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令》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 杀人入狱的小少爷,家里人为了捞他出来,特意给他寻了一个差事,说是去找一个人,小少爷就这样,和一个下凡的神仙,一个不正经的侯爷,一个乖巧的小大夫还有一个啥都懂一点的老妈子,五个人就这样上路了,这五个人吧,应该说里面的所有角色,有缺点,非完人。 这个团队,不团结,不和谐,不友爱,没团魂,非正经向成长史。 这是一个大家揣着各自的小九九暗戳戳的把别人当憨憨,结果发现憨憨竟是我自己的故事。 *友情提示* 1、偏剧情,算群像,说是BL,因为着重写的一对感情线是BL,一切为剧情服务,还有大家可以猜一猜我写的是哪一对,就这对我很喜欢啊。 2、公路冒险文,一路走一路看,会死人,会杀人,会互砍,死的不一定是坏人,杀人死人的原因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很复杂,具体要看剧情需要。 3、注意的是,里面的人物大多数除了五官正,其他的啥也不正,每个人都会有高大的时候也会有缺点,万事讲究个因果循环,不评价对错好坏。 4、进入二妙篇之后节奏会飞快,不会写太长,只有四个大卷,二妙篇,食佳乎篇,一目五先生篇和银伥篇,注水是不可能注水的,作者每天都在主线上挣扎,只求快点完结,是不会自讨苦吃的,尽量不断更吧 5、你可以说我的剧情逻辑不通,情节描述不好,写作文笔不佳,但是不要说类似于什么要是没有哪个人物就好了,要是怎么怎么样就好了这样的话,谢谢 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成长 大冒险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满,谷城,叶疏林,洛潇潇,穆凡尘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们终将枝繁叶茂为他人遮风挡雨 立意:成长就是成长,没有好坏之分,每个人都应该承担起自己应尽的责任 第1章 谷小少爷杀人事件始末(1) 我的小祖宗哎,您就别闹别扭。身材略显富态的牛狱卒正苦哈哈的扒在铁栏杆上上朝着里面背对他躺着装睡的小祖宗说着话,一张脸嵌在铁栏杆上,栏杆间的缝隙透出他脸上的肥肉,隐隐约约可以看得见在脸上磨出来的红印子,生生把一张胖脸泾渭分明的隔成了好几段。 牛狱卒伸手按戳戳的揉了揉脸上的红印子,继续把脸皮往铁栏杆上招呼,脸上的肥肉随着他开口说话在栏杆上留下了一层薄油:祖宗哎!您好歹吱个声啊,现在接人的官也已经到了,您去不去的,好歹要给个准信吧。 见里面那位没动静,牛狱卒又使劲儿把自己的脸往里塞了塞,他有什么办法?里面那位小祖宗不让进去,自己只能这样跟他说话。 牛狱卒心里叫苦不迭,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也算是这陵安天牢里的老人了,几十年的摸爬滚打,一套为人处事的功夫,修炼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看人下菜四个字在他身上那叫一个发扬光大,牛狱卒自问这么些年,但凡是进了这大牢,就没他对付不了。 可怎么就偏偏遇上了这么个主儿。 牛狱卒埋怨的看了眼牢房里面的少年,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狱场沉浮受到了侮辱。 里面关着的那个少年是太/安钱庄的小少爷,名叫谷城。 一年前因为杀人下了大狱,按照大靖的律例,谷小少爷本该去年就要被问斩的,可是谷家人从中斡旋,硬生生是将斩首变成了二十年的刑期。 能免于死刑本应是极大的幸事了,不过谷家人对此不太满意,不知道又从哪找了法子,想把谷小少爷捞出去。 谷家前几天就来了人跟谷小少爷说这事,可是不知道来说话的人是哪句话惹了谷小少爷不高兴了,谷小少爷当场给人赶走之后,这几天就不见自家人了,于是来说服谷小少爷这个差事就落到了牛狱卒头上。 要牛狱卒说,这谷小少爷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那太/安钱庄的人也是,俗话说万事都要有个分寸,看看,这下好了吧,宠出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闹的家无宁日了吧? 否则以太/安钱庄的财力,怎么会有这儿破事? 要说那太/安钱庄什么地方? 乖乖,几百年的老字号了,听说现在大靖的太/祖皇帝,当年都是找太/安钱庄借了钱,才有能力招兵买马,开疆拓土的。 就说现在太/安钱庄设在陵安的总局,那可是有皇城之外第一楼的说法,就这样都还有不少人悄悄议论,说是太安钱庄为了给圣上几分面子,才没抢了宫城的风头的。 太安钱庄那叫一个财力雄厚,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而不是随口说说的那种美好祝愿。 而且一般吧,有钱就意味着有势,所以太安钱庄凭借着自己雄厚的财力,就算家中没人入仕,也得了朝廷极大的庇护,太/安钱庄富可敌国,要人脉有人脉,要人手有人手,不管是朝廷上还是江湖里,众人那都是面子里子都给足的主儿。 按理说就这样的实力,谷小少爷坐牢这事怎么想都不应该啊? 这事很好解释,就两字作的。 谷小少爷是谷家嫡出的老幺,上面哥哥姐姐一大堆就不说了,长辈更是宝贝得不行,说是有求必应都不过分。 这就让我们谷小少爷活的,那叫一个顺风顺水。 顺到什么程度呢?这样说吧,谷小少爷只要随便咳嗽一声,就有人凑到跟前送水送药送大夫了。 因为过得太过顺畅,谷小少爷五岁的时候,开始了思考起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不过五岁的稚子能想到的东西实在有限,大抵不过是下次怎么偷偷吃糖不让家里人发现一类的,可是谷小少爷觉得这个事情太过小家子气,小家子气这个词是谷城跟家里哥哥学的。 谷城不想要小家子气,他想要个大气的人生意义,大气也是跟家里哥哥学的。 谷小少爷记得父亲说过,有问题可以去请教先生,先生会为他答疑解惑,于是谷小少爷就去请教自己的先生去了。 先生很是欣赏小谷城勤学好问的态度,于是通篇讲了一大堆话,这些话在当时的小谷城听起来,是觉得十分厉害且高深的。 但后来长大了,谷城再想起来,发现先生当时说的话总结一下,无非就是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这个道理而已。 长大了的谷城觉得这是废话,自己要是知道做什么我还用问你? 但是五岁的小谷城并没有觉得是废话,只觉得先生很厉害,还虚心请教了一下先生,自己要去哪里找自己想做的事,于是先生捋了捋他的胡子,一脸高深莫测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是中自有黄金屋。 于是小谷城看书去了。 可是谷城年纪太小,认识的字有限,书生给他的书,他实在是看不懂,于是在谷城去求助了自己哥哥,哥哥很不以为然,当成是哄着小孩玩,给了小谷城一大堆小时候背着家里藏起来的小画册。 小谷城看到了一本叫做《英雄好汉李一刀》的画册后,被深深吸引,花了一个下午看完后,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第二天,谷城就让家里人请师傅来教自己武功。 家里人高兴坏了。 谷小少爷从小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主,更小的时候家里人差点以为他是个哑巴,还给他请了不少名医看病,不过后来才发现,谷小少爷不是哑巴,只是话少而已。 也不是不爱说话,懒得说话不爱搭理人的的那种。 反而谷小少爷几乎有问必答,除非别人问的问题超出了他五岁所能理解的范围,这个时候就不是回答了,而是虚心请教这个问题的意思。 他说话少只是因为觉得言辞答意了,也就没有多说的必要了,不然挺烦的,自己也烦别人也烦。 所以谷小少爷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而且还是个虚心求学,又听话认真的好孩子。 在这样的前提下,从来没跟家里提过要求的谷小少爷提了人生第一个要求。 主要是以前也没有提的机会。 所以对于谷小少爷提的第一个要求,家里人几乎感动的热冷盈眶。 集体觉得练武挺好的,强身健体还能防个身什么的,就走关系请了不少名家来给谷城授课。 后来谷城年纪稍大了些,还找了最有名的铸剑师帮谷城打了把长刀做兵器,谷城自己给长刀取了个名字,叫做开疆。 在谷城小少爷十九岁,打败了自己的最后一位老师时候,他觉得时机到了。 于是跟家人提了人生中的第二个要求他要从军。 然后谷小少爷就收到了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挫败与否决。 开什么玩笑! 整个谷家都炸了! 军营是什么地方?风餐露宿都是轻的,一个没留神魂断疆场了怎么办?万一一下没断干净,缺胳膊少腿没眼睛丢耳朵了怎么办?万一被那个蛮族没见过世面的公主垂涎咱谷小少爷的美色,把他掳回去做了驸马怎么办? 别笑,咱谷小少爷真有那资本。 半大的少年刚刚张开,身子被拉的纤长,宽肩窄腰已经初具规模,再加上谷城常年习武,一身的肌肉紧实却并不夸张,每一块都充满力量的潜伏在每一寸皮肤里。 他的眼睛特别亮,像是旭日东升放出来的光芒一样,耀眼却不刺眼,干净透亮的盛着少年独有的那种意气风发,有种天地众生皆可为吾友的阔达和豪情。 他身上还有种令人矛盾的气质,他长得高,才十八岁就比同龄的男孩高出了一个头还不止,高的人和别人尤其是同性在一起,总会给人一种压迫感,但是谷城不会,他不论往哪儿一站,都会给别人一种这是个好人的感觉。 当谷城一声不吭地站在老太爷面前的时候,老太爷开始默默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话太重,把孩子吓到了?是不是不应该说他会被抢去当驸马? 老太爷正反省着,谷城却突然行礼告辞,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提过从军的事了。 接下来这一年,谷城每天上午练功,下午要么看看书要么出去逛逛,对于谷小少爷愿意出门逛逛这件事,谷里人很高兴。 因为谷小少爷不爱出门就喜欢呆在房里,一呆能呆好多天,就是少年人十五六岁猫嫌狗憎,最是泼皮无赖的那些时候,谷小少爷也能乖乖呆在房里巍然不动,日子一久,家里人总担心他憋出病来。 家里人倒是陪他出去过几次,只要有人叫,谷小少爷也不拒绝,就乖乖跟着去了,这么几次下来,家里人都觉得挺愧疚的。 虽然他们没做什么,但是他们就是觉得挺愧疚的。 所以只好作罢。 现在他肯自己主动出去,家里人简直就要高兴得放鞭炮了。 总之谷小少爷这小日子过的仿佛他从来没有提过从军的事情一样。 家里人很欣慰,觉得他那就是一时兴起,等兴头过了,依旧是家里最水灵可人的那颗小白菜。 然后第二年刚开春的四月初七。 整个谷家上下都忙着帮谷小少爷操办行冠礼的时候。 这棵水灵的小白菜就给家里人送了份大礼。 第2章 谷小少爷杀人事件始末(2) 谷家水灵灵的小白菜杀人了。 陵安城虽说是大靖的都城,大靖也刚刚在番邦得了个天|朝上国,与天同盛的美称,也不能避免都城陵安是个藏污纳柜的地方,毕竟陵安这地方走三两步就能遇上个沾点权带点势的,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把什么人得罪了,不背地里留下点保命的法子,那能行吗? 如今虽说律法严苛,但是总是不小心会有疏漏的地方,不真要说呀,这律法严苛是做戏给上面看的,戏台子上铺上锦布华缎,再奇珍异宝的装饰一番,请两个清丽讨喜,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戏子来热热闹闹的唱上一曲,谁管你里面的台柱子是否被蛀虫啃了个千疮百孔,岌岌可危啊? 看的人高兴不就行了。 要是真犯了事,只要想法子撬条缝就能有办法脱身,这缝撬的越大脱身的也就越容易。 那怎么撬呢?有扳手就行,扳手叫做银子,银子越多扳手越大。 只是这扳手也有些不好的地方,有些人扳手大再加上点不知天高地厚的胆儿,俨然是一副敢在天子脚下混成地头蛇的派头。 谷小少爷用一年多的光景,溜达在街上观察加总结,最后选了一个地头蛇下了手。 那人叫做赵弈,是京兆尹的老来子,全家老少宝贝的要死,乃至娇惯出了一身的毛病,吃喝嫖赌占的那叫一个齐全,时不时唱上一出欺男霸女的戏码,那唱的叫一个精彩纷呈,高潮迭起,不弄出几条人命都不带落幕的。 要不说人和人的差距大呢? 你看都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咱们谷小少爷就那么正直善良呢? 虽然他杀了人是吧?不过谁叫我们谷小少爷好看呢?呸!正义呢?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后来谷城把这件事跟穆小侯爷说的时候,小侯爷也不管自己见没见过,认不认识这人,甩着膀子张口就来:那个赵弈就是活该,谁叫他长得不好看,呸!作恶多端,你这是为民除害懂吗?好事! 赵弈其实也长得不丑,人模狗样的,不了解他的人一定还可能觉得他是个翩翩佳公子,只是和谷小少爷放一起,对比有些太惨烈了而已。 谷小少爷没杀过人,所以对于宰了赵弈这件事,他还是有些慌的。 就拿家里养的鸡练了练手,导致有段时间家里后厨觉得厨房里是不是进了黄鼠狼,不然为什么对于鸡的损耗那么迅速。 就是可怜了那几天顿顿变着花样吃鸡的家里人和神兵利器的开疆。 在积累了一定的杀生经验之后,谷小少爷选在了自己二十岁生辰这天把赵弈引在巷子里砍了几刀。 谷城砍得快准狠,落刀和他说话一样的简洁明了,干脆利落的丝毫不拖泥带水,几刀下去,赵弈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就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断气了。 谷城看着面前的断气的赵弈皱了皱眉,倒不是怕的,就是很诧异居然会有这么多血,比他杀一笼子鸡的血还多。 要是被正在黄泉路上走着的赵弈知道了谷城把他跟鸡比,不知道会不会气的诈尸起来让谷城再砍一次。 等谷城故意放走的赵弈家仆领着人来的时候,先是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自家少爷,接着就看到了盘腿坐在后面的谷城。 谷城说的没错,这血确实有点多,溅了谷城一脸一身,溅在衣服上还好,谷城今天特意挑了件耐脏的黑衣服穿出来,血迹溅上去确实看不出来,但是脸上的却很明显。 斜斜的一条血迹从谷城的额头上延到下巴处,有些不小心落在嘴上的,谷城就顺手抹了一下,在嘴角晕开了一大片血晕,配上谷小少爷落下的碎发,淡漠的神情和独特的气质,说不出的血腥残忍而又诡异俊美。 再加上财神居里的人不是人人都有房子,到处都搭着一些既不能遮风也不能避雨的棚子,导致不论什么光到了这儿都要被拦个五六次才能堪堪落地,太阳还没下山呢,就有不少人开始点起了火堆。 哦,这的人穷,买不起蜡烛油灯,大多数时候都是挤的人凑在一起生一堆火,取暖照明料理吃食,一下子就齐活了。 跳动的火光和身后的霞光相互辉映,照得谷小少爷的脸看起来不太真切,光怪陆离的衬得谷小少爷活脱脱就像是从阿鼻地狱爬出来的夺命恶鬼。 谷小少爷就在这么个巍然不动的情况下,被抓了个人赃并获,那人证物证叫一个齐全,到场的衙役都觉得惊讶,就还没见过这么配合的犯人。 虽然谷小少爷杀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但是我们前面说过,可以用扳手呀?太|安钱庄这么一座金山在这儿还缺扳手? 但这次谷家的扳手算是折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 还是谷小少爷亲手掰折的。 谷小少爷选的地方好。 选的巷子在陵安城的财神居里,其实就是贫民窟,在最里面的城墙根下面,一堆堆难民乞丐,不知用什么法子偷偷混进了城,当官的顾及面子不好明着赶人,又怕这帮下贱的冲撞了陵安城里的贵人,于是统统一股脑的全赶来了这儿,叫这地方财神居多少有些鄙夷讽刺的意味。 这里的巷子细窄逼仄,哪里出了什么事,住边上的人探个头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这边衙役都嫌这里脏乱,很不上心。 所以这被当成了半个地下刑场,经常死人,就算衙役来查也多是找个什么恶疾暴毙的借口搪塞一下,应付应付上面罢了,住在这里的人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所以觉得多死个少死个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好,至于别人怎么样,与他们无关,他们照样过活。 谷城也是怕给别人添麻烦,毕竟见血的事儿都晦气,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沾染。 找了好久才找了这么个地方。 谷城起初知道这儿的时候很诧异,很惊讶这世上居然会有这种地方,他家里的鸡窝羊圈都要比这儿秀气华美,连好吃懒做,日日会被宰杀的猪都比这儿的人活得有生气,猪圈里的猪知道有人靠近都还会耀武扬威的叫两声,这儿的人一个个佝偻着身子,脚步拖沓沉重,眼里是化不开的浊气,死气沉沉的宛如行尸走肉。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罢了,谷城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少年心性,万事不往心里过,心心念念认为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旁的,看不见也听不见。 所以谷城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找到了个动手的好地方了。 谷小少爷选的人也好。 京兆尹的老来子,京兆尹说白了就是都城里的县太爷,专管老百姓大罪小闹的官,谷城家里再有钱说白了也是个老百姓专归他管,谷小少爷杀了他儿子,京兆尹怎么可能放过他? 谷小少爷选的时辰也好。 谷城跟了赵弈近一年,摸清了他每天在外面撒完了野,总要去杜康楼喝点酒,每次他一喝完酒就不行了,跟炮仗似的,酒气一上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别人说几句话就能着,愣是能像疯狗一样咬着人家不撒手。 哦,这不是观察出来的,比赵弈弱的不敢惹他,比赵弈强的懒得搭理他,所以就在这种环境下,愣生生的让赵弈生出了一种老子天下无敌的错觉。 所以最后一条是谷城一次次试出来的。 谷小少爷当初也思索了一阵怎么把赵弈引财神居里去,但是吧,按照赵弈的性子,这辈子死都不会踏足那里。 所以谷小少爷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天天晨昏定省似的招惹赵弈,让赵弈看见他就恨的的牙痒痒,最后一次来个狠的。 赵弈酒气脾气血气一起上头,不管不顾的死活要和谷城新仇旧恨一起算。 不过谷小少爷留了个心眼,怕露了脸之后赵弈直接找上自己家去找麻烦,那样就前功尽弃了,所以特意准备了一身行头,招惹的时候穿戴上,让赵弈一看就知道是这么个人又不用露脸。 谷小少爷为此还特意选了一身白色的,显眼,放人堆里也容易找,不怕他们跟丢,想把人甩了就随便拐个街口把行头一扔,茫茫人海谁知道谁啊? 谷城练功刻苦,不是赵弈这种酒囊饭袋子可以比的,以前试的时候谷城轻松容易就能甩开赵弈他们,最后一次就故意等着鱼儿咬钩。 这些都是谷城在出门逛街的时候进行的。 要是谷家人知道,谷城出门就为了做这个,会不会把谷城关起来,让他老老实实做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呢? 大概也不会。 谷小少爷出了事,谷家不论是在外在内的族人,一起被召回了本家商量解决办法,能撒出去的钱都撒了,能找的人也都找了。 可是就是拼不过京兆尹只想跟谷城同归于尽的决心,和谷小少爷签字画押的动作。 最后到底是因为谷小少爷不配合,把自己作成了死囚。 最后被判了二十年。 这些事儿牛狱卒是知道的,废话,当初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成了整个陵安城茶余饭后最大的八卦。 几个人脑袋凑一起总喜欢说上那么几句,感叹一下有钱人家孩子的堕落和有钱人家教育的失败,不管说多久,最后结尾的总结陈词万变不离其宗,总结一下就是一句话还是咱们穷人好,本分,孩子也老实,不会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按照这个火热程度,就算是对这件事不太上心的人去街上逛一圈回来都能靠着别人的只言片语了解个大概。 更何况是没事就喜欢上酒馆听人数落家长里短的牛狱卒? 不过这些少爷来坐牢却没有半点坐牢的样子,家里人拿了钱打点好牢房上下,天天变着花样的吃食,绫罗绸缎的囚衣就给人送来了,生怕他们在里面受了半点委屈。 不过这倒不是第一次了,次数多了牢里的人也就见怪不怪了,收钱收的很是心安理得。 上次来看谷城的他二婶送了罐人参炖鸡给他,看他吃了一根鸡腿之后忍不住的抹眼泪,只觉得他们家的城儿真是太不容易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时候这人参鸡汤向来都是只给他喝汤的,现在居然他都吃鸡腿了,城儿在这牢里的日子该多难过啊! 谷城难不难过的,牛狱卒不知道,反正他挺难过的。 在他看来啊,这些小少爷一个个就是占着家里面有钱有势,简直就是胡作非为,为所欲为,一个个跟吃饱了撑的似的有事没事就喜欢玩些要命的玩意儿,他们倒是尽兴了还要他们这些下面人收拾烂摊子。 啧,简直就是 算了,牛狱卒没读过啥书,除了骂脏话实在找不到啥合适的话来说他们,说脏话的话,嗯.......牛狱卒觉得他好歹是陵安的狱卒,多多少少还是要儒雅一些的。 然后牛狱卒就在心里儒雅的想自己该怎么把里面那个小祖宗清出来呢?然后牛狱卒在脑子里过一圈。 呸!老子可去他娘的儒雅吧! 奶奶的!什么手气?就三个人抽签老子都能输了!肯定是那两小子背着自己出老千了!专门让自己伺候这难缠的主儿。 不过又想想谷家那白花花的银子,忍了忍了,都是看在钱的份上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牛狱卒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自己的人生信条,突然灵光一闪,恨不得把自己脑袋给拍烂,什么烂记性,怎么忘了说那茬了? 牛狱卒顿时来了精神,一连换了好几个空力争离谷城近些,喜气洋洋的像是过年一样:哎哎,小祖宗,你家老太爷说了,你要是答应了他就不拦着你要从军的事儿了! 谷城闻言本来纹丝不动的背影突然颤动了几下。 牛狱卒见有效果,再接再厉:你家老太爷说,你要是答应了,这件事儿办下来了算是个大功劳,到时候可能免了你的刑罚不说,在兵部那边也能靠这是说上话,到时候岂不是一举两得? 牛狱卒边说边不得不感叹一下,这有钱人就是好,你看人给自己家人找的差事,那叫一个一箭双雕。 不过感叹归感叹,正事不能忘,在牛狱卒看到谷小少爷从床上坐起来叫他带路的时候,牛狱卒感动的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他真是太不容易了,这钱真好赚,骗个小孩出狱去走他自己家里人给他铺好的阳关大道就有钱拿,这辈子这么好的差事怕是遇不上第二次了。 牛狱卒把谷小少爷领出了牢房,从怀里掏出了谷老爷子给他的信给了谷城,谷城不想耽搁时间,就让牛狱卒带着自己过去,信自己边走边看。 小祖宗发话了,牛狱卒也不敢耽误,只想快点把这尊佛请走,就领着他往外走,走之前还特意给谷城披了件青色披风,换衣服是来不及了,只能这样遮住谷城的囚衣。 牛狱卒看着谷城披风上上好的蜀绣,又难过了。 谷城和牛狱卒出了大牢上了马车,坐稳当后就打开信看了起来。 信是谷城爷爷也就是谷家现在的当家人,也就是刚才牛狱卒口里的谷老爷子写的,字迹沉稳大气,说的是这次要让谷城去干什么,为什么要去以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事情是这样,去年的时候离大靖稍远一点的鲜逻送了封和亲文书过来,里面提到了愿意把自己的公主嫁到大靖来让两国永修秦晋之好。 当时大靖的皇帝一看,哎?好事啊! 大靖强盛自然容易引得各国觊觎,近几年边境各国虽然惧于大靖的实力不敢妄动,但是也小动作不断,虽然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也没对大靖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但是就像是晚上你熄灯睡觉在你耳边飞的蚊子一样十分的恼人。 就是你点了灯去找的时候,它就消停了,等你熄了灯准备睡了它又出来嚣张了,烦的要死。 刚好鲜逻是草原上一个比较强盛的民族,大靖早就听说了他们那族勇士马背上的勇猛,而且和大靖隔了一个回然,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纠纷的。 鲜逻这次也直接明说了想要来大靖学习的愿望,也表达了自己愿意帮助大靖镇压周边各个小国的决心,这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两边一拍即合,皇上当下同意了鲜逻的请求。 所以今年开春鲜逻就提前遣了使者陪同公主一起先行来了大靖和未来的夫婿培养一下感情。 然后公主的仪仗倒是没问题,平平安安的到了。 就是使者那儿出事了。 第3章 狗嫌猫憎恨小侯爷(1) 你说这个使者也是不懂事,不和公主的仪仗一起走,非要领略一下什么大靖的风土人情,好歹是个使者跟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一样,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使者是被一帮山匪劫了的,这帮山匪,他们占山为王得了天险,寨子立在悬崖峭壁上易守难攻,一直以来都让当地官员很是头痛。 但是要是想灭了他们就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要是灭了还好,算是奇功一件,要是没灭耗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只不准就是件连着脑袋加乌纱帽一起掉的事。 而且介于他们只是偶尔抢抢,真的只是偶尔,一个月也就几次那种,也不算过分。 所以当地官员没有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混过去了。 这群山匪也是比较没有什么宏图伟愿的那种,就平时只抢抢过往的富人商人,就没有半点把心思动到官家的头上,毕竟对于朝廷他们还是有点怕的。 要不说那个鲜逻的使者不懂事呢? 行,来者是客,你说你领略就领略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多走点路呗,小事,可偏偏人使者觉得要是朝廷派人来保护他太过招摇了,就想要个让大家都低调些的办法。 刚好最近朝廷为了表达一下朝廷的宽厚,有意对江湖帮派示好,既然鲜逻使者提出了这么个要求,那行,皇上手底下的御影司就出了个主意,由太安钱庄出钱,让四海镖局接了这趟生意。 然后问题就出在这儿了,这帮山匪一看。 哇! 四海镖局耶! 哇! 江湖第一大帮派耶! 哇! 东西肯定值钱嘿! 抢! 真是倒霉催的。 你说这群山匪也是挺有想法,既然知道四海镖局是江湖第一大帮派还敢往上扑,嗯,挺厉害的,和赵弈一样,送死送的挺别致。 这帮山匪不光是有想法,手段也挺厉害,居然还真给他们抢到了。 当地官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疯了,马上就下令剿匪,用了十五天换了四批人马,昼夜不分的连轴转才把他们攻下来。 不过匪是剿了,使者没了,不是死了。 是被山匪卖给人贩子了。 据山匪说人贩子外号叫做六爷,在道上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专干人口买卖的勾当,他们一般下山抢了人,都会联系六爷来做生意,六爷价格公道,人也和气,道上的人都爱和他做生意。 山匪抢了使者上山,见这小娘们长得细皮嫩肉的,就在六爷那儿卖了个好价钱。 是的,使者是个女的,是公主的老师。 其实吧,说句心里话,这使者要是死了,那还还则罢了,毕竟这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使者自己也要负起一部分责任,到时候就算追究起来,也不怕没有说辞。 况且说实话,和亲这事,唱正角的是公主,只要公主没事,其他人是不重要的,难不成,鲜逻还能因为个使者跟大靖开战? 但偏偏这个使者是丢了,而且还有线索,那既然这样总不好不管不顾的吧? 但是这事吧,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去找人就行,说复杂吧,啧,还真不好弄。 这事儿是朝廷的事儿,钱是太安钱庄的钱,生意是四海镖局的生意,主意是御影司的主意,你说这四个吧,是都不放心别人去,自己干眼看着的。 找人路上变数多,万一出了什么事,每个自己人知会,两眼一抹黑的,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搞不好还会背黑锅,这些人都不傻,谁愿意坐以待毙啊? 所以最后,他们寻思出来个法子,这四个,一个出个人,一起出去找。 也算是互相监督,互相牵制,就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有自己人在,好歹不算个睁眼瞎。 虽然话说的是找人,但是朝廷也悄摸摸的暗示了,找不找得到的不重要。 主要是要让其他人看到我大靖的诚意,以及凸显我大靖,□□上国对于友邦的重视和珍爱。 哦,看到这儿谷城就懂了。 找人而已,不难啊。 在谷城心里,不管是什么事,都不重要,能参军,这是最重要的。 谷小少爷的想法简单,谷老爷子的想法也很简单。 谷老太爷在谷小少爷入狱后,认真反思了一下,认为自己这么些年对于谷城,确实太溺爱了些。 让他娇生惯养的,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刚好这次有这么个机会,他就让谷城好好去体验一下,什么是风吹雨打,免得他一天天的尽生些歪心思。 太安钱庄这次推出去找人的人,绝对要是自己人,朝廷明面上说是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可是这毕竟是牵扯到两国邦交的事情,怎么可能随意处之。 更何况,听说最近皇上有意增加北境边防,扩大驻军规模,只是因国库短缺一直没能动手,皇上眼馋太安钱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的事情这么敏感,万一去的是个有异心,到时候只怕事多生事端。 御影司和四海镖局心思都活泛,这个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为了显示诚意,手底下恐怕会派有身份的人去,面上把功夫做足了。 让谷城去,虽说不能说有多稳妥,但谷城是谷家的小少爷,谷家对他的宠爱人尽皆知,他去,至少能显示出谷家的诚意。 而且,虽说谷老太爷虽说有意让谷城历练,要是派自己家人跟着,那就没什么意义,谷城一个人去,他也不放心,刚好有这么个机会,到底是朝廷的事,又有御影司牵头,一群出去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御影司为了不得罪朝廷和江湖,肯定会最大程度的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样一来,谷老爷子倒是放心了不少。 这个结论得到了谷家人的一致认同,然后谷小少爷就被这么推了出去。 谷小少爷不知道家里人的想法,只觉得这个差事挺好的,能像李一刀一样出去看看江湖,回来还能从军,说实话,谷小少爷心里还挺美的。 然后再见到有哪些人和他一起去的时候,谷小少爷更乐意的。 让谷小少爷乐意的这个人叫做叶疏林,是四海镖局的少当家。 其实谷小少爷不认识叶疏林,当然,叶疏林也不认识他,那为什么谷小少爷乐意和叶疏林一起去呢?主要还要说到谷小少爷十八岁那年的一个夏天。 太安钱庄和四海镖局一直有生意上来的来往,在谷小少爷,还没向家人提出来从军的想法,也没暗戳戳的开始他杀人的谋划的时候,家里人就有意让他接触一下家里的生意。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 谷小少爷作为曾经的乖乖崽,当然是很好安排的,接受了家里的要求。 于是谷老太爷就带了谷小少爷去四海镖局谈生意,老辈在说话,不好让小辈干等着,于是四海镖局的当家人,也就是叶疏林的父亲让谷城去找叶疏林玩儿,说是他们年轻人在一起有乐子,不用陪他们那些老家伙。 然后谷小少爷就很好安排的去了。 是引路的小厮远远看到了叶疏林,跟谷城说那是他们家少当家。 叶疏林是谷小少爷这辈子见过最白的人,从以前到以后都是,却不是病态的白,是那种轻盈透亮的白,在加上叶疏林的唇色嫣红那就显得更白了。 叶疏林着了一身青衣白裳,衣摆随风扬起,宛如水墨画般的眉眼微微蹙着。 谷城见到叶疏林的第一眼是被惊到了,愣在那里好半天缓不过神来,还以为是哪位世外仙人下了凡。 清冷出尘,仙风道骨。 这是谷城对叶疏林的第一印象。 哪里知道谷小少爷还不等和叶疏林打照面呢,叶疏林就让人备马,仙气飘渺的出了府,谷小少爷也因此没能跟叶疏林打个招呼。 知道能和神仙一起上路,谷小少爷还挺高兴的。 牛狱卒看着谷小少爷嘴角微起,感叹了句,到底是和家里人亲近,看封信都高兴,这么想着也不自觉开始思念起自己的闺女了。 牛狱卒领着谷小少爷去的地方叫做御影司,前面咱们说过了,让太安钱庄出钱,雇四海镖局护送使者就是御影司的主意。 御影司不大,从外面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办案衙门,谷城甚至觉得这地方还没太安钱庄在陵安的总行大。 不过地方虽然不大,整个大靖,却都知道,御影司是最不能惹的地方。 御影司御影司,顾名思义就是皇帝的影子,直接隶属于皇上,由皇上直接管辖,只听皇上命令,也只为皇上做事。 看着挺小,权利挺大。 牛狱卒把人送到了御影司门口就不能进去了,牛狱卒说明了来意又奉上了调令,谷城就被御影司的侍卫领进去了。 牛狱卒很高兴,可以拿钱了,开心! 侍卫把谷城领到了一个会客厅门口就退下了,谷城推了门进去。 来者何人? 一声大喝,让谷城止住了脚步,谷城丝毫不见慌张,反而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人坐在大厅的正中央,一条腿随意曲起搭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曲起伸了根食指点着额头中央,低着头闭着眼,看也没看谷城一眼,一副目中无人的派头。 谷城。谷小少爷老实回答。 谷城?那人重复了一遍谷城的话,继而语气嚣张的问:那你可知,我是谁? 谷小少爷其实认识这个人,嗯.......只是这个人不认识谷城的那种。 穆凡尘。 哎?穆凡尘坐直了身子很是惊讶的看着谷城:你认识我啊?那我白选了那么久的姿势了,你觉得等下等下个人来了,我用这个姿势怎么样?是不是这样更好看点?还是这样?嗯?你觉得呢?穆凡尘一边说一边还在谷城面前搔首弄姿的。 谷城: 这事吧,有点尴尬。 其实谷小少爷当初待宰对象的第一人选,不是赵弈,而是穆凡尘来着。 穆凡尘是谁?穆凡尘是整个陵安城里最讨人嫌的主儿。 穆凡尘的爹是当今皇上的拜把子兄弟,娘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 可惜都死了。 他爹在战场上中了敌军的埋伏,等消息传回来他娘已经跟着一块去了,就留了穆凡尘一个人在世上。 皇上感念自己的兄弟和自己的妹子,就让当时只有七岁的穆凡尘,直接袭了他爹威武侯爷的爵位,成了陵安城里人人都认识的七岁小侯爷。 之后小侯爷被皇上接进宫,在猫嫌狗憎下长大了。 第4章 狗嫌猫憎小侯爷(2) 穆小侯爷皮。 皮得整个皇宫上下都公认穆小侯爷是最烦人的主儿。 今天用这位娘娘御赐的白玉碗喂兔子,明天撺掇皇子公主一起往老师茶里下泻药,吃饱了撑着就喜欢找宫里太监宫女的麻烦。 最过分的是,居然把皇上养了三年的鹿,给剥皮剔骨的烤了,还端到皇上面前去邀功求赏,让皇上尝尝自己手艺怎么样? 把当时在旁边伺候的大太监差点没吓死。 乖乖,要知道皇上可宝贝这头鹿了。 上次贤妃娘娘的猫不小心挠了这头鹿,这还还没见血呢,毛都没见掉,那猫被活活摔死了。 捎带着贤妃娘娘也被禁了半年足,到现在,皇上都还不想见她呢。 穆小侯爷可倒好,一声不吭的把鹿烤了就算了,还拿来给皇上添宵夜? 见过找死的,就没见过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让人家砍的。 不过穆小侯爷到底是没死成。 皇上吃鹿肉的时候还挺高兴,知道是自己养的那头的时候,脸都黑了,看着自己手里吃到一半的鹿肉,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最后骂了穆小侯爷一顿,罚他抄了本《礼记》,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贤妃娘娘知道了这事儿,当晚就在自己宫里哭死了过去,还惊动了两次御医。 至于穆小侯爷呢? 记吃不记打的主儿。 也就在抄书的时候骂了几句,撒了几次泼,抄完书之后,依旧在作死的道路上策马扬鞭,一骑绝尘。 穆小侯爷为什么能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呢? 见过穆小侯爷的人私下合计了下,都觉着吧 大概是因为穆小侯爷长得好看。 穆小侯爷的母亲生前就是陵安城里有名的美人儿,父亲也是大靖扬名天下的玉面将军。 小侯爷更是把他两的好样貌继承得那叫一个十成十的足。 而且小侯爷不光长得好看,他还知道自己长的好看。 小时候就粉白可人的跟团糍粑似的,知道靠着长相到处撒娇卖萌的换吃食。 长大了就更不得了了,宫里的老嬷嬷小宫女,就连侍卫太监的,穆小侯爷也能闲着没事去撩骚一下,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到了十六岁的时候,皇上觉得,这样把穆小侯爷一直放在宫里养,也不是个办法,觉得他身为男子,应该要学会独立,于是就赐了他座侯爷府,让他出来自立门户。 好么,这好家伙,穆小侯爷的聊骚对象和作死范围可就更广了。 简直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我飞。 上头没了能压得住小侯爷的人,穆小侯爷直接从整个皇宫最烦人的主儿,荣升成了整个陵安城最烦人的主儿。 不过我们前面也说过小侯爷生得极好,处处都长得好看。 特别是一双眼睛,眼睛长而大却并不夸张,双眼皮褶子格外清晰,睫毛长而上扬,而且还多,圣上还曾经开玩笑说,穆凡尘这眼睫,怕是用来做根毛笔,都是绰绰有余的。 小侯爷的眼尾微微下坠,压下眉眼看着人,能把人的心都看碎,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惩罚他? 倒不是可爱,小侯爷可不可爱。 是无辜,就是一副与他无关,你却怪他的无辜像。 所以每次穆小侯爷在宫外捅了篓子被召进宫挨训的时候,就用这招。 一点花样都不带翻新的,但是百试百灵。 皇上对此十分头疼,但是没办法,谁让小侯爷的这双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自己的亲妹妹呢? 然后等惩罚一逃过去,小侯爷依旧是整个陵安最烦人的主。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谷小少爷不是奔着赵弈而是奔着穆小侯爷去的,没办法,谁叫穆小侯爷的名气比赵弈的大呢。 而且和赵弈那个自以为老子天下无敌的半吊子不同。 穆小侯爷是真的无敌。 首先穆小侯爷自己有爵位在身,就已经碾压了陵安城里所有的纨绔了。 其他的纨绔靠老子,穆小侯爷靠自己。 这点就已经是别人比不了的了。 更何况他身后的靠山还是大靖的老大,那老大还偏袒他,所以穆小侯爷在陵安城里基本是属螃蟹的。 谷城一开始想砍的人其实是穆小侯爷的。 他还稍微合计了一下,砍了穆小侯爷就相当于得罪了皇上,那基本上是属于没救了,由此看来,穆小侯爷确实是个好对象。 但是谷城跟踪了穆小侯爷不到七天就放弃了。 为什么呢? 因为谷城发现,虽然陵安城里人人都嫌穆小侯爷烦,但其实人人都挺稀罕他的。 一大早上,带着一众家仆跑去城西宋寡妇家的面摊,吃一碗羊肉面,给宋寡妇的生意讨了个开门红。 宋寡妇丈夫好赌,半年前出老千被人打死了,宋寡妇一个人领着三个半大的孩子,一边帮丈夫还赌债一边讨生活。 上回穆小侯爷让人抬着遛弯,路过的时候吃了一碗羊肉面觉得不错,说自己天天都要来这吃面,要是哪天来没吃着,就找人砍了他们。 穆小侯爷要来吃面,流氓地痞就再也不敢来这儿找事儿了,生怕什么时候一个不走运,遇上了这位祖宗,他一个不高兴要了自己的脑袋。 吃过了面没吃饱,又扑啦啦的一群人去城南刘老爷子家买烧饼,刘老爷子的儿子七岁的时候夭折了,夫人因为生孩子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不能再生还瞎了一双眼,现在两口子就靠着刘老爷子的烧饼摊过活。 穆小侯爷嘴刁,买了一兜子烧饼每个掰下来尝两口说都不好吃,让下人拿好,付了钱又让人抬着遛弯去。 接着就拐进财神居,把烧饼皱着眉扔给了里面无依无靠的孤儿,说是赏给他们的。 有时候皱着眉嫌弃他们太臭,就包下个澡堂,一窝子的把他们赶进去,让他们洗漱干净的换身新衣服回去,不然碍眼的很。 当时谷城为什么能找到那么好的杀人儿地儿,就是从这儿得来的。 照穆小侯爷一早上的行程来看谷城觉得穆小侯爷人还不错。 然后下午的时候,穆小侯爷就一头扎进青楼赌场里去了。 时不时还揪着人头发丢到大街上揍一顿,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补上几脚,非要见血了才高兴,不高兴了还喜欢卸人胳膊腿啥的。 偶尔想活动一下了还骑着马在陵安城里狂奔。 也不管路上的行人摊贩啥的,甭管碰坏了什么都是拿钱了事,谁要是抱怨两句,还喜欢用鞭子抽人家,要是伤了人就撒钱了事,要是碰上闹的厉害的就干脆钱都不给了,抬把刀威胁人家,问人家要钱要命。 整个人都彪得很 。 见证这些的谷城: 算了,人无完人,功过相抵,穆小侯爷大概是不错的吧。 然后谷小少爷就放弃了砍穆小侯爷,继而去砍赵弈了。 现在谷城看着在自己面前,不停的搔首弄姿找姿势的穆凡尘,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自己当初选的没错吧? 啧!穆小侯爷还是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姿势,一甩袖子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瘫:管他呢?本侯爷长得这么好看,就是站在那也是惊为天人,要什么姿势? 说着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个镜子来,边照着边说:你看看本侯爷这儿精致绝美的容颜啊,简直就是人人都想得到的沧海遗珠啊。 谷城开始后悔当初没砍了他了,曾经陵安城中有些流言蜚语,说是穆小侯爷亲眼见双亲毙命,受了刺激,致使脑子大概出了些问题,今日一见,嗯,脑子果然不大好使。 还有,沧海遗珠不是这么用的。 哎,兄弟。穆小侯爷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谷城走近几步惊叹说:嚯,兄弟你好高啊,你吃什么长这么高的啊?厉害了。 穆小少爷不矮,至少是放进人堆里能露个头的那种,但是谷城更高,比穆小侯爷高了半个头还不止。 姓谷的话,兄弟你是□□钱庄的人吧?穆小侯爷围着谷城转了一圈认真打量了几下,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说:不错不错,长这么高,一起走的话,咱不管遇到什么事,先能从气势上把对方压过去,本侯爷甚是满意啊。说完还不忘拍拍谷城的肩膀。 谷城不满意,陵安城的人说的没错,穆凡尘确实烦人,话说了一堆,尽是废话。 谷城不想再听他说废话了,找了个椅子坐下:其他人呢? 谷老爷子的信上写了,他们会有五个人一起去,除了他现在已经知道的叶疏林和穆凡尘,应该还有两个。 哦,有两个还没来。穆小侯爷一屁股坐下,脚往椅子上一搭,就瘫在谷城旁边椅子上吃着葡萄说:还有一个上茅房去了。 说到这儿小侯爷激动了,眼里冒光的跟谷城说:兄弟我跟你说哈,那个人,就上茅房的那个,是个神仙你知道吧?啧啧啧,那长得绝了,虽说没我好看吧,但是他往那儿一杵那个仙气呀,直往外面冒,真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比的,不过你说这神仙也要上茅房的吗? 神仙?好吧,谷城知道是谁了,而且谷城觉得,叶疏林不是真的内急,是被穆凡尘烦的没辙了,找借口出去找清静去了,因为他现在也想去茅房。 谷城看着穆凡尘也没有让他接话的打算,就一直在那儿自顾自说自己的,谷城就插了句话说:那个神仙不仅会上茅房,还会吃饭睡觉,怎么样?惊讶吧?这话多少有几分揶揄的意味在里面,谷城就是说着玩的,没想到穆小侯爷还真听进去了。 真的。穆小侯爷摸着下巴:那看来这神仙和我们凡人也没什么两样嘛。 谷城:你醒醒,他不是神仙。 两人正说着神仙呢,神仙就推门进来了。 叶疏林今天穿了一身白衣,进来的时候带了风,风轻轻撩起了他的额发,额发微动,他满脸的清俊疏离,不染红尘俗世,一身的冰肌傲骨,远离万丈尘嚣。 谷城看起来淡定,心里见他来了还是很高兴的,一是因为是认识的,二是因为终于来人了,他能摆脱穆凡尘了。 谷城刚说的那句话声音小,穆小侯爷没听见,把脑袋凑过去: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听到算了。 谷小少爷猜的没错,叶疏林确实是去外面讨清静的,他也是看到新来了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进来的。 叶疏林笑着打招呼:在下叶疏林,不知阁下是....... 谷城。谷城还礼作揖。 哦,原来阁下是□□钱庄的小少爷,失礼,在下是叶疏林,四海镖局的,今后还请多多关照。谷城会来叶疏林是早就料到的,这件事办不好没事,办好了是件大功劳,谷家的小少爷身上背了人命案子,谷家怎么会放弃,这么好一个让谷城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看你看。穆小侯爷凑近谷城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个神仙? 嗯,确实。看这彬彬有礼的举止,温润如玉的气质,果然表里如一,是位下了凡尘的神仙。 三个人寒暄过后,各自落座,然后接下来场面就很奇怪了。 谷城不想说话一直闭目养神。 谷城闭着眼,穆小侯爷不好往上凑,于是穆小侯爷就去和叶疏林说话了。 叶疏林不想和小侯爷说话,但表面的周全要做到的,而且叶疏林和穆小侯爷刚见面还不熟,再加上穆小侯爷声名远扬。 叶疏林就只能硬撑着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就导致了穆小侯爷越说越起劲儿越说越起劲儿。 烦得叶疏林脑瓜子嗡嗡嗡的叫,开始后悔自己进来的早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 所以当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叶疏林觉得自己看到了救星。 第5章 五人集齐,准备启程 来的人是个姑娘,穿着一身御影司的官服,看上面的图案还是个小头目。 腰上背了一个小药包,进来看见了三人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诸位好,我叫洛潇潇,是此行的大夫。 太好了!穆小侯爷高高兴兴的凑过去:终于有个姑娘了,不容易啊,我还以为我这一路,都要跟这些糙老爷们一起上路来着。 谷城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刚才不是还叫叶疏林神仙呢吗?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直接被你打下天庭,还变糙老爷们了呢?还有:你也是糙老爷们。 胡说八道。穆小侯爷掷地有声的反驳说:你见过我这么好看的糙老爷们? 谷城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洛潇潇被穆凡尘逗乐了,觉得这个小侯爷和传言里的一点都不符,一点都不难相处,甚至还有点傻:还有一个姑娘,只是她在和我们左使大人说话呢,等下就过来。 你是大靖人?叶疏林突然问。 不是,我是南疆人。路潇潇回答说。 叶疏林闻言点点头,那就对了,看着也不像大靖人。 洛潇潇长得浓眉大眼高鼻梁,眼窝深邃,双眼皮的褶子格外显眼,睫毛也长,扑扇扑扇的跟蝴蝶翅膀似的。 嘴唇略厚却不突兀,五官长得极为浓艳,眼睛大而眼尾上挑,却不媚俗也不妖娆,有种别样的风情承在眼睛里,整个人显得格外有气势。 唇色热烈娇艳,满满的聪慧张扬都写在脸上,是个看起来就很聪明的大美人。 同时,也一看就不是大靖的大美人。 你是御影司的人?叶疏林接着问,因为刚才洛潇潇说了一句我们左使大人。 洛潇潇点头:是的,我是御影司的司药监监察。 原本叶疏林是对洛潇潇的医术是抱有疑虑的,毕竟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才十六七岁的样子,难免让叶疏林觉得她在说大话。 但是现在,叶疏林完全打消了疑虑。 御影司是助皇帝登上帝位的一个亲信,为了帮皇上巩固皇权,一手创建起来的,据说那位亲信有能力有手段,当初先皇驾崩,在帝都的只有当时的太子和那时候还是六皇子的皇上。 传言说,当时太子和六皇子一同进宫守在先帝塌前,先帝一驾崩,那亲信立马当机立断结果了太子,压下先皇驾崩的消息,再用太子私印差人调动太子亲卫围住皇城,做太子造反假象,六皇子师出有名,以造反之名斩杀了当时知情的一干人等。 再谎称先皇被太子气死,自己勤王有功,先皇将皇位传于他,名正言顺的登上了帝位。 这些秘辛,据说是当时六皇子斩杀知情人等,可偏偏一个小太监恰好去端药逃过了一劫,后来趁乱逃出了宫,才口口相传的说开了。 至于有几分真假,倒也不好推测。 谣言还说,当时六皇子因为怕遭天下人非议,不敢嗜兄夺权的时候,那亲信跟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怎么做,做什么,说到底了,不过只是手段而已,后人如何评说,还要看皇上自己,励精图治,创了一个太平盛世,千秋万代,歌功颂德,主意臣给您出了,旁的也安排妥当了,您抉择便是。 结果选了什么,这是不用多说的了,如今再看,这些个闲话,也就皇上刚登基的那几年被人拿着来回倒腾,现在四海生平,国力强盛,谁不夸皇上是圣主明君,千秋功德。 至于他是怎么当的皇帝,用什么手段当的?谁又在乎呢?比起这个,百姓更关心自己田头的那两亩秧苗,今年的收成如何?自家的的锅里能不能冒出米香,至于这些个国|家|大|事,那是皇帝的事,他们可没那闲工夫操心。 当真是和那亲信说的分毫不差。 这也难怪皇上敢把这个御影司交给他,那位亲信现如今仍在御影司里,担任御影司最高官位总督一职。 虽然御影司总督表面上只是个四品官,但是权利极大,在民间有小丞相之称。 御影司的官职总督之下是左右使。 左右使之下又有司药监,司查监,司刑监,司银监四监,每监都设有一位督使,督使下又有两位督察,督查下又有四位监察,官职不多,但每一个都极有能力。 因为在御影司的晋升法则只有一条强者生存。 不论出身,不论背景,不论人品,不论手段,只要你有本事那你就能往上爬。 叶疏林看着洛潇潇,能在御影司里当上督使的,除了自身的能力足够强悍之外,手腕肯定是不弱的。 御影司里内斗一直不新鲜,外人也一直对此津津乐道。 为了自己能往上爬,脚下是要用别人来铺路的,运气好的丢了前程,运气不好的丢了性命,这种事在御影司里比比皆是,能杀人是一种能力,能害人是一种能力,能救人是一种能力,能防人是一种能力,能自保也是一种能力。 规则就摆在那里,你自己来选,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后成王败寇都要自己担着,怨不得别人。 强者生存,这就是御影司里铁一般的生存法则。 虽然只是监察,但是谁又知道洛潇潇手里握了多少同僚的性命呢? 叶疏林不讨厌有野心的人,但是讨厌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手段太恶心,他嫌脏。 但是暂且抛开这些不论,如此看来,这个同伴就算不是助力,至少也不会拖后腿。 想来这御影司也是胆子够大,这番邦人来大靖学习的,经商的都不少,收了做官的,皇上虽然透露过有这么个意思,但下面的人也不傻,一个个明面上附和,暗地里都在盯着别人的动静,自己不敢轻易冒头。 御影司是头一个,也不怕找了晦气。 真是有够不小心谨慎的,御影司总督白活了这么大岁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还是说就因为前阵子,皇上说了句什么泱泱|大|国,纳万|国之异同,容众生之变化?那总督就为了讨皇上的高兴,才把洛潇潇收进去的? 而且这次的事刚好也牵扯到了外族,把洛潇潇这个外族人加进来,刚好合了皇上的心意,还可以在外得个不拘小节,大气包容的名声,也是划算得很。 那这么看来,这御影司总督也是个趋炎附势,谄上媚下的主儿,不过如此。 等等这么想了一遭,叶疏林又对洛潇潇的能力怀疑起来。 要洛潇潇,真是御影司总督为了在皇上和众人面前搏个好名声才招的,那说不定这个监察也是因为这样才给她的,要真是这样的话........ 叶疏林沉思了一下,是助力还是累赘,这一下子可真不好说了。 叶疏林把目光移到谷城身上,谷城虽然是个小少爷,但是武功不错,他把自己所有的师傅都打败了的这件事是早就传开了,名气仅次于他杀人这件事,所以谷城算是一个助力。 至于穆凡尘嘛 叶疏林看着和洛潇潇聊得正高兴的穆小侯爷,皱皱眉,就当带个吉祥物上路吧,皇上那么宠他,要真出了什么事,就把他推出来顶着。 现在叶疏林只期盼最后一个同伴能靠谱些了,不然,叶疏林看了他们三一圈,带这样一圈人上路,还是比较有难度的。 叶疏林正这么想着,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姑娘捧着一身衣服,衣服上面放了一把刀和一帖膏药,那姑娘拿着东西进来,但是因为刀太长门太窄了进来有些不方便,穆小侯爷看到了眉开眼笑的就要过去帮忙,没想到却被谷城抢了先。 不过谷城不是过去帮忙的,只是因为那把刀是谷城的开疆。 谷城把开疆拿到手里,拔刀出鞘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转向那姑娘正要开口,那姑娘就先自己交代了:这刀是谷小少爷你家里人送来的。 姑娘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找地方放好:他们还给您送来了换衣服,我这儿还给您准备了贴黥面的膏药。姑娘看着谷城打量了一下谷城白白净净的脸,把膏药收起来,看来是谷家人私底下打点了关系,谷小少爷才没吃这份苦。 姑娘把衣服拿起递给谷城说:谷小少爷先去换身衣裳吧? 这姑娘看着实在是脸生,谷城接过衣服,猜测说:你是谷家的人?我爷爷让你来的? 不是。姑娘摇头说:我叫元满,上元节的元,满意的满,算是半个江湖人,长策大人找了我来的。 长策就是御影司左使。 你就是我们第五个同伴?叶疏林问。 是的。元满回答。 叶疏林皱眉,一个半大的小姑娘? 御影司找人都这么随便的吗? 元满看着叶疏林的神情,笑笑说:叶公子神仙似的人物,以貌取人,这可不太好。 元满长得不是好看那一卦的,五官都长的规规矩矩的,整张脸上连一分出挑的地儿都没有。 是那种一眼看过去记不住,就算是走在街上稍不注意就会珉与众人的长相。 不过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左脸上的一个酒窝简直就是准准的落在人心上,就像是太阳正烈热的人眼晕的时候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的那种说不出的舒爽畅快,有种清风明月过山岗的感觉。 头发全盘在脑后,发上就别了一根牡丹样的金簪,其余的装饰是一样没有。 叶疏林被人戳穿了心思,不由得有些尴尬,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元满接着说:不过也难怪,小女子能被长策大人选中,也是幸事,既然长策大人信任于我,那小女子一定竭尽全力,叶公子乃是贵人,要是途中有什么冲撞的地方,还请叶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海涵才是。 一番话下来叶疏林刚才的尴尬愣是半点都不剩,心里还挺舒坦,一番话既没有打了叶疏林的脸面,还夸了他,话听着自谦,却也显出了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你刚才说你是半个江湖人,这是什么意思?谷城在屏风后面换好了衣服出来问。 这样说吧。元满想了一下回答说:我不涉及江湖上的恩怨,但是呢,做的却是江湖上的生意,别人管我们叫中间人,帮别人牵线用的。 比如说,你偷了个东西想要销赃,那你就要找到买主吧,但是呢,有些人偷了东西不愿意露面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或者是他自己压根找不到买主,所以就靠我们帮他把东西卖出去,或者是我们给他们提供买主的消息或者能销赃的地方。 情报贩子吗?谷城问。 不算是,收集情报,要很庞大的情报系统,人脉和眼线都要广,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巨大,我没那么大本事,不过我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买到什么情报,各位要是以后有需要,尽管可以联系我呀。 哦,这样啊,听起来还挺容易的。穆小侯爷嬉皮笑脸的说:小元满,啥时候你带我一起玩玩呗?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好呀。元满一口答应下来。 容易?叶疏林却不觉得。 暂且先不论做这个中间人人脉要多广,才能根据每个买家不同的要求,帮他们找到他们的需要的情报和资源。 照元满的意思来看,她是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帮派的,是一个人单干。 这类人做生意难免涉及到黑白两道,这就要很懂得什么时候,要装聋作哑当瞎子了。 嘴要是不严或者不被信任,更甚者,碰上个疑心重的主,那可是分分钟送命的事情。 而且每个找上门的人肯定需求不一样,出的价钱也不一样,是一口价的买卖,还是要讨价还价,这里面可都是学问,要是不会看眼色势头,买卖做不成不算,还容易惹得一身腥。 就拿刚才销赃这件事来说,要是遇上个急出手不在乎价钱的卖家还好。 要是遇上个贪心的卖家或者是黑心的买家,但凡价格有一点点的不合心意,这笔买卖就算黄了,花出去的心血暂且不说,要是碰上那种嘴碎的出门乱说一通。 啧啧啧,要不怎么说流言猛于虎呢?他们中间人这一行,可是靠信誉吃饭的,名气和生意可都是靠着黑白两道的人,用嘴传出来的,要是有谁嘴贱说了句什么不应该说的,那可真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了。 信誉凉了,这中间人的生意也算是完了。 这时叶疏林不得不对元满高看一眼了,也有些理解长策为什么会选她了。 有人脉,有能力,会看势头懂眼色,讲信誉,知进退还懂得装聋作哑,确实合适。 哎呀。穆小侯爷心满意足的说:杀手,神仙,小医娘,外加一个小元满,不错不错,本侯爷很满意。 得么,要不怎么说穆小侯爷自来熟呢?一圈下来,众人的外号全齐活了。 谷城不满,他就杀了一个人,怎么就成杀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笔不好,正在磨练中......... 第6章 (1)日久见人心 夏末暑气还不见消,热气腾在地上,看着啥都被扭曲着变形,江南一带水气足,湿气一往上跑更是像个蒸笼似的。 永州是大靖有名的鱼米之乡,年年朝廷国库里囤的粮食有近半都是在永州一带的,现在是夏末,放眼望去,永州郊外的水田里到处都是水稻,还有不少的蜻蜓在其中起起落落。 话说那天他们五个凑齐之后,作为牵头人的长策,愣是没露个面,让人把帮他们准备好了的马车,地图,银票,衣服啥的给了他们之后,留了封信,就打发他们上路了。 那信先是通篇废话的来了个扼腕叹息,字字句句满是惋惜,说是因为自己突然公务缠身,没能和他们见见面什么的。 但是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我有事,没功夫理你们,你们自己去吧。 然后才开始跟他们说正事。 说是公主的婚期定在了明年春末,让他们务必在开春前把人找回来。 好家伙,现在都夏末了,人在哪都不知道呢,这么大海捞针的,日子还给他们压的这么紧,心真黑。 然后在信的末尾给他们提供了一条情报御影司的司查监的查到说,人贩子六爷,去了边境一带的金州,而且据说他的老巢就那边,让他们去金州看看。 他们往金州去的时候,途经永州地界,就说现在这里歇歇脚,等休整休整,再往前走。 他们进了永州城后,穆小侯爷去找人打听到永州城最好的客栈在哪,被人指路君悦楼,大手一挥,领着众人奔那去了。 也没人拦他,他们出了陵安,这一路上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找个好些的客栈也无可厚非。 不过,元满看着穆小侯爷雄赳赳气昂昂往前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到了君悦楼,穆小侯爷财大气粗的跟元满要了钱袋子,往掌柜怀里一扔,高声道:五间上房。 好勒!这么多钱,掌柜很高兴。 五间上房?元满忙扑过去先掌柜一步把钱袋夺过来,闹呢? 穆小侯爷一脸奇怪的看着元满,元满先是对着掌柜歉意的笑笑,掌柜的开门迎客,虽然尴尬但也不会计较这种细枝末节,收了手,给元满打了个请便的手势,元满才回头看着小侯爷,没成想穆小侯爷一脸的茫然,元满顿时一阵头疼。 永州不算小地方,君悦楼这种客栈,上房宽敞,地方大,一间上房就算是住七八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再说了!上房贵啊!穆小侯爷你知道这样一间房多少钱吗?而且他们五个人用得着一人住一间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 元满想着要怎么劝穆小侯爷,就递了个眼神给叶疏林,想要他帮着自己一起,结果叶疏林完全没觉得穆小侯爷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反而是觉得元满的反应很奇怪,不就是几间房子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叶疏林用手微微遮住脸,往看这边的人瞟了一眼,觉得元满刚才在掌柜怀里抢钱袋这事儿丢人了。 这一刻,元满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再看看谷城和洛潇潇,见他们两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元满开始头疼了。 算了,只能靠自己了,元满冲掌柜歉然一笑:掌柜的,不好意思,我们一行人出门出的急,也没好好盘算过身上的银钱,您受累,可否等我们清点清点,再做决定? 年轻的小姑娘有朝气,元满笑起来又讨喜,掌柜的开门做生意,迎八方客,什么样的人没没见过?纵然心中有再大的不满也不会显露分毫,反而笑的满脸真切的说:应该的应该的,各位少爷小姐且请坐,慢慢来,待会儿我让小儿给几位上壶好茶,小人请客,就权当是小的给各位接风洗尘了。 多谢。元满说。 掌柜道了句不用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小二给他们把茶上了上去。 穆凡尘一脸的不明所以:怎么了?我们不在这儿住吗? 那店小二的手脚也是麻利,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抬着茶上来了,还捎了几样点心,陪着笑脸问道:几位往哪坐?小的给您把茶放过去。 住是肯定要住的。元满就近找了个桌子坐好说:劳驾放这儿吧。小二答应了一声放下东西就走了。 元满盯着茶叹气,不然能怎样,人家茶都给你送了,这满楼满院的人可是都看见了的,这时候再出去?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要说这掌柜也是猴精猴精的,听着元满的话头不对,生怕他们不住这,来了这么一招来留人,只要元满他们住这了,别管什么上房不上房的,就算他们五个人挤了一间,吃住再加上其他的也足够掌柜回本的了。 这壶茶总归是不亏的。 穆凡尘他们坐下来,一个个瞪着眼睛看着元满,元满被看的有些糟心,考虑了一下穆小侯爷的身份,措了一下词说:这次出行路途遥远,不知道穆小侯爷有没有带银钱一类的东西? 没有啊。穆小侯爷理所当然的说:长策不是说他会准备吗?我看他准备的挺好的。 元满闻言额角的青筋突的一跳,转头问其他三个:那各位呢? 叶疏林摇头,他出来的时候父亲只嘱托他万事小心,是家里人把他送过去然后长策招待的他,他怎么会拿这些。 为什么要带?谷城问,爷爷没给他准备呀。 每次出任务,我只要带好自己想带的东西就可以了啊,其他的,都会有人准备好的。洛潇潇把自己斜挎着的药包举起来说:喏,你看,我带了这个。 元满的头现在匝匝匝的疼。 她用手抵住额头,确实长策准备的很齐全,面面俱到,一应俱全,就连路上解闷用的话本他都准备到了,元满也提前查看了他准备的盘缠,确实是够他们舒舒服服的走完这一路。 只是元满没想到,自己带的是这样一群玩意儿。 穆凡尘,陵安城里千娇万贵的小侯爷,这世上的东西,只要他想要,就有人想方设法地给他弄来,恐怕这辈子就没有过钱这个概念。 谷城就更不必说了,就凭他,因为一个不高兴任性杀了人,谷家人还想法设法的帮他脱罪,替他挣前程,你觉得,他比穆小侯爷好得到哪去? 至于叶疏林,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元满发现这人有些许清高,说话间总带着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在里面,恐怕是不愿意沾染这些俗物的。 至于洛潇潇,御影司的规矩,只要有人出门办事,司银监都要帮忙打点好吃穿住行,保证来人能专心致志的完成任务,不为琐事所累。 好嘛,一圈下来,这四个,个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元满很是心累。 前几天他们因为赶路,住的地方多是驿站和乡野小店,吃住多是元满张罗的,其他人也没提过什么意见。 应该也是不知道要提什么意见,一个个出门都是被人安排惯了,可能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知道客栈有什么讲究? 陵安周边的驿站多繁华,来来往往的人多,有时候能有住的就算不错了,也不指望太多,乡野小店则是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男女分开,开两间房一起住的。 刚开始的时候不习惯,路上也会抱怨几句,但是还算相安无事,元满劝着哄着也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到了个热闹的洲城,穆小侯爷满身的纨绔气就被激起来了。 难怪元满一路上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一边又忙着看地图赶路,一边还要不着声色的顾着他们,就没细想,结果,居然给她憋了个大的。 再有钱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要是照他们这个无知无觉的花法,恐怕还没等到金州呢,他们就得一路要着饭过去。 这样不行,元满得想个法子把穆小侯爷劝下去,不然这一住,后面几天的饭钱都紧凑。 元满说:我原是这样想的,前些日子走的急,大家伙都没什么机会好好说说话,沾了枕头也就着了,这次要采买一些东西,免不了要多留几日,依我看,不如,像以前那样男的女的各住一间,大家彼此熟悉熟悉,晚上也好凑在一起,说话解闷什么的,要是遇上了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洛潇潇没意见:好啊。 穆小王爷本就是个爱热闹的,当下就答应了:不错不错,这样挺好的,好汉你说呢? 当时谷城对于穆小侯爷给自己起的杀手的外号意见很大,所以及时和穆小侯爷表示,叫外号可以,但是得换一个。 穆小侯爷也不是难说话的人,所以虚心请教本尊的意见,问他想叫什么。 这一问倒是难住了谷小少爷,于是谷小少爷和穆小侯爷两人托着脑袋,在一起想了半响,也没想出个满意的。 中间洛潇潇和元满还加了进去,四个脑袋凑在一起各抒己见,留叶疏林一个人,在那里看着他们四个,一本正经的想外号,独自无语。 穆凡尘就算了,你们三瞎凑什么热闹? 还是元满突然问了谷城一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之类的。 然后谷城说,他幼年的时候,看过一本书,甚是喜爱,时至今日也觉得那本书很是精彩。 洛潇潇很好奇那本书的名字,十分的有兴趣拜读一番。 谷城告诉他们,那本书叫做《英雄好汉李一刀》,讲的是一个叫做李一刀的英雄好汉的故事,故事相当精彩,情节甚是不错。 穆小侯爷福至心灵,一拍脑袋说,要不就我就叫你好汉吧,简单又好记,还带了那么几分江湖豪迈,和几分侠气。 叶疏林觉得穆小侯爷在说笑,哪里有江湖气了?哪里有侠气了? 元满觉得不错,洛潇潇觉得挺好,谷城很是满意。 叶疏林:........你们认真的? 谷小少爷就是这点好,有什么不满的东西,当面说出来,大家都能省事不少,也免了猜忌,所以穆小侯爷问谷城要不要住一间的时候,谷城觉得没什么问题,点头就同意了。 见谷城点头,穆小侯爷转头问叶疏林说:神仙,你呢? 叶疏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穆小侯爷,道:我要单独住。 穆小侯爷愣了一下:为什么? 他完全没想到神仙会拒绝,神仙不是应该包罗万象,广纳众生的吗? 由此可见,被仙气熏了几天,穆小侯爷已经完全忘记,叶疏林是个和他一样,食五谷杂粮的凡人了。 谷城每天早上卯时不到就起床练功,一阵响动,吵人的很。 那你和我住,让他自己住去。穆小侯爷说。 叶疏林看了一眼穆小侯爷:你会说梦话,更吵。 确实。谷城在旁边附和了一句,想了想又说:我也不和你住了,休息不好,影响我第二天练功。 穆小侯爷恼羞成怒,指着叶疏林道:呸!本侯爷都没嫌弃你晚上磨牙呢,你还恶人先告状了?又回身指着谷城说:还有你!做梦背刀谱,你以为你好到哪去? 叶疏林的火也被挑起来了,冷笑声:也比穆小侯爷你唱十八摸来的好,难怪小侯爷你体虚气短的,原来是牡丹花下春梦酣啊。 洛潇潇瞪着眼睛看着一身白衣飘飘的叶疏林,简直就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扯了扯元满的衣袖弱弱的问了一句: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神仙吗? 叶疏林这一路上虽然话不多,其他人在说笑玩闹的时候,他都是在闭目养神,再加上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貌,洛潇潇一直以为他是个风轻云淡的世外高人来的,有时候,洛潇潇甚至觉得,叶疏林真是哪位仙人下凡历劫来了,随时都会羽化飞升那种,所以,在洛潇潇眼里一直不染纤尘的叶疏林突然说出这种话。 事情发生的挺突然的,洛潇潇不能接受。 元满摸摸鼻子不说话,心里倒不惊讶。 但是元满倒是看出来他这一路上不说话,多半都是在忍着,至于忍什么,一句话就把穆小王爷堵得说不出话,还气的直喘粗气,你说叶疏林在忍什么? 大概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吧,毕竟穆小王爷再不靠谱也是个侯爷,皇亲国戚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那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忍了呢?恐怕原因就多了,首当其冲的,怕就是因为叶疏林发现穆凡尘是个二货不怕得罪他了,而且少年人难免心气浮,面上装的再恭敬那也是装出来的,只要心里不爽快,日积月累的,到后面显出来,也就难免多了几分不管不顾。 元满猜的倒是不错,叶疏林这时候满心想着,你就算是个侯爷又怎么样?还当谁没有个脾气了是吧? 其次吧,元满觉着,应该是舟车劳顿,人本就心烦气躁的,再被穆小侯爷这么一闹,叶疏林装出来的温文尔雅,总算是被穆小王爷给扒下来了。 这元满倒能理解,只是.......元满看着君悦楼大厅里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头更疼了,就不能换个时候扒吗? 第7章 (2)千金难买心头好 穆凡尘和叶疏林吵得动静太大,惊扰了君悦楼里的不少客人,此起彼伏的叫着掌柜小二,要讨个说法。 掌柜一边给客人陪着不是,一边擦着汗走过来,见谷城抱着刀环着胸,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元满堤着额头闭着眼,一脸的眼不见为净。 掌柜斟酌了一番,最后走到看起来很聪明的洛潇潇面前,给了个礼说:姑娘,小的开门做生意,经不住这样的吵闹,劳请您劝劝您朋友可好? 啊?洛潇潇也懵啊,她这么一会儿还没从叶疏林下凡了这个事实里醒出来呢,而且看那两人那架势,她哪劝得住啊。 这.........洛潇潇向谷城和元满求助。 谷城装没看见,元满闭着眼睛心里过一圈,睁开眼睛笑着对掌柜说:掌柜的,不是我们不想劝,实在是劝不了,您看看,我们要有办法也犯不着在这儿丢人不是。 掌柜眼见着想要进店的客人见有人吵闹,才刚到门口呢,就皱着眉往回走了,心里不禁一阵后悔。 真不该贪这单生意,这下可好,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掌柜的也没了想要留下他们的心思,就求着他们快点消停下来,好让自己做生意,急忙说:可姑娘你看他们这么吵也不是办法?麻烦您行行好,想想法子可成?有什么需要老小的地方,您也不用客气,尽管开头就成。 掌柜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不敢贸然去劝,怕一个不小心,又来个火上浇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同伴身上。 元满一脸的为难,最后一拍手,好似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我看掌柜的您也是实诚人,那我也就不瞒您了。 元满压低了声音说:不瞒您说,方才那位小哥不是点了五间上房吗?但刚才我们几个点了银钱,才发现囊中羞涩,那位神仙似的人物,看掌柜送了我们茶水是位天大的好人,觉着有些对不起您,一时不快就说了那小哥几句,那小哥是个烈脾气,一下子就着了,两人这才吵了起来,没想到,倒给您添了麻烦,真是对不住了。 睁眼说瞎话这话,谷城以往只在别人吵架时听过,虽然听过,但一直不解其意,今天,谷城算是见识到把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人了。 元满说的和自己知道的压根就不是一件事儿,但是看看吵得越来越大声的穆凡尘和叶疏林,谷城往旁边不甚明显的偏了两寸,就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装聋作哑。 掌柜听了之后,见不是什么大事,心里就松了口气,笑着说:这也没什么,承蒙各位看得起,这是老小的幸事,来往皆是客,诸位肯赏脸住下就是极好的,何必为这点小事争吵?这样,您吩咐,差了多少银钱那是不打紧的,就权当老小请客和诸位交个朋友了,要几个房间老小立马命人给您收拾出来,保管给您住的疏舒舒服服的。 掌柜的有心了。元满故作为难的看了眼穆凡尘和叶疏林那边,继续低着声音说:掌柜的您有所不知,我这两个朋友脾气怪,那个烈脾气的小哥是个要面子的人,他方才五间上房话都说出去了,要是打了自己的脸,那肯定是要急眼的,可那神仙似的人物也是个倔脾气,要是知道了我们差了您银钱,肯定要和我们急眼的,到时候说不定更不好收场。 会吗?洛潇潇看着直往外吐烟火气的叶疏林.......她觉得不会。 掌柜开店迎四方客,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听了元满的话当即就接了下去:那不知姑娘有什么好主意?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元满笑笑说:就要麻烦掌柜和小女子唱一出戏了。 我看你脑子还没苍蝇大,嘴像漏了的破风箱,什么都能往外蹦,白长了七尺高,见识还没四厘多,牙牙学语的小儿都比你聪明些。叶疏林面不改色心不跳,冷眼看着穆凡尘,一字一句不慌不忙的往外说,他这幅泰然自若的样子配上他的相貌,要是没听见他嘴里说的是什么,还以为是哪家的翩翩公子在那吟诗作对呢。 真是白瞎了他这幅好相貌。 反观穆小侯爷这边。 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骂过他!更别说和他吵架了! 就连皇上气急了也最多是说几句小混账什么的,哪有这么花样百出,精彩纷呈? 穆小侯爷那是一点吵架的词句都没有,插着个腰指着叶疏林,翻来覆去就那么王八蛋死人脸的来回说,毫无新意。 你个王八蛋!穆小侯爷又吼了这么一句。 叶疏林也是被穆小侯爷这么来回倒的几句话说烦了,都懒得再和他吵下去:跟没长舌头似的,下次投胎,记得找白无常借个舌头,再往轮回跳,这辈子急什么?白白急成了个残废。说完转头就走。 穆小侯爷满身的气血噌的一下全窜到了天灵盖上,可惜他越气,嘴越是像打了结一样,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最后气血上涌,多了几分不管不顾,把桌上的茶壶拿起来,就照着叶疏林的脑袋扔了过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 叶疏林好歹是四海镖局的少当家,再养尊处优这点警觉还是有的,一偏头,茶壶就擦着头发往前去了。 啪 元满刚和掌柜的合计好,就听见了这么一阵动静,转头一看,就见满大厅的人都呆在了那里,一时鸦雀无声,还没安静多会儿呢,众人就窃窃私语起来,噪杂的对着一桌人指指点点。 那桌客人一行四人,都是寻常的打扮,个个身上都多少挂了些撒出来的茶水和茶叶,其中有一个的额角还往外渗了血。 自己客栈的客人出了事,掌柜的惊呼一声就赶过去,还没等靠近呢,就被那四个人的其中一个给挡了,掌柜的只好站在一边不住的鞠着躬,赔礼道歉。 元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茶壶砸的。谷城压了一声笑:穆凡尘砸的。补了一句:还挺准。 元满: 谷小少爷你能别说的这么幸灾乐祸吗? 被砸的那四个人里的其中一个,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却被额角渗血的人抬手拦住了,看起来,这个人应该是他们的领头,那人站起来说:在下知道诸位也不是故意,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不追究了,只是以后,还请各位小心些才是。 那人说话时虽然掩饰的好,但是有几个字的调子,说的有些不自然,像是憋着音的往一个地方拐,听着不像是大靖人。 那一行四人说完话就走了。 本来还在寻思怎么善后的元满,眼见着有惊无险,算是松了口气,元满看他们上了楼小声问掌柜说:掌柜的,他们也住这儿? 掌柜答了声:是的。 元满点点头,却听见了旁边平地一声雷:走什么?看不起本侯爷?本侯爷有的是钱,你给我下来!本侯爷陪你钱啊! 元满揉了揉额角,头又开始疼了。 掌柜也是有眼力见的人,连忙上前一步拦住穆凡尘行礼作揖:这位公子,小人有话要说。 穆小侯爷皱着眉,满脸不耐烦的盯着眼前的人,一脸要是不是大事,我就把你的脑袋从你的脖子上掐下来的样子。 掌柜的眼角抖了两下,却还是脸上堆着笑说:这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今儿个不凑巧,您要的五间上房实在是没有,要不,您换换? 现在穆凡尘只有想着,怎么把叶疏林的话给他顶回去,刚才找那四个人的茬,也是为了把话岔开,自己好想词。 现在对于穆凡尘来说,除了骂死叶疏林,其他都是小事,特别是他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佳的句子的时候,因此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都行都行,别来烦我。转头就去找叶疏林去了。 见叶疏林正提步往外走,穆凡尘叫住他:喂!死人脸,怕啦?哪去? 叶疏林脚上不停:有人一大早,茅房里吃饱了出来满嘴吐秽物,臭的紧,我出去透透气。 唉!我说死人脸,找打呢吧你!穆凡尘说着就抬腿追了出去。 元满推了谷城和洛潇潇一把:你们先去看着,我这收拾好了,就去找你们。 洛潇潇答应了一声就追了出去,谷城抱手站着也不动,元满叹了一口气,劝道:他两要是打起来,打死了倒不要紧,找个地方埋了就是,可要是没死,这一养伤的,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少不得耽误工夫,听说苏将军近来在金州,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据说苏将军知人善用,很是能慧眼识人,现在大靖叫得上名号的将领,大多都是从他的麾下出来的。 谷城暗自掂量了一下利弊,就满脸嫌弃的出客栈了。 元满见谷城跟去,不由松了一口气,谷城身手比那两人好,有他看着,他两应该打不起来,接着就转头对着掌柜说:麻烦掌柜了,劳驾随我去把东西拿进房里吧。 永州虽然繁华,但是远不及帝都陵安,要是换在以前,穆小侯爷是绝看不上这儿的东西的,想也是,穆小侯爷生得富贵,活的骄纵,从小到大什么宝贝没见过?连珠宝玉器,也是闲着没事的时候,扔着玩的,更别说旁的了。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穆小侯爷见叶疏林拿着把扇子,却没钱能付,只能站在别人摊子面前尴尬的样子,那心里,别提多爽快了,顿时就觉得叶疏林手里那把扇子,是千金不换的世间奇珍。 穆小侯爷站在一边看着叶疏林笑得放肆:死人脸,没钱呐?啧啧啧,你们这些穷人哪,没钱还敢瞎晃,也是厉害的,来来来,只要你叫我两声祖宗,本侯爷就大发慈悲给你买了这把扇子,如何? 叶疏林和穆小侯爷前后脚上了永州城的街市,穆小侯爷不依不饶的在叶疏林旁边叫嚷,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叶疏林不像穆小侯爷脸皮比城墙厚比龟壳硬,也没理他,只是疾步往前走。 一拐角躲在了一个摊子后面,等穆小侯爷走了才出来,却无意中看上了摊子上的一把扇子。 这把扇子通身纯白,扇骨是用象牙雕的镂空状再用白玉镶起来,白色洒金的扇面,是个无字画印章印章的空白扇面。 叶疏林不由得称奇,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摊子上还有这种好东西,忍不住拿起端详起来,触手遍体生凉,镂空的花纹也是精致细腻,叶疏林不由得越看越喜欢。 这时候洛潇潇和谷城恰好追了上来,洛潇潇一嗓子又把穆小侯爷给引了回来,穆凡尘看了叶疏林手里的扇子,觉得无甚稀奇,穆小侯爷见过比这精致华贵的扇子,那是海了去了的,这把肯定是入不了眼的。 不过说实话,这扇子和叶疏林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挺配。 叶疏林不理穆凡尘,问了摊主价钱,摊主是个鬓角斑白的老者,笑着说:这扇子与公子有缘,只需一两银子便可。 千金难买心头好,何况才一两,叶疏林当即就说要了,可一掏袖子脸就红了。 然后才有了刚才那幕。 听穆小侯爷这么说,叶疏林也不恼怒,只是凉凉的睨了他一眼:你有? 你这不废话穆小侯爷一边说一边掏袖子,掏着掏着手突然顿了一下,穆小侯爷把手拿出来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沉默了。 呵。叶疏林冷笑一声,他就知道穆小侯爷肯定没银子。 他们这一路上都是元满在打点行程,长策给他们准备的银子全在她那,他们又自己没带,长策准备的齐全,他们这一路上也没看上什么东西,虽说那银子一直就在那里放着,但一直除了元满就没人会去碰。 穆小侯爷病急乱投医,转头问洛潇潇和谷城:你们有吗? 洛潇潇:我怎么会有。 谷城也摇头。 嘿!穆小侯爷还不信邪了,摸遍全身,最后把腰间的玉佩扯下来往摊主面前一放:我用这个和你换!说完也不等摊主答应,还没等叶疏林反应过来,就把扇子抢过去拿自己手里了。 摊主看着那块水色雕工皆是上乘的玉佩说:这玉佩可比这扇子值钱多了,公子可想好了? 穆小侯爷打开扇子扇得呼呼作响,看着叶疏林铁青的脸色,身心无比的畅快:本侯爷高兴,多出来的就当是给你的赏钱了。 摊主也不客气,收了玉佩:得勒,那就多谢公子了。 穆小侯爷把扇子放在叶疏林眼前晃了几下,得意的笑了两声,哼着小调大摇大摆的走了。 洛潇潇看了眼叶疏林,悄悄对谷城说:好汉,你说我要不要备点金创药接骨膏啥的?免得今晚小侯爷被神仙打死。 洛潇潇这几天和穆小侯爷相处下来,好的没学会........穆小侯爷也没啥好的,这外号倒是叫得很顺口。 谷城低头沉吟了一下,回答说:可以。 第8章 (3)所谓不请自来 所以你用你的玉佩买了这把扇子?元满看着扇着扇子尾巴都快要翘上天穆凡尘,心里忍不住庆幸,幸亏你没想着回来拿钱。 嗯。穆小侯爷很是骄傲。 元满心想,真是幸亏养穆小侯爷的人是皇上了,才经得住他这么糟践,但凡是换个人,就这么个败家玩意儿,不大嘴巴子呼死都算好的。 话又说回来,怕是别人家,也养不出这种品相的败家子。 这把扇子虽然说看品貌就不便宜,但哪是能和穆小侯爷的那枚玉佩比的,那枚玉佩别说买把扇子了,就是把整个永州城的扇子买下来,那也是亏了的。 元满看着穆小侯爷抬着把扇子使劲儿在叶疏林面前蹦哒,就差没奏个乐,跳一曲了。 穆小侯爷这番动作,在大街上实在是引人注目,元满感受着旁边怪异的眼光,开始后悔跟上来了。 叶疏林嘴巴张了几次,终是顾及着越来越多怪异的目光,没开尊口,挥开在前面手舞足蹈的穆凡尘,叶疏林走到元满面前,言简意赅:钱。 叶疏林手动了动,觉得伸手要钱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气质,于是把双手往身后一背,微仰头垂眼看着比自己矮一截的元满。 元满其实不矮,就寻常女子的高度,走在人堆里不拔尖,也不会连个头顶都找不见,只是他们这一行人,其他四个都太高了。 元满是他们五个中最矮的,头顶只到洛潇潇的眉眼处,不过这也是因为洛潇潇身量高挑,比一般女子高出了半个头才这样的。 谷城和叶疏林不相上下,一天到晚晃着两条长腿,随便去哪,都能看到大多数人的头顶。 更不用说谷城了,元满就只堪堪到谷城的肩膀处,穆小侯爷上次见谷城和元满并肩站一起,远远的还以为谷城从哪拐了个闺女回来,完了还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告诉他们。 这还不算,又用手比比元满头顶,拉到自己这儿比划一看,止不住的大笑:元满你小时候别是被你父母锯过腿吧? 元满:........想打死穆小侯爷。 所以以叶疏林和元满的身高差距来看,叶疏林做的这个动作相当的有难度,元满都替他觉得脖子疼。 不过钱是万万不能给的。 想想穆小侯爷的扇子,那就是前车之鉴,要是真给了,后面他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元满想了一下和叶疏林讲理的胜算,觉得有些渺茫。 叶疏林现在正因为钱的事情,在穆小王爷这儿受了大气,从他能做出要钱这么有损脸面的的事情,就可以看出,叶疏林现在一脑门子的气,现在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不过其实要解决这个事也不难,元满装了个糊涂,奇怪的看着叶疏林重复道:钱? 叶疏林是在气头上,火气蒙了心,一冲动才会说了钱的事,现在被元满这么反问一句,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离家出走的冷静自持全都七手八脚的跑了回来,如今是万万不好意思再开口提钱的事了。 叶疏林可是四海镖局的少当家,要用银子那是有人排着队的往他跟前送?什么时候自己张过口?这么丢脸的事,再让他做第二遍,那是绝不可能的。 穆小侯爷见状又想嘲笑他,被元满一嘴岔开:哦,我知道了!元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带置办物事的钱对吧?叶公子,要说心细还是你心细,放心,带了带了。 元满给了个台阶下,叶疏林就顺着往下走了,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矜持的点了个头:嗯,带了就好。 穆小侯爷却不愿意放过他,刚想开口说话,元满随手从旁边路过的小贩摊上拿了个白糖糕,塞进穆凡尘嘴里笑着说:听说这永州的白糖糕是一绝,穆小侯爷尝尝?说着就不由分说的,就把一整块都塞了进去,塞得穆小侯爷两边腮帮子都鼓起来,再不能言语才算完。 元满塞完了穆小侯爷,趁着他嚼东西的空档付了钱,又买了几块白糖糕放在谷城手里说:谷城你先带穆小侯爷回去吧,我和叶疏林洛潇潇买了东西就回去,掌柜的会领你们到房里,你们刚好可以休息一下,去去沙尘。 谷城接了白糖糕点头答应,然后就拽着穆小侯爷的后衣领,把一直手舞足蹈,乱七八糟哼哼个不停的穆凡尘给拖走了。 街上的人驻足观看,可是介于谷城的身高气势实在骇人,大家也就只敢嘴上小声议论两句,也没人敢仗义相助啥的。 元满带了叶疏林和洛潇潇买了他们路上已经用的差不多的东西,又去了药铺让洛潇潇选了些药,想着今天把东西买齐了,明天休息一天,干粮和水,等后天上路的时候,让掌柜的给他们再备上就行了。 等三人忙完回去的时候,已经日暮西沉了,元满让叶疏林和洛潇潇把东西先拿了上去,自己去找掌柜的开始张罗起晚饭来。 元满就要了两间房,男的女的各一间,两间房互相挨着,要是遇到什么事,喊一声就成。 所以等叶疏林拿了东西进房的时候,看到洗漱干净的谷城正坐在床上入定打坐。 叶疏林对谷城说不上喜恶,彼此只能算是认识,没什么交情,就自顾自的把东西放下,想去吩咐小二给自己打洗澡水,却遇上了刚好到他们门口的洛潇潇。 洛潇潇招呼着说:神仙,元满说晚饭好了,叫我们下去吃饭呢,你们叫上好汉和小侯爷,一起下来吧。 谷城听了动静,就很自觉的和洛潇潇一起下去了,叶疏林也饿了,就想着还是等用了饭再沐浴,也跟着下去了。 元满看他们走过来,看少了个人,问:穆小侯爷呢? 谷城坐下来:趁我沐浴的时候跑出去了。 洛潇潇说: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谷城:我在沐浴。难道要我光着腚追出去?而且,出去就出去呗,又没什么。 洛潇潇:你怎么也不去找找? 谷城:我在沐浴。我怎么知道他往哪跑了?而且,出去就出去呗,又没什么,难不成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 算了算了。元满拦着他两说:先吃饭,等吃了饭再说,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就该饿了。 洛潇潇和谷城,也不是像叶疏林和穆凡尘那样,一言不合就恨不得咬死对方的那啥,所以被人劝了一句也就安生了,不说话,低头吃饭。 哎! 四人正吃着呢,突然有人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也不认生,捡了个位子,一屁股坐下来,一边替自己倒茶一边说:你们是那个傻大个的朋友是吧?你们快去看看,那傻子被人绑了。说完还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来的这人是个少年郎,身量高挑穿了一身蓝色劲装,头发随便用了个布条束了起来,因是一路跑过来的缘故,现在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看起来跟刚逃完难似的。 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了一个猝不及防,都愣了,洛潇潇刚夹的一块鸡腿还从筷子上滑了下去。 先反应过来的是谷城,突如其来来了个莫名其妙的人,也不讲究什么先礼后兵了,谷城拔了刀就往上砍。 嘿哟,不讲理啊。 那人腰往后一压,躲过了谷城横劈过来的一刀,翻身在空中打了个旋稳稳当当的落了地,手中的茶一滴未洒,赞叹说:好刀。接着看了眼谷城,带点戏谑的说:跟了你,可惜了。说完一仰头把茶喝了个精光。 谷城又提刀上来,回身借力往前一扫,那人侧身躲开,没成想谷城只是虚晃一刀,腿上蓄力一脚踢在那人的膝弯处,那人也不躲,直直的受着,嗤笑一声:嘿哟,有点意思,神风堂的招式吧?难怪你这么废,原来是一群老废物教出的小废物。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 来来来,我教教你。那人说完把茶杯往前一弹,茶杯稳稳当当的落到了桌上,接着上前一步,像是一滩泥一样裹住了谷城,右手悄无声息的,就擒住谷城持刀的右手。 还不待谷城有什么反应,就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了,半点气力都使不上来就罢了,手脚动作还全由不得自己。 那人擒着谷城翻了个身,脚上一踢,让谷城抬起腿,接着把他的腿往前一送:要这么踢........一脚出去:那才对! 话音落下,谷城踢到的一张桌子连同旁边的两张,三张桌子瞬间裂开碎了一地,落了一地的木屑。 那人看着一地碎片,惋惜的说:悟性不错,可惜差远了,练成这种样子,你不是神风堂弟子,是哪家的小少爷吧?难怪,嘿哟,小少爷,要不你拜我为师?我可比你那神风堂的废物师傅厉害多了。 少年人心气高,血气足,满脑子都是士可杀不可辱的念头,这人一上来不只是谷城,还连同谷城的恩师一起羞辱了一番,谷小少爷哪里能受这样的气。 而且谷小少爷打败了自己师傅的事人尽皆知,不止出了师,还为民除害,弄死了个赵弈,虽然坐了牢,但是也是人人都夸小英雄的。 纵使面上表现的再云淡风轻,心里难免生出了几分恃才傲物。 因此这么一会儿,根本就没觉得是自己武功在他之下,全当是自己轻敌没出真本事而已。 挽了一个刀花,摆好了架势又要往前冲。 元满却一把从后面抱住他,把他扯了回去。 这么一轮下来,元满算是看清楚了,来的这人是个真正的江湖人,还是个高手,内力深厚,招式干脆利落,直取要害。 一看,就是在江湖里靠命搏出来的一身本事,这可不是谷城这种准备杀人,还要先练杀鸡的小少爷能比的。 那人要真有心伤他们,只怕他们现在早就没气了,既然对方只是调戏几句,想来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再打下去,惹恼了他可就不好说了。 元满不是谷城,并不觉得面子比天大,而且吧,在元满心里,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大家各有所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走江湖,实力不够,太要面子,那可是用命搏运气的事,这种赔本的买卖,元满从来不做。 元满死死抱住安抚谷城道:你且先忍忍,他刚才说被绑架的人,好像是穆小侯爷,咱们先问问清楚了再说,成不?这时候元满可不敢说是因为对方太厉害了,谷小少爷打不过才拦的,这火上浇油的,万一这把火真烧旺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放开。谷城冷声说。 元满不理他,看着蹲在一边桌子上看戏的人说:还没问清阁下的来意就动手,是我们唐突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谷城见元满不放手,伸手照着环抱着自己腰的两条胳膊,下去就是一掌,手还没挨到元满,就被人一掌拍开。 谷城觉得腰间一松,再抬头就看到那人右手胳肢窝下面夹着元满,轻飘飘的打了个旋儿落了地:嘿呦,你这人也是不知好歹,人就劝了你几句,刀尖不对准敌人就算了,哪有往自己窝里捅的道理? 那人放下元满,半蹲着身子看着她,笑嘻嘻的说:姑娘,我叫何不为,我看你是个讲理的,你先等等,等我处理了那个窝里横,再来和你详谈。 也不等元满反应,提气飞身,冲着谷小少爷过去,一伸手夺了他的兵器,谷城伸手想抢,何不为侧身与他错开,只轻轻在他身上拂过几下,转眼间就封住了谷城的穴道。 好啦。何不为拿着谷城的开疆挽了个花,捡起刀鞘,收刀入鞘,喜滋滋的看着元满:我这身手不赖吧? 嗯确实。元满说的是真心话。 叶疏林:........ 人都欺负上家门口了,你还夸他? 第9章 (4)横生波澜 他们前头闹得太凶,再加上大厅里又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就去了叶疏林他们房间里说话,元满还让小二把饭送过来,小二看这群人不好惹,放下饭菜就急匆匆的跑了。 洛潇潇看点了穴被扔在床上的谷城,戳了下叶疏林,悄悄说:神仙,你们四海镖局不是江湖第一大帮派吗?你刚才怎么不出手帮帮好汉啊? 叶疏林看了她一眼,把头不自然的转向一边:不乐意。 不乐意?叶疏林在洛潇潇心中的神仙形象又崩塌了一层:神仙不是应该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的吗? 叶疏林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谁跟你说的?而且你说的怕是菩萨吧?你们南疆人都佛道不分的吗?不对,问题好像不在这儿,叶疏林说:我不是神仙。 哦,是哦。洛潇潇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那你作为人也太不仗义了吧?好歹一根绳上的蚂蚱。 谁要跟你做蚂蚱?叶疏林不理她,坐去了桌前吃饭。 姑娘,你快别为难他了。何不为一点都没有到了别人地盘的自觉,早就拿着碗筷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啃着鸡腿语焉不详的说:他八成是不会武功吧。 叶疏林瞪着他,他毫不在意的吮着手指上残存的汁水说:他脚步虚浮,气息不稳,还不如那个呢。 谷城见何不为用油腻腻的手指指着自己,很是生气,但是无奈全身穴位被封,只能哼了一声给他个鼻孔以示鄙视。 唉?洛潇潇不明白了:你们四海镖局不是江湖第一大帮派吗? 你不是御影司的吗?这时候叶疏林发话了,与其让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说,他还不如自己来说,鬼知道他会不会胡乱编排些什么:御影司的人没跟你说? 为什么要跟我说?洛潇潇更不明白了:知不知道的耽误我炼药学医吗? 叶疏林知道洛潇潇没恶意,只是单纯的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是怎么自己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个滋味呢? 没等叶疏林自己开口呢,何不为就搭了腔:四海镖局是江湖第一大帮派不假,里面的高手也不少,就是镖局的当家人叶家,从镖局初始一共传了五代,个个都资质不佳,是一个能拿出手的练家子都没有,说来,也算是叶家和武学无缘了,想必这个小公子也是这样吧。 元满怕叶疏林发作连忙接上解释说:四海镖局仁义无双,武林上的英雄大多都受过他的恩惠和庇护,而且叶当家也是为人仗义,是非分明,江湖里的人都敬重他,也愿意听他号令,所以这个江湖第一大帮派,四海镖局也是担得起的,更何况这也是武林中人给自己立的一个主心骨,洛潇潇你醉心医术,又身在朝堂,认不得也是有的。 自己家的事从外人嘴里说出来,叶疏林到底心里不爽快,况且这个何不为知道什么?他就乱说?是!他武功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痛处!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夸夸其谈,显得他了! 叶疏林鼻子里冷哼一声:不请自来的人倒是挺稀罕的。 何不为也不恼,筷子没停,正在奋力扯着块肘子肉:小少爷,懂什么叫祸从口出吗?嘴上厉害没用,你得人厉害,也是遇上我个脾气好的,现在你要是遇上个脾气差的,没本事打过人家,还逞一时口舌,你自己死了倒不打紧,反而连累了你一群朋友。 自己没把伞还管别人淋不淋雨?叶疏林觉得好笑:口舌之快?你没有? 我比你厉害啊。何不为话说的极其嚣张:怎么?你们有人打得过我吗? 叶疏林咬了咬后槽牙。 万一我一个不高兴。何不为筷子绕了一圈,最后定在叶疏林身上指着他说:怎么?黄泉路上手牵手,相亲相爱轮回道上一起走?然后还评价了一句:你想得倒美。 叶疏林环视元满,洛潇潇和动弹不得的谷城,冷哼:我们不是朋友。 何不为看着一脸冷傲叶疏林,凑个脑袋给元满说:姑娘,你哪找来的哮天犬?怎么吃饱了撑的就喜欢追着吕洞宾咬呢? 元满说:叫我元满就好,何公子,你方才说,我们的朋友被人绑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何不为和叶疏林互看不顺眼,也是说多错多,扯皮扯了半日,还是赶快说正事的好。 对对,那个那个,就那个拿把白扇子,戴着个金发冠,穿了身绿的男的,是你们朋友吧?我见他在巷子里被人绑啦。何不为费力的回忆了一下穆小侯爷的相貌,总结了一下说:长得挺好,人挺蠢。 元满对这个描述不好多做评价。 洛潇潇倒是很赞同:这不就是穆小侯爷吗?还真被绑啦?你在哪儿看到的? 就客栈后面那个拐角巷子里,我看他刚进去,就冲出来一帮人把他绑了,他也是蠢,看自己被人绑了也不呼救,一直在喊什么我可是小侯爷,你们好大的胆子什么的,你看谁理他?最后还不是被一棍子闷晕,直接被拖走了。 元满问说:何公子既然看见绑了穆小侯爷的人,那不知何公子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何不为回忆了一下,摇头摊手:不清楚,我也不是这儿的人,刚到没几天,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这些人用粗布蒙了脸,穿的是寻常百姓的粗布麻衣,我寻思着怕是求财吧?近几年税收得重,永州这边虽然收成好,但是吧,地主倒是肥头大耳,农户却是面黄肌瘦,每年冬天都要往阎王爷那儿送不少饿死鬼。 何不为说完笑笑说:没办法,谁让你们那朋友露财了呢,那么好块玉佩换那么把扇子,这不明摆着把人傻钱多四字刻脸上了吗? 所以,元满说:这些人是为了钱才绑了穆小侯爷? 那简单啊。洛潇潇说:咱们先报官,他们绑的人可是小侯爷,官府肯定重视,到时候等他们来要赎金,咱们做做样子先给了,等他们拿了赎金回去的时候,咱们就跟踪他们,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元满没说话,何不为倒是拍手称赞:不错,我觉得是个好办法。 洛潇潇一挑眉,有些小得意:是吧。 叶疏林冷笑一声,何不为不想理他这只哮天犬,他本想接着往下说,结果哮天犬.......叶疏林先开口了:不是这儿的人,呵呵。 何不为只当是犬吠,刚张口,叶疏林又开口了:只来了几天?呵呵? 怎么了?何不为受不了他那阴阳怪气的调调,问说: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哮天犬,是只小土狗? 叶疏林把何不为的话听了进去,可是骨子里,还是个高傲的小少爷,听着何不为,睁着眼睛说瞎,再想想他刚才说的那些,那股子犟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想着自己再怎么口上逞威风,那也是实话实话,坦坦荡荡,哪像你张嘴就来,胡说八道,一看就不安好心。 只是发现,自己屋里的两只蚊子在撞窗框,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只蚊子眼盲了,正奇怪呢,突然想到原来是有人在说瞎话。说瞎话说的是何不为,眼瞎的两只蚊子是元满和洛潇潇,这种话也信。 何不为也不吃了,把筷子一放,双手环胸看着叶疏林,他真的是烦极了这个大少爷,他朋友被绑,自己好心来提醒,不谢谢他就算了,还一直来找茬,怎么?什么时候,这世上还时兴起恩将仇报来了? 少年意气,向来无畏无惧,特别是在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的时候。 叶疏林知道他厉害,但是那又怎么样?叶疏林也坐在椅子上抱手看着他说:你说你不是永州人,才刚来这儿几天,但是对永州的事倒是熟悉的很啊。 何不为没说话,叶疏林以为是自己戳穿了他,说的他语塞了,心里莫名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的,心里忍不住开始有了些得意,不过没有显露出来,接着说道:而且,你是怎么知道,穆凡尘用玉佩换了扇子?你到底,是真的偶然看到穆凡尘被绑了,还是说,绑了穆凡尘的,其实就是你?我们素未谋面,你却能找到我们,还知道我们是和穆凡尘一起的,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何不为也不打断也不反驳,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叶疏林说完,张口吐出四个字:关你什么事? 何不为被哮天犬吠了一顿,脾气也上来了,起身一跃蹲在窗户上说:事儿我已经跟你们说了,至于信不信的,就看你们自己了。说完把捏在手里的鸡腿,往床上的谷城身上一扔,替他解了穴,往窗外一跳没影了。 谷城被解了穴也不说话,只是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元满见状倒了杯水递给他,谷城没接,说了句谢谢就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哼。叶疏林冷哼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洛潇潇明显感觉不太对,筷子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看着一桌子菜分外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吃呢? 这个情况要是吃明显不对,两人走了,穆小侯爷还被人绑了,吃总显得有那么一点无情加绝情,但要是不吃,她又是真的饿。 啊真的好难啊。 洛潇潇正纠结的时候,元满一脸淡然的坐下,吃了起来。 那个........洛潇潇以为元满是被气着了,想开口安慰几句,但是吧,她又是个天生嘴笨的主儿,脑子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想出句合适的话来,最后说出口就变成了:要不要去把他两找回来? 不用。元满给自己盛了碗汤,顺便也给洛潇潇来了一碗:那两人少爷脾气起来,从小到大给人哄惯了,估计越哄越来劲儿,随他两吧,先让他们气气。省得一天到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以后再给她惹堆麻烦回来,这句话元满没说出口。 那......洛潇潇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就咱们两吃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这元满不能理解了:花了钱的。 哦。洛潇潇还是有些良心不安:那穆小侯爷怎么办?我们不要找找他吗?他可是被人绑了啊,不会有危险吧? 元满问:你知道他人在哪吗? 洛潇潇摇头。 元满问:你知道绑他的人是谁吗? 洛潇潇摇头。 那不就行了。元满把汤吹凉送到嘴里:别想那些了,先吃饭吧。 洛潇潇点头吃饭。 元满却是有开始脑瓜子匝匝匝的疼了。 还找人? 呵。怎么找?唯一的线索被叶疏林那大少爷气走了,你说怎么找? 刚来几天,不是这儿的人,是,这个谎撒的,确实是敷衍了些。 他为什么会看到穆凡尘被绑了?客栈后面的那条巷子阴冷逼仄,可不像是一般人会去的地方,何不为究竟是偶然撞见?还是蓄谋已久,亦或是别有所图?这都是问题。 何不为是怎么知道穆凡尘用玉佩换了把扇子的? 难不成真会这么巧,不仅恰好遇上了穆凡尘买扇子,还撞上了穆小侯爷被绑了,还能在这么短的时辰里知道他们住哪儿?把消息给他们递过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 元满从不相信巧合。 那这就意味着,何不为已经监视他们有一段时间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还真不好说。 何不为究竟是什么目的? 第一种可能,他是冲穆小侯爷来的,如果真是他绑了穆凡尘已经在他手上了,他没必要来告诉他们,要是是别人绑的,告诉我们反而多了对手,他大可以从绑匪手上直接抢人。 第二种可能,是冲他们来的,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是冲他们来的,却不是要命的,否则,以何不为的功夫,他们怕是早就魂归九泉了。 第三种可能,冲那把扇子来的,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穆凡尘买了那把扇子之后,元满很难不联想起来,更何况,拿把扇子虽然不是什么珍品,但是放在那种摊子上卖,确实打眼得很,所以元满不禁怀疑,那把扇子到底是有什么名堂。 而且还有个问题就是绑穆凡尘的究竟是什么人? 何不为武功不弱,人又随性,要是第一种第三种可能,他大可以直接抢就是了,还是说那些人武功比他高?亦或是有别的什么理由,他不能出手?这都很奇怪。 元满本来想着,多从何不为那套点话出来的,哪怕只是蛛丝马迹,那也比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好嘛,她可真是小看了叶疏林了? 何不为是不是这儿的人,来了这儿多久重要吗?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赶快找到穆凡尘离开这里,去金州找到六爷寻到使者的下落,找到使者带回陵安好吗? 你管别人说没说谎呢?如今这个情况能,提供线索的都是朋友好吗? 您气性倒大,您气性大,您倒是快点把穆凡尘找回来让他们上路啊? 元满揉了揉额角,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和一个半大不小的娇娇娃计较,现在应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做,要怎么把穆小侯爷找回来。 不行,元满的脑瓜子还是疼,她觉得再有下次,一定要想个法子锤叶疏林一顿。 第10章 (5)突现危机 谷城抱着把刀坐在屋顶上装脊兽,盘腿坐在月光下一动不动的,猛的听到旁边一阵响动,立马拔了刀,见是把梯子搭在了旁边,想砍下去又怕是店家,正犹豫呢就见梯子上露了半颗脑袋出来。 元满垮了个食盒爬了上来,看谷城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回了个笑脸说:是我,拍你饿,给你送点吃的,高兴不? 谷城没说话,把刀插回刀鞘里,继续坐在那儿不动弹。 元满像是没看到谷城的冷淡,过去坐他旁边,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一边拿一边说:这烧鹅是这儿的招牌,皮酥肉嫩的,你可得好好尝尝,我特意去厨房拿的,刚出炉,有些烫,你吃的时候小心着点,还有这生煎包,皮包馅大,汁水也足,配上这个蘸料简直就是一绝,你等下悠着点,别把汁水弄衣服上了啊,还有这个绿豆糕,甜而不腻....... 我打不过他。谷城突然说:我真的是废物吗? 谷城坐在这屋顶上,被冷风一吹,心也就静了下来,他想了许久,终于承认了自己不敌何不为。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任你找再多的借口,给自己找再多的安慰,事实就是事实,谷城很难接受,但是不想逃避。 元满闻言叹了一口气,把东西全拿出来后,坐在谷城旁边:要听好话,还是实话? 好话是什么?谷城问。 不是。元满两脚往前一伸,两手在后面撑着身子说:你现在还年轻,天赋也好,这只是暂时的,勤学苦练,有一天一定可以打赢他的,更何况,一个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无名小卒?能有多大本事,不过是靠着投机取巧赢了一时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元满声情并茂的一席话,谷城越听,越是神色黯然:这些话,我家里人和我师父他们,也对我说过,说得还比这个好听,一直说我天赋异禀,高于常人,如今再看,可见一直都是在诓我的。谷城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认真的问元满说:那实话呢? 不是。 嗯?谷城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废物。元满又重复了一遍,手托着脸说:但你确实打不过何不为,何不为和你不一样,何不为是真正的江湖人,武功都是在一次次生死较量中,用命搏出来的,而且他和你不同,你是太安钱庄的小少爷,心头肉,太安钱庄不是江湖帮派,练武功太苦,你的家人们,自然舍不得你吃苦,你的师父们,也是肯定不会下狠手的,但是何不为不同,江湖中的人,武功是安身立命之本,别说下狠手了,那些师父练起徒弟来,都是下死手的,哪一个不是抽筋断骨扒层皮?而且不光是为了徒弟以后能安身立命,这徒弟更是师父的脸面,所以,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呵。谷城自嘲的笑了一声,他刚才坐在这屋顶上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赵弈。 他本来觉得自己能杀了赵弈,是因为自己武功高强,赵弈那个傻子,和他那群废物手下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现在觉得,他自己才是傻子。 赵弈是个满肚肥肠的公子哥,平常也就练个骑马射箭的花架子给别人看,要真说起来,也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再说了,赵弈那个京兆尹老爹也是极有自信,觉得自己是个大官,就没人敢动他那废物儿子,派去跟着赵弈的,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只会讨主子开心的奴才,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会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在陵安城里杀京兆尹儿子的? 谷城来的突然,他们又没防备,要是这样,还不能一击即中,倒是显得谷城无能了。 想想,谷城觉得自己也是个顶没出息的,就是在陵安城里出其不意的,杀了个手无寸铁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被夸了几句,就自诩正义,飘飘然不知自己姓什名谁了,也真是辜负了先生教自己的那些圣人言。 再有他想到了自己的家里人和自己的师父。 他在想何不为跟他说的话,跟元满说:其实,我的师父里,除了有神风堂的,还有青山,巨门,空隐....... 我说难怪你招式杂而不精,弄半天你还是个杂家啊?谷城话没说完,就有人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回过头看,就见到何不为两脚脚尖着地,两条胳膊伸直向前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正蹲在那冲着两人笑,见两人看向自己,翻了个跟头过来,落地坐下的时候愣是半点声响都没发出,像是片羽毛一样落在两人身边,拿个生煎包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武功在精不在多,你学这么多,打算去街头卖艺?何不为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你又来干什么?谷城皱眉,他非常不想见到他。 嘻嘻。何不为冲着他笑了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人莫生气,畜生怎会通人性?打了狗炖了汤,喝了汤顺了肠,顺了肠消了气,烦请回头来看看。这你教那群小孩唱的? 这话是看着元满说的,元满点头:我就教了两个,时辰紧凑,编的不好,多见谅啊。 小孩子玩性大,吃了晚饭后这段空闲,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最活泛的时候,家里没了活,家里人在就寝前,就都不催着回家了。 这时候这些孩子,就喜欢成群结队的上街来玩,一群一群的孩子里,还必定有个领头的。 这种顺嘴的打油诗教两遍,小孩就能记住,只要有领头小孩念了,其他小孩觉得有趣,也会跟着学,一传十,十传百的,没到半刻,整个永州城大街小巷孩子的嘴里,念的就都是这个,想不听见都难。 谷城看看何不为,再想想今天他是怎么说的叶疏林,顿时了然:你招回来的? 元满耸耸肩没否认,谷城又问:你不怕叶疏林听到?这顺口溜里说的是谁可太明显了。 再说吧。叶疏林那,等东窗事发了,再想办法善后,而且,万一运气好,到他们离了永州城叶疏林也没听到呢?没办法,该问的事儿还是得问清楚的,毕竟,现在没有比找到穆小侯爷更要紧的事了。 但很明显何不为不想那么快说正事,只见何不为吃了个鹅腿后,叫了声谷城:哎,小少爷,你觉着你这么多师父,要是一两个是庸才教不好你就算了?怎么你点儿就那么背?偏偏遇上的这么些个,全是废物呢? 谷城的天赋很好,先前何不为说的那句,要收他为徒也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幼时的一些事情,他见不得明珠蒙尘,是真的觉得这么好的苗子,在神风堂那群废物手里算是糟蹋了,看他招式杂还以为是神风堂那群废物不会教,现在看来........似乎里头还有点文章。 这个事情,谷城方才也想过:也许是,我是外门弟子,没有正式拜师入门派,教我功夫的师父又多,怕自家的秘籍流入外人之手,亦或是怕有心人偷学了去,亦或者,怕我学术不精,出去坏了他们门派的名声,林林总总的,他们有这些顾虑也是正常的。也可能是....... 刚才谷城的话没说完,他想说他的师父除了有神风堂的,还有青山,巨门,空隐........等一干门派,怎么就偏偏那么巧,来教他的人都教不好,到底是因为自己天资太低,他们怕伤了自己才哄着自己玩?还是说......... 剩下的话谷小少爷就说不出口了,何不为却替他说了下去:也可能是,你家里人就当你练武是给你打发日子玩儿的,特意交代了你那些师父,让你健身健体就好,不必教你什么真本事。 谷城攥了攥拳,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这好像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不然一个两个还好,都是这样的,也太巧了,更何况,他连何不为都打不过,那他出师一事更说不通。 现在谷城不禁想,家里人反对他从军上战场,到底是真的因为怕他在战场上出事,还是因为知道他学艺不精,不让他去送死? 毕竟,战死和送死,是不同的。 何不为摸摸下巴:不过能叫来那么多门派的人来哄着你玩,你家也是厉害的呀,他家干嘛的?这句话问的是元满。 元满回答说:兴许,你听说过太|安钱庄? 你这不废话吗? 他,太安钱庄的小少爷。元满说。 哦,那确实厉害。太安钱庄的名号太响,想不听过都难,不过听过归听过,何不为一向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主儿,以前没多大感觉,今天见识了之后,免不得要感叹一句,有钱是真能使鬼推磨啊。 就是因为我是太安钱庄的小少爷啊,谷城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打从出生开始,从未有任何一刻如此排斥自己的出生。 他一直认为天行有道,众生平等,出生不代表什么,好好走好自己的路,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儿就行。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一直这么认为的,也是一直这么做的,可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要是自己不是谷家的小少爷,是不是就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门派拜师入门,仗剑天涯了呢?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沉思着的谷城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到元满站在自己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万事都不要自己瞎想,他们是你的家人,真有什么疑惑,等见了面就问,大大方方把话说开了就好,你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的,先入为主了,就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了,伤人,也伤己。 谷城低头看着元满,问了她一个问题:为什么? 要是真是谷家人暗地里,指使各门各派,不要好好教谷城的话,那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元满摇头说:我不是你家里人,我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是谷城啊,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不管是因为什么,难道他们以前对你的好,是假的吗? 谷城低头没说话。 元满笑笑说:我也不多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最后要怎么样去面对你的家人,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家里人对你的放纵,后面这句话元满没有说出口,只是又拍了拍谷城的肩膀。 月色如水,万籁俱寂,两人谈论的问题也算是深刻,本来挺好的气氛,就被何不为的一阵爆笑声给打破了。 何不为指着元满,笑得气都捋不顺:元满你这,你这跟吊这小少爷身上的猴儿一样的,你知道吧? 元满收回自己放在谷城肩膀上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忍忍就好,他们没人打得过这玩意儿。 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穆小侯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元满决定还是先说正事要紧,也不知道他们扯了这么会儿功夫的闲,穆小侯爷还活着没有。 这事吧。何不为突然看着不远处的街道笑了起来:你们大概也没空听我说了。 不远处两条橘红色的火龙由远及近,在黑漆漆的街道里分外显眼,距着他们还有段距离,加上天色暗,看起来不真切,不过依稀可以从衣着上分清楚是两队人手。 一边的是穿着官服的衙差,另一边是群穿着常服的人,不过虽然穿着常服,但是动作整齐,令行禁止,怎么看都不像是老百姓,两队人马举着火把往前奔,看方向,明显是冲着君悦楼来的。 何不为拍拍衣服站起来:等你们脱身了,就出城去西郊的闲人居找我,那儿好找,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能知道,到时候我再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说完脚尖轻点,在房檐上几个起落人就没了踪影。 等等!谷城想叫住何不为,却被元满一把抓住说:快走,叫上叶疏林和洛潇潇,先离开这儿。 谷城点头就跟着元满下了屋顶,一边往房间里跑,一边止不住的想,绑架了穆小王爷的人究竟是谁?来的那两队人又是谁?他们来这儿干什么?何不为又是什么人?他究竟知道些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的? 这些疑问耿在谷城心里,让他觉得,他们似乎被莫名其妙的,卷进了什么事情里。 第11章 (6)先跑再说 所以说嘛,神仙,这都不叫事儿,那何不为,也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就在那儿瞎说话,你别理他,我觉得你们四海镖局那是真厉害。洛潇潇抱着一坛子酒说。 那.........那是。叶疏林酒坛放在桌上,手放在酒坛上,脸放在手上,口齿不清的说:你.......说的.......说的对。 看这光景,是醉了。 讲真的,洛潇潇是没想到叶疏林酒量这么差的,就三坛子下去就醉了,她这都十几坛了,也没见脸飘过一丝红的。 洛潇潇根本没反思过是自己的酒量太强悍,根本就不关人叶疏林啥事的。 叶疏林皮肤白,如今喝醉了,眼角双颊都泛起了一层嫣红,像是开在雪山里的山茶花,妖艳而纯洁,两人现在是坐在院子里,月光洒下了直接给他读了层银,再加上昏暗跳动的烛光,让叶疏林整张脸看起来又纯洁又色气。 叶疏林穿了一身白衫,白色本是正经出尘的,但现在生生被叶疏林给穿出了那么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就像是一片羽毛一样挠得人心里痒痒,恨不得动手把这衣服给他扒下来。 夏末的时节还泛着热气,叶疏林喝了酒身上腾了一层薄汗出来,附在叶疏林的皮肤上,像是清晨刚着了露水的白莲,几缕头发不小心落下被汗水粘住,给他平添了几分风韵,一双眼睛半睁不闭的像是涟了两汪泉水一样的看着洛潇潇,愣是把洛潇潇看的咽了一口口水。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 娘哎!要了人的命了喂!神仙变妖孽了哎! 洛潇潇又咽了一口口水,她寻思着自己也真算是个真君子了,但是她心志不坚,动了那么一厘歪心思,这神仙可就算是清白不保了。 洛潇潇想哭,这元满只跟她说了让她来劝人,没说这还带磨练心志的呀。 元满和洛潇潇两人吃完了饭,见叶疏林和谷城两人还是没动静,元满就让洛潇潇带了吃的来找叶疏林,自己去找谷城。 洛潇潇心里挺没底的,还特意问了元满见到了人要怎么说,元满说简单,这么一会儿了,估计他心里气也消了,就他说什么,你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时不时帮他骂一骂何不为,再夸夸他,让他心气儿顺了,估计没多久就好了。 洛潇潇答应了之后,就拿了吃的,拿了酒在后院找到了叶疏林,按照元满教的来做,两人再三杯两盏下肚,叶大少爷果然心情变好了。 只是洛潇潇看着叶疏林,她没想到醉酒后的叶疏林,看起来居然能这么可口。 洛潇潇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不能做一些趁人之危的事情!是的!是这样没错! 摸摸应该没关系吧? 反正他喝醉了,也不知道,而且院子里风大,万一他冷呢?自己是在好心帮他!嗯!是的,就是这样,没错,自己真是一个正直的人。 洛潇潇谨慎的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的戳了戳叶疏林的胳膊,叶疏林抬眼看着她,一双眼睛水光潋滟的,眼角还泛了一丝红。 娘哎!疯了疯了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洛潇潇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直接从脚尖开始,一直酥到了头发丝儿。 洛潇潇觉得自己这样未免也太没出息了,于是重新坐坐端正,一只爪子郑重其事的,就要往叶疏林脸上招呼。 眼看就要得手,一只手伸出来半路劫道,拽着洛潇潇就往前跑,洛潇潇懵了一下,胳膊上像是贴过来了一块冰坨子似的,洛潇潇刚想开口大叫,就看见拉着自己的人是元满,一边跟着跑一边不明所以的问:怎么啦?跑什么呀?出什么事啦? 好像,有人,要抓我们,这儿,不安全,我们,先,先离开再说。一句话,元满因为气不顺,上气不接下气的,愣是给说成了好几截。 哎,那神仙怎么办啊?所幸洛潇潇听懂了,她想起了醉酒的神仙,刚忙回头看看,就看见扛着叶疏林,跟在她们身后跑的谷城。 行吧,白担心了,就是没摸到,可惜了了。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元满反而一把把他们拦住停了下来,洛潇潇想着他们这不是逃命呢吗?怎么突然停了?正纳闷呢,元满匀了一下气,上手几下把洛潇潇的头发揉乱,还动手把她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的,还伸手往地上蹭了点灰往她脸上身上抹。 洛潇潇是震惊而发懵的!什么情况!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洛潇潇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看到元满捣鼓完她,就开始捣鼓自己,接着就对谷城和叶疏林伸出了魔爪,谷城也很懵,但是没说什么就站在那儿任元满折腾。 这一套动作下来,粗暴而迅速,洛潇潇就听到元满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你先忍忍。然后就觉得头皮一痛,接着就听到了元满拔高声调的骂街声:哟!小|狐|狸|精,长本事了啊!都被老娘|捉|奸|在|床|了,还敢跟老娘叫|板?还敢动、手!能耐了你! 洛潇潇就愣了一秒,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拽着元满的手腕子,洛潇潇手刚一触上,就觉得自己像是捏了块冰坨子一样,禁不住的一激灵,不过现在也没空在意这些事情,洛潇潇很配合的大嚷说:你看不好你家男人,拿我撒什么气?你给我松开。 洛潇潇话音刚落,一批穿着官服的衙役就撞开门冲了进来,一进来就立马楼上楼下的开始搜,路过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个衙役停下来一脸狐疑的盯着他们。 松开,哼哼!弟弟!走!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扒|光|衣服扔街上去!看他们要不要脸!元满面色不变,边说着边拽着洛潇潇往外走。 谷城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两女的,自己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但是直觉告诉他,元满点到的弟弟应该是他,他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干巴巴的回了两个字:好的。 那两个衙役看了谷城一眼,元满眼见着立马扯着嗓子嚷开了:怎么?你们这些当官的连捉奸都要管啊?一个个吃干饭的!要真那么有本事,就替老娘砍了那挨千刀的白眼狼,和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啊!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按这种情况,官府是不会跟着掺合的,一是因为断不清楚,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而且万一人没几天和好了,倒你变得里外不是人了,二嘛,自然是因为,要是碰上难缠的主儿,那简直就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而看两个衙役对视一眼,现在的元满明显就是第二种。 恰好这时候因为衙役突然闯进来惊醒了不少人,客栈里四处掌了灯,渐渐亮了起来,掌柜和小二也披着衣服一脸焦急的跟着衙役问前问后,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的小店这是犯了什么事,也怕一个招呼不周就得罪了这群大爷。 楼上的客人醒了自然也是各有各的反应,被这些衙差这么一闹,有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也有财大气粗找他们麻烦的,还有些人生怕出了什么事,拔腿就想往外跑。 一时场面十分混乱,刚才还盯着四人的两个衙役因为要忙着堵人也就没功夫搭理他们,他们四个就拉拉扯扯的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守在客栈门口的一个小衙役见有人出来了,想去拦,却被身边的一个前辈给拦着了,前辈拦着他笑笑说:没事就别给自己揽事了。 小衙役不解的看着这个前辈,这个小衙役叫胡凡,是新来衙门当差的,是个刚满十八的少年,为人忠厚老实,吃苦耐劳,看谁有事都愿意上去帮一把,所以很讨衙门里这些老人的喜欢。 前辈叫刘安,今年都四十打头了,儿子的年纪都快和胡凡齐平了。 上次刘安不小心摔断了腿,胡凡帮他家里做了一个多月的杂活,刘安就借着这点情分压低了声音跟他说:给你个忠告啊,以后见到这种事,但凡是没出人命都不要去搀和。 胡凡看看正拉扯着往外走的四个人,又看看刘安似乎有些纠结:可是上面说......... 刘安把胡凡拽过来,把路让出来给元满他们,压低了声音说:上面让我们来找人,又没说找谁,咱们找不找得到的,鬼知道,这都是上面要操心的事,和咱们没关系。 刘安在官府日子久,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刘安在底下混久了,什么牛鬼蛇神的没见过: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蹊跷得很,你没听上面下命令的时候,说的是把人请回去吗?刘安特意咬重了这个请字。 这事你别跟着瞎掺合了,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命令给的突然,说是去抓人,但是下命令的时候说的是把人请回去衙门做客,意思是让他们恭敬,别伤了人,结果临了了又加了句让他们不择手段,一定要把人带到。 得,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上头让他们来就是要他们来抓人的,可是看起来似乎要抓得人,连上头的人都有些忌惮,不敢得罪,所以才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他们。 所以啊,这要抓的人,也是他们这些小衙役得罪不起的。 到时候要是毫发无伤把人送到了,人也不多话,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要是到时候人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或者是人一个不高兴提了一嘴,上头的人大可以说他们提前交代过,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而且啊,人还没说瞎话,你说这跟谁说理去。 这种事情刘安见的太多,实在是太懂怎么看碟子下菜了。 不过胡凡少年热血,这些弯弯绕绕的一时半会儿还领悟不了,刘安也就没跟他说,只是换了种说法说:你看啊,要是他们是咱要找的人算功劳,可这功劳呀也归不到你头上,要是这不是咱要找的人,你去管了,你看他们这几人,都动上手了,像是好说话的人吗?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是自己担着,还是指望上头给你担着?想得倒美,年轻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上面的可都是不好说话的,有冲劲儿是好事,可是啊,咱们命贱,比不得上面,还是万事先顾好自己的好,不然啊,啥时候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这个胡凡人不错,也老实,就是心眼儿太实,这刘安也是不想看到一个小伙子因为一股热血把自己烧没了才开口提点几句的。 胡凡听了刘安的话再看看周遭........好像身边的人,确实一个个都没有插手的打算,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都好似没看见似的。 胡凡低头,他觉得这样不对,但似乎刘安说的也没错。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这也是谷城心里的疑问,谷城自小习武,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高手,虽然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井底之蛙了,不过习武之人特有的耳聪目明他还是不缺的,再加上他们是从两人身边经过的,所以他们谈话的内容谷城是听了个清楚的。 谷城听了刘安的话,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滋味,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原来尽心尽力做事,还会被算计的吗? 不过谷城暂时没心思想这些东西,等他们四人避开那些衙差,确定没有人跟过来了就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元满松了洛潇潇的头发说了声抱歉。 洛潇潇也不是小气的人,那种关头怎么可能计较这种小事:没事,不过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多衙差?是来抓我们的? 还不确定。元满说:但是小心点总是没错的,我们先出城,有什么事等出了城再说。现在的诸多疑问,怕是要等见了何不为才能有个答案了。 胡凡看谷城他们从路口离开,心中还是不放心,那个疑问萦绕在心头久久的散不开,一方面他告诉自己,刘安说的没错,自己家中还有需要赡养的父母,确实不应该多管闲事,给他们增添麻烦,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还能算是一个捕快吗?还对得起自己想要除暴安良的那颗心吗? 少年在心中纠结了一会儿,最后突然对着刘安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就往谷城他们那边跑,刘安被吓了一跳,连忙叫住他。 胡凡回过头目光炯炯的说:对不起,刘叔,就算后悔,我也希望我是因为我怎么会这么做而后悔,而不是因为什么都没做而后悔。 说完,胡凡就往前跑了,刘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少年人啊。 哪个少年人没有过年少热血的时候,只是冷风吹得多了,血就凉了啊。 第12章 (7)前后夹击 且慢。 元满他们刚打算走就听到了后面的声响,脚下一顿,胡凡过来就看见四人没有了刚才的拉扯,顿时明白过来:几位请随我走一趟吧。 元满回头笑着说:这位官爷,您说的话小女子不太明白,小女子料理个家事,还犯了|王|法不成?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还请你们也莫要为难我。胡凡虽然一头热就跟来了,但是到底是把刘安的话听进去了,对他们很是客气。 两人说话的功夫,元满见没人再过来,知道了这是个单枪匹马往上赶的,稍安了心,凑近谷城低声说:弄晕他你有几成把握? 谷城知道元满在跟自己说话,但是因为高度问题,再加上元满声音小,实在没听清,往下凑了些:什么? 元满脸黑着又重复了一遍。 元满所谓的弄晕指的是悄无声息,简单快速的那种,既不能给他求援的机会也不能惊动其他人。 这谷城是明白的,要是放在以前,谷城肯定告诉元满自己有十成的把握,可是现在的话........ 谷城不确定,他打不过何不为,说不定也打不过眼前这个人。 元满看着谷城渐渐暗淡下来的神色,大概猜出了几分他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问洛潇潇:你呢? 不行啊。洛潇潇也急:我没带蒙汗药一类的东西啊。 这次出来,长策大人只说她是随行大夫,让她保证他们一行人的安全,所以她带的都是治病救命一类的东西,本来想也是,去找个人而已,能遇上什么大事嘛?她哪里会想到带那些东西?看来等这次过了,以后要备上啊。 胡凡看他们在哪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他们跑了,不想再耽搁,想着先把他们带回去再说,然后往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哪知胡凡才刚走两步,就听到一阵动静不小的呕吐声,当时瞪大眼睛愣在在哪儿,瞪大眼睛看着谷城肩上的叶疏林。 叶疏林喝了酒,被谷城抗在肩上那么一颠,肚子里那叫一个翻江倒海,这不,酝酿了一会儿,五脏庙里的五谷杂粮就悉数交代出来了。 元满和洛潇潇刚得了动静就忙着往旁边躲,所幸没被沾到。 谷城抗着叶疏林,避无可避,瞬间半边身子都满是些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细碎残渣,伴着丝丝缕缕的酸臭味直往谷城脑子里钻。 谷城登时脸就绿了,铁着个脸一言不发的把叶疏林给扔地上了。 叶疏林落下的时候,在地上激起了一层不小飞尘,落地的声音也不小,看来谷城扔的力气还挺大。 元满嘴角往上动了动,被她很是克制的压了回去,不合适不合适,他们这儿逃命呢,实在是不合适。 洛潇潇就不想这些了,已经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谷城冷眼看着趴在地上还在往外吐的叶疏林。 胡凡呆在那,往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倒显得有些进退两难起来。 他们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乱中有序的脚步声,元满脸色一变,刚顾着乐,完了。 他们闹这一出的动静不小,特别是现在叶疏林都还没吐完呢,肯定把人招来了。 回头一看,没穿官服,是元满刚才看到的另一群人。 胡凡看到来人也是脸色一变,这些人是来救他们的吗?胡凡想起刚才刘安说的话,心里涌出一股不安来。 那群人为首的,向后面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只看到一道残影越过元满他们直逼胡凡,胡凡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捂住嘴一刀割了喉,血溅到旁边的墙上留下了齐齐的一道血印子,血凝了一下才又顺着墙壁缓缓流下来。 来人手太快,胡凡都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伴着元满皱起的眉头,和谷城难以置信的神情以及洛潇潇的克制的低呼,胡凡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杀人的人左手手背上纹了个鬼影纹身,掩在献血和摇曳的火光下好似活了一样,看得人遍体生寒。 胡凡如今眼前只有这个鬼影,恍惚间好似看到了来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一样。 刘大哥说的对,胡凡这么想着,僵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鬼影,终是没了声息。 来人杀完了人,又老老实实的回了领头人的身边。 看来这次来的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叶疏林看到死了人也是愣了一下,直到血腥味钻进了鼻孔里,激得叶疏林又是一阵反胃,呕了半天,终是把胃掏空了才算完。 酒一出来,整个人也就清醒了,眼见着死了个人,也知道现在他们的处境并不乐观,再想想穆凡尘被人绑了的事,想着这些人怕就是绑了穆凡尘那些人,那他们就是冲着叶疏林他们来的,但到底是四海镖局的少当家,心里再慌,面上也不能露怯。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 叶疏林脚下晃了两下,趴久了猛的一下站起来头晕的很,叶疏林靠墙借着力站好,双手环胸,十分装模作样的说:明人不说暗话,阁下这是做什么? 叶疏林本就是仙人之姿,就算是刚刚吐完也不显得狼狈,反而因为发丝凌乱多了几分凌厉的感觉,整个人往那一杵,还真被他搞出了那么几分气势非凡的味道。 在下无意冒犯。领头人出来恭恭敬敬的说:只是事出紧急,在下怕节外生枝才出此下策,还望诸位海涵。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道:在下受李博衍李大人命,特来此接应诸位,这儿危险,还请诸位随在下换个地方说话。 这领头人年纪应该和谷城他们差不多,一副青衣素衫的打扮,像是个文人,长身玉立,眉目清淡,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身正经的文人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不似平常人是直发,他的头发微微带卷,垂在额前的两缕,给他平添了几分不羁,配上他那一身文人气,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给人想到假正经三个字。 暗影令!洛潇潇惊呼一声。 正是。 令牌像是用铜打的,通体暗金,正面没有多余的花纹,就刻了暗影令三个字,令牌的一端坠了串用细玛瑙打成的穗子。 暗影令是御影司的东西,是御影司中人用来做任务的信物,也是代表这项任务的重要性,以及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可以调动的人手和资源。 暗影令分为白,黄,青,黑四个颜色,颜色越深代表任务越重要。 洛潇潇在御影司这么多年,只接过白色的暗影令,黄色的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青色的了,而那最神秘的黑色暗影令,据说御影司建成十几年也就只出过一次而已。 右使大人让你来的?洛潇潇对他的话表示很怀疑,自己打从十三岁进御影司来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右使大人。 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基本上都是长策大人在打理,而这位李博衍大人,洛潇潇除了在旁人的嘴里,听过那么一耳朵,就没见他露过面。 再说了,他们出来找人这事,一直都是由长策大人负责的,突然来了个人,还拿着暗影令,说是右使大人派来的,这事,怎么就那么值得人怀疑呢? 正是。领头人说:姑娘若是不放心,可以查验一下这暗影令的真伪。 那人说着就想往前,洛潇潇他们警惕的后退了一步,那人笑笑说:是在下的疏忽。说着掏出块帕子包好了令牌,轻轻的扔给他们。 谷城手一扬接住令牌递给洛潇潇,洛潇潇拿在手里仔细摸索看查了一下。 怎么样?是真的吗?叶疏林问。 嗯。洛潇潇点头:是真的。 诸位可放心了?若是放心了,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随诸位随在下,先离开的好。 若是自己人那真是太好了!元满拍拍胸口,说着就要往前走:我还以为今天完了呢。 叶疏林一把拽住瞪她:缺心眼吧你?他说你就信?看了一眼那个领头人说:他那样子,像好人吗? 元满:我能问一句好人长什么样子吗? 叶疏林接着说:谁知道他暗影令怎么来的?而且负责这件事的人不是长策吗?他说的那个姓李的,突然冒出来算怎么回事?更何况我们都没求救,他是怎么知道我们遇到危险的,还这么及时赶来救我们?你这些想清楚了吗?你就敢跟他走? 叶疏林现在已经完全酒醒了,脑子不犯迷糊了,想东西自然也就清晰起来,虽然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君悦楼后院到的这儿的。 但从元满他们的谈话中大致可以知道,他们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从君悦楼里出来的,而且看情形应该不是因为眼前这些人,还有其他人,难道是因为何不为? 叶疏林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官服?朝廷的人?难道他们是来找穆凡尘的? 叶疏林脑子疼的很,他们这是招惹谁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元满很是无辜的看着叶疏林:那你打得过他们吗? 意思就很明显了,要是不主动配合,人家有的是法子带你走。 一句话堵了叶疏林半天,最后叶疏林仍是一副大丈夫顶天立地的样说:那也不能随便跟人走! 在叶疏林心里主动和被动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被动是宁死不屈,有骨气有气节,主动是自投罗网,傻且怂。 你说的确实没错。元满点点头,转头对着那个领头人说:你既然是御影司派来的,他们肯定,也跟你们说了,我们有几个人的吧? 那是自然。那人回答说。 如你所见,如今我们只有四个人,少了一个,被困在了君悦楼里,还烦请阁下去将他救出来,我们也好安心跟你走。元满说。 洛潇潇和谷城闻言,一起看了元满一眼,穆小王爷不是被人绑走了吗?两人虽然有疑问,但是很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元满给了叶疏林一个眼神,叶疏林了然:对,还有一个,那人可是穆小侯爷,你们也不想他出什么事吧? 穆小侯爷被绑的事情,他们还没往外漏过,知道这件事要么是绑匪,要么就和何不为是一伙的,他们既然是御影司的,就肯定还没得到消息,穆凡尘身份摆在那儿,御影司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虽然不知道二位为何要骗在下。领头人回答说:不过,我们收到消息,穆小侯爷被人绑了,不知所踪,绑他的人就是刚才去君悦楼的那些人,现如今,我们已经派人过去救穆小王爷了,只要诸位随我走,没准到了地方就能见到人了。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叶疏林警惕道。 领头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叶公子不必如此小看我们的司察监。 是吗?叶疏林冷笑:就怕是有人贼喊捉贼。 巷子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刚才官府的那些人,搜了君悦楼没找到人追来了。 领头人脸色一变。 元满笑着说:不是我们小看司察监。说完就大喊了一声:救命啊! 顿时,巷子口的脚步声顿时由远及近的嘈杂起来,大把的火光涌了进来,把巷子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和原来这批人隐隐形成了对峙之势。 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嗯。元满点头:是个好想法,只是沈丞相的学生怎么可能是御影司的人呢?我说的对吧?顾修谨,顾先生。 第13章 (8)出来个顾修谨 顾修谨若有所思的盯着元满,元满也不惧,刚才顾修谨他们一来,元满就知道他们是跑不掉了,而且他们动手杀了那个衙役,那他们和刚才来客栈的肯定不是一起的,所以元满就想着和他们秏一耗。 朝廷的那些人搜了客栈,没找到人肯定会追出来,更何况这个跟来的衙役这么久没回去,那边的人肯定是要追究的,只要等朝廷的人发现这边不对劲了,引来了人,两边对上了,事就好办了。 朝廷那边的人来的时候,接到的命令是要抓人,也没交代其他的事情,看一下子冒出了另一批人,面色不善,虽然穿着平民的衣服,可是看着实在是不像是寻常百姓,也不确定是敌是友,一下子就有几分拿不准了。 带头的衙役见对方穿的是平民衣服,但也不敢大意,客气的喊着说:不知对面何人?官府办事,多有叨扰,还望海涵,不知足下是否能行个方便? 顾修谨没说话,他身边的人回话道:官爷稍安,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而已,只是方才天黑眼暗,我家主人与这边闹了些误会,如今正解释着呢?等两边说完了话就给官爷让道,还望官爷见谅。 上面交代抓人的时候,带头的衙役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知道他们今天抓的也不是普通人,本来今天他的心就悬着,这下又来了批不寻常的,带头的衙役觉得自己得去庙里拜拜了,这简直就是流年不利啊。 不过,到底这是永州的地界,对面的人看着面生,定是外来人,想是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的,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吧。 于是带头的衙役高声说:既然是误会,那理应是该解开的,只是更深露重的,还是说快些的好。 话里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多谢官爷。 说完那人就退了回去,走的时候带起的风牵动了火把,火把忽闪了几下,旁边的人纷纷抬手去笼住火把。 火把燃起的黑烟又难闻又呛鼻,顾修谨被呛得拢了袖子咳了好几声,才神色不明的在元满他们四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元满笑着说:据说顾先生师从丞相,待人接物礼数周全,平常也只是听过罢了,没想到今天能见识到,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可不算是幸事吗?要不是顾修谨有这毛病,元满他们也脱不了这么久不是,到底是个讲究人,抓个人还玩心思计谋的和他们在这耗,白带了那么个高手出来。 虽说现在还不清楚是怎么个光景,他们也还没脱险,但是叶疏林心情莫名的舒爽:所以说先礼后兵,不是事事都行得通的,你说,你要是直接动手多好。叶疏林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身后:对吧。 叶公子教训得对,在下记住了。顾修谨态度谦恭:下次在下一定闲言少叙,将叶公子直接弄晕带走。 顾修谨可不想给这个叶小当家面子,他叶疏林现在顶天了算个没断奶的纨绔,也配跟他叫板?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咱们少当家可不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照现在这个情形,顾修谨可没本事把自己怎么样。 顾修谨还没说什么,倒是洛潇潇拉住了叶疏林说:神仙,咱们消消气,少说几句啊。 叶疏林看了她一眼,被她身上冲鼻的香味熏的往旁边挪了挪,离她远了些。 洛潇潇:........白眼狼。 你认识我?顾修谨这话问的是元满,虽然顾修谨问这话看起来一派云淡风轻,但是眼神里渐起的杀意,是没被他掩饰下去的。 顾修谨打从十岁之后就一直在四处游学,极少在人前露面,众人知道沈丞相沈书行(hang)有这么一个得意门生,却一直不得窥见其真容,日子久了,不少人提起顾修谨,都要想一想这人是谁,才能忆起些眉目。 更何况顾修谨游学回了大靖,也不过才是两月前的事情,还是瞒着外人,悄悄回来的,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认得自己?她为什么会认得自己?奸细?跟踪?亦或是其他? 也怨不得顾修谨多想了。 没没没,不认识不认识!元满也慌啊,顾修谨的眼神,都快化成刀子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她可不是叶疏林,现在虽然说两边对峙,顾修谨暂时带不走他们,可他身边的那个杀手可不是开玩笑的,动作之迅猛,杀个人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不是比喻,是事实。 要是顾修谨真起了杀心,自己可就玩完了。 她可不想被人抹脖子,忙不迭的否认说:顾先生误会了,我只是听说听说,没见过您,也不认识您。 顾修谨显然不信,他觉得元满可能觉得他是个傻的,说啥信啥,特别好骗。 真的!元满解释说:我不认识您,但我认识您身边的那个杀手,他手上有鬼楼的印记。 闻言,众人一起往那个杀手的手上看去,应该说看的是他左手手背上的鬼影刺青。 那人见众人看着他,下意识就想拔刀,却被顾修谨一把按住,那人看了一眼顾修谨,又慢慢把刀收了回去。 元满接着说:二十年前,鬼楼被御影司总督一朝覆灭,为了不让自己的密法外泄,鬼楼暗地里缴杀了自己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壳子和影子,但是当时鬼楼里的人自己逃命都还来不及,哪有精力一个个核对是否把壳子和影子杀干净了?所以难免有漏网之鱼。 鬼楼是什么东西?洛潇潇把元满拉到自己身边,抬起袖子遮着嘴悄悄问。 元满被洛潇潇身上的香味呛得打了一个喷嚏才回答说:当年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 元满回答完洛潇潇又接着说:鬼楼的壳子和影子声名在外,自然使得不少人趋之若鹜,可是他们的事情想必您也是清楚的,所以也让不少人望而却步,这个人我见过,据说,不有阁花了大力气才出了这么一个,当时引了不少买主过去,三年前我的雇主因为身份不好露面,找上了我,不计价钱让我帮忙收了这个影子,可是我没能得手,得手的是沈丞相的家仆。 这么多人买?洛潇潇拍拍谷城的肩膀戏谑道:好汉,看样子比你厉害啊。 谷城头一歪没理她,谷城不是嫌弃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被她的那股子香味冲得揉了揉鼻子。 那家仆说,丞相担心自己家小弟子,一个人出门在外的不安全,就打算找个人护着他,这话一出,自然就没人敢出手了。 当时我的雇主知道了这个影子,是沈丞相要的人,也没同我计较失手的事,就是把尾金给赖掉了,没想到隔了这许多年,还能再见到这位兄台,也是缘分。 元满一口气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眼见着顾修谨眼里的杀气消了下来,才算松了口气。 顾修谨是让人把他们查清楚了才动的手的,穆凡尘,叶疏林和谷城的自是不必说,身份就摆在那,也做不了假,元满是江湖人,也容易,就是洛潇潇的费了些功夫,御影司里人资料捂得严实,实在是有些恼人,不过结果还算尚可。 所以顾修谨是知道元满是干什么的,而且不有阁有规矩,出了不有阁就当做了场梦,里面发生的种种,是不能对外说的。 所谓不有阁里桃花源,桃花源内黄粱梦,黄粱梦醒出桃源,桃花源外一场空。 不有阁出的货,不论是货物还是门路,大多都是不可言说的,进出不有阁的,又都是些要脸面的人物,也就没人会上赶着给自己找晦气,所以不有阁里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除了在场的,谁也不清楚。 老师仗势压人这事,自己也是听家仆给老师回话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元满前因后果能说的这么明白,说的事是真的,听来也不像现编的,顾修谨来的突然,问的也突然,元满不可能早早就预知了这事,编了个瞎话就等着他来问,由此可见,这个元满的话,暂且能信。 顾修谨一番思量之后,再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个事情:小侯爷呢? 顾修谨话头转的太快,元满没反应过来,叶疏林刚想开口,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被绑了。这是谷城说的。 你不是说被他们绑了吗?这是洛潇潇指的是官府的那些人。 顾修谨了然:看来你们也不知道。说着看着叶疏林想拦没拦下来的懊恼神色,眉头一挑: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好办多了。 本来顾修谨看元满认识自己,还在想元满会不会是奸细,就是她伙同其他人里应外合绑的穆凡尘。 亦或是他们知道了什么,穆凡尘被绑只是他们合伙演的一出戏?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 顾修谨话音才落,元满他们就听到了身后一片倒地的声音。 看来是时辰到了。 既然是出来抓人的,万事难料,不多做些准备怎么行呢? 所以人呐,不能太安逸,一安逸戒备就少了,戒备少了,就容易套话了。 顾修谨还应该谢谢元满他们拖时辰,引来了官府的那些人,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自己还怕把人请回去之后,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恭恭敬敬好吃好喝伺候好他们,等事完了还要毫发无伤的送他们离开,不好问话呢。 被这么一闹,倒是省了许多麻烦,接下来做事,也就不必太过畏手畏脚了。 顾修谨满意的看着对面那群衙役昏迷不醒,在元满他们惊讶中不急不缓的介绍说:无意冒犯,只是那些衙役心怀不轨,在下也是怕几位会有不测才出此下策,过后在下定当给诸位负荆请罪。 顾修谨这番话说的言辞诚恳,情真意切,俨然就是一幅只要是为了你们好,我不管背上什么过错都无所谓的委屈样子。 叶疏林眼睛里都快冒火了,很想骂他一句,投胎落地的时候眼睛丢了吧?自己不带脑子也把别人当傻子玩呢?但是因为药效发作,使不上力,叶疏林就只能瞪着他。 诸位不必担心,这只是百花醉,无声无味,遇火即发,用了,三天内昏迷不醒,浑身酥软,内力全失,不可解。顾修谨露出自己拢在袖子里的帕子,不可谓不得意:只可防。 谷城刚想拔刀却发现自己眼前发白,脑子犯晕,握不准刀柄也就算了,还怎么也使不上力,奋力往前一迈,脚下一软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再回头看元满,洛潇潇和叶疏林,都是和他一样的状态。 咱们这边都是些粗人,怕冲撞了诸位贵人,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这也是为了几位着想,还望能体恤在下的良苦用心才是。 顾修谨身后的人纷纷过去处理那些晕过去的衙役,顾修谨把帕子收起来,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意识涣散的几个人,满意的说:先前几位有句话说错了,什么先礼后兵,在下胆子小,可不敢这么做,您看我这不一直礼数周全着呢吗? 元满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看着顾修谨的脸和火光虚虚实实的交叠在一起,暗暗腹诽了一句后还是抵不住药效晕了过去。 笑面虎。 第14章 (9)被抓了 叶疏林是被晃醒,睁开眼睛周围黑乎乎的看的不真切,百花醉的药力还没散,手脚麻得很,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叶疏林觉得自己像是五感全失了一样,对周围的感觉的甚是迟钝,只知道自己被放在什么东西上走着,脑子被晃的直打旋儿。 刚才喝了酒,胃里本来就烧的慌,结果后来肚子被掏空了,现在酸水翻着往嗓子眼儿涌,刚睁眼就是一阵恶心,叶疏林皱着眉忍了一下,肚子里实在是搅得难受,忍不住张了嘴,还没来得及出什么动静呢,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 叶疏林被惊出了一声冷汗,从头皮到脚后跟一阵发凉,像是有人拿着过了冰的刀在自己头顶滚了一圈似的。 是我,别动,小声点。那人低声说。 叶疏林被这么一吓,顿时感觉脑子清明了不少,眼睛也适应了周围昏暗的光线,看清眼前谷城稍显模糊的轮廓,发凉变僵的手脚才开始慢慢回暖。 谷城把捂着叶疏林的手轻轻挪开,叶疏林咽下一口顶上嗓子眼的酸水,顺了口气,才低声开口:我们在哪? 不知道。言简意赅。 我能打死他吗? 可惜现在叶疏林动不了。 我们应该是在马车上。这是元满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元满和他们在一起,叶疏林稍稍安心了一些,只是元满声音过来的地方,有些奇怪,好像.......是从上面........ 叶疏林刚想抬眼看看,就听到元满的声音悠悠的传来:是的,我正躺你身上呢。 安心个鬼,要被压死了,叶疏林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下来。 元满无语望天,没动弹:我倒想,能动吗? 叶疏林觉得元满就是故意的,想起身把元满扒拉下去,却发现自己瘫在地上,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力气,叶疏林试着动了动过手指,试了几次徒劳无功,叶疏林要不是因为没闻见血腥味,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手被人给砍了。 怎么回事?叶疏林本来就因为百花醉气虚无力,现在再被元满这么压着更显得气短,说句话居然还喘了口粗气。 因为百花醉的缘故,叶疏林除了因为压了个重物,觉得喘气有些困难之外,其他的没有丝毫不适,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难怪刚才要等到元满说话的时候才发现。 我身上东西没带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身上的东西只能解到这种程度。洛潇潇的声音传来:知足吧,至少现在我们还能清醒着说说话,这算是好的了。听声音洛潇潇应该是在叶疏林的另一边躺着,但是现在叶疏林的脑袋没法动,也就没去看她。 那他呢?叶疏林想起了刚才谷城捂自己嘴巴的事。 好汉会武功,恢复的稍微比我们好一些,不过也只是,能多比我们动动手而已。洛潇潇埋怨说:啧,神仙,元满和好汉是没办法,他两离我远,动作多了容易惹人怀疑,你说我下解药的时候,就你离我最近,你还自己往一边跑了,你说气不气?气死了好吗? 叶疏林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你身上那股子熏人的香味是解药? 对啊。 我怎么知道那是解药?! 而且什么破解药啊,那么熏人,什么味儿啊?跟放在恭桶里的夜来香一样,闻得直犯恶心就算了,眼泪水都能给你熏出来,就这么个玩意儿,你跟我说那是解药? .........还真是世间万物无奇不有啊。 我们现在怎么办?谷城问。 躺着呗。元满无所谓的说:现在我们也动不了对吧?反正她觉得挺舒服的。 叶疏林觉得不舒服:总不能任人鱼肉吧? 反正死不了。洛潇潇看得很开:要杀早杀了,不会费这么大功夫。 你药呢?比起就这样前途不明的耗着,叶疏林觉得他可以忍受那股子难以言说的香味:再来点。 我动不了。 那谷城你........ 我手没那么长。 好么,闹了半天,他们这是从闭着眼睛的砧板肉,变成了睁着眼睛的砧板肉。 那这样我们睁着眼有什么用?还不如晕着呢。叶疏林有些撒火的说了这句话,晕着好歹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也就不难受,这醒着看着自己,像是牲口一样的被运来运去,还什么都做不了,算怎么回事啊。 怎么说话呢你?现在叶疏林在洛潇潇不仅神仙落地变凡人了,还是个刚从茅坑里吃饱了出来的凡人:救你还错了,我好歹还能解个毒,你能干嘛?你就只会长着个嘴玩舌头,还说人家没本事,哈,说得真好听,人家多说到做到啊,说把你弄晕带走,就把你弄晕带走,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两人的声音渐渐起了高调,眼见着要吵起来,元满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实在是一阵心慌,赶忙说:醒着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 谷城也觉得他们两太吵了,就顺着元满问她说:什么意思? 你们听。元满轻声说。 三人同时噤了声,马车里顿时安静下来,马车上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声音伴着四个人的呼吸声传了进来,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他们的马车车轱辘辗过石板路的声响。 难怪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外面的人都没发现,叶疏林想,原来是被外边的声音盖过去了啊。 元满也不卖关子,接着说:外面有花楼姑娘接客的声音还有人要热汤面的动静,叶公子,洛潇潇,你们还记得今天我们买东西的时候去的东市吗?它第四个巷子口就有个叫花下荫的妓院,妓院旁边有个卖热汤面的小摊子,你们仔细听是不是还有江湖帮子的卖艺声? 洛潇潇仔细一听还真有:神了!洛潇潇奇道:元满你怎么会知道? 今天他们路过那的时候,元满就看到群打野呵的占了块空地开始摆场子,这会儿应该是正热闹的时候。 元满说:所以,我们只要仔细留意周围的动静,就可以把路记下来,知道我们这是往哪去,今天我们也在永州城里逛了大半天了,记路的话,应该不难吧? 谷城:我没逛。 没事,你不用记了,叶公子,洛潇潇,咱们三分分吧,一人记一段,这样记得比较牢。元满说。 叶疏林:......... 洛潇潇:......... 你们两个........是不是今天逛的时候没记路? 叶疏林没说话,他平时出门,根本不用担心迷路或者是找不到路的问题,从来都是想去哪直接吩咐下去,就有人给他好好送到的,他从没觉得,有一天记路会这么有用。 而且他很难想象,元满究竟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才会像现在这样,要是他记的没错的话,这些路他们都只走了一遍而已,就算是他真的用心记了,就这么短的时间,他认全了路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有那个闲工夫留意街上的哪间花楼叫什么名字,哪里有个什么卖面的小摊或者是野帮子的? 叶疏林觉得很奇怪,元满在他看来算是能力好的人了,记性好,有眼色,还见识广,至少那个什么鬼楼什么的,和那个叫顾什么的,在她说之前自己是根本就不知道的。 就这么一个人,按照长策那种做事方法居然会放任不管? 御影司身份特殊,既属于朝廷又和江湖中的人有诸多来往,就这么半官半民的,在朝堂和江湖两边来回掺合,不过也还算有分寸,一直没有越界。 御影司事情多,要做的事情大多都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做事的人,就必须要有能力且够机灵,这就导致了御影司的人手一直不太足。 御影司总督神龙见首不见尾,右使李博衍又不常露面,经常有人怀疑有没有这个人,御影司里基本都是左使长策,在操持着大大小小的事务。 其他的不敢说,长策这个人,叶疏林打过几次交道,叶疏林觉得长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御影司的关系,长策有个喜好,就是看到好东西就想往还里揣,这里专指人。 比起那个不露面的总督和不管事的右使,长策简直是为御影司的发展操碎了心,那叫一个求贤若渴啊。 说起这个叶疏林挺惋惜的,那么一个清风霁月的人,忽悠起人来跟花楼里的老鸨似的。 他放着元满这么一个人才没动静,更何况这人还是他认识的,居然没把她收入麾下,实在可疑。 还是说........长策别有所图?亦或者这次找使者就是长策用来请君入瓮的? 你还真别说,想想现在发生的事,看来这找使者没想的那么简单,搞不好还真是长策给元满下的一个套子。 叶疏林瞬间对元满充满了同情。 叶疏林想了这么多,早就把记路的事儿给忘了,至于洛潇潇嘛.........她欲盖弥彰的笑了两声。 果然。 元满丧气的想,我就不应该对他们有什么期望,算了,我自己来好了。 这边他们四个任人宰割,前路不明,另一边的穆小侯爷,也是可怜得很哦。 哎!有人吗?有喘气儿的吗?能不能说句话?你不说话,你吱个声也行啊! 穆小侯爷很生气,他就出客栈溜个弯,结果刚出去就被人弄晕了,再醒过来就被人蒙了眼睛,不知道给绑哪了,问话也没人回,而且,哪有这么绑人的? 确实,一般啊,还真不会有这么绑人。 现在的小侯爷除了脑袋跟脖子,其他地方都被用绸子严严实实的裹在张木板床上,连人带床的成了一家人,那叫一个难分难解,连半点露出来的地方都没有。 这也就是穆小侯爷才有的待遇了。 穆小侯爷作为一个受害人,那是半点被绑的自觉都没有的。 人家绑匪先前,也是按照一般的绑法把小侯爷绑了手脚,捆在椅子上的,小侯爷一醒,先是发现自己看不见了,以为自己瞎了,大喊大叫了一会儿,直接把绑匪叫进来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瞎了,而是被人绑了,但他一点都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直接就开口威胁人家。 人家不理他走了之后,小侯爷就开始连人带椅子的一点点往前蹭,跟个跳不高的兔子似的去追寻自由。 结果自由没追寻到,倒是把自己给脸着地摔趴下了,好家伙,差点没把自己腰弄折了,还是因为动静太大,惊动了绑匪,才来了人把他扶起来。 小侯爷见有人来,也不威胁人家了,跟人家唠起家常来,问一问这是哪啊,他们是干什么的啊,他们想做什么啊,为什么要绑自己啊,诸如此类的问题。 绑匪不理他觉得他烦,想把他的嘴塞起来,小侯爷急了,他咬人家,真咬,下了狠嘴见血了的那种。 小侯爷说他这叫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不废话吗?他手都被绑了怎么动手? 绑匪大概是懒得跟小侯爷纠缠,也不塞他的嘴了,怕他又扯着椅子到处跑,干脆绑了他的手脚扔在了床上就出去了。 我们小侯爷像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小侯爷他这次一翻身滚下了床,到处滚,不光滚,他还跟打挺的鲤鱼似的,时不时的给自己转个方向啥的,所以小侯爷终于成功的打翻了屋子里,他能接触到的所有东西。 绑匪又进来的时候,小侯爷甚至还冲绑匪来了一个,他认为十分魅惑众生的笑容,他觉得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再冲绑匪笑一笑,绑匪是肯定不会打他的。 绑匪确实没打他,不过不是因为穆小侯爷长得好看,小侯爷听到了有人拦着说算了算了的声音。 好么,绑他的还有同伙。 然后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找来的木板床,把活蹦乱跳的小侯爷按上去,从肩膀开始像包粽子似的,一层一层的把小侯爷裹在了木板床上,确定了他没办法瞎动弹了才离开。 他们关门出去的动静,小侯爷甚至听出了那么一丝气急败坏的味道。 穆小侯爷仰头躺在木板床上,眼睛被蒙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又左右用力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真的动弹不得了,才稍稍消停了一会儿,等歇够了力气,吸了口气又开始气沉丹田的喊:来个人呀!我要出恭!出恭你懂吧!再不放开我会死人的! 穆小侯爷的皮,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境界啊。 第15章 (10)都是套路 死人啦!你们听到了吗!倒是回个话啊倒是!咳咳.........穆小侯爷喊得太久又没喝水,这会儿嗓子已经有些哑了,刚才不觉得,这会停下来觉得嗓子火辣辣的,跟有人放了把沙子磨了一道似的。 不行了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得歇会儿,歇会儿,歇会儿再战。穆小侯爷把身上的用的力卸下来躺着想着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 也不确定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是不知道的话,打他醒过来他们也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要赎金都不好要,要是知道的话知道了还敢把自己绑来?反了他了!不要命的啊! 说不定真是不要命的怎么办? 穆小侯爷一阵心慌,但是想想又不对啊!他要不要命了,你自己抬把刀抹脖子多简单一事,绑我干嘛? 怎么?朝廷行刑的刀更大更快更美丽?还是说自己玩命不够,还要玩一个诛九族才算死的荡气回肠? 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穆小侯爷想了一圈还是想不明吧,自言自语的说:这些人图什么呢?把我绑来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让我这么呆着?怎么?垂涎我的美色吗? 穆小侯爷灵光乍现,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哎!有人吗?说话呀!小侯爷急了: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不是!也没那么不随便,其实好看也行。 但你好歹让我看看觊觎我的人长啥样吧!不是!都能商量是吧!不让商量其实也行!但我觉得还是商量一下呗!好歹也是我的事对吧!喂喂喂!来人啊! 穆小侯爷见喊了半天没人搭理他,想着自己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被人糟蹋了吧,继续不死的嚷:来人啊!哎!我跟你说我也是有骨气的!士可杀不可辱!我咬舌自尽了啊!我真咬舌自尽了啊!嗷! 小侯爷怕疼,真不敢咬,但是说话说的太急,还真咬到了,血腥味一下就在嘴里散开了。 门猛然被从外面推开,门撞到墙上又弹回来发出了不小的动静,看来人是在外面,刚才房间里面没人,穆小侯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有人掐着自己的脸,把他的嘴捏开了。 穆小侯爷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就感觉那人掐着自己的脸,左右晃动检查了一圈,见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破了点皮。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话是对着另外一个人说的,另一个人开了口:那就好。这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穆小侯爷听这声音听得心花怒放,好软好甜的声音啊,听着声音就知道这姑娘肯定长得不赖,要是是这个姑娘的话,其实小侯爷觉得自己也是可以随便一次的。 要不你把我眼睛先解开?穆小侯爷提议说:咱们马上要做夫妻的人了,见见面总是有必要的。 他在说什么?这是那个男子的声音。 不知道。这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难道你把我绑回来不是因为觊觎我的美色吗?这是穆小侯爷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段久远的沉默。 那男的闻言又掐着穆凡尘的脸左右端详了一下:人确实长得挺好,就是没脑子。比那个什么四海镖局的少当家还要没脑子。 话说到这份上,穆小侯爷也知道自己猜错了,好不容易喊来个人,穆小侯爷也没空计较对方说自己没脑子的事情,问说:那你们把我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财?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那个女子的声音:我们无意伤你,烦请你在这儿耐心待上一段时间,等时机到了,我们会放你离开。 早说啊。知道死不了之后,穆小侯爷整个人放肆起来.......虽然过去也没有多收敛:我要吃东坡肘子和四喜丸子,再来壶琼花露。 穆小侯爷听到了摔门出去的声音。 别走啊!没有琼花露蓬莱春也可以啊!哎!我很随便的!都好商量啊! 元满正忙着记路,谷城,叶疏林和洛潇潇怕自己影响到她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是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影响到了元满。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他们四个以为到了地方,听到外面悉悉簌簌有人上马车的声音,连忙把眼睛闭上了装晕,只感觉有些亮光透过眼缝钻了进来,就听到一声轻笑:几位聊好了? 是顾修谨的声音,叶疏林眼皮动了动,也不确定他是真听到了还是说在乍他们,干脆闭着眼睛不回话。 聊好了。倒是元满见都被人发现了,干脆大大方方承认,刚才叶疏林和洛潇潇吵架的声音那么大,虽然街上嘈杂,但是毕竟顾修谨他们的人就在马车旁边,想不听见除非他们都聋了。 元满以为顾修谨在给自己找辆马车坐上去,没想到他倒是很尽责,居然和手下一起步行看着他们。 顾修谨他们在外面听到里面动静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没有中招,手下的人想进去查看被顾修谨拦了下来,顾修谨不动声色的让手底下的人把马车围了一圈,谢绝了他们逃跑的可能之后,打算听听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顾修谨现在对他们的了解确实少,那个叫元满的倒是很了解自己的样子,这样的话,要是后面不论是交锋还是要利用都难免有些拿捏不准。 所以听听看,看看这几个人是什么性子。 听着听着没声了,又知道了他们的百花醉没解,顾修谨想着自己应该可以和他们好好聊聊。 四个大活人就像那样横在马车上躺着,实在是有些难以落脚,顾修谨捡了个稍宽敞些的地方坐好,恰好坐在了他们前面的斜对面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地上四个人一抬眼刚好能看见顾修谨。 走吧。顾修谨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马车又开始向前走了起来。 打量着躺在马车上的四个人,笑笑说:诸位不必这样看着我,我真是来帮各位的。 虽然顾修谨笑的真诚,但是配上他那幅长相........他的瞳色浅,是浅棕色的,一双眼睛看起来水光潋滟,配上他那细长的眼睛,实在是太像把大尾巴狼四个字纹脸上了,特别是他那额前垂下的两缕卷发还随着马车的晃动舞动了几下。 怎么看怎么像,一边诱拐良家女子,一边还装的一本正经的伪君子了。 先是说是御影司的人,结果是丞相的门生,既然顾公子说是来帮我们的,不如解释一下先前为何骗我们吧?叶疏林是顶着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的,说完之后还忍不住深深的吐了口气,元满实在的压得他胸闷气短,但是没办法,他情愿被压死,也不愿意跟眼前这人求救。 顾修谨的态度极好,低眉顺眼的一幅乖乖挨训的姿态,像是没听懂叶疏林话里的怒气,语调谦和委屈的回答说:这事儿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了,但是事态紧急,在下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贼人来势汹汹,还望几位见谅。 贼人?叶疏林仿佛听到了什么什么好玩的事:要是我记得没错另一批人可都是穿着官服的,比起你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朝廷的人,贼人?呵。 叶公子说的是,只是今天小侯爷才刚出了事,现下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在下也是怕几位再出什么变故罢了,至于刚才那些人,唉~看来是瞒不下去了,有些事,还是让几位尽早知道的好。 顾修谨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说:边境传来消息,两个月前,回然有探子乔装打扮悄悄混进了大靖境内,老师也是因为此事才将我找回来让我查查是什么事情,前着不久我得到消息,回然的探子一直在永州,所以我就跟来了,没想到还没到多久就得到了小侯爷被绑的消息,而且回然的探子恰好也下榻在了君悦楼,所以,小人不得不怀疑......... 你怀疑是回然的探子绑了小侯爷?这话是洛潇潇说的。 正是。顾修谨接着说:所以晚上在下才带了人过来想把各位先接走,没想到被对方捷足先登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那些官府的人来找我们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是有探子入境,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不可能那些官府的人.........洛潇潇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叶疏林和元满没说话,但是也懂了顾修谨话里的意思。 顾修谨没选择和当地的官府一起而是单独行动,甚至还没像对方表明身份,很明显,他怀疑回然和当地官府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牵连,可能是官府里有细作在往外递消息,更有可能当地官府就是回然探子的一部分。 要是前者那还好,关门抓贼就是,怕就怕是后一种,那才叫防不胜防。 谷城没懂,但是谷城乖,他既然没懂他就不说话,听着就好。 到底说我们谷小少爷单纯不是。 洛潇潇有些避讳不敢再往下说,顾修谨倒是混不在意:回然的探子在永州待了近两个月,永州知府居然毫无察觉,这再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吧?顾修谨说:所以我想先将各位救出来,也想请各位帮忙查查,永州的知府到底是因为疏于防范毫无察觉,还是身怀异心引狼入室。 那你是从哪知道穆凡尘被绑的?叶疏林还是觉得这个顾修谨不可信任,但是听了他说的话心里有有些打鼓,若是他说的是真的,探子入境,这事可不是小事,他料想顾修谨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吧? 顾修谨回答说:自从知道了那些回然人住在君悦楼的消息,我一直在派人盯着他们,我不光知道穆小侯爷被绑的事,我还知道穆小侯爷用茶壶砸了他们的事,实在骁勇,在下佩服。 人都不在,拍马屁有什么用,叶疏林腹诽一句接着问:探子这事可不是小事,上面怎么说?毕竟是朝廷的事,他们都不是朝廷的人,贸贸然插手,总归是不太好的。 叶公子放心。顾修谨说:上面只是要我先盯着,查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若是小事,不必理会,若是大事,自会有人来处理,不需要诸位出手,大靖要和鲜逻和亲,途中还要经过回然,上面也不想把这事闹得太难看,想处置的妥帖些,彰显一下我泱泱大靖的大国风范。 各位需要做的,只是配合我探探永州知府的底就好,若是有功,诸位可添一笔,若是有过,所有事情到时我一力承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叶疏林有些动摇。 可以。答应的是谷城。 等等!叶疏林急了,你问其他人的意见了吗?你就答应下来?当这是玩呢?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陷阱?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谷城没想这些:因为有功劳,以后从军用得上。 听完谷城一本正经的解释,叶疏林恨不得把他的头扭下来,可惜他现在不能动,立功立功,小心功没立到命没了! 顾公子心思细腻,忧国忧民,小女子实在佩服,那小女子能否冒昧问一句,顾公子的暗影令是哪来的呢?元满突然问。 是右使大人给在下的,在下恰好和右使大人是好友,右使大人跟我说这暗影令虽然是用来做任务的,但是平时拿一块就可以自由使用御影司的东西,实在是方便得很,这才赠予在下的。 这点顾修谨说的没错,洛潇潇在御影司呆久了,确实会看到有些人在不出任务的时候也会申请块暗影令放在身上,要是缺什么了就直接用暗影令申报,方便得很。 不过,大家拿的都是白色的,还没见过有人拿黄色的。 不愧是右使大人,出手真阔绰。 因为知道这次诸位的行程是由御影司主导的,本来想着这样能让各位可信些,没想到倒是弄巧成拙了。顾修谨自嘲的笑了几声。 原来是这样,顾公子和右使大人还真是交情甚笃啊。元满又问:那顾公子也认识穆小侯爷? 那是自然。 那顾公子手底下的人也全都认识小侯爷喽? 顾修谨眼色一沉,心中不由得多了玩味,够警觉的啊,不过还是沉住气把话接了下去:不知元姑娘这是何意? 元满叹了一口气:顾公子,既然想和我们合作,您就需得拿出诚意呀,诓我们哪成啊。 第16章 (11)鬼楼的壳子和影子 此话怎讲?顾修谨一点都没有被人揭穿的窘迫,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饶有兴趣的问。 元满看他这个样子,心下顿时明了,看来人家还看不上他们啊,但是现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总是要有问必答的:顾公子会认识小侯爷这不稀奇,不过真奇怪,我们路过这儿本就是偶然,顾公子总不能提前知道,还事先让底下的人一个个全把小侯爷认一遍吧? 就算顾公子真让手下一个个记过小侯爷的样子,那就更奇怪了,顾公子的人既然盯着那些回然探子,见他们绑了小侯爷不救人就算了,传个消息也实在是不麻利,下午发生的事,晚上才着急忙慌的带人来,这怎么想都不对吧。 被元满这么一点,叶疏林也回过味来,对啊,顾修谨手下的人怎么会认识穆凡尘?就当是穆凡尘名声在外吧,可是他们看见穆凡尘被绑不救人就算了,还隔了这么久才有动静,这显然和顾修谨刚才的说辞不符啊。 顾修谨刚才说的话,可以说是前因后果有理有据,值得人信服,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点,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怎么想都不对。 这点顾修谨也想过,只是事实摆在那,他确实来的晚,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想着真和他们合作,他们要是同意了,刚好可以利用他们扰乱对方,搅一搅混水,要是不同意就等眼下这事了结了再处理他们。 也就不愿意多花心思编个瞎话糊弄他们,其次就是看看这群人能力如何,能不能注意到这么点小事,也好能提前知道他们的斤两,再谋划应对他们的计策,所谓知己知彼嘛,现在看来,还不赖,至少这个元满没让他失望。 所以呢?顾修谨笑着说:那又如何? 不如何。元满回话。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穆凡尘被绑的事的?叶疏林越看越觉得这个顾修谨半点都不可信:你前面说的话究竟是实话?还是谎话?还是说绑了穆凡尘的人其实就是你。顾修谨死活不愿意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穆凡尘被绑了这件事的,很难不引起叶疏林的怀疑。 放心。顾修谨起身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说:至少,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等到了地方,也没有被蒙眼什么的,就是手上纹了鬼影的那个杀手进来点了四个人的哑穴,就让人把他们四个背下去了,看起来顾修谨也不怕他们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等出了马车抬眼一看,嚯,不是不怕他们知道,是生怕他们不知道! 四个人看着牌匾上金灿灿的永州府衙四个大字,都纳闷 刚从人手底下抢了人又给人送回来?闲的吗? 顾修谨递了帖子请看门的衙役送了进去,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穿着苍蓝色便服的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那男子约莫五十多岁,头发已经有了些许花白,嘴上留着胡须,虽年过半百但是身子仍是挺立不见丝毫佝偻,就是有些清瘦,眼下泛着乌青,看起来有些疲惫。 来人是永州的知府谢知恩,谢知恩到了门前先给顾修谨见了个礼:失礼失礼,顾公子造访,老朽却衣冠不整,还望顾公子见谅,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不知顾公子所谓何事啊? 哪里哪里。顾修谨还了礼,让背着元满他们的人上前说:知府大人说笑了,就是方才在下见君悦楼闹得热闹,引了不少衙役前去,在下怕出什么事情就领了人想去查看查看,哪里知道恰巧抓了几个贼人,可是大人也知道,我那看守贼人实在是不方便,就想着来找大人借衙里监牢一用,大人像是不会不愿意的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 话说到这份上了,元满他们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顾修谨打的什么算盘那可真算是白被折腾了.........谷城和洛潇潇除外,他们两个不需要知道,元满和叶疏林知道就好了。 要是顾修谨自己看着他们,不光要防着他们逃,还要防着别人来抢,实在是劳心伤神。 可把他们给对方看着那就不一样了,人是顾修谨亲自送到府衙的,要是人跑了,或者是出点什么事,府衙里的人肯定是免不了责任的。 能把他们这么轻轻容易的就送到对方手里,看来元满他们对顾修谨也不是很重要,所以也没必要耗那个力气。 即把包袱抛了出去,又让对方什么都做不了,啧啧啧,心真黑。 但是想明白了这点的叶疏林免不了有些担忧,听顾修谨刚才的话,他是打算对付府衙里的人的,叶疏林现在不担心官府的人会对他们怎么样了。 他现在担心顾修谨为了把官府的人怎么样然后对他们怎么样。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绕,不过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能懂就好。 顾修谨这一步走的可谓是心黑手狠,抬着苦药就往哑巴嘴里灌。 就是不知道这个知府大人会怎么应对了,这一刻元满心里居然生出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哪里的话。谢知恩做了个手势请顾修谨进门说:这点小事,顾公子吩咐一声就好,何必还要麻烦您亲自跑一趟呢?您里面请,下官保准给您安排妥当了。 这就完了?元满大失所望,还以为能看到两人推诿暗斗的场面,居然这么快就屈服了,也不挣扎一下,实在是无趣。 顾修谨眉头一挑,谢知恩这么快妥协显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这两个月来自己和这只老狐狸交手,哪次不是有来有往,谢知恩就像块裹了棉花的牛皮糖一样,你打又打不动,甩也甩不掉,次次都是粘糊糊的粘在身上,让顾修谨不论做什么都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这次好不容易找了个能牵制住他的由头,他居然压不跟也不跟自己打太极?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老狐狸肯定在打什么算盘,不过顾修谨的话都说出去了,谢知恩也答应了,顾修谨也不好反悔:在下就不进去了,知府大人做事严谨,在下相信知府大人定能替在下安置妥当的,届时,在下会派个人守在这里,也算是替知府大人分担负担了。 现下想这些没用,只能先做好眼前的事,至于谢知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好。 府衙的衙役从顾修谨手里接过他们,就只留下那个杀手,其他人就跟着顾修谨一同走了。 顾修谨走后,谢知恩吩咐人领着他们往里走,去的却不是监牢,而是一处偏房,领他们来的人说,知府大人说既然是顾公子的命令那自是不敢怠慢的,只是监牢老旧怕出了什么岔子,特意给找了这处出来,还让他们放心,说是外面会让人层层守住,保证绝对滴水不漏。 领他们来的人说完之后就等着那个杀手的反应,哪知那个杀手也不理他,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回头见那个领路人还在,很是不悦的皱皱眉,一脸你怎么还在的样子。 领路人有些尴尬的笑笑,吩咐人把元满他们放在椅子上,再仔细的把他们绑好之后才离开。 多此一举,他们现在连动都不能动好吗? 等领路人领着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他们四个和那个杀手的时候元满突然开口说:合计合计吧,咱们现在怎么办? 嘘洛潇潇急了,紧张的看了一眼那个杀手,压低声音说:元满你小声点。 叶疏林:.........你以为你这样声音就很小吗? 没事。元满开口解释说:鬼楼的影子都是聋子,听不见咱们说什么。 这样啊。洛潇潇点头,那确实是不怕。 叶疏林想的却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就作为一个中间人来说,这个元满知道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吧。 你不知道吗?元满反而对叶疏林不知道这是表现得很惊讶:当年鬼楼覆灭这件事在江湖上闹得可大了,酒楼茶馆里说书的都编成故事说了近大半年,你居然不知道这事吗? 叶疏林确实不知道,本来吧,他觉得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被元满这反应弄得反而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了。 嗯,也正常。元满又开始修台阶了: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也公子你才刚出生吧?不知道也正常。 叶疏林把头一偏没搭话。 元满习惯了,也不介意:是这样的,鬼楼的影子是从小开始培养的,小时候教他们鬼楼的密语,也就是打手势,等他们学会了就用药毒聋他们,自此后他们听不到也说不了,这辈子只需要做两件事,服从和杀人。 都是这样?洛潇潇看着坐在那边的杀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来刚才他不是故意不理人的,而是听不见。 医者仁心,虽然对方现在和他们是敌人,但是洛潇潇作为医者听了这话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他那么听顾修谨的话,难道顾修谨会鬼楼密语?叶疏林问。 那他挺厉害啊。洛潇潇一点都没有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想法,甚至开始有些佩服顾修谨。 厉害的不是顾修谨,是不有阁。元满说:鬼楼除了有影子还有壳子,壳子是脑子,影子是刀,影子一辈子只会杀人,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这么说吧,影子连高兴都不会。 夸张了吧?洛潇潇不相信,哪有人连高兴都不会的。 元满笑笑没说话,有些事大家从小到大习以为常,就认为本该是这样,偶尔出现个不同的,总是会被质疑,但是要是一件事你打从出生起就没接触过,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比如从小别人就告诉你辣椒是甜的,那么你长大后就会觉得辣椒的味道就是甜的味道,要是突然有人告诉你辣椒的味道不是甜味,你会接受吗? 影子从小就被当成杀人的器具,工具是不需要有喜怒哀乐的。 元满也没否认洛潇潇,只是接着说下去:影子听不见也说不了,脱离了鬼楼根本没法活着,壳子不一样,壳子作为脑子能在鬼楼的训练里活下来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般鬼楼都是一个壳子和一个影子搭在一起行动,影子由壳子指挥,鬼楼为了控制壳子,给每个壳子都下了叫做偷生的蛊。 偷生?洛潇潇惊了,忍不住感叹:大手笔呀。 什么意思?叶疏林问。 洛潇潇解释说:偷生这种蛊,是以前我们南疆那边行将枯木或者是突发急症的贵族,用来续命用的,把蛊虫种在身体里,和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只要蛊虫不死人就能好好活着,据说要是养的好,能养上百年,不过也只是据说而已,还没人试过。 为什么?谷城也对这件事好奇了。 因为贵呀!洛潇潇说:偷生不贵,但是豢养偷生的养料贵,中了偷生蛊,必须每个月定期服用养料,否则就会全身痛痒难忍,受足十二个时辰的折磨后,七窍流血而亡,这养料用料名贵且难以炼制,据说偷生是我们南疆第一任大祭司炼制出来的,为的就是续命,结果因为养料造价太过昂贵,仅一年而已,众人就因为不堪养料重负烧死了大祭司,而且养料的方子早就失传了,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个传说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难以想象,南疆倾国之力也只能供养一年的偷生蛊居然被鬼楼用来培养自己的杀手?这是何等的财力?这年头,杀人这么赚钱的吗? 想想那个香,再想想这个偷生,叶疏林觉得这南疆怎么都是些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潇潇说的没错,偷生的养料确实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元满接着说:所以不有阁以养料为条件让壳子训练影子,教了影子一些常人容易操作的的指令。 洛潇潇点头:原来如此,那这个不有阁还挺大方啊。 元满笑着摇头:唉,想多了,养料那么贵,不有阁开门迎客哪会做亏本的生意? 当年鬼楼被灭,壳子和影子四散没了庇护,有不少人想将他们收为己用,但是壳子的养料太贵,众人只能望而却步,便把眼睛转到了影子身上,只可惜刀是好刀,没法用的话还不如把废铁。 一些壳子也是看中了这点,主动找到不有阁的老板,将自己的影子卖给了不有阁,并且承诺会教会影子一些基本的指令让他们听话。 与其教影子,不是把密语教给老板更快些吗?谷城认为影子既然听不见,那么教他们这些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肯定要花好大的功夫,既然如此,壳子把密语教给老板,让老板自己教影子不是来的更方便省事吗? 元满真的觉得谷小少爷真是太可爱了:谷小少爷啊,你以后在江湖上心眼可不能这么实在,不然会被卖了的。 我觉得好汉说的没错呀。洛潇潇说。 呵。元满轻笑一声:你两真是太可爱了。 白痴。叶疏林翻了一个白眼说:壳子教会了老板自己就没筹码了,谁会那么傻,把自己的底牌亮给对方看啊? 对的。元满说:不过壳子到底是低估了不有阁的老板,为了省养料的费用,他可是杀了三个壳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听得懂人话的影子。 好像许多聪明人都有这个缺点,自己不是傻子,却总喜欢把别人当傻子。 当时这个消息一放出来,那些有权有势的可真是趋之若鹜,有些人甚至带了上百颗夜明珠来买这影子,我那雇主当时可是嘱托我不计代价一定要拿下的。 一个影子而已。叶疏林有些嗤之以鼻:有必要吗? 这么说吧,你要是被百人围困,你只要带这么个影子,这个影子能用自己的性命保你在百人之中毫发无伤的脱身出来,叶公子现在还觉得,没有必要吗? 人有了钱权之后,总是会变得格外惜命。 第17章 (12)什么叫做转危为安 天哪洛潇潇两眼冒光的看着那个杀手,她觉得自己不是在看一个杀手,她是在看一座金矿:真的吗?这个杀手居然这么值钱? 那杀手拿出一根蜡烛来正点着,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一回头看见是瘫在地上的洛潇潇,很不以为意回过头来继续点着蜡烛。 洛潇潇觉得自己被人鄙视了。 真的。元满回答说:影子最大的特性就是听话,只要你想,你可以让影子做任何事。 不是。洛潇潇对这个可不感兴趣:我是问,一个影子真的值上百颗夜明珠吗? 值。这话是谷城说的:练武本就不易,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而且天赋比努力更重要,要是这个影子真有元满说的那么厉害,那么这个影子就值。 这是谷城的第一个教习武功师父告诉他的,这个师父是檀明寺的若求大师,当时若求还说谷城的底子好,天赋高,只要修身养性,打好根基,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但是谷城现在觉得,怕是自己当时年岁太小,大师说自己天赋高什么的,不过是哄自己玩的。 你这时候要是跟谷小少爷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谷小少爷那是不信的。 谷小少爷看了眼那个杀手,心里酸酸的,不然怎么能是个练武就比自己厉害。 那个杀手叫做子一,是个看起来近三十岁的男子,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腰后交叉别了两把长剑,眉眼不算出众,但长得清清冷冷的,配上他那副淡漠的神情,有几分生人勿近的味道。 子一直觉敏锐,警惕性强,一早就发现了他们四个时不时的在看自己,不过就四个跟烂泥一样的玩意儿,子一一点搭理他们的心思都没有。 哎哎哎。元满出声把众人拉了回来:别说拐了啊,这还没说清楚呢,咱们现在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叶疏林咬牙切齿的说: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还真能。洛潇潇说:你不觉着你现在能动了吗?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一样,说着洛潇潇还特别应景的在地上扑腾了一下。 叶疏林将信将疑的动了动手指,发现不只手指他的整只胳膊都能抬起来了:怎么回事?洛潇潇你把毒解了?叶疏林第一次觉得,这个洛潇潇还是有点用的。 不是我,嘿呀!洛潇潇又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打算站起来,憋了口气试了几次,没站起来倒是把自己折腾的够呛,停下来喘口气,歇了把力气:你闻闻,是不是有股子甜味,我想应该是那人刚才点的那根蜡烛出来的味道。 你意思是,那人给我们弄了解药?叶疏林听明白了,可是这是为什么呢?要按刚才他们说的,这影子既然那么听话,那放解药这事估计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应该是顾修谨叫他放的,可是顾修谨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花了那么大力气把他们搞过来,没一会儿又给他们放了?他玩呢? 欺人太甚。这话是谷城说的。 好嘛,这明显的,连谷城都看出来了,叶疏林这么想着,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冒犯了谷小少爷。 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啊?谷城说什么呢?叶疏林没反应过来。 谷小少爷一脸气愤填膺的说:他不光解了我们的毒还只派一个人看着我们,这不是看不起我们还会是什么?顾修谨肯定觉得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跑不了,抓了他们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羞辱他们! 再看看子一就坐在那一脸淡然的看着他们,对于他们能动这件事没有表现出半点情绪,谷小少爷顿时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是就是!太过分了!被谷城这么一说,洛潇潇觉得顾修谨就是这么个意思,真的是太过分了! 元满动了动身子发现手能动了,脚还是动不了,也不急,半撑着身子看着一脸怒气的那两人,说:我觉着吧,顾修谨应该不是这么个意思。 谷城转头看元满:那他是什么个意思。 醉翁之意不在酒。叶疏林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我们给人当了回棋子。 这时候,他们四个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洛潇潇和叶疏林都可以勉强站起来了,谷城已经可以走动了,就剩元满还伸直了腿坐在地上,子一就盘腿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折腾。 什么意思?谷城问。 叶疏林活动了一下胳膊:顾修谨亲手把我们交给知府看管,你说要是我们跑了,是谁的责任?会第一个找谁的麻烦?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4) 懂了。 谷城和洛潇潇被这么一点就都懂了。 那现在怎么说?我们马上走?洛潇潇想着既然毒解了,那还不赶快跑。 急什么?和刚才被抓时候的焦急不同,叶疏林现在知道了顾修谨打的什么主意,反而多出了一丝惬意来,盘腿坐了下去:顾修谨想让我们跑,那个知府可不想,我们才刚被送进来,外面的守卫肯定森严,咱们对这儿又不熟,怎么跑? 叶疏林说的有道理,这确实是个问题,值得考虑。 谷城和洛潇潇认认真真低下头想办法,元满却一脸玩味的看着叶疏林,说得真好。 叶疏林哪里是怕跑不出去,他明明是因为在顾修谨那儿受了气,现在好不容易抓着个把柄,想找顾修谨不痛快呢。 哦,你想抓就抓,想放就放,想的美,我就偏不如你的愿,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叶疏林心里动的是小孩子赌气的心思,面上却是很正直的:你看,这都是问题,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累了一晚上了,既然现在毒也解了,不如咱们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从长计议怎么样。 谷城和洛潇潇没想出来什么法子,觉得叶疏林说的这个也是个办法,没什么异议,还真就乖乖听话坐下了。 至于元满嘛,台阶修得多了,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拆台了,也就就地躺下了。 对于他们的行为,子一觉得是不关自己什么事的,顾修谨只让他在只有他和这四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点好蜡烛放着,然后接下来不论这四个人做什么都不用管,等这四个人出了房间,就拿着蜡烛去找顾修谨就行了。 所以子一很听话,他们做什么都没管。 不得不说,洛潇潇委实是个心大的,就这样的光景居然还能睡得着,许是受了她的影响,谷城和叶疏林也渐渐打起瞌睡来,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一片嘈杂,脚步声和叫喊声混在一起,听得也不真切,声音闷闷的,像是从梦里传过来似的。 咚! 哎呀!洛潇潇被惊得一个激灵,脑袋直接磕到了墙上,忍不住抱头呼痛。 猛然想起的的一阵铜锣声彻底把他们惊醒了,一阵麻意从心头窜出,四肢百骸走了一圈再直冲天灵盖,这么翻江倒海的来一下,众人瞬间就清醒了。 警觉的迅速爬起来,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依稀可以听到什么走水啦!救火啊!一类的喊叫。 正想着是哪里着火了就感觉身旁掠起了一阵风,再回头就看见子一翻了个身稳稳的落在了房梁上,他原先坐着的地方瞬间多了几只飞镖。 还没等元满他们反应过来,房间里破窗进来了个黑衣人抬着一柄长剑飞身就往子一刺,子一跃起躲过,从房梁上倒翻而下,从腰中拔出两柄长剑,回身就往黑衣人身上砍,黑衣人仰身一躲,子一一剑落空,这时两人都落了地。 这两人身法出手干净利落,谷城很想留下来观摩一阵,但是叶疏林,洛潇潇和元满都认为,这一看就来者不善,就以他们目前的处境来说,这个黑衣人是来杀谁的都还说不准,他们应该以保命为主,凑热闹什么的那也得有命再说。 然后三个人就像这样推搡着谷城出去了。 四人出了房门才发现现在晨光熹微,天光乍破,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正往上窜着火光,火光映过来把他们的半边身子都映成了橙红色。 谷城正看着那处火光愣神,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一低头看到元满冲自己招手,谷城矮了身子,元满说:要不劳你背我一程? 谷城满脸疑惑,元满还怪不好意思的:好像毒没解干净,腿软,不大走得动。 谷城点点头,没多想,背对着元满扎了个马步,元满也不客气往上一跃就稳稳的趴在了上面。 叶疏林四下看了看,找了条看起来偏僻的路领着他们往前走。 因为突然起火,又是这个时辰,所以这府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能用得上的人手都在往着火的地方赶,一时间居然无人顾及元满他们,让他们一路出逃走的那叫一个畅通无阻。 叶疏林看着那不小的火势都忍不住感叹一句,这顾修谨为了能让他们顺利逃走,还真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这府里本来就不大,关他们的地方位置也不算偏,出了门路也好找,就被他们四个这么一通乱绕还真就被他们找到了后门,悄悄给溜了出去。 出了地方四人也不敢多留,元满心里还想着何不为说的那话,想着要出城去找他,就是现在城门还没开,他们得先找地方躲躲,等城门开了再出城去。 再说那府里因为着火的事情的惊动了大半个院子的人,穆小侯爷本来睡得正香也被惊醒了,也没搞清楚是什么事情,带了些脾气张口就骂了几句,见没人理自己,自己也睡了一夜实在口渴,也就闭了嘴。 穆小侯爷眼睛被蒙了,耳朵就变灵了,隐约听到了什么着火,救火的声音,一下子就慌了:来人啊!着火啦!救命啊!你们倒是来个人啊!万一烧着我怎么办呀?我不想死啊!边喊还边不安分的在床上挣扎起来。 放心,烧不你这儿。穆小侯爷鬼哭狼嚎了半晌,才有人回了他这么一句,听声音是刚才那个女子的。 什么意思啊?穆小侯爷见有人来了,一下子安心了不少,连忙问:哪着火了呀?怎么着的呀?死人了没? 穆小侯爷的问题一串一串的往外冒,却只听到了一阵关门声,内心顿觉无比凄凉。 想在半月前自己还是陵安城的街头一霸,那叫一个嚣张跋扈,这才多长的光景啊,就变成阶下囚了? 这叫什么事啊? 还有神仙他们也是,怎么这么久还没找到我啊?该不会是还没发现我不见了吧?不对啊,就我这么好看的,不见了能发现不了?神仙那个死人脸肯定是记仇才不来找我的。 小元满是个靠谱的,人也厚道,是个讲良心的,好汉和洛潇潇都挺听她的话的,就盼着小元满能快点来救他了,他在这里虽然吃得好,过的也不赖,更没啥危险,但是被绑着不舒服呀! 穆小侯爷心里可难过了,觉得自己受了好大的委屈,忍不住哼哼道: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们这群人倒是快来救我啊! 可惜啊,穆小侯爷心心念盼着神兵天降,可惜他的神兵,那叫一个自身难保。 这边四个人怕再被人抓住,就紧着没人的僻静处躲,也不知道岔了多少条巷子,在差点把自己绕晕了,确定没人会跟来了之后才停下来。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看起来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干草棚,棚子里堆着准备烧火用的干草,大大小小的码了不少摞,洛潇潇把自己往后一摔仰躺进去,给自己震了一嘴的草末,洛潇潇也懒得动弹,呸了几声吐干净了继续躺着缓力气,这一晚那过得可真是太刺激了。 叶疏林找了个高度合适的草堆坐下,刚一使劲草堆往下一陷叶疏林差点摔里面,慌忙稳住身形站起来,见谷城正忙着把元满放下来,洛潇潇也没看自己才松了口气,又找了个草堆,这次涨了教训,先试试没问题了才往下坐,坐好后整整衣服就开始一脸严肃的说:我们现在应该安全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叶疏林话音才落,干草棚的顶猛然就塌了一个洞,从洞里落下一个黑色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个人,更准确一点是子一。 子一抬手抹了把脸上溅上的血,手里各拿着一把长剑,一柄上剑锋上染了血已经凝在了上面,夏末时节风中还散着热气,人稍微动动就能热出的一身汗,就是在这样情况下,他们四个却觉得自己从头冷到了脚,四肢都被动得僵硬发麻,若不是这样,为什么四人都一动都不敢动? 来斩草除根了。 这是这一刻他们心里的念头。 子一两手挽了个刀花,双手往后一摆收剑入鞘,双手轮番打着花样,几个花样过后,转身就走了,子一从出现到离开,做的这些事实在是太过于自然且行云流水,导致他已经走远的看不到了他们四个才反应过来。 这就.........洛潇潇还是不相信他们居然就这么捡回了一条命,甚至还很不真切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完了? 叶疏林也是蒙的这是什么情况? 安全?这是谷城说的,语气里很是鄙夷。 闭嘴。叶疏林咬牙切齿。 呵。 第18章 (13)永州事件初现端倪 一大清早,顾修谨刚起床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自己房前台阶上的子一,半点都不意外,任务完成了,在这儿看见他,那是常态。 子一见他出来了,打着手势比划到:人走了。 顾修谨跟自已说过,任务完成之后要来找自己说一声,这是他给子一立的规矩。 不过子一守门这个习惯,是子一自己给自己立的规矩。 那是因为以前的一次任务。 任务是杀人,本来给了子一三天的期限,结果子一当晚就完成任务,他回来的时候是半夜,顾修谨睡了,结果被子一大半夜给摇醒了。 当时正是半夜,顾修谨睡得正酣,被人摇醒了有些迷糊,好在顾修谨也不是贪睡的,只是半睁着眼睛看东西还不真切,等缓了一下,看清眼前的东西,全身的血液轰的一下全往头上冲,心跳生生被震得漏了一拍。 你能想象那种半夜醒来,突然看到一张半边染血的脸是什么感受吗? 子一就顶着那张染了半边血的脸,一脸认真的打手势告诉顾修谨他的任务完成了。 顾修谨被吓得很内敛,子一完全没看出来。 等四肢百骸渐渐回了温,顾修谨坐在床上,单手捂着额头,心情是很复杂的。 首先,子一老老实实的完成了他的任务这是没问题的,不止没问题还是有功的,其次,让子一完成任务之后来找他汇报这也是自己亲口说的,子一只是照着自己的吩咐办事,这也是没错的。 就是吧,这选的时候未免也太..........顾修谨调整好心情,转身看着还乖乖站在床边等着下一步指示的子一,又看到子一的脸,眼角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顾修谨严肃的看着子一,试图和他讲道理。 然后他就放弃了。 废话,要是讲得通早就讲了,还会有今天这出事? 顾修谨看着子一一脸认真的神情表示很头疼。 鬼楼的影子打小就被剥夺了生而为人的权利,在鬼楼眼里,影子不过是工具而已,工具最重要的就是听话,不听话的工具就是废品,就应该被处理掉。 所以影子一辈子能接触到的东西,只有杀戮,血腥,服从。 影子从小被拿走了听的权利,也随之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们认为所有人都是靠手势进行交流的,从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说话这种事情。 他们被关在鬼楼里没日没夜的训练,就以为这世上人人都和他们一样,就算是外出执行任务,他们也认为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训练,他们要做的就是杀死对手或者被对手杀死。 鬼楼给他们十年如一日的食物,有时候训练的狠了,能吃的就都是食物。 他们被困在鬼楼为他们造出来的笼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他们的日子,无知无觉,一点都不在意这世上的百样鲜妍,纷纭万端。 壳子倒是知道,可是壳子身上有偷生,也不过是个听话的工具,虽然耳聪目明那也是装聋作哑的在自欺欺人的日子里消磨时光罢了。 可是有一天,鬼楼被灭了,影子突然发现了这世间的真实。 就像你活了半生功成名就,突然有人跟你说,这不过是你做的一场梦,一朝黄粱梦醒,你孤苦无依,无瓦挡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半生荒芜还一身顽疾。 那是个什么滋味儿? 你说,影子是会高兴?还是会难过? 反正子一是惊恐的,他对于这个世间,就像是初生婴儿一样无知,或许连婴儿都不如,婴儿出生,命好的,自有人帮他料理长大,命不好的被人随便弃了,五感都还没有发育完全,无知无觉嚎个一天一夜也就重新投胎转世去了。 可是子一呢? 一个只会杀人和听话的影子,连自杀都不懂是个什么意思,你要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个陌生且未知的世界,你要他怎么办? 有道是,天地万物虽变化无穷,终各有其规。 属于子一的规则已经没有了,也没人教他新的规则,你说他能怎么办? 顾修谨也是知道这些的,也知道子一能像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才会头疼。 到底对他还是不能太苛刻。 子一对这世上的东西理解和接受有限,实在是不能太过强求。 但是子一也跟了顾修谨不少日子了。 虽然懵懂无知,但也是个心智聪慧的,不然怎么能在聋了的情况下,练出这么好的武功,这会儿看着顾修谨的脸色不太对就猜到自己怕是做错了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是他知道自己错了。 有错就要认,这是以前鬼楼教的。 对不起。子一打了个手势对顾修谨说。 顾修谨眼前一亮,他居然知道?难不成自己这么久的悉心教导终于显现成效了?真是太好了! 顾修谨心里高兴,面上却还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派头,整了整衣裳,面上准备了得体温和的笑容,刚准备装模作样的说几句宽宏大量宽慰的话,就看到子一继续打手势。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是我错了,对不起。 顾修谨的笑僵在了脸上,这句话其实不用说的。 后来,顾修谨还是没把自已怎么样,只是告诉他他没错,让他下去把一身的血洗干净,这事在子一这就算过去了。 在顾修谨这,足足让他一连做了大半个月的噩梦,每次都能梦见那张脸,折腾的夜不能寐,那叫一个萎靡不振。 所以打那之后顾修谨就给子一立了个规矩,任务完成了,汇报是要汇报的,就是不能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来。 子一也是听话,不在睡觉的时候来了,却能坐在门口一直等着顾修谨睡醒,顾修谨跟他说过不必如此,可是子一不听,一开始顾修谨也想过晚上等着子一完成任务回来汇报了之后,自己再睡,可是任务难易程度不同,子一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实在不好估算,顾修谨没办法,也就随他去了。 开始的时候,一大早开门就看到门前坐了个人顾修谨会被惊着,后来惊着惊着的 也就习惯了。 顾修谨看了看子一脸上手上残留的血迹:受伤了? 子一回:不是我的。 谁的? 不知道。 谢知恩那边的人? 不知道。 来救人的? 不知道。 唉顾修谨看着子一一脸的事不关己,觉得自己也是多此一举,影子杀人在行,动脑子的事还真是指望不上。 顾修谨打了几个手势:死了? 跑了,被我砍伤了胳膊。 只是受了伤?顾修谨皱眉,能在子一手上全身而退,武功是不弱的,永州有这种高手吗?这个高手是来干什么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刚送到就跑了,他免不了要去问问谢知恩,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顾修谨领着子一用完了早饭就往谢知恩那儿去了。 到了地方,遣了人进去通报,门是进去了,却没见到人。 顾公子恕罪,昨晚有贼人闯入府衙,不光烧了房子,还救走了顾公子送来的重要人犯,家父觉得愧对顾公子,一大早就带人出了府抓人去了,誓要给顾公子一个交代,顾公子稍安,且,先歇息片刻,家父定不如顾公子信任。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5) 顾修谨等了不一会儿,没等到谢知恩,却只等到了一个回话的。 来人是谢知恩的女儿,名叫谢梦安,十六七岁的光景,长了张温婉柔和的鹅蛋脸,一双眉毛不点而翠,是弯弯细细的柳叶眉,眼眸含水,鼻子嘴巴小巧精致,骨量纤细,身段柔软,整个人往那一站,跟只小白兔似的,看起来怯生生的。 谢梦安说起话来声音也是软软糯糯,又轻又细,像是一片羽毛从你心上轻轻掠过,让你整个人酥得不成样子。 顾修谨心里骂了谢知恩一句,自己闯了祸就让自己女儿出来顶着,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就不怕自己欺负他女儿?还是觉得自己不像那样的人? 个老狐狸,自己还真不是那样的人。 顾修谨要见的人没见到,憋了一肚子兴师问罪的话也没机会说出口,他就算再烦谢知恩,也不会对着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乱撒火。 在他这儿,一向是就事论事,谁的过错谁担着,祸从不及他人。 谢姑娘言重了。顾修谨起身行礼:既然谢大人不在,在下也不好多做叨扰,那在下就先行告辞,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谢知恩不在,自己要是多做纠缠,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谢梦安还了一礼,轻声细语的说:让顾公子白跑一趟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谢姑娘言重,在下告辞。顾修谨说完就领着自已往外走,走到门口处突然停下,转过身笑意盈盈的看着谢梦然说:对了,劳请谢姑娘转告令尊一句话,夏末了,再过几天就要下雨了,到时候谷子可就晒不干了。 谢梦安施施然行了一个礼:多谢顾公子赐教,顾公子的话,小女子一定带到。 多谢。顾修谨领着子一往外走。 谢知恩,看来你这个知府这几年实在是做得太舒服了,弄出这么许多事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顾修谨和子一上了马车,顾修谨想了想刚才谢梦安说的话,打手势问子一:昨天晚上着火了? 子一回:是。 什么时候? 有人来的时候。 你打伤那个? 对。 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没问。 不生气,顾修谨,这都是小事,不生气不生气,你是君子,你有风度,你有气量,小事小事而已,犯不着生气,犯不着。 着火?高手? 顾修谨想,是来杀人的,还是来救人的? 昨天的事情发生的突然,知道是他抓了叶疏林他们的,没几个,更别说,知道他把人送到谢知恩那儿的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知道人关哪,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能找个高手来的莫非是江湖人?太安钱庄或者是四海镖局派来暗中保护的人? 不对,要真是这样,自己抓人的时候他们就该动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难带是朝廷派来保护小侯爷的? 也不对,要真是这样,小侯爷就不会被绑,现在也不至于音讯全无。 御影司的?也不对,这不是御影司风格。 顾修谨揉了揉眉心,这还能是谁呢? 猛的一个念头从心里划过,顾修谨撩开帘子吩咐道:马上回去把我们的人全部散出去,让他们盯紧谢知恩和他身边的人,每隔一刻钟就来跟我汇报一次他们做了什么。 是。一个人领了命提气轻身,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顾修谨狠狠把帘子一摔:谢知恩,我倒要看看,你玩的,是什么把戏。 清晨的永州城开始热闹起来,百姓们只知道昨晚闹出了大动静,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得空的时候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话几句,这种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所谓的知情人一脸高深莫测的把事情囫囵说一番。 还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等别人催促着往下说的时候,又完全忘了自己刚才长舌妇的模样,一脸佛性,故作高深的念叨几句不可说不可说,然后留给听客无尽的遐想。 不过这都是闲时的乐子罢了,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大清早的,大家总要把自己的小日子料理得干净红火不是? 所以这些闲话啊,听一耳朵顺嘴评价几句,也就随着做早饭腾起的烟雾散了,不往心里去,不往眼前来。 永州城的大街上多了人是热闹了,可是也总有些人不太常去的逼仄地方。 你现在这是个什么意思?永州城街后的一条窄巷里,一个身着常服的人问,额头上刚开始结起的血痂清晰可见,竟是在君悦楼里被穆小侯爷用茶壶砸破了额头的那人,这人看起来是这四人的领头人。 不止是他,他的其他三个同伴,一人上了房顶,看着远处有没有人往这边来,另外两个一前一后守住巷子的前后出口,防着突然有人闯过来或者有人躲着偷听。 领头人看着面前的人用奇怪的语调说: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现在这个情况你也不是看不到,你说我有什么法子?那人说道:顾修谨盯得紧,人都到我府上了,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和领头人说话的,赫然是永州知府谢知恩。 看起来领头人的耐心也是被耗尽了,陡然拔高了调子:这和我没关系!我们回然已经对你很仁慈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们什么! 再给我几天。谢知恩保证说:顾修谨送来的人突然被救走了,他现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再给我几天,等我找到了人........ 等你找到了人!秋收就该结束了!领头人粗暴的打断了谢知恩的话:明天就立秋了,等秋收结束,你要怎么做手脚?你是把我们当傻子耍是吗? 怎么会。谢知恩语气诚恳:你放心,我承诺的一定会做到,求你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我保证......... 领头人再一次打断了谢知恩的话:我看你是这个知府做得太舒坦,忘了自己是怎么得来的了吧?领头人冷眼看着谢知恩,语气中说不尽的讥讽鄙夷:谢知义。 第19章 (14)讲道是真真假假 元满真的觉得自己挺不容易的,本来吧,自己做个中间人,不说大富大贵吧,也算是衣食无忧,这次接了单生意,那是一路上操着闲心,又当爹又当妈就算了。 时不时的还要顾忌这些个少爷小姐的面子,修个台阶,善个后啥的。 得,元满也想得开,所谓拿人钱财□□,就当是为了挣钱要做的分内事吧。 可是吧,这绑架逃亡什么的,都是要命的,给钱都不干的那种,为什么这次就能一次性全给你遇全了呢? 更要命的是现在,这无意中发现了别人的秘密怎么办? 一般这种情况下,那都是不得好死的结局呀,这么要命的事,她是不想的,可是老天爷不允许啊。 元满一脸生无可恋的扒在墙上感慨,她就想赚个钱,怎么就这么难呢? 叶疏林,谷城和洛潇潇在她旁边扒着墙根听着墙角,虽然他们把自己塞在一堆干草里,前面贴着墙,后面就是大摞大摞比人高比人宽,连谷城都能遮得严严实实,随随便便动一下就能掉下半碗灰的干草,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听的起劲儿。 叶疏林心里很激动,但是面上很风轻云淡,看了一眼半边身子都贴在墙上的洛潇潇眼里满是不屑,然后把一边耳朵牢牢的粘在了墙上。 谷城耳聪目明的,蹲在墙角边就能听得格外清楚。 你说巧不巧,领头人和谢知恩见面说话的地方和元满他们躲的这个草棚子就只有一墙之隔。 他们说的话被他们四个听得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元满他们在听见有人往这边来的时候就怕是来抓他们的追兵,特意贴着墙角往里躲,把自己塞在一堆干草中间,连片一觉都不敢露出来,更怕出了动静把人引过来,所以屏气凝神,连喘气都不敢太放肆。 领头人那边上了房顶的那个人从上往下看刚好只看得到空了一个洞的干草棚的顶子,根本看不到他们,前后守着巷子口的人更不可能看到了。 他们四个又是紧紧卡在干草和墙面中间的,就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玩了一次灯下黑,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都给占尽了,想不听到他们说什么都难。 叶疏林,谷城和洛潇潇很高兴,元满很难过,她其实不想听到的,因为她的经验告诉她,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但是就算是再不想听,她也没辙,为什么?因为她不敢动啊,万一动一下让对面的发现异常直接过来灭口呢? 那才是真正的命不久矣。 还是一死死一窝,元满可没有拖人一起上黄泉的癖好,就算要上黄泉,元满也不和这几个一起走,不然元满怕自己还没熬到喝孟婆汤呢就被累的灰飞烟灭了。 元满在心里叹了口气,扒在墙上想,自己这一趟真是不容易。 当然对于上面这些事,墙那边的领头人和谢知恩是毫无知觉的,所以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领头人的话一出口,谢知恩瞬间沉默下来,领头人瞟了眼青筋暴起的拳头,讥讽道:怎么?敢做不敢让人说?谢知义,别忘了你现在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是谁的功劳? 谢知义低着头,领头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句话:我当然没忘。 没忘就好。看着谢知义这个样子,领头人这几天一直不顺的心气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舒缓,顿觉神清气爽起来:谢知义,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 谢知义抬起头来,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自然不会忘,只是现在真的是没办法,你放心,我既然有把柄在你们手上我还能跑了不成?你们要的东西,我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会给你们,就是烦请你们多些耐心,再宽限些时日,更何况 谢知恩商量着说:你们上面的,要的是和我长期合作,你又何必急于一时?顾修谨这儿要是应付不好,真出了什么事,惊动了顾修谨上面的人,你们也是得不偿失不是? 领头人被噎了一下,看着满脸谄媚的谢知恩。 他说的没错,他们花了那么大的力气走到这一步,越是到最后越是要稳,万一真出了什么状况,他们不仅不好跟上面交代,自己也不好脱身,谢知恩,不,或许应该叫谢知义。 谢知义在这件事里是关键的一环,要是他这里出了什么事,那以前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谢知义看着满脸谄媚,可也正因为自己拿捏住了领头人而沾沾自喜,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得意。 还真是喜怒行于色啊。 领头人心里冷笑,谢知义其人,贪生怕生,唯利是图,狂妄自大,和他那个哥哥比起来可差远了,实在是不足为惧,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有谢知义的把柄,只要这个把柄在手,谢知义对他们还不是只能唯命是从。 谢知义说的对,自己确实是心急了。 领头人转瞬间就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脸:你说的对,确实应该小心些,只是希望你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自然。谢知恩说: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太久怕别人起疑,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送。 谢知恩出了巷子,四个回然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才离开,元满他们等了一会儿,确定那边没动静人都走了之后才敢出声。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呀?洛潇潇问,后面那四个人说话用的不是汉话,所以洛潇潇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好像是不信任谢知恩,要对他动手。叶疏林回答说。 洛潇潇很吃惊:你听得懂?她两眼放光的看着叶疏林:你好厉害啊。 哼。叶疏林鼻子里笑一声,算是把这句奉承应下了,其实叶疏林只是以前和家里人走镖的时候路过回然,跟领路人学过几句,不过皮毛,刚才那四个人说的那些话,他也是只听出了几个词,自己拼出来个意思而已。 但是叶疏林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说实话,反正他们没人听得懂,那四个人说了什么也不重要,既然如此,事实也就不重要了。 元满看了叶疏林一眼,没说什么。 谷城沉思了一下说:所以顾修谨没说谎,谢知恩真的通敌叛国了。 不仅如此。叶疏林接着说:现在这个谢知恩好像不是真正的谢知恩,那些回然人叫他谢知义。 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刚才谢知恩和那人的对话已经很明显了,这个谢知义不仅取代了谢知恩,还在帮回然人做事,顾修谨成了他们的麻烦。 所以说。谷城补上一句:我们错怪顾修谨了。他没说谎,他真的是个好人。 就目前来看,顾修谨已经发现了谢知恩和回然人的勾当,并且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 不尽然。元满还是觉得有问题:就算是这样,穆小侯爷的事顾修谨还是没办法解释清楚,谢知恩虽然叛国,但谁又能保证顾修谨是干净的,万一是他两是一伙的,演了一出戏就为了瞒天过海呢?亦或是其他?我们现在知道的太少,不能就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的三言两语就枉下论断啊。 元满说的有道理,谷城想想他们这一路几乎都是被人撵着走的,至于发生了什么,那还真是两眼一抹黑,确实应该小心谨慎,要是又像昨天那样来一次,可真是吃不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谷城问,谷小少爷满腔热血,既然他们发现了这个事情,那就没办法放任不管。 都被我们撞上了,看来是老天爷要让我们主持公义了。叶疏林也无法坐视不理:更何况我们也不能老被人牵着鼻子走,是该反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元满从草堆里出来拍着衣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叶疏林从草堆里面蹭出来:既然咱们躲不了,那就索性主动出击,大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来一个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洛潇潇点头,也跟着蹭出去,拍拍自己满头发的灰尘,也是,他们现在太被动了,老像这样逃逃躲躲的,也不是办法:同意。洛潇潇很赞成叶疏林。 你呢?叶疏林问正在艰难往外挤的谷城,谷城长得太高,刚才塞进去的时候就有些困难,现在出来更困难:你想去从军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吗?除内贼可也是保家卫国,怎么样? 叶疏林话音刚落,谷城就带倒了一摞一人高的干草堆。 谷城,叶疏林,洛潇潇和元满四个人齐齐看着在自己眼前哗啦啦落了一地的干草。 谷城装作无事发生,很是自然的把那些干草踢吧踢吧堆到一起:行。回答的干脆利落。 元满盯着叶疏林脑袋上那根随着他动作前后晃动的干草,咽了笑把眼神收回来,觉得自己是不好泼冷水的:那你打算怎么做? 叶疏林信心满满:既然现在我们知道了,和这件事有牵扯的有顾修谨,谢知恩,还有那四个回然人,那我们就兵分三路,去探探他们的底,看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叶疏林头上那根草实在碍眼,洛潇潇没忍住伸手给拽了下来,叶疏林不能允许这么丢脸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就当没看见,接着开始排兵布阵:顾修谨身边有个麻烦的杀手,谷城你会武功,你去盯着那边,洛潇潇你和元满去盯着那个谢知义,看看那个谢知义究竟是个什么鬼,我去找那四个回然人,清楚了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6) 谷城和洛潇潇点头。 元满却觉得满满的不靠谱,不好明说,就比较委婉的问:那盯着要干嘛呢? 到时候你们看情况,随机应变。 说得真是一句有道理的废话。 元满的脑子又开始匝匝匝的疼了。 且不说他们找到人之后应该做什么,顾修谨身边有影子,一般人都近不了身,谷城虽然有武功,但是在影子眼里和刚学会走路的娃娃没两样,估计稍微靠近点就会被发现,更别说发现什么端倪了。 再说了,顾修谨花了那么大的力气,补了一个局把谢知恩套进去,本该跑掉的人突然出现,你想顾修谨会怎么处理他? 所以谷城过去干嘛?送死吗? 再说谢知义,顾修谨和他来回这么多次甚至弯弯绕绕的走了这么一圈才把人套进去,你觉得谢知义会是个省油的灯? 顾修谨和他们说了谢知恩叛国,却没说谢知恩是谢知义,怕是这事他是不知道的,不然就凭这件事,顾修谨就能办了谢知义了,还哪用和他斡旋这么久? 顾修谨这么久都没能抓到谢知义的错处,可见谢知义为人处事之小心谨慎,他们这次知道李代桃僵的事本就是偶然,这样的人,又岂会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搞清楚其中因果的? 再说那些回然人。 要说顾修谨和谢知义还顾着朝廷和武林人的面子不敢对他们怎么样,那些回然人也就不讲究这些了。 回然和大靖本就不和,前些日子都还打了一战,这些回然人想来也是瞒着朝廷悄悄来的大靖,要是发现有人知道了他们身份.........不对,哪怕是有人看他们的眼神不太对,他们自己做贼心虚,只怕会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 去盯着他们?死了之后用魂盯着吗? 而且既然他们和谢知义有勾当,谢知义把元满他们的画像给他们看了,托他们一起找人也说不定,要真是这样,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叶疏林到底是思虑不全,想的太天真了,这些情况都没想清楚就敢贸贸然前去,那真是九命猫转世也不够造的。 但是叶疏林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好:好了,就这样,你们先去吧,等今天酉时一刻,咱们还在这儿碰头,说清楚各自打探到的情况。 谷城和洛潇潇应声答好,元满刚想开口说什么,可看到他们三个一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满满的样子,突然就不想说了。 这世上,不是什么事,你犯了错误都有人替你担着的,人啊,自己的错,本就该自己担着,谁都一样。 第20章 (15)救人还搭进去一个 讲心里话,元满是信不过叶疏林那个计划的。 他这个计划,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可是元满又实在不想和叶疏林掰扯,就交代好洛潇潇,打算跑去郊外看看能从何不为那里知道什么。 何不为这个人,虽然身份成谜,行事成谜,来接近他们的目的也成谜,可聊胜于无,也算是线索,总比他们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的好。 对于洛潇潇,元满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要是有什么事,就跑,不论什么事,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要是出了什么事,就躲在他们那个草棚子里,等她回来找她,元满嘱咐了好多遍,确定洛潇潇记住了,记牢了,才往城门那边走。 他们今天早晨从谢知义那儿跑出来的,按谢知义和那个回然人说的,为了抓到他们,谢知义已经是在全城戒严,搜捕他们了,怎么出城,这是一个难题。 元满隐在人群中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街上巡查和城门口的守卫果然变多了。 但是她也发现,虽然巡查和守卫增加了,却好像都是些摆设,巡查就是列了队在街上走来走去的,吊儿郎当的态度,哪里有半点搜查的样子,守卫就更不必说了,看起来对进进出出的人严防死守,盘查勘问,但实际上也就急匆匆的问一句,还不等来人回答,也不管有没有看清楚样子,就催着人快走了。 真是奇怪,这到底是永州的衙役松懈,天天就指着混日子的往上糊弄?还是说谢知义故意找顾修谨的晦气?或者是另有所图? 他们都以为,那把火是顾修谨的人放的,可要是不是呢? 还有那个黑衣人,来的也蹊跷。 若是怕官府的人拦着他们,说句不好听的,谁拦得住子一?何须再画蛇添足? 更何况那个黑衣人,招招下死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冲着子一的命去的,这样一看,那个黑衣人可不是顾修谨那边的,所以,他是谁的人? 那把火又是谁放的? 往回想想,所有事情的开端,都是从何不为出现开始的, 何不为要是真和这些事情有牵扯,他在这里面又是什么的角色?他让他们去找他,是想请君入瓮?还是另有图谋? 元满想往城外去的心突然止了步,她没道理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让自己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吧? 可是.........元满转念一想,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万一何不为真能帮他们呢?这也说不准啊。 正当元满满心疑虑,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泰然自若的出了城门。 元满:......... 好嘛,这下没得选了。 元满看着那熟悉的大长腿和闪着冷光的开疆,她忘了何不为让他们去找他的时候,谷小少爷也在场呢。 看来谷小少爷不仅在场,还把话给听进去了,不光听进去了,还记住了,记得死死的。 想想谷小少爷这一路上的英雄事迹,元满别无选择的跟了上去,别穆小侯爷还没救出来,又折进去了个谷小少爷。 元满觉得真经不住他们折腾啊。 等元满出了城门,本来以为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追上谷城的时候,就看到站在路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行人一脸沉思的谷小少爷。 元满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走远。 而此时的谷小少爷神情严肃的看着来往行人,眼睛随着这个人移一段,跟着那个人动一程,生生把自己当成了官道上的一尊活路镇,就差塑个金身了。 元满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委实没看懂谷小少爷在看什么,就走了过去。 谷城长得高,老远就看到了她,见她过来,也没什么反应,元满站他旁边,随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出什么花样来,于是开口问:你看什么呢? 谷城也没藏着掖着:我在想,要找谁问路。 元满:........ 自己就不该对他抱什么期待的:走吧。元满招呼着谷小少爷往前走说:我去问。 元满和谷城无惊无险的出了城往闲人居去了,一辆暗红色的马车,错着他两进了永州城,马车通体暗红,四周坠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黑色金属,镂出来的四角花纹坠子,看着繁复又诡异,配着马车上帘子的暗红花纹,隐约的反着暗光,看的人禁不住的打冷战。 元满回头看了一眼那马车,谷城问说:怎么了?元满笑着说:没什么,就那马车挺奇怪的,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马车进了永州城,驾车的人隔着帘子往里面通报说:右使大人,咱们已经进了永州城了。马车里那个一身红衣,散着头发靠着软垫闭目养神的人,就是御影司右使李博衍。 李博衍的声音从马里传来:陆良,那个舌三寸,让咱们来干嘛来着? 原先说话的那个,就是陆良,陆良回话说:左使大人说,派出来找人的来信,说是弄丢了小侯爷,左使大人说您离得近,请您先来看看,左使大人说了,他大概明日就到。 呵!李博衍冷笑一声:这个舌三寸惯会做人的,脏活累活全往我这儿招呼,我来看看能怎么样?他牵线搭桥的买卖,出了乱子就撒手扔给我,怎么?干好了理所应当,干不好挨错受罚?他算的倒是厉害。 陆良拨到李博衍身边跟着,不过也才半年的光景,原先当他得知,自己能跟在这位传说中的右使大人身边的时候,那可是欣喜若狂,觉得自己不过才进御影司半月,就能有此殊荣,那可真是飞黄腾达了。 这半年来,这位右使大人除了嘴直跟脾气大点,也不算难伺候,陆良的日子还算舒服,现在听了李博衍这话,暗想,御影司里明争暗斗,果然所言非虚,这右使左使两位就斗得这么厉害,更何况旁人?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早早的来了右使大人身边,远离了那些争斗。 不过自己在其位谋其政,自己现在服侍的是这位主,自然是要事事以他马首是瞻的,于是陆良自己揣摩着回了一句:那您用不用打道回去? 算了。李博衍的声音传出来:舌三寸嘴巴那么厉害,到时候他要是去老妖怪那儿告我状,老妖怪生要把我皮扒下来。 总督大人明察秋毫,自会赏罚分明。御影司左右使平起平坐,可是上面那位,再不露脸,那也是压着他们的,李博衍敢乱说,陆良可不敢。 明察秋毫?赏罚分明?李博衍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语气中满尽是不耐烦:那个老妖怪,早就老糊涂了,霸着总督的位置不肯下来,你看我什么时候给他来个取而代之。 陆良就算是已经跟了李博衍半年有余了,有时候对于这位右使大人的言行还是有些慌的:右使大人慎言。 慎言个屁。李博衍满不在乎:我做到右使这个位置,可不是为了谨言慎行的。 左使大人说,让您进城了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找到了派出来找人的人,了解清楚了情况,等他到了,再从长计议。陆良实在是不敢再和李博衍说下去了,所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陆良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什么时候被右使大人给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口,所以,他们还是说点能说的吧。 等他?李博衍语气中满是不屑:等他来了,黄花菜都凉了,拿着。李博衍从马车里扔出来个黄色的暗影令给陆良:拿着去找到御影司在永州的哨子,半个时辰内,我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是。陆良领了命拿了令牌想走,可是又犹豫了一下:右使大人,那这马车.........他要是走了,可就没人赶马车了呀。 不就是个马车吗?李博衍掀帘子出来,粗暴的从陆良手里抢过缰绳:我自己赶不就成了。 纵然是看习惯的了,陆良看到李博衍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妖孽,这就是个妖孽。 李博衍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冷冷的督了一眼还坐在马车上的陆良,抑制不住的嫌弃:还不快滚。 啊?哦!陆良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就小跑着没影了。 李博衍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来跟着自己的怎么都是这样的蠢货,长策肯定在玩自己,难道那么大个御影司就找不到个聪明的吗? 李博衍驾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在永州大街上晃荡,引得不少人注目,李博衍斜眼睨了个悄摸着往这边瞟的小姑娘,小姑娘猝不及防的和他对上了眼睛,瞬间红着一张脸,一跺脚跑了。 李博衍鼻子里冷哼一声:肤浅。都是些只看重皮囊的粗俗之人,叹了一口气,爬回马车里,拿了个黑色的幕篱架在了脑袋上,幕篱上的黑纱垂下,刚好落到了李博衍的下巴处。 还是挡上算啦,免得麻烦。 李博衍百无聊赖的盘腿坐在马车上,杵着下巴,赶着马车在大街上晃荡,就听到前面一阵骚乱,紧接着不少行人往路两边退让开来,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迎面狂奔过来,身后还跟了四个江湖打扮的人。 看着是被人追赶的了。 李博衍看着那个白衣男子突然眼前一亮,猛的坐直了身子,把手上的缰绳随手一扔,就跳下了马车。 叶疏林按照自己的计划,去监视那四个回然人,可是才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 没办法,叶疏林打不过他们,既然被发现了,就只能跑,不过叶疏林的思路还算清晰,想着这四个回然人是偷偷来的大靖,一直低调行事,肯定不想自己行踪暴露。 于是叶疏林就往大街上人最多的地方跑,想着他们看着人多,也许会放弃追博自己,可是没想到他们这么锲而不舍。 叶疏林正往前跑着,见前面有人拦路,正想往一旁绕开,却被来人一把拽住了胳膊,叶疏林一阵惊慌,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个人和那些回然人是一伙的?那没办法了。 叶疏林正想动手,就听到李博衍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帮帮你如何? 嗯? 还没等叶疏林反应过来,李博衍就上前一步拦住了那四个回然人,回然人见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还是一身这样唬人的打扮,没敢贸然上前,互相看了一眼,问道:不知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李博衍往前走了几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罢了。 事态紧急,叶疏林和那四个回然人,居然谁都没有发现这句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回然人看来者不善,摆开了架势:我劝阁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啧。李博衍把垂到胸前的头发往身后一撩:我这人吧,天生反骨,不听劝的,要打就打,不打的话,人我就带走了。 狂妄! 回然人话音刚落,骤然暴起,四个人散开,分别从李博衍的上身和下盘直取他的要害,李博衍挑眉,够狠啊,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了,挺好,刚好他也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 李博衍提气轻身从地上跃起,躲开了四人的致命一击,稳稳地落在两尺开外的地方嘲笑道:不够快啊。 要这样。李博衍深色一变,双脚点地,瞬间逼近四人,左脚踢中一人的太阳穴,那人瞬间倒地不起,借力转了个身双手擒住一人的双臂往下一扯,一声惨叫响起,两只胳膊算是废了。 另外两人见势不妙,想趁李博衍背对他们的时候下手,结果李博衍矮身躲过,滑到两人身后,飞身一脚,两个人就一齐被踹飞了。 李博衍收回了脚,站定微笑:这才叫快,懂了吗? 确实快。其中一个回然人啐了一口嘴里的血,站起来抬起自己手里染血的银针说:不过还是没有我的针快。 李博衍这才感觉到腰侧一阵酥麻,回头一看,见自己的左腰后侧扎了根明晃晃的银针,丝丝缕缕的麻意正从那个小小的伤口溢出,渐渐向全身蔓延。 在李博衍躲过他们四人合力一击的时候,回然人就发现他们四个不是他的对手了,所以他们后面做的那些,全是为了找机会接近他,这么强力的麻药,只要沾上一点,任谁都救不了他。 李博衍拔出银针扔在地上,眼前开始泛起白花,浑身酥麻,骨头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身上虚软无力,最后两眼一闭,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本来叶疏林还在那暗自揣摩李博衍的身份,如今眼见着李博衍被麻晕了,暗叫一声不好,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回然人已经将银针扎在了他的胳膊上。 叶疏林眼前开始天旋地转,在闭眼的最后一刻,叶疏林暗暗咬牙,两天被迷晕过去两次,自己这运气,真是绝了。 回然人见李博衍是从这辆红色马车上下来的,也不讲究,把晕过去的两人搬上了马车就想运走,看了眼身边窃窃私语,猜测发生了什么的百姓,踢了脚马车高声说道:王|八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7) 蛋!赌|钱|输了,欠|钱|不|还你还有理了?还敢找|打|手来?活该你|卖|妻|卖|儿! 哦!百姓了然,原来是这样,真是活该,白长得人模人样的,做的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事。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人为什么喜欢看热闹?这些人啊,就想要个事实,这个事实最好就是别人的龌龊事,越龌龊越好,只要知道是别人哪里过的不如自己,那心里才舒坦,那才高兴,那才觉得这是事实,要是知道是好事,知道别人过得比自己好,那肯定也使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下贱手段。 所以,只有知道了这是别人的伤心事后,有些看热闹的,才能心满意足的离开。 所以在这些百姓,得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后,也没人会去追究这里面的真假漏洞,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就只有一辆换了主人的马车哒哒哒的往前走,也不知道,是打算往哪儿去的。 第21章 (16)少年意气 元满和谷城一路打听,总算是到了闲人居,何不为说的没错,确实不难找,不少人都认识这个地方,都说是半年前就立在那儿的,也不知道主人是谁,只是分外打眼,所以大家伙儿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打眼?嚯!可不是打眼么,等元满和谷城到了地方一看,就看见大片大片平坦开阔的稻田上,就那么突兀的起了座竹屋,竹屋还不算小,放眼望过去,几乎占了那一片上大半的田地。 也是有够缺德的。 竹屋外面没有扎篱笆,元满和谷城找到了正门,谷城抬手敲门,结果门没关,手一放上去门就开了,元满和谷城看到何不为就仰躺在大堂正中的贵妃椅上,单手枕着脑袋,翘着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扔着个杯子玩。 何不为看见了他们,坐起来招呼着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上茶水:嘿哟,动作挺快,我本以为你们会晚些来呢。 多谢。元满接过茶水,却老是听到有嗡嗡嗡乱响的杂声,有些烦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元满也没在意,直接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们为什么来,你也知道,闲言少叙,还是直奔正题吧。 何不为挑了一下眉,把茶水放在谷城面前,他想到了元满会直接,没想到会这么直接,不过何不为等着他们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个,他还怕他们没问题问他呢,他们不客气,反而省力气了。 他可得好好听听他们想问什么了,何不为放下了茶壶,顺势想躺回贵妃椅上。 既然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了,元满也不墨迹,问说:穆小侯爷在哪儿? 这问一出,何不为想躺下去的动作僵了一下,和谷城转头一起齐齐的看着她,他们都没想到,元满居然会先问这个。 他们被人追捕,满城逃窜,不仅和永州这边的官府要找他们麻烦,还出来了个顾修谨。 这两边的人来抓他们的时候,何不为还未卜先知的提前知道,还有那个谢知义和回然人,哪件事不比穆小侯爷这事值得问一问? 谷城对元满这一问简直难以理解。 原先何不为设想了许久,他们到了之后会问什么,倒想到了他们会问穆凡尘的下落,可他原本以为,这是放到后面的事情了,没想到元满一来就猝不及防的开了口。 元满和谷城来找他,又是他的地盘,他占着天时地利,场面本该由他来把控,可元满这么出乎意料的一开口,他倒显得被动了。 何不为收起了原先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确认说:你就想问这个? 元满并不觉有何不妥:正是。 何不为嫌弃的看着元满,这姑娘是个傻的吧?自己被莫名其妙的追了一晚上,连被抓带逃跑,换到别人那儿,不被吓得六神无主吧,至少也是义愤填膺的。 能有机会弄清楚,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关心自己的处境,弄清楚究竟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吧?毕竟这可是关乎自己性命安危的大事。 她可倒好,心平气和的打听别人的事儿?怎么想的? 何不为看着元满,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话拉回来,按照他原本的意思进行下去,这一刻,何不为觉得自己原先太过自信了,没有设想周到,结果被这么一点小事乱了阵脚。 何不为面上淡然,不露声色,两手手指略显慌乱的敲得贵妃椅背塔塔作响,脑子转了一会儿,非常生硬的说了句:除了这个呢?你还想问点什么? 不想。元满礼貌摇头说。 她想的很清楚,她们昨晚的事固然惊险,可是说白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最主要的都是找到穆小侯爷,继续往金州去。 御影司在各个州城都有暗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暗哨肯定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后面的事情,御影司自会派人来处理,相信以御影司的能力,肯定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样一看,就很明朗了,他们只要找到穆小侯爷,剩下的事情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所以旁的都是虚的,只有找到穆小侯爷,是现在最要紧的事。 而且御影司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晚一天找到穆小侯爷,他们就得多在永州待一天,多担一天的风险,这才不划算。 元满的两个字看似轻飘飘的,却让何不为慌了阵脚,一时有些急了:你就不想问问是谁引顾修谨来君悦楼的? 谷城闻言盯着何不为,什么意思?顾修谨是被引来的?谷城刚想开口就被元满拦了下来,谷城不解的看着她,她给了谷城一个笑容以示宽慰,谷城想想这一路上发生的事,莫名的很是信任元满,于是压下心中的疑问闭了嘴。 不想。 元满算是看出来,何不为怕是有什么局等着他们往里跳呢,结果没料到她会这样,一时没反应过来,漏了马脚了,元满心下笑笑,她原先和何不为接触,只应事事不知,事事不晓,处处受到牵制,才会觉得何不为难对付。 现在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好歹也不用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更何况,现在看来,何不为是想要利用他们的,既然有用,这就算筹码,有了筹码,后面就简单了。 不知怎么的,看着何不为面上故作平静,手上一片慌乱的样子,突然生出了几分玩心,摇头笑笑,到底还是少年,前面顺心遂愿,就一派意气风发,如今生点变故,就有些不知应对了,再怎么故作老成,这手上眼底的慌乱也是骗不了人的。 何不为也很烦,要是能像在君悦楼似的动手,他早就开打了,可偏偏这是要用脑子的事儿,天晓得何不为有多讨厌用脑子,本来打一架就可以解决的事,非要弯弯绕绕的走一遭。 他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但是烦归烦,事情还是要做的,所以何不为还是在老老实实的想法子。 看着他那副绞尽脑汁的样子,元满还真有点好奇,他想跟他们说什么了:啧,其实,也是想知道的。 真的!何不为没想到元满突然这么配合,眼睛都亮了。 元满一脸揶揄的看着他:嗯,真的。 谷城一脸的难以言说,想想在君悦楼里何不为嚣张的样子,一身世外高人的派头,感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故事。 再看看现在,整个就是一愣头青啊,那还有半点起初那洒脱随性的气韵? 细想想,谷城觉得自己真是识人不清,从叶疏林,穆凡尘,再到现在这个何不为,个顶个都是表里不一的主儿,哪像............谷城想到这儿,神色黯然下来,有些自嘲,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别人,自己都掂量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又有何资格对他人评头论足? 谷小少爷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心里想的,却是半点都不少。 元满和何不为忙着说话,都没发现谷小少爷着一肚子的弯弯绕绕,何不为听见元满愿意听,喜不胜收,清了清嗓子,又端出一副洒脱随性,躺在贵妃椅上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元满有些后悔了。 话说,以前有对孪生兄弟,哥哥自幼好学,饱读诗书,街坊四邻人人夸赞,长大后考取功名,做了永州知府,而弟弟呢,打小是个顽劣的,念不进去书,就只喜欢到处疯玩,街坊四邻都觉得他没出息,长大后也没兄长出息,就跟着人一起做了点生意,在边境上倒卖些两国间的新奇玩意儿图个营生。 后来,弟弟犯了几次事,都借着哥哥的光给摆平了,只是有一次,弟弟犯了浑,听了别人的主意,居然偷偷在大靖和回然做起了贩卖私盐的生意。 后来东窗事发,哥哥不远千里的赶过去想要救出弟弟,没成想,弟弟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为了脱罪,私通回然人,让他们帮忙做手脚,让哥哥做了自己的替死鬼,自己悄悄顶替了哥哥的位置,还为了掩盖罪行,暗中在帮回然人做事。 这故事说到这儿何不为就停了,可是一听就知道没说完,元满也不急,问说:所以,哥哥是谢知恩,弟弟是谢知义,谢知义顶替了谢知恩永州知府的位置。 这和他们偷听到的倒是对上了。 谷城觉得一阵恶心,骨肉相残,他以前只以为是别人编排出来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回然人要谢知义做什么?一个朝廷命官死在边疆这不是小事,能瞒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回然人一定是耗费了一番功夫的,那么,他们要从谢知义那儿收取的报酬肯定不小。 回然人要让谢知义每年往朝廷上税的时候,悄悄给他们三成收成。 什么?元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三成?开什么玩笑?这几年皇上为了囤军粮,税收本来就重,百姓上完了税,余下的粮能撑到明年就算是好的了,现在还要从里面抽三成?这是不打算让人活着了啊。 而且,回然和大靖本就不和,边境多有战事,回然要这三成的粮做什么,不用想都知道,谢知义这哪里是通敌叛国?这分明就是卖国求荣了啊。 谷城不了解税收的事情,因此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觉得谢知义既然私通番邦,那就其罪当诛,可是看着元满和何不为一脸愁容,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若是给了会怎么样? 哼。何不为冷笑一声:若是给了,怕是永州城就成死城了,小少爷,听说过易子而食吗?到时候,你怕是就能在永州看见了。 这么严重?谷城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到这个地步,三成而已,听起来也不是很多啊。 可不是吗?谷城站起身来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稻田,这些稻子等再灌几日浆,立秋已过就可以收成了,这一个个农人满心欢喜的,怕是还不知道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吧。 谢知义瞒着朝廷做手脚,只要把朝廷要的交够了,上面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到时候粮食一入库,查都没法查,哪年收成拢共收了多少,这怕除了谢知义,连百姓自己都不清楚,到时候谢知义一口咬死,证据都没有,连朝廷都拿他没办法,到时候要是有人闹事,就以□□的名义镇压,杀鸡儆猴,剩下的人还不乖得跟鹌鹑似的。何不为枕着胳膊又躺了回去:还真是杀人不见血。枕着的那只胳膊紧紧攥起,攥得青筋暴起,满目通红。 你说的谷城感觉嗓子干旱发紧,接下来的话说得艰难,想抬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发现茶杯里已经空了,就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才接着说:是真的? 何不为说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谷城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狠绝。 我没必要骗你们。何不为说:这件事本就与我无关,信与不信,随你们。 谷城语塞,何不为说的话,实在是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他现在能把这些事情捋清楚了都算好的了,有哪有什么功夫和何不为扯什么信与不信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他和元满找来了闲人居,以往的那些疑惑就能得解,哪成想,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元满从小到大,不可言说的事情见的太多,在听到谢知义和回然人的谈话的时候,就大概能猜到其中的龌龊,只是与她无关,便没细想,这会儿听何不为说了,倒是也不惊讶。 她看着何不为沉思了一会儿,问:既然和你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要管? 问的好。何不为故作随意的叹了口气说:谢知义杀了我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杀父之仇,我总是要报一下的吧? 杀了你师父?这个元满就很感兴趣了。 她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事儿,或为名或为利,或为他人或为己,要做什么事儿,总要有些目的才是,哪怕是为了心里舒服点,那也是目的,无缘无故的掺合进这么大的事儿里,说是无所求,她不信。 老头子和谢知恩是朋友,当年谢知恩被谢知义骗去了边城,老头子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就自己追了过去,打算保谢知恩的平安,谢知义为了对谢知恩动手,往老头子酒里下了毒,老头子没防备就没熬过去,等我得了消息赶到边境的时候,老头子尸体都烂了。何不为说的云淡风轻,像是说的不是生死大事一样,他说着说着突然盯着元满的眼睛笑了:你说,这样的仇,该不该报一报? 确实。元满回以一笑:只是何少侠,年少有为,武功高强,若真要报仇,大可白红刀子一轮转,简单轻快,何须如此麻烦? 何不为的功夫她是见过的,绝对是属于一流的,至少就目前江湖中元满见过的,就没几个是他的对手,虽然说朝廷命官是不好杀,可是按何不为说的,他要真的报仇心切,是没有比这个更简单有效的法子了。 这话说出口,何不为就明白元满显然还是不信他。 呵。何不为自嘲的笑笑,笑自己枉费口舌,也笑自己不会带眼识人,本来以为是少年意气,没成想还是贪生怕死。 何不为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既如此,我也就不耽搁二位了,慢走不送。 元满没说什么,点头回礼:叨扰了。往外走了几步,见谷城没跟上,回头叫道:谷小少爷,走啦。 谷城正看着窗外的稻田发呆,忽闻元满叫了自己,回过神来,看着准备往外走的元满,说:能不能..........不走? 第22章 (17)迷局 元满回头看着谷城,谷城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跟家里人说自己要从军时的情景。 他一腔豪情,满身骄傲,心中想的念的都是自己已然出师,可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刚好当年皇上有意扩充边防驻军,正在招兵,他满心满意的以为自己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定能在疆场上闯出名堂,他甚至都做好了马革裹尸还的打算,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都还没能上一上沙场就被自己家给拦了下来。 在他心里,来人世活一遭,若不能想自己所想,求自己所求,立一番自己的建树,反而被世间凡俗困住,窝窝囊囊昏昏碌碌的白来一趟,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谷小少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亲的人居然不能理解自己,还阻止自己? 所以,当初他杀赵奕,多少有点赌气的意思。 要说咱们谷小少爷也算是天赋异禀,异于常人了,赌气能赌个一年就算了,还能去杀个人?一般人他能干这种事儿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8) 谷小少爷一腔热血的习武,一腔热血的要从军,一腔热血的去杀人,心中热血从未灭过,一心想要保家卫国,既然上不了阵杀外敌,能除除内奸也是好的。 何不为说的这些事就像是在谷城的心头浇了一壶滚油,热血瞬间就沸腾了,烧的灼灼作响,烧的少年郁结多日的心情瞬间灰飞烟灭,烧的少年眼里的光更加耀眼。 既有国贼明目张胆的撞上来了,那哪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既然家里人觉得自己不行,那他就给家里人瞧瞧,他到底能不能保家卫国! 谷城目光灼灼的直视着元满,掷地有声的说:我要帮他。这一刻的少年,耀眼且坚定。 何不为挑眉一笑,眼里皆是赞赏,这个小少爷倒是让他刮目相看,这样的浑水都敢不卑不亢的来趟一趟,是条汉子,有心气,有血性,对他的脾气,等这事过了,自己得好好教他几招才是。 反观那个原先自己觉得还挺讲道理的元满,何不为瞟了她一眼,真是看走了眼了。 元满叹了一口气,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干什么呀?谷小少爷?你家里好歹是从商的,进退有度你不知道吗?阖而闭之异起诚你没看过吗?没看过好歹也听过吧?谈生意的,哪有一来就把自己的老底本钱,所谋所图交代干净的? 你什么都让别人知道了,自己手里没筹码,你后面要怎么跟人谈啊? 元满捏了捏眉心,有种想把谷城扔这里撒手不管的冲动。 可是看看谷城一脸正气的样子,算了算了算了,小孩子不懂事,以后多教教就行了。 元满看了眼何不为,这人想把他们拉下水,却没有对他们说实话,也没有对他们说实话的打算,要是真和他一起,他们的处境就会很被动,这样太危险了。 想也知道谷小少爷现在是热血上头不听劝的,元满没想从他那儿着手,反正现在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算了。 元满又返身回去坐好,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下去,何不为和谷城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待元满喝完了茶,茶杯一放,露了个笑脸说:方才何少侠问我有什么想问的,那现在我就问问何少侠,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己查到的。何不为回答得理直气壮。 元满乐了,怎么?现在连慌都懒得扯了吗? 谢知义和回然人联手杀了朝廷官员还取而代之,这事儿非同小可,定是做得极为隐秘的,想是除了当事人绝不会有旁人知道。 别的不说,就单论能力手段,元满不相信何不为能比顾修谨更厉害。 何不为是个真正的江湖人,快意恩仇来去如风,打架厉害,可玩起阴谋诡计来,他与顾修谨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就单论同样是面对从元满这儿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个能做到真正的不动声色,但另一个只能是故作老成,强装镇定,就可以看出来。 顾修谨现在咬谢知义咬得这么紧,也拿不到证据,只是怀疑谢知义私通敌国,她不信,何不为能这么神通广大,比顾修谨先查到就算了,还能查得这么详细。 顾修谨可是沈丞相的门生,能比他先查到他想知道的事情?那么大一个朝廷在那儿摆着,这是看不起谁呢? 更何况永州今年不见异常,百姓安居乐业,那可见谢知义和回然人动粮食的事今年是第一次做,永州秋收多是在立秋后,从秋收到谷子晒干入库怎么的也得一个多月,在到登记造册,缴纳上贡,这林林总总的也要去掉一个月。 纳税上贡是大事,当时,谢知恩不可能分不清轻重为了自己的弟弟撇下这事,跑去边疆,那等纳税的事完了也该到秋末了,谢知恩去边疆怎么也要小半个月的车程。 后面的那些事怎么也要日子部署,就算再快,也要小半个月吧,后来谢知义顶替谢知恩回来,路上又要半个月,等谢知义到了永州,冬天都快过了大半了吧。 何不为又说他是得了自己师傅死了的消息赶去边疆,看见自己师傅的尸体后,才来的永州,消息送出去要半月,何不为到边疆要半月,赶来永州又要半月,这么算起来,等何不为赶到永州也已经开春了。 那些百姓不是说闲人居就是半年前建起来的吗? 半年而已,何不为真的能查到这么多吗? 况且,这么大一件事,谢知义和回然人肯定是事无巨细的善后,以求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何不为的师父被牵涉其中,肯定是被一同处理的。 那是谁给何不为送的消息? 要是真有送消息的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件事,何不为知道得太过详细,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何不为费那么大的功夫让他们来闲人居,可见他们对于何不为来说是有用的,他有所隐瞒,元满就想装着离开,套套他的话,只是忽略了谷城这么个搅局的。 所以说元满不爱带谷小少爷这样的玩。 这件事元满本来就不想掺合,本来因为谷小少爷还想看看何不为的诚意,现在见何不为这个样子,元满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 她站起来走到谷城面前说:我现在要离开,你自己选,你要是信我跟我走,要是信他就留下来,我不强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什么意思就已经很明显。 谷小少爷沸血未凉,很想留下来,可是偏偏,元满问他这一句话,好像是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轻轻安抚下来他浮躁的思绪,他这一刻特别相信元满。 谷小少爷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元满说的对,他没理由这么快就去相信一个才见过几面人的话,而且这人还说过谎。 走吧。谷城又加上了句:一起。 元满欣慰的笑了笑,她就是喜欢谷小少爷这点,说得通,听得进去,话虽然少,但是心思会转,知道反思自省,可以省下不少事。 行。元满领着谷城往外走:那走吧。 等等!何不为拦住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站在他这边的谷小少爷,怎么就反水了:你真要走?话是问谷小少爷的。 嗯。谷城点头。 何不为气急败坏的一甩袖子躺回躺椅上说:走吧走吧,烦死。合着自己白折腾这么久了?这两人也真是,这么祸国殃民的事就发生在眼前居然能视而不见?孬种,何不为最讨厌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元满和谷城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推门进来了,进来的人是个姑娘,对着两人浅浅一笑,行了礼说:二位莫怪,何少侠原是不想将我牵连进来才说了慌的,那些事,都是我告诉她的。 元满问:不知姑娘是 小女子名唤谢梦安,家父谢知恩。 叶疏林是被人踹醒的,一连被人在腰上踹了好几脚,就被疼醒了,叶疏林醒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右腰伴着疼痛还发着烫,不用看也知道怕是已经肿了。 叶疏林瞪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人也不怵,虽然现在两人都被五花大绑着,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嬉皮笑脸的说:哟,你醒啦?来来来,好好看看,知道咱们这是在哪儿吗? 两人现在被关的地方,看起来是个柴房,却不知道是哪儿的柴房,但是听这意思,是他知道?叶疏林问:在哪儿? 我哪知道啊?那人神情古怪的看着叶疏林:我这不问你呢吗? 叶疏林闭眼转头,不想理这个披头散发,一身红衣的厉鬼。 厉鬼李博衍忽然觉得了无生趣,本来还以为是英雄救美呢,没想到美没救到还白搭了个英雄,亏他还琢磨了一下打完收势的时候什么姿势最英俊,得,现在被抓了,再英俊也没用。 李博衍晃了晃自己背后手上的铁锁链,再看看叶疏林身上的绳子,乐了:这些人倒是挺有眼力见,知道我比你厉害,怕打不过我,还特意给我上了锁链,倒也有点脑子。说着还动了两下,带得自己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 叶疏林觉得他这番话说得十分看不起自己,却是实话,叶疏林无可辩驳,就埋着脸装作没听见。 李博衍看了眼旁边闭目装死的叶疏林,又伸脚踢了踢:哎,这位兄台,我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你才被抓进来的,你可得想法子救我出去啊。回然人是把两人的双手双脚全绑在一起的,所以李博衍踢叶疏林是两只脚一起来的。 叶疏林正在闭着眼睛想办法,被李博衍这么一骚扰,很不耐烦的往旁边挪了挪,李博衍不死心的蹭着往前踢,叶疏林又挪,李博衍又蹭,叶疏林再挪,李博衍再蹭,最后李博衍没控制好力度,一使劲儿一下把叶疏林踹得摔在地上滚了一圈。 叶疏林扑腾了几下,没扑腾起来,身上随着自己的动作像是有无数细如牛毛的针一齐往身体里冲,一阵一阵麻酥酥的,想来是因为麻药还没解,刚才动静小没发现,这么会儿觉出来了,叶疏林因为这个没什么力气起不来,只好皱着两眉头瞪着他。 李博衍无所畏惧且理直气壮:我又不是故意的。 就这样的,还不如不就来的好,说不定不救还不会被抓。 李博衍坐在那儿也没扶叶疏林的打算,叶疏林正在气头上,也断不会开口求他,于是索性翻了个身,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李博衍丝毫没觉得愧疚,反而就地躺下说:哎,我叫旧除,旧事皆除,你叫什么呀? 叶疏林没理他,李博衍继续说:说说呗,我们这也算是共患难了,你要跟我说了,我就救你出去,怎么样?划算吧? 救我?叶疏林嘴上没说心里却是一阵鄙夷,就你那个样子,看起来像是能救人的人吗? 李博衍不死心:哎,最后一次机会啊,错过可就没了。 李博衍等了半晌见叶疏林还是没动静,坐了起来摇摇头:给你机会机会不知道把握,唉。 装模作样的的叹口气后,李博衍浑身聚力,两只胳膊往外一挣,只听啪嗒两声,他身上的铁锁链居然就被他给这么崩断了? 李博衍满不在乎的掀下还挂在自己身上的锁链,轻蔑的笑了声:废物。 李博衍这一下动静不小,叶疏林忙回头看,见已经站起来拍着身上灰尘的李博衍. 李博衍一身红衣未乱分毫,一头散落的长发往后甩甩又是一派说不尽的潇洒风流,叶疏林看着他这随意得过了头的样子,满眼都是说不出的差异,那铁链..........就这么..........断啦? 李博衍走近蹲下,笑着看他:唉,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自己不珍惜,怪谁呢,后会有期啊,叶疏林叶公子。 你怎么会?叶疏林猛的坐起来,一下子完全忘了全身酥麻的事情,身上肌肉涨紧,这才刚抬起上半个身子就像是被人狠狠擒住,又给摔了回去,叶疏林完全无暇顾及,满心里想的都是眼前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份的事。 还不等叶疏林问出口,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摔开了,两个回然人抬着刀就冲了进来,见到已经挣开铁锁链的李博衍,顾不得震惊,立马摆好架势准备迎战。 李博衍武功高,就算是着了他们的一回道,他们也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四个回然人,一个被李博衍卸了胳膊,去医馆了,一个去找了谢知义,剩下两个就在门口守着。 想着两人中了他们的麻药,这麻药是他们在草原上用来麻烈马的,一针就可以让马躺一天一夜,又为了稳妥,特意用铁锁链和绳子绑了人,只等谢知义一来,他们就可以撤了,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失算了。 两个回然人看着李博衍,心中不由得想,这个人究竟是谁,能挣开铁锁链就算了,居然还不怕他们的麻药? 李博衍自觉无趣,伸了伸胳膊,不小心带下了一缕随发落在额前,整个人都显得慵懒随意:这事儿本来就和我没关系,要不这样吧,我留你们一条命,你们让我走,如何? 以一敌二的场面下,他说这话可谓是嚣张至极,却奈何是实话,这两个回然人确实打不过他,这点两个回然人也是认的,只不过也不是没机会的,两个回然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在手中掩了两根毒针。 回然的断魂散,见血封喉。 两个回然人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一同从地上弹起,一人一边直取李博衍命门。 啧。李博衍觉得真是烦得很,怎么老是有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就爱在自己眼前瞎蹦哒呢? 两个回然人一左一右封死了李博衍所有的退路,手上的银针闪着寒光眼看着就要贴上李博衍的脖子。 小心!随着叶疏林一声高喊,李博衍突然对着他挑眉一笑,映着一身红衣更显妖冶。 李博衍几乎是贴着银针往空中轻身跃起,凌空打了个旋,红衣长发随风而起,叶疏林有那么一瞬居然觉得李博衍不是在打架,而是在跳舞,要是李博衍出手不那么狠辣就更像了。 他两只手一左一右迅猛的掐住两人的脖子,一用力将两人齐齐摁死在了地上语气里说不尽的鄙夷:刚才心情好,逗着你们玩,不然你们以为就凭你们,真能得手?说着面色不变,就是手上一用力,这两个回然人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自不量力,就是这么个意思。 李博衍将手松开,捡起落在地上的银针仔细看了一下,突然笑了:就这本事,还敢来杀我?老妖怪再下三滥的手段都往我身上招呼过,我还怕你们?呵。李博衍把针随手一扔,把落在眼前的头发往后一撩,伸着懒腰往前走:怎么样?叶大公子,后悔不? 经过这么一出,叶疏林的心思冷静了些,瞟了眼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两个人,稳住心神,心中闪过无数可能,满心思绪犹如一团乱麻,却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万千思绪中理出一个可能,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他这样说,是不是在诈他?于是欲盖弥彰的说:认错人了。 得了吧李博衍笑得灿烂,一双桃花眼敛尽芳华: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 长策让他来,早就一早让人把这几人的画像资料送过来了,不然李博衍也不是神仙,没见过的人,他也没法找呀。 事已至此,叶疏林也不好否认,警惕的问:你是谁? 李博衍毫不讲究的盘腿坐下,一身料子极好的红衣和乌黑光亮的头发一齐染上了一层薄灰:不是说了吗?我叫旧除,旧事皆除。 你是谁的人?叶疏林想到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一时竟缕不出一点头绪,这人救了自己,还杀了回然人,那他应该不是谢知义那边的,难道他是顾修谨的人? 御影司的。李博衍这一问回答的倒是实诚。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叶疏林的预料,马上的,他想到了先前的顾修谨,顿时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李博衍的人? 嗯?李博衍很惊喜:你怎么知道? 呵。同样的招使两次,真是没新意:你有什么企图。 李博衍实话实说:说是丢了个小侯爷,让我来查查。 那你为什么救我。叶疏林现在是草木皆兵,谁都不信,尤其是眼前的这人,他可不记得他们有谁给御影司递过求救信。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9) 你和小侯爷同行,有人追你,我总要看看是不是敌人吧?李博衍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不过,这次不救了,走了啊,有缘再见。边说还边挥挥手。 不救了?叶疏林看着渐行渐远的李博衍,觉着这个人,肯定是个疯子。 第23章 (18)请求入局 元满和谷城看着谢梦安皆是一愣,谷城看着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脑子一阵发懵。 谢知恩的女儿?元满看看谢梦安又看看何不为,当下心里就有了猜测,她想,自己大概知道是怎么个故事了。 眼看着对方准备亮底牌了,她也就不打算走了,坐了回去,好整以暇的看着谢梦安,想听听他们接下来是怎么个编排法:不如,请谢小姐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谷城看元满坐了回去,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乖乖跟后面回去坐好,一个大高个儿安安静静,略显端庄的坐在那里,十分乖巧。 谢梦安轻轻柔柔的开口:想姑娘也是猜到了,那些事儿确实不是何少侠查到的,是我告诉何少侠的,先前不与你们说实话,是因为如今谢知义还霸占着家父的位置,我又在他身旁,何少侠怕我有危险才瞒了二位,没想到两位心思细腻,反而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是不该,小女子先给二位赔礼道歉了。说着就行了一个礼。 谷城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谢梦安这么一个纤细娇柔的人给自己赔礼道歉,谷城总有种自己好似在欺负她的错觉,可他又不是个能言善辩的,想了半天,来了句:倒也不必如此。 好嘛,给人一句听不出好赖的话也就算了,连个笑脸都没有。 谢小姐很信任何少侠啊。元满说:连这种家中的秘事也跟他说。 元满在试探两人的关系,谢梦安也不藏着,大大方方的说:家父和何少侠的师父是至交好友,常常见面,故此,我也和何少侠熟络些,家父有多信任何少侠的师父,我便有多信任何少侠。 何不为的师父对谢知恩可是能以命相托的,两人之间的交情自然是不言而喻,如今既然谢梦安这么说,那谢梦安会把谢知义的事告诉何不为也不奇怪。 谢小姐。谢梦安话说的诚恳,倒是稍让元满卸下了些戒心。:你也莫要怪我谨慎,只是如今我们一群人身处异乡,一路上也不安生,好不容易逃了狼窝,实在是害怕再被骗,所以免不得要多问几句。 两人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元满也不想再玩什么迂回婉转了,单刀直入:要说起来,我们也和顾修谨接触过,他为人虽说算不上正派,可要论能力手段,不知要比我们强了多少,再加上,他似乎不喜谢知义,而且他在永州的日子比我们久,要是说帮忙?他可比我们有用多了。 刚才元满为什么说何不为就是因为这个,再怎么看,顾修谨都比他们几个刚来永州没几天的半吊子要好吧。 谢梦安回答说:我原也想过,只是,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而且,我怀疑谢梦安抬眼看着元满:家父没死。 怎么说?这倒是出乎元满的意料。 谢知义顶了家父名头回来的时候,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父亲以前爱喝的茶,爱吃的菜都有些变化,虽只是小事,只是没有缘故的,实在是令人在意,起初,我只以为是路途遥远,父亲颠簸劳累,后来渐渐便有了猜疑。 之后有意无意的提了些以前的事情,谢知义总是多有搪塞,我起了些念头,就悄悄派人给何不为送了信,让他去边境查查,究竟出了什么事,何不为从边境带回来的消息说,谢知义在边境遇上了马匪,客死他乡了,何不为的师父和马匪搏斗,亦是不幸遇难,我两一合计,觉出不对来。 那以后,我格外留心了谢知义的举动,发现了他和回然人有来往,又偷偷看了几次他和回然人的书信,才拼凑出个大概来。 许是谢梦安的眼神太过干净笃定,元满有些心软下来,略沉思了一下,接着问:那谢小姐是怎么发现令尊。元满想了下措辞:尚且安好的呢? 既然话要挑明了说,谢梦安也就没打算再隐瞒什么:我察觉,虽然说起以前的事,谢知义多有搪塞,但每次过后,隔个一两日,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我问的事多是私事,只有父亲才知晓,所以我想,谢知义可能是将父亲关了起来,然后胁迫他就范,我想救出父亲,就绝不能找顾修谨帮忙。 顾修谨现在一心只想抓住谢知义的把柄把他拉下来,要是让顾修谨知道了这件事,他肯定不会在乎谢知恩的生死,说不定为了坐实谢知义的罪名,断了谢知义的侥幸,把谢知恩一并定罪,再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也不是不行的。 元满点点头,有理有据,有因有果,倒是让人信服。 为什么谢知义不杀了你父亲呢?因为你父亲是他的兄长吗?谷城不明白,谢知义不杀谢知恩,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吗?要是谢知恩死了他大可来一个死不认账,反正死无对证,谁都奈何不了他,但是让谢知恩这不是加大了自己的危险吗?莫非是因为谢知恩是谢知义的兄弟,谢知义还顾念着些手足之情?那若是这样看的话,谢知义也还算是有些良心。 天真。何不为盘腿坐在藤椅上:小少爷,要不说你不谙世事呢,一州知府,这要管的事要管的人,要处理的关系,可不是一个半路出家的人一来就能上手的,更何况,要是里面在有些不为人知秘密,要是谢知义行错一步,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你觉得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所以,懂了么? 谷城了然,既然要偷梁换柱,那就先要做到万无一失,所以势必有损,才能损阴以益阳。 最后一个问题。何不为说完,元满问谢梦安:为什么是我们? 谢梦安说:前几日,从帝都送了份公函过来,说是这几天有贵人要路过永州,让谢知义准备好,别怠慢了。我想,以我和何不为的能力没办法救出我父亲,你们是上面来的人,或许能帮我们。 你们高估我们了,我们不过是群虾兵蟹将,哪有那么大本事?元满笑着摊摊手,束手无策状:你也看见了,我们还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谢梦安见说了半天元满还不肯松口,沉默了一下,心下有了打算:不,你们有的,不然也不会你们一来,谢知义就绑了你们的同伴。 小侯爷?谷城抓住了重点:小侯爷是谢知义绑的?他为什么要绑他? 不知道。谢梦安摇头:何不为当时跟着你们,见那个小侯爷单独出去就跟过去了,结果看到了谢知义身边的人绑了你们同伴,还见他们把人带去了府衙后院。 谷城一阵后悔,搞半天,他们昨晚和小侯爷关的是同一个地方,早知道就不急着跑。 谢梦安一句话,元满才刚松懈的戒备心顿时又起来,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你告诉我们了也没用,我们也没法救人啊。 我可以帮你们把人救出来。 梦安!何不为听到谢梦安这话惊讶得站起喊出声来,谢梦安冲他摆摆手示意没事,何不为虽然不知道谢梦安为什么这么说,可还是噤声坐下。 看来这次轮到对面亮筹码了,元满也不急着答应,反而问:不知道谢小姐打算怎么救呢? 我自是有我的办法的。谢梦安看着元满的眼睛说:只是到时候还要请元姑娘行个方便才是。 永州夏末风大,一阵一阵的吹得稻谷翻起一阵阵的稻浪,有些风顺着竹屋的窗隙门缝往里钻,吹得元满和谢梦安落下的碎发随风乱飘,一缕头发丝捣乱似的吹到元满眼前,挡了元满的眼,元满似是责怪的把那缕头发拉下来捋顺说:你看我这头发,真是不懂事,既然谢小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在说什么就是不识趣了,只是冒昧问一句,谢小姐要多久呢? 今日夜里子时,还请诸位在了来这儿一趟,届时,定当将人分毫无伤的带过来。 元满也不客气:静候佳音。 事情谈完了,元满和谷城也就没有再留的必要,两人起身告辞,何不为和谢梦安也没有多留,谢梦安送走了两人,才进屋关了门何不为就迫不及待的问:你真要把那个小侯爷还给他们? 他们不信我们,这是能快速取得他们信任的最好方法。 可是。何不为在屋里走了几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万一他们背信弃义怎么办? 谢梦安胸有成竹的说:没事,还了一个小侯爷,我们还有一个。 元满和谷城出了闲人居,元满拽了拽谷城的袖子,谷城往她那边微微侧了侧放低脑袋,元满说:回去把叶疏林和洛潇潇叫回来,我们什么都不要,等今晚子时接回了小侯爷就连夜出城,离开永州。 谷城没想到元满居然变脸变得这么快,这背信弃义的速度实在是让谷城有些猝不及防,一向重诺守信的谷小少爷有些难接受:我们不是答应了他们要帮忙吗? 得,这孩子又想不明白了。元满耐心的解释说:对啊,我们只是离开永州又没说不帮。 怎么帮?都离开了还怎么帮?谷城一时没想明白。 等离开了永州我会写信给御影司,让御影司的人来帮他们。元满直接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谷城,谷城听了元满的回答,脚下一停,不走了,元满往前走了一小段见他不动了,停下回头看他:怎么了? 谷城想到了他们刚才说的话:你们刚才说,谢梦安要是找顾修谨帮忙谢知恩就活不了,那现在你找御影司帮忙,谢知恩是不是也活不了了?狗急跳墙,玉石俱焚的从来不在少数,更别说其他诸多原因的了。 人命关天,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忙,你就不应该骗他们。谷小少爷心思直,说话做事向来是单刀直入的,他想帮谢梦安他们的心思就一直没有下来过,刚才不说话也是因为信任元满,觉着她也是个有血性的,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千不该万不该,元满怎么可以将他人的性命当成是儿戏呢? 要是她没答应,谢梦安他们可以去找其他法子,可是她答应了,就应该信守承诺,万一就是为此错过了救出谢知恩的时机怎么办?为此谢知恩丧命怎么办?谷城实在是难以理解,元满怎么能随意背弃自己的承诺呢? 这一刻的元满在眼里简直就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置他人生死于不顾的小人。 当然,人各有志,他也不强求:你走吧,我要去帮他们。 哎!你等等!元满急忙拽住往回走的谷小少爷,看他一脸受到了欺骗后,指控自己丧心病狂的倔强神情,可给她气乐了,这小少爷做事怎么一阵一阵的,自己刚才还觉得他听话来的。 不过谷小少爷一脸受伤的样子,自己这会儿笑多少有些不合适,元满整了整神情,问他说:你觉得我骗了他们?谷小少爷一脸的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先前元满就说过,虽然说这小少爷有脾气,但是有个长处,那就是听得进去话,心思会转,那元满就免不了要跟他掰扯掰扯了。 那你觉的他们骗了我们吗?元满问。 谷城仔细回忆了下谢梦安的说辞,前后勾连,有理有据,不像是编出来的,更何况没有人会拿自己父亲的生死开玩笑,谷城点头,他觉得谢梦安说的是真的。 是吗?元满也不直接评判,而是问了谷城一句:那按你看,你觉得谢知义为什么要绑小侯爷。 谷城想了想说:谢知义听命于回然人,可能是回然人让他绑的。 确实。元满又问:那回然人又是为什么要绑小侯爷呢? 谷城说不出来了。 对啊,为什么呢? 你看,就当是回然人要绑小侯爷吧,但是我们几个本就是过客,在永州城待不了两天就要离开的,就两天而已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威胁,反而是现在,他们绑了小侯爷才牵出了后面那许多事来,暴露了自己,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元满说的没错。 谷城原先只想着既然是回然人绑了小侯爷,谢梦安的父亲又是被回然人抓的,那他们理应是站在一起的,完全没想过回然人为什么要抓小侯爷,要是说回然人抓谢梦安是为了永州的粮食,这情有可原,那他们抓小侯爷是为了什么呢?为了给自己找麻烦吗? 要是想用小侯爷威胁朝廷,皇上虽然喜欢小侯爷,但绝对没到这种程度,要是想在东窗事发后留个保命符,这可是国事,这个保命符的分量会不会太轻了些? 想通了吗?元满看谷小少爷的神情有了松动,继续说:谢梦安说的其他事情可能没骗我们,但在是谁抓了小侯爷这件事上,她绝对没说实话。 想通了,对不起。谷城这句道歉是诚心的,为自己不计后果的突然热血,也为刚才对元满的猜忌鄙夷。 所以才说他就是这点好,听劝,元满很满意:那现在能走了吗? 谷小少爷点点头跟着元满一起往前走,元满看着满脸乖巧的谷小少爷,觉得他这单纯好骗的性子真是配不上他这副高大威猛的样子,突然起了一份老母亲害怕自己家孩子出门在外被人骗的心思,忍不住唠叨说:小少爷,教你个行走江湖的本事学不? 学。谷城答应的很干脆,他一直觉得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哪怕是三岁稚童,只要他所说所做有可取之处,都值得请教一二。 以后要是说谎记得真假参半的说,不重要的真话可以说,只要把你想隐瞒的部分改成假话就可以了,谢梦安今天和我们说的那些就是这样的,特别容易让人取信。说着怕谷小少爷听不懂还特意举了个例子:你看比如说我今早吃了两个包子,我要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吃了什么,就把包子换成别的,要是不想让被人知道我什么时候吃的就把时辰改一改,这样改动得少,好记,禁得住别人问,也不容易露出马脚,记住了吗? 记住了。谷城觉得元满教的是个好法子,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可我为什么要说谎? 元满看着谷小少爷一脸真诚且不解的样子,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左脸上蓄起了一个酒窝,一串串笑声止都止不住的飘在一片片稻田里,随着吹过的清风漾开来。 谷小少爷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更不明白了,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元满笑着拂开吹到自己眼前的碎发,拍拍谷小少爷说:还是记着吧,不骗人能防人也行,用不到是最好的。 第24章 (19)一个比一个头疼 洛潇潇坐在草墩子上用胳膊肘子戳了戳谷城:她是不是生气了? 谷城严肃的点头:是的。 这可不得生气吗?刚盘算好今天救了人怎么跑,结果现在倒好,前一个还没等救出来,后脚又捎进去一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0)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洛潇潇看着元满有些萧瑟的背影,莫名的也生出了几分惆怅来,哎你说叶疏林看起来也挺可靠的,怎么就被抓走了呢? 潇潇。 嗯!突然被叫到的洛潇潇一个激灵立马挺直了坐好。 你说,你刚才是怎么发现叶疏林被抓的?元满问。 洛潇潇回答说:我不是跟着谢知义吗?有个回然人来找谢知义说是帮他抓到了他要抓的人,说要带他去领人,我想谢知义要抓的人不是我们吗?而且跟着回然人的不是神仙吗?我当时想是不是他被抓了,本来想跟上去看看,但是元满你说过,让我凡事不要轻举妄动,我怕暴露就没敢跟去,想着先回来等你们,到时候等你们都回来了就清楚了,现在你和谷城回来了,所以我想,神仙是真的被抓了吧。她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歉疚:对不起哦,我没有想办法救人,先回来了。 幸好洛潇潇是个听话的,不然说不定现在被抓的就是三个了:你做的没错。难得有个能省心的,元满当然要好好夸夸她了: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继续这样做,能跑多快跑多快。元满对她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就是要这样。 哪有明明知道自己要完蛋还往上冲的?你自不量力就算了,给别人添什么乱? 洛潇潇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这样额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元满开始开导她:你记住,要是遇上这种事儿,最重要的就是不给被人添乱,那怎么才能不给别人添乱呢?那就是保护好自己,至于其他人,你管他们死活,要是要救,那也得等自己安全了再想法子,你记好了,这不叫临阵脱逃,这叫保存实力,你也是啊。说完洛潇潇还不忘捎带上谷城一起。 哦元满说的对,洛潇潇很赞同:那我知道了。 谷城点点头,默默往心里记了,认不认同的,暂且不说,就像元满说的,先记下总是好的,谁也不能保准哪天就用上了不是? 那我们现在怎么救神仙呢?元满说了,救人要等到自己安全之后再想法子,现在他们已经安全了,那么要用什么法子来救神仙呢? 继续让谢梦安他们帮忙可以吗?谷城建议说。 洛潇潇听到了一个新名字:谢梦安是谁? 元满把在闲人居的事情简单跟洛潇潇说了一下,洛潇潇听完,很赞同谷城的建议:好汉说的对呀,要是谢梦安他们真能把谢知义手上的小侯爷救出来,那也肯定能把神仙救出来的呀。 谷城见元满没说话,问:怎么了?元满混江湖混的久,总能发现一些他注意不到的事情,想的也比他们多还想得细,她现在没回答他们,不由得让谷城想起了刚才在闲人居的时候,她怕是发现了什么他们没注意到的东西。 还不好说。元满确实有了一些猜测,但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免得要是跟他们说了,他们先入为主的,到后面误事: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们,潇潇,你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御影司的人,把我们这儿的情况告诉他们,谷城,你今晚和我去接小侯爷,潇潇,你联系完之后,在这儿等着我们,要是天亮了我们还没回来,你就找个人多的时候混出城去,带了御影司的人来找我们,千万别自己单独行动,记住了吗? 好。洛潇潇老老实实的遵从安排:那我现在就去找御影司在永州的暗桩。 好,你小心点。 放心。 送别了洛潇潇,距今夜子时可是还有许久: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谷城问元满,难不成他们就只能这样干耗着? 能干什么呢?元满也问了自己这个问题,想了一圈,说:待着吧,好想什么也不能干。 这么坐以待毙的,谷城浑身都觉得不得劲儿,想说去外面看看可又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只能作罢,两人正坐在那里无聊呢,就见刚才走了的洛潇潇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元满和谷城都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快起身迎了上去,洛潇潇还没等站稳就急忙开口说:我刚才在大街上看见了左使大人! 谁?谷城怀疑自己听错了。 左使大人!洛潇潇把自己刚才在大街上看到的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长策!刚才我看到,他领了几个人策马进城了! 你确定?元满确认了一遍。 洛潇潇笃定的说:我肯定不会看错。言语中掩不住的惊喜,长策大人来了,他们有了靠山,就用不着这么心惊胆战的了:我们去找长策大人来帮忙吧! 元满没回话,她觉得很奇怪,他们也没告诉过御影司穆小侯爷这事,要是御影司在永州的人发现不对报上去的,长策山高路远,穆小侯爷这事要真严重到,要他亲自来,居然不先让在永州的人来给他们帮忙?这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元满觉得吧,穆小侯爷在皇上心里,真没重要到,要御影司左使来亲自查探他安危的地步,虽说穆小侯爷是皇上的外甥,是忠烈之后,还顶了个爵位,可是要是真在乎,小侯爷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要知道,咱们皇上可是百姓口中爱文惜武的明君,要是他真爱护小侯爷,又怎么会任由他文不成武不就的,变成现在这么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 是亲外甥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是个异姓之子。 而御影司是皇上亲手磨出来的刀,就拿皇上给的权力来看,御影司这把刀的分量,不言而喻。 元满看了看两人,没把这些话说出来,想了想说:长策大人来的急,可能永州的事也不会比我们多知道多少,长策大人探查清楚需要时间,这么一来,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既然现在我们有机会能救出小侯爷,还不如先把人救出来,等其他事,久了人之后再说也不迟,你们觉得呢? 元满寻思着,御影司左使亲临,八成是因为谢知义的事来的,他们要是上赶着过去,估计没空搭理他们,到时候要是让谢梦安发现,生了戒心,他们也错过了个救小侯爷的机会,还不如他们先自己把穆小侯爷救出来,不管怎么说,先能救一个是一个呗。 也是。反正明摆着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嘛,洛潇潇这么想着。 谷城也配合的点点头。 元满松了口气,对着洛潇潇说:对了潇潇,为了今晚救人能顺利,还要麻烦你,准备些东西。 是夜,天幕四合,夜色如墨,月亮隐在了乌云后头,透不出半点光亮来,就连星星都是零星几个挂着。 永州城外一辆马车正踏踏踏的往前走着,谷城坐在外面驾着马车,元满掀开帘子,和洛潇潇一起探出半个身子说:还记得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吗? 记得。洛潇潇回答说:等接到了小侯爷,好汉带着他连夜离开永州,你和我去找左使大人,去把神仙救出来。 就穆小侯爷那脾气,被救回来肯定不愿意老老实实呆着,谷城会武功,治得住他,让他先把人带走,元满和洛潇潇两个女子,能让别人没那么戒备,救人也方便些。 谷城接上话说:我会在沿路上刻上圆做标记,到时候你们救了叶疏林沿着标记来找我们就行了。 好,到时候我们来找你们。元满回答说。 元满问了洛潇潇一句:东西准备好了吗? 洛潇潇晃晃袖子: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元满点头,一抬眼看到了前面人家打完稻谷后丢弃的稻草说:好了,就到这儿吧,用那些稻草把马车遮起来。 他们人多,驾辆马车过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是谢梦安心思比何不为细,怕她起疑心,就干脆把马车停远一些藏起来,万事先以接到小侯爷为主。 算时辰,现在距子时还有一刻钟,他们走过去正好。 三人一同往闲人居走,刚靠近那儿,洛潇潇就问了句:什么声音? 元满和谷城仔细一听,确实有些嗡嗡嗡的声音,这个声音他们今天白天的时候就听到过,就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忙着和谢梦安他们说话,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这会子夜深人静的,这声音听起来比白天的时候更真切些。 像是蜜蜂。谷城仔细听了一阵回答说。 我听着也像。洛潇潇说:还不少。 三人边聊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闲人居,等到了闲人居这儿,那些嗡嗡嗡的声音就更大了。 你们说的那两人还有这儿喜好?养蜜蜂在洛潇潇看来并不稀奇,蜜蜂蜂蜜都能入药,养蜂人也多,养蛇养蝎子的她都见过不少,御影司里就有人养,满满一屋子那种,还都是带毒的。 走吧。元满和两个人一起推门进去,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谢梦安和何不为以及被扔在地上用绳子五花大绑,蒙了眼睛眼睛堵了嘴,不停往前打滚,想要挣脱桎梏的穆凡尘。 一根粗麻绳,一端绑在穆小侯爷身上,一段被满脸不耐烦的何不为绕了个圈拽在手里,绳子被崩得笔直,何不为见着他们像是解脱一样,把手里的绳子一扔:没办法,他不消停,怕他自己滚高兴了,撞着自己。 何不为绳子一松,穆小侯爷还真是往前面滚了个大轱辘,洛潇潇和谷城见状连忙上去帮他松绑,何不为也没拦着,随他们去了 谢梦安见他们进来,起身行礼:人,我们送到了,还请各位也能说到做到才是。 自然。元满回答说:谢小姐放心,我自当言而有信。 这边洛潇潇和谷城才刚把穆小侯爷蒙眼睛塞嘴巴的布巾拿掉,穆小侯爷就扯着嗓子大声叫嚷开了:是他们!绑了我的就是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在看我文的小可爱我们商量个事儿呗,要是你们看着有啥不对或者说有啥意见尽管提出来哈,帮助作者进步进步哈。 第25章 (20)绑匪出现了 夜半子时,清风徐来,吹得稻子沙沙作响,和着稻田里的蛙声蝉叫,多出了那么几分怡然自得的乡间野趣来,本是好光景,可惜穆小侯爷一句话瞬间让几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 元满怎么也没料到再见穆小侯爷,他第一句话说的会是这个,眼见这何不为悄悄把手伸向身后,似是在拿什么东西,元满稳了稳心神,扯出一个笑来:穆小侯爷你这是被绑的太久,有些糊涂了吧?谢小姐和何少侠可是救你的恩人啊?咱可不能胡说八道呀,你还不快谢谢他们,天气都这么晚了,我们可不要扰了人家休息呀。只求能粉饰太平的把这件事混过去,只要他们能脱身,别的事情,后面再慢慢解决就好。 话里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管要说什么,都先先忍着,等离开之后再说,别的不说,就一个何不为,要是他想动手,他们可是连跑都来不及的。 元满话说的确实清楚,普通人都能听出来,话在耳朵里走一圈,洛潇潇和谷城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想着自己嘴上功夫比不得元满,怕说多错多,闭了嘴不搭话,手上不停,忙把穆小侯爷解开,就等着合适的时候方便大家一起走。 普通人是听懂了,可咱们小侯爷吧谷城和洛潇潇才刚把他解开,他一纵跃起来,手指着谢梦安和何不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没有胡说八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就是他们绑的本侯爷! 小侯爷也是厉害,被绑了这么久突然发力,全然不顾自己手脚酸麻,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些,偏生要站起来指控二人,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手往旁边一抓,抓住刚站起来的谷城,谷城不想扶这个傻子,甩开他走元满旁边去了,到底还是洛潇潇善良,见不得刚站起来的小侯爷就那么摔下去,从一旁扶住了他,他这才站稳。 穆小侯爷现在能好好站着,中间也算是有了一番波折,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这许多波折中脸上那嚣张带倔强的神情,居然能纹丝不动,一毫不崩,也算奇人。 就为了这个奇人,元满现在脑子咂咂咂的疼得厉害。 这是个什么品类的麻烦? 自己出去一趟把自己玩丢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一群人和他一起玩完吗? 何不为把谢梦安往身后一护,做了个戒备的姿势,已经起了杀气,元满抱着一丝幻想,再努力了一次:何少侠身手了得,就连谷小少爷也甘拜下风,有一夫当关之能,小侯爷没有证据,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这下子他应该明白了吧? 就是他们两!关我的时候他们两见过我,我记得他们的声音。不,小侯爷不明白,他觉得很骄傲,他觉得自己以一己之力,戳穿了两人的虚假嘴脸,免了元满他们遭受奸人的蒙骗!自己简直就是个像李一刀一样的英雄! 元满死心了,这个品类的麻烦她确实解决不了。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谷城!元满大喊一声就轻推了谷城一把,何不为反映极快,元满声音还没落他右手往前一甩,一个银白色物件就直直的往谷城飞来,谷城拔出开疆一挡,被余力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右手从手掌到前臂都是麻的。 何不为右手往回一收,谷城挡开的那个东西又回到了何不为手上。 本就没想着要他们的命,何不为这一击也不过两成力,看着暗暗握拳回力的谷城,心想这个小少爷这么废的吗?完全不顾及两人之间的差距。 何不为的武器是个软兵器,一根通体银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长绳,绳子的另一端坠着个三指宽的银白色圆球,通身瓦亮,光可鉴人。 算了吧,你又打不过我。语气里面没有轻蔑,只是淡然的说了个事实,原先他想着这个小少爷虽然学的杂,但是刻苦,接这一击应该是绰绰有余的,竟不料是自己高估他了,他们这群人里,也就这个小少爷会点功夫,现下他都不成器,其他人就更不足为惧了,谢梦安走这一步有了纰漏,既然御影司的人现在已经到了永州,他们今天也就不能踏出这个屋子了:束手就擒吧。 元满趁着刚才两人打斗退到洛潇潇身边,对着洛潇潇使了个眼色,谢梦安眼尖看见了,看两人不对劲,悄悄扯了扯何不为给他示意,何不为也不多话,眼睛一瞟,右手一甩,圆球就往那边飞了过去。 球!球!球!穆凡尘惊恐大喊,拽着元满和洛潇潇就想往旁边躲。 圆球的飞得太快,谷城看自己赶不过去,手里的开疆往圆球一甩,想就算挡不住能把它打偏了也是好的。 洛潇潇看避无可避,孤注一掷的把袖子里的东西往开疆上扔,开疆吹毛断刃,那东西是个香囊,香囊一触到开疆就立马被从拦腰破开。 开疆擦过香囊咔的一声钉进了竹墙,香囊里面白色的粉末瞬间四散开来,变成了一团白色的烟雾,尘烟四起,把元满,洛潇潇,穆凡尘三人裹在其中,现不出踪影来,这能听到里面响起一串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几声叫喊声。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1) 何不为本来就没想伤了他们,只是元满心思快,怕她们在密谋什么主意,想让元满和洛潇潇分开,现在粉尘迷了眼看不清她们,怕有什么误伤,一抬手又把圆球收了回来。 一团粉尘迷了众人的眼,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等里面那阵乒乒乓乓的动静过去之后,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声,谢梦安和何不为站着没动,谷城站在一边看着那团白雾,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讲个江湖义气,意思意思冲进去。 还没等谷小少爷决定好呢,洛潇潇就先挥开白雾走了出来:穆小侯爷,你有病是吧?洛潇潇一只手挥开眼前的白雾,一只手锤着腰,神情痛苦的样子:你说你添什么乱? 洛潇潇这一阵走动带起了风劈开了这些个粉尘,看到穆小侯爷正躺在地上,一只胳膊曲起撑着上半身,另一只胳膊正忙着把摔到自己身上的元满扶起来。 小侯爷手上慌乱着,嘴上也不停,知道自己错了,可憋个大红脸还要犟两句:我这也是好心啊,怎么?我救你们我还错了? 方才小侯爷见圆球往这边飞,想拉着元满和洛潇潇避开,结果没留意脚下他们刚解开的绳子,穆小侯爷被绳子绊了一下,摔下去的时候忘了撒手,拽着元满和洛潇潇一起着了地。 穆小侯爷心里是委屈的,自己也是好心嘛,手扶着元满,想先把她扶起来,扶了一下,嗯?手上没力?再扶了一下,嗯?受伤还是没力?怎么回事?自己摔了一跤,摔残废了? 好了。元满看着在胳膊上扒拉的那只爪子,想拍下去,可惜没力气:是麻药,待会儿就好了。转头求救:我好像也中招了,介意来扶一把吗? 小侯爷安心了,哦,麻药啊,还好还好,没残废没残废,只是麻药.............:麻药!?穆小侯爷看着被谷城一胳膊拦腰抱起来的元满:你们要干嘛? 何不为闻言脸色一变,立马防备起来,哪知道才刚一抬手,手中的兵器救掉在了地上,谢梦安双腿的力一卸,就软软的瘫了下去,何不为比她稍好一些,急忙扶她坐下,可是坐下后也是没力气再起来了。 打是打不过的。谷城把元满放在躺椅上,让她靠着墙坐好,元满对谷城道了声谢,接着说:就只能智取了,何少侠,谢小姐,对不住了。 洛潇潇拿了刚才绑穆小侯爷的绳子,走到何不为和谢梦安面前,说声对不住了,然后就把两人给干净利落的绑了,绑完还在何不为要吃人的目光中拿走了他的兵器。 穆小侯爷坐地上看着行动自如的洛潇潇和谷城:你们两怎么没事? 我们提前吃解药了啊。洛潇潇把何不为的兵器放好。 又看着元满:那她怎么没吃? 吃了。洛潇潇回答说:不过这东西因人而异,元满可能吃少了吧。她有些庆幸的说:还好元满说要问他们话,让我准备的是麻药,要是准备迷药的话那就糟了。 长策进城,元满怕有什么变故就让洛潇潇准备好麻药,以防有什么变故,他们好脱身,本来洛潇潇想准备迷药的,到时候穆小侯爷可以让好汉扛着跑,也不怕何不为,谢梦安大喊大叫的招来麻烦,可元满说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套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洛潇潇这才准备了麻药,还好是准备的麻药,穆小侯爷还好,要是连元满一起药到了,她和好汉万一遇到了什么事,就真是群龙无首了。 卑鄙无耻! 何不为行走江湖,他看谁不爽,谁看他不爽,向来都是两边真刀真枪,光明正大的干一场的,像现在这样,他好心不伤人,反而还被他们算计了,这可真是他长这么大来头一遭了,说是心里烦躁那是轻的,后悔刚才没一锤捶死他们,才是真的。 元满看着也被药倒瘫坐在地上的何不为,微微皱了皱眉,心下觉得奇怪,可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劝慰说:何少侠莫急,何少侠说过要讲理嘛,我们这不是想好好和两位讲讲道理吗? 诸位即说,想问我们话。和何不为一比,谢梦安还算镇定,也不见焦躁,仍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不知,想问什么。 别的也就算了。元满说:我们想问问,二位,为何要抓小侯爷? 对啊!为什么要抓我?别看穆小侯爷瘫地上坐着了,说起自己的事来照样起劲儿,势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穆小侯爷受了委屈,这句话问得尽是跋扈的调调,满满的不高兴,可他不高兴,何不为也不高兴,他身手了得,轻功又好,不论哪儿都叫个来去自如,现在不但被人绑了,还被人审?穆小侯爷没受过委屈,像是他就受过一样。 你说是我们抓的就是我们抓的?你看见了啊?你听见管什么用?谁知道你那耳朵灵不灵了?说不准你听错了呢?何不为说这话的语气比穆小侯爷嚣张多了。 你!穆小侯爷本来就不是会吵架的人,现在被他这么一堵,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但他也没说错,自己确实是没看到的,就只是听到了,真还不好说自己有没有听错了,可自己的耳朵连骰子几个点都能听出来,没道理听错两个人的声音吧? 说不出来了吧?我看你也是个傻的,听错了也不怪你。何不为以为自己说了句大度的好话。 可拉倒吧!错了?我就不可能错!小侯爷怒了:你才傻!你才是个傻的!就是你们!就是你们绑的我! 你怎么回事?蹬鼻子上脸啊!何不为觉得,既然自己已经表现了自己的大度,穆小侯爷就应该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何不为也不是喜欢得理不饶人的主儿,穆小侯爷犯了错他也是可以原谅的,没成想,他还给给脸不要脸了他。 洛潇潇算看出来了,要是再让两人吵下去就没完没了了,那还说不说正事了?洛潇潇过去塞了颗糖在小侯爷嘴里,笑着打商量:小侯爷,咱不说话好不好? 不好!穆小侯爷拒绝的很干脆:他...... 洛潇潇笑着掐掉了话头:我来劝还有糖吃,好汉来劝他手里只有把刀呀,小侯爷。谷城还很配合的一只手推刀出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穆小侯爷,这一刻,穆小侯爷离家出走的脑子仿佛归家了,老老实实的闭嘴吃糖了。 洛潇潇松了口气,起身见元满悄悄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说不出的骄傲。 元满继续说:谢小姐,为什么要抓小侯爷?这理由,您方便说说吗? 谢梦安沉默着没说话,方才还在叫嚣的何不为现下也歇了声,等着谢梦安的回答,谢梦安思虑了半晌,最终叹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说:各位见笑,小侯爷确实是我们绑的。 你看!穆小侯爷这叫个扬眉吐气:我没说错吧!就是他们! 第26章 (21)请君入瓮 谢梦安笑笑说:小侯爷耳朵确实灵敏,是我们唐突了,在这儿,小女子先向小侯爷,赔个不是了。 得了结果,洛潇潇疑惑极了:可你们为什么要抓小侯爷呢? 是个意外。谢梦安说:因为一把扇子。 扇子?元满想起了什么:是不是一把通身纯白的扇子? 正是。谢梦安点头。 是不是穆小侯爷用玉佩换的那把扇子?洛潇潇悄悄向谷城求证。 谷城点头:应该是。 那把扇子怎么了?元满问说。 我师父去世后。何不为接过了话茬说:我去边境查探过,查到有回然人扮成商贩,把消息藏在货物里,往大靖运货物,再靠据点装作交易,好往外传消息,那个卖扇子的摊子就是据点之一,我盯了好久,只因为小侯爷买的那把扇子打眼,又放了好久都没卖出去,我就觉得消息应该放在那把扇子里,那个小侯爷用玉佩换扇子的时候我以为那是暗号,他是接头人,所以.........剩下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原来如此,居然还真是因为那把扇子?不过也不奇怪,那扇子虽然不算奇珍,却也精巧,在那么一个不起眼的摊子上放着,还要价那么低,确实令人生疑。 何不为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能理解:这也不能怪我吧?我怎么会想到,居然有人会傻到用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换一把破扇子? 你才傻!穆小侯爷火气又要起来了,洛潇潇连忙又塞了个东西进他嘴里,穆小侯爷用舌头舔了舔,暮的脸色一变:这是什么玩意儿? 洛潇潇看他想吐出来,用手一捂:甘草片,没糖了,凑合凑合吧,啊。 穆小侯爷瞪着她。 谷城仔细听着他们的话,也不言语,他记住了元满跟他说的半真半假,因此听起来格外留心了些,思忖着有没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 元满听完何不为的话,继续问:那你又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们? 何不为是先绑了小侯爷才来找我的。这次说话的换成了谢梦安:他跟我说穆小侯爷是回然人的线人,我们打开扇子看了,上面什么都没有,不死心,还把扇子拆开砸碎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什么都没有,后面我让何不为仔细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我,我便想着,会不会是据点的人已经提早发现了我们在盯着他们,所以故意放了把打眼的扇子来混淆耳目。 谢梦安想着回然人传消息向来小心,没道理都到最后一步了,竖个靶子让人打,这么明目张胆,怕是故意的。 我们想着扇子上虽然没有消息,可说不好小侯爷是回然那边的,为求个稳妥,就搜了身,想着说不定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搜出小侯爷威武侯的令牌来,又想起前几日朝廷给谢知义发的公函,这么一对,才确定了小侯爷的身份。谢梦安说着说着,再回过头想想,不由得笑出声来:真是惭愧,我们是真没想到小侯爷,是这么财大气粗,是钱财如粪土的。 穆小侯爷被洛潇潇捂着嘴,听到有人嘲笑自己,不服气的哼哼两句,见说不出句整话来,翻了个白眼,闭嘴了。 然后,你们就想利用小侯爷的身份。元满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把我们留在永州,想让我们来帮你们? 诸位见谅。谢梦安没否认:小女子救父心切才出此下策,还望海涵。 穆小侯爷听着两人的谈话,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忍着那股子奇怪的味道,把自己嘴里的干草片嚼吧嚼吧咽下去,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好多事情。 谷城在一旁听着,想着谢梦安原先和他们说的那些事,和这一对,对得上,也没什么问题,这话应该是真话,只是还有一点。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把穆小侯爷还回来?谷城听见元满问的这句话,默默点头,没错,就是这点。 因为御影司的人来了。谢梦安回答说:我怕御影司的人抢先一步查到什么,我父亲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谷城想这也没错,他们来之前,确实知道长策进永州了。 元满本来还有些信了他们,可这话一出口,元满便又觉得他们在诓自己了:御影司左使长策大人在我们来之前,也就是傍晚的时候进的城,谢小姐说把穆小侯爷还给我们是今天下午的事儿,莫非谢小姐能未卜先知?亦或是谢小姐有这么厉害的眼线,能提前探明御影司左使的行踪? 左使?这次轮到何不为迷惑了:左使也来了? 还有谁?元满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何不为回答说:御影司右使李博衍,今天中午进的城,他这几年都在边境,我见过他,认得他那辆马车。 夏夜本来就有些闷热,再配上这么个夜景,简直压的人胸口透不过气来,顾修谨从天亮等到天黑,就得了叶疏林被抓这一个消息。 他撒出去的人来回了话,说是谢知恩回去的时候押了叶疏林回去,本来顾修谨还在想自己该找个什么由头,上门讨个说法,谢知恩那儿就派人来给顾修谨传话,说是昨晚跑掉的人现在抓到了一个,请顾修谨去过目,看看可有抓对。 好么,下午抓到的人,现在才来请自己过去,看来谢知恩做了不少准备啊。 这下子顾修谨有些好奇了,不知道谢知恩谢大人布了个怎样的局,准备了一套什么样的说辞来对付他,这可真是叫人期待的很。 顾修谨应了约,领着子一进了府衙大门,人才刚走到院里,身后的大门就被人给关上落了锁,四面八方冲出乌泱泱一大片人,抬着兵器将两人团团围住。 还不等顾修谨反应,子一随即拔出两柄长剑,看准了一个想去抓顾修谨的衙差的手,眼都不眨的砍了下去,他的动作太快,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衙差惊慌的把手往回收,子一剑锋一转,直接奔着那个人的脖子去了。 叮! 一声脆响,不知从哪飞出一支箭生生将子一的剑锋撞偏了几分,那只箭撞开子一的剑锋,从箭头处裂开,竟碎成了好几股打着旋落了地。 子一的剑顺着那衙差的脖子擦过去,留下了一条血痕,见了血但性命是保住了。 子一握箭的手虎口微麻,是被刚才射出来的那只箭震的,能把子一的剑锋撞偏,余力还使得木箭尽碎,那人的力气就连子一也被震惊了一把。 夺命的剑来得又快又狠,衙差避无可避,本是以为自己死定了,三魂七魄早就出窍了,死里逃生后僵在那里半晌也没了动静。 还不走?这么想死?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啊?说着就是取箭拉弓的声音。 还不等那个衙差回话,一支箭裹着冷风擦着他的耳朵,直直的朝着顾修谨的胸口飞了过去,子一眼疾手快的跃到顾修谨面前,一抬手竟是徒手抓下了那支箭。 这时候那衙差吓得也顾不上离家出走的三魂七魄了,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屁滚尿流的爬走了,这才让顾修谨看清了射箭的人。 射箭的人一身红衣,长发披散的站在檐下,将弓放下,露出了长的极为矛盾的一张脸,单看眼睛一双桃花眼细长而上挑,灯火中半明半暗的一张脸妖气十足,鼻子和嘴巴又给他添了几分刚毅,就像是一个自愿堕入妖邪的得道高僧,禁忌,却惑人。 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李博衍?顾修谨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 难怪,顾修谨眼睛一瞟就看到了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的谢知恩,我还寻思谢知恩胆子这么大?阴谋诡计都不玩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原来是有靠山了啊,他倒小瞧他了,可惜御影司的人来,后面的事要有些棘手了。 李博衍看了眼子一手里的箭,眼里满是玩味,能徒手接住他的一箭,这个人好玩,老妖怪没骗我。 子一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箭一扔,那箭已经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被子一这么一扔,落地便摔成了两半,子一举剑继续在顾修谨周围警戒起来,防着有人上来。 李博衍随手把手中的弓递给在一旁拿着箭的陆良,那弓做的极华贵,散着寒光的银铁色弓臂上缀满了金色的花纹,弓臂腹部是一块看起来和羊脂玉一样光滑通透的材料做成的,这弓看起来比一般的弓大一些,也沉一些........应该是沉很多,陆良两手接过这弓的时候,整个人还不住的往下坠了一坠。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2) 这弓顾修谨认识,叫羲和,是御影司总督专门帮李博衍做的,一般的弓太轻,他用一次就得断,这才专门帮他做了羲和,还有用来配羲和的金羽箭,比一般的箭长一些粗一些,禁得住他的力,不容易坏。 他还记得他曾同李博衍说过御影司总督待他好,还专门帮他做了兵器,他记得李博衍当时的回答是:可拉倒吧,老妖怪就是心疼钱,他说与其被我这么慢慢糟蹋,还不如来个一劳永逸,箭一年就给我十支,用完了还要自己去捡回来?你见过哪个英雄好汉打架还带清理战场的?怂不怂啊?多掉脸啊? 顾修谨看了眼旁边碎了的弓箭,看来李博衍是为了不掉脸才用普通的箭的。 李博衍走下了两级台阶,把头发往后一撩就坐了下来,双腿一伸一曲,左胳膊曲着往后面一搭一靠,俨然把这几级台阶坐出了贵妃椅的架势。 陆良眼角一抽,自己家大人不拘小节这事儿,他是知道的,这么些日子也有些习惯了,可今天看起来,自己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这还有这么多外人在呢,当官的,做差的,自家大人这也忒不讲究了。 陆良心里这么想,嘴上敢说吗?不敢的,他怕自家大人一个不高兴一箭给他射个对穿去,所以陆良随着自己大人,老实的蹲在旁边,随时待命。 哟,熟人呐,顾修谨,咱两也是许久不见了吧?李博衍看着顾修谨说。 是许久没见了。顾修谨环视周围围住自己的衙差:没想到一见面就送了我份大礼啊。 怎么样?李博衍说得不可谓不得意,高兴了还有手比划了两下:比我送你的暗影令大吧。 顾修谨没回他话,他知道,李博衍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人心狠手辣又无法无天,万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这些年在御影司里见不到他,是因为御影司总督觉得他太过浮躁,就把他派到了塞外,让他去磨练心性,恰好他在的地方和自己一样,顾修谨就听自己老师的话和他接触过,接触下来以后吧怎么说呢?以单纯的好人坏人来说他,太肤浅了。 这个人吧,能入的了他眼里的人,能让他上心的事几乎没有,好似万事万物都不在乎,世间苦痛都能原谅,但是做起御影司发的任务来,用丧心病狂来说都不为过,他曾跟顾修谨说一句话,他说:这世上不论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好手段。 这些年折在他手上的人不少,顾修谨虽然和他有交往却也不过是表面和睦罢了,更何况李博衍这人,无不可对人言,别人问什么说什么,也不是说你和他交情有多深厚,更多的不过是他不在乎,觉得就算告诉了你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罢了。 这样的人,顾修谨最头疼,不好找弱点也就意味着不好下手,更何况现在他完全处于被动的境地,还真有些不好办,他不是在鲜逻吗?他来永州多久了?为什么没人传消息过来?他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了小侯爷那件事?还是说.......... 别猜了。李博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我御影司在永州的哨子来报,说是穆小侯爷不见了,故此就让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顾修谨不信: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博衍坐直了伸了个懒腰:御影司请了几位贵人帮忙,早前就请朝廷给沿路的各个衙门发了公函,说是有贵人经过,让行个方便,现在在永州,人没了,自然要来找谢大人讨个说法。他走过去把站在一边不说话的谢知恩扶着胳膊,越过围着的衙差,请到顾修谨面前:谢大人的说法是,看见你和回然人密谋,绑了小侯爷,企图以此来要挟皇上撤了与鲜逻的国婚。李博衍眉眼含笑的看着顾修谨:顾公子?可有此事啊? 第27章 (22)御影司左右使 顾修谨觉得可笑至极,这个谢知恩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厉害,居然给他叩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谢知恩依然占了先机,自己要是这时候辩驳多少有些苍白,若是让子一带自己杀出去又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更何况,其他的虾兵蟹将好说,这个李博衍,自己还真拿不准他有几分本事。 这边的子一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那么些年的杀手生涯造就让他感受到了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绷紧肌肉,浑身警戒,只等顾修谨一声令下就带着他杀出去。 虽然说谢知恩恶人先告状,可顾修谨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他是沈书行沈丞相的学生,仅凭一面之词,他们还不敢把自己怎么样,顾修谨知道来硬的肯定不行,自己要说私\\通回然人的是谢知恩又会有狗急跳墙之嫌,顾修谨看了眼李博衍。 只能赌一把了。 啊?顾修谨满脸惊恐:那按谢大人的说法,我岂不是成了反贼?没有真凭实据就敢乱扣罪名?诬陷同僚可是重罪。 哎哟!顾修谨话一出口,谢知恩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官场上见惯了的,他立马诚惶诚恐的说:这可是顾公子自己说的,老夫可没说过,老夫可不敢这么说。罪名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老狐狸要打太极是吧?好啊,我陪你,顾修谨换上一副迷茫的神情:谢大人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敢说不敢认是吧? 顾公子这是哪儿的话。谢知恩做官这么些年那不是白当的,不就是打官腔吗?家常便饭的事儿:老夫只是看到顾公子和几个回然人一起密谋绑了小侯爷,还趁着半夜去抓了小侯爷的几个朋友,除此之外,可是再没有看到什么,说了什么啦,顾公子可莫要乱说呀。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如实说了出来,又没有多加评判,你的罪名怎么能算是我扣的?以后上面要追究起来,我也只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这又有什么错?对了,不光这件事,你还做了另外一件事。 这时候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可真是难为你了:是吗?那这可就奇了,谢大人既然看到穆小侯爷被人绑了为何不救人呀?那你说我做的,那你见死不救的也逃脱不了干系。 唉谢知恩叹了一口气,万分懊恼:在下人微言轻,实在是力不从心呐。有人仗势欺人我有什么办法? 行了。顾修谨刚想说话就被李博衍打断了,李博衍平素最讨厌这种弯弯绕绕的虚伪嘴脸,被他们说的脑仁子疼:既然你们争执不下。他大手一挥,转身就走:都收押了吧。 什么?眼见形势急转直下,兵刃指向自己的谢知恩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他怎么也没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和顾修谨说了几句话,情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李博要站上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行吗? 谢知恩难以置信,顾修谨对这个结果却是满意的。 李博衍脾气怪,上次顾修谨去拜访他,恰好撞见御影司总督,派了信使来传信给他,他收了信嘴上不闲的骂了两句总督,顾修谨是外人,不好说话,在一旁坐着全当没听见,那信使是个机灵的,讨巧的说了几句吉祥话,信使嘴巧,话说的极漂亮,连顾修谨都想给他点赏钱,可惜运气不好,偏偏遇上的是李博衍,当即就被他抓起来关了十天。 顾修谨想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信使说的话有何不妥,就多嘴问了一句,李博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脸凶恶的说:我生平最恨有人在我面前话这些花里胡哨的半吊子话,那老妖怪这是知道了,现在派这么个人来,不是存心想恶心我是什么? 顾修谨觉着还真不是,估计就是因为李博衍脾气怪,御影司总督才特意拍了个机灵的,奈何李博衍当真与常人不同,倒白白让那信使受这场无妄之灾了。 李博衍这个人吧,脾气大,胆子也大,要他耍起横来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上次还直接办了皇上的小舅子,五|马|分|尸,连皇上的圣旨都没他的手脚快,。 就为这儿,李博衍给自己树了不少仇家,偏偏御影司总督还愿意保他,皇上小舅子的事,就是御影司总督帮他给压下来的。 顾修谨知道李博衍厌恶别人打官腔,可谢知恩不知道啊。 他本想着赌一把,惹恼了李博衍,把谢知恩拉下来和他作伴,两人一起被关了,也好过留谢知恩一个人在外面,要是他趁机动作,自己也不好应对,要是两人都被关了,反而就好办了。 顾修谨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谢知恩干笑了,几声回李博衍的话说:自然可以,只是右使大人如此决策会不会太过于草率,毕竟........ 可以就行。李博衍不想和他废话,挥挥手:押下去吧。 住手!衙差正准备上前抓人,就被人一声高喝喝止住了。 三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自房檐上落下,为首衣着较为华贵的男人一脸怒色的站在李博衍面前,张口呵斥:胡闹,顾公子和谢大人岂是你说关就关的?还不快给两位赔罪。 李博衍全然不顾那名男子说了什么,反而双手往胸前一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你明天才到吗?好个舌三寸又骗我。 男子没理会他,越过众人往顾修谨和谢知恩面前一站,恭恭敬敬的行礼赔罪:博衍他资历浅,没分寸,一时不知轻重冲撞了二位,长策在这儿给二位赔不是了,还万望二位海涵。 虽没见过,但对方都报上姓名了,谢知恩也不傻呀。 左使大人这话言重了,右使大人不过是查案心切,故此才激进了些,到底年轻人热血,这是好事,又怎来海涵一说呢?谢知恩还了一礼。 谢大人说的对。顾修谨话说的少,想的可不少。 长策也来了?御影司的左右使都来齐了,只为找个小侯爷,阵仗未免大了些,他可不觉得,穆小侯爷在皇上心里有那么重要。 又来又来?李博衍听着他们说话心里烦躁的很,可他又不能把长策一起抓了关起来,再说现在舌三寸来了,后面估计也没他什么事了,于是求个安静,叫了陆良就准备走。 你去哪?长策叫住李博衍:过来,给二位赔礼道歉。 李博衍回头看他,满脸的不耐烦:咱两平级。意思是咱两平起平坐的你凭什么命令我? 谢大人官阶在你之上,顾公子更是丞相门下,岂容你放肆!长策说话间不禁有了些责备。 谢知恩反应快,立马开口:左使大人说笑了,右使大人帮朝廷做事,既然皆为同僚,理应互予方便,又何来赔罪一说。 说是谢知恩官阶比李博衍大,可谁不知道御影司隶属皇权,由皇上直接管辖?敢用官职压御影司的人,还是御影司的左右使,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左使大人客气了。顾修谨说:在下不过是回帝都途中,见永州风景秀美,便多逗留了几天,没想到一时不慎,卷进了这诸多事里,也怪我贪那二十里好风景,妨碍了几位大人勘查公务,实属不该,应是我向诸位赔罪才是。说着便行李赔罪:万请诸位海涵。 谢大人顾公子如此深明大义,实在叫我等惭愧。长策一脸的愧疚,仿佛真的被两人的品性所感动一般。 李博衍翻了个白眼:君悦楼,我在那儿等你。说完就带着陆良走了,这次就没人拦他了。 说来可笑,这次博衍冒犯两位大人皆因一件事情,下官也是因此而来的,两位在永州日久,不知可愿意助下官一臂之力啊?废话叙完了,正事儿就该上了:不知二位可知道穆小侯爷在永州失踪一事? 略有耳闻。顾修谨说。 此事下官倒是略知一二。谢知恩满脸为难的说:就是其中牵扯吧。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瞟了眼顾修谨:下官实在不敢妄论。 无妨。长策安慰顾修谨:谢大人只管说便是。 老狐狸眼睛一转顾修谨就知道他又要开始了,干脆断了他的话头来个先发制人:是啊,谢大人真是应该好好说说你和那些回然人是怎么回事了? 谢知恩没想到顾修谨会这么说,满脸惊恐的否认:顾公子这是哪的话,下官不过是看到顾公子想要杀人灭口才出手救了那几人,顾公子也不用如此污蔑下官吧? 要杀人灭口的。顾修谨看着顾知恩:不是顾大人吗? 那天穆凡尘他们进了城,顾修谨是没有多在意的,当时谢知恩小动作不断,又不知道从哪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些搅局的回然人,顾修谨一门心思的对付他们,哪有精力管其他的事情。 直到下面的探子递了消息来说,穆小侯爷失踪,他的同伴要联系御影司来找人,谢知恩还派了人去接穆小侯爷的同伴才觉出不对来。 他怕谢知恩有异心,投靠御影司寻求庇护,对老师不利就派人去截谢知恩的人。 细想又不对,谢知恩要是真打算投靠御影司,悄悄接人不就好了,谢知恩再怎么说也是永州的地头蛇,难不成盘踞这地方这么久,多两个探子还能成难事?这么大张旗鼓的,像是生怕自己的探子不知道似的。 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御影司的人是不能过来的,皇上和老师不睦已久,要是自己要做的事被御影司发现了,那才是大事。 顾修谨把人抓到了自己手里,先是想着试试说服他们。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所用,结果这几个还不算笨,没被说服也在顾修谨的意料中。 顾修谨原先想着把他们关几天,等自己的事办完再放了他们,可又想到,要是他们无故失踪,御影司那边联系不上派人来查,反而得不偿失,生了一计,把他们带到谢知恩那儿又放跑他们,打算借着这件事,找谢知恩的麻烦,顺便处理了他。 再在他和回然人纠缠这事上做些文章,这样就算是御影司找来了也不怕。 到底是事情发生得突然,顾修谨准备不周,让谢知恩抢先一步,老早就跑去外面避着,还没等顾修谨处理了他,御影司的人就来了。 回过头再看,穆凡尘失踪应该是谢知恩故意为之,那场大火和那个黑衣人应该也是他做的,叶疏林他们一直在逃窜,不太有可能这么快就能联系上御影司,自己上门的时候谢知恩不在,御影司上门谢知恩不但在还能有空告自己一状,怎么就能这么巧?这御影司是谁招来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谢知恩啊谢知恩,你还真是个吃里扒外的,顾修谨想着,以后自己也不用顾忌什么,可以对他下死手了。 二位。长策见两人各执一词,相论不下,提议说:今日我来得唐突,问的也冒犯,二位不如今日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休息,在下派人保护二位,免得出了什么纰漏,两位明日再与我详谈可好? 长策的话虽然说的得体,话里意思却是怕两人背后有什么动作,将两人扣在这府衙了,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意思也已经清楚了,谢知恩和顾修谨虽然不愿,可是也不好多说什么。 长策吩咐了人请了两人下去,又派人好好看好了,才派人去君悦楼叫李博衍过来。 长策看到李博衍那头散了一天的头发,皱眉说:你就能把你的头发束起来吗? 李博衍找了椅子坐下,自顾自的倒茶喝:我的金冠丢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3) 长策也不知道李博衍是什么毛病? 束个头发非要用纯金打造的发冠,说是别的配不上他的头发?没有金冠情愿就这么散着也不弄起来,也是不嫌累赘。 长策也不想追究这些,在他对面坐下问:你认识顾修谨? 嗯。李博衍说:以前在外边太无聊,交了这个朋友,他人挺有意思的。 你还给了他暗影令? 李博衍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杯面色不善:陆良跟你说的? 给了什么色的?长策没答他,接着问。 李博衍往桌子上一靠,无所谓的说:我人大方,给的黄的。一脸你能把我怎么着吧的嚣张样子。 那你是真大方。长策起身走到内间取了个细长的锦布袋子出来,那袋子大约有长策手臂那么长,他一个巴掌那么宽。 李博衍看到那个袋子就立马跳了起来,一脸凶狠的看着长策喊:舌三寸!你敢! 第28章 (23)唠唠叨叨 长策看了他一眼就把袋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我有什么不敢的。 拿出来的是一根细长的木如意,却又有些不同,木如意比长策手臂稍短一些,棒身扁长,约有三个手指那么宽,两个个手指那么厚,如意头比一个巴掌略短,半个巴掌宽,一个手指厚。 通身棕褐色,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就如意头简简单单的雕了个如意的形状,手握的地方颜色比其他地方浅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光有些年头,还是个常用的物件,都包浆了。 我还手了!李博衍跳到桌子上躲着长策大声嚷:你别忘了你打不过我! 你敢吗?长策握着如意敲了敲李博衍旁边的椅子:下来坐好,我打轻点。 李博衍看着木如意很难接受,十分不耐烦的商量说:老妖怪又不在,就不能不打吗? 不能。长策回答得干脆利落,他可不敢,要是被总督发现了,就要连他一起打了。 啧!李博衍从桌子上跳下来坐好,恶狠狠的问:打哪? 手,左右手各二十下。 李博衍翻着白眼把手伸出来,咬牙切齿:轻点。 行。长策答应了一声就开始动手,一边打一边说:你说你也是,这么多年了还不张记性,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还抱着你能瞒过总督的想法呢啊?你就不能老实点吗?回回都这样,大错小错不断的,你也不怕没死在在别人手上,总督先把你结果了,你说说你,暗影令是能乱给人的吗?还是个黄的?你是三岁孩童吗?分不清好坏吗?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没有分寸?顾修谨是沈书行那边的人,今上对沈书行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要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你让总督如何自处?这些年你闯的祸还不够吗?哪次不是总督给你善后的,你就不能让人省心点吗? 李博衍一下一下数着,等到了数立马把手缩了回来,甩着被打得发麻的手嫌弃的说:你打就打废话那么多? 长策把木如意收起来,这木如意是以前总督管教李博衍的时候,老是随手拿木棍子打他,后面李博衍长大了,有了自尊心,有次被打生气了,就喊了句:老妖怪,你打就打了能换个好看的吗? 然后总督就特意用铁木让人做了这柄木如意,比木棍子结实,比木棍子耐用,比木棍子顺手,打起来也比木棍子疼。 长策把木如意放好,转身过来看见还在甩手的李博衍:差不多行了,从小被打到大,这几下跟给你挠痒痒没区别。长策可太知道李博衍有多抗揍了,不然也不会屡教屡犯,屡教不改。 李博衍睨着他:要不我也用那玩意儿给你挠几下痒痒? 说说吧,有什么发现。长策全当没听到。 说什么 你还想挨打? 李博衍踢了脚桌子撒气:我迟早把你们两弄死。 我倒不要紧。长策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你打得过葫芦? 啧。李博衍不想和长策说这个事:司察监传来的消息不对,谢知恩不是沈书行的人。 你确定?司察监来消息一向谨慎,赶往上报的事一定是核实了再核实的,司察监三年前就开始怀疑谢知恩,也是查了三年才刚确定下来的。 你是没看到顾修谨和谢知恩互相把对方咬死的那个劲儿。李博衍说:我可没瞎。 刚才的情形长策不是没看到,但这么简单的错,又不像司察监会犯的,这要是查不清楚,他们这趟,算是白来了。 今上和沈书行沈丞相不和已久,皇上早就有意除之,一直让御影司暗中调查他,沈书行三朝元老,身居高位,能力手段颇为强劲儿,做事干净,善后利落,御影司也是查了好些年,才查到沈书行私下让谢知恩作假造册,将每年上报的粮食都悄悄掩了两成。 这两成粮食虽然去向不明,但只要坐实了这件事,这两成粮食,自然是皇上想让它去哪儿就去哪儿啦。 李博衍和长策就是奔着这件事来的,只是恰好遇上了穆小侯爷被绑的事情,就拿此做了借口,以免打草惊蛇。 可就现在顾修谨和谢知恩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长策不觉得司察监会犯这种错误,可能谢知恩和顾修谨,不,应该说,和沈书行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也可能.......... 你说长策说:他们会不会是知道我们这次的目的,特意演了场戏给我们看? 不好说。李博衍回答:这事儿也不少,你不是老和老妖怪做这种事儿吗? 长策瞪了他一眼:不管他们打什么算盘,我今天特意去转了一圈,永州今年收成早,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割稻子了。农忙这会儿,人手不够,总是好几家一起先帮了这家再帮那家,能忙好一阵子,要是他们想要动手脚,那永州今年的收成就必须盯紧了:记得把人,看紧些。 行。这话李博衍记住了。 长策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从谢知恩这边动动手脚:你觉得谢知恩这个人怎么样? 李博衍仔细回忆了一下,皱眉摇头:不怎么样,他也有事,你见过,有哪几个当官的,咱们去了这么配合的。 御影司名声在外,别人自然惧怕,只是但凡手上有些权力,又自以为有些能力的,都见不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爬在自己头上,除了不服气,还怕被设计陷害抢功劳,明着暗着的使绊子,给脸色,像谢知恩这样,不用威逼利诱就听话,李博衍还真没遇见过。 都快被下了自己的大狱了,还一本正经跟我讲道理。李博衍笑出声来:这种人你见过?我可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像你和老妖怪似的忍得了我。 你也知道啊。长策颇为欣慰:那下次记得可别这么鲁莽了,你说说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你只要......... 少来。眼见着长策又要开始了,李博衍毫不客气的揭穿他虚伪的嘴脸:让陆良告诉我你明天才来,你不就指着我去闹一闹,好闹出些线索来吗?你和老妖怪什么时候把单独放出来过?这都少次了?我配合你了你还想怎么着?你真当我不知道,好骗着呐? 长策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挠挠下巴,笑了两声,这看破不说破啊,唉,孩子是长大了,不好骗了哈。 你看我回去告不告你状。李博衍想好了,他回去要把这事告诉老妖怪,刚才舌三寸怎么打的自己,自己就要怎么打回来..........往死里打,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把他手给打肿了。 要是这样,就要看看谢知恩是打的什么主意了。长策一本正经的说。 真是不要脸。 那谢知恩你看着,顾修谨那儿我看看着?李博衍提议。 长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暗影令你都能给他,你去看着?你去看什么? 李博衍回答得义正严辞,笑得一脸荡漾:谢知恩有问题,难怪顾修谨就没有吗?我去看着他,看看他有什么问题。 你可歇歇吧。长策语重心长的说:人可比你聪明多了,你看他说的话,他说自己是偶然路过此地,把自己摘的多干净,还不牵连沈书行,顺带还把谢知恩拉了进来,看人家话说的多漂亮,你以为今上和丞相的事情他不知道?人比你清楚多了,不知道比你聪明了多少倍,你去看着他?怎么?你还想再给他个暗影令?你要是能有他半成机灵劲儿,也不至于总督还要派个陆良看着你,你以为是你要把他两关起来,其实是你被人算计了啊。长策说着说着还多了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你怎么这么夸他?李博衍抓住了终点:你是不是一直在哪儿看戏呢? 长策当没听见:我夸他怎么了?你真该好好学学他,他不仅沉得住气,还懂分寸,你看你要抓他的时候,他知道皇上和丞相之间有嫌隙,愿意给你抓进去都没把丞相抬出来说事,自己的事自己担着,绝口不提自己老师半字,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今上真追究起来,也能保证牵连不到自己的老师,你看看,多贴心,多懂事,你要是能是要有他一半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么个光景。长策顿了一下,本来都不想说了,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继续说:我是真不想说你,你看看你......... 本来长策顿了一下,李博衍以为他终于消停了,没想到还有,马上把话岔开:我见过叶疏林。 在哪?只有他一个吗?长策立马停了唠叨,关切的问。 嗯。李博衍把今天遇到叶疏林的情况跟长策说了一下,长策听完之后问:谁绑的他? 我哪知道? 长策脑瓜子嗡的一下,压着怒气:所以你没审就把人杀了? 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带了些对自己下手干净利落的小得意。 长策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木如意,李博衍急了,忙站起来往一边躲,边躲还不忘给自己辩驳:他们先动手的!我要自保吧! 放!后面那个字以长策的修养他实在说不出来,就被他生生咽了,那意思懂就行。长策觉得李博衍就是在胡说八道,以他的武功,想要生擒那两个人还不容易? 你听我说。李博衍换了一边躲:我这叫请君入瓮,让他们来找我报仇,不是比我们去查他们来的简单得多吗? 长策抬着木如意指着李博衍:你编,我听你怎么编,你要是圆不回来,今天这木如意肯定要断在你身上。 哎!行!不就是要听实话吗?多大点事啊?:我就是看那个叶疏林长得好看想逗逗他不行吗?那两个绑他的怎么着也算敌人吧?杀两个敌怎么了?怎、么、了?李博衍豁出去了,他不编,他就说实话了,怎么着吧。 李博衍说得有多激动,长策的脸就有多黑:李博衍。 长策火气都起来了,一字一字的叫他的名字,拿着木如意的手微微颤抖,他可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要救叶疏林了,这种事上还挺机灵啊,平常干正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么聪明呢? 长策快气死了。 李博衍被人揭穿了也坦荡,脖子一梗:怎么?我就是觉得他好看怎么了?咋?我心情好勾搭个好看的都要你点头啊?老妖怪都不管我! 长策也是被他气得没脾气了,没好气的说了句:总督真白养你了!边感叹着总督养了个小白眼狼,边把如意收好。 长策这么说李博衍有意见了:老妖怪那叫养?我没被打死就算不错了。 总督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看看你,老是不着调,总督对你那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就说你喜好这事吧,换个人你看你能不能好?总督说你什么了吗?还不是什么都没说?有什么事还事事帮你兜着,你要是收敛些也不会挨打?再说你挨打这事儿,你说说你是不是记吃不记打?从小打你到大也没见你把总督说的话往心里去过,你说说你自己这样你不害臊吗你?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这舌三寸没完了是吗?就这么一会儿都第几次了你说,李博衍听得烦,捂着耳朵问:还有事吗? 怎么没事?长策继续说:你别捂耳朵,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以后注意点,稍微收敛一点,别再一天到晚出去惹事生非的.......... 看来是没事了,李博衍捂着耳朵快步走到门口,一出去就纵上屋顶跑了,长策忙不迭追到门口问:你去哪? 我去看看叶疏林还在不在,给你把人带回来!王屋顶上跳着还不忘小声嘀咕:让你闭嘴。 长策眼看他跑得没影了,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总督说一说,下次再要打,就往脚掌心上打。 李博衍在屋顶上几个起落,等他凭着记忆找回,关他和叶疏林柴房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李博衍看了一眼,那两个回然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柴房也被打扫了一下,他晃晃悠悠的看了一圈,善后的人实在心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他把手里用来四处吧啦的木棍随手一扔,拍着手上的灰说:哎呀,小神仙,咱两就只能有缘再见喽。 第29章 (24)深夜到访 这边谢知义洗漱过后正准备睡下,灭了烛火,才刚走到床边突觉颈后一痛便晕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闻到一阵刺鼻的气味,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说,入眼也是一片黑暗。 还不等谢知义适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压着声音说:谢大人既然醒了,还是小点声的好,免得惊动了外面御影司的人。 这时谢知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隐约看清楚是顾修谨坐在了自己面前,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那个子一正守着门口,看着外面御影司人的动静,更重要的是,这里不是他的房间,这是顾修谨的房间。 谢知义也不慌,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裳,笑着说:老夫惯知顾公子身边那位的好身手,只是顾公子深夜将我掳来,这是什么道理,不怕老夫随便喊一声,招人来替自己讨个说法吗?谢知义样子客气,说的可不客气。 是吗?顾修谨比了个请的手势:莫不然,谢大人试试? 长策才说了请他们二人在这里休息,还派了人看着他们,谢知义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顾修谨这里,就算是招来了人,说不清楚的也只会是谢知义,而不是顾修谨,顾修谨可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呆着的,这也是为什么顾修谨想见谢知义,不去他那儿找他,反而让自已把他带过来。 谢知义不得不感叹,这顾修谨年纪轻轻,城府倒是不浅,就这么一件小事,也能思虑这么周全,真是后生可畏,可惜了。 那顾公子说说吧。谢知义说:深夜找老夫何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4) 都到这个份上了。顾修谨说:谢大人就别装了,御影司的人,是谢大人招来的吧? 谢知义一脸惊奇:顾公子这是哪的话? 顾修谨见他装傻,也不急着拆穿:谢大人当年在陵安得罪了权贵,险些丢了性命,后来是因为有我老师力保,才得的永州知府这个位子,谢大人效忠我老师多少年了?大约用十年了吧? 丞相待老夫恩重如山,老夫没齿难忘? 是吗?顾修谨这两个字问得意味深长:永州盛产米粮,谢大人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倒是将永州治理得很好。 顾公子谬赞了。 只是半年前老师忽然觉得,顾修谨话锋一转:谢大人似乎生出几分异心来,便叫我来看看,这么些日子,大家都是明眼人,我也看真切了,谢大人还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顾修谨一脸和煦的笑看着他。 谢知义没说话,顾修谨也不傻,别说今天当着李博衍说的那些话了,顾修谨在永州待了这么久,谢知义是个什么意思,他也能觉出个一二来,他今天来说这些,摆明着就是要撕破脸了,现在也没别人,再说些颠来倒去的口水话,就显得没趣了。 顾修谨见他不回应,接着说:我如今见你,也不为了什么,老师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养的鸟翅膀硬了想要飞,这也不稀奇,不过是赔了些吃食罢了,不打紧,只是顾修谨站起来,从子一身后抽了把剑出来,细细端详,剑上反出一道白光竖在顾修谨的半边脸上:鸟飞了,只要不出自家林子,最多是不给吃食,要是跑去别家林子了,就少不得要清理门户了。 谢知义看着顾修谨,顾修谨笑的和煦,却杀意必现:谢大人似乎和回然人走得很近啊? 哦?老夫竟不知道?谢知义也笑:顾公子这是打哪听来的? 顾修谨举着剑放在谢知义的脖子上:谢大人似乎小看了我的本事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剑架在脖子上,谢知义甚至能感受到剑锋上的寒气,他也不躲,就这么镇定自若的看着顾修谨笑:我既然没做过,又怎么怕人知道呢?顾公子,你说对吧? 顾修谨歪了一下头,不可置否,他这一下只是为了炸一炸他罢了,要是拿到了证据,怕谢知恩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这点怕谢知恩自己也知道,才会这么冷静,说也是,能和自己交手这么多次不落下风,谢知恩的能力本来就不可小觑,是自己闹笑话了。 再说了,他和谢知恩都清楚,要是这时候谢知恩死在他房里,他这不就成做贼心虚了吗? 他可没那么傻,这时候做这种蠢事,谢知恩也没那么傻,会被他这虚晃一枪给吓到。 顾修谨收了剑朝着子一随手一扔,子一稳稳接住,收剑入鞘,继续盯着外面的守卫。 顾修谨坐了回去,给自己和谢知义到了茶,把茶送到他面前,谢知义接过喝了一口:好茶。谢知义夸赞说:我府里可没有这么好的茶。 顾修谨喝着茶,语气中多了几分惆怅:谢大人,我老师曾夸过你,说你仁者侠气,心中有天地,那我就不明白了,老师为什么要做那事,你是知道的,即如此,为何还要背弃老师呢?顾修谨以前就听过自己老师夸奖谢知恩,后来又和他有过博弈,觉得他也是个人才,老师待他不薄,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背信弃义了? 顾公子说笑了。谢知义摆摆手:都是丞相看得起我这个老匹夫罢了,说到底,我也不过这大千世界一介俗人,什么天地,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谢大人很是看得开啊。顾修谨点头说:也是,能放火烧自己府衙的人怎么会看不开呢? 谢知义愣了一瞬,没说话,顾修谨很通情达理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回去仔细想了想,府衙重地 ,想要放把火也不容易,御影司的人来得晚,我实在想不到有谁,有理由在府衙里放把火,我思来想去,觉得就只有谢大人有道理放这把火。 顾公子说笑了。谢知义说:老夫为何要自己烧了自己的府衙啊? 对呀。顾修谨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谢大人为何要自己烧自己的府衙呢?为什么呢?还那么巧,偏偏当天我交给谢大人的那些人就跑了,还偏偏人一跑御影司的人就来,啧,谢大人,你说巧不巧? 顾修谨细想过,当初怕是谢知恩故意引自己去抓人的。 他那天去抓人,连小侯爷的同伴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谢知恩不但知道,还能派人去接应? 从那天的情形来看,元满那伙人还没来得及联系御影司的人,自己就上门了,那说御影司的人要来,怕也是谢知恩怕自己对这件事起疑,发现不对劲,故意让自己紧张不得不去抓人下的猛药,他派去的那些人应该只是用来演戏,加深顾修谨的信任。 御影司的人应该是谢知恩早就联系好的了,这样等御影司的人一到,顾修谨抓了人,御影司肯定要来找顾修谨的麻烦,到时候,谢知恩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只是谢知恩没想到顾修谨会把人送到他那里去,人在谢知恩那里关着,御影司来了,谢知恩也跑不了,所以谢知恩才把人放了,到时候就算御影司来了,人跑了,他也有说词。 那这样想来,穆小侯爷应该就是谢知恩绑的了,叶疏林也在他手里。 确实巧得很。谢知义问:顾公子想说什么? 想问问你,你这样做图什么?顾修谨实在不明白,老师说过,谢知恩精明能干,是个人才,他在永州这些年,老师一直在陵安帮他铺路,替他摆平他以前留下的祸端,最多再有半年,老师就能将他调往帝都当官,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这些,老师都是跟谢知恩提过的,若是老师待他不好也就罢了,老师待他可谓仁至义尽,他为何要这时候背叛老师? 谢知义似乎很赞同顾修谨的话,思量着不住点头:是呀,老夫这么做,是图什么呢? 顾修谨问他:这么处心积虑的招来御影司的人究竟想干什么?顾修谨甚是不解:你不会以为御影司能保你吧?谢知恩背叛了老师,辜负了老师一番恩情,纵使他再有才华,老师也就不会留他了,他若想保命,御影司的确是个好靠山,但他不会天真的以为,有了御影司,老师就不敢动他吧? 顾公子说笑了。跟了丞相这么久,丞相是什么实力,他岂有不清楚的道理?丞相想杀的人,就连皇上也保不了,更遑论御影司?:可惜啊,能得一刻是一刻,以后不好说,至少现在御影司也是保得了老夫的,顾公子知道老夫悄悄给御影司递了多少消息吗? 皇上和丞相不和这件事众人皆知,皇上让御影司悄悄查丞相,虽说做的隐蔽,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丞相做事小心,一直都没被抓到把柄,三年前御影司查到了谢知恩头上,谢知恩就更加谨慎了,御影司也不过只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罢了,后来是到了半年前,谢知义有意放出些动静,御影司现在才派了人过来。 哎呀呀。谢知义站起来背对着顾修谨活动了一下筋骨:人老了,不中用了啊,不如顾公子你猜猜,御影司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 顾修谨半垂了眼帘看着他,眼中已经有了杀意。 谢知义却不在乎:穆小侯爷的事想必丞相也跟顾公子说过,穆小侯爷在皇上心里是个什么位置您也清楚,这次御影司的左右使都到了场,说是只为找一个失踪的小侯爷,这话说口,顾公子,您信吗? 穆凡尘的事情,老师跟自己说过,还特意嘱咐了自己说不要和穆凡尘走的太近,所以看到李博衍的时候他还奇怪了一下,后来再看到长策,他就有所察觉了,只是分了心去想谢知恩的事没有细究,这一下,他算是知道长策和李博衍是为什么来的了。 顾修谨看着眼带笑意的谢知恩,老师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啊,被这么个白眼狼给算计了。 老夫想想。谢知义一脸沉思状:私囤粮草,等同谋反。谢知义回头一脸惊恐的看着顾修谨:天哪,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顾公子,你说老夫说的对吗?谢知义突然笑着转身。 顾修谨眼里的杀意被子一看到了,自已上前一步,默默把自己的剑□□,给顾修谨递了过去。 顾修谨这一刻心里很复杂。 谢知恩是杀不得的,要是他现在死了,万一御影司深究起来,反而会害了老师。 顾修谨打了个手势让子一把剑收了回去继续看着外面的人,被子一这么一闹,心里的怒气断了,心中倒是清明起来,要是真像谢知恩说的,御影司是冲着老师来的,那倒也没什么。 按照御影司一贯的做事风格,特别还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博衍在,他们来了没说粮食的事,反而是借了穆小侯爷的事情发难,想来手上的证据定是不够的,或者说,没有关键的东西,谢知恩放的消息应该也不是要紧的。 所以御影司才要借着小侯爷的事来查找证据,至于谢知恩嘛,他这时候说这些,应该是 你想要什么?顾修谨问。 谢知义回头看着顾修谨很奇怪:顾公子不杀了老夫?不怕老夫去御影司面前揭发丞相吗? 你要是想,长策和李博衍在的时候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你既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说说吧,你想要什么?顾修谨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要求。 也没什么。谢知恩叹了一口气:顾公子放心,老夫也不是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丞相对老夫有恩,老夫铭记于心,只是如今形势所迫,要对不起丞相一把了,丞相的恩情,若还有机会,定当报答丞相。 漂亮话谁都会说。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吗?顾修谨对他这说辞有些嗤之以鼻:还是说些实在的吧。 顾修谨说的这话实在是轻蔑,谢知义也不在乎,笑笑说:那就委屈顾公子进来十日什么都不要做吧。 什么都不要做?顾修谨有些好笑:你觉得有御影司盯着,我还能做些什么?就现在这个光景,御影司怕他给老师递消息,肯定是对他严防死守的,他怎么可能那么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等着被抓把柄吗? 对啊。谢知义轻叹:什么都不能做啦。 顾修谨听着这话,心中莫名闪过些念头,先前不明白的地方也渐渐明朗起来,谢知恩为什么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背弃老师,为什么非要让御影司的人搅合进来,乃至为甚么会和回然人有了牵扯? 老师,粮食,回然人,御影司,小侯爷,这些看似散乱又毫无关联的事情,突然被顾修谨串到了一起。 虽然还是有些地方没理清楚,心下却有了猜测,小心的问了谢知恩一句话:谢大人,你坦白告诉我,永州的回然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谋划什么?或者说你,在谋划什么? 谢知义笑笑,只是回了一句:顾公子放心,老夫是不会害丞相的。 第30章 (25)入局 这会子天上的云散开了些,月亮的光亮总算是能隐隐绰绰的落下些,田间的蛙声蝉鸣不见休息,伴着嗡嗡嗡的吵叫声依旧再往耳朵里钻,穆小侯爷听他们说话听得迷糊,这李博衍又是谁?他问洛潇潇说:御影司的,你认识吗? 洛潇潇摇摇头,她见都没见过这位右使,怎么可能认识? 谷城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顾修谨的时候,顾修谨就是用了一块暗影令,和这个御影司右使的名号来诓骗他们,这个御影司右使究竟是个何许人也?这么好用?怎么谁谁谁遇到事了,都可以把他抬出来讲一讲? 且不说这个御影司右使是真是假,这都是另外的事,反正现在长策来了永州,真的假的,到时候去问问就知道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论清楚了才好,元满问:所以,是因为御影司的人来了,你们才把小侯爷还给我们的? 正是。谢梦安回答说:御影司小女子素来有耳闻的,要是让他们发现这件事,不会比顾修谨好多少,我父亲依旧是生死难测,你们有顾虑,不肯相信我们,可御影司的人来的突然,我们是等不起了,想着将小侯爷还给你们,装作是自己救出来的,或许你们就算不相信,出于感激之情,也愿意搭把手,只是没想到,小侯爷这么聪明,能听出我和何不为的声音来。 你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我们帮你们?元满还是心存疑虑: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帮御影司办事的,算起来应该是他们的人,有人冒充知府,通敌叛国这么大的事,要是报上去可是大功一件,你们就不怕我们言而无信吗? 通敌叛国?小侯爷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事:谁啊? 嘘洛潇潇把手指往嘴上一竖,示意穆小侯爷别说话,乖乖听着。 再说了。元满接着说道:谢小姐说过,起初找我们帮忙是因为怕顾修谨,那现在你们不但怕顾修谨,也怕御影司,我们这几个明面上可都是御影司的人,都这样了还要我们帮忙,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可你们不是御影司的人啊。谢梦安回答说:太|安钱庄的小少爷,四海镖局的少当家,朝廷的威武侯 ,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御影司的人呢? 大靖朝廷从一开始就没对鲜逻使者出事这件事藏着掩着,就算是找人也是大张旗鼓的告诉都有哪些人去了,这些事都是在明面上摆着的,只要留心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这事他们都知道,据说这样把他们明面上推出来有三个好处,一是让沿路的府衙都知道他们是给朝廷办事的,知道行个方便,二是为了让鲜逻知道,大靖对此事甚是重视,给足了面子,三是想借着他们背后的名号威慑那些想要暗地里捣鬼的小人。 除了这三个,元满觉得其实还有一个,就是绝了太|安钱庄和四海镖局暗中插手的可能。 这几人的身份说出去了,盯着的眼睛自然也就多了,说了是御影司全权管这事,要是哪家起了心思,想要做点什么,那可就不好看了,别说,这招还挺绝,生生让太|安钱庄和四海镖局有力没处使了。 谢梦安说的对,谷城,叶疏林和穆凡尘确实不可能是御影司的人。 那元满和洛潇潇呢?穆小侯爷插嘴:洛潇潇可是实打实的御影司司药监监察。 何不为在江湖里有些朋友,元满姑娘名气不小,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谢梦安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洛潇潇:至于这位姑娘嘛.........谢梦安后面的话忍着没说出来。 洛潇潇听说到自己来了兴趣:我怎么了? 谢梦安闭了嘴,有些为难,在想着要怎么说才好听些,但何不为嘴快,接过来说:看出来你是个没主意,让你知道了也不打紧。亏还长得那么聪明。 穆小侯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对着洛潇潇说:他说的对呀。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5) 洛潇潇又给穆小侯爷塞了片甘草片。 谢梦安看元满不肯松口,转而对着谷城道:我既知道了几位不是御影司的人,太|安钱庄和四海镖局又一向仁义之名著称,这才想请几位帮忙,若非小女子没有办法了,也是万不敢麻烦各位的,若几位肯应允小女子,小女子定当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来报答各位恩情。说着说着双眼止不住的噙出泪来。 看谢梦安突然看向自己谷城本来就被吓的一慌,现在又看她泪眼婆娑的说了这么一番掏心掏肺的话,居然还真能体会出几分她的走投无路来,这种场面谷小少爷没见出,僵着身子蹭到元满身边,动作很大,声音很小的弯腰问元满: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元满反问他,其实元满大概可以猜出来谷小少爷的答案了,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进步,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元满算是想明白了,要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四个不谙世事,天真懵懂的少爷小姐上路,那迟早不是出事就是把自己累死。 洛潇潇还好,可你看看另外三个,一个比一个不听劝,搞不好真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人情世故,弯弯绕绕的教给他们,不求说真能让她刮目相看吧,至少自己也能轻松些。 洛潇潇听话,又有一门手艺,暂且不用担心,只是心思直了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急。 叶疏林嘛,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实际上眼高于顶,还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大概是长这么大都没遇过什么挫折,不听劝就算了,还有些自以为是,教起来太困难,得哄着来,要先想想要怎么教。 穆小侯爷嘛元满只求他能有洛潇潇一半的眼色就好,不强求,不强求。 现在嘛,元满就先从谷小少爷下手,他胜在愿意学,虽然话不多,但是心思转,说得话都听得进去,也会自己观察思考,有些事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愿意接受,虽然有时候不考虑别人感受,直来直往且随心所欲了些,但在这几个人里算好的了,元满就从他开始慢慢教。 我想帮她。 果然是一点惊喜都没有,谷城说出了元满意料之中的答案,元满问他说:为什么? 她说的应该是实话。元满跟他说过,说谎话要真的假的掺着说,他后来仔细想了想白日里谢梦安说的那些话,虽然看起来没问题,但是假话的有些地方细细追究起来,是和真话对不上的。 刚才谢梦安说的这些话他仔细听了,也认真分析了,他们为什么抓小侯爷,没问题,想让他们帮忙的前因后果,没问题,为什么把小侯爷还回来,这也没问题,谢梦安说的全都对得上,所以谷城认为,谢梦安说的是实话。 你确定?元满反问了一句。 谷城还没来得及开口,反而是何不为有些不耐烦了:我们没骗你们,你们被关在谢知义那儿,就是我们救的你们。 谷城看着他,他接着说:真的,那把火的谢梦安放的,那个黑衣人就是我,我腰上还有伤,你们要不要看看? 洛潇潇闻言走过去解开他的腰带掀起他的衣服,果然看到了包扎的痕迹,伤口在左腰,还隐隐有往外渗血的痕迹,洛潇潇回头对着元满他们说:的确有伤。 元满的药劲还没过去,不能动弹,谷城走过去蹲下看着何不为的伤口,何不为这么衣裳|不|整的被人围观,看的人里还有个大姑娘,纵使何不为一向自诩脸皮厚的人的也受不住了,闹了个大红脸,有些急了:你们稍微看两眼就算了啊,这么一直盯着算怎么回事啊? 洛潇潇帮他把衣服系好,元满站起来看着何不为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夸赞了一句:你这只是皮外伤吧?能从子一手里全身而退,真是挺厉害的。 那是。何不为对自己的武功相当的自信: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谷城神色一黯,元满看了一眼,笑着问他:你还要帮他们吗? 元满突然松口,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就连何不为也没想到,给看个伤口就能换个帮手?还有这么好的事? 要。谷小少爷回答得干脆,他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不委屈自己违背心意。 元满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去问穆凡尘和洛潇潇:你们呢?你们想帮他们吗? 既然好汉要帮..........反正洛潇潇也不觉得帮他们有什么:那就帮吧。 虽然我没听懂你们在说些什么。这是实话,穆小侯爷现在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些啥:但是好像很有趣,那就帮吧。 好。元满点头,对着何不为和谢梦安说:旁的先不管,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既然你们救过我们一次,我们也帮你们一回,就算是报了你们的恩情,自此后也算是两不相欠,不论你们说的是真是假,这个忙,我们帮了。 他们从府衙跑出来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就少,何不为和谢梦安能把细节说清楚,想来是错不了的,不论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救的人,救了就是救了,既然承了人家恩情,报答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这个忙,元满愿意帮。 虽然没有料到他们居然会是因为报恩同意的,但谢梦安仍是感激的:多谢。谢梦安完全没了刚才的伶牙俐齿,听到他们肯帮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瞬间落了地,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想着这无论如何终于可以保下自己父亲一命,感谢的话在嗓子眼堵了又堵,最后就只说出来这两个字。 而何不为完全不能接受?这就完了?这就好了?这就答应了?看个伤口就能解决的事情,那他们为什么要折腾那么久?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何不为说:那现在,算是谈妥了?话是问的谢梦安。 谢梦安回答说:算是吧。 太好了。何不为重重的咬了三个字,两只胳膊往外一挣,身上的绳子轻轻松松就被挣断了,他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就把谢梦安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躺椅上。 你。洛潇潇话没出口就被自己口水噎了一下:你怎么没事? 你那麻药药性太小。何不为有些嫌弃的回答说:对我没用。 你是装的?洛潇潇不明白:为什么? 谢梦安说,你们肯定不会乖乖就范,会留个后手,让我跟着她,她做什么我做什么,消除了你们的戒心,后面的事才有商量的余地。何不为解释说,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用装那么久,腿都坐麻了:既然现在商量好了,我也就不用装了。 这是谢梦安和何不为一早就商量好的,只要他们不是收了人立马跑,就随着他们来,谢梦安说:见笑了。 内力深厚,百毒不侵。元满开始好奇这个何不为到底是个什么人了,以前,可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 百毒不侵不敢当。何不为还是很谦虚的:一般的是不怕的。 穆小侯爷这时候不乐意了:洛潇潇,你该帮我们把这药解了吧? 要能解还用你说。洛潇潇说:我手里东西不够,解药就配了三份,已经没了。元满的那份没想到居然没用,算是浪费了。 啊?穆小侯爷哀嚎一声:那我们怎么办? 恩洛潇潇算了算时辰说:等等吧,明天早上大概就解了。 该药的没药到,不该药的往死里药。穆小侯爷忍不住抱怨。 洛潇潇不理他,转头问元满:元满,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元满没回她而是转头看着谢梦安:谢小姐想怎么做? 第31章 (26)似乎是线索 一大清早的太阳并着天边的云,暖橘色的光毫不吝惜的撒向田间的稻子,仿佛给稻子镀了层金色,清晨风小,沉甸甸的稻子垂头安安静静的立着。 田埂上响起几声牛叫声,农人把牛车拴好在田边的树上,拿着框子和镰刀下了地,弯腰手落就把一丛稻子整整齐齐的割了下来,田头地间随着稻谷散在晨光里的飞屑热闹起来,一户户农家满面红光的说着今年的收成,个个都像是今晨的阳光一样,璀璨而光亮。 田间的竹屋惹眼,有胆子大的小孩凑在一起,互相撺掇着过去看看,等到了近前,一个小孩为了显示自己胆子大就上去敲了门,才敲一下就有人来开了门,小孩们看见有人来了,惊叫一声,一窝蜂的嬉笑打闹着就跑开了。 留下一脸懵的谷城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小孩好事,说了也不听,这一天要有好几次,你习惯了就好。何不为撑着懒腰从地上站起来,转转脖子松松筋骨,见旁边穆小侯爷还睡着,一脚过去:嘿!起来了。 什么玩意儿?!穆小侯爷惊叫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跟抽抽了一样,两只手还在空中画了两圈打个把式,从脑袋到脸上都是茫然,连自己现在姓甚名谁估计都想不起来,一看就是被吓醒的。 被穆小侯爷这么一喊,趴在桌子上睡的正好的洛潇潇猛的抬头,眼睛半睁半闭的发了一会儿愣,甩甩脑袋,睡飞了的三魂七魄才算归了位。 元满早就醒了,现在坐在躺椅上按着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的,她总觉得身上的麻药没解干净,身上还麻乎乎的。 谢梦安也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问元满说:需要帮忙吗? 元满摇摇头:不用了,好多了,谢谢。 何不为!穆小侯爷彻底醒了之后又开始了他生龙活虎的一天:你竟敢踢本侯爷?他站起来扯着衣服上的一大个脚印:你找死吗?说着抬手就想教训何不为:嘶穆小侯爷倒吸一口凉气,垂下手揉着酸疼的右肩膀:好疼。 何不为挑眉:都还没碰上呢就喊疼?怎么?讹我啊? 闭嘴!穆小侯爷没好气的说:有本事你在地上睡一晚试试! 何不为无语的看着他,再次确定了这人肯定是个傻的,穆小侯爷揉着肩膀,揉着揉着才想起来何不为昨天也是睡的地上,不说话了,装作专心揉肩膀的样子。 昨天晚上,他们商量完后面要做些什么之后,就干脆一起在竹屋里休息了,谢梦安和元满因为身上有麻药,就被一起放在了躺椅上,洛潇潇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 何不为早就在江湖里漂泊惯了,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就躺地上睡了,谷城太高,趴桌子上反而不舒服,干脆也躺地上睡了一晚,穆小侯爷倒是不愿意躺地上,可惜闹了半晌都没人理他,自己闹累了也就稀里糊涂的在地上睡了一晚。 可怜穆小侯爷身娇肉贵,晚上睡着了还好,现在起来真是浑身酸疼,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大家各忙各的,谁都没理小侯爷,小侯爷自己揉了自己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什么,把手拿到眼前握了握拳,惊喜的说:哎哎哎!我能动了!我能动了!我麻药解了。 众人看着满脸惊喜的小侯爷:哦,真的是好了不起的发现呢。 那我们就按照昨天说好的来吧。谢梦安说。 好。元满说:我和谷小少爷去找长策,想办法托住他们,先不让他们去查谢知义,其他人去找那些回然人,想办法从他们那里知道谢知恩的下落。 他们昨晚合计了一下,要想救谢知恩,就先要让御影司不动谢知义,不然谢知义一出事,回然人肯定会对谢知恩下手,所以要想办法,拖住御影司,还要先把谢知恩救出来。 原先让穆凡尘和洛潇潇,跟着何不为和谢梦安去找那些回然人,元满是不放心的,可是穆小侯爷被绑的事,御影司可能知道,被救了的事他们肯定不知道,这时候穆小侯爷露面,有暴露谢梦安他们的风险,所以穆小侯爷不能去见长策。 洛潇潇懂药理,会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带她去,兴许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而且他们四个,文有谢梦安,武有何不为,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元满正好带着谷城,看看还能不能让他学些什么。 穆小侯爷见他们忙着说话不搭理自己,有些赌气,也没凑上去,开始在房间里瞎晃悠,说起来,从昨天开始,这屋里就一直有些嗡嗡声,让穆小侯爷十分在意,而且这房子从外面看还挺大的,他们昨天睡觉的时候也没说一人分一间房,而是全部挤在一个房间里睡觉,这令穆小侯爷实在不明白。 他这里看看,那里碰碰,发现和后面房间隔开的墙壁上有一扇,有两个巴掌宽的木窗户,一时好奇,就把木窗户打开来了。 让开!何不为大喊一声轻身跃过去一把推开穆凡尘,反手就把木窗户关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丛密密麻麻的东西震着翅膀嗡嗡嗡的从木窗户里飞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全都是蜜蜂。 快把门窗打开!谢梦安高喊一声,几人赶快分开去把门窗打开,何不为随手拿了块布把蜜蜂往外赶,穆小侯爷见状也赶快站起来帮忙,几人鸡飞狗跳了好一会儿,才把房间里的蜜蜂全部清理出去。 穆小侯爷上蹿下跳的累的够呛,把布一扔往地上一坐:怎么会有这么多蜜蜂? 何不为瞪他,没好气的说:这以前是养蜂人的屋子,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多蜜蜂?你手挺闲呀! 养蜂人?元满看看何不为,又看看在一边没反应的谢梦安,把眼神收了回来,低下头没说话。 穆小侯爷先是嘴硬:我这不是不知道吗?然后逐渐硬气:你也没跟我说啊!你说了我还会开吗? 你..........何不为就想不明白了,这好歹是个小侯爷,怎么能那么烦人呢? 好了好了。谢梦安出来救场:既然各位都清楚了,事不宜迟,我们就赶快行动吧。 穆凡尘被元满推着给鼓捣走了,六个人一起进了城,进城的时候,元满他们发现原本加强的守卫被撤了下来,只留下了平常的那些,进城之后巡逻的人也被撤掉了,想来应该是御影司的手笔。 谢梦安,何不为,洛潇潇和穆凡尘四人分开,各自去找那些回然人的踪迹,因为元满不放心,让洛潇潇和穆凡尘一起去,穆凡尘虽然不情愿但被哄了两句也就勉强同意了,四人约定三刻钟之后,无论找没找到,都到城门口集合。 等他们四个走了,元满和谷城一起往府衙走。 你发现了什么?走着走着,谷城突然问了一句。 嗯?他问的突然,元满没听清楚。 养蜂人。谷城再重复了一边,怕自己没说清楚,补上了一句:何不为说,那是养蜂人房子的时候你看了他一眼,不止他,你还看了谢梦安。 元满的眼神不明显,只是用眼睛瞟了两下,但是谷城还是看到了,他知道当时的时机不对,所以一直憋在心里,现在才问出口。 元满惊叹于谷小少爷居然已经懂得看人眼色,感叹他的进步之快,看着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又不由得起了些玩心,反问他:你觉得是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6) 谷城听了她的问题,很认真的低头想了想才说:他们又骗了我们,那房子不是养蜂人的。 要是换成叶疏林,自己反问他,他只怕是要甩脸子走人,要是穆小侯爷和洛潇潇估计连问这个问题都不可能,所以看到谷城这么配合,元满的心里别提多舒坦了:那屋子是个竹屋,竹屋墙壁间有缝隙,养不了蜜蜂,养蜂人跟着花期跑,根本不会花财力精力弄一个竹屋出来,成本又太高,没有养蜂人会傻到那么做,而且,你在那呆了那么久,闻到蜂蜜的味儿了么? 谷城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没有蜂蜜的味道,可是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们?我们都答应要帮忙了,他们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元满没回答他,而是问了他一句:小少爷,你想想,这件事他们骗你会危及到你的姓名吗? 只是一间屋子,他们只不过是去那儿找人,怎么可能有性命之忧?谷城回答:没有。 这件事他们骗你会触及到你的前途利益吗? 这和利益有什么关系?谷城觉得元满问的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了:不会。 那会影响到你在乎的人吗? 谷城越来越觉得奇怪,但还是耐心的答完了:不会。 那就行了呀。这次谷小少爷没有走到一半停下来,非要问个究竟让元满很高兴,这样才对嘛,说话归说话,关走路什么事:小少爷你要知道,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不是什么事都非要问个清楚,也不是什么话,别人都愿意同你说的。 谷城把元满这句话细细品味了一番:所以你才问我这三个问题。这句话看似是跟元满说的,其实是谷小少爷说给自己听的,性命,前途利益,在乎的人,想起来人生在世重要的好像只有这些,又好像不止这些甚至不是这些,但一时要谷小少爷说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重要的,他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对呀。元满说:小少爷,能辨别真话假话固然是好的,可是呀,以后听到人家说了假话,就拿这三个问题问问自己吧,要是都没有,人家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吧,谁还没点小心思,小秘密呢?要是刨根问底的,没来得讨人嫌了。 元满的话谷城是听着的,还听出了几份情真意切的感觉,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讨人嫌三个字,谷小少爷就想起了穆小侯爷,一股子嫌弃从心里直接显到了脸上。 元满看着谷小少爷有些哭笑不得:我讲的这么差吗?你居然这么嫌弃? 谷小少爷脸上半分嫌弃未减,只是说了一句:我绝不像穆凡尘那样。说完就昂首阔步,大步流星的走了。 嗯?怎么会说道小侯爷,只一瞬,元满就反应过来,止不住的笑着追了上去:是不能像小侯爷一样。不过要说起来,小侯爷讨人嫌的本事,也不是谁都学得来的。 这边他们刚说完讨人嫌的小侯爷,那边讨人嫌的小侯爷和洛潇潇两人正蹲在路边,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面摊子流口水,穆小侯爷被绑的时候因为太闹腾,何不为和谢梦安为了让他安分些就没给他吃太饱,洛潇潇又因为一直在奔波,也没能好好吃饭,两人现在可谓是饥肠辘辘。 两人都没带钱的习惯,小侯爷因为实在是太闹腾,何不为和谢梦安绑他的时候怕他自己伤了自己,就把他身上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穆小侯爷又财大气粗的从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就导致现在这两人只能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流口水。 唉穆小侯爷撑着下巴叹口气:现在要是能有什么东西能换银子就好了。 是呀。洛潇潇简直不能更同意了,这两饿死鬼现在满心满眼的就只有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完全没想着自己要做的事,这也不怪他们,洛潇潇是和其他人分开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虽然一直知道有回然人,但自己没见过,不认识他们啊。 再说小侯爷,好么,一直被绑着,才被放出来,他哪里认识,两人这算是一身力气没处使,只能肖想一下面条了。 洛潇潇摸摸肚子:要是有什么能换银子就好了。她手摸啊摸,往旁边一探就摸到了自己腰侧的小药包,洛潇潇来精神了:小侯爷,你觉得药材能换钱吗? 嗯穆小侯爷尾调上扬,双眼发亮的看着她,洛潇潇拍拍自己的小药包,穆小侯爷懂了,两人一拍即合,欢天喜地的去药铺了。 两人进了药铺,看见药铺里抓药的人不少,就四下看看,想找个得闲的伙计,好把药卖出去,穆小侯爷这么一找,就瞧见了个熟人。 嗯?这不是那天在君悦喽,被自己用茶壶砸了,散了一身热水的人吗?嗯?怎么还包着两只胳膊?他记得那天的茶壶里面的茶水是有点烫,可是也没真么夸张吧?茶水能把人烫成这样?穆凡尘戳了戳洛潇潇:潇潇啊,你看,要是被热水烫到,烫不成那个样子吧? 洛潇潇闻言随着他的示意看了一眼:怎么可能?那包法,一看就是骨折了,估计还挺严重的。 哦。穆凡尘放心了,他还想着要是真是自己干的,那他要负起责任去赔偿他,那既然和自己没关系,那就算了吧?不过这人是被人寻仇了吗?被打得这么狠? 这个回然人是被李博衍打伤来抓药的,突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心中有些发毛,自己的同伴已经被杀了两个,不会是那个红衣服的男的,回来寻仇了吧? 这个回然人猛的抬头就隔着两个人看到了穆凡尘,穆凡尘见他看过来,先是一愣,又想着他现在是个病人,自己还不小心伤过他,就对他报以友好的一笑,洛潇潇见穆凡尘在傻笑,就看了眼他在笑什么。 回然人不认识穆凡尘,但是他见过洛潇潇的画像,是谢知义给他们的,他们抓了叶疏林,本来就心里有鬼。 看见穆凡尘对着自己笑,洛潇潇又看着自己,在回然人眼中两人的神情逐渐扭曲起来,他以为自己行踪暴露,穆凡尘和洛潇潇是专门来抓他的,神色一变,药也不要了,着急忙慌的就跑出了门,就连身后药铺伙计的喊声都没听见。 穆凡尘面色严峻的往洛潇潇那边一靠: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你怎么看? 有问题。 那我们? 追! 洛潇潇动作比声音更快,音都还没出来人就没影了,两人着急忙慌的追出药铺,老远看到刚才那个人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两人追进去,发现到了巷子尽头有一左一右两条路口。 我们一人一边!穆凡尘说完就想跑,却被洛潇潇一把拉住:等等! 穆凡尘看着她:干嘛?再不追人就跑了! 洛潇潇说:元满说过,凡事不要轻举妄动,神仙就是因为轻举妄动才被抓的,我们现在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万一跟过去也被抓了怎么办?你不想刚被放出来,又被抓一次吧? 穆凡尘觉得洛潇潇说的有道理,其他的就算了,要是刚被放出来又被抓了那可太丢脸了:那你说怎么办? 洛潇潇想了想,对着穆凡尘招招手:你跟我来。 第32章 (27)谢家兄弟 元满和谷城来到了府衙门口,才刚站稳就有人过来问他们说:二位有什么事情吗?看衣服不是永州府衙的人,是御影司的人。 谷城没说话,元满见了一个礼,把头发上的牡丹金簪取下,双手呈给这个侍卫说:官爷见谅,还请官爷行个方便,把这东西给左使大人送去,就说元满有事求见。 稍候。侍卫拿了金簪就进去通报了。 谷城看着元满等侍卫走了,正欲开口说话,元满就先解释说:那个金簪是我随身的东西,长策认得,御影司在里面守着,想要硬闯不太可能,出示个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会方便些,也快些,御影司名声在外,没人敢乱攀亲戚,敢拿了东西上门求见的,都是有真材实料的,所以不敢怠慢,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悄悄扣下东西,不做通传,只要等着就好了。 元满前面的话解答了谷城的疑惑,后面的话又让谷城不懂了:为什么要不做通传?别人拿名帖上门,就算是主人家不愿意见面,那也是要把人请进去吃盏茶的,下人胆敢不做通报,那可是丢了主人家脸面的大罪,要挨罚的。 元满觉得谷小少爷真的太可爱了,有些世家大族守门的,人人鬼鬼的见的多了,总有一套自己识人的法子,见着什么人都喜欢给人家分个三六九等,虽然怕主人怪罪,明面上不说,给足客人礼数,但是暗戳戳的给人穿小鞋,拿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想来谷小少爷是从未见过这些事了,是好事,没见过是好的,要是可以,谁愿意看见这些腌臢事儿。 没什么。元满也没给他解释,觉得他若是能一辈子不知道也是种福气:我嘴快多说了几句罢了,人出来了,应该是来领我们的。 谷城抬头就看见方才进去的那个侍卫从里面出来,走到两人面前把金簪还给元满:这是姑娘的东西还请姑娘收好,我们左使大人有请二位去书房一叙。 元满和谷城跟着这个侍卫进了府衙,再次来这个地方,谷城突然有了些微妙的情绪,他们上次来是时候还是被人扛进去的囚犯啊。 侍卫把元满和谷城地方之后就退下了,书房的门开着,出于礼貌元满还是先敲了敲门框,等听到了长策叫两人进去,两人才进了门。 他们进去的时候,看见长策站在书架前翻找着什么,见了两人,招呼两人一同坐下,又让人上了茶才开口问:怎么只有你们两?其他人呢? 长策这话是看着谷城说的,奈何谷小少爷不会说谎,见长策看着自己眼神往上一飞就落在了元满身上,元满接过话回答说:穆小侯爷不见了,我们兵分两路,叶疏林和洛潇潇在外面打听他的消息,我和谷城来见您,想着,这样或许能快点找到人。 长策点点头,安慰他们两:穆小侯爷的事情我们知道了,你们也别太着急,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们且放宽心。 这事有左使大人费心,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想问左使大人一句,穆小侯爷失踪的事儿,我们还没来得及给御影司递消息,左使大人是怎么知道的?元满问的也是谷城一直好奇的事儿。 有人给御影司在永州的暗哨递了消息,说是穆小侯爷被绑,你们也有危险,暗哨去查探,发现联系不上你们,又出了君悦楼那档子事儿,就把消息报上来了。长策他们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才想借着这个由头来永州的:说到这儿,我免不得得问问你们了,你们在君悦楼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们........谷城想回答却被元满在桌子底下捏了一把,谷城不动神色的噤了声,元满回答说:我们也不知道呀,我们被人下了药,醒过来的时候被扔在郊外,发生了什么事是半点也不清楚的。 这样啊。长策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愁云惨淡的说:那可就难办了? 怎么了?元满问。 唉,丞相的学生顾修谨顾公子和永州知府谢知恩谢大人,两人也不知怎么了,闹了矛盾,都说对方和回然人有牵扯,还说你们是证人,闹了君悦楼那么一出都是为了保护你们,本想着见到你们,也能问清楚,那成想,你们居然也是不知道的。 他们到底谁和回然人有牵扯这个暂且不好说,就他们说是为了保护他们这绝对是瞎说的,元满心想,他们现在能活着都是福大命大的,还保护?这保护的买卖莫不是跟阎王爷做生意? 有这种事?元满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抬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谷小少爷,谷小少爷以为元满让自己帮忙配合,也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谷小少爷想着就这样不说话好像有点假,想了想,语气毫无波澜的说了句:我们不知道。 元满这次是真惊讶了,小少爷你干嘛呢? 不,你们肯定知道什么。 长策分外无奈的看着谷城,元满辛辛苦苦掩饰这么久,到你这儿就穿帮了,谷城啊,你这个忙帮的挺好的。 长策也不装傻,只是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隐瞒些什么,只是不愿说就不愿说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长策善解人意,只是觉得早晚会查出来知道,现在明面上御影司还要人家办事,也不必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他们藏了心思,估计就算自己想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干脆反过来,听听他们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他们有事藏着,这可不像是上门求救的样子,怕是想从自己这儿打听些什么才来的,要是些不重要的,长策也不介意和他们说说。 谷城听成策说了这话,就知道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长策有所察觉了,看他没多说什么,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问出了心中所想:谢知恩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答应要救人,总归要知道自己要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谷城的脾气长策知道,听他这么问话,也没生脾气,好好的回答说:谢大人年少时就极富盛名,是众人口中人人夸赞的君子,才德兼备,文采斐然,年纪轻轻便已高中,后来在京都官拜大理寺丞,因为得罪了权贵被罢了官职下狱,后来得了丞相的赏识,从县丞做起,因为爱民如子,受百姓爱戴,还得过两把万民伞,加上他政绩斐然,才有了如今永州知府的一职,若不是这次出了事,他大概今年之内就能升迁,入京都了吧。 听了长策的回答,谷城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是个好人,那这个人确实是值得救的,自己的决定果然是没错的。 长策有些好奇,谷小少爷应该和谢知恩是没什么交集的吧?怎么谷小少爷突然问起他来:谷小少爷认识谢大人? 不认识。 那为何突然问起他? 好奇。 长策失笑,对谷小少爷突然有了种长辈对小辈的无奈:那谷小少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谷城确定了自己就的是好人,问心无愧之后,略略想了想,又问:那谢知义呢? 谢知义啊?御影司查谢知恩的时候,把他的家里人也顺道一同查了,谢知义是谢知恩的弟弟,长策是记得的。 他的记性好,能过目不忘,就是要花些时间整理一下,想想该怎么说:谢知义虽说是谢知恩的同胞弟弟,但是两人半点都不像,听说谢知义幼时就是个不会念书的,爬树打架倒是一把好手,乡里都说他是个小霸王,一看就没出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胸无点墨,又狂妄自大,是个没脑子的小人,后来他哥哥做了官,他就跟着人跑商道去了,据说经常借着自己哥哥的名头为非作歹,还弄起了私盐的买卖,去年在边境犯了事,人被扣下了,他哥哥还特意为此告了假,去边境将人赎回来,可惜死性不改,再回来的路上得罪了当地的马匪,被人砍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7) 去年谢知恩估计就是被这么骗去边境,才遭了他们毒手的,谢知义果然不是个好人,他哥哥对他那么好,他居然下这样的毒手,还真是死不足惜,谷城听完长策的话,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帮何不为他们,简直就是在惩恶扬善。 怎么了吗?长策问:那谷小少爷又是为什么要问谢知义的事呢? 还不等谷城回答,长策就率先摆摆手说:又是好奇是吧?长策叹口气,真是无甚新意,顾城说个瞎话也不知道变动一下,学学元满多好,白话张口就来,虽是瞎编的,但胜在有趣。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长策问他们。 没了。谷城回答之后看着元满,示意自己问完了,她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继续,元满摇摇头说:叨扰左使大人了。意思就是自己也没了。 好了,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去自己玩儿吧,我已经让人将房间打扫出来,你们这几天,就先住在这里吧,等找到了小侯爷再说。长策说。 住在这儿正好可以盯着御影司的动静,元满和谷城答应下来,一同答谢告辞,等出了书房,有下人把他们领到各自的屋子里,他们住在同个方向,刚好互为邻居,下人将他们领到地方就退下了。 元满送走了下人,刚打算关门,就看到谷城杵在门口看着她,她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休息一下,看来是不能了,元满把人叫了进来,还没等到她人坐稳,谷小少爷就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元满打了个呵欠,这几天一直劳心劳力的没能好好休息,她实在是困: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御影司下一步准备干嘛,先看看吧,以免打草惊蛇。 元满说的有道理,谷城听进去,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谢知恩是好人。他是好人,我们要赶快把她救出来。 说起这个,元满合了哈欠问:小少爷,你为什么要问长策,谢知恩和谢知义是什么人呢? 我想知道。我想知道自己救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们是先答应了谢梦安要救人的。元满说:那万一,谢知恩是坏人怎么办?那你就不救了吗? 谷城沉默了一下,做人不能背信弃义是真的,不能救坏人也是真的,元满这一个问题一下难住了谷城,谷城想了又想,最后只说了一句:谢知恩是好人。 元满笑了:我知道谢知恩是好人。又问了一次:可你还是没回答我呀?那要是我们这次要救的是谢知义,你都答应人家了,那你还救不救? 谷城回答不上来了,对呀,就连他自己都在问自己,那还救不救?不救的话,背信弃义,谷小少爷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救的话,让坏人逍遥法外,谷小少爷同样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所以呀。元满说:小少爷,下次要是先决定了救人,就还是不要深究其好坏了吧,这样自己也舒坦,要是你真这么介意,要救的人是好是坏,那下次就不要先急着答应了。 谷城会这样,元满也理解,少年嘛,像光一样,明媚朝气,这是好的,热心可以,冲动可不行,这次谷小少爷运气好,要是下次点子背呢?他又该如何自处? 懂了。谷城说:我下次会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帮忙的。 元满听到谷小少爷的回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她好怕谷小少爷的回答是好的,下次我决定帮忙之后就不会多问了,还好在谷小少爷眼里正义比较重要,对嘛,元满就是这个意思,别人求助,要考虑清楚之后,再决定答不答应嘛。 那你休息吧。谷城说完就打算走。 说完了?元满问他。 谷城:说完了。 行吧。没察觉就算了,元满说:去休息吧。 那我走了。 元满把谷小少爷送走后,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33章 (28)追踪的歪打正着 洛潇潇和穆凡尘重新回到了药铺,找到刚才给跑掉的那个人抓药的伙计,洛潇潇笑着对伙计说:这位小哥,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大哥家里有急事,药都没拿就回去了,让我们来帮他拿一下药。 伙计看着他两,疑惑的问:你大哥? 对呀。洛潇潇说:我大哥,就刚才出去那个,两只胳膊都包着的那个。 真的?伙计不信。 可不是。洛潇潇满脸愁容:也不怕小哥你笑话,我大哥在外面欠了赌债,那胳膊是被催债的人砍伤的,刚才他看见催债人打你们门口路过,吓得半死,着急忙慌跑了才想起来自己药没拿,打发我们兄妹二人,来帮他拿药,自己找地方躲着去了,你说也是家门不幸啊,家中母亲都被大哥气病了,小哥你说,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洛潇潇说的情真意切,说到动情的地方还真挤出两滴眼泪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抖出一方帕子,就开始可怜兮兮的抹起眼泪来。 洛潇潇本来就长得美,再加上这两滴泪水,姿容更胜,再加上她说实在可怜,伙计想不起怜惜之情都难,哄了她两句让她别难过,就赶快去把刚才的药拿出来给他了。 洛潇潇接过药,还带着哭腔:多谢小哥。道完谢装作要掏钱的样子,被伙计阻止了:你一个女孩子,家里还这样,也着实不容易,这药钱也不多,就算了吧,我为你垫上。 穆小侯爷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情形..........颇有几分自己的风范啊,穆小侯爷给洛潇潇竖了个大拇指。 小哥你真是宅心仁厚,多谢你了。洛潇潇脸上感激,心里一阵庆幸,幸好幸好,幸好不要钱,他们没钱啊他们,要是要钱就穿帮了啊。 还有,家兄怕被追债人找到,想请医馆的人上门看看他的伤情如何了,只是他没告诉我们他是去的哪家医馆,小哥抓药的时候可还记得是哪家的方子? 我记得,似乎是同济堂的方子,上面还盖了同济堂的戳。伙计边说着边回身去找药方子。 一般只有大医馆才能东西齐全,什么都有,小点的医馆,条件有限,有时总会缺个一两样东西,所以就开了方子,让病人去药铺里抓药。 方子一般写两张,一张给病人当个凭证,以后出了什么事,好证明这方子是哪家医馆开的,另一张是给药铺,证明是从哪家医馆开了方子过来拿药的,不然保不齐有人胡乱写张方子,来抓了药出了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也有些私下的交易,只是那些交易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也没个证据,真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好追究,更不敢追究。 伙计找到了方子,拿出来给他们看了一眼:对,没错,就是同济堂。 洛潇潇看了眼单子,道谢说:多谢小哥啊,那我们先走了,你忙。 两人出了药店,洛潇潇跟穆凡尘说:走吧,咱们去医馆。 去医馆干嘛? 洛潇潇解释说:一般医馆看诊都会记下病人的年龄,名字和住处,要是没住处的,就记个落脚点,你以为医馆傻呀,要是不小心遇上什么不该救的人,也有个说法为自己开脱不是。 穆凡尘很怀疑洛潇潇的说的:那万一他没说实话,瞎编个地方怎么办? 嗯瞎编也要有个度吧?既然是永州城的医馆,永州城里的大街小巷也是认识的,他说白话要是被发现了,那不是不打自招,所以我想,他报的地方就算是假的,应该也离自己不远。洛潇潇解释说。 哦穆凡尘摸出点味儿来了:你的意思是,他报的地方离自己不远,要是听到那个地方有了动静,他就好跑了对吧? 对!洛潇潇打了一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 啧啧啧。穆凡尘简直对洛潇潇刮目相看:没看出来啊,你还挺聪明啊。 那是。洛潇潇骄傲的说:再怎么说,我也是御影司的人,不能给我们御影司丢脸啊,御影司教过的东西,不能忘。 你挺有办法的呀。穆凡尘很奇怪:怎么平常不见你帮忙出主意呢? 不是有元满和神仙吗?洛潇潇说:他们的主意很好呀,既然有人出主意,我跟着瞎掺合干什么? 洛潇潇是觉得吧,出主意这种事吧,人太多,容易打起来,元满还好,你看神仙,还有小侯爷,洛潇潇看着穆小侯爷咽了口口水,这两人都惹不起,所以啊,既然有人愿意站出来,自己费那个心思干嘛?乖乖听话就好了。 咦谷城说到叶疏林就有气,要不是因为他那把破扇子,自己也不会被绑,哼,等见到他自己非好好骂他一顿,唉,对了:叶疏林人呢?穆小侯爷问洛潇潇。 没跟你说吗?洛潇潇说:神仙被回然人绑了。 绑了?穆小侯爷顿了一下:绑了!接着就是一阵响彻天际的大笑声,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注目,穆小侯爷心里那个痛快啊:活该!叶疏林,让你害我被绑!现在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穆小侯爷笑得放肆,完全忘记了,那把扇子是自己夺人所好抢过来的了。 行了。洛潇潇不介意路人的眼光,也很理解小侯爷的心情,但是他们现在还要办正事,小侯爷这样太耽搁时间了:我们先去医馆吧。 行!穆小侯爷心情很好,很好说话,等救了叶疏林自己一定要好好笑话笑话他,让他骂自己!哼! 药铺离同济堂不远,他两问了路,过了个街口挂个弯就到地上了,两人站在门口,洛潇潇把药包给穆小侯爷,还给他鼓气:小侯爷,准备好了吗? 好了!小侯爷摩拳擦掌。 你进去要干什么?洛潇潇再确认一遍。 撒泼! 对!去吧! 然后洛潇潇在外面看着小侯爷冲进了人家医馆,小侯爷一进门就大声嚷道:你们这大夫怎么看的病呀!我大哥吃了你们的药!现在起不来啦!有没有人管这事呀! 怎么啦怎么啦?有位大夫连忙出来,边安抚看病的病人:对不住,对不住,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边问穆凡尘说:这位兄弟,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好好说啊? 医馆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可禁不起他这么闹,这个大夫生怕其他病人看了多想,只想快点让眼前这人安静下来。 说什么说!穆凡尘躲开大夫想拉他进去的手,把药包往地上一砸,嚷道:我大哥双手骨折来你们看了病,吃了你们的药!回去之后起不来了!你们说!这事怎么算吧! 双手骨折?哦,大夫有印象,骨折的人多,双手骨折还那么严重的,太少了,所以大夫还记得:等等,等等。大夫连忙吩咐人去取了册子过来,认真翻找着:双手骨折,双手骨折,找到了,小兄弟,你大哥是叫王威吗? 是啊!穆小侯爷哪知道他叫什么:怎么了? 小兄弟,你说我们的药方有问题,我们看看啊,你先别急。大夫把药包捡起来,一样一样的对着药方检查里面的药有没有问题,等检查完了,小心翼翼的说:小兄弟,这药没问题呀,药方我们也看了,没问题呀。 伤势对上了,药方也对上了,看来就是这个人没错了,穆凡尘一把抢过大夫手里的册子:你说没错就没错呀!我要自己看! 唉!大夫还没反应过来,册子就被抢走了:小兄弟这不能随便给你看的!大夫急了要去抢,穆凡尘一转身躲过了,仔细找到住处那里,把地方记住了,大声说:急什么?我看好自然会还你! 门外的洛潇潇听到了暗号,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急急的喊道:二哥二哥!错啦!错啦! 洛潇潇扑上去拉穆凡尘说:不关人家医馆的事,是大哥自己轻贱自己,受了伤还出去喝酒才闹出这么一出事来的! 什么?穆凡尘装得很惊讶,把册子还给大夫,万分悔恨: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真是太对不起了! 是啊!洛潇潇知道这些开医馆的有多不容易,这么闹了一出,自然要把人家的声誉还给人家:同济堂的大夫医术高明,大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他自己不听劝!也不会落个这么下场! 哎!穆凡尘一脸羞愧:我没弄清楚就来找麻烦,实在对不住你,我已经无颜再见你!我先告辞了!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 家兄唐突,我亦是无颜以对,我也告辞了!洛潇潇说完也溜了。 大夫全程是懵的,看看手上的册子和桌上的药材,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看样子,这是个误会,而且已经解除了,大夫扯了个笑脸,跟看戏的病人说:误会,都是误会,已经没事了,各位放心,放心啊。 穆凡尘和洛潇潇跑了一段路之后才停下,穆小侯爷免不得要夸自己两句了:我真是太厉害了,你看我那个愤怒,那个愧疚,演的多好,再加上我这么好看的脸,简直完美,我真太棒了。 是是是,演得好。洛潇潇顺匀了气儿:地方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们现在走。 嗯我们人手不够,怕网不住人,而且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城门口和何不为谢梦安汇合吧,一起去,这样抓住人的几率大一些,你觉得呢?洛潇潇提议说。 穆凡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两个人就一起去了城门口,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先是谢梦安到了,再来就是何不为,等四个人汇合,洛潇潇和穆凡尘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没回然人的消息,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起去看看,洛潇潇他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凡尘把地方说了出来,谢梦安把他们领了过去,过去的地方是一个客栈,用银子撬开了掌柜的嘴得知,确实有个受伤的人来开过一间房,几个人怕打草惊蛇,先让何不为过去看看,何不为从房顶落到窗户上,见窗户严丝合缝的闭着,小心的推开,却不知道惊动了什么,一看见一丝微不可查的白光在眼前一晃,就听到房间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何不为往里一看,看到房间里所有的瓷器一瞬间全部掉在了地上,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何不为自知中计,一个飞身回了客栈,正好遇上跑上来的谢梦安他们:怎么回事?谢梦安问。 中计了,这个应该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方法,为的就是暴露之后能尽快撤离。何不为回答说。 既然在这里设了机关,人就肯定离得不远,肯定不在客栈里,出了动静就往外跑,太显眼了,谢姑娘,你想想,这一片有没有什么地方方便躲的?元满说,这或许是个机会,逃窜的老鼠总是比躲起来的好抓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8) 这客栈后面。谢梦安说:这客栈后面是以前闹灾荒,永州城用来收留难民的,后来灾荒过去了,这里的人走了,这也就空闲了下来。 猜到了地方,众人也不耽搁,立马往那后面赶,何不为寻了个高处四处查看,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小的动静,可是他们声音太大,听得不真切,于是对着他们说:嘘! 怎么了?洛潇潇问了一句。 嘘有动静。穆小侯爷耳朵好,他也听见了。 闻言,四个人安静下来,这地方没人来,屋子里面空旷,屋子与屋子之间又挨得近,就算是很小的声音也能放大了来,仔细一听,果然像是有想是什么东西倒地上的声音,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往那边赶过去了。 回然人自己的兄弟死了两个,他们昨晚找谢知义商量接下来的事情的时候,先是知道御影司的人来了,刚想走,却发现为首那个红衣服的居然是自己抓的那个人,没想到他是御影司的,因为摸不准他来的目的,就躲在暗处想看看情况,结果他居然把谢知义给扣押了。 他们眼见谢知义落了难,知道他靠不住了,就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儿,悄悄带走了叶疏林,想要拿他做个人质,寻了这个地方做落脚点,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那个受伤的回然人出去买药,见到了洛潇潇和穆凡尘,以为自己被人盯上,怕有人跟踪,还特意七拐八绕的走了好些弯路,耽误了不少功夫,确定身后没人跟着了,才敢着急忙慌的回来。 到了地方,说清楚事情,准备叫人走,他们说的是自己的话,穆凡尘听不懂,他们说完割断了绑在叶疏林脚上的绳子,就准备押他走。 叶疏林被绑了双手,塞了嘴巴,蒙了眼睛,不知道自己在个什么地方,眼睛被蒙了,耳朵就格外灵敏,叶疏林发现在一阵远处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传来之后,回然人更加着急,若不是他们受伤,叶疏林怀疑自己早就被打晕扛走了,既然这样,叶疏林就懂了,怕是他们的行踪泄漏,有人找上来了。 他凭着感觉,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回然人,横冲直撞的就想跑,被另一个回然人一手给抓了回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摔得叶疏林眼冒金星,他不死心,都还没回神又挣扎着站起来。 回然人的麻药用完了,又不能给叶疏林用毒药,本来回然人可以一个手刀把他劈晕扛走的,可是看了眼两只手受了伤,还被他一脚踹倒的兄弟,又想起自己另外两个惨死的兄弟。 想着他们兄弟四人为了大业来到大靖,一路相互扶持着走来,本来约定好一起回去的,现在却只剩两人,不由得悲从中来,看着挣扎起身的叶疏林像是看见仇人一般,双目赤红的一脚把他踩翻在地。 也不讲究什么招式了,泄愤似得,一拳拳往叶疏林身上招呼,拳拳到肉,一边打一边骂,骂的话叶疏林听不懂也听不到,他只觉得浑身都疼的麻木了,浑身绞着疼,一口气泄了出去就没气再进来。 这人打红了眼,满脑子都被怒气占据,下起手来不管不顾,这可急坏了另一个人,先不说他被人发现了,他们随时都会有暴露的危险,就算是冲着拿这个人当人质这一点,他们也不能杀这个人。 自己同伴容易冲动这点他是知道的,可这么不分时候,下手也不知道轻重,万一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奈何他两只手受伤了,没办法拦,只能一边用身子把叶疏林挡住,一边说着叶疏林听不懂的话劝着自己的同伴,可见是真的急了,听语气像是在骂人。 打人的人不管,越过同伴,拳头照样往叶疏林身上招呼,叶疏林看见自己眼前冒出些黑白的雪花来,身上的痛感越来越模糊,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大概是要晕过去了,叶疏林这么想着,可他不敢,他怕自己这么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那人打的太狠,叶疏林感觉嘴里塞着的东西送了一下,拼尽力气用舌|头|顶了出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一声,终是撑不住,把自己所有的气力都耗尽,才断了意识。 何不为他们听见喊声,加快了脚步,另一个受伤的回然人听见外面有动静,赶快说:好了,快走,来人了! 话音才落,门就被人踹开了,那两个回然人想跑被何不为堵了回来。 神仙?洛潇潇看着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几乎不敢认,跑过去探了脉息确认还活着才安心。 何不为亮出兵器就照着两个回然人的脑袋上砸,穆凡尘眼见着他想下死手,立马大喊:手下留情!还要问话呀! 第34章 (29)线索断了 穆小侯爷蹲在地上,皱着眉,强忍着恶心,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回然人,这个回然人,双手的伤还未痊愈,脑袋上又多了一道伤口,现在还有血在往外冒,染红了他头下面的那片土地。 穆小侯爷给自己打个气,不就是血吗?谁没见过啊,不怕,他皱着眉,咽了口口水,颤着伸出手,朝他的鼻子底下探出去,没气儿,小侯爷不死心,又摸了脖子,没动静,看来他的伤口是永远都没办法好了。 确认完之后,小侯爷迅速站起来,摸过尸体的那只手在衣服上猛蹭,恨不得擦掉一层皮下来,一边蹭一边说:什么毛病,都让他手下留情了,还一球给人砸死了。 谢梦安在帮叶疏林擦脸上的血迹,洛潇潇正在帮叶疏林检查伤口,听到他这么说,对他说:行了,人都死了。 方才两个回然人见自己打不过何不为,看只有他一个人出手就料想应该这几个人里,只有他会武功,两人挑了看起来就好对付的谢梦安下手,打算让她做人质,哪知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何不为一球砸趴下了。 眼见两人都跑不了,受伤的这个让另一个人快跑,自己拖住何不为,洛潇潇在照顾叶疏林,穆凡尘和谢梦安见有人要跑就去拦,跑了的那个朝他们射了银针,两人险险躲过,何不为被纠缠住,为了尽快脱身,朝天灵盖给了这人一球,见他松了力,就脱身去追另一个去了。 穆凡尘撇撇嘴,何不为下手这么狠,一球就要了人家命,还不给他说了,他凑到叶疏林跟前,盯着他五彩斑斓的脸问洛潇潇:神仙不会破相吧?这么好的模样,要是破了相,那可就可惜了。 洛潇潇一遍检查着叶疏林有没有伤及筋骨,一边回答说:应该不会,就是想要调养好的话,得费些日子。洛潇潇检查完后不由庆幸,还好可是看起来可怖,虽然血肉模糊的,但是没有伤及筋骨,真是太好了。 穆凡尘听到答案放了心,又生出些幸灾乐祸,同样是被绑,这神仙的遭遇可比他惨多了,活该他嘴贱,这下遭报应了吧,穆小侯爷掩不住脸上的笑意,洛潇潇忍不住出言提醒:差不多得了,小侯爷,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你说等神仙醒了,看到自己这副德行,会不会活活把自己气死?穆小侯爷贱兮兮的说。 神仙会不会被气死不好说,洛潇潇只知道要是等神仙醒了,穆小侯爷还这个样子,他绝对会被神仙骂死,还是还不了嘴那种。 两人吵吵闹闹的说了一听有的没的话,谢梦安的眼睛却一直盯在门框外,只盼着能快点见到何不为,让他带些好消息过来,自己的计划要想顺利,这些回然人,是一个都不能留的。 你回来了。谢梦安见何不为进来,一向温柔淡然的神色里多了几分急切,连忙站起身迎过去,避开穆凡尘和洛潇潇,压下声音,低声问了句:怎么样? 何不为冲她摇摇头,看来是没得手。 穆凡尘看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多此一举的问了句:没抓到? 嗯。 那你也没多厉害啊,连个人都没抓到。穆小侯爷口无遮拦:还是说他比你厉害? 都不是。何不为说:有一群乞丐在这里安家,听到动静涌了出来,把我路给堵了。这地方因为是无主之地,经常有乞丐一类的在这住着也是常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多,生生堵住了何不为好几条去路,等他终于过去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 那你这次怎么不丢你那破球啦?穆小侯爷根本不信,只当是何不为面子上过不去,给自己找的借口。 何不为拿起自己的兵器,很是无奈:这叫所为,大丈夫立于天地,当知其所为为何,什么破球? 行行行,所为所为。穆小侯爷回答的很敷衍:走吧,既然人没抓到,我们先找个地方给神仙治病吧。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洛潇潇对着何不为说:何少侠,求你件事儿呗。 什么? 去给元满和好汉传个信,就说神仙找到了,让他们放心。 元满最后还是没休息成,长策要请顾修谨和谢知恩两人过来谈话,还顺便把元满和谷城也提过去了,元满没精打采的坐着,谷城坐在她旁边,自认为不动声色的凑近元满说:他为什么叫我们过来。 谷小少爷啊,元满满心惆怅,你是不是以为长策瞎?你弯着个腰那么大动作你是怕他看不出来我们在咬耳朵吗?还有你是看不起我高度还是看不起我耳朵?这都第几次了? 元满任命般的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发现我们有事瞒着他,想来个三方对峙,看看能不能诈出点什么事儿来吧。 谷城才说完,顾修谨和谢知恩就被人请了进来,长策起身相迎:二位辛苦,不知二位昨日睡得可好。 承蒙左使大人惦记,老夫一切都好。 劳烦左使大人了,一切都好。 两人回答完就落了座,一左一右分别坐在了两边的对立面上,面上看着还是水火不容的样子。 长策率先开口说:顾公子,谢大人,二位也知道,我此行是为了小侯爷的事来的,本来只是想找到小侯爷就算了了差事,哪成想,二位昨天还说出个回然人来,这可把我吓得不轻,当时场面太乱,我又是个胆小的,就没敢跟两位细问,今天想了想,这事太大,总要出个结果,就壮着胆子请二位来了,两位要是知道什么,还请可怜可怜我这个奔波劳碌命,让我早些交了任务,也好能松快松快吧。 左使大人言重了。本来以为李博衍难对付,没想到这长策更难对付,老师说的对,果然不能小看了御影司,关两个左右使就这么难缠,不知道他们的总督又是个怎样的狠角色。 谢知恩笑着说:长策大人说笑了,要问什么,长策大人只管问就是,老夫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位都是爽快人,那我也就不藏着掩着了。长策问说:不如二位大人说说这夜围君悦楼到底所为何事呀? 哦,那件事啊!谢知义一拍脑袋,率先说:下官接了公函,知道永州城来了尊客,怕尊客出什么事儿了,才想着派些人过去保护着的。 原来如此。长策点头,又问顾修谨:那顾公子呢? 听说有回然人进了城,就住在君悦楼,特意领人过去瞧瞧。顾修谨说。 居然有这事儿?谢大人不知道吗?还要劳烦顾公子跑一趟?长策给两人挖了个坑,谢知恩要说知道,就是失职,要说不知道,就是失察,顾修谨呢,要是谢知恩知道,他就是越权,要是谢知恩不知道,他却知道了,就有了隐瞒不报之嫌,怎么回答都脱不开身。 谢知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顾修谨抢了过去:都说了是听说,谢大人贵人事忙,接了公函就忙着招呼贵客,哪有心思管这种小事。听意思,说的是他当然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他忙着拍马屁呢,会知道什么? 顾公子这是哪的话?谢知恩说:顾公子心系大靖安危,帮老夫解决了一桩心事,果然是古道热肠。你多管闲事还好意思说啊? 哪里哪里。顾修谨谦逊的说:谢大人在永州多年,劳苦功高,我不过是个小辈,哪敢逾矩啊,不过是去看看有哪些不要命的,这不管不住嘴。我可没多管闲事,我是去看哪些人造谣的。 谷城看着这架势,是又吵起来了?可元满不这么觉得,长策在一边听着,越听脸色就越不对劲起来。 说来惭愧。谢知恩说:近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总是乱传些闲话,真真假假的,还真是让人难以分辨啊,顾公子有心了。 哪里的话。顾修谨说:谢大人爱民如子,为大靖鞠躬尽瘁,还要无辜遭受流言,真是劳苦功高啊。 长策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冷笑,行啊,自己这是被摆了一道啊。 两人戏台都搭好了,长策怎么能不上去唱一出呢:看来,此事是误会啦?这回然人是顾修谨故意说出来,给自己下套的。 误会?谷城没明白,怎么就成误会了? 元满撇撇嘴:都说了是谣言了,不是误会是什么? 谣言?谷城脑子没转过来,怎么说呢?元满看着谷小少爷一副求知的样子,但她又没办法,把他们说的话一句句掰开来跟谷小少爷解释,最后只是说了句:就是谣言,你就知道就好了,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 行吧,谷城点点头乖乖坐好了。 要是顾修谨和谢知恩还是昨天那个水火不容的样子,长策还好下手,可他们如今这样,就很棘手了,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即是误会,二位想必也累了,先去休息休息吧,有事等休息好了再说。 顾修谨和谢知恩告辞走了,元满和谷城没有多留,脚底抹油也溜了,等人走干净了,李博衍才从侧室走进来,甩甩头发,随意的往椅子上一躺: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怎么?你不问了? 怎么问?本来长策心里还算平静,可看到李博衍这幅二五不着六的样子,平白的生出一股火气来:啧,你给我坐好了。 李博衍白了他一眼,换个姿势继续躺着:讲正事,你怎么把他们放走了? 都是借口,长策也懒得同他计较:顾修谨和谢知恩两人肯定见面说过些什么,不然只一夜而已,变得有些太快了。今天两人明面上看是在吵架,可实际上句句都在为对方开脱,还把事情往谣言上引,和昨晚他们两那不死不休的劲儿,何止是天差地别。 想来顾修谨应该也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不然也不会用回然人三个字引长策往下跳,司察监的消息没错,谢知恩果然和丞相有牵扯,就是演变成如今的局面,他们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顾修谨,又看看李博衍,长策突然有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劲儿:你看看你看看,你怎么就不能好好顾修谨呢?他和谢知恩打的这个配合打得多好,不光引我入了套,还三两句把两人摘出来,说是谣言,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学学呢?你说你,你要是能像他和我打个配合,我至于在这里像这样单打独斗,被人欺负吗? 其他的李博衍认,最后一句,李博衍想着长策怕是被自己气出病来了吧?谁能欺负他?李博衍看着他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一脸受伤的样子,心情可谓难以言喻,虽然他喜欢男人,更喜欢好看的男人,长策长得也还行,但是他这个样子,李博衍感觉自己胃里有些翻涌,可是木如意还在他手里,李博衍强忍不适,挪开眼睛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29) 长策正色道:既然不能一网打尽,就只能逐个击破了。他们之间已然生了嫌隙,长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嫌疑加大,他才好有机会下手呀。 行。李博衍站起来:听起来没我什么事对吧。 长策有股子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玩玩了。李博衍人走的比声音快,生怕走慢一步就被长策给逮了回来,话还没说完呢,人就跑远了。 小心玩火自焚!长策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然后羡慕起别人家的孩子:你怎么就不能学学顾修谨呢? 谷城和李博衍离了大厅往房间走,谷城看四周没人,问元满说:完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这么完了? 估计没完。元满猜测说:但接下来的事应该就不是我们能听的。 元满的意思谷城知道了,接下来的事儿,长策不愿意说给他们听。 两人一起往房间走,刚走过长廊,谷城猛一侧身躲过了一颗从身后扔来的小石子,谷城一动,元满也本能的躲了一下,与此同时,另一颗石子落在了谷城脑袋上,谷城捂住脑袋,听到身后响起几声口哨声。 两人一起回头,就看见何不为趴在房顶上正冲两人招手。 第35章 (30)逼问 叶疏林受了伤,为了快点帮他救治,几人就干脆住在君悦楼le ,谷城和元满跟着何不为进房间里的时候,叶疏林已经了,洛潇潇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伤口,他穿着单衣靠在床头,洛潇潇正在跟他说着谢梦安他们的事情。 饶是在来的路上,何不为已经跟元满和洛潇潇说了当时的情况,也说了叶疏林手上的事情,在他们看见叶疏林花花绿绿的脸的那一刻,也愣了一下。 暴遣天物啊,元满有些心疼,对着这样一张脸都下得去手,还下这么重的手,打叶疏林的人别是个瞎子吧。 谷城低头挠挠鼻子遮住翘起的嘴角,他要是笑了不太合适对不对?所以他就在心里高兴一下就行了。 叶疏林的伤口一直都死谢梦安和洛潇潇处理的,穆小侯爷就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再说洛潇潇也不敢让他来,让他试了一次,就他那力道,叶疏林没被人打死,死在他手里了,就让他帮叶疏林换了下衣服。 三个看着看着早就习惯了,叶疏林醒过来的时候,他们看着他也没太大的反应,叶疏林身上哪哪都疼,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现在看到元满和谷城这样的反应,抬手摸了一下脸,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毫不顾忌自己身上的伤口,往后一趟,翻个身对着墙,把自己从头到脚埋被子里去了,不愿面对的样子。 他一个四海镖局的少当家,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窘迫,心里又羞又气,满心只想着,与其像现在这样,还不如被人打死的好。 元满和谷城都没恶意,就是突然看到,又没准备,反应大了一些,可这在叶疏林眼里,无疑与侮辱无异,他一生骄傲,别人看的眼神,惊艳羡慕的有的,敬佩赞赏的有的,嫉妒谄媚的有的,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 谷城虽然不说话,可是心思敏感,一下就觉出叶疏林的不对劲来,自己没笑出来啊?他怎么还生气了呢?然后他就看着元满,想着元满肯定有办法。 元满头疼啊,谷小少爷你不能什么都推给我啊,一转头,又看到洛潇潇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认命了,开始想要怎么哄叶疏林。 一屋子的人都觉出味儿来,便有一个没眼力劲儿的小侯爷,一巴掌拍在叶疏林肩膀上:神仙,装什么身娇体弱呢?起来起来,元满和好汉来了,咱们人齐了你没看到啊?我知道了。穆小侯爷一脸的我懂:被人打了不还意思了吧?没事,你多谢谢我就好了,你知道吗?可是我当然还有其他人,是我们一起把你救出来的哦,怎么样?厉害吧? 为什么被打的不是小侯爷呢? 谷城过去捂了小侯爷的嘴,就把人拖出去了,何不为还顺脚接了把被小侯爷踢翻的椅子,再把门关起来。 解决了不灭火还往里加柴的,接下来就要灭火了,元满换了个语气,走到谢梦安身后站好,很是崇拜的说: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叶公子了,要不是叶公子,咱们也没办法那么快发现那个回然人。 对啊。元满话一出口,谢梦安就懂了:可不是吗?要不是叶公子,怕是现在还让他们在外面逍遥法外呢?何不为又怎么能重挫他们呢?谢梦安这么说,何不为是不介意的,反正他自己做什么事,为什么做,自己知道就行,也不用跟别人解释,也不怕别人怎么说,爱怎么说怎么说?关他什么事?谢梦安也是知道何不为这点才这样说的。 洛潇潇也加入了哄叶队伍里:是啊是啊,神仙你知道你有多厉害啊?要是别人受了你这样的伤,早就完蛋了,哪里还能像你这样好好的,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看着三个姑娘这么费心费力的哄一个大男人,何不为更见不得叶疏林了,什么毛病?受点伤而已,闹脾气就算了,还要别人捧着?他还没断奶吗?脾气大,嘴又贱,在何不为这儿,他比傻子侯爷还烦。 三个人的连番夸奖总算有了起色,叶疏林从床上坐起来,说:给我面镜子。 洛潇潇把房间里的铜镜拿给他,叶疏林往铜镜里一看,吓得往后一缩,什么玩意儿? 镜子里的叶疏林左眼高高肿起,眼睛几乎被折成了一条缝,额头上青青紫紫的,嘴角也全破了皮,下唇还好,上唇高高肿起还泛了紫,鼻子上大概是脸上伤的最重的,因为被洛潇潇包扎起来了,本来还好,叶疏林这么一看,觉得脸上哪哪都刺骨的疼。 洛潇潇小心的安慰叶疏林说:神仙你放心,都是皮外伤,有我在呢,差不多过个半个月就能好全了。 是啊。元满说:叶公子你也别太在意了,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帮了大忙啊。 行行行,你放开我!房间门被推开,穆小侯爷一脸不耐烦的走进来:我不说话,我不说话行了吧?谷城跟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大有他要是敢乱说话,就立马把他拖出去的架势。 穆小侯爷白了他一眼,又狠狠的挖了叶疏林一眼,叶疏林鼻子里哼了一声,高贵清冷的不理他,也不等元满他们问,自己就开始说:我是被四个回然人抓走的,和我一起被抓走的还有一个穿红衣服的,我们被药晕了带走,再醒的时候就不知道在哪了,那个红衣服的杀了两个回然人逃了。 后来回然人好像带来了什么人,我被蒙了眼睛,塞了嘴巴,不知道被运到了哪儿,待了一会儿,又被运走了,运我走的回然人有两个,有一个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就语气焦急的跟另一个说了什么,说完两人就准备把我带走,我想着应该是有人发现了他们,就故意闹出了动静,醒来就在这儿了。 穿红衣服的?何不为听完,微微皱眉,不是吧?又想想叶疏林没受伤的前的样子,嗯,懂了。 那人家都逃了,你怎么不逃啊?穆小侯爷听完说:你傻了等着人家来抓啊? 那人没给自己松绑,自己身上的药性也没解,更何况那人走了没一会儿,回然人就回来了,让他怎么逃?叶疏林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就没理穆小侯爷。 穆小侯爷不依不饶:你故意的?故意等着被人揍一顿?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从窗口处传过来:当然是因为我不愿救他呀。 叶疏林被穆小侯爷问烦了,刚想骂他两句,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循声往窗口望去,就看到了被风吹得扬起的红衣和长发。 谷城脸色一变,看见有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窗口瞬间警觉起来,自己没发现就算了,何不为眼睛里也全是惊讶,心下一沉,连何不为都没发现?功力在何不为之上吗?要是敌人的话,要怎么脱身? 叶疏林镇定下来,看着他问:你想干什么? 李博衍从窗框上跳下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笑着说:本来是想来玩玩,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说完还冲何不为打了个招呼:哟,何不为,还没死呢? 托你的福,不会死在你前头。何不为回了嘴。 谷城心里一松,认识? 李博衍对他这话也不在意,反而有点幸灾乐祸:我来之前,玉小真跟我说,她找到桑颜花了,你记得小心点。 李博衍说完这话,何不为脸色一变,泛起一阵恶寒来,穆小侯爷是个好事的,求知欲疯狂燃起:他是谁? 李博衍,御影司右使。何不为看了眼弯着腰,看着叶疏林的脸一脸惋惜的李博衍,心下就懂他是老毛病又犯了,再看叶疏林一脸吃了死老鼠的样子,何不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补了句:好男色。 啊?这声惊呼是洛潇潇喊出来的,这就是他们御影司右使大人?这和左使大人的差别简直不要太大好不好?不过讲真,还真好看,要是说叶疏林是神仙下凡,那李博衍就是妖孽入世,气质相左,但都是极致。 好男色?洛潇潇瞟了李博衍一眼,右使大人还有这癖好? 呢呢呢呢。李博衍这几声发的,跟逗狗一样:你说你,有机会知道珍惜,被打的这么惨?后悔了吧? 叶疏林看到这个人就想到他杀人的样子,一阵头皮发麻,是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只想让他快点离开,可李博衍自己搬了个凳子在床边坐好,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完全不想走的样子,叶疏林自己都没发现在他坐下的那一刻,自己往里面挪了几下。 他虽然厉害,何不为也不弱,更何况他们还有谷城,二对一怎么都不会落下风,叶疏林挺直了些腰杆子说:你真是御影司右使? 对啊。叶疏林跟他说话,他很高兴:我没骗你,我说我是御影司右使的人,我可就是我自己的人吗? 没骗我?叶疏林鼻子里冷哼一声:旧除? 哎!李博衍答应的很清脆。 叶疏林脸都绿了,都被当场揭穿了,挺不要脸啊。 李博衍心情很好的样子:这我也没骗你,旧除是我自己取的,后来我不喜欢,让老妖怪帮我改了,这世上只有四个人知道,你是其中一个哦。显然当屋子里的其他人不存在了。 老妖怪是谁?穆小侯爷求知欲又起来了。 御影司总督。 哦。 嗯?洛潇潇惊了,这个右使大人大人胆子这么大的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疏林受了伤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他这么一纠缠,更心烦,就李博衍前前后后的表现,都让叶疏林觉得李博衍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想法先入为主了,李博衍说的每个字在叶疏林耳朵里都是嘲笑,语气不善的下了逐客令:右使大人,我要休息了,还请你离开。 没事,你休息吧,我看看你。李博衍说。 没听出来吗?叶疏林突然大声说:我让你走!还听不懂?我想请你滚。李博衍不肯走,更让叶疏林觉得他是故意来笑话自己,讥讽他无能,李博衍能徒手杀死两个拿了武器的回然人,他却只能任人宰割,叶疏林不可一世的自信在一天内遭受两次打击,让他有种自己的尊严被人扔在脚底下践踏的感觉。 李博衍沉默了,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李博衍站起来,身上也散出了寒意,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很友好,他只是看到熟人受伤,来看看他,怎么就招惹到他了? 李博衍身上的寒意谷城察觉到了,他握紧开疆,问了何不为一句:你打得过他吗?他俩认识,何不为应该知道他的实力。 感觉到李博衍的变化,何不为本来半靠着墙壁的身子挺直了,也握紧了袖中的所为,听到谷城问自己,想都没想就说:打不过,我认识的人里,就没人打得过他。况且这人跟个小孩子一样,做起事情全凭喜好,不讲道理也不论轻重,要是真动起手来,就完蛋了。 穆小侯爷倒吸一口凉气,为自己安全担心的同时,还不忘对着谷城皮一句:你觉不觉得?你该捂嘴托出去的是神仙才对? 谷城凉凉的看他一眼,穆小侯爷怂了:行,我闭嘴。 何不为说的话叶疏林听到了,他被李博衍盯得心里发毛,脖子后面都浮了一层冷汗,但还是硬着回瞪了回去。 右使大人,叶公子受了伤,刚才又吃了药,想是药劲儿上来了才有些不清醒,不是有意冒犯的。这话说的谢梦安自己都不信,又不是酒?还能喝醉人不成?可是他是御影司的人,武功又高,要是真把他惹恼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博衍眼睛往谢梦安那边一扫,神色一敛,哼了一声转身就跳窗走了,留下一脸懵的众人。 这就.........走了? 这一幕发生的猝不及防,众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谷城和何不为武器都拿好了,洛潇潇也往药包里掏药了,人就这么走了?虽然问题解决了,但是多少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谢梦安出来打的圆场:叶公子你说杀了两个回然人的是不是他? 对。叶疏林回答说。 抓你的回然人有几个?谢梦安问。 有四个。 他们抓了你之后,就只有他们在看着你吗?你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见过别的人?这句话是元满问的。 叶疏林仔细想了一下,很笃定的说:没有,除了那个李博衍,就只有回然人。 行。元满问洛潇潇:潇潇,叶公子能不能动?能不能下床去别的地方? 洛潇潇不清楚元满问这个是为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可以,没有伤到筋骨,只要小心,不让伤口裂开就行了。 好。元满拿了衣服给叶疏林说:叶公子,我们一起去找长策,你把你被回然人绑了的事原本本的告诉他。 谢梦安拦住元满:你想干什么? 元满耐心的解释说:回然人那边死了人,肯定会怀疑自己行踪暴露了,他们抓了叶疏林,肯定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的躲起来,以免被人发现,什么地方最安全?关你父亲的地方啊,那地方那么久了都没被人发现,说明足够隐秘,那里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是最安全的,可是他们没有,他们只是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这说明什么? 谢梦安拦住元满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元满手上太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没想到元满居然这么聪明,就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能注意到。 说明你父亲不在他们手里,所以他们没法去。元满的话点醒了叶疏林,他不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洛潇潇已经跟自己说了,对啊,抓了人关在一起,容易看守,更不容易被发现。 那万一是他们人多,分头行动呢?谢梦安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0) 回然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大靖本来就不容易。元满说:而且他们有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要真是人多的话,为什么不换个强壮康健的来看守叶疏林,把那个受伤的换下去?或者加些人手,难道是留个半残废,方便人来救?这说不过去吧? 对啊!穆小侯爷一拍手,也帮腔说:就那个,两只手都废了,何不为一球下去人就死了,顶个什么用? 元满知道他们救人的时候,不小心打死了个回然人,却不知道是被何不为打死的,元满看了眼他,继续说:对啊,我们以前是因为,以为你父亲在回然人手上才迟迟没有动作,如今知道他不在回然人手上那不就好办了?只要去坐实谢知义通敌叛国,冒充朝廷命官的事情,就以他贪生怕死,连自己胞兄都能出卖的性子,不用重刑,肯定就什么都招了,回然人不知道你父亲被关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我们只要加派人手,把谢知义控制住,不然消息传出去,还怕救不出你父亲吗? 对啊。洛潇潇帮着说:谢小姐,这确实是救你父亲的好办法呀! 谢梦安看他们坚持,心下着急,拼命想着其他的借口,一抬头瞟到元满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元满的眼神可不像她的语气那么着急,反而有种胸有成竹的悠然姿态,就这么看着她,谢梦安一瞬间,有种被人看破的心慌。 她看出来了?她看出什么来了?她什么时候看出来的?谢梦安气息一乱,可很快又镇定下来,不论如何,她既然没有明说,那就意味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元满用眼神示意一下,谢梦安就懂了。 洛潇潇和穆凡尘已经在帮叶疏林穿衣服了,要是真去见长策,那一切就完了。 谢梦安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说:元姑娘,能跟我出去一下吗? 当然。元满答应了一声就跟在谢梦安身后出去了,谢梦安给何不为一个眼神,何不为走过去守住门,保证在她们回来之前,不然任何一个人出去。 谷城和叶疏林觉得奇怪,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洛潇潇找店小二要了个僻静的屋子,领着元满走了进去。 元姑娘看出来什么了?既然是和聪明人说话,客套寒暄就免了,还是单刀直入的好。 元满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是想问问谢小姐,既然说是想救自己的父亲,放着机会不要就算了,还要阻拦,这是什么道理? 见元满痛快,谢梦安反而轻松了些,她不装傻,就说明有的谈:元姑娘是什么么时候察觉的? 你们说要从回然人里面问出你父亲的下落,何不为却把人杀了,这部可不想是去逼供,更想是去杀人灭口,何不为的本事我不是没见过,洛潇潇和小侯爷是证人吧?证明不得不杀的证人。元满直接把话挑明了。 那,元姑娘,还有商量的余地吗?谢梦安问了关键。 你们隐瞒了什么?元满比谁都明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可是这事儿实在是太扑朔离迷,元满不得不弄清楚。 我不方便说。 元满看谢梦安还打算嘴硬,就想没什么好聊的了,刚想离开就被谢梦安叫住了:不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千万人的性命,我现在实在不能说。 元满停下,谢梦安几近哀求:元姑娘,我不会害你们,这件事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我要救我父亲,这没骗你,还求你帮帮我,等尘埃落定了,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行吗?我求你了,我真的没骗你,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谢梦安看着元满的背影,心惊胆战的等了半晌,在快要绝望时候,元满终于开口:我答应了的事,都会做到,还望谢小姐也是。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谢谢。谢梦安在她身后说。 就像元满跟谷城说的那样,有些事要是威胁不到自己,也不必刨根问底,只是希望,谢梦安言而有信,真的不会害他们。 第36章 (31)揭发 李博衍走后,从一旁走出来的,赫然是当天逃走的回然人,他是跟着元满他们过来的,就是想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这时候走过两个衙役,其中一个问另一个说:你说神了,咱们大人是怎么知道那群人躲在哪那儿的? 谁知道呢?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人,咱们是衙役呢? 也是,大人这次算是立功了吧,看来又要升官了,你们这种好事,啥时候才能轮到咱们呢? 别做梦了,还是好好巡逻吧。 衙役的几句话,瞬间让回然人明白了,他原本以为是他们不够小心谨慎才漏了马脚让人追查了过来,现如今,他可算是明白了,是有叛徒想借他们的命往上爬啊! 哼,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子怎么可能让你如愿? 思及此,这个回然人,悄悄跟上了那两个衙役。 李博衍生着气回来的时候长策刚准备去找顾修谨,在长廊遇见他,理都没理长策一下就走了,长策挑眉,不对,就把找顾修谨的事儿放了一放,转头去找李博衍了。 去了他房间,看见静悄悄的没人,心里想着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憋屈?脚一点往房梁上一站,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趴在上面吊梁上趴了好几天,总督也不让人去劝,到了要走的时候才把人给捅下来。 怎么了?长策问他。 李博衍下巴搁在房梁上说:老妖怪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对不对? 对。 那我对他挺好的呀?他为什么赶我走呢?李博衍很不解。 谁?顾修谨?长策猜。 不是他。李博衍说:我看到一个比他还好看的,你见过,就是那个叶疏林。 长策一脚踹他屁股上把他踹下去,亏他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是好心来看看,就这点事,还上房梁?他是最近太闲了是吧? 李博衍在空中翻身站稳,怒视着他:舌三寸,你干什么? 长策从房梁上落下来,整着衣服说:你又看上谁了,我不管,你要是再把暗影令乱给人,我就要替总督清理门户了。 知道了知道了。李博衍拍着屁股上的灰尘很不耐烦的说:你走吧。 长策瞪了他一眼,走了,一点都不担心他,一个见色起意的玩意儿,说他为情所困,信都不带信,他既然对顾修谨没了心思,那顾修谨手里的暗影令就要拿回来了。 长策会来找他,是顾修谨早就意料到事情,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长策看他和谢知恩联手,打算各个击破了。 左使大人来找我。顾修谨把长策请进来坐下:不知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长策说:就是方才听顾公子和谢大人说,君悦楼的事情是个误会,就想来问问,先前顾公子和谢大人之间,是否也有误会?他们知道的,是丞相和谢知恩的事,回然人的事到是个意外收获,现在顾修谨和谢知恩联手,要是往回然人那边下手,说不定可以利用谢知恩和顾修谨把丞相拉下水。 怎么会有误会呢?长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接下来只要谋划怎么让回然人和他们有牵扯就好了,可顾修谨接下来的一句话,完全打乱了顾修谨的计划:我和谢大人当然没有误会,可现在的谢大人,不是原来的谢大人啊。 长策反应极快,御影司接触的事情五花八门,对有些事早就屡见不鲜了,再加上他看过谢知恩的资料,是知道他有一个胞弟的,电光火石间,立马就有一个猜测涌现出来,但还是装傻问:顾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左使大人知道谢大人有一个胞弟,名叫谢知义吗?顾修谨问了一句,长策回说:略有耳闻。 顾修谨接着说:两人一胞双生,相貌几乎一摸一样,可惜一个读书勤奋,入朝为官,一个胸无点墨,去跑了商,做官的是哥哥谢知恩,行商的是弟弟谢知义,可说来奇怪,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个谢大人,居然是弟弟谢知义,左使大人,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刚和谢知恩联手演了一出好戏,转头又把这么大一个秘密当头砸给长策,一前一后间隔不到一个时辰,这倒让长策看不懂了,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他和谢知恩又在谋划什么? 顾修谨看着长策,长策忽然笑了,手抬起来鼓了两下掌:顾公子故事编得真好。 顾修谨也笑了:左使大人认为我在编故事? 顾公子才和谢大人一曲唱罢,直接拆了戏台子,来和我搭伙?长策轻笑:这不厚道吧?你才和谢知恩一起应付完我,转头就把他卖了?这如何让人信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面对长策的质疑,顾修谨有理有据的说:到底是让老虎没了戒心,才好探得消息,一击即中呀,不然左使大人觉得,这么大个消息我是怎么得来的?我那样做都是为了取得对方信任,好打听消息。 对呀?长策装傻:这么大个消息,顾公子是怎么知道的?早前不说现在说?很难让人相信啊。 或许,谢知义和回然人见面的时候再小心一点,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这么巧?骗我呢? 现在在永州城里还有回然人,我见过他们,我绘了画像,长策大人去把人抓来,一审便知。 长策没问问题也没接茬,就只是这么审视的看着顾修谨,顾修谨被卑不亢的笑笑说:怎么?左使大人不信我? 倒也不是不信。长策不明白:顾公子在永州的日子比我久,这么大份功劳,何必拱手让人呢?要是真的,这么大份功劳,顾修谨就算不替自己抢一抢,居然不给自己老师争一争,这说不过去,要是假的,怎么?他想给自己安一个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吗?这么拙劣的计策,可不像顾修谨会做的事。 说来,我不过是途经永州碰巧发现了此事,我一介布衣,又有何能力奈何得了永州知府呢?谢知义也是小心,看我看得太紧,消息送不出去,我只好韬光养晦,搜集证据,只求能有有才德之人前来,将这些为祸我大靖之人一举歼灭,还好上天垂怜,送来了左使大人,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大家都是为了大靖罢了。 长策还有顾虑,顾修谨又说:左使大人,我怎么说也是丞相的学生,我再怎么样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造谣陷害官员,给我的老师抹黑吧? 顾修谨居然把自己老师搬出来,这点令长策十分惊讶,要知道,顾修谨有多敬重自己的老师,这些天但凡会威胁到自己老师的事情,都被顾修谨不着痕迹的为自己老师推了个一干二净,生怕给自己老师惹了晦气,现在居然抬自己老师出来做保,让长策心里不由动摇了几分。 可是这样一来,顾修谨是揭发谢知义和回然人有龌龊的人,且不说顾修谨首报有功,再者和回然人有牵扯的也是谢知义不是谢知恩,更何况,谢知义既然能取代谢知恩的位子,那谢知恩已然身死,这样,不但不能说丞相和谢知恩的事,也不能借着回然人的事动丞相了.............等等.............长策明白了。 见长策眼神微动,顾修谨就知道长策发现自己的意图了,那也就意味着,长策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看着顾修谨和煦的微笑,长策心里的赞赏更甚,懂得先发制人,先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撇干净,顺便还捞了功劳,好城府,好手段,接着又想起了某个朽木难雕的家伙,一阵心痛。 话都说到这份上,长策也不是不识趣的,看来这次他们来的目的,是达不成了,能拿个其他的将功补过,也是好的。 长策站起来,给顾修谨行了一礼:那就麻烦顾公子了。 顾修谨还了一礼:左使大人言重了,画像等在下绘好了,就给大人送来。看来是同意了。 哦,还有一事。长策话锋一转:听说我们右使遗落了一件东西,被顾公子捡到了? 顾修谨了然,掏出暗影令递给长策:确实,正想还回去呢,左使大人可要让右使大人记得,下次要拿好了。顾修谨不是喜欢占着人家东西的人,既然人家开了口,又何必闹得双方不高兴呢? 顾公子果然通情达理。长策接过暗影令:那在下,告辞了。 不送。 说起来。长策刚打开门准备往外走:我听说谢知义好吃懒做,不学无术,要是这几天都是他在扮谢大人的话,那可真是传言不可尽信了。 顾修谨听出了长策话里的意有所指,装着糊涂说:可不是吗?都说了是传言,听听就好了。 顾公子说的对。说完长策就离开了。 长策一走,子一就从一边走出来,顾修谨把早就准备好的画像拿出来交给子一,比着手势,手势的意思是 画中人 杀! 第37章 (32)山雨欲来 元满回了叶疏林的那间屋子,打开门看到何不为守在门口,没有多说什么,洛潇潇见她回来了,跑过去说:元满,神仙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想着他们能凭自己的本事就回一条人命,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走吧走吧。穆小侯爷也在一边帮腔。 谢梦安开门进来,何不为用眼神询问她谈的怎么样?要是谈不下来,他是不介意动手的,谢梦安对着他点点头,何不为明白了她的意思,谈妥了。 不急。元满说:先等等吧,虽然现在确定了谢知恩在谢知义手上,但是这么贸贸然去,万一谢知义玉石俱焚就不好。 这样啊。洛潇潇有些失望,穆小侯爷往椅子上一坐:唉,白忙了,亏本侯爷还亲自服侍他,亏大了。 和洛潇潇,穆凡尘的失望不同,叶疏林更多的是怀疑,他眼睛在元满和谢梦安之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元满身上:她跟你说了什么?两人出去了一会儿,元满就改口了,要是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叶疏林可不傻。 伴着叶疏林的问话,其他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集中在了元满身上,何不为和谢梦安是紧张,穆凡尘和洛潇潇是好奇,叶疏林和谷城是质疑,叶疏林问的也是谷城想知道的,只是他原本是想私底下悄悄问的,因为他还记得元满跟他说的话,谢梦安单独跟元满说的话肯定是不想告诉他们的,就是不知道这些话,元满愿不愿意告诉他们了。 元满一下子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也不慌张,面对叶疏林直白的问话,很好说话的笑笑说:叶公子,这些话本来不应该说给你听的,既然你想要知道,那行吧,听了你别生气就好。元满先给叶疏林提了个醒。 叶疏林没想到他们说的话居然和自己有关,生气?他为什么要生气?他看起来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叶疏林的提问在元满的意料之中,他和谢梦安出个门回来就改了口,确实令人生疑,所以元满特意准备好了一段说辞:谢小姐告诉我,李博衍为人心眼小,又记仇,睚眦必报,他这么风平浪静的回去,说不准在预谋着什么,咱们刚得罪了人家,就这么送上门去,和自投罗网无异,叶公子,你说呢?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1) 元满话虽然说得好听,可是也说得很清楚,刚得罪了人家,就找别人帮忙,这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而且元满这一番说辞,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谢梦安要和她出去说,洛潇潇,穆凡尘和谷城听完觉得很理解,得罪了李博衍的是谁?是叶疏林啊!这件事说白了,就是怪叶疏林啊,就叶疏林那个脾气,要是谢梦安真当着他的面把话挑明了说,乖乖,自己受了伤还要别人来哄的人,指不定他要闹什么幺蛾子? 洛潇潇,穆凡尘和谷城三人齐齐把目光射向叶疏林,虽然没说话,但是眼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都怪你! 叶疏林又羞又恼,一张脸一下就红了,这三个都能听懂的话,叶疏林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羞是羞别人顾及他的面子,特意没把话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却不识好歹的非要问个究竟,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恼是因为,这三个没脑子的有什么资格来责怪他,怪自己惹恼了李博衍,难道他们就帮上过什么忙吗? 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不好骂他们,叶疏林干脆把脸转过去当没看见,他又不认识李博衍,怎么知道他什么脾气?真是的...........叶疏林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不认输李博衍,谢梦安倒是很了解他啊,叶疏林看着谢梦安说:谢小姐很了解李博衍嘛。 谢梦安和他不熟。还没等谢梦安回答,何不为先开了口:我和他熟,交过几回手,混了个熟脸,半点便宜没从他那里占到,还老被他报复,一次比一次狠,他还有御影司撑腰,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最后一句话,更像是何不为给叶疏林的忠告一样。 叶疏林还记着前些天何不为在君悦楼里跟他说的那些话,故此很不待见他,鼻子一哼,没理他。 何不为也不气,反正他也不喜欢叶疏林,就他这样的,他最好祈祷他家四海镖局能够千年强盛,万年不倒。 等元满和谷城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们让洛潇潇和穆小侯爷继续看着叶疏林,谢梦安是谢家大小姐,出来的太久,也是容易让人起疑的,所以也打算和他们一起回去,天已经晚了,还有一个回然人没找到,怕他们出事,何不为跟着一路保护他们回去。 四人走了,洛潇潇和穆凡尘守着叶疏林,本来以为这事儿终于要完了,救了人他们就能走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穆凡尘伸了伸自己僵了的胳膊腿,打着呵欠感叹了一句:哎呀,空欢喜一场哟。 叶疏林的脸色变了变,穆凡尘和洛潇潇都没那么细腻的心思,都没发现,洛潇潇听到穆凡尘说的话,心里免不了也有些失落:对啊,本来以为马上既能走了的。 叶疏林的脸色更难看了,穆小侯爷接着说:没办法,再等等吧。 也是,只能再等等了。洛潇潇宽心的说。 这话一出,叶疏林终于爆发了,寒着一张脸冷声说:你们什么意思? 叶疏林知道,惹了李博衍让他们不能早点走,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他们抱怨两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他们两嘲讽自己,暗示是自己的不对,这他也就忍了,可是自己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了,他们居然还纠缠不休,说过两句就行了,这样一直说是什么意思? 叶疏林的愤怒里夹杂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屈辱感,就像是他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指指点点和嘲笑,将他深深淹没,不仅让他窒息,尊严也被人狠狠的践踏。 叶疏林的怒气来的猝不及防,穆凡尘和洛潇潇不但措手不及,还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意思?他们有什么意思吗? 洛潇潇一脸懵的和穆小侯爷对视,穆小侯爷比他更懵,这是什么情况?他又错了什么吗? 他们的沉默在叶疏林这里成了默认,更是对叶疏林一种变相的责怪。 叶疏林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往外走,搞不懂的事情先放一边吧,洛潇潇赶快过来拦住叶疏林:神仙,你干嘛呢? 叶疏林没理她,推开他的手就往外走,小侯爷本来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够大,够不好,够奇怪的了,可是遇上叶疏林算是他输了,他也过来拦着叶疏林说:神仙,你到底要干嘛?咱们又是不能好好说吗?你这吹鼻子瞪眼的,是想做什么? 叶疏林想推开他,可是毕竟穆凡尘是男的,单论力气也是不落下风的,穆凡尘反手拉住他:你到底怎么了?穆小侯爷对于叶疏林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实在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让开。叶疏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让!穆小侯爷虽然是个傻的,但是也知道要是让叶疏林就这样子出去,肯定不行,洛潇潇也过来劝:对啊,神仙,你要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啊,咱们一起解决,你这样真的让人害怕呀。洛潇潇说的是心里话,叶疏林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心里发毛。 叶疏林心在心里完全被怒火占据,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穆凡尘和洛潇潇宽慰他的话,在他听来更像是嘲讽,更加火上浇油,叶疏林松开穆凡尘,穆小侯爷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可叶疏林接下来的话,一下子把穆小侯爷也惹恼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拦着我,你不会以为你沾了先人的光白捡了一个便宜,就真担得起这个名号了吧?说白了,你还不是个废物! 好心帮忙还被人骂,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遭不住啊。 穆小侯爷火气腾的一下子的就从心里翻了起来,一拳过去就把叶疏林打倒在地:王八蛋!由此可见,小侯爷是真不会吵架,就算是现在这样气极了也只骂得出来这样的。 叶疏林爬起来也还了一拳,嘴上不停:怎么?你还怕人说了,我以为你的脸皮厚的早就听人说习惯了。 洛潇潇彻底慌了,看着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简直欲哭无泪,她只有一个人呀!要怎么把两个人拉开?洛潇潇想了一下,立马做出了选择,冲过去拦住小侯爷:小侯爷,神仙还有伤!他还有伤!要是神仙被小侯爷打得走不动道,那可就完蛋。 穆小侯爷被洛潇潇抱住了还在张牙舞爪,不服输的叫唤,叶疏林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直接就开门出去了。 哎!神仙!洛潇潇见神仙出去了,刚想过去拦住他就被穆小侯爷拉住了:让他走!个王八蛋!死在外面了最好! 洛潇潇突然好想哭啊,元满啊,好汉啊,你们走的时候怎么不带上我一起啊。 叶疏林出了君悦楼,被街上的凉风,满腔的怒气突然一下子泄了,他站在君悦楼门口,君悦楼内灯火通明,君悦楼外繁花似锦,看着街上来来往往,或信步,或匆忙的人群,叶疏林这一瞬有些迷惘。 自己能去哪儿? 他失望的发现偌大一个永州,竟无他的容身之处?多可笑?被人嘲笑了一通受不了屈辱跑了出来,结果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再回去吗?要是回去,不是白白给人做笑柄吗? 不,叶疏林的自尊心宁愿他无瓦遮头,也不允许他低头回去。 叶疏林站在这繁华热闹的永州街头,生出了一种孤独之感。 那边那个,你在那儿干什么?叶疏林正顾影自怜呢,就被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了,用头走过两个衙差,一人手里拿着几张纸,一人走过来拦住叶疏林的路防止他逃跑。 拿画像的衙差拿出手里的画像一张一张比对着叶疏林的脸对过去,另一个看他对完了,问说:怎么样?是他吗? 拿画像的衙差收好画像摇头说:不是,不像。接着又对叶疏林说: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在家呆着,没事不要瞎出来晃悠。这两个衙差就是看大晚上的,叶疏林一个人站在街上,也不像等人,也不动弹,觉得他可疑才过来查问的,你说他没事在这干啥呢?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一共四张画像,上面的人叶疏林都认识,就是抓他的那几个回然人,衙差转身要走,被叶疏林出声叫住:不知二位官爷在查何人? 官府办事,与你何干?衙差回了一句,最后出于好心,又提醒了一句说:最近没事,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叶疏林看着两人离去,心思转的飞快,官府要抓这些回然人?谢知义和回然人是一伙的,肯定不是他下的令,现在御影司的人来了,那肯定是御影司的主意,他们是怎么发现的这些回然人?还知道的那么详细?那他们发现这些回然人,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谢知义已经暴露了?或者说,谢知义已经被抓住了?这些回然人要么就是谢知义将功补过的救命草,要么就是让谢知义上断头台的夺命刀。 那既然御影司动了手,那他就去看看,叶疏林看着热闹的君悦楼,想着方才嘲笑自己的两个人,不是都怪他吗?不是说都是他的责任吗?他这么大一个人证,叶疏林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救命草,还是夺命刀。 第38章 (33)真相? 元满他们往府衙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街道上比平常多出一倍的衙差,府衙里大半夜也是灯火通明的,整个府衙上下都被御影司的人守着,何不为觉得诡异,送他们到了之后没走,而是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四个人一进门就被御影司的人请到了大厅里,原本只是来请元满和谷城的,问明了谢梦安和何不为的身份之后,把两人也一同请了过去。 他们到大厅的时候,顾修谨和谢知义也刚巧到了,长策见到谢梦安和何不为,看着面生,便问道:不知这二位是? 谢梦安行礼:小女子谢梦安,家父永州知府谢知恩。 哦。长策说:原来是令嫒啊。 谢知义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谢梦安,见长策跟自己说话,上前一步挡在谢梦安面前:小女愚笨,左使大人见笑了。回身对着谢梦安说:大人在这里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不打紧。长策出生阻止:我恰好有些事情想问问谢小姐,想是会打扰到谢小姐,不知谢小姐可愿? 终是到了这一步吗? 谢梦安双手掌心突然窜起了一股凉意,把手掩在袖子里握握拳,想让自己手心回回暖,可是再怎么用力,就算是谢梦安的指甲已经嵌进了皮肉里,印出了血痕,谢梦安也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越来越凉。 何不为担心的看着她,她抬头,想扯一个笑给何不为,但是用力试了试,没能成功,只好作罢。 小............ 左使大人说笑了。谢梦安刚张口,话就被谢知义抢了过去:小女一个闺阁在室女,她知道什么? 谢大人不必惊慌,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再说了。长策话锋一转,已经没有了方才好商量的口吻,说话间带了些独有的凌厉:谢大人如此推辞,是信不过在下吗? 长策那么抬眸睨了他一眼,谢知义往后退了半步,汗毛竖起,竟觉得像是有人拿刀子在自己脖颈上滚了一圈,谢知义再不敢多言,让谢梦安谢过长策之后就入了座。 长策微微垂眸,再抬眼时又变回了先前那好说话的样子,眼睛在元满谷城和谢梦安之间绕了一圈:元满,谷小少爷,你们和谢小姐认识啊? 元满说:不认识,刚巧回来的时候碰上了,才知道原来有位谢小姐,谢小姐,还请莫要见怪。 姑娘客气。谢梦安回了礼。 谢梦安转身的时候悄悄拍了拍何不为的胳膊,想是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有些事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面对了,何不为看着谢梦安苍白的一张脸,想说些什么,在心里想了又改,改了又想,最后化成了一声张不开口的叹息。 行。等他们寒暄完了,长策才开口说:既然人都到了,就都坐下吧。 众人落了座,长策也不墨迹,直接点出了今日叫他们来的目的:谢大人,说起来咱们如今聚在这儿,可都是为了你啊? 其实啊,今天和顾修谨谈完之后,自己就知道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戏码了,这出戏自己本不想唱的,可是顾修谨想着法子把自己架上去了,还不唱不行,不愧是沈书行的好学生。 为了老夫?谢知义一脸惊讶:老夫竟不知自己有这本事?打搅诸位,真是对不住了。说着还冲众人抱了抱拳以示歉意。 可不是吗?长策耐心的把戏接下去:谢大人,顾公子同我说,你不叫谢知恩,是叫谢知义,不知道顾公子这话,说的对吗? 长策眼睛一扫,看见顾修谨一派事不关已的样子,对他的欣赏更甚,他把话说的这么直接,除了想要快点了结此事,还有就是想看看顾修谨的反应。 顾修谨深谙官场之事,看自己这么直接的把他供出来,不知作何反应? 总有少年人占着好青春,想着天大地大,能肆意张扬,总是有凌云志,傲气骨,再耐得住性子,也会有几分浮躁。 看看,就像谷小少爷那样,因为措不及防,心里的想法已经全跑到脸上来了,要不是元满踢了他一脚,怕是差点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了。 谷城的心神被元满一脚给踢了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做了什么。 他将收敛心神,整理好了神情看向元满,眼睛里除了疑惑焦急,还有询问,询问元满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元满连眼睛都没向谷小少爷挪动半分,依旧维持着刚才姿势轻轻摇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和他们没关系了,该瞒的瞒不住了,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旁观和明哲保身。 看懂了的谷城端正坐好,眼睛却止不住的乱扫,谢梦安和何不为的惊讶不输谷城,谢知义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只有顾修谨依旧淡然,他没否认,说明长策没有说谎,谷城更加疑惑了,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长策看着顾修谨,心里越发满意,他小小年纪不但脑子灵光,还这么沉的住气,不见将心思挂出来半分,实属难得。 纵使顾修谨这样算计了他,他依旧欣赏顾修谨,并不觉得自己中了一个小辈的计有什么丢脸的,反而生出了后生可畏的欣慰来,就是可惜了他是沈书行的人,不然他一定要将他收到御影司来。 谢知义?谢知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谢知义不是老夫的弟弟吗?左使大人,顾公子怕是在给你逗乐子呢。 是啊,我也奇怪呢,谢大人学富五车,为人聪明机敏,传言您弟弟却是个不学无术的无才无德之人,我虽才见过您几次,实在为谢大人的风采所折服,要说您是谢知义?这如何能取信于人啊,顾公子。都说了是长策早就意料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懒得和他们打哈哈了,不能明说就给个暗示,让他们多和自己配合配合,免得耽误自己功夫,他们也心惊胆战:你说是吧? 话头突然抛到了顾修谨身上,顾修谨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才把话接下来:在下不才,曾听人说起过左使大人,说左使大人有负才名,是靠着御影司总督才有了如今的位置,今日一见,方知那些话,都是些心存嫉妒的小人故意构陷长策大人的,可见,传言大多都是谣言,不可尽信,左使大人认为呢? 长策是个什么意思,顾修谨听出来了,长策已经看出了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这话的意思是长策愿意给这个面子,愿意入他们这一局。 明了了长策的心意,顾修谨就放心了,要是长策不愿入局,御影司这一闹起来,真要是让他们查到什么,那就完蛋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2) 他这一招是步险棋,赌的就是长策的心思,他对长策不了解,却了解御影司的做事风格。 他想着长策既然是御影司的左使,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懂得趋利避害,万事以大局为重,总不能左右使两个,都像李博衍一样我行我素,事事都让御影司总督善后吧?还好,长策不是李博衍,他赌对了。 既然人家肯配合,那自己就不能乱了方寸。 长策很赞同的点头:也是,传言不可尽信,谢大人这么聪明的人,谢知义即为胞弟,想也是不遑多让的。 谢知义脸色微变,但仍是一脸笑意:左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长策很是苦恼的思索一番,突然向谢梦安求救说:谢小姐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饶是谢梦安已经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千万次,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如何重要,如何关键,如何不能有半点迟疑。 可是当长策这句话说出口,把谢梦安推出来直面的时候,谢梦安还是控制不住的心颤。 她知道的! 要走这一步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呀!就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了呀! 谢梦安紧紧咬着后槽牙,下巴微微翕动,两只手紧握成拳,眼角红了一片,偏着头不愿看谢知义凌厉的眼神。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得了长策的配合,在顾修谨的心里,接下来的事情只要谢梦安不出差错,那就是十拿九稳了。 原本应该把心放在肚子里的顾修谨,这会儿却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儿,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就全看谢梦安的了,哪怕是她生了半点私心,哪怕她有半点的迟疑,那就算完了。 长策看着顾修谨,左手食指在桌上轻叩,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然,不是坏了计划,就是寒了底下人的心,方才还在夸你,现今这一抹紧张,出现的不合时宜了,少年人,还需多多历练啊。 可与长策想的不同,顾修谨的紧张不是因为不相信谢梦安,相反他很相信谢梦安,与其说是相信谢梦安,不如说他的相信谢知恩教出来的女儿,他的紧张,只是一种明知结局如何,却在在揭晓之前隐含的兴奋罢了,一种全局皆在掌握之中的兴奋。 众人此时都在看着谢梦安,谢梦安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事,对于谢梦安来说真的太残忍了,何不为看着谢梦安的样子,自己都替她觉得难受,可是这件事就算谢梦安再不愿做,她又不得不做,何不为知道整个真相,但他无能为力,他能做的都做了,现在,他已经帮不了任何人了,他只能看着这个小姑娘,做出能够令她痛苦一生的事情。 谢梦安心里没有挣扎,也没有犹豫,她只是告诉自己,纵使再不舍,再难过,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她就必须坚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能因为自己,让那么多人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她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只有把事情做好了,才对得起他们,才对得起自己的父亲,她可是谢知恩的女儿啊。 她压下心头的千般思绪,咽下了梗在喉头的一股子酸涩,狠狠的咳了一口,清干净嗓子,红着眼角跪在了长策面前,重重的磕下头:请左使大人!替小女子做主! 她直起身子,跪在地上,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叠书信,高高举起双手呈给长策:谢知义谋杀兄长!霸占家父永州知府之职!伙同回然欺上瞒下!一手遮天!居然想将永州粮食秘密运往回然!忤逆谋反!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人神共愤!这些都是小女子冒险得来的证据!还望左使大人还小女子一个公道! 谢梦安开始时说的慷慨激昂,可说着说着,调子就变了,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一脸,眼前模糊看不清楚,嗓子眼还像是被人拿棍子顶着,就连喘气都一阵发疼,说话更是疼的厉害。 可谢梦安好似没有感觉,说的调子虽然变了,可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大,就像是她说的声音越大就越能让长策越发信服自己说的话,也更能让自己相信自己说的话。 谢梦安最后一句话被哭嗝噎了一下,没说利索,可谁管那些。 你胡说!谢知义突然暴起却被何不为拦住:你这是诬陷!你在诬陷老夫!谢梦安你还是我的女儿吗?为人子女!你居然如此构陷我! 谢梦安好似突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哭出来,她眼睛鼻子涨的通红,用尽了力气对着谢知义吼:我当然不是你的女儿!我的父亲是谢知恩!是永州知府!不是你谢知义!谢梦安吼得声嘶力竭,喊出了无限的痛苦,还夹杂了委屈和指责:真是事实!怎么可能是诬陷! 长策拿着谢梦安呈上来的书信,一封封看着,谢梦安在一边说:去年十月,家父得到谢知义来信,信里夹了一节断指,信中说,谢知义贪财好利,做生意手脚不干净,得罪了番邦人,让家父拿了银子去赎他,谢知义做的生意见不得光,父亲念及血肉亲情没办法,就拿了银子去了边关。 谢梦安连吸气都不利索,一口气往回抖了几次,才进了肺里,就算她以泪流满面,说出来的话仍是掷地有声:哪知谢知义狼心狗肺!竟然伙同回然人将父亲杀害,还利用马匪,将父亲伪装成谢知义,做成劫杀假象,谢知义则扮作父亲,做了永州知府。 谢知义扮作家父回来后,小女子惊觉不对,忆起何少侠师父与父亲是好友,家父去边境的时候,他亦是作为护卫一同前去,便请了何少侠请去查看,哪知何少侠的师父居然也丧命边疆。 我们小心查证,仔细搜寻,不止发现了谢知义的身份!居然还查到回然人居然一直暗通回然人想对大靖不利!这次居然还密谋想要将永州的粮食运往回然,充作军粮! 军粮?长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皇上想要扩军都还因为愁不到军粮的事情发愁,回然倒好,居然已经把手伸到对家来了,难不成回然以为,他们有了这些粮草就真有了同大靖一战的实力?天真。 你诬陷!你这是诬陷!就算有何不为拦着,谢知义嘴上也是不停的:左使大人!你莫要被她蒙蔽了!谢梦安!你如此作为,是大逆不道!是要被五|马|分|尸!遭天|谴的! 谢梦安不理他,继续说:谢知义用心险恶实在令人发指,还请左使大人替小女子做主,讨一个公道!为大靖百姓谋福,严惩恶人! 长策随意瞟了几眼这些证据,就放在了桌子上,敢拿给他看的东西,怎么可能准备的不全面不仔细呢?他本以为顾修谨送的不过是个小利,没想到是份大礼:顾公子怎么看? 在下一介布衣,哪懂这些。顾修谨自嘲道:还是请左使大人定夺吧。 这是打算翻脸不认人,完全把自己撇干净了啊。 皇上要扩充兵马,就必先要囤积粮草,近几年皇上把粮食看的如何重要,这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所以御影司开始查沈书行的时候,才从谢知恩下手,往粮食这里深挖,现在搞不了沈书行,皇上必会怪罪,能搞搞其他的,不求将功补过,能有所收获也是好的。 这份礼,长策收了:谢大人,不,谢知义,你要如何解释呀? 老臣冤枉啊!谢知义还在喊冤:这都是谢梦安伙同他人诬告老夫啊!谢知义说得声泪俱下:我知你母亲早逝,你恨我事忙对你不够上心,可是我这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啊!你怎么只因一己之私,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事情发展的太快,谷城几乎都没跟上,看着眼前略显混乱的景象,他想说些什么,一转头又看到元满事不关己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可他还是没懂,谢梦安这么轻轻容易的就告发了谢知义,那他们先前的折腾算什么?她不救他的父亲了?她好像没有提到自己父亲在谢知义手里的事。 左使大人。一个侍卫看着里面的情形不敢进去,只是高声在大厅外喊了一句,长策越过眼前的人问他:怎么了? 有一个自称叶疏林的人求见。 谷城和元满对视一眼,叶疏林怎么来了? 元满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叶疏林这时候过来干什么?来告发的?现在真相大白,他来了也没用了呀?元满知道叶疏林来了没用,可是她还是心慌,心里像是悬在半空中,空落落的没上没下,触不到实地来。 请进来吧。多个人也好,今天这事,越多人看见越好,既然顾修谨是铁了心把这事推给他,那他就多找些见证,以后说起来也多张嘴。 是。那人领了命下去。 这时,谢知义和谢梦安都噤了声,谢知义神情怨恨,眼神还在恶狠狠的瞪着谢梦安,谢梦安偏过头不看他,泪珠还坠在眼角。 顾修谨叹了口气,还真是难为他们了,别人的生死,顾修谨不太看重,现在除了可惜,他真的生不出半点别的情绪来。 看着叶疏林被衙差带了进来,元满的心慌更甚,为了缓解这份莫名的心慌,元满干脆走过去问:叶公子你不好好休息过来干什么? 叶疏林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谢知义一脸的怒气的看着自己,以为他是冲着自己来的,神色中多了些眼眉吐气的意味,是不是以为我死定了?哼,如意算盘打错了,他是来揭发你的,得意的看着谢知义,底气十足:来做证人的。 其实元满觉得他是来添乱的,但是元满没说,她站在叶疏林身边,心里打鼓得越来越厉害,那种不上不下,摸不着边的感觉,已经从心里往四肢蔓延。 两位。长策为了显得真诚一些,很认真的介意说:你们这样争辩,也争辨不出一个结果来,不如这样,我们等等,我已经派人按着画像,去抓那些回然人了,等抓到了人,一切也就明了了。 没人注意的是,领着叶疏林突然一个暴起,手中飞出的银针直直的冲着谢知义飞去。 谢梦安立马就想要上前,被顾修谨一把拉住,谢梦安回头见了顾修谨的眼神,懂了他的意思,生生逼着自己止住了脚步。 何不为抬手去挡,伸出去的手偏了两寸,没能挡到,手掌一落抽了那人腰间的佩刀,那人连忙后退,伴着长策刀下留人的喊声,何不为眼神一变,手中的刀瞬间就将那人捅了个对穿。 鲜血四溅,染了何不为一脸一身的血。 这人满身是血的倒地,赫然是那个逃走的回然人。 他穿了府衙的官服混了进来,可是长策提审谢知义,只让御影司的人在旁边守着,只让官府的人守大门,他接近不了,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他来杀谢知义,看到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急得要死却毫无办法。 这时候,凑巧叶疏林来了。 御影司断案,一般人不敢靠近,生怕给自己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不明不白的就断送了性命,替叶疏林通报的事你推我,我推你就被这个回然人揽了下来。 他本来就是报了死志来的,一行四人出来,只剩下他一个,还已经无脸面去面对兄弟的父母亲人,回然人最讲义气,不如替他们报了仇,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了。 回然人怕叶疏林认出自己,特意将头埋低,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相貌,叶疏林呢,满脑子都想着人证的事,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衙差,所以这个回然人才这么顺利的混了过来。 他胸口插着刀,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口中大口大口的呕着血,却还止不住的笑:哈哈哈哈哈!谢知义!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害死了我兄弟!我要你血债血偿!你杀你哥哥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会是这种结果吧!报应!这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报应! 这个回然人痛痛快快的说完这些话,被血呛得咳了两声,等咳过了还想说什么,何不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何不为上前一步,握着刀柄就着伤口一旋,回然人痛苦扭曲的抽搐了一下,就断了气。 何不为气定神闲的拔出刀来,说完了自己该说的,其他不该说,也就不需要你开口了。 长策看着何不为眼放精光,够狠辣,够果断,这个年轻人也不错。 谢知义恐惧的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只觉得那些痛楚越来越强烈,完全没了方才的淡然自如,惊慌的拉住身边人的衣角,也不管是谁就开始乞求:救救我,救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我是谢知义,我就是谢知义,是我杀了谢知恩取代了他,是我私通回然人替他们运粮食,是我,什么都是我,什么都是我做的,我都招,求求你,求你救.............. 为了能够活命,谢知义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长袖善舞,舌灿莲花,为了能够活下来,他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倒豆子一样的往外蹦,只求眼前这些人能够救救自己。 这些人冷眼看着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哀嚎,就是没人上前。 谢知义话还没说完,就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脖子,一口气上不来,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张大嘴巴,狠狠的吸了两口气,从喉咙里发出了几个意味不明的声音,像是被人把头从脖子上直接卸下来,一口气没接上,浑身猛的一僵,就没了声息。 顾修谨面色如常的将自己的衣角,从谢知义手中抽出来,转过身来用身体遮住谢梦安的视线,不让她看到谢知义的死状,淡然的说:左使大人,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人证物证俱在,这件事,已经够清楚了吧? 长策看着死状可怖的两具尸体,以命相博,好决心哪,:确实,人证物证俱在,谢知义谋杀兄长,冒充朝廷命官,通敌叛国,我会尽快将这些证据上呈陛下,请陛下交给大理寺处理。看着背对自己的谢梦安,长策安慰说:人死不能复生,谢小姐万请节哀。 多谢左使大人。谢梦安回了一句,声音里还带了咽下去的颤音。 来人。长策站起来:将这两具尸体收好,等回京时一并带回去。接着转身对谢梦安说:谢小姐,这事儿恐怕还要你随我们回京,一同去大理寺留个证词才行。 谢梦安转过身,脸上因为隐忍都已经涨红,额头脖子上更是因为太过用力显出了青筋,一双被红血丝爬满的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浸出来,她尽量让自己的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可是一开口还是暴露了想要极力隐藏起来的巨大悲痛:长策大人放心,小女子一定配合,就是能否请大人,允许我先为家父立个衣冠冢再走? 不算长的一句话,谢梦安断断续续,咽了好几次卡在喉头的东西,才刚话说完。 长策很是理解的说:应该的,那两天后卯时,在府衙门口静候谢小姐。 多谢长策大人。谢梦安说完这句话,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还是何不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叶疏林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他就只看着地上的两个死人发愣,生生死死的,叶疏林听的多,明晃晃的这么见着,还是头一次,电光火石间,他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前居然就多了两具尸体? 死人谷小少爷见过,他也杀过,可这一次的心境和上次大相径庭,上次更多的是惩恶扬善的豪迈,这次的这两个,明明也是坏人,谷小少爷却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厌恶?害怕?快意?好像都有一点,却又好像都没有,更多的是被一种恍惚包裹。 看着御影司的人上来将两具尸体处理带走,再开始清理尸体留下的痕迹。 他难以想象,这么多天,这么多事,最后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匆匆结尾?仓促的令谷小少爷怅惘,他难以想象,这事完啦?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3) 客气。长策说完回身对着元满他们说:李博衍说,在君悦楼见到了小侯爷,想是小侯爷一时贪玩,没了分寸,这才无故失踪了许多天,你们也是着急糊涂了,快去寻他吧。 这是李博衍后来跟他说的,就因为这事,他又用木如意打了李博衍一顿,一赌气,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李博衍在君悦楼看见了小侯爷,他们也在场,长策这样说,明显就是不想计较他们骗他的事了,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谢长策大人。元满回答说:我们会尽快把小侯爷找回来,尽快上路的。 嗯。长策满意的点点头:天色不早了,几位今天也累着了,还是早些下去休息吧,在上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说完就离开了。 主事人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也就准备走了。 谷城还在愣神,喃喃的问了句:这就,完了? 元满看着已经没了力气,被何不为半抱半扶下去的谢梦安,眼睛一扫,瞅见了旁边的顾修谨,他和煦的对着她一点头,算是给礼告别,元满点头还礼后他就走了,好像刚才眼睛里满是警告的不是他一样,元满看着三人离开,轻声回答了谷城的问题。 是啊,完了。 第39章 (34)真相 大亩大亩的稻田一眼望不到边际,农人挥舞着镰刀收获着自己的成果,一阵风吹过,不但激起了一层层稻浪,还裹挟着稻谷那独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早上的阳光就已经很热烈了,从天际斜斜的下来,不管是人还是景都披了一层好看的金色,娃娃们在田间闹着帮忙,大人们忙农活之余不忘骂几句,有鸟扯着嗓子来找田间散下的稻谷,老农也在田埂上吃着草,不时的叫上两声,再给这幅景象里添些生机。 元满再次来到闲人居,心境是不同的。 何不为大早上来找了她,说是谢梦安请她到闲人居赴约。 说到底,谢梦虽然承诺事后将真相告诉她,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说来受之有愧,她本无意探人秘密,当初想逼个结果出来,也只是怕威胁到自身,既已尘埃落定,那真相如何,就与她无关了。 元满本想拒绝,结果谷小少爷练了刀进来撞见了,死活要去,怎么都劝不住,更要命的是,不止他,被吵醒的洛潇潇,叶疏林和穆小侯爷也想去。 用叶疏林的话说就是:你伙同他们骗了我们,我们想知道下,自己是被怎么利用的也不行吗? 最后拗不过,一群人就一起来了闲人居。 这次的闲人居没有了上次嗡嗡嗡的声音,元满站在闲人居门口,深吸一口气,说:你们要知道真相,可以,但只有一条,今天不论在里面听见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出了这扇门,就全忘了,当从不知道,也莫要跟别人提起,你们要是做得到,就进去,要是做不到,就算了。 话是跟谷小少爷他们说的。 知道了。洛潇潇爽快的答应下来,御影司教出来的人,当然知道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就算是元满不说,洛潇潇也会记得闭紧自己的嘴巴的。 谷小少爷他们不明白元满这突然郑重其事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只当是他们闹着要来,让元满有些不高兴了,想也是,元满打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远离这些是非,尽快启程,现在他们这么一闹,又耽搁了,自然是不高兴的。 元满放心,耽搁不了多久,我们就是想清楚这些天的的,到底是个什么事而已。被莫名其妙的撵着跑了一路,现在就想知道个因果,元满居然为了这么点事甩脸子给他们看,真是小家子气,叶疏林这么想着,与其也不和善,他越过元满想往里面走,何不为横出一步挡在门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叶疏林瞪着何不为。 何不为巍然不动的守着门口,元满这话他听出来,她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又不好明说这才要让他们许个承诺,既然是这样,自己也该帮帮她。 叶公子,你若是不肯,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叶疏林回头看向元满,沉着一张脸半步打算退让的心思都没有,似乎他笃定就这么僵持一会儿,元满就会妥协让步一样,元满看叶疏林这个样子,也不想商量了,回头往回走:既然这样,那就回去吧。 元满。叶疏林叫住了她:你什么意思? 元满好说话,特别好说话,她看许多东西都无所谓,她可以包容别人的任性无知,肆意妄为,狂妄自大,可是她好说话,不代表别人好说话,元满只知道,要是他们把在这屋子里知道的真相拿出去乱说,肯定就有人不想他们活着了。 好。谷城站在元满面前。 嗯?谷小少爷这是说什么呢?洛潇潇看着谷小少爷,神仙不是在跟他说话吧? 不说就不说嘛。穆小侯爷站出来说:元满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嘴闭紧的,绝对不乱说的,是吧?好汉? 对。 哦,洛潇潇懂了,谷小少爷是在答应元满的要求呢。 叶公子呢?得了谷小少爷和穆小侯爷的回答,现在就只剩叶疏林一个了。 这次元满没有给叶疏林台阶,问完之后就等着他的回复。 叶疏林想进去,也愿意答应元满的要求,但他就是不想低头,他这一低头,搞得像是自己的错一样,可是他没错啊,既然他没错,那凭什么要他低头? 元满没给叶疏林面子这事,不要说的谷城和穆凡尘了,就是洛潇潇也惊了好吗?这一路走过来,众人脾气秉性各异,哪次出了矛盾不是元满在中间调停的?还从未见她跟谁急过眼,现在这不说急头白脸吧,元满这可是当着众人给神仙脸色看呢,就神仙那个性格,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不行,洛潇潇认为自己这个时候就很有必要出来了,神仙,小侯爷,好汉三个人不对付,还好有元满在,她一路上过的才能舒服,要是神仙和元满闹掰了?那他们还是不要往前走,打道回府算了。 神仙啊。洛潇潇想着元满以前是怎么哄叶疏林的,笑着跳出来说:元满开个玩笑你怎么能当真呢?原谅洛潇潇吧,她脑子没有元满的好使,真的学不来元满那一套,就只能按着自己的来了:你看,大家都答应了,你不答应也不合适是吧?那你快点答应,我们也能快点进去了是吧?我们可还要上路呢。 洛潇潇一番话进了叶疏林耳朵里就变味了:你是说,现在是我在耽搁你们喽? 神仙你怎么听的?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不是吗?穆小侯爷真是烦死了叶疏林这个磨磨叽叽,蛮不讲理的样子,一时嘴快,把自己也卷进了叶疏林的怒火里。 叶疏林瞪着他们,他是看明白了,这几个人联手来欺负自己呢,看叶疏林瞪过来,穆小侯爷也不服输的瞪了回去,他早就看他不顺眼,就只有他有嘴,就只有他会叭叭是吧? 所以说穆小侯爷还是很记仇的。 哼。叶疏林冷哼一声又准备开始了:因为我?要不是你............. 叶公子。元满总算是开了口:这里风大,你的伤口吹不了风,不如一起进去避避如何?一句话,又把叶疏林的面子回护了过来。 叶疏林把没有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改成了:这样也好,放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说了也不会有人想听的。算是别别扭扭的答应了元满。 叶疏林先一步往前走,何不为把门让开,众人就一起进了里面,何不为最后一个进来后,又把门给关上了。 谢梦安坐在里面,见是一群人过来也不惊讶,起身迎了他们进来:诸位坐吧。谢梦安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面上和唇上都没有什么血色,眼睛肿得眼皮褶子都被盖住了,眼睛下面一层青紫色浮着,眼睛一圈的红。 洛潇潇看的有些呆着,本是不礼貌的,谢梦安扯了一个笑:失礼了。洛潇潇把眼睛挪开,抱歉的冲她笑笑。 元满说:谢小姐,节哀顺变。 多谢。谢梦安说。 对不起啊,谢小姐,没帮你救出你的父亲,要不,我们再帮你找找吧?虽然谢知义死了,但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呢?洛潇潇以为,谢知义身死,就没人知道谢知恩被关在了哪里,要是找不到,被饿死是迟早的事,所以元满才让谢梦安节哀。 洛姑娘有心了了。谢梦安说:不必了,家父已然仙去了,昨天晚上,诸位不是都看到了吗? 不是说昨晚死的是谢知义吗?穆小侯爷迷糊了:怎么?穆小侯爷知道了,指着谢梦安惊呼:你不是谢知恩的女儿,你是谢知义的女儿! 叶疏林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白痴。 你知道?谷城问元满。 谷小少爷有求知欲是好事,可是现在实在不是好时机:等出去再跟你说。 到底怎么回事?叶疏林问。 谢梦安抬头看着从竹屋屋顶漏下来的阳光,似是在回忆什么,缓缓的长舒了一口气,说:去年十月,家父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有枚断指,信上说叔叔在边境惹了麻烦,要父亲拿银子去赎人,何不为的师父担心父亲出事,就一同跟着去了,去了才发现是回然的陷阱。 这些话和谢梦安昨晚说的并无二致,后面的就不同了:断指不是叔叔的,他们想要用叔叔的性命做要挟,逼父亲帮他们做事,父亲不肯,他们就想要杀了父亲,让叔叔取而代之,最后叔叔被当成父亲身死,父亲顶替叔叔的身份活了下来,为了不惹回然人怀疑,何不为的师父留下书信,把这些事告诉给何不为之后,慷慨赴死,也正是有了这一出,回然人才没有怀疑父亲。 父亲发现大靖有人悄悄在跟回然往来,回了永州之后没有声张,而是悄悄通过回然人探查究竟是谁在和回然狼狈为奸,何不为去找扇子也是为了这个。 那顾修谨是怎么回事?叶疏林问。 父亲在永州这些年,一直悄悄将永州每年收成的两成交给丞相,丞相今年打算让顾修谨进朝堂,想让他来和父亲多交往,以后同朝为官,好有个照应,恰好今年回然要父亲,将永州的收成分两成,给他们带到回然去,回然心急,让顾修谨发现了不对劲,被他查到了端倪,开始怀疑起父亲。 既然你的父亲是被回然胁迫的,又和丞相交好,那为何不告诉顾修谨实话,一同抗敌呢?叶疏林很奇怪,既然谢知恩是沈书行的人,为什么还要故意找顾修谨的麻烦呢? 就是因为丞相对父亲有恩,才不能告诉顾修谨。谢梦安接着说:要是顾修谨同父亲联手,把这几个回然人弄走,回然就不会再派人来吗?他们来了新人肯定会追查前面的人是怎么死的,先不说,若是这样,父亲是谢知恩的事情还瞒不瞒得住,一旦让他们发现父亲和丞相的关系,岂不是又给他们一个把柄? 这算什么把柄?叶疏林难以理解,抵御外敌难不成还有错? 叶公子,皇上和丞相不和,丞相的人处置了外邦人,不一定是功,反而还有可能成为私通外敌的罪证呀,只有将丞相的人推到这件事外面,推的干干净净才可以。 一派胡言!叶疏林不相信,他根本不相信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可能罔顾大局,以权谋私? 谢梦安没说话,也不多做分辨,别人心里已经认定了的事情,你再说多少,也不过是枉费口舌罢了。 所以,家父不但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顾修谨,甚至不能作为谢知恩参与这些事情,他只能是谢知义,也只可以是谢知义。 那我们呢?你们好端端的绑我干什么?这是穆小侯爷一直想知道的事,他何其无辜啊,他们明争暗斗的,让他受这场无妄之灾干什么? 绑小侯爷就是因为扇子的事情,这没骗你们,把小侯爷留下,是我父亲的意思,目的就是想请你们把御影司的人招来。 什么意思?穆小侯爷接着问。 父亲故意放了些消息给顾修谨,让顾修谨和回然人纠缠,本来是想着,把日子混过去,等收粮入了库两边就没办法了,可没想到回然人那么心狠手辣。 谢梦安说完,何不为走过去打开了穆小侯爷上次无意中打开的小窗。 你干什么?穆小侯爷惊慌地往后躲,没看到意料之中的蜜蜂群,反而闻到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恶心气味,就像是腐烂了的生肉一样令人作呕。 来看看吧。何不为让开,让他们过来。 穆小侯爷慢慢挪过去,本着好奇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小侯爷一阵反胃,捂着嘴就冲到一边去了。 谷城往里一看,看到了黑压压一片已经腐烂的蝗虫尸体,正往上涌着恶臭,谷小少爷铁青着一张脸走开,等他们都看完了,谷城走过去合上了窗子。 叶疏林强忍着胃里翻涌的感觉:这是什么? 蝗虫。谢梦安回答说:父亲发现,要是回然人拿不到粮食,他们就要把这些蝗虫放出去,闹一场蝗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叶疏林震惊至极,他没想到,回然居然能这么恶毒,这么嚣张? 父亲知道,御影司为了丞相的事在暗中调查自己,故意放出了些消息,想把他们引来,没想到御影司谨慎,一直在查证,迟迟未到,眼看拖不住了,你们就送到跟前来了。 谢梦安看着穆小侯爷:我们就合计着将穆小侯爷绑了,你们是御影司派出来的人,应该会向御影司求救,所以我们绑了小侯爷之后,才让何不为给你们送了消息。 原来如此,元满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来君悦楼抓我们? 谢梦安解释说:本来是想让人装装样子,让你们害怕些,让御影司早些来,不知道顾修谨从哪里得了消息,也来了,才闹出后面的许多事来。 顾修谨把你们送来了府衙,我们把你们放走,故意引你们去那个地方躲着,让你们听到了家父和回然人说的那些话。他们故意一路上点了许多灯,元满他们是逃出去的,怕人发现,肯定不敢往亮的地方走,被灯这么一引,就到了谢梦安他们想要他们去的地方,才让他们听到了后面的话。 他们居然被人算计了?叶疏林一直以为他们那次是凑巧,没想到居然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叶公子莫怪。谢梦安赔罪说:此举实在是无奈之举,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叶公子多多包涵。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谢梦安这个样子,叶疏林倒不好发作了。 为了请你们做个证人,证明和回然有猫腻的只有谢知义,和顾修谨,谢知恩无关。 那些小姐后面为什么又要我们帮你救父亲呢?洛潇潇问说。 因为我是真的想救我的父亲。谢梦安这句话一出口,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缓了缓才继续说:父亲身为谢知义,是必须死的,御影司的人一来,父亲就会将真相告诉顾修谨,请顾修谨和他演一出戏,我们会把回然人杀掉,这样,回然再派人过来查,只会知道是御影司动的手,也就威胁不到丞相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4) 至于是什么戏,元满想,自己昨天晚上应该看到了,难怪,难怪顾修谨就突然知道了谢大人是谢知义的事,还毫不留情的告发了他。 穆小侯爷一脸恍然大悟的指着何不为:难怪你会对那个人下死手!穆小侯爷还纳闷呢,说好的逼问,怎么就成杀人了? 父亲会将所有的罪证揽到谢知义身上,顾修谨会因为是首告,能推的干干净净,而我。谢梦安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眼中又续起了泪,她把心头的悲痛压下去,用一种决绝的口吻说:会以谢知恩女儿的身份,作为证人,指证谢知义。换句话来说,谢梦安作为女儿,要在清楚所有真相的情况下,将自己的父亲亲手送进大牢,或者说,亲手送上断头台。 叶疏林眉眼一动,多是不忍,他还奇怪,谢知恩着极力想隐瞒自己和沈书行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把御影司招来,原来是这样,御影司身为皇上近卫,可以直接越级办案,一旦人证物证确凿,哪怕是先斩后奏都不为过,直接让御影司来处理这个案子,倒是比正常一级一级往上报的繁杂程序,省下了不少事情,也避免了横生枝节。 可被御影司接手也就意味着从中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了,这让叶疏林十分感叹,谢知恩居然对沈书行衷心至此吗?情愿博上自己的一条性命,也不愿损害他半分。 所以。元满看着何不为:昨天你是故意的? 其他人没听懂元满说的是什么,何不为知道,昨晚他动手的时候元满看见了:对。何不为承认:我们需要回然人的证词坐实谢知义的罪名,回然人是我们引过去的,御影司手段多,与其让谢大人吃苦头,不如干脆一些,也少遭点罪。那三针,何不为能挡下来,可是他没有。 将父亲亲手送进牢狱,我不愿,可我没办法,我不甘心,父亲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换了一个这样的结局?谢知义停了好久,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所以我就想试试,试试看,能不能保下我父亲。 谢梦安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想用小侯爷换取你们的信任,扯了谎,说是父亲还活着,是想做场意外,弄成谢知义被烧死的假象,然后再请你们作为见证救出父亲,我原本想着,这样或许就能保下父亲一命,可惜还是晚了。 众人静默,这真相居然如此残忍,他们以为死的是贪财图利的谢知义,没想到居然是忠义两全的谢知恩? 其实。谢梦安的声音随着透进来的风轻轻的飘过来: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保父亲不死的。谢梦安眼神穿过窗缝看着外面金黄色的稻田:只要不动声色,乖乖听话的把丞相和回然要的粮食给了,父亲就不用死,他依旧是永州知府,也没人会发现这件事,可是啊。 谢梦安听起来像是在惋惜,里面却夹杂了无上的荣光和骄傲:父亲不愿意,要是真那样做了,永州的百姓就活不了了,所以,他就用自己的性命,还了丞相的知遇之恩,也为永州百姓,留下了一条活路。 外面的劳作依旧热闹,大家都在夸今年的收成好,他们的日子就那样平平凡凡,毫无波澜的过着,从来不知道有人为他们能够有这样平凡的日子付出了生命,也从来不知道他们有时候过到厌烦的日子,是有的人再也见不到了的羡慕光景。 父亲说,父母官,本就是应该为百姓谋福祉的。所以是谢知恩的女儿,她很骄傲。 众人都没说话,谢梦安的这一句话,声音明明不大,却掷地有声,振聋发聩,仿佛听着她这么说,他们就真的看了那个忠厚仁义,一心为命的谢大人。 看着谢梦安难过,路潇潇忍不住安慰说:谢小姐,你看开点,至少至少谢知义死了,没能让他和回然人得逞不是吗? 为什么这么说?何不为问她。 他是坏人。谷城回答,为权嗜兄,勾结外敌,还不够坏吗? 坏人?何不为冷笑一声:要是没有谢知义,谢知恩还回不来呢。 这又有什么隐情? 有大靖人私通回然是谢知义查到的,消息也是他让我师父带回来给谢知恩的,他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装作粗鄙无脑的样子,透漏自己是谢知恩弟弟的身份,故意引那些人来接触他,扇子的事情就是他查出来的。 把谢知恩骗到边境,他不知道,回然人以他做饵儿要挟逼迫谢知恩,为了保住谢知恩,他和谢知恩互换身份,装作宁死不从的样子,让回然人杀了他,这才保住了谢知恩的性命,你说他是坏人? 何不为口中说的谢知义,和长策口中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谷小少爷想着长策说过的那些话:长策说。 长策说他不学无术对吧?谢知义念书确实不好,可他做生意灵光,这些年永州的商贸生意能这么红火,就是从他带起来的,没人说过,有出息就只能看书念得好不好吧?可是有些人眼睛小,就只能盯住这点看不到别处,看他兄长做了官,便觉得谢知义处处比不上人家。 何不为继续说:长策还说他贪财好色,仗势欺人对吧?那都是装的,只有这么一个满身弱点又有利用价值的人,回然才敢放心来接触他,他才能打听到消息,就这么一个人,不要名,不要利,什么都不要,却豁出一条性命,坏吗? 第40章 (35)二妙终 大多数人呐,都喜欢听说,还只喜欢听坏的,越是卑鄙粗俗,越是堕落下贱,只要不是自己身上的事儿,听别人过得越不好,他越开心,就算是别人过得好,也要编排别人,在那些犄角旮旯里,找一些莫须有的肮脏事,借此来安慰自己,跟自己说:你看,就算他是那样的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如我。 多可笑。 谢知义就是被这些自欺欺人的人给编排成了那个样子。 谢梦安回忆说:叔叔人很好,谁有什么事儿,父亲忙不过来,他都会去帮忙,不知道为什么,乡里那些人,总喜欢用父亲来比叔叔,说叔叔读书不如父亲,还去跑商,一点出息都没有,让自己家的人离他远一些。 我有次听到了,把这些话告诉了父亲和叔叔,叔叔大笑几声,说自己本来就天生不适合念书,看不见去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那些人没说错。 父亲跟我说,人各有志,世上道路千千万条,没必要眼睛就盯着一处不挪动,只要想,多试试也没什么,不知者不言,管不了别人,管好自己就行。 叔叔从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我佩服他。 谢梦安语毕,屋内静默无声,谁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故事。 兄弟两个,为了大靖,为了百姓,为了忠义,舍了性命,舍了名节,就只为现在那些正为今年收成好而欢欣的人,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好他们的日子。 用自己的性命替他们挡了一场无妄之灾。 谷城心中足够震撼,他一直自诩是正义的一方,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铲除奸佞,可当谢家兄弟所做的一切都明晃晃的摊开在自己面前时,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那份所谓的正义。 他自认为的那一抹热血,真的是为了正义吗?真的是因为他心中有大义,为了保国安民吗?还是说...........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了不起,很厉害,受那一句少年英雄的夸奖? 就像是当初他杀赵奕一样,他自以为为民除害,为了给家人明志,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砍下的那一刀,真的是因为正义吗? 谷城迷茫了,他从未如此困惑过,这些事都是他在家里不曾见过,不曾听过,也不曾想过的。 洛潇潇突然想到了一些过往,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眼睛往上一抬,把眼泪咽回去,这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的人?.............幸好有这样的人。 你们告诉我们这些事,不怕我们说出去吗?这些事如果是真的,就欺君罔上这一条,就够他们株连九族的,他们愿意把真相说给他们听?这令叶疏林很怀疑,鉴于他们以前的欺骗行为,这让叶疏林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目的。 怕什么呀?谢梦安戳破了叶疏林的心思:叶公子是怕我们骗你吗?被点破的叶疏林有些尴尬,谢梦安含泪笑了一声:没什么好骗的了,告诉你们只是因为,心有不甘罢了。 不甘心,父亲就这么死了,不甘心,叔叔就这么被人误解,不甘心,他们做的这些事今后不能再提半字,不甘心,他们豁出命去保下的这些人,再过个几年,可能连他们是谁都忘了。谢梦安一句句话就像是拿刀子一刀刀往自己骨头上扎:不甘心,连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没有谢梦安说这些,没有怨恨,虽然难受,却也坦然,这既是父亲和叔叔的选择,他们无怨,慷慨赴死,她亦是尊重,引以为荣。 所以。谢梦安说完之后回头看着他们:你们会说出去吗? 谢小姐放心。穆小侯爷难得正经一次:我们定会守口如瓶。 叶疏林说:等出了这门,就当我今日从未进过闲人居。 谢小姐,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嗯。 今日之事,缄口不言。 多谢。 可就算我们不说。叶疏林说:御影司那边万一深究呢? 御影司那样的地方,要是觉得不对劲往深里查,难保不会查出什么端倪来,哪怕是一星半点,要是到时候他们揪着不放,那这之前所有的努力不是就都付之一炬了吗? 放心。谢梦安胸有成竹的说:他们不会的。 永州城知府府衙内。 我们就这么走了?李博衍趴在房梁上看着在底下忙活的长策,满是抱怨:不是说查沈书行吗?你查了吗?你就往回走? 查不到了,永州的新任知府过两天就上任了,我得把证据全部抹去才行。长策现在正在谢知恩原先的书房里做最后的检查,力保不要留下什么会让别人查到把柄的信息,将所有书本信件检查了一遍,长策忍不住赞扬谢知恩,处理的真漂亮,一点错处都找不到,是个人才,真是可惜了。 李博衍从房梁上翻下来奇怪的问:为什么查不到?随手拿起一本书学着长策的样子翻看说:你看什么呢? 人都死了,你怎么查?长策把书从他手里抢过来,整理着说:人证物证都没了,你怎么查?查到了也没证据你怎么定罪? 李博衍撇撇嘴:你真相信谢梦安说的话?昨晚的事情后来长策跟他说了,要说那就是事实,李博衍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信。长策把书整理好放进柜子里。 那你为什么不查? 长策回头看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哪怕是有顾修谨两分聪明也是好的呀! 怎么查?长策忍不住冲他撒气,卷了本子就想敲他:你告诉我怎么查?谢知恩变成了谢知义,犯了事的是谢知义,谢知恩早就死了,这事和谢知恩没关系,既然和谢知恩没关系,那就和沈书行更没关系了,顾修谨也把自己摘干净了,还得了首告,是头功,你说,就这样要我怎么查?怎么查? 长策卷起来的本子还没沾上李博衍呢,就被他劈手夺了过来,冲他龇牙:这可不是木如意,我会还手的啊! 长策白了他一眼,李博衍接着问:你不是跟我说这个谢大人就是谢知恩不是谢知义吗? 对啊。长策说:可是人家咬死了自己就是谢知恩,还有谢知恩的亲生女儿作证,你有什么办法?抬把刀架人脖子上,逼人承认自己是谢知恩? 行得通?李博衍跃跃欲试。 行不通。长策把书都整理好:他们先发制人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要是就着他们的戏演下去,虽然没查到沈书行,御影司怎么着也捞了一个功劳,算是有了交代。 可要是死磕下去,查不到什么东西,皇上那里就不好交代了,皇上近几年的疑心越发重,就算是总督,最近也没能在皇上那里得好脸色,要是和他们纠缠,最后查不出来什么,皇上肯定会多心,到时候皇上心里怎么想御影司,可就不好说了。 故此,长策就算知道这是一个局,为了御影司,也要往里跳。 顾修谨和谢知恩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做的,长策猜想,就算是没有闹回然人刺杀那一出,谢知恩昨晚也会死在他面前,有他这么一个证人在,御影司找不了话说,别人也不会有嫌疑。 算计的真好。 他真的是越来越喜欢顾修谨了,他甚至想着,要是有朝一日沈书行倒了,他或许可以将他保下为御影司所用。 你这样擅自决断,就把沈书行和谢知恩的事了了,要是老妖怪追究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个玩意儿真是总督亲手养大的? 长策正准备和顾修谨唠叨两句,门外就传进来了几声敲门声。 什么事?长策对着门外问。 回左使大人的话。门外的人回话说:有人在君悦楼后面的巷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我们去看了,死的人是我们府上的衙役,其中有一个的衣服还被扒了,想昨天刺杀的人就是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衣服混进来的,大人要不要去看一眼? 确定是府上的衙役? 确定,派人去看过,有相熟的认出来了。 死因确定了吗? 确定了,和谢知义的死法一样,都是被有毒的银针扎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痕。 行了,既然确定了,我就不去看了,叫了他们的家人来认领尸体,顺便给了抚恤,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吧。 是。那人答应着下去了。 长策对着李博衍说:你也收拾一下,不用去边境了,跟我回陵安。 李博衍挑眉:老妖怪想通了? 长策决定还是先不把总督真实的目的告诉他:对,想通了,你准备准备,和我们一起走,你不是说你看上叶疏林了吗?你要不要去和他告个别? 不去。把头一撇,鼻孔出气。 长策乐了:怎么了?你先前不是还说人家好看呢嘛。 好看的又不止他一个。李博衍昨晚在房梁上趴了一整晚,最后他想通了,老妖怪说过,喜欢一个人要对他好没错,可是别人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以为是理所当然那就不行,所以李博衍认为自己对叶疏林好了,叶疏林还赶他走,是因为叶疏林觉得理所当然了,所以他不喜欢叶疏林了,反正长得好看的也不止他一个。 行吧。感情这方面,长策向来是不担心李博衍的。 李博衍告诉他们他喜欢男人的时候,长策还有些担心,毕竟这种事情惊世骇俗的,也不是谁都能接受,万一他看上了谁,人家不好这个,还害李博衍难过怎么办?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5) 长策就怕这个,所以李博衍第一次跑来跟他们说,他喜欢谁谁谁的时候,长策还劳心劳力,旁敲侧击的帮他打听了人家的态度,给人家行了不少方便,多次登门拜访,探听那人的德行。 结果他到好,没几天就换人了? 长策算是看清楚了,他哪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就是看人好看,谁好看喜欢谁,庸俗! 然后长策他们就随他去了,反正他朝秦暮楚的,也不怕他会想不开。 不过该说还是要说的:我再警告你一遍,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但暗影令你要是再乱给,我就........... 长策一回头,人早就出门跳屋顶跑了。 看回了陵安我怎么收拾你。 再从闲人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明晃晃的日头,腾的地上起了一层湿热,人还没走几步就出了汗,农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地头田埂上,边吃着家里面送来的饭,便扯着闲话。 饭香打了几个弯就飘进了元满他们的鼻子里,谢梦安和何不为出来送他们走,元满看着他们两:你们真不和我们去吃饭? 不了。谢梦安说:我们还要把那些蝗虫处理一下,对不起,因为我的一己私念,平白耽搁了你们好些日子。 谢小姐客气了。元满说。 小少爷。何不为喊了一声,右手一甩就把一个东西甩给了谷城,谷城接过来一看,是本红皮面的本子,再翻开来,里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东西,写得并不规整,东一片西一点,想是谁的随笔。 何不为说:你有空就照着上面练练,要是没走火入魔,就多找人对对招。这个本子是何不为的,他看出来谷城的招式杂乱,但是基本功扎实,要是内力也没问题的话,估计就是缺少实战了,想也是,太|安钱庄那么有钱的主,练武只当是修身养性,谁敢拿出真本事来跟这个小少爷打。 何不为在谷城这里不是坏人,所以他的一片好心,谷城收下了:多谢。 客气。 谢梦安说:此后一别,怕是不能再见了,望你们保重。 谢小姐,你也保重。元满说。 众人告完别就往回走,打算先去君悦楼吃个饭就准备出发,继续往金州走了。 穆小侯爷走在田埂上伸个懒腰,突然对叶疏林说:神仙,你说我被绑是因为你那把破扇子,那这些天发生这么多破事,算不算都是因为你啊? 哼。抢的时候那么欢快,出了事跑的挺快:有些人眼窝子浅,看不得别人好,出个门脑子也没带,像只驴似的,被人抓了也不吭声,带条狗出来都比和他一起出门强。 你!小侯爷生气了:你说谁是驴。 哟,哪来的驴叫。 王八蛋! 洛潇潇哀嚎:不是吧? 什么时候?元满看着吵吵闹闹的三人笑,谷城突然问。 元满了然:你还记得,谢梦安指证谢知恩的时候,谢知恩是怎么说的吗? 谷城回想了一下:说是因为自己对谢梦安没尽到养育之责,所以谢梦安才怀恨在心来诬告他。 对。元满说:那谷小少爷,抛开你知道的真相,要是你是谢知义,你要扮作谢知恩,谢梦安要告你,还是和何不为一起,你要为自己辩解,你觉得,对于谢梦安来说,自己的父亲对她不好和她和何不为有私情,两个相比,哪个能让谢梦安抬不起头来,因为羞愤,马上闭嘴?那么聪明的谢知义,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谷城懂了,要是昨天晚上的谢大人真是传言当中的那个谢知义,他看到谢梦安拿到了自己的把柄,根本不会顾念什么亲情,为了给自己脱罪,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要是真的诬陷谢梦安和何不为有私情,他不许两人在一起,两人怀恨在心存心报复,不敢说谢知义会没事,但是重点肯定就跑偏了,顺带着,谢梦安的名誉也毁了,一个能和男子私通的人,品德如此败坏,又怎能保证不会因此诬陷自己的父亲呢? 看谷小少爷的样子,元满就知道谷小少爷想通了,到底是父亲,昨晚的那场大戏就算他能如何的豁得出去,还是不愿伤自己女儿分毫,所以就算是他辩解的理由如何蹩脚,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女儿遭受非议,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的女儿。 就像为什么谢知恩就算知道谢梦安会有多难过,还是要她做指证自己的证人呢?就只是因为这样更可信吗? 元满想,怕更是因为谢梦安的安全吧,谢知义和谢知恩都死了,难保回然不会为了避免后患,斩草除根,她作为证人会被御影司保护的很好,加上谢知恩为沈书行的舍命相报,沈书行更是不会亏待了她,她今后的日子,也能有所依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谢知恩对谢梦安,就像他对永州一样,用他最大的努力给了他们最后的庇护。 元满看着茫茫的稻海,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满满的稻香,稻香在胸口滚了一圈,在被她缓缓的吐出,她双手往眉骨上一遮,抬头看着太阳轻笑: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妙篇写完啦,大家有没有猜到剧情啊,可能大家看二妙篇的时候会觉得有些仓促,那是因为主角他们是被无意中被半道卷进去的,算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不小心被算计进去,虽然是有人有意为之,但是到底是个变数,也不知道算是圆了大幕还是搅了大局,所以开始的也仓促,结束的也突然,要是大家有些地方有疑惑,或者说是没看懂也不用着急,比如说顾修谨到底是怎么知道君悦楼的?那两个衙役的死是怎么回事?谢知义查到了什么?你看到后面有些疑惑自然就会解开了,好啦!二妙篇完啦!我们一起期待一下食佳乎篇吧!透露一下,食佳乎篇里会有我超级喜欢的人物出场,你们可以猜一下是谁,还有欢迎给出建议哟,嘻嘻。 第41章 (1)村落 越往金州去,四周的景物就越发荒凉,被车轮马蹄不知道轧了多少遍的大道上,看起来颜色泥土倒是一样的,就是分外瓷实,比起路边还算松软的泥地里,时不时还能还能看到几株冒出来的枯草野花之外,大道上那可就能叫做寸草不生了。 现在已经入秋,一辆马车哒哒哒的在路上走着,偶尔遇上几只商队马帮,也不算寂寞,正巧今天无风,元满就干脆把马车帘子掀在马车顶上,跟赶着马车的叶疏林说话。 叶公子,我看你的衣服大多都是青色白色的,要不要身其他颜色的?元满左手拿着一套紫色衣服,右手拿着一套粉色衣服,两身衣服往叶疏林身上比了比:你穿这套粉色的肯定好看。 被人夸了心情好,叶疏林美滋滋的说:好吧,那就拿套粉色的吧。 叶疏林高兴了,小侯爷不乐意了:不是说好这套粉色的是给我的吗?叶疏林和穆小侯爷身量相仿,所以元满买衣服的时候他两的都是混着买的。 你不是有粉色的了吗?元满说着找了一件黑色的拿给他说:你穿黑色好看。其实是穆小侯爷太不沉稳了,元满拿套黑色的给他压一压。 穆小侯爷高兴的接过来开始叠衣服,洛潇潇看着堆了半个马车的衣服问元满说:元满啊,你怎么买这么多衣服啊?这些天一路走来,只要他们有空,元满就带着他们去买衣服,不知不觉,什么棉衣纱衣,春夏秋冬的衣服不知道囤了多少,总算是今天看着衣服堆了太对,看不过眼了,元满就号召大家一起来收拾,顺便各自认认,哪几套衣服是自己的。 神仙不愿意叠衣服,就跑去赶马车去了,他们四个就窝在里面叠衣服。 元满手上不停,把选出来的衣服确定了主人之后,就递过去让他们自己叠:孙子兵法有云近于师者贵卖。金州连年不见太平,东西肯定不便宜,不便宜就算了,还指不定有没有,提前准备好也能防万一,我不是除了衣服还囤了好些东西吗? 什么干粮,药材的,元满也买了不少,就是马车太贵,把东西单独放辆马车也不安全,元满就干脆全囤一辆马车上了,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买了辆大的,就算是放了许多东西也不见拥挤。 哦。洛潇潇点头,开心了:元满你考虑的真周全。 元满笑着没回话,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元满还有个私心,好看的东西总是让人高兴的,身边这么些个好看的人,怎么能不多穿几套好看的衣裳呢? 她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起先时大家都不熟,后来经历了凉州一事,又再加上元满找长策多要了些银钱,这才有心思张罗这些,再看看那几个啥都不会的大少爷,被她明里暗里教的驾车,叠衣一把好手,谷小少爷甚至还能煮碗面,元满看着在埋头做事的几人,一脸慈母相。 叶疏林赶着马车回头问:大概还有多久能到金州? 元满拿了地图坐到叶疏林旁边:快的话,今晚能到,慢的话,就只能等明天了,你们是想快点还是想慢点呀? 叠完衣服的小侯爷往马车里一躺:慢点吧,那么赶做什么?反正都快到了,又不差这一两天的。 谷小少爷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叠好准备放起来的衣服被穆小侯爷踢倒,谷小少爷一把抱起来全扔穆小侯爷头上了,穆小侯爷刚说完话就被漫天漫地的衣裳遮了个严实。 穆小侯爷发着火拽下脑袋上的一条腰带,狠狠一摔:谷城你个王八蛋............穆小侯爷开口声音洪亮高亢,到了后面就蔫儿了。 谷小少爷单手拿着开疆微微拔开,一把刀横在穆小侯爷面前说的言简意赅:叠了。 王八蛋,居然敢欺负我,我可是威武侯啊。穆小侯爷嘴上嘀嘀咕咕,骂骂咧咧,手上倒是很老实的叠起来,一边叠还一边不忘瞪两眼谷城。 洛潇潇装作没看到,凑到元满身边:元满,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再走吧。 元满看着地图说:行是行,就是好像前面没有驿站。元满仔细找了一遍:不过前面有个村子,还过两个路口,往左岔个小路,我们不如去那儿吧,也不远,大约再走两刻钟就行。 村子?叶疏林皱眉:行得通吗?他不是说嫌弃,只是在想,村子里应该没有客栈吧?那他们去了住哪儿? 应是可以的。元满把地图收好:他们这村子就在商道边上,应该是有客栈给来往的商行歇脚的,就算找不到客栈,我们也可以试试向村里人借住,先说清楚了不白住,给点银子,总是有着落的。 你叠的好乱。谷小少爷说的。 闭嘴!穆小侯爷吼的。 叶疏林回头看了他们两一眼,嘴张了张,决定还是不和他们两个没脑子的计较,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 没过一会儿,五个人就赶着马车到了一个村子口,村口立了一块大石碑,石碑风吹日晒的已经缺了一个角,背阴面还覆了圈青苔,石碑上依稀还看得见三个字,仔细辨认之后才看出来,写的是 留余村?叶疏林跳下马车,弯着腰念出了上面的字,笑着直起腰来:万事留余,即可无悔,这村子名字还起的挺好。 穆小侯爷跳下跑过去往里面看了看,又跑回来,一言难尽的样子:元满?你觉得这地方有客栈? 先不说客栈的事,这个村子要是真靠着来往的脚客做生意,这村口的石碑也不可能这么破,更何况,元满往里看了一眼,要做外人生意,村口的房子算是门面,可这个村子连村口的房子都算不上太好,就更别说里面的了。 莫非人家不做外人生意?可是不应该啊,元满看了地图,这村子位置好,他们来的这条路上就这么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就算他们不做外人生意,也会有像他们这样,想要歇脚的人来求宿吧。 而且他们方才一路走来,也看见了不少商队镖师,说明也不缺行人,那这个村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破败呢? 财不外漏知道吗?叶疏林说话了:小侯爷你听过什么叫国之贫于师者远输吗?再者说,金州战事来得及,也不见得朝廷,回回的支援都能及时,就只能就近取材了,这个留余村离金州这么近,肯定经常被征用物资呀。 《孙子兵法》,谷小少爷没搭话,心里想的却不少,他私以为,叶疏林想的太过狭隘了。 要是没有物资,金州被破,这个留余村也是保不住的,这么浅显的道理,谷小少爷想,应该没人想不明白。 叶疏林说话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神仙样子,但是说的话飞到穆小侯爷的耳朵里,怎么就让他那么不舒服呢? 穆小侯爷脸一拉正准备张嘴,元满说:我们先进去吧,没有客栈,能找户人家借宿也是好的。说完就去拉小侯爷,拉着小侯爷袖子拖着他往前走:小侯爷你和我一起先去看看吧。 哎哎哎!穆小侯爷就这么被元满拖走了,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被元满一打岔,穆小侯爷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早就飞走了,反而转过头来问元满:那我们住这里有包子吃吗? 不知道为什么,穆小侯爷今天可想吃包子了,日思夜想的想,在元满这儿念叨了好几次,就吃包子这件事,现在在穆小侯爷这里已经成执念了。 行。元满说:到时候看看,实在不行,花点钱专门做一份也行。 两人刚进了村,就看到一群人拿着锄具站在哪儿。 诸位好,我是........... 元满才刚开口就被人骂了回来:滚滚滚!我们村不欢迎外乡人!滚滚滚!说着那些村民还拿着锄具,叫叫嚷嚷的就开始赶人,要不是穆小侯爷拉了元满一把,元满差点被镰刀割伤。 他们五人刚到村口的时候,就有村民瞧见去叫人了,喊了人来就全在这看着他们,想着他们要是路过,那就两边都相安无事,要是他们敢进村来,就可别怪他们动手了。 你们干什么?简直莫名其妙,穆小侯爷上前一步还想骂,被元满一把拉了回来,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这些镰刀,钉耙的,和善的笑着说:各位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是准备往金州去的,只是途经此地,想来借个宿。 没误会!村民大声叫嚣:滚滚滚!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乡人!我管你们要去哪儿!全给我滚! 元满和穆小侯爷被赶到了村口,叶疏林他们看见了赶快跑过来,谷城拿了开疆站在最前面把他们护在身后,叶疏林问:怎么回事? 村民的叫骂声没停,句句都在赶他们走,看着村民这么一副群情激愤的样子,元满虽然不明白,还是叫了谷城他们走,直到五个人上了马车已经走远了都还听得到身后的骂声。 五人驾着马车往回走。 什么玩意儿?穆小侯爷坐在马车上气急败坏的拍打着衣服,嫌弃的说:晦气!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叶疏林也很生气,被人这么无缘无故的赶一遭,谁不生气。 不能这么说吧。洛潇潇不赞同叶疏林的话:万一有什么原因呢?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6) 有什么原因,也不是他们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赶人的借口!叶疏林回嘴,真是妇人之仁。 有声音。谷城动了动耳朵。 穆小侯爷还在生气:能没声音吗?还在骂呢! 不是。谷城又仔细听了一下:是小孩子的哭声。 嗯?众人闻言安静下来,没了说话的声音,很快穆小侯爷也听到了:还真有!不光哭还在求救! 不止穆小侯爷,其他人也都听到了,五人赶快下了马车就去找人,路边杂草高,一堆堆枯草能有半人高,他们循声进了草丛,扒着草丛往前找。 这里这里!在这里!洛潇潇大喊一声把众人喊了过来。 这地方长了一棵大胡杨,大概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胡杨下面有一口枯井,因为年久失修,旁边的井沿已经坏的差不多了,就留下了进口矮矮的一小圈,要是不注意看,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五人往往井里看,就看到了一个坐在里面哭的小姑娘,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已经摔坏了的竹篮子,里面的茶饭已经全都撒了。 小姑娘听到上面有动静,抬头看见几个陌生人,也不是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的,哭都忘了,呆呆的看着他们。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马上救你出来啊!洛潇潇安慰下面的小姑娘。 这口井不算深,最多两个穆小侯爷叠起来的高度,就是井壁上长满了青苔,四周滑溜溜的,那小姑娘看着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摔下去了,自然也就上不来了。 谷城纵身跳下去,抱起了小姑娘,又跳了上去,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小姑娘放下,小姑娘看起来怯怯的,有些防备他们,一双眼睛来回在五人身上打量,眼睛里噙着泪,就是不敢哭,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眨都不敢眨一下,就像怕一眨眼泪水就掉出来一样。 洛潇潇过来检查小姑娘有没有什么伤处,元满看着谷城问了句:没事吧? 谷城摇头,元满才蹲下来问洛潇潇:怎么样? 脱臼了。洛潇潇握着小姑娘的左脚腕说:你们帮我转移一下这姑娘的注意力。 叶疏林蹲下,温声细语的笑着:小姑娘,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呀? 几人看着叶疏林目瞪口呆。 自从见识到叶疏林的真面目之后,穆小侯爷见到叶疏林这个样子,总是会引发他的强烈不适,这时候也是忍不住的,翻个白眼,万分鄙夷:不要脸。对着一个小姑娘玩美人计。 不得不说,这办法老套是老套,好用也是真好用,叶疏林这么具有迷惑性的一张脸凑到人小姑娘面前,小姑娘果然看着他发了呆,洛潇潇看准时机,手上一用力。 啊! 小姑娘的惨叫声响起,一张脸疼得都扭了起来,眼睛里的泪水也收不住的流了下来。 嘶穆小侯爷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替她疼了一下。 好了好了。洛潇潇边哄着她,边从药包里拿了药帮她抹上:没事了没事了啊。抹上了药,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用的东西,转头跟其他人说:你们谁去帮我拿一下纱布啊?我忘放里面了。 我去。谷城答应了一声往外走,才刚走没几步就有人举着锄头冲了出来:你们这群混蛋!放开我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转场很生硬.........嗯,反正意思到了,你们也懂哈,食佳乎篇开始了,开心。 第42章 (2)救人 谷城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挥下来的锄头就直接牢牢的钉在了地上,谷城长腿一落,直接把锄头从中间劈断,再飞身一脚,来人就被谷城踢飞了。 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飞出去的那个,是个男人,他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看着他们就开始哭:你们真群黑心肝的,做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怕遭天谴,都已经害过我一个孩子了,现在连这个都不愿意放过吗? 男人哭得凄惨,哭得谷城一脸莫名,刚才被他们救起来的小姑娘看着来人大叫:爹! 这下子众人算是明白了。 平安啊!男人听见自己姑娘叫自己,抹了把眼泪就冲了过去抱住她:别怕,有爹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爹会保护你的! 得,好心救人变成坏人了。 被叫做平安的小姑娘也感受到元满他们没有恶意,替他们辩解说:爹,我掉进井里了,是他们救的我。 平安爹顿时明白自己误会了,有些尴尬。 他几天下田干活,眼看到了晌午平安还没来地里给他送饭,怕他出了什么事,就想着回家看看,回了家见灶头还热着,就是没见到人,路上又听同村人说起刚才村口来了外人的事,吓得拿了锄头就找出来。 刚到了这边就听见自己女儿的惨叫,赶过来看到了一群人围着自己的女儿,以为他们要对自己女儿不轨,这才不分青红皂白动了手。 知道自己错怪了好人,平安爹尴尬的用手搓搓裤子,忙不迭弯腰鞠躬,不住的给几人赔礼:对不起对不起,各位少爷小姐,你们都是好心人,是老汉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各位,实在是对不住了,我该死、我该死!说这还不忘自己扇自己两个耳光,以表歉意。 平安爹佝偻着腰不敢抬眼,刚才他瞟了一眼,看见这几个人穿的衣服,他虽然见识浅,识不得是什么料子,可也看得出来这料子贵,他刚才那么急慌慌的冲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蹭到,要是他们一个不高兴让自己赔,自己是肯定赔不起的。 再加上自己还冤枉了他们,和他们动了手。 只希望自己能求求他们,让他们心软,不跟自己计较才好。 像这样道歉的,穆小侯爷以前不是没见过。 穆小侯爷陵安一霸,有些不小心惹了他的,道起歉来可比这个夸张多了,哭爹喊娘,自断手脚啥的都有,穆小侯爷那时候看起来就更看猴戏一样,一边看一边乐。 可现在换成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近四十,皮肤褐黑的农人,他怎么都乐不起来,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儿。 谷小少爷上前拽住他的手:够了。 平安爹打自己不是做做样子,是真卯足了劲儿的真扇,他的一双手因为常年做农活,又粗又厚,指甲里都是干活积起来的污黑,褶皱明显,看着都有力气。 他本来还怕自己看不起不够诚心,想跪下来赔罪,两腿都要打弯了,就被谷城制止了,也正是因为谷城看见了,才制止的。 才这么一会儿,透过他黝黑的皮肤都可以看见他,已经红起来的两颊。 平安爹停了手,有些惊慌的看着谷城,谷城瘫着一张脸,看不出半点情绪,平安爹心里打鼓,也不知道他这是原谅自己,还是不原谅自己。 这位大哥。元满看出了他的担忧,开口宽慰:都是误会,你放心,大家都没事,我们不怪你。跟这些人说话,最好什么话术,什么迂回委婉都不要有,只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就好。 是啊是啊。洛潇潇在旁边附和:你放心,我们不怪你,你不用这样。 嗯嗯嗯,不怪你。穆小侯爷说。 平安爹听他们这么说,也就放心了,谷城松开了他的手,他憨厚的笑笑说:对不住,老汉我实在对不住几位。 没关系。叶疏林对他的歉意没什么感觉,既然犯了错,道歉不是正常的吗?比起这个他更在意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你是前面留余村的人吗? 谷城瞥了叶疏林一眼,不太赞成他这种提问方式,可也没说什么,转身往马车那边走过去了,他还记得洛潇潇请他帮忙拿纱布的事。 是的是的。平安爹回答说:我家就在留余村进去,第二个巷口往左拐的第四户人家,我家门口有棵桑树,很好认的。因为平安爹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再加上这些人救了平安,平安爹认为他们是好人,所以对他们的问题,回答的格外详细。 我能问问,你们留余村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对外人这么排斥?叶疏林对于这个事情实在是好奇。 这个...........平安爹看起来有些为难。 不能告诉我们吗?洛潇潇看着平安爹的样子说。 也不是。平安爹想着他们是好人,也就说了:是这样的,以前我们村子会做一些外人的生意,招待一下来往的商客行人,赚点茶水钱之类的,可是后来村子里孩子不见了,还抓到了从外面进来的人贩子,因为丢的孩子太多,村民发了火,就再也不招待外乡人了。 谷城拿了纱布来递给洛潇潇,洛潇潇结果纱布,准备帮平安处理伤口,平安爹赶快过来帮忙,洛潇潇一边动着手,一说说: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些村民反应这么大,自己孩子都丢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叶疏林不赞同,天大的原因也不是他们胡乱打人的借口。 那你的孩子是不是也被拐了?这话是穆小侯爷问的,因为他想起来了平安爹刚才说的话。 呵。平安爹憨厚的笑容里铺上了一层苦涩:被拐的,是平安的哥哥,也叫平安,六岁的时候被拐走了,已经不见了十年了,开始的时候,我和他娘还想着找一找,后来找不到,就放弃了,又生了个女儿,也取名字叫平安,他娘生她的时候年纪大,没熬过去,现在我守着这么一个女儿,就希望她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这种事,别人没办法感同身受,就连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一时众人都沉默下来。 这么些年的幸苦,早就把平安爹心里那点,对自己儿子的眷恋磨没了,虽然心里不好受,可说出来是平静的:就是这棵树,说是和同村的娃娃一起过来玩,出了门就没回来了,后来一起玩的娃娃跑回来告诉我们,说是捉迷藏的时候,平安在树地上蒙着眼睛正数数呢,就被人抱走了。 说完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责怪平安说:不是说了不让你来这儿吗?你为什么还来?啊? 平安缩缩脖子,小声辩解说:我今天饭熟的晚,我怕爹你饿,就想着抄个小路把饭送过去。 那也不能走这里!平安爹苦口婆心的说:要不是今天这几位大善人,你就死在这儿了你知道吗?你谢过人家了吗? 谢谢。平安对着洛潇潇他们说。 包好了。洛潇潇看小姑娘实在太可怜,忍不住替她解围:这个药你拿着,一天帮小平安换一次就好了。 平安爹受宠若惊的把药推回去: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 拿着吧!洛潇潇干脆把药塞到小平安的衣服里:记得啊,一天一次。 那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叶疏林对着平安爹说,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着了。 那走吧。洛潇潇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也起身说: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回去吧。 因为村里人的态度,平安爹没办法把他们请回家里做客,自己出来找人又没带什么东西,总不能把一把坏了的锄头赠给人家吧?就只能千恩万谢的对着他们鞠躬,背着小平安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官道上,直到他们走远了,还催着小平安给他们说谢谢。 穆小侯爷放下马车后的帘子,转头笑着说:看不出来啊,那个小孩挺厉害啊,这么小就能做饭了。穆小侯爷这重点抓的真是让人肝疼。 元满倒不奇怪:穷人孩子早当家,她父亲要下地干活,她要不做饭,早就饿死了。 他们一家人也太可怜了。洛潇潇对他们充满了无限的同情。 可怜是可怜,不要脸也是真不要脸。叶疏林想起平安爹刚才的那副嘴脸,有些鄙夷。 神仙你说什么呢?人家都那么可怜了,神仙还这样说,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洛潇潇有点生气。 两只眼睛一直往谷城衣服上看,分明就是怕我们叫他赔钱,为了免了赔偿,伏低做小,连尊严都不要了。叶疏林看得明白,他那哪里是赔罪啊?分明就是怕赔钱。 谷城被点了名字没吭声,叶疏林说的这个他没发现,他只知道,平安他爹想那样让他很难受,他不想要他赔钱,只想他不那样做,人不是木头,那么重的巴掌打下去,谁都会疼的。 叶公子。元满看着前方,笑着问了叶疏林一个问题:你知道谷小少爷这身衣服多少钱吗? 叶疏林回头看了谷城一眼,大概估了个价钱:十两银子吧。谷城这身是神枣红色的圆领袍,花样用料都不算太好,还没谷城的一对皮质护臂值钱。 这么便宜?穆小侯爷拽着谷城的衣角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得出一结论:做工还挺好。 没错。衣服是元满买的,她当然知道价钱,接着她又问:那你猜猜平安一家一年能有多少银子? 三十两吧。叶疏林保守的说:就我身边的小厮,一个月的赏银就不止三十两。 少了吧?穆小侯爷来凑热闹:就三十两够干个啥? 元满没说话,叶疏林问:少了?那你说多少? 元满回答说:刚够吃饱。 那还真是少了。叶疏林说:我家一月,光下人的饭钱就要上百两。 穆小侯爷插进来,和叶疏林一起嫌弃起谷小少爷的衣服,元满看着前面叹口气,无奈的笑笑,叶疏林果然不懂刚够吃饱是什么意思啊,他更不懂,能吃饱对多少人来说是一种奢求。 对有些人来说,活着,就行了。 第43章 (3)我们家小真真 五个人没借到宿,也没能在当天赶到金州,就在野外幕天席地的凑合了一晚,晚上睡得不舒坦,第二天早上也没能起得来,等到了金州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日头沉了下来,暖黄暖黄的,也不招眼,落在身上,再伴着点微风,舒服得不行。 叶疏林和元满在后面驾着马车,其他三个在前面撒欢,看中了什么就屁颠颠的来找元满拿银子,穆小侯爷左右手各拿了一袋包子,嘴里还不忘叼一个,舔着一张脸领着卖包子的小贩来找元满给钱,元满看着他那卖乖讨好的样子,不知道是第几次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就几个包子而已,几个包子而已。 比起穆小侯爷,洛潇潇和谷小少爷还算老实,大多东西都是只看不买,洛潇潇逛了一圈回来,高兴的说:元满,这金州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嘛,我看着可比永州热闹多了。 本来元满还想着金州因为靠近战场,不但东西贵,更有可能物资短缺,可是现在来看,却不是那么回事。 金州不但东西齐全,还有不少平时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真是衣服,吃食,摆件一应俱全,不但人多繁茂,有不少番邦人,东西的价格也不贵,一点也不像常年被战乱所困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叶疏林出言提醒:还是小心点好。他还是赞成元满的观点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7) 我看了一下。谷城手里拿着个剑穗走了过来:这些东西虽然算不上多金贵,也能它的价钱。谷城本来以为,这些小贩是因为金州物资短缺,想要靠着粗制滥造,发国|难|财,就去看了看,可一圈看下来,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穆小侯爷啃着包子过来了:那这是好事呀。哎哟喂,可吃上包子了,可馋死他了。 这可不见得。叶疏林冷笑,有些东西明面上没问题,暗地里,那可是大有文章。 穆小侯爷锤锤胸口,把卡在嗓子眼的一口包子咽下去:那你说有什么问题。 叶疏林瞥了他一眼不理他,好歹是个侯爷,这什么吃相? 穆小侯爷平了心愿心情好,懒得跟叶疏林计较,啃着包子回头想去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一转身看见一个手上拿了不少东西的紫衣女子往他们这边张望,一边小心张望一边试探着往他们走过来。 姑娘长得好看,穆小侯爷看见就来劲了,颠颠的迎上去:姑娘有何事? 那姑娘穿了一身木槿色的衣裳,衬的人肤白胜雪,一双凤眼细长,眼里水汪汪的,像是噙着一池温泉春水,右眼眼角下方落了一颗朱砂痣,一对眉毛浓黑略粗,鹅蛋脸上的鼻子小巧挺翘,双唇饱满,唇峰微翘,唇色艳红,见穆小侯爷跟自己说话,微微低头一笑,脸颊两边就多了一对梨涡,娇俏灵动。 无事。姑娘开口,声音甜甜糯糯的,像是淋了蜂蜜的糍粑,甜而不腻,但是满口香气直往人心里钻:我以为遇到了熟人。姑娘眼波在五人身上扫一圈:原是看错了,惊扰几位,对不住了。 无妨无妨。穆小侯爷不知道是憋的太久,还是怎么着,看到人姑娘长得好,那股子纨绔劲儿就被激出来了,随手把包子一扔,摆了个姿势,说话间也开始放荡起来:相识即是缘分,小娘子,我乃是当今威武侯爷穆凡尘,你叫什么呀? 元满看着被他扔了一地的包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可都是钱啊你不吃放车上也好啊,扔了是几个意思? 洛潇潇的嫌弃是写在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现在的穆小侯爷,在洛潇潇这儿,就跟她不间断的吃了几十桶猪油一样,腻得让人想吐。 叶疏林两手环胸准备看好戏,都到了金州了,还以为自己是陵安那个一呼百应的小侯爷呐?大庭广众之下,待会儿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可不帮你,最好被好好揍一顿,长长记性。 叶疏林盼着穆小侯爷被揍,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被揍之后,穆小侯爷嘲笑了他,绝对不是。 谷小少爷是个喜欢动手胜过喜欢说话的,这么正义的谷小少爷,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穆小侯爷,欺负人家小姑娘呢?一伸手捂住了穆小侯爷的嘴,就打算把人拖走,他相信,只要他拖走了穆小侯爷,剩下的事,元满会处理好。 呵呵呵呵呵。没想到姑娘不但没恼,还笑得欢乐:居然有这么有意思的侯爷呀?我今天可算是见识了,嘿!威武侯爷,我是玉小真。 玉小真这个反应,直接让谷小少爷愣在了当场,穆小侯爷就着这个空档,从谷城手里挣脱出来,喜笑颜开的凑到玉小真面前:玉小真啊,这名字真好听,你是金州人吗?就是这名字有点耳熟,他在哪儿听过吗? 不是。 那你来金州干什么?穆小侯爷问:行商?寻亲? 都不是。 那穆小侯爷就猜不到了,不是说金州不太平吗?既然不不太平,又不是本地人,还不是来走商寻亲的,那来了干嘛?穆小侯爷看着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又寻思,怎么她和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个来找她的?就问:你一个人来的? 对啊。 不安全吧。穆小侯爷担心完,也不管别人的意见,大方的说: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穆小侯爷说的太快,拦都拦不住,谷小少爷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把穆小侯爷拖走了,叶疏林已经在开始盘算,雇些打手大概要多少银子? 不用了。玉小真拒绝得干脆,回答得坦荡:我来金州,是有朋友托我来办事的,和你们一起,倒是累赘了? 累赘?叶疏林面色不善,跳下了马车,站在玉小真面前,虽然不愿意和玉小真同行,但是穆小侯爷邀她一起也是出于好意,居然被她说是累赘? 玉小真走进叶疏林,好奇的凑了脸往上看,嘴角随即旋出两个梨涡来:这是哪家的儿郎啊?长得这么好看。 几人先是一愣,等回过味儿来,都压着声音低笑,洛潇潇笑得都蹲在了地上,就连谷小少爷都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就别说穆小侯爷直接拍着车板,把自己掌心拍红了。 叶疏林,居然被人家姑娘调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叶疏林面子上挂不住,先是瞪在一边狂笑的四人,见就元满还见好就收的搭理他,其他三个,压根就没看到叶疏林已经黑了的脸。 回过头再瞪这个玉小真,叶疏林平常大家闺秀见得多,玉小真这样的,还是生平第一次。 好死不死的,玉小真还火上浇油:小郎君,你别气呀,夸你长得好看呢。 叶疏林脸色一摆,冷潮热讽道:我竟不知,花楼的生意都做到大街上来了,秦楼楚馆的生意都差到要来街上拉人了吗? 叶疏林话一出,笑声就止住了,谷城私以为,叶疏林这话说的过分了。 穆小侯爷和洛潇潇更是打抱不平。 洛潇潇:神仙!说过了! 穆小侯爷:叶疏林你怎么能这么说。 叶疏林眼睛都没挪一下,戏谑的看着玉小真:我说得过分,这姑娘说的就不过分吗? 确实。玉小真不见恼怒,反而眼波流转的看着叶疏林:近来花楼的生意确实不好,这位小郎君天姿国色的,不如去挂个牌,帮帮那些妈妈如何? 放肆!叶疏林大吼一声就动了手。 玉小真轻轻一转就躲了过去,叶疏林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摸到,玉小真继续笑语盈盈的说:小郎君,你这是做什么,我给你出主意,赚钱找去处,你跟我急了做什么?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啊。凄怨的说辞,恨厉的脚法,话说完,叶疏林已经被踹了趴在地上了。 谷小少爷虽然不喜叶疏林,可再怎么说,叶疏林也是自己这边的,不能就看着他这么被人欺负,拿了开疆就上去了,怕伤人就没把刀出鞘,刚扫过去,就被玉小真抬起一脚,把开疆踩在了脚下。 谷城试了几下没拔动,玉小真笑着说:这位儿郎长得也好,你说你们长得这么好看,我都不敢跟你们动手了呢,万一伤了你们的脸,那可如何是好? 放弃了刀鞘,谷城直接拔出了开疆,翻身拦腰冲玉小真扫过去,玉小真凌空打了个旋,她穿的是一身紫色纱衣,在空中这么转,衣袂纷飞,就像盛放花儿一样。 几人打架,街上围了一圈,都是看热闹的,也怕误伤,默契的给他们留了块地方,洛潇潇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急得不行,拉着悠哉悠哉看打架的元满说:元满,怎么办?你快想个办法呀! 穆小侯爷看的很是津津有味,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还会武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你们说,他两谁会赢啊? 洛潇潇白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玉小真。元满想都没想的就回答说。 为什么?洛潇潇也被带偏了。 元满说:连何不为都不招惹的人,你觉得谷小少爷打得过?眼看那边已经分过胜负了,元满下巴一扬:喏,你看,赢了吧。 那边,玉小真夺过谷小少爷的刀,把谷小少爷摁在了一个木柜子上,手上的东西,半件都没脱手,柜子是卖风车的,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风车,挂满了整个柜子,还有些,因为两人的打斗散落在旁边。 玉小真掐着谷城的脖子,打量着手里的开疆:刀是把好刀,就是可惜了。笑看着谷城,玉小真手一甩,开疆就被她钉在了不远处的石墙里,她松开谷城,笑得张扬:小郎君,没本事,可不要学别人打架哟。 转身想走,看到站在一边怒视他的叶疏林,玉小真原先因为他的相貌起的好感,顷刻荡然无存,语气里说不尽的蔑视:累赘,当然是互为累赘,我怕你们拖累我办事,也知道你们怕我拖累你们,大家都是相互的,你不高兴个什么?这不挺简单的事儿吗?说完给了叶疏林一个白眼,就娉婷袅娜的走了。 围观的百姓见没了热闹,生怕走慢一步,牵连着自己,也就三三两两,小声嘀咕着散干净了。 我想起来了!穆小侯爷突然惊叫:玉小真这名字,何不为和那个李博衍不是提过吗?穆小侯爷记得,就在君悦楼,神仙养伤的那个房间。 元满心下无奈,你现在才想起来啊? 洛潇潇过去想要拔出谷小少爷的刀,试了几下,没□□,只能跑回来等着谷小少爷自己动手了。 元满看着黯然失色的谷小少爷,和忿恨难平的叶疏林,托着腮帮子长叹了口气,她大概能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为什么感觉 似曾相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突然断更的话.......那也没办法不是。 第44章 (4)我们家小真真(2) 日暮西沉,玉小真在外面逛了一天也是累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回了落脚的八方客栈,客栈的店小二见她进了门,急忙迎过去把东西接过来:玉姑娘,今天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呀? 这个玉姑娘从三个月前就住进了八方客栈,日日都往外走,回来的时候总是大大小小的东西买了一堆,赏银给的多,要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店小二也不敢问,只管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拿点赏就行了。 店小二拿着东西,跟在玉小真身后往楼上走:玉姑娘,方才来了一个人,说是你的朋友,知道你没在,人就走了。 朋友?玉小真问:是个什么模样的。 小二答道:穿了一身红衣裳,戴了个金冠,人长得好看极了。说好看那是谦虚了,店小二这辈子都不知道男的能长得那么妖孽。 红衣裳?玉小真知道是谁了:知道了,他是我朋友,下次再来,请到我房里坐着就行。 是是是。店小二随玉小真一起进了她房间,放下了东西,拿了赏银,关上门就走了。 店小二一走,玉小真拿出了自己今天新买的胭脂,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打量自己,扣了一点胭脂在手上化开:行啦,一进门就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铜镜里映出了一个身着红衣的人影,玉小真抬眼从铜镜里看了一眼来人,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戴了那么大一个金冠来,是打算再输给我吗? 李博衍今天半竖了一个高马尾,发束用金冠箍住,剩下的全都散开来,他走过来在玉小真旁边坐下看着她上妆:这个不能给你,舌三寸被我逼急了,以后不给我打金冠了。他一想起长策就烦:又不是花他的银子,你说他那么小气干什么?老妖怪都没说什么! 玉小真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这胭脂的成色,甚是满意,转身斜倚着妆台,反手撑着下巴,笑看李博衍:你要这么恼他,去打他一顿不就好了,他又打不过你,来找我抱怨,难不成是想雇我去帮你收拾他一顿?我可不去啊。 李博衍想起那个木如意,想起把自己骗回去的长策,想起那个丧心病狂的老妖怪,眉毛一跳:他让我来找你问问,何不为让你帮忙干什么? 我说呢。李博衍说话直来直往的,玉小真早就习惯了,她单手撑着下巴,笑得像只咬住了猎物的狐狸:当初知道能回去,跑得那么欢快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好心来看我这个老朋友?原来是有事啊。 玉小真这个样子,李博衍可太熟悉了:要多少。玉小真没一口回绝的事,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至于这个余地有多大,就看你价钱有多高了。 可是吧玉小真扬起下巴往上瞟:你也知道,我对何不为是存了那么点心思的.............. 放屁。李博衍和玉小真认识十年有余,她是个什么人,李博衍还是清楚的,今天说着喜欢何不为,明天就看上别人了,就连自己也被她下了药,深夜调戏过,她这心思不心思的,比河里流的水走的还快,亏她还好意思说? 你就看人好看。 你不是?玉小真反唇相讥:要不是顾修谨长得好,你会给他暗影令?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李博衍,笑得幸灾乐祸:这次回去,被你家老妖怪打了多久啊? 李博衍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他回回和玉小真说话,回回玉小真就能踩在他痛处碾几脚呢:要不要我让你享受享受?反正要真打起来,玉小真打不过他,他也正好借着撒撒火。 别!李博衍可不是会开玩笑的主,他心里可没有什么切磋,点到为止的念头,要是真动手,不管你是谁,那是照着要你死下手的,玉小真嘴上占几句便宜行,要是真动手,她肯定是得跑了。 玉小真拒绝的这么快,李博衍很难接受,为什么玉小真就不能多坚持一下呢? 玉小真,你见好就收这劲儿,挺招人烦的。 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玉小真看着他:你以为个个跟你似的。 我两半斤八两。 放屁。玉小真说:我可没被人追着打过。 你才放屁。李博衍说:巨门都给你出江湖追杀令了。 说起这个玉小真就烦:他们不算。 怎么不算?李博衍八卦兮兮的问:他们家谁被你玩弄了? 你可别乱说。玉小真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我好歹也是个小姑娘,你这么说,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名声?这真是李博衍听过最好笑的话:你个江湖六大魔头之首,跟我说名声?玉小真,你脸还要不要了? 玉小真翻了个白眼,一脸的无所谓:不就目垂了几个名门正派吗?开始的时候不都你情我愿吗?过后一个个恼羞成怒,到处发悬赏令追杀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被我目垂了一样,居然还给我硬安了一个名头?说起这个玉小真可有点生气了,随手拿了把团扇扇着降火气:叫我什么玉蝴蝶?呵?蝴蝶那种文文弱弱,空有长相的东西,能和我比? 说起来我算是目垂错了人。玉小真摇扇子的手慢了下来:其他几个魔头,杀人放火,□□掳掠的他们不去抓,偏追着我不放,还把我放在了魔头之首?呵,可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8) 玉小真也纳闷,她目垂他们也不是强来的,都是老老实实和他们吟风弄月的,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玉小真厌烦了之后,也就和他们分开了,分开的时候,也是明明白白讲清楚的。 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谁也不吃亏,怎么一个个的,后面发现自己不是唯一,就开始恼羞成怒,喊打喊杀了呢? 你说这些人,说是在乎自己的贞洁吧?当初他们也挺愿意的。 要是说在乎自己的名声吧?和玉小真有过那么一场,算是私事,他们不嚷嚷,也没人知道的呀?这么大张旗鼓的往外说想不知道都难,玉小真一向本着时过境迁,绝不回头的原则,不喜欢招摇,他们怎么就咬住不放了呢?真是又烦又恶心。 这是闹得满江湖人人皆知,还不都是那些人自己作的吗?说白了,那些人都把玉小真当自己的东西了,见自己不是主人,是个玩物,都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才大张旗鼓的闹了这么一出,嘴上说的好听,是斩除邪道,匡扶正义,实际是为了什么,怕是要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可说底,他们又算个什么东西啊? 玉小真现在被江湖上的人联合追杀,李博衍是一点都不担心她的,要是能杀掉早就杀了,她还能过得这么舒坦? 闲话扯完了,李博衍总算想起正事来了:你还没说价钱。 价钱先不提。玉小真问:我倒是好奇,何不为和你的关系也不好,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帮他办事的? 我偷听到的。 何不为和谢梦安做为证人,和御影司一起去陵安,顾修谨同路,就一起了,长策吩咐李博衍小心留意着他们三个,李博衍就天天去他们房间的屋顶守着,他们三个小心,一直也没出让他逮着什么。 是有一次,李博衍心血来潮,跟着顾修谨去了茅厕,就听到何不为跟顾修谨说,放心,让玉小真什么的。 李博衍把这事告诉了长策,长策就让他来找玉小真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真是把这种宵小之事做得理直气壮啊,他怎么惹你了? 没惹我,就是舌三寸怀疑他和沈书行有关系。 皇帝还咬着沈书行不放呢?玉小真都佩服皇帝的坚持:从我认识你,你们就在办这事,现在还在办这事?有完没完了? 李博衍一个听话办事的,哪知道有完没完:大概沈书行和皇帝死了一个就完了吧。李博衍丝毫没有意识到诅咒皇帝是大不敬的。 也是。玉小真也没有意识到。 价钱。李博衍问。 二十锭金。 这回玉小真干脆起来,倒变成李博衍不干脆了:太贵了,便宜点。干巴巴,不带一点感情,像是例行公事的一句话。 便宜?一跟玉小真讲价,她就急了:你知道我胭脂有多贵吗?我不是其他那几个魔头,钱都是野路子来的,我做点正经买卖容易吗?你还跟我讲价? 杀人越货是正经买卖?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凭本事吃饭,怎么不是正经买卖?比起这个,玉小真更在意李博衍:你居然会讲价?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啊。 李博衍低头掏钱袋,打开钱袋数了数,封了口扔给玉小真:不是我要讲,舌三寸说最近御影司手头拮据,说你收价太狠,让我讲讲价,我就讲了,这有十个,你数数,算定金,剩下的明天给你。 那她还没见过这样讲价的,玉小真接过钱袋,也不数,随手就收了起来,玉小真还是很信得过李博衍的,钱也收了,玉小真也就不废话了:何不为让我盯着一个叫花婆婆的人,把她来往行踪都记下来。 花婆婆? 金州城外有片三不管的地界,叫做长廊,那里的窑子妓院青楼都归花婆婆管,哦,金州城里的也是。 何不为查这个干什么? 你是知道我规矩的,只管办事,不管因果。玉小真怕麻烦,不知道因果,没有情绪,什么事都会简单很多。 把你记的给我一份。 不可能。玉小真说:一家消息不两家卖,也是我的规矩。混江湖这么久了,这点道义还是讲的。 玉小真不愿意说的,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她也不可能开口。 而且李博衍觉得自己已经问到了他要知道的事,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就不归他管了。 银子明天给你送来。李博衍说完就开门走了,玉小真也没留他,李博衍出了门正往外走,就看到了熟人。 第45章 (5)要刀吗? 洛潇潇和穆凡尘走前面,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元满和谷城走后面,笑看不语,走的悠闲。 李博衍搭着扶手向下看,就四个人啊,那个叶疏林呢?怎么没和他们一起?瞧着欢乐和谐出了客栈的四个人,李博衍恍然大悟,看来是太讨人嫌,被撇下了啊,活该! 一出大戏在脑中唱罢,知道某人被排挤了,李博衍高高兴兴的哼着小曲走了。 就是李博衍想错了,叶疏林没被排挤。 叶疏篱一行五人住进了八方客栈,元满就想着既然到了金州,就带他们去吃一吃金州特色的烤全羊,人是都叫了的,只有叶疏林一个不愿意去而已。 不想强人所难,就他们四个去了,去之前,元满还让客栈帮叶疏林准备好了饭菜,别的不说,这待遇,可不像被排挤的。 金州城以入夜,到处的灯火都亮了起来,一整只被腌得入了味儿,去了头的羊用木棍子穿了,架在火上烤,皮肉被火烘得滋拉拉的响,油花从皮肉里渗出来,顺着微焦的羊皮落进火堆里,木柴响起噼啪声,烤羊的伙计把用香料练出来的油均匀的抹在羊身上,那摄魂夺魄的香味就伴着火光直窜了起来,馋得人心里直痒痒。 洛潇潇蹲在火堆前急得直锤腿,好香啊!好饿啊!好馋啊! 烤羊的大汉看洛潇潇这个样子,得意的炫耀:姑娘,香吧? 香。 不是我说,就金州,要说我家的烤羊肉,那是排第一的。 他们吃烤羊肉的这地方没名字,就是露天搭起来的一个棚子,客人坐在棚子里,棚子外面有十几个用石块砌起来的灶,说是灶其实就是围了块挡风生火的地方,圆圆的石灶两边架起两根铁架子,方便把羊放在上面烤。 十几个石灶一起运作,烤的虎虎生风,热气火光伴着油烟味宣人一脸,棚子里的人说说笑笑的吃着酒,也不拿筷子就用手撕着羊吃,不觉难闻,不觉吵闹,木柴里的火星子往上一燎,消失在夜空里,一片一片的大白烟雾争着往天上跑,这才是活着的日子。 小心点。洛潇潇靠得太近,元满生怕她被燎到头发,好心出言提醒,洛潇潇听话的往后蹦两步:好。回过头来又问:还要多久啊? 烤羊的伙计被火烘的油光满面,满头大汗,随手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还就半刻钟就能好!不急不急!要烤够火候的才好吃! 少见多怪。对于洛潇潇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穆小侯爷是嗤之以鼻的:就吃个羊而已,看你那个样子。 谷城随便瞟了眼穆小侯爷,要不是他们一共就叫了三十串肉串,穆小侯爷自己一个人干掉了二十多串,你别说,他还挺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肉串吃完了,穆小侯爷也不甘寂寞的跑过去,和洛潇潇一起蹲着锤腿去了。 谷城对着穆小侯爷无语而无奈的样子,元满是看在眼里的,今天谷小少爷跟着他们出来,元满还挺惊讶的,她以为谷小少爷会像上次输给何不为那样,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呢。 可是不但没有,而且元满看着他,感觉他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什么事吧,可是又怕不提不要紧,一提谷小少爷就不高兴,可是他现在这一切如常的样子,又让元满有些担心,一时,问还不不问两个念头,纠缠在元满心里,元满是犹豫又纠结。 我没事。谷城多思多虑,来的路上就发觉元满不对劲了,刚才又发现元满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元满在想什么,元满在谷小少爷心里是个好人,他也不想元满难做,于是就开了口:你放心,我想的开。 元满也知道谷小少爷不是撒谎的人,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可接下来谷小少爷说的话,元满又不放心了。 下次就赢回来。 不是一定会赢回来,也不是肯定能赢回来,而是下次就赢回来,说的笃定,半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元满还以为,谷小少爷是因为像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何不为一样,意识到自己不是玉小真的对手,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才看开了,可是听了谷小少爷这话说的,似乎不是这个道理。 下次?元满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想再探探,谷城究竟在想些什么:下次是哪次呀?我看那姑娘对我们也没恶意,谷小少爷可不要先去找麻烦哦。 我不会。说的是自己不会去主动找麻烦:等我打得过她。说的是什么时候是下次。 等我打得过她。 乍一听,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是啊,想要赢,可不得先打得过人家吗?可是细想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谷小少爷是侧对着火光,斑驳的火光穿过大半距离,撕扯着扑在谷小少爷的脸上。 橘红鲜艳的半边脸,晦暗不清的半边脸。 元满突然想起了,在永州,他们被一个小衙差叫住在一条小巷子里的时候,这时候的谷城和那时候有点像,可是又有哪里不一样,元满一下子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的在元满心上瘙痒,明明感觉那么清晰,但就是抓不住,摸不到。 那元满看着谷城,问得真诚:要是一直都打不过呢? 谷城眼皮抬高,瞳孔微动,喉结动了动,只是瞥了一眼元满,就神色不明的把脸全转进了黑暗里。 元满几不可闻的叹了气,她想她知道答案了。 要是一直打不过,那就不打,就像在闲人居那样,不打,就不会输。 好啦好啦!洛潇潇的欢呼声挽救了元满和谷城。 洛潇潇和穆小侯爷先一步跑过来坐好,烤羊的伙计握着烤羊的木棍,抬着羊走过来,烤的油光水亮,焦黄香脆的烤全羊就这么坠着一路香味的放到了他们桌上,伙计放好了羊,一把拔出了棍子,得意洋洋的看着四人:几位客官的十里飘香烤全羊好了!各位趁热吃!要是不够吃就再加!我们家别的没有!羊肉?管够! 好的好的。 几人谢过了伙计就准备开始大快朵颐,穆小侯爷手才一搭上去就缩了回来:烫烫烫! 才烤出来当然烫啊!洛潇潇看他那个猴急样,心想这人刚才是怎么有脸说自己的?还有,他真是是个小侯爷吗?但说归说,洛潇潇手上还是不忘扇着烤全羊,希望它快点凉下来的。 等了一会儿,穆小侯爷又上手了,这次长记性了,知道先小心的试一试了,试了试,好像还行,就开始掰羊腿,轻轻一声骨头断裂的细想,松软酥烂的羊肉伴着四溢的汁水往上翻着热气,穆小侯爷掰了羊腿下来,先吮了一口流到手腕子上的汁水,再一口对着肉咬下去,不用怎么用力,一口肉就被扯了下来:嗯嗯嗯嗯嗯嗯嗯穆小侯爷津津有味的嚼着,还不忘舔两口粘在手指尖上的调料。 四只腿,刚好他们四人一人一只的分了。 罗潇潇嘴里啃着羊腿还不忘问元满正事:元满啊,我们现在来了金州那要去哪里找鲜逻使者呢? 不难。元满回答说:我们先找到六爷,找到了六爷,问清楚了使者的去处,剩下的就好办了。 我们要不要多叫些人手?谷城问。 元满不明白:为什么? 要是他不放人,就抢。谷小少爷回答得很认真。 谁告诉你他不放人的? 李一刀大侠救人的时候,坏人都不放人,李一刀大侠都是把人抢过来的。谷小少爷回答得很严肃。 李一刀?元满疑惑了,李一刀是谁?哦元满想起来了。 就是你那本《英雄好汉李一刀》上面的李一刀是吧?穆小侯爷也想起来了。 元满很无奈:............谷小少爷,以后这种书少看。 为什么? 元满不跟他纠结这个:可是六爷是生意人,生意人你懂吧,你给他钱,他给你东西,鲜逻使者在他那就是个东西,可以用钱买的,就算六爷已经把人卖了,我们找到了买家再买过来就可以了,没有那么复杂。 哦。谷小少爷有些失望,一点都没有书上写的那么波澜壮阔,险象环生,甚至还不如他们在永州,突然有些怀念。 那我们去哪里找那个六爷啊?罗潇潇问。 元满说:金州城外有片地界,叫做长廊,我们明天可以去那看看。 行。知道了接下来要干什么,几人心里就有底了,高兴的继续吃肉。 等吃到了羊脊背上的肉,这部分的肉相较于腿上的会比较柴一些,不好扯下来,元满试了试想把一个羊肋排扯下来,往后掰了掰,没成功,松了手,活动了一下手指,打算换个方向继续。 手才刚沾上去,就听到身后有个乐呵呵的声音:姑娘,要刀吗? 元满转头看见一位鬓须花白的老人,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老人一身粗布衣裳,虽然老旧但是整洁,一头花白的头发精神的束起来,还插了根不知从个荒郊野外撇的树枝,用作束发用,大晚上的,还带着个竹编斗笠,斗笠颜色发黄,都包浆了。 老人眉毛花白可眼神清明,人虽然有些佝偻,可看上去精神很好,长长的白须随着他的笑脸一抖一抖的,浑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腰间的一个大葫芦,一下就挡了老人胸口以下,膝盖以上的地方。 肩上扛了根扁担,扁担两边各有一个箩筐,箩筐外面里面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刀,什么菜刀,小刀,太刀的,一应俱全,看来是位卖刀的老叟。 不必了,多谢老伯。元满礼貌回绝,虽然这羊肉是难弄了些,可是也没到要使刀的地步 。 白须老人不依,笑嘻嘻的说:姑娘,要一把吧。 好好好。吃肉吃的正高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个老头,平白坏了兴致,穆小侯爷就想买一把,快点打发他走。 行。见穆小侯爷已经不耐烦了,元满也松了口:行,来一把吧。 白须老人闻言乐不可支,放下了扁担,也不给两个人挑选,自顾自的拿了两把刀,一把唐刀,一把只有小臂那么长的短刀。 这是公子的。唐刀给了穆小侯爷。 这是姑娘的。短刀给了元满。 见老人拿了两把他们也没计较,毕竟老人年岁大了,他们也多少会起些怜悯之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39) 怎么回事?穆小侯爷大叫起来,把刀□□质问白须老人:什么刀有两边刃啊?穆小侯爷觉得这个白须老人在耍自己,又拿起元满的拔开,更不好了:你家刀只有刀尖上有刃啊? 对啊。白须老人乐呵呵的回答。 你!穆小侯爷觉得老人就是来坑钱的,正想发作,就被元满拦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侯爷,算啦算啦,高高兴兴的,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动肝火。也不是什么大钱,要是因此闹一顿,反而不值了,元满掏出钱袋:老伯,这两把刀多少钱呀? 呵呵呵呵呵。白须老人乐呵呵的躬身作揖,客客气气的说:公子的,一两山河染血黍离悲,姑娘的,半钱乱世降至离人泪。 元满拿钱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神色不明的看着白须老人。 白须老人背对着火堆站着,身后的火因为店里的伙计添了柴,蹿得越发的高,元满就看着老人,那些火比老人高半个人,像是从老人身上燃出去的一样,白须老人依旧慈眉善目的的一张脸拢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让人记不住样子,看得元满有些恍惚。 店里的伙计见火势太旺,吵吵嚷嚷的来灭火,元满才回了神,一回神,脸上意味不明的感觉就更明显了,旁边的谷城看了她一眼,转头没说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穆小侯爷这回是彻底怒了,抬着刀就拔地而起:你逗我呢?我可是侯爷!你这个刁民!居然敢戏弄我!吓得洛潇潇一把就抱住了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白须老人依旧是笑呵呵的,他不慌不忙的给四人作了个揖:诸位贵人莫恼,老小儿一曲《有人说》送给诸位。 白须老人重新挑起扁担,乐呵呵的走了,佝偻的背影一如近来时的那样,白须碎发随风轻舞,肩上的扁担随着老人的步伐,上上下下的跳的欢快,两个箩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 白须老人步子不大,走得却快,像是在跳一曲欢乐的舞,一边走,一边嘴里还轻快的唱着: 一讲情义千秋 二说世间离愁 三念亲友爱恨成痴守 四衡度量筹策笑刚柔 五叹众言滔滔揣深浅 六语贫贱愚怒不疑诱 七禋六合并况忘血肉 八料稷古终始复复走 九见有志有守晓变化 十熙高楼前路荒唐民忧忧 随着白须老人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像是一声叹息般的,连同老人消失不见,能听到的,就只有穆小侯爷的叫嚣了。 第46章 (6)合娇楼 等元满四人回到八方客栈的时候,戌时将过,穆小侯爷和谷小少爷回了房间,没过一会儿,穆小侯爷就跑过来找元满,说是叶疏林不在房里,元满让他们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出去找人去了。 在八方客栈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去问了店小二,店小二也说不知道,今天下午客人多,店小二忙得晕头转向的,就没留意,还交代说今天给他送去的饭菜,他一口没吃,又被退了回来。 元满又开始咂咂咂的头疼了,什么毛病,招呼也不知道打一个,就跑没影了,你自己出事了不要紧,很麻烦别人呀! 生气是没有的,就是有些没头绪,不知道从哪儿找起。 无奈,人还是要找的,元满叹气:果然都是麻烦呀。 那叶疏林究竟在哪里呢? 金州城沿着主街往西走,过了两条巷子,往东走进去,排头第一家就是叶疏林在的地方,叫做合娇楼。 这个合娇楼啊,不光名字听着媚气,进了里面,莺声燕语,燕瘦环肥的,一个个姑娘穿着轻纱软缎,几句好话几杯酒,就能哄得人找不着北。 合娇楼在金州城是个高级地方,脂粉气不重,却飘着一股子甜香,这里的人个个懂分寸,知进退,能讨欢心却不谄媚,一个个就像是走在水缸上的猫,一步步都在边沿上踩着,却半步都不会踏错,偶尔用尾巴撩一下水面,搔得人心里直发痒。 叶疏林一进去就有两个姑娘踩着莲步,扭着腰,不着痕迹的往他身上蹭,叶疏林满脸嫌恶的往后一躲,没让姑娘碰着自己,但被拦住了去路,还让他一路跟着的人跑没影了。 这两个姑娘美艳娇柔,一身衣服穿的严实,那都没漏,偏偏衣服料子软滑,将身型勾勒得曼妙婀娜,都是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领头姑娘看见叶疏林退了两步,不再不识趣的往上凑,朝后退了半步,见叶疏林僵直的肩膀松了下来了,才用扇子掩住口鼻轻笑:小公子看着面生,神色匆匆的莫不是找老相好?快呀!姐妹们,快去把皎月唤来,这儿可有个俊俏的小公子呢! 好勒!另一个姑娘答应了一声就飘走了。 领头的那个姑娘叫盈歌,她扇着扇子笑问叶疏林:小公子年方几何?我们这儿满大厅的姑娘,可有中意的?亦或是你看看姐姐如何?可能入你的眼? 让开。叶疏林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就想往里走,却被盈歌拦住:小公子莫急,我叫盈歌,你相中哪个姑娘了?可要姐姐帮你?叶疏林躲开她,又被拦住,再绕过时,盈歌的衣角不小心扫过了叶疏林的指尖,叶疏林像是触到火般猛的把手缩回来,指尖拢在袖子里不停的擦。 叶疏林家风严谨又洁身自好,踏进这种地方,那可真是生平头一遭,看着这些和自己调笑的女子,叶疏林只觉得恶心,这种皮肉生意,光是听着都令人作呕。 叶疏林难受得跟浑身有跳蚤爬一样,哪哪都不是滋味,他不光嫌弃这些人,还嫌弃站在这个地方的自己。 他心里一边对自己厌弃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就走,一边又要忍着心中的厌恶继续找人。 找的是两个穿了蓝衣常服的普通男子,六爷的人。 今天在大街上被玉小真调戏,叶疏林本来就心里烦闷,现在又被这儿的姑娘调戏?简直是奇耻大辱,冷着声音说:离我远些。脏,这个字叶疏林忍住了,他还是知道自己现在单枪匹马的,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的。 他冷了脸,盈歌也是笑呵呵的:哟,小公子还害羞呐?挥着扇子安慰说:不要紧不要紧,初次来都这样,多来几次便好了。 看着盈歌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叶疏林真是和她多说一句话都嫌脏了口舌。 呐呐呐,小公子,莫要害羞嘛。盈歌说着就要用扇子扑过来,叶疏林往后一躲,面色铁青,怒视着满脸无辜的盈歌,突然抬手捂了鼻子:骚狐狸的味儿,本公子闻不惯,再说一次,让开。 盈歌在合娇楼日子久,什么恶心难听话没听过,就叶疏林这句话,连让盈歌心思动一下都不够格,她笑语盈盈的装傻:公子不喜欢狐狸呀?那公子喜欢什么?兔子? 这人真是不识抬举:你......... 小公子不要理这个骚蹄子。叶疏林话没出口,刚才离开的那个女子就领着另一个蓝衣女子走了过来,蓝衣女子看着颇有威严:一见俊俏小公子的就走不动道,真是失礼。 皎月,胡说什么呢?说完还娇媚的抛了一个媚眼给叶疏林:这可是贵客。叶疏林脸色更难看了。 去去去,一边闹去,都知道是贵客了还敢这样。皎月笑着和盈歌调笑完,才对着叶疏林行礼:贵客莫怪,盈歌如此失礼惊扰了贵客,我一定找机会,好好教训她,贵客看着面生,我是这儿的管事,贵客可以唤我皎月,不知可有什么能帮到贵客的? 这个皎月的声音没有盈歌的那么甜,听起来不难听,却有些奇怪,至于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这个皎月看起来倒是比那个盈歌好一些,叶疏林神色缓和了些儿,绕过他们想往里走:不必了,我自己看看就好。 皎月拦过来一脸愧疚:这可不行,我们怎么能怠慢了贵客呢?不如让皎月领您去个厢房吧。说着就想伸手过来拉叶疏林,叶疏林黑着脸往后躲:小公子不要害羞嘛。说着又把手伸过来。 叶疏林又想躲,叶疏林只看着眼前的皎月,没发现盈歌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旁边,在他躲皎月的同时,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是啊!小公子莫要害羞嘛! 叶疏林身上汗毛倒竖,只顿了一瞬,飞快的像甩脏东西一样猛的甩开盈歌,盈歌大叫一声,身子就往一旁倒,盈歌双手往上扬,要是真这么摔了,肯定是要伤到脸的,眼看着一张花容月貌就要被毁,盈歌和皎月却悄悄扬了嘴角。 天啊! 一个红影飞出来,右手一伸,就拽着盈歌的胳膊把人拽了起来,这快的连盈歌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盈歌已经好好的站稳了,皎月上来扶住她:怎么样?盈歌摇摇头,两人一起看向站在叶疏林面前,背对着自己的红衣男子。 李博衍待在那里好一会儿了,本来想多看点叶疏林热闹的,可是眼看叶疏林要遭殃,他就不能不管了,他看着叶疏林说: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跟我走,第二,我打晕你带走,你选吧。 哈?叶疏林对这个人实在是没有好印象,他这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叶疏林实在想不出什么前因后果。 看叶疏林这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叹了口气靠近他耳朵说:你不是挺聪明的吗?往戏台那边看看。 李博衍一说,叶疏林就下意识的往那边看,只见几个拿了棍子的大汉悄悄退回了戏台后面,盈歌刚才那一出,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所以没人发现这几个大汉,叶疏林也是被李博衍这么一提醒才看见的,不由得一惊。 秦楼楚馆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为了生意,从不会沾上惹事的名头,惹事 的都是客人,客人只要一惹事,他们就有由头自保了。李博衍靠在叶疏林耳边说完这些话,才拉开距离:懂了吗? 叶疏林看了眼李博衍,又瞟过皎月盈歌和暗藏杀机的戏台,知道现在就应该走,可是他不甘心,六爷的人就在这里,要是找到他们,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六爷,要是能找到六爷,就能.......... 或者说。李博衍有点不耐烦了:我自己走,你留下来被他们打死吧。 这个人?叶疏林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他不是来帮自己的吗? 不过按照叶疏林的经验,这人是个疯子,就算是再无耻的事也能做得出来,就算是再不甘心,叶疏林还是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转头出了合娇楼,李博衍见他走了,也跟着走了。 皎月见两人离开,吩咐盈歌说:让人都撤了吧,去送封信给婆婆,就说来人了。 盈歌应了离开,皎月转身又笑着招呼众人,合娇楼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一天能来上了十几回,这么一点小事儿,众人都没放在心上,转头照样继续自己的乐子。 二楼的一处厢房,在目睹了全程后悄悄合上了窗户,里面的蓝衣男子转身对着同伴说:走吧,去回主子话,成了。 李博衍和叶疏林一起出了合娇楼,叶疏林在前面走着,李博衍在后面跟着,两人也没搭话,各怀心思的朝八方客栈走,现在入了秋,夜里凉,风一吹,叶疏林渐渐平静下来,脑子也开始转了起来,方才被他忽略的好些事此刻都明朗了起来。 这个合娇楼肯定有问题。叶疏林笃定的说。 肯定的啊。李博衍随口接了话:那两姑娘那么拼命的想把你拦在大堂里,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呀。 皎月盈歌两个人,看起来是在招呼叶疏林,其实是不动声色的把人拦在大堂里,不让他进去,合娇楼里的都是人精,察言观色那叫一绝,叶疏林那个样子进去,看起来就像是去找事的,他们当然要小心。 不把人领去厢房,是怕出了事情不好交代,连辩驳都没个证据,大堂里人多眼杂,都能做自己的证人。 叶疏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李博衍,有些惊讶:你看出来了? 李博衍不懂叶疏林的惊讶哪里来的,很理所当然,这些东西,老妖怪和舌三寸都是教过自己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妓院我又不是没去过,那里的人赚的都是辛苦钱,有些的心思之细致,就连老妖怪都自叹不如,那个皎月年纪轻轻能做到管事,本事肯定是不小的,看出来了你不想与她们接触,还不知好歹的往上凑,你说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激怒叶疏林,他们好有借口处理叶疏林,今天要不是李博衍,那么他们还真就得逞了。 叶疏林看着李博衍,他的惊讶不在于惊讶李博衍居然能看出里面的门道,他的惊讶,惊讶于,这个疯子居然还是如此细致的思量,说来奇怪,叶疏林本来就只有见过李博衍两面,却不知什么时候,把李博衍归到了随心而为的莽夫里了。 这样一来,叶疏林就不得不重新审视李博衍了,思考的疯子,比冲撞的莽夫更可怕。 叶疏林没理李博衍,继续往前走,李博衍觉得这个人真是没礼貌,哪说着说着话就把人晾下自己走了的?李博衍不高兴了,没和他同行,自己扭头往另一边走了。 叶疏林正好也不愿和他一起,也就没理会,自己回了八方客栈,守在店里的店小二见两人走进来,赶快迎上去:您可回来了,和您一起的姑娘出门找您去了,您遇上了吗? 找自己?那应该是元满:没遇上。 哦,那您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着出了门冲外面放了朵烟花,金色的光芒在空中炸开,只一瞬就消失不见了,店小二回来解释说:这是那姑娘留下的,说是要是您回来了,就给她一个信,她看到就知道了。 叶疏林点头,道了谢就上楼了,推开自己房间门,见里面穆小侯爷,谷小少爷和洛潇潇围着桌子坐了一圈,见他开门齐齐转头看着他,洛潇潇率先走了过来:神仙,这么晚你去哪了?没事吧? 本来仨人想去帮元满找人的,但是元满实在是怕了,生怕前一脚人没找到,后一脚又丢一个,就让他们在客栈里等着,三人就围着桌子坐一圈,大眼瞪小眼的等消息。 一股子甜香飘出来,穆小侯爷跟狗似的寻着味儿一路闻到叶疏林身上,拽了只袖子使劲闻:好香呀,神仙,你到底去哪了?身上这什么味儿呀? 叶疏林把袖子抽回来:没什么。 你去哪儿了?谷城问。 谷城是冷着一张脸问的,问的还多少有些责怪的语气夹杂在里面,叶疏林被他的语气弄的很不舒服,况且他也没有坦白交代的打算,进了房间坐下: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穆小侯爷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弄的有些冒火:你知不知道现在元满还在外面找你啊? 我回来了。恰好这时候元满出现在门口,应该是看到了烟火,知道叶疏林回客栈也跟着回来了,元满看看众人的脸色,头疼的厉害,她实在是累,精神头也有些跟不上,没给笑脸,就只是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大家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呢,潇潇,走吧。 元满身上疲惫的感觉太明显,穆小侯爷和谷小少爷体谅她,也没说什么。 哦。洛潇潇答应了一声就跟着元满回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0) 元满的态度让叶疏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有种不受重视,可有可无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不对付,居然起身跟了出去叫住了元满,元满让洛潇潇先回了房间。 洛潇潇回了房间关了门,扒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旁边屋里的穆小侯爷和谷小少爷也是这样,活像三条大壁虎。 最后还是叶疏林先开了口:你不想知道我去哪了? 元满捏了捏眉心,她现在很不想跟叶疏林说话,可是叶疏林既然凑上来了............. 叶公子。元满说: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我是长策雇来做事的,按道理说,不论以前你们的身份如何,至少现在我们是平等的,换句话来说,我是你的同伴,而不是你们的管家或丫鬟,我想做的和我做的事,都是想快点把事情办完,至于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和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除了我要做的事,其他的事都和我没关系。 要说上次,是元满没有给叶疏林台阶的话,那这次,就是元满直接驳了叶疏林的面子,屋子里的三个人听得有点解气,元满脾气这么好的人都受不了叶疏林了,叶疏林这次还真的是讨嫌了。 说完元满也没看叶疏林脸色,转身回了房间,开房门时洛潇潇滑了一下,摔出半个身子在门外,洛潇潇干笑着爬起来,再等洛潇潇爬起来的时候,元满说:乡野之人,不识大体,以后叶公子再想出门,多少留句话吧,咱们是同伴,还是心齐一些比较好,就算不愿,也还请叶公子多担待着,毕竟叶公子,也不想再被绑一次吧。 说完就进屋关上了门,留叶疏林一个人站在外面,半晌才轻轻嘟囔了句:我没错。 第47章 (7)路上交谈 第二天一大早,五人就一起驾了马车往长廊去,洛潇潇,谷小少爷和穆小侯爷三个人挤在前面的车板上,洛潇潇就那么坐在中间,抱着腿缩着,谷小少爷和穆小侯爷的半拉屁股都被挤得腾空了,三人都没一个敢进马车里去。 穆小侯爷怕自己掉下马车,往里挪了挪,悄咪咪的回头往马车里瞟了一眼,就看见元满和叶疏林一左一右各占一方的坐着,谁也不搭理谁,元满还好,神色如常,时不时还挑开帘子看看外面的风景,叶疏林把脸撇向一边,一脸的我不高兴。 穆小侯爷把脸转回来,不知道是第几次问洛潇潇和谷城:咱们真不劝劝?他们这一生气,搞得穆小侯爷也跟着紧张兮兮下的,神仙就算了,这尊九罗金仙是生气生惯了的,穆小侯爷对他生气这件事那是喜闻乐见的,就是元满这一路上这么久不说话那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可见是气得不轻了。 洛潇潇也回头瞟了两眼,马车的帘子是穆小侯爷掀开的,说是怕两人打起来,掀着帘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方便拉人,洛潇潇很是无语,他当谁都跟他一样呢?早知道就不掀了,现在两人这气氛,把洛潇潇都搞得紧张兮兮下的:怎么劝?劝谁? 说劝元满吧,问题是元满这也没做错啊,就神仙昨天晚上那事,别说元满了,就连洛潇潇也挺生气的,他们这一路走过来,最幸苦的就是元满,大大小小的事全靠她张罗,本来就够累的,总不能现在明明不是她的错,非要叫她低头,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那也太丧良心了,她可做不出来。 再说神仙............洛潇潇认为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劝好他。 这一问把穆小侯爷难住了。 劝元满?元满又没做错,谁还没个脾气了?连生个气都不行了! 劝神仙?............穆小侯爷觉得自己会和他打起来。 得!出不来个结果,穆小侯爷就打算破罐破摔,放任不管了,谁爱劝谁劝,爱劝谁劝谁,他不管了! 不劝了!穆小侯爷说:就这么着吧! 几乎在穆小侯爷说话的同时,谷小少爷就回头看着叶疏林开口问:你昨晚去哪了? 没有点名到姓,大家却都知道问的是谁,谷小少爷这句话一出口,这氛围就有些微妙起来。 洛潇潇对于谷小少爷是佩服的,不愧是好汉,这叫一个单刀直入,直取要害,厉害的。 穆小侯爷则是兴奋了,好汉这是要和叶疏林打一架吗?太好了!好汉你快揍叶疏林啊!到时候我去帮你补两脚! 谷小少爷想的很简单,谁犯错谁挨罚,叶疏林一声不吭的跑出去,害得他们担心,元满找了他一夜,要是事出有因,大家就说清楚,要是真错了就道个歉,也不是什么杀父弑母之仇,也不用搞得这么难看。 洛潇潇,穆凡尘和谷城三个人齐刷刷回头看着叶疏林,就等着他的下文,叶疏林被他们三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睛往元满那边飞快的瞟过去,原想着只要元满看着态度好些,他也就不计较,结果看到元满挑着帘子往外看,压根就没想搭理他们。 他们都想错了,元满没有生叶疏林的气,元满就是在想,这些人,好话听惯了,捧着不管用,还会越捧越上脸,就想着换个和他们相处的方式,看看有没有用,叶疏林这事,刚好可以拿来试试,叶疏林这次也是运气不好,正巧赶上了。 元满这无所谓的样子,让叶疏林心里不舒服了,装着一副油盐不进的高冷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挑了帘子往外看。 你说那个回然人怎么就没把你打死呢? 谷城见他不理人,又问了一遍:你昨晚去哪了? 洛潇潇头皮发麻,要是刚才她对谷城是佩服,现在就只剩下忧愁了。神仙那个样子摆明了是不想说嘛,好汉看不出来吗?这么刨根问底的,万一神仙一个不高兴,被好汉揍了怎么办?神仙受了伤有些矫情,洛潇潇不想再帮他疗一次伤了啊。 洛潇潇转头找穆小侯爷求救........... 穆小侯爷,你脸上幸灾乐祸的看戏神情不要那么明显行吗? 我去了合娇楼。出乎众人的意料,叶疏林这次居然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去处交代了。 穆凡尘想要看戏,叶疏林偏不让他看,再说了,自己昨天晚上办的是正事,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凭什么要他看脸色,平白无故的受这杆子窝囊气?不就是想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吗?行!我告诉你们,我就让你们明明白白的知道是怎么冤枉我的,让你们一个个给我心怀愧疚,给我赔礼道歉! 昨天你们走了之后,八方客栈大堂里出了大动静,我嫌吵,就去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小姑娘在大堂里乱窜,一个大汉正准备抓她,那姑娘哭着喊着说那人是人贩子,自己是被抓去的,求人救救她。 有人想去帮那个姑娘,被旁边的人拉住,说抓人的那个大汉是六爷的人,让不要多管闲事,我就想着,跟着他们,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于是就悄悄跟着他们,他们从后门被人接应着进了一个叫合娇楼的地方,我就跟了进去。 没找到人,也就回来了。进了合娇楼之后那段,叶疏林觉得不重要,也就没说。 叶疏林把自己昨天的事情交代清楚,看着他们还有些小得意,知道我去干什么了吧?我这可是好人好事,知道自己做错了吧?知道了还不赶快给我道歉! 那按神仙的说法,洛潇潇想,他这不是乱来啊,他这是在积极完成任务啊!那他们这不明就里的责怪神仙,好像确实是他们不对啊。 那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啊?穆小侯爷问。 你在永州的时候不是也是一声不吭的跑出去?叶疏林反唇相讥:至少我没被人抓住。 那个大汉是只押了一个姑娘吗?穆小侯爷正要开口骂人,就被元满打断了,这还是元满今天说的第一句话,穆小侯爷看在元满的面子上,把话咽了下去,把话让给了元满。 自然不是。叶疏林坐端正了和元满对视:不止那个姑娘,他们一行两人,押了不少姑娘,大概八九个,绑成一串往合娇楼赶。 那些姑娘看起来怎么样?元满又问。 蓬头垢面,衣裳褴褛,一个个缩着脑袋,身上还有伤,像是受惊的老鼠一样。 元满问的这两个问题太奇怪,穆小侯爷奇怪的问:元满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还不等元满回答,叶疏林倒是先开口了,语气有些傲慢:你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巧,觉得我是中了别人的套?元满笑看着他,也不回答,叶疏林接着说:放心,我没那么蠢,若是一个大汉只看管一个姑娘,那当然不合情理,那些姑娘身上有伤,而且他们赶着人走不是走的大街,是往小巷子走的,跑了的那个姑娘是慌不择路从八方客栈后门闯进来的,抓人的也利索,抓了人陪了不是请喝了酒就走了,没有多停留。 元满低头笑笑,并没有反驳,反而夸了叶疏林一句:叶公子,你真的很聪明。 叶疏林有些得意,还没等他得意完,元满就说:可是我要告诉你,一般人伢子手里,能送到青楼的姑娘,都是样貌品相俱佳的,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不但不会在她们身上留伤,还会在卖之前,让她们好好梳洗,看起来干净些。 万一这些人送去,只是做粗活的呢?那些姑娘的样貌,叶疏林还真没注意,元满这么一说,叶疏林心里有些动摇,但还是说了另一种可能性。 那就更好办了。元满说:叶公子你见过乡下运猪的那种马车牛车吗?人伢子会把那些人全部捆了,塞了嘴,把他们全塞进进去,一辆车多了可以塞几十个人,把人塞完了,再有油布一罩,装成送肉的上门去给买家挑选,你们想想,几十个人像是猪猡一样塞进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动弹,不能喊,就被人挤压成那么小小的一团,要是一天就见完了卖家,那算好的,要是拖上个几天,人伢子可不会那么好心让他们下来,他们就那么待在上面,吃喝拉撒都在那,要是再不小心死个人,再在人堆里那么一捂...........啧啧啧。 洛潇潇听得一阵阵反胃,她作为大夫看诊行医,治病救人,学的就是众生平等,医者仁心,一下子听到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事情,打心底里觉得恶心,肚子里翻搅着的恶心难受。 谷城也是震惊的,他原以为,人的丑恶,他在永州看到的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他设身处地的想象了一下,要是自己是那些被扔进车里任人挑选的货物,不行!谷城不能再想下去了,光是动动这个念头他已经心里开始发慌了。 叶疏林捂着嘴把头偏向了一边,但他不信,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人做得出这种事情?他怀疑这些话是元满故意编出来恶心他们的。 元满确实是拣了恶心的说,可是说的却是实话,有些好事坏事,没亲眼见过,说出来是不会有人信的。 停停停!还是穆小侯爷先受不住了,喊停了嘴,穆小侯爷拍着胸口,把涌到喉头的那股子恶心劲儿压下去了,有些可怜的求元满说:咱们说点别的吧? 元满也不继续为难他们,接着说:见了买家选中的就留下,没选中的就处理掉。 怎么处理掉?穆小侯爷问了一句。 元满回答:不好说,埋了,杀了,都有可能,反正是不能活命的。能死是最好的,要是活着,那才叫受罪啊。 叶疏林觉得元满说得荒谬:那可都是些活生生的人。言下之意就是,怎么可能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 叶公子。元满笑得轻巧,说得残忍:你要知道,那些人在人伢子手里可算不上人,只是货物,都知道是下等货了,你还会好好供着吗?卖不出去的劣等品,没有人会留着的,养活他们的饭钱可比他们自己金贵多了。 元满风轻云淡的一番话,说得其他四人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就连洛潇潇,出任务的时候也从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只是知道有人伢子这个营生,本来只是觉得这些人可恶,可是没想到背后做的事居然这么狠毒。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元满像是说兴起了一样,还收不住了:人伢子手上发卖的,一般都是两种,一种是别人卖给他们的,这些人一般身契、户籍都在人伢子手上,不敢跑,或者说跑了也没用。还有一种,就是像你遇到的那个,是被拐来的。前一种,上头不管,所以能光明正大,后面一种是见不得人的,要是逃跑了,能跑掉那是最好的,要是没跑掉,只要脸给外人见过了,被抓回去后,那就算是活不成了。 为什么?这穆小侯爷就不明白了,都抓回去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杀人灭口呀。元满解释说: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买卖,你脸给外人见过了,那就算证据了,要是不把你收拾干净来个死无对证,难道留着你个隐患,日日担心着自己的安危吗? 穆小侯爷先是没听懂,后来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这也太狠了吧!岂止是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在心里疯狂骂人的穆小侯爷不知道,其实更丧心病狂的,元满还没说呢。 别人的命总是没有自己的金贵的。元满说。 说了这么多。叶疏林算是听明白了,冷笑着说:你不就是想说,我被人设计了吗? 元满从刚才到现在,说的所有关于人伢子的事情,都和叶疏林看到的是相反的,怎么?自己的判断都是错的,就她知道的多是吧?她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着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的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说都是他的错吗? 啥?穆小侯爷一头雾水,他是从哪听出来?想转头找个人问问,看到了和自己一样懵的洛潇潇,就放弃了。 谷城倒是有些明白叶疏林,可是他不明白叶疏林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元满说的这些虽然险恶,可明明是他们不曾接触过的新东西,以后说不定会有用。 元满看着叶疏林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叶公子,以后出去还是留个信,不论是好是坏,我们总知道去哪里找你,以后,谁知道还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再碰上一个何不为啊?什么事情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你说是吧? 见元满服了软,台阶也给叶疏林搭好了,叶疏林知道自己再不依不饶的,可就没意思了,于是别别扭扭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以后去哪都会留信的。 叶疏林松了口,气氛缓和了,洛潇潇和穆小侯爷终于是能跑回车厢里坐着了,就留谷小少爷一个人在外面驾着马车。 元满看着他们几个打打闹闹的样子,心下已经有了结果了。 看来,恩威并施的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比苦口婆心的老好人,有用多了。 第48章 (8)长廊 离金州几里外的有片用土墙围的一座小城,城墙是用黄土和着石头围起来的,小城的东西两边各开了一道城门,城门门框是用石头平平整整砌起来的,城门上面左右各有两个望风塔,塔中间加了一座桥,桥下面坠着些五颜六色的布条,看着又热闹又好看。 东西城门相对,直直的在城里开了一条主干长街,长街笔直热闹,无数路口小巷从这条主街上向南北两边发散出去,这地方长廊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长廊不开市也不闭市,只要卖家买家愿意,买卖想做多久做多久没想什么时候做什么时候做。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1) 五个人进了长廊,洛潇潇和穆小侯爷早就撒欢的没影了,长廊这地方虽然不比陵安繁盛华贵,可是胜在新鲜,三教九流的什么都有,各国各族的人穿得五花八门的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砍价砍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马车牛车,骆驼什么的都不稀奇,他们刚进来的时候还见城门口放了几头大象呢,穆小侯爷更是因为手贱去动了人家笼子,被笼子里的老虎一吓,嗷一嗓子又跑了回来,跑了回来骂了两句,见那老虎伤不了他,又跑虎面前耀武扬威去了,差点被人主人撺掇着买下来,最后还是被谷小少爷拖了回来才算完。 比起穆小侯爷,洛潇潇可老实多了,以他们的马车为中心,前后左右的摸摸看看,一路看一路走,绝对保证不落下。 叶疏林看见长廊的繁华很惊讶,他原本以为这地方是野路子,上不得台面,也理应不会有多稀奇,大多就和普通的乡野集市差不多,没想到居然是比起陵安也不遑多让的商贸之地?真是没想到,一群乌合之众居然能开辟出这么个地方。 不过也是他们运气好,这地方地处大靖,回然,穆和,迄幹的交界处,这些年四国关系紧张,早就有了一触即发的势头,长廊这块这么好的肥肉,谁不眼馋,可是谁也不愿意让别人啃下去,几国就这么僵持着,这才让这地方能偏安一隅的。 能把这个当成优势加以利用,还真是挺聪明的。 叶疏林正这么想着,突然元满跳下马车一边朝穆小侯爷那边跑一边说:穆小侯爷你放下!别乱吃东西!谷小少爷!你也放下!洛潇潇! 看见元满过来,谷小少爷飞快的把东西塞进嘴里,嚼吧嚼吧正准备往下咽呢,被元满一把过来掐住喉咙,瞪着他恶狠狠的说:吐出来! 谷小少爷不死心,还想往下咽,结果元满掐的狠,没咽成功,最后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头一偏吐地上了,元满转头瞪穆小侯爷,穆小侯爷讪笑两声,很识趣的把在嘴里塞到一半拿出来,俨然是被晒干了的小蛇。 元满眼睛刚扫过来,洛潇潇就非常有眼力劲儿的举手表忠心:我没打算吃,我是想用来入药的。 东西进了嘴巴,再还回去是不可能了,就只好花钱买下来,顺带还多买了些其他的,全拿给洛潇潇入药了。 两个大高个儿垂头丧气的被元满赶回了马车上,洛潇潇老老实实的跟在元满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元满把他们赶回马车上坐着,继续驾着马车往前走,看着他们三也是头疼:你说你们三个,不怕就算了,还往嘴里塞,也不怕给自己吃出个好歹来? 穆小侯爷不服了,辩驳说:洛潇潇说是药材嘛!谷城没说话,但是那脑袋上下捣鼓得飞快。 他还有理了:药材又怎么样?砒|霜还是药材呢,你也往嘴里塞啊? 穆小侯爷眼睛一转,勉勉强强的说:到了非要吃的时候,不吃也没办法不是?穆小侯爷这一下皮的那个劲儿又上来了,杠着元满图个嘴爽,反正又不可能真给他吃砒|霜,再说了,也得有呀! 潇潇,砒|霜!元满朝洛潇潇伸手。 得勒!洛潇潇还真欢欢喜喜的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拿给元满,穆小侯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真有?!穆小侯爷跳着往马车后面躲,马车都被他蹦的颠了一下,叶疏林回头骂人:猴儿啊?老实点! 穆小侯爷才不管那些,盯着元满手里的小瓷瓶,难以置信的问洛潇潇:你没事拿着这玩意儿干嘛? 这是药啊。洛潇潇说得无辜:是药三分毒,什么都讲剂量的。 吃吗?元满捏着那个瓷瓶笑着朝穆小侯爷逼近,谷小少爷乖乖坐端正往后面挪了挪给元满腾地方。 几人本来以为穆小侯爷会怂了,哪里知道他一狠心,突然从元满手里抢过瓷瓶,打开瓷瓶仰起头就往嘴里倒,几人连阻止都来不及,就看他把一瓶褐色的粉末往嘴里倒干净了,还洒出来了不少,粉末太干,穆小侯爷嘴被涩住,穆小侯爷费劲儿咽了口口水,咂巴了几下嘴,突然神色痛苦的开始哀嚎。 谷小少爷看情况不对,赶快过去把穆小侯爷翻过来,让他把东西吐出来。 叶疏林脸色一变,急忙回身问:真是砒|霜?他原本以为元满有分寸,就是和穆小侯爷开个玩笑让他长长记性,没想到元满真拿砒|霜给穆小侯爷吃,穆小侯爷居然还真吃了。 可是看到元满一脸无奈和洛潇潇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叶疏林就知道自己多心了,他问洛潇潇说:他吃的是什么? 洛潇潇和元满下了马车,把地腾出来,洛潇潇看着穆小侯爷一脸的痛苦挣扎,不停漱口喝水的样儿,感同身受的皱着脸回答说:三七粉。 叶疏林:.............下手还挺狠。 砒|霜洛潇潇真有,但是她也知道元满是在说笑,再说了,她也没傻到拿真的砒|霜出来瞎晃悠,就拿了个三七粉,就是想看个乐子,穆小侯爷还真没让她失望啊,她看着穆小侯爷痛不欲生,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拔下来的那样儿,十分感同身受的觉得自己嘴里都弥漫着一股苦味。 谷城知道穆小侯爷性命无忧之后立马弹开下了马车,就留穆小侯爷一个人自我痛苦的在那挣扎,完了还很嫌弃的抖了抖衣角上被穆小侯爷溅上的水珠。 说到底还是元满有良心,买了些甜食过来,看穆小侯爷缓过劲儿来了,就把吃的递上去:好点了吗? 穆小侯爷抓过点心就是一顿狂塞,塞得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甜味在嘴里把那苦味盖了过去,才算完,穆小侯爷盘腿坐在马车里,双手环胸,怒视着眼前这几个袖手旁观的人,要是忽略他那两个上下动得飞快的腮帮子..........穆小侯爷这副样子那可是有气势极了。 好啊!你们这群见死不救的王八蛋!等我把这些点心咽下去你们就完蛋了! 然后穆小侯爷开始狂喝水..........没办法,噎到了.......... 等穆小侯爷费劲吧啦的图在嘴里的点心顺进去,刚准备开口,就被元满当头扔了一块抹布过来,穆小侯爷接住,看着手里的东西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抹布啊,刚买的。元满回答说:穆小侯爷,你看这马车里被你弄成这样,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咱们可还要用呢,这些都是你弄的,劳驾你自己个儿收拾收拾行不? 穆小侯爷转头,自己旁边一大摊褐色的水渍,都是自己刚才漱口弄出来的,幸亏他们已经把行李全放进了客栈里,不然他们的那些东西,遭此一劫,可就完蛋了。 看着狼藉的马车,穆小侯爷挠挠脑袋,好像是这个理,可是不对呀!那玩意儿不是元满给他的吗? 可........... 废.......... 穆小侯爷和叶疏林都才说了一个字,话就被元满截了:穆小侯爷,你要快些了,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呢,现在其他的事都是小事,您是侯爷气量大,肯定万事以大局为重,不会计较些旁枝末节的东西,您说我说的对吧?元满笑着说。 那当然。穆小侯爷被夸两句,高兴了,舒坦了,生气的都被忘掉了,心满意足的哼哼两声,拿着抹布开始清理水渍了。 穆小侯爷这事解决了,他在马车里清理,元满,洛潇潇和谷城在马车外面走,叶疏林坐在车板上架着马车往前走。 谷小少爷看看元满又回头看看叶疏林,他在想吧,要是刚才元满没说话,说话的是叶疏林,他们现在,会是个什么光景? 五人驾着马车,元满领着他们过了主街的五个路口向左转,进了一条巷子后再七拐八绕的走了一阵,等到了一个红木门前就停了,元满让他们在红木门前等。 穆小侯爷不乐意了,从马车里伸了个头出来:你不带我们去啊? 元满解释说:六爷不做生人生意,没提前打招呼就带生人进去,估计我们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你们现在外面等我,我先去探探。 你和六爷是旧识?叶疏林抓到了重点。 打过几次交道。元满说。 叶疏林也没追着不放,四个人同意了,嘱咐了元满让她小心点,元满就上去敲门了,敲的是三段一长四短,敲完每一会儿就有人来开了门。 开门的人只露出了一条小缝,元满和他说了几句话,又把头上的牡丹金簪取下来拿给他,那个人拿着簪子进去了每一会儿,又开门把元满迎了进去。 四人就在外面等,大约一盏的功夫,元满就出来了,他们见元满出来,叶疏林问:怎么说? 六爷这段日子去了迄幹,不在金州,估计要等半个月才能回来,我麻烦他们帮忙查了货物去向,没查到,说六爷这次去迄幹就是去查账去了,估计记使者去想的那本账本,让六爷给带走了。元满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啊?洛潇潇失望哀嚎: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来只能等六爷回来了。元满说。 不知道使者的去向,他们找起人来就和大海捞针无异,现在他们知道的线索,就六爷这么一个,凑巧人也不在,他们如今除了等人回来,那可真是毫无办法。 那就等呗!穆小侯爷倒是无所谓,他还挺喜欢长廊这地方的,有好些他没见过的东西,正好能在这儿多待几天,多好,穆小侯爷催促着说:走走走!人不在就被傻站着了啊!这地方这么有意思,咱们去四处转转啊! 穆小侯爷擦好了马车,拖着洛潇潇和谷城四处逛,元满让他们看着点不要离马车太远,叶疏林和元满坐在车板上架着马车,往前走着,叶疏林突然问:你和六爷真的只是打过几次交道? 叶疏林这话问得阴阳怪气,听着让人不舒服,元满早就习惯了,眼睛盯着穆小侯爷他们,不让他们跑远,笑笑说:叶公子有什么,直说就好。 元满都点明了,他也用不着拐弯抹角了:你和那个六爷,关系不一般吧。 要是只是打了几次交道,主人家不在有人找上门,下面的人肯定说几句好听话就给人打发了,哪有那么好,又是告知行程,有事帮忙查帐的,还说的这么详细。 江湖上有过交往的,都算是朋友。元满回答的模棱两可,叶疏林显然不满意:元满,你和那个六爷............要是元满真和那个六爷有交情,那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 叶公子。元满打断他的话,转头笑着看向他:我竟不知你还有窥人隐私的爱好,说来我与谁有什么交往,都是我的私事吧?与叶公子何干? 被元满一噎,叶疏林脸色就不好看了:我们一起办事,就算是同伴,既是同伴,我们既然找到了六爷头上,我问一句,总是不过分的吧? 不过分。元满说:可我不想说呀。 你! 叶公子。元满眼睛继续回去围着撒欢的那三人打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元满显然是不想说的,叶疏林虽然心里有气,也不好再问下去,这一路走来,元满的聪明他是看在眼里的,他觉得元满故意隐瞒自己和六爷的关系,有这样遮遮掩掩的不肯直言,肯定是在打什么算盘,说不定在盘算着怎么独占功劳,要真是这样,自己就不能坐以待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介绍一下哈,三七是一种中药,超级苦,非常苦,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尝尝哈。 第49章 (9)家里来人了 他们五个一大早去的长廊,一直到日头落了,月亮星星都挂到天上了才往回走,元满和叶疏林去放马车,谷城跟在嘻嘻哈哈的穆小侯爷和洛潇潇身后先见客栈,才进去就看到在大堂里等着的女人。 小城!女人见谷城回来了,高兴的走上前去。 穆小侯爷和洛潇潇走在前面愣了下,一起回头看谷小少爷。 三姐姐?谷城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三姐谷珺。 谷珺迎上去抱住谷城,接着就开始上下其手的检查起来:怎么样?你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没受什么委屈吧?永州的事情我听说了,没受伤吧?啊?有没有伤到哪啊? 谷小少爷乖乖的转着圈让谷珺检查,等谷珺检查完了发现没什么问题,稍安了心,谷城才说: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钱庄让四海镖局,帮我们从金州送些东西回陵安。谷珺往旁边让了让,谷城这才瞧见大堂里还坐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导致的。 那人见说到了自己,走上前来抱拳行礼:谷小少爷,久仰,在下纪振威,是四海镖局。 谷小少爷还了礼,纪振威又对着穆小侯爷和洛潇潇行礼:这位想必是威武侯爷吧?草民见过侯爷,这位姑娘..........恕在下眼拙,不知姑娘是哪位?纪振威知道他们这一行里有两位姑娘,只是他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谁是谁。 洛潇潇还礼:纪镖师客气了,我是御影司的洛潇潇。 原来是洛姑娘,失礼了。 这边寒暄完,元满和叶疏林放好了马车正巧进来:纪大哥?叶疏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纪振威听到叶疏林的声音转头看着来人大笑:少当家,别来无恙呀! 叶疏林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儿? 纪振威解释说:咱们接了太|安钱庄的单子,来金州拿货,从左使大人那儿知道了你们也在金州,就说来看看你们。 人家家里来人了,元满,洛潇潇和穆小侯爷三人呆着挺尴尬的,告辞之后就回了房间,谷城和叶疏林各要了一个厢房,就领着自己家人去说话去了。 谷珺拿了个包袱进去,打开是个食盒,她把食盒拿给谷城说:这次来看你,怕你馋家乡的东西,给你带了些过来,你待会儿拿回去,留着路上慢慢吃。 谢谢三姐姐。谷城把食盒收好。 谷珺看着谷城那是止不住的心疼:瘦了,你看,这脸都陷下去了。 没有。谷城反驳,自己这一路上好吃好喝的,又没受什么苦,怎么可能瘦了,那是自己姐姐不论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瘦了而已。 谷珺知道自己这个小弟的脾气,也不和他生气,就是有些担心:永州的事儿我听说了,回然人胆子也太大了,你没被吓着吧? 没有。这是实话,谷城能参与那么大件事里蹦达一下,还挺兴奋的,觉得自己要是再多历练历练,也能像李一刀那样锄强扶弱,除暴安良。 谷珺却只当是自己家弟弟为了让自己自己不担心,说来安慰自己的,一时感动得不得了:小城啊,你真的长大了,知道安慰姐姐了,你这次出来,爷爷下了死令,让我们都不能插手,要是你熬不下去了,就跟姐姐说,啊,姐姐加上兄弟姐妹,咱们一起去求求爷爷,爷爷肯定会心软的,你不用死扛着的,知道了吗? 谷城觉得自己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都入秋了,要转凉了,金州这边冷,你厚衣服都备下了吗?明天姐姐带你去买点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2) 谷城想想元满买下的那一堆衣服,觉得自家姐姐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不用了,我有。 谷珺欣慰得不得了,真好,小城现在知道心疼人了,以前给什么拿什么,也不知道别人的辛劳,哪像现在,都会说话哄人了。 难为谷城一番心意,谷珺也就成全他了,拿出个钱带来交给他说:你走的时候,爷爷吩咐了不让给你带钱,但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没有些银子傍身总是不方便的,这些钱你拿着,要是喜欢什么,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千万别委屈自己,知道了吗? 既然姐姐给了,谷城就拿了:知道了。元满曾经问过他们有没有带钱,虽然不知道她问了是干什么的,但是看样子她是希望他们带点银子的,那他就拿着好了。 谷珺看着谷城,满眼的心事,本来她打好主意了,今天来看谷城,就只是看看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挨饿受苦,现在看到谷城懂事了些,就忍不住唠叨:小城啊,你也别怪爷爷,你犯的事大,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住你,这一路上,辛苦是辛苦些,可是能保住性命,总比什么都强不是? 你回去之后,好好跟爷爷认个错,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了,爷爷年纪大了,你要对体谅他,他老人家最喜欢你,以后呀,你要多去他跟前转转,陪陪他,多孝顺孝顺他老人家,知道了吗?谷珺说着说着,有些心酸,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没让谷城察觉出来。 知道了。 小城啊,太|安钱庄虽然家大业大,可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保住你,能保你保到几时啊。谷珺想着眼下这些破事,忧心仲仲,人心险恶,世道复杂什么的,小城这辈子都没见过,她也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要见到,可是,唉或许爷爷的决定是对的,有些事情多少都要知道一些才是。 三姐姐的教导,谷城从小听到大,每次都乖乖坐好,一脸认真,可是感觉今天三姐姐和以往不太一样。 谷珺看着谷城一脸认真听话的样子,扶上他的脸,心里想着,慢慢来吧,这种事也不能急呀。 小城呀,你要好好的呀。 谷城点头答应,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谷珺说:这次只有你过来吗?三姐夫呢?三姐姐和三姐夫两人日日形影不离的,出来办事多是两人一起,这次却没见到三姐夫,谷城觉得有些奇怪。 他受了寒,在家里歇着呢,再说这次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一个人办也是能行的,夫妻嘛,偶尔分开会儿,也是好的。谷珺说:小城你放心啊,家里都挺好的,你安心做你的事就好。 明明谷珺说的是很正常的一段话,谷城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至于是什么,谷城又不太觉得出来。 谷珺看谷城神色不太对,转着话说:啊,对了,大哥家上个月添了个姑娘你还不晓得吧?那眉眼,绝了,和大嫂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个小美人胚子。 这么快?大嫂怀孕的事情谷城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大嫂居然这么快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可不是,现在全家正在给孩子想名字呢,你也帮忙想想,看看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谷珺三言两语就把话带到了家长里短那儿,虽然那股奇怪的感觉还在谷城心里散不开,但是这会儿,也没功夫往深里琢磨了。 另一边叶疏林和纪振威进了厢房,两人还没坐下呢,纪振威就从怀里拿了封信给叶疏林:少当家,这是当家的让我交给你的。 叶疏林边拆信边问:父亲最近还好吗? 不太好。纪振威说:使者被掳这件事,朝廷没往外瞒,四海镖局弄丢了人,搞得人尽皆知,有些宵小四处造谣,说是四海镖局店大欺客,连朝廷都敢不放在眼里,其他小鱼小虾的,更是应付了事,搞的人心惶惶,镖局也因此丢了不少生意,现在做的都是些熟人的买卖,进账少得可怜,要是再这样下去,年底非要裁掉一批镖师不可,当家的为这事愁得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啊。 听完纪振威的话,叶疏林满心忧虑的把信打开,等看完了,告诉纪振威说:父亲让我尽快把使者找回来,好给镖局挽回些声誉。 是啊,少当家。纪振威对于当家的主意简直不能更赞同:当初当家的让你过来,就是怕有人搞鬼,要是你能把使者找回来,咱们镖局也能落个负责的好名声,到时不但能挽回形象,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这事咱们可由不得半点失误啊。 找回使者这件事可能对朝廷来说无所谓,对太|安钱庄来说无所谓,对御影司来说更无所谓,但对四海镖局来说,那就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四海镖局让一群山匪劫了镖?还是在那么严密的部署下劫的?这对任何一个靠信义吃饭的镖局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更何况这还是朝廷的买卖。 朝廷要把使者找回来这件事,已经被大张旗鼓的宣扬出了,哪些人出去找,也是明明白白写着的,使者要是找不回来,没关系,朝廷和亲照和,御影司?那本来就是朝廷的人,至于太|安钱庄,他们本来就只管出钱而已,真正接手了做事的就只有四海镖局。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使者要是找不回来,以后再想把四海镖局的口碑捡起来,那可就难喽! 少当家的,你可不能做错呀。纪振威说的这句话里,饱含了对叶疏林的期盼,这可是四海镖局未来的当家人呀,他怎么能错呢?他怎么可以错呢?他绝对不能错! 这句话,叶疏林早就听习惯了,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他说过多少次这句话了,叶疏林也一直是用这句话来要求自己的,他吐了口哽在胸口的浊气,自己给自己打了把气,才问纪振威说:这次□□钱庄是要运什么东西?怎么你亲自来了? 纪振威在四海镖局里可是排十八的高手,四海镖局里前二十的高手,一般都是留在镖局里教新人的,能让他们亲自出马,要送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永州的是你是知道的。纪振威说:事情报到皇上那里,皇上异常震怒,发了话要给回然颜色看,本来都打算出兵了,结果被丞相拦了下来,两人在朝堂上吵了一架,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但是皇上是没发兵,却派人传旨,增强了和回然临近城池的兵力,看来皇上是铁了心的要打回然了,早晚而已。 金州和回然离得近,要是两方开战,肯定首当其冲,到时候万一军费不足,说不好会从哪儿拿,为了以防万一,谷小姐是来把金州太|安钱庄分号里的银子拿回陵安的。 永州的事,叶疏林本来以为谢知义,不,应该说是谢梦安落网之后就算完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后劲儿,能发展到让两国兵戎相见的地步:这么严重? 可不是。想想太|安钱庄如今的境况,纪振威也是替他们捏把汗:要不然,太|安钱庄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要分心把银子拿回去。 叶疏林听着纪振威话里的意思,太|安钱庄也出事了? 太|安钱庄怎么了?叶疏林问:也是因为使者的事? 不是。纪振威说:前段日子,太|安钱庄闹了家贼,往他们陵安总行的库房里放了把火,火灭了,没人受伤,也没什么损失,可是那把大火不知怎么回事,传着传着被人传成了太|安钱庄遭了贼,损失惨重,库房里的银子都被搬空了,银票兑不了银子了。 开始的时候没人信,大家都当成个笑话听,后来有个当官的,大晚上上偷偷摸摸把自己放太|安钱庄的银子全换了出来,被人不小心看见,这事传开了,大家跟疯了一样去兑银票,你想想陵安城里有多少人,纵使太|安钱庄再家大业大也是吃不消,听说,就连他们老太爷也被急病两回了。 原来如此,叶疏林想着,那这么看,谷城这边对使者的事怕是不上心的,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纪大哥..........叶疏林还想问纪振威事情,却见纪振威对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屋顶,叶疏林心领神会,替纪振威打着掩护:纪大哥,夜深了,我送你出去吧? 行啊,那咱们走吧。 纪振威话音才落,提气轻身,一个飞身就冲破了屋顶上的瓦片,拽住了一个人的腿将人拖了进来。 第50章 (10)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细碎的瓦片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叶疏林抬眼就能看到满眼的红,心里抽了两下,虽然没见到脸,叶疏林大概也猜出这人是谁了。 纪振威拉着这人的脚把他从屋顶上拖下来,一抡胳膊把人往墙下扔,那人一个空心翻,一身红衣在空中倒了朵花,脚踩着墙一借力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纪振威不给他反应,上去就是一掌,那人身法诡谲往旁边一躲,也不恋战,一转头就掐住了叶疏林的脖子。 这一手,别说纪振威了,就连叶疏林也没想到。 放开他! 李博衍!你想干嘛! 纪振威和叶疏林的声音同时响起,纪振威闻言摆好的架势一松,这人和少当家认识? 怎么了怎么了?穆小侯爷咋咋唬唬的闯进来,不止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大堆人,全凑着脑袋往里面看,他们闹了那么大动静,想不惊动客栈里的人都难。 穆小侯爷进来就被惊呆了,进来看见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那大洞时不时还往里面掉些瓦片,屋内一片狼藉,李博衍还掐着神仙的脖子,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神仙的脸都憋红了。 元满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过去,把自己这边的全推进房间里,关上门,自己去找店掌柜帮忙把人散开,顺便商量赔偿的事情去了。 穆小侯爷进了门,试探性的往李博衍这儿走了两步:这是干嘛呢?李博衍你快把神仙放开!嚯!叶疏林又要被打了?开心! 谷城开疆都□□,李博衍朝他随意一瞥,直接说:歇歇吧,你又打不过我。谷城有些生气想上前被谷珺拉了回来,纪振威比小城厉害,有他在还犯不上让小城去做个出头鸟。 说完又看着纪振威补了句:你们没人打得过我。 李博衍!你别太放肆了!纪振威没说什么,倒是叶疏林先急了,纪振威是什么人,江湖上的谁见了不得给三分薄面,这个李博衍居然这么大言不惭,未免太狂妄了些。 被一个小辈这么说,纪振威就只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没放在心上,他现在就怕眼前这人伤了少当家,那可如何是好:这位小兄弟,你想干什么,大可直言,不必如此。纪振威看李博衍面生,自己在江湖上混迹多年,没记得见过这号人物,也不知道他是来寻仇还是谋财的。 虽然李博衍说在场的没有他的对手是有些狂妄,可是这人确实是有本事的,也不知道他的屋顶上躲了多久,自己居然现在才发现他,也正是因为这样,纪振威才对他有些忌惮。 你想干什么?叶疏林脸涨红不是被掐的,是被气的,这个李博衍怎么会在这儿?还把自己给挟持了?怎么有他在就没好事呢? 李博衍觉得自己可无辜了,他就是在屋顶上翻个身就被人给拖下来了,他也没做什么呀?被拖下来就算了还要被打,老妖怪说过,蛇打七寸,他这不是为了让别人能好好听自己说话才抓的叶疏林吗? 我没恶意。李博衍说:只要你们保证不跟我动手,我就把人放了。 行。纪振威一口答应下来,现在就没有比少当家安危更重要的事。 李博衍得了允诺,也不啰嗦,干脆利落的就把人给放了,纪振威过来扶住叶疏林,问他有没有事,叶疏林知道自己打不过李博衍,忍住了想锤死他的冲动,打听起他的意图来:李博衍,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看着你啊。 李博衍回答得干脆,说得坦荡,别人听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洛潇潇看热闹不嫌事大:右使大人,你为什么要来看着神仙啊? 李博衍若有所思的看了叶疏林一眼,叶疏林被他看得全身发毛,想想这人说话的揍性,急忙开口:你闭嘴! 他好看。 全场静默。 哇哦穆小侯爷还给喝了个彩。 叶疏林气得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果然,这个疯子嘴里就没一句好话,这么蠢的瞎话也说得出口! 这话虽然一听就是谎话,可纪振威觉着,自己怎么就听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来了,感觉............这位右使大人和他们少当家,关系不一般呀...........右使?御影司右使? 李博衍看他们不说话,一个个眼睛里都写着不相信,很郁闷,他们不信吗?自己说谎有那么差劲吗?是用舌三寸教的办法没错呀,眼神坚定,语气干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眼神不够坚定吗?然后李博衍又让自己的眼神坚定了些。 你是御影司右使?纪振威问。 李博衍把自己坚定的眼神收回来,看着纪振威:对,怎么啦? 没怎么。纪振威说:你走吧。 纪大哥!叶疏林觉得自己幻听了,连李博衍来的目的是什么,他听到了些什么都没搞清楚,纪大哥居然就这么轻轻容易的放他走了?这还是他认识的纪振威吗? 就这样? 这么高开低走的发展,真是让在场都大失所望。 李博衍也觉得奇怪,看纪振威刚才的样子,李博衍本来还在要不要把他打残这事上纠结了一会儿,他们就居然这样算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知道自己是御影司右使之后,就这么轻轻容易放自己走,是想要做什么?这么一刻,李博衍是真起杀心了。 李博衍杀心一起,就连穆小侯爷也感到了一股寒意,眼看着李博衍的眼神变了,穆小侯爷收起了先前嬉皮笑脸的样子,什么情况?不是都说放他走了吗?他这是想干什么?恩将仇报?还带这样的?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谷珺不动声色的把谷城护在身后,洛潇潇也紧张起来,手往药包里放,想着呆会儿要是迷晕李博衍,能有几分胜算。 到底是老江湖,察觉到李博衍的杀气,纪振威就知道他误会了,就解释说:是因为你们总督。 目标居然是老妖怪?李博衍杀心更重,一甩手,一小把金色的袖中刀已经握在手里了,大有下一刻就来个血染八方客栈的势头。 这孩子听人说话不听全的吗?纪振威怕他一下暴起,也没耽搁,直接说了重点:四海镖局以前承过你们总督的恩情,四海镖局有恩必报,你们总督说你年纪小,让我们遇到你就多担待些,所以,四海镖局上上下下都不会动你的。 哦李博衍懂了,老妖怪又去管别人闲事了。 这事到这就算是了解了,被李博衍这事情这么一闹,谷珺和纪振威该说的说了,就没多留,天色也晚了,谷珺和纪振威明天就要启程回陵安了,他们也没住在八方客栈,而是回去和自己的人汇合去了。 谷城他们把谷珺和纪振威送出去,谷珺拉着谷城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逞强,一定要注意身体,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3) 纪振威让叶疏林把事情放在心上,要抓紧些,叶疏林答应下来,问纪振威说:纪大哥,御影司总督什么时候帮过我们的?这事叶疏林还真没听家里人说过。 这事吧我也不清楚。纪振威说:就是十几年前,当家的突然下的令,只说得了恩情,具体是什么当家的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好问,就只管照着做就是了,少当家你要想知道,就要自己去问当家的了。 行,我知道了。叶疏林送别纪振威:你路上小心啊。 好。 谷珺和叶疏林骑马走了,叶疏林目送两人离开,一回头差点撞李博衍身上,叶疏林的嫌弃都从身体里溢出来了,他怎么还在这儿? 穆小侯爷蹦过来找李博衍问:唉,你们总督到底帮了四海镖局什么忙呀?他们居然这么听话。 谷城和洛潇潇围了过来。 叶疏林本来想走,听到穆小侯爷这么问,就停下来凑了只耳朵过去,他也想知道。 以四海镖局的实力来说,能让他们卖这么大一个面子,这个忙肯定小不了。 我也不知道。李博衍说:老妖怪喜欢管闲事,只要看谁顺眼能帮的事情都会帮一把,不稀奇。 穆小侯爷听了李博衍的话下了个结论:这样说的话,你们总督人还挺好的呀。 终于善后好的元满走出来看到他们还站在门口,招呼他们回来说:你们不要再站在外面吹风了,进来早点休息吧。说完就进去休息了,这一天,可把她累得够呛。 好!马上!洛潇潇答应了一声,对小侯爷说:左使大人也说总督人很好的。 好什么?李博衍嗤之以鼻:我迟早把老妖怪弄死自己上位,御影司迟早是我的! 洛潇潇不好评价,转身回去睡觉了,谷城也跟后面回去了,见人都走了,穆小侯爷给李博衍鼓把劲说:你努力。然后也跟着跑了,叶疏林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就继续往客栈里面走。 那个纪振威说的不对。李博衍在他身后说,叶疏林装作没听到,脚下没停,李博衍也没停,继续说:老妖怪说,人总是会犯错的,犯错不奇怪,也不可耻,记住了,不要有下次就行。 这次叶疏林停下了,站在台阶上转身看着李博衍,天色晚了,街上灯火阑珊,八方客栈门上左右两边各挂了一串灯笼,一只飞蛾在空中绕了两圈扑进灯里,滋的轻响一声,顷刻就没了,只留了个尸体落在了地上。 叶疏林垂眸看着眼飞蛾的尸体,说:你看这只飞蛾,它还有下次吗?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一旦犯了错,那就是万劫不复,比如...........叶疏林想起些往事来,那件错了一次就万劫不复的往事。 叶疏林拢在两排灯光里,暖色的光落在他半垂的眼眸上,李博衍居然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了一种名叫悲悯的东西。 街上起了风,吹得客栈门口的灯笼扭了串浪,也吹动了叶疏林的衣角发梢,以前李博衍只看脸感受得不真切,这一刻静下心来细细端详了他整个人,李博衍算是理解穆凡尘他们叫叶疏林神仙了可不就是神仙吗?这都快羽化飞升了。 它不是人,你又不是。李博衍嘴快,说完之后才觉得哪里怪怪的,眼睛一转,换了个说法:它不是人,你又不是不是人。还是怪怪的,但是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李博衍觉得叶疏林肯定能懂的。 叶疏林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停下来跟他说话,一转身,马不停蹄的走了。 李博衍觉得叶疏林好烦呀,自己明明是好心,他又给自己甩脸子,不过.............李博衍抬头往屋顶上说:看够了吗? 玉小真衣袂飘飘的从屋顶上落下来,巧笑言兮的搭上李博衍肩膀: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来的时候。刚才的事被玉小真看去也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也没那么小气。 玉小真是被纪振威弄出的动静的引过去,去了就没离开,只是怕被纪振威发现,离得远了些,她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搭:你喜欢他? 不喜欢。 李博衍一向坦荡,在他眼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死要面子的事情,更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说谎,那玉小真就不明白了:那你跟着他干嘛? 我不说。 李博衍就是这样,要么大大方方告诉你,要么大大方方告诉你不跟你说,在偶尔撒些一看就是编的谎,玉小真认识他久了,也摸出了些里面的门道:又是你们御影司的事?总督不让你说的吧? 李博衍斜睨着玉小真跟她赌气,知道你还问。 行。玉小真把下巴拿开:我不问了行了吧,你今天晚上住哪?要不要和我一起住?说着手上就不老实了,把能摸的地方都摸了一把,可惜了。 李博衍把她手拿开,就往上一纵就没影了,玉小真站在那儿独自回忆了一把手感,习以为常:跑的还是那么快。 第51章 (11)见色起意你晓得吧 为了等六爷回来,元满一行人要在金州待些日子,闲着无聊,几个人就凑着商量去哪里转转了,穆小侯爷和洛潇潇,昨天在长廊里面没玩够,今天打算再去转转,淘淘看有没有啥新鲜玩意儿,叶疏林心里放不下合娇楼那出事,打算再去看看,谷城心心念念的就想去拜见下金州的苏将军。 元满就没有那份心思了,好不容易得了空,就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嘱咐了他们几句,就去歇着了,大白天的合娇楼也不开张,叶疏林就会放好好筹划了一下自己今晚要做的事情。 洛潇潇和穆小侯爷吃了早饭就跑了,顾小少爷回去准备好拜帖,又让元满给自己挑了身衣裳,元满左挑右选,最后给他选了身宝蓝色的阔袖袍子,腰上系上革带,再用皮质的护腕扎紧袖口,宽大的袖子被这么一束,又飘逸又不累赘。 元满说既然是去拜访的,就不好穿的太宣兵夺主,但是穿的太随意也不好,这个颜色出挑,显得人精神,让人眼亮记得住,再加上袖子那儿那么一弄,看起来干练又洒脱。 元满兴致起来了还帮谷城好好梳了个样式,用的是木质的发冠,梳了个高马尾,和衣服搭起啦相得益彰的,让谷小少爷多了些侠气。 谷小少爷弄完了,左看看右瞧瞧,心满意足的拿着拜帖去了苏将军府上。 金州作为边塞要城,又与大靖多个邻国接壤,经常会发生些或大或小的骚乱,十四年前,迄幹夜袭金州,金州知府怕担责任,未听取驻军将领的意见及时出兵,坚持要向朝廷请旨,导致金州城郊多个村落遭难,眼看金州临城几近失守。 驻城将领不忍见生灵涂炭,杀知府,整兵甲,击鼓出征! 这个将领就是苏凛。 苏凛与敌军苦战四月,以几万兵马,金州城粮断一月为代价击退敌军,收回失地。 苏凛大胜,皇上一道圣旨下来,自此后,金州城只有武将将军,没有文官知府,为的就是让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苏将军能没有桎梏,以民为先。 大靖这些年武将式微,能叫得出来的没几个,苏凛算是里面的老大,大靖的西北边境幸亏有他撑着,才算保住了些安稳。 苏凛在谷城心里是个英雄,他当初知道他们能来金州,谷小少爷就是奔着他来的。 谷小少爷的拜帖已经递给门房拿进去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苏将军,谷小少爷手心里激动得冒汗,想在衣服上擦一擦,可又怕衣服起了褶子,只好作罢。 没一会儿,里面出来了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衣裳得体,人也和蔼,出来见了人,先是行了礼,接着就开始赔罪:这位小公子,老朽是将军府上的管家,实在不巧,夏官兵部司派了人过来,将军正在接待,今日应是见不了小公子了,万望见谅。 谷小少爷没想到这么不凑巧,虽然心里失落,但是也理解:老翁客气了,是在下唐突了,即使如此,我便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不送。 没见到想见的人,谷小少爷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两圈,觉得实在无趣,就回客栈去了,进了客栈推了房门进去,一抬头就看到元满站着,叶疏林坐着,元满正扒着叶疏林下巴给他上唇脂。 嗯?元满很奇怪: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去见苏将军了吗? 兵部来了人,苏将军在接待,没空。谷小少爷把开疆放好凑到两人面前:你干嘛? 叶疏林唇色太浅,上点颜色,提提气色。元满解释说:抿一下。边说还边给叶疏林做示范,叶疏林乖乖照做。 上好唇脂之后,元满放下东西,仔细打量了一下,满意得不得了,拉起叶疏林给谷城看:谷小少爷你看,好看吧? 元满打扮完谷城之后,叶疏林看得心里痒,别别扭扭、旁敲侧击的让元满给他也打扮打扮,元满心情好,当即就答应了,能不答应吗?元满早就想看叶疏林穿那身粉色的衣裳啦! 把那身粉色的衣裳拿过来给叶疏林换上,在帮他梳了个半披的高冠,再弄了两缕头发垂在额前,叶疏林这么一打扮已经是顶绝的了,元满却不满意,本着十全十美的念头,元满干脆给叶疏林添了抹红,这样一来,就更绝了。 谷城以前就觉得叶疏林好看,现在被元满这么一倒腾,更好看了,怎么说呢?就像是那种老不正经,品行不端的神仙被贬下凡了一样。 谷小少爷心里想的多,嘴上说的少,点头,肯定,两个字:好看。 打扮好了叶疏林,时辰还早,三个人都不想出去,就找小二拿了棋盘过来下棋玩儿,谷小少爷和元满下了一盘,输了,和叶疏林下了一局,平了,然后他就不玩了,在一边看着元满和叶疏林下,叶疏林下不过元满,把把输,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还能笑着叫重新来,后来不行了,下着下着脸色就难看起来,不经意抬头看了眼元满,像是把她当仇人了一样。 他这一眼,谷小少爷看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元满更是被他这一眼看得忧心仲仲,手里捏着棋子看着眼前的两人,这一个个,都是输不起的,一个怕输,知道会输就选择不战,一个只想赢,也不管什么前因后果,所长所短。 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只是万事都还需有个度,要是太过偏执,伤人伤己。 看叶疏林这样子,这棋显然是不适合再下下去了,只是这时候元满贸贸然收了手,他免不得又会多想,这么一思量,这棋还是下完的好,别的不说,元满以为,不论何事,即然要战,那就理应堂堂正正的全力以赴,如此才算是尊重对手,亦不辜负自己。 这一局下完,果不其然又是元满赢了。 天色沉了,元满说自己累了,想休息,就起身准备回房了,叶疏林就坐在棋盘面前,望着棋盘发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元满回身帮他们关门的时候看到叶疏林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叶疏林,百家博弈,各有所长,眼睛盯得太紧,那也累呀。 叶疏林抬头看她,神色复杂,她笑笑说:你不是还要出去吗?先准备一下吧。说完就关上门走了。 百家博弈,各有所长?叶疏林看着眼前的棋盘苦笑,他也懂啊,他怎么会不懂?但有些事儿,是你懂就能做到的吗?要是这样,那得多好呀。 她说的对。谷小少爷坐到叶疏林对面跟他说。 叶疏林抬抬眼皮子,瞟了他一眼,还用你说,随手把手里的棋子放回去,起身拿东西,准备去合娇楼,刚往门口走,被谷城拦住:我也去。 叶疏林他打量着谷城,想着谷城会功夫,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想着他兴许能当个打手,也不客气:走。 谷小少爷很高兴,这样他今天就不算白收拾了。 太阳没了影,月亮往云头上爬,叶疏林轻车熟路的领着谷城进了合娇楼,上次拦着叶疏林的那两个姑娘没见着,换了别人来招待他们两,一群莺莺燕燕的围着两人,那帕子往脸上一扫,谷小少爷脖子都僵直了。 叶疏林也没好到哪里去,想着上次就是因为自己不让姑娘碰耽误了事,这次生是起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强忍下来了,全凭提着一股气强装镇定,心里安慰着告诉自己这和去饭馆吃饭差不多,就全当自己进的是景欢楼就行了,装着轻车熟路的要了个厢房。 合娇楼里的都是什么人?看穿了也不揭穿,装着糊涂的把两人领进了包厢,再变着法的撺掇着两人要了不少吃食酒水,要的全是贵的,本来还想领着姑娘进来狠狠宰一笔。 可是两人要他们点了姑娘跟掐着他们脖子灌毒一样,只好作罢,心里笑着怕是两个雏儿出来脱童子身,不好意思呢,这种事情,她可见得多了,想着他两叫姑娘是早晚的事儿,就贴心的先关门出去,让两人好商量商量,就这么俊的两只小雏鸟,可要看紧,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那姑娘一走,谷城和叶疏林两人那是长长的舒了口气,谷城都慌了,攥着叶疏林的胳膊瞪大了眼睛:你来的怎么是这种地方? 原先叶疏林也没说,谷小少爷还一直以为合娇楼是客栈呢! 谷小少爷想的也没错,这人伢子也是人,住个客栈也不过分。 叶疏林把胳膊抽出来,翻个大白眼给谷小少爷:就光听这名字像是一般去处吗?自己要跟来的还怨我? 谷小少爷冷静了,也是,来都来了,总是不能白来的: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简单。叶疏林说:咱们出去把这合娇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好好翻一翻,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这是叶疏林一早就想好的了,已经过去一天了,那几个人伢子人肯定不在合娇楼了,但是他们既然和合娇楼做了买卖,就肯定会留下线索。 谷城沉思了一下,压着眉毛问他:你确定?就刚才那情形,他们两人出去就被前呼后拥的,那个招摇呀,还能做这种暗地里的勾当? 叶疏林郁闷了,他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形,上次他来见到的两个姑娘,虽然言语上放荡些,可是手脚上除了激怒自己那下,其他的还算老实,懂分寸,怎么今天这些一个个的..............啧! 这个法子用不了了,叶疏林开始想其他的法子,这地方他也不熟更没有认识的人,兵法都说了要知己知彼的,他们现在这儿两眼一摸黑的,你说真要他突然想出个绝妙的好点子,怎么也不可能啊? 叶疏林想了想,问谷城说:你会轻功吗? 会。谷城说:翻哪儿? 他总不能是间房就进去乱翻吧?万一进错了房间,保不齐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谷小少爷脸上已经出现嫌恶了。 嗯叶疏林也想到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啊。 谷城环胸看着叶疏林埋头苦死的劲儿,有些后悔了,他跟着他来干嘛?还不如跟元满说自己想来,让她带自己过来呢,她要是来了,自己肯定也不用像个石墩子一样在这儿干杵着,跟个傻子似的。 谷小少爷眼睛盯的紧,看得叶疏林浑身不舒服,皱眉抬眼想叫他别看了,叶疏林眼神和谷小少爷这么一会,大眼瞪小眼的,叶疏林突然也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4) 两傻子就这么坐着相看无言,被坐窗子边的人捂着肚子一通笑。 你两这干嘛呢? 谷小少爷和叶疏林都被吓了一跳,一齐转头往窗口看,见了来人,谷小少爷把□□的开疆又收了回去。 叶疏林皱眉不悦:你怎么在这儿?这人怎么老在他四周晃悠?穿得一身红四处招摇,真是闹眼睛。 李博衍走过去毫不客气的坐下喝酒吃菜:我说过,你好看我盯着你啊。一句暧昧不明的话,李博衍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叶疏林觉得李博衍这人怪的很,不光脾气怪,做的事情也怪。 先说脾气,就说永州他那的性子,那是正常人吗? 再说做的事,他究竟想干什么?要是是御影司让他看着他们,何必这样,直接大大方方让他和他们一起上路不就好了?何必让他躲在暗处,更何况他躲的这也不暗呀? 要是不是因为这个,那就更奇怪了,他们和他没什么交情,偏偏这人像是无处不在一样,老是见得到,在永州也就算了,毕竟那是因为有御影司在那办事,怎么到了金州还是有他?阴魂不散。 就算李博衍已经救过叶疏林好几次,叶疏林依旧对这个人起不了好感,这人在叶疏林眼里就是疯子,又太过随心所欲,给人感觉太飘忽,叶疏林不喜欢这种摸不透的感觉,不踏实。 这不踏实的感觉,让叶疏林想了最让自己心安的东西来缓了缓。 少当家的,你可不能做错呀! 突然,纪振威的声音在叶疏林耳边响了一下,叶疏林看着李博衍,不会是御影司想打四海镖局的主意吧? 对比叶疏林,谷小少爷想的就很简单了。 李博衍是敌人吗?不是。 李博衍对他们有恶意吗?没有。 李博衍做过什么伤害过他们的事吗?没有。 自己打得过李博衍吗?打不过。 好的,李博衍是好人。 说清楚了。叶疏林不想跟他扯皮,他是真想弄明白李博衍究竟为什么跟着自己,他又在图谋什么,开口说:跟着我做什么?要是真是为了四海镖局,叶疏林攥紧双手,他免不了要好好打算打算了。 李博衍也大方,直接挑明了,说得光明磊落:见色起意你晓得吧? 第52章 (12)合娇楼一夜游 李博衍这一句话,直接惊得谷小少爷打了一个嗝。 断袖这种事儿谷小少爷是知道的,但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谷小少爷还是头一遭见识到,谷小少爷家有个堂哥是断袖,当初偷偷摸摸的被外面的人看到了,传得不成样子。 这些话飞到了谷老爷子那里,人被叫去谷老爷子面前问话,先是支支吾吾的不敢承认,后来还是老爷子先松了口,说外人是什么说法不重要,一家人,斩断骨头连着筋,本应同气连枝的,有什么事都好解决,可是要解决总要知道真相吧。 堂哥被老爷子说动,把自己的事儿坦白了出来,已经准备好迎接老爷子的雷霆一怒了,没成想老爷子只是叹了一口气,说,谷家是正经人家,不论以后进门的是男是女,既然跟了你,就理应给人家一个交代,不能亏待了人家。 后来听人问起谷老爷子,谷老爷子只说了句:枉使心机闲计较,儿孙自有儿孙福。就把此事揭了过去,后来那位堂哥领了人回来,家里人也没多大反应,只是问了那人的年岁,父母和祖上的营生。 再然后,堂哥想把人迎进门来,家里人还帮着去请人合了生辰八字,谷城的大哥更是亲自登门下聘,可惜,才抬了聘礼进门说明来由,就被连人带礼轰了出来。 这门亲事到底没成,听说后面还出了什么事儿,就是家里人没让谷城知道,当时谷城忙着练武,没把心思往这上面挪,就没往深里知道。 故此,谷小少爷一直不觉得断袖有什么,在他眼里,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是,谷小少爷全家都能接受的事儿,在他眼里怎么会是大事?私以为,在他们家,断袖不断袖的,还没谷小少爷要从军这件事严重呢。 就因为这样,谷小少爷一直觉得介意龙阳之好的人非常奇怪。 你要是是断袖,那你肯定不会介意,那你要不是断袖,那你又有什么好介意的?这可委实让谷小少爷迷惑了好一阵。 你说若是皇上介意,觉得断袖之人不育子嗣,不衍生息,导致国家劳力不足,人口不兴,不乐意就算了。 或者你是其父母,怕他今后无后为继,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你说有些人,别人断袖,一不阻他家宅兴旺福,二不断他高升发财路,他们一个个视如仇敌的,又是为哪般? 就因为这些人,搞得人断袖跟做了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这才不对吧?就冲着李博衍大大方方承认这劲儿,谷小少爷觉得他是条汉子,谷小少爷欣赏他。 不得不说,谷小少爷这欣赏人的点,还挺偏的。 李博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疏林,整张脸都写着我是真心的,你要相信我!,叶疏林一皱眉头:你到底说不说实话?叶疏林自认是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事,可是那些倾慕自己的人,叶疏林见得多了,谁会像李博衍这样?看着一脸诚恳,眼睛里毫无感情。 前几次李博衍出现得突然,虽然这次也挺突然的,叶疏林以前碰到的示爱大多含蓄,就没有像这样单刀直入的,叶疏林前几次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都没来得及好好观察他,这次得了空仔细看了他两眼,可以确定这人在睁眼说瞎话了。 李博衍歪着脑袋挠挠后脑勺,他觉得自己说的挺真诚的,他怎么就不信呢?难道真像舌三寸说的那样自己不会说谎?瞎扯!说谎嘛?那还不简单! 可是李博衍睃眼一脸冷漠的叶疏林,仿佛看到了他对自己的鄙视,然后他也懒得编了:我好男色是真的,好你是假的,但我为什么跟着你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反正我就跟了怎么着?要么你把我打死,要么你把我甩掉,不然就闭嘴。 叶疏林一时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他,这家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讨嫌的?怎么?你跟着我你还有理了? 你是刑天投胎转世的吧?这么没脸没皮?我家里养的狗喜欢献媚讨赏都知道个分寸,会看主人脸色,你连它都不如,女娲造你的时候很心疼那块泥巴吧? 叶疏林这股劲儿上来,就有些不管不顾了,只管嘴上痛快,其他的一律不想,骂的那叫一个畅快。 他是畅快了,谷小少爷罕见的眉毛鼻子全扭在一起去了,这也是叶疏林没来得及看一眼谷小少爷,不然肯定会感叹一句,原来谷小少爷五官居然不是个摆设啊。 谷小少爷愁啊,他想着待会儿李博衍揍神仙的时候,他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还是先出去免得被误伤,看着神仙挨揍虽然爽,但是保不齐会被迁怒,要是出去嘛,虽然看不到神仙是怎么被揍的,还会被那些姑娘纠缠上,至少安全。 嗯,决定了,就呆在里面看着神仙挨揍好了。 谷小少爷这么想着就起来靠边上站,给李博衍腾地方。 李博衍呢,看着叶疏林觉得很新奇,是的,新奇。 平常吧,李博衍多是动手,能骂几句自己的,也就只有舌三寸和老妖怪了,其他人李博衍也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舌三寸和老妖怪骂他都是就事论事的指着鼻子边教边骂,没叶疏林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说法,今天第一次听,还觉得挺新鲜。 而且就骂几句而已,不痛不痒的,李博衍早就被舌三寸和老妖怪骂习惯了,还没扇一巴掌得劲儿,李博衍才不放在心上,就是吧.......... 李博衍很诚恳的说:老妖怪说,嘴上不积德,下辈子投胎转世是要做牲|口的。 一句话,把叶疏林噎没声了,说了半天,气急败坏的只有叶疏林一个而已,剩下两个,一个等着看叶疏林挨打,一个看叶疏林骂人,自得其乐。 叶疏林想这两人大概有病吧。 接着开门出去,不想和他两呆一起,守在门口的姑娘见他出来,以为叶疏林和谷城商量好了,刚想贴过来,看到叶疏林的脸色又讪讪的退了回去,这是怎么啦?难不成这两人商量崩了? 还没等这姑娘想明白呢,又从房里出来了两个人,姑娘更想不明白了,虽然多出来那个,长得也好看,可是刚才进去的,明明就只有两个啊? 李博衍和谷城追上叶疏林。 你去哪?李博衍是真觉得叶疏林烦人,自己要是像他这样,早被老妖怪用木如意打死了。 叶疏林转头看着他们,还没开口呢,就感觉自己耳畔从上至下刮了一阵劲风,余光督到什么东西落了下去,扯到了旁边柱子上挂着的彩绸,带起了一声清脆的裂帛声,还没等裂帛声散开,重物砸到地上的响动就伴着大堂里的尖叫声一起冲了上来。 那尖叫声就像是一个预警,在那之后,哭喊声,脚步声,桌椅板凳倒地的摩擦声一齐嘈杂起来,就连楼上也开始慌乱的奔走推搡,就连原先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什么的,都不明所以的出来掺合一脚。 叶疏林,谷城和李博衍飞快的探出身子往下看。 就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面朝下躺在地上,近乎赤|罗,从上面看能看到大片的背和腿,一条凌乱的蓝色的绸子软软的从她的腰间臀部铺过去,鲜红色的液体正慢慢的从她身下溢出来,浸红了地面,也浸红了那条蓝绸。 这种血淋淋的死亡,给叶疏林心里带来的震撼是难以言喻的,他一瞬间耳鸣了,眼睛里其他的东西渐渐都模糊起来,只看得到躺在下面那个已经没了声息的姑娘。 谷城见过死人,那死人还是他亲手杀的,因此比叶疏林又好一些,他抬头往上看,合娇楼一共不过三楼,他们在的地方是二楼,这姑娘掉下来的时候他们是看到了的,那这姑娘就是从三楼掉下来的? 李博衍比这更惨烈的死法见得多了,就这实在激不起李博衍的什么触动,随手扯下旁边挂着的蓝色绸子,往空中一扬,绸子就晃晃悠悠的落了下去,等到了地上,刚好可以把那姑娘从头到脚的盖个严实。 这么一大片蓝色闯进眼睛里,让叶疏林回过神来,转头看谷城,见他正抬头看着上面,越过他正好看见李博衍把手收回来,李博衍察觉有人看自己,说:老妖怪说,逝者已矣,他们的体面和安息,是活人给的。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瞟了眼下面,叶疏林低头看过去,见到有几个男的站在死者周围,见死者被李博衍用布盖上了,低头往缝隙里瞄了几眼,见什么都瞄不到,抬头看着李博衍骂了句什么,骂完见叶疏林看着自己,做贼心虚的眼睛四处飞了一圈,就混进慌乱的人群里跑了。 叶疏林一阵恶心,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人。 报官!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我要去报官! 合娇楼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人命案子,听到有人要报官,在场的人更慌了,像是泄洪一样往外跑,其一是不想被牵扯进人命官司里,惹上什么麻烦,其二嘛,来逛妓院总归是不光彩的,这里有多少人是偷摸着来偷腥的,又有谁知道呢? 李博衍睃了一眼,这么一会儿,合娇楼里能跑的人差不多都跑干净了,拦都拦不住,趁着这会儿还来得及,李博衍问:走不走?过会儿官府来人了,那可就走不了了。 不走。叶疏林本来就是来看合娇楼有什么问题的,这现成的问题就摆在叶疏林面前,他怎么可能走? 那你? 不走。英雄好汉行走世间,本就是应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谷小少爷目光灼灼,现在既然有不平事,他理应留下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姑娘又是怎么死的,但是一点也不妨碍谷小少爷想要路见不平,两肋插刀的心情。 李博衍就觉得这两人好烦,怎么和老妖怪一样那么爱管闲事?明明不关自己的事的,李博衍想走,可是叶疏林不走,他也不得不留了下来。 三人下去的时候,尸体旁边聚了不少人,全是合娇楼里面的姑娘,可惜都不是掌事人,一个个站在边上面面相觑的,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姑娘大着胆子,想把已经被血浸红了的绸子掀开,就被赶过来的叶疏林制止了。 别乱动! 姑娘手一抖,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叶疏林走过来说:等官府的人过来。 几位公子。叶疏林他们才刚站好,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了一声,叶疏林回头,说话的人俨然是上次他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皎月,皎月身后还跟着那个盈歌。 皎月和盈歌看到叶疏林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他,接着飞快地扬起一个笑脸说:几位公子,今日让诸位受惊,是我们合娇楼的不是,我在这给诸位赔礼道歉了,只是这是我们合娇楼的事,等会儿官府来了人,怕给几位添麻烦,趁着人还没到,我送送几位。 摆明了不想要他们留下,这皎月越是想敢他们走,叶疏林就越觉得里面有猫腻:姑娘说笑了,我们几个亲眼见着这姑娘从楼上落下来,大小也算个人证,怎么能说添麻烦呢?他还真就铁了心的要留下了。 明白了叶疏林的意图,皎月笑着上前一步,抬手就想碰叶疏林,这次叶疏林聪明了,他早就防着皎月,见皎月上前,立马往后一退,顺带着把李博衍推了出去。 李博衍一身功夫也不虚,身形一晃就把皎月躲过去了。 皎月一把抓空,知道叶疏林对自己有了防备,没有上次那么好对付了,正想着其他的法子,就有合娇楼的人跑进来告诉皎月,说是官府的人已经来了。 这么快? 合娇楼的人前脚报完信,后脚官府的人就进来了,叶疏林,谷城和李博衍转头看,嚯,熟人呀! 第53章 (13)来熟人了嘿 官差分成两列进来,不但隔开了嘈杂的闲杂人等,还从中间让了一条道出来,叶疏林就看着一身官服的顾修谨,人模狗样的从这条道上走进来。 顾修谨进来先是看到叶疏林和谷城,笑着略一颔首,算是和他们打了招呼,算算日子他们确实是该到金州了,在这儿遇到他们,顾修谨不意外。 眼睛再扫,看到了李博衍,这就很意外了,他怎么在这儿?还和他们两在一起?陵安闹成那样,长策居然放心把他放出来?再一想想,也是,正因为陵安闹成那样,才要把他放出来。 李博衍看顾修谨看到了自己,笑着挥手打招呼:哟,顾修谨。李博衍看着他身上的官服:兵部侍郎?沈书行挺器重你啊。 李博衍直呼自己老师的名讳,顾修谨也没和他计较,主要是没法计较,嘴上不敬而已,不算什么大事,要是因此和他闹起来,那才是得不偿失,不过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的。 顾修谨有些无奈,这个李博衍,真的是半点人情世故都不顾:这是圣上的恩典。意思是这是皇上给的,和我老师没关系,你不要乱说。 知道李博衍不喜欢打官腔,顾修谨这话说的点到为止,至少李博衍不反感也听懂了,李博衍喜欢顾修谨大多也是因为这点,当初一高兴把暗影令给他,就是因为他帮李博衍游说走了老妖怪派来找李博衍麻烦的人,顾修谨说话挺招李博衍喜欢,和骂人的老妖怪有的一比。 当然,骂的人不能李博衍。 你怎么在这儿?叶疏林看到顾修谨有点不高兴,他很介意顾修谨在永州把他们当棋子那事。 顾修谨并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一如既往笑的温和:军营里有事,苏将军过去了,来人报案的时候我恰巧在,苏将军就托我帮忙,过来看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5) 金州和其他地方不同,只有武将没有文官,因此文官要做的那些事全落在了苏将军身上,这断冤判案就是其中一项。 谷城看着顾修谨身上的官服,这么说的话,今天白天的时候,苏将军招待的人就是顾修谨。 叶疏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玩味的说了一句:哟,兵部啊? 天下皆知,沈丞相主和不主战,同皇上意见相左,这些年,因为这事儿,两人闹了不少嫌隙,沈丞相更是为了向皇上证明其态度之坚决,勒令门生绝不入兵部,现在倒好,自己最得意的徒弟进了兵部,你说世人会怎么议论? 想想刚才顾修谨说的,他进兵部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怎么?这才多久啊?顾修谨就要抛下自家老师?这算不算欺师灭祖? 顾修谨是谁?叶疏林这话说得这么阴阳怪气的,他怎么可能听不懂?顾修谨看着他,也是觉得好笑,叶疏林这是把他当傻子,以为他听不懂,还是仗着家里有恃无恐?他家里都那样了,他不知道吗? 四海镖局的下一任当家这么不沉稳,顾修谨还真是替他们捏把汗,叶疏林也是,远的不说,跟元满朝夕相处那么久,哪怕学个一星半点也是够用的,恶心顾修谨的办法那么多,偏偏用这个不怎么高明的。 顾修谨实在不想跟这么个傻子计较,实在丢份,可看着他那样子,顾修谨又心里痒痒 ,于是笑着说:叶公子,我是官,你是民,还没行礼呢。 噗这话一出,不但谷城没忍住,李博衍抱着手靠着柱子笑得可开心了。 叶疏林斜眼瞪他们,不过没啥用,两人是半点收敛都没有,越笑越开心 ,什么叫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顾修谨还是那副春风和煦的样子,规规矩矩的站好,笑看着叶疏林,叶疏林却老从他眼神里看到了鄙夷,面子上有些难堪,可是顾修谨确实说的没错,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叶疏林实在做不出扭头避开这种事,心下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目的既已达到,顾修谨也不是喜欢咬住不放的人,客套了两句就开始认真做起事来。 叶疏林涨红着耳朵在一边生闷气,李博衍也不知道是哪里犯贱,生要去撩拨几句:唉?下回嘴上知道积德了不?你说要是李博衍悄悄说就算了,偏生说的声音还不小,那一圈的全听见了,个个转头朝这边看,李博衍还无知无觉喜笑颜开的等着叶疏林回答。 叶疏林眼镜扫了一圈,抬起手装作不经意的遮住脸,怒视李博衍:你闭嘴!声音虽然小,火气倒是很大。 李博衍觉得叶疏林是真的烦,白白长得那么好看,他就问一句,有什么好生气的,李博衍想发火,想了想又觉得叶疏林不配,反正等叶疏林从金州走了,自己就不用见他了,顿时觉得豁然开朗,白了叶疏林一眼,跑去看顾修谨查案去了。 还是顾修谨比较好相处。 顾修谨蹲下身子,先是掀了蓝绸子的一角,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死者没|穿|衣|服后,站起身来,吩咐官兵说:把在场的人全提回去问话。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谷城他们,又低头轻声跟领头说了句什么。 是。领头的应了一句,就带人把在场的人全押了起来,一批批的带出去清点人数。 谷小少爷看没人过来,沉吟了一下,很认真的问顾修谨说:你不抓我们吗?他们也是在场的。 ??????叶疏林迷惑了?这傻大个说什么呢? 也是。李博衍想想是这个理:是应该抓我们。 ??????叶疏林简直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顾修谨一挑眉毛,虽然惊讶,却也没像叶疏林那样全写在脸上,只是笑着回了一句:你们要想去,也不是不行。 不想去。谷城和李博衍拒绝了,叶疏林白了他两一眼,那你还问? 顾修谨笑着说:永州的事,谢梦安跟我说了,多谢,也是辛苦你们了,当时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先给你们赔个不是了。留下来吧,你们刚才不是在场吗?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顾修谨虽然恼谢梦安这么轻轻容易的,就将那些事说出去,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体谅她父亲新丧,顾修谨也没有多说什么,更何况,即已成定局,发火抱怨还不如多想想办法。 元满他们,顾修谨虽然在永州接触过,但是那时候毕竟是敌人,他们对自己多有防范,故此自己对他们的了解也不真切,这世上的事,最忌讳以己度人,自己费尽心思的对他们严加防范,说不好会适得其反,还不如缓和缓和关系,就算不能有什么交情,对他们了解多一些,以后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应对的法子。 正巧这次在金州,他们没什么纠纷,不用做敌人,刚好借着这件事和他们接触接触,况且,顾修谨眼睛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御影司,太|安钱庄,四海镖局,他总归是不亏的,说不准有什么意外收获也未可知呀。 话说的好听。叶疏林冷笑:你是怕我们把知道的事情说漏了嘴,被被人知道了,给你那老师添麻烦吧?边说着边还往李博衍身上瞟了一眼,他这话就是说给李博衍听的,李博衍作为御影司右使,只要他听了这话,起了疑心追查起来,把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惜啊,叶疏林还是不了解李博衍,他不了解,顾修谨可太知道了。 李博衍这厮,且先不说叶疏林说的那些话他听没听懂,有没有往心里去,他要是能管管自己除了自己任务以外的其他事,也不至于被御影司总督三天两头的派人来训话。 顾修谨不担心李博衍,可是这叶疏林顾修谨不悦的皱眉:叶公子可还记得进闲人居之前,答应过什么? 叶疏林猛然一震,暗道后悔。 顾修谨接着说:镖局在江湖里安生立命,讲的就是一个信义,叶公子这样,还真是愧对叶家先祖啊。 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一时气恼,我............叶疏林自觉羞愧,虽然辩解,但是难免气短。 一时气恼就可以背信弃义?顾修谨打断他:叶公子对承诺真是视如草芥。说完也没和他再继续下去的意思,这时候,大堂里的人也被清的差不多了,顾修谨转过身,去找官差的领头询问情况去了。 叶疏林虽然不服气,却是百口莫辩,暗自恼怒,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但这不是事出有因吗?况且顾修谨算什么?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指责我了? 谷小少爷看着叶疏林,不高兴也是爬满整张脸的,谢大人花了那么大的力气,以命相抵,布了那么大一个局,保下了那么多人,何等魄力?谢梦安肯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他们,这是对他们的信任,亦是他们自己的骄傲。 纵使叶疏林再讨厌顾修谨,也不能用这件事威胁他,这不仅是对自己承诺的背弃,更是对谢梦安的侮辱,嘲笑她不带眼识人,妄信小人,以前再多的事,谷小少爷都可以不往心里去,就这一次,谷小少爷认为叶疏林真的过了。 看没人准备告诉自己,李博衍也不打算问,知道太多事就是在给自己惹麻烦,李博衍讨厌所有不能用武力解决的麻烦。 顾大人,人已经全带出去了。 领头人过来说。 做得好。顾修谨说:留下几个人把这儿围起来,闲杂人等不要靠近,剩下的人你去看着,你们把这些人押回去,仔细盘问。 遵命。领头人按照顾修谨的吩咐,调配好了人手,就押着人回去了。 闲杂人等全清走了,顾修谨回头看着那个皎月,领头的说,皎月是合娇楼的管事,顾修谨就把人留了下来。 顾修谨蹲下把盖住死者脑袋的绸子掀开,露出死者的脸来,问皎月说:她是你们这儿的姑娘吗?她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 皎月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先是惊讶,可就那么一瞬,就这么一瞬的惊讶被叶疏林看在了眼里,果然有问题。 皎月马上又整理好了情绪,回答顾修谨的问题:回大人的话。是我们这儿的,叫做凝雪,来了得有小半年了吧?是今年开春的时候来的,因为家里闹了灾,吃不上饭,被自己爹卖了的。 有卖身契吗?顾修谨问。 有的有的。皎月回答:就在楼上放着,大人要看吗? 谷小少爷。顾修谨说:你随她去取一下吧。 谷城没多想,答应下来就跟着皎月上楼取卖身契去了,他们走后,顾修谨就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蓝绸子,然后深吸一口气,说了句抱歉,就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李博衍也不懂这些,揣个手,就蹲在他旁边看着。 叶疏林想了想,还是皱着眉上前去了,蹲在死者身边,忍着往上涌的血腥味,也开始仔细查看起来,死者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伤痕,就是双手双脚上有比较明显的勒痕,伤口处已经呈现出了深紫色。 顾修谨从血泊里抬起死者的一只手,因为押人的时候拖的久了些,死者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了,因此有些粘稠,顾修谨仔细查看伤口,发现被绑的伤口处,有些地方被磨破了皮,有血迹渗出,出血的地方还沾有些许异物,像是粗麻绳一类的东西落下的碎屑。 顾修谨还发现死者的指节较为粗大,想来是因为以前常年做农活的缘故,故此也没多想,让李博衍帮忙,两人合力把死者翻了过来,然后在他们把死者翻过来的一瞬间,饶是李博衍都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54章 (14)怪事 本来,他们以为,这个凝雪,是个女子的。 顾修谨看着凝雪夏题那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不太确定,压下心里往上涌的不适,又仔细看了看,直到看到那两个被已经被血|浸|红的两个|圆|球才确定下来。 男的?顾修谨往凝雪胸部扫过去,那这两|团|隆|起|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顾修谨上下打量着凝雪的|身|体,女子的|身|体多比男子的流畅圆润,没有那么多棱角,要是忽视凝雪|下|题的那一坨|烂|肉,这分明就是个女子! 叶疏林是真被恶心到了,面色铁青的退到一边。 李博衍比这还恶心的尸体都见过,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只是惊讶,这个人居然是个男的?他蹲在顾修谨旁边,凑近凝雪夏|面的伤口看了一会儿说:是刀伤,还是新伤,下手的人和用的东西都不太利索,受了不少罪呀。 叶疏林把那股子恶心缓过了劲儿,走过来也发现了凝雪身上的不对劲儿:怎么会这样? 李博衍摇头,他不知道,转头求助顾修谨,顾修谨也皱眉,这种事他也没听过。 要说是因为年幼,男子、女子的身|体差异不大,这还说的过去,可是现在这个凝雪再怎么看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了,一个男子却有这样的身体,就算是他异于常人吧,可是别的就算了,就肩|膀|下|面|那个地方,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谷城和皎月拿了卖身契下来,三人背对着他们蹲成一排,刚好挡住了尸体,谷城朝着三人走过去,问说:发现什么了? 顾修谨没说话,只是站起来让了个位置,谷城走过去,待他看清楚一脸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叶疏林:怎么回事? 叶疏林摇头,谷城又看顾修谨,顾修谨走近皎月,从他手上接过凝雪的卖身契,眼睛往凝雪那边瞟了一下,问皎月说:你知道吗? 皎月也聪明,刚才顾修谨起身让开,皎月就瞟到凝雪了,自然也知道顾修谨问的是什么:知道。 那为什么?谷小少爷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男子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身体。 叶疏林皱眉沉思的,想到了些不一样的问题:那你们为什么愿意买他?还让他接客?合娇楼可是妓院,要是说这儿是青楼那还说得通,可妓院是做皮|肉|生意的,他一个男的...........叶疏林怎么也想不明白,比起凝雪为什么会有一副女子的身体,叶疏林反而更在意这个。 皎月颔首轻笑:这孩子原是被卖去石场做苦力的,难为他命好,被花婆婆看上了就带回来了,调|教了小半年,今儿个是他第一次接客。 身为男子被卖来妓院还叫命好?叶疏林这句话说的极其讽刺。 怎么不好?皎月看着叶疏林:在合娇楼,至少不会挨饿呀。虽说皎月面上在笑着,却总是透着那么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悲凉和轻蔑。 叶疏林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就是挨点饿吗?男子汉大丈夫,活的就是一口气,要是他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待在这种地方。 皎月也不和这种一看就没受过苦的小少爷多纠缠,接着说:至于是男子还是女子,且先不说,有些客人癖好特殊,再者说了,我们这儿,也没说不接待女客呀。 叶疏林眉头紧皱,只觉恶心。 谷小少爷听完倒是没多大感触,就是探索似的看了眼李博衍。 李博衍感觉有人看着自己,眼睛一扫,刚巧和谷小少爷对个正着,看他一脸难以言状的表情,先是奇怪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我不来这些地方。 谷小少爷有些惋惜的点点头,然后李博衍补了一句:老妖怪不让。要是自己敢偷偷去被老妖怪发现了,肯定会被吊起来打。 逛不逛妓院这个事情,被讨论的这么认真还这么正经,那可真是少见,毕竟这还死了个人,正经事都没做完,两人这心思就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这可不太好。 咳咳。顾修谨清咳两声提醒两人收敛些,接着问皎月:所以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你们下的手? 皎月眼睫微动,换了副无知无辜的神情:这我可就不清楚了。 你不是这儿的管事吗?叶疏林问。 管事而已。皎月说:说白了,我也是帮主人家做事的,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轮得到我来多嘴? 顾修谨又过去查看了一下尸体,说:来报案的人说,看到有人浑身是血的从合娇楼上掉下来,他是自己跳下来的,还是说被人丢下来的,你们看见了吗? 没看见。叶疏林说:你先让仵作验验,看他是摔死的,还是说掉下来之前就死了。 顾修谨抬头看了一眼叶疏林,也没正面答话,只说:那等会儿就把尸体带回去吧。 叶疏林正奇怪顾修谨为什么没带仵作来呢?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直直的落在皎月面前。 皎月被吓得猛的往后退了几步,这些人里还是李博衍反应最快,来人才落地,发现是个活的,也没看体形样貌,随手一掌就劈了过去,来人翻身一脚挡开,也没多花功夫和他应付,直接就走到了顾修谨面前打起手势来。 谷小少爷看清了人把拔到一半的开疆收了回去,叶疏林三魂七魄归了位,先是庆幸来人见过,接着面色不善的瞪着顾修谨。 诸位莫慌。顾修谨说:是我让让子一替我去找找哪里是现场的,无事,无事啊。顾修谨看完子一的手势,招呼着他们说:走吧,自已说三楼楼梯口右转第四间房有血迹,我们看看去。 几人一起往三楼上走,叶疏林看着顾修谨身后的子一,颇有不满:你带来的人手也不少,偏偏是他去。叶疏林这是嫌子一又聋又哑,办不好事情。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6) 这话听起来轻蔑,顾修谨纵然不喜,还是回答说:子一嗅觉上佳,尤其对血腥味儿最是敏感,找起来比别人快些。 叶疏林听后就没多说什么了,几人到了房间,推开门先是看见一地的凌乱,房间里的摆设能砸的全被砸了个遍,挂着的纱幔什么的也全被扯落了下来,上面还大大小小的被蹭上了不少血迹,不止是纱幔上,还有地上也有不少。 想来应该是死者挣扎逃跑时弄上的。 其中血迹最多的就是床上的那床褥子,红彤彤的一大片,床上还放了几段被割开的绳子和一把小刀。 顾修谨走过去拿起绳子,看见绳子上沾有的血迹,想来死者伤口处粘着的那些碎屑就是这些绳子上留下了。 就这一瞬间,一个穷凶极恶的客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恶心癖好,将一个妓|子|绑|在|床|上|施|以|暴|行,妓|子不堪忍受,挣扎逃脱,最后只能跳楼解脱的故事就在众人脑子里成型了。 看到这些,对于凶手,叶疏林已经了然于胸了:今天他接待的客人是谁?今天第一次接客就出了这种事,下面的伤又是新伤,犯人肯定就是那个客人。 顾修谨没说话,依旧在仔细的查看着房间,像是在找什么。 皎月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说:好像,是从迄幹来的商人。 迄幹啊?顾修谨听了皎月的话,沉思起来,这可难办了。 好像?叶疏林问。 皎月回答说:公子啊,我们合娇楼开门做的是四方生意,求的就是南来北往的人赏口饭吃,要是什么都盼问清楚了,我们可是要饿死的。 等下把她带回去,让她看看刚才带走的那些人里,有没有那个商人。叶疏林想着就这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快点找到皎月嘴里说的那个商人,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疏林话一说完,皎月却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低声轻笑,却笑得轻蔑,顾修谨四个人觉得奇怪,一起转头看向皎月,皎月笑够了,吐了口浊气,说:小公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要是指认了客人,要是不是人家的错,那我们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叶疏林面色不悦:你什么意思? 顾修谨一手拉住叶疏林,一手拦住谷城,李博衍根本不用担心,人压根就觉得这事和自己没啥关系,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看热闹的态度,要不是因为他要跟着叶疏林,估计就人命案发生的那一刻,他为了躲麻烦,早就跑了,压根不会耗到现在。 皎月腰肢娇软的微微福身,看着温顺,说的气人:公子莫怪,凝雪既然卖到了我合娇楼,入的就是贱籍,不论死活都是我合娇楼关起门来自己的事情,卖身契您也看到了,既然死的是个贱骨头,我合娇楼就全当省口饭食了,余下的便不追究了,就为了一个凉透了的贱骨头,得罪了我合娇楼的客人,砸了我们的招牌,请恕我做不到呀。 合娇楼里被|玩|死|的|妓|子,岂在少数?那都是关上门自己的事情,这次不过是运气不好,被摆在了明面上,又撞上了顾修谨他们,不然早就把尸体处理了,继续着那莺歌燕舞,又怎么像现在这么麻烦? 官府在合娇楼带走了那么些人,本就对合娇楼不利了,现在还要皎月去指认客人?那他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再说了,皎月看了眼这圈达官显贵,起头轰烈,不了了之这些事,皎月见的可是太多了。 听皎月这话的意思,不光不会去指认那个迄幹商人了,不止不会去指认,还打算就把这么一桩人命案子就这么算了?叶疏林难以理解,只觉得可笑:你就打算这么放过凶手? 公子说笑了。皎月回答说:哪里有什么凶手,凝雪和客人玩的花,自己不知轻重的,不小心伤了自个儿,疼痛难忍一个不小心,这才失足坠了楼,不指惊扰了客人,还给诸位平白添了这许多麻烦,倒是这个贱骨头的过错了,还请几位莫怪。 这么一番话,可谓是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偏偏还能说得通?不止是谷小少爷听傻了眼,叶疏林也冷下了脸:果然是脏地方出来的,身上就没干净的地方,不止身|子|脏,心更脏,极品的徽墨在你这副肮脏心肠面前,怕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了。 多谢小公子夸奖。皎月一句话愣是堵得叶疏林一口气哽在了嗓子眼,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羞耻! 李博衍想着,叶疏林真是半点口德都不积的呀。 这是条人命。谷小少爷觉得这样不好,这人死的不明不白的,总是要给一个公道的。 算不上。皎月看了眼躺在血泊里的凝雪,眼中悲悯,说的凉薄:草芥而已,多个少个,无关紧要,公子这样的,才算是人命。他们这样的人,才是真的贱如蝼蚁,命如草芥。 皎月说的这话,谷城听进去了,可是他不明白:都是人,怎么就是草芥了? 皎月笑笑,从来都丰衣足食的人,是不懂饥饿的痛苦的,说不明白的。 李博衍突然想到了老妖怪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当初他为了逃离御影司,在山里逃了三天三夜,满身伤痕,几近饿死,后来老妖怪找过来的时候,跟他说,人的命本来就是一文不值的,你的命有多金贵全看你有多能耐,出身、才学、金银、都是你的能耐,人的命啊,是靠自己挣来的。 皎月也不与他们多费口舌了,只是说:想来,我也说的够明白了,诸位也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明日合娇楼还要开门迎客,烦请大人还要尽快将我合娇楼的人放回来才是。 等案子明了之后。顾修谨说:人自然就会放回来,皎月姑娘,不管是人命案子还是皮|肉|生意,总不能只凭谁的一面之词就妄下论断的,还要劳驾姑娘,去一趟官府大狱才是。 顾修谨说话客气,做的事不客气,等几人从楼上下来,就吩咐人把皎月带去了府衙,皎月意味不明的轻笑一下,也还算配合,跟着官差就走了。 顾修谨让官差看好合娇楼,不许旁人靠近,然后让人把尸体运回去请仵作勘验,做好了这些还不算完,死活要亲自把叶疏林和谷城送回去。 叶疏林看着他温文尔雅的死皮赖脸,十分嫌弃加不解:你非要跟我们回去干嘛? 若是我说,我怕你们出事,想要护送你们,你们怕是不信的。 顾修谨要敢这么说,那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了。 所以,我决定实话实说。顾修谨说得真诚:我是去找元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错字,是在和晋江斗智斗勇。 第55章 (15)来,让我们再次开始逃跑吧 穆小侯爷和洛潇潇站在烤架前,眼巴巴的望着羊腿的时候,洛潇潇才发现他们来的时候,元满跟她说的那句:先把饭钱留下来,其他的怎么花也不要紧。是什么意思。 洛潇潇看了眼两人手里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看到穆小侯爷已经动手去拔头上的簪子了,赶快把人拦住:小侯爷,天这么晚了,我们回去吧!元满特意交代过她,要她看着小侯爷,千万不能再让小侯爷用自己身上的东西和人换了。 穆小侯爷手还放在簪子上,回头看着洛潇潇:不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金簪换羊腿,洛潇潇就不用想也知道不值的呀!还好他们是驾着他们自己的马车来的,元满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才让他们自己驾车来的啊? 穆小侯爷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羊腿,他想吃啊。 洛潇潇想了想说:就我们两吃多没劲儿啊,明天叫上元满,我们一起过来呗。 行。穆小侯爷答应的干脆,也是,等明天叫上元满和好汉一起过来,叶疏林就让他在一边干看着,嘻嘻,解气。 然后两人打消了吃羊腿的念头,拎着东西往长廊外面走,两人从今天一大早出来,一直逛到了现在天全黑透了才往回走,不可谓不尽兴,甚至还商量着明天再来,今天他们逛了这么久,还在小巷子里迷了路,也不过只有逛了长廊的十分之一不到而已。 长廊看着小,耐不住店多呀,才一人进,不到五丈长一条窄巷子,两边就能有近十几家店面,每家就算进去一趟再出来,那也得好些时辰。 就因为铺子多又挨得近,晚上灯一点,整个长廊和白日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多了些味道,像是一块嵌在荒漠里的大宝石,一到晚上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因为今天两人逛的久,他们就把马车放在长廊外面,专门有人看着的地方,两人边走边商量着明天要跟元满多要些钱。 因为是天色已经晚了,长廊里的人要离开的早走了,不准备离开的已经找地方住下了,所以出入长廊的人比较少,等两人到了长廊外面,已经只剩他们两了。 两人正往前走,一个人着急忙慌的从长廊外面走进来,和穆小侯爷迎面相撞,不但撞到了穆小侯爷,穆小侯爷手里的东西还洒了一地,穆小侯爷坐在地上破口大骂:王八蛋!谁啊?你.......... 穆小侯爷话还没说完就被洛潇潇捂了嘴,连拖带拽的扯进了一棵树的后面。 哎哎哎哎哎?穆小侯爷不明所以的哼唧几声,等洛潇潇停了手,穆小侯爷还没来得及问呢,洛潇潇就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突然伸手把穆小侯爷的脑袋拍到一边。 一声破风声,一支羽箭擦着穆小侯爷头发丝飞了过去,钉在了不远处,穆小侯爷看着那支箭,后脊骨窜出了一层冷汗,回身往后看,就看到了插在地上的一排羽箭,还有一支箭牢牢的钉在了树上,要是刚才穆小侯爷不摔那么一下,这支箭就是钉在穆小侯爷身上的。 两人躲在树后,顺着箭来的方向去寻,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张弓搭箭又要往上射,两人连忙把脑袋收回来。 穆小侯爷后背直挺挺的贴着树干,动都不敢动弹,睁着两个圆咕隆咚的大眼珠子跟洛潇潇说:有人要杀我们?! 洛潇潇点头:我知道,可是为什么呀? 哪里来的小瘪三!爷爷的东西你也敢抢!给我站住!还没等穆小侯爷说话,一阵吵嚷的声音就急冲冲的往这边来了,循声看去就看到三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壮汉正追着一个人往这边跑。 想是怕人发现,那个黑衣人看到来了人,收起了弓箭,站起身来往前走,看样子是打算下来了,等那三个人追着抢东西的人到了穆小侯爷他们面前,抢东西的贼人恰好被抓住,三个人按住他就开始打,一边打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洛潇潇和洛潇潇趁着混乱就想跑,洛潇潇想往外跑,被穆小侯爷拉住往长廊里跑,边跑边说:外面太空了,容易被抓住!我们往长廊的小巷子里躲! 黑衣人刚落地就看到两人跑了,正想追上去,在那边被打的贼人却刚好挣扎着跑过来,那三个异族大汉追上抓他,拦了一下黑衣人的路,就这么一会儿,洛潇潇和穆小侯爷已经跑进长廊,拐进巷子里了。 黑衣人看了眼拦了他路的四人,起了杀心,又想起上面的交待,只好作罢,动身去追自己的目标去了。 洛潇潇一听穆小侯爷的话,觉得有道理,把一只手里的东西一扔就和他一起往长廊里跑,另一只手因为被穆小侯爷拉着,不方便扔东西,只好作罢。 两人一进长廊就捡了条离两人最近的巷子躲了进去,洛潇潇边跑边问:那是什么人啊? 我上哪知道去?穆小侯爷也莫名其妙啊:反正不是好人!废话,来杀他们的人会是好人吗? 两人一路往前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哪去了,路过一家店,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洛潇潇看中了里面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一路过来就听着觉得这儿人最多,拉着穆小侯爷一脑袋就扎了进去,进去的时候,脑袋是顶着门框上垂下来的一排铃铛门帘进来的,门帘相撞发出了一串清脆的声音。 穆小侯爷都懵了,逃命呢?还有心思玩儿? 洛潇潇咽了口口水,喘着气解释说:这种时候,人越多越安全,这里人多,他不容易找,要真被找到了,弄点动静,咱们趁乱也好逃。 穆小侯爷被洛潇潇说服了。 哟,你们这是兄妹还是夫妻啊?两人还在歇力气呢,就有个穿着红色胡服的女人绕过门口的木质屏风,摇着把扇子走了过来,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妆上的浓,虽然好看,却看不出本来样貌,眼尾还吊着一抹红,整个人风尘味十足:一起来这种地方,玩儿的挺新鲜呀。 女人用扇子微微往额上一挡,眼睛在两人身上那么上下一打量,心里就有数了,拿钱来的都是客,其他的可不归她管,笑着将两人迎进去:我叫梅娘,二位贵客随我来吧。 洛潇潇和穆小侯爷对视一眼,觉得自己好像来错地方了,可是都进来了,出去万一遇上那个黑衣人怎么办?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跟了进去。 等两人跟着梅娘进去,看到里面一对对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整个人都傻了。 里面一对对的,虽然都穿着衣服,可是做的那些动作,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什么嘴|对|嘴|喝酒,坐|腿|上|都是轻的,看到有个男|的|直接把手|伸|进了|旁边女|人的领|子里,洛潇潇当场就闹了一个大红脸,整个人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埋着头连眼皮都不敢往上瞟一下,她算是知道他们跑哪来了。 到底说穆小侯爷是个见过世面的,当初在陵安,一群狐朋狗友的出去浪荡,有时候看他们玩的可比这个花多了,就是毕竟是私密事,大家都是体面人,扯个粉饰太平的面子,总是要掩人耳目的好,像这样大庭广众,毫不避讳的,穆小侯爷也是头一遭看到。 洛潇潇埋着脸不说话,穆小侯爷倒是拿出了自己那一身的纨绔气,说:这大堂里人多眼杂的,玩的不痛快,替爷找间房,伺候好了,有赏。 梅娘眉毛一挑,手指轻抚着扇子,微微抬眼笑着说:贵客,咱们这儿的厢房,可是不便宜啊。 穆小侯爷睨了眼梅娘摸着扇子的那只手,心下了然,拔了发上的金簪往她怀里一扔:要是爷高兴了,还有赏。 得勒。梅娘干脆利落的收了金簪:二位请吧。 梅娘把两人领到了里间的一间厢房,让两人稍候就退了出去,梅娘一走,洛潇潇就问:小侯爷,你刚才怎么就那样把金簪给她了? 那叫敲门砖。穆小侯爷说:防着有些人吃霸王餐的,这样就算是途中人跑了,店家也不至于亏的太厉害,我们两个面生,来的又奇怪,被人家防着也是在所难免的。 哦。洛潇潇听完穆小侯爷的解释就懂了,还不忘调侃一句说:小侯爷,可以嘛,这都知道。 那是。穆小侯爷哼哼两声:陵安的秦楼楚馆就没有我没去过的。他还挺得意。 两人正说话,梅娘敲了门,穆小侯爷应允了一声,梅娘就领着一堆人走了进来,先是进来了几个丫鬟把吃食酒水放好,接着就是一群衣|暴|露的姑娘,当然,衣着|暴|露|的男子也是混杂其中的。 梅娘摇着扇子招呼两人:二位,挑挑吧,看看相中谁了。 洛潇潇紧张的拉着穆小侯爷,压低声音问:真要选?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7) 不选才奇怪吧? 嗯,说的对,然后洛潇潇就愉快的挑选起来了。 可惜啊,洛潇潇皱皱鼻头,这些男的都不好看,还没穆小侯爷好看,和神仙就更没法比了,洛潇潇本来还兴致盎然呢,看了一圈下来,就有些兴致缺缺了,最后也没选个入眼的。 穆小侯爷就不同了,直接按照他在陵安的做法,大手一挥,全留下来了,每一个落下的。 洛潇潇试图制止他:这有.........一、二、三、四........洛潇潇转头一整正经的数完再一脸震惊的回头:这有十二个呢? 没办法。穆小侯爷也很苦恼:这里不比陵安,就这么点。 他还嫌少了?洛潇潇不懂小侯爷。 梅娘看洛潇潇没看上的,问她要不要给她重新换些来选,被洛潇潇拒绝了,做成了穆小侯爷的这个大买卖,梅娘也知道见好就收,没有多做纠缠,领了其他人关门出去了。 来来来,都说说,叫什么呀? 公子,我叫玉兰。 我叫杜娟。 我叫芍药。 我叫海棠。 我叫小灵。 等会儿。穆小侯爷把人叫停,饶有兴味的动动手指,让那个叫做小灵的姑娘走上前来:她们皆以花卉为名,为何偏你不同? 小灵有些怯怯的看了眼穆小侯爷,回答说:梅娘说我蠢笨,配不上她取的名字,就没给我换。 如此呀?小灵。穆小侯爷细细嚼了嚼这两个字,又看着她那双透着光亮的大眼睛,笑着说:这个名字倒也衬你,不换也好,你不是大靖人?穆小侯爷听她说话调子别扭,应该不是大靖人。 是。 那你是哪里的? 迄幹。 见穆小侯爷只和小灵说话,其他人坐不住,拿了酒凑到穆小侯爷嘴边撒娇说:公子,您不公平,咱们这么多姐妹呢,您怎么能只照拂小灵一个呢? 穆小侯爷就着她的手饮了一杯酒,把人往怀里一搂,随手解下腰上的玉坠塞到她怀里:哪能呀,只要把爷伺候好了,就少不了你们的赏。 女人不着痕迹的把玉坠收起来,往穆小侯爷身上贴的更卖力了,其他人一见,眼热的很,纷纷往小侯爷身上挤,还有意无意的把小灵挤了出去。 梅娘说是不喜欢这个小灵,不给她取名字,可每次客人来了,都会因为她的名字对她好奇,留下她,都不知道梅娘是真的不喜欢她,还是故意给她行个方便? 这个小灵来了也有两年了,什么都不会,还每回都能招到客人,故此这儿的姑娘都不待见她,今天见这么一条大鱼对她青眼,更是不高兴了。 小灵被挤在外面,也没敢多说什么。 洛潇潇腮帮子里嚼着食物,看着穆小侯爷埋在一堆莺莺燕燕里,欢声笑语的,很是有些乐不思蜀,心里突然没由来的生出几分愧疚来,他们好像.........在逃命来的。 第56章 (16)逛女支院 顾修谨既然说了是去找元满,谷城和叶疏林也不好赶人,顾修谨不愿意走,李博衍也要来凑热闹,最后四个人就一起回了八方客栈,路上叶疏林突然想起了顾修谨的那个护卫,就随口问了一句说:你那个护卫呢?不和你一起? 子一啊。顾修谨说:一直在呢。说完抬手一挥,眼前黑影一闪,子一就站在他们面前了。 叶疏林:..........行吧。 顾修谨抬抬手让子一回去,子一往上一跃,瞬间就隐在了夜色里:为了方便行事,子一于我多是暗中保护。 顾修谨不多说,叶疏林也就不多问,四人到了客栈,一起去敲了元满的房门,元满一直等他们回来,还没睡,开了门看见四个人,奇怪了一下,出门的时候是两个,怎么回来还翻倍了?开门让人进来。 等人进来了,元满关了门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问:右使大人昨天见过,倒是不惊讶,就是不知道顾公子这是..........又来抓我们了? 元满啊,顾公子现在可是兵部侍郎,你该尊称一声顾大人才对。 叶疏林这话说的戏谑,顾修谨也不计较,只是笑着对元满说:元姑娘说笑了,咱们也算旧相识,今日恰好咱们都在金州,便来拜访拜访,也算叙叙旧。 顾修谨主动示好,元满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是,旧相识了,也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那我冒昧问一句,如今谢小姐,可还安好? 叶疏林他们这一行人里,元满是第一个问顾修谨谢梦安近况的,可见她心里是惦念着她的,谢梦安没看错人,也不枉谢梦安托他来谢她一场:挺好的,大理寺查完证,结了案,老师感念他父亲忠义,将她认作了义女,还请了皇上来观礼,给足了体面,后半生的荣华是足的。 沈书行因为谢知恩会给谢梦安半生安稳这事,元满是料到了的,可是元满没想到沈书行居然会给谢梦安这么大的身份,虽然........不过也挺好:谢小姐性命无忧,余生有所依托,谢大人九泉之下,也是能放心了的。 确实。谢家兄弟都是忠义之人,可惜不能将谢大人好好安葬,谢知义的尸首也不知在何处,为今只有好好对待谢梦安,也算是给他们的一些安慰了吧。 我要问的问完了。元满说:那顾大人来找我又是因为何事呀? 我可没说是来找你的。 那我猜错了? 没有。元满聪明,顾修谨是早就见识过的,后来他在谢梦安那知道,永州的事情,元满是猜出了些苗头的,就是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发觉,又猜出了多少,就单凭她能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粉饰太平的等结果,顾修谨就对她很是赞赏,她刚才能主动问自己,已然是在示好,自己也没什么好端着的,老师也说了,让自己有机会再见到她,试试她的深浅,若是可用,也是一份助力。 顾修谨把合娇楼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元满说了一遍,叶疏林在一边补充,等说完了,顾修谨问元满:凝雪这种情况,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以前见过。元满回答说。 太好了。叶疏林也是对这个事情好奇得紧:到底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元满看着他们四个男的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说:你们确定要听? 说吧。叶疏林觉得今天自己死人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东西是听不得的? 好吧。元满决定满足一下他们的求知欲。 怎么说呢?有些人喜好古怪,就喜欢长得清秀的男子,偏又不喜欢他的男子|身,有些人为了赚钱,也不知道哪里找的古怪方法,专门找些六岁以下的幼童,切了那玩意再用药材把人放进去泡着养着,不让他们长大,就算长大了要么是少年模样要么酷似女子,这些人一般被叫做莲子,要是莲子活下来,这事儿就成了,要是没熬过去..........后面的话元满就没说了,熬不过去是什么下场,说到这份上,总该也明白了。 为什么叫莲子?顾修谨问。 元满回答说:因为干净啊,出淤泥而不染,又是童|子|身,听人说养莲子的过程极其痛苦,能熬过来的,连一成都不到,就算是熬下来了,能自己正常活着的又要砍掉七成,大多数的,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要么就变成了只会听话的傀|儡,可是有些人吧,就是喜欢傀|儡。 你说的.........叶疏林第一个反应是怀疑:是真的?这事太丧心病狂,匪夷所思了,叶疏林不能相信有人能做出这么泯灭人性的事情。 李博衍眉毛一皱:你没见过还不许被人知道?这不是你要问的吗?人说了,你又怀疑。 我在边关的时候,见过卖两个铜板一个的少女。顾修谨话没说的很明白,却也变相帮元满说了话,也表示了自己是相信她的。 谷小少爷又一次被震惊了,他本来以为回然人想要故意制造蝗灾搞个鱼死网破,就已经是恶的极限了,没想到居然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居然完全不把别人当人看?这种人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要是真像你们说的那样,那个凝雪应该不是莲子,年龄太大了,已经养不成了,养莲人不会要的,更何况,养到那种程度,仅仅半年也太短了些。元满说:你们确定他是男子? 确定。顾修谨笃定的点头:我们亲眼看到了他|夏|面|的那玩意儿,不会错的。 那就奇怪了。元满说:莲子难养,价格高昂,我在不有阁见过用一箱金瓜子买一个莲子的,再说了,这爱好再怎么着也是上不了台面,见不了人的,知道的人本就极少,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着人的,在自己家里玩玩就算了,根本不会有人把莲子往外面带。 那会不会是有人就是有这种癖好?顾修谨提出来说:就是喜欢求个刺激? 不会。元满否认得很决绝:这种肮脏又恶心,采莲者又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光底下的不只是自己,可能还有整个氏族,这种事一旦被翻出来,那可是千载功德一朝散啊,那些人没那么傻,一时欲|念和一生荣华那还是分得清的,因此养莲人和采莲者有个不成文的协定,莲子出了池塘之后,是不能出坛子的,要是谁出了坛子,得罪的就是所有养莲人和采莲者,这些人今后会怎么样报复,那可就不好说了,所以说犯不着的呀。 坛子是谷小少爷听的有些糊涂,莲子是那些被伤害的可怜人,养莲人是卖家畜|生,采莲者是买家禽|兽,池塘应该是那些畜|生用来伤害那些可怜人的地方,那坛子是那些禽|兽的家? 坛子就是采莲者豢养莲子的地方,可能是他们家,也可能是一处别院。元满解释说:莲子从池塘被移过去之后,就连死了也只能被烧死在那儿。 烧死?连个全尸都不留吗?叶疏林难以想象这是一群怎样恶心下作的蛆虫。 元满自己说的都有些不忍了:莲子的身|体太特殊了,死了之后是要毁尸灭迹,不能留下证据的。 简直荒谬!叶疏林气笑了,那些恶人为了一己私利改造了他们的身体,以此来满足自己肮脏的癖好,却反过来指责他们的尸体变成了揭露他们罪行的证据?呵。 众人不说话,房间里一时静默下来,谷小少爷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元满你懂的好多。 本来还有些严肃沉寂的氛围瞬间被谷小少爷打破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发言?这是重点吗? 叶疏林看着谷小少爷一脸的难以言喻,李博衍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顾修谨和元满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一下。 谷小少爷一脸莫名其妙:她真的懂的很多啊。 谷小少爷真是太好玩了,元满开玩笑的说:你以后会发现,我懂的,比你想的更多。 也多亏谷小少爷这么一出,气氛有些缓和过来,顾修谨沉思了一下,问元满说:要是不是莲子的话,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这么冷血?谷小少爷的性格叶疏林知道,所以他也不计较,可是顾修谨这样,叶疏林就觉得不是滋味了,看着顾修谨听完这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后,不在乎就算了,居然还心心念念着他那案子,果然升官晋爵比人命更重要是吧? 真是兵部侍郎啊,还真是恪尽职守。叶疏林故意把恪尽职守四个字咬的极重。 顾修谨睨了一眼叶疏林,这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叶疏林看顾修谨一脸不耐烦的盯着自己,他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顾修谨叹了一口气,叶疏林就算再烦,毕竟也是和元满一边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和他搞得这么僵,顾修谨在转头的一瞬间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挂上了他的标准笑容:叶公子,再气愤再不平,咱们这也一时找不到养莲人不是,就算想帮那也无从下手呀。 见顾修谨突然态度这么好,叶疏林愣了一下,蓄起来的气势瞬间松了一半。 顾修谨见状,接着说:倒不如先把眼前的冤给申了,凝雪死的奇怪又凄惨,我们总是要给他一个交代的不是?而且说不定,顺着他这,能查出点养莲人的什么蛛丝马迹呢?到时候要是能把这群祸害连根拔起,那也算是功德一件了不是? 叶疏林眯起眼睛看着顾修谨,冷笑一声:你这是说我没有远见,只知道和你纠缠一时长短喽? 绝无此意。顾修谨矢口否认:叶公子心中有浩然正气,听到世间有如此龌龊下作之事,愤慨难平那是必然的,就凭叶公子这份侠义之心,自然是想救人于水火的,免于在有人遭此毒手,这才叫远见,反而是在下只盯着眼前的案子,目光短浅了。 对啊,就是啊。 顾修谨算是明白了,与其花精力和叶疏林争吵,还不如花精力拉拢元满,但是以元满的性格来看,这么细心的人,警惕性肯定强,要是太明显,反而会适得其反,顾修谨思来想去,吸引元满肯定是最好也是最稳妥的方法。 吸引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现自己,那再没有比对比更能展现自己的,就单凭叶疏林这么个无理取闹的烦人劲儿,谁和他一比都显得亲切可爱。 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这么好的机会,顾修谨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 叶疏林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顾修谨这个态度这番说辞,取悦了他,他也就没继续咬着不放了。 谷小少爷靠近元满小声问:你觉不觉得,神仙身后有条尾巴在摇? 元满还没回答呢,李博衍就连连点头:我也觉得!两人一拍即合,顺便还互相点头表示肯定。 元满无奈摇头,这位叶神仙还真是好哄的不得了,有些时候精得跟个猴一样,被人稍微夸两句,就找不着北了,被人当枪使了还乐呵着呢。 顾修谨的拉拢元满看出来,没有拒绝也并不反感,这世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更何况还是一个实力强劲的朋友。 不然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这算是元满抛出的诚意。 顾修谨心领神会:多谢。 咚咚咚。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请问元满姑娘在吗?我家东家让我替两位客人来送个信,客人一个叫穆凡尘,一个叫洛潇潇。 他们两怎么了?叶疏林问元满,他们两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元满摇头:不知道。元满过去开了门,一个满脸堆笑的小厮把手中的信交给元满:东家怕姑娘不认识路,吩咐小人在姑娘看完信之后给您带个路。 元满接过信,确认了信上是穆小侯爷的笔迹才把信打开,等看完了,一阵无语。 叶疏林他们凑上来问: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 元满看着他们,脑子匝匝匝的疼:你们真能耐。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8) 嗯?四人不明所以。 元满捏着手里的信,一阵无奈,他们一共就五个人,今晚四个人都去逛女支院就算了,还都给我逛出事情来了?真能耐,一个比一个能耐。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错字,是我的斗智斗勇。 第57章 (17)赎人 洛潇潇撑下巴看着躺在贵妃椅上吃着葡萄的小侯爷,在看着另一边带着一群人虎视眈眈的梅娘,发自内心的问:小侯爷,你就一点都不慌?要不是穆小侯爷手快,把值钱的东西全赏给了别人,他们也不至于没钱付账,被人扣在这里啊。 穆小侯爷姿势嚣张,说的也嚣张:有什么好慌的?等元满来了不就行了,你也别傻坐着了,他们这葡萄挺甜,你也过来吃点。就那么点钱,在陵安的秦楼楚馆里,还不够穆小侯爷的一瓶酒钱,那么紧张干嘛?再说了,这些人还没拿到钱,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梅娘也不傻,要是一般人,她也容不下别人这么放肆,可是这个男的吧,出手阔绰,给赏利索,赏的东西也好,见识气度都不像小家子,因此不但让他写了信还亲自找人送了过去,就等着他家里人来赎这个傻小子。 梅娘随意瞟了眼洛潇潇,洛潇潇立马把手放好,正襟危坐,就有种在债主面前的乖巧,梅娘扇子掩着嘴一笑:姑娘且放宽心,我们这儿是正经生意,只要你们家里人送了钱来,我们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也不知道穆小侯爷是不是抽抽了,突然来了一句:要是没送来呢? 呵。梅娘笑的更开心了:要是没送来,我们这儿是做什么的,你们也是看到了,若是把你们留下,我也算是得了两棵摇钱树了,不亏。梅娘说这话可是真心实意,这两人单从品相看,那都是上等货色,要是能留下来,啧啧啧,这样她就可以压过那个人了,梅娘是真不希望有人拿钱来赎他们啊。 呵。穆小侯爷笑得冷艳,说得轻狂:那是,我长得这么好看谁不喜欢,什么世间翩翩佳公子也莫若若此了吧。 洛潇潇:............不要脸。 穆小侯爷继续不要脸:可惜啊,你也就只能想想了,你这庙太小,请不起我这尊大佛,再怎么说也得像竹绛苑那样的,才勉勉强强能凑合。 嗯。 嗯? 洛潇潇就不明白了,穆小侯爷你好歹是个侯爷吧?皇亲国戚吧?老往妓子那儿靠干嘛? 梅娘扇子遮住脸,忍了几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头笑出声来,还真是个傻的。 梅娘。门外有人走进来,身后领着元满他们:人来了。 元满!洛潇潇看见了元满就冲过去往她怀里扑,元满比洛潇潇矮一点,洛潇潇扑过来,元满差点一个没兜住,一屁股坐下去,还是旁边的谷城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才幸免于难。 洛潇潇也不是怕,就是跟穆小侯爷这么不靠谱的经历了这么一遭,看到元满心安啊。 穆小侯爷见人到了,气定神闲的走过去说:现在天也晚了,给了钱咱们赶快走吧。 元满拍拍洛潇潇,让她先起开,看了穆小侯爷一会儿,到底是忍住了,在外面还是不好说他们的,等回去再说吧。 元满跟着梅娘下去结账,叶疏林因为来了这种地方,相当的不舒服,刚才外面的禋乱他全看见了,现在抱着胳膊除了脚踩的地,连片衣角都恨不得避开三尺远,面色不善看着穆小侯爷说:什么品味,来这种地方? 穆小侯爷回嘴说:要不是我们被人追杀,你以为我们愿意来? 追杀?叶疏林眼睛上下扫了一圈小侯爷,显然是不信的。 是真的。洛潇潇现在才有点怕了:我们差点就死了! 叶疏林:...........挺严重一件事,他两说的也挺严肃的,怎么感觉在他两身上就那么诙谐? 顾修谨眉头一皱,问说:是来杀你们谁的? 当然是来杀我们两的。穆小侯爷回答完看见顾修谨,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一脸防备:你怎么在这儿? 洛潇潇也是这会儿子顾修谨说话了才发现有他这么个人,先是看了一眼他身后,还好还好,今天那个杀手没跟着,然后就放心大胆的往谷城身后挪了,谷小少爷会武功,不怕你。 顾修谨笑了:放心,这次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如此防着我。 穆小侯爷不信,洛潇潇看了眼谷城,谷城想着算是这么回事吧,轻轻点了下头,洛潇潇觉得有些变扭,他们不是敌人吗?怎么这会子就是朋友了? 好奇怪呀。洛潇潇小声说。 我也觉得。谷城小声回,但是这事是元满点头同意的,他虽然觉得奇怪,大不了自己不和顾修谨接触就好,别人想要怎么样,就是别人的事了,和他无关。 突然元满提着裙子挎着大步走进来,一进来就问:你们在这里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呀。穆小侯爷说:就吃吃喝喝什么的。 吃吃喝喝花了一百两? 不多啊。说完还回头问谷城和叶疏林:多吗? 不多。这是谷小少爷。 还行吧。叶疏林给了一个比较保守的回答。 元满后悔来赎人了。 这么多。还是有一个正常人的,顾修谨压低了声音问元满:她宰你? 元满无奈的点头,八九不离十了,瞟了眼小侯爷他们,竖了下手指在唇边,让顾修谨不要说了。 顾修谨明白,这怕是那个老鸨看出来他们不会做回头客,打算做一锤子买卖,再加上他们这群人看起来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就被狠狠敲了笔竹竿了。 这种事情不新鲜,顾修谨也遇见过,可是他不是很明白,就单以身手来说,这里的打手就算一起上也不是李博衍的对手,更何况谷城也算一份力,在别提他这里还有子一。 顾修谨以为元满是怕李博衍不愿意出手,谷城又打不过,就想告诉她,自己这里有子一,让她不必担心,不用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凑近元满低声说:若是担心他们人多........ 不是。顾修谨话还没说完,就被元满打断了:强龙不压地头蛇。 元满言简意赅,顾修谨一下便了然了:是谁? 出去再说。 元满回头看着一群糟心的玩意儿,在扔下他们和带他们回去里挣扎了一下,钱都花了,人不带走,那才是真的亏了,心烦意乱的招呼着这群闹心的往外走,梅娘得了钱心情好,还特意来门口送送他们。 倚在门框上,挥着扇子娇笑:小公子下次再来呀。 元满不甘示弱,回头朝着梅娘颔首回礼:自然。 梅娘被元满这一眼看得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下,等他们出了巷子进了拐角没影儿,梅娘喊来了人吩咐说:差人去问问皎月,金州城近来可有什么异常?再去给花婆婆送个信,就说,她要的人,好像到了。 元满他们来的时候只有驾了一辆马车来,回去的时候坐不下,就只能慢悠悠走回去了,元满算算时辰,等他们走到,金州城的城门都关了,没办法,他们就只能随便捡个地方凑合一晚了,就在长廊里面找了间客栈,打算住一晚。 等事情都做完了,元满本来想把他们全赶去睡觉,哪里知道一个个都赖着不走了,叶疏林充了老大,率先说:我们想知道,梅娘是谁? 元满和顾修谨刚才说的话叶疏林全听见了,不止是他,谷小少爷也听见了,他们也想知道,梅娘有多厉害,能让元满心甘情愿的咽下这个哑巴亏。 李博衍看着这群人觉得他们就闲的,很不耐烦的说:这都多晚了,你们就非要纠结这么一会儿吗?睡好了等明天起来再说会怎么样?她在这还能飞了? 顾修谨想了想也是,今天事情多,折腾到现在大家精神头都不行了:不如我们先去休息,明天再说吧。 叶疏林说:那你们累的话,你们就先去休息呗。在叶疏林心里,李博衍和顾修谨算外人,更何况元满都没说什么,他们两的意见不重要。 怕是今晚上不说,他们就睡不着了吧?元满出来打了圆场:行吧,告诉你们。 让众人坐好后,元满才开口说:梅娘不重要,厉害的是花婆婆。 花婆婆是谁啊?穆小侯爷问。 怎么说呢?元满想了一下说:这么说吧,金州城和长廊里的窑子妓院青楼都是她的,金州城里最大的是合娇楼,长廊里最大的是花巷,刚才穆小侯爷他们待的那里,应该就是花巷。 谷小少爷觉得这个花婆婆还挺厉害的,能做起那么大一个生意。 原来那地方叫花巷啊。穆小侯爷恍然大悟。 不是名字。元满说:是个代称,因为里面的妓子都以花卉为名,所以叫做花巷,刚才在那条巷子里,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叶疏林说:那条巷子左右两边各有三道门,二楼上还有五座廊桥连通两边。 没错。洛潇潇他们当时选了往这边跑,也是因为除了有廊桥比较亮之外,还有就是,要是有人从高处找他们或者又要放箭,这些廊桥和上面片片相连的灯笼能挡着点。 元满说:所以呀,那条巷子全是她的,故此得名花巷。 哦。穆小侯爷点头,懂了。 那个花婆婆很厉害吗?洛潇潇问,厉害到他们要多加忌惮。 元满想了一下,觉得不是很准确,就说:其实要说起来,花婆婆厉不厉害都没关系,我在意的是六爷。 什么意思?叶疏林问。 六爷是人贩子,花婆婆做这行需要源源不断的货物。元满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元满这话一说,叶疏林和顾修谨就明白了。 什么呀?穆小侯爷拔高了嗓子说:又和六爷有什么关系,能说明白点吗?洛潇潇在旁边猛点头。 其实谷小少爷和李博衍也没懂,但是没好意思问,现在既然穆小侯爷问了,那他们就只等着听就好了。 叶疏林万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小侯爷:我们这次出来要干嘛? 找鲜逻使者啊。万幸穆小侯爷没把正事忘了。 我们找鲜逻使者的事情还得仰仗六爷,花婆婆是六爷的大主顾,要是刚才我们闹起来,惹得花婆婆不高兴了,她和六爷通个气儿,六爷不见我们算好的,他要是故意使坏,给我们些错误的信息,那才是真的完蛋。所以刚才元满才把这个亏认下,就当是破财免灾,叶疏林不得不感叹元满眼光的长远和反应的迅速,刚刚那么一会儿就能把利弊分析得这么透彻。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穆小侯爷无所谓的说:不就是个人贩子吗?等去官府里借点人来,看他还蹦不蹦的起来。 叶疏林转念一下,也是,六爷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江湖人,要是朝廷都发话了,他还能不就范? 那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拜访一下苏将军吧。叶疏林对着谷城说。 谷小少爷点头,觉得此计可行。 元满和顾修谨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扒拉着火堆没说话,行吧,那你们就试试吧。 解决了这件事,那就要处理另外一件事了,叶疏林问穆小侯爷和洛潇潇说:你们说的追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追杀?元满方才不在,现在听到叶疏林这么说,看着他们两说:怎么回事? 一说起这个,穆小侯爷顿时激愤了:就在长廊出口那儿,有人拿箭射我们!想杀我们!也是倒霉死了,在永州被绑架,在金州被追杀,他这是什么狗屎运? 有多少人?是什么样子的?元满问。 洛潇潇回忆了一下:好像只有一个人,穿了身夜行衣,其他的没看清。 还记得在哪吗?带我过去看看。 穆小侯爷和洛潇潇领着大家去了他们原先遭受袭击的地方,除了多了几排车轮脚印的痕迹,其他的一点变化都没有,连那几支羽箭都还钉在原来的地方,撒掉的东西有些倒是不见了,只留下零星几样,洛潇潇特意看了一眼,不见的都是些值钱的,留下的都是果酒一类已经破掉带不走的。 李博衍走近羽箭,顺着羽箭的角度推测,指着房顶的一处问洛潇潇:射箭的人是不是在那儿? 是的。这个洛潇潇记得。 带我上去看看。元满对李博衍说,李博衍也不废话,单手揽住元满,双脚一蹬,纵身上了房顶。 顾修谨拔出一根羽箭仔细打量,又把箭头凑近闻了闻,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膻味。 叶疏林和谷城看到顾修谨这个样子,也各自拔了一根箭,装模作样的端详起来。 李博衍拦着元满从屋顶上下来说:没有脚印,不留痕迹,是高手。 视野好,有遮掩,不易发现,是个暗杀的好地方。元满补充说。 顾修谨举起手着的箭:十字星箭头,野雁尾羽,箭身略粗,打磨粗糙,还有羊膻味,是回然军队的箭。 听了三人的分析,穆小侯爷猜测:那是回然人要杀我们?可是为什么? 叶疏林提出假设:难道是因为永州的事情?可是不对啊,我们知道的御影司不是都上报给了朝廷了吗?他们杀我们根本没有意义了啊。要是是因为永州事件的话,那回然人要杀的就不止是穆凡尘和洛潇潇了。 很奇怪。谷小少爷出声,所有人回头看着他,谷小少爷举起手中的箭:他为什么不收走。 经过永州一事,回然人给谷小少爷留下的印象是很小心很谨慎,要是他们要杀我们,这次没得手,不是应该清理好现场,让我们没有线索,好能让我们防不胜防吗?这些证据这么明显还这么明目张胆的留着?和他们在永州的所作所为不符啊。 叶疏林请皱起眉头:可能他根本不怕我们知道他们是谁,或者他希望我们知道他们是谁? 可是为什么呢?洛潇潇不明白。 或许是一种警告呢?顾修谨突然很认真的问小侯爷:穆小侯爷,我记得何不为说你在永州买了一把扇子,被他以为是回然人传播情报的工具。 对啊。穆小侯爷记得这个事儿。 小侯爷。顾修谨笑的和煦,说话的样子却让人有些发毛:你真的没在扇子上发现什么? 第58章 (18)追杀 叶疏林眉头一皱,他这是觉得小侯爷在说谎,明明在扇子上发现了回然人的密报,故意隐瞒,知情不报是吗? 永州这事兹事体大,要是知道什么隐瞒不报那可是欺君,这么大的罪名,就知道顾修谨没安什么好心,叶疏林气急,上前推了顾修谨一把:顾修谨你什么意思!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49) 低头!李博衍喊了一声还没等叶疏林反应过来,叶疏林就被李博衍一把把脑袋摁了下去。 一阵白光闪过,其他人看到像是什么东西飞了过去,李博衍力气太大,叶疏林直接脸朝下,摔了下去。 李博衍!你干什么!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的叶疏林叫嚣着爬起来,被元满一拽,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瞬间闭嘴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子一双手握了剑往下砍,李博衍握了把短匕首横在胸前挡在了这一击,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不远处一把剑直直的钉在地上,看样子,要不是刚才李博衍那一下子,连同那柄剑一起钉在地上的,还有叶疏林的脑袋。 谷城小少爷暗自握紧了刀,洛潇潇手伸进腰间的小药包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用什么药可以一击即中了,这个人的身手他们见识过的。 顾修谨。李博衍冷声叫了顾修谨的名字,要是真打起来,李博衍没有把握带着这么多人全身而退,这时候能降住这个怪物的,只有顾修谨。 元满上前一步,把其他人护在身后,开着玩笑说:顾公子,子一的厉害我们见识到了,让他歇歇吧,免得伤了和气。 顾修谨往后踉跄了一下站稳,抬眼轻笑,过去拍拍子一的肩膀示意他收手,子一利索收剑入鞘,走过去拔起地上的剑放好,一晃眼,人又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修谨笑着说:子一鲁莽,有时候做事少了分寸,还请各位见谅。 说是子一鲁莽,可是真要算起来,还不是因为顾修谨吗? 哪里话。元满把李博衍拉到身后,又按住谷小少爷蠢蠢欲动的手,轻笑:自已忠心护主,忠义无双,是好事,在此还要恭喜顾公子才是。 多谢元姑娘。顾修谨依旧和和气气的笑着对叶疏林说:叶公子,莫要误会,我就是问问而已,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叶疏林心气高,脾气躁,这可不是好事:消消火,仔细想想,要是回然人真的是针对你们,那又怎么会先让人来杀小侯爷和洛潇潇呢?先杀元满不是更容易得手吗? 顾修谨点醒了叶疏林,确实,今天穆小侯爷和洛潇潇到长廊来本就是心血来潮,回然人不可能提前知道,所以肯定是派人监视他们了,一直拖到晚上才动手,也是因为长廊热闹,多有不便,相较于其他人,的确是落单的元满更好下手。 顾修谨接着说:更何况,要是回然人真想对你们动手,肯定不会只派一个人出来,不如你问问李博衍,今天可有人跟着你们? 叶疏林看向李博衍,李博衍说:没有,要是有,且先不说我,怕早就让他的那个子一给砍了。李博衍朝着顾修谨抬了一下,说得有理有据。 叶疏林想想方才的那个场面,嗯,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回然人没对元满下手,更没派人跟着你们,说明要杀的只可能是穆小侯爷和洛潇潇,可是追究起和回然人的牵扯,我再怎么想,也只能想到穆小侯爷买的那把扇子。 顾修谨一说完,众人齐刷刷的转头盯着穆小侯爷,这下子穆小侯爷不高兴了:关我啥事啊?哦,我就买把扇子,花了钱不算完还得搭进去一条命?那扇子不是叶疏林先看上的吗?找他去啊! 穆小侯爷。顾修谨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在扇子上看到什么吗? 看什么?我看到什么了我看?穆小侯爷急了:又是绑架又是追杀!早知道那把破扇子那么多事,我就让给叶疏林了!我才不要!穆小侯爷都快哭了,也没人告诉他一把破扇子能要他的命呀!他居然还拿玉佩换?换什么?换催命符吗? 叶疏林见穆小侯爷这副样子真是身心愉悦,不是狂吗?不是出手阔绰吗?继续啊,这下踩沟里去了吧? 他高兴完还不忘戳小侯爷一句:小侯爷,你说你什么都没看见是不作数的,人家以为你看见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吗? 穆小侯爷瞪他,叶疏林无所谓,他这会儿高兴,瞪就瞪喽,瞪几眼又不会怎么样,总比有些人快要丢了命强。 怎么办啊!穆小侯爷刚想哼哼,看了一圈这些冷漠的人啊,最后两步倒腾到元满身边,扯着袖子摇啊摇,哼哼唧唧的:我可是小侯爷啊!怎么能死呢?元满你不是来保护我们的吗?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死的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说他不聪明吧,他还知道找元满。 洛潇潇一言难尽的看着穆小侯爷,好看也是真好看,不要脸也是真不要脸。 穆小侯爷!元满扯了两下自己的袖子,没扯动,只好放弃,安慰穆小侯爷说:你先别急,总是有办法的,回然人这次没有得手,的确没有清理,像是等着我们发现一样,可是也不一定是完全冲着你来的,你说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 小侯目光灼灼的看着元满:什么可能? 警告。元满目光坚定的说: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毕竟你的身份摆在这儿,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对吧?所以他们吓吓你,让你不要乱说话,现在他们目的达到了,说不定就不会追着你跑了,对吧? 叶疏林一脸疑惑的看向元满,你认真的?这种话你自己说了你自己信吗? 元满朝他眨眨眼,希望他能配合一下,她也很无奈啊。 真的?元满这谎扯的,确实扯,连穆小侯爷自己都是怀疑的。 真的。元满脸不红心不跳,盯着穆小侯爷的眼神,说得格外坚定,坚定的让穆小侯爷打消了怀疑的念头,充满了生的希望:那他们是不是不会再来找我了? 应该是。元满说:最近李博衍不是一直跟着神仙吗?要不你和神仙搭个伙?右使大人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右使大人,您愿意吗? 穆小侯爷迅速转头看着李博衍,眼睛里的光,像是恶狗见了肉一样,刚起来一个笑脸,李博衍把头往旁边一撇,也没说拒绝也没说答应。 穆小侯爷撇撇嘴,以为他不愿意,转头跟叶疏林商量说:我给你洗两□□服呗?言下之意,我给你洗两□□服,你让我跟着你呗。 叶疏林以前怎么没发现,穆小侯爷还挺能屈能伸的啊:你刚才不是还和我吵架吗? 穆小侯爷拍拍胸脯,一副很大度的样子:我原谅你了! 那我还要谢谢你? 做梦。这是叶疏林的回答。 不让算了!穆小侯爷也是有骨气的:那我跟着好汉!不就是武功吗?谁还不会了?转身拍拍谷小少爷的肩膀:好汉我相信你。 谷小少爷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穆小侯爷得了准信,一抬头,眼神里全是对叶疏林的挑衅,叶疏林偏头,眼不见为净,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到了这儿,该说的都说完了,众人也就没再多留,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休息了。 等人都出去了,顾修谨走到元满身旁,压低了声音,有些戏谑的问:你真觉得是回然人干的? 元满也没看顾修谨,只看着和谷小少爷并着肩走的穆小侯爷,问:你想说什么? 顾修谨笑言:没什么,就想问问,穆小侯爷的身世,你晓不晓得? 这回然人出来的蹊跷,顾修谨很难不多想,他方才没说,要是要杀小侯爷的人真是回然人,他们又真是因为扇子动的手,那已经没有意义了啊。 且先不论穆小侯爷到底有没有在扇子上发现什么,就单论如果扇子上真的有信息的话,消息被截,落入他手,那不论如何这个消息里面的内容全部泄露。 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该知道都已经全部泄漏出去了,回然人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尽最大的能力进行弥补,而不是想着杀人,这样是于事无补,这么简单的道理,回然人除非没有脑子才想不通,才会耗费人手来杀小侯爷。 就单看永州那事儿,回然人不傻,这个道理他们应该知道,那这个道理元满也应该想的明白,所以,她真的相信,是回然人动的手? 元满没回话,顾修谨也不强求,接着说:这曾经在外面热热闹闹的传过一段日子,可惜呀,后来被上面那位掐了,就没人再提,知道的人新旧交替那么一轮,也就少了。 顾修谨顺杆爬,替回然人认下了这个事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些事情太早被翻出来了不好,不利于他后面要做的事情。 元满转头看向他:所以? 顾修谨也转头看向元满:你觉得他能不能保住? 祈祷吧。元满笑笑,也不明说:祈祷穆小侯爷,运气好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事情比较多,没有存稿,可能会断更一段时间,不长,大概三四天的样子,还有就是到这一章,该铺的都已经铺开了,后面会开始慢慢往回收了,耗脑子,可能码的不会很快,但是我不会弃坑的,大家放心哈。 第59章 (19)尸检 次日一大清早起来,李博衍就不见了,不过介于大概是没人能给他创造什么危险的这个基础上,想来应该是他自己走掉的,所以对他的行踪众人也就没有太上心。 谷小少爷觉得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想去再去苏凛将军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上人,穆小侯爷跟着谷城,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去的。 最后就只有元满,洛潇潇和叶疏林同顾修谨一起去看凝雪的尸体。 早晨的大漠长廊热闹不减,伴着第一缕晨光洒下,就已经开始做起了生意,大大小小的铺子开门迎客,车轮马蹄声从破晓就没停过。 元满一行人就一起回金州去,离开大漠长廊的时候元满特意看了一眼昨晚穆小侯爷和洛潇潇被伏击的地方。 不出所料,果然是半点痕迹也没留下来,看来是已经被清理过的,手脚还挺快,元满收回眼神的时候恰好对上顾修谨,顾修谨眼神往那地方一瞟,冲着她抬了眉,意味深长,元满勾勾唇算是回应。 等进了金州,几人就分道扬镳了。 叶疏林领着元满三人进了金州府衙的停尸房,让众人退下,四人净了手,做了些准备,就往凝雪的尸体走过去了。 凝雪的尸体已经被清洗干净放在台子上,现在正用白布盖着,顾修谨抓住白布正想掀开,却突然被叶疏林拽住了手。 顾修谨转头疑惑的看着叶疏林,只见叶疏林神色有些尴尬,眼神落到元满和洛潇潇身上又收了回来,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盯着,轻咳两声:他是个男的,你们要是不好意思,就先出去,等我们看了是什么情况再告诉你们也行。 洛潇潇觉得,虽说男女有别,可是她作为大夫,什么没见过?更何况这是尸检,口述的,怎么也没有亲眼所见所见来的明确吧? 顾修谨了然,只是他没想到叶疏林居然这么迂腐?低头轻笑一声,然后抬头问元满:你介意? 不介意。元满摇头,目光落到叶疏林身上,不过好像有人介意。 三人都转头看着叶疏林,把叶疏林看得有些不自在,元满的回答让叶疏林很惊讶,叶疏林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两个女子,看了男人的身体,对你们的名声不好。 洛潇潇挠挠头:也不至于,我一个大夫,不计较这些的,我在御影司一天不知道要医多少男子,看多少他们的身体,他们受的多是外伤,不看没法医啊。 叶疏林还是不松手。 元满知道这和他讲道理讲不通,想了想,突然一脸紧张的问他们:对啊,这可这么办?你们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元满这句话一说出来,顾修谨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立马搭腔:自然不会。 叶疏林看顾修谨先一步回答了,也急着表态说:当然不会。 那不就行了?元满装出一脸松一口气的表情:这里又没有外人,只要你们不说我们的名声不就还保得住吗?说完也不等叶疏林的回复,直接给顾修谨递了一个眼神,顾修谨心领神会,双手一掀,就把盖在凝雪身上的白布掀下来了。 叶疏林还没反应过来,洛潇潇和元满就开始围着尸体观察起来,洛潇潇上手摸了摸凝雪的骨骼,又检查了一些地方,皱眉说:奇怪,这就是女子的身体啊? 元满直接检查凝雪给他们带来疑惑的那个部分,叶疏林想上前,被顾修谨拉住了,他皱眉瞪顾修谨,觉得他为了破案置两个女子的名节不顾,真是自私自利。 顾修谨看着他有些好笑:人家两个姑娘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急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名节怎么了呢。就这个叶疏林,顾修谨实在是看不上,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 哼。叶疏林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兵部侍郎您这么大的官威,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元满往他们两个那边瞟了一眼,不想搭理,反正打不起来,一是顾修谨不怕,二是叶疏林要命,斗嘴而已,随他们去好了。 元满看着凝雪皮肉翻涌的夏题,就凭这两个圆|球,再怎么看也是男子的啊,虽然尸体已经清洗干净,但是坏死的烂肉已经开始变色了,开始有臭味涌出来了,这么大的伤口又是这种不规整的形状,看来生前是受了很大的罪的,元满盯着那处沉思了一下,然后问洛潇潇:潇潇,你确定这具身体是个女子? 洛潇潇看着凝雪的夏题也迷惑了,但是还是把自己的检查结果照实说了,做了这么多年大夫,这点本事还是有的:除了那里,其他地方真的就是女子的。 纵使泡莲子的方法再厉害,男子就是男子,是没办法完全和女子变得一摸一样的,既然如此........... 元满直接伸手顺着凝雪夏题的伤口仔仔细细的摸着,好像是在找着什么,这个举动把叶疏林和顾修谨吸引了过来,他们屏气凝神,看着元满的动作,等着她的结果。 仔仔细细的摸了一圈,元满感觉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之后,凑近伤口认真观察,等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之后,猛的握住那两个圆|球,一使劲,其他三人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元满把凝雪夏题的那一块地方连皮带肉的剥下来扔在了一边。 叶疏林面色铁青,直接吓到失语。 洛潇潇脖子都吓僵了,饶是她作为大夫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但是这种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没叫出来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顾修谨是最快恢复镇定的,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情绪,确定自己没有异常之后,言简意赅的问:发现什么了? 元满下巴一抬示意顾修谨,顾修谨眼睛跟过去,看着被她拔下来的那一坨东西,还是有些恶心的抬手掩鼻皱眉,元满拿了块帕子,边擦手边说:你看我力气大不大?居然能徒手扒下这么完整的一块皮肉。 闻言顾修谨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开始检查那块皮肉,顾修谨仔细翻找,直到找到了一根像毛发一样的东西,只是不是黑色的,顾修谨拿了镊子从那些皮肉里面拉出来了一根,约有小指那么长但是比头发丝还细的细线,叶疏林和洛潇潇围了过来,若不是那条细线上浸了血,被染成了红色,叶疏林差点没看见。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0) 这是..........叶疏林忍着恶心问。 蚕丝线。元满回答说:用来把那坨东西缝在一个女子|身体上的。 元满一说,叶疏林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凝雪本来就是一个女子,只是有人把这些东西用蚕丝线缝在了她的身体上才让我们误以为她是个男子。 元满点头:没错,而且那个人为了掩盖痕迹,还特意制造了大片伤口来混淆我们,潇潇你检查一下尸体的夏题。 制造这个伤口的人很聪明,知道再怎么遮掩也不会十全十美,肯定会漏出马脚,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展示给你看,反正这种伤口都差不多,先是捣烂了凝雪的夏题,遮盖掉她身为女子的特征,再将毁坏的男子|特征缝上和原先的伤口重合在一起,这样的手法,虽然狠绝,但是高明。 检查什么?洛潇潇问。 检查有没有皮肉粘连,或者是伤口愈合化脓的现象。顾修谨难以置信的看着元满,元满抬眼颇为无奈的看着顾修谨点点头,长叹一声,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顾修谨得到元满的回答之后沉默了,还真是.......心狠手辣。 洛潇潇没有多想,按照元满的要求仔细查看凝雪的夏题,没一会儿就抬头说:确实有些地方化脓了,而且我发现那个地方有旧伤,旧伤应该已经结疤了,只是后来又被人挑开划破了,有些不是她身体上的皮肉也已经和她自己的粘连在一起了。洛潇潇是大夫,说完这些,就已经明白元满为什么要让她检查了。 只有叶疏林还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洛潇潇有些难过,咬着下唇不说话,元满说:死人是不会结痂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叶疏林听了先是不明所以,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猛的瞪大眼睛,满目惊恐的看着凝雪的尸体,一时因为难以置信气血上涌,眼珠里都显出了红血丝:你的意思是她还是活.........叶疏林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没错。 元满轻轻落下的一句话仿佛千斤巨雷在叶疏林耳边炸开,眼睛不小心瞟上那些皮肉,先是呆滞了一下,马上胃里翻涌的酸气就压不住了,不受控制的往嗓子眼儿外冲,他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生才想得出这么变态的法子,对着死人下手都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没想到居然是用的活人,这种十八层地狱托生的玩意儿,简直就是从畜生道偷爬过来的! 是的,凝雪还是活人的时候就被划皮缝肉了,人死之后皮肉腐烂的快,要是死之后缝的,清洗尸体可不像清洗活人一样温柔,什么时候掉下来两块除了吓人也更容易暴露事实。 活人就不同了,伤口还能愈合,能和其他的皮肉粘连起来,结实,也不容易掉。 洛潇潇自己眼睛里都还有水汽的,看见叶疏林突然这样,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就顾不得自己,急忙奔过去从自己的小药箱里找了药给叶疏林含住,又帮他拍着背顺气,回头看着元满问出了自己不理解的地方: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活生生的一个人便生在最后的时刻受尽万般虐待,百般□□,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这样? 对啊,为什么呢?元满对上顾修谨的眼睛:我猜吧,有三种可能,第一,是为了泄愤,第二,那个人是个变态,这么做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恶心变态的嗜好,第三,那就是引起慌乱了,如果是前两条那还好,比较好查,可要是第三条,那就要小心了。 引起慌乱?第一、二点顾修谨想的明白,可是第三点他就有些不理解了:要想引起慌乱,把凝雪以女子的身份扔下来也照样可以,何必这么麻烦? 不见得。元满摇摇头:顾公子还记得合娇楼是什么地方吗?那可是妓院啊,妓院里死了□□,就算报案了,妓子的卖身契在老鸨手里,老鸨要是不想追究,求个息事宁人,官府也不能逼着硬查不是。 顾修谨觉得元满说的有道理,可是还是觉得不对,刚想反驳,元满又说:那退一万步来讲好了,就算是今天死的是个良家女子,顾公子应该也不会上门请我帮忙了吧?亦不会如此重视,不是吗? 顾修谨沉默了,元满说的没错,他对这个案子如此重视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足够稀奇,让他觉得很有挑战性,他才如此上心的,不然他来金州的目的本就不在此,很有可能敷衍行事,或者借着这个由头,一直拖延着在金州多留几天的。 这么想了一圈,顾修谨的心情突然有些微妙起来。 顾修谨的变化元满尽收眼底,轻声笑笑,也算是淡然,这么些年来,这些事情,元满看得多了,世上本就是如此不公平,若是太计较,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元满接着话茬继续说:去合娇楼找乐子的多是男子,要是合娇楼里出了男子的人命案子,还是这样的人命案子,你觉得合娇楼会如何? 叶疏林缓过来了一些,语气中有些讽刺的说道:那些男人去那种地方无非就是为了寻欢作乐,现在寻欢作乐的东西没了,自然是要跳脚的。 叶疏林点出了这件案子的关键所在,一个让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却出了让男人没了寻欢作乐的东西,这种事情你让别人怎么想?更何况,这个男子还有副女子的身体,这样的稀奇事谁不想掺合掺合?那些人又会如何闹?到时候,怕是合娇楼关店都是小事,那些人因为慌乱死活要个交代才是大事。 毕竟要是真要闹起来,可大可小,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元满看着顾修谨脸色越来越差,想来他也是发现其中的蹊跷了,元满问他说:顾公子,你说这件事是冲着合娇楼来的吗? 顾修谨看着她,没有说话。 元满继续说:看来顾公子运气不错,刚到金州,就遇上了这个一个一显身手的大好时机。 顾修谨还是没说话。 元满收起玩笑的态度,认真的提醒顾修谨说:顾公子,你的时辰,不多了。 等穆小侯爷和谷小少爷一起回了八方客栈,发现只有他们两,其他人还没回来,穆小侯爷百无聊赖的往床上一躺,看着坐的板正的谷小少爷开始没话找话:嘿,好汉,那苏将军不是说你挺有天赋的吗?你怎么不和他再多下两局? 今天,穆小侯爷和谷小少爷见到苏凛将军了,没想到苏凛将军人不错,待他们也很热情,谷小少爷说明了来意后,苏将军就和他聊了几句,发现谷小少爷颇有天赋,就拿了沙盘出来想要和谷小少爷来一局,看看他行军打仗的能力。 一局下来谷小少爷果然败了,苏将军夸谷小少爷兵法记得很熟,用的也不错,就是缺乏了一些经验,不会因地制宜,审时度势,并且太过看重成败,所以有些畏手畏脚的,难免失了先机。 本来苏将军还想和谷小少爷下几局,好给他指点指点,可是谷小少爷却说自己技不如人,无论如何都不愿再战,恰巧这时候有人给苏将军递了悄悄话,苏将军说自己有些急事要处理,他们也就告辞了。 谷小少爷看了穆小侯爷一眼,反问:你怎么不下。 期间苏将军看谷小少爷百般推辞,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所以转而邀请穆小侯爷一战,穆小侯爷当场跳脚,死活不愿意。 穆小侯爷跟看傻子一样看着顾小少爷,理直气壮的说:就我这么身娇肉贵的,学那玩意儿干嘛?陵安城的美酒不香吗?我干嘛要去边塞苦寒之地给自己找罪受? 不会就不会。顾小少爷冷冷的说:那么多借口。 对,我就是不会。穆小侯爷承认得也干脆:你会,你会你怎么不上。 谷小少爷一撇头: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这么一说穆小侯爷可来脾气了,跳下床冲到谷小少爷面前:就没有我穆小侯爷不懂的东西! 谷小少爷抬头看他,刚张嘴想说什么,声音都没出来,长呼一口气,又把脑袋撇过去了。 穆小侯爷真是烦死谷小少爷了,指着他说:你可真是没劲儿透了!说完摔着门就出去了,人走了谷小少爷还能听见穆小侯爷老远传过来的吆喝:小二,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来! 等穆小侯爷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了,谷小少爷才轻声说:既然明知道会输,那还有什么好比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我觉得我在自己骂自己,宛如自己是个变态.........不是错字,是斗智斗勇,意会一下,我回来了,还有人在看吗?给我点回应呗。 第60章 (20)置身事外 元满云里雾里的一番话,说得洛潇潇不明所以,叶疏林却听出了些味道,按照元满说的这番话,凝雪这案子和顾修谨有关系?但是,说真的,杀人确实不对,不过就死了一个人,更遑论死的这个凝雪还是这种身份,叶疏林觉得元满有些危言耸听了。 顾修谨看着元满,突然笑了,语气谦和,眼神凌厉:元姑娘这是想提醒我什么?聪明挺好的,自作聪明可不好。 元满回答说:哪里敢呢?顾公子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这只是来自朋友的一个猜测而已。元满拿起白布替凝雪盖好,说:顾大人这是第一次办公差吧?这可是要紧事,今后大人能否官运亨通,全看这回了。 当时顾修谨答应替苏凛接下这个案子,就是为了借着这个案子查苏凛,妓院里□□出事是常有的事,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是什么案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借着这个案子,查看金州近几年的册子,好去抓苏凛的把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如今这个案子居然把自己架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所以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案子是不是就是故意针对他的,苏凛就是故意让他接这个案子,好用来拖住他,这样一来,难的反而不是这个案子,而是苏凛对他早有防备了。 一个妓|子死了,就算是死法离奇了一点,真能让有些人害怕一场,但也不至于闹出多大的风浪吧?叶疏林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元满看着叶疏林的眼睛,凑近轻声问了一句:你确定? 这么一问倒是把叶疏林问心虚了,他往后退了半步,眼睛看了元满一眼,看见元满眼睛里的玩味,就把眼神不自然的挪开了,心里有些发虚说:自然。 元满眼睛转到顾修谨身上:顾大人觉得呢? 顾修谨现在虽然急速思考着不同可能的应对策略,但是敏锐不减,今天的元满很是奇怪,她能问出这些话说明她也猜到了,可是在永州谨慎小心的元满,今天言语之中颇有些挑衅的意味,这让顾修谨很是不解。 顾修谨探究的看着元满,元满面色如常,顾修谨虽然心中想着对策,可依旧敏锐不减,今天的元满很不对劲,在永州谨慎小心的她,今天说话颇有些挑衅的意味,顾修谨可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顾修谨刚想开口,就被突然来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麻烦顾大人多日,实在是下官的失职。来人四十多岁,步伐稳健,声音雄厚,肩宽背阔,一身黑色的常服穿得修整挺拔,皮肤黝黑,看着给人感觉威严而宽厚。 顾修谨看清来人,眉头一皱,苏凛?他怎么来了?不悦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在顾修谨脸上滚一圈,他就换上了一副标志性的笑脸,十分惊喜的迎上去说:苏将军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来说一声,晚辈也好去迎迎你不是。 顾修谨递了一个眼神给自己守在门口的人,那人冲他微微摇摇头,就这么短短一瞬,顾修谨就接收到了信息。 苏凛来得突然,没拦住就被闯进来了,顾修谨不动声色的接收了信息,继续笑着和苏凛寒暄:苏将军这是来监督晚辈可有好好办案的吗? 元满则是悄悄拽着叶疏林和洛潇潇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就当是没有他们这些人。 苏凛说:岂敢岂敢,这不,下官军营这边的事情已然是处理好了,眼下顾大人才到金州,下关也不敢让您多有操劳,这件案子也就不劳您费心了,您好好歇息,等过几天,下官为您好好的接风洗尘。 此话一出,顾修谨和元满皆是一愣.........这是.........打算把案子接回去?也就只有想了这么一瞬,元满便收了心思继续乖乖站着。 顾修谨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个烫手的山芋,先来来个人愿意把山芋接过去,他理应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顾修谨反而不想脱手了,而是看着这个他觉得是始作俑者的人,仔细想着他这一下又是什么阴谋? 苏将军客气了。顾修谨回答说:您公务繁忙,金州一城的安危皆系于您一人肩上,实在是劳心费神,如今晚辈能替您分担一二,是晚辈之福分,您无需如此客气。说着还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元满,笑着扯过去说:想来晚辈才疏学浅,苏大人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这不,晚辈还请了帮手,相信定能给苏将军一个交代。 苏凛这才看到角落里的三人,虽然心急,但是既然顾修谨提了,苏凛还是要问一句的:不知三位是? 元满赶在顾修谨之前行礼开口:我们三个不过是些无名小卒罢了,承蒙顾大人青眼,赏口饭吃,如今既然苏将军和顾大人有要事相商,那我们便告辞了。 想要把我们牵扯进来?没门儿!元满说完话还不等苏凛和顾修谨反应,拉着叶疏林和洛潇潇就想走,还好顾修谨嘴快叫住了:不急,不如元姑娘把方才我们尸检的结果告诉苏将军如何?元满不想牵扯进来,顾修谨偏偏要把她拉进来,这样才能让她变成自己的助力。 元满看了顾修谨一眼,垂下头不卑不亢的说:小人才疏学浅,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令大人失望了。 这一句话不止顾修谨眼神凌厉的盯着她,就连叶疏林和洛潇潇也是大吃一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元满,元满说什么呢?她为什么会说什么都没看到呢? 洛潇潇虽然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眼珠子转了两圈还是老老实实的憋回去了,叶疏林却是无意识脱口而出:凝雪不是.........,元满抬头扫了叶疏林一眼,就是这一眼,叶疏林噤声了。 元满低头接着恭敬的说:小人学艺不精,未能给两位大人帮上忙,心中实在有愧,先行告退了。 元满又提了一次要走,况且这次顾修谨已经没有留人的理由了,把他们强留下来实在奇怪,所以只能放他们离开,元满行礼离开,洛潇潇拽了叶疏林一把,叶疏林就也跟着走了。 顾修谨转过头专心开始对付苏凛,苏凛看顾修谨的帮手走了,稍微宽了心,笑呵呵的说:顾大人莫要心急,不过是寻常案子而已,下官会请最好的仵作过来尸检,接下来就无需顾大人费心了。几乎是就差开口赶顾修谨走了。 他不明说,顾修谨就装傻,满嘴的为国为民:为官家办事,为百姓谋福,乃是晚辈的福分,怎么能说是费心呢?顾修谨笑着说,苏凛这个态度,越发是勾起了顾修谨的好奇心了。 是是是,顾大人这次替管家巡查,金州这些年来的册子,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准备了,明日就能呈给顾大人,顾大人今天就好好养精蓄锐,明天啊,可有得您麻烦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1) 苏凛这话是在提醒顾修谨不要手伸得太长,办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修谨要是再坚持就太奇怪了,再说,这桩案子本来就不是顾修谨这次来金州的目的,那些册子才是。 顾修谨又和苏凛寒暄了几句,就借口告辞了,他现在想去找找元满,问问她究竟什么意思? 顾修谨要走,苏凛也不强留,等确定顾修谨离开之后,苏凛把笑脸一收,立马吩咐手底下的人:把尸体运到野外,给我烧干净了,送封信给花婆婆,让她把手底下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可千万别被人闻到味儿了,知道了吗? 手底下的人立马开始行动起来。 苏凛看着凝雪的尸体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命案子,想用这个拖住顾修谨,分一分他的心神,自己也好有时间准备,没想到,差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好花婆婆的报信够快,不然就糟了。 只是本来苏凛可以不管不顾,就当这是一起普通的人命案子交给顾修谨处理的,但是又怕他顺藤摸瓜真的查出来什么,苏凛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突然来这么一下,顾修谨免不了怀疑,更何况顾修谨这次摆明了是来者不善,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走了。 元满带洛潇潇和叶疏林出来之后,没有走远,而是随便在路边找了一间茶水铺子坐下,洛潇潇问元满:元满,我们现在是吃饭吗? 元满点点头,点了三碗面和一些吃食说:也等人。 等谁?洛潇潇问。 等顾修谨吧?叶疏林把话接过去问元满: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实话? 元满吹了吹面:等人来了一起说吧。虽然顾修谨可能已经知道了。 还没等三人吃几口,果然看到顾修谨走了过来,洛潇潇老远就冲着他招手,顾修谨走过来坐下,元满问他:吃吗? 顾修谨很自然的抽了筷子:为什么不吃? 元满又给他点了一碗,就两人这和谐的样子,叶疏林实在是很难想象,刚才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元满的人是顾修谨,顾修谨看着筷子皱皱眉,掏出帕子来一边擦着一遍状似不经意的问:为什么? 很简单。元满也没打算隐瞒:强龙不压地头蛇。 顾修谨点点头,把帕子收起来:和我想的一样。这个时候,顾修谨的面也到了,顾修谨看着这清晃晃的面也没嫌弃,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就小口吃起来。 恩怨是你们的,与我们无关,所以,我们不掺合,也多谢你的谅解。后面顾修谨没有纠缠,咬着他们不放,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顾修谨默默收下了她这句感谢,算是默认,元满目的明确,一味相逼反而适得其反,他察觉元满今天对他说话有些挑衅,估计也是发现了凝雪案子的不对劲,想要抽身出去所用的法子。 顾修谨看起来谦恭,骨子里傲气,元满就刚才那个态度再持续一阵,说不定顾修谨还真就把他们请走了,不得不说,元满拿捏的尺|度刚刚好,既不会让顾修谨发怒,又足够让他心烦。 既然已经过去,两人也默契的没有继续在说这件事。 这下叶疏林叶懂了,看着顾修谨玩味的说:元满说的没错,恩怨是你们的,我们来金州的目的就是找人,以后找的不顺了,说不定还要请苏将军帮忙,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也不知道凝雪这个案子和他有没有关系,实在是犯不着这个时候站在你这边,来得罪他,元满不说自己查到的东西,算是变相的撇清关系了,所以啊,顾大人,在金州,你到底是不如苏将军的。苏将军在金州多年,他在这里的人心和实力都不是初到这里的一个小小顾修谨能比的,在金州,苏将军在百姓心里那可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顾修谨不想理阴阳怪气的叶疏林,继续和元满说话:你现在还觉得是苏凛的阴谋吗? 苏凛主动把这个烫手山芋接了过去,虽然让顾修谨怀疑苏凛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毕竟为了让顾修谨放手,苏凛可是给了顾修谨最想要的东西做诱饵,这么大的牺牲,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另一方面,顾修谨也会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毕竟这个烫手山芋真的发起威来,不论在谁的手里都是要掉一层皮的。 不好说。元满没有给切确的答案,而是说:看能闹多大吧。 顾修谨看着元满,闹多大? 元满抬手往旁边随意一指:你听。 他们旁边一桌子人脑袋凑一起说着悄悄话,看起来鬼鬼祟祟,十分小心,偏偏声音不小,正好能传满整个茶水铺子。 只听到有人问:你说的真的假的?真的有那么邪乎? 骗你干嘛?真的!这可是有人亲眼看见的! 怎么啦?怎么啦?有好事的人凑过来。 嘘!那人神神秘秘,小心翼翼的说:小声点。 好事的人压低声音,一脸严肃的说:到底是怎么啦? 据说啊,合娇楼有个男的,因为和别人抢姑娘被人切了那活儿,从楼上扔下来了! 瞎说。有人反驳道:明明是有个男|妓被人王元坏了那玩意儿,嫌晦气才扔下来的。 可我听说的是有人玩得花,玩坏了男|妓的那个,男|妓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摔死的。 什么呀!你们全是瞎说,我那天就在那里看着的,分明是那里的妓|子发了疯,那个人那里被咬断了,疼得疯魔了想要杀了那个妓|子,结果被那个婊|子推下来给摔死了!我亲眼看到的! 哎呦,我的天呐,真的? 真的! .. 五花八门的一堆猜想可谓是精彩纷呈,元满吃完了面把碗一放,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说:已经开始了。 第61章 (21)帮忙 那些人说得越来越离谱,也越来越说的不堪入耳,什么恶心的话都往外蹦,洛潇潇眼睛都听红了,气愤的想上去理论,被元满拉了下来,洛潇潇回头看着她,元满对着她摇摇头,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来来,对着元满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张口就开,信口胡邹? 元满没说话,递了帕子,又给洛潇潇到了茶,怕洛潇潇会更难过,还是没能把因为他们喜欢这句话说出口 街头巷尾人们聚集的地方一向是流言蜚语肆意生长的温床,能在这里听到这些并不奇怪,只是这速度太快,快到让顾修谨感到惊讶,顾修谨收回了眼睛看着叶疏林问:如果我记得没错,我到的时候,凝雪是正面朝下,身上还盖了一块布? 叶疏林没想到顾修谨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把当时的情况照实说出来了:没错,凝雪落下来的时候确实是正面朝下,当时她一摔下去,李博衍就扔了一块布下去帮她遮住了。说到这里,叶疏林不禁想起了李博衍当时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但也也只是一瞬从心里闪过而已。 哦,那就奇怪了。顾修谨现在可以确定,凝雪这件事,真的不简单: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凝雪是个男的呢? 叶疏林先是不解,他们刚开始不也以为凝雪是个男的吗?接着立马惊觉不对!他们最开始分明认为凝雪是女人的!因为那确实是个女人的身体!认为她是男人,是他们看到了凝雪前面的伤口之后! 但是那时候,顾修谨已经把无关的人全部从合娇路清理出去的,看到的人只有顾修谨,叶疏林和李博衍三个! 顾修谨看叶疏林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笑着问他说:你说,为什么他们会认为凝雪是个男人? 凝雪那副身体,要是不看到前面的伤口,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个男人。 所以,顾修谨和叶疏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想法,这些流言,都是有人故意流传出来的。 苏凛?叶疏林想起刚才顾修谨和元满说的话,不确定的问。 不一定。顾修谨没有否认: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却已经是替苏凛说话了。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流言有什么好处?叶疏林想不出来,况且,用一个死人做文章,手法有些太下作,叶疏林难以把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和传说当中的苏凛联想起来。 这也是我疑惑的。顾修谨现在仔细捋了一下前因后果,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和苏凛有关系的可能越来越小。 首先,苏凛能雄踞一方多年,肯定不蠢,顾修谨初来乍到,苏凛想要找他晦气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用这么明显的方法,况且后来苏凛为了把凝雪这个案子要回去,拿出了顾修谨最想要的东西做了交换条件,这么迫切,也不像作假。 再者,要是金州真的乱起来,顾修谨固然会被问责,苏凛作为金州管事的,那也是脱不开关系的,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可不像是善用兵法的苏将军会做的事情。 你觉得呢?顾修谨转头问元满。 元满唤来店家,正在结账,被顾修谨这么问,颔首示意他等等,顾修谨也不急着催,安安静静的等着元满结完账,元满把钱袋子收好,笑着对顾修谨说:顾大人说笑了,我一介草民,哪里懂些什么啊?一句话算是把她推干净了。 顾修谨也不恼,反而服了软:你在永州的时候能帮萍水相逢的谢梦安,如今我两也算老相识了,在这里反而不愿意帮我了。 叶疏林和洛潇潇都被惊着了还真是能屈能伸。 可惜元满软硬不吃:说笑了,永州的时,候我们不也没帮上什么忙吗?更何况,那时候谢小姐也算救过我们一回,我们以德报德,是还恩去了。说完就站起来,招呼着叶疏林和洛潇潇说:答应顾大人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完了,就不叨扰了,告辞,叶公子,潇潇,我们走吧。 顾修谨也不强留,只是懒懒散散的随意确定了一句:真的不帮? 不若元满好心建议说:顾大人也让我们报一次恩。 顾修谨没说话,元满领着叶疏林和洛潇潇想走。 叶疏林对这事很感兴趣,感兴趣感得心痒痒,毕竟是自己亲眼见到的,现在有机会,总是想弄清楚来龙去脉的,可元满把话说绝了,他拉不下面子去游说元满让她回心转意,更不愿意主动提出自己想帮顾修谨,所以磨磨蹭蹭的,就希望顾修谨开口叫他,他好勉为其难的帮帮他。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顾修谨开口,心里对顾修谨有些埋怨,自己可是目击者,这么大一个助力放在这里,顾修谨都不好好珍惜,活该他被人耍。 顾修谨注意力没在叶疏林身上,当然没有发现他的心思,反而是元满先察觉出来了。 元满看着叶疏林,说:永州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元满说的是叶疏林身陷险境,差点被人打死的事,那次若不是因为多管闲事,叶疏林也不会有此一劫。 叶疏林摆摆手:那不过是意外罢了。这次叶疏林绝对会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再发生和过去一样的事情的。 元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郑重的说:你想清楚了,这次再出了事,我谁都不救。 元满这一眼,让叶疏林觉得自己被元满看穿了心中的想法,可是想想,怎么可能?于是硬气的回答说:放心,不用。 元满眉头一挑,嗓子眼噎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喊着洛潇潇走了。 洛潇潇跟上元满,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叶疏林,问元满说:元满,我们就这么不管神仙了?他不会有事吧? 随他,劝不住。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们不要跟着掺合。 哦。洛潇潇点头:可是...........洛潇潇回头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追上元满,希望真的没什么事吧。 叶疏林目送两人离开,转头看着顾修谨反客为主: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叶疏林留下来其实不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更多的是因为他想帮帮顾修谨。 四海镖局现在的日子艰难,鲜逻使者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顾修谨是沈丞相的人,若是这次叶疏林帮了他,他能记住叶疏林的一份好,传到沈丞相那里,沈丞相能帮四海镖局一把,虽是杯水车薪,可也能解了四海镖局的燃眉之急,让叶疏林能多有些时日用来找使者。 叶疏林不傻,当然知道搅进这件事会有危险,可是他现在没有选择,他现在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为四海镖局争取喘息的机会,不然,叶疏林怕自己还没找到使者呢,四海镖局就先被压垮了。 所以,就算是叶疏林再不喜欢顾修谨,也要帮他。 叶疏林的加入顾修谨一点也不意外,甚至顾修谨还觉得,要是有机会,他还能把谷城和穆小侯爷拉进来,到时候他就不信元满还坐得住。 顾修谨不是叶疏林,没有随时损别人两句,挑起火头的坏习惯,就只是继续吃着还没吃完的面说:不急,等等,送信的人还没来。 顾修谨这么说叶疏林急也没用,只能和他一起等,顾修谨吃了还剩几口面的时候,叶疏林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子一,因为没有防备,叶疏林在椅子上连挪带颠的振了两下,顾修谨则是一脸的习以为常。 子一根本就不关心其他的东西,对着顾修谨打完手势,就静静的站着不动了,叶疏林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慌乱,和一丝只有他自己在意的尴尬,装得一本正紧的问顾修谨说:他是什么意思? 凝雪的尸体被扔了。 什么?叶疏林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凝雪的尸体就被扔了:苏凛干的。 顾修谨点头。 毁尸灭迹? 八成是。顾修谨站起来说:走,我们去看看。 顾修谨和叶疏林两人在子一的带领下出了城,一直往城郊走,越走越偏,越走越偏,一开始在路上出现野坟的时候,叶疏林还没有太在意,毕竟这年头,哪座山头没点野坟的? 可是当叶疏林看到第十九座野坟和第五具白骨的时候不淡定了,忍着混杂着各种味道的难闻气味,躲在脚底下的肮脏东西问顾修谨说: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乱葬岗。 乱葬岗? 叶疏林的反应实在太大,顾修谨停下来理所当然的对他说:抛尸,当然要去乱葬岗,有什么不对吗? 叶疏林看到了顾修谨眼睛里面的鄙夷的,为了争一口气,装作很有经验的样子说: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乱葬岗看起来有些荒凉,所以我有些疑惑罢了。 顾修谨也懒得揭穿他,继续往前走说:这只是去的路而已,真正的乱葬岗还没到呢。有些扔尸体的人胆小,不敢真的扔去乱葬岗,一般是忍到哪里扔到哪里,所以去乱葬岗的路上有些坟头野尸的,也不奇怪。 两人一路走,等真正到了乱葬岗,叶疏林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尸山血海,且先不说那些干尸腐尸,就是那些蛆虫苍蝇也足够令人作呕的,顾修谨压下恶心,掏出一块帕子捂住口鼻,拣了一块相对干净一些的地方站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2) 叶疏林站在顾修谨旁边,见他忍下来了,也不甘示弱,生生把肚子里面的翻江倒海给压了下去。 倒是子一面色如常,脚步轻点,轻车熟路的越过尸体,找到凝雪的尸体,往肩上一扛就大跨步跳到顾修谨面前,把尸体往地上一扔就算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叶疏林看着凝雪的尸体很难接受,看着子一问:你确定这是凝雪的尸体。 子一迷茫的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子一不可能认错。顾修谨替子一给了叶疏林肯定的答案。 叶疏林咬着牙叹了一口气,怒极反笑:你觉得这个样子的尸体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用? 此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焦尸,已经被烧成一块碳,分辨不清楚五官样貌的一具焦尸。 苏凛也确实够小心,生怕他们再从凝雪身上查到什么东西,就干脆一把火全毁了,今后就算是再拿这个做说辞,他抵死不认,他们也无可奈何,事情做的这么绝,更加证明了苏凛和这件事有脱不开的关系。 顾修谨沉默着没有搭话,叶疏林看着子一突然问顾修谨说:你是让子一盯着苏凛还是盯着凝雪?要是盯着苏凛,那没办法再尸体被烧之前救回来也不奇怪,可要是盯着凝雪,与其赶回来叫顾修谨过来,不是先把尸体救下直接扛过来更方便吗?就冲子一这体格,叶疏林可不信他没有这个本事。 顾修谨替子一开脱说:自已他比较实诚,要是他出手劫尸体,难免会打草惊蛇,所以我就跟他说,要是苏凛把尸体挪走了就来告诉我的。要是他让子一把尸体给他来,那想拦着的人就一个都别想活了。 得,叶疏林明白顾修谨的意思了,叹了一口气,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也不能说什么,就是辛苦自己白白跋山涉水的跑一趟了,恩?叶疏林看着顾修谨说:你问问他,来找你的时候知不知道凝雪的尸体被烧了? 叶疏林的意思是,要是子一来找他之前,子一就已经看见凝雪的尸体被烧了,他们就不用白跑着一趟了。 .顾修谨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还是抱着侥幸打手势问子一说:你看到尸体被烧了吗? 看到了。 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他们是在牢房里烧的。理所当然,他们没挪走,所以不用说啊。 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尸体被烧了。 你让我告诉你尸体被挪走之后扔在哪里的。理直气壮,你又没叫我告诉你。 顾修谨心脏疼,特备疼。 叶疏林虽然看不懂这两人在那比划半天是什么意思,但是能看懂顾修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子一的不卑不亢,理所当然的笔直脊梁,大概也猜到他们这一趟是被坑了,看着顾修谨不理解的说:你养这么个玩意儿,是用来给自己添堵的吗? 顾修谨想狡辩:子一武功超群,轻功更是一绝,苏凛功夫不弱,让子一看着能避免被发现的风险。顾修谨说的是实话,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当时才会安排子一盯着的,子一轻功了得,绝对不会被发现,就是不懂变通这个..........鬼楼影子长年累月留下的毛病,估计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叶疏林可不吃他这一套说辞,淡淡的回了一句:武功高,打不过,听不到,骂不了,不是更堵吗? 顾修谨:.........你话真多。 第62章 (22)线索 顾修谨,叶疏林和子一一起挖了一个坑,埋了凝雪,也算是让她入土为安了,现在想再从凝雪身上找线索的希望破灭,两人就合计着再去合娇楼看看,可是不得不说,苏凛的动作实在是快,就这么一会儿,原本守在合娇楼外面的人已经全部被撤了回去。 两人进了合娇楼迎面就遇上了皎月,皎月看见两人过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行礼说:不知两位达人前来,所谓何事? 叶疏林看到皎月很是惊讶:你怎会在这儿?这个女人不是那天被顾修谨抓走了吗? 苏将军已经查明,凝雪是自己不小心失足坠楼而死,我等皆是清白了,已经结案了,便将我等放回来了。皎月回答说。 结案?叶疏林难以置信,就这么轻轻一句坠楼,便将这事揭过去了? 顾修谨没想到苏凛动作这么快,就这么一会儿,焚尸灭迹也就算了,合娇楼的人居然也被他放了出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皎月姑娘。三人正说话呢,突然有个老者抬着一块木板走进皎月问道:麻烦你看一下,是否是漆这个颜色,若是没什么问题,老朽就吩咐人开始了。 皎月还没说话呢,顾修谨倒是先上请一步看清了老者手里的东西,看到这东西顾修谨立马反应过来他们正在做什么,深深的看了皎月一眼,皎月也不慌张,报以一笑。 顾修谨在没多说话,转身就往合娇楼上跑,叶疏林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跟了上去,便跟着跑边问:怎么了?你这是做什么? 顾修谨脚下不停,声音低沉的回答说:那是粉墙用的石灰粉。 什么?叶疏林没有反应过来,石灰粉就石灰粉了,跑什么啊?叶疏林脚下不由得慢了下来。 如果现在要重新粉刷墙壁,你觉得,整个合娇楼,那个地方最需要? 粉刷墙壁?粉刷墙壁!叶疏林懂了,叶疏林立马加快脚步追上顾修谨,两人一路狂奔到凝雪遇害的那间房间,眼前的一切和案发当天的样子已经是大相径庭。 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显然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被人清理干净了,只有地上铺着些木板,几名工匠在里面敲敲打打的拆东西,看见有人来了也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干自己手上的活计。 你们在干什么?叶疏林吼了一句。 工匠被他吼得一愣,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活计看着这个一脸愤怒的年轻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干活啊,他们在干什么,叶疏林面生,几个工匠不知道他的愤怒从哪来,不约而同的想着自己是怎么得罪过这个少年。 叶疏林想冲进去叫他们出来,可是被顾修谨拦住了:已经没有意义了。错开间看到了叶疏林身后正好上来了的皎月,低声提醒:也就不要让人看笑话。 叶疏林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顾修谨才放了手,瞟了一眼身后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房间,看着皎月有些好笑的问:苏凛叫你这么做的?动作这么快?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吗? 皎月规规矩矩的行礼回话:大人说笑了,合娇楼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毕竟晦气,请了大师推演了一番说是有小人作祟,唯有里里外外的清扫干净了,才能将那脏东西扫地出门,便趁着这个机会,将合娇楼翻新了一番,毕竟合娇楼开门做生意,总要让客人觉得新鲜有趣,才会有人上门不是? 话里没有提苏凛半句,却是漂漂亮亮的将他摘了一个干净,连顾修谨都没想到苏凛动作这么快,现在就已经将线索全部清理干净了,这么迫切?他到底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顾修谨才发现,不止是案发的这个屋子,合娇楼不少房间都是这个样子,都被清空了东西,有工匠在里面敲敲打打,这样一来,人家做生意的正常翻新,你又能多说什么? 而且人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官府那边,已经结案了。 顾修谨没说话,叶疏林先沉不住气了,问皎月说:里面的东西呢?你们藏哪儿去了? 皎月回答说:大人说笑了,哪有什么藏不藏的,那些腌臢货,自然是运到城外的弃物坑里烧掉了。 又烧掉了?叶疏林虽然生气,可也无奈,法子不胜在高明,胜在有用,用火烧确实是一个一了百了,毁灭证据的好法子。 还真是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一点机会也没给留下。 合娇楼这条线索也断了,他们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顾修谨冲皎月说了一句:叨扰了。然后就转身下楼离开了,叶疏林也跟着走了,刚才那木板给皎月确认颜色的老者,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重新把木板伸到皎月面前问:皎月姑娘,你看......... 皎月笑着回答说:就用这个颜色吧,挺好的,看着舒服。 老者应下后就继续去忙着手上的活计,皎月站在原地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监工去了。 顾修谨和叶疏林出了合娇楼,叶疏林忍不住抱怨说:没想到苏凛动作这么快,现在线索全断了,接下来怎么办? 顾修谨低头想了一会儿,对他说:我现在也没有头绪,你先回客栈吧,等我想到了就去找你。 叶疏林答应下来,两人在合娇楼门口分道扬镳,可是顾修谨走的却不是回自己住处的路,而是另外选了一条能绕到八方客栈的路。 叶疏林回到八方客栈的时候,他们今天中午在茶水铺子听的闲话已经砸八方客栈里铺开了,叶疏林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没有多在意,然后就回了房间,回去之后只有看到谷小少爷和洛潇潇,叶疏林问他们两说:元满呢? 元满说她不舒服,先去休息了。洛潇潇回答,接着还没等叶疏林问,洛潇潇就接着说:好汉说穆小侯爷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叶疏林很是嫌弃的说:出去了?去哪了?不会又被人抓了吧?见几天不还因为被人追杀吓得要死吗?穆凡尘也是,当初他吓得瑟瑟发抖那怂样叶疏林都还历历在目,这才多久啊?就敢自己一个人出去,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神仙你也不比小侯爷好多少:这件事元满也知道,元满说不用担心,穆小侯爷没事,我想应该不会有事吧?洛潇潇转移话题说:怎么样?神仙?你和顾修谨查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叶疏林面色凝重的说:线索全断了。 原本懒懒散散靠在躺椅上的谷小少爷听到叶疏林这么说,猛的坐直了身子,问叶疏林说:怎么回事? 叶疏林把他和顾修谨一路查过去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个,谷城和洛潇潇越听脸色越不好,叶疏林说完之后补上一句:这件事肯定和苏凛脱不了关系。 谷城听了出言反驳:肯定和苏将军没关系。 叶疏林乐了:现在的事情还不够明显吗?所有的线索都是在苏凛插手这件事之后消失的,你说和他没关系,你有证据吗? 谷小少爷当然没有证据,但是关于苏将军的事迹,谷小少爷是有听说的,且先不说苏将军在战场上的赫赫功绩,就当论苏将军作为管治一方的将领,爱民如子,清廉节俭那都是对他最低的夸奖,今天谷小少爷去了他的府邸拜访更是亲眼所见,丫鬟仆人都不见几名,房顶墙壁更是有修修补补的痕迹,衣服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是洗了又洗的旧衣裳。 更何况这几年金州在他的带领下,日子渐渐好过了起来,城中百姓生活富足,城中治安更是能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今日谷小少爷和苏将军接触下来,更是觉得苏将军为人豪爽,虽胸怀大义但不拘小节,心怀坦荡,既能容人,更有惜才之心,胸襟宽广有大将之风。 正是这样的人,才值得谷小少爷的崇敬,并且以此作为榜样并为之奋斗。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一起恶心又变态的凶杀案有关? 没有证据。谷小少爷老老实实的承认,但是无比坚定的肯定说:但他是个好人。 好人?叶疏林不知道说什么了,要是好人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在永州也不会那么惨了: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就说他是好人? 他就是好人。谷小少爷又重复了一遍。 行。叶疏林说: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要不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条线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找苏凛是好人的证据。叶疏林想着,太|安钱庄现在境遇和四海镖局差不多,把谷城拉进来帮顾修谨一把,不但能帮太|安钱庄,也能让太|安钱庄承四海镖局一个恩情,何乐而不为? 好。谷小少爷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叶疏林看着洛潇潇问:你要不要一起? 洛潇潇为难的说:这样不好吧?元满不让我们掺合进去的。怎么现在不止神仙,连好汉也搅合进去了。 洛潇潇的回答在叶疏林的意料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叶疏林就想不明白了,洛潇潇怎么这么听元满的话。 叶疏林和谷城合计完了,两人说干就干,立马就出门了,洛潇潇也拦不住,就随他们去了,只剩洛潇潇一个坐在那里抱着脑袋苦思冥想,到底要不要去告诉元满。 叶疏林和谷城离开没一会儿,顾修谨就来了八方客栈,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八方客栈里座无虚席,嘴里说的讲的,都是合娇楼死人的事情,并且传言传的越来越大同小异,说的都是合娇楼里面死了嫖客这件事。 顾修谨留心听了一耳朵,就听到有人说:不是说是合娇楼里的的妓|子发了疯,那个人那里被咬断了,疼得疯魔了想要杀了那个妓|子,结果被那个婊|子推下来给摔死的吗? 不是。有人说:分明是合娇楼的妓|子染了脏病,被人发现了,合娇楼为了瞒下来,杀人灭口的。 顾修谨皱皱眉,怎么越传越离谱了? 顾修谨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在于此,就没多留心,而是按照何不为给自己的暗号走到一间房前,在房门上敲响了三长三短的暗号。 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谁呀? 顾修谨想起何不为跟自己说的那个答案,眉毛跳了跳,还是压低声音,认命的说:瞎了眼看不见仙女的癞□□。 里面的女子没忍住笑出声来,继续问:来做什么? 顾修谨左右看了一眼,确定了没人过来才压着声音说:瞎眼癞□□来求下凡的仙女疼疼我。 当初何不为告诉顾修谨暗号的时候,顾修谨用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盯了他半晌,何不为一脸的视死如归,装得一副看淡风云的样子告诉他说:江湖险恶,生活所迫。 现在顾修谨有些理解他的心情了。 顾修谨说完了暗号,房门就被人打开了,顾修谨看到一个娇俏妩媚的紫衣女子笑着对他说:你就是何不为的朋友?我是玉小真。 第63章 (23)叛国 当初谢知义行商发现了大靖有人和回然人来往,就一直在悄悄调查这件事,可是越调查下去越发现这件事就跟深秋田间起的大雾一样,看得见摸不着,好几次以为摸着门道了,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握不住。 这时候谢知义就知道,叛国的这个人肯定不简单,极有可能是朝廷高官。 正是因为这样,谢知义才不得不以身犯险,只求能探听到更多的消息,和何不为师父无求交好的人也不是谢知恩而是谢知义,无求武功高强,再加上永州距边境太远,谢知义往回送消息不方便,所以这些年谢知义搜集到的线索一直是交给无求保管的。 本来打算等搜集的差不多了就带回去交给谢知恩,和他一起商量一下办法,可还没来得及,谢知恩就被回然人骗来了,没办法,谢知义深知自己的哥哥比自己聪明,为了保住谢知恩,让他查清楚是谁在和回然人私通,谢知义扮作谢知恩慷慨赴死,临终之前,也请求无求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谢知恩平安回到永州。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3) 无求一诺千金,为了让回然人相信死的人就是谢知恩,还演了一场戏,最后身负重伤,何不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无求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将谢知义这些年来搜集到的线索交给何不为,让何不为查下去。 何不为翻看这些线索,发现这么多年,谢知义也只是摸到了花婆婆这个算是明确的线索,却不知道这个花婆婆到底有什么作用,来查花婆婆的人本来应该是何不为,但却因为永州的事情,何不为不得不先赶往永州。 可是他不想放弃花婆婆这条线索,所以就请了玉小真帮忙。 玉小真不如帮派,随性而为,性格任性,肆意妄为,贪财好色,但是却武功高强,嘴巴严实,办事规矩,没有那刨根问底的好奇心,请她帮忙再合适不过。 就是以前和何不为有点小摩擦,何不为觉得是小摩擦,玉小真却不这么觉得。 前头说了,玉小真贪财好色,调戏..........玩|弄了不少名门正派的弟子,后来被各大门派说成了妖女还列到了六大魔头之首,更有甚者,还发了追杀令。 可是玉小真毫不在意,甚至还耍了他们几次。 那段日子,玉小真玩得太疯,惹得中原武林中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哪哪都能看到追杀她的人,没办法,玉小真只好去边境一带避避风头,也是在那里,她认识了何不为和李博衍。 何不为和李博衍长得不差,玉小真对他们都动过心思,李博衍武功高但是心眼少,被玉小真下药得手过,只是当时李博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玉小真说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玉小真可惜了一阵,就给了他解药,并且两人因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迅速成为了朋友。 何不为就麻烦一点,武功高,心眼多,玉小真下了好几次手都没得逞,李博衍看不下去,掺合着帮玉小真一起绑过何不为一回,哪成想何不为那叫一个宁死不屈。 当时嚎的呀玉小真觉得被宰的猪也没他嚎得那么凄厉过。 玉小真自认是一个讲道理的,也是一个会享受的,所以玩|弄别人的时候都是要先风花雪月,谈情说爱一番再奔目的的。 绑了何不为来,其实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就是想和他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毕竟玉小真觉得,他一直拒绝,本质上是因为他到处乱窜,品不出来自己的好导致的,所以就想着把他绑来,两人接触了,何不为懂了自己的好,其他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没想到绑来是绑来了,何不为居然是这么个鬼德行。 这次过后,何不为有没有品出玉小真的好不知道,玉小真是对何不为失去兴趣了,觉得这个人又吵又烦。 但是玉小真想想自己在这么个玩意儿上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错过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心里就开始不畅快了,对何不为有些怨念,所以总是时不时的作弄一下何不为,所以何不为看见玉小真就头疼,要不是形势所逼,他是万万不会请玉小真帮忙的。 可惜,在何不为认识的人里,没有比玉小真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其实玉小真那点小怨念早就消了,不过是欺负何不为欺负习惯了,这次也忍不住搞个这样的暗号作弄他,就等着看到何不为来找他时,说这么暗号时候那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结果,何不为没等到,等到了一个好看的人。 你就是玉姑娘。顾修谨理解周全的说:在下顾修谨,是何不为的朋友,这厢有礼了。 你就是顾修谨啊。玉小真本来看到顾修谨好看还开心了一下,可是听到他的名字就开心不起来了。 玉姑娘认识我。顾修谨有些奇怪,他敢保证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子,因为且不说顾修谨能过目不忘,就这等紫色韵味的女子,要是见过肯定是会有印象的。 你认识李博衍吗?玉小真不死心的问,万一是同名同姓也说不准不是。 哦,顾修谨懂了,原来玉小真认识李博衍,李博衍大概跟她提过自己:认识。 哦,那可惜了。玉小真轻声嘀咕一句,虽然玉小真喜欢美男,但是原则还是有的,李博衍跟他说过,他看上了一个叫顾修谨的男人,既然是朋友看上的,玉小真自然就没有横刀夺爱的道理。 以前玉小真就只是听李博衍说过顾修谨这个人,纯靠想象,到底是不真切,现在当面看了,不得不感叹,难怪李博衍愿意冒着被他家总督打的风险把暗影令给他。 确实很不错。 嗯?可惜什么?顾修谨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修谨虽然自信,可也没有自负到理所当然的以为这刚见面的姑娘家会看上自己,所以顾修谨难得的迟钝一次,根本就没察觉,自己从被人惦记到被人放弃,只在短短一瞬而已。 没什么。玉小真笑着说:你先进来吧。 何不求和谢梦安告诉顾修谨,这些年来谢知恩虽然被回然人盯得紧,但是也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大靖究竟是谁在和回然私通,谢知恩现在手上只有线索没有证据,怕贸然告诉沈丞相打草惊蛇,所以一直都是暗中调查。 这些年谢知恩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探查,谢知恩虽然很小心,但是既然有动作就很难不留下线索,沈书行也是发现了谢知恩私底下和他人频繁的往来察觉到不对,才派顾修谨到永州的,只不过是借了收粮的幌子而已。 顾修谨接到自己老师任务的时候就明白,老师是怕谢知恩生出异心,借着收粮试一试他听不听话,故此顾修谨才分毫不让,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居然将谢知恩逼入绝境,最后不得不以死终了此事。 顾修谨初次听谢梦安说起的时候,心中难以言喻,在佩服谢家兄弟之余,难免有些唏嘘。 谢知恩死了,或者更准确的说,在回然人眼中,谢知义死了,那谢知恩和沈书行之间的纽带就断了,沈书行再无威胁,谢梦安就可以把这些事情说给沈书行听了。 谢梦安告诉沈书行,谢知恩虽然查的艰难,可是却推测出,叛国的或许不在帝都庙堂之上,而在边境圣听不达之处。 边境一带多军将,所以顾修谨才进了兵部,大靖皇帝主战,丞相主和知识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当沈丞相跪于大殿之上,将自己的得意门生举荐到兵部的时候,满朝哗然。 这在他们看来,无疑是丞相对皇上示弱,也意味着丞相开始松懈,开始同意皇上的观点,也正是如此,顾修谨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入兵部并身居高位。 丞相主动示好,皇上自然要显示自己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 亚正是因为这样,顾修谨才能顺利的得了这个差事,以巡察使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查看边境这些武将是否有人生了异心。 何不为查出来的花婆婆,常年盘踞金州,所以金州驻城将领苏凛就是顾修谨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说真的,顾修谨本来是不太相信是他,也不太愿意是他,毕竟这些年大靖能拿得出手的武将没几个,苏凛是有真本事的,老师不愿打战亦不喜武将,可就算这样,他也夸过苏凛,说过苏凛可保大靖边城十年安稳的话。 更何况,十三年前,金州被迄幹围城,敌军绑架了苏凛年仅三岁的女儿苏落鸢,逼迫他开城投降。 谁都知道,苏凛的夫人白冉追随他东征西战落下一身伤病,当初苏夫人怀孕时体弱,大夫说怀孕太损耗身体,会把她的身体拖垮,因此苏将军曾劝过夫人放弃这个孩子,说,就算是没有子嗣,能和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便是一生所愿。 可是苏夫人坚持,许是她太了解自己的身体,怕自己时日无多,想给苏将军留个念想,苏将军拗不过,只能尽自己所能访遍名医,只求能保母子平安,可惜啊,天不遂人愿,苏夫人生下苏落鸢不过半年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父女两人相依为命。 苏将军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全寄托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世人都知道苏落鸢是苏凛心尖上的一块肉,是生命中唯一的寄托与希望,就是因为这样,迄幹才抓了苏落鸢作为人质。 迄幹人本来以为有这么一块筹码在手,肯定是胜卷在握,没想到苏凛宁死不屈,双目赤红,怒吼着让城门上的将士放了箭。 那一战,苏将军胜了,可是他冲出城门在尸山血海中寻找自己女儿的尸体,三岁的孩子,就那么大一点,沙场上那么乱的地方,早就已经被铁蹄踏的尸骨无存了。 据当时跟着苏凛的老兵回忆说,当时苏将军浑身被鲜血染得通红,跪在遍地中尸骸,指头都刨烂了,都只有找到一支已经扭曲变形的小银镯,那是白冉给孩子。 苏将军就抱着这只镯子,哭得撕心裂肺。 就这样的苏凛,顾修谨是不愿相信他会叛国的,可是这些天来苏凛做的事情,特别是凝雪这件案子,让顾修谨有些心慌,若苏凛真的叛国,大靖边境危矣。 皇上主战,肯定是力保苏凛,所以只有快点拿到证据才行,若是不是苏凛,便可安心,若是苏凛...........唉..........但愿只是一场误会。 顾修谨进了玉小真的房间,玉小真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在旁边才关门进去。 顾修谨目的明确,也不拖沓,直奔主题:不知道,玉姑娘在金州可有查出什么。 玉小真说:花婆婆生意做得广,不止是和回然人有牵扯,鲜逻、迄幹、穆和,甚至大靖境内一个都没落下过,接触的人又多又杂,生意又光又密,再加上为人小心,手底下的人,有东西的衷心,不忠心的又没什么东西,很是难搞。 这是在顾修谨意料之中的,要是好查,谢知义也不会查了那么多年只摸到一个花婆婆了。 玉小真接着说:不过何不为说的一点我不赞同。 什么?顾修谨问。 何不为说过,谢知义是怀疑通敌的人只在边境的,可是太|安钱庄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顾修谨点头,说的应该是太|安钱庄闹了家贼的事,这件事在陵安闹得很大,但是被谷家想尽办法压在了陵安周边的地界,所以这些远些的地方还没开始闹,可是这和叛国有什么关系? 我一直在观察花婆婆,所以她手底下有哪些得力的人,我都清楚,前段日子,我看他们突然往金州的太|安钱庄里兑银票,我起初没在意,后来发现他们来的次数太多,就留心了些,后来悄悄潜进太|安钱庄看了账本,发现他们来的这几次,几乎把他们放在太|安钱庄的银子全拿走了,结果没几天。 玉小真顿了一下,玩味的看着顾修谨说:太|安钱庄的人就领着四海镖局悄悄到了金州,为了不让人发现,趁着夜色几乎将放在金州钱庄里的大部分存银取走,你说这会不会是巧合? 顾修谨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玉小真。 玉小真伸了一个懒腰笑笑说:我知道太|安钱庄出事,还是何不为告诉我的,他说太|安钱庄在陵安的存银不够,一定是要去别的地方取的,金州旁边有个长廊,全是行商的,商人拿着银子到处跑不方便,势必会换成银票,要说存银丰富,又不必担心会有人来大量兑换银票的地方,出了金州就再没有了。 所以他让我把身上的银票全兑了,免得到时候不方便,可是我收到他的信已经是花婆婆取完银子之后的事了,你说她们是不是很厉害? 岂止是厉害啊,顾修谨没想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能这么快把消息传到金州,只能是身处陵安的人...........陵安的人? 花婆婆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顾修谨问。 玉小真低头认真想了想:大概是一个月之前。 大概他们也是怕让太|安钱庄的人发现不对,所以故意把时间拖长,这样的话,就不会太引人注意。 玉小真看着顾修谨沉思的样子问:怎么了吗? 顾修谨摇头道:没什么,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有。玉小真语气轻松的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像有人在帮我们。 第64章 (24)深坑 谷小少爷看着眼前这一堆东西,面色不善:这就是你说的线索? 叶疏林捂着鼻子,嫌弃的抬手煽了两下,企图把这些恶心难闻的味道驱赶走,谷小少爷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是无奈,自己一个被骗来的人都还没怎么样,他这个始作俑者反而先嫌弃起来了。 怎么找?谷小少爷言简意赅,既然是来找线索的,也不用废话了,直接开始就行了。 被拐来的谷小少爷没什么意见,拐人的叶疏林先怂了,他看着面前这一个大约有十丈多宽,五丈多深的大坑,里面那一堆堆五花八门的东西,以及盘旋在那些东西上面的许多苍蝇,啧了一声,这么冷的天气都有苍蝇的吗?这么脏的地方没人管的吗? 叶疏林崩溃了,后悔了,他不应该心血来潮来这的。 刚才在合娇楼里,皎月说了,案发场地里的东西全被扔到了弃物坑烧了,叶疏林不死心,觉得那么多东西不可能全部烧干净了,于是就想来弃物坑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逮到漏网之鱼。 他原先想得多好的,不就是一些废弃物吗?说白了就是旧东西,更何况都被烧了,也没什么嘛,来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且先不说那些被烧了的东西气味有多难闻,果菜吃食会被农家收起来压肥,下三路的东西也会有专人处理,可饶是这样,被丢弃的东西又会干净到哪里去? 叶疏林觉得自己当初草率了,这么大个坑,怎么找?他单手捂脸悄悄瞟了谷城一眼,发现谷小少爷正一脸天真的等着和他一起找线索,叶疏林把脸一捂,认命的闭眼,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说:走吧。来都来了,找不找得到,试试再说吧,不然白白来一趟,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多掉面子。 谷小少爷也不废话,纵身一跃就跳下去了,刚落地就激起了一阵灰黑色的飞灰,谷小少爷眯着眼睛拍了拍灰,低着头开始找,这时候谷小少爷才想起来问叶疏林一句:我们要找什么? 叶疏林找了一个相对平缓一些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滑下来,一边扒拉着土壁,一边说:那天那个房间你也看了,你看看你还记得有些什么东西,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眼熟的。叶疏林好不容易下了坑,嫌弃的拍了拍手上的土。 谷小少爷了然,一边回忆着自己在合娇楼里见过的东西一边找,叶疏林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根棍子,一只手用袖子掩住口鼻,一只手拿着棍子四处扒拉。 两人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期间还不断有人往下扔东西,看到两个人在里面都先会被吓一跳,接着要么就是神色怪异的走了,要么就是嬉皮笑脸的把两人当乞丐调笑嘻弄,可惜啊,本事有限,谁的嘴都没叶疏林的溜,很是让叶疏林阴阳怪气的气走了不少人。 有些人被气极了,撸着袖子想下来揍两个人,一一都被谷小少爷给收拾走了。 以上这些还算好的,有些人的心肠怕是坏到了骨子里,以为两人是乞丐,把要扔的东西往两人身上招呼,还嘻嘻哈哈的比谁扔得更多更准,接着就被谷小少爷和叶疏林提着衣服扔进坑里去了,然后再不敢放肆,灰溜溜的爬起来逃走了。 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沉了,两个人不但没有收获,还憋了一肚子的气,叶疏林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正想招呼着谷小少爷回去了,就听到头顶上又有了声音,这是这次的和前几次的都不一样。 嘿!你们是哪里来的!两人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三个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还用灰抹了黑的乞丐,这里有乞丐不奇怪,刚才来扔东西的有个好心人,以为他们是乞丐来这里找过冬的衣裳,好言劝他们出来,还想把自己带来的旧衣服给他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4) 他们跟那个人解释了他们不是乞丐,那个人清楚之后告诉他们说,马上就要过冬了,弃物坑里常常会有乞丐来捡一些过冬的东西回去御寒,本来谷小少爷和叶疏林是不信的,几件衣服而已,何须如此,觉得这个人说的言过其实了,可是现在真的有乞丐来了。 那三个乞丐看见他们两就像是看到仇敌一样,一脸紧张的跑下来看着他们,叶疏林细细打量了这三个小乞丐,又黑又瘦,干干巴巴的,看起来都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的,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男女,声音是孩童特有清脆。 就这三个比他们矮了两个头的小毛头,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孩子虚张声势的冲着两人吼:我告诉你们!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不许拿这里的东西,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叶疏林只觉得滑稽,这些小乞丐胆子这么大的吗?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吗?叶疏林不想理他们,招呼着谷小少爷说:走吧,回去了。 本来是不想和这是三个小乞丐多计较,可是没想到他们反而不依不饶了,三个人站成一排,手臂一伸拦住两人的去路:不行,你们不能走!你们是不是拿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怕我们发现的!交出来!你们交出来才能走。三人一边说一边想动手拉两人的衣服。 叶疏林皱着眉挥着衣袖往后退,他嫌这些小乞丐脏,怕他们碰到自己的衣服,叶疏林站好,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的衣服没有被这些小乞丐碰到才放下心来,冷眼看着他们,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三个难缠的小鬼头,毕竟是小孩,不能动手不是。 叶疏林的厌恶表达的太明显,其中一个孩子心思敏感,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掌心,悄悄把手背到了身后,另外一个脾气爆的孩子不乐意的说:你自己还不是脏,还好意思嫌弃我们。 叶疏林看了他一眼,他就缩回领头那个孩子的身后去了,叶疏林偏过头没说话,他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我们没有。谷小少爷突然开口,三个孩子一起抬头看他,谷小少爷看着他们迷茫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没有。想想又加了一句解释: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更没有找到值钱的东西。 真的?三个小鬼头里面领头的那个一脸怀疑的样子。 叶疏林觉得好笑,就用了最简单的办法,把自己的钱袋拿出来在三人面前晃了晃,说:看见了吗?我们有钱,不用捡破烂。说完也不和他们废话,抬脚就想走。 不行!三个小孩又站成一排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不能走。 叶疏林今天来这刨了一天,一无所获就算了,还被一些乱七八糟的调笑戏弄,现在又被三个乞丐拦住了去路,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走到谷小少爷身边说了一句:你的开疆借我。说完也不等谷小少爷同意直接就把长刀抽了出来,冷着一张脸盯着三人:还要拦吗? 三个小乞丐被吓坏了,他们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有两个胆子小的已经吓得缩在那个领头的孩子身后了,就更别说拦着他们了,叶疏林把刀还了回去,谷城把刀收好,两个人越过三个小乞丐就走了。 谷城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叶疏林说:元满给你钱了?谷小少爷记得元满没给他们钱啊。 ..闭嘴。 元满确实没给他们钱,那个钱袋里也没钱,只不过是用来唬人的而已。 三人中领头的孩子握着手里的东西,看着叶疏林和谷城两人离开的背影,咬咬牙,不行,要是再不去,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他在心里给自己鼓鼓劲儿,哆嗦着腿正想追上去就听到前面的人说。 我说。说话的是叶疏林,叶疏林没有回头,只是取了发髻上的簪子朝后一扔:别捡了,去买吧。 叶疏林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了刚才送衣服给他们那个人扔下来的旧衣服,突然想起那个人说有乞丐来这里捡衣服过冬的事情,他原先不信,现在亲眼看到了,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的苦难,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就应该做些什么,所以就把簪子给了他们,想着虽然不多,可是也算心意了。 领头那个孩子看着叶疏林扔过来的簪子愣住了,一直握紧的手松了松,看见他们又要走,心中挣扎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捡起簪子跑着追了上去:等一下。 叶疏林看着一溜烟窜到自己面前的小孩,心里开始后悔了,又来? 谷城看着这个看起来有些不安的小孩,自顾自的抬手在身上摸了一圈,最后从腰上掏了块玉佩递给他:我的。 叶疏林看谷小少爷跟看傻子一样的。 小孩憋红了一张脸摇头说:我不是来要东西的。接着把手掌摊开,把手里的东西举到两人面前:你们给了我们东西,我们不占你们便宜,也给你们一件东西,公平。 叶疏林忍不住嗤笑一声,小破孩还知道公平,可惜他对破烂不感兴趣,连看都没看一眼:不用了。说完就想走。 那小孩急了,但是他知道叶疏林介意他们脏也不敢碰他,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举着手说:你要嘛,我们是要公平的! 这是合娇楼里面的东西。两外两个小孩跑过来,其中那个心思敏感的小孩跟上来弱弱的说:合娇楼里的都是好东西,这是他们今天才扔下来的,我们洗过了,不脏。 合娇楼?叶疏林脚步一顿,和谷城对视一眼,叶疏林忍着嫌弃把东西拿过来细细打量,手上的东西是一个铜制的铃铛,铃铛上面刻了些花纹下面坠了一串铜制的流苏。 你们怎么拿到这个东西的? 领头的那个孩子没想到他们会突然这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接着说:哦,我们今天在这里捡东西的时候发现合娇楼里的人运了东西过来扔,合娇楼里一般就算是扔的都是好东西,他们也不会阻止我们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今天把我们赶走之后才扔东西,扔了之后就立马烧掉了。 我们觉得奇怪就没有走远,烧东西的人嫌太呛,没看着烧完就走了,我们就说想看看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好东西,就下去看了看,发现了这个铃铛,可是铃铛太脏了,就准备拿去河边洗洗,顺便摘点野果子吃,等再回来就遇见你们了。 是什么样子的东西?突然有些线索,谷城有些激动,凑近那两个孩子问。 谷城长得太高,他这么一凑近,把三个个孩子吓得后退了两步,叶疏林把谷城拽回去,跟小孩子问话哪里能这么问,叶疏林蹲下身子,和孩子平视,装得和蔼可亲,轻声细语:你叫什么名字啊? 领头的那个孩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叶疏林态度的转变,没有回答,那个心思敏感的孩子轻声说:他叫小知。指着脾气有些暴躁的孩子说:他叫小足。最后才介绍自己:我叫小常。 小知,小足,小常,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叫小乐啊?知足常乐嘛。叶疏林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干笑了几声,发现没人理他,咳了两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说:你们还记得他们烧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样子的吗? 小知想了想说:不太记得了,但是好多都是红色的。 红色的,叶疏林脸色一暗,他想,那些红色应该是血。 怎么了吗?小知看叶疏林脸色不对劲,小心的问,叶疏林看着天真懵懂的孩子,没把事实告诉他,只是说:没什么,你的东西我们收下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也别呆在这里了,快回家吧。说完,叶疏林就拿着铃铛叫上谷城,两人迅速的从坑里出去,离开了。 看着两人拿着铃铛走了,小足走近小知问:那我们这算.......成功了吧? 小知点点头:应该是的。 你们成功了。这时候突然有人在上面叫他们:上来吧。 三个人闻言乖乖上去,一个浑身上下裹了袍子的人站在那里等他们,大漠里来往的商人经常穿成这样防风沙,所以这个人穿成这样子并不算稀奇,只是这身衣服恰好遮住了他的脸罢了,只能从他的声音里面分辨出,他大概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把手里的钱袋给他们说:这是承诺你们的,你们完成的很好。 小知撒了谎,他说的没错,他们看到了合娇楼的人来,但是他们被赶走之后怕惹上麻烦就躲的远远的,没有敢靠近,他们也在远处看到了合娇楼的人在烧东西,就更不敢过去了,一直在找吃的,可惜一无所获,想着合娇楼的人已经走了,就想来弃物坑碰碰运气,可是他们看见了叶疏林和谷城。 他们不傻,他们不觉得自己会是两个大人的对手,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拿着武器,他们想离开,等叶疏林和谷城走了再过来,可是这个男人找到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个铃铛,说叶疏林和谷城在找这个铃铛,让他们把铃铛给他们,告诉他们这是合娇楼扔的,是你们从一堆沾了血的东西里捡到的,但是不能说是给他们的,要让他们以为只是一个巧合。 他答应会给他们钱,而他们需要钱。 三个小乞丐原先都想好了,他们只要一直纠缠,纠缠得叶疏林和谷城烦了,被他们两打一顿,装作不小心把铃铛掉出来,既然是他们要的东西,他们肯定会抢,到时候他们三个只要装作不情愿的样子,他们就不会起疑心了。 不就是被打一顿吗?他们都被打习惯了,被打一顿就能拿到银子,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可是三个小乞丐没想到叶疏林拔刀了,拔刀就拔刀,小知已经做好被砍的准备了,他就算是被砍死了也要把手里的铃铛送出去。 可比起叶疏林拔刀更让他们惊讶的事,叶疏林给了他们一支簪子。 那个铃铛是做什么的?小知心里非常愧疚,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很怕,他很怕自己会害了叶疏林。 放心,不会害他们的。说完那个男人就走了,也是因为这句话,小知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小手悄悄握紧了簪子,松了一口气说:我本来打算,要是铃铛会害了他们,我就去告诉他们真相的,真好,现在没关系了。 小常看着小知,笑着说:是呀,真好。 第65章 (25)线索(2) 洛潇潇捂着口鼻站在门口,发自内心深处的问了一句:你们来的时候,店家没把你们两个赶出去吗? 叶疏林和谷城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灰头土脸,邋里邋遢的样子,皱皱眉,这脸上黑块白块的人是谁?那几缕头发怎么还飞了呢? 又看看洛潇潇,觉得她夸张了,谷小少爷自信的抬起胳膊闻了一下,生生把反到喉咙口的东西给咽下去了。 叶疏林和谷小少爷脑袋上还插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洛潇潇捂住鼻子,抬起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收了回来,小心翼翼的蹭出去,生怕沾到两人,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我去叫人送洗澡水上来,你们先进屋去,进去以后站着啊,哪都别碰。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叫人打了水上来之后,洛潇潇就从叶疏林他们的房间退了出去,因为元满在休息,洛潇潇怕打扰她就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等在叶疏林他们门口溜达,叶疏林和谷城沐浴好之后就把洛潇潇叫了进去。 这就是我们今天找到的线索。叶疏林一边用帕子擦着头发一边把今天找到的铃铛放在了桌子上:今天有几个乞丐看到合娇楼的人在弃物坑烧东西,这是他们从合娇楼扔的那些东西里面捡到的,他们说合娇楼扔的是一些红色的东西,那些红色的应该就是血迹,他们看到的那些东西,应该就是那间房间里的,你们看看这个东西你们认识吗?说不定这个铃铛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谷小少爷把铃铛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放下摇头:我没见过,也不认识。 你呢?叶疏林问洛潇潇,洛潇潇不答话,托着下巴看着他们两个傻笑,叶疏林把擦头发的毛巾一拽,一把扔在洛潇潇脑袋上:干嘛呢你? 洛潇潇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把罩在脑袋上的帕子拿下来,生什么气,看到这场面,天大的气都消了好不好? 叶疏林和谷小少爷一左一右坐在洛潇潇对面,叶疏林一身白,谷小少爷一生黑,两人穿的都是宽袍大袖的绸缎衣服,是元满特意买来给两人做睡袍的,两人沐浴以后就随手拿来穿了。 现在他们两个身上的水汽还没干,垂坠的布料,顺着身形滑下来,熨在两人身上,把两人的身形体态勾勒得那叫一个清楚明白,半干不干的长发散下来,上面还挂着水珠往下落,两人脖子上还能看见水珠在往衣服里钻,傍晚的夕阳透过窗缝,铺在两人身上,配上叶疏林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和谷小少爷懵懵懂懂的神情。 洛潇潇手里拽着帕子,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值了值了值了,虽然不知道神仙和好汉你们两个去干了啥,但是你们两个再去几次吧。 叶疏林看洛潇潇还在傻笑,伸手过去脑袋上锤了一下:没完了是吧? 嘶洛潇潇捂着脑袋,总算把嘴角收了回来,果然疼痛使人清醒,洛潇潇老老实实的把铃铛拿起来,本来还没看出什么来,可是看着看着,突然皱起了眉头,叶疏林看她这个样子,开口问说:你认识? 洛潇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头看着铃铛说:我不确定,但是这个铃铛真的好眼熟啊,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叶疏林看到有希望,急切的催促洛潇潇说:你再想想。 洛潇潇盯着铃铛仔细回忆,把能想的地方全想了一遍,可是还是没想起来,可能愧疚的对着叶疏林摇摇头,叶疏林叹了一口瘫坐在椅子上,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溜走了。 元满醒了吗?谷城想兴许元满认识呢? 还没有。洛潇潇回答完为难的看了一眼叶疏林说:可是就算元满醒了也没用吧,元满说过她不参与这件事的,也不让我们参与,估计不会帮我们吧。 不用她帮忙,我们自己查。叶疏林这话说的听起来有些赌气的意思。 洛潇潇揉揉鼻子没搭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元满的声音,元满敲了两下门,朝门里说:潇潇,你在吗?你晚饭想出去吃还是在店里吃,要是在店里吃我就让店小二准备了。 洛潇潇听见是元满,连忙起身开门,元满进来看见叶疏林和谷城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我的眼光真不错,好看。 洛潇潇刚拉着元满坐下就把铃铛拿到元满面前说:元满你看,这是神仙和好汉今天找到的线索,你有见过这个铃铛吗? 在洛潇潇看来,要是在需要被人帮忙的时候还要闹别扭,那就很没有必要了,这不是给别人找不自在啊,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啊。 叶疏林听见洛潇潇就这样问了元满,很不满的飞了一个眼刀过去,洛潇潇送了他一个讨好的笑容,叶疏林白了她一眼,把脸转过去了。 这个元满从洛潇潇手里把铃铛拿过来,叶疏林看她一脸疑惑的样子,虽然失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你也不知道吧。 不。元满笑笑说:我见过,而且我还记得在哪里见过。元满晃了晃铃铛,很主动的问:想知道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5) 叶疏林总觉得她这个动作像是逗狗一样。 想。谷小少爷一如既往的老实。 好。元满把铃铛放在桌子上: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们。 我是不会放弃的。叶疏林用脚想也知道元满是想劝他们放弃查凝雪的案子,相威胁他?不可能。 元满一时语塞,她要是是想威胁他们放弃查凝雪的案子,那他们知道这个铃铛的来处还有什么用? 放心。元满说: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们,所谓我也不会阻拦你们,但只有一点,不论你们查出来什么,知道了什么,都要告诉顾修谨,明面上的事情,你们不要掺合,也不要干预顾修谨的任何决定,只查过程,不论结果,能做到吗? 能。谷小少爷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叶疏林一起查这个案子,想来大概是因为闲着也是闲着,想去好个事儿吧。 元满的话让叶疏林感到很不舒服,就像是元满对这件事情了如指掌,前因后果皆在掌控,她就跟看戏一样,看着自己在她的股掌之间乐此不疲,然后在背地里笑话自己一样,叶疏林神色微沉,问她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为什么一直劝他们不要掺合这件事情,要是前面是因为不想得罪苏凛,那现在要是真的从苏凛这儿查出什么,苏凛遭殃也就没有顾全脸面的必要了,更别说元满现在这番话,像是她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元满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叶疏林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元满叹了一口气说:如果非要硬说的话,算是直觉? 直觉?叶疏林嗤笑一声,他可不相信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元满耸耸肩:对,就是直觉,我不太相信巧合,太多的巧合,足以引起人的警惕。 叶疏林看着她,元满神色自若,回忆着说:不论是叶公子你善心大发,处去合娇楼,还是后面凝雪当着你们的面跳楼,再到后来和苏凛扯上关系,直到现在,在山重水复下有人给你们送线索,哦,这是我在门外偷听的,下次要说悄悄话,记得声音小一点哦。元满还不忘调侃两句:太顺了,顺得像有人铺好了路,就等你往前走一样。元满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在叶疏林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住看着他的眼睛:即使这样,你还要查吗? 叶疏林被元满说动了,可是仔细想想,叶疏林觉得元满说的不对:可是要去弃物坑这件事情是我自己决定的。 那弃物坑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元满反问。 皎月.......叶疏林声音弱了下来。 不依然还是合娇楼的人吗? 不对。叶疏林反驳:皎月只是随便提了一句,这个细节是我自己揪住的,而且我们在弃物坑里碰到的不过是些小孩子罢了。 小孩子你就不怀疑了吗? 小孩子为什么要怀疑? 叶公子,我问你,你孩提时期,不小心打翻了家中的祭祀香炉,这时候旁边一个人都没,只在旁边有一只猫,接着你家里人气冲冲的来了,厉声质问你,大有要狠狠出发你的架势,这时候你会不会因为想要逃避处罚把罪责嫁祸到那只猫身上? 对上元满探究的眼神,叶疏林本来想脱口而出的不会两个字就这么哽在喉咙处,怎么也说不出来。 会不会呢?叶疏林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会的,可是他马上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为什么呢?因为这样不对,叶疏林所明白的道理告诉他这样不对,但是他居然想要这么做?所以他唾弃这么想的自己,唾弃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但是同时,他看到元满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了戏谑,他很像光明正大的说出不会两个字,但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这么虚伪。 元满平静的说:其实,小孩子更懂得趋利避害。没有情绪,不是夸奖更算不上鄙夷,只是淡淡的一句陈述而已。 洛潇潇想元满说的是对的,她想想自己小时候,确实因为想要逃避撒了很多谎,不只是惩罚,也有功课,更有劳作。 肯定不会,这是谷小少爷的回答,几乎一刻都没有犹豫,可是看着叶疏林的样子,谷小少爷在想,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坚定的说不会?可能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正直,而是因为谷小少爷深深的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受到处罚。 铃铛是哪的?叶疏林不想再和元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所以选了一个并不算高明的办法。 所以你是同意了?元满也没再多说。 嗯。叶疏林撇过头:所以是哪的? 还记得我们在长廊赎潇潇和穆小侯爷的那个女支院吗?那个妓院的门口坠满了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铃铛。 玉小真告诉顾修谨有人在帮他们,这是顾修谨没有想到的。 是谁?顾修谨问。 不确定。玉小真摇摇头说:不过可以肯定是花婆婆身边的人,并且职位还不低,我第一次察觉,是我低估了花婆婆,也高估了自己,想要偷偷跟踪她,结果差点被发现,后来是有人帮了我一把,才万幸没有打草惊蛇。 初次我本来以为是巧合,后面行事也就更加小心,后来总会有意无意的得到一些消息,我开始起了疑心,后来我想了办法,在金州城里招摇了一圈,暗示了帮我的那个人,那个人明白了我的意思,按照我的暗示,会悄悄递一些消息给我,但递消息出来的人也很小心,应该是怕被发现,给的消息都像是一块纱,总觉得纱背后的消息很重要,但是总揭不开这块纱。 凝雪死的时候你也在,我也在,就是那个人跟我说的,凝雪死之前,他递消息跟我说,合娇楼当天夜里会发生命案,于是我接到了消息就过去守着了,还上上下下的找可能出事的地方,本来想阻止,结果还是发生了。 看来凝雪的死是早有预谋的了?可是目的是什么?那个人有为什么要帮他们?他是怎么知道当天凝雪会死的?花婆婆?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要是那个神秘人是花婆婆的手下,那凝雪的死就肯定和花婆婆有关?既然和花婆婆有关?那苏凛知道吗?苏凛在其中的作用又是什么? 当时你在?你有没有看到什么?顾修谨问玉小真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玉小真回忆着当时的画面说:凝雪是自己跳下去的。 自己跳下去的?这个顾修谨真没想过。 对。玉小真说:就是自己跳下去的。 还有没有其他什么? 房间里面没人。玉小真说。 没人? 对,没人,我看见凝雪跳下去了,眼见她没救了回头去了她冲出来的房间,房间里虽然一片狼藉,但是确实没人,不知道是人跑了还是怎么样,反正就是没人。 顾修谨低头沉默,把这些事情全部想了一遍,想要缕出些思路来,想了一会儿,有些头疼的捏捏眉心:不是说那个人给你传了一些消息吗?我能看看吗? 当然。玉小真从贴身的荷包里面拿出了五张纸条交给顾修谨,顾修谨一一将纸条摊开,五张纸条上分别写了花婆婆八月十九出城出货,花婆婆九月初六回城,可去长廊百花丛中一探,莲子应在最深处,合娇楼当天恐有血案。 如今九月十三,前两张已经没用了,合娇楼的那张也已经应验,就剩下两张,这两张没有时间,也没有特定的事件,长廊的百花丛,和养莲子的地方,说的难道都是地方。 顾修谨抬头问玉小真:长廊里有卖花的地方吗? 没有,可是。玉小真说:他说的长廊的百花丛应该是花街,是家妓院,那里的姑娘全是花。 顾修谨站起身来说:那我们去看看吧。 我去过,就是普通妓院。接着笑容逐渐富有深意:你要是有兴趣,多去几次也未尝不可啊。 ..顾修谨觉得她误会了,自己要去的理由还是很正经的。 第66章 (26)逛女支院(2) 灯红酒绿,莺声燕语,这是叶疏林第二次踏足这个地方,一如既往的嫌弃,谷小少爷倒是还好,抱着一把刀,面色沉稳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滋溜溜的乱瞟,很好奇,很亢奋但是不敢表现,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妓院是个很不好的地方。 上次来的时候没记路,叶疏林和谷小少爷是一路打听过来,打听中他们才知道这个地方叫花街,在长廊东边的最深处,那一长条街全是它们的地盘,跨过他们就能从东边出了长廊的地界。 地方是打听到了,可是不管问谁,那人都是一脸哦我懂的~~的表情,看得叶疏林浑身不自在的同时,这种大量调侃的神情,也让叶疏叶越发觉得不爽,等他们到了地方,叶疏林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刚才进门的时候,叶疏林特意留意了一下,元满说的没错,花街门口坠了满满一排铃铛,用不同的彩绸拴着,和他们从那些小孩手里得到的铃铛一模一样,满满当当的挂了一条街,一阵风吹过去,叮叮当当的还算悦耳。 叶疏林随着龟公走进去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你们门口这铃铛挺别致。 给他引路的龟公听了他说的话立马满脸堆笑的点头哈腰说:公子好眼光,莫非您对这个也感兴趣? 叶疏林不想表现得怯场,故作老成的说:玩意儿而已,也算不上多新鲜。 那龟公低着头眼皮子轻轻一敛,心中了然,继续满脸堆笑的迎着两人进去,一边走一边说:二位客人不知是想在大堂还是去厢房? 叶疏林看着大堂里淫|乱的一幕幕,立马打开扇子,一边是遮住眼睛以免污了眼,一边不动声色的挡开那些想扑上来的女人,毕竟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表现得不想太明显:自然是厢房。叶疏林不动声色用扇子的挥开一个女人挥过来的帕子,帕子在扬起来扫过谷小少爷的鼻尖,浓郁的香味熏得谷小少爷打了一个喷嚏。 二位公子小心脚下。龟公领着叶疏林和谷城上了二楼,才走到一半迎面就遇上了上次的那个梅娘,梅娘团扇在脸侧滑了一下,说不清的风韵妩媚,斜倚在栏杆上看着两人:二位又来了?是不上次看那小公子玩得开心,自己也心痒了。显然是认出了他们。 谷城抱着刀不知道怎么说,眼睛瞪着叶疏林,疯狂暗示,叶疏林扇子一展,笑得风流潇洒:自然,还请这位......... 梅娘。 梅娘替我们兄弟安排一下。 好说。梅娘身子一侧把路让出来,扇子轻轻往前一送:二位请。 叶疏林略一颔首,和谷城一起跟着龟公去了厢房,梅娘下了楼,大堂里的熟客见了她,高声笑着开口说:梅娘,许久不见,你这朵小梅花,花|水|还足吗? 哎哟!梅娘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什么小梅花啊,老腊梅都开谢了,哪有这些新鲜的花骨朵多汁饱满啊? 这可不好说。那客人眼神猥琐的上下打量了梅娘一眼,右手流连忘返的覆在姑娘胸上,看似无意,却无比大声的说道:听说合娇楼里有人出了脏病还来接客,搞死了一个客人,咱们虽然出来玩,可是也爱干净,梅娘,你可不要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给我们送啊! 这客人的声音响遍了大堂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有意压低了声音就等着梅娘的回话。 梅娘走近那个客人,娇媚的用扇子轻轻拍了一下那人的胸膛,带起一阵香风,那人陶醉的伸手把梅娘拉进怀里在梅娘身上摸了几把,梅娘笑着说:哪啊?子虚乌有的事儿,不过是有些人嫉妒罢了,钱爷您也是熟客,还信不过我和皎月吗?再说了,您还信不过花婆婆吗? 钱爷没想到梅娘居然把花婆婆抬了出来,还在游荡的右手就有些尴尬的停住了,梅娘趁机站了起来,见好就收,乐呵呵的招呼着说:来人,给在场的各位爷一人送壶酒,记我账上! 哟,那感情好啊,那就多谢梅娘了! 就因为这壶酒,方才着小插曲顿时被众人遗忘,大堂里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梅娘娇笑着和众人打趣,往旁边挥挥扇子,一个小厮端着酒就迎上来,梅娘转身用扇子挡住脸,眼神凌厉的悄声说:去把花婆婆请来,就说上次跟她说的人来了。 那人领命走了,梅娘往二楼瞟了一眼,转身随手点了几个姑娘:迎春,杜鹃,玉兰,芍药,芙蓉跟我上去。 梅娘。梅娘刚带着这些姑娘准备走就被人叫住了,梅娘回头,是那个叫小灵的姑娘,她这一叫,不止梅娘其他姑娘都冷眼看着她,小灵似乎有些怯生生的,看到这么多人看着她,她有些害怕,不过还是鼓起勇气说:我也想去。 说完就低着头,也不敢看梅娘,等了半晌,不见梅娘回应,就在小灵失望的时候,终于听到梅娘说:那你跟上吧。说完就走了。 小灵立马欣喜若狂的跟了上去,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愤恨的眼光,多一个人就少分一杯羹,她们怎么会高兴,故意把小灵挤在最后面,可是小灵不在乎,她只知道,梅娘能亲自招待的客人肯定不简单。 梅娘领着这一行姑娘进了厢房,叶疏林和谷城早就坐在了里面,毕竟两个人有过一起逛合娇楼的经验,这次还算冷静,先是要了些酒水点心,就等着姑娘了。 梅娘领着姑娘进来,让这些姑娘一字排开,接着开始介绍,还不等梅娘说完,叶疏林扇子一指:就她了,其他人都下去吧。 众人顺着叶疏林指的方向一看,他选中的是小灵。 主要是叶疏林他们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玩乐的,可是既然来了妓院,不要些姑娘那是不合理的,梅娘领来的其他姑娘太外放,一直对着他们抛媚眼,就这一个一直乖顺的垂着头,看起来很好拿捏的样子,叶疏林想着万一他们后面要做什么也方便,就让她留下了。 梅娘看他们选了人,说了几句俏皮话,就领着其他姑娘下去了,其他人看小灵的眼神都快把她生吞活剥了,别的且不说,就这两人的样貌那可是一等一的极品。 就算是让她们倒贴钱和他们两春宵一度,这些姑娘也是愿意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让小灵捡了这个大便宜,她们能不恨得牙痒痒吗? 小灵就在这些狠毒的目光下把脑袋埋的更深了,身子还有些微微发抖,看起来真的是害怕极了。 叶疏林虽然不喜这些做皮肉生意的人,可是也见不得别人欺凌弱小,厉声说:还不快走,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其他人见叶疏林变了脸色,以为他嫌弃他们走得慢,耽搁了他,纷纷陪着笑脸,飞快的出去了,走了之后还不忘把门关上。 叶疏林看着快把自己缩成鹌鹑的小灵,别别扭扭的安慰:你无需害怕,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6) 小灵低着头不说话,她这哪里是害怕,她这分明是高兴啊,跟着梅娘果然没有错。 小灵知道梅娘不喜欢她,从她十三岁被卖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从她不肯跟自己取名字,放纵其他人排挤欺负自己,她就可以看出来,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上次跟穆小侯爷说的是因为自己蠢笨,其实那只是她激起客人保护欲的手段。 她一点都不蠢,相反的,小灵很聪明,她知道审时度势,她知道看人脸色,她刚进来的时候,不像其他人一样拼死反抗,吃了好多苦头才认命,她从一开始就很乖,很快接客,很快打通花街关系,很快和花街其他人混熟,她乖巧懂事,不少人喜欢她,她日子刚开始的时候过得不错。 可是梅娘不喜欢她,花街的掌事人不喜欢她,所以其他人也不敢喜欢她,并且为了讨梅娘欢心开始排挤她,小灵没办法,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于是她发现,比起外放妩媚的女支女,男人们更喜欢娇小柔弱的女支女,这会激起他们的保护欲,也能让他们更有征服感,觉得自己像一个英雄一样拯救了别人。 而处处受排挤受欺负的小灵不就正好是这样吗?所以她把自己的劣势变成了自己的优势,她故意让自己遭遇被自己选择的客人看见,没错,不是客人选她,是她选客人,她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就需要物色能帮自己赎身的人。 她故意在那些人面前被其他人欺负,看他们的反应,因为小灵知道,找能帮自己赎身的人,那个人有钱还不够,还要有些其他东西,比如说小小的责任感和小小侠气。 在这里这么多年,小灵发现,一般梅娘能亲自招待的客人都不是普通人,所以无论梅娘有多不喜欢她,她还是要借助梅娘的力量逃离的。 上次的穆小侯爷,小灵从他们进门就发现了,那次也是她只懂要求来的,她果然没看错,穆小侯爷出手很阔绰,虽然后来那些东西,都被其他人抢走了,不过她还是悄悄藏起来了一部分。 这次她又选对了,就凭叶疏林刚才的举动,小灵就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她飞快的整理好情绪,把眼眶逼红,盈了一些泪水在眼睛里,带着哭腔的小声说:谢谢两位公子。说完抬手擦了擦眼角,恰到好处的漏出了自己手腕上的伤痕。 看到这个,叶疏林有些不忍心了,他和谷小少爷来的时候商量过,到了花街之后,只留一个妓子,到时候打晕了,然后他们再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可是看看刚才那些人对这个姑娘的态度,又看看她身上的伤,很明显她在这里是被欺负的啊,这让叶疏林怎么忍心下手。 小灵会好好伺候两位公子的。小灵眼角挂着半干的眼泪,鼻头眼角红红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声音还有些抽泣,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走过来的。 叶疏林急急的往后退,用扇子敲了一下谷小少爷的后背,谷小少爷接收到信号,站起来欺近小灵身边,小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楞了一下,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谷小少爷一个手刀,小灵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叶疏林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灵,展开扇子感慨说:啧啧啧,下手这么利落,真是太不怜香惜玉了。 ????谷小少爷歪头看着叶疏林,这是在夸我? 叶疏林干咳两声坐回去说:我们商量一下,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做。 顾修谨站在厢房的窗子边挑开竹帘往外面看,玉小真则在一旁泡茶玩,等顾修谨看完过来了,玉小真笑着问他: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顾修谨摇头:没有。 咚咚咚。这时候门外有人轻轻敲了门,顾修谨顿时警惕起来,玉小真则是一脸轻松的问:怎么了? 只听门外的人笑着问:姑娘,您看今日还是老规矩,请月桂公子过来陪您吗? 玉小真瞄了顾修谨一眼,回答说:不必了,我今天自个儿带了人来,接你们的地方玩个情趣。说着还把泡好的茶双手奉了一杯给顾修谨,虽然成了兔爷,不过顾修谨向来不在意这些,双手接过玉小真的茶,品了一口,止不住的点头,微微一抬杯算是对玉小真的夸奖。 玉小真一颔首,欣然接受。 行,那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言语,我随叫随到。 行,你下去吧。门外的人得了信就离开了。 这时候顾修谨才开口问:熟客? 玉小真也不遮掩:他们这儿的小公子确实不错。 来这么久,看出些什么了吗? 这儿虽然是花婆婆的产业,但是花婆婆露面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一个叫梅娘的人在管这里。 太少了。 我知道。玉小真说:可是他们很小心。 顾修谨沉思了一下:能不能想办法知道神秘人的身份呢? 我不同意。玉小真明白顾修谨的意思,知道了神秘人的身份就可以知道他能掌握哪些情报,情报的深度到哪里:他隐瞒身份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这说明他会有危险,我们要是强行把他找出来,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们就会毫无进展。 要是这样做,你能保证,我们先见到的是线索而不是神秘人的尸首吗?玉小真说出了担忧,神秘人现在单方面联系他们,说明他选择的方式全都是对于他来说安全的,他们不认识神秘人,就不会漏出蛛丝马迹,神秘人就是安全的,可是一旦他们知道神秘人是谁,两方的联系开始建立,破绽会越来越多,风险也就越来越大,难保神秘人不会死在风险前面。 玉小真说的顾修谨也懂,可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顾修谨实在是不想放弃,玉小真走到窗前,观察着外面说:再等等吧,要是真的没辙了,就再说,嗯? 怎么了?顾修谨走过来问。 玉小真飞快的放下帘子,压住顾修谨伸过来想掀帘子的手,压低了声音说:我好像看见了花婆婆。 第67章 (27)花婆婆 梅娘从叶疏林和谷小少爷那间房间出来,吩咐那些姑娘散开之后就进了和叶疏林他们那间房间左边的房间,进去后站在房间里耳朵贴着墙壁仔细听听了一下,只可惜没听出来什么动静。 这面墙上有几片木雕组成的山水打渔图镶嵌在墙壁上,梅娘抬手拨开墙上的渔船,渔船旋转一圈,换了一个方向,就漏出了后面藏着的一个小墙眼。 刚才上楼的时候,梅娘和领着他们的龟公打了暗号,故意把他们引进了这间屋子。 叶疏林他们在的屋子里墙洞的外面挂了一副雄鹰图,雄鹰的右眼就是这个墙洞,为了防止屋子里的人发现,雄鹰的眼睛处蒙了一层细纱,这细沙的妙处就在于,从这边看不见那边,从那边却可以看见这边。 梅娘凑近墙眼朝那边看,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小灵,皱皱眉,正准备再看清楚一些,就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循声回头,就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走了进来。 花婆婆。梅娘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花婆婆鹤发鸡皮,穿了一身青色衣裳,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来,并无一丝装饰,许是年纪大了,开始畏惧生死鬼神,脖子上坠了不少护身符,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什么地方的都有,手上撑了一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弯头木杖支撑着已经佝偻的身体,看起来虽然已逾古稀,眼神却依旧明亮,脚下也还算稳健。 人呢?花婆婆往前走,木杖落在地板上,一声接一声的逼近梅娘,依旧透漏着年轻时的凌厉。 梅娘退到一边,怕被旁边的人发现,压了声音说:人已经安排在旁边了,就等着您来确认了。 嗯。轻轻一句,算是赞许,花婆婆随手将木杖往前一挪,梅娘见状立马过去,一手接过木杖,一手扶好花婆婆,将她扶到墙洞前,花婆婆凑近墙洞仔细往那边看,梅娘在一边低着头静静的等待结果,花婆婆微微仰头,压低眉头眯着眼,过了半晌,从鼻子里叹了一声,摇着头失望的转身:不是他们。 梅娘将花婆婆扶了坐好,又将墙上的木雕放回原位,才敢稍微出了些声音,可以就不算太大,刚好够两人交谈:是我失误了,火急火燎的唠叨您。 无碍。花婆婆一双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梅娘:合娇楼那边出了事,已经闹起来了,苏凛对此已经很不满了,你这边也要小心些才是,我可不希望你犯皎月那样的糊涂。 梅娘被她看的生生起了一层冷汗:我明白。皎月这次不小心让人发现了莲子的存在,幸好花婆婆发现的及时,通知了苏凛来处理才避免了事情进一步的扩大,花婆婆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只是梅娘今天听到了一些关于合娇楼的传言,说的玄乎,并且有越来越扩大的趋势,梅娘想这件事花婆婆也知道了,就想斟酌着用词,问一问花婆婆对这件事的看法,也好看看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听今晚来店里的客人说,合娇楼那边............ 你和皎月向来是各管各的。花婆婆打断了她的话:合娇楼那边的事,你无需管。 您说的是。梅娘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花婆婆的神情:只是大家都知道,合娇楼和花街都归您管辖,如今合娇楼有了传言,今日已经有好几个客人问了,虽都被我搪塞了回去,可是这样下去,花街只怕也会被影响,您看........... 既然能搪塞,那就先搪塞着好了。花婆婆既然都这么说了,梅娘也不好再说什么。 花婆婆撑着木杖站起来: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梅娘急忙起身相送,花婆婆摆摆手让她停下,淡淡的说:这两人看起来很不安分,你盯紧了。 是。梅娘刚答应完,花婆婆就开了门走了出去。 顾修谨看见花婆婆出来了,问旁边的玉小真:你确定她就是花婆婆? 确定。玉小真笃定地说:见过几次,肯定错不了,一般不出什么事,花婆婆是不会来花街的,不知道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顾修谨想了一下,问玉小真说:你说跟踪她,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 玉小真笑他天真: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诺,看到了吗?二楼的四个,一楼的五个,楼顶房梁上还藏着一个,看起来是来玩的,但是全部占着能最好观察到花婆婆的位置和最有利的保护点,看身形全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上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你?玉小真上下扫了他一眼:你不会武功吧?不然你以为我傻吗?遇到这么多次都不动手。 顾修谨低头笑笑也不反驳,抬手挥了三下三下,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玉小真身后,玉小真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迅速回身,将顾修谨往身后一扯就拉开了架势,也许迅速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顾修谨的人,有这么一个大活人一直跟着他们,她居然没有发现,可见这个人武功之高,内息之稳,江湖里还有这号高手? 顾修谨语气中掩不住的骄傲: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护卫子一。 子一?玉小真重复了一下,顿时了然,心服口服:鬼楼覆灭前最强的影子,难怪。 你知道?顾修谨看她年纪比自己还小,没想到她居然知道鬼楼影子的事情,还知道子一是最强的影子。 怎么会不知道。玉小真说:鬼楼没了之后,还活着的的影子,应该只有你这个子一和御影司总督养着的那个葫芦了,啧,现在江湖上应该没人打得过他们两吧。所以玉小真很清楚自己和子一的差距,没发现他,理所当然。 顾修谨听了玉小真的话,微扬起了头颅,挑开帘子看着已经走到大堂的花婆婆,势在必得的问玉小真:现在你觉得可以跟踪了吗? 玉小真看看子一,又看看隐藏在花婆婆身边的高手回答说:可以一试,就是失败了容易打草惊蛇。 子一不会失败。顾修谨对于子一的实力十分的有自信。 行吧。既然顾修谨都这么说了,玉小真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修谨招手让子一过来窗前,正打着手势告诉他要做的事情,突然看见花婆婆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什么,顾修谨顺着花婆婆的眼神看过去,眉头一皱,怎么是他? 叶疏林和谷城的房间门口乱糟糟的,叶疏林只穿了里裤,上身披个外衫,还是敞开的漏了个胸膛,脖子胸膛上还有几道抓痕,脑后额前落了不少碎发,被汗黏了些在皮肤上,一些随风轻摆,看起来有些香艳,他赤着脚把昏迷不醒的小灵拖到门口,往地上一扔,小灵的衣服虽然一件都没少,可是衣裳不整,还被撕破了好几处。 叶疏林黑着一张脸开始叫嚷:你们管事的人呢?给老子交出来!老子是花钱来找乐子的!你看你们给老子找的什么货色!不愿意伺候爷还给爷挠成这个样子!差点就破相了知道吗?把你们管事的人叫出来!今天必须给爷一个说法! 梅娘从隔壁房间出来,拨开围观的众人挤进去,陪着脸笑着说:哎呀,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你看看!你给爷看清楚了!叶疏林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伤痕说:这是你们这儿的人挠的!许是气着了,气血全都往脸上涌,叶疏帘顶着个大红脸发火,还真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梅娘看到叶疏林脖子上的伤痕,惊叹一声:哎哟,我的天哪!公子,我们这儿这个小灵肯一直都是最听话的姑娘,您这是做了什么呀?她怎么下了这么重的手? 梅娘这话一出,店里的熟客和妓子都用有些异样的眼光的看着叶疏林,毕竟他们认识小灵的久,知道梅娘说的是实话,一时间纷纷窃窃私语,都在臆想叶疏林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激起了一向乖顺的小灵这么强烈的反抗。 梅娘这一招偷梁换柱,一下子就把小灵变成了可怜的受害者,把责任推到了叶疏林身上,其他人也顺着梅娘的话往那边想,都开始可怜起小灵来。 叶疏林却不吃这一套,虽然身边审视的目光让他觉得不舒服,可是他也尽量克制下来,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冷笑一声,反问梅娘:怎么?爷花了钱来找乐子还得看你们脸色?什么玩意儿?既然不愿意那就别收钱啊?既然收了钱,跑爷这儿演什么贞洁烈女?那你这意思是,只要你们这儿的人不愿意,收了钱了,不光不干事还能打爷一顿是吧? 花街这个地方,虽然妓子比客人多,可是能说话的是客人,叶疏林这一番话,点醒了刚才还觉得小灵可怜的那一帮客人,对呀,他们花了钱来快活还要被人挠?哪有这样的道理,想到了这里,他们纷纷站在了叶疏林这边:对呀!梅娘,怎么个意思啊?你手底下的姑娘犯了事,你就这样?看来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哪有的事儿?没想到叶疏林还是个硬茬儿,梅娘陪着笑说:我手底下的姑娘犯了事自然是要罚的,只是她现在还晕着,也不知道她究竟还对这位公子做了哪些大不敬的事儿,总要等她醒了,仔仔细细的盘问清楚,以免漏了什么,也好给公子一个交代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7) 不必!叶疏林指着自己的伤口说:发生了什么我知道,问我就好,你这个交代现在就可以给我。 叶疏林纠缠着梅娘,堵着她势必要让她给自己一个交代,花婆婆看了一会儿,见也不是什么大事,转身就走了,顾修谨见状,赶快让子一跟了上去,等花婆婆出了门,玉小真挑起帘子光明正大的看热闹,看到兴起,转身就想跑下去凑一脚,被顾修谨喊住了。 顾修谨捏捏眉心:还是不要下去的吧。 为什么?玉小真可高兴了:我调戏过他,他可好玩了。 顾修谨被玉小真的直率弄得更头疼了:还是..........算了吧。 玉小真看着顾修谨,眼珠子一转,偏头一笑,几步小碎步飞快的蹭到顾修谨面前:认识? 嗯。顾修谨点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元满不在,顾修谨实在不想和这些人多说什么。 刚才他和玉小真来的时候,顾修谨就看到了叶疏林和谷城了,刚才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就特意避免和他们见面,更别说现在叶疏林这幅一看就是准备闹事的样子,而且谷城还不在,鬼知道他们想做什么?顾修谨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玉小真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他这一看就是想找事啊,你不想去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吗?玉小真是很想的了。 不想。顾修谨现在好担心自己拦不住玉小真啊,她看起来比正在闹事的叶疏林还要躁动。 顾修谨话刚说完,就听见有人大喊着火啦!他们仔细一看,果然二楼的一间厢房和大堂里面同时起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火势蔓延的相当迅速,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烧到第三间厢房了。 顾修谨刚想趁这个机会拉住玉小真的袖口,想拉她走,却被玉小真反手捏住手腕对他说:你看。 顾修谨从窗外看出去,只见在慌乱逃窜的人群中,叶疏林有条不紊的系好外衫,悄悄跟在了梅娘的身后,这时候一直没露面的谷城也出现了,两个混在慌乱的人群中,悄悄的跟着梅娘。 顾修谨:............... 玉小真笑得可开心了,指着窗外的顾修谨和谷城说:你可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管,他们要是闹得打草惊蛇了,花婆婆肯定会提高警惕,以后再想做什么可就难了。换言之,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顾修谨舔了舔后槽牙,在永州的时候怎么就没弄死他们两个呢? 第68章 (28)闹事 谷小少爷打晕了小灵之后,叶疏林不忍心,快要入冬了,挺冷的,拿了床被子给小灵盖上,两人开始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 进是进来了,可是现在他们除了铃铛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无从下手,这个时候他们两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心急了,都还没计划好就行动,草率了些,可是现在来都来了,叶疏林实在不想两手空空的回去,这样的话,元满肯定会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叶疏林就不信了,自己难道还比不过元满吗?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四下看了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可这房间也不大,眼睛扫一圈就能看个明明白白,唯一值得翻翻的,就只有那个妆台,可是妆台上零零碎碎都是些姑娘家的玩意儿,叶疏林实在提不起兴趣,这些纱帘随着烛火摇曳实在艳俗,谷城瞟了一眼,实在是觉得碍眼,可正是这碍眼的玩意儿,给了叶疏林启发。 叶疏林对谷小少爷说:既然我们两找不到线索,就让他把线索送到我们面前,你觉得如何? 谷小少爷虽然没有明白叶疏林说什么,但是按照叶疏林的吩咐,打小灵抱到了床上,又喊人送来了几坛子烈酒,还故意当着送酒人的面,□□着说:小美人,爷今天就和你玩点不一样的。 要说神仙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谷小少爷是不信的。 等送酒的人走了,叶疏林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人走远了才跟谷城说:谷小少爷,既然铃铛是从这儿出去的,那这里肯定有线索,不是说合娇楼和花街都是花婆婆的东西吗?苏凛既然已经和合娇楼有了牵扯,说不定和花街这边也会有什么纠葛,我们只要能找到线索,就可以看看苏凛到底是人是鬼。 你想干什么?谷小少爷问。 花街这儿的主事人梅娘不是在吗?等会儿我们闹一场,先出去把人吸引过来,再带着这几坛子酒去放火,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人都会先去确认重要的东西有没有事情,到时候我们跟上梅娘,肯定能找到些东西。 谷小少爷点头,觉得叶疏林说的有道理,于是提议道:我去放火。因为谷小少爷有武功,动作肯定比叶疏林快,叶疏林点头,也赞成,于是谷小少爷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要怎么做?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吸引这里所有人的注意力,还不让梅娘分心察觉谷城不在,这确实是个难题,叶疏林扇子一打半掩住脸,说: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显然心里是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然后谷小少爷就满脸惊愕的看着叶疏林先是双手握拳给自己鼓劲儿,接着一脸慷慨赴义的样子,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情扒了自己的衣服,等到只剩一件里衣的时候,应该是嫌里衣太薄了,又往身上套了一件外披。 接着就往床边走,路过妆台,瞟了一眼镜子,皱皱眉,似乎不太满意,又上手脱了里衣,感觉还是不对,又把里衣脱了露着个胸膛,脸红了大半,想了想把外披披上,总算感觉好了点,脸上的热意消下去,继续走去床|边,把被子一掀,就开始撕小灵的衣服。 谷小少爷快步走过去拉住他:你干什么? 叶疏林很是无奈的解释说:妓子和嫖客大庭广众之下,赤|身|摞|体,针锋相对,还有比这个更吸引人的吗? 谷小少爷都震惊了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疏林居然能为了这件事做到这个地步。 叶疏林面上一派淡然的样子,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一想到自己等会要和一个妓子扯上关系,还要赤|身|摞|体的供人观赏,内里就压不住的一阵翻涌恶心,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出恶寒抗议,他十分想和谷城换一下,让他去供人观赏,自己去放火,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他们要用最短的时间让火势蔓延到最大,这样才能引起慌乱,才能达到效果。 在这儿,谷城确实比他更合适,更何况,叶疏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叶疏林很清楚,吸引注意力这种事情,没有再比他的皮相更好用的东西了。 叶疏林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这次真的能帮到顾修谨,四海镖局的处境也就不会那么难过。 按照纪大哥说的,四海镖局现在的处境每况愈下,只有找到使者才能解困,可是现在他就被困在金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心里难免急躁,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够缓解四海镖局的困境,叶疏林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所以不就是那些人恶心的眼神吗?叶疏林忍了! 谷小少爷松开叶疏林的手,心里颇有些佩服他,这可是叶疏林哎!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查案,牺牲到这种地步,谷小少爷不由得肃然起敬。 叶疏林看小灵的衣服撕的差不多了,扒开胸前的衣服露出脖子和胸口,对着谷小少爷说:我自己下不了手,你帮我挠几个伤口出来。 谷小少爷带着对叶疏林的敬佩,觉得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于是下手尤其狠,一点都不带手软的,疼得叶疏林冒出了一身冷汗,却还是为了面子生生忍着一声不吭,谷小少爷更觉得他是好样的了。 叶疏林动手把小灵的发髻扯乱,又把自己的头发揉乱,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了之后,让谷小少爷拿着酒从门口出去,等谷城走了一段时间后,叶疏林觉得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拖着昏迷的小灵,气势汹汹的就踹门出去了。 再没有比带有血月星桃色的东西更能吸引人的了。 更何况叶疏林这样的绝色,就算是不凑热闹,来看几眼美人也是饱眼福的事情,果然如叶疏林所料,一瞬间整个花街的人都被叶疏林这边吸引了注意力,没有人注意到拿着酒的谷城,谷城顺利的让花街燃起了大火,顺利的引起了恐慌,梅娘也如意料中的那样,神色慌张的随着人|流往楼下走去。 叶疏林和谷城一路跟着她,叶疏林看她跟着人|流逃命的样子,心里渐渐没了底,难道他想错了?梅娘这里居然没有重要的东西吗?不过现在放弃叶疏林觉得还为时尚早,于是耐着性子继续跟。 等到了一楼,人人抢着往门口涌,梅娘却一个转身,去了后院,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要不是叶疏林和谷城紧盯梅娘,估计早就跟丢了。 两人似是看到了希望,跟着梅娘绕进了后院,后院清冷,空无一人,不似前面那么热闹,叶疏林和谷城不敢跟的太近,故意放轻了脚步,放慢了呼吸,生怕被梅娘察觉。 他们跟着梅娘在后院里绕了一圈,一会儿进林子,一会儿爬石山,上蹿下跳的绕的眼晕,但是心里是高兴的,这么复杂的地形,看来是来取重要的东西的。 终于是到了地方,本来以为会是一个什么机会重重的地方,最差也是个密室什么的,结果却让叶疏林和谷城万万没想到,他们跟着梅娘到的地方是一个牛棚,牛棚里一头老黄牛正在悠哉悠哉的吃着干草。 叶疏林和谷城面面相觑后不禁叹服,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这种地方?谁能想得到?这怕就算是路过了也不会想着去看一眼的吧?真的是有些高明的。 可还不等他们感叹完,就看见梅娘拿了一根木棍子撑开了老牛的嘴巴,然后手伸进老牛的嘴里摸索了一阵,手上似乎拽了个什么东西,老牛因此十分痛苦,因为嘴被撑开了一着在呵气,不停的刨蹄子,这时叶疏林和谷城听到了锁链的声音,才知道原来老牛的蹄子被锁了起来,难怪它一直在刨蹄子却不踢梅娘,原来是踢不了。 因为隔得远,再加上烛光昏暗,他们看得不太清楚,只能依稀看得到,梅娘手里的是条亮晶晶的细线。 接着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来了,他们看见梅娘用力扯着那根细线,接着从牛的嘴巴里扯出来了一长条什么东西。 还能这样?叶疏林和谷城皆是难以置信,别说他们了,就是躲在暗处的顾修谨和玉小真也没见过,还有这样藏东西的?这要不是本人藏的来拿,其他人怕是掘地三尺都别想发现什么端倪,顾修谨忍不住赞赏,梅娘这个女人还是有些心思的。 叶疏林和谷城看着梅娘从牛嘴巴里把东西拿出来后,先是解开了上面绑着的细线,接着把外面的那层裹着的东西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似乎是一卷裹着的册子,册子卷起来的样子大概有女子手腕那么粗,把册子打开,梅娘确认册子无误之后,又把册子卷好包好,重新塞回牛肚子里,又清理了一下四周的痕迹,梅娘四下看看确定没人看见之后,才起身离去,估计是去处理前面失火的事情去了,毕竟那火不能一直烧着不是? 叶疏林和谷城怕梅娘去而复返,一直躲在暗处,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四周没动静了两人才出来,谷小少爷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急,确定能出去之后,一溜烟儿就跑到老牛那里去了。 叶疏叶看起来是迈着淡定的步子走过来的,可是走过来的速度却出卖了他,藏得这么深,看来今天被他们抓到了一条大鱼啊。 叶疏林和谷城想按照梅娘的方法取出老牛肚子里的东西,可奈何老牛一直在挣扎,他们过来了才发现,锁老牛蹄子的铁链是□□草盖起来的,还盖得很厚,平常根本看不到,而且老牛不止蹄子被锁了,牛角也被砍去,创口处已经被磨平,只留下两个不起眼的小鼓包,已经伤不了人了,谷城于心不忍,拿着木棍有些下不了手。 线索就在眼前了,实在是不可能放弃,叶疏林说:我摁住它,你来掏。说着就上手按住挣扎的老黄牛。 谷城手上拿着木棍犹豫不决,叶疏林嫌弃他磨磨唧唧的,但是也知道他心中的郁结所在,于是开口宽慰说:你要这样想,这次我们把它肚子里的东西拿走了,它就只疼这一次,东西没有了,它以后自然就不用受苦了,可是我们要是不把东西拿走,这样的折磨,它今后还要遭受成千上万次,我们这算是救了它不是吗? 谷小少爷觉得叶疏林说的对,可是看着挣扎反抗的老牛狠不下心,叶疏林耐心耗尽,忍不住翻白眼,你人都杀得,现在来装什么仁慈宽厚?叶疏林怕老牛闹的动静太大,再把梅娘引过来,冷着声音说:你总不希望开膛取物吧? 谷小少爷闻言看着叶疏林,确实是在他眼中看到了阴冷,当即不再犹豫,立马用木棍撑开了老牛的嘴巴,叶疏林看到他终于开始行动,松了一口气,继续按住老牛。 谷小少爷的手在牛嘴巴里摸索了一阵,摸到了套在老牛后牙槽上的一个金属线圈,顺着线圈往里摸,摸到了一根金属线,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只是韧性极佳,谷小少爷拉着那根线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拽,东西越来越近,老牛挣扎的越厉害,谷小少爷一鼓作气,飞快的把东西扯了出来。 东西掉在了地上,谷小少爷没有去管,反而是马上拿出了撑在来牛嘴里的木棍,抱住老牛的脑袋拍了拍,似是在安抚它。 叶疏林手伸出去,顿了一下,最后也顾不得那东西上面沾满的许多污秽,就让那东西躺在地上,左右两只手各伸出两根手指把捻起那根金属线先把它取下来,这这在用两根手指头扒开裹在他外面那层东西,这一层是用皮革鞣制的,也幸亏有这一层,里面的东西干干净净,并没有沾上这些污秽。 叶疏林松了一口气,伸手把里面卷着的册子拿出来,站起身打开一看,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谷城听见了动静,凑过来问:这是什么东西? 叶疏林脸上掩藏不住的激动:证据。 东西都拿到手了,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道理,叶疏林立马就让谷小少爷跟着他回去了,看到两人走了,顾修谨和玉小真才现身,玉小真有些可惜的说:没想到我们居然没帮上忙,不过他们居然用这种法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确实。就是太多的破绽了,叶疏林扒自己衣服扒得,那个妓子穿的都比他严实,反观那个妓子,哪有嫖|客撕人衣服只撕袖子的?胸,腰,腿什么的是半点没露,也不知道是谁女票谁呢?不过还好结果不错,这些破绽似乎也没被发现。 玉小真没凑上热闹,觉得可惜,提议说:他们东西拿的太容易,你要不要给他们来一个枝节横生? 不必了。 你就不好奇那是什么? 顾修谨胸有成竹:最迟明天,他们会给我看到的。既然是早晚的事情,那还多废那些功夫做什么,他可没有玉小真那份精神头儿。 玉小真撇撇嘴:那行吧,回去了吗? 自然。这一趟花街来的挺值。 第69章 (29)好人 穆小侯爷昨天也不知道去哪了,好晚才回来,今天一大早,人又没影了,不过还算他长记性,今早遇上了早起练功的谷小少爷,跟他说了一声,谷小少爷在房间里吃早饭的时候就把这件事转告给了元满。 元满喝着粥问:他说了去哪儿吗? 没有。谷小少爷回答:他说他就是出去玩儿玩儿,没有危险,晚上自己就回来了,叫我们不用惦记。 洛潇潇把嘴里的粥咽下去说:穆小侯爷到底是跑哪里去玩啊?昨天回来的比你们还晚,我晚上起夜遇到了,一身灰,快有你们昨天那么脏了,说起来,神仙,好汉,你们昨晚说你们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8) 有。谷小少爷回答完之后,就看着叶疏林,东西在他那里,他们昨天回来的太晚,元满先休息了,倒是遇上了洛潇潇,洛潇潇一直问他们情况怎么样,叶疏林说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太晚了要第二天说,他们就去休息了,洛潇潇一直心痒的不行,就等着叶疏林他们说出答案呢。 叶疏林放下手中的筷子,不自觉挺直了背脊,微微仰起头颅,看似无意的瞟了一眼元满的反应,压下嘴角的笑意,故作云淡风轻的把早就准备好的册子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吧。 离他最近的谷城立马把册子拿过来,他昨晚就想看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疏林一直压着不让他看,谷城把册子打开,洛潇潇因为好奇,一直探头探脑的往他那边凑,就想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谷城让出了些位置,方便洛潇潇看清楚,两人一起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页,越看越不对劲。 洛潇潇看得嗔目结舌之余,小心翼翼的抬眼观察谷小少爷的反应,眼见着谷小少爷脸色越来越沉,眉头越拧越紧,周遭散发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洛潇潇悄悄的往后撤,可她还没退多少,谷小少爷猛的一下站起来,把手上的册子拍到桌子上,吓得洛潇潇一哆嗦。 册子被谷城拍到桌子上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把册子合起来,一只手摁着册子,一只手在身旁紧握成拳,低着头看着册子也不说话,只是从鼻孔里出着浊气,洛潇潇被吓到了,看着他不敢说话,元满探出身子去想要把谷小少爷压着的册子抽出来:怎么了?元满使了力气抽册子,发现抽不动,抬头问谷小少爷:我能看看吗? 谷城还是没说话,但抬头看着元满,眼眶微红,喉结上下翕动了几下,按册子的手关节有些微微发白,可是他没有松手,元满也不着急,也没有催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过了一会儿,谷城慢慢抬了手,元满等他整个手掌离开了册子抬起来了一段距离才把册子拿过来翻看。 元满看着册子总算知道为什么谷小少爷这么大的反应了,这个册子是本账本,花街的账本,记得却不是开销流水,而是花街和苏凛的龌龊,不,应该是花婆婆,因为这本账本上记的名字不光有花街的,还有合娇楼的。 这本账本记了苏凛和花婆婆之间的交易,账本上写,苏凛会不定期的给花婆婆提供货物,花婆婆则会付给苏凛一笔不少的报酬,至于是什么货物,账本上没有写,只是这本账本最早记的日子是平庆十年,二月初六,,说明这样的交易,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元满还还好好的检查了一下册子的内页和笔墨,确实是上了年头了,而且不同的年份的笔墨和纸都不一样,不像是假的,元满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谷小少爷,觉得这个小孩也是可怜的,心心念念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却立马知道了这种事情,按照他的性子,对他打击很大吧。 谷城的反应叶疏林看在眼里,听着苦口婆心却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得意在里面:我说了苏凛不是好人吧,你还不信我。 谷城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元满叹了一口气,把账本放下出门去追谷小少爷,谷小少爷才刚过拐角,就遇上了不请自来的顾修谨,顾修谨跟他打招呼,谷小少爷没理他就走了,顾修谨看着谷小少爷离开的背影,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在房间门口遇上了元满,猜到了她是来追谷小少爷的,就随口问了一句:谷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元满本来想去追谷小少爷的,看到他来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回身嘱咐叶疏林:叶公子,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放心。叶疏林觉得元满跟他说这句话显得他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一样,没好气的回答:没忘。 元满得到他的回答才放心的去追谷小少爷,走之前还看了顾修谨一眼,顾修谨无所谓的笑着走进去,像是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叶公子你答应元姑娘什么了? 没什么。叶疏林边回答边把袖口拢在桌下把账本拿到自己桌前:你来做什么? 顾修谨装作没看到,郑重的告诉叶疏林说:叶公子,我刚刚得到消息,或许我们能去花街看一看。 叶疏林嘴角掩饰不住的扬起,微微一挑眉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自己终于快了一步,不只是查到了线索还拿到了证据,叶疏林像是不在乎似的把账本递给顾修谨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这是我昨天去花街拿到的证据,你看看吧。 叶公子你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拿到了证据。顾修谨毕恭毕敬的接过账本翻开,低下头用右手食指蹭了蹭鼻尖,刚好掩去了嘴角的笑意,再把手放下时又是一幅严肃郑重的样子。 顾修谨细细看着账本,等全部看完时,心中已经有了算计,摸了摸鼻尖,瞟了一眼已然有些飘飘然的叶疏林,唇角一勾,再抬头时,眼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敬佩:叶公子,你可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么强有力的证据,我等真是自愧不如,有了这个证据,就可以证明苏凛贪赃枉法了,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 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叶疏林面上谦虚,心里对顾修谨的这番说辞却是很受用的。 顾修谨拿着账本一脸欣喜若狂的表情,立马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事不宜迟,既然证据是叶公子找到的,还请叶公子作为证人,同我一起去把苏凛捉拿归案。 且慢。叶疏林说:我们现在虽然知道了苏凛在和花婆婆做交易,可是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交易,他们之间的有哪些利益牵扯,现在就去抓人,会不会为时尚早? 顾修谨略一沉思:叶公子说得在理。 叶疏林点点头,对于顾修谨的反应很满意。 可是。顾修谨拿着账本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要是我们动作慢了,他们趁这个时机销毁了证据那该怎么办?叶公子难道忘了合娇楼的事了? 叶疏林沉默了,苏凛的动作确实快,合娇楼就是前车之鉴,要是动作慢了,说不定又会让他跑了,可是现在证据太过单薄,叶疏林一时犹豫起来。 顾修谨观察着叶疏林的反应,十分善解人意的说:若是叶公子不愿意,就由我一人前去吧,此事就当和叶公子毫无干系吧。 不行。叶疏林立马说到,证据是他找到的,这件事情怎么能和他没关系呢? 顾修谨在心里偷笑,面上不显:那叶公子是愿意和我一起去? 叶疏林沉默着内心还在挣扎,倒是洛潇潇先说话了,她挠挠脑袋问:可是你们说了这么多,这和凝雪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凝雪只不过是一个引子。顾修谨解释说:现在查出来了苏凛贪赃枉法,可比凝雪这件事严重多了,这件事不彻查,祸及的可是金州千千万万的百姓啊。顾修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留意了叶疏林的反应,看到叶疏林听到他说祸及百姓的时候微微坐的端正了些,心里就已经有底了。 可是,洛潇潇不明白:凝雪确实死了呀,她也是百姓呀,她死得那样凄惨,死得那样不明不白,你们为什么就没人想着,至少要还她一个公道呢? 一人的性命怎么能和全城百姓的安危相提并论?顾修谨说。 这句话一出口,洛潇潇鼻尖咽喉突然泛起一股酸意:那个凶手做的没错,元满也说得没错,若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死得是一个女子,或者说是一个合娇楼的妓子,你真的不会管这件事。 洛潇潇说完这句话就再没开口了,因为她难受,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儿,下不去也上不来,就那样在那儿压着,钝生生的疼,她眼睛也红了一圈,可她用力瞪大眼睛,就是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顾修谨看着她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又说起这个事情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说:既然凝雪的死和苏凛脱不了干系,等差了苏凛的罪证定了罪,自然也就能为凝雪讨回公道,亦能为金州千千万的百姓谋福祉,叶公子觉得呢?洛潇潇的事情,顾修谨只当是一个小插曲,叶疏林这里才是顾修谨的目的所在。 叶疏林终于是被顾修谨的说辞打动了,松口说:我和你去。 顾修谨吐了一口气,嘴角扬起,郑重其事的对着叶疏林行了一礼:那在下就先替金州百姓谢过叶公子了。 谷小少爷出了门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荡,元满追上了他,也不说话,陪着他一起晃悠,等晃悠了近两条街,谷小少爷主动开口问元满说:你觉得是真的吗? 账本不像假的。元满实话实说。 谷小少爷有些泄气,连元满都这么说了,接着谷小少爷开始对着元满碎碎念:我当初像参军就是因为听说了苏将军的事迹,苏将军是一代豪杰,他不畏强权,豪气干云,他当机立断斩知府,保下金州一直都是美谈,只几年我一直都留心打探他的消息,都说他清廉,重情义,任人唯贤,心胸宽广,我去过他府上,一贫如洗,连丫鬟杂役都没有几个,他怎么会贪污?他怎么可能贪污?他怎么能贪污?谷小少爷说得越来愈快,语气越来越急,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元满对路人抱歉的笑了笑,拉着谷小少爷躲进了一个偏僻些的地方,方便他发泄。 红色爬满了谷小少爷的脸和脖颈,甚至染红了他的眼角,可是他就是忍着,忍着眼睛里的酸意,声音嘶哑也要忍着:我以为他是好人的,我真的一直以为他的好人的,我也一直想成为他这样的好人的,我也认为我肯定能成为那样的人的,这世上,除了李一刀,我最想成为的就是他了。 元满抬高眉头,抿着唇,终于是把差点出声的笑意忍了回去,好好的说什么李一刀。 抛开这个,元满还是很理解谷小少爷的,这一路上算是对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冲击挺大的,先是引以为豪的武功发现什么都不是,接着察觉自己最信任的亲人可能骗了自己,现在又发现自己一直视为信仰的人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还挺打击人的。 可是啊 谷小少爷,你认为的好人是什么样子呢?元满突然问了一句,谷城被她问得愣了一下,元满笑笑说:你一直说你想做一个好人,那你应该知道好人是什么样子吧? 谷城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善良大方,心胸宽广,宽以待人,舍已为人,乐于助人,惩恶扬善............谷城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元满也不强求,而是接着问:你认为你自己是好人吗? 当然。谷小少爷立马回答。 是吗?元满说:为什么? 因为我匡扶正义,帮助弱小...........谷小少爷也说不下去,因为他回想自己的往昔,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那苏将军呢?你还觉得他是好人吗?元满每一个问题都没有刨根问底,却不断有新的问题抛出。 谷城沉默了,他不知道,以前他肯定觉得是的,可是那个账本出来之后,知道苏凛贪赃枉法之后,虽然谷城不愿意相信,但是这确实就是事实,现在元满一问,谷城突然发现自己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苏凛不是好人,或者说,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多年居然看错了人。 元满笑笑说:走吧,回去吧,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吗?或许那个账本是伪造的,虽然难,但也不能不是?又或许是很正常的交易呢?不过是个账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直接打上贪赃枉法的罪过,苏将军可太冤了。 对啊,谷城眼中突然燃起了光芒,不过是个账本而已,证明不了什么的,想通了这一点,谷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老老实实的跟着元满往回走。 路上却看到不少人往同一个方向跑,拦了一个人想问怎么回事,那个人说:前几天合娇楼不是出事了吗?那丧良心的地方,让染了脏病的姑娘出来接|客,听说已经害死不少人了,上次合娇楼死的那个就是发现了被灭了口的,原先说是合娇楼串通了苏将军还想把事情压下去,要我说怎么可能啊?苏将军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肯定也是被人蒙骗了,你看,现在事情闹大了,苏将军知道了,不就来合娇楼解决了吗? 那人说完就往合娇楼的方向跑了,元满和谷城对视了一眼,也往合娇楼的方向走,等到了地方,元满脸色就变了,他们老远看到被大群人围住的,不止是苏凛,还有在高谈阔论的叶疏林和站在一边的顾修谨。 第70章 (30)替罪羊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自从合娇楼出了人命案子之后,有传说死的是嫖客的,有传说死的是妓子的,开始的时候,说法还五花八门,传到最后就只剩下让染了脏病的姑娘出来接|客,已经害死不少人了,上次死的那个就是病发了被灭了口的。 也不知道真假,毕竟有些人还是在场的,他们说死的人是个女子,不过也有人不同意,说死的是个男的,不过确实是说看到死的那人下|面烂掉了。 一时传的有些人心惶惶,毕竟去合娇楼的人不在少数,而且有些人还是偷摸着去的,谁敢往外说,可是他们怕啊?谁不怕染上脏病啊?自己花钱本来是去快活的,结果染上了脏病,谁心里咽得下这口气?所以这些人不敢自己冒头,撺掇着别人,隐在人群里,开始为自己伸张正义。 特别是当他们听说这件事情和苏凛有关系的时候,他们开始的时候是不信的,可是有人说看到了苏凛领着人去了大牢,没一会儿,大牢里就悄悄运走一具了尸体,紧接着合娇楼的案子不了了之,所有的人都被放了回来。 这些人不再那么自信了,开始心虚了,正当他们心中的信任动摇的时候,苏凛站了出来,他在征战前夕站了出来,亲手查封了合娇楼撕碎了谣言,并且承诺,在自己凯旋之后一定会给众人一个交代。 顾修谨,叶疏林和洛潇潇到的时候,百姓围在合娇楼门前正在为苏凛的承诺欢欣鼓舞。 他们三个去苏凛府上找他的时候得知,金州城外的小镇上发生□□,要过冬了,回然的人来抢过冬的东西了,苏凛要去平乱,他们追去城门口,只看到了整装待发的军队,没有看到苏凛,问了才知道苏凛去了合娇楼。 叶疏林手里拿着账本,看着一身戎装的苏凛站在人群中,身前台阶下面站了一排士兵,拦住百姓,苏凛满脸都是风雪沧桑的痕迹,宛如一尊石像一样坚毅,手里握着账本忽然就恍惚了,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一己私念贪赃枉法吗?更何况他要是真和花婆婆有利益牵扯,又怎么会查封合娇楼?叶疏林开始懊恼自己的莽撞,有些后悔了。 可是顾修谨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苏将军!顾修谨高声喊了一句,就让所有人看了过来,他笑着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往叶疏林方向一请:关于这次合娇楼的事情,这位叶公子找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想邀请您看一看,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呢? 此情此景正和他意,顾修谨就希望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苏凛听说过谢知恩载在顾修谨慎身上的事情,所以他对他是有些忌惮的,这些天让人好好整理了金州的册子,本来是打算陪他好好玩玩的,没想到突然来了战事,他不得不离开,这些天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一直看不见人,撒出去监视的人又全部折了,苏凛现在关于顾修谨是半点都不知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顾修谨突然出现,来者不善四个字已经写在脸上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59) 是吗?苏凛大方的挥手让手下将人请过来:什么有意思的,老夫还真想瞧瞧。 旁边围观的百姓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自发让出了一条路让叶疏林他们进去,顾修谨不着急,一伸手先给叶疏林让了路,叶疏林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张,眼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已经把他架起来,叶疏林现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刚想迈出去,就被洛潇潇拉住了,洛潇潇急了,看看旁边这么多人,压低了声音劝叶疏林说:神仙,算了吧,我们回去吧,这件事咱们私下再找苏将军说,现在人太多了。 叶疏林没说话,为难的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苏凛,洛潇潇见他不为所动,更急了,说:你难道忘了你答应过元满什么吗? 她一提醒,叶疏林才想起来,元满让他们不论发现什么,千万不要自己出面,只要交给顾修谨就好了。 顾修谨看了一眼叶疏林,不着痕迹的把洛潇潇拽着叶疏林的手拨下来:洛姑娘这话说的,元姑娘是聪明,可是聪明的又不止她一个,这次叶公子立了大功,可见其聪慧是在元姑娘之上的,您这时候搬出元姑娘是什么意思?觉得叶公子不如她? 洛潇潇惊叹于顾修谨胡说八道,颠倒是非的能力,刚想反驳:我什么时候........... 还没等她说完,叶疏林就拿着账本昂首阔步的走了,是啊?元满说的就是对的吗?这个证据明明是自己找到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顾修谨看到自己得逞,提步跟着走了进去,走之前轻轻推了洛潇潇一下,手上一摆,子一突然出现拽住她,看着突然出现的子一,洛潇潇直接呆了,再回过神,人群重新聚拢,把她隔在了外面,旁边还有子一拽着她,她不敢动,就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叶疏林走了进去,等面对苏凛的时候,才感受到了他身上那属于沙场杀伐决断之人强大的压迫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叶疏林瞟了眼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稍微宽了宽心,这么多人,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顶着这股子压力,叶疏林把账本递了出去,苏凛伸手来拿,指尖刚触上去,叶疏林看着他把手伸过来,突然想到了什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猛的把手缩回来,单手展开账本大咧咧的展示在百姓面前,高声说道:这是我在长廊花街找到的账本,上面写了将军和合娇楼花街都有交易,您给花街和合娇楼提供货物,他们给您钱,能否请教一下您,这是怎么回事呢? 众人先是静默了一瞬,你胡说!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接着人群就如沸水入油锅一般炸开: 你诬陷苏将军! 哪里来的外人在这里造谣! 苏将军肯定不是真的对不对! 众人七嘴八舌的喊着,甚至有些人想要往前冲,但是被苏凛的兵拦下了,叶疏林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只是覆水难收,只好停止了腰板,虚张声势的等着苏凛的回答。 苏凛对着躁动的人群摆摆手,算是安慰,人们在他的安抚下声音小了些,可是依然愤恨的盯着叶疏林,苏凛轻笑着摇摇头,似乎在笑少年人的天真与莽撞,干脆的说:没错,确有此事。 百姓们惊呆了,叶疏林也惊呆了,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他以为苏凛会否认,会狡辩,会逃避,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 顾修谨看着苏凛那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心下了然,能稳坐金州一把手的位置,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行。 苏凛接着说:我带兵出外行军打仗,总能虏到一些东西,蛮子猎到的皮毛和他们珠宝对他们来说不值钱,却能在大靖买个好价钱,我把这些东西带回来之后卖给了花婆婆,得到的钱充了公帐,时不时的拿出来接济百姓,说出来不怕诸位笑话,金州现在虽然看起来太平,可是谁不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哪天睁眼家就没了,要是没有这些银子,百姓哪里活得下去啊,这些府里的账本都是记录在案,诸位若是有所怀疑,可以去查。 金州的百姓都吃过战乱的苦,苏凛现在提了一句,纷纷就想起了自己那些担心受怕的日子,更有些老人甚至记得十年前金州被围困,断粮数月,城中的树皮都快被啃完了,那是一段不忍回首的往事,现在被人挑了起来,心中顿时起了怨气。 苏将军是为了我们好!你要做什么就冲我们来,不要为难他!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因为这一句话,又开始骚动起来,挡在前面的士兵因为不敢伤了百姓就是那么拦着,隐隐看着有些拦不住的势头。 叶疏林被这阵势震退了半步,呆呆的看着要往前冲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 顾修谨见势不妙,走近苏凛笑嘻嘻的说:苏将军,叶公子可是四海镖局的少当家,奉了御旨出来办事,要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不好交代, 苏凛还以一笑:顾大人说笑了,这能出什么事啊?叶公子一心为民,赤诚之心属实难的。说完就转头冲着百姓一挥手:各位,这位叶公子正气凛然,能及时指出苏某的不足,属实难的,这件事苏某瞒了你们这么久,实在有愧于你们。 苏将军,您别这么说,您是为了我们好,都怪这个人,居然就靠个破账本就莫名其妙的怀疑您! 是啊! 诸位快别这么说。苏凛一脸愧疚的神情:叶公子也是好心,也希望各位今后也向这位叶公子一样,苏某有什么不足之处,及时指出才是,今日本事出征之日,现在已经耽搁了许久,还请各位卖苏某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保佑苏某成功凯旋! 苏凛一番话掷地有声,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苏凛振臂一呼:天佑大靖,旗开得胜! 天佑大靖!旗开得胜! 天佑大靖!旗开得胜! 天佑大靖!旗开得胜! 百姓喊得慷慨激昂,苏凛让手下帮自己牵了马过来,翻身上马,征兵待发,在百姓的护送下,稳稳当当的向城门走去。 人群散去,叶疏林才回过神来,擦了擦脑袋上冒出来的虚汗,还没擦干净手就僵住了。 没有遮掩怒气的元满,一脸不解的谷城,面无表情的子一抓着一脸委委屈屈的洛潇潇,只剩他们四个站在台阶下看着他。 叶疏林紧紧捏住手里的账本,低下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轻笑,听着刺耳极了,恼羞成怒地抬头,发现不是下面站着的四个人,四个人除了子一都齐齐盯着一个地方,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回来,就看到从墙角走出来的皎月。 一袭粉色衫裙,团扇半掩着笑脸走了出来,这一刻叶疏林好像找到了发泄口一样:你笑什么。 皎月把团扇拿下来说:笑不自量力,妄想仅凭一个账本就想撼动苏将军,痴人说梦。 你!叶疏林被噎得说不话来,看来这个皎月也是苏凛的拥趸,他深吸了几口气,突然看到被贴了封条的合娇楼,扯了嘴角,幸灾乐祸的说:合娇楼被封了,你很伤心吧?自己的店被自己拥护的人封了,那该多伤心啊。 哪里想到皎月无所谓的说:又不是我的店,有什么好伤心的,换个地方不就行了,倒是你们,闹了今天这一出,以后出门还是小心点比较好。说完皎月就转身离开了。 叶疏林气不过想追上去,被飞身上来的谷城一把扯住,元满走上来,咬着牙说:你还想闹什么? 我没闹!叶疏林为自己辩解说:我只不是想揭穿苏凛的真面目而已!这话叶疏林自己说的都没底,但是就是越是心虚,叶疏林就越是大声,仿佛这样做他就有了底气一样。 揭穿什么?元满在一路上装出来的好脾气终于是在这一刻被消耗完了,手指着叶疏林微微晃了几下,最后紧握成拳拢在袖子里说:你有证据吗?你知道这个账本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们之间交易是什么吗?你能证明这个账本是真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做什么?做个笑话吗? 叶疏林其实在后面百姓□□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也已经知道错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莽撞了,可是刚才被元满当众说了一句,觉得被下了面子,就忍不住嘴硬起来,想着元满说几句好话,此事就算是就此揭过,没想到元满居然指着他就是一通骂,这可让叶疏林的脾气点了起来:怎么了?我自己找到了证据这就是我的本事!你现在这么激动,还不就是嫉妒我比你先一步发现了苏凛的事情! 哈?元满真的是被气笑了: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是嫉妒你被人当枪使还是嫉妒你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我嫉妒你?顾修谨早就知道只凭这个账本什么都不是,他诓你过来诈苏凛的,你还乐呵呵的往前冲,叶疏林,你这已经不是蠢了,你是没脑子。元满说的云淡风轻,听起来却是咬牙切齿,她果然不应该对叶疏林抱希望的。 站在一边看戏的顾修谨突然被点到,也没有突然被揭穿阴谋的窘迫,几束眼神齐刷刷的落到顾修谨身上,顾修谨悠哉悠哉站好,双手一摊,挑挑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反正他从一开始也是因为元满不在才准备算计叶疏林的,现在被揭穿了,也在意料中,别说负罪感了,他是半点都不在乎,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接受他们的目光,反正他们也只敢这样了。 得到顾修谨的回答,叶疏林语塞了,咬着牙愣在那里,还是不肯低头。 元满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他真是没救了,索性接着说:这个账本是你从花街搜的,只是有苏凛的名字,连他的手都没过过,能证明什么东西?再说了,你一开始就把账本亮出来,其他的暗示威胁什么都没有,苏凛好歹纵横官场这么多年,马上就知道了你除了这个账本什么都没有,才刚开局你的底牌就被摸透了,他最后能把百姓领走,不让他们打死你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再说,苏凛和花婆婆能相安无事的合作这么多年,肯定小心谨慎,只有让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让他自己有所行动,才能抓到他的马脚,可是苏凛在金州百姓眼中是恩人,是信仰,谁和他对着干都讨不了好,所以顾修谨才把你推出来做这个替罪羊啊!现在你懂了吗?你这个蠢货。 元满是真的被气着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她骂人,也是她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想想也是,元满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叶疏林没记住就算了,还转头就乐呵呵的去了,换成谁谁都会生气的。 叶疏林实在是受不了元满说的这些话,这些话像一个个针一样刺进叶疏林的耳朵里,最后流到他的每一寸身体里,把他扎得生疼,他扭头想走。 抓住他。元满才说完,谷城就一把抓住了叶疏林,叶疏林挣扎着说:放开我! 你又想去哪里?又想浪费我们的精力再去找你吗?你还嫌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元满今天说的话没一句客气的,可谓是句句诛心,散发出来的气势愣是震得谷城和洛潇潇没敢说话,叶疏林也是老老实实的安静下来。 顾修谨笑的一脸灿烂,弯下腰凑近元满说:看来,你还是避不过去啊。 元满现在只想锤爆他这张脸。 第71章 (31)李博衍回来了 顾修谨算计叶疏林除了要把他推出来做墙头鸟,更重要的就是想要拉元满进来,元满不想得罪苏凛的借口并不能说服顾修谨,要是苏凛下场,他能做的事情顾修谨也照样能做,说不定能做的更好,就算退一万步讲,苏凛真的没事,顾修谨明面上依旧能牵制苏凛,更何况,元满他们是帮今上办事,他们只要开了口,苏凛就没那么不识趣。 所以,元满说的都是借口,她肯定是有所隐瞒的,至于隐瞒了什么,顾修谨暂且还不知道,只能逼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才能看看会不会有些蛛丝马迹。 顾修谨对元满可真的是太好奇了。 现在叶疏林被顾修谨推出来,已经是把苏凛得罪了,元满是跟叶疏林一伙的,就算她没有参与,可主要是看苏凛怎么想。 元满抬头看着一脸胸有成竹的顾修谨,歪头一笑:可惜,让顾大人失望了,这事儿我还是不打算参与。 倒也不意外,顾修谨点点头问:这次是什么理由。顾修谨可以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了,元满根本就不是怕和苏凛发生冲突,她是想避免和苏凛产生接触。 没什么。元满说:只是不喜欢被人算计而已,告辞。说完领着谷城和洛潇潇就想走。 顾修谨打了一个手势,子一一闪身拔了剑立在几人面前挡了他们的去路,谷城手放在刀上却没有□□,洛潇潇袖子一拢随时准备撒毒药,元满镇定的回头: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修谨背着手走下来:就想问问元姑娘,觉得苏将军说的是否可信。 我不知道。元满想都没想就回答说。 是吗?顾修谨满脸的不相信:元姑娘神通广大,连鬼楼和穆小侯爷的事情都知道,却不知道从五年前开始,鲜逻、回然这些外邦接连受了雪灾,圈养的牛羊冻死了大半,可怜后来牛羊还发了瘟疫,到现在都还不见好,你说病死了的皮毛还有人敢要吗? 再说他们如今都这样,得了宝石不去换钱换粮,却拿去给军队?这是为什么呢?苏凛站在元满面前,手撑着膝盖,弯下腰看着她:元姑娘你觉得呢? 元满丝毫不惧,眼神对上顾修谨:恕我愚钝,不明白顾大人想说什么。 顾修谨看着元满的眼睛:元姑娘好像一直在避免和苏将军发生冲突。顿了顿:或者说一直在避免和苏将军接触,这是为什么呢? 顾大人多心了,小女子不过一介草民,只求偏安一隅,想和谁怎么样,又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顾修谨见元满半点不肯松嘴,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的,站起身来挥挥手让子一放行,子一把剑收了回去,却做了一个顾修谨没有想到的举动,他对着谷城,叶疏林,元满和洛潇潇打了一段连顾修谨都看不懂的手势。 叶疏林看着看着皱皱眉,只觉得这段手势有些熟悉,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看到过。 顾修谨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打手势问自已是什么意思,子一打完之后收了手,站在一边装死当没看见。 顾修谨:..............脸色不好的问元满他们:他是什么意思? 这下可让叶疏林逮到了报仇的机会,出言讥讽:哟,你这个主人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叶疏林还想往下说,元满一个眼刀飞过来,叶疏林嘴唇翕动几下,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老实了。 顾大人,那我们先走了。这次就没人拦了。 顾修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决定不再纠结元满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赶快回苏凛府上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动作。 顾修谨回了将军府,才刚进门就让人将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册子全部搬来了自己的房间,苏将军府的下人手脚麻利,再加上这些册子又是早就准备好的,所以很快就准备好了,大大小小新新旧旧,分门别类的排列放好,足有一人高,两人宽。 苏凛也没耽搁,叫来了自己带来的两个人,三个人就这样仔细查验起这些册子来,现在苏凛不在,叶疏林又闹了那么一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趁着他分身乏术,现在是最好下手的时候,不然等他回来,就更不好下手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0) 顾修谨他们三个人看了一天一夜,愣是没来得及合眼,眼看着日暮西沉,又看着晨光熹微,顾修谨捏捏眉心,盯着快要燃尽的蜡烛养了养神,埋头继续,进来送茶的下人看着这么拼命的四人,尽职尽责的劝了一句:各位大人,都一天一夜了,过会儿天都该亮了,要不您们歇歇吧,别累着。 顾修谨头也没抬,就撑着胳膊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下人没敢再说话,老实下去了,顾修谨灌了一杯浓茶,清醒了些,抬头问其他人:你们看的怎么样? 其中一个抬头说:回大人,查了最近五年的账,没问题,正打算再往前查查看。 另外一个说:小人也查了近五年的案子,除了最近合娇楼的案子没有物证之外,其他的都是人证物证齐全。 合娇楼的案子是顾修谨经手的,本就知道里面有猫腻,想来是苏凛还没来得及补齐物证人就上了战场,或许他已经想好了后面的说辞,因此这案子依然是算不得什么,不用在意,可是毕竟是自己经手的,顾修谨闭着眼睛揉着额角随口问了一句:人证呢? 合娇楼的妓子,客人均为人证,大人请过目。那人捧着案件卷宗放到顾修谨面前,顾修谨睁开眼睛一扫,正打算示意他合上,却突然目光被牢牢吸引住了。 他把卷宗拿过来凑近看了几眼,又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纸条仔细比对,面上一喜,他来金州这么多天,总算有了个好消息。 自从昨天元满骂了叶疏林一顿之后,他们两个就谁都不理谁了,穆小侯爷错过了昨天的事情,今天吃早餐的时候,看着叶疏林的臭脸,元满的冷脸,十分的蒙蔽,戳了戳洛潇潇:他们这是怎么了? 洛潇潇看看他们两个,压低声音说:嘘这个事情说来话长,等下我慢慢跟你说。 哦。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元满突然问穆小侯爷说。 穆小侯爷笑着打哈哈:我还能去哪儿?就是出去玩玩而已。 去哪儿玩了?元满接着问。 穆小侯爷埋头吃饭,一脸为难,元满放下筷子盯着他,洛潇潇和谷城也有样学样,穆小侯爷受不住他们这个样子,放下碗筷,低着头,一幅老实挨批的样子:去长廊了。 还不等别人说什么,穆小侯爷先为了维护自己嚷嚷开了:你们别说我啊,我也知道长廊那边危险,可是长廊好玩啊,要是天天呆在房里,多无聊啊,人都要被闷死了。 没。等他狡辩完了,元满说:出去玩挺好的,幸好你没在啊。 元满说完之后,洛潇潇想了一下要是穆小侯爷没去长廊,而是跟着神仙一通瞎搅和的场景,不由得庆幸,幸好穆小侯爷贪玩啊。 呦呵?元满这个反应倒是在穆小侯爷的意料之外。 叶疏林听了元满的话,觉得她意有所指,重重的放下碗筷,说了从那之后跟元满说的第一句话:你什么意思? 元满心里烦躁得很,还有完没完了,他就不能消停会儿吗?元满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吃饭没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又忍不住骂他。 穆小侯爷看着叶疏林跟野猫炸毛一样,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喜闻乐见,也不掩饰,喜滋滋的问洛潇潇:他是不是吃亏了。 洛潇潇看着穆小侯爷这个德行无奈的点点头,神仙何止是吃亏啊,现在这样穆小侯爷就这个样子,要是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得乐死?搞不好又要和神仙吵起来了,洛潇潇开始考虑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诉他了。 叶疏林见元满无视自己,无名火起,伸手想拽元满,却被突然从天而降的红色影子吓了一跳,只见李博衍也不知道从哪儿跳下来的,没脸没皮的说:我回来了,想我了没? 叶疏林白了他一眼,坐下没理他,洛潇潇和谷小少爷很高兴。 右使大人你回来了?你去哪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洛潇潇问。 去办了点事。李博衍回答。 那你还跟着叶疏林吗?这是穆小侯爷最关心的。 跟啊。李博衍丝毫没有征得当事人的同意,自己就做了决定。 狗皮膏药。叶疏林嘟囔了一句就起身离开了,李博衍见状就跟了上去,我也去!穆小侯喊了一声就跟了上去,三人就这么前后脚离开了八方客栈。 潇潇,谷小少爷,你们快吃,吃完了我们去一趟长廊,看看六爷回来了没。元满招呼着洛潇潇和谷城,也没去管他们三个。 穆小侯爷跟在叶疏林身边不依不饶的问:叶疏林,你做了啥啊?我看元满都不理你,你干嘛了惹得他这么生气? 叶疏林疾步往前走,就是不想理穆小侯爷,可是穆小侯爷这叫一个死缠烂打,就是甩不掉,叶疏林发着火说:你能不能被跟着我? 那不行。穆小侯爷理所当然的拒绝了:现在李博衍回来了,你身边就是最安全的,我就跟着你,哪儿也不去。 穆小侯爷不要脸的程度真是让叶疏林叹为观止,叶疏林本来就是心里憋屈,想出来散心的,哪里想到会跟出来这么个狗皮膏药,李博衍虽然也跟着他,可是大多数时候,李博衍还是挺安静的,哪里像这个人,一张嘴一天讲个不停,就不带休息的,虽然生气可是又赶不走,只好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穆小侯爷聒噪得很,叶疏林被他烦的到处乱窜,最后居然被赶到了合娇楼附近,现在叶疏林一看见合娇楼就想起昨天的事情,只觉得满腔屈辱,转身想走,没成想遇上个最不想遇见的人。 叶公子这是往哪去啊?叶疏林看到顾修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开,可是还没等他转身,顾修谨就带着他那冠冕堂换的笑容迎了上来,前脚刚算计了他,后脚就能若无其事的打招呼,这不要脸的程度,真是和穆小侯爷有一拼。 顾修谨走过来看见了李博衍,礼貌的打招呼:右使大人回来了。 嗯。李博衍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顾修谨看着叶疏林对自己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贴着笑脸说:叶公子,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 玩笑?这个大件事他居然好意思舔着脸说是玩笑?叶疏林心中有气却不好发作,只能咬着牙说:顾大人哪里话,既然是玩笑,就没有放在心上的道理。 那就好,在下还有事,就先失陪了。说完就离开了。 叶疏林看着他洋洋得意的背影,气愤的转身想走,穆小侯爷看着顾修谨离开的方向问了一句:你们合娇楼死人的案子还没查完啊?叶疏林闻言转身,果然看着顾修谨朝着合娇楼走了过去。 第72章 (32)引蛇出洞 叶疏林看着顾修谨,心上起了怀疑,合娇楼已经被封了,而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合娇楼已经没有有用的证据了,顾修谨还来合娇楼做什么?正想悄悄跟上去,却想到了顾修谨身边的那个子一,也不知道他一个聋子能不能发现自己。 眼睛一转,把主意打到了李博衍身上,可是很快就否定了,算了,没必要,再说了,有穆小侯爷这个大喇叭在,还跟踪什么? 叶疏林嫌弃的瞪着穆小侯爷,可是穆小侯爷完全没有自觉,几步追上顾修谨:顾修谨,你是去查案吗?带上我呗,本侯爷这么天资聪颖,肯定能帮上你。 叶疏林心里暗喜,面上不显,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面色严肃的跟穆小侯爷说:小侯爷,不要什么人你都跟着跑,走,回去了。 才刚出来,回去干什么?穆小侯爷觉得叶疏林莫名其妙,不是他要出来的吗?这还没出来多久,怎么又急着要回去了,回头对着顾修谨说:怎么样?要不要本侯爷帮帮你? 顾修谨笑着婉拒:多谢小侯爷,此案已经了解,就不劳您费心了。 结案了?穆小侯爷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什么时候? 两天前,若是小侯爷没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穆小侯爷给他反应,顾修谨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穆小侯爷很是惋惜的摇摇头,看来错过了一个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啊,回过头,穆小侯爷看到叶疏林眼神里对他的嫌弃更甚,自己果然不应该对穆小侯爷抱有什么希望的。 叶疏林越过穆小侯爷看顾修谨,只见他从合娇楼前经过,别说进去了连看都没看一眼,难怪是自己多心了?叶疏林这么想,顾修谨只是路过? 他站在大街上还没回过味儿来,突然看见好几个士兵,手里拿着一堆画像,一路拦着行人一边检查,一边分发下来,到了叶疏林他们这儿,士兵只是扫了一眼就把手中的画像拿了几张给他们,吩咐说:看到画上的人,立马来衙门里报案。说完就继续检查,分发旁边的行人。 穆小侯爷拿着画像说:这姑娘还挺好看。叶疏林拿起画像一看,这不是皎月吗?马上过去叫住士兵说:这位军爷,不知道这是何人?为什么要找她? 其他百姓也由此疑惑,被问到的士兵为了少说几遍,抬高了声音喊道:画像里的人叫做皎月,是合娇楼的老板娘,前几日合娇楼里死了人,虽然已经结案,可是流言不止,现在将军不在,兵部来的大人想尽一份力,还大家一个交代,本想提皎月前来问审,可是皎月现在无故失踪,大人怀疑她是畏罪潜逃,故全城搜捕,若是有人知情不报就按同罪论处,明白了吗? 士兵说完这番话,一旁的百姓都点头称是,低着头小声嘀咕,等那些士兵走了,才敢大声讨论,都是猜测合娇楼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传言是不是真的,叶疏林捏着手里的画像,转身去找顾修谨,李博衍一言不发的跟上,穆小侯爷跟在叶疏林身边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这么一会儿,顾修谨还没有走远,叶疏林转过了一条街就看见了他,顾修谨!叶疏林叫了一声,顾修谨听到挺住,回头笑着问他:叶公子还有什么指教吗? 叶疏林现在很想抓他的领子,可是考虑到后果,生生忍住,握着画像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皎月他们昨天才见过,当时见面的时候还什么事都没有,现在皎月就成了通缉犯?顾修谨肯定发现了什么新的证据。 顾修谨揣着明白装糊涂:哦,这是通缉令啊。 叶疏林忍着脾气:顾修谨,账本那件事怎么说我也算是帮了你,现在你有新的证据总不能藏着掖着吧,你告诉我,我们两算是扯平了。叶疏林现在想查苏凛已经从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帮一次顾修谨,让他向四海镖局报恩,变成了现在自尊心作祟,一定要揪出苏凛的狐狸尾巴,跟元满证明看,自己是没有错的。 顾修谨看着叶疏林,不禁感叹起他的天真,既然对他的利用已经完了,顾修谨也没必要再给他好脸色了,顾修谨笑着轻声细语的问了一句:你是有多不自量力,才觉得你能跟我讨价还价? 这一句话宛如一道巨雷打在了叶疏林脆弱敏感的神经上,晃得他好不容易重新拾起的自尊心再一次摇摇欲坠,显然顾修谨还不打算放过他,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一样不满的看着他继续说:叶公子,求人可不应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对于顾修谨来说,达到目的才是关键,手段并不重要,能屈能伸不是屈辱,他只要结果,叶疏林这里的结果他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对他虚与委蛇了。 可惜,显然叶疏林并没想通这一点,顾修谨这些天装的太好,好的让叶疏林产生了顾修谨脾气很好的错觉,快忘记了他在永州被顾修谨追捕时的样子,没想起自己是怎么被顾修谨算计,以为自己分享了自己的情报,就也能在顾修谨这里分一杯羹。 呵。叶疏林还在嘴硬:你得意什么,若不是我,你能拿到那个账本? 你说的,是你从牛肚子掏出来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当时除了他和谷城,没有别人在场的。 确实要谢谢你,谢谢你做了这个出头鸟。顾修谨答非所问,却充满揶揄。 或许是两人太过剑拔弩张,穆小侯爷这次居然难得实相的闭了嘴,看着这两人的样子,一直在担心两人打起来,当然,要打起来肯定是子一和李博衍打,他们两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那自己要怎么跑? 叶疏林突然想到,顾修谨要是知道账本是从牛肚子里拿出来的,那昨天从他踏进八方客栈开始,就已经想好要怎么挖坑让自己往里跳了,元满那一句提醒是因为她早就想到顾修谨会有这么一手了?可是她是怎么知道? 此时此刻,叶疏林突然清晰的认识到了他和顾修谨还有元满之间的差距,不止是见识手段,还有筹略谋划,叶疏林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至少在以前他是真的很聪明,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但是叶疏林很快就被叶疏林那无谓的自尊心压了下去。 他是不会承认的,他绝不承认自己不如顾修谨,他自欺欺人的想,顾修谨不过是因为有个官衔在身上才占到好处而已,他要是也能利用官职牵制苏凛,又何须处处受制于人。 他更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元满,在他看来,元满不过是在江湖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知道的东西比他们多而已,要是也给他几年光景,他绝对会比元满厉害。 抱着这样的心思,叶疏林甩了一个脸子给顾修谨,转身就走,不说算了,他就不能自己查吗? 穆小侯爷看叶疏林气急败坏的走了,下意识的跟了上去,李博衍却没跟上去,凑近了顾修谨,压低声音问他:长策要我问你,你想好了?真要动苏凛? 怎么了?顾修谨反问。 李博衍一字一句把长策交代他的话说给顾修谨听:皇上主战,丞相主和,皇上要大战肯定少不了苏凛,你要是动了他,沈丞相真想和皇上过不去。 顾修谨笑笑,这种事情老师怎么可能没想到,可是老师也很清楚的知道,只有苏凛出了事,皇上才有可能消停,不然老师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把自己送来金州。 本来只是想查查账用些小事困住苏凛一段日子,沈丞相再极力劝说皇上,可是没想到从玉小真那里知道了苏凛居然和叛国有牵扯,喜忧参半,喜是因为皇上多疑,要是真闹出叛国的事,皇上就算保住了苏凛也绝不会再重用,干戈之事只能暂时搁置,忧是,他还真不愿意看这一代良将以这种方式就此陨落。 顾修谨敛了心神,跟李博衍说:请你回去告诉左使大人,你们御影司事忙,这就不劳他费心了。这句话什么意思,李博衍听不懂,但是长策绝对明白。 叶疏林走了一段路看李博衍没有跟上来,停下来回头喊:李博衍你干什么?走了!这一刻叶疏林有些赌气的意味,既然李博衍是跟着自己来的,那就必须要跟着自己走。 恰好李博衍要说的都说完了,听到叶疏林喊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转身去追叶疏林,等追上了,穆小侯爷好奇的问:你跟顾修谨说什么呢?叶疏林也睨着他等答案。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该说不说,在气死人这方面,李博衍、谷城、子一这三个,是有些天赋异禀在身上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1) 等顾修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玉小真已经在他房间里等了他好一会儿了,顾修谨看见玉小真猜到了她来的目的,看似无意的扫了一圈。 放心。玉小真说:没人看到。顾修谨关了门进来坐好,还不等他开口,玉小真开门见山的把皎月的画像往桌子上一拍: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修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过听她的语气:你知道? 反正也没有瞒的意义了,玉小真承认说:能和花婆婆亲近的人本来就没几个,不难猜,也不难查。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不择手段。玉小真把画像拿起来往他眼前一送:像现在这样。 玉小真是知道一直帮她的神秘人是皎月的,可是皎月不愿意露面很明显就是不愿意把自己放在明面上置于危险当中,况且虽然不知道皎月为什么要帮玉小真,可是这件事本来就和皎月没什么关系,她既然愿意出手就已经是雪中送炭了,玉小真也不再苛求什么,就干脆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顾修谨这个人,玉小真以前虽然没见过,但是却听李博衍提起过,听起来像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但是何不为把这么大的事情托付给了他,说明是个可信的,所以玉小真没有隐瞒情报和神秘人的事情,这样会更有利于辨明局势,今后要真有什么,玉小真还能保下皎月,可是她隐瞒了皎月的身份,就是怕顾修谨把皎月置于危险当中,就像现在这样,可是玉小真到底还是低估了顾修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 所以说。顾修谨伸出手指拨开画像看着玉小真理直气壮的说:你早些告诉我,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要不是玉小真打不过子一,顾修谨这张得意洋洋的脸早就废了: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顾修谨把画像从玉小真手里抽出来,摊平开来,别说,这画师手艺不错,画的真像:引蛇出洞。 顾修谨突然大张旗鼓的开始搜捕皎月,皎月自己肯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花婆婆那里为了明哲保身,肯定不会收留皎月,皎月也不敢去,因为她不知道花婆婆知不知道自己背叛的事情,现在满城的搜捕令,她无处可躲,抓到人送到顾修谨面前只是早晚问题。 玉小真看着顾修谨失语良久:沈书行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心黑手狠的玩意儿的?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李博衍家老妖怪教出来的。 别把我老师和那个人相提并论。一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和他老师一起从口里说出来都算是玷污了老师的声名。 玉小真翻了个白眼儿:心眼儿真小,人确实厉害的好吧,你敢说皇上现在稳坐江山没有那老妖怪一半的功劳,老妖怪开门你师父守,这本来就是事实。 顾修谨并不否认,可是就是不舒服,所以顾修谨并不打算继续和玉小真纠缠这个,提醒她说:我要是你就不会离开八方客栈,现在你那里应该是皎月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了吧?你不打算给她一些庇佑? 呵呵。玉小真冷笑两声,喊不客气的戳穿了他的冠冕堂皇:你先把放在八方客栈四周的人收回来再跟我说什么庇不庇佑的鬼话。 第73章 (33)通缉 元满领着洛潇潇和谷城来了长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谷小少爷总觉得今天长廊里的人格外多,还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因为他们这次来主要是要去找六爷,就没有多留意。 到了六爷的地盘,等元满说明来意,却被告知六爷还是没有回来,没办法,他们只能在金州继续等下去。 既然都来长廊了,他们就想着继续逛逛,这时候谷城才有空奇怪一下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元满拿着块布在洛潇潇身上比划,谷城在旁边拿着块烧饼啃:今天人好多。 不奇怪。元满重新拿了一块布说:苏将军和迄幹开战,就相当于断了一条商路,没有哪个商队缺心眼儿的想要去碰晦气,自然就有停在长廊歇脚了,或者在这儿买卖。 谷城接着又说:哦,只知道开战,不知道在哪里开战,怕撞上。 那你可小看他们了。元满说:他们这些人消息比报信的瘫子穿得都快,怎么可能不知道战场在哪里? 那避开不就好了。既然知道在哪里,避开不是比在这里耗着强? 商人以利为先,换条路可就不是一个说法了,不值当。 谷城明白了,可是听见元满说了苏将军,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苏将军那么为国为民,现在都还在战场上厮杀,他们却冤枉他,还是在他御敌之前,也亏得苏将军大度,他们居然还当众质问苏将军,企图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逼苏将军就范,此等小人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这么想着,手里的饼突然就不香了,谷城想起了谢知义和谢知恩,他们两兄弟为了永州百姓以命相博,换来百姓的安家乐业,可笑至死都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只能带进黄泉,谢知义还背负了一身骂名。 谷小少爷想,若是那天真的有人误解了苏将军,苏将军岂不是和谢知义一样?他当时那么笃定的认为谢知义是恶人多么可笑,如今胸怀大义之人却被自己误解成那个样子,最后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没法当面和谢知义说一抱歉,等苏将军凯旋,自己定要登门谢罪才是。 姑娘。三人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谷城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个银发白须的老者,就回头来继续想着要怎么道歉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负荆请罪可能好一点。 洛潇潇还没来得及说话,元满就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行礼说:木管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熟人?元满还这么恭敬?洛潇潇和谷小少爷对视一眼,腰板都不自觉的挺直了些。 木管事看起来已到耄耋之年,满头银发一丝不苟的梳整齐后用一支木簪固定起来,白眉长须,两只眼睛乐呵呵的眯着,看着是个和蔼可亲的慈祥老人,身材却很是魁梧,肩背不见佝偻,只比谷城略矮一些,一身不打眼的衣服裹在身上,却穿出了些不怒自威的感觉,气势和精神头感觉比谷小少爷还足。 木管事笑眯眯的开口:确实是许久未见,姑娘来了长廊,怎么也不上不有阁看看?我家主人很是想你啊。 元满回答说:木管事说笑了,没有的事,只是近日琐事缠身,一直抽不出空来,这才没去拜访阁主。 姑娘如今可有空?木管事也不墨迹,直接道出了自己突然出现的目的:可愿随我走一遭? 自然。元满爽快的应承下来:只是长廊混杂,请木管事先容我安排好家里的小辈才是。 木管事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元满这才回过头来跟洛潇潇和谷城说:我盛过不有阁阁主一个天大的恩情,这一趟是一定要去的,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你们先回去。 我们陪你去吧。洛潇潇只听元满说过不有阁,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可是让元满一个人去她总是不放心的,况且元满还欠了那个阁主恩情,万一那个阁主欺负元满怎么办? 谷城没说话,可是也默默往前走了一步表达自己的态度。 元满知道他们的担心,笑着宽慰说:放心,阁主人还不错,我与他算是老相识了,而且,若是他真想为难我,你们去了也不顶用,还不如在外面,若我今晚没回来,记得帮救兵救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洛潇潇回答完,元满就跟着木管事走了,洛潇潇和谷城也按照元满说的,乖乖回了金州。 两人刚进了金州城门,正往八方客栈走,就看到一队兵马骑着马火急火燎的出了城门,谷城觉得奇怪,就问旁边的路人说:这是怎么了? 苏将军调驻城军了,看来这场战不好打呀。旁边的人见怪不怪的说:不过苏将军嘛,肯定能打赢的。 谷城崇拜苏将军已久,自然知道苏将军调驻城军意味着什么,苏将军连年在外作战,以防他在外的时候有人趁机攻城,苏将军特意训练了一批驻城军留在金州城内,除了在有人攻城的时候能抵御外敌,也是为了驻城军能发射信号拖延时间,能让苏将军在最短的时间赶回来。 另一个方面,也算是苏将军给自己的保障,若是战场上兵将不足,驻城军正好可以顶上,可是这种时候非常少,谷城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一次而已,那次迄幹,回然联合大举进攻,苏将军死战不敌,就算是掉了驻城军过去,也是于事无补,最后退回金州,死守一月,终于等来了援军。 这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回然,居然让苏将军调用了驻城军?谷城担心起来。 洛潇潇拍了一下看着驻城军出城的谷小少爷,谷小少爷回头,洛潇潇说:走啊?怎么了? 没什么。谷小少爷说:你先回去吧。 怎么了?洛潇潇问:你要去干嘛? 谷小少爷挠挠后劲子说:我去看看有没有磨刀铺,我去磨磨刀。 我和你一起去找啊。洛潇潇说。 不用。谷城说:我想自己去。 行吧。洛潇潇不疑有他,和谷城分道扬镳,于是在洛潇潇回客栈没一会儿,就收到了谷小少爷托人送来的信。 我去战场帮苏将军,勿念。 谷城 这封信的内容可谓言简意赅,洛潇潇的心情可谓乱七八糟。 就没看住这么一会儿?人就跑了? 还没等洛潇潇缓过劲儿来,叶疏林,穆小侯爷和李博衍回来了,看见只有洛潇潇一个人在,叶疏林问:怎么只有你一个,谷城和元满呢? 洛潇潇一言不发的把信递给叶疏林,穆小侯爷和李博衍凑了脑袋过来看,穆小侯爷看完,不满的说:跑的可真快,上战场这种事□□情居然不叫我?是怕我抢了他的风头吗? 叶疏林嫌弃的说:叫你一起去送死吗?叶疏林实在是不知道谷小少爷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脑子不清醒,就凭他?能帮上苏将军什么?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李博衍倒是没什么感觉,去就去了呗,随口问了洛潇潇一句:元满呢? 元满还在长廊,被一个木管事叫走,去见不有阁阁主了。洛潇潇老实回答。 你是从长廊回来的?叶疏林抓住了洛潇潇话里的点。 是啊。洛潇潇说。 你在长廊有没有看见皎月?叶疏林想,合娇楼和花街都是花婆婆的地盘,现在皎月被通缉了,肯定会去花街找花婆婆求救。 没有。洛潇潇问:皎月怎么了?怎么会被通缉啊?街上的通缉令,洛潇潇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顾修谨下的命令,他肯定是又发现了什么。叶疏林想着顾修谨刚才说的那些话,越想越气,不甘心让他压自己一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走,再去一趟长廊。 哎,等等。李博衍伸跟手指,挠挠嘴角,一点也没诚意的询问:我发现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叶疏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李博衍当他没说自顾自地开口:八方客栈外面埋伏了不少人,还有些是高手。 这个时候,李博衍独属于高手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 什么? 真的。李博衍说:不信你去看看。 李博衍没有必要骗自己,他说的是真的的话叶疏林明白了,思来想去,现在有精力又有能力围住八方客栈的,只有顾修谨,顾修谨在通缉皎月的时候派了这么多人围住八方客栈,是不是意味着皎月就在八方客栈?不对,要是皎月在的话,他应该是派人来搜查,现在派人埋伏着,也就是说,皎月会来八方客栈。 得知这个事情,叶疏林得意极了,顾修谨,没想到吧,我终究还是能快你一步。 你还记得皎月长什么样子吗?叶疏林问李博衍。 记得。李博衍大概知道叶疏林想让自己干什么了,这事情,他可太熟练了,李博衍想了想说:你要是以后不再听顾修谨的话,我就帮你把人抓过来。 洛潇潇眉毛一挑,眼睛在叶疏林身上转了一圈默默往地上看,这不是在内涵神仙被顾修谨当枪使那事吗?可是那时候李博衍不在啊?他怎么知道的? 显然这一点叶疏林也想到了:你什么意思? 嗯李博衍笑着说:他不是老气你吗?那你还跟他说话干嘛?你说是不是?企图蒙混过去。 实话。李博衍这话一听就是乱讲,叶疏林可不信,听李博衍胡说八道那么多回,叶疏林都听出经验来了。 李博衍实在是懒得编瞎话,直接就问:你就说答不答应吧。反正他是料定了叶疏林肯定只能求他帮忙的。 啧。外面既然有人埋伏,那能避开那群人或者说能赢过那群人把人抢过来的,他们这儿确实只有李博衍可以做到,于是不情不愿的说:行行行。 李博衍得到回答后就心满意足的走了,穆小侯爷一脸不相信的问叶疏林说:他真的能把人带来?看起来不是很靠谱。 叶疏林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坐在这里有种坐以待毙的感觉,叶疏林极其讨厌这种感觉,像是自己被人捏住了七寸一样,全身上下只萦绕着无能为力四个大字,像是自己是个废物一样,顿觉心烦气躁: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不过叶疏林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这种事情,李博衍不知道做得有多熟练,这种事情,长策都给他磨练出来了。 他先是通过御影司的暗号哨声,这口哨是特制的,哨声像是鸟叫,却可以传得很远,李博衍把御影司在金州的人找出来,悄悄处理了顾修谨的人,用自己的人顶替上,继续守株待兔起来。 顾修谨判断的没错,皎月真的来找玉小真了。 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捕皎月,皎月自己也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肯定不是好事,皎月只能逃。 不过顾修谨想错了一点,皎月不知道顾修谨和玉小真的关系,也不知道自己神秘人的身份暴露,不出城找花婆婆是因为现在城里都是通缉令皎月出不去,更是因为合娇楼被封,自己又被通缉,就算去找花婆婆,花婆婆为了明哲保身,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皎月。 其实,皎月还有一个去处,皎月能联系上玉小真全靠他,可是皎月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遑论寻求他的庇佑? 所以皎月想到了玉小真,玉小真和自己接触这么久不追查追问自己的身份,说明她是信任自己的,也能说明玉小真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暴露,而且,没有人知道自己和玉小真有来往,玉小真一直在金州低调行事,更没有人认识玉小真,在这一刻,玉小真比花婆婆更值得让人相信,她这里,也更为安全。 于是皎月扮作了一个回然的女子,回然女子的衣服有长长的面巾包裹住脑袋和面庞,而且现在天气渐冷,不少妇人都为了保暖,都是这副打扮,这样一来不仅能很好的遮掩皎月的样貌,还不惹眼,皎月就这么掩人耳目的到了八方客栈。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2) 然后就被李博衍带人捉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食佳乎正在展开,准备收尾,大家大主线看出来了点什么了不?你们发现有啥逻辑不通的地方要跟我说哈 第74章 (34)审问 皎月老实巴交的坐在椅子上也不敢动,眼睛扫了一圈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几人,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知几位找我,所谓何事?万事好说,不用给这么大的礼吧?皎月把自己跟捆猪蹄一样被麻绳裹起来的手举起来。 洛潇潇看着皎月,回头问叶疏林:人是绑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筹码都到手了,自然要硬气些。抓到了皎月,叶疏林就有了底气,顾修谨不是嚣张吗?这下看他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李博衍,你去帮我告诉顾修谨,他要的人在我手上。麻烦人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特别是发现这个人用起来比较顺手之后,就有点理直气壮了。 还好李博衍也不是什么小心眼儿的人:行。答应完之后就离开了。 穆小侯爷凑到皎月旁边问:凝雪那事儿是不是你做的?穆小侯爷错过了不少事情,现在看到顾修谨通缉皎月,自然认为是和凝雪那个案子有关系。 不是。皎月不清楚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或者说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所以能回答的问题都会回答。 叶疏林白了小侯爷一眼,就爱问废话,直接问皎月说:顾修谨为什么要抓你? 不知道。皎月也很奇怪,按理说上次他们还在合娇楼前见过面,当时还好好的,就过了一天而已,怎么就把矛头对准自己了? 叶疏林也不计较她话里的真假,反正等顾修谨来了,自然就清楚了。 李博衍去到顾修谨住的地方,还没看到顾修谨子一拦住了,李博衍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走大门的,看着摆开架势的子一,李博衍起手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我不是坏人,我来找顾修谨有事。 子一不为所动,哦,影子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讲情面的,就算是遇到了同僚也照杀不误,看子一的样子,顾修谨给他的任务应该是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间,顾修谨自认打不过子一,于是放弃了硬攻,站在门口扯开嗓子喊:顾修谨,叶疏林抓了皎月,现在在八方客栈等你!叫你过去。 这一招毫无新意,可是胜在好用,顾修谨听到了李博衍的叫声立马就开门出来了,看见抬着剑守在门口的子一,拍拍他的肩让他让开,子一一眨眼又隐了起来,李博衍看见他出来了正想说话就瞟到了后面的老熟人。 玉小真?李博衍奇怪的说:你们两怎么会在一起? 你认识他?顾修谨问玉小真,玉小真没有否认,点点头。 认识李博衍?御影司的人?那这些天自己跟她说的事情岂不是被御影司的人知道了?何不为为什么会留一个御影司的人在这里? 放心,拿人钱财□□,我做不出两面三刀的事情,你以前不是也认识李博衍,你是御影司的人吗?玉小真三言两语就点破了他的心思:何不为要我做的事,他们不知道。 但是他们抓住了皎月。要是玉小真说的是真的,他们怎么会知道皎月的事情?还先他一步抓住了人? 玉小真白了顾修谨一眼,只觉得难怪李博衍会烦这些人,真的好烦烦啊,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也不嫌累挺,玉小真直接问李博衍说:你们怎么会去抓皎月? 李博衍指着顾修谨说:他安排在八方客栈的人被我发现了,然后我就取而代之了。 顾修谨:.......... 玉小真一脸玩味儿的看着顾修谨,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走吧。既然人找到了,顾修谨也不想耽搁,当即决定和李博衍去一趟八方客栈:你也一起吧,剩下的事情需要你在场。 就算顾修谨不说玉小真也会去的,皎月现在被抓她也有责任,她在场的话,要是有什么事还可以保一下皎月,最不济,还能带着她一起逃,只是她比较担心的事:你确定要让这么多人参与进来? 若是苏凛真的有罪,证人越多越好。不然就凭皇上对苏凛的态度........ 见顾修谨这样说,玉小真也没有多说什么,顾修谨和玉小真就跟着李博衍一起去了八方客栈,三人进了屋,把门关起来,本来还算大的房间塞满了人,一下显得有些拥挤,顾修谨进了门像是不在乎正中间被绑了的皎月似的,先是介绍了玉小真,皎月一看见玉小真瞬间就明白过来顾修谨为什么通缉自己了。 叶疏林,洛潇潇和穆小侯爷看着玉小真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顾修谨介绍完了玉小真,一一打了招呼后问:谷小少爷和元姑娘呢? 洛潇潇回答:好汉去找苏将军了,元满去拜访不有阁阁主还没回来? 不有阁阁主?顾修谨怀疑自己听错了,洛潇潇看他脸色不对,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吗? 不有阁阁主从不轻易见外人,至今那个阁主连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元满去拜访他?她和不有阁有什么关系?顾修谨把思绪拉回来,这些都不重要,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才是,心思绕了一圈,最后嘴上说的是:没什么。 叶疏林在他之前捉住了人,心里有些得意,看着顾修谨说:说说吧,为什么要捉皎月? 哎,此言差矣。顾修谨满脸的道貌盎然,走过去殷勤的边帮皎月解开绳子边说:哪里是捉呢?不过是想请皎月姑娘过来帮个忙而已。 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看着顾修谨这些动作,皎月看了顾修谨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玉小真身上,玉小真满脸愧疚,正想开口,顾修谨就先替她说了话:皎月姑娘想错了,玉小真从来没有出卖过你,只是凝雪案的卷宗里有你签字的口供,你留下的字迹和你给玉小真字条的字迹一模一样。 一摸一样?这下子轮到玉小真觉得奇怪了:我给玉小真的字条全是拿左手写的,你这也看得出来? 顾修谨手上微微一顿,但很快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手上不停,嘴上继续说:花婆婆八月十九出城出货,花婆婆九月初六回城,可去长廊百花丛中一探,莲子应在最深处,合娇楼当天恐有血案这些不都是皎月姑娘给我们的线索吗?顾修谨解开绑着皎月的绳子站起来。 皎月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否认,这些确实都是自己给玉小真递过去的信息。 顾修谨看着皎月算是默认的态度,暗暗松了一口气,被玉小真看在了眼里,顾修谨蹲下来看着皎月的眼睛说:那皎月姑娘,你是否能告诉我们,你作为花婆婆的人,为何要帮我们?我们又有什么能帮你的地方吗? 到这里,叶疏林就懂了,穆小侯爷啃着指甲看热闹,啃着啃着突然一拍手:所以说皎月虽然是花婆婆的人,但是她给你传了消息,相当于是细作,是你的人对不对? 叶疏林快嫌弃死穆小侯爷了。 谁都没有理穆小侯爷,只等着皎月的回答,皎月抬头看着玉小真,玉小真对着皎月轻轻点了头,算是鼓励,皎月才开口说:因为我想让你们把花婆婆和苏凛绳之以法。 接下来,他们从皎月口中听到了关于那个账本的故事。 从十年前开始,花婆婆为了在金州做妓|院生意,就寻求了苏凛的庇护,这些年花婆婆一直在给苏凛钱,为了能有好的货物以供玩乐,花婆婆一直在诱拐幼儿,这些孩子要么被送进了妓|院,要么被做成了莲子,过的全都是暗无天日的生活。 苏凛因为花婆婆的贿赂,一直对花婆婆的行为放任不管,乃至愈演愈烈,在金州周围的乡镇上,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失去了自己的子女。 皎月也是被拐骗来的,原本皎月也想过一死了之,可是有人找到了皎月,那个人想让皎月帮忙,和他一起救这些受困的孩子,皎月同意了,之后皎月就一步步博取花婆婆的信任,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所以,知道玉小真在调查花婆婆之后,我给你递了纸条。 其实本来叶疏林就认为苏凛不是好人,皎月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多惊讶,多的是恶心,前天的情景历历在目,金州的百姓如此信任苏凛,苏凛就是这个样子来回报他们的?稚子何其无辜,居然拿他们用做赚钱的工具?人心之恶毒,再一次冲击到了叶疏林。 玉小真想到了他们来金州时路过的村庄,难怪那里的村民,那么草木皆兵,可见对百姓来说,这种事情的伤害有多么大。 你说有人找你想要一起扳倒花婆婆?比起其他的,顾修谨更在意这个:这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他说他是被丢弃的莲子,不愿意跟我说他的名字,我理解他,被毁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呢?他被毁了容,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了,他在遇到我之前一直在帮助被花婆婆拐来的孩子逃跑,我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所以才敢相信他,这些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皎月想了想又补充说:玉小真就是他发现之后跟我说的。 顾修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穆小侯爷问:那凝雪的事情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啊?穆小侯爷还是在纠结这个。 有。皎月说:凝雪是自愿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自愿的? 金州向来是苏凛的一言堂,好不容易从上面来了一位钦差大臣,我们自然想要搏一搏,看能不能让这位钦差大人揭穿苏凛的真面目,还我们一个公道。 就是为了这个公道,凝雪忍着剧痛,用自己的死引起了骚乱,她说,自己脏的不行,再活下去也是糟蹋粮食,还不如临死之前做点好事,也算是赎罪了,到了阎|王那里也好有说辞替自己开脱,我悄悄放她进来待在合娇楼里,在合娇楼最热闹的时候她纵身而下,我们本来看到了希望,只是没想到苏凛和花婆婆动作那么快,我为了不暴露,只能听命令重新粉刷了合娇楼。 我本来以为这次也是徒劳无功,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凝雪,她为了这一点点的希望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却我亲手抹杀,我怎么对得起她?我应该以死谢罪才对,可是我不能,我还没有把花婆婆拐来的孩子救出来,我还不能死,可是怎么救呢?还好,你们查到了我,悬在我心里的剑终于可以落地了。 皎月一番话说尽了多少辛酸血泪,在腌臢阴暗的交易下,依然有人在挣扎着活着,也拼命在帮更多的人活下来。 凝雪那么凄厉的伤口,他们看一眼就觉得痛得不行,难以想象她究竟是抱着多大的勇气,多大的决心咬着牙忍下了这份苦楚,她以自己的性命献祭,用最激烈的手段博得顾修谨的兴趣,不为一己私利,只求为别人铺一条生路。 洛潇潇说得对,确实应该还她一个公道。 你还知道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苏凛的罪证吗?顾修谨问。 他们现在手里有账本,有凝雪这个人证,可是这还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苏凛的罪证。 皎月想了想说:花婆婆有处养莲子的地方,为了掩人耳目,苏凛一直都是在那里和她交易的。 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不清楚具体位置。皎月说:但是花街的梅娘应该知道,梅娘比我的资历更老,她接触过花婆婆所有的生意。 知道了。顾修谨问完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转头跟叶疏林说:她留在这里不安全,我要带走她。 他这么说叶疏林不乐意了:人是我找到的,你想带走就带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顾修谨不想废话,刚准备挥手叫子一出来就被玉小真拦住了:你现在带她走,也是引人注目,不如让她留在这里吧,我保护她,没事的。顾修谨一想,确实如此,就答应下来,自己则告辞离开了,他要回去好好想想,梅娘那里要怎么办。 玉小真送他出了客栈,确定叶疏林他们没有跟出来之后问顾修谨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皎月说的那个人我会去调查。一个被舍弃的莲子能神通广大的救人就算了,还能调动那么多人为他做事?知晓玉小真的事情?怎么想都不简单。 顾修谨问玉小真说:你是怎么发现是皎月的。 和你一样。玉小真回答:字迹。 但是皎月却说给玉小真的字条是故意用左手写的字,还很诧异顾修谨居然靠字迹发现了自己,顾修谨刚才试探了一下,字条的内容没有错,就证明皎月写过这些字条,至于字迹,只可能是有人掉包了,为什么要掉包?思来想去,只可能是让他们发现皎月的身份,可是为什么呢? 为了尽快让他们抓住苏凛和花婆婆?亦或是有别的什么目的?顾修谨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暗处,他想把皎月带回去,除了要保护皎月更是监视,她是真的被人蒙骗还是她也是主谋之一,这都不好说。 顾修谨只觉得,皎月说的这个人,或许就是谢知义一直没查到的,比花婆婆更深一层的线索。 第75章 (35)留余村 元满回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顾修谨,此时玉小真刚好进去,两人撞了个照面,元满打招呼:不知顾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顾修谨心知元满这是怕自己又算计叶疏林,就回答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叶公子邀我前来,我不好推脱罢了。 元满脸色一沉,颇感无奈,叶疏林记吃不记打,着了这么多次道,半点记性都没长,顿觉疲累,她没管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偏偏还不能动手,她两只手撑着脑袋揉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就有点不想装下去了,一个两个的,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直接不客气的说:我说你手底下的人也不少,何必非扒着叶疏林不放?四海镖局如今那样的光景,你是沈书行教出来的,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元满话说得冲,顾修谨也不生气,只觉得新奇,听惯了元满的虚以委蛇,这么明刀明枪的,元满还是第一次对着他:元姑娘你这是搭上了不有阁,硬气起来了呀? 元满抬头看着他也不否认,脸上有了些不耐烦的神色:苏凛这件事说白了是皇上和沈书行的博弈,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你没有必要非把我们扯进来,永州的时候要是说我们还算有点用处的话,金州这里我们可是无能为力的。元满也不清楚顾修谨是怎么回事,非要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缠过来。 怎么没用处?顾修谨说:你们可是帮了我大忙啊。 顾修谨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元满微微偏头叹了一口气,再转过来就换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顾修谨,不有阁你也是知道的,既然我搭上了不有阁,你觉得,我是为什么找他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3) 不有阁自古都是江湖上的一个谜,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却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且行踪不定,据说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了,近些年不有阁落脚的地方在长廊。 比不有阁更神秘的,是不有阁的阁主,大家都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没人见过,所以洛潇潇说元满去拜访不有阁阁主的时候顾修谨才觉得惊奇,元满居然认识不有阁的阁主?而且看样子,元满还和不有阁阁主关系匪浅,他真是对元满越发的好奇了。 可是好奇归好奇,这会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所以顾修谨把自己能屈能伸的特点发挥了出来,见好就收的说:误会了,这次真是叶疏林主动招惹我的,他吃了我的亏,心里不服气,非要来我找点不痛快,我要找的人被叶疏林抓了,我可不得登门拜访吗? 皎月?满大街的通缉令,元满看到了怎么回想不明白:你找她做什么? 顾修谨把皎月的事情跟元满说了一遍,把关于谢知义的那些事情隐去:起先和皎月联系的人叫做玉小真,现在正在里面陪着她,你回去了就能看见。 元满没在说什么,越过了顾修谨往客栈走,顾修谨却突然叫住她:元满,苏凛做了这种事,被定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事已至此,你真的还想置身事外? 元满脚步一顿,没说话,顾修谨以为元满被他说动,趁热打铁的说:你现在来帮我,获得的利益绝对更大,我可以跟老师引见你,你便不用埋没于江湖,定能有更大的作为。 顾修谨看得出来,元满不是没有抱负的人,她的野心绝不止这些野路子,顾修谨想,或许她只是因为没有遇到伯乐罢了,他愿意给元满这个机会。 元满回过头来看他,灯笼光印在元满脸上,衬得晦暗不明,顾修谨胸有成竹的等着她答应,结果元满语气平淡的说:你先把苏凛定罪了再说吧。 说完就回客栈了,回去之后就发现里面乱哄哄的,原来是穆小侯爷发现了玉小真就是他们刚到金州的时候,调戏谷小少爷和叶疏林的女子,闹得叶疏林的脸色十分精彩。 洛潇潇看不关她事,就在一边和皎月聊天,看见元满回来了很开心,刚想跟她说玉小真和皎月的事情就被元满告知,刚才在门口的时候遇到顾修谨,顾修谨已经跟她说过这件事了。 元满没有看到谷小少爷就问了洛潇潇,洛潇潇把谷小少爷的信拿给元满,看着元满的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安慰说:元满,好汉是挺任性的,你可不要生气啊。 元满把信揉作一团随手一扔,挤出一丝笑来:我不生气。 .洛潇潇看着滚了几圈最后停在角落里的纸团...........真没看出来。 那边叶疏林说不过玉小真,又气又恼的闹了个脸红脖子粗,看着笑意满面的顾小侯爷,李博衍和玉小真,说了句无趣就跑一边生闷气去了,三人看他这个样子,笑得更开心了,穆小侯爷得意洋洋的说:啧啧啧,害无趣,说不过就无趣了。 叶疏林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什么叫小人得志,这就叫了,狗仗人势,叶疏林不想和他计较。 洛潇潇怕元满气出病来,扯了个话题说:我正在跟皎月说话呢,元满你一起来啊,刚才说到哪了,对了,皎月你被拐来这么久了,你想家吗? 皎月点点头:想,每天都在想。 还记得你家在什么地方吗? 记得。皎月被拐来了这么久,从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家乡。 那你现在自由了,要回去看看吗? 皎月沉默了,想啊,怎么不想?可是自己现在这个德行,还有什么脸面回去呢?家里的人又会不会嫌弃自己?觉得自己恶心,丢人?还愿不愿意接纳自己呢?皎月这些年无数次设想过这问题,皎月总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摆脱花婆婆的控制,回到家乡,看到自己的亲人,可是啊,每次一想到这些问题,皎月就害怕了,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回去,根本就无颜面对自己的亲人。 洛潇潇看着皎月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连忙找补:皎月你被拐来前不叫这个名字吧?现在你不用被花婆婆控制,可以换回自己以前的名字了,你原本叫什么呀? 洛潇潇说的话让皎月有些心动,换回以前的名字?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后也能像个人一样好好的活着了呢? 皎月舔了舔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告诉他们说:我叫平安。 元满闻言,脸色微变,看了皎月一眼,没说什么。 平安?洛潇潇夸她说:真是个好名字,你今后也肯定能平平安安的。 叶疏林只觉得这的名字耳熟,想了半天,猛然想起来,问皎月说:你的家乡是不是一个叫留余村的地方?叶疏林实在对那个地方印象深刻,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皎月低着头没说话,元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天色也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洛潇潇拉着皎月说:平安,你跟我和元满住一间吧。 还不等皎月回答,元满说:玉姑娘和皎月是客人,单独给他们各开一间房吧。 不用。玉小真本来就是为了看着皎月留下来的:我和她住一间就好。 还是两间吧。元满坚持说:你们两住一间,叶公子放心吧。 叶疏林突然被叫到,鼻子里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悄悄把人带走。 狗眼看人低。玉小真骂了一声,最后还是同意了开两间房,皎月见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众人各自散去,梳洗之后就都各自睡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皎月睡的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一睁眼看到一个人影抬着蜡烛站在床头,刚想大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嘘,是我。 皎月冷静下来才看清楚站在自己床头的这个人是叶疏林,而捂着皎月嘴的人是李博衍,叶疏林压低了声音说:我来问你一些事情,你不要声张,知道了吗? 皎月点了点头,叶疏林就让李博衍把她放开了,叶疏林问:你说你叫平安,你家是不是在留余村?你是不是六岁时被拐的?今年是不是十六岁了? 皎月以为叶疏林查到了什么,有些绝望的点点头。 叶疏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猜的没错皎月就是他们在留余村救的那个小姑娘家被拐卖的孩子,而且叶疏林知道,不止他猜到了,元满也猜到了,元满突然打断他继续追问,就是自己想来做这个好人,自己便不给她如愿。 我见过你的父亲,就在不久前。叶疏林说:他很想你。 真的?几乎就是一瞬间,皎月的眼睛就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皎月以为父亲早就忘了自己了,皎月不敢相信,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说出来的话带了一丝哭腔:你说的,是真的? 叶疏林看着皎月激动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丝满足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真的,他一直在等你回去,你想不想去看看他? 想啊!怎么不想?皎月这些年来做梦都想,可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皎月不确定的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叶疏林笃定的说:你父亲就盼着你平安回来,和你一家团聚。 看皎月有些不敢,叶疏林又加了一把火:你父亲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现在好好活着,他肯定很开心,你就不想去见见他,他这些年想你想的头发都白了。 在皎月的印象中,他离开的时候父亲还是一头青丝,现在听到叶疏林说父亲的头发白了,就像是拿了一把刀,狠狠的扎进了皎月心里,为人子女,他竟然让父亲为他操劳至此? 见皎月动摇,叶疏林说:你要想见你父亲,马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叶疏林这话像是一句蛊惑,皎月看着叶疏林一脸坚定的神情,胸口一热立马下床穿衣,叶疏林满意的笑了笑,为了不惊动其他人,叶疏林让李博衍分别将他们两个从窗口出去,李博衍轻功超绝,一肩扛一个,半点声响都没有的带着两人落了地,叶疏林也是小心,特意把马安排在了离客栈稍远一些的地方。 现在天还没亮,宵禁刚刚结束,城门将将打开,路上只有打更人和倒泔水的,就是连卖早食的也不过是刚刚起床而已,就有三个人驾着马就这么出了城。 回家的路,皎月比谁都熟悉,他们驾着快马,在还一片漆黑的道路上扬鞭疾驰,想到马上就能看到自己的家人,皎月就止不住的激动,手上出了好几层薄汗,险些要拉不住缰绳,一路进了留余村,这次因为他们来的早,到没有村民拦他们。 皎月凭着记忆来到了家门口,下了马,突然就胆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叶疏林见不得她这幅磨磨叽叽的样子,索性走上前去替她敲了门,皎月像是惊弓之鸟,看见叶疏林敲门了立马就想跑,被李博衍给拦住了。 李博衍因为没经历过实在是不懂皎月,但是老妖怪跟他说过不能以己度人,所以李博衍说服自己皎月这是正常的反应,自己应该理解她,于是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没事。 皎月家里传来了几声咳嗽的声音,从里面起了一点光亮谁啊?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夹了几声嘶哑传过来,接着就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像鼓点一样落在皎月心里,咚咚直跳,越来越快,快得皎月脸上像是被火烧一样,快得皎月几乎喘不过气来。 咔咔咔,嘎吱 伴着几声锁响门开了。 平安的父亲从里面探出身子来问:你们是谁啊? 打扰了。叶疏林一开口平安爹就认出了他:你不是救了我家闺女的公子吗?快请进快请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叶疏林摆摆手拒绝说:我就不进去了,今天来打扰您,是因为要送一个人回来。 平安爹一脸不解,叶疏林给李博衍打了一个手势,李博衍轻轻推了皎月一把,皎月就出现在了平安爹面前,平安爹一脸奇怪,自己不认识这位姑娘啊,遂开口问:这位姑娘是......... 还没等平安爹说完,皎月突然直直的跪了下去,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爹! 皎月所有的紧张不安胆怯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看到记忆中的那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么多年的困难化作漫天的委屈涌上来,他知道,他回家了!他真的回老家了!从此之后不用在担惊受怕,不用在胆战心惊了!他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了! 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皎月现在满眼都只有面前这位早已两鬓斑白的父亲。 平安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弄晕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娘:你、你叫我什么? 皎月哭的哽咽:爹,我是平安啊,我回来了。 叶疏林看着这一幕,心满意足的跟李博衍说:走,我们回去吧。 就这么走了? 叶疏林把马牵在手里说:人家父女相认,我们这些外人在场,不合适。 李博衍也没什么异议,把皎月留下,两人就驾着马回去了,两人回去的时候天还没亮,因为人已经送过去了,就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怕人发现了,两人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回去,经过走廊的时候吵醒了元满,元满披了一件衣服出来,看见两人衣着整齐的走过来,问说:你们去哪了? 叶疏林觉得自己快了元满一步,语气里掩藏不住的骄傲:我们送皎月回家了。 什么?元满闻言大惊:你做了什么? 叶疏林以为元满是震惊自己动作比她快,得意洋洋的重复了一遍:还记得我们在金州城外救的孩子吗?皎月是他家十年前被拐的孩子,我送她回家了。 你是不是没脑子?元满骂了一句,叶疏林脸色一变,刚想辩驳,元满就关了房门,没一会儿就换好了衣服出来了,连头发都没梳,元满这一段动静吵醒了洛潇潇和玉小真,玉小真打着呵欠开门问:怎么了? 元满一边下楼一边说:你要还想皎月活着,现在就去找顾修谨,让他去留余村。 玉小真闻言立马正色,关门没一会儿也穿好衣服披头散发的出来了,洛潇潇稍慢一点。 叶疏林急忙追上去,拉住元满问:你在说什么?什么想皎月活着?究竟是什么意思?叶疏林觉得元满是因为不满所以才信口胡邹的,他送皎月回家和家人团聚,这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有什么事呢?可是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势要拉着元满,问个清楚。 元满不耐烦的一把挥开叶疏林的手,满眼寒意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说,你把皎月送回去,会死人的。 第76章 (36)留余村(2) 皎月一路骑着马过来,身上沁满了寒意,平安爹叫皎月进了门,让他先在自己的屋子里等自己,自己去拿点烧柴生个火想给他取暖,皎月看父亲去砍柴想要帮忙,刚准备踏出屋子就听到平安爹喊了一句:别出来。 皎月脚下一顿,平安爹满是沟壑的脸上愧疚裹挟着不安,几步走过来,也不看他,把皎月往屋里一推,边关门边说:你进去吧,一会儿就好。待把房门关好之后,又去把大门拴好,栓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看到才放心的去点火盆。 平安爹生好了火盆,拎着火盆进了屋里,皎月局促不安的站在墙角,看见平安爹进来了立马挺直了背站好,想过去帮忙,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平安爹把火盆放好,招呼着皎月过来说:你过来坐吧。 皎月乖乖听话过去坐好,两人就这么静默无言的坐了一会儿。 吃饭了吗?平安爹突然问。 啊。皎月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立马回答:我不饿。 平安爹没答话,只是站了起来,从一边的篮子里拿出了篮鸡蛋,看着约莫有二十几颗的样子,这是他们家里的母鸡昨天下的,家里钱没了,本来打算今天拿去镇上,看能不能换点银子回来。 平安爹一言不发的在火盆上架好锅,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等水沸起来,一颗一颗的把鸡蛋打下去,皎月看着有些心疼,想说自己吃不了这么多,可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陌生感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皎月不敢开口阻止自己这位许久没见的父亲,他怕自己惹他不高兴,让他不喜欢自己,就像他不敢开口提一句自己想见母亲一样,况且,父亲应该也要吃的吧,皎月这样想着。 汤里足足打了五颗鸡蛋下去,平安爹还特意挑了一筷子猪油,又掐了一把菜放下去,等香味飘出来了,平安爹拿了一个大陶碗和一双筷子,擦了又擦,满满的盛了一碗汤给皎月说:家里没盐了,你将就着吃点吧。 皎月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说是汤其实水已经有点煮干了,碗里现在只看得到满满的鸡蛋和零星的菜叶,皎月拿着筷子看着父亲,看着他黝黑疲惫的脸庞突然眼睛就酸了,平安爹正在把锅往上抬,这样既能用火温着汤也不会烧干,就没看到皎月的样子,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4) 皎月把脸埋进碗里,一口都还没吃呢,眼泪突然就不争气的落下来了,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样,胸口堵了一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气都顺不匀,可是不敢出声,怕惹人烦,就那么拿碗挡着,在那儿顺气,可是越顺越堵得慌。 平安爹坐下来,看他吃得浑身颤抖,叹了一口气说:吃慢点,都是你的。 嗯。皎月总算顺好了气,借着宽大的抹了一把脸,才把碗放下,在平安爹的注视下吃了一口,没滋没味的,还有股子腥气,平安爹问了一句:怎么样?还合胃口吗?皎月又大大的扒了两口说:好吃。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平安爹放下心里,一直等着皎月吃完了,放下碗,才开口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皎月鼻子一酸,想到现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这些年的苦难都不算什么了,他不想让自己父亲伤心,于是挤出一丝笑:还行,没饿着,也没冻着。 那挺好。平安爹点点头,话家常一样的跟他说:当年你不见了之后,我和你娘找过你好长一段日子,后来人没找到,家里的田也荒废了,你不见了,总归还要吃饭啊,家里税也交不上,于是我们就没再去找你了,你不会怪我们吧? 平安爹这些年带着小平安,吃不饱,穿不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孩子吃一顿饱饭,可是啊,自己没本事,让娃娃受冻挨饿的,他现在看着皎月,穿得不错,脸也圆润,不像是吃过苦的样子,他们这些村子的人,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不远处的镇子,大字不识,只会种地,一辈子没什么追求,只求能填饱肚子,现在听见皎月这么说,又看看他的样子,就觉得这些年他确实过的不错。 都能吃饱了,怎么会受苦呢? 皎月赶忙摇头,怎么会呢? 平安爹继续说:后来你娘又生了一个女娃,可惜自己没有熬过来就这么去了。 皎月听着自己的父亲说这些事心里很复杂,听见自己多了一个妹妹,很开心,可是一想到自己没有见到自己母亲最后一面,忍不住难过起来。 你妹妹虽然小,现在也能帮忙了,我们也没瞒着她,她是知道自己有个哥哥的,乡里乡亲的也知道我们家丢了个男娃。平安爹越说皎月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开始没有来的慌乱,打起鼓来,他听到自己的父亲说:你说要是家里突然出现个女娃,你要乡亲们怎么想?你妹妹今后长大了,别人说起她的兄长,你要她怎么做人? 他听到皎月说自己过得好,也算是安慰自己,他故意不去问皎月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自欺欺人的觉得,只要他吃饱穿暖了就是没遭大罪,他蹉跎了半辈子,早就当自己这个儿子死了,可是他儿子不但没死,还变成姑娘回来了?他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这是他儿子,这副鬼样子,还不如死了干净些。 他家小平安还小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还没许了人家,万一未来亲家嫌弃她有这么一个哥哥,欺负她怎么办?再说了,现在自家儿子这么个德行回来了,别人会怎么看?等明年开春的时候,乡里乡亲的会不会因为嫌弃恶心,就不愿意帮自己犁地了?要是借不来牛,交不上租税,自己一家是要被饿死的呀。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皎月耳朵里在他心里炸开来,后面平安爹还说了什么他听不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阵嗡嗡嗡声音,眼前天旋地转,一阵白一阵黑的交替着在眼前闪过。 趁着天没亮,你快走吧,别让村里的人看见了。 回过神来的皎月只听见了这么一句,皎月嘴比脑子快,轻声轻语,含着最后一丝希冀,像是乞讨一般卑微的问了一句:你是不要我了吗? 平安爹不敢看他,搓着手,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我们家丢的是个男娃娃。 既然这些年他过得还不错,今后也总是能好好过下去的,可是他回来了,自己和小平安就活不下去了啊。 皎月以为自己会尖叫,会嘶吼,但是没有,他很平静,平静的就像被抛弃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是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他突然明白,自己好像早就死掉了,早就死在六岁被拐走的那一天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突然想起来在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家,就飘过来看看,可是他只是一个鬼而已,这个家里早就不需要他了,更不欢迎他。 他明白了,这世上根本没有皎月,只有死掉的平安,只有六岁时就死掉的平安。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只记得他走的时候父亲把剩下的汤盛给他,让他在路上吃,他就这么捧着碗,丢了神一样的往外走,走出了家门,走出了村子,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村口外面的那条小路上,手里捧着的汤已经凉了。 天边开始起了光亮,周围的一切雾蒙蒙的,看得并不真切,他看着周围六岁前熟悉的一切,如今陌生的景象,终于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倒在地。 怀里抱着那个碗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淌。 是他异想天开了,他这种人,不,他还配是个人么?他这种不干不净不人不鬼的东西,居然想把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想和家人团聚?想什么呢?他早就不配了! 他连自己都恶心自己,居然妄想让家人接纳他?真是可笑!他这等污秽,有什么资格立于天地之间? 笑着笑着,他终于是忍不住失声痛哭,嚎哑了嗓子却落不下半点泪来。 元满说她不会骑马,但是驾马车太慢,最后是李博衍驾着马带着元满一起来的,现在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叶疏林,李博衍,元满,洛潇潇,顾修谨和玉小真驾着马一路赶来了留余村,早起劳作正准备出村口的村民看到了这么些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有些去喊人帮忙,有些站在门口准备拦住他们。 可是叶疏林他们驾着马横冲直撞,村民根本拦不住,叶疏林凭借记忆带着他们去了平安家,发现皎月的马还拴在门口,叶疏林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元满危言耸听,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到了之后下了马也不栓,就冲过去拍门。 这个时候来拦人的村民拿着农具赶了过来,把几人团团围住,大声质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来我们村做什么? 不等他们回答,开门出来的平安爹说:误会误会,这几位救过我们家平安,是好人。 众人听见他这么说了才放下了农具,叶疏林直接问:老伯,刚才和我一起来的姑娘呢?叫她出来一下。说完还不忘瞟一眼元满。 平安爹看着门外的村民说:你们先进来吧,进来说。 顾修谨发现不对劲,立马问:她是不是走了? 平安爹支支吾吾的不说话,顾修谨继续问:她去哪儿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证人,顾修谨可不想就这么放了。 到底去哪儿了?元满语气加重,多了些威胁的意味:你总不希望再见到他,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吧? 平安爹被吓得一愣,叶疏林看不下去了,拉了元满一把:不要吓人家,哪有这么严重,我们好好找找总能找到皎月姑娘的。 元满一把打掉叶疏林的手,深吸一口气,蓄足了气力,满是嘲讽:姑娘?皎月是男的,他是莲子。 什么?这是叶疏林没有想到的,不止是叶疏林,除了元满,谁都没想到。 哎!你们在这干嘛!快跟我去看看!枯井那边死人啦!远处的一声叫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一个村民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死死人啦,你们快跟我去看看吧。 叶疏林愣住了,其他人跟着这个村民往那边赶,元满拍了李博衍一巴掌:背我过去。李博衍也没犹豫,直接一把揽过元满,两只手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她就跑。 太阳终于是冲了出来,鸡鸣狗吠接连响起,有些没来好事的村民生了火,炊烟袅袅升起,众人踏过沾满露水的枯草来到了元满他们当初救人的枯井旁,金色的阳光一束一束的透过树缝落下来,照在了散乱的石头上,打在了平安身上,他背对着阳光,十年前平安被拐走地方的枯树上挂着他的身体,他双手垂在身体两旁,脑袋耷拉着,神态安详甚至唇角带笑,金色的阳光从他的身后散出,像是飞升了一样,可是他是用腰带把自己挂在上面的。 玉小真一个纵身上去把腰带砍断,李博衍在下面接住后把人放好,洛潇潇上去检查了气息,又察看了脉搏,最后只能无奈的冲元满摇了摇头。 平安死了,死在了和六年前相同的地方。 啊!平安爹冲了过来,没走几步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平安啊!我的平安啊!平安爹想不明白,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人就没了呢?他明明吃好喝好能好好活下去的?为什么呢? 悔恨?痛苦?愧疚?平安爹分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趴在地上哭着哭着突然想起来了平安以前的的事。 平安在他娘肚子里闹了一天一夜才落了地,哭声嘹亮有力,帮忙接生的人都恭喜他说他家孩子嗓子亮,将来一定是有出息的,他当时高兴得不得了,还杀了一头猪来庆祝他当爹了,后来平安会说话喊他爹的时候他还激动得给他买了一颗糖。 他再也听不见平安叫他爹了。 平安爹哭得撕心裂肺,村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拉着平安爹劝他节哀顺变,元满没说什么,眼睛一扫,看见吊死平安的树底下,放了一只大陶碗,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了删,删了写,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写平安和他父亲对话的这一段,总感觉有点太残忍了,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发出来吧。 第77章 (37)匆匆 叶疏林呆楞在那里看着平安的尸体怎么也不肯相信,也不敢上前去看,仿佛只要他没看到平安的脸,死的就不是平安了。 元满脱了外衫罩在平安的脸上,平安爹依旧在哭,一个大男人哭的几乎背过气去,元满就让李博衍和洛潇潇找村民拿床草席来收敛平安的尸体,站起身一回头,看见叶疏林就站在不远处,叶疏林看见元满的眼神扫过来,慌了神,突然开口为自己辩解,他说:他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不过是把人送过来而已,我不过是想圆了他的遗憾,想让他们一家团聚而已,我是好心的!我没想到会这样!叶疏林六神无主,拼命想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推开。 可是就是因为你把他送来。元满打断他的话:人才死的。 叶疏林从元满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失望,一下子慌了神,因为他知道,却是如此,这个事实是粘合在自己身上的,是甩不掉的,所以他开始为自己找借口:可是我真的是好心的,我没想到会这样,他跟我说他想家了,我可怜他,我才把他送过来的。 真的是这样吗?元满懒得再听他的狡辩,害死了一条人命,毫无愧疚就算了还想着逃避责任?元满对他的情绪终于上升到了厌恶的程度,元满走近他,叶疏林被元满的眼神吓退了半步,元满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真的是这样吗? 叶疏林卡在舌根的话说不出来了,元满质问他说:为了显示自己聪明,为了显示自己有能力,为了显示自己比我厉害,为了显示自己快人一步,为了显示自己善良,为了显示自己洞若观火,这里面,你敢说一样都没有吗? 元满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度,叶疏林还是第一次见,半张着口,胸口剧烈的起伏,额角青筋暴起,眼眶被气得发红,可就是没有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很想自欺欺人,也很想告诉别人自己没有,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他比任何之后,是有的,全都有,他帮平安回来,或许真的有像他说的他可怜平安,可是更多的是元满说的那些,他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聪明才智,证明自己的细心善良,可是就像叶疏林说的那样,他小声无力的说: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我是因为同情他才帮他的。 你是因为觉得自己比他厉害才帮他的。元满无视叶疏林所有的辩解,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说出了真相:你觉得他可怜,觉得他没有本事,觉得他是个怂包,所以你帮了他,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显示你比他厉害,比他强,比他有勇气,所以你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怂恿他和亲人相认,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觉得他家里人理所当然的能接受他,所以你在不知道他家里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之前,将他推了出去,你没有想过后果,也没有给他留过退路。 叶疏林你真的是为了帮他吗?元满一步步逼近叶疏林,叶疏林一步步往后退,最后被脚下的杂草绊倒,摔坐在了草地上,元满蹲下来看着他问:你要是是他现在这幅模样,你敢回四海镖局吗? 阳光镀在元满的身上,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元满好像拢在了光团里,晨光透进她的眼眸里,把她的眼眸照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叶疏林突然被她的眼睛所威慑,浑身僵直的坐在那里,心中闪过无数为自己开脱辩解,甚至推卸的话,却都在元满的眼神底下变成了一团乱麻,裹搅着他的心神,让他不知道能从哪里开口。 元满抬手戳着他的胸口说:将心比心啊,叶疏林,叶公子。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没什么好丢脸的,你现在这个欲盖弥彰的样子才可笑。 在叶疏林心中,元满方才说了那么多,都比不上这一句的分量,这一句话,终究是将叶疏林小心翼翼维持了这么久的遮羞布扯下,将他的尊严和自信□□裸的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元满叹了一口气说:人无完人,各有不足,你何须如此。 叶疏林看了元满一眼,双目赤红,满是愤恨,这一刻他是恨元满的,恨她这么轻轻容易就点破了自己,恨她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否定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更恨她,凭什么她就觉得她比自己聪明,这么高高在上的指责自己? 难道她来,就能做得比自己好吗? 叶疏林猛的站起来,差点把元满刮倒,元满往旁边避了避,冷眼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们这边的谈话除了李博衍他们几个,注意他们的不多,毕竟在生死面前,这算什么?可是在叶疏林眼里,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都在嘲笑他的不如人,都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就在这样的嘲笑中,叶疏林落荒而逃。 顾修谨在旁边目睹了前程,看到叶疏林慌不择路的跑走,走上前来和元满并肩站着说:不去看看吗? 他难道不认识回来的路吗? 一边的村民帮着收敛了平安的尸体,又把平安爹送了回去,留下了一些人准备善后,一位大娘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搓了搓手来到元满和顾修谨面前说:姑娘。 元满稍缓了神色,态度温和的看着大娘说:嗯,大娘,怎么了? 大娘劝她说:我们这边地方偏,一向不太平,总会出事,那小郎君一个人跑了,怕是会出事,你快去把人找回来吧。 元满说:大娘放心,他年岁不小了,自己有分寸。 大娘还是担心,坚持说:话可不是这么说,要是像平安爹一样............大娘一顿,说道:后悔都来不及。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5) 叶疏林和平安不一样,元满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是这个大娘不知道,元满也不必和她解释,这个大娘是好心,好心难得,元满不想辜负了她,可是也不想和她纠结叶疏林的事情,就找了话说:多谢大娘,我明白了,平安的父亲怎么样了? 元满说起这个,大娘开始难过了,脸上爬满了可惜:平安家的事情听你们说了这么半天,村里的人大概也听出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平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娘的声音突然就开始哽咽了: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啊?平安爹想多了,自己家孩子回来有什么可丢人的,能活着回来不就好了,村里丢了那么多孩子,就像我家二丫头,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也不求她能回来,只求能在我入土之前看她一眼都是好的。说着说着就会开始哭起来。 顾修谨耸耸肩表示与自己无关,元满走过去安慰着大娘,哄着她一起往村里走,嘴上没说,回头看着伫立在那里的枯树,叹了一口气回头往前走。 嘴上说着没关系,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丢人的啊。 玉小真走近顾修谨问:现在人没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玉小真觉得平安死的不值,死得憋屈,死的太对不起自己,可是这是他的选择,也不容自己置喙,玉小真本来就是薄情寡性的人,与平安并不算相熟,算是可惜,也没多难过。 世上之人来去匆匆,不知道一辈子能遇到多少的萍水相逢,要是每个人走了自己都要哭上一遭,那还活不活了? 人走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要是能把花婆婆和苏凛一锅端了,也算是给他报仇了。 有了证据没了证人,这证据就算不得真,顾修谨想了想说:抽空去花街一趟吧。顾修谨转身往村里走,平安也算是帮过自己一遭,总是该送送的。 玉小真跟上顾修谨问:那天你家子一跟踪花婆婆,就没跟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顾修谨说:子一说花婆婆去见了一个跛脚女人,因为耳聋,子一也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于是子一就回来了,没什么用,也就没有告诉你。 玉小真点点头,突然问他:四海镖局和太|安钱庄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略有耳闻。 你说是谁动的手? 不知道。顾修谨回答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四海镖局和太|安钱庄在金州境内遭劫,这么大的事情,两家瞒是瞒不住的,何不为传信来说,皇上龙颜大怒,准备派人下来查。说着玉小真把一个小竹筒拿出来交给顾修谨说:今天早晨刚准备出门时收到的,你猜猜,皇上派了谁下来? 这是顾修谨和何不为说好的,为了防止皇上抓到结党营私的把柄,何不为会代替老师将皇城那边的消息飞鸽传书给玉小真,再由玉小真转答给他,顾修谨拆开小竹筒,抽出里面的字条。 玉小真说:算算日子,已经在路上了,等人来了,再想动苏凛估计就更困难了,要快点了。 顾修谨没想到,这次领了这个差事下来的人,居然会是当朝太子孟澄裕。 这位太子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可谓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前就为了太子之位就心狠手辣的灭过一个部族,这些年为了讨皇上欢心巩固太子之位,皇上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哄的皇上不光给了他太子之位,还生生将她的母妃抬到了贵妃之位,自先皇后故去之后,皇上后位空悬,先皇后又从未留下一儿半女,现在的后宫隐隐有了贵妃独霸的架势。 这次皇上派他来,可能不仅仅只是为了查四海镖局和太|安钱庄的案子,怕是听到了风声,来盯着顾修谨的,皇上器重苏凛,要是真不能在太子来之前将苏凛治罪,那可就难办了。 顾修谨叹口气,早知道应该把叶疏林捆起来的,顾修谨继续往村里走说:走吧,先去花街,你也跟我走,等回去了,我派人来送点心意就好了。 现在他们可真是半点耽搁不起了。 另一边在说叶疏林,自己埋着头乱跑出来,等再回过神,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周围都是快有人高的枯草,就只好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客栈叶疏林是肯定不会回去的,可是他又没有能去的地方,在一摸身上钱都没有,叶疏林有些泄气了,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你累了?面前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抬头就看到了李博衍,对此叶疏林也没有多奇怪,这人狗皮膏药一样的粘着自己,自己跑了,他跟过来也不稀奇,李博衍在他对面坐下说:那回去吧。 我不回去。叶疏林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元满那么说他还想他当作无事发生一样灰溜溜的滚回去,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愧疚,难过和愤恨不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事情过去了,叶疏林冷静下来,依旧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叶疏林。 李博衍不会说话惯了,这个时候也没有考虑叶疏林的心情,老实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元满说的没错,人无完人,各有不足,别人确实比你聪明,你有啥不好承认的? 叶疏林打不过他就瞪他,李博衍无所谓:你看,你不就比她犟多了吗?她也有比不过你的不是,你就承认也没那么难,平安这个事情确实是你好心,可是你就敢说没有你的责任?她说的不也没错吗?你就承认你是考虑不周,认个错,下次改不就行了。 你说的轻巧。叶疏林冷冷的说:改?哪有那么容易,不是所有的错都能有机会改的。 李博衍说:你这话说的,难道知错不改就是好的了?错了就是错了,认个错有那么难? 你懂什么!叶疏林突然站起来冲着李博衍吼了一句:像你这样的人懂什么!说完就想走。 李博衍不高兴了,一把把人逮回来:说清楚了,什么叫做这样的人。 就是你这样以武服人的人!叶疏林浑身肌肉暴起,一把挥开李博衍,李博衍没想到他突然之间反应这么大,一下子没留神,不单松开了叶疏林,自己还往后垮了半步,叶疏林反手提住李博衍的衣领:若不是若不是我幼时犯了错!我怎会现在处处受制于你!你说改?说得简单!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改!怎么改! 叶疏林青筋暴起,从脖子开始青青紫紫的血管清晰可见,双目赤红,连眼白都震出了红色,水光盈在眼睛里将落未落,鼻孔快速的收缩,不停的喘着粗气,比刚才面对元满时还要生气,若说元满是揭下了叶疏林的遮羞布,将叶疏林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公之于众,李博衍就是精准的踩在了叶疏林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触碰的回忆上。 李博衍身体比脑子快,刚想抬手回击,一看到叶疏林这个样子,把手放了下来,叶疏林甩开他,独自一人往前走,李博衍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滚。叶疏林头也不回的说。 李博衍不听,继续跟着他,叶疏林也没在管他继续拨开枯草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只听啊!一声叶疏林不见了,李博衍冲了过去,和他一起两个人掉进了一个快要有两人高的深坑里,这点高度,于李博衍而言是不在话下的。 起来。李博衍看着上面对叶疏林说:我带你上去。没得到回应,回头一看,叶疏林已经晕过去了,这时候李博衍才发现,深坑底下又不少削过的竹简铺在底下,人从上面掉下来,肯定会被这些竹简划伤,而竹简上有不少白色的粉末,当困意袭来,李博衍明白了,这些药,是蒙汗药。 第78章 (38)转机 顾修谨初到花街的时候,花街莺声燕语丝毫没有被通缉皎月一事影响,也不知道是还不知道还是说压根就不在乎,一连四日都这样,顾修谨明白了,是不在乎。 这四天顾修谨日日在花街待着,凭着出手阔绰和花言巧语,很快就和梅娘混熟了,这四天花婆婆一直没有露面,顾修谨暗中派子一和玉小真去查探,却什么异常的情况也没发现,这已经是顾修谨到花街的第五天了,顾修谨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要是再没有什么收获,顾修谨就不得不采取些非常手段了。 顾修谨才刚踏进花街,花街房门上的铃铛刚响起来,梅娘就乐呵呵的走过来迎人了:顾公子,今天又来了,还是让小灵陪您吗? 顾修谨用了一个假身份,装成是行商的商人,在这落脚,顾修谨看见来人笑着回答说:有劳梅娘安排了。 哪里话。梅娘乐呵呵的唤道:小灵,还不快来招呼顾公子。 小灵答应一声,怯生生的走过来,旁边看着的其他姑娘嫉妒得牙都快咬碎了,这个顾公子,长得英俊潇洒还出手大方,谁不想往跟前凑一凑?可是偏偏他就看中了小灵,这些天来了之后就一直让小灵陪着自己,本来以为因为上次出了那种事情,梅娘狠狠地打了小灵一顿,再出来没人会喜欢身上有疤的女人,可是没想到她一身伤痕反而勾起了顾公子的怜惜之情,运气真好。 顾修谨为什么会选小灵,确实是因为他身上的伤痕。 他来花街本来就不是为了玩乐,是为了打探消息,可是既然来了妓院,不找妓|子陪着,总有些引人注目,所以顾修谨就想选个好拿捏的,凑巧看到了小灵不光满身伤痕,还被其他人排挤,唯唯诺诺的样子正好衬了顾修谨的心意,于是就点了她,正因为胆子小,这丫头问什么就说什么,省了顾修谨的许多功夫。 小灵跟着顾修谨来到房间里关上门,老老实实的给他端茶倒水,除非顾修谨问话,否则小灵绝对不吐露一个字。 因为小灵知道,顾修谨来花街不是为了找乐子的,点了自己更是因为自己看起来挺话而已,小灵不蠢,这么简单的事情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更何况他这四天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只是明里暗里的打听关于花街的事情,想是冲着花街来的。 于是就卖个乖,披着人畜无害的皮,知无不言,小灵也不奢求这个人能给自己赎身,他不像上次来的那个人好对付,小灵面对他,为了不漏出马脚,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也不敢动旁的心思,只求着在他办完事之前,多给自己一些赏钱就好。 说起来,我来了几日了?顾修谨问了一句。 小灵一边斟茶一边回他:回爷的话,已经四日了,今天是第五天了。 五天了啊。顾修谨喝着茶,看着小灵的侧脸,状似无意的说:一连来了五日,也有些无趣了,你们花街花团锦簇的,爷也想赏一下其他花儿乐呵乐呵啊。 小灵闻言脸色一变,几乎是立马就跪下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小灵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爷告诉小灵,小灵一定会改的。要是顾公子玩腻了,真的把自己换掉,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自己得罪了这位金主,梅娘对她的责罚肯定更严重,但是比起受责罚,小灵更不想失去这么一条大鱼。 顾修谨看着小灵的反应很满意,不错,还算聪明,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那接下来就容易多了,顾修谨也没叫小灵起来,只是坐着伸手掐着小灵的后颈逼她仰头:小灵,你好端端的哭什么,爷对你不好吗?说着还用拇指拂开了她眼角的泪水。 小灵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副样子,顾修谨的满意的,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他满意就说明自己没有做错,就继续放任自己的眼泪滚落下来,她的眼泪不是假的,顾修谨这个样子确实吓人,她满脸惊恐的看着顾修谨,哽咽着说:好。 既然好,那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梅娘就是教你这么伺候客人的?我看也不如合娇楼啊。说完嫌恶的一把甩开小灵。 人在慌乱的时候,没办法撒谎,顾修谨前几天那么好脾气,今天突然来这么一下,小灵肯定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昨天玉小真告诉了自己一件事,异常谈不上,可也能勉强拿出来说一说,顾修谨想看看能不能从小灵这儿套出些什么来,就算没有套出来,顾修谨打算学学叶疏林,利用小灵找一找梅娘的麻烦,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可没空继续在这儿耗下去了。 小灵被甩的摔在了地上,擦伤了手掌也不敢叫疼,急急忙忙的爬过来,再次跪好俯下身子说:对不起顾公子,我不哭了,您要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赶我出去,求求您了,梅娘本来就讨厌我,不久又要来一批新人,要是现在您赶我出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小灵也是想不明白,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小灵说的这番话半真半假,假的是梅娘不会要了她的命,真的是真的会来新人,梅娘本来就不喜欢她,到时候她就更没机会了。 新人?顾修谨来了兴趣,平安用命洗清了顾修谨对他的怀疑,相信了他说的话,现在花街要来新人,按照平安说的,花街大概会拿银子给苏凛,从中打点,可是现在苏凛不是在外打战吗?是谁从中斡旋,可不论如何,这是一个机会,顾修谨说:真的假的?你莫不是在诓我? 小灵见顾修谨来了兴趣,虽然说心里不愿意,可是为了稳住顾修谨还是微微抬起头说:小灵不敢,花街只要要来新人,梅娘都会派人去把后面的教习房打扫好,以便调|教新人,昨天小灵看梅娘叫人来打扫教习房,因此才知道的。 这和玉小真跟自己说的一样,玉小真也是说她昨天发现梅娘把后院一个上了锁的屋子打开了,还请了人来打扫,本来以为是花婆婆准备过来长住,没想到是为了迎接新人。 顾修谨托着下巴,手指敲着桌子,一下一下的,敲得小灵心里也在打鼓,她现在摸不准顾修谨是个什么心思,只好继续低着头掉眼泪,在他开口之前不敢说一句话,顾修谨装成很感兴趣的样子:是胡姬还是大靖人,我过些日子就要走了,想买几个能歌善舞的留在身边玩儿,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新人来,你知道人是什么时候到吗? 小灵老实的说:梅娘没说,小灵不知,要是公子想要知道,小灵可以替公子去问问梅娘。 顾修谨装成很满意小灵乖顺的样子说:也好。可紧接着又开始一脸为难:可是梅娘要的价钱太高,我曾去替你问过赎身钱,只是没想到梅娘狮子大开口,倒是吓了爷一跳,这钱啊,也不是没有,只是买了你就不能买别人,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小灵听顾修谨说跟梅娘问过自己的价钱心神一动,这点小心思被顾修谨收入眼下,继续威逼利诱的好戏:我派人去找过六爷,打算从他手上拿,可是六爷一直没回来,生意不做,合娇楼又没了,我才想来花街物色物色,可是没想到梅娘贪心不足,实在令人生气,爷我见不得她的小人嘴脸,小灵你说是不是? 梅娘不愿意放过自己小灵当然知道,虽然恨她,小灵却不可能说出来,就装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又把头埋下,瑟瑟发抖的不敢说话。 顾修谨见时机到了,温温柔柔的扶起小灵,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好,牵起她的一只手握在手里,蹲在她面前,眼里满是深情:我来的第一天见你满身伤痕就知道梅娘对你不好,我看着也心疼,不如你替我打听打听,梅娘是跟谁做的交易,我去找找那人,你要替爷省了银子,爷就给你赎身,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可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6) 真的吗?小灵眼睛里盛满了希望,心里却暗暗有了考量,要是不答应他,他恼羞成怒为难自己,自己逃不过梅娘的处罚,可要是是答应了他,被梅娘发现了,自己也逃不过,横竖命都是捏在别人手里,小灵决定替自己搏一把,可是她可没有那么蠢,男人嘴上说说的东西,哪里能信,心思动了动,说了一句蠢话:可是梅娘手里捏的是我的死契,被梅娘发现了,他一定会打死自己的。暗示顾修谨尽快给自己赎身。 还好,不算太蠢,知道让自己先给她赎身,要是她不说这句话,顾修谨反而要担心她会不会办事了,既然在乎,那就好办了,顾修谨抽了几张银票给她:要是梅娘发现了,就给她银子为自己赎身,她总犯不着和钱过不去吧? 小灵没问过自己的赎金,也不知道这些钱加上自己的积蓄够不够,只是有一点顾修谨说得对,梅娘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到时候不管够不够,小灵只要用钱把她稳住,到时候再想办法就好了。 可是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小灵装作害怕,不敢拿,顾修谨拉过她的手大方的把钱塞进她手里说:小灵莫怕,要是被抓住了,只管把我供出来,爷来救你就是了。小灵这才拿了钱。 做完这些事,顾修谨就起身离开了,回去就让玉小真盯死了梅娘,顾修谨告诉了玉小真最近花街要进一批新人的事情:六爷不在,这些人在么就是他们拐的,要么就是从其他人手里拿的,既然要贿赂,肯定有所动作,盯好了,看能不能抓个人赃并获。 另一边,顾修谨让子一盯着小灵,倒不是怕她背叛,无作为或者是被人发现,相反,顾修谨就是要让她被人发现,他的目的不在于和梅娘交易的是谁,让小灵去打听,不过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加快进程罢了。 要是小灵被发现了,她供出来了自己,梅娘为了保险起见肯定会打听自己的身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梅娘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说不定会加快动作,更何况只要这件事和苏凛有关,不论是为了以绝后患还是怀疑小灵都不会留她,只要梅娘动了小灵,顾修谨就让子一把梅娘抓住。 生意是花婆婆的,顾修谨不信梅娘有这么忠心,再说了要梅娘倒戈,办法多的是,到时候有了梅娘这个证人,就算是太子来了,铁证如山,一定可以将苏凛绳之以法。 现在只要等着梅娘动手就好了。 玉小真等顾修谨交代完,感叹完他的心眼又多又细之后,就打算去看着梅娘,刚想出门想起来了,告诉顾修谨说:元满那边,今天回来了一个叫谷城的,听说是和苏凛上过战场的,你若没事,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顾修谨来劲儿了,那天叶疏林跑了之后,元满回去,又错过了这许多事刚睡醒的穆小侯爷突然良心发现的想去找叶疏林,被元满叫了回来,说是有李博衍跟着,他出不了事,顾修谨原本以为元满是真的不打算管叶疏林的,搞半天原来是看到李博衍跟去了才不管的。 现在谷小少爷回来了,顾修谨当然要去看看的。 谷小少爷确实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穿了一身满是泥水的黑色短打,皮肤干裂发红,也晒黑了不少,胡子拉碴的,脸上还粘着乌黑色的血迹,只是看起来似乎不是他的,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捂出了酸臭味,元满他们差点没认出来他,穆小侯爷夸张的抬起了椅子,直到他开口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虽然声音沙哑,元满还是听出来,简直不敢相信面前满脸颓容的人是谷小少爷,元满吩咐店小二为他准备水,给他备好了衣服鞋子,元满带着洛潇潇和穆小侯爷出去的时候顺便还把他的脏衣服拿走了,这身衣服应该是将士出兵打仗时,穿在盔甲里面的那层。 这时候元满才发现这衣服上还有已经干了的血污,看来谷小少爷不单是去给苏凛道了歉,还圆了夙愿,上了战场杀了人,就是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是养尊处优的受不了沙场艰苦累着了,还是被战场上的尸山血海吓着了。 本来想等谷小少爷洗完澡之后问问,可是谷小少爷沐浴干净之后就一脸的失魂落魄,也不说话,别人问什么也不回答,自己呆呆的背对着众人盘腿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修谨来转了一圈,门都没进,就让元满三言两语赶了回去,顾修谨自讨没趣,也没在纠缠,挥挥袖子走了。 穆小侯爷忧心仲仲的看着谷小少爷的背影,对元满说:元满,好汉不会是出去一趟,变傻了吧? 别乱说。元满说:你和潇潇先出去,我跟谷小少爷说道说道。 穆小侯爷也怕谷小少爷傻了,所以难得的乖顺,听话的和洛潇潇关门出去了,元满走过去坐在床边自言自语的说:让我猜一猜,你去找苏将军,苏将军大概让你上战场了吧? 谷小少爷没反应,元满接着说:那你是因为打战太苦太累还是因为打战太过残忍,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失望了?难过了? 谷小少爷还是没反应,元满突然明白了。 你输了。谷小少爷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元满,眼神中不仅有震惊还有委屈。 元满说的是你输了,就说明苏将军没有输,输的是谷小少爷,元满想大概是苏将军交给谷小少爷什么任务,谷小少爷第一次没有成功,后面就再也不敢再试一次了吧,依照谷小少爷的性子,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他现在这个样子,要么就是苏将军做了说了什么,要么就是他自己也发觉这个问题了。 所以你被苏将军赶回来了?元满猜测说。 谷城摇头说:没有,仗打赢了,他们虽然人多,苏将军打得艰难,可是不过是番邦人想抢点过冬的物资而已,敌人退了,苏将军就准备回来了,只是苏将军说他要留下来打扫战场,让我先回来。谷城却说越委屈,最后可怜巴巴又有些不服气的问元满:是不是我没用,还在那里碍手碍脚了? 这............元满不好评判,就问说:不如你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我替你看看? 其他人不在,谷小少爷也愿意和元满说话,于是就把事情跟元满说了。 那天谷小少爷追着驻城军出了城,还没走多久就被驻城军当作探子抓住了,差点被当场砍了,幸亏谷小少爷拜访过苏将军,出来的驻城军里面有人认识他,本来想赶他回去,可是谷小少爷说不听,没办法,就只能带他去见了苏将军。 苏将军心胸宽广,并没有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接受了谷城的道歉就让他回去了,谷城不肯,向苏将军表明了想要参军的心愿,苏将军感念其心诚,也就同意了。 谷小少爷从小兵做起,上了战场一点都不含糊,再加上身上有功夫,拿的人头比其他人要多,也献了几条很不错的计策,士兵们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同袍也就从抵触变成了佩服,苏将军也对他多有赞赏,说他很有做将军的潜质。 后来苏将军需要带领一队人马拖住敌方,他好让人从两侧包围夹击,只要这次能赢,这场战就算胜了。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苏将军和副将做的,因为他们两个更能迷惑敌人,让敌人安心,可惜副将在此次战死,苏将军就想挑人补上,也算是一个替自己物色新副将的考验,谷城自告奋勇,苏将军虽然知道他功夫好,可是毕竟经验不足,就另外选了一位苏将军认为最有可能代替副将的一位参将领兵,让谷城在里面听从他的指挥。 谷城说,他不知道这位参将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位参将姓赵。 他随着苏将军,赵参将成功拖住了敌人,可是也遇上了劲敌,敌军之中有一个人长得比谷小少爷还高两个头,身材魁梧,像座小山,靠着蛮力,徒手就能捏碎别人的脑袋,苏将军在和敌方将领缠斗,脱不开身。 看着手底下的兄弟折损,赵参将于心不忍,自己和那个蛮人缠斗,赵参将知道自己杀不了他,只是想拖着他,等援军到了就行了,谷城看见了也来帮忙,可是谷城发现自己打不过他,这些天来的胜利让谷小少爷本来信心满满,可是在谷小少爷发现自己打不过这个蛮人之后,越来越畏手畏脚,越来越力不从心。 就这样,谷城的破绽越来越多,一个慌神,被蛮人举起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赵参将为了保护他,被蛮人把头拧了下来,最后还是苏将军保了他。 这场战胜是胜了,打的也不久,敌军没了首领,立马就退了兵,可是苏将军这边也是损失惨重,苏将军看见赵参将的尸体让其他人帮谷城卸了盔甲,说谷城不适合战场,让他准备准备先回金州吧,谷小少爷无颜面对苏将军,回军营牵了马,就逃一样的回来了。 谷城说完之后问元满: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战场。 元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谷小少爷,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谷小少爷自己说的,他发现自己打不过那个蛮人之后就看是畏手畏脚,力不从心:其实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愿意承认吗? 谷小少爷低着头不说话,元满也没强求,只是想起了谷城以前对她说的话,于是跟他说:不如下次你再见到你的家人,问问他们,为什么会给你频繁的换老师,为什么不愿意让你上战场,或许,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食佳乎篇已经开始收网了,大概能在五十章左右搞完吧,希望我不要打脸。 第79章 (39)熟人 敢偷懒!还不快干活!看守的人一鞭子下来,直接在叶疏林的脖子后面抽出了一条血痕,叶疏林哆嗦了一下,生生忍了下来,都不敢抬手捂一下,散乱的碎发耷拉下来,后脑勺有些头发吸了汗,不小心扫到破皮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可是这么一点疼,这么些天下来,叶疏林早就习惯了,不在乎的穿着一身又脏又旧又不合身的破布衣服继续往灶膛里面添柴火,手上的铁锁链呼啦啦的响,叶疏林手腕上好不容易结起来的薄疤又被磨破了,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有显眼的水泡。 看守的人看叶疏林加快了动作,转头去看旁边的李博衍,看着李博衍在卖力的劈柴,很满意,这个人可比那个勤快多了,做事又利索,转过头催着在灶台上炒菜的中年妇人,鞭子一扬说:动作快点! 鞭子就要落下,妇人不敢躲,叶疏林正巧要去拿柴,这鞭子就这样落在了他的身上,叶疏林疼的半跪在地上,看守的人只觉得心里痛快,啐了一口,骂着说:该!仗着自己长了副好皮相就耀武扬威,不给你吃点苦头,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 骂完不过瘾,又给了他几鞭才离开,看守的人一走,妇人连忙过去把叶疏林扶起来,担心的说:孩子,快起来,坐下休息一下。 李博衍手上不停,继续劈柴,要是有人路过,听到他们这里面没动静,又要遭殃了,这是他们来这儿的第二天,这点事情,李博衍还是明白的。 没事。叶疏林站起来把柴搬过去,继续生火:吴婶,快做饭吧,不然待会儿那群疯狗又要咬人了。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山洞里面,不见天日,只是燃了火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了,他们中了迷药昏了过去,再醒过来就在这个山洞里了。 他们刚醒的时候,被这些人灌了汤,叶疏林没什么感觉,但是李博衍说不知道这些人在汤里加了什么东西,自己的武功和内力全使不出来了。 这些人看叶疏林和李博衍的皮相好,本来想把他们卖掉,可是叶疏林一直在逃跑反抗,就是不肯老实,后来虽然也被练得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懂得了闭嘴挨打,可是看守的人也看出了他眼睛里面的不屈服,怕把他卖出去坏事,就把他扔到厨房里来了。 在来厨房的路上,叶疏林路过了一片很大很空旷的地方,但是除了看守的人,其他人也都没看到,却发现在那片空地上有很多放兵器的架子,还没等看清楚,就被推着去了厨房。 厨房里有五个灶台,却只有吴婶一个人在张罗吃食,叶疏林和李博衍被送来做帮手,洗菜和切菜还好,叶疏林看着吴婶怎么做,有样学样的,可是叶疏林哪里会生火?李博衍本来想和他换,看守的人就是要为难叶疏林,就这样一鞭子一鞭子的下来,居然真的让叶疏林摸出来了一点门道,顺利的把火燃了起来。 看守的人走了,炒菜的吴婶压低声音安慰两人说:你们放心,现在没有以前人多,这饭好做,一会儿就能弄好。 叶疏林没搭话,满脑子都想着自己要怎么跑出去。 李博衍手上不停,问说:以前这个地方人很多吗? 可不是。吴婶回答说:以前厨房里这五个灶台是都在用的,厨房里也有好二十几个人呢,你看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了。 为什么啊?那些人去哪里了啊?李博衍接着问说。 我也不知道,只是前不久,有人来厨房把其他人领走了,连着我,只留了三个人,后来又只让我们做了十几个人的饭,我才知道这些人出去了的。吴婶回答说。 现在这里只有十几个人吗?叶疏林抓住了关键,要是只有这么一点人的话,应该不难逃出去。 哎呦!吴婶好像知道叶疏林在想什么,连忙劝说:你可千万别想着逃跑啊,这洞里只有一个出口,被守住之后谁都跑不了,原先厨房里的那两个人就是看人少想跑出去,结果被抓回来折磨了一天一夜才有咽气,那个惨啊。当时吴婶他们这些人全被叫去观刑,为的就是杀一儆百,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就这么被压下来了。 吴婶。在叶疏林看来,与其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如博一博,最后就算是搭进了自己的性命,也算是死得其所,所以他不能理解吴婶的这番说辞:你就没想过逃出去吗? 吴婶笑笑说:逃什么啊?人家花了钱让我来干活,钱都拿了,哪有逃的道理? 吴婶,你是怎么来的这里啊?李博衍问。 这里的人花了半贯钱买我来做饭的。吴婶叹了一口气说:五年前田里的苗全死了,家里娃娃都快要饿死了,眼看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当时我想要是我家娃娃死了,我怕是也会跟着走的吧,万幸啊,当时这里的人去说想要买家里的娃娃,我和娃娃爹舍不得,就问能不能买我,我也是运气好,他们刚好缺烧饭的仆人,把我买走了,家里娃娃也活了下来,我挺感激他们的。 半贯钱?叶疏林听完了只觉得荒谬:半贯钱才多少?就能买一个大活人?这些人心这么毒,你还感谢他们? 半贯钱不少了。吴婶反驳说:能让我家娃娃好好活下来了,你们也是,年纪轻轻的,就不要动歪心思了,这里吃好喝好的,只要你听话,受不到苦的。 叶疏林没有再说话,因为在他看来,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根本不奢望吴婶这样的人理解自己,只管埋着头生火,李博衍继续和吴婶聊:吴婶,你在这里这么久了,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吗? 吴婶摇头说:不知道,我来了之后就一直呆在厨房,休息和方便的时候都有人看着,能从厨房出去的时候也不多,也不敢多问,不知道这里是干嘛的,不过说起来,这里好些人说话我听不懂,就连厨房里干活的有些人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7) 叶疏林低头把自己现在知道的规整一下,这地方以前人多,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变少了,他们被抓过来,可能也和这个有关系,这里的人还都不是从一个地方抓的,不行,知道的消息还是太少了,要继续收集,看看有没有什么缺口,既然有人能逃出去,自己肯定也可以,他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莽夫,绝对不会被抓住。 说话间,吴婶已经把饭做好了,吴婶让叶疏林和李博衍和他一起把饭菜分好,一个盒子一个盒子的装好,等面前的六个盒子装好之后跟他们两说:好了,会有人来把饭取走,我们吃饭吧。说完一人给他们拿了一个大瓷碗,让他们自己添饭夹菜。 叶疏林端着瓷碗,蹲坐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碗里的饭,心思开始活泛起来,刚才他看了一下,他们一共装了十二份饭,意思是这里不过就只有十二个人而已,那也不多,要是能避开众人,出去看看地形地势就好了。 厨房的门打开,两个瘦弱的小孩走了进来,问吴婶说:吴婶,饭菜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吴婶看到来人站起来把饭盒给他说:好好拿着啊。 两个小孩子接过盒饭,转头看见听到动静的叶疏林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心下一慌,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现在叶疏林一身狼狈,可奈何他的外貌太过出彩,让人相忘都忘不了,两个小孩急慌慌的垂下头,一人拎着两个食盒走了,李博衍一碗饭下肚,看叶疏林一直盯着那两个小孩子,凑近低声问:你看什么呢? 总觉得这两个孩子,有点眼熟。叶疏林回答说,可是究竟在哪里见过,他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莫非是你的私生子。李博衍嬉皮笑脸的打趣说。 叶疏林瞪他,李博衍无所畏惧,以前他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现在也一样,根本不慌,这点叶疏林也清楚,所以没有理他,继续思索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孩子。 没过多久,两个孩子又进来拿食盒了,都不敢看叶疏林,叶疏林肯定他们也认识自己,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叶疏林还特意装作去夹菜的时候和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一下就慌乱的把头撇开了,另一个还算镇定,可是毕竟是小孩子,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 两人离开之后,叶疏林回忆了自己和小孩子有过交流的所有场景,突然想起了前不久的事情。恍然大悟。 等两个孩子最后一次过来,拿着食盒要走的时候,叶疏林突然开口轻轻的说了两个字:铃铛。两个孩子闻言惊慌的匆匆看了叶疏林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们两个的反应,不止让叶疏林确定了这两个孩子就是当时他和谷城遇到的三个小乞丐其中两个,更让他明白了,他们给的那个铃铛,绝对有问题。 叶疏林猜的没错,这两个孩子分别是小知和小足,他们和小常三个人那天拿了钱就被抓来了这个地方,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小常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不光钱被拿了,他们还被这里的看守留下让他们做送饭洗衣一类的杂活。 今天突然在这里看到了叶疏林,以为叶疏林是因为他们给的那个铃铛才沦落到这个地方的,怎么可能不心慌,愧疚是有的,可是更怕叶疏林报复他们。 两人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等第二天一早去取早饭的时候,发现叶疏林并无异常,好似没将两人认出来,两个半大的孩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着也是,现在他们虽然寄人篱下,可是比起那时候干净多了,叶疏林没认出来也是常事。 两个孩子放下了戒心,也不再避着叶疏林,所以等取晚饭的时候叶疏林随口问了他们一句:怎么才有你们两个?还有一个呢? 不知道。小足想也没想就回答说:醒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了。说完才发现不对。 叶疏林得逞:果然是你们。 小足知道自己失言转身就想跑,叶疏林本来想拉住他,可是身上有伤,一大动就钻心的疼,李博衍看不下去,帮他堵住门口,小知和小足两人避无可避,站在厨房里有些手足无措,吴婶上来安抚两人说:孩子别怕,你们好好看看,小叶是你们的熟人啊,你们记起来了吗? 叶疏林昨天要休息时,故意跟吴婶提起了小知和小足像是自己认识的人,今天想要确认一下,吴婶热心,一听就来帮忙了,宽厚的妇人有种令人安心亲切的本事,有了吴婶的加入,小知和小足果然不在像刚才那样浑身警惕,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不少。 对啊。叶疏林立马帮腔说:城外的弃物坑,你们给了我一个铃铛,还记得吗?你们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小知听了叶疏林说的话,立马反应过来,叶疏林并不没有发现铃铛的事情,来试探他们,也是因为在这个地方看到熟人感到亲切,明白了这个事情,小知立马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记起来了,您也被抓进来了吗? 怕小足露馅,小知还悄悄的掐他,小足立马反应过来说:原来是您,我们都没认出来。 我如今这幅鬼样子,能认出来也是难为你们了。叶疏林自嘲完,接着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呢? 小知说:我们现在在厨房里待太久了,出去晚了,会被打的,等明日我们想办法来早一些,到时候和您细说,您看可以吗?清楚了叶疏林不知道铃铛的事情,再加上叶疏林和他们一样也是被抓来的,小知也生出些微妙的情感来,这个鬼地方碰见个熟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况且上次见面的时候,小知就觉得叶疏林是好人,再加上小孩子嘛,轻而易举的就卸下了防备。 叶疏林也没强留,帮他们递了食盒,就送他们走了,等到第二天中饭的时候,两个人果然来早了些,这时候,饭菜还没准备好,两人也能在厨房里多呆一会儿,李博衍怕有人过来,拿了柴在门口劈,一来是为了掩盖他们说话的声音,二来要是有人来了,也能发现。 吴婶被李博衍按了昏睡穴,李博衍虽然武功尽失可是这些东西还是记得的,吴婶既然不想逃,他们也不能连累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小知隐去了铃铛的事情告诉叶疏林,他们是被弄晕了之后抓来的,故此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叶疏林问他们既然负责送饭,知不知道这里的看守有多少,小知听出了不对劲没有立马回答,叶疏林直接问他们想不想逃出去,昨天叶疏林看过,虽然两人比起当乞丐的时候干净了不少,但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和自己身上的有的一拼,可见两人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吴婶在这边没有受过罪,不想逃也说的过去,叶疏林可不信这两个不想走。 果然,闻言小足脸上立马透出了希冀,小知神色犹豫,但是也能看出来心动。 小常下落不明,他们家里还有一个要用钱的钱,小知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出去,有人说要帮他是好的,偏偏这个人也和自己一样也身陷囹圄,小知该怎么相信他有这个本事逃出去。 叶疏林明白小知的担忧,说:总是要搏一搏的,我出不去,是因为一直被困在这里,不知全貌,你们刚好能帮我填补了这个亏空,何愁没有办法,就只是,你们可愿相信我而已。 李博衍在一边砍柴的声音一声声落进小知的耳朵里,清脆而响亮,无数种可能性无数种念头从小知的心里滚过,最后下定决心:我知道了。 叶疏林心中的石头落下,有了他们的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80章 (40)山洞 道是顾修谨安安心心等了两天,才等到玉小真的消息,玉小真说金州城内真的有人打听了他的身份,只是梅娘却没有动小灵,反而今日一大早得空聚了花街里的众人,训导了几句,说是明日花街会来新人,让旧人都收敛些,不要故意找刺。 顾修谨听完玉小真的话,寻摸出丝不对劲来,这训话就像是明摆着让自己上钩的,顾修谨又是个多疑的性子,一时有些拿不准意思。 说是巧合,这也太巧了些,瞧着像是个等人跳的陷阱。 玉小真看着他踌躇不决,便说:若是明日新人就来,今日他们便该有所行动了,恰好昨日城中传了捷报,苏凛不日凯旋,前后算计得刚刚好,如何,试不试? 顾修谨没说话,玉小真四处看了一遭,愣是没发现子一潜藏在哪里,笑着打趣说:怎么?还怕子一护不了你全身而退? 子一和玉小真武功高强自然能保他全身而退,只是怕若是陷阱,反而落了把柄在孟澄裕手中,现在是多事之秋,老师身边可用之人愈发的少了,他不可能再跑去边境再躲几年吧? 玉小真觉得他实在是墨迹,干脆说:你现下再耗下去反而失了先机,你要是不敢去,我替你走这一遭。说完也不等顾修谨回答,玉小真便转身走了。 还没走几步,顾修谨跟了上来:我同你一起去。 见前就算是让苏凛人赃并获,孟澄裕也不见得会少找顾修谨的麻烦,即如此,搏一搏吧,就算是个陷阱,他也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见招拆招。 玉小真和顾修谨一起去了花街,寻了一圈,看见花街后门处栓了辆大马车,外面看着普通,却见着拴马车的小厮高枕软靠的往里面放,质地华贵,模样花哨,不像是一般人会用的,旁边还站着十多个孔武有力的打手,估计就是这辆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看到梅娘陪着花婆婆走了出来,梅娘将花婆婆送上了马车,马车在前,打手跟在马车后面,梅娘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等马车走远了才进门去。 顾修谨叫来了子一,子一施展轻功带着顾修谨和玉小真跟上了花婆婆的马车,出了长廊,又向西走,顾修谨越跟越肯定这花婆婆是去见苏凛的,只是因为苏凛和迄幹的战场就是在这边,那就是说,梅娘所说的新人就是从苏凛这里采买的,可是苏凛人在战场,手上哪里有人呢? 战场,交易。 顾修谨突然明白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顾修谨就看到了远处飘着的帅旗,苏凛的营地就在那里,营地人多眼杂,顾修谨既然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没必要以身犯险,等花婆婆出来之后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想就是了。 载着花婆婆的马车走进军营,才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花婆婆挑开帘子露了脸把手上的令牌给人看了,才被放进去。 花婆婆在主帐前下了马车,也没让人跟着,自己撑着拐杖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正中央的苏凛,花婆婆扯了一个谄媚的笑脸夸赞说:苏将军果然是神兵在世,这才几天啊,您这一战可赢得漂亮,老婆子我佩服佩服。 苏凛懒得和她废话:合娇楼的事情,你似乎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花婆婆笑笑说:出来做皮肉生意的,全是贱皮贱肉,死了一两个也不打紧,可惜这次不巧,被有心人看到了,才闹了这许多事情来,平白惹了您晦气,万丈高楼一朝倾覆,我这合娇楼在金州也得快十五年了,封了全当给您消气了。 苏凛眼睛里面杀气盛,盯着人看总会有种压迫感,纵使花婆婆见多了世面,现在也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却还一直噙着笑脸等着他的话,苏凛刚打了一仗,损失了不少兄弟,身心俱疲,秋后算账的心思早就被悲痛冲淡了些,颇觉疲累的说:老规矩,一人三十,这次总共七十五人,并未发现遗孀,去点人吧。 苏将军痛快。花婆婆也不在废话,出了主帐,苏凛手下的将士将战俘用绳子绑了,一串的牵过来,花婆婆带来的人清点了人数,然后从马车上把银子搬了下来,将士点清楚了,确定无错,便算是银货两讫了。 等花婆婆领着人走了,小卒到了苏将军帐前轻声说:将军,人已经走了,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苏将军揉揉眉心,说:拔营,回家。 玉小真眼见着花婆婆像提溜蒜头一样从军营里牵出一串人来,玉小真无不惊讶的说:所以苏将军不是收受贿赂,是在......... 卖战俘。这点倒是出乎顾修谨的意料,大靖律例并未明确写出战俘是否能通买卖一事,可是两国交战,坑杀战俘确是常有,一时之间,顾修谨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苏凛这一作为了。 确实他不曾触犯大靖律例,这也算不得他的罪责,可是吧,这一事 ,确实做得不够仁义道德。 那我们还跟吗?苏凛和花婆婆的交易他们已经明了,这定不了苏凛的罪责,再跟下去也是徒劳。 跟。这么多人,还都是满身血污,蓬头垢面,花婆婆不可能就这个样子把人带回去,他们肯定还有其他落脚的地方,花婆婆拐卖良家,草菅人命,现在动不了苏凛,能动花婆婆也是好的。 再跟着花婆婆走,却是到了一处峭壁处,四周都是金州一带独有的石山,悬崖峭壁,寸草不生。 花婆婆走过去在石壁上敲了几下,顾修谨记下了敲的位置,石壁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了两个男人,男人和花婆婆交谈了几句,男人侧开身子,先帮着花婆婆把买来的战俘都赶了进去。 就是花婆婆和那个男人说的这几句话,让顾修谨听得热血沸腾,花婆婆和男人说的是迄幹话。 那就意味着苏将军可能不止是买卖战俘,更有可能是私通外敌,私放俘虏,这可不是小罪,显然,玉小真也发现了这点,两人对视一眼,玉小真站起身来把阔袖外衫和最外层的纱裙脱了说:等着。 还不等顾修谨反应过来,玉小真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淡色短打,凭借着极好的轻功,贴在了马车底部,跟着马车进了山洞,顾修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利落的身法,惊叹于玉小真居然这么厉害,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玉小真嘴上厉害,花在打扮上的心思颇重,顾修谨一开始还对她的能力有所怀疑,后来是看她从不耽误正事,才稍稍放心,他一直以为玉小真功夫不算上乘,现在才反应过来,以前她那是跟自己玩呢。 顾修谨便带着子一老老实实的替玉小真守着衣服,等她出来,一直等到日暮西沉,石门才打开,顾修谨警惕起来,只看见了花婆婆的马车,那几个打手和战俘看来是全留在里面了,等马车走远了,石门关上了还不见玉小真,顾修谨有些焦灼,难不成她被发现了?还不等顾修谨想出个所以然来,顾修谨只感觉身后一阵劲风扫过,就听见玉小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顾大人,能让你家子一先收手吗? 顾修谨回头就看到了正和子一对招的玉小真,只是她浑身上下过了一层灰,确实不太看得出来样子,难怪子一对她动手,顾修谨拦住了子一,玉小真自己在心里唾弃自己,觉得自己也是贱,兴致来了想从后面吓一吓顾修谨,结果忘了他身边还有子一这个杀星。 玉小真不高兴了,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毁了一身衣服,你可是要赔给我的。玉小真进去之后虽说是在山洞里面,可是四周都点了火把,玉小真害怕暴露,就给自己裹了一身泥,更好隐藏。 自然。衣服而已,顾修谨也不计较:可有发现什么? 玉小真穿好了衣服说: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可是。玉小真掏出两枚银锭:我发现了这个。玉小真将银锭倒过来,用手在尾部一擦,薄薄的一层金箔瞬间脱落,漏出太|安两个字来,是太|安钱庄被劫走的那批银子! 玉小真说:你说今天花婆婆给苏将军的银子,会不会全是这个样子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8)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主意,立马动身就往金州城内赶。 等他们走后没多久,原先的石门突然开了,从石门里走出一批人,不止推到了石门,还将石门打碎,将碎后的石头清理到了别处,做完了这些,这批人就回去了,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就这么大剌剌的暴露在那里。 山洞里面不透光,熄了烛火就伸手不见五指,可也丝毫不妨碍李博衍的行动,眼不能视,李博衍听觉和触觉变得格外灵敏,躺着听着半晌,确定吴婶和叶疏林呼吸绵长都睡熟了,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李博衍一身轻功极好落脚无声,本想开门出去,一下脚直接踩着了一个软和东西。 嘶一生轻呼,李博衍动作比脑子快,一脚直接就要落下,万幸脑子终于追了上来,听出了是谁的声音,生生在碰到那人之前忍住了。 叶疏林被人踩了一脚,眼看是醒了,李博衍脚尖轻点,静谧无声的落到一边装成睡熟的样子。 别装了。叶疏林轻轻说了声,李博衍充耳不闻,叶疏林只好继续说:我们被抓过来本来就是偶然,上次在永州,回然人下了那么重的药都对你没用,这些人又不知道你的深浅,怎么可能提前备好对付你的药,况且,他们若是了解你的实力,你现在应该是在阎王殿才是。按照前几次来看,叶疏林就是为了证实心中猜测才守着门口睡的,可算是让他抓了一个人赃并获。 叶疏林说的这么清楚,李博衍也懒得再装,站了起来,准确的坐在了叶疏林的面前,这么快就被揭穿了,李博衍有点不高兴:你想干嘛? 声音离得近,叶疏林明白了他在自己附近,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武功内力尽失?若是李博衍没有说谎,他们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或许李博衍连晕倒都是装的,其实他们根本就不会被抓来。 我只是看着你,又不负责救你,你自己赌气遭了难,凭什么要我替你善后?李博衍说得理直气壮:要不是为了跟着你,我也不用平白来这里走一遭。 叶疏林正想反唇相讥,却不由哑然,李博衍说的是实话,他无法反驳,当初他敢那么决绝的离开,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知道李博衍会跟着自己,而李博衍武功高强,自己绝不会有危险。 当他们醒过来李博衍告诉他自己武功内力尽失的时候,叶疏林除了有一瞬间的慌乱,更多的居然是一种隐秘的喜悦,他觉得李博衍不如自己聪慧,他现在失了自己的优势,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成了他的依靠? 一种能掌握他人命运的快感充斥在叶疏林心里。 何其恶心。 这些日子下来,叶疏林一身傲气几乎被磨尽,身体疲累连带着神智都有些迟钝模糊,得空闲下来,叶疏林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自己离开前元满说的那番话。 像是一泼凉水一次又一次的当头浇下,竟然让叶疏林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中冷静了不少,眼下听到李博衍这番话,没有恼怒,只觉理应如此,李博衍说的对,若不是因为自己他本不用受这份苦的,自己居然先追究起了他骗自己的事情,着实可笑。 决定在他,他想救便救,不想救了,自己也能走,不过是上次的事情再重演一次罢。 思及此,叶疏林的口气缓和了不少:你原想做什么? 这地方太烦闷,我待不下去了,想走。其实不是,李博衍就是想出去给御影司的人送个信就回来,只是没想到会被叶疏林抓住,看他没有发火,就没由来的想逗逗他:想不想同我一起走啊。 李博衍本来还等着叶疏林冲自己发通火,却只等到了叶疏林问他:你若能出去,可能将元满他们带来? 李博衍心思一转就明白了:你想救他们? 今日小知和小足来取晚饭的时候告诉他们,洞里今天新来了几十人,大多衣裳褴褛的应该和他们一样是被拐来的,可是另有一批,看着孔武有力,应该是新来的看守。 叶疏林从小知的话里听出了疑虑,若是看守增加,他们就不好走了,叶疏林虽然安抚住了他,可也禁不住人心动摇,叶疏林不想食言,他想遵守承诺,全须全尾的带小知和小足出去。 他当然知道李博衍能带他离开,他也确实能一起和李博衍出去之后,搬救兵来救小知和小足,可是他们两个若是一起消失,难保这些心狠手辣的不会问责吴婶,叶疏林若留下,多少还能挡一阵。 是。叶疏林回答,他就不信了,自己真的救不了别人。 这个回答并不令李博衍意外,李博衍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不跟我一起走? 你走了,守卫肯定要追查,我留下来能挡一阵。 李博衍没想到叶疏林居然是这样想的,神色不定,像是试探一样问了一句:你想好了? 你若是回来的早,我便死不了。叶疏林说。 行。李博衍说: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出去找路需要些工夫,你若是能熬过两天,我定能带人来救你。 好。叶疏林答应下来,往旁边挪开,给李博衍让了路,李博衍形如鬼魅,出去之后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消失在了无边的暗色里。 只是叶疏林没想到,还没等到看守发现李博衍不见了,自己就因为另一件事大难临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越写越觉得自己的文笔哦,真的是.........一言难尽 第81章 (41)山洞(2) 李博衍出了山洞,依然深夜,月色凉白,他也不急着回金州,而是寻着记忆,找到了他和叶疏林一起摔下去的那个陷阱,他本来就是装晕被抬来的,自然是记得路的,虽然说智谋上李博衍比不上顾修谨,可毕竟是御影司总督养大的,这些事情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的。 李博衍到了地方,见陷阱已经被隐去,兀自感叹了句贼人的谨慎,才顺着去路仔细寻找起来,透着月光,大约走出了五步,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一个约半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打开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约有半截指头大小,通体血色的虫子。 这是同生蛊,原先是木色,滴了血上去就变红,滴了谁的血,滴血的人若是受了伤这只虫就会发出声音,可以根据声音的强弱来判断滴血人还撑不撑得住,若是这只蛊虫死了,那就意味着滴血人也殒命了。 李博衍这次回来有事要做,没办法时时跟着叶疏林,就悄悄把他的血滴了上去,晕过去时想着会被搜身,就随手扔下,想着后面仔捡回来,现在找到了蛊虫不用担心叶疏林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悄悄去了,他就要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至于叶疏林嘻嘻,李博衍觉得暂时让他待在那里挺好的,虽说要遭些罪,可是不用麻烦自己时时看着,挺好。 那山洞一看就不简单,李博衍除了要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长策之外,还要去先把总督交代的事情安排好,毕竟孟澄裕还有几天就要来了,他这里的事情没办好,孟澄裕的戏可就不精彩了。 故此李博衍就径直连夜赶去了和金州相邻的崇州地界,也算是他还有良心,去了崇州想了想,还是找了一个御影司的人,让他去了那个山洞,也算是帮忙看着叶疏林了,于是心安理得的做起自己的活计来。 叶疏林也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除了吴婶,居然没人发现李博衍不见了,究其原因,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往厨房塞了十几人进来张罗吃食,叶疏林问了才清楚现如今山洞里林林总总已经有了百多人。 看守人少忙着押解外面那些人,也就无空理会厨房,亏得这一出,叶疏林松了一口气,逃过一劫,如此相安无事的直至晚饭结束,叶疏林突然被看守抓住架了出去。 叶疏林不明所以,挣扎辩解,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拖到外面狠狠扔在了地上,平白吃了一嘴灰也来不及吐,高声叫嚷:你们做什么?才刚起身就被人按住。 忽听前面响起声音:你说的就是他? 是!就是他!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在叶疏林旁边响起,艰难的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到小知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膝行的往前爬,爬到一个人的脚边,重重磕了一个头,振振有词道:就是他在画图,就是他想逃出去,我是看到了,就把图偷来,想要揭发他!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对您是衷心的啊! 自那日叶疏林让他们和他一起逃出去之后,小知也遵守承诺,在自己衣服上死了一块布头下来,悄悄用烧剩下的煤屑画了山洞里的布局图,没人发现,一直也相安无事。 可是昨天山洞里送进来的一批新人,新人来了要搜身,看守少,就干脆全搜了,小知怕图被搜出来就悄悄藏了起来,后来人多眼杂,小知一直没找到机会把图拿回来。 直至刚才,小知去拿图的时候被人撞见,当场引来了守卫,小知为了自保,祸水东引,供出了叶疏林。 姚东算是这个山洞里的领头人,只因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以为掌人生死,惯喜欢看人伏低做小,痛哭流涕,生死难求。 抓叶疏林来的地方是山洞的大堂里,叫了所有人来看着,就想来个杀鸡敬狗,他也不笨,自然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想查清楚其实也不难,布头料子一对,笔迹一查,自然明了,什么诬陷嫁祸的,全都不攻自破,再加上那小子被抓之后立马就能供出他,这是为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可是看到叶疏林之后,姚东就不乐意了。 姚东走过来蹲在叶疏林面前,让压着他脑袋的人撒开手,擒住叶疏林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不由感叹,啧啧啧,你看看,这个人就算是落到这种地步,也丝毫不损仙人之姿,身上的伤痕血迹反而显得人更加孤傲清冷,真是让人看不惯,再配上这一脸的倔强不屈,真是碍眼的不行。 你说让这种人不论是被人背叛之后,歇斯底里,痛哭流涕,还是满脸谄媚,祈求自己放他一条生路,全都好看得不得了,所以姚东决定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 姚东钳着叶疏林的下巴,问他:你认不认? 叶疏林没理他,反而一直看着小知,他看到小知现在虽然还跪在地上,但是已经转过来看着他们了,他眼含泪光,满面通红,肩颈绷紧,双手握拳,虽然在瑟瑟发抖,可是更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小兽,此刻,自己就是他的敌人,仿佛自己只要轻轻一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立马扑上来将自己咬烂撕碎。 叶疏林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小知怎能为了自保构陷自己,可是叶疏林又觉得本该如此,他不想死,推到自己身上本就是理所应当,况且,他也没说错,毕竟真的是因为自己他才会遭此劫难的,可是这件事情也是他同意的啊?自己并没有强迫他,怎么东窗事发,他就想推得一干二净呢? 两种矛盾的想法在不停拉扯,叶疏林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可是这些话在心里团成了浆糊,粘得叶疏林脑中空白,只说出一个你来。 叶疏林声音才响,小知立马暴起,生怕叶疏林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情绪激动,声音高亢,几乎是喊出来:你不要想诬陷我!都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想逃跑!我是为了揭发你才偷你的图!就是你想逃跑! 小知越说声音越大,似乎这样说他说的就是真的,他就可以说服自己这个就是真相,可是他知道不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把叶疏林当作了替死鬼,所以他说着说着眼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带了哭腔,他知道这样做不对,这样做不讲义气,可是他要活着,他还要带着小足一起逃出去,他还要去找小常,家里还有等着他们回去的小乐,所以他必须活着。 叶疏林看着小知,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替自己申辩,替自己摆脱罪责,恍惚间,突然看到了自己 他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不过是把人送过来而已,我不过是想圆了他的遗憾,想让他们一家团聚而已,我是好心的!我没想到会这样! 可是我真的是好心的,我没想到会这样,他跟我说他想家了,我可怜他,我才把他送过来的。 原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竟然这么丑陋可笑的吗? 犹如跳梁小丑,心酸又滑稽。 这一刻,叶疏林一直在坚持的某一样东西突然断了,轰然崩塌,皆化为一片废墟。 人无完人,各有不足,你何须如此。 叶疏林现在才明白元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了,自己确实比不了顾修谨,也比不了元满,为了逞一时意气身陷囹圄,后又自以为能洞察人心,逃出生天。 他无法原谅小知的行为却理解,他的善意教养无法做到推一个孩子去死,更别说拉着他同归于尽,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想活命的孩子,是他先将他算计进来的,叶疏林心有不甘,却毫无办法,却也觉得命丧于此,是自己咎由自取。 可笑吧,最后他竟栽在一个孩子手里。 姚东没等到叶疏林的痛哭流涕,更没看到他谄媚求饶,他看到叶疏林突然笑了,笑得自嘲无奈,没想到他自负半生,刚咂摸出点改过自新的味儿来,就要潦草收场了。 他这一笑,姚东不高兴了,一巴掌下去,叶疏林笑声一断,脸一偏,吐出一口血一颗牙,左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转正了脸,也不说话就那样瞪着姚东,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 姚东见叶疏林没像自己想的样子来,不高兴了,挥挥手吩咐手底下的人说:把这两人全都吊起来。 小知听见立马跪地求饶,不停的磕头求姚东放自己一马,叶疏林大喊:这事与他无关.......... 话还没说完,姚东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叶疏林的另一边脸也没能幸免:有没有关系,是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说话。 叶疏林和小知被用绳子捆了手,吊了起来,小知吓得哭喊不停,叶疏林看见小足想要冲上来被看守拦住打了一顿,吴婶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虽然满脸不忍,但也不敢说什么。 还没等叶疏林再继续看出些什么,一声破风声后,叶疏林就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了起来,疼痛来的猝不及防,叶疏林没忍住哼了一声,旁边的小知直接哭喊起来。 两个看守一人分别拿了一根浸了盐水的铁鞭子,铁鞭子上还有些倒钩,一鞭子抽下去,连皮带肉生生扣下去一块,血立马就沁了出来,两个看守在后面一鞭又一鞭的下去,姚东就在前面就着皮肉破开的声音警告众人:若是再有人打了逃跑的主意,我保证,你会比他们更舒服。 其他人就这么看着听着,谁也不敢说话,看着鞭子一下下下去只觉得心慌腿麻,谁还敢生出其他的心思,也不知抽了多少鞭,小知已经昏死过去,叶疏林也意识模糊起来,突然鞭声停了,一盆盐水当头浇下来,小知疼得凄厉嚎叫,当场醒了过来,叶疏林疼得感觉全身的寒毛都卷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不似人声。 姚东满意的说:哟,还没死呢?没死好啊,给他们给他们手上脚上都开到口子放血,慢慢放,看看什么时候能熬不住,让大家伙都好好看看,想逃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叶疏林和小知被放下来割完口子,又被吊了起来,比刚才吊得还高,或许是因为疼过头了,被割口子放血的时候,叶疏林反而觉得没什么,这一场刑法过去,众人渐渐散去,血从叶疏林和小知身上滴滴答答的落下,在他们脚下的地上积起了一小滩,手腕上的血落在了叶疏林脸上,湿凉湿凉的。 对不起。叶疏林听到小知在自己旁边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就没了声音,叶疏林看到他微弱起伏的胸口想着人应该只是昏了过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69) 叶疏林因为疼实在是睡不着,反而更清醒了一些,他现在被吊在高处,原先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山洞全貌尽收眼底,他们被吊的地方似乎是个演武场,周围的兵器架上全都空了,有几十个大箱子被放在演武场左侧,叶疏林看着上面的封条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因为失血头晕眼花,实在是看不清楚也想不起来。 他想着李博衍说两天之内帮救兵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他还没担起四海镖局的担子,还没有跟父亲尽孝,也不知道如今的四海镖局是个什么境况,有没有有所好转,他是真的不想死,或许他当初就不该离开。 也不知道元满他们有没有找过自己,大约是没有的,毕竟是他自己要走的,说话做事也是惹人厌烦,他们不想见我倒是真的,找我大约是不会的。 若是他早些想明白,不要意气用事,也不会被抓,要是在早些,也不会害死皎月,不对,应该是平安,没错了,平安确实是他害死的,他欠平安一句道歉,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原谅自己,大约是不会的吧。 要是父亲知道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还如此狼狈的死在了这里,肯定会对自己很失望吧,毕竟这种死法,不光彩就算了,还丢了四海镖局的脸面,大约父亲会不愿意认自己吧。 满目火光,无边寂寥,叶疏林一滴泪混着血落了下来,晕进了血滩里,不留踪影。 第82章 (42)山洞(3) 顾修谨既已知道了苏凛的勾当当然是要拿到能致他死罪的证据,可是当晚他和玉小真回来之后,第二天天刚擦亮苏凛就带兵回了城,今天还出城去了军营操练兵马,金州城的正主回来了,顾修谨再用金州城的人做事,肯定会打草惊蛇,他带来的人手又不够,虽然他已经飞鸽传书把这里的事情告知老师,毕竟远水解不了近火,顾修谨也需要在上面作出决断之前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所以他想到了元满他们,更准确的来说,他是看中了元满他们身后御影司在金州城的人手,上次穆小侯爷被抓,元满就联系了御影司,就是不知道这次叶疏林的面子有没有这么大了。 顾修谨找到元满,撒了一个谎,他说他亲眼看见叶疏林被抓进了山洞里,让元满去救叶疏林,元满听完就乐了:既然顾大人都看见了,为何不伸出援手,您身边有子一,救个人岂不是轻松容易得很,且不说叶公子身边有御影司右使护着,更何况,小的也好奇,顾大人这是怎么发现的。 顾修谨摸摸鼻子,自己这个谎说得确实拙劣,开了口他就后悔了,只恨自己冒进了些,没有思虑周全就上赶着来了,可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真诓他们相信,去救叶疏林,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没有往回收的道理,顾修谨继续往下说:说来要多谢叶公子和谷少爷,找出了花街这条线索,我潜伏花街数日,终于是发现端倪,从花街跟着花婆婆一路西去,终于是发现了她和苏凛的交易。 胡说!谷小少爷虽然被苏凛赶了回来,可是心中对于苏凛的敬重只增不减,又怎么会容许别人诋毁。 谷小少爷的事情顾修谨也听穆小侯爷说过几句,被他断了话头也不恼,反而好生哄着说:谷小少爷也不必如此着急上火,且先听我说完再做决断也不迟。 穆小侯爷难得明理,拉住谷小少爷说:可不是,先听听他怎么说。虽然洛潇潇觉得穆小侯爷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是谷小少爷好歹没有发作。 顾修谨说:纵使谷小少爷你不愿意相信,苏将军卖鬻战俘是我亲眼所见,你们搜到的账本正是此事的证据。 当然,若是买卖战俘,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可是,若是私通外敌呢? 谷小少爷被气笑了,这么忘恩负义的话也亏得顾修谨说得出口:苏将军浴血奋战,杀的就是外敌,护的是大靖疆土,若真像你说的他私通外敌,那他又何必抗敌,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所以啊。鱼儿上钩了:需得查清楚,才能还苏将军一个清白不是,苏将军或许无辜,花婆婆我可是亲眼见到了她和藩蛮子来往,不论真的只是交易还是真有龌龊,人是从苏将军手上流出去,要是花婆婆真的有问题,苏将军他能独善其身吗? 谷城沉默了,顾修谨趁热打铁:更何况叶公子还在他们手上,不论是为了苏将军或是叶公子,都应该走这一遭不是吗? 他说的对啊。穆小侯爷已经被说动了。 洛潇潇没说话,却一直在扯元满的袖子,叶疏林遇难,他们理应搭救,更何况苏将军蒙受不白之冤,他们既然有能力,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元满摸了一把发间的牡丹金钗,一时也不知道说这两人什么好,顾修谨说他们就信,忘了叶疏林是被他怎么坑害的了,眼睛扫去谷城那里:谷小少爷觉得呢? 谷城略一沉思,看着顾修谨说:何不为也是拿小侯爷骗我们的。 贼喊捉贼,何不为能做,顾修谨也能做,谷城明白顾修谨和苏将军之间的问题,并不觉得顾修谨真有那么好心想帮顾修谨脱罪,元满说过,谎话半真半假的最可信,谷小少爷分不清楚顾修谨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但谷小少爷知道,顾修谨做这些事肯定是冲着苏将军去的,推他们出去是怕打草惊蛇。 不错,元满很欣慰,算是出来了一个,元满眼睛瞟到穆小侯爷身上,扫了一眼也便算了。 顾修谨真是对谷小少爷刮目相看,这还是那个不知疾苦,愣头愣脑的谷家小少爷吗? 谷小少爷这话说出来,摆明是不相信顾修谨了,元满一脸送客的神情,顾修谨也不好继续纠缠,便离开了。 说来顾修谨肯定想不到,自己随口胡邹的一句谎居然是真的,这个时候的叶疏林奄奄一息,引得同生蛊的叫声一阵弱过一阵,叫得李博衍心慌。 要是说同生蛊一开始叫的时候声音高亢嘹亮,李博衍还能幸灾乐祸,悠哉悠哉的闲逛几下,到发现同生蛊的声音渐渐不对之后,李博衍开始慌了。 要做的事情早就做完了,跟叶疏林说的两天不过是骗他的,现在才过了一天罢了,叶疏林怎么就要不行了呢,他叫过去的人呢?死了吗?居然没救他吗? 李博衍想得不错,他派过去的人确实死了。 等御影司的人过去的时候,叶疏林已经被吊起来了,可是山洞里的守卫实在多,那人没把握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下叶疏林带着他全身而退,就想等等看又没有办法,实在不行就回去帮救兵,可这一等,就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叶疏林也不知道自己被吊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之间是被哭喊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叶疏林看到那些看守,一些守住洞口,防止有人逃出,另外的人抬着砍刀,一手擒住他人的脑袋,手起刀落,鲜血纷飞,一个脑袋就这么被割了下来,红红白白的混在一起。 他看到那群看守穿着军甲,浑身血污,血腥残酷,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把人一个个地拖到中央,再一个个把人杀死,姚东随手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说,高声说:全都做仔细点!苏将军说了,这地方已经暴露,留不得了! 是!看守们应了一声,突然有人问姚东:老大,吊着的那两个怎么算? 姚东看了一眼吊在上面双眼紧闭,悄无声息的两个血人说:看那样子,早就死透了。说完继续招呼众人屠杀。 叶疏林垂着脑袋闭着眼,只能听见兵刃刺入皮肉的声音,鲜血喷涌的□□,哭喊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痛苦嘶鸣,叶疏林脑中一片空白,根本连恐惧愤怒都没有,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动...........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姚东说了句:走,找苏将军领赏取!才领着这些人离开。 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叶疏林又过了很久才敢慢慢将眼睛睁开。 他看到了什么呢? 他看到了尸山血海,人间炼狱。 多少怪异扭曲的尸体就这样躺在那里,多少躯体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堆叠在一起。 叶疏林在高处看到了吴婶,吴婶脖子上被横着开了一道口子,皮肉翻卷出来,能看到里面透出的森森白骨,大片的血迹浸红了她的全身,她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双目圆瞪,在看着叶疏林,像是在质问叶疏林为什么不救自己。 不只是她,叶疏林觉得这里每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都在瞪着自己,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那么懦弱?为什么那么怕死?为什么连反抗一下都不敢?为么救不了他们! 啊! 叶疏林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将自己的半生的力气都用了出来,却只发出了困在喉咙里的奇怪声音,他挣扎着想要下去,只是气力微弱,除了让伤口重新裂开多留了血,毫无用处,他嘶嚷叫喊,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力过,也从未像这样清醒过。 他以为他才智无双,有勇有谋,晓人心,明事理,通天地之大道,查万物之变化。 什么呀?狗屁! 原来他什么也不是呀!原来他什么都做不了!原来他谁也救不了! 叶疏林懂了,不是人家不能杀,是人家不想杀,要是人家真动手,还用等你想好应对的法子,只能任人鱼肉罢了。 他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够带他们逃离升天?可笑,明明自己也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无智谋,没能力,自己连睁开眼的勇气都没有,居然还大言不惭的想要救他们?嗯?哪里能救他们啊?带他们送死倒是真的。 可恨自己居然才明白这个道理,叶疏林笑着流出眼泪来,泪水混着血水,像是淌出了两条血泪,凄厉又绝望,不觉癫狂只觉悲苦。 李博衍来到洞口的时候,闻到从山洞里透出的浓浓的血腥味就觉着不对劲了,立马在山洞口放了一个信号弹,才走了进去,同生蛊的声音越来越弱,李博衍怕等援兵来了,叶疏林早就凉了,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里面那些人,大不了全杀了,那天本来就是骗叶疏林的,就那么点人,他又不是杀不了。 李博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没等到敌人,倒是先看到了死人,山洞里这炼狱一般的惨状让李博衍想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万人坑,也是一样的血腥罪恶。 李博衍面色如常的踏过这尸山血海,同生蛊的声音还没停,说明叶疏林还活着,李博衍也不多话,蹲下来就开始一具具的翻尸体,还没翻几具,李博衍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这儿。 山洞静谧,再加上李博衍习武之人,一下子就听到了声音,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叶疏林,他不是没想过挂在那儿的人是叶疏林,是不想相信居然会是叶疏林,那样一个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满脸血泪,一身狼狈,像是一块被血泡过的破布一样挂在那里的人是叶疏林? 他印象中的叶疏林是什么样的? 虽然烦人又讨厌,可是就是一身仙气,恍若天神下凡,就算是他们被抓过来,叶疏林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被鞭打,李博衍都觉得他气质出尘,不过是下凡历劫来了。 可是现在呢?你跟他说,那个血人是叶疏林? 李博衍随手拔起一把插在尸体上的刀,脚尖轻点,飞身上去砍断绳子将叶疏林救了下来,叶疏林被吊了一天一夜,浑身无力,像一团棉花一样摊在李博衍怀里还不忘提醒他:还有一个。 李博衍用内力探了一圈他的经脉,确定暂时还死不了,不放心,又用内力护好了他的心脉,才放他躺下,去把小知救了下来,一探脉搏,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死了。把人一放,又回到了叶疏林身边。 李博衍将叶疏林手腕上的绳子解开,看见上面已经出现了乌紫淤血,连忙为他疏通按摩,生怕他的手腕坏死过去。 两天。 两天?叶疏林气息微弱,李博衍差点没听清。 你没骗我。 叶疏林这两天心里有多绝望,有多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与其说他撑下来了,不如说他是靠着这点微末的希望硬抗下来的。 扛不住的时候他也想过算了,李博衍说不定不会回来了,上次他不也没救自己吗? 可是叶疏林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么过去了,所以他就咬咬牙,想着说两天而已,再等一等吧,就是靠着这一点点倔强,他等来了李博衍。 他庆幸自己抗下来了,也庆幸李博衍没有食言。 ..李博衍明白他说的两天是什么意思了,自己是没骗他,两天之期也并未食言,可是,自己要是愿意,当天晚上就可以救他出去,别说救他了,就是把这个山洞里的人全救了也不是问题,可是他偏偏不愿意,就想要作弄他,故意提了个两天之约逗他玩,办完了事也不急着回来四处闲逛,同生蛊叫了还幸灾乐祸,沾沾自喜,明明自己差点把他害死。 可是这句话,李博衍说不出口,尤其是看着这个样子的叶疏林,李博衍更加说不出口了,李博衍生平率直坦荡,第一次明白了人从心的意思。 不是不敢,是愧疚羞愧,自己要是不骗他,亦或是回来得早一些,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凄惨了?李博衍想要道歉,但他看着现在的叶疏林,觉得他需要的不是这个。 是,两天。李博衍说:你熬过来了,原本以为你是个娇气的大少爷,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我对你刮目相看。 叶疏林闻言想扯扯嘴角,可是好累啊,没什么力气了,李博衍说他对自己刮目相看,那是不是说,自己至少还是能做到些什么的?活着没死?要求还真低啊。 山洞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李博衍放下了叶疏林将外袍脱下来连头带脚将叶疏林盖了起来,他那么好面子的人,肯定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 等确认好盖严实了,李博衍才站起身来随手捡了两把刀,那群人要是去而复返,正好报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大家明白我的官配是谁了吧,嘿嘿,我觉得这里还挺甜的,你们能get到吗?嘿嘿 第83章 (43)疗伤 可惜,来的人是御影司的,后面还跟元满他们,李博衍把刀随手一扔,转身就一把将叶疏林抱了起来,扯得叶疏林从头皮疼到脚趾,李博衍就算是看不到叶疏林的样子,就看着露在外面的手脚也知道叶疏林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扔给李博衍说:渊明安家的药丸,保命用的,能护住心脉。 李博衍听到是安家的,二话不说就塞进了叶疏林的嘴里,亲眼看他咽下去才算完,李博衍喂药的时候,顾修谨不小心瞟到了一眼,实在是惨不忍睹,说:洛潇潇也来了,让她替你看看。叶疏林没吭声,李博衍以为他是默许了。 一群人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只看到了李博衍一个喘气的,顾修谨看到这幅光景,立马张罗着御影司众人搜查,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找到一点证据也是好的。 御影司众人也不矫情,当下就查找起来,玉小真啧啧感叹着走到李博衍身边问:你干的? 不是。 这是谁?玉小真说着就想去掀盖在叶疏林脑袋上的衣服,李博衍脚步一退,躲开了,玉小真识趣的收了手,这地方这个鬼样子,叶疏林现在的模样,怕是不太光彩。 李博衍一边抱着叶疏林往外走,一边说:这是叶疏林,我带她去让洛潇潇看看,洛潇潇!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0) 洛潇潇和穆小侯爷都被吓着了,好半天缓不神来,就站在洞口,愣是不敢往下落脚,谷城在战场上厮杀一场,胆子也是练出来了,里看到这个情形还算是镇定。 洛潇潇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挥挥手说:我在这儿呢,怎么了? 李博衍脚下不停:你先跟我回去给叶疏林治伤吧。 元满和穆小侯爷,谷小少爷凑了上来,穆小侯爷难以置信的说:叶疏林真被抓了?没想到顾修谨居然没骗他们,还真是让他们来救叶疏林来了。 元满看着叶疏林身下还有血迹滴着出来,跟洛潇潇说:潇潇,你先和他们两回去吧。 穆小侯爷害怕得很,一同跟着洛潇潇和李博衍带着叶疏林回去了,元满一回头看见顾修谨正在看着他们,一脸无奈的笑着说:我跟你们说了的,你们不信。虽然不知道叶疏林怎么会在这儿,不过能看到他们吃瘪也是高兴的,而且这里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叶疏林知道了。 元满没理他,转身去找御影司的人,顾修谨只觉奇怪,不是说不管吗?现在倒是积极起来了,这是...........想给叶疏林报仇? 李博衍他们四个驾着马车回了八方客栈,将叶疏林放在床上的时候人已经昏死过去了,李博衍把地方让出来给洛潇潇,转头扯着吱哇乱叫的穆小侯爷出去了。 洛潇潇把罩着叶疏林的外袍一扯,愣了一下眼泪就出来了,原先她以为神仙好面子,才不愿意露脸的,这哪里是好面子的事,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 洛潇潇吸了鼻子,抹了一把眼泪,摘下药包就开始料理起伤口来,扯开粘连着皮肉的衣服时,叶疏林晕过去了没感觉,洛潇潇看着都觉得疼,眼泪又开始掉了,猛的擦一把,努力瞪大眼睛眨眨眼,缓了缓模糊的视线,继续剥离粘连在叶疏林身上的衣服。 穆小侯爷被李博衍逮了出来,打不过他又挣不开手,只能嘴上叭叭:我不就想看眼吗?那么金贵呢?都不让看。路上李博衍护着叶疏林,穆小侯爷没得手,现在回来了穆小侯爷也没能见着,还被赶出来了,穆小侯爷有点生气了。 你又帮不上忙,别添乱。 哎,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帮不上忙了?你跟你说.......... 穆小侯爷话还没说完,路潇潇开门着急忙慌的探出了身子,双手血红的拍了两张单子在李博衍怀里,急匆匆的说了句:我这里药材不够,把这里药材买回来,怎么处理我在上面写了,弄点温水拿进来。说完也不等李博衍搭话反手就把门关了,差点夹着往里面探头探脑的穆小侯爷。 李博衍掐着脖子把穆小侯爷提起来扔到一边,还不忘踹上一脚:没听到啊?烧水去。这个人怎么比叶疏林还烦。 穆小侯爷能屈能伸,转头屁颠屁颠的下去找小二烧水去了,李博衍拿着药材单子准备药材去了,李博衍轻功一展来去得贼快,穆小侯爷刚招呼着小二把用温水弄好,李博衍手里就提溜着一个包袱来了。 敲门让洛潇潇开门,洛潇潇接过药材拿进去,吩咐把温水放进去,又开始赶人,洛潇潇放了帘子,穆小侯爷就算是进去了也没看到叶疏林究竟是什么样子,本想找个机会溜过去,被李博衍抓住领子又拽了出去。 等人走了,洛潇潇打开李博衍拿来的包袱,里面的瓶瓶罐罐不少,全是洛潇潇在御影司眼熟的,看来李博衍没有去药材铺而是直接去了御影司的金州分部拿,也是,这样不但快,东西还全。 洛潇潇在包袱里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麻沸散,,她刚才已经把叶疏林身上的衣服全部小心剥了下来,现在的叶疏林就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洛潇潇想了想,打开一桶温水,将麻沸散放了进去,用帕子清理起叶疏林身上的血迹。 擦干净了血污,身上的伤口就更显眼了,洛潇潇一边擦一边忍着眼泪,生怕掉在叶疏林身上,等擦完了正面,叶疏林太重,洛潇潇没办法帮他清理背面,打开门喊了李博衍:右使大人,你能进来帮我一下吗? 神仙是右使大人救的,他进来总比穆小侯爷进来的好。 穆小侯爷再一次被拒之门外,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洛潇潇让李博衍坐在床边,将叶疏林扶起来坐着,自己好帮他清理后背的伤口,李博衍一首擒着叶疏林的肩膀,一手扶着叶疏林的后脑勺,帮他的上半身扶起来,为了不蹭着叶疏林身前的伤口,索性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窝处,双手扶着叶疏林的双肩,固定好他。 李博衍看着洛潇潇一盆盆血水的擦出来,这大大小小的伤口显了真容,比自己想的还要可怖:怎么样?李博衍皱着眉问。 洛潇潇吸了下鼻子:骨头和内脏都没事,就是动手的人下手脏,想故意折磨他,这些伤口创面大,但全避开了要害,不至于人昏死,手脚还被开了口子,真是心黑,这是想要神仙神志清醒的受着这份苦楚,失血而死,这么多的口子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洛潇潇说的和李博衍想的差不多,只是洛潇潇毕竟是大夫,要她亲口说了李博衍才安心,可是洛潇潇这么一说李博衍心里更愧疚了,满脑子全是叶疏林奄奄一息之时跟他说的你没骗哦那句话。 李博衍自认自己一世,虽然脾气古怪了一点,可是胜在坦荡,从不屑说谎,有恩必报,也不讲亏欠,偏偏这一次,李博衍觉得自己扎扎实实的欠了叶疏林一份信任和半条命。 看着叶疏林现在这副半死不活,行将枯木的样子,心底不止愧疚还微微泛了酸,多好看的人啊,要是以后真留了疤多可惜啊。 洛潇潇在李博衍的帮助下给叶疏林上好了药,处理好了伤口,才让李博衍帮叶疏林把衣服穿起来,让李博衍在屋里看着叶疏林,自己出去煎药去了。 穆小侯爷见到众人不理他,他总算是消停了,自己不知道跑哪去找乐子去了,没了穆小侯爷在外面聒噪,李博衍坐在床边看着叶疏林,街上虽然来来往往,人声鼎沸从窗缝往屋里钻,李博衍却只觉得寂静无声,静的他没由来的有些难过,没由来的有些沮丧。 像是做了错事大狗,耸拉着耳朵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次便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起了玩心捉弄你的,要是我当晚带你一起走,你现在也不会是这幅光景,是我错了。 想了想,沮丧归沮丧,有些话就是理不直气不壮他也憋不住:不过你以前确实讨厌,一张下油锅的嘴惯会说的,还不给我好脸色,我自认也没惹你啊,你那性子也烦人,死鸭子嘴硬,该啥啥不行,一张嘴倒是活的精神头顶好,那么副好皮囊都压不住你那欠揍的嘴,着实恼人。 不带喘气的抱怨完了,李博衍才生出了对一个伤者的怜悯之心,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趁人之危的数落人家,实在不厚道,挠挠脑袋,寻思了两句好话出来:不过你人确实不坏,就是性子应该收一收,人无完人,太纠结长短粗细之别,于已于人都不好,这次你这伤算我的,你大难不死,我今后不逗你了,好好护着你,保证绝不再有下次。 大难不死都被你气死了。叶疏林气息微弱的说完就猛的咳嗽起来。 你醒了。李博衍倒了一杯茶给叶疏林,叶疏林胳膊使不上劲儿,李博衍一点都没有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抓住的羞愧,高兴而殷勤的扶起叶疏林把水给他喂了进去。 叶疏林不得不佩服李博衍的厚脸皮,身上的伤上了药之后更疼了,他实在是疼的厉害,没一会儿就醒了,可是叶疏林实在是累,就索性闭目养神,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李博衍的道歉,也说不上多气,就是觉得有点好笑,更觉得有些悲凉,自己何其弱小,何其无能,生死捏在别人手上,不过是别人一瞬之念的取乐工具罢了。 倏尔叶疏林又想起了永州的事,说来自己上次被抓,后来被揍到面目全非,也是因为顾修谨的一念之差而已。 叶疏林正伤春悲秋就听见李博衍絮絮叨叨的数落起自己的不是来,听得一口血哽在喉头差点没吐出来,且不说叶疏林现在这副模样,李博衍说这些合不合适。 就说正常有人会他这样吗?前头还在地头诚恳的认错,转头就开始骂人了,还全就逮着一个不放。 三岁的小娃娃都没他变脸这么快。 可在李博衍看来,他道歉好好道,说人好好说,他道歉是真心的,说人也是真心的,两者又没关联,又不矛盾,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能说李博衍有些时候吧,真是坦荡得很奇特。 可在叶疏林这就不是这样了。 叶疏林还听到李博衍劝他把性子收一收?他怎么不说说他自己?说别人一套一套的,到了自己就没气了。 叶疏林喝了水,躺在床上瞪他:你这性格也没好到哪去。 不碍事不碍事。李博衍笑的没心没肺,说的丧心病狂:这天下间,除了老妖怪和他身边的那个怪物,没人打得过我。 叶疏林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郁闷了,心不死:子一呢? 他嘛。李博衍真的很认真的捧着脑袋思索了一下:以命相博,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不是不行。 御影司总督究竟是养出来了一个什么极品?他本来以为子一就已经是巅峰性格了,李博衍也是个疯子,叶疏林不想再和他说这个,闭嘴合眼躺在床上,李博衍见他不愿意说话,也没再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默的呆了一会儿,叶疏林突然开口:李博衍,你方才说我这次受伤你也有责任。 李博衍并不找借口:是的,我说过跟着你的,途中离你而去,是我不对。 即如此,作为补偿,你是否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知无不言。 我想问问你。叶疏林睁开眼睛和李博衍四目相对: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李博衍的行为太奇怪了,他这样的人死缠烂打实在是不是他的风格,叶疏林还记得两人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说了李博衍几句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再次相见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始跟着自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李博衍虽然有时候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可是肆意张扬,让他能这么听话的跟在自己讨厌的人身后,叶疏林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得到那位一直被他称作老妖怪的御影司总督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了四海镖局?可是纪大哥说过,御影司总督于四海镖局有恩,即如此直接去找他父亲,不是比从自己这里迂回更方便吗? 叶疏林想不通。 他原先问过李博衍,可是被他糊弄过去了,叶疏林以为他是故意想要蒙混过关,这么久接触下来,叶疏林也摸清楚了李博衍的脾性,分清楚了他是真坦率还是假坦率,所以这次才借着这次机会再问了一次。 李博衍为难了:我不能说。 为何不能说。叶疏林这次少了初次询问的咄咄逼人,反而体会到了一丝李博衍的为难,难道御影司总督心狠手辣,李博衍有把柄在他手里,是了,李博衍方才说了,他打不过御影司总督,李博衍武功已是出神入化,叶疏林难以想象御影司总督的身手是怎样的高山仰止。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李博衍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保证,等能说的时候,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绝不隐瞒,可以吗? 叶疏林也没在执着,难得见李博衍这个样子,叶疏林越发肯定李博衍是被人胁迫了的。 黄泉路上踏过半条腿,叶疏林倒是被磨走了些锋芒,开始看到了他人的疾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叶疏林的疗伤过程我写的很克制,本来想好好描述一下的,但是觉得不行,前面神仙就已经很惨了,要是再详细一次,会显得我比较不是人,我要捍卫我的名声。 金州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快到尾声了,相信看到这里,有聪明的小可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给你点个赞。 第84章 (44)人证物证俱全 是夜,穆小侯还没回来,洛潇潇看着叶疏林吃了药,问了叶疏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繁荣地方,叶疏林说没有,她不放心,就索性守在叶疏林房里看着他。 叶疏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很想说服自己睡觉,可是实在没办法忽视粘在身上的两道灼热目光,忍无可忍的睁开眼,洛潇潇还好,还知道离远一点,坐在桌子那儿撑着下巴半睡不醒的点着脑袋,可李博衍是怎么回事?就坐在床边瞪着两眼睛盯着他?怎的?他还能飞了不成? 叶疏林忍无可忍的睁开眼,还没开口,眼前一黑,李博衍直接一袖子盖在他的脸上:你睁眼干啥?休息啊。 叶疏林:.......... 叶疏林的整张脸掩在李博衍的宽袍大袖底下,要不是叶疏林现在疼得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管他打不打得过,叶疏林拼了性命都要锤李博衍一顿。 两人动静挺小,还是惊醒了洛潇潇,洛潇潇脑袋终于是从掌心里落了下来,先是懵了那么一瞬,身子比脑子快,本能的走到叶疏林床前一搭脉,没事,袖子一掀,看看脸色看看眼睛看看嘴,没事,松口气,走回桌子边坐好,脑子突然开始转起来了,甩甩脑袋,终于清醒,问叶疏林:神仙,你怎么醒了? 叶疏林不想回答:怎么就你们两个?元满他们呢? 还在那个山洞里没回来呢。洛潇潇搬了椅子坐近过来,想问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叶疏林这副样子,是有一番狼狈的,她心中不好受,也知道叶疏林的脾气,斟酌之下,还是问不出口。 问吧。倒是叶疏林先开了口,洛潇潇愣了一下,没想到叶疏林居然自己提了,她反而慌了,神仙是不是因为太难过了,所以才不在乎了? 反观李博衍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我走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看守杀人的时候穿了盔甲,我见过,是苏将军手底下人的。叶疏林不想说小知的事情的,就避开了:那些看守杀光了山洞里的人,说是苏将军指使的。 洛潇潇听完问:所以为什么呢?要是那个山洞里是苏将军的人,那苏将军的目的是什么? 叶疏林突然想到了在花街找到的账本,皱眉说:许是将人养起来用做买卖吧。 不止。元满开门进来,身后跟着失魂落魄的谷城。 洛潇潇看见他们,高兴的站起身来迎接说:元满,好汉你们回来了,怎么样?查出来什么了吗? 元满坐下,谷小少爷自己找了个墙角站着,洛潇潇看出不对劲,低声问元满说:好汉怎么了?元满摇摇头给个洛潇潇一个眼神,洛潇潇识趣的闭了嘴。 你说的不止是什么意思?叶疏林躺在床上问。 说来复杂。元满掀开帘子进来看见了叶疏林,愣了一下,这回的叶疏林的惨状比起上次在永州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次叶疏林可没了上次的扭捏,反而多了些坦荡,看见元满眼里的错愕,除了闪过一丝尴尬外,也没遮挡转身,元满收敛了眼神,也抬了把椅子坐到床前说:苏将军,现在的罪名可不只是买卖人口,是拥兵自重,欺君罔上外加通敌叛国。 元满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震惊:什么意思?叶疏林问。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1) 元满接着说:我们在山洞里搜出了大量被销毁的兵器盔甲,全被埋进了地下,若不是看出了泥土被翻新过的痕迹还真找不到,除此之外,还找到了太|安钱庄被劫的银子,与迄幹往来的书信。 洛潇潇听得一愣一愣的,叶疏林虽说震惊可也立马发现了不对劲失望地方:可是这些东西也能伪造,并不能就此定罪啊。 这是物证。元满说:还有人证,山洞里不止你一个人活下来,也有人死里逃生,他看到过苏将军亲自送人进来过,也看到过花婆婆和外邦人来往,更重要的是他被逼穿上了外番的盔甲上了战场,和他对阵的是苏将军的军队,虽然后来被俘,可是最后却被花婆婆带回了山洞,而花婆婆和苏将军的交易,顾修谨也亲眼看到过,人证物证,什么也不缺,不论是书信还是盔甲兵器全都让人查验过,纸、墨、铁、木材全是从十年前开始一件一件积下来的,全都能查到。 所以说。洛潇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从十年前开始,苏将军就将人养起来逼他们装成番帮人和自己对战,为的就是冒领战功? 对。元满说:还为了让番帮人演好这出戏,不止给他们钱财,还将战俘还给他们,花婆婆就是他们沟通交易的中间人。 洛潇潇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人心之黑暗狠绝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用无辜人的血肉生生给自己铺了一条加官晋爵的高升之路? 真是............恶心至极。 叶疏林心中涌起万千思绪,这件事显然已经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手段之狠辣,用心之险恶,叶疏林曾身处其中,自能体会其中的绝望痛苦,那些人就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或许,他们也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的被抓来,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死了之后,黄土一扬,不知姓名,不问过往,死的不明不白心不甘情不愿............又或者他们是否有人像吴婶一样,半贯钱被骗来,就此搭上了一生?亦或是有多少像小知一样挣扎着想活下去的人,在努力也比不过刀锋冰冷? 叶疏林越想越觉得凄凉荒唐。 突然觉得手上一暖,一瞟是李博衍伸手握住了他,叶疏林看着他一脸认真,李博衍开口说:没事,这种人到了地府是要下油锅的。想想为了增加可信度还加了一句:肯定炸的久。 叶疏林:............你就不能不说话吗? 洛潇潇恶心过后开始担心起来,瞟了眼独自站在一边的谷城,问元满说:谷小少爷还好吧?信仰崩塌可不是谁都承受得住的。 回想谷城在山洞中知道真相的时候那副样子,虽说很难想象谷城这样人会外放的大哭大闹,大喊大叫,可是元满当时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他的碎裂,是一种由内而外,悄无声息的碎裂,心中的坚持在轰然倒塌后只剩一片废墟。 谷城在回来的路上问了元满一句话,他问元满:为什么? 元满知道他在问什么,却无法回答他。 说苏将军是为了高官厚禄,还是说苏将军为了中饱私囊?或许都有,可是元满说不出口,是什么让最开始那个清正廉明,为国为民的将军变成了这样的,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元满回答不了,就反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你,还觉得苏将军是好人吗? 通敌叛国,当然不是。这是谷小少爷静默半晌之后的回答。 可他曾经也不惜性命,保家卫国过。 明知故犯,是为大错。谷小少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已经哑了,元满听出了湿漉漉的痛惜之感,元满说:你执念太深了。 谷小少爷没有否认,他对于苏将军的执念确实深,毕竟那曾经是他的梦想,他并不否认,可是谷小少爷并不知道,元满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后来两个人就没再说话,一路静默的回来了。 元满对着洛潇潇摇摇头,洛潇潇明白了也没再问。 这时候房门又被推开了,准确的说是被踹开的,来的人是穆小侯爷,手里抱着比人高的一堆东西,手里还拎着不少,遮得路都看不见,一边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一边叫嚷说:哼哼,不然还说是本侯爷有良心吧?你们肯定都饿了吧!看看,全是我买回来的吃的,快来搭把手啊! 洛潇潇刚准备起身就被元满按了下去,穆小侯爷喊了半天不见有人帮忙,脑袋往旁边一偏,看到了元满:哎呀!你们回来啦!几步并过去,手中的东西随手往桌子上一放,也不管他撒手后,满桌子的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走过去问元满:怎么样?那鬼地方干嘛的? 比起穆小侯爷的问题,元满更关心那落了一地的东西:你哪来的钱。 穆小侯爷把明显瘪了的钱袋子掏出来;我饿了,看就在枕头边放着,就拿了,你看,幸亏我多买了些,不然你回头四处找了找,看到了谷小少爷:们回来了都不够吃的。然后一脸等夸。 元满默默的把钱袋子拿过来收好说:带不走的证据,御影司的人在山洞里守着,能带走的,顾修谨已经拿着快马加鞭往陵安送去了,叶疏林现在能移动吗?今天动静大,苏凛那边也不是吃素的,估计很快就能知道,我们先出金州再说。 嗯?穆小侯爷一脸懵:要去哪?发生什么了? 没有人理他。 刚包扎起来,要是现在移动的话,伤口裂开就白弄了,能缓一下吗?洛潇潇说。 行。元满答应下来:那就明天走吧,总归越快越好。元满说完就让众人都去休息了,一直聒噪的问为什么的穆小侯爷,直接被推进了房间,谷小少爷正难过呢,不堪其扰,拔了刀总算是让他闭嘴了。 李博衍离开,洛潇潇守着叶疏林,也不知道明天他们走不走得了。 苏凛这边也不是吃素的,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了异动,这边苏凛还在兵营呢,派去监视顾修谨的人就送来消息说顾修谨不见了,顾修谨的那个暗卫实在厉害,苏凛这边派了不少人都折了,到最后只能下血本,安排不少护卫在城内城外巡逻,实则是观察顾修谨的动向,每半刻钟向苏凛报告一次。 幸好金州护卫本来就多,因此也不算显眼,一直以来也算有用,可是从昨天开始,巡逻的士兵几乎就没再看到顾修谨,送到苏凛这儿的消息,最后一次看到顾修谨也是头天晚上了,今天就再也没有回去,监视的人忌惮子一,没敢跟去,可是和顾修谨差不多时候出城的还有谷城一行人,只是他们现如今已经回城了。 苏凛问了时辰,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昨天在军营看到远处放了一个烟花弹,当时没在意,现在越想越不对,看方位似乎是花婆婆用来关人的那个山洞,那个山洞自己去过几次,不过是花婆婆不方便时请自己把人送过去。 他也观察过,除了难发现了一些,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本来苏凛还疑心重,想着花婆婆为什么选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关人,派了人来监视了许久,并未发现异常,后来想想也是,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买卖,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隐秘自然无错,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就把监视的人撤掉了。 烟花弹?顾修谨?莫不是花婆婆被顾修谨发现了? 苏凛越想越不对劲,立马派了探子去山洞处查探情况。 不到一炷香,探子回来了,告诉苏凛说:那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人,正一具具的,往外搬尸体,属下约莫着算了一下,已经搬出来十多具,看着还在搬。 苏凛大骇,居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草菅人命?当即下令,组了一队人马去山洞处,把那些人抓起来,务必要留活口,还不能损毁现场,要保留证据。 而他嘛,既然是花婆婆的地方,苏凛有必要去找她一趟,问一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第85章 (45)围追堵截 因为叶疏林的伤实在重,不好挪动,元满他们一行人又生生在金州耽搁了一天,李博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招呼也不打一声,第二天就没影了,到了第三天,谷小少爷把叶疏林运上了马车,众人收拾着东西准备走,玉小真买了匹马,说是送送他们。 穆小侯爷帮忙抬东西上马车,看到玉小真身后背了一把伞,说:这又没下雨,你背把伞做什么? 这不是伞。玉小真说:这是玉碎,我的武器。 是伞中剑吗?洛潇潇也来凑热闹。 是也不是,不过你们最好祈祷我没用上它。 为什么?穆小侯爷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玉小真说的神神秘秘的,更是勾起了穆小侯爷的好奇心,可是不论穆小侯爷再怎么问,玉小真也不肯松口,穆小侯爷只能作罢。 等上了路,玉小真骑着马走到前头,谷城和元满在后面驾着马车,洛潇潇在马车里看护着叶疏林,穆小侯爷在旁边看得一脸惋惜,从叶疏林毁容了感叹到叶疏林以后瘫痪了直到身后事都给他想好了,气得叶疏林差点揍他,生生被洛潇潇给按了下来。 几人一脸平安的出了金州城,元满对里面的吵闹充耳不闻,玉小真骑着马和他们并排走着问元满说:你们打算去哪里? 去长廊,我们去那里等着六爷。元满说:玉姑娘,多谢你。 不用谢。玉小真笑着说:你们这一群老弱病残,以前有个李博衍还不算太弱,现在嘛。意有所指的看着谷城:倒是有个能打的,可惜是个怂货。 谷城瞟了她一眼,玉小真脑袋一扬,满脸挑衅,谷城头一撇,默不作声,玉小真看着谷城这个反应,失望极了,嘀咕了一声:没劲儿。然后问元满说:还有多久啊。 元满望着前面隐隐约约已经冒出来的轮廓说:不久了,大约还有两刻钟就到了,送我们到了之后,你打算回金州吗?元满问玉小真说:和我们一起在长廊等着顾修谨回来吧,人多互相能有个照应。 是我照应你们吧?小心!玉小真飞身下马,在空中一翻,徒手抓住了一只飞箭,玉小真弃了马,上了马车顶,看见身后浩浩荡荡追过来的人,看不清有多少,只看到了漫天尘土,玉小真把箭一扔,说:有人追上来了,快走! 谷城闻言,急忙驱马往前,玉小真站在车顶取下伞,却未撑开,以伞作箭,挡开飞来的流矢,才挡了几下,玉小真才发现不对劲,这箭明显集中在下端,上面这些倒像是用来混淆的,玉小真暗叫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飞来的流矢集中了马腿,马腿往前一弯,连带着整个马车都有被掀翻的趋势。 玉小真当机立断,撑开伞砍断了马车和马连接的部分,马往前翻滚着摔倒,马车晃了几下,虽然前段倾了下去,万幸没翻,谷城拉着元满跳下了马车,滚了几圈,所幸没有受伤。 马车一停,身后的人就收了箭矢,洛潇潇他们从马车里出来,听着浩浩荡荡越来越近的声音,第一个反应就是快跑,谷城也是心急,没有听清楚元满说了什么就拉着她往前跑,还没跑几步,手上一沉,听到了穆小侯爷他们的惊呼,一回头,元满已经躺到了地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一脸煞白。 心下一惊,以为元满受伤了,洛潇潇赶快跑过来看,可是愣是没看到元满哪里流了血,反而摸上去一手的冰凉,像是个死人一样,洛潇潇手放上去刚把她的胳膊抬起来,元满咳了一声,就立马呕出一口血来,吓得洛潇潇立马把手缩了回去,不敢再动。 这是怎么回事?谷城满脸铁青,穆小侯爷也被眼前的情况弄傻了,叶疏林看着元满问洛潇潇:怎么会这样?看这样子,元满的问题可比他的严重多了。 我不知道!洛潇潇也急啊,可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把人背起来吧,先跑要紧啊。穆小侯爷说着就想去捞元满,别!洛潇潇阻止不及,穆小侯爷刚一动元满,元满又是一口血呕了出来,吓得穆小侯爷立马就松了手:怎么这么冰!穆小侯爷惊呼。 谷城手一伸接住了元满才不至于让她直接倒在地上,可是这一接,元满又是一口血呕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颇有些束手无策,谁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动就吐血呢?谷城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再看看满脸是血,像个冰坨子一样的元满,心下越来越沉。 跑是跑不了了。玉小真边说边撑开伞:只能试试了。 这时候穆小侯爷才看清楚,这把伞似乎不是纸做的,通体闪着淡淡的银色光芒,伞把也不平滑,有一圈又一圈立体的螺旋花纹。 玉小真吩咐他们说:把马车推过来,你们躲进去,那个谷城,你还记得那个山洞在哪儿吗?御影司的人全在那儿,你去搬救兵。 穆小侯爷,洛潇潇还有叶疏林把马车拉过来,所幸马车轮子没有被损坏,拉过来不费劲,就是一使劲叶疏林身上就开始渗血了,不过现在也不是矫情这个的时候。 谷城担心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元满,玉小真直接说:反正都吐了那么几次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快把人放下走,不然等下你就走不了,就你那功夫,难不成还想突围吗? 谷城抱着元满站起来,元满果然开始呕血,好不容易把元满放进马车里,元满胸襟前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染红了,谷城拿了封疆就转身离开了,谷城走了,玉小真把剩下的人赶进马车,跟他们说:小心躲好,不要露头,不然没了命可不怪我。 穆小侯爷还想逼逼几句,被洛潇潇和叶疏林按着头塞了进去,玉小真脚下一点跃上了车顶,把伞驾在肩头拉开架势,就等着那些人过来。 来抓他们的人,是苏凛手下的亲兵,领头的正是苏凛,他看到谷城跑开,想到了他是去帮救兵,吩咐了手底下的人要活口,就单枪匹马的去追谷城去了。 这些亲兵终于是浩浩荡荡的围了上来,苏凛刚提拔起来起来的副将枪头一指,沉声道: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玉小真是早就被追杀惯的人,围也被围了好几次,就是被当兵的围还是第一次,不过大同小异,玉小真拿出了一贯的嚣张,用伞指着那名副将,毫不客气的回敬道:束手就擒,留你全尸。 一句话火上浇油,副将一句冥顽不灵手下的人就往马车涌了上来,玉小真握住伞柄,按动机关用力一甩,直接从伞中抽出了一根通体雪白的长鞭,伞面飞速的在空中旋转起来,无数细如牛毛的小针从伞骨里飞出,打头阵的几个人,血都不见流,人就倒下了,小针细细密密的散了一圈,竟生生逼退了他们的第一次进攻。 玉小真手上鞭子一挥,缠上伞把,伞又再次旋转着飞到了空中,旋转回旋,速度快得只看得见残影。 穆小侯爷躲在马车里悄悄掀开马车上的竹帘看,不由得发出感慨:这可太厉害了啊,这么久,这些人居然半步都接近不了我们,真是废物。 叶疏林躺在马车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狐假虎威,说的就是这副嘴脸,还没等穆小侯爷感叹完,就见他急急的往旁边一偏,三颗小针就钉在了马车里,晚一步钉的地方就是穆小侯爷的眼珠,穆小侯爷惊魂未定的缓了缓,也不敢掀帘子了,只敢扯着嗓子往外面叫:玉小真,你不会小心一点吗?飞进来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2) 闭嘴! 穆小侯爷还想说什么就被叶疏林打断了:别嚎了,没听到她的兵器叫什么吗?玉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没看到这些针她自己也在躲吗?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穆小侯爷闭嘴了,叶疏林接着说:我们跟人家非亲非故,人家愿意救我们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多言让她分心了。 穆小侯爷仿佛见了鬼,叶疏林居然不阴阳怪气的骂他,还一本正经,好声好气的跟他讲道理?叶疏林这么深明大义的像是变了个人,穆小侯爷都快怀疑他被打了一顿,脑子被打坏了,洛潇潇却觉得挺好的,这样的叶疏林多明事理啊,更像个神仙了。 叶疏林苦口婆心的说完这些话,拿了个包袱扔给穆小侯爷和洛潇潇说:把窗口堵一下,怪危险的。 穆小侯爷,洛潇潇:............. 玉小真这边用鞭子击退已经靠近马车的人,那边几鞭子抽得伞面到处乱飞,玉小真也是厉害,这针无差别攻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自己打自己,她一边御敌一边躲针,居然打得游刃有余,不落下风,细细密密的针像是一个屏障,把马车牢牢地护在里面。 这边的副将见玉小真扎手,让弓箭手准备起来,只是苏凛吩咐了要活口,就只能先想办法把那把伞打下来,几支箭飞出去,刚一触到伞面,居然被旋转的伞面绞碎了,伞面虽然没被打落下来,也总是转的没那么快乐,眼看快要停了,玉小真一鞭子过去,伞面又开始发威,玉小真嘴上还不忘嘲讽:你们不行啊。 副将脸色一变,自己抢过弓箭手的弓箭,搭箭拉弓,三箭齐发,随着破风声直直的就往玉小真身上飞,既然要留活口,不射要害不就行了,这三箭来得时机刁钻,玉小真刚刚翻身躲过了飞来的细针,这三支箭就往她落的地方来了,玉小真避无可避,手臂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副将也指挥着人开始调整战术,玉小真再厉害,也不过只有一个人罢了,现在撑得住,就是不知道等到气力不济,精疲力尽的时候撑不撑得住。 副将吩咐弓箭手一边用弓箭消耗她的体力,一边把人手分成了六波,一波波轮番上去,用人海战术,企图拖垮玉小真。 没想到这人不傻,这么快就找到了对付自己的办法,他们的战术玉小真看出来了,可是看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她只能硬撑,只求那个小少爷能靠谱一点,能在自己精疲力竭之前,搬来救兵,不然可真是交代在这里了,说来本来和自己没关系的啊?玉小真有点生气,真是倒霉催的。 副将看着她,再次开口:你撑不了多久的,现在束手就擒,我保你不死。 你闭嘴。玉小真嚣张惯了,还真不打算改:老娘就喜欢打架,等下就把你杀喽。 副将对玉小真的叫嚣很是不屑,在他看到,这不过是玉小真垂死挣扎的不自量力罢了,他不急,他倒要看看她能撑到几时,搭弓射箭,又瞄准了玉小真,箭离弦而去,却在空中被一块石头击中打偏。 谁?副将难以置信,将军居然没拦住那个黄毛小子?让他这么快就搬来了救兵?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阁下又何必下此狠手呢。一个和尚从天而降。 和尚的到来生生打断了战场,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和尚,连玉小真也收了伞,打量起他来。 和尚一个脑袋增光瓦亮,一身黑色短打,面无表情的落下来,看着有种悲天悯人的冷漠疏离感,脖子上挂了一串木质佛珠,油光水滑的包了一层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手上拿了一根长棍背在身后,长棍两头镶了金属花纹,木棍上大大小小的痕迹,看着就跟着主人吃了不少苦。 副将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尚有些忌惮,也不知道是只有他一个,还是他的援军就在后面,满脑子都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想了想给身边的人传了信,既然他们能找援军,自己也可以。 和尚。玉小真对这个和尚很是感兴趣,喊了一声:你是打哪来的?来这里做什么?没看到我们打架呢?等会儿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穆小侯爷他们在马车里,突然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好奇的掀帘子看,就看到了正好落在窗前的和尚。 和尚一脸淡漠的行礼说:在下莫强求,受不有阁阁主之托,来帮你们。 不有阁?穆小侯爷二丈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东西? 元满元满元满!洛潇潇激动了:元满认识不有阁阁主! 知道了莫强求是友非敌,叶疏林放了心,可是他们现在就多了一个人,还是胜算渺茫,叶疏林抱着希望问了莫强求一句: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莫强求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了副将的耳朵里:没有了。 没有?没有就好办了! 副将一声令下,人海战术不变,玉小真一鞭子把伞抽出去,骂了一句:你傻吧?改名叫缺心眼儿算了! 莫强求对玉小真不予理会,始终是一幅淡漠疏离的样子,手上的棍子可不疏离,棍棍到肉,脸上有多冷,下手就有多狠。 这边玉小真他们打得如火如荼,那边谷城已经被苏凛追上了,苏凛横了马挡住谷城的去处,谷城停下脚步,拔出封疆和苏凛对峙,苏凛看着他这副样子,皱紧眉头,突然说了一句:谷城,老夫还挺喜欢你的。 苏凛爱才惜才,这个谷城虽然少年心性,有几分输不起,可是他不论是排兵布阵,还是行军打战都很有自己的见解,因地制宜自是不必多说,他自有一番小心谨慎,又不焦躁且能虚心受议,反省自身,不怕吃苦,又愿意学,虽然太过年轻,知人善用这一条,暂时还沾不上,可是这就已经很难得了,若是他能改掉输不起的毛病,日后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若是误入歧途,也是可惜,苏凛就想试一试,能不能将他拉回正途:你若想去请救兵,大可断了这念头,横竖你是越不过老夫去的。 苏凛说的没错,可是谷城还是想搏一搏,元满他们还等着他救命呢。 谷城没说话,架势却是已经拉开,苏凛一阵痛惜:谷城,你一定要与贼人狼狈为奸吗?老夫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弃暗投明,你莫要不识抬举。 弃暗投明?谷城觉得可笑,跟着他一起通敌叛国吗?这算是哪门子的明?谷城敬重过苏凛,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苏凛说出这种话,是在侮辱他保家卫国的志向:谁要和你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才是那个暗! 太|平钱庄屹立百年不倒,靠的就是远离朝堂,你们祖上皆是善人,曾还捐过军饷,这可都是能够立碑的大功德,谷城,回头是岸,你莫要受人蒙蔽才是,你们这次是奉了皇命出来的,若是生出二心,那就是欺君罔上,我不知道穆小侯爷跟你说过些什么,可是你跟着他,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勾当。接触了这么些日子,苏凛不觉得谷城会为了穆小侯爷赌上自己家的百年荣耀,他现在这副样子,苏凛除了想到他受人蒙蔽,想不出别的。 谷小少爷却迷糊了,面上不显,心里纳闷起来,穆小侯爷?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这又和我家祖上有什么关系?欺君罔上,诛九族?说的不应该是他吗?与自己何干? 谷小少爷虽然满肚子疑问,可是眼下这个情形也不是纠结的时候,谷城知道打不过苏凛,看苏凛也没有想要动手的迹象,可是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抬着刀,脚尖一点就往苏凛袭去,苏凛见他横劈过来,下腰一躲,谷城虚招一晃,刀锋一转,直直的砍在了马屁股上,马受了惊,前腿撂了蹶子,苏凛勒紧缰绳想要制住马,谷城一个翻身往马头上一踢,苏凛连人带马就翻了过去。 谷城看准时机,不再恋战,一个转身就跑了,苏凛弃了马,飞身落地,看准了谷城跑的方向,起身就追了过去。 谷城还没来得及跑几步就被苏凛从后面擒住了肩膀,谷城像侧身挣开,可是苏凛一爪犹如鹰爪,谷城没挣开,谷城抬刀后砍,虽被苏凛躲过可是总算是挣开了他的钳制。 谷城目标明确,知道自己不应该恋战,应该继续往山洞那边走,多离近山洞一分就多一分希望,只要能离得近一点,哪怕是靠打斗声把人引过来也是好的,抱着这样的想法,谷城一边和苏凛对招,一边想着办法往那边挪。 苏凛和谷城对招是失望的:如今也算是生死关头,你却还是因为怕输,畏畏缩缩,不敢放开手脚,你若是被老夫打死了,也算是你自找的。苏凛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谷城能不能改了他这畏手畏脚输不起的毛病,可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苏凛说的谷城自己也发觉了,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论他如何出招,心里总是觉得他打不过苏凛,故此,每一招都未使出全力,没一会儿,身上就已经是大片大片的伤痕。 谷城心急啊,可是越是心急越是发挥不好,苏凛恨铁不成钢,也不愿再和他纠缠,猛的伸出手,劈手夺下他的兵器,旋身一脚将谷城踢到一丈开外,谷城贴着地,擦出一阵尘土,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苏凛随手将封疆一扔,走到谷城面前蹲下说:老夫说过,你是越不过老夫的。这时候苏凛也发现了谷城走的这条路有些蹊跷,心中回忆了一下,想到了什么:离这儿不远,有一个山洞,那儿有不少御影司的爪牙,你想找的救兵,不会就是他们吧? 他怎么知道?谷城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却出卖了他,苏凛得知答案,心下一沉,御影司不是皇上的人吗?他们怎么也牵扯进来了?难不成御影司叛变了?还是说金州的御影司叛变了? 御影司居然也叛变了,山洞里面的人是他们杀的?苏凛问,谷小少爷本来还在伺机而动,打算看准时机就跑,结果苏凛的这句话生生将谷小少爷定在了,脑子感觉跟不上,转了半晌,喃喃了一句:山洞里的人,不是被你杀的吗? 我杀的?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我为什么要杀人?苏凛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追过来的时候,一直以为他们逃跑是因为发现自己的阴谋败露,现在听起来,好像是和自己有关系。 不要再装了。谷城说:你和花婆婆的阴谋已经败漏了。苏凛既然知道山洞的事情,肯定就是明白他已经被人发现了,追上来就是想要把他们灭口的,可是他不知道顾修谨已经拿着证据上陵安了,谷城也没有说,既然现在被他抓住,救兵也没有希望,干脆就把命豁出去,让苏凛以为知情人都被他抓住了,先稳住他,免得他跑了,替顾修谨争取时间。 打定了主意,谷城开口说:你和花婆婆的勾当我全部都知道了,我们出城就是为了把证据送出去,苏凛,你说回头是岸,现在,我把这句话回敬给你。 那么大的阴谋败露,谷城以为苏凛会慌乱,会癫狂,可是他只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谷城,冷哼一声:我何错之有? 他们认为自己做的是错的,苏凛不这样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金州百姓,边疆安宁,他认为自己没有错,可是这些少年人,年少热血,非黑即白,大概也理解不了自己的苦心与无奈吧?罢了罢了,他决定如此的时候,就没期盼过谁能明白他。 苏凛心中平白生出了一丝惆怅,在没有和谷城说下去的欲望,一抬手击晕了他,把人扛在肩上,就动身去和其他人汇合了,这会儿,估计他手下的人,已经把穆小侯爷他们拿下了。 穆小侯爷这边,纵使玉小真和莫强求武功再高强,双拳难敌四手,也渐渐落了下风,玉小真手持长鞭满身是血的站在地上暗暗调息,一身飘逸的紫色纱裙浸了血,变得有些沉,再也飞不出漂亮的花来,玉小真瞟了一眼落在脚边的伞面,抬脚踢了一下,伞面里的细针已经全都空了。 玉小真活动了一下脖子,瞟了眼旁边同样狼狈的莫强求,问了一句:怎么样?还能打吗? 莫强求用棍子撑着身子,把流血的右腿往后一藏,微微点了点头。 哈哈哈。那个副将抬手挥停了手底下的人,气焰颇为嚣张:你们已经撑不住了,束手就擒吧。 玉小真真的极烦这个人,躲在人堆后面充老大,她和莫强求想着擒贼先擒王,突围了好几次都破不开这群人抓住他,躲在这几千个人后面叫嚣,呸!不要脸1 玉小真吐出一口血吐沫,鞭子一甩,破风一响,指着副将鼻子,仰着下巴,嚣张不减:你看我杀不杀了你。 强弩之末。副将嗤笑一声,挥手又让手底下的人攻了上去。 顶住。玉小真低声跟莫强求说了一句,就拔地而起,朝着副将杀了过去,再这样下去都得死,还不如搏一把。 玉小真鞭子卷起伞面往前一送,挡在前面的将士忌惮这伞的威力,不自觉的避开,让出了一条路来,玉小真看准时间,脚尖在伞面上一点,借了力,鞭子扬出去,就直指副将的脖子! 副将也不是吃素的,立马拔了剑格挡,其他人发现了伞面之中没有银针,纷纷攻了上来,玉小真一击不中,失了先机,落进了敌军腹地,玉小真看见自己被重重包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哦嚯!这次玩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分成两章发的,想了想,还是一起发更好。 第86章 (46)葫芦 玉小真落入敌营可不意味着束手待毙,试了几次,没跑出去,那就打!她这种缺德又记仇的,不带走几个不算完的,硬生生在这围攻里面杀出一小块血地来,五六具尸体被她踩在脚下,挥着鞭子傲气不减:来啊!看看谁还想死。 那个副将本来还打着活捉了玉小真,一寸寸剃碎她这一身傲骨,可是没想到这个死娘们这么扎手,下手又狠又毒,看着自己兄弟死在他手里实在是不是滋味,自己抬了把刀下去打算了结她,这个副将抬刀一劈,贴着玉小真的胳膊斩下了她的半拉衣袖,玉小真堪堪躲开,看见终于下了马的副将,抬手擦了把唇边血,老娘死也要拉上你陪葬! 玉小真打算杀死副将,副将可不打算跟她单打独斗,周围的士兵看见将领进了战场,一拥而上,玉小真双拳难敌四手,鞭子脱手,几杆□□从周围对着要害插过来,玉小真不甘心,手上拔了一个簪子就往副将脸上甩,副将没想到都这种情况了,玉小真还能来这一出。 一时躲避不及,脸上就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副将伸手摸到了满手血,当下暴怒,抬刀就砍,玉小真看见这一幕,心里的气总算是顺了点,但还是忍不住懊恼,打了这么久,手有点逗了,她本来是想丢脖子来的。 砍玉小真的刀终究还是没有落到她身上,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了一柄弯月弯刀,在玉小真周围飞了一圈,血都还没来得及喷到玉小真身上,人就倒了,弯刀快得连残影都跟不上,副将急慌慌往后躲,脚下一乱,差点绊倒,饶是这样,脖子上也留下了一条血痕。 玉小真看到这熟悉的招式,瞬间兴奋了,冲着弯刀飞回去的地方回头看,一个身穿一身白衣的女子神情淡漠的站在一旁的枯树上,伸出左手接住了旋回来的弯刀,反手插进了身后的刀鞘里,她的右手上有一个长约一尺的银爪在反着寒光。 说来奇怪,这女子看样子约莫快四十岁了,身量依旧挺拔,一身白衣明明纱制的仙气料子居多,本该是飘飘欲仙,鸡零狗碎的一身,头发却是囫囵团成一团就没有了,腰间更是俗气的挂了一块金牌,衣服被皮质护腕革带裹成了方便活动的样子,看着却不难看,配上女子淡漠的神情,反而有点世外高人的味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3) 穆小侯爷,叶疏林和洛潇潇躲在马车里往外看,穆小侯爷看见突然多出一个人,迷茫了:这又是谁啊? 洛潇潇却激动了,一把拽住穆小侯爷的袖子,使劲儿的扯啊扯,晃得马车直动,叶疏林按住她:你认识! 洛潇潇止不住的点头,开心之情溢于言表,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叶疏林怀疑她会开心得跳起来:葫芦!她是葫芦啊! 什么?!穆小侯爷听完刚快把脸凑过去想要仔细看看,可是怂又怂,就用帘子包住脑袋,略显猥琐的往外看,语气中说不尽的崇拜:这就是葫芦啊?看了一会儿,皱眉回头:也没传言中的那么厉害啊。 葫芦,御影司总督的鹰犬,据说功夫高强,已臻化境,这世上就没有她杀不死的人,轻易不出手,出手必见血,传言,御影司刚成立那会儿,人手稀缺,还经常能见到她动手,她的名声就是那会儿响起来的,江湖上的人虽然看不上她为朝廷卖命,可是她的实力却是江湖上公认的,后来,御影司做大,她也就渐渐不出来了,不过也有传言说是因为御影司总督忌惮她的实力,悄悄派人把她杀了,现在得见活人,看来后面的那个传言是谣言了。 叶疏林听自己父亲说过她,夸赞过她的功夫出神入化,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她,而且没想到她的兵器,这么...........怪异,弯刀和银爪,怎么想也搭不到一起去。 穆小侯爷话还没说完,外面的葫芦,足间轻点,众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动作,她就落到了玉小真身边,左手提着玉小真的后衣领往后一扔,玉小真就借着这股力脱离了包围圈。 随后,随手抓了一个人往副将身上一扔,副将一挡,葫芦如鬼魅般的身影就来到了副将身后,左手掐住副将抬兵器的手直接卸了肩膀,副将还没来得及呼痛,葫芦右手的银爪就伸到了他的脖子上。 玉小真落地站定,看见葫芦已经挟持住了副将,立马高声喊道:让你的人都撤退!玉小真话音才落,副将就迫不及待的嚷道:都住手!退后! 原先还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士兵,顿时齐齐放下兵器,退到了数十步开外。 就在这一瞬间,场上的形势迅速反转,穆小侯爷目瞪口呆,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我错了,她比传言中更厉害。 叶疏林眼中满是羡慕,这么好的武功,要是..........要是...........算了,痴心妄想罢了:我们出去吧,应该没事了。叶疏林整理好心情说。 可是元满怎么办?洛潇潇看着躺在一边,脸色越来越白的元满都快哭了,元满现在身上肯定更凉了,可是洛潇潇不敢碰她,就怕她又呕血,叶疏林皱眉看着像是没有生气一般的元满,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只是现在他们连元满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真的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死怪物,跑得那么快!追都追不上!外面听声音像是又来了人,只是这个声音真的是太熟悉了。 李博衍一身红衣金冠的飞下来,看见葫芦手里的人,语气里止不住的失望:这就完了?这么快?转身看见生面孔的莫强求,摆开架势问玉小真:这个人要不要料理? 玉小真白了他一眼,抹了把血在他身上:不有阁叫来帮忙的,快谢谢人家。 哦。李博衍收起架势,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多谢小师傅出手相救。 公子客气了。莫强求回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李博衍你眼瞎啊。玉小真一边往马车这边走一边说:人没有戒疤,不是和尚。 哦,无碍。莫强求赶在李博衍道歉之前说:虚名而已。 玉小真走到马车旁边,敲敲车门:出来吧,没事了。 玉小真话音才落,穆小侯爷和叶疏林倒是下来了,洛潇潇带着哭腔对外面说:可是元满怎么办? 李博衍听到声音几步走了过来,边走边问:元满怎么了?过来往车里一看,看见了半边身子都是血,脸色苍白的元满,脸色一变,深色凌厉的质问叶疏林:她跑了?你们还动过她?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 叶疏林听见李博衍的话,眉头微皱,督了他一眼,想了想,没有开口。 李博衍问洛潇潇:你不是大夫吗?快救救呀! 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呀,怎么救啊?洛潇潇也急啊!可是救人总的讲究个对症下药吧?现在元满这个样子,碰又碰不得,见又没见过,她想救都不知道从哪下手啊,总不能病急乱投机吧?把人医死了怎么办? 什么不知道,偷生蛊,这不是你们那儿的玩意儿吗?李博衍急了。 偷生蛊?洛潇潇绝望了:我就听过,我见都没见过啊。 各位。莫强求突然见缝插针的开了口,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们:这是阁主给我的,说是能救人性命,若是我猜的不错,大概就是为这位姑娘准备的了。 李博衍劈手夺下:多谢了啊,不过下次你要是早说就更好了。说完就把药拿出来了,浅绿色的一小颗,两个指头捏着药丸往这边喂也不是,往那边喂也不是,最后把药丸塞给洛潇潇:你来。 洛潇潇手比脑子快,反应过来药丸已经在手里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不敢碰元满只能将药丸放在她嘴上,只是元满嘴是闭着的,洛潇潇怎么也放不进去,最后还是穆小侯爷看不下去了,捏了元满的下巴,这药才顺利的滑了进去,所幸这次元满没有呕血,把药冲出来。 药进了元满嘴里,元满喉头微微动了几下,众人屏息以待,穆小侯爷将信将疑,看元满这样子离黄泉路就差一口气的事儿了,这么一小颗药,真的能救回来?靠谱吗?穆小侯爷不放心的问。 玉小真说:要是连不有阁都救不回来,我们就可以准备挖坑埋人了。 这么厉害的?穆小侯爷还是有点不信,直到看见元满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洛潇潇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过去搭上元满,看见元满没有异动,放心的号起脉来,直到确定元满脉象平稳,已是脱离险境,渐渐好转,告诉了众人,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穆小侯爷夸了一句:还真挺厉害。 没事了没事了。李博衍说着就想转身过去找葫芦,却被叶疏林抓住,李博衍回头看他,叶疏林问他说:你和元满是什么关系,她是谁?你怎么知道她中了偷生蛊? 对哦。穆小侯爷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 李博衍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看着这一双双质问的眼睛,不自在的挠挠头,心中烦躁渐起,最后把叶疏林的手拿下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说:等她醒过来,你们问她吧。然后就一溜烟往葫芦身边去了。 跑什么?叶疏林无奈了:回来,还有事情问你。 李博衍站在葫芦身边满脸为难,不情不愿:我不会说的。 叶疏林叹气:不是关于元满的,我是想问你,你去那儿了?怎么会和葫芦一起回来? 哦,这个能说。李博衍走过来说:我去送信给了孟........太子,刚好长策和葫芦在太子身边,我怕你们有危险,就带着葫芦先赶过来了,他们就在后面,估计明天就到了。 送信?叶疏林问:送什么信? 嗯这里面挺乱的,三两句话说不清楚,等后面慢慢跟你说。李博衍说:不过你放心,有我和老怪物,你们绝对没有危险的。 说起这个,葫芦救了他们,他们还没来得及道谢呢,叶疏林叫上穆小侯爷和洛潇潇,恭恭敬敬来到葫芦面前对她行礼道:晚辈叶疏林\\洛潇潇\\穆凡尘多些前辈搭救之恩。 几个人低着头,好半晌等不到葫芦的回应,葫芦则是一脸困惑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弯腰低头的三个人,没搞懂他们什么意思,继续劫持着手里的人质。 李博衍忍不住笑了出来,跟他们说:得了,起来吧,心意到就行了,老怪物听不到。 听不到?叶疏林抬起头看了一眼葫芦,只觉得她这幅样子在哪儿见过。 可不是听不到。玉小真说:要是听得到,他也不敢这么嚣张了。说完还不忘朝李博衍踢颗石头:欺师灭祖,没大没小,大逆不道,有本事对着总督你也这么嚣张啊。李博衍偏头躲过,然后瞪她,玉小真嗤笑:怂包。 听不见叶疏林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测:前辈是不是和子一一样? 李博衍点头,坦诚道:对,他们都是鬼楼的影子。 叶疏林想起元满跟他们说的鬼楼中人的惨状,看着葫芦的神情,忍不住多了一丝同情,难怪能有这么好的功夫,原来是靠这样得来的。 叶疏林的伤春悲秋,葫芦看不懂,她手里押着副将,心里一琢磨,抬腿一踢直接把副将右腿腿骨踹断了,副将吃痛直接跪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喊一句,葫芦手伸到前面捏着他的下颌一使劲儿,直接把人下巴给卸了。 叶疏林:.............我也是疯了,才会同情她。 李博衍应该是怕葫芦出手太很辣,吓到他们,好心解释说:断了腿防止逃跑,卸了下巴是怕他自戕,你们放心,老怪物人挺好的,这次下手算轻的了。 我谢谢你啊!并没有被安慰到好吗? 顿时,副将就成了一个废人躺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嘶吼声,玉小真虽然记仇缺德,却也不会落井下石的补上一刀,各司其职,各谋其位而已,倒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心里暗暗的就把这笔帐一笔勾销了。 将军!退在数十步开外的将士看到自己的上司被折磨却无能为力,突然扛着谷城的苏凛回来,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样:他们抓了孙副将! 苏凛把扛着的谷城交到其他人手里,还没来得及发难,反而是李博衍几步轻功飞到苏凛面前,一种将士抬起武器,还没来得及开战,李博衍就掏出一卷锦书,展开来高声念道:御影司奉太子口谕,兵部侍郎顾修谨状告金州镇军大将军苏凛,私通迄幹,冒领战功,通敌叛国,欺君罔上,今由御影司右使李博衍捉拿,入狱待审。 这一条条罪名罗列出来,苏凛满脸的难以置信,李博衍将手谕递给苏凛问:苏将军,你听到了? 苏凛将手谕接过展开,确确实实有太子手印,苏凛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军士,他当然知道他是冤枉的,可是现在这个时候闹起来,于他而言并无半点好处,反而还会牵连手底下的人,既然是入狱待审,那就意味着一切还未盖棺定论,还有转圜的余地,既然能审,还是太子来审,他自认无愧于心,那就不怕。 想清楚了这些,苏将军将手往身后一背,说:说吧,想把老夫关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福来格,这个星期内把食佳乎篇搞完,希望不要打脸,嘻嘻 第87章 (47)鬼楼和谈心 苏凛是被李博衍押着回的金州,回去的时候金州百姓震怒,差点引发□□,幸好最后压了下来,押苏凛回来的时候,元满一行人都露过脸,李博衍怕他们出去被那些愤怒的百姓撕了,就和他们一起鸠占鹊巢住在了苏凛府上,好一起保护,苏凛也被关在了他自己的房里,一天三顿软筋散的喂。 药是洛潇潇给的,主意是谷城出的,说是方便看管,可谷城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忍心的,苏将军以前也配得上英雄二字,把他和牢狱里那些宵小放在一起,终究是辱没他了。 到了深夜,府门外为苏将军喊冤叫骂的百姓不肯离去,莫强求功成身退,早就走了,他们一行人大眼瞪小眼的守在元满床前,等着她醒过来,人醒没等到,没想到居然等来了顾修谨。 顾修谨是被子一带进来的,子一和顾修谨才刚进门,葫芦手上的弯刀就旋了出去,快要贴到顾修谨头发丝的时候被子一档了回来,葫芦伸手接住弯刀,看清楚来人,收了刀继续倚着窗框站着,子一也像没看到她一样,继续跟在顾修谨身边。 他们两穆小侯爷好奇的问李博衍:不认识?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吗? 认识。李博衍解释说:只是除非是一起完成任务,鬼楼的影子壳子出了鬼楼就是陌生人,令行禁止,互不干扰,一是为了不暴露,二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你说要是同一个目标,鬼楼接的任务一个是杀一个是保,要是让雇主知道两人认识那多尴尬,杀人之前来唠两句闲嗑吗? 穆小侯爷想想,好像是这个理。 顾修谨一脸阴沉的走过来,李博衍双手一环打招呼说:哎哟,顾修谨你来了,看来孟..........太子快要到了啊。 李博衍,你好样的。 顾修谨原本是不想和孟澄裕有正面交锋的,他想的是把证据直接送到陵安老师手上,没想到居然在路上遇上了太子,再看看他身边的李博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博衍故意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孟澄裕,让孟澄裕来截他的。 现在孟澄裕已经到了金州城外,只是天色已晚,他们要在城外休整一下,明日再进城,顾修谨趁着夜色深沉,让子一带着自己来找李博衍算账来了。 顾修谨咬牙切齿的说:我倒是低估你了,没想到你还是有几分头脑的,能想到这个法子,把我往太子面前送,可真够狠的啊。顾修谨一直以为这群人里面就元满有点脑子,可是元满只是个江湖人,纵使再聪明也终究翻不起什么风浪,故此也一直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李博衍给他在这扮猪吃虎呢?也是,好歹是那个老怪物养大的,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城府,这次是自己轻敌了。 李博衍老实巴交又嚣里嚣张的说:我只是个送信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给他装! 顾修谨冷眼睨着他:这时候还说这种话,可就没意思了。 他确实不知道。元满却是醒了,一睁眼先不说换了地方,就是这大大小小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也是叫她受不住的,可是既然开了口那就是要说下去的:他要是知道,总督也就不用派我来了。 洛潇潇将她扶起来:元满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元满摇摇头,顾修谨低沉着脸问:你是御影司的人? 是。 叶疏林先是一惊,后来也就想通了,难怪他觉得元满太过聪慧不似常人,所知所想根本就不像她说的身世所能匹配的,御影司也不会那么随便的找一个人和他们一同上路。 但是谷小少爷,穆小侯爷和洛潇潇比较惊讶,尤其是洛潇潇:元满你是御影司的人?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你啊?都不说见过了,像元满这么厉害的人,御影司内部,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4) 元满接着问了顾修谨一句:顾大人神通广大,应该是知晓李博衍的身世的吧? 知道。顾修谨看了一眼李博衍:他是御影司总督覆灭鬼楼之时,救出来的影子。 影子?叶疏林转头看着李博衍,脸上的神情有点难以言喻,倒是李博衍无所谓的点点头承认了,转头看见穆小侯爷和谷小少爷一直盯着他的耳朵看,不耐烦的揉揉自己的耳朵说:别看了,好了,没聋。两人闻言收回眼睛,叶疏林瞟了李博衍的耳朵一眼,没说什么。 我是总督救出来的壳子。元满说。 难怪!难怪她身上有偷生蛊。 当年鬼楼虽然没有,可是鬼楼强抢来的孩子还在,数以万计,来路不明,御影司总督可不是什么善人,这么多张嘴都要吃饭,这些孩子要想活着有口饭吃,就要有本事吃这口饭,我们不过是从一座鬼楼去到了另外一座鬼楼而已。 影子还好,耳聋而已,年纪小的能治的就养成杀手,年纪大些的也会武功了,也能杀人,壳子就麻烦一些,壳子身上有偷生,御影司可没那么好心,用那么银子养偷生蛊,那个总督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法子,生生将蛊虫融进了壳子的骨血里,运气好的当场就死了,运气不好活下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壳子活下来了,也不用再养偷生,平常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就是多了一个不能跑不能跳不能使大劲的毛病,一旦心跳过快,气血逆流就会想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躺着等死。 御影司不养闲人,活下来的人都要帮御影司办事,我是御影司隐去了存在,放在江湖里的暗桩,专门负责收集江湖事,对了,元满看着顾修谨说:皇上近些年不是想把手伸进江湖中去吗?我就是负责探路的。 元满笑着说:李博衍确实不知道,他混到右使这个位子靠的就是武功高强,没有脑子,使起来顺手。 众人纷纷转头看着李博衍,李博衍抬手在脖子那威胁似的划了一下,其他人觉得,元满说的对。 所以顾修谨好像明白了。 没错,是我让他送信给太子去拦你的。 元满毫不避讳的说:我原先不愿帮你,是因为苏凛深受皇上器重,御影司作为皇上的鹰犬,实在没必要沾染这份晦气,可后来,李博衍脑子进水,阴差阳错让御影司的人帮你找到了证据,皇上若是追究下来,御影司这边不好交代,既然都湿了半只脚了,那就索性全都踏下来,状告苏凛的首功自然不能让你抢了,所以,我让李博衍去给太子送信,其中特别提到了你。 所以你是料定了太子定然会来堵我才这么做的? 顾大人,您为什么躲去边疆那么些日子,我也是知道缘由的。 好。顾修谨不由得鼓了几下掌:精彩。顾修谨怒极反笑:元姑娘,城府深沉,在下心服口服,现如今倾囊相告,在下感激不尽,就是想提醒姑娘一句,更深露重,姑娘走夜路时小心路滑,君子可不止太子一人。端的是他那副假模假样的笑脸。 顾大人误会了,夜路难走,岂能时时踏上,行好眼下才是最要紧的。元满说:就比如说大人眼下,小女子不仅让李博衍拦了您,还往陵安递了一封信,信里可没有抢您半点功劳,全将功劳归到了您的头上,想来现在陵安那边传来命太子彻查苏将军一事的谕旨,已经到了太子手上了,顾大人可要加把劲儿,不要让我失望啊。 顾修谨脸色一变,这哪里是不抢功劳,这简直就是给他画地为牢,御影司本就和此事无关,他要是没被太子拦住,将先他们一步送到了陵安,御影司失察又帮了他,自然会被皇上降罪。 他原先打的主意也是将御影司牵扯进来,他是老师的人,皇上知道,他查苏凛不奇怪,可是御影司是皇上的人,他们查苏凛,按照皇上的性子,定然会起疑心,对御影司下手。 到时候皇上分了神去查御影司,不光他的罪责能减小,老师这边也能松口气,若是因为这件事,能让皇上和御影司之间互生嫌隙,那更是再好不过,御影司的那个老怪物,他虽然不喜,可是确实是有手腕,让他去和皇上周旋,也能让皇上看清楚,他和老师,谁奸谁忠。 可是御影司先自己一步就不同了,说是没跟自己抢功劳,其实是将这件事全部推到了自己头上,将自己摘了出去,御影司将此事前因后果上报,仅是分内之事,无功无过,后面查明不论苏凛的罪状是真是假,都和御影司没关系,而自己,苏凛的罪是假的,自己肯定要被问责,是真的,皇上处罚苏凛之余也不免迁怒于他,横竖就是逃不过。 顾修谨看着坐在床上,一身病态的元满,暖黄昏暗的灯光映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随着蜡烛的摆动竟有了诡异感,元满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笑看着他,顾修谨却仿佛看到了从地域爬出来的鬼魅,看起来不强,却用一丝丝浊气困住你的四肢,掐住你的心脏,你就是她手里的玩意儿,只要她的指尖轻轻一动,顿时就能叫你灰飞烟灭。 顾修谨翻起了一身冷汗,他猛的回神,摇了一下头,想把这种荒谬的想法赶走,等他睁开眼再看元满的时候,觉得一切如常,元满还是那个他认识的稍微聪明一点的姑娘而已。 这次是我大意了。顾修谨说:愿赌服输,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说完就带着子一想走,没想到子一突然对着他们一顿比划,可是比划的顾修谨看不懂,顾修谨看着李博衍和元满想到了什么,开口问说:子一比的应该是你们鬼楼的暗语,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李博衍说:我早忘了。顾修谨又看元满,元满说: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年纪太小,记不住。 顾修谨把眼神转到了葫芦身上,李博衍看穿了之后说:别想了,老怪物和他一样,他们两互相看得懂有什么用?或者你去找我师父?我师父倒是看得懂。 顾修谨听出来了李博衍语气里的调侃,御影司总督怎么可能会理他?顾修谨瞪了李博衍一眼,李博衍完全不怕,还有些得意,顾修谨深知自己此时被动,只好作罢,恰好子一也比完了,顾修谨带着子一离开,还说了一句:告辞。 慢走不送。元满回了一句。 玉小真追着顾修瑾走了出来:有件事我须的告诉你,花街已经人去楼空了。 什么意思? 苏凛突然发难,我怕有变故,就去了趟花街,花街虽在,里面的人却没了,问了才知道,是花婆婆死在了里面,里面的人在她死后全跑光了,里面也是一片狼藉,连门口的帘子都让人给扯走了。玉小真想苏凛突然来围堵他们,估计和这件事脱不开干系。 花婆婆死了?这算是老天助他吗?苏凛这件事花婆婆本就是关键证人,她只要不送口,还真不好给苏凛定罪,如今她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你可有见过小灵?顾修瑾曾经给过小灵一个地址,地址是玉小真这儿,这个女的无依无靠,花街倒了,估计会来寻求他的庇佑,说不定为了有让自己收留她的筹码,能带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没有。玉小真想到了这一层,还回了一趟八方客栈,可惜,并没有人找上门来。 那你留意着些,我先回来了。玉小真答应下来,顾修瑾想了想提醒说:你在这里帮我看着元满的动作,顺便小心一些她。 免了吧。玉小真心里清楚的不得了:我答应何不为的事儿就快收尾了,可不想卷进你们这些弯弯绕绕里。 玉小真既然拒绝,顾修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告别了玉小真就走了。 子一带顾修谨回到孟澄裕休息的地方之后,没忍住,打着手势问子一:你刚才说了什么? 子一回他:我不会说话。 顾修谨:............看来是不想说了,顾修谨也没强人所难,让他休息去了。 顾修谨走后,洛潇潇半信半疑的问元满说:元满,你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真的。元满说:被救出来的时候我们不过四五岁,这都多少年了,也没用过,谁记得住啊。 哦。洛潇潇点点头,她还是挺好奇那个子一说了什么的。 元满。叶疏林说: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元满说的意思,叶疏林明白,可是叶疏林还是奇怪: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以御影司的身份和我们一起? 除了长策让我保护你们,我还有我的任务。元满回答说:这个任务不能告诉你们,既然现在我已经暴露,再瞒你们不过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罢了,今后我们还要走很长一段路,也就用不着瞒你们了。 所以你也是和李博衍一样,被御影司总督威胁替他办事的?叶疏林听完元满讲的那些身世才觉得,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可怜,其实世上可怜之人比比皆是,他不过是在无病呻吟罢了。 威胁?李博衍听到叶疏林说的这个词迷茫了一下:倒............. 没错。元满说:所以望你们见谅。 唉叶疏林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怜人罢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就离开了,有人带头走了,其他人反而不好多留了,虽然有千千万万的话想说,也不得不暂时压在心头。 叶疏林身上疼的半夜睡不着,就想出门透透气,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房顶上的李博衍,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博衍飞身下来:看着你啊。 叶疏林一阵无语,自顾自坐在花廊底下,李博衍脸皮厚,很自然的贴着叶疏林一起坐了下来,奈何叶疏林的另一边就是栏杆,挪都挪不开,一阵无奈,也就随他去了,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叶疏林想起元满说的那些话,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才小心地开口问:元满说,你是鬼楼的影子? 对啊,总督说我家里人全死光了,我是被鬼楼的人捡回去的,说是看中了我跟骨好,不是我吹,要是鬼楼还在,我绝对是我们那一批最好的影子,子一的代号肯定是我的。 叶疏林:.............我就多余担心他提起往事伤心难过,小心翼翼的照顾他的情绪! 摸清了李博衍的脾性,叶疏林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的问:你刚才说你的耳朵好了?以前坏过? 嗯。李博衍说:已经被鬼楼弄聋了,后来老妖怪灭了鬼楼,救了我们出来,找人来给我们治,运气好的就治好了,运气不好的,就听不见了,我运气还不错,耳朵被救了回来。 叶疏林转头看着李博衍,想起子一和葫芦的样子,很难将眼前人和那两个人联系起来,也很难想象,李博衍居然会变成那副样子:鬼楼的日子,不好过吧?问完叶疏林就后悔了,一个将活生生的人变成工具的地方,日子怎么会好过,不过,李博衍应该会嘴硬吧,人不都这样,为了让别人不可怜自己,都要嘴硬一下,就像自己一样。 可不是。李博衍往后一躺,双手在身后杵着,伸着腿,坦诚得不像话:吃不饱穿不暖都不算什么,打从进去开始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学怎么杀人,天天躺在尸体旁边睡,就一天天的看着尸体腐烂发臭,变成白骨,冬天还好,一旦天气热了,身边爬的都是蛆,飞的全是苍蝇,哦,我小时候受伤,要是没有及时包起来,第二天醒过来,上面全是虫卵,要用刀子把那一块肉挖掉才行,老鼠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我饿极的时候,不愿意吃|人|肉,吃的都是这些玩意儿,那时候小不懂,现在想想,这些东西不也是吃|人|肉活下来的吗?自己吃它们,又和吃|人|肉有什么区别? 叶疏林听得毛骨悚然,心中悲悯,可李博衍语气中只有些对回忆的感叹,并无悲伤难过,好像这段痛苦的往事无足轻重一样,或许于李博衍而言,真的就是这样,那些只不过是一段过往,只是恰好那段过往过得很不好,仅此而已。 叶疏林听完他说的,说:你能像现在这样,很不容易。 李博衍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不是我不容易,是老妖怪不容易,当时把我救出来的时候,我谁都不信,见人就想杀,找到机会就想跑,是老妖怪,一次次的把我抓回来,疗伤,治病,教书,习字,一点点把我养大的,说出来不怕你笑我,我是被老妖怪活生生给打大的。 叶疏林忍不住笑出声来,就李博衍打架时那个嚣张劲儿,很难想象他被别人打是什么样子。 我都被打了有什么好笑的。李博衍白了他一眼,叶疏林收敛了笑容说:抱歉。 李博衍不在意的说:倒也不用,的确好笑,老妖怪虽然打我,但是也告诉我,人嘛,别人能帮你不假,有些事却只能靠自己,你自己都不放过你自己,困的寸步难行,你这辈子也就那么点方寸地了。 叶疏林脸上的笑猛的收住,心中开始闪现出山洞里面场景,那些哭喊求饶,鲜血淋漓,叶疏林没有看李博衍,李博衍却歪着头凑到他眼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固步自封这个词,你应该比我熟,叶疏林,我不讨厌你了,你想走出来吗?我帮你。 叶疏林回避开他的眼神,猛地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就进了房间,牢牢关上了房门,李博衍站起身来,看着紧闭的房门,走上前轻轻扣了两下,说了一句:叶疏林,他们的死不怪你。说完就转身回屋顶去了。 叶疏林抱着脑袋缓缓蹲了下来,满脑子都是求救哭喊的声音搅得他头痛欲裂,他想到了当时山洞里的人惨遭屠杀,可是自己都没有勇气睁开开一眼,他想到了吊在树上晃晃悠悠的平安,是他让他认亲,害死了他,他想到了永州谢知恩谢大人本来有活的机会,却因为他的自以为是枉送了性命。 他一无所长,什么都做不了,他无能为力,谁都救不了。 真的不怪他吗?不,怎么可能不怪他?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有些人一旦对某件事开窍,那将是排山倒海 第88章 (48)对簿公堂(1) 第二日的金州顾修谨替孟澄裕打了头阵,进了金州给孟澄裕做足了排面,且不说兴师动众的调兵开了路,还找了人给主街张灯结彩,也是多亏他过来尽心劳力的张罗了一番,原先堵在苏府门口的百姓全都被赶走了。 李博衍原先在谷城和叶疏林祸不及百姓的劝说下,没有动手,顾修谨倒好,一来就全部暴力镇压了,没了百姓堵门,穆小侯爷迫不及待的想出门看热闹,洛潇潇也想去,可是叶疏林身上的伤口裂开了不少,她得留下来帮着处理,李博衍也留了下来,最后穆小侯爷就拉着谷小少爷,元满和玉小真出门去了。 穆小侯爷看着顾修谨忙前忙后的样子,很是不解:你说既然有这一出,他昨晚来了干嘛要走啊?从昨晚就开始弄这些东西,现在就不用这么着急忙慌的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5) 可拉倒吧。玉小真说:顾修谨和孟澄裕有私仇,顾修谨这样子一看就是被整了。 澄裕人挺好的。算来孟澄裕应该是穆小侯爷的表弟:风趣幽默,彬彬有礼,待人也和善,顾修谨虽然得罪过他,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澄裕大度,怎么会死咬着不放? 孟澄裕和顾修谨那点事情,穆小侯爷是昨天听元满说了才想起来,当时孟澄裕还没登上太子之位,穆小侯爷听说有几个年少气盛的新晋士子在皇上面前参了还是皇子孟澄裕一本,说他手段狠辣,无仁义之心,可是这事后面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孟澄裕成了太子,沈书行做主,替自己的几个学生辞了功名,送到了边境一带,说是历练,搞半天,原来那群人里,有个顾修谨啊? 玉小真上下扫了他一眼,嘴上不说,心里暗道,这不废话吗?就你这样的,也碍不着他什么事,他可不对你和颜悦色吗? 元满没说话,却明白顾修谨心里的憋闷,顾修谨装得淡然,实则傲气,被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现如今讨厌的人这样驱使的鞍前马后,劳心劳力,还不敢出半点差错,孟澄裕这颗软钉子还真是照着顾修谨的七寸打。 本想着顾修谨这么忙前忙后的一顿张罗,孟澄裕进城之时该是如何盛大的一个场面,结果没想到,进金州的孟澄裕是下了马车,步行进城的。 孟澄裕一身旧衣,看着不算华贵,可是也没失了皇家脸面,头发的金冠也不张扬,一打眼看过去,感觉还没有李博衍脑袋上的值钱,可是却把他天家贵气显出来,眉目如水淡然,自有一番矜贵,和蔼可亲的一张笑脸领着人就这样走进了金州城。 孟澄裕下车步行,其他人当然也只能陪着,顾修谨领着元满一干人等随着百姓在城门口候着,见了孟澄裕纷纷跪下行礼迎接:臣等参见太子,太子金安。 哗啦啦的一大片人跪下去,孟澄裕好似被这阵仗惊到了,几步过去一边扶起顾修谨一边说着免礼,口中责怪了几句:顾卿这是作何?吾等来金州本就是为百姓排忧解难,造这么大阵仗劳民伤财的,说来,顾卿也是好心,倒是吾的不是了。 叶疏林站在顾修谨身后,着实是为这位太子的嘴脸惊了一把,若不是他先前知道了这些是他吩咐顾修谨来弄的,听了这番话都快以为他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储君了,心里虽然这么想,叶疏林面上却不显。 谷小少爷跟着混了这么久,这番话还听不出是什么意思那也算是白来这一趟了,看着孟澄裕很是不喜的皱皱眉,被旁边的元满逮了一把衣服,拽低了脑袋。 喜怒不形于色,这位可不是你能得罪的。元满也没看他,低着头低声说,谷城心中一凛,听话的把脑袋垂了下去。 顾修谨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一份责怪只能受着,时过境迁,他也不是当初那个不计后果的莽撞少年了,老师想尽办法保下他,可不是让他来计较这些小事的,顾修谨恭恭敬敬说:太子教训的是,太子为国为民,是微臣思虑不周了。 这还是自顾修谨回来之后两人第一次正面对上,孟澄裕本想借着这次机会下下顾修谨的威风,只是效果似乎不佳,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嘛,他如今不是还有命门捏在自己手上吗?孟澄裕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顾卿亦是好心,吾理解,就是以后莫要再这样了,要多多体恤百姓才是,走吧,咱们还是做正事要紧。 孟澄裕嘴上边说着,边不动声色的声色在四周观察了一番,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先把模样记住了,眼神飘过去时,逮到了一只偷看的猫儿。 洛潇潇原本还规规矩矩的低着头,只是因为一抬眼,眼睛就和孟澄裕对上了,就愣了那么一会儿神的功夫,孟澄裕突然对着她轻笑了一下,洛潇潇脸一红,神色慌张的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美人娇羞,真是一副美景,可惜时机不对,待办完正事,再好好欣赏也不迟。 这次跟着孟澄裕来的不只是有长策还有谷珺和纪振威,谷城和叶疏林虽然奇怪自己家里人怎么会和孟澄裕在一起,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也就按下了内心的疑惑。 苏凛这事兹事体大,皇上的谕旨已经传到了孟澄裕手上,前有谢知义,现在又来了一个苏凛,皇上震怒,让孟澄裕一定要彻查此事,孟澄裕虽然要整顾修谨,可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因此也不敢耽搁,进了金州就直接开始办起了案子。 金州城的百姓听说要审苏将军,也自发将府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元满一干人等全作为证人留了下来,孟澄裕坐于主位,顾修谨坐于副位,惊堂木一拍,一句带人犯!,这件来来回回折腾颇多的官司,终于要迎来了一个水落石出。 一身囚衣的苏凛被官差押着上了公堂,一身囚衣也不见有损半分威严,对着孟澄裕跪下行礼,苏凛虽然跪于堂上,可是腰板挺直,神情毅然,丝毫不像受审的犯人,反而更像是他来审人的。 孟澄裕也不废话,单刀直入:罪臣苏凛,兵部侍郎顾修谨状告你通敌叛国,冒领军功,欺君罔上,劫取镖银,你可认罪? 苏凛冷哼一声:子虚乌有,老夫不认。 即如此,顾大人。孟澄裕对顾修谨说:即是您发现的,对于此案应是不会有比您更了解的了,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顾修谨刚想推辞就被孟澄裕堵了回去:顾大人智比诸葛,不必谦虚,既然人证物证俱全,只管放手去审就是了。 顾修谨没辙,只能应承下来,喊了一声:带人证。 一个身着粗布衣裳,却浑身是伤,连眼睛都瞎了一只的男子就被带了上来,这个男子腰背佝偻,剩下的一只眼睛里满是沧桑,看着已近中年,想时间过些世面,也不见慌张,男子上来先见了礼,跪在堂下,顾修谨说:马三,你且看看堂上可有熟人。 马三闻言抬起头上,看了一圈,直到看到跪在身旁的苏凛,才知着他喊说:就是他!大人!和我们打仗的,送人进去的就是这个人! 苏凛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顾修谨却让马三接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详细说说。 马三扑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说:回大人的话,小的是在六年前被抓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的,那些人抓了许多人关着我们,每日每夜的要我们练功,说是要我们去打战,小人原先以为自己是被抓了壮丁,后来披上了战甲,上了战场才发现不对,小人穿的,不是番邦蛮子的衣服吗?而且怎么是和穿了咱们大靖盔甲的士兵打呢?小人虽然奇怪,可是为了保命,也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杀人,小人不想杀人啊!可是没办法啊!好不容易打完了,小人们败了,本来以为死定了,可是没想到,这位军爷把我们这些俘虏抓了起来,又送回了那个山洞里! 就这样,那个山洞里的人出出进进都是被迫穿上那些蛮子的衣服上了战场,来来回回,也不知道有多少次,运气不好的,一次就死了,运气好的能活的久点,小人运气好,赔了一只眼睛,得了一身伤活了下来。 那段日子太苦,现在想起来,马三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庆幸,马三在山洞里的时候,想活下来,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来,在山洞里的日子暗无天日,没有盼头,很多次,马三都想过死了算了,可是偏偏就是下不定决心,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现在被救了出来,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他活下来就是为了替千千万万个像自己这样的无辜人争一个公道!讨一个说法啊! 一个大男人跪在堂上哭得涕泗横流,狠狠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哑着嗓子说:后来在那个山洞呆的久了,见过这位军爷送人送银子过来,后来才知道,这位军爷就是人人口中称颂的苏凛苏大将军,也才知道,那个山洞是居然是苏将军囤私兵的地方!而我们这些人就是苏将军豢养的私兵!为的就是做替死鬼!替他堆起他的功德!替他用性命铺一条步步高升的路! 马三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喊出来的!似乎是想把这些年自己受得委屈,吃的苦全部都发泄出来!谁能想到,人人敬重的苏将军,居然是这么一个草菅人命的王八蛋! 胡说八道。苏凛听着马三字字泣血的控诉只觉得荒唐,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的出来?他苏凛自认一身磊落,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岂容他人诬陷! 怎么胡说?你利用完了居然还想杀我们灭口!马三气血上头,双目通红,青筋暴起:苏凛你不仁不义,枉世为人!我以我先祖起誓,我若有半句假话!天大五雷轰不得好死! 眼看有些失控,顾修谨及时开口道: 苏凛,你既说他冤枉你,若是他一个就算了,可是你要杀人灭口的事,叶疏林叶公子也听到了。 叶疏林突然被点到,略一沉思,实话实说:山洞里的看守确实是说是苏将军让他们杀人灭口的。 顾修谨接着说:你和花婆婆的往来是我亲眼看见的,我确实看见了她把银子给你,你将手中的战俘给了她。说完顾修谨让人把物证送了上来,官差抬上来了几口大木箱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又拿上来两个账本,顾修谨说:这几口木箱是在你府中的库房搜到的,和山洞里的银子一摸一样。顾修谨走上前将银子拿起来,用手指抹掉底下的银箔:下面有太|安钱庄的标记,正是太|安钱庄被劫的那批银子,这两本帐本,一本是从花婆婆手底下的花街找到的,一本是你府上的私帐,其中不知有多少笔帐目全是对得上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花婆婆?没错。马三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就是这个女人,我们这些人打战输了,被俘虏了之后,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这个女人领回去的,我见过这个女人和蛮子来往,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外邦人!苏凛,你好样的!居然联合外人来残害自己人!你这个窃国叛敌的乱臣贼子! 老夫没有。苏凛一声声出口,掷地有声:老夫一生保家卫国,从不做对不起大靖的事情。 那花婆婆是怎么回事?顾修谨抬手,又是一批新的证物被送了上来:我们还在山洞里,搜出了你和花婆婆的往来信件,其中你私通外敌的证据可是一条条都清清楚楚的写着的。 假的。苏凛到现在为止都保持着一位久经战场的将军,应该有的冷静与沉稳:有人要陷害老夫,信件而已,伪造起来,还是很容易的,至于杀人灭口这件事,可有亲眼看见老夫动手?口说无凭,他们要说是顾大人动的手,顾大人是否也应该来这堂上跪一跪? 那这些银子呢?顾修谨说:还有我亲眼看到的东西总不会有假吧? 苏凛自诩磊落,既然已经被看到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花婆婆确实用这些银子在老夫手上买了俘虏,可这些银子是什么来头,老夫却是不知道的,银货两讫的买卖,哪会想到这些银子的猫腻。 买卖战俘?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要这样做?苏凛低头笑了几声,突然站起身来,官差见状想要上来,被孟澄裕一个摇头按了下去,苏凛停了笑,叹了一口气,无限感慨:因为老夫是带兵打战的,不是溜须拍马的? 金州路远,难达天听,拨下来款项层层克扣,就算到了地方还要看上面的脸色,算着日子,算着多少的给你,稍微要多些,就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 十三年前金州被围数月,城中弹尽粮绝,我拼死守城,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甚至按照习俗,稚子夭折,老夫连个坟都不能替女儿立。 可是军饷迟迟未到,城中百姓拿出家中余粮,硬生生的和我们一起扛,就短短一月,城中饿死的百姓将士近百人,将士饿得只能裹紧肚皮上阵杀敌,造成这样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老夫在外练兵,未能及时迎接钦差,何其可笑,你竟然问老夫为何要这样做? 苏凛伸出饱经岁月的手指着库房的方向:这样做了之后,老夫再也不用摇尾乞怜,再也不用仰人鼻息的靠人施舍,金州在被围困,城中再也无人饿死,老夫不后悔这么做,老夫只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 这一句句话仿佛刀子一样剜在人的的心口,谁能想到,在外浴血奋战,风餐露宿的护国将士居然会被如此对待:你为何不告诉皇上?谷小少爷不解的开口问。 哈哈哈哈哈哈。苏凛笑的苍凉,不然怎么说是年轻人呢:戍边将领未得召不得进京,折子老夫倒递过那么几回,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到皇上手里,人也派去过,也不知道有没有见到过皇上,可是闹到如今这幅光景,想来,全是没有的。 上级官员一层层克扣下来的军饷,怎么会容许苏凛告状的折子递到皇上面前。 顾修谨心中震撼有余,可案子还是要审的:那苏将军知不知道花婆婆是番邦人? 原先不知道。苏凛转头看了一眼穆小侯爷:后来知道了。 是花婆婆和六爷两人先找到了老夫,他们说反正最后俘虏都是要杀的,不如卖给他们,俘虏也有亲人,他们的亲人肯定愿意花大价钱买他们回去的,老夫同意了。 你这是放虎归山啊。穆小侯爷悄悄嘀咕了一句。 放虎归山又如何?苏凛说:不论他归多少,只要他在敢来,老夫都能把他打回去! 穆小侯爷被苏凛这通身的气势镇住,再不敢言语。 那苏将军是什么时候知道了花婆婆身份的?顾修谨问。 这个嘛。苏凛看着穆小侯爷说:就要问问穆小侯爷了。 突然被叫到穆小侯爷一脸懵:问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89章 (49)对簿公堂(2) 穆小侯爷本来坐在一边听得正难过的紧,突然被点了出来,一脸的不明所以,苏凛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城外有个山洞,原本是花婆婆用来关人的地方,御影司从里面抬出来的尸体太多,在老夫眼皮子底下死了那么多人,老夫起了疑心,去花街找了花婆婆,人没见到,却见到了尸体,还有一个翻箱倒柜的蒙面人在烧东西,对上了几招,人虽然跑了,可他受伤的功夫招式,老夫确熟悉的很,正是威武侯的武功路数,穆小侯爷,这功夫您也会啊,花婆婆死在了您的家传绝学下,您说我不来找您,来找谁啊? 嗯?洛潇潇越听越糊涂,且不说苏凛和马三说的谁真谁假,就苏凛现在说的就足够让洛潇潇转不过来的,她看着穆小侯爷问:小侯爷你会功夫? 会啊。穆小侯爷倒是坦荡,大大方方承认说:父亲还在世时教我的。 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洛潇潇没想到穆小侯爷居然不是酒囊.........毫无本事,还有本事在身上? 说来穆小侯爷也无奈:这么多年早忘得差不多了,制敌是不可能的,留个花架子强身健体,唬唬人还行。 元满看了一问一答的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叶疏林开口问:苏凛怎么知道你会的?这是叶疏林最在意的点,他们这些人和穆小侯爷朝夕相处这么久都没有察觉,那苏凛是怎么知道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6) 说起这个穆小侯爷还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前些日子,不是都有事做吗?我闲着也是闲着,跑到军营里晃了一圈。说着说着穆小侯爷开始怨念了:谁叫你们一个个都不带我的,我这不闲着无聊吗? 洛潇潇想起前些日子动不动就见不到穆小侯爷的影子,本来还纳闷人去哪儿了呢,搞半天,原来是在去军营了:穆小侯爷,军营戒备森严,你怎么进去的?穆小侯爷闻言挑眉看着洛潇潇:你不是都叫我小侯爷了吗? 得,洛潇潇反应过来了,她就多的一问。 可是却不是的,苏凛让穆小侯爷进军营,是因为他是威武侯的后人,苏凛当年和穆得己有同袍之谊,当年发生的事情,他是少有的几个知情人,穆得己和孟致柔夫妻二人双双殒命,苏凛虽然可惜,但也无可奈何,如今见到他们的儿子,免不了有一番追思,一时心软,就将人放进了军营。 本来是想着穆得己那么厉害了,也想让穆小侯爷继承一下他的衣钵,也算是平了心中的遗憾,可是结果令苏凛大失所望,穆小侯爷太平庸了,文韬武略无功无过,比起当年穆得己的意气风发,那可差远了。 所以。顾修谨咂摸出点意思来:你怀疑,花婆婆是穆小侯爷杀的? 这下叶疏林他们想明白了,苏凛来追他们不是因为怕他们揭发自己,而是怀疑穆小侯爷是凶手,所以才来抓人的。 谷小少爷这下有些明白苏凛跟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原先听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现在一串,就说得通了,可是:人不是穆小侯爷杀的。谷小少爷说。 老夫当然知道。苏凛试过穆小侯爷的功夫,远远在蒙面人之下,他知道不是穆小侯爷动的手,可是却怕是有人为穆小侯爷动的手,苏凛环视了一圈在堂下的众人和在堂下的百姓,看着一脸不解的小侯爷,心中纵有万千思绪,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句:穆小侯爷,你真的,不知道花婆婆的身份? 不知道啊!穆小侯爷急了:怎么可能知道呢。 苏凛这一句话问的在场的云里雾里,不清楚苏凛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孟澄裕若有所思的盯着手足无措,满脸委屈的穆凡尘,很是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来,可惜,孟澄裕觉得,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元满低头不语,一抬头恰好看见顾修谨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两人眼睛正好对上,元满略一颔首,和顾修谨来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苏凛得到穆小侯爷的回答,想想也是,穆小侯爷这么年都被养在陵安,哪里会和金州这边的人有来往,再说了,当年的事情,穆小侯爷并不知情,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难不成还要进浑水里蹚一蹚?苏凛自嘲一笑,是他太草木皆兵了。 苏凛没再继续纠缠小侯爷,转头跟顾修谨说:蒙面人侥幸跑了,留下一片狼藉,老夫虽然老眼昏花,幸好动作麻利,从火里救下了几样东西。 苏凛从贴身的里衣里拿出两封信件,一旁的官差接了手,递上去给顾修谨,顾修谨将里面烧碎了的信件拿出来,拼凑在一起,看了之后,脸色微变,又将信件拿给了孟澄裕,待两人看完之后,苏凛接着说:想必太子和顾大人也看到了,上面写的是迄幹文,若是二位不懂,老夫也可以给二位翻译翻译,上面写的是花婆婆和迄幹的来往,花婆婆是迄幹埋在金州的暗桩,已经有二十年的光景了,花婆婆负责留在金州,从老夫手中将他们战败的将士买回去,换句话说,他们是为了救自己的同胞,才同老夫做的交易。 迄幹那边给花婆婆送来这封信,说的是老夫快完了,这么些年,花婆婆马上就可以回去了,老夫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还纳闷,老夫怎么就快完了,如今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耗尽心血岁月如此煞费苦心的做了一个绝杀局。 一晃二十载,花婆婆居然躲得这么好一点都没让苏凛察觉,苏凛想,大概是因为花婆婆从来没回过家乡,也从没和迄幹互通过信件的缘故吧,这封信上写了,时隔二十载,才又联系了花婆婆,花婆婆就这么兢兢业业的往迄幹送回去了那么多年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刻后悔过,一个迄幹人,说大靖的官话半点口音都听不出来,也是难得。 如今花婆婆死了,老夫已是百口莫辩,你们若是要定老夫的罪,老夫自认无话可说,可老夫无愧于心,做不出你们说的啊臢事来,买卖战俘,老夫认了,通敌叛国,千刀万剐老夫也不认。 真是冠冕堂皇啊!马三看着他作出这一幅顶天立地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你自己也说了,死无对证,又如何能证明,花婆婆不是你杀的?你这个所谓的证据是你自己捏造的? 二十载,整整二十载,苏凛,你说谎也不动动脑子!花婆婆不和迄幹联系,她救的那些战俘又是怎么送回去的?你当我们所有人傻吗?你现在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怎么比得上铁证如山?这一封封白纸黑字!战场上的数万冤魂!山洞里的尸山血海!哪一个和你脱的了干系! 马三说的没错,苏凛说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他说的而已,拿不出任何证据,可是马三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能拿出证据来,山洞里的盔甲银钱,往来的书信账本,不能说是滴水不漏,可是也足以证明苏凛的罪责。 苏凛听完马三的控诉,轻声一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想自己戎马半生,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苏凛突然觉得累了,在战场上不眠不休,浴血奋战几个日夜都没这么累过,算了,就这样吧,是非对错靠的都是别人一张嘴,自己又能怎么样?苏凛这一生所求不多,也就四个字无愧于心。 这四个字,苏凛做到了,上对的起君,下对得起民,要是这次折在这里,也是自己的命罢了。 眼看着苏凛是不想再争辩了,堂外的百姓却站不住了:苏将军是好人!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接下来就是此起彼伏的声响:没错,苏将军是为了我们好! 至少我们真的没有再挨过饿! 苏将军绝对不会通敌叛国! 眼看着百姓越来越激动,颇有冲破在前面阻拦的官兵的架势,顾修谨只觉一阵头疼,现在证据确凿,按理说已经可以将苏凛捉拿归案了,可是苏凛拒不认罪,百姓又群情激愤,证据又是自己拿出来的,这个时候给苏凛定罪,难免落人口舌,偏偏孟澄裕作为主审,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自己,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顾修谨是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 眼看是陷进了死局。 顾修谨心里开始埋怨起元满来,若是他能顺利入陵安,这烫手的山芋便是大理寺的事了,何须要他来管,正想着要不要借着百姓□□的借口,让孟澄裕避一避,把这个案子往后压一压的时候,一阵鼓声一声又一声落在了顾修谨的耳朵里,顾修谨第一个反应是扶额,这个时候谁在鸣冤鼓?还嫌不够乱吗?偏偏还有不懂眼色的谷小少爷告诉他:有人敲鸣冤鼓。 顾修谨白了他一眼,自己听不见吗?想着也能暂时先缓一缓苏凛这个案子,请示孟澄裕说:太子殿下,堂外有人击鼓,是否要宣,请太子殿下定夺。 孟澄裕看热闹不嫌事大,袖子一振,笑眯眯的说:即是我大靖百姓击鼓鸣冤,岂有不见的道理,顾大人能者多劳。就把人请进来,一起判了吧。 顾修谨心里骂娘,面上不显,老老实实的答应了,让人把击鼓鸣冤的人带进来,穆小侯爷看着顾修谨被欺负的这个怂样,再想想以前他那个嚣张法,忍了几忍,嘴角都快抽抽了,叶疏林看不下去了,说:想笑就笑吧。穆小侯爷摇摇头,一脸我很端庄的样子,叶疏林白了他一眼,索性就不理他了,不过自己心里也是痛快的,该! 围观的百姓让开一条路,让官差把击鼓鸣冤的人领了进来,领进来了两个身穿斗篷,头戴幕笠的人,样子看不清楚,看身形应该是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贴着走进来,看着奇怪的很。 顾修谨过目不忘,看着这两个人身形总觉得眼熟,可也暂且先按下心中疑惑,端坐堂上,先请示了孟澄裕,以求全了礼数,让他挑不出错处,得了孟澄裕的首肯之后,顾修谨才开口问说: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击鼓。 其中一个人将手里的包袱放下,包袱落地时有细微声响,只是消失的太快,也没让人抓住是什么声音,她将幕笠取下,堂上的人皆是一惊,那女子神色平静的叩首道:小人云梅,金州人士,状告金州镇军大将军苏凛,纵容花婆婆坑蒙拐骗,买卖良人,姑息养奸,草菅人命! 这个云梅就是花街的梅娘,现在的梅娘虽然褪去了在花街时的艳丽脂粉,元满他们差点没认出来,没想到在浓重脂粉的掩盖下,梅娘居然有这么朴素的一张脸,岁月风霜不减,眼中没了花街时的调笑,显得有些浑浊,可不知为何,如今眼中闪着微弱光亮,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却坚定异常。 顾修谨激动了,买卖良人和买卖战俘可不能一概而论,梅娘说的,若是真的,那纵使通敌叛国定不了,这买卖人口也够苏凛喝上一壶的。 苏凛只觉荒唐:怎么?一个罪责还不够,还要再给老夫扣一顶帽子吗?看来你们是真想置老夫于死地啊,罢了,想污蔑老夫什么,就尽管来吧。 污蔑?云梅将头抬起看着苏将军说:一别经年,苏将军可还记得小人? 苏将军看了云梅一眼,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异常坚定的说:老夫从未见过你。 哈哈,也是。云梅自嘲的笑了几声:将军贵人事忙,又岂会记得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呢? 云梅。顾修谨看出了其中必有一番曲折,适时开口说:你说你认识苏将军,可是苏将军却识不得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细细说来。 是,大人。 小人本住在金州城外的留余村,十年前小人丈夫从军战死,留下了小人和我们不过五岁的儿子,我们孤儿寡母,日子本就不好过,小人也是靠着儿子才勉强苟活,直到有一天,小人的儿子不见了,同村的人说是看到有人将我儿子抱走了。 当时我就疯了,孩子是我的命啊!怎么能不见了呢?我本来想去找拐走我儿子的人伢子,可是人海茫茫,我该从哪里找起呢?于是我想到了苏凛苏将军,我丈夫在苏将军手下当差,战死之后,苏将军为我们孤儿寡母送来了抚恤金,并承诺,让我们今后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帮忙,当时苏将军名声好,我就奔着去了,可没想到苏将军想见一面,是真的难啊。云梅纵使现在回忆起来,都在想笑自己的自不量力。 苏将军事忙,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军营,我怎么也见不到,到了府上找到门房说明来意,也是被随便几句话就打发走了,我没办法,恰好当时将军府上为了照顾苏小姐找婆子,我就去了,我就想着,苏将军再怎么忙自己女儿总是要见的吧? 跟在苏小姐身边,我总算是见到了苏将军,也找机会说了自己的来意,苏将军这边答应的好好的,再见到时问起,就忘的一干二净了,那一刻,我明白了,靠苏将军帮忙,那是靠不住的,所以我离了苏府自己去找我的儿子。 在长廊,我打听到了花婆婆和六爷的名声,说是人伢子手中的孩子只要没饿死病死全在这两位手里,六爷行踪不定,我根本找不到人,只能把希望放在了花婆婆身上,所以我入了花街,一步步往上爬,得了花婆婆的信任,开始悄悄打听我孩子的下落,可是我打听到什么了呢?梅娘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花婆婆完全信任我之后,带我去了一次山洞,我看到了我的儿子悄无声息的躺在木板车上,我知道是他!那是我自己的丰儿啊!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就是他!他被像是牲口一样被推出去随手草草埋了!埋人的人还抱怨说这次送来的莲子不行啊,一个月都没熬过去就死了。!那是我的丰儿啊!他就那样躺在那里!但是我不愿意承认啊,我的丰儿怎么能就那样死了呢? 云梅这句话轻飘飘的说出口,泰山似的压下来,不止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在场的所有人。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回出神来,我已经把我家丰儿的尸体抱在了怀里,他原本白净的小脸被泥巴弄得脏兮兮的,像小时候不懂事,总是玩得一身泥回来,我当时总是数落他,他总是笑着冲我撒娇讨饶。云梅摊开双手低头看着,像是看到了还躺在怀里的丰儿,一边笑一边哭,看得在场的人都不是滋味。 云梅脸色一变,突然一把抓住苏凛的胳膊,苏凛因为是武将,被人突袭立马就想反攻,可是却生生忍了下来,任由云梅抓住自己,云梅面色狰狞的说:你知道莲子是什么吗?他们把我的丰儿净|了身,泡在药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他,逼他吃药,逼他听话。 够了。苏凛有些听不下去,说了一声。 不够!怎么可能够了?云梅状若癫狂,猛的推了一把苏凛,苏凛屹然不动,云梅却把自己推倒在了地上,摔倒的云梅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出来:你看啊!我就这么没本事,我就是这么没本事!笑的凄厉可怖,让叶疏林和谷小少爷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穆小侯爷更是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洛潇潇看着云梅生出了一层心疼来,身为人母,看着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该有多难过啊,这在世人眼里的疯癫,不过是一位母亲无力发泄的悲愤罢了。 云梅笑痛快了才缓缓站了起来:幸好,幸好我没让花婆婆发现破绽,幸好我查出来了真相,幸好,我还能为我的丰儿报仇。云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将军:合娇楼的大礼你还喜欢吗? 凝雪是你杀的?顾修谨问。 对。云梅供认不讳:她自愿献身,为的就是将苏将军和花婆婆绳之以法,可是没想到,他们反应那么快,差点让我们竹篮打水,还好,苍天有眼,终是让你落马了。 花婆婆是你杀的吗?顾修谨问。 不是。云梅说:花婆婆身边有高手保护,我动不了她。 那你知道她是谁杀的吗?顾修谨接着问,花婆婆的死也算是扑朔迷离的一个点了。 不知道。云梅说:也幸亏她死了,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指证这位苏将军啊。 苏凛听完云梅说的这些前尘往事,虽然觉得悲痛,可还是忍不住说:你儿子死得凄惨,我理解你的苦楚,可是做这些事的都是花婆婆,老夫并不知情,冤有头债有主,你讨债也不应该讨到老夫头上。 不知情。云梅觉得苏凛说的话就是个笑话:是真的不知情还是不愿知情? 云梅这句话问出口,苏凛眼神闪躲了一下,云梅大声质问:合娇楼,花街那么大的两个淫|窟在那里,你说你不知情?那两个地方天天翻着花的送新人进来你说你不知情?金州城外孩子接二连三失踪,他们的父母哭着进城伸冤你说你不知情?苏凛,苏将军!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7) 那又如何?苏凛终于是忍不住了大声出口反驳:老夫保的是大家!就算知道又如何?你可知从花婆婆手上得来的银子可以救多少人,为何临城的百姓接二连三的饿死!金州百姓为何能够安然无恙!丰衣足食!你想过吗?杀一人保万人!杀万人保一人!如此简单的抉择还需老夫告诉你吗? 大家?云梅怒极反笑,抓起地上的包袱狠狠砸到了苏凛身上: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苏凛抬手一挡,正巧把包袱扯开,一长缕铃铛就伴着七彩的流苏这么叮叮当当的散了一地,这玩意儿去过花街的人都认出来了,这不是挂在花街门上的那一圈装饰吗? 这些年,每死一个被拐来的孩子,我就挂一个铃铛,这还仅仅只是我看到的,苏将军,你好好睁眼看一看,你说的大家,这些孩子,在不在里面? 足足成百上千个的铃铛,苏凛手里握着这些五彩斑斓的穗子仿佛有千斤重,他从不知道,数量居然有这么多,纵使这样,苏凛还是固执己见:老夫对不起他们,自会谢罪,可他们为大义捐躯,也算死得其所。若是两军开战,金州再次被困,断水绝粮,死的人,又何止这些。 死得其所?好好好。云梅看着苏凛微微眯起了眼睛,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丰儿啊,你好好看着吧,娘现在才是真正的帮你报仇啊。 云梅走到另一个头戴幕笠的女人身旁,回头看着苏凛,突然笑了,嘴角轻轻一签,看得苏凛毛骨悚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云梅把那个女子头上的幕笠一摘,看到的是一脸惊慌被塞了嘴的小灵。 那日花婆婆莫名去世,小灵原本是想趁乱逃跑的,可是却被梅娘抓到,还给她下了药,等她再醒过来,已经被梅娘捆了手脚,塞了嘴巴,也不知道带到了什么地方,这些天梅娘和她呆在一起,也没说过为什么把她带出来,只是将她放在身边。 她想过跑,可是梅娘绑的结实,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挣开,今天梅娘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把她带了出来,小灵想过求救,可是梅娘架了刀在她身后,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路跟着她上了公堂,听着她状告苏凛,正可怜她呢,突然就被掀了幕笠。 云梅恰着小灵的脸对着苏凛问:苏将军,眼熟吗? 苏凛没搭话,实在没看懂云梅是什么意思,云梅看见苏凛一脸不解,拽着小灵将她转了一个身,让小灵背对着苏凛,拉下她左边肩头的衣服:那这样呢! 云梅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是兴奋,是高兴,她看着苏凛眼睛里面的难以置信,终于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她拔高了声调,轻轻抚摸着小灵肩上像是一只飞鸟一样的胎记,无比得意的说:你女儿苏落鸢的名字怎么来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巧了,我花街的姑娘有个一模一样的。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云梅怀里的小灵,就连小灵自己也没有想到,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僵硬的抬头看着眼中满是疯狂的梅娘,她...........在说什么? 你胡说!被污蔑成那个样子的也不见慌乱惊恐的苏凛,这一刻终于是慌了神,他知道花街是什么地方,所以他怎么可能承认那是苏落鸢,是他的女儿?他撕下了淡定自若,一遍遍的说:怎么可能?落鸢,落鸢早就死了,那可是战场,她一个稚子怎么可能活得下来,我去找了,她的,她的尸体都被踩碎了,怎么可能活得下来,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苏凛一遍遍的说,也不知道是想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云梅看着他终于有了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她猛的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突然尖锐的笑了:怎么不可能,她就是活下来了呀!活得好好的,活得被自己的亲爹亲手送进了人间炼狱,供人亵|玩,你知道她接过多少客吗?你知道你手底下有多少军士躺在她的身上过吗?你知道她身上被人玩了多少伤吗? 云梅把小灵不,应该是苏落鸢,她把苏落鸢衣服拉下,满满一背的旧痕新伤,花街里姑娘受了伤都会治,为了不扫客人的兴,唯独小灵例外,梅娘不帮她医,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苏凛双目赤红的扑了上来,被旁边的官差眼疾手快的拦住,苏落鸢蜷缩在那里护住胸口,如坠冰窖,她把脑袋埋的深深的,自欺欺人的把头埋起来,想躲起来,可是躲不掉一道道大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些眼神就像是一簇簇火苗,都快把她烧穿了。 谷小少爷反应快,立马脱了衣服披在苏落鸢身上,苏落鸢觉得身上一暖,抬头看见了谷小少爷看起来有些凌厉的眉眼,回头看了一眼堂上的混乱,她的脑子乱成一团,但她无比清楚的是,自己要为自己打算,这是她从这么多年的苦难里,得出来的道理,所以她伸手抓住了谷城的手。 正要起身离开的谷小少爷低头看着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苏落鸢,想了想,干脆盘腿坐在了她的身边,想把手抽开,试了几次没抽出来,也就作罢,静静的待在她旁边。 苏落鸢看到谷城坐在了自己旁边,暗暗又握紧了抓在手中的宽掌,她明白,自己赌对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来关心她的,果然是好人。 谷小少爷和苏落鸢的这一个小插曲除了元满,没人注意到,只因旁边还有更精彩的一台大戏。 苏凛功夫好,官差根本压不住他,最后是葫芦出手才将他擒住,葫芦把他按在地上,苏凛青筋暴起,对着云梅叫嚷:你个心狠手辣的娼妇! 云梅不怒反笑,口中尽是讥讽:不是说死得其所吗?怎么这就急了?你是不是以为,是我把你拐来的? 苏凛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云梅蹲下看着他,说:不是的,把她送进花街的,是你啊。 苏落鸢在战场上侥幸没死,被穆和的一个部族捡回去养了起来,后来这个部族冬狩,你和他们打了一战,他们部族战败,你就把他们全卖给了花婆婆,花婆婆把里面的小姑娘全给了我,我一眼就认出了苏落鸢,替你好好养着,就是为了今天。 苏落鸢一直背对着苏凛,苏凛在云梅一字一句的诉说里,渐渐安静下来,慢慢流下了眼泪,那次他是记得的,那年冬天,金州城里的存量不够了,偏偏还有不长眼的来趁火打劫,苏凛将人打了回去,见是一个小部族,本想放了他们,可是他为了金州,一时念起,就将他们整个部族的人全抓了,卖给了花婆婆,解了金州粮食短缺的问题。 也就那一次而已,也就仅仅那一次而已,苏凛泪眼婆娑的伸手想去抓苏落鸢的背影,也就那一次而已啊! 啊!苏凛枪地痛哭!一拳拳的砸到地上没两下就见了血,拼命挣扎着起身想要挣脱葫芦的禁锢,往苏落鸢那边奔,葫芦一个没扣住,还真让他挣开了,苏凛刚想往那边跑被葫芦从身后一脚踢到膝盖上,直直的跪到地上,扑了下去,再想起来,才发现腿已经废了,只能撑着手往前爬,一边爬一遍喊:鸢儿啊,我的鸢儿啊。 葫芦还想去抓人,被长策阻止了。 丰儿是云梅的命,苏落鸢何尝不是苏凛的命。 苏落鸢听着身后的一声声呼喊,眼泪落了下来,却不愿回头,怎么回头?这迟了十年的父亲要苏落鸢怎么面对,她落入泥沼,挣扎求生,哪里没盼过能见到自己的父母,哪里没盼过有一日能有人就她出来?现在呢?人是来了,不过是带给她新的绝望而已。 被自己的父亲亲手送入地狱,你要她怎么面对?苏落鸢这一辈子过得挣扎,脑子清醒,自己这个父亲前半辈子没有,后半辈子也就不需要了。 谷城看着苏凛实在于心不忍,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苏落鸢泪流满面,还是忍了下来。 云梅看着苏凛还觉得不够痛快,又扎上了一刀:苏将军啊!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报应啊!报应啊!你对花婆婆坐视不理,最终将自己女儿亲手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真的是可笑啊!你以为你女儿在花街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以为她还会原谅你?别做梦了!你女儿现在恨不得将你抽筋扒皮吧!若不是你养起来了花婆婆这只老虎,她怎会如此凄惨! 杀人诛心。 这句话终归是压弯了苏凛的脊梁,他在泪水中模模糊糊的看着苏落鸢的背影,心中突然涌出了苍老无力的感觉,他的鸢儿啊,被他毁了,被他亲手毁了,是他亲手放弃了自己的女儿,又亲手把女儿送进了地狱,鸢儿,到底是不会原谅他的。 不光如此,苏凛也不知道如何原谅自己,他保得了金州百姓,保得了大靖万民,独独让自己的女儿吃尽了苦楚,这一刻苏凛迷茫了,为什么呢?自己所求,当真有意义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当真有意义吗? 若自己不是苏将军,他的鸢儿是不是就能好好活着了? 苏凛奋起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击向自己的天灵盖,快得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苏凛双目突起,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苏落鸢的方向没有声息。 云梅先是愣了一下,突然狂笑:丰儿!你看到了吗?娘为你报仇了啊!说完直直的撞到柱子上,嘴角挂着了无牵挂的笑就去了。 自始至终,苏落鸢到底是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真的太唏嘘了,是个因果循环的悲剧,我看着都觉得难过,食佳乎这章写的比较长是因为这张很重要,这张作为承上启下有很多重要的前期内容要铺垫,所以会比较长一些,大概还有几章就完了,这里我实在是不想吊大家胃口,所以就一起发了,好的,我知道我的福来格倒了,没关系,扶起来,下次接着立!为我加油吧!!! 第90章 (50)谈话 堂上的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外面的百姓,百姓眼见苏凛殒命当场,喊着就想冲进来。 苏落鸢聪明,从谷城震惊悲痛,都单腿跪地而起的样子里,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及时扯住谷城,怯怯抬眼看他,轻声问:发生什么了?声音轻轻柔柔,好似雾一般一吹就散,却恰好能落到谷城的耳朵里。 谷城感觉手上一紧,低头看她,只觉得苏落鸢现在就像是在风中飘荡的柳絮,随时都会碎掉,心中不忍,自己父亲死在自己眼前,当时的谢梦安有多痛苦,这时的苏落鸢就有多难过吧? 谷城收回了往前迈的腿,坐了回去,说:没什么,你别看。 好。 苏落鸢时机把握的好,这句好一出来,一滴泪恰好落下,更显的可怜无助。 其实谷小少爷想错了,岁月久远,苏落鸢早就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亲了,那些岁月早就如同她错位的人生一起被掩埋了,她哭,是哭自己不过是个笑话,半生被人利用,污泥挣扎,怨天尤人的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该怨谁。 可没想到,半路捡个大小姐的名头,才知道是自己命该如此,可惜啊,自己受的这些难,吃的这些苦,都是这个名头带来的,也全是自己亲爹给的?多讽刺啊,现在倒是知道该怨谁了,可是自己亲爹也是可怜,她倒是也怨不起来了。 那就这样吧。 她对苏凛没什么父母情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说要尽孝更加是个笑话,于苏落鸢而言,苏凛死了正好,她也不必想着如何和他相认,更不必被他连累了,这个父亲,她不想要,不然,做了妓|子也就罢了,还变成了阶下囚,那也太可怜了。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绝情也罢,她前半辈子都无父无母的活下来了,下半辈子,也能无父无母的过下去。 活着而已,前路漫漫,她的路,肉眼可见的崎岖,就不要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孟澄裕示意下去,长策就立马召集人手将冲百姓赶了出去,牢牢的关上了府衙的大门,百姓聚着不散,还在外面敲门,长策叫了葫芦带了人准备从后门绕出去处理。 孟澄裕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踱步到苏凛面前蹲下,看着他死不瞑目,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心里有些不高兴,好端端的,自杀做什么,要是活着留到大理寺复审,说不定还能挖出点新的东西,孟澄裕抬头看着一脸不卑不亢的顾修谨,站起身来:可惜了,人即去了,顾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是。顾修谨虽然可惜一代名将落得如此下场,心里的庆幸还是有的,依照苏凛刚才的样子,要是留到了大理寺,说不定自己会领一个诬告之罪。 谷姑娘,纪大哥。孟澄裕叫的是谷珺和纪振威:镖银失窃一案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你们失窃的镖银已经全放在金州的库房里了,到时候点一点,若是没有走差,这事也算是了了,还要幸苦二位,随吾回去才是。 这也是孟澄裕不高兴的点,没想到这案子这么快就破了,苏凛还自杀了,若是苏凛还活着,倒可以耽误几天,只是苏凛如今死了,虽说死无对证,他的罪责大概是要坐实了的,可是苏凛生前并未认罪,一切罪责还要大理寺定夺,尸体也要送过去给大理寺尸检,以防是杀人灭口,孟澄裕没了借口,不得不刚来了就要动身回去。 只是,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表哥。孟澄裕喊了一声穆小侯爷,穆小侯爷应声过来:啊?怎么了? 孟澄裕说:我来得匆忙,去的也仓促,我耽搁得了,苏将军的尸身耽搁不了,需得尽快送往陵安,我来时父皇千叮咛,万嘱咐,说崇州是威武侯的故土,姑姑,姑父二人就葬在那里,等明日我们一起去祭拜吧。 好。穆小侯爷满口答应下来,不小心在旁边听见的洛潇潇觉得很奇怪,怎么从来没听穆小侯爷说过这件事呢?也没听他说要去祭拜什么的,洛潇潇听了一耳朵就被谷城喊了过去,也就没太在意。 顾修谨吩咐着官差把作证的马三带了下去,孟澄裕走到苏落鸢身边,纡尊降贵的弯下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一张脸说:苏小姐,节哀。 苏落鸢往后一缩,谷小少爷就自觉挡在了苏落鸢前面,不说话也没什么不恭敬的地方,就仅仅只是站出来,挡住了孟澄裕打量苏落鸢的视线,穆小侯爷也是觉得苏落鸢可怜,开口说:澄裕,算了吧,她怪可怜,什么都不知道还被当众扒了衣服,就别为难他了吧? 表哥。孟澄裕笑着站起来,有些抱怨的说:胡说什么呢?我就是来劝劝苏小姐,人死不能复生,万请节哀才是。孟澄裕可没那么闲,来为难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不过就是为了想显示自己的仁爱,来慰问两句,没想到这个苏落鸢胆子这么小,这样也能被吓到,果然是没养在跟前,苏凛的半分霸气都没学到,孟澄裕觉着无趣:天色已晚,各位今日也幸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待明日一早去开了库房,清点完了,就上路吧。说完也就走了。 众人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孟澄裕,也开始忙自己的事情,苏落鸢不肯松手,谷城叫了洛潇潇来帮忙,穆小侯爷也上去帮忙,三人好说歹说才哄着苏落鸢下去了,谷珺也跟着去了,叶疏林去找纪振威说话,李博衍很没有眼色的贴了上去。 本来还高朋满座的府衙公堂上一时间就冷清了下来,只剩下顾修谨指挥着官差处理两具尸体,等把尸体抬了下去,顾修谨一回头看到元满站在公堂外,抬头不知道看着什么,顾修谨走过去,顺着元满的目光抬头看,看到的公堂正中挂着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顾修谨忽而了然,看着那四个大字问元满:想到什么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8) 你说。元满也没回头,问说:苏凛最后是会因为通敌叛国被治罪,还是会因为买卖良人被治罪?问完元满就后悔了,自嘲的笑笑,也是自己脑子糊涂了才会有此疑问,元满收回了视线,摇摇头:罢了罢了,这不是知道吗。说完就准备走。 那你希望他因为什么被治罪?顾修谨看着元满问。 元满回头,看着刚才还热闹,现在冷清的公堂,笑着转身,边走边说:一念一劫,一劫一惑,是非功过晓人间,善恶罪孽他人验,茫茫前路化桑田,荒冢孤坟抢纸钱。 元满声音没散人就走不见了,顾修谨转头看着官差在清理地上的血迹,笑叹了一声:可不,这哪是我们说了算的。说完收了心思,继续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李博衍跟着叶疏林到了纪振威下榻的地方,纪振威正想着要怎么把李博衍请走,就被叶疏林开口阻止了:让他待着吧,纪大哥。 叶疏林都开口了,纪振威只好作罢,李博衍笑嘻嘻的凑过来:你这么相信我呀? 叶疏林一脸冷漠:不,反正赶出去你也会爬墙,也就不废那个功夫了。 李博衍:............他还真说对了,自己是打算爬墙来的。 叶疏林和纪振威面对面坐下,叶疏林问纪振威说:纪大哥,太子说苏将军劫了你们的镖银?这是怎么回事? 纪振威说:当时辞了你们,我和谷家小姐刚出金州城,还没走出金州地界,银子就被劫了,也不知道是哪里蹦出来的野匪,我们当时就给本家去了信,本家回了说一定不要声张,小心处理,可是偏偏就被人看到了,把事情捅到了陵安,皇上知道此事震怒,非要让太子过来查案,没办法,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原地等太子了。 后来太子来了,右使大人来送了信,不光说了苏将军的事情,还说了发现被劫的镖银,我们就跟着太子去堵了顾修谨,剩下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 镖银在金州被劫,皇上远在陵安,是如何这么快就知晓的?叶疏林问。 这个啊,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得到一个地方了。纪振威有意往李博衍那里瞟了一眼。 叶疏林了然,他也是这次被困山洞,李博衍把御影司的人全叫了出来,才知道原来御影司居然在金州放了这么多人,纪振威和谷珺纵使再小心也躲不过这一双双在暗处的眼睛。 家那边怎么样了?叶疏林问。 我还没回去,也不太清楚,只是这两天家里来信,陵安那边已经乱起来了,声音传到这边不过是早晚的事。纪振威说。 那太|安钱庄那边呢?这是说出去,四海镖局是护镖不利,太|安钱庄可就麻烦了,本来针对太|安钱庄的谣言就没断过,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个惊动陛下的事情,太|安钱庄的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纪振威也知道叶疏林问这句话的意思,太|安钱庄还算仗义,不但雪中送炭,也没落井下石,四海镖局上下还是很感谢他的,只是这次,也不知道太|安钱庄能不能挺过去:要是风言风语吹到了边境,太|安钱庄就悬了。 苏落鸢进了房间,还是拽着谷城不肯松手,谷小少爷也怕真伤着她,不敢贸然把手抽出来,洛潇潇和穆小侯爷磨破了嘴皮都没劝动,谷珺急着给家里回信,就没到场,众人看着苏落鸢一脸受惊的样子,顿觉束手无策。 还好这时候元满来了,众人瞬间觉得看到了救星。 元满。洛潇潇跑过去拉着元满过来说:你快想想办法呀。 元满就看着穆小侯爷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你换个人嘛,老抓一个人也累嘛,你换换,我保证,本侯爷绝对不跑,你想抓多久抓多久。 元满想踹他一脚,过去把穆小侯爷拉开,说:小侯爷,你和潇潇一起去熬点安神汤,等下给大家伙都送点,大家今天都辛苦了。穆小侯爷今天难得的乖顺,也没多废话,就拉着洛潇潇一起走了,边走还边跟洛潇潇说,自己想喝点甜的,让一起去找个大罐的蜂蜜去。 谷小少爷一脸求救的看着元满,还示意似的晃了晃被苏落鸢抓着的胳膊,元满愣是从他故作镇定深沉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委屈,元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跟了这么久,半点没学会。 元满走过去握住苏落鸢抓着谷小少爷的那只手,笑语盈盈的看着她的眼睛说:苏小姐,你放心,如今没人能在迫害你了,我知道,今日事发突然,你一时应接不暇想找份心安也是有的,可是都过去,既已成埃落定,你也稍稍宽心,我们松了手,休息一下可好? 元满说这些话的时候背对着谷小少爷,所以谷小少爷看不见,苏落鸢却被元满看得浑身发凉,就算是她面对梅娘,哪怕是花婆婆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虽然元满是笑着的,苏落鸢像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把钩子穿过了脖子,浑身□□的站在眼前这个人面前。 就这一晃神,手上松了力道,元满看准机会就把谷小少爷的手抽了出来,也不多废话,直接打发人走:谷小少爷,苏小姐这边有我,你去看看你姐姐吧。 谷城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刚回过神来的苏落鸢,目光收回看到了很让人放心的元满,说了一句:辛苦了。就走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贴心的关好房门。 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元满和苏落鸢了,苏落鸢低着头有些回避元满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眼前这个女人,苏落鸢是有些怕的,元满自顾自的搬了把椅子,在床前端正坐好,脸上带着笑开口:你的这些小把戏做的挺熟练,还不错,蛮聪明的。 元满的一句夸奖,苏落鸢听了不觉得高兴,反而听出了一阵心慌,这么多年,连梅娘都觉得她是个怂包,这个女人一眼就看穿了?苏落鸢不信,一副无辜懵懂的样子: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别做这幅表情。元满拆穿得丝毫不留情面:烟花柳巷活下来的,没一个善茬,总是有些本事的,若说貌,你不算出彩,若说技艺,就梅娘和苏凛的仇,我可不信她会让人教你,思来想去,你最后也只剩玲珑心思了。 元满越说,她心里越凉,没错,就是这样的,想必她既然看出来了,出去之后会告诉那位公子的吧,自己这一步还是走错了。 苏落鸢下了床跪倒在地,冲着元满俯首道:世事艰难,小女子不过也是想谋一条出路而已,既被姑娘识破,自是无话可说,还望姑娘宽宏大量,放小女子一条生路,此后万里前程,小女子定再也不在出现在诸位面前。自己的龌龊心思被识破了,这些富贵人家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大约就是赶人了,这种场面,苏落鸢在花街见的可太多了,与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还不如识趣些的好。 元满撑着下巴看着跪在地上的苏落鸢:哼。轻笑一声,这一声轻笑直接笑得苏落鸢心里抖了一下,元满说:我夸你聪明呢,就是太操之过急了,这么心急抓一根稻草,也不怕力气太大,给扯断了,死缠烂打固然可取,欲擒故纵才是上计。 苏落鸢埋着头,没敢起身,可是却听迷糊,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打算怪她?苏落鸢虽然心中有疑,可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这是试探呢? 起来吧。元满说了一句,苏落鸢没动,元满弯腰将她扶起来:你父亲是镇军将军,一代英雄,你作为他的女儿,也莫要作践了自己。 呵。苏落鸢被元满扶坐在床上,自嘲一笑:早就作践了,也不差这一回,说来,我怎配做苏凛的女儿,幸而他比我早走,不然等过了父女相认的新鲜劲儿,只会羞愤难当的手刃了我吧,这样才算是保全了家门清白啊。苏落鸢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忍了回去:不说这些了,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元满坐回椅子上,端出了初见谷小少爷他们时那副温柔和煦的派头,别说还真有用,苏落鸢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元满见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满身防备,才开口说:我知道,你今后生存艰难,只是谷小少爷是好人,心善又纯粹,你这么聪明,他多半是要被你骗的,所以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第一条,你若真铁了心榜上谷小少爷,我也不拦,就是只一条,真心对他,在有他家家大业大,估计也轮不到我替他操心,他若真想管你,你全心全意的扒在他身上,应该是能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的。 元满没有挑明说,估计苏落鸢也明白,豪门世家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规矩的,谷小少爷好拿捏,可不代表他家的人也是如此,苏落鸢自己想是也拎得清楚,就算是谷小少爷有心管她,她去了谷家,撑死也不过一个二等丫鬟。 且先不说苏落鸢现在是罪臣之女,就凭她不堪回首的遭遇,外人就算是怜惜,也要低看她一眼。 第二条,若你愿意,我能将你带进御影司学些本事,虽说少不得为御影司卖命,前路不可知,可是也算是能靠自己活下来的。 御影司里什么人都有,过往比她还不堪的大有人在,大家都是烂泥里面滚出来的,根本不存在谁看不起谁,凭本事说话罢了。 元满说完之后,看着苏落鸢问:怎么样?你想选哪条? 作者有话要说: 还走最后一滚子剧情就完了!!!就快完了!!!马上就可以开新地图了!!!!不知道大家看了这一章觉得苏落鸢怎么样哦,我个人是非常欣赏她这种性格的,坚韧得一笔 第91章 (51)想知道的事实 谷城从苏落鸢这边出来 ,就奔着往谷珺那边去了,到了门口抬手敲门:三姐姐。听见里面回了才推门进去,谷珺高高兴兴的拉着胳膊把人迎进去:难为你今天这么累还来看姐姐,稍稍坐坐就回去休息吧,这几天在金州玩的还开心吗? 谷城一言不发的拨开谷珺的手,谷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立马笑着说:小城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呀,姐姐也还不急着走,有什么想说的,明日再说也不迟啊。 家里怎么样了? 没事啊,挺...........谷珺下意识的就想将家里的情况给瞒下来,话出了口才想起来,镖银被劫的事情谷城是知道的,再看谷城的脸色,果然不好看起来,谷珺继续找补说:确实没事,咱家家大业大,这次的事雷声大雨点小,是承蒙了陛下的恩典才会惊动了太子,其实本算不得什么的,你就放心吧。说着就想抬手去摸摸谷城的脑袋。 谷城往后一躲,看着谷珺说:三姐姐,我不傻。他虽然不了解自家生意,可是也明白,这次这件事情要是真像三姐姐说的那么简单,根本就请不动太子亲临,他想到,他这些日子日日和穆小侯爷,元满两人朝夕相对,一个没发现会武功,一个没发现其身份,前者是不了解,后者是刻意隐瞒,那是否朝夕相对的家人,自己也有没发现的事情?比如说这次,且不说镖银被劫他不知道,他连他三姐姐来金州真正的目的都不知道。 谷珺把僵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还是不改口:真的没什么事,你就放心吧,好好做你的事,其他的,不用你操心的。谷珺是铁了心的不把家里的事情告诉谷城,他一个半大孩子,知道了除了生生气,还能做什么?还是让他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行。谷城也看出来谷珺的态度,在这里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他还不如去找其他人,也没说话,自己闷着头,气鼓鼓的就跑走了,谷珺见他突然离开,喊了他两声,没答应,正笑他小孩心性,转念不放心,谷珺还是跟了出去。 谷小少爷一路回到了苏落鸢的住处,敲门得了允,推开门进去,元满果然还在这里,一声不吭的过去抓着元满就往外带,元满一脸迷茫的跟着他出了门,一路拉到了湖中亭,确定了四下没人才开口问:你知道吗? 夜晚的湖中亭没有点蜡烛,只有月光洒下来,浅浅的铺了一层,反到谷小少爷脸上,映出了他满脸的委屈,元满先是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迷糊了一会儿,马上想想前因后果,就知道谷小少爷问的是什么了,她捡了一块地方坐下:知道是知道,可你不去问你姐姐,来问我做什么。 谷城一脸你明知故问的哀怨神情,看谷小少爷这副样子实在可怜,元满也就好心不逗他了,为难的说:我说的是真的,有些事就只能你家里人跟你说,我一个外人,说出来就变味儿了。 可是他们不愿意告诉我。谷小少爷委委屈屈的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丢了。 元满实在是没忍住,伸手掐了把谷小少爷的脸蛋子,还挺好捏,糍粑一样的,谷小少爷莫名其妙被掐了一把,更哀怨了,元满便宜都占了,也就不好意思撒手不管了,就提议说:不如,我去跟你姐姐谈谈? 谷小少爷很怀疑,能行吗?元满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出了他的想法,摆摆手说:试试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呗。 元满让谷小少爷在湖心亭等着,打算自己去找谷珺,没想到才刚拐个弯,就被跟过来的谷珺堵了,谷珺笑着打招呼说:元姑娘,多谢你。他们刚才说的话谷珺已经听见了,她很欣赏元满知分寸的样子。 元满也不矫情,心安理得的收了这一谢,开口说:珺姑娘客气了,恕我多言,小女子想问问,谷小少爷那边,您打算如何? 小城还小,这些琐事,何必告诉他?徒添烦恼而已。谷珺将自己心里想的告诉了元满:也请元姑娘行个方便才是。 若这是谷家的意思,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想问问珺小姐,这对谷小少爷,真的好么?谷珺看着元满,元满接着说:就比如陵安杀赵弈的案子,不就是你们瞒他瞒出来的血案吗? 谷珺脸色一变,拿出了豪门嫡女的架势:你知道多少? 元满丝毫不怵,笑着说:珺小姐放宽心,我从未跟谷小少爷说过,这是我猜的,猜出了不少,就是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谷小少爷输不起的德行,我都能看出来,你们家人这么关心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们遇到过一个人,他说谷小少爷基本功练得好,功夫派系却又多又杂,练武都是被打出来的,谷小少爷应该就是因为输不起,才换了一个又一个师父的吧?说来你家人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谷小少爷都这样了,还让他学下去,至于为什么不让他从军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珺小姐,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谷珺没说话,元满看着月光下一脸愁容的她,叹声气说:你们自己家养大的孩子,应该比我了解,谷小少爷不是听不进去理的人,会发了疯去杀赵弈,多少是因为你们对他千依百顺惯了,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想要证明自己,那件事情闹得有多大他不清楚,我有耳闻。 京兆尹得理不饶人,是铁了心要谷小少爷陪葬的,你们家为了保住谷小少爷一条命,散了小半个家产也就算了,后面也不会因为接使臣这一出,到此境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79) 定是家里教的好,才能养出谷城这还算不错的性子,故此,元满也不觉得谷家人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多半是他们家人太宠老幺,才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还有便是他们觉得,跟谷小少爷说了,他性子冲动会乱来吧?可是元满觉得,不跟谷小少爷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才会乱来,赵弈得事情就是这样,谷小少爷不懂其中利害纠葛,凭着一股热血的就杀了人,把烂摊子全丢给了家里。 摆在明面上了,谷家就必须把这个摊子收拾干净,不是做给外人看的,是做给家里人看的,从古至今,一个世家大族能屹立不倒,靠的都是家族上下同气连枝,互相扶持,要是原先那么受宠的谷小少爷,突然被家族毫不客气的抛弃了,就算是理所应当,你说,会不会有人多想? 一旦种子埋下,有人为了自己的私利起了二心,那这个家族就离倾覆不远了。 大家族,家族比人重要。 这次来的人为什么是谷小少爷,她比元满清楚。 所以元满还是挺理解为何谷家要处处瞒着谷小少爷的,可是这点,可不能说,要是说了,那自己就完蛋了,所以这上面,元满可插不上话,只能挑能讲的说。 元满还挺喜欢谷小少爷的,因此也愿意帮他说道说道,就是人家愿不愿意听进去,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珺小姐,你们说是为谷小少爷好,又能保他到几时,不知可曾后悔过,当时若是和他开诚布公的说了,他小孩子心性,不高兴几天也就过去了,哪有后面的诸多事端,现在他被当作人质拘在这里,这一路人心险恶,肮脏污秽早就不知看了多少,今后更是有增无减,今天在堂上你也看到了,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是为他好? 元满收了笑脸,认认真真的问了谷珺:他才几岁,还有多少年路要走,再有下次,你们真能再救回来? 元满月光下的一张脸,没了笑容之后,变得没了人情味,语气也冷冰冰的,像石子,一颗一颗的砸在谷珺心里,从前没有人说过,谷珺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今天元满将一件件事情的抛开撕碎,就这样明晃晃的放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直面一个她早就知道却刻意回避的问题。 他是人,又不是玩泥娃娃,哪能你们想他什么样,他就什么样?元满说:珺小姐,我言尽于此,如有冒犯,还望海涵,我先告辞了,珺小姐若要离开,还请喊一声谷小少爷,我就不去叨扰了。元满说完错开谷珺往前走,没走两步,谷珺突然问:你是谁? 把谷小少爷一个人扔出去谷家不放心,早就查过同行的人,眼前的这个女子显然和查到的不一样,一个江湖散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见识心思,她说着利害,讲着道理,看似随意,实则步步为营,伺机而动,抓的都是谷珺的痛楚,这样一个人,他们却不了解,谷珺心里有些打鼓,此人是敌是友? 元满明白她心里的担忧,双手一摊:珺小姐应该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事同理,我没那么聪明,也没那么傻,我说的全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你们家人不见得不明白,只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珺小姐放心,我要是真想对谷小少爷下手,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出了。 抱歉,元姑娘,是我唐突了。元满说的对,谷珺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这么点小事都没反应过来,谷珺说:元姑娘,多谢。 元满略一点头算是回礼,回了一句:不客气,告辞。人就借着月光走了。 谷小少爷在湖心亭等着,没等来元满,等来了谷珺,谷小少爷听到动静转身,看到谷珺走进来,低着头也不说话,谷珺走上去,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谷珺先开了口:小城,是姐姐不对,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姐姐告诉你。 谷城到底少年心性,看见自己家人愿意低头服软,就什么气都消了,顺带还反思了一下,自己先前不应该对自家姐姐那个样子的,谷小少爷低头道歉:三姐姐,对不起。 谷珺抬手,谷城自觉把脑袋垂下来,谷珺拍拍他的脑袋看到他这幅认错等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没事,你长大了,有些事情确实不该瞒你,姐姐这次来金州,目的确实不简单,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分心,后来想想元姑娘说的,你是谷家人,的确不该瞒着你。 那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谷珺一根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跟我来。谷珺将谷城带到了谷城房里,确定了四下里没有人,仔细把门关好,拉谷城坐下后才压低声音说:永州谢知义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谢知恩被杀,谢知义李代桃僵的事情到了皇上那里,皇上震怒,这次回然人做的太过分,连沈丞相想劝和都没有了立场,沈丞相这边说不上话,皇上那里就趁热打铁的开始张罗起讨伐回然的事儿,近几年虽说国库不算充盈,但保一个太平年还算绰绰有余,可是一旦开战就不是这个说法了,边境路远,粮草定有空虚之时,到时候太|安钱庄在边境各地的分号能保住多少银钱可就难说了。 打起战来,就是国难,太|安钱庄要是不出钱,失民心,可要是出了钱,这么一个无底洞,不知道要赔进去多少。 本家那边刚好闹出个家贼的谣言,太|安钱庄在陵安乱了起来,大家都想钱拿出来,爷爷就趁着这次机会,让我们各自到边境把各个分号的钱全运走,我这边是故意让四海镖局跟着的。 金州这边比起其他地方,本就鱼龙混杂,让四海镖局跟着也说得过去,更重要的是能把暗里盯着的眼睛,全部放在我身上,这样就可以保证其他人能顺利把钱弄走,要是我这边被发现了,陵安的事大家都知道,到时候就说是拿去补窟窿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顾修谨被沈丞相废了力气弄来金州,就是为了抓住苏凛的把柄,好拖一拖皇上,就是没想到苏凛这边事情这么大,也不知道皇上那边会怎么样?现在我这边暴露了,希望其他人进展顺利,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可是.........谷小少爷问:等陵安的事情传到了这边,这边的人又当如何?况且,若是真的打战,我家有能力自当该出力的啊。谷小少爷不能接受,大义面前,个人的是不是应该暂且放在一边的吗?他从小学的就是这个道理啊? 小城,你要知道。谷珺耐着性子解释给他听:这钱要是还在我们手上,我们会还回去的,早晚而已,若是真充作军饷,那才是有去无回,怎样战,如何战,有庙堂上的人去操心,我们要做的,能做的,仅是保住自己,你可明白? 谷城当然不明白,他甚至觉得不可理喻他不能接受的说:要是起了狼烟,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国家受难,谷家又岂有立锥之地? 小城。谷珺劝他:若我告诉你可以呢? 谷城愣住了,谷珺说:我们家族盘踞百年,有的是保全自己的法子,可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你懂我的意思吗? 谷小少爷好半晌才想明白了谷珺的话,他三姐姐的意思就是要他做一个缩头乌龟,不见国之兴亡,不闻百姓困顿,就那样躲起来,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自欺欺人的躲起来? 何其荒谬? 谷小少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三姐姐说出来的话,这一刻好像他那么多年读的圣贤书都是白读了,就好像在说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全是狗屁!苟且偷生,偏安一隅才是真理? 这是什么道理? 这一刻谷小少爷突然明白了:所以你们不让我从军,也是因为这个? 从来没跟家里人急过眼谷城,这一刻这句话几乎是朝着谷珺喊出来的,喊出来的不只有难以置信,还是无尽的讥讽嘲笑,对谷城自己的讥讽嘲笑。 不是。谷城难以接受谷珺说的话,可是这就是事实,他既然想知道,就必须承担知道了之后的后果,谷珺狠了心,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谷珺也就没打算收了,长痛不如短痛,他再不能接受,也得给我受着:你要学武,家里人让了,可是一个接一个师父的换,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谷珺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谷城知道真相的样子,甚至还觉得可以瞒他一辈子,可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告诉他:因为你不愿意输,一个又一个师父告诉家里人,你,他们教不了,不会输就不会赢,试问这样的你,我们如何放心让你参军?怎能让你参军。 谷珺几句话让谷小少爷本来已经起了裂隙的心底用最粗暴的动作敲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这个伤口像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渊,将原本的谷小少爷活生生的撕扯下去,将过往一幕幕的砸到他身上,提醒着他谷珺口中所说的是事实,一点点的将他身上骄傲,自信撕扯开,暴露出最没有防备的自己。 也不知道怎么的,谷小少爷眼眶突然就红了,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何不为看不起他,为什么他打不过玉小真,为什么苏凛会不要他,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这个真相由自己最亲的人告诉他,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自己最不堪一击的地方,被最亲的人狠狠的插上了一刀。 谷小少爷的破碎是悄无声息的,不像叶疏林那么惨烈,悲壮,要是说叶疏林是强行被外力打碎了,谷小少爷强大的反思能力,就让他从心里一点点的风化了,无数的过往如同跑马灯一般在嘲笑他。 谷小少爷坐在烛火前,除了眼睛红了点几乎看不出异常,谷珺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也明白一时将真相全都说给他听,他肯定接受不了,好在谷珺认为谷城从小到大都是个听话,明事理的孩子,现在这些事,肯定也能像小时候那样自己想通的,于是,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谷城的脑袋,谷城没有躲,谷珺心里叹气,果然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不还是家里的乖孩子吗? 小城,姐姐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其他的话,姐姐也就不多说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也该明白,等把使者找到了,就能回来了,家里人还等着你过年呢,姐姐先走啦。 谷城也没回谷珺,谷珺就只当做谷城在耍小孩子脾气,也没多在意,自己出去关了门就走了。 谷珺离开后,谷小少爷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自己的无知自大?还是在哭自己的懦弱可笑?还是在哭家里人的自私自利?他不知道,好像都有,可又好像都没有。 他所有的坚持,所有明白的道理,自己自以为是信仰,好像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全部破碎了,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全都碎了个干净,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他的臆想,谁都不是他想象的样子,将军并不清廉正直,也会存了私心,害人家破人亡,家里并不公正无私,也会尽心谋划,只为苟且偷生,朋友并不真诚坦荡,也会刻意欺瞒,以求目的得逞,自己也不是什么英雄,不过是一个胆小懦弱,自以为是的脓包。 呵呵,可笑,真的是可笑,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他想象出来的,全是他想象出来的。 这个少年,在自己的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你们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也不和我讨论,我也不敢回头去看,一看就想秀,我懒,不想修,要是写崩了不怪我哈,再立个福来格,下个星期之内,绝对开启一目五先生篇,好,就这样 第92章 (52)祭拜 第二天一大早,孟澄裕带了穆小侯爷去崇州祭拜,因为是私事,除了让长策和葫芦跟着去保护,其他人都没跟着。 谷珺本来想去看看谷城,可是谷城一直和洛潇潇待在苏落鸢这里,不想和她单独呆着,谷珺看了出来,也不好说什么,谷珺只能作罢离开,后来元满来了,谷小少爷问元满:我们能带她一起走吗?说的是苏落鸢。 元满并不知道昨天晚上谷珺跟谷城说了什么,可是就看今天谷小少爷的样子,估计是说崩了,不然谷小少爷也不会放着自己的姐姐不求,来问自己说想带着苏落鸢上路。 恐怕不行,山高路远,难免颠簸,我们顾不了苏小姐的。元满说。 这个谷小少爷也明白,可是苏落鸢开口求了他,让他带她离开金州,说是她不想再待在这个伤心地,谷城看她实在可怜,就答应了,偏偏因为昨晚的事情,他又不想去求自家姐姐,就想带她一起上路,想说问问元满愿不愿意,现在被元满拒绝了,谷小少爷开始琢磨别的法子了。 若谷小少爷你真想帮苏小姐,不如请珺小姐帮忙,先将苏小姐带去陵安安顿,今后如何,等我们这边的事情了解了再做打算?元满提议完,谷小少爷没有答话,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 元满看出了他的心思,自己下了决定:就这么办了,我去找珺小姐说这事。 看着元满走了,洛潇潇问谷小少爷说:好汉,你不一起去吗?谷珺是谷城的家里人,他去说应该比元满去说的胜算大吧。 谷城低着头不说话,苏落鸢轻轻拉了一下谷城的衣袖,谷城抬头看她,苏落鸢清浅一笑:我去哪里都好的,多谢你。反正苏落鸢也没想过这能跟在他身边。 谷城愣了一下,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这边元满找到了谷珺说明了来因,谷珺一下就答应下来,多一张嘴吃饭而已,谷家家大业大,还是养的起的,就是不能让苏落鸢在谷城身边,不是说谷珺看穿了苏落鸢的把戏,而是就现在的苏落鸢而言,已是不配了。 苏落鸢的去处,几人三言两语,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第二日一大早,太阳才刚把光洒下来,他们一群人就来到了金州的库房里,孟澄裕吩咐人开了库门,叶疏林他们大受震撼,满满一仓库的粮食小山似的堆在里面,一层一层的高高码好,放着金州百姓生的希望。 孟澄裕让谷珺进去点银子的数量对不对,谷珺清点之后完毕,发现并无缺失之后,纪振威就吩咐四海镖局的人开始装车,一箱又一箱的银子被抬了出去。 叶疏林站在这些粮食面前,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李博衍走过来问他:你怎么啦? 叶疏林看着李博衍拍了拍粮食说:苏将军没有说谎,他真的为金州百姓留下了希望,就是可惜...........可惜一个忠君爱国的将军这一辈子恐怕都要背负上叛国的罪名了。 说来可笑,谢知义也是如此,只是谢知义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苏凛是被人构陷,有口难言,要是不是因为苏落鸢一事,苏凛当众自尽,真到了大理寺,是否会有翻案的机会也未可知啊。 说起苏落鸢,叶疏林朝外面望了一眼,那里停了一辆小马车,苏落鸢就坐在那里,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谷家愿意给她一个去处的,想来怕是谷城的意思。 苏凛做了孽,祸害了别人,报应到了头,他自己亲手害了自己的女儿,受害人转过头,让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了什么叫做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可悲可叹。 只是 叶疏林抬头看着这些粮食,这中间的许多蹉跎,让叶疏林都迷茫了,值不值得这种话,太过肤浅,原是不配问一句的,只是昨日叶疏林出去转了一遭,好巧不巧听到有人悄悄议论苏凛,还啐了几口,不由得也免不了俗的想问一问苏将军,可曾后悔了,可惜,没答案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0) 他确实做错了。李博衍接上叶疏林的话,他的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想的简单,说的也简单: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受罚,对了领功,事情本就是他做的,他选的,不是吗? 叶疏林笑了: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李博衍不服气:就是这么简单。 好好好。叶疏林不想和李博衍争论,反正说服不了,待会儿急眼了还打不过,估计受气的只能是自己:你说的对。 总觉得你在敷衍我。李博衍说赢了,但是他不开心了,叶疏林翻了个白眼就没理他。 两人这么大动静也没打扰到旁边的谷小少爷,谷小少爷站在这些粮食下,心中激荡,思绪万千,心中热血又开始涌起,元满站在谷小少爷身边说:谷小少爷,问你件事。 嗯。谷城回应。 你觉得苏将军是好人还是坏人? 谷小少爷答不上来,说是好人,苏将军确实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说是坏人...........谷小少爷面对着这些粮食,坏人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没事。元满也不着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也行,一直没看到潇潇,我去找找她。 只是这个答案等到孟澄裕他们准备走了,谷小少爷都没给出来。 等万事准备好,准备走了,顾修谨临马车前恰好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等着送行的元满,心念一动,走过去说:这次算你赢了,是我轻敌,下次你的运气可就没这么好了。 元满略一颔首:拭目以待。 看着恭敬,实则挑衅,顾修谨私以为元满这次是占了瞒下身份这个便宜的,再有下次这个便宜可就没了。 李博衍走近顾修谨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什么?顾修谨一下没反应过来。 安家药丸。 这下顾修谨明白了,原来是自己给叶疏林的那粒药啊,那么难得的保命药丸就这样落进了别人的肚子,顾修谨觉得自己亏大了,所以李博衍这个人情他接下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行,想起来了告诉你。 顾修谨转身回去请示了孟澄裕,得了首肯,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一行队伍就启程回陵安去了,元满一行人一直送到了金州城门,叶疏林和谷城分别给家里人道了别,谷小少爷虽然还是别别扭扭的,可到底是家里人,面对分别,终是不舍。 谷珺和谷城说了几句话,见他无异放心的放下了帘子,转头就换了一副面孔看着马车里的苏落鸢,面有笑意,却未达眼底:苏小姐,陵安事杂,苏小姐此去,需得小心行事,毕竟天子脚下,终是不同,要知进退,懂分寸,不过苏小姐聪慧,应是懂的。 谷珺本无需和苏落鸢坐一辆马车的,只是谷珺要看住她,免得她生了不应该的心思。 谷珺的话苏落鸢听得懂,一脸温顺乖巧的回说:多谢珺姑娘,落鸢所求不多,不过是求个容身之所,现有了,自当安分守己,进到本份。 苏落鸢的回答谷珺十分满意,还好,虽没有养在苏凛跟前,没有大家闺秀的体面的体面,可是也没有学得那些风尘女子的下作样,不算碍眼。 孟澄裕急匆匆的领着一群人来,又急匆匆的领着一群人走,最后留下的还是一行五人再加一个李博衍,玉小真在金州这边算是功成身退,早就自己去了陵安,说是给何不为一个交代之后打算继续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金州没了苏凛,提了一个文官来暂时照看着,新的戍边将军是谁,又何时来,估计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本是不长的一段时光,叶疏林站在城门口送走了人,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沧海桑田的惆怅来。 洛潇潇问其他人说:我想去看看平安,你们要去吗? 祭拜这事是那天听到太子和穆小侯爷说话的时候生出来的念头,只是这几天事忙,洛潇潇怕出什么意外,才暂且搁置下来,现在尘埃落定,洛潇潇就想去看看平安,她心里一直惦念着他,现在案子了解,去他的坟前说一说,也算是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了。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就是叶疏林...........众人看着他,洛潇潇话说完后,叶疏林先是一僵,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化成一句:走吧。众人送了一口气。 元满领着他们去买祭拜的香烛纸钱,叶疏林没去,说了一声就自己回了客栈,李博衍在他身后跟着他,是感觉到他不开心了,可是不知道上前说什么,怕自己说了叶疏林更不开心,就只能跟着他。 等元满他们拿着东西回来,又准备了一些油盐米肉,等出发的时候,叶疏林拿了一个大包袱,身上换了一身白衣。 一行人就一起去了留余村,这次因为见过倒是没有人拦他们,只是有村民看见他们拿着香烛纸钱,就明白他们来干什么了,跟他们说:你们是来祭拜平安他们的吧? 元满走在前面是最先听到的,闻言脸色一变,立马看着叶疏林,叶疏林因为手里的东西重,就来的慢了一些,看元满突然看着他,以为是嫌弃他走的慢,脚下就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 是啊。洛潇潇没听出来什么,就回答说:顺便看看平安的爹和他的妹妹。 你们不知道啊?村民一脸惋惜,压着声音小声说:早走了。 叶疏林面色一凝,难以置信,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走上前急忙问说:走了是什么意思?略微发抖的声音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哎呀!村民显然不想开口说那个不吉利的字,小声说:就是死了呗。 这一刻,叶疏林脑子一空,耳边只剩下了轰鸣声,双手一松,手上的包袱落在了地上,双膝一软,差点跪下去,还好有李博衍在旁边扶住了他,洛潇潇显然也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唉,说来造孽哟。 那平安爹,那天晕了之后,醒过来还好好的,后来老是说什么爹知道平安喜欢吃鸡蛋,等爹给平安煮蛋汤喝,本来大家都以为是跟小平安说的,可是后来有一次小平安听见动静半夜起来,发现他是自己在自言自语,小平安才多大,直接就被吓哭了,村里人听见动静去的时候,都被吓傻了。 本来村长好心,看小平安可怜,就把她带回家养起来了,可是小平安不明白啊,放心不下自己爹,就悄悄跑回去了,结果当晚,平安家就着火了,火那个大哟,等村子里的人发现把火救下来那平安爹就被烧死了,把尸体抬出来的时候怀里还护着枚鸡蛋,想来怕是饿了,想自己做吃的,可是一个疯子,怎么做得好这些,点燃了屋子,还害死了自己,啧啧啧,真是作孽哦。 那小平安呢?叶疏林急忙问。 村民回答说:好像办丧事的时候被自家姑姑接走了,去了城里,我也不知道,当时没问,大家伙儿想着总归是亲戚,肯定是不会亏待小平安的。 村民话才刚说完,叶疏林不要命一般的向前跑去,跑时还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李博衍,洛潇潇,谷小少爷和穆小侯爷紧随其后,李博衍还不忘帮他把包袱拿上,留下元满跟村民问清楚了平安家人安葬的地方,好好道了谢,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元满并不急,她知道叶疏林跑去的地方是哪里。 到了平安家,那里果然只剩下一片废墟焦土,洛潇潇站在焦土上掉眼泪,谷小少爷面色沉重,连一向不正经的穆小侯爷都拉下了脸,他们里面最严重的就是叶疏林,眼神空洞的跪坐在那里,面上愧疚而迷茫,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元满跟他说的话 你觉得他可怜,觉得他没有本事,觉得他是个怂包,所以你帮了他,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显示你比他厉害,比他强,比他有勇气,所以你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怂恿他和亲人相认,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觉得他家里人灵所当人的能接受他,所以你在不知道他家里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之前,将他推了出去,你没有想过后果,也没有给他留过退路。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不过是把人送过来而已,我不过是想圆了他的遗憾,想让他们一家团聚而已,我是好心的!我没想到会这样! 不,错了!错了!大错特错!他有的!他全都有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混蛋蠢货!是他!是他害死了平安!是他害死了平安他爹!是他害了他们一家!他就是个杀人凶手! 终于,叶疏林在满目的废墟中悄无声息的坠落了。 后面的事,叶疏林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做完的,好像是元满把他们带到了平安家人的坟前,他们祭拜了他们,洛潇潇将苏凛的事情告诉了平安,告诉他,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让他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叶疏林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一直跪在平安一家的坟前,把自己包袱里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烧给平安,元满他们这才看清楚,叶疏林带来的全是他这次带出来最值钱的东西,烧不掉的金冠玉器就用双手挖坑埋进去给他们,指尖冒血,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平静而崩溃。 李博衍他们想去帮忙,被元满拦住了,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叶疏林做完了这一切。 等祭拜完了之后,叫他回去,他也就乖乖跟着走了,只是叶疏林的状态实在是令人忧心,洛潇潇他们很不放心他,大家就一直陪着他,一直到了晚上,李博衍说自己可以看着他,其他人才去休息,等其他人走后,李博衍故意露了破绽给叶疏林,叶疏林果然出了客栈。 李博衍悄悄跟上去,只见李博衍架了马车,找了家买香烛纸钱的铺子,敲了人家的门,生生把人吵醒,用身上最后一块玉佩,换了一马车的祭品,赶在宵禁之前出了金州。 李博衍本来以为他是要去留余村,没想到叶疏林驾着马车去了山洞,李博衍跟着进去,山洞里面已经被清空了,只剩下没有清理的血迹,不过幸好烛台还留着,叶疏林条件有限只能点亮低一些的烛台,李博衍这时候走了出来,叶疏林看到他并不惊讶,直接把手上的火折子递给他。 李博衍接过来用轻功飞檐走壁,点燃了高处的烛台,整个山洞顿时亮堂起来,叶疏林把准备好的祭品拿出来,一样一样的放好,这些祭品加上山洞里的血迹,说不出的诡异,李博衍都看得皱了眉,叶疏林好像没有察觉,点了大把的香把山洞里四处插满,拿了纸钱就开始绕着山洞撒了起来。 叶疏林特意换了一身白衣,绑了白巾,大概是叶公子没有麻衣,这一身衣服作为丧服,太过飘逸了一些,李博衍看着掩在纸钱里叶疏林,一派烟雾缭绕,觉得他不像是来吊唁的,像是来超度。 九天之上的神佛来了凡间,度化这些无辜枉死的冤魂早登极乐。 李博衍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红衣,觉得实在是不合时宜,干脆脱了外衫,只着里面的白色中衣,拿了纸钱和叶疏林一起撒了起来,两个人在烛火下,平白镀了一层暖光,生出了一丝庄重与悲悯。 没过一会儿,纸钱撒完了,李博衍等着看叶疏林下一步要做什么,只见他拿出香油,李博衍以为他要点油灯,可是看到他把香油倒在地上,吹了火折子就要往地上扔,才发现不对劲,眼疾手快的接住火折子吹灭,才厉声质问叶疏林:你疯啦? 叶疏林愣了一下,才突然捂着脸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蹲在了地上,李博衍走过去,也跟着蹲下,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咱们想祭拜是好事,可是也不是这么个祭拜法不是? 你懂什么!叶疏林挥开李博衍的手,声嘶力竭的喊说:我应该被火烧死的!该死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才对! 终于,崩了一天的叶疏林,那根弦还是断了,无数的愧疚,自责,鄙夷,讥讽,难过如同看不见的潮水一般向他涌来,他任由自己被它们吞没,毫无挣扎,任由他们肆意生长,将原本的他啃噬殆尽。 他如同婴儿般无措,泪水肆意流淌,在这个曾经充满罪恶的地方哭得绝望而无力,哭声响遍整个山洞又回到叶疏林的耳朵里,每一个声音都在嘲笑着他曾经的无知懦弱。 李博衍也不安慰他,自己也不着急,扯了自己的外衫过来垫着,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疏林不是哭累了,而是终于哭不出来了,李博衍撕了自己的外衫给他擦眼泪。 叶疏林发泄够了,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个人,叶疏林哭得脑袋眼睛一起疼,张着嘴缓着气,时不时抽抽两下,一言难尽的看着李博衍,这时候理智回炉叶疏林才发现这个人有多碍眼,他不知道回避吗?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有多不合时宜吗? 李博衍完全不,见叶疏林不接,一点都不尴尬的把手收回来,问他说:你哭好啦? 叶疏林可以说是很想打死他了。 李博衍晃着手中的布料说:我小时候不听话,仗着自己功夫好,不听安排,老妖怪让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害死了三个同伴,被老妖怪扒光了衣服扔在大雪地跪了一夜,差点冻死,那时候我想,要是这样冻死我就好了,那样我就能赎罪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我被老妖怪灌着药救了回来,我醒了之后,都还不能下床,老妖怪就跟我说了一句话死还不容易?给我活着,赎罪。后来我就听话了,做任务再没出过错,还救了不少人,我救人的时候,就总在想,真好,幸亏当初没死,要是我死了,现在我救的这个人也不会活下来了。 老妖怪说,往事不可追,偿命总是比弥补简单些,人呐,既然想要悔过,就不应该挑着简单的去做。李博衍看着叶疏林没反应,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太深奥了,他没听明白,就补了一句:你听得懂吧? 叶疏林没在意李博衍看不起他这件事,而是用自己回炉的理智,细细思索着李博衍说的话,是啊,自己死了真能赎罪吗?好像不能,什么都没改变而已,况且自己还有自己的责任,又怎么可以一死了之呢?自己要是死了,四海镖局怎么办? 叶疏林抹了一把脸,看向李博衍:谁教你的?李博衍心虚的看了别处,叶疏林又问了一次:谁教你的?时机把握得这么恰到好处,叶疏林可不信李博衍这个不太聪明的人能卡的这么准。 是元满。元满说要是被叶疏林看出来了就不用隐瞒了:她说你一口气全憋在心里,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听不进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让我只用看着你,不用拦你,让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保证你不出事就好了,想办法,让你哭..........发泄一遭,等发泄完了,要说什么再说,还说估计到时候也不用我说,你自己就好了,她还猜的挺准。 叶疏林听完李博衍说的就明白了,自己确实当时心里憋了一口气,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清楚,也明白为什是李博衍,大概是因为他和李博衍共患难过一回吧,再加上李博衍武功好,有他跟着更放心。 叶疏林把带来的香油和酒拿出来,李博衍心里一慌就劈手抢了下来,叶疏林无奈:放心,我不想死了。李博衍一脸怀疑,叶疏林说:祭品总是要烧的吧,火折子你拿着,放心了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1) 李博衍把所有火折子揣身上了才安心把香油和酒给了叶疏林,叶疏林接过来洒在山洞里,李博衍也来帮忙,叶疏林瞟了一眼墙上的蜡烛也是无奈,要不说李博衍不太聪明,叶疏林要想点火,随便打翻一个烛台不就好了,还用得着火折子? 等两人洒好了,赶着马车出了山洞,用香油顺了一条线出来,李博衍和叶疏林站在山洞外,李博衍吹燃火折子扔在香油上,一溜火苗蹭的就蹿进了山洞里,轰的的一声,冲天的火光就在山洞里腾了起来。 火光从洞口映了出来,炙热而激烈,灼得人脸疼。 这个山洞像是一座坟一样,叶疏林心里的一座坟。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虽然晚了一点,可这就是清明发的。 第93章 (53)山雨欲来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他们也该操心自己的事情,故此,第二天他们去了长廊找六爷,这次倒是没有扑空,顺顺利利的就找到了人,元满托人将牡丹金簪送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来人将他们请了进去。 六爷在的地方并不大,像是一个农家小院,过了约十步长宽的小院就到了正厅,六爷就坐在里面等着他们。 谷小少爷和叶疏林他们在身后跟着,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点气势,好等下不至于落了面子,洛潇潇,穆小侯爷和李博衍没进来,说是让他们在外面接应着,要是等下谈崩了好来救人,为此李博衍还给了叶疏林一个烟花弹,完全无视了元满一直说不用这件事。 等正厅的门推开,谷小少爷和叶疏林跟着元满进去之后才发现,所谓的六爷,居然是一个的女人? 六爷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细眉长目,鼻梁挺翘,上唇薄而下唇厚,随意坐着浑身上下都能透出一股子精明劲儿,拿着手中的金簪,看着来人,笑嘻嘻的让他们落了座,让人看了茶,将金簪差人还到元满手上,也不寒暄,直截了当的问:找我何事?说吧。 叶疏林和谷小少爷一齐看向元满,元满笑笑说:不知六爷是否还记得三月底时从江南宿州地界青峰山上买走了一批货物?不知这批货物如今可还在六爷手上?六爷可否卖给我们? 记得。六爷撑着下巴说:那群人不像是大靖地界的,所以我倒有些印象,只是不巧,我将他们全卖去了渊明。 谁买的?谷小少爷嘴快了一下多问了一句,六爷眼神顿时便扫了过来,元满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六爷身边伺候的人:小孩子家家没见过世面,不懂事,不知道这些规矩,还望六爷海涵,这些便当是赔罪了。那人接过钱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给了六爷一个示意,得了六爷的首肯才将钱袋收了起来。 元满起身,谷小少爷和叶疏林有样学样也跟着起来,元满行礼说:即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打扰六爷了,这是谢礼,还望您笑纳。说着又给了一个钱袋,等六爷收了,抬手送人,元满才带着两人离开。 谷小少爷一路上都没开口说话,等出了门才问:为什么不问清楚? 不问来因,不问去果,这是他们人伢子这一行的规矩。元满说:六爷能告诉我们去的是渊明,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再问下去,你就算是知道了也没命去。 她骗我们怎么办?谷小少爷问。 放心。元满说:没必要。 要是叶疏林说出了心里的担忧:渊明也是一场空呢?六爷只说是她卖去了渊明,可是也没说买的人不能转卖或是离开啊。 有什么办法。元满也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呗。 你们御影司就没线索吗?叶疏林觉得奇怪,御影司这么多人,这么久了都没查到? 你这话说的。元满跟看傻子一样:查到了我们还会在这儿? 很好,挑不出毛病。 三人去找另外三个人汇合,把事情跟他们一说,说完穆小侯爷不高兴了:还要走啊? 别抱怨了。元满安慰他们:事不宜迟,回去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出发吧。说完也不管穆小侯爷哼哼唧唧的,准备赶着人回去,穆小侯爷不乐意,死活要在逛一下长廊,拗不过他,一行人就最后逛了一下。 期间叶疏林故意放慢了脚步,拉着元满和李博衍走在后面,让穆小侯爷,洛潇潇和谷小少爷在前面撒欢,元满看着叶疏林这个样子心领神会:想说什么? 既然被猜出来了,叶疏林直接张口:是你叫李博衍跟着我的? 是。 为什么? 冲动,易怒,自以为是,不思悔改,一看就短命,是块招惹麻烦的料子,不让人看着你,容易自己把命玩没了,你死了我不好交代,让他看着你,不能说万全吧,至少能保你一条命,事实证明,我想的没错。 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你虽然性格不怎么样,可是确实聪明,我的身份暴露了,你想猜出来,也不难。 元满这句夸叶疏林的的话,叶疏林听着怎么就这么变扭?转头问李博衍:你怎么这么听她的话? 老妖怪让我听的。李博衍倒是实诚。 不然你以为他的右使怎么来的?元满不屑的说:一个明枪,一个暗箭,我和李博衍虽然从鬼楼出来了,可是身份没变,他依旧是影子,我依旧是壳子,他在明面替我挡枪,不是能省了很多麻烦吗? 确实,这次就是因为这个,才能算计到顾修谨的。 可是。叶疏林说: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这些。元满转头对着叶疏林一笑: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行。叶疏林不多问,想也知道是御影司里面的事,叶疏林还不想知道呢,他只关心:那他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元满顺着他的手看向李博衍,眼睛又落到叶疏林身上:看情形,以后大概是不用跟了,只是元满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笑得揶揄:哎呀,随你们吧。摆摆手,向前走。 李博衍乐呵呵的说: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又被打得那么惨的。 叶疏林给他一个大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想理他,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元满:等一下,元满。 嗯?元满回头。 刚够吃饱。叶疏林咽了一下口水:是什么意思? 元满看着站在街上的叶疏林,来来往往的人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说话声络绎不绝,旁边蒸包子的还给他围了一层仙气儿,黄土戈壁独有的强光不远万里的落在他的身上,在他一身粉衣上镶了一层金边,他在这光里,本应是乘风欲起的,可不知怎么地?他突然就没了原先超凡脱俗的仙人之姿,反而脚踏实地的落入了这尘世间,成了这芸芸众生的一份子。 恰好饿不死,勉强能活着。 那是多少银子? 一个人,一文钱两个饼,要是吃得少,一年百来文不到,要是吃得多,一两银子也就够了。 叶疏林听完,低头不语,元满问:还有什么想问的? 叶疏林摇摇头:没了,多谢。 元满没多说,去找洛潇潇他们去了,叶疏林低头轻笑,他不该为自己的无知看不起吴婶的,生死劫上走一遭才明白,活下去,真的很重要。 还没等叶疏林伤感完,一个香喷喷的东西就塞进了嘴里,叶疏林扯下来看到个鸡腿,恼怒的往旁边一看,李博衍左手用油纸托着一只缺了两只腿烧鸡,右手抬着另外一只腿,一本正经还认真严肃的说:这个鸡,好吃。 不知怎么的,叶疏林刚上头的火气突然就消了,失声笑了出来,无奈而又松快,这个人真是又聪明又笨。 可惜他们到底是没走得了,在他们准备离开金州的当天,迄幹大军围住了金州,元满一行人被困。 金州不是没打过仗,没御过敌,可是这么多年来,却是第一次苏凛不在,并且再也不在了,金州百姓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只能祈祷这次像以前一样平安度过。 新来的守城不过是个文官,面对这种阵仗自然是慌了手脚,狼烟已经燃起,可是最快能来的援军在崇州,大军行军,不眠不休,最快也要一天一夜,迄幹军队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攻得又狠又急,半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金州。 苏凛原本手底下的将士,按照苏凛生前的安排各司其职,勉强算是能抵挡一阵,可是没有将领指挥,来不及随机应变,一盘散沙,被攻陷也是迟早的事情。 文官兵法熟读,但是真刀实枪的还真不行,已经有一队人马折在他的指挥上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行,就想从苏凛旧部里面选一个出来,可是苏凛手底下能担此大任的全死了,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站出来,也不是怂,要是让他们自己上场拼命,他们绝无二话,可是要他们让别人上场拼命,那可就不同了,谁都不愿明知自己不行,还做害死同袍的勾当。 偌大一个金州,一时竟选不出一个领头人来? 城墙上的厮杀还在继续,干涸的血迹不一会而又被新的血迹掩盖,一具具尸体堆满了城墙根,一轮箭雨止住,迄幹军队已经开始撞城门了! 眼看金州军队得了弱势,李博衍早就带着御影司的人上了战场,洛潇潇带着叶疏林在照顾伤员,谷小少爷就被元满拽到了城墙根,元满说:你不是上过战场,也领过兵吗?上啊。 确实,现在真的领过兵的人,就是谷小少爷了,迄幹来得又凶又猛,显然是有备而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苏凛不在的事情,分成了四队人马,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来攻,金州军之间有人传信却无人统筹,一会儿这里人多一会儿那里人少,幸而金州军勇猛,以命相博暂且可以抵挡一阵,可是再这样下去,别说等援军来了,还不到天黑,金州肯定城破。 我..............谷城犹豫了,自己曾经输过,焉知此次不会是同样的结局? 金州军里有人认识谷小少爷,知道他得苏凛赏识,是有些本事的,乍一看到他不仅意外还高兴:谷少爷,你怎么没穿盔甲?问完也不等谷小少爷回答,就急忙去了战场,谷小少爷看着上面兵荒马乱,心下有了丝茫然,自己真的能保家卫国吗? 城门外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震天响,迄幹已经架起了云梯,这时候斥候传来消息,说是城西面又出现了一队人马,问让哪一队前去御敌?斥候中箭话还没说完就滚下了马。 战场上过过命的交情,就没有谁不信谁这一说,斥候话不是问他,但谷小少爷只觉得一双双眼睛全落在了自己身上,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不知怎么的,好想让他回到了上次苏凛还在的战场,好像也是这样,赵参将是如何惨死在自己面前的,谷小少爷还历历在目,那这次是否会像上次一样,又有人因为自己惨死? 元满把斥候扶起来,斥候顾不得伤痛,就等着有人回话,焦急的随便一扫,眼睛不小心从谷小少爷身上掠过,谷小少爷呼吸一滞,肩上仿佛有千斤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虽没到落荒而逃那么狼狈,可是谷小少爷终究还是怕了。 元满不由得失望,果然啊。 西三过去御敌,吩咐下去,各方速报还剩多少可用人手。 元满转身,看清来人不只是惊是喜,这个声音冷静自持,和平时插科打诨的,完全不同。 身穿盔甲的穆小侯爷威风凛凛,神情坚定的走过来,盔甲也不知道是谁的,看起来有些不合身,小了,穿在穆小侯爷身上有些局促,元满还是第一次发现,穆小侯爷居然有这么块实。 一身戎装的穆小侯爷走过来,很难和平时嘻嘻哈哈,脑子里缺根弦的样子联系起来,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可这样陌生的小侯爷,居然没让人觉得有一点不对,似乎他本就是该这个样子的。 穆小侯爷一边走过来,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腰牌和一封手书:我乃威武侯穆得己之子穆凡尘,今得金州州府所托,抗外敌,保金州!金州众将士听令,随本侯一同御敌!声音浑厚,掷地有声! 是!凡是听到的将士都回了一句,只一字,振聋发聩! 受伤的斥候见有了主将,高悬的一颗心落了地,得了命令,不顾伤痛,立马去传令,顺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 穆小侯爷经过元满和谷小少爷身边,说:刀剑无眼,你们先去躲起来吧。 谷小少爷的惊讶不解是摆在明面上的,从头到尾打量了穆小侯爷一圈,越加难以置信:你.........谷小少爷一时词穷,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反而被元满一把拉住,劝说:走吧,不能打仗,总归不能添乱吧。 你走吧。谷小少爷说,他虽然不敢指挥,他还不敢拼命吗? 元满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多说什么,看了眼穆小侯爷,勾起嘴角夸了一句:不错,深藏不露。 元满表现得太淡定,反而让穆小侯爷有了丝不自在,没再答话,直接就上了城门,谷小少爷也跟在他后面走了,元满转身老实的往城里走: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94章 (54)食佳乎终 据斥候来报,敌方现分五路来袭,我方出兵御敌,西北方各有万人,南方西南方各六千余人,东方正城门人数最多,共三万人。 穆小侯爷略一思索,心中便明白了迄幹的打法:只怕是苏将军身死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敌方趁我军没有主帅多方进攻,想来敌军也不清楚我方兵力,打算以此分散我军主力,趁机试探。 既然是试探,其他几路的人肯定不多。穆小侯爷说:谷城,你领千人,将城内近主城门一里内的百姓全部清走,再有两千人随我走,其余人继续抗敌! 穆小侯爷吩咐完之后,谷城就带着人去一家一户的把人清走,这样的事情金州百姓经历了似乎不止一次,谷城才刚领着人敲了门,主人看到军官,二话不说,就收拾细软离开了,整个过程,迅速的有点让谷城意想不到,还不到一刻钟,人就请了干净。 谷城让人检查了各家各户,确定并无人遗漏之后,穆小侯爷带去的人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每个人手上不止拎着两个大罐子,身后还跟了五辆板车,每一辆车上都堆得高高的。 隔着老远谷城就闻到了一阵刺鼻的气味:这是什么? 火油。穆小侯爷把手上的火油递给他: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谷小少爷瞬间就明白了,都不用穆小侯爷教,就立马让众人将这些火油洒满了街道,穆小侯爷将一半多的弓箭手全部掉入城内,全都占据高处躲好,埋伏在火油泼洒的范围之外形成包围圈,让那三千人各自拿了一罐火油上了城墙,调过一部分拿盾牌的前锋,又在盾牌的缝隙之中处插出□□,让其在各个隐蔽点藏匿好。 穆小侯爷将火折子递给谷小少爷:我率万人战城门,佯装兵力空虚,诱敌军攻城门,鼓声为号,三声过后就点,明白了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2) 谷小少爷一言不发的接过火折子,一脸肃然的点了点头。 穆小侯爷见状调笑了句:这你总不会不敢了吧? 谷小少爷瞪他,穆小侯爷笑笑:你可不能怂,生死成败,就看这一下了,要是你萎了,咱们可就全交代了。说完,不轻不重的拍了谷小少爷的肩膀,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谷小少爷却觉得有千斤之重,看着穆小侯爷的这一眼,除了有交托性命的生死之义,更加多了一丝羡慕,这一身甲要是能穿在自己身上,该是什么样子。 谷小少爷晃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穆小侯爷转身:走了! 就那一下,坚定决绝,你别说还真有大将之风。 谷小少爷远远的看到城墙上的士兵退了下来,全都奔着这边来了,各自藏好,城门上兵力一少,果然就有敌军从云梯趁乱翻了进来,只是刚落地还没察觉不对劲,就被埋伏在墙根脚下的人杀了,这是防止他们发觉不对,向外通风报信。 敌军见占了上风,深知时机已到,架了车就开始破城门。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伴随着敌军的口号,仿佛闷雷戳破耳膜,落在谷城心里,激得他在深秋时节捂了一身的汗,一刻都不敢松懈的紧紧盯着城门,就怕一时不察,误了时机。 不过数十下,城门破开,城门打开的一瞬间,迄幹士兵癫狂了一般,呐喊着往往城里跑,只因这一刻,整个金州城都成了他们的战利品,他们可以在这片土地上肆意凌虐,随意践踏! 咚咚咚! 点火!这三声鼓声崩断了谷小少爷心里的弦,这句话他是破了音的嘶吼出来的。 无数点了火的箭羽朝着往城里跑的迄幹大军落下,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哪只火箭先落了地,触地即燃,伴着洒在地上的火油,轰的一声腾地而起,点燃了冲进来的敌军,每一个被火灼烧的人都在发出哀嚎,拔地而起的热气,扭曲了视线,更显的这些入侵者面目狰狞。 拿盾前卫迅速列阵,伸出□□,牢牢困住想要往四面逃跑的敌军,一个个身上冒着火焰的敌军往盾上撞,想要搏一条出路,无不不死在墙头之下,盾牌上新鲜的血迹和焦黑的痕迹混在一起,无不在昭示着凄惨。 后方的敌军见城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顿觉不对,吹响号角准备以人数冲出包围,可是还不等他们后方援军攻进金州城门。 穆小侯爷就将一罐罐火油从城门外扔下,点火,金州城门外瞬间升起了火幕,挡了后方援军的去路,马看到火生了惊,不论怎么鞭打都不肯往前,骑兵只能下马,靠人来冲,这下正中了穆小侯爷的下怀,穆小侯爷一罐又一罐火油砸到敌军身上,冒着火光的飞矢落下,凡是沾到火油的地方无一幸免,火光一片。 被困金州城内的敌军就像这样被切了前路,断了后路,火墙之外的敌军也被这突然的一幕弄懵了,这一切的变故前前后后还不到半刻钟,战场上的局势就被逆转了。 火油和火箭还在一刻不停的往敌军身上落,火油玩命似从空中泼下来,就好像取之不尽一样,城楼下敌军避无可避,一旦被火沾到扑都扑不灭,更别说冲破那道火墙了,一时间,竟没有迄幹人再敢往前冲了,虽心有不甘,但迄幹主将不得不鸣金收兵。 迄幹副将巴图尔听到主将要收兵,急忙劝道:将军不可,要是此时收手,援兵一到,金州就攻不下来了!这是唯一的机会啊! 巴图尔说的话,艾则孜身为主将,岂会不知,可是他看着在烈火中挣扎的兄弟,咬牙切齿的说:你觉得现在像是能攻下来的样子吗?撤! 艾则孜一声令下,号角响起,艾则孜一边策马带兵撤退一边吩咐说:花婆婆传来的消息有误,派人去查,究竟是怎么回事!花婆婆不是说金州城现在没有主帅,叫他们突袭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城楼上的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还有这么多的火油是从哪里来的?存了这么多火油,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居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花婆婆也没有上报?难道花婆婆叛变了?看来原先他们节节败退不过是在示弱,为的就是这一出请君入瓮!还真不错! 是!巴图尔领命回答。 主力一撤,散在别处攻城的军队听到动静,知道出了变故,纷纷撤退,奔走的马蹄激起黄沙飞扬,哒哒声渐行渐远,在扭曲的火光浓烟中看着朝夕阳奔去的敌军狼狈逃窜。 穆小侯爷站在城楼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远方,心中顿觉凄凉释然,随手将手中的一坛火油丢落城墙,刚好落在一小簇火苗上,坛子碎裂,火油触火炸开,猛的窜起了一人多高的火光,来势汹汹的往上冲,还没来急怎么腾飞呢,就蔫了上去,老老实实的扒在地面上和其他火光连成了一片火海。 穆小侯爷就低头盯着出神,一脸被火光闷出来的热汗,不小心流了一滴进了眼睛里,才仿佛惊醒了他,穆小侯爷脱下头盔,亮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长呼一口气,退了几步靠在了城墙上,一瞬间的如释重负,目之所及,一片鲜红,看着落慌而逃的敌军,竟有些止不住的发抖。 这就是战场吗? 这就是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吗? 还真是 有趣。 穆小侯爷,唇角不自觉提起,止不住的兴奋,听着身边士兵欢欣雀跃的声音,或振臂高呼,或喜极而泣,无一不透露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欢喜,穆小侯爷把手中的战盔随手一扔,这金州城,保住了! 他明白,这一战,他赢了,可是他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等城里城外的火都烧停了,穆小侯爷才指挥着人清理战场,首先要清理的当然是这些面目狰狞,死状可怖的焦|尸,谷小少爷指挥着人把尸体往城外运,神情复杂的看着穆小侯爷领着人在尸|堆里面补刀,也不管是有气没气,全朝脖子上砍一刀,干脆利落,深色泰然。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穆小侯爷吗? 谷小少爷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可很快就释然了,自己果然不会看人,一个两个的,他从来没有看清楚过。 城中的百姓依旧躲着不敢露面,反而是元满得到李博衍送来的消息,背着手就一晃一晃的拐来了,只是才刚靠近,就被拦住了,元满喊了穆小侯爷一句,穆小侯爷抬头看见,让其他人继续,自己走了过去:这里还没收拾好,你来做什么? 且不说战场上有多恶心,就这混着火油和尸|体味儿的气味就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滚滚浓烟还在升腾,更是呛人。 元满歪头越过穆小侯爷看着这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一片焦土,不外如此,穆小侯爷皱皱眉,挪了一下挡住她的视线,元满收回视线落到他的身上,穆小侯爷坦然看着她,显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元满笑问:不想说些什么? 你想问什么?事到如今,装傻充愣已经不管用了,也没人会信了。 火攻,挺厉害的,对吧,谷小少爷。元满突然问了一句刚刚走过来的谷城,谷城突然被问,先是顿了一下,点头:对。 是吧,你也觉得。元满夸完了人就该上正菜了:就是这么多的火油是哪里来的啊? 金州库房里的。穆小侯爷面不改色的说:我们去金州库房里搬银子的时候我发现的,就在粮食后面。 是吗?谷小少爷觉得呢? 谷城略一思索,直接拆穿:那为什么其他人不知道? 这些火油大概是和粮食一样,为了不时之需备的吧,总归来处见不得人,也不会肆意宣扬,恰好被我看到了而已。穆小侯爷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谷小少爷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只好作罢,看着穆小侯爷一脸的欲言又止,穆小侯爷知道谷小少爷想说什么,可是他不想回答,岔开说:谷城,走吧,去看看城门外的情况,要是敌军卷土重来,我们应该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好。谷小少爷答应下来。 小侯爷。元满叫住了穆小侯爷,穆小侯爷和谷小少爷一起回头,元满对着穆小侯爷招招手,穆小侯爷让谷小少爷先走,自己走到元满面前,元满又招招手,穆小侯爷微微屈膝蹲下,元满凑近穆小侯爷的耳边,轻声说:再换个说辞吧,没有人会把粮食和火油放在一起。 元满说完退开,穆小侯爷两手撑着膝盖打量着她眼睛里的东西,元满也不避让,大大方方的给他看,这次轮到穆小侯爷凑近元满的耳边轻声说了句:多谢。 客气。 说完也不在多言,穆小侯爷转身往城外走,元满转身回城里,没走几步,穆小侯爷回头,隔着焦土浓烟看着元满,眼中渐渐有了兴奋神色,那神色无比熟悉,是野外饿狼看上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的神色,而且,这只兔子还不知死活的挑衅它,那要怎么办呢? 当然是要断她的脖子,放干她的鲜血,把她拆吃入腹,用生命来铭记挑衅饿狼的代价。 迄幹大军一退就再也没来,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崇州援军就到了,领兵退敌的人是小侯爷,文官不敢邀功,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崇州前来驰援的将领,这个将领叫蒋明悟,在穆小侯爷和孟澄裕去崇州祭拜的时候就见过,曾在微时,和穆得己在同一队做过生死兄弟,穆小侯爷父母的墓一直是他在照料。 此番前来,知道了穆小侯爷的英勇事迹,抓着穆小侯爷止不住的夸虎父无犬子,话里话外止不住的骄傲与欣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穆小侯爷的亲爹。 来的既然是熟人,中间自然是省了许多麻烦,穆小侯爷留了一天帮助蒋明悟一起完成了上报的文书,文书里面全是蒋明悟对穆小侯爷的夸赞,穆小侯爷本推辞说不必如此,蒋明悟不听,非要我行我素,穆小侯爷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待蒋明悟知晓了前因后果,穆小侯爷也就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告知了蒋明悟他们还有要事在身,蒋明悟也不好强留,就放他们离去了。 一行五人连带着一个死活甩不掉的李博衍,六人备好东西,李博衍和谷小少爷骑马,其他人坐着马车,就踏着还未洗去的战痕离了金州,直至渐渐看不见的金州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想在这金州一波三折,迟迟不能离去,比起永州一行,不知道精彩了多少倍,却都是同样的唏嘘。 虽说这几多波折,可最终走的时候,还是这么平平淡淡,这一恍惚,竟觉得像是大梦初醒似的,真是奇怪。 叶疏林和元满在外面驾着马车,洛潇潇和穆小侯爷坐在车里,只是帘子是掀开的,叶疏林一转头就能看见在车里双手环胸,低头闭目养神的穆小侯爷,先前,穆小侯爷一直和蒋明悟待在一起,找不到机会,现在面对面坐着,叶疏林心中万千疑问,不知如何问起,看着眼前这个穆小侯爷,叶疏林只觉得陌生,再也提不起先前和他斗嘴的心思。 叶疏林眼神一转,看到了和自己有同样心思的洛潇潇,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一时有些相顾无言,再看看元满和谷小少爷,一脸没事人的样子,至于李博衍嘛,这事确实与他无关,叶疏林和洛潇潇两人顿觉元满和谷小少爷肯定知道什么,就是不告诉他们,有种被隐瞒的怨念。 穆小侯爷也没睁眼,只是说:我不说自是有我的苦衷,其中曲折,若是有机会,自然会告知你们,放心,我还是穆小侯爷,对你们并无恶意。 洛潇潇挠挠头,有些被戳穿的尴尬,叶疏林看穆小侯爷一脸不想多言的样子,也识趣的没有再开口,谁还没点不为人知的心思秘密呢?不奇怪,谷小少爷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反而看着李博衍若有所思。 元满挥了一下马鞭,马鞭悬空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破空声,唯一一个回应了穆小侯爷:好呀!那我等着你想说的时候。 这一路摸爬滚打的,有些心照不宣,小心翼翼的默契,就无需过多言语了,虽然也没人知道,这种奇怪的默契,是好是坏。 穆小侯爷一动未动,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嘴角微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食佳乎篇终于完了,大家有没有猜到真相呢?这个故事也很唏嘘,我越写到结局越是觉得揪心,食佳乎篇是主角团的一个大转变的分水岭,要交代的东西比较多所以写得比较长,一目五先生篇就不会这么长了,马上就要开启渊明新地图了,我加油!不容易啊! 第95章 (1)在路上了 渊明路远,他们一行六人这么赶过去,已经是一月之后的事情了,秋天过了,渐渐起了风,本该风起叶落是越来越萧条,可是越靠近渊明,居然渐渐有了绿意,要不是寒风瑟瑟,叶疏林他们都快以为越过了冬天,直接入春了呢。 知道要来渊明,最开心的就是洛潇潇了。 渊明离洛潇潇的故乡南疆近,据洛潇潇所说,这一片四季草木长青,且草木品类繁多,有不少珍贵药材,洛潇潇自打靠近渊明,一路看一路走,发现了不少珍贵药材,天天都乐得合不拢嘴,这一路快别提有多高兴了。 渊明的药材,诸人倒是略有耳闻,渊明有户姓安的人家,很是有本事,当年皇上得了怪病,缺了几位药,是当时的渊明知府送去陵安,皇上才得以痊愈,后来这个知府出了政绩,就被提拔去了陵安,也因为这件事渊明的药材算是出了名。 渊明山路多,眼看着日暮西沉,他们是来不及下山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生火做饭,谷城拾柴,李博衍打猎,叶疏林生火,穆小侯爷打水,洛潇潇去找野菜,元满做饭,可谓井井有条,谁也跑不了。 元满坐在旁边看着生火的叶疏林,等着其他人准备好东西拿过来,很是欣慰,这一个月总算没白教,像模像样的,挺好。 洛潇潇摘了野菜洗干净拿过来,看到蹲在地上生火的叶疏林一圈衣裳全落在土里,皱着眉帮他把衣角提溜起来:啧啧啧,你这哪是粉衣裳哦?灰的吧,还难洗,你得搓到什么时候啊? 叶疏林生好火站起来接过洛潇潇手里的衣角,一脸严肃:以后不穿粉的了,太难洗了。 洛潇潇不信:你全是粉衣裳。然后给予了肯定:不过你穿这色确实好看。 谷小少爷抱着拾来的柴从林子里钻出来,叶疏林看着他那一身看不出脏污的蓝色衣裳,跟元满商量说:能不能给我也买几身深色的衣裳,浅色的太难洗了。 好的。元满从善如流的笑着答应,做不做的再另说,一路上本就无趣,要在没有点赏心悦目的东西那怎么行? 李博衍提着两只兔子剥干净洗好的兔子走过来,拿了木棍插进去放好,拍着手转头问谷小少爷:怎么着?今天还来不? 谷小少爷柴放好,回答说:来。 说完两个人就钻了林子,洛潇潇一乐,兴致勃勃的就跟了上去,恰好看到穆凡尘打水回来,招手喊道:穆小侯爷!快来!他们又开始了!穆凡尘乐呵呵的跑过来把水放下,和洛潇潇勾肩搭背的就去了。 元满把兔子架起来烤了,又用野菜煮了汤,叶疏林在旁边打下手,等野菜入了锅,元满滚着兔子,看见前面林子里惊起来的一群飞鸟,问叶疏林说:不去看看? 叶疏林眼睛都懒得抬:有什么好看的,总归都是李博衍赢,没劲儿,也就洛潇潇和穆小侯爷每次都乐此不疲的去凑热闹。 金州出来,谷小少爷总算是开了窍,求了李博衍帮自己对招,故此两人差不多每天都要打上一架。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3) 说是对招,说白了就是谷小少爷单方面挨揍而已,李博衍只当活动筋骨,谷小少爷身上的伤就没断过,刚开始的时候,一脸的青青紫紫,简直不能看,最后还是元满看着郁闷,觉得有碍瞻观,让李博衍不要打脸,李博衍才避开的。 开始的时候叶疏林还会去瞅两眼,后来一直都是李博衍赢,叶疏林期待的画面没有出现,叶疏林也就没心思去了。 说是叶疏林感谢李博衍,可是心里还是记仇的。 也就洛潇潇和穆小侯爷乐此不疲的往上凑,说起穆小侯爷............ 近日的风言风语你听说了吗?叶疏林看了眼林子,确定暂时他们不会回来,才问元满说。 谁的? 小侯爷的。 穆凡尘在金州击退了敌军,保住了金州,本来是件大功劳,可是他们一路下来,嘉奖穆凡尘的圣旨没追过来,反而先听到了些奇怪的谣言。 谣言里面说的是,穆小侯爷穆凡尘并不是威武侯穆得己和晋明长公主孟致柔的儿子。 也不对,应该说现在这个穆凡尘不是穆得己的儿子,换句话来说现在这个小侯爷是假的。 怎么回事呢? 事情还得从孟澄裕带穆小侯爷去崇州祭拜一事说起。 据说当年威武侯夫妻二人战死沙场,援军到时只救出了穆小侯爷,威武侯夫妻二人由威武侯旧部带回故土安葬,穆凡尘则由皇上养在了陵安。 带威武侯穆得己夫妇回乡安葬的人是威武侯的大伯穆易,威武侯双亲尽亡,是由穆易带大的,为了养活他终身未娶,后来穆得己参军有了出息,在崇州买了庄子田地,打算好好孝敬穆易,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穆易白发人送黑发人。 穆易年老,唯一的亲人又辞世,活着没了盼头,就将原先穆得己买给他的庄园铺子天地什么的全都发卖了,找了片偏僻的山头,将穆得己夫妇葬在那里,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穆易隐居十余年,期间唯一一次见到活人就是在穆得己夫妇头七的时候,皇上领了人前来祭拜,可是当时穆凡尘受了惊吓,发了高热,晕着没有跟过来。 再来,就是孟澄裕祭拜这次了。 穆易听说是太子要来祭拜,自然尽心招待,可是在知道穆凡尘身份的那一刻,当时没有作声,反复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位隐居十余年的老人家背上行囊,上了京城,用了皇上祭拜时留给他的玉牌告了御状。 说是现在穆小侯爷穆凡尘是冒名顶替的,并不是穆得己的儿子。 真正的穆凡尘早就随父母一起命丧沙场了! 是穆易亲手将那孩子从穆得己已经凉透了尸|体里掰出来的! 掰出来的时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浑身上下被泄愤的敌军砍得没有一块好皮,是凭着身上的东西把人认出来的。 按照崇州这边的习俗,夭折的孩子不能下葬,连个衣冠冢也不能有,只能送进江河里,洗净了今生的记忆痛苦,好让他去投胎,只是没想到被人钻了空子,捡了这场富贵。 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皇上虽然下令彻查,可是仍然被人走漏了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靖,连他们这些一直徘徊在边境上的都知道了,一时众说纷纭,都在猜测穆凡尘身份的真假。 偏偏,这个官司还没断清楚,穆凡尘立了战功,救了金州的消息不胫而走,蒋明悟更是盛赞穆凡尘,大夸穆凡尘有乃父之风,让本就难断的案子更加扑朔迷离,百姓也是众说纷纭,可是无论怎么说,夸穆凡尘的声音还是比较多的。 毕竟不论真假,苏凛一事刚闹得人心惶惶,皇上下令彻查整顿各地军队,虽然没有揪出什么人来,可是一连调任了好几个地方的领军,搞得一众武将人人自危,这时候出来个能保家卫国的人,谁不喜欢? 说来穆凡尘这次功也是立得巧,要是没有这一次,穆小侯爷无论真假,肯定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一通的,搞不好现在已经被召回京城问审了。 可偏偏,穆凡尘刚刚成了大英雄,人人称赞,就不得不谨慎对待了,至少再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会被召回京城的,不然若是诬告,恐起民怨啊。 元满抬刀子在兔肉上划着纹路说:听说了。 你怎么看? 元满闻言歇了刀,抬眼看他,见他一脸认真严肃,仿佛此案是他督办的样子,可是在元满这里就是几个大字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能怎么看?这案子又不是我管,我怎么看不重要,大理寺怎么看才重要。自从叶疏林和她闹过两次之后,元满现在对着叶疏林已经不是不客气了,简直可以说是颐指气使:瞎管闲事的亏还没吃够?你现在该做什么是不是又忘了?我看你心思又飞了,别想那些有的没得,快点找到人交差才是正事。 外面传的那么乱也没见穆凡尘放在心上,影响他分毫,就像是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一样,倒是叶疏林先操心上了。 叶疏林碰了一鼻子灰,从元满手里面接过刀来划兔肉,忿忿不平又怂不拉几,小声嘀咕:好歹穆小侯爷和我们一道的,关心一下也不算闲事。 这话说的元满乐了:你看穆小侯爷,用得着你管?穆小侯爷可是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的一把好手,手段不知道比这位叶公子高明了多少,担心人家?他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免得到时候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元满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叶疏林,把叶疏林看得脸上一热,且不说金州一战,就是这些日子穆小侯爷的言行举止叶疏林都感受到了明显的变化,叶疏林也明白过来的穆小侯爷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穆小侯爷不装了,就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以前穆小侯爷要装一样,他们对前因后果一无所知。 也导致,他们对穆小侯爷多了些戒心和忌惮。 好汉,没事。洛潇潇的声音先传了出来,叶疏林和元满默契的收了声,接着李博衍先走了出来,凑着坐在了叶疏林旁边说:你也别气馁,已经很不错了,你现在已经能在我手上过二十招了。 可惜还是输了。穆凡尘不看眼色的补上了一句,叶疏林皱眉瞪他,这个人怎么不论聪明还是傻都一样的招人烦。 也不能算输。李博衍一边帮着烤兔子一边说:他知道打不过我,畏手畏脚的总不敢放手一博,老是防守,也不进攻,好不容易看准了时机攻一下吧,看到我出手反击又立马缩回去,这个鬼样子,别说打赢了,不死就已经很好了。 谷小少爷一言不发的接过洛潇潇给的药膏去河边清理伤口,洛潇潇不放心,跟了过去,叶疏林无语的看着李博衍,李博衍理直气壮:怎么?实话还不让说了?我又没骂他,嫌我说的难听?你以前说话不是更难听? 算了,叶疏林理亏,转移话题好了:渊明知府贺终朝可是丞相门生,我们这次在渊明,不会又遇到他吧?叶疏林现在一提起顾修谨就牙痒痒。 不会。元满切开兔肉看看里面熟没熟,见还有血水又重新架了回去,又顺手往汤里撒了一点盐:不然你以为太子为什么要亲自送苏凛的尸体去陵安? 他虽是主审,可是本不用这么操劳的,给旁人去办也可以,这么亲力亲为的,还不是为了不让顾修谨逃脱?估计啊,现在顾修谨正忙着和太子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呢,没空理我们。 怎么样?穆小侯爷?叶疏林戏谑的问:还觉得你太子表弟人好吗? 不好吗?穆小侯爷按照元满的吩咐把碗拿出来涮了一遍水分好:这不是给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吗? 元满眉毛一抬,专心烤肉,突然听到了一阵鸽子声,抬头一看,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头顶的树杈上,元满抬头指着那只鸽子说:李博衍,捉下来看看。 李博衍也不废话,纵身一跃,手臂一揽,就单手抓着鸽子落下了,把鸽子递给元满,穆凡尘觉得眼熟,凑近看了眼,等看到鸽子翅膀上的印记后,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哦,东宫的信鸽啊。 等洛潇潇陪着谷小少爷处理好伤口回来的时候,见元满他们四个一脸认真的盯着她,再低头看到被绑起来的鸽子,和元满手里捏着的竹筒,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走过去,低头站好,一脸老老实实认错的样子。 谷小少爷一脸莫名其妙,问了穆凡尘,穆凡尘说:刚打了只东宫的信鸽,里面装了给潇潇的情诗。谷小少爷大骇,瞪大眼睛盯着穆凡尘,什么?洛潇潇什么时候和东宫扯上关系的,穆凡尘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谷小少爷只好把眼睛挪到了洛潇潇身上。 多久了?元满问。 一个多月了。 金州的时候? 嗯。 元满深吸一口气,真是被洛潇潇气笑了:一面之缘,你本事还挺大,说说吧,是想要荣华富贵还是红鸾星动? 洛潇潇低头不语,叶疏林看着她被圆满审犯人似的问话,心里很不是滋味,用了较为温和一些的语气问:潇潇,没事,你说吧,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他缠着你啊?洛潇潇生的明艳,招蜂引蝶在所难免,这点叶疏林是深有体会。 穆凡尘也帮腔说:是呀,潇潇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说,孟澄裕已经有太子妃了,良媛、昭训什么的,也是不缺的。 不是的。洛潇潇终于开口了:是我。 什么?叶疏林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我先招惹上太子的。 潇潇!叶疏林听完就炸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穆凡尘也是满脸的不同意:皇宫里这泼天的富贵,可不是谁都享得了的,你莫要目光短浅,被一时的花红柳绿迷了眼。 谷小少爷也说:他不是良配。 宫中可不自由,你这么欢脱何必去里面消磨。宫里什么样,宫里的人什么样,李博衍是见过的,在他眼里,那不过就是座巨大的牢笼罢了。 潇潇。元满也劝她:你一身的本事,不必依附于任何人,深宫内院就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要死要活,你就不觉得委屈? 洛潇潇伸出手跟元满讨要竹筒:元满,你把信给我吧。看来是没把话听进去:我知道你们是对我好,可是我自己的路,总要我自己选吧?你们就让我试试,就试这一次?可好?见元满他们不搭话,洛潇潇上前扯着元满袖子:元满~ 元满终于还是把竹筒给了她,洛潇潇满脸欢喜的接过竹筒,跑到一边,悄悄看去了,叶疏林满脸担心的问元满:你就这么随她去了? 元满回答说:你知道什么叫不撞南墙不回头吗? 最好来个头破血流,知道疼了,下次就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心,新地图来啦!大家猜猜他们在渊明又会有啥样的故事呀! 第96章 (2)谈情 渊明在南境,和金州比起来又是一番全然不同的光景,纵然是冬天也不下雪,花草树木也全是一层墨绿,虽然有太阳,但是风吹的冷,一点都不暧和,不过也不算难熬,虽然要穿冬衣,但是也不用穿得像在陵安一样厚实,渊明的药材远近闻名,故此在南境这片,算得上是富庶的。 进了渊明城,洛潇潇和穆凡尘还是一脸没见过世面的世面样子到处逛,这次还加上了一个李博衍,谷小少爷本来也想去,可是看看没人管的两匹马,还算有良心的留了下来牵马。 渊明城的人也好客,看见他们脸生,笑嘻嘻的来和洛潇潇搭话:几位从哪来呀?来我们渊明是来买药的吗? 和洛潇潇说话的是位老奶奶,很是慈眉善目,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洛潇潇刚想搭话,元满就走过来接了话说:老人家,我们是从怀州来的,家里开医馆,特意来渊明这边看看药材的。 是吗?老奶奶笑嘻嘻的说:我们渊明的药材可好啊!你们肯定喜欢,是哪家医馆啊?我有亲戚在怀州那边,你们用我们渊明的药材,肯定良心,我让我家亲戚以后都去你们那儿捧场。 哎哟!元满笑眯眯的回话说:您说笑了,医馆这种地方,不去是最好的,哪能有捧场这一说啊?这药材没见着影,医馆名字还没定呢,等沾了渊明药材的光,肯定取个好名字,才不算辱没了你们渊明的宝贝啊! 听到有人夸自家东西,老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你们刚来不知道住哪吧?住客来,那是我们这最好的客栈。 好的好的。有人指路,元满忙不迭道谢:谢谢您啊,我们知道了。 老奶奶说完话就笑着走了,元满回了马车上,穆小侯爷他们继续逛。 渊明真不愧是以药材闻名,大街小巷都飘着一股子浓烈好闻的药香味儿。 叶疏林凝神盯着和在金州时别无二致的穆凡尘,盯到李博衍都不高兴了,挎着一张脸挤上了马车,把元满挤进了车厢里,坐在叶疏林旁边问他:你老看着穆小侯爷干嘛? 叶疏林说:你不觉得穆小侯爷有问题吗? 李博衍眼神过去从头到尾扫了他一圈:没我好看。 什么鬼?叶疏林一脸无语加嫌弃,转头看元满:你不觉得穆小侯爷表现得太正常了吗? 元满撑着脸坐在马车里,眼神都不想给叶疏林一个,记吃不记打,自己刚跟他说过啥? 收收心吧,要是穆小侯爷不正常了,我们都得遭殃。 什么? 我说。元满撑着脑袋转头看叶疏林和李博衍,两个人睁着那圆咕隆咚的大眼睛看着她的表情真是傻的如出一辙:潇潇和穆小侯爷走的时候,我不小心把钱袋给出去了,里面装了我们接下来要用的所有银子。 然后李博衍就被李博衍赶出去抓人去了,叶疏林本来也想去,被元满一把扯住了后衣领,元满觉得累得很,也懒得挪位置,盘腿坐在他身后说:叶疏林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你也明白,穆小侯爷奇不奇怪都不是你能凑上的事情,至少他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咱们不操心了行不? 你都知道些什么。元满这话说得太明显,叶疏林一下就抓住了不同的东西。 没你想的多,但是也不少,总归现在这个时候知道,对你有害无益,所以,咱们就不瞎操心了行不?元满苦口婆心的劝完了还不忘加一句:现在李博衍也没弃你而去,俗话说事不过三,你也不用非凑一个三啊。 前一句叶疏林听进去了,后面一句叶疏林就想骂人了。 洛潇潇和穆凡尘被李博衍抓了回来,真抓,两人耷拉着脸,手里拿着竹筒饭和糯米粑粑,一人一个被李博衍押着走了过来,到了地方,就把钱袋扔给了元满,元满结果钱袋很满意,拍拍叶疏林的肩膀:幸亏他没放弃你,还挺好用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叶疏林觉得穆小侯爷没变,变的大概是元满,他记得以前元满说话挺好听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4) 六人进了城,找了个叫客来客栈的地方住下,准备先休息一下,第二天去找渊明知府,麻烦他帮着一起找找人,渊明不算小,要是靠他们,就是大海捞针。 也是幸好,御影司磨磨蹭蹭这么久,终于是在他们进城前把使者的画像给他们送了过来,折腾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是有了点干正事的样子了。 经过这么多次,几个人算是完全听话了,元满怎么安排的,他们怎么住,所以当元满说因为这次人多,就两个人住一间的时候,大家也就悻然接受了。 可是当叶疏林进了房间看见李博衍半倚着桌子挥着手冲他笑的时候,眉毛还是没忍住跳了一下。 无视他,叶疏林绕过李博衍进去,李博衍可太懂察言观色了,一把拉住他:和我住一起,你不开心吗? 叶疏林一阵头疼,本来想走,可是转头想想又觉得有些事情是要和他说清楚的,就着他的力气坐在了李博衍的旁边,李博衍看见叶疏林坐下来,开开心心的松了手。 李博衍虽然长得妖气,可是这样毫无防备的笑起来实在可爱,像是在讨糖吃的小孩子,还把腿伸直了翘脚尖,叶疏林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了,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矛盾的人?再想想他尽心尽力粘着自己的日子,有些话到了嗓子眼儿就堵了。 嘻嘻。李博衍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你真好看。 这话不是李博衍第一次对叶疏林说了,可是哪次都没有比这次更真心实意,满心欢喜的了,也没有哪次让叶疏林动了嘴角,却又瞬间清醒的了。 叶疏林还是开了口: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我知道。李博衍说:断袖。 你知道你这有悖伦常,与世俗所不容吗? 李博衍收了笑脸,略一思索:可是,我不需要他们容我。 李博衍的回答是叶疏林所没想到的,想来也符合他随心所欲的性子,可是叶疏林觉得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及早知道的:话虽如此,可是你要知道人言可畏,别人的诸多非议,终是会........... 别人.........是谁? 别人就是那些,叶疏林突然发现自己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但还是想了一下回答说:就是知道你事情的那些人,和你有来往的那些人。 他们不喜欢我亦不了解我,没资格评判我,有资格评判我的人,他们喜欢我也了解我,他们能容我,其他人与我而言,无所谓亦不重要。 话不是这么说的。叶疏林觉得李博衍简直就是小孩脾气,背靠御影司颐指气使惯了,什么都我行我素:你是没经历过,你知道这些话有多厉害吗?一人一口唾沫,迟早淹死你,只是现在话没传到你耳边,等你听到了,你就会发现,很重要!他们说的话很重要! 没有人比他知道那一个个眼神,一句句言语的窒息程度。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了一下,蜡烛的火苗在轻轻跳动,李博衍低了一下头,在抬起头时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老妖怪打大的吗? 叶疏林是没想到李博衍会突然问这个的,可是李博衍直直的看着他,就等着他的回答,还是回答说:记得。 那时候我从御影司逃跑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最后一次跑的时候,御影司的人没有追来,我以为我跑掉了,结果出来了我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和别人抢食吃,差点被打死,后来我就跑回了御影司。 老妖怪给我吃了一顿饭就让我走,这次我没走,留了下来,跟老妖怪说我愿意留下来,后来打我的东西就从木棍子换成了一柄木如意,老妖怪说要是什么时候我想走了就把木如意折断,老妖怪不止不拦,还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来老妖怪是真的抠门,那个木如意脆的很,偏偏老妖怪还喜欢用那东西罚我,我悄悄修了好几次,生怕被老妖怪看出破绽来。 你那么聪明,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去吗? 为了活下去?叶疏林回答,除了这个理由,叶疏林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不是的。李博衍摇头:我看到了,我看到是御影司的人把打我的人赶走了。 其实我没有逃掉,但是他们没有抓我,御影司的人不是坏人,老妖怪打我是希望我活下去,老妖怪也是从鬼楼长大的,教人的办法只有打,那时候老妖怪也只知道用打来教我,被这样养起来,真的不会被流言伤到。 知道我的人不少,和我有来往的人不少,可是他们从没打过我,天天对我笑脸相迎,老妖怪倒是天天打我,可是他们不重要,对我重要的只有老妖怪,我的事老妖怪是重要的,可是老妖怪从来没说过我什么,她只告诉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要好好对她,这才重要。 我喜欢你,这不是假话,这是真的,虽然一开始你很烦,但是现在我觉得你不烦了。 我喜欢你,你也很重要,你说的别人,我真的可以无所谓,我没有说假话。 难道你不喜欢我? 叶疏林一时无言,被李博衍这一问击懵了一瞬,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反驳的最佳时机。 李博衍一笑:你看吧,我就知道,是喜欢的。 不喜欢。可是错过了拒绝的好时候,叶疏林现在再说怎么听都不对。 喜欢的。李博衍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来说重要,可是你放心,我们一起,不可怕的。 李博衍这分寸感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想想应该是他口中的那个老妖怪,想想吧,也说得通,李博衍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傻,但是毕竟师父那么厉害,徒弟也不可能是个草包。 李博衍就像是捏着一把尺子,总能在叶疏林情绪起伏的时候,迅速准确的找到那个七寸,完美的拿捏着让他舒服的尺寸,用他最能接受的方式,帮助他迅速的脱离那个情绪而不越雷池一步。 这次也是,点出了他的担心与忧虑,说能同面后果,却不追前因。 叶疏林觉得,李博衍其实是聪明的,比很多人都聪明。 第97章 (3)渊明城 元满让穆凡尘用他的身份去见贺终朝,现在他们这一群人里,就穆凡尘的身份最好用,请人帮忙这事实在简单,再加上有小侯爷在场,他们这么多人去实在是奇怪,不像是去求帮忙的,像是上门去闹事的。 所以最后决定元满和穆小侯爷去找贺终朝,其他四个人去城里打听打听消息。 穆凡尘和元满用了穆小侯爷的身份去了州府,没想到的是,贺终朝的架子居然这么大,就算是穆凡尘用侯爷的身份登门,他们两也是枯坐了整整一刻钟,喝干净了一壶茶才见到了渊明知府贺终朝。 姗姗来迟的贺终朝笑着给穆凡尘和元满赔罪:府衙事忙,免不得先将百姓放在首位,怠慢了穆小侯爷,还望穆小侯爷海涵才是。话说的漂亮,可是语气之中却听不出半点歉意。 来人约莫三十多岁,人到中年有些发福,肩宽体胖,不过幸好不算矮,也算能撑住这一身的肉,五官隐隐约约,依稀能看过年少时俊朗,可惜现在已经被埋没了,一身官服,脸上隐隐泛出油光,像是急慌慌的着急来见,来不及梳洗的样子,可是看着面色红润,精神也足,不像是劳累的样子,尤其是袖口,干净如新,鞋子也不染纤尘。 元满落了穆凡尘半步,让穆小侯爷发挥,此时的穆小侯爷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怠慢,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反而举止得体亲和:贺大人客气了,万事自当以百姓为主,事出有因,本侯等等也是应该的,说来,本侯同大人应是旧识,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贺终朝,穆凡尘是认识的,他是沈书行的学生,当时顾修谨年幼,贺终朝是沈书行手上最拔尖的,当年在陵安的名声、风头比起现在的顾修谨更盛,甚至传出过他是继承沈书行衣钵的说法。 当年参孟澄裕那事儿就是他带头做的,就是因为这件事,贺终朝当时在陵安很得百姓敬重,只是后来孟澄裕成了太子,贺终朝就闹出了中饱私囊,贪污徇私的事情,一层又一层的罪状压下来,贺终朝为了证明自身清白,根本无心理事,只能疲于奔命,不停的奔走于大理寺,不是被叫去问话,就是被喊去问责。 就那一段时日,整个陵安城的别说跟贺终朝说话了,就是敢靠近他的也没几个,都怕一不小心就惹了一身骚,有些缺德的,还偷偷给贺终朝安了个贺招嫌的名号,私底下调侃别人也会说出些你怕是个贺招嫌?你比贺招嫌还讨嫌的话来。 为此,贺终朝是官职也丢了,整个人也憔悴了,被折腾的都没个人样了,幸好沈书行反应快,在孟澄裕再次发难之前,让贺终朝自请来了渊明,总算是避开了孟澄裕。 再后来,穆凡尘就没再听过贺终朝的消息了,倒是顾修谨的名气渐渐大了起来。 穆凡尘听人说,贺终朝离开陵安时的贺终朝是天不亮的时候,城门刚开,带了一个仆从,赶了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悄悄走的,想来怕是嫌臊,怕人看见,现在看着贺终朝意气风发的样子,觉得贺终朝离开陵安,还真是走对了。 穆小侯爷客气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您居然还记得下官,下官人微言轻,怎敢沾您的光。穆小侯爷贺终朝也是认识,陵安城里远近闻名的小废物。 这个小废物从皇上手里接了差事的事情,贺终朝也收到了公文,本来还想着这个小废物突然找上门,应该是要求自己帮忙的,就想着穆小侯爷跋扈难缠,再说了,这人是真的假的都还两说,既然到了他贺终朝的地方,就没有被这个不知真假的小侯爷拿捏的道理,先晾他一会儿,等穆小侯爷发难,自己刚好有理由拒绝他。 就是没想到这个小废物长大了,居然长了点本事,能保住金州不说,居然还能沉得住气,是自己小瞧他了,不过,这又如何。 贺终朝引穆凡尘和元满落了座,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开始家长里短的扯起来:穆小侯爷这是第一次到渊明吧?我们渊明山清水秀,风景秀丽,可用我拨几人带小侯爷四处转转,领略一下咱们渊明风光?下官也好尽地主之谊。 渊明自然是好风光,只是本侯这里还有皇上交代的事情,不敢分神,恐怕要辜负贺大人一番美意了。穆凡尘自然知道他是在扯皮,就把话头拉回了正事上。 是吗?那可惜了。说完了这话,贺终朝也不急,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元满看贺终朝的样子就摸出来了他是个什么态度,微微一偏头恰好和穆凡尘的眼睛对上,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心照不宣的东西。 既然贺终朝不问,那穆小侯爷只能自己说了:贺大人,是这样的,本侯这里有幅画像,皇上让本侯找找这画中人,还请贺大人行个方便,将画像在渊明城里,粘贴发放,好能尽快找到。 穆凡尘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画像,贺终朝急忙把茶杯放下,几步走过来接过画像,妥帖收好:既然是穆小侯爷的事情,您吩咐了,下官肯定办好。 不愧是沈书行手下出来的,这话还说的挺有水准,就是失了沈书行的风骨。 穆小侯爷笑答:那就多谢贺大人了。 穆小侯爷客气了。贺终朝这话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就是最近这渊明事忙,再有一月,就是渊明祭山神的日子,事情多且杂乱,穆小侯爷这事不论是临摹画像,还是粘贴寻人,都颇费功夫,再加上这渊明城虽说不算大,人却也不少,还望穆小侯爷体恤,能多宽限些时日才是。 贺大人的难处,本侯也知道,只是这人不是本侯要的,是皇上要寻的,您说这陛下要人要的急,我们下面的人也没办法不是,贺大人放心,您只要尽心尽力,陛下宽宏仁宥,耽搁个一两天,不打紧的。 穆小侯爷将这事交到下官手上,下官定是尽心尽力的,到时候定会给穆小侯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自己这事也不算难,不论好坏都是算计不到他头上的,他这么百般推诿的,是个什么道理?穆凡尘挺想不通的,不过既然他不给好脸,穆凡尘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本侯有什么满不满意,大家都是替陛下办事,说穿了都是为了大靖不是? 陛下皇恩浩荡,我等均受君恩,小侯爷既然交代下官,下官肯定帮小侯爷把事情做好。 这一番话说下来,可以说是各怀鬼胎,寸步不让,穆凡尘和贺终朝看似和气的一段话,推搡半天,各自绷着一根弦,谁都没往对方的陷阱里跳,各自咬着各自的说法,谁都不肯让步。 穆凡尘和贺终朝,笑得一团和气,心里早就互砍了,见互相都不是傻子,再说了,穆凡尘连贺终朝为什么要这么做都没琢磨明白,再耗下去也是徒劳,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穆凡尘和元满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府衙,两人默契的一言不发的并排走着,出了巷子,元满低声问:还跟着吗? 穆凡尘没回头,答了一句:嗯。 元满也没回头,低声问:来么? 来吧。 穆凡尘突然停下来,往旁边的墙上砸了一拳,满脸怒气的说:气死我了!那个贺终朝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等我回了陵安,看我不跟陛下请旨,活剐了他! 元满上前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说:穆小侯爷息怒,他不是还有用处吗?咱们等人找到了,再处理他也不迟。 什么玩意儿!穆凡尘越说越气:亏我还和颜悦色的跟他说,真是不识抬举,就他?他也配! 好了好了。元满劝说:不气了不气了,咱们回去吧,事情交代出去了,想来他也不敢不做,咱们回去等消息就好。 哼!晾他也没那个胆子,走,我们回去。穆凡尘和元满继续往前走,穆凡尘低声说:还是没走,看来不是个好打发的。 回去让李博衍解决吧。元满说。 穆凡尘没有异议,贺终朝的人想要在贺终朝的地盘把人甩掉,不太可能,他们两个出面抓人,会和贺终朝闹得比较难看,没出过面的人来处理比较好。 穆凡尘和元满回客来客栈的时候,其他四个人还没回来,可是有人监视着,两人要是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坐着没动静太奇怪了,于是两人见了同一间屋子,没一会儿就从屋子里面传来了: 小侯爷,可说好了,等回了陵安你可要给我名份啊。 那是肯定的,我是谁啊,小宝贝,到时候别说名分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的啊? 那肯定是真的啊,快来,让本侯爷好好疼疼你。 偷听的人是什么心情不知道,谷小少爷、洛潇潇、叶疏林、李博衍四个站在门外都快疯了,是被吓疯的,这是中了什么邪这两人才会闹出这种动静? 李博衍当机立断踹开了门,然后直愣愣的看着元满和穆凡尘一左一右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目无表情的喝着茶,幸亏两人离门远,不然门就砸脸上了。 嘘元满竖了手指在唇前,借着他们四个人进来时的遮挡,轻声说:有人偷听,李博衍把人赶走,收着点,别杀他,也别让他看出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5) 李博衍得了交代,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人逃走了。 是谁的人?叶疏林问。 贺终朝的。元满回答。 渊明知府?叶疏林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人跟着你们? 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愿意帮我们,至于是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圆满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贺终朝从一开始见他们就表现得不正常,就算是不想担责不想帮忙,那他表现出来的敌意也太明显了,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就算是他觉得小侯爷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毕竟穆凡尘是侯爷不是? 贺终朝几乎是连表面的平和都没有做到,实在古怪。 元满说:你们这边有线索吗? 没有。叶疏林把他们今天遇到的事情告诉元满和穆凡尘说:我们想着要是单找人伢子就太奇怪了,就谎称想在这里置办宅子,领老人过来颐养天年,这样需要下人杂役也就有理由打听人伢子的去处了。 可是问了店小二,店小二说他们渊明不卖外人宅子,也不让外人安家。 为什么? 说是会坏了他们渊明的风水。 还有这种说法? 这种说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还特意多问了几个人,都是这样说的,看来确实是他们这边的风俗。 还有呢? 还有,洛潇潇说:还有一个月,腊月初一,他们这的山神祭,是用来祈祷明年风调雨顺,万物生长的。 还有吗? 没了。叶疏林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渊明的人特别排外,对外乡人的防备心特别重,今天我们走在街上,有不少人特别提防一直盯着我们看。 知府不正常,百姓也不正常,看来我们在这不会太好过。穆凡尘说。 有什么办法?元满说的无奈:不好过也要过呀,好了,收拾一下准备吃饭吧,明天一起出去看看,既然别人靠不住,我们自己总要想办法的。 众人各自离开,这个房间是穆凡尘和谷城的,元满走之前,穆凡尘夸了她一句:戏不错。 元满回了他一句:你也不赖。 两人这一句你来我往,也不知道是说的是今日默契,还是别的什么。 元满离开,谷小少爷看着穆凡尘,穆凡尘两手一摊,大大方方,一派从容的让他看,无不得意的问:好看吧? 不好看。谷小少爷遵从本心:确实演得好。 谢谢夸奖。穆凡尘欣然接受。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不是夸你。 我就当夸我了。一脸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穆凡尘只觉得一阵风迎面吹来,眼前一晃,再回过神来,谷小少爷的拳头将将停在他的眼前,穆凡尘愣在那里,一阵失语,还能这样的?都说是先礼后兵,这就一言不合直接上兵了? 谷小少爷想了一下,收回了拳头,算了,恃强凌弱,非英雄好汉所为,再说了打了穆小侯爷,明天不好交代。 第98章 (4)转变 穆凡尘和元满走后,一位妇人从旁边的屋子里走了进来,问贺终朝说:是什么人? 这位妇人是渊明安家的大小姐安以夏,也是贺终朝的夫人,贺终朝见她过来,连忙迎上去扶着她,将她领进门让她坐下:你还坐着月子,这些事情就不必操心这些事情了,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安以夏坐下了,贺终朝倒了杯茶给她,安以夏嫌弃的甩甩帕子,贺终朝转手就把茶杯放下,站在一边和她说话。 少诓我。贺终朝的说辞,安以夏自然是不信的:我听到你叫那个少年小侯爷了,他们来找你干嘛? 找人罢了。贺终朝把穆凡尘他们来的目的告诉了安以夏:领了皇上的旨,一路找人到了渊明,想让我帮个忙,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可是你还是要记得提醒下岳家,近来行事小心着些,莫要让他们抓到把柄了,不然到时候不太好处理。 徽州那边刚来了大单,怎么可能不出动静?两天后,六爷还要过来一趟,你与其让我父亲他们小心,不如多花点心思,盯紧这群不速之客,不然全让我家做了,要你何用。安以夏说话也是不客气,只觉得贺终朝近来是越发的懒了,这么简单的小事也不愿意做,还要麻烦她家里人分神,莫不是这个知府做得□□逸,真把自己称上斤两了? 贺终朝也是脾气好,连连称是:夫人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了,岳家就尽管放手去做,这些人这边我会看好的,夫人只管放心好了,对了,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幅字画,很是不错,父亲应该会喜欢,还请夫人得空了,替为夫送过去才是。 得了贺终朝的赔罪,安以夏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也算是他识时务,还知道在自己父亲面前献献殷勤:知道了,父亲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天,我出了月子,就是川儿的满月礼了,我身子不方便,你记得过去帮着张罗张罗,不要全让我家里人操心了。 这是自然,夫人放心,我记下了,这里不够暖和,我先陪夫人回去休息吧。 嗯。安以夏轻轻应了一声,贺终朝扶着安以夏回了房间,又陪着自己儿子玩了一会儿才出来,出门的一瞬间收了脸上所有的笑颜,眉眼间只剩下化不开的疲惫和烦躁,一路去了书房,看见派去跟踪的人已经跪在里面了。 被发现了?贺终朝坐下问:是谁发现的。 并不是今天上门的两位,是和他们同行的人,小人怕暴露,就先回来。 抓你的人武功如何? 不弱,应和小人差不多,只是小人多有担忧,故此才不敌的。 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六人,四男两女。 倒是比他知道的多了一个人,这个多出来的应该是个男的,这个男的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和他们同行?贺终朝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心:他们可有说什么。 他们说............ 看着自己手下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贺终朝大概也知道是些什么话了:好了,下去吧,多派点人看着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来告诉我。 是。 贺终朝揉着眉心闭上眼,突然来了穆侯爷是贺终朝没有想到的,看起来这个穆小侯爷也不算傻,不像是个好对付的,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坏事,来找人,还找的是回然使者?渊明城这么排外,要是来了外人,他会不知道? 或者说?贺终朝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使者不是自愿来的渊明?贺终朝的嘴角渐渐勾起,那真是这样,可就有趣了,他们这次来,或许不止不会坏事,还是他的机会也说不定不是? 看来,自己原先的态度就错了,误把恩人当仇家,实在是不应该,罪过罪过,明日要去赔罪才行。 所以第二天,穆凡尘他们刚下楼,就看到贺终朝满脸堆笑的领了十几个人站在楼下,那些人每个人手上都捧了厚厚的一沓纸,穆凡尘打眼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昨天他们给贺终朝的使者画像,不觉惊喜,只觉古怪,不过才过了一夜而已,怎么转变这么大? 叶疏林也发现了不对劲,在后面悄悄问元满说:你不是说他不愿意帮忙吗? 元满耸肩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见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贺终朝笑嘻嘻的迎上去说:小侯爷,您要的画像已经给您备好了,怕扰了您休息,下官就在这儿等着您了,您看看,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管告诉下官,下关这就命人修改。 贺大人真是厉害,不过一夜而已,就能弄出这么多画像,更厉害的是,也不用本侯就能找到本侯下榻的地方,真是有本事啊。穆凡尘脸上笑的如沐春风的,话说的阴阳怪气的。 小侯爷吩咐的事情,下关自然要尽心办好。纵使穆小侯爷再阴阳怪气,这话贺终朝也接得住:渊明地小,供来往游人休息的地方就这个一个客来客栈,穆小侯爷嫌弃下官住处简陋,不愿屈尊,来了渊明,想来就只能在这儿了。 贺终朝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很让人敬佩的,穆小侯爷说:贺大人说笑了,是您的庙太大,本侯非佛非僧的,怎敢冒犯呢? 是穆小侯爷宽宏,体恤下官罢了。贺终朝挥挥手,一个衙差走了出来,贺终朝拿出昨天穆凡尘给他的哪幅画像,放在衙差捧着的那些画像旁边做了一个比对:烦请穆小侯爷过目,不知道这些画像穆小侯爷可还满意? 穆凡尘两厢一比对,可以说是一摸一样,分毫不差,穆凡尘点点头说:还请贺大人在画像上写上,凡是知道画中人线索的,都可揭了画像到客来客栈讨赏,能帮忙找到画中人的,必有重谢。写好之后,麻烦贺大人将这些画像粘贴分发出去,麻烦了。 穆小侯爷说哪里话,客气了。说完像是他比穆凡尘还着急,直接就让店小二拿了笔墨来,坐在客来客栈的大堂里,也不让别人帮忙,自己亲自下笔,一张张的写了起来,写完就立马让跟来的衙差拿出去粘贴。 这阿谀奉承的太过明显,穆凡尘这个被奉承的人都觉得尴尬,就更不用说别人了,穆凡尘虽然奇怪这个贺终朝想要做什么,可是毕竟是自己的事情,也坐下来开始写,接着谷小少爷,叶疏林,元满都坐下来写,谷小少爷,李博衍和洛潇潇负责把写好的画像拿出去粘贴,一直到了快近中午的时候,这些画像才写完。 画像粘贴完了,贺终朝又非要设宴款待穆凡尘他们,美其名曰接风洗尘,穆凡尘推脱不开,只能和他一起把酒言欢,好不容易散了席,总算送走了贺终朝,穆凡尘捏了捏有些僵了的下颌角,一回头,看见大家一伙人除了谷小少爷和李博衍全是一样的动作,一时竟分不清楚,是作为主宾的自己更可怜些,还是作为陪客的他们更可怜些。 这个贺终朝中了什么邪?虽然今天这个贺终朝和元满、穆凡尘说的感觉不一样,但叶疏林绝不相信他们会骗自己,唯一的解释,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贺终朝的态度。 不知道。穆凡尘说:不过挺好,他能帮忙,反而省了许多功夫,这样假惺惺的席也不是没吃过,不光能解决问题还能蹭上一顿饭,挺好。 本来他们想的就是要是贺终朝不帮忙,他们就自己找人画了画像去粘贴发放,虽然比不上州府的力量,可是也是聊胜于无,现在贺终朝愿意出面,还省了他们的麻烦,多好。 穆凡尘觉得好了,李博衍觉得不好,他最讨呀这种场合,刚才要不是叶疏林摁着,李博衍甩袖子走了都是轻的,看贺终朝不顺眼了,做出点什么事情来,那也是他能干出来的,叶疏林眼见他有了不耐烦,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李博衍没办法,只能是憋屈的坐着。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哀怨的看了叶疏林一眼,一纵身爬了屋顶人就没影了,虽然知道没人能把他怎么样,说不上来为什么,叶疏林就是有些担心的,可是他那一眼把叶疏林看气了,就不想理他,就想着说点什么,分分神:那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总不能就这样等着吧? 元满看见叶疏林一副忧心仲仲却又装的风轻云淡的样子,想了想说:确实不能坐以待毙,贺终朝这个转变太奇怪了,我们需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元满轻轻撞了一下穆凡尘的胳膊,穆凡尘就懂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既然派人看着我们,我们也可以,我们之中怕是只有李博衍有这个本事了。 对呀。元满劝叶疏林说:叶疏林啊,我们这些人里面,李博衍最听你的话,不如你去劝劝他? 叶疏林突然被点到,又听是去找李博衍,心里是想答应下来的,可是嘴上还在逞强:元满你怕是想多了,他哪里听我的了?我刚才不过是拉了他一把,他就甩脸子给我看,显然是不待见我的。 是吗?元满拉了长音,一脸的无辜:没有吧?转过脸给了谷小少爷和洛潇潇眼神,两人瞬间明了。 谷小少爷:没有,李博衍瞪的是贺终朝。 洛潇潇:对对对,瞪的是贺终朝,右使大人最听你话了,神仙,要是你去跟他说,他肯定是愿意的。 被这一溜人说了一圈,叶疏林心里舒坦了一些,眼看就要破防了,元满连忙加了一把火:叶大公子,你看,他不懂事,你一个胸襟广阔的人,当然是以大局为重啦,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不是,咱们大人有大量,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大气量。 你别说,拍马屁还得是元满,就这小词拿的,怎么就那么能到叶疏林心里呢? 确实。叶疏林被元满说服了,就是自己大人有大量,跟他个孩子样的人一般见识做什么:是该以大局为重,那我去找他说一说。说完人就走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虽然不是个好词,但元满觉得用在这里简直不能再贴切了,叶疏林其人,不论是如何大彻大悟,还是逃不开夸赞二字,也正常,好听话谁又不喜欢呢? 洛潇潇和谷城这顿饭吃得憋屈,没有吃饱,上街去觅食去了。 你当真觉得这样好?穆凡尘凑近元满低声说:你真觉得他们能有结果? 为何不可? 你消息比我灵通,四海镖局的当家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就算不知道,能把儿子养成这样的人,你真觉得他能接受自己儿媳妇是个男的?四海镖局的叶当家那保守的性子,就不像是能接受这种事情的人。 你从哪里觉得李博衍会是叶疏林媳妇的? 嗯?元满这个反问直接问懵了穆凡尘:你不是打算撮合他们两个?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就叶疏林那细胳膊细腿的,想娶李博衍,也需得打得过才是啊。 ???自己跟你说的是这个事情吗?这个事情是重点吗?都听了些啥啊? 那要想些什么呢?不正经的玩笑开够了,元满认真回答说: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总不能试都不试一下就偃旗息鼓吧?以后想起来,肠子都要悔青了,至少两人现在是两情相悦的,世事无常,唯有努力过,才能见真章,这个道理,穆小侯爷不是比我懂吗? 穆凡尘粲然一笑:元姑娘这话里有话啊。 算不上。元满回答说:就是穆小侯爷试过,做到了,怎么知道他们不行,大家相识一场,攒了些情分,能帮的帮一帮,只当是为了自己开心也挺好,不知道穆小侯爷怎么想,反正我是挺开心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6) 元满说的风轻云淡却又字字在理,穆凡尘心里藏了事,活了这么些年,装开心装得久了,就分不清楚真假了,有时候笑多了,自己都厌弃自己,只觉得累。 那副装疯卖傻的的恶心样子,他真的受够了,金州上了战场见了血,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活回了真正的自己,发自肺腑的高兴了一回。 那种感觉,那种重新掌握自己的感觉,那种酣畅漓淋的快|感,真的是太美妙了。 没错,你说的对,开心挺好的。 第99章 (5)算计 李博衍真的是太好找了,叶疏林出了门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屋顶上的他,叶疏林找了把□□爬上屋顶,坐在他旁边,谷小少爷和洛潇潇出来撞见了当作没看见,低着头一会儿就溜没影了。 叶疏林理了理衣服坐在李博衍旁边,李博衍没躲,叶疏林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要是一开口他不开心又跑了,怕是就没这么好找了,叶疏林心里暗自斟酌了一下,想了好几套说辞,和可能出现的情况,才开口道:你............ 你别说话。叶疏林才开了口就立马被李博衍打断了,这叫一个粹不及防,叶疏林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这火气一下子就窜到了脑门子上,嘿?自己好心好意来找你,你还给我脸色看?显着你了是吗?真是给你脸了是吗? 还不等叶疏林撒火,李博衍埋着脑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嚷说:我现在有点不高兴,你不要跟我说话,我怕我对你发脾气,你让我自己先冷静冷静,等过去了我再跟你说话! 叶疏林想拍在他身上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显然没想到李博衍会这样回答,收回了手有些尴尬,搓搓手按照李博衍说的,就那么坐着,也没给他搭话。 李博衍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一般生了气,火气都是当场撒的,谁惹的往谁身上招呼,那叫一个冤有头债有主,谁都别想逃掉.............当然除了他师父,李博衍不敢朝他师父撒火,一般都是忍着的,忍到谁跟他说了第一句话了,他一点就炸,直接就把火直接算在了那人头上。 久而久之,御影司里的人都知道了,哪天打听到他被师父骂了,御影司上上下下就没一个敢跟他搭话的,全躲着他,李博衍也不好没事找事,不然会被打,也就学着自己消化了,可是消化的时候,还是不能有人来跟他说话。 李博衍对那些官场上的排面可谓是深恶痛绝,被拘着看了一遭,心里要多烦躁有多烦躁,又不能对叶疏林发火,就只能找个地方自己消化了,又怕叶疏林找不到自己担心,就就近找了个地方。 没想到叶疏林找是找着他了,居然想跟他说话?他怕自己忍不住对叶疏林发火,这才冲他嚷的。 过了约莫半柱香,李博衍终于是把捂着耳朵的手拿下来,抬起头来看着叶疏林说:可以说话了。 这委委屈屈的样子,叶疏林刚才想的那些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干巴巴的说:元满让你去盯着贺终朝,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李博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刚才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跟叶疏林说的: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你下次就不要拉着我,这次你不知道,我原谅你了。 ?什么意思?叶疏林皱眉,意思自己拉着他不让别人挑他错处自己还错了?叶疏林怀疑自己理解错了:你的意思是还是我错了。 没关系,你不知道,我原谅你了。 叶疏林被气笑了,自己这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了:你原谅我什么? 你强迫我做了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李博衍说:那种场合我不喜欢。 叶疏林明白过来了,火气也就没了,李博衍有时候的一些想法,真的不能说是与众不同,只能说是奇奇怪怪,他居然认为是自己错了,毕竟有前车之鉴,叶疏林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他有些好奇:你再怎么说也是御影司右使,从不应酬的吗? 有长策。 叶疏林明白了,这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推出去呗,可是叶疏林还是觉得不靠谱:世道艰险,有些事情,你还是要自己做的。在叶疏林看来,李博衍和长策同在御影司总督手下当差,又同时是左右使,自然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虽然说李博衍是御影司总督的徒弟,可是叶疏林也看得出来,除了武功这一项,其他地方长策比李博衍厉害太多了,李博衍不喜与人交往,连应酬收买人心的机会都让了出去,免不了太过被动。 御影司总督毕竟年迈,要是哪一天走了,只会将御影司交到长策手上,李博衍没有依仗,怕是活不下去的。 叶疏林这爱想多加爱操心的毛病还是没改,他要是看到过李博衍被长策拿木如意打得上蹿下跳的样子,估计就不会有这些担心了。 我在做自己要做的啊。李博衍不知道叶疏林心里着许多的弯弯绕绕。 老妖怪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啊,他在做自己该做的啊,叶疏林的意思不会要让他出去应付那些人吧?老妖怪都怕自己一开口不是把人气死,就是给御影司惹麻烦,都不让自己掺合的。 李博衍快为难死了,可是落在叶疏林眼里就成了不得要领的迷茫,然后叶疏林就来劲儿,一把搂过他,认真的豪情万千的说:没事,慢慢来,我会帮你的。 嗯?李博衍没反应过来,帮啥?他有啥需要帮的?可是看着叶疏林这个壮志满怀的样子,李博衍不想扫他的兴,就顺口答了句:好啊。 洛潇潇和谷小少爷一路走过来,不得不感叹于贺终朝动作的迅速,这大街小巷的全是使者的画像,看得洛潇潇都有点眼晕,不少衙差正在街上拿着画像,逮着行人一个一个的问过去,衙差不认识谷小少爷和洛潇潇,他们两个也被逮了。 满街满街的全是被分发出去,又随手遗弃在路上的画像,一团画像滚到洛潇潇脚边,洛潇潇蹲下去捡起来展开,看着已经皱巴巴的一张纸,觉得实在是太不对劲儿,转头看谷小少爷,也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这已经不是正常的找人了吧?有点癫狂吧? 谷小少爷点点头,这太不对劲儿,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这些画像如避蛇蝎,看见衙差上前就绕着走,街上的商贩被这些到处乱飞的画像扰得都没办法好好做生意。 终于是出来了一个脾气暴的屠夫,抢过一个衙差手里的画像往地上一扔,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问问问,一刻钟已经第六次了!老子没见过也不认识!四小子,我算辈分也是你叔!怎么?故意找老子不痛快? 没有没有。被叫做四小子的衙差赔罪说:九叔我怎么敢给你找不痛快啊?实在是因为这是贺大人的命令,我没办法不是。 贺大人?听四小子这么一说,屠夫更来劲儿了:他贺终朝............ 涂九!屠夫话 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给拦住了,那人给屠夫递了一个眼色,又往洛潇潇和谷小少爷这边看了一眼,屠夫收了声不满的白了洛潇潇他们一眼,转头啐了一口:晦气!算老子倒霉,收摊收摊,真是黄历犯冲,诸事不宜,老子回去晒药去! 眼看一场闹剧就这么歇了,洛潇潇和谷小少爷大眼瞪小眼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有他们这两个外人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只是这说一半留一半的实在是让人心痒,洛潇潇提议说:要不我们去问问?虽然大概可能不抱什么希望。 你觉得他们会说?谷小少爷反问,这不小心说漏嘴了都有人拦着,更别说特意去问了。 洛潇潇挠挠头,自己是多此一问,那就问问其他的:那还去吃东西吗? 吃。出来都出来了,就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好。洛潇潇开心了。 贺终朝事情办完,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才一进门,就有早就等着的丫鬟上去告诉贺终朝说:大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想也知道安以夏为什么叫自己过去,今天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要想想怎么对付才是,贺终朝走到安以夏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扯开嘴角,挂上了一副笑脸才推门进去。 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沓纸劈头盖脸的砸在了贺终朝身上,耳边安以夏兴师问罪的声音就不咸不淡的响起来:贺大人,说说吧。 贺终朝看清楚地上散落的这些纸是他今天让人分发出去的画像,不急不缓的一边弯腰把画像捡起来一边说:不过是一些小事,惊扰了夫人,让夫人为此动了气,反是我的不是了。贺终朝把画像捡起来,一把的捏在手里:夫人不是要我解决那些外人,不要打扰岳家吗?我这不就想了办法出来了吗?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安以夏冷笑:今日已经有不少人闹到我爹府上诉苦了,说是贺大人好大的官威呀,为了帮异乡人办事,闹得整个渊明鸡犬不宁的,父亲还特意差人来找找训话,贺大人这是长本事了呀。 渊明排外,贺终朝是怎么坐稳这个知府位置的,他自己比安以夏更清楚,这样大张旗鼓的办事,还闹到安家主事人面前,贺终朝这是翅膀硬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夫人。贺终朝耐心解释说:这些人目的明确,要是不顺着他们的意思,让他们自己折腾,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他们人傻钱多的要线索,我今日大张旗鼓的告诉了全渊明的人,自是有那贪财的上门找他们,你想想,咱们渊明多少人啊,一人去一次,就够他们受的了,倒是,那些人那里还有精力去管别的事,岳家想做什么,那还不是放开手脚的去干? 贺终朝这番解释倒是也说得通,安以夏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可是她还是觉得,如此做法,形式太过夸张,贺终朝解释说:夫人呀,就是要越夸张越好,这样人尽皆知的,到时候他们要是受不住了追究起来,咱们也好有说辞不是?这样被人日日纠缠,他们迟早精疲力尽,到时候他们自己就萎了,咱们自然也不用分神对付他们不是? 安以夏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你下次记得打声招呼,咱们渊明的父老乡亲闹到父亲那里,终是不好看,这次连哥哥都下了脸,确实是闹得有些过分了。 是是是。贺终朝说:这次,确实是我错了,保证绝不再有下次,今后无论什么事,都得了夫人和岳家的首肯再下手,这样可好? 安以夏终于是满意了,从一边拿出一张请帖来递给贺终朝说:父亲说,既然是侯爷,咱们礼数就要做周全,川儿的满月酒,请侯爷赏个脸来观礼吧。 贺终朝接过请帖说:岳丈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办好,夫人放心。 安以夏一抬手,贺终朝就很有眼力见的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安以夏任由他搀着说:去看看川儿吧,你近几日也忙,该多抽些时间陪陪他的。 贺终朝点头称是L:夫人说的对,是我疏忽了。 原先安以夏是不满意父亲为了巩固沈丞相这条路子,给自己定的这门亲事的,如今再回头来看,安以夏还是不得不佩服父亲的远见,这么一个温柔听话的夫君,能忍着自己的小姐脾气,除了样貌不太行,其他的都能入眼,安以夏觉得自己也算想得开的了,到底是人无完人,总不能求个十全十美不是? 等听李博衍讲完他的所见所闻,凑着耳朵听的几个人,都是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见过惧内的,可是就没见过这么惧内的,再者说,这也已经不是惧内的程度了吧?这简直就是把自己老婆当成主子在伺候啊。 说来。叶疏林听听李博衍说的这些事情,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东西:渊明这么排外,贺终朝想在这个地方立柱脚跟,肯定是要花一些功夫,再加上今天潇潇他们听到的话,这么一勾连就解释的清楚了。 贺终朝这是借了自己夫人娘家的势站稳脚跟的。 贺夫人姓安,安家是渊明的大族,渊明对外来往的药材生意都要经安家的手,渊明人人以药材为生,说是人人以安家马首是瞻都不为过,要想快速在渊明站稳脚跟,能有安家助力,确实事半功倍。穆凡尘说。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真是奇怪的很,官不像官,民不像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稀奇事,真是有趣。 是不是安家药铺那个安家的?洛潇潇问:我今天看到了,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方,好大,比我见过的所有药铺都大,足足有三层呢,就是今天太晚了,没能见去看看。 他说的捣乱的事怎么办?比起什么安家,谷小少爷还是比较关心这个,要是真按照贺终朝说的来,真真假假的消息混杂在一起,确实是耗精力。 既然已经被架起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虽然知道是算计,但是也只能往里跳了,没办法,谁叫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元满还不忘提醒穆凡尘说:对了,穆小侯爷,人家孩子的满月酒,别忘了备份大礼啊。 穆凡尘摆摆手:知道了。 他一定好好的备上一份大礼。 第100章 (6)找啊找 客来客栈大堂里,一连围着大堂放了四张桌子,客栈里排起了五条长队,整整站满了一条街,李博衍和谷小少爷抬条凳子放在门口,两人横坐在上面拦着人,一次放四个人进来,一张桌子前一个,以防有人耍诈串词,也是防止有人闹事。 洛潇潇:按您说的,那你看到她的时候她是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裳是吧? 是是是,就是灰色的。 可是方才您说的是,她穿的是黑色的衣服。 是吗?没有吧,肯定是你听错了,是灰色,就是灰色。 您走吧。 叶疏林:所以您说我家小姐是一个人来的? 对,就是一个人,我看到她了。 小姐不过是和家里闹了变扭,身边都有随行的仆从,形影不离的就怕出事,你看到的那个人,怕不是我家小姐。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人跟着的。 有几个? 几个...........两个? 这人察言观色,叶疏林只笑不语。 是我记错了,我没看到,大约是长得像吧,告辞。那人忙不迭起身。 来者是客,不碍事,还是要多谢热心的,谷小少爷,送客。 穆凡尘:你看到她的时候,她腹中孩子可曾安好? 孩子? 嗯,家里的丫头爬了老爷的床,想用腹中的孩子做要挟,给自己抬身份,大着肚子跑了家里交代了,要是孩子没了,大的也就不要了。意思很明显,要是孩子没了,这个女人也就不找了。 这人听见这么说,连忙说:安好,当然安好,那孩子好好在她肚子里呢。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这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点医术,就那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孩子落了也能看出来?挺厉害的呀,小蹄子运气好跑了,我们来灭口,你来诓我们,是不是想一起去陪她?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7) 没没没,我就是来求个财的,何必呢?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不该贪财的,我这就走。 滚吧。 哎哎哎,好好好。 元满:我们小姐身边的男人你可有见到,骗得小姐和他私奔,应该长得挺不错的吧?将他的模样画下来,我多给你份银子。 看到了,那小子长得油头粉面的,看着就不想好人,居然做出这种缺德事,真是不要脸,可我不善丹青,怕是画的不好,也就不敢占这份便宜了,你给我赏金就好,画像什么的等我找个厉害的,让他帮我画了再送来可好? 李博衍,送客。 唉?唉?干嘛呢?说好的赏金呢?唉?唉? 这三天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谷小少爷和李博衍都不知道迎来送往多少人,全是嘴里没一句实话,闭着眼睛瞎诹的,贺终朝还真是说对了,这么一搞,弄的他们是精疲力尽,李博衍也不是没想过撂挑子,可是元满他们不同意,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全捞一遍,得,就这么耗着,来的全是骗钱的,那希望是一天比一天渺茫。 人又送走一个,元满让李博衍和谷小少爷暂时拦了人,叫小二上了茶水点心,暂时让大家伙儿歇口气,李博衍坐在门口,那腿抖的都出残影了,椅子都快被他踩碎了,元满看不下去了,主要是心疼那椅子,挺无辜的:潇潇不是说想去渊明山里采药吗?李博衍你陪她去吧。 嗯?本来下巴耷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洛潇潇一下就活过来了,整个人都精神了,看着李博衍眼神里直放光。 李博衍直接蹦起来,太好了,终于解脱了。 元满看着连招呼都没打就撒欢往外跑的两个人,转头对叶疏林说:叶疏林,你也去吧? 嗯?没事,我不累。 不,你去看着李博衍,我怕他飞了,把潇潇一个人扔山里。 行。 叶疏林跟着李博衍和洛潇潇出了门,剩下元满,穆凡尘和谷小少爷三个人继续努力,穆凡尘撑着下巴,侧头看着元满,一脸娇嗔的说:你就只心疼他们,我和好汉不累吗? 元满看着穆凡尘,一脸无语,现在的穆小侯爷不傻了,但就比以前更烦人了,元满看着他,比以前更想揍他,也不等元满动手,谷小少爷一个茶杯就砸过来了,穆凡尘偏头躲过。 说来谷小少爷也是花了一个月才接受并且适应了穆凡尘不傻这个事情,要是说在金州的时,仓促又慌忙,穆凡尘后来也没多大变化,该吃吃,该睡睡,玩笑不少,闹的也开,真正让谷小少爷反应过来的,是穆凡尘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笑意的吵赢了叶疏林,气得叶疏林不说话的生了两天闷气。 为此,李博衍差点打穆凡尘一顿,亏得有元满,被拦下来了,怕穆凡尘被李博衍悄悄处理了,元满还去找了叶疏林,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说完之后,叶疏林就好了,就是看穆凡尘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这下轮到穆凡尘不高兴了,然后,就没人理他了。 当时谷小少爷没感觉,如今嘛,有些后悔了,他应该也去拦着的。 他应该去拦着元满的。 现在的穆凡尘属于是有点不正常。 你就说现在,穆凡尘脸一转,耷拉着脸:我惹你啦?你就砸我?现在的穆凡尘就好像是憋坏了一样,逮到机会就撒欢,要问为什么这样,可能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等找到了使者,回了陵安,估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谷小少爷又一个杯子扔过去:好好说话。现在穆凡尘在谷小少爷这里的嫌恶程度,已经快压过叶疏林了。 行了。元满开口说:谷小少爷,把门开开,我们继续吧。这杯子虽然不贵,可也是钱啊,见了长策两次,愣是一次也没给他们补银子,带来的这群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两次家里人,也没要钱,更别说让人送银子了。 一群人,还非要吃好穿好用好,真是做了孽了。 李博衍一个御影司右使,一分钱没有,衣食住行全扒着他们,次次叫他让人送钱,次次忘,元满总在琢磨着说,要不把他的金冠卖了吧,嗯这个可行。 渊明的冬天不下雪,就是雨水多,又不见太阳,洛潇潇他们来之前下的雨,今天上了山,泥土里都还泛着潮气,洛潇潇他们一路走上来,半山腰都还没到,衣角就沾了水气,鞋底更是一脚泥。 三人跑的太欢太快,上山采药连个小背篓都没拿,全靠拿衣裳兜起来,渊明果然是名不虚传,洛潇潇还没到山顶,就找到了不少品相不错的好药材,洛潇潇要认草药,兜着不方便,李博衍和叶疏林就主动帮她拿着,后来洛潇潇才发现让李博衍来的好处,不论是什么悬崖峭壁,犄角旮旯里的草药,只要给李博衍一指他就肯定拿得到。 洛潇潇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做起本行来就变得格外认真仔细,和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一个人在前面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也不说话,李博衍看着洛潇潇采过来的草药实在是有意思,想过去凑热闹,可是又不忍心让叶疏林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就跟在后面两人一起看着她。 等回陵安了,你和我一起去见见老妖怪吧。 李博衍一句话,叶疏林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是骗人的,可是他突然这么说,打了叶疏林一个猝不及防,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索性装作没听到,李博衍见他没有回应,以为他是害羞,就安慰他说:你别怕,老妖怪人不错,就是老妖怪可能不会喜欢你,可是老妖怪不管我的,我要说了,肯定能成。 叶疏林听不下去了,吸了一口气回他说:我不会跟你去见你师父的。 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父母,只有老妖怪,老妖怪是我师父,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你应该和我去见见的。李博衍说着说着就委屈了:我也会和你去见你家里人的,你放心。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叶疏林觉得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黏糊呢?说话也不听,打又不能打,就跟那熬过头的浆糊似的,死活甩不掉。 你喜欢的。李博衍格外笃定,自信的笑着说:肯定喜欢的,我知道。 你看吧,叶疏林无奈了,就是说不听的:真的不喜欢。 你要不喜欢,为什么不骂我,赶我走呢?李博衍说得洋洋得意,跟发现了蚂蚁洞的小孩一样。 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因为打不过你,才没有跟你说过重话的?若是你没有这身本领,或者说我又和你一样的本事,我肯定不会让你靠近我半分。 叶疏林说得一脸冷绝,就快把厌恶刻在脸上了,他不明白,李博衍的脑子是怎么拐到这上面的,可是他很清楚,要是现在不和他说明白,以后就真的说不清楚了,李博衍这人,说聪明说笨都不对,要是刨开了仔细说,就是个小孩儿,该明白的明白,做不做得到另说,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认死理儿,说烦人却也坦诚,说直率却也有分寸,再加上那身不好惹的功夫,就能给你捏的死死的。 说真的,叶疏林是有点怕他的,这家伙和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直来直往的让叶疏林心慌,莫名的想躲。 以前不好说。李博衍说:可是你后面也看出来了,元满拉得住我,要是你真不想理我,你跟元满说一声,我就老实,可是你没有,你别跟我,你这么聪明,连这个都没想到? 李博衍说的有理有据,一句话噎到了叶疏林,叶疏林确实没想到,可是李博衍点破之后,叶疏林在想,自己是真的没想到,还是说不愿意想到?一下心如乱麻,烦躁肉眼可见的上了脸。 李博衍看见了,想了想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老妖怪一生受人非议,为朝堂所不容,那些人就算再眼红,背地里再看不起,可谁也不敢闹到老眼怪跟前,见了面还不是舔着脸的阿谀奉承,你看老妖怪理过他们吗? 我也是,以前谁说我或者谁说了老妖怪,风声传到了我耳朵里,我总要去闹一遭,反正有老妖怪给我去兜底,我也不怕,可是后来我不闹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等了一会儿,见叶疏林不搭话,李博衍也不觉得尴尬,直接说了答案:因为不值当啊。 我去闹了,老妖怪还要花精力去处理,得耽误多少事情,发现这事,我就老实了,再后来发现,完全没有闹的必要啊,这些人是阴沟里的老鼠,说的做的见不了光,想把你一起拖进阴沟里,就是见不得你好,要是你搭理他们,才是真的中计了,你走光底下,不一脚踩死他们,已经算是仁慈的了,你说对吧? 叶疏林看着李博衍,神情复杂,这人还真是...............骄纵又细腻。 对你指指点点的,全是不盼着你好的,要是真信了他们,那才是真傻,你看我和老妖怪,现在多舒服,你再看看那些说我们的,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可笑吧?所以啊,遵循本心就行了。 说得轻巧。遵循本心四个字,从古到今不知难倒了多少英雄好汉?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的? 你都没试过。李博衍说:不是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吗?别人做不到,你怎么就知道你不行了?书上写的,嘴里说的全是别人的,你怎么知道你不行了? 李博衍这一番说辞真是让叶疏林无法反驳,却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对,自己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别人可以的,自己不行了? 叶疏林看着李博衍,李博衍转头挑了一个笑容给叶疏林,灰云漫天不见光,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叶疏林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生根发芽的声音,突然耳朵就红了,迅速的转头俯首,就是想避开李博衍的视线,万幸这时候洛潇潇突然喊了一声,李博衍被引了过去,没看到叶疏林的失态。 你们快来看啊!洛潇潇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断崖边,挥手招呼着两人过去。 李博衍跑了过去,留叶疏林一个人在原地。 遵循本心真的有这么简单吗?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不然试一试? 要是能做到了,那固然是好的,要是没做到.............叶疏林看着往前跑的李博衍,既然有人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滴天呀!一百章了!我真厉害!纪念一下,嘻嘻 第101章 (7)变数 眼看着起了暮色,外面的人也越来越少,元满又送走了一个来骗钱的,起身出门对着还在外面等的人鞠了一个躬,陪着笑脸抱歉说:各位父老乡亲,今天天色将晚,大家伙儿应该都累了,咱们儿今儿个也就到此为止了,这里准备了些点心,就当是给各位赔礼道歉了,要是明天还愿意来的,我们还在这儿等着您,不好意思了。说完挥挥手,店小二就把准备好的点心一封一封的送了出去。 想骗钱的被揭穿,要点脸的都不敢闹,这些没轮上的不高兴了才麻烦,在别人的地盘上,是要小心行事的,元满这也算是破财免灾了。 果然,先前还有些抱怨的人收了东西立马就眉开眼笑,看见还是不便宜的点心,一下子就舒坦了,说来来这儿的人又有多少是不图财的呢,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白得来的东西,自然是不要白不要了。 送走了外面的,转身进来就还剩一个,人是在元满出去说话前进来坐到木凡尘面前的,不好赶,就当是今天的最后一个了,坐着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一身补丁的衣服,面黄肌瘦,眼下乌黑,坐在那里唯唯诺诺,垂着头整个人耷拉着肩膀蜷坐在那里,也不敢抬头看他们。 穆凡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开口问:你见过我家小姐? 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把脑袋低下来,木木的点头:嗯。 那你见到和他私奔的那个小子了吗? 没有,她是被人伢子绑来的。 穆凡尘抬眼,三个人默契的换了一个眼神,谷小少爷像是散步一样的在房门窗口看了一圈,最后守在门口,元满随意的往椅子上一坐,一脸淡然的样子,穆凡尘脸上染了怒气:我们家小姐金枝玉叶的,岂容你诋毁! 穆凡尘突然发难,吓得年轻人缩了肩膀,可是仍是小声开口反驳说:是真的,我没骗你,你家小姐说的话我听不懂,也没听过,所以我才记得她!我真的没骗你! 对了。 他这个怂样,穆凡尘也怕把人吓跑,所以不敢逼得太狠,收敛了些怒气,冷笑了一声,往椅子上一靠:来,说说看,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年轻人眼看有戏,略想了想,鼓起勇气问说:我要是跟你说了,你能给我多少钱。 穆凡尘往元满那边看了一眼,元满把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子扔给他,穆凡尘接过钱袋子往桌上随手一丢:你要是说的没错,这全是你的,我倒是要听听,那个负心汉把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年轻人小心翼翼的把手伸上桌子,迅速的拿过钱袋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高兴,收敛了贪婪的神情,年轻人迅速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你们说的那个男人,我没见过,我只看到,是个跛脚女人把她送进渊明的。 送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每天送那么多人进来,一个个的,我哪知道他们的去处,你家小姐是因为突然醒了过来,在街上破口大骂,说的全是听不懂的,我凑热闹看了一眼,才记住的。 什么时辰,在哪条街上看到的? 大约是未时,地方嘛,我忘了。 年轻人手里紧紧撰着钱袋,生怕被他们拿回去: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你们说的,有线索就能来,可不能出尔反尔吧? 呵。穆凡尘还想从他的嘴里撬出来点东西:你这空口无凭的一顿胡诹,你说是就是?说着就想起身去拿钱袋,那个年轻人抱着钱袋往后一躲,怒目圆瞪,嚷说:出尔反尔啊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穆凡尘看着他这副嘴脸,真是恶心,眼里聚了冷气,上前想要夺,被元满拦住了,元满笑着把穆凡尘拉回来,穆凡尘看了元满一眼,元满对着他轻轻的摇摇头,穆凡尘吸了一口气坐下,元满转头对这个年轻人说:和气生财,小兄弟累了一天也不容易,就当是交个朋友了,现在天色已晚,我就不送了,小兄弟慢走。 这个年轻人一听这些钱归自己了,立马眉开眼笑,躬腰弯背的说了几句吉祥话,乐滋滋的就走了,人出了门,还不等穆凡尘问,元满就解释说:气亏体虚,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要是真闹起来了不好看,被嚷出去我们不给赏金,以后就没人来了。 他嘴里的可不是实话,就这么放他走?穆凡尘不信元满没有听出来。 元满转问谷城说:谷小少爷觉得呢? 谷小少爷略微想了想说:真假参半。要是真在大街上嚷起来的,使者口音奇特,有印象的肯定不止这个人,可是这几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就这个人说出来了,他肯定撒谎了,可是他有点小聪明,说了个正是繁忙的时辰,却没有说地方。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8) 他也清楚说了地方元满他们会去看,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骗他们的,就露馅了,没有地点还有个好处,问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他可以说地方偏僻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可惜他忽略了一点,人啊,记住一件事情,总是先记住在哪里发生了什么的。 明明看到了却拖了这么久才来,怕是和他为什么说谎有点关系。 就是谷小少爷不清楚一点:他说的跛脚女人是谁? 就是六爷,六爷缺了一条小腿,装了义肢,所以对上了,人确实是六爷卖过来的,这个人确实也看到了使者,就是怎么看到的,在哪儿看到的没有说实话,所以,谷小少爷,麻烦你跟去看看,他住哪儿,后面,我们才好去请人啊。 谷小少爷明白了元满的意思,也没废话,直接追出去,跟上了那个年轻人。 早点回来。元满说了一声,眼看天色晚了,店小二开始掌灯,穆凡尘看着谷小少爷一瞬间跑的没影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问元满说:你觉得,我们这次又会遇到什么事情? 你希望遇到什么事情?元满反问。 不知道啊。穆凡尘一脸期待:我们这一路上一共也没去多少地方,去一个地方出一次事儿,我觉着吧,这次估计也不例外,你猜猜,这次下去,能扯出多少人来? 巧合罢了,平安无事的最好。 巧合啊?穆凡尘弯腰笑看着元满的眼睛:你信吗? 元满也同样报以笑脸,回问过去:你不信吗? 店小二抬着灯从两人身旁走,两人侧脸被灯光一照,由暗到明,再由明到暗,一瞬间的光亮从两人脸上掠过,分毫不让,眼睛里除了笑容,更多的 穆凡尘这边是试探,永州、金州,御影司都脱不了关系,再往前,他们出来也是御影司牵线搭桥,元满藏的这么好,要做什么他都不知道,恐成变数,再看看她这一双平静淡然的眼睛,穆凡尘觉得难以掌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这一路上多番试探,元满都能泰然处之,似乎自己是谁是什么样子,于她而言,根本无所谓,或者用句更贴切的话来说,这么久了,元满从未卸下过对他们的防备。 没错,他们,他们所有人,所以对元满来说,自己是谁,是什么样子根本不重要,因为不在乎,既然一开始打定的主意就是白首如新,变化,也就不重要了。 这一来一回,在元满这边,不过是四两拨千斤的礼貌罢了。 元满!人还没进门呢,洛潇潇由远及近的声音就跑过来了。 元满和穆凡尘收敛了情绪,元满摆出了迎接的姿态,刚转头就看到了洛潇潇和叶疏林由远及近的跑过来,神态明显不对,身后也没有跟着李博衍,元满迎过去,刚走进就闻到了不对劲,两个人身上都有很浓的腐臭味儿,这个味道元满可是太熟悉了,沉着脸问:发生了什么?李博衍呢? 人。洛潇潇喘着气说:好多死人! 叶疏林帮忙把话说全乎了:我们在后面山上,发现了一个尸坑,潇潇下去看了,不止有陈尸,还有不少新的,在坑里被雨水泡发了,身上不止有伤,还有药。 药?穆凡尘问:是指伤口的药吗? 不是。叶疏林面色怪异: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谷小少爷呢? 我让他做事去了。元满回答说。 那算了,不等他了,穆小侯爷你和我去拿火把。穆凡尘没有多话,和叶疏林跟小二要了些火把,灯笼什么的,元满让店小二帮忙,等谷小少爷回来了,就跟他说清楚他们的去向,让谷小少爷等他们回来,店小二满口答应,四个人就拿着这些东西一起上山去了。 店小二在门口堆着笑脸送走了他们,下一秒就将门关了起来,跑进了和他们相反的夜色里。 因为元满不能跑,也怕她爬山出什么事,为了能快点过去,元满是穆凡尘背上山的,元满手里抬着火把,穆凡尘背着元满,健步如飞,脚力竟一点没输叶疏林,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还没走近,那林人作呕的味道就弥漫开来了。 李博衍正把一具尸体捞起来放在地上,看见元满从穆凡尘背上下来,穆凡尘的气比叶疏林喘的还匀,忍不住调侃说:不错啊,你这个小侯爷也不算太废物。 哼。穆凡尘冷哼一声:那是自然。元满瞟了一眼他藏在身后微微发抖的手,当作没看到,还不等穆凡尘表现完,就被这个漫天的味道熏得干呕了一声,洛潇潇拿出薄荷膏来,让他们含在嘴里,抹在鼻下 。 准备完了,元满举着火把走过去问:什么情况。元满站在坑边往下看,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偶尔反出来的水光,什么都看不见。 李博衍伸手,元满把火把递给他,李博衍把火把往前面一扔,火把旋转着飞舞了几圈,几息之间就落进了水里,挣扎了几下熄灭了,也没照亮多久,可是足以让元满和穆凡尘看清楚坑里的情况。 密密麻麻,姿态各异的尸体躺在坑底,不少已经被泡得发白腐烂,皮肉脱落,有些还涨的跟蚕宝宝一样,五官扭曲凸起,令人作呕。 这个地方是今天洛潇潇采药的时候发现的,起初是味道太大,洛潇潇闻见了,就好奇找了过去,这场面洛潇潇可从来没见过,被吓了一跳就算了,还赔上了自己这一天的饭。 叶疏林和李博衍听到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过来的时候看见,叶疏林护住洛潇潇的眼睛就想带她走,毕竟哪里没有乱葬岗呢?可能风俗不一样,各地的乱葬岗都有些讲究吧。 还是洛潇潇眼尖,你猜她看到了什么? 她居然在那一堆尸体里发现了莲子?李博衍给她劈了一条长竹子,方便她翻动确认,这一翻,天哪,居然还不少?除了莲子还有不少死像怪异的人,而且洛潇潇还从这些强烈的腐臭味儿中捕捉到了一丝药味儿。 不淡,很浓,只是被腐臭味儿掩盖了而已,仔细分辨的话很明显,只是腐臭味儿太冲鼻,不会有人愿意闻的,很容易就会被掩盖掉。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的,洛潇潇请李博衍帮忙捞了具尸体上来,李博衍其人百无禁忌,就捞个尸体,于他而言根本就无所谓,李博衍蜻蜓点水直接悬空提了一具较为完整的尸体出来,这一来一回,不过只湿了一只鞋的鞋尖而已。 洛潇潇忍着恶心,果然在他身上发现了极为明显的药味,且这个药味儿不是浮在表面上的,是从他的皮肉里透出来的。 药人两个字立马在洛潇潇心里浮现出来,她在南疆的时候,听过,没见过,以药养人,以人做药,可治百病,能解百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洛潇潇将自己的猜测跟李博衍和叶疏林说了,两人都明白了这件事的不对劲,为了省时间,最后决定由李博衍留在这儿,多捞两具尸体上来,好有个对照,洛潇潇和叶疏林去把元满他们找过来,大家一起商量这件事怎么解决。 几人把火把灯笼全点上,围着捞上来的尸体放了一圈,李博衍一共捞上来五具,特意选的都是较为完整但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只有身上的药味儿了吧。 洛潇潇拿了一把小匕首,捅开尸体的肚子,肚子里的积液内脏留了一地,只觉得腐臭味更冲了,当然,药味儿也更浓郁了,洛潇潇偏开头缓了一下,深深吐了一口气才说:我就只听老人说过药人,没想到居然真的有。 这个不是药人。元满说:这世上是没有药人的。 没有吗?元满说这个不是药人,洛潇潇信,可是说没有,洛潇潇有点怀疑。 药人这种逆天而行的东西要是真的存在,是要遭天谴的,腥风血雨都是小的,怎么可能籍籍无名,不劳而获,谁不想要?要是真的有,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死在这种地方? 洛潇潇仔细想了一下,还想还真是,她只听南疆的老人说起过药人的作用,可是从没听他们说过谁是药人,或者药人的做法以及药人的故事。 那这些是怎么回事?洛潇潇问。 还记得吧?我说过莲子能活下来的很少。 叶疏林皱眉,他有预感,元满接下来要说的,有时一些恶心的啊臢事了。 莲子是一次次试出来的,其他的,也一样。 元满一说完,叶疏林心猛地一沉,他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洛潇潇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看来也是猜到了。 渊明最有名的,平民百姓知道的是药材,豪门望族知道的,是药丸。元满右手拇指中指一捏:各种各样的药丸,一粒小小的药丸,你想要它有什么用,就能有什么用,渊明安家的药丸,奇货可居,一粒千金,你们应该知道的吧? 穆凡尘,李博衍,叶疏林和谷城,一个个家世不俗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安家药丸,说不定还吃过呢。 你说,这药丸难道就那么好做,一次就能做出来不说,还能立马知道它的效果,那可真是太有本事了,可是有这个本事的人不多,又需要知道这个药的作用和疗效,你说,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叶疏林问:你是说安家用活人试药?如此草菅人命,他们怎么敢?转念想了想,不由自嘲,人呐,只要想,有什么不敢的? 唉!元满立马否认:我可没这么说,凡事都要讲证据的,几具荒郊野岭的无名尸,能证明什么啊? 确实,荒郊野岭的无名尸体,什么都证明不了,就连元满刚才说的话都只是猜测而已。 行了,放回去吧,白折腾这么久,这么多无名尸体,你们难不成还想一个个的给他们讨个公道?无人报案就是无事发生,走吧,回去了。 李博衍和穆凡尘两人动手将尸体推了回去,洛潇潇和叶疏林看着没动手,一脸的不忍,可是却也无能为力,下山的时候,情绪明显低落,一直走在后面,李博衍凑近叶疏林,拉着他故意拉开了一些距离,避开元满,悄声跟他说:想查吗?我帮你。 叶疏林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偏头轻笑了一声,李博衍看他笑了,自己也开心。 穆凡尘走在元满身旁,笑得了然于心:看来不是巧合啊。 元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穆凡尘接着说:你猜,这次又会出什么事? 小侯爷。元满看他反问道:既然你这么好奇,我想问问你,永州的时候,你挑了头,金州的时候,你收了尾,这次呢?你想如何? 点到为止是聪明人说话的智慧,短短的一句话,足够表明元满的立场和态度,元满确实足够敏锐,一直试探的穆凡尘反而觉得自己可笑了,转头想想,元满毕竟是御影司的人,他们盯了那么久,有些事情要是不知道那才奇怪,应该不会成为自己计划中的变数才对,既然她说到了安家 穆凡尘可不觉得是巧合。 御影司,到底知道了多少? 第102章 (8)安家 冬夜冷冽,今夜没有起风,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安家家大业大,暖炉烧得足,书房里又不知道点了多少蜡烛,亮如白昼,客来客栈的店小二跪在书房正中间,深冬时节,活生生热出了一身汗,抬手抹了一把,抬头看见安家老爷安则正坐在主位上,手里一个手炉,脚下踩着暖踏,手里面拿着一张穆凡尘他们贴出去的悬赏令,气定神闲的仔细端详,久久不开口。 再偏头往旁边看,安家大少爷安以洲正在旁边点着茶,抬起茶杯仔细看了看,一皱眉满眼嫌弃的随手扔进了旁边的木桶里,木桶里已经扔了不少了,茶盏自是不必说,安家用的最次的也足够他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就连那茶,店小二平常连看一眼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房里就他们三个,店小二跪在底下,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这两位爷,两人不开口,店小二只能老老实实等着。 你说那群人今天把钱给出去了?安则终于是开口了,随手把手里的画像放下,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佛珠。 是的,这么多天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把钱给出去。店小二生怕自己答慢了,急忙回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安以洲听到父亲开了口,放下手上的东西,坐了过去,恰好是在店小二的旁边,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店小二更不敢抬头了,要不是为了点赏银,这个地方,店小二还真不想来,默默咽了口口水,继续等着他们问话。 拿到钱的人是谁?他说了什么?安以洲靠在椅背上,眼睛往下扫,店小二连忙跪着转了个身说:是个年轻男人,听说话应该是渊明的,可是看着没印象,应该不常来客来,给了钱就抱着不撒手,面黄肌瘦,骨头比肉轻,想来是个下贱的,那个人说什么,他们要找的人是个跛脚女人拐来渊明的,还是个说话听不懂的货色,那些人问了时辰地方,那个人只说是未时,没说地方,其他的就没了。 安以洲听完看了一眼安则,安则闭目养神,转着手里的佛珠,安以洲回头说:知道了,下去吧,会有人带你去拿赏银的。 多谢安少爷,多谢安老爷,二位吉星高照,长寿平安。店小二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退了出去,打开门出去就看到了候在外面的管家,管家关好了门就领着人走了。 以洲啊?安则没睁开眼睛,开口问:你怎么看? 看来是下面那群人生了贼心了。六爷来的隐蔽,都是深夜才上门,人送到了的,基本就全关起来了,是见不到外人的,那个报信的,为了合理编了个白天,又说对了六爷和那个女人的特征,能见到的这两人的,就只能是下面那群贱胚子了。 嗯。安则睁开眼睛,把佛珠往手上一套:等下带过去让那个店小二认一认,川儿的满月酒就在后天了吧?给川儿攒点福报,留他个全尸吧。 是。安以洲答应下来,站起来给外面守着的护卫递了话,再进来坐下,犹豫了一下,问:父亲,那这个人我们还留吗? 既然答应了六爷,就留着吧,六爷不是在有几天就来了吗?等人来了,就把人还回去,顺便问问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画像上的女人,是刚入夏的时候,六爷送到安家手上的,说是这个女人是回然那边的,和六爷有点私仇,被六爷用点小把戏灭了门,就把人带了回来,想让安家帮忙惩戒惩戒,就是要手下留情,留一条命吊着,等差不多了,她还要把人接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该怎么做,安家也是清楚的,毕竟和六爷合作这么多年了,这点小忙,也是要帮的,动手的时候,也没手下留情,也没下死手,看着差不多了,就用药吊一吊。 那个女人是被迷晕送过来的,六爷一直在房间里等她醒了,她醒过来的时候,中原话听不懂的话嚷过一阵,听语气应该是在和六爷吵架,密室里人多声杂,说的什么都没太听清,再后来,六爷就给女人喂了哑药,来一次喂一次。 一直相安无事这么久,安则也一直没在意,直到这次,是个侯爷来找人了,这可就不对了,六爷不仁,就不能怪他们不义了。 那个女人醒了吗?悬赏令刚一贴出来,安则看到就觉得不对了,去看了那个女人,可惜,被折磨得昏死过去,正拿药养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89) 安则想着先看看情况,别搞错了,到时候和六爷这边找不自在,派了几波人去客来客栈套话,这几人也聪明,一个人一套说辞,天天换,也亏得客来客栈店小二机灵,看见了异常就来通风报信,今天可算是得了准信,他们手里的那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 现在就等那个女人醒过来来问话了,他倒想知道,六爷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安以洲回答说:孩儿今天去看了,还没醒,孩儿已经让他们想办法了,大概川儿满月酒之后,就行了。 那就好。安则盯着手里的佛珠,转着转着突然甩着在手上绕了一圈:这几日,城里有多少人去客来客栈。 能排上的,几乎都去了。 看来最近城里的百姓,过得很富裕啊,全都有空凑这种热闹,百姓安居乐业的,真好。安则将佛珠松开,又在手上转了起来。 安以洲心领神会,轻蔑的笑了一声,接着话说:对啊父亲,百姓安居乐业了,近来我们家的生意可不太好,药材大量囤积,快入不敷出了。 这样啊?安则一脸为难:那就明天立个牌子出去,说安家最近不收药材了,等库房里的用完了再说。 安以洲垂眸颔首:全凭父亲安排。 安家主人家这边富丽堂皇,另一边的可不是这个光景,十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一起挤在一个大通铺上,只能侧躺,连翻身都困难,房间里连盏油灯都没有,除了一个大通铺,就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椅子和一个破柜子,柜子里都没有什么东西,随便砌的墙,一到冬天就漏风,连安家最低等的下人房都不如。 这些人滚在一起裹在破破烂烂的棉被里面互相取暖,震天的呼噜声吵得人耳朵疼,陈老八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因为吵,是因为高兴,一想到今天就去说了两句话,就能白得一袋银子,他就高兴得笑出声来,真不枉他请了一天工。 他笑的声音太大,吵醒了睡他旁边的人,那人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的看了陈老八一眼,直冒火,锤了他一下:陈老八你病傻了吧?笑成这个样子,今天看了大夫,没把大夫吓死? 呸呸呸!胡说八道,老子好着呢!老子发达了你知道吧?算了,老子有钱了,不和你们这些穷光蛋计较!陈老八一想到自己的银子,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上等人了,觉得自己做为上等人要大方,不和这些下等人计较。 呵呵。那人嘲笑他:我看你是真傻了,多大的病啊?还非得去看大夫,还嫌自己不够穷的。 陈老八刚想反驳,他们的房门就被打开了,管家提着个灯笼,捂着鼻子进来,四处看了看,提了几脚桌子,闹醒了一些人,吩咐说:全都穿好衣服出来。说完就出去了。 醒了的人不敢怠慢,急忙叫醒还在睡着的,胡乱把衣服一套就出去了,出去了看到管家领着八个护院站在院里,有四个护院抬着棍子,有四个护院抬着火把,管家身边还站着个没见过的。 等他们全出去站好了,管家对着带过来的店小二说:去看看吧,是谁。 店小二过去一个个仔细看过去,到了陈老八眼前一亮,指着他说:就是他! 还不等陈老八反应过来,管家一挥手,两个护院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就开始搜身,另外两个进了他们房里,众人一脸懵,陈老八也在哭喊挣扎着说自己冤枉,管家冷眼看着他吵闹,无动于衷,最后护院从陈老八的裤|裆里摸出来了一个钱袋,一打开全是银子。 店小二一看见这个钱袋就大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人赃俱获,管家对店小二说:行了,这里没你事了,走吧。店小二忙不迭道谢,接着就被一个护院给领出去了。 陈老八一看到那个钱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那个破地方,哪有藏钱的地儿,还不是只有身上最安全,他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小喽啰,不会被发现的,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这时候陈老八才知道怕了,膝盖一软直直的跪下来:安管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我今后一定死心塌地!绝不再犯了! 陈老八嘴里的求饶声还没停,管家退到一边,示意说:动手吧。 四个护院得了令,一脚踏翻陈老八,棍棒就像是雨点般落了下来,陈老八忍不住哀嚎,纵使这样还不忘求饶,只是这声音是越来越弱了。 安管家开口说:老爷仁慈,为了孙少爷给你留个全尸,在场的都好好瞧着,既然买了身了,就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不该说的话,不该见的人,自己有些分寸,不要贪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就弄丢了自己的姓名,不值当。 陈老八这时候已经是摊烂泥铺在地上了,只时不时的呜咽几声,皮开肉绽,连骨头都能瞧见,各种地方出来的血流了一地,这场面,愣是把几个大老爷们吓出了一声冷汗。 等陈老八没了生气,探了鼻息,摸了脉搏,确定人是已经凉透了,管家说:今晚就让他再陪你们一晚,有什么送别的话好好说,到了明天,该怎么做,也这么久了,应该晓得吧? 众人急忙应承,管家满意的点点头,领着护院走了,其他人都嫌晦气,逃似的跑了回去,就刚才和陈老八说话的老杨,于心不忍的看了一眼。 这就是他说的发财啊?那有名赚,也要有命花啊?啧啧啧。 老杨也就是惋惜一声,这一眼看完了,也跑回去睡觉去了,谁还管这具尸体啊? 谷小少爷回来之后是已经沐浴过后,元满他们才回来的,一进门谷小少爷就问元满他们去哪了,元满很清楚,要是跟谷小少爷先说了他们这边的事,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于是说:这个事儿,等下让叶疏林跟你说吧,你先说说你这边。 叶疏林明白元满的意思,就顺着说:是啊,谷小少爷你先说说你这边吧。 谷城也没有多想,就说:我跟着那个人去了安家。 安家?这个元满倒是没想到。 对,他是从安家后门进去的,我特意绕去大门确定了,安家守卫很多,有几个很厉害,我跟进不去,就只跟到了后门口,在后门我还见到了一个人。 谁?看来是谷小少爷认识的。 谷小少爷压低了声音:客来客栈的店小二。 店小二? 嗯。谷城点头:他进去了一段时候,后来出来的时候喜笑颜开,出了门还摸着胸口笑,我故意慢了他一点回来,他看到我就跟我说了你们离开的事。 好家伙,这通风报信的太明显了,完全就是冲着他们去的,也是他们疏忽了,忘记防着点店小二,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去说了些什么,可是也是因祸得福,至少知道了安家很在意这件事情,可是为什么呢? 叶疏林提出疑问说:难道安家知道使者的事情?不然安家的人怎么会知道还来拿赏金? 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穆凡尘提出另一个问题,想了想自己回答说:你们说,会不会使者就是被六爷卖到安家手上的? 没错,这个理由解释得通,叶疏林又问:安家买这么多人做什么呢? 洛潇潇灵光一现:试药! 众人面色一变,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就谷小少爷一个人一脸懵:什么试药? 元满在一边听着,觉得有些头疼,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元满渐渐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说:你们继续聊,我先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来找我。说完就回房间去了。 叶疏林答应了一声,就继续跟谷城说着他们刚才发现的事情,穆凡尘看着元满离开,问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金州元满晕过一次,精神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发现了。洛潇潇满脸担心的说: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了,身上也越来越凉了,我上次不小心碰到,都被吓到了,怕元满多想就没说。这个穆凡尘今天背她的时候也发现了。 叶疏林和谷城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永州和金州的时候他们哪天不比今天晚,哪天不比现在累,通宵也是有的,但从没见过元满喊累,今天才哪到哪啊? 李博衍摆摆手说:正常,她身体里有偷生,该吐了血,不得伤元气啊?补补就回来了。 真的?洛潇潇表示很怀疑。 真的。李博衍一脸不耐烦的说:又不是第一次,我骗你干嘛? 穆凡尘看了李博衍一眼,看见了他满眼的坚定诚恳。 想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这些人里,最熟悉和最了解元满的就是李博衍,再鉴于李博衍这个人的品性,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是真的了,知道元满没事,大家也就放心了。 谷小少爷也就接着问刚才的问题了:什么试药? 第103章 (9)线索 第二天一早,谷小少爷说想去看看那个弃尸坑,叶疏林带着他去,李博衍也要跟着,穆凡尘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还要去参加别人满月酒这个事情,准备去备贺礼,眼看人手不够,元满就索性把盘问线索的事情停了一天。 穆凡尘拽着元满顶着冷风吹了一天,总算是选了一个玉雕的平安锁出来,价钱贵到离谱,元满听了就开始还价,元满杀价太凶,凶得穆凡尘目瞪口呆,一直不差钱的穆凡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觉得实在是丢脸,一直在拽元满。 元满不理他,一直在讲价,讲到最后,掌柜的都不想做这个生意了,店里的客人全往这边看了,穆凡尘都想跑了,元满才给了钱,最后给的价格也是让穆凡尘目瞪口呆,直接就杀了一半。 穆凡尘都不知道是该先佩服元满,还是先丢人了。 回去之后就把穆凡尘值钱的东西全搜刮出来想拿去换钱,穆凡尘一直在耍赖,元满头疼的厉害,事情作罢,休息去了。 穆凡尘卖乖讨好的把她送回房里,洛潇潇正在屋子里捣鼓她采回来的那些药,元满进了门直接合衣躺在了床上,穆凡尘自己一个人无聊,就坐下来看着洛潇潇弄药,元满从金州出来以后,就睡得沉,只要睡着了,不论做什么也吵不醒,所以也不用怕会打扰到她,洛潇潇瓶瓶罐罐的放了一桌子,平常穆凡尘居然没发现洛潇潇那个小药包能装这么多东西。 这个看看,那个问问,能碰的洛潇潇不拦,不能碰的穆凡尘叫了就住手,看到了一个竹编的小篓子,严严实实的盖着,大概有洛潇潇拳头那么大,整个桌上就这一个,十分显眼,穆凡尘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被洛潇潇劈手夺下,一边检查是否有松动,一边说:这是杀人蜂,里面放了腰,这会儿睡着呢,你要打开盖子,它们就醒了,我们就完了。 你带这东西做什么? 保命啊。检查了完好无损,洛潇潇把竹篓收起来说:保命啊,我又没有功夫,总要想点法子吧?你看我们这一路,多危险啊。 洛潇潇说的没错,出门在外,人心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洛潇潇继续忙活手上的活:小侯爷,那东西买到了吗? 穆凡尘拿出一个织锦匣子放在桌上:喏。洛潇潇在围裙上擦擦手,伸手拿过来打开,这翡翠油润通透,成色均匀,微微透了些绿,成色好,水头足,棉点少,无瑕疵,纵使洛潇潇不太懂翡翠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好货色:这不便宜吧? 挺便宜的。这是实话,穆凡尘确实觉得还好,好东西见多了,这种品次的也就不够看了,可想起元满杀价时的样子,和付账时瞪他的一眼,再看了眼摊在床上的元满,改口说:其实也不便宜了,这个品相好,能这个价钱拿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哦。好忽悠的洛潇潇很相信穆凡尘说的话。 咕咕咕。 一声鸽子叫从窗口传来,两人一起转头,洛潇潇站起来捉住鸽子,取下鸽子腿上的信之后就把鸽子放了,等拿着信再坐回去,穆凡尘皱眉看着她,洛潇潇神色有些不自然,有些心虚的说:你别这样看着我。 孟澄裕的? 嗯。洛潇潇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熟了的元满:你别告诉元满。元满不喜欢自己和孟澄裕来往,洛潇潇取信寄信的时候都是躲着她的。 潇潇。穆凡尘语重心长的说:孟澄裕其人,我太了解了,自私冷血,面热心冷,不是良配。穆凡尘以前是装傻,又不是真傻,孟澄裕的那些手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喜欢孟澄裕,但是又欣赏他,孟澄裕虽然手段卑劣,但是目的明确,有识人之才用人之度,就是情感淡漠,只讲得失,不论人情。 好也好,坏也坏,穆凡尘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看不起他,估计等不久之后,可能自己做得,比他狠。 孟澄裕拥有上位者的威严,能力足够站在高位,却不是一个好丈夫,不,于洛潇潇而言,他是太子,不是丈夫,洛潇潇要是陷进去,一辈子也就到头了。 洛潇潇握着手里的信低着头不说话,穆凡尘见她没反应,换了个问法:你为何喜欢他?这是穆凡尘最想不通的。 论长相,不是穆凡尘自夸,孟澄裕比不过他,更别说叶疏林和李博衍,要论性情,恶劣如顾修谨都要比他强上几分,更何况,洛潇潇也没见过孟澄裕几面,两人还是一直靠属性来往,若说是地位,穆凡尘不信,要是地位,洛潇潇从未讨好过自己和顾修谨,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凭洛潇潇的样貌,耍点小手段,她什么王公爵府进不了?最后,也就只有穆凡尘最担心的一点了 你可别跟我说是因为你爱他? 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穆凡尘更愿意她是贪图名利。 穆凡尘这话一说完,洛潇潇抬眼看了他一眼,看见穆凡尘盯着自己,心虚的眼珠子四处乱转,立刻就把头低下了,穆凡尘心里咯噔一下,有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啧,怎么就非得是这个呢? 穆凡尘现在撑着额头看着洛潇潇黑乎乎的发顶,搜肠刮肚的想要怎么劝她,说实话,这可有点难住穆凡尘了,还不等他想出来,门就响了,门外传来叶疏林的声音:潇潇,你在吗?小侯爷和元满回来了吗? 声音有些急切,洛潇潇抬头和穆凡尘对视一眼,穆凡尘就站起来开门去了,一开门就看到脸色不对的叶疏林和他身后一脸凝重的谷小少爷和李博衍,穆凡尘问:怎么了? 进去说。叶疏林一边进去,一边问:元满呢? 穆凡尘下巴一抬:睡着呢。 叫醒她吧,有大事儿。 洛潇潇站起来去叫元满,叶疏林和谷小少爷进了房间,李博衍没有进门,一闪身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幸亏元满没有起床气,洛潇潇推了几下就醒了,元满起床的时候咳了几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缓了缓嗓子里的干痒,抬眼扫了一圈,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才问:出什么事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0) 见人来齐了,叶疏林才说:昨天说见过使者的那个人,死了。 穆凡尘略一想想,猜测说:你们不会在弃尸坑看见他的尸体了吧? 谷小少爷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今天叶疏林和李博衍把他领去弃尸坑那里,那个人的尸体就被扔在最上面,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把尸体捞上来一看,基本可以确定是被打死的了,身上的皮肉全烂了。 有人通风报信。比起陈老八的死,更让叶疏林在意的是这点:你们还记得,谷小少爷说过,看见客来的店小二在安家进出的事情吗? 店小二见过那个人,那个人是安家的人,店小二也去过安家,并且安家在第二天就处理了这个送来线索的人,其中有什么关联,已经很明了了。 叶疏林说:我让李博衍在外面守着,要是有人偷听,就把人抓了。 看来安家确实有使者的线索。穆凡尘转头问元满:元满,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元满从坐下就没说话,一直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听到穆凡尘问自己,也没睁眼,闭着眼睛问:现在我们知道些什么? 洛潇潇:那个人确实见过回然使者。 谷小少爷:客来客栈的店小二把那个人来见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安家。 叶疏林:那个人的安家的下人,安家杀人灭口,应该是在安家见到的使者。 李博衍:安家肯定知道使者的事情,并且有意隐瞒。 嗯。元满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现在就只知道这些事情啊。 还有。穆凡尘补充说:那个弃尸坑就是安家的。既然那个人是安家的下人,人又是在安家死的,那么不辞辛劳的把人丢去那里,说明已然是习惯了。 所以。穆凡尘的语气变得微妙起来:安家确实在拿活人试药。 本来以为这是早就想到的事情,不会再有多惊讶,可现在证据摆了出来,还是忍不住心颤了一下,活人试药,何其残忍,几个初入江湖的小嫩芽,说不出话了。 这一路走下来,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一件比一件肮脏,谷小少爷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前二十年是不是都活在一个美妙的幻梦里,现在梦醒了,这才是现实,不然又怎么会记忆如此刻骨,谷小少爷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里人,想到了谷珺说的那些话,安家的药,他见过也吃过,家里人买的时候是否知道这背后的故事?是不知道还是觉得不重要?踩过别人血肉的自己,真的能算得上正义吗? 真是视人命如同草芥啊。 叶疏林又想起了金州山洞的尸骸,不知道这次这些人又有多少是为了半贯钱贩卖了自己的性命,午夜梦回,叶疏林躺在床上总在想,真的有那么活不下去,真的有那么痛苦吗?叶疏林同情他们,怜悯他们,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不解他们的自暴自弃,权势的贪念确实可怕,可懦弱者的屈服难道就不可悲吗? 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舍弃了,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呢? 李博衍却没什么感慨,这世上,个人各司其职,总有自己的价值,这些人的价值就是为了最后能出现一份完美的药丸,不比他们蝼蚁般的苟活更有价值吗? 不论目的,不论结果,不对就是不对,这是洛潇潇的想法,从未改变,你的意愿凭什么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行,既然都知道,那就快点吧。元满打了一个哈欠,看着精神头确实不好:使者在他们手上,指不定出什么事呢,既然有了线索,明天就停了悬赏,李博衍你明天和穆小侯爷去安家参加满月酒,叶疏林和谷小少爷你们两个去弃尸坑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回然的东西,没有的话,就守着,看看能不能做实安家的归属,潇潇你去安家的店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元满三言两语下去,就把几个人的任务分配好了,谁都没有什么意见,就是 那你呢?穆凡尘问。 我累了,想要休息。元满这话说的,简直不要太理直气壮:记着,动作快些,快点找到使者。 这话叶疏林是赞同的:对,要是找到使者,就能给安家定罪了。 元满轻笑,笑的是这路走过来,叶疏林还是这么天真:安家这么多年的买卖,你真以为,我们是第一个知道的? 什么意思? 嗯怎么说呢?元满单手撑着额头,双眼微闭,看着像是因为努力的想这个问题想的累极了:庙堂之高听不见江湖之远,民声民意都是别人说的,渊明可是个好地方,出了不少政|绩斐然,百姓歌颂,一路高升的好官。 第104章 (10)怪怪的 元满今天难得的没有早起,谷小少爷他们出门的时候,店小二一人发了一个馒头给他们做早饭,说是元满吩咐的,几人也没在意,啃完馒头就各自忙去了。 李博衍和穆凡尘去吃席,时辰还早,免不了一番梳妆打扮,叶疏林,洛潇潇和谷小少爷先出了门,怕回不来吃午饭,叶疏林和谷小少爷打算买点吃的带着去。 往街上一走,就看见不少挑着扁担,推着车的人苦兮兮的扎堆站着,一抬头,聚了人的门口上,写着安家药坊四个大字,安家药坊本来就大,其他店面在它的衬托下,都显得寒酸的有点可怜。 叶疏林几个眼神一撞,贱兮兮的就凑热闹去了,走近就看见安家药坊的门口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既今日起,安家药坊暂不收任何药材。 这阵仗看着还不小,叶疏林觉得他们半个城的人都快到了吧?这全是来卖药的? 足足占了半条街的药材就这样用大大小小的框子,箱子装着,还有些散户,背了个背篓就过来了,从衣衫满是补丁的农家到衣着富贵的商贾都有,看着都不像是能凑到一起的人,偏偏确确实实是来上赶着做买卖的。 这些人运过来的药材,叶疏林粗粗的看了一眼,又瞄了一眼安家药坊,这么多药材,安家药坊放得下吗? 一个衣着还算富贵的人上前和安家药坊的管事说:老管事,咱们也算是老人了,这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老管事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说:哎,这不是没办法吗?老爷仁厚,这些年不论谁求上来了,能帮的都会帮一把,可是毕竟我们安家也是小门小户,自不量力的收多了药材,又是小本生意,已经入不敷出了,所以烦请各位通融通融,另寻别处吧。 显然这一番说辞并不能说服众人,在底下等着的有人急了,问说:那何时才收呢? 这个,老朽可就不知道了。 不行啊,要是过了冬,反了潮,这些药材就全废了呀! 这样啊,那确实是大问题,您要快去找到别的买家才是啊。 那人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老管事笑嘻嘻的打断了:话既然说清楚了,各位心里有杆秤,别的老朽不说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伙儿现今不都有了新营生了吗?上下嘴皮子一动,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里进,那大排长龙的,科比咱们今天这儿热闹多了,老朽祝各位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咱们等会儿还要开门做生意,各位就别在这儿耗着了,都散了吧。 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就回去了,想追进去的人全被挡在了门外,话说的体面,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搪塞,安家怎么会缺生意呢?可是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无可奈何。 有个脾气暴的,也只能背回自己的药筐,小声嘟囔一句:要不要全凭你一句话,逗我们玩呗。 这个人洛潇潇认出来了,忍不住嘲笑了句:这个人今天倒是怂了,那天官府的满大街找人,他还指着人家鼻子骂呢,真是欺软怕硬。 洛潇潇无心的一句话,说得谷小少爷心底起了疑惑:官差算软吗? 洛潇潇转念一想,是哦,官府的人都敢骂,见了安家的人就怂了,难不成安家比官府还厉害?洛潇潇看着谷城,显然对方和她是一样的想法,洛潇潇皱皱鼻子呼鼻子气,渊明真的好奇怪哦。 比起官差算不算软这事,刚才那个管家嘴里说的,倒是十分让谷小少爷在意,问叶疏林说:他好像在说我们。 叶疏林点点头,他也听出来,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也打到了点上,仔细想想,安家这个告示偏偏是在他们得到线索之后出来的,再加上那个管家说的那些话,与其说的警告,更像是惩戒。 可是叶疏林不明白,渊明的药坊这么多,就安家一家不收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是安家霸道,让渊明的药坊都不收,渊明的药材这么有名气,照样可以卖得出去啊。 既然不明白,那就弄清楚,叶疏林本着求知精神,拍拍洛潇潇,一个眼神过去,洛潇潇就懂了,洛潇潇也机灵,特意选了一个看着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过去,先是帮忙扶了扁担才开口说:老人家,我看你这些药材,品相挺好的,我刚好需要,你要不介意,就把这些全卖给我,如何? 这老人一看,过来的是个水灵灵的女娃娃,再加上洛潇潇长得也讨喜,老人家送着心放下扁担说:真的?太好了!本来还愁云满面的老人家一下子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忙不迭的弯腰找麻袋来装药材。 老人家,您给个价钱吧。洛潇潇一边伸手拿着钱袋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看您这些药材都挺好的,何必非在这一家药坊耗着呢?去别家不就好了,还是说他家给的价钱实惠些呀? 洛潇潇话刚问出口,老人家手上一顿,抬头看了眼洛潇潇,猛的低头,收了东西,挑了扁担就转身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不卖了,你走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洛潇潇一个猝不及防,这情形叶疏林也没想到,刚想追上去,就被谷城拦住了,凑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你看旁边。 叶疏林往旁边扫了一圈,不止是安家药坊守门的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就连身边刚被拒绝的人都盯着他们看,一个个满含防备,有种毒蛇盯上猎物的压迫感,冰冷而粘腻,吓得洛潇潇索回了两人身边。 那个老人不光是不想说,更多的还是不敢说吧。 先走吧。叶疏林看这情形不太对劲儿,打算叫上他们先撤。 可是洛潇潇犹豫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安家药坊,有点不愿意:元满让我去安家药坊里看看,我还没去呢。 怎么就这么听元满的话呢?叶疏林直接问:你看你现在去有什么用? 洛潇潇有些丧气,确实,自己刚才问话的时候被安家的人看见了,他们现在肯定起了防心,自己再去也没什么用了嗯?不对啊,洛潇潇看着叶疏林:那你刚才还叫我去问。 元满没有露过面,到时候叫她来就行了,说不定还能多问出点东西。叶疏林好像没有听到洛潇潇说的话,直接安排了三个人接下来的去向:走,你和我们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洛潇潇也是好骗,还就真乖乖跟着他们走了。 这边穆凡尘喝李博衍磨磨蹭蹭半晌,拖沓到元满都开始烦他们了,两人终于是拾缀好准备出门了。 穆凡尘选了半天,愣是找不到元满给自己买的那身玄色错金线的锦袍,没办法,最后翻出了一身另一身穿上,这身含蓄不张扬,虽然没有那身贵气,但是也不算失了身份。 本来他对自己这身还挺满意的,直到看到李博衍红衣金冠的出来..............后悔没再找找那身衣服了。 李博衍这一身说不出的张扬,再配上那张脸,穆凡尘恨不得拿个幕篱给他套上,太扎眼了,他们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好太打眼,可是李博衍不愿意换,元满也说没事,穆凡尘犟不过他,两人就只能这么出门了。 说是李博衍最不听人话,但穆凡尘也理解为什么元满会要他和自己一起来。 两人一路到了安家府宅的门口,那叫一个张灯结彩,前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大件小件的礼前前后后的往里搬,穆凡尘看着安家这高门大户,真是比起陵安的王孙贵族说不遑多让那是客气了,显是更胜一筹。 安家的大门恢弘大气,压迫感十足,像一尊古朴而厚重,看着总觉得不舒服,像是有一种威慑在里头,像是压着你的脖子告诉你,你的渺小与无知,压住你那不合时宜想要挣扎反抗的心思。 渊明这种山高路远的地方,居然有这样的财力,这安家人还挺厉害。 只是比起安家人的财力,穆凡尘更笑今日这顿满月酒,知府儿子的满月酒在媳妇的娘家办?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知府大人是上门女婿呢。 李博衍的心思没有像穆凡尘一样九曲十八弯的绕一圈,只想着直奔主题,看了看安家门口守着的六个人,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一路走过来,发现围着安家一圈,一棵高大的树木都没有,视野十分开阔,反而是安家府里有高处的哨位,全都配了弩。 难怪那天谷小少爷跟过来就只能跟到门口,就安家这个防卫,不论是想偷偷潜进去,还是硬闯,都是有些难度的。 李博衍把自己发现的跟穆凡尘说了,最后还加了一句:外面就防得这么严实,里面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有几成的把握不让人发现?穆凡尘问。 这才是李博衍今天跟来的目的,安家太奇怪,需要进到里面看看有什么猫腻。 十成。李博衍话是嚣张,可是语气平常,平常的让穆凡尘觉得他在说大话,一脸的不相信:就穿成这样? 李博衍脑袋一扬,偏头看他,这样子好像在说怎么?不行? 行行行,穆凡尘败下阵来,总归自己是管不住他的,以防万一,穆凡尘说:要是被发现了,记得带上我一起跑啊。说真的,穆凡尘不觉得李博衍会被抓住,毕竟实力在这里,穆凡尘是不得不服的,可是就他这一身,不被发现可太难了,除非那些人全瞎了。 他就是担心吧,这个人跑了不带自己,毕竟有叶疏林的前车之鉴,叶疏林他都不管,穆凡尘就希望他能良心发现,毕竟李博衍是自己带进去的,要是被发现了,穆凡尘也不傻,他明白自己侯爷这个身份得有人认那才是块宝,要是没人认,怕比草都不值钱。 要是真出了什么纰漏,又要多费一番周折,就怕来不及,要是对不上,那可就糟了,可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穆凡尘看着李博衍有些头疼,为什么他们这些人里唯一能做这件事的,偏偏是个他最控制不了的人呢? 穆凡尘面上不显,李博衍当然也不就不知道他心里的算计考量,只觉得他杞人忧天加看不上自己,他不会真以为自己当上这个御影司右使真的只是靠老妖怪吧? 李博衍懒得和他废话,先抬脚往安家走,穆凡尘随后跟上,满心想着的都是接接下来应该走的步子。 两人交了请帖贺礼进了安家入了席,穆凡尘看了安家大门就知道,这安家府内定是不会让他失望的,可这一进来才发现,安家府内竟没有像大门一样做足了气势,反而简朴高雅,有那么一股子文人风骨的味道,这倒是让穆凡尘没有想到了。 李博衍这一路走过来,看见安家护院极多,五人为一队,在院子里巡逻,李博衍留心了一下,他们路过的地方有限,李博衍不确定有多少支队伍,只大概根据他们的巡逻方向,大致猜了一下他们的巡逻方式,至于是不是,等下去探探就明白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1) 李博衍沉默不语,眼睛看着前面,没有乱飘,怡然自得的样子,比穆凡尘还要显得随意些,但余光所及,尽数牢记,心里给自己绘了张图,全是一路上得到的信息,老妖怪教的,办事的时候,要是你的意图被人看出来,那就离死不远了。 李博衍想些什么,穆凡尘不知道,看着他这副轻松随意的样子,穆凡尘心里有些怀疑,可想想自己了解到的那些事情,暗自给自己定了神,让自己静下心来,要是这次不成,他就只能来狠的了。 两人到了地方,看着别人相谈甚欢的寒暄,自己这么一言不发的坐着,显得格格不入了,穆凡尘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上面也唱上两句,就看到贺终朝就掬着笑过来了,虽然贺终朝人是走在前面,可是他是走在前面,是引路的,为安家两父子引路。 穆凡尘真是觉得太有意思了,贺终朝对他这老岳家,都不好说是尊重谦卑还是阿谀奉承了。 第105章 (11)分头行动 也不知道安则是不是也发觉了这样不太妥贴,等到了穆凡尘跟前倒是给足了贺终朝面子:贺大人说是有位贵人莅临陋宅,老朽非要缠着他谢过贵人不弃,若是扰了您吃席的兴致,还望您海涵。 您这是哪里话,本候一个闲人,也亏得你们挂念,能来沾沾喜气,开心还来不及,说什么扰不扰的。穆凡尘端起了架势,温和有礼的回应说。 贺终朝及时插话:父亲,这是威武候穆凡尘穆侯爷,穆侯爷,这是下官的岳丈,安则,这是拙荆的哥哥,安以洲。 穆侯爷难怪如此一表人材,原来是穆得己将军的后人,果然,虎父无犬子,今日一见,方知穆得己将军气盖项羽之姿并非夸大其词。 哦?穆凡尘来了兴趣:安老爷认识我爹? 安得己将军大靖谁人不识?安则抚掌大笑:将军高义,敬仰之人犹如过江之鲤,就是我认识将军,将军不晓得我罢了。 安则这一番话成功逗笑了穆凡尘,在场的四人皆仰天大笑,看起来好不欢愉,李博衍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只觉烦闷,穆得已戎马半生,所向披靡,要不是死的早,险些就成了战神,这人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果然就是像老妖怪说的,要想自己舒服些,就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因两只脚走路的可不一定都是人,虽然司空见惯,李博衍也了悟了这个道理,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李博衍还是没办法强迫自己学会。 安老爷风趣大度,家父若是有幸相识,二位定能成知己,只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罢了。穆凡尘前言把氛围拉下来,后面就接了抬了上去:大喜的日子,便不说往昔,小孙少爷今后那可是前程无量,今儿个上门的人多,你们也辛苦,本候也就不留着你们主人家说话了,不必拘谨,本候客随主便,该怎么着怎么着就好。 侯爷是大福之人,既然您都发话了,那我家外孙就全当是借了侯爷的光了,若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侯爷赏个面子,私下里提点才是。穆凡尘既然赶了人,安则他们也就不好留了,寒暄几句,全了礼数,便做告辞状。 穆凡尘一抬手,侧身给了一个手势:客气了。 待安则三人去了别桌寒暄,穆凡尘坐下笑问李博衍:看出来了么? 看出来什么?李博衍心思没放在他们这群人身上,一直在观察着这场宴席上护卫,三人一组,至少十组,前前后后的巡逻,防得还挺严实,哪像是一般富人家的架势。 穆凡尘看了一眼李博衍,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换了个话说:怎么样?有把握吗? 可以。李博衍点头:你在这儿好好等我啊。 穆凡尘:............哄孩子呢? 李博衍招手唤来了一个下人,说是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下人得令领着李博衍就走了,李博衍才动身出了宴客厅,就有候在一旁的仆人找到了安以洲,悄悄递了话就退下了。 等安则寒暄完抽身,安以洲才告诉他说:父亲,和后也一起来的人离了席,已经派人去跟着了。 安则面上仍是喜笑颜开的样子,只微微点了头算是回应,和侯爷一起来就算了,还能摆这么大的派头,侯爷不但不恼他,还随着他,想必是个大人物。 还有就是家里那个短命的下贱胚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人引到家里来,多派些人看着总是不会错的。 李博衍跟着下人去了茅房,果然,大户人家的茅房都是隔开的一个个房间,李博衍现实看了看日头,算了算时辰,跟来的仆人本来想进去服侍,可是被李博衍拒绝了,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自己单独进去,茅房里香薰流水一应俱全,李博衍就在里面站了一会儿,临出去前,故意捞了后衣角浸了一块水渍就出去了。 候着的仆人见他出来先是行了礼,再接着做了一个手势让李博衍先请,李博衍没走几步,仆人就跟上来低声说:奴才粗笨,让贵客衣裳污了一块,老爷给贵客备了衣裳,贵客若不嫌弃,奴才领公子去换一下吧。 我竟没注意。李博衍点头:也好,带路吧。 换衣服的地方离得不远,穿了一条长廊就到了,李博衍进去后,仆人取了衣裳拿给里间的李博衍,李博衍把自己的外裳脱下来换好了衣裳出来,仆人询问过后,记下李博衍的住处,就把衣裳交给了此处的下人。 李博衍趁着下人在说话,自己就晃出了门,四下看看,正打算走,就被赶来的仆人叫住了:贵客想去哪儿?奴才可以为您领路。 既然来了主人家哪有乱逛的道理,走吧,回去了,该开席了。李博衍这话说给悄悄跟来的人听的,难不成自己被人发现了?不对,不至于,自己什么都没做,安家的人不至于这么厉害,可是该说的还是要多句嘴的。 下人领着李博衍回了席上,穆凡尘看他回来了,算算时辰,他去的时辰也不短,这是完事了?怎么还换了身衣服?凑过去压着声音问:怎么样? 就方便一下能怎么样?李博衍莫名其妙,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穆凡尘问的是什么,看着他,一脸的嫌弃:你不会以为,我这个时候下手吧? 穆凡尘没说话,可是李博衍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的,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所图是吧? 穆凡尘明白了,现在的李博衍就是来踩个点的,不免有些失望:一直说的那么厉害,我还真以为你能出神入化,如入无人之境呢。 李博衍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求稳妥也不是不行。 别!还是稳妥些的好。就李博衍这个性格,穆凡尘还真害怕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这祖宗不好说话,能拴他的绳又不在,别到时候一个不高兴直接闹一场,他可兜不了这个祸事。 他们不傻,有人跟着。李博衍抬起酒杯遮住了嘴,穆凡尘听了就明白了:打草惊蛇了? 不知道。李博衍放下杯子,挑眉耸肩:不过无所谓。或者对于李博衍来说,看守的人越多越好。 李博衍如此自信,穆凡尘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现在宴席上人多眼杂的,再加上有人盯着他们,穆凡尘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两个人老老实实的仿佛真的是来吃席的,李博衍胃口好到令穆凡尘震惊的程度,但该说不说,安家的席面确实不错,安家的孩子也可爱,小小的一团,说是叫贺九川,是个好名字。 穆凡尘和李博衍这么老实,安泽和安以洲也是很意外的,可是同时也放下心来,没有动作,说明还没把找到这里来。 这一场周岁宴就这么和谐融洽的散了场,穆凡尘和李博衍是差不多戌时一刻回到客栈的,两人前脚刚踏进客栈,就看到了等在大厅里的谷城,叶疏林和洛潇潇,三人围着张桌子,神情哀怨而狰狞的看着他们中的穆凡尘。 李博衍很有自觉,顺着视线看过来,就乖乖朝一边挪走了。 穆凡尘一头雾水,自己这不才刚回来吗?这是怎么了?拉起个笑脸:发生什么事了吗? 穆小侯爷你知不知道。洛潇潇说:我们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 穆凡尘:?那就去吃啊,跟他说有什么用? 叶疏林:而且我们上山下山的累了一天,结果。 穆凡尘:?什么呀? 没有肉吃。谷小少爷接上。 穆凡尘:?这都什么跟什么? 洛潇潇终于是坐不住了,一下站起来窜到穆凡尘面前指责他说:穆小侯爷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把我们的钱去哪去买玉佩了呢?我们都没钱吃饭了,你知道我们今天累了一天回来却只能吃阳春面有多难过吗? 连个配菜都没有。叶疏林加上一句。 就是,连个配菜都没有。洛潇潇气呼呼的说。 洛潇潇说完,谷城接上:衣裳也没了。 衣裳?穆凡尘迷茫了,怎么还有衣裳的事情。 好点的衣裳全被拿去换钱了。叶疏林解释说。 穆凡尘懂了,难怪自己今天一直找不到衣裳,搞半天是因为这样,穆凡尘懂了,眉头一压:元满说的? 嗯。洛潇潇点头。 元满。穆凡尘咬牙切齿的把这两个字在牙齿间磨了一遍,怎么可能没钱?那天结账的时候他看到了,明明还有不少,元满这分明就是不满自己买了这么贵的东西,故意让他引发众怒让大家一起来指责他,给他玩阴的啊。 这儿呢。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倒是成功把在楼上看热闹的元满给叫出来了,元满探出半个身子冲他们招招手:上来吧。 穆凡尘看了眼店小二忍下了这口气,脸色阴沉沉的上了楼,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把门一关,元满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太阳穴:说吧,今天都有什么发现。 叶疏林把今天在安家药坊门前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元满听完轻笑一声:得,不用纠结了,安家不打自招,使者确实在他们手上。 什么意思?叶疏林没听明白。 这么说吧?元满告诉他说:虽然渊明的药材有名,但是出了渊明,外面的,不论是谁,都默认安家的才是渊明的,换句话说,是不是渊明的药材是安家说了算,你懂了吧? 哦。洛潇潇明白了:难怪那些人只把药材卖给安家。也就难怪安家不收,旁边的那些小的药材铺也不愿意收了,可是洛潇潇皱眉:这不就是一家独大吗?太霸道了,没人管管他吗? 元满笑了一声,笑洛潇潇可爱:你说呢? 洛潇潇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了,要是有人管,哪里还会是现在这样? 敢这么兴风作浪?穆凡尘像是开玩笑一样说了句:怕是身后有靠山吧? 元满没搭话,说道:想来,是我们大张旗鼓的找人惹恼了他,他这是给百姓一个教训呢,他们这么在意我们找人这事,可见和他脱不了干系,叶疏林,你们今天去了尸坑,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也没有找到有关于回然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因为使者还活着,还是...........叶疏林没说下去,那个坑里多的是面目全非的尸体,要是他们来之前就死了的,还真不好辨认。 放心,人还活着,若是死了,死无对证,不会这么在意,就是人还在手上,明白了是个烫手山芋,才会杀鸡儆猴。叶疏林他们这边的完了,另一边就是穆凡尘他们这边了:你们呢? 穆凡尘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不知道,把身子一侧,让给李博衍发挥,李博衍回答道:我在安家撒了星光粉。 行。李博衍一说元满就明白了,然后给众人解释说:星光粉是御影司的东西,洒在地上踩到了会粘在鞋底,被带去其他地方,肉眼看不见,带上御影司特制的琉璃镜,就能看到星光粉发出的淡蓝色光芒。 虽然明白了星光粉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穆凡尘还是有点疑惑:可是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 这个人今天一天都在质疑自己,穆凡尘有点不想理他,可是叶疏林也问了:对啊。 然后李博衍说:我算过,每一队护院轮换一圈的时辰很长,我也去看过,如果是分范围区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他们应该是每一队整个府邸都要巡逻到的,他们鞋底上沾了星光粉,就可以根据他们巡逻的频繁程度,看出哪些是重要的地方,换句话来说,星光粉越多的地方,越重要。 可是其他人也会踩到。谷小少爷提出了异议:况且今天去了那么多客人。 护卫的步伐较为规整,和那些杂乱的脚印很好区分开的。 听了李博衍的回答,大家都明白过来,心里顿时有了底,穆凡尘一边想着自己今天算是白担心了,一边惊叹于御影司的实力,李博衍不愧是御影司总督养出来的,之谨慎心细,完全让穆凡尘刮目相看,也是自己眼拙,看了表象,先入为主了。 御影司总督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只是把没脑子的刀? 这一路走来,穆凡尘仍在感慨,以前他所知道的御影司,展示出的只是凤毛麟角,就足以让人惊叹,实在难于想象里面还有多少东西,思及此,穆凡尘开始在想,或许,自己应该换种方法? 元满拖着下巴,闭眼想了想说:谷小少爷,叶疏林,潇潇,这几天你们三个辛苦一点,从明天开始,拿了吃的和铺盖上山,找地方藏好,只要有人来抛|尸,谷小少爷跟上,叶疏林回来送信,跟着他们找到地方。 李博衍,你今晚去安家看一看能查出来什么,查出来了不要急,自己记好了,明早再说,顺便给长策去个信,把有眉目这件事跟他说一下。 小侯爷,明天你和我去渊明城郊转一转吧?药贱伤农,总有些苦难人家等着我们去帮帮忙的。 穆凡尘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满口答应下来:好啊。都明白了吧?元满问完也不等众人答应,自顾自的说:好,都明白了,睡觉。说完就直接起身回房间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各自也都动身准备洗漱睡觉去了,洛潇潇皱皱鼻子嘀咕了一句:元满最近好容易困哦。 洛潇潇本来没什么别的意思,可落到了别人的耳朵里对啊,怎么这么容易困呢? 第106章 (12)分头行动(2) 李博衍一身夜行衣,戴了琉璃镜蹲在安家最高的屋顶上往下看,白日里撒下去的星光粉,在夜晚和琉璃镜的加持下现了形,一条条缓缓发着冷光的道路像银河一般有着祥和的光芒,却不像银河一般美好,李博衍仔细看了了一下,把今天白天看到的,和现在看到的在脑子里对了号,自己先规划好了才开始动身。 星光粉最亮最密集的是自己撒粉的地方,那个地方..........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那接下来就是往剩下最亮的地方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2) 李博衍轻身一跃,足落无声,身动无风,算着护卫换班交错的时辰,伺机而动,安家鲜少有高大的树木,多是不能藏人的和一些灌木,十分不好藏匿,从屋顶上走又太过显眼,李博衍选落的地方需得小心,所以到地方时,李博衍足足用了一刻钟。 星光粉引着李博衍来的地方是一个四面空旷的房间,纵然是深夜,也仍有四波人不间断的守着,李博衍寻了空隙试了一下,发现这间房间的窗户都是锁着的,用的还是特制的锁,从外面强行打开,肯定会留下痕迹,门就不用看了,窗户都这样了,门怎么可能会忘了。 李博衍避开护卫上了屋顶,紧紧贴在屋顶上,确定了没人发现他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瓦片揭开,才揭开一片,李博衍就放了回去,屋顶全拿木头封了。 李博衍郁闷了,防得这么严实,一看就是有东西的,可是眼下这种情形,难道要无功而返?这不行啊。 李博衍趴在屋顶上,盯着底下的星光粉看了一会儿,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找证据更线索更重要呢?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更重要呢? 叶疏林是被外面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吵醒的,披上衣服睡眼惺忪的出来,就看到也刚好出来的洛潇潇,发现声音是从客栈外面传进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就动身下去,出了客栈,发现谷城和穆凡尘已经站在门口了,大街上都是衣裳不整,提着水桶往前奔走的百姓,顺着他们去的发现,隐隐约约看得见一片火光,还有滚滚的浓烟往上冒。 这是哪里走水了?叶疏林问了一句。 说起这个穆凡尘无奈了,看着叶疏林,身心疲惫:安府。 安府?安府怎么会走水呢? 安府!叶疏林反应过来了,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转头看着无奈的穆凡尘,好吧,就是自己想的那个 ,好吧,想也是,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穆凡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是说要求稳妥吗?这哪里稳妥了?这和今天白日里在人家宴席上闹一通有什么区别?哦,还是有区别的,今天白天闹起来,就都知道是他们了,今天晚上这一把火,死无对证,深藏功与名,呵,还真是谢谢他了。 我们不去帮忙吗?谷小少爷提出来说,当然,他说的帮忙当然是帮李博衍的,这么大的动静,谷小少爷怕安家要是追究起来,李博衍没办法脱身。 谷小少爷说的这个,也是几人担心的,对啊,要是李博衍没办法脱身怎么办?叶疏林绝对不担心李博衍被抓之后说出什么,可是弃尸坑里的一具具的尸体,确实凄惨,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叶疏林脑中突然闪出了在山洞时的情形,一阵心悸,默默捏紧了拳头说:我们去帮他。 不许去。还没听到应和,就直接被否决了,众人回头,看见了打着呵欠的元满,叶疏林说:你不用担心,我们能平安把他带出来的。 元满看了他一眼,说:想多了,我是让你们不要去添乱。 .什么? 你们小看李博衍了。元满打了一个呵欠:他要是失手,就活该被烧死在这场火里,好了,别去添乱了,不然到时候手上的事没做完,还要一个个的去救你们,睡觉去吧。说完就要转身回去。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吗?叶疏林不满元满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我相信他。元满回头看着叶疏林:你认识他也不短了,他虽然平时看着不聪明,但你觉得,他是会一时冲动,意气用事的人吗? 叶疏林想了想,虽然,但是:是啊。他就是这种人啊。 嗯。元满很是赞赏的点点头:不错嘛,没有被带沟里。 ?????什么呀?逗我吗? 元满笑笑说:比起他的脑子,你应该相信他的能力,他要真想咬人,没人抓得住他,既然让他办事儿,就要给他绝对的自由。 叶疏林越来越迷糊了,这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吗?怎么听着元满这语气,这把火就是李博衍一时冲动放的啊?是他的错觉吗?虽然元满说的每一句都是好话,但是他怎么觉得元满在骂李博衍? 这些问题直到元满上楼睡觉去了,还一直回荡在叶疏林的脑海里,不过既然元满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都回去睡觉去了,可是叶疏林睡不着,因为李博衍一整晚都没有回来,从天黑到天亮,叶疏林的担心逐渐扩大。 第二天一大早,李博衍就去打听昨天安家走水的事情了,说是昨天夜里安家孙少爷的奶娘半夜偷懒,没有看好夜灯,导致孙少爷的房里起了火,整个安府上上下下都忙疯了,索性孙少爷救出来的即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火势太大,烧掉了半间房子。 众人说起这件事来,都在感叹说还好孙少爷洪福齐天,幸好没有什么大事。 叶疏林听来听去都没听出来和李博衍有什么关系,一整天忧心仲仲,可是看到众人面色如常的连提都没提一句,只好把这份担心压在心里,吃过早饭之后,就带着吃食和铺盖,打算按照元满说的,上山盯人去了。 洛潇潇和谷小少爷走在他后面,洛潇潇用肩头撞了谷小少爷一下,谷小少爷看她,洛潇潇炒叶疏林那边使了个眼色,谷小少爷了然,两人跟上叶疏林,一左一右走在他旁边。 谷小少爷先开口说:元满说的没错,他很厉害,会有办法的,我们不用担心他。 神仙。洛潇潇说:好汉说的对,你想想,右使大人多厉害啊,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不要太担心了。 叶疏林一脸别扭的自己往前走:胡说,我没有担心他,我只是担心他完不成任务而已。 行。洛潇潇装作没有看到叶疏林泛红的耳朵,笑嘻嘻的追上说:那你就别担心他完不成任务了,右使大人肯定可以的。 神仙啊神仙,谁叫你生的这么白的?实在是太打眼了,想看不到都不行啊。 洛潇潇顺着他的意,谷小少爷可没那么好说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李博衍不也把喜欢你说得坦荡,你担心他一下怎么了?洛潇潇给谷小少爷使眼色,谷小少爷视而不见且理直气壮,就是嘛,这有什么?自己要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也会坦荡的说出口的。 洛潇潇皱眉,感情这种东西不就是美好朦胧的时候最美吗?怎么从谷小少爷嘴里说出来一下子就变得俗气了,这么硬梆梆的,一下子少了多少如梦似幻的美好啊?以后被谷小少爷喜欢上的人也太惨了吧?会气死的吧? 叶疏林不想理他们,埋着头往前走,嘴上不说,心里思绪沸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动心了。 是什么时候?是为什么?他不清楚,可是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对李博衍那份与众不同的悸动,这份悸动,如此美好温暖,可也让他恐惧,小心翼翼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他的骨子里知道,他不该这样,这为世俗所不容,这是不对的,他应当克己守礼才是,如果他足够清醒,他现在该做的不是担心李博衍,而是迅速和他说清楚,划开界限,可是他舍不得。 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份感情无比渴望,如果他够勇敢,他应该跟李博衍说明自己的心意,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可是他不敢。 可惜啊,他不够清醒也不够勇敢,他甚至不敢做任何事,他怕李博衍亲近自己,也怕李博衍远离自己,他甚至自私的觉得,他就这样沉默着,让李博衍一直陪在他身边也很好。 他在极力拉扯,他在极力克制。 叶疏林很羡慕洛潇潇,甚至可以说有点佩服,纵使被反对,也能那么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喜欢,他好像不能,或者,是不敢。 这边叶疏林他们去蹲人,那边元满和穆凡尘就一起去了安家药坊,虽然昨天药坊说过不收药材,可是总会有不死心的来碰运气,这些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急着出手的,元满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些人。 元满和叶疏林找到了安家药坊的后门,一前一后的守着,约莫守了半个时辰,守在后门的穆凡尘来前面找了元满:找到了,走。元满没有多问,跟着穆凡尘拐了两条巷子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挑着两个筐子往前走。 穆凡尘和元满也没出声,只是跟在他身后,鉴于洛潇潇他们说的那种情形,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底下问的好,等到跟人回了家,到时候什么事情都好说。 打着这个主意,两人跟了老人一路,一直到出了城进了城郊的一处村子,村子里有个中年人见老人原封不动的把药材背回来,多嘴问了一句:陈大爷,还是不收啊? 陈大爷叹了一口气,同乡安慰说:作孽哦,也不知道安家人是突然抽什么风?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陈大爷,你也别急,再想想别的法子吧,你孙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借你吉言。陈大爷回了一声,就挑着药材往家里走了,同乡只能在后面含着怜悯摇摇头。 穆凡尘本来想躲着人跟上去的,没想到元满突然走了出来对那个同乡说:哎!老乡!穆凡尘连拉都没拉住,只能硬着头皮和她一起走出来,实在是没明白她想做什么。 同乡听见生人的声音一下子警惕起来,看着他们两个外来人问说:你们是做什么的?想干嘛? 呵呵。元满笑着说:我们是在别处开医馆的,来渊明本来是想和安家商量一下走药的事情,可是恰好遇上了他家不收药材,就想着跳过安家,来求个便宜,都是渊明遍地奇珍,你们村里人手里,有什么好货吗? 这人一听是来收药材的,先是面上一喜,可转念又想想,压下心里的高兴,小心翼翼的说:可是我们直接把药材卖给你,安家人该不高兴了。 穆凡尘闻言皱眉,安家这么大的威风?别人做个买卖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了? 没事。元满摆了一下手: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是呀是呀。穆凡尘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了,连忙帮腔:要是用着好,我们以后直接来你们村子里拿,也省的你们城里城外的跑不是?你直接和我们做买卖,不是赚得更多吗? 这人一听,好像就是这个道理,而且要是这样的话,他们村子以后就不用看安家人的脸色,也不会被他们压着价了,安家收药材总压价,有时候连米都买不起。 行吧。这人说:带你们去找村长。 行,那多谢你了,还没请教,贵姓啊?元满问说。 叫我六子就好。六子一路把他们领到了村长家里,敲了门,村长出来,六子跟他说明来意,村长打量了元满他们二人一下,跟六子说了几句话,六子就跑了,村长把人领进屋里坐下倒了水:现在大家伙正在地里忙,您稍等一下,我已经让六子去叫人去了。 不碍事。元满喝了一口水说:我一路过来,看见田里种的都是药材,村里人都是栽药呀?不种点粮食吗? 村长笑笑回答说:药材来钱快,大家看有利可图,全都开始种药,哪里知道安家突然不收药材了,我们也没办法,还好遇上了您这个贵人,不知道您需要什么药材,要多少呢? 元满了然的把钱袋拿出来,一边说一边将里面的银票金银倒出来说:要的量倒是大,就是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了,若是不够,我是要去其他村子里看看的。元满数了数银票金银,又装回了钱袋里。 够够够,肯定是够的。村长喜笑颜开的说:我先把我家里的拿出来给你看看吧。 元满点点头没有反对,村长去外面拿药材,穆凡尘看着元满笑得意味深远:挺鸡贼。真是夸的有够难听的。 但是元满照盘全收:多谢夸奖。 第107章 (13)村民 元满他们收药材的消息传出去,没一会儿村长家里就挤满了人,一大片紧紧把元满和穆凡尘围拢在桌子前,生怕人跑了,穆凡尘那纸笔记着谁家叫什么名字,有些什么,有多少,场面乱糟糟的混成一团,元满则气定神闲的捧着个土陶碗,一边喝着水,一边笑嘻嘻的和村民拉家常。 看不出来啊,咱们这地方小是小,东西还不少,真是齐全啊。 说是呢。村民乐呵呵的说:您不消怕,我们这点东西全呢很,只要您想要,哪样都有。村民说话口音重,咬着官话的音奇怪的很,穆凡尘好几次都没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元满倒是游刃有余:看出来了,挺好的,咱们这地方风水宝地啊,种出来的药材也是一等一的,要不还说老祖宗聪明呢,这么多药材呢?不比种粮食合算多了?说来官府也是开明,愿意让你们种。 穆凡尘扒拉了一下元满:你听得懂? 一点点。元满下巴一抬:别停手啊,继续啊。穆凡尘低头写字。 哎!你这个就说呢不活啦!有村民反驳元满说:以前老一辈呢,死脑筋,当时不给我们种,闹呢要死要活的,后来见着有钱赚,还不是认不得高兴成哪样呢?官府也不是,我们日子好多了,他面子好瞧,有什么好拦得嘛? 哦,这样啊。元满笑着说:那你们是谁这么聪明的?知道药材找钱 ?挺有远见啊。 元满这话一说,刚才还聊的开开心心的村民瞬间不说话了,面面相觑,一脸为难的样子,元满把笑容一敛,看起来很是善解人意的说:哦,毕竟是大家生财的法子嘛,不愿意说就算了。接着就低下头喝水。 村民也不是些没有眼色,眼看着元满不高兴了,穆凡尘此时还十分有默契的停了笔,眼看着得罪了买家,到手的钱银要飞了,都开始慌了,有些人还在犹豫,有些人先是沉不住气,嚷了一句:这个有哪不能说呢?他安家不给说就不说?他家说好呢要收药都不收了,凭哪还听的他家的? 这话一出,瞬间打开了一个口子,立马就有人接上说:是那个安家,他家原本就是和其他药店一样卖卖药,后面认不得是积了哪样徳,居然治好了皇帝,名声一哈子就大起来了嘛,后面找他家买药的人多了,他就出钱开始来找我们收药,开始他家出的钱多,要的有多,我们看有钱赚嘛,就都愿意给。 后面还是不够,他家就出钱雇人用自己家呢田帮他们种药,哇!那个时候可找钱了,从外面过来收药呢人又多,我们都想赚钱嘛,就全都开始种药,哪点认得。 有个村民义愤填膺的接上:哪点认得,等我们全部种上药,收成之后,来收药的人突然全部不来了,拿出去卖,说是渊明呢药,人家不信,说是没有安家呢标志,都是假药。 就说有段时间就是,外面收着,说么说是渊明呢药,有人被闹死呢事情,哎呦!认不得是哪个心黑呢,败坏我们呢名声,我们都是些本分人,哪点敢用假药害人么? 么就没有办法,收药呢人不来渊明,拿出去卖人家又不要,种药比种吃呢麻烦,要呢钱又多,好不容易种出来,我们又舍不得整掉,我们就只能挨药卖给安家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3) 一堆人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三两下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都落干净了。 哦。元满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是呢么!有村民气急败坏的说:安家不要脸,说话不算数,说好呢年年都会收药呢!现在防这种整!个怕他那点破事............. 这个村民话还没有说完,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瞬间就噤声了。 元满和穆凡尘对视一眼,没有多问,穆凡尘继续低头记着,元满仰着笑脸,继续和众人说话,眼见日头偏西,起了暮色,穆凡尘才收了笔,接下来两人按着一成的量,给了定金,又各自拿了些些药材,装了一小袋,说是要拿回去验验货,要是货好,三天之后就来拿,结清余款,若是不好,就来取回定金。 有理有据,村民们也没有反对,想留人吃饭,被元满婉拒了,见留不住人,就高高兴兴的给人送出了村。 等元满和穆凡尘一走,就有胆子小的村民上来问村长说:村长,今天这个事情个要挨安家说声呢? 说哪样说?村长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他都断你财路了,有哪样好说呢? 可是不说呢话,要是着安家发现咋整? 大家都是自己人,一起赚钱,他又不是神仙?他咋会认得?大家记住啊!今天这两个人没有来过!等他们拿了药走,我们就当没有见过他们! 好! 元满和穆凡尘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穆凡尘掂了掂手里的包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真厉害,几句话就能把价钱压下来这么多。纵使穆凡尘已经见识过她还价的本事还是忍不住惊叹。 穆凡尘也是有点本事的,这奇奇怪怪的官方方言愣是让他听着听着给听顺耳了,虽然不敢说完全听懂,但是好歹能七七八八的领悟到个意思。 不是我厉害。元满打了一个呵欠解释说:是他们欺生,觉得我们好欺负就敢漫天要价,后面发现我懂就怂了,价钱自然也就下来了,不然,再让叶疏林他们吃几天清水面,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揍你?那狮子大开口的要价,元满听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还真敢开口,明明会说官话,却用方言,不就是想着能糊弄他们吗?他们这是觉得是一回子买卖能多敲一点是一点吗?小心思还真不少,可惜,碰上了她,她就稍微压了那么一点点价。 元满说这话也是客气了,她给人还价都给人还哭了,人都差点跪下就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再有,这话一听,就是又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推了。 穆凡尘也是无奈了,那四个现在怎么那么听元满的话?元满说是他那就只能是他了,所以穆凡尘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换了个话茬:你这招挺好。 穆凡尘说的是元满吧村民聚集起来,一起询问这件事。 要是只问一个人,针对性太强,被问的那个人会有顾虑,可能不会说实话,或者是不敢说,可是一群人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藏在人群里。 你看他也说了,我说点什么应该没关系的吧?那么多然在那里,你怎么能说是我说的呢?我说的是实话,大家都这么说,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看,就是这种想法,更何况,元满和穆凡尘可以为他们带来利益,他们不自觉的就会在他们面前伏低做小,这种自上而下的询问,不但能让元满他们的目的不易被察觉,或许还能有很多意外的收获。 多谢夸奖。元满向来不拒绝别人的夸奖的:听出什么了? 穆凡尘冷笑一声:安家算盘打得挺好。 先是有道村民全种上药材,再搞出假药的事情,切断村民的后路,把生意全握在自己手里,安家这是相当于用药材控制住了整个渊明啊。 你就看出这个? 这些村民也是蠢,尝到了甜头,就回不去了,明明发现了不对劲儿还往里跳,都发现了安家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敢拿他怎么样,胆小怕事,活该被安家拿捏得死死的。 蠢?元满笑着摇摇头:他们可不蠢,他们聪明得很,倒是你。元满偏头打量起穆凡尘来:怎么突然天真起来了呢? 被元满这么一说,穆凡尘有些不开心了,可是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是反问说:哦?什么意思? 元满也不明说:不如你再想想,他们为什么不去揭发安家? 穆凡尘先是疑惑了一瞬,可是脑子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看着元满,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思来想去,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元满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他反应过来了,伸伸懒腰,活动一下筋骨:安家虽然把着对外的生意,可是只要安家不倒,安家就要一直收药材,安家只要一直收药材,他们就一直有钱赚,既然能一直有钱赚,那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揭发安家呢? 穆凡尘想,元满说的对,这群人不蠢,为了自己的利益,心甘情愿的被他人所奴役,发现了不对劲也不跑,而是衡量之后,选择了利益最大化,这样的人,怎么会蠢呢?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们若是出卖的只是自己,这本来没什么,可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快活,伤害了旁人,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说是坏吧,可是事情又不是他们做的,可能他们还无辜呢,这样的心肠,怎么说的,恶心,没错,就是恶心,因果轮回,是真不怕报应在自己身上啊。 可是仔细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说他们吗?好像没有,就是不知道因果轮回,到了自己身上,会是怎么的光景了。 元满说:要是我们猜的真的没错,安家真的背地里不干净,这些人可不是受害者,是帮凶。 安家这边,昨天晚上闹了一遭,安则一夜未眠,在自己房里坐着等消息呢,安以洲把昨天的事情处理妥帖就过来了。 川儿怎么样?安则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川儿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我已经让大夫陪着,让小夏把川儿带回去了。安以洲回答说。 那个贼人抓到了吗? 没有。安以洲咬牙切齿道:昨夜从书房一路追到川儿那边,那个人放了火之后就不见了,想来是趁着救火的时候,趁乱跑了。这个人太过狠毒,连婴孩都不放过,等抓到了他,他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安则说:我听下人说,厨房里少了油? 正是,川儿房内的火能一下子烧那么大,贼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人我们是在书房那边发现的,这贼人一路逃窜放火,看来用这个计谋脱身,是早就计划好的。 他很熟悉家中的布局啊。 是,父亲,我会将家中上上下下都排查一遍,只要可疑的,全都会处理掉。安家外人一般进不来,这么熟悉家里的布局,最先怀疑的就是家贼。 书房可有什么损失? 书房中一个隐秘处的窗户被破坏了,贼人逃跑的时候损坏了不少门窗,我已经派人重新换了锁,书房内倒是被翻乱了,可都是些不打紧的,贼人也没拿走什么,有些东西藏的好,他也发现不了,东西我已经取出来重新放好了。 切记不可大意。 是,父亲,等会儿锁弄好之后,我会再去检查一遍。 贼人是谁?可有眉目? 说起这个安以洲也觉得奇怪:护院里有人说,像是御影司的身法。 御影司?安则睁开眼睛看着安以洲:确定吗?他们和御影司并无交集,怎么御影司的人会夜袭安家。 有护院和御影司的人打过交道,据他说,御影司的人都是总督手底下的葫芦教出来的,步行身法都是一个路数,昨晚那个人是其中佼佼。安以洲想了一下,开口说:父亲,我在想,御影司的人上门,是不是和丞相的那个传言有关? 安则看了一眼安以洲,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说:六爷回信了吗? 回了,说是还有几天就到了。 关着的那个人呢? 已经醒了,就是伤的有些重,还瘫着。 让底下的人下猛药,不用活得太久,能吊着一口气交到六爷手里就行。御影司的人都来了,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还是趁早交出去的好:去找贺终朝,让他来见我。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有人看吗?就想问一下我这个更新速度你们会不会稍微有点点不满意啊? 第108章 (14)算计 下人把安则的口信传过来的时候,贺终朝立马就动身去了安府,先后还不到一刻钟,人就站在安则房门前了,正准备起手叩门,安以洲就把门打开了,贺终朝看见是大舅子,抬手给了一礼,安以洲微微点头算是还了礼就把人领了进去。 贺终朝见了安则连斗篷都没脱就伏首问安:父亲辛苦,不知这么晚父亲找小婿所为何事? 安则抬抬手说:起来吧,一家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贺终朝闻言起身,将斗篷脱下来放在一旁落了座,安则开口问:小夏和川儿都还好吧? 托父亲的福,已经缓过来了。贺终朝回答。 那就好,说来,丞相也好久没来信了,你这几天得空,送封信问候一下他老人家。安则同贺终朝扯了半天,总算是进了正题:跟丞相说说,尽管忙他老人家的就好,我们这边一切太平,不劳他老人家操心。 贺终朝笑笑回答说:师父他老人家身居高位,自然事忙,手底下的人做得好,自然他就不用费心,反是那些不成器的,才三天两头要师父看着催着,父亲精明强干,自然是不用师父费心的。 妹夫说的哪里话?安以洲把话接上:我们家既受了丞相的恩惠,自然也是要时常惦念着丞相的,说来妹夫的师弟回来了,我们家竟没有给丞相献上贺礼,实在怠慢,近来家中也没什么事情,劳烦妹夫修书一封,便说是由我带着贺礼上门拜贺。 哥哥何必心急?贺终朝笑着说:师父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低调内敛惯了,即未对外声张此事,就是想求个安静,哥哥贸贸然去了,倒是显得师父心口不一了,外人该如何看待师父啊? 贺终朝轻飘飘的一番说辞下来,把安以洲的打算不动声色的顶了回来,可是这态度已经说出些事情来了,贺终朝话说的滴水不漏,是问不出什么什么事情来的。 安则开口训斥安以洲说:终朝说的在理,再说了,近来传出些闲话来,终朝的那个师弟,是叫顾修谨吧?安则问了贺终朝一嘴,见贺终朝点了头,才回过头来接着说:这个顾修谨可给丞相惹出了不小的麻烦,咱们还是不要去给丞相添乱才好,丞相近来还好吧?既然问不出来,还是明说好了。 劳父亲挂心,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惹出来些笑话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贺终朝回答说。 那便好。安则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拍了一下脑袋:你靠我都忘了,把你叫过来,是小夏回去的急,有东西忘了拿了,让你过来帮忙拿回去的,天气不早了,快些拿了,回去休息吧,这些天你也累了,小侯爷他们要找的人可找到了?有什么线索吗? 父亲体恤,找人这事儿,大海捞针的,哪有准话,只得慢慢来不是。 也是,咱们是一家人,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要开口才是。安则说。 父亲放心,小婿记住了。 行了,去吧。安则摆摆手,贺终朝披上斗篷,行了礼就出去了,贺终朝走后,安以洲对安则说:父亲,贺终朝这么拦着我们,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金州苏将军因叛国定罪,却血溅公堂,太子却咬死了是因为顾修谨的原因导致了,两人拉扯半天,太子更是翻出了永州一案,永州谢知义一案虽有谢知恩独女谢梦安作证,却也是死无对证。 恰好两个案子都是顾修谨负责督办,又恰好两个案子都扯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如此一来,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顾修谨出了事,连带着丞相也受到了牵连,这祸事来势汹汹,很难不让人想到那些经久不衰的传言。 安以洲略一思索:父亲的意思是,那些传言,要兑现了? 以洲啊。安则叹了一口气:我从方才就一直在想,这么多年我们相安无事的过来了,就连最繁盛的那段日子,御影司也没人上门,怎么现在御影司的人就来了呢? 皇上和丞相不和的传言由来已久,不,或许这不是传言,毕竟皇上和丞相闹了多少次,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是不说罢了,真正的传言,一个是皇上要废了丞相,还有甚者说,御影司就是为此存在的,另一个就是说丞相要谋朝篡位了。 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真假,现在看着皇上就这么放任太子找顾修谨的麻烦,有些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么一点,安以洲就明白了安则的意思:父亲准备怎么做? 把东西备好了,只要出了事就把东西交出去,墙倒众人推,倒下去的墙,做个垫脚石,也是不错的。 御影司是皇上的人,只听皇上的话,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全是看皇上的心意,若是这次沈书行躲不过去,迎来肯定是毫无胜算,那沈书行对于安则来说,也就没用了,想办法明哲保身才是真的。 就是免不了被扒一层皮了,不过没事,这种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的人才是傻子,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在安则看来,既要荣华,就必担险,这个险他担得住,只要不动了根基,他就有本事,东山再起。 安以洲心中有些顾虑:父亲可曾想过?若是真这么做了,被回头反咬一口,该如何是好?沈书行也不是好拿捏的,真有这么容易被他们算计到? 这些年他们和沈书行往来紧密,他们有的东西,沈书行那里不会少,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把柄,虽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有意无意的混进去了一些假的,可是若是真撕破脸,他们可不一定能讨到好。 放心,到时候对付他的可不是我们,有人真想让他死,就不会手下留情。安则对此倒是颇有信心,别的不说,就御影司里的那个怪物,安则当年用了一整个库房的药才保下来的平安,他可不想被盯上第二次。 当初与他合作,不过是为了有个靠山。说起这个安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有了沈书行,能伺机而动一血前耻,没想到沈书行如此不济:这些年他从我们这儿拿走的好处也不少,算是银货两讫了,要寻靠山还不简单,找个能堵住他嘴的不就好了?丞相?呵,安则可不怕,若是真下了马,谁还认他? 父亲已经有人选了? 这不已经送上门了吗?既然为敌毫无胜算,化干戈为玉帛不失为一种办法:手上的东西先藏好了,贺终朝那边先哄着,要是真有什么事,就先把小夏和川儿接回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4) 是。 安以洲走后,安则想了想,还是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连同御影司夜访一事,斟酌了一封书信飞鸽传书,点到为止的告诉了沈书行,也算是变相的给他提个醒了,让他做些应对。 说来可笑,安则这边想着沈书行若是倒台,自己怎么踩一脚才对自己有利,甚至连之后的后路都想好了,那边心里还是对他存了一丝期盼的。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嘴上说的轻松,可真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御影司那个怪物,安则不了解,会什么时候出什么差错,他全不知道,这个靠山靠着挺舒服,要是可以,安则也是不愿意挪动的。 元满和穆凡尘回到客栈的时候,叶疏林他们一个都还没回来,穆凡尘招呼了店小二打了热水沐浴,元满就去张罗两人的晚饭,等穆凡尘洗干净了出来,看着自己桌上的那一碗清水面,太阳穴的青筋跳了两下,扭头就去拍元满的房门。 几声过后,元满散着头发开了门,看来是正准备沐浴,刚拆了头发,看见穆凡尘满脸怒气就明白了,可是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就给我吃那个? 没钱了。元满说的理直气壮又故作委屈:你知道的呀。 行吧,就当是没钱了吧,穆凡尘也不和她拉扯:那村民留我们吃饭的时候,你为何要拒绝? 元满做作的捂着嘴,一脸惊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以为你知道的呀。 穆凡尘: 没事了吗?元满脸上笑嘻嘻,手上不留情,反手就把门扣上了:那告辞。 穆凡尘一个白眼,他自己买去,刚转身,元满的声音隔着门幽幽响起:对了,你房里值钱的东西我全让谷小少爷找出来,放在我房里了哦。 谷城?这个叛徒,去找店家换个吃食吧。 元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跟店家说了,你们自己要的吃食我都不会给钱的,要是你们自己开了口,就自己结账哟。 穆凡尘:..............算你狠。 穆凡尘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通过重重的关上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第二天一早,穆凡尘和元满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照着前几天的样子,在客栈摆上牌子,等着有人上门提供线索,可是枯坐一天,别说线索了,就连上门骗钱的也不见了,一个个连路过门口都绕开了些地方,门可罗雀的,那还有前几天热闹的样子。 直到夜色渐起,四处都点起了灯,元满和穆凡尘收着东西,穆凡尘开口说:看来我们以后都不用守着了。看来这些人都想明白了安家突然发难的原因,安家的威慑起了作用,大家都不敢来了。 现在只能等着其他人带来线索了。 又过了一日,元满担心洛潇潇他们出事,就像上山去找三人,顺便送点吃的过去,可是收拾好了,还没等出门,叶疏林、洛潇潇和谷小少爷就回来了,三个人都有些狼狈,衣服和脸上都沾了不少泥土,更有些枯枝绿叶挂在身上。 幸好是早上,人还不多,也没多少人看见他们,元满上去动手给几人摘了挂着的叶子,看着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叶疏林,面色惨白,神色呆滞,刚想开口问问,看见了谷小少爷的一个眼色,转口说出来的就变成了:这是去哪里野了?不是说去找灵芝吗?怎么?三个人灵芝没找到?变成猴了? 洛潇潇一皱鼻子,不满的跺跺脚:没有,哪里呀,灵芝本来就难找嘛,累死了,我可得快点洗洗,太难受了。说完就往上回房间去了,元满笑嘻嘻的对着剩下两个泥人说:你们两个也快去吧?你们不难受? 穆凡尘和谷城不动声色的搀着叶疏林扶了上去,元满安排好了让小二烧热水,也跟着回去了,来到房前一开门,果不其然,全在里面等着她呢,元满进了房门,把门一关,敛起笑意: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谷小少爷看了一眼叶疏林,神色凝重:我们,没有猜错。甚至,可能更严重。 谷小少爷他们蹲了两天,总算是又看到了来抛尸的人,四个人,前后两个,拉着一架板车上了山,把板车上的棚子一掀,叠了大约六七具尸体。 其中两个人一边一前一后抱着尸体往坑里抛,一边感慨:幸好人是被药药死的,没有什么味道,你说可惜了,那么名贵的药材用在这些短命鬼身上,真是糟蹋。 另一个人听到他说的话,笑着调侃说:既然你这么心疼这些药,不如你替他? 别别别!这人听见这话立马就怂了:我还没活够呢! 快点,别聊了!动作麻利的,快点弄完快点走,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好险不够晦气的。另外一个人搓着手上的立起来的汗毛,忍不住嚷了一句。 对啊!快点,今天还要接新的进去,回去晚了就糟了。 来了来了!两人加快动作,把手上的尸体处理掉,拉着板车就往山下走,谷小少爷他们明白,这几个,就是他们这几天要蹲的人,于是悄悄跟在后面,看看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四个人拉着板车下山,其中一个问说:这新的又是从哪来的啊? 府里犯了事,送过来受罚的。 哦。那人想起来了:是前几天府里失火的事情吧?那么大件事情,整个渊明就没人不知道的,可是:难道是那几个人放的火?要是不是,这罚的也太重了,失火这种事情,谁能料到呢?这人忍不住为那些人鸣不平。 闭嘴!和他一起来的人呵斥他:不要议论主人家的事。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同情别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人被骂了,嘴巴张了张,想想一撇嘴,忍了下来。 谷城他们跟着这四个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没有回城,而是跟着去了城郊的一处农庄,看着与其他的农庄并无二致,大片大片的药田繁茂极了,还有不少农户在辛勤的劳作,看起来一派和谐,并没有异常。 要不是叶疏林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他们大概真的会这样以为吧。 第109章 (15)血水 谷城,叶疏林和洛潇潇一路跟过来,看着这一派祥和的景象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掩人耳目嘛,自然是要做的像样一些,才不惹人怀疑。 三个人躲在树丛里,围着农庄的外围转了一圈,因为林子太密,他们不小心弄出了两次动静,心惊胆战的躲了一会儿,都想好怎么逃了,结果没人发现,就一直围着墙边转到了晚上。 这地方挺大,他们走得双腿发麻了,也没找到可以悄悄进去的地方,这农庄周围立了哨岗,因为立得高,白天的时候从底下看,看不清楚里面的样子,现在夜里黑了,哨岗里面却没有亮起灯,也不知道是因为没人还是故意不亮灯来迷惑别人的。 三人刚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歇下脚,谷城就问:怎么办?他们这几个人硬闯是不可能的,要是悄悄潜进去的话,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被抓住的。 他们歇的这个地方后面有条河,河水湍急,这个农庄有一面的围墙就建在河边上,这河里哗啦啦的流水声正好能替他们遮掩。 叶疏林正低头想着要不要先回去把这个事情和元满说了,他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再说了,渊明这几天冷风不停,他们一直在荒郊野岭这样抗着,迟早要出事的,风?叶疏林鼻子动了动: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谷城和洛潇潇闻言,使劲闻了闻,同时摇摇头,没什么味道啊,倒是吸了好大一口凉气,叶疏林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皱着眉又使劲闻了闻,不对,确实有。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金州山洞里的景象从叶疏林脑海里闪过,叶疏林的眼睫颤抖了两下,没错了:是血腥味儿。叶疏林开口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道,浓厚的血腥味儿像是一段噩梦一样裹挟着他,每一次回想起来,都像是凌迟一般的疼痛。 洛潇潇和谷城听到叶疏林这样说,对视一眼,深山老林的出了血腥味儿?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问叶疏林说:从哪里来的。 叶疏林仔细闻了闻,一手指过去:好像是从河那边传过来的。 从他们现在躲着的地方到河边要路过一片空地,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遮挡,一但出去肯定会暴露,谷城抬头看着高高竖起的岗哨,捡起了旁边的石头,对叶疏林和洛潇潇说:你们往后躲,发现了不对劲就马上跑,我断后。 既然发现了不对劲,就这么跑了,实在是让人不甘心,谷城决定赌一把,赌一赌这些岗哨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叶疏林和洛潇潇知道了他的意思,也没有反对,屏气凝神的等着结果。 谷城蓄了力把石头往上一抛,直接击中了岗哨的屋檐,草扎的屋檐轻响了一下,石子直接嵌在了稻草的缝隙里,三人都做好了跑的准备了,可是等了一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人了。 可是为什么没人呢?这个问题在三人心里打了一个旋,到底是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去在意,三人放心的越过那片空地到了河边。 河流哗啦啦往前翻滚的声音在夜晚中格外显眼,湍急的河水黑乎乎的一团,看的不真切,好像是凶猛的巨兽,能够吞噬一切。 要说先前隔得远,谷城和洛潇潇现在算是闻到了,虽然味道有些淡,也是真真切切闻到了的,知道这边没有守卫,洛潇潇放心的燃了火种,拿了火一照,这才明白血腥味是哪里来的。 丝丝缕缕的血丝碎在河流里不见了踪迹,顺着它们过来的地方一路看上去,一条血红的丝带就那么漂在河流上,扎眼而罪恶。 我们过去看了血流过来的源头,是直通农庄里面的一条排水沟,排水沟很大,我进去探了底,比我高一个拳头多些,血就是从里面流出来的,外口铸了铁条拦着,可是已经生锈了,我试着掰了一下,掰出了一个口子,我们从水里潜了进去。 然后他们三个看到了一个天井,一个巨大的天井,天井的井壁上从不同方位开许多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的口子,他们虽然大小不同,但是每一个口子里,都有源源不断的血水留下来,溅起巨大的水声,浓烈的血腥味搅得人恶心反胃,熏得人头晕眼花,而这个天井像是一头巨兽一样,将这些血水吞吃入腹,在排出体外。 我们没敢多留,就立马出来了,我们不敢马上回来,怕引人怀疑,我们在河里泡了许久,把身上的血腥味都泡没了,又把衣服烘干了,才敢回来。 等谷小少爷把事情说完,穆凡尘忍不住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畜生。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元满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叶疏林,倒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才开口把今天他们这边的事情告诉了谷小少爷他们。 茶杯轻轻落下的声音惊醒了叶疏林,叶疏林看着眼前的热茶缓了缓神,抬头看了眼冷静泰然的元满,眼中渐渐清明,微微低头稍稍一想,缓缓抬手,眼神坚定的握住了温热的茶杯。 所以说。洛潇潇听完之后,难以置信的说:安家做了什么,渊明的人都是知道的? 元满点点头:按照你们的说法,抛尸的地方和那个农庄并不近,他们敢把尸体运这么远,就是不怕被人看见,我原先还觉得奇怪,这么堂而皇之的处理尸体,是否太嚣张了些,现在看来,他们确实嚣张。岗哨不用,血水排河,山野弃尸,怕是找不到比他们更嚣张的了。 可是。谷小少爷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到那么远的地方?农庄那么大的地方,不是更好处理吗?莫非就只为了追求刺激?这也太奇怪了。 穆凡尘摇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因为那些尸体有问题不能留着?这个问题,还没想到。 慢慢查吧。叶疏林说:就这么几天我们就能知道这么多事情,这个问题总会有答案的。 是啊。穆凡尘自嘲一笑:才几天而已,我们这些外人就能查到了这么多事情,你说渊明这些土生土长的百姓,查起来会不会比我们容易些? 穆凡尘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是先前他们还抱着渊明百姓被安家奴役的同情,现在也许都会说一句活该吧,安家如今这么肆无忌惮,恐怕就是这些人紧闭耳目的功劳,助纣为虐,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渊明知府贺终朝是安家的女婿,万一是沆瀣一气呢?洛潇潇小心翼翼的把这个可能提出来。 就算如此,也是有办法的。穆凡尘说:难道就因为难,就不做了吗?有些事情本来就是再困难也应该去做的,不然指望谁来帮你? 确实,叶疏林很赞同穆凡尘说的话,没有人能帮你,你只能靠自己,有些事,难,但是确实应该做。 洛潇潇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能,就突然被吼了一下,有些委屈,想说什么,可是看着穆凡尘的样子,不想再引火,也就忍了,可是谷小少爷皱皱眉,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没那么简单的。世事要是都嘴皮子一动就能成事,谢家兄弟和苏将军就都不会选择以身赴死了,谁还没有点苦衷和难言之隐了?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可也没那么难不是吗?叶疏林开了口:我们能找到的,他们不会找不到,甚至可能比我们更多,渊明报案行不通,总会有能呈上一纸状书的地方,不做,自然就难了。 难不难的不知道。眼看谷小少爷又要开口,两边好似要吵起来了,元满及时开口制止:事实如此,你们就算在这里争破了头,又有何意义? 元满话说完,两边都熄火了,虽然还是谁都不服谁,可也没再说下去。 这个地方的人真可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能做到这种地步,连作为人最基本的良知都可以抛却,但是...........洛潇潇眼中黯淡,这就是事实啊。 还有一件事。谷城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说的,怕要是自己看错了,那不好了,可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我好像,在那个地方,看见何不为了。 第二天一早,安家下人传来消息,说是那个女人清醒过来的时候,贺终朝刚好上门,安则留下见他,安以洲一个人去了农庄。 这个农庄是安家祖上的产业,外面是良田,用来种药,这是给外人看的,里面才是自己的地方。 安以洲乘车到了门口,门口的守卫,岗哨整齐,管事的寿伯慈眉善目,一早就在门口候着,见了安以洲的马车,急忙去迎接他,安以洲掀了帘子,看着周围的岗哨满意地点点头,放了寿伯上来。 寿伯上了马车,马车接着往里面走,寿伯先是问了安,安以洲才开口问:这段日子可有异常? 大少爷放心。寿伯笑眯眯的回话说:一直按着规矩来,一天一查一检一修一补,很是小心,咳咳定不会有何错漏的,大少爷若是不放心,老奴可以带少爷去看看。 你办事我放心。寿伯是安家的老人了,从爷爷辈就一直跟过来的,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纰漏,安以洲自然是放心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5) 马车驶过了一众药田之后,到了地方,安以洲和寿伯一起下了马车,这是一幢全用木头建起来的房子,从正门进去,只是堆放,晾晒药材的仓库,等进了暗门,一直往地下走,才是真正的别有洞天。 暗门后面的地方,刚进去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和别处一样的大堂,大堂整整放了一圈的木架木板,上面写满了药材配方,一个个列下来,没用的全被划掉,一群有一群身穿黑衣,带着黑色手套,带着黑色面罩的人穿行其间。 以这个大堂为原点,前左右各分散一条道路出去,每条路上又有无数的房门,每一扇房门背后都是一个罪恶,痛苦的□□和歇斯底里的嚎叫,争先恐后的从密闭的门缝中漏出来。 那是绝望而无助的哀嚎,不论谁听了都会心生怜悯,可是这里的人早已司空见惯,这种程度早就打动不了他们的铁石心肠。 这里的人见了安以洲纷纷行礼,安以洲挥挥手让他们继续,一边的下人送来了黑袍,手套和面罩,安以洲和寿伯穿戴整齐后,寿伯才领着安以洲沿着中间那条路继续往更深处走,路上遇到一处房门忘了关,安以洲无意朝里面看了一眼,看见几具尸体就像那样丢弃在角落里,安以洲掩鼻皱眉,寿伯上前一步赶忙把门关上,解释说:近来化尸粉用得快,这些都是来不及处理的,冲撞少爷了,还请少爷见谅。 安以洲闻言皱眉:化尸粉又不够了?这些尸体都是证据,所以安家处理尸体向来小心,都是把尸体抛进池子里用水泡着,再洒上化尸粉泡个一天一夜,等尸体变成了血水,自然就流进江河湖海中毁尸灭迹了。 少爷您也知道。寿伯一边领着安以洲往里走一边说:化尸粉不难做,里面那味青名子是贵的,化尸粉又离不开青名子,哎,是老奴没用,近来外面要了新药,是老奴监管不力,才导致迟迟做不出来,损耗变大的,咳咳。 寿伯是老人,家里要的这些药有多难做安以洲是知道的,看见一个自己熟悉的老人家如此自责,安以洲也是于心不忍:寿伯莫要自责,这与您无关,化尸粉不够,再去帐房里提就好了,这边事忙,方才我听您一路来嗑了不少次,可是病了?总归安家向来知轻重,从不吝啬这些方面的花销,老人衷心要安抚好才是。 老毛病了,咳咳,多谢少爷挂念。 还望寿伯用药无需吝啬,早就说过的,寿伯在家里是自己人,想做什么都可以,还请您千万要保重身子,这边还需要您多多照看啊。看来寿伯虽然能力强,可是也是老了啊,要找新人来接替他的位子了。 少爷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为安家鞠躬尽瘁,哦,到了。说话间,寿伯已经把人领到了房门口:少爷可要老奴陪着一同进去? 不必了。安以洲说:寿伯你在外面等我吧。寿伯虽然是老人,可毕竟是外人,有些事情是不好让他知道的。 是。寿伯答应之后将门打开,请了安以洲进去,安以洲进去后,寿伯关了门守在门口,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安以洲进去的屋子十分简陋,正对门放了一张床,床上躺了一个女人,身上穿着干净的衣裳,露出来的皮肤却全是伤痕,手脚和脖子都被铁圈锁住,用锁链牢牢的固定在了地底下,床旁边的柜子里全是草药,女人就像那样半死不活的蜷缩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微微颤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到又是熟悉的装扮,继续躺着没有动弹。 我让人解了你的哑药,你应该是能开口说话了?安以洲进门坐在了椅子上凝视着床上那个狼狈的女人: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自打她进来,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话,女人缓慢的撑起身子,本想端正坐好,不料实在是太痛了,只能微微驼着背,抬起头来问安以洲: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官话有些奇怪,有许久不开口说话的嘶哑,也有受尽折磨后的虚弱。又有一种奇怪的声调,也对,回然人嘛,没想到,官话不错,安以洲被反问了,也不生气,直视着这张饱受折磨的脸开口说:安以洲,严格说起来,算是我救了你。一块鱼肉罢了,安以洲很清楚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没必要和她置气。 女人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铁链算是无声的询问,安以洲往后一靠,双肩一耸算是回答,女人轻笑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回答:托娅。 托娅。安以洲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直接切入正题:你和六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哼。托娅轻笑一声,换了一个姿势坐着,身上的铁链被带动着发出了声响:她给你们编了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故事?安以洲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这个女人表现得太镇定了,这种镇定他是欣赏的,可是这种镇定注定是不寻常的,一个平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怕是早就崩溃了,而这个女人,还能神态自若的和自己聊天?她究竟是什么人? 当然,这个问题,托娅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当然是故事。托娅掩嘴而笑:她怎么敢跟你们说实话嘛?比如说,告诉你们托娅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直视着安以洲的眼睛:我是回然的公主。 第110章 (16)计划 第二天一早,谷城他们领着元满和穆凡尘去了昨天那个农庄,本来想着没有守卫不用在意的,可是今天才靠近地方就发觉不对劲,今天这个农庄不止岗哨上全部站了人,外围更是增加了巡逻的人手,眼看着是靠近不了了。 几人藏在草丛里等着,谷城从河的上游悄悄从水里潜到了昨夜的排水沟,却发现那些锈掉的铁条全部换成了新的,上手试了试,嵌得不算牢,可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谷城怕闹成动静,只好作罢。 等湿着衣裳回去见到元满他们之后,一边躲一边换上元满递过来的衣服,一边把情况跟他们说了清楚:那铁条我试过,就是看起来唬人,要是花些力气,也不难弄下来。本来想着今天几人一起进去看看,连要换的衣物都带过来了,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怎么就一夜而已,这里的戒备突然这么森严了?洛潇潇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我们昨天来的时候被发现了啊? 应该不是。穆凡尘推测:若是你们被发现了,依照安家的势力,昨夜渊明为何没动静?排水处的铁栏更不会如此草草了事。要是说他们没在渊明闹出动静是想请君入瓮,那就不会动那些铁栏,更不会把人全放在看得见的地方,亡羊补牢的话,那些铁栏也说不通,所以这应该是和洛潇潇他们没关系的。 那就回去吧。 几个人一起看着打着呵欠的元满,一脸的不愿意,元满扫了他们一眼,也是无奈:不然怎样?你们想硬闯?那你们闯吧,就是先等半个时辰,等我走远再闯。 谷小少爷揉揉脑袋:也不是想硬闯,就是来都来了,一点办法都不想想,就这么回去,有点不甘心。 其他人跟着点点头,对,不甘心。 行吧,元满明白了,托着下巴盘着腿往地上一坐:行行行,想想想。 五个人拖着下巴一起想,大约他们还没来得及坐下吧,元满就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想不出来,走,回去。说完也不等他们,自己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你根本就没有想吧? 四个没办法反抗的人尾巴似的,一串的就被元满提溜着回了客栈,上了楼,才开门,就看见许久不见的李博衍正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五人回来了,凑上去:你们去哪儿了?我回来都没见着人,有绳子吗? 最先有反应的是叶疏林,一步跨上前去,攥住李博衍的胳膊:你出了什么事?怎么现在才回来? 李博衍用另外一只手反握住他,笑嘻嘻的拍着他的手背安慰他说:我没什么事啊,你放心好了。边说边眼睛亮晶晶的凑过去:下次我会回来早些的。 后面的四个人装作没看到,穆凡尘踢了一脚一进门就难以忽视的麻袋,拿麻袋还动了一下,穆凡尘皱眉蹲下,其他几个人围了过来,穆凡尘问李博衍说:这是什么?能打开吗? 能。李博衍握着叶疏林的手转身:就是先找根绳子过来会好点。 我去拿。叶疏林松开李博衍的手出门去拿绳子,李博衍不高兴的扁扁嘴,几步就跟上去了,穆凡尘一阵无语,转身询问其他人:开不开? 开吧。元满一锤定音,穆凡尘和谷城上手把麻袋解开,往下一扒,从麻袋里探出个脑袋来,他们和那个脑袋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互相眼睛里的惊讶,错愕和活见鬼轮回闪了一遍之后,重归平静,最后那颗脑袋一动不动且一脸释然的看着他们,仿佛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元满他们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打破这个有点尴尬的再相逢,只能摸摸鼻子,在心里面感叹一句,哟,熟人啊。 李博衍拿绳子五花大绑的把人绑好,才动手接了这人的穴道,这人得了自由,不满的说:李博衍,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你这样,不合适吧?更何况,你真觉得这能绑住我?这这种绳子,内力一挣就开了,有什么好绑的? 我知道啊。李博衍从容地说:就是想绑起来玩玩,再说了,何不为,你觉得有我在,你跑得了吗?李博衍也不想绑,但是他觉得自己好歹是把人抓回来了,不绑起来,显得好想他看不起他,不尊重人一样。 至于内力嘛,李博衍认为没必要封,毕竟何不为打不过自己。 何不为一时语塞,这个人还真是又恶劣又讨厌。 元满他们拉了椅子排排坐,撑着下巴,耷着腿,造型各异的看着李博衍忙活,等李博衍忙活好落了座,元满才开口问:何不为,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你们觉得这样和我谈话礼貌吗? 李博衍绑何不为绑的毫无技巧,都是尊重,像粽子一样,从头裹到脚,一丝缝隙都没有,然后就那样大剌剌的把他扔在地上,所以现在的情形是,何不为被绳子裹着躺在地上,元满他们抬了各种五花八门椅子围着他放了一圈,就这样自上而下的盯着地上的他,双方就此展开了交流。 看着这些无动于衷的冷漠人,何不为自力更生,用内力挣脱了身上的绳子,转着手腕盘腿坐在地上,瞪了李博衍一眼,问元满说:还有椅子吗? 没了。这句话是谷小少爷说的,谷小少爷压着嘴角,看着坐在地上的何不为,怎么说呢,就一个字爽!要不是这时候笑出来不太好,谷小少爷估计现在嘴角都要飞上天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元满又问了一遍。 何不为瞪着李博衍:你问他。 我是在安家见到他的,他穿了安家下人的衣服,鬼鬼祟祟的想要进书房,我看见了,安家书房设了机关,我怕他把人引过来,就把他打晕带过来。李博衍很骄傲,这次他动作非常快,十招之内就偷袭成功,把人打晕带走了。 我就没还手好不好?何不为心里那个悔啊,这两天在安家里里外外晃荡了这么久,把安家护院的本事都摸清了,心里有了底他才去的,没想到李博衍居然在安家,李博衍从天而降,他看清楚是熟人,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之后,怕把人引过来,才束手就擒的。 李博衍没有否认,何不为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叶疏林听完之后问:何不为,你去安家做什么?还扮成了安家的下人。 何不为被抓包,也不好搪塞,就说:办点事情而已,与你们无关,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穆凡尘低头略想了一下,抬头正好看到叶疏林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转头看元满,元满看过去,微微点头,认可了两人严重的询问,叶疏林从椅子上起来把门打开:走吧。边说还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不为先是一愣,接着看了眼李博衍,李博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摊在椅子上,见李博衍默认,知道自己能走了,站起来到门口冲着叶疏林一抱拳:多谢。说完便走了。 谷城看见把人放了,颇觉可惜: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不然呢?叶疏林反问:总不能严刑逼供吧。何不为不是坏人,且有恩于他们,总不能闹的难看吧。 洛潇潇伸颗脑袋出去,眼见瞬间就没影的何不为说:那我们总要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吧?这都不问清楚,那不是白把他抓过来了吗? 冲着安家去的。穆凡尘推测说:难不成是来摸安家底的?他也发现了安家的勾当? 总归他不愿意说,我们现在这些都只是猜测,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是真的。叶疏林问李博衍说:你去了这么么许久,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原来那天李博衍发现无论如何都会打草惊蛇之后,就索性顺水推舟,完了把大的,他根据星光粉的脚印,找到了安家排在第二守卫较多的地方,去厨房偷了油,洒在了墙角屋顶处。 再回去书房,从窗户潜进去,然后开始乱翻故意弄出动静,让守卫发现,等守卫来追自己的时候,就往自己先前撒了油的地方跑,故意放火造成恐慌,趁着他们救火的空档,自己先是造成自己已经逃跑的假象,其实是再跑回书房里藏起来。 我开始就在想了,我就算是知道了书房里有重要的东西,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更不知道放在哪里,乱翻一气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所以我把星光粉撒在了书房里。星光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暗,所以可以很好的分辨,哪些是新的,哪些是旧的。 我闹了这么一场,安家的人肯定要来查看是否有东西缺失,到时候,什么东西重要,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不是就一目了然了吗? 果然,事情刚发生不久,安以洲就到了书房,李博衍猜的不错,重要的东西全被放在了书房的暗阁里,书房出了问题,安以洲就把东西拿到了自己房里放了起来,后来找人重新做了书房里的锁之后,才把东西放了回去。 我躲在安家,就是为了拿钥匙,安家书房里的钥匙我用面团印下来,悄悄找人做了一把,暗格和机关我也知道了,以后若是需要可以随时去把东西拿出来。 所以李博衍为什么今天绑了何不为,就是为了防止何不为坏事,要是被安家发现又有人进了书房,他可没有那个耐心再蹲两天,就是今天放走了何不为,不知道他会不会死心,要是实在不行,李博衍瞟了一眼叶疏林,自己就悄悄把人抓过来,再关上两天。 你说为什么不把东西现在拿出来? 要是拿了,不就是告诉别人他们找到证据,好给他们想应对的法子吗?要像现在这样,让对方放松警惕,于他们而言,才更加有利。 听完李博衍说的,叶疏林很是惊讶,那么短的时间就可以理出这么清晰的计划,并付之行动且还全身而退?李博衍的能力居然这么强?叶疏林自嘲一笑,想想自己以前,居然有脸自诩聪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6) 安家藏起来的,是什么东西?穆凡尘问。 是几封书信,和几个药方子。李博衍发现叶疏林的不对劲,一边回答着一边贴近叶疏林,捏住他的手无声的询问,叶疏林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淡淡的: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李博衍一眼就看穿了他在说谎,也不拆穿,就是静静的捏着他的手陪着他,叶疏林心里一暖,反握住他的手,李博衍回头看他,忍不住扬起一个笑来。 元满听完李博衍说的,起身拿了纸笔放在桌子上,看着李博衍先是嫌弃了一下,接着朝桌子一指:来,写。 哦,好。李博衍乖乖过去,叶疏林及时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李博衍来到桌子面前,拿起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叶疏林他们看着元满,元满解释说:鬼楼训练的一项,看过的书信,你可以不识字,也不用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必须能一字不差的临摹下来。 众人了然,不得不说,鬼楼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培养出来的人,真是个顶个的好用,就他们现在遇见过的几个,老一辈的子一和葫芦,小一辈的元满和李博衍,都是极强的存在。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李博衍终于把那些书信里七七八八的内容全默写了出来,她一边写元满他们一边看,等他写好了,元满他们也看得差不多了,越看心越沉,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他们大概知道,为什么何不为会出现在这里了。 好了。李博衍最后一笔收尾算是大功告成。 烧了吧。元满也是半点不客气,知道内容后就忙着毁尸灭迹,李博衍似乎是习惯了,把炭盆踢过来,拿起写好的纸就要往里扔,却被谷城一把握住,李博衍不满皱眉看他,谷城看元满:不管吗? 不是不管。穆凡尘代替元满上前把谷小少爷的手掰开,蹲在炭盆边上,把纸一张张的放进去,看着火苗一点点把它们舔舐干净:拿了原件才叫证据,我们手上这些是诬告。 那我们去把原件拿出来吧。洛潇潇提议说。 等等吧。元满把纸递给李博衍。 等什么?洛潇潇问。 确实应该等等。穆凡尘接过话说:这个事情太大,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 我会写封信给御影司,所以。元满说:再等等吧。 何不为出了客栈就一直在往回赶,等到了安家,刚好看见贺终朝出了安家,临上马车之前还回头望了一眼,没办法,何不为叹了一口气,已经错过了机会,就只能等下次了。 何不为一直跟在贺终朝的马车后面,一直到贺终朝回到了自己家,何不为才现身出来见他,贺终朝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人,先是一惊,再是一西,接着就是小心翼翼的查看了外面之后将门窗关紧。 贺终朝压低了声音问何不为说:怎么样?找到了吗? 何不为摇摇头,贺终朝略有些失望,可是还是说:也对,安则狡诈,证据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更加应该小心行事才对。 你还能再带我进一次安家吗?何不为问。 贺终朝摇摇头:恐怕不能,安家前几天出了事,近来格外小心,我要是出入安家出入的太频繁,恐怕会引起怀疑。 贺终朝说的在理,何不为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去一趟那个农庄吧,要是能进到里面拿到证据,那是最好的。 那就要辛苦你再跑一趟了。 不辛苦。何不为咬牙切齿的说:安家要是真瞒着丞相,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买卖,就该被千刀万剐,这么多年来,您忍辱负重收集证据,真是辛苦您了,放心,等我亲眼确定了他们的肮脏手段,我一定把这里的事情全部上报丞相,让他老人家还渊明一片安宁。 那下官就先在此谢过何公子了。贺终朝突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不知道何公子在陵安,可有听过穆小侯爷的名号? 穆小侯爷?不用想也知道是穆凡尘了:略有耳闻,怎么了? 近几日,穆小侯爷也在渊明,我记得曾有公文发往各地,说过此事,说是穆小侯爷要找个回然使者,小侯爷前几日还进出过安家,似乎是要找的人也和安家有关。贺终朝像是无意间提起这件事,说完后就悄悄观察何不为的表情,这么些日子下来,也不知道那个脓包侯爷有没有什么发现,要是这个何不为和那个小侯爷认识,刚好自己还能多几个证人。 何不为听完贺终朝的话沉默了,穆小侯爷也在查安家?那可得躲着他们一点,顾修谨说了他才知道,元满是御影司的人,现在李博衍又和他们搅合在一起,这两个御影司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就御影司和丞相的关系,要是被他们抓到了把柄,那可不得了。 贺大人。何不为提醒贺终朝说:小侯爷身边有御影司的人,还不要招惹他为好。 贺终朝听完一愣,御影司?御影司怎么会跟在小侯爷身边,公文上没说呀,御影司这些年打的什么心思,贺终朝心知肚明,自己现在这个计划,要是稍有差池,那火可是会烧到沈书行身上的,沈书行一旦被牵连,连带着自己肯定就完了呀。 难道要自己终止计划,将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吗? 决不可能! 贺终朝有信心,以自己的本事,纵使御影司再厉害,自己部署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怕他不成?他偏要搏一搏,看看这传说中的御影司,是不是真像传言中的那么厉害。 第111章 (17)来人了 公主?托娅语出惊人,安以洲显然是不信的,可是托娅太过自信,那种淡定自若的神态,让安以洲不由得认可了托娅说的话,心中开始盘算,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只能来个毁尸灭迹,抵死不认了。 大靖公主来大靖和亲不是小事,一直说是风平浪静,就一个使者不小心丢了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可是和亲路远,总有波澜,只要公主平安到了也没什么,眼前这位公主莫不是就是和亲那位? 安以洲不傻,虽然不知道六爷是用什么办法把人弄到了手里,还掩人耳目送到了他们手上,要是说六爷的主谋,人在他们手上遭了那么大罪,安以洲可不觉得这位公主能这么心胸宽广的放过他们,所以六爷出于什么目的把人送来,在他看来已经不重要了,要是这人真是公主,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对呀。托娅大笑起来,指着自己笑得骄傲得意:我是公主,我可是公主呢,你怕不怕,还不快把我送出去,小心我要了你的命啊。 现在的托娅隐隐透出了一丝癫狂,扭捏且造作,与方才镇定自若的样子判若两人,安以洲眉头微微一皱,试探着开口:我若是不放你,你又当如何? 我是公主唉,你怎么能不放我呢?托娅没想到安以洲会拒绝自己,很是苦恼的托着脑袋低头沉思,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作为公主,安以洲居然会拒绝自己,想了一会儿,突然想通了,抬起头一脸认真的强调:不行,我是公主,你必须放了我,我必须走,六爷疯了,她疯了!会死的,全都会死的,你要放了我!我要去阻止她! 托娅突然激动起来,身上的伤痛在这一刻突然就消失了,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就往前扑,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安以洲,身上的铁链被带的哗啦啦乱响,在这个封闭的牢房里不停回响,像是一首被打乱了乐谱的嘈杂乐曲,搅得安以洲心烦,这一刻,安以洲才确定,托娅,似乎有些不对劲。 会死的,她杀了好多人,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会死的?六爷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安以洲此刻突然想起,对啊,六爷把托娅送过来的时候,是给托娅喂了哑药的,托娅知道了什么?她怕托娅把什么说出来? 安以洲开始心慌了,六爷就隐瞒了什么?她把托娅留在这里是不是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安以洲突然想到,六爷让他们下这么重的手对付托娅,还将她的身份那么风轻云淡的带过去,是不是就是盼着他们有一天,能失手杀死她? 本来还闹人的铁链声突然停了,刚才像是消失了一瞬的痛感,突然回拢,排山倒海般的蔓延到托娅的四肢百骸,托娅受不住这样的疼痛,疼的躺倒,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一层层的冷汗往外冒,托娅抱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哭一边说:好疼啊,好疼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托娅突然停止了对六爷的控诉,让安以洲不满,安以洲上前擒住托娅的肩膀:六爷想做什么?他杀了谁?他想杀谁?告诉我,说话。 嘤嘤嘤。托娅突然哭了,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在和安以洲的对视中,一颗接一颗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眼睛里的恐惧毫不掩饰的让安以洲看了彻底,托娅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满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回家,嘤嘤嘤,我只想回家,母亲,我想您了,我想回家。 安以洲皱眉不死心,掐着托娅的下巴把人脸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了一些,为此甚至还扯出了一个笑脸:你不是公主吗?你不是想出去吗?你好好说,你说了我就让你出去,好不好? 托娅似乎把安以洲的话听进去了,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安以洲又从她眼睛里看到了刚开始的镇定淡然,可是也只一瞬而已,托娅扯开嘴角大笑,像个幼童一般拍着手开心的说:公主,我是公主,不对,我不是公主,我是云彩,我是天边自由自在的云彩,嘻嘻,我会飞的哟。 安以洲脸色一黑,一把把人甩开,托娅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又开始抱着自己哭起来:好痛啊,真的好痛啊,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求求你了。 安以洲盯着她想了一下,转身出去,侯在门口的寿伯见人出来,立马说:少爷,怎么样?是否要老奴安排您回去了? 安以洲深吸一口气,笑容阴狠的看着寿伯说:寿伯,安排这里所有的大夫过来。安以洲要看看,这个女人,是真疯还是装疯。 然后,一个大夫满手鲜血的告诉安以洲,托娅应该是被药伤到了脑子才会变成这样个。 安以洲坐在原先的那个椅子上,冷眼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托娅,现在的她比安以洲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还要凄惨,身上还插满了来不及扯下来的银针,托娅胃里一阵翻搅,没有力气翻身,只能任由棕褐色的药汁,顺着口鼻溢出来,浸湿了脖颈,和身|下的液体混成了一滩。 手指间不受控制的颤动,眼泪鼻滴糊了一脸,混着伤口,火辣辣的疼,这时候的托娅无力的躺着,连呼吸都觉得费劲儿,疼感都有些习以为常的麻木,眼皮微微耷拉着,双眼空洞无神,只有在那些大夫把她身上的银针卷着血肉□□的时候才会微微颤动一下,疼得额头青筋暴起。 大夫一边擦着手上的血,一边跟安以洲说:大少爷,我们试了,应该是用的药太杂太烈,伤到脑子,才让她这样的。 安以洲揉揉眉心问:能治好吗?真是麻烦。 应该能。大夫说:我们刚才试了,人没完全疯了,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候,那应该没有伤到根本,是药的问题,要是调理好了,应该可以。 最快要多久? 不好说。安以洲一个眼神过来,吓得那个大夫几乎跪下,这个大夫求助般的看向自己的同僚,一个屋子,二十几个人,齐齐把头低下躲了过去。 没办法,大夫只能回一句:少爷稍等。得到安以洲的首肯,就走过去和自己的同僚一起商量起来,几颗脑袋凑在一起叽里呱啦的商量,看脸色有几个几乎快要打起来,但是碍于安以洲在场,不得伸展,只得老实。 安以洲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咳了一声,原先那个大夫立马诚惶诚恐的过去回话说:少爷,一月之内,定能治好。说完就低着头等回话。 安以洲的指尖一下下敲在椅子上,每一下都像是石头一样砸在所有大夫心里,豆大的汗珠滚进了眼睛里也不敢擦,胆战心惊地等着宣判,安以洲站起身来,轻飘飘的落下一句:五天后我会来,想办法,我只要半个时辰。说完就走了,而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就很明显了,寿伯同情的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一群人,摇摇头满是怜悯的跟了出去。 等送走了安以洲,寿伯再回来的时候,整个庄子上下所有的大夫全停了手上的事情,开始专心对付起托娅来,见寿伯进来,急匆匆的过去问:寿伯,昨天买的青名子放哪了? 哦。寿伯回答说:不巧,全做了化尸粉了,怎么,你们要要吗? 是啊。那人满脸着急的说:就五天,要得急,寿伯您能跑一趟帐房,让他们再去买点吗? 寿伯一脸为难的摇摇头说:青名子又贵又用得快,我跟老爷少爷提过这件事,他们颇为不满,再说昨天刚买的,今天又要要,怕是不会给的。 那怎么办啊?他急得都快哭了,可不想进血水池。 别着急呀。寿伯一边劝他,一边一跺脚,下定决心说:你们也是可怜,接了这个苦差事,这样吧,老头子我自己出钱,给你们把青名子找来,你们不用怕,只管用就是了。 那人心里狂喜,青名子可不便宜,寿伯居然愿意为了帮他们如此破费,真是好心人:这怎么能行?我们的事情,哪能让您破费。 都是为了两口吃食的苦命人,分什么你我,去吧,我现在就去看看,要是快的话,今晚就给你们送过来。 那人千恩万谢的走了,寿伯笑眯眯的看着他雀跃的背影,笑容不减,眉目中的算计自然也被掩盖了起来。 元满不让他们轻举妄动,谷小少爷和叶疏林一腔热血全被困住了,无处发泄,这件事好像只有他们两个着急,元满累极早就歇下了,穆凡尘出了门也不知道折腾些什么,洛潇潇搬了一堆草药回了房,好像大家都有事情做,就只剩下无所事事且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什么的谷城和叶疏林大眼瞪小眼的在大堂里枯坐。 两人本来是想往外跑的,可是又不知道去哪,又不想呆在房间里觉着闷着慌,就坐在了大堂里,旁边还有一个求了元满半晌,终于得到半只烧鸡的李博衍。 李博衍没心没肺刚扯了鸡腿准备拿给叶疏林,一抬眼先是愣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确认了一下才张口喊了一声:玉小真? 谷城和叶疏林听见动静都询着看过去,就看到一脸惊喜的玉小真依旧是一身紫衣的冲他们挥手,眼睛再往旁边挪,就很难忽视那颗滑溜溜的光头了。 还真是你。李博衍把鸡腿往叶疏林手上一塞就走了过去:你来干嘛? 我不知道,我是跟着他来的。玉小真往旁边一指,那颗光脑袋就说了一句:公子有礼,别来无恙。 李博衍眯着眼睛看着这颗脑袋,开口就是:你谁啊? 叶疏林无奈的把手里的鸡腿一放,走过来顺手把手上的油污全蹭到李博衍身上,回礼说:莫强求大师有礼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7) 李博衍也没躲,就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衣服上的油污,嫌弃了一阵,往旁边一扒拉,就当眼不见为净了,叶疏林这一句倒是让他想起来了,这不是给元满送药的人吗? 玉小真笑着纠正叶疏林说:他可不是什么大师,就是个剃了头的假和尚。 莫强求也没反驳,反而认可的说:玉姑娘说的对,我确实不该玷污佛门清净地,今后公子唤我名字就好。 李博衍一边打量着莫强求一边把脑袋凑近玉小真: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遇到了啊,说起来也是巧的很。玉小真告诉李博衍说:金州的事情完了之后,我不是去陵安给何不为回话了吗?刚巧就在陵安遇到他了。何不为的师父和谢家兄弟为了查清叛国贼豁出性命,如今终于顺着花婆婆的线索在金州查出了真相,当然要把结果告诉他们,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莫强求公子是从陵安来的?叶疏林不好晾着莫强求,也算是没话找话了:那可不近,不知道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见一故人,受人之托罢了。莫强求回答说。 那你呢?李博衍问玉小真:你跟着他来干嘛? 哎呀,莫强求不是帮过我们吗?也算是救过我们一命,如今我也帮帮他,算是扯平了。玉小真笑嘻嘻的回答,李博衍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一脸鄙夷的把脑袋凑近,压低声音揭穿她:你看上人家了吧? 玉小真面不改色,笑嘻嘻的一胳膊肘拐到李博衍肚子上:闭嘴。李博衍往后一缩,躲过去,很是嫌弃的咂巴两下嘴,发挥作为朋友的精神老实的闭了嘴。 相逢即是有缘。叶疏林对莫强求说:我们比你们早来几日,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只管来找我们便是。 好呀。莫强求还没说话,就被玉小真代替他应下了:也是巧的很,我们刚进渊明就有人跟我们说了这个客栈,说这是他们最好的客栈,没想到来了就见到你们了。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叶疏林皱皱眉问:跟你们说话的,是不是个老婆婆? 对啊。玉小真回答说,察觉到叶疏林脸色不对:怎么了? 我们来的时候也有个老婆婆跟我们说了这个客来客栈,是渊明最好的客栈,让我们来这里。叶疏林回答说。 不仅如此。一边的谷小少爷补上了一句:我逛过渊明,整个地方,就只有这一个客栈。 要是不是巧合,叶疏林想起这家客栈里通风报信的店小二,看来是这里的人故意这么做的了,所有的外来人全部弄到一个地方住着,方便看管。 想通了这一点,叶疏林一阵胆寒,方才还在大堂里说笑的人群此刻在叶疏林眼中全变成了一个个目露凶光的怪物,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 玉小真看出不对劲,还想问些什么,被叶疏林一个眼神制止了,玉小真心领神会的闭了嘴,所有人一起上了楼,让李博衍站好岗,叶疏林才把自己刚才的猜想告诉了玉小真和莫强求。 玉小真挑眉:看来这可不是一个好地方。玉小真还以为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这老婆婆才这么热情好客的。 你们是来渊明做什么的?叶疏林问。 莫强求回答说:求一味药。 第112章 (18)莫强求 玉小真告诉他们,莫强求不是为了他自己来的,他这么不远万里奔波的理由,连玉小真也觉得匪夷所思。 玉小真是在陵安城里遇见他的,当时老远就看他拿着一堆东西走在前面,玉小真把人认出来上去打招呼,刚好莫强求也认出她来,玉小真好奇问了一嘴他要去做什么。 莫强求也没藏着掖着,老师说了句,布施,再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全是吃食衣物,书籍,还有一些针线,木匠工具什么的,玉小真奇怪极了,你说布施这事吧,衣物吃食可以理解,这些书本,针线是个什么用法?难不成他还要帮人补衣服不成? 莫强求告诉玉小真说:布施,施的是眼前也是今后,眼前救了急,今后能救命,多会一样东西,就多一份本事捏住自己的命,总是好的。 玉小真觉得这假和尚挺有意思,自己闲着无聊也跟着他去了陵安城里的财神居,帮他把东西发下去之后,就看着他教里面的人,读书写字,做针线活和一些简单的木匠活,只是这活做的既笨拙又难看,看着莫强求一手伤,玉小真猜想,他八成也是现学的。 玉小真看的手痒上去试了试,玉小真人聪明,上手也不难,没一会儿功夫做出来的东西不知道比莫强求的好看了多少,玉小真得意的不得了,还嘲笑莫强求,莫强求也不觉羞愧,见有人做得比自己好,就退位让贤,去教他们读书认字去了。 两人就在财神居里待了一天,本来风平浪静的,可是临走之前突然冲出一个衣裳褴褛,骨瘦如柴的疯女人抱住了莫强求的大腿,这个疯女人来得猝不及防,玉小真差点一掌劈下去,被莫强求拦了下来。 那个疯女人抱着莫强求的大腿,一身的污秽沾满了莫强求的袍子,撕心裂肺的哭着,求莫强求救她,莫强求蹲下身子想要扶起她,他不肯,非要莫强求答应她,不然她就不起来,玉小真气不过,哪有这样的,上去想动手,被莫强求拦下。 莫强求蹲下看着女人的眼睛问:既要我帮你,你便应该告诉我,要我怎么帮你? 细问之下,才知道女人的孩子得了病,没钱看病,想要莫强求帮忙,玉小真觉得这个莫强求也是真好说话,还真找了个大夫来帮忙看病,找的还不是普通大夫,是陵安城里除了御医最好的悬尘堂,玉小真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好心还是蠢。 毕竟帮过自己的人,为了防止他再做蠢事,玉小真就没走。 那个孩子不过一岁多的样子,小小一团的躺在那里,全身红彤彤的,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悬尘堂的大夫说,这个孩子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毒,很难根治,要是求医得当,虽然体弱,也能活下去,只是先前耽搁太久,就算是用珍贵药材掉着命,最多也只有三月好活了。 疯女人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哭得哭天抢地不停的磕头求莫强求,额头一片血迹,玉小真不喜欢这样,本就是萍水相逢,做到这步已是仁至义尽,在拉着不放,就恶心人了。 本想拉着莫强求走的,结果莫强求问了大夫一句:真的没办法了吗?大夫沉默一瞬,莫强求说:多少钱都可以。 玉小真没忍住一巴掌拍他肩上,什么呀?干嘛呢?倾家荡产救生人?莫强求被玉小真打得一愣,捂着肩膀迷茫的看了她一眼,看见她一脸抱不平的着急样子,更迷茫了,见她不说话,揉了揉肩膀继续问大夫:有吗? 玉小真:.............老娘不管你个傻子了。 若是那大夫告诉莫强求说:能从渊明找来青名子,或许可以一试。这大夫还真坑傻子。 大夫说,青名子名贵,只在渊明有产,且产量稀少,二十年以上的树木才能开花,开花后三年才能结子,结子后一年才能熟透,只是一棵树上能熟透的青名子不足一成,还不能催熟,不然全都死了,再加上有鸟兽害虫,量就更少了,所以十分昂贵。 因为青名子太过昂贵,所以哪家药铺进货都是客人订了才敢从渊明往里买的,所以说各个药铺里的青名子全是有名字的,想要的话,要么预定,要么直接去渊明买。 莫强求这个傻子也真是老老实实被坑,尽职尽责的问了陵安城里大大小小的药铺,果不其然,全都没有,都要预定,有的也不愿意得罪老主顾随便出手,问了预定多久能到,全是三个月打底,而且渊明路远,路上会出什么事,谁都不好说,所以这个时间,只会长,不会短。 假手于人又怕路上诸多变故,没办法,莫强求只能亲自跑一趟渊明。 玉小真觉得,人被坑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莫强不的,他还花钱让悬尘堂的大夫用药材给那个小孩子养着命,他这心善善的玉小真十分迷惑,曾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那小孩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莫强求显然是没想到玉小真有此一问的,愣了一下,他也迷惑了:何出此言? 那你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的帮他?折腾的自己劳心劳力的,就为了帮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不能呢?玉小真这话一出,莫强求更奇怪了:他也是一条性命啊。 玉小真愣住了。 莫强求继续说:既然我有能力能让他活下来,为什么不帮呢? 玉小真无法反驳,因为莫强求说的没错,他的善意真诚而纯粹,不求回报,不贪名利,他这样做仅仅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且他自己愿意这么做而已,玉小真佩服他,但她做不到,且她觉得,自己为利而为,也没错,帮不帮的全看施救者的心意,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圣人不是。 玉小真知晓了莫强求的心思,也没再纠结,反而问了他另一个问题:若是你救的人,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反咬一口,你当如何? 我救人本就不是为了回报的。莫强求笑笑说:若是恩将仇报,那就是那个人德行有亏,我自无错,我自认武艺也算出众,还是能和他讲讲道理的。 玉小真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讲道理三个字逗笑了,没再问下去,玉小真本来想跟着他一起去一趟渊明的,可是莫强求死活不让,玉小真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两人自然就分道扬镳。 可是玉小真也真是流年不利,本来打算四处游玩一下的,结果遇上了仇家,直接被追杀,玉小真被撵着跑了三天三夜之后,遇到了莫强求,莫强求和她一起打跑了那些人,那些人临走前还放了狠话,让他们两等着。 于是,玉小真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态度,为了防止那些人找上来时,莫强求替自己背锅就没离开,本想等着那些人来了,玉小真好把人引走,让莫强求脱身,没想到两人都一路到了渊明了,那些人还没来。 李博衍听完就有点幸灾乐祸了:活该,谁叫你不收敛点? 玉小真看着他,一脸的嫌弃,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要不是有总督给他擦屁股,他以为自己现在还能活着? 奈何李博衍一点自觉都没有:话说你给人家惹了这么大麻烦,告诉人家是为什么了么? 说了啊。玉小真坦坦荡荡,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问的? 我说的。人家帮了自己一把,惹了麻烦,理应知道前因后果的。 他怎么说? 玉小真想了想,说:他说的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实属平常,恼羞成怒,纠缠不休,实在下作。 李博衍为什么这么问,是因为这些年,骂玉小真的话他真的听得太多了,多难听的都有,他就想,要是这个死光头,敢说难听的话,他就用老办法替玉小真出出气。 那你呢?玉小真一胳膊捅向李博衍:你在这儿干嘛? 李博衍眼镜往叶疏林身上扫过,乐呵呵的说:我不告诉你。 这傻子是不是真觉得自己看不出来?他不会觉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蠢吧? 叶疏林听完莫强求的目的,便给他出主意说:若是想买药就直接去安家药铺吧,渊明有的药,在那里应该都能找到。叶疏林也是想让他们买了药快点走,就安家的事情,接下来必定是狂风暴雨,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准,莫强求和玉小真是好人,叶疏林不想让他们牵扯进来。 多谢。莫强求道谢说:若是几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玉小真就和莫强求离开了,两人住进了客栈,莫强求刚准备收拾东西,就听到了敲门声,开门看见是玉小真,还没开口,玉小真就问:方便吗? 莫强求侧开身子,玉小真走进去坐下,笑嘻嘻的问:你想不想知道这客栈里的人为什么监视我们?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玉小真狡黠一笑:不如我们去问问李博衍他们?他们肯定知道。 可是。莫强求告诉玉小真说:他们并不想说,我们便不应该强迫才是。 果然,还真是一点都比意外。 玉小真自认在渊明没有仇人,莫强求也不是个惹事的,刚来渊明就被盯上,不是因为李博衍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本来就有问题,刚才大家在一起的时候玉小真觉得不对就想问的,也是心头念起,忍了下来,想看看这个莫强求是什么反应。 结果他是真老实,人家不说他就不问,还真是好心人。 那你就不觉得奇怪?玉小真继续蛊惑他:来都来了,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也能帮个忙不是? 若是需要帮忙,叶公子他们自会开口,若是没开口,我们贸贸然插手,弄巧成拙,反而添乱。 莫强求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克己守礼,顿时让玉小真觉得了无生气,自己心里默默夸了自己一句,真是难为你和他走了一路了,这个人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玉姑娘。莫强求对玉小真说:待我讲东西收拾好,就去一趟安家药铺,要是东西买到了,明天我就动身离开,届时不知姑娘想去哪里? 这么快?来去匆匆啊,这么长一段路,日夜兼程的,都不歇歇的? 莫强求也知道舟车劳顿的,很是辛苦,似是愧疚对着玉小真鞠了一躬:路程遥远,时不我待,既还有人等着我救命,自是不敢倦怠,辛苦玉姑娘陪我一路,很是感激。 玉小真皱皱眉翻了一个白眼,感激没看出来,赶人倒是看出来了:知道了。玉小真讲理的很,这么久都没人来,看来那群怂包也不会找上门了,他去救他的人,自己去游自己的景,互不耽误:届时我会留在渊明,这里我有朋友,你放心就是。 莫强求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莫强求站在玉小真面前,双掌交叉放下,头微微垂着,两人一时无言,玉小真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别扭了一下,怎么跟自己在训话一样? 该说的说了,玉小真起身告辞,莫强求没留,把人送出了门,关上门继续做自己的事。 玉小真出了门脚步一转,每回房间,直奔李博衍去了,莫强求不想知道,她可感兴趣的很,你说这渊明,到底有什么故事呢?她可真是太期待了。 第113章 (19)进入 何不为是真没想到,自己又被抓了。 这次倒是没被绑,可是就这样被人封了周身大穴毫无尊严的被人按在血水里坐着,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何不为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微妙。 你哑穴没被封,何不为一个字出口忍了一下,不行,打不过,不能骂: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博衍胳膊往胸前一兜,嫌弃的踹了他一脚:我还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8) 叶疏林和谷城憋了一天,想着前一天农庄有守卫,第二天再来看看情况,要是没守卫那自然是最好,要是有守卫那也要想办法进去,毕竟总不能就一直这么耽搁着不是? 两人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元满他们,元满觉得他们说得对,然后几个人合计一下,带上玉小真就一起去了,为什么会有个玉小真呢?当然是因为玉小真头一天心不死,来找了元满。 为什么找元满? 玉小真傻啊?这几个人谁说的算都看不出来? 李博衍这人,嘴硬算是缺点也算是优点,问死了都不会说,与其在他那里白耗功夫还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找元满说明来意,元满心里面斟酌了一下,玉小真讲信义,守承诺,大是大非不含糊,鸡毛蒜皮不纠结,聪明又功夫好,江湖散客没有归属,上赶着来的好帮手不用白不用。 于是约法三章,收入麾下,让她帮忙,玉小真点头答应了,元满才把这几天他们在渊明的事情给她说了,玉小真听得匪夷所思,这世上的腌臢事可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种全是血的人命钱,拿着不烫手? 转头想想自己有时也接接杀人的伙计,好像也没觉得多烫手,可是不对呀,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可不是百姓,掰开来讲,可全不无辜,一个个都是刀光剑影里讨生活的,谁不是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她可从没把手往普通人身上伸过。 这么算起来,还是安家该死一点。 也是奇怪他们一伙人今天来了农庄就发现守卫又全撤了,虽然觉得奇怪,可是没有守卫总是好的,把要换的干净衣裳藏好之后,一行人拆开铁栅栏,就顺着排水沟进去了。 等到了天井,这种血水满天的场面,众人都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他们看到的哪里是血,是一条条的人命,是嘶吼无力的绝望与罄竹难书的罪恶。 连通天井的水沟四通八达,为了节省时间,李博衍和叶疏林,谷城和元满、玉小真,穆凡尘和洛潇潇,分成了三队,分别选了不同的方向过去,约定不论发现了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两个时辰后还是回到这里见面,要是到点没到的,其他人不可以去找,立马撤退。 众人都表示记住了之后,几人才兵分三路的出发了。 然后,李博衍和叶疏林就在他们那条路里遇到了何不为。 被一脚踹进血水里的何不为立马憋了一口气,叶疏林上手责怪的拍了李博衍一巴掌,李博衍哀怨的看他,叶疏林不理他,去把何不为捞起来放好,总不能真把人给淹死了。 叶疏林半蹲下身和何不为平视,说:上次的安家书房,这次的安家农庄,何不为你既然是为了安家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何不为不是敌人,而且,说不定他们有一样的目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何不为好像是有意避着他们,这是为什么?既然是惩恶扬善,这是好事,没什么好躲着他们的,他究竟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他们知道呢? 何不为坐起来吐了两口血水,这个李博衍还是这个死德行,不行,不能在这里耗着,贺终朝把他带进来,等下走的时候少一个人肯定会被发现的,但是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儿?为了安家的事情来的?他们动作居然这么快?居然已经查到这里来了,他们不是找人吗?为什么要查安家?和御影司有关吗?还是因为丞相?而且,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看何不为还是一副不肯说的戒备态度,叶疏林就想着,要不再放一次?可又想想,李博衍抓人也不...............还是容易的,两人刚才好一顿打,李博衍倒是半点不收力,何不为怕把人引过来,五招不到就束手就擒了。 可怜何不为大小一个侠客,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把谷小少爷摁着打,子一手上招也吃不着亏,虽说自知不如李博衍,可是偏偏因为天时地利被李博衍三下两下活捉两次,真是憋屈。 何不为的手在水里微微动了动,看来是已经把穴道冲开了,李博衍虽然不讲理,但是下手有分寸,何不为眼看能动了,正想找机会跑,结果听到叶疏林说:你可是为了安家活人试药的事情而来?何不为闻言一愣,这是哪出? 若你也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可怜人来的,那就和我们一路吧。叶疏林是这么想的,他们做的是好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自可光明磊落,何不为会出现在这儿,任叶疏林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如果他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理应互相帮助才是。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让何不为有些无所适从,第一反应有些愧疚,觉得先前的自己太过警惕,不够大气,是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叶疏林以为他还有疑虑,于是便将他们这些日子查案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何不为,只独独隐去了李博衍在安家书房看见的东西,只因还未证实,也因为说与何不为知晓不太合适。 何不为没想到,他们居然已经查的这么深入了,若是今日在这个农庄里能找到证据,他们也算证人,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安家的罪名就可以坐实了,只是丞相这边,何不为想了想,没事,只要找到证据,先稳住安家,再将证据带去给丞相,丞相清者自清,定是不怕的。 于是何不为同意了叶疏林的提议,三个人一起往前去探查,三个人不知道摸索着走了多久,突然何不为和李博衍耳朵一动,两人对视一眼,没错了。 李博衍压低声音跟叶疏林说:我们听见了声音,等一下我们过去的时候,你冷静些。 叶疏林奇怪的看了一眼李博衍,李博衍说:我们听到的,是惨叫声。 一个四面不见光的屋子里,四个角落里各放了一人多高的大烛台,大烛台像是一棵树一样,上面大大小小的放了数十根蜡烛,照得屋子里亮如白昼,房间里放着满满一墙的药材,旁边还有方便取用的梯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和小刀挑针一类的工具,桌子旁边就是一个蓄了半缸水的大水缸,旁边放了几个盆和木桶。 五个全身光|礻果的人被绳子缚住手脚呈十字形绑在木桩上,五个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每一个伤口上都有写了字的布块附在上面。 两个身穿黑衣戴了黑色面罩的人在里面,一个负责揭开伤口查验,一个负责记录下来,揭开的伤口上有着不同颜色的药膏,伤口旁边被刀刻上了日期时辰。 都不行啊。两人记录完了,其中一个说道:不是功效不够,就是见效太慢,这样的生肌膏还不如以前的,是不会有要的。 另一个闻言,拿起一旁桌子上的小刀,选了一个人,手才伸上去,发现不对劲,往上一探鼻息,低声骂了一句,一巴掌扇上去:不争气的玩意儿,晦气! 怎么了? 死了! 天哪!那人哀嚎一声:那在他身上的这些全要重新再试一次?他就不能晚点再死吗?这么多,很累的。 别嚎了。那人过去桌子上把几天前的药方翻出来,一人分一点说:动作快点,快点做完吧,这次小心点,派人来盯着,要是再死一个,又白瞎了。 行。 两个人抓了药,在还活着的五个人身上脸上,选着还有好肉的地方,用小刀生生挖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来,四个人有两个疼得一声冷汗,滋哇乱叫,另外两个嗓子干哑,眼泪混着血一起往外流,两个动手的人听见这些凄厉的嘶吼无动于衷,还嫌弃他们手脚乱动弹,不方便操作,等口子挖好了,在旁边刻上日子时辰,再把布条写上号就算完了。 两人从水缸里打了水随便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和这四个人身上的血迹,以防影响到比对结果,将血水从一边开出的差不多一拳多宽的水道里倒了进去,才擦着手商量说:那个疯子醒过来了吗? 另一个人回答说:没有,我们两这里完了,走去帮忙吧,不然,指不定要多久呢。 行。 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这个房间再次回归安静,叶疏林,站在水道口,只看得见流过来的血水听得见他们的交谈和那些无辜者的哀求,却什么都做不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蔓延了他的全身。 李博衍看着他有些不对劲,说:这里太窄了,我们出不去,再找找出口吧。 何不为说:我们找水流大,水声大的地方吧,这种地方应该能出去。 叶疏林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他们的决定,三人刚准备走,却听到水道口又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熟悉的两个声音响了起来。 潇潇,快点,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 接着就是几声弱弱的求救的声音,接着这声音就没了。 小侯爷,我们先把这四个人放下来吧。 不行,太明显了,会被人发现的。 是洛潇潇和穆小侯爷,那两个准备去帮忙的蒙面黑衣人,才出了门口没走几步,就被穆凡尘和洛潇潇打晕扛进来了。 洛潇潇,穆凡尘!叶疏林冲着那边喊了一声,穆凡尘和洛潇潇对视一眼,立马听出了他的声音,穆凡尘蹲下来,洛潇潇直接趴下朝着那边喊:神仙,是你吗? 是我!叶疏林有些激动:你们是怎么上去的? 你们朝东边走,那边有一个好大的排水口,可以从那里出来。洛潇潇告诉他们说。 行,那我们先过去了。 好的。 叶疏林知道能怎么上去之后,脚步明显加快了,有好几次差点滑倒,幸好是李博衍及时扶住了,李博衍看着这样的叶疏林,心里隐隐开始担心起来。 送走了叶疏林他们,洛潇潇和穆凡尘换好了衣服,带好了手套和面罩,穆凡尘看着被自己塞住了嘴的那四个人跟洛潇潇说:潇潇,有没有药能让他们睡一会儿。 穆凡尘说的很委婉,洛潇潇听懂了,穆凡尘是怕他们坏事,洛潇潇虽然觉得他们可怜,可是也明白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因为要下水,今天就没有把自己的小药包带来,幸好这里药材还挺多,洛潇潇拿了几样,碾成粉末,交给穆凡尘,两人一起合力倒进了几人的嘴里,灌到死去的那个人的时候,心里有些难过,洛潇潇不忍心,把他放了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还往被打晕的两人嘴里灌了些,见生效,既然运过去了,穆凡尘才放下心来。 两人在被他们抢了衣服的人身上脸上也划了几道口子抹了点药,把他们头朝下放在下面,再把那句尸体放在上面,这样有人来了,看见试了上面那个人就觉得这是一堆尸体暂时放在这儿,不容易被发现。 做好这些以后,穆凡尘说:我们走吧。 不等神仙他们吗? 他们不一定能找过来,要是错过了,不是白白耽搁吗? 洛潇潇觉得穆小侯爷说的有道理,就和他一起出去了,两人出来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会儿,迎面撞上一个人,不想坐以待毙,穆凡尘迎上去说:事完了,去哪呀? 穆凡尘打的主意是,这才一个人,要是被认出来了就杀人灭口,兴许是穆凡尘表现的太自然了,这人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张口就抱怨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那个疯子的事情还悬在那里呢,你要没事,走走走,帮忙去。 行。穆凡尘笑嘻嘻的答应说。 那人领着两人往前走,突然问说:你们两这是怎么啦?头发怎么湿了? 穆凡尘和洛潇潇从水道里出来之后,虽然处理了一下,衣服虽然不滴水了,可是也没有那么快干,两人出来的排水口窄又满,走不出来,两人是游出来的,所以两人全身都被浸湿了,为了不留下踪迹,是弃了鞋子,光脚走的。 后来抢了那两人的衣服,虽然里衣没换可也不透水了,头发却是没办法的,洛潇潇心里紧张了一下,穆凡尘埋怨道:那些人不老实,血溅到了,就洗了一下。 那人心领神会:确实要好好洗洗,那些人的血不干净,晦气。 你更不干净,洛潇潇心里这样想着,穆凡尘嘴上附和着,那人突然又问:你说我们用了石硝混上洛花都没让她有反应,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这种事情穆凡尘不懂,洛潇潇接上,把声音变粗,装成男子的声音说:可以叫上写荽媭试试。洛潇潇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女大夫,有多少女大夫,他可认识?所以还是装成男子,较为妥帖。 那人点点头:确实,荽媭也是药效强劲,那你觉得可以加多少呢,是慢慢来还是直接下猛药。 接下来就是穆凡尘听不懂的事情了,幸好和他一起的是洛潇潇,不然还真就难办了。 穆凡尘和洛潇潇跟着这个人一直走到了尽头处的一间小屋子里,屋子里站了已经站了五个蒙面黑衣人,一个女人被铁链锁在正中间,四肢大张,双脚离地的被吊起来,低垂着头,长发散落下来,看不清楚面容。 一个黑衣人走过去,毫不怜惜拽着那人的头发将那人的脑袋拉起来,穆凡尘和洛潇潇趁着这个机会看间了那个女人的相貌,可是血污太多根本就看不出来,拽着她头发的蒙面人倒是点了点头,接着只听一声:动手。 穆凡尘正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呢,紧接着有两个黑衣人一人飞身堵门,一人反手一手一个直接掐断了旁边黑衣人的脖颈,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穆凡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前后两个黑衣人朝他和洛潇潇伸出了手,穆凡尘避闪不及,直接腾空而起,抬手和眼前的黑衣人对了一招,将其击退,后面一脚踹上黑衣人的手腕,紧接着一个翻滚,一手揽过洛潇潇朝一边躲开,将头上的面罩一掀:是我。 两个黑依然看见他齐齐收手,穆凡尘松了一口气,那个耳熟的声音可不就是元满吗?至于这两个动手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呵呵。元满笑了两声把头上的面罩取下:小侯爷,身手不错。这句话阴阳怪气的,也听不出来是取笑还是夸奖。 穆凡尘只装没听见,看见取下面罩的众人,再看看躺在地上的三个,揶揄了一句:我们外面的,比人家自己人还多。 洛潇潇不明白了:他们三个要怎么处理? 不用处理了。元满回答说:反正等下我们也是要杀出去的。 啊? 元满指指房子中间被绑着的女人说:使者找到了。 第114章 (20)行尸走肉 这就..............找到了?这轻而易举的猝不及防,打得洛潇潇有点懵,走出去伸手想把人脸抬起来看清楚一点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手刚放上去,手下的人就动了。 小心!穆凡尘喊了一声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一阵铁链晃动的声音,洛潇潇都还不知道怎么了,就看见刚才还昏迷着的托娅,睁着眼睛咧着牙冲她笑,看样子应该是刚才想咬她,幸好穆小侯爷拉了她一把。 托娅满脸血污,笑的诡异又灿烂:来啊,怎么不来了?怕了?嘻嘻嘻,你们这些废物!废物!接着脸往下一拉,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我不要走的,我不要走的,我说过我不来的,我不要离开家,不要的,我没错的,没错的。 你?穆凡尘转头问元满:她这是怎么了? 刚才套了话。元满说:说是疯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99) 疯了?穆凡尘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走近托娅看仔细些,可是一走近,托娅就一脸恐惧的抱着头向后挪: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穆凡尘皱眉转头:潇潇,你来看看。 洛潇潇都不用上前,只看托娅的状态都能猜出来,只能无奈的对着穆凡尘点点头,穆凡尘还是不信,靠近托娅伸手想把她拉过来,穆凡尘伸手,托娅的就往躲,再伸手再往后躲,穆凡尘叹了一口气,直接一鼓作气探过去,结果被托娅一口咬住,穆凡尘一惊,将刚抬起来的手生生忍住,好言劝说:我们不是坏人,你安全了,先松开。冬天的衣服厚,托娅这一口其实没咬到肉,只是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其他人急了,纷纷上前来,洛潇潇一边扯衣服一边安慰她,玉小真直接掰嘴巴,谷小少爷拽着穆凡尘的胳膊往后扯,可是托娅实在是咬的牢,几个人也不可能对她动手,一时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僵局。 元满看着他们神态各异的姿势,一脸嫌弃,没办法,几个人都是傻的,元满从容不迫的走过去拍拍托娅的肩膀说:差不多得了,松口吧。 元满你干什么呢?洛潇潇说:她听不懂的。 她没疯。看着众人一脸不解的神情,元满也是无奈:她一个回然人,疯了还能一直说汉话?她为什么说汉话,还不为了自己说的别人听的懂,好让别人知道她疯了。 众人一起停了手看向托娅,这时候门突然开了,进来两个黑衣人,两人看到这个场面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说:她又发疯了?本来想过来帮忙的,结果还不等人走近,玉小真就眼疾手快的处理了这两个人。 托娅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笑了,有人拆穿,她就不装了,松了口看着元满:还不错,挺聪明。要是来救她的人是一群蠢蛋,她可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被他们救了。 看来是通过考验了,元满笑问:那使者大人现在可以同我们一起离开了吗? 使者?托娅笑了:原来对外说的是这个身份?我可不是什么使者大人,我是回然这次送来和亲的公主托娅。 托娅被绑的时候就知道,大靖一定会找人来救自己,自己要做的,就是活到那个时候,所以她忍住了在这个鬼地方的折磨,六爷不杀她,就证明她还有用,他们被六爷骗了,她一定要活着出去,揭穿六爷的阴谋。 所以当她发现,这个地方的主人也被六爷骗了的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 她一直以为,这里的人是六爷的手下,或者说和六爷是一伙的,可是后来他们治了自己的伤,还解了自己的哑药,从那个叫安以洲的嘴里,他明白了,这些人也被骗了,他们甚至比自己还可怜,他们不知道六爷真正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拉下了水。 既然都是被骗的,那他们的怨恨或许可以利用。 所以,托娅在透漏了些信息之后就开始装疯。 她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她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所以不能知道,若是自己透漏了信息之后,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毕竟在他们这个鬼地方,想杀了她简直太容易了。 既然要保证安全,她就必须有用。 她从一开始就抛出了诱饵,知道和自己的利益相关,他们就会刨根问底,在他们兴趣最浓,最好奇的时候,她装疯,将他们信息来源切段,在透露自己会有清醒的时候,给他们希望,这样,他们要得到完整的信息,就要一直留着她,进行确认。 其次,太轻易得到的信息,不会有人信的,就算信了,也是半信半疑,做起事来也会大打折扣,所以,她要让信息难拿一点,千幸万苦拿来的,总是比轻而易举得到的更让人珍惜且相信。 她有价值她就不会死,她的信息难得,他们就能深信不疑。 手段虽然危险了些,可是有用,只是现在看来,只到了一半就用不到了。 托娅打量着这些来救她的人,她一直醒着,听见了他们说话,听到他们说找到了使者,就知道这是大靖派来的,和亲公主丢了,大靖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找,可是既然要找,总要有个由头,使者这个身份,不算太重也不算太轻,最为妥帖。 六爷想对付她,没必要找群人来骗她,这里的人不知道她的事情,不可能来诈她,自己失踪,大靖不可能让回然知道,所以眼前这群人,就是大靖派来救她的,是真的。 就是.............托娅心里有些犹豫,这几个人一个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真的能安全把她救出去?虽然她没有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她还是问了一句:只有你们几个吗? 穆凡尘他们几个人虽然惊讶于她的身份,可是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情还是出去说比较好,谷小少爷满屋子的找钥匙,看见柜子上的一大串,只能一把把的试。 还有两个,在外面探路,御影司的大队人马已经将外面围起来了,只是我们进来时里面的局势尚不明朗,就只有派我们进来查看,公主放心,即是派了我们来,自然都是有本事的,一定能将公主安全送出去。元满接受的也快,说了几句话安慰一下她,就过去帮着谷小少爷一起试钥匙,两人也不知道试了多少把才把锁打开了。 托娅手脚上一道道血痕,一被松开就浑身无力的瘫软下来,洛潇潇和玉小真扶住她,元满拍拍谷小少爷,大手一挥:背上,走。 谷小少爷认命的过去把人背起来,可是刚背上突然想起,转头问元满:我们待会儿肯定是要跑的,你怎么办? 这公主浑身是伤,肯定是不能走水路的,那水里都是血,指不定还有什么东西,不然人是救出去了,估计也活不了,只能是硬闯出去,谷小少爷现在背着公主,那元满怎么办?众所周知,元满是不能跑的。 简单。谷小少爷话音才落,穆凡尘单膝跪在元满面前,用背对着她,拍了一下:上来。 元满看着穆凡尘的背犹豫了一下,倒不是矫情,是因为现在李博衍和叶疏林不知道在哪儿,他们五个里,三个能打的,两个身上都有了负担,再怎么想,也于他们不利,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连门在哪里都不清楚,搞不好来个全军覆没,那可得不偿失。 所以她提议说:既然人找到了,我们这次准备的也不充分,不如回去从长计议,再想个保险点的办法? 不行。穆凡尘回头突然笑了:人都杀了,你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 这个问题元满也想到了:我们来的时候,遇到了他们的化尸池,他们是把尸体集中运过去处理的,被我们抢了衣服的人就被我们扔在了那里,我们要是把尸体丢过去混在里面,应该不会被发现。他们这一路上过来,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搬运尸体的,那些尸体里面目全非的,大有人在,只要毁了容貌,混在其中,根本不会被发现。 穆凡尘也不管元满说了什么,一把把人抱起来:夜长梦多,既然遇到了,快点救出去才是真的。 对。谷小少爷也这么觉得,他们奔波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人吗?都在眼前了,没有放弃的道理。 元满也不坚持了,只是拍拍穆凡尘,穆凡尘:怎么了? 把我放下。 没关系,不累。 用背的,你等下还要用手打人。 哦。 穆凡尘重新背好元满,接着玉小真和洛潇潇帮托娅换上了黑衣人的衣服,又把被扒了衣服黑衣人绑在了铁链上,散下头发遮住脸,再在身上划了几刀,等做完这些,玉小真站在一边观察了一下,眉头一皱,很是不自信:这不行吧? 就这身长,这体型,怎么看都是两个人吧? 元满说: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挡一阵是一阵吧。 行吧。玉小真还是很怀疑,可也没别的办法,现在上哪去找体型一样的人过来啊?洛潇潇提醒倒是差不多,她本来想说自己留下掩人耳目的,可是被元满一句,你想我们进来救两次人吗?给打消了这个念头。 行了,该准备的都准备,接着就自求多福了吧。 说来不巧,刚出门就遇上了三个刚准备进门的黑衣人,看着他们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玉小真手快直接解决了两个,用从里面揣出来的小刀抵住那人的脖子,低声说:想要活命就不要说话。 那人吓的一激灵慌忙辩解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废什么话!玉小真刀一转在她脖子上划了一条血痕,那人吓破了胆,立马求饶说:女侠饶命,小人是无辜的,这些缺德事都是安家父子逼我做的,和我没关系啊!女侠饶命! 闭嘴!玉小真怕他引来守卫,立马警告说:再喊就挖了你的舌头。那人立马噤声,玉小真说:把我们带出去,算你将功折罪,我就饶了你,明白了吗? 那人立马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几个人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路,突然一阵铃声响起,元满他们抬头,这才发现原来是房顶上有一排铃铛,铃铛用铜线拴着悬在头顶,现在正哗啦啦乱响。 铃铛联通着各条通道,不停的游荡回响,与此同时各个地方都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慌了一下,问被他们劫持的人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说:有人闯进了寿伯的房间,寿伯是我们这里的管事人,他的房间里有我们每个人详细的名单和做的事情的名录,还有我们苦心钻研出来的药方。换言之,他们做的事情的证据全在寿伯手上,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不敢跑,不得不为安家卖命。 应该是叶疏林和李博衍,元满想了想问他说:你们把这些用来试药的人关在哪里?为了保证试验不断,他们肯定会有存货。 这种时候,越乱越好,只有够乱,他们才容易跑掉。 元满让穆凡尘把自己放下来,由玉小真押着那人去放人,元满他们就负责一个个房间进去,把里面受苦的试药人全放出来,这些受过苦的人,一旦得了自由,报复起来只会癫狂,不会留情,这对他们而言是有利。 元满说得对,穆凡尘他们刚准备这么做,谷小少爷突然看到他们前面跑过去了一群浑身脏污的试药人,他们抓住了两个黑衣人,将他们围住,生生将他们打死,在看着他们狂笑着奔向新的黑衣人,谷小少爷隐约觉得不对,想要跟过去看看,可是想想还是忍住了,他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他还要负责托娅的安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谷小少爷心里开始打鼓,似乎,是有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果然,和元满设想的一样,获救的那些试药人,不能动的躺在地上挣扎嘶吼,能动的就算是爬都要报仇,聚沙成塔,有一个人来了口子,其他人就像疯了一样的扑了上去,看到黑衣人就不管不顾的上前拼命,有工具的拿工具,没有工具的用牙咬,用手挠,用他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复仇。 起初黑衣人还反抗一下,可是他们的求生欲哪里能比得上这些人不要命的扑食,没一会儿就只剩下哀嚎求饶的份,血肉撕裂,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献血伴着碎肉溅到了铃铛上。 还在急响的铃铛就像是一阵阵索命的哀乐,再为这场血色的复仇盛宴添上诡异凄厉的色彩。 被放出来的试药人越来越多,他们甚至不用元满他们动手提醒,他们一边屠杀,一边解救同伴,不断的壮大自己的队伍,像是血海里的浪花,所到之处,卷走了一切生的希望。 元满他们为了安全早就把身上的黑衣脱掉了,他们站在人潮里,看着这些仿佛地狱中重生的恶鬼,在用最凶狠的方式为自己报仇,洛潇潇小心的躲开脚底下被生生咬断的脑袋,断裂的地方还裹着泡泡往外涌着血,不知为何,看着这不似人间的一幕,心中有些难言的微妙。 谷小少爷背着托娅,托娅感受到谷小少爷轻微的颤动,轻轻笑了一声,问:怕了?托娅觉得,现在这些人做的这些不及这些黑衣人在他们身上做的千分之一,死得痛快哪有钝刀子磨肉疼,更何况他们的手段还不止于此。 谷小少爷没有回答,可是不是的,谷小少爷不是怕,他是觉得可悲且凄凉,这些人这么拼了命的报复,就像是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来完成最后一次的救赎,仿佛这样就能抹杀他们受到的屈辱,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他们拼了命杀戮的,只是帮凶而已,更有可能是和他们一样身不由己的苦命人,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可能连他们这最后一次的奋力一击都看不见。 谷小少爷就站在那里面对着他们,他们像是沙砾一样铺天盖地的往前冲,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里都是兴奋,不是获救的喜悦,是杀戮的癫狂,一双双掩藏在污秽与血色当中的眼睛,在贲发着最原始的对血的欲望,他们是被十八层恶鬼地狱放生的修罗恶鬼,专门回阳间来撕碎害死他们龌龊罪孽! 救救我!一个黑衣人晃荡着半拉眼珠子,满脸是血的朝谷小少爷扑过去,后面追着他跑的的三个衣裳褴褛的试药人手里拿着半截沾血的木棒穷追不舍。 谷小少爷想要伸手,可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背了人,没办法把手伸过去,就这么一瞬,就谷小少爷犹豫的这一瞬,那个黑衣人被追上来的试药人抓住了,目露凶光,面目狰狞,半截木棍直直的捅进那个黑衣人的肚子里。 飙出来的血溅了谷小少爷半身,糊进了他的眼睛里,也染到了他的良心上,谷小少爷被惊的后退了半步,眼睁睁看着还不过瘾的试药人扑上来,一起撕扯气若游丝的黑衣人,谷小少爷看见了什么?内脏,血肉,骨头,死不瞑目的半只眼睛,被扭曲折断的手脚。 谷小少爷想说些什么,也想做些什么,可是看着满目之下,皆是同样的罪孽,形式各异的上演,一种无力感涌了上来,自己竟是如此渺小,连眼前人都救不了! 撕扯完了的试药人站起来,连脸上的血都没擦,拔了钉在黑衣人身上的木棒,看了一眼谷小少爷,顺着人潮跑了,谷小少爷在这一眼里看到了什么呢?无关生死的绝望,无欲无求的愤怒和平静无声的仇恨,谷小少爷从没看见过这种眼神,麻木到冷漠。 人潮汹涌,谷小少爷看着无数和他一样的人潮自己跑过来,淹没他,略过他,义无反顾的朝前跑,踏着尸体血水,像是潮水般的涌入血浪之中,再飞快的卷走的,此起彼伏的哀号声像是礼乐,奏响这一场庞大的献祭! 谷小少爷猛地转身,无力的看着这一个个义无反顾超前奔赴的背影,满眼血色,谷小少爷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去也落不下,只能张着嘴无助的大口呼吸,在胸腔里急促起伏。 他觉得他们似乎,不该就这样把他们放出来的,至少不该是现在的,若是他们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或许他们能救他们!或许还能让他们活着!或许还能活得更久!或许他们还能活的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命相博! 谷小少爷灵魂深处认可他们的行为,可却也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无数的血肉从身边掠过,不知道多少被仇恨染红了眼的人化身夺命厉鬼向前奔跑,穆凡尘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看着脚下的尸积如山,血汇成河,以各种姿势浸满鲜血从自己身边跑过的那些人,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行尸走肉。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0) 第115章 (21)报应 最近死的人越来越多了。两个黑衣人把尸体从化尸池里面捞出来放在板车上:有些还死的莫名其妙的。 行了,我们这个鬼地方,哪有不死人的?快点捞上来运出去吧。另外一个人回答说。 这不是昨天才叫扔进去的吗?那个人一边捞一边说:怎么今天又要运出去扔了?这化尸池都有多久没用了? 没办法。另外一个人回答说:寿伯说,昨天大少爷来了以为能要到银子买青名子做化尸粉才把尸体扔进去,结果没要到,就只能扔出去了。 啧啧啧。那个人轻声嘀咕:真小气,也不怕扔外面让人看见? 这么久了,怕是早就看见几百回了。另一个人反问了一句:你看有人在乎吗? 也是。那人点点头:谁敢管哟,快点快点,这东西脏的很,等等................这人感觉手底下有些不对劲儿,双手在下面摸索了一阵。 怎么了?另一个人边走过来边问。 好像是..............这人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水花自下而上翻涌而出,接着这两个黑衣人就变成了漂在这化尸池上的两具浮尸。 何不为他们三个从水面下钻出来,看着水里的黑衣人,何不为问:就只有两件,还差了一件。 没事。叶疏林提议说:你们两个穿上,等下把我绑了,装成试药的押过去就行了,等路上遇到了再换也可以。 何不为和李博衍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两人换上了黑衣人的衣服,没有找到绳子,就让叶疏林把手放在身后握住,李博衍押着他往前走,用衣服遮着点,两人姿势摆好,何不为在旁边看了一圈,觉得没问题,叶疏林就抹了点血在自己身上脸上,把衣服撕烂,再将头发弄乱散下来,才让何不为和李博衍押着往前走。 三个人选的这条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太过开阔,没有什么好藏的地方,越往前走地方越大,黑衣人全是一群一群聚在一起往前走,来得多还来的密,两个高手瞅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出来下手的时机,可是来都来了,正想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直接走进了一件大屋子里。 屋子进去正前方开了两扇仅由一人通过的小门,一间房门进去,一间房门出来,进去的人手里拿着竹编的空篮子,有大有小,出来的时候篮子里就装满了草药,出来的房门口站着两个人,手里拿着一沓写了字的纸,看样子应该是在核对拿出来的草药是否有误。 房子正中摆了三张桌子,三张桌子前迂迂回回呈己字排了很粗的队,每张桌子后面坐了一个人写着什么东西,写完了就放身前的人进去,再由身后的人把刚才写的纸拿去给出口处守着的人。 三人愣了一下,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了他们说:想做什么?过来排队啊! 人太多了,我们待会儿再过来。何不为思索了一下回答说,接着就准备转身走,却看到一个黑衣人走过来,越过长长的队伍,直接去到了最前头,分别对着三个人耳语了几句,那三个人立马停下手上的活计,将手上的册子交给了这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没说一句话,拿着册子走了,全程排队的那些人都没多说一句话。 叶疏林三人对视一眼,有问题。 无需多言,悄悄跟上了前面的人,何不为和李博衍跟踪人自有一套,自是不必多说,就是叶疏林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脚下落脚不分轻重,好几次差点被发现,后来还是他们放了几个试药人出来才蒙混过关,打消了那个人的疑虑的。 李博衍想了想,想背着他走,可是被叶疏林拒绝了,他现在只是一个试药人,被黑衣人背着太奇怪了。 于是商量了一下,最后用了扛这个办法,既不会显得优待,又能防止因为叶疏林的脚步声被发现。 这一路走过去,为了不被发现,自然是上天入地的躲,叶疏林被李博衍扛在肩上,感觉这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叶疏林实在受不住了,说:何不为你先跟上去,沿路留下标记,李博衍和我找套衣服换上就来追你,这样目标太大了。叶疏林找了一个好听点的理由。 没事。李博衍觉得叶疏林是在心疼自己:我不累。 叶疏林比较心疼他自己。 最后在李博衍的坚持和叶疏林的反抗无果下,叶疏林是被生生扛过去的,何不为感同身受的看着叶疏林一脸菜色,安慰似的拍了拍叶疏林的肩膀。 李博衍这个牛马的好意,不是一般人遭得住的。 难受归难受,正事还是要做的,黑衣人来的这地方是一个嵌在山洞里的竹屋,外面用篱笆围了一圈花圃,因为照不到阳光,这些花的长势并不好,都蔫耷着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地方没有闲杂人等,倒是给他们提供了方便。 黑衣人敲门进去之后,三个人就选了地方开始鬼鬼祟祟的听墙角。 黑衣人进去之后捧着册子跪在书桌旁边:寿伯,这是这几天庄内各人的领药明细。 寿伯点点头说:放下吧,咳咳咳! 黑衣人把账本放下之后,关心的说:寿伯,您要保重身体啊,咱们这些人还得靠您呢,用不用属下找人来给您看看? 我就是大夫。寿伯回了一句。 黑衣人立马明白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是属下僭越了,属下告退。 等等。寿伯开口把人叫住问说:昨天那些守卫呢? 寿伯放心,都是些无人在意的家伙,贪财好色,已经处理了,不会有人乱说话的。 寿伯满意的点点头:办的不错,该赏,过来。 黑衣人听话的过去,寿伯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脑袋:好孩子。说着手上一用力,黑衣人浑身一僵,寿伯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面孔,手上一根银针明晃晃的插在黑衣人的后颈上,寿伯乐呵呵的说:他们不会乱说话,你也不能乱说话才行啊。说完手上一松,黑衣人就直愣愣的脸朝下栽了下去,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唉。寿伯叹了一口气,一脸苦恼的翻开黑衣人拿过来的册子:找群人来演次戏可不便宜,这要好好费费脑筋了。庄子里请护卫的那笔账为了掩人耳目一直都做得很好,现在真请了护卫可不得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寿伯才写了几个字,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血沫子和吐沫一起往外跑,眼泪都嗑了出来,满脸通红,声音巨大,像是连肺都要呕出来了一样,寿伯连忙起身去翻自己藏在柜子深处的药物,翻到之后拿出来,混着水囫囵咽进去才好受些,淡青色的粉末撒了不少出来,缓过来的寿伯看见这些洒出来的粉末心疼的不得了,能拢起来的陇起来装好,不能拢起来的也不管洒在了地上还是哪里,全都舔了个干干净净。 蹲墙角的叶疏林他们看完这一切,转身三个人齐刷刷的蹲成一排,何不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问要不要进去?叶疏林沉思了一下,看样子这个人应该大小算个头目,要是抓到了,或许能问出些什么,想到了这一点,叶疏林拍拍李博衍,手一挥,李博衍立马就破窗进去了。 目睹这一切的何不为:................狗都没这么听话的。 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不大,等何不为和叶疏林进去的时候,李博衍已经一点也不尊老爱幼的把人摁在了地上,寿伯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人,看见他们三人还算镇定,只抬头问:你们是何人?这些人绝对不是渊明的人,那群早就被驯服的人没有这个胆子,他们要是敢,寿伯也不会在守卫上做文章。 来找安家索命的人!何不为比李博衍还不尊老爱幼,过去扯住寿伯的头发,随手拿起桌上盛水的瓷碗,往桌上一磕,拿着半拉瓷片,恶狠狠的威胁寿伯:安家的罪行你都知道哪些?快说! 叶疏林还真是单刀直入啊,叶疏林随后补上:老人家,安家罪恶滔天,天理昭昭终是善恶有报,我们无意为难你,你若是被安家胁迫,如今大可将功补过,我们定保你无虞。 呵呵呵呵呵呵。寿伯嘲笑着叶疏林说:将功补过?你又怎知这滔天罪恶里,没有我的一份呢?报应啊!报应啊!报应终究是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寿伯说完这些突然又开始咳了起来,叶疏林马上根据刚才看到的,找了药给他混着水灌了下去,这才止住了咳。 寿伯躺在李博衍怀里,抹了一把洒在下巴上的药,抬起手看着手上淡淡的青色痕迹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浑浊萎缩的眼眶里突然就红了:呵呵呵呵,这就是报应啊,我的报应到了,安家的报应也来了,和呵呵呵呵呵呵。 寿伯抬起手,袖子落了下来,漏出干瘦的手臂,干瘦的手臂上全是一层黑紫色的腐肉,半块好皮都没有,恶心的往外渗着淡黄色的脓水,本来还打算喂寿伯一点水的叶疏林吓得往后撤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不为看着寿伯腐坏的半条手臂,满眼震惊,寿伯看到叶疏林眼里的惧怕,笑得悲戚,自嘲说:可怕吧?还有呢?说着撸开了自己的另一只袖子:这也是。掀开裤管:这也是。最后直接扯开衣服漏出了大半个胸膛:这全是。 寿伯的动作不紧不慢,语气也淡然,将这件事说的仿佛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一样的稀松平常,给他们看完了,寿伯淡然的拉好衣服:没救了,我看了,没救了,就只能靠青名子吊着命了。 你活该。叶疏林想到他们做的那些缺德事,很难不说这么一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当初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现在装什么可怜?被你杀掉的那些人不可怜吗?叶疏林自觉心善,却很难对面前这个老人生出同情。 何不为是个急性子,看从老头这里问不出什么,就自己跑去翻箱倒柜的找证据去了,噼里啪啦的,能拆的,能打开的,全刨了一个遍。 对啊,你说的没错,你看,我刚才不还杀了一个人吗?寿伯指着那个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都是为了活着嘛,谁不想活着对吧,没办法嘛,要是当年能用别的办法活下来,谁愿意做这丧良心的勾当对吧?寿伯这话像是说给他们听的,也像是说来给自己听的。 放屁!叶疏林说:别给自己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全是你自己骗自己的话!你就是一个不敢面对自己错误的懦夫罢了! 李博衍听叶疏林说完这句话,稍显惊讶的转头看他,看着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纳闷了一下,他这算是自己骂自己吗? 何不为一句话堵住了寿伯,寿伯突然特别平静的问了一句:你们会杀了我的对吧?转头看着被他这一句问愣了的叶疏林:你们这么嫉恶如仇,肯定会杀了我的对吗? 从自己莫名其妙的得了这个治不好的病,寿伯就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可是人老了,总是怕死的,怕下去之后,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些人,怕他们知道了自己做的那些勾当,不原谅自己,嫌弃自己,也怕下面告状的人太多,自己入不了轮回,转不了世就没有下辈子了。 所以一直用要吊着命,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能躲一天是一天,一天天提心吊胆的,夜里也不敢睡,生怕自己哪天合眼了就再也睁不开了,就这么一天天的熬着。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着,做的全是丧尽天良的事,不为名不为利,寿伯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日子有什么好活的,就是不敢死,机关算计的赖在这个世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知道眼前的这些人会杀了自己,突然也就没那么怕了,他们说他们是来报仇的,那是不是,自己让他们报了仇,就能减轻身上的罪孽了?是不是让他们报了仇,自己也就能不亏欠他们了? 你们杀了我吧。 寿伯太过平静,平静的都把叶疏林和李博衍弄懵了,倒是何不为很是火大,直接冲过来一把提起寿伯的衣领说:说,安家的东西究竟在哪里?这么大的农庄不可能只有那三本册子,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那儿。寿伯指着自己的床说:床头有块暗格,按上去。或许是寿伯的态度实在是太好,再加上他们现在处于上风,完全掌控了局势,缩减了了何不为的戒备心,何不为真的毫无防备的找到暗格就按了下去。 在按下去的一瞬间,一串铃铛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寿伯笑笑说:我虽是个家贼,不过还算是个忠仆。安家不是东西,可是安家老太爷终究给了他一条命,他虽然希望看到安家恶有恶报,可是他不能接受安家的惩戒与自己有关,即是自己的贪念将这些人放进来的,不论有没有用,他总是该做些什么才能心安理得的。 忠仆是吗?何不为怒极反笑:就看严刑拷打之下,你还忠不的起来。何不为想通了,不就是证据吗?这么大个活人不是证据?这么大的农庄不是证据?就非要那几张纸来为难自己做什么?说完,二话不说,将人打晕扛上肩,转头对着叶疏林和李博衍说:走! 叶疏林走之前,想了想,还是把寿伯藏着的青名子拿了一包揣在身上,总不能还没等到他做证人,就先让他死了吧? 第116章 (22)动乱(1) 贺终朝停了马车在房门口,在何不为下手的地方等着他回来,可惜,没等到何不为却看到了受了伤疯狂往外逃窜的黑衣人,抓住人问发生了什么,黑衣人一边挣扎着想要往前跑,一边恐惧的回答说:疯了!那些人全疯了!快跑!快跑!贺终朝听完手上一松,这人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贺终朝若有所思的看着被推开一条缝的门,听着房子里面传来的哭喊声,立马明白了,看来何不为是得手了,挺好的,那他自然也就不客气了,当下,贺终朝立马放弃了等何不为,先是吩咐仆人将农庄的大门开开,转身吩咐人去把马厩里的马全部放了出来,还牵了几匹栓在门口,让自己一个手下穿上黑衣人的衣服,骑着马就等在房子门口。 做好了这些,贺终朝驾着马车去了离大门稍近一些的地方,故意拦住几个黑衣人不让他们走,看他们哭喊着求饶,贺终朝告诉他们说:你求什么饶啊?这些事和你们有关系吗?这不是都是安家做的孽吗?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可得着对人不是? 贺终朝一直拘着他们不让人走,一直到看到骑着马的黑衣人将那些疯狂的试药人引了过来,一把推开被自己拦下的黑衣人:想活命就别忘了该怎么说呀。转身迅速上了马车,对着押马车的人说:快,回府! 这么多年的夙愿,今朝就在眼前,贺终朝怎能不激动? 贺终朝趁着夜深赶着马车飞快的进了渊明,才进了渊明就让城楼上的人不要关城门,把城门开开,然后回府之后迅速派了人去盯紧安以夏,让乳娘悄悄把孩子抱走。 再让自己的人穿着寻常衣服,藏在街道处,把没点燃的火把扔在路边,自己藏了两把匕首在靴子里,做好这一切,贺终朝换上一身白衣,坐上马车,带了十几个人去拜访自己的岳丈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1) 深夜到访,不论是因为何事都是讨嫌的,贺终朝引安则不快,安则有意给他难堪,冷茶都不给一杯,暖碳都不燃一炉,还吩咐吓人帮他卸了斗篷,就让他坐在会客厅里等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欢畅,贺终朝并不觉得冷,手上还起了一层薄汗。 贺终朝等了约半个时辰,人没等到,只是等到了一个小厮进来说:姑爷,老爷说近日身体不适,若您有何事,明日再说,让小的来回句话,请您回去吧。 既然父亲大人身体不适,我这个做女婿的,既然都到了,自然该去看望看望的。贺终朝好像听不懂这是逐客令,直接越过小厮,往安则房里走了过去。 姑爷!姑爷!贺终朝在安家的姿态放的再低,毕竟也是主子,做下人的得罪不起,不好直接拦,这能在后面劝,以前这位姑爷彬彬有礼,知进退,有分寸,偏偏这次像是中邪了一样,什么都不听,鼓着劲儿的往前走。 最后都到了安则房门前都没拦住他,安则这边早就收到消息亮起了灯,贺终朝停在安则房门外,礼数周全的敲了敲门:父亲,小婿进来了。说完也不等安则的应允直接推门进去,安则门前的守卫得了安则的吩咐,没有拦他。 贺终朝进去之后将门关好,顺便栓了起来,安则一身睡袍,外面裹了一层裘衣,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说:贺终朝,你近来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父亲勿怪。贺终朝老实跪下认错:实在是有急事,小婿才不得不深夜叨扰的。 什么急事?安则想,若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自己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贺终朝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的下人,暗示说:父亲,此事与农庄有关,怕是................. 安则手一抬,下人就纷纷退了出去,贺终朝过去关门关好栓好了门栓,安则说:说吧。 当然是。贺终朝靠近安则,凑近安则的耳旁:送您上路了。手起刀落,贺终朝拿着匕首直接捅进了安则的脖子上,顿时鲜血喷涌而出,温热的液体溅了贺终朝的半张脸,安则连喊都来不及喊一句就被贺终朝捂住了嘴,安则用尽力气扯下了桌上的桌布,桌子上的茶壶瓷器碎了一地惊动了门外的人,可是门外的人很快就被贺终朝的一句:父亲息怒,一切都是小婿的不是!给按了回去。 安则脖子额头上青筋暴起,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自己这个一脸温润笑意的女婿,贺终朝脸上温良,下手狠厉,见安则还有力气,直接又补了几刀,喷溅出来的血染红了半块地毯,出来的血温温热热的淌了出来,安则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断了气,他至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自己从来看不起的这个女婿手上。 贺终朝将安则放在地上,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上说:感谢我吧,要是你落在那些人手上,可是要被剥皮剔骨的。贺终朝边说还边不忘替安则理理衣服:可惜啊,你看不见我踩着你们安家飞黄腾达了,岳父大人。 贺终朝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算算时辰,那些疯子,应该快到了吧?果不其然,这时候贺终朝听见了门外下人通报说:老爷,城里好像出事了! 贺终朝满意的笑笑,看,这哀乐,不就吹起来了吗? 莫强求睡的浅,第一批试药人进城闹出动静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下楼看见四五人浑身伤口不成人样的人在拼命追着一个骑着马的黑衣人,莫强求心中一惊,急忙过去,问是出了什么事,哪里知道,那个受伤的人推开了他,依旧不死心的跟着那匹马说:安家,安家!我要去找他们! 莫强求看过去,那个黑衣人骑着马走走停停,实在不像是在逃命,更多的像是在等着他们,带他们去哪里,想来也是,几个半死不活的人怎么可能追得上马? 莫强求正思忖着自己要不要去把那个黑衣人抓来问一下的时候,就看到更多受伤的人跑了过来,这次的人多了些,大概有三十多个,一个个嘴里都在喊着报仇,莫强求眼尖,看见有些躲在街边的人将手中的东西,洒进了他们的队伍里,莫强求看见了,那是武器,那些人捡起了武器。 有人发现了地上的火把,捡起来点亮,照出了这些兵器上明晃晃的寒光,也让莫强求看见了这些人脸上绝望的疯狂。 这个时候,莫强求才觉得不对,他想阻止,可是这些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越来越多的人拿起了武器,一起往一个方向前进,声势浩大,数量惊人。 所到之处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百姓,可是大家都不敢点灯,都只敢躲在家里,悄悄看着这犹如百鬼夜行的一幕。 他们像是野兽一样打砸着街道上的一切,可是又清醒的没有将屠刀挥向自己身边的人,他们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没有闯进任何一道紧闭的房门,而是像是训练有素般的朝一个地方涌去,莫强求就在人|流里,被他们裹挟着往前走,没有挣扎,也没有惧怕,他想看看,让这些人疯了一般奔向的,究竟是哪里? 元满他们逃出农庄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隔出一里地都能感受到扑面的热浪,灼烧的臭气蜿蜒而出,跳动的火光之间,仿佛能看到无数鬼影在其中扭曲挣扎,这漫天的大火在无情的消弥着这个地方所有的罪孽。 元满他们是踩着尸体从底下爬出来的,他们倒是逃了出来,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困在了那片火海里,可惜他们自顾不暇,也没办法对别人施以援手,他们出了农庄一直在外走,为了怕中途遇上那些试药人,洛潇潇手里一直握着把小刀,谷城和穆凡尘一人手里握了把锥子,托娅没力气,元满手里也拿了把小刀,就只有玉小真一个,仗着武功高,啥都不需要。 洛潇潇问说:那我们不管神仙他们了吗?万一神仙他们在里面还没出来怎么办? 放心。元满说:有李博衍在他身边,他比我们安全。 洛潇潇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谷小少爷问:那接下来我们去哪?谷小少爷不傻,他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安家肯定会知道,整个渊明城里全是安家的眼线,渊明城他们是回不去了,就只能在外面先待着了。 我们先把我们藏的衣服拿过来换上,然后随便先找个地方待着吧。元满对着玉小真说:玉姑娘,我们几个人里你功夫最好,等下我们找了落脚的地方,就麻烦你去渊明城里一趟,把我们这里的事告诉叶疏林和李博衍,要是他们没回去,就麻烦你帮我们把东西带出来就行了。 穆凡尘听到元满这么说,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她这是准备不管叶疏林他们,直接带公主离开了,虽然心狠,可是也想得通,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来找人,现在人找到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然是要抓紧时间回去的。 可是穆凡尘看了一眼谷小少爷背上的托娅,要是没办法,就只能那么做了。 穆凡尘心里打定主意,背着元满和他们一起去找落脚的地方去了,可是深山老林,那里有什么好地方,最后几人找了一处还算避风的山洞,就当作是临时落脚的地方了。 玉小真记好他们的位置,直接施展轻功朝渊明城的方向去了,可是玉小真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去,差点断送了自己的一条命。 莫强求被裹着去到地方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朱门大院,而是叶疏林,站在安家门口,吼得声嘶力竭的,想要拦着这些人的叶疏林,以及他身边护着他不让他被误伤的李博衍。 可是他们被疯狂的人群所淹没,显得那么的卑微渺小,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这群人一批批的往上涌,然后被安家的护卫一批批的斩杀,可是他们一点都不怕,一茬接一茬的往上扑。 要是说在农庄的时候,叶疏林觉得这群人是在发泄,那当他发现这些人想要找安家复仇之后,才知道事情已经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他想要阻止他们,不是为了救安家,而是为了救这些人。 铁证如山,安家会亡,可是绝不是他们来动手,安家现在的罪孽还没有得到清算,他还有护卫还能反抗,他们这样扑上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何不为因为要保证寿伯的安全,先他们一步离开了,李博衍背着叶疏林用轻功先一步这些试药人到了渊明城,大开的让叶疏林感到震惊,这无异于为那些人的疯狂提供了便利,叶疏林上了城门,想关掉城门,却发现控制城门的开关已经被破坏了,愤怒的问守卫,守卫双手一摊说自己也没办法。 城门大开,叶疏林就看着这些疯狂的人冲了进去,他让李博衍把他带去安家,可是于事无补。 叶疏林拉住旁边的李博衍吼着说:快!拦住他们!不要再让他们送死了! 怎么拦?比起叶疏林的焦急愤慨,李博衍倒是显得平静很多,无数的人从他身后闪过,鲜血和死去的哀鸣在他身后,化成一幅背景,李博衍神色淡然的抬起手挡住身边想要砍向他们的利刃,眼神都没给一个,只看着叶疏林问了六个字:你要我怎么拦? 就是这六个字,叶疏林眼眶一红,绝望了,对啊,怎么拦?杀了他们吗?可是他们不是本来就是来救他们的不是吗? 一瞬间,叶疏林终于明白了万念俱灰是什么意思。 原来啊,他还是这么没用,他谁都救不了。 叶疏林弯下腰捡起了落在脚边的一把刀,李博衍拉住他问:你想干嘛? 帮帮他们吧。叶疏林没有抬头,李博衍看不见他的神情,却听出了他的哽咽,李博衍问说:你确定?李博衍一脚踹开往他们这边来的人。 帮帮他们吧。叶疏林又重复了一遍,李博衍这次还是没有看清楚,可是这次李博衍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坚定。 好。李博衍答应之后想要拿过叶疏林手里的刀,却发现被叶疏林紧紧攥着,问叶疏林说:你确定?他知道,叶疏林不像他,是靠杀人过日子的,以前没必要,今后也没必要,沾染血气不好,九天来的小神仙,怎么能染上这些东西呢? 叶疏林没松手,抬起头来,红着眼尾,目光坚毅的看着李博衍: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行? 李博衍松手,帮叶疏林调整了一下握刀的姿势:你当然可以。只要有我在,你就没什么不行的。 然后啊,没杀过人的小少爷,拿起了屠刀,亲手砍出了他认为的正义。 第117章 (23)动乱(2) 下人传过来消息,说是府上被围的时候,安以洲虽然觉得奇怪,是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来找安家的晦气,可是以身俱来的傲慢体现的淋漓尽致,他说:都是些蜉蝣蝼蚁,何足为惧,告诉负伤的侍卫,将他们抓起来送官就是。 直到他看到农庄方向起了大火,直到他看到下人惊慌四散,高喊着饶命他才开始慌乱,门外那些不值一提的蝼蚁,好像闯进来,他们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护院似乎保不住他们。 他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父亲,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结果他来到父亲门前,见到护卫下人躺了一地,安则的房门大大的开着,浑身是血的贺终朝看见安以洲,跨过脚下安则的尸体,朝安以洲笑着走过来:兄长,可还安好? 安以洲往后退了一步,越过贺终朝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悲痛欲裂,拿出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训斥贺终朝:贺终朝!你这个畜生!你做了什么? 做什么?贺终朝觉得安以洲这一问实在可笑,双手一摊,手上的匕首血迹都还没干,告诉安以洲说:当然是替天行道啊。 农庄是你烧的? 这还重要吗?贺终朝笑着说:你有功夫质问我,不如去逃命吧,不然待会儿那些被你们折磨了那么久的闯进来,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他们是你放出来的?安以洲万万没想到,来围住安家的居然是那群东西。 不是我放出来的。贺终朝回答说:不过,是我放进来的,你们安家的门应该已经被我的人打开了,嘶~你说,鬼魅之下,你们雇来的人,是跑掉的比较多,还是愿意为你们死守的比较多? 都是些拿钱办事的,不兴得讲什么风骨道义的。 贺终朝! 怎么了?面对安以洲的愤怒,贺终朝倒是一脸坦然,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朝安以洲走过去,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你不会以为,你们安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能求个善始善终吧? 安以洲现在明白了,这个人一直披了一层温良的皮,步步为营,就为了骗取他们的信任,现在才是他的真面目,安以洲现在腹背受敌,形势不利,需得冷静下来,想想,想想什么才是对他有利的?安以洲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你对安家动手,不怕丞相追究吗? 追究?贺终朝笑了:你以为,我为什敢这么做? 安以洲明白了,他在这个人手里最后的筹码没了,贺终朝步步紧逼,安以洲四下看了看想找能够对抗的工具,可惜没有找到,一咬牙,索性转身撒腿就跑。 可是贺终朝没有追上去,只是叹了一口气嘲笑安以洲的天真:安以洲啊安以洲,我要是你,我就自戕了。 贺终朝转头回了安则房间里,不一会儿安则的房间里就燃起了大火,贺终朝一脸沉稳的从这漫天的大火里走出来,还有俩个地方,等处理完了,也就尘埃落定了。 安以洲一边往外跑,一边觉得这些人疯了,全都疯了,贺终朝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他等着,等自己出去了,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安以洲虽然气愤可是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一路路过花园的时候,看见几个衣裳褴褛的人正围着一个下□□打脚踢,立马找了处地方躲了起来,他亲眼看着那个下人被那几个人活活打死,血肉模糊,血流了一地,不止是他,花园里不少人都是这幅惨状。 安以洲不想再看,收回眼神刚转过头就看到一张烂脸凑在自己面前,没吓得惊声尖叫,却是吓飞了三魂七魄,直出了一身冷汗,还不等他回魂,这张烂脸的主人扯住他的头发,将人拽了出去:这边还有一个! 烂脸的主人将安以洲狠狠的扔到了地上,还不等安以洲从疼的发麻的头皮上缓过劲来,更大的痛苦就蜂拥而至,雨点般的攻击紧密的落在安以洲的身上,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害,安以洲也说不清,脸上挨的拳头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觉得自己身上除了疼,五脏六腑都移位了,除了疼,安以洲满脑子什么也想不到,只本能般地蜷缩起来,让自己缩小再缩小,好像这么做了,就不会再那么疼一样。 等到安以洲的头骨变形,手脚全被折断,身下全部浸满了血,这些人才收了手,留下一个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安以洲躺在那里。 一个手染肮脏的人就这么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死前在想什么,是否有过后悔?亦或者刻有对自己的罪孽做过忏悔,有没有那么一两刻觉得愧疚过?没有人知道,甚至这些打死他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报了仇,打死了折磨了他们半身的罪魁祸首。 这时候的他们已经不在乎有没有报仇了,他们像是恶鬼入境,摧毁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他们的报复已经不再局限,他们把这个家搬空,像是这样就能慰藉他们的心灵,他们折磨这里的女人,甚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好像这样做就能抚平他们的伤口。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2) 这一刻,他们不觉得自己在做恶,他们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他们在用最狠戾的手段做着最下作的事情,却安慰自己这是这些罪人应得的。 到了后来,这场狂欢,不再仅限于这些被折磨的试药人,普通的百姓开始加入,他们踏进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染指的地方,尽情的在这里肆虐,他们说,这个地方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的血汗,本来就应该属于他们。 他们说安家不是东西,本来就该死了,现在才死算是便宜他们了,他们在这个地方义愤填膺的发泄着对原主人的不满,对主人的一切嗤之以鼻,破口大骂,加以诅咒,却贪婪的将一切原主人的东西都瓜分殆尽,视若珍宝。 他们将能见到的所有东西据为己有,大打出手。 自此,所有人,从一开始的讨伐变成了自相残杀。 莫强求,叶疏林,李博衍一边救人一边阻止,却收效甚微,毕竟他们不可能杀了所有人,纵使李博衍杀人杀习惯都有些动容,他看见莫强求一遍诵着佛经,一边赤手空拳的接下刀刃,徒手将刀刃掰段,刀刃划开了手也不管,只将人弄晕,送到房顶上放着,放眼望去,那片房顶都快被他放满了。 再看叶疏林,叶疏林只有些拳脚功夫,红着一双眼睛,能拦的就拦,不能拦的就硬拼,李博衍站在他身旁,不动声色的帮他处理着那些有些棘手的,看着他拼命,只能无声的心疼一下,却没有出手阻拦。 再抬眼,又是一个地方冒出了火光,对此李博衍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今夜安府之中失火的地方还算少吗?可是这次却引起了李博衍的注意,不为别的,只因这次起火的地方是书房! 李博衍一把揽过叶疏林说:跟我走! 怎么了?叶疏林问。 书房起火了!李博衍回答说:证据还在里面! 莫强求看见他们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等三个人到了书房的时候,整栋书房都陷在了一片火光之中,李博衍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叶疏林愣是没来得及拉住他,叶疏林急了大喊:李博衍!你给我出来!你不要命了!说着自己也不自觉的往火里走,被莫强求一把拉住。 叶疏林被莫强求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来,一个心悬在嗓子眼却只能干着急,好想冲进火场里的不是李博衍,是自己一样,手心里全是冷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站在外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直到嘭的一声,看见李博衍撞破了一边的窗户滚了出来,叶疏林的一颗心才算落下。 李博衍护在怀里的东西掉了两张,叶疏林没空管,满眼就只有李博衍,冲过去第一件事,狠狠的一巴掌就落在了李博衍身上:李博衍!你不要命了? 李博衍嘻嘻哈哈的坐起来,安慰叶疏林说:我厉害着呢,这不是没事吗?你看,我拿出来了,虽然烧坏了一部分,可是剩下的我都拿出来! 叶疏林被他这幅邀功的样子气笑了,自己说的是这个吗?叶疏林真的烦死这个人了!看见他手上身上的烫伤,抬手又是几巴掌拍过去,李博衍笑嘻嘻的受着。 莫强求还是懂人情世故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可以,应该原地消失,可惜莫强求没有这个本事,就默默的帮他们把散落出来的纸张捡起来,捡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上面内容,眉头一皱,接着恢复如初,把散落的纸张捡起来整理好,等叶疏林和李博衍那边完事了,才把东西交给李博衍。 李博衍说:我要先把这些东西送回去,你们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叶疏林摇摇头,莫强求也摇头,李博衍说自己很快就回来,然后就离开了,叶疏林和莫强求转身回去,继续救人。 李博衍一路奔回客栈,没有看到元满他们,想着他们怕是还没有回来,于是想出城去找,结果在城门口遇到了玉小真,玉小真告诉了他元满他们的位置,李博衍让玉小真去安府,帮自己看着叶疏林,两人互相答应,接着错身而过。 李博衍按着玉小真指的路走果然在山洞里找到了元满他们,他把安家发生的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听得众人都忍不住到抽了一口凉气,他们全都没想到,掌控了渊明这么久的安家,居然如此迅速而凄凉的结束了他在渊明的统治,居然还是这样惨烈的下场。 可是就算再惨烈,他们也生不出对安家的同情,更多的只是觉得他们罪有应得罢了。 李博衍说自己把证据拿出来了,就是安家书房着火了,自己只来得及拿出一小部分,李博衍问元满现在要怎么做? 元满说:你现在就出发,快马加鞭,尽快把这些东西送到总督手上。 李博衍低着头没敢看元满,轻声问了一句:我能不能不去? 你说什么?元满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博衍抬起头看着元满,目光坚定,声量拔高:我能不能不去? 元满不满的皱眉看了他一会儿,李博衍目光坚定,毫不闪避,最后元满看见他身上的伤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去旁边城池找到御影司的人,让他们送回去。 好的!李博衍高兴的答应之后,一瞬间就跑的没影了。 元满翻了一个白眼起身说:走吧,既然安家完了,我们就不用在这儿躲着了,走回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洛潇潇好奇:元满啊?右使大人为什么不愿意去啊?平常右使大人不是很听元满的话的吗? 哼。元满鼻子里冷哼一声:色/欲熏心呗。 不敢接不敢接。 下山的时候,还是和一开始的一样,谷小少爷背着公主,穆凡尘背着元满,恰好公主这个时候虽然虚弱,可是还是恢复了一点精神,于是下山的时候,两个最清闲的人就开始聊起天来了。 公主,您是怎么落到安家手里的? 谷小少爷觉得元满问这话问的很奇怪,他们是从六爷那边知道的消息,都知道公主是被六爷卖过来的,为什么还要问一次呢? 穆凡尘听见元满问的话,暗暗磨了一下后槽牙,没说什么。 托娅回答说:被人骗了。 被谁? 那个叫六爷的人贩子。 怎么说? 说是能送我回去的,结果她反手就把我卖来了这里。 回哪里? 陵安啊? 她知道您的身份? 不知道啊。 不知道,她为什么送您回陵安?元满敏锐的抓住了托娅话里面的漏洞:公主,您可长得不像我们中原人,算起来您见到六爷的时候应该穿的也是你们回然的服饰,六爷我和她打过交道,无利不起早,当时您一个无权无势的阶下囚,她凭什么承诺送您回陵安?就凭您的许诺?她没这么蠢。 托娅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挺聪明,自己一时失察,居然被她抓到了漏洞,既然他们的任务是救自己,其实托娅不必怕他们,大可拿出姿态来就好,只是托娅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她也想和这帮人交好,以求自己回去的路上能舒服点,于是想了想回答说:可能是我说过,我要去陵安,她记住了,拐卖的路上怕我逃了,才说这话哄着我的吧? 元满笑笑,不紧不慢的说:公主,您大概不知道,我们在进去的时候遇上了对您动粗的那些黑衣人,我套了话,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您对于安家来说很重要,很奇怪,您以前认识他们吗?为什么于他们而言,您很重要呢?元满看着托娅出现裂缝的神情,笑着说:或许,不是您对于安家而言很重要,是对于别人来说,您很重要,同时认识您和安家,您说,会是谁呢? 呵呵。元满的态度惹到了托娅,托娅看着元满这副样子,压下心里的不悦,说:你知不知道,越有好奇心死的越快呢?既然有人不识好歹,她不介意帮她懂懂规矩。 元满收起笑脸,托娅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恐,满意的说:我可以原谅你短暂的,自以为是的傲慢,但是,也请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不要问,懂了吗? 托娅看着元满像是不甘心似的回答了一句:懂了。心情大好,说:看你可怜,告诉你吧,六爷不是好人,她的所作所为,我会告诉你们的皇帝陛下,有些事情,你不配知道。 因为这一个插曲,元满他们下山的路显得格外的沉闷和阴郁,元满他们谁都不愿意开口聊天,只能各自心里想着各自的事情,再加上渊明山上的路湿润不好走,路过一片竹林的时候,穆凡尘一个脚滑,直接带着元满一起摔倒了。 慌乱间,穆凡尘手一乱抓直接抓到了谷城的腿,谷城本来想稳住的,可是穆凡尘好像不小心捏到谷城的麻筋了,谷城脚上一泄力,直接摔了下去,他背上的托娅自然也没能幸免于难。 就这样,四个人咕噜噜的就一团的顺着竹林的斜坡滚了下去,洛潇潇惊呼一声,拉这个也不是,拉那个也不是,只好跳下去,小跑着去追他们。 幸好斜坡不算陡也不算高,没一会儿四个人就落了底,元满仰面躺在地上不想动弹,她觉得全身都疼,想缓一下,先她一步起身的谷小少爷看她不动,以为她又晕了,急忙跑过来,看着她还睁着眼睛松了一口气,蹲下也不敢动她,问她说:怎么样? 穆凡尘也过来了,蹲下伸手想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元满伸出一只手拦下他说:别动我,让我缓会儿,想吐血,你们先去看看公主怎么样了。 谷小少爷和穆凡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些无奈的笑意,行,两人看元满没事,依言过去看托娅公主,可是才走过去,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洛潇潇下来的时候元满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洛潇潇看谷小少爷和穆凡尘站在那里不动,奇怪的凑过去拨开两人:怎么了怎么了?等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完蛋了。 元满奇怪的走过来,定睛一看,一根两指宽的竹竿就那么插在托娅公主的脖子上,还有大约两个半个小臂那么长的一段竹竿漏在外面,托娅公主唇部微张,眼皮无力的耷拉下来,却没有闭合,双眸涣散,已是没了气息。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一路历尽千幸万苦好不容易,终于救出来的人,最后,居然死在了他们自己手上? 第118章 (24)互诉衷肠 不知道为什么,去隔壁城池送信这一幕与金州那次几近一摸一样,正是因为如此,李博衍想起来上次自己回来看到的是什么的时候,就免不了一阵心慌,虽然他一直安慰自己,他说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叶疏林没有被抓,他身边还有莫强求和玉小真,肯定出不了什么事,可是李博衍还是免不了一阵胡思乱想,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止不住的想,万一呢?要是万一呢? 所以李博衍这次赶路赶得十分卖力,来回所要的时辰愣是让他缩短了一半,李博衍一个晚上不知疲倦的赶路,往死里折腾自己,就为了快点回去。 冷风刺骨,刮得李博衍耳朵都冻得没了直觉,寒冬腊月得天气,出的汗生是浸湿了最里面的两层衣裳,被冷风吹干的头发,扯的头皮一阵阵发紧,脸上直接覆上了一层薄红,想来是冻伤了。 天微微擦白的时候,李博衍终于是到了渊明城,太阳还没出来,天空雾蒙蒙的起了一层浅灰色的光,一层层的裹在深黑色的云里,李博衍以前从来没有观察过天空,也不知道太阳出来前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渊明城大大小小的街道还是昨晚那副狼狈的样子,静悄悄的,像是被洗劫一空的孤城,李博衍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去了安家,叶疏林要是回客栈了,他就是安全的,自己不用担心,要是叶疏林没有回客栈,他就会有危险,自己多耽误一刻他就会多一刻危险。 李博衍到了安家的时候,安家的大火已经熄灭,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浓烟从那些断壁残垣里丝丝缕缕的升上去,疯狂的百姓已经散去,只剩下一个破败的安家府院和一些不死心的人继续在寻找遗漏的宝藏。 这些人看到李博衍,先是尴尬的将自己手中的东西藏起来,接着马上遮起脸不好意思的跑了,你看多奇怪,现在他们知道羞耻了,可是当掩在夜色中和人群里的时候,他们又能做的那么的心安理得。 李博衍不在乎这些,他在找叶疏林,他现在只想知道叶疏林怎么样了,刚刚烧尽的废墟里还腾着热气,熏得李博衍脸上发麻发痒的疼,随手挠了一下就留下了两道红印子,最后,李博衍看到了背对着他跪在废墟里的叶疏林。 莫强求和玉小真一身脏污的站在他身边,神情说不清的无奈,玉小真看见李博衍来了,对李博衍说了一句:你好好劝劝他吧。然后就拉上莫强求走了。 莫强求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问玉小真说:叶公子和李公子? 玉小真知道他想问什么,头一扬:没错。护崽子一样的:不行? 莫强求知道她误会了,低头笑笑: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玉小真满意的歪歪脑袋:走,请你吃早饭去。莫强求没说什么,乖乖跟了上去。 叶疏林背对着李博衍跪在那里,衣裳褴褛,肩背佝偻,脑袋耷拉在胸前,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弯了他的脊背,双手耷拉在身旁,右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柄断了的剑。 要不是玉小真的那句话,李博衍都快以为他死了,李博衍看他这幅样子,心里难受极了,走到他身前,单膝跪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唤了一句:叶疏林? 听到他的声音,叶疏林慢慢抬起头来,等李博衍看清他的样子,更是心如刀绞,叶疏林双目涣散,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一条刺眼的刀口在他的右半边脸,从眉尾蜿蜒到嘴角,未干的血迹染红了他的半边脸,你见过染血的白莲吗?狰狞而凄美。 没事了。李博衍想要把叶疏林扶起来:已经结束了,来,我们走吧。却被叶疏林一把按住,叶疏林的力气不大,可是这一下就像是千斤顶一样,瞬间让李博衍止住动作,僵在原地。 他听见叶疏林问他:我是不是很没用? 李博衍再次跪在叶疏林面前,握住他的肩膀,挂上一个笑脸说:怎么会?你这么厉害,怎么会没有呢? 可为什么?叶疏林双目无神的越过李博衍,看向他身后的那片废墟:我救不了他们? 李博衍顺着他的眼神后头看了一眼,微微想了一下,哦,他记起来了,他当时在安家的时候来过这里,这里是安家的库房,本来足足九层,高耸入云,雕龙画凤的宝库,如今只剩下一片倒坍了的烂木头,半点看不出曾经的精美辉煌。 李博衍想,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人的贪欲凶猛,又怎么会放过在眼前的东西,好东西谁不想独占?看到这个拿的比自己多,那个拿的比自己好,又岂会甘心?既然不能独占,那谁都别想要! 可也有不怕死的,着火了又怎样?还不是舍不得那些好东西,拼了命的也要去抢?看到别人去了,其他人岂会袖手旁观?万一他拿出什么好东西来怎么办?万一他找到了什么宝贝怎么办?恨人有怕己无,也不管什么生死,一窝蜂的涌进去。 可是水火无情,可不会因为人的贪欲客气,那些木头下面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焦尸就是最好的证明,更不论是四散在旁边一具具形态各异,死于火中的贪念。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3) 你不用救他们。李博衍告诉叶疏林说:他们的死和你没关系,他们贪得无厌,他们死不足惜,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他们的错。 那金州山洞呢?叶疏林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也和我无关吗?叶疏林也从来没有从哪那个堆满尸体的山洞里走出来过,从来都没有:平安呢?平安死了呀,谢知恩呢?谢知恩也是我害死的不是吗?铺天盖地的无力感,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叶疏林又闻到了血的味道,又看到了那些在他面前惨死的无辜人,他又回到了那个被血浸染的山洞,那些痛苦挣扎的面孔,无助凄厉的惨叫,和懦弱无能只能装死的自己,他痛恨,他唾弃那样的自己! 全是因为我!全是因为我啊!叶疏林嘶吼出来。 原来他从没走出过那个山洞,他将自己,困死在了那里。 叶疏林浑身颤抖的抬起手中断了半截的剑,青筋暴起,关节泛白,一只手全被冻成了紫红色,他将剑抬起来横在自己的胸口:我多没用啊?我谁都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了!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 李博衍看着他的剑看的胆战心惊,怕叶疏林太过激动,误伤自己,一把握住剑刃拉离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李博衍没办法反驳叶疏林,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有些人确实是因为叶疏林才死的,他没办法因为要安慰叶疏林就否认他做的错事,也没办法,看着叶疏林将与他无关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愧疚,可是你也弥补了,帮他报仇了,他在天之灵,也应该安息了,可是有些事情与你无关,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这些人就算不是现在死,以后也总谁会死的,所以他们现在死了,只是死早一点了,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李博衍驴唇不对马嘴的,也不管说的对不对,当头就是一顿劝,叽叽喳喳的,李博衍也不管自己说的有没有道理,先劝了再说,万一有用呢?是吧? 听李博衍说完,叶疏林突然笑了,笑的苦涩又孤独:你不知道。叶疏林松开了手里的那半柄残剑,跪麻了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李博衍把染了他血的剑刃一扔,想要扶他,结果被叶疏林一把推开,李博衍跪的腿也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叶疏林站起来看着他笑看着他说:你当然不知道,你武功高强,戏弄人命就如同戏弄蝼蚁,你怎么会知道? 我呢?师父是我根骨绝佳,是什么武学奇才,四海镖局的叶家没有出过武林高手,全靠外人,一直都是江湖里的笑柄,也一直是我父亲心里的痛,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高兴疯了你知道吗?我也高兴,我觉得我叶家满门荣耀皆系于我身,结果。 就因为我错了一次,就那么一次,错了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结果呢?结果伤了根骨,终身不得习武,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难过的不是受的伤,是父亲眼里的失望!都是因为我!若我没有错那一次,父亲不会失望,若我没有错那一次,我就能救了无数人! 可是,没有如果,我这个废物,什么事都做不好,出趟远门,更是显得见识短浅,我以为我胸有乾坤,世上的尔虞我诈皆能看透,呵呵,看透什么啊?全是些想都不曾想过的恶心事。 李博衍,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把每件事情都说的那么容易?为什么?为什么不论多恶心的事情的你都能从容面对?为什么?你从御影司出来,还能我行我素,自在逍遥?叶疏林可能不是有意的,但是他边说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叶疏林哽咽了一下:我呢?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好?学武摔断了脊柱,镖局里面不得人心,想要证明自己偏偏害死了人!一次次的自以为是!却让他人为自己的过错负责!现在还遇上了你? 叶疏林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你,我从来,从来不觉得自己厉害的,可是我只能厉害,为什么?因为整个四海镖局所有的人都在告诉我,他们说,我是四海镖局的少当家,以后要接管整个四海镖局,我必须厉害,我一定要厉害起来,所以啊,我不会的,我学啊,我做不到的,我试啊,可是,没有人满意,没有任何一个人满!,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我做对了某件事情,会夸我一句,没有人! 我本来以为,我是不同的,我可是叶疏林啊,我本来以为这次出来,我终于有机会大显身手了,我终于能证明自己了,结果,出来了,遇到你们,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我才如此清晰的明白了,自己有多废物。 我慌了呀!叶疏林摊开双手:不应该是这样的呀?所以我要证明自己,我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自己,最后证明自己,确实是个笑话。叶疏林看着李博衍,先是迷茫了一下,抬头看到四周的尸体,满是倔强可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笑话。 说完叶疏林无力的跪了下来,把脸藏进了双掌之间,深冬时节,满目横尸,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夜晚,成了压垮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少年用自卑堆砌的自尊心,用慌乱筑起的胸有成竹,用迫切立起的处变不惊,终于被名叫无能为力的东西击的粉碎。 李博衍听他说完这些话,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染上的灰,却是越怕越脏,皱皱眉干脆就不管了,走到叶疏林面前,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抬起脚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下去。 叶疏林一屁股坐下去滑出去了一丈多远,双手往后一撑停住,右肩上印了一个脚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叶疏林红着眼睛抬头看向李博衍,直接懵掉了。 李博衍是收了力的,不然这样一脚,叶疏林大概已经是残废了,李博衍下巴一兜,一点都没打断人家伤心的不好意思,嚣张得理直气壮:谁叫你推我的? 叶疏林伤心都忘了,愣是没反应过来李博衍是什么意思。 李博衍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对着叶疏林肩膀又补了一脚,这一脚落得轻,叶疏林只是肩膀歪了一下:你确实挺废物的,打架打架不行,还老喜欢惹事,嘴巴又毒又贱,自己还圆不回来,这点你真要改改,以后死了真会遭报应的,脑子脑子不行,还喜欢乱来,用元满的话来说就是,什么来的,哦,对了,山鸡插毛爬梧桐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你踹我一脚就是为了让我听你怎么骂我? 可是呀。李博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也挺好的,你心好愿意帮别人,知道自己做错了,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知道改,对你好的你也记着,自己身陷囹圄也想着救人,心里脆弱又敏感,别人说两句就不行,可是不会想着报复,最多逞两句口生之快,同情弱者,见不得别人受苦,总想着自己做点什么,你说你不聪明,其实你很聪明,就是运气不好,出一趟远门,遇到的都是人精。 你.................叶疏林被李博衍说的有些动容。 你说我能把每件事情都说的那么容?其实不是的,我要做的事都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送命,可是有什么办法,再难也难去做不是?既然要去做,既然自己开心点,搞不好就是自己活的最后一天了,为什么还要不开心? 你说我不论多恶心的事情的你都能从容面对?其实也不是的,鬼楼里御影司里看多了,习惯了,知道有一天自己也是个那样的结局,也就不恶心了。 你说为什么我从御影司出来,还能我行我素,自在逍遥?不是的,我做的所有事都是老妖怪在保着我,替我善后,同样的,有一天要是老妖怪需要我出来,就算是以命相抵,我也是毫不犹豫的。 你看,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只是能对人言的少之又少,就是看愿不愿意说罢了?其实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呢?自己的苦楚能少一分还是能给人添个乐子? 芸芸众生,我们并无区别,各自有各自的活法而已。 李博衍这些话说的轻松又坦然,一如上次他告诉叶疏林自己的身世一样,没有抱怨和怨恨,更多的是淡然和惬意,像是能在这世上多活一天就多赚到一天一样。 李博衍一屁股坐到叶疏林面前:老妖怪说,人与人之间是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要是一个人愿意跟你说他的苦楚,他肯定是信任你的,就算是觉得莫名其妙,也要试着理解一下。 我不觉得你莫名其妙,但是我没经历过,我不明白你的难过,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你下次再跟我说的时候,我肯定就能理解你的难过了,我不喜欢说我的苦楚,要是我说出来,有个比较,能让你舒服一点,我愿意的。 李博衍最后这些话说的小心翼翼又轻声细语,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叶疏林的神情,到最后完全把头低下去不敢看叶疏林的神情,完全没有了刚才踹他两脚时候的嚣张跋扈,也不是不好意思,就是生怕自己说错了惹叶疏林不高兴,他也害怕啊,本来叶疏林就难过了,自己这些话说完了,火上浇油怎么办?要不要打晕扛回去让元满来处理? 恍然间,叶疏林好像明白了他这份小心翼翼的来源,他突然说:李博衍。 嗯?正在胡思乱想的李博衍抬头看他。 你怕不怕你师父不要你? 怕。李博衍老实点头,虽然觉得不可能,可是一想到那个场景还是忍不住有点委屈:但要是老妖怪真不要我了,我就应该是没用了。老妖怪不会要一个没用的人,当年自己决定留下来的时候老妖怪就说过的,所以他努力让自己变得很有用。 你会恨他吗? 不会。李博衍摇头:就算老妖怪不要我了,只要可以,我还是愿意帮老妖怪卖命的。要是老妖怪不要他,一定是他对不起老妖怪,老妖怪肯定没错。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李博衍说的这些话,叶疏林突然心里好受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李博衍的豁达,也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李博衍其实和他一样,都是害怕被抛弃的人,自己是父亲,李博衍是师父,他们都害怕被自己最亲的人抛弃。 只是他们面对的方法不一样,叶疏林拼命的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有用,用尽一切办法不被抛弃,李博衍虽然有用,可是做好了随时被抛弃的准备,甚至连被抛弃之后会怎么做都想好了。 他们是一样的呀。 李博衍。叶疏林突然好奇: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次的李博衍没有嘻嘻哈哈的像以前那样搪塞叶疏林,而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有些沮丧的说:我不知道,可是我想在你身边,就算有一天我死了,我也想在你身边。 要是你师父不让呢? 我还是想在你身边。 李博衍话音刚落,叶疏林就一把抱住了他,声音微微颤抖着说:这是你说的,不能反悔的。 叶疏林承认他有些无耻,他把李博衍当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李博衍的存在至少能让他觉得,他就算是个废物,也会有个人愿意陪在他身边。 叶疏林甚至可以借着李博衍安慰自己,看,你并不是一事无成,你还可以爱他不是吗?他无耻的将李博衍当成了他的战利品,拾起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告诉自己,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差。 山洞里的血海他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可是他好累,他真的好累,他想,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倾听他的痛苦,了解他的过错,愿意毫无保留的刨开自己,将自己毫不设防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他面前,再也不会有一个他不需要证明自己,就能给予他纯粹热烈的感情,许给他永不抛弃的承诺。 所以,他抓住了李博衍。 李博衍抱着他感受到了他微微发颤的身体,更加用力的回抱住他说:好的。他好开心啊,这是不是意味着,叶疏林终于接受自己了?好开心啊,他真的好开心啊!李博衍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叶疏林: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李博衍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恰好那个人也喜欢自己,他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了,真好。 互诉完衷肠就改秋后算账了。 叶疏林突然幽幽的问了一句:说起来,你刚才为什么踢我? 李博衍身体一僵,看着叶疏林慢慢抽离自己的怀抱,挠了挠后脑勺,欲盖弥彰的说:老妖怪说,人激动的时候,听不进去话,打一顿再讲道理,会有用很多,所以呵呵。 你是不是被打过? 李博衍点点头。 叶疏林突然觉得李博衍能平安活到现在,还不对他师父心生怨恨,也是挺不容易的。 第119章 (25)无解 叶疏林知道公主死掉这件事,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了,累了一夜,费心劳神,和李博衍回了客栈什么都没管,就睡死过去了,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元满把人给叫起来,让他沐浴更衣,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 什么?嘶~叶疏林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被洛潇潇按了回去:说归说,你别动!洛潇潇一边给叶疏林处理着脸上的伤口一边惋惜,最后忍不住责怪说:神仙你也真是,隔了这么久才处理这个伤口,不怕毁容吗?在一边自己给自己包扎的李博衍赞同的点点头。 什么伤口不伤口的,在叶疏林看来都不重要,他只关心元满刚才说的事情:你再说一遍。 再绝望也是这么个事情,元满开口说:我们找到使者了,使者不是使者,是公主,我们把公主救出来,公主死了。言简意赅,刀刀致命,叶疏林觉得自己怎么就没有在安家被烧死呢?在安家被烧死了就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了。 喏。元满手往地上一指:尸体在哪儿呢,你要看看吗? 元满他们找了棺木又又找店家弄了冰块,垫了厚厚的几层棉被,把尸体放在棺木里,用棉被盖好,保存了起来,还在屋子里点了檀香,他们是瞒着店家悄悄弄的,也亏得是安家出了事,全城的人都被引吸走了,不然他们还真不好弄,也幸好如今是冬天,尸体不会腐烂的那么快,可是,既然人死了,肯定是要处理的,迟早而已。 我看了她就能活过来,叶疏林有点崩溃:怎么死的?要是能帮公主报个仇是不是也算将功补过了? 山上路滑,我背着元满,谷城背着公主,下山的时候,我滑了一下,四个人一起滚下去了,等再回过神来,公主就被竹条穿破了脖子了。穆凡尘主动认错。 你怎么不把自己穿死?叶疏林现在脑子乱的很:你们怎么今天才说呢? 这个嘛。元满有话说:这一天折腾下来,大家都累了,反正人死不能复生,先休息一下嘛,等休息好了,要是想畏罪潜逃什么的,也有精神对吧。 是不是还该夸你一句想的周到了?叶疏林彻底绝望了,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这次本来就是冲着这个使者,不,应该是这个公主来的,可是现在人死了,还死在他们手里,这下要怎么办?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4) 李博衍过去扶着叶疏林的肩膀说:没关系的,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就带你去找我师父,你现在是我师父的徒弟媳妇,御影司上下肯定会帮你的,我师父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 应该是徒弟女婿。叶疏林虽然嘴上反驳,可是还是握住李博衍的手,虽然这个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说的话倒是让叶疏林很受用,心情好了,人也就冷静下来了。 都行。李博衍乐呵呵的觉得不重要,怎么着都行。 元满抬头看了他们两一眼,嫌弃的皱皱眉,没说话。 我们能不能把公主的死,推到安家头上?这句话是谷小少爷,一本正经的问的,谷小少爷这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他,眼神震惊,谷小少爷看见他们都看着自己,有些懊悔:不可以吗?看来栽赃嫁祸这招确实不行。 也不是不行。元满回答说:小少爷,学坏了呀。 嗯?谷小少爷一脸茫然,这算吗?好像确实算,但是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叶疏林还是有点痛心疾首的,谷小少爷也算是刚正不阿了,结果一路过来,好的没学到,全学歪了。 事不宜迟,恰好安家发了大火,倒是给我们毁尸灭迹提供了方便,我们再去准备一下,等下就把尸体抬出去烧了吧。穆凡尘提议说。 这可行吗?洛潇潇有点怀疑:这可是公主哎,就这么草草了事,不好吧?上面追究起来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的。穆凡尘回答说:当初我们来的时候,告诉我们要找的是使者,人是找到了,就是已经遭了,当时情况混乱,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没了,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们可不知道,这不能乱说的啊。 洛潇潇是听懂了穆凡尘的意思了,可是她总觉得这样不太好,转头向元满求助,元满双肩一耸,没有反对,洛潇潇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穆凡尘站起来,正准备动作,叶疏林却开口说:对啊,这人是公主啊。叶疏林怒气一过,心中就清明起来,有些本来觉得不对劲的事情,一点就发现了端倪:我们不知道使者是公主,皇上也不知道吗? 若是公主丢了谎称是使者,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是让人去找,不找些厉害的,就随便找了我们几个涉世未深的凑合起来,是不是太过儿戏了?别的不说,让御影司的人来,怎么也比我们几个合适吧?实在不是叶疏林自己看不起,而是这一路上下来,御影司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要是说是其他人抽不开身,就李博衍,元满,洛潇潇三人,这一路走下来,怕是可以省下不少麻烦,说不定也早就找到了,还不会有误杀这一出。 以前不觉得,知道他们要找的是公主之后,叶疏林再回过头来想想真的是哪哪都不对劲:两国和亲这么大的事,不让军队护卫随行就算了,居然让四海镖局接手护送,四海镖局虽然名声在外,毕竟也不是官家的人,四海镖局不敢拒,官家居然敢给?还随着公主的性子不加紧赶路,反而四处游历?这说不通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洛潇潇和谷城都反应过来,对啊,这也有点太不正常了,谷小少爷想了想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说:万一,我们只是诱饵呢? 谷小少爷说:万一,公主失踪,肯定就会有人借机生事,扯了个谎说是失踪的是使者,让我们来找也是做个样子,明面上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暗地里已经派了人出去了。好像这样也不是不行。 要是真是这样的话。叶疏林说:公主就不会死。 要是真在暗地里派了人去找公主,那么保护公主的安全,也是这些人的责任,在他们找到公主的那一刻,或者是说他们救出公主的那一刻,就应该会有人接手,至少在出事的时候应该会有人出来保护公主的。 而且。叶疏林想了想说:要是按照谷小少爷你说的那样,真的是怕有人借机生事,可问题是,谁会知道公主不见了?他是怎么知道公主不见了的? 谷小少爷沉默了,确实,公主不见了是大事,朝廷肯定是捂着不会透露半点风声的,要是真的有人知道,那除了是内鬼,就是谋划这件事的人了。 会不会。洛潇潇看他们说的越来越玄乎,忍不住说:这个托娅骗了我们,她其实不是公主,就是个使者。 理由呢?叶疏林问:画像是朝廷给的,做不了假,要是她是假的,我们已经找到了她,她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再编一个身份,谋取我们的信任不是吗?她不了解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知道了多少事情,万一我们揭穿了她,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也对哦。洛潇潇点点头。 叶疏林这一通分析下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根本就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朝廷大费周章的让他们来找公主,背后的目的是什么?而且比起这个,更令人在意的是,叶疏林抬头看着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元满和穆凡尘,这两个人,未免也太淡然了。 叶疏林故意问说:元满,你觉得呢?自己都能察觉出来,元满不可能没有发现,仔细想想,之前最急着找人的是她,现在人出事了反而表现的这么冷静,说她不知道什么其中的蹊跷,鬼才相信。 不错。元满赞许的说:叶疏林,说得头头是道的,有进步啊。 叶疏林不是想听她的夸奖的,可是元满的这个态度,已经变相的说明问题了,那穆小侯爷呢? 穆小侯爷,你觉得呢?叶疏林问穆凡尘说。 既然都发现了,还想他说什么? 穆凡尘反问叶疏林说:不如你继续分析一下,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叶疏林想了一下,最后摇摇头说:我想不出来,我知道的东西太少,实在是不明白,朝廷为什么会让我们来找公主。 哼。穆凡尘冷笑一声:还能为什么?边境不稳,临边各国近来都对大靖有所侵扰,皇上一直想要以战止乱,太|安钱庄的财力,四海镖局的人力,哪一样放在战场上不是利器?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会让你们来找公主了吧? 让他们这些门外汉来找公主,一开始没打算让他们找到。 和亲岂是儿戏?叶疏林难以置信。 你又怎知皇上是否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亲呢? 叶疏林懂了,一心想要以战止乱的皇帝,又哪里会想要和亲带来的安宁,公主死了,和亲也就此打住,不止能阻止和亲,还能算计太|安钱庄和四海镖局一把,和亲公主死在大靖,大靖知道,别人可不知道啊,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局势,可就不好说了。 至于这两位。穆凡尘转头看着洛潇潇和元满:全是御影司,洛潇潇可能是个幌子,有个人,我们可是一直对她言听计从,马首是瞻的呀,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全都是靠她吗? 穆凡尘一句话,所有人的视线就全落在了元满身上,元满淡然一笑,欣然受之,李博衍犹豫的看了元满一眼,没有出手,而叶疏林这边,虽然对穆凡尘的话保持怀疑,可是也没办法完全相信元满,她太聪明了,也太反常了,再加上她还是御影司的人,叶疏林真的没办法相信她。 谷小少爷也是,他虽然不说,可是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大家都没说话,反而是洛潇潇先急了:穆小侯爷你说什么呀?连她都听懂了穆凡尘话语里的针对:元满这一路来劳心劳力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确实劳心劳力。穆凡尘说:都把人劳死了。 你.............洛潇潇真的生气了。 潇潇。元满开口制止了洛潇潇:他说得对,让他接着说。 众人一凛,穆凡尘稳住心神,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必须格外小心,小看元满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妄自菲薄他也不可能,穆凡尘说:你说过,你帮总督最后做一件事情就可以离开御影司,我想这件事情不可能就只是找人这样的小事吧?皇上想动太|安钱庄和四海镖局,就必须让他们找人失败,这样才有理由发难,结果就是这么巧,人才找到就死了,偏偏那时候我就脚滑了,偏偏那时候是我背着你。 那你呢?穆凡尘的咄咄逼人,根本就没能影响元满分毫,她单手托起下巴,看着穆凡尘的眼睛问:穆小侯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谷城代表太|安钱庄,叶疏林代表四海镖局,洛潇潇和元满是御影司的,那穆小侯爷呢? 在场的人都听得懂元满的意思,所以穆凡尘不得不为自己解释,可他也不慌张,甚至多了几分自嘲:你无非就是想问,我,一个倍受恩宠的小侯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阴谋里? 元满一点头,手一摆,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解释。 要是皇上是真心待我好,又怎么会像养废人一样养我,你以为近几年为何会边境动荡?还不是因为他容不下我的父亲。 接下来穆凡尘讲的故事就很俗套了,战功赫赫的将军,猜忌多疑的皇帝,因为害怕功高震主,谋害了自己忠心耿耿的武将,却伪装成他死在了敌军的刀下,只留下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幼子,为了掩人耳目的得一个贤德宽仁的名声将幼子养在自己跟前,名为教养,实为监视,幼子不得不靠伪装活了下来。 你以为在长廊的时候,我和潇潇为什么会遇上杀手?就是我们亲爱的皇帝陛下派过来的,他杀了我的父母,怎么可能容得下我,他让我跟着你们来找人,就像想找机会光明正大的杀了我,到时候假慈假悲的哭两下,他还是他的好皇帝。 那你不是威武侯亲子的传言?叶疏林突然想到,就问了一句。 假的。穆凡尘苦笑一下:我要是假的,欺君罔上一个罪名下来,不就更光明正大了吗?就是没想到我立了军功,倒是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现在他想动我,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是让我来找公主,现在公主死了,我作为其中一员,自然也是逃不掉的。 穆凡尘一口气将他的身世说完,就无形中将叶疏林和谷城拉拢了过来,现在他们三个都是被天子算计的可怜人,他们是一起的,而元满和洛潇潇,他们是御影司的人,他们是帮皇帝想要害自己的人,至于李博衍叶疏林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博衍,李博衍察觉到了,也看向他,这个时候,李博衍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咧开嘴对着叶疏林笑了一下。 叶疏林:................他蠢,他不算。 元满看着虎视眈眈的三个人,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你们等我也没用,既成定局,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不是?不如哦,你们还是想想,怎么跟家中谢罪吧。说完就起身想离开,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回身对穆凡尘说:烧尸体烧干净一点,既然要栽赃嫁祸,就要小心被让人拿到把柄。说完就笑着离开了。 三个人一个都没有拦她,他们都很清楚,元满说的对,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让损失降到最小,或许是这一路上过来,见识的风浪太多,他们现在知道了背后的阴谋,虽然生气,可是没有绝望,没有被人欺骗的愤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补救,算计他们的人位置太高,根本就不是他们稍做努力就能左右的事情,只能认栽。 他们三个,加上李博衍和洛潇潇,洛潇潇虽然是御影司的,但是要说起来,这件事里她最无辜,他们虽然生气,但是也不能胡乱泄火,把气撒在她身上。 他们五个一起把托娅的尸体又运回了安家的农庄,选了一处烧的最严重的地方,架了木柴,浇了香油,放了一把大火,看着火苗一点点的把托娅的尸体舔舐干净,托娅死了,可是只能死在安家手上,不能和他们站上半点关系,他们几个一同参与了这件事情,无形中几人形成一种默契,从现在起,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互相掌握着对方的秘密,亦会为对方保守这个秘密。 看着跳动的火光烧的木柴哔剥作响,叶疏林看着看着,突然问了李博衍一句:你知不知道?李博衍是御影司右使还是御影司总督的徒弟,这一路上过来,他参与的不在少数,如果如果说叶疏林不希望有这个如果,这是他无力承受的如果。 我不知道。李博衍斩钉截铁的告诉叶疏林说:老妖怪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博衍没有骗叶疏林,他说的都是真话。 听到李博衍的回答,叶疏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我相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等大火烧停了,几个人捡了托娅的骸骨,才回了渊明城,一直到夜深的时候,一个黑影悄悄从客栈里出来,一个轻身,直接施展轻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黑影在夜色之中穿梭,没一会儿就到了托娅遇难的那片竹林,顺着托娅滚下去的那片斜坡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是在找这个吗?元满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月光底下,笑着问:小侯爷? 夜晚的云彩被风吹开,月色洒下来落在了穆小侯爷的脸庞上,直接给他镀了一层冷色,元满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手中拿着一把锥子,锥子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元满一边走一边说:小侯爷,你似乎忘了,我会验尸,我想你应该是怕直接用竹子动手,没法一击毙命,才先用了锥子后用竹子做了障眼法。 是不是以为锥子不小心落这了,怕留下证据才来找的?元满笑着把锥子举起来晃了晃:没丢,我故意拿了,想试试你的,愿者上钩,你这不就来了吗? 穆凡尘浑身绷紧,冷眼看着元满:你想做什么? 元满一撇嘴:你不会是想杀了我吧?呵呵呵。元满突然笑了:你可以试试,相信我,要是杀了我,御影司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碎尸万段,你自己先掂量掂量,有没有资格与御影司为敌再说。 我来这里不是想威胁你,只是想告诉你。元满把锥子塞进穆凡尘的胸口放好,然后拍了拍说:你的锅,我背了。 看着穆凡尘眼睛里的疑惑,元满说:你帮了我们,我们就应该知恩图报,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那么聪明,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你想要我怎么做? 聪明。元满就喜欢这样识时务的:不添乱就好。 行。穆凡尘确实还不敢与御影司为敌,能相信元满是因为元满没有当着众人揭穿他,而是选择私下里跟他说这件事,说明她的确不在乎自己把这个错事推到了她身上,至于不添乱,不就是什么都不做?这就更简单了,他相信,有些事情,御影司肯定做得比自己更好,那他为什么还要出手,稳赚不亏的买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元满说:蹲下吧。 穆凡尘一脸茫然的乖乖蹲下:怎么了?还有什么他忽略的证据吗? 元满轻车熟路的爬到他背上:把我背下去。 穆凡尘:.................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5) 我爬了一天累死了,还等你等到现在,你也是真不行,现在才过来。 面对元满的指责,穆凡尘想的是,你就不怕等下我也把你戳死? 第120章 (26)留下 何不为一直还怕自己费劲巴拉找来的寿伯不开口,结果,担心完全多余了,安家一夜倾覆,贺终朝拉开架势让渊明百姓有冤申冤,有苦诉苦,那府衙门庭若市,全是哭着来状告安家,请求做主的,哪里还需要什么寿伯?整个渊明都是证人。 来的人太多,直接把叶疏林和李博衍引过来看热闹,两人站在公堂之外,看着公堂之上的人一个个撕心裂肺的哭诉着安家的恶行,刚开始看的时候还觉得大快人心,渐渐地生出无趣,最后从心底生了厌恶出来。 这些三缄其口的人啊,真是无论何时,都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李博衍问叶疏林说:还看吗?在他看来,叶疏林看得并不开心,既然不开心那为什么还要看? 走吧,咳咳。叶疏林叫上李博衍想要离开,再看下去只能把心越看越凉罢了。 你要还想看的话,就继续看吧。李博衍不希望叶疏林不开心,但也不希望叶疏林因为自己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叶疏林摇头说:不看了。这些人,没意思。 两人回客栈的时候,遇上了从楼上下来的莫强求和玉小真,两人身上都拿了行李,叶疏林上去问他们:你们这是要走了吗?咳咳。 莫强求这几天大概也明白在渊明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莫强求说:渊明事了,我也该离开了。他一个局外人,实在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不知,咳咳,你找到青名子了吗?叶疏林记得,莫强求就是为此而来的。 莫强求摇头,他问过渊明百姓,渊明的青名子全被安家收了,他去看过,渊明的农庄,家宅,药坊全被烧没了,冲进去的百姓只抢值钱的金银玉器,没人管那些药材,安家的药材全都付之一炬了,半点也没留下,莫强求在那些废墟上诵了经,也算是告慰因安家而死的亡灵,也算是给远方的孩子说一声抱歉。 稍等。叶疏林说完就上了楼,把自己从农庄带出来的青名子全给了莫强求,没想到当时的一念而为,居然能帮莫强求救下一条人命,也是天意,叶疏林将青名子拿给莫强求:您若不嫌弃,咳咳,这些青名子您就拿去吧。 莫强求本来就是为这个而来,自然也就不矫情,收下之后,郑重承诺说:叶公子,在下许你一诺,今后若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莫强求受人恩惠,自是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叶疏林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哪有那么严重,笑着说:不用了,举手之劳罢了,咳咳。更何况,叶疏林从不觉得自己这是恩,莫强求也是为他人求药,在叶疏林这里,这不是什么恩惠,更像是一件力所能及的善事。 莫强求执拗:一定要的。 叶疏林犟不过,只好应下,反正就只是应一声罢了,免得莫强求心里不好受,莫强求这边完了,叶疏林转头问玉小真:咳咳,玉姑娘也要走了? 玉小真不高兴了,瞪了一眼他身边的李博衍:本来是不想走的,你问他。 叶疏林看向李博衍,李博衍也不瞒他:我让她帮我给长策送信去。 你又不是没拿钱。李博衍不高兴了:你还拿的不少呢,不光拿了还让我打欠条。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哪来呢么多废话的? 谁叫你没带够钱的。玉小真理直气壮,就没有这样的,求人办事,他还有理了。 那刚好,咳咳。叶疏林出来打圆场说:玉姑娘和莫强求公子,咳咳,你们两路上也有个伴儿。 叶疏林说话了,李博衍就乖乖闭嘴了,李博衍闭嘴,玉小真自己一个人也吵不起来,鼻子里面哼了一声,也噤了声,莫强求拿了药就不想耽搁了,毕竟还有人等着救命,玉小真这边被李博衍催的心烦,干脆就和莫强求一起走了。 等送走了两人,叶疏林问李博衍说:你让玉姑娘给你送了什么信,咳咳。 李博衍一脸为难的说:我不能说。叶疏林看他这个样子,大概也想到了,应该是御影司的事情,也就没有多问,大抵就是他们这几天的事情吧。 想想这几天的事情,叶疏林还是有点丧气的,公主死了,等回去之后,会面对怎么样的狂风暴雨,叶疏林已经可以想到了,叶疏林垂着头,突然感觉李博衍从身后抱住了他:没事的,还有我。说完就拿脑袋来蹭叶疏林,叶疏林被他蹭的没了脾气,又反应过来两人还在大街上,一把把他的脑袋推开:走,回去了,咳咳,商量一下,也应该往回走了。 好。李博衍屁颠屁颠的跟上叶疏林,有点担心说:你今天一直咳,我让店小二炖了冰糖雪梨,你待会儿喝一点,洛潇潇开的药你吃了吗? 吃了,不打紧的,咳咳。叶疏林说:大概是那天从农庄出来,一身湿又吹了风,感染了风寒罢了,咳咳。 那不管,冰糖雪梨你也要喝的。 咳咳,好,会喝的。 等两个人回了客栈,问大家说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元满直接拒绝了,元满说:我还有有事,先不回去了,你们要走的话,就先走吧。 咳咳,你还有什么事。叶疏林问。 放心。元满回答说:接下来,就和你们无关了。 那我也不走。说话的是谷小少爷,谷小少爷觉得,既然来的时候整整齐齐,走的时候就应该整整齐齐,更何况,他想留下来看看,元满还要做什么。 有两个人不愿意走,其他人也跟着想留下,本来是来商量什么时候走的事情,结果最后,全留下来了。 安家的事情人证物证齐全,贺终朝这件虽然是大案,可是办的格外轻松,三日不到就将所有证据收集完备,让何不为带着送去陵安给沈书行去了,连夜送走了何不为,贺终朝心情大好,喝了酒,哼着小曲回了府,一进门就被跑过来的丫鬟坏了心情。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吧!丫鬟一脸惊慌的跪在贺终朝脚边:夫人又闹起来了。 贺终朝深吸一口气,这个女人,还真是晦气啊,越过丫鬟直接去了安以夏的房间,才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叫骂声和摔东西的声音,房门外面,丫鬟下人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看到贺终朝来了,只差没哭出来。 开门。 拿着钥匙的仆人立马起身把房门上的锁开开,贺终朝提步走了进去,安以夏听到动静一个花瓶砸过来,大骂:滚!一声怒骂吓得吓人立马埋着头,将门关好。 贺终朝看着房间内一片狼藉,一声冷笑,安以夏回头看见是他,怒火中烧:你还有脸来见我?随手拾起地上的碎瓷片砸过去,贺终朝也不躲,老老实实的受了,左边脸被碎瓷片划了一道口子,直接沁出血来,贺终朝用手一抹,指尖一捻,一声冷笑。 他的态度激怒了安以夏,安以夏走过来抬手就想打贺终朝,手还没落下就被贺终朝一把抓住推到了地上,安以夏抬头怒瞪贺终朝,看到贺终朝眼神中的冷漠与戏谑,先是一愣,接着贺终朝蹲了下来,抚着他的鬓发过去,一把从后脑薅住她的头发:我今日心情好,不想与你计较,你莫要不是好歹,坏了兴致。 安以夏后脑一痛,不死心的还手,她现在家破人亡,已经看透了枕边人的狼子野心,早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她虽然被贺终朝关了三天,可断断续续的从下人嘴里套了话,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只想杀了这个人,给自己全家陪葬,可毕竟男女有别,没有两下就被贺终朝治服了,安以夏一双眼睛蓄满了水汽:贺终朝,你当初去我家是怎么求着我父兄把我嫁给你的?这才多久,你便将那些誓言抛之脑后了?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 贺终朝笑了:别说的跟你一往情深一样,显得我像个负心汉,当初你家里为什么愿意把你嫁给我,本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互为利用的勾当,谈什么感情? 安家当初求了师父的庇护,自己觉得不稳当,恰好贺终朝上门,才顺水推舟的成了这桩婚事,两情相悦太可笑,你情我愿才是真的,安以夏会真心喜欢他?安以夏不会那么傻,他要相信了,他才傻。 安以夏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头一低,满是不被信任的委屈,她趁着这个空档迅速思索,她现在手里的筹码太少,外面的局势也不明朗,和贺终朝硬碰硬别说报仇了,就是连活下来都难,丞相那边要是可行,父兄就不会栽在他的手上,就是摸不准,贺终朝将自己留下来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她闹了这么多天才把贺终朝闹来,是肯定不能就此收手的。 我是真得喜欢过你,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的。安以夏再抬头的时候眼泪就落下来:我们是一家人啊,何以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别演了。事情都算尘埃落定了,贺终朝连看她演戏都没那心思:也不看看我是谁教出来的,你这个把戏,实在是算不得高明,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安以夏浑身一僵,再看贺终朝的时候,就只剩下满眼的恨意,贺终朝看见她眼里的恨才算提起来了兴趣,拍拍她的脸,笑的猖狂:高兴一点,马上你丈夫就能升迁了,你这个为人妻子,不应该笑一笑吗?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安家,顾修谨被太子捏住,连带着老师都被牵连,一筹莫展呢,幸亏有你们家这个大功劳送上门来,若我算得不错,再有半月,我就能回陵安了,要不,你求求我,你求求我,我就带你一起回去。 安家有老师的庇护不错,可是近年来安家越发嚣张,有些时候,甚至都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他忍辱负重的谋划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自己攒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借着老师的纵容,贺终朝虽然有安家的把柄,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次就不同了,顾修谨出事,老师急需其他事情来转移太子的视线,这个时候,贺终朝就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果不其然,才刚往陵安送了信,老师就派了人过来,这不就是默许了吗? 还有比一件功劳更能堵住太子的事情吗? 贺终朝相信,经过这一遭,老师肯定会让他回陵安,不仅如此,高下立见的情况下,顾修谨还有什么看头呢? 贺终朝!安以夏彻底丢了面具,疯了一样的撕扯他,一个才出月子的女人怎会会是男人的对手,贺终朝像是扔一块破布一样将她狠狠的扔在地上,站起身来,满是嗤笑:这就生气了?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父亲和哥哥是我杀的,一刀毙命,没错!贺终朝看着安以夏的神情,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子痛快劲儿:他们死的时候,神情和你一摸一样,难以置信啊!可惜,他们就是被他们看不起的废物,也就是我,杀死了。 安以夏这下什么考量,什么思考全都没有了,满脑子都只有杀了贺终朝这一个念头,就是人还没起身,贺终朝一脚下来,踩在安以夏的脸上,安以夏一边脸贴着地,一边脸在贺终朝脚下,贺终朝觉得不过瘾,脚上还碾了两下:生气啊,生气吧,想想你们是怎么对我的,知道这叫什么吗?自作孽,不可活。直碾得安以夏脸上鲜血淋漓,两边脸火辣辣的疼,纵使这样,安以夏咬碎了牙,泪水混着血水,再难过再痛苦也没有在这个禽兽面前哼一声。 乖一点,不然我就把你们使出去的手段再用回你身上。说完贺终朝就走了,吩咐下人把门锁好,看好安以夏,就走了。 贺终朝没走几步,醒了醒神,嘴角噙上一抹笑,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不能被这小插曲,坏了好心情,安以夏是肯定要死的,只是她和安则,安以洲不同,她的死,可是要有点讲究的。 第121章 (27)在陵安 不论多久,玉小真都要为御影司能养出李博衍这个傻子来而感到惊叹,倒不是说李博衍真的傻,是在御影司这一个狐狸窝,他老实的有点对不起御影司的栽培。 莫强求赶着救人,往死里赶路,玉小真本来想慢慢走,可是莫强求这个人轴得很,觉得既然他们是一起出来的,自己就要负担起玉小真的安全,生生提着玉小真一起走,他是好心,玉小真也不好打他,只能无奈的跟着他,往陵安,就不过五日,两人就到了地方。 到了陵安之后,两个各自有事,自此分道扬镳,玉小真总算是歇了一口气,到陵安时正值正午,玉小真索性一鼓作气,直接就去了御影司,长策拿了信之后当场就拆了,玉小真拿着欠条准备拿钱就没走,看着长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对于信的内容好奇的不得了,可也没敢在长策面前造次。 长策是长辈,和李博衍可不一样。 长策将信收起来,对着玉小真笑笑说:玉姑娘舟车劳顿辛苦了,难为你帮李博衍送信过来。 玉小真回话说:哪有哪有,替人办事嘛,这欠条,您看。玉小真把欠条拿出来暗示长策说。 长策自动忽视了欠条,继续说:还请玉姑娘在长安歇息几日,两日后,我将东西给你,还请你帮忙,送去给李博衍。 嗯?啥东西?每说一份钱干两份活啊? 可是.......... 玉姑娘。玉小真刚想说话就被长策打断了: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待你把东西送过去再来找我销账也是一样的。 玉小真不乐意了:拿钱办事,是天经地义,那也不能拿一份钱做两样买卖吧? 这样啊?长策说:那这欠条谁打的你找谁去吧,我将他踢出御影司了,他欠的外债与御影司无半分关系。 李博衍你这个右使真是做的毫无尊严:左使大人大人这是要耍赖喽?李博衍的钱全是从御影司来的,要是御影司不管他,穷光蛋一个。 哪里哪里。长策笑嘻嘻的说:这不是在和玉姑娘商量呢吗? 这叫商量?玉小真也是个有脾气的,手一甩:我不要了。反正李博衍也给了一点,不算是无功而返,她才懒得再去送一次,她又不是信使什么的。 转身想走,长策在她身后幽幽说:玉姑娘可能不知道,为了防止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从御影司出去的钱财上面都有御影司的印记,近来御影司丢了一批金银,御影司上下正全力寻找,不知道玉姑娘,可曾见过? 玉小真回过头来,一脸憋屈:两天以后是吧?玉小真能屈能伸:还是现在这个时辰?看看,这才是这狐狸窝的真面目。 长策满意了:是的,带事情完了,我自然会将欠条兑给玉姑娘。也算是威逼利诱一样不落了,没办法,李博衍这个傻子,不是自己的钱是一点都不心疼,多大的数都敢往上写,败家孩子,回来肯定是要打一顿的。 玉小真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我去,你们御影司这么多人,就非的逮着我不放。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6) 没人了,全出去办事去了。 你自己信吗? 最后,玉小真不得不答应长策两天以后再来替他跑一趟腿,玉小真也是敢怒不敢言了,不行,长策不好坑,李博衍还不好骗?得让他再给自己写个欠条。 玉小真这边事了,百无聊赖,这时候的陵安已经落了雪,陵安也不是第一次来,于她而言着实没有什么新意,玉小真不想傻站在雪里挨冻,转头去找客栈去了,玉小真从不委屈自己,既然来了陵安肯定是要去最好的客栈喽。 人才到门口,玉小真就看到客栈大堂里里外外三层人,围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吵吵闹闹的,玉小真最爱看热闹,当即凑上去,凭着自己的一身功夫硬生生挤到了最前面,正兴奋着呢,抬眼一看,嗯?莫强求? 莫强求一脸无欲无求的站在大堂上,在财神居求着莫强求救人的妇人现在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裳,不依不饶的抱着莫强求的腿哭得惨烈,这妇人如今不是那副邋遢的模样玉小真都没认出来,还是从妇人饱含怨气的哭诉里分辨出来的。 旁边还站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大夫,这个大夫玉小真认识,就是莫强求叫去瞧病的那个,再往旁边看,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躺在莫强求的脚步半点动静也没有。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要是早回来一天,我的孩儿就不会死,你还我的孩儿!还我的孩儿! 莫强求半点没有被人围观的尴尬与窘迫,只是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脚边的孩子尸体,平静的说:你的孩子是娘胎里带的胎毒,并非我的过错,你求我救他一命,我答应了便会竭尽所能,我不是神仙,如今他没撑住,是他的命数,与我无关。 莫强求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可是那妇人那里肯听,死活不撒手,就是哭着喊着让他还自己的孩子,一边的大夫看不下去了,上来一边掰她的手,一边说:这位禅师不但出钱给你家孩子看诊,还花钱用上好的药材吊着你孩子的姓名,为了方便照顾,更是将你们母子从财神居接到了这里住着,吃穿用度,事无巨细,一样不落,你要是再这样咄咄逼人,未免也□□将仇报了。现在深冬时节,若不是这位大师心善,就这母子二人,哪里能穿上这么好的棉衣?再想想初见他们时他们那副衣裳褴褛的样子,大夫越发觉得这对母子不识好歹。 大夫是个老者,被妇人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再想上来就被莫强求抬手阻止了,旁边的人听了他们的对话,都纷纷开始指责妇人的不是,玉小真在一边都被惊呆了,这家伙深藏不露啊,这么有钱的?她都不知道莫强求居然还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妇人哪里管旁边的人怎么说,指着莫强求,眼中凶光毕现:你是出家人!我的孩子因你而死!你就是造了杀业!你就是要为你的杀业赎罪! 我并不是出家人。比起妇人的疯魔,莫强求则一直很淡然:你的孩子并非因我而死,我并不需要赎罪,再者说,你究竟是因为心疼你死去的孩子,还是看我好说话,想要趁机敲诈一笔钱财呢? 不错嘛!玉小真点点头表示赞赏,看出来了嘛。 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钻进妇人的耳朵里,妇人被戳破了心思,先是慌乱了一阵,紧接着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还想继续耍赖,可是还没来得及发难,就被赶过来的衙差给抓走了,衙差把妇人抓走后,众人看热闹没了,逐渐散去。 店小二急忙上前来陪不是,说是去的路上耽搁了点时间,这才来往了,莫强求说无事,来了就行,接着就给了店小二一些赏银,又转头给了大夫一些银子,麻烦大夫好好讲孩子安葬,也算是平了这桩事。 还花钱呢?玉小真没随着人散去,而是凑到了莫强求身边:啧啧啧,真是人傻钱多。 莫强求笑着回说:有始有终嘛,毕竟稚子无辜,理应让孩子入土为安的。 玉小真点点头,问了莫强求一句:难过吗?玉小真大概猜到了,估计是药拿回来的不及时,药到了,人没了,玉小真这一句问的不只是孩子的死,还有被恩将仇报这件事。 不难过。莫强求回答说:萍水相逢,我已经尽力了,至于那个妇人,她自己心术不正,与我无关,既是我自己选择的,有了什么后果便自己担着,不愧天地,不愧他人,不愧本心。 这一番话说的玉小真真是心生敬佩:你还想的挺开。 莫强求笑笑没说话,只是说:不知道叶公子他们如今还在不在渊明。 你想干嘛? 青名子名贵,叶公子给我的时候分文未取,是善行,我这边既然没用了,就应该还回去才是。 还真是............玉小真都不知道是应该说他讲道理还是说他死脑筋了,不过嘛,玉小真心思一转,他要去找叶疏林的话,那不就正好?玉小真把李博衍让自己送信的事情跟莫强求说了一遍,想让莫强求帮他跑这一趟,把信送过去。 然后被莫强求拒绝了。 玉小真:.............. 莫强求说,既然答应了别人,岂可失信于人!慷慨激昂得玉小真想一巴掌呼死他,得,莫强求对玉小真来说失去了价值,玉小真也懒得和他废话,转头过去准备住店去了。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玉小真出去用了宵夜回来,就看见又是一个从来没见过一身布衣的人领着莫强求从客栈后门走了出来,莫强求头戴斗笠,上了那个人带来的马车,那人左右看看,见没人发现就驾着马车走了,玉小真好奇心起,跟了上去,这傻子不会又被人骗去做好事了吧? 事实证明,玉小真想多了,等看到莫强求跟着那人从侧门进了一座府邸之后,久久的陷入了沉思,这年头,还真是卧虎藏龙,莫强求去的地方玉小真认识,那是沈书行的丞相府。 莫强求再出丞相府的时候,天上已经落了雪,马车从后门接上他,又将他送回了客栈,回到客栈还没过多久,莫强求出了门直接几个起落就去到了城郊,陵安深冬,全是枯枝败叶,厚厚的雪覆在枝条上,就像是雪雕出来的一样。 莫强求选了一处山坡站定,从这里俯瞰下去,刚好能看到陵安的万家灯火。 出来吧。莫强求说了一声,玉小真就笑嘻嘻的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你发现我了呀?什么时候发现的? 去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抓出来? 那时候抓你出来,你会被杀死的。莫强求说的是实话,那时候玉小真要是被发现,肯定难逃一死,他现在出来,也是为了确认沈书行是否留人监视自己。 玉小真点点头,一点都没有跟踪被抓的窘迫感,直击重点:你和沈书行是什么关系啊? 按理说看到莫强求和沈书行有关系,玉小真应该是警惕小心的,可是偏偏,玉小真实在是想象不到莫强求居然是沈书行手底下的人,虽然也想到了莫强求可能是装出来的,先前那些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自己放低警惕,可是玉小真还是想凑上来看看,不然,这也装的未免太好了吧?元满都没有看出来,这人有这么厉害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艺高人胆大,莫强求的功夫玉小真看过,又不是打不过,实在不行,鱼死网破! 玉小真的直接反而让莫强求一愣,这么直白的吗?都不讲究一点迂回的?莫强求虽然这么想,但是嘴上还是回答了:要是按照世俗的说法,他是我的父亲。 !这下轮到玉小真发愣了,这么劲爆的吗?可是转头想想:没听说过沈书行有个儿子啊。 我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短短半月,沈书行接连被贬,请高人指点迷津,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刑克六亲,与我亲近之人,皆会厄运缠身,沈书行本来不信,后来在我满月时,不小心遭人陷害惹上了命案,眼看就要断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我从族谱上划去,送到了乡下的小寺庙中养着,那桩官司居然找到了证据,救了他一命。 后来他又试了试,将我划籍丢弃,居然官运亨通,一路高升,后来,就对我天煞孤星的命格深信不疑了,将我丢弃在寺庙之中,到陵安赴任,收养我的那个小寺庙在他走的当天,庙里的僧人本想收养我,可是当夜就起了大火,几近燃尽,只活下来几个老僧,老僧怜我年幼,将我养了起来,可是也不敢养在寺庙里了,在寺庙的后山建了小屋,轮换着来照顾我。 直到我六岁那年,老僧接连死去,他们怕我年幼活不下去,就跋山涉水的将我送到了沈书行身边,沈书行自是不敢认我,给了两个钱就将我打发了。 老僧只能将我带了回去,回去后不过半月,最后一个照顾我的老僧也死了,我将他埋了,守灵守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前来吊唁的一个僧人看我可怜,住了下来,他知道我的事情,也不让我拜师,只教我读书习武,就是好景不长,半年不到,他也死了,后来我就自己学那些圣贤书,用他留下武功秘籍自己练,也算是小有所成。 老僧们生前行善积德,我想和他们一样,于是就下山了。 你还真是能克死一个算一个哦,这句话堵在玉小真胸口没说出来,满心只剩震惊,听完之后只想问一句,是哪里的高人哦,算是真准! 不是,莫强求这个身世也算凄惨,玉小真暗自反省,自己不该只惦念着算命这遭事情的,应该想想别的,比如说,她终于明白了莫强求为什么是个光头? 他想皈依佛门,可是佛门不要他。 玉小真还是很相信莫强求说的话的,主要是他没必要骗自己,就算是骗也该编个好点的故事,这个故事太离奇,实在是不像是编的,再加上莫强求本身就散发着一种能让人相信的纯良气息,玉小真几乎是立马就相信了他。 你恨他吗?玉小真跟好奇这个,虽然隐隐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莫强求摇摇头:没什么好恨的,都过去了。莫强求站在山崖边,俯瞰着陵安城内的万家灯火:你不丢了我,我就会比现在更好吗?不见得吧,他只是做了当时他能做的做好的选择,没什么恨不恨的。 人活一世,本就有各自的不可言说,圣人之训是用来规戒自己,劝导自身的,与他人无关,你不能要求这世上人人都活的像个圣人,人活一世,能对得起自己,没有对不起别人,就已经很好了。 莫强求确实不怪沈书行,再说起那段往事,莫强求语气里连半分怨气都没有过,语气平淡,神色淡然,像是在说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说一段自己恰好知道的故事,仿佛故事里的种种,皆与他无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觉得难过。 沈书行跟他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说因为这段时间顾修谨回来了,每每看着顾修谨,沈书行都会不由得想峣儿是不是应该也这么大了?过的可好的念头,看着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同僚承欢膝下,心中也隐隐生出一丝羡慕来。 近二十年的光阴弹指一瞬,曾经的幼子长大成人,沈书行也已经是两鬓斑白,他年轻时想的是豪情壮志,凌云抱负,到了如今年老,回忆往昔,总是忍不住生出些后悔来。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世事如此,有舍有得,前路都是自己选的,沈书行面对这跨不过去的时光,唯有化成一抹叹息罢了。 莫强求不知道沈书行心里有多少后悔,这也与他无关,他只知道自己却是不能回头的,他花了这么多年才放过自己,告诉自己宽恕仁佑,总不能因为他的三两句话就又回去了。 峣儿,有空就回家看看。 这是他临走时沈书行对他说的,莫强求孑然一身这么久,说是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就是晚了,莫强求装作是没听见。 回家?天大地大,他早就四海为家了。 果然,莫强求的回答,半点没出乎玉小真的意料,玉小真看着站在雪中的莫强求,就像是一颗遗世独立的劲松,这样的气氛太孤寂,玉小真不喜欢,晃晃脑袋,噙上笑意:你就这样告诉我了?没有点顾虑的吗?也不怕我起了歹心什么的?玉小真很不解啊,自己这么值得信任的吗? 这下轮到莫强求不解了:不是你问的吗? 我问你就答? 嗯。有什么不对吗? 玉小真是彻底没脾气了,这个人是没心眼儿还是脑子里面缺根弦?想了想,玉小真心存侥幸的问:你跟被人说过吗? 没有。莫强求摇头:就只有你问过。 那是你运气好,遇到我这个好人,以后别说了啊,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是好人的。要是李博衍在的话估计又要说她不要脸了,莫强求没搭话,只是看着玉小真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自己没那么蠢,还没到谁问都会说的地步,只是因为玉小真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个好人。 那你那些银子? 他给的。 果然,玉小真问他说:他给你就收啊?你不应该很有骨气的拒绝的吗?一般不都是这样的吗?莫强求收的这么坦然,倒显得少了那几分骨气,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不就是v示弱被对方拿捏住了吗? 为何要拒绝?莫强求回答说:他若不给,我便不要,他既然想补偿,那这份补偿我便受的起,我用这些钱救了许多人,物尽其用了。也算是平了他们此生亏欠,填了彼此今生的缘分。 莫强求从记事起就只见过自己父亲三面,一是祈求不解,二是后悔亏欠,三是缘尽释然,莫强求觉得,这三面已经足够,从今以后,也不必再见了,他祝沈丞相荣华富贵,高枕无忧,也祝自己知足常乐,自在逍遥。 雪花纷纷扬扬的撒下,堆叠在莫强求身上,月亮照到雪上反出光来,竟隐隐有了圣洁之感,玉小真撇撇嘴,这个人还真是,无论做什么都坦坦荡荡的,衬得别人跟个小人似的:最后一个问题。玉小真说:你叫什么呀? 莫强求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也不藏着掖着,回答说:沈陟峣。 第122章 (28)山神祭(1) 元满他们这么一留,就留到了渊明城里的山神祭。 关在牢里的寿伯突发病情,渊明的大夫几乎全死在那场□□里,洛潇潇就被临时请过去帮忙,这五天都没回来,叶疏林受凉,风寒一直没好,总是咳嗽,连带着照顾他的李博衍也一起倒下了,两人一起病了。 元满,谷城和穆凡尘都足不出户的看着他们两,说来也是幸运,他们那时候为了从村民口中套消息,买了些药材,后来想着钱不能白花就把那些药材全运了回来,不然安家的一把大火,烧干净了仓库,安家的事情传了出去,以前来安家买药的都不敢再拿了,渊明百姓得了机会,就把手上存着的全卖了出去。 要不是他们存了药,谁能想到他们现在可能连治病的药都没有。 客栈地方有限,元满他们就在外面租了一个没人要的小木屋放药材,放客栈里的药用完了,元满就和穆凡尘一起去木屋拿了药,日暮西沉看见渊明城里张灯结彩,问了一嘴身边的穆凡尘,知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穆凡尘想了想,回答说:我记得我们两个当时第一次去找贺终朝的时候,他提过一嘴,似乎是他们有个山神祭什么的,怕就是今天吧。这些日子过得乱得很,也难为这些百姓还记得庆祝,可见这日子于他们而言,确实是重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7) 哦。经穆凡尘这么一提醒,元满想起来了,确实有这回事。 说来讽刺,距离安家那场暴动过去五日之久,安家宅院的废墟无人收拾,只有官府的人会过去看看,药坊倒是很快就有人盘过去进行修缮,近两日已经看不出曾被焚烧过的痕迹,渐渐显出了新样貌。 就这么短短几日,这渊明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俨然是一派祥和的景象,欢喜热闹的像是从未有过安家的存在。 不过日子不就是这样过的吗?过得下去就朝前走,过不下去早就留下了,元满和穆凡尘赶在天黑前回了客栈,两人煎好了药,凑巧赶上厨房里的晚饭做好了,就一起端上楼去,看见不知为何,谷城眉头紧皱的站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咳得越发厉害,咳得泪眼婆娑,满脸通红,叶疏林直接咳得干呕,看着都难受。 元满想把药端过去:好点了吗?刚想走过去就被谷城拉住了。 元满看着谷城,谷小少爷对她摇摇头,元满不解,穆凡尘把饭放在桌子上,上前来问:怎么了? 才过来就看见李博衍坐了起来,一脸凝重的对着元满掀开了袖子,袖子下面出现一块鲜红色的,大约有拳头那么大的疮口,整个疮面皮皱肉翻,正往外渗着脓水,元满脸色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问李博衍说:叶疏林也是吗? 李博衍点点头,叶疏林咳着坐起来,掀开裤管,他比李博衍更严重,几乎整个小腿都爬满了这种疮面。 什么时候开始的?元满问说。 我是五天前,咳咳咳咳!叶疏林顺了顺气:咳咳,刚开始只是痒,咳咳,我就挠,结果后面挠破了,咳咳!我没有在意,本来想着破了就破了,咳咳,会自己好的,咳咳,结果不仅没好,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李博衍接上话说:我是四天前,咳咳,和他一样,咳咳。 穆凡尘问元满说:你以前见过类似的症状吗? 元满摇头,虽懂医理却并不精通,李博衍和叶疏林这个症状,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曾见过:穆小侯爷,你先去把潇潇找来。 好。穆凡尘应了声就走了,这种情况潇潇在在的话比他们管用。 穆凡尘走后,元满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叹了一口气,捏着眉头闭目思考,李博衍愧疚的看了她一眼,刚想张口,元满想是多长了一双眼睛一样,轻轻一指:你闭嘴。然后李博衍就闭嘴了。 谷小少爷,你先去吃饭吧。不论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不然没有精神,谷小少爷也明白自己确实除了担心什么忙都帮不上,乖乖坐在饭桌前端起饭跟元满说:一起吃吧。元满摇摇头:你先吃。然后谷小少爷也没犟,乖乖吃起饭来。 洛潇潇回来的也快,半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谷小少爷饭都还没吃完,进门的时候气都没喘匀,穆凡尘跟在她身后,身上背了个大药箱,两人这是把贺终朝拿给洛潇潇帮寿伯治病的药箱扛来了,洛潇潇也不废话,立马戴上牛皮手套,看了一下两人的疮口,就立马抬胳膊掩住口鼻,把元满他们往房间外面赶。 是什么情况?穆凡尘问。 可能是疫病。 疫病?谷小少爷惊了:怎么会是疫病? 洛潇潇从自己的小药包里翻了翻,翻出一瓶药来,从里面倒出药丸分给几人:你们先把这个吃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三人也不废话,直接拿过来就咽了下去,洛潇潇又翻了翻,翻出一块布巾和另一瓶药,在布巾上撒上药,拿着这块布巾有些纠结的看了下眼前的三个人。 元满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掏出一块帕子叠起来递到洛潇潇面前,洛潇潇把药洒在上面,谷小少爷和穆凡尘见状纷纷照做。 再进来的时候,四个人全蒙上了撒了药的面巾,看着这副架势,叶疏林就懂了,他们两这个病,恐怕不是简单的风寒了。 牢里的寿伯死了。洛潇潇开始解释自己这一系列的行径:他死之前也是一只咳个不停,身上的疮面和你们的差不多,就是看起来比你们这个更严重一些,我记得寿伯是你们两个和何不为一起找到的,从你们找到他,直到他入狱,就只有接触过你们几个而已,所以。 叶疏林大概懂了,洛潇潇说:你们的病很可能是寿伯传染给你们的。 元满补上说:你们把那天见到寿伯的情形说一下,要详细。他们现在要搞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染上的。 叶疏林也明白这个道理,把他们那天自进农庄开始的过程详细的告诉他们,李博衍在一边进行补充,等他们说完,洛潇潇的心凉了一大片,没有过多接触都能被传染,大概就是咳嗦传出来的了,若真是这样,那可不得了。 穆凡尘,你和我去找贺终朝,把这件事告诉他,要是真是疫病,渊明就完了。元满说:潇潇,谷小少爷,你们看好他们两个。 分好任务,元满和穆凡尘就出门去了,洛潇潇把自己的小药包和药箱拿出来,正在看着有哪些药材,谷小少爷在一边帮她。 叶疏林坐在床上,看着还算镇静,可是神色当中有些不易察觉的慌张和害怕,一只手捏着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却突然被李博衍一把扑在背上,叶疏林被吓了一下,李博衍把脑袋枕着他的颈侧,从身后环抱住他,一边摇啊摇一边撒娇说:怎么办呀?叶疏林,我好害怕呀!你陪着我好不好啊? 叶疏林先是一愣,接着察觉到李博衍的用意,淡淡一笑,握住李博衍的手回答说:好。叶疏林是害怕的,他曾经一只脚踏进过阎罗殿,也直面过死亡,怎么会不害怕呢?可是现在有个人想要自己陪着他,他不能说是不怕了,只是他这一瞬才突然惊觉,自己今后,不论面对的是什么,都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渊明主街上,一条占去半天街宽的草扎长龙,栩栩如生的立在正中,龙头对着城门口,城门口穿上了祭服的已经准备好了,花花绿绿的一身衣服,是用渊明各家各户捐出来的布做出来的,有种原始的粗旷质感,大鼓,唢呐,铜锣,响板的乐器放了一地,就等着祭祀开始。 渊明城中脚能踩到的地方全用松针铺了起来,鲜亮翠绿,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渊明城中的人全聚齐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头上都戴着用纸扎的飞禽走兽的帽子,嘻嘻哈哈的围着草龙一边打转一边嘻闹,大人们聊着天看着孩子笑。 街头巷尾摆满了灯树,大大小小高低不一,都是各家各户亲手扎的,再用炮制好的竹竿串起立好,一串串散下来,形态各异又独具美感,此时,天已经微微暗了下来,这些书灯都被点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热闹又好看。 元满和穆凡尘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安州府衙,找人传了话,却得来了贺终朝去参加山神祭的回答,元满和穆凡尘转身就往城门口走,两人才走到半路,远远听见咚咚咚!三声鼓响,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应该是山神祭开始了,穆凡尘犹豫了一下,问元满说:还去吗?他们刚才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山神祭全城的百姓都在,他们想从中寻到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去。元满说。 穆凡尘赞同的点点头,要是真的是疫病,这一场山神祭下来,渊明就算是完了,他们要是能早点找到贺终朝,阻止这场祭典,或许渊明还有希望。 我还没看过山神祭呢,正好趁这次机会去看看。 嗯?穆凡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元满正想往前走,穆凡尘拉住她,酝酿了一下,忍住了指责她的冲动,尽量语气好一点:你就想去看个热闹? 元满一耸肩:不然呢?元满明白穆凡尘的意思,说:小侯爷,疫病这个事情我们是要告诉贺终朝,可是绝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也绝不能拦下今天的山神祭。 什么意思? 现在是不是疫病,尚且没有定论,我们要是悄悄告诉贺终朝,贺终朝自己会处理这件事,可是要是被城中百姓知道了,引起慌乱,你猜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他们要是在贺终朝还没来得及布置之前跑了,到时候殃及的就不仅仅只是渊明了。 要是拦下了今天的山神祭,山神祭没有完成,之后确定是疫病了,你觉得百姓会怎么想?要是百姓认为是因为贺终朝的阻拦没有完成山神祭,山神惩罚他们才降下的疫病,把罪责怪到贺终朝头上,你觉得会用多少人能乖乖听朝廷的话? 穆凡尘无言以对,确实,这些都是问题,只要其中一个没有处理好,都会造成更加难处理的后果。 别想了。元满拍拍他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走,看山神祭去。 你去吧。他实在是没有心情,穆凡尘拒绝说:我回客栈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既然阻止不了,穆凡尘也不想去看那个场面,毕竟他们身边还有两个病人,一路走来,感情不能说是多好,共患难的感情的感情也还是有的,彼此也多少算是个生死之交。 元满没有强求,毫不在意的说:那我自己去,走了。说完就想走。 穆凡尘看着她半点都不犹豫的身影,心里很不好受,他本来以为他说完以后,元满会和他一起回去的,可是她居然还是想去看热闹? 穆凡尘忍不住叫住她:元满!元满回头,等着他的下文,穆凡尘心里翻涌了千百次,最后化出口成了一句:你真凉薄。 这一路上走来,元满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陌生人的生死,也不在乎身边的生死,不在乎他人的苦难,也不在乎他人的悲喜,穆凡尘就不明白了,她是怎么做到,永远像是游离在外一样?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所有人的任何情绪,却永远只是看着,不作参与也不做评价。 穆凡尘做不到,哪怕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自己要成大事,就必须冷心冷清,不被左右,可是他做不到。 就像是这次,理智告诉穆凡尘,他还有未完成的抱负,不应该靠近叶疏林和李博衍,万一染上了疫病,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就要付之东流了,可是他做不到。 穆凡尘觉得,他们是同伴啊,多少次的死里逃生,患难与共,怎么就能如此轻轻容易的将他们舍弃?他做不到,他再逼自己也做不到,他也不明白,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对,怎么就激不起元满的半分真心?穆凡尘怀疑,要不是因为她得了长策的命令要保护他们,好几次,她早就舍弃他们了。 元满笑了:小侯爷说笑了,萍水相逢的,只是恰好一起走了一段路,怎么就能扯上凉薄了呢? 元满的话语中没有讥讽,有的只是陈述出来的事实。 她替御影司办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日子没经历过,这次和往昔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次任务罢了,他们这些累赘只是恰好都是她任务中的一环,没什么重要的,更没什么特别的,有的,只是他们这些任务的自作多情。 萍水相逢,在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了。 说起凉薄,穆小侯爷栽赃嫁祸的时候不是也没手软吗? 我..............穆凡尘无言以对,他当时为了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推开,也为了将叶疏林和谷城拉拢过来,确实考虑欠妥,不过他是知道元满是御影司的人,不会因此有任何事情,才推到她身上的。 小侯爷说别人舌灿莲花,怎么说到自己身上就沉默寡言了?元满这次说的话染上了几分阴阳怪气:小侯爷要我以诚相待,那自己可有做到?不如穆小侯爷同我说说,为何要杀了公主? 穆凡尘沉默,元满笑了:小侯爷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这礼貌又有分寸的亲近,就和远处一直在响的鞭炮声一样,既能让人知道存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元满。穆凡尘声音不大,却刚好传进了元满的耳朵里: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侯爷,想清楚要什么,比做什么,更重要。 第123章 (29)山神祭(2) 大开的城门内,三声鼓响,接着就是从城门上垂下来的两幅炮仗被点燃,一阵响声过后,漫天的红色纸屑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渊明城中年岁最大的老人高喊:起! 身穿百家衣的两人在前面开路,一边走一边点燃炮仗扔在道路两旁,为的是驱除震慑想来作乱的邪祟,草龙为首,身穿百家衣的祭祀者抬起草龙,一边走一边喊:山有神,水有灵,山水林间有神明,天送金,地送银,不如年年五谷兴,山神在,福地开,又是一年丰年开,丰年开,青山在,知足常乐喜开怀。 千人齐声,振聋发聩。 前头喊声不断,草龙身后是是戴着纸扎帽的小孩,和各家的大人抬着自己家的灯笼跟在后面走着,每家每户都抬了簸箕,锄头和铁锹一类的农具,再往后数百人抬着用竹子做成的响棒,粗粗的竹子,前头劈开四散,后头用布条缠起来,走三步把散开那头往地上砸一下,清脆而响亮,用来打死以往作乱的小人邪祟。 整个队伍,出了城门,气势恢宏,蜿蜒数十里,灯河璀璨。 元满怕走在响棒的队伍后面吃灰,就混在了抬灯笼的村民队伍里面,幸好队伍走的不快,元满跟上也不算吃力,等到了山上,山顶有一块特地清理出来的空地,空地上早就架起了高高的木柴,人们围在木柴边上,为首的老人抬着火把,念完了祭祀词,把草龙盘在木柴上,老人就点了火。 熊熊的火焰照亮了人们的脸盘,渊明起夜风,呼呼的冷风刮得火焰在风中跳舞,各家各户把自己扎好的灯笼扔进火里,各家的孩子由大人看着把纸帽子扔进火里,待到大火将其中的东西燃尽,各家各户就用带来的农具将这些灰烬全部取走,自己找地方埋进了山上的泥土里。 元满明白了,这个祭祀看似庞大,其实就是为了最后这一步,他们用草灰给泥土压肥,算是取之用之还之,算是有心了。 夜晚的冷风吹得元满的脸生疼,看着现在这些弯腰埋首,辛勤劳作的人,元满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回想前不久的癫狂,再听听他们的祭祀词,知足常乐?要是真的就好了。 山神祭从太阳落山就开始了,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往回走,等和百姓一起回到渊明城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闹觉的小孩子早就在大人怀里睡熟了,大人们提着农具也是困顿得不行,没了精神,一个个打着呵欠的往回走。 元满跟着众人走在中间,还没来得及进城门就听到前面一阵骚乱,抬头看过去,隐约看见城楼上站了一个人,还没等看清楚,就听到身边有人骂了一句:安以夏这个安家呢畜生咋还活的? 元满抬头往城楼上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夜风中的安以夏,安以夏一身白衣,被喧嚣的北风吹的张扬,一头秀发在风中乱舞,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城楼没有燃灯,安以夏一身白衣格外显眼却也看得并不真切。 队伍前头的吵闹还在继续,元满走到前面,就看到了拦在愤怒的众人前的贺终朝。 贺终朝一脸悲凄的拦住愤怒的百姓,他带去的衙差也帮忙在一边拦着,贺终朝几欲跪下,苦苦哀求:安家虽是罪无可恕,可是安以夏与我好歹多年的夫妻情分,还为我育有一子,诸位的愤怒我能理解,只是枕边之人,我实在不忍看她横死,她的罪孽我不会包庇,只是求各位给在下一个面子,让在下亲手将她送入牢狱。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8) 贺大人,我们知道你求情有义,可是这是罪人!这是我们整个渊明的罪人!这人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指着大喊:她怀里抱着孩子! 什么?听见这话的贺终朝比百姓动作更快,立马转身飞快的跑上了城楼,那些衙差还是在拦着百姓,接着在城楼下的百姓就看到了跑上城楼的贺终朝满脸悲伤的哀求,而另一边,则是满脸冷漠的安以夏。 这个贺大人还真是有情有义啊。百姓里面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其他人纷纷附和,谁说不是呢?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虽还护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可也明白法不容情,只想求一个全尸,谁又能挑的出错处呢? 元满听着身旁人的夸赞,迎着冷风看着高处,呼出一口气来,全是散在风里的白雾,真是如此吗? 高楼上的贺终朝一脸的痛苦哀求,嘴上说着:夫人,这次多谢你了。 安以夏被喂了软骨散,身上没有力气全靠一根木棍撑着立起来,脚下藏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人一边扶着木棍立起,防止人掉下去,怀里的孩子也不是孩子,只是一团白布,再用白布固定在怀里的,两只手是被故意摆成这个样子固定的。 安以夏被喂了哑药,并不能说话,她一脸怨毒的看着贺终朝,难怪,难怪这个人不杀她,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时候为自己搏一把好名声,还真是处心积虑啊,安以夏发现不止父兄,连自己都小看了他,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脚下被乳母抱在怀里睡得香甜的儿子,已然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贺终朝生生将自己逼出两行眼泪来,然后对着扶着木棍的两人吩咐了一句:动手吧。 接着贺终朝往前一扑,一把夺下安以夏怀里的白布包,装作脚下一滑躲到了围墙后面,下面扶着木棍的两人手上一松安以夏的掉了下去,与此同时,乳母手上拧了一把怀里的孩子,孩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贺终朝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冲到墙边,大喊着安以夏的名字。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原本还一片骚乱的百姓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霎时间寂静无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安以夏在自己眼前从城楼上跳了下来,在贺终朝的呼喊和孩子的哭泣声中重重地落了下来,鲜血染红了白衣。 元满听着安以夏落下来的声音眉头一皱,想往前走却被拦住,就看着贺终朝抱着哭泣的孩子从城楼上冲下来,背对着百姓跪在安以夏的尸体前哭得撕心裂肺。 方才还叫嚣着要报仇的人瞬间就老实了,看着孤苦无依的父子二人,一个个平白无故的生出些愧疚感来,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愧疚,一个个都开始同情起贺终朝父子,纷纷对贺终朝歌功颂德起来。 终还是贺终朝重新振作,说今天是山神祭,让百姓不要受影响,让人先将安以夏的尸体收拾起来,才将百姓放回城里,贺终朝纵使伤痛,满脸颓唐也强打着精神,确定百姓一个个安全回家了,自己才打道回府。 元满目睹全程,不做评价,她只知道,渊明大概又要出一个人人歌颂,情义两全的好官了。 元满是在天擦亮的时候回去的,恰好遇上了早起练武的谷城,谷城见她回来,立马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元满回答说:就是熬了一夜,实在是困,我先去休息了。 元满。谷城小少爷叫住她,元满回头看着他,谷小少爷藏不住事,有些东西不问不快,几乎是没有犹豫,谷小少爷说:我们是同伴吗? 元满立马就反应过来谷小少爷话语中的试探,看来是穆小侯爷已经说了,元满也没回答,转头找了个地方坐下,她实在是有些累了,反问谷小少爷:你觉得我们是吗? 谷小少爷说:我当你是的。 可是啊。元满笑笑说:谷小少爷,你并不了解我不是吗?又怎么能说是同伴呢?谷小少爷突然显现出来的固执令元满感到惊讶,她本来以为因为公主一事,再加上穆小侯爷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不应该还对自己亲近才对的。 怎样才算是了解?谷小少爷不明白:难道要事无巨细才算吗?我喜欢你,愿意和你做朋友,且我们在为了同样的目的努力,这还不能算是同伴吗?谷城不信,他不信元满真的像穆小侯爷说的那样,是个凉薄的人,谷小少爷有眼睛,有耳朵,他会看他会听,要是元满真的凉薄,她不会管谢知恩的闲事,也不会管自己的闲事。 谷小少爷,你好像搞错了。元满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我们的目的并不相同,穆小侯爷说的没错。 元满想走,谷城急了:可是你帮过我们不是吗? 元满没有回头,连脚下都没停过一步:你又怎知,帮你们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呢?至少从你的态度来看,还挺有用的。 谷城上前去拽住元满,一脸倔强的委屈,就是不说一句话,元满有些无奈,她看谷小少爷,实在是像在看个孩子:你这么执着的要证明我是个好人,究竟图什么? 元满的问题,谷小少爷回答不上来,他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谷珺跟他说的那些话,若说他这小半生回头,曾毫不无保留相信过的人,除了自己的家里人就是元满,可是谷珺告诉他的事情让他明白了,他的家人并非是他想象的样子,他花了无数的时间一次次的让自己接纳相信,站在家人的立场考虑到了他们的苦衷,终于是逼迫自己承认了这个事实,结果现在穆小侯爷告诉他他信任的元满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谷小少爷不能接受。 就算是元满算计了他们杀了公主,他都相信元满有自己的考量,可是穆凡尘告诉他说那些绝情的话是元满说的,谷小少爷是怎么样都不愿意承认的。 谷城不说话,元满好像明白了,谷城想通过证明她没错,来证明自己没错,真的是小孩子脾气,元满觉得有些可笑了:谷小少爷,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不好是我的错,你相信我,是因为当时,你觉得我值得相信,如今时过境迁,万事不可同日而语,就像如今,你还是我一开始认识的样子吗? 谷城答不上来,虽然悄无声息,可是谷城也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他更稳重,有顾虑,知道了做事不能单凭一腔热血,明白了有些事需计较得失,考量因果,更应该考虑力所能及,他懂得了承担而不是莽撞,更懂得了是非善恶并非泾渭分明,他虽然不说,可也不是不懂。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元满笑笑说:谷小少爷,你很聪明的,只是人生在世,能遇到的人太多了,有时候不必如此执拗的。元满轻轻拨下谷城的手气定神闲的往房间走。 谷小少爷看着被元满拨下的那只手,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这种难受并不排山倒海,山河翻涌,只是丝丝缕缕就像是细水入沙,悄无声息,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涌出来,不知怎么的,谷城竟然生过了孤独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此的陌生,却在这寒风之中如此的清晰。 一向耿直的谷小少爷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好像,他也不愿意了。 元满往房里走,才拐弯,就看到了站在自己房门口的穆凡尘,穆凡尘靠墙站着,元满皱皱眉,怎么大早上全是来堵人的?元满本来不想理他,想直接走,结果穆凡尘先开了口:你真狠心。 穆凡尘看到了,从这里的窗户往下看,刚好能看到了站在院子里低着头满脸落寞的谷小少爷,元满这次没给穆凡尘拦住自己的机会,直直的走过他,才开口说:不然呢?继续哄着?也不是小孩子,我哄你们也够久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本就不是一路人,现在说开了,以后对上,是敌是友,彼此心里少些顾忌,都能好受些。 啪嗒。 轻轻一声关门声,元满的声音和她的声音一起消失在了房门内,穆凡尘低头看着已经被自己抱凉了的手炉,揉了揉站麻了腿,自嘲的笑了一声,走到窗前,对着站在下面的谷城喊了一声:嘿!谷城!我们去吃面吧! 谷城听见穆凡尘的声音,抬起头来,先是迷茫了一下,听清楚穆凡尘说了什么,挂上了个笑脸,回答说:好! 第124章 (30)过犹不及 安以夏死了的事情,穆凡尘是去找贺终朝说疫病的事情才知道的,贺终朝整个府衙上下全挂了白绸,贴了挽联,纸钱花圈放了一院,大厅正中立起的棺材,贺终朝就跪在旁边。 这次和穆凡尘一起过来的是谷小少爷,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这是谁死了? 领路的带他们去了偏厅,没一会儿一脸憔悴的贺终朝穿着一身丧服就过来了,三人先是寒暄了了一番,也没等穆凡尘开口,贺终朝就自己交代了:今晨内人身亡,府中事多杂乱,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小侯爷多多担待才是。 穆凡尘这才想起来,咱们这位贺大人还有一位姓安的妻子:贺大人哪里话,逝者已矣,贺大人还是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才是。虽然好奇安以夏是怎么死的,可是这个当口显然不适合问这个。 贺终朝挤出一丝笑来,问穆凡尘说:不知道小侯爷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说来奇怪,近几日,我在城中看见多人咳嗽难忍,且愈演愈烈,恰好那日潇潇回来,说是从安家农庄里出来的寿伯就是这个症状,现今寿伯已死,就是不知道那个农庄里是不是有什么啊臢东西跑了出来,贺大人还应该多留心一些才是。穆凡尘这番话说得十分的点到为止,以贺终朝的聪明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多人咳嗽这事也不是瞎编的,昨天百姓聚集,和元满分开后,穆凡尘特意去看了一圈,发现不少人都有此症状,只是分有轻重罢了。 多谢小侯爷提醒,下官会多加留意的。贺终朝回答说:近来事忙,也没来得及问一句,不知道穆小侯爷的朋友可有好转? 穆凡尘特意隐下他们中有人出事这件事,主要是因为他现在并不信任贺终朝,也不知道贺终朝知道有疫病这件事会如何作为,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把他们这边的情况毫无保留的告诉他,难保会出现什么事情。 只是穆凡尘那天去找洛潇潇贺终朝是在场的,只是穆凡尘当时并未点明是谁出了事情,可是他们其中有人病了这件事贺终朝是知道了,想来现在自己这么说,贺终朝应该也是猜到什么了。 多谢贺大人挂念,已经大好了。贺终朝笑着指向谷城:这不,病一好我就带他来谢谢您了,多谢您的那些药材,不然哪里好的这么快? 谷小少爷反应也快,立马明白了穆凡尘的意思,起身行礼:多谢贺大人慷慨。 哪里话。贺终朝笑着回答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既然话带到了,贺大人事忙,我们也就不叨扰了,今日来的急什么都没准备,待我们回去准备一下,再来拜祭尊夫人灵堂。穆凡尘站起身说。 小侯爷有心了,下官在此多谢小侯爷了。 贺大人言重了,应该的。 话说完了,穆凡尘和谷城二人没有久留,贺终朝将两人送出了门才往回走,却没去灵堂,而是去了书房,让下人找来了手底下的一个衙差问:都办妥了? 回大人的话。都办妥了。那人回答说:那些太严重的都已经处理了,昨夜山神祭后,各个地方都已经派人守着了,保证一个人也跑不出去。 贺终朝点点头,从身后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瓷瓶出来说:把这个下进客来客栈的井里,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是。那人接过瓷瓶就离开了。 贺终朝独立坐在书房里,拿出自己仔细放好的调任官函,宝贝似的左看右看,忍不住笑出声来,再有十日,再有十日,等接任的人到了,他就能回陵安了,都多少年了,他终于能摆脱这个鬼地方了,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 穆凡尘和谷城一起往回走,渊明街上早就没了昨日过节的气氛,和平常并无二致,就是多了些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还有些议论声和咒骂声,穆凡尘留心听了,咒骂的说的都是昨夜安以夏跳城门的事,议论的都是夸贺终朝有情有义,穆凡尘这才明白了安以夏的死因,想着既然是昨夜的事情元满应该知道,就没再听下去,准备回去问问元满。 洛潇潇抬着空了的药碗下来正巧碰见了他们,洛潇潇打了个招呼:你们这么早去哪了? 去找了贺终朝。穆凡尘问洛潇潇说:元满呢?在屋里吗? 在呢。洛潇潇点头:还睡着呢,怎么了? 找她问点事,你一起过来听一下吧。 行,那我把碗放过去就过来哈。说完就急忙把碗送后厨去了。 穆凡尘和谷城上了楼来到元满房门前,敲了门,没人应,穆凡尘又抬手敲了几下:元满!你在里面吗?元满?还是没人应,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怕出了什么事,推开门直接闯了进去。 元满!你在吗?找了一圈,看见了把脑袋塞进被子里,就留了两缕头发耷拉在外面的人,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被子:元满,元满你别睡了,有点事要问你,元满? 还是没动静,不应该啊,都这么大动静了,还能睡得这么熟?穆凡尘心里没由来的慌了一下,谷城一把把盖在元满脸上的被子掀开,看到还喘着气呢,心落了地。 可是梦中的元满双眉紧皱,出了满头的汗,发丝粘连在脸上,睡衣领子上浸了一圈汗,可见是被梦魇住了,正在想着要怎么叫醒她的穆凡尘,看见谷小少爷无比自然地伸出了手,一把捏住元满的鼻子顺便封住了口,穆凡尘震惊的抬头,看见谷小少爷神色当中隐隐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感,相信他手底下有分寸,也就默默的看着了。 过了一会儿,谷小少爷见元满没有挣扎,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心里愧疚的不行,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不对,怕把人真给捂死了急忙松手,刚松手,元满就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清眼前的人,坐在床边的穆凡尘明显感受到了元满那一瞬间浑身都绷紧了,是看清楚人之后才渐渐放松下来。 元满看着谷小少爷还没来得及撤回的手,幽幽地问:你做什么? 谷小少爷把手收回去,不自然的在裤子上蹭了蹭,老实巴巴的低头认错:对不起。 元满:................道歉就道歉,你委屈个什么? 穆凡尘及时解围:元满,我们今天去找了贺终朝,他家摆起了灵堂,说是安以夏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元满没打算为难谷小少爷,把事情翻了篇,说:这个事啊。元满回来就睡了,还真忘了告诉他们了,她撑着床坐起来,打了一个呵欠:你们先过去李博衍他们那边,等下一起听吧。不然元满怕自己还要再讲一遍。 穆凡尘和谷城依言出去,将门关好,让元满换衣服,等着洛潇潇上来了,和她一起围了面巾进了叶疏林和李博衍的房里,因为怕两人的病传染,两人的房间不透风的封了起来,日日在暖炉里放着药熏,整个屋子里热得不行,才一会儿几人身上就冒了汗,撒了药水的床幔每隔一步罩一层,里外外的罩了三层,里面外面的人互相看不清样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09) 一开始弄好的时候,李博衍打趣说,这算不算是芙蓉帐暖?还粘着叶疏林问自己说的对不对,非要叶疏林夸他,然后被叶疏林捶了一顿,之后李博衍可委屈了,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嘛,就是芙蓉帐暖嘛,元满想,这个傻子大概不知道这话完整的是什么样子,就记得个芙蓉帐暖了。 元满换好衣服过来,就把自己昨夜看到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说了,说完之后,穆凡尘也说自己今天去找贺终朝的时候看见了灵堂,叶疏林听完两人说的话,问了一句:咳咳咳咳,安以夏咳咳!不是自己咳咳咳,上去的吧?咳咳咳。虽然是询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又不是乱世空城,城楼上怎么可能没有守卫呢?守卫又怎么会让安以夏抱着孩子站在城楼上那么久呢?一看就是有人设计的,至于为什么如此,现在人人夸赞的贺终朝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怎么死的,可惜这些都不重要了,人都已经死了,也没人碰过尸体,谁知道是怎么个光景? 你们咳咳咳,要去咳咳咳,祭拜吗?咳咳咳咳。元满他们站在帘子外面,李博衍听叶疏林咳得狠了,从谷城给他们搬到床前的的小桌子上倒了杯水给他。 去的吧。穆凡尘回答说,安家确实该死,只是还是应该留些体面的。 不用去了。元满回答说:估计你们去的时候已经下葬了。 怎么会?谷城问,这停灵的时间一天都不到,他方才看到贺终朝那边灵堂都还没布置完,白灯笼也还没全换上,怎么会这么着急下葬? 元满皱着眉想了想要怎么跟谷小少爷解释呢? 咳咳咳咳,过犹不及,咳咳咳咳。叶疏林回答说。 没错。元满回答说:贺终朝有情有义,替自己的发妻安葬守灵,可是你别忘了,整个渊明都对安家恨的咬牙切齿,安以夏再是贺终朝的妻子,都是安家的人,更何况渊明百姓真能看在贺终朝的面子上放下对安以夏的恨?他在渊明百姓的心里没那么重吧?现在是一开始大家都不好意思,要是后面缓过劲来了。 闹起事来,就不止是针对安以夏了,说不定还会迁怒在贺终朝身上。谷城像是突然间被点醒了一样,接上了元满的话:现在贺终朝的目的达到了,他就再没必要留着这个烫手山芋了。谷小少爷明白了,原来,这就叫过犹不及啊? 元满点点头,谷小少爷的悟性一直挺高的,一点就透。 谷小少爷这一路上走过来,一年不到,形形色色的人却比他过往的二十年见的还要多,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惋惜,到如今的怎么说呢?麻木?谷小少爷甚至在知道贺终朝利用结发妻子的性命只为搏一个好名声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居然站在了贺终朝的立场想明白了其中的好处? 多可怕啊?谷小少爷不想自己也这样,他不确定这样罔顾他人性命是否真的能实现心中所愿,只是他不喜欢,这样不对,他能想明白,却永远不会这样做。 你们去找贺终朝说了疫病的事情,他什么反应?元满问穆凡尘说。 穆凡尘说:叶疏林和李博衍的事情我没告诉他,我看城中咳嗽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肯定是会小心处理的,眼下就是担心百姓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他真的会用心吗?洛潇潇听着他们说的样子,感觉这个贺终朝似乎不是个好人。 疫病闹起来对他并无益处,要是处理不好是要被问责的,放心。穆凡尘的话一说,元满一脸的不赞成,看了穆凡尘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穆凡尘问洛潇潇说:潇潇,你这边怎么样? 这几天我给神仙和右使大人试了好几种药,但是一直不见成效,神仙说他看到寿伯用青名子压住过病情,可是我打听了,渊明的青名子全没了,还得另外想想办法,慢慢试。洛潇潇回答说。 行。穆凡尘又问:搞清楚是怎么传染的了吗? 洛潇潇摇头:这几天我们一直照顾他们两都没事,前段日子他们病发还不严重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用饭,结果我们都没事儿,大街上确有人咳得厉害,我就一直没想明白,这是怎么染上的。 洛潇潇眼下泛青,整个人都憔悴的瘦了一大圈,穆凡尘看她懊恼,怕她心中不舒服,安慰说:不急,慢慢来。渊明本来就没几个大夫,要是潇潇也倒下了,那可就完了。 叶疏林和李博衍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两人的咳嗽声就一直没停过,一声声的,叶疏林直接咳到干呕,穆凡尘低头沉思,青名子啊?也不知道六爷能不能找到。 第125章 (31)疫病 贺终朝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穆凡尘再上街的时候,咳嗽的人比起一天前确实少了不少,元满也没说错,安以夏也在那天他们回来不久之后就下葬了,他们去看了一眼,当时甚至连灵堂都没有弄好,穆凡尘又拿了药去客栈,李博衍和叶疏林这两天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洛潇潇这几天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就是熬着找法子,可惜都收效甚微。 元满这几天也是,自从山神祭之后,一天天的见不到人,全在睡觉,谷城和他两个人忙前忙后的照顾李博衍和叶疏林,知道是疫病后,怕传给别人,就不给两人出门了,吃喝拉撒全让叶疏林和李博衍在屋里解决,穆凡尘至今还记得他把夜壶拿给叶疏林的时候,叶疏林那一脸想死的神情,结果被谷小少爷呛了一句:我倒的都没怎么样,你用的还不乐意了? 也是,他们这群人,多是被人服侍,什么时候服侍过别人,更别说倒夜壶这种活计了。 叶疏林从一开始的扭扭捏捏,到后面的一脸淡然,最后无欲无求。 穆凡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这几个里谁先熬不住。 是夜,谷城和穆凡尘安顿好李博衍和叶疏林之后,一起回了屋子,感觉整个人腿都是软的,谷城觉得照顾人可比练武累多了,特别是近几天两人的疮口化脓腐烂,更是要格外小心,他和穆凡尘两个人倒是不打紧,就是洛潇潇,谷城看她今天看叶疏林他们伤口时神态不太对,很担心她。 只是洛潇潇什么都不说,拿了药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谁都不理,谷城和穆凡尘不好硬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个时候,谷城才突然发觉这一路过来元满帮他们摆平了多少事,现在元满撒手不管,谷城才知道原来琐事是这么累人的。 由此,谷城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当时为了救自己是否也是这么操劳?不,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谷城想,他开始有些理解家里人的做法了。 世上的事情不可能全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自己能左右的事太少,那就只能做好力所能及的了。 谷城和穆凡尘洗漱完了,谷小少爷刚想把通风的窗户关起来,就从上面窜出一颗脑袋来,谷小少爷冷汗一激灵,回手就把窗户甩上了,动静不小,把穆凡尘引了过来:怎么了? 还不等谷小少爷说话,窗户外面就传来了敲打声:是我!是我!玉小真!快!开窗开窗!玉小真自报家门,声音压得又小又急。 谷城连忙把窗户打开,爬进来的不止有玉小真,还有莫强求和一个老熟人,玉小真和莫强求就算了,谷城看着爬进来的另一个,皱眉眯眼一脸嫌弃:怎么又是你? 谷小少爷觉得这个顾修谨怎么跟孤魂野鬼一样还跟上他们了,哪哪都有他,扒住了还不撒手了? 顾修谨翻白眼,不说话。 玉小真想笑,但是捂着嘴忍住了,顾修谨不会功夫,所以一路是子一带他来的,除了骑马就是被子一背着在天上飞,遇上玉小真他们的时候正抱着树吐得肠子都快呕出来了,后来遇上玉小真他们之后,吐倒是没有吐过了,就是一天天饿的脸色苍白。 玉小真活动了一下嘴角忍住了,现在不是嘲笑别人的时候,她问穆凡尘说:你们在渊明没事吧? 穆凡尘皱眉:你怎么会这么问? 穆凡尘这一问出口,把顾修谨的眼神引过去,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一番。 我们来的时候,渊明外面围了两层兵,不许进也不许出,你们不知道吗?玉小真很奇怪的问:我们还看到有一车尸体被围了面巾的人,悄悄拉去安家农庄那边火化了,我们以为出了事,没敢走正门,是悄悄潜进来的,本来想来碰碰运气看看你们还在不在,结果你们还真没走。 渊明发了疫病。穆凡尘他们确实不知道,他们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出门,一来时要照顾病人,其次就是他们还不确定这个病是怎么传染的,他们天天和病人待在一起,不好再出门添乱,只是没想到几天光景,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可是就算没出门,他们这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而且大街上一如往常,连咳嗽的都没见过几个,这是怎么回事? 疫病?这是玉小真没想到的。 顾修谨听了这个回答也是面色深沉。 只是可惜。穆凡尘转向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咳嗽的莫强求:现在好像不止是渊明了。 谷城叫醒了洛潇潇和元满,穆凡尘把他们三个带近了叶疏林的房内,刚有些睡意的李博衍听到动静立马警惕起来:谁?咳咳咳! 是我。穆凡尘回答说:莫强求,玉小真........还有顾修谨来了? 咳咳!顾修谨还没被,咳咳,孟澄裕弄死?咳咳!隔着帷幔,顾修谨并看不清楚李博衍,就是听他这句话里面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点都没看在他是病患的情面上,回嘴回得半点都没客气:看你这个光景,应该是你死在我前面。 李博衍还想回嘴,被叶疏林拦着了,他们两个现在这个样子,说句话都受罪,犯不着为了逞一时之快,为难自己。 李博衍撇撇嘴,没理顾修谨,转头问玉小真:玉,咳咳,小真咳咳,我的,咳咳,东西呢?咳咳咳! 本来玉小真想的是,见到了李博衍,肯定是先要骗他在写一个欠条,然后把东西砸到他身上,再骂他一顿出出气的,可是那个目空一切的李博衍,现在躺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玉小真那点子怒气全变成了酸楚,这才几天啊? 玉小真把东西拿出来想送进去,可是被穆凡尘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了:给我吧。他们犯不着再多让一个人冒险。 玉小真明白了穆凡尘的意思,把东西拿给他,是一个用锦绳绑起来的竹筒,穆凡尘把竹筒拿进去交给李博衍,没忍心看他们两就出来了,穆凡尘脸上的伤口撕裂溃烂,皮肉脱落,洛潇潇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把自己关起来哭了一个时辰。 可是他们在意,朝夕相处的叶疏林和李博衍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大概是因为李博衍这个疯子趁叶疏林睡着的时候,自己居然在脸上划了一道和叶疏林对称的口子,惊得他们掉了下巴,气得叶疏林骂了他一顿,止不住的心疼。 就元满最淡然,看了两人脸上对称的伤口,摇摇头,惋惜道:可惜了。多好看的两张脸。 李博衍脸上的伤口并没有结痂,而是和叶疏林的一样满满的开始流脓溃烂,叶疏林心疼坏了,觉得是因为自己李博衍才会破相的,知道叶疏林的想法,可把李博衍高兴坏了,抱着人就不撒手,哼哼唧唧的说疼,等到叶疏林安慰他的时候,就死皮懒脸的说:老妖怪说,就是因为我好看,当初老妖怪才收我为徒的,现在我破相了,以后肯定没人要我了,你要和我一辈子才行,不然你要是不要我,就没人要我了。 叶疏林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说好了。 李博衍从穆凡尘手里接过竹筒,笑嘻嘻宝贝似的藏进怀里,叶疏林问他是什么,李博衍笑嘻嘻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脸神秘,叶疏林看他是不打算瞒自己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元满和洛潇潇进了门,元满看到房里站着顾修谨,丝毫不意外,倒是洛潇潇很意外,只是顾修谨不重要,洛潇潇打了个招呼,就冲着莫强求去了。 莫强求听着洛潇潇话,把身上的衣服掀开,把自己的疮口展示给洛潇潇看,玉小真看着流脓腐烂的疮面,抬头看着被衣服扯开疼得直皱眉头的莫强求。 这一路上没听他说啊,光听他咳嗽了,只说是风寒,没说还有伤啊?这么多伤还风雨兼程的赶了那么久的路,他是傻子吗? 多久了?洛潇潇问莫强求。 莫强求回答说:咳咳咳,四天前,咳咳咳,对不起,咳咳。莫强求说:咳咳,要是知道,咳咳咳,是疫病,咳咳咳,我一定,咳咳,不会乱跑,咳咳。 这不怪你。穆凡尘安慰他说,毕竟这种东西谁能料到呢? 玉小真你是不是一直和莫强求待在一起?洛潇潇问说。 玉小真想了想,点点头,确实可以这样说。 玉小真这么说,洛潇潇心里就有底了,她说:这个疫病应该不是接触传染的。不然玉小真应该也会染病的,更何况他们几个也是,就连身体最不好的元满和叶疏林、李博衍待了这么久都没染上,可见疫病并不是因为接触传染的。 确实。元满补了一句话:他们这一路上,路过的地方不少,要是传染,怕是早就闹开了,特别是陵安。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们是怎么染上疫病的呢? 我们现在能知道的是。穆凡尘说:我们知道的,第一个染病的人是寿伯。 寿伯的病是从农庄里染的。洛潇潇接上:可是那个农庄我们都去过,染上病的却只有叶疏林、李博衍和莫强求。 不,咳咳咳。莫强求提出异议:我没去过,咳咳咳!那个农庄。 对啊!莫强求并没有去过那个农庄!先前莫强求不在,他们一直没有发现! 那你那天晚上去过哪里?洛潇潇有些激动的问他。 莫强求想了想,咳着把那晚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安家。谷小少爷说:他们都去过安家。 对!穆凡尘拍手说:那些从农庄跑出来的试药人也在安家! 可是。玉小真反驳说:我也去过啊,我怎么没事? 众人沉默,确实,难道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那还有什么呢?他们三个还有什么共同的地方呢? 伤口。一直都没开口的元满脱离众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众人看向她,跳动的烛火在她的脸上变成了晦暗不明的光影:我记得。元满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洛潇潇后面帮你们处理过伤口,叶疏林、莫强求和李博衍都处理过,玉小真,你那天晚上,受伤了吗? 没有。 醍醐灌顶! 就是这个! 那天晚上试药人全部涌进了安家,他们身上有药,或者说是毒,他们在里面疯狂肆虐,把自己身上沾染的东西,留在了安家,受了伤的人皮肤破开,那些东西就顺着这些伤口溜进了他的身体里!洛潇潇越说越激动,就指这个!她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她终于明白他们是怎么染病的了! 所以。谷小少爷说:现在城中染病的人,都不是被传染的,都是那天去了安家,还受了伤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0) 谷小少爷默然,这算不算是一种惩罚呢?对自己贪欲的惩罚? 真是个好消息。元满说,知道了不会被传染,就说明疫情不会扩散,不会有更多的病人,接下来只要找到能救病的法子就可以了,虽然说情况没有变好,可是万幸,也没有变得更糟。 我明天就去找贺终朝。穆凡尘说:让他问一问那些染病的,是不是就是像我们猜的这样。这个只不过是他们的猜测,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这样比较安心。 顾大人。元满突然开口,众人始料未及,一起看她,元满却盯着顾修谨看,她问:你不一同前去吗? 顾修谨盯着元满,眼里有不甘心,可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你知道对不对? 老师在渊明经营多年才将御影司的爪牙全部清除,更是让他们没有进入的余地,现在在渊明之中,御影司的人就只有元满和李博衍,李博衍现在那个样子,想来是什么都做不了的,能搞鬼的,也只有元满。 元满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自然要去。顾修谨自然不会怕,既然元满知道,那其他人知道,也只是早晚而已,她是御影司的人,与其到时候让她胡编乱造的恶意揣测,不如由他来说:老师接到御影司总督给的密信,说是贺终朝欺上瞒下,故意隐瞒渊明疫病一事,致渊明百姓横死,秘而不发,我受命,来彻查此事。 第126章 (32)寒冬 等会儿?谁?在场的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沈书行和御影司总督? 顾修谨近似挑衅的看着元满,元满垂首偏头,给顾修谨这出先发制人鼓了鼓掌,就是看着实在像是讽刺,给顾修谨看的气不顺了。 御影司总督,为何会给你老师送信?穆凡尘这可不明白了,御影司受命于皇上,皇上和丞相两人,水火不容,积怨已久,御影司给沈书行送信,怎么想怎么不对。 谁知道呢?顾修谨阴阳怪气的说:也不知道是谁想栽赃陷害,消息不往皇上跟前送,送到了我老师手上,老师肯定知道此事并非儿戏啊,当天得到消息就上报皇上了,只是小道消息不足为信,是不是御影司送的消息都还两说,老师向皇上举荐了我,让我来彻查此事。 虽然是看着穆凡尘说的,可是说的是谁还是明显的。 众人也听懂了,渊明的事情上面已经知道了,只是因为上面收到的不是文书而是密报才让顾修谨下来查的。 那为什么会给你老师?谷小少爷还是不懂,洛潇潇也在一边点头,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呢? 因为贺终朝是沈书行的人。玉小真点开:给消息的不一定是御影司,只要把消息给沈书行就行了,目的就是想诱导沈书行来暗中查访渊明的事情。 这么一说,谷小少爷有些懂了,他试着猜测说:要是沈书行真的瞒着皇上插手了,到时候查出来,沈书行就是欺君罔上。 玉小真点点头:只是御影司大概没想到,沈书行居然会把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面前,皇上知道了以后,由皇上派人彻查,沈书行再举荐自己的人,就不算是欺君罔上了。 不愧是沈丞相,也算是见招拆招了。 你们想得简单了。元满说:不如你们两个猜猜是为什么?元满对顾修谨和穆凡尘说。 穆凡尘想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贺终朝刚立了功,沈书行那边就被送了消息,既然顾修谨能说出口,那不用想,肯定就是御影司了,御影司受得是皇上的命,所以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沈书行不傻,御影司知道的事情,皇上肯定知道,疫病不是小事,要是没被别人捅出去,他能悄悄处理,可是既然皇上知道了,那就不如放在明面上来说,顺便把御影司拖下水。 消息是御影司给的,不论真假,御影司明面上给了沈书行消息却没有给皇上,御影司是肯定要被罚的,更何况是朝廷命官瞒报疫病这种大事?本来贺终朝是沈书行的人,贺终朝要是被查实,确有欺上瞒下之嫌,肯定是要被牵连的,可是就因为他是首告,相当于变相的和贺终朝割袍,到了后面,就算真的波及到了他,也不是是些小风小浪,不足为惧。 那问题来了,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自然要立马查办,可是若是假的,贺终朝又刚刚立了功,冒然派过来,难免会让底下的人寒了心,所以就先让顾修谨过来,探探虚实,再另行决定。 穆凡尘看了一眼元满,元满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示意他继续,贺终朝继续说:那沈书行既然知道皇上知道这件事,让顾修谨过来,怕是不止是查探,更多的是灭口吧?就和安家的一样。 本来前面说的都没问题,最后说的惹顾修谨不高兴了:怎么说话的?什么灭口?安家的事情是他们咎由自取,和我老师有什么关系? 安家和沈书行交往甚密,你师兄甚至娶了安家的女儿为妻,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元满说。 你又如何肯定我老师不是受人蒙蔽,并不知道安家的真面目。顾修谨一边生气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回击:贺终朝娶妻是他自己的私事,怎么就能和我老师扯上关系了?他们这完全就是断章取义。 是吗?穆凡尘觉得好笑:不如你说说,何不为是来做什么的? 是贺终朝。事情既然了解了,顾修谨也不怕告诉他们:是贺终朝来信给老师说了安家的勾当,还说自己找到了证据让老师派人过去取的,结果当时能用的人都被太子的人盯上了,何不为是局外人,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才让他帮忙来了这一趟。 你们还挺相信何不为的。元满说了一句。 顾修谨嘲讽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谁都骗的。 行。元满被怼了一句也不恼,继续问:那这次怎么是你来了?你不是来灭口的? 不是!顾修谨说的底气十足:贺终朝自己利欲熏心,我来只是为了查明真相,防止他胡乱攀咬伤到无辜之人的,我老师说了,纵使他和贺终朝曾是师徒一场,他若是祸害百姓,老师定亲手将他绳之以法,以儆效尤,没让何不为来,让我来就是为了不留情面,老师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是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可以胡乱揣测的。 顾修谨自小立沈书行为自己的榜样,自然是认为沈书行在这世上无人能及,亦是无人可以随意污蔑。 玉小真听完简直要给顾修谨鼓掌了,但是她忍住了,悄悄看莫强求,一脸淡然,无悲无喜,哪里像为人子女的样子,要不是知道,玉小真都要怀疑顾修谨才是沈书行的亲儿子了。 元满很无奈,你说夸人就夸人,还非要损别人两句做什么? 其实谷小少爷突然开口:我觉得你可以不用查了。众人看向他:渊明疫病的事情我们很早之前就告诉贺终朝了,他没动静,反而是御影司给了你们消息,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这一点,顾修谨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想起自己小时候,这个大师兄笑着教他背书的样子,顾修谨还是希望这是诬告,或者说这只是误会,或许是文书还没到,或者是别的什么的。 御影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岂可尽信?穆凡尘心怀希冀还不忘出言嘲讽,针对的很明显,但是元满不想理他。 我还是没想明白。谷小少爷说:御影司为什么会把消息给沈书行? 他们在这里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把这点说清楚,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皇上直接发难质问沈书行,不是比让沈书行搏一个首告之功更容易处置他吗? 哼。穆凡尘轻轻一笑:咱们这位皇帝要脸的很,御影司送过去的消息,还没有证据,要是是假的,就是沈书行的锅,要是是真的,可就是圣上英明了。 穆凡尘居然看得清?他这话瞬间让顾修谨生出些好感来,再想到了他的处境,好心提醒穆凡尘说:你那桩糊涂案,已经判下来了,经查你确实不是威武候之子,是当年御影司在战场上救错了,可是念在你那时年幼不知事,又守城立过功,威武候你是做不了了,当个马前卒应该还是可以的,陵安那边已经闹翻了,全把你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估计等你回了陵安圣旨就会下来。穆凡尘这个事情,谁都没想到,耀武扬威了那么久的小侯爷,居然是个冒牌货? 多谢提醒。这个结果不算意外,穆凡尘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小侯爷..........洛潇潇有些难过,一下子知道自己的身世,穆小侯爷肯定不好受,穆凡尘笑笑安慰她说:以后不能叫小侯爷,好了好了,夜深了,大家睡吧。 确实,闹了这么久,生生拖到了后半夜,因为玉小真他们是突然来的,又不能不管他们,最后决定莫强求和叶疏林、李博衍一个房间,玉小真和元满、洛潇潇一个房间,顾修谨和谷城、穆凡尘一个房间,其他人不知道,莫强求老老实实的自己找了被褥打了地铺,背对着围了帷幔的窗和衣而眠,睡前还不忘说一句:咳咳咳咳,二位轻便。 搞得叶疏林都不知道要回他什么。 各自回房之后,穆凡尘说是要去看看还有多少药把元满一起拉了出去,两人出来了也没去看药,而是找了一个僻静处躲好,确定没人跟来,压低声音直接问元满: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们发现疫病的日子太短,就算再快,也根本就来不及从陵安一来一回,更何况按照顾修谨说的,中间还有许多曲折,顾修谨现在就来了,只能说明在他们发现之前,消息就已经送出去了,思来想去,穆凡尘就只能想到元满。 你不必悄悄问我的。元满有些无奈,大半夜不让人睡觉,还不如刚才一起问了,这会子还白白吹了这一趟冷风。 所以你真的早就知道了?天知道穆凡尘希望元满否认:什么时候?穆凡尘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元满想了想:大概是玉小真他们走了的一天后吧? 那么早?穆凡尘那一丝希望彻底没了:你怎么发现的? 那天死了那么多人没人收拾,本来就容易出事,再加上安家农庄那种地方,会带出来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我就留心了一下,身子不好的老人当天夜里就开始了,后来是身子弱的,叶疏林和李博衍算是晚的了。 所以你知道?穆凡尘突然想起了元满拦着他不让他打断山神祭的事情,心里更加接受不了:你本来能够阻止山神祭的。 不用阻止。元满完全不管穆凡尘现在隐隐的怒气,继续说:除了我跟你说的那些原因,还有就是,不会传染。 你连这个都知道?穆凡尘不敢问,他想了一个更荒缪的念头,他在想,这个疫病会不会就是元满动的手,可是他马上否认了,要是元满动的手,她应该会避开李博衍。 从身体弱的开始发病,但是小孩子没事,街头老弱病残,没去的成安家的乞丐也没事,一家子,去了安家的人咳嗽,其他人靠着他抢来的财物红光满面,我冒险和染病的人待了一天,我也没事。 一直知道元满聪明,可也曾自负的以为,是不过尔尔,自己若是有机会,也是能搏一搏的,可是现在,穆凡尘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份力量,甚至已经到了,令他胆寒的地步。 他很难想象,若是自己与元满为敌,会是什么下场。 穆凡尘不想露怯,压下心中的恐惧继续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也不知道元满看出来没有,反正元满没什么变化:不会传染,说与不说,也没关系吧? 你是不是怕告诉我们影响你的计划?这是穆凡尘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只是他在想,元满想做的事情,他们真的拦得住吗? 嗯?元满突然笑了,不是嘲讽,就是听到一个笑话,突然忍不住的那种笑:你们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了,我不说是因为说了没用呀。穆凡尘愣住了,元满接着说:就像你们后来不是知道了吗?你们除了担惊受怕的,还有别的用处吗? 元满一贯的语气,没有嘲讽没有调侃,就是冷静且平淡的在叙述一件事实,要是在以往,穆凡尘会很欣赏她这种处变不惊的冷静平和,但是今时今日,穆凡尘只觉得发冷,他觉得他说元满凉薄还想说错了,这种人哪里是凉薄,分明就是没有心。 你到底把人命当什么了?穆凡尘难以想象,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在受罪,居然能不慌不忙的守口如瓶?心如磐石也不过如此。 人命就是人命啊。元满说:小侯爷,你不会想把他们受的罪归咎到我身上吧? 是我让他们去安家抢东西的吗?是我让他们杀了渊明城的大夫的吗?是我一把火烧掉了药材的吗?好像都不是吧? 穆凡尘没法反驳,这一切,确实都不关元满的事,而且被元满说中了,穆凡尘确实有那么一刻,把疫病的罪责归到了元满头上,止不住的想,他们要是早一点发现,情况会不会至少比现在好一点? 小侯爷。元满突然凑近穆凡尘,抬手轻轻的拍了两下他的脸,语气中莫名带上了长辈对小辈的怜爱:人哪,只能自个救自个,你想救人,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说完元满就走了,徒留下穆凡尘一个人站在冷风里,北风吹得他整个人几乎僵住,身上最冷的地方,还是刚才元满拍过的脸颊,元满的手好凉,比冰块还冷,穆凡尘谈起头长舒了一口气,一片白雾散在风中,穆凡尘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冷的冬天了。 第127章 (33)试探 洛潇潇用叶疏林带来的青名子给他们三人熬了药,青名子果然有奇效,喝下去没到半柱香三人就不咳了,可是也只是那么一会儿而已,两个时辰之后,三人又开始咳起来,身上的疮口也不见好,可见青名子的作用只是暂时的,并不能根治。 看他们咳得满脸涨红,洛潇潇想给他们再熬点药,想着能压一下也是好的,可是被他们三个一起拒了,青名子太珍贵,本来就只有这么一点,不好全都浪费在他们身上,既然青名子能暂时压制住,说明青名子是有用,主要是药方子有问题,这些青名子是希望,他们希望洛潇潇能靠这个找到根治的法子。 顾修谨今天一早,一直在在门口往外看,夜色深沉,再配上从今天就没断过的漂泊大雨,阴沉沉的跟个水鬼一样,穆凡尘问了一句怎么了?穆凡尘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们:昨夜我让子一先去贺终朝那里查探情况去了,但是他现在还没回来? 子一不在啊? 玉小真拍了下谷小少爷,语气太高兴了,收敛一点,穆凡尘咳了两声,正色道:会不会是没查出来什么,就多留了一会儿? 不会。顾修谨扫了他一眼,回答说:子一特殊,他的任务从来不会隔夜。他给子一的任务,一般都是当天解决的,就算是没有完成,也要勒令子一当夜一定是要回来的,他以往天天起床都能看到守在门前等着给他汇报的子一,这次却一直到了晚上都没看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1) 不用担心吧。玉小真回答说:就他那个身手,会出什么事哟。就当是玉小真见识浅薄吧,反正她活到现在,见过的人里,真就没哪个能打得过子一的。 谷小少爷在一边点点头表示很赞同。 玉小真说的,顾修谨也明白,他对子一的功夫肯定是有信心的,可是这次太奇怪,他没办法不担心,更何况有些方面子一连常人都不如。 你们吃好了吗?顾修谨看着还在吃的穆凡尘说:吃好了就走吧。他是让子一去监视贺终朝,等下穆凡尘过去找贺终朝,顾修谨教了穆凡尘一个暗号,穆凡尘打这个暗号给子一看到了,子一就知道回来了。 顾修谨这一眼看过来,意味太过明显,穆凡尘筷子上夹着块红烧肉,看了两眼,纠结是放下还是吃掉,最后无奈,塞进嘴里,站起来说:走吧。 顾修谨满意了,叫上玉小真,三人打着伞就去找贺终朝,就留下谷小少爷一个人留下来照顾三个病人,谷小少爷看了看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把自己碗里的菜扒拉干净说:小二,一摸一样的一桌,送到楼上去。 好勒!客官! 渊明的雨实在是来的猝不及防,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从天擦亮这个雨就没停过,又密又急,走在街上前面就像是罩了一层水幕,五步开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下雨的大街上格外冷清,再加上是晚上,更是什么人都没有,三人是等雨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一小点才出门的,街上就只有他们三个抬着伞往前走,雨势虽然小了,可是脚下积水多,路上没灯没月亮,看不清楚,出门三步都不到,踩了不少水坑,鞋子袜子,衣裳下摆一圈就全湿了,湿答答的还顺着衣服往上氲。 说来也巧,贺终朝并不知道顾修谨和他们认识,所以三人商量了一下,让穆凡尘先找贺终朝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玉小真趁机进贺府查看消息,三人约定好半个时辰后在外面碰头,要是没查到消息,顾修谨再上,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三人这么决定好之后,就近找了个没人的茶棚算是碰头的地点,玉小真从墙头翻进贺府,穆凡尘去正门递了拜帖,此时贺终朝府上的白灯笼白绸挽联什么的已经全部撤了,要不是前几天来过,穆凡尘都忘了他家刚办过丧事了。 手脚还真麻利,穆凡尘摇摇头,门房进去传话,等了好一会儿贺终朝菜打着伞亲自来门口迎接,此时雨已经快要停了,只剩下些飘着的毛毛细雨,贺终朝身上虽然没穿丧服,可是穿的还算素净,撑着伞过来,才看见人嘴里就开始念叨有失远迎什么的。 等到了跟前穆凡尘行礼之后就将人迎了进去,迎人进了会客厅,下人送来了帕子和热茶,再将暖炉点上,一人脚下放了一个,除了暖身还用来烤干衣服,穆凡尘借着烤衣服的契机,打了顾修谨教他的手势,手势动作不大,就是指头动两下,不容易引人注目,就是不知道子一有没有看见了。 贺终朝请人喝了热茶才开口问说:小侯爷今日冒雨前来,是有何急事吗? 穆凡尘笑笑说:今日前来是想问问贺大人,这个疫病如今怎样了?可需要我们帮忙? 贺终朝笑笑说:小侯爷放心,疫病已经控制住了,所幸这个疫病虽说可怕,可并不会传染,我已经让底下的人挨家挨户的上门查看了,若是患病的就一齐接过来诊治,底下的人也在全力找寻救治的方法了,相信不久便可以让渊明的百姓痊愈。 穆凡尘是真没想到贺终朝的动作这么快,不仅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个病不会感染的事情还将人集中了起来:如此便好,贺大人心怀百姓,是渊明百姓的福气。 既然穆凡尘是来把人拖住的,自然要多找点事让贺终朝做做,问说:贺大人方才说是将患病的百姓一齐聚起来救治,不知是将人聚在哪里?可否带我去看看? 当然可以。贺终朝站起来在前面带路,一路将人领进了后院,一边走一边给穆凡尘解释说:下官将人聚起来,全安排在后院住着,方便照顾。 到了地方,给穆凡尘送上了面巾手套,说是不传染,可是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贺终朝让下人开门将穆凡尘领了进去,刚在门口的时候,穆凡尘就听到了里面此起披伏的咳嗽声,现在见了门,咳嗽声就更大了,偌大的房间整整齐齐的排了五排床铺,一排六个人躺在床上,露出来的疮面上敷着药,还有人帮忙喂药给病人。 贺终朝说这样的房间还有几个,只是那几个房间里的人都是病重的,不好见人,所以就带穆凡尘来了这个。 房间还算整洁,也无异味,除了今日下雨,地上积满了脚印,其他的都还算干净,穆凡尘看着干净的床铺,有条不紊的照顾,夸赞说:贺大人真是有心了。 哪里哪里。 穆凡尘进了里面,仔细看了看这些病人,咳嗽,疮面,和叶疏林他们的症状一样,穆凡尘选了个青年人,蹲坐在他床前,一阵嘘寒问暖:您这样多久了,可有好些了? 咳,回大人的话,咳,已经三天了,好多了,多亏,咳咳,贺大人照料,咳咳咳。 这样便好。穆凡尘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又转头问了几个,和刚才那个青年人几乎一样的回答,穆凡尘这例行公事的一遭,贺终朝早就见怪不怪了,跟在穆凡尘身后等着他问完。 等到穆凡尘问好了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穆凡尘就起身告辞,贺终朝去送,路上,穆凡尘突然问了贺终朝一句:说起来,自安家暴动那夜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些试药人,也忘了问问贺大人,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贺终朝笑着说:说来惭愧,到底还是下官能力不足,那一夜之后下官有心将人收留医治,可惜安家心狠手辣,大多人两天都没熬过去就病死了,余下的那些,见半生无望,多是自戕了,就留下几个还在府上医治,也是前路渺茫,小侯爷可要去看看? 不用了。穆凡尘说:和大人为渊明百姓劳心劳力,当真是当得上父母官这个名头啊。 岂敢岂敢?贺终朝谦虚说:小侯爷谬赞了。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就到了大门口,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只剩下地上深浅不一的积水,穆凡尘拒绝了贺终朝让人送他回去的好意,让贺终朝留步,等穆凡尘到了他们约好见面的地方,雨已经完全停了,玉小真已经回来了,穆凡尘进了草棚问玉小真说:你发现什么了吗? 玉小真摇摇头,她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去了贺终朝的书房和卧房,拍留下痕迹,特意脱了鞋袜,卷了衣服,确定不会留下水渍才进去的,可惜,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那你呢?顾修谨问穆凡尘。 穆凡尘回答说:贺终朝肯定有问题。 他跟我说,他将城中的病人全安排在了自家后院,就带我去看了其中一个房间,房间里都是病情较轻的青年人,元满曾说过,这个病症发病,是从身体弱的先开始的,和贺终朝说的这个房间里都是症状较轻的倒是吻合,就是 太干净了。 谷小少爷我们一起照顾过叶疏林他们你应该知道,不是说他们脏,是他们的疮口天天换药,肯定避免不了会沾染到床铺上,容易新旧痕迹交叠,可是他们的床铺我看了一下,只有新痕迹,旧的痕迹很少。 若是他们凑巧换了呢?玉小真提出疑问,虽然说换洗麻烦,可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就当是换了,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的鞋子。 穆凡尘说:他们的鞋子虽然旧,但是干净,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雨,但是他们的鞋子干干净净。 怎么说?顾修谨问:这不是只能证明他们没出门吗? 就是没出门。穆凡尘回答说:先前我们不知道这个病不传染,方便的话,都是让叶疏林他们用的夜壶,用着方便要么放在床尾,要么放在床底,那东西洗的再干净,用久了总是免不了有味道,更何况,他们那里那么多人,居然一点味道都没有,我留心看了一眼,那房里根本没有夜壶。 没有夜壶,那人就是应该在外面方便的,他旁边没有茅房,就算是有,可是今天雨这么大,鞋面上也会沾上雨水的,可是,我看了一圈,除了有些的鞋底氲上了带进来的水渍,鞋面上全都干干净净的,倒像是故意的。 就像是故意备着这么个地方,等着我过去看一样。 贺终朝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可惜大概是没想到小侯爷也会纡尊降贵的照顾人,在这种小细节上漏出了破绽。 顾修谨听懂了他的意思,立马就反应过来:玉小真,你能混进去吗?混在那群病人里面,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既然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就说明这些病人原本不是在这儿的,戏演完了,说不定会把人送回去,找到那些病人,有些疑问说不定就能解开,贺终朝到底有没有问题,一切谜底自然也就能揭晓了。 穆凡尘把房间的位置告诉了玉小真,嘱咐玉小真千万小心,玉小真趁着雨停又再次翻墙进了贺府,去之前玉小真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让顾修谨和穆凡尘回去等消息,两人想想也是,依言回去了,想着把消息带回去也能让其他人出出主意,顺便让大家安心,也准备回去看看,子一有没有回去。 两人回去的时候,一堆人全扎在叶疏林他们房里,只是可惜,子一还是没有回来,穆凡尘和顾修谨进了房间,把今晚的事情全跟他们说了一遍,洛潇潇听完不禁鼓掌:厉害啊,小侯爷,这都可以看出来?谷小少爷也跟跟着拍拍手表示赞赏,莫强求皱着眉头不说话。 哪里哪里。穆凡尘谦虚了一番:还要感谢叶疏林和李博衍啊。 叶疏林:..............不想说话。 李博衍:不错嘛,这么多天的夜壶没白倒,以后继续。这个人完全没自觉。 穆凡尘:.............病都病了,应该能打的吧? 唯有元满,听完他们说的,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们,叶疏林眼尖发现了,问:怎么了? 你们让玉小真做暗桩。元满说:真的没问题吗? 玉小真长得太打眼,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进去做暗桩,更何况,贺终朝兴许见过她。元满提出来说:埋暗桩这种事情,分人分情况,现在这样突然混进去的最好是身形相貌普通,长得老实不打眼的,玉小真这样的进去,很难不引人注目。 这个事情顾修谨和穆凡尘也想过,但是穆凡尘有点无奈: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啊?现在他们这些人里,还好着有点功夫有点功夫的就只剩谷小少爷和玉小真了,谷小少爷就那个身量,不比玉小真更打眼? 而且玉小真也不用混进去,在暗处看着动静就可以了,她身手那么好,应该没问题吧。顾修谨回答说。 这两人说的也对,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了,现在就等着玉小真把消息送过了。 当天天刚擦亮,天上又下起了雨,玉小真就带来了一身伤痕和身后的追兵。 第128章 (34)雨夜 当夜,玉小真也知道自己混不进那些病人里面,于是悄悄躲起来,观察里面的动静,一直到了凌晨,贺终朝都没有动那个屋子的人,玉小真却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意思的点。 屋子里的病人问了看守的一句,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这一句话让玉小真很在意,也让玉小真明白了,这个地方果然是故意做出来给穆凡尘看的,那问题来了,他们原本在的地方是哪里呢?贺终朝是把人藏在哪里去了呢? 玉小真想了一圈,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哪里呢?安家旧址?不可能,安家旧址全被烧毁,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要是要动手修缮,渊明百姓肯定不满,他们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安家农庄的话,他们来的时候,尸体是从城里拉出去的,说明藏人的地方在城里,而且安家农庄的境况也不比安府好多少,也藏不住人。 思来想去,玉小真还真没有想到还有哪里能藏人,正当玉小真想着要不要回去找大家一起想想办法的时候,一个病人说要去茅房,看守骂骂咧咧的押着人过去,这时候,玉小真在那人后背的肩膀一块发现了半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痕迹。 原先玉小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有多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十分在意,于是跟了上去,在这人进茅房,没有看守在身边的时候,把人打晕仔细看了看,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因为沾了雨水,附着在了衣服上,玉小真捻起来闻了闻,是石灰。 你好了没有!看守在外面不耐烦的喊,玉小真掐了一把人中把人掐醒,自己一纵身就溜了,醒来的人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不小心睡着了,于是连忙出去。 看着人走了,玉小真就开始琢磨了,为什么会有石灰呢?石灰又是哪里的呢? 然后玉小真想到了一个地方。 还没修缮好的安家药铺旧址从外面看并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从外面听半点声响都没有,门口连个灯都没点。 玉小真站在安家药铺的门口,想着自己要怎么进去。 石灰可入药,可入食,可用的最多的,还是粉墙,想想入药和入食都不至于沾到肩膀后面,要是不小心蹭了墙倒是有可能,说来也巧,最近渊明在修缮的房子只有这一处,那些架在外面的架子,实在是引人注目。 玉小真想了想还是决定从高处的窗户进去,一进去玉小真就觉得不对劲,修缮中的房子不仅不难闻,还飘着一股子奇怪的香味。 玉小真小心谨慎的下了楼往里走,一直都相安无事,可是慢慢进去到深处,玉小真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传过来,不止是咳嗽声还有□□声,哭喊声和求饶声,越往里走声音越大,越过一个被封了的天井,玉小真看到了远处的一间屋子里面亮着灯光,虽然昏暗,可是在这夜里格外显眼。 玉小真刚准备再往前走,就听到了开门声,玉小真一个转身躲住,听着有人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往她这边走: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耐心点。另一个人安慰他说:等这些人全死光了不就好了,大人说了,不会太久的,就是要慢一点。 呸!晦气!要不是怕这些肺痨鬼传染老子家里人,谁愿意伺候他们,一个个怎么那么熬得住,全死光了多好。 哎呀,慢慢来慢慢来,不急不急。反正人都全在这儿了,也祸害不了其他人了不是。 玉小真听着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这边走,正准备提气轻身,先上房檐避一避,可是运气的一瞬间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片绵软,没来得及避开,灯笼一照,和面巾外露着的四只眼睛撞个正着。 玉小真当机立断,立马提气准备杀人,可是胳膊像是被人卸了力,手上一酸,居然让两人躲开了,那两人立马大喊:有人混进来了!快来抓人! 紧接着两人走出来的那个房间里冲出来了十几个护卫,以往这么点人在玉小真眼里都是杂碎,可是现在的玉小真只要一运气,身上就一阵绵软,玉小真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毒了,没办法,玉小真只能跑,一边跑,一边封住周身几个大穴,既然不能用内力,那就只能用蛮力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2) 玉小真转身夺了一把刀,是靠着一身蛮力,硬生生的冲出来的,天下下了雨,玉小真身上的伤口被雨水冲刷,白的可怕,可是玉小真管不了这些,这个时候还是逃命要紧。 最先发现玉小真的是顾修谨,穆凡尘和谷城三个,三个人担心玉小真,再加上顾修谨忧心子一,一夜没睡,三个人点着蜡烛坐在大堂里,就这么干等着,所以玉小真抬着刀一身狼狈的跑进来的时候,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三人和玉小真把客来客栈的门关起来,用桌子椅子堵上了门,跟上来的那些看守全在外面撞门,玉小真告诉他们说:贺终朝把患病的人全藏起来了,他还在藏人的地方下了药,我内力使不出来了。换句话说,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会把人藏起来?又怎么会防着不让人发现呢? 谷城和穆凡尘留在下面抵住门,顾修谨和玉小真跑上楼敲门把人叫醒,渊明没有外人,客栈里就住了他们几个,顾修谨跑进房里,没一会儿就拿了几封信出来,手指上还有割破的痕迹。 元满他们穿了衣服出来,连带着三个病人也被拖了出来,顾修谨一人一张纸条塞进他们怀里说:老师认得我的笔迹,我还在上面按了血手印,你们拿好,我去拖住贺终朝,你们分开走,谁能出去,谁就把信送去陵安。既然贺终朝藏人的地方被他们发现了,那他赶过来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趁着人少,能走的就赶快走。 莫强求说:咳咳咳咳,我们咳咳咳咳咳,走不远,你们走咳咳咳,我们拦。 李博衍点点头,他们虽然病了,但是李博衍觉得自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那些货色,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李博衍,莫强求和叶疏林下去堵门,把谷城和穆凡尘换了下来,把纸条给他们之后,玉小真提不起内力,只能自己跳下去,是谷城从后窗一个个的把人接了下去,只是没想到穆凡尘居然能自力更生,身手还挺利索,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五个人从后窗落了地就忘不同的地方跑了,谷城把最后一个元满接下去后,元满直接说:背我。 谷小少爷也不废话背起人就跑,元满趴在谷小少爷背上给他说了一个目的地,谷小少爷很不理解的看着元满,在看到元满笃定的眼神之后,一咬牙,换了个方向就跑了。 顾修谨没有走,留下来和李博衍他们一起,到时候贺终朝来了,自己就出去周旋,看看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尽量给他们争取时间。 没过一会儿,外面撞门的动静没了,几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李博衍往头顶上瞟了一眼:咳咳咳咳,上面。话音才落,头顶上的瓦片就被砸空了几块,李博衍提气轻身,直接拽了一个人下来,就在人落下来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白色粉末撒了下来,众人掩住口鼻都还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过了一会儿,等这些白色的粉末全部落干净了,顾修谨发现自己身上没什么异常问他们说:你们怎么样?莫强求试着提了一下气回答说:咳咳咳咳咳内力,咳咳咳咳咳使不出来了。他和李博衍都是靠内力撑着的,再没有比他们更清楚身体变化的了。 顾修谨明白这些白色粉末是做什么的了,然后就听到外面说:小侯爷,下官听到手底下的人说,今夜有歹人行凶,特意来查看,不知小侯爷可有大碍啊? 显然,穆凡尘并不在这里,于是,顾修谨他们把堵门的东西挪开,让顾修谨走了出去。 此时天已大亮,雨下的很大,顾修谨站在屋檐下,顾修谨打着伞站在雨里,无数的弓箭手和手持□□大刀的衙役站在他旁边,穆凡尘看见顾修谨,笑了:师弟来了渊明,怎么也不告诉师兄一声,师兄这好去接你不是? 顾修谨也笑着回话说:师弟来的唐突,还来不及备上见面礼,这不,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师兄,师兄就来了。 怎么会没有见面礼?贺终朝笑笑说:老师那么多银子给你买的影子,你不就送到我身边来了吗? 顾修谨神色一变,震惊的不是子一失手了,震惊的是贺终朝居然能抓住子一? 贺终朝看着顾修谨惊讶的神色说不尽的舒心:安家混账,可是实在是有本事,做出来的好些药,普通人用着没事,武功越高,内力越强的人一碰就完蛋,师兄惜命,常备着这类熏香,没想到还真就是歪打正着了。 贺终朝手指往后摆摆,就看到被锁了琵琶骨的子一被两个衙役压着跪在了贺终朝面前,披头散发,从破损的衣服上可以看见里面的伤口,正被雨水冲开一点点的往外渗血,不一会儿就在地上积了一滩血水,又迅速被混着雨水流走。 顾修谨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狼狈的子一,自已听不到不能说,只是转头看了顾修谨一眼,顾修谨看见了什么?他看见了子一在跟他认错!他看见了子一因为失手在跟他认错! 顾修谨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情绪,可是声音还是有些微微打颤:贺终朝,你究竟在做什么? 做什么?贺终朝握住琵琶锁左右晃了一下,顿时,献血从子一伤口处涌出,顾修谨捏住拳头强迫自己冷静,贺终朝继续说:真是一条好狗,你知道我接到消息说,老师给你买了影子的时候,我有多嫉妒吗?明明贺终朝一脚将子一踹翻在地:明明我才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 本来这个影子不应该是顾修谨的,应该是自己的!是自己的!都怪顾修谨,要不是当年他说拿到了参孟澄裕的证据,自己怜他年幼,做了这个出头鸟,又岂会在他得势之后被老师打发来这个荒芜之地? 可是他相信老师啊,他相信这只是老师的权宜之计,相信老师不会放弃自己,可是呢?可是他等来了什么?他连老师的一声问候都没有等到!他等来了老师给顾修谨买影子护他周全!等来了老师接回了顾修谨,让顾修谨大放异彩! 他就仿佛是被人遗忘了一样,所以他不甘心呐! 他怎么会甘心? 所以他亲近安家,和安家结亲,一步步地搜集安家的证据,就为了等一个机会,黄天不负有心人,当知道顾修谨被孟澄裕缠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每一步都在自己的算计之内,不!应该说,效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穆凡尘他们的歪打正着,让他不废吹灰之力就灭了安家,老师为了尽快摆脱孟澄裕巩固自己的势力,果然很快就把自己的升迁文书送来了。 可是偏偏,偏偏来了这么个疫病,还被顾修谨发现了? 他怎么会让这个不如自己的人毁了自己前程? 不过没事了。贺终朝深吸了一口气:我会继续是老师最骄傲的学生,而你,会因为不小心,染上疫病,死在渊明。 你别做梦了。顾修谨说:你瞒报瘟疫,已是欺君罔上的大罪,老师怎么可能还容你? 呵呵呵,小师弟。贺终朝说:你到底还是不了解我们老师啊,再说了,我哪里瞒报了?不过是近来暴雨,渊明发了山洪,堵了路,耽误了而已,等你死了,老师自然会保我官|场无忧。 你不会真以为,你的信送的出去吧? 顾修谨抬头看贺终朝,贺终朝说:这是渊明,有外人在做事当然要小心才是。贺终朝就是因为怕被穆小侯爷他们发现去送信,早就各个地方都放了人盯着,他们是绝对跑不出去的。 这不,话音刚落,顾修谨就看见穆凡尘,玉小真和洛潇潇被衙差押了过来,还有趁着顾修谨在外面周璇,伺机跑了的李博衍,莫强求和叶疏林。 你,咳咳咳,给我们咳咳咳,下了什么药?咳咳咳咳。问话的是李博衍。 没什么,在你们喝的水里放了点东西,平时倒是相安无事,可是我又在关那些肺痨鬼的地方点了香粉,两样东西一遇上,就会像你们这样,再过半个时辰,身上还会起红疹,到那时候,可就太漂亮了。 贺终朝说完他们就懂了,穆凡尘身份特殊,贺终朝也不想和他正面起冲突,可是几人一直不走,贺终朝也怕被他们发现端倪,于是就想了这个办法,要是穆凡尘他们一直没发现,那大家都相安无事,可是要是他们发现了,贺终朝就能知道,为了自保,他也就只能下手了,不得不感叹一句,贺终朝是真的聪明,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就是没用在正道上。 小心点。贺终朝说:别伤了人,这些人,可都是得了疫病才死的。 他让人绑了顾修谨,进了客栈,就等着手底下的人把另外两人抓来,可是去抓元满和谷城的人说,那个男的躲开了香粉,没抓到。 苟延残喘,贺终朝这样想着,然后带着顾修谨他们一起过去了,说是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团聚的,顾修谨淋着雨被人押着走在后面,看着旁边面色惨白的子一,不由得问了一句:疼不疼?子一靠着敏锐的观察力歪头看了他一眼,满眼迷茫,顾修谨咽下了心里酸楚,哦,对了,他不能说话,也听不见。 穆凡尘他们被押着走,越走越不对劲,这不是去他们放药那个仓库的那条路吗? 等到了地方,果然是他们放药的那个仓库,这个地方有扇外门,外门进去有个院子,过了院子正对着外门还有一道门,过了那道门就可以去到屋子里了,他们的药材就放在那个屋子里。 贺终朝一声令下,手底下的衙役踹开门就冲了进去,这时候,屋子的内门开了,元满从里面拿着把伞走了出来,贺终朝笑了:这是知道反抗无望,自投罗网吗?穆凡尘注意到,元满居然有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只见元满撑开伞往前走,刚要出屋檐下,赶来的衙差手刚伸到元满面前还没碰到,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就突然向后飞出了五步远,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紧接着就看到了那个衙差脖子上一只羽箭将他牢牢的钉在了地上,双目圆瞪,脖子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旁边的雨水。 这个时候,从元满身后走出了一个手持弓箭,戴着斗笠的女人,弓拿的是李博衍的羲和,女人是他们都见过的葫芦,腰间的大金牌依旧还是那么耀眼。 叶疏林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李博衍,李博衍转过头不敢看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贺终朝看见他们来了帮手,立马让手底下的人拉开阵势,弓箭手,拿刀的,拿枪的一起上,他就不信,自己这么多人,她就一个人,还能翻了天了? 于是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元满撑着伞闲庭信步般的走在雨中,葫芦一个翻身上了屋顶张弓搭箭,无数衙差和无数只箭朝元满冲过去,眼看着元满就要死在乱箭之下。 可是突然一把刀飞过来砍断了元满近身的箭,紧接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了十几个黑衣人,戴着斗笠对着这些衙差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而元满身在其中竟然半点血都没溅到她身上,这些黑衣人还会将尸体拖走,替她清出一条路来,元满一路过来就被耽误过。 更没让人想到的是,与此同时,又冒出了一批同样装扮的黑衣人袭击了贺终朝他们,出手迅速,下手狠厉,贺终朝手底下的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救出李博衍的同时还不忘恭恭敬敬的送上一把伞,李博衍毫无心理负担的接下,遮着自己和叶疏林,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等元满踩着血水,无视身后的尸横遍野,走到被黑衣人押着跪在地上的贺终朝面前时。 元满连腰都没弯一下,居高临下的垂眸睨着贺终朝,用叶疏林他们以前没听过的声音,在贺终朝还没接受的震惊中,淡淡的开口说:御影司总督元满,奉皇上口谕,渊明知府贺终朝,欺上瞒下,论罪,当诛。 黑衣人手起刀落,贺终朝身首异处,血溅三尺。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朋友猜到元满的身份啊? 第129章 (35)一念 贺终朝府上的大厅里,谷城,叶疏林几个人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几个人端坐在大堂里,一个坐的比一个拘谨,贺府里面进进出出的黑衣人在搜查,贺终朝的尸体盖了白布就放在大堂中间,府上的下人全押在大堂里跪了一片,孩子的哭声格外响亮,乳娘抱着贺终朝的孩子哄着,急得脑袋上一片汗,生怕惹了人不高兴。 叶疏林于心不忍,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元满,耳边又是孩子的哭声,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就听到李博衍说:师父咳咳咳咳咳,你让他走呗,咳咳咳咳咳,吵得我咳咳咳脑瓜疼,咳咳咳。 元满看了他一眼,抬抬手,就有黑衣人领着乳娘下去了,叶疏林放了心,再回头看元满,元满此时坐在主位,面无表情的葫芦站在她身后,葫芦这种杀神站在身边,气势居然没有压过元满,看着元满一脸闲适的神情,一个个都有点怕怕的。 说说看吧。元满开口,几个人唰的就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背:有什么想问的。 元满原先清亮的声音突然有了力度,声音好像是没变,却又能明显听出来和以前不一样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尴尬的沉默,想问的是多,可是有点不太敢问。 咳咳咳,师父你咳咳咳怎么现在咳咳咳才动手啊?勇还是李博衍勇,见其他人不说话,就由他撕开了一个档口。 跪下。 啪!李博衍这一跪干净利落的有点让人心疼,可是想想李博衍这一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就忽然不心疼了。 这时候一个黑衣人抬着药过来,李博衍,叶疏林和莫强求三人一人一碗放在面前,李博衍二话不说,抬起碗就喝了干净,叶疏林和莫强求对视一眼,也把药喝干净了。 李博衍这一跪看得其他人膝盖发软,谷小少爷没忍住先开了口:你为什么隐瞒身份,和我们一起走? 元满笑了,撑着下巴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坐的板正的样子:我若是不隐瞒身份,你们敢和我一起走吗? 谷小少爷皱眉,在元满的注视下微微放松了一点脊背,可是还没来得及完全放松,元满稍微动了一下,抬了一杯茶,又不自觉的坐直了:...............谷小少爷放弃了,元满说的对。 那你的偷生蛊也是骗我们的?谷小少爷想起了自己当牛做马的那些日子。 偷生蛊是真的。元满说:只是偷生蛊难养,鬼楼不像你们想的那么有钱,壳子练出来之后最厉害的十个才会被选出来种上偷生。 鬼楼的事情我查过。顾修谨开口说:鬼楼训练出来的壳子用十天干命名,为一甲,一乙以此类推,甲最厉害,癸为最末,影子以十二地支命名,子一,丑一,子为首,亥为末,不知道总督当时的代号是 一甲。 几年? 五年。 顾修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他曾问过子一,子一说壳子在位能超过半年的人都已经算是其中佼佼的了,其他人不明所以,李博衍一脸骄傲:我师傅厉害吧?李博衍解释说:壳子上位的办法是杀死原先的一甲自己取而代之,在鬼楼之内任何人在任何时间都可以动手,而我师父自从当上壳子,就一次都没输过。 李博衍现在说话居然没有咳嗦,叶疏林大概明白刚才那药是什么了,就是他难以想象,要是鬼楼里全是和元满差不多的怪物,元满是要有多小心才能一直稳居高位? 那影子呢?叶疏林问。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3) 元满挑眉看了一眼叶疏林说:影子是一批一批的换,换下来的影子就去训练新的影子,新上任的壳可以在最新一批的影子里选个搭档,选上的就跟着壳子,选不上就去做训练新人的工具,影子的职责是保护壳子,执行任务的时候,要是影子死了,壳子可以换新的影子,壳子死了,影子就会被带去训练新人。 听起来,对于影子来说,似乎是被壳子选上的命运会稍好一点,说是训练新人,就以鬼楼的手段来说,叶疏林大概也能想到是怎么训练的,被壳子选中,至少还能出去看看。 叶疏林看着跪在地上还冲他笑的李博衍,有点感谢元满灭了鬼楼,不然这家伙不会有壳子愿意选他的吧?说起来,御影司总督是从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就跟在旁边的,算算时间,那时候的元满应该才十来岁吧?那她现在几岁了? 叶疏林悄悄打量着元满,再怎么看也觉得元满和他们差不多大啊,叶疏林好像明白为什么李博衍叫她老妖怪了。 那你为什么会和我们一起走这一遭?穆凡尘是怎么也没料到元满的身份的,所以这时候元满的目的就变得很重要了。 元满笑着回答说:你不是说了吗?为了算计太|安钱庄和四海镖局,你说对了。 还有呢?要是只为了这个根本就不用元满亲自出手。 皇上宽仁,对邻国皆是以礼相待。元满喝了一口热茶:可惜,有些人不知好歹得寸进尺,自动来犯,皇上总是要敲打敲打的吧? 穆凡尘震惊的看着元满,原来如此! 皇上主战,就要师出有名,沈书行从中阻拦,朝中那些沈书行的人和他自然是一条心的,皇上不好硬来,可是,若是回然故意挑起的争端,那就不一样了,敌国来犯,沈书行总不能阻止皇上抵御外敌吧? 难怪,难怪和亲这么重要的事情会交给野班子来做,这简直就是巴不得要出事,穆凡尘怀疑,就算是没有山匪那件事,回然公主的这条和亲路也是肯定不太平的。 可是杀公主的这件事也不用元满亲自动手吧?她亲自动手,皇上为了推责肯定会来找她的麻烦,要是追究起来,可是大罪,他原本以为元满是御影司总督推出来的替死鬼,元满只要担下了这个罪责,御影司总督就放她自由,可是现在呢?她根本就没办法推卸。 那我们去的这些地方?是故意的?叶疏林问,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元满没有否认:御影司有个东西,叫做种子,御影司不养闲人,这些种子全是从鬼楼救出来的壳子、影子,年幼的时候撒下去,如今自然是开花结果了,他们潜伏渗入各处,真是切切实实的发挥了作用。 穆凡尘闻言看了眼元满,将手拢进了袖子里。 自从两年前,大靖决定和回然和亲,就有好几拨人分几次悄悄入了大靖疆土,种子一直跟着,最后留到现在的,就只有永州,金州两处地方,你说,是不是该去瞧瞧? 种子身份普通,做不了大事,御影司的人太扎眼,容易被察觉,刚好你们就送上门来了,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原来,他们全被利用了。 气氛一时僵住,这时候顾修谨开口问了另外一是事情:我有一事好奇,还请总督解疑。 你师父那封信确实是御影司送过去的。元满早就料到了他要问什么。 为何? 这个顾修谨就不能理解了,这样的身份完全不用让自己来这一遭,她直接拿了证据,完全可以立这一功,还能拉老师下水,可是为何要送信让自己老师占了先机? 不是我想要沈书行知道的。元满回答说:是皇上要沈书行知道的。 这样一说,顾修谨更奇怪了,皇上不是一直在针对老师吗? 元满说:在安家出事前,我们曾在安家找到了一些证据,那些证据是一些往来书信,通关文书,和一些账本,里面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你的老师,给安家提供庇护,参与安家制药贩药一事,大肆敛财。 不可能!顾修谨立马反驳:老师嫉恶如仇,怎么参与这等丑事!你是血口喷人! 证据不知真假,可是你师父手底下有多少从渊明走出去的心腹,你应该比我清楚。比起顾修谨的愤怒,元满显然更淡然一些,告诉顾修谨说:这么多年,御影司的人一直进不来渊明,需得好好感谢你师父才是。 污蔑!顾修谨还是不信:这些东西都是可以伪造的,有什么稀奇?只要你们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说的对,这些东西确实可以伪造,安家失火,那些证据虽然拿了出来,可是多处损毁,并不全面,送到了皇上手中,还是不足以给沈书行定罪,所以我留在了渊明,等着看是否能从贺终朝入手,他在渊明盘踞多年,不可能不知情,他若开口,就是证人。 可是你把他杀了。一边说要贺终朝做证人,一边又把人杀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因为疫病。元满说:说来多亏那场□□,大量试药人涌进渊明,御影司的人也趁机混了进来,御影司的人发现渊明起了疫病,贺终朝有意隐瞒,御影司将此事报给了皇上,皇上决定,让沈书行知道这件事。 沈书行手底下的人出了事,沈书行肯定会让自己的人来查,这不,你不就来了吗?放心,你写的那个纸条,我已经飞鸽传书送回陵安了,而皇上要的,就是你这封信。 要是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就能在你老师的桌上,同时,这边的疫病也会传到陵安让众人知晓,是沈书行手底下的人造成了这场瘟疫,你老师还会无意中得知贺终朝已经伏诛的消息。 不止是顾修谨,其他人都听得迷糊了,这不是相当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沈书行让他有所准备吗?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贺终朝闭嘴,担下所有的罪责,让沈书行脱罪吗? 而皇上要从陵安送来渊明救人的药材,会因为是安家上贡的出现问题进行彻查,彻查途中沈书行会发现,这件事居然牵扯他。 沈书行不是一直说自己为国为民,爱民如子吗?不是一直说,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才不赞成皇上与邻国开战的吗?他手底下有多少人和你一样,觉得他为百姓鞠躬尽瘁的? 那些药材晚来一天,渊明百姓就多一天危险。 你说沈书行是会为了渊明百姓,认罪伏诛,还是为了自己活命,一直耽搁?亦或是,再狠心一点,一把火烧了那些药材来个毁尸灭迹? 总归贺终朝死了,沈书行完全可以为了自己活命,将所有的罪责推到贺终朝身上,那些药材可不少,再去筹措,至少要半月时间,陵安那边将渊明的瘟疫传得可怕,再算上路程,等那些药到了,渊明应该也是死城了。 顾修谨,你想看到,怎样的结果呢? 顾修谨咬牙切齿的瞪着元满,双目欲裂,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恶毒的手段,要是老师认了,不光会死,还会遭到天下人的唾骂,以人试药何等恶毒?老师会被曾经他想保护的所有人厌弃! 要是不认,是能保下一条命,可是全渊明的人都会为此陪葬!若是渊明因此成了死城,要老师如何自处?到那时,老师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他们的跟随也就成了笑话! 要满城百姓因他们而死,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说是为了百姓! 你们这是杀人诛心!诛的不仅是老师的心,还有他们的心!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就是诛心。元满神色冷静,语气漠然,不然何必布这一盘棋? 叶疏林看着接近崩溃的顾修谨,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谢知恩和谢知义两兄弟,他一直很敬佩他们兄弟两,觉得他们舍已为人,乃是英雄,可是故事都是从谢梦安嘴里听见的,只是感叹唏嘘两句,也就算了,不会再做他想。 可是现在亲眼看见渊明,看见顾修谨,身在故事之中,叶疏林才明白他们两兄弟放弃的是什么?是清白,是理解,是自己的前程光明,是自己的往昔光阴,他们保住的,是一群不会记得他们但是对他们很重要的人。 他们不像此时的沈书行,这个死局,沈书行必须选,一定要选。 从这一刻开始,整个渊明的生死只在沈书行的一念之间。 第130章 (36)寒风 渊明这座城,穆凡尘他们见证过它的罪恶,实在是不喜欢,可是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它倾覆,他们也做不到,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就在自己眼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事到如今,这已经是变成了博弈,这棋盘,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了。 总督。黑衣人押着一群衙差过来,将人压跪在元满面前:那楼中的百姓已经全部救出安顿好了,这些是里面的看守。 那群衙差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惧怕的蜷缩在那里,也不敢正眼看这些黑衣人,显然是黑衣人先将人处理好了才押上下来的,元满问说:你们在安家药坊这些天做了哪些事? 黑衣人回头扫了他们他们一眼,连忙就有一个带头的连滚带爬的出来,一边磕头一边说:回大人的话,我们都是被贺终朝安排过去看着那些病痨鬼的,这些事情全是他的主意,我们在他手底下只是听命办事,和我们没关系啊! 让你们看着这些人做什么? 贺终朝不是人啊!他说这些人全是遭了瘟的,是要命的,要是让他们乱跑是会传染的!就让我们把人全骗过来说是会帮他们看病,然后就把人全关起来了,然后就让我们一天挑几个病的最重的出来,把人杀了之后,运到安家农庄那边,然后在那把人烧了。 叶疏林想起了昨天夜里,贺终朝和顾修谨说的那些话,他问顾修谨说:贺终朝的调令是不是已经下来了?什么时候? 顾修谨点头:接任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再有几天就到。这下他们就明白了。 贺终朝的狠毒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为了自己顺利高升,掩盖渊明的瘟疫,他想杀死所有的病人,道理很简单,既然这个病不会传染,得病的人全死了,那这个病就不存在。 为什么没有一次将人全部杀死而是慢慢来,首先应该是怕引人注意,除了他们,还有那些病人的亲人,要是一下子做的太绝会引人怀疑,他要做的就是慢慢来,只要他卸任,他就可以把疫病推到下一任知府身上,将自己摘干净。 贺终朝够狠毒也够聪明,把尸体运去安家农庄和其他尸体混在一起,再加上尸体被烧毁,根本就说不清楚,根本就难以抓到把柄,难怪他一直没让人去清理安家农庄,那些逃出来又莫名消失的试药人,只怕也是这种结果。 贺终朝计划的很周密,实行的很小心,他连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都想好了退路,这次若不是因为有元满这个谁都没料到的变数,他们恐怕早就变了沾染疫病的一员了。 染上这个病的人,是因为那天晚上去了安家,受了伤才染上的,要想拉人下水应该怎么做,就很明显了。 元满问完自己想要知道,就让黑衣人把人带下去了,看着下面一个个正襟危坐的,想着该让他们知道的都知道了,自己也就不用再待在这儿了,起身准备离开,顾修谨连忙站起来问:敢问总督,子一呢?子一伤的那么重,顾修谨很担心他。 伤得太重。元满回答说:正在疗伤呢,不用担心,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毕竟伤的是琵琶骨,听到元满这么说,顾修谨稍稍放心了一点。 元满往门外走,葫芦跟在她身后,路过叶疏林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弯下腰盯着叶疏林看,叶疏林脑袋往后仰,脖子一僵,连呼吸都停了,整个人定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看着。 葫芦突然伸出两只手,捧住叶疏林的脑袋左右前后的转,一边转一边看,这两只手出来的太快,又始料未及,再配上葫芦一脸严肃的神情,大家都怕葫芦下一刻就会把叶疏林的头拧下来,叶疏林躲都来不及躲,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看着叶疏林三魂七魄全飞了的样子,元满忍不住笑出来。 叶疏林刚回魂呢,葫芦手就撒开了,葫芦转头看着元满,元满点头,葫芦把腰上的金腰牌递给了叶疏林,还是一脸看不起他的严肃表情,仿佛递出去的东西是毒药,她是来送叶疏林上路的一样,叶疏林没反应过来,是李博衍一个飞扑一把把东西抱在怀里,高兴的说:谢谢葫芦! 葫芦虽然教了李博衍功夫,可是李博衍小时候觉得葫芦有点傻还不说话,不服她,总觉得自己能比葫芦厉害,就一直叫她大名,后来虽然长大了懂事了,就改不过来了。 葫芦看东西送出去了,一言不发地走到元满身后,元满说了一句:见面礼。就和葫芦走了。 众人恍然大悟,李博衍乐呵呵的把牌子放进疏林怀里跟他说:太好了!葫芦喜欢你! 啊?叶疏林把李博衍扶起来,实在是没搞懂他这没前没后的一句话: 呵呵。李博衍给叶疏林解释说:师父以前说过,以后我要是成了家,把人先带回来让给她们看一看,她们要是喜欢可以常往御影司里带,她们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要带去御影司,说是眼不见为净,葫芦把这牌子给了你,她喜欢你,以后我可以吧你带去御影司了! 李博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叶疏林有点不好意思,推了他一把,其他人也是自觉,眼神四处乱飞着就走出去,把地方给他们腾出来。 洛潇潇才出来就被一个黑衣人给请走了,玉小真把莫强求拉去院子里,看见没人跟来,问他说: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玉小真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莫强求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玉小真撇撇嘴说:你爹.............不对,应该是沈书行,沈书行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一边是自己的前程一边是全城百姓的性命,玉小真想到沈书行当初为了自己的仕途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再想到今时今日,一堆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玉小真觉得沈书行会怎么选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沈书行怕是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吧,你说要是沈书行今后得知是他自己亲自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不是看我怎么想。莫强求说:是看丞相怎么选。 玉小真看着莫强求,他这副样子,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生死,像是说一个陌生人,心底突然起了恋爱之心,手抬起来呼噜了一把他的光脑袋,莫强求被她吓到了!瞪大眼睛傻站在那里,多都忘记躲了,玉小真呼噜完了还不忘拍两下,老母亲一般的:可怜孩子啊。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放弃两次。 另一边的顾修谨走上了城门,迎着寒风看着黑衣人封了城,把救出来的病人挨家挨户的送回去,听着城里的人,有因为团聚喜极而泣的,有因为惧怕破口大骂的,有跪着哭着喊着求黑衣人救命的,也有怕传染,不要命的想往外闯的,呼出一口白气散在风里,一城众生相啊。 你希望你老师怎么选?穆凡尘站在他旁边,和他一起远眺着渊明城。 顾修谨鼻头一酸,眼睛里还没来得及蓄上泪就被渊明的冷风给吹干了:重要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4) 穆凡尘笑笑,确实不重要了,又开玩笑说:怎么?知道了真相就不想去通风报信什么的吗? 有用吗?且先不论他出不出的了渊明,就算他把真相告诉了老师,然后呢?又能怎么办?还不是要选?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这是死局,已经出不去了。 穆凡尘看着黑衣人把闯城门的百姓收拾了一顿又扔回去,看着那个人喊着叫着因为不想死在疫病下绝望的撞墙自杀,问顾修谨说:你会怎么选? 顾修谨看着那些黑衣人淡漠的处理这个人的尸体,清理城墙上的血迹,又呼了一团白气:我自五岁启蒙跟着老师,学的都是大仁大义,格物,致知,意诚,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我打七岁起就定下的志向,我有手段有谋略,定能亲手创出一片清河海晏,这些都是老师教我的。可是现在,顾修谨有点怕了,他怕教他这一切的人,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错的。 纵使他知道,他知道这是阴谋,可是呢?那又怎样?老师若是真的放弃了渊明百姓本来就是对自己信念的背叛不是吗?皇上真是好计谋啊,就连顾修谨,都对沈书行的信任产生了裂缝。 穆凡尘问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办?沈书行认罪,顾修谨肯定会被牵连,沈书行不认罪,顾修谨又将怎样面对他曾经最信任的人?不论何种结果,对顾修谨来说都不算好,或者说,沈书行的选择也决定了顾修谨的命运。 走着看呗。顾修谨心里一团乱麻,顾修谨心中从未如此矛盾,从来没这么想一个人死,也从来没这么想一个人生,要是能分开就好了,偏偏这生死矛盾想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顾修谨为了转移思绪,将话岔开了。 穆凡尘的身份作假,虽然嘴上说的是既往不咎,功过相抵,还可以给他个小官,可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圣旨都没下,就传得陵安满城风雨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善了的样子,毕竟不是小事,穆凡尘失了小侯爷的身份,谁想对他做些什么,那就是轻而易举了。 堂堂皇上认错了自己的侄子?养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穆小侯爷看着远处,眼中万千愁绪,最后笑笑说:我不也还是只能走着看呗。 等其他人都走了,只留下叶疏林和李博衍在大堂里,叶疏林才好意思问说:这牌子有什么寓意吗?叶疏林把牌子拿起来,仔细查看,小心摸索,发现金牌一面刻了一行字请把她送到御影司门口,待人送到,此金牌便是谢礼。金牌的另一面也有,叶疏林念完迷茫了:什么意思? 李博衍说:是这样的,当年鬼楼覆灭,皇上登基,等事情都解决完了,葫芦才跟着师父在陵安安顿下来,可是葫芦刚到陵安的时候不认路,师父就想让她自己熟悉熟悉陵安,可是她排生,不肯让别人跟着,师父那时候御影司刚刚建立忙得不得了,不能常常陪着她,就给她打了这块牌子,说是要是迷路了就给路人看,让人把她送回来。 拿要是有人起了歹心,拿了东西不做事呢? 那就把人打一顿,再给他看,就是小心点,不能把人打死打残了。 确实,叶疏林想想,怕是因为没人打得过葫芦,元满才这么放心的把人给放出去,还给这么大块金子明晃晃地放着,这个认路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可是:只认陵安吗?出了陵安怎么办?叶疏林问。 御影司成立之后,师父就没让葫芦在出过任务了,这几次,是没办法,师父这么么不回去,葫芦死活要来的,师父不在,没人拦得住她,就把人带来了,师父也说过,葫芦情况特殊,这辈子在陵安好好的度过余生就好了。 叶疏林明白了,元满让葫芦认路,是为了让葫芦更好的在陵安生活:你师父为她着想,她也愿意听话,挺好的。 好什么呀!李博衍开始揭短了:叫她认路,认个路给认皇宫里去了,她也是厉害,一根筋,看见不让进,直接飞进去,皇宫太大迷了路,逮到个太监按着脑袋给人看牌子,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被御林军追的满皇宫乱飞,还不忘扛上那个倒霉的太监。 最后的动静闹得太大,御影司本来是去抓刺客的,去了发现是她,把人接回来了,那时候师父不在陵安,说了葫芦又不听,长策都哭了,后来长策想办法把这事遮掩了过去,找人顶了包这才算完。 叶疏林听完看着李博衍,难怪他这个鬼德行,有样学样的啊,李博衍毫无察觉,还在说:后来她还觉得自己没认清路,又去了一次,长策吓得魂都没了,连夜找了个借口就进了宫,索性当晚没闹出什么动静,长策回来葫芦就已经在房里了,说是已经把路认全了,后来师父回来,长策抱着师父大腿足足哭了两个时辰,一直在诉苦,最后是师父让葫芦不能再进皇宫,她才听话消停了的。 叶疏林不是第一次听李博衍叽叽喳喳的讲他以前的事情,可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李博衍讲的声情并茂,眉飞色舞,将过往的一幕幕就这样放在叶疏林眼前,恍然间让叶疏林觉得,自己似乎参与过这些故事一样,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今后他们的故事,会有什么样的精彩? 惹了元满生气,元满会不会他们两个人一起打啊? 李博衍说了太多话,嗓子干的不行,没忍住咳了两声,一下子就把叶疏林给拉了回来,他突然想起来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想起来了他见寿伯的最后一面,想起他们还生着病,要是治不好,寿伯的结局就是他们的结局,他们没有以后。 叶疏林正色,问李博衍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元满这么大的计划,李博衍是她的徒弟,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想想这几天,李博衍知道自己性命垂危,表现的也有点太淡然了,他真的这么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吗? 知道一部分。 李博衍的回答让叶疏林脸色不好看了,李博衍接着说:永州那边是有种子来信说谢知恩勾结番邦,师父到了永州,让长策和我去帮忙,结果让顾修谨钻了空子,让沈书行逃过了一劫。 金州我是顺着何不为这条线索查到了花婆婆身上,本来是想查沈书行的,结果牵扯出来苏凛,师父不让我们插手,原先是要我回陵安的,可是师父说你不服管教,就让我看着你。 后来嘛,师父让我回陵安,可是我想跟着你,就跟着你们来了渊明了,至于渊明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渊明和沈书行有些关系。 所以,这几次都不是巧合?叶疏林这才明白,原来这一次次元满都是奔着沈书行去的:都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的? 我听师父说过,沈书行要查,公主也要找,本来师父是准备一样样来的,可是这次就是那么巧,两件事就刚好撞在一起了,找公主要去的路上恰好就能扯上沈书行,连师父都说,巧得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只是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怪异,李博衍说不上来,可总觉得师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 听李博衍说完,叶疏林心中猛的涌出来一个猜想,他在想,会不会这一次,他们除了入了皇上布的局,他们还进了另外一个局? 第131章 (37)洛潇潇和孟澄裕 那场雨过后,渊明越来越冷,没有下雪,只是起北风,北风混着湿气拼命瓜,穿着棉衣都觉得身上总有股子潮气,钻心窝子的冷,元满的那碗药一次就有一个时辰的作用,后来怕喝多了伤身。 渊明死在这场病痛里的人越来越多,就昨天把人救过来的时候,谷小少爷就看到拉了一车死人出去烧了,今天还不知道要死多少。 元满告诉他们说,因为贺终朝的所作所为,有些人已经不相信他们了,有些病人躲了起来,有些心坏的,用沾了自己血的刀砍伤了不少人,有些人甚至连伤口没有,他们把自己的血灌给别人喝,本来不传染的疫病,一下子多了不确定性。 他们没办法找出来没有患病的人了,整个渊明都被绝望和痛苦包裹。 比这更糟糕的是,顾修谨他们在渊明这边等结果等的心焦,结果其他消息没等来,却在第二天等来了孟澄裕。 这次孟澄裕的排场没有金州那次大,可是孟澄裕的出现就意味着元满的让权,整个渊明从昨天的元满说了算,变成了从今天开始,孟澄裕说的算。 孟澄裕的到来让众人始料未及,连元满都没有想到孟澄裕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先前她真的是连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不知怎的,元满这回称病避开了孟澄裕,并未来相见,他们在渊明待的日子久,孟澄裕顾忌疫病,没搞假模假式的弄虚以委蛇那一套,进了渊明就直接接手了渊明,连带着御影司的人一起差遣起来。 在城外安营扎寨,连渊明城都没有进去过,元满,穆凡尘这些没得病的也全被孟澄裕让人请去了外面的营帐里,叶疏林他们被留在了城内,研究救人办法的洛潇潇也被带了过去,和御影司带来的大夫一起找法子。 渊明附近城镇的药材全被弄了过来,据元满说,这是皇上让御影司做的,皇上要处置的人是沈书行,不是渊明百姓,是不可能人任由疫情蔓延发展的,只是渊明山高路远,消息传不到陵安那边。 穆凡尘心中不安,想去找元满商量一下接下该怎么办?可是到了元满的营帐却没找到人,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孟澄裕拉着洛潇潇往自己的营帐走,穆凡尘心里一慌,怕洛潇潇吃亏,想都没想就跟过去了,还好洛潇潇也算清醒,不愿意跟着孟澄裕进去,孟澄裕只好把她带到了偏僻处。 两人站好后,孟澄裕噙上笑意刚准备开口,就被洛潇潇抢了先:殿下找卑职不知有何吩咐? 孟澄裕一脸了然的去牵洛潇潇的手,洛潇潇往后一躲,一下子就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孟澄裕手上一僵,却还是一脸宠溺的说:潇潇,你怎对我如此生分?你是不是怪我了?怪我没和你商量就过来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渊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在信中却未提及半句,真是叫我好生心疼啊。 事情杂乱,当然是捡要紧的说,再没有我对殿下的心意更要紧的事了。洛潇潇眼眸含情,嘴角浅笑:殿下不喜欢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孟澄裕往前一步:小小不是大夫吗?又心善,在渊明这么久了,可有发现解法了? 说起这个洛潇潇就忍不住抽泣起来:潇潇无能,尚未发现治病良方,让殿下失望了。 美人落泪自是惹人怜爱,孟澄裕上前一步,把人拢进怀里安慰说:潇潇为的是百姓,岂会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让潇潇好好保重身体,千万不要累着自己才是。 多谢殿下关心。潇潇窝在孟澄裕怀里:为了殿下,我定会尽快寻得良方的。 接着两人还说了些腻腻歪歪的话,终于孟澄裕走了,洛潇潇看着人走了,一转身就皱眉擦脸,没走几步,抬头就看到穆凡尘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潇潇,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以前看不出来嘛,好家伙,白担心了。 洛潇潇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穆凡尘,看样子应该是全看到了,四周看了一下,幸亏这地方偏僻没什么人过来,索性把人拉近自己的营帐里去。 没想到啊。穆凡尘自顾自的坐下,任由着洛潇潇四处查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先前我们还担心你鬼迷心窍喜欢上孟澄裕,如今看来,倒是我们肤浅了,只是我好奇,潇潇你没事为何要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孟澄裕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若是可以,穆凡尘这辈子都不想与他有什么接触,洛潇潇这种单纯心善,偏生要上赶着上去,这真是让穆凡尘十分不解,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孟澄裕有什么值得洛潇潇看上的地方,值得她这么费劲心思的去接近他,更何况,看刚才的样子,潇潇对孟澄裕应当是厌恶的才是。 洛潇潇说:因为我要杀了他。 哦,这就合理了,嗯?穆凡尘满目震惊的看着洛潇潇,她说什么?他没听错吧?杀人?洛潇潇?路潇潇要杀人? 治病救人,纯良温厚的洛潇潇居然要杀人?孟澄裕你是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他杀了我的家人,我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我是南疆人,孟澄裕当上太子前,奉先皇的命令镇压南疆,其实我们当时闹是因为那年南疆发了灾,不得已了才去冒犯大靖百姓的,孟澄裕带人来了没多久,我们当年南疆一带的部族已经尽数投降,答应永奉大靖。 可是当时死的人太多,就有部族头领提出说,要像大靖借粮食想好好渡过那个冬天,等把冬天挨过去了,一定会尽数奉还,可是孟澄裕觉得是我们的人在耍把戏,也怕皇上觉得他办事不利,不止拒绝了我们,还为了防止有人作乱,自己的功劳功亏一篑,就从没个部族里挑了几个人,当着他所有族人的面斩杀,以做警示。 他多聪明啊,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一杀就是一家人赶尽杀绝,我是因为被过继给了寨子里的一位老人才逃过了一劫。 多狠呐,杀鸡儆猴,让人不敢放肆,不流血亲,防止有人报复,孟澄裕手段之狠戾,又在穆凡尘心里上了一个台阶,他突然想到,当初孟澄裕还未得势之时,贺终朝和顾修谨参他的就是这件事,当时他只是知道,不知道其中缘由,现在亲历者就在眼前,穆凡尘只觉得孟澄裕当时被骂成那样还真是不冤,后面没事真是便宜他了。 也因为这件事,孟澄裕在当上太子之后,逼得贺终朝和顾修谨不得不离开陵安,另寻出路,说来唏嘘,贺终朝当年一身正气,能为了他国百姓鸣不平,与皇亲贵胄争对错,可如今.............只能叹一声可惜了了。 我进御影司就是为了一直往上走,有一天能见到孟澄裕报仇雪恨的。洛潇潇说的不算冷静,一双眼睛努力睁着,眨都没眨就有眼泪滚落下来,眼眶鼻头红了一圈,嘴角下撇,其实她不想哭的,这样看起来有些没用,可是一想到自己家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又怎么会不难过。 穆凡尘看着她哭,自己也难受,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话到嘴边,想要安慰,可是怎么安慰?节哀顺变这四个字太轻,又不是寿终正寝,心中总归遗憾少些,这惨遭毒手,意外之祸,怎么节哀?怎么顺变?四个字说出来自己都觉得硌嘴吗? 洛潇潇一吸鼻子,收住眼泪,可是声音还是忍不住裹进了哭腔,没办法,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想到了伤心事还不能嚎两声,那可太憋屈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穆凡尘思来想去,就这句话最合适,问一问她的打算,要是她愿意说,自己就听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杀人是大事,更何况她想杀的还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希望她能得手,穆凡尘是希望,就算没办法得手,她也不要把自己搭进去了,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洛潇潇把自己小药包里面那个竹编的筒子拿出来说:我养的杀人蜂,本来是准备同归于尽的,可是我在御影司久了,就知道了一些事情,知道对于这种人来说,比起死,他更怕失去权力,要报仇,当然要对他最重要的东西下手,所以,这次在金州见到他,我就抓住了机会。 可是你就算进了他的后院,又能怎样?孟澄裕这种人,清醒又残忍,是不会被一两句耳边风左右自己的决定的,穆凡尘是真没想到洛潇潇居然真的有这打算?她是不是傻?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5) 我没想进他的后院。说起来这个洛潇潇也是有些无奈的,她吸了一下鼻子,自己也有些没搞清楚:我投诚是想做他的门客,或者是骗他给他做个暗桩之类的,悄悄给他使绊子下手的。洛潇潇有些委屈:就是他好像理解错了,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风花雪月。洛潇潇也纳闷,觉得那天自己也没做什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洛潇潇不懂,穆凡尘明白了,只怕是比起洛潇潇的才华,孟澄裕更看重洛潇潇的美貌吧,穆凡尘问他说: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虽然洛潇潇不是这个打算,可是孟澄裕已经起了这个心思,穆凡尘开始担心了。 先把治疫病的药做出来。洛潇潇回答说:我问过元满,问她孟澄裕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元满说,孟澄裕除了过来出气,还有就是过来抢功的。 出气不难理解,这件事里面涉及到的人都是孟澄裕看不惯,可是抢功这一说,穆凡尘想了一下,也明白了:不论沈书行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渊明的的百姓,皇上都是不会放弃的。这点从皇上让御影司从附近城镇送药过来就可以看出来:所以若是渊明死了人,可以推到沈书行身上,若是他能救了渊明百姓,不但又是一件奇功,还能得民心。难怪他刚才一直问洛潇潇试药的进展,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一举两得,真是好打算,不得不承认,在算计自身得失上,孟澄裕真是一把好手。 只要我把药弄出来,对于孟澄裕来说,我就是有用的人,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我的身份了。 确实,孟澄裕不是满脑子只有美色的傻子,没有人比他更会权衡利弊了。 他和洛潇潇谈风月,是目前为止,洛潇潇身上他所能看到最大的价值就是美貌,一但洛潇潇有了其他的价值,有了比美貌更足以让孟澄裕动容的价值,那么美貌将不值一提,孟澄裕也会再次审视洛潇潇,给她一个能为他发挥最大价值的身份。 穆凡尘看着洛潇潇深吸了口气,突然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他怎么忘了,在永州时,能想办法在医馆看到病人册子的人,能在金州时,在长廊就自己一命的人,能把医术学的这么好的人,能一路走过来都不拖后腿都没犯过错的人,怎么可能傻呢? 就是不争不抢而已,自己不在乎的,争抢了做什么?自己在乎的东西,全力以赴,她活的比自己明白,不像自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做得不够绝,又狠不下心不做,说来,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说教她,她可比自己坦荡多了。 洛潇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懵了,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穆凡尘突然轻笑了一声,问她说:你就这么把你这些计划跟我说了,不怕我出卖你? 你不会的。洛潇潇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这可不一定。穆凡尘半真半假的说:以前我是小侯爷,吃穿不愁,躺着做个废物就好了,现在身份被揭穿了,当然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把你卖了,说不定孟澄裕一高兴,赏我个一官半职,我以后还能安安心心的躺着当我的废物去。 你不会的。洛潇潇又重复了一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穆小侯爷你有些事不愿意跟我们说,可是不说就不说嘛,这么一路走过来,我知道你不是废物,元满也夸过你聪明的,认识这么久,这点信任都没有的吗?所以,穆小侯爷你肯定不会的。 洛潇潇的话说的穆凡尘有些动容,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千丝万缕的把穆凡尘的心包裹起来,很温暖,但是也有些轻微的的刺痛,穆凡尘努力忽视掉这种感觉,还是开着玩笑跟洛潇潇说:这可不好说,万一呢? 洛潇潇很配合的把小竹筒往桌上一拍:那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等笑够了,穆凡尘忍不住提醒说:你要小心些,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 洛潇潇点头:我会的。 那我先走了,你接着忙吧。事情说完了,穆凡尘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准备继续去找元满,就顺口问了洛潇潇一句:你看见元满了吗? 看见了,她去找右使大人他们去了? 她去干嘛? 说是有东西要送过去给他们。 第132章 (38)心愿 叶疏林和李博衍两人,还是在客来客栈原来的那个房间住着,他们身上的疮口越来越多,脸上的疮面也越来越大,叶疏林现在每次看到李博衍的脸上的伤口都一阵鼻酸,李博衍倒是无所谓,天天只要一出现在叶疏林面前就在笑,就算是咳出眼泪来也在笑。 两人知道元满来了,一起喝了药止住了咳嗽,一起去见了元满,元满是穿了一身红过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人,虽然都是熟人,但是叶疏林还是被元满盯的手足无措,他们两久病缠身实在是不算是太好看,元满是李博衍的师父,是长辈,叶疏林有些后悔了,他们来之前,应该换身衣服的,至少应该收拾干净一点。 元满也不说话,就坐在那定定的看了两人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把自己带来的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往前一推,从怀里掏出一卷绢书,织着花纹红彤彤的一卷,元满把两个盒子打开,大盒子里装的是衣裳,小盒子里装的是元满的那根牡丹金簪。 那衣服太扎眼,叶疏林一眼就看到了,心里起了一个念头,但仍是难以置信:这是? 婚服。元满回答,把牡丹金簪往前一推:这是聘礼,你也不要嫌寒酸,近来事忙,渊明山高路远的,送不来什么好东西,等回去了我给你补上。 叶疏林一股子酸意冲上鼻头,看着这两样东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元满继续说着:这金簪是这几年我用元满的身份走江湖,随身带着的,见过我的人都认识,你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以试着拿出来,看看能不能起点作用。 我今天来,是给李博衍提亲的,三书六礼的,来不及了。元满把那份绢书展开,铺在桌面上:就只有一份婚书,是长策从媒氏要来的,本应你们是不该有的,可是李博衍死活要要,就想了点法子。 叶疏林转头看向旁边的李博衍,李博衍一脸骄傲等着被夸,叶疏林怎么也没想到,李博衍让玉小真给长策送信,要的居然是这一纸婚书? 元满拿来笔墨说:你要是愿意,就把生辰八字写上,写了名字按了手印,你们就是夫妻了。 婚书展开,李博衍那边已经全写好,他名字旁边空着个位置,是留给叶疏林的。 李博衍虽然高兴,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他还是拘着肩头,小心翼翼的偷瞄叶疏林,能和叶疏林成亲,他很开心,但是他怕叶疏林不开心,他怕叶疏林觉得自己擅作主张,怪他不询问他的意见,突然之间李博衍就后悔了,他不应该让师父来提亲的。 都怪他听着别人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让师父来提亲,可是他怎么忘了,师傅的身份摆在那里,叶疏林又是孤身一人,叶疏林会不会觉得自己在逼婚啊? 李博衍后悔了,他应该自己跟叶疏林说的,到时候,就算他不同意也没关系,如今师父在了,他要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委屈了自己,那可就不好了,叶疏林脾气怪,要是生气了怎么办?更何况叶疏林现在半晌不说话,李博衍有点慌了,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正当李博衍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叶疏林突然上前一步,抬手将自己的生成八字和姓名写在了婚书上,没有印泥,用牙一咬,就用血盖上了手印。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叶疏林看着李博衍,李博衍看见他写了名字,高兴的直接跳了起来,拿着婚书宝贝一样的看了又看,最后亲了一口,猛的扑过来抱住了叶疏林,傻乐着说:叶疏林我们是夫妻了!叶疏林我们是夫妻了!真好!我们是夫妻了!我可以永远陪着你了! 叶疏林抬手反抱住他,两人的疮口为了上药方便,就没包扎,现在两个人抱在一起,伤口被衣服料子磨得生疼,疼的起了一身虚汗,脸都疼白了几分,可是这又有什么,高兴啊,叶疏林反抱住李博衍,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签下婚书的那一刻,叶疏林卸下了自己所有的防备,全心全意的接纳了李博衍和他不喜欢的自己,他知道,他虽然不喜欢自己,但是他喜欢李博衍,他想和李博衍相伴一生,携手到老,虽然这个一生可能会有些短暂。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越来越差,越来越难受,经常咳得几宿几宿的睡不着,身上的疮口也越来越严重,都没剩几块好皮了,元满不是这种不细致的人,李博衍都费劲心思求来婚书,却准备得这么简陋,只能证明来不及了。 他和李博衍怕是等不到他们的病好之后了,所以才这么匆匆忙忙的办了,为了了李博衍的一个心愿,也是他自己的心愿。 叶疏林同意了,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元满说,虽然仓促,可是拜堂成亲拜堂成亲,还是要拜个堂的,元满让他们换好婚服,让他们去不同的房间,元满给他们梳头发,本来李博衍还不乐意,说是一起弄就好了。 后来还是元满说,新人拜堂之前见面不吉利,虽然也没多少时辰,还是做个全套,李博衍一听不吉利就乖乖听话了,老老实实的去了另一间房去。 元满喜欢打扮别人,这一路上就能看出来,梳头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是先给李博衍梳头的,李博衍脸上的开心是挡也挡不住,给李博衍弄完了,就轮到叶疏林了。 叶疏林坐在镜子前,看见元满进来的时候扬起一个笑脸:麻烦你了,元满。 你该叫我师父的。元满走到叶疏林身后,叶疏林很想挺直腰背,方便元满动作,可是后背的伤口太疼,用尽了力气也没挺直多少,元满拍拍他的肩,告诉他不用这么辛苦,叶疏林松了劲,笑着说:谢谢师父。 元满站在他身后帮他梳着头发,从镜子里面看过去,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见叶疏林穿大红色,只可惜叶疏林仙人之姿不在,两颊凹陷,形容枯槁,实在是算不上好看,和李博衍一样,两人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说来。元满一边梳着一边说:应该找个富泽深厚的人来给你们梳头的,我自小没什么运气,也算不祥,委屈你们了。 就是福泽深厚的人。 呵。元满笑了:嘴这么甜,现在倒是知道讨好我了。 没有讨好。叶疏林回答说:这是真心话。 叶疏林这句话一出口,元满倒是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了,两人之间一时静默,没一会儿,元满说:我没想到是你的。 我知道。叶疏林自嘲的笑笑:你不喜欢我。自己先前做的那些糊涂事连他自己都厌恶,怎么能奢望别人原谅自己。 不是。元满说: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李博衍。 李博衍我行我素又烦人,不讲道理还喜欢撒泼,做事随性不受拘束,要不是我养大的,这样的敢来我眼前晃悠,早就打死了,你虽然也烦人,可是多是想证明自己,有责任有担当,守规矩也不越矩,你和他怎么看都应该是做仇人的,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和他一起离经叛道。 元满说的这些,叶疏林是没有想到的,他从镜子里看着元满,有些不敢相信:你不讨厌我?他害死了多少人,给元满添了多少麻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一直以为元满讨厌他的,他甚至以为,元满根本不会同意他和李博衍在一起的。 元满笑笑:少年意气,敢打敢拼,总是会剑走偏锋的,你知错能改,从心底明事理,有偿还,有悔过,比那些就嘴上说说推卸责任的好多了,放心,我不讨厌你,你和李博衍好好的。 师父。叶疏林顿了一下,才问出口:我们还有多少日子? 元满沉默了一下,把那根牡丹金簪给他插上说:若是有万一,御影司会保四海镖局平安的。 师父,谢谢你。 日暮西沉,夜色渐起,这场昏礼举行的奇怪,没有张灯结彩,就燃了满屋的红烛,亲朋宾客只有一位,新人是两个男人,身着大红喜袍,头上各罩了一块红纱,垂到腰前,这是元满的主意,她说既然是成亲总归是要好看些的,可是两人脸上有伤,不好上妆,就干脆用红纱遮一遮,喜庆也好看,你别说,这烛火映着红纱,两人影影绰绰的,竟有些朦胧的美感。 虽然匆忙,元满还是给他们准备了一对龙龙烛,对,就是龙龙烛,不是龙凤烛,两人对着龙龙烛,在元满面前拜了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句话元满喊得一声比一声压抑,叶疏林和李博衍却一声听的比一声高兴,他们拜了堂,成了亲,他们就是夫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能把他们分开的东西了。 礼成。 两个字一出口,他们透过红纱看向对方的脸,见到的都是此生最灿烂的笑容。 元满走后,就是他们两个的洞房花烛夜,他们两人坐在床上,互相看着彼此,抬手将对方头上的红纱取下,说来可惜,两人现在都不是彼此最好看的样子,可是却都是对方最真实的样子。 叶疏林看着李博衍冲自己笑,突然有些难过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只念朝夕的,可是现在,他想要朝朝暮暮了,他问李博衍说:李博衍,我们好像活不长了,你怕不怕? 不怕。李博衍说:要是能死在你身边,那还挺好的。 李博衍知道自己得病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他并不知道元满已经发现了这个病,也不知道元满能不能帮他们把这个病治好,可是在他看来,他没有因为这个病添乱,也没有因为这个病打乱元满的计划,那就是最好,他要是因此死了,他是为了元满死的,尽忠尽孝,死的不亏。 更何况是死在叶疏林身边,若是他们两个能一起离开,怕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归宿了,如今再喝叶疏林成了亲,李博衍更是再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他很满足,也很开心,所以,李博衍不怕,或者说他从来没怕过,他一直都做着随时赴死的准备,现在能得偿所愿,怎么会怕呢?可是好像叶疏林不是这样的。 对哦,叶疏林还有家人的,他应该是舍不得的,自己不应当这么自私的,叶疏林也是想回家的,想到这里,李博衍改了口:你放心,师父一定能救我们的。 你真是............叶疏林在没有见过比这更拙劣的撒谎了,叶疏林突然想起了被李博衍收起来的婚书,他问他说:你怎么会想到婚书这个事情? 我以前见过有两家人抓私奔的男女,骂他们说连婚书都没有,是无媒苟|合,我看到那对男女天天被人指指点点的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才不要我们是无媒苟|合,我们是名正言顺! 李博衍又给了叶疏林一个惊喜,他居然能想的这么细致?这个叶疏林可真没料到。 但是李博衍现在不想说这些,他蹭到叶疏林怀里说:这些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我们还有事情没做呢?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6) 什么事情?叶疏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李博衍理所当然的说:洞房花烛啊。 叶疏林真是没脾气了,这个人真的是没脸没皮。 李博衍才不管什么没脸没皮,现在就没有比洞房花烛更重要的事情了,见叶疏林没有反对,李博衍笑嘻嘻的把人给扑倒了。 你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好的,我知道了。 嘶~你属狗吗?我叫你小心点! 对不起~ 你算了。 红烛垂泪,芙蓉帐暖。 元满站在城楼上,看着渊明的万家灯火,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明天又有多少睁不开眼睛的人。 第133章 (39)抉择 陵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今天闹起来的渊明瘟疫,沸沸扬扬的在陵安城里传过一阵,街头巷尾的文人雅士,贩夫走卒,惋惜的惋惜,愤恨的愤恨,满嘴满脸的全是对渊明百姓的担心,本来看着朝廷赈灾开了仓,结果东西出了事,整个陵安全是百姓的骂声,丧良心,不是人什么的。 轰轰烈烈的闹了一场,全是些嫉恶如仇,冲着那些贪官污吏,幕后黑手去的,说要个真相,求个彻查,仿佛查出来了,渊明的瘟疫就没了一样。 眼看着入了夜,热闹散去,大靖的当朝皇帝孟宣德夜里更了衣,正准备起来上早朝,就得了御前太监传了话过来,说是丞相求见,来的倒是早,是为了什么来的,孟宣德也是猜到了,不为难他,孟宣德让太监去传话,让把早朝时辰往后挪挪,让文武百官先等着,自己先行去见了沈书行。 等孟宣德到御书房的时候,沈书行已经穿了一身官服在那候着了,见孟宣德来了,给见了一个礼,说:臣有要事要禀告陛下。沈书行是什么意思,孟宣德听出来,抬手屏退左右,偌大的御书房霎时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孟宣德端坐高位:爱卿有何时奏秉? 眼见着没了外人,沈书行叹了一口气,似是累极,往前两步,坐在了御前的台阶上,早就没了进来时候的端庄自持,往那一坐,背对着孟宣德,问了一句:陛下,就如此想置老臣于死地吗? 孟宣德也没有发怒的治他个不敬之罪,反而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同他一齐坐下,毫不遮掩的回答:是。 沈书行回头看了一眼,如今他和皇上两人,早已两鬓斑白,不负韶华,不知怎么的,沈书行想起了自己和孟宣德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有的是一番张扬抱负,自己仕途不顺,差点丧命,结果刚抛弃了儿子,化险为夷,就遇上了孟宣德。 那时候的孟宣德还是藩王,自己当时就在他的地界上当差,沈书行那么凶险都能死里逃生,让孟宣德十分欣赏他,再后来,孟宣德和他见了面,自是说了自己的一番理想抱负,没想到居然与孟宣德的不谋而合,两人相见恨晚,自是一番开怀畅饮。 再后来,孟宣德保沈书行官运亨通,一路顺风顺水的升迁到了陵安,沈书行在陵安做了孟宣德的眼线,将陵安发生的大事小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说来,后来孟宣德能承恩召回陵安,也有沈书行的一份功劳。 先皇逝世时,孟宣德能撇开自己的一众兄弟,反应迅速,也多亏得沈书行观察细致,早早发现端倪,让元满提早步了局,动了手。 说起来两人能有如今的光景,也算是相互扶持,相互成就的一路走过来的,纵使这一路上两人走的并不是十分信任。 却是如此,孟宣德对沈书行的信任,还没有元满来得深,元满身份特殊,元满是需要孟宣德的庇护的,更何况孟宣德还帮元满灭了鬼楼,就凭这一层羁绊,元满就算是真的是有心叛离,别人也不敢真心用她,这个道理,元满不可能想不明白。 可是沈书行不一样,沈书行入朝为官,是能随时反水的,这一路上孟宣德一边堤防着他,一边用他,沈书行也是,他不傻,他察觉得到孟宣德的防备,一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给他传着消息,一边又要时刻提防着作为一颗棋子被随时抛弃,从不敢踏错一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要失手一次,那就是万劫不复。 他们两就这么一边不信任彼此,但是一边依靠着彼此一步步走了过来,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在这么多年的光阴里,有多少次的信任是完全靠着赌一把,赌出来的。 说来可笑,纵使有这么多次的赌对了,证明了对方的衷心,都没换来两人之间的信任,可是就是这么奇怪,两人之间怀疑永远多过信任。 数不清的猜测试探,两人之间从始至终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与默契,就好像是一条看不清的细线,虽然细,但是坚不可摧,可惜啊,孟宣德这次毫不遮掩的针对,终于还是把这根细线扯断了,平衡不见了,两人之间就只剩下你死我活了。 沈书行恍然想起,他与孟宣德相识数十载,唯一一次的坦诚相对怕就是初见时大谈理想抱负那次,肆意张扬,心比天高,有独属于少年人的豪气与不羁,可是再想想,两个人的那才叫坦诚相对,那次自己倒是真心的,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位陛下,是不是实意的了。 听了孟宣德的回答,沈书行很是疲倦:就因为老臣反对出兵?操劳了半生,避着外忧,防着内乱,哪能不累啊,沈书行解释说:一旦开战,遭殃的只有百姓,陛下为了自身功绩,将百姓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陛下于心何忍?这话是沈书行第一次当着孟宣德的面,这么毫无避讳的讲出来,以往再反对也会让双方的面子好看,不会说的这么难听。 沈书行不装了,孟宣德自然也是没了顾忌:丞相究竟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自己?孟宣德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十八年前,长奉水灾,二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丞相手下的李秩带着三十万赈灾款去了,不到半月,数百难民北上陵安告御状,最后拦住御驾的仅有一人,半月后,李秩伏诛,三十万赈灾银不翼而飞,丞相一年后就大兴土木起了私塾,广收寒门弟子。 十六年前,回然动乱,边关告急,穆得己率兵死守边疆,本应半月前到的粮草迟迟未到,穆得己手下兵将十万只剩五千不到,自己差点战死,三月后,丞相救济难民,自此陵安便多了一个财神居。 十五年前,穆得己夫妇战死,手下兵马全归丞相一手提拔上来的郑筹安。 十三年前,金州兵临城下,苏凛死守,连自己的女儿都交代在了那场战事里,孤记得,当时管金州粮草发放的,应该是丞相的学生赵溪才对。 十年前朕的一场怪病,的亏丞相找到了渊明,承上了药,治好了病,说来奇怪,丞相这几年的得意的门生全是从渊明升上来的。 这十年来,丞相可是真有本事,门生遍地,这朝廷里大大小小的事,只怕是没有丞相的学生不经手的吧?永州的粮食都快进了外人的粮仓了,丞相不知道? 往近了说,去年太|安钱庄的小儿子杀了人,是怎么免了死刑的,丞相可知道?听说丞相给自己的学生买了一个影子做了侍卫,还真是大手笔啊。 所以啊,朕就在想,孟宣德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沈书行:丞相究竟是真的为了百姓安稳,不让朕发兵,还是为了自己安稳,不让朕起战的。出兵不是小事,牵扯太大,一旦开战,朝廷必定不会安稳,势必会追责问责,到时候动的不仅仅是武将,文臣也会有牵扯。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偏偏他还说的那么好听,还转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是这副样子骗了多少了人,又让多少人为了他的一己私念,无辜丧命?从兵将到百姓,他有什么脸面装出这种深明大义的面孔来? 呵呵呵。沈书行突然笑了,问说:那陛下呢?老臣想问问陛下,如今国库不足,兵力不足,一旦开战,势必征兵提税,陛下是真的像自己说的外邦侵扰边界,扰得百姓不得安宁,势必将他们驱除,还百姓一片祥和,还是为了自己的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不顾百姓死活? 自然是为了百姓。 若是为了百姓,尽可加强边疆防御,何须再如此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开战? 朕没有吗?孟宣德说:那得好好问问丞相的那些好门生啊,问一问他们是怎么把朕的军饷一点点吞掉的。 不开战,难道就看着边疆百姓饱受苦难,让其他人在他们的痛苦上载歌载舞吗?这和敲髓吸骨有什么区别?边疆的百姓就不是百姓吗?就要为了其他人舒服,舍弃他们吗?他是皇帝,那些人也是他的子民,他保护他的子民,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两个人,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看法,谁对谁错没有定论,可就是谁都说服不了谁。 孟宣德的话,沈书行无法反驳,这些年他自己亲手了结的自己的学生不知多少,篮子大了总有烂桃,错已铸成,能补救的他已经补救,可是更多的是无力回天。 渊明。沈书行问:如何了? 爱卿今夜前来,应该是收到顾爱卿的信了吧?孟宣德回答说:又是爱卿的好学生闹出来的祸事啊。孟宣德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从柜子上把元满送来的那些烧的七零八落的证据拿出来,走下台阶站在沈书行面前:朕这里有些有意思的东西的,爱卿想看看吗? 孟宣德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沈书行,沈书行一脸狐疑的接过来,一点点的翻看,越看越心酸,越看越心凉,孟宣德冷眼睨着他说:御影司送过来的,也是不知真假,万幸,贺终朝已经伏诛,爱卿若是说是被冤枉的,也不是不行,朕是一定信你的,便如以往一般,盖棺定论,两厢安稳。 沈书行站起身来举着手里的证据问:这就是陛下的目的吗?沈书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传言传不到大街小巷,却偏偏传到了自己这里,他本来以为这是皇上陷害自己的手段,没想到是自己狂妄了,他以为他能利用安家,却没想到安家从一开始就防着他,为了给自己脱罪,早就留好了后手,这信件上的内容,除非亲历者,否则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皇上手上原是有证据的。 安家做事丧尽天良,这贺终朝还是安家的女婿,爱卿,爱卿不是罪臣贺终朝的老师吗?不知道这些事爱卿可知情?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沈书行今天本来就是来认罪的,怎么可能否认自己的罪行呢?再说了,他确实知道,安家受他庇护,帮他伪造一个又一个的功绩,帮助自己的学生平步青云,沈书行这种人,和别人合作,怎么会不事先查探? 所以,他知道,他知道安家的生意,知道安家的手段,更知道安家的龌龊,可是为了自欺欺人,他没敢往下细究,就只知道个囫囵大概,他把渊明一步步圈成了自己的地方,连御影司的人都无法插手,他用渊明作为他学生的跳板和庇护。 孟宣德多疑,他必须发展自己的势力,否则孟宣德不会放过他,所以是他一手促成了安家,因为他需要安家的帮助,只有安家强大了,渊明才能永远在他的掌控当中,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安家。 这次贺终朝对安家下手是他默许的,他的学生几乎不知道他和安家的勾当,只是贺终朝在渊明的时间太久才让他发现了端倪,顾修谨失手被孟澄裕抓住了把柄,沈书行不得不培养新人,这时候贺终朝来信,告诉了他安家活人试药的事情。 沈书行觉得,这似乎是个机会,贺终朝是他学生里最聪明的,要是这次他能回来,安家也算是死得其所,所以装作不知情,让何不为这个局外人做个见证人,让贺终朝立功,虽然中途穆小侯爷他们的出现打乱了计划,可是一切也还算顺利。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会出了瘟疫这个事情,更没想到孟宣德居然会以此作为要挟,呵呵呵,何其讽刺? 沈书行突然有些想自己儿子了,也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天冷了,有没有被冻着,沈书行想起自己上次见自己儿子的时候,他问了自己一句,说:丞相当年与我断俗缘时,说是为国为民,这么多年,可曾问心无愧? 为国为民?说得真是好听啊这么年走过来,自己确实有些作为,可是弯路也不在少数。 自己手底下无辜百姓的性命不算少,真是无颜以对。 谢梦安沈书行也早就让何不为将她带走了,自己连累不到别人了,如今自己孤苦一人,也是报应,罢了罢了,既然说的那么好听,总归是要做到些,才好安心上路的。 沈书行把那些证据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来,双膝跪下,抬手呈给孟宣德,高声道:罪臣沈书行,勾结安家,贪污受赂,以活人试药,中饱私囊,欺君罔上,罪无可恕,此为一部分证据,剩下的全在罪臣书房,还请陛下发落。 既然是来认罪的,那就要拿出些诚意来,多可笑,这些证据全是沈书行用来防着安家的,结果现在全成了自己的罪证,还是自己亲手交出去的?往回三天,要是有人跟沈书行说他会拿着这些证据,自己认罪,沈书行肯定不信,可是这一刻这么做了,沈书行突然觉得无比畅快。 他不是没有纠结犹豫过,他想过无数中脱身的方式,抵死不认,毁灭证据,栽赃嫁祸,无论是哪个,都可以保住性命,虽然会让他有损元气,可是那又怎样?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他迟早能东山再起。 可是,然后呢?渊明的数十万百姓怎么办?就为了自己的一已私欲,弃他们于不顾吗?其实装聋作哑就好,其实视而不见,自欺欺人就好,可是沈书行做不到。 他本来也以为自己沉浮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是铁石心肠了,可是啊,他这算是低估自己还是高估自己了呢?他做不到。 他儿子的一句丞相当年与我断俗缘时,说是为民为民,这么多年,可曾问心无愧?更是在他的心里久久回荡,他这一生已经对不起自己儿子了,总不能,两边都对不起吧? 所以啊,他认罪了。 孟宣德看着一脸轻松的沈书行,说不上有多意外,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沈书行真的做到了他所说的,他本来都准备好后面要怎么对付沈书行了,可是沈书行这么一认罪,自己后面的准备,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了,还是有些失望的。 孟宣德接过那个锦袋,说了一句:上朝了。然后就走了。 小太监把门打开的一瞬间,被风吹进了房里,小太监立马冲过来挡风,孟宣德转头一避,看见冷风吹灭了大殿一侧的烛火,沈书行放在地上的那些证据被吹得漫天飘扬,沈书行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一个头,高声说道:天佑大靖,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虽然是朝着自己来的,但是孟宣德知道,这不是说给他听的,是沈书行这么多年对自己的一个交代,或许是人老了总爱忆当年,孟宣德想到,自己这样毫无芥蒂的和人说话,这辈子好像也就只有过两次,看着沈书行,孟宣德心里生出些羡慕来。 这个人哪,在临死前,完成了他的理想。 第134章 (40)顾修谨 沈书行落马之快,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孟澄裕到了渊明的第二天,陵安那边早朝上,铁证如山,沈书行认罪入法,到了下午,元满这边就收到了飞鸽传书,元满看完之后,抬手就把信烧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7) 元满不算意外,也没有可惜,沈书行往严了说不算良相,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功臣,大靖近年来的繁盛有他的功劳,他开设私塾,为寒门子弟辟出的一条翻身路,也为大靖招揽了不少人才,这些年孟宣德和沈书行的关系元满看在眼里,从不参与,只是看戏,她觉得有趣极了,她看着沈书行一次又一次的表忠心,却始终得不到多疑皇帝的信任,她看着沈书行一次又一次的驳斥皇帝,皇帝生气归生气,却不会动他。 就两人的这种关系,孟宣德拖了这么多年才对沈书行下手,元满都觉得算晚了的。 火苗还没把信舔尽,元满就听到了营地里的动静,都不用出账看,元满就能猜到了。 孟澄裕得到消息的时辰不会比自己晚多少,沈书行落马,他麾下那些个个都是要被严查的,会有多少人被牵连,那都是不好说的,顾修谨也不例外,只是估计,孟澄裕不会给他被查的机会吧。 营帐被围的时候,顾修谨大概就猜到发生什么了,只是孟澄裕动作太快,有人多势众,直接打了顾修谨一个措手不及,顾修谨被困在自己的营帐之中,身边就只跟着子一一个人,纵使子一神功盖世,面对这样的天罗地网,能逃出去的希望都极其渺茫,更何况子一先前还受了重伤?他看着子一,突然生出了一点英雄末路的悲凉来。 孟澄裕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罪臣顾修谨,沈书行已认罪伏法,现奉名将你捉拿归案,押回陵安审查,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顾修谨听见这一声喊,很快冷静下来,就算知道孟澄裕的故意说给别人听的,可是既然他说了,他倒是可以利用孟澄裕的虚伪,只能赌一把,于是顾修谨带着子一,一掀帘子,举着双手从营帐内出来说:即是御令,臣自当配合。 顾修谨要是被抓不见得不利,总归是在了明处,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被孟澄裕抓了,明抢暗箭有子一在身边都不怕,孟澄裕想动他不容易,而且再说了,要审老师的话,他是证人,要是押送回去的路上自己出了什么事,孟澄裕也不好交代。 营帐外,弓箭手拉着满弓把营帐围了一圈,随时可以把顾修谨射成筛子,顾修谨环顾一圈,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元满和穆凡尘,顾修谨稍稍安了心,他猜的不错,孟澄裕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顾修谨这边嘴还没定,贸然斩杀,孟澄裕怕落人口舌。 只是没关系,这又怎样?孟澄裕眼带一丝笑意,瞟了眼顾修谨身旁的子一,这不还有他吗? 顾修谨才一看见孟澄裕的眼神就暗叫不好,立马回头想让子一进去,可是来不及了,孟澄裕身边的人得了令,手中的暗器就已经出了手,是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肉眼几乎察觉不到,就在顾修谨回头的一瞬间,他看见子一拔了剑,挡在了自己面前。 当当当。 轻轻三声落地,顾修谨就知道完了,子一不是他,不懂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他。 子一拔刀的瞬间,孟澄裕高声道:罪臣拒不认罪,负隅顽抗,还不快快将人拿下。 孟澄裕后退几步就立马有士兵抬着盾牌挡在他面前护住他,弓箭手手上一松,万箭齐发,无数根箭朝着顾修谨飞了过来,子一双手持剑,形如鬼魅的身影像是在顾修谨四周罩起了一层盾牌一样,顾修谨几乎没怎么动过,飞来的乱矢就被子一斩落在了身旁。 穆凡尘看着顾修谨身处险境,想了一下,转身不知道去了哪里,元满看他急匆匆的跑了,低头略一思索,转身进了营帐。 孟澄裕这是铁了心的要顾修谨的命,三批箭放完了,眼看着子一面色泛白,血色退进,琵琶骨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尽数崩裂,流出来的血,直接染红了大半件衣服,可纵使这样,子一依然牢牢的护住了顾修谨,不小心飞进来的箭,也仅仅只是穿透了顾修谨的衣角而已。 可是只有顾修谨清楚的看到了子一苍白的骨节和微微颤动的双手,和脑袋上因为疼痛沁出来的冷汗,影子再厉害,也是人,不是物件,虽然不说,可是他们也是会疼的。 孟澄裕眼看着差不多了,就让抬着长矛的士兵刺了过去,挡住了三轮流矢的子一,体力消耗巨大,他从没说过,孟澄裕给他下的药,不是封内力的,是散内力的,所以他的内力只剩下了五成不到,支撑不了他用轻功带走顾修谨,所以他现在只能带着顾修谨杀出去,只是,子一重新握紧手里的剑,稳住有些颤动的双手,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子一一边杀敌一边带着顾修谨辟出一条路来,孟澄裕看着子一不要命似的往前杀,微微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可是很快也就稳住心神了,这么多人呢,怕什么? 突然间一阵嘶鸣声传来,众人看过去,伴着扬起的沙尘,他们看见二十多匹脱缰的马嘶鸣着闯了过来,横冲直撞的撞进了这场对战之中,孟澄裕往后避开,身边的人纷纷护住他,本来还是战斗的士兵,纷纷让开。 这对顾修谨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拽上子一,翻身上马,两人各自骑着一匹马,直接就扬长而去,连营门口的路障都能拦住他们,孟澄裕面色一变,立马吩咐手底下的人追上去,得令的几个人,再也顾不上抓马,直接翻身上马,追了上去,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孟澄裕冷下脸来,吩咐说: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坏了我的事。他就不信了,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顾修谨骑上马一路狂奔,冷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身后传来声音,顾修谨回头,看到二十多个人骑马追了上来,自已当机立断,立马牵着缰绳转身,朝着追兵过去,顾修谨知道子一想拦住他们,于是毫不留恋,立马牵紧缰绳,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 这一刻顾修谨的脑子是空的,满脑子都只有自己要活下去这一个想法,根本无暇顾及什么,怕人找到,顾修谨特意换了难走的崎岖小路,弃了马,一路上都在往深山老林里面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逃到了什么地方,直到夜幕西沉,直到星光漫天,顾修谨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大冬天,顾修谨浑身是汗,散乱的头发全都黏在脸上脖子上,他找了个长得繁茂的树丛躲了进去,窝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喘,不停的深呼吸着来平复自己的情绪,还要分神去留意外面的动静,怕有追兵追上来。 顾修谨正想着自己要怎么联系到子一和他汇合的时候,被人提着后衣领一把从灌木丛里面薅了出来,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刻,顾修谨的三魂七魄全部飞走,已经做好了认命横死的准备的。 可是当被薅出来扔在地上之后,顾修谨看着眼前这个蹲下看着自己的人,身体才慢慢回温,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半晌回魂之后,动了动嘴皮,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来抓我的吗? 元满挑眉摇头:我和你可没有私怨。 元满盘腿坐下,顾修谨从地上爬起来,才看清楚刚才薅自己的人是葫芦,葫芦此刻一言不发,正在旁边拾着枯树枝,看样子是准备生火。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顾修谨问完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孟澄裕来者不善,总要留几个好用的在身边使唤。这次来的最厉害的那几个,元满没有给孟澄裕,而是让他们去了暗处待命,顾修谨这边事情一出,元满就吩咐了两个人和葫芦一起跟着他们了。 你来找我。顾修谨此时浑身的弦都是绷紧的,这时候元满想对他做些什么,简直太容易了,可是顾修谨的直觉却告诉他,元满不会的,可是顾修谨还是感到害怕,没办法,毕竟两人的力量太悬殊了:有什么事吗? 来给你送个人。元满话音刚落,葫芦恰好在这个时候点燃了篝火,然后本来淹没在黑暗中的一切,在顾修谨眼中清晰起来,他看到就在元满旁边的两步的地方躺了一个人。 一个面色苍白,浑身是血,毫无生气的人。 顾修谨的脑子嗡的一声,好像是有一架大钟在自己脑子里撞了一下,把他整个人都撞懵了,只是在别人看来,他冷静极了,冷静的走过去,冷静的蹲下探了子一的呼吸和脉,如果忽略他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这件事的话。 顾修谨蹲在子一旁边不说话,他是背对着元满的,元满也卡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跟他说:那些追兵子一全杀了,只是伤的太重,想骑上马来追你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葫芦接住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血差不多都要流干了,已经是回天乏术了,葫芦带他回来见我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想着你会挂念他,就沿着记号,找了过来,让你再看他一眼。 顾修谨还是没说话,元满接着说:陵安那边,你老师已经认罪了,是你老师亲手把证据给皇上的,说来,你也算没有跟错人。元满把这件事说给顾修谨知道,也算是给他的一点慰藉吧:今天过后,别回陵安,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这些银子,足够你用一阵了。元满把一个钱袋放下。 为什么?顾修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顾修谨转过来看着他,这时候她不是应该把自己抓回去邀功才对吗?居然还放自己离开?甚至给自己准备盘缠?顾修谨不明白。 元满忽略他通红的眼眶,反问了他一个问题:顾修谨,你觉得为什么会有御影司? 为什么会有御影司?不是为了方便皇上才设立的御影司吗?顾修谨不明白,元满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元满随手把一根木棍扔进了火里,火里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又窜出了一串火星子,往上飘了没几步,就没了踪影,元满眼眸中有火苗在跳动:因为皇上需要御影司。 换句话说,如果皇上不需要御影司了,那御影司也就不存在了,当年的穆得己是御影司存在的理由,后来是沈书行,你说接下来,会是谁?元满转头看着顾修谨。 瞬间,顾修谨醍醐灌顶,御影司和朝中的任何一个职位都不同,他本来就是为了皇上而建立的,要是皇上不高兴了,御影司随时可能会被取缔,换句话来说,御影司存在与否,全看皇上一个人的意思,所以,御影司一定要有它存在的理由,以前是穆得己和老师,元满今天放了自己,是为了让自己也成为御影司存在的理由! 顾修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再看元满,顾修谨眼中难以控制的沾染上了惧怕,他没想到,元满居然能想得这么深,这么远。 元满看见他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满意的提起了嘴角:孺子可教。 我终于明白。顾修谨说:老师为什么能让我参孟澄裕,却告诫我不要招惹御影司了。御影司不可怕,可怕的是元满。 顾修谨突然想到什么,问说:你和我老师? 认识。元满知道他要问什么:你老师也算是少有的几个见过我的人。 可为什么,老师从没跟我提过你?就算提到也只是告诫我不要招惹御影司,却从没跟他说过御影司总督的姓名,也不曾告诉他御影司总督是男是女。自己永州一事之后,他曾跟老师提过元满,可是老师完全不知道有这号人。 元满是为了跑江湖方便取的,加上我有意隐瞒,你老师不知道也正常,男女嘛,大概是你师父不想承认输给一个女人吧,毕竟,若我不是女子。 他那个位置,应该是我的。 难怪,谁又能想到堂堂御影司总督会自降身份,亲自下场和他们混迹在一起呢? 若是放在以前,顾修谨肯定是要反驳几句的,可是在见识了元满的厉害之后,顾修谨自己暗自在心里比较了一番,也不得不承认,元满说的是事实,不论是从心境,手段,还是谋划,元满都比老师强。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了。顾修谨很有自知之明:恐怕要辜负你了。顾修谨这一逃,直接让自己成了通缉犯,什么都没有,看看以前能做御影司存在理由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再看看自己,顾修谨可没那么自不量力。 去找穆小侯爷吧。元满突然说:或许他有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意思?顾修谨察觉到了元满这句话里的不对劲,穆凡尘怎么了?她知道了什么? 元满伸出食指点了两下嘴唇,表示不愿再多说,顾修谨见问不出来只好作罢,两人之间一时静了下来,顾修谨说:要是总督回陵安,见到了老师,能替我给老师带句话吗?顾修谨不蠢,不会为了了却心中残愿,冒险回陵安,子一舍命相救,自己要是犯了糊涂,那就太不是个东西了,就只能求元满帮自己带句话回去。 什么?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师的教诲,学生记下了。 老师没有辜负学生,学生自然也不会让老师失望。 元满点头,表示答应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元满起身要走,却被顾修谨叫住了:我想问问您,子一给您打过的手势,究竟是什么意思? 元满看了一眼子一的尸体,回答他说:子一问我,他的任务完成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顾修谨鼻头一酸,突然笑了,问:所以,他是不想呆在我身边的,对吗? 影子不像壳子,比较一根筋,估计当初你买下他,为了让你用起来顺手,他的壳子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保护你,或者,也有可能是说要听你的话,所以他一直在好好的履行着他的任务。 鬼楼有规定,不是搭档的影子和壳子在外面遇上了,是要装不认识的,影子一向听话,他竟然主动来找我,说明..............元满话没说完,可是已经变相回答了顾修谨的问题了。 知道真相的顾修谨心里堵得慌,他一直觉得,子一不是侍卫,是朋友,是弟弟,虽然子一比他年长出了两轮,多活了二十多年的光景,可是因为子一的特殊,总让顾修谨产生错觉,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不谙世事,顾修谨手把手教会了他不少东西,生出了一下感情来。 平常没觉得,现在丝丝缕缕的溜出来,钻进了顾修谨的四肢百骸,一点点地将他唤醒,再一点点的蚕食殆尽。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任务,还是一个他想要快点结束,快点远离的任务,真可笑。 元满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把葫芦叫过来,葫芦过来背上元满,脚尖轻点,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了。 今天的变故太多,顾修谨把伤心难过忍回去,开始处理自己手上的事情,伤心难过没用啊,他必须快点振作起来,顾修谨整理了一下情绪,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挖坑让子一入土为安,毕竟他是为自己而死。 顾修谨捡了树枝来,一点点的撅着墓,直至第二天,天边漏出了鱼肚白,顾修谨才把子一安葬好。 十分简陋的一个土包,连块碑都没有,顾修谨满手泥污,按平了土包上的最后一捧土,拍了拍说:下辈子好好投胎,耳聪目明的,你就知道这辈子我对你有多好了。忍了一瞬:随你的愿了,你可以离开我了。 顾修谨拍了拍手,拿上元满给他的钱袋,准备按照元满的提议试一试,他也好奇穆凡尘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子一的坟,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走了。 这两个字道尽了顾修谨的无限心酸,仅仅一日而已,顾修谨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可是这件事就是如此真实地发生了,在顾修谨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他过去的一切都在悄然逝去。 顾修谨,拢了拢衣服,转身离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8)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来。 第135章 (41)阴谋 叶疏林和李博衍成双入对的住在一起养病,就显得莫强求孤家寡人的非常可怜,于是玉小真作为一个好人,拿了些点心来看看莫强求,顺便再告诉他一个消息。 沈书行认罪了。玉小真说完这句话,抬眼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莫强求的神情,莫强求的咳嗽一天重过一天,从刚才玉小真来了就没停过,原本莫强求是躺在场上的,看见玉小真来了非要坐起来,玉小真拦不住,就只能随他了。 莫强求这咳嗽声玉小真听的心乱,幸亏莫强求的疮口没有上脸,不然更显得可怜,仔细想想好像除了叶疏林,李博衍那两个脸上有伤的,其他人的疮口都没有上脸的,叶疏林是没办法,想想李博衍是因为什么,玉小真只觉得他破相了都是活该。 莫强求咳完了就只说了三个字:咳咳咳咳咳,挺好的,咳咳。 这个结果,莫强求心里的敬佩是多过惊讶的,他本来以为,沈书行不会认罪的,毕竟在莫强求看来,为了自己的前程舍弃自己亲生儿子的人,怎么看也是个自私的,没想到,是自己狭隘了,或许真如沈书行所说,他心中所怀大义,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子困于一隅,却能因为素未谋面的百姓舍弃性命。 他是真的做到了,莫强求敬佩他。 玉小真看着莫强求,手撑着下巴,感慨莫强求未免也太洒脱了些,说来他和沈书行的关系微妙,再怎么样都不该是这副反应,可是莫强求着看淡一切,无所谓的态度,玉小真倒还真在他这里看出点众生平等的意味来,众生在他这,都一样,都不在乎。 包括他帮那个孩子千里寻药也是一样,尽心尽力,却不在乎,能救,欣然,救不了,也没什么,玉小真摇摇头,都不好说他是活的通透随心,还是冷心冷清了。 玉小真着点头摇头的,神情实在是丰富,莫强求很难忽视,咳着开口问她说:咳咳咳咳,怎么了?咳咳咳咳。 你想去见他一面吗?玉小真想法天马行空,也不知道拐到了哪里,突然想到就张口问了一句。 莫强求知道她说什么,摇头回答说:咳咳咳咳,俗缘已了,咳咳咳咳咳,各自安好。 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呢?是能圆了沈书行的遗憾,还是能弥补了他的亏欠,莫强求虽然看得开,却是不想见他的,再怎么说,莫强求也不过是个少年人,心里也是有些东西过不去的。 见他做什么呢?提醒自己是个天煞孤星,还是回忆那些被人抛弃的艰辛岁月?莫强求实在是找不到一个见他的理由说服自己去见他,在他看来,他和沈书行最好的关系,就是今后互不相见,各不亏欠。 也是的亏玉小真了解莫强求的性格,要是换成别人,指不定就觉得莫强求是怕被沈书行连累,所以才不愿相见的,当然啦,玉小真也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瞬,可马上就被她从脑子里踢出去了,毕竟就莫强求这个人吧,还真做不出这种事情。 行吧,人也看了,消息也带到了,玉小真起来拍拍衣裳就准备走了,玉小真站起身来眼睛往下一瞟,就看到了莫强求冒出青茬来的毛乎乎的脑袋,手痒得很,没忍住,上手轻轻拍了两下,过了瘾,嘴上说:好好养病,放心,潇潇肯定能找到办法就你们的。一本正经的好像真的是为了安慰莫强求才动手的。 莫强求也不拆穿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玉小真正在收拾带来的饭盒,突然听见外面鬼哭狼嚎的一阵动静,见怪不怪的摇摇头,自从渊明封城,玉小真来了几次,就听过几次这样的动静,这瘟疫突然,城中人心惶惶,自然免不了有些作乱的,一天冒一茬,拦也拦不住。 可是今天的这个,好像有点不一样,玉小真和莫强求对视了一眼,打开窗望外面看了一眼,立马转身,对着正欲起身的莫强求说: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说完就疾步出了房间。 莫强求撑起身子,扶着墙走到窗边往下看,看见几个官差围着面巾,戴着手套,正绑了一串染病的人,拖死狗一样的往前拉,嘴上说着是把这些人带去治病,可是遇上反抗的就直接抬刀砍死,接着就立马有人在尸体上撒上酒,火把一扔,直接当街焚化。 不止这一处,莫强求放眼望去,街头巷尾,同样的情形不知有多少,不远处的几条街,也起了烟雾,想来也是同样的情形,可远不止如此,就算是没有反抗的病人,只要是稍微走的慢了一点,或者说因为病症摔倒了都会受到同样的待遇。 他们根本不是来救人的,他们是来杀人的。 玉小真跑到楼下,从这群官差的手中救下了一个病人,几招下来就把这群人打的落花流水,玉小真扣住他们的头目,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头目吃痛,讨饶说:女侠饶命,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奉谁的命? 太子。 玉小真一把松开这个头目,抬眼间正好和莫强求对上,玉小真微微一颔首算是告别,莫强求点头回应,玉小真转身就往扎营的那边跑去,她一个人没办法拦住这么多官差,还需要罪魁祸首亲自下令才是。 回了营帐,玉小真半刻也没耽搁,直接去找了元满,索性元满在自己帐中,和她一起的,还有穆凡尘,于是玉小真把自己看到的跟他们说了一遍,两人听了之后,三个人立马就去面见了孟澄裕。 手底下的人找了一夜也没找到顾修谨,渊明多的是深山老林,顾修谨能藏的地方太多,孟澄裕不死心,又派几波人去,全都无功而返,不过没关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顾修谨现在是畏罪潜逃,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很快他的通缉令就能遍布全国,到时候,再将他碎尸万段也不迟。 知道元满来找自己,孟澄裕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元满的真实身份他已经知晓,这么个人物现在就在身边,孟澄裕很难不动拉拢她的心思啊,故此,最近几天,孟澄裕总是对元满格外上心,可是收效甚微,可是孟澄裕有的是耐心,这不,主动上门,这个机会,孟澄裕怎么能放过呢? 放了人进来,孟澄裕眼中只有元满,其他两个人虽有体面,可是也没放在眼里,尤其是自己这个假表哥,就更不必说了,两边先是假模假样的寒暄了一下,元满才切入正题开了口:太子殿下仁德,可是手底下终究是有些不长眼的,这不,卑职今天入城,看到了些仗势欺人的官差正在抓人,又是刀子又是血的,太子殿下是不知道,吓人的很。 孟澄裕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也正好,刚好省了自己许多麻烦,孟澄裕笑笑说:总督误会了,这不渊明疫情日渐严重,有些不长眼的人闹事,已经伤了好些人了,还牵连了无辜,这不是没办法了,孤才派人过去小惩大戒,以作警示的吗? 好一个小惩大戒,当街杀人焚尸,说得真好听。 医治瘟疫的汤药迟迟不见,渊明染病之人与日俱增,近乎全城的人都染了病,人心不古,前些天,孤还抓到了想要逃跑的病人,幸亏是及时发现,这要是不小心把病带着传了出去,那可如何是好?总督,您说对吧? 胡说八道!这个瘟疫根本就不传染,哪里来的与日俱增?玉小真不信他不知道!刚想开口,就被元满拉住了,玉小真很有眼色的忍住了,元满把人拉住笑着说:殿下思虑周全,实属卑职难以企及,只是,万事不可操之过急,手段非常,万一惹得怨声载道的,那可就不好了,毕竟百姓愚昧,又怎懂殿下的一片苦心呢?还是要徐徐图之的好。 多谢总督提醒,可是啊,有些人贱皮贱骨,说的不听,就只能用些非常手段才肯老实。 即是贱皮贱骨,想来也全是些好拿捏的,殿下略施小惩便已足够,以显殿下宽仁。穆凡尘没忍住,开口说了一句,元满没拦住,看了他一眼,也就随他去了。 孟澄裕深深的看了穆凡尘一眼,嘴角一扯,挂上一抹笑:也是,多谢提醒,总督放心,今日之事,不过是杀鸡儆猴,意思到了,也就够了,孤这就去把人喊回来,就是现在刁民四起,这些人啊,知道自己活不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倒时候,孤就算是不愿,那也是无可奈何呀。 殿下说的是。元满说:殿下这么一说到是提醒卑职了,卑职还有故人留在渊明,渊明现在这么乱,让人待在里面,卑职也不放心,还望殿下行个方便,可否让卑职将人带出来医治? 自然是可以的,总督可需要人帮忙,若是需要,尽管开口。 不必劳烦殿下费心了。元满回答说:就是故人的东西多了些,整理起来,需要些时日。 不知总督需要多久。 算算,五天应是足够了。 即是治病,便是拖不得的,当时越快越好,后天入夜之前,还请总督尽快将人接来,也好照顾不是? 殿下说的是,卑职明白了。 总督啊,挂念故人是好事,就是手下要有轻重,现在渊明里面瘟疫肆虐,全是些染了病的,总督可要擦亮眼睛,别被有些人钻了漏子才是。 劳烦殿下挂心,事不宜迟,卑职也不叨扰殿下,卑职告退。 孟澄裕也不留元满,元满说完领着穆凡尘和玉小真就出来了,穆凡尘脸色很不好看,一出了营帐元满就转身说:先去装马车,把李博衍他们接出来,渊明称不能待了。 怎么回事?玉小真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元满是什么意思。 先走吧。穆凡尘说:等见了人一起说。 穆凡尘驾着马车带着元满和玉小真进了渊明城中,玉小真掀开帘子往外看,发现先前还嚣张跋扈的官差现在确实已经收了手,可是正一批批的往渊明大大小小的街头巷尾放什么东西,玉小真心里在意的很,让穆凡尘停了马车,自己下了马车,让他们先走,自己待会儿就到。 穆凡尘让她小心,驾着马车就去了客栈,等到了上面开了叶疏林他们的房门,元满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吩咐:收东西,走。 元满说话自带威严,叶疏林和李博衍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就起身,倒是莫强求想着今天看到的事情,再加上元满他们这一出,立马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出什么事了吗? 元满和穆凡尘还没来得及开口,玉小真就直接从窗户里跳了进来,满脸惊恐:是火油和火药! 叶疏林和李博衍拿了东西过来,正准备和莫强求他们汇合,听到玉小真这一嗓子,立马问:咳咳咳咳咳可,什么,咳咳,火药?咳咳咳。 渊明城里。玉小真急了:整个渊明城里都被放了火油和火药! 众人满目震惊,一起转头看着元满,无声的询问着她,元满让人全部进了莫强求的房间坐下,关了门才缓缓开口说:要是我猜的不错,孟澄裕等不及了? 莫强求想要开口,被玉小真一把捂住,替他问说:什么等不及了? 孟澄裕来渊明本来就是为了抢功来的,可惜,他算错了沈书行,估计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沈书行不会认罪来的,到时候渊明出了事,责任全推到沈书行身上,他还能落一个贤德的名声。 可惜他没料到,沈书行既然会认罪,还认得这么快,这就完全打乱了他一开始的计划。 沈书行落马,他手底下的一干人等,肯定也是要被处置的,届时,朝堂动荡,紧要官员都要经历一次大换血,肯定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就等着推自己的人上去,孟澄裕也不例外,你说眼看着有这么好一个机会,孟澄裕却远在千里之外,无法作为,你认为,他会甘心吗? 所以,孟澄裕必须回去。 可是渊明是他自己要来的,不可能人救到一半,就撂挑子不干了,所以,他要找一个理由回去,能回去的理由只有两个,要么是救好了,要么就是不用救了。 救好了,自是不必说,大功一件,至于这不用救嘛 他想把渊明城整个炸了?结合刚才自己看到了的那些东西,玉小真就只想得到这一个结果。 众人沉默了,可是玉小真一想,也不太对啊:既然他要炸了渊明城,那悄悄的不就好了,为什么要闹杀人那一出?闹了那一出让我们发现不对劲了,不是对他不利吗? 因为。穆凡尘说:他要让我们知道,渊明城里有暴民在作乱,而这些暴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 孟澄裕派人来镇压暴民,就是做给他们看的,孟澄裕要他们知道渊明城中有暴民作乱,然后好把后面放火炸渊明城的事情扣到暴民头上。 而且,要是真有暴民动乱,朝廷在渊明这儿的事情就会从治疗瘟疫变成镇压暴民,到时候孟澄裕得手,照样是大功一件。穆凡尘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朝廷要百姓温顺听话,就见不得这些出头乱民心的事情。 孟澄裕真是好谋划,用心之险恶,实在令人咂舌,穆凡尘现在总算明白,当初他当上太子的时候,为何有那么多人反对了,为君不仁,百姓不安。 元满看着穆凡尘,突然说了一句:你方才不该开口的。 元满说的是穆凡尘开口跟孟澄裕求情的事情,元满说的隐晦,再说元满的身份放在那里,孟澄裕不会找元满麻烦,可是穆凡尘不一样,他那句话几乎是放在了明面上,就孟澄裕这个人啊,后面暴民动乱,要是孟澄裕不小心提一句穆凡尘曾给暴民求情的事情,你要别人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因为穆凡尘一时心软的一句多嘴才酿成的惨剧? 穆凡尘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虽有些懊恼,可是也没有后悔药能吃。 他就这么无法无天?我们可都不是死人,这还有元满这么个大活人在这儿呢,他就不怕元满告他状?玉小真有些愤愤不平:他这样和贺终朝有什么区别? 有。穆凡尘回答说:我们拿他没办法。他说的是孟澄裕:贺终朝欺君罔上是有人证物证的,元满斩杀他也是得了御令的,可是孟澄裕不一样,他把过错全都推到了动乱头上,就算是我们上了折子,可是呢?能证明什么? 暴民动乱,他镇压本身就没什么不对,他也给我们看到了,放了火油火药,他要是说自己不知道或者矢口否认,我们能拿他怎么办?我们连这些火油的来历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证据,而且他这么明目张胆,你觉得他会让我们找到证据吗? 他最多有个失察之罪,而且看样子他连这个罪都不想认下来。穆凡尘有预感,大概孟澄裕会把这顶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啧。玉小真是没想到这么棘手的,这个孟澄裕未免有些太厉害了,难道就这样随着他乱来了?玉小真虽然没有什么善心,可这样眼睁睁看着全城的人死在自己眼前那也是做不到,那可是一城人的性命啊! 玉小真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元满说:既然你能把李博衍他们带出去,那你是不是也能带其他人出去? 玉小真一句话仿佛是让众人看到了希望,穆凡尘也看着元满,虽然说方才和孟澄裕谈话的时候,孟澄裕留了提醒给元满,可是元满是谁?元满是御影司总督啊,她要是想救,孟澄裕也没办法。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19) 元满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慢慢环视了一圈,一句:我是不会和孟澄裕起冲突的。直接打碎了众人的希冀,御影司依附皇上而生,要是不出意外,孟澄裕就是下一任皇帝,御影司接下来的前程,还需仰仗于他,可是穆凡尘不动,皇上正值壮年,朝堂政局变化莫测,元满就为何笃定未来得登大宝的,就一定是孟澄裕,凭她的手段,难道还处理不了个孟澄裕吗? 看来,在元满的眼里,渊明全城百姓性命没有御影司的前程重要。 收收东西,尽快下来吧。元满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元满开门离去,留下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最后,莫强求,叶疏林,李博衍,一个都没跟着他们出渊明城,还搭进去了一个玉小真,本来穆凡尘也想留在里面的,可是他想去见一见洛潇潇,出渊明城的时候,孟澄裕已经调了军队将渊明城围了起来,固若金汤,保证里面的人一个也跑不了,他们能出来还是多亏孟澄裕记得让人在门口等着他们,才将他们放出来。 他和元满一路无言,到了地方,穆凡尘就直接去找了洛潇潇,谷城这几天闲着没事,一直在洛潇潇这里帮她打下手,穆凡尘想着,既然元满不愿意帮忙,那不知道另外一条路能不能走得通。 潇潇,怎么样?这几天可有进展?穆凡尘没有点明自己来的目的,而是询问了一下洛潇潇这几天的近况。 洛潇潇是肉眼可见的憔悴,眼睛里一片通红,眼下全是乌青,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是烫伤就是刀伤,她手里拿着药罐子,地下撒了一地全是试了无用的方子,几个御影司的大夫在旁边忙的满头大汗,谷小少爷在洛潇潇身边安静的捣着药,偏生谷小少爷沉默寡言,要不是握着药杵的虎口处一片青紫,别人还真以为他没事呢。 潇潇看了一眼躺在营帐里试药的几个病人,有些灰心自责,可是还是强大着精神跟穆凡尘说:我把我能想出来的法子全写出来了,试到现在还剩下四个。然后呢?要是这最后四个也没用怎么办?洛潇潇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说:肯定可以的。不像是说给穆凡尘听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穆凡尘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肯定可以的。 你来做什么?谷小少爷手上不停,分出了点心思给穆凡尘。 没什么。穆凡尘回答:我来看看你们。穆凡尘还是没有把孟澄裕的计划告诉洛潇潇,潇潇要报仇,就必须取得孟澄裕的信任,没必要和他起冲突,而且,看潇潇这个样子,穆凡尘也是不忍心再给她压力的,穆凡尘怕弦逼得太紧,人就出事了。 更何况,把全城百姓的生死全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像什么样子,搞得像是她的错一样,明明本就同她没有关系的,再想别的办法吧。 穆凡尘笑着说:看到你们还好我就放心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了。说完就离开了,洛潇潇和他告别,继续埋头苦干,谷小少爷看着穆凡尘的背影,若有所思,和洛潇潇打了个招呼就跟了出去,在半道上截住了穆凡尘:出什么事了? 谷城不是洛潇潇,是可以说的,既然他都开口问了,穆凡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最后还不忘提醒谷城一句:别告诉潇潇啊。 谷城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只是他不明白:元满真的不插手吗? 穆凡尘冷冷一笑:我都说她凉薄了。 谷城没搭话,问他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没想好。穆凡尘说:先进渊明城吧,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不是办法,进渊明城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好。 谷城和穆凡尘一起进了渊明城,守卫见不是往外跑的也就随他们了,他们进了渊明城之后,想了一下,挨家挨户的去敲门,把人全喊道安家药坊里聚了起来,人要是太散,到时候救都不好救。 渊明城的人也不傻,一桶桶火油火药的往城里搬,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要出事了,今天刚有人看到就发了疯一样的往城外跑,可是还没出城门就被斩杀了,其他人看了害怕,自然也是不敢再造次的。 起初,穆凡尘他们去喊人的时候,那些百姓并不信任他们,毕竟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万一是想把他们骗出去杀了怎么办?还是幸亏有人认出来了他们是斩杀安家的功臣,因为这层关系,先是有人半信半疑的信了他们,发现没事,才和他们一起去把人聚了起来,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已经是深夜了。 叶疏林他们为了方便,也一起住了过来,穆凡尘点了灯,看着这一张张脸,在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里,心里有些微妙,要是真说起来,这也算是渊明百姓这么些年来装聋作哑的报应了,他们现在一个个这副鬼样子,算不算是再给自己赎罪?纵使这样想,穆凡尘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悲悯来。 只是,穆凡尘心中一下子泄了力,把人全聚过来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好像并救不了他们,叹了一口气,穆凡尘继续把手中的被子,一床床分发给这些人,总归是有办法。 已是夜深,谷城睡不着,索性拎着灯笼出去巡视了一圈,想要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人,出门围着绕了一圈,突然看到头顶一个黑影飘过,谷城立马开始戒备起来,可是黑影好像没有打算避着他,抬头看过去,谷城就看到了葫芦的一张脸。 葫芦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脚下一点就飞走了,葫芦会在这儿一定是元满指使的,谷城想到这个,立马追了上去,可是葫芦速度太快,两吸之间,谷城就把人跟丢了,可是好像也不难找,现在渊明城里亮着灯的地方实在寥寥,谷城顺着往前飞了几步,就看到了城楼上的元满以及站在她身边的葫芦。 谷城脚尖轻点落在了元满身边,元满打了几个手势,葫芦转身就走了,谷城问元满说:你改变主意了? 元满摇头:只是来看看那个脑子不开窍的愿不愿意走。 谷城知道他说的是谁:你要是想,可以打晕把他带走的。 没用的,就算是敲断了腿他爬也会想办法爬回来的。 他为什么不愿意走?他们留下是想救渊明城的人,可是这么久的日子相处下来,谷城并不觉得李博衍是这种心怀慈悲的人。 因为他怕我不管叶疏林了。 那带上叶疏林不就好了? 叶疏林怕我不管渊明百姓了。 元满想起了方才李博衍让葫芦带给他的那句话,李博衍硕:师父,我刚成亲,新婚燕尔,不想死别,就算死,也想在他身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呢?说让他多读点书吧,他们这个哪里叫死别?最多算个生离。 谷城没搭话,叶疏林和李博衍这也算是威胁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谷城看着一片漆黑的渊明城,看来是没有的。 渊明的冬天冷得刺骨,元满裹进了身上的衣服,呼出了一口白气,最后还是不忍心啊,一个个的,临了了都不让她过几天省心日子,啧,她问谷小少爷说:你知道什么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吗? 什么? 这可是个好计策,就是修的要声势浩大,渡的要小心翼翼,西门那边御影司守的人最多,接连劳累,御影司的人大概明日傍晚会太过劳累,没办法出手,这一条计策,渡的人少,死的却多,回去好好想想吧,哪些人能活,哪些人去死,这也是门学问。 元满言尽于此,并不点明,但她觉得谷小少爷他们应该是能听懂的。 元满?元满这是给他们想了一条生路吗?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悟的。元满摆摆手准备下城楼,谷城看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死心的问:元满,你真的不救救他们吗? 元满身影渐渐隐去,只有声音传了过来:我谁都救不了,人哪,只能自个儿救自个儿。 第136章 (42)生死 有了希望,谷小少爷脚底下的步子都是欢快,嘴角都不自觉挂上了笑容,脚底下不歇,没一会儿就回了安家药铺,可还算冷静,知道这件事情先不能让那些百姓知道,元满既然已经给了他们活路,他们不能害她,况且,要是他们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贸然告诉百姓,到时候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谷城先去找了叶疏林他们,他们一伙人自己找了一个地方,谷城准备先把这事悄悄跟他们说了。 有了这个好消息,众人眼睛里都泛着光,只是问题来了,陈仓有了,这条栈道要怎么修? 元满说的很明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白了就是障眼法,他们需要把人引到一边,才有从另一边逃跑的可能,既然要吸引,那一般的小打小闹肯定是不行的。 渊明城里布了火油火药,那些守卫也不傻,谁都不想留下来,孟澄裕也暗中下令让人撤了出去,好给暴民留下动手的机会,城中随他们闹,守住了城外就行,故此,城中并没有孟澄裕的人看守着,他不在乎城中会怎么样,城中就算是闹成了什么他都不会管,他只要守在城外,不让人跑出去就可以了。 想要把孟澄裕的视线引过来,就肯定要闹到城外去,可是城外,有重兵把守,说不定,只冒个头就会被压回来,怎么能闹出去,这是个问题。 咳咳咳咳咳,火药,咳咳咳。叶疏林说:咳咳咳,孟澄裕能用这些火药,咳咳咳咳咳咳炸死渊明的百姓,我们咳咳咳咳咳,也能用这些火药,咳咳咳咳咳炸死他的士兵,咳咳咳。叶疏林一句话说完,已经捂着胸口咳得直不起腰来了。 不知道孟澄裕是不是觉得这些如蝼蚁般的性命,全是他手中玩物,他觉得他们不会反抗,或者说他们不敢反抗,火药火油就大咧咧的放在那里。 要是这样。穆凡尘说:渊明百姓暴民动乱的罪名就坐实了?这样也就是遂了孟澄裕的愿了,届时,他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动手了。 现在这样。谷小少爷问他说: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至少他们暴|乱能保住一部分人的性命:既然孟澄裕都要诬告,那索性就坐实了这个罪名。 也是,就像是他们不反抗,孟澄裕就能存着什么仁德之心一样,这本是一条死路,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条死路里,踏出一条活路来 。 那哪些人活着呢?玉小真问道说,栈道有了,那只剩最后的问题,哪些人生?哪些人死? 众人沉默了,渊明一但暴|乱,孟澄裕绝对不会手软,他会用尽一切手段镇压,换句话说,往前冲的人一定是死路一条,那这个时候,哪些人又能活下来呢? 他们沉默不仅因为百姓里谁生谁死的难以抉择,更是因为他们明白,没有人想死,谁都想活着,这是常理,他们谁都想救,可是事实是,他们也仅仅能就一部分而已,更过分的是,他们还需要一部分人,心甘情愿的去死,畏怯他们只有这个机会,这一次要是渊明百姓不愿意赴死,那么他们现在说的一切都是空谈,没有栈道,没有陈仓,也没有渊明。 让他们自己选。穆凡尘说。 他们没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所以穆凡尘选择让他们自己决定他们的生死,这是一个冒险的做法,他们难以预料会有什么后果,他们可能会为了争夺活着的名额打起来,也有可能破罐子破摔,让谁也活不成,最好的结果,也就只是可能有一些人愿意牺牲自己了,就是不知道这些愿意牺牲的,人数够不够,能不能引起孟澄裕的注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穆凡尘这时候才明白元满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说的对,他们救不了任何人,渊明的百姓,只能自己救自己。 于是,几个人隐去了元满,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聚集起来的渊明百姓,话说的直白得有些残忍,他们让这些百姓来选,选谁生谁死。 说这些话之前,穆凡尘他们已经做好了承担百姓怒火的准,他们深深的知道,这些人,会愤怒,会恐惧,会退缩,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和他们拳脚相对的准备,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百姓听完他们的话之后,居然出奇的安静,除了那些控制不住的咳嗽声,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可是这样的沉默更是令人窒息,穆凡尘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亦或是觉得危言耸听,不愿意相信他们?这一刻,穆凡尘觉得,就算是承担他们的愤怒也比面对他们的沉默来的痛快一些。 跳动的火光映着形色不明的人,人们的脸上晦暗不明,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过,恐惧,退缩,却谁都不愿意站出来,他们自私的想要活着,却怕受到他人的鄙夷,可是求生的本能,也没有办法驱使他们像个英雄一样受人仰望,所以他们全都龟缩着,等着别人的答案,他们想,总说会有人愿意站出来的,不一定非要是他的,对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跳动的烛火中不知道夺去了多少飞蛾的性命,却依旧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有些人不耐烦的左右看着,小声撺掇邀约,稀稀疏疏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可就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穆凡尘他们看着这一幕,有些不出所料的绝望,也是,这样一座城里的人,他们怎么能奢望他们为了别人的性命牺牲奉献呢?是他们想多了。 我来吧。第一个出来的声音沙哑苍老,穆凡尘看过去,发现是山神祭时主持祭祀的渊明最年长的那位老者,老人鹤发鸡皮,撑着拐杖从人群里走出来,说:活了这么大岁数,已经够了,能替别人挣条活路,不亏的。 穆凡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嗓子眼就被堵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人竟是一位老者? 老人佝偻着身子慢慢走到众人面前,转身看着这一张张满是震惊的面孔,心中难过,跟他们说:你们还不懂?这是山神震怒降罚了啊! 山神教我们呢是知足常乐,教我们呢是自力更生,么我们呢?这些年,看看我们都做了什么!若不是我们心生贪念,抢夺本不该是自己的东西,怎么会有这场浩劫!若不是我们好逸恶劳,放任安家作恶,又怎么有这场浩劫!若不是我们欲壑难填,把粮食全拔了,又怎么会有这场浩劫!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恶啊!都是我们自己的罪!这是山神看不下去了,来惩罚我们这些罪人了啊! 老人句句诛心,字字泣血,一字一句都是规劝,一言一行满是悔恨,他羞愧啊!自己活到这把年纪,白活了这么久的年岁,作为过来人,不劝诫小辈,反而由之任之,跟着他们一起胡来?他真是有愧于先祖,有愧于山神!万死难辞其咎! 你们还不懂吗?山神发怒了!这是惩戒!也是报应啊!山神祭平复不了山神的怒气,山神降下天罚,来惩戒我们了!老者一只枯手掩面,不是怨天尤人,恨的只是自己,怨的也是自己。 渊明人从小听着山神的故事长大,就连街边的孤儿乞丐,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也认识山神,他们自小就听着山神的教诲,山神说,要他们辛勤劳作,自强不息,知足常乐,可是怎么就变了呢?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老人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浇熄了每个人心中熊熊燃烧的欲望,他们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和自己,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是怎么被一天天的折磨致死的,才惊觉,自己为了一丝贪念,究竟做了什么,他们助纣为虐,他们贪得无厌,他们说安家是罪魁祸首,可他们又何曾不是帮凶?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0) 所以,山神发怒了。 若不是他们,安家怎么能够为所欲为,明明是他们为虎作伥,养大了安家这头猛虎,猛虎死了他们还妄想全身而退?殊不知,他们早就没有资格再做人了,只是伥鬼而已。 老者开了头,底下的老人也就一个个跟着站了起来,说的是,既然作为长辈,没有把小辈引向正途,现在也是不好躲在小辈身后,求一个安享晚年,他们哪里哪里配啊?这一辈子,也是越活越糊涂了。 接着就是那些得了病的也站了起来,这几天看着多少人从身边走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明白,自己怕是活不成了,既然都活不成了,那还不如死的痛快一点,拼一把,也为自己未患病的亲人谋一条生路,也是死得其所。 一群群人站起来准备慷慨赴死,现在谁活着反而成了问题。 让孩子活下来吧。一位母亲抱着怀中熟睡的孩子站了起来,紧接着几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大人立马站出来,他们呆着忐忑和期待,几乎恳求着对众人说:让孩子活下来吧! 众人静下声来看着这些孩子,突然,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明亮清澈,与他们这些被贪欲包裹的人格格不入,这一声哭声惊醒了他们。 对!立马有人大声说:让孩子活下来!应该让孩子活下来!附和的人越来越多,附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稚子无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不应该承担这份后果,母亲抱着怀里的孩子,止不住的流泪,作恶的是他们,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孩子应该活下去的。 这些孩子,是他们的希望,也是救赎。 孩子活着渊明就活着,孩子活着这些带来这场灾祸的大人就能赎清自己的罪孽,他们活着的这些大人就能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死,他们是因何而死,他们曾经的沉默,害死了多少人,现在他们用性命做偿还,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铺一条生路给这些孩子。 无数的人站了起来,奔赴的是阎王殿,眼里却不是对死的恐惧,而是对生的希望。 众志成城的场面,很难不让人热血沸腾,谷小少爷激情昂扬的看着这个场面,一回眸间,看到了穆凡尘,穆凡尘的神情很奇怪,不是开心也不见感动,是一种恍然大悟后的恍惚,谷小少爷觉得奇怪,问他说:你怎么了?他们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们可以帮助这些百姓,这难道不是好事?不值得开心吗?穆凡尘怎么这副神情? 没,穆凡尘摇摇头笑笑说:没什么。在转头看向百姓,眼中却有掩盖不了的震撼,他此刻终于明白,当初元满为何不让自己拦下山神祭了,元满做的是对的,山神是渊明的信仰,他当时要是拦下了山神祭,百姓会不会怪他,他不知道,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要是拦下了山神祭,今天的这一切,都不会如此的顺利。 渊明的信仰在给渊明指明方向。 一直到夜深了,他们才商量好后面的事情,等商量完了,他们各自都找了地方,准备和衣睡下,却有人走到穆凡尘身边,有技巧的敲了他三下胳膊,穆凡尘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什么都没说便走了,穆凡尘一如方才一样躺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穆凡尘悄悄起身出门,到了外面,确定没人跟着,脚下几个起落,竟是施展轻功朝着安家废墟飞去。 穆凡尘这身段架势,不敢说是媲美江湖高手,可是也看得出是勤学苦练得来的,脚下扎实,气息平缓,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基本功练的极好的。 没一会儿,穆凡尘就到了安家的废墟上,安家的府宅虽然没了,但是地方还在,又大,以前贺终朝在的时候还会让人假模假样的来收拾,可是自从孟澄裕来了之后,他让人全撤了,这里就真的成了无主之地,虽然是简陋了一些,可是也方便了一些人。 方便了一些,需要避人耳目的人。 穆凡尘按照敲他胳膊那人悄悄塞给他的纸条,按着指示走到了安家废墟的腹地,没想到在废墟深处,看到了一个看起来岌岌可危的被烧得只剩一半的屋子,当然,只是看起来罢了,穆凡尘推门进去的时候试了试,这个看起来危险的屋子,可是牢固的很,内外全是灼烧的痕迹,看着破烂,横七八竖的倒着房梁和柱子,却是烂的十分巧妙,倒下来的东西互相遮掩着,竟是哪里也没露着。 穆凡尘走了进去,屋子里站了两派人,见了他全单膝跪下,行了礼,这些人里,为首的是个跛脚女人,看他来了,行礼道:属下柳叶,拜见小将军。 第137章 (43)柳叶 柳叶或许也可以称作六爷,江湖上出来混,总要有个名号,柳叶两个字太弱,撑不起气势,索性就用了谐音,叫了六爷,这么多年下来,也成了尊称,江湖上认识的,见了面,都得尊称柳叶一句六爷。 柳叶姨。穆凡尘回了一个礼,语气恭敬,态度谦和,柳叶虽然说自称属下,可是在穆凡尘眼中,她是长辈:您叫我来,所谓何事? 带你出去。柳叶说:渊明有大劫,你在此会被波及,需得和我连夜离开。 穆凡尘解释说:我不能走,柳叶姨,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已经想到法子了,我们已经.............穆凡尘说的有些急切,他迫切的想要把他们的计划告诉柳叶,好让她能让自己留下来,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叶打断了:我知道。 我全都知道。 柳叶来渊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本来她是要赶在穆凡尘他们之前到渊明,准备收网的,可是路上遇上了御影司的人,柳叶不敢和御影司的人硬杠,生生被耽误下来,结果刚到渊明,安家就出事了,速度之快,是柳叶始料未及的。 她提心吊胆许久,生怕在自己来之前,安家或者是托娅说出些什么来,后来穆凡尘告诉她前因后果,说是他已经杀了托娅,她这颗心才落了下来,托娅已死,她的目的没有达到,虽说有些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另寻他法,只是她没想到,她没做到的事情,御影司替她办到了。 比起这个,更让她震惊的,是元满的身份。 柳叶从未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可是当年她仍记得穆将军在她手上吃了多少亏,手上的鞭子甩烂了多少石头,提刀砍了多少野狼,泄了火便对此人绝口不提,柳叶知道这个人暗中周旋多方势力,当今皇上能坐上皇位,这个人的作用不比沈书行和穆将军的小,就是一直颇为神秘,只听过这个人的事迹,旁的,什么姓名,年纪一概不知,更遑论男女,所以穆凡尘告诉她,元满就是御影司总督的时候,她很惊讶。 元满在江湖里是有些名气的二贩子,一根牡丹金簪里,攒了不少人的人情,混迹江湖这么久,见过的都是说谦卑有礼,知进退,懂世故,有眼力见,说难听些就是伏低做小,这样的元满,柳叶是绝不可能将她和那个杀伐果决,心狠手辣的御影司总督联系在一起的。 更何况,谁会想到,身居高位的御影司总督,会跑去做江湖里的小喽喽,平白受些啊臢气呢? 现在知道了元满的身份,除了震惊,柳叶更多的是害怕,不可否认,她是害怕元满的,先前他们对她并未设防,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或者是计划有没有被她察觉,更何况,穆凡尘和她朝夕相处,柳叶没办法放心。 事情已经了了,沈书行落马,我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就已经足够了,渊明如今这么乱,孟澄裕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再往下,会出什么事,谁也不好说。柳叶告诫穆凡尘说:小将军,已经足够了,你该收手了。 可是...........穆凡尘想救人,现在都已经有办法了,他不想半途而废。 没有可是。柳叶压根就不打算听穆凡尘的想法,她现在只想:你现在应该去孟澄裕身边,老老实实的等着跟他回陵安,去领你的功。 穆凡尘知道柳叶的意思,救渊明百姓吃力不讨好,一个不注意,还会落得与孟澄裕为敌,怎么想都不划算,可是,这不是用划不划算来算的啊! 穆凡尘低着头不说话,柳叶也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深吸了一口气,只当他是小孩子家家的闹脾气,好言好语的劝着他说:你难道忘了,穆将军是怎么死的了吗?小将军,你是他的骨血啊,你该继承他的遗志才是啊。 穆凡尘闻言微微一颤,抬头看着柳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柳叶看有效果,趁热打铁说:小将军,听话,咱们走吧,再说了,渊明的事不是已经有人管了吗?不缺你一个不是。 柳叶姨。穆凡尘说:我记得您跟我说过,父亲当年密谋造反,是因为当今圣上昏庸,父亲想还天下百姓一片清明,对吗? 孟宣德从没有冤枉穆得己,世人不知,穆得己当年,确实在悄悄谋划着造反这件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孟宣德击杀了。 只是,刚立了战功的大将军,转眼间便满门被屠,就算是有证据,恐怕也难以取信天下之人,总归人都死了,孟宣德也懒得纠结对错,在孟宣德这里,给一个死人一些封赏,让他得个好名声,总归比让天下人胡乱猜忌要好得多的。 所以,大靖百姓都知道,穆得己夫妇是死在了敌国刀下。 对。穆将军受够了这个皇帝,既然他不仁,穆将军为何还要好要守着那份他看不起的义? 既然如此。穆凡尘不懂:渊明百姓就不在其中吗?那他现在做的不正该称了穆得己将军的心意不是吗? 在。柳叶并未否认:可是你也别犯糊涂,这一路过来,死了多少人,你比我清楚,临了了,就为了这些人,先前的那些全都白死了不成? 穆凡尘。柳叶的语气开始重了,居然直呼了穆凡尘的名字:哪些人为何而死,你不是不知道,先前不心软,现在又闹得哪一出,怎么?学了个猫哭耗子,就来嚎丧给我看了? 在柳叶看来,少年人心性不定,心智不坚,那是常有的事,没关系,拉回来就好了,只是他可是将军的孩子,将军的遗志必须由他来完成。 穆凡尘愣住了,对啊,自己好像忘了,自己确实不是个好人来的,呵呵,和元满他们混久了,还真觉得自己命捏在自己手里能救苦救难了,要说起来,谢家兄弟和苏将军皆是因他而死,他又何必装的良善?再说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啊,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啊,他这次,真的能救人。 小将军,那么多人为你铺的路,你可不要踏错了呀。 柳叶这些年的周旋在各国之间,做的全是买卖奴隶的营生,生意有了起色,自然多了名气,再说了,柳叶这干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营生,官道匪徒,自是攒了自己的一份人情,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自然也是知道的不少,再加上自己往外特意撒了人,有些事情,总是比别人知道的早的。 比如说,她就知道,回然想要借着这次和亲,和大靖讨些好处。 大靖近年来强盛不假,可是自从穆得己没了,边境动乱,周边的小国蠢蠢欲动,他们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撼动大靖,可是,要是人多呢? 没办法,柳叶在外边混的日子太久,打眼一看就知道谁是哪的人,换了行头,也能看出来,更何况,柳叶做生意见的上位者也不少,他们往来频繁,柳叶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这时候,柳叶就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然后,她就像回然投诚了。 回然和大靖和亲,为的可不是和平,他们要探一探大靖的底,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能力与大靖一战。 公主失踪不是偶然,这是回然一开始就打算好的计谋,他们要用这个当做以后发病的理由,也要用这个,作为跟大靖讨要好处的借口,毕竟和亲的公主在大靖的国土上失踪,大靖是理亏的,后面再商量起来就方便了。 回然的本意,是利用柳叶造成回然公主被拐的假象,留足了证据,让大靖的人去找的,他们有分寸,自己也没声张,他们虽然想和大靖宣战,可是也舍不得能从大靖身上得到的好处,这门亲事,他们还是想要的。 只可惜,他们算错了柳叶。 至此,柳叶的第一步,就完成了。 本来一切都算顺利,可是说来惊险,他们的计划差点让人发现了,要不是谢知义以身作饵,他们还真发现不了花婆婆已经暴漏的事情,花婆婆将俘虏送回来的太频繁,终于是惹了有心人的注意。 谢知义没猜错,朝廷之中确实有人和外邦苟且,只是他大概是死都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名不经传的穆小侯爷,想来他们死的也是不值,就当时的穆小侯爷来说,可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可是,既然谢知义都送上门来了,就没有不收的道理,谢知恩和沈书行的关系也算是人尽皆知,要是能借着谢知义给沈书行找晦气,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本来这件事是不涉及到穆凡尘的,他的战场应该在金州,而不是被这里绊住手脚,但是人都来了,柳叶怕出意外,可是穆凡尘日日和那群人在一起,怕惹人怀疑,就用他们传信的办法给穆凡尘送了折扇,至于消息,拿了折扇当然没用,折扇为凶,穆凡尘拿了扇子就明白了事事小心的道理,自然无需过多言语。 结果,柳叶只想说,这两兄弟还真是对得起他们的名字,居然至死都想办法保住了沈书行,还真是衷心,他们有本事,还把顾修谨和御影司引来了,为了防止乱说话,就只能将人杀了,借刀杀人做的还算顺利,没引人怀疑。 总算,穆凡尘一行人,终于到了金州,这里,才是柳叶给穆凡尘铺好的路。 当年柳叶投诚,是把苏凛买卖俘虏的事情,当作投诚书,告诉了回然可汗。 苏凛买卖俘虏这件事,说来也算是柳叶一手促成的,她在苏凛最需要的时候,拿了粮食,换了十个苦力,开了口子,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虽然有了这个把柄,但是回然人显然是不信她这个外人,为了巩固和盟友之间的关系,把这个事情告诉了经常和苏凛交手的迄幹,迄幹派了花婆婆过去,和苏凛搭上线,一次又一次从他手里,将自己的士兵,买了回来。 苏凛和迄幹有了勾连,还能把自己摘出去,柳叶乐得如此,还推波助澜了一下,至此,一个埋藏了十余年的阴谋有了雏形。 苏凛买卖俘虏是真的,通外敌是假的,柳叶要做的很简单,只要抓了大靖人关在那个山洞里,让苏凛送俘虏的时候,时不时的露露面,再让大靖人混在迄幹人里上两次战场,剩下的就简单了。 她一步步引着叶疏林他们一点点的发掘线索,发现证据,一点点的吧矛头引向苏凛,这么多年的谋划,人证物证自是齐全,连老天都在帮助柳叶,苏凛多行不义,竟然害了自己的女儿?柳叶都快笑死了。 该做的都做了,下一步就是柳叶要将自己的痕迹抹去,结果处理花婆婆的时候恰好被苏凛撞见,手下的招式还被苏凛发觉,不过幸好,并没有人在意这个。 被押上公堂的苏凛,那些亲眼看见的,从山洞里活着出去的大靖人,会变成活生生的证据,致苏凛于死地。 大靖现在成器的将军就还剩苏凛一个,苏凛对于大靖意味着什么,自是不必多说,苏凛死了,最高兴的就是迄幹,柳叶甚至都不需要煽风点火,只需要一点点暗示,迄幹就会疯了一样的扑向金州,毕竟眼红了这么久,忌惮都不在了,肯定是疯狂的。 这个时候,能出面的都死了,就轮到穆凡尘了,他先是混迹在金州的军营,借着穆得己的名声起个声势,再用柳叶给他准备的东西,保下金州,打场漂亮的胜战。 这个时候初露锋芒,不止能破了孟宣德的真假局,还能让世人知道,草包侯爷并不草包,甚至能生出些敬仰之情,毕竟,大家对浪子回头,一鸣惊人的人总是格外有好感,孟宣德顾及脸面,也没办法把穆凡尘怎么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1) 接下来就是沈书行了,沈书行的势力在朝廷里盘根错节,他死了,朝廷必将大乱,所以她把托娅送到了渊明,她要和穆凡尘一起的人,一步步发现渊明的龌龊,发现渊明和沈书行的关系,然后再从渊明找出托娅的尸体,这可是大罪,再加上孟宣德对沈书行的态度,沈书行必死。 沈书行死了,朝中必然大乱,各方势力登场,再没有比这个更好浑水摸鱼的了,只要穆凡尘届时表现得足够衷心,再请命给皇帝打两场胜仗,穆凡尘就能站稳脚跟,再伺机而动。 本来一切都是很好的,可是,就在他们快要成功的时候,穆凡尘突然不听话了,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到这一步?就因为一些不认识的人?把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怎么可能? 这么多年,一路有多艰险,穆凡尘是明白的,他曾以为自己真的足够铁石心肠,毕竟他长在陵安,自小在身边,都不是什么好人,皇帝自是不用多说,就连身边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小厮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所以见惯了人心险恶,用他人的性命给自己铺路,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啊,这一路走过来,他突然想发现,好像这世上不止有人心险恶,还有仁义温良,谢知恩谢知义死的时候,他没感觉,他只觉得这既是他们的选择,就理应无悔,苏凛走的时候他也觉得还好,毕竟苏凛虽被算计,可是却是犯了错,也罪有因得,再说了,那时候,他打仗打赢了呀,他多厉害,满心欢喜,哪还有空理会旁人。 然后就到了渊明,还是一样的,人性肮脏,安家如此,贺终朝如此,渊明百姓亦如此,若是当时抉择,穆凡尘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这些人,甚至还觉得他们是罪有应得。 可是,让穆凡尘没有想到的,是沈书行。 沈书行他是知道,沈书行的算计,抱负,见识,考量,不必他的少,可是他没想到,沈书行居然为了渊明百姓,居然为了一群这样的人,放弃了自己?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所以他想救这些渊明百姓,他想看一看这些人,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可是这么多天下来,穆凡尘是失望的,直到今天,进到方才,那些人把生的希望让给了孩子,愿意自己去赴死,穆凡尘才突然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沈书行要救这些人。 他从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也突然让他想起了被他可以逃避的一些事情。 那一刻,穆凡尘觉得自己是和他们心意相通的,帮助他们活下来就像是救了自己一样,所以他才那么热烈,那么激动,那么的想要帮助他们! 只是啊穆凡尘看着柳叶,记忆中的她应该是年轻的,而不是现在爬满皱纹的样子,岁月蹉跎,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柳叶姨原来也不年轻了啊。 穆凡尘扬起一个笑脸,懂事的说:柳叶姨,您放心,我明白了。 第138章 (44)渊明 待到天亮了,渊明百姓就按照他们一开始商量好的,把孕妇和孩子全挑了出来,有些孩子还在襁褓里,就大家伙抽签,抽到生的人就负责照顾着这些孩子把人送出去,其他的都是准备好赴死的了。 谷城领着几个病的轻的,去把放在各个地方的火油火药帮到正门处,他们要大大的闹一场,把外面守着的人全引到正门来,这样,才能掩护着孩子们逃走。 整个渊明城里都满是凄凉,随处可见都是恸哭和绝望,叶疏林他们看着这一切,除了难过,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们现在做的,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谷城忙了一早,坐下来喝口水,问坐在旁边的玉小真说:穆凡尘呢? 不知道。玉小真摇头:我从起来就没看到他,估计在忙呢吧。 也是,谷城点点头,大家现在都忙着为今晚这一搏做准备,都忙得很,谷城一仰头把水喝干净,转头就继续干活去了,玉小真叹了一口气,感叹自己也是倒霉催的,本来置身事外轻松惬意,结果就是因为李博衍这个坑货,自己现在要担负起一城人的生死,等这件事情过了,自己就和他绝交。 可是绝交归绝交,眼下的事情还是要做好的,玉小真只祈祷,今夜的事情可以顺利一些,全身而退什么的不敢想,至少要保住那些孩子吧。 玉小真去巷子里帮忙抬油桶,才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咳得没了半条命的人,走过去从手里接过东西:你去歇着吧,你这时候来,算添乱。 叶疏林被玉小真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咳咳咳咳咳,我咳咳,想帮忙,咳咳咳。莫强求和李博衍都去帮忙了,他也想做点什么,可是玉小真说得对,莫强求和李博衍都比他厉害,他们就算重病,也能帮忙,不像自己,只能添乱。 玉小真可不是李博衍,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哄着叶疏林,再说了,她和叶疏林本来就不算熟,他是李博衍的人,长得再好看,自己也不能下手,那还和他来什么迂会推拉?有话直说就好。 不必了,你现在好好活下去就算是帮忙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给我选一个风水宝地,届时我们一人一个坑,可是够你刨的,你现在不好好歇息一下,怕到时候你刨不懂,我也没什么大要求,葬下去之前给我把脸擦干净好。 玉小真三言两语间把生死说得轻松自在,直接把叶疏林说愣了,站在她旁边也不知道回句什么好,玉小真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递,一扭头看见叶疏林这个样子,笑了:怎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还呆在这的,谁不是奔着阎罗殿去的,你应该想的通吧?李博衍说你很聪明的,闹这么大动静,还想着全身而退?天底下没那么好的事情。 玉小真几句话就点破了他们一直没有说出口,却心照不宣的事情,他们这一闹,怕是就没办法活着回去了,且先不说,真的乱起来刀剑无眼,不会有人对他们心慈手软,他们混在暴民里面,算是同谋,孟澄裕就算是为了自己也是不会放过他们。 叶疏林觉得自己病入膏肓,怕是没有什么活头了,就是放不下家里,只是还好,得了元满的许诺,自己死了之后,四海镖局也不算是没有依靠,凭她的本事,祸事不会殃及家里,也算是能让他稍稍安心,届时上了黄泉路,也没那么心不甘情不愿。 所以啊。玉小真说:歇着去吧,等后面有的让你忙的。现在的叶疏林怕是除了那些死了的,病得最严重的一个,从方才开始,咳嗽就没停过,难受得都直不起腰,说半个字声音都混着痰让人听不清楚,还要歇歇猛吸两口气才能缓过来,玉小真还真怕他下一刻就躺在那儿了,那李博衍还不得疯了? 要疯晚点疯,做事呢,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了。 玉小真话说这么明白了,叶疏林还赖着不走就有些不识趣了,于是老老实实的回去了,整个渊明城的人忙了一天,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沉,天边起了暮色,每一个人心中都开始发起慌来,成败就只看这次了。 不远处的营房里,穆凡尘寻了个高处,遥遥望着被团团围住的渊明城,心中有说不出来的孤苦,他最终还是听柳叶的话,从渊明城里退了出来,先前死的人不能白死,所以有了新的孤魂,冷风刮得他得脸生疼,像一个个耳光一样扇在他的脸上,眼看着日头渐渐沉下,穆凡尘再无脸面对渊明,从高处退了下来,想要回自己房间去,却遇上了元满。 元满看见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就了然了,穆凡尘看着她苦笑,问她说:我是不很没用?这一句话问的想的想要一个交代,就是这么奇怪,自己明明知道,但是就是不行,非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才行。 元满也确实给了他一个交代:谈不上,各人有各人的抉择而已。元满回答说:要是我养的那个像你这么听话,我活都能多活几年。 穆凡尘没答话,他说不出来,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憋得慌,元满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各人有各人的路,走好就行了。 说完把地方留给他,自己走了,穆凡尘吸了一下鼻子,忍了忍,深吸了一口气,元满的一句话仿佛帮他卸下了从昨夜开始,就压在自己心头的千斤重担,他低声告诉自己说:对嘛,自己的路,选都选了,现在装模作样地给谁看呢?既然选了,就别后悔,既然选了,就好好走,选了的时候,就没退路了,醒醒,别忘了自己当初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路一年不到,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你该高兴才是,这本就是你一开始想要的,这本就是你一开始自己选的,你的路真的被你踏出来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走下去。 穆凡尘直起腰来,回身望了一眼,义无反顾的踏进了自己眼前的那片夜色里。 夜色渐起,渊明城里的人分了两批,多的那批守在了主城门,少的那批候在了西门,待主城们火光冲天,西城门那边的人就能冲出去。 城门楼上悄悄藏了人,谷城领着他们躲在围墙后门,手里面扶着今天白天悄悄运上来的火油,互相看了一眼,等听到城楼上的鼓声被敲响,毫不犹豫的将油桶从城门上扔了下去,油桶在地面炸裂的声音惊起了在城门口守着的士兵,还不等那些人反应,紧接着城楼上的人就立马把手里的火折子扔了下去。 可是,预想中的漫天大火,并没有如约升起,反而像是雨水入江,悄无声息,谷城躲在城墙下,等着火燃起来,继续攻击,可是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伸出头去看,就只看到落在火油上面的火折子,可怜兮兮的燃了一小片。 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疑惑的时候,谷城看见孟澄裕骑着马来到城楼处,低头看着这一小片火光,满意的笑笑,接着抬头对着众人说:渊明城有暴民动乱,企图放火伤人,人证物证俱在。孟澄裕抬手忘渊明一指:格杀勿论。 紧接着,还站在前面的士兵让开,冲出来两排弓箭手,还不等谷城反应过来,弓箭手的箭尖燃起了火,万箭齐发,如流星般落进了渊明城中,渊明城内哀嚎遍野。 谷城心思一动,立马把手边的木桶打破,在扔了一个火折子上去,这次别说没反应了,火折子落在上面就熄灭了,谷城伸手摸了摸,又闻闻了,脸色一变,手一甩:孟澄裕!你这个王八蛋! 这些桶里面装得根本不是油!是水!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就只有上面一层是油,其他的都是水! 那火药呢?谷城把火药桶破开,和油桶一样,只有外面那层是硫磺,里面的全是沙子! 孟澄裕这个王八蛋!谷城全都懂了!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杀人让他们发现,故意大张旗鼓的放了火油火药让他们看见,让百姓看见,造成恐慌,就是想做实暴民动乱这件事情,不论是他们多管闲事想要帮渊明百姓,还是渊明百姓先受不了闹事,都刚好遂了他的愿,让他能够光明正大的有屠杀百姓的理由! 难怪!难怪敢在渊明城里放这么多火油火药还无人看管,他就是要让他们用,他就是故意放着给他们的! 可是现在想清楚了又能怎样呢?太晚了。 这些火箭来得又多又密,像是一张大网一样,把整整个渊明困在其中,孟澄裕更是用了投石器,一个个木桶接连落在渊明城中,那里面是真正的火油和火药,不一会儿,渊明城中就起了大火,延绵不绝的火光,把渊明城中映的像是一个鬼域。 谷城冒着箭雨冲下了城楼,告诉埋伏在城门口准备往外冲的众人:我们中计了!火油和火药都是假的! 弓箭是往城里去的,城门口这边暂时还没有波及到,可是众人看着被火光吞噬的家园,心中早就已经崩溃了,可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谷城立马征询大家的意见:现在要怎么做? 他们原本是打算用火油火药打前阵,人在后面冲的,这样可以把对敌方的伤害弄到最大,可是现在东西是假的,就要再想想要怎么办了。 冲吧。 只静默了一瞬,就有人开了口,谷城不同意:可是这样的话,就是拿人去挡了!这样死的人会更多!虽然知道是个死局,可是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只要可以,就能保住足够多的人。 冲吧。玉小真开口说:回不去了。 谷城还想说什么,被玉小真用眼神制止了,玉小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渊明人,谷城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全在看自己,眼神空洞,心如死灰,不,谷城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在看自己,谷城转身跟着他们看过去,一片狼藉的渊明城在火光中哀嚎。 谷城懂了,回不去了。 谷城转身跑上去,一边跑一边招呼着在城楼上还活着的人大喊:开城门! 城门一开,守在城门内的人的人,怀抱着决绝,愤怒,勇气,一往无前的高喊着往前冲,一个个红着眼,手里抬着可以找到的一切工具往前冲,如潮水般,像是发泄一样,带着自己的愤怒和对自己命运的抗争扑向那些屠杀他们的刽子手,砍杀着他们对命运的不公。 他们这一冲,声势浩大,连孟澄裕都没料到,这群如蝼蚁般的贱民,居然敢反抗他?真有意思,有用吗?没用的?要是有人,他们就不会像牲口一样,任人屠宰了。 孟澄裕往后退,士兵拿着盾牌,伸出□□,等着这些因为疯狂,而不知天高地厚的百姓,弓箭手也调转方向,换成了利箭,向他们射击,跑在前面的人一排排倒下,后面跟上的人连伤心都没有,踩着他们的尸体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有些聪明的,和旁边的人抬上,当作盾牌往前冲,假的火油没办法烧人,但是也依旧可以当作武器,这一刻,他们求的是自己的命!他们为自己而活! 穆凡尘坐在自己的帐篷里听着外面的呐喊嘶吼,手握成拳,青筋暴起,就权当自己听不见,他不能听见,不是因为动摇,只是因为,听不见就与他无关。 洛潇潇不眠不休,试到倒数第二个方子的时候,终于成功了,她发现了这场瘟疫的解法,她欣喜若狂,她冲出营帐,直奔孟澄裕的帐篷,可是一出营帐就看到了不远处渊明城方向的火光,洛潇潇心顿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再没有管什么孟澄裕,洛潇潇立马就往渊明城方向跑。 可是还没接近渊明城,就被回来的孟澄裕截住了去路,这一仗谁胜谁负如此明显,孟澄裕如再没有心情,在那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来,吩咐手下的人收拾一下,尽快回陵安的好。 孟澄裕看见奔着这边来的洛潇潇,微微皱眉,下马亲自截住了她,她还有用,孟澄裕一把抱住洛潇潇,两手钳住她的胳膊,一脸担心的关切道:潇潇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洛潇潇挣扎了几下,发现挣扎不开,只能问孟澄裕说:殿下,渊明城怎么着火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孟澄裕笑笑说:不过是有些不长眼的,聚众暴|乱,放心,已经镇压了,那边现在乱的很,乖,不要去添乱,咱们先回去。说着就把人往回推。 洛潇潇的力气敌不过孟澄裕只能被推着走,她心里又气又急,一边挣扎一边说:殿下!殿下!我有办法!您去告诉他们,解药我已经找到了!渊明马上就没事了!你让他们收手!你让他们收手啊! 找到了啊!孟澄裕欣喜若狂:潇潇真厉害,放心,我之后会立马安排人去给渊明百姓治病的。这解药来的可真是及时雨,等这群刁民闹够了,这么大的恩惠下去,他们还不得对自己感恩戴德?到时候,两个功一起立,真是美哉。 之后?那就不是现在了?渊明城里火烧的这么大,等之后?之后还能有多少人活着?可是洛潇潇挣不开孟澄裕的钳制,洛潇潇冷静下来,也不挣扎了,扯起笑脸说:果然,殿下是最宅心仁厚的,有您这句话,卑职便安心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2) 听洛潇潇这么说,孟澄裕便放松了警惕,等回了营帐里,洛潇潇借口告辞,转身骑了马就往渊明城跑,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渊明城的人!她要告诉他们!让他们不用怕!他们可以活下来了。 洛潇潇才出了营帐,被孟澄裕派去监视洛潇潇的人就把消息告诉了他,意料之中的事,孟澄裕也不意外,只是告诉手下的人:她还有用,不惜一切代价,把人带回来。 是。 孟澄裕摇摇头:蜉蝣撼树,异想天开。 洛潇潇眼见着自己离渊明城越来越近了,她已经可以看清楚渊明百姓是怎么惨遭杀害的了,可是身后两个人对她穷追不舍,在离她还不到一身的距离的时候,身后的一个人站在马上,对着洛潇潇猛的一扑,就把洛潇潇从马上拽了下来。 所幸这人下手还算有分寸,并未伤到洛潇潇,只是反手将她扣住,另一个人过来帮忙,洛潇潇看着近在咫尺的渊明城,突然放声大喊:有解药了!你们能活下来!不用拼命了!你们能活下来了!有解药了!洛潇潇想着,哪怕只有一个,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声音都好呀! 可是没有,那边战场厮杀,一片混乱,没有人听见洛潇潇撕心裂肺的喊声,纵使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济于事,洛潇潇喊着喊着,泪流满面,她真是太没用了,要是能早点发现,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现在这样。 或许是为了诛心,押着洛潇潇的两个人,是看着她喊不出来了,死心了,才准备将人拖走的,可还没来得及把人架上马,他们就听到了声后嘶吼着的欢呼声。 押着洛潇潇的两个人看呆了,洛潇潇趁机挣开他们跑了过去,可是没跑两步,就腿软跌坐在了地上,她看着前方,又哭又笑。 渊明的百姓逃出来了! 背后是一片火光的渊明城,他们在黑夜里,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活生生的从双方实力悬殊的包围圈里,撕开了一条口子,逃出来了! 他们用自己的命给自己争了一条生路! 他们逃出来了! 第139章 (45)困境 废物! 孟澄裕随手拿起砚台砸下去,下面跪着的将领脑袋上就开了口子,流了血,可是他不敢有丝毫闪躲,将这一下硬生生捱下,还要拾起砚台双手高捧:殿下息怒! 孟澄裕是谁,生气归生气,却明白要下最重要的,就是解决眼前的事情:那些渊明百姓现在在哪儿呢? 正在大营之外,与我们对峙。 孟澄裕揉了揉眉心,要是这群刁民不冲出来,杀了就杀了,就装作是不知情,全按照暴民处理了便是,可偏偏他们冲出来了,现在群情激愤,暴民什么的难以服众,再加上有个元满,御影司是父皇的,虽说不会与他正面冲突,但是也不会向着他这边,不然他何必费心思演出戏?还不是为了让御影司没话说,可是现在就不同。 不过还好,孟澄裕迅速分析利弊,现在疫病的解药已经出来了,这群人拼命死一搏,也不过是为了活命,现在能好好活下去,没有人会非要要什么公道,只是这件事里,这些刁民受了气,要是就想不了了之,他们怕是不愿意,不然也不会把门堵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们把火撒出来。 没那么义愤填膺了,后面也就好说话了,毕竟这群人最后的目的还是活着啊,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不牵连到自己呢? 孟澄裕想了想问一直跪在下面,没敢动的人说:你方才,在那些人里,见到穆凡尘了吗? 那人回忆了一下,回答说:并未见到。 吩咐人,去把穆小侯爷请过来。 是。这人领命出去。 孟澄裕转身坐下,开始打着腹稿,想着后面要怎么说了,既然没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只能祸水东引了,立个靶子,气也能消得快一些。 渊明的百姓能冲出来这件事,谁都没想到,所以当元满安顿好了那些从西门逃出来的孩子回来,看到两军对峙这种场面,眼中比起震惊,更多的是欣慰,他们救了他们自己。 既然这样,那些孩子也就不用早早的离开亲人,颠沛流离了,吩咐人去把那些孩子追回来,自己没过去添乱,捡了块好地方,就那么坐着等,如今这个光景,孟澄裕心有忌惮,是不敢再造杀业的,只是,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孟澄裕这太子就算是当到头了,她就等着看看,孟澄裕会如何处理? 然后,元满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押出来的穆凡尘,她瞬间了然,她明白孟澄裕想做什么了。 押着孟澄裕的人手上一用力,就让穆凡尘直直的跪了下去,身后跟着一身素衣,双目通红的孟澄裕,站在营外的百姓看到穆凡尘先是一愣,穆凡尘他们是认得的,就是穆凡尘为首的一伙人给他们出了主意他们才能拼得一丝生机的,线下看自己的恩人被想要杀他们恶人扣押了,怒火中烧,刚想发难,结果孟澄裕居然在众人面前,弯腰抬手,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这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有人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句:现在认错有何用!我们不接受!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我们要一个公道!还我们一个公道!经这一提醒,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对啊!死了这么多人,就想将此事轻轻揭过?这事没完! 眼看着百姓又要冲上来,发起新一轮的暴|乱,孟澄裕直起身来,情真意切的开口:我确实错了!众人静默,这就认了?紧接着就听到孟澄裕说:我错就错在不该听信谗言!为了全城百姓安危!贸然行动! 众人大骇,都在惊叹孟澄裕怎么那么不要脸,居然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不论他人怎么看,孟澄裕一脸悔恨,仿佛真的是受人蒙蔽了一样:穆小侯爷,不,现在应该被叫做穆公子,各位不知,这个穆公子乃是一个冒牌货,根本就不是穆得己将军的骨肉,却顶着这个名头,坑蒙拐骗多年,占尽了好处,如今身份被揭发,眼看是瞒不住了,怕到时候回了陵安,会被罚处,一直千方百计的想法子保住自己。 只是我没想到,此人心肠如此歹毒!居然为了一己安危,罔顾全城百姓性命,陷我于不义,陷全城百姓以危难之中! 是他告诉我,说渊明城中有人暴|乱,叨扰无辜百姓,我派人进城查探,确实清了一波暴|民,怕有人意动,再次生事,就故意放了些假的火油火药,想要威慑这些人。 可是呀,我怎么都没想到,本是好意却被有心之人利用,大做文章,竟是将我打成了居心叵测之人?更有甚者,居然鼓动你们这些无辜百姓暴起?实在是其心可诛! 就是这位穆公子,煽动你们违抗朝廷之后,自己悄悄退了出来,来给我报信,说是你们要造反,这还得了?我这才不得不出兵的啊! 孟澄裕这一番发言,虽然情真意切,可是显然是没有多少人信的,毕竟他们的人切切实实是孟澄裕杀的。 孟澄裕看这群刁民没被说服,也不急躁,继续说:诸位难道不信?说完停顿了一下,从众人脸上掠过后才说:若我说的不是真的,各位冲开城门的时候,可有一人见到了这位穆公子?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开始窃窃私语,互相都在询问可有见过穆凡尘,别说这些百姓了,就是连叶疏林他们,孟澄裕这一问一出口,都开始不由自主的思索穆凡尘今天去哪了?结果一圈商量下来,众人居然惊奇的发现,今天真的没有一个人见过叶疏林?这是怎么回事? 孟澄裕忍住心中笑意,他们当然没见过,他方才特意让手底下的人打听了,穆凡尘今天一天都没有出过大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穆凡尘和他们做了计划,自己却不参与,许是怯懦了?不过不重要,这正好给了孟澄裕说辞。 他今日当然不会在。孟澄裕迅速调整好情绪,恶狠狠的瞪着穆凡尘说:他知道是死局,当然是早早的抽身离开,告发谋逆,是何等功劳?各位,他这是要用给各位的性命,替自己铺路搭桥啊! 这一刻,连叶疏林他们都慌了,甚至他们都有那么一刻是怀疑穆凡尘的,毕竟这可是装傻骗了他们许久的人,可是,很快,凭着朝夕相处,他们都觉得穆凡尘不是这样的人,他突然退出,大概也是有自己的理由,他们没有过多置喙。 洛潇潇站在暗处,看着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穆凡尘,默默低下了头。 只是事关生死,原先还不相信孟澄裕的百姓,这一刻有些已经开始动摇了,没办法,他们知道的太有限,这些人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理由,谁都说想要救他们,就算是再相信穆凡尘,这一刻听着孟澄裕说的话,心里面也会忍不住起了疑问,对啊?既然说要帮他们,为何偏偏关键时候却不见了人影呢? 怀疑的念头一起,顷刻间就会将人心吞没,比起怀疑,更多人心中升起了一种叫做背叛的东西,他们被人愚弄,罔顾性命,他们以为的恩人,其实才是真正害死他们的人?还被扣上了造反谋逆的帽子? 荒唐!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元满看着跪在那里低头不语的穆凡尘,很难想象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就算是及时抽身,该找上他的祸事还是不会少,至于这个替罪羔羊为什么会落在他头上,也不难理解,太|安钱庄和四海镖局是皇上要动的,若是孟澄裕做了什么,影响了皇上的计划,惹皇上恼怒,那可得不偿失,谷城和叶疏林自然要避开。 李博衍是御影司的人,动不了,玉小真和莫强求,孟澄裕都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东西,而穆凡尘不一样,穆凡尘能有足够的动机,而且他现在不是小侯爷了,孟澄裕从陵安来,自然是明白皇上对穆凡尘的态度,一个孤苦无依,还占着欺君之罪的下贱胚子,恰好参与其中,还留了把柄,简直就是最好的选择。 纵使还是有人不信,孟澄裕对眼前的结果也已经满意了,已经够了,孟澄裕远远看了元满一眼,这下就不怕有人故意挑他错处了,这时候孟澄裕再下了一剂猛药:孤知道!各位百姓皆是被奸人蒙蔽,如今真相大白,各位也别怕,你们都是我大靖的子民,孤又岂会为难诸位?如今疫病的解药,已经找到!诸位放心,孤一定竭尽所能,救治各位!他不仅要脱罪,还要立功。 孟澄裕这一句话,直接成了众人心中的英雄,谁都不想死,谁都想活着,听到疫病能解,还不会被怪罪,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孟澄裕这一招恩威并施,真是漂亮。 他这一招,直接坐实了穆凡尘的罪责,再没有人去追究孟澄裕话中不对劲的地方,所有的不对劲都被解药的出现掩盖了过去,也再没有人追究渊明这一次的生灵涂炭究竟是谁的手笔,这件事就这样在解药的遮掩下被盖棺定论。 问为什么穆凡尘不反抗?怎么反抗?穆凡尘不傻,孟澄裕敢这样做就一定是拿到了铁证,而且,亲儿子和假侄子,穆凡尘连证据都没有,要怎么去给自己争一个公道,况且,自己大概会在路上畏罪自尽吧? 要说责怪这些百姓?那是没有的,孟澄裕巧言善辩,他若是百姓,他都快信了,他们身处迷局,又能看清楚多少?只是,穆凡尘抬头看了一眼,又把脸埋了下去,果然,还是会心凉的。 穆凡尘叹了一口气,自己应该听话些的,不然也闹不到这一出,眼看着柳叶姨这么多年的辛苦因为自己付之一炬,穆凡尘心中的愧疚难过快要把自己淹了,既然这条路走不了,那就只能走另一条了,就是另一条太多辛苦,要辛苦柳叶姨了,自己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一瞬间,先前埋在心头的愧疚,自责,犹豫,一股脑全散了,突然就释然了,和心凉无关,只是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这边再怎么样,也与他人无关,他人也不会在乎,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各人有各人的所求,他怎么也不应该,为了别人绊住自己的手脚的。 可笑自己算不上心善,也不够心狠,如今才会是这个局面,他想到了元满,回想这一路来,她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选择,她能有如今的地位,是有道理的,果然,自己应该学学她的,所幸,现在想清楚了也不晚。 知道有了解药,别说百姓了,就连元满都被惊得站了起来,解药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竟然不知道?元满下意识的就要去找洛潇潇的身影,接着就看到了从暗处一步步走出来的洛潇潇。 洛潇潇一步步走过来,走过穆凡尘身边站定,深深的看了一眼穆凡尘,接着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跪了下来对着孟澄裕高声道:殿下息怒,穆小侯爷............洛潇潇看了穆凡尘一眼,穆凡尘心中陡然一凛:有功,这解药是穆小侯爷发现的,穆小侯爷是为了陛下才让百姓出城的。 洛潇潇一句话落下,其他人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孟澄裕和穆凡尘是明白的,就连元满也是满目震惊,洛潇潇..............是打算给穆凡尘脱罪? 孟澄裕眉间明显染上了怒气,可还是端得一方温良,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潇潇连夜操劳,制作解药辛苦了,只是埋首药中不见日月,都有些糊涂了,还是要快快下去休息为好。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孟澄裕没办法把人拖下去,况且,洛潇潇还有大用处。 启禀陛下。路潇潇一字一句,不卑不亢:穆小侯爷心善,卑职一连多日都未发现解药,穆小侯爷心下不忍,便来一同帮忙,没想到穆小侯爷聪慧,竟是在今日找到了疫病的解药,可惜,我两遍寻营内都未找到殿下,自然心焦,穆小侯爷想着殿下心系百姓,得了解药,自是以百姓为先,便自作主张,去渊明城中将百姓带出来,穆小侯爷给渊明城中报了信,便来了营帐中同我一齐配药,确保待百姓到了,就能救百姓脱离苦海,本来是天大的好事,哪成想,并未及时禀报给陛下,才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还请陛下恕罪。 编瞎话而已,能编的可不止孟澄裕一个。 找到疫病解药是大功劳,这个功劳不管是落在谁头上,都是能救命的,所以,这个功劳,洛潇潇不要了! 不是没有证据吗?她就是证据。 洛潇潇一番话,不止是将刚才孟澄裕安在穆凡尘身上的罪责拿了下来,还将一份大功劳当着渊明百姓的面,安在了他的头上,现在,穆凡尘是整个渊明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回了陵安,皇上想要追究他身份真假一事,都得酌情判罚。 孟澄裕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阴狠狠的盯着洛潇潇,恨不得即刻将她挫骨扬灰,好,很好,洛潇潇,自己竟是小看她了?没想到自己玩鹰,竟被只麻雀啄了眼睛。 在叶疏林他们看来,洛潇潇这样做本就正常,毕竟洛潇潇原本就心善,再加上她和穆凡尘的关系本来就比那个半路冒出来的什么太子的关系要好,这样做再正常不过了。 只有穆凡尘知道,洛潇潇究竟放弃了什么。 穆凡尘比孟澄裕更感到震惊,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洛潇潇的这一份解药就相当于是她报血海深仇的筹码,她要靠这份解药,一步步站到孟澄裕面前,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但是现在,洛潇潇把这份功劳半点不剩的全给了他。 这不仅仅意味着她失去了接近孟澄裕的机会,更是因为她这一番话,直接成了孟澄裕的眼中钉,他坏了孟澄裕的事,孟澄裕是不会放过他的,迎接她的,会是孟澄裕不择手段的猛烈怒火,这份怒火,连沈书行,贺终朝,顾修谨这样的人精都没办法,洛潇潇该怎么办? 穆凡尘看着她直起了身子刚想开口,就看到洛潇潇对着他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穆凡尘立马就把话咽下去了,对啊,话都说出口了,再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既然糊弄不过去,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3) 又一个真相立在了众人面前,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又应该相信谁?最后还是元满站了出来,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既然各位各执一词,都求个公正,今日的事情,我会毫无不偏颇,原原本本的禀告陛下,待会了陵安,谁是谁非,自有圣断。 元满帮出了皇帝,其他人就没办法多说什么了,就连还想力挽狂澜的孟澄裕都霎时间熄了火,御影司是父皇的,他没办法管,现在御影司出面,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小,得在御影司之前,把信送去陵安。 孟澄裕扯起一个笑脸:总督还真是公道。 食君之赂,忠君之事罢了。元满笑着回应说:渊明一事,兹事体大,还是要小心些才好。元满不想和孟澄裕正面冲突,并不代表元满怕他,这一点,孟澄裕比元满更清楚,不然就不会费尽心思的布一个又一个的局,演一出又一出的戏来给元满看了。 现在元满出面,并不算和孟澄裕发生冲突,只算是给这场闹剧收个尾罢了,再说了,经此一事,孟澄裕这个太子,坐不坐得稳还是两说,元满笑看着孟澄裕,面上和煦,心中只觉得,孟澄裕这个儿子还真是不了解自己老子啊。 第140章 (46)一目五先生终 元满出面,将原本送走的那些孩子带了过来,渊明百姓一见自家骨肉,哪里还记得什么怨啊,恨啊,多的是劫后余生和庆幸,抱着自己孩子,全是声嘶力竭的哭声,孩子的一声叫喊,顿时就让人溃不成军,崩了一夜的弦这时候松下来,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坚不可摧,一往无前,抱着自己孩子,满心满怀的全是后怕。 这样的情况下,再做起后面的事情来就方便了。 渊明城被烧毁,这些百姓全被安排在了大营之中休息,孟澄裕承诺,待明天一定将解药拿给这些百姓,忙前忙后,深明大义的仿佛这些事情全都是他的功劳。 渊明城里的大火烧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了才退去,只留下一些不时升起的黑烟,告诉众人,这座城昨夜经历了什么,孟澄裕鸡贼的很,昨夜就悄悄让手下的人将城门口的尸体悉数处理了,哪里还看得到什么痕迹。 谁都没想到,一场剑拔弩张最后竟会以如此平和的方式潦草收场。 穆凡尘起了一个大早,过来找洛潇潇帮着一起熬药,一起帮忙的还有不少人,穆凡尘寻了空档,才找到了机会,凑近了洛潇潇,轻声说了一句:谢谢。这两个字太轻,不足以还洛潇潇的恩情,毕竟若不是洛潇潇昨夜站了出来,他现在应该是在囚车里,只是比谢谢更好的话,穆凡尘也想不出来了,毕竟这件事上,他不论说什么,都显得太轻了。 洛潇潇朝他笑了笑:小侯爷,你是好人,既然不是你做的,就不应该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穆凡尘笑了:已经不是小侯爷,况且,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做的呢? 穆凡尘。洛潇潇换了一个称呼:我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孟澄裕说的那些事,你做不出来。 洛潇潇如此盲目的相信,倒是让穆凡尘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可是洛潇潇并不觉得有什么,她一生,学的是良善,知道的是治病救人,既然有能力就不能不救,穆凡尘,她能救,既然能救,为何不救?至于她的仇,她的仇是她的事,没必要因此罔顾他人一条性命,再说了,也不是没办法的,洛潇潇暗自身手,握紧了腰间的小药包。 你即救我一命,我便允你一诺。穆凡尘郑重的说:潇潇,我会帮你的。 这个恩情洛潇潇承得起,故此也没什么好推辞的,只是洛潇潇心中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毕竟穆凡尘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要他帮自己报仇,还是自己动手更实际一点,只是洛潇潇并未将这话说出口,还是要给人留点面子的不是。 叶疏林睡不着,就在外面找了个高处,看着渊明城的方向坐了一夜,李博衍拿了床厚毯子,把两人全须全尾的裹了起来,就漏出一双眼睛,陪他坐了一夜。 直至天明,从渊明城里再也飘不出半点火光来,叶疏林开口问李博衍:咳咳咳咳,你不问问,咳咳咳咳咳咳,为什么吗?咳咳。 咳咳咳,你想说吗?咳咳咳咳 叶疏林扭头看见李博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笑了一下,这个人啊,真的是什么都随着他,什么都不问的,他本来想说的,现在就不想说了,不是说不想让李博衍知道,实在是因为就他们两现在这个鬼样子,实在是不适合说话,眼看着解药就在眼前,没必要为了说两句,把自己搭进去,等好了再说了,等好了就有无穷无尽的话能说了。 叶疏林远眺着渊明城,其实方才他想问问李博衍,渊明这一次像不像是浴火重生,一场大火烧尽了往日的罪恶,让他们因为自己的贪念付出了代价,可是也是这场大火,让他们终于将自己的命握在了自己手里,向死而生。 天边渐渐漏了光,冬日清晨的阳光总是透着冷意,洒在人的身上,也不见得有多暖和,可是聊胜于无,春天总是会到的,寒冬里,谁不是靠着这一点点暖意,慢慢的熬过去? 叶疏林往旁边一歪,靠在了李博衍身上,李博衍下意识的调整角度让叶疏林靠的更舒服一点,叶疏林靠在李博衍怀里,扬起一抹笑来,这岁月悠长有望,真好啊。 后面的事情,就十分简单了,无外乎,全是治病救人,洛潇潇虽然发现了解药,可是这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是说一下子就能起效的,等渊明百姓全好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小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期间,陵安的信一封封的传过来,陵安城里的局势一天一个变化,急坏了孟澄裕,偏偏他还走不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是说不尽的后悔,他当初就不应该贪这一份功劳,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且先不说如今陵安朝堂如何,就是渊明这个事情,也是棘手,不过无妨,他已经想好要如何应对了。 这小半个月,渊明的疫情渐有好转,新的知府也已经到任,再加上孟澄裕心中着急,他们终于把回去的日子腊月初三,也就是明天,不过在走之前,元满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 叶疏林他们一伙人聚在元满营帐里,一个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躺在竹篮子里睡的香甜的一个个小团子,李博衍手贱的很,非要去戳,把人戳醒了哇哇大哭起来,众人一个个眼刀飞过来,叶疏林更是直接上手拍了一巴掌,李博衍一点都不尴尬,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啥,镇定自若,就是这娃娃哭得吵得他头疼,这蠢货想都没想,直接就要伸手去捂嘴,众人吓了一跳,叶疏林更是一脚就把他踢开了。 李博衍莫名其妙,干嘛?不吵吗? 把这个行凶而不自知的人是赶走了,可是孩子还在哭?怎么办?这么个小娃娃,叶疏林,谷城和穆凡尘包括洛潇潇谁都不敢上手抱,玉小真只觉得烦,一点都不想哄他,只有莫强求,稍稍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孩子轻轻抱在怀里,哄了几下,又给人哄睡了,只是不能放下,一放下就哭。 可以啊。玉小真拍他:有两下子啊。 莫强求笑笑说:以前庙里收养过弃婴,我帮忙照顾过。只是后来那些孩子,自己没敢留下,全送走了,莫强求想到这里,眸中有些暗淡。 元满坐在一边,看他们闹得差不多了,才说明用意:李博衍,叶疏林,你两今后没有子嗣,从这里面挑个孩子养着给你们养老送终吧。 这些孩子全是在渊明这场祸事里没了父母亲人,孤苦无依的,年岁大些的已经给找了好人家送走了,这些太小,就先留了下来,想着说照顾一段时日,确定孩子没什么事了再选些好人家把孩子送走。 这些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洛潇潇有些不明白:御影司不可以收养这些孩子吗?毕竟与其费尽心思的找有良心的人家收养,全养在御影司里不是更方便吗?就像当年从鬼楼里救出来的那些孩子一样。 御影司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元满说得直白:要是能平平安安的好好活一生,就犯不着给别人卖命。当年是没办法,现在既然有选择,还是不要把这些孩子往火坑里拉的好。 御影司实在不是什么体面营生,见血的活计,要是可以,谁想沾啊? 叶疏林觉得元满说得有道理,他和李博衍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收养一个,算是全了他为人父母的心愿,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叶疏林问李博衍说:你喜欢哪个? 李博衍看见叶疏林眼中的欣喜,生生将一个都不喜欢这句话咽了回去,然后在他的满目希冀中认认真真的挑选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元满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翻白眼:嫌弃什么?你小时候还没他们乖呢。 李博衍有点委屈,师父把他带回去的时候,他都已经五六岁了,长大了的,什么都会做,哪里是这副摇尾乞怜的德行?李博衍腹诽完,老老实实的看了一阵,最后选了一个,像是挑大白菜一样说:行了,我看好了,就这个吧。 叶疏林高兴的过去看,发现是一个圆圆的女娃娃,正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正在打量着他们,叶疏林看了也很喜欢,笑着问李博衍说:真可爱,为什么选这个? 李博衍理所当然的说:这个根骨最好,适合练武,命硬好养。 命硬?小孩子命硬做什么?叶疏林突然想起来李博衍小时候,元满是怎么养他的,心下怀疑,他不会以为,孩子都是要那个样子养的吧?想通了这一点,叶疏林脸上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隐隐有了崩坏的痕迹,心里下定决心,他要是敢那样养闺女,他就打死他。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那边玉小真就发现莫强求从刚才一直抱着那个孩子没撒手,玉小真看出了他眼中的眷恋,提议说:你也养一个呗?既然这么喜欢。 万物有灵。莫强求说:我担不起这份责任,就还是不要这段缘分的好。 莫强求嘴里这么说,可是还是没撒手,满眼的舍不得,玉小真不理解,这个人突然发什么病:那你好好养着不就行了?再说了,就莫强求这个人,玉小真真的不信他会做出什么抛弃幼子的事情来。 我六亲缘薄,还是不要了。莫强求终于说出了真相。 嗨,搞半天,原来是怕自己把人克死啊,她还以为多大事呢?不对,这个事情很大,在玉小真看来莫强求这个天煞孤星还是有点威力在身上的,可是看着莫强求这个落寞的眼神,啧,真难办。 玉小真低头想了一会儿,一拍手,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是天煞孤星,他是六亲缘薄,那让这个孩子和他没关系不就好了?玉小真笑着对他拍拍手说:来把孩子给我, 莫强求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送到她怀中,怕玉小真把孩子摔了,还伸手在旁边虚虚的护着,玉小真抱了孩子在怀里,笑嘻嘻的退下了自己手上的镯子给他戴上说:从今日起,你就拜我为师,这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你可得好好收好,念在你年纪小,现在就不用行拜师礼了,等你大了,可要记得补给我啊。 好了。玉小真把孩子重新放回莫强求怀里,莫强求忙不迭把孩子抱好,还懵着呢,玉小真又开口说道:哎呀,真是不巧,我好像往后几年,都有些大事要办,带了一个奶娃娃怕让他受伤,不知你可愿帮我照顾一下我徒弟啊? 莫强求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反应过来是为什么,看看怀里的孩子,又看看她,很是犹豫纠结:能行吗?他们这算不算是欺瞒神灵? 死马当作活马医嘛。玉小真表示放宽心:试试嘛,试试又不会怎么样,要是不行,我就把我徒弟接回来自己养嘛。老天保佑,一定要行,她不想养个奶娃娃。 莫强求被玉小真说动了,对,试试嘛,万一可以呢? 穆凡尘低着头看着这些小孩子,洛潇潇问他说:你也想养? 算了吧。穆凡尘摇头,他也不是什么好归宿。 孩子的事情解决了,也就没什么好再担心的了,第二日,他们收拾东西离开了渊明,叶疏林坐在马车上,看着身后在有条不紊,齐心合力的修缮着城池的渊明百姓,笑了笑坐回了马车里,会更好,一定会更好,李博衍伸手来握住了他,叶疏林扭头看着李博衍,他脸上拿到结痂的疤格外醒目,叶疏林回握住李博衍,怎么不是更好了呢? 现在他们这一行人,踏上归途,说不害怕是假的,他们都很清楚,真正的困难还在后面,在一个叫做陵安的地方,到了那个地方,他们这一路上的所有事,都会进行清算,是功,是过,等着他们的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但是,他们也是真的想念这个地方,那是他们的家乡,那里有他们的家,有他们最亲近的人,有他们前半生的喜怒哀乐,这世上,再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地方了。 思乡情就这么奇怪而诡异的和慌乱交织,和他们一起踏上了归途。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目五先生终于完啦,先前的很多谜团,也在这一章得到了揭晓,里面有多少大家没想到的事情呢?接下来就要回陵安啦,主角团要奔赴他们的结局啦,银伥篇要开启了,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因为是收尾了,所以估计不是很长,也希望我能尽快完结!我已经看到曙光啦!加油! 第141章 (1)陵安 如今已腊月十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是陵安成最大的茶楼里,座无虚席,一个说书先生,一张桌子,一把扇,惊堂木一拍,高声说道: 这一年咱们大靖很是风云莫测,短短一年不到,出的全是大事,前丞相沈书行落马,连带着不少人遭了殃,渊明瘟疫转危为安,还闹出安家心黑,草菅人命一事,将军苏凛通敌叛国,认罪伏诛,永州知府遇害,竟是被李代桃僵,和这相似的,还有那穆得己将军之子,穆凡尘穆小侯爷,竟是个假的?怎能不让人咂舌?再说先前闹得人尽皆知,使者被绑一事,现在才知晓,遇难的居然是和亲公主?啧啧啧,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都不寻常。 回然番邦更是因为公主遇害一事,要和大靖讨个说法,大靖才得了消息就派了使臣前去和谈,两边闹到现在,都没个结果,公主遇难,御影司,太|安钱庄,四海镖局皆被问责。 先说御影司,据说这次就连他们这总督出手,诸位想想,这御影司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总督是个什么人物?可这次纵使是她,也没能力挽狂澜,皇上公正,直接将这总督免了职,贬为庶人,说是这千载功德一招散,也给咱们提了个醒,说的是人活一世,切不可行差踏错,否则这前半生再风光,兜不住这福气,难免落个晚年凄苦。 再说泰|安钱庄,先前就闹出了遭贼一事,本就元气大伤,现在又被查处,说是这大大小小的铺子关了许多,只剩下陵安一圈的,还在勉强维系着,生意赔进去了大半不说,怕是连家底也快要被掏空了,过的很不如意。 这四海镖局,也没好到哪去,做了次皇家的生意,丢了镖不说,人还没了,失了威信,谁还敢上门?镖师走了大半,恰好遇上皇上征兵,想来是怕回然乱起,提早预备着好能应对,那些镖师全被征收了进去,先前有人看见,四海镖局都开始变卖田产了,可见日子是及不好过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4) 眼看着风云变幻,多少的不可一世,眨眼之间灰飞烟灭,谁不叹一句,时也,运也,命也?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各位看官,咱们今天就讲到这,待明日此时,再给各位好好说说这谢知恩错信胞弟无辜枉死,谢梦安忍辱负重得报父仇。 说书先生这一出赢了这满座的叫好声,赏钱叮叮当当毫不手软的往台上扔,元满坐在高堂雅座之上看着底下这情形,忍不住也扔了一吊子钱下去,这说书先生讲得挺好,这一段下来,就讲如今的形势说了个七七八八,也是有些本事的。 你喜欢听这个?坐在她对面的谷小少爷看着她把钱扔下去,忍不住问了一句。 喜欢啊。元满回头笑说:多有意思。 谷小少爷撇撇嘴,哪里有意思了?全是假的,不过不重要,谷城看着元满一脸的轻松惬意,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元满是在他们回陵安的当天就被革职的,听洛潇潇说,他们十三那日刚回了陵安,才进御影司,就看到了御林军和拿着圣旨的公公,公公身边还站着长策。 他们跪下接旨,明白了原来是长策搜集证据,揭发了元满办事不利,致公主身死一事,人证物证俱全,元满辩无可辩,当场就被隔了职,赶出了御影司,连带着一起遭罪的,还有李博衍,李博衍因为是元满的人也被连累,革去了御影司右使一职,一起被贬成了庶人。 谷小少爷因为这几天家里的事情,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去找洛潇潇问了才知道,这两天元满一直在这个茶楼里面住着,谷城来找人被元满看见了,就被一起邀上来喝茶了。 现在也只有坐在一边的葫芦还陪着她了,谷城在元满和葫芦脸上打量了一圈,见两人无知无觉,还乐得自在的样子,先是稍稍宽了心,他原本还怕自己今天见到的,是落魄潦倒的元满呢,他光想想那个情形就觉得心酸。 没事啊。元满给他们三个又添了茶:无事一身轻,挺好。 这在谷小少爷眼中就成了强颜欢笑了,斟酌着说:你若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对付长策,我可以......... 谷城听人说,长策是元满一手提拔上来的,在御影司里的位置,仅在元满之下,结果最后自己养大了白眼狼,还被这只白眼狼算计,不但丢了自己的东西,还被这白眼狼鸠占鹊巢,换成是谁都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 谷城觉得,元满要是想,这个长策,就能明白,什么叫做百倍奉还。 沈书行下台了。元满打断了谷小少爷的话:这台上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谷城看着她,元满笑着说:沈书行在时,我两算是相互制衡,我是皇上的棋子,沈书行是皇上的心病,沈书行没了,棋子就会变成了新的心病,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元满这么一说,谷城就明白了,的确,元满真的太让人忌惮了,易地而处,自己也是绝不愿意让元满变成自己的敌人的,想想沈书行的结局,再看看现在的元满,或许元满说的真的没错,她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那这样说,元满难不成还要谢谢长策? 这样一来,谷城就放心了,元满身边有葫芦,不用担心安全,看样子,她也不会穷困潦倒,是自己多心了。 你呢?这下轮到元满来问谷城了:你们家最近可是不太平啊。 谷城垂下眸子,他原先以为家里做的不对,可是现在看着家里的情形,心中有些动摇,他在想,或许家里面做的没错,商人不能考取功名,自己从军倒是可以,只叹自己没有本事,家中空有财富,却无所依仗,总要想着法子自保,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对。 还是那样。谷小少爷说:一笔笔钱撒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回来后,家里有新让我接触生意,可是..............。他或许不是这块料子吧。 元满,你有什么法子吗?谷小少爷觉得,元满这么聪明,或许有办法帮帮他呢? 元满深深的看了谷小少爷的一眼,在他渴求的目光中,低头给自己倒了茶,再给谷小少爷倒的时候,茶壶空了,元满笑着把茶壶收回来说:呀,都没了。说着就往里面添了了新茶。 元满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谷小少爷泄了气,元满重新把茶添起来,给谷小少爷续上了才说:谷小少爷,还记得在金州城楼上我跟你说的话吗? 我谁都救不了,人哪,只能自个儿救自个儿。 谷城重新振作起来:我明白了。既然是他自己的事情,那他就要自己想法子解决了人生在世,他总不能每回都仰仗着别人吧? 穆凡尘和洛潇潇的事,你知道了吗?谷城问元满说。 元满点头:听说了,今天人已经进去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结果。 两人说的是渊明这一出糊涂案,双方各执一词,已经交到大理寺手上,今天穆凡尘和洛潇潇被大理寺的人接了进去,也不知道,过多久能有结果,说起来:你是亲历者,大理寺的人应该会来找你问话,你记着,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谷城不明白,他应该说出真相,助穆凡尘一臂之力才对啊。 孟澄裕进了大理寺,他手底下的人没有,现在你家这么乱,再搅进去就不好说了。 元满说的有道理,可是:穆凡尘怎么办?这么大的罪名,要是真给穆凡尘扣死了,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他,好人变罪人,这么大的冤屈,谁受得了? 这个元满想了想还是换了一个说辞: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元满没有告诉谷城,其实皇上把这件案子交到了大理寺手上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要是皇上想保孟澄裕大概会再找一个孟澄裕这边的人督办,可是皇上没有,就说明,皇上没有偏心,没有偏心,那就好办了,既然皇上想要的是真相,那么,穆凡尘就不用怕。 只是这些话是不能跟谷城明说的,如今朝堂杂乱,知道的太多并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元满说:这件事牵扯太多,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大理寺查案,自有它的手段,你且放宽心,好好处理你家里的事才是,再说了,里面是个什么局势,你也不清楚,说不定越说越乱,反而帮倒忙了呢? 谷小少爷皱眉,他觉得元满看不起自己,自己虽然没有他们那么聪明,可是也不笨不是,是他帮不上忙就算了,居然还说他会帮倒忙?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元满看着谷小少爷一脸的不服气,有些无奈,说:本就如此,你自己仔细想想,你说的话,真的不会被人利用吗? 谷小少爷不吭声了,他明白,元满说的是对的,叹了一口气,不怪元满看不起自己,自己确实还应该好好历练一下,不然也不会连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伤心也只是一瞬间,谷小少爷既然已经决定了肩负起责任,那就没那么容易轻言放弃,元满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谷小少爷说:苏落鸢怎么样了? 谁?苏落鸢?这是哪个?自己认识吗? 苏落鸢啊。元满提醒说:小灵,苏将军的女儿。 哦!谷小少爷想起来,只是他确实不知道:苏姑娘是我三姐安置的,我回来就忙家里的事情了,就没过问,只是三姐心细,一定会给苏姑娘安置妥当的。 元满点点头,没再多问,她也是忽然想起来了,就问一句,这姑娘命太苦,希望她下半辈子能够平安吧。 李博衍呢?谷城突然想起来:怎么没看到他?不是说李博衍跟着元满一起离开御影司了吗?怎么他来了半天,就看到葫芦了?李博衍连个影都没有? 他呀?元满笑了:准备聘礼去了。 啊? 哦~ 谷城明白了,问说:打算什么是手去提亲啊? 就这几日吧。 能成吗?谷小少爷有些担心:我从老一辈那里听说,四海镖局的当家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元满说:谁知道呢?看李博衍的运气了。 肯定能成的。倒不是谷城相信李博衍,是因为他对元满有信心。 那就借你吉言了。 第142章 (2)杀人偿命 谷城从茶楼里出来,陵安的街上已经又落上了一层雪,可是依旧盖不住街头的热闹,年关将近,大街小巷上更是挤满了办年货的人,谷城看着这一派生平的景象,嘴角也带上了笑,家里的下人把马车赶过来,谷城上了车,坐在马车上往家里走,心里念着,确实应该去看看苏姑娘的,总不能把人领回来了,就丢着不管吧? 家中人不在,谷城就去找了家中的管家,三姐姐要安置人,总是要吩咐管家去做事的,谷城想问问管家,三姐姐把苏姑娘安置在哪里了,可是管家却说不知道有个叫苏落鸢的,谷城一惊,想到了什么,换了个名字再问,果然知道个叫小灵的。 说人在帐房那边,谷城知道人还在府里很惊讶,想要去见她,管家本来是想让人去把小灵叫过来的,可是谷城想过去看看,就让管家领着他过去了,问起苏落鸢近况,管家告诉他说:原本小灵是三小姐带回来吩咐安置的,因为是从外面带来的,不敢安进内院,就只让她在外院做些洒扫的活计,后来是厨房那边的许妈妈夸她手脚勤快,人又机灵和善就往上递了话把人要去了厨房做事。 许妈妈看着她机灵,学东西又快,做事又麻利,肯吃苦,心思细,也高兴带着她做一做采买一类的事情,外面送了东西进来,也就喜欢让她去验货查收。 后来家中出事,就有些不长眼的好次混卖,送到了府上,被她发现了,那贩子不要脸想耍无赖,幸亏小灵机灵,留下的票据齐全,说是要抓人上公堂,那贩子怕惹官司,就求她说是可以给她换货,小灵不依,让护院把人看住,请了奴才过去决断,这样不讲信誉的,我们自然是不会与他在多往来,只是当时家里乱,实在是分不出神处理这个小虾,最后只是东西不要了,让他赔了双倍的银子,这事就算了了。 当时奴才看小灵做事周全,就让她去了帐房那边,先从杂事做起,慢慢学起来。 谷城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本来以为三姐姐会给苏姑娘一些田产铺子,好让苏姑娘无忧无虑的在陵安好好过小半辈子呢?怎么居然是这样的安排?苏落鸢可是苏将军的女儿,苏将军是个英雄,怎么能让英雄的女儿在自己家里做下人呢?谷城觉得三姐姐这次事情做的不周全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是到了帐房这边,只是帐房人多,未免人多嘴杂,管家让谷城坐在平时主人家查账的偏房里,让下人以自己的名义去叫了小灵过来,谷城想着也是,苏姑娘的身份确实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于是就乖乖等着。 没过一会儿,苏落鸢就跟着下人过来了,苏落鸢先是在门口见了管家,行过礼之后,将人领进了房内,自己退到了房门口守着,侧身站着,一边留意着房间里的动静,一边看着外面的情况,苏落鸢见了谷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等管家提醒,恭恭敬敬,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礼:奴才拜见小少爷。 她这一跪太过自然,倒是把谷城搞得不自在了,一下子站起来走过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索性蹲下来,商量着说:苏小姐,你不必这样,快起来吧。谷城知道她的身份,让她在家中做下人已经很难为情了,这会儿实在是受不住她这么大的礼。 苏落鸢略一抬眼看了谷城一眼,又垂下眸子,依言起身,谷城招呼着她坐下,苏落鸢说:小少爷,我现在是府里的下人,便应当有个下人的样子。 说起这个,谷城真的是十分不好意思:我以为三姐姐会给你田产铺子好好过日子的,没有想到她竟然让你到府中做了下人,真是对不起,等会儿我就去找三姐姐说,让她放你离去。 苏落鸢先是愣了一下,嘴角就忍不住扬起了一些,看着谷小少爷的眼神也忍不住染上了怜爱,难怪谷珺小姐要那么防着自己,要把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确实应该防着,就这个小少爷,她都不必拿出手段来骗他。 小少爷多虑了,是我求三小姐收留我的。幸好自己现在不用骗人了:我没什么本事,就算是有泼天的富贵也是守不住的,就求三小姐带我进府学些本事,既是学本事,哪有挑的道理,自然是一步一步慢慢来才对。说些好听的俏皮话,哪里算骗人呢? 是这样吗?这是谷小少爷没有想到的。 是这样的。 谷小少爷转念想想,也对,陵安多的是不讲理的,她一个小姑娘,自己要是独自在外,确实容易被人盯上,现在在自己家里,有家人庇佑,是能得个平安,啧,怎么出去一圈回来,还是没学到点元满的皮毛呢?是自己思虑不周了。 那就好那就好。谷小少爷笑笑说:元满很挂念你,还向我问起你呢,现在知道你平安,我也算不辱使命,只是你为何没用你的本名啊?谷城刚才问的时候,管家说是说不知道这么个人,真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苏落鸢回答说:出来做事,名字太出挑了也不好。话是这样说,可是苏落鸢始终觉得,苏落鸢这个名字,是苏将军给自己女儿取的,自己嘛就当是苏将军的女儿已经死在六岁的时候了吧。 毕竟苏凛定的罪,是要诛九族的,苏落鸢早就被消了籍了,她若不认,别人也没法强按头,自己犯不上和自己过不去,那个小姑娘死了,她还要好好活着啊。 谷城点点头,自己默默在心里记下,自己果然想的不周全了,跟苏落鸢说:若是你有什么麻烦,就遣人来找我,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的。 苏落鸢行礼:那就多谢了。只是应下归应下,去找那是万万不敢的,否则自己怕是这一刻去找,下一刻就被赶出谷家了。 谷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管家打断了:小少爷,老太爷遣人来找您,说是请您去前厅一趟,有要事。 那我先过去了。谷城起身跟苏落鸢告别:你若有事,让人来找我便好。 苏落鸢点点头,规规矩矩的没送人出门,也不管谷城有没有看到,还是老老实实的冲着谷城行礼,待人走远了,自己才出门,此时天上落起了雪,松松散散的飘下来,拿手一接,一触到掌心就化了,苏落鸢突然笑了,笑的轻松惬意,一张笑脸拢在她自己呼出来来的白气里,不像是寒冬腊月,像是春雪初融。 她想起来,当年元满给自己选择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自己当时回答说:御影司,影子应该不能见光吧?我这一生不能见光的日子已经太久了,今后,我想晒晒太阳。 苏落鸢一步步的往帐房里走,每一步都踩的瓷实,心里也高兴,能看到太阳,真的很好啊。 谷城才到前厅,除了自己家里人,就看到了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人,赵奕的父亲,前陵安京兆尹赵时检,赵时检已快七十,自从死了儿子,大病一场,病一直不见好,就从京兆尹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在大理寺领了个闲差。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5) 你要问起赵奕是谁?谷小少爷不就是因为杀了这个人,才去坐的牢吗?如今见到赵时检,谷小少爷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人想做什么?更何况这人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剥皮抽骨了。 结果,看到了谷城,谷家老太爷问赵时检说:赵大人,我家谷城已经叫来了,请问您大驾光临?还指名道姓的要见他?所谓何事? 赵时检看都没看老太爷一眼,只对着自己带来的人吩咐说:犯人谷城,得诏而出,逾期不归,现捉拿归案,待大理寺审后定罪。 什么?还不等谷城反应,赵时检的人就给谷城戴上了锁铐,赵时检抓了人就走,完全不给谷城辩驳的机会,老太爷急忙追上来,杵着拐杖,下人丫鬟扶着一边走一边问:赵大人,草民记得皇上的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让我这小孙儿去走上一遭,找回然和亲使者,便是当他将功补过,功过相抵啊。 是啊。赵时检说:功过相抵,和亲公主都遇害了,你们谷家也被问了责,这算是哪门子的功啊? 赵大人,原先说的并不是这样的,可是哪里出了问题?还请赵大人通融通融,宽限草民几日,待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再给您个交代。老太爷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幸亏身边下人多,才有惊无险,谷城看到了,比自己被押走了还急,一个劲的确认老太爷的情况,得了话知道了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谷老太爷。赵时检到了谷家门口说:我也是职责所在,您还是不要为难我的好,烦请留步。说完就押着谷城进了囚车,游街似的将人悠哉悠哉的带回了大理寺,一路上街上的行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这样的场景,谷城经历过一次,上次是因为杀了赵奕,谷城坐在这囚车里都是趾高气昂的,他觉得自己是为民除害的英雄。 可是这次,谷城扒在囚车上,看着在雪地里追在囚车后面,因为年老体力不支,佝偻着身子站在身后喘着粗气的爷爷,这一次,体会到了无能为力,屈辱和委屈。 谷城被手脚戴上镣铐,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里,谷城扒在牢门上看着赵时检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除了不忿,更多的是轻蔑:赵时检,亏得你是朝廷命官,竟是以权谋私?你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官袍吗? 这一路上,谷小少爷见过太多舍身取义的好官,所以现在再看赵时检,只觉得面目可憎,荒唐至极。 手下的人锁好了门就退下了,赵时检看着谷城愤怒的样子,笑了:谷小少爷,说什么胡话呢? 我不过是按照大境律例办事,你逾期未归,我自是要捉拿你归案的,于情于理,都是如此,谷小少爷放心,接下来要审问你的,不是我,我会去敲一敲鸣冤鼓,我要状告你们谷家收买朝廷命官,贪赃枉法,赎铜一百二十斤,买通官吏所用金银,更是不下千两,你们谷家好大的手笔啊? 你说这么多的银子,这次你们谷家还有本事救你吗?还能救你吗?自身难保了吧? 谷城呆愣住了,赵时检说的这些,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家里人救了他,可是他并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救的他,更别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为了救自己居然花了这么多银子了? 只是看着有些癫狂赵时检,谷城不明白:你儿子为祸百姓,十恶不赦,我杀他是替天行道。自己管不好儿子,哪里有脸怪别人。 我知道。赵时检说:我那个儿子,家里人娇惯,特别是我母亲,吃了一辈子苦,好不容易安享晚年,家里难得有个小的,自然是溺爱了些,我知道他做的不对,我会管,我会教,哪怕是把他打断了腿,我也会教他!我知道,他该死!可是,那是我儿子!那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赵时检一番话道出了多少为人父母的心酸,赵奕的所作所为,他真的不知道,真的袖手旁观吗?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赔的也赔了,可是呢?一出事,母亲就和自己闹,一出事,儿子就和自己哭,一出事,他就觉得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发妻,他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要亲手了结了他吗? 谷城听着赵时检讲完这番话,心中一时有些难以言说的震撼,没错,就是震撼,他当初只觉得赵奕是恶人,自己应该为民除害,可是赵奕的亲人当如何,是谷小少爷从未想过的。 那是我夫人舍下了一条命,留下来了儿子,纵使他有千万般不是,他又可曾招惹过你?又怎轮到你动手? 这是谷城没想过的,赵奕从未招惹过他,反而是自己当时为了动手方便,主动招惹过赵奕,可是,他是替天行道啊?不是吗? 不,不是的,以前的谷小少爷不懂,现在的谷小少爷很明白,他编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说的像英雄一样,可是呢?他不是英雄,更不是李一刀,他只是个为了满足自己无谓幻想,无谓虚荣而已,实际上的他,胆小且懦弱,不然,他为什么不敢动穆凡尘呢?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惹不起穆凡尘。 谷城在赵时检苍老的面容中看到了赵奕,看到了赵奕死时的样子,他突然在想,自己不是也伤害了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人吗?他是不是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赵奕? 谷城从未如此清晰的,直面自己错误,在被他伤害的人面前,他所有的借口,都变得可笑,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 这一刻,少年清楚的明白了,自己不是英雄,从来不是。 怕了?赵时检看着眼神逐渐慌乱颤动的谷城,问:既然要做,那便要担起后果,你家里人真金白银替你买的这条命,终究是要还的,既然,你认为我儿子十恶不赦,你是替天行道,那如今看来,是你们谷家触犯了大靖律法,我如今秉公办事,也并无不可。 谷城也在想,自己当年毫无惧意的直面牢狱,是真的做好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起责任的准备吗?不,好像怀抱着的,仅仅只有,觉得自己好厉害,觉得自己将名垂千古的想法,他好像在用别人的性命给自己歌功颂德,在自以为是的以正义自居。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赵时检说:少年人,我儿子的命已经偿了,现在,轮到你了。 第143章 (3)提亲 今天要去提亲,李博衍起了个大早就开始准备,一顿折腾,把小闺女吵醒了哇哇哭,李博衍抱着哄了一会儿哭得更大声了,眉头一皱,举着手指头就想点哑穴,被过来的元满拦住了,元满把小闺女接过来,李博衍就被葫芦一脚踹在了地上。 李博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着屁股说:师父你看着她,我这边还没准备好呢。 元满转头看着怀里的奶娃娃,两人大眼瞪小眼了那么一瞬,奶娃娃嘴一瘪又要开始了,元满皱皱眉把孩子递给葫芦,葫芦很自然的接过来,抱着就飞走了。 元满哪里会哄小孩子,孩子哭的烦人,就索性让葫芦抱去没人的地方任她哭,反正葫芦听不到,孩子哭累了就睡了,挺好。 也是幸好为了李博衍成亲,元满在陵安买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本来李博衍说是不用了,因为他回来的路上和叶疏林商量过,他是要去四海镖局帮叶疏林的,两人以后肯定是住在四海镖局的,只是元满想想,还是买了吧,刚巧,前天刚拿到的地契和房契,昨天让人收拾了搬了东西,就住了进来。 回了陵安之后,叶疏林想着李博衍的事情,自己从未和家里人说过,怕贸贸然将人领过去,自己父亲接受不了,就让李博衍带着小闺女先等等,两人约好了上门的日子,叶疏林就回去了,本来叶疏林是不担心的,想着李博衍不会带孩子,这不还有元满吗? 说实话,元满在他心里无所不能这个念头就应该改改,想想元满是怎么教李博衍的?叶疏林居然对她相信得这么盲目,真是实属不该。 等李博衍再从里屋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色带暗纹的衣服,头发也利利索索的梳上去束上了金冠,穿得比以往都要华丽,再看看元满,也是一身不遑多让的红袍,李博衍更是难得看她梳了个繁复的发髻,戴上了满头珠翠,让李博衍难得的觉得,张扬了,实在是太张扬了。 师父。李博衍说:我们是去提亲的,这样打扮不太好吧?像是去抢亲的一样。 不是吗?元满问说:你以为叶莽是个讲理的,能把自己儿子托付给你这个男子?他们今天过去本来就不是讲道理的,提亲提亲,提不重要,把这个亲事定下了,那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本来李博衍还是有些怀疑元满说的的,毕竟,叶疏林虽然一开始烦人了点,可是也不是不讲理的对吧?他父亲应该也不会太难讲话,可是等坐在了四海镖局的前厅上,李博衍才知道叶疏林他爹有多气人。 先前,犬子已同周家二小姐议亲,可惜突逢变故,二人的婚事只好搁置,承蒙周家明理,如今犬子回来了,自然不好让周家再等下去,自然要择个良辰吉日尽快完婚的,毕竟是终身大事,二位不应以此说笑的。 这个样子,李博衍不觉得是礼数周全,只觉得脑袋疼,可毕竟是叶疏林的父亲,李博衍忍了几忍,扯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神情,师父先前就交代过,让他闭嘴,不要说话。 听着叶莽下了逐客令,元满也不着急,本来这事她就没打算善了,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嗓,才正经开了腔:叶当家,今日我们来府上提亲,您并不惊讶,想来有些事情令郎已然跟您说明白了,既然您已经知道了,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他们二人签了婚书,虽入不了籍,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夫妻,叶当家择亲总是要问问令郎的意思吧?这大堂上没见到叶疏林,不用想也知道人被叶莽关起来了,元满接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毕竟也不是个物件,既然生了心思,那便是压不正的,叶当家又何必为了一时固执,闹得父子离心呢? 自古人分阴阳,阴阳调和乃是天道,元总督,老夫也是敬你才尊称您一声元总督,你爱惜徒儿不假,可是疏林是我儿子,是我的血脉骨肉,为人父母的见小辈走了歪路,自然是要拉回来的,血脉相连的总是要比半道遇见的,格外要疼惜一点。 元满身份从出来那一刻,整个江湖朝堂她的画像身份早就传遍了,因此叶莽知晓也不奇怪。 叶莽自认现在他还没发火将人轰出去已经是很有教养了?什么东西?提亲?两个大男人提什么亲?恶不恶心?叶疏林回来跟他坦白的时候,他差点没打死他,他罚叶疏林跪在祠堂里跟祖宗认罪,让纪振威看着他,现在还敢提到他跟前来说?不知羞耻! 叶当家。元满笑着说:据我所知,您与周家的亲,是定在叶疏林还没回来的时候吧?我听闻周家大少爷今年刚考取了功名,您说,您这个亲家,惹上了官家的官司,周家还会要吗? 既然不能好好讲道理,咱们就讲点别的。 说来周家也不算什么名门大户,只是祖上曾出过一品大员,风光过一阵,后来,接连的小辈都不行,也就没落了,当初和你们家接亲,也是因为这一辈难得有个出挑的,可惜他们家的家底实在是薄,就想让你们四海镖局出点血,好替儿子在官场上铺路,至于你家为何点头,也是因为攀不到其他的官宦人家吧? 你调查我?叶莽眉头一凛。 算不上。元满好似听了个笑话:你们两家结亲也没藏着掩着,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呢?调查?还够不上。 你家出了事,要求朝堂上的庇佑,可是发现有些关系终究不牢靠,可是若是两家成了亲戚那就不一样,即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下不才,混迹官场多年,让不少人欠了我人情,您与其盼着周家大少爷一步步往上爬,还不让让我来找那些人还人情来的快。 果然,叶莽很庆幸自己还没老糊涂了,对着元满还算恭敬,就算是元满被卸了,只要是不傻的都知道,元满的地位靠的可不是皇帝的垂爱,就算是她现在不是御影司总督了,也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她这么光明正大的上门来提亲,就是料定了自己那她没办法是吗? 再者说了,周家同您接亲,就是奔着您的家底来的,这几日,您卖田卖地的事情人尽皆知,想必周家也是知道的,您说,这样一来,周家还想要您这个亲家吗? 叶莽猛的一拍桌子,一声巨响,李博衍眼中凶光一露,立马挡在元满面前,若敢动手,他可不留情面。 叶莽清楚的知道,元满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他堂堂四海镖局当家,岂能轻易被人拿捏?叶莽忍了又忍,终于是把火气压了下来,他清楚,和元满正面对上了,自己是讨不到好处的。 元满拨开挡在眼前的李博衍,站起身来往门后走了几步:四海镖局财力不如太|安钱庄,这赔款,太|安钱庄都有些吃力,四海镖局想必已是被掏空了吧?这还只是赔给朝廷的钱,再加上四海镖局失了生意,走了镖师,还要负担日常维系,恐怕是入不敷出。 叶当家应当看看。元满手往大堂外的院子里一抬,红彤彤的满满一院子,全是李博衍带过来的聘礼:这只是聘礼,说起来,我在江湖朝堂上混迹这么多年,攒了一辈子的积蓄,是都要给我这个徒弟的,我年纪大了,有些糊涂,算不清有多少东西,只记得就田产房契大约是有五个箱子的吧?忘了忘了,我们也不占便宜,四海镖局是高门大户,我们算是高嫁,嫁妆自会备全,十里红妆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四海镖局最近不是走了镖师吗?说起来,葫芦叶莽眼中一亮,看着元满,元满笑笑:和李博衍,在江湖里不算是人尽皆知,也是有些名声的,他们若是做了四海镖局的镖师,想来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也就散了。 外面都说,四海镖局没了镖师,自家人又不成器,怕是要落末了,可是葫芦和李博衍来了就不一样了,虽然两人以前都是御影司的人,可也都是名声响亮的高手,四海镖局没了生意,一是因为回然公主一事,而是因为镖局中镖师离开,没了高手,可是若是有葫芦和李博衍在,四海镖局能重振旗鼓,东山再起也不是没可能啊? 元满看着叶莽挣扎的样子,没多说什么,而是给他留了足够的时间挣扎,打蛇打七寸,叶莽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四海镖局,比他儿子还在乎,他是肯定没办法看着四海镖局就这么毁在自己手里的,不然也不会想到用自己的儿子的婚事来换取利益。 既然讲不了情义,那咱们就掰开了揉碎了,就把条件摆出来,好好的讲一下利弊,周家一开始接受这个婚事是因为利益,现在四海镖局岌岌可危,肯定是要想办法解除婚约的,这样的亲加有什么好的?再说了,就算周家真的有情有义,信守承诺,条件摆在这里,周家二小姐会比李博衍更好? 叶莽是个聪明人,元满想,他应该知道怎么选。 只是没想到叶莽抬手送客:元总督,李公子,今日的玩笑还是莫要开了,小儿不日就要成婚,这种事情被有心人知道了,该说疏林德行有亏了。 叶莽还是咬死了不松口,李博衍真是烦死了,这个人怎么就是说不通呢?刚想上前,就被元满拉住了,元满说:叶当家想好了?也不求成亲,只求让两个孩子一起,携手相伴白头罢了。元满再退了一步。 叶家的香火,绝不能断。只要是女子,谁都可以,只要是男子,就绝对不行!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6) 四海镖局绝不能被这个污点败坏了名声。 我明白了。元满颔首:叨扰了,告辞。 元总督慢走,不送。 元满转身走了,李博衍看看元满又看看叶莽,虽说不甘心,可还是乖乖跟上了元满,两人上了马车,等着后面抬聘礼的人拆红绸,这是元满说的,他们提亲不好太招摇,红绸喜字什么的,都是进门前才弄的,现在出了门,又把上面的东西取掉。 李博衍他们往回走,李博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身后又原封不动抬回来的聘礼,很是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句:什么人呀?比叶疏林还难说话。听到元满耷打了个喷嚏才把帘子放下,问说:师父,是不是冷风吹到你了? 不碍事。元满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药丸吃了一颗:冬天天寒,正常的。 李博衍才稍稍安了心,又开始愁云密布起来:师父,你说怎么办啊?李博衍是没想到叶疏林他爹这么难搞的。 元满把药收起来说:你今夜去四海镖局看一看叶疏林。 好。去见叶疏林,李博衍可乐意了。 想了想,元满又加了一句:多带点金疮药去。 嗯? 陵安的冬夜格外冷,不见风,但是落了大雪,没一会儿外面的雪就积了起来,叶疏林穿着单衣在祠堂里跪着,祠堂的大门开着,这么冷的天也不见起了火盆,唯一能看到点温度的,就是供台上燃着的蜡烛,可是这么一点点热气,和着寒夜比起来,实在太过不起眼。 叶疏林膝盖下面也没个蒲团,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在地砖上,脸色被冻得青紫,脸上在渊明留下的疤还没有愈合,又多了个巴掌印,嘴角裂了个口子还没结痂。 纪振威给他送晚饭过来,看见旁边放着叶疏林一口未动的中饭,叹了一口气,劝道:少当家,你这是何必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个周家小姐我见过,温柔娴静,哪里不好?你为何偏偏偏偏纪振威重重的一甩头,他说不出口。 纪大哥。叶疏林声音沙哑:你也认为我是错的? 本来就是错的! 为何是错的? 你是男子,那个李博衍也是个男子,你们同为男子,怎么能在一起?这天下间就没有这种说法!这就是错的!纪振威苦口婆心的说:少当家,四海镖局百年基业,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在您这代断了香火吗? 原来这就是错的吗?叶疏林看着自己满门的列祖列宗,看着线杆上丝丝缕缕的清香缓缓升起,突然有点想李博衍了。 纪振威看他不说话了,叹了一口气,端起叶疏林没动的中饭就走了,到了路上遇上了叶莽,叶莽看了一眼纪振威手里的东西,冷哼一声就朝着祠堂去了,进门看到叶疏林不屈不挠的样子就来气:今日,那个不要脸的小畜生上门来提亲了。 叶疏林微微一动,转身看着叶莽,眼中有了希望,李博衍来了,元满就一定会来,元满要是来了,就肯定会有办法的。 叶莽看着他这副样子冷哼一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明日就和周家把日子定下来,你就安心给我等着迎娶周家小姐吧。叶莽是铁了心的不松口,一句话就把叶疏林拽进了冰水之中。 父亲。叶疏林虽然明白叶莽为何如此反对,但是他还是想要家人的理解:就真的,一点都不行吗? 叶疏林这句话直接将叶莽压了一天的脾气给激了出来:叶疏林!我看你是魔障了是吗?那个李博衍是个男的!男的!你自己不嫌恶心,别带累我们叶家! 叶莽取下工在案前的家法,一下下抽在叶疏林身上:我们叶家现在是大不如前,可是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你和个男人在一起,你要外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叶家?你要毁了我叶家的百年清誉是嘛?那个李博衍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被元满捡回来养的!他有什么好的?把你勾得迷了心窍!脸都不要了! 家法的破风声格外刺耳,一下下抽在叶疏林身上,不一会儿就青青紫紫的一片,有些地方还出了血痕,叶疏林疼得大颗大颗的冷汗往下落,不肯开口求然喊疼,却还是出口反驳:李博衍,不是野种。 你还替他说话?这一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来忤逆我的吗?我怎么教你的?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我看你是忘了对吧!你只有够强你才能担起四海镖局!才能让外面的人闭嘴!才能继续让我们四海镖局屹立不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文不成武不就!我们四海镖局就要毁在你手上了! 父亲。叶疏林开口说话,声音都是打颤的:我没忘,我会担起自己的责任,好好扛起四海镖局的。 说得好听!叶莽出言嘲讽:就出门一趟,心就被个狐狸精搅乱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担得起四海镖局?你要怎么扛?你想怎么扛?靠你卖|屁|股吗? 叶疏林怎么都没想到,叶莽会说出这种话,震惊的抬头看着他,叶莽手上一偏,啪的一声,荆条直直的抽在了叶疏林脸上,半张脸瞬间就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叶疏林眼睛顿时就红了,不是因为疼的,是因为自己父亲说的话。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叶莽怒吼:我说的不对吗?什么嫁妆什么高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不都是你卖|屁|股得来的吗?叶疏林!你不要脸!我还要!整个四海镖局还要! 叶莽说着,手里的荆条又要落下,只是这次没有落到叶疏林身上,叶疏林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回过神,就被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叶莽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李博衍把叶疏林护在怀里,抬头怒视着叶莽,他不敢出手拦叶莽,他现在太生气了,他怕自己自己一出手就不单单只是拦着这么简单了,要是伤了叶莽,叶疏林会难过的,所以李博衍选择替叶疏林挡着。 你怎么进来的?叶莽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李博衍。 李博衍很是不屑:就你们这个守卫还想拦住我?只是这地方确实不小,李博衍也是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来找叶疏林的,找到这边的时候,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一过来看到这幅光景,要不是叶莽是叶疏林他爹,叶莽现在就已经死了。 叶莽先是一愣,接着更气了,四海镖局走了不少人,再加上账上亏空,如今的守卫确实大不如前,可是这也不是他一个小辈可以出言嘲讽的! 你怎么来了?叶疏林拉住李博衍问。 师父让我来找你的。李博衍耷拉下眉眼看着他,比自己被打了还难受,连忙把身上的大氅脱下给他裹上,嘴角往下一撇,难怪师父让自己带着金疮药来。 叶莽见不得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只觉得恶心,抬起荆条来往下招呼,李博衍把叶疏林一护就那自己的背把这一下给接下了:老头儿,你为什么打他?你有本事打我啊! 为什么?叶莽被气笑了: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畜生,好!打的就是你! 叶莽手中的荆条一下接一下,又快又密,似乎是要把心中的怒气统统撒在他的身上,李博衍一边护着叶疏林一边骂:老头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有钱功夫又好,娶我当儿媳妇不比那个周家小姐强吗?你非得弄得众叛亲离才好看吗?开玩笑,这可比葫芦打得轻多了,葫芦武功好手劲大,打他的时候是用内力照死里打的,这和那比起来,根本就比不了。 叶疏林想拦着的,可是被李博衍箍得太紧,根本拦不住,倒是能说话,就是根本没人听他的。 要不是你,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叶莽这一下下,根本就不留情面:你算什么东西?你能生孩子吗? 我们有孩子了呀,我和叶疏林养了个小闺女呢! 那就是个不知道你们那里捡的杂种!是叶家的骨血吗? 那你生个嘛! 李博衍一句话嚷出来,万籁俱寂,不止叶莽呆了,叶疏林都呆了,李博衍则十分理直气壮:是的嘛,你那么想要个叶家的骨血,那你生个嘛,我和叶疏林帮你养,我看你打起人来挺老当益壮的。 胡说什么呢!叶疏林一巴掌拍他脑瓜上,自己母亲走了十年了,父亲情深,从未想过续弦,虽然知道李博衍这个没脑子的什么都敢说出口,可是他真没想到,李博衍会来这么一出,这无异是对父亲的羞辱。 叶莽被李博衍这番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颤着手执着李博衍:小畜生.............你竟敢羞辱老夫!来人啊! 嗯?李博衍懵了,他说的不对吗?怎么就成羞辱了? 叶疏林听着外面渐近的脚步声,心累又无奈:你先走吧。 哦。得了令,把叶疏林打横抄起,轻功一展就抱着人跑了。 叶疏林无奈:你带着我做什么? 傻呀?李博衍说:留在那儿继续被他打? 叶疏林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是,他和父亲,或许都需要冷静一下,叶疏林回头看着院中震怒的父亲越来越远,直至不见,心里有些凄凉,这是他的责任,这是他的亲人,这是他的家啊。 李博衍可不管这些,终于见到叶疏林的李博衍心里美滋滋,一点都不管自己刚才让他本来就糟糕的公婿关系,雪上加霜。 第144章 (4)破釜沉舟 元满手叉在胸前,俯下身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叶疏林,李博衍坐在他旁边给他擦药,元满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伤痕,眼睛里充满了揶揄:你还真是命途多舛。元满直起身子在旁边坐下:回自己家都能搞得一身伤。 想想,叶疏林这伤,从永州就没消停过,一次比一次厉害,后面更是险些要了性命,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太岁,今年这么招难,就是可惜了他一身好皮相,真是受苦。 虽是熟人,可是这么说,叶疏林还是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就转头问李博衍说:你身上的伤怎么样?我父亲没收手,我给你看看。李博衍摆摆手,把人拉着坐好,继续给他上药:没事,你爹打的那两下,还不敌葫芦一个巴掌。这时候李博衍才想起来问一句:葫芦呢? 抱着孩子找乳娘去了。比起这个,元满看着叶疏林身上的伤,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她没想到,叶莽的反应会这么大,或许是她看得太开,也或许,是太久没人敢在她面前指指点点,她竟然都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开明的得面对龙阳之好的。 她本来以为叶莽那么在乎四海镖局,叶疏林和李博衍在一起,既然能救四海镖局,叶莽就一定会同意,可是她好像想错了,比起四海镖局能不能维持下去,叶莽更看重四海镖局的名声,在他眼中,名声才是最重要的,元满看了一眼叶疏林,不愧是父子啊,好面子。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你们胆子也是大,居然把孩子给葫芦带?也不怕她一个不高兴把孩子扔了?元满还没想出来接下来的计划,就听到了有人骂骂咧咧的走进来,那人掀开门上的挡风帘,帘子一掀,竟是长策,他怀里抱着孩子,看到里面的叶疏林,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进来了:哎,你也不算外人,知道也没什么。 葫芦跟在长策身后进了屋子里,进来了还不满的瞪了眼他,打着手势和他吵架,长策皱皱眉说:元满你跟她说,孩子不能乱丢着玩。元满不想抱孩子,就老实帮他打手势。 葫芦看了不高兴了,中间还指了一下李博衍,长策更激动了:李博衍皮糙肉厚的能跟这小娃娃比?说完还问了元满一句:这孩子男的女的? 女的。 是嘛!这可是个女娃娃!又不是李博衍!李博衍丢雪里那是强身健体,这女娃娃丢雪里可见没命了! 怎么就说说不通呢?李博衍可以打,这小娃娃不能打!打了就出事了。 叶疏林看着李博衍习以为常的样子,对李博衍的幼年时期充满了同情。 出事了就埋..........啧!长策快被气死了:算了,和你说不通。 坐。元满招呼了一句,长策抱着孩子气呼呼的坐下,元满给葫芦打了一个手势,葫芦这才满意的离开,长策不满意了:你怎么能跟她说,她说服我了呢?她以后抱着孩子再乱来怎么办? 不这样说,我怕你被她打,以后看着点,不然她和孩子独处就行了。 行吧。长策妥协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叶疏林虽然被关起来了,可是也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事,要是她没记错,长策也算是个叛徒吧?现在他们这么和谐哦叶疏林大概猜到了。 长策哄着孩子,笑嘻嘻的跟叶疏林说:李博衍就是为了你千里迢迢跟我讨婚书的吧?嗯,死性不改,光看好不好看。 死性不改?叶疏林听到了什么,他凉凉的看了一眼李博衍,李博衍一脸骄傲的说:那些哪里能比啊?叶疏林最好看,他是最好看的,没人比他更好看。说完还一脸邀功的看着叶疏林。 叶疏林:...............他迟早被气死。 确实好看。长策皱皱眉:你打的? 呸!我想是那种人吗?李博衍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吹吹叶疏林的伤口:我哪里舍得?他爹打的。 长策一脸嫌弃,转头看向元满,元满一脸淡然,显然是习惯了,行吧,长策觉得自己就当看不见算了,无视李博衍,跟叶疏林说:你也别紧张,我不知道你在,不然我是长辈,应当为你准备见面礼的。长策哄着孩子说:你也不用多惊讶,有些时候,能全身而退也算是个好事。 长策这样一说,叶疏林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了,果然,长策的背叛,是元满为了脱身布的局,只是叶疏林很惊讶,元满居然这么相信长策,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冒昧问一句。叶疏林说:二位认识很久了吗?在叶疏林这里,感觉元满似乎不相信任何人,没错,她待李博衍很好,可是因为不信任,依旧没在李博衍行动的时候,告诉他所有计划,而这招苦肉计,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托付在了别人身上,叶疏林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人,担得起元满这样的信任。 长策笑笑说:元满是我的恩人。叶疏林既然是李博衍认定的人,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没什么好瞒的。 我和她一样都是鬼楼的壳子,只是我没她厉害,挑战她的时候输了,本来是要死的,可是她救了我。 长策永远记得,自己当年挑战当时鬼楼的一甲,可是被她反杀,他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当他睁眼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一甲,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一甲却笑着问了他一句:假死药好吃吗? 长策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给人贩子的,人贩子又转手把他卖进了鬼楼,后来他被分进了壳子里训练,在鬼楼很是学了些本事,可是也见识到了鬼楼的龌龊,他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自由,可是每时每刻都活在绝望的痛苦中。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7) 但他始终相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转眼到了十六岁的时候,他第一次挑战失败了,本来是应该死的,结果是当时的一甲说看他有前途,让留他一命,若是不成器,自己亲手杀了他。 他听人说,当时的一甲,是鬼楼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影子,既然她说话了,那些人还真就放了他一马,有了这次机会,他就训练的更刻苦了,后来又过了一年,他再次挑战,这次遇上的,是救他一命的那个一甲,然后他就败了。 长策一直以为,当时一甲塞进自己嘴里的是毒药,没想到居然是假死药。 你为什么救我?他醒过来的时候不能动,他虽然吃了假死药,装成死在了一甲手上,可是鬼楼的人在他身上补了两刀,要不是假死药封住了他的血脉,他早就失血而死了,现在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甲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一甲说:因为我不喜欢鬼楼,我想掀了它,可是我身上有偷生,行动受限,我需要一个身上没有偷生的人帮我。 你就不怕我揭发你吗? 那你去啊。这个一甲倒是十分无所谓:你觉得这日子,和死了有多大区别吗? 我懂了,我会帮你的,我要怎么帮你? 七里地外有个西山村,村口往南一里地有颗四人合抱的大树,树脚东面有个树洞,三天去看一回。 等下,长策叫住要走的一甲:为什么是我? 因为运气。一甲回答说:你不是我第一个救的人,也不是第一个吃下假死药的,可是活下来的只有你。一甲包扎好之后收拾东西站起来:你应该庆幸,鬼楼补刀的时候,砍的不是你的脑袋,你也足够争气,坚持到了我过来。 收拾好东西之后,一甲想走,却突然想起补了一句:对了,你也应该感谢你自己,你朝我动手的时候迟疑了,不然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只是以后在对敌人可不能心慈手软了。 长策笑了:若是敌人,也不会救我不是? 知恩图报,挺好。 救长策的这个一甲就是元满。 自此后,他和元满里应外合,不断收集外界情报,在元满一次任务的时候,偶然得了机会认识了当时还是王爷的孟宣德,元满慢慢接近他,等到时机成熟,直接离开了鬼楼,冒着死的风险用从不有阁求来的法子,将偷生蛊融入了骨血,借着孟宣德的手铲除了鬼楼。 可元满也因为硬融偷生蛊,虽然保住了命,不会老去,可是不能大动,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偷生蛊会突然反噬,夺走她的性命,换句话来说,就是朝不保夕,元满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就只有元满自己,和长策,不有阁阁主三个人而已。 她当初成立御影司,是为了让从鬼楼被救出来的人有个栖身之所,免得她什么时候不在了,这些人连个去处都没有,这次亲自去找公主,也是知道皇上的心思,好能让皇上找到借口,名正言顺的将她拉下来,顺便,帮皇帝弄掉沈书行,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不然,她一走,沈书行肯定会对御影司下手。 现在该做的都做了,元满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就是长策看着李博衍和叶疏林:你父亲既然不同意,你们打算怎么做? 叶疏林沉默了一下,说:我心里很乱,我惊讶父亲的坚决,也更惊讶于父亲居然厌恶这件事情,厌恶到不惜对我恶语相向,我无法放弃李博衍,可是更无法放弃我的家人和责任。 我自小就被教育,是为了四海镖局而活的,我的一切行为举止,都应当以四海镖局的利益为先,我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四海镖局生我养我,我也理应报答他,四海镖局是我的根,我绝不会抛弃它,回然公主的事情,我已经很对不起四海镖局了,我没办法,再对不起它一次。 他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逃避的。 叶疏林这一番肺腑之言,长策听得很感动,可是有一个问题:那李博衍呢? 叶疏林看着李博衍,老实说,李博衍听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害怕的,他无法放弃四海镖局,那自己呢?他要放弃自己吗? 李博衍紧张的看着叶疏林,叶疏林笑的缠绵,抬手扶上李博衍的侧脸,轻轻摩挲着他脸上还能看出痕迹的疤痕:我怎么会离开他呢?这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任性啊。 李博衍笑了,一个猛子就扑进了他怀里,叶疏林受不住的被撞得往后一仰,皱完了眉头就满脸纵容的笑着抱住了他。 长策装作没看见,看向元满,反正他是没辙的,元满手指在下巴上摸索了一下,说:既然如此,那就只有那个办法了。 什么? 破釜沉舟。 元满,长策和葫芦抱着孩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办法已经给他们了,就是需要给叶疏林一点时间思考一下,毕竟怎么来看,那也算不上是什么万全之策,只能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长策把孩子抱去了乳娘那里,千交代万嘱咐千万不要让葫芦碰到孩子,确定乳娘记住了之后,长策才找了元满。 长策把手上的令牌交到元满手里说:你明天去的时候,裹严实点,别让人看出来。 谢了。 长策不明白:其实你还是不要去最好,眼下风声这么紧,你何苦跑这一趟,让皇上知道了就不好了。 没办法,立春后不决死刑,沈书行的死绝不会拖到年后,也就这几天的光景了,答应替人带个话,总要人还活着的时候去吧。 长策自知说不动她也就不劝了:去看看倒没什么,就是你什么时候离开陵安。长策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文书我不是前两日就给你送来了吗?你怎么还不走?皇上虽说将我提了上去,可不见得完全信任我,皇上疑心重,你在陵安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离了陵安,手脚不被束缚,葫芦在你身边会安全很多。 我不带走葫芦。 什么? 我一个什么时候死的人都不知道,把葫芦带出去,万一她回不来,就糟糕了。 你不带她?你怎么办? 先把李博衍和叶疏林的婚事解决了再走吧,再说了,你急什么,说不定明天一早,我就驾鹤西去了呢?你也不用这么在意,我这该做都做了,没什么遗憾的了。 或许是因为元满总是抱着必死的念头过每一天,所以对生死看的格外的淡然洒脱,洒脱到长策看着难受:行了。两人认识这么久,长策就没哪件事情说得动她:天怪冷的,快去休息吧,我走了。 元满点点头,算是回应,长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往回走,只希望李博衍这次争气一点,这次不要让元满太操劳,她辛苦了一辈子,应该好好休息了。 房间里,看着一直在愣神的叶疏林,李博衍开始委屈了,他扯扯叶疏林的衣角,叶疏林回过神来看着他,李博衍抿抿唇,问他说:叶疏林,你是不是不愿意?他从师父说完了办法之后就一直不说话,李博衍在想,他是不是不愿意这样做。 叶疏林听完元满的计划,确实很震惊,也很清楚,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做,可是叶疏林看着一脸委屈的李博衍,安慰说:没有,就按师父说的做吧。 于是第二天,李博衍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抱着小闺女,堂而皇之的搬进了四海镖局。 第145章 (5)宿敌 大理寺的监牢冷得彻骨,外面下了雪,里面的墙壁就起了一层冰碴子,寒气混着湿气吸进肺里,冻得人胸口绞着疼,关沈书行的这间牢房是用铁皮包起来的,也就更冷,仅留了上方的一条两拳不到的窗口通风,冷风时不时的卷些雪花从里面送进来。 沈书行被铁链锁住了手脚和脖子,发丝有些凌乱,端坐在一堆干草上,纵然身陷囹圄,也自有气势,若是忽略他身上的锁链,还真是不像个阶下囚。 来收碗筷的杂役看着被吃的干净的白粥和咸菜,也不敢多说什么,拿着就往外面走,迎面撞上了一个看守,看守拎着手里的食盒,看了眼杂役手里的碗筷,暗自嘀咕了一句:顿顿都吃的这么干净。 杂役没搭话,低着头继续往前走,装作没看到看守身后那个裹了披风,带了黑色斗笠的人,斗笠上长长的黑纱,把人全须全尾的拢在里面,窥不见分毫,在这个地方做事,就是不能有半点好奇心,最好学会装聋作哑,所以杂役只当自己瞎了,低着头抬着东西就快步走了。 看守引着身后的人到了一间牢房前,一边开门一边说:仅有半个时辰,时辰到了,我会敲门,届时你乖乖出来就是,若是有事,我会给暗号,你就说你是来收碗筷的就好。看守说完就把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那人接过食盒,看守打开了铁门,那人说了一句多谢就走了进去。 沈书行听见动静抬头,看到那斗笠下的庐山真面目,笑了:自己赢了,就来看我笑话了?自己都这样了,见到老朋友,不,或者应该称为宿敌,自然就不用客气了。 元满把手中的斗笠随手一扔,看着沈书行问:我是那种人? 不是。沈书行回答说:可是搅混水倒是一把好手。 当你是夸我了。 就是夸你的。 沈书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像是在夸人,像是在骂人,元满随意盘腿坐下,轻松随意的好似不在牢房,像是在山野林间闲云野鹤:什么时候走? 快了吧。沈书行偏头看着从窗户里纷纷扬扬落进来的雪:要过年了,我算着大概就这两天了,这么大的罪,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念些旧情,让我死的轻松点。 最好的便是毒酒,再接着便是斩首示众,最差的应该就是凌迟了,五马分尸倒是不至于。那就显得皇上不念旧情不仁义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 你想要哪个? 斩首示众吧,毒酒太轻,凌迟太久,看着不够痛快,还是斩首示众最好,身首异处,看着血腥,最解气,杀一儆百还能给百姓一个交代,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和我想的一样。 两人说的这两句话,实在不像是谈论生死大事,就像是话话家常,互相问一下今晚各自家里吃什么一样,冷静平淡的有些令人咂舌。 沈书行扫了一眼元满脚边的饭盒:给我来送断头饭? 元满把食盒拿过来打开,举起给沈书行看,只有几个没洗的碗,沈书行笑了,震得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真抠搜,好歹斗了半辈子,临了了,连壶酒都舍不得。 元满把食盒收起来:盯着你的人这么多,我怎么敢给你送吃食?好不容易脱了身,没必要为了你搭进去。 御影司总督被罢是大事,沈书行在这牢里早就听着狱卒议论了不知道多少遍:要是真想拖你下水,还需要你做什么? 哎呀沈书行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你聪明,我原先还想,你为何要搅和进找公主这份苦差事里,不论成败,这都是讨不着好,都是要被咱们陛下捏住错处的。 后来,就明白了,你就是要把错处送出去啊,不大不小,看起来半辈子心血皆付之一炬,却能保你全身而退,看得够远的啊。 元满并不否认。 沈书行笑了,笑自己棋差一招,居然现如今才想到这点,笑过之后,盯着元满说到:我时常在想,你一个女子,不好好寻个良人相夫教子,和顺美满,何苦一头扎进这男人堆里,同我们争个高低?搏场生死? 就这一问,元满还真是认真的偏头想了想,待想清楚了,回答道:或许我该谢谢鬼楼,谢谢它教会了我杀人,没教过我嫁人,自己挣自己的命,别把生死放在别人身上,这是我在鬼楼学会的第一件事情,说来可要让你失望了,相夫教子我不会,杀人放火一把好手。 沈书行打量着她,确实,鬼楼虽说穷凶极恶,却也成就了她,只有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方,才会养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女子。 确实啊,只是你这好不容易脱了身。沈书行没再和她纠结这个,开玩笑似的说:你从踏进这里开始,我就能想到千百种办法要你的命,你不该来这一趟的。沈书行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冒险来这一次,就为了看自己这幅凄惨下场?怎么可能?她要是这样的人,早就败在自己手上了,正是荣辱不惊,这才无坚不摧。 没办法。元满耸耸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学生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说。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师的教诲,学生记下了。 元满这句话说出来,沈书行眼前的她就和自己自幼养大的那个少年合上了,沈书行稍稍愣了一下,眼中有些难以置信,可更多的是想清楚后的了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元满居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沈书行微微摆正了身体,问她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现在朝廷上时局变幻,风云莫测,她现在来见他,有心人添油加醋一下,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她居然就为了这个来见他?她真的是疯了。 元满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不想听吗? 想,怎么不想?沈书行微微往后一倾,再没有了方才的端正作派,整个人的肩膀佝偻了起来,虽说沈书行这一次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认的罪,可是,他也想听听旁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不认识他的人也就罢了,他的学生呢?他尽力尽力培养的那些学生呢?他的学生会觉得他的老师是个怎样的人?自己的那些教诲他们可会记在心里?亦或是,弃之如敝履? 这也是沈书行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了,而元满带来的这句话,正好填了他这个心愿,好了,他死而无憾了,哪怕就教出来一个,那也就足够了,足够了! 话带到了,元满也就不必留下观赏沈书行那激动欣慰的情绪了,起身拿斗笠,沈书行见她想走,连忙叫住了她:等等。语气里还是不解:你为何要帮修谨带话? 元满拍拍斗笠上的草屑,看着沈书行说:因为我答应了他。 答应了他?就这么简单?沈书行抬头看着自己这半辈子的敌人,实在是不相信,一辈子的城府和算计,就因为一句承诺,让自己有可能陷入险境?沈书行怎么想都觉得荒唐。 元满侧过身把斗笠罩在脑袋上,有些无奈,她明白沈书行的惊讶:我从不轻易许诺,可若是答应了,言出必行。元满转头看着沈书行的眼睛:就像世人都晓得你儿子死了。嘴角勾起:不是吗? 元满的这句话像是一架铜钟在沈书行耳边被撞了一下,半边身子全被震麻了,沈书行猛的一下站起来,身上的锁链哗啦啦一阵乱响,沈书行满目惊惧,欲言又止的看着元满。 对啊,沈书行想起来了,当年老和尚带着峣儿来找自己,自己虽然没认峣儿,可是也让皇上发现了峣儿的存在,待沈书行察觉时已是为时已晚,可是当时皇帝对他严防死守,他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他当面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永远有一个把柄握在皇帝手里,或者是让自己没有这软肋。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8) 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纵使是沈书行先抛弃的自己儿子,可是他并不想自己儿子死,也不想因为自己这个儿子,今后做事处处受到牵制,但当时皇帝的人对他严防死守,他根本就没机会下手。 正当沈书行着急的时候,元满出现了,元满说,她能帮沈书行保住他儿子,可是沈书行要帮她一起跟皇上进言,成立御影司,当时沈书行很清楚,元满有实力没威胁,自然就答应了,然后峣儿就死在了泥石流里,毫无破绽,御影司也在沈书行的推波助澜中建了起来,直至和他分庭抗礼。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过去了有多久呢? 久到他和元满闹得最凶最难看最剑拔弩张的时候,元满也从未提过一分一毫,更没有任何一次以此作为要挟。 久到 就是因为元满的闭口不言,几乎让沈书行都忘了,元满是知道自己儿子还活着的。 为什么?要是元满从自己儿子下手,根本没必要做的这么迂回,最后还连自己都牵扯进去。 元满带好斗笠说:那你呢?你为何认罪?元满也不看沈书行,自顾自的将斗笠上的纱放下来,也没等沈书行回答接着说:我是因为他人的承诺才活了下来,一诺千金,这是个好事,应该发扬光大。 元满把地上的食盒拎起来,转过身来,隔着一层黑纱,沈书行并看不见元满的神情,可是他能感受到,元满在看着自己:沈书行,你有你的初心,我也有我的。 铁牢里,元满的身形拢在黑纱中,静静的站在沈书行面前,不卑不亢,端的是问心无愧的悠然,天光从那一方小小的窗口打过来,冬日里暖色的光透过灰尘,烟雾一般的,不偏不倚散在了她的脸上,肩上,沈书行站在另一端,没有光照在他的身上,只有自己上头的点点雪花落在他的发上,肩上,刚触到便融了,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恍然间,沈书行从自己这位宿敌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似但是不同的东西。 时至今日,沈书行才晓得,自己低看了这位对手,他这一刻,清楚的明白了,她从来都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未迷茫过,不像自己,差点就走丢了,自己看不起她的有些做法,难道自己就足够光明磊落吗? 是他偏颇了,一叶障目。 风骨这东西,谁还没有了? 如今再看,倒是显得自己龌龊小气了。 元满说完,就转头去敲了敲铁门,她听见沈书行在她身后笑出了声,有些自嘲还有些淡然,她听见沈书行说:一甲,我输了。铁门打开,元满跨了出去,沈书行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尽是服气的松快:你确实比我厉害。 铁门缓缓合上,沈书行看见元满随意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去:我知道。 砰的一声,铁门在沈书行眼前合上了,接着就是一阵上锁的声音传了过来,沈书行面带笑意,重新坐回了干草上,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裳,坐得比方才更加端正了些,姿态也更加从容了些。 了无遗憾,如何不能慷慨赴死? 元满罩在黑纱里跟着看守往门外走,走过一个岔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响声,没多在意,目不斜视的跟着看守出了监牢,而那岔口里面的右边第三间牢房前,一个衙役正拿着手中的刀鞘,想要把那颗不安于室的脑袋给捅进去:干嘛呢?老实点!别乱动! 这牢里关着的不安于室的穆凡尘,嬉皮笑脸的问:大哥!衙役大哥!我问一句,那是谁啊?您认识吗?怎么会在咱们牢里啊?所幸关穆凡尘的只是一般的牢房,所以穆凡尘才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穆凡尘伸着脑袋使劲往外够,迫切的想要看清楚那个黑影,可是紧接着就被衙役胡乱拍了回去,只好伸长手指着元满的背影问了这么一句话。 衙役闻言回头,刚巧看见元满走过去,黑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皱皱眉,这他娘谁看得出来出来是什么鬼东西?只能转头凶恶的对穆凡尘说: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滚进去!别添乱! 得不到回答,穆凡尘也没办法,再往那边看过去,人已经走远了,只能丧气的回了牢房,衙役白了他一眼,洋洋得意: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穆凡尘盘腿坐在地上,心里盘算着大理寺这边到底什么时候出结果,他已经被关在这里好久了,一般男犯人和女犯人是分开关押的,所以他现在并不知道洛潇潇那边是个什么光景,她是为了帮自己才进来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孙大人,您来了。大理寺司直孙望。 穆凡尘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官服的青年站在牢房外,客客气气的对衙役说:陈大人让我来问话,烦请衙役大哥行个方便。 衙役连忙取了钥匙,开了牢门,将孙望迎了进去,孙望进去之后,笑着对衙役说:衙役大哥,我要问的东西不好让旁人听见,不知您可否孙望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的好的。衙役说这就自觉出去把门锁好:我懂的。这也不是第一次,衙役懂的,再说了,有些事自己知道了,或许就离死不远了。说着话就自觉退远把地方留给了他们。 看衙役退走了,孙望一边神色自然的将自己带来的纸笔铺陈开来,一边低声说:小将军,大理寺那边,明日就能有结果了。 第146章 (6)前夕 如何?穆凡尘问:陈勉打算如何处置我?陈勉就是大理寺卿,这次的这个案子,也是皇上直接交由他督办的。 证据证词都从渊明快马加鞭拿回来了,说是明日巳时堂审,小将军今日要好好想想,明日到了堂上应当如何应对。孙望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在纸上写着字,他现在写的相当于穆凡尘的供词,所以他现在要挑着对穆凡尘最有利的写,等写完了还要让穆凡尘记熟了,明日才好应对。 柳叶姨那边怎么说? 自己到今天这个境地,属实是自己不听话了,当时在渊明,孟澄裕闹了那一遭,若不是洛潇潇突然出面险将自己保了下来,柳叶姨就要动手救自己了,只因当时,自己的罪责一旦被盯死,就绝不可能在孟澄裕手上活着走出渊明。 那夜过后,柳叶姨也曾找过他,问他是否想要离开,毕竟说的好听,是回陵安入审,可是谁又知道真到了陵安是个什么光景,这个穆凡尘知道,可是他还是拒绝了柳叶,选择回陵安赌一把,看看输赢再决定也不迟。 其实穆凡尘心里也没底,只是另一条路太苦,自己因为一时任性,惹了官司,柳叶姨没有责怪他已经让他很愧疚了,若是让柳叶姨帮着自己走另一条路,那他可就真是个罪人了,所以,他想试试,万一呢? 他总是觉得,按照元满的行事来看,她能说出让皇上定夺这话,就表示是有转机的?毕竟听孙望说,太子的人想伸手过来,结果吃了好几次瘪。 呵呵,奇怪?他为何如此信任元满? 如今成了阶下囚,穆凡尘在牢中闲来无事,常常静坐自省,恍然间想起了自己在金州一役,忆起的不是此战如何凶险,记起的是当时手握兵马,掌控他人生死时的那种快|感。 他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命握在了自己手中,全凭自己做主,也是第一次,把别人的命握在手中,任他掌控,那么有意思的事,还真是让人回味悠长。 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呢。 自己曾经心软过的,毕竟看着百姓艰苦,很难不被触动,可是的生死捏在别人手中,这种感觉真是太不好受了,掌控别人和被别人掌控,前者,太诱惑了。 自己也是不争气,渊明城里走一遭,看了场人间疾苦,就将这忘了,说起来,自己当时想救渊明城里的人,不也是在掌控别人的生死吗?不论好坏,他都更喜欢将一切都握在手里的感觉,就像元满一样。 穆凡尘记得自己赢了那场战看见元满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猎物一样,他曾经以为,那是元满质问,他的愤怒,可是现在想想,好像不是,那是兴奋,终于有人看透了他,他不必伪装的兴奋。 他装的够久了,也够累了,既然想明白了,有些不必要的东西,也就不必留着了,坏事。 六爷说,看结果,若是好的,便按着计划慢慢来,若是坏的,就有些不好看了,只是要苦了小将军了,到时,还请小将军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你替我问候柳叶姨,她辛苦了。既然决定了,就不改了,穆凡尘低头扫了一眼孙望写下的供词,说:我说着,你来写吧。 是。 柳叶点着灯等到了深夜,孙望才带了消息回来,手中的供词已经送回了大理寺,怕被人发现端倪,孙望额外抄写了一份送到了柳叶手中,柳叶看完之后,随手将供词烧了,看着在脚边燃起的火苗,柳叶问:小将军怎么说? 孙望将两人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柳叶,柳叶听完摆摆手说: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让人看见了。 孙望离开后,柳叶看着脚边的灰烬,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原先她还怕小将军心软了,现在看这些供词,小将军总算是定了心了,难怪小将军想搏这一把,确实有胜算。 柳叶十几年的谋划,怎么可能在朝堂上没有自己人?就是柳叶能力有限,高官没有,小喽喽倒是有些能用的,小喽喽有小喽喽的好处,不打眼又藏得住,还不用担心被人惦记着,柳叶第一次和穆凡尘联系上,靠的就是放在宫中的小太监。 柳叶是穆得己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当年边关战乱,牵连到了他们村子,父母身死,自家哥哥带着她一路逃难,最后生死之际被穆得己救了下来,从此后,哥哥就入了穆得己麾下,跟着穆将军征战沙场,自己也留在了军队中,负责做饭洗衣一类的杂货。 本来穆得己觉得他一个姑娘家留在军营中多有不便,可是当时边关不稳,再没有比军营更安全的地方了,也就一路带着她,柳叶也是这段日子中在军队后方学了不少东西,渐渐的帮忙管着后方粮草,省了穆得己不少功夫。 哥哥心中有恨,上了战场都是不要命的,受过几次伤,也立了几次功,后来兄妹二人也就渐渐成了穆得己的心腹,本来一切还算安定,直至后来,皇帝一道圣旨,把自己的妹妹晋明长公主孟致柔许配给了穆得己将军。 穆得己是欢喜的,晋明长公主温柔贤淑,守节明理,穆得己曾见过她,只觉得公主长得美,性子好,并未有过绮念,如今得了圣旨,忆起了公主,自然也是乐意的。 柳叶也十分喜欢这位将军夫人,这位将军夫人温柔大气,懂得又多,待人和善,教了她不少东西,后面更是为将军诞下了小将军,柳叶是打心底里敬重她的。 只是没想到,将军会死在这位柔弱公主的手上。 皇上多疑,待将军本就有些若即若离的,后来弄出来个御影司,更是让将军处处受限,三天两头的被降旨问责,更有甚者,更是让将军千里迢迢的奔波回陵安述职,还不止一两次,搞得将军天天骂那个御影司是个狗腿衙门,连带着一起骂皇上有眼无珠,夫人好好劝过几次,将军消了气也没放在心上。 直至后来,又因为将军回陵安,敌军夜袭,他们损失了三万弟兄,等到将军回来,这个罪责居然算在了他的头上,将军忍无可忍,既然皇帝这么防着他,他还一派忠君爱国的做给谁看?不是怕他造反吗?行,他就反给他看! 于是,穆得己将军开始悄悄谋划造反一事,可是这个反还没谋成就被发现揭发了,揭发将军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枕边人,晋明长公主孟致柔。 柳叶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们刚打赢了回然,穆将军说要犒劳将士,就让晋明长公主给他们准备了宴席,宴席上就都还没喝几碗,他们一个个就睡死在地上,全都没了动静,柳叶手脚酸软瘫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没等她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长公主走了出来。 穆得己瘫倒在地上,看着全须全尾的孟致柔,质问她:柔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致柔一开口全是哭腔:我听见了,我听见你的计划了,你要杀了我哥哥,夺了这江山! 所以,你就打算杀了我?穆得己自问自己这一生从未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可是在这生死关头,他的妻子却选择杀了他? 柔儿,你可是我的妻啊。 可是。孟致柔目光坚定的说:我更是大靖的公主,我应当保护我的臣民,穆得己,你是将军,没有人比你更知道,一担战起,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你是看得到的,你也是气愤的,可是,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断了百姓的活路?他可是将军啊!万人敬仰的英雄啊!他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弃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因为你哥哥要断了我的活路!穆得己说;那你也是看得见的,你看看你哥哥的所作所为,你说我造反对不起百姓,那你哥哥就对得起我吗?自己的枕边人,天天看得见自己的委屈,居然半点都不心疼,呵。 我知道,他是我哥哥,我知道他做的确实过分,可是,他也是皇帝,我也理解他的苦衷,得己,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的妻子和大靖的公主,我只能选一样。孟致柔声泪俱下,她如何不知道穆得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劝过哥哥,也替得己说过好话,可是哥哥根本不听她的,更何况,现在他是真的要谋反啊! 柳叶眼睁睁的看着孟致柔抽出了将军的佩剑 ,满脸泪痕,她蹲在将军面前,伸手轻抚他的脸,满目柔情眷恋:得己啊,我对不起你,孩子我已经托付给了兄长,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这个主谋伏了法,你的兵将全都不会有事,我们会死在敌军刀下,你还是我的英雄,是大靖的英雄,你放心走,我和你一起。 接着柳叶就看到孟致柔一剑刺死了将军,接着拔出剑来抹了脖子。 后来柳叶仔细想想,将军的酒全是长公主到的,下的东西应该和其他将士的不一样,自己则是来了小日子,就没和他们饮酒,倒是穆将军说他的酒是他的私藏,自己眼馋,就喝了一碗。 后来发生的事情,柳叶不得不嘲笑孟致柔了,嘲笑她的天真,谋逆是何等的大罪,岂会因为穆得己的死而就此作罢,所以她看见了一场屠杀,穿着回然盔甲的人,说着大靖官话,手起刀落,将在场的所有人杀了个干净,那天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营帐里目之所及的每个角落,连他们脚下的泥土都浸了血,变成了暗红色。 柳叶是运气好,酒喝得不多,在那群人来之前,就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她也是聪明,听到不对劲就躲了起来,看见那些人杀人就跑了,也亏得他们立营账的地方地形复杂,柳叶又熟悉,才得以借着地势,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生天。 然后,柳叶就听到了穆得己夫妇战死沙场,皇帝收养了穆凡尘的消息。 自逃出来的那一刻,柳叶就决定了,她要继承将军的遗志,她要帮将军完成他未完成的谋划,所以她变成了六爷,利用自己人伢子的身份,暗中屯兵,积累财富,收集情报,周旋于各国之间,挑动外邦对大靖的仇恨,自己好从中获利。 效果很好,这些年她已经囤了不少东西了。 接下来,他要把小将军救出来,小将军是将军的儿子,将军的心愿应该由他来完成,他不能在仇人身边贪图享乐,他应该拿起刀剑,砍下仇人的头颅。 所以,柳叶为穆凡尘准备了一切,就为了让他亲自报仇。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29) 他们用金州的战役,让穆凡尘显露出他的能力,也借此让他一战成名,大靖缺将领,穆凡尘的才能是孟宣德需要的。 孟宣德要面子,肯定会论功行赏,穆凡尘会自请去金州,苏凛死了,金州需要人看着,金州让谁去,让谁的人去都有讲究,再加上沈书行的事,朝中必然暗流涌动,到时候皇上为了稳住朝局,必然不会拒绝。 远离陵安,然后在柳叶的帮助下,她是怎么陷害苏凛的,就会怎么帮助穆凡尘,让他立下赫赫战功,接着穆凡尘会因战失踪,回然的大军会攻入大靖,他们会无比熟悉大靖的防御布局,如入无人之境,待到焦灼之时,穆凡尘再出现力挽狂澜,这次过后,孟宣德会将兵权交给穆凡尘。 接着穆凡尘会揭露孟宣德残害忠良一事,起兵造反,讨回公道。 原本,他们是这样计划的,可是,没想到出了真假小侯爷这件事,这种事柳叶怎么会信?先前小将军装的好,孟宣德以为他没有威胁,现在小将军显出了本事,孟宣德自然要想法子防着他,这点心思,谁又看不破呢? 原本的论功行赏没了,再加上孟澄裕的污蔑,这一次,要是过不去,她绝不会任由皇帝动穆凡尘,人肯定是要救的,只是一旦救了,他们也就暴露了,大靖也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那就只能选择另一条路 和那些番邦外族合作,先把孟宣德拉下马,可是这就是背叛了大靖,谁知道这些人存了什么心思,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若不是到万不得已,柳叶是绝不想走这一步的。 选哪条路,就看明日了。 第147章 (7)辩驳 巳时未到,穆凡尘就被带到了公堂之上,也在终于在公堂之上见到了洛潇潇,还有站在一旁的孟澄裕,孟澄裕眼睛从两人身上扫过,不见悲喜,洛潇潇却凉了半个后脖颈子,呼吸急了一瞬,不想再面上露出惧意,强装镇定,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转过脸去,没敢看他。 反观穆凡尘倒是淡然,甚至还对着孟澄裕行礼作揖,这么多人看着,孟澄裕也不好拿乔,为了让别人看起来好看,还是回了一礼,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洛潇潇不解的看了穆凡尘一眼,也不懂他是个什么打算,孟澄裕药杀你唉,你还对他这么客气? 看出了洛潇潇的不解,穆凡尘摇摇头,三人虽都没有带镣铐,可是在堂上都有人看着,为防串供,几人站了一排,隔得还是有些远的。 巳时一到,大理寺卿陈勉便端坐在了高堂之上,因着要审的人身份特殊,陈勉也就没讲那些规矩,让三人站着受审。 陈勉将手中的证据拿出,摊成一排放在案几上,看着这些证据沉吟片刻,才抬头说道:渊明一案,本官遣人到渊明查到的证据,你三人的供词中均有提及,可三份供词,各不相同,现在烦请三位好好说一说渊明事宜,断一断是谁做了假。 陈勉话一出口,洛潇潇惊骇的看着穆凡尘,不应该啊!他们两个按理说应该是一样的供词才对啊!怎么回事?穆小侯爷说错了?还是说?洛潇潇扫了一眼孟澄裕,是他做了手脚? 惊讶的不只是洛潇潇,还有孟澄裕,孟澄裕这些年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法把手伸进这桩案子里,他原本想着,洛潇潇和穆凡尘说的供词应当是一样的,自己太过被动,这些天一直想着届时应当如何应对,可是现在突然说穆凡尘和洛潇潇的供词不一样?他们谁改了口?孟澄裕不动神色的观察两人,将洛潇潇惊讶的神情尽收眼底,转头看到一脸镇定的穆凡尘 明白了。 可是,为什么?他是发现了对自己更有利的说法吗?那他改成了什么?孟澄裕不得不承认,他这一刻,有了一丝慌乱,只因原先他知道他们的说辞,准备充足,能更好的应对,可是现在情况不明朗,孟澄裕就有些被动了。 陈勉将三人的证词找出来,说:太子殿下的证词,说的是受穆小侯爷蒙蔽,以为暴民乱起,才不得不出兵镇压,洛潇潇的证词,说的是穆小侯爷发现了解药,寻不到太子殿下,才不得不自作主张将百姓带出,没想到被太子殿下误会,才闹出镇压暴民一事。 洛潇潇说的供词就是自己当时在渊明的那套说辞,她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叶疏林他们在回来的路上跟她说过,孟澄裕动手的时候准备周全,可能就算说出了真相到时候也定不了他的罪,被他反咬一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所以,回了陵安少安毋躁,就按照在渊明时的说法来说。 叶疏林他们不知道洛潇潇背负的仇恨,可是洛潇潇也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他们说得对,孟澄裕不是一般人,就算是没有这个身份,他也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头脑和狠戾,所以,她要先保住自己才能报仇,若不能一击即中,就要按步不动,徐徐图之。 而穆小侯爷说的是。 虽然全陵安的人都知道穆凡尘是假的了,但是皇上裁决的圣旨一日不下来,穆凡尘就还是一日小侯爷。 自己发现解药后,得太子殿下授命,将部分渊明百姓带出试药,想的是,发现解药的时间仓促,还不能确定真伪,本想先救治一部分百姓,看看药效,结果百姓不明真相,要保护自己家人,所以暴起,太子爱惜百姓性命,步步退让,可是百姓自己点了火油往外冲,伤人伤己,最后双方损失惨重。 百姓与之对峙,双方剑拔弩张,百姓因失了亲人,群情激愤,根本听不见任何劝阻,眼看着有了解药,太子不忍看百姓受苦,想以死谢罪,平息百姓怒火,可是过后总要有人主持大局的,于是穆小侯爷自请替太子以死谢罪,太子本是拒绝的,可自己坚持,终是为了大义,太子殿下才不得不答应下来。 而洛潇潇则是因为在帐中配药,不清楚太子殿下与穆小侯爷的计划,看见穆小侯爷被拘,一时情急便跑了出来阻止。 待陈勉读完穆小侯爷的供词之后,堂上的人都没有说话,一时寂静无声,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清楚,要是按照穆小侯爷的这份供词,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罪,甚至还有功,唯一的错处,可能就仅是思虑不周,没有及时安抚百姓情绪这一点了。 洛潇潇都懵了,穆小侯爷说什么呢?话里话外像是维护百姓,可是每一句话,无一不是把罪责推到百姓身上,说是他们贪生怕死,愚昧无知才让自己断送了性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穆小侯爷这份供词,几乎是将功劳全放在了孟澄裕身上。 孟澄裕盯着穆凡尘,突然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个假表哥了,本来以为是个真傻子,结果是个假草包,还是个有些头脑,善于伪装的有趣角色,现在放弃了弃功保她的洛潇潇,闹这一出,和自己站在了一头。 怎么?弃暗投明? 孟澄裕虽然有时候嚣张狂妄了些,可是自小的生存之道也让他明白,这个世上有舍有得,没有你不付出就能无缘无故得到的东西,天上掉馅饼?那只会让馅饼砸死,所以,穆凡尘,肯定有所图,只是,他所图的东西是什么呢? 他不会以为,这个时候说说自己的好话,自己就能大发慈悲的放他一马,跟他一笔勾销了吧? 诸位。陈勉的眼睛从三张神态各异的脸上扫过:如何? 陈勉话音刚落,穆凡尘就突然一矮身,朝着孟澄裕单膝跪下,双手作揖,脸上聚起了悔恨惧怕的神色:还望殿下恕罪!是小人贪生怕死,违背承诺,有负殿下所托,说出了真相,小人对不起殿下,对不起渊明百姓!没给无辜枉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几乎是一瞬间,孟澄裕就迅速的做出了反应,一脸的担忧与理解:此时本就与你无关,孤又如何能怪你?都是孤不好,没有早早将真相交代清楚,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权衡利弊,能脱罪还能立功,还省去了孟澄裕的诸多烦恼,这一出戏,为何不演?穆凡尘一个假侯爷,怕是前脚刚出去,后脚就会被削爵,有何好怕的?穆凡尘怕是自己也知道,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帮他,好给自己讨条活路。 也是,毕竟渊明□□他没参与,是自己将他推出来顶罪的,他也算是无辜,人嘛,贪生怕死,是自己做的过火了,即如此,他收下这份诚意,也并无不可。 洛潇潇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自己这算什么?用自己能达夙愿的机会救了自己的朋友,结果看到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仇人演一出更长迭和的戏码? 这太荒唐了。 陈勉看着穆凡尘和孟澄裕,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蹙眉看着两人演罢,才开口问说:即如此,你们三人的供词为何不同? 穆凡尘回答说:不才与殿下的商谈,洛潇潇并不知晓,她说的全是她知道的,并未作假,只是怪在下,将她瞒了起来,对不起她一番侠肝义胆的仗义执言。 至于在下与太子,说来惭愧,原先还是在下求太子这么写的,只因在下觉得渊明无辜百姓,皆是因在下而死,夜夜自责,深深痛心,只求以死谢罪,殿下日日宽慰于我,可见在下执拗,只好随了再下的心愿,可没想到啊,在下终究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竟自己将真相说了出来,羞愧,羞愧啊! 小侯爷莫要自责,说到底还是孤对不起你啊。 事情的发展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可是陈勉既然做了主审,也不是任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来人啊,带人证。 说完,衙差就带了一个衣着朴素的人上来,那人一来眼中有些慌乱,看见陈勉就直直的跪了下去,陈勉问: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涂九,渊明人士,是个屠夫。 你可认得堂上三人?涂九转头过去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认得的。他指着穆凡尘和洛潇潇说:这两位是铲除安家的英雄。又指着孟澄裕说:就是他想要屠城的,杀死我们的。 孟澄裕眼中寒光一现,可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可是这一点寒光还是没能逃过陈勉的眼睛:你既说太子殿下下令屠城,此话怎讲? 是他告诉我们的。涂九指着穆凡尘说:是他说太子在渊明城中放了火油火药,想要烧死我们,我们都看到了,太子殿下确实放了,只是那些火油火药都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孟澄裕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委屈一些:那又如何烧得死你们呢? 那是你的阴谋!涂九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你就想用那些假的火油火药诱骗我们反抗,然后以镇压的罪名名正言顺的杀死我们! 不是的。孟澄裕看起来伤心万分:那些火油火药是用来威慑真正的有心之人的,你若是渊明人,你应当记得,我是派人去渊明城中镇压过暴民的! 那些不是暴民!涂九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们就是普通百姓!是你草菅人命杀了他们! 孟澄裕痛心疾首的摇摇头,满脸悲痛:那时因为疫病,渊明城中杂乱,你或许没看到,那些人趁乱大发横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孤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才不得不动手的啊!这些小侯爷和元满他们是看见了的,他们可以作证的。所以说为何孟澄裕要当着他们的面动手,就是为了这一刻。 孤为了威慑他们,孤不得不采取些非常手段,可是又怕伤害到城中无辜百姓,才放了假的过去,孤的一片良苦用心,你不领情便算了,怎么还能诬陷孤的清白,还是说孟澄裕敛去悲痛,抬眼看他,这一眼,吓得涂九瞬间就凉了后背,孟澄裕说:你就是那些暴民中的一员,现今来,是为了报仇的? 胡说八道!涂九慌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涂九身后的两名衙差按住他,以防他突然暴起,急忙为自己辩解:大人!我是清白的,大人!我是清白的! 这可不好说,毕竟暴民也是百姓,当时渊明太过混乱,搞不好,就有漏网之鱼。孟澄裕皱皱眉头,状似好心的问:毕竟暴民也是百姓,当时渊明太过混乱,搞不好,就有漏网之鱼。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涂九都懵了,他本就是清白的,需要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孟澄裕两句话,瞬间把涂九这个证人的身份变得暧昧了起来,正是因为此刻,他证人的身份不可信了,故此,他的证词也就不可信了。 孟澄裕反客为主这一招确实漂亮,瞬间就扭转了局势。 涂九被孟澄裕牵着鼻子走,可是陈勉没有,陈勉开口说:既然火油火药不是假的,那后来太子殿下为何还要用火油火药烧城? 对!就是!陈勉这一句话提醒了涂九:对!你放火烧城了!你想烧死我们! 孟澄裕闭了嘴,这一点是事实,所有人都看见了的事实,还真是不好辩驳,可是孟澄裕依旧有说辞,但还不等孟澄裕开口,就听到穆凡尘讲说;烧城,是在下求太子殿下做的。 什么?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因为在下发现,就算是解了百姓的疫病,可是疫病滞留渊明太久,若是不以烈火焚烧,彻底清除疫病,今后渊明恐世世代代均要与疫病为伍。 洛潇潇看着穆凡尘,她听见穆凡尘说:既然是在下发现了疫病的解药,就要对渊明百姓负责到底,让他们今后都能免于受苦,只是我深知如此行事,太过冒进,定将百姓不满,可是,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只是实在对不起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胸怀大义,却要替我担下骂名,在下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洛潇潇好半晌缓不过神来,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哦?陈勉听得好笑,只觉得荒谬,但还是稳住心神,有些讥讽地开口问:放火烧城竟是救命良方? 穆凡尘不卑不亢:陈大人,解药既然是在下发现了,就没有人比在下更清楚应当如何救治渊明百姓。 陈勉深深的吸了一口:就算是为了百姓,那为何不待将百姓全部迎出再放火烧城?百姓还是城中便放火,不是罔顾百姓性命吗? 我们是将百姓迎出了,可是,却有暴民贪生怕死,想要先逃,堵住城门不让百姓出来,这才造成惨剧。 呵。陈勉笑了:方才穆小侯爷说的是,疫病解药不稳,要先找部分病人试药以观后效?是也不是? 是。 接着穆小侯爷又说,是百姓不明真相,要保护自己亲人,所以才突然暴起,太子殿下才不得不出兵镇压,是也不是? 是。 那现在,怎么就成了你们迎百姓出来,百姓却被暴民围堵无辜丧命了呢? 陈大人。穆凡尘说:太子殿下爱惜百姓,即使出兵镇压,又怎么舍得伤百姓性命,自然是将人放出城了,不然,手无寸铁的百姓怎么能敌的过手握兵刃的将士,寻得一线生机呢? 那你为何告诉百姓,太子殿下要夺他们性命?这句话,陈勉几乎是咬碎了牙问出口的。 当时百姓众多,人多口杂,有些人听错了也是有的,毕竟,此人是否清白,尚且没有定论,他说的话又岂可尽信,渊明一劫,死伤众多,我们以痛心疾首,可人心隔肚皮,活下来的有些百姓就算有过过错,也只期盼他们知错能改,安居乐业。 一席话说下来,孟澄裕看穆凡尘的眼神里多了赞赏,涂九呆愣在原地,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听错了?不然,既要置他们于死地后来还要用尽心思的救他们呢?毕竟渊明的疫病确实解了,亦在无人复发过了呀。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0) 再看陈勉,已是面色铁青,陈勉并不了解真相,得到的证据也不足以让他拼凑出一个前因后果,可是就凭他对咱们这位太子的了解,就晓得,孟澄裕是绝没有这么好心的。 听着涂九的控诉,再想想陵安如今的局势,不是不能猜出孟澄裕究竟做了什么,可是断案不能凭猜想,要讲证据。 穆凡尘刚才的一段话道出了审理这桩案子存在的问题,死的百姓太多,活下来的经历了生死,都想守着自己的亲人好好过日子,觉得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早就不想要什么真相了,渊明城被毁过,更是取证艰难,军中将士奉令行事,不问因果,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难得有像涂九这样有血性,可是结果也看到了,被倒打一耙,陈勉亦是想过去找元满和谷城这些人作证,可是这些人本就是局外人,又如何能保证不被孟澄裕收买?当然,陈勉遣人去问了,可是这些人三缄其口,问什么都说不知道,他能如何? 孟澄裕押穆凡尘问罪的事情,陈勉查出来了,他本来以为就凭着这个能从穆凡尘这边做突破口查出真相,还渊明百姓一个公道,结果穆凡尘临场倒戈,陈勉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穆凡尘居然帮着冤枉他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孟澄裕? 若是没有穆凡尘,孟澄裕未必经得住查,可是在穆凡尘的帮助下,一圈盘问下来,竟是将所有的问题圆了回来?挑不出一点错处。 洛潇潇看着眼前的穆凡尘,陌生得有些让她心寒,她不明白,穆凡尘为何要帮着孟澄裕,是,他这个说辞,谁都没怪,谁都没罪,可就让人不舒服,打心底觉得难受,阿谀奉承和冠冕堂皇都在这言语之间被铺满了。 不是的。洛潇潇突然说:不是的。 陈勉眼前一亮,穆凡尘转头看着洛潇潇不住的摇头,他明白了洛潇潇要说什么,可是她不应该说的,叶疏林跟她说过的:潇潇!穆凡尘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里不是惊慌而是坚定,他对洛潇潇说: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洛潇潇觉得她应该说出真相,就算是搏一搏她也应该说出真相,可是洛潇潇看着穆凡尘,看到了穆凡尘眼中的真诚,没有可是,洛潇潇跪了下去,朗声道:陈大人,太子殿下是为了尽快回陵安才下令屠城的,亦是为了脱罪才将穆小侯爷推出来顶罪的,我不清楚为何穆小侯爷要包庇太子,可是,他们说的不对,每一句话都不对! 洛潇潇这一番话说出来,相当于将自己先前的供词也推翻了,做了假供,是要治罪的。 第148章 (8)谋算 穆凡尘知道洛潇潇对孟澄裕的仇恨的,正是如此,他才敢当着洛潇潇的面编排这些,因为他知道,洛潇潇想要报仇,这次绝不是一个好机会,她自己也明白,不然她和自己串的供词就不是这样了。 可千算万算,穆凡尘低估了洛潇潇的良心。 穆凡尘可以为了自己混淆是非,再讨厌孟澄裕都能和颜悦色的将人捞起来,可是洛潇潇不能,不是因为仇恨,是因为自己的良心。 若是说在渊明时,是情况危急,洛潇潇为了帮穆凡尘不得不那么说,和穆小侯爷串供的时候,是为了今后,可是当站在这堂上,听着这两个人颠倒黑白,洛潇潇就受不了了。 她想不通,人怎么可以那么坏?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半点责任都不想承担,能将自己推的一干二净,真是舌灿莲花啊。 她清楚,她可能就算说出了真相也没用,这两人这么厉害,自己与其和他们对着干,还不如随了他们的意。 但她又想,她真的要为了自己,让渊明的那些百姓无辜枉死吗?那自己与凶手何异,她学医是为了救人的,不是为了害人的,她能接受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了别人,可是不能接受任何一条无辜性命断送在她手里,她亲眼看到过那些渊明百姓如凤凰一样涅槃重生,可是却在包庇放这把火的人? 她用尽毕生所学,找到解药,只为救他们脱离苦海,可是自己的解药现在却成了罪魁祸首脱罪的证据? 何其可笑? 仇是她的,用不着别人替她报,别人的公道,也是要还的。 陈勉看着穆凡尘和孟澄裕的脸色,不由得笑了,看来不只是他,这两个也没想到,一个小女子,有这样的胆色和气魄,陈勉整了整衣冠,说:洛潇潇,你的供词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是小人做了假供。洛潇潇毫不避讳,爽快的认下了自己的罪状:小人还写错了一点,一病的解药不是穆小侯爷发现的,是小人发现的,若是需要药方,小人可以当场写出来。 药方而已。孟澄裕是没想到洛潇潇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的,纵使稳住心神,可是气息已然以为愤怒有些起伏:在渊明整治疫病多日,知晓的人不在少数。这药方孟澄裕也看过。 我能说出方子里每一味药的作用,互相之间对应的是什么病症,是如何解疫,更能说出这张方子是从哪份古籍上,又做了哪些更改!洛潇潇一口气说完,目光坚定的看着孟澄裕,又从孟澄裕身上挪到了穆凡尘身上,有些事情开了头,就没那么难了:穆小侯爷,你能吗? 最后这句话,洛潇潇几乎是忍着喉咙里的颤音说的,你说洛潇潇怕吗?她当然怕,孟澄裕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样盯着她,她很清楚说出真相来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很有可能,这件事根本撼动不了孟澄裕分毫,而她,别说报仇了,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会担起去,可是就算怕,她也要做! 凭什么?自己又没做错事,该怕的应该是孟澄裕才对! 穆凡尘看着洛潇潇红着眼眶,哽着脖子倔强的看着他,心里多的是无奈,自己是她从渊明上救下来的,他无法责怪洛潇潇,可也有点恼怒洛潇潇为何非要惩着一时之快。 因为洛潇潇改了供词,这桩案子需要重新整理证据,陈勉不得不将人押下去,择日再审,孟澄裕离开时,眼睛里已经将洛潇潇千刀万剐了,穆凡尘路过她面前的时候低声说:你应该相信我的。洛潇潇看着他,严重满眼的不信任,穆凡尘轻叹了一口气:你晓得用美人计,我就不能假意投诚? 穆凡尘虽然这么说,但是洛潇潇还是想问:真的是假意吗?他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 唉~潇潇,你说过你相信我的。 穆凡尘一句话打在洛潇潇心上,打的洛潇潇都开始犹豫了,自己究竟要不要相信穆凡尘。 三人又被重新关了起来,可其他两人不知道,当夜,穆凡尘就被皇上悄悄召进了宫里。 穆凡尘一身黑衣,罩住了头脸,跟着大太监穿过风雪长廊,一路进了御书房,御书房中灯火通明,暖炉不熄,一如阳春三月,穆凡尘在外室搜了身,擦干净了身上的雪水,整好了衣冠,才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孟宣德一身常服坐于案前,正看着一副卷轴,孟澄裕进门进了人,跪下行礼:草民穆凡尘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孟宣德轻笑了几声,放下手中的卷轴:凡尘啊,你这不是见外了吗?朕的旨意一日未下,你便还是威武侯。 穆凡尘没得准许,不敢起身,依旧跪伏在地上:草民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几时想收回,想如何收回都是应该的。 起来吧。孟澄裕依言站起,孟宣德将桌上的卷轴拿起来说:今日堂审发生了何事,陈勉已经跟朕说了,你也看看,有何错漏的地方,尽可跟朕说道说道。 孟宣德话音一落,就有身穿黑银色铠甲的人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孟宣德身边,将卷轴取走拿给穆凡尘,穆凡尘接过卷轴,那人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这人,穆凡尘知道,是孟宣德的暗卫,一共有十八个,全都是孟宣德精挑细选出来的,孟宣德不相信那些阿谀奉承,胆小怕事的阉人,更相信自己悉心培养出来的十八个暗卫,所以有些事情,太监不能知道,但是暗卫可以。 穆凡尘将卷轴里面的内容仔细的看了一遍,回答说:禀陛下,并无错漏。 陈勉办事,还算心细。孟宣德一步步走近穆凡尘:让朕猜猜,你们谁说的是实话?应该是那个姑娘吧?沈书行垮台,受牵连的人不少,空了不少位子出来,太子生怕被别人抢先,才这么火急火燎的急着回来的吧? 穆凡尘诚惶诚恐的说: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安民如子,又怎会............. 得了得了。孟宣德打断了穆凡尘的场面话: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朕还是清楚的,这件事如何处理,朕自用打算,不用你给他说好话。 穆凡尘闭了嘴,孟宣德说:再说了,今日召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只是想问问你,你这么尽心尽力的保太子,是为了什么? 穆凡尘闻言,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微微抬头,满眼慌乱,几乎是眼神刚触到孟宣德就双膝一软,扑通跪倒了地上,不住的磕头,惊慌失措的说:还望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孟宣德看着他这副样子,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你何罪之有啊?你带兵保下了金州,还帮朕护着太子,真应该多谢你啊,你何罪之有啊?你看看,这些年你装的多好,就连朕都被你骗过去了,还真以为自己养了个草包呢。 说着孟宣德就抬脚狠狠的踩在了穆凡尘的后脑勺上,穆凡尘额头抵着地面,也不敢挣扎,就这么受着,孟宣德看着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还狠狠碾了两下:穆凡尘,你厉害啊,怎么?威武侯做的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还真当自己是人中龙凤了? 听到这句话,穆凡尘再也受不住的哭了出来,声泪俱下,却依然不敢挣扎,生怕让孟宣德的脚落了下来,他哭着求饶说:陛下恕罪!是草民错了!是草民错了!求陛下恕罪! 孟宣德抬起脚来,踢踢他的脑袋:抬起头来。 穆凡尘依言照做,抬起狼狈的一张脸,孟宣德看着他说:说说吧,为何要帮太子,我要听实话。 穆凡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膝行到孟宣德脚边不住的磕头:陛下!求求您了!陛下!我不想过苦日子!那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我不想回财神居!求求您了!陛下!我不想过那种日子!我不想回去!我情愿死都不想回去! 原来如此,孟宣德笑了:有什么好怕的,你不就是从那里来的吗?回家了,你应该高兴啊。 没错,穆凡尘确实不是威武侯穆得己和晋明公主孟致柔的儿子,他是孟宣德从财神居找来冒充的。 孟致柔虽然是孟宣德的亲妹妹,但是她的儿子也是穆得己的儿子,孟宣德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乱臣贼子的后代来威胁自己,可是穆得己死的突然,他的威信仍在,不论是朝中大臣还是百姓,孟宣德需要一个安抚他们的工具。 所以,元满给他出了主意鱼目混珠。 假的穆凡尘既可以安抚众人,还没有威胁,何乐而不为?所以他们在财神居选了一个和真的穆凡尘年岁相仿,模样相仿的养在宫中,前几年先称病不出,后几年长开了,看不出区别了,再出来见人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真的穆凡尘死在了渊明,就是穆易葬的那个,而穆易也是孟宣德故意留下的,这些年,孟宣德派人守着穆易,不让外界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穆易则因为孑然一身,深居简出,倒是方便了孟宣德。 至于为何要留下穆易,就是为了揭穿穆凡尘的假身份啊。 虽说穆凡尘是假的,但是孟宣德还是不放心,怕原先和穆得己交好的人想要提携穆凡尘,所以孟宣德将穆凡尘派去找公主,本来是想在路上杀死他,推到回然人身上,这样,就无需等那么久,有理由发兵了。 可是元满飞鸽传书,说穆凡尘还有用处,暂且杀不得,那就只能揭穿他的身份了,授意孟澄裕带穆凡尘去崇州祭拜,果然,穆易怎么能容忍其他人假冒自己侄子的身份,果然不远千里的来陵安告御状。 铁证如山,穆凡尘只能弃了身份,孟宣德也能置身事外,甚至还成了受害者。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 若果不是金州一战的话。 穆凡尘立了战功,孟宣德手里又正好缺将领,这不上不下的,搞得孟宣德非常难受,可这都是次要的,让他愤怒的是,这么多年,穆凡尘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把戏,装痴扮傻的来愚弄他? 怎么?装的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本来孟澄裕以为穆凡尘装痴扮傻是居心叵测,可是,现在他有点不这么认为了。 穆凡尘听到孟宣德要将自己送回财神居,更害怕了,泣不成声:陛下求求您了!我不想死!我再回那个鬼地方,那个鬼地方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死都不愿意回去!求您了!只要不让我回去!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我我,我可以继续是傻侯爷,我、我还可以把太子救出来!求您了!只要您不让我回去!我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能做的!陛下!我可以学的!我可以学的!真的,求您了!只要不让我回去!我做什么都行的! 穆凡尘的脑袋一下下的磕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就出现了一小滩血迹,孟宣德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贪图富贵?挺好的。 行了。孟宣德出言制止:差不多得了。 穆凡尘不敢违逆孟宣德,立马停了下来,可是依旧跪伏在地上不敢乱动,孟宣德说:抬起头来说话。穆凡尘抬起头来,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已经是染红了半张脸,血流进眼睛里也不敢擦,眨了眨眼睛,让血和着眼泪淌出来,跟血泪一样。 金州一战,你很是英勇啊。孟宣德这句话中有些赞赏的语气,穆凡尘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孟宣德说:怎么?不怕死? 穆凡尘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连忙谄媚的说:替殿下而战,不怕死,有殿下庇佑,一定是旗开得胜,殿下,您看,我是有用的,我真的是有用的,我虽然是假的,但是我有用,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让我回财神居,别让我过苦日子就行。 什么时候学的? 穆凡尘唯唯诺诺的说:老师教的时候,学到了一点。 孟宣德了然,且不说穆凡尘不是真的草包,就算再蠢,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不说精通,皮毛总是懂的,更别说,孟宣德为了给外人看,给穆凡尘请的,都是最好的老师,孟宣德没料到,自己无心插柳,倒是给自己养了一个将才。 看来,这个假穆凡尘也知道自己是假的,随时会被抛弃,所以有了一个机会,就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好告诉孟宣德,自己是有用的,不要将他作为棋子抛弃,这一次孟澄裕的事情也是,只是看得出来,身份被揭穿之后,他着急了,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不过也挺好,还知道讨好自己。 行了,你走吧,记着,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能说,你也没来见过朕,懂了吗? 穆凡尘忙不迭的点头,等穆凡尘出了御书房,大太监来领人的时候,看着穆凡尘满脸血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的时候,也不敢多问什么或是帮人清理,只是重新给人裹上黑衣,送上了马车。 穆凡尘坐在马车上,混着往回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看着指尖的血迹,笑得轻松惬意,要是不出意外,这一把,他赌赢了。 孟宣德想的没错,不论是金州一战,还是孟澄裕这件事,都是穆凡尘的投诚令,一个有缺点,有所求,因为生死全捏在你手上,而病急乱投医的人,多好控制啊?恰好这个人还是你需要的,穆凡尘相信,孟宣德不会拒绝自己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1) 他和柳叶的计划能顺利实行了。 其实一开始柳叶的计划是有问题的,如果他是真的穆凡尘,就算他再有本事,再有能力,孟宣德都不会给他兵权的,毕竟他可是反贼的儿子啊,柳叶当时想的是笼络文武百官施压,可是按照穆凡尘对孟宣德的了解,孟宣德不止不会吃这一套,还会让穆凡尘身陷险境。 可是他是假的这就不同了,现在孟宣德还拿住了他的弱点,孟宣德可以毫无顾忌的利用穆凡尘为自己开疆拓土,还能赢得孟宣德最喜欢的名声,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而穆凡尘也可以借着孟宣德和柳叶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记事起就在财神居里和耗子一样龟缩在最见不得人的角落里,有些以戏弄他为乐的人说,他是妓|女和嫖|客的孩子,嫖|客不要妓|女了,妓|女也就不要他了,说完就指着他大笑。 他根本不关心这些,他要从猫狗嘴里抢吃的,从死人身上扒衣服,他要关心的事情太多,没空理会别人的嘲笑,他就这么在这个藏污纳秽的地方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的活着,本来他以为他的一辈子就这样了,直到他遇上了那个人,那个戴着黑色斗笠,罩住了全身的人。 那个人说话声音怪,听不出男女,来了财神居很多次,他每次来都会带东西,有时候是银子,有时候是吃食,他说,他是来借东西的,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跟他借银子借吃食,只是借了之后,三天内一定要还。 起初没有人信,后来他日日来,就有人试着去借了,结果真的借到了,还借到了不少,大家都高兴疯了,于是人人都去借,你说还?呵?怎么可能还?他要是来要,大不了贱命一条,给他就是了,毕竟财神居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大家都想着他被坑了一次,以后不会再来了,可是没想到,他还是日日来,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傻子,借起东西来更加肆无忌惮了,穆凡尘那时虽然小,不懂什么道理,可也知道这是不对的。 他悄悄去提醒那个人,说是财神居的人都在骗他,他们是不可能还的,结果人不仅不以为然,还笑嘻嘻的问他,要不要也借点东西,穆凡尘才不要,一溜烟就跑了,他很清楚,平白无故得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好东西,就像先前的小六,吃了一个男人的一块烧饼,后来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这次肯定也一样,你看着吧!那些借了东西的人,肯定会遭到报应的。 又过了两天,穆凡尘两天都没找到吃的东西,要么就是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就被人抢了,那些抢的人也不是想吃,他们这几天借吃食,吃的多好,早就看不上这些冷馒头馊剩菜了,他们是专门来作弄穆凡尘的,嘲笑穆凡尘,现成的佳肴不去吃,偏要跑来捡这些残羹剩饭,那个借东西的人是傻子,他也是傻子。 穆凡尘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就是不去借,结果饿得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看见那个人给他灌了半碗粥,穆凡尘吓了一跳,大喊了一句:我会还你的!就跑了。 可是,那个人给他喝的是八宝粥,香醇浓稠,用料十足,穆凡尘没办法找到那么好的八宝粥还他,所以,他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还了他。 这是那人捏着手里的一个彩绳,五色彩绳已经褪色,两端各坠了一个铃铛:长命缕? 嗯。穆凡尘点点头,这个长命缕是他两年前在捡的,是他捡过最好看的东西,他问了人才知道这个叫做长命缕,他很喜欢,这两年一直戴着,希望自己也能长命百岁,今天要不是没办法了,他也不会拿出来还给这个人。 这个人拿着长命缕,一言不发,突然问了他一句:你觉得粥好喝吗? 穆凡尘老实的点点头,那个人问他说:以后还想喝吗? 穆凡尘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坚定的说:我会靠自己的本事喝上粥的。 那个人笑了一声把长命缕收起来,说:就算你还了我的粥了。 然后今天过后那个人再也没有来过,那些过惯了不劳而获日子的人怨声载道,甚至辱骂诅咒那个突然消失的人,而他们就算是再愤怒也无能为力,只能继续以前的那种苦日子,所以急于解决温饱的人根本就没人发现穆凡尘不见了,或者说,在财神居有人消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穆凡尘被人打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孟宣德,后来就变成了穆凡尘。 穆凡尘本来以为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的日子也就那样了,可是当他在学堂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并不比那些原本就是皇亲国戚的人差,甚至能比他们学的更快更好,可是他并没有感到高兴,自小擅长察言观色的他,发现孟宣德并不希望他聪明,他就只好装出了他喜欢的样子。 可是学的越多,懂得越多,穆凡尘越是不甘心,既然是能者居之,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所以当柳叶联系上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没错,他利用了柳叶,可是柳叶又何曾不是利用他? 柳叶要尽忠的是穆得己,她想反了孟宣德,刚好,穆凡尘也想,互惠互利,有何不可? 他现在已经替自己把路铺好了,现在他只想找到当年的那个人,他那天好像看见他了,他想告诉那个人,他现在 能靠自己的本事喝上粥了。 第149章 (9)小不惜 次日,整个陵安都知道了,太子孟澄裕因一己之私,罔顾渊明百姓性命,纵火烧城,欺君罔上,褫夺太子封号,贬为庶人,流放两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这个旨意一下,别说全城百姓哗然,就连那打听着内情看势头的王孙贵族都目瞪口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下了定论,而且先前居然半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原先支持太子的人亦是人人自危,生怕因为太子一事牵连到自己,可怜这些朝中大臣,先前沈书行的事都还没喘口气呢,现在太子又出事了,皇上也趁着这股子劲儿,提了不少新人上去。 那些在官场上混了半辈子的老人一看,要么是些又轴又硬,不懂变通,只管做事,一直没得晋升的老古板,要么就是满怀抱负,天天想着开天辟地的后生。 这些人一上去,先前有些老臣那套人情世故就不管用了,有些盘踞多年的世家,靠着联姻亲家搭起来的大网,更是被这一变故简单粗暴的砍断了,先前的方便统统不见,不少人费尽心思在朝中养起来的势力更是一夜之间变的支离破碎,经此,朝中不少人都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不光手脚干净了,就连宴请都变得少了。 正是因为这件大事,这就导致后面的两个裁决,没多少人关心。 一个是御影司洛潇潇因一时糊涂,做假功,但念其救渊明百姓有功,罚一年俸禄,遣去边陲从军行医一年。 另一个就是威武侯穆凡尘,经查证,确实是为偷梁换柱,届时穆凡尘正值年幼,经查乃御影司当年办事不利,御影司涉及之人皆依律罚处,穆凡尘削去其爵位,贬为庶人,又因其护金州有功,赐赏,穆凡尘自请从军镇守边疆,准,封关都尉,年后前往金州任职。 叶疏林谈完生意回来,带了好看的小衣服来给自己闺女,恰好元满和葫芦都在,叶疏林就把这件事跟元满说了,李博衍和葫芦两个人压根就不关心什么太子朝堂,那些东西在他们眼里还没有给小闺女换尿布来得重要。 叶疏林跟元满说完之后,元满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讶,只是淡淡的听他说完,点点头,回了他一句:哦,这样啊,晓得了。 叶疏林看着元满这个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了一句:师父,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元满不可置否的看了他一脸,叶疏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怎么猜到的?师父你是怎么晓得皇上不会保孟澄裕的? 呵。元满笑了:你这是偏见。元满知道叶疏林是什么意思,他在想,孟澄裕是太子,皇上好面子,又是孟澄裕的父亲,孟澄裕屠杀百姓是丑事,皇上一定会尽力遮掩来保他,可他们好像都忘了,皇上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一国之君。 咱们这位皇上要的一直都是名垂青史,名垂青史的好皇帝一定都是爱民如子的,再说了,你难道忘了?皇上可是要打战的,你知道渊明这一把火烧了皇上多少将士吗?不然,皇帝也不可能这边逼迫沈书行,那边悄悄往渊明送草药了。 更何况,渊明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没有处理妥当,传到其他地方的百姓耳朵里,会是什么后果?说皇上徇私枉法,为君不仁都是小的,你说,会不会有人看孟澄裕脱了罪,觉得山高路远就阳奉阴违? 处理了孟澄裕也算是敲山震虎,皇上要打战本来就容易让百姓怨声载道,若是下面的人还不老实,百姓不稳,皇上外面的仗还没打完,自己家里先翻了天了,若是因为皇上并未重罚孟澄裕,百姓看着皇上不顾渊明百姓死活。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命如草芥?到时,敌国再有有心人做做文章,边境会如何?就不用我说了吧? 咱们皇上想名垂青史,就得高瞻远瞩,防微杜渐是要做好的,孟澄裕嘛,聪明,就是皇亲国戚坐太久了,高人一等习惯了,习惯了往下看人,自然也就看不远了。 咱们皇上先前还是吃过些苦的,有些东西看的也算清楚,再说了,皇上他正值盛年,膝下子孙众多,悉心教养下,出类拔萃的从不在少数,孟澄裕并非一枝独秀,皇上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儿子,搞臭自己的名声。 沈书行和孟澄裕从不明白,咱们皇上的野心,从不困于大靖疆土之内。 叶疏林听完元满的话,突然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元满更了解当今皇上的人了,难怪她能全身而退,叶疏林这一刻甚至觉得,元满是不是因为提前知晓了朝中即将巨变才急流勇退,抽出身来的? 但是比起这个,更让叶疏林吃惊的是皇上的气魄和决断,他没想到仅要不要处罚太子一事,皇上居然能想得如此深远,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件事里居然就有如此多的考量?再想想皇上趁势提上去的那些官员,可见皇上并不是随性而为,而是早就思量好了后手才雷霆出击的,且一击即中。 叶疏林思及此不禁反省自身,近来他日日出去谈生意,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大有长进,说话做事做得已经很周全了,可是和这些前辈一比,还是不足啊,他思量的还是不够深远啊。 哎呀!不是这样的!李博衍从旁边炸开的一句怒吼,把叶疏林给拉了回来,接着就是小闺女哇哇的哭声。 李博衍看见自己闺女哭了,很不怕死的一巴掌拍在葫芦拿着尿布的手上,恶狠狠的说:你看你!小不惜哭了吧! 不惜是小闺女的名字,取自李白的《少年行》,赤心用尽为知己,黄金不惜栽桃李,名字是叶疏林取的,跟着叶疏林姓,叶不惜。 本来叶疏林是想让叶莽给小不惜取名字的,按照他们叶家的传统,小辈的名字应该由家中的长者来取,还要根据族谱来取字,可是叶莽死活不认小不惜是自己的孙女,只能作罢。 说是让元满来取,元满说自己命薄,还是算了,至于李博衍叶疏林还是自己来好了,所以最后定下了这个名字。 葫芦冷眼看着李博衍,手一抬,一块有着温热液体,湿漉漉的布料就罩在了李博衍脸上,李博衍一把扯下小不惜的尿片瞪着葫芦,葫芦白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执着的要给孩子换尿片。 李博衍打不过她,也拦不住她,急了,哭丧着脸嚷道:师父!你不管管吗?你徒孙要被她玩死了!叶疏林走过来,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小不惜,在看看认真专注的葫芦,也只能求救的看着元满。 元满往他们这边打量了一眼,蹙着眉说:嗯我也拦不住啊,你是知道的,葫芦多倔啊,要做的事,谁拦得住啊,我看也伤不了,要不就让她换一下?听起来是在商量,但是他们有的选吗? 李博衍和叶疏林只能着急地站在一边看着葫芦换,两人想上手指导一下,手刚伸出去就被葫芦一眼瞪了回来,两人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了,没办法,元满说的对,葫芦确实倔。 想做的事情不论做不做得到,都一定要做好,还像个孩子一样,对什么都有好奇心,元满说,这是因为在鬼楼呆久了,后来没了约束,自然对什么都好奇。 这番说辞,叶疏林曾怀疑过,因为神情却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眼睛里像是永远装着一把的刀子,还是稍有不慎就会划破你的脖子的那种,就像上次,葫芦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只小野猫,抱回来养,一副冷漠肃杀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顺着猫毛,叶疏林真怕下一刻葫芦就把它的脖子掐断,你看那只猫,都快都成抖成筛子了。 那只猫肯定是害怕了,所以它跑了,葫芦为了找它把整个四海镖局都快掀翻了都没找到,让叶莽因为这事骂了好几天人,后来葫芦越闹越过,最后还是元满不知道跟葫芦说了什么,葫芦把好奇心转到了小不惜身上。 葫芦也是很有耐心,想做一件事了就真的可以闷头学,先前照顾小猫可以学,现在照顾小不惜也可以学,学的还挺快,就有一点不好,说好听了是执着,说难听了就是轴,要做的事情就非要做好才肯罢休。 就说她看虎头鞋可爱,非要给小不惜做一双,不眠不休地熬了三天,叶疏林看得心生愧疚,自己没办法和葫芦沟通,就去找元满,哪里知道元满跟他说,随她去吧,葫芦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 元满这样说了,叶疏林也就只好作罢,没想到三天之后,葫芦真的做了一双虎头鞋出来,灵动可爱,又看看葫芦什么事都没有,叶疏林才放下心来,后来叶疏林才知道,葫芦在鬼楼的时候,和元满出任务,有时候为了盯人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早就是家常便饭了,现在有水有饭,不吹风不淋雨比那时候不值好多少,熬个几天的,自然不在话下。 这一转就出大事了,葫芦是真的不适合照顾孩子,每次小不惜在她手里都要狠狠哭上一通才肯罢休,可是她怎么照顾孩子的,叶疏林和李博衍也不是没看过,是对的啊,怎么就是不行呢?就比如说现在这个换尿布,手法也算轻柔啊,小不惜怎么就哭个不停呢? 李博衍在旁边手一环:见了鬼了,每次都这样,她听不见我们听得见啊。 元满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说:大概是葫芦身上杀气重,吓着小不惜了吧。 李博衍应和到:我觉得也是,她以前杀了............叶疏林一胳膊肘捅李博衍肚子上,李博衍噤声了,看着叶疏林瞪了自己一眼又摇摇头,瞟了一眼葫芦,明白了,然后委委屈屈的把脑袋靠在叶疏林肩上,哼唧自己肚子疼。 叶疏林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伸手给他揉肚子,李博衍乐呵呵的,呼出来的热气打在叶疏林的脖颈上,暖得他有些恍惚,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就和李博衍这样光明正大的住在了一起。 几天前,叶疏林抱着小不惜带着李博衍和几大箱子金银财宝强行闯入四海镖局的时候,叶莽都快气死了,吩咐人把他们连行李带人一起扔出去,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元满就领着人来了。 还不是普通人,全都是和四海镖局有过来往,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人一来,元满就说:今日,请各位请来是做个见证,四海镖局的少当家在渊明时,救了我徒弟李博衍的命,今日愿归入四海镖局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报四海镖局恩德,我这里有些俗物,上不得什么台面,希望叶当家不嫌弃,能尽数收下,江湖上都说叶当家高义,想来定能全了我师徒二人一番心意。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2) 叶莽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架,元满是什么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莽要是还拒绝就是他不知道好歹了,叶莽只能咬碎了牙的将李博衍迎进了四海镖局。 再加上那些来做见证的,个个都看见叶疏林手上抱了一个孩子,再想想四海镖局这一年似乎没传出什么喜事过,当时面上不显,后来就传出了四海镖局叶疏林叶当家养外室的消息,周家本来就有意退亲,更是借着这个由头解了两家的婚约,叶莽也不是能三番两次拉得下脸的人,也就同意了。 只是每次见到李博衍都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李博衍根本就无所谓,他能天天和李博衍在一起,开心快乐着呢,才没有功夫管叶莽待自己如何。 元满给他们想的这个办法,虽然不要脸了一些,可是目的是达到了的,至于为什么只说报恩不说李博衍和叶疏林的关系,叶疏林也是能想明白的。 叶疏林这一辈子是无法抛弃自己的亲人和四海镖局的,他既想要父亲的认可,也想和李博衍长厢厮守,既然如此,就不可太过冒进,若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破他和李博衍的关系,他父亲大概会为了四海镖局的名声将他打死吧。 虽然叶疏林很想说自己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可是没办法,有时候就是不的不在意他人怎么看,可叹他家现在风雨飘摇,他实在是没有底气也不敢再折腾它了。 只是有些委屈李博衍,可是李博衍不在乎,在他看来,不论是以什么形式陪伴在叶疏林身边,是夫妻,亦或是下属,都只是一种形式而已,不在于是什么形式,而在于我在你身边。 葫芦这边终于换好了尿布,看着那叫一个满意,满意到伸手抱着小不惜就要出去溜达,李博衍连忙拿着小斗篷追出去,小不惜要是受凉了,叶疏林又要一宿一宿的心疼的睡不着了。 叶疏林笑看着两人打闹,正要追出去,元满在他身后问了他一句:你有听到谷小少爷那边的动静吗? 谷城这事他们出了事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叶疏林还去看过他,问他是什么情况他也不说,叶疏林很着急,因为他想帮谷城,他记得谷小少爷以前不是这样的,谷城只说不想连累他们,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妥当,剩下的,就什么都没说了,叶疏林也就只好回来了。 叶疏林回答元满说:快过年了,他家里人好像在筹银子,想着,把人赎出来过个年。叶疏林想了想,问元满说:师父,你看,我们能帮他吗? 帮不了。不出意外的答案,那天叶疏林看过谷小少爷回来之后就问过元满,元满也是这么说的:那人没有诬告,全是事实,你说,要怎么帮? 叶疏林叹了一口,出门去找李博衍和葫芦去了,希望两人不要闹起来,不然李博衍又要被打了。 元满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不经感叹:要过年了啊。 第150章 (10)后果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谁都没想到,皇上会选在今天将沈书行处斩,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口,白花花的雪都被踏薄了,地下看热闹的人人裹着棉袄,沈书行跪在刑台上穿着单衣囚服,脸上身上冻得发紫,发髻也没了整洁。 曾经寻常百姓见不到的大人物就这么落魄的跪在他们面前,沈书行眨了眨眼,脸上已经冻僵的没知觉了,环顾了一圈在下面窃窃私语的众人,最后将眼睛定在了某处,他看到元满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对着他微微颔首,即像是打招呼也像是送别。 沈书行笑笑,最后来送自己的熟人,就只有这位斗了半辈子的老朋友,挺好,至少还有一个不是吗? 午时三刻一到,令牌一下。 哎呦!底下的人捂着眼睛一片惊呼,就这样亲眼看着曾经的一段传奇就此落幕,献血留下来凝在了血里,沈书行身首异处。 人死了,热闹也就没了,人群散去,元满也隐进了人群里,遣了人去认尸,打点了一下,就让自己的人把沈书行的尸体带走了,她这次来,本就是来替沈书行收尸的。 人死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再多的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再说了,她和沈书行本来就没什么恩怨,不过是各司其职,哪来的那么多怨气? 沈书行孑然一身,元满也不知道他那个儿子现在在哪里,就自己做主在陵安城郊给他找了个片地方,立了座坟,给他讲脑袋缝回去,清理干净了,换上寿衣,封了棺葬了下去。 这件事元满谁都没说,其一是因为沈书行生前得罪的人太多,实在说不准有没有一些心狠手辣的能做出些挖坟鞭尸的事情来,再有,就是元满也不知道应该像谁说。 原先和沈书行认识的那些人,要么就是自身难保,要么就是避之不及,告诉叶疏林他们,他们也不过是感慨几句,这些感慨要了做什么呢?思来想去,自己晓得的,能告诉的人,好像也只有顾修谨了,可是渊明一别,就再没见过他,想说都找不到人。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元满自己可以来送他一程了。 今年冬天天冷,元满给沈书行在坟前放了一堆酒,沈书行其实很爱喝酒的,只是喝酒误事,后来就给戒了,遇到高兴的事情喝两杯也是点到即止,搜他家的时候,从地窖里抬出来了一屋子的好酒,有些金贵的都还没来得及开封就便宜了别人了。 元满给他各倒上一杯,斟满了,自己选了选,抬了一杯最贵的,举起道:沈丞相,一路走好。说罢便一饮而尽,元满看着这坟边四周掩在雪里的枯枝败叶,想着,待来年春暖花开,这里会是个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的好地方吧? 雪下的大,元满受不住冻,给沈书行烧完了纸钱就回城了,元满没坐车,是一路走回去的,以前不得空,现在闲下来了,这满是意趣的世间,总是看一眼少一眼的,元满想要多看看,不想总坐着车,错过许多风景。 进了陵安大街小巷全是置年货的,熙熙攘攘,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家家户户盯上冒着着炊烟,整条街里飘的都是香味,今天先把放的住的东西弄好,等明儿个做年夜饭,就省去了许多功夫,这大街上人贴人的,个个脸上带着笑,丝毫看不出方才才看过砍头的样子。 元满裹在人群里往前走,穿过了一条巷子,就看见了前面的谷小少爷,想起来叶疏林跟她说过谷家人把他赎出来过年的事情,就想上去打个招呼,可是谷小少爷只管闷头往前走,元满的声音淹在了一片嘈杂声中,他也没听见,元满只好跟了上去。 等跟着谷小少爷走了一段路,看他停在了哪里,元满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了,识趣地悄悄走开,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感叹一句:谷小少爷长大了啊。 谷小少爷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破落门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谁能想到这是朝廷三品大员住的地方呢?谷城上前去扣了门,里面传来声音,问了一句:谁啊?见敲门的人不应声,里面的人就大门打开了,木门一开,开门的人看见谷城不由一愣。 谷城行礼问候:赵大人,叨扰了。 开门的人正是赵时检,赵时检显然没想到谷城会过来,反应过来之后,留了门就往屋里走:来拜年的话,似乎是早了点的。 赵时检看见谷城,没有谷城想象中的激动,反而是平静的让谷城有些无所适从,只因赵时检早就知道了谷城被赎出来过年的事情,所以并不惊讶,再者,他想给谷家定罪,就不能这时候让人抓到错处,谁知道,谷家人是不是故意让谷城过来,引他发怒,好以此做文章的?既然这样,他就让谷家人好好看看什么叫做风度,好断了他们那些卑鄙下作的歪心思。 见赵时检没有赶自己的意思,谷城跟在他身后进了门,将门拴紧,大门一关,看不见了外面的热闹,却挡不住欢声笑语传进来,也正是因为这些声音,显得这个小屋子里更加孤寂。 谷城跟着人进了屋,只看见屋内简陋,没有什么值钱的陈设,就正中央放了个炭盆用来取暖。 谷城出来之后,打听过赵时检,因为按照兵法来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结果这一打听,谷城才知道,赵时检的妻子和赵时检是年少夫妻,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就是当时的礼部尚书给赵时检递了话像结亲,都被赵时检婉言拒绝了。 后来赵夫人跟着赵时检天南海北的去过不少地方,最后好不容易调回陵安,赵时检做了京兆尹,还将家中老人接了过来享天伦,两人本该安定和美,可是赵夫人跟着赵大人在外面的时候,受过伤,落下了病根,极难怀孕。 本来赵夫人是想让赵时检纳妾的,但是赵时检不肯,觉得这样太对不起赵夫人,结果一直到赵夫人快要五十的时候才怀上身孕,赵夫人极宝贝这个孩子,小心翼翼的养胎,本来一切都好,结果生产的时候赵夫人没能熬过来,留下孩子就去了。 这个孩子就是赵奕。 赵时检虽然及其疼爱赵时检,但是也不溺爱,也有悉心教导,只可惜,赵时检公务太过繁忙,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陪着自己的小孙子,老人嘛,总是隔代亲,从小替赵奕兜着祸事,兜着兜着,就兜出了这么一个祸害。 谷城也是打听了才知道,赵奕欺负过的那些人,惹过的那些事,赵时检都有出钱出力的善后,也不是没想过让赵奕狠狠的吃一回苦头,可是怎么也受不住老人家的哭闹和以死相逼,只能作罢。 谷城也是现在才知道,赵时检的母亲因为赵奕的死太过悲痛,第二天就被家里人发现悬梁自尽了,赵时检短短一天,双亲尽失,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时检当时才拼了命的要给谷城定死罪,结果没想到,谷家卖通了关系,保了谷城一命,后来更是让谷城跟着元满他们去找使者,想要将人救出来。 也正是如此,赵时检才会不计后果的变卖家产,收集证据,打通关系,为的就是再次把谷城的死罪给安回去。 谷城和赵时检这两个人,隔着杀子之仇,现在却面对面地坐着,说不出的诡异。 既然是谷城来找赵时检的,就应由他先开口:赵大人,你就这么想为你儿子报仇吗?谷城曾试着理解赵时检,为人父,为人子,家里的人因外人无辜枉死,确实是应该报仇,可是他自己不是还活着吗?如此倾尽所有,何必呢? 可是转念又想想,好像确实有必要。 谷小少爷想到了金州的那个梅娘,她也是倾尽所有替自己儿子讨公道的,他自己家里面也是想方设法的保他活命的,他没做过父亲,没法感同身受,或许在父母这里,为了子女就是可以倾尽一切的。 赵时检笑了两声,似是在嘲笑,就是不知道嘲笑的是什么:不是想报仇。赵时检看着谷城:只是有些不甘心。 子不教父之过,奕儿变成那样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心软,奕儿或许就不会死,只是,我能接受奕儿跪在朝堂之下认罪画押,被押到刑场斩首示众,且不能接受,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别人手里。 奕儿死的那天,再有两日便是我母亲九十岁大寿,奕儿还说要给奶奶做长寿面,结果,面还没迟到祖孙两人就一起入了黄泉了,就是不知道到了下面,母亲能不能吃上奕儿做的长寿面。 再有,都是犯错。赵时检看着谷城:怎么你就有改过的机会了? 赵时检这句话说出口,眼就红了,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眼中酸涩,却落不下眼泪,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儿子年岁相仿的少年人,心里怎么能不难过?若是奕儿不死在他的刀下,他也不会家破人亡,他的儿子他会教养会处罚,会让他改过自新,可是现在他的儿子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都是犯了错,他的儿子就没了半点机会,谷城就能一次次的为自己脱罪,看着杀死自己儿子的人下半辈子幸福康健,他做不到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纵使他很清楚,这也有自己儿子的责任,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他就像看着杀死自己儿子的这个人受罚,就像看着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这个人身首异处,就想下去给自己儿子陪葬。 这个问题,谷城回答不了他,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机会是家里面给的,而赵奕的机会是他亲手斩断的。 在牢里的这几天,谷城想了很多,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杀赵奕固然不对,可是赵奕该杀该死,既然赵时检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就要承担这份后果,这是赵时检跟自己说的,不应该全都怪他,这些话都是谷城原先要准备跟赵时检说的,可是看赵时检如今这个样子,谷城觉得,已然没有必要了,况且,谷城看着这个老人,也是于心不忍。 他今日来见赵时检,不过是为了道个歉。 谷城跪下来给赵时检行了一个大礼:赵大人,对不起,我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夺了赵奕性命。谷城道歉,是因为他并非出自正义,是把赵奕当成了证明自己的垫脚石,更何况,在知道自己间接害死了一位老者之后,谷城很难不为之动容,更有些自责,他对不起赵时检,理应道歉。 可要说谷城有没有后悔?其实是没有的,赵奕作恶多端,要不是赵时检包庇,早就该死了,可是一码归一码,他今天来,不是替被赵奕欺负的人要一个公道,只能给自己的轻狂做一个了结。 他的错,错在初衷,错在担当,错在造成的后果,所以,他准备将这些责任全扛起来。 赵时检看着他这个样子,讥笑道:怎么?苦肉计?这又是谁给你出的好计谋?不怪赵时检这样想,当京兆尹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太多了,为了脱罪,各种把戏花样层出不穷,看得赵时检早就麻木了,谷城前几天还怒目圆瞪,今天就磕头道歉,这让赵时检怎么不能多想? 谷城站起身来,看着赵时检的眼睛,坚定的说:赵大人,您叫我担起自己的责任,承担自己种下的恶果,我能做到,也请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您儿子的因果。 说完了这句话,谷小少爷就转身走了,谷城开门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让风雪冲了进来,打了个旋,还没落下就不见了踪影,这一老一小两个仇人,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各自都觉得自己没错,也不算剑拔弩张,可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谷城解下了自己的心结,义无反顾的奔赴风雪,赵时检画地为牢,不知道这份倾家荡产的执念,罚的是谷城还是自己,赵时检看着自己家徒四壁,终是掩面而泣,老泪纵横。 谷城从赵时检那里出来,没有回家,而是转头去了四海镖局,让门房递了话,不一会儿元满就出来了,看见了谷城,皱眉说:这么冷的天,叫我出来做什么?走,有什么话进去坐着说。 谷城摇摇头拒绝了元满的邀请,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元满,你能借我点人吗? 什么? 第151章 (11)年夜饭 大年三十这天最热闹,叶疏林他们从起床开始就忙着年夜饭,虽说四海镖局因着李博衍带来的钱财,能稍稍喘口气,可也是大不如前的,家里下人丫鬟遣散了不少,就只留下了几个做粗活的,镖局里的镖师走得七七八八,得力的就只剩下总镖头纪振威和其他几个镖师,近来接了几个单子,待过完年后,大家就要走镖去了,叶疏林便想着好好给大家伙做一顿年夜饭。 其实叶疏林不会做饭,要帮忙就是置办年货,多买点鸡鸭鱼肉什么的,叶莽有意放手,叶疏林也开始慢慢着手管着四海镖局的大小事务,遇上了事不懂的问叶莽,有时候元满也会搭把手,把自己的人脉或者是知道的什么隐情秘辛什么的,私底下告诉叶疏林,让叶疏林出去谈生意的时候,往人精上又迈了一步。 李博衍也帮着招了一批新人进来,和纪振威一起训练新的镖师,反正现在有钱,也养得起,镖局嘛,有了镖师才有以后,葫芦除了逗小不惜,还肩负起了和新人对招的责任。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3) 倒不是李博衍公报私仇,实在是葫芦太适合这个角色了,那些新人和李博衍、纪振威对打都会有些害怕,毕竟是师父嘛,总会收着手,那也就试不出来进步深浅,李博衍和纪振威看新人害怕,也会故意收着手,免得将人打伤。 只有葫芦,那时下狠手直接往死里打。 而且因为葫芦以前是影子就是为了杀人练出来的,所以葫芦下手从来都是招招致命,朝着命门去的,这不就巧了,来劫镖的不也是这个路数? 这个想法他们是先跟元满说了,再让元满去跟葫芦说,元满询问了葫芦意见,葫芦一下子就答应了,要说为什么,只是因为她觉得她刚好缺人肉桩子练手了。 不过不论是因为什么,只要葫芦同意了就行,不过元满给了他们一面旗子,说是她跟跟葫芦说过,只要不挥旗子就不用停手,挥了旗子就立马停手,纪振威本来还说不用了,他以为葫芦一个高手,对新人会有分寸的。 事实证明,纪振威真的想多了,第一个和葫芦动手的人,才过了一招,肋骨直接被葫芦一掌推断了,要不是李博衍及时把旗子挥出来,那个人怕是会被打死吧。 这时候,纪振威才知道这面旗子有多重要,葫芦就是葫芦,就没有分寸这一说,连纪振威都看的心颤,他自知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就暗自考量自己能在她手底下过几招,心里有了谱了,就去求赐教,至于最后过了几招嘛不说了不说了,反正那次之后纪振威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下地。 叶疏林来看过几次,次次看次次皱眉,心里更同情李博衍了,据李博衍所说,他小时候就是被这么打过来的,不论多久,叶疏林都还是会感叹,李博衍没被打死真是命大啊。 毕竟连元满都说过,是不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不知道,但是元满见过的人里,自子一死后,葫芦再无敌手。 至于叶莽这边,叶疏林能感受的出来,父亲似乎,在一步步的试着接受李博衍,接受小不惜,他知道这位老人家会悄悄去看小不惜,看着她的小脸说:长得这么难看,一点都不像我叶家人。也会在小不惜哭了之后,别别扭扭地哄她。 会路过演武场,看到李博衍头一偏,鼻子里冷哼一声以示嘲讽,可看到李博衍教的方法太过激进或者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冷嘲热讽的指出,等李博衍不情不愿的道了谢,叶莽鼻子哼唧一声,甩头就走了。 吃饭的时候,叶莽和李博衍两人在饭桌上,一个人吃过的菜另一个人绝对不碰,这也就出现了,菜一上桌,两个人要么就紧着自己喜欢吃的夹,要么就对对方喜欢吃的下手,元满曾跟叶疏林说过一句:看,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叶疏林看着这桌子上筷子乱飞的景象,放下碗筷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最近不这样了,为什么呢?还的是葫芦出马,他们两先前几次还没那么过分,最后一次都快在桌子上打起来了,葫芦没办法好好吃饭,一抬手直接连菜带桌子掀翻了,不给好好吃饭是吧?那谁也别吃了,叶疏林抬着碗看着一地狼藉,不知所措。 元满淡定的招呼人打扫,让下厨在做一桌过来,葫芦麻利蹬了条桌子腿,抬起来就开始揍人,葫芦这里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权衡利弊,面子人情,不把人打死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最后李博衍和叶莽被追着跑了一圈,元满才拦人的,这次之后再吃饭,两人就老实了。 这可给叶莽郁闷的不行,好像四海镖局是他的地盘,他才是一家之主吧?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过,从此之后,叶莽用鼻孔嘲讽的人又多了一个。 只是和叶疏林除了必要的交流,平常叶莽都不开口和叶疏林说话,说话也是只说镖局里的事情,李博衍知道叶疏林因为这个事情有些不高兴,可是他也没办法,只能想着法子的哄叶疏林高兴。 其实,叶疏林已经很知足了,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他相信,以后会更好的,今天这顿年夜饭,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在一起吃团圆饭,因此叶疏林准备的格外丰盛,叶疏林不会做饭,其他人就更不会,就只能帮着一起包包饺子。 可是这饺子的形状奇形怪状,什么的都有,李博衍贪馅多,一个饺子里的馅非要放在饺子皮都快捏不起来了才肯罢休,葫芦倒是很认真,一下一下一丝不苟,就是半柱香都捏不出个满意的,要是捏出来不喜欢,直接一把捏碎丢在案子,叶疏林看着心疼,让厨房里的人收起来用来烙饼,叶疏林捏的还像个样子,虽然也不是特别好看。 三个人忙忙活活一下午,晚上都激动地等着饺子上桌,伴着整个陵安城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终于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包了饺子的几个人都在激动的等着饺子,结果抬过来的时候,全变成了面片肉末糊糊。 因为叶疏林和李博衍的关系是瞒着外人的,所以这顿团圆饭就没留其他下人伺候,下人们放好了菜就退下了,也不能让人在抬下去,没有参与包饺子的元满在自己那一碗饺子里捞了一下,愣是一个完整的饺子都没捞上来,默默把碗往葫芦面前一推,无声的表示自己是不会吃了这碗糊糊汤的。 既然包毁了,那就没办法了,所幸葫芦从来不挑吃食,叶疏林抱着小不惜,皱着眉看着这碗面糊糊,李博衍一边说着:这玩意儿哪里是人吃的。一边把叶疏林那碗抬过来自己面前:我来吃,等明天我让厨房给你做好的。 叶莽看看自己面前的糊糊,白了李博衍一眼,这个人真的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招呼了一声,大家就准备动筷,正准备开始吃饭,元满拿了红包出来叶疏林,李博衍,葫芦和小不惜一人给了一个,笑着说:新年快乐,万事顺遂,平安康乐。 叶疏林和李博衍站起来接红包,叶疏林抱着小不惜不方便,是李博衍帮他一起把红包收着的,两人跪下来给元满磕头道谢说:谢谢师父。 看元满给了红包,叶莽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几人转过眼去看着叶莽,只见叶莽扭扭捏捏的掏出三个红包来,也不看他们,脸朝向一边,捏着红包上红带子,手伸过去,动了动手腕,抖了两下红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随意一些:拿着。 叶疏林和李博衍就这么呆愣的看着,眼睛在叶莽身上和红包之间来回扫过,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叶莽居然会给他们红包?两人迟迟不接,叶莽不耐烦的把头转过来看着他们:怎么?不要啊? 元满笑笑说:快拿着,谢谢你们父亲。叶莽这终于是松口了。 叶疏林和李博衍也反应了过来,李博衍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把红包夺过来,喜笑颜开的说:要!怎么不要?谢谢爹啊!叶莽的态度一直是叶疏林的心病,叶疏林每次郁郁寡欢,李博衍都心疼坏了,现在终于守得云开,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博衍这声爹叫的太过自然,搞得叶莽又从鼻孔里嘲讽了他一次,元满以茶代酒,给李博衍找补说:我管教无方,还望亲家海涵啊。叶莽给面子的喝了一杯,看着高高兴兴拿红包逗孩子的两人,心中多是无奈。 四海镖局的名誉不容亵渎,本来叶莽是说什么都容不下李博衍的,可是李博衍来了四海镖局之后,不仅出钱解决了四海镖局的燃眉之急,还帮着一起训练镖师,为了留在叶疏林身边还找了个借口,不仅自降身价,还遂他的愿,保了四海镖局的名声。 更何况,李博衍以前的张扬跋扈,叶莽不是没有听说过,现如今李博衍能为了叶疏林委曲求全,敛了脾气的受自己的窝囊气,可见有多难得。 人心都是肉长的,李博衍的退让他怎么会看不见,他对叶疏林在严格苛刻,叶疏林也是他的儿子,老了,心软了,总不能因为孩子犯了错,自己就真的和儿子别扭一辈子吧? 慢慢来吧,叶莽这么劝着自己,这个红包,就是他妥协的第一步。 父亲。叶疏林把孩子放进李博衍怀里,李博衍把孩子递给葫芦,两人跪下朝着叶莽行了一个大礼,叶疏林说:谢谢您。谢谢您终于肯接受李博衍了。 叶莽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叹了一口气后,语气有些重的说:别高兴得太早了,你们的关系,外人还是要瞒着的。自己妥协是一回事,外人知道了又是一回事,断袖之癖在叶莽这里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所以为了四海镖局的名声,绝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 叶疏林抬起头来,笑着点头应承:是。只要父亲能答应,就什么都好说,而李博衍从来不会否定叶疏林做的决定。 两人站起来落了座,叶莽招呼了一声:吃吧。众人才开始动筷。 李博衍想把小不惜抱回来,结果发现抱不回来了,葫芦抱着小不惜玩的很开心,把李博衍急得够呛,试着抢了几次没抢成功,叶疏林一脸紧张的看着葫芦吃什么都要蘸点味儿给小不惜咂么咂么,小不惜这次也很给面子,戴着虎头帽,来者不拒,叶疏林胆战心惊的拦了几次没拦住,只能坐在旁边盯着,别让小不惜出事。 叶莽看着他们这边,一脸的忧心忡忡,元满看到了就劝他说:想通了是好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子活一天少一天的,少操些心,才能享天伦之乐啊。 叶莽怎么不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了拆不开,才随着他们去了,总不能,他不能有孙子了,还失去个儿子吧,但愿,自己做的是对的吧。 一桌年夜饭吃完,叶疏林早就醉的不成样子了,元满他们各自回了房,李博衍让乳娘把小不惜抱回去,自己背着叶疏林慢慢的往他们房里走。 大年夜的陵安城实在是热闹,在家里都能看到别处放的烟火,五彩斑斓的透着喜庆欢快劲儿,李博衍也买了不少烟花,本来他闹着要叶疏林和自己一起放的,他们还没有一起放过烟花呢,可是看叶疏林现在这个样子,就只能改天了。 听着不绝于耳的烟花爆竹声,闻着四周弥漫的硫磺味儿,背上背着叶疏林,李博衍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叶疏林呼出来的热气打在他鼻子上,酥麻酥麻的,走着走着,他听到了叶疏林的笑声,他问叶疏林说:笑什么呢? 叶疏林笑的更大声了,环住他的脖子,大着舌头说:因为高兴啊,李博衍,我好高兴啊,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 唉。 本来还开开心心的人,突然叹了口气,李博衍问他说:怎么了? 还是没有平安的消息。 叶疏林回了陵安之后就让人帮忙去找平安了,因为自己平安没有了哥哥和父亲,自己想要弥补,哪怕做不了多少,只要力所能及,他都能拼尽全力。 放心吧。李博衍安慰他说:一定能找到的,我答应你,等明年过年,平安肯定能来和我们一起过。 许是不想气氛太伤感,李博衍旧衣服不高兴的样子逗他说:你不要给我打岔啊,我还能跟你算账呢?你个没良心的,和我成亲的那天不高兴吗?那天居然不是你做高兴的时候。那天是李博衍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叶疏林的居然和他的不是同一天?李博衍很不满意。 呵呵。叶疏林笑了两声,胸腔里的震动,从李博衍背上传过去,叶疏林说:高兴啊,只是没有今天高兴,那时候我们两生死未卜,我真害怕,什么时候一睁眼,我就看不到你了,或者是我就再也睁不开眼了。那时候是恐惧大过高兴的:你不怕吗? 不怕啊。李博衍倒是很轻松,可是说完就后悔了:不对,也不能说不怕,我怕我死在你前头了。 这个话是叶疏林第一次听他说,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肯会伤心的。李博衍毫无保留的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那个病本来就难受,你再一伤心,就更难受了,要是你死在我前头,我已发现你走了,就立马跟着你走,就算是伤心,也不会伤心多久,不是更好吗?李博衍当时想的很简单,要是叶疏林有事,他也绝不独活,他跟师父说过,他是不想和叶疏林死别的。 李博衍啊。叶疏林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叫的缠绵悱恻,柔肠百转,这个人啊,从来不会说出些什么辞藻华丽,文采斐然的情话来,可是他的每一次情真意切的念头,不含杂念的行动,都胜过了世间的万千情话。 啊?李博衍回应叶疏林。 你晓得吗?叶疏林说:多谢你陪着我。 我晓得啊。李博衍说:多谢我陪着你。 叶疏林轻笑,这人世岁月百年,你我还有许多个朝朝暮暮。 第152章 (12)大逆不道 大年三十这顿年夜饭,有人吃的和美,就有人吃的压抑,谷家规矩多,年夜饭不论是有多忙都是要回祖宅来吃的,等人齐了才能动筷,结果谷城姗姗来迟,让一大家子人足足等了他半个时辰。 谷城来了之后先是行礼到了歉,他的四表兄谷塎本来就因为他的事牵连家里心里有气,看见他这么不懂事,让一家老小等着他这么一个晚辈,更是火气不打一处来:走了一趟长过见识就是不一样,牢都进了两次,更加目中无人了。 谷城也没回嘴,就是静静的受着,就连谷城的父母也不好给他多分辨什么,毕竟谷城是真的给家里带来了麻烦。 行了。还是老太爷发了话:过年呢?别给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开席。 老太爷发话了,其他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都低头吃起饭来,因为谷城的事情,整个家里都显得压抑,谷家人早就有心里不满的,偏偏老太爷还发了话,说谁都不许在谷城面前提起这件事,大家伙心里有气,但是又因为老太爷,只能压在心里,这一餐团圆饭吃的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谷家又有规矩,过年和中秋都要宿在祖宅里,因此不少人本着眼不见心不烦,早早吃完就回屋去了,连守岁都没有凑在一起,谷城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在夜里敲响了谷家老太爷的房门。 老太爷年纪大了,身子不好,经不住熬,本来都准备歇下了,却听到了敲门声,问了知道是谷城,就让下人开门让他进来了,谷城进来后,老太爷披着衣服坐下问他说: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啊? 哪里知道谷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问老太爷说:爷爷,孙子想问一问您,您打算,如何对付赵大人。 老太爷面上不显,给屋里伺候的下人一个眼色,下人就懂事的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老太爷说: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等过完了年,安心在牢里呆几天,家里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 您还要用钱帮我脱罪吗?谷城说得露骨毫不遮掩:家中还有富余吗? 这不是你个孩子应该操心的事情。老太爷这一句话出口已经隐隐含了怒气,一句话出口,忍不住咳了几声,抚着心口坐下,没办法,年纪大了,一激动总是容易出来些毛病。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谷城反驳说:爷爷,我已经行了冠礼 ,不是孩子了,您应该放手了,我也应该为自己的罪责担起责任了。 担起责任?咳咳。老太爷扶着心口,忍着隐隐有些疼痛的心口,看着天真可笑的谷城问他说:你能担起什么责任?你怎么担起责任?你能去提刀杀了赵时检?还是能将公主救回来?你要是懂事,就乖乖听家里的话,别添乱。谷城现在在老太爷眼中,依旧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在闹脾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4) 我不会杀赵大人,本就是我对不起赵大人,我应该跟他谢罪,至于公主,皇上本就不想要公主活着,这次就算不是我去,谷家也会有其他人去,不论谁去,都改变不了公主会死的事实,这本来就是皇上用来算计我们家的,您不是也是因为发现了不对劲,才悄悄把边关一带的银子运回来的吗? 这是谁跟你说的?谷城从来没跟家里人说过这些,就算老太爷隐隐猜到了,也只是猜到而已,也没敢跟别人说出这个猜测。 谷城跪在地上苦笑:爷爷,和我一同去的人可是御影司总督元满,在她身边那么久,我应该是有些长进的,三姐姐说,您是怕边关打战,家里被牵连才将银子运回来的,可是我去看过家中的账本,金州那一带虽然有长廊,可是因为战事频发,早就和本家分账出去了,能有多少银子,全是看当念是否太平,这样的地方,没必要为了那些银子特意跑那一趟,还没有遮掩的叫上四海镖局,就像是做给人看的一样。 爷爷,我想问问您,金州被劫,陵安的太|安钱庄出了家贼,真的丢了那么多银子吗? 这是谷城后来才想明白的,谷城一直以为家里面因为公主的死上下打点又赔了不少银子,十分拮据,可是慢慢的,谷小少爷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比如说家里虽然遣散了一些下人,可都是些随处都能招来的粗使丫鬟下人,反而月钱要的多的女使,小厮,嬷嬷一个都没少,虽然关了不少铺子,可是依旧在自己家名下,只是租出去了而已,最后就是自己的事情。 家里若是真的那么困难,怎么还会有钱打点?把自己接出来过年?爷爷又怎么会不松口,拿出把整个太|安钱庄赔进去的架势来,非要救自己? 老太爷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谷城,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个小孙子,以前他总觉得谷城任性冲动,又怀抱着不切实际的正义,是个不成气候的,可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竟是一直都小瞧他了,家中其他人从来没察觉出什么,偏偏让他发现了不对,毕竟皇上对太|安钱庄动了心思,他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老太爷承认,谷城杀了赵奕救他是为了家族和睦,让他去找使者是因为他身陷牢狱,总归无事还不如替家里其他人挡挡灾,至于这次,除了没想到赵时检会咬着不放,还有就是谷家人需要这个把柄给皇帝,这样,皇上才不会把心思动到其他人身上,谷家其他人需要谷小少爷来挡灾。 老太爷并不知道谷城晓得多少,可是他这个样子还是让老太爷摸不准,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不。谷城重重的将脑袋磕在了地上:我是求您让我去赎罪的。 谷城直起身来,目光坚定的注视着老太爷的眼睛,眼中坚毅果敢,有着老太爷从未见过的坦然和勇气:爷爷,您放弃我,让我去死吧。 谷城这一句话,无疑是一道惊雷炸在了老太爷耳畔,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怎么会有人不求生,一心求死的? 老太爷拍着桌子站起来,却因为站的太猛,还没起来多少,眼前一白,又跌坐过去,手紧紧握住桌子,指尖骨节都泛了白,一口气顶上来,胸口堵得难受,只能大口大口的顺着气。 爷爷,您放弃我,让我去死吧。 谷小少爷又重复了一遍,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既不用因为他再拖累家里人,也不用做个敢做不敢当的的小人,这是他的选择,他选择用自己的死来捍卫自己心里的正义。 爷爷,您将救我的时候,买通官吏的证据给我吧,我会连着一起将这些罪认下来,这样,也就牵连不到家里人了。本来,家里面是为了自己才多出了这个罪状的,应该由自己担下才是。 谷城话音刚落,老太爷就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将谷城半边脸打得肿了起来,还吐出了半口血,可见打得是有多重,老太爷看着他这幅慷慨赴死的样子,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指头不住的颤抖。 一个老人,使尽浑身气力落下了,这一巴掌,他比谷城还不好受,胸口越来越堵,只能等顺好了气才能开口,可是此时,话都有些说不稳了:好啊好啊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认罪?又是因为想逞英雄? 你可知道家里下了多大的功夫才将你保下来?老太爷气急:你现在却跟我说,你要去认罪? 我知道。谷城回答说: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更应该担起自己的罪责,保全谷家。 老太爷看着谷城一脸无畏,不觉欣慰,只觉头疼,他又不能将自己真正的打算告诉他,毕竟让他当个活靶子,是个人都不愿意,谷城又死犟,说不通骂不听打没用,老太爷也怕他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老太爷揉揉眉心,自己又实在难受,大概是要吃药的,想着先将人哄回去,再说出口的语气,带了些不稳的颤音: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先把人哄回去了,让人看紧了,拖一拖,后面的,后面再说。 哪里知道,谷城听了老太爷的回答,又磕了一个响头:爷爷您要是不给我,我就自己找了。 你想做什么?老太爷有种不好的预感。 谷城接连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把门打开,在下人不洁的目光中,掏出了一只长哨子,吹了起来,像是鸟儿破空想起的一声长鸣,紧接着,谷城就看到有四个黑衣人飞到了自己眼前,手脚利落的打晕了下人,塞了嘴捆了起来,接着就跟着谷城进了老太爷房里翻箱倒柜起来。 老太爷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等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说的是狠话,气息却不稳,失了力道:放肆!谷城!你想做什么?欺师灭祖吗!来人啊!却因为浑身疼的失了气力,浑身酸软,脚上更是没力,拿出了长者的气势却做不了什么,只被气的浑身发抖。 您别喊了,家里都被我带来的人控制住了。谷城回答说:爷爷,您不愿意给我,我就只能自己找了,放心,我不会伤害您的,待我被定了罪,就会将您们放出来的。 这些人是谷城找元满借的,元满也没问缘由,只是说自己从御影司离开,只有带了葫芦和李博衍出来,于是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去御影司找长策,让长策帮他,这些黑衣人都是御影司的人。 谷城想的是,他先找爷爷谈,要是能说服爷爷那是最好的,要是说服不了他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了。 谷小少爷并不知道为什么爷爷非要保着自己,若说是因为爱护他,说句不识好歹的话,这份爱护并不是谷城想要的,而且谷城也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不应该为了自己,拖垮整个家族,他并不值得,没了他这个拖累,家里或许能更轻松一点,他也应该去担起自己种下的恶果。 家里面的人想要保他,他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困住,他们被困住了,就算是想去帮自己,也出不去,那他们也就没办法了。 老太爷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实在没想到,谷城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气得浑身翻搅,只觉得气血逆行。 四个黑衣人在老太爷翻了一通,果然从床底下的暗格里翻出了证据,谷城拿着证据,朝着谷老太爷行礼:爷爷,孙子去了,您多保重。 谷城!老太爷快要被气死了,咳了一口,感觉有些腥甜,不管这些,先咽了回去,叫住谷城,老太爷气急败坏的说:你是不是傻了!都跟你说了!家里会用办法!你为何非要着急去死呢!谷老太爷一席话说的,几乎没了力道,多是气音,丝丝缕缕的飘出来,到底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也有利用,但是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爷爷。谷城眼睛有些红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是气着爷爷了,但是没办法,他只能这么做,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他放过错,只要想,就能捏住他的把柄,他要是想不祸害家里,就只能把他自己这个洞填上,他不能一直靠着家里,他总是要做点什么的吧。 其实他也是舍不得的,谁会愿意去死呢,可是:我能发现家里有问题,是因为我身在其中,可是您要是保下了我,漏了财,您觉得皇上需要多久能想明白? 从沈书行的事情谷城就明白了,皇上很厉害,现在放任不管,只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到皇上回过神来,他想对付谷家,他们又当如何?就连沈书行下场都如此凄惨,谷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趁着现在还能及时止损,若是在不做点什么,真的要等到谷家被掏空吗?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又能瞒多久?到时候是继续花钱挡灾?还是皇上为了一劳永逸,斩草除根呢? 谷老太爷愣住了,显然,他没想到谷城居然连这层都想到了,谷老太爷看谷城顿时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有震惊,有欣慰更多的是心酸,他记得谷城是个很单纯天真的孩子,是非好坏,善恶分明,直肠子,一根筋,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了? 谷城珍重的向谷老太爷行了一个大礼:爷爷,以前都是你们护着我,我很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次,就让我护一次你们吧,爷爷,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谷老太爷看着谷城的背影,看出了坚毅与决绝,老太爷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小孙子长大了,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终于,急火攻心,老太爷没忍住,手捂着嘴咳了两下,再拿下来的时候,只看到满手的血色,双目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赵时检在自己的破屋子里,正吃着一个人的年夜饭,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赵时检问着是谁,没人回应,打开门一看,谷城顶着满身风雪站在门外,手里抱着一个盒子说:赵大人,我是来自首的。 大年初五的时候,谷城因收买官员,减刑脱罪,判斩立决,又念其自首又悔过之心,且自愿上交证物,助朝廷肃清贪官污吏,死罪可免,判充军邕州,年后上路。 谷小少爷知道的时候,先是一愣,接着就是自嘲一笑,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从军卫国的梦想,兜兜转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在牢里的时候,谷家人没再来看过谷小少爷,赵时检却来过,只是是来告辞的,赵时检辞了官,准备回老家安享晚年去了,赵时检说:谷小少爷,如今这个结果说明你命不该绝,天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比我儿子有出息,好好活着,保家卫国。 谷小少爷低着头,诚恳地说了一句:赵大人,对不起。除了这个,谷小少爷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关系。 谷小少爷惊讶的抬头看着赵时检,他以为,赵时检,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赵时检眼里噙了两汪泪,三个字里有多少心酸释然,连赵时检自己都不清楚,不是不恨了,也不怨了,这个少年人确实证明了,他值得一个改过的机会,他做到了他所说的一切,自己也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得了这样的结果,不管满不满意,服不服气,都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曾经做好了和谷家拼的鱼死网破的准备,可是当谷城拿着那些东西来找自己的时候,赵时检很难说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就那一瞬间,他突然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年近古稀,准备拼尽一切的老人第一次觉得累了。 说完这三个字,赵时检再没有说什么,拿着行囊就走了,这位老人孤苦无依的背影就这样永远映在了谷城的脑海中,可终此一别,就算日后谷城曾刻意找过,都再未见过他。 第153章 (13)送别 洛潇潇和穆凡尘是在同一天离开陵安的,初七那天,路两旁还积着雪,洛潇潇和穆凡尘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只是恰好有有一段路撞上了,本来穆凡尘不用这么着急的,他可以等到过了元宵之后再去,可是按照穆凡尘的说法:我现在算是举目无亲,纵使多留几天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送潇潇一程,路上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 穆凡尘自己决定了,其他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元满,叶疏林和李博衍都来送他们了,给他们准备了一点衣服,吃食和银子,毕竟穆凡尘失了小侯爷的身份,那些因着身份得来的东西已经全没了,穆凡尘也不矫情,道了谢之后就收下了。 几个人就这么站着,竟有些相顾无言。 虽说他们几个也是患难生死之交,可总觉得彼此之间像是隔了一层什么看不见但摸不透的东西,特别是对于穆凡尘,自从穆凡尘不在装傻,也不再是小侯爷,叶疏林便觉得看不透他了,虽然穆凡尘跟他们说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好像并没将他们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反问更加疏离了。 一种比陌生人更微妙克制的疏离。 特别是穆凡尘现在的笑,感觉总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说不上来,要是真要深究起来,就是少了几分在渊明时还能在眼睛里看到的开心吧,大家现在也能维持住彼此的和谐。 说来这份和谐还要感谢洛潇潇,大理寺的公堂上发生了什么,皇上下令让在场的人都封了口,洛潇潇也没告诉元满他们,若是叶疏林知道了穆凡尘临场倒戈的事情,现在怕是只有防备和试探了。 洛潇潇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没必要,按照结果来看,洛潇潇大概也明白了穆凡尘志在高堂,元满他们三人现在离了朝堂,少了纠纷挺好的,洛潇潇就这么一遭,都觉得自己像是老了十岁,即是没必要,又何必给他人添烦恼。 虽然大家都替洛潇潇不值,可好在洛潇潇看得开,觉得去了军营刚好有用武之地,甚至还有点开心,大家也就放心了,元满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悄悄给洛潇潇塞了一卷卷轴和一封信,告诉她说:路上悄悄看。 洛潇潇点点头自己藏了起来,几人郑重告别之后,叶疏林他们才目送着穆凡尘他们离去,叶疏林看着他们,忍不住感慨说:穆凡尘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失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凭本事拿到了自己能接住的东西,踏实。 可不是。李博衍给叶疏林搭腔说,元满没接他们两的话,倒是说了另一件事:趁着今天天气好,走,你们两陪我去买两棵树去。 什么树?叶疏林问说:师父,你怎么会突然想种树呢? 买一颗桃树和一株李子树。元满回答说:你取小不惜的名字说的不是黄金不惜栽桃李吗?这桃李我们要给她种上呀,买两棵好的,要是今年就能结果子,摘下来酿酒,等小不惜及笄和成亲的时候拿出来,那多好啊。 这个好!李博衍来精神了:我觉得可以每年结了果子都酿酒,全埋在两棵树底下,年年都有好酒喝。 行啊。说得叶疏林也兴奋起来:那可得好好挑挑了。 三个人一起去城外农户的庄子里跑了一天,直到临近晚饭时才选好了两棵送到了四海镖局里,因着后面要在树根底下埋酒,叶疏林还特意在园子里清了好大一块地方出来,因着天冷,地上的草还没冒芽,一大片空地就光秃秃的两棵树,看着萧条又荒凉。 叶莽凑热闹来看了一眼,很是嫌弃,光秃秃的一片荒地上,两棵树一左一右的像两个门神一样杵在那里,实在是有些难看,叶疏林把他们想法跟叶莽说了之后,叶莽嫌弃的皱眉,转过头想想说:西郊那边有个不打眼的作坊,没什么名气但是酿酒一绝,也不知道那里给不给未出阁的姑娘酿女儿红,要是酿的话,倒是可以拿几坛回来摆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5) 叶疏林和李博衍对视了一眼,叶疏林给李博衍使了几个眼色,在李博衍的不情不愿下,把李博衍往外一推,李博衍堆上比哭还难看的笑说:爹啊,要不您带小不惜去问问?李博衍这个爹真的是越叫越顺口,叶莽也从一开始的嫌弃,慢慢给听顺耳了。 叶疏林连忙补上说:是啊,父亲,您这个爷爷带小不惜去,更有意义,再说了,我们同人家也不熟,人家未必肯卖我们这个面子,您就不同了,您去了,人家肯定就答应了不是,为妾等小不惜以后懂事了,知道您对她这么好,还不得天天粘着你啊? 叶莽很受用,微微扬了头却也很克制,拿出一个长辈的威严来说:也是,罢了罢了,免得你们白跑一遭,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李博衍撇撇嘴,白眼还没翻出来呢就被叶疏林一把掐回去了。 次日,元满没去,叶疏林和李博衍陪着叶莽带着小不惜,去找了那家酒坊,酒坊果然小,人也少,就是祖孙三代,一家七口经营着,出的量也不大,就是弄在自己家里赚点糊口钱,对外叫的是老九酒坊,只因做生意的老人家在家中排行老九。 叶疏林尝了他家的酒,果然香醇,还带着香间特有的辛辣味,很有特色,他们很满意,给酒店付了定金,说是要十大坛子女儿红,酒家见是大生意,自然不敢怠慢,明说着是,要的多,还是特意给小闺女酿的,要的日子久,大约能等今年入了秋才能酿好。 好酒磨功夫,叶疏林他们也不着急,说是要是今年这批酿的好,等今后每年都从这拿十大坛子酒,老酒家也是个豪爽人,大笑道:您若是信守诺言,老朽这老九酒坊,活多久就给您酿多久! 双方大笑,这一趟可谓是愉快非常。 待酿酒的事完了之后,四海镖局也要开始忙起来了,日子一天天过着,元宵之后正月二十三,谷小少爷就要被上路去雍州了,元满他们在准备了东西在城门口守着,谷小少爷要去雍州,这个门最近,他肯定会从这个门走,他们等在这里,准备送送他,只是没想到,在城门口还遇上了一个熟人。 叶疏林和李博衍没有认出来,是元满认出来了:苏落鸢? 苏落鸢听到有人叫自己这个名字,先是一愣,接着回头看见了元满,才松了一口气,走过来给他们行礼问好,叶疏林他们回了礼,元满看着她手中的东西问:你是来送谷小少爷的?那把名叫开疆的刀,他们可太熟悉了。 苏落鸢点点头,反问道:你们也是吗? 是的。叶疏林回答了之后双方之间就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都只能尴尬的站着,反而是元满问了她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苏落鸢念着元满的恩情,回答说:劳您挂念,一切都好,小人如今在帐房里做事,学了不少东西,今后能凭本事吃饭,很是知足。 元满点点头表示了然,那她却是选对了,过得好便好,一直在张望的李博衍突然说:哎!过来了。 因为是流放,谷小少爷的样子就没有穆凡尘和洛潇潇体面了,身上上着枷锁,戴着脚链穿着囚服,被官差拉着走,叶疏林他们准备的东西,谷小少爷肯定是没办法自己带着了的,只能打点一下官差,希望他行个方便,官差也不是不懂事的,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等叶疏林他们这边说完,苏落鸢才上前来问:小少爷,奴才能单独跟您说几句话吗? 这边元满他们又帮忙让官差放了人,谷小少爷才跟着苏落鸢走去了另一边,刚走过去,苏落鸢将东西一放,跪下来给谷城行了一个大礼,谷城一惊: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着便跪下去,想要把苏落鸢扶起来,哪知苏落鸢开口说:小少爷,奴才接下来说的话,您要好好听,好好记着,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谷城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苏落鸢,实在是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直到那句话从苏落鸢口中说出来,谷小少爷只觉得一阵耳鸣,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脑中一道惊雷,愣了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小少爷。苏落鸢又重复了一遍:老太爷没了。 您除夕那天走了之后,老太爷就病倒了,让大夫来看,也查不出是个什么缘故来,等初五那天,处置您的文书下来,老太爷知道之后,就没了。 这是三小姐叫奴才拿来给您的。苏落鸢把她拿来的包袱和开疆放在谷小少爷怀里:老太爷死后,家里的少爷小姐们都在争家产,因着您的事情,都不服您大哥哥做这个当家人,连搬出了老太爷的亲笔书信都没用,家里人都说老太爷是您气死的,非要将您划出族谱,赶出谷家,大少爷没办法,依言照做了。 可是其他少爷小姐还是不服,现在他们对外瞒着老太爷的死讯,忙着争家产呢,小少爷,三小姐,让奴才给您带句话,她说 既然走了,那就别回来了吧。 原先谷城还能忍着,这句话一出口,谷小少爷的眼泪瞬间决堤,他看着苏落鸢问:所以,家里是谷小少爷不愿意说出来,因为他不明白:不要我了?对吗? 薄情也好,冷淡也罢,苏落鸢现在一脸忧心,却无法感同身受,她这一生得到的亲情少之又少,尚且不肯为自己的生生父亲流一滴眼泪,就更别说别人家的爱恨了。 只是这一刻,谷小少爷太过可怜,可怜得让苏落鸢动了恻隐之心,苏落鸢避开他的眼睛,从包袱里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白绫,哄着谷小少爷说:小少爷,您送老太爷一程吧。 谷城没说话,苏落鸢直起身来,替谷小少爷将白绫绑在了额头上,看着谷小少爷的红眼眶,掏出帕子来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说:小少爷,节哀顺变。 元满他们站得远,看着跪在地上整个都佝偻起来的谷小少爷,心中都隐隐察觉到了不对,直到看到苏落鸢给他绑上了白绫才明白,谷家怕是出了大事了。 谷小少爷再过来时一脸的失魂落魄,元满他们也不敢惊动他,只能又打点了一下官差,由着官差将他领走,再看苏落鸢,早就告辞了,看来是没办法从她嘴里知道什么的。 谷小少爷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往前走,脑子里面什么念头都有,苏落鸢说的话,爷爷说的话,自己说的话,全塞在脑子里,又疼又涨,可是纵使这些话再多再乱再杂,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话爷爷是你害死的,就足以压垮谷城。 他不想的,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不想害死爷爷的。 谷小少爷在身后走的太过安静,官差回头看着他那副死人像,心情瞬间烦闷起来,故意扯了一下手里的锁链问:走这么慢?没吃饱吗? 谷小少爷被他这一拽,被拽的跌倒在了地上回过了神,张了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反倒是先哭了起来,把官差吓了一大跳,自己就拽了一下,不至于吧? 你 官差本想安慰一下他,可是他一开口,刚碰了他一下,谷城哭的更凶了,就像是一个发泄口,积压在谷小少爷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夹杂了无数东西,或许有不满,愤恨,惧怕,轻蔑等等,无数的,被谷小少爷刻意掩埋,刻意忽视的,所有的不敢宣之于口,以视人前,压抑着的所有东西,都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终于啊,还是有人因为自己死去了,绝望而崩溃,愧疚而无助,一个人跪在一片荒草之上,没有歇斯底里,仰天嘶吼,只有寂静无声的泪流满面,不止哭自己的爷爷,更是哭自己,纵使他以为自己负担起了自己的责任,纵使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保护别人,但是,还是有人因为他走了。 他为了他的坚持,失去了所有。 后悔吗?不后悔,既然选了,就不后悔,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这么做,就能有更好的结局呢?至少现在,自己不后悔。 谷小少爷明白,从今以后,他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第154章 (14)人言可畏 直到正月底的时候,四海镖局收到讣告,叶疏林他们才明白了,谷小少爷为什么会那个样子。 谷老太爷的离开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谷城被赶出谷家划去族谱的事情紧接着就跟上了,谷家明面上说的是谷小少爷大逆不道,性子顽劣,屡教不改,愧对先祖,故此谷老太爷决定将谷城逐出族谱。 但是叶疏林听小道消息说,正因如此,所以谷小少爷怀恨在心害死了谷老太爷,这个叶疏林是不信的,依照他对谷小少爷的了解,谷老太爷就算是把谷城打死,谷城都是不会还手的。 可也说了只是小道消息,不能信,至于真相如何,叶疏林在灵前给谷老太爷磕了头上了香,抬头看着灵堂,耳边听着谷家人的哭声,闻着满屋子的檀香味,已经是不重要了。 谷家虽然不如以前,可是谷老太爷的声望还在,陵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更有些从邻边赶来的,叶疏林他们一家,除了让葫芦领着小不惜呆在家里,其他人全都来了。 叶疏林跟着叶莽去认人,元满觉得累,就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李博衍百无聊赖,又没有什么熟人,就只能在园子里到处瞎晃,经过水塘边的时候,遇上了叶疏林,看他和父亲还在和人说话,就没上去打扰,就是远远的给他挥了挥手,叶疏林也看到了,悄悄回应了他,李博衍心满意足的走了。 绕过了池边,才进了石林小路,就听到了叶疏林三个字,声音耳生没听到过,就留了心,只听见隔着一块石头后面传过来一个少年音:看到了,也是不害臊,在人家白事上眉来眼去,有伤风化。 都不要脸了,自然是鲜廉寡耻。 难怪四海镖局一夜之间起死回生,那叶疏林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和秦楼楚馆里的小倌有什么区别,卖身给那个前御影司右使换来的富贵,也不知道午夜梦回,会不会梦到自家祖宗戳他的脊梁骨。 哎~梁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卖得出去有人要那可是本事啊,的亏人生了一副好皮相,咱们这些可没这个本事啊。 得了吧,说白了,娈童而已,任兄若是眼馋,尽可拿上钱财去试了试,那叶疏林定是欢喜相迎。 砰! 一声巨响,两个在背后嚼舌根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边的假山突然就炸开来,无数的碎石朝两人身上砸了下来,其中几块更是像长了眼睛一样,直直的朝着两人的面门和膝弯处袭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躺在了地上。 尘土飞杨之中,只见李博衍一脸阴鸷的走出来,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两人,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这才明白怕是方才的话让他听见了,才想明白过来,还没来得及有其他的反应,李博衍弯下身子,粘着石沫混着学的拳头,一拳就把那个姓梁的脸打歪了,一口血混着牙就吐了出去。 姓任的那个见状想跑,被李博衍一脚踹过去,飞出了六尺远,人事不省,像滩烂泥一样趴在那里,也不知道身上的骨头也不知道断没断,就这样了李博衍还不解气,一把提起姓梁的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将人摔死。 李博衍!住手!被赶来的叶疏林给开口制止了。 李博衍听到叶疏林的声音转头看他,叶疏林看清他的样子也是心中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李博衍,也从来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么浓郁的杀气,此刻的李博衍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就连眼睛都因为愤怒染上了血红色。 把人放下。李博衍虽然脾气不好,可是他无法无天的从来不委屈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当场就发作了,因此能让他发怒的事情少之又少,叶疏林心中想着这两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惹的李博衍这么生气,可是嘴上还是好好哄着李博衍说:你先把人放下,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行吗? 李博衍忍了几忍,最后将人丢下来,虽然力道也不轻,可是也只是疼,没伤到什么地方,这个姓梁的是新晋户部尚书梁康的孙子,这位户部尚书是这次因为沈书行的缘故被提上来的,很是个公正勤勉的人,就是一直不得志,谷老太爷在世时,梁康还没发迹,两人私交不错,这次特意带了孙子前来吊唁,没想到居然看到自己的孙子被人打了一顿。 梁康赶快让家中下人扶起自家孙子,那梁少爷肿着半边脸还不忘告状:爷爷!就是他打我!他还想杀了我!快将他杀了! 那边姓任的是新晋户部侍郎的儿子,见事情有上司做主,让下人将自己儿子抬起来,站在一边没有多话,毕竟这位上司品行如何,做下属的还是有数的,只需等一个公道就好了。 那是你嘴贱!李博衍根本不怕他,说着又要往前冲,梁少爷吓得缩了一下,叶疏林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李博衍,让他冷静些。 梁康压着脾气,也听出了怕是自家孙子先招惹了李博衍:这位小公子,不知玄忌说了什么惹怒了你,值得你下如此毒手? 他说叶疏林是供我玩弄的娈童! 李博衍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寂静无声,就连一直拽着李博衍的叶疏林都呆愣住了,手上不自主的卸了力,李博衍察觉到胳膊上的力道一送,下意识的看向叶疏林,等看清楚他的神情,立马放映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满脸懊悔,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立马握住叶疏林的肩膀,软着语气跟他解释说:不是的,叶疏林,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莽站在一边,本来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围观的众人见此情形,更是用暧昧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量,梁玄忌看到了这一幕就来劲了,借着火气,哽着脖子不怕死的说了一句:我说错了吗? 李博衍头一转,看他的眼神要吃人了,梁玄忌脑袋一缩,又觉得丢面子,又暗暗伸直了些,梁康护着自家人说:确实是玄忌有错,可不过是两句玩笑话,小公子下手如此狠毒,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自然不过分。在场的没人说话,倒是从众人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众人纷纷向后看,想看清是谁在说话,让出了一条路来,只见元满一步步慢慢的走过来说:叶小当家英勇,救了劣徒一命,小徒虽然顽劣,可也懂得知恩图报,救命恩人受人诋毁,自然不该袖手旁观,四海镖局更是高义,不嫌弃我们师徒二人被御影司赶出,出手相助,让我师徒二人有个落脚处,自然是听不得外人乱嚼舌根的。 元满看着梁康微微一笑,像是在打着商量一样:梁大人,如此,您还觉得过分吗? 梁康以前没见过李博衍,再加上这几日事忙,梁康忙的脚不沾地,自己手上的事情都没完,哪里管得上别人的风言风语,听自己孙子这么说,只以为他是不长眼的开了哪家小公子的玩笑,现在见了元满,才知道他开的是谁的玩笑。 梁康脸色微微一变,反而是像已经是庶人的元满行礼:总督大人,老朽并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是您的徒弟。梁康也知道这样于理不合,所以用的礼也不重,元满也给回了一个礼,虽然这个礼是梁康先行的,老一辈的人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惊呆了一众小辈。 爷爷?梁玄忌也是大为惊骇。 梁大人说笑了,总督现在另有其人,草民担不起这个称呼。 梁康干笑几声,元满也不纠结于此,继续说起了方才那件事:梁大人,既然是令孙有错在先,理应给苦主赔个不是的,对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6) 自然。梁康一把把自己孙子推出去:给小公子道歉去。 这一幕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了,叶莽惊讶的看着元满,这一刻才知道这个女人平时在自己家里有多收敛,现在她只是站在这,叶莽都感受到了压迫感,叶莽此时突然庆幸,自己还算清醒,没有有意得罪过他们,或者给过他们难堪,不然自己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而且元满没说假话,她就算是从朝堂里出来了,她要是想,也能翻云覆雨。 救命之恩,梁康这辈子是没本事还了,自己孙子还冲撞了恩人的徒弟?实在是不该,这个不是应该赔。 梁玄忌震惊的看着自己爷爷,可是爷爷已经不站他这边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李博衍把叶疏林拉到前面说:你应该跟他道歉。梁玄忌咬着牙,随意的一拱手,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就想走。 结果元满在旁边轻轻说了一句:赔不是,应该讲诚意才对。 元满一句话落下,梁康瞪着梁玄忌说了一句:跪下。 爷爷!梁玄忌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自己爷爷居然向着外人?可是梁康的神情太过严肃,一双眼睛扫过来,梁玄忌就腿软了,他一向怕自己这位不苟言笑的爷爷,咬咬牙,豁出去一般,双膝往下一落,闭着眼睛吼了一句:叶公子,对不住了!然后猛然起身就跑了,是半点都不敢看旁边人嘲弄的神情。 自己孙子跑了,梁康一拱手:总督大人,对不住,失陪了。 梁大人客气了,请便。元满回答完之后梁康才离开,见闹事的人走了,众人才小声议论着散去,李博衍这时候离家出走的理智才慢慢回来,拉着叶疏林的袖子不敢说话,叶疏林转头对着李博衍微微笑了一下,让李博衍放宽心,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闹事的。 叶莽看了两人一眼,什么都没说,一抚袖,走了,元满看了,只能暗暗叹一口气。 丢了这么大人,梁玄忌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没办法,梁康只能领着孙子先回家了,路上,梁康把梁玄忌叫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开口第一句就说:今后若是再遇上那些人,躲着点,不要惹事。 梁玄忌纵然有千万般的不服,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句:是。可是越想越憋屈,他还是不明白:爷爷,那师徒两个不是已经离开御影司了吗?为什么还要怕他们?若是他们还是御影司的人他明白,可是他们已经不是了啊。 梁康看着他冷笑一声:谁跟你说的不是御影司的人就和御影司没关系?元满虽然离开了御影司,可是这些年御影司里多少案子过了她的手谁都不知道,御影司里她拿了多少人的把柄也没有人知道,梁康这一辈子虽然无愧于心,可是也不敢说一件错处都没有的。 长策背叛了元满,也是现在元满无心争夺,她要是想,凭着这些事情别说是翻身了,就算是她想报复长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想她以前的那些手段,第二个沈书行,谁都不想当,身败名裂,身首异处,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更何况本就是自家人有错在先,退一步,没什么不好的。 梁玄忌似懂非懂,可是仍是记下了,梁康的神情太过严肃认真,连爷爷这么厉害的人都有顾忌,梁玄忌没必要自己上去讨晦气。 李博衍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叶莽一直忍着,到他们回到了四海镖局才发难。 四人回去才到了前厅只见叶莽往前几步,站在三人面前,一撩衣袍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叶疏林一脸惊恐的过去想把人扶起来,结果被叶莽抬手拦住,只听叶莽一字一句郑重的恳求李博衍和元满说:李公子,元先生,老夫求求你们,放过疏林,放过我们四海镖局吧。 元满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看着李博衍,她本来就是跟着李博衍过来的,这一切都是看李博衍的心意,李博衍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不是接受自己了吗?自己不是已经叫他爹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叶疏林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了,可是他故意忽略,而是想把自己父亲扶起来:父亲,你先起来,我们起来说。 叶莽固执的不肯起来,看着李博衍说:李公子,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疏林的,你也听到了,老夫求求您,放过疏林吧,难道你想听外面的人说疏林是卖|身求荣,供人享|乐的玩|物吗? 那是他们胡说八道!李博衍说:我们不在乎不就好了! 不在乎?叶莽一声冷笑,他倒是可以不在乎:那你问问疏林,他在不在乎? 李博衍看着叶疏林,问:你在乎吗? 李博衍的眼神太过信任,可是他没办法欺骗李博衍,更没办法欺骗自己。 在乎吗?当然在乎,否则他就不会听到梁玄忌说自己的娈童的时候呆愣住,那一刻怎么说呢?晴天霹雳吧,其实他一直都明白,他和李博衍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他纵使和家里闹的再厉害,多想要家里人的认可,可是让这份关系暴露在阳光底下,他是害怕的,所以他像个小人一样。 当他知道元满故意找了个借口瞒下了他同李博衍的关系,李博衍同意了的时候,他是窃喜的,在别人眼中,他依旧是个正常人,是的,正常人,他能接受李博衍的爱意,却接受不了旁人审视的眼神。 可是他忘了,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被泄露了出去,不止如此,那些人和叶疏林设想的一样,用做恶毒的眼光来看他们,他应该想到的,从自己父亲也觉得自己卖|身求荣的时候,他就因该想到的。 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李博衍,他对不起李博衍对他的爱意,可是他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父亲,父亲一生傲气,何曾对谁这么委曲求全过? 叶莽这一跪威力太大,叶疏林可以忍受叶莽对他拳脚相向,可以忍受叶莽的辱骂诅咒,却受不了叶莽这一跪,他这一跪相当于折了自己的一身傲骨,这比打死叶疏林更让他难受。 叶莽也是没办法了啊! 经过今天这一遭,叶莽才清楚他们四海镖局要想摆脱这两个瘟神有多不容易,叶莽不敢硬来,他不能拿整个四海去赌,所以他用了这个办法,这个办法没有多好,他也不奢求元满和李博衍那么好心,自己一跪他们就心软。 他这一跪式跪给叶疏林看的,打的骂的都试过了,对叶疏林不奏效,可是叶莽知道,叶疏林始终是个孝顺孩子,不然,他也不会希望自己能够认可李博衍,所以他要让叶疏林歉疚不安惶恐,他要让叶疏林自己把这些人赶出去。 叶疏林低着头不说话,都不敢看一眼李博衍,李博衍慌了,又问了一遍:你在乎吗?语气也从前面的坚定变成了慌乱。 叶疏林还是没有回答,可是李博衍已经明白了。 为什么!不是叶疏林说的喜欢自己吗?不是叶疏林说的爱自己吗?他们两个在一起不应该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情吗?为什么非要在意别人怎么说? 就因为我是个男的吗?李博衍大吼说:就因为我不能生孩子吗?你这个老不死的这么喜欢,自己去生啊!你看你中气这么足!你那么想要叶家的骨血你自己去生啊!青楼妓院那么多!你去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 啪!这一巴掌是叶疏林打在李博衍脸上的,李博衍转过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叶疏林,叶疏林眼眶红了一圈,眼睛里只有愤怒:李博衍,你过分了。 李博衍抿着唇,咽着眼泪看了他一眼,转身脚尖一点,直接就飞走了。 那一巴掌落下去叶疏林就后悔了,可是叶疏林握握拳,整理好情绪,转身扶起叶莽:父亲,您先起来吧。叶莽被他扶着站了起来。 元满转身离开,留下一句:你们都冷静一下,我带着葫芦,李博衍和小不惜先回去住着,什么时候想孩子了,你就来看看吧。说完就走了。 叶疏林本来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找李博衍,跟他道个歉,然后就听到叶莽说: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四海镖局的名声,经不住你这样糟蹋。 父亲?为何一定要逼他? 疏林。叶莽说的诚恳:外面是怎么说的,你今天也是见识到了,高门大户尚且如此,其他人只会说的更难听,你真要为了一己之私,毁了四海镖局的声誉?罢了,若真是如此,你尽管去吧,为父教子无方,以死谢罪便是。叶莽说完拍拍衣服就往里走,走了几步问了叶疏林一句说:疏林,你真敢与他立于人前吗? 叶疏林跌坐在地上,敢吗?他不知道。 今天这一回,终于让叶疏林故意忽视,故意回避,一直粉饰太平的问题暴露了出来,宛如毒疮,不挖干净了,留下腐肉是不会好干净的,就像是叶疏林应该问问自己,他究竟有没有勇气,和一李博衍一起面对世俗。 第155章 (15)出陵安 谷家这件事闹的不大不小,刚好传进了孟宣德的耳朵里,听着手底下的人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孟宣德停下了批奏章的手,略一思索,吩咐说:梁尚书即为国之栋梁,今日受了委屈,真有怎能坐视不管,快将人请来,看看是否有何隐情,哦,未免其他卿家觉得厚此薄彼,定要小心行事。 这谷家最近还真是不太平,他派去看着谷家的人说,大年三十那一晚,谷小少爷带人围了家,后面就出了谷家老太爷西去的事情,说起来,孟宣德相当好奇,这谷家小少爷是如何绕过家里人,集齐那么多人手的? 底下人领了命,半刻不敢耽搁,大半夜也不管梁康在做什么,悄悄去了人家里,把人请了过来,为了不引人注意,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换了边幅,出宫去请个人。 梁康换上了官府,跟着大太监进了马车,一路上想跟大太监打听点口风,结果全被三两句话搪塞了回来,本来就心里没底,现在就更打鼓了,心下暗暗将自己近来的所做之事回想了一遍,可是怎么也没想出有什么值得皇上夜召进宫的事情。 只能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想着,不一定是有什么祸事,兴许是要私下吩咐他做什么呢?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的好。 等跟着大太监进了御书房,大太监搜了身将梁康请进去之后,就关了门在外面候着了,梁康对着孟宣德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金安。 孟宣德将手中的笔一放,说:梁爱卿来了,不必多礼,起吧。 谢陛下。梁康站起身来,立在一旁目不斜视,也不开口,说多错多,还是等着皇上开口比较妥当,孟宣德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不为难,毕竟一个刚刚提起来户部尚书,根基不稳,还不需要孟宣德费心思和他玩什么门道,直接就问说:听说梁爱卿今日在谷家吊唁时,受了委屈? 梁康心念一转,谷家?委屈?那就是冲着和元满的那件事来的,只是皇上突然问起这个是为什么?皇上既然问了,那肯定就是知道了,那皇上是不满元满还是不满自己?思来想去,梁康选了一个较为稳妥的回答:陛下说笑了,哪里来的什么委屈,不过是小孩子家家胡闹罢了,本就是微臣教导无方,这才冲撞了李小公子,若是连赔个不是都做不到,那就真成了微臣的过错了。 过错往小辈身上推总是没错的,小辈打闹本就正常,更何况现在两边都没咬着不放,就更不是个事了,再说了这本就是事实,现在摸不清楚皇上的用意,这样说总是不会出错的。 呵呵。孟宣德轻轻笑了两声,说:梁爱卿还真是仁厚,能让自家孙子当着那么多人跪下道歉,还真是公正严格,我大靖有爱卿这样的肱骨,真乃一大幸事。 陛下言重了。梁康更摸不准皇上想做什么了,只能陪着笑脸说: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家风教养总是不能坏在小辈身上的。 接着孟宣德就不说话了,撑着额头打量着站在地下的人,稍稍有些满意,不错,夜召进宫,脑子还算清醒,反应也快,沉得住气,也接得住威压,挺好,本身能力就强,又沉稳,看来能继续做下去。 梁康根本不知道,就方才那短短两句话,几乎是决定了他的官运如何。 试探结束了,孟宣德直接进了正题:梁爱卿,你是否有什么把柄在元满手上?梁康闻言浑身一僵,紧接着只听孟宣德说:不然怎么这么给她面子? 梁康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元满把自己的什么把柄送到了皇上手中,接着梁康立马跪下,慷慨陈词:微臣一生虽不求多有建树,只求无愧于心,俯仰天地,微臣以性命担保,所做之事上对的起君,下对得起民,皆是份内之事,陛下辞演,所谓何故? 皇上既然这样问,不满就肯定不是自己了,问到了元满身上,再想想元满的身份,皇上今日所谓何事,就已经很明了了,既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好办了。 梁康这一套,孟宣德见得多了,自有一套解法:爱卿莫要多虑,只因那元满因过被免,虽是理所应当,可终是人心隔肚皮,朕这不是怕她怀恨在心,从中作梗,用了下作手段,委屈了爱卿吗? 原来,梁康这才察觉到,皇上竟也是忌惮元满的。 也是,那么大个御影司,元满盘踞多年能与沈书行抗衡,怎么能不令人忌惮,如今沈书行已然伏法,元满虽被贬黜,可是仍还活着,御影司也依旧还在,所以皇上这是 皇上说的对。梁康说:今日的事本就是小孩打闹,长辈出面就不太好看了,微臣本想息事宁人,可是元满咄咄逼人的,也不知道是借了谁的势,想来是以前在御影司嚣张惯了,还未改过来吧,亦或是梁康像是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即刻行礼,诚惶诚恐的说:微臣惶恐。 嗯,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儿:爱卿受委屈了,朕明日就下道旨意,让刑部好好查查,这元满背后究竟是何人?居然有胆子同朝中大臣叫嚣。 陛下皇恩浩荡,臣叩谢陛下。 虽说他告诫梁玄忌不要招惹元满,那是因为有所顾忌,现在不同了,有了靠山,而且这个靠山铁了心的想对付元满,就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梁康或许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在皇上这儿记上一功,何乐而不为呢? 梁康这件事,让皇上突然意识到,长策叛了元满,按照元满的性格,要么是报复,要么是为防止长策斩草除根尽快离开陵安,可是元满卸任之后,迟迟未离开陵安,长策也不见动作,他本就对长策的背叛有所怀疑,现在就更别说了。 借着这个机会,把元满下了大狱,他要好好看看,元满究竟在御影司里,留了多少尾巴。 可惜了啊,陪着自己一路走过来,见证自己这一步步登上那九五尊位的人,就只有这一个了,他本来是想留着她,让她好好看着自己是如何开疆拓土,成就宏图霸业的,到时候自己大业得成,要是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那该有多寂寞啊。 要说这天底下最懂自己的,最能分享这份喜悦的人,能和朕说得上话,明白朕的抱负与不易的人,怕是也只有她了。 罢了罢了,人嘛,总是要念点旧情的,等尾巴清干净了,她也就没什么威胁了,留她一命,让她好好看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7) 朕的天下。 李博衍是被葫芦抓回客栈的,回来之后就一直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顶生闷气,谁叫都不好使,元满和葫芦也懒得管他,随他去了,葫芦抱着小不惜哄着睡觉,元满乐得清闲,可是还没有清闲多久长策就直接从窗户里闯了进来。 安逸的太久,把元满倒是吓得一愣,看到来人,有些无奈:李博衍不走门,你也学他? 长策神色焦急,没心情和她开玩笑,只是说:葫芦呢? 带着小不惜在隔壁房睡觉呢,你找她做什么? 快让她带你走,皇上要借着你们今天在谷家的事情做文章,要来抓你,想要揪出御影司里你的旧部,现在天色晚,文书到不了刑部,等明天文书到了,你就走不了了。孟宣德突然发难,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元满先离开,找不到人,孟宣德也没办法:我已经找了一个地方,山水秀丽,你肯定会喜欢那儿的。 抓就抓吧。元满听完很是无所谓:大不了到时候我跑两步,自己先了解了性命,也不受苦,也能让他安心,你们也不用在受怀疑,一举多得,挺好。元满要是走了,孟宣德不会善罢甘休,只会对想着办法对御影司下手,元满和长策都很清楚这一点。 你既然这么想死,当时费劲巴拉离开御影司做什么?长策是真的生气了。 长策。反倒是元满劝他说:你知道的,我是个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临了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我很知足,现在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就是李博衍这点破事,还需要你得空了帮着想想办法。 长策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捶了几下窗框,深知不能来硬的,自己迅速生完了气,好声好气的商量说:李博衍那么爱惹事,我可帮不了他,再说了,你现在也有徒孙了,你就不想等着她长大,听她叫你两声师祖吗?长策明白元满是舍不得的,要是舍得,早就走了,其中利害元满比自己清楚,长策怕就怕因为元满舍不得,早就做好了以死求全的打算,这是他最不想看到了,他这一生他们这群人本就亏欠元满良多,没道理连死都在替他们打算,他们真就这么窝囊,连让她舒心活着都做不到? 元满沉默了,长策一看有戏,再接再厉的说:你说的,活着才有机会,至于御影司,御影司现在是我的,你操什么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你放心把御影司交给我吗? 元满也不是纠结的人,既然知道了自己舍不得,就立马决定下来:行,就是葫芦不能跟着我去。 她要保护你。 你帮我重新找一个吧。元满打断他说:葫芦不懂生死,不念爱恨,无悲无喜,这辈子难得有个喜欢的人,总是要让她陪着的,小不惜是博衍和叶疏林的孩子,姓叶,不能和我一起住在不见人气的深山老林里,等得空带来看看我就好,而且,我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到时候你们十天半个月不去,葫芦呆在那儿,非要饿死才好,还是算了吧。 又是这样,长策虽然理解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火气,忍了下来,总归说不动的,只能答应下来:好,那我让葫芦过来送你。葫芦轻功好,踏雪无痕,让她把元满送出城是最好的选择。 让李博衍送我吧。元满说:葫芦送了我就回不来了。葫芦不认路,长策原本想让葫芦陪着她,自然不用考虑葫芦回不回得来的事情,现在陪的人变了,自然要把这个考虑进去。 行。好在李博衍的轻功也不错。 我去跟葫芦告个别。元满说着就往旁边走,元满推开门,葫芦陪着小不惜躺在床上睡着,感觉到有人进来,眼睛一睁凌厉快速的扫了一眼,看到是元满,一下泄了力,转个身继续睡了,元满笑笑关门退出去说:算了,到时候你带她过来看我就知道,反正我以前也是一出门就是一月半年的,对葫芦而言也没什么,博衍在屋顶上,把人揪下来吧。 长策也没废话,和元满回了房间,从窗户出去翻身上了房顶,没一会儿就拽着胳膊,把人从房顶上揪了下来,李博衍搓了搓被冻红的脸,也顾不上自己自己还僵着的嘴就问元满说:师父你要走了啊?还回来吗? 大概是不回来了。李博衍不高兴了:但你可以去看我。李博衍又来劲了:那你留着信鸽,我给你写信,到时候,我和叶疏林带着小不惜去看你! 好! 说到叶疏林,李博衍的眉眼就耷拉下来了:师父,你说,我和叶疏林要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长策从衣架子上拿了披风大氅给元满裹上:马车要等入了林才能坐,太扎眼了,你先忍忍。接着对李博衍说:多大个人了,什么事都还找你师父?你师父还能管你一辈子啊? 舌三寸?李博衍斜眼看着他:你是不是还因为师父不收你做徒弟的事情记恨我呢?看着长策的脸色变得难看,仿佛自己洞悉了真相,得意了:没办法,你嫉妒也没用,谁叫我有师父你没有呀。 啧。长策实在嫌他吵,往腰带上一摸,就从腰间挂着的长布兜里掏出了一个木如意,毫不留情的就是一顿乱揍:我嫉妒你什么?啊?嫉妒你做事尽添乱,还是傻又没脑子。 被木如意打的李博衍不能还手,一边躲,一边嚷:你轻点!要是把它打断了,我就把你打断了! 长策手上有分寸,也不是非要打他,就是撒撒气,现在还有正事,闹两下就收了,李博衍看着长策把木如意收回去,不理解了:你随身带着它做什么? 治你。 可以说是很不留情面了。 元满把御寒的衣服裹好,长策把宵禁时,在陵安内禁卫军的巡逻图和换岗时辰给李博衍,让李博衍记好了,然后李博衍背着元满就用轻功避着禁卫军往城外去。 长策见把人送走了,稍稍安了心,怕自己出来的太久惹人怀疑,转身想回御影司,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伸手一摸,装木如意的布袋不见了,想也知道是哪个小混蛋下的手,生气归生气,可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御影司去了,等这个小混蛋回来了,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第156章 (16)报仇 洛潇潇和穆凡尘出了陵安一路向西北走,穆凡尘是去任职的,自然过的舒服,洛潇潇虽说的受罚,可是这罚处也没有多严重,再加上洛潇潇还是御影司的人,押送她的官差一路上也还算客气。 这几天穆凡尘因着愧疚,一路上对洛潇潇那叫一个鞍前马后,说什么做什么,别提多听话,就是每次洛潇潇闻起来他为什么要帮孟澄裕的时候,穆凡尘都闭口不言,要么打岔把话绕过去,久了,洛潇潇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心里有点憋屈,自己本以为两人是朋友,她以诚相待,穆凡尘却对他处处设防,这种感觉着实难受,可是这有什么办法?说到底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算了算了,只能认了,总归结果是好的,孟澄裕被贬流放,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洛潇潇也算是报仇了。 他们已经接连好几天没见到村落了,就只能在山野林间歇歇脚,恰好众人的干粮也吃完了,穆凡尘很争气的打了野味,让众人饱餐了一顿,入了夜,洛潇潇裹着衣服靠在树干上睡觉,入梦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幸好今夜没下雨,不然这荒郊野岭的,他们非要被冷死不可。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觉得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睁开眼睛,借着篝火就看清了是穆凡尘,洛潇潇还有些迷糊,睁开眼睛,坐起来问他说:怎么了?大半夜把人叫起来,看看旁边,其他人都还在睡着,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穆凡尘笑笑说: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要帮孟澄裕吗?我这不是来告诉你了吗? 洛潇潇来了精神,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穆凡尘突然又愿意告诉她了,穆凡尘解释说:潇潇,此事涉及到很多人的性命,我信任你却不信任那些官差,我们这一路走来,要是可以避开他们两个人说话太过显眼,怕招惹疑心,他们一路走过来一直在吃自己带的干粮,我不好下手,今日干粮吃完了,打了野味,下了迷药,才敢同你说真话。 洛潇潇没想到这个原因,前些天让穆凡尘拿吃食给她习惯了,今天穆凡尘给她野猪腿的时候,洛潇潇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洛潇潇在意的是:你还带了迷药?这是早有预谋的? 穆凡尘说:从你药包里拿的。说完穆凡尘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洛潇潇的小药包给她说:走之前,我去帮你要回来了,你看看可有少了什么? 谢谢。洛潇潇很是惊喜,把药包接过去,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少,紧张的拿起竹编的小竹筒听了听,没事,松了一口气,里面的不少药,在渊明的时候用的太多,很多都已经空了,回陵安的时候也没机会补齐,已经不剩多少能用的了,不过,洛潇潇还是很知足了:你都不问我一声,也不怕拿错了? 看你用过,长什么样子我还是记得的。闲话说完了,就该讲正事了:潇潇,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的善心的。 洛潇潇也没急着回答,把小药包在腰上缠好,等着听听穆凡尘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穆凡尘说:你是知道的,我的父亲死在了皇上的陷害之下,我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只为了求一条生路,可是我毕竟是穆得己将军之后,又怎么会愿意像个废人一样,天天就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苟活于世,我身上流淌着英雄的血液,我又怎么能玷污父亲的名讳。 所以我想施展自己的抱负,金州一役,我发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我可以像父亲一样,拿起手中的刀剑保家卫国,于是我就不甘于再做一个废物侯爷,我以为我立了功,皇上能看到我的才华,让我继承父亲的衣钵。 可是没想到闹出了一个真假侯爷的事情,火烧渊明一事,孟澄裕更想拿我顶罪,我能不生气能不怨恨吗?潇潇,我对孟澄裕的厌恶一点都比你少,可是我比你更无奈,当时孟澄裕还是太子,而我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假侯爷了,他有无数种办法弄死我。 我还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只能换了一套说辞,换了一套对我们而言都好的说辞,幸好天理昭彰,孟澄裕还是受到了惩罚,我也对此事很是悔恨,只是,当时我实在没办法了,潇潇,你能理解我吗? 穆凡尘还是没有将真相告诉洛潇潇,洛潇潇太善良,他不清楚洛潇潇是否会明白自己的苦楚,赞同自己造反的做法,再说了,他还没成功,让洛潇潇知道了,无异于是让她陷入到危险之中,而且,有些真相,他一辈子都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听完穆凡尘的说辞,洛潇潇其实是没有怀疑的,因为别说穆凡尘,当时就算是元满也不想和还是太子的孟澄裕起正面冲突,而且她也起过息事宁人的念头,说来,她是没有资格指责穆凡尘的,这些天生气,也只是因为气穆凡尘的隐瞒背叛,现在话说明白了,洛潇潇就没那么气了,毕竟,能够继承先辈的遗志,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敬佩的事情,还是保家卫国这种大义。 洛潇潇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你早跟我说不就好了。 穆凡尘低眉顺眼:你将自己的功劳让出来,还放弃了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保我,我却这样做,我怕你不原谅我。 我又不是不讲理。洛潇潇撇撇嘴:都过去了,而且,孟澄裕也受了罚,结果是好的就行,说起来,我以前一直孟澄裕仗着身份难以撼动,现在看来,世上还是有公理的。 对。穆凡尘赞同的点点头:你自己为你自己报了仇。 这一夜两人话说开之后,依旧是好友,相处的方式也不在是穆凡尘赎罪似的讨好洛潇潇,而是想他们以前在路上一样,互相帮忙,互相找看着,又走了两日,几人上了山,穿过一片密林,洛潇潇和穆凡尘两人还在说着话呢。 一阵破风声想起,穆凡尘眼神一凛,拽住洛潇潇往后一退,就看到一支云箭从两人面前划过,还不等两人回神,细细密密的箭雨就从两边的密林间射出来,穆凡尘脱了外裳做盾,围着洛潇潇挡下了一轮箭矢,待这一轮箭矢结束,再回头看时,押送洛潇潇的官差已经全死了,只剩下洛潇潇和穆凡尘两个人还活着。 穆凡尘借着这个空当,把已经破烂的外裳一扔,捡起官差的刀来警惕的看着四周:是谁?若是哪方绿林好汉,要求财的,万可以商量! 哈哈哈哈哈哈!有笑声从林中传出来:求财?孤是要你的命啊。 话音才落,洛潇潇和穆凡尘就看到孟澄裕领着约二十几个黑衣人从密林中出来,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孟澄裕才一出来穆凡尘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没想到,孟澄裕就算是失了太子之位依旧有人给他效命。 孟澄裕,你流放途中私自逃离,现在还想杀害朝廷命官,是不要命了吗?洛潇潇质问孟澄裕,孟澄裕居然就这么恨她,非要来个鱼死网破。 呵呵。孟澄裕不和他们废话,直接下令:杀! 黑衣人蜂拥而上,穆凡尘提刀抵挡,看着这两个人在垂死挣扎,孟澄裕才心中舒畅的开口道:命?我现在这样,要命做什么,拉你们一起去死那叫开心呢,我亲手训练出来的死士,让你们享用,真是便宜你们了。 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流放,孟澄裕这一辈子都和那个梦寐以求的位子无缘了,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幸好自己还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死士,本来是给自己的保障,现在来用不是正好吗? 杀了押送他的官兵,从流放途中逃出来,当然,感谢他的父皇,将他流放到莽荒之地,人烟稀少,不然他还真不好离开,更别说这么久都不让人发现了。 从流放路上出来,孟澄裕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洛潇潇和穆凡尘,洛潇潇自是不用多说,自己出了事,穆凡尘就升官发财,一看就是这个贱人说了什么,所以,他们两个一个都跑不了,他要他们的命。 哼!洛潇潇。孟澄裕冷笑:你真当孤傻,你投诚孤就受着吗?孤早就知晓你是南疆人留了心眼,本想着你还有用,就陪你玩玩,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歹。 孟澄裕谨慎,在洛潇潇故意接近他的时候就去查过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南疆人的时候就觉得蹊跷,可是御影司捂得严,再查不到什么了,不知道该说孟澄裕太自信还是他太小看了洛潇潇,想着洛潇潇能有用就陪她玩玩,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在这个女人身上。 太子还真大方,能把自己的东宫之位献出来,供小女子戏耍,大度啊。洛潇潇这句话真是说不出的讽刺,他都要自己的命了,自己还客气什么?要是今天交代在这里,口舌之争也不能落了下风。 孟澄裕脸色微变:哼,蝼蚁。 穆凡尘的功夫没有那么好,自然敌不过被用来杀人的死士,才几招而已,身上就挂了彩,洛潇潇虽然帮忙在旁边撒药,可是她现在的药有限,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没一会儿就空了,不一会儿身上也添了伤口,没办法了,穆凡尘看了洛潇潇一眼,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声音还没落,四面八方就落下了五个身穿寻常衣服的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8) 五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一来就挑开了在洛潇潇和穆凡尘身上的刀剑,和黑衣人对起招来,穆凡尘见人来了不由得送了一口气,柳叶先去了金州布置,这是她留下保护自己的人,本来以为一路上不会遇上什么危险,流的人也少,只是没想到孟澄裕会突然杀出来。 穆凡尘本来是不想他们出来的,毕竟他一个落魄的假侯爷,身边有这样的高手暗中保护实在是太奇怪了,可是,他已经辜负了洛潇潇一次,要不是自己洛潇潇可能也不会遭这个罪,他绝不能让洛潇潇因自己而死,他这一生所得善意本就不多,纯粹的善意更是少之又少,洛潇潇是纯良之人,他不想要她死。 果然,五个人一出来,孟澄裕和洛潇潇满眼都是惊讶,孟澄裕看着能和自己死士抗衡的五人,越过杂乱的生死搏斗,看向穆凡尘问他说:穆凡尘,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些人不可能是皇上安排来保护穆凡尘的,他要来杀人,事先谁都没想到,就算是保护,也只可能是多安排点官差就行了,怎么会派高手暗中保护,这些人只可能是穆凡尘的人,可是穆凡尘手底下怎么会有高手? 这也是洛潇潇想问的:小侯爷,你究竟是什么人? 穆凡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洛潇潇,只能转头进入混战之中,他虽然不算厉害,可是帮忙拖住黑衣人,打乱黑衣人的步法身型还是可以的。 这一战也不知打了多久,穆凡尘他们这边人少,就算是那五位高手全力以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穆凡尘和洛潇潇被保护着一边打一边退,最后退无可退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此时,洛潇潇的腿上已经被砍了一个大口子,身上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穆凡尘的右肩被捅了个对穿,一道血口子从右肩蔓延到小臂,他不得不换成左手持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全是血。 等到了悬崖边,穆凡尘他们这边保护他们的高手已经全被斩杀,而孟澄裕那边还剩下七个黑衣人,孟澄裕戴着黑衣人一步步逼近他们:放心,我会将你们一寸寸活剐了,挫骨扬灰的。 穆凡尘转头看了一眼悬崖底下,压低声音跟洛潇潇说:潇潇,你等下抱紧我,我们跳下去,我用刀插在崖壁里做缓冲,我们不会死的。 洛潇潇偏头看他,眼神移到他的肩上,是,她可能不会死,可是就穆凡尘这个样子,拉上她,他就离死不远了,再说了,他们就算跳下去又怎么样?孟澄裕就不能搜查崖底吗?荒郊野岭,他们真的能跑出去吗?到时候被找到了,还不是个死。 洛潇潇下定决心,笑笑说:小侯爷,我原谅你了,就算是你骗我,我也原谅你了。 穆凡尘低头看着洛潇潇,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觉得洛潇潇把什么东西往自己怀里一塞:帮我还给元满。紧接着,洛潇潇就在穆凡尘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人推下了山崖:我的仇我自己报! 潇潇! 穆凡尘从崖边落下,他看到洛潇潇转身朝孟澄裕他们奔去,好像掏出了什么东西,穆凡尘迅速作出反应,他用左手将手中的刀插进崖壁里,第一次,磕了一下,没成功,第二次插进去了,又往下滑了好长一段才停了下来,穆凡尘的左手虎口直接被震出了血,他停下来之后就清晰的听到了崖顶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潇潇!洛潇潇!穆凡尘撕心裂肺的喊了几句,没有人应答,穆凡尘试了几次想上去,可惜崖壁没有着力点,穆凡尘试了几次没成功,低头看了看,自己离崖底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不算高,崖底还有树木,穆凡尘晃了几下,纵身一跃,选了棵最茂密的树作为着力点落下,又从树上缓冲了一下才落了地。 穆凡尘重重的摔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不是自己的,躺在地上缓了一下,等疼痛散去,有了力气,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就找路往山上走,爬山本就辛苦,更何况穆凡尘还受了伤,等穆凡尘回到崖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夜色四起,一轮残月悬在天上,借着月光,穆凡尘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一堆尸体,穆凡尘连滚带爬的过去,在一堆尸体里找到了洛潇潇,他几乎都不敢认。 洛潇潇的遗容实在算不上好看,娇艳的脸上全是指尖大小,肿胀起来的青紫色毒疮,穆凡尘跪在地上,看着这满地的尸体,不止有孟澄裕和那些黑衣人的,还有一地黑色的蜜蜂,穆凡尘记得洛潇潇说过,她本来就是想和孟澄裕同归于尽的,这应该就是她养的杀人蜂了。 穆凡尘跪在地上看着洛潇潇,这个姑娘知道自己骗她了,但是她还是用她的善良原谅了自己,更用她的善良替自己挣了一条活路,洛潇潇推他那一下,不止是为了救他,还有一心赴死的果断,她说到做到了,和皇上为了安抚百姓不同,这一次,她自己的仇,真的是她自己亲手报的。 穆凡尘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穆凡尘抱着洛潇潇的尸体,大滴大滴的泪水就像这样落到了洛潇潇脸上。 小将军,节哀顺变。 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穆凡尘浑身一僵,手上摸了一个石头,回身迅速的往声音过来的方向扔过去,说话的人险险躲过,也幸亏穆凡尘受了伤,力度准头都不行,那人轻笑:小将军,你我也算故人,这个见面礼可就不好看了。 穆凡尘回过头,这才看清楚朝自己款款走来的,竟是许久未见的顾修谨。 他叫自己什么?小将军?他知道了什么? 顾修谨走到穆凡尘的面前,从在渊明的时候,元满告诉他说穆凡尘有自己需要的东西之后,顾修谨就留意起了穆凡尘,可是穆凡尘回了陵安自己不敢往陵安去,也只能再另想办法,惜得老天眷顾,穆凡尘要被派往金州。 顾修谨特意在陵安到金州的必经的一座城里等着,想看看能不能和穆凡尘搭上话,顺便布上一些眼线,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穆凡尘他们果然来了,然后他还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他发现有人在悄悄跟着穆凡尘他们,他原本害怕自己看错了。 就每次都提前一两天先他们一步到下一个地方等着,结果每次都能看见那些人,他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收买了两个小孩子去他们身边玩耍,然后那两个小孩子就告诉他,他们叫穆凡尘小将军,小将军?是尊称,看来元满说的对,这个穆凡尘身上真有自己要的东西。 今天他会在这里,是因为原先他依旧像过去几次那样,先他们一步到下一个地方等他们,看有没有机会和穆小侯爷搭话,结果遇上了孟澄裕,孟澄裕戴着斗笠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可是他的身形顾修谨可太熟悉了。 顾修谨本来想跟穆凡尘通风报信的,也算是投名状,可是,他也很想看看穆凡尘的实力,就自己躲了起来,等着结果。 两边都是高手,顾修谨不敢靠的太近,他是等着天黑了,确定没了打斗声,才顺着血迹找过来的,结果就看到了眼前这幅情景。 你怎么会在这儿?穆凡尘问他。 顾修谨回答说:自然是来投靠的,小将军,缺军师吗? 你可还是通缉犯呢。 那也不妨碍在下厉害,小将军,既然你我都有野心,敢不敢试一试?这场阴谋里,穆凡尘是唯一一个讨到好处的,这变相说明了他的实力,花了那么大的心思隐藏自己的实力,顾修谨可不觉得,他做一个将军就能满足了,想想,老师跟他说穆得己是怎么死的,元满给自己的暗示,穆凡尘现在做的这些就很有意思了,顾修谨猜测:拨乱反正,在下还是很有兴趣的。 穆凡尘笑了,这个人胆子还真大,猜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还敢不怕死的过来,把底子亮出来,也不怕自己杀人灭口,他是应该说他胆子大还是应该说他的不怕死呢? 你说,我现在将你杀了,有几成把握? 哦?顾修谨笑:小将军会吗? 哼。穆凡尘轻轻一笑:过来吧。不管顾修谨的目的是什么,对于穆凡尘而言,这都是一个强劲的助力,聪明,冷静,还和皇上有仇,既然知道了还敢单枪匹马的过来,不借此威胁,有诚意,不然他那怕是没证据,跟皇上提一句,不是怕皇上查出来什么,而是他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顾修谨和他是一类人,既然让他猜到了,穆凡尘也想要这个助力。 顾修谨明白了穆凡尘的意思,松了一口气,谁敢说,顾修谨就没有赌的成分呢?他为什么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挑明,就是因为保护穆凡尘的人都死了,穆凡尘自己也受了重伤,哪怕是谈崩了,顾修谨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跑,或者是想办法保自己一命。 很幸运,他赌赢了。 顾修谨走了过去,在穆凡尘身边蹲了下来,穆凡尘把洛潇潇放在自己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用布包,顾修谨吹亮了火折子,穆凡尘把布包打开,看见是一个卷轴,把卷轴打开,居然是一份名单,卷轴上画了画像,每一副画像旁边,都清楚的标写了,年龄,地址和是做什么的,临末尾的地方还有一小个奇怪的记号,足足有三十几人,每一个人的都不一样。 顾修谨和穆凡尘对视一眼,顾修谨问他说:你还记不记得,元满说过,御影司有个叫做种子的东西,散落各地,专门为御影司卖命的? 穆凡尘也想到了,想来这个卷轴就是一部分种子的名册,看上面的地址全是汴州一带的,汴州就是洛潇潇要去的那个地方,不是巧合,元满来送过洛潇潇,她是怕洛潇潇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想让她找这些种子多关照一下。 穆凡尘轻笑,透着几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对她真好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给洛潇潇,元满还真是对她信任有加,也是,洛潇潇多老实啊,这么久了,纵使他和洛潇潇朝夕相处也根本不知道她还有这个,若不是这次生死悠关,他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吧。 可是,自己去金州不也是独身一人,客行他乡吗? 顾修谨看着这个东西,神色难掩激动:小将军,看来你的步子,可以加快了。 穆凡尘轻笑:确实。 第157章 (17)种子 青州的人一大早开了城门就发现一个官差死在了城门口,浑身是伤,搜了身,身上还有从陵安带过来的文书,官差被人残杀,青州知府立马派了人去查,顺便送了信回陵安,青州府的人顺着血迹找到了山里。 找到了其他被杀害的官差,一群黑衣人,一个女人和一个青年男子,还顺着山崖上的痕迹在崖底发现了一个还活着的男人,这个男人身上还有敕牒和告身,这可不得了,朝廷命官上任途中被暗杀?这可是大案子啊! 消息才传回陵安,御影司比刑部动作更快,立马飞鸽传书让青州的自己人将洛潇潇身上的卷轴拿走,快马加鞭送回了陵安。 元满给洛潇潇种子的名册长策是知道的,他没有反对,本来元满的决定,他向来不会提出异议,而且,这次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要事,给洛潇潇的这些人,都是已经成家立业的,元满请洛潇潇去跟他们说一句,让他们好好过日子,然后就把这份名单销毁,也相当于将他们从种子里除名了。 这件事他们一直都是让信得过的人去做,刚好洛潇潇就是这个信得过的人,又加上她是御影司的人,顺便就让她去做了,只是没想到会突来横祸,长策和洛潇潇没有多少感情,最多感叹一下逝者已矣,可是名册却没重要,这份名册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否则上面的这些人就都危险了。 等名册到了长策手里,长策问清楚了,当时在场的人全死了,东西是从洛潇潇身上拿的,因为青州的人看这个人身上有关文,还是从陵安来的,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什么要命的事情,就没敢搜身,留着等陵安的人来处理,如此一来,长策算是放了心,看来还没被别人看到,那就好那就好。 穆凡尘是在刑部的人来之前醒的,他跟刑部的人交代了孟澄裕如何要置他们于死地,他和洛潇潇是如何逃命,洛潇潇是如何慷慨赴死,同孟澄裕同归于尽,自己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事情交代了一番,所说的事情和现场的痕迹都能对上,现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而且,这次刑部来的人也认识孟澄裕,也知道这位前太子的遭遇,所以这桩案子几乎没什么难度就结案了。 孟宣德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震怒,本来,元满逃了就令他很生气了,虽然李博衍和葫芦还在陵安,可是这两个人有什么用? 李博衍抓了啊,是根硬骨头,根本就从他嘴里撬不出东西,御影司视若罔闻,根本不管,倒是四月底的时候,叶疏林想办法将他赎了出来,皇上见他没用,也就不想再废心思在他身上,让刑部收了赎铜就将人放了。 葫芦?呵,一个残废,离开元满活着都费劲,有什么用?更何况谷家闹事他没参与,根本就没理由抓她,再说了,李博衍是元满的徒弟御影司都袖手旁观,她一个废人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就连孟澄裕这个废物居然敢忤逆他!逃了不说还敢杀人?用的还是连他都不知道的死士,好啊,自己这个儿子真是长本事了,幸亏处置的早,不然他这群死士,是想用在谁的身上呢? 不过孟澄裕这气也只是气了半个月而已,只因二月中旬大靖和回然就公主遇害一事彻底谈崩,回然突然发难,大兵压境剑指金州,而且这次主攻金州的军队里,不止有回然的军队,是回然、穆和,迄幹三国联军共三十万大军攻城,三国将士联合攻城,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之事,可见原先传出来的什么三国不和皆是谣言,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伺机而动。 三十万大军压境,金州守城将士不过五万,眼看是毫无胜算,没想到金州新戍边将领蒋明悟奋起抗敌,击退大军,五月初传来的捷报中写明穆凡尘在此次大战中立了大功。 说来也巧,这次迄幹这边的将领是艾则孜,上次金州一役穆凡尘就是和他交的手,如今再战,艾则孜见上次击败自己的人如今竟只是一个小小都尉,顿感屈辱,但作为将领,还有别国的将领在,自然不能逞一时之快,艾则孜还算沉得住气。 只是这个小辫子被穆凡尘抓到之后,穆凡尘献计让蒋明悟将此事大肆宣扬,将这件事用各家言语写成了信件,借着长廊商道撒了出去,这下子不止迄幹将士,就连其他两国的将士都知道此事。 大家虽然面上不显,可是私底下的嘲笑讥讽自然是少不了的,说得多了,就避免不了隔墙有耳,回然和穆和私底下的讥笑,终于是让迄幹士兵听到了,三人直接吵了起来,吵起来后动了手,三人被拉开后处了军法。 迄幹士兵心中不服认为自己没错,跟艾则孜讨公道,现在大战在即,艾则孜不想要惹事,闹得军心不稳,想要息事宁人,安抚了士兵就打算将这件事揭过去。 可是哪里想到这件事之后,迄幹和回然穆和的士兵彻底闹开了,互看不顺眼,打架斗殴的事情更是闹得一次比一次严重,且屡禁不止,都是自己手底下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谁不心疼,一次两次还好,多了谁憋的住气? 就因为这件事,三国的将领直接闹崩,趁着这个机会,穆凡尘带兵夜袭敌营,直接烧了他们的粮草,三国大军不战而败,金州得胜。 联军锐气受挫,还没来得及重整旗鼓,就得了蒋明悟喊话,说的是:陛下有令,回然暗杀我国朝廷命官,设计盗走我大靖永州数万粮草,至无辜百姓受饥饿死,此仇不共戴天,定要报仇雪恨! 清楚的都明白是反间计,可是话说出了口,永州知府谢知恩确实死了,他的胞弟谢知义又确实是回然人安插过去的,回然跟他们说的是计划败漏,没拿到粮草,可是大靖这边却不是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孰是孰非,真的很难让人不起疑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39) 身为盟军却有意隐瞒,这下子三国之间的矛盾就不仅仅只是在军队之间了。 迄幹和穆和怀疑回然私藏粮草,本来说好的回然先派公主和亲,里应外合再举兵攻打大靖,可是如今也没践诺。 穆和和回然说迄幹不是说苏凛死后,大靖在无能人守城,想从金州撕开口子进攻大靖易如反吗?如今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大将军怎么就败在了一个小小都尉手上? 回然和迄幹都嫌弃穆和,做的事情不多,怨言却不少。 至此,三国之间虽然没有彻底谈崩,可是仍然心存疑虑,彼此之间互不信任,相互提防,都怕自己为他人做嫁衣,所以进攻之事一拖再拖,拖到了金州援军驰援,将联军驱逐出大靖地界。 这一场大祸无需一兵一卒就的大捷,孟宣德自然高兴,当即将穆凡尘的官职晋为中都督,命蒋明悟领兵,从回然先下手开疆拓土。 可是这一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回然军队仿佛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一板,躲过了他们的好几次伏击,一次两次是巧合,可是多了就不由得让人起疑了,蒋明悟和穆凡尘也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故意设计引蛇出洞,没想到还真抓了一只老鼠。 只是还没来得及审问,就自尽了,查下去之后发现这个人的身份做的很细致,是汴州一带的,今年刚刚收进来,派了人去查,结果真的有这么一号人,父母健在,儿女双全,他的父母说,他们膝下无子,这人是小时候从人伢子手上买过来的。 本来以为是有人冒名顶替,可是两老口一认画像,确实就是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女看了也说是自己父亲,这人的妻子说,这人很是本分,一直就是靠着打铁为生,三个月前,听说边境起了战事,说是要参军,就去了,丈夫去意已决,妻子也拦不住,只能随他去了。 让人搜家,结果从井底找出来了一个坛子,坛子一到,全是黄澄澄的金子,这可不得了,虽然那妇人一直哭着说自己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将这金子放在他家的,可是为了保险,还是将这一家人悄悄抓了起来。 此时蹊跷,他们捂得严实,没有伸张,就连查案都瞒着街坊四邻,没让别人发现,蒋明悟讲此事搜集到的证据和罪人的画像悄悄送回了陵安,递到了皇上案上。 皇上看着这人面熟,就让刑部的人去查,本因是交给御影司的,可是因为元满逃走这件事,皇上现在已经不信任他们了,刑部去查发现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这人的身份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查到最后在想着那一坛子黄金,大概也只有被收买一种可能了,可是却也觉得有问题,这么多钱只为了收买一个小卒?未免也太大手笔了,回然怕也不是这么蠢吧? 念着这个,刑部迟迟不敢结案,可愁坏了一干人等,没办法,只能深挖,这一挖可不得了,六月初的时候,刑部找到了当年的那个人伢子,人伢子年过半百,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不记得这个人是不是自己卖出去的了,可是说起汴州,他却记得那段时间的一件事,因为太过诡异,所以至今都记得。 说的那段时间他收过一批孩童,大约有十几个,男男女女的都有还有些听不见的,是一个不露脸的男人卖给他的,那男的不但要的钱少,还给这些孩子穿了厚衣服,那时候是冬天,这些孩子虽然看着脏,可是身上的衣服都是严实的,当时人伢子没在意,只当是家里落魄了,养不活了才将孩子卖了,这样的人家不在少数。 可是后来在路上的时候,因为冬天太冷,人伢子受不住冻,就把念头打到了这些衣服上,他扒了孩子的棉衣,打算拆了找人给他做一件厚衣服,衣服做好的时候他去拿,结果一看棉衣外面的料子,不是自己选的便宜料子,是贵料子。 本以为伙计拿错了,可没想到是铺子的掌柜特意来见了他,说是做完他的衣服里料还剩一点,问能不能将那料子给他,外层的料子就当是送他的了,人伢子自然乐意,衣服都做好了,还要那剩料子做什么?这老板还真是傻。 那人伢子怕老板反悔,当即就跑了,可是回过味来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拆了衣服拿了里料,又重新找了家铺子去问,结果被说这里料是千金棉,是专供权贵的。 这可把人伢子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这几个小子看着穿的破破烂烂,衣服里面的东西那么值钱,怕自己惹上麻烦,本想扔下他们可是又舍不得银钱,最后也没要高价,随随便便就把那批孩子卖了。 人伢子把那件棉衣拿出来给刑部的人说,自己从那之后就没敢再穿,可是也舍不得扔,就一直压在箱底打算当个传家宝了。 这衣服因为不见光的放了许久,除了有些褶皱之外,像是一件新衣一样。 事情到了这儿,线索又断了,恰好皇上派人来催,刑部只能硬着头皮把查到的证词和这件棉衣呈了上去,本都做好了等着皇上大发雷霆的准备,可是没想到皇上看了之后风平浪静,遣了他们出宫之后,就召了吏部的人入宫。 皇上将那细作的画像给了吏部的人,让他们查查,吏部存放的籍册中有没有这个人,吏部的人用了两天时间,还真就给找到了。 说这个人是当年御影司撒出去的种子,本来御影司说今年又死了一批种子,就递了名单来吏部消籍,可是因为朝廷之中,状况频发,就耽搁了下来,所以现在才能找到这个人的消息。 那就对了,孟宣德冷笑。 当年鬼楼被灭,救出来的孩子太多,御影司里塞不下,元满就跟他提了种子计划,堪称精妙,孟宣德拍案叫绝,自然应允,但也为了保险,种子的名册,御影司有一份,吏部也有一份,种子和御影司联系,要是有叛徒或者死了的,就送名单来吏部消籍。 本来一切都没问题,这次和亲的将计就计还有这些种子的功劳,可是现在孟宣德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花钱养着的这批种子,到底是大靖的种子还是御影司的种子了。 这千金棉自己就因为御影司和种子的事赏赐过给元满,还不少,所以当看了刑部的送来的文书之后,他立马就想到了这件事。 好呀,真好啊。 孟宣德让吏部送了一份御影司请求今天要消籍的种子名单过来,让刑部的人去看看,这些人是否都像御影司说的那样身死,结果,半月之后,传回消息,这些人不止活得好好的,有些还有了异动。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孟宣德就不得不嘲笑自己的心慈手软了。 他本来还念着旧情,想着保元满一命,可是啊,这个人还真是狼子野心,他本来以为,元满离开陵安,是听到了风声,逃走保命的,可是,似乎不是,她这分明就是来断他的命的! 他问了吏部,御影司消籍的种子不下两百人,诈死?什么意思?元满想将这些人偷偷藏起来做什么? 元满刚刚离开了陵安,就按捺不住的动手了?自己真是小看她了啊!难怪她能提前知晓回然的计划,看来不是因为她洞若观火,只是因为是一丘之貉啊? 这是想帮着回然毁了我大靖啊。 看来,这个人,是不能留了。 第158章 (18)嶒阳 一连快半年了,李博衍坐在房顶上还在生气,尤其是在叶疏林离开陵安去送镖之后他就更生气了。 打从四月底叶疏林把他从大牢里赎出来之后两人就没有说过话,就算是李博衍受了伤,叶疏林找人来给他看病都没有说过几句,叶疏林是不知道说什么,李博衍是不想说,倒不是记恨叶疏林打他那一巴掌,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是道歉他也不知道该从哪下口。 他悄悄去过四海镖局,他看到叶疏林将那两棵桃树和李子树养的很好,已经结了果子,虽然不大难看还有点酸,可是是有了果子的,但是叶疏林没跟他说,也没给他吃果子。 李博衍撑着脑袋坐在屋顶上,满脑子都是叶疏林,今天都六月中旬了,叶疏林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正在胡思乱想呢,李博衍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博衍他们家里还没置办下人,就李博衍,葫芦和小不惜三个人住着,听到了敲门声,葫芦肯定是不可能开门的,李博衍本来也不想管,想着他们这里谁会来啊,可是念头一转,不会是叶疏林吧?高高兴兴的把门打开,脸就耷拉下来了,这个人真是自己这辈子最不想见的。 来人是叶莽,李博衍本来想关门的,但是念着要给叶疏林面子,生生忍住了,面色不善的问叶莽说:你来做什么?想吵架吗?还是说想打架? 还没等李博衍摆好架势,只见叶莽身子一矮,直直的跪了下去,李博衍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没给李博衍反应的时间,只听叶莽冲着李博衍重重的一磕头说:老夫求你,救救疏林。 听到叶疏林三个字李博衍就不淡定了,蹲下来揪着叶莽的衣领问:叶疏林怎么了? 叶莽满脸悲戚:疏林走镖,在嶒阳一带,失去音信了。 疏林不会武功你是知道的,这段时间边境不稳,嶒阳一带又临近金州,本来为保平安,疏林几乎日日都会送信回家,可就在三天前,突然就没有音信,再加上两天前,陵安这边得了信,说是金州的战火已经蔓延到了嶒阳,我怕疏林............. 叶莽没再说下去,李博衍却知道是什么意思,战场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不知道,叶莽眼含泪水,说:老夫绝无半句虚言,你若不信,尽可以去打听,老夫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的,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纵他有千万般的不是也只希望他活着而已,若是,这次你能将他平安带回来,你们的事情,老夫今后就不管了。 李博衍才不管什么以后,他只知道他要叶疏林活着,其他的不重要,叶疏林活着就好,李博衍一把扔开叶莽,拔腿就往外跑,没跑几步脚尖一点,人就不见了,叶莽看着他离去,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像是安心一般的松了一口气。 李博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找长策帮忙,可是去了御影司里面却找不到人,问了之后才晓得,汴州种子里出了叛徒,皇上大发雷霆,向御影司问责,长策早在半月之前就去处理这个事情去了。 长策不在,李博衍没办法让御影司的人做事,可是没有长策出主意,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直都是他们出主意自己去办事的,叶疏林现在被困,他连叶疏林在哪里都不知道,他要怎么去找他呢?李博衍心烦意乱,人在烦乱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想到能让自己依靠的人,所以李博衍出了御影司,就往城外跑。 只可惜李博衍轻功登峰造极又关心则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跟丢的两条尾巴,两条尾巴跟不上李博衍只能放弃:回去告诉主子,人追不上,但是确实和御影司还有来往。 李博衍离开了陵安城其实也没走多远,在陵安和长平的交界地带有一个藏在深山之中的天险,两座百余丈的悬崖峭壁立在那里,峭壁上爬满了爬山虎,李博衍拽着爬山虎下了悬崖,在悬崖中段,一点一点的试过去,直到摸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壁才扒开爬山虎打开石壁跳了进去。 李博衍重新把爬山虎弄好,关上了石壁,往里面走了一段好长一段路才见了天光,从石壁里出来是一个四面环山,山清水秀的地方。 长策这些年一起在帮元满找栖身的地方,想着既不能离陵安太远,出了事不好照顾,又想着要够隐蔽不然容易被人发现,带着人摸透了陵安附近的每一寸山水才找到了这么一片世外桃源。 山水之间落了一座竹屋,李博衍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路上遇到了两个保护照顾元满的小姑娘给他打招呼,他随意的应了一声问:我师父呢? 主人在那边钓鱼,公子可需要我们领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多谢。说完李博衍就顺着小姑娘给他指的方向奔了过去,绕过了一片芦苇,果然看到了在湖边坐着的元满:师父!李博衍喊了一声就跑了过去。 元满听到动静朝他看过来,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李博衍一个飞身就扑在元满面前说:师父,求求你,帮我救救叶疏林吧!听声音都快哭了。 怎么回事?近来发生的诸多事情,长策都是有意瞒着元满的,这地方与世隔绝,只要长策不说,什么洛潇潇遇害,穆凡尘立功,李博衍被捕元满统统都是不知道的,所以现在听李博衍说什么要救叶疏林,元满自然觉得奇怪。 李博衍起身把叶莽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告诉了元满,元满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难怪李博衍这么着急,就叶莽那样的人,不止拉下脸面来求李博衍还说不管他们今后在一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也借此可以看出,他确实是没办法,确实是着急了。 元满说:你不要着急,都说了,是在战场上,信件被耽搁了送不出来也是有的,你现在先不要慌,或许叶疏林没事,只是信件送不出来罢了。元满安慰着李博衍。 万一呢?李博衍带了哭腔,看着元满一脸的隐忍:万一呢? 是,可能是信件送不出来,可是,谁又能确定,不是叶疏林出事了呢? 元满看着李博衍,很是理解,喜欢的人出了事情,就没有不着急的: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先去嶒阳再说?李博衍现在脑子乱的很,他知道自己应该先去嶒阳,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去嶒阳应该做什么?打听叶疏林的消息吗?怎么打听?打听了之后去救人吗?怎么救?硬闯吗?万一那些人用叶疏林做人质怎么办? 罢了罢了。元满说:我和你去一趟吧。本来元满就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就算是要给李博衍出主意也不知道怎么出,只能跟他走一趟,来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李博衍这一刻突然无比后悔,他后悔当初应该听师父的话,好好多学点东西的,而不是闹脾气,自己不喜欢就不学了,不然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都不晓得应该做什么,样样都的靠师父。 师父。李博衍说:等我们回来,你再多教我些东西吧。 元满看着李博衍,要学什么自是不用多说,只是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开口,不想着????长策靠师父,自己想要动脑子,对此,元满肯定是乐意见到的,回答他说:好。 元满写了一封信让照顾自己的其中一个小姑娘拿着,去陵安等着,等着长策回来了,把信给他,顺便说明白自己的去处,免得他担心,又让另一个小姑娘去盯着四海镖局的动静,要是叶疏林有了音信或者说叶疏林回来了,就给他们飞鸽传书。 等安排好了这些,元满就和李博衍上了路,怕自己出现在陵安惹人耳目,元满他们就没回去,而是绕路走小路,保险起见,还易了容,过了两个城之后,让李博衍买了马车和干粮才好往嶒阳走的。 他们两个这一路走得还算太平,也没遇上什么事情,因为着急赶路,不出十日就到了嶒阳地界,越是往嶒阳走,就发现人越是少,不过也正常,百事都怕被战事波及,自然是往安全的地方逃了。 等到了嶒阳,因为连日奔波,元满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只是一直忍着没说,李博衍满心愧疚,元满却觉得没什么,以前比这个辛苦的都捱过,这个又算什么。 嶒阳和金州一样,都是大漠戈壁,两人找了家客栈下了塌,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元满因为累极倒是睡的安稳,李博衍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满心想的都是叶疏林,生怕自己来晚了,叶疏林出事,本来没什么的,就总是自己吓自己,吓了之后,本来就睡不着,现在更精神了。 他们到了嶒阳之后,等着夜深,就有人悄悄往大漠上跑,一路跑到了大漠深处的一片寨子里,只见寨子里灯火通明,正有一些人在清理着寨子里的血迹和尸体,顾修谨一脚把死在在大当家位置上的人踢开,自己坐在了狼皮椅上看着底下的那些人,不禁感叹:不愧是朝廷的手笔,真大方,做的真是富丽堂皇,像模像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40) 报!有人冲进来跪在下面说:我们埋在嶒阳的探子过来了。 请进来。 那人出去领了人进来,人进来之后跪下说:人已经到了,我们对了画像,就是画像上的那两个人。 知道了,退下吧,明天就按照先前计划好的来就行了。顾修谨说。 那人领命退下,一阵拐杖的声音传来,从正的另一边走出一个跛脚女人,很是怀疑的说:你这招,能行吗? 顾修谨看见来人,立马站了起来,走到女人跟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说:柳叶姨,您幸苦了,后面的那个饵,睡的还安稳吧? 哼。柳叶冷笑一声,她最看不上这个人假模假式的样子,四个月前,小将军突然领着这个人到他跟前,说这个人是他新收的手下,这个人柳叶认识,沈书行的徒弟,确实是有些本事,可是丧家之犬来投诚,实在不是件光荣的事情。 可是纵凭柳叶如何反对,小将军都要一意孤行,甚至还第一次跟她说了重话:柳叶姨,即是为我好?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这是不相信顾修谨还是不相信我。 这一句话顿时让柳叶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了,最后只能妥协,毕竟小将军这么年一直做的很好,现在他们的计划也有了成效,实在是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出现嫌隙,大不了,以后多盯着这个人就是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挑拨离间一计便也有他的功劳,只是这次 按照你的法子,真能让御影司对付皇帝?柳叶还是有些怀疑,毕竟御影司现在在长策手里,长策背叛了元满天下人尽皆知。 自然。这点自信顾修谨还是有的,别的不说,若真是长策背叛了元满,依照李博衍的性子,早就提刀砍人了,可是李博衍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这本来就不足以取信。 再说了,若真是背叛,元满又怎么会有种子名册给洛潇潇。 别说是什么元满留的后手,真以为长策是傻的?背叛了先主,不斩草除根就算了,还给她拿着随时能推翻自己的筹码?你自己想想不觉得可笑吗? 所以,他们用那份种子名单设了一个局。 那份名单他们是抄写下来之后才放回给洛潇潇的,故意引人来查这个案子,让御影司的人知道没人动过这个东西,然后联系名册上的人,原先他们还好奇,这些种子后面的独特记号是做什么的,后来试着在显眼处画了一个,不过所料,果然是用来联系种子的标记。 他们利用穆凡尘的关系,让汴州的种子跑到金州,元满训练下属真是一把好手,不问对错,只做事,败漏了就自尽,不给敌人半点机会,真是方便他们许多功夫。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本来种子做事,要保护起来的种子家人他们没保护就等着人去查,他们原本就是在想,种子这么大的计划,御影司不可能瞒着皇上,果然,确实没瞒着,皇上果然查到了御影司头上,也查到了其他种子的动静。 原本他们想着皇上会对元满发难,只是他们没想到元满会失踪了,不过更好了,这就更坐实了元满的别有用心。 他们派人盯着可能和元满有牵扯的人,发现几乎是同一时间,叶疏林被一笔大单子引来了嶒阳,长策被派去了汴州,接着在嶒阳就发现了一个凭空出现的沙匪寨子,还恰好掳走了叶疏林。 嗯到了这儿,皇上想做什么已经很明了了,皇上既然动了手,他们也不能闲着,下了药的酒水往这一送,全换成自己人,再留下点线索,让元满知道是皇上要赶尽杀绝,你说她会怎么做呢? 有御影司对付皇帝,他们可是能在里面捡不少好处的。 但愿如此。柳叶虽然还是有些怀疑,可是这是小将军的命令,他只能照做。 真是有意思,穆凡尘似乎,没有把名册的事情告诉她,不然能帮穆凡尘立军功的女人又岂会是简单角色,便是她不了解李博衍,知道了名册的事情,不也是一点就通?现在这么担心呵呵,穆凡尘啊穆凡尘,元满果然没给我指错路。 柳叶姨放心,我们定能,得偿所愿。 第159章 (19)沙匪 元满浅眠,第二天一早,就被外面的嘈杂闹醒了,下了楼就看到了李博衍,李博衍一夜没睡,起了个大早,拿着叶疏林的画像去街上问了许多人,问有没有见过叶疏林,都是摇头说没有,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回了客栈里。 元满下了楼,李博衍问她说:师父,怎么办?我在城里问了,他们都说没见过,我们要怎么找叶疏林啊? 元满拍拍他的脑袋安慰他说:没事,城里没有,我们就去城外问问,我昨天来了之后就在城中留了记号,嶒阳境内御影司的人都会帮我们找的。 这边另一桌的客人听了他们的话,插嘴说:哎呦,你们二位要去城外?是要往哪边走啊? 元满皱皱眉,打量了一眼这位行脚商打扮的人说:阁下何有此问? 就是想提醒二位一句,东面哪条道上,出了沙匪,据说是流民组起来的,近来闹得很不太平,前段日子还劫了一支镖队,你们要是往那边走,可是要小心啊。 镖队!李博衍一听就来精神了,正想继续再问清楚些,被元满一把按下,元满笑着答谢那人说:多谢阁下提醒,我们记下了,阁下放心,我们不往那边走。 那就好那就好。给他们提醒的人打着哈哈坐回去继续喝自己的酒。 元满拉着李博衍出门,李博衍不明白了:师父?怎么不多问一点?说不定那支镖队是叶疏林的镖队呢》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当然要抓住了。 元满说:我们两分开行动,多找几个人问问这沙匪的事情,半个时辰之后客栈房间里汇合。 李博衍虽然不明白元满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一般元满交代的事情他都不会多问,两个人分道扬镳,各自去打听消息,半个时辰后又回到了客栈房里,李博衍就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元满,说是确实有沙匪的事情,只是城里的人一些知道一些不知道,更多人说的都是战事。 元满听完点点头,这也没错,城中百姓,一辈子出不了几次城,沙匪又没闹到城里,不关心是正常的,反而是行脚商和富人这种总是出城或者有闲心的人关心这些事情比较多,按照李博衍的描述,知道沙匪事情的人确实打扮也符合,自己遇上的也差不多。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次真遇上了好心人,这线索才会来的这么轻易?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救叶疏林啊?李博衍说:要是真的只是流民落草为寇,我们不用太小心吧?李博衍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要真是流民,他完全可以单枪匹马闯进去把人救出来嘛。 从长计议吧。元满说:等下你去打听打听,这些人是在哪里出没,你去踩踩点,知道他们在哪里扎寨之后,我们再想法子。元满想了想:算了,我和你一起去找找吧。不知道为什么,元满从来了嶒阳就没由来的心慌,她还是跟着李博衍一起去吧,李博衍容易冲动,有她在身边,要是真有什么事,也能出个主意。 元满他们打听到,那些匪寇就在嶒阳出东门,过了官道的那一片荒漠上活动,他们买了一头骆驼,让元满坐着,李博衍牵着骆驼一起往那片荒漠上走,等到日头西沉才出了官道,果然到了一片荒地上,可是到了这片荒地上要怎么走呢? 元满望四周看了一下,指着侧边对李博衍说:看见那片芦苇荡了吗?李博衍绕过骆驼,果然看到了远处有一片半人高的芦苇荡,元满说:往那边走,他们安营扎寨需要水,有芦苇荡的地方就有水源。 李博衍依言往那边走,到了芦苇荡的时候,眼看着天色渐晚,大漠落日总是格外恢弘壮丽,振奋人心,可是再好的景色他们都无心欣赏,李博衍牵着骆驼慢慢在芦苇荡里前进,直至夜幕四合,他们似乎已经走到了芦苇荡的腹地。 李博衍耳朵一动,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转身刚想跟元满开口,元满看着他摇摇头,李博衍心领神会,继续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往前走,可是还没走两步,突然之间就从四周突然就冒出了一群手持兵刃的人,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笑。 李博衍稳住受惊的骆驼,元满一脸惊慌抱紧骆驼问: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领头的人大笑:近来天不太平,想跟两位讨点饭钱!小的们! 有! 绑回去!跟兄弟们说,今天晚上加菜! 是! 话音刚落,这几十个人就上前来,抓住了李博衍,还把元满从骆驼拽了下来,李博衍想发难,可是被元满用眼神制止了,李博衍忍了下来,两人被搜了身,可惜两人这次出来没带多少银子,沙匪见没多少钱,骂了两句脏话,让人把他们两个五花大绑了抬回了寨子里,他们的寨子就在穿过芦苇丛,又往西走一段路。 元满进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寨子看起来倒是个新的,就是里面看着陈设,实在是不像短时间内就能建起来的,战乱年间,做沙匪这么赚钱的吗? 六哥!又抓到肥羊了?进了寨子就有人殷勤的上来拍马屁说:还得是我六哥,威武,能干! 滚蛋!被叫六哥的打了拍马屁的人一下,吩咐说:把这两肥羊带下去关起来,告诉大家伙,今天晚上,加菜! 得叻!六哥!您请好吧!那人满口答应下来,说:你们,跟我走。 元满和李博衍两个人就被抬到了后院去,被放到一间柴房关了起来,等人一走,李博衍立马就把身上的绳子挣开,过去帮元满解开绳子,一边解一边问:师父,你没事吧?元满不能使大劲,鬼知道元满被抓的时候他有多紧张,生怕元满出事。 元满摇头:没事。只是心里的疑惑更强了,这些人居然是把他们抬回来的?还是将他们放下来的?哪里来的沙匪?这么好心?这一次,好像不简单啊。 李博衍? 怎么啦,师父?李博衍听见有人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元满在叫她,可是答应了之后才觉得不对,和元满面面相觑,这分明是个男声啊! 是我。声音有些虚弱:在柴火后面。 李博衍认出这个声音是谁了! 一下子就蹦起来,跟着声音把堆在墙角的柴推刨开,果然看到了蜷缩在里面的叶疏林,叶疏林手脚被绑蜷缩在地上,一身脏污,身上还有些已经凝固了的伤口,献血浸红了衣服,看见了李博衍轻轻一笑:果然是你。 李博衍登时眼睛就红了,蹲在身子一边帮他解绳子一边抱怨说:你怎么老是受伤?手上的伤还好,到了腿上,刚一碰到叶疏林就皱了眉,李博衍察觉不对,手一摸,脸顿时就黑了,叶疏林语气轻松的说:怕我逃跑,就把腿打断了。 我等下就去杀了他们。李博衍咬牙切齿的一句话,不是气话,是真的准备这么做。 元满走过来问:其他人呢? 全死了。叶疏林回答说:这些人把人当粮食,要是没找到吃的,就吃|人,我是被他们藏在柴火后面才活到今天的。叶疏林说这一段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绝望的麻木,他本来以为自己也活不长的,没想到李博衍会来救他,还把元满叫来了。 元满看了一眼地下倒着着的柴,虽然是堆在那里的,可是要多瞎才看不到里面藏了一个人,元满不安的感觉更严重了:博衍,背上他,我们马上走。这个地上不能久留。 李博衍没有立马背上叶疏林,而是从窗户里先出去,解决了在柴房周围的守卫,走了一圈,只找到了一张用来拉草料的木板马车,元满和叶疏林都没办法跑,他只能背一个人,他们需要这个,他把木板马车先拉到偏僻处放好,又绕了一圈,发现他们寨子后面只是一些木篱笆围起来,想着应该能冲出去。 木篱笆?李博衍跟元满说的时候元满疑惑了一下:没人守着吗? 有岗哨。李博衍说:所以我们冲的时候要快一点。李博衍说:我找到了两个木盾牌放在车上,还有刀,冲出去的时候,他们可能会放箭,你们保护好自己。 元满想了想,看了一眼叶疏林,到底是没说什么,答应下来。 李博衍把元满和叶疏林再一个个背到马车上,驾着马车就往木篱笆那片冲,只是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冲过中间的那一片空地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发现他们的岗哨吹起了号角,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沙匪抬着武器朝他们冲过来。 眼看着有些骑马的就要追上来,李博衍把缰绳往元满手里一塞:师父,我们嶒阳汇合!说完就跳下了板车,元满架着马车冲破了那块木篱笆,驾着马车往前驶去。 李博衍跳下马车徒手掐死了两个不怕死冲上来的,抢了他们手里的刀,双手持刀,杀气必露,他要让这些人后悔被生下来。 躲在暗处的顾修谨柳叶看着元满已经逃走,柳叶问:这样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顾修谨回答完,接着吩咐手下说:告诉大家伙,差不多就得了,该撤就撤,你们打不过他,等人走了,记得把先前那些人的尸体扔出来,证据不用多,就那么几样就够了,都是聪明人,会明白的。 柳叶姨,我做的事情您看清楚了,您也该回去了。柳叶本来应该在回然境内帮穆凡尘打听消息的,可是知道了这边的事情之后非要过来看看,说是看看,还不是监视,既然监视已经完了,那就该各司其职了不是? 哼。这么明显的赶人她还是听得出来的,柳叶一甩袖子:你最好安分些。说完就走了。 面对这明显的敌意,顾修谨不过是置之一笑,他安不安分的,还不是要看穆凡尘的心意,不是吗?眼看着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顾修谨觉得,他大概要去一趟金州,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穆凡尘。 元满架着马车跑了一段路,直至又跑回了他们来时的芦苇荡,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没有人追过来,才放下心来,让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现在放松下来问闻到了血腥味,转头问叶疏林说:你没事吧? 叶疏林把身上的盾牌拿开,摇头说:没事。 元满回头看,只见叶疏林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想着应该是因为颠簸,先前的伤口裂开了,现在在逃命,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能等回了嶒阳再说了。 你先忍忍,马上就能回去了。 叶疏林笑笑,躺在木板上说:我没事,你忘了,比这更重的伤,我又不是没受过。叶疏林把身边的刀和盾牌往旁边拨了拨,仰躺下去,看着天上的月亮,真圆真大啊,皎洁的洒下来,好像是落了一层白色的纱在天地之间,白纱覆在芦苇荡上,就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银光,微风徐来,随风而摆,叶疏林抬手摸了摸月亮,感叹说:活着可真不错,元,师父,你说我这是第几次死里逃生了? 元满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爹说,这次李博衍要是能成功把你救出来 ,就不管你们两的事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41) 真的?嘶叶疏林一个猛子翻身坐起来,扯了一下腿,疼的吸了一口凉气,可是他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真的吗? 那就看你爹会不会出尔反尔了。元满开玩笑说。 定是不会的。叶疏林笃定的说,他爹最好面子,要么不说,要么说出了口,就一定不会轻易反悔。 那就好。元满想了想说:叶疏林,李博衍父母双亡,又是在那样的地方长大,感情于他而言,实在是很难得的东西,他说话做事不过脑,易冲动,还希望你多教教他,他还挺听话的,你要是愿意教,他肯定愿意学的。 元满突然的一段话,把叶疏林说的歉疚了:我那日不是故意打他的,我父亲母亲感情甚笃,自母亲去世后,父亲再未有过续弦的念头,守着母亲的牌位过了大半辈子,李博衍那天说的话,实在是过分了,我也是一时气不过,说来是我的不是,我从未跟他说过此事,他也是真的生气了,才会口不择言的。 那这样看来,他确实该打。元满也没偏袒李博衍:两个人能两情相悦不容易,既然你父亲不反对了,接下来的路就要看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也不是小心眼的人,遇上了什么事,多沟通沟通,说开了自然就好了。 我记下了。叶疏林说:谢谢您,师父。 元满点点头:你们两个好好的,一定要白头偕老啊。 叶疏林笑笑应了下来说:师父,我们会的。 第160章 (20)归去 白头偕老。叶疏林光想想都觉得幸福,风吹过芦苇荡,两人就架着木板车在这片画一样的景色里往前走。 嗷呜 一声狼嚎,两人都警惕起来,元满立马缰绳一甩,板车飞快的往前冲起来,叶疏林往后面一看,看到了芦苇荡里飞速向他们冲过来的几条沟壑,立马明白了那些是什么东西。 叶疏林拿起刀来,浑身警备: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狼? 元满看了一眼叶疏林身上流血的伤口,说:这地方浪本来就多,抓紧了,驾!元满一甩缰绳,继续加速。 马车加速,身后的狼群也在加速,还没等叶疏林看清楚一只狼就咬了上来,幸亏叶疏林反应快,一刀下去,砍到了狼嘴上,狼虽然松了口,可是也更加癫狂,咬上来的更多了,叶疏林手上的刀被咬着夺了过去,叶疏林就改用盾牌,盾牌果然有用,一下子下去,直接砸懵了好几头狼,狼顿时就送了口。 可是这好像没哟,芦苇丛隐着,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有多少头狼,而且有聪明的狼已经开始在咬木板车的轮子了,元满感受到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再看看马,这匹马明显是有些体力不支了,毕竟是拉草料的,本就不是什么好马,元满转头跟叶疏林说:过来!上马! 叶疏林立马明白元满是想要弃车逃跑,又打落了几头狼,对着元满说:你先上去! 你是想添乱吗?元满对他喊了一句,叶疏林明白自己现在算是半个残废,确实不能给元满添乱,砍了几头狼之后,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爬过去,在元满的帮助下爬在了马背上。 把自己绑在马上! 叶疏林听到元满这么说,立马用腰带把自己绑紧,确实,他现在双腿使不上劲儿,要是掉下来就麻烦了,叶疏林把自己牢牢的系了一个死结,然后回头说:元满!你快上来!你在做什么? 叶疏林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元满抬着刀在砍板车和马之间的连接处!嘴角还挂着血! 叶疏林顿时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元满!你住手!叶疏林开始挣扎手忙脚乱的想要解绳子却解不开,开始恨自己自己为什么要绑这么紧!叶疏林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近乎哀求:元满!你住手!你快上来啊! 元满没回答他,嘴角挂着血,一下又一下,固定的绳子一断,整架板车就被遗弃了,元满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里的刀一甩,刀拍在马屁股上,马受了惊,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一样向前奔去。 叶疏林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元满闭上眼睛,失去力气的从板车上摔下来,无数一跃而起的狼群扑上去啃咬,骨肉被撕碎的声音,叶疏林就算是在远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元满!叶疏林声嘶力竭的嘶喊!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为什么?死的应该是自己的!应该是自己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元满!荒野上,少年被束缚在马背上,因为自己的无能,泪流满面。 李博衍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群进食的狼群没有管,反正与自己无关,心心念念的赶快去找师父和叶疏林,绕过它们走了之后,出了芦苇荡,还没在荒漠上走多久就看到了驱着马往回赶的叶疏林。 师父呢?李博衍奇怪了一瞬,几步跑过去笑着问叶疏林说:你是不是担心我回来接我的?等看清了叶疏林的样子,心里一慌:怎么了?你哭什么? 叶疏林趴在马背上,因为悲痛,话都说不利索,一边掉眼泪,一边哏着嗓子,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些奇怪的声音,李博衍心里更慌了: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师父呢? 元满。叶疏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着渗血的指尖指着那片芦苇荡说:狼,元满。说着说着哭声就止不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李博衍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拔腿就往芦苇荡里冲,一边冲一边嘴里喃喃的念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师父那么厉害,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李博衍这样告诉自己,他拼命的想说服自己:不可能的,师傅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呢? 可是念着念着,他就被眼泪糊了眼睛,可是,可是,可是师父再厉害,她没有功夫啊!她再厉害!她也是人啊! 终于,李博衍在看到那满地的骸骨的时候,崩溃了。 那群狼早就不知所踪,那片芦苇到了一大片,全是血,一副骸骨就静静的躺在那里,骸骨上还沾着没有被吃干净的血肉,地上还有些浸满了血的破布,被血染的已经完全看不出了原本的样子。 李博衍失魂落魄的走过去,眼泪自己都没发觉,可是就这样止不住的涌出来,找了一圈,在看到头骨的时候,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要是看到破布和这些骨头,他还能安慰自己,这个人不是他师父,可是看到这个头骨的时候他就彻底崩溃了。 这张被啃了一半的脸即使他的师父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博衍把元满的头箍抱在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师父! 这是养他长大的师父啊!这是教他读书的师父啊!这是替他遮风挡雨帮他善后的师父啊! 这是给了他命的师父啊!他的师父!他都还没来得及尽孝!他都还没来得及报答!她怎么就没了?他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他的师父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李博衍抱着元满的头骨蜷缩在地上,哭得像是一条缺水的鱼一样,浑身涨的通红,青筋暴起,就算是闭着眼睛,眼泪也不停的在涌出来,凄厉的哭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 叶疏林骑着马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止不住的崩溃难过,可是他明白,现在他还没资格难过,他把自己摔下马,匍匐到李博衍跟前,将他抱起来,试探着喊了几声:李博衍?李博衍? 李博衍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他,把元满的头骨从怀里拿出来,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口就变成了嘶吼,叶疏林看得心疼,把他抱进怀里,一开口自己也是止不住的哭腔: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哭吧。 也不知道是说给李博衍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两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在这片被血染红的芦苇荡中,哭得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两人都忘了是怎么回到嶒阳的了,李博衍把自己的外裳脱下来收敛好了元满的骸骨,牵着马驮着叶疏林回了嶒阳,两人进城的时候一身血,吓坏了不少人,李博衍跟丢了魂一样什么都不管,还是叶疏林到处跟别人解释他们是从沙匪手里死里逃生的,让帮忙找一个大夫。 元满死了这件事,长策是最先知道的。 长策本来在他们离开陵安的五日后就回来了,汴州这一行奇怪极了,说是出了叛徒,可是除了金州抓到的那一个再也没了,还在册的都没问题,反而是今年报上去脱籍的几个全死了,如此一来,就很难不让长策多想,他们的名册泄露了?那是谁知道了? 本来想着回陵安在查查是怎么回事,结果才到陵安,就收到了元满的信,长策两眼一黑立马就追过来了,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临进城前,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按照信件里的地址找到李博衍,一脚踹开门,只见他浑身是已经干掉的血迹,抱着个包袱呆愣愣的坐在桌子旁边,长策立马冲进去找了一圈,压着脾气问他说:你师父呢? 李博衍没反应,长策一巴掌拍过去:聋了!你师父呢! 这时候李博衍才像是回了魂,惊醒了一般,极其缓慢的抬头看着长策,还没张口眼眶就红了,双眼肿得已经哭不出来了,只能将手上的包袱抬起来,长策深吸一口气,要是真像自己想的那样,他就打死李博衍。 长策做足了心理准备,小心的把包袱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满满打开,纵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的时候还是眼前一黑,为了不让自己摔倒,长策死死的扣住桌子,缓了一下,在看到头骨的时候,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又把骸骨包好,转身一脚踹在了李博衍心窝上:谁叫你把你师父叫出来的!现在把她害死了!你高兴了! 长策骑在李博衍身上一拳一拳的往他脸上打,李博衍也不反抗就这么捱着:你是来讨债的吗?她欠你的吗?你非要把她害死才消停是不是! 李博衍脸被打得青肿,不知道吐出了几口血,眼泪就没断过,最后还是长策打累了,收了手,抱着元满的骸骨走了,在门口遇上了叶疏林,瞪了一眼,没说什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疏林撑着拐杖进了房门,看见躺在地上的李博衍,把拐杖一扔跪在他的身边问说:李博衍,你怎么样了? 李博衍看了他一眼,扑在他怀里又哭了许久,最后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我没有师父了。 一句话,听得人心碎。 什么?穆凡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长策已经带着元满的遗骨离开了嶒阳,元满的死讯,是穆凡尘和顾修谨没有想到的。 两人在两人密会的暗室里,听着嶒阳的眼线说完元满已死这个消息之后,久久不能回神,等反应过来看见报信的人还站在那里,顾修谨挥挥手说:你下去吧。 真没想到。顾修谨说:元满居然就这么死了,我以为,她应该死得更辉煌一点的。顾修谨语气之中满满的惋惜:你说呢? 元满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死得如此草率,她这个结局,居然比自己老师的还要潦草,让人不得不扼腕叹息,他和元满也算相熟,很是佩服她,只是两人对手居多,就算是元满帮了他一次,除了可惜哀悼,他也实在没办法生出别样的情绪。 对啊。穆凡尘从惊愕中回神,答了顾修谨一句,藏在袖中的左手死死握紧,青筋暴起。 顾修谨无限感慨:说起来,我来找你还要谢谢她才对。 穆凡尘愣神之际,听到顾修谨这么说了一句,回头问他说:什么意思? 顾修谨回答说:一开始怕你起疑心,怀疑我是御影司的细作,就没告诉你,现在元满西去,你也看到了我的诚意,倒是不怕告诉你了,我来找你,是因为元满跟我说你有我要的东西,相遇也并非巧合,而是我有意为之。 什么? 这么惊讶?顾修谨笑笑说:怎么?还不信任我? 不是。穆凡尘说:元满怎么会让你来找我? 谁知道呢?顾修谨说:元满神通广大,说不定是发现了你的狼子野心也说不定呢? 一句玩笑话,起了两个的戒心,两人对视一眼,顾修谨当机立断:我去一趟陵安。元满知道了什么,那御影司呢? 你不方便。穆凡尘反对说:我去吧。 可是 只要想,我还是找得到借口的。穆凡尘打断了顾修谨的话说:好了,你去帮我准备一下,我这边好了就联系你,长策亲自来接元满,我们的计划已经成了。 行。顾修谨起身告辞。 等听到石门重重合上的声音,穆凡尘才全身卸了力瘫坐下来,他弯下腰来,双肘顶着膝盖,捂着脑袋的双手微微颤抖,方才握紧的左手被指甲掐出了口子,已经开始渗血了,穆凡尘一阵又一阵控制不住的耳鸣,满脑子里一片黑暗,来来回回都只有四个大字元满死了。 他额上手上青筋暴起,浑身遏制不住的开始发抖,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却能看到有大颗大颗的水滴从他脸上落下来,积起了一小片潮湿,口中哽咽着似乎在低声念叨着什么,仔细一听,难以置信中参杂着不甘和眷恋。 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呢?你怎么能死呢? 第161章 (21)银伥终 李博衍再回到陵安的时候,去御影司问了,长策没有回去,一连在房顶上守了两天,后面还看到了来拜访的穆凡尘,也是因为长策不在无功而返,到了第三天,李博衍收到了信,裹在飞镖上朝他眼睛飞出来的,看得出是想要他死的力道,李博衍看完信就去了山崖里的那个桃源地。 进了里面,几乎没什么难度就在风景最好的地方找了长策,他负手而立,身前就是师父的坟。 长策听到了动静没回头,说:给你师父磕个头,上柱香,好好送她最后一程吧。声音是听得出来的憔悴和疲惫,李博衍原先不觉得,现在突然才发现长策好像也已经不年轻了,头上起了白发,脸上爬了皱纹。 哦,是了,他忘了,长策和师父是一般的年纪,因为师父不会老,让他也以为,长策也不会老了。 李博衍跪在元满坟前,元满的墓碑上就刻了元满两个大字,李博衍没办法责怪长策为何不让他看师父最后一眼,为何不将他刻在师父的墓碑上,他怪自己,怎么就让他的师父躺在土堆里了? 李博衍眼睛又湿了,眼泪刚要落下来被长策一巴掌拍脑袋上拍了回去:别哭,今天是你师父头七,她会回来看,你当着她面哭,是想她连投胎都不安心吗? 听了长策的话,李博衍一抹脸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师父下辈子是要大富大贵的,他不能耽误师父享福。 李博衍重重的给元满磕了头,上了香,敬了酒,等李博衍把这些做好,长策蹲下身子,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你师父答应了你要救人,谁也拦不住,这件事,我不怪你,也不怪叶疏林。李博衍惊讶的抬头看长策,长策没看他,而是把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李博衍面前:可要是谁念着她好,算计了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42) 皇上说汴州种子出了问题,我去看了,全是汴州今年除籍的那一批,虽然没查到什么却恰好拖住了我,种子的名册除了御影司,就只有吏部有,我差人去打探了,皇上曾差人去吏部问过这件事。 嶒阳御影司的人说,没看到元满留的记号,后来去找,发现有被清除过的痕迹。 沙匪寨子虽然被清理过,可是有几个武功高的人,里衣穿的是陵安才买得到的料子。 叶疏林去嶒阳的单子是假的,我们去查了,嶒阳起了战乱,没人会发疯往那里运东西。 叶家的账本我们的人也去查了,把最近的都抄录了下来,没有嶒阳一带的。 这是自六月初开始,各个宫门口的出入记录,其中有两次没写明白是什么人进出的,画了叶莽和叶疏林的身形图给我们在宫里的人看,说是看着像叶莽的。 叶疏林去嶒阳之前,四海镖局收了一笔定金,不少,五十两黄金,查了,确实是嶒阳那边的银票,可是追根溯源起来,是从户部出来的。 长策一边说一边一样样的把证据放在李博衍面前,根本就不看一眼李博衍逐渐呆楞的样子,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镇定冷漠的将证据摆放完整,然后抓住李博衍的后颈把他的脑袋扳正了,逼着他和自己对视:小子。长策问他:你还记得御影司是怎么来的吗? 记得。 说。 李博衍几乎是像本能一样回答说:鬼楼倒了,但是里面救出来的人太多,大多数都没法正常活着,不是活不久就是其他人虎视眈眈,他们需要活下去,这才有了御影司,才有了种子。 对。长策说:元满不遗余力救了御影司,御影司也会倾尽全力替她报仇,等今天她头七过了,好好送走了她,我们就要去算账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下不了手,就在这儿好好陪你师父,别去添乱。说完,满含警告意味的拍了两下李博衍的脸,起身就准备走。 李博衍突然反应过来,慌乱的喊住他:长策! 长策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有恨铁不成钢的轻蔑与警告:别让你师父,白养你一场。 李博衍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家师父的坟冢,迷惘又痛苦:师父?他一如往常想找师父问问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只是这次他师父回答不了他了。 山谷之中寂静无声,连风声都吝啬路过。 穆凡尘一连来了两天御影司,明天他就要走了,要是再见不到长策,他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不过幸好,临近傍晚的时候,一直守在门前的穆凡尘总算盼到了长策回来,看到长策回来,穆凡尘立马迎了上去:总督大人! 长策回头看见来人,拾起一个得体的笑容,见了礼说:穆都督,幸会幸会,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总督大人莫怪,下官忽闻故人噩耗,感念良多,特来拜祭,还望总督大人节哀顺变。长策接元满的尸体回陵安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有人说长策猫哭耗子假慈悲,有人说长策背叛元满另有隐情,反正众说纷纭,此时穆凡尘来找他祭拜,倒是显得合情合理,现在看长策面容憔悴,双目无神眼下乌黑,看来第二种说法才是真的。 长策笑笑说:都督莫怪,故人操劳一生,不喜旁人打搅,斯人已逝,就留一片清净地给她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穆凡尘也不好再坚持,把先前准备好的帛金拿出来,交给长策: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长策把帛金接过来说:穆都督稍候,有些东西要交给都督。 交给自己?穆凡尘虽然奇怪,但是还是依言等着,长策从见了面都没起过请自己进去坐坐的念头,看来是很不想自己久留了,这个态度,看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也没多大一会儿,长策就抱了个木盒子走了出来,木盒子上还牢牢的贴了两个封条,长策把盒子交给穆凡尘说:这是长策缓了一下:元满让下官交给都督的,本来她交代就是说等她死后再拿给都督,如今都督登门,也是赶巧了。 穆凡尘满脸狐疑的把东西接过来,问说:总督大人可知道里面是什么? 长策摇摇头:她亲手封了,就是不想让旁人看见,要知道是什么,还得要都督自己亲眼看看才行。 多谢总督大人,有劳了。穆凡尘识趣的说:那下官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穆凡尘拿着东西快步往自己落脚的地方走,等回了房间关好了门窗,确定没人看见,才拆了封条,这封条封的实在严实,就算撕下来,还是有不少粘在了盒子上,穆凡尘看着盒子不禁失笑,也不知道元满是信任长策还是不信任,封条是封了,可是也不上把锁。 穆凡尘把扣子旋开,打开盒子,看见了一张纸条和两个长条的锦袋。 就没了? 穆凡尘皱着眉很是怀疑的把这三样东西拿出来,好好的检查了一遍盒子,没有暗格,没有夹层,确实是没了。 怎么回事?穆凡尘心中的不解更甚了,元满费这么大劲儿,就只为了把这么点东西给自己?这是什么啊?穆凡尘拿起纸条打开一看,映入眼帘不过四个大字 好好喝粥 穆凡尘心中惊雷骤起,立马去看那两个锦带的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着急手上越是使不上来劲,穆凡尘急的咬牙,狠狠给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因为疼痛稍稍冷静了一点,才将第一个锦袋打开。 拿出来的是一条已经褪色的长命缕。 五色彩绳已经褪色,两端各坠了一个铃铛。 和穆凡尘记忆中的一摸一样,分毫不差。 穆凡尘控制着微微颤抖的双手,打开另一个锦袋。 也是长命缕,五色彩绳鲜艳夺目,两端各坠了一个铃铛。 穆凡尘左右手各拿了一根长命缕,看着看着突然就大笑起来。 对啊,他怎么忘了?他怎么忘了?偷梁换柱这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咱们这位皇上哪里会轻易让别人知晓,就算要吩咐人去办,也是要让自己信得过,又能拿捏住的人去啊,那还有比元满更好的人选吗?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吗? 他怎么就没想到?笑着笑着,穆凡尘就哭了,他怎么就没早一点想到? 他要见元满!他要见元满! 穆凡尘拿着这两根长命缕就想冲出门去,可就在冲出房门的前一脚停了下来,对啊,元满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 呵呵,穆凡尘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手中的连个长命缕,他就觉得自己可笑,不知道当时自己在他们面前诉说自己身世凄苦,元满是怎样的心情?是不是觉得自己滑稽又可怜?好日子过久了,就真的忘了自己的斤两了? 元满知道,元满居然一直都知道,那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揭穿自己?为什么她要放任自己的谎言?为什么?穆凡尘看着手中的长命缕,为什么她能挂念自己一个冒牌货这么久? 穆凡尘挣扎着起身把那张字条拿在手里仔细观摩。 好好喝粥,好好喝粥。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元满让顾修谨来找他了。 她一直什么的都知道,却一直放任他,她又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写下这张字条的?又为何要在她死后才交到自己手里?穆凡尘真的好想问问她啊,可是再也没机会了,永远没机会了。 穆凡尘看着这四个字在自己眼中渐渐模糊,又看着上面的墨痕一点点在自己眼前晕开,着急的想要擦干紧,却一个不小心纸破了,小心翼翼的想要抚平,却再也不是最初的样子了。 昨天是元满的头七,叶疏林本来想去祭拜的,可是自己腿伤未愈,又被父亲关在家里,父亲似乎很忌讳提起元满,提起元满,比说起李博衍更让他生气,叶疏林和父亲吵了一架,但还是没去成,叶疏林想,父亲肯定和元满之间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父亲不说,他也没办法知道,他在家里担心了一天,满脑子都是李博衍怎么样了? 元满走了,李博衍肯定很难过,想起元满,叶疏林满心都是悔恨,要不是为了救自己,元满也不会有事,说来都是怪他没用,他才是罪人,元满说希望他和李博衍能白头偕老,可是他现在连怎么面对李博衍都不知道。 入了夜,叶疏林躺在床上正准备上床睡觉,可是一阵冷风吹过,叶疏林立马警觉,这个月份,哪里来的凉风? 谁?还不等叶疏林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来,就提着叶疏林将他提了出去,等回过神来,就被扔在了自家的大堂上,爬起来一看,不止自己,自己父亲,纪大哥和他徒弟,新收的徒弟以及家里的下人全被点了穴扔在了大堂里。 堂而皇之的闯进自己家中抓人?如此嚣张大胆?究竟是谁?还没等叶疏林细想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回左使,四海镖局的所有人,全在这里了。说完还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说:总督的金簪和葫芦的腰牌也全在这里了,请左使大人过目。 叶疏林难以置信的抬头,看见了长策一脸淡漠的接过金簪,拍了拍身边满脸肃杀的葫芦,说:葫芦,动手。 说完手往叶疏林一指,葫芦的弯刀出鞘,半捧血湿热热的落在了叶疏林身上,长策说:叶当家,不知道你四海镖局门人的鲜血能不能足够从你嘴里听到一个真相呢? 长策要叶莽给元满认错忏悔。 长策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疏林半跪起来焦急的问。 怎么回事?长策笑了:问问你爹啊,叶当家,怎么?你们四海镖局的这些人看来在你眼里不值钱啊。长策把目光转向叶疏林:那你儿子呢?在你眼中值不值钱? 葫芦手上不停,一刀一个,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七八具尸体倒在那里了,叶疏林看向叶莽:爹,怎么回事?叶疏林纵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是还是难以置信。 叶莽看着自己儿子质询的目光,将头偏向一边,咬牙切齿的对长策说:住手!长策!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放了我四海镖局的人!叶莽自知事情败露,一死是逃不过了,只是镖局里的其他人无辜,实在不该和他一起去死。 爹!你究竟做了什么! 说说吧。长策拦住葫芦:我听听。 我做了什么?叶莽怒斥叶疏林:我还不是为了你! 你被李博衍那个小畜生迷得神魂颠倒,礼义廉耻什么的全都不要了,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的吗?说你比秦楼楚馆卖笑的小倌还不如!说你是个下贱胚子! 要不是因为有元满!我又怎么被你们两个小辈拿捏住!皇上要元满的命!正好啊,没了她,我看李博衍还怎么兴风作浪?就是苍天无眼,李博衍怎么没死在那儿!他应该一起死在那儿就干净了! 皇上是承诺过叶莽会给四海镖局好处的,叶莽本来想着皇上都出面了,处置一个元满应该不在话下,就是没想到御影司的人居然这么疯魔!天子脚下,居然连王法都不顾了! 叶疏林看着自己父亲,他从没想过,父亲居然介意他和李博衍的事情介意到了这种程度,介意到了不惜舍去一身正直,去害人的程度。 你是不是以为皇上会保你?长策抬抬手,他身后的人就拖了几具黑衣尸体出来扔在他面前: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叶莽,你未免有些太相信皇帝了,你,连弃子都算不上。 叶莽深知,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无可挽回了,他没想到御影司的人会这么在乎元满,也没想到御影司的人会这么疯,而今他慷慨就义便是:人是我害的,与他们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要杀要剐随我处置?长策都快乐得直不起腰了:你倒是有得选,元满没得选啊,她身上一点皮肉都没留下,骨头都被咬碎了,叶疏林,你可知道,我替元满收敛遗骨的时候,发现她的舌头,被她自己咬下了来的,你猜猜,是为什么? 叶疏林看着长策,想起了那天夜里元满嘴角的血迹,长策把叶疏林拖到叶莽面前,掏出一把匕首对着叶疏林,叶莽双目紧缩:长策!你想做什么? 叶当家,我知道你不怕死,父债子偿,我当着你的面将你儿子凌迟了,你说好不好? 你敢! 呵呵呵!长策笑了:你放心,你家这么多人呢,我们等一下,一起来。 长策! 当! 一声巨响,长策手里的匕首竟被钉到地上,碎成了两截,长策定睛一看金羽箭?回头就看到背着弓箭从房檐上跳下来的李博衍,真是寒心啊,用元满给他的东西,救杀元满的帮凶,元满,你好好看看,你当年的一丝善意养出来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李博衍? 叶疏林喊了一声,又惊讶也有惊喜,他以为,李博衍是知道了真相不愿意看见自己,所以才没露面的。 可是李博衍从来了之后半眼没看他,直直的跪在长策面前,先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接着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根已经有些破旧的木如意,高高举起,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却隐忍:师父说过,若是有一天我想走了,可以用木如意跟她求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她都会答应的,这件事,你应该晓得的,现在,我想保下四海镖局。李博衍加了一句:所有人。 长策看了一眼他身后,羲和弓,金羽箭,一样不落全带来了,这是还准备动手啊,长策说:你师父也说过,要走就将木如意折断,木如意断了,你们的师徒缘分也到头了,你也应该记得的。 人心薄凉,人走恩散,年少时的救命之恩,几十年的养嗯师恩,竟然还抵不上他的一段情?呵呵,何其讽刺,元满啊,你在天有灵见到这一幕,作何感想?这就是你的好徒弟啊。 记。李博衍哽了一下:记得。 李博衍很乱,非常乱,他心里不断的涌现出师父和叶疏林的画面交织在一起,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不对,这样对不起师父,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不然,叶疏林会死的。 但你要知道,我不是你师父。 师父一生最重诺,言必行,行必果,不论怎样,师父都会践诺的。 长策最了解师父,以师父马首是瞻,定会为她践诺,正是因为如此,李博衍才会来的,御影司倾力一击,他拦不住,叶疏林在意四海镖局,四海镖局就是他的命,他想帮叶疏林保住四海镖局就只剩这个办法了,但是他也带了弓箭来,他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长策不愿意,他只能拼死一搏,保住叶疏林。 长策沉默了一瞬,问他说:决定了? 决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好好好。长策连说了三个好字,一个比一个笑意深沉,抚掌而笑,笑声里净是替元满不值:李博衍啊,元满真是白养你了。 一句话,李博衍的眼泪就落下来,长策像是没看见了一样,这种人,假惺惺,自己做的决定,落眼泪给谁看?像谁逼他了一样,长策直接动手卸了他身上的羲和弓和金羽箭,这东西,他不配,李博衍虽然不舍也没反抗,等东西拿回来,长策垂眸看着他,冷冰冰的说:自己折。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43) 李博衍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他,长策又重新说了一次:自己折。不是他要叛出师门的吗?那就自己亲手了断这场师徒缘分。 轻飘飘的三个字像是千斤坠一样落在李博衍心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抬眼看着这跟早就不知道被自己悄悄修过多少次的木如意,过往种种依次浮现,多少往昔历历在目,他就是在这根木如意的管教下一步步长成了自己这个样子,师父已经走了,这根木如意是他们师徒情的证明,可是如今.............. 自己早已长大,力拔千钧,这根木如意在自己手中显得多么脆弱,只要自己稍稍一使劲,它就能顷刻间化成碎屑,可是可是 啊! 李博衍咬着牙,用了这辈子能使出的最大的气力,他清楚的感受到木如意在自己手中断裂的细微震动,他不止是折断了木如意,他折断了他和师父的最后的联系。 长策看着在李博衍手中断成两截的木如意,讥讽道:李公子,还望阁下说到做到,切莫纠缠。说完转身吩咐:其他人给我好好看着,守住了,别让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葫芦,你跟你走。说完就带着葫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长策一走,四海镖局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四海镖局的人不用死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叶疏林却是彻底绝望了,他看着李博衍颓然跪在地上的背影,连喊都不敢喊他,腿受了伤,就想用双手爬到李博衍身边去,不论如何,他知道李博衍现在很难过,他想陪着他,哪怕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做什么都没用,不论他们今后怎样,这一刻,他只是想陪着他。 还没等叶疏林往前爬了几步,突然看见李博衍的转过身来,脚步虚浮的朝他走来,最后单膝跪在叶疏林面前。 叶疏林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李博衍,在他的印象中,李博衍洒脱,张扬,无畏,肆意,可是现在呢?他连难过都没有,整个人空洞且茫然,只剩脸上半干的泪痕,跟他诉说着他有多痛苦,叶疏林心疼啊,比将自己千刀万剐了还要心疼,想要抬手替他抚去脸上的泪痕,手伸了一半,看到李博衍几不可察的往后撤了半分,心中的某些东西顿时分崩离析,手就这样僵在半空,近乎哀求的问:李博衍,我是不是,失去你了? 或许,连叶疏林自己都没察觉,这句话一问出口,他的眼泪就落下了。 是啊,父亲害死了元满,他们还如何白头偕老? 不。李博衍扯开嘴角笑了,眼中不见悲喜,只有嘴角是向上的,说的轻松又释然,跟一如往常对叶疏林埋怨似的撒娇一样,却又带上了往日没有的决绝:是我失去你了。 电光火石之间,李博衍拿着半片木如意的右手越过叶疏林朝他身后一扔,叶疏林听到身后一声皮肉被刺穿的声音,伴着的还有一声未冲出口的□□,很熟悉,叶疏林僵硬的回头。 他看到李博衍起身,越过他,走到他身后,从他死不瞑目的父亲脖颈上拔下了那半片木如意,□□的时候滋出来的血溅了李博衍一身,连带着也落到了叶疏林的眼睛里,叶疏林眼睛里受了刺激,一行血泪就落了下来。 因为是叶疏林,所以四海镖局要保,因为是师父,所以仇人要杀。 李博衍就这么冷静的做完了一切,全程都没有回头再看叶疏林一眼,没必要了,没有以后了。 李博衍这个人啊,开始的时候能有多义无反顾,终了的时候就能有多铁石心肠。 啊 李博衍走了,徒留叶疏林困兽一般的哀嚎,他看到他父亲双目圆瞪的倒在血泊之中,脖子上有一个三指宽的血洞,那是他所爱的之人下的手,可是他没有办法责怪他,要怎么怪呢?怪他给自己师父报仇还是怪他怎么不忘恩负义一点? 院子里的桃树和杏树已经结了果子,再过不久熟了就能酿酒了,可是都没了,被李博衍临走之前毫不犹豫的砍断了,在叶疏林的哀嚎声里。 是夜,皇宫。 皇上。大太监禀告皇帝说:御影司总督求见,说是来请罪的。 请罪?呵,回京这么久了,现在才来请罪,他还以为他忘了还有朕这个皇上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 还不算晚,也算懂事:让他在御书房候着吧,多派点御林军过去。就元满一事,长策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既然如此,等看完了梁上小丑如何做怪,这个人也就不用留了。 是。大太监领了命下去,孟宣德又晾了一会儿长策,才慢悠悠的摆驾过去,等进了御书房长策已经侯在里面了,这次孟宣德没有关御书房的门,为的就是方便等下御林军进来。 卑职参见皇上。长策行礼叩拜,孟宣德说:爱卿不必多礼,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卑职进京未能及时觐见,实乃卑职疏忽,还望皇上降罚。长策跪下说。 哦?比起这个,朕更好奇,爱卿是去做什么了?才耽搁了这么久? 皇上恕罪,实乃 长策还没说完,就听候在殿外的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扑倒在地上,大太监立马出来呵斥说:放肆!殿前失仪!你有几个脑袋?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只因宫中传出说有刺客,奴才一时心急才失了分寸,望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刺客?孟宣德一脸怀疑:哪里来的刺客? 回皇上的话,御林军已经去查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十分难找。小太监回话说。 不知有多少?简直荒谬!堂堂大内!竟被人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孟宣德一拍桌子,候在旁边的太监身子一抖,孟宣德说:搜!让御林军给我好好的搜!一声令下,原本守在御书房外面的御林军顿时走了大半。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刺客,孟宣德听着外面的动静,竟是在御书房不远处?更有甚者,侍卫来报,刺客竟然断开了皇宫之中的好几个关口,隔开了不少前来增援的御林军,这些人格外了解宫中布局,也格外清楚宫中布防,一批又一批引着宫中的御林军往御书房远处跑。 不一会儿御书房外的御林军,因为驰援便所剩不多,更是求孟宣德说,为免伤龙体,还求皇上先移步离开。 皇上!长策说:此地危险,让卑职护送您回去吧。 长策才一近身,孟宣德的十八名暗卫从天而降,孟宣德说:不必劳烦爱卿了,宫中不太平,爱卿还是早些回去吧。 长策看着这十八名暗卫,数了数,齐了,抬起手一拍,从他身后就飞出一把弯刀来,打着旋瞬间了结了其余人的性命,弯刀飞到孟宣德面前的时候被暗卫挡了回来,再飞回长策身边时就落到了站在长策身边的葫芦手里。 长策!孟宣德看着长策吼道:你想造反吗? 皇上误会了,不是造反。长策接过元满手中的匕首,眼神一变:是报仇! 来人,护驾! 外面的御林军听到声音冲了进来,可是因为外面刺客的影响,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因为皇上在里面不敢用箭,只能抬着长矛往前冲。 皇上身边的十八暗卫却有五个临阵倒戈,把武器对准了自己人,这五个人本是元满留给御影司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条后路。 五个暗卫和葫芦心无旁骛的替长策劈开一条血路,也仅仅只是一瞬,让孟宣德身边守卫虚无,这一瞬是御影司上下,拼尽全力,争取到的唯一一个机会,让他能直指孟宣德。 这时候,孟宣德才知道怕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御影司的人不怕死的闹这一出。 你不怕死吗?孟宣德大喊。 没想活着!长策话音一落,手中的匕首就捅进了孟宣德的脖子里,匕首横着一划,整颗头都被割了下来,长策看着地上的头颅,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一个机会,他总算没有辜负。 长策转头坦然的看着面铺天盖地般围上来的长矛,握着匕首,冲了上去。 御影司心怀不轨意图谋反,当诛。 全文完 第162章 番外 就葫芦的名字是怎么从寅一变成葫芦的,这个或许连元满都不知道,元满只知道,自己当初离开陵安三个月,回来之后,葫芦就拿着一个葫芦跟她说以后叫自己这个,然后就这么叫下来了。 要真回想起来,大概要从御影司刚建成,元满忙的脚不沾地的那段日子说起。 御影司初建,前前后后不知道从皇上那里接过来多少事情,元满经常一走就是半年一个月,就算是好不容易在陵安了也是早出晚归,天天见不到人影。 那时候小辈还没长成,御影司很缺人手,御影司里的人一边做事一边还要兼顾养小辈,一个个心力交瘁,葫芦也是那段日子打出去的名声。 其他人都觉得葫芦辛苦,因为御影司当时高手不多,杀人什么的全是葫芦去做,可是葫芦不觉得,只因帮御影司做事比帮鬼楼做事轻松多了,反正都是跟着她只要听她壳子的话就好。 葫芦甚至轻松到发现了长策喊元满的口型不对,不是一甲。 后来元满又出了陵安,葫芦就去问长策,为什么不喊一甲一甲了。 长策这才跟葫芦说,一甲说离开了鬼楼要有个人世的名字,就改了一个新名字,叫元满,以后叫她的新名字就好了。 葫芦问长策,元满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鬼楼的手势里就没有圆满这个词,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最后想了想,画了一个圆又把圆涂满,跟葫芦说就是这个意思。 葫芦拿着圆看了两天,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葫芦到处告诉别人她是这个,长策也忙,御影司里大大小小的杂务都要过他的手,就以为是葫芦也学着给自己弄了一个新名字,哄了她两句就算了,也没多问。 后来元满回来,葫芦跟她说自己新名字的时候长策也在场,就把先前自己跟葫芦说的那些话跟元满说了,只说大概是喜欢这个葫芦才叫这个名字的吧。 元满累极,那段时间蛊虫刚刚压下去,老是会反复,疼得元满一宿一宿的冒冷汗,当时又开始了,元满只想去休息,就夸了葫芦两句,也没有多问,到后来渐渐叫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或许谁都不知道,葫芦之所以叫葫芦,是因为葫芦恰好是两个圆,葫芦觉得她是一甲的影子,一甲现在是一个圆,自己也应该是一个圆,这个东西上刚好有两个圆,就是它了。 元满说的对,葫芦不懂生死,不念爱恨,无悲无喜,但是葫芦懂忠诚,在她的认识里,影子就应该永远跟着她的壳子。 鬼楼的影子永远忠诚于他的壳子。 不论多久,不论如何。 就像直到很久之后,葫芦抱着小不惜,觉得这个娃娃脸真圆,跟长策画给他的那个一样圆。 第163章 作者有话说 好的,我懒够了,终于抽出时间来把作者有话说给写了。 《道听途说》终于是写完了,也是不容易,这个故事我是从2018年就构思好准备写的,中间还改了好几次名字从《西出阳关》、《有人说》、《来日相逢没酒钱》最后确定下来《道听途说》这个名字,然后我又改了,现在叫《平阳令》了,我话就放在这了,这次不改了,绝对不改了,再也不改了! 也是幸亏没多少人看,我才能这么频繁的改动加纠结,我也是真的懒,写到2021年才写完,真的是够了,不过也还好写完了,要给自己呱唧呱唧,我真棒。 大家可以看到我锁了很多书,其中有两本就是《平阳令》,一本是改了文风,一本是改了一些设定,现在大家看到的就连官配都不是最开始的版本。 其他几本呢,是那时候自己跟风写过一点,但是我觉得我写的不快乐,我都不快乐了我还写个啥? 写自己想写的东西才快乐,然后那些就锁了,可能以后会重新修改构思一下再重新来过吧,也不好说。 就《平阳令》而言,是没有戛然而止,我一开始的打算也是只打算写到这里而已,因为我觉得大家的今后都已经交代清楚了,那就没有往后写的必要了。 写这本书的初衷是怎么说呢,我想写关于成长的故事,其实我觉得成长就是不断承担起责任的过程,拒绝成长就是想要逃避责任的一种表现,但是没办法的,该是你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纵使你不愿意面对,不论是外力鞭策,还是内里驱使,你都是跑不脱的,人嘛,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别人后边是吧? 就《平阳令》的结构安排,我是这么想的,因为主角团是带着任务上路的,所以按照常理来说,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和所知道的东西也是他们的主线任务。 前两个故事,二妙和食佳乎一开始并不在他们的任务和目标中,他们是莫名其妙被卷进去的,二妙这个故事,在他们接触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其实可以说是已经到了这件事情的中后期了。 二妙这个故事其实有他们没他们结果都不太会有什么大的变化,他们的出现也只是给谢梦安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而已。 而食佳乎篇,看起来像是他们全程参与,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也只是被牵着鼻子走的,并没有太强的主动性,反而比较被动。 所以说前两个故事,配角会比较出彩,因为是成长,主角团在前两篇我更多的是安排他们学习,学习的话,人或事缺一不可,毕竟少年成长的路上的引路人,会有意无意的影响到少年的成长轨迹嘛。 成长线的话,考虑到篇幅,背景,性格的原因,我着重写的成长点是叶疏林和谷城,写出来对比来看会比较有感觉,其他人也有,但是可能没有他们这么深刻。 所以在经历了一些之后,不论是外力推动还是内力驱使,会有一个自我认识后,不破不立的过程。 然后叶疏林的话,其实我写的他的背景是,家里人告诉他要求他样样都要做好,但是又不告诉他怎么做,但是又一直给他施加压力,椰树林自己在这样的教育下,才会想什么都要做好,但是不论是过程和结尾都没有一个健康的反馈,所以叶疏林前期有时候才会是自以为是的,不愿低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同时又是外强中干,懂王一样的感觉。 谷城是自己会想很多,但是不表达,或者说家人觉得他的表达不重要,小孩嘛,啥都不懂,谷城的家人就是,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要在我的允许范围之内,一旦超出了这个范围不行,你只要按照我的安排来就好了,我是为了你好,礼义廉耻都教,但是做不做就另说了。 因为这两个都是我个人认为比较典型的成长过程,所以就写了这两个。 然后关于叶疏林和李博衍嘛,人生在世,总是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是吧?人要讲良心的是吧? 有些人可能对于我在简介里没有标明结局是HE还是BE很介意,可是为什么要标呢?你自己看到结局自己探索不好吗? 更何况我觉得结局是好是坏是很主观的,比如说两个不合适的人相忘于江湖对于我来说是HE,非要勉强他们两个在一起在我看来才是BE,任何故事都是这样,结局是好是坏应该是看你自己的感受而不是说让别人告诉你。 然后还想问大家,你们觉得,是叶疏林更爱李博衍多一点,还是李博衍更爱叶疏林多一点勒。 恋耽美 分卷阅读-一点三口言(144) 大概率是没有番外了吧,我觉得我该写的都写了,也没啥需要补充的了,所以我决定放过我自己,不写番外了,嗯,就这样,开心。 然后接下来我会写本刑侦文,本来在小不惜他们的故事和这本刑侦文之间纠结的,还是先写刑侦文吧,换换脑子,鬼知道这本又要写多久,祝福我吧,希望能快点写完吧。 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很感谢你能耐心看完我这么多叨逼叨,你要是有什么意见欢迎讨论哟,希望你能帮助我进步哟,也很荣幸能和你一起看完了这个故事,不论你是否喜欢,都感谢你的耐心和时间,我们下个故事再见啦。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