,难道儿臣还比不上这样不三不四女子吗?”
“母后,您一定要帮我。”
……
不染轩。
云轻轻坐在软塌上若有所思,她手里握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在想如何说服云若宣退婚。
似乎除了装病,也没别的好办法了。届时她病得厉害,也正好给凌副使一个退婚的理由。
他既然早有心上人,昨日又应允了她“如愿以偿”,退婚这事应当会顺利。
“也是奇怪,又非逢年过节的,皇后居然要办宫宴。”
小院里加了一座秋千,云千香便坐在秋千上轻晃,冲着在桃树下看书的云轻轻道。
云轻轻对“何时有宫宴”这种事情并不清楚,因而也不出声。
“不过我娘总算笑了。皇后派人送来口谕,要我娘带着我们姐妹去参加宫宴呢。你也知道,自从靖安侯府出事后,我娘闷闷不乐,人都瘦了一大圈。今早得了皇后的口谕,整个人像是活了。”
云轻轻这才抬头,柳眉微蹙,“我也要去?”
“正是呢。我娘说这是陛下和皇后的恩典,这说明靖安侯府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云府了。”
“我能不去吗?”
对于皇家盛宴,云轻轻好奇过。不过去年的中秋灯会她见识过了,无非是一些贵人小姐虚情假意的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和她在苏州参加的过一些家宴也差不离。
甚是无趣。
也不知怎的,她近来越是厌烦端着一副假面孔,和旁人故作欢笑了。
云千香吃了一惊,立即道,“当然不行!若是没有皇后的口谕,你不去便不去,可皇后都说了要娘和我们都去,你不去那可就是藐视皇后。父亲和母亲绝不答应的。”
“……”
见云轻轻神色恹恹,云千香赶紧劝她,“你就当去长长见识呗,姐姐还没入过宫吧?我跟你说,皇宫可大了,御花园到处都是奇珍异草,在别处可看不到。”
“我听说这次宫宴皇后还邀请了许多年轻的公子小姐……”云千香说着声音低了两分,又嘿嘿笑了。
云轻轻只觉得好笑,也庆幸她没有把齐公子放在心上。
这样也好。
“我娘猜测,这次宫宴可能是为了大公主。大公主年底就十七岁了。皇后借着这次宫宴,给大公主挑驸马呢。”
“可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只邀请公子哥,却不邀请官贵小姐,索性将京中适龄未婚的公子小姐全部聚在一处,让大公主挨个挑。”
云轻轻又好笑又咋舌,“这么说,皇后和陛下是真宠爱大公主,竟然让大公主挑菜一样挑选那些官贵公子。”
“当然了,谁让陛下膝下尽是皇子,仅仅只有两名公主呢。大公主那可是得天厚爱,是陛下和皇后的心肝宝贝啊。唉,她呀可真会投胎。”云千香羡慕极了。
“姐,娘让我转告你,后日宫宴别穿得太素雅。因为其他小姐定会盛装打扮,你要是寡淡得像颗白菜苗,会格格不入。”
云轻轻点头,“我知道了,替我谢谢夫人提醒。”
云千香脸色微僵,都这么久了,轻轻还是不肯称云夫人为母亲。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母亲不对,不敢劝说云轻轻。
敲定了这件事,云千香又聊起了这两日京中忽然出现的传闻。
“姐姐,你知道吗?大家都说那个凌副使生得貌若潘安,这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他那样的煞星,长得不吓人就是万幸,又怎么会是美男子呢?”
云轻轻却有几分相信,“或许是真的呢。”
“也不知道凌副使什么时候能摘下面具,我真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
……
锦衣卫官署。
“我不去。”
凌无意将手里的卷宗一合,眉心拧成山,“什么乱七八糟的宫宴,我不去。”
他可不喜欢和那些达官贵人打交道,一个个叽叽歪歪弯弯绕绕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听得人脑袋疼。
“你必须去。这次靖安侯府案你立了大功,陛下有心让你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在宫宴上嘉奖你一番。你平时不肯去朝会,朝内不少人对你不甚了解。这次宫宴是好时机,你不要错过。”
“我又不是猴子,我凭什么给他们看?”凌无意想到那次和潘玉临比武被成千上万人围观,心中老不痛快。
凌一线气得要吐血,“这和猴子有什么关系?陛下这是借机给你立威!你知不知道如今你在京中声名狼藉,都察院的那些御史们天天参你?”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众人知道你的办事能力,明白陛下对你的宠信,日后你在朝中做事也方便些。”
见凌无意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凌一线又急忙道,“况且,这次宫宴皇后邀请了许多官家小姐,云府的两位小姐也会出席。云小姐娇娇弱弱的,要是宫宴上有人欺负她了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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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立即道,“我去。”
有他在,谁也不能欺负轻轻。
……
两日后。
申时三刻,皇宫正德门前便停了许多马车。
陆续有许多贵人走下马车,步入宫门内。
当中不少人已经听闻了风声,皇后有意在这次宫宴中为大公主挑选驸马,故而不少公子刻意装扮,一派飘逸俊秀,风度翩翩之状。
而勋贵小姐们也是华服美饰,妆容精致。
这样的一群年轻人汇聚一堂,实在是赏心悦目。
云轻轻穿了一身丁香紫的绣花衣裙,头上簪了一只珍珠步摇,一身装扮秀美典雅,不出挑也不突兀。
云轻轻第一次入宫,行止谨慎,一路伴随家人,跟着引路内侍到了御花园。
宫宴设在御花园的凌波轩。
凌波轩内,已经落座了不少人。
这次宫宴人多,厅内坐不下,厅外露天处也设置了席位。
夫人和小姐位于右席,大臣公子位于左席。
夫人和小姐的席位分开,云轻轻便和云千香同坐后席一张桌案。
因为云轻轻姿容纤弱出尘,引得旁边几位小姐注意,这些小姐都是熟识,一阵交头接耳下来,大家都知道这个病弱美人就是那位名声在外的“云大小姐”。
“竟还敢出门!”
“听说她又和锦衣卫的凌副使定亲了。真是好本事!”
“一会儿靖安侯世子,一会儿江湖少年,现在又成了凌副使!她是天仙吗?”
“朝秦暮楚,不知廉耻!”
众女声音虽小,可云千香隐隐的还是听到了些,她气得瞪大眼睛,要回嘴骂去,却被云轻轻按住了手腕。
“别忘了云夫人刚刚的交代。”云轻轻一面喝茶,一面伸手按住云千香的手腕。
自打靖安侯府出事后,云夫人是战战兢兢,唯恐出错。
这次出席宫宴,她几个孩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要谨慎忍耐,万万不能在宫宴上惹下麻烦。
想到如今云府的处境,云千香纵然心中不忿,也只能忍耐。
“姐姐,别听她们的,来尝尝这个果酒,不会喝醉的。”
云轻轻本就不在意那些话,便顺从了云千香,举杯浅尝果酒。
酉时将至,宴席将开。
凌一线领着凌无意,姗姗来迟。
两人皆是一身黑色金绣飞鱼服,在众人鲜亮的衣裳中格外打眼。
加之这两人是京中闻名的煞星,他们一出现,原本热闹欢快的凌波轩顿时安静了下来。
凌一线那种不苟言笑的老脸众人早就看腻了。
他身后跟着的那位黑衣银面少年,却引得众人争相侧目。
少年身姿挺拔如松,皮带之下,腰身紧窄。
他气势凌人,走路带风,行走间衣袂翻飞,颇有凌人气势。
单单瞧着这幅身姿,定然是个器宇轩昂的少年人。
可惜一副银面具,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样子。
不过,最近京中已经有了传闻,说凌副使非但不丑,还貌若神仙,也不知真假。
……
左席前排空了两张坐席,那正是留给凌一线和凌无意的。
内侍将两人引至案前。
凌无意顿时火大。
他走过来就发现上百双眼睛瞅着自己瞧。现在还要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他岂不是真猴子了?
凌无意一屁股坐下,清冷的目光四下一扫,众人被他森冷的目光吓得吸气,顿时便没有人敢盯着他瞧了。
坐在他旁边的凌一线轻咳一声,低声道,“无意,忍耐些。陛下马上来了,别再陛下面前使性子。”
“哼。”
凌无意不理睬师叔,抬眸看向对面右席去找云轻轻。
奈何女席中有诰命的夫人坐在前面,小姐们都坐在后面。云轻轻两姐妹席位在众人之后,凌无意虽然耳聪目明,也看得破费力。
他找到了隐在众人之后的云轻轻,心中懊恼:他只能看到轻轻半边脸呢。
不多时,有内侍唱声,“陛下,皇后驾到。”
众人起身迎驾行礼。
皇帝和皇后入座,他们左右分别坐了皇子和公主。
酒过三巡,皇帝想起了前两天皇后同他说的事情,眉心微拧,看向右侧下席。
凌无意正伸长脖子往女席那边张望,也不知是瞧谁。
皇帝心中叹气:这样的不羁少年,哪里是骄纵的长顺能驾驭的?
最终,皇帝还是开了口,“凌爱卿,你们凌云阁真是人才济济啊,靖安侯府谋逆案,无意让朕很满意。”
凌一线急忙起身,“哪里,无意年轻,很多事情做得不圆满,也就是陛下偏心他。”
他一面说着,一面狠狠踢了凌无意一脚:这傻小子来宫宴还真只是为了云轻轻?
凌无意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对着皇帝躬身一礼,“为陛下分忧,是臣职责所在。”
皇帝笑道,“好。”
随即,他话锋一转,“无意,你今年年纪几何了?”
凌一线和凌无意都一怔。
皇帝怎么问这个?
凌无意不言,凌一线只得代为回答,“陛下,无意今年十七。”实际上,他还未满十七。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气。
凌副使竟然才十七岁!还不及弱冠!
如此年轻有为,实在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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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愣住了。
他本以为,凌无意怎么的也得十九二十岁。不曾想……
奈何话已经说到这里,皇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无意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众人心中迷惑:十七岁也叫年纪不小了吗?
场内众位公子中,不乏二十出头还未娶妻的,顿时面上又白又红,窘迫万分。
“……陛下说得是,无意没有父母,臣身为他的长辈,自然得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前几日无意已经和云府的小姐定了亲。”
偏远出的云轻轻霎时脸色惨白。
凌大人怎么会这么说?
凌无意明明答应她会取消这门婚事,难道他还不曾对凌大人提及?
如今凌大人在陛下面前提及婚约,这件事还如何转圜?
皇帝闻言未不做声。
这时女席中有一位夫人出声道,“是云尚书家吗?不知凌副使定下的是云大小姐,还是云二小姐?”
另一位夫人道,“自然是云二小姐了。那位云大小姐不是早已和一位江湖少侠郎情妾意了么?上月初郊外踏春赏花,不少人都看到了那位少侠,他和云大小姐一对神仙人物,实在般配呢。”
凌一线顿时沉了脸,他眸色幽深,隐有怒气。
他好歹也在京中为官十年,哪里不知道这两位夫人你来我往是什么意思。
她们心中明知凌无意定亲的对象就是云大小姐,这一番话对话,就是□□裸的言明云大小姐言行不端。
只是她们却不知道,凌无意就是那位江湖少侠!
又有一位大人出声,“可我怎么听说,和凌副使定亲的就是云大小姐?”
凌无意站在那处,周身深冷。他目光请冷冷的落向刚刚出声的几人,不言不语,十分骇人。
那三位夫人被他目光一扫,顿时僵在当场。
一时间喧闹的凌波轩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这么说来,凌副使和云大小姐这门婚事有些不般配。凌副使少年英雄,能力出众,婚姻之事绝不可草率。”
皇后忽然出声。
席间众人隐隐明白了什么。今日之宴,本就是为了大公主选驸马。
而传言大公主好像纠缠上了凌副使。
所以,皇后是想拆散了凌副使和云府的亲事,让凌副使给大公主当驸马?
精神绷紧的云轻轻松了口气,虽然当众受辱,可好歹这门婚事算是不成了。
凌一线察觉到身边之人气势越发冰冷瘆人,知道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凌无意定要当场发作了。
他急忙道,“娘娘,这件事……”
“几位夫人好好擦擦眼,看看我究竟是谁。”凌无意声音冷冽,打断了凌一线,随即他抬手便摘下了银色面具。
众人瞧见凌无意样貌,当下一片哗然。
身负煞星之名的凌无意,冷血凶残的凌副使,竟生得如此俊秀貌美!
少年唇红齿白,双眸漆黑如墨,五官甚至带着一点稚气,俊俏无双。即便是京中闻名的俏公子,沈家三公子也不及。
只是美少年目光森然,让人望之惊惧。
“怎么、怎么可能!凌副使就是那个……”
而曾经见过阿银的人也都认出了,凌副使就是那个和云大小姐交好的江湖少年!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马甲掉了,坐等挨打。感谢在2022-02-14 09:14:34~2022-02-15 09:5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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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哄她
◎一个姑娘生气了,我应该怎么哄她?◎
凌一线赶紧对皇后道,“娘娘,这件事就是个误会,无意就是那个江湖少侠。为了方便行事,无意隐瞒了身份,倒是让大家误会了云小姐。”
皇后一时无言,她身为一国之母,闹出这样的乌龙实在是丢了颜面。
只是事已至此,她只得若无其事的微笑,“原来是这样。是本宫误会了。”
大公主万万没想到凌无意竟然生得这么好。
她更不甘心如此放弃,忍不住出声,“母后……”
皇帝低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真没想到,无意竟然生得如此模样。凌爱卿,你是不是凌云阁里生得最差的那个?”
皇帝还记得,上一任的指挥使凌一尘,也是生得俊雅非凡。
凌一线自然知道皇帝是为了错开话题打趣他,他摸摸鼻子,尴尬道,“陛下,臣虽然容貌一般,但臣为陛下分忧之心却不输旁人。”
“哈哈,那就好。都坐下吧。”随后皇帝看向一旁的内侍冯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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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总管会意,拍掌一声,随后乐起,有舞女翩然入内。
……
不过片刻,这件事便带过去了。
可云轻轻却如遭雷劈,周身僵硬。
方才她瞧得明明白白,凌无意就是阿银!
他一直都在欺瞒她!
一刹间,她想起了许多曾经忽略的细节:
难怪阿银和凌无意那么熟悉。
难怪凌无意三番五次帮助她和弟妹。
难怪……明明不甚相熟,凌无意却上门提亲。
还害得她胆战心惊,跑去锦衣卫衙署找凌无意解除婚约。
一时间,云轻轻心中五味陈杂。
又是庆幸,又是气,又是好笑。
她一抬头,瞧见凌无意正巴巴地瞅着她。云轻轻狠狠瞪了凌无意一眼,便低下头不再理会他。
她身边的云千香震惊中回过神来,偷偷的朝着凌无意那边又看了一眼,这一看,云千香差点没笑出来。
方才还满面冰霜目光似剑的凌副使,此时正可怜巴巴地瞅着云轻轻,一副懊恼求饶的模样。
这真的是那个骇人听闻,让小儿止啼的“凌副使”吗?
……
待宫宴结束,已经是戌时了。
乌金西落,余晖给整个皇宫罩上了一层霞光。
云轻轻跟着家人一路出了宫门,一家人在门外站定,等着仆从将马车牵过来。
因为今日宫宴上事情,一同出宫的众人时不时偷偷打量着云轻轻,云轻轻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神色淡然,心中平静。
不,也不是完全平静。Pao pao
她又在心里将阿银狠狠骂一顿。
这时,身边的云千香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姐夫来了。”
“……”
云轻轻脸一红,什么姐夫?她才不承认呢。
她抬头去看,只见方才宫宴中提前离席的少年,此时正牵着一匹白马,跟在云府马车后面。
他和云府的侍卫并行,只是他容貌出众,又一身黑色的金绣飞鱼服,实在是与侍卫格格不入。
云府的那些侍卫走在他旁边,一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见凌无意走到几人跟前,云若宣、明霜华都神色僵硬,颇有些不知所措。
“凌,凌副使。”
凌无意本不想搭理云若宣,但转念想起这人好歹算自己的岳父,便嗯了一声,然后有抬脚走到云轻轻跟前。
云若宣:……
云轻轻目光瞥开,不去看凌无意。
凌无意沮丧万分。自打刚才宫宴他自曝身份后,轻轻就不肯理他了。
他拼命伸长脖子给轻轻使眼色,轻轻却一直低头就是不看他。
凌无意急得抓耳挠腮,心神不定,便借口有事提前离席,他在御花园等着云轻轻,她却不懂暗示,竟也不知道出来同他会面。
好歹喝了那么多茶水,出来放个水呀。
可轻轻就不!
凌无意无奈,只能等到宫宴结束,出了宫在宫门口等云轻轻。
可轻轻还是不肯理他。
“……轻轻,你是不是生气了?”凌无意低头去瞧云轻轻的脸色,小心翼翼问。
云轻轻声音平静且冷淡,“小女子不敢。”
凌无意心头一跳,慌张道,“你一定是生气了,之前你从不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你只用这种语气和你爹、还有明简行说话。”
一旁几步之远的云若宣:……
云千香捂着嘴忍笑。
“轻轻,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一开始,一开始我只是好玩……”
听到好玩两个字,云轻轻微微抬头,看了凌无意一眼,声音更淡了,“是挺好玩的。”
“……”
凌无意觉得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哽在那里,半个字也说不出。
“姐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不然看你们的人都要把宫门堵死了。”
凌无意和云轻轻两人往正德门前一站,那些原本要出宫回家的贵人也不着急了,三五成群的站在周围看热闹。
“……”
云若宣咳嗽一声,领着夫人率先上了马车,云轻轻红着脸,赶紧跟着云千香上了另一辆马车。
凌无意立即翻身上马,跟在了云府马车后头。
几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紧张得冒了汗。
他们何德何能,和锦衣卫副使一起并肩齐行。
云千香悄悄的掀开车帘往后看,又缩回脑袋冲着云轻轻嘿嘿的笑。
云轻轻被她笑得不自在,抬眸嗔了她一眼。
美人粉颊泛红,眉目嗔娇,云千香呆了一下,然后又说,“姐夫一直在后头跟着呢。”
云轻轻更是恼羞,“不许叫他姐夫。”
“哦。”
不多时,一家人就到了云府,大家下了马车,凌无意也跟着下了马,仿佛要一直跟着他们。
云若宣即便再怕凌无意,也得出面招待他:
“凌副使,不如进府喝杯茶?”
凌无意嗯了一声,又凑到了云轻轻身边。
云轻轻咬着唇,低头当做没看见。
府内一人匆匆迎了出来。
正是云千曦。今日宫宴他因身上伤还未痊愈,并未同去。
听闻父母姐妹回来,他便出门来迎。
谁知一出门口,便瞧见一俊俏少年同云轻轻站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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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曦虽然从未见过凌无意真面貌,可听过云千香描述,这少年姿容实在出众,云千曦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是谁。
云千曦惊得瞠目结舌,他指着凌无意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敢来我家?你……你快走,我姐姐已经定了亲,你别来害她!”
“……”
云千香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傻子。
“千曦,你背腹受了伤,可眼睛应该还好吧?你仔细看看姐夫身上穿着什么?”
姐、姐夫?!
云千曦惊魂未定,眼睛急忙去看凌无意身上的衣裳:黑色飞鱼服,是锦衣卫中高阶官员的服制。
这下,云千曦只觉得脑中一团浆糊。
好像、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时,有马蹄声匆匆朝着这边而来,众人抬眼望去,是一名锦衣卫。
那人肃穆的神色中带着一丝焦虑,他飞快下马,几步走到凌无意身边,拱手一礼道了一声“凌副使”后,,立即贴在凌无意耳边轻声道,“明简行被人劫走了!”
凌无意神色一冷,连忙对云轻轻道,“轻轻,我晚点来找你。”
说罢,他又骑上马,和报信的锦衣卫一同骑马奔驰而去。
云千曦终于回过神来,他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他、他就是凌副使?”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江湖第一高手,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年?!
云千香在旁边幽幽叹气,“谁敢信呢?可这就是事实。”
……
锦衣卫大牢。
一排狱卒跪了一地。
狱卒长战战兢兢道,“……酉时送夕食的时候,小人清清楚楚看得明白,牢房里的还是重犯明简行。酉时三刻狱卒小丁巡视,见重犯面朝墙酣睡……”
“过了戌时,小人亲自巡视,察觉重犯一个时辰睡姿不变,担心重犯有恙,便大声唤他,谁知重犯一声不吭。小人心中忐忑,便打开牢房进去查看。”
狱卒长脸色发白,“谁知、谁知我凑过去一看,那人竟不是明简行,而且已经死了!”
牢房中重犯莫名失踪,他们作为狱卒,可是失职重罪!
狱卒长跪在凌一线面前,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爆开了。
凌一线沉着脸,“今日从酉时到戌时之间,有哪些不对劲,你们一一道来!”
四五个狱卒支支吾吾,并未说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在周边四处查看的凌无意却走了过来,“师叔,是毒药,类似迷魂药。我猜狱卒可能被迷晕了,不过这药效果奇特,狱卒至少昏睡过一段时间,可他们却好像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常。”
“去请舒先生过来看看。”
舒望是凌一线网罗的一名用毒高手。他是江湖中人,被凌一线招揽,长留锦衣卫中效力。
待两人回到凌一线书房,凌一线才面色沉重的开口询问:
“无意,今日这事实在巧得很,今晚我们两人奉命参加宫宴,明简行就被劫走了。救走他的人,大概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吧。他对宫中之事倒是了如指掌。”
“救他的人,或许是朝廷、宫内之人。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出手了。”
凌无意轻笑一声,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闪出一丝玩味来,“莱鸣宗锻造的兵器至今下落不明。这起谋逆案,还只是刚刚开始呢。”
凌一线闻言神色凝重,“如此说来,二皇子的确是李代桃僵。”好好一个皇子,竟然被人玩弄鼓掌,给人当了枪使。真是可叹。
“可惜,刘遇只和明简行接触,压根不知内情。”
“此案背后之人,心机深沉,谨慎狡猾,实在不好对付。”
……
明简行已经跑了,再懊恼也无济于事。
凌无意便换了身衣裳,打算去云府找云轻轻。
他特意换上了那身大红袍,重新梳了发。
凌无意正要走出锦衣卫大门时,眼尾余光一瞥,瞧见了满脸喜气的李哥。
李哥今年年初成的亲,最近他的媳妇儿有孕了,李哥整个人便容光焕发,喜气洋洋。
锦衣卫这群人光棍多,有相好的少,有媳妇的那是少之又少。
而原因嘛,凌无意偷听他们提过,说什么锦衣卫的人“都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完全不懂怎么哄姑娘。”
别的锦衣卫是不是茅坑的石头凌无意不知道,但李哥绝对不是。
否则,李哥怎么会有媳妇儿呢?
想到生气的云轻轻,凌无意身影一闪,便立到了李哥跟前。
李哥眼睛一花,吓得一个趔趄。
李哥又震惊又恐惧,声音颤抖,“凌、凌副使。”
这貌美少年还能有谁?定然是凌副使呀。
凌副使堵住他做什么?他只是锦衣卫中护卫巡视的三等侍卫,平日里和凌副使这样的大人物压根没有交集呀。
“若是一个姑娘生气了,我应该怎么哄她?”凌无意单刀直入问。
“啊?”
李哥一脸呆傻:为什么凌副使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
他、他哪里知道怎么哄姑娘?哦不,他或许知道一些。
总之,凌副使既然问他,他就必须回答!
于是李哥硬着头皮磕磕巴巴道,“哄姑娘有很多办法。比如说好听的话,夸她漂亮。”
凌无意觉得有理,点头,“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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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姑娘喜欢的东西,一般来说就是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之类的。”
这个凌无意觉得有些难办,他送过云轻轻一件斗篷,可她从未穿过。可见送衣服首饰或许不顶用。
“还有吗?”
“那姑娘喜欢做什么事情,就陪着她做。”
李哥绞尽脑汁道。
凌无意领悟,“我明白了。”
凌无意放过了李哥,翩然而去。
周围的锦衣卫瞬间将李哥围住:“李哥,凌副使和你说什么呢?”
……
凌无意的身份已然曝光,他也懒得再翻墙了。
反正他如今也是云轻轻的未婚夫,便下定决心直接进大门去找云轻轻,好让所有人知道,他就是云轻轻的相好。
此时将近亥时,夜色已深,街上只有零星几人。
凌无意并不觉得深夜去找轻轻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从前经常这个时候去找云轻轻。
凌无意骑着大白马,不一会儿就到了云府跟前。
他敲开门,那看门小厮看傻了眼,战战兢兢道,“凌、凌副使?!”
大半夜的锦衣卫登门,实在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小厮不敢拦着凌无意,赶紧一面将他领到前厅,一面派人赶紧去请老爷。
云若宣最近新纳了个妾,正小妾房中翻云覆雨,忽然听闻随从通报,凌无意登门。
云若宣顿时浑身一软,再无力气。
他无心计较自己会不会被吓得“不行”,连忙让小妾帮忙穿衣,一路小跑来到了前厅。
凌无意已经不耐烦,他正欲抬脚直接去找云轻轻,正巧云若宣匆匆赶来。
即便凌无意身为他的“准女婿”,云若宣也不敢对他有半分不敬。
云若宣恭敬道,“凌副使,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
凌无意皱眉,“我来见轻轻。”
“……”
云若宣好歹是读了不少圣贤书的,他虽为了名利不怕被人背后唾骂,可也认为自己是个端方守礼之人。
如今“准女婿”半夜上门,上来就要见待字闺中的小姐,云若宣顿时憋得满脸通红,又想将这肆意妄为不受礼教的少年痛骂一顿,又缩着脖子脊背发凉不敢出声。
凌无意见云若宣支支吾吾战战兢兢说不出个所以然,顿时心下后悔,早知道还不如翻墙去见轻轻,省得在这里耽误工夫。
他懒得理会云若宣,决意自己去找云轻轻。
反正这云府布局他了然于心,压根不需要旁人带路。
“唉,凌副使留步!”
云若宣终于鼓起了勇气,他心想自己好歹是凌无意的长辈,好歹得顾全云府的颜面,便豁出去拦住凌无意,“凌副使,你和小女虽然定了亲,可毕竟还未完婚。如今夜色已深,小女实在不方便见你。还请凌副使为轻轻考虑,有什么事,明日再开见她不迟。”
凌无意错愕。
入夜之后,男女就不方便相见吗?
“你胡说。上元节那夜,轻轻就和明简行见面了,他们还出去玩了。”
凌无意皱眉瞪着云若宣:这老东西竟然敢厚此薄彼,那个烂掉的柿子哪里比他好?
云若宣:……
“咳,那,那不一样。上元节自古就有男女相约同游的习俗,况且他们是在大庭广之下出行游玩,身边也有仆从跟随。不算孤男寡女单独相见。”
“孤男寡女不能相见?轻轻身边不是有婢女吗?”凌无意又说。
“……”
云若宣哽住,他没想到凌无意竞对世俗礼教一窍不通!
“凌副使吧,这万万不可……”
眼看云若宣还要叽叽歪歪阻止他,凌无意实在不耐,一掌劈晕自己的“岳父”,只能转身就朝着大门走去。
见此,云若宣松了口气,心中老怀宽慰:这凌副使向来对人傲慢无礼,目下无尘,甚至面对凌大人也不见得多客气。可如今却听得进去他的话。
可见,他这“岳父大人”还是有些分量。想到这儿,云若宣更是欢喜。
轻轻这个女儿,果然没白养。
……
凌无意出了云府大门,便让白马自行回去,他身形如影,快速闪进云府旁边的小巷子中,然后提气纵身,跃上墙头,足点树梢,几个兔起鹘落便轻松进了云轻轻小院。
云轻轻的屋舍内已经灭了灯。
云轻轻合衣静静躺在床内,仿若已经熟睡。
她自然是睡不着的。今晚宫宴上的事情,惊吓了不少人,而云轻轻作为当事人,是又惊又气。
回想起之前那些事情,她恼得想要动手打人,可她那点微弱的力气,打在阿银身上,阿银大概还会以为她在撒娇呢。
真是气人。
阿银明明和凌无意是同一人,还要吃凌无意的醋,在她面前扮可怜装无辜。
可恨!
明明知道她为定亲的事情焦急万分,他却戴着面具瞧她笑话。
可恶!
她气得胸口憋闷,呼吸有些不畅了。
凌无意推开窗,身影落在床前。
拔步床的双重青帐皆被放下,隔着帘帐,他听到账内少女呼吸时快时慢。
她这是怎么了?不是发病了吧?
凌无意撩开外重帘帐,站在了脚踏上,“轻轻,你怎么了?”
账内少女一声不语,打定主意装睡,不理睬这个恶劣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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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皱眉,有些忐忑,又有些委屈,“轻轻,你干嘛不理我?”
听她的吐息,她分明没有入睡,这会儿还故意屏住呼吸,竟是在装睡!
凌无意抬手又撩起内重纱帘,一股清幽冷香便似有若无地在他鼻尖萦绕,账内一片漆黑,可凌无意却能暗中视物,他低头便瞧见床内锦衾上凸起小小一团,少女裹着被衾,只冒出半个后脑袋,她背着他,面朝里,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
凌无意见她这样娇小可人,顿时心都软了,他漆黑的双眸闪出星光,立即脱了鞋子,也扑到了床上。
这会儿云轻轻在气头上,凌无意不敢肆意冒犯,只是乖巧的躺在床榻外侧,双手交叠搁在腹上,一副老实入睡的模样。
背朝外的云轻轻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她差点没一骨碌跳起来。
之前她和少年也有一些亲近,可她从未准许他入床榻,他忽然上来,她吓得鼻尖都渗出薄汗。
云轻轻正要痛斥少年,却察觉少年并未进一步无礼之举,他竟乖乖的躺在外侧,没有动手动脚?
云轻轻怔住,一时间不知是该继续装睡,还是把他赶走。
凌无意咧嘴无声笑着,他故意去扯了扯云轻轻裹在身上的被衾,“哎,有点冷。”
云轻轻抿着唇,咬着牙捏紧被角,生怕被他扯开。
凌无意只是逗逗她,也没用什么力。
他翻了个身,面朝着云轻轻的后背,脑袋悄悄凑近云轻轻,对着她的后脑勺吹了一口气。
“!”
温热的气息透过青丝晕上了她的头皮,云轻轻身子微微一震,只觉得浑身发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甚至她想痛斥阿银,张了张嘴喉头却也发不出声。
一团热气从脸颊直冲头顶,随后延遍全身。
她只觉得身体十分不对劲,又麻又酥,似在渴求什么。
云轻轻不由得害怕,
她、她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别看我年纪小小,可我手段一等一的高。
加班加点写完了,求夸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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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夸太太,还有摩多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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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2章 、师姐
◎她像是能欺负道阿银的人吗?◎
五十二生辰
该不是像话本子那样,阿银给她点穴,意图对她不轨?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羞怒之下,云轻轻咬着唇,双眸浸上了泪水。
她微弱的抽泣声,自然逃不过凌无意的耳。
凌无意立即起身凑过去看她,果然少女紧紧闭着眼,泪水不要钱似的从眼里冒出。
“……你怎么哭了?”
凌无意惊慌失措,“你还在生气,骗你是我不好,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凌无意慌忙认错,他不怕天不怕地,就怕云轻轻掉眼泪。
然后他听到少女细细弱弱哽咽出声,“你,你不可以欺负我。”
“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敢欺负你?”
他和云轻轻认识之后,哪里欺负过她一次了?
凌无意垂头丧气,“反倒是你要想欺负我,我也心甘情愿。”
云轻轻知道阿银误解了“欺负”的深意,她顿时没那么害怕,轻哼一声,“你武功那么好,我怎么欺负你?”
她说着又红了脸,心想幸好阿银不知道“欺负”是什么。
凌无意沉思片刻,立即眼睛发亮,“你可以欺负我。我去寻一根粗棍来,你用棍子打我,棍子打人省力,打在人身上还是挺疼的。”
凌无意越想越兴奋,觉得此计可行,立即要翻身下床去找棍子。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
云轻轻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找打还这么积极主动的。
“你别闹了,我不打你。”她怕凌无意真去找棍子,急忙道。
凌无意顿时兴高采烈,“那轻轻你不生气了?你原谅我了?”
“你骗了我那么久,我才不会原谅你。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同你说。”
凌无意这会儿怕极了云轻轻,立即坐在她身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让凌大人提亲也没同我商量。我父亲虽然答应了这门亲事,但不能作数。”
云轻轻这话直接把凌无意一棍子打入了冰窖,他只觉得眼睛发酸,差点要哭出来,“你,你要对我始乱终弃?我骗你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这样!”
说到后面,少年语气甚至凌厉起来,他已经把轻轻当做他的人,决不许轻轻悔婚!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云轻轻又心疼又好笑,她继续道,“我虽在京城出生,但出生不久就和母亲去了苏州。十六年来,伴我最长,与我最亲的人除了母亲就是苏州的外祖母与舅舅。我长到这么大,同父亲不过见了数面,你说我的婚事该谁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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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立即明白过来,他顿时松了口气,轻轻不是要悔婚就好。
“我明白,我要去苏州同你外祖母和舅舅提亲,是不是?”
云轻轻暗中瞥了他一眼,“早前我就同你说过,我要回苏州的。舅舅来信,表哥五月初会入京接我回苏州。”
这次凌无意很机灵,立即道,“那我同你一起去苏州!”
这是他刚学会的,哄女孩就要陪着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云轻轻心中欢喜,之前她不知道阿银身份的时候,便是这样打算。
阿银身为江湖中人,父亲是绝不会答应他提亲的。
但只要她跟着表哥回了苏州,外祖母和舅舅爱护她,家中富贵不愁度日,长辈们大概不会计较阿银的身份。
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阿银竟然是锦衣卫副使。
想来将来阿银是无法同她定居苏州的吧。
“可你身居要职,能同我去苏州吗?”
“轻轻你担心这个做什么?这就让师叔操心吧,我想去哪里,他又管不了。”凌无意不以为意道。
“……”
云轻轻一时间竟同情起凌大人了。有这样恣意不羁的师侄和下属,他一定很苦恼吧。
去苏州提亲的事情谈定,凌无意觉得云轻轻也不再生气,顿时浑身舒坦,竟又在云轻轻身边躺下。
云轻轻赶紧又将半边脸缩进了被衾里,她乌黑黑的眼睛瞪得老大,“阿银,你说过不欺负我的!”
凌无意侧身躺好直勾勾瞅着云轻轻,“我哪里欺负你?又没打你又没骂你,就在你这里躺一会儿。”
少女憋得满面通红,“不许。我们尚未成亲,你这样就是欺负我。”
“……真不许?”凌无意实在不明白他想的欺负和云轻轻心里想的欺负为什么差别那么大?
不过,他会努力去理解她的。
“不可以这样。你再不走我就生气了。”云轻轻咬着唇坚持。
凌无意痛惜无比,“可你床上好香啊,我刚刚贴近你身子的时候,闻到了药香和茶香,真好闻。”
她这么香,他只想一直闻下去。
云轻轻颇为窘迫,因为近日采荷买回一些碧螺春上品新茶,她喜欢那股子清新味,便多饮了一些,没想到阿银这也闻得出来。
“快些走吧,我困了。”闹到这个时候,云轻轻是真有些倦怠了。
凌无意瞧她神色疲惫,不忍心再逗她,赶紧起身,“你快睡吧,我走了。明日我再来找你。”
少年身形从窗户闪出,复又关好窗户,才离开云府。
……
翌日。
一大早,凌无意便找到了凌一线,告诉他的决定。
“你要去苏州?”
凌一线立即反驳,“不行,你不能离开京城。别忘记你的身份……”
凌一线还未说完,便被凌无意打断,“我从八方楼那里得到消息,王景仁最近出现在江苏一带。”
八方楼,是江湖中打探消息的组织,虽然他们可以帮助客人打探到各种不为人知的消息,可并不喜欢同官府打交道。也不知道凌无意是用办法驱策他们的。
凌一线当即话锋一转,堆出满脸笑意,“行,你去吧。这次去苏州提亲,师叔就不能陪你了,我写封信给你师傅,他若是有空,便去一趟苏州。”
凌无意满意的点头,他就知道,想说服师叔很简单。
……
云轻轻前几日收到舅舅的信,信中说表哥崔仲会在五月初入京。
眼看没几日就要离京了,云轻轻便想采买些礼物带回去。
云轻轻和采荷买了不少礼物,眼看到了午时,两人边去苏河酒楼用膳。
说来也巧,云轻轻还未进门,正撞到夏芳月领着仆从从酒楼里走出来。
夏芳月酒足饭饱,本一脸志得意满,抬眼瞅见云轻轻,顿时瞳孔猛地瑟缩,脸上一僵。随后,她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低下头快速从云轻轻身边走开。
“……”
竟是怕她吗?
上一次他们在织锦阁见面,夏小姐恨不得手撕了她呢。
看来这“凌副使”的煞名实在积威甚深,她不过凌副使的未婚妻,就把夏月芳吓成这样。
云轻轻还来不及从云千香那里获知京中最新八卦传言,还不知道凌无意已经被众人封了一个“俊阎罗”的外号。
云轻轻作为“俊阎罗”的相好,威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谁敢得罪她呀?
偏偏夏芳月之前曾一而再、再而三欺负过云轻轻,夏芳月自然怕得要命。
……
云轻轻来过苏河酒楼几次,又出手大方,酒楼的掌柜、店小二都认识她,此时见了她,态度比之前都恭敬了几分。
不过云轻轻向来待人温和有礼,不多时店小二便热络起来。
点好菜,云轻轻端起茶盏,凑近鼻尖轻嗅。
是很普通的毛尖,香气不清不纯,她今日喝了这茶,也不知道阿银能不能闻得出来?
云轻轻刚抿了一小口,便听到雅室外有人敲门两声,随后一个低沉的女声传进来:
“云小姐,能蹭顿饭吗?”那女子声色自然,仿佛理所当然。
“……”
采荷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年头居然有人如此理直气壮的蹭饭啊?
云轻轻同样十分诧异,可心中却并不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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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女子心怀歹意,就不必如此客气相商。既然如此,她不妨见一见这个奇怪的女人。
采荷得了云轻轻的吩咐,不情不愿的去开了门。
待那女子进来,云轻轻见了她,立即抿嘴笑了。
她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姑娘,一身暗紫色的窄袖男式衣袍,十分利落。
她神色清淡,容貌清冷,腰间一柄弯刀,显然并不是普通姑娘。
“姑娘请坐。”
云轻轻起身施礼,笑意盈盈。
凌无情也怔了一下。眼前的少女一身月牙白衣裙,身量纤细娇弱,容貌秀雅。正如京中流言一般,是个病弱美人。
而这个病弱美人,竟不怕她。
凌无情行走江湖,始终坚持“面若冰霜,话不多说,出刀就干。”
因此,胆小的人会怕她,这位病弱云小姐,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凌无情大大方方坐下,声音淡漠,“云小姐爽快,问也不问就让我进来……你不怕吗?”
云轻轻嘴角轻扬,双眸微闪泛着星光,“我觉得,你应该是认识阿银的人。”
云轻轻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直觉,只觉得这姑娘周身清冽的气息,有点儿像“凌无意”,而她这“不拘礼”的做派,也如阿银一般。
凌无意有些诧异,“难道他同你提过我?”
云轻轻摇头,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阿银总是“欺负”她,哪里有功夫去提及旁人呢?
“小姐聪慧,我是无意的师姐。你和无意的事情,我们师父已经知道了,他有些担心无意,便让我来京中瞧一瞧。”
担心无意?
云轻轻心里纳闷,阿意那样无法无天,不仅身怀绝世武功,还身居锦衣卫副使之职,他们两人在一起,不管怎么看,心惊胆战的那个人该是她吧?
怎么阿银的师父还担心起阿银了呢?她像是能欺负道阿银的人吗?
“小姐不要误会,只因为无意心性简单,师父怕他……不过如今看来,师父可以放心了。”此间事了,凌无情也要回凌云阁复命了,因此她特意来见云轻轻一面。
毕竟,她也算得上是凌无意的姐姐。
云轻轻听明白了凌无情话里的意思,红了脸:师姐这话,是代表师姐还有阿银的师父会认可了她。
凌无情瞧着跟前的弟妹如此乖巧可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许多好感。一向冷若冰霜的她,也忍不住放柔了声调,
“无意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他不同世俗,性子桀骜任性,你辛苦了。”
话音未落,窗外黑影一闪,凌无意冰着脸站在了雅室窗户前,他一身黑袍,腰间佩剑,却不曾戴面具。
凌无意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正含着怒,狠狠射向凌无情,“别以为你是我师姐,就可以在轻轻面前说我坏话!”
凌无情:……
她说的不是实话吗?而且无意现下这蠢样子,不正说明了她说得半分没错吗?
凌无意怒视了凌无情后,又倏地一下坐到了云轻轻身边,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有几分委屈,“轻轻,别听她乱说,我才没那么坏。”
云轻轻:……
云轻轻本就聪慧,她自然听得出刚刚凌无情那话表明虽说了阿银的不是之处,实则是希望她能多多包涵阿银,两人能和和美美。
凌无情一番话全是为了阿银好,没想到阿银半点不领情,真叫人哭笑不得。
“阿银,你师姐没有说你的坏话,她只是担心……担心我们。”云轻轻有点心疼师姐忍不住道。
凌无意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凌无情却明白凌无意为何如此,毕竟当初师父和师叔都不赞同凌无意和云轻轻往来,凌无意为此并不信任师门中人也是正常。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凌无情不欲多说,朝着云轻轻颔首示礼,便起身离开了。
这下凌无意高兴了,“太好了,这下没有人打扰我们呢。”
一旁的采荷默不作声,只是为凌无意添了一副碗筷。
“采荷,你也坐下同吃吧。”
采荷便坐到离两人最远的位置,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不多时,店小二就送来了热菜,见雅间忽然多了一个美少年,他瞪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不过店小二乖觉,一下子就明白美少年身份,更是屏住呼吸,谨慎小心上完菜便赶紧退下。
凌无意见了一桌子好菜,刚刚那点不高兴早就抛至九霄云外。
云轻轻虽从未和阿银一同用过饭,但从他偶尔透出的言行举止中,也知道他十分享受口腹之欲。
云轻轻伸手虚指着桌上一道菜,“这道糖醋小排是江南名菜,你尝尝喜欢吗?”
凌无意嗯了一声,“我知道,从前我去余杭的时候就尝过。”
他也不客气,立即拿起竹筷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就塞入口中,他一面细细咬着,一面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又给云轻轻夹了一块,用的还是他刚刚吃过的竹筷。
云轻轻:……
也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云轻轻心中叹气,红着脸吃起了碗中的那块排骨。
三人用了饭,凌无意光明正大的从雅室走出,送云轻轻主仆回云府。
他今日未骑马,云轻轻不许他进马车同坐,凌无意只能气恼的坐在马车前。
马车前往云府,一路上也不知多少人暗中偷偷瞧这黑衣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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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页
到了云府门前,凌无意也不进去,只对云轻轻道,“我就不送你进去,进去你爹也叽叽歪歪不许我同你单独一处。还不如我半夜去找你。”
“……”云轻轻咬着唇,耳尖都烧红了。
云轻轻回不染轩没多久,刘管家便亲自过来,态度恭敬的请她去咯老爷书房。
云轻轻有些诧异,“不知父亲找我有何事?”
“是关于小姐生辰之事。”
云轻轻这才恍然记起,过几日是她生辰。最近事多,她竟把这事给忘了。
她倒是没想到,父亲竟然记得。自然,这多少是因为她和凌副使定亲的缘故。
云轻轻跟着刘主管到了云若宣的书房。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坐吧。”
云若宣神态温和,看向大女儿的目光透出几分温柔宠溺。
若是心思单纯的傻姑娘,恐怕此刻已经被久违的“父女温情”感染,对父亲立即生出些许孺慕之情。
可云轻轻却心思透亮,并不觉得云若宣会忽然醍醐灌顶,对她生出多少父女之情。
她只是神色淡淡地坐下,看着乖顺,却透着几分疏离。
云若宣见女儿这冷淡样子,心里着实也有几分尴尬。
当年崔氏回苏州后,他后面十几年也不过见了崔氏几次,崔氏每回对着他也是这幅冷漠神色。
“轻轻啊,过几日就是你十六岁生辰,你去年及笄时,父亲忙于事务不得脱身,没办法去苏州探你,心中十分愧疚。”
“有劳父亲惦记,这些许小事,女儿并不在意,父亲不必挂怀。”云轻轻客气道。
“你不在意,父亲却不能不管不顾,以前是山高路远,父亲有心无力。可如今不同了。所以我和你母亲商量后,决定为你补办一场生辰宴。”
云轻轻听罢吃了一惊。
她在苏州的时候就深居简出,虽然偶尔回去亲朋好友家赴宴,但自己从不曾作为宴会的“庆贺对象”。
想到自己要一一与那些人笑脸相对,寒暄叙话,云轻轻顿时心慌冒汗,她急忙道,“大可不必!”
她语气过于急迫,云若宣听得一怔。
云轻轻急忙收敛神色道,“父亲,女儿一向不习惯应付这些事情,且女儿入京不久,在京中并无相识,如此大动干戈操办生辰宴,女儿怕会闹了笑话,丢了云府的脸面。”
“轻轻不必担心,生辰宴由你母亲操办,到时千香也会陪着你招待宾客,你只需露个面就好。”
“父亲,女儿还是觉得不妥……”
眼看云轻轻还要回绝,云若宣干脆直接打断她,“轻轻,这件事父亲早就定下,这几日帖子已经派发出去,你别多想,有什么不懂的,这几日问问千香就是了。”
云轻轻眉心微蹙,她抬眸静静看了云若宣一息,忽然轻声问道,“女儿这次生辰宴,父亲一定不止邀了女眷吧?”
“……”云若宣神色略尴尬。按理来说,未出阁小姐的生辰宴,除了亲眷外,不宜邀请外男。
可……
云若宣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你和凌副使已经定亲,他们来不来另说,可帖子还是要送去锦衣卫的,这也是礼数。”
云轻轻垂下眼帘,心道果然如此。
这场莫名其妙的生辰宴,竟是父亲“攀附新靠山”的契机。
她心中气恼,便有抬头道,“正巧女儿也有一事要向父亲禀报。”
云若宣微笑,“何事?”
“苏州表哥下月会入京,女儿打算届时与他一同回苏州,向舅父、外祖母禀明女儿的婚事。”
云若宣心中一惊,他立即想起了之前云轻轻提过会回苏州这事,顿时慌乱得站了起来,“你回苏州做什么?如今你都和凌副使都订了婚,如何还能回苏州?”
不怪云若宣心慌,他还实在摸不透云轻轻这个女儿,旁的女子做不出来的事情,云轻轻却未必做不出来。
他还真担心云轻轻忽然发了疯,跑回苏州一去不回。
那时,他和凌副使如何交代?
“女儿自出生起,得外祖母、舅舅庇护十数年,如今要成亲了,理当去告诉他们一声。”云轻轻也跟着站起,神色淡淡道。
“这有何难?父亲派个人送个信回去就是了,何苦你亲自走一趟。”
“即便有崔家表侄护送,这一路上千里,要是又遇到什么山匪歹徒,可怎么好?且一来一回得大半年了,你和凌副使的婚期虽然还未定下,可两家长辈都希望你们尽快完婚。”
“父亲不必忧心,凌副使已经应允会护送女儿回苏州。”
云轻轻凉凉一句话,让云若宣像是忽然断了舌头,一肚子劝诫之言忽然就熄了声。他瞠目结舌看向云轻轻,好半晌才回过神,神色讪讪的,“凌副使……要一路送你去苏州?”
云轻轻默认。
“……这,这不妥当吧,虽然有崔家表侄同行,可你们好歹还未成婚……”
一路千里,未婚男女同行,成何体统?!
云轻轻看向云若宣,明明她一脸平静,可云若宣却好像看到了她眼中那一点戏谑:“父亲,这话您同凌副使说吧,女儿无能,劝不住他。”
“……”
谁敢去劝凌无意?活腻歪了吗?
作者有话说:
云轻轻委屈:分明是他天天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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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凌无意学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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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3章 、凌绣娘
◎这可是我亲手绣的丝帕!◎
五十三凌绣娘
云若宣看着女儿,神色复杂,“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了。待见过了你外祖母和舅舅,你和凌副使尽早回京完婚。”
“是,父亲。”云轻轻总算说了一句让云若宣满意的话。
见云轻轻走出房门,云若宣长长吁了口气,他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和崔氏的女儿,会是这样的?
和他无半点相似就算了,和崔氏好像也相差甚远。
十六年前的崔氏,那是何等的乖巧、柔顺……比强势霸道的明霜华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罢了罢了,总归女儿嫁了个好女婿,他也安心了不少。
今晚……就去沈姨娘院中吧。新纳的沈姨娘,出身小户人家,虽然样貌一般,可性子是极柔顺听话的,让他十分满意!
……
凌无意回了锦衣卫官署,才知道三日后是云轻轻生辰,云府给凌无意派了请帖。
他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可也知道要给云轻轻准备礼物。
这可难倒他了。
凌无意也送了云轻轻几次礼物,一柄金梳子、一件雪貂斗篷,可他从未见过云轻轻用过。
也就是说,他送的东西,轻轻不喜欢。
凌无意愁眉苦脸,想来想去,还是去讨教了李哥。
李二郎是受宠若惊。
幸好一回生二回熟,李二郎多少明白凌副使为何会找他。
大概是,凌副使不知道如何讨好女孩子,而锦衣卫一群老光棍中,他最近成了亲,还和新婚妻子过得甜甜蜜蜜,蜜里调油。
李二郎心里叹气,他的妻子不过是小商贩之女,如何能和云大小姐相提并论,他讨好妻子的那些法子,凌副使用在云大小姐身上未必有用吧。
“你说,我该送轻轻什么礼物呢?我送的金发梳,雪貂斗篷她都不喜欢。”凌无意颇为苦恼的望着李二郎,非要他说出个办法来。
李二郎憋了半天,吭吭哧哧道,“凌副使,属下其实也不懂这些。不如这样,今晚属下回去问问内人,她是女儿家,自然更懂云大小姐的心思,明日属下再给您答复?”
凌无意一双桃花眼顿时发亮,“不必等明日了,我现在就同你回家,你去问问你妻子,看看我到底要送轻轻什么好。”
“……这,可属下还在当值,如何能玩忽职守提前归家?”李二郎为难道。
“怕什么,你就说替我办事去了,凌一线那老头子不敢为难你的。”
“……”
李二郎当下恨不得自己聋了,什么都没听过。
被凌无意逼着,李二郎没办法,只能急忙同卫队长说一声,然后领着凌无意回了家。
归家之后,李二郎拉着媳妇儿去了房中,夫妻两人叽叽咕咕一番。
李二郎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
“之前凌副使送过云大小姐金发梳、雪貂斗篷,可云大小姐都不喜欢。”
李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心想她要是得了这两件宝贝,只怕要半年笑得合不拢嘴。
见丈夫心急如焚,李夫人立即沉心思索,许久道,“我听说云大小姐外祖是苏州富商,想来她自幼便过得富贵,并不觉得这些华贵物件稀奇。”
“倒也是。那她会喜欢什么?随意送个什么,云大小姐更不会看在眼里吧?”李二郎也忧愁起来。
还是他媳妇儿好,随便送个银簪子,她都高兴老半天呢。
“对于云大小姐这样衣食无忧的贵女来说,或许心意是最重要的吧。我看话本子里那些贵族小姐想送东西给心上人,从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亲自绣的手帕,荷包之类。”
李夫人这一说,李二郎也恍然大悟,“不错,正是如此。像云小姐这样的身份,看重的自然不是礼物的价值,而是心意。”
这时,蹲在窗户外面偷听的凌无意也听明白了:礼物必须得有心意,亲手绣的手帕、荷包最好不过。
只是……
他从没绣过东西呢。真是愁死了,也不知道三天内学不学得会。
得知答案后,凌无意也懒得再偷听,纵身离去。
……
眼看云轻轻生辰将近,凌无意不敢耽搁,立即去了街上的一家绣庄,扬言要学习绣帕子。
何老板努力不把眼珠子瞪出来,
“小公子,您要学刺绣?”
他经营绣庄几十年,头一次见到一个男子对他说要学刺绣,何老板实在是觉得自己耳背了。
“嗯。快些教我,时间不多了。我想在丝帕上绣条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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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荷包工序太复杂,他一时半会学不会,先从简单的学起,在帕子上绣个简单的花样就好。
轻轻之前在他的衣裳上绣了朵梨花,轻轻定是喜欢梨花的。
那么,他就在帕子上绣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银龙鞭!
“……您要亲自绣吗?”何老板战战兢兢,差点咬断自己舌头。
凌无意翻了个大白眼,“自然,不亲自绣,怎么证明我的心意?”
“……”
什么心意?
何老板心中好奇如猫爪挠心,却不敢问,只敢找来绣庄里最出色的绣娘,教凌无意刺绣。
……
一连几日,凌一线都没见到凌无意,他怕凌无意四处捣乱,赶紧差人去查凌无意的行踪,才知道这几日竟然在绣坊学刺绣。
凌一线惊得目瞪口呆,心想自己这个师侄是不是脑袋坏了?
他也顾不得事务繁忙,急忙去绣坊找凌无意。
凌一线一打听,发现下属回报所言非虚,凌无意正的在绣坊呆了两天两夜,就为了学习刺绣。
战战兢兢,浑身冒汗的何老板领着凌一线到了后院一间厢房。
厢房内,凌无意正坐在窗前,迎着天光低头刺绣。
只见他一手拿着一只绣框,绣框上绷着一条素白丝帕,他另一手拿着针线,正认认真真的绣着什么。
“……”
凌一线惊得好半晌没回神。
许久,他磕磕绊绊道,“无意,你、你、这是什么了?是中了蛊被人控制了?还是被鬼上身了?难道是夺舍?”
凌一线忽然出声,凌无意瞬间分神,眼看一针要扎进手指,幸好他反应极快,迅速将绣框扔进了身前的竹篓里。
好险!
否则指头出了血,受伤事小,弄脏了丝帕事大。
他已经绣坏了十几条丝帕了,明日就是轻轻生辰,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绣好一条丝帕的。
凌无意抬头瞥向凌一线,一脸不耐烦,“我好得很,师叔你别烦我。”
这般欠打的态度,是无意没错了。
凌一线定了定心神,放了心,“既然你没事,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在做什么?”
“你眼睛瞎了吗?我在绣丝帕你看不到吗?”凌无意没好气道。
“……无意,你是凌云阁第一高手,是江湖武功第一人,是锦衣卫副使,为什么你会来学绣花?”
凌一线纳闷,难道这是凌无意新学的暗器?绣花针确实能做暗器,但使用这种暗器,压根不需要学会刺绣呀。
“我只是想亲手做个礼物送给轻轻。给心上人送礼物,亲手做的丝帕不是最能表明心意吗?”
凌无意一本正经道。
“……”
凌一线、还有跟随的几位锦衣卫、领路的何老板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原来,凌副使是想要给心上人送一条亲手绣的丝帕。
难道他不知道,丝帕、荷包等礼物,向来只有女子送给男子。
这世道,从未听闻有男子绣丝帕、荷包给女子的呀!
凌一线按了按额头,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你这心意太感人了,云小姐收到了你亲手绣的丝帕,一定会感动万分。”
凌无意十分自得的点头,“那是自然。”
“明日就是云小姐的生辰吧?你是打算明日将这条丝帕送给她吗?”凌一线憋得满脸通红,故作平静问。
凌无意点头,十分不耐烦,“所以你别烦我,耽误我绣丝帕。”
“好好,师叔不打扰你,明日我同你一起去云府,云小姐也是我晚辈,她的生辰宴,我理当去庆贺一番。”
这句话,自然是凌一线用来忽悠凌无意的。哪有长辈去给晚辈拜寿的,凌一线眼巴巴的想和凌无意同去云府,自然是为了看凌无意的笑话。
“随便你。”凌无意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他要抓紧时间刺绣了。
凌一线于是领着数人离开房间。
待出了绣庄大门,凌一线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跟随他同来的几个锦衣卫也忍俊不禁。
真难想象,凌副使竟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
翌日午时。
今日云府设宴为云大小姐庆祝生辰,京中不少贵女都收到了请帖。
云大小姐如今可是京中名人,得了请帖的贵女虽然和她并不熟识,甚至从未见过她,但是想到她是凌副使的未婚妻,又十分好奇她这个人,便纷纷携礼登门。
云夫人和两位小姐在后院招呼女客,云若宣在前厅陪着几个同僚好友,
云若宣邀请了几个同僚来家中喝酒,为的就是让众人见证他同凌副使翁婿交好的场面。
云若宣面上和众人相谈甚欢,心里头却有些焦急。
等听到有仆从前来禀报,说是锦衣卫凌大人、凌副使一同登门,云若宣心中大石落地,取而代之则是满心欢喜。
没想到凌无意这么给他这个岳父大人面子,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凌大人一起来。
这相当于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凌家对这门亲事相当看重,对他这个未来岳家也是十分尊重。
云若宣面上故作震惊,连忙出去相迎,厅内几位大人见状,也不敢怠慢,跟随云若宣一同快步走出正厅。
远远的瞧见了凌一线和凌无意,云若宣便拱手施礼,笑容满面道,“两位凌大人登门,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区区小女生辰,怎么敢劳驾两位凌大人,实在是折煞下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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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云大人实在客气了。云小姐生辰,我这做长辈的来庆贺一番,也是应该的。”
凌一线在朝中为官十年,说起场面话来信手拈来,他端着虚伪的笑,和云若宣等人你来我往寒暄起来。
凌无意听得直皱眉。
“轻轻在哪?”
他今天来云府,可不是听这一群官腿子互拍马屁的。
云若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凌副使也是半点不讲究。
“凌贤侄,轻轻今日是小寿星,在后院招待女客呢。贤侄便同我们往正厅入席吧。”云若宣笑得眯了眼,壮着胆子称了一声贤侄。
凌无意眉心几乎拧成了山,“我才不要和你们一群老头子坐在一起。我去找轻轻了。”
话毕,凌无意也不要旁人领路,抬脚就往通往后院的走廊走去。
云若宣目瞪口呆,张嘴想要阻止,却被凌一线笑着打断,“随他去吧,咱们老头子进去喝喝酒,别妨碍少年人了。”
可惜呀,不能瞧见凌无意拿出绣帕,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了。
云若宣无奈,只能给了刘主管一个眼色。
刘主管连忙快跑跟上凌无意。
……
春夏之交,花园花草葱郁,云夫人领着两位小姐招待女客,女孩们吃茶赏花,说说笑笑,气氛一派融洽。
即便先前对这位云大小姐随性做派颇有微词的,今日也耐着性子,端着笑脸,和她和和气气说几句吉祥话。
云轻轻也同样端着微笑,应付众人。幸好云千香体贴,一直在她身边帮着,不然她今日只怕要把口水都说干了。
众人正说笑着,忽然少女惊讶出声。
这群少女都十几岁的年纪,好奇心重,立即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不远处的走廊下,一位红衣少年正翩翩而来。
少年从走廊迈出,红衣艳艳,眉目俊秀,将周遭的郁郁草木衬得失了颜色。
也不知他是怎么走的,才一眨眼的功夫,便从七八丈外走到了众人面前。
凌无意向来目下无人,他一眼扫过来只瞧见了人群中穿着绯色衣裙的云轻轻,见她今日妆容娇俏,顿时心中欢快,立即朝着云轻轻咧嘴一笑,“轻轻!”
“……”
众人的目光便在凌无意和云轻轻之间来回巡视。
云轻轻起身,她飞快地瞥了凌无意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她脸颊微红,看向身旁的一盆艳粉杜鹃,语气有几分窘迫和嗔怪,“你不去前厅,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都是女客。”
今日云府招待的女眷都是未出阁的少女,凌无意这样大喇喇的闯进来,实在是失礼。
当然,这道理和他是讲不通的。
凌无意瞬间敛笑皱眉,“我为什么要去去前厅,今日是你生辰,我是专门来送你礼物,哄你开心的。”
随后,他两步闪到云轻轻跟前,似乎这才注意到云轻轻身边零零散散坐了十数人,他脸色微沉,“这些人都是谁?你认识她们吗?”
云轻轻抿唇不言,这其中多数人,她才第一次见,谈不上认识,更别说相熟。
“姐、凌副使,她们都是来为我姐姐庆生的,姐姐虽然之前不认识她们,但……”云千香见众人尴尬,连忙开口缓和。
“那就是不认识!轻轻,你不要理这些不相干的人!”
凌无意说着就要去拉云轻轻的手,云轻轻侧身避开,她抬头望向少年,眸中透出几分恳求,声音轻轻软软,唯有跟前的凌无意和云千香能听到。
“阿银,她们好歹是客人,你、你自己先找地方玩,我等会儿去找你。”
她虽然已经不在意外人怎么瞧她,可毕竟眼下众目睽睽,她若是同阿银离开撇开客人,实在过分了。
阿银一怔,他连忙点头,“你别急,我听你的就是了。”
这会儿他冷静下来,机智的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去云轻轻的小院,而是身形一闪,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云轻轻的闺房。
轻轻叫他自己找地方玩,那不就是暗示他来这里等她么?
屋内软塌小几上,摆着一碟杏花糕,入口甜而不腻,凌无意一连吃了五六块,剩下最后一块时,他忍了忍还是决定不吃了。
至少得给轻轻留一块,凌无意心想。
……
凌无意来得突然,走得匆忙,他不过露了个脸,说了两三句话,却给众女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这位凌副使非但样貌出乎意料,言行举止也和传闻中大有不同啊。
众女虽然口中不说,可相互间交好的已经眉来眼去,恨不得立即将这新鲜的见闻交流讨论一番。
云轻轻也是坐立不安,幸好云夫人经验老到,看得出众人已经心不在焉,待用了宴席,就借口体力不支回去休息,席间众女见此,也纷纷借口告辞。
云轻轻松了口气,她强撑着精神,赶紧回了不染轩。
云轻轻猜阿银此时就在屋内,也不敢让采荷等婢女同她进去,只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便一人进了屋,还关好了门。
以前阿银都是夜深人静来,现在却还是大白天,云轻轻只觉得提心吊胆,她快步走到屋子中间,四面上下一看,却并不见少年的身影。
云轻轻心道,难道阿银没理解她的暗示?
她正疑惑着,目光却落在了软塌的小几上。原本整整齐齐满满一碟的杏花糕,竟然只剩下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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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轻轻嘴角扬起笑了,这家伙该不是午膳都没吃吧?
他偷吃了杏花糕,人却不见了。真是跟个小贼一样。
没见到阿银,云轻轻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她今日忙碌半天,此时身子也卷得很,便走去床边,打算小憩一会儿。
云轻轻这时才注意到,怎么床上的青帐被放下了?
她顿时想到了什么,屏住呼吸,悄悄掀开外重青帐,
果然看到脚踏上放着一双黑靴,红衣少年正抱着她的被衾,在她床上酣睡。
少年睡得很沉,神态放松惬意,白皙的脸上还泛着一点红晕。
云轻轻又好笑又气恼,他这样大咧咧的睡在她床上,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可她见阿银睡得这么香,却不忍心叫醒他。
他从前总是神采奕奕,仿佛身上用用不完的精神,今日也不知为何会这么困?
他这几日是忙什么去了这么累?
云轻轻只好把床让给阿银,自己则去软塌上歇息,好在她身量小,缩着手脚勉强能躺下。
只是软塌毕竟不比床上松软,她睡在软塌上有些不适,也无法入睡,只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轻轻只觉得身上一松,整个人被人抱起。
她惊得急忙睁开眼睛,双眸便撞入了少年如墨的眼中。
他皱着眉,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她。
凌无意将云轻轻抱回了床上放下,“轻轻你为什么不在床上睡?你的床虽然不大,但咱们挤一挤还是可以睡得下嘛。你跑去榻上睡,不难受吗?”
云轻轻抱着膝坐在床上,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凌无意顿时觉得自己有几分心领神会,摸着鼻子哦了一声,“你怕我睡你?我不会那样的。你不答应我就不会强迫你的。你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君子两字,从阿银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别扭呢。云轻轻有点想笑。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为了准备这份礼物,凌无意劳累了三天,他喜滋滋的从怀里掏出了那条绣帕,“轻轻,你看!”
“……绣帕?”
云轻轻眨了眨眼睛,有些费解,她语气迟疑道,“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吗?”
凌无意将绣帕展开,重重点头,他满脸笑意道,“喜欢吗?这可是我亲手绣的丝帕!是不是很有心意?”
“……”
云轻轻一时哽住,她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许久才神色平静问,“你亲手绣的?你真厉害,竟然学会了刺绣。”
云轻轻是刺绣行家,自然看得出这方丝帕边角上那个东西绣得十分粗糙,不过对于初学者,还是一个男子来说,已然不错了。
“你喜欢就好。哎,为了绣这个丝帕,我整整花了三天呢。轻轻,你感动吗?”
“嗯,我很喜欢,谢谢你。”云轻轻笑着接过绣帕,盯着丝帕一角上面绣的那个东西问,“这是一条银色的蛇吗?”
凌无意脸上一僵,他定定的望着云轻轻,脸色有些委屈,“轻轻,这是我的银龙鞭,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云轻轻忍着笑,又仔细看了看绣帕上的“银龙鞭”,随后抬头对凌无意郑重道,“阿银,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收着它的。”
凌无意满意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让我想想,下回绣个什么呢?我第二喜欢的武器,是银光剑,就你了!
云轻轻:……感谢在2022-02-17 09:18:59~2022-02-18 08:3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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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4章 、入赘
◎“我愿意入赘!”凌无意斩钉截铁道。◎
五月初三。
崔仲从苏州出发,走了二十多天才入京。
云轻轻估算好时间,从五月初开始,便让仆从去南城门等候,果然这一日等到了崔仲。
崔仲奉父命上京接表妹回苏州,临行前父亲仔细同他交代过云轻轻在云府的境况。
因为担心云若宣不肯放人,崔父琢磨许久,为崔仲准备好一套说辞。
正巧这日云若宣下值在家,崔仲入了云府,便第一个去拜见了云若宣。
崔仲见了云若宣,没说两句就开始抹眼泪,“姑父,我父亲去年底染了风寒,兴许是年纪大了,总是反复不好。他心里总惦记着轻轻表妹,毕竟表妹同我亲生妹妹一般,是父亲看着长大的。”
云若宣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明明他才是云轻轻的父亲,可总是心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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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页
十几年来,他没有看着云轻轻长大,如今随便来一个外姓的舅舅、表哥,都好像和轻轻是一家人。
“祖母也非常想念轻轻表妹,我实在不忍心,这才上京,想接表妹回苏州住一段时间。”
崔仲还要继续哭诉,不曾想云若宣摆摆手,“也好。正好轻轻已经定亲了,她回苏州尽孝,顺便向她舅舅、外祖母报喜。”
定亲了?!
崔仲吃了一惊,年初云轻轻来信,说是不适应京中生活,想回苏州。当时未曾提及定亲这件事,怎么才短短数月时间,她就定亲了?
如果她在京中定了亲,那又如何回苏州长住呢?
崔仲急着见云轻轻问个清楚,匆匆和云若宣寒暄了几句,赶紧跟着仆从去了不染轩。
……
云轻轻早就在院内备好茶水瓜果,等着崔仲了。
崔仲今日午后入城,进了云府应付云若宣,又听到云轻轻定亲这事,早就心急如焚了。
他一口喝了一盏茶,润了润嗓子就急忙道,“轻轻,你怎么忽然定亲了?”
云轻轻抿着唇正想着如何解释,崔仲又火急火燎接着说:
“你想回苏州,怎么能在京中定亲?这半年父亲和祖母在苏州也帮你相看了不少公子。他们虽然家境贫寒,可样貌品行都不错,也愿意入赘……”
云轻轻脸色通红,急忙道,“表哥,你别说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黑衣少年从树上翩然落下,他站在云轻轻跟前,满面冰雪。
凌无意冷冷瞪着崔仲,“你闭嘴!”
果然表哥就是烦人。前有一个假表哥觊觎轻轻,现在来一个真表哥想把轻轻嫁给别人!
崔仲被忽然冒出来的凌无意吓得一个趔趄,又见黑衣少年目光如刀似剑,仿若实质一般钉在他身上,崔仲周身泛出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
云轻轻两人起了冲突,也顾不得矜持,上前捉住凌无意一只衣袖,“阿银,不可对表哥无礼。”
凌无意,“哼。”他不再看崔仲,只是低头去看云轻轻,气鼓鼓的,“轻轻,那些公子,你一个都不许去看。”
云轻轻忍着笑,脸色微红,“我哪有看。”
她没想到外祖母和舅舅那般心急,居然已经开始在苏州帮她相看夫婿了。
见一旁的崔仲瞠目结舌,云轻轻红着脸解释,“表哥,他是阿银,此番回苏州,我会带他去拜见外祖母和舅舅、舅婶。”
云轻轻这么一说,崔仲哪里还不明白。
这个叫做阿银的少年,定是云轻轻的定亲对象了。
他不知道阿银是什么来历,可刚才阿银那一眼,让崔仲本能觉得这少年十分可怕,绝非轻轻的良配。
“表妹,婚姻大事,你怎么这么草率!”
“什么草率?我和轻轻情投意合,要一辈子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凌无意顿时炸毛了。
崔仲毕竟和云若宣不同。云轻轻心里头没把云若宣当做亲人,因而这桩婚事云若宣同意与否并不重要。
可云轻轻十分看重苏州的家人,崔仲这幅态度,让凌无意又恼火又不安。
他紧张的盯着云轻轻,生怕她动摇。
“你、你,且不说你的家世身份,就说你这年纪性情就不妥。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娶妻生子吗?知道如何肩负起一个家吗?”
崔仲虽然怕凌无意,可想着婚姻事关重大,决不能让云轻轻一时脑热做错了事,悔恨一生。
凌无意愣住。
小小年纪?
他年少成名,旁人见他年纪轻,武功高,都是又敬畏又恐惧地道一声“少年英才”。
怎么到了成亲这事,“年纪轻”反而不好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崔仲,“我不小,我比轻轻还长一岁!”
云轻轻没忍住,捂着嘴轻轻笑了。
民间男子成婚,一般都是弱冠前后。阿银十七岁便谈婚论嫁,确实早了些。
她微微抬眸,就瞧见阿银正一脸阴郁地瞅着她,“轻轻,你嫌我小吗?”
云轻轻笑过后,又心疼了,她柔声道,“不会。”
人心和年纪无关。
阿银对她的心意,才是她最看重的。
凌无意听了双眸闪亮。
怕崔仲又出言刺激道阿银,云轻轻急忙道,“表哥,这件事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不会后悔的。”
崔仲皱眉,虽然才三言两句,可他感觉到这个阿银和正常男子有些不一样。
轻轻表妹本就体弱无父母庇护,又找了这样的一个夫君,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只是云轻轻向来有主见,既然她选择了阿银,想叫她放弃也不容易。
“……那他日后会随你长住苏州吗?他肯入赘吗?”
崔仲心想,云轻轻小夫妻两个同在苏州,有崔家盯着,相信阿银也不敢欺负表妹。
云轻轻一时无言。
开始她不知道阿银身份,确实有这个打算。
可如今怕事不成了。凌云阁的第一高手,锦衣卫未来的指挥使,怎么甘愿入赘呢?
况且,她也不在意这个。
凌无意有些疑惑,“入赘?”他听过这两个字,却一时想不起这两字的具体含义。
崔仲立即抓住了关键,他挑衅道,“怎么,你不愿意?在我们苏州,多的是公子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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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页
“我愿意入赘!”凌无意立即打断他,斩钉截铁道。
管他入赘是什么,他先同意了再说。
“……”云轻轻心想,若是凌大人还有凌云阁那位师父听到这番话,只怕要其吐血吧。
“表哥,你一路风尘,定是累了。你先回客房休息吧,你在京中歇息两日,我们再启程回苏。”
崔仲知道云轻轻维护阿银,想赶他走,只得幽怨瞥了她一眼,心里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好吧。”
等崔仲满腹心事的去了客院,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事:为什么阿银会出现在轻轻的院子里?他们不是还没成婚吗?
……
凌无意过两日要出京,这几日要提前准备,因而也十分忙碌。
王景仁出现在江浙一带,凌一线推测明简行可能也在江浙一带。
凌无意此行不是为了抓捕明简行、王景仁,而是通过他们探查明简行背后真正的主谋。
凌无意自觉已经取得了崔仲的认可,便喜滋滋的回了锦衣卫官署,忙起正事来。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凌一线还给凌无意表面上交代了不少事。
头一桩就是关于江浙一带的贪腐案。
江南贪腐案锦衣卫一直在查办,不过遇到了不少阻挠,证据不足。凌一线也颇为苦恼,既然这次凌无意要去苏州提亲,便顺手将这起案件扔到他头上。
于是这些日子凌无意日以继夜的看相关卷宗,都没时间去找云轻轻了。
入夜,凌一线差人将饭菜送到凌无意房中,叔侄两人一边用饭,一边商论了几起案件的疑点和关联。
“晋王的封地就是苏杭。晋王虽然久居京中,可晋王的母亲儿女却在杭州的晋王府。根据锦衣卫之前查到的一些线索,江南贪腐案和晋王恐怕脱不开干系。你此去江浙,凡事要谨慎些。”
提及晋王,凌一线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晋王妃,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晋王人在京中,心却不在。”
“孺子可教。”凌一线满意的点头,刚想伸手去摸贤侄的脑袋,却被凌无意侧身避开,还被凌无意瞪了一眼。
“……”
凌一线暗叹,终归不是自己的徒弟,薅起来就是不得劲。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嫌麻烦不收弟子。
“师叔,入赘是什么?”凌无意忽然开口问。
凌一线大吃一惊,“你问这个做什么?入赘就是男入女家,日后以女家为尊,孩子也跟母姓。”
凌无意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这样啊,也没什么嘛。”
即便不入赘,他也会尊重轻轻的。
至于孩子跟谁姓这件事,嘻嘻,孩子麻烦了,他才不要孩子呢。
“到底怎么回事?”凌一线觉得事情不简单。
“轻轻表哥要我入赘,我答应了。”
“什么!”
凌一线惊恐大叫,那怎么行呢!
入赘的话,那凌无意还算是凌云阁的人吗?
他还以为是自家的猪去拱了别人白菜,不曾想白菜竟把猪给哄走了!
那还不如像师兄那样终身不婚,虽老猪无子,但好歹老猪还是呆在自家的猪圈里啊!
……
两日后,云轻轻拜别云若宣、云夫人,同崔仲一起出了京城。
凌无意随同护送,身边只带了两名锦衣卫,正是薛进和宋越。
此时正值夏初,草木芳菲,气候适宜,一行人顾着云轻轻的身体,也不急着赶路,众人如踏春出行,十分惬意。
数日后,一行人就出了京畿。
一路走来,他们入夜尽量赶在城镇,鲜少在外过夜。
今日他们出行不久却下起了雨,路上泥泞,车速不得不放缓。
崔仲便勒着马走到马车边,忧心忡忡道,“这样的速度,只怕天黑之前咱们到不了九安镇了。”
此时虽然入夏,可毕竟还是北地,入夜后天凉,又加上雨水,在野外夜宿十分不便,更何况云轻轻身子经不起折腾。
不远处的宋越听闻道,“属下知道一条小路,比官道节省一半路程,这个速度,午时可以到九安镇。”
“小路?”崔仲闻言立即摇头,“不妥,小路多有歹徒、黑店。咱们出门在外,最讲究一个安字,切不可为了赶路不顾风险。”
闻言,宋越、薛进两人皆是神色古怪,他们看了崔仲一眼,不再言语。
有凌副使在,这位表舅哥居然还担心歹徒、黑店。
凌无意听了却笑了,“那正好。我这玄金棍也该开开荤了。”
凌无情入京,也将“玄金棍”给凌无意带来了。
玄金棍正是凌一尘为了说服凌无意入京为官,特意恳求“神兵门”掌门亲手为凌无意打造的武器。
凌无意天赋异禀,尤擅长融会贯通。别人掌握一门功夫,如剑法、刀法都要耗尽终身精力。可他却能触类旁通,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这次同云轻轻去苏州,凌无意觉得不能再用银鞭、刀剑,免得吓坏了表舅哥以及苏州的外祖母、舅舅、舅婶。
于是他特意带上了“玄金棍”,如此一棍子下去,顶多将人五脏六腑打得稀巴烂,但是从外面看来人还是整一块,场面整洁优雅,不血腥。
见凌无意如此自大狂傲,崔仲很是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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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页
“阿银,虽然表妹说你武功很高,但做人要谨慎,你一个人也就罢了,如今带着表妹同行,怎么可以冒险?吓坏表妹怎么办?”
凌无意只觉得耳朵的茧子又厚了一层。行程初始,他忌讳着崔仲大舅哥的身份,还耐着性子听他啰嗦几句。
可四五日下来,凌无意早没了耐心,他不理睬崔仲,只对着马车内道,“轻轻,你想不想看看黑店是什么样子?”
凌无意知道云轻轻喜欢看那些传奇志怪话本子,很好奇她没见过的事物。眼下便开始诱惑她。
果然,马车内云轻轻绞着手,有些心动。
“阿银,真的不会有危险吗?要是真遇到歹徒,大家不会受伤吧?”
阿银武功高这一点不容置疑,可一行人中,除了凌无意三人,表哥只是个文弱书生,随行侍卫武功也不高。还有数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仆从。
“轻轻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受伤,你只等着长见识就好了。”
崔仲听得目瞪口呆,他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胡闹,这怎么行!”
“崔公子,惩善扬恶本就是我们锦衣卫分内职责,若这条小路真有歹徒,那我们就是替天行道,彰显正义。且凌副使武功高强,区区几个小贼有何可惧?崔公子请放心。”
“可,这……”
崔仲还想阻止,可凌无意长棍轻点马头,马身方向偏离,跟随着宋越的马,走出了官道。
崔仲气得脸发青,只好让众人跟上。
眼见雨势越大,凌无意眯了眯眼睛,瞅了一眼跟在队伍后头的崔仲,嘴角勾出一个狡黠的笑。
他策马靠近马车,左手虚拳搁在嘴边,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云轻轻自然听得出是凌无意的声音,她有些诧异,心想难道武功高强的人也会受寒生病吗?
“阿银,你是不是病了?”
云轻轻掀开窗帘,露出一张担忧的雪白小脸。
凌无意眉心微拧,又咳嗽了一声,声音略哑,“没事。就是淋了点雨。”
他一身素色黑袍,身上没有披风蓑衣,风雨中少年身姿看起来格外单薄削瘦,云轻轻顿时心中酸涩,“你进马车吧。”
凌无意却没立马动作,他微微摇头,“你表哥知道了,又要说我们了。”
云轻轻瞧他面色发白,更是心疼,“没关系,你进来避避雨吧。”
凌无意立即冲她灿烂一笑,随即身形一动,从马上跳下,钻进了马车。
马车内布置得舒适,内置小几,有温茶、各色瓜果点心。
凌无意也没客气,端起云轻轻的茶盏就喝了起来。
云轻轻也不介意,见凌无意黑发上,额头上还沾了一些雨水,便掏出丝帕地给他:
“擦一擦雨水吧。”
凌无意刚想伸手接过丝帕,低头却瞧见少女正抬眸望着他,双眸如润了水的黑玉,漆黑透亮。
他收回手,白皙的脸上透出一点扭捏神色,“轻轻帮我擦。”
云轻轻一怔,然后瞪他,“不许胡闹,自己擦。”
凌无意仔细盯着她瞧,心想她既没呼吸不畅,也没掉眼泪,说明不是真的生气吧?
于是少年继续诱惑,“我就要轻轻帮我擦,你不帮我擦的话,就让我这样湿着吧。”
“……”
云轻轻气恼,阿银真是越来越无赖了。
他就是仗着在自己心软,不忍心才这样得寸进尺。
她心里又恨又气,手上却还是举起帕子,倾身过去,小心为凌无意擦拭了额上、发上的雨水。
两人贴近,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一寸。凌无意睁眼瞧着凑在自己跟前的鼻尖、樱唇、洁白下颚,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咽喉头。
云轻轻听到动静,诧异的瞧了他一眼,正要问是不是还饿着,少年却忽然凑上前,啄了一下她的唇!
“!”
云轻轻惊得瞪大杏眼,这里可是马车,外面都是人,万一采荷进来,或者是车帘微动,被外头人瞧见……
云轻轻吓得往后仰,可凌无意的动作更快,他伸手扣住云轻轻的后脑,将她往自己身前带!
云轻轻出不了声,又不敢大力抗拒引得马车外面人的注意,只能努力凶恶地去瞪凌无意。
凌无意和她对视一息,随后紧闭双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
云轻轻看他眼睫如墨羽,调皮乱颤,又气又心动。
舌尖在唇瓣不断诱惑、徘徊。
唇瓣无力防守,舌尖轻巧探入。
是枇杷味道!轻轻刚刚一定吃了枇杷,凌无意心想。
“阿银呢?!”
崔仲从队伍后面追了过来,没有发现凌无意的身影,惊觉不妙。
这几天走来,崔仲多少有些了解凌无意了,这少年恣意妄为,无视礼法,总想钻进表妹的马车里。
幸好被他守着,没让凌无意得逞。
眼下凌无意不见了身影,崔仲用脚都能猜得出,阿银去了哪里。
坐在马车外的采荷不做声,关于小姐和凌副使之间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说得好。
崔仲冲着马车内大吼,“阿银,你给我出来!”
云轻轻被崔仲的吼声吓得一颤,凌无意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
他将少女搂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这才不以为意道,“外头下雨了,我冷。轻轻让我进马车避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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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八道,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怕冷?”崔仲咬牙。
而且现在已经入夏,即便是淋了雨,也不冷好吧。
“武功高和怕冷又不冲突,我就怕冷。”凌无意无赖道。
“我这里有蓑衣,你出来!”
“我就不出来!”
崔仲头疼,他怎么感觉自己在和蛮不讲理的小孩子吵架一般?
云轻轻端坐在马车内,一手扣着绣帕的花纹,脸色微僵。
可她也不想开口让阿银出去。
旁边众人听着两人“斗嘴”,都嘴角抽抽,不知是该笑还是无奈。
幸好没多久,去前面探路的薛进回来了。
“凌副使,小路前方约莫两里出有一家茶棚。茶棚内有老板、伙计三四人,看着有些蹊跷。”
薛进靠近马车,低声道。
薛进在暗处观察茶棚的几人,觉得那三四人有些拳脚功夫。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或许真是黑店。”
云轻轻也听到了,她怯怯的望向凌无意,凌无意却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趁机亲了亲她鬓角,“别怕,反正也要路过,我正好做一回少侠,为民除害。”
凌无意从前行走江湖,只要恶人不犯到他头上,他轻易不会出手。
所以虽然他是江湖第一高手,却并没有什么侠义的美名。
不过轻轻喜欢看“少侠行走江湖惩善扬恶的话本子”,那他也乐意当一当少侠。
凌无意顿时眼睛发亮,跃跃欲试。
云轻轻有些担忧,“阿银,真的没事吗?要是你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话音刚落,云轻轻就瞧见阿银又凶又气又悲愤地瞪着她,“轻轻,你太看不起我了!”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当大侠了:脚踢黑店、拳打恶霸!
江湖众人:凌云阁的人最近怎么了,专门做好事?他们转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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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神一般的老猪不婚,但老猪还在猪圈里】
【爪】
【阿银不许轻轻看不起他,一点质疑也不行!】
【男主可爱又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55章 、黑店好玩吗
◎他保护了我们,不是吗?◎
五十五黑店好玩吗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茶棚。
崔仲见茶棚老板、伙计面相憨厚,压根没忘黑店那方面想。
雨中行走不便,于是崔仲做主大伙儿喝杯茶,歇息一刻再赶路。
茶棚老板是一位头发半白的老汉,他身形佝偻,满面沧桑,看上去就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贫苦百姓。
瞧见这一行人,老汉眯了迷眼睛。为首的年轻公子衣着华贵,气质卓然,应该就是这一行人的主事人。看着文质彬彬,没什么能耐。
一行人中,除了三四个侍卫看着有些本事,其他的都是普通随从。
而那辆马车内,应该是女眷吧?
这样的富家公子出行,竟然敢走小路?
这送上门的肥肉,他老冯不要就对不起上天了。
老汉一面暗示伙计上前迎客,一面悄悄在灶后烧火煮水,暗暗观察着这群肥羊。
这时,车帘被掀开,老汉悄悄望过去,便看见一位蓝袍少年从车内钻出。
老汉一怔。
少年五官俊俏,浓眉大眼,是难得的好面貌!
这样的美貌少年,是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贵人最爱,若是能将他拿下,定能卖个好价钱!
老汉心中雀跃,觉得今日要发一笔横财。
少年轻松跳下马车,伸手继续抵着帘子,随后,一位黄裙少女弯着腰钻出马车。
老汉瞪大眼睛:今日是走了什么运!
少女生得柔美出尘,和少年站一处半点不逊色。这样的小美人,卖个千金都不止。
老汉心中欢喜翻腾,恨不得当即对着财神爷磕三个响头。
凌无意身形一侧,挡住了老汉窥视的目光。
他伸手探向少女腰间,双掌合握,轻轻一提,便将云轻轻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云轻轻双脚落地,低头垂眸,推了凌无意一下。
凌无意嘿嘿一笑,不管崔仲恨恨的目光,伸手牵住云轻轻的手腕,将她带进茶棚,让她坐下。
崔仲心里气得大骂,只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还是没有出声斥责凌无意。
他上前客客气气对伙计道,“还烦请店家为我们准备一些热茶。”
一名伙计笑嘻嘻的安排着众人入座,老汉又招呼另一个伙计去泡茶送点心。
不料茶水和小食送上来,却被蓝袍少年一棍打翻。
“阿银,你搞什么鬼?”崔仲气得大叫。
凌无意并不理会聒噪的崔仲,目光却直视灶台后的老汉,嘴角微扬,笑容玩味。
老汉只觉心口一抽,他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恐怕不简单,不过事已至此,他也舍不得放下眼前的肥肉。
“上!”
老汉一声令下,三个伙计立即从茶棚的各个角落寻出大刀,面朝众人。
一行人顿时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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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仲白了脸,“你们、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然敢打、打劫!”
崔仲战战兢兢说完,却发现云轻轻并采荷两人依旧神色淡然坐着,面上无半点惊恐,他又惊讶又羞愧的同时,忽然想起了凌无意。
“阿银,你不是说自己武功高强不怕歹徒吗?你快上!”
凌无意翻了个白眼。
“你们不必出手,看护好轻轻。”他冷声道。
薛进、宋越两人立即道了一声是,手持大刀,一左一右守在了云轻轻身侧。宋越将玄金棍扔向凌无意。
崔仲脸都绿了,“我呢?怎么没人保护我?阿银,我可是轻轻的表哥!”
没人理睬崔仲,三个伙计一哄而上,凌无意接过长棍,长棍再他手中如同活物,挑、甩、抽、打。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三个来势汹汹的伙计惨叫几声,便身体扭曲,毫无生机的趴在了地上。
凌无意很满意,他们五脏六腑皆碎,七窍流血而死,但好歹不是碎尸万段,不会吓到人。
其实众人除了崔进、宋越,轻轻、采荷四人,其他已经吓得面白如雪,两眼发直,双股战战了。
这少年明明是一副神仙样貌,怎么杀起人来手段如此狠辣。
崔仲倒吸了一口气,“你,你……”
他说不出话来,老汉却瞪大双眼,惊恐不安,是他轻敌了!
只是谁能想得到,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却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少年刚才几个回合,就将三人轻松打死。他棍法诡谲,内功高强,绝对不是普通人。
老汉一面警惕着凌无意忽然出手,一面却脚尖悄悄后侧,想要找准机会逃走。
“凌副使,刚刚属下看这三人刀法,应该是出自百川派。”
百川派,是江南一带的大门派,江南多河川,百川派应运而生,江南南来北往的河运生意,一大半归百川派。
因此,百川派也并非纯粹的“江湖门派”,反而更像是江南的大商户。
老汉一听,脸色煞白。
他怕的并非是对方发现了他们出自百川派,而是听到了那个侍卫口中说“凌副使”三字。
江湖早有传闻:凌云阁第一高手凌无意沦为朝廷走狗,成为新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传闻凌无意年仅十七,还俊美非凡,新得了个外号“俊阎罗”!
老汉心里一个咯噔,心中吐血不止:他怎么这么倒霉!
如果此人是凌无意,他今日还有什么活路!
老汉顿时后背一阵发寒,周身冷汗淋漓,他急忙抱拳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冒犯了阁下,还望阁下饶小人一命,但凡阁下有差遣,小人万死不辞!”
凌无意目光幽冷盯着老汉,玄金棍在手中转了一道圈,老汉背后湿透。
半晌,凌无意出声,“百川派向来只做水匪,你怎么跑到地上打劫了?”他声音清冷无波,同之前和云轻轻说话声色大有不同。
云轻轻诧异的看向他,这才想起之前阿银同她说过,他当时为了误导众人,扮“凌副使”的时候声音压沉了几分。
崔仲也发现了凌无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双眼瞪得老大。
这是搞什么鬼,这个人还会变声吗?
老汉自知一线生机就看在此时,立即跪下,“小人名叫冯大力,原本是百川派中人,可一年前,小人因为撞破了一桩事,被掌门赶尽杀绝,小人侥幸逃脱,流落此地无以为生,才和几个兄弟在此开了茶棚。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冯大力一面磕头一面道。
“撞破了何事?”凌无意又问。
“掌门和一人会面,掌门对那人十分恭敬,好像还喊什么王爷……”
凌无意眸中光芒一闪,他手中□□朝着冯大力虚空一点,一道气劲打出,冯大力立即失了声。
凌无意看向薛进,“你带他去审审。”
薛进立即拎着冯大力去了茶棚对面的林子里。
宋越也将茶棚内三具尸体拖走。
凌无意收起玄金棍,对着云轻轻灿烂一笑,“轻轻怎么样,黑店好玩吗?”
吓傻的众人:……
云轻轻沉默不语。
凌无意笑得更欢快了,“还喝茶吗?不过可惜没有人煮茶了,要不我来煮吧?”
崔仲打了个寒颤,他不敢再向之前那样大声训斥凌无意,冲着凌无意小心翼翼的笑着,“阿、凌副使,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吧,反正九安镇也不远了,到了九安镇咱们再好好歇息……大家说呢?”
众人立即应声,“是啊,赶紧走吧。”
“先赶路吧,我们一点都不渴。”
于是众人在黑店溜了一圈,见识了凌无意高强、狠辣的功夫,又赶紧赶路了。
凌无意这回没有钻进云轻轻的马车,只是策马跟在马车后面。
不多久,他瞧见薛进绑着冯大力跟了上来,便调转马头,与薛进一同跟在队伍最后。
“冯大力没有看清楚那位王爷的样子。不过他说百川派掌门佩重水和那位王爷看起来十分熟稔的样子。”
“冯大力算是人证,待到下一个县城,属下就将他送到官府暂时看押起来。”
凌无意点头,“你将消息传回京城,另外联系杭州府的锦衣卫,细查百川派。”
“是!”
崔仲见凌无意在后面同薛进说话,便小心翼翼的靠近马车,压低声音道,“轻轻,那个阿银也太吓人了,你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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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心想,她第一次见阿银的时候,阿银比现在还可怕。
可她现在却一点都不怕阿银。
“我不怕。他保护了我们,不是吗?”云轻轻声音轻柔,却坚定。
崔仲摸了摸鼻子,心想也是。
虽然凌无意手段可怕,可刚才若非凌无意在,他们这些人就要遭殃了。
那黑店的几个歹徒出自“百川派”,想来武功也不低。他们这些人哪里是歹徒的对手?
可崔仲实在想不明白,表妹轻轻娇娇弱弱,怎么会喜欢上凌无意这样的人?
……
天黑之前,他们抵达了九安镇。
九安镇很小,只有一家客栈,客栈实在小,只能腾出五间客房。
崔仲安顿好大家,云轻轻和采荷一间房,崔仲自己和宋越一间房,凌无意和薛进一间房,其他仆从只能委屈挤在剩下的两间房了。
这个安排,凌无意和薛进都不满意。
凌无意最先跳出来,“我才不要和薛进挤在一处,我要和轻轻睡!”
崔仲咬着牙,想瞪凌无意,可想起今日茶棚之景,却又不太敢。只能偷偷斜着眼去暗示云轻轻。
云轻轻涨红脸摇头,“阿银,不可以。”她定定望着凌无意,凌无意立即明白,这次轻轻很坚定,他耍赖撒娇都没用。
薛进自然也不肯,“我就是个侍卫,是个粗人,怎么能和凌副使一间房,我和宋越是老搭档了,我看我两凑一块合适。”
崔仲一听,立即摇头如拨浪鼓,“不成,不成!凌副使这样的大人物,岂是我等俗人能接近的,宋侍卫,还是咋们一处的好。”
凌无意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眉心拧紧,随后望向云轻轻,满腹委屈,“轻轻,他们都嫌弃我!”
少年眼大瞳黑,眨巴眨巴,睫羽闪闪,实在让人心疼。
“……”
众人无语看天:凌副使,我们哪敢嫌弃您,我们分明是怕您呀。
无奈,云轻轻只有说服崔仲,“还劳烦表哥将就一下,和阿银同一间房。你们若是不习惯,请掌柜多准备一床被褥。阿银,表哥不曾习武,你让让他,今晚委屈你打地铺,行吗?”
凌无意自然不想和崔仲同一间房,可今晚他不能去找轻轻,又瞧见崔仲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便应下来,“好,轻轻说什么我都听。”
崔仲顿时头大如斗。
众人各自在房内又用晚饭,凌无意却非要挤到云轻轻屋内,与她一同用饭。
想到之前大家都不愿和阿银同住,云轻轻有些心疼,这点小事就随了他。
小镇客栈的饭菜自然谈不上什么美味,只是时辰已晚,去酒楼用餐耽误时间,众人今日雨中行路也辛苦了,只想赶紧洗漱歇息。
凌无意虽然喜欢吃美味佳肴,但并不挑剔。小木桌上的四碟小菜入口一般,凌无意并不在乎,三口两口将自己的那份吃光,然后并将两只胳膊撑在小木桌上,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饶有趣味的看着云轻轻。
云轻轻虽然食量小,可最是细嚼慢咽,凌无意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吃完了,她才刚刚开始。
被凌无意这样盯着,她脸色微粉,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吞下嘴里的食物,才抬头看向凌无意,嘴角紧紧抿着,眼中却仍旧透出笑意,“阿银,你怎么总看我?”
凌无意见少女笑着,心中欢喜,他理所当然道,“因为轻轻好看。轻轻吃饭的样子的都这么好看。”
他说着这样的话,眸中泛着赤诚炙热的光,云轻轻耳尖泛红,低头不语。
“而且,轻轻从来不嫌弃我。不像那些人,一面说我武功高,一面又怕我。”
果然,凌无意都懂。
他只是有时候看着不通世事,脑瓜子却机灵得很。
云轻轻伸出手,隔着衣衫握住凌无意的手腕,望着他轻声细语道,“我有什么可嫌弃你的?我一点武功都不会,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凌无意瞪大眼睛,“当然不会!虽然轻轻不会武功,但轻轻很好看,也会很多别的东西。写字很好看,画画很好看,绣花也好看。”
凌无意一一历数,“身上香香的,软软的。亲起来味道也很好,有各种味道,桃子味、青枣味、茶香味、还有今天是枇杷味!”
云轻轻目瞪口呆,面颊炸红。
她只说了一句,他就说这么多,还越说越过分!他味觉怎么这么好?每次自己吃了什么他都知道?!
云轻轻恼羞了,她见凌无意已经吃好,便将他轰出了房门。
凌无意站在门外挠脑袋,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轻轻生气了。
他真的从没有嫌弃过轻轻啊!
……
入夜。
崔仲仆从铺好被褥,崔仲不敢去床上睡,便对着坐在凳子上闭目练功的凌无意道,“凌副使,要不还是你睡床吧?虽然我不曾习武,但我身体不差。”
凌无意睁眼瞥他,哼了一声,“不成。你必须睡床上,而且日后你得在轻轻、外祖母、舅舅、舅婶面前说我的好话。”
崔仲:……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喊上“外祖母、舅舅、舅婶”了?是不是为时太早了点?
既然凌无意执意相让,崔仲只好去床榻上安睡。
凌无意熄了灯,也钻入了被褥中。
崔仲提着一口气,翻身都是小心翼翼的,许久他见地上没动静,他才吁了一口气,感觉神魂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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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页
崔仲正想闭眼安然入睡,却冷不丁听到凌无意出声,“表哥,外祖母、舅舅、舅婶喜欢什么,你能跟我说说吗?”
这次去苏州崔府登门拜访的礼物,凌一线已经提前命人备下,等他到了苏州自有人送到他手上。
可凌无意觉得,苏州崔宅中的人毕竟是轻轻看重的家人,他应当慎重一些。
当然,他是绝不会亲手绣丝帕送给他们的。
阿银亲手绣的丝帕,只送给轻轻。
崔仲听着一声表哥,如遭雷劈。好半晌他才回神,“这个,这个你去问问轻轻不就好了吗?你亲自问她,她更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倒不是崔仲想帮着凌无意,实在是同凌无意对话,他有些胆战心惊。
闭上眼睛,今日茶棚那三人七窍流血的样子便会浮现在眼前。
凌无意这个人,也就轻轻表妹不怕他吧。
……
翌日雨过天晴,旭日当空。
众人用过早膳,再次上路。
凌无意骑马在马车一侧慢行,他听得出车厢内云轻轻气息绵长平稳,定是靠在采荷身上睡了,于是凌无意也没有逗她说话,只是安分的随行。
一旁提防着凌无意的崔仲松了口气,幸好这小子知好歹,没有继续往马车内钻。
如果凌无意真的那么做了,他是阻止还是不阻止呢?
表妹的清誉他不能不管,可想到凌副使那根玄金棍,他也是怕得流泪呀。
接近午时,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崔仲派去探路的仆从回来,得知前面有一片小树林,崔仲便打算一会儿队伍便在那处稍作休整。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后追来,凌无意几人耳力好的,听得出只有一骑,并不在意。
不曾想,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少女高呼声,
“凌无意,你给我站住!”
众人皆是一愣:来人是来找凌副使的?
云轻轻在马车内小憩,她本就睡得浅,听到这一声高呼,立即清醒过来。
她不用出去瞧,就知道追来的定是个年轻的少女。
这少女声音中气十足,又敢当众直呼男子姓名,定然不是普通女子,也非闺阁千金。
难道是……
传说中的“江湖儿女”?
云轻轻眉心微冷,嘴角也紧紧抿了起来。
这名江湖少女,是来找阿银的吗?
崔仲等人好奇,也跟着回头去看,只见一名粉衫少女骑着一匹黑色大马,正靠近他们。
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俏丽明媚,日光下又活泼又张扬,令人惊叹。
凌无意也回头瞥了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谁。
少女快马过来,片刻就挡在了队伍面前,逼停了他们。
她一眼在人群中瞧见了样貌出众的蓝袍少年,顿时双目含怒,又愤怒又委屈大声责问,“凌无意,你果然在这里!”
凌无意懵然,他诧异的扬眉,“你找我?”
粉衣少女恨恨道,“凌无意,你、你竟然骗我!”
凌无意皱眉,声音不耐,“莫名其妙。你挡路了,赶紧闪开。”
既然他已经记不住这少女是谁了,那她定然是无关紧要的人,凌无意才懒得和她纠缠。
见凌无意态度如此冷淡,少女红了眼圈,“你,你翻脸不认人!我爹平生亲手打造的武器寥寥数件,其中就有三件是为你打造的!”
听少女这么说,凌无意总算是想起来了,“你是铁唯心的女儿。”
凌无意手中的武器,银龙鞭、银光剑、玄金棍皆出自神兵门掌门铁唯心之手。
少女点点头,她大咧咧盯着凌无意瞧,粉颊微微泛红,“凌无意,你为什么一直骗我?”
凌无意面色一沉,“我骗你什么了?看在你爹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快闪开。”
铁娇娇顿时脸上发白,“你!外面人说你丑陋无比,你却一直带着面具不肯摘下,我当时去问你是不是真丑,你也不做声。我以为你默认了!你这难道不是骗我?若非如此,我们或许早就……”
“……”
马车内,云轻轻悄悄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她听少女之言,见少女神色,隐隐的明白了些什么。
心里更是有些沉闷。
话本子里的故事果然是真的,江湖女侠大多大胆直白,遇到喜欢的人便毫不遮掩剖白心意。
从前她看话本子,心中对女侠们很是钦佩,如今叫她遇到了,心里好不痛快。
云轻轻看得分明,少女身姿矫健,肤色康健,骑在枣红大马上英姿飒飒,而她连坐在马车内慢行都多有不适。
对比之下,她自行惭秽。
凌无意瞧见透过车帘,隐隐瞧见云轻轻,他见她脸色有些苍郁,心中担心,“怎么了轻轻,你又晕车了吗?”
此时凌无意声音小心温柔,想将方才冷漠不耐判若两人。
铁娇娇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当场。
“她是谁?”铁娇娇指着云轻轻大声问。
“我媳妇儿!”凌无意立即美滋滋的大声道,他余光见崔仲脸一黑,又赶紧补了一句,“还没过门,不过快了。”
铁娇娇怔了半晌,娇媚的容颜霎时变得苍白。
她就知道,这世间的好少年是极稀少的,就像是父亲打造的神兵利器一样,千人抢,万人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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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过迟了一步,凌无意就成了别人的,铁娇娇又气恼又不甘心。
“不行!我不同意!”铁娇娇悲愤之下,大呼一声。
作者有话说:
云轻轻:从现在开始,我不喜欢江湖女侠了。
◎最新评论:
【
【轻轻:话本子还是少看得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爪】
-完-
第56章 、她为什么不高兴
◎为什么不可以,你明明喜欢我◎
五十六她为什么不高兴
云轻轻呼吸一窒,她身形微微发颤,看向凌无意。
身边的许多人都说她和阿银不般配。而眼前这个大胆奔放的少女,却和阿银是极其般配的。
她们同样的出身,性情也颇有些相似。
如果她和阿银在一起,大概没有人会说他们不般配吧。
凌无意没了耐心,“你是那颗葱,管我的事情?宋越,薛进你们把她赶走!”
因为顾忌她是铁唯心的女儿,凌无意就没亲自动手,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把铁娇娇打死了。
若是这样,将来就别想铁唯心再给他打武器了。
铁娇娇虽然有武功傍身,但显然不敌宋越、薛进,她很快就被两人压制赶到了路边。
崔仲在旁边看明白了七八分,心里头也不痛快,又不敢大声叱骂,只敢小声嘀咕,“年纪小小,情债倒是多。男人长得太好就是祸水!”
“走了走了,别看热闹了。”
崔仲虽然不满凌无意这个妹夫,但是想到自己妹夫被人觊觎,心里头还是不高兴的。见少女被赶到路边,立即催着队伍继续前行。
铁娇娇眼见凌无意要走,更是急躁,情急之下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大声道,“凌无意,你不许走,我要同你比试!”
凌无意手上缰绳一顿。
他侧身回头,望向铁娇娇手上的那叠银票。
虽然他很不想理会铁娇娇,可银子是无辜的。好端端送上门的银子,他怎么能不要呢?
师父从小就教导他,世间行走,最不能缺银子。
他将之奉为圭臬,行走江湖从不忘生财。
凌无意心动了。他扯动缰绳,刚要回身,身旁云轻轻又柔又轻道,“阿银,你要去同她比试吗?”
凌无意立即扭头去看云轻轻,他总觉得云轻轻声调有些奇怪,可又分辨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仔细看,她好像脸更白了,气息更不稳了。
她这是怎么了?
凌无意点头,“嗯,她同我比试要给我银子,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凌无意解释道。
云轻轻立即吩咐采荷取出一张银票,她拿在手里掀开车帘递给凌无意,垂眸轻声,“我给你银子,你不要同她比试。”
凌无意望着云轻轻递过来的银票,呆住。
他向来是收银子接受别人挑战,这还是头一遭有人给他银子不让他应战。
而且这人还是轻轻。
凌无意实在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轻轻不让他应战,“你别担心,她的武功很弱,我绝不会输的。”
云轻轻抬头看他,黑眸带着几分他看不明的愁绪,“不要同她比试,好吗?”她再次恳求。
“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凌无意应下了。他感觉得到,轻轻有些难过。
于是,凌无意不再理会铁娇娇,催着崔仲继续带队赶路。
铁娇娇心有不甘,想要靠近跟上,却总是被薛进、宋越两人远远挡着,她技不如人,打不过宋越、薛进,只能远远瞪着凌无意。
不多久,一行人就到了小树林。
云轻轻心绪不佳,方才在马车上就有些气短犯恶心。
采荷小心翼翼地扶她下了马车,让她在树下坐下歇息。
云轻轻四顾一看,没瞧见凌无意,却看到那名粉衣少女远远的跟着他们。
她低下头,羽睫在脸上打下一道阴影
采荷捧着点心过来,云轻轻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仲安顿了人马,走到云轻轻身边随地坐下,“轻轻,你看这叫什么事儿?他都跟你定亲了,怎么还有女人找上门?”
云轻轻盯着自己的绣鞋道,“阿银生得好,武功又好,自然有人喜欢他。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话崔仲听了不痛快了,凌无意生得好,他表妹轻轻也不相上下呀。且他们崔家在苏州是富户,轻轻表妹知书达理,能书会画,不必那个粗俗的江湖女子强?
“这样招蜂引蝶,莺莺燕燕的多麻烦,还不如让我娘给你相看个老实的。”
云轻轻摇头,却没再做声。
崔仲见她这样,又盯着远处的粉衣少女看了几眼,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操碎了。
他是不喜欢这个来自江湖的表妹夫,可奈何轻轻喜欢。
这才冒出一个粉衣少女,就让表妹如此难过。而阿银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宽慰表妹几句!
崔仲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等阿银回来,他作为表舅哥,定要狠狠训斥他一番。
不多时,凌无意就抱着几个野果回来了。
他立即去云轻轻跟前献殷勤,眼见崔仲站在云轻轻身边一脸欲言又止,凌无意好奇问,
“有事?”
崔仲张了张嘴,脑中不知怎么又浮现了那日茶棚三人尸身扭曲,七窍流血的模样,他一个寒颤,连连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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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只觉他莫名其妙,不过鉴于他是表舅哥,就没理会他,只是兴致勃勃地蹲在云轻轻身边,“轻轻,你看。”
他将怀里的几个果子捧到云轻轻跟前。
这果子像是李子,有青色的,也有半青半红的。果子表面水泽未干,显然是被清洗过的。
“快吃呀。我都尝过了,青色的只有一点酸,红色的带点甜,尝起来都不错。”凌无意望着云轻轻,双眸如星子闪亮,催促着她。
云轻轻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她伸手拿起一只青色果子,放到嘴边小小咬了一口,然后脸色一僵,秀美的五官都要拧在一起了。
酸死了!
多年的教养让她不能将口中酸涩的果肉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吞下去。
旁边的凌无意瞧见她这个样子,咧开嘴冲着她无声笑着。
云轻轻立即明白了,阿银是故意的!这个坏家伙!
采荷赶紧给云轻轻倒了一杯茶,云轻轻小口小口的抿着喝下去,满口的酸涩味终于淡了下去。
她气得去瞪凌无意,因为被酸涩味激得眼眸浸了一层水气,她双眸潋滟,神色娇嗔,凌无意看得心中一动。
她这个样子,让他恨不得好好去亲她。
可凌无意当然不敢,他舔了舔舌头,抢过云轻轻的手里的青果,两口吞了下去。
“阿银,你太坏了!”云轻轻指责他。
凌无意丝毫不在意,他笑吟吟的,“你现在这样好多了,愁眉苦脸不好。”
云轻轻脸色一僵,有些羞赧,原来他是为了逗她。
“我哪有愁眉苦脸……”
“有!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不开心。你怎么了?”凌无意忍不住问。
云轻轻自然不肯说。
站在远处的铁娇娇一直关注着云轻轻和凌无意,见两人在树下亲亲我我,心中妒火燃烧,她气得大吼,“她有什么好,一点武功都不会!看起来就病歪歪的,没准一个不小心就……”
铁娇娇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恐的看到,刚才还在十几丈之外的少年,忽然像是鬼一样出现在她跟前。
他面无表情,铁青着脸,那双漆黑如墨的大眼泛着幽冷的光,正死死地盯着她。
凌无意手心从背后扬出,那原本被他藏在腰封之中的银龙鞭便像出洞的灵蛇一般,在日光下舞动。
这条银龙鞭是五年前凌无意亲上神兵门求取的,他同铁唯心交换了一个条件,铁唯心便承诺亲手打造这条银龙鞭。
铁娇娇作为铁唯心的女儿,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凌无意用银龙鞭杀人,可也知道银龙鞭的厉害。
此时的凌无意目光清冷无情,显然动了杀机。他一鞭子下来,她岂不是要被打成碎块?
这下,铁娇娇是真知道怕了,她急忙道,“凌无意,你、你不能杀我,我爹是铁唯心!你杀了我,以后就没人帮你打武器了!”
凌无意声色如清冷如冰雪,“好笑。竟用这种理由威胁我。”
他双眼微眯,又道,
“自从你出现后,轻轻就不高兴。你还敢咒她,我就杀了你给她出气。”他语气极为平静,却说着最恐怖残忍的话。
铁娇娇战栗不止,她觉得自己定是脑袋被驴踢了,竟然会爱慕凌无意这个阎罗。
生死关头,铁娇娇脑袋转得飞快!
“你,你别杀我,我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我,我可以帮你让她高兴起来!”铁娇娇仰着头大声吼道。
凌无意果然一怔,手里的银龙鞭也像是没了骨头的蛇,瘫软在他脚下。
“你知道?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死里逃生,铁娇娇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她也顾不得去擦,急急忙忙解释,“我和你不一样。她是女儿家,我也是。女儿家的心思海底针,你猜不到,可我却懂。”
凌无意若有所思,觉得铁娇娇说得有些道理,便收起了银龙鞭,“好,你去哄轻轻。”
于是凌无意押着铁娇娇去见云轻轻。
刚才凌无意要杀铁娇娇那一幕众人瞧见了,不过两人之间的对话,云轻轻因为相隔得远,并未听清。
云轻轻见铁娇娇和凌无意一前一后走过来,唇角抿得更紧了,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枚红色的果子,低头不做声。
铁娇娇瞧云轻轻这样,心中更慌了,她赶紧蹲在云轻轻身边,“好姐姐,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就算终身不嫁,也不会再肖想凌无意了。”
云轻轻抬头,诧异不解:这姑娘说什么呀!
“好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时糊涂之前才说了傻话,你别放在心里,也别吃味了,不然他真都会杀了我的!”
铁娇娇双手合十,大眼巴巴地望着云轻轻,满是祈求。
云轻轻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姑娘说得那么大声,周围的人都听了个明白,云轻轻窘得无地自容,只有反驳,“我,我才没有吃味!”
铁娇娇虽然不拘小节,可好歹是个女儿家,立即明白了云轻轻的心思,她连忙笑着,“姐姐没吃味,总之是我不对。让姐姐不开心了。姐姐你别再生气了好吗?”
云轻轻:……
这话说的,欲盖弥彰。
她涨红了脸,不敢抬头,只轻声道,“我没有生气。”
见此,铁娇娇小心翼翼抬头去看凌无意,“你看,她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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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皱眉,他心里正在暗想,吃味是什么?
不过轻轻现下确实没有方才那么郁郁不快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凌无意挥挥手,他杀心已消,便不打算杀铁娇娇了。
铁娇娇死里逃生,顿时放松下来,她眼珠子一转,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笑嘻嘻道,“姐姐,你别赶我走,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保证我说完了你会开心的。”
凌无意一脸狐疑,云轻轻有些好笑,也有些好奇。
这位粉衣姑娘倒是有趣得很。
云轻轻点点头,“你要同我说什么?”
“我只跟你一个人说。”铁娇娇瞥了凌无意一眼,见他闷不做声,顿时心中得意,暗道果然如此。
别看凌无意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在这个“轻轻”面前,还不是乖得像个兔子。
众人继续赶路,铁娇娇大摇大摆的跟着云轻轻钻进了马车。
凌无意气得不行,可轻轻说铁娇娇是她的客人,这让凌无意毫无办法。
马车内。
“姐姐,你又温柔又好看,难怪凌无意会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了,嘻嘻。”
铁娇娇坐在车内,喝着茶吃着点心,好不惬意。
云轻轻有些好笑,又有些尴尬,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娇娇姑娘,你,你喜欢无意吗?”
铁娇娇脸一白,连忙摇头,“不喜欢,一点不喜欢!我方才说的是真话,我真不喜欢他了,世上美男千千万,我是傻了才喜欢他这么恐怖的人。”
“……可你之前追来见无意,我听得出,你心悦他。”
铁娇娇振振有词,“此一时彼一时。我是真的怕了他,轻轻姐姐,还是你制得住他。轻轻姐姐,你今天救了我一命,有时间你去蜀中,记得去我家做客呀。”
云轻轻只是笑着点头,却没有应下。
她也不知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四处游玩。
凌无意很快就后悔了。
对于武学,他一点就透。
可对于女人,凌无意觉得他永远无法突破牙牙学语阶段。
就比方说现在,他策马跟在马车旁边,听到马车内两个少女相谈甚欢,言笑晏晏,他简直想要吐血。
明明两个时辰之前,轻轻还不喜欢铁娇娇,因为铁娇娇闷闷不乐。这才多会儿的功夫,她们就成了好姐妹?!
听铁娇娇一口一个好姐姐,蹲在马车上粘着云轻轻不撒手,凌无意气得想吐血。
轻轻明明是他的,怎么有这么多人粘她呢。
……
日落后,他们赶到了黄安城。
趁着云轻轻洗漱更衣去了,凌无意找到了铁娇娇。
“你走。”凌无意冷冷道。
虽然此时铁娇娇还是很怕凌无意,不过她刚刚和云轻轻成了好朋友,暂时还不想走,她纳闷,“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帮你哄好了轻轻姐姐,我跟她讲江湖的故事,她很喜欢听呢。”
凌无意皱眉,眸中冒火,“谁稀罕你讲,江湖那些破事,我也会讲,不许你粘着轻轻!”
铁娇娇一怔,想笑又不敢笑,心道这两人真有趣,怎么都把她当情敌呢?
“我哪有粘着她了,我只是见她对江湖侠女感兴趣,才同她做朋友,和她说说话。当然了,我也很喜欢她。不得不说,你眼光很好。”
铁娇娇最后一句话很得凌无意心意,凌无意立即满意的哼了一声“那还用你说。”
铁娇娇忍着笑,“凌无意,看在轻轻姐姐那么好的份上,我就帮你们一次吧。其实你不必担心我,轻轻姐姐那么喜欢你,我和她说几句话又怎么会算得了什么呢?”
凌无意周身一震,随即他目光紧紧锁住铁娇娇,狂喜且震惊,“你说轻轻很喜欢我?”
凌无意一直觉得,他很喜欢轻轻,可轻轻对他却没有那么喜欢。
初始就是他一眼看中了轻轻,要她以身相许,时不时去看她,去陪她玩。
而轻轻对他,大概是喜欢的吧,但是也没那么多喜欢。
否则,她为何不让自己亲,不让自己碰呢。
铁娇娇难得郑重点头,“当然啦,轻轻姐姐之前看到我不高兴,不就是因为吃醋了吗?因为她太在乎你,才会嫉妒吃醋呀。”
凌无意这会儿终于明白了。
他兴奋至极,也没有心思去管铁娇娇了,立即冲到客栈二楼去找云轻轻。
云轻轻在屋内沐浴,她让采荷守在门口,采荷自然不让凌无意闯入。
凌无意翻窗而入,眼前就是一座四开屏风,将屋内里间挡得严严实实,里间传来哗哗流水声,凌无意眼睛一亮,就要从侧面走进。
“阿银,站住!”
他才一抬脚,就被里面的少女喝止。
少女声音惊颤,却异常坚定,还带了几分怒气。
凌无意不满,“我要进去。”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给我看?”
雕花屏风另一侧,云轻轻双手捂着胸口,整个人恨不得缩到水面下。
只是这水面清澈透底,即便漂浮了几朵花瓣,又能遮掩住什么呢?
她吓得几乎忘了呼吸,生怕凌无意忽然闯进来。
此时此刻,他要真敢乱来,她也无能为力。
“反正你不许进来!”她现在心慌气短,哪里有精力和他讨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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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页
“铁娇娇说你吃醋了,说你很喜欢我,你喜欢我都不肯给我看一看吗?”
“……”
喜欢和给他看,根本就是两码事嘛。
“你要是进来,我就、我就不喜欢你了!”事态紧急,云轻轻拿凌无意没办法,只能用这个威胁他。
然后她听到少年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
“……阿银?你,你不要进来啊。”云轻轻被他吓得魂都没了,也没心思沐浴了,只想赶紧起身穿衣。
凌无意又不咸不淡哦了一声。
云轻轻摸不清楚他到底是应了还是没应,她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在木桶里待下去更加危险,便迅速起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爬出木桶,将大布巾裹在身上。
云轻轻动作利落迅捷,一气呵成,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这么快。
冥冥之中,她心慌紧迫,觉得若是自己慢了,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但,还是慢了。
她才将自己裹好,就惊觉眼前多一道身影!
云轻轻抓紧布巾,猛的抬头,便看见凌无意站在她跟前不远处。
少年满脸通红,眼睛瞪得老大,正怔怔盯着她瞧。那视线似乎落在她心口之处。
云轻轻只觉得轰隆一声脑袋炸开。
她不敢想阿银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她也怔怔地瞧着凌无意,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气自然是气,可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银,你、你出去!”她压着嗓音训斥。
好半晌,凌无意的目光才从云轻轻身上挪开,他视线飘忽,白皙的脸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泛红,从脸颊一直烧到耳尖。
他默默的转身往屏风外走,一面走还一面小声嘀咕,“好像有点小。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云轻轻差点一口气咽不下去晕死过去。
他、他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果然是看到了吧!
他还看过别的女人的!
可恶!
云轻轻气得哆哆嗦嗦,一边穿衣裳一边流眼泪。
作者有话说:
问题来了,凌无意怎么会知道轻轻比较小呢?(轻轻小很正常,她刚刚十六岁,还没长大嘛,还有发展的潜力哦。)
下章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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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银,实力作死】
【我猜是师姐比较有料?hhh】
【爪】
【撒花】
-完-
第57章 、招婿
◎真是个可怜孩子!◎
……
等云轻轻穿好衣裳出来,便再也不理会了凌无意了。
随后数天,无论凌无意怎么哄云轻轻,云轻轻也不肯和凌无意说一句话。
这下,大家都知道凌无意把云轻轻给惹气了。
见凌无意抓耳挠腮,费尽心思去哄、去逗云轻轻,云轻轻却面不改色,一言不发,众人都瞧着好笑。
明明是武功超绝,震慑八方的凌无意,却拿一个娇弱少女毫无办法,任谁看了都要忍俊不禁。
当然,其中当属崔仲、铁娇娇最痛快。
让你嚣张,让你凶狠,这下栽了吧,威风不起来了吧。
只是,崔仲实在疑惑,到底凌无意做了什么事情,让表妹这样生气呢?
这日路上,一行人路过一处湖泊。
时值五月底,湖上荷叶碧连天,或白或粉的莲花点缀其中。
此处景致甚好,不等云轻轻开口,崔仲便让众人在此处稍作歇息。
凌无意见云轻轻下了马车,又想凑过去讨好,却被铁娇娇喊住,“你这样过去,她还是不会理你的。”
“要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我也不想看到轻轻姐姐不高兴,我教你个办法哄她。”
凌无意看着她,颐指气使道,“说。”
铁娇娇气得咬牙,却只能忍气吞声指着湖面道,“看到没有,女孩子最喜欢花了,你去摘些莲花来给轻轻姐姐,她定然会高兴。”
这个凌无意懂。他立即提气纵身,腾空而起,向湖面飞跃过去。
少年身姿轻盈,如兔起鹘落般,他脚尖在莲叶上轻点,如一只黑鹰一般在湖面上徘徊,即便一行人中多数不通武艺,但也看得啧啧称奇。
片刻功夫,凌无意就摘了一捧莲花回来。他捧着花,笑着脸凑到云轻轻身边,
“轻轻,别生气了。”
莲花淡雅清香,云轻轻自然是喜欢的。
那日凌无意冒犯她,她气了好几日。
如今她还是气,不过心中有一些疑惑,憋得难受。
云轻轻接过莲花捧在怀中,低头去嗅。
凌无意顿时如释重负,他小心翼翼地瞅着云轻轻的脸色,“轻轻,你不气了吧?”
她看着怀里的花,犹豫半晌,终究忍不住问,“你……你还看过别的女子吗?”她声细如蚊,亏得凌无意耳力好,才听到七八分。
凌无意初始不明白,后来才意识到她说的是那日的事情。
凌无意去看云轻轻,见她面颊染上绯色,他立即想到那日自己瞧见的画面,也忍不住浑身燥热起来。
“几年前看过一些。”他慢腾腾道,“师兄弟房里有那种书,我看到了。”
云轻轻霎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凌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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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页
他现在也不过十六七岁,几年前他才多大一点,竟然去看那种书。
眼见云轻轻脸色沉下来,凌无意赶紧解释,“我就无意中看到了一点,但我从没有找人试过,我很干净的!”
“……”
见云轻轻神色稍霁,凌无意又飞快补充,“轻轻你放心,我只跟你一个人睡。”
云轻轻:……
……
六月中,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抵达苏州。
铁娇娇前几日就同他们告辞了,凌无意乐见其成,倒是云轻轻和崔仲有些舍不得。
他们从前从未和“江湖侠女”相交过,铁娇娇直率活泼的个性让两人很喜欢。
铁娇娇虽然也很喜欢云轻轻,却没有那么多矫情,原本江湖儿女聚散都是缘,她留了一句“后会有期”便骑着枣红大马跑得无影无踪。
一行人进了苏州城,凌无意却没急着和云轻轻去崔府。
他听从云轻轻的叮嘱,“今日稍作休整,明日再登门拜访。”
其实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休整,他一点都不累呀。
凌无意站在街角,瞧着崔仲、云轻轻一行人进了崔府,眉心微拧。
哼,不让他去,他偏偏要去,一会儿他办完事,就偷偷溜进去找轻轻。
大门高墙又拦不住他。
“凌副使,属下已经联系上了苏州城内的锦衣卫暗桩。”宋越在旁边瞧着凌无意略显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凌无意嗯了一声,“走吧。”
……
崔仲、云轻轻比信中所言提前了一日回府,着实让崔老夫人和崔夫人惊喜。
巧的是,今日家中有客人。
崔夫人听闻崔仲、云轻轻归家,喜出望外,“母亲,您先陪着张夫人、张公子坐坐,我去看看轻轻,待她梳洗后,便领着人过来。”
自打云轻轻去年底从京中书信回来,言明要回苏州,崔老夫人等就开始操心起云轻轻的婚事来。
鉴于云轻轻母亲那桩不美满的姻缘,又想着云轻轻身子弱,经不住磋磨,崔家长辈就打算给她招婿。
今日崔夫人约张夫人、张公子上门喝茶,就是为了相看张公子。
张显容是读书人,早些年考上了秀才,却因为父亲犯事,绝了科举入仕的门路,如今只能在私塾当先生谋生。
张显容能诗会画,在苏州城也是小有名气,和城中官贵公子也颇有些交情。
他虽然怀才不遇,却并不困顿与此,今日崔老夫人、崔夫人和他言谈几句,都觉得这孩子性情豁达温厚,样貌又生得儒雅清俊,和云轻轻十分般配。
崔老夫人、崔夫人一番观察下来,都十分满意。正巧今日云轻轻回府,崔夫人便决定将轻轻拉过来,和张显容见一面。
崔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她笑呵呵的点头,“好,你去看看轻轻,把仲儿也叫过来。快到酉时了,大家也别讲什么虚礼,一起用饭热闹热闹。”
崔夫人便赶紧走出了偏厅。
张夫人心中欢喜,见崔老夫人、崔夫人这番态度,想来是对自家儿子很满意。
崔家在苏州城是大商户,崔家外甥女云轻轻那是苏州城有名的美人,性情温柔,知书达理。父亲还是京中高官。
这样的好姑娘,原本是轮不到他们张家,却不想崔氏竟然要给云小姐招婿。这才有他们张家的机会。
他们张家没落,能攀上富贵人家,还取上这样的媳妇,还管他是不是上门女婿呢?
“老夫人,云小姐和崔公子刚刚回府,怕是累着了,我们就不留了,让他们好好歇着吧。”张夫人笑道。
“不妨事,大家一起坐下吃顿饭,不累。”
“没想到今日云小姐、崔公子回府,我们也没给她准备些礼物,实在失礼,改日我让显容送过来……不知云小姐喜欢什么呢?”张夫人又问。
她看得出崔夫人、崔老夫人有意促成这门亲事,张夫人自然也要示好,让崔家知道他们张家的心意。
崔老夫人更高兴了,“怎敢让你破费?不过这孩子性子沉静,平日里就喜欢写写画画。”
“这可不巧了,我家显容平日无事也只喜欢闷在家中读书写字呢。”
崔老夫人和张夫人相视一笑。
张显容坐在旁默默不语,心中却十分期待。
他久居苏州,曾远远的见过云轻轻几次,少女容貌清雅如仙,令人心醉。
他虽然钦慕,可也明白自己家世和云轻轻有如云泥,是万万攀不上她的,因此也不做他想。
没想到上天垂怜,竟给他这个机会。
想到马上要见到云小姐,张显容心中不免紧张,他暗中回想今日的装扮,生怕有一丝不妥当。
……
云轻轻稍作洗漱,便和舅婶去见外祖母。
见崔夫人领着她往前院走,云轻轻狐疑,“舅婶,我不是去拜见外祖母吗?”
崔夫人浅笑着,“今日前厅有客,你外祖母也在,你正巧也去见一见。”
云轻轻不解,她在苏州交友不多,若是她相熟的几位小姐,尽管请来后院相见就是了,怎么要去前院见?
“是谁?”
“你急什么,见了就知道了。”崔夫人怕她羞赧回避,也不告诉她。
不多时,崔夫人便领着云轻轻到了偏厅。
偏厅内,崔仲早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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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房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就被人喊到这里。比云轻轻早来了一刻。
所以他现在已经弄明白眼前的情况了。
瞧着祖母和那位张夫人、张公子相谈甚欢各自满意的模样,崔仲是有口难言。
他本想回家后,让云轻轻自己同长辈解释定亲的事情,不曾想祖母、母亲动作这么快。
见云轻轻进来,崔仲赶紧给云轻轻使了个眼色。
云轻轻本就心思玲珑,又瞧见厅内站着一位年轻公子,容貌俊雅,正温和的望向她,而外祖母一脸笑容,她立即也猜出了七八分。
云轻轻不动声色,规规矩矩的给崔老夫人行礼问安:“一别数月,外祖母可安好?”
崔老夫人眼底酸涩,让云轻轻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我好得很,就是惦记着你,怕你在京中不好,如今你回来了,我就安心了。轻轻啊,这位是张夫人。”
云轻轻微微俯身,“轻轻见过张夫人。”
“真是好孩子,今日我来的匆忙,没给你带见面礼,改日定补上。”张夫人是第一次见到云轻轻,她怎么看怎么满意。
云轻轻这容貌在苏州城是数一数二的,还如此温婉知礼,又有一番她这年纪少有的从容矜贵气度,实在难得。
“轻轻,这位是张公子,或许你见过。”崔老夫人又道。
张显容立即对云轻轻温和一笑,抬手行礼,“小生张显容,见过云小姐。”
云轻轻只是盈盈回礼,面上也并没有欢喜、羞赧之色。
崔老夫人、崔夫人心中一个咯噔。
难道轻轻不喜欢张公子?
“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大家移步,我们边用饭边吃。”崔夫人也瞧着不对劲,赶紧道。
这位张公子她和母亲都满意,如此放弃实在可惜,或许能借着用饭,让云轻轻态度有所改观。
云轻轻自然不能让人继续留下,她无意张公子,何必给人期望,最后失望?
何况她已经有婚约在身,更不好留下张公子。
这话,云轻轻不好亲自说出口,便去瞧崔仲。
崔仲无奈,他这大表哥当得可真心累。崔仲只得硬着头皮闷闷道,“祖母、母亲,表妹在京中已经定了亲。”
众人皆是一惊。
崔老夫人又惊又急,她也顾不得张夫人、张公子满面苍白失落,匆匆吩咐崔夫人将人送走,便赶紧拉着云轻轻细问。
云轻轻谨慎,只说凌无意来自江湖,如今在锦衣卫当差。
待得知凌无意的身份、来历,崔老夫人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一时间不知该是喜是悲。
好半晌,她才忧心忡忡道,“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无拘无束的人,若是来日也像你爹对你娘一般,将你撇下,你该如何是好?”
云轻轻沉默半晌,面上微微一笑,不是欢喜、也并不苦涩。她笑得坦然从容,“不管结果如何,我无怨无悔。”
崔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眼中浮出了泪光。
……
西院。
金乌西落,院中暑气渐消。
侍奉崔老夫人的吴嬷嬷将饭菜摆在了院中,让婢女扶着老夫人出来用饭。
崔老夫人方才听了云轻轻那些话,心中担忧烦闷,自然没了心情和儿孙一同用饭,她回了居所,在房内苦思了许久。
婢女搀扶着崔老夫人走到院中坐下,吴嬷嬷见老夫人还是一脸愁色,劝道,“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呀就是太喜欢操心了。依我看,表小姐还未成亲呢,您就担心表姑爷将她撇下,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老夫人叹气,“我能不操心吗?想想我苦命的穗儿,那样好的孩子,被那狗贼耽误了一生,我就心痛。要是轻轻再这般,我怎么受得了?”
“那即便是最坏的结果,咱们崔府还缺表小姐一口饭吃吗?咱们将表小姐留在身边好好养着,给您养老送终,多好!”
吴嬷嬷这么一说,老夫人心中烦闷少了几分,“不错不错,你说得对。别人不要轻轻,我要!”
“那您可得保重身体了,来赶紧用饭吧。”
老夫人用了几口饭,又忍不住叨叨起来,“那锦衣卫我也听说过一些,好像都是一些凶神恶煞的人。那个阿银,又是锦衣卫,又是江湖高手,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定是人高马大,凶残无比。”
吴嬷嬷其实也有点怕,“他明日不是要登门了,咱们明日看看就知道了。不过听公子说,凌公子样貌生得不错,定然和表小姐是般配的。”
两人正说着,忽然身旁的婢女尖叫一声,“啊,你是谁?”
老夫人和吴嬷嬷顺着婢女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院墙上,正站着一个红衣少年,少年身后映着霞光,五官俊美异常,不像个人,倒是像个神仙精灵一般。
忽然冒出这样奇怪的一个人,吴嬷嬷吓得胆都没了,她一面暗示院中婢女去寻找护卫,一面色厉内苒大声道,“你是何人?”
凌无意不理吴嬷嬷,只看老夫人,声色委屈,“我才没有凶神恶煞,你们冤枉我。”
老夫人和吴嬷嬷一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竟是这样一个孩子吗?过分年轻,又过分貌美。
老夫人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笑得慈祥一些,“孩子,你是阿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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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点头,又问,“轻轻住在哪里?我找不到她了。”
崔府很大,凌无意第一次来,转了半天没找到人,正好路过这里,听见这两位老妇人说话,提到了他的名字。
凌无意好奇,便偷听了两句。
崔老夫人不知怎么的想笑,她忽然就不担忧了,只觉得这个少年很有趣,“你要找她,得从正门扣门,请仆从通传,她再来前厅见你。且如今天色不早,不宜见客了。”
凌无意哼了一声,既然这老妇人不告诉他,他就自己慢慢找好了。
凌无意正要离开,却见那位老夫人朝他招手,“孩子,你想不想听一听轻轻以前的事情?”
少年脚步一顿,眼睛略大,眸中透光,显然是十分感兴趣的。
崔老夫人脸上含笑,“你想知道轻轻是怎么长大的吗?想知道她喜欢的吃食,喜欢去哪儿玩,做过那些糗事吗?”
凌无意猛地点头,他想知道!小时候的轻轻,一定很可爱!
“来,你陪我这老婆子用顿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讲给你听。”
于是红衣少年从墙上飞下,坐到了桌边。
桌上五六道菜肴精致可口,凌无意大快朵颐。
“慢慢吃,不急,还有。”
见凌无意狼吞虎咽,吃得飞快,崔老夫人看得欢喜,吴嬷嬷哭笑不得,吩咐婢女再去厨房添几道菜。
“可怜见的,你这是饿了多久,慢慢吃。”
凌无意今日去见了苏州城的锦衣卫,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去看了凌一线为他准备的礼品,最后又悄悄去苏州知府后院的书房溜了一圈,一番忙活下来,顾不得吃晚饭,自然是饿了。
他又素来喜欢美食,这饭菜好吃,他就忍不住吃得快,吃得多。
见他胃口这么好,崔老夫人也跟着多用了半碗饭。吴嬷嬷看得惊叹不已。
“吃饱了吧?那就陪陪我说说话,咱们说说轻轻小时候的事情。”
“她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又和母亲在崔府长大,外面人都笑话她,所以她鲜少出门。不过我知道,轻轻对外面好奇得很。”
“她喜欢读书,但却不是普通女儿家读的诗词歌赋什么的,而是游记、绘本,别看她久居闺中,知道的却不少。”
老夫人絮絮叨叨东拉西扯讲了许多,凌无意听得津津有味。
过了许久,吴嬷嬷见老夫人面露疲惫,便打断了他们,“老夫人,天快黑了,您该歇息了。”
老夫人点头,笑着看向凌无意,“今天就说到这里,阿银,天色不早了,轻轻也该休息了,你明日一早再来见她如何?”
凌无意已经知道这老妇人是云轻轻的外祖母,心想为了顺利和轻轻成亲,他得表现得老实乖巧一些,于是点头,“嗯,好。”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原本准备给云轻轻的糖炒栗子,“送你。”
崔老夫人神色诧异,她接过“礼物”。
她活到五六十岁,这些年旁人送她的礼物无一不精,无一不贵。
而今日,她却收到了“孙女婿”的见面礼:一袋冷掉的糖炒栗子。
还真是稀奇。
“轻轻说你牙不好,这栗子有点硬,你少吃点。”凌无意说罢,纵身一跃,翻出院子,不见了踪迹。
崔老夫人又惊又喜,对着吴嬷嬷喃喃道,“这孩子,我喜欢。”
吴嬷嬷也笑着点头,“看着确实是个好孩子。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
翌日一早,凌无意就带着薛进、宋越等人,正式来崔府登门了。
崔家众人严阵以待,将“未来表姑爷”请入正厅奉茶。
正厅内,崔老夫人、崔禾坐于首席,崔夫人、崔仲、云轻轻分别坐于两侧。
虽然崔禾夫妻对凌无意还有些狐疑,可崔老夫人格外喜欢凌无意。
而且云轻轻和凌无意两人在京中已经定下婚事,如此,崔禾夫妇也不好说什么。
夫妇两人昨夜问了崔仲,崔仲早听了云轻轻叮嘱,只告诉父母凌阿银出身江湖,在锦衣卫任职。
今日崔禾见了凌无意,忍不住问,“凌公子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即便凌公子愿意入赘,也不能来历不明吧。
凌无意想了想答,“我家在青州,我没爹娘,师叔在京中有事来不了,过几日我师父会来苏州。”
崔老夫人一听,差点落泪,“真是个可怜孩子!”这么好一个孩子,竟然是孤儿。
他可怜吗?
凌无意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见崔老夫人落泪,便也做出可怜模样,垂下眼角。
云轻轻坐在一旁看着,垂头抿嘴忍笑。
崔仲瞪着凌无意无语。
这家伙,尽会装可怜。
崔禾又说,“你师父要来苏州?这再好不过了,虽然你们在京中已经定了亲,可婚姻乃大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两家长辈一起合计。”
凌阿银是入赘,婚礼诸事该由崔家操办做主,但他们崔家也不好一言断,还是得尊重一下男方家,问问他们有没有要求和讲究。
男方家提出的要求,但凡他们崔家能满足的,便都应下。
两个孩子成婚,双方家里自然要和和气气,他们成亲才能和和美美的。
“我都听外祖母和舅舅、舅婶的。”凌无意乖巧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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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银放大招:第一面就喊上了舅舅、舅婶、外祖母,你们学废了吗?
上章破案:不是看了谁哈,是看了师兄的小黄画册。感谢在2022-02-21 09:02:58~2022-02-22 09:1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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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8章 、你嫌弃我吗
◎手谈是什么,是比武吗◎
崔仲一听,气得立即低道了一声,“你、你乱喊什么!”
凌无意便侧头,似有若无瞥了他一眼。崔仲顿时像是哑了。
云轻轻红着脸,低头绞手帕,继续不言不语装聋作哑。
崔禾夫妇相对无言,倒是崔老夫人呵呵大笑,“好,好。既然你今日提前叫了我一声外祖母,那这见面礼我得提前给了。”
崔老夫人对着吴嬷嬷吩咐了一声,吴嬷嬷便赶紧回院,去取东西。
倒是崔禾有些尴尬,心想这位凌公子就是太蠢还是太聪明?
哪有人第一次见亲家长辈就这般喊人的。
崔禾去看儿子崔仲,崔仲耷拉着一张脸,也学着云轻轻装聋作哑。
“……”
崔禾觉得整件事古怪极了。
厅中众人喝茶,凌无意则一心一意去看云轻轻,云轻轻本打定主意低头不做声,却被凌无意直白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不得已,她快速抬头瞪了凌无意一眼,暗示他别太过分。
凌无意见云轻轻瞅他,心花怒放,嘴角咧开,还顽皮地冲着云轻轻眨眼睛。
两人如此明目张胆眉来眼去,崔禾没眼看,只能转头望向厅外,倒是崔老夫人,崔夫人看得津津有味,笑眯了眼。
崔仲又气又好笑,学着他爹去看厅外的草木。
不多时,吴嬷嬷来了,她捧着雕花红木盒子,将盒盖打开,里面装了一只金镶玉的长命锁。
崔老夫人指着长命锁道,“轻轻小时候体弱多病,我就打了两只锁,给她戴一只,还剩一只就是打算送给未来的孙女婿的。阿银,这个你拿好,以后你和轻轻定要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凌无意起身上前接过长命锁,低头一看,上面刻着“福寿安康”四个字。
他心中有种奇怪的暖意,却想不明白是什么。
“好了,见也见过了,让几个孩子自己去玩吧,他们陪着我们几个老的也无趣。今日天气好,仲儿,你带轻轻和阿银去太湖游船吧。”崔老夫人对崔仲道。
崔仲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祖母会这么喜欢凌无意?
今日初见面,便对凌无意满是笑脸,嘘寒问暖。
别人家长辈第一次见女婿、孙女婿,不都是横眉竖眼左右挑剔的吗?
崔仲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解释:凌无意生得实在太好看了!
祖母交代,崔仲不敢不从,便领着云轻轻、凌无意出了门。
……
苏州城南挨着太湖,乘坐马车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凌无意见云轻轻进了马车,也要挤进去,崔仲气得直瞪他,他低声警告凌无意,“男女同车,很失礼。这可不是荒郊野外,这是城里!”
凌无意哼了一声,“不怕,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说罢,他一溜烟钻进了马车。
崔仲气得瞪眼,他咬牙切齿,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凌无意钻进车内,只见云轻轻正端坐着,瞧他进来也不意外,只是抿着嘴轻笑,“你昨天偷偷去见过外祖母啦?”
今日一早云轻轻先去了崔老夫人院中请安,才知道昨日的事情。
也不知道阿银昨晚和外祖母说了什么,今日早晨她和外祖母用早膳,外祖母便对她说,“阿银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
凌无意见她笑意盈盈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立即像是没有骨头的蛇一样,软趴趴的滑到了云轻轻身边靠着,当然他也不敢用力压她,只是贴在她身侧。
“我本来是想去找你的,但没找到,然后遇到了外祖母,她请我吃饭,我就同意了。”
云轻轻点头,又问,“你师父什么时候来苏州?到时候我们出城去迎一迎。”
阿银好本事,才一面就让外祖母心花怒放,她也能怠慢了阿银的师父。
“大概还有四五天吧,管他呢。他腿又没断,我们干嘛去接他?就算腿真断了,他不是还有手吗?”
凌无意不以为意道。
“……”云轻轻哭笑不得,“阿银,那可是你的师父呢。你对我外祖母、舅舅舅婶很敬重,我很高兴,所以我也要敬重你的师父。你去打听好日子,咱们出城迎他,好吗?”
见云轻轻坚持,凌无意只好点头,“好吧。”
他说罢,悄悄的将下巴轻轻搁在云轻轻的肩膀上,见云轻轻既没有躲开,又没有斥责,便笑眯了眼睛。
轻轻现在越来越纵容他了,嘻嘻!
马车内的小几搁着一个铜盘,里面放着一只新鲜的莲蓬。
云轻轻拿了一个,伸手掰开莲蓬,将莲子取出来,剥开翠绿的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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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蓬碧绿,她十指纤纤如白玉,两色映衬,分外好看。
云轻轻剥出一个嫩白的莲子,递给凌无意。
凌无意不肯伸手去接,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张开唇,啊了一声。
云轻轻无奈,便侧着头,两指捏着那枚莲子,递到凌无意口中。
凌无意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他脑袋飞快向前一倾,张唇将莲子和两只玉白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指尖传来的湿热让云轻轻一颤,她惊得想要抽回手,指尖却有什么软软热热的东西扫过。
一阵强烈的酥麻感从指尖传到她心口,又透过她全身,她再次体会到那种周身失力的感觉。
她呆了片刻。
云轻轻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指,奈何周身又麻又软,没了半分力气,而阿银还故意紧紧抿着她的手指,不让她撤回。
她定了定心神,贝齿咬着唇,手臂发力,将自己手指抽了出来。
两只指尖还沾着湿意,云轻轻僵着手,悄悄拿了帕子擦了擦。
这时,马车也不知道轧到什么,车身一震,云轻轻猝防不及,身子便向前倾过去,她吓得紧闭双眼,同时伸手去抓车壁,不过下一刻,她却被凌无意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少年用了几分力气,将少女勒在怀中,云轻轻差点喘不上气。
夏衫单薄,两人身躯紧紧相贴,体温相触。
凌无意身体变得僵硬、火烫,像是一块滚烫的石头。
他拥着云轻轻,将脑袋搁在她肩膀,重重的吁了口气,“轻轻,是不是成亲了我们就可以……”
“唉,我真的迫不及待想和你成亲了。”
……
很快,他们就到了太湖边。
崔仲提前就派人过来,租了一条小画舫。
几人正欲登船,忽然不远处有惊喜之声传来,“崔兄,是你吗?你回来了?”
那人正是宋通判家的公子,宋元洲,他和崔仲是同窗,也会多年好友。
崔仲自然上前寒暄,“昨日刚刚回来的,好久不见,元洲一切安好?”
“好得很。你和苏小姐一路还顺利吧?”宋元洲是知道崔仲上京去接表妹了。
崔仲正要回答,宋元洲抬头就瞧见了崔仲身后那两人。
少女白衣如雪,身姿纤弱,宋元洲认识,那是云轻轻。
她旁边站着一红衣少年,俊眉星目。
宋元洲见了两人站一处,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眼睛都亮了,“崔仲,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家里来了贵客,也不介绍一下?”
崔仲丝毫不意外宋元洲的反应,从前他带着云轻轻出门,都引得众人争相观看,何况还有一个骚包的凌无意?
崔仲干咳了一声,“这、这是凌公子。”
“凌公子有礼了,在下宋元洲。”宋元洲见凌无意风姿出众,气质独特,生出了攀交的念头。
结果凌无意只是瞥了他一眼,半个字都没说。
“……”
崔仲无奈,只好低声对宋元洲道,“他性子古怪,你别在意。”
宋元洲轻笑,“理解理解,我瞧着就不是普通人,自然有些脾性。你们这是要游湖吗?正好我今日约了几个朋友游湖,一起吧?”
“不了,我们还是各玩各的。”崔仲很怕一不小心谁得罪了凌无意,那可就麻烦了。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有心结识一下凌公子,你却不给这个机会。”宋元洲也不管崔仲反对,对凌无意高声道,
“凌公子,你看那艘船,是我租的,大不大,漂不漂亮,要不要一起去玩?”
凌无意目光看过去,见不远处岸边停了一艘画舫,画舫有两层,宽大华丽,一下子就把崔仲租的小船比了下去。
凌无意眼睛一亮,“去!”
崔仲:……
宋元洲得逞的笑了,“那就过来吧,今日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大家年岁相仿,正好认识认识。”
眼看凌无意要跟着宋元洲跑,崔仲走到云轻轻身边,“你真让他去啊?万一他一个生气,和别人动手了怎么办?”
云轻轻诧异,“表哥你怎么会这么想?阿银从不会随意伤人。”
“……我就怕船上那些人不知他的身份,又不知深浅,说错了话。得罪了他。”
云轻轻抬头,瞧见凌无意正瞅着那艘画舫看,显然玩心正盛。
她莞尔,“他想玩就让他玩吧,有我在,不妨事的。”
崔仲:……
这话他听着怎么那么怪呢?!
怎么像是姐姐纵容淘气弟弟一样?
于是三人跟着宋元洲去了那只双层画舫前。
木板横搭在画舫和岸台之间,有一尺多宽,通行一人无碍,不过走在上面有些晃荡。
宋元洲在前面领路,他抬脚就踩上了木板。
崔仲回身对向云轻轻,伸出手,“表妹小心些,我扶着你。”
云轻轻正要摇头,凌无意已经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我牵你。”
他说罢扫了崔仲一眼,走在云轻轻前头,牵着她踏上木板。
崔仲:……
凌无意的掌心烫人,云轻轻被他捏住的手腕处开始发热,那股热气慢慢的传遍她全身,又带着一点点痒。
画舫内有不少人,云轻轻觉得羞赧,想抽出手,凌无意自然不让。
他便一路牵着云轻轻,上了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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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宋元洲领着他们登上画舫二楼轩阁,崔仲、云轻轻才发现,张显容也在。
三人相见,想到昨日崔府的场面,各自神色都略有尴尬。
张显容瞧见红衣少年和云轻轻姿态亲昵,想到昨日崔仲之言,心中猜测,这位少年大概就是与云小姐定亲之人吧。
他心中失落悲伤,便扭头去看湖面,不敢让人瞧出他的不对劲。
画舫二楼内有五六位公子及三位小姐。
这些公子小姐都是苏州城中官贵家子女,几位小姐是公子的姐妹亲眷,他们从小相识,偶尔便会聚在一起赏花喝茶,游湖作诗,也算是一桩雅事。
崔仲就经常同他们玩乐,不过他并不常带云轻轻出门。
众人听闻云轻轻入京投亲,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众人眼下的注意都在红衣少年身上。
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生得十分俊俏,是崔家京城来的亲戚吗?
宋元洲向众人介绍了一番,大家只知道少年姓凌,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来历。
有好奇者,忍不住拉着崔仲到一旁去问,崔仲含含糊糊的应付着,只说凌公子来自京中,其他却不多说。
众人好奇了一会儿,见问不出什么,便又各自玩起来了,有在桌上作画的,有望湖作诗的,又在窗下对弈的。
三位小姐更是迫不及待的拉着云轻轻坐下,问起京中的新鲜事物。
这些小姐在苏州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拿到京中却不算什么。她们也从未去过京城,自然好奇得很。
所以此时也顾不得和云轻轻不熟,拉着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云轻轻无奈,只能捡了几样同她们说。
画舫二楼轩中四面窗户大开,徐徐湖风吹来,将暑气吹散。
凌无意就站在云轻轻不远处,姿态慵懒的靠着一扇窗,捏着点心吃。他旁边小桌上放了几盘点心,已经被凌无意吃得七七八八。
也有好奇的公子靠近来和凌无意答话,凌无意并不理会。
他目光除了偶尔瞥向云轻轻,便一直望着远处的湖面,神色淡漠,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凌无意这高傲的态度引得几位贵公子十分不满。
他们这些人,都是苏州有名的贵公子,出身不是官家就是苏州城的富商大户。
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被人逢迎追捧,何时被人如此冷待过?
即便是凌公子来自京中,出身尊贵,可也不该如此冷待他们吧?
宋元洲有意结识凌无意,怕众人和他生了龌龊,便主动笑脸迎过去,“凌公子,你一个人站在这多闷,不如和我手谈一局?”
凌无意皱眉:手谈是什么?是徒手比试吗?
他虽然擅长各种武器,不过拳法、掌法也有涉猎。这个“宋公子”看起来干干瘦瘦,弱不禁风的,能打吗?
万一打死了,会给轻轻惹麻烦吧。
凌无意摇头,“我不同你比试。”
宋元洲一怔,只以为凌无意说“比试”只指对弈,他笑道,“为何?相逢便是缘,咱们既然今日有幸相识,何不以棋会友,好好切磋一番?”
凌无意听到“以棋会友”四个字,总算明白了些,他眉心又拧起来,“你要同我下棋?我不会。”
宋元洲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不会下棋对弈。
对于他们这些官贵公子而言,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多多少少会涉猎一些。
其中棋乃君子所好,但凡是个讲究些的公子哥,谁不会下棋对弈呢?
他禁不住狐疑起来,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旁边的几位公子本就对凌无意又好奇,又不满,听到两人这番对话,各自露出不屑、嘲讽之色。
之前见凌无意如此高傲无礼,他们还以为他真是京中来的显贵公子呢。
于是又有一位公子上前试探,“既然凌公子不会下棋,那不如来与我对诗。如此湖光山色,我们正好赋诗留念。”
凌无意冷冷看他,“不会。”
他学字习文,都是讲究一个实用。诗词歌赋他是半点不通的。
见此,几位公子更是兴致勃勃想奚落他,又有一名公子道,“吟诗作画多无趣,凌公子有没有雅兴同我琴箫合奏呢?”
凌无意:……
他倒是有雅兴将这些花里胡哨的公子扔到水里喂鱼。
凌无意并不蠢,几番对话下来,他已经明白这些公子是拐着弯嘲讽他什么都不会。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闷气。
可奇怪的,他此时此刻脑中想的竟不是教训这群小白脸,而是……
他望着湖面波光粼粼,忽然间想起了师父的话:
“她写诗作画,你可解?她弹琴煮茶,你可懂?”
很长一段时间,凌无意觉得这些事无关紧要。就算他不会写诗作画,不会赏琴饮茶,可他武功高,生得俏,轻轻还是会喜欢他的。
但是此时此刻,凌无意心中生出一些犹疑。
轻轻会嫌弃他吗?
他目光望向云轻轻,带着一丝害怕和踟蹰。
此时,云轻轻也正抬头望他。
云轻轻周边几个小姐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她耳边嗡嗡的,听不到那些公子和阿银说些什么。
可她瞧阿银望着她,他神色有些迷茫,眸中透出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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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云轻轻的心像是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他在怕什么?
阿银明明是仗着武功高强,肆意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竟会因为陌生人几句话害怕吗?
云轻轻心尖颤痛,顾不得周边的小姐们还在叽叽喳喳,起身站起。
慌忙之下,她忘记了这里是船上,恰在这时,船身微晃。
云轻轻走得急,身姿更是不稳。
眼看她就要朝着一边扑倒,凌无意身形一闪,已经将她搂入怀中。
凌无意手臂紧紧扣在云轻轻腰上,即便此刻少女已经站稳,众目睽睽之下,他依旧不肯放手。
甚至为了填补心中那份不安,凌无意还将云轻轻勒得更紧。
船上众人都是年轻的未婚公子小姐,瞧见这一幕神色又震惊又古怪。
甚至有不怕事大的公子看向张显容,语调调侃,“张兄,云小姐站不稳你怎么不去扶一扶?”
听他这一提,其他公子也想起了崔府欲为表小姐招上门女婿,而张家这段日子和崔府走动频繁,似乎崔家长辈看中了张显容。
有人心中好奇,想着大家都是相熟也不避讳,脱口而出道,“张兄,你和云小姐的亲事定了吗?”
凌无意这边还搂着云轻轻,又听到旁人提及这个“张兄”要和云轻轻定亲,心中的忐忑不安顿时化作怒火,他眸光淬冰,射向众人,一字一顿道,“轻轻已经和我定亲了,谁也别想抢她!”
众人被他目光看得脊背发寒,呼吸一窒,又听到他这番话,顿时惊诧万分。
崔仲扶着额,赶紧解释,“怪我忘记说了,我妹妹之前在京中已经和凌公子定了亲,这次回苏州就是为了拜见长辈的。”
众人恍然,心道难怪这少年生得这么好看,原来是给崔府当赘婿的。
见众人目光似有不屑,云轻轻担忧的拉住凌无意的手,“阿银,我们去下面钓鱼吧?太湖的鱼鲜活可口,我们抓几尾回去炖汤喝。”
凌无意听得眼睛一亮,自然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公子小姐了,他点头,“好呀。”
于是两人相携下了楼。
他们到了楼下甲板上,让仆从上来鱼竿饵料,凌无意便坐在船沿上钓鱼。
云轻轻瞧着害怕,她忍不住伸手扯着凌无意的腰带,生怕他掉下去,“你不怕吗?会不会掉下去?”
凌无意只觉得好笑,“掉下去也没关系啊,我会飞,还会泅水。”
云轻轻笑着嗯了一声,“嗯,阿银真厉害。”
凌无意立即心中得意,可转瞬间神色又沉闷下来,他低头望着湖面,声音略低,“轻轻,我真的很厉害吗?我不会下棋,也不会吟诗作画。你想玩这些,我都不能陪你。你会嫌弃吗?”
云轻轻这下明白方才阿银为何会惶恐不安了。
她伸出手,指尖在凌无意手背上点了点,“我也不会武功啊,那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我一点都不会嫌弃轻轻的。”
“我亦然。”云轻轻轻声道。
少年一怔,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笑了下,又重重嗯了一声,“对,我们谁也不会嫌弃谁。”
钓鱼颇要一番功夫,凌无意见云轻轻在甲板站久了脸色有些青白,便让她去楼上坐着歇息。
云轻轻确实站不住了,点头应下。
“你不要和那个什么张兄说话。”凌无意扭头又郑重其事的交代道。
云轻轻脚步一顿,又窘迫又好笑,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就上楼去了。
楼上众人见了她,神色各异,不过鉴于崔仲方才那番话,没有再追问云轻轻和那位凌公子的事情。
云轻轻实在不耐去应付几位聒噪的小姐,见轩中角落靠窗下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搁着笔墨纸砚。那是画舫上供诸位公子小姐吟诗作画之用。
云轻轻见此时桌边无人,便走了过去。
见她似要作画写诗,众人都有些好奇。
云轻轻虽久居苏州,但因为早年身体孱弱,鲜少出门,她性子沉静,大些了也深居简出。苏州众人只知道她生得美,却不知道她才情几分。
云轻轻也不管旁人,只在桌边的靠椅坐下,提笔作画。
几位公子不好明目张胆去看,几位小姐却安耐不住,轻手轻脚走到桌边,瞧瞧看云轻轻画些什么。
不多久,她们就瞧明白了。
纸上一位红衣少年,身子瘦长,正慵懒惬意的靠着窗,侧脸望向船内。
云轻轻画的人,正是凌公子。
众人心中了然,看来云小姐对这位凌公子是十分满意的。
也难怪,生得那么一副好相貌,即便目不识丁,又有何妨呢?反正是招婿,又不指望他飞黄腾达,光耀门楣。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不好意思,我早就飞黄腾达,光耀门楣了。感谢在2022-02-22 09:14:09~2022-02-23 09:0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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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宠他
◎表小姐真宠表姑爷呀◎
……
日上中天,画舫内也不免有些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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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洲命画舫缓缓回程,他邀请众人去湖边一处酒楼用饭。
“多谢宋兄美意,我就不去了。”崔仲见云轻轻面露疲惫,知道她累了,便向宋元洲告辞。
宋元洲和崔仲相熟,是知道他这个表妹体质较弱,也不挽留,“行,那我们改日再聚。”
画舫渐渐向岸边靠近,轩内响起了悠悠笛声,云轻轻正好收笔,她抬眼看去,吹笛之人是张显容。
张显容坐在窗下,低首吹笛,身姿清雅。
这时,窗外响起了少年清亮雀跃的声音,“轻轻你快看,我钓到了一只王八。”
云轻轻起身走到窗边向下一看,只见红衣少年站在船沿之上,他面朝着她,双眸漆黑透亮,咧嘴欢笑。他手里正举着一只巴掌大绿壳乌龟,冲她摇晃。
湖风阵阵,吹得他衣袂翻飞,他身姿笔挺修长,像是一只赤羽长腿鸟,风华卓绝。
……
原本凌无意是想同云轻轻、崔仲一起回崔府,顺便将自己钓到的一桶鱼和王八带回去炫耀。结果他才牵着云轻轻上了岸,便瞧见薛进站在岸边。
凌无意只得走过去,薛进在他耳边轻低声道:“凌副使,杭州晋王府暗使半个时辰前进了知府府邸。”
凌无意点头,心道他们果然有勾结。
“这几日知府府邸戒备森严,属下无能,无法近身窥探。”薛进又道。
“我去。”
凌无意回头看了一眼云轻轻,也没过去同她告辞,便快步和薛进离开。
崔进嘀咕一声,“他这是做什么去了,有什么事能比送你回府重要?”
云轻轻并不在意,“或许是有公务呢。”
崔进好笑,“什么公务?这里又不是京城,他来苏州能有什么公务?这家伙净会嘴甜,办事却不牢靠。”
见凌无意人不在,崔仲胆子大了,又找到了机会,狠狠骂了他几句。
云轻轻不在意,吩咐仆从提好那桶鱼,便上了马车。
……
凌无意像是壁虎一般悄无声息的贴在屋顶上,听到那名“杭州晋王府使者”对苏州知府方左文说什么“凌无意已到苏州、需得谨慎、明公子吩咐、将绸缎藏好”等等话语。
凌无意回到苏州城暗桩所在的小客栈,心中疑窦丛生。
明公子是谁?该不是那个逃走的明简行吧?若是这样,明简行背后之人岂不是就是晋王?
晋王长年在京中养病,暗地里却图谋不轨?
这些王孙贵族都是这样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
还有那句“将绸缎藏好”是什么意思?苏州遍地是绸缎,用得着藏吗?
就算方知府贪腐怕被发现,要藏的也应该是银子,谁会藏绸缎啊。体量大不说,还不便存放。
凌无意一时想不明白,便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入京中。
有百姓装扮的人进屋取信,同时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凌副使,这是凌云阁送来的书信。”
凌无意打开一看,是凌无情亲笔。
凌无情在半路上同凌一尘汇合,两人正前往苏州,十日后将抵达苏州城。
凌无意看了十分满意。心想云轻轻不是想出城迎人吗,正好他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
凌无意这次总算找到了云轻轻的小院。
原来她喜静,她的绣楼在崔府西院最深处。周边草木葱翠,若不仔细瞧,还找不到入口呢。
天色已暗,云轻轻陪了外祖母用饭回来,正坐在院内纳凉。
明月楼周围种了不少湘妃竹,晚风吹过,沙沙作响。
少女穿着一身藕色纱裙,靠在美人榻上饮茶,采荷坐在一边替她摇扇吹风。
她刚将茶盏搁下,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哨声,少女眸中一亮,立即坐起身四顾看去。
很快,云轻轻就看到小院墙外的一丛湘妃竹上,黑衣少年正立在竹稍上。
他身体好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挂在竹稍,竟不见竹稍被他压弯。
见云轻轻瞧见他,凌无意便像鸟一样轻盈跃下,落在她跟前。
院中另两个小丫头虽然早被告知会“有人突然冒出”这种事情,还是被凌无意惊得瞪大眼睛,倒是采荷很淡然的起身站在了一旁。
凌无意走到云轻轻身边坐下,伸手就要去拿矮几上的点心,云轻轻坐抬手拦住他,“吃过饭了吗?”
凌无意摇头,他跟了“晋王使者”三四个时辰,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见云轻轻脸上露出心疼,凌无意立即撇撇嘴,可怜巴巴道,“我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呢。”
云轻轻连忙对采荷道,“去小厨房把鱼汤、小菜、米饭端来。”
云轻轻的小院角落,单独有一间小厨房,她想吃什么随时都可以做。
“点心先别吃了,你光吃糕点不吃饭,小心不长个。”云轻轻不许凌无意吃糕点。
这话戳到凌无意心口了,他个头只比云轻轻高两寸不到,这让他多少有些心虚。
于是凌无意点头,“那我听轻轻的,乖乖吃饭。”
他眼睛亮亮的看她,像一条乖狗狗,云轻轻看了直想笑。
不多久,采荷就领着婢女将饭菜端来了。
“这鱼就是你今日钓的,鱼汤很鲜嫩,多喝点。”
凌无意本就饿了,又看到矮几上精致可口的饭菜,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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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一面让他慢点吃,一面帮他布菜。
少年还在长身体,喜食荤腥,吃了足足两大碗米饭。
等他吃饱了,又往云轻轻身上靠,还偷偷去瞪采荷和两个小婢女,然后压低声音道,“轻轻,天快黑了,现在也没那么热了,我们去屋里玩吧。”
凌无意知道云轻轻性子害羞,当着这么多人面,她肯定不许自己碰她。
所以便怂恿着云轻轻去屋里。
云轻轻却不上当。
以前他偷偷摸摸的溜进她的屋舍就算了,如今天色不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人进屋又算怎么回事?
她脸颊飞霞,嗔了凌无意一眼,“我已经让人帮你收好了客房,你早些歇息吧。”
凌无意一怔,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瞪得老大:客房?
他来轻轻家,还要住客房?
少年瞪着云轻轻,但云轻轻态度坚决,语色温柔,“快去吧,听话。”
凌无意见无法让云轻轻回心转意,脑袋耷拉下来,神色又不甘又气恼,“轻轻你真不够意思,如果你去凌云阁,我定不会赶你去住客房的,我会请你去我屋子里睡!”
云轻轻:……
少女面色霎时燃烧,“谁要去你屋子里住!”
还有那个字,他能不能不要说出口!
不管凌无意如何挣扎抗议,云轻轻还是将他赶出了明月楼,让采荷领着他去了客房。
……
听说凌无情会同凌无意师父一同来苏州,云轻轻便有心为他们准备些礼物。
要送给凌师父的礼物,自然有家中长辈筹备,不过凌师姐是女儿家,由她再补一份女儿家礼物更妥帖。
这日过了午时,云轻轻同凌无意一道出了门。
马车路过崔记绣庄,云轻轻喊停了马车。
这家崔记绣庄的掌柜姓马,马掌柜常去崔府,又常常向云轻轻请教绣样,听闻云轻轻过来,连忙出去相迎。
“小姐,您怎么来了?是想置办衣饰吗?”
这几日,云轻轻回苏州并带回一个美貌表姑爷的消息他们这些崔家从属都有所耳闻。今日见了这位小公子,果真是生得貌若潘安。
表姑爷生得好看,不过身上蓝袍却过于素净,于是马掌柜私心揣度:表小姐定是心疼姑爷,为姑爷采办衣饰来了,正如男子为媳妇采买衣物一般。
怕表小姐羞赧不好意思开口,马掌柜贴心低声道,“小姐,店中有几套布料做工皆上品的成衣倒是挺符合公子的身量,不如我领这位公子去试试?”
云轻轻本是想给凌无情准备礼物,听马掌柜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如醍醐灌顶。
她悄悄瞧了凌无意一眼,凌无意此时正被满目花哨的绫罗绸缎吸引,正踱步四处观看。
今日凌无意穿的那件素面蓝袍。
她这才想起,凌无意换洗的衣裳真的很少,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件。他那几件衣裳布料做工都还行,却多少有些陈旧,也没有什么花样绣纹。
因为凌无意生得实在耀眼,又气质独特,大概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穿什么吧?
她倒是很难想象凌无意穿一身绣纹华服的模样。
不过,有些好奇呢。
于是云轻轻眸光雀跃,却忍耐着矜持颔首,“嗯,我也去看看。”
马掌柜心中了然:表小姐这是要亲自为表姑爷挑选衣物呢。
马掌柜领着云轻轻、凌无意上了二楼,吩咐伙计将适合凌无意身量的衣裳都取出来。
不一会儿,便有数名姑娘、伙计捧着衣裳上了楼。
云轻轻略略一看,发现衣裳倒是有不少,各种材质、颜色的衣裳足足十几件。
她一件件的去摸,去分辨衣裳的质地,又仔细去瞧衣裳的颜色、绣纹,想象衣裳穿在阿银身上的样子。
想来想去,她都不甚满意。
凌无意不懂衣裳布料,他见云轻轻这样做也不去打扰,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那些衣裳都是男子的。
而且云轻轻一面摸着那些衣裳,一面望着他若有所思。
他起初迷惑,而后又睁大眼睛,满眼欢喜,他快步跑到云轻轻身边,“轻轻,你要买这些衣裳吗?你要买给谁?”
他眉眼笑眯眯,都弯成了新月,显然是明知故问。
云轻轻好笑,有心要逗他,于是道,“表哥这次上京接我,来回奔波了数月实在辛苦,我给他些衣裳。”
凌无意眉眼一垮,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道,“那我呢?我一路送你来苏州,也很辛苦!”说罢,他也不理会云轻轻,指着长几上几件衣裳道,“我要这件、这件我也要、还有这件!”
“……”
云轻轻像看着调皮的弟弟一般无奈,“阿银,这些衣裳不好,我选一些布料锦缎,找个巧手的绣娘给你做新的。”
凌无意听了顿时心花怒放,“我都听轻轻的。”
马掌柜在旁看着嘴角抽抽:这表少爷虽然怪怪的,但好歹长得俊,性子活泼乖巧,放在家里做个“上门女婿”的确挺赏心悦目的。
他当初找媳妇儿,也是这个要求呢。
总之,表小姐高兴就好。
……
于是云轻轻给凌无情、凌无意分别挑了几块布料做衣裳。
她除了挑了凌无意喜欢的墨色、赤色、靛蓝色之外,还选了几匹浅色的布料,月牙白的,宝蓝色,青绿色的,如此下来,凌无意的这一批衣裳足足有七八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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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掌柜一面让伙计记下来,心中一面想:表小姐还真宠爱表姑爷呀。
随后,云轻轻又给凌无情挑选了十几匹布料。
挑好了布料,云轻轻又去绣庄后院见绣女。
马掌柜挑了几名最好的绣女带到云轻轻面前。
这三名绣女曾经跟着云轻轻母亲崔惠学过刺绣,算得上是云轻轻的同门师妹,她们听说是要给“未来表姑爷”做衣裳,一个比一个欢喜雀跃。
每件衣裳做什么样式、绣什么纹样、在哪里绣,云轻轻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匹月白色的云锦,配上金银二线,在衣襟,袖口上绣上云纹……”
“墨色的锦布,在右边衣摆上绣一朵暗红色赤箭花,用我之前描的绣纹,两寸大小就够了……”
三名绣女都手持笔侧,坐在桌前写得飞快。
凌无意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心道原来做个衣裳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什么质地的布料,做什么款式,选什么颜色,配什么花纹,用什么丝线,云轻轻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此时的她,指着那些他看不懂的布料侃侃而谈,整个人从容笃定,真是好看极了。
待云轻轻停下来,马掌柜命人奉上香茗,又指着最后一匹红色锦缎问,“小姐,这匹红锦要怎么裁衣呢?”
刚刚还自信从容,挥斥方遒的云轻轻小脸一红,低声呐呐道,“这个,就不麻烦绣娘了。”
她带回去,自己给做。
马掌柜心领神会,立即吩咐伙计将这匹红锦包好,一会儿送去崔府。
随后,云轻轻又将要给凌无情做衣裳的布料指点一番,让绣女们记下。
“小姐放心,我让庄里的绣女赶工,十日之内定能将这些衣裳做好。”马掌柜笑呵呵道。
云轻轻点头,再有数日阿银的师父师姐就来了,两家谈婚论嫁,他们在苏州定要盘桓一段日子,这衣裳也来得及送给师姐。
事毕,马掌柜又取了绣样册子过来,笑吟吟的,“小姐前几个月从京中寄回的绣样极好,不仅苏州城里的小姐夫人喜欢用这些绣样做衣裳,咱们别处的绣庄,这些纹样也十分受欢迎。”
几人坐在后院的一处小厅内正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混杂着女子的尖叫声。
马掌柜脸一沉,今日表小姐带着姑爷来他这里,谁敢闹事就是不给他脸!
他猛的站起,正要派人去问,结果一个伙计满脸慌张匆匆进来,“掌柜,不好了,知府家的方公子看中了翠儿,要抢她走!”
马掌柜刚欲爆发的怒气一下子歇菜了。
他满脸的恼火僵住,有些不知所措,“谁?方公子?”
自古官贵商贱,方知府又是苏州府的父母官,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掌柜,就是今日崔家家主崔禾在,也怕是拿不定主意。
方知府年近四十,独有一子方长福。
对于方长福这个独苗苗,方知府是万千宠爱,骄纵得这位公子越发无法无天,成了苏州城的太子爷。
方公子好色好赌,翠儿长得娇俏可人,难怪被方公子盯上。
这样的一个人,马掌柜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伙计先去看看。
“小姐,您别出去,就在这里喝喝茶,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
马掌柜带着数名伙计匆匆去了院中,只见两名侍卫装扮的人架着绣庄内的绣女翠儿,正要往外走。
他们身后,一名华服胖子慢腾腾在后面走着。
他身后还跟着数名侍卫。
华服胖子个头不高,体型却极宽,横看竖看宽窄几乎一样,远远看去,像是一只裹着华服的肉球。
翠儿见了马掌柜,立即大喊着救命,“马掌柜,救救我!”
马掌柜又急又怕,一面派人去请崔禾,一面笑呵呵的迎了上去,“方公子,您这是做什么?翠儿是我们绣庄的绣女,您怎可随意带走她呢?”
方长福脸上的肉一横,冷笑,“马掌柜,你脑子是不是长了草?本公子是带翠儿回去给我做衣裳,这有问题吗?”
“……您要做衣裳,选好布料款式,让翠儿在绣庄做就好了。她人小嘴笨,若是去了府上冒犯了贵人可怎么好?”
“你少给我扯东扯西,我偏要带她走。你不肯让本公子带走翠儿,就让你家表小姐来,我听说她精通女红,不比绣女差。”
方长福不理睬马掌柜,命侍从径直带着翠儿向外走去。
马掌柜想去拦又不敢,急得满头冒汗,不知如何是好。
云轻轻在厅内听到动静,手里握着茶盏,眉心微蹙。这种事情,她出面是无用的。
方长福本就好色,她不敢赌。
她低头垂眸,静静看着手中的茶盏,见茶叶悬浮在浅绿的茶水中,她白玉的手指握着茶盏,渐渐收紧。
坐在她身边往嘴里塞糕点的凌无意忽然站了起来,他脸颊两边还鼓鼓的,像是一只贪吃的松鼠。
云轻轻一惊,“阿银,你,你去干嘛?”
凌无意望向她,面上带着笑,眸中却有些冷意,“去消消食。”他口齿不清道。
云轻轻慌忙放下茶盏站起,神色担忧,“你若是去,会惹上麻烦吗?”
凌无意努力将嘴里的糕点吞下,然后冲着云轻轻咧嘴笑了,“轻轻,你说反了,我惹不上麻烦,从来都是我给别人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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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云轻轻的圆润的鼻尖,“别担心,连国公公子我都打得,区区一个知府公子又算什么?”
凌无意说罢,便身形一转,脚下生风,快速走出了厅内。
……
此时,方长福等人已经到了绣庄门外,他命人将翠儿塞进马车,翠儿拼命挣扎,大哭大叫,惹得街上路人围观。
不远处的茶楼里,宋元洲、崔仲、张显容等数位公子正在品茶叙话,听到动静都纷纷看过去。
崔氏绣庄占了三间门脸,装潢精美,在街中极为显眼。众人一眼便瞧出是崔氏绣庄门口出了事。
“崔仲,是你家出事了……等等,那个胖子,那不是方长福吗?”宋元洲惊叫一声。
他们苏州这一众公子中,或出身显贵,或家世富裕,或身负才华,且个个都是年少英俊风度翩翩,并称为苏州八公子。
他们这些人,是极其看不上知府公子方长福的。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方长福丑。
方长福长得像颗肉球,在人群中格外打眼,宋元洲一眼瞧了出来。
几位公子听闻后,纷纷去看。
这一看,便知道了事情大概,他们见方长福的侍从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往马车内塞,马掌柜站在门口不断向方长福作揖,赔笑着说些什么。
显然,是这位好色的方长福当街抢民女了。
崔仲气得猛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要走,“可恶!”
“崔仲,你别急,我同你一起去。”宋元洲急忙道,方长福父亲是苏州知府,崔仲只是商贾出身,他去应对方长福怕是要吃亏。
宋元洲心想自己父亲是通判,好歹能说上几句话,希望方长福能看在他爹的面上,放过崔家绣女。
其他几位公子见状,也决定一同前去,好歹他们人多势众,能唬一唬方长福,方长福不至于要和他们这么多人过不去吧?
数名公子立即下楼,快步挤过人群,来到崔氏绣庄前面。
崔仲认识翠儿,更是怒火中烧,刚要大喝出声,却看到一蓝衣少年翩然而至。
他身形轻盈得像是一只蝴蝶,在人群中闲适淡然穿梭,然后在方长福身前半丈处站定。
崔仲自然认得出,那是凌无意!
作者有话说:
穿上好看的衣物,阿银就是整个苏州、整个大瑞朝最靓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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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梦到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崔仲还来不及出声,只见凌无意身子往前一倾,他两手分别抓住方长福的两只猪蹄,紧接着方长福面目扭曲,惨烈的嘶吼着。
旁边侍卫见状,立即冲上前来营救方长福,凌无意瞬间松开猪蹄,脚尖一点,凌空跃起。
他脚尖踩在围上来的侍卫头顶,几个飞跃,便站在了人群之外。
方长福双腕以奇怪的角度垂下,显然已经被折断了。他痛得撕心裂肺,心中又怒又恨,“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他像是野兽一般嘶吼着。
众位侍卫立即蜂拥向前,围观百姓原本是看热闹,眼看事态突变,方公子喊打喊杀,路人们也一哄而散,纷纷避开去了十丈之外,他们躲在店铺里面,藏在门板后面,悄无声息的继续看热闹。
七八名侍卫冲着凌无意一拥而上,凌无意今日出门没带武器,便施展拳脚,靛蓝色的身影在侍卫中游刃有余的穿梭,他或出拳、或出掌,片刻功夫,七八名侍卫便东倒西歪躺了一地,他们有的吐血不止,有的昏迷不醒。
凌无意考虑死人不吉利,没有下狠手。
凌无意站在一地侍卫中间,神色淡漠,他目光一扫,射向胖子身边的一名中年侍卫。
这个侍卫长着一张方脸,目光锐利,下盘稳健。他虽然不曾出手,可凌无意看得出,这人武功不错。
“周时,你上!”
方长福忍着手上剧痛,对着站中年侍卫狠狠道。
他心中愤恨翻涌,恨不得将眼前的蓝衣少年碎尸万段。
周时依旧站在方长福跟前,丝纹不动。他鹰隼一般的锐利目光,对上了少年清冷视线,随后,周时神情露出些许畏惧。
“公子,今日事情到此为止,我们先回去。”周时撇开目光,对旁边的方长福低声道。
方长福仗着父亲是知府,在苏州城中一向嚣张跋扈,今日被人折断了手腕,怎肯就此罢休,他立即痛骂道,“你这个废物?你怕什么?”
周时神色平静,悄悄看了领悟一眼,又低头耐着性子劝道,“公子,这个人我们惹不起。”
“什么惹不起?在苏州城里,还有我惹不起的人?我要你杀了他,不,抓了他,让他死那是便宜他了……”
凌无意眸光森冷,他哼一声,脚尖一动,一颗石子电光火石一般射向方长福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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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时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拔刀去挡住!
“叮”的一声巨响,小石子被刀面挡住,火光四射,下一息,石子碎成齑粉,洋洋洒洒飘落一地。
周时手上那把钢刀被砸出了一个凹痕。周时脸色铁青,他咬着牙,唇角渗出血迹。
那枚石头裹挟着万分强劲的内力,眼下周时已经肯定,这个少年就是“晋王使者”提到的凌无意。
方长福顿时脸色煞白,眼睛凸出,舌头像是打了结一般,盯着凌无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时那把刀,可是出自“神兵门”的宝刀,周时是百川派的高手,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竟压根不是蓝袍少年的对手。
方长福不敢想,如果不是周时那把刀挡住,那枚小石头砸在他脸上,是不是要将他脸穿透一个血淋淋的窟窿来?
“今日是我们行事不周,还请阁下手下留情。”周时收起刀,对凌无意抱拳一礼,态度极恭敬。
凌无意清凌凌目光掠过一丝不屑,“看来,你以为知道我是谁了。也好,你替我问问方知府,他家教不严,纵子作恶,该当何罪。”
既然方左文身边的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那么凌无意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
周时神色一颤,低头道,“大人的话,小人定会转告知府大人。”
“滚。还有下次,决不轻饶。”
周时不敢多留,赶紧指挥着还能动的侍从,将方长福搬上马车,匆匆离去。
那七八名躺在地上的侍卫,竟无人理会了。
围观百姓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个个不怕死的从窗缝、门后、墙角伸出脑袋,争先恐后的要去看看这个“打趴方胖子”的人是谁。
宋元洲等人挤在不远处,他们已经认出了蓝袍少年,忍不住问崔仲,“崔兄,这位凌小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周时可是方知府跟前的红人,他怎么会那么怕凌公子?”
崔仲僵着脸,嗡嗡的吐出三个字,“锦衣卫。”
众人一怔。
锦衣卫直属陛下,向来查办的都是大案、重案。苏州城中出现了锦衣卫,只怕要不太平了。
众位公子神色各异,忽然宋元洲忽然睁大眼睛,“我,我之前听我爹说,去年京中新上任的锦衣卫副使,年仅十七,样貌俊俏,武功高强、叫做什么来着?”
另一位官家公子补充,“好像、好像名字是凌什么的,因为他们凌云阁的人都姓凌……”
众位公子又齐齐看向凌无意,这不是对上了吗?
姓凌、十六七岁、生得极俊、还武功高强。
他们中有人经不住打了个寒颤,开始努力回想几日画舫中,有没有的罪过这位“凌副使”?
就在这时,原本冰脸冷眼的蓝袍少年,脸上忽然像是春风化雪一般绽出暖融融的笑意,
只见他身形略侧,冲着“崔氏绣庄”大门咧嘴笑道,“轻轻,我把苍蝇都赶跑了!”
他那讨巧的样子,就差在屁股后面安上一条狗尾巴,好让他摇晃着冲云轻轻求夸赞了。
云轻轻也望着少年,微笑,“辛苦你了,我们回去吧。”
随后,她又对还处于震惊中的马掌柜道,“马掌柜,劳烦你安抚一下翠儿,还有那些侍卫也派人送他们回去吧。”
马掌柜回过神来,连忙道,“小姐放心,这个我晓的。”
他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凌无意,躬身一礼,态度恭谦道,“今次多谢公子了。”
凌无意向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他也不管众人震惊,直接牵着云轻轻上了马车。
……
当晚,苏州某处宅内。
谢凝一身绯色衣裙,她坐在床上,屋内纱帘放下,方左文战战兢兢跪在纱帘外。
“王妃,是下官无能,没有约束好犬子,让他惹上了凌无意……”
今日方左文是焦头烂额,儿子被凌无意打了,折断了双手,在家里鬼哭狼嚎,他还来不及安抚好儿子,“外室凝儿”遣婢女传来消息,说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方左文顿时头皮发麻。
这所谓的“外室凝儿”,正是晋王妃。晋王远在京中,行事不便,晋王妃便悄悄回到苏杭,总领各项事务。
如今晋王成事在即,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行事更得谨慎小心,免得一步踏错,功亏一篑。
为了行事方便,晋王妃假扮他的“外室凝儿”,居住在偏僻的鹿儿巷中,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晋王妃是绝不会派人来找他的。
方左文思来想去,心道定然是因为今日方长福得罪了凌无意这件事,让晋王妃动了气。
谢凝声音轻缓,并无怒气,“方大人不必紧张。我让你来,并非是要责怪你。”
方左文松了一口气,仍旧不敢起身,他低着头,小心翼翼问道,“不知王妃今夜找下官是有什么吩咐?”
谢凝幽幽道,“其实今日你们撞破凌无意的身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若是凌无意一直藏在暗处,总叫我们心惊胆战。”
方左文神色讪讪的,“可他在明处,照样行动自由啊……”
凌无意这种人,武功高强,肆意妄为,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所以他们才那么怕凌无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凌无意发现了什么。
谢凝轻笑,“方大人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他行动自由,你便让他自由不了呀。苏州府是你的地盘,你想掣肘凌无意,让他琐事缠身,难道还找不到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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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页
方左文恍然大悟,连连磕头,“多谢王妃提点。”
王妃摆摆手,方左文会意,赶紧爬起身来,又对帐内一拜,这才赶紧轻手轻脚离去。
不过,今晚他还得在这宅子住一夜,毕竟他是来见“外室”的。
方左文离开后,婢女端着茶水进来。
“白鹭,他过几日就要来了。”谢凝悠悠道。
白鹭掀开纱帘,瞧见坐在床边的王妃眸中含着水光,神色有些凄然。
她长长叹气,“王妃,事已至此,您就别想了。”
“我何尝想呢?原本他十年前离开朝廷,我以为和他再无交集,哪知道会这样,这真的是天意吗?”
“王妃,他是他,凌无意是凌无意,王妃不必因着那人,手下留情。”白鹭劝道。
“凌无意可是他最心爱的徒弟。凌无意此人终是大患,即便王爷不提,我也得想法子对付他。这是若是他知道了,怕是绝不会原谅我的。”谢凝面色苦楚。
“……知道了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那时您已经贵为皇后,他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谢凝笑了一下,心道:苦心经营近二十年,她终于要当皇后了吗?
十八年前父母拆散她和心上人,以死相逼要她嫁给当时的太子,如今的晋王,就是为了让她成为皇后。
谁曾想太子遭人陷害重伤难愈,身带残疾,无法再承太子之位。于是今上取代了当初的晋王成为太子,后来又登基为帝。
她会失去了一切:心爱的人,家人期盼的权势地位。
她不甘心,晋王更不甘心。
快二十年了,她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吗?
……
翌日一早,崔府迎来了贵客。
苏州知府方左文登门,为昨日在崔氏绣庄发生的事情赔礼道歉。
崔家虽然是苏州大户,可说到底只是个商户,方知府大驾光临,崔禾受宠若惊。
不过幸好,他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昨日崔氏绣庄的事情他已经知道。
后来崔仲回府,也将凌无意的真实身份告知了崔禾,崔禾才知道,这个侄女婿竟这么大有来头。
得知凌无意的身份后,一整晚崔禾和夫人都在想一件事:凌无意这样的身份,入赘到崔府合适吗?
这桩婚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凌无意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打算?
若是他们会错了意,凌无意知道后大发雷霆可怎么好?
崔禾心惊肉跳,还没找机会去见见凌无意,知府大人上门了。
崔禾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招待方知府。
不过,方左文来意并非为了崔禾,寒暄几句后,他便问,“不知凌副使在何处,烦请崔老爷通报一声,就说下官求见。”
崔禾又窘又惊。
他从商数十年,这还是头一次有朝廷大官对他如此客气。这都是沾了侄女婿的光啊。
崔禾赶紧道,“大人稍后,小民这就派人去请凌、凌大人。”
先前还一口一个阿银贤侄,转眼就得改口叫凌大人了。
这真是世事难料呢。
……
一早起来,凌无意又摸到云轻轻的明月楼去玩。
云轻轻见了凌无意,冷着不理他。
昨晚阿银悄摸摸又溜进她屋舍内,两人一同说话、喝茶、吃点心,直到夜深阿银还不肯离开。
最后她被阿银缠得实在没法子,只得故技重施,掉了两颗眼泪才把人赶走。
云轻轻直叹气,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怕阿银了,可阿银好像也越来越不怕她生气了。
大概是,因为对着阿银,她实在无法真的生气吧。
采荷默不作声的摆了早膳,还放了两幅碗筷。
在她心里,已经默认凌无意就是姑爷了。
凌无意瞧着云轻轻的脸色,悄悄在小桌前坐下,“轻轻,我好饿哦。我能吃吗?”
云轻轻静静的瞥了他一眼,只见红衣少年像是大狗狗一样坐在绣凳上,正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他大概刚刚睡醒,眉眼间还带着些困倦慵懒,一双大眼里还蒙着一层水色,更是动人心魄。
云轻轻看得心神一荡,随即心口像是揣了一只兔子怦怦乱跳,她惊得赶紧移开目光,去看桌上的几样吃食,音色略颤,“饿了你就吃,问我做什么?”
少年哦了一声,伸手就去那了一个牛肉包,一面啃一面口齿不清道,“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云轻轻心中暗叹,她倒是想生气呢,可对着阿银这样的一个人,如何气得起来?
她嘴角微翘,“别光顾着吃包子,尝尝这个腌萝卜,又脆又甜,你应该会喜欢的。”
凌无意手里举着包子,却不去拿竹筷,双眼瞅着云轻轻,“轻轻喂我。”
云轻轻脸颊泛红,嗔,“你又这样。”
每次两人刚刚能好好说上话,阿银就会说起乱七八糟的。
凌无意见她这样,只好自己拿筷子去吃腌萝卜,他吃了一块后笑眯眯的点头,“嗯,好吃,我喜欢!”
然后凌无意打了个哈欠。
云轻轻有些纳闷,她认识阿银这么久,每次见他他都是精力十足的模样,从不困倦。阿银也曾告诉她,习武之人体质会改善,每日睡三个时辰足以。
难道昨晚他离开后,又去作别的事情了?
“阿银,你昨晚没睡好吗?”云轻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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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页
凌无意闻言,立即飞快的看了云轻轻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子,盯着桌前的碗筷不语。
云轻轻好奇,她仔细瞧少年,发现他耳尖红了。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云轻轻急忙问。
“……没生病,也没受伤。就是……”凌无意抬头看云轻轻,声音又低又哑,“就是昨晚做了一个梦。”
云轻轻不解,“做梦?是梦太长了所以你没睡好吗?”
凌无意摇头,继续定定的看着云轻轻,声音慢吞吞的,“我梦到了你。我没穿衣裳,你也没穿,我们……”
云轻轻差点咬掉自己舌头,她尖叫一声,“住口!”
她瞪着凌无意,一双黑眸泛着水光,像是洗过的黑曜石。
“哦。”少年有些无辜的撇嘴,“我本来也没想说,是你非要问我的。”
“你、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可以做那样羞人的梦,还厚颜无耻的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这种梦,做了就做了,自己闷在心里别说出来呀。
真是羞死她了。
少年更委屈了,“轻轻你强词夺理。做梦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这怎么怪我呢?””
“……”
的确,做什么梦不受人控制,但梦的本身是人内心深处的意识。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不是阿银天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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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要虐了吧,不要虐女鹅呀手动星星眼。多给你浇浇水,还请茁壮成长啊,小树苗。】
-完-
第61章 、妹夫
◎不知变通。轻轻那个妹妹就叫我姐夫。◎
云轻轻满脸通红,阿银的这个梦,更加说明他对自己日日夜夜的那些心思、
只是这番话,她更不好说给阿银听,只能红着脸,小口小口去吃青菜粥。
屋里两人正吃着,外头响起了采荷的声音,“小姐,崔管事来了。”
崔恒是崔府的大管事,若是一般小事他并不会亲自来,云轻轻连忙放下调羹,擦了擦嘴道,“请崔管事进来。”
崔恒跟着采荷一进来,便瞧见云轻轻正端端正正坐着,优雅大方。
而凌无意却懒散的坐在她旁边,正举着个包子一通乱啃,叫人不忍直视。
崔恒暗叹,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般配还是不配。分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人,可感情却这么好。
崔恒之前去客房找凌无意,却扑了个空,他才得知,这少年竟天一亮就跑来找小姐了。
“崔管事,什么事情劳烦您亲自来一趟?”云轻轻问。
崔恒回过神来,连忙道,“方知府来了,他想见凌公子。”
云轻轻有些慌,她担心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方知府来找阿银问罪,“方知府是如何来的?带了多少人?”
“小姐勿慌。方知府是来赔罪的,他想求见凌副使。”崔管事偷偷瞧了凌无意一眼,语气颇有些复杂。
云轻轻一时也无话了。看来,她又低估了阿银“锦衣卫副使”这个身份。
凌无意又吞了一个包子,肚子吃饱了心情也舒畅了,他哼了一声,“让他等着,就说我还没睡醒。”
“……”崔恒不敢答,只好用眼神暗示云轻轻。
即便凌无意来头大,可方知府好歹是苏州知府,他们崔氏还要在苏州讨生活,怎么能得罪知府大人呢?
云轻轻只好劝,“阿银,方知府都来了,你就去见见他吧。”
“我不见他,他是个坏东西,我只陪轻轻。”凌无意一口拒绝。
云轻轻无奈,“那,那我陪你去见他行吗?”
有她在,多少能制约一下阿银,免得一会儿阿银见了方知府,口出恶言,将方知府给得罪个彻底。
凌无意笑了,“那行。不过轻轻得先用饭。”
云轻轻轻笑点头,她向来用饭慢条斯理,此时也急不来。
崔管事只能去外头候着,凌无意用手撑着下巴,饶有趣味的欣赏云轻轻吃饭。
不愧是他的媳妇儿,吃饭都这么好看。
等云轻轻用了饭,重整妆容,又是一炷香后了。
崔恒后背冒汗,也不知道知府大人等了这么久,会不会暴跳如雷?老爷在正厅应对方知府,现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凌无意走在云轻轻身边,不紧不慢的进了正厅。
十七岁的少年郎,红衣白面,五官俊秀,像是玉雕的一般,谁能想到,这就是那个江湖闻名,震慑京中的俊阎罗凌无意呢?
方左文很快回过神,冲着凌无意恭敬行礼,“下官苏州知府方左文,拜见凌副使。”
凌无意懒得同他客套,只是冷冷问,“你有事?”
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小少年如此冷落,方左文脸色讪讪的,但依旧恭敬,“下官管教无方,犬子昨日冒犯了凌副使,下官特意来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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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反正我也教训过他了。”凌无意淡淡道。
方左文脸色更是窘迫,这少年每句话都不留余地,让他完全接不上话。但是想到王妃的吩咐,方左文只能硬着头皮道,“是下官无能,劳累凌副使出手。下官实在汗颜,想在醉仙楼设宴,责令犬子当众向大人赔礼道歉……”
“麻烦,不去。”
凌无意不比凌一线,他实在忍耐不了官场这些宴请酒席之事,立即拒绝。
方左文僵着脸,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了。
气氛凝滞,崔仲更是尴尬,可以他的身份地位,更不敢说话,只能给云轻轻递眼色。
“方大人,凌副使他昨日伤筋动骨,身上有些不利索,因此不能赴宴,还请见谅。”云轻轻声音柔婉,瞬间让凝滞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伤筋动骨?这话鬼才信?
不过方左文得了这个台阶,赶紧笑道,“是下官考虑不周了,还望凌副使见谅,大人好好休息,下官过两日再来叨扰。”
方左文要走,凌无意自不会管他,崔禾赶紧亲自将方左文送到大门口。
等厅内无旁人,云轻轻望着方左文等人离开的方向,眉心微蹙。
“怎么了?你是担心方知府以后为难你们吗?别怕,他犯了大事,活不了几日了。”
不管方左文有没有勾结晋王图谋不轨,方左文在苏州贪腐敛财确实实打实的。
凌无意此时还未对方左文动手,是为了查清他同晋王、百川派之间的勾当。
云轻轻听罢,神色更是肃重。
果然这个方左文有问题。
“阿银,你这次来苏州,是不是有案子要办?”
凌无意的事情,云轻轻从不过问,只是今日见了方左文,她心中隐隐不安。既然这件事她知道一些内情,还是说出来让阿银知道的好。
凌无意点头,“师叔才没那么好心,让我闲着游山玩水呢。不过那些事轻轻不必担心,也不用害怕方知府,我会保护你的。”
云轻轻望着凌无意,纠结半晌才开口,“阿银,方才我在方知府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凌无意懵了一下,随后瞪大眼睛,有些气恼,“那个臭男人,你闻他做什么?你怎么不闻我?我今早沐浴过了,很香。”
云轻轻:……
云轻轻实在忍不住,拿手锤了凌无意胸口一下,她皱眉,“你别闹,我说正事。那个香味,我之前闻到过。”
见云轻轻如此郑重其事,凌无意只好耐着性子听她,“什么香,在哪闻过?”
“今年四月我被明简行打晕绑走,关到了一处宅子里。我被关的第一日,有一个女子来探我。”
凌无意一愣,“这事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那女子自称凝夫人,她同我说了很多话,且明简行对我客气有礼,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她是我的恩人。我答应了凝夫人,不会将她同我说的话告诉任何人,所以我干脆就没同你提起她。”
“这么说,明简行是认识这位凝夫人的。”凌无意一下子想明白过了,“凝夫人和方知府又有什么干系?那个香……”
云轻轻微笑,“正是。方知府身上的香味虽然很淡,可我闻得出,和当时凝夫人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我推测,方知府在来崔府之前,见过那位凝夫人。如此看来,方知府只怕早和明简行勾结在一起了。”
凌无意瞪大眼睛,十分吃惊。
他查了好些日子,才知道方知府和一位“明公子”有往来,他还不能确定这位“明公子”是否就是明简行,可云轻轻却通过“一点虚无缥缈的香气”,推测出方知府和明简行同那位凝夫人都有往来。
“轻轻,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的鼻子真是太好使了。”凌无意真心实意的佩服起云轻轻来。
云轻轻有些羞赧,她低头浅笑,“能帮上你吗?明简行犯的是谋逆罪,方知府若和他有勾结,你定要当心些。”
凌无意点头,他想了想,干脆将之前从“杭州晋王府使者”听到的那些话告诉了云轻轻。
“原本我就怀疑那位明公子就是明简行,今日有了你的佐证,定然不会错了。”
云轻轻听了很是震惊,“这么说,明简行勾结了晋王,还唆使了方知府在谋划大事?”
凌无意点头,“错不了。不过我还没弄明白那句将绸缎藏好是什么意思。”
云轻轻沉思片刻,“苏州的绸缎绣品在享有盛名,价值不菲。晋王府暗使说的绸缎,是不是指银子?舅舅告诉我,方知府在苏州多年,贪墨了不少银两。”
凌无意诧异,“你舅舅知道方知府贪墨?”江南贪腐案也是凌一线这次让他来调查的案子。
云轻轻又笑了,“崔家是苏州大户,官府想拿银子,敲诈商户也是手段之一。”
“也不知那狗东西贪了多少,我得去问问舅舅。”
凌无意今日从云轻轻这获得了不少情报,他连忙去了一趟暗桩客栈,将云轻轻的推测写成密信,让信使快马加鞭送往京中,随后他又回到崔府,拉着崔禾去书房叽叽咕咕了一通。
待两人谈完,已经到了午时。
崔禾得知凌无意要查办贪官方左文,顿时对凌无意心生好感,有心想留他一起用饭。
结果凌无意甩下一句“我要陪轻轻一起。”就跑了个无影无踪,让崔禾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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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月楼,凌无意还在想这件事。
云轻轻见他心不在焉的,知道他在想方知府的事情,也没出声打扰。
只见他一面吃,还一面嘀嘀咕咕,“那个凝夫人又是谁?她在哪呢?既和明简行相识,又去见方知府,也不像是个暗使……”
这还是云轻轻头一次见凌无意如此正经思考公务的样子,她觉得有趣,又觉得新鲜。少年脸上分明还带着孩子气,却思考着如此重大的案件,实在有些违和。
“既然方知府今晨见了凝夫人,或许凝夫人在知府府邸。”云轻轻开口道,“你想知道她是谁,不妨去知府府邸看一看。今日方知府不是邀你赴宴吗?你可以把赴宴地址定在他家里。”
云轻轻这么一提,凌无意顿时觉得非常好,他看着云轻轻,双眸亮得发光,“轻轻,你真的好聪慧。如果你肯进锦衣卫,师叔一定很高兴。”
“……”她又不会武功,去锦衣卫做什么?绣花吗?
“不过,凝夫人是女眷,你进了方府怕也见不着她,不如带我一同去。我探探她在不在方府。”云轻轻又说。
凌无意立即摇头,“不行。姓方的没一个好东西,你不能去方府。”
云轻轻觑他,“就算方府有坏人怎么了,难道你还不能保护我吗?”
凌无意果然不屑,“那自然,别说方府了,就算是去了贼窝,我也能保护轻轻。”
云轻轻含笑点头,“嗯,那就说定了。你快派人去告诉方知府,你要去方府赴约。”
“……”凌无意狐疑的瞅着云轻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以前总觉得轻轻娇柔脆弱,不堪一击。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Pao pao
待凌无意派人传话后,方知府立即名人送上请帖,邀请凌无意两日后去方府赴宴。
用过午饭,云轻轻要小憩,凌无意便拿着剑在她院子里练剑。
他才耍了一套剑,便瞧见崔仲探头探脑的站在院门处,一副期期艾艾想要进来又不敢的样子。
凌无意皱眉,他收了剑走过去问,“有事?”
“……阿银,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我是觉得叫你凌副使太过拘礼。”崔仲讪讪道。
凌无意哼了一声,“你可以叫我妹夫呀,我不介意的。”
“……”崔仲无奈,“可你们还未成婚呢,这么称呼,为时过早。”
“不知变通。轻轻那个妹妹就叫我姐夫。”这么一对比,凌无意觉得云千香也不是那么讨人嫌了。
“……阿银,宋兄来了,你还记得他吧,那日游湖,我们坐的便是他的画舫。”
“他来了关我屁事?”凌无意不解。
崔仲摸了摸鼻子,神色尴尬,“宋兄说,想见见你。”
“不去。”
凌无意立即回绝,心理倒是有些奇怪,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要来见他,他在京中的时候,京中那些人一个个见了他像是猫儿见了耗子,躲多来不及。
难道这苏州的人胆子比较大,不怕他?
“咳。”崔仲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宋兄见你那日在船上喜欢糕点,专程送来了苏州酥坊的糕点,你不去尝尝?轻轻表妹小憩一向都要一两个时辰,你何必待在这里扰了她?”
崔仲心里苦笑:若不是为了宋元洲那副前朝章大师的白鹤图,他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凌无意顿时双眸发亮,他点头,“你说得有理。”
反正现在没事,他就去见见那个宋公子,顺便尝一尝“香酥楼”的点心。
凌无意收起剑,正准备随手将剑搁在院内石桌上,崔仲却急忙道,“把剑带上吧,宋兄对你的武艺很好奇呢。”
凌无意不解,崔仲已经将那把剑捧起。他没料到一柄剑会这么重,为了避免剑掉下去砸到自己的脚,他别的脸都白了。
凌无意觉得有趣,也不反对,只让崔仲带路。
于是崔仲憋着一口气,双臂颤颤地抱着剑,领着凌无意到了他的写意阁。
宋元洲正忐忑不安的在院中翠竹阴影下踱步,抬头见到两人进来,顿时喜出望外,满脸堆笑。
“凌公子,没想到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凌副使,久仰了!”
宋元洲上前几步,抱拳行礼,他目光灼灼,看得凌无意有些不自在,他出门在外,旁人多是惧怕他,这宋元洲的态度,让他有些捉摸不定了。
“……糕点呢?”凌无意想起了此行目的。
“哦哦哦,在这儿呢。”宋元洲立即将人请到凉亭内,凉亭内摆着两只红漆食盒,宋元洲动手,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点心。
崔仲背着两人,趁机将银光剑放在一旁的石凳上。他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心想这剑可真沉,他胳膊都差点断了。
两只食盒内共装了六碟点心,宋元洲指着这些点心介绍道,“咱们苏州的香酥坊极有名,是百年老店呢,从前朝起就开始卖糕点。”
见凌无意目光落在那几碟点心上,宋元洲心中窃喜,觉得自己没猜错,这个凌副使果然是个好美食的。
“凌副使请看,这道是杏仁酥、这是藕粉糕、这是花生酥……”
凌无意看着这些糕点,原本期待的神色渐渐清冷下来,“这就是苏州最好的糕点?”
宋元洲点头,“不错,凌副使不妨尝尝看,这是我让香酥坊现做的,新鲜出炉,正可口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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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摆摆手,“不必了。这些轻轻都给我吃过了。”
凌无意每次去找云轻轻,她房中都备着各色点心。自打来了苏州,她房内点心的品类更多了。
原来都是从那什么“香酥坊”买来的。
宋元洲脸上的笑意僵住,他幽怨的去看崔仲。
崔仲哪里知道这一茬,只得笑着,“阿银,其实宋兄非常仰慕你,他自幼也学了一些功夫,不如你指点一下他?”
这边是宋元洲今日登门的目的。他细细回想着和凌无意的第一次见面,隐隐记得他吃光了两碟子糕点,所以今日特地去“香酥坊”买了糕点。
又割肉的献出了前朝章太师的名作“白鹤图”送给崔仲,说服崔仲帮他引荐,让他见见凌无意。
凌无意抬眸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只见宋元洲满脸期待,崔仲一脸讨好,他再看看低头看看石桌上的点心,恍然大悟。
“我懂了。你们是在讨好我,想让我指点你武功。”
宋元洲嘿嘿一笑,“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没想到苏小姐这么心细,早就为你准备了这些糕点。”
凌无意听了顿时脸上喜悦洋洋,心想轻轻果然很疼他,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些东西。
他顿时心笑得崔璨,“你想我指点你也不是不行的。不过……”
凌无意话锋一转,目光扫到了崔仲身上,“你以后要叫我妹夫,我就指点他一下。”
崔仲:……
分明是宋元洲想学武,怎么又扯到他头上来了。
崔仲不想答应,可宋元洲却扯着他的袖子催促,“叫啊,你扭捏什么,他们两人很快就成亲了,你早几天改口,晚几天改口有什么区别?”
崔仲被两人逼着,只得硬着头皮对凌无意闷闷道了一声,“妹夫。”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有迷弟了感谢在2022-02-25 09:21:11~2022-02-26 08:3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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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2章 、轻他
◎他正值青葱年少,下巴光洁,像是白玉一般。◎
凌无意喜笑颜开,就真的指点起宋元洲的武功了,他先问了宋元洲学了点什么,得知他习剑,就用剑和宋元洲切磋了起来。
才几个回合,宋元洲便左支右绌,背后冒汗。他自然能察觉凌无意已经放了很多水,可饶是如此,他也万万无法和凌无意对招。
凌无意也不愿和三岁小孩游戏,他很快收了剑,肃容道,“你的剑招空有招式花样,却没有力气、杀气。”
“我猜你平日只和家仆、熟人对招,他们大概都让着你。”
闻言,宋元洲面有羞色,微微点头。
“如果你真想学好剑法,那就要有不怕死的想法,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激发潜力。”
凌无意说完,又转身回到凉亭内,将点心又装回到食盒里。虽然这些点心他都吃过,可确实挺好吃的。凌无意打算带回去和云轻轻分享。
宋元洲看着凌无意装糕点,一张白脸憋得通红。他欲言又止,期期艾艾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撩起衣袍,单膝跪地,冲着凌无意抱拳道,“凌公子,请收我为徒!”
凌无意懵:收徒?
他虽然武功高,但年纪小。因而这些年从未考虑过收徒这件事。
虽然从未收过徒,但凌无意自己是当过徒弟的。想到凌一尘面对自己时的苦恼,凌无意立即打了个寒颤。
他瞪着宋元洲,斩钉截铁道,“不!”
随后,不等宋元洲再次恳求,凌无意提着食盒,身形一闪,在他们面前消失。
……
凌无意回到明月楼,将从宋元洲那里得来的糕点借花献佛,送给云轻轻吃。
云轻轻刚睡醒,她也不急着整理妆容,披着乌发,神色惺忪,懒懒地坐在软塌上,见凌无意献宝一样将糕点推到她跟前,云轻轻便笑着拈了一块。
她抿了一小口,又听凌无意在那里嘀嘀咕咕,“那个宋元洲还想拜我为师。我才不收徒弟呢,徒弟麻烦死了。像我这样资质高的就算了,如果资质不高,那要来做什么。”
随即,凌无意又想到凌一尘将他一手带大的情形,眉心拢成了山,他连连摇头,
“年纪大的徒弟没前途,年纪小的徒弟就跟带孩子一样。我最讨厌小孩子了。”
云轻轻听得一怔,她望向凌无意,迟疑地试探道,“阿银,你……你很讨厌小孩子吗?”
凌无意重重点头,“很讨厌。其他的师兄弟收过几个小弟子,都是些五六七岁的孩子,成天儿想着玩,让他们练功就哭。哭得我脑袋疼。”
“……”云轻轻瞬间没了胃口,她将手里的点心放回碟子,想问一句“那我们的孩子呢?”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她却不敢问出来。
她脸上发热,心中暗骂自己不知羞。
她和阿银还未成婚,她就开始想起孩子这件事了。且舅婶叮嘱她,她年纪还小,等到过了十八九岁再生孩子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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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回想阿银刚刚说的话,云轻轻心里犯愁了,若是将来,她和阿银的孩子资质不高,阿银会不会嫌弃呢。
嫌弃也没关系,她可以教孩子读书写字,不一定要学武的嘛。
想通了这一点,云轻轻心头一松。
她抬起头来,见凌无意脑袋凑到她跟前,一双黑瞳正盯着她瞧:“轻轻,你刚刚在想什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偷笑的。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云轻轻心慌意乱,急忙摇头,“没有!”她一着急,音色都尖了不少。
凌无意高深莫测地盯着她,显然不信。
可任他如何追问,云轻轻也不肯告诉他。这让凌无意气恼了一整个下午。
……
翌日,午时过后,凌无意便带着云轻轻前往方知府府邸。
方左文带着苏州府的一众大小官员,都在府衙门前候着。
崔府的马车缓缓行来,停在了府门前。
一黑袍少年掀开车帘,从马车内钻出。
方左文携陆同知、宋通判等官员上前正要拜见,少年却又从马内牵出一位纤弱少女。
凌无意搂着云轻轻的腰,带着她轻松跳下马车。
两人站定,凌无意手臂还横在少女腰间不松开,云轻轻红着脸推了他一下。
方左文一怔。
方左文没料到凌无意前来赴宴,竟还把未婚妻带来。
今日为了招待凌无意,方左文邀请了苏州府的一些官员作陪,这些官员自然也没带上女眷。
“凌副使。”
众官员纷纷上前行礼。凌无意神色清傲,只是略略点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不过众官员早听闻过凌无意的厉害,众人脸上都未露出丝毫不满。
方左文迎着几人进了府,正迟疑如何安排云轻轻,就听到凌无意开口,“我怕轻轻一个人在家中烦闷,就带她一块儿来玩了。方大人,没给你添麻烦吧?”
凌无意这番话说得客气有礼,反倒让方左文有些不适应,他赶紧笑道,“怎么会,云小姐愿意来府上做客,下官欢迎至极。府中后花园景致不错,就让内人陪着云小姐喝茶赏景,如何?”
凌无意点头,“轻轻最近爱热闹,不如让你府中女眷都来陪她,大家一块儿叶子牌。”
方知府自然无有不应。
他命人去请夫人来迎客,又让府中管事婆子领着云轻轻进了后院。
云轻轻身边除了婢女采荷跟着,还跟着一名侍卫。
虽然按理来说,女客不可带男侍卫入后院,但鉴于“凌无意的恐怖传闻”,又亲眼瞧见知府大人对凌无意的态度,管事婆子也不敢说什么。
管事婆子领着云轻轻走过几个游廊,便瞧见一众华服女子急急迎了过来。
钗环叮当、芳香扑鼻。
为首的女子四十上下的年纪,一身紫色衣裙端庄华贵,首饰多为金翠,贵重不失典雅。
云轻轻从前去别人家赴宴,远远的见过方夫人一次,此刻便一眼认出了她。
方夫人身后跟着几名女子,其中有两名少女,还有三名做妇人打扮。
根据昨夜她从舅婶那得到的消息,方知府有三位姨娘,看来是到齐了。
如此正好,省得她还得费心思去把几位姨娘请过来。
一阵寒暄后,方夫人便将云轻轻迎到了后花园的一处亭轩内。
众女早得了叮嘱,对云轻轻言行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因为云轻轻从前深居简出,鲜少外出赴宴,方府的夫人小姐同她都不熟,一时间众人也不知该同她说些什么,生怕说错话惹得她不悦。
幸好云轻轻提出打叶子牌,方夫人松了口气,让大家陪着玩热闹一番。
云轻轻同她们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这些女子身上虽然有各种香味,却都不是凝夫人身上那种清雅幽香。
瞧她们体态气质,都不是她那日见过的以纱巾覆面的“凝夫人”。
再者,如果凝夫人在府内,这些女子或多或少应该同她有接触,可现下她却不曾嗅到半分那种香味,难道说,凝夫人并不在方府中?
众女打了几圈叶子牌下来,见云轻轻极好相处,紧绷的神色也松弛下来。
冯姨娘是方知府前年才迎入府的,如今不到二十岁,和云轻轻年纪相仿。
她一张圆脸极为喜庆,又性子活络,方才她话最多,云轻轻也都温温和和地同她说话。
冯姨娘便自觉有脸,心想这位崔府的表小姐如今攀上了高枝,来日定是贵不可言,如果能同她交好,多说上几句话,日后说出去也有面子。
冯姨娘正想着,目光瞥见守在轩外的侍卫,便笑着试探,“云小姐,那是你的侍卫吗?看起来和普通侍卫都不同了。”
那人正是薛进。
薛进乃京中锦衣卫一等侍卫,身手不凡,身姿气质自然也不同于旁人。
不过,自打他被分派了“盯梢、保护”云轻轻这个任务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跟班侍卫。
云轻轻瞧见冯姨娘打趣的神色,眸中亮色一现,她垂下头,羞赧道,“薛侍卫可不是普通的侍卫,他是锦衣卫的高手。说来也是冒犯,我来同你们玩能有什么危险呢?可凌副使总是不放心,非要让薛侍卫随身保护我。”
众女自然听得出云轻轻话语中的炫耀之意,心中暗笑,面上却迎合着她,一人道,“可见凌大人对你是真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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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姨娘捂嘴吃吃笑着,“凌大人如此痴情体贴,让人好生羡慕呀。云小姐真是有福气。”
“是呀是呀,唉,咱们女子,可不就盼着能有这样的贴心人吗?”另一姨娘道。
云轻轻脸色涨红,一副羞怯的模样,眼底却溢出了笑容,“哪有嘛、就是他大惊小怪,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众女捂嘴轻笑。
云轻轻又羞又窘,像是慌不择言,“其实你们也有福气呀。方知府位高权重,后院也只有你们几个,想来方知府定是重情之人。”
这话一出,几个姨娘神色各异,其他姨娘不接话,冯姨娘因为自觉和云轻轻熟络了,又似是得意,又似抱怨道,“大人对我们好是好,之前也挺宠我们的,不过近来……”
冯姨娘话音未落,坐在不远处品茶的方夫人清咳一声。
冯姨娘便不敢再说了,云轻轻便十分好奇的瞧着冯姨娘,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冯姨娘不敢多言,只背着方夫人,嘴里用气音吐出两字,“外室。”
……
前院正厅那边。
方知府等众人陪凌无意喝茶、闲聊。不曾想,凌无意同他们仿佛两个地界的人,完全说不到一块去。
简直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幸好宋通判的儿子与凌无意早前有几面之缘,打探出凌无意的一些脾性。于是宋通判与凌无意谈及苏州人文风情,特产美食,凌无意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入迷。
方知府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转眼酉时将近,方知府自然要设宴留凌无意用饭。
方知府方才一番接触,已经察觉出这位凌副使是个好美食的,便派人准备了一桌好菜。
美食当前,可凌无意却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他之前一直应付着这些糟老头子,但心中却惦记着云轻轻。
算起来轻轻进了后院也快两个时辰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有薛进在她身边,可凌无意没有亲眼瞧见云轻轻安然无恙,心便像是空悬着,总放不下来。
一桌子佳肴摆在面前,一碟一盏氤氲着食物的香味,引诱着凌无意大快朵颐。
只可惜,凌无意望着桌边一圈糟老头子逢迎谄笑着,顿时没了胃口。
甚至还有点想吐。
他宁愿去轻轻身边蹲着肯树皮,也不想在这里陪一群干瘪臭老头吃饭!
凌无意霍地站起。
方知府等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凌副使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可他分明是很喜爱美食的,这些酒菜都是醉仙楼的名菜,味道绝不比京中佳肴差呀。
方知府等人连忙跟着站起,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方知府悄摸摸地给宋通判递了个眼色,宋通判心中叫苦不迭,原本想借着儿子认识凌副使讨个巧,却不料成了代罪羊。
宋通判迫于方知府的淫威,只得硬着头皮看向凌无意,小心翼翼问,“凌副使,是饭菜不合您胃口吗?”
凌无意摇头,他面色颇为苦恼道,“我想轻轻了,我不想和你们一起吃饭。”
众人:……
这恐怖少年,竟是这样一个痴心种?实在是匪夷所思!
既然如此,方知府也不好再留凌无意用饭,便派人去把云轻轻请出来。
女眷在后院已经开席,云轻轻才吃了两口菜,喝了点果酒,就被人请了出来。
云轻轻除了从冯姨娘口中探出方知府有个“外室”,后面便再也没得到有用的消息,她同众女子说话玩耍了两个时辰,早有倦意,便忙不迭的和方夫人等人作别。
方夫人等人亲自从云轻轻出后院,众人还未出后院,远远地瞧见一黑袍少年站在月亮门下,正伸长脖子往游廊这边看。
凌无意瞧见了云轻轻,霎时黑眸雨霁云散,泛出星光点点。
“轻轻!”
黑袍少年轻快的走过来,像是没瞧见那一群女人一般,径直走到云轻轻面前,伸手捉住她的一只手腕,唇角弯起,“我们回去吧!”
云轻轻这回是真羞窘了,她低着头微微轻点,转身向云夫人等人辞行。
片刻后,凌无意便拉着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离开了方府。
云轻轻一进马车便觉得有些脸热发晕。
方才她被凌无意牵着走,羞窘难当,心中砰砰跳还不曾察觉自己异样,现下坐下来,只觉得身上发热,脑袋眩晕。
她想起了刚刚喝的果酒,心下不禁懊恼,没想到这果酒入口甘甜缠绵,却有些后劲。
她闭了闭眼睛,伸手将窗帘掀开一角,晚风徐徐,让她得以片刻清明。
云轻轻睁眼,便瞧见阿银坐在她旁边,正伸长脖子盯他。
他凑得太近,以至于她都能看清他羽睫纤长、根根分明。
他望着她,眸中透出担忧之色。
“轻轻,你是不是累了?”少年这次没有胡来,既没有乱摸,也没乱蹭。只是伸手扶住她的肩,怕马车晃动累得她摔倒。
云轻轻笑着点头,“嗯。”
“你靠着我,就不累了。”凌无意提议,他说着将云轻轻搂着靠在他肩头。
云轻轻闭眼小憩,她听见阿银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方左文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但我没吃。”
“有炙羊排,还有烩牛肉,还有糖醋小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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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听了嘴角噙起,这都是凌无意喜欢吃的,“为什么不吃呢?”她轻声问。
凌无意长长叹了一声,“我看到那一圈老头子,就没了胃口。”
云轻轻忍俊不禁,方知府那些官员,都是三四十岁,正当壮年,容颜不说俊雅,也称得上端正,怎么到了阿银嘴里就成了糟老头子呢?
“那时我就想,原来味同嚼蜡是这个意思。看不到轻轻,吃龙肉我都不稀罕。”
云轻轻终于忍不住笑了。
还想吃龙肉,做梦呢。
她微微抬头去看阿银,少年白皙的下巴映入眼帘。
他正值青葱年少,下巴光洁,像是白玉一般。
他眸光正看向车内某一处,红唇翕张,叨叨不停。
云轻轻脑子发热,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一般,竟伏在阿银肩上借力,直起上身,微微仰头,然后飞快的在少年唇角亲了一下。
凌无意周身一震,他话音止住,然后懵懵低头,去看已经将脑袋埋在他胸口的少女。
刚才发生了什么?
凌无意脑袋晕晕荡荡,努力去回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被轻轻给亲了!
凌无意瞪大眼睛,搁在少女腰上的手臂收紧,然后脸上慢慢染红,连带着耳根也开始发热。
他有些雀跃,又有些得意的问,“轻轻,你刚才是不是轻薄我了?”
云轻轻:……
这能叫轻薄吗?应该算是吧。
云轻轻心虚地埋着头,不敢应声。
凌无意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肯定道,“轻轻,你刚才轻薄我了!”
“……”
能不嚷嚷了吗?她就亲一下,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的吗?
以前他都不知道欺负她多少次了呢。
“不许再说了。”她闷闷道。嚷得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凌无意哦了一声,然后将怀里的少女搂得更紧了。片刻后,他嘿嘿的傻笑起来。
云轻轻听着他笑得傻愣愣的,也忍不住抿着唇偷笑。
……
将云轻轻送回崔府,凌无意便离开了。
凝夫人很可能并没有住在方府,而方左文最近又养了个外室。
如此说来,凝夫人可能就是那个“外室”。
凌无意一面将最新的消息传回京中,一面又赶紧安排暗哨去查探方左文外室的下落。
……
数日后,便到了凌一尘、凌无情约定入城的时间。
云轻轻担心错过师父、师姐入城,早就提前安排好,这日一早就前往城门口等人。
时值七月初,过了清早,日头升起后,热气渐长。
幸好城门外有一对老夫妇支了一个茶棚,云轻轻和凌无意等人就坐在茶棚下等人。
茶棚里卖的是供解渴的粗茶,采荷就向老翁借了炉子和水,用自己带来的小铜壶烧水泡茶。
“轻轻,我就说没必要来得这么早。师叔昨日派人传来消息,说巳时才到。”
见云轻轻额上热出薄汗,凌无意心疼坏了。
这茶棚就在官道边,苏州城现下就开了这里一处城门进出,眼下正是一日之晨,进进出出的车马行人无数,这几日天气放晴,路上尘土飞扬。
云轻轻取出丝帕擦汗,凌无意坐在旁边一瞧,顿时乐了。
那正是他送给云轻轻的生辰礼物,一条绣了银色鞭子的丝帕。
瞧着凌无意盯着丝帕神色不对劲,云轻轻脸微红,赶紧又将丝帕收了起来。
这时,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从城内行出,停在了车棚旁边。
宋元洲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也顾不得公子端方,竟一路向小跑奔到凌无意和云轻轻面前,“师父,云小姐,我可找到你们了。”
凌无意皱眉,“别乱叫师父,都把我叫老了。”
宋元洲弱冠之龄,比凌无意还大上三岁,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对凌无意作揖叫师父,场面看着确实有些滑稽。
宋元洲神色尴尬,“师父,您虽然没正式收我入门,可那日您指点了我两句,如此说来,也算得上我师父了。”
“……你坑我?我好心提点你,你却赖上我?”凌无意气得捶桌子,看起来想揍人。
宋元洲见此,只得改口,“凌公子,尝尝这个,是我刚从醉仙楼买来的冰碗。解渴消暑。”
宋元洲的随从连忙将食盒放在木桌之上,取出两盏白瓷盅。
凌无意顿时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瞧着轻轻难受干着急,却不知道派人去买这个。
凌无意将一只白瓷盅推到云轻轻面前,食盒内置有冰块,白瓷盅通身冰凉。人面靠近,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轻轻快吃,你热得出了好多汗。”
作者有话说:
远在京中的凌一线暴躁:亲亲亲,亲够了吗?凌无意,还记得你去苏州干啥的吗?查案啊!!!感谢在2022-02-26 08:32:51~2022-02-27 09:3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子排骨、安若千尘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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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3章 、双方都满意
◎【已捉虫】无意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凌无意说着,又将剩下那只白瓷盅拉到自己跟前,他掀开盖子,是毫不客气就要吃。
云轻轻有些窘迫,她看向宋元洲,欲言又止。
宋元洲急忙道,“云小姐不必客气,我这还有呢。一会儿师公、师伯要来,我都备好了。”
正欢快地嚼着冰冻果肉的凌无意猛的咳嗽起来,云轻轻急忙去拍他的背。
好半晌,凌无意缓过气来,他恶狠狠瞪着宋元洲,“你不许乱叫。你再胡言乱语,我真揍你了。”
宋元洲只得温和一笑,“好吧,不过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凌公子会收我做徒弟的。”
“……”
凌无意冲他大大翻了个白眼:宋元洲资质一般,又这么老了,这样的徒弟他怎么可能要?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凌无意吃了宋元洲的冰碗,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宋元洲。
宋元洲虽然是官家公子出身,但性情温和,又八面玲珑。
他诚心钦佩凌无意,想和凌无意套近乎。
他知道凌无意此人虽年少,但性情桀骜,目下无尘,并不爱搭理人。
他便时不时穿插一些崔家的事情,引着云轻轻和凌无意说话,凌无意自然不能再对他冷脸。
三人又坐了一个时辰,就见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临近城门口。
因为城门附近人来人往,队伍便放慢了速度,缓缓行来。
队伍领头有六七人骑着高头大马,他们或着黑袍,或穿蓝衫,身姿挺拔,腰间佩剑,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这几人之后缀着一条长长的的车队。远远看去起码有十几辆板车,奇的是,这装货的板车竟不用牛、也不用骡子,而是用矫健的大白马拉车,连坐在马车边赶车之人个个都是身形矫健,气度不俗,可见来者富贵。
车队上也不知装了什么,都用大红绸缎覆着,进出城门的百姓众人,一时都起了好奇心,纷纷站在官道两侧,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些人眼生的很,并不是苏州城中人。”
“是来探亲的吗?”
“探亲带这么多东西?我看倒像是来提亲的。”
“瞧这气派,定是哪家大户千金要出阁了。”
凌无意眼力好,隔得大老远就认出是了是凌一尘并数位师兄弟。
他猛地站起,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是我师父。”
凌无意急忙对云轻轻道,“轻轻,你在这里等,我过去看看。”
云轻轻本想一同去,可转念一想,或许人家师父弟子有什么话要私底下交代呢。
她便点点头,同时赶紧起身走去路边相候。
宋元洲见此,连忙站去了云轻轻身后。
凌无意提起运功,脚踏虚空,身形快得几乎掠出残影,几息功夫便在队伍面前。
凌一尘也有大半年没瞧见凌无意了。
他目光上下一扫,便知道这傻弟子最近是好事当头,春风得意。
不但长高了,人也似乎胖了几分,满脸笑意,精神抖擞。
凌一尘见他如此欢喜,心中也高兴。
“师父,你们快些,轻轻还在等你呢。”凌无意急急催促,生怕云轻轻站在那里累了,热了。
凌一尘知道徒弟的性子,并不在意,他翻身下马,面目含笑,“为师千里迢迢从青州赶来,你一开口也不关心师父,只想着媳妇。实在令为师心寒。”
凌无意双手抱臂,站在几人面前哼了一声,“天气这么热,心寒点好。再说了,你们皮糙肉厚的,有什么辛苦的。”
他们江湖中人哪个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赶点路一点都不辛苦。
几个师兄弟听了呵呵笑,其中一圆脸微胖的年轻男子道,“无意,你说我们皮糙肉厚就算了,师姐也皮糙肉厚吗?”
凌无情站在几位师兄弟身后,冰着脸不吭声。
“好了,别让云小姐久等了,我们先过去吧。”凌一尘发话。
几人走近城门前,云轻轻立即迎了上来。
她瞧见凌无意身边的凌一尘,心中微微诧异。
凌一尘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一身宝蓝色窄袖长袍,眉眼清俊平和,气质温文尔雅。看着不像是个江湖中人,反而更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
凌一尘也正望着云轻轻,对她温和一笑。
云轻轻连忙盈盈一拜,“晚辈见过凌掌门,众位少侠。”
“云小姐多礼了,城门多有不便,还请小姐带路,引我们前往崔府拜访。”凌一尘声音沉润,清雅有礼,云轻轻心中感佩,心道所谓的世外高人,正该如此吧。
只是她心中不免疑惑,这样的师父,怎么会教出阿银这般肆意不羁的弟子?
她分明记得阿银说,他一出生就被师父捡到,耳濡目染十余年,师徒两人性子差别也太大了吧?
云轻轻点头,“凌掌门请。”
她本想请凌无情一同上马车,不过凌无情婉拒了。
于是轻轻上了马车,领着众人前往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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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围观众人是看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崔府表小姐招的上门女婿。
不过众人心中大惑不解:上门女婿提亲也要带携带十几车礼物的吗?
这算是聘礼,还是嫁妆呢?
有这家底财力,为何还要入赘?
实在让人不解。
……
苏州城正安主街上。
崔府马车在前,凌一尘等人骑马在后,再后是车队。凌无意这次知道收敛,没有钻进马车,而是骑着马伴随在马车旁边。
他回头瞧了师父一眼,冲着车内嘀咕,“轻轻,你刚刚是不是喊错了?”
云轻轻在马车内端庄不语。
凌无意便自说自话,“你怎么喊我师父叫凌掌门呀?你应该喊师父才对。”
云轻轻:……
凌一尘轻咳。
后面几位师兄弟憋着笑,竖长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凌无意又说,“这不公平,我都跟着你叫了,你怎么还那么见外?你是不是还没把我当自己人?”
云轻轻脸上发烫,捏着帕子,咬牙沉默。
凌无意等了半晌,恍然大悟,“你不肯叫,是不是我师父没给你见面礼?”
说罢,凌无意回头看向凌一尘,递了个暗示的眼色。
凌一尘:……
凌一尘撇开脸,觉得脸都丢没了。
他怎么就养出了这个蠢蛋东西?还偏偏是天赋最好,心性最好的。
不要吧舍不得,要了吧烫手。
还得千里迢迢来给他提亲,亲爹都不及他操碎心。
幸好,马上要甩出去了。
……
大街两旁,店铺鳞次栉比。
一家茶馆二楼临街雅室,雕花木窗被推开了一条缝。
谢凝站在窗前,默默注视着此时正在街上行过的队伍。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崔府马车后那人。
十一年未见,他像是没变,又像变了很多。
岁月沉淀,他沉稳温润了。
谢凝不禁想起了十一年前,凌一尘卸任离开京中之时。
那时她也是偷偷藏在茶楼中,目送了他一程。
当时她还以为山长水远,两人此生恐再无相见之期。
却不想,事实难料。
谢凝眼中酸涩,正想仔细瞧瞧那人,却见凌一尘忽然抬头,目光射向她这里。
谢凝心头一跳,连忙闪开身形。
她捂住胸口,许久才喘过气:决不能让凌一尘发现她在这里。
现在还不是时候。王爷大业,成败在此一举。
……
崔府。
崔府这日张灯结彩,喜迎亲家上门。
云轻轻虽然只是崔府的表小姐,可她同崔府小姐别无二样。
且老夫人因为对女儿的遗憾,更疼爱这位外孙女。
听下人传报,说亲家已经到了,崔禾夫妇和崔仲连忙出门去迎。
待三人到了门口,瞧见凌一尘等人,再看看横在崔府门外大街上的十几车礼物,三人面面相觑。
看着架势,不像是入赘啊。
崔禾心里发虚,最近几日府中忙着筹备接待亲家之事,阖府上下皆是忙忙碌碌。
因为凌无意来头甚大,苏州城内不少人探得消息,都纷纷和他们崔府攀起交情。
崔禾夫妇因此忙得晕头转向,竟忘记去云轻轻求证,她和凌无意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这两孩子搞错了,压根没经得凌无意长辈同意?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两个孩子好,入赘不入赘他也看得开。
崔禾这么想着,便放松心情,笑着脸将众人迎进崔府。
几人到了正厅,又拜见了崔老夫人。
崔氏在苏州经营数十年,颇有些底蕴。
崔老夫人性子宽厚大方,崔禾也是如此,一家人言谈有礼。
凌云阁这边弟子虽然多数不善言辞,但幸好凌一尘曾在京中为官十年,他俊雅端方,进退有度,和崔氏一家相谈甚欢。
崔老夫人满脸笑意,十分满意这门亲事。
说到最后,凌一尘含笑点头,“无意能娶到轻轻这样的好姑娘实在幸运。有你们这般的亲家,也是我凌云阁的幸事。老夫人,崔兄,将无意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崔家众人面面相觑。
崔家长辈原本看凌云阁这番来势,本就不做“招婿”打算了。
这些日子,大家早已将两个孩子的感情看在眼底。
又加之有凌无意之能,凌云阁今日这番诚意,崔家对凌无意是心满意足,压根不担心云轻轻嫁给凌无意会受委屈。
崔家众人已经放弃了念头,不曾想凌一尘冷不丁提起来了。
见老母亲、夫人、还有儿子通通给自己递眼色,崔禾作为家主,只能装作惊讶笑问,“凌掌门,应该是轻轻嫁入凌云阁,我们很放心才是呀。”
凌一尘温温笑了,“崔兄,既然无意当初答应入赘,我们凌云阁自然言而有信。不过这孩子顽皮,以后还有赖你们教导了。”
说罢,凌一尘看向凌无意,目中带着一丝戏谑之色。
凌无意仗着天资过人,在凌云阁无法无天,如今遇到这样端方有礼的一家人,正好好好管管他的野性子。
入赘这事,凌一尘很满意。
……
众人叙话了小半个时辰,又一起用了午膳,凌云阁众人就被送往客院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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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页
崔家对凌云阁那是一百个满意,不用崔老夫人交代,崔禾夫妇仔细吩咐家仆小心伺候,生怕怠慢了凌云阁的众位弟子。
凌云阁众人被如此相待,心中那叫一个舒坦,只是崔家上上下下对着他们一口一个大侠,让他们颇为面红耳赤。
凌云阁弟子在江湖中名声亦正亦邪,称不上什么大侠。
云轻轻、凌无意送凌一尘去了一处客院,也是凌无意住的那处院子。
云轻轻行礼作别后,凌一尘目光看了一眼的傻徒弟,暗示他留下来。
结果凌无意压根没瞧凌一尘一眼,而是转身跟着云轻轻走了。
边走还边冲着人家小姑娘撒娇,“轻轻,我想喝莲香茶,刚才吃得太腻了,不舒服。”
凌一尘听得抽嘴角,这臭小子真不要脸。
结果凌一尘又模模糊糊听到小姑娘轻声细语道,“就算你喜欢那道炙羊肉,也不该吃这么多……用饭七分饱,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凌一尘听得一怔:
不要脸,也有不要脸的好处啊。
看来师弟说得没错,自家养肥的猪,怕是真要丢了。
凌一尘心里头五味陈杂,微微有点失落、还有一点羡慕。
若是当年,他再勇敢一点,再肆意一点,他和她是不是也会有不同的结果?
……
凌无意跟着云轻轻回了明月楼。
他如愿以偿的喝上了莲香茶。
莲香茶是云轻轻自己琢磨出来的,取莲花花瓣、莲叶剪成拇指大小碎片,并莲蕊晒干后,装罐中备用。要喝的之前,取上一点并蜂蜜用热水泡开,然后放凉,再冰镇后饮用。
入口清香凉爽,解暑解腻。
别的茶凌无意不懂,可这款莲香茶是凌无意亲自去太湖取了莲花莲叶,又帮着云轻轻一起剪碎放在小院簸箕中晾晒,最后又和她一起亲手收入白瓷罐中。
也就是说,这可是他和轻轻一起动手,做出来独一无二的莲香茶呢。
于是,凌无意爱上了这款茶。只可惜,轻轻说这茶不能久放,放久了就没那股子清新味了。
过了八月,荷花凋谢就没有了。
凌无意坐在铺了紫竹席的软塌上,捧着一只杯盏,喝得十分惬意,他喝得浑身舒爽,忍不住感慨,“可惜莲花谢了就没有了,不能天天喝。”
云轻轻浅笑,“喝多了也会腻。等入了秋,可以喝桂花茶。”
凌无意顿时心花怒放,心想幸好没信师父的鬼话。
他怎么就不能陪云轻轻品茶作画了?
“轻轻,以后你作画,我陪你。你画,我看。”凌无意又补充一句。
云轻轻有点诧异,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到这,不过还是点头答应。
见凌无意放下杯盏,云轻轻咬咬唇,双眸盯着屋内的花盆,犹豫半晌之后终于开口,
“阿银,之前表哥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外祖母原本是打算为我招婿,不过……”
云轻轻说着飞快瞥了凌无意一眼,“外祖母舅舅之前是担心我受委屈才有这个打算,如今他们很放心,其实不必……不必如此。”
凌无意见她吞吞吐吐有些不解,“没关系啊,你喜欢就好。你不是很喜欢崔府吗?以后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如果你不想住在这里也没关系,我可以再去买宅子。”
说到这,凌无意眸中晶晶亮,“不如我去湖边买个宅子,咱们每天可以去摘莲花、莲蓬。”
“……”
云轻轻心道那也不必,生母的嫁妆都留给了她,她在苏州城里有宅子商铺。
不过,她担忧的倒不是这。
“可你不能留在苏州啊,等你办完了差事,就要回京了。”等她和阿银成了亲,大概也是要跟着阿银去京中的吧,所以这招婿一说,其实根本立不住。
“轻轻舍不得我?”凌无意眉尾一扬,望着云轻轻满面欢喜,“京中暂时还有我师叔,我忙完就可以来苏州看你。而且……”
他狡黠地眨眨眼,“不是还有凌无情吗?虽然她武功不如我,但心思细。若无大事,她反倒是比我更合适那里。”
云轻轻双眸微睁,诧异地望向凌无意,她没想到阿银竟早有安排。
“那我,不用跟着你去京中吗?”她仍是忍不住问。
“你不喜欢京城,就不要去。轻轻喜欢苏州,我也喜欢。等十年一过,轻轻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她眸中酸涩,差点泛出泪来。
阿银看似事事不在意,处处不上心。但他其实都记得。
他记得她说想四处去看看,记得她不喜欢京城,而且,他都做好了筹划。
云轻轻赶紧用力眨两下眼睛,将眼中的水意忍住,
“那,我们成亲后,你若是有闲暇……可以带我去一趟凌云阁吗?”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凌无意猛的点头,笑嘻嘻的,“好,新婚要回门嘛,这规矩我知道!”
“……”
……
午憩后,云轻轻带着几个婢女,捧着新做好的衣裳去了凌无情所在的客院。
凌无情并没有午憩的习惯,她在屋内静坐运功。
听到有人敲门,凌无情起身应门。
她开门见是云轻轻,有些意外。
见云轻轻给她送来七八件衣裳,更是震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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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页
凌无情性情清冷,不喜和人结交,和同门弟子都没什么交情。她和凌无意关系还不错,纯粹是因为两人是凌一尘唯二的亲传弟子,打小在一起长大,如同姐弟一般。
她这个性子,自然不讨人喜欢。偶尔有男子追求,她也不给个好脸色,送来的礼物也会被她扔出去。
可如今眼前这个温柔娇软的弟媳给她送礼物……
如果她把礼物扔了,弟媳一定会哭吧。
想到美人委屈落泪的场景,凌无情心中不忍。
想到这,凌无情冰着脸点头,“进来吧。”
云轻轻知道凌无情的性子,并不在意她的冷脸,她让婢女将衣裳都搁在榻上后都退下。
“无情师姐。”云轻轻脸一红,还没成婚呢,她就叫人家师姐了,可叫凌姑娘实在是生疏,叫一声无情姐姐又显得矫情。
“……这三套衣裳,我是命人按照你常穿的窄袖武袍款式剪裁的。颜色深,耐脏、耐磨。”云轻轻手指虚点着三套暗紫色、天青色、烟绿道。
凌无情顺着看过去,嘴角微绷,心道她心中颤颤,眼角酸酸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几套,是女儿家最常穿的襦裙,师姐身材高挑纤瘦,穿着一定好看。”
“我们家就是卖布匹、做衣裳的绣庄,也只有这些东西拿得出手,师姐得空试试这些衣裳,若是不合身府中就有裁缝绣娘,可立即改。”
云轻轻说完,冲着凌无情浅浅笑了一下。
凌无情从头到尾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弄得她有些紧张。
半晌,凌无情语气淡淡问,“你怎么知道我尺寸?”该不是凌无意那小子说的吧?可那小子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尺寸?
难道说,凌无意偷偷关心过她这个师姐?
“上回在京中我见过师姐一面。我家是做这个谋生的,我瞧师姐一眼,就知道你的尺寸啦。”
云轻轻的解释让凌无情狠狠捏了捏手心。
她就知道,相伴十几年的师弟根本不值得期待!
凌无意那臭小子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找了这么好的媳妇儿。
凌无情忍着眼底的酸涩,脸色僵僵的,“多谢……”
“师姐不必客气。要是师姐还有喜欢的款式、颜色尽管和我说,让绣庄去做几天功夫就够了。”
见凌无情始终一副冷清清的模样,云轻轻也不好打扰,她起身告辞,凌无情将她送到门口。
云轻轻福身后正要离开,却听到凌无情突然开口,她声音硬邦邦的,“你很好,无意长这么大,一粒米都没送我过。”
“……”
阿银,也太、太过分了吧。
作者有话说:
凌一尘:这亲家我很满意,有礼又宽厚,无意嫁得不错。
凌无情:弟媳妇太好,我快感动哭了。不不不,我是高冷人设,绝不能哭呀。
凌云阁弟子们:我靠,宾至如归啊,崔家怎么对我们这么好?我也想入赘!!!!感谢在2022-02-27 09:33:59~2022-02-28 00:4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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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死,一粒米都没有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爪】
【一粒米都没有,无意真的是粗神经,只有遇到轻轻才心细如尘啊】
【无意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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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yl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noscript></noscript>捉虫,不要吧舍不得要吧烫手,是无意师父凌一尘觉得丢脸的时候心想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凌云阁的人也太好笑了吧】
【56.6%那里好像写成了凌一线,应该是凌无意吧?】
-完-
第64章 、暗巷
◎原来是同道中人◎
这日天色才暗,凌无意就收到暗桩报信:查到了方知府外室所在,不过他们去晚了一步,鹿儿巷的那座院子已经人去楼空。
凌无意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鹿儿巷位于苏州城南面边缘地带,远离西街闹市,地处偏僻,而方知府外室的宅子就在鹿儿巷最深处,更是鲜有人过往。
“副使,今日下午属下查到此处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不过还有一名洒扫的老妪。”陆千户领着凌无意进入宅内。
这是一处两进的宅子,里面占地不大,却处处透漏着精巧雅致。
“里面的人应该刚走不久,除了一些细软衣物,所有的东西都在。看来走得相当匆忙,或许是发现了我们的动作。”说到这,陆千户低下头请罪,“是属下办事不利。”
凌无意并未责骂,只是又问,“那个老妪呢?可审出点有用消息?”
“那个老妪只是洒扫仆妇,并不能接近贵人,不过属下从她口中确定,这宅子里的确住的是一位貌美夫人,身边只有几个婢女,也没有男主人。只是前些日子晚上,有一个男子上门。老妪记不清日子,只记得大约是六月底。”
六月底?
凌无意心中暗暗估算,方左文去崔府见他的那天是六月廿三,时间差不多能对上。
见凌无意不做声,陆千户又继续道,“还有,昨夜那位夫人匆忙收拾行李离去,老妪隐约中听到杭州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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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页
杭州?
那可是晋王府所在。
凌无意想到之前方左文暗见“杭州晋王府使者”,看来这位“方左文外室凝夫人”的确和“杭州晋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妪看清了那名夫人的模样吗?”
陆千户摇头,“那位夫人一直带着面纱,老妪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凌无意又问,“她住哪?”
“这边。”陆千户立即带路,凝夫人住在后院正房。
屋内布置,别有洞天。
即便是凌无意这样不甚讲究的糙汉,也看得出这屋子中各种布置陈设颇为讲究。
“副使,这屋子里的纱帐、被褥、瓷器摆设都价值不菲。”怕凌无意不懂,陆千户又提点了一句。
凌无意点头,这里不过是“凝夫人”暂时的落脚点,却布置得如此奢华,凝夫人想必有些来头。
随后,凌无意翕合着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好像有点香味,又好像没有。
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凝夫人。
凌无意看向陆千户:“你闻得到香味吗?”
陆千户脸色尴尬,这是什么问题?
“属下、属下觉得大概有吧。女人住的屋子不都这样吗?”
“……”
看来,还得靠轻轻的“狗”鼻子。凌无意心想。
趁着夜色,凌无意回到崔府,又将云轻轻抱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了鹿儿巷。
是夜星月当空,月华满地。苏州城南边一片祥和安宁,凌无意抱着云轻轻在屋顶纵飞,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方知府外室之宅”。
凌无意抱着云轻轻从屋顶跳下,陆千户还守在院中等候,他也不做声,只对着凌无意两人抱拳一礼。
随后,凌无意领着云轻轻进了“外室”居住的屋子。
云轻轻自然看得出,这间屋子布置精美奢靡。
她先是去了妆台,随后又去了床榻旁边。
“怎么样轻轻,你闻到那个香味了吗?住在这里的人,是不是那位凝夫人?”
云轻轻点头,“是她。”
她四顾一看,轻声道,“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这种香味很独特,清雅怡人,我猜是专门配置供她使用的。还有这屋子的摆设皆非凡品。我想凝夫人绝不是什么外室。”
凌无意连连点头,“我想也是。”
两人确定这里住的人就是凝夫人,出了屋子。
“这里隔壁住的都是什么人,有没有人看到过凝夫人呢?”云轻轻问。
凌无意看向陆千户,陆千户立即答道,“这处宅子位于鹿儿巷最深处,隔壁的宅子闲置了,对门的宅子是华景绣庄的库房。此处鲜有人来,因此并没有人看到那位夫人。”
随后,凌无意又把云轻轻带出了宅子。
不过,凌无意却并没有将她带回崔府,而是去了城西。
城西有夜市,此时还未到亥时,尚未歇市,凌无意打算带云轻轻去玩一会儿。
到了城西,凌无意四处一扫,瞧见一条小巷子没有人,便抱着云轻轻翩然落下。
凌无意正要牵着云轻轻往巷口处走,忽而耳尖一动。
他听到身后不远处树下有奇怪的声音。
似是男女的喘息声。
刚刚在屋顶,他心思都落在怀中娇人,竟没注意到暗巷这处树下还有人。
这条暗巷偏僻漆黑,基本没人,这对男女偷鸡摸狗的在这里做什么?听那女子喘息声似难耐挣扎,该不是有恶徒欺负女子吧?
凌无意自诩不是个好人,可当着云轻轻的面,他也想做个惩善扬恶的大侠。
于是,凌无意给云轻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牵着云轻轻,悄悄往树那边靠近。
云轻轻一开始并未听到声音,她不明白阿银想做什么,只是配合着阿银,尽量不发出声音,轻手轻脚的跟着他走。
等两人距离那棵树一丈远处,凌无意拧眉停下了脚步。
云轻轻也听清了树后声响。
“三郎,不要,不要。”女子娇滴滴的喘息着。她嘴里说不要,可语气却是极其的诱惑魅人,像是欲拒还迎。
男子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说不要,你看你,都软成一滩水了。”
然后凌无意两人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脱衣裳的动静。
顿时,偷听的两人僵在当场。
凌无意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他惊讶之后,心里生出丝羡慕来。
虽然他亲过轻轻很多次,但和这野鸳鸯相比,他之前那都算什么呀。
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树后的男女越发的放肆起来,之后,凌无意两人又听到了狂野的亲吻之声,女子连绵不断的娇呼声。
凌无意觉得好热。身体好难受。
他虽年少,但偷看过师兄的几个画本子,闯荡江湖时也无意中看过一些,自然知道那对男女现在在做什么,即将要做什么。
他屏住呼吸,低头去看云轻轻。
云轻轻脸色发白,此刻她身体僵硬,并发现凌无意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烫。
烫得她手心都要冒汗了。
不,不止手心。
她浑身都开始冒汗。后背、额头都渗出湿意。
她心口像是踹了一只兔子,胡乱蹦着,砰砰砰,跳得她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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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页
她又像是喝了一大壶果酒,整个脑子都晕晕乎乎,无法静心思考。
此时此刻,云轻轻只有一个想法,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凌无意的目光灼灼烧人,正紧紧盯在云轻轻身上。
云轻轻觉得自己就要被他烧起来了,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怕惊扰了野鸳鸯。
她只得用被凌无意握住的手微微用力,暗示他赶紧离开这里。
云轻轻才用力,凌无意的手竟握得更紧了。
他将手往自己这边一拉,轻松就将云轻轻带入怀中。
云轻轻惊得身体一颤,但她不敢出声,只能瞪大眼睛去看凌无意,努力用眼神暗示他离开。
可凌无意此时热血冲头,哪肯听云轻轻的。他飞快一手搂住少女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然后低头亲了下去。
这次凌无意的亲吻,和之前显然不同。
不再轻柔、试探、小心翼翼。
而是急切、热烈、狂野放浪。
凌无意这如野兽般的夺取,云轻轻完全无法招架,她只能被他圈在怀里,任取任夺。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响,不叫人发现两人如此形状。
云轻轻身子颤抖着,一面饱受着浑身酥麻无力之感,一面要夺回理智不让自己彻底沉沦。
而凌无意却更加放肆。
他不但要亲吻,滚烫的手掌还在少女腰间摩挲。
夏衫轻薄,在他烫掌之下,仿若无物。
云轻轻只觉得少年的手掌贴着她腰背的肌肤,几乎要将她化了。
少年过于狂野孟浪,少女经受不住,终于呜咽一声,瘫软在他怀里。
同时,也惊扰了不远处的树下野鸳鸯。
女子惊呼失措,窸窸窣窣飞快穿衣服。
男子箭在弦上不能发,惊怒交加,大吼一声,“谁!”
男子从黑着脸,从树下冒出头来看,惊讶的发现竟是一对搂抱在一处的男女。
好像是一对少年少女。
云轻轻浑身无力,只得靠在凌无意身上,将脑袋深深埋在他怀里,生怕让人瞧见了她。
男子错愕片刻,嘿嘿笑,“原来是同道中人。小兄弟,这小巷子这么深,地方这大,你怎么非要跟我挤在一处办事?”
凌无意:……
少年也有些窘迫,紧紧搂着怀里佳人不吭声。
男子又道,“你该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你喜欢玩刺激的?这不行,你们在旁边,我家这位胆子不大,她怕是不敢。”
树后女子听闻,低声叱骂,“死鬼,不要脸。”
凌无意:……
他才没有奇怪的癖好,而且,他根本舍不得让人冒犯轻轻一丝一毫。
怕男子再说什么孟言浪语吓到云轻轻,凌无意急忙搂着云轻轻离开。
他运转内力,脚步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到了巷口。
这速度把那对男女吓得半死。
“这,这不是鬼吧。”
“吓得老子都萎了,今夜怕是办不成事了。”
“算了算了,彩霞,我们还是回家办事吧,在外面刺激是刺激,但太危险了。”
女子气得尖叫,“你说什么鬼话,好像是我想在外面一样,不是你非要哄着我来外面……害得我差点被人瞧见,呜呜呜。”
……
云轻轻靠在凌无意胸前,好半天才缓过气,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
她推开凌无意,不看他也不理他,自己走出了巷口。
凌无意急忙追去,“轻轻,你怎么了?”
云轻轻凉飕飕的斜了他一眼:他还好意思问。做这种事叫人发现,她都没脸见人了。幸好此时夜黑风高,她又埋着头,那两人不知道她是谁。
云轻轻气恼凌无意的肆意妄为。凌无意此时也不痛快。
“轻轻,你、你对我不好。”
他跟在云轻轻身后,忽然委屈抱怨。
云轻轻一怔,她放慢脚步,回头去看凌无意,眼中迷惑。
刚才被欺负的人分明是她,怎么阿银反而委屈上了。
凌无意见云轻轻回头看他,更是委屈,他继续控诉,“你看看别人,都给亲的,你为什么不给我亲,不给我碰!”
云轻轻:……
云轻轻不再理睬凌无意,继续往夜市的方向走。
凌无意又委屈又憋屈,垂头丧气跟在云轻轻身后。
……
靠近夜市,街边渐渐热闹起来。
路边零星的有了摊子,有卖夜宵的,也有卖各种小玩意儿的。
凌无意欲求不满,肚子有点饿了。
他决定先吃饱肚子再去缠云轻轻,他正在心里计较着吃馄饨还是吃面,跟前的云轻轻忽然停住了脚步。
云轻轻目光落在了街边。
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独自坐在路边,正呜呜哭泣着。
云轻轻见小丫头衣着虽然不算华丽,但整齐干净,且一张笑脸又白又圆,看得出并非贫苦出身,兴许是出来玩和父母走丢了。
见小丫头哭得可怜,云轻轻于心不忍,走上前去弯腰轻声问,“小妹妹,别哭了,你怎么了?”
小丫头一抬头,就瞧见一个貌美的姐姐。
姐姐浅浅笑着,一脸温柔,让人心生好感。
小丫头盯着云轻轻看了一会儿,犹豫半晌,呜呜咽咽的开口,“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是坏人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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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页
云轻轻噗嗤一笑,脸上浮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夜色中如梨花绽开,“小妹妹真聪明,我不是坏人。”
她说完,蹲在小丫头身边,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凌无意蹙眉站在一旁,却也没阻止:轻轻的丝帕,怎么可以给别人用呢?
小丫头当即对云轻轻撤下防备,她吸了吸鼻子,“姐姐,我找不到我爹娘了。”
云轻轻心下了然,果然是和父母走丢了。
“你别哭了,你爹娘见了你不见了,定会来找你。姐姐陪你在这里等他们好不好?”
小丫头双眼放亮,“真的吗?姐姐真好!”
正巧旁边有一个馄饨摊,云轻轻指了指那里,“你饿不饿,姐姐请你去吃馄饨?”
小丫头在这里坐着哭了半天,自然是又饿又累,她眼馋得很,又有点不敢,“那,那等我爹娘来了,我让他们还你钱。”
云轻轻点头。
于是她想将小丫头拉起来。不曾想她蹲了一会儿,陡然起身竟眼前一黑,往前一栽!
凌无意迅速出手,将云轻轻搂住,他另一只手握住云轻轻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小丫头一并从地上拉起。
小丫头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哥哥,她吃惊的看着两人。
“走吧,去吃馄饨。”云轻轻笑道。
两大一小在馄饨摊坐下,让老板煮了三碗馄饨。
老板是个粗壮的汉子,他脸上端着笑对云轻轻道,“小姐真是心善,这小丫头在那里坐了快一个时辰了。我去喊她过来坐,她不肯。还挺机灵的。”
云轻轻微笑,“老伯也是善人。”
“嘿嘿,哪里哪里。小姐稍等,今晚这三碗馄饨,我给你们大分量。”
老板说完,就去灶上忙活了。
小丫头紧紧挨着云轻轻坐着,小手还抓在云轻轻手臂上,凌无意坐在另一侧,见小丫头霸占云轻轻,脸色微冷。
偏偏云轻轻还没瞧出不对劲,冲凌无意笑着,“阿银,你看她可爱不可爱?”
凌无意:……
可爱?!明明是可恶!
凌无意冷着脸,冷冷道,“不可爱。”
云轻轻脸上的笑微僵,心想阿银果然不喜欢小孩子呢。
云轻轻只好和下丫头说话,“小妹妹,你叫什么呀?”
“姐姐,我叫小玉。”小玉小小一个人,却敏锐的感觉到凌无意好像不喜欢她,她瞧了凌无意一眼,然后整个人都贴在了云轻轻身上。
云轻轻拍拍小玉的背,“小玉别怕,阿银哥哥也是很好的人。”
小玉不吭声,她一点不觉得那个哥哥是好人。他冷着脸瞪她,好可怕呀。
云轻轻又问了小玉的父母,小玉年纪小,不知道父母的名字,只记得自己住在城南永和巷。
“别担心,如果一会儿你爹娘不来找你,我送你去永和巷找你爹娘。”云轻轻道。
不多时,三碗馄饨就煮好了。
老伯言而有信,三碗馄饨分量很足。
云轻轻本就胃口小,自然吃不下这么多,她便用调羹,将自己碗中的馄饨舀起,送到凌无意碗中。
凌无意顿时黑眸发亮,他瞥了小玉一眼,洋洋得意,“看到没,轻轻喜欢的是我,她把馄饨给我吃。”
云轻轻:……
阿银这家伙,这么大的人,竟然还跟一个孩子吃味。
她本觉得小玉这孩子机灵可爱,想让阿银和她多接触接触,明白小孩子也有可爱的,不料竟是这个结果。
她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轻轻心里犯愁了,要是将来阿银不喜欢他们的孩子可怎么办。
三人吃着馄饨,心思各异。
凌无意和小玉都饿了,两人吃得飞快,不一会就将各自碗里的馄饨吃完了。
小玉人小饭量小,吃饱了就去看云轻轻。
凌无意吃完了也习惯性的盯着云轻轻瞧。
凌无意发现小玉也在看云轻轻,顿时不快,又瞪了小玉一眼。
小玉委屈,撇撇嘴缩在云轻轻旁边。
云轻轻吃东西向来斯斯文文,慢慢吞吞,眼下她被旁边两人盯着瞧,吃得更慢了。
最后她实在顶不住,干脆不吃了。
云轻轻低着头,声若细蚊,“我吃不下了。”
果然,旁边的凌无意飞快将她的碗挪过去,声音欢快,“不能浪费,我帮你吃!”
虽然凌无意一向如此,云轻轻还是有些羞涩。
“姐姐,他是你弟弟吗?”趁着凌无意吃馄饨,小玉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问。
云轻轻一怔。
女子身姿长成早,她虽然比凌无意小半岁,可凌无意此时还未抽条,个头不算很高,身形清瘦,脸上带这些稚气,两颊生得圆润,看起来可不就比她小了?
想到这茬,云轻轻忍不住笑了。
而旁边的凌无意再没心情吃东西了,他啪的一下扔掉筷子,气鼓鼓瞪着小玉,“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她弟弟,我是她夫君!”
真是气死他了,居然被认成轻轻的弟弟。
可恨!
小孩子果然很讨厌!
这个答案,让小玉惊了一下。
她五六岁的年纪,已经知道夫君的意思了。心里却嘀咕,这个小哥哥居然是姐姐的夫君。
于是小玉幽幽地望向云轻轻,神色同情,“姐姐,你好可怜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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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页
云轻轻、凌无意皆是不解。
“为什么这么说呢,小玉?”
“哥哥那么凶,你却要和他过一辈子,你怕不怕?”
“……”云轻轻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凌无意又气又高兴。
气小玉说他凶,又高兴小玉说他和轻轻要过一辈子。
对,他和轻轻还有一辈子那么长,他们一辈子要在一起,他才不在乎小玉黏轻轻一两个时辰呢。
想到此,凌无意没有再瞪小玉了。
他甚至对小玉扯出一个笑。
结果小玉却哆嗦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暗巷大汉:今晚真tm倒霉,好不容易哄媳妇儿外出刺激一把,结果被一对小鸳鸯给打扰了。这对小小年纪,竟然也懂得这种乐趣吗?
凌无意疑惑:很刺激吗?很有趣吗?我也想试试呢。
◎最新评论:
【笑死我了】
【无意只想睡轻轻,轻轻已经考虑在孩子的问题了!哈哈哈一个比一个心急】
【城会玩】
【笑死了】
【爪】
-完-
第65章 、新衣裳
◎真的不能在这里换吗?◎
三人又等了一刻,小玉的父母终于找来了。
云轻轻没料到,小玉竟是崔氏绣庄马掌柜的孩子,马掌柜夫妻丢了孩子焦头烂额的在街上找了好久,这会儿见小玉和云轻轻在一起,激动不已。
马掌柜感恩戴德,嘴里谢个不停,云轻轻打断他,让他赶紧带小玉回家安抚一番。
此时时辰不早,云轻轻也疲倦了,凌无意便没有再带她去游夜市,直接送她回了崔府。
……
苏州城知府府邸某处偏院屋内。
谢凝正听着属下汇报。
“凌无意去了鹿儿巷,他们搜查一番后离去了,也带走了张嬷嬷。”
那名下属回报完毕,便躬身退出屋子。
谢凝红润的指甲敲在白瓷茶盏上,叮咚作响,“白鹭,你说凌无意会上当吗?”
“夫人计策天衣无缝。凌无意想要查您,自然会去杭州。”
谢凝声色幽幽,“其实我并不想他去杭州。他去了杭州,明简行自不肯放过他的。若不是他太聪明找到鹿儿巷,我……我也不想害他。”
“夫人也是迫不得已。要怪就怪方左文无能,夫人让他缠住凌无意,他非但缠不住,还让凌无意发现了鹿儿巷。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将凌无意引开。”
见谢凝不作声,白鹭又道,
“原本以为将东西放在苏州万无一失的,哪里知道凌无意为了云轻轻来了苏州。倒是让我们缚手缚脚,胆战心惊。如今我们除了将他引开,也别无他法了。”
谢凝轻笑,“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天意让凌无意来了苏州,天意让她只能铲除凌无意。
天意让她和凌一尘非但不能在一起,还要在十数年后成为仇人。
“一尘,就算你恨我,我也不能收手了。”
……
翌日一早。
凌无意去敲了凌一尘的门。
瞧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子,凌一尘哼了一声,“可算想起你还有一个师父了?”
他来了崔府一天,直到这会儿,凌无意才记起来单独拜见他。
真是不孝。
凌无意没听出来凌一尘的阴阳怪气,只是淡淡道,“过两天我想去杭州一趟,麻烦师父在苏州多待几日。”
凌一尘一脸不解,“为何?”
“苏州城里坏人多,我不放心轻轻。你帮我照看她。”凌无意解释道。
凌一尘内心呕血,他还以为凌无意总算想起他这个师父了,谁知道竟是为了云小姐?
果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呀。
凌一尘心中五味陈杂,脸上却淡淡笑着,“你去杭州做什么?”
“我想去查查那个凝夫人是谁。”凌无意到。
听到凝夫人三字,凌一尘面上一白,他紧紧盯着凌无意,好半晌才出声,“凝夫人?是谁?”
凌无意便将凝夫人和明简行、方左文、晋王府使者的事情告诉了凌一尘。
凌一尘听罢脚下不稳,身形一晃:昨日在街上他的感觉没错,那个藏在窗扇后面的人,果然是她!
见凌一尘这幅模样,凌无意自然有所感觉,他拧眉,“师父,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凝夫人?”
凌一尘苦笑,“我知道。她名为谢凝,是晋王妃。”
凌无意恍然,“果然和晋王有关系。看来靖安侯府谋逆案背后之人,就是晋王了。”说罢,他狐疑的看向凌一尘,“师父,你是不是认识她,我才说了这些,你就知道她是谁了?”
凌一尘默默点头。
何止认识。
他心中大痛,想不到谢凝竟然会和晋王谋反。这可是万劫不复的死罪啊。
她、她怎么敢?
随即,凌一尘又释然了。
她当然敢。因为她有太多的不甘。
时至今日,她还是放不下名利权势,又再一次被名利权势所困。
谢凝啊谢凝,你……你怎么又做了这个选择?
“师父?”见凌一尘脸色实在难看,凌无意有些纳闷。
凌一尘下颚绷紧,神色木然,“你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还要去杭州吗?”
“当然要去。晋王同党定是在杭州筹划什么,我猜明简行也在杭州,既然如此,我定要去查个清楚。”凌无意态度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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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去吧。再你回来之前,我会留在苏州。”
凌一尘说罢,就让凌无意出去,他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师父,你真没事吧?我看你像是要哭了一样?”凌无意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此刻也觉得凌一尘十分不对劲。
凌一尘白了他一眼,将他轰出了门。
……
凌无意百思不得其解,就懒得多想,跑去明月楼吃早膳。
云轻轻屋内已经摆上了丰盛的早膳。
有青菜粥,有虾仁饺,有小笼包,鸡丝面,还有各色小菜四五样。
云轻轻早膳一向喜欢喝粥,她喝不惯肉粥、鱼粥,最爱的就是青菜粥。
至于饺子、包子、鸡丝面,那都是给凌无意准备的。
他这个年纪,很是能吃。
凌无意一面往嘴里塞饺子,一面含糊不清的说着今早发生的事情,“轻轻,你说怪不怪,我提到凝夫人,我师父一下子就猜出她是晋王妃,然后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了一样,脸青了。”
云轻轻一怔。
她回想起了凝夫人曾经告诉她的那个故事。再加上凌一尘这个反应,她立马明白其中的关窍。
如果她没猜错,凝夫人故事中的男女,就是凝夫人和凌一尘吧。
难怪,凝夫人会救她,定是看在凌一尘的面上。
云轻轻知道了这其中的内情,却没有对凌无意说。毕竟她当时答应过凝夫人,不会说出这件事。
吃过早膳,采荷领着婢女,端着七八套做好的新衣裳进了屋子。
婢女将衣服搁在软榻上的,齐齐一排,都是男子的衣裳。
一下子有这么多新衣服,凌无意高兴坏了,他觉得每件衣裳都喜欢。
他一会儿摸摸黑色的衣裳,一会儿摸摸月牙白的衣裳,激动得手舞足蹈,张牙咧嘴。
“这都是我的!”凌无意高兴大喊。
等采荷等婢女退下,云轻轻又去木柜里取出一件衣裳,那是一件红色的男子衣袍,衣摆两边绣了两朵雪色梨花。
凌无意立即眼睛发亮,方才前面几套衣裳,都是采荷领着婢女端进来的,但是这件红色袍子,确实云轻轻自己从衣柜里取出来的。
虽然这些日子云轻轻做衣裳都偷偷摸摸地避开他,可他轻功了得,又耳聪目明,早就发现她在捣鼓一件红色的衣裳了。
凌无意立即闪到云轻轻身边,两只眼睛弯成新月,“轻轻,这是你给我做的新衣裳吗?”
云轻轻抱着袍子,低头垂眸,然后轻轻点头,“我很少自己动手做衣裳,也不知道做得是否合身,你拿回去试试看。”
她话音刚落,少年就当着她的面开始解腰带了。
云轻轻又羞又气,“你这是做什么!”
凌无意抬头,一脸理所当然,“试衣裳呀。”说罢,他还无辜的眨眨眼,“不是你让我试的吗?”
她简直气急败坏,一双杏眼瞪得又大又圆,“我分明说让你回自己屋子去试,你又胡来!”
少女双颊透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少年不轻不重的哦了声,解腰带的手顿在那里。
他有些不甘心,双眸垂下,目光在少女脸上逡巡,又失望又可怜的问,“真的不能在这里换吗?我又不做别的。”
“不行!”云轻轻说着,将怀里的衣裳塞到凌无意手里。
凌无意接过衣裳,一步三不舍的出了门,可惜直到他走到门口,云轻轻也没喊住他。
……
今日崔家在苏浙一带闻名的酒楼醉仙楼正式设宴,为远道而来的亲家凌云阁等人接风洗尘。
崔家财大气粗,包下了醉仙楼临湖的独栋小楼飞仙阁。
飞仙阁临湖而建,又和醉仙楼临街主楼隔着一弯湖水。闹中取静,四面皆是景。
一面临湖,壮阔波澜,一面亭台楼阁,精致典雅。
因此醉仙楼的飞仙阁,也是专门用来招待贵人的场所。
随同凌一线前来的送礼的十几个弟子在楼下吃席,凌一线、凌一尘则被请上二楼入座。
这等待遇,让凌云阁众人受宠若惊。
虽然凌云阁算得上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富贵门派,可他们总归是江湖中人,平日里并不讲究这些精巧的吃喝玩乐,这两日他们所见所闻都大大超乎了预料。
几个师兄弟赏景饮酒,酒气上头,忍不住感慨起来。
“起先听说无意师兄入赘,我又悲又愤,替无意师兄难过。可现在看来……无意师兄怎么运气这么好啊。”
“可不是,昨日刚来,崔家就派了裁缝要给咱们做新衣裳,听说无情师姐的衣裳早就备好了,足足□□套新衣裳呢。”
“羡慕吧?云小姐又美又温柔,崔家长辈厚道大方,原来入赘这么好,我也想入赘了。”
“大家别难过,还有机会。我听说苏浙一带富贵人家要是生了独女,都愿意招婿。掌门不是要在苏州多留几日吗?咱们没事出去转转,没准就和哪家姑娘一见钟情了。”
“你做梦吧?无意师兄那模样、那功夫,咱们能比吗?”
提到这茬,大家都丧气了。
凌无意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接风宴来迟了些。
他一袭红衣,从九曲长廊飞身掠来,灼灼日光下,像是一只赤色蝴蝶,翩然而至。
守在飞仙阁门前的是崔府的大管事崔恒,见了他连忙迎了上去,“凌公子,请上二楼,大家都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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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恒一面说着,一面偷偷往凌无意身上瞄了两眼。
崔恒自幼在崔府做事,跟着崔家耳濡目染,对于剪裁刺绣之事也有几分经验。
凌无意这身红衣用的是苏州特有的千金红锦,衣裳剪裁得体,做工精良,衣摆处绣了两朵白梨,手艺不俗,绝不是一般绣女能做得出的。
崔恒心里了然,定是小姐亲自做的。
凌无意进了飞仙阁,一楼的十几个师兄弟便过来跟他打招呼。
众人见了他衣裳,自然又是一阵夸赞,凌无意得意洋洋,尾巴都翘到了天上。
他应付了师兄弟几句,迫不及待的上了二楼。
二楼阁内,崔家人和凌一尘相谈甚欢,正等着凌无意了。
云轻轻乖巧恬静地坐在崔老夫人身边,听到动静,抬眼看过去,见凌无意竟穿了那身红色衣袍,她脸上发热,连忙低下头。
崔老夫人冲着凌无意招手,“阿银,快过来坐。”她说着笑呵呵的打量了凌无意两眼,“这身衣裳好看,应景。”
原来,刚刚崔老夫人正和凌一线商量着两个孩子的婚期。
凌一尘倒是没意见,不过他知道凌无意此番来苏州还有大案要办,所以婚期急不得,至少得等晋王案了结之后。
“无意呀,刚刚你师叔说你此番还有公务要办,这婚期他不能做主,你看你何时得空呢?”崔老夫人见凌无意坐在云轻轻身边,笑眯眯的问。
凌无意立即道,“当然是越快越好!那就一个月后吧!”
一个月后,他也足够从杭州办完事回来了。
众人:……
“一个月也太快了吧!”崔仲忍不住惊呼,“成婚可不是小事,有诸多准备……”
凌无意眨眨眼,“要准备什么?我和轻轻住到一块儿不就成了吗?”
只要成了亲,就可以光明正大溜到轻轻屋里,也可以对轻轻亲亲抱抱了。
想到这儿,凌无意笑裂了嘴。
崔仲:……
凌一线低咳一声,警示了凌无意一眼,笑着看向崔老夫人,“就请老夫人帮忙看看日子,我看三个月内无意的事情也该办完了。”
三个月,筹备的时间正正好,崔老夫人连连点头,“好好,暂时就定下,等看过了吉日,我们再商量细节……”
凌无意对三个月不太满意,不过见师父警告的神色,他也没出声反对。他心里不快活,就偷偷伸手去抓云轻轻搁在膝上的手。
少女的手指又软又凉,摸起来特别舒服。凌无意摸得上瘾,还在她软嫩的掌心捏了几下。
云轻轻只觉得自己手心又痒又麻,好生难受。她轻轻抿唇,牙根咬紧。
周围都是人,云轻轻既不能呵斥凌无意,也不敢去瞪他。
她手指抗拒着凌无意的手掌,但凌无意装作不知道。
云轻轻无奈,只能两只手放到桌上,端盏饮茶。
……
宴后,崔仲带着凌云阁的几个弟子出游,凌无意则送云轻轻等人回府。
午后天气正热,凌无意将云轻轻送至明月楼,少年体热,鼻尖、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眼下没有外人,云轻轻掏出丝帕,踮起脚给他擦汗,“天太热了,我提前让采荷冰了莲香茶,你进来喝一杯。”
少女贴近,凌无意低头就闻到了她身上幽冷的暗香,他顿时浑身的燥气消了一半。
见少女擦完后要收回手,凌无意伸手握住她的手,脸上满是纠结,“我不进去了,我怕我进去就舍不得走了。”
“昨天忘记告诉你了,我要去杭州一趟。”
云轻轻抬头看他,眸中沁出担忧之色。
“不用担心,师父会留在这里保护你。”他说罢松了手,退开一步,“我走了,等我回来。”
随即凌无意身姿原地一旋,如红鹰一般纵身飞起,红鹰掠过墙头,很快没了踪迹。
……
半月后。
杭州。
天色将暗,一破旧客栈偏僻屋内。
凌无意站在窗下,他身前站着两个黑衣锦衣卫,跟前不远处,跪着一干瘦中年男人。
“副使,他就是百川派的尚堂主。”
凌无意神色清冷,他目光射向跪在地上的尚堂主,“我听闻尚堂主很得佩掌门宠信。相信对派内之事都了如指掌。”
凌无意说罢,目光瞥了一眼身旁的锦衣卫。
这名锦衣卫立即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副珍珠耳坠。
他拿着盒子往尚堂主跟前一递,随后很快合上盖子。
尚堂主看了这一眼,脸就白了。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对粉色珍珠耳坠。是自己独女十三岁生辰,他送给女儿的生辰礼物。
他身体微颤,似乎控住不住的抽搐起来。
“大人想知道什么?”半晌,尚堂主开口,声音沙哑。
“我听闻最近五年,百川派招募了不少壮丁,粗略统计,足足有五万之众,或许还不止。你们百川派区区一个中等门派,需要这么多人吗?”
尚堂主越听,脸色越青。
他抖得厉害,“这,这些事都是掌门做的,我、我不过偶尔经手,并不知道掌门在做什么。”
凌无意轻笑,如恶鬼之声,“你不知道,那我就去问你夫人和女儿了。她们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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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堂主一个哆嗦,急忙道,“我只知道,最近这些年,掌门总是以壮大门派为名,每隔一段时间就招募弟子,具体有多少人,我并不知晓。”
“这么多人,区区一个百川派根本藏不住,他们在哪?”
尚堂主咬着牙,“掌门化整为零,将他们藏在东面沿海的一些荒岛上。我听说他们白天休息夜间活动,所以很少有人发现。”
“养活这么多人,你们百川派就算沿湖沿河打家劫舍,也做不到吧?是谁提供你们钱财米粮?”
“大人,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虽是堂主,但只是听命掌门行事,涉及关键事务,掌门只交给他两个儿子做。”
见尚堂主说不出更多消息,凌无意便让人将他送回。
如此看来,事情已经明了了。
晋王勾结苏杭一带的官员为他敛财,又拉拢江湖门派为他练兵。先有一个莱鸣宗,后有百川派。
凌无意在京中时看了不少卷宗,自然知道晋王曾经是太子,后来因为遇刺受了重伤,右脚微微跛,身体残缺,不能继承大统,最后被除太子之位,封晋王。
当今陛下捡了个漏,封了太子,登上帝位。
原本该是九五之尊,却沦为一个被皇帝忌惮的闲王,以养病之名软禁在京中,晋王自然不甘心。
晋王筹谋多年,只为谋反。
凌无意立即写信,命人将信以最快的速度递往京中。
如今他已经查到此处,晋王很快就会知道东窗事发,晋王举兵在即,京中应及早防备,调兵抵抗。
江南贪腐案有结果了,晋王谋反之兵也找到了,不过莱鸣宗打造的那些兵器,藏在哪儿了?
凌无意正思忖着,门外又有声音,“凌副使,刚刚探到的消息,明简行进了晋王府。”
明简行和莱鸣宗联系紧密,他定然知道兵器在哪!
凌无意当即决定,夜探晋王府。
……
晋王府。
凌无意在晋王府悄悄寻了两圈,终于在一个偏僻院落瞧见了明简行的身影。
他站在正屋外呵斥了属下两句,随后进了屋。
待屋内熄灯,凌无意悄然落在屋前树上。
当凌无意落脚之时,立即发现了中计了。
院内两侧厢房中,动静忽起,各有数十黑衣人从厢房内鱼贯而出。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四周屋顶也都零零散散站了不少黑衣人。
凌无意一眼扫去,便知他们都是绝顶高手。
与此同时,院外四面脚步声阵阵如擂鼓,数百侍卫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凌无意眸中一片漠然,单靠这些人,还远远抓不住他。
原本熄了灯的正屋又亮了,木门被推开,在三四人的保护下,明简行一身月白华服,满面得意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立在树上的凌无意,手中折扇展开,嘴角勾起,“凌副使,好久不见。”
凌无意被数十高手、数百侍卫围困,脸上无一丝慌色。
他稳稳当当的立在树梢,居高临下,脸色清冷,眸中有一丝不屑。
他轻轻的“呵”了一声。
明简行气得一抖。
他手指猛地抓紧折扇,指节泛白,笑得阴恻恻的,“凌无意,死到临头你还耍威风,云小姐不在这里,你也不必觉得没脸。你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或许我能让死得舒坦点。”
凌无意无声冷笑,“今天谁死还说不定呢。好好的柿子你不做,非要鬼,今天我就成全你。”
明简行神色一沉,目光望向四面。将凌无意紧紧围住的高手会意,或拔剑、或出拳,准备动手。
凌无意也祭出了他的一丈长的银龙鞭。
树梢之上,黑衣少年身形如鬼魅,月光下银鞭泛光,环绕在他周身。
“慢着。”
一女子声音响起,院门外护卫重重退开,凝夫人和婢女走近,院门被打开。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要走一段剧情。甜甜之后,有点涩。
无意虽然从不把朝廷看在眼底,但他该做的事情,他也不会逃避。
经历这些事情,男主、女主才会各自成长,他们少年的感情,会渐渐沉淀成熟。
◎最新评论:
【
【有点涩?hhh虽然觉得太太的意思和我想的不是一回事】
【爪】
【卡的一手好文啊】
-完-
第66章 、焚心引
◎中了焚心引,他必死无疑。◎
谢凝就立在院门口,并不进来。
谢凝抬头去看树上的凌无意,声音清雅温软,“凌少侠,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自视甚高。但今日你怕是逃不脱的。这院中数十人,除了有莱鸣宗、百川派的顶尖高手,还有不少江湖隐世高人。”
“这两位曾是绝影楼的顶尖高手,血手兄弟。”谢凝话音落,两名站在院内西厢房屋顶的男子哼了一声。
绝影楼血手兄弟因为修炼邪功,虐杀绝影楼楼主,最终被武林盟携手江湖十数门派通缉绞杀,血手兄弟东躲西藏最后不知所踪,原来是被晋王收揽。
“这一位是百川派第一高手元让。”
站在屋下的一男子抬头看向凌无意,目光凶狠。三年前,凌无意与元让有一次比试。虽然元让不敌凌无意,可凌无意知道,这人内功极高,掌法极强,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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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鸣宗的大弟子王景仁。”
王景仁站在明简行前面,对凌无意怒目而视:“凌无意,你杀了我的未婚妻,我要你偿命!”
哦。
原来是要为那个女刺客报仇呀。凌无意漫不经心想。
看来,这次晋王、明简行为了对付他,是祭出了压箱底的本事。这么多江湖高手齐聚一堂,围攻他一人,真不要脸。
今次想要突围,的确不易。这个凝夫人与他说这些,想必是有什么打算。
凌无意侧身看向凝夫人,“晋王妃,你不必啰嗦,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谢凝并不意外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份,毕竟,那人如今就在苏州城呢。
她依旧温声细语道,“凌少侠,你大概还不知道,自打你十数日前入杭州城起,你以及所杭州、苏州一带的锦衣卫的密信,全部被截下。如今苏州杭州已经尽数在我等掌控之下。
凌无意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森然,他冷冷盯着谢凝,“晋王打算起兵了?”
谢凝面上覆纱,目光柔和,
“凌少侠,你们凌云阁说白了就是替人卖命。既然如此,为谁卖命又有什么区别呢?朱恩和能给你们的,晋王也可以给你们。”
朱恩和,正是当今陛下的名讳。
少年嗤笑,“当朝廷走狗虽然不好听,但起码比乱臣贼子强些。”
明简行本就不愿给凌无意一条活路,闻言顿时暴怒,“王妃,不必和他废话。凌无意冥顽不灵,杀了他才能绝后患。”
谢凝目光再次望向凌无意,她明明和云轻轻一样是柔柔弱弱的一女子,此时眼中竟有狠厉之色,“凌无意,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不愿投效晋王吗?”
“哼。”
凌无意回应一声,同时身形陡然跃起,月光下银光绕着黑影,冲向西面屋顶。
血手两兄弟当即起身迎战。
银鞭打在刀剑之上,铮铮声不绝于耳。
三人在屋顶战成一团,其他人想要帮忙却插不进手。
明简行沉着脸,对着身前的王景仁道,“看你了。”
王景仁点头,他手一挥,左右立即有五人都从袖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由玄铁打造,小巧精致。几人各自往□□上放了一枚两寸长的钢针,全部瞄准凌无意。
王景仁一声令下,五枚钢针同时发射,凌无意前后要应对血手兄弟,而钢针却见缝插针,从他身侧、背后等处袭来。
凌无意将内力注入银龙鞭,随后将银龙鞭甩得飞快,在周身打出无数残影,银色光影织成一重光网,将钢针打落,同时割伤身前身后的血手兄弟。
血手兄弟身上被划开数道血口,当场落地,气息奄奄。
院内众人皆有骇色。
不过,这正是明简行安排的计策:要用一轮一轮的高手拖住凌无意,凌无意武功再高,内力再强,也有力竭之时。
随后,又有三名持刀高手飞身上了屋顶,将凌无意逼到院内,与他再次交战。
如此四五轮之后,凌无意动作终于不如最初凌厉利落,王景仁看准时机,让手下再次射针,凌无意躲闪不及,一枚钢针扎入右后肩!
……
苏州,十日前。
这日晚膳后,云轻轻先去给凌无情送了亲手做的莲子羹,又约着凌无情同去了凌一尘的院中。
别的弟子经常结伴去城中游玩,唯有凌一尘却总是在院中独处。
云轻轻担心怠慢了凌一尘,就偶尔约着凌无情来客院中与凌一尘对弈。
两人在院中凉亭下对弈,凌无情看得无趣,便去旁边练剑。
初秋宜人,日落后凉风徐徐,院内一派静好。
忽然有一名凌云阁弟子领着薛进匆匆入门。
薛进神色慌张,见了云轻轻在场,稍作犹豫还是急促开口,
“凌掌门,刚刚苏州城的锦衣卫陆千户找到我,说他们已经五天没有收到任何密信了。不管是杭州那边,还是北面京中,都无任何消息。且锦衣卫派出去的信使,也都是有去无回。陆千户推测,苏杭一带通信已经被截断。只怕……要出大事了。”
凌一尘、云轻轻两人是知道内情的,两人当即变了脸色。
“无意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吗?”凌一尘肃容问。
薛进点头,“是。”
在场众人皆是沉默。既然晋王有这么大的能耐,截断了苏杭一带进出通信,那么苏杭一带已经是险境了,凌无意如今在杭州,也不知境况如何。
“师父,我去一趟杭州。”旁边的凌无情忽然出声。
凌一尘摇头,“你武功还不如无意,我去。”
……
杭州,晋王府。
钢针扎入凌无意后背,那点痛倒不算什么,可凌无意和众高手交战中,越发觉得内力不济。
起初,凌无意还以为是自己连续和高手交战,损耗了大量内力,但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内力耗损速度过快,且他手足都有些脱力了。
以他的武功,才大战了一个时辰,本不至于如此……
但,莱鸣宗刘遇擅长用毒,那个王景仁作为他的大弟子,自然不差。那枚钢针有毒。
凌无意心想,他怎么忘了这茬呢?
得赶紧跑才行。
凌无意孤注一掷,眉心拧紧,将强劲的内力全部注入银龙鞭后,将银龙鞭大力甩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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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拇指触及银龙鞭手柄某个机关,叮的一声细鸣,银龙鞭竟陡然间碎成了一千多块银铁鳞片!
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鳞片月光下光斑闪闪,速度如风、坚韧如刃,飞射四面八方!
院内众人只觉眼中一片银光点点,不过刹那之间,院内众多高手已经被注满内力的鳞片戳了个对穿,纷纷惨叫倒地!
也正在此时,凌无意看准时机,拔地而起,飞快的跃上西面屋顶!
明简行将挡在身前的侍从尸体甩开,立即大声喝道,“快追,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管是谁,只要能伤到、抓到凌无意,赏万金!”
凌无意在晋王府的屋顶上乱窜,身后跟着众多高手、侍从。
若此时不是中毒,加之内力耗竭,他早已兔起鹘落甩开他们。只是眼下,凌无意咬着牙,手脚越发无力虚浮,脑袋也开始眩晕起来。
“无意,这边。”
虚空之中,一道天籁之声传来。
凌无意蓦然地瞪大眼睛,偏头就瞧见凌一尘正向他飞跃而来。
凌一尘很快落在了凌无意身边,他一手钳住凌无意的肩,飞快凌空跃起,动作利落飘逸,不似凡人。
当凌一尘带着凌无意离开晋王府的那一瞬,他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在王府花园某处,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纤纤身影。
……
眼看凌无意被救走,明简行大发雷霆。
他远远的看了谢凝一眼,不阴不阳的斥道,“若不是开始王妃拖延了几句,凌无意根本等不到人来救他。”
谢凝从虚空中收回目光,慢悠悠的瞥向明简行,“是吗?难道你以为没有人救凌无意,他就跑不掉?”
明简行沉着脸,并不作答。半晌,他又阴恻恻一笑,“无妨,跑了就跑了,中了焚心引,他必死无疑。”
随即,明简行又看向谢凝,“王妃,刚刚来救凌无意的人,您可看清了?”
谢凝不语。
“呵,管他是谁,如今杭州城尽在我的掌控之中,那两人即便今夜逃出了晋王府,也休想逃出杭州城。”
……
七月底。
凌一尘离开已经又过了十数日。
可他一入杭州,便如石沉大海,也同凌无意一样失去了消息。自打凌无意去了杭州后,苏州对于锦衣卫来说,就成了一座孤城。
无任何信使能进入苏州,同样信使离开苏州后也毫无音信。
陆千户焦头烂额,他不能束手就擒,只能继续派信使去杭州、北上入京。
这一日,苏州城大乱。
苏州府驻军将军马江以城中潜入贼匪为名,封锁了整个苏州城。
城内人心惶惶。
方知府为了保护崔府的安全为名,派了一队“侍卫”守在崔府门外。
名义上说是保护崔家,但这些侍卫既不让崔府的人出府,也不许外面的人进府。
崔家的人自然明白事情不对劲。
显然这事跟凌无意有关,凌无意那可是皇帝亲封的锦衣卫副使,方知府怎么敢对抗凌无意呢?
方知府哪来的胆子?
崔府一家人惶惶不安。
……
明月楼。
云轻轻在绣嫁衣。
阿银离开前,他们已经定好三后成亲,三个月虽然不短,但因为云轻轻想要亲手缝嫁衣,所以三个月也不算长。
她不但打算亲手绣自己的嫁衣,还要亲自做凌无意的喜服。
只是,手捧嫁衣,云轻轻却心不在焉。
凌无意、凌一尘一去不返,苏州封城,崔府被围。
这一桩桩事情压在云轻轻心头,让她踹不过气来。
云轻轻只得放下手中的嫁衣。
她想去翻个前喜欢的话本子看,可仍旧是看不进去。
她干脆去了院子,坐在廊下看凌无情练剑。
凌一尘走后,凌无情干脆搬到明月楼与她同住。这是凌一尘临走前的交代。
崔仲领着宋元洲过来了。
见到宋元洲,云轻轻有些吃惊。
崔府被“侍卫”看守,是不许任何人进出的,宋元洲是怎么进来的?
几人进了屋内,崔仲才解释,“他花了点银子,借口来探望我才进来的。宋兄有话要说。”
宋元洲顿时心疼道,“不是一点,那可是五百两银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你那五百两银子,有什么话快说!”崔仲催促。
宋元洲声音压低,像是做贼一般,“近日城里的异状就不需我多说了。我听我爹说,这几日方知府和马将军也不知在谋划什么,将苏州府的驻军全部调到了苏州城外,我爹几个平日和方知府不亲厚的官员,也都被勒令在家养病。”
“……我爹觉得很有问题,让我悄悄过来通知凌副使,把苏州府的事情上奏朝廷。”宋元洲说着才后知后觉问,“对了,凌副使呢,好像好些天没瞧见他了。”
“……”
凌无情脸更冷了,说了跟没说一样,她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秘密呢。
听闻凌副使去了杭州,宋元洲很是失望,“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总感觉苏州城要出大事啊。像我们这些平日和方知府没什么交情的,日子不好过。不像人家吴家,背靠大树好乘凉。”
“哼,我们崔家高风亮节,怎会像吴家那样巴结逢迎贪官。”崔仲立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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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洲、崔仲便提了几句吴家。
“吴家名下是不是有一个华景绣庄?”云轻轻忽然问道。
崔仲因为跟着父亲经营生意,对苏杭一带的绸缎刺绣生意了如指掌,立即点头,“不错,正是华景绣庄。不过他家的绸缎绣品绣工差,卖得又贵,每年都靠巴结方知府,得到官府采买单子才活得下去。”
等宋元洲、崔仲走后,云轻轻拉住凌无情,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
入夜。
正值七月底,弯月如钩。
凌无情施展轻功,轻松出了崔府。
她根据薛进的指点,很快在城内一条僻静的小街上找到了锦衣卫暗桩客栈。
凌无情与“客栈老板”陆千户接洽上了。
“带人去搜查鹿儿巷的宅子?”陆千户有些吃惊,“凌姑娘,那座方知府外室的宅子,前些日子凌副使已经命我们去搜查过一次,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再探的。”
“不是那户,是对面的华景绣庄库房那宅子。云小姐推测宅子里藏有东西,你点几个好手同我去。”凌无情解释道。
云小姐推测?
陆千户知道云小姐是凌无意的未婚妻,是凌副使心尖尖上的人。
可云小姐好看归好看,查案这种事情她怕是一窍不通吧?就凭云小姐一个推测,他们就去那里搜查?
如今苏州城内草木皆兵,马将军又以捉拿贼匪的名义,领大批官兵入城,城内危机四伏,他领着数十名锦衣卫东躲西藏,根本不敢出门……
此时,有必要以身犯险吗?
见陆千户迟疑,凌无情目光如冰雪,“怎么,我说的话没用?”
陆千户神色一凛,他怎么忘记了,眼前的这位姑娘可不是普通姑娘。
她可是凌大人的师侄,凌副使的师姐,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卑职不敢,卑职这就点人同凌姑娘前去。”陆千户立即道。
不多时,凌无情、陆千户同几个黑衣锦衣卫就潜伏到了鹿儿巷。
他们悄摸摸的潜入鹿儿巷深处,发现那处“华景绣庄当做库房的宅子”有些不对劲,他们躲在暗处,里面影影绰绰有人。
凌无情、陆千户两人轻功好,便命其他人暗中蛰伏,他们两人悄悄潜入了那宅子。
宅子里果然有人,不过人并不多,大约十数人,他们做普通人打扮,可凌无情、陆千户看得出,这些人行止有方,纪律严明,脚步稳健,显然是精兵。
定是马江的亲兵!
陆千户原本是跟着凌无情来走个过场,没想到真的有大发现。
前些日子他们才搜查过对面的“外室宅子”,顺便也查看过周围情况,并未发现这处宅子有什么异常。
今日前来,竟然有这番景象,陆千户大吃一惊,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
这时,他们瞧见有一个领头模样进入宅子,众亲兵都对他礼遇有加,陆千户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马江的儿子马涛!
连马涛都来,可见这宅子必有蹊跷。
见马涛往后院走去,陆千户与凌无情对视一眼,连忙暗中跟上。
后院有一处假山,假山旁边守了几个侍卫。
“里面的东西过几日就用得上了,你们警醒点,千万别出篓子了。”
说完,马涛钻进了假山。
凌无情、陆千户在躲在墙角处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马涛灰头土脸的从假山山洞中走出来,手里多了柄长刀。
看刀的制式,是军中步兵长用的那种。
陆千户满眼震惊,他看向凌无情,凌无情唇形微动,无声道,“兵器。”
莱鸣宗铁矿失踪的兵器,竟然在这里!
果然被轻轻猜对了!
确定了兵器的位置,凌无情和陆千户又神不知鬼不觉退出了宅子,领着几个锦衣卫找了一处偏僻角落暗中筹划。
“凌姑娘,看来那宅子里藏着的,就是莱鸣宗打造的兵器。”陆千户皱眉,“这些兵器不能留着,得尽快处理掉。”
这一点凌无情也赞同,眼看晋王、方知府、马将军就要起兵造反,兵器显然对他们十分重要。
如果能毁掉这批兵器,晋王起兵势力就会折损许多。
“用火药吧。你能搞到火药吗?”凌无情面无表情问。
陆千户沉思片刻,“能。”
“好,给你一天时间,明晚我带师兄弟们来帮你。”
“……”
陆千户愕然,一天?!
这是要了他的老命啊。一天去哪里搞这么多火药啊。
他还想同凌无情商量商量,可凌无情身轻如燕,一眨眼已经不见了踪迹。
……
翌日深夜子时,巨大的爆炸声响彻苏州城南。
随后,原本守在苏州城外的驻军涌入苏州城,苏州街道上尽是甲胄森然的官兵。
百姓噤若寒蝉,人人自危,不敢再出门。
原本繁华的苏州城,街上人烟稀少。
崔府被重兵围困,连只苍蝇都难以进入。
作者有话说:
读者迷惑:说好的甜文呢?
又是中毒、又是追杀、又是谋反、又是爆炸……一点都不甜~~~
烤猪(擦汗):先那啥后甜。甜占比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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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换封面了吗!】
【爪】
【可以期待下美救英雄吗?】
【无意和师父怎么脱险啊】
-完-
第67章 、归来
◎他莫名其妙的怕起了针,总觉得这次毒针不简单。◎
一日后,在杭州晋王府的明简行、谢凝就收到了消息。五万件兵器被毁了一大半!
明简行气得直发抖。
“方左文这个废物!窝囊废,坏主上大计!”
那批兵器五万多件,正是给晋王在杭州招募的私兵使用的。
如今兵器没了,这五万私兵总不能拿木棍去打架吧?
“你急什么,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封锁了消息,凌一线眼下并不知道苏杭的情况。”谢凝道。
“王妃,可我们能有多少时间筹集那么多兵器?凌一线那只老狐狸收不到消息,自然会起疑心的。”明简行不安。
他孤注一掷,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晋王,如果晋王事败,他也就完了。
“有半个月就足够了。我们提前起兵,以江湖高手打先锋,先占下金陵,从敌人手中夺下兵器,京中尚未得到消息,我们一路势如破竹,收拾朝廷的残兵败将,也不缺那几万件兵器。”
明简行听了有些迟疑,“提前起兵?行吗?可王爷……”
王爷还在京城尚未潜逃,他们提前起兵,王爷被抓了怎么办?
“如今王爷还在京中,这里由我代王爷行事。前些日我已经密信入京,让王爷做好准备。此时王爷已经离京,你不必担心。”谢凝又说。
明简行看向谢凝,神色有些复杂。
不过,他没有再争辩,兵器被毁,凌无意脱逃,提前起兵的确是最佳方案。
至于晋王……
呵,成王败寇,若是事成,他也有充分的理由杀了这个毒妇取而代之。
“我听王妃吩咐。”
“你立即派人去百川派,让他们将五万私兵调往苏州,同马江的军队汇合。我去见一见宋将军。”
“是。”
明简行退下。
……
谢颖去见杭州驻军将军宋将军之前,白鹭匆匆回了晋王府。
谢凝见了白鹭,慌忙问,“如何了?他们逃出了杭州吗?”
“嗯。”白鹭点头,神色却有些不安,“但奴婢听说明简行派了数十高手去追杀他们,他们虽然逃出了杭州城,但……但凌掌门受了伤。”
谢凝脸色发白,半晌又问,“伤得重吗?”
“……奴婢不知,夫人别担心了,人活着就好了。”白鹭安慰道。
谢凝叹气,苦笑道,“可是……他现在定是恨死我了。”
……
凌一尘和凌一线到了苏州城外。
苏州城已经被重兵把守,全城戒严。无人能出,也无人能进。
凌一尘腿上被砍了一刀,强撑着从杭州走到苏州,已经无法再前行了。
“无意,你把我放在这里,我找个地方躲躲养伤,你赶紧去京中报信。让京中做好准备。”
凌无意摇头,“来不及了。我现在中了毒,内力不好使,即便立马动身,赶去京中也要□□日。而眼下的情势,晋王妃不会等了。”
提到晋王妃,凌一尘脸色微僵。
凌无意瞟了凌一尘一眼,“师父,你眼光真差。”
这个晋王妃不但对师父始乱终弃,还差点害死他,害死师父。
凌一尘摸摸鼻子,神色微窘,心想凌无意怎么猜出来的?
“咳,她也是……唉,可怜可恨之人吧。”凌一尘不知如何评论谢凝。
他私心里知道她有苦衷。知道她的不甘和怨愤。
可再大的不甘、怨愤,也不该做这种事情。
战事一起,生灵涂炭。
无论当今陛下是以什么手段登上帝位,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陛下已经坐稳了江上。陛下勉强也算得上是明君,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意。
难得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又为何要打打杀杀呢?
他们凌云阁自建立起愿意协助朝廷,便是为了这一份安定。
谁做皇帝凌云阁不在意,只要天下安定便好。
凌无意哼了一声,“师父你放心吧,师叔狡猾得很,先前我每隔一日都会给他密信。这十几日信断了,他应该能推测出苏杭的事情。我就在苏州等着,看晋王妃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得好听,不就是想去见云小姐了?”
被戳中心事,凌无意丝毫不羞赧,“我的轻轻那么好,我想见她有问题吗?”
凌一尘:……
这混账东西,还真会往人伤口上撒盐啊。
“可眼下我们如何进城呢?”凌一尘受了伤,凌无意内力不济,带着个伤残,想偷偷潜入苏州城太难了。
凌无意看着师父,嘴角翘起,“陆千户告诉我,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在苏州城墙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打了个狗洞。”
“……”
凌一尘额角青筋微跳,他僵着脸瞪着凌无意,“你要师父去钻狗洞?”
并非他凌一尘拿得起放不下。
可他好歹也是一派掌门,武艺高强且儒雅翩翩,在江湖朝堂都享有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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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一代宗师,今日竟然要去钻狗洞?
实在不像话。
凌无意嘻嘻笑着,“随便你咯。师父不钻就留在城外吧,我自己钻去了。”
“……”
凌一尘沉吟片刻,终于一脸沉重的点头,“我同你去。不过……今日这事,不许同第三个人说。”
凌无意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然后点头,“师父放心,我一个字也不说。”
夜色降临,凌无意、凌一尘躲过城外驻守的叛军,潜入护城河,在夜色掩藏下,找到了一处窄小的洞。
洞口半掩在河水、杂草之中。洞穴窄小曲折,一半被河水浸透,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过。
凌一尘、凌无意武功高强,闭气并不是难事,两人钻入洞中,在洞中潜游了约莫一刻的功夫,到了一处河中。
原来,这个洞通往城内某条河道中。
凌无意两人爬出河道,先去了锦衣卫暗桩客栈中。
陆千户见到两人又惊又喜。
喜的是,这两人回来了,苏州城之事总算是有人主持了。
惊的是,一向矜傲高贵的凌副使和凌掌门成了落水狗,狼狈不堪。
凌无意和凌一尘赶紧沐浴换了身衣裳,陆千户也找来了大夫,替凌一尘处理伤口。
凌一尘已经受伤了好几日,虽然伤口之前简单处理过,但是这几日,他和凌无意被高手一路追杀,两人一个中毒、一个受伤,实在狼狈,因此几日下来,伤口非但没好,还开始腐烂了。
“这伤已经恶化了,得好好休养。”大夫介绍道。
凌一尘并不在意。他曾经在锦衣卫十年,又任凌云阁掌门十年,风里来水里去什么没见过?
“皮外伤不碍事。倒是无意中了毒。”
闻言,陆千户又赶紧让大夫给凌无意看看。
不过,凌无意这毒实在有些蹊跷,钢针刺出的伤口很小,只有赤色的一点小孔。
而凌无意中毒后,除了觉得内力不如以前强劲,并没有其他感觉。
“大概已经没事了,前去晋王府前,我吞了不少百清丹。”
百清丹是凌一线请用毒高手舒望专门制作的丹药,可以解大多数普通毒药。
如果中的是厉害的毒,百清丹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可缓和毒性,延缓毒发。
凌一尘闻言也放了心,“等此间事了,还是得让舒老看看。不可大意。”
陆千户见两人无事,便赶紧将这大半月发生在苏州城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凌无意和凌一尘已经知道晋王勾结苏杭官员、百川派等江湖门派谋逆,所以并不意外。
等陆千户说道他和凌无情前几日炸了叛军的武器库,两人大吃一惊。
凌无意瞪大双眸,“你们已经找到了晋王藏武器之处?还把它给炸了?”
提到这事,陆千户脸上浮现出几分羞赧,“并不是我找到的,听凌姑娘说,是云小姐推测出藏武器的地点。凌副使,您一定想不到,武器就藏在方知府外室宅对面的那处宅中。”
凌无意立即想起,“是什么绣庄的宅子。”
“正是。也不知道云小姐是怎么猜到的。”
凌无意瞠目结舌,小声嘀咕,“我就知道她很聪明……这么说来,我和师父压根没必要不要命的从杭州赶回来嘛,没了我们,你们照样能干大事。”
凌一尘苦笑,他和凌无意生怕苏州城中众人遭迫害,也不顾那些武林高手的追杀,一路奔回,吃了不少苦头。
“师父,你暂时就在这里养伤,我去崔府看看。”
凌无意安顿好凌一尘,立即迫不及待的想去见云轻轻了。
提到崔府,陆千户急忙道,“凌副使,崔府如今境况不太好,方知府派重兵围住了崔府。”
陆千户话音刚落,凌无意猛地一下站起来,他起身太急,用力过猛,身后的木凳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陆千户见此语速飞快,“不过凌副使放心,崔府只是被围,并无其他事。”
凌一尘好笑,“你慌什么。你师姐和十几个师兄弟都在崔府中,他们武功虽然不及你,也不算差。”
尽管如此,凌无意一刻也待不住,立即前往崔府。
果然,崔府外面被叛军围成了个铁通。
凌无意不欲惊动他们,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他们换班,才悄悄潜入崔府。
此时夜色已深,明月阁二楼云轻轻的绣房内,隐隐约约透着灯光。
楼下却熄了灯。
凌无意皱眉,已经过了亥时,楼下守夜的婢女都睡了,轻轻怎么还未入睡?
她身子弱,从前这个时辰,早就安寝了。
凌无意轻飘飘的上了二楼,推开一扇窗户。
融融灯光下,少女坐在美人榻上,手里正捧着一片大红色布料,绣着什么。
凌无意站在窗下,只能看到少女的侧影。
少女眉目如画,微黄的灯光为她笼上了一层光晕,让她看起来柔和静谧。
凌无意焦躁的心瞬间得到安抚,平和安宁。
凌无意自觉并未发出任何动静,可他刚刚在窗下站定,云轻轻已经侧身望过来。
云轻轻见到他,一双杏眸立即泛出水光,像是溪水洗过的墨石。
她眼中渐渐浮出喜色,粉唇微张,还未出声,泪珠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凌无意心口闷痛,他身形一动,已经站到了云轻轻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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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要抱住少女,低头却瞧见她手里的针。
凌无意瞳孔微缩,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捏着两根手指,将云轻轻手里的针线取出,扔到一边。
才吁了口气。
自打这次被针又扎了一下,他莫名其妙的怕起了针,总觉得这次毒针不简单。
解决了针,凌无意才赶紧将云轻轻搂在腰前,“轻轻别哭,我会保护你的。”
凌无意自打七月初离开,至今二十来日。
凌一尘去杭州找凌无意,又是十数日。
这些日子来,凌无意没了消息,凌一尘也断了联络。
苏州城被围,崔府遭困。
若说云轻轻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却从不肯哭。阿银那么厉害,绝不会有事的,所以,她才不要哭。
直到今日见到阿银的这一刻,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云轻轻一头扎进凌无意怀里,再也顾不得矜持礼法,伸手紧紧抱住凌无意的腰。
她哽咽着哭了好一会儿,眼泪将凌无意腰前单薄的衣衫浸透,渗入到了他的肌肤。
美人在怀,若是按照以往的凌无意,本该趁机尽情的亲亲抱抱,可此刻他却没有一点冒犯的心思。
他只是静静的搂着她,试图伸出手,在少女单薄削瘦的背后轻轻拍着。
“别怕,有我在呢。”
他笨拙的安抚着。
许久,云轻轻终于平静下来,她眼睛哭得红红的,眼尾泛着一抹胭脂色,可怜楚楚,又风情妩媚。
凌无意在她身边坐下,低头轻轻在她眼尾啄了一下。
不带□□,只有怜惜。
“你还好吗?受伤了吗?”云轻轻推开他,在他周身打量。
阿银失踪了那么久,也不知遭遇了什么。
晋王府就在杭州,杭州的情况,定比苏州还凶险。
凌无意摇头,原本他还打算借着毒针的事情跟云轻轻诉苦扮可怜,但是此时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没事。”
随后他解释,“师父及时赶到,我们就一起离开杭州了。不过,那个烂柿子真是可恶,竟然派了十几个高手一路追杀我们。”
云轻轻听到追杀两字,心口一紧,“你真没事吧?”
凌无意轻哼,“当然没事。就那个烂柿子,别想伤我。”他咬着牙,着重强调了烂柿子三个字。
云轻轻这次注意到了,于是问,“什么烂柿子?”
“就是那个明简行!他可真是坏透了!和晋王狼狈为奸,勾结了一群江湖败类。还有那个晋王妃……”
提到晋王妃,凌无意眉心微拧,顿了一下。
云轻轻心中了然,也略过晋王妃不提,“这么说,当初靖安侯府谋逆案,背后主谋的确是晋王无疑了。”
凌无意点头,“希望师叔聪明点,早些猜到原委,让陛下赶紧派兵过来。”
“陆千户早前就派人出去送了信,也不知道哪些信能不能安全抵达京中。”
自然是希望渺茫的。苏州既然收不到外面来的消息,那么苏州往外的消息同样无法传递出去。
那些送信的信使,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些事情,本不该云轻轻去操心,凌无意回想起云轻轻方才在绣着什么,连忙捡起被他甩在旁边的红色锦缎,“轻轻,你在绣什么?又要给我做衣裳吗?我衣裳已经太多了。”
云轻轻垂下头,神色略微扭捏,“这不是平常的衣裳。”
“那是什么?”凌无意不解的抖开布料,只见红色锦缎上,绣着许多花纹,凌无意根本看不懂是什么。
“这是要做喜服用的。”少女咬着唇,声音低不可闻。
夜深了。
原本云轻轻因为心中不宁无法入睡才刺绣打发时间,如今见阿银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云轻轻安了心,也犯了困。
于是她照常赶凌无意出去。
“不要。”少年不肯,三步两步跑到里间床榻上坐下。
“我为了尽快赶回来,好几日不眠不休,都快累死了,我现在精疲力尽,全身无力,多一步也走不动了。”
少年睁着眼说瞎话。
以他的武功,即便真是累惨了,从明月楼去他的客房也不过几息的功夫,何至于去不了?
云轻轻自然不信,她一脸无奈瞪他。
凌无意又可怜兮兮道,“轻轻一点不心疼我。我都累死了,都不让我在你这里歇一歇。”
“我不臭,来崔府之前,我去陆千户那里洗过了。”他又赶紧加一句。
“我保证,就躺着你身边,什么都不做。”
“……”
少女心中叹气。
二十多日不见,她心里头念着他盼着他,如今他来了,她当然也不舍。
反正、反正两人马上要成亲了,只是躺在一处,应该没事的吧。
如果阿银使坏,敢对欺负她,对她动手动脚,她就哭。
云轻轻知道,只要她哭,阿银便立马会听话。
别看他武功高强,位高权重,在外头拽得上天,她还是能轻松制服他的。
想到这,云轻轻也不怕了,她不敢去看阿银,只是低着头道,“那你可以要说话算话,只能躺着,不许胡来。”
凌无意本以为云轻轻死都不会答应,没想到却天上掉了个意外之喜。
他眉开眼笑,重重点头,“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顶多摸一下轻轻,亲一下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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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又从柜子里取了一床锦被给凌无意。
凌无意明白她这是要分被睡,顿时脸色恹恹。
云轻轻也不脱衣裳,她只是脱了绣鞋,就爬到床榻里侧,将自己的那床被褥紧紧裹在身上,然后翻个身,用后脑对着外头。
凌无意:……
凌无意熄了灯,脱了外袍,又拉下纱帐,躺在了云轻轻身边。虽然此时已经入秋,可他还是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并不去盖锦被。
凌无意闻着鼻尖的暗香,心中一片宁静。他不再去想要去碰碰轻轻,反而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中。
作者有话说:
别人:凌无意好可怕。
云轻轻:三滴泪,我把俊阎罗拿捏得死死的。感谢在2022-03-02 23:33:44~2022-03-03 20:5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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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
【无意:和老婆贴贴,什么毛病都好了~】
【无意中了什么毒啊】
【这个毒,感觉有隐患啊】
【爪】
-完-
第68章 、毒发
◎对不起了鹅砸◎
翌日。
天光透过雪青色纱帐,照到了拔步床内。
云轻轻一夜好眠。
她睁开眼睛,意识到身旁有个人,她陡然一惊,瞪大眼睛侧头去看,便瞧见少年正睡在侧身睡在她旁边。
他因为年少,脸型并不凌厉刚毅,反而有些圆润。
此时他正沉沉的睡着,又长又密的睫羽像是把小扇子盖住眼下。
他只穿了一身中衣,也没有盖被褥,可额间却隐隐沁出汗珠。
云轻轻有些诧异,此时已经入秋了,清早凉意明显,他不怕冷就算了,怎么还会觉得热呢?
难道是习武之人都是这般火热体质?
云轻轻并未多想,只是小心翼翼的撑着起身,找出帕子伸手给少年擦汗。
她的帕子触及到阿银额头的瞬间,少年睁开了眼睛。
那双惑人的桃花眼起初见到云轻轻还有些懵,然后陡然绽出欢喜,他忽然伸手,捉住云轻轻捏着丝帕的指尖。
然后微微用力,将少女的纤指又扯回到脸前,然后他伸出舌,舔了一下。
少女小声惊呼,猛地收回了手指。
凌无意灿烂一笑,“早呀。”
然后他被云轻轻黑着脸赶出了床榻。
凌无意不以为意,他穿好衣裳,自行去客房洗漱去了。
也不知道昨晚为何那么热,热得他出了一身汗。凌无意生怕云轻轻觉得他臭,赶紧回了客房备水沐浴,又换了身衣裳。
等凌无意再次回到明月楼,发现凌无情也在。
明月楼小院东侧有几间厢房,凌无情最近一段时间就住在那里。
三人坐下一同用早膳。
凌无情得知凌一尘虽然受伤,但并不危及性命,也就放了心。
“你的毒真没事?”
凌无情又问,坐在另一边的云轻轻也紧张地盯着凌无意。
凌无意不甚在意,“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不过这几日内力恢复得有些慢。可能是余毒未清。也可能是前几日我内力耗损太多。”
凌无情点点头,“没事就好。”
凌无意前些日子在外被人追杀,风餐露宿四处躲避,饥一顿饱一顿,今日见了丰盛的早膳,一个忍不住就开始狼吞虎咽。
凌无情看得一脸嫌弃,自觉丢人。
云轻轻到不在意,一面让凌无意慢些吃,一面给他夹小菜。
“无意,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师叔靠谱吗?你真不去京中报信?”
“我去了也来不及了。晋王起兵就在这两日。师叔老奸巨猾,不必担心。以我对他的了解,五日之内朝廷大军就会抵达。”
凌无意又吞下一只水晶包,然后慢吞吞道,“等我养两日,内力恢复了我去把割了那什么马将军的脑袋,他们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朝廷大军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听凌无意这么说,凌无情、云轻轻都放了心。
“对了轻轻,你怎么猜到那个院子藏了兵器?”凌无意想起这茬,一双眼睛好奇的望向云轻轻。
云轻轻浅浅一笑,“之前我听你提过,莱鸣宗打造的兵器不知所踪。你又曾听到晋王府使者对方知府说什么藏好绸缎。”
“陆千户曾经提过,那个院子是华景绣庄的库房,华景绣庄是吴家的,而吴家与方知府交好。”
“那个宅子位于城南,靠近太湖,地势低,潮气多。而绸缎是最怕湿气的。所以,那宅子绝不是绸缎库房。我联想到这些后,便有了这个推测。”
云轻轻一番解释条理清晰,凌无意和凌无情一下子听明白了。
原来如此!
……
吃过早膳,凌无意赖着不肯走。
于是云轻轻在美人榻上绣花,凌无意就坐在软塌上运功疗伤。
间歇中,云轻轻就偷偷去打量凌无意,少年闭着眼睛,神色有些清冷。
她瞧见凌无意额间又冒了汗,面色潮红,心中微微疑惑。
运功疗伤的时候会很热吗?
不过云轻轻此前从未见过凌无意运功疗伤,所以并未多想。
她便起身去推开窗户,让凉风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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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页
云轻轻自己有些冷,又加了一件外衫。
眼看快到午时,云轻轻准备去吩咐采荷做几道凌无意喜欢的菜。
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瞧见坐在榻上的凌无意忽然睁开了双眼。
凌无意神色有些古怪,他抿着唇,站起身,见云轻轻神色疑惑,他抓抓脑袋,“在你这里我静不下心,我要回房运功。”
云轻轻脸颊微热,“用了午膳再去?”
“不了,尽快恢复内力,我也安心些。”随后,少年便快步下了楼。
采荷才将午膳摆好,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崔仲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冲进了院子,“轻轻,大事不好了!”
云轻轻急忙站起迎了上去,“表哥,你慢点说,怎么回事?”
“宋兄刚刚派人递进来消息,方知府、马将军起兵造反了!他们打着晋王的名义,和杭州驻军汇合,在苏州城外汇兵……”
此时云轻轻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这样的大事,我们无能为力,你让外祖母他们就在院中待着,有凌云阁的弟子守护,我们就不用怕。”
早在前几日,云轻轻就让外祖母、舅舅舅婶等人住到了一个院中,凌云阁的十几个弟子就住在他们旁边,随时守护。
崔仲诧异云轻轻的冷静,又问,“我听凌姑娘说,妹夫回来了,他怎么说?”
云轻轻刚要作答,便又瞧见一个圆脸的凌云阁弟子冲了进来。
那位弟子云轻轻只知道他姓秦,是阿银的师兄,是个憨厚沉稳之人。
秦师兄脸色略有慌乱,见了云轻轻就问,“云小姐,无意呢?”
“他在客房,秦师兄,发生了什么?”见秦师兄这般急迫,云轻轻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秦师兄看了一眼云轻轻,顿了片刻道,“崔府门外来了一个叫做明公子的人,他带着上百江湖高手,扬言要崔府交出你。凌师姐已经带着其他师兄弟去迎战,但那些人武功高强,又有暗器,我们不是对手。”
云轻轻一颗心如坠地窖。
是明简行!
她面色发白,思绪瞬间慌张起来,“可秦师兄,阿银内力还未恢复,他,他怎么能去应战?”
可阿银能不去吗?Pao pao
凌无情和其他弟子正在应战,他们不敌那些高手,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危险。
明简行嘴里说要她,可云轻轻清楚,即便她心甘情愿出去,明简行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秦师兄沉默一息,然后铿锵有力道,“即便是战死,凌云阁众人也不会退却。云小姐,我去助师姐,你去叫无意来吧。”
秦师兄又飞快的回到了崔府门前。
此时崔府红漆木门大张,门外空了一处三丈见方的场地,再往外,便是上百武林高手环伺,他们的身后,则是重重甲胄叛军。
明简行身穿玄甲,骑在一匹黑马之上,立在上百高手正中。
秦师兄匆匆回到大门口。
大门前面,有几名凌云阁的弟子已经受伤不轻,正被其他弟子送到门内。
崔禾夫妇在照壁后,命府中仆从将受伤的弟子抬回正厅。
此时,凌无情正和两名百川派的高手打得难解难分,其中一人是百川派第一高手元让、另一人则是周时。
凌无情武功虽不弱,但被两名高手围困,左支右绌,应付艰难。
凌无情正面和元让交锋,周时手持长剑,正要从背后偷袭,忽然周时觉得后背一凉,银色长剑从他后背贯穿而出,刺破他的心脏。
周时眼睛瞬间睁大,他还来不及看是谁刺杀了他,便断了气。
“无意师弟!”
众弟子见到凌无意的身影,顿时惊喜欢呼。有了凌无意在,即便面对上百高手,数千精兵,他们也不会胆怯了。
凌无意一身黑袍,立在门前,身姿挺拔如松。
他冷冷看向元让,元让退后一步。
“元大侠,别急着出手,本公子还有些话同凌无意说,好叫他死个明白。”远处的明简行出声道。
明简行今日兴师动众,带全了投效晋王的武林高手,又领了数千精兵前来崔府,不仅是为了云轻轻,更是为了凌无意。
这两人给他带来的奇耻大辱,明简行绝不会忘记。
元让退到一边。
明简行隔着四五丈,远远盯着凌无意,笑意嚣张,“凌无意,晋王府一别后,一切可好?”
凌无意立在那里,目光森冷凝出杀意,直直看向明简行。
明简行却丝毫不惧,“那日众多高手围困,你尚有一战之力,但今日……你心中应比谁都清楚,今日你必死无疑!”
凌无情眉心一拧,“少废话,无意我们一起上,先杀了这个烂柿子。”
明简行哈哈大笑,“凌姑娘,你若是想凌无意多活一刻,现在就该劝他住手……难道他还没告诉你,他中了焚心引,越是动内力,毒发越是快。”
“焚心引毒发缓慢,中毒初期毫无察觉,只觉得内力难以恢复,但是越到后面,越是要命。毒发之后,烈火灼烧肌肤、炙烤骨肉、最后焚燃五脏六腑,之后日日夜夜焚心之苦,真是大快人心啊。”
凌无情等凌云阁众人一僵。
这种毒,凌无情听说过,是几十年前已经失传的剧毒。
据说毒发之后不至于让人丧命,可中毒之人日夜饱受焚心之苦,生不如死,宁愿自我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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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
凌无情面色僵硬去看凌无意,只见他神色寡淡,额上却泛出汗珠,面色潮红。
凌无情顿时心中一沉:这个明世子,说的是真的。
云轻轻和崔仲急匆匆跑到门口,便听到了这一番话。
云轻轻霎时脸色青白,脑袋一空,几乎晕倒过去,幸好崔仲在旁边扶住了她。
“我就算死,你也别想活着。”凌无意冷冷出声,他举起手中银光剑,直指明简行。
明简行哈哈大笑,“杀我?你如今毒发,我又有高手相护,你哪里来的自信!”
凌无意不再废话,拔地而起,剑指明简行!
明简行周边的数名高手立即闻风而动,挡在凌无意身前。
凌无意与他们站成一团,凌无情等人想上前相助,其他敌方高手同时动身阻止,顿时崔府门前混战一片。
云轻轻身形摇摇欲坠,她艰难的在高手残影中、在刀光剑影中寻到凌无意的身形。
她脑中来来回回回荡着三个字“焚心引”。
云轻轻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听刚刚明简行之言,她知道这毒定然厉害得很。
而且凌无意越是动武,越是毒发得快。
果然,她隐隐瞧见凌无意的脸,原本白皙的肤色此时却通红一片,像是酩酊大醉一般。
……
原来被架在火上烤是这样的感觉。
五脏六腑在燃烧,每一寸骨肉、肌肤都是烧灼的剧痛。
痛得他意识混乱,几欲癫狂。
恨不能将手中的剑插入自己心脏,好结束了这难以忍耐的痛苦。
不行!
现在还不行,他现在还不能倒下,更不能死。
他身后还有轻轻、还有师姐、还有很多人。
他此刻若是死了,那个烂柿子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凌无意有些懊恼,要是手中的武器是银龙鞭多好,那样他会杀得更快。
奇怪,他的银龙鞭去了哪里?
此时此刻,凌无意持剑砍杀,全凭本能。
惨烈的剧痛之下,他渐渐丧失了神志,只本能的知道,他不能停下来。
凌无意的双眸渐渐失去光泽,透出了猩红的血色。
他面无表情,像是失去了神魂的傀儡,周身煞气激发,出手都是杀招。
每出一剑,必割破对方喉管、刺入对方心脏,无丝毫迟疑、也从无偏差。
不过片刻之间,围攻凌无意的高手已经死了二三十人。
尸体在他身边堆积,银光剑饮血,在阴沉沉的天光下泛出幽冷之光。
少年脸上染血,双面赤红,血滴从他下巴滴落,他面无表情立在尸体之上,如同地狱恶鬼。
明简行哆嗦了下,这个凌无意还是不是人,中了焚心引没有痛得当场自尽,竟还能站在这里斩杀数十高手!
“他已经毒发了,支撑不了多久了,你们一起上!”明简行大声怒吼。
那些投投靠了晋王的武林高手自然知道今日此行目的,见凌无意如此恐怖,他们心生惧意。
但眼下根本不能退缩。明公子说得对,中了焚心引的凌无意,又能强撑多久?
于是数十武林高手蜂拥而上。
……
强烈的血腥味铺天盖地。
崔府门前尸首满地,血流成河。
凌无意越战越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明简行带来的上百江湖高手已经被他斩杀了大半。
直到这时,明简行终于后怕起来。
凌无意不是人,他是鬼!
今日他将凌无意逼到如此绝境,如果不杀死他,来日凌无意定会让他碎尸万段!
想到此,明简行不再犹豫,对身后叛军大声道,“放箭,将崔府所有人全部给我射死!”
这样一来,凌无意心神必乱,便能让那些高手有机可趁。
明简行话音刚落,周围叛军前排立即蹲下,后排弓箭手拉弓射箭,对准崔府门前众人。
“凌无意,你若束手就擒,我今日便放过其他人!”明简行再次大吼道。
凌无意身形一僵,片刻之后,他甩开围攻的数位高手,身形飞掠向明简行。
明简行带来的高手已经只剩下二三十人,凌无情见此,立即同师兄弟们配合,齐齐上前拖住高手,不让凌无意分心。
凌无意一脚踢飞一名高手,再次纵身飞向明简行,他身形快得掠出残影,一息之后,人便在明简行身前。
王景仁、元让立即上前相护。
与此同时,无数箭矢射向崔府大门前,几个凌云阁弟子中箭,崔仲手疾眼快,将云轻轻拉到了墙后。
“再射!快!”生死一线,明简行气急败坏大吼!
……
“住手!”
凌一尘不知何时立在崔府大门前的石狮上。
他气沉丹田,声若洪钟,将声音四下传开:
“朝廷十万大军已经临近金陵城,不日就抵达苏州城下。晋王匆忙逃窜出京,已被锦衣卫拿下。晋王妃、明简行蛊惑尔等谋逆犯下死罪,尔等若能醒悟,我凌一尘在此立誓,定留你们一命。”
众人迟疑不敢动作。
凌无意烈火焚心,神志全失。他强撑一口气,立在那处像石雕一般不再动弹。
凌一尘做了十年锦衣卫指挥使,又做了十年凌云阁掌门,在江湖、武林都颇有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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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立在石狮上,神色从容,语气平稳,在场叛军、高手顿时信了他七八分。
回想起来,他们这些人听从晋王妃、明简行等人的指示,但十数日来,的确从未见过晋王一面。
若凌一尘说的是真的,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失去了晋王的统领,哪里是朝廷的对手?
且凌无意在中了焚心引的情况下,还能一口气杀了五六十名武林高手,他们继续与眼前的凌烟阁众人为敌,岂不是自寻死路?
眼见众人迟疑,明简行吓得一身冷汗,“别听他的,快放箭、快放箭!只要杀了凌无意,剩下这些人不足畏惧!”
凌一尘目光望向明简行,“明简行,你好端端的靖安侯世子不做,却非要跟着晋王妃谋逆,这其中的内情,我姑且说给众人听一听。”
明简行脸色大变,“你、你给我住口!”
凌一尘冷笑,“靖安侯患有不育之症,为了让承袭侯府爵位,保住荣华富贵,二十年前靖安侯夫人献身一名侍卫,诞下男婴,封为世子。”
“好久不长事情败露,靖安侯虽震怒,却因为自己不育,为了爵位承袭不得不接受这个男婴。”
众人:……
作者有话说:
为无意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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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正统啊】
-完-
第69章 、凌云阁
◎去凌云阁吊唁吗?算我一个◎
明简行青着脸,面目扭曲,他颤抖着,狂乱大吼,“闭嘴,这不是真的,你闭嘴!”
凌一尘面不改色,继续平缓道,“为了掩盖靖安侯不育之事,靖安侯那些妾室也纷纷委身他人,于是后来,世子有了数名异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前一刻众人还杀得惊心动魄,血肉横飞,如今听到明简行家的这些辛辣破事,人人都有目瞪口呆。
“靖安侯的这些孩子,母亲不尽相同,父亲或是王府侍卫、或是府中男仆,靖安侯府□□,明公子忍无可忍,终于选择投靠晋王谋反,趁机让侯府背锅一网打尽。”
“你父母虽不耻,毕竟有生你之恩。靖安侯纵容有错,但他养你长大,又封你为世子,你竟如此狠心,让他们死了个干净!”
明简行浑身战栗发抖,这是他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肮脏秘密,原本以为靖安侯府覆灭,就不会有人知道。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母亲是个□□,他爹只是个寂寂无名的王府侍卫,可如今,这一切都被凌一尘揭露了,还叫这么多人听到了!
“明简行出身不堪,为人又不忠不孝,追随这样的人,实乃逆天而行!你们还不速速放下武器,弃邪归正!”
凌一尘大喝一声,围困崔府的数千叛军中立即有人开始丢下刀刃、弓箭。
一旦有人领头,越来越多的人效仿,纷纷丢下兵器。
一时之间,兵器落地哐当之声不绝于耳。
不多时,上千叛军皆弃兵器,跪在了地上。
被凌无意杀得仅剩数十江湖高手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为首的元让望向凌一尘,“凌掌门,我等今日不与凌云阁为敌,你真的能放我们一马吗?”
凌一尘颔首,“我言而有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元让等人脸色微变。
凌一尘又道,“不过,只要你们暂听命于我,便可将功抵过。”
元让会意,“凌掌门想让我们做什么?”
“你们协助锦衣卫,取来方左文、马江两人头颅。这便算得上将功抵过,事后凌某保证朝廷不再追究你们之过。”
“好!”
随后,凌一尘纵身而起,飞至明简行身前,将他一脚踢落马。
元让急于立功,立即与王景仁打了起来。
“留王景仁性命!”凌一尘急忙吩咐。
眼看明简行被凌一尘拿下,云轻轻推开拦住她的崔仲,提着裙子,跑出了大门。
她踩着满地的尸首和血河,踉踉跄跄的冲到凌无意跟前。
凌无意背朝崔府大门,面向前方,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双眸睁大,直直的望向前往。
云轻轻奔至他身前,她伸手握住他滚烫的左手,仰头唤着他的名字“阿银”,可凌无意像是丧失了五感一般,丝毫不觉。
泪水涌出,她惶恐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可云轻轻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阿银好点。
她上前拥住他。
凌无意身形一软,晕在少女怀中。
……
明简行、王景仁被俘,投靠晋王的江湖高手大半被凌无意斩杀,剩下的倒戈向凌云阁,城中越来越多的苏州叛军前往崔府弃兵器以示忠诚,才半日功夫,崔府门前的兵刃刀剑就堆成了山。
幸好这些叛军还有些良心,在崔府门前空出了一条小路,否则崔府众人只能从后门出入了。
眼看苏州城大乱,方左文、马江率残军同城外杭州驻军汇合,想要强攻苏州城,幸好此时朝廷先锋援军赶来。
月色当空。
金陵驻军将军李青松率一万驻军连夜奔驰而来,距苏州城不过五十里。
方左文得到消息,生怕腹背受敌,不敢再耽搁,和马江等人商议后,率残部弃城出逃,退回杭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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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危机解除。
……
是夜,子时。
夜色已深,客房外却立满了人。
凌一尘和大夫在屋内为凌无意看诊,其他人只能在外等候。
崔仲吩咐着仆从,将一盆又一盆的冰搬来,放入屋内。
待屋内放了四五盆冰,崔仲才让仆从退下,他立在院中,望向云轻轻。
她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不过还算镇定。
崔仲想起刚才般冰盆进屋看到的情景,眉心拧紧。
方才他看到凌无意赤着上半身躺在床上,脸上、身上全是赤红色。整个人像是被烤熟了一般。
凌无意痛苦□□着,大夫在他身上扎了无数银针。
可那样,能解毒吗?
那个焚心引,到底能不能解?
崔仲想起今日在崔府门前听到明简行的那番话,心中忐忑不安。
他尚且如此,表妹只怕此时更是心痛无以复加。
不多时,凌一尘和大夫出来了。
凌一尘脚伤未愈,走路有些跛足。他站在门口,看了向云轻轻,神色有些疲惫,“云小姐,明日一早我会带无意回凌云阁。他中的毒十分狠辣,普通大夫无计可施,我会命锦衣卫、武林盟广召集天下能者齐聚凌云阁,为他解毒。”
云轻轻听闻呆了片刻,然后木木的点头,“我知道了。”
不必去问他能不能活,她心里清清楚楚,这个毒非常可怕。
凌一尘已经竭尽全力了,她再问也是枉然。
她本想说“我也去”,可她体质弱,跟着他们赶路反而会耽误行程。
“你……去看他一眼吧,不过他现在神志不清,无法回应你。他醒着实在太痛苦,我请大夫让他陷入昏迷,这样他也能好过一些。”凌一尘又道。
云轻轻点头,然后走进了屋内。
凌无意赤着上半身躺在床上,他身上泛着诡异的红色,身上扎满银针。
他紧闭双眼,神情极为痛苦。
见到他这幅模样,云轻轻只觉得心被人狠狠捏碎,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她脚下仿佛坠了千斤,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
她一步步靠近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紧蹙的眉心。
少年眉心滚烫,热度惊人,灼痛她的指尖,刺痛她的心神。
她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缓缓俯下身子,将唇轻轻贴在他唇瓣。
从前温热暖人的唇,如今却烫得灼人。
烈火焚心,他怎么受得了?
眼睫微眨,一滴泪从她腮边滚下,落在他潮红的脸上。
“阿银,一定要活下来。”
……
翌日天还未亮,云轻轻便开始查验昨夜她吩咐家中仆从准备的马车、干粮等物。
凌无意昏迷中,凌云阁想带他走,用得上马车。
昨夜云轻轻跟凌无情确认后,便连忙准备起来。
凌云阁一行要快马加鞭赶路,马车既要轻便,也要结实。云轻轻又怕凌无意途中受罪,马车还得舒适。
崔仲忙了一整夜,才找到一辆合适的马车,云轻轻又让厨房连夜做出了许多烧饼、干肉、干果等干粮。
她担心带多了不方便凌云阁众人赶路,一大早去找凌无情确认后,捡了些要紧的带上。
凌无情瞧见她一脸青色,心中五味陈杂,“轻轻,别担心,师父一定有办法救无意的。”
其实凌无情清楚,焚心引这种毒绝迹江湖数十年,且从前就没有解药,何况现在?
只是这大实话,她实在不忍心对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千金小姐说。
天蒙蒙亮,秦师兄背着凌无意出门,将他送上马车,崔府众人在门前默默相送。
凌一尘等人道了一声告辞,便翻身上马。十数人并一辆马车,快速离开了苏州城。
……
转眼就到了八月中。
云轻轻虽然不太在意杭州叛军的情况,不过偶尔听崔仲说了几句。
继金陵驻军前来平叛之后,夏云则又率五万大军奔赴杭州,才十数日功夫,杭州叛党便被一网打尽。
所以先前凌一尘在崔府门前说的“十万大军”显然是胡诌吓唬叛军的。
半月前那惊天动地一战,转眼成了过眼云烟。
崔府门前堆成山的兵器早被官府搬走,门前的尸体、血河也被清理干净。
苏州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可云轻轻的心,却再也无法静下来。
云轻轻前两日收到了锦衣卫暗桩送来的一封信,是凌无情给她的。
信中说他们已经到了凌云阁,有凌一尘和用毒高手舒望在,凌无意暂时性命无碍。
性命无碍,那就是毒还是解不了。
阿银还是要日夜饱受烈火焚心之苦。
……
过了中秋节,云轻轻找上了崔仲。
眼下,她能求助的人,也只有崔仲了。
“你要去凌云阁?”崔仲吃了一惊。
云轻轻一直是个娇娇弱弱,不爱出门的千金小姐,如今却要远赴青州,千里寻夫。
不过惊诧归惊诧,崔仲其实也想得通。
凌无意生死未卜,表妹心里定是很担心。
云轻轻点头,神色一半为难,一半恳求,“表哥,你能陪我去吗?”
她虽然一心想去凌云阁,但也不敢莽撞行事,云轻轻心思精巧,自然要筹备周全,才敢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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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距此千里,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如果能央求表哥同行,或许会好很多。
也幸好薛进、宋越两人一直留在崔府,他们两人武功高强,一路同行,应当万无一失。
此去青州,来回少说也要小半年,云轻轻知道自己的恳求有些过分,她忐忑地看向崔仲,怕他不答应。
没想到崔仲一口应下,“好,我同你去。”
云轻轻意外,“你……你这就答应了?你还没问问舅舅舅婶呢。”
崔仲温温一笑,“爹娘肯定答应的。当初崔府遭难,凌云阁的那些弟子都是不要命的守在门前,大家都看在眼里。其实这些日子,我爹我娘都挺挂心妹夫的,但怕你伤心,都不敢提呢。”
云轻轻眼底酸楚,“你们……你们不怕他吗?”
那日在崔府门前,凌无意一人持剑,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杀了数十高手,崔府门前横尸满地,血流成河,有些胆小的家仆见了,直接晕死过去了。
崔仲脸色略僵,支支吾吾,“是有一点怕,但更多的是敬。他是为了保护你和崔府,总之是我们崔府的恩人。你等两天,青州距此千里,我得准备两天才能出发。”
云轻轻郑重一拜,“多谢表哥。”
正如崔仲预料的,得知云轻轻要远赴青州,崔府长辈并没有阻拦,只是叮嘱他们多带些护卫同行。
不过外祖母虽然答应,却还是不放心。
“轻轻,你要答应祖母,若是万一阿银那孩子没有那个福气,你不可钻牛角尖。”崔老夫人握住云轻轻的手,双眼含泪道。
云轻轻微笑,“我不会的。祖母放心,我会好好的。”
她再伤心,也不会做傻事。
两日后,云轻轻、崔仲拜别家中长辈,出了苏州城。
一行数人才行了十几里,后面便有一人骑马追来。
来人竟是宋元洲。
宋元洲的父亲宋通判在晋王谋逆案中没有盲从,事发之时,宋元洲一家被叛军软禁在府中。
后来苏州、杭州叛乱被平,锦衣卫送来皇帝圣旨,命宋通判暂代苏州知府之职。
当日崔府门前那一战,后来被传得沸沸扬扬,宋元洲因为被软禁在家不得一见,懊恼不已。
今日他听说崔仲和云小姐要去凌云阁,顿时坐不住了,宋元洲不顾父亲反对,强行往怀里踹了几百两银票,骑着马就闯出家门。
“崔兄,你太不厚道了。你要去凌云阁探望我师父,怎么也不带上我?亏我今日去你家找你,发现了不对劲。否则我又要懊悔一次了。”
崔仲脸色严肃,“宋元洲,我们这次可不是出去玩的。青州远在千里之外,你一个知府大公子出远门,你行吗?”
宋元洲气得哼哼,“我怎么不行?你半点武功不会都行,我还会三拳两脚呢。”
两人叽叽咕咕一通,总之宋元洲非要跟他们同行,崔仲无奈,只能应下。
他们白天赶路,入夜尽量在城镇投宿。云轻轻有自知之明,不敢逞强,每日入住后早早安寝,养好精神上路。
这日黄昏,他们进了一座县城,雾县。
崔仲命人打探一番后,立即带着马车队伍直赴城中最好的客栈。
一行人还没到客栈,就看到客栈门前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不少百姓,一片嘈杂。
不得已,崔仲只能让马车在路边暂停,让云轻轻在马车内稍候,他下了马,刚要命侍从去打探消息,就听到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在旁边大声嚷嚷。
“看着这么娇俏的一个姑娘,谁能想是个女老虎呢?”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不忍直视,不忍直视啊。那女老虎一拳头就把那公子的牙打掉了一颗,现在还压着那位公子打呢。”
“可怕,再这么打下去,要出人命吧。”
崔仲不欲多管闲事,便对马车里的云轻轻道,“表妹,我们换家客栈吧。”
云轻轻点头,“也好。”
于是一队人打算绕过这家客栈,正当他们避开人群,靠着街道另一侧缓缓前行时,云轻轻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敢摸本姑娘的屁股,老娘今天不把你打残,就不姓铁!”
云轻轻抿嘴一笑,立即认出了这是铁娇娇。
她连忙喊停马车,让崔仲挤进去和铁娇娇说话。
崔仲一听是铁娇娇,顿时满脸红光,他也不让侍从开路,亲自拼了老命的往人群里挤。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崔仲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定睛一瞧,只见客栈门前,一个穿着粉衣的娇俏少女,正踩在一人背心上。
地上那人面朝地,应该是个青年公子。虽然看不清模样,他一身月白锦缎长衫,看衣着身形,的确是“人模狗样”。
视线向上,粉衣少女一脸怒容,那对圆圆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她一脚踩着男人,一面弯腰抡起拳头,一拳拳打那人肩膀、后背。
那位公子被打得惨叫连连。
粉裙少女骂骂咧咧不停,“叫你摸老娘的屁股,老娘打出你脑花,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摸姑娘屁股!”
听了铁娇娇这么说,崔仲只恨不得自己上前踹那男子几脚,他更迫不及待的跟铁娇娇打招呼,“铁姑娘!”
铁娇娇一怔,抬头望向崔仲,脸上露出惊喜,“崔呆呆,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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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仲:……
能别给他起这个外号吗?
他乡遇故知,铁娇娇特别高兴,高兴之下,就懒得打人了。
众人就坐在客栈堂内,围在一起叙话用饭。
很快,铁娇娇就搞明白了崔仲、云轻轻此行的目的。
她瞪大眼睛,“你们要去凌云阁?凌无意不是在苏州吗?我都听说了,凌无意在苏州怒杀九十九名江湖高手,我正想去苏州看看热闹呢。”
提到凌无意,云轻轻神色微暗,崔仲三言两语把凌无意中了毒,被凌一尘带回凌云阁的事情说了。
听罢,铁娇娇狠狠锤了一下桌子,神色惋惜道,“那他死定了。焚心引这种毒我听过,是几十年前老毒医研制出来的,没有解药。中了这个毒的人受不了痛苦都自尽而亡了。因为这个毒太可怕,后来武林盟给老毒医下了追杀令,老毒医死了这毒就灭绝了。”
铁娇娇心直口快,更不会看人脸色,她噼里啪啦说完这番话,云轻轻脸色惨白,差点晕过去。
崔仲急得赶紧悄悄掐住铁娇娇的手,“灭绝的毒既然能再问世,那么解毒之法,一定也会存在,对吧?”
铁娇娇不明所以,甩开崔仲的手,瞪了他一眼,“那怎么可能?几十年前老毒医活着的时候,他自己都不能解毒,现在他死了,那更不可能了。你们是去凌云阁吊唁吗?算我一个。”
铁娇娇嘀嘀咕咕,“好歹,我和凌无意也相识一场呢。”
崔仲、宋元洲:……
作者有话说:
鹅砸女鹅,坚持住,痛苦是暂时的,幸福是长长久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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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0章 、寒潭少年
◎鹅砸,对不起◎
云轻轻再也听不下去,她双眼含泪站起,“对不起,我有点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眼看云轻轻身姿纤纤,摇摇欲坠地被婢女扶走,铁娇娇这才后知后觉瞪大眼睛,“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崔仲叹气,“你说呢?当着轻轻的面,你竟然说去给凌无意吊唁,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铁娇娇神色懊恼,她锤了自己脑袋一下,“哎,我、我一时没想那么多……不过,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凌无意十有八九是活不下来了。”
……
入夜。
铁娇娇手里端着一盏白瓷盅,敲响了云轻轻的房门。
云轻轻开门,她双眼周围红红的,眸中还泛着水光,显然刚刚在哭。
见云轻轻这样,铁娇娇更是懊恼。
“轻轻姐姐,你还没吃晚膳吧,我给你要了一碗鸡汤,你尝尝吧。”
铁娇娇将食案放在圆桌上。
云轻轻道谢,“有劳铁姑娘记挂了。”
“轻轻姐姐,今日我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虽然焚心引之毒很难解,但凌无意并非普通人,他内力高深,又有凌掌门那样的师父,他一定会没事的。”铁娇娇将崔仲教她的话,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果然,云轻轻听了脸上露出点笑意,“嗯,我相信他。”
她坐下喝汤,喝了几口又望向铁娇娇,神色恳求,“铁姑娘,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轻轻姐姐尽管说!”铁娇娇很豪爽。
“之前阿银身陷晋王府,为了逃脱折损了银龙鞭。银龙鞭是他最喜爱的武器,我想请你们神兵门为他再打造一条银龙鞭。”
铁娇娇听完迟疑了一下,脸色有些为难,“轻轻姐姐,若是别的武器我定然一口应下,但我听我爹提起过,银龙鞭是他最得意之作。打造起来破费精力,而且需要的材料也非同一般。”
“所需金银不必担心,我拿得出。”云轻轻急忙道。
“唉,这样吧,我写信问问爹,如果他同意,我就接下这单子。”铁娇娇见云轻轻一片心意,实在不忍心拒绝。
“多谢铁姑娘了。”云轻轻又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喝鸡汤。
铁娇娇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把云轻轻给吓出毛病来。
……
早在云轻轻一行人踏入青州地界时,凌云阁已收到消息。
凌无情收到弟子密报,前来凌一尘院中拜见。
“师父,轻轻他们再有几日就要到凌云山了。”
凌一尘立在窗下,微微叹气,“来了也好。”总归让这两个孩子见上最后一面。
随后,凌一尘转身面相凌无情,“无情,以后莫要再直呼云小姐的名字了。”
凌无情神色疑惑,“为何?”
“云小姐年华正好,以后还要嫁人的。她来凌云阁,是我们凌云阁的贵客,却不是亲眷,明白了吗?”凌一尘肃容道。
凌无情身形一晃,一贯冷清无情的她,也差点落了泪,“师父,无意他真都没救了吗?”
凌一尘长叹一声,“舒望先生无计可施,药老束手无策。这天下,还有谁能救他?这些日子,我发往五湖四海的求助急信九十三封,赶往凌云阁的杏坛高手有十三人,他们齐聚在此却毫无办法。”
“无情,为师尽力了。”凌一尘声音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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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情木木然。连师父都这么说,那么师弟是真没救了。师父自小把他们姐弟两当孩子一般,他心中的痛苦,比她更甚。
“我知道了师父,过几日我下山去接云小姐他们。”凌无情平静道。
“好。”
……
九月中,一行人终于到了青州凌云山脚下。
凌云山脚下有一处小镇,名叫凌云镇。
别看它名字只是一个小镇,却有着不小的规模。
当地百姓聚居在此,经营客栈、酒店为生,一条主街上,全部都是客栈、酒楼。
原来,不少江湖子弟想要拜入凌云阁门下,常常盘踞在此,希望有朝一日能走个狗屎运,被下山的凌云阁掌门、大长老看重,带回山中收为弟子。
崔仲照例派人去打探一番,选了其中一家门脸最大,装饰最气派的客栈入住。
他们打算在这里住一夜,明日一早留下仆从,只几人上山。
此时接近中午,众人也饿了,见客栈大堂内人不多,就直接在堂内用饭。
几人刚刚坐下,隔壁一桌男女就悄悄的打量上了他们。
那一桌三男一女,他们穿着窄袖武袍,身上佩刀剑,显然是江湖中人。
应该说,凌云山脚下凌云镇中,除了经营酒楼、客栈的当地人,十有八九都是江湖中人。
云轻轻几人一进来,客栈大堂内的江湖中人就注意到他们了。尤其是那一桌三男一女,目光毫不顾忌地在他们身上打量。
崔仲不喜,挺着身板,将云轻轻挡住。
铁娇娇也瞪圆了眼睛,凶巴巴的瞪着那四人,“看什么看?不许看!”
那一桌其中一名长脸男子冷笑一声,“看你们几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敢来凌云山?”
铁娇娇大怒,“你说谁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她铁娇娇虽然看着娇滴滴,但武功也没那么差吧。
她单枪匹马在江湖行走,也是不带怕的呀。
“说的就是你们,看看你们衣着打扮,该不是哪里的世家公子小姐吧?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穿戴再华贵,长得再好看也没用,你们是上不了凌云山、进不了凌云阁的。”
铁娇娇脸上阴转晴,笑嘻嘻问,“咦,你是夸我长得好吗?”
众人:……
崔仲好奇,“为什么我们进不了凌云阁?”
崔仲生得温文尔雅,又一派书生气质,当头的长脸男子还来不及发话,他们中的那位姑娘就迫不及待开口,“这位公子,若非弟子,是进不了凌云阁的。想要成为凌云阁弟子,千难万难,凌云阁弟子千里挑一,只有资质极好的……”
橙衣姑娘话还没说完,宋元洲迫不及待问,“我呢,我呢,我资质怎么样?”
堂中众人往他身上一瞥,皆是面露不屑。
长脸男子冷笑,“你这辈子是不可能呢,运气好生个资质高的儿子,倒是有可能拜入凌云阁。”
“总之,你们几人资质都太差,我看这位白衣小姐和蓝衫公子甚至都不通拳脚,只怕连凌云山的登山台阶都摸不到吧。”长脸男子说完哈哈大笑,众人跟着一阵狂笑。
云轻轻并不在意,她又不是拜师的。只不过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他们大约是不能轻易上山。
或许得先送上拜帖,得到准许才能上山。
于是云轻轻起身看向那名橙衣女子,盈盈一拜,“我们初来乍有许多事情不懂。请问这位姑娘,如果我们去拜访凌云阁,应去何处递帖?”
少女一身白裙,身姿纤瘦,面容清婉,风姿卓越。
橙衣女子本想讽刺她,不过脸上一僵,哼了一声,语气缓了几分,“登山口自有凌云阁弟子把守。我劝你们还是别做梦了,进凌云阁是比资质,又不是选妃,长得好,知书达理也是没用的。”
云轻轻问清楚门口,道了一声多谢刚准备坐下,客栈门前却传来喧哗声。
“那是掌门亲传大弟子凌无情!看她一脸冰霜就知道了!”
“她怎么会下山?难道她来挑弟子?”
“有可能。”这人压低声音,“听说凌云阁天才弟子凌无意快死了,大概是想选个新的弟子带回去培养吧。”
“她往这边来了!”
“我们机会来了!”
见凌无情带着数名凌云阁弟子往客栈这边走来,客栈堂内众人纷纷站起,努力调整妆容姿态,希望今日好运临头,能被凌无情看上带回凌云阁。
凌无情匆匆进了客栈,她目光四下一扫,便瞧见了云轻轻等人。凌无情顿时松了一口气,匆匆走过去道,“云小姐,崔公子,我奉师父之命,接你们上山。”
云轻轻惊讶,“无情师姐,凌掌门知道我们来了?”
凌无情点头,“你们刚入青州我们便知道了,原本我预料你们会明日到山脚,不曾想你们早了一天。”
凌无情说罢,吩咐几名随行弟子为他们取行李。
见刚才奚落他们的众人目瞪口呆,铁娇娇得意万分,哈哈大笑凑上前去,“凌师姐,我也可以去吗?我是轻轻姐姐的好朋友。”
凌无情不认识铁娇娇,听她这么说点头,“既然是云小姐的朋友,那就是我们凌云阁的贵客。”
宋元洲赶紧有样学样,“我也是云小姐的好朋友!”
凌无情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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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仲吩咐仆从在客栈等候,然后他们四人随凌无情上山。
凌无情命几个弟子为他们拿行李,一行人到了山脚。
“马车无法上山,从此处上山有六千台阶,云小姐,我用轻功带你上山。”凌无情说罢,伸手扣住云轻轻的腰,纵身往山上飞去。
宋元洲、崔仲、铁娇娇三人目瞪口呆。
铁娇娇是习武之人,爬六千台阶倒是没关系。可宋元洲只会三拳两脚,崔仲更是不会武功,这两人要爬上山却不容易。
崔仲无奈,看向几个为他们提行李的弟子。
那些弟子连连摇头,“崔公子您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只是普通弟子,轻功一般,自己上去还行,实在无力带你们上去呀。”
崔仲:……
是谁说凌云阁弟子都天赋异禀,资质极高的?怎么连点轻功都练不好呢?
无奈,三人结伴,一步步爬上了凌云阁。
……
凌无情带着云轻轻上山之后,现将云轻轻安顿在客房,命人为她准备了午膳。
“你先休息一会,晚点我来带你去见无意。”
听凌无情提及凌无意,云轻轻再也忍不住了,“无情师姐,阿银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凌无情庆幸自己还能维持淡漠神情,“他……还活着。不过师父尚未找到为他解毒的办法。你先休息好,再去探他。”
云轻轻点头,眸中含雾,“好。”
想到一会儿要去见凌无意,云轻轻心中欢喜又忐忑。
明明她和阿银分别不到两月,她却时时刻刻惦记着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他被“焚心引”折磨了那么久,现在一定不太好。
云轻轻怕一会儿自己没精神见凌无意,赶紧吃了半碗饭,稍稍洗漱后便卧床小憩。
她睡不着,本想静心养神,却总是想着一会儿要和阿银说些什么。
两人的喜服她已经绣好了。他们的婚礼大概不能如约举办了,可她并不在意。
他最喜欢的银龙鞭没了,但她又托了神兵门再打造一条,铁娇娇父亲回信说,新的银龙鞭下个月便可做好,会差人送来凌云阁。
阿银一定会喜欢的。
云轻轻想着想着,慢慢睡着了。
等她醒来,天色微暗,凌无情来找她了。
凌无情将手里的一件狐皮大氅递给云轻轻,“穿上。”
云轻轻纳闷。时值九月中,山上虽更冷,但也远远不到穿狐皮大氅的地步吧。她身上穿夹衫,并不觉得冷。
凌无情解释,“师父挖了个冰潭,把无意冻在里面。你体质弱,不穿厚点受不住。”
云轻轻恍然,她点头,接过大氅,穿在身上。
凌无情提着云轻轻,从客院走出,一路运功,他们穿过一处花园,又走过几处游廊,到了凌云阁后山。
凌一尘及亲传弟子的住所都在后山,凌无情带着云轻轻进了后山偏远处的一座院落。
此处背面靠着山墙,上面郁郁葱葱、青松一片。
院内有颗两丈多高的银杏树,此时满树金色,整个院落的一大半被铺上了厚厚的金色叶毯。
银杏树下,有三间屋舍连成一排。
这处与凌云阁其他地方的华美典雅不同,整个院落看起来简洁、朴素,像是世外高人隐居之所。
凌无情指着最西面的那间屋舍道,“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云轻轻心跳如擂鼓,她定了定神,缓缓走近那间屋舍,推开了木门。
迎面一阵寒气扑来。
此时天色将暗,屋内并未点灯,有些暗沉。
云轻轻走了进去,地上铺了平滑的石砖,绣鞋踩在上面又硬又冷。
云轻轻双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楚屋内情景。
屋舍内很空荡,临窗之下一张木桌,不远处靠墙放置着一张竹床。
她忽然听到屋内深处有哗哗水声,云轻轻屏住呼吸,往里面走去。
绕过竹制屏风,云轻轻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屏风后,是一个半丈见方的“浴池”,浴池周围三面都堆满了冰块,隐隐可见浴池中也累积了许多冰块。
这就是凌无情说的“寒潭”。
寒潭之内,少年身着雪色中衣,静静端坐其中,只露出脑袋及半个肩膀。
他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双目紧闭。
才短短不到两个月,他瘦了一大圈。原本圆润的双颊微微凹了进去,露出尖尖的下巴。
寒潭冰寒彻骨,云轻轻即便裹着狐皮大氅,也冻得瑟瑟发抖。可少年身浸寒潭之中,脸上竟泛着红,仿佛泡在热汤之中,热腾腾的。
她忍着心疼,慢慢在寒潭边跪坐下,努力和少年视线持平。
她看了他好久,颤抖着换了一声“阿银”。
过了半晌,少年眉心拧紧,睫羽微颤,缓缓睁眼。
屋内光线幽暗,少年双眸如寒星两点。
他盯着跟前的少女,眼中透出些迷茫,而后渐渐清明。
很快,少年咧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轻轻。”
他声音沙哑低沉,不似从前那般清亮欢快。
少女闻言,眼中泪珠一滚。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好心疼鹅子。
幸好是he,才没哭着写。
另:本章有一个预言帝,不是铁娇娇啊!!大家知道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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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爪】
【我猜是客栈里的长脸男子?说宋元洲运气好生个资质好的儿子才能拜入凌云阁?】
【爪营养液(1/1)成就达成,有一定几率掉落更新,请侠士再接再厉】
【总不会】
【啊啊啊,无意啊,可怜】
-完-
第71章 、无心决
◎女鹅对不起◎
“不要哭,我不会死的。”凌无意挣扎着站起身,锥心刺骨的烧灼让他面上扭曲,他强忍着不适,走到池边。
他伸手触了触少女雪白的脸,垂眸去看她,眼中有不舍、有痛楚,“我保证,我不会死的。不管有多痛,我都不会自尽。”
听师父说,几十年前中了焚心引的人,全都忍受不了痛苦自尽了。他绝不会这样。
他还没和轻轻成亲,怎么能死?
云轻轻落泪不止。陡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决心和勇气,猛的直立上半身,伸手抱住凌无意湿热的腰背,然后仰头亲上了他的唇。
凌无意周身一僵。
他有些疑惑,有些无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她那么主动。他浑身剧痛不止,哪有心思去亲她。
凌无意没有回应她,云轻轻便笨拙咬着他滚烫的唇,周围空气冷得要命,凌无意却像个烧红的铁块,热得烫人。
抱着凌无意,云轻轻也不冷了。
她毫无章法的胡乱亲了一通,在他唇瓣上留下水渍。
然后少女红着脸将脑袋埋在他颈窝中,轻喘着,“阿银,我、我愿意。”
凌无意懵:“什么?”
云轻轻:……
她再次鼓足勇气,“……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我,我愿意。”
凌无意脑门充血,他觉得自己更热了,但、但好像五脏六腑没那么痛了。
他心中狂喜,双手紧紧搂住云轻轻,刚想低头亲上去,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顿时停住。
他僵在当场,语气也是硬邦邦的,“你从前都不愿意,为什么现在愿意?”
“……”
“是不是你怕我死了,留下遗憾?”少年忽然变得聪明起来。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我不会死的。再说了,你愿意给我就得要吗?我就不要。”
之前他想得要命她不肯。
如今她倒是主动愿意了,他也得矜持端着点儿。
“……”
少女咬着唇,心情颇为复杂。
凌无意又抱了她一会儿,然后将她推开,“你出去吧,这里太冷了,待久了你受不了。”
刚才两人贴得太近,云轻轻身上的衣裳都被打湿了。
云轻轻不舍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
“出去吧,你明日还能来看我。”
云轻轻打了个寒颤,终于点点头,“那我明日再来。”
她站起,转身往外,再错出屏风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寒潭之内,少年静静坐在那里,一双黑亮的眸子在目送她。
她心中刺痛,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了出去。
云轻轻一手扶住廊庑下的木柱,一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息着,眼泪不止。
凌无情立在院中,默默的背过身,直到云轻轻平静下来,才打算将她带回客院。
云轻轻有些羞赧的问,“无情师姐,这旁边的屋子是空的吗?我可以住这里吗?”
如果可以,她想住在这处院中,守在阿银身边。
凌无情神色微苦,她艰难的摇头,“不行。师父说,你只能住在客院。”
云轻轻怔了半晌,忽然明白了什么,“……我只是客人?”
“是。”凌无情并不擅长婉转说话,她直白道,“阿银如果死了,你还要嫁人。”
云轻轻还年轻。
她会为凌无意痛苦一阵子,却不能因为他沉浸一生。
这句话,如闷雷砸在云轻轻脑袋上,她几乎无法站稳。
如此说来,连凌一尘都默认了阿银会死。
她周身发寒,几乎要晕厥过去,云轻轻指甲掐着手心,让自己振作一些,她微微点头,“我明白了,麻烦无情师姐送我回客房。”
……
云轻轻回到客房,换了身衣裳,用过晚膳后,崔仲三人才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凌云阁。
待三人被领到客房,已经差点累晕在地上了。
崔仲几乎瘫在地上,“……难怪凌云阁只收资质高的弟子,普通人根本上不了吧!”
……
翌日。
这日,云轻轻没有见到凌无意,凌无情告诉她,凌无意痛得发了狂,差点将屋舍给拆了,现在他被师父控制住,几个神医正在联手为他看诊。
最后,凌无情又说了一句,“师父说,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即便他能撑住不自尽,可他身体也撑不了太久。”
“无意清醒些了,我就带你去看他。”
凌无意发狂后,神医为他施针,又让他陷入了沉睡中。
云轻轻去看过他一次,他躺在冰快上,身上的热度将冰块融出一个人形冰洞,然后整个人陷了进去。
阿银像是住进了冰棺一样。
这样又过了两日,凌云阁来了一位神秘女子。
那女子一身墨色华袍,忽然出现在凌云阁前山庭院之中。
凌云阁内弟子大吃一惊,正拔剑要与她大战一场,那女子清冷道,“让凌一尘出来见我,我能救凌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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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声含内力,传遍整个凌云阁山头。
在客院中的云轻轻等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云轻轻心中惊喜:这女人听起来很厉害,难道她真的有办法救阿银?
她正忐忑着,一炷香后,凌无情带着她去了正殿。
正殿位于凌云阁前山、后山中间。
此时正殿之内,凌一尘立在一旁,一名墨袍女子站在角落。
还有三名神医云轻轻昨日见过的,他们三人坐在殿内木椅上。
其中一人是毒医舒望先生,一名被称为药老的白发老人,还有一人是宫中御医张太医。
凌一尘见凌无情、云轻轻到了,便看向黑袍女子,“你来解释吧。”
黑袍女子五官艳丽,看着却极其清冷。
她的清冷和凌无情又不同,凌无情的清冷有些呆、有些木。
黑袍女子一眼看来,却让人透心寒。
黑袍女子望向云轻轻,声如凝冰:“无心诀可以救凌无意。”
“焚心引之毒至热,无心诀内功心法至寒。至寒克至热,凌无意如果修习无心诀内功心法,并将其威力发挥至七八成,便可压制住焚心引之毒。”
黑袍女子解释完后,凌一尘补充道,“我对无心诀心法有几分了解,虽然我未修习该心法,但推演后,觉得确实有六分胜算。”
药老点头,“不错,我听过无心诀心法,确实至寒,听闻修习此心法的人,整个人像块冰。正好克制焚心引。”
舒望也跟着道,“可以一试。”
云轻轻:……
她知道这里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可是还是忍不住道,“阿银现在像团火,修习无心诀后像块冰,这不是一样吗?”
“但他不会死。他只是像块冰,但身体不会痛苦,也不会丧命。”黑袍女子解释道。
云轻轻眸中放亮。
即便阿银变成个冰块,也总比死了强呀。
凌一尘叹气,他望向云轻轻,面露不忍,“但想要成功修习无心诀心法,先要无心。但凡心中有牵绊,便无法领悟此心法。”
……
三名神医已经离去,凌一尘让凌无情送云轻轻回客房。
黑袍女子却道,“我送她回去,正好我有些话同她说。”
凌一尘脸色微沉,言辞拒绝,“不行!”
女子冷笑,“你怕我杀了她?好,那我就当着你的面说。”
女子望向云轻轻,神色先是缥缈,而后复杂,她笑得淡淡的,“我是无意的母亲。”
云轻轻惊得瞪大眼睛。
阿银不是孤儿吗?怎么还有母亲?
“我曾经也是凌云阁弟子。是凌掌门的师姐。当年我生下凌无意后,自觉功力停滞不前,十分苦恼。就在这时,我意外得到了无心诀心法。我知道,若是练成此功,功力定有突破。但,我有夫有子,心中羁绊太多,根本无法成功修习无心诀。”
“我先是与夫君和离,而后将无意扔在凌云阁,与凌云阁决裂,独自去江湖漂泊。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割舍一切牵绊,但……不行。我还是惦记着他们。”
凌若雪冷冷的回忆着十多年前的往事。
云轻轻听得遍体身寒。这女子要多么狠心,才能抛夫弃子跑去修习无心诀。就为了让自己功力大涨,抛弃一切?
实在匪夷所思。
但是凌若雪做了更可怕的事情:“我意识到,只要我一天无法放下他们,就一天无法成功修习无心诀。如何才能放下他们?我想了很多。”
“在挣扎了数月之后,我做了决定,我要杀了他们。他们死了,自然就无法成为我心中的羁绊。”
这次别说云轻轻了,凌无情也骇得变了脸色,“你!”
凌若雪却面不改色继续道,“我杀了夫君,又去凌云阁杀凌无意,是师弟阻止了我。”
“……”云轻轻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凌无情怒视着凌若雪。
“虽然凌无意活下来了,但……我渐渐的放下了他,忘记了他,不再去想这个与我有血缘牵绊的孩子,最后,我成功练成了无心诀。”凌若雪淡淡笑了。
然后,她定定看向云轻轻,“你明白了吗?想要成功修习无心诀,必须舍下一切。你想凌无意活着,就必须让他放下你,忘了你,彻底无心无情,练成无心诀。”
云轻轻心如火烤,如冰镇,如刀割,如针刺。
她白着一张脸,声音发颤,“你说你放下了凌无意,但今日……你来救他了。”
凌若雪点头,“是。这几年,我功夫退步了许多,我心中……还是放不下,舍不得。我无所谓了。但凌无意不行,他如果练不成,就会死。”
凌若雪说罢问,“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让他练?”
云轻轻一怔,“我?”
阿银的生死,掌握在她手中吗?
凌一尘面有愧色,“云小姐,虽然我还没去问无意,但他如果知道修习无心诀的条件,怕是不会同意的。我想,只有你能劝得动他。也只有你有办法,让他忘了你。”
云轻轻懂了。
阿银与她了断,才能学会无心诀,才能克制焚心引活下去。
否则,他就得死。
人都死了,惦着她又如何?
那根本毫无意义了啊。
云轻轻根本不用考虑,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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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谢凝:不要恋爱脑,一心搞事业。
凌若雪:呵呵,跟我比?感谢在2022-03-04 18:45:48~2022-03-07 17:2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新雪初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若千尘3瓶;satoshi女友2瓶;漫漫清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爪自从喝了营养液,除了更新,不想干别的。】
【这个方法会不会些许草率?】
【这这这是不是无意忘记以后重新爱上轻轻,那这会不会又毒发】
-完-
第72章 、忘了她
◎只要活下去,我们还能在一起?◎
……
凌无情送走了云轻轻,大殿内只剩下了凌一尘、凌若雪。
凌若雪望着云轻轻的背影,喃喃道,“总觉得做了一件恶事。”
“你做了那么多恶事,也不缺这一件。”凌一尘对若雪没有半分好脸色。
若雪轻笑,“师弟说的是。”
片刻,凌一尘开口,“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当年你那一剑,并未伤西河要害。他……没死。”
“我知道。”若雪淡淡道。那是她刺的剑,她比谁都清楚。
凌一尘惊讶,“那你怎么没去看过他?你如今不是又变得有心有情,舍不得儿子了吗?”
“……我哪有脸去看他?就这样挺好,总之,我一定要救活无意。”
……
又一日。
在三位神医的努力下,凌无意又暂时清醒过来。
听说云轻轻要来见他,他挣扎着从寒潭爬上来,穿了一身红衣。是那件绣了梨花的红衣。
他一袭红衣,立在金灿灿的杏树下等她。遍地金黄,天地华美。
云轻轻心头一颤。
是心动、是剧痛。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年多前,两人第一次相见。
于数十山匪中,红衣少年如天神降临,一条银鞭如练将她卷出。
那一刻,她还不知道他的模样,还不知道他龌龊的心思,心中却陡然安定。
想不到,不过一年有余,她和他竟会生离死别。
云轻轻不愿哭,浅笑着迎了过去。这或许是他们今生最后一面,她不能哭。
少女刚刚靠近,凌无意就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然后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下。
他心身饱受剧痛,额间沁汗。
站立得勉强,于是凌无意拥着少女靠着树干坐下。
他忍着痛楚,将脑袋靠在云轻轻肩上,“轻轻,今早师父带了个女人来见我,居然是我娘!”
“我见过凌若雪了。她很美。”
凌无意低哑的声音有些迟疑,“难道、难道我真要死了,所以……她来见我最后一面?可我一点不稀罕。十几年都不相见,现在冒出来就想当娘,我凌无意是给别人做儿子的人吗?”凌无意这话本是嚣张肆意的,只是他现在体弱气虚,说得无半分气势。
云轻轻轻声,“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死。”
凌无意嗯了一声,“他们说了一个什么无心诀,说修习了这个心法,身体就会冒寒气,就能压住焚心引。然后我就能活下来。”
“我听了很高兴,我想活下来,想和你成亲。”凌无意脑袋使劲儿往云轻轻颈窝上蹭,“我想和茶馆说书老头子说的那样,和轻轻白头偕老。”
“我也想。”云轻轻喃喃道。
“但师父又说,修习无心诀心法有代价。我问他什么代价,他说要你来告诉我。”凌无意哼了一声,“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没关系,不管是少条胳膊断条腿,我都能接受。”凌无意说到这儿,脸色微变,“但有一点我不能接受,如果是那种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我不同意。”
“……”
云轻轻想笑。她心里想阿银真好,总是能轻易逗笑她。即便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阿银,想要练成无心诀,就要做到无心无情。否则就无法成功。”她开口,淡淡的解释着。
“无心无情?我本来就是啊。师叔总说我无情无义,那我可太适合修习这个无心诀了。”凌无意松了一口气,十分得意。
“……阿银,你师叔说的是玩笑话。你有情。要练成无心诀,你必须……放下我们过往,忘了我。”她咬着牙,字字清晰的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凌无意一怔。
半晌,他才像是确认一般,沉重的重复,“放下?忘了你?”
“是!”
云轻轻仰头,望向凌无意,“阿银,只有忘了我,你才能活下去。”
“我不要!”他低吼一声,因为烈火焚心的痛苦,五官难耐的扭曲起来,凌无意眉心拧紧,“我不练这个破功法了!”
云轻轻上前紧紧抱住他,泪如泉涌,“阿银,你听我说。”她用指甲掐住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昨夜想好的说辞清晰吐出:
“你不练无心诀,活不了几日就死了。你死了,就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了。可如果我们都活着,就有机会。”
“我会努力活着的,我会活到一百岁。只要你也活着,我们、我们总会再相见,或许那时候,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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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页
她这话,是安抚阿银,也是给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希冀。
阿银都忘记了她,来日再相见,那大概就是陌路人了吧,谈什么还在一起呢?
但没关系,只要阿银活着,那就很好了。
“活到一百岁?”凌无意有点迷茫,“只要活下去,我们还能在一起?”
“总有机会的。阿银,忘了我,你能做到吗?”云轻轻双眸满是坚定、祈求。
凌无意慢慢点头,“我会忘了你。我会练成无心诀,然后活到一百岁。”
……
云轻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银杏院的。
她周身僵冷,心口破碎。
但,她并未心死如灰。
至少她知道,阿银并未真的对她绝情。
她该知足了。
他们的故事,余生回想起来,比看话本子精彩多了呢。
少年的感情最是炽烈,而且凌无意和云轻轻的感情水到渠成,从未有过怨恨痛苦。
这样一份感情,想要放下何等艰难。
可不放下,不忘却,凌无意又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要让凌无意忘记她,云轻轻等人自然不便继续留在凌云阁了,她同凌无情说了一声,打算今日下午便下山。
“无情师姐,我就不去同凌掌门辞行了,请你代我向凌掌门辞行。”
凌无情将云轻轻送回客院,见她神色平静,既没有痛苦流泪,也没有满面绝望,这让她很不安。
“云小姐,你没事吧?你还是休整两天再走吧。”
“无情师姐你别担心,我没事。阿银能活着,我很开心。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但他从未辜负我,我心中没有不甘,也没有怨恨。请你们放心,回到苏州后,我会好好生活的。”她眨了眨眼睛,笑得真诚。
“……”凌无情见她这样,确实放了心。但,为何她心中如此难受呢?
明明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凌无情回去禀报凌一尘,并转述了云轻轻那番话。
凌一尘听罢点头,“难得她如此聪慧通透,太可惜了。”
“就如她所言,下午你亲自送她下山,让秦辰一路暗中保护他们回苏州。”
“另外,我记得无意那里有几样东西是云小姐、崔家长辈送的,一并交回给云小姐。”
“你代我传掌门之令,从今日起,凌云阁众人不可再提和云小姐相关的人和事。”
凌无情忍着眼底的酸楚,拱手大声道,“是,师父!”
……
当天下午,凌无情领着几名弟子送云轻轻、崔仲等人下山。
铁娇娇很不满意,“这就是你们凌云阁的待客之道?我们一路从苏州过来,路上走了一个月,爬你们凌云山六千石阶爬得断了腿,结果上了山,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赶我们走?”
凌云阁向来神秘,非阁内弟子,轻易不得入内,铁娇娇这次好不容易跟着云轻轻,进了凌云阁。
但他们才上山待了四五日,其中花了三日时间休养断腿,刚养足精神准备逛一逛凌云阁,结果人家就要他们下山了。
铁娇娇自然不服。
凌无情冷着脸,“抱歉,事出有因,实在不便留诸位了,请。”
云轻轻安抚众人,“是我想走,铁姑娘,请你别介意。”
崔仲诧异,“表妹,我们才来不久,为什么这么快要走?等阿银好些了再走也不迟吧?”今日一早,崔仲听云轻轻说,凌无意有救了。
“……表哥,等下山了我再同你解释。”云轻轻垂眸轻声道。
云轻轻都这么说了,铁娇娇等人只能收拾行礼。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次云轻轻四人下山,凌云阁弟子不但帮他们拿行礼,还有人用轻功把其他三人也拎下山。
凌无情自然是亲自送云轻轻下山的,而云娇娇眼尖的发现,送她下山的弟子,正是五日前帮们提行礼的那位。
“你不是说你们普通弟子轻功一般,无法带人同行吗?怎么今日就行了?你那日是骗人!”
那名弟子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姑娘误会了,当日是上山,我轻功一般所以带不动你。但今日是下山,我就带得动了。我们凌云阁弟子,怎么会骗人呢?”
“……”铁娇娇无言以对,这他娘的说得好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崔仲、宋元洲两人自然听得出这名弟子在信口开河,只是那日上山懒得带他们罢了。
崔仲心中纳闷,既然上山偷懒不肯带,今日怎么就愿意了?
再联想起凌无情今日的表现,好像是迫不及待赶他们下山一样。
崔仲心中不满,他们崔家和凌云阁既是姻亲,又是生死之交,凌云阁即便有事情不方便,也不该如此怠慢他们吧。
只是见云轻轻都没说话,崔仲也不好说什么。
等众人下了山,凌无情同几位凌云阁弟子辞行后,崔仲便迫不及待的问云轻轻,“轻轻,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云轻轻要么去探望凌无意,要么心事重重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崔仲知道凌无意生死难测,云轻轻心情不佳,也不好去打扰她,今日忍不住一股脑问出来。
“你今早不是说,阿银有救了吗?既然他死不了,你就是阿银的未婚妻,他们为什么赶我们走?”
“就是!哪有如此待客的,我听说凌无意可是凌掌门钦定的继任掌门,轻轻姐姐你就是未来的掌门夫人,他们竟敢这样不尊重你,过分!”铁娇娇义愤填膺,恨不得又冲上凌云阁理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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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六千石阶阻止了她。
“无情师姐也是迫于无奈。”云轻轻淡淡一笑,众人只觉得她眸中蒙雾,笑得凄楚,“我们先回客栈,我再同你们说这件事,铁姑娘,我也有事想恳求你。”
四人回了客栈,休整一番后,齐聚云轻轻房内,云轻轻就将“无心诀”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所以,我和阿银算是退婚了吧。”
最后,她神色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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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肯定会在一起,但还是好心疼轻轻】
【又甜又虐QAQ】
-完-
第73章 、各自天涯
◎他竟然说想绣花!◎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
崔仲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让他说什么好呢?不练无心诀,凌无意死,表妹没了未婚夫婿。
练无心诀,凌无意要忘掉云轻轻,变得无心无情,表妹是还是没了未婚夫婿。
总之,结果都一样。
铁娇娇半点回过神,她盯着云轻轻,神色又同情又不解,“那你和凌无意就这样断了?”
云轻轻点头,“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吧。照你这个说法,只有他无心无情才能练成无心诀,万一他忘不了你怎么办?那不还得死?”
云轻轻脸色一白,双眸又变得雾蒙蒙起来。
崔仲看不下去,瞪了铁娇娇一眼。
“我相信阿银,他答应我会活下去的。他一定能忘记我。”
铁娇娇不怕死继续问,“如果他真把你忘了,对你无情了,那不说明他没那么喜欢你?都能把你都忘掉,可见对你的喜欢也就一点点吧。”
众人:……
云轻轻咬着唇不语。
“但他如果对你情根深种,忘不掉你,那就练不成无心诀,最后就会死。”
“所以,如果凌无意死了,说明他很喜欢你,如果凌无意活了,说明他不怎么喜欢你……喂,你们干嘛瞪我,我说错了吗?”
铁娇娇大吼。
云轻轻幽幽叹气,“你说的好像也没错。”
于是铁娇娇更好奇了,“那你呢,你想他死了,还是想他活?”
“……还是活着吧。不管他心中待我如何,我希望他能好好的。”
“你真心善。”铁娇娇撅起嘴,“要是我,哼,他练不好无心诀死了就罢了。要是好好活下来,我定要狠狠揍一顿他才能消气。”
云轻轻噗嗤一笑,“好,若是阿银活了,我就去求无情师姐,找个机会让我揍他一顿。”
她着再次看向铁娇娇,“铁姑娘,你身在江湖,日后与凌云阁或许有往来。阿银如今要练无心诀,必须斩断与我的过往。我请求你从今日之后,不再任何人提及我和他的事情。免得被他听到,影响他练无心诀。”
“……”铁娇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云轻轻,“你、你该不是菩萨转世吧,他都要把你忘了,你还处处为他考虑。”
“娇娇姑娘,求你了。”
云轻轻不解释,只对着她柔柔一笑。
铁娇娇立即头皮发麻,连不迭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可别再对我撒娇了,我遭不住。”
崔仲、宋元洲:“……”
随后,崔仲三人打算在凌云镇休整一日,明日启程回苏州,铁娇娇当下拍定,要做一回好人,护送他们回苏州。
众人并不觉得铁娇娇身手多厉害,不过都没说什么。她性子活泼率直,一路上有她,也能开导开导云轻轻。
等众人离去,云轻轻静静抱着包袱坐在了床榻上。
她打开包袱,取出了下山之前,凌无情送到她手里的几样东西。
有阿银从她这里抢走的几条丝帕。
有外祖母送给阿银金镶玉,刻着福寿安康的长命锁。
还有她给阿银的几身新衣裳。
她给阿银的一切,都被退了回来。
云轻轻手里抚着那只长命锁上的刻字,心中默念:阿银,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福寿安康啊。
……
十月底,云轻轻一行回了苏州。
原本云轻轻和凌无意的婚事定在十月廿八。
到了这日,众人心中默契,谁也没提这件事。
云轻轻回来之后,一切如常,并没有郁郁寡欢,默默流泪,这让家里长辈都有些不放心。
不过,崔家又有另一桩喜事,崔仲也不知怎么和铁娇娇看对眼了。
两人回苏州的一路上,便开始黏黏糊糊不对劲,等回了崔府,崔仲便直接领着铁娇娇见了长辈,表明要娶铁娇娇为妻。
崔家众人大吃一惊。不过有凌无意在前,神兵门大小姐这个身份他们也能勉强接受了。
接下来,崔仲便要带着聘礼去神兵门提亲,崔家长辈再次忙碌起来。
这日,云轻轻去见了舅舅崔禾,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曾听舅舅提过,崔家在杭州的绣庄一向经营得不太好,每年盈利不及苏州绣庄的一半。如果舅舅相信我,我愿去杭州看管绣庄。”
云轻轻神色郑重,崔禾自然明白她并非玩笑,而是心中已经盘算。
崔禾没有拒绝,他点头,“杭州的绣庄原本就是给你母亲的嫁妆,先前由我代为打理,如今你长大了,以后杭州绣庄就交给你了。”
“轻轻自小就聪明心细,经营之道你虽然没学过,但对你来说应当不是难事,我先让马掌柜同你去杭州一段时间,等你熟悉了,再让他回苏州,你放心去,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写信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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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去同外祖母说,她定会舍不得你。”末了,崔禾又交代。
“多谢舅舅。”
云轻轻又去见崔老夫人,她原本以为要花些心思去说服外祖母,没想到外祖母听她说完,却叹气点头,“这样也好,杭州是个好地方,你去那里散散心,做些事心情也好些。不过,可不能忘了祖母我啊。”
“怎么会?”
云轻轻知道,众人还是担心她,怕她想不开。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撕心裂肺的伤心欲绝。
同一片天地,同样的日月星辰下,她和阿银都好好的呢。
……
十一月初,云轻轻带着众人到了杭州。
采荷提前来杭州布置,在距离崔氏绣庄不远的巷子里置办了一处宅子。
虽然这宅子是云轻轻的私产,不过云轻轻还是挂了“崔府”的牌匾。
她随着母亲在崔家长大,对她来说,崔家才是她的家。
至于“云”,她并不放在心上。
如今她和阿银的婚事不了了之,想来父亲很快会忘掉她这个“无用”的女儿吧。
在马掌柜的帮助下,云轻轻很快发现杭州崔氏绣庄的陈掌柜大有问题。
她这几日和马掌柜将绣庄库房内的各样布料对了一遍,便发现了陈掌柜以次充好。
比如说在账面上写的是五十两一匹收购的“上等滑面织锦”,但陈掌柜却捧着约莫是“中等滑面织锦”的布料给他们看。
陈掌柜这说法忽悠一下苏州城来的查账管事还行,但马掌柜是行家翘楚,云轻轻又自小耳濡目染,她看一看,摸一摸,便能辨别布料的好坏。
云轻轻静静坐在木椅中,她望向陈掌柜,目光平静,“这是上等滑面织锦?”
立在她身旁的马掌柜冷哼一声,“这可奇了怪了?我在苏州采购的中等滑面织锦,手感品质和这个差不多呢,大约只有三十两一匹。”
用“中等布料”替代“上等布料”做出来的成衣、绣品,却以“上等布料”的价格出售,忽悠得了外人一时,却忽悠不了一世。
渐渐的,人们自然不愿光顾崔氏绣庄了。
难怪杭州绣庄生意这么差。
陈掌柜顿时知道东窗事发,他这等于是借着采购布料的手段,以次充好,将其中的差价牟利纳入自己腰包,这要是被扭送去官府,可不得判个三年五载牢狱之灾?
陈掌柜吓得满头冷汗,连忙跪下,“云小姐,小的一时糊涂,见利忘义,做出这等龌龊事,求小姐看在我为崔家尽心尽力十多年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云轻轻不急不缓的抿了一口茶,又将茶盏搁下,慢悠悠道,“我可以不报官。前提是你将这些年黑下的所有银子补齐。”
“陈掌柜,你也休想蒙骗我,接下来我会和马掌柜一起,将绣庄近些年的账目一一核算。你也别心存侥幸,就算早些年那些布料尽数卖掉了处理了不在了,但绣庄内这么多伙计、绣娘,总有人记得的。”
“我还会同供货的布商谈谈,他们那里定有真实的账目记录。”
“如果最后你吐出的银子,和我核算的相差太多,那我别无他法,只能将你送官了。”
陈掌柜身如冰雪中,他万万想不到,这位传言中病弱娇气的表小姐,一个不足十七岁的小姑娘,竟心思如此缜密。
若是她真的这样去做,他这些年吞下的银子根本瞒不住。
陈掌柜颤抖着,“小姐请放心,我,我马上去核算,定将这些年差下的银子全部对上,补齐。”
“那就好。”
陈掌柜起身欲走,云轻轻又轻飘飘道,“陈掌柜,你不会想跑吧?忘记告诉你了,我同苏州城的锦衣卫千户大人相熟,你去哪里,他都能找到你的。”
陈掌柜吓得一个趔趄,崔府表小姐曾和锦衣卫副使定亲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云轻轻认识苏州城的锦衣卫千户有什么奇怪的?
“小的不敢,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逃啊。”陈掌柜又跪下道,这一回,他眼泪都吓出来了。
落到锦衣卫手里,据说比死害惨啊。
“那就好,你快去核算核算吧,千万别算错了。”云轻轻浅笑。
陈掌柜忙不迭跑了,就像身后有恶鬼追杀一般。
……
陈掌柜吐出了上千两银子,都落入了云轻轻手里。
不过云轻轻并没有赶走陈掌柜,陈掌柜毕竟经营了绣庄十余年,他对绣庄有足够的了解,云轻轻留着他有用。
除夕。
云轻轻没有回苏州,马掌柜把妻女接来杭州过年。
云轻轻很喜欢小玉。
这个除夕,有小玉、采荷等人陪伴,比云轻轻预想的好多了。
……
凌云阁。
凌无意修习无心诀已经数月了,但进展微弱。
修习心法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去想到心中惦记的那个人,只要他想起那个人,无心诀修习进程便断了。
数月过去,无心诀十层内功心法,他依旧停留在第一层。
连凌若雪都气得上头,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焚心引之毒仍旧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凌无意身体日渐虚弱下去,整个人形销骨立,如同一具骷髅。
凌一尘心知,若再无进展,凌无意大概活不过春天了。
晋王谋逆案后,凌一线也告假回了凌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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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两人研究一番后,凌一线想了个办法。
“无意这孩子练武的时候总是心无旁骛,但他现在身体这么废,是练不了武了,我们找些他感兴趣的事情给他做,让他把心思放在事情上,自然就不去想云小姐了。”
凌一尘皱眉,“这法子我之前考虑过。我问他有没有事情想做,他竟然说想绣花!我才知道他为了云小姐学过刺绣,我哪儿敢让他去绣花?他绣花定然会想起云小姐,这不是越来越糟吗?”
作者有话说:
云轻轻:努力赚钱咯,包养阿银,我是认真的。
即便分开,也要各自成长呀!感谢在2022-03-07 17:42:29~2022-03-09 17:3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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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学会绣花,以后正好去轻轻铺子里打工。哈哈哈】
【我觉得娇娇说的对啊,最后无意的毒到底怎么解】
【心疼无意】
-完-
第74章 、两年后
◎他练成了无心诀,还算个人吗?◎
“……”凌一线翻白眼,“他还真喜欢上了绣花?”
他沉吟片刻又说,“师兄,不如我们反其道行之。他喜欢绣花我们不能让他干,干脆让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随后,凌一线抬眼看凌一尘,目光灼灼,“师兄,无意最讨厌做什么?”
凌无意最讨厌的事情,当然是读书了。
武功秘籍、或者是志怪故事,凌无意还是很喜欢读的。但如果是那些四书五经、礼法典籍,凌无意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凌一线便命弟子将一大摞四书五经搬到银杏院,要凌无意每日背诵。
凌无意为了活命,只能接受师叔的“提议”,日日夜夜背诵四书五经的文章。
有些文章凌无意看不懂,但凌一尘也并不讲解,只要凌无意从头到尾,逐字逐句背诵。
如此十数日下来,凌无意被折磨得脑袋空空,身心麻木,再无精力去想其他。
于是当凌无意再练“无心诀”,果然进步不少,一下子突破到了第三层。
转眼冰雪消融,冬去春来,凌无意身上的焚心引被压制了几分,他每日也不再那么痛苦了。
凌一尘见此,终于松了口气。
……
两年后。
又是一年春。
距上次离京,已经过去了三年。
云轻轻本不想入京,怕重逢旧人,再掀波澜。
不过云千香在信中再三确定,凌无意至今还在凌云阁闭关修炼,绝不可能入京,云轻轻才敢上京。
这次上京,是因为云千香出嫁了。
云千香的婚事几经波折,不曾想她最后嫁的人竟是五皇子。
自晋王谋逆案后,皇帝悲痛气愤,身体大不如前,朝中百官立储之争此起彼伏。
如今最被看好的除了大皇子、就是五皇子。
两姐妹关上门说话,云千香对于嫁给五皇子,忧愁比欢喜多。
“我倒不希望他去争什么太子,做个闲王就好了,一旦争储失败,结果一般不太好。”
落败者被“未来的皇帝”猜忌担忧,总归是坐立不安。
对此,云轻轻心中了然,但云千香过几日就要大婚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也说不准她运气好,五皇子当上了太子呢。
“以后的事情,你也别想太多。”云轻轻安慰她。
“嗯,多想无益。姐姐你呢,总不能一直这样干耗着。你等他两三年也就罢了,后面呢?我听五皇子说,凌无意练的心法是会断情绝爱的,他既然练了那个心法,大概早已把你丢之脑后,你何必再等他?”
云千香提到这茬,云轻轻不禁想起了铁娇娇曾经说的那番话。
如果阿银练不成心法死了,那就说明他对她情深难忘。
相反,如果阿银练成了心法,那就证明她在他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如今两年多过去了,阿银还活着。
虽然心中有点发酸,可她还是高兴他还活着。
云轻轻压下心中的那点酸楚,温软的笑着,“我又不是等他,只是……缘分难求罢了。”
其实这两年,向她示好,去崔府提亲的人不是没有。曾经让外祖母、舅舅舅婶满意的那位张公子,至今未娶。
张显容甚至将在杭州开了间私塾。
这让云轻轻心中颇有些窘迫和不安。
张公子谦和有礼,温文尔雅,又生得一表人才,的确是良配。可云轻轻心里清楚,她并不喜欢张公子。
虽然如今家中长辈不曾说什么,可张公子这番举动,让她有种压迫感。
如今阿银已经放下,可她却放不下,午夜梦回,她总能记起眉目如画的红衣少年立在桃花树下,冲她灿烂一笑。
那年的春光,已经永远停驻在她心中。
……
晋王谋逆案后,凌无意中毒回了凌云阁,凌一线只得继续留在京中。
皇帝担心锦衣卫后继无人,和凌云阁商议后,凌云阁又派遣凌无情入京担任副使。
故而如今京中还是有一名凌副使,但已经不是曾经那位。
回想起来,云轻轻和凌无情也算得上有些交情,她此次入京,本应该去拜见故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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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当年早已下定决心要和阿银彻底了断,他身边的人,不如不见。
不过云轻轻没料到,她下定决心不去见任何同阿银有牵绊的故人,凌无情却登门求见。
云轻轻有些诧异,忙命云府仆从将她请入不染轩。
凌云阁一别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凌无情却好似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一身墨色飞鱼服,面容似冰雪。淡漠的目光看到云轻轻时,却透出几分柔和来。
云轻轻也对她浅浅一笑,“无情姐姐,好久不见。快请坐。”
此时正值四月,院中桃花尚未落尽,云轻轻在桃树下置了案椅,用小炉铜壶煮了茶水。
桃花纷纷,美人烹茶,分明是美人美景,凌无情看着却想落泪。
她心中叹一声,缓缓坐下,“轻轻,前几日听闻你入京,我就想来看你,不过这几日事务繁忙,今日才得空。”
再过两日,云千香就大婚了,待婚礼完毕,云轻轻就会离开。
所以她赶忙抽出时间,来见一见云轻轻。
云轻轻给凌无情倒了盏茶,她神色微敛,略有歉意,“无情姐姐,本应该是我去拜见你,只是……我怕自己冒昧打扰了你。”
凌无情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沉默半晌,“按理来说,我本不该同你说无意的事情。我听闻你如今在杭州过得不错,这很好。我和师父、师叔对你心中有愧,我们都希望你能过得好。”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想知道的。”
云轻轻抬头望向凌无情,眸中有期待,“我想知道。阿银,他好了吗?”
凌无情微微点头,“他已经将无心诀心法练至五六层成,虽然没有完全压制住焚心引之毒,但焚心引不会再日夜发作,师父上次来信说,如今大约一两月才发作一次,比之前是好多了。”
云轻轻心中阴霾被风吹散,她忽的觉得天青月明,心头一片轻松,“那就好。”
凌云阁。
这几年凌无意被凌一尘强押着被四书五经,心境渐渐空净。
凌无意从前本就是一心只有武学,很少在意其他人事,他在凌云阁多年,只和内门的几个长老、亲传弟子相熟,前山的外门弟子,他顶多认个脸熟。
如今闭关练了两年无心诀,凌无意本身的状态和无心诀心法相互影响,凌一尘明显的感觉到,凌无意较之从前,越发的冷漠、孤僻,像是对万事旁人都无心无意。
除了他、凌一线、凌无情几人,他非但不同人说话,甚至连眼神都十分吝惜。
那些经常来银杏院送饭、洒扫的弟子,他竟把人当空气。那些弟子见他立在院中静思,恭恭敬敬对他道一声,“师兄”或“师叔”,他却像是不曾听到,不回礼,也不看人。
仿佛……一个失了灵魂的玉雕。
到了后来,凌无意这般状态越发严重了。
这日秦辰来院中探望凌无意。秦辰是大长老的弟子,也是凌无意的师兄,虽然他同凌无意不像凌无情同凌无意那般亲厚,但同为内门亲传弟子,同在凌云阁长大,和凌无意有手足之情。
秦辰曾随凌一尘去苏州提亲,对于凌无情的事情一清二楚,他心疼这位师弟,这些日空闲着,便想着多来陪陪凌无意。
秦辰来银杏院的时候,凌无意正在院中独自练剑。焚心引被压制住后,凌无意身体好转,每日除了背书静心,也开始重练剑法。
秦辰见此便提剑上前,“师弟,我同你过招。”
凌无意神色清冷,眸中似古井无波,他既没有出声,也未点头,只是手中长剑指向秦辰。
秦辰立即拔剑相向,但下一息,秦辰便察觉到不对劲。
他本意是想和凌无意过招、切磋。
但凌无意每一招、每一剑都带着凌冽的杀意,如同面对生死仇敌,欲将他斩杀而后快!
秦辰剑法内功本就差了凌无意一大截,何况凌无意又练了无心诀,内功深厚诡谲,秦辰如何能敌?
不过两三个回合,秦辰被剑气震出了内伤,他勉力应付着,心知不好。
若凌无意再不停下,他今日怕要死在师弟手里。
在凌无意刺向秦辰心口的那一刻,凌一尘及时出现,他出手震掉了凌无意手中长剑。
他怒目瞪向凌无意,“无意,这是你秦师兄!你险些杀了他!”
凌一尘扶住秦辰,他伸出指尖在秦辰手腕探了探,发现秦辰内伤不轻。
凌一尘心中愧疚,又万分不解,“无意,你怎可如此?”
凌无意平静如水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清冷的声音略带着沙哑,“是他要同我过招的。”
凌一尘皱眉,“师兄弟过招只是比试切磋,你为何要下死招?”
凌无意声音依旧淡淡的,“死招?”他似乎不解,微微蹙眉,“这套剑法我正好练到此处,便出了几招,我不知道他这么弱。”
凌一尘诧异,“你……”
秦辰和凌无意同为内门师兄弟,情同手足,他怎么会这样说?
“他是你秦辰师兄,他武功如何你不知道?”
凌无意淡淡道,“我怎么知道?他又没告诉我。”
凌一尘惊得半点没说话。
这么说,是凌无意不记得秦辰武功远不及他?
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记吗?
难道这就是修习无心诀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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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辰咳嗽两声,小声道,“掌门,这不怪无意,是我主动要同他过招的……”
凌一尘心中暗觉事情有异,赶紧送秦辰回去养伤看大夫,又匆匆去找了凌若雪。
凌若雪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凌云阁指点凌无意,这几日她正好在。
凌一尘匆匆找来,讲述了今日的险况,凌若雪却不以为然,甚至颇觉欣慰,“如此看来,无意的无心诀心法又突破了一层。”
“既为无心诀,自然是无心无情。既然无心无情,自然对万事万物不经心。他的心境和心法相辅相成,他越是心中空净,心法就练得越好。他心法越是练得好,心境越是空净。”
“他心中唯有自己,唯有心法、唯有武功,那当然就装不下其他。渐渐的,他会将更多不相干的人、事忘掉。”
凌一尘越听,眉心拧得越紧,“他如今都毫无所觉的对师兄下杀手,照这么下去,他练成了无心诀,还算个人吗?”
凌若雪神色淡淡,“那凌掌门觉得我还是个人吗?”
“……不管如何,无意不该是这样的。他虽然恃才傲物,目下无尘,但绝不是如此冷血之人。”
“哦。那好办,你把那个云小姐带回来将他两送入洞房,然后无意烈火焚心而死,凌掌门就没这个烦恼了。”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个一个放空、唯我的状态……有点像走火入魔。
哔哔:好消息好消息!这个文正文存稿完结,番外正在构思中,除了无意和轻轻的婚后甜蜜生活,宝子们还有没有想看的角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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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篇
谢七郎在河里洗澡的时候,捡到了一个貌美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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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尸诈尸了。
原来女子没死,可惜摔坏了脑袋,不但失忆,还喜欢妄想:
她觉得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对他颐指气使,要这要那:
“你好好照顾我,来日我恢复记忆,家人定有厚赏。”
“你去给抓兔子,将来我赏你一百两。”
“给我摘山桃,将来我给你两百两”
谢七郎心中狠狠咒骂,等她病好了,就让她滚。
这臭脾气的娘们,再好看他也不伺候。
女主篇:
顾雪卿很苦恼,她记得自己出身富贵,但谢七郎不信她。
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猎户从来不给她好脸色。
猎户救她、照顾她,医治她,却始终冷脸相待,还要她滚。
气死她了,她如此娇艳美人,这狗熊一样的猎户竟然不心动?
后来,顾雪卿恢复了记忆。
原来她是顾祭酒的女儿,夫婿是定安候。
猎户送她回家。
归家那日,正是定安候迎娶新妻时。
她才知道,众人以为她死了,她的夫君马不停蹄了娶了新妻。
她没死,婆家却说她是冒充的,娘家说失节当死。
顾雪卿再也骄傲不起来了,哭得梨花带泪。
猎户的冷脸终于温柔了起来,“别哭,你嫁给我吧。”
后来,顾雪卿才知道,猎户居然是归隐的“闲王”。
【女主不完美,又矫情又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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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
【这这这,另一种极端啊】
-完-
第75章 、重出江湖
◎朴实无华种树人◎
七十五重出江湖
凌一尘无言以对。
许久他问,“若他将无心诀练至十成,他会变成什么样?”
“我哪知道?我又没练成十成。况且,无心诀即便练成也是可以退功的。将来的无意,未必没有其他造化。而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他的命。”
凌一尘越发觉得无心诀心法邪门。但如今他别无他法,只能让凌无意继续修习下去。
……
六月,凌一线回凌云阁。
“那个凝夫人……我到底要怎么处置啊?”
晋王谋逆案后,晋王被杀,晋王子女被贬为庶人,协同晋王谋逆的明简行、原苏州知府、原杭州知府等人尽数被斩抄家。
以武犯禁的百川派等也被朝廷和武林盟剿灭。
事后,晋王妃谢凝不知所失踪,凌一线知道晋王谋逆,谢凝在其中干系重大,他派人摸查数年,最近终于在边塞某城找到隐居的谢凝。
可到底要不要把谢凝抓回来,凌一线也拿不定主意,他趁着此次回凌云阁办事,将这件事拿出来同凌一尘商量。
“她既是朝廷要犯,拿不拿她你做不了主,跑来问我做什么?”凌一尘听闻,神色沉寂半晌,平静道。
凌一线嘿嘿笑,“你真不在意?你不在意我就派人去抓她了。她若是落到锦衣卫手里,定是活不了了。”
凌一尘哼,“她活不活得了,关我何事?”
“……晋王死了,谢凝就是寡妇了,虽然寡妇配你是差了点,但只要师兄喜欢,我就支持。”
凌一尘面色微沉,“住嘴。”
“师兄,我知道你的顾忌。谢凝的确不是什么好女人,晋王谋反,无意中毒都和她逃不开干系。不过后来我拿下明简行那些人仔细审问过,她虽然坏,但心肝还没黑透。当初云小姐被绑架她有从中斡旋。后来无意在晋王府,她也想放过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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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种女人给我我是不敢要的,但师兄……你若是想……”
“我不想。”凌一尘大声道。
“好,我明白了。那我就无需对她客气了。”凌一线立即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去看看无意。”
凌一尘张了张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凌一线利落起身,离开。
“……”怎么不给他台阶下呢?真是的。
……
凌一线很快拐到了银杏院,凌无意最近修习无心诀进展不错,也不去背四书五经了,每日除了静坐修炼心法外,便是练剑法、鞭法。
他此时正立在银杏树下,用银鞭打树叶。
他脚上微微用力一跺,银杏树上便哗啦啦掉下十数片青绿的扇形树叶,随后凌无意银鞭如长蛇,在半空挥舞。
十数片青叶每一片都碎成了七八块,没有一片躲过此劫。
凌一线看着不免为老银杏树心疼,“照你这个练法,要不了几日这银杏树就秃了。这么好的银杏树,你要善待它。”
凌无意早听到有人进来,他之前并不做理会,此时见他说话,便收起了银鞭,回身去看。
凌无意面色寡淡,虽望向凌一线,却好似并未将他看见眼里,“你是何人,若非送饭洒扫弟子,不得入此院,你不知道吗?”
凌一线大吃一惊,脚下一个趔趄几乎站不稳。
他在信中见掌门师兄提起过,凌无意因为修习无心诀,变得无心冷血,将不重要的事、人都渐渐忘记……
但,这不重要的人中,竟然包括了他?!
凌一线苦着一张脸,差点当场哭出来,“凌无意,你这个混蛋,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凌无意冷冷盯他,“你是谁如何,不是谁又如何?再不走我不客气了。”
“……”凌一线无奈,只得自报身份,“我是你师叔啊!我是你一线师叔啊。我和你师父两个一个当爹,一个当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听到一线师叔几字,凌无意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微微扬眉,若有所思,“你是凌一线?我好像记得。不过,我忘了你的脸。”
“……”
凌一线吐血,这无心诀究竟是什么邪门功法?凌无意竟然会把熟悉之人的模样给忘掉?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咦,你的银龙鞭当年不是毁在晋王府,怎么又有了?”
凌无意淡淡答他,“师父又请神兵门做了一条。”
“原来如此。无意啊,师叔回来一趟不容易,你好好看看我的脸,可别再忘记了啊。”
凌一线说着几步凑到凌无意跟前,伸长脖子让他看。
凌无意很不耐他靠近,他脑中即便隐隐记得凌一线相关的零星事情,但始终是模糊不清的片段,因此凌一线对他而言,虽然不是陌生人,但也不熟。
凌无意不喜他靠近,转身走入屋舍内,砰的一声关了门。
凌一线:……
……
翌日。
这日一早,凌一尘去银杏院见凌无意。
他昨日听说了“凌无意忘记凌一线长什么样”这件事后,心中大为后怕。没想到这无心诀心法如此强悍,无意竟然连凌一线的脸都不记得了。
凌一尘心想他得常常在无意面前露面,否则将来无意把他这个师父也给忘了怎么好?
凌一尘乐呵呵迈进院子,却发现凌无意竟扛着铁锄,在院子空地挖坑,他身边还横躺着一支胳膊粗的小树苗。
凌一尘疑惑,“无意,你这是做什么?”
凌无意头也不回,只声色平淡道,“种树。”
“我看出来了,但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种树?”
凌无意这才回头冷冷瞥了师父一眼,“银杏树快秃了,难看。我要种别树。”
“……”凌一尘自然知道那棵可怜的老银杏为何会秃。哎,凌无意薅光了银杏树叶,还嫌弃它丑,实在冷血无情。
“无意,你种的什么树?”
凌无意继续挖坑,答,“梨树。”
“梨树?梨树也不见得好看吧,要我说,种松树最好。”松针那么多,不怕被凌无意薅秃。
凌无意立即否决,“我不,梨树才是最好看的树,可以长出白白的花。”
凌一尘不解,凌无意居然喜欢梨花?
……
时光匆匆而逝,又过三年。
这三年,凌无意沉迷上了种树。他的银杏院种满了梨树后,他便开始在银杏院周围种梨树。
后来银杏院周边也被他种满了树,凌无意就开始在凌云阁整个后山种。
后山但凡有能种树的地方,都被凌无意种上了梨树,为了给梨树腾出空间,他甚至想去拔掉那些早就在后山安家的其他树。
庆幸,凌一尘阻止了他。否则,凌云阁要改名为梨花阁了。
后山没了空处,凌无意又开始去前山种梨树。
后来阁中弟子为新来弟子介绍凌无意,便会远远的指着忙忙碌碌的种树人道,“看到在那里挖坑、浇水的人吗?那就是我凌云阁第一高手凌无意!”
新来弟子惊叹:古有平平无奇扫地僧,今有朴实无华种树人,不愧是江湖第一人凌无意!
种树的同时,凌无意已经将无心诀练至第九层。
虽然还没办法突破到第十层,但近一年来,凌无意身上的焚心引已经没有再发作,凌一尘很满意,觉得维持这个状态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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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凌无意已经是心中只有“无心诀、武功、四书五经、梨树”,其他一概不过心。
昨日见过的人,今日再见他就不认识了,偶尔凌无情回凌云阁,他看了她半天只说,“这个女人我是不是认识?”
他已经是这般的无心冷血,若是再练到无心诀第十层,岂不是成失心疯?
凌无意功法已成,凌一尘有心让他出关,再入红尘。
正巧这一年初秋,北面瓦剌进犯大瑞朝北境。
瓦剌前些年组建了一个“无敌营”,里面是瓦剌王从本国及周边各国、部族中网罗的武功高手。
原先“无敌营”中高手虽然武功不弱,可大瑞朝定北军中也有不少好手,因此双方多年小规模的交战中,也没有让鞑靼军占到什么便宜。
但今年瓦剌的“无敌营”中多了数名好手,一月内连斩杀定北军三名将军,导致定北军军心不稳,士气低迷。
此事传回朝廷,皇帝命五皇子押运辎重,前往北境以安军心,同时命凌云阁派出高手,应对鞑靼军的“无敌营”。
京中,凌一线让凌无情随同五皇子前往北境。
远在凌云阁的凌一尘接到圣旨,觉得这正是凌无意重出江湖的好机会。
“无意,你同秦辰明日启程,前往北境,助大将军对抗瓦剌无敌营。”
凌无意听罢拒绝,“不去。这一山的梨树离不开我。”
“……我帮你种。”凌一尘只好道,“我保证,等你回来,凌云阁前山也种满梨树。”
凌无意盯着凌一尘,显然并不信任他。
凌一尘只好又道,“若是食言,我就把凌云阁改名成梨花阁。”
凌无意不为所动,“等我当了掌门,我照样是会改名的。”
“……”
凌一尘嘴角抽抽,“我帮你去寻几株稀有粉梨、紫梨?”
凌无意心动,“行吧。”
……
一月后,凌无意、秦辰到了定北军军营。
凌无情、五皇子等人比他们早来几日,对于凌无意的情况,凌无情已经提前同其他人通过气,因此大将军夏唤鸣不敢设宴招待他,只让凌无情代为招待。
凌无意见了凌无情,竟破天荒的认出了人,喊了一声“师姐”。
凌无情大为感动。
她这五六年混在京中担任锦衣卫副使,性子已经改了不少,不再似从前那般冷若冰霜,听到凌无意这一声师姐,她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无意,你能认出我,我很欣慰。”
凌无意面无表情地望着师姐,“倒也不是,出门之前,师父拿了你的画像让我带着。”
凌无情:……
凌无情陪着凌无意、秦辰用饭后,又带着凌无意去拜见夏大将军,五皇子等人,毕竟日后众人要共同抗敌,凌无意不认识他们也不行。
三日后,瓦剌大军在定北军大营五十里外列阵。
主帐内,夏唤鸣满脸肃穆,命左将夏云则领兵迎战。
夏云则拱手领命,“末将听命!”
随后老将军堆出满脸笑容,对着凌无意慈祥笑道,“还请凌大侠与夏将军同行,斩杀敌军高手。”
凌无意抬眸望向老将军,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了。秦大将军。”
凌无情拳头握紧,银牙磨紧,“无意,大将军姓夏,不姓秦。”
凌无意哦了一声,神色依旧冰冰冷冷,他改口,“知道了,夏大将军。”
夏老将军笑得讪讪的,“呵呵,没关系。”
众人:……
这个无心诀其实应该叫做失忆诀吧。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到底有没有忘记云轻轻呢?
表面上凌无意:什么?你说我忘记谁?无所谓了,反正我记不住几个人。
实际上凌无意:我想绣花、我喜欢梨树、我要把凌云阁改名梨花阁。
◎最新评论:
【无意要进化成扫地僧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peace and love】
【无情师姐啥时候可以转正啊?让师叔退休吧,哈哈哈】
【我猜无意练到第十层就会恢复正常,想起轻轻了,现在轻轻几岁啊?过了五年,十七十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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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对面不相识
◎我是不是把我喜欢的人给忘了◎
夏云则率三万将士出营迎战,凌无意银甲白马随行。
两军在枯黄一片的草原交锋,凌无意守在夏云则身边,果然瞧见敌军有数名高手直奔夏云则而来。
两军对垒,若是一方主将被杀,那必然群龙无首,军心溃散。瓦剌王组建“无敌营”便是这个目的。
见数名高手现身,凌无意立即祭出银龙鞭,不过三五下的功夫,空中银线交织,几个高手就碎成了碎片,尸块、五脏、血雾劈头盖脸的落在夏云则身上、周边。
夏云则被淋得一脸血,神情颇为无奈。
不过,既然高手已死,险情已除,夏云则再无忌惮,立即命大军冲击敌军。
凌无意解决了“无敌营”高手,单骑冲往敌军主将,敌军主将刚刚见识了他的狠辣手段,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见银甲青年舞着银鞭冲他奔来,瓦剌主将立即命亲卫去拦截,自己掉头就跑。
凌无意对虾兵蟹将并无兴趣,他提气起身,离开胯/下白马,踢飞几个瓦剌兵,追向瓦剌主将。秦辰追随在他身后,为他挡去敌将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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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他便只距瓦剌主将三丈外,凌无意没有半分犹豫,猛力将银龙鞭甩出,银龙鞭陡然绷紧如三丈长/枪,直直扎向主将后心。
主将随后亲卫见状,立即扑过来以身相挡。
银龙鞭坚不可摧,瞬间贯穿亲卫胸腹,又从他的背后刺出,如闪电般继续追刺主将背心。
银龙鞭从主将后背贯穿而出,像是扎了糖葫芦一般将两人穿在一起。
在周边敌军将士惊恐的目光中,凌无意手腕后扬,将长鞭收回!
瓦剌主将跌下马身,轰然倒地!
瓦剌军大乱,夏云则率军趁乱而上。
这一战,定北军大胜,杀敌军主将,歼灭敌兵五千,俘虏敌兵三千。
战后夏云则左右四顾,不见凌无意身影,询问了将士才得知,凌无意杀了敌军主将后,便转头回营了。
定北军此前因屡战屡败,丢了三座城,士气低迷许久,今次大获全胜,大将军便在营中摆宴庆功。
不过,作为功臣的凌无意,却并没有现身。军营众人,他能记住的寥寥无几,他对这些人不感兴趣,更不愿与他们打交道。
凌无意去了军营外湖边静坐练功。
青年静坐湖边,五官清秀,肤色透白,他周身寒气氤氲,整个人像是冰雕一般。
许久,他听到身后有动静,缓缓睁开双眸。
来人是夏云则。
夏云则抱拳致歉,“我听秦大侠说你在这……我不知道你在练功,打搅了。”
凌无意淡淡瞥了他一眼,问,“秦将军有事?”
“……”夏云则有些无奈的挠挠头,“我姓夏,夏大将军是我爹。”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多亏了你。多谢凌大侠出手相助。”六年过去,夏云则越发沉稳。
凌无意有些纳闷,“我来军中便是为此,你不必谢我。”
“……另外,还有一事。昔年舍妹顽劣,多有冒犯,我替她向你和……道歉。”
“不必。我都不记得了。”凌无意不甚在意道。
夏云则忍不住问,“昔年在京中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那年初春,溪水边,桃林旁的少年少女,他至今未忘。
“或许还记得一些吧,但关于你,我肯定是没什么印象了,眼生得很。”凌无意直白道。
过去的事情,他从不刻意去想。
他其实隐隐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但他知道,如果去想那些事,那他便习不成无心诀。
练不成无心诀,他就会死。
冥冥之中,凌无意坚信自己决不能死。所以,他刻意忘却,刻意不去想过去的一切。
夏云则有些怅惘,“这样,也好。”
见夏云则惋惜的模样,凌无意不以为意。这种表情,他曾在很多人脸上见过。
凌无意知道,那和他忘记的事情有关。
但他从不去追问,因为他必须活着。
……
数月后,定北军夺回被瓦剌侵占的数城,皇帝派礼部官员前来北境犒劳三军,送来封赏。
让五皇子意想不到的是,五皇子妃云千香女扮男装,装成侍卫也随队伍来到了北境。
大将军、五皇子等人忙着迎接礼部官员,又设下庆功宴,与官员将士同乐。
功成身退,神出鬼没的凌无意自然也就无人在意了。
云千香不便出席,便带着侍卫去城墙上长长见识。她走到城墙拐角,却见一黑袍青年坐在墙头垛口上,面朝着墙外,似在眺望远处。
陪同云千香出游的小吏道,“皇子妃,这位是凌大侠,武功了得,这次我军大胜,多亏了他……”
那名小吏话语中满是敬佩,但话还未出完,青年侧过头来,看向他们。
那似曾相识的面孔,让云千香大吃一惊,她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道,“姐夫!”
众人一愣。
凌无意呆呆的望着云千香。
他不认识这个衣着华贵的少妇。但那一声“姐夫”,却无比熟悉。
脑海深处,似有万千碎片如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桃花漫漫中,少女白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凌无意眉心紧皱,他集中精力,努力去想少女的面容,眼看就要看清,陡然间心口一阵灼热剧痛迸发!
烈火在他周身点起,凌无意瞬间从垛口跌下墙头,万幸神志朦胧中,他还有自保意识,在半空中,他运起轻功,狼狈落地。
众人惊呼,赶紧趴在墙上向下望,只见墙外泥地中,凌无意缩成一团,在泥地上抱头抽搐。
……
凌无意焚心引之毒已经一年多不曾发作,这次却爆发的格外猛烈。
军中大夫束手无策,凌无意一面强忍着烈火焚心之苦,一面运转无心诀心法。
然而此次他运转心法格外困难,周身忽冷忽热,冷热交替,让他痛苦不堪。
凌无情守在屋外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云千香后来才知道是自己说漏了嘴,害凌无意毒发,十分懊悔。她想来道歉,但万一凌无意见了她又想到什么,反而更糟。
所以凌无情恳求云千香这阵子千万别出门,免得凌无意撞见她又再次想起什么。
一夜后,凌无意总算勉强压制住了焚心引。
凌无情推门进入,只见凌无意坐在床榻上,肤色白得透青,她放一靠近,便察觉他周身泛着丝丝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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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情松了口气,看来是无心诀起作用了。
凌无意睁眼,目中有些迷茫,“师姐,我是不是把我喜欢的人给忘了?”
凌无情周身僵冷,面色绷紧,“你、你想起来了?”
青年微微摇头,“也不算。只是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但我想不起她的脸。”
“你不要想了!”凌无情急忙道,“你不能想起她,否则你就练不好无心决了!”
凌无意笑了,他被焚心引和无心诀折磨了一夜,笑得有些惨然,“没关系,我昨夜运功发现,无心诀已经只跌至四五层了,但还是能压制住焚心引。我想,问题不大。”
凌无情顿时头大如斗,说好的“失忆决”呢?根本没用啊。
云千香不过叫了一声姐夫,无意的无心诀就跌落到了四五层,若是真叫他想起了云轻轻,那不等于白白熬了这六年?
“不行,你得马上回凌云阁,我明日就让秦辰送你回去!你也不要再想了,再想你就没命了!”
凌无意低头未做声。
……
云千香躲在屋舍里不敢出门。
她又后悔又有些高兴。
不管怎么说,这说明凌无意没有辜负姐姐。
“也不枉这些年姐姐一直不肯嫁人,不过姐姐如果知道这件事,定是要骂我的。”云千香坐在榻上垂头丧气。
“也不知道凌无意怎么样了,要是死了,那岂不是我害死的?”
云千香自言自语,越想越怕。
她忽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猛地抬头,便瞧见黑衣白脸的青年鬼一样的站在她跟前不远处。
“……”云轻轻吓得呼吸一滞。
“她在哪?”凌无意盯着云千香问。
“……”云轻轻哆嗦一下,“你、你想起来了!……要去找她?那你,你的毒怎么办?”
“放心,我死不了,但你不说的话,你就死定了。”凌无情目光淡淡,神色冷冷。
“……”云千香头皮一麻,心想她为什么要认这个恶鬼当姐夫呀。
生死关头,她只能认怂,“杭州,她在杭州。”
……
杭州。
初春,杨柳抽芽。
临近日落,天色渐沉,湖边凉意漫漫。
西湖边,只有零星路人。
微风拂面,湖水波纹晃动,望着湖光山色,云轻轻心中一片安宁。
她一袭雪青色长裙,发髻上只有一只白玉簪,沿着湖岸,她身姿纤纤,缓缓慢行。
西湖盛景,白日里游人如织,她却不喜欢凑热闹,此时夜色将至,游人渐稀,她便愿意出来走一走。
她安居的崔宅距离西湖不远,趁着天将黑未黑,她出来消消食。
不多时,湖边出现一处凉亭。
跟在云轻轻身后的小玉见了,急忙喊住云轻轻,“云姐姐,我们去亭子里歇一歇吧。这杏仁糕都要凉了。”
方才云轻轻出门,路过糕点铺子,便让小玉去买了些点心。
小玉今年不过十二岁,正是贪嘴的年纪,提着香喷喷、热乎乎的杏仁糕走了一路,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回。
云轻轻立住回首,冲着小玉温温一笑,“好,就去亭子歇一歇。”
等两人走近亭子,才发现亭子内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位黑袍青年。
男子背对她们坐着,面朝湖面。
他身形清瘦,支起一条腿搁在长凳上,姿态说不出的慵懒随意。
作者有话说:
原来我忘了最重要的人,我要去找她!
到了杭州后的凌无意:他娘的,忘记问清楚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了……
◎最新评论:
【妹妹:good job!】
【追平】
【想不起来还去找,你也不担心认错!虽然说你肯定会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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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你认识我吗
◎阿银怎么长得这么高了◎
这座六角亭内六面六条长凳相连,中间还有石桌石凳,黑衣男子只占了一条长凳,并不会妨碍她们。
于是主仆两人还是进了亭子。
小玉早就馋坏了,她迫不及待的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取出还冒着热气的杏仁糕。
小玉拆开油纸,取出一块递到云轻轻面前,“云姐姐,趁热吃。”
云轻轻却没回应小玉。她此时面容绷紧,正直勾勾的看着凉亭另一面的那个青年男子。
她指尖微颤,心口扑通乱跳。
虽然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一点侧面,可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是阿银!
云轻轻的视线过于直白,也过于持久,男子早已察觉。
不过一个陌路人,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凌无意本不欲理会。
但是……
她们吃的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凌无意鼻尖耸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六角亭内的石桌上,正放着一包淡黄色的糕点,也不知是什么糕点,这么香。
凌无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正纠结着要不要问问这个小女孩这是什么,在哪买的,却听到小女孩忽然惊叫,“云姐姐,你怎么哭了?”
凌无意顺着小女孩的视线望过去,亭子对面坐了个姑娘,正直愣愣盯着他,雪白的腮边挂着滴泪。
凌无意并不意外有人盯着他瞧,他生得好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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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五官秀美,肤色雪白,像是一朵颤颤巍巍的雪梨,也十分好看。
见他望过来,雪梨姑娘迅速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低声对那名小女孩道,“没什么,风进了眼睛,有点疼。”
小玉哦了一声,用丝帕捧着一枚杏仁糕送到云轻轻跟前,“云姐姐,快吃,还热着呢。”
云轻轻忽然见到凌无意,心神大震,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她摇着头,心中百感交集。
真的是阿银。
相比六七年前,他模样变了不少。他清瘦了,脸型长了些。原本又圆又大的双眼变得有些狭长。
整个人瞧着不再是稚嫩活泼的青葱少年,而是一个成熟青年男子的模样了。
即便如此,云轻轻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阿银。
但阿银,却好像并未认出她。
这些年,她样貌自然也有些变化,但身边的人都说,她除了看上去更加沉稳,五官变化并不大。
但阿银见了她,却好像只是看到个陌生人。
云轻轻心如针扎,她恍惚片刻,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那什么“无心诀”。
陡然间,她茅塞顿开,痛彻心扉。
原来练习无心诀,不只是将她放下,还是真真实实的将她忘记。
所以如今的阿银,非但不再喜欢她,甚至连她这个人都忘记了?
这比她想象中的更让她难受。
云轻轻垂眸,眼底又涌上了水光。
小玉虽然小时候见过一次凌无意,但时隔六七年,她哪里还记得他?
此时,小玉见黑衣男子直愣愣盯着石桌上的糕点,又见男子腰间佩剑,心中顿时有些慌乱,急忙又将糕点用油纸包好,生怕被男子抢走。
云轻轻见了她这动作,又微微抬头,看见阿银盯着糕点看,顿时唇角扬起一点笑意,心口的痛楚也缓解了几分。
“小玉,将糕点取一块给这位公子。”云轻轻低声交代。
女子的声音轻柔如羽毛,温软的在人心中拂过,凌无意忍不住又去看了女子一眼,心道这女人不但长得好,声音都这么好听。
小玉诧异。她们和这男子萍水相逢,小姐为何要给他糕点吃?
要是个姑娘就算了,可偏偏是个男子。
难道是因为这个男子生得美?
小玉顿时神色复杂起来,她听采荷姐姐悄悄说过,小姐曾经有个未婚夫,也是生得好。为此,小姐念念不忘多年,至今不肯成亲。
小玉听云轻轻这么说,有些不快的再次打开糕点,取出一块递给男子,“给你吃。”
凌无意惊喜之余有些纳闷:这两人这么好心?平白给他糕点吃?
“公子不必客气,不过一块点心而已。”云轻轻垂首,轻声道。
凌无意便不再犹豫,接过糕点一口塞进嘴里。瞬间他双眸微亮,心中感叹,真好吃!
云轻轻偷偷的看他,见他这样,又忍不住浅笑起来。
这么多年了,阿银一点儿没变。
“你这个点心在哪买的?”
凌无意已经吃了她们一块糕点,自然不好意思再要一块,便打算亲自去买。
“就在前面不远处,叫做西湖甜食铺。”小玉怕男子还要吃她的糕点,急忙道。
凌无意点头,站起身来打算去买。
他这一立,把云轻轻吓了一跳。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眸中满是诧异:阿银怎么长得这么高了?
从前阿银只比她高一点。这些年她也长了点个子,但阿银这身高,好像都快比她高一个头了。
凌无意见那姑娘总是看自己,神色又总是奇奇怪怪,他忍不住问,“你……认识我?”
听凌无意这么问,云轻轻心中又痛又气。
他竟这样问她!
云轻轻咬着唇,然后低头闷闷道,“不认识。”
“哦。你方才那样看我,我还以为你认识我呢。真可惜。”凌无意惋惜道。
“……为何说可惜?”云轻轻不解,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我来杭州是为了找一个人。可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了。她应该还记得我。刚才我还以为你是她呢。”凌无意颇有些失望。
当时在北境,他忽然记起自己有一个喜欢的人,却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如今在何处。慌乱之下,他去问了云千香。
云千香告诉她,他的心上人在杭州,他便匆匆来了杭州。
凌无意在杭州游荡了一两月,还没找到那姑娘。
因为,他既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样,也忘记问云千香那姑娘叫什么。
他不愿向锦衣卫求助,也不想去找师父师姐们询问。
因为师父一旦知道他想起了那姑娘,定会将他再次关在凌云阁,逼他背四书五经,逼他练无心诀。
如此找人,简直是茫茫大海捞针,唯一指望的是,那姑娘还记得他。
云轻轻心中大震。
她呆呆的望着凌无意,眸光带雾,“你……来找一个人,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模样?”
“我忘了。”青年颇为懊恼的挠挠头。
“那……你可知道她的名字?”
“我也忘了。”
小玉忍不住大笑,“大哥,你也太奇怪了。有你这样找人的吗?模样也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你不是说着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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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霎时神色肃穆,眼中透出认真,“我是来找人的。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是我的心上人。”
“……”
小玉神色狐疑的打量着男子,觉得这男子大概有毛病。
既然是心上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和模样?
云轻轻颤抖着,忍住眼中的泪,“如此,你要怎么寻她呢?”
男子也显得很惆怅,“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应该记得我,我每日四处乱逛,没准哪天她就认出我了。”
“……”他还真会守株待兔。
此时云轻轻心中除了欣喜,更多的是担忧。
阿银怎么会忽然来找她?
他练无心诀后,不是已经将她放下了吗?
难道他练无心诀出了岔子?
云轻轻一时想不明白,自然不敢承认自己认识他。
小玉听男子这么说,竟感动起来,“你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啊。你连心上人的模样和名字都忘记了呢?”
“……时间太久了,我就忘了。”凌无意只好解释。
小玉年纪小小,本就善良天真,顿时又同情起男子,“你好可怜哦。云姐姐,要不我们帮帮他吧。”
云轻轻:……
“这个,我们怕也没办法帮忙吧?”
小玉双手一拍,“有办法的。”她立即仰着脸,眼睛亮亮瞅着云轻轻,“云姐姐,你不是擅长丹青吗?你将大哥画下来,挂在我们崔氏绣庄门前,咱们绣庄每日人来人往,万一大哥的心上人就来了呢?”
云轻轻:……
她叹气,“这,不好吧。”
结果凌无意也双眼发亮,“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你帮我找,我可以付你银子。”
云轻轻只觉得脑袋疼。
这叫什么事?让她自己找自己?
但云轻轻舍不得拒绝,她虽然不敢同阿银相认,但心中却盼着能同他多处一刻,多说几句话。
于是她点头,“好吧。我会把公子的画像挂在崔氏绣庄门口,公子可前往崔氏绣庄留下地址,若是有消息,会有人前去告知。”
凌无意喜出望外,回答,“我就住在瑞祥客栈。”他心想这姑娘真好,不但好看,声音好听,心地也好。
云轻轻点头,事情交代完,眼看天色不早,云轻轻迟疑着自己是不是该走了,结果她才起身走了两步,发现阿银也跟上了她。
“……你跟我做什么?”云轻轻有点气恼。
阿银真是会招桃花。眼下她不过一个陌生女子,他非但和她相谈甚欢,还要跟她一起走。
阿银如此招蜂引蝶,他说的那个心上人,当真是她吗?会不会是别的女子,正巧也在杭州。
云轻轻越想越气恼!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仿佛有那么什么大病:
凌无意:拜托云轻轻帮他找云轻轻。
云轻轻:帮凌无意找她自己。还自己吃自己的醋~~
◎最新评论:
【呜我脑补的再遇场景其实是就像初遇那样,轻轻遇到危险,阿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收拾完所有人,然后对轻轻说道:“喂,我救了你,你该以身相许了。”就一见钟情的人就算失去记忆再遇到那个人依旧会再次喜欢上这种感觉,只不过区别初见时轻轻的抗拒,变成了弯唇浅笑的一个“好”字。】
【想】
【还要多久相认呢】
-完-
第78章 、她有夫君了?
◎你怕你夫君发现我,吃味对不对◎
凌无意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要画我吗?我不跟你回家,你怎么画我?”
云轻轻张张嘴,想告诉他,她已经记下他的模样,即便他不在跟前,也能不差分毫的将他模样画下。
可话到嘴边,她却舍不得说。
阿银,又要跟她回家了呢。她怎么舍得拒绝?
于是云轻轻把凌无意带回了家。
云轻轻在杭州的住的宅子并不大,三进的宅子小巧得很,不过里面布置得却格外精致。
云轻轻喜静,家中人也不多,除了小玉之外,再有一个婢女一个厨娘,另外还有两个护卫住在前院。
采荷和绣庄的安掌柜成婚后,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小玉才敲开门,护卫钱三便慌慌张张探出脑袋,“小姐,你可回来了。”
钱三约莫十八九岁,他长了一张娃娃脸,圆圆的脸上尽是惊慌之色。
“怎么了?”云轻轻问。
“家里进小贼了,将您的屋子都翻乱了,采荷姐姐出门报官了。”钱三慌里慌张,虽然好奇云轻轻身边多了一个男子,但并不追问。
闻言,云轻轻眉心微蹙,她倒是不在意房中金银首饰被盗,但有些东西是她珍爱之物,若是被小贼盗走,她自然不舍。
云轻轻连忙往里面走。
穿过前院、前堂,又过了中院,走过临墙的走廊,穿过垂花门,众人进了后院。
后院庭中,种了一棵大树。
时值早春,大树光秃秃的枝丫虬结交错,只零星的冒出一点点绿芽。
但凌无意一眼便认出,这是一株梨树。
大梨树下,有一座西角小木亭。木亭旁有水池假山,周围点缀着花草盆栽。
不过两丈见方的一处小院,却精雕细琢,巧妙绝伦。
凌无意目光在大梨树上停留片刻,又跟着云轻轻进了后院一间屋舍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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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页
屋舍内果然被翻得凌乱一片。
云轻轻直接内间走去,她走得极快,喘得有些厉害,到了内间,见房内木柜被打开,里面的衣裳被翻得乱作一团,有的衣裳甚至被随意扔在了地上,还踩上了几个脚印。
云轻轻心中一痛,当场身形不稳,幸好凌无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云轻轻轻轻推开凌无意,蹲下身收拾地上的衣裳。
凌无意一看,竟是几件男子的衣裳,其中有一件红色锦袍还绣着梨花,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心想这女子原来已经嫁人了,这大概是她夫君的衣物,她如此珍爱这些衣物,定是很喜欢她的夫君吧。
……
小玉赶紧过来帮忙收拾,云轻轻将几件袍子收入柜中,又听到钱三在外头喊,“小姐,采荷姐姐把薛大哥请来了!”
云轻轻心中一惊,她慌张的看向凌无意,心想眼下情况不明,她也不知道凌无意如今的状况。不能让采荷、薛进贸然将凌无意认出。
她对着凌无意,神色紧张道,“公子,能不能麻烦你先离开?”
凌无意了然点头,“我懂。你怕你夫君发现我,吃味对不对?”
云轻轻:……
什么夫君?阿银在凌云阁闭关六七年,好像变蠢了。
“你……画像的事,明日午时你去崔氏绣庄。”云轻轻交代。
凌无意点头,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屋舍内。
云轻轻见怪不怪,倒是小玉吓得白了脸,“鬼,是鬼吗?”
云轻轻揉揉小玉脑袋,笑得有些俏皮,“不是鬼,是轻功。”
她走到屋外,便瞧见钱三、采荷领着薛进匆匆走过来。
当年晋王谋逆案后,薛进、宋越都留在了苏杭。
宋越在苏州任职,薛进如今则是杭州城的锦衣卫千户。
薛进神色匆匆,略有紧张,这会儿瞧见云轻轻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凶神恶煞瞪向钱三,“钱三,你是怎么看家护院的?当初云小姐收留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钱三耷拉着脑袋,一脸愧疚,“薛大哥,我……”
采荷赶紧说,“是我不好。是我让钱三、小方帮我搬点东西去绣坊。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工夫,就进了贼人。”
薛进摆摆手,看向云轻轻,“云小姐,我能进房间看看吗?”
云轻轻点头,“薛大人请。”
随后,云轻轻、小玉陪同薛进进屋,薛进勘察痕迹,云轻轻、小玉轻点物品,发现云轻轻一些金银玉首饰等轻便细软被盗了。
其他的东西如衣物、书画都在。
“看来是个贪财的小贼。”薛进已经找到一些痕迹,“小姐请放心,三日内我定将小贼人赃并获。”
原本区区一个小贼,压根不配锦衣卫出手,但涉及云轻轻,薛进不敢马虎。
云轻轻点头,“那就劳烦薛大人了,旁的就算了,其中有一只金发梳,还有两只金镶玉的长命锁是我的珍爱之物,若是能找回,感激不尽。”
“小姐不必客气。”
不多时,采荷气喘吁吁跑进来了,“小姐,我去库房看了,库房门锁完好,箱子都上了锁,东西都没有被动。”
“那就好。”
随后,云轻轻让小玉出去沏茶,将今日遇到凌无意的事情告诉了薛进、采荷两人。
薛进虽然意外,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凌大侠果然来了。前些日子我收到凌无情副使的密信,说凌大侠有可能来了杭州,让我暗中留意。”
“无情姐姐信中可有说阿银的情况?他怎么会忽然跑到杭州来?他的无心诀是不是出了意外?”
云轻轻急忙问。
薛进点头,“凌副使信中的确提到,凌大侠因为意外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的无心诀功法受阻,焚心引再度发作。”
云轻轻听得脸一白,“那可怎么办?”
“小姐别担心,凌副使说她会尽快赶来杭州处理此事。”
……
当夜,云轻轻落笔为凌无意画了一幅肖像。
过去的那些年,阿银的模样已经深深刻印在她心中,她也偶尔会提笔画他。
如今的凌无意和当年已然不同,但他依旧是那个人,那些些许变化,云轻轻今日早已铭记在心。
所以,她落笔游龙般,俊秀青年跃然纸上。
明日之约,她不敢去。怕忍不住露馅,怕阿银想起她。
翌日一早,小玉就按照云轻轻的吩咐,将画卷送至崔氏绣坊,挂在了绣坊大堂内。
崔氏绣坊这些年在云轻轻的经营下,已然成了杭州城数一数二的绣坊,店内客人川流不息,众人瞧见店内新挂了幅画,还是个俏公子,纷纷驻足观看。
凌无意蹲在堂内横梁之上,竖着耳朵听这些客人交头接耳之声。
无非是夸他好看,说他俊俏,又说想嫁给他之类的话,但没有一人说认识他,知道他的名字。
凌无意有些惆怅,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心上人。
想到那个记忆中身影模糊的少女,凌无意心口又有灼烧之痛。
他只得暂回客栈,打坐运功。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无心决一直跌落在四五层停滞不前,不过凌无意也并不强求。这样也好,既死不了,也能活得像个人。
那种心中空空,脑中空空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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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页
……
数日后。
自打那日后,云轻轻再也没见到凌无意。采荷也没有见凌无意在绣坊现身。
云轻轻知道凌无意在杭州城的落脚点,却忍住没有派人去打探。
在无情师姐来杭州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院中的梨树上已经结出了不少新芽和花苞,再过半月,这里将会满树雪白,香雪纷纷。
云轻轻坐在树下木亭内,手里握着那枚金发梳,心中却无法平静。
云轻轻正恍惚的望着不远处的假山水池发呆,忽然听到叮咚一声。
她定睛一瞧,一锭比她巴掌大的金子落在了她脚边。
“……”
云轻轻又惊又迷惑,难道是那个小贼又来了?不对,小贼已经被薛大人给抓了。
她心中莫名,连忙站起,结果又是一声叮咚,她裙边又多了一锭金子。
“……”
总之,来人应是无恶意。这般行事,她想到了阿银。
云轻轻提着裙子走出木亭,四下一看,并未见人。
待第三块金锭落到她裙边时,云轻轻抬起头,果然瞧见黑衣青年正坐在梨树枝丫上,正低头看她。他神色清冷,眸中隐隐透出一点戏谑。
“你好笨,我都扔了三块金子你才发现我。难怪你家里会遭贼。”
云轻轻:……
阿银还是那个阿银。
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干嘛扔金子?”云轻轻就站在梨树下,仰头问他。
“你帮我找心上人,这是我给你的报酬。”说完凌无意微微不满,“不过好像并没有用。我的画像挂在绣庄五六日了,也没有一个人认出我。”
“……”云轻轻一时无言,半晌她又问,“你一定要找到她吗?”
凌无意重重点头,“当然。”
他知道,那个人对他一定很重要。
“那,万一找不到呢?或者,她已经将你忘记了呢?”
凌无意周身笼上一层灰色,他神色越发淡漠,许久他茫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我要找到她。”
接着,凌无意从树下跃下,从袖中掏出一包东西,送到云轻轻手边,“都给你,你帮我找。”
云轻轻将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足足有十几锭金子。
“……”阿银果然是有钱人。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这个女人,看起来很不错唉。但是和我心上人比还是差远了。
我心上人,一定比她好看一万倍,温柔一万倍,善良一万倍。
云轻轻:……压力放大一万倍,不敢相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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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
【那个小贼是谁?是知道无意和轻轻的事吧?故意把梳子簪子偷走,还踩了衣服】
-完-
第79章 、是她吗
◎凌无意起初怀疑过这女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七十九是她吗
随后,凌无意目光随意一瞥,然后落在了亭内木桌上。
那只被薛进找回的金发梳,此时正被搁在桌上。
他瞳孔猛的一缩,隐约中,脑海浮现出少女纤白的手上,捧着一只金发梳。
云轻轻见凌无意身形倏地一僵,随后他青白如玉的脸一下子便得潮红。
他像是刚刚泡在冰水中,转瞬又被扔进了火炉中。
云轻轻心中有几分明了,她急忙问,“你怎么了?”
凌无意猛地晃晃脑袋,“没事,有点热。”
“……真的没事吗?”她见凌无意脑门都开始冒汗了。
“没事。我得了一种怪病,忽冷忽热的。”
云轻轻听得心中发酸。
这时,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凌无意神色微凝,像是忍耐着,“我走了,记得帮我找人。”
等小玉从走廊出来,院中只见云轻轻一人。
云轻轻手里捧着只黑色布袋,脚下多了三锭金子。
小玉疑惑万分,总觉得这几日云姐姐很不对劲,但她没有追问。
“云姐姐,张夫子来了,他想见你。”
张显容在杭州办了一家私塾,名为“临风书院”,就在西湖边,距离崔府不远,小玉这几年一直在书院念书,今年她年纪大了多有不便,满了十二岁才没有再去。小玉想学什么,云轻轻便亲自教她。
云轻轻把小玉看作自己妹妹,张显容是小玉的夫子,如今张显容亲自登门,她自然得见一见。
云轻轻随小玉去前厅见张显容。
张显容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袍,气质越发的儒雅温润,他见云轻轻进来,起身行礼,姿态优雅,“云小姐。”
云轻轻连忙福身回礼,请张显容落座。
原来张显容是来商议为临风书院定做“弟子服”的事宜。
原本这件事,张显然可以直接去崔氏绣庄同安掌柜谈,可张显容却亲自来崔府拜访。
“我知道了,张夫子可以将所需要求列出来,我会告诉安掌柜的。”
张显容余光一扫,瞧见“懂事的小玉”已经不在厅内,他鼓足勇气望向云轻轻,神色透着一丝紧张,“云小姐,这几日春光正好,你若得空,我想邀你去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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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歉意一笑,“最近入春天暖,城中不少夫人小姐想做春衫、夏衫,我忙着画绣样,实在不得闲。”
她说的自然不是真话。每季新的绣纹,她都会提前早早画好送到绣庄,让安掌柜和采荷提前做出衣裳展示。
她做事向来喜欢未雨绸缪,不急不缓,从不会等着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张显容也不蠢,他猜得出这是云轻轻再一次婉拒了他。
快七年了,云小姐还是放不下那个人,而他同样放不下云小姐。
云轻轻态度明了,张显容行事温和,不敢强求,只好告辞。
等送走张显容,小玉才悄悄从厅后冒出头来。
云轻轻瞪了她一眼,“你躲起来做什么?人小鬼大!”
小玉吐了吐舌头,“云姐姐,我这不是心疼你吗?都过去这么多年,那个哥哥也没再回来,你还是忘了他吧。张夫子多好的一个人,上回回苏州,老夫人都提到他了。”
云轻轻哭笑不得,但她又无法解释那个哥哥已经回来了,只得随便小玉了。
小玉见云轻轻不语,只当她松动,又继续念叨,“张夫子品行好,性情好,长得好,又痴情。你到底是嫌弃他什么麻。”
“……”
小玉想了想又瞪大眼睛,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为他不会武功?云姐姐是不是喜欢会武功的哥哥?”
云轻轻见她越说越离谱,狠狠敲了一下她脑门,“闭嘴吧,再胡言乱语,我罚你抄书了。”
小玉这才闭了嘴。
凌无意暗暗蹲在墙头,心想:哦,原来这个女人在等一个人。她那些藏在衣柜里宝贝衣裳,就是那个男人的吧?
原来,他们同病相怜呢。
真可怜。
……
夜幕降临。
凌无意百无聊赖,在屋顶上四处乱窜。
忽然,他瞧见某个巷子深处,有三人穿着黑衣,贼眉鼠眼,形色偷摸。
该不是小贼吧?他们会去哪里盗窃?不会又盯上那个女人家吧?
那女人家里没个男人,两个护卫武功平平,万一这三人潜入崔府,欺负了那女人怎么办?
想到那可怜的女人,凌无意决定偷偷跟着这三个毛贼,看他们去做什么。
于是凌无意蹲在不远处,竖着耳朵听那三个小毛贼嘀嘀咕咕。
“最近风声紧得很。都怪小东那个混蛋,居然敢去崔府偷东西。崔府那尊神可是有锦衣卫罩着的。现在可好了,小东被锦衣卫抓了,只怕是活不成了。”
“他活不成是自找的。这些年咱们这一片地头蛇,哪个见了崔府的人不是退避三舍?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崔府?如今惹怒了官府,四处抓贼,害得我们都没好日子过。”
“唉,那这阵子可咋办?现在可是春日,没有西北风喝呀。”
“我最近听到个小道消息,听说荒废的晋王府里有宝藏。”
“晋王府能有什么宝藏,当年晋王谋逆案后,晋王府都被抄家了。”
“银龙鞭听说过没有?江湖第一高手凌无意的武器,当年他是锦衣卫副使,来苏杭调查晋王谋逆案,在晋王府和数十高手有一场大战,啧,听说他的银龙鞭落在了晋王府。银龙鞭可是天外陨铁打造,每一片都价值不菲。”
那三名小贼边嘀咕着,一面往晋王府摸去。
凌无意皱眉:原来当年他来过杭州?崔府和锦衣卫有关系?
他心中满是疑惑,一时想不明白,便悄悄跟在小贼身后,看他们翻进废弃的晋王府,四处搜寻着什么。
身处晋王府,曾经那些刀光剑影隐隐浮现心头。
他依稀记得,当年的晋王府内,有一个自己非常讨厌的人,恨不得大卸八块的人。
那人叫什么来着?
忘了。
总之,那个人很讨厌,就像是掉在地上的烂柿子一样让人作呕。
凌无意回过神来,见几个小毛贼跑到一处偏僻的院子中,蹲着身子,撅着屁股埋头在地上挖着什么。
“真的有,真的是银龙鞭鳞片,发财啦!”
凌无意见他们并不去崔府找麻烦,便懒得再盯着他们,旋身离开了晋王府。
……
凌无意回到了瑞祥客栈。
刚推开房门,凌无意便觉察到屋内有他人气息。
他神色一凛,迅速抽剑,目光射向气息处。
凌无情正坐在桌边,姿态悠然,似乎坐等了很久。
见是凌无情,凌无意并未收剑,神色越发小心戒备。
“你来抓我?”他盯着凌无情,冷声问。
他之前不曾想起过去的事情就罢了,如今既然想起了,凌无意就绝不会回头。
他再也不想做行尸走肉了!
凌无情神色颇有几分无奈,“我来替你收尸。过去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
凌无情松了口气,“你最近可有毒发?”
凌无意并未立即回答,他沉默半晌,才神色踟蹰道,“也不算发作。每次我预感焚心引即将发作时,都会及时运转无心决压制。”
闻言,凌无情眸色大亮,她急忙问,“怎么样,可以压制住吗?”
凌无意面无表情,“大概算吧。虽然身体依旧不适,但没有曾经那般痛苦了。我想,我应该死不了了。”
凌无情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面上的喜色渐渐被狐疑取代,她望向凌无意,“无意,你该不是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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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页
这段时间,凌无意的焚心引究竟有没有发作,究竟是不是可以及时被无心决压制,他情况到底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凌无意冷哼一声,似是嗤笑,“骗你?我骗你如何,不骗你又如何?反正你拿我也没办法。”
自打凌无意修习无心决之后,内功比曾经更进一层,最近三四年,,他又日以继夜沉心剑术,凌无情想抓他回凌云阁,那是痴人说梦。
“……”
凌无情如今非常能理解师叔、师父被凌无意气得跳脚的感受了。
“如果你无法压制焚心引之毒,最终会承受不了焚心之苦神志癫狂而死。那样的话,即便你想起过去的一切,又能如何?”凌无情劝他,“时过境迁,那人或许早已将过去放下,你何必苦苦执着,害人害己?”
“我说了我能压制住焚心引。我不会死!”
“除非亲眼确认她放下,否则我不会放弃!你告诉我,她是谁,她在哪?”凌无意眼中略有怒气。
他有些害怕了,如果真像师姐说的那样,他的心上人已经放下过去,甚至已经嫁给了别人那可怎么办?
凌无情握紧拳头,目光同凌无意对视,片刻,她败下阵来,幽幽叹气,“我会派人监视你,三个月内,每次焚心引发作你都能用无心诀压制住,不再痛苦不堪陷入癫狂,我就相信你,告诉你她是谁。”
“一言为定。”凌无意道。
……
凌无意找不到心上人,凌无情暂时又不肯告诉他那人是谁,他只得每日继续在杭州城游荡。
他来杭州城也快两个月了,之前他在杭州城四处游荡,并不觉得无趣憋闷。
但这几日他再在城内乱窜的时候,就提不起兴致了。
他忽然就想到了崔府后院的那颗大梨树,这几日,梨花正当盛景,那株梨树那样大,枝丫那样繁盛,满树梨花盛开,一定很美。
凌无意身随意动,立即起身往崔府奔去。
……
崔府后院,满树香雪。
云轻轻让钱三搬来一架梯子靠在梨树树干上,然后要上去摘梨花。
小玉不让,“还是我去吧,我身手灵活些,姐姐你掉下来就糟了。”
“你身手灵活,我就不灵活了?你这是说我老了吗?”云轻轻佯气恼。
小玉急忙解释,“姐姐才不老呢,姐姐永远年轻貌美。我是担心姐姐摔了。”
“往年都是我去摘,我一次也没摔过,不必担心。”
云轻轻说罢,挎着篮子爬上木梯,她爬到一处梨花繁盛处,站稳了脚,将竹篮挂在梯子上,然后一手扶着梯子,一手去摘花。
一年四季,她都喜欢摘当季鲜花晒干泡茶。
她还记得,当年阿银很喜欢她晒的莲香茶。
凌无意站墙后,身影隐在暗处,他眉心微蹙,盯着不远处的梨树和女子身影,记忆中模糊的少女身影,似乎和眼前的女子渐渐重合。
凌无意第一次见到云轻轻的时候,怀疑过这女子就是他要找的人,但她否认了。
她说不认识自己。
凌无意晃晃脑袋,心想或许是最近他常来看这女人,才产生了这种错觉。
还是,她说谎了?
作者有话说:
我去看她,当然不是因为我想看她,我只是想去看她家的梨花。
我的心里,只有我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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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相认吧】
-完-
第80章 、不长个
◎光吃糕点不吃饭,会不长个。◎
这时,护卫钱三匆匆进来,“小姐,外面有一个女人,自称是你的故友,说她叫凌无情……”
云轻轻一怔,自当年京中一别,她已经有四年没见过凌无情了。
凌无情来杭州自然是为了凌无意。
阔别已久的故人忽然造访,云轻轻心中激动,“钱三,快将凌姑娘请到后院。”
待云轻轻下了木梯,钱三已经领着凌无情进了后院。
两人因凌无意相识,明明出身截然不同,一个闺阁千金,一个是江湖女侠,一个性情温婉,一个木讷清冷,但彼此敬佩对方,都在心中将对方视为知己。
凌无情见了云轻轻,见她白玉的脸上带着血色,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经年不见,你看着身子好多了。”
云轻轻也笑着,“这几年我确实好了许多,还多亏了无情姐姐为我请来名医,无情姐姐对我的恩情,轻轻铭记在心。”
凌无情连忙摆手,“快别这么说,本就是我们亏欠了你。对了,我听薛进说你已经……”
凌无情刚要说出凌无意的名字,面上神色忽然凛然,她猛的朝着后院东北处的角落看去。
那里藏着人。且那人武功不俗,内力深厚,否则她不会到现在才发现。
她立即冲着那处冷声道,“何人在此?”
云轻轻惊诧,她顺着凌无情的视线,也看向那处角落。
黑衣青年,缓缓从暗处走出。
他神色清冷严肃,死死盯着凌无情,“师姐,你认识她?你和她很熟?你还帮她请名医?”
见到那人是凌无意,凌无情吓了一跳。
凌无意这一连串的发问,直接让凌无情懵了。
她飞快想找个合理的解释,好暂时忽悠过凌无意。
至少在没有确定凌无意是否能活下来之前,不能让他记起过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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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页
云轻轻心思玲珑,她见凌无情神态,便知道凌无意焚心引之毒还未解决。如此,就不能让凌无意想起她。
她立即十分诧异道,“原来你是无情姐姐的师弟?那还真巧了。”
“七年前无情姐姐因晋王案来了杭州,我有幸与她结识。如此看来,世间真是处处是缘分呢。”
云轻轻一提点,凌无情很快回过神,“啊,对。当年晋王案,我不小心中了埋伏,受了伤,是云小姐救了我。她是我的恩人。我好多年没见她了,这次难得来杭州,自然要来探望。”
两女配合天衣无缝,凌无意原本的怀疑淡了下来,他心中失望,“原来是这样。”
凌无情飞快点头,“对,就是这样。无意啊,你怎么认识的云小姐?你还偷偷摸摸跑到她府里来,成何体统!”
凌无意神色淡淡,答,“我不是偷偷摸摸来。我给了她钱,让她帮我找我的心上人。”
凌无情:……
凌无意花银子让云轻轻找云轻轻?
这算什么?
是贼还捉贼还是意外之财?
云轻轻惭愧解释,“抱歉公子,这几日还是没有人认出你。看来想找到你的心上人怕是不容易。”
凌无情瞥了云轻轻一眼,心想看不出轻轻还挺会演戏啊。
凌无意并不意外,他这几天偶尔也会偷偷潜入崔氏绣庄,知道并没有人认出他。
看来他自己很难找到心上人了,还是得三个月后,让师姐告诉他一切。
凌无意走过来,指了指云轻轻刚才放在凉亭石桌上的竹篮,“我刚刚看到你爬上树上摘梨花,你摘梨花做什么?”
“我……”云轻轻飞快的看了凌无意一眼,又移开目光,她握紧拳头,指甲掐着手心,慢吞吞解释说,“用来晒干做香枕。”
小玉奇怪的看了云轻轻一眼,“姐姐,咱们摘花不是晒干泡茶用的吗?”
“……今年不泡茶了。”云轻轻只好道。
凌无意点点头,若有所思,“原来梨花还可以晒干泡茶。我之前还不知道。”
凌无情在旁边神色微惊,直到此时此刻,她来了这里,见了崔府后院这颗大梨树,听了两人这一番话,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师弟会在凌云阁种上那么多梨树。
或许他心中深处,从未忘记。
凌无情百感交集,又十分忐忑,“无意,我想和云小姐叙叙旧,你没事就别在这里碍眼了。你不是要去找你的心上人吗?快去吧。”
凌无意斜了凌无情一眼,“我怎么碍眼了?我喜欢这梨树,我就要在梨树上待着,不妨碍你们。”
“……这都快到午时了,你该不是想蹭饭吧?你和云小姐又不认识,你好意思吗?”凌无情觉得自己最近废话特别多。
奇怪,她本是不喜废话的人,今日却被逼到了极致。
“我有银子。”凌无意说着又要去掏银子,“我花钱吃饭,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我。”
“……”凌无情无言以对,只能看向云轻轻。
云轻轻低咳一声,忍着笑,“那公子请自便吧,银子也不必了,你上次付给我的金子有多的。”
随后,她吩咐婢女去厨房让厨娘多做几道菜。
眼看凌无意飘到了树上,凌无情也不敢再和云轻轻提与凌无意相关的事情,只能捡了其他事情说,比如云府在京中的事情。
但关于云府的事情,凌无情其实也不敢多说,说多了就涉及到云千香。凌无意已经见过云千香,知道她是五皇子妃,只要稍作联想,就能知道真相。
云轻轻见凌无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提出和她下棋对弈,如此一来,两人就无需说话了。
两女在木亭中下棋,凌无意就坐在大梨树上盯她们。
两女心中都有鬼,被凌无意这样紧紧盯着,心神不宁,失了本该有的水准,于是两人对弈,如同六岁孩童玩闹,两人你来我往,失手不断。
小玉在旁边看着,眼睛瞪得老大,她想说话,又谨记着观棋不语真君子,于是一张脸憋得通红。
方才婢女送来的茶水点心放在木亭一旁的桌案上,凌无意不懂下棋,就去盯木桌上的糕点。
凌无意像只黑蝶一般,从白纷纷的梨树上翩然落下,他立在木桌前,不问自取,伸手就去拿糕点。
一直分神关注着凌无意的云轻轻忍不住道,“……马上就要用午饭了,不如先用了反再吃糕点。”
凌无意长臂停在半空,周身如遭雷击,他隐隐的似乎想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他心口一阵灼烧剧痛。凌无意猛的转身,目光笔直望向云轻轻,声色喃喃道,“我知道,因为光吃糕点不吃饭,会不长个。”
见凌无意神色不对,凌无情迅速站了起来,“无意,你,你是不是毒发了!”
闻言,云轻轻也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惊慌之下,她打翻了棋盘。
凌无意没做声,只是木着脸就要运气起身。
凌无情急忙喊住他,“等等。”她飞快的对云轻轻道,“轻轻,你这有客房吗?”
云轻轻立即点头,神色肃然,“跟我来。”
很快,云轻轻便领着凌无情、凌无意到了中院的厢房。
凌无意走近厢房,关上门。
凌无情守在门外,神色凝重。
如果凌无意之前没说谎,那么焚心引发作,他就可以通过运转无心诀心法压制。只是,无心诀究竟能压制到哪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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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至火之毒,一种至寒心法,两者在他体内角逐较量,无意真的受得了吗?
凌无情要亲眼看一看。
云轻轻不知其中的关窍,她心急如焚,却不敢问,生怕自己添乱。只能让婢女、侍卫守着在中院,她则回到后院默默等待。
……
三个时辰后。
夕阳西落,天意渐凉。
云轻轻在木亭内坐了一下午,她静静坐在那儿,连午饭都没用。
守在中院的婢女每隔半时辰便过来禀报一次,但带回来的消息却毫无变化。那位公子在厢房内并未出来,凌姑娘也一直守在门前。
云轻轻时而去看通往中院的那道垂花门,时而抬头目光虚虚的望着满树梨花,神色似有担忧,又像是不尽的哀愁。
小玉起初还疑惑不解,而后渐渐回过味来,她忽然走到云轻轻身边,压低声音问,“云姐姐,你等的那个哥哥,是不是就是他?”
……
夜色降临,凌无意踢开了门。
凌无情仔细瞧了他两眼,将他神色如常,并无焚心引毒发的惨状,又喜又惊。
“真的可行?你可以将无心诀运用到收放自如?”
凌无情不懂其中关窍,但大受震撼。
她听师父说,无心诀想要练成,需长期静心修炼,但凌无意如今根本静不下心,无心诀境界也大跌,他却能几个时辰内快速运转无心诀,压制住焚心引,实在匪夷所思。
难道,这就是天才的境界?
凌无意淡淡瞥了凌无情一眼,“无他,熟练而已。”
他几乎日日不停修炼无心诀六七年,早就就运转无心诀作为自身的本能,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虽然他无心诀的境界大不如前,但还能勉强克制焚心引。
“师姐你也亲眼看到了吧?现在可以告诉我她是谁了吧?”
凌无情挣扎片刻摇头,“不行。单凭一次太草率。况且你想起来越多,心中情义越多,越难运转无心诀。此事不能草率。”
“……”
这时,云轻轻得到消息,过来请他们去用饭,她见凌无意立在那,完好无损,面色如常,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她冲着两人扬唇灿笑,两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两位该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
用过晚膳,凌无情终于将凌无意赶走,她也找到机会将凌无意如今的状况告诉了云轻轻:
“总之,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还得观察一阵子。如果无意再来找你,你还是当做不认识他吧。”
“我明白的。”
事情有这样的转机,她已经很欣喜,七年都过去了,她一点儿不着急。
……
没过两日,凌无情又出现在客栈。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做点事。”
凌无意正捧着一只两尺大小的簸箕,蹲在客栈屋顶上。
凌无情仔细瞧了瞧,那簸箕上铺满了一些白色、淡黄色的花瓣。
凌无意找了块平整的屋顶,将簸箕小心翼翼的搁在上面。
他昨日四处晃荡的时候,在城郊发现了一株梨树,他鬼使神差的摘了一大捧梨花回来,想试试“云小姐”说的花香茶的滋味。
正巧今日日头大盛,凌无意便向客栈掌柜借了一只簸箕,将梨花铺在簸箕上,放到屋顶晾晒。
见凌无意只顾着盯着花,凌无情皱眉,又重复了一遍,“最近知府府衙出了点事,你去管管。”
凌无意这才凉凉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朝廷走狗,我不管。”
“……”凌无情很想一拳锤爆凌无意的头,“无意,你若是忘了我就提醒你,我这个凌副使是替谁做的?”
凌无意哦了一声。这个事情,凌无情每每遇到他都要说上几回,他即便记性再不好,也知道是凌无情替了他。
“什么事?”原本一心只想晒花的凌无意难得生出了几丝愧疚。
“杭州知府的府印被盗了。薛千户分析,很可能是影盗拂风所为。前阵子薛千户抓了个小贼叫做小东,薛进盘查之后,才知道他是影盗拂风的徒弟。薛进估摸,拂风这般举动,可能是为了报复官府。”
“小东?”凌无意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凌无情点头,“这个小贼之前去了崔府。因为我特意交代薛千户要照看崔府,崔府被盗后,薛千户就亲自带人抓到了小东。原本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本不该锦衣卫插手。薛千户拿下小东后,对他动了刑。可能因此激怒了拂风。”
凌无意了然,原来就是那个欺负了云小姐的小贼。
作者有话说:
再有个一章凌无意就发现自己被忽悠了。
凌无意:你们太过分了,我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难怪我总觉得不对劲!!!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不是失智了,笑死】
-完-
第81章 、怎么不是我呢
◎那女人等的情郎,并不是他◎
“抓个贼,也要我出手?”凌无意哼了一声。他这种惊天动地之才,竟然去抓贼?
“拂风可不是普通小贼。他轻功如风,只怕不比你的鬼影差。我今日凌晨和他碰面,但因为轻功不及他,被他跑了。拂风盗取府印,多少因锦衣卫而起,正巧我人在这,也不能放任不管。你这几天费点心,把拂风和府印给我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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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淡淡哦了下,“知道了。”
凌无情不放心,“小东还在锦衣卫暗桩秘牢里,拂风不会离开杭州城,你若是不知道他的行迹,可以去找薛千户……”
“不必。找个贼而已。”凌无意摆摆手,“没事你可以走了,你挡着我的花晒日光了。”
凌无情:……
凌无意并不急着去抓拂风。凌无情今日刚和拂风照面过。她虽然没抓到拂风,但拂风必会心生警惕,短时间内不会再现身。
凌无意将一簸箕的梨花晒干,找了个罐子小心翼翼的装起来。
然后他试着用干花泡茶,喝了一口,凌无意邹眉:那个女人骗他,什么味道都没有,一点都不好喝。
又过了一日,凌无意在客栈一楼大堂用饭,听到隔壁一桌三人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听说了吗?咱们杭州府知府府印居然被盗了!”
“匪夷所思啊。这年头小贼的胆子都这么肥吗?连官府的府印都敢偷!”
“敢如此挑衅官府的,定不是普通的小贼。”
“你们竟还不知道吗?盗窃府印的人找到了!我弟弟在府衙当差,他刚刚告诉我的,今日一早,有人往官府大门里塞了一封信,信中告知了府印所在。这会子功夫,官差应该已经找到府印了吧。”一名方脸汉子压低声音道。
“这么快?那你弟弟可有说,府印在何处,是谁胆子这么肥,敢盗窃府印吗?”另一人连忙问。
方脸汉子声音更低了,“这才是整件事离奇所在。崔氏绣庄的老板你们知道吧?信中交代,府印就藏在崔府中。”
闻言,凌无意神色一凛。
崔氏绣庄、崔府,这几个人说的不就是那女人吗?
那女人既没有理由,更没有本事去盗取府印。很显然是那个影盗拂风为了挑衅官府,故意陷害那女人。
“什么?崔府?那娇滴滴的云小姐,竟然是个大盗?小王,你是不是听错了?”
方脸汉子急了,“我怎么会听错了?我弟弟说,那封信是崔府婢女写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眼下都快午时了,没准官府已经在崔府找到了府印,将云小姐抓起来了呢。”
凌无意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忙起身,直奔崔府而去。
等凌无意赶到崔府时,果然发现崔府里里外外都是官差。
其中有数名黑袍人挡在中院,不许官差前往后院。
“杨捕头,之前我已经同你说过,盗取府印的人很可能是影盗拂风,和云小姐无关。我不能让你带人进去搜查崔府。”
薛进一脸肃容,带着几名黑衣常服锦衣卫,挡在通往后院的走廊前,不许官差入内。
为首的男子身形壮硕,他冲着薛进抱拳道,“薛大人,你我相识快七年,携手共护杭州城安宁,我敬重你行事为人,一向把你当兄弟看待。府印失窃,杭州府上下官吏焦头烂额,如今既然知道府印在崔府,卑职自然要将府印找出。”
“杨捕头,那封信定然是真犯用来迷惑视听的。云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杨捕头难道不知?她如何能去府衙盗印?她为何要去府衙盗印?”薛进据理力争。
“薛大人,现在不管是不是云小姐盗印,但如今那封信写得明明白白,府印就在崔府后院,先不管真犯是何人,你先放我进去,我把府印找到再说。”杨捕头也急得额头冒汗,“如今杭州官员都像是热锅蚂蚁,再找不回府印,我等也要跟着倒霉。”
“不成!真犯说的话未必是真。何况她一个姑娘家的后院,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官差随意搜查?”
况且,一旦官差搜府,即便日后官府澄清事实,左邻右舍照样会对崔府上下指指点点。
云轻轻独身不婚,抛头露面经营绣庄这件事外人本就多有言语,如果再摊上今日这事,只怕她以后都不好出门了。
“是不是真的,我让人去搜一搜就知道了!”杨捕头沉下脸,“薛大人,今日你若是执意拦我,那我可就得罪了!”
眼看杨捕头身后数十官差纷纷拔刀,薛进等数名锦衣卫也随即拔刀,一时间刀剑出鞘铮铮声不绝。
云轻轻和小玉、钱三等人从走廊处现身。
女子看似柔弱纤瘦,却神色坦荡,落落大方,面对院内数十官差男子不漏丝毫惧意。
她冲着众人盈盈一拜,声色平静道,“薛大人,既然贼人留言府印在此,不妨让杨捕头搜一搜。若是没有,那正好证明崔府清白,若是有,找到府印也是喜事一桩。”
薛进连忙回礼,他迟疑道,“可,可让这么多人搜查后院多有不便……”
“云小姐通情达理,我自然也不是莽撞粗鲁之人,薛大人、云小姐你们放心,我点几个手脚利落、懂得轻重的官差进去搜查,绝不会弄坏府中器具。”
“而且我手下正巧有一名女捕快,我让她搜查小姐闺房,绝不会扰小姐清誉,如何?”
薛进闻言,放心了不少。
“多谢杨捕头体谅。”
随后,杨捕头点了四五个机灵的捕快和一名女捕快,跟着云轻轻进了后院。
正值三月底,院内大梨树已过花盛期,梨花无风而落,院内好似下了雪一般,白白纷纷,清香缭绕。
稍走两步,便有星星点点的花瓣沾到头上、身上。众人犹如迈入仙境,都怔了半晌。
杨捕头顾不得赏景,吩咐几名捕快分头行动,又让女捕快叶颖去云轻轻的闺房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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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轻领着叶颖进了自己的屋子内。
屋内陈设精致素雅,有纱帘隔出内外,外间有桌椅、软塌,还有一方书案与木架。
书案之上,呈着一副还未完成的画,画中之景色,正是后院梨树木亭。
叶颖心中感叹,不愧是云小姐的闺房。
“冒犯了。”叶颖对云轻轻道了一声,便开始有条不紊的翻找起来。她从左到右,从外向里,轻拿轻放,依次查看。
不过一炷香,叶颖便将外间查看完毕。
云轻轻又掀开纱帘,请叶颖去里间继续搜查。
见云轻轻神色并未一丝愠色,且一直以礼相待,叶颖心中过意不去,她轻声道,“云小姐,我相信你,这次一定是贼人陷害你,我们一定会还您清白的!”
她声音虽低,但一脸义愤填膺,十分激昂。
云轻轻浅笑点头,“多谢。”
里间有床榻妆台,还有木柜,在床边处有一只大箱笼。
叶颖仔细搜查了床榻、妆台,也并未发现什么,但她打开木柜时,却瞧见云小姐脸色微窘,神色似乎有些不自在。
叶颖起初不解,但当她在木柜最底层发现几件男子衣袍时,便知道她为何如此了。
这位云小姐生得秀美柔顺,在杭州经营绣庄多年,却不肯婚嫁,坊间一些长舌者免不得时不时说她几句闲话。
叶颖也好奇过,还以为云小姐和她志向一样,不屑男女之情,只求以女子之身独行天下,没想到……
云小姐竟然在柜中藏了男子衣物?
但,云小姐藏什么那是她的私事,衣柜中并没有府印。
最后,只剩下靠在床边的那只大箱笼了。
看到那只箱笼,云轻轻脸上泛起了红云。原本这东西是放在库房的。但因为之前家里糟了贼,云轻轻亲自去库房查看了一番,看到箱笼中的衣物,一时怀念,便让婢女将箱笼搬到了自己屋内。
也幸好她做了这个决定,这箱笼之中的衣物让叶颖查看,总归比那些男捕快看了好。
“叶捕快,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眼看叶颖要打开箱笼,云轻轻忽然开口,她声音轻柔中带着丝羞涩。
叶颖诧异,“小姐请讲。”
“……今日你在房中所见,若是和府印无关之物,请叶捕快不要告诉旁人,可否?”
叶颖点头,“那是自然。小姐私事,我不会对外说半个字,小姐请放心。”
叶颖说罢,弯下身子,打开了箱笼,当她看清箱笼中的衣物时,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箱笼中一左一右整整齐齐叠放着两件大红色的喜服。即便她这个对女红刺绣一窍不通的人,也看得出这两件喜服绣纹巧妙、做工精致。
尤其是女子嫁衣上,绣着她从未见过的百花图纹,霞帔上还点缀着数十颗硕大、光泽圆润的珍珠。
这是云小姐为她自己准备的喜服!
她定是很想成亲的吧,但,为何却一直独身呢?
叶颖手上一顿,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掀起喜服,仔细查看了一遍。
并没有什么府印。
她松了口气,正要合上箱笼,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找到了,找到府印了!”
叶颖一惊,连忙站起,她看了云轻轻一眼,急忙往外走去。
云轻轻皱眉,又起身跟了过去。
待两人走到屋外,凌无意才从横梁上跳了下来,他望着还未合上的箱笼,神色有些迷茫。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些白润的珍珠……似曾相识。
这个姓云的女人,当真不是他要找的人吗?
凌无意不禁又心中起疑,他两步走到箱笼边,弯腰伸手就捞起那件男子的喜服,然后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不对。
尺寸不对,这件男子喜服比他身量小了许多,他根本穿不上去。
看来,是他多心了,那女人等的情郎,并不是他。
作者有话说:
凌无意:根据蛛丝马迹我用我机智的脑瓜子判断,我心上人就是云轻轻。
凌无意试穿喜服后:衣服太小了,不是我,呜呜呜。
预告:云轻轻明天掉马……久等了,大家辛苦了。
◎最新评论:
【为什么不能让锦衣卫自己暗地里搜呢,官府本来就把这事交给了锦衣卫啊,难道还担心锦衣卫搜到自己藏起来?】
【不能加更吗?呜呜呜】
-完-
第82章 、果然是她
◎当年和我定亲的崔家小姐是谁,在哪?◎
府印是一名捕快从一间空置的厢房内找到的。那间厢房原本是采荷的屋子,后来采荷嫁了绣庄的安掌柜,便搬出了崔府。
府印就藏在床底下,被人找了出来。
薛进脸色铁青,“这是嫁祸。写那封信的人自称是崔府婢女,崔府人丁简单,只要一一核对,就知道有没有这个人了。”
杨捕头道,“这是自然。云小姐放心,如果你们是清白的,杨某绝不会让人给你们泼脏水。”随后,他对云轻轻抱拳歉意道,“不过为了查案,还请云小姐及崔府众人今日随我往衙门走一趟。”
府印在崔府搜出,作为捕头,他必须将崔府众人带回,细问详情,核对字迹。
不等云轻轻回答,薛进立即沉下脸,“不可。你要核对字迹,现下就可核对,不必把人带回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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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捕头一脸为难,“薛大人,我这也是公事公办。”
薛进立即道,“我这边已经有了眉目,贼人很可能是影盗拂风。我同你说过这原委,云小姐只是被牵连了。你且等上几日,我们会抓到真犯。云小姐一个弱女子,你就不必将她带去衙门。”
“可现在不是还没抓到真犯吗?我这边也得给知府大人交代……”
“我会抓到拂风。”一个清冷微沉的声音打断他们,众人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黑衣青年立在梨树枝丫间。
苏州一别已快七年,薛进再次见到凌无意,激动得差点大呼一声凌副使。
幸好薛进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子,能安耐住自己的心情,记起凌无情的叮嘱,故作冷静道,“这位可是凌副使的师弟,凌大侠?”
凌无意嗯了声,“不许抓她走。”
杨捕快虽然没见过凌无情副使,但也听闻过她的大名,而这位凌大侠是凌无情的师弟,想来也不是普通人,见他这么说,杨捕头迟疑道,“这位少侠,并非我和云小姐过不去,实在是如今在她府内搜出府印,我只是公事公办,请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伤到崔府众人……”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抓走她,我今夜就抓走知府。”凌无意冷声道。
青年站在花枝间,身影若隐若现,众人即便努力抬头去看,也看不大分明。只是他音色清寒,断不是开玩笑。
薛进靠近杨捕头,低咳一声,“杨捕头,你还是听他的吧。他可是凌无意,定是说到做到的。”
杨捕头瞬间身子一抖,什么,凌无意?!
当年在晋王谋逆案立下大功,身中剧毒之下还能一人斩杀数十武林高手的那个人?
杨捕头瞪大眼睛,努力想看清楚凌无意的模样,可惜梨花繁盛,纷纷洒洒,他只看了个大概。
杨捕头赶紧道,“卑职明白了。”
随后,他带着数十捕快离开崔府。
……
当夜,凌无意在锦衣卫秘牢附近逮住了拂风。
拂风自诩轻功如风,来无影去无踪,他本想今日先来谈查一下锦衣卫秘牢周边情况,好方便自己日后营救徒弟。
不曾想,被人逮住了。
当那人靠近时,拂风便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他立即飞身遁走,但那人轻功竟与他不相上下,一直追在他后面甩不脱。
很快,拂风意识到,来人非但轻功好,内功也极高,如此下去,他必然会被他抓到。
拂风当下决断,他破釜沉舟停下来,打算与来人和谈,面对如此高手,动手绝不是上策。
“阁下是谁,为何追我不放?”拂风站定,客客气气的冲人抱拳。
他这时才瞧见来人身姿,是名高瘦的黑衣男子,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十分年轻。
如此年纪,功法却已达宗师之境,这个人在江湖中绝不可能寂寂无名。
“抓你。”凌无意冷冷道。
拂风不解,“阁下不像是朝廷中人,为何要为朝廷做事?”
“你废话太多了。你偷盗府印在前,陷害无辜在后,无需多说什么。”凌无意话音未落,银龙鞭已经在月下扬起,直冲拂风而来。
拂风大吃一惊,他快速闪开身形,瞪着凌无意道,“你是凌无意!”
这一次,他却来不及逃脱,银龙鞭像是灵活的银蛇一般,缠在了他颈部,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拂风憋得面色通红,片刻就浑身失力,倒在了地上,像是条垂死的鱼,无力挣扎着。
凌无意身影已经到了拂风面前,他居高临下,睥睨着地上的人,神色略微好奇,“你认识我?”
拂风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凌无意便松了松银龙鞭,拂风知道自己这次到了大霉。遇到凌无意,他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力气。
他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半天,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自暴自弃道,“认识。何止认识,当年我差点死在你剑下。”
“哦。现在也不迟。”凌无意淡淡道。
“……”拂风想吐血,“你不是中了那什么焚心引吗?居然没死?”
“我不会死的。”凌无意声音无比坚定,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的承诺。他隐隐记得,曾经对那个人承诺过,要活到百岁。
“你……好像很了解我?你还知道我什么?”凌无意又问。
拂风不解,不过为了保命还是努力回忆,“我这种小人物,和您也没什么交集。大概就是六七年前吧,我当时在晋王手下做事,跟着上百名武林高手去崔府杀你……”
“崔府?”凌无意声音一扬,“我……在崔府?”
拂风点头,“是啊。是苏州的崔府。当时你好像和崔府的某位小姐定了亲……”
“谁!”凌无意周身气息凛然,他目光直视拂风,急声逼问。他的心上人,定然是崔府的小姐!
拂风被吓了一跳,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凌无意要将他碎尸万段,他急忙快速道,“我不是很清楚,我就是听说是崔府的小姐……你想知道的,去苏州问一问不就行了……”
“那个崔府在苏州很有名,高门大户,门口的石狮很大。当年你和那位小姐定亲,闹得沸沸扬扬,你随便一问,总有人记得的。”
拂风说了半天,然后后知后觉,心道见鬼,凌无意自己定的亲,自己的心上人,他居然不记得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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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得知心上人在苏州崔府,心神激动,心口又灼烧起来,他迅速将拂风带回锦衣卫秘牢,然后随便找个空牢房打坐运功。
拂风看在自己隔壁的凌无意,心情复杂。
第一次遇到凌无意,他差点死在他剑下。七年后再遇凌无意,他被抓进了锦衣卫秘牢。
但愿此后余生,他再也不用见到凌无意吧。
……
翌日一早,凌无情得知消息,来秘牢见凌无意,却发现他早跑了。
凌无情斌并不在意,他能跑能动,那么焚心引之毒应当无碍了。或许再等上一阵子,一切都可解决。
凌无意去了苏州。
但很快他发现了拂风骗了他。拂风告诉他,七年前凌无意和崔府小姐定亲,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人得知。
凌无意进城这天,看到城门外支着一处茶摊。他正好有些渴了,便走过去喝茶。
等佝偻着背的老汉端上新煮的热茶,凌无意面无表情的问他,“七年前凌无意和崔家小姐定亲的事情,你听说过吗?”
老汉愣住,他懵道,“凌无意是谁?他和谁定亲?哪个崔家?”
凌无意:……
好个拂风,竟敢骗他!不是说这件事闹得很大,随便问就有人知道吗?
片刻后,老汉又啊了一声,“七年前?那是很久很久了,老人家记性不好,记不得那么远的事情了。”
凌无意喝了茶,便往城内走。
他拧眉想了想,既然老汉记性不好,那么他找个年轻人问问。
他在街上一路走着,一路寻年轻人,不多久当头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来,凌无意拦住他,神色淡然问,“你知道七年前,凌无意和崔府小姐定亲的事情吗?”
少年被凌无意吓了一跳,又见他忽然这么问,顿时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这位公子生得这么好,没想到脑子竟是个不好使的。
“这位大哥,我今年十六岁,七年前我九岁。九岁的我如何记得谁和谁定亲了?苏州城那么大,每天都有人定亲,每年都有人成亲,每天都有人一拍两散。谁记得过来呢?”
凌无意:……
看来,太年轻的人,对当年的事情压根不在意。这么说,要找一个既不是太老,又不是太年轻的人问才行。
那人看起来也得机灵聪慧,不然时隔七年,也很难记得住七年前的事情。
凌无意将条件这么一罗列,再想找人问就很难了。
他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找到合适的人,然后肚子饿了。
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阵阵馋人的香气。
凌无意一抬头,发现自己恰好站在一家糕点铺子前,铺子名为“香酥坊”。
此时正值午时,铺子里面客人不多,掌柜老板娘百无聊赖,四处闲看,目光正瞥向店门前,瞧见一黑衣俊秀青年立在那里发呆。
老板娘眼睛一亮,立即大声招呼,“小哥,要不要尝尝我们香酥坊的糕点啊?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那你千万不能错过我家的糕点。我们香酥坊可是百年老店,从前朝开始就在这条街上卖点心,味道好着呢。”
凌无意听到“百年老店”四个字,又看老板娘约莫三十岁,看着面相精明,为人活泛,想必不是个蠢人。
那么七年前的事情,她或许记得一点。
凌无意想到这,便抬脚往里面走。
老板娘见着这么俊的后生,心中高兴,也不喊店小哥招待,自己亲自迎上前,“小哥喜欢什么口味的?藕粉糕、杏仁酥、花生酥都是最受欢迎的,小哥买一些,送给喜欢的姑娘,保证那姑娘吃了会高兴。”
凌无意一怔。
他垂眸看向笑脸盈盈的老板娘,“你知道七年前凌无意和崔家小姐定亲的事情吗?”
老板娘脸上笑容一顿,她诧异极了,“……你问这个什么?”
她确实知道。
七年前的事情,苏州许多亲历的人渐渐忘了,但她却没忘。因为她有个常客,经常来她这里买糕点,偶尔会同她念叨当年的事情。
当年那个武艺高强的凌副使、凌副使和云小姐生离死别的一段情。
凌无意立即察觉到了什么,“你知道?崔家小姐现在在哪?”他急忙问。
老板娘刚要答话,店门外又进来一人。
那是名年近三十的儒雅男子,他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童,正笑着同老板娘打招呼,“我儿子馋得很,非要吃你家的花生酥,我只好带他来买了。”
宋元洲的目光在老板娘脸上一扫而过,立即看到了她身旁的黑衣男子。当黑衣男子缓缓侧脸向他看来,宋元洲陡然间瞪大眼睛:
“你、你是、你是凌无意!”
凌无意虽面不改色,但心中却惊喜交加,终于有人认出他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只见那男子扔掉手中的孩童,两三步间向他狂奔过来。
儒雅男子眼底泛着水光,激动得结巴,“师父,师父!你、你没死啊!”
凌无意:……
他居然有一个徒弟?!
这件事超乎了凌无意的想象,他眸中有些疑惑,“你是我徒弟?”
宋元洲也愣住了,但他很快想起凌无意练了那个无心诀,或许对他有什么影响。于是他问,“师父,你这是失忆了?”
凌无意嗯了一声,故作高深道,“不错,我因修习无心诀,忘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此次来苏州,便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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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未说完,宋元洲便激动道,“原来如此,师父您是不记得了,当年在苏州,你收了我做弟子。可惜您很快中了焚心引,迫不得已离开了苏州。”
既然凌无意什么都不记得了,宋元洲就趁机稍微改了一改过去的事情。
那小童是宋元洲的儿子,小名阿武。阿武见自己爹这样说,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
“原来如此。正好,我有些事情想了解。”
于是宋元洲请凌无意去隔壁茶楼喝茶。
待两人坐下,宋元洲将阿武往旁边一扔,又恭恭敬敬的望向凌无意,“师父,您想问什么?”
“当年和我定亲的崔家小姐是谁,在哪?”
宋元洲:……
这也能忘?
当年云小姐千里寻夫,又为了凌无意断情离开,着实让他感动得稀里哗啦呢。
结果凌无意竟连云轻轻都忘记了。
宋元洲目光幽幽,“师父,您连云小姐都忘记了吗?她如今不在苏州了。”
凌无意脸色微僵,“云小姐?她不是崔府小姐吗?她不是姓崔?”
“她是崔府的表小姐,如今在杭州定居。”宋元洲解释说。
“……”凌无意只觉心口那团火烧得又快又急,他咬着牙问,“她是不是经营了个绣庄,叫做崔氏绣庄?”
“不错。”宋元洲点头。
待他回过神来,跟前已经不见了身影。
宋元洲眼中一片迷茫,“唉,人呢?”
阿武目光无奈,“爹,你的师父从窗户跳出去了。你没看到吗?”
“……”
作者有话说:
趁着凌无意失忆,大家一起来骗他啊!
云轻轻: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心上人。
宋元洲:我是你徒弟,你是我师父。
凌一线:无意啊,你欠我一万两银子,快还给我吧。
凌无意委屈掉眼泪:虐男主你们开心了吗?过分死了!
◎最新评论:
【无意有一丢丢可怜啊,如果师叔骗他钱的话就很过分】
【趁无意不记事,大家快来欺负他】
-完-
第83章 、喜服为什么小了
◎轻轻,你变了。◎
杭州,崔府。
自打那日凌无意忽然出现,为她解围后,云轻轻已经有十数日没再见到凌无意了。
期间,薛进派人来告诉她,栽赃她盗窃府印的大盗拂风被凌无意抓获,她身上的嫌疑已经洗清,让她不必担忧。
院外的那株梨树梨花已经快落尽,枝丫间已经冒出许多新嫩的绿芽,各自俏皮的立在梢头。
云轻轻坐在木亭中,暗暗叹了口气。
下月是她廿三生辰,外祖母派人送信,要她回苏州一趟,一家人要为她庆贺一番。
当年和阿银的事情之后,外祖母和舅舅、舅婶都十分体谅她,允她一人独自来了杭州,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不过等她过了二十,外祖母便开始又操心起她的婚事了。当年她来杭州后不久,张显容也来杭州,外祖母见此,总是想撮合她和张公子。
她几次三番言明无意,可张夫子一日不娶,外祖母便总是不肯死心。但张夫子娶不娶妻,那是他的私事,她又能如何?
这次回苏州,云轻轻都能猜到外祖母会对她说些什么。云轻轻心想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让外祖母歇了这份心。
春光让人倦,云轻轻在亭内看了几页书,便觉得有些困了。她合上书,回去了屋内。
“你也歇着去,我这里不需要人。”云轻轻打发了婢女,关上雕花木门。
她回身正要往房内走,忽听到里间传来动静。她心猛的一跳。
该不是又有小贼了吧?
那个小贼和大盗师徒两人,不是都被锦衣卫抓了吗?难不成她还被贼窝惦记上了?贼窝那群祖祖孙孙,不肯放过她了?
云轻轻心中一阵后怕,她咬着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后退,想要悄悄打开门溜出去。却听到里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这么小,真的是给我做的吗?”
男子声音清冷微沉,和当初的少年已经有了很大区别。可云轻轻却能想象得出,此时此刻,阿银说话的神态和当年一模一样。
她心中酸涩,泪珠滚滚而落。
云轻轻不由自主地、缓缓地走到屋内,她掀开纱帘,只见里间床旁,凌无意站在箱笼旁,拎着那件男子喜服往身上比划。
他如今的个头比当年高了四五寸,身形也强壮了几分。当年她为他做的喜服,现在自然是不合身了。
她就静静站在纱帘下,看阿银拿着喜服往自己身上套,“这么小,穿着这个怎么成亲啊。”
凌无意穿着喜服,袖子短了一截,衣袍只到小腿处,就像是大人偷穿了小孩的衣裳一般滑稽。
他正苦恼着,忽然耳朵一动。凌无意猛地转过身!
他看见眼前的女子立在纱帘下,雪青色的纱帘将她身形半掩。
她如雪的腮边悬着两滴泪,双眸像是秋水一般静静的望着自己。
两人默默对视,谁也没先开口。
凌无意终于忍不住,“那个,这衣裳是给我做的吗?为什么这么小?”
云轻轻:……
他一点没变,总是有办法让自己的伤心瞬间无影无踪。
“你,你是不是又喜欢上别人了?”凌无意见女子不做声,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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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页
云轻轻又好笑又生气。
“你还没有想起当初的一切,对不对?”她轻声问。
凌无意神色有些懊恼和不甘,他挠挠脑袋,“嗯,我有时候会模模糊糊的想起一点。不过我一定会全部想起来的!”
云轻轻面颊湿润,她摇头,“不必。你不需要想起来。这样就很好了。”
“不好,你哭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一点都不好。”凌无意皱眉道,见她哭了,凌无意心中很难受。
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哭。
他想上前去抱她,安抚她,但又觉得那样可能会冒犯她。
两人虽然曾经订过亲,但毕竟尚未成亲,他不记得当年自己和她是如何相处的。
听他这样说,云轻轻浅笑了,她的阿银,虽然不记得她了,但还是那样爱惜她。
“你既然还未想起,怎么会……知道我?”云轻轻用袖子擦了眼泪,纳闷问。
“我去了苏州,遇到了徒弟,是他告诉我的。”凌无意答。
“徒弟?”云轻轻有些诧异,若是凌无意在苏州有个徒弟,她定会知道的呀。但从未听说过。
凌无意点头,“好像姓宋,还有个儿子。”他说着神色苦恼,“那人我看了,根骨不行,且年纪也过了。奇怪,我怎么会收那样的徒弟?”
云轻轻:……
云轻轻忍笑,她已经明白定是宋元洲趁着凌无意失忆,诓了他。
“你……你还好吧,最近毒有没有发作?”虽然凌无意还未想起过去的事情,但云轻轻还是担心。他此时的状态,可并不像是无心无情啊。
“已经没事了。”凌无意淡淡道。其实当日在见过宋元洲后,焚心引狠狠发作了一次。他足足运转了无心诀一日,才渐渐好转。
怕云轻轻继续追问,凌无意又急忙道,“你还没回答我,这衣裳为什么这么小?”凌无意指着身上不合身的大红喜服,再次追问。
云轻轻叹气,她幽幽盯着凌无意道,“这个,是按照你七年前的尺寸做的。”
凌无意一怔,半晌后他瞪大眼睛,“啊?!我七年前这么矮吗?”
云轻轻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也还好吧。”
七年前的凌无意才十七岁,个头不算矮,但也不高。不过七年后,她没怎么长个,凌无意倒是比她高了一大截了。
凌无意神色怏怏的,总觉得这事很屈辱。心上人给他做了喜服,如今他穿不上了。
他为难的看着云轻轻,“那,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成亲的话,我没衣裳穿了。”
云轻轻脸色微红,她不急不缓的将纱帘勾上,然后慢吞吞的瞥了凌无意一眼,“谁要跟你成亲了?”
凌无意楞楞地看她,“……你生气了。因为我忘记你,所以你生气了。”
云轻轻:……
“我没有生气。”她抿着唇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肯和我成亲?我们之前明明订过亲的。”
“……”她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凌无意,总觉得如今的阿银,好像机灵了不少。
她幽幽地看着他,“那件事都过去了,现在你该出去了。女儿家的闺房,不可以随便进入,对不对?”
在凌云阁熟背四书五经的凌无意,自然知道这一点。他懊恼急了,“好吧。”
然后,他真的从窗户翻出去了。
……
等云轻轻小憩后,小玉来见她。
小玉支支吾吾的,“云姐姐,刚刚凌大哥来跟我说,要住在崔府,我把他安置在客房了,可以吗?”
云轻轻按着额角,“他现在还未恢复记忆,焚心引之毒还没彻底解决,这事你该问问我再做决定。”
“可凌大哥好可怜啊。他说如果不能在姐姐身边,宁可马上拔剑自刎,我实在……不忍心。”
云轻轻:……
好嘛,阿银还是阿银,不但会博取他人同情,还会说谎了。
云轻轻一时拿不定主意,派人送信去了锦衣卫,凌无情回信道,“事已至此,静观其变。”
云轻轻捏着信,心中暗忖,凌无情甚至不曾现身,可见凌无意如今的状况并不危险。
如此,真是太好了。
……
凌无意住进了崔府,原本云轻轻心中还有些忐忑。
虽然昔年两人之间关系十分亲密,但毕竟时隔多年。她有些担忧,不知道该如何和凌无意相处。
但幸好直到入夜,凌无意都没来再找她。
听小玉说,钱三按时去给凌无意送了晚膳,也见凌无意人好端端的没发病,用过了晚膳他还在院子里练了剑,总之一切如常。
听闻之后,云轻轻心中疑惑,阿银竟这么乖巧老实了吗?
夜深人静,云轻轻准备安寝,她刚要去吹灯,却见黑衣青年又立在了窗下。
“……”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却把云轻轻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她只穿了一身雪色寝衣,这样面对凌无意,颇有些不自在。她赶紧捡起外衫拢在身上。
凌无意立在那里,目光盯在云轻轻身上,晦暗不明。
此时的凌无意虽身形削瘦,但显然是一副成年男子骨架,高大挺拔。
他脸型俊朗凌厉,这样直勾勾盯着云轻轻,让云轻轻不由自主的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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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页
她明明白白的意识到,眼前的凌无意,不再是昔年那个容易忽悠的毛头小子了。
云轻轻心中一颤,不由得迅速钻入床内,拉下床帐,低叱,“你快离开,孤男寡女,你不可以来我屋里。”
女子声音微颤,格外的色厉内苒。
凌无意身形微动,缓步走到床前,他透过帘帐,犀利的目光继续盯在女子身上,然后他幽幽道,“轻轻,你变了。以前我半夜钻到你屋子里,你都留我好久的。”
“……”云轻轻差点咬掉自己舌头,“你,你想起来了?”
他点头,“刚才睡觉,梦到一点。我记得以前,咱们还同床共枕过不是吗?”说罢,他指了指床,“轻轻,我想在这里躺一下。”
作者有话说:
慢慢恢复记忆的凌无意:
明明以前那么亲密,现在我要更进一步!
◎最新评论:
【无意又开始了哈哈哈】
【~】
-完-
第84章 、精诚所至
◎将她再次拉入怀中抱紧◎
“不行!以前是以前,现在……”女子话音未落,凌无意已经掀开床帐,他坐在床边,望着床内的女子。
他原本又大且圆的双眸如今眼尾拖了一抹狭长,黑眸如盛星子,望着她满是情谊,云轻轻呼吸一滞,什么训斥、凶狠的话都抛之脑后了。
她呆呆和他对视,眼底又泛上了水光。
凌无意伸手,扣住云轻轻一边肩膀,微微用力,将女子带入怀中。
云轻轻惊呼还未出声,凌无意已经低头亲上了她的唇。
他轻吮唇瓣,又得寸进尺,亲得急切、炙热、猛烈。
似乎恨不得将两人分隔的这些年欠缺的统统补齐。
云轻轻被他亲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中,却感觉到拥着她的人怀抱越来越烫、越来越僵硬。
这绝不是因为亲吻导致的身体变化。
云轻轻心中闪过一丝清明,她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惶恐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用力把凌无意推开了。
两人分开,她抬眸去看,果然瞧见凌无意面色不正常的泛红,气息急促,眉心拧紧。
云轻轻顾不得羞赧难堪,忧心忡忡问,“你毒发了!”
凌无意哼了一声,十分不满的瞪云轻轻,“没事,等我亲好了,我再运转无心诀压下便可。”
云轻轻又担忧,又好笑,“你说什么混话,焚心之苦,你也说没事?这也能等?你快运功吧。”她急忙要站起身来,将床榻让给凌无意,“就在这儿吧。我不会出声打扰你的。”
“没事,真没事。”凌无意伸手勾住云轻轻的腰,将她再次拉入怀中抱紧,“轻轻,我没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想管了。”
“……”凌无意这次将云轻轻抱得很紧,任凭她如何挣扎也脱不开,气急之下,她狠狠揪了他的手臂,“你是要气死我吗?你忘记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云轻轻激动得身子颤抖,泪珠大颗大颗落下,掉在凌无意手臂上,将他吓了一跳。
“我怎么敢把你气死?你别哭,我答应你什么了,我一定做到。”
“你答应过我,要活到一百岁的!”云轻轻哽咽,“你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
凌无意只得赶紧放开云轻轻,“好,我现在就运功,我保证活到一百岁。我答应轻轻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他只得从床上跳下来,转身就往窗户走。
云轻轻疑惑,“你、你可以在这里。时间紧迫,没关系的。”
凌无意回头看她,目光颇为无奈,“在你身边,我连无心诀的口诀都想不起来,更别说练功了。”
“……”
……
翌日一早,云轻轻刚准备让钱三去探探凌无意的情况,凌无意已经神清气爽的自己进了后院。
见他面色如常,精神抖擞,云轻轻也就放了心。
云轻轻让婢女在屋内摆了早膳,又让婢女去喊小玉。
凌无意一听不高兴了,“我陪轻轻吃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那个小玉来。”
见凌无意竟吃小玉的醋,云轻轻好笑,“小玉一直陪我用早膳,她把我当姐姐,一时半会要改掉这习惯有些为难她。”
等过些日子,她如果和凌无意成亲了,自然就不会再让小玉陪她了。
听到这话,凌无意神色微沉,他默默望向云轻轻,“……这些年,都是她陪着你吗?”
云轻轻点头,她浅浅一笑,“那年在苏州,小玉和父母走散,是我们一起捡到了她。后来她父亲马掌柜随我来杭州经营绣庄,不多久她生母病逝,马掌柜又一蹶不振。小玉与我有缘分,就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凌无意自然不记得了。他连云轻轻都忘记了,何况这些许小事。
这些年是小玉陪伴了云轻轻,他心知不该排斥小玉,更应该感激她。
“我知道了,我不会讨厌她的。”凌无意保证。
云轻轻忍俊不禁,她忽然又说,“那时你说不喜欢小孩子,我们恰好遇到了小玉。我本想……小玉这么可爱,或许你会改变心意……”
凌无意呆住。好半晌,他才呐呐道,“……我,我也没那么讨厌小孩子。如果……”
如果是他们的孩子,他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呢?
当年他到定是脑袋进了水,才会说出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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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玉过来用膳,凌无意对她态度极好,目光慈爱,言语和善。
那感觉,就像是忽然多了个爷爷。
小玉很是不适应。
三人用完早膳,小玉回房去练字,云轻轻在屋内看账本,凌无意就蹲在旁边盯她。
云轻轻被盯得心慌意乱,半个时辰过去,她愣是一页都没看进去。
云轻轻气恼,“阿银,不许再盯着我看。”
凌无意委屈,“我忍不住。”凌无意觉得,只要他时时刻刻陪着云轻轻,定会尽快尽多的想起过去那些事。
“忍不住你就回房去练功。虽然现在你的毒还未发作,但也不能放松练习无心诀。”
凌无意撇撇嘴,他才不要去练无心诀呢,那玩意就是失忆决,越练越失忆。除非毒发,他再也不会去练了。
反正,他现在已经能让无心决压制焚心引,又何必再去练呢?
见云轻轻瞪他,凌无意只好耷拉着脑袋,“好了,我不看你了,我就在这看看书。”
说罢,凌无意真去书架上翻书。
他对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没兴趣,不过很快他发现木架上最多的还是各类话本子,他刚准备翻出一册看看,却看到木架最里侧放着一个长盒。
凌无意好奇,将木盒取出,搁在地上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画卷。
正巧,云轻轻此时向他这边看来,见凌无意蹲在地上看画卷,顿时花容失色,她猛的从桌案后站起,惊声,“阿银,不许看!”
凌无意对画卷本没什么兴趣,他刚准备合上盒子,却听见云轻轻惊慌失措的声音。他顿时好奇心大盛。
这画卷画的是什么?为什么轻轻不让他看?
哼,不让他看,他偏偏要看!
凌无意动作快如闪电,他飞快拿起一卷画,然后打开,画卷在凌无意手中展开,他看到画卷中红衣少年眉目如画,立在桃花树下。
凌无意顿时如遭雷击,身坠冰窖,他怔怔的抬头望向云轻轻,“轻轻,他是谁?”
那双桃花眼中满是不甘和嫉妒。
轻轻竟然收藏了一张别人的画像!可恨!
且画中少年生得如此俊俏,轻轻会不会喜欢他!
“……”
云轻轻望着凌无意,眸光幽幽,她叹气,“你认不出来?你再仔细看看。”
凌无意没有经常照镜子的习惯,何况这画中人是七年前的他,和他现在有所不同,他乍一看没认出人,此时又仔细去辨认,琢磨出味来了,发现这画中人好像和他有点像。
他再去看画卷的题字,只见上书:
快意胜春光,无拘意漫漫。
少年无拘,春光漫漫。还点了他的名,不正说的是他吗?
凌无意心生欢喜,心口灼热又升。
他暗自唾骂这焚心引就是见不得他开心!
他又怕云亲亲担忧,便赶紧将画卷卷起,抱在怀里,“轻轻,这幅画送我好不好!”
云轻轻微微点头,又戏谑嗔他,“别人的画像,你要做什么?”
凌无意讪讪的,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认不出自己,耍赖道,“我就要。我要把这幅画收起来!”他说完,抱着画卷飞快的跑出了屋内。
再迟一点,他担心轻轻看出他又毒发了。
云轻轻叹气,她走过去将长木盒盖起,这满满一盒子都是他的画像,送他一张也无妨。
……
用过午膳,婢女前来禀报:张夫子登门拜访。
凌无意之前偷听过云轻轻和张夫子说话,知道这个张夫子好像爱慕云轻轻,婢女话音刚落,他就望向云轻轻,皱眉:
“你不要去见他。”
云轻轻望他的目光纵容又无奈,“张夫子教导了小玉多年,和你我都是故交。他登门拜访,我哪有拒之不见的道理?”
凌无意稀奇了,“和你我都是故交?难道我也认识他?”
云轻轻点头,“我们一起去见他吧。”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到了前厅。
此时正值春末,前院中花草葱茂,张显容并未在厅中等待,而是负手站在院中,他一袭石青色长衫,背影儒雅清俊,一副文人做派。
凌无意见此拳头握紧。他这辈子最学不来的就是他们这种书生气,即便他在凌一尘身边多年,还是学不会。
他背了四书五经,依旧学不会写诗作画,明明相貌俊秀,穿了长袍依旧没有儒雅书生气。
所以此时的凌无意见了张显容,脑中无端想起一个词,“郎才女貌”,让他好不痛快。
真想用银龙鞭将这个张夫子卷起来,扔到九霄云外去。
张显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连忙转身看过来。
见一男一女相携而来,张显容错愕当场,明知道失礼,他依旧不由自主的去看云轻轻身旁那个黑衣青年。
青年身形高瘦,那张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的脸似曾相识。
等来人走近,张显容再细细看他的五官眉眼,心中顿时想起了一个名字:凌无意!
他竟又回来了!
张显容僵了半晌,直到云轻轻福身道了一声“张夫子”他才回过神来。
他望着眼前的男女,笑得有些苦涩,“云小姐,下月崔府要为你庆生,原本我是想约你同回苏州,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有劳张夫子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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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页
张显容微微摇头,再次笑了起来,这次他笑中多了一丝清朗、拓达之意,“凌公子,一别多年,没想到还能再见。”
凌无意自然记不得张显容,他只好木着脸颔首回应。
张显容也不在意,继续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张某在此恭喜二位了。来日二位喜酒,可别忘了邀我。”
云轻轻面上发热,还未应答,凌无意立即大声应下,“那是当然!”
“……”
张显容便拱手告辞。
他离去的背影,颇有些落寞。
而凌无意却很高兴。
他一高兴,胸口又开始灼烧了。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快完结了,提前撒花!!!
舍不得的宝们别急,还有甜甜的番外:去蜀中度蜜月~~~还记得吗?轻轻想四处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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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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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5章 、儿子
◎原来您早就成亲了,连儿子都这儿大了!◎
……
云轻轻午憩去了,凌无意就跑去找小玉。
“我刚刚听那什么张夫子说庆生,轻轻什么时候生辰?”
小玉皱眉瞪着凌无意,“凌大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姐姐下月廿八生辰啊。”
凌无意心虚,“我知道,我就是问你确定一下。”
“那你给姐姐准备礼物了没有?”小玉追问。
“……”他才知道这件事,怎么去准备礼物?
但小玉两颗黑眼珠盯着他瞧,凌无意便逞强道,“当然,我当然有准备礼物了。”
说罢,凌无意心中叫苦不迭,他去哪里准备礼物呀,如今的他根本记不得云轻轻喜欢什么。
他更不好意思亲口去问云轻轻,怕又平白让她伤心掉眼泪。
凌无意心中焦虑,用晚膳的时候便心不在焉。
他对满桌菜品没什么兴趣,也不像往常一样闷头扒饭,甚至时不时的偷偷打量云轻轻几眼。
云轻轻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这一桌子菜品,都是按照凌无意的喜好做的。他却好像并无兴趣?
难道说,如今的阿银喜好都变了?
“阿银,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菜?”云轻轻迟疑问。
凌无意连忙点头,“我喜欢!”这桌上的每一道菜,他都很喜欢!
轻轻对他真好,他喜欢什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比之下,他心虚得很。
云轻轻见他这样,更是担忧,“阿银,你是不是又毒发了?”
“没有,我好得很。”凌无意急忙道。这些天他已经琢磨出规律来了,他和云轻轻亲近的时候、心情快意的时候,就容易毒发。
相反,如他此时心情低落,反倒无事。
“没事就好。不过你可别忘了每日都要习练无心诀,可不松懈。”云轻轻又道。
“……”
凌无意神色耷拉,心道他怎么又多了个师父?
……
这晚,凌无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整整一晚上,凌无意在梦中都拿着针线和绢布,坐在床边绣花。
他绣啊、绣啊、绣啊。绣得双手十个指头全是针孔、眼睛都快瞎了,才终于绣好一方绣帕。
梦中,他捧着这张绣帕,送到云轻轻跟前,云轻轻冲他甜甜的笑着说,“我很喜欢。”
然后,梦中的轻轻将他扑倒床上,对他这样又那样。
这一晚的梦,虽然前面他吃了许多苦,但后面凌无意觉得很值。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先苦后甜吧。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凌无意躺在床上久久不愿醒来。
要是每天能做这样的梦,别说叫他绣帕子了,叫他绣一整面屏风他都干!
但很快,他又快意不起来了,这次焚心引发作得十分猛烈,凌无意早膳、午膳都没用,一直在屋内运转无心诀,才将焚心引压制下去。
这件事,让凌无意不由得心烦气躁起来:他只不过梦到和轻轻这样那样,焚心引便会猛烈发作,那将来他真的和轻轻那样这样,他该如何?
总不能一面办事,一面暂停运转无心诀吧?
这可太让人头疼了。
……
数日后,宋元洲和崔仲匆匆赶到了杭州。
原来那日宋元洲见了凌无意之后,便马不停蹄去了崔府。
崔仲听闻凌无意出现,震惊万分。
宋元洲推测凌无意去杭州找云轻轻了,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亲自去杭州一趟。
只是凌无意重新现身这件事事关重大,崔仲怕惊扰了长辈,并未告诉家人,只说和宋元洲有事出门一趟。
听闻宋元洲、崔仲登门,云轻轻并不意外。
凌无意既然见了宋元洲,那么他回来的事情便瞒不住了。
崔仲心急,大步往里走,见云轻轻和凌无意迎面走来,怔在当场。
他停下脚步,目光在凌无意身上上下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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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页
虽然凌无意样貌有些变化,但崔仲一眼认出了他。
竟还没死!
他在心中感叹,
七年后,他死去的妹夫又还阳了!
这曲折离奇的故事,真是比话本子还精彩。
久别重逢,崔仲还来不及和凌无意寒暄,宋元洲已经开始叙述衷肠了,“师父,你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苏州?那日见到你,我真是欢喜万分、喜极而泣!”
“本想好好跟师父叙旧,师父却走得那么急……”
凌无意面无表情。
他退后两步,和宋元洲隔开距离,清冷的目光瞥向宋元洲,不急不缓道,“宋元洲,你再占我便宜,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啊?”宋元洲神色略有委屈,“师父此话怎讲?”
凌无意轻哼一声,“我根本就没收你这个徒弟!”这些天,他隐隐记起一些过往的事情,再加上从云轻轻那里旁敲侧击,凌无意渐渐的凑出了许多事情始末。
宋元洲此人没有武学天赋,年纪大,基本功都没练好,天赋、勤奋、起步没有一个凑合的。
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收为徒弟呢?
他是失忆了,又不是傻子。
宋元洲知道戳穿是迟早的事,他讪讪的,“凌大侠,我、我是真心仰慕你。我知道我没有习武天赋,但我心里是真把你当师父!”
“不必!”凌无意急忙打断他,他凌无意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
宋元洲于是幽幽望着凌无意,目光委屈又可怜。
此时,一个奶声奶气却又貌似老成的幼童声音传来,“爹,您能不能别丢人?”
阿武腿短短,人小小。因为崔仲、宋元洲两个挡在前面,凌无意、云轻轻之前压根没瞧见他。
此时,云轻轻见一个五六岁的男童,短腿短手,生得白白胖胖,眼睛又大又黑,像是年画上的娃娃一样,顿时惊叹一身,“这是阿武吗?这么大了。”
阿武满月的时候,云轻轻曾见过他一次。
宋元洲被儿子这样说,十分不自在,瞪阿武一眼,“你这坏小子,有这样说爹的吗?”
阿武丝毫不惧,他慢吞吞道,“爹你何必强人所难呢。天赋不行就算了,这些年你那点功夫也早荒废了。”
“……”宋元洲窘迫,他成亲后考中举人,曾在京中做了个七品小吏。
后来宋元洲觉得在京中为官很是没意思,又思念苏州亲友,便辞官回家,和张显容一起办起了私塾,人到中年,身不由己,渐渐的他便将武功荒废了。
凌无意的目光落在了阿武身上。
之前在苏州时,他匆匆一瞥,便知道这孩子身骨适合习武。
今日再见,瞧这孩子姿态行止,倒是挺合他胃口的。
而且,瞧他吐息步履,该是有一些基础。
“这孩子根骨倒是不错。”凌无意看着阿武,若有所思道。
宋元洲立即双眼放光,“阿武,还愣着干嘛!快喊师父呀!”
阿武收起方才冷淡模样,目光狡黠,冲着凌无意甜甜一笑,“师父!”
……
崔仲如今已经接手了崔家产业,琐事缠身,确定凌无意还活着之后,又和宋元洲回苏州去了。
宋元洲生怕凌无意反悔,便干脆把自己儿子扔在了杭州崔府。
不过凌无意没什么耐心,随便指点了阿武几个基本功,便将他丢在一边。阿武不急不躁,凌无意让他练什么他便练,一副小大人似的沉稳模样。
这日一早,云轻轻要出门一趟。今日她约了蜀中来的布商曾老板谈生意。
崔氏绣庄和曾老板合作多年,听安掌柜说,这次曾老板带来了几种新锦缎,质地花色与他们常用的布料差异较大,安掌柜拿不定主意,于是请云轻轻亲自去过目。
听闻云轻轻要出门,凌无意立即欢快的要跟上。
云轻轻却不同意,“我是去谈生意,也没什么好玩的。你好好呆在家中习练无心诀。”
这几日,云轻轻见凌无意似乎面有愁色,但她问他,凌无意也不肯说。
云轻轻心中担忧,便时时叮嘱凌无意去练无心诀。
凌无意听到无心诀三字就头疼。他哪里需要时时刻刻练无心诀。
“轻轻,我要去!”凌无意坚持。
云轻轻却望着他,目光温柔且坚定,“乖,你就在家里练功,等我回来。”
“……”
凌无意心道,轻轻这语气,怎么像是哄小孩一样?
她以前也是这么哄他的吗?
凌无意心中正古怪着,就听到阿武在旁边奶声奶气、慢悠悠道,“师娘,你就带师父去吧,你不带他,他也会偷偷跟你去的。他现在不但中了毒,还失忆了,一个人走在外面丢了可怎么办?”
凌无意顿时大怒,乱讲!一派胡言!
他虽然失忆了,但又不是变傻了,怎么会走丢呢?
况且之前他为了找云轻轻,在杭州城盘桓许久,早就对杭州城了如指掌了。
他正要呵斥阿武,却听见云轻轻眸中浮出担忧,随后叹气,“也是,你和我一起去吧。”
凌无意惊诧得瞪大眼睛:轻轻这就信了?
原来轻轻这么好说话,卖一下乖,耍一下赖就行了?
他望向阿武,阿武也正偷偷向他看来,给他递了个眼神:师父,我这个弟子还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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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微微颔首:嗯,比你爹强多了!
见凌无意与云轻轻要出门,阿武连忙跟上,“师父、师娘,我也要去!”
云轻轻、凌无意带着阿武上马车,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到了。
凌无意动作利落,先跳下马车。然后他把小小圆圆的阿武抱了下来。
接着,他又伸手要去抱云轻轻的腰,云轻轻却避开他的手,自己踩着凳子下来了。
这里是绣庄门前,客人进进出出,街上人来人往。眼看店门口迎来的店小哥直勾勾看着他们,云轻轻有些羞赧。
凌无意嘴角垮下。
阿武见状,伸出短短胖胖的手,一手拉住云轻轻,一手去牵凌无意。
“师父、师娘,这里人多,阿武怕怕。”
凌无意瞪大眼睛,漆黑的双眸先震惊后欢喜:好家伙,这个徒弟真是没白收。
他立即咧嘴无声大笑,“阿武别怕,师父师娘保护你!”
云轻轻:……
虽然明知道有些不对劲,但云轻轻却不忍心拒绝五六岁的幼童,更没办法甩开阿武的手。
于是两大一小便牵着手往店内走。曾老板今日提前到了绣庄,听闻店小哥通传“云老板”已经到店,便和安掌柜夫妇一起迎了出去。
三人刚走到前堂,就看到一男一女牵着个五六岁男童走进来的画面。
安掌柜和采荷是知道内情的,虽然有些意外却心下了然。
而曾老板则大吃一惊。他崔氏绣庄合作多年,只知道这位貌美的云老板因为不可说的原因一直云英未嫁,心中惋惜的同时也没多问。
不曾想今次来杭州,见到此景,曾老板一时想不明白,震惊道,“云老板,您也太不地道了,原来您早就成亲了,连儿子都这儿大了!”
亏得他之前还替云老板惋惜。
作者有话说:
云轻轻:虽然我还没成亲,但我已经是过来人了。
女儿(小玉)也养过了,儿子(阿武)也有了。
明天结局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阿武真聪明】
【所以“儿子”是阿虎还是阿武?看迷糊了】
【这病是解不了了吗?】
-完-
第86章 、成亲(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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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一听,顿时双眸闪亮亮,恨不得为这位圆滚滚的曾老板鼓掌!
云轻轻脸色微窘,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起。
阿武左看看又看看,然后笑眯眯道,“伯伯,您误会啦,我师娘、师父还没成亲呢,不过也快了。”
曾老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甚好,甚好啊。云老板,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随后,安掌柜引着曾老板、云轻轻去了后院谈生意。
凌无意、阿武跟上。
后院厅内,曾老板带来的各式蜀锦已经整齐的呈列在了长案上,曾掌柜、云轻轻、安掌柜三人此时就站在案前。
曾掌柜指着其中一匹暗红印金色花纹的锦缎道,“这就是今年我家新做的锦缎,云老板您瞧瞧这色泽,这花纹,多漂亮。”
安掌柜有些迟疑,“这缎子质地不错,只是这颜色和花纹会不会太过花哨了。”
苏杭一带,女子穿衣都比较清雅,这样的花色怕是不好卖。
且锦缎存放久了色泽会变暗,若是不能及时销出,囤积下来就要亏本卖。
“这你就不懂了安掌柜,官家的夫人小姐讲究,喜穿素雅。但那些商户家,还有城镇富户家的夫人小姐却最爱这种亮眼的花色。不瞒你说,这几匹新缎子,在蜀中很受欢迎的。”
云轻轻点头,“暗红配金纹,大气又金贵,有些富家夫人确实喜欢。这新缎质地也不错,曾老板,这几匹新缎我们各要三十匹……”
凌无意和阿武师徒两人坐在榻上吃点心,听几人在那嘀嘀咕咕,阿武一个字也没听懂,只觉得师娘好厉害哟。
而凌无意手里拿着一块花生酥,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云轻轻。
他神色有些恍惚,脑中隐隐有许多画面忽闪忽现。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眼前女子侧面对他,身姿纤纤,她如玉的手指点在锦缎上。
凌无意周身蓦地一僵,他记起来了!
那年在苏州绣庄,少女也是这样为他挑选布料做衣裳。
七年过去,少女已经长成了女子。她样貌身姿变化不大,气度却越发沉稳从容。
可惜,他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看她一点点的变化。
他眸光微闪,眼框发酸,胸口猛的一阵灼痛窜起,凌无意猝防不及,一口热血便喷涌至喉头,他心中一惊,本想咽下去,却压制不住,侧身便将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众人惊住。
“阿银!”云轻轻最快反应过来,她几步快速跑到凌无意身边将他扶住,脸上满是惊慌无措,眼中泛满水光。
凌无意连忙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一下嘴,冲她笑,“我没事,真的我,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就好。”
凌无意在厢房打坐练功。
曾老板见此状,斟酌道,“云老板,若是今日不便,我该日再来。””
云轻轻摇头,“不必。他疗伤我也帮不上忙。”
随后,云轻轻继续和曾老板谈生意,不过却言简意赅,小半个时辰,就将今年要从曾老板处采购的布料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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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
前几日凌无意在绣庄忽然吐血吓坏了云轻轻,这几日云轻轻时时刻刻盯着凌无意,要他静心去修习无心诀。
“轻轻,我真都没事了。你看我,好得很呢。”
凌无意在云轻轻前空翻、后空翻,把自己翻成了个蚱蜢,蹦蹦跳跳个不停。
这次云轻轻却异常坚定。她既没有被凌无意逗笑,也没有心软。
她一脸肃穆,“阿银,快去练功。”
凌无意好生无奈。他幼年时跟着师父学武功的时候,师父从不会日日盯着他,要他按时去练功。
如今轻轻竟比他师父还严格了。
“轻轻,那个无心诀我早就练得滚瓜烂熟了。等焚心引发作的时候,我再去运转也不迟。”再说了,他如今再去练无心诀,也没什么进展了。
自打他渐渐想起过去的事情,他的无心诀心法境界便跌落且停滞了。
“怎么会不迟呢?你那天明明吐血了。”云轻轻板着脸道。奈何她一贯是温温柔柔,即便想做出严厉生气的模样,看起来也是娇软可欺,半分气势也没有。
凌无意被她瞪得周身酥麻,于是趁机上前啄了一下她的脸。
云轻轻气得直跺脚,“你不听我的话,我、我告诉你师父去!”
昨日凌无情派人送信,说凌一尘这几日会来杭州。
凌无意听了哈哈大笑,他冲着云轻轻眨眼,“轻轻,你真可爱。我可是从来不怕凌一尘那老头子的!”
“……”云轻轻又气又无奈,举起拳头追着凌无意要打他。
凌无意配合着云轻轻的步子,虽然他四处乱窜上蹦下跳,但动作不快,既让云轻轻追得上,又让她轻易打不着。
两个人像是顽童一样在院中你追我跑,小玉和阿武两个孩子则一脸无奈的坐在木亭内。
阿武叹气,低声道,“幼稚。”
小玉听了忍俊不禁,也跟着叹气,“是啊,不过能看到云姐姐这样我很开心。他们两个人幼稚没关系,以后我们多操点心呗。”
阿武郑重点头,“小玉姐姐说得对。以后这两人就靠我们了。”
“嗯!”
……
当日下午,凌一尘、凌无情就来了崔府。
云轻轻连忙将两人请入后院奉茶,然后将那日在绣庄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凌一尘。
“凌掌门,阿银这样没事吧?”
凌一尘去看徒弟,只见凌无意面色如常,双眸睁得大大的,正张嘴冲他无声示意:我没事,我好得很!他生怕凌一尘说了什么,让云轻轻担忧。
凌一尘却并不理会,毕竟此时事关重大,他让凌无意坐下,探查了下他的脉搏,凝重的神色微缓,“脉搏平稳,并无异象。”
凌无意点头如捣蒜,乖巧讨好道,“我就说我没事了。师父,我现在能自如运转无心诀,偶尔焚心引发作,也能立即压制下去,真的没事了。”
因为凌无意自去年秋离开凌云阁已经大半年了,凌一尘如今也不是很清楚凌无意的状况,听他说“自如远转无心诀”,有些不解:
“如何个自如运转法?无心诀乃高深心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运转的,你不要马虎对待,弄不好走火入魔了……”
凌一尘郑重其事的提醒,凌无意却猛不丁伸出手,握住自己跟前的茶盏,他闭上双眼,默默运转无心诀心法,不过片刻之间,原本红润的脸色忽然变得青白如瓷,周身也泛出丝丝寒气。
坐在他身边的云轻轻、凌一尘明显感觉到了寒意。
云轻轻第一次亲眼瞧见凌无意运转无心决,又好奇又惊讶地望着凌无意,而凌一尘则一脸不可思议。
又过了几息,凌无意猛地睁眼,将茶盏举起,递到凌一尘跟前,“师父,热不热,喝杯冰茶吧。”
凌一尘低头去看,只见方才还冒着热气的热茶,此时却冷冰冰泛着冷气,杯盏周边似乎还凝了一层薄霜。
凌一尘顿时面色十分古怪。
他幽幽盯着凌无意,“……你怎么做到的?竟然能瞬间运转无心诀?”
凌无意眨眨眼,一脸莫名,“很难吗?练熟后很容易啊。”
凌一尘:……
凌无情回过味来,脸上露出欣喜,她急忙问,“师父,师弟竟然能将无心诀练得拿捏自如,是不是没事了?”
凌一尘结果凌无意的冰茶,微微点头,“他已经将无心诀彻底的化为己用,应该是死不了了……”
云轻轻、凌无情听罢心中欢喜。
只见凌一尘又接着说,“而且,以后夏日天热,还可以用他来降温解暑,冷屋子、冰镇瓜果茶饮,甚好。”
凌无意雀跃起来,“咦,不错不错!我之前怎么想到这?如此一来,等到炎夏,我就运转无心诀,再也不怕热了。可以做冰镇莲香茶、冰碗、冰西瓜也很好吃!”
“……”
既然已经确定凌无意无碍,云轻轻便立即书信回苏州崔家,告知家中长辈,不日她将和凌无意、凌一尘还有凌无情回苏州,请长辈为她和凌无意主婚。
婚礼无需大张旗鼓,不设宴,不请宾客,只需亲朋见证即可。
……
苏州,四月底。
今日崔府办喜事,却并没有张扬操办。
只有一些崔府故交如宋元洲、薛进、宋越等人前来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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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意不耐和宾客应酬,他急着想去洞房。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凌无意生怕浪费了好光阴。
“阿武,交给你了。你去帮我陪宾客。”
阿武瞪大眼睛,“师父,这任务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我才不到六岁啊!”
越是和凌无意相处的得久,阿武就越觉得师父除了武功,其他一概靠不住。
“你可以。”凌无意丢下阿武,身形一闪,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堂内。
众人面面相觑又相视一笑。
凌一尘朝阿武招招手,“阿武,来师公这儿。”
凌一尘觉得,凌无意唯二可取之处,找了个好媳妇,以及收了个好弟子。
……
云轻轻洗漱后,便让伺候的婢女退下。
她坐在妆台前,将头饰拆下,拿起象牙梳梳发。
妆奁旁边,放着一只金发梳,云轻轻看着微微弯唇。
屋内轻风浮动,红衣新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云轻轻身后,看到铜镜内忽然有人,云轻轻吓得手上一顿,扯掉了自己一根青丝。
“阿银,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云轻轻惊讶问。按习俗,新郎是去陪客的。
“我才不要陪别人。”凌无意撇嘴,三步两步走到妆台前,弯腰将新娘抱起。
他低头看着她,黑眸熠熠发光,他语气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的清亮和俏皮,“轻轻,今天就算你说不行,不要,我也不会听你的!”
“……”
云轻轻面上微烫,垂头不语。
凌无意只当她默认了自己为所欲为,顿时乐得找不到北,他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端一般,轻飘飘的,又惬意又快活。
凌无意抱着云轻轻转身走了两步,将她搁在床褥上,他刚想低头亲上去,又赶紧打住。
“不对,我的礼物还没给你呢。”
今日恰巧是云轻轻生辰。七年前,凌无意在京中为云轻轻庆生,七年后,凌无意在苏州为自己的新娘庆生。
七年前,凌无意掏出了一条自己绣的丝帕,七年后,新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条丝帕。
“这是我亲手绣的,送你!”
云轻轻:……
云轻轻坐起身来,她接过丝帕展开一看,只见素白丝帕上,绣着一柄剑。
这柄银色的剑绣得像模像样,看来如今凌无意的女红长进了不少。
云轻轻正要细看丝帕,凌无意却冷不丁伸手推了她一把,她便失力倒在床褥上。
而他的掌心,正好贴在她的心口。
手心温热软绵的触感,让凌无意脑袋一下子放空了。
他立即上手捏了两下,云轻轻猝防不及,轻喘了一声。她红着脸,撇开头不敢看凌无意。
然后,她听到凌无意惊讶道,“轻轻,你这里好像比以前大了!原来这些年你没有长个子,是长了这里!”
“……”
云轻轻羞得无地自容,她恨恨地咬着牙,“阿银,你闭嘴!”
凌无意哼,“我不。我偏要说,我如今是你的夫君了,我可以说,可以看,还可以亲亲抱抱!”
他说罢,便迅速蹬掉靴子,翻身侧卧在了云轻轻身边。凌无意低头去看,新娘闭着眼,乖巧柔顺的躺在一旁。
因为他的蛮力拉扯,她衣襟被拉开了一些,露出里面一片雪色。
凌无意看得热气上头,低头就轻啃。
云轻轻一惊,本能的伸手想要推开凌无意,但凌无意反应十分敏捷,他立即伸手抓住她两只手腕,然后紧紧扣在两侧。
一击不成,她再没有力气反抗,便顺从地由着他胡作非为。
凌无意动作看似强悍霸道,却处处小心温柔。
他手掌的力气恰好不会让云轻轻挣脱开,又不会让她手腕疼痛。
他轻咬着,她酥酥麻麻,但一点不疼。
云轻轻身心渐渐泛出暖意,不再忐忑害怕。
渐渐的,她心中隐隐生出期待,期待这阿银的下一步动作,没料到——
凌无意忽然起身离开。
她身前顿时一凉,不知何时,她身上衣衫尽除。
云轻轻羞得惊呼一声,赶紧捂住身前,她抬头去看凌无意,只见他上身也除了衣衫。此时他脸上、胸口红彤彤一片。
云轻轻顾不得羞耻,用软绵绵的手臂撑起自己,紧张道,“阿银,你、你毒发了!”
凌无意坐在床边,面朝外不敢看云轻轻,他嗯了一声,“你等我会儿,我运转一下无心诀。”
说罢,他忍着心口灼痛,闭着眼扯开被褥盖住云轻轻,又踉踉跄跄的走到外间,坐在榻上开始打坐。
“……”云轻轻哭笑不得,她抱着被褥,瞅着凌无意两眼,又躺了回去。
不到一盏茶功夫,凌无意回来了。他盯着缩在被褥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云轻轻,面色纠结。
他脸色已经恢复成了青白之色,云轻轻见此松了口气。
见凌无意苦恼的望着她,她迟疑后问,“阿银,咱们是不是不能那样,一旦那样,你是不是就会毒发?”
“当然不是。我们能睡!刚才是个意外!”凌无意立即大声否认,“反正我一定要睡的!”
他说罢又为难的挠挠头,“那个轻轻,你怕不怕冷?”
“啊?”云轻轻不明所以。
“我刚刚运转了无心决,身上有点冰。你如果不着急的话,能不能再等我一会儿,我热了咱们就可以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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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着急的话,那可能有点冷,可能会冰到你……你不介意我穿着衣裳吧?”
云轻轻简直听下去,这都是什么污言秽语!
她连忙将脑袋缩进被褥中,不肯再看凌无意,也不肯再听他说这种话。
凌无意愣了一下,不明白云轻轻这到底是几个意思。方才毒发之前,他感觉到轻轻已经很想要了。
他怕轻轻等不及了,但又怕冰着轻轻。
凌无意苦恼之后决定,还是等等好了。要是把轻轻冻病了,那就糟糕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凌无意觉得自己热了,连忙掀开被褥,整个人钻了进去。
正完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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