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收养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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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重生八零收养我妈》作者：苏时玖【完结】
    简介:
    娱乐新闻曝光，带货女王宋璃从小家境贫寒，与相依为命的母亲水火不容，一夜间名媛人设彻底崩塌。
    在与母亲的争执中，一场车祸将她带回了八零年代。
    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叛逆的初中生妈妈，宋璃决定讨好隔壁讨人厌的邻居沈知弦为她带路，捡起设计的老本行，把新潮服装带入八零年代，利用歌舞厅“直播”带货。
    为了替单恋多年的妈妈攻略老爸，宋璃成日冥思苦想，偷偷摸摸跟在老爸身后。
    沈知弦看在眼里，语气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真是好样的，高中生都不肯放过。”
    宋璃：“？”
    *
    偌大的歌舞厅人人都知道新来的驻唱宋璃虚伪肤浅，只对高富帅情有独钟。
    直到有一天，衣着普通的小帅哥骑着自行车送她上班，两人有说有笑气氛暧昧，谣言不攻自破。
    几分钟后，舞厅经理问道：“老板交代什么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什么老板？”
    经理指着那人骑着自行车的背影道，“歌舞厅的老板沈知弦，整个街道的电影院和歌舞厅都是他们家的。”
    *
    排雷：
    1.双洁，HE，年代文
    2.女主前期略渣，后期会变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重生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璃，沈知弦┃配角：赵淑玫，宋远┃其它：年代文
    一句话简介：追夫火葬场
    立意：珍惜当下
    第1章 重生
    悠扬响亮的大喇叭响起上课铃声，正在跳皮筋踢毽子的小姑娘们穿着花布衣裳急匆匆的往教室里赶。
    土地因被雨水的冲刷显得凹凸不平，办公室的土墙上也挂着燕子搭的巢。
    宋璃透过窗子朝门外看，一切都觉得那么不可思议。
    就在上午，她还在精心布置好的房间里直播带货。直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母亲赵淑玫突然破门而入，那块遮挡她狭小拥挤出租屋的布帘被一把扯下，名媛人设一瞬间崩塌。
    公司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她包装成功。因为自己的原因被拆穿，她需要支付一笔根本承担不起的违约金。
    与赵淑玫大吵了一架后她摔门而出，途中遭遇了一场重大的车祸，再睁开眼睛就已经来到这了。
    宋璃从有记忆起身边就只有母亲一个人，家里一直穷的揭不开锅，因此也没少被人嘲笑。
    可能是只有她一个亲人的缘故，赵淑玫对她的控制欲几乎达到了极点，从年少时不允许她交某些朋友，到长大后工作的不满意，所有的一切都要在她的管控下进行。
    宋璃从小到大的愿望都是，将来一定要嫁个有钱的男人，她真的是被管够了穷怕了。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捂着胳膊眼眶通红的走进来。
    张老师看了他身后一眼，“柱子，你家长呢？”
    “我哥把车拴上，很快就会过来。”
    张老师点点头，放下正在批改的作业，抬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宋璃，“淑玫家长，孩子都把事情告诉你了吗？”
    宋璃一头雾水，她现在只知道自己好像是到了八零年代了，身边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正是她十几岁的老妈。
    自己则是被老妈花了两块钱租来的家长。
    她还穿着自己直播时那身金刚鹦鹉一样的彩色毛绒大衣，脚踩细跟高跟鞋，棕褐色的大波浪慵懒的垂到肩上，妆容浮夸，狭长的眼线媚态十足。
    与办公室里质朴的老师学生相比看，她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看她半天不言语，张老师叹了口气，把少年拉到身边撸起他的袖子，“你瞧瞧，淑玫把柱子这胳膊咬成什么样子了？人家家长提意见来了，一个小姑娘，下口怎么这么重？”
    少年小臂靠近手腕的地方紫红一片，齿印过深血迹已经结了疤痕，当时应当是下了死口了。
    宋璃看了一眼她叛逆的老妈，没忍住问“你怎么把人家咬成这样？”
    赵淑玫这会年龄小，话语间带着几分稚气，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是他先造我谣的，是他活该。”
    少年一听也不乐意了：“张老师，我没造谣，我都瞧见赵淑玫尾随那个高二那个学长了，就在西口的小巷子里。”
    赵淑玫听的耳根子泛红，没等他说完就恼羞成怒的扑过去，“臭蜘蛛，和你有关系吗？你闭嘴。”
    少年一边说一边躲，直到门打开，钻到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身后去了。
    那人个子很高，双手插到裤兜，肩膀又宽又直，简单的白色T恤外套着一个松松垮垮的涂鸦夹克衫，这身衣服即使放到现在也能称得上潮流了，更何况他们那个年代。
    “知弦来了？刚还跟淑玫小姨说着呢，你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张老师一开口，引得办公室不少老师都往门口看，目光皆有几分复杂。
    沈知弦并不在意，粗鲁的揉了两下身后沈知柱的脑袋，搭着他肩膀朝着办公桌旁的位置走来。
    宋璃发现，这人的五官轮廓竟意外的周正漂亮，就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散漫不好糊弄的劲头。
    他抬起漆黑狭长的薄眸扫了宋璃一眼，单手抓起沈知柱的胳膊左右看了看，声音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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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胳膊都伤成这样了，去医院看看都得花不少钱，更何况后期还得上点药什么的。”
    宋璃隐约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试探性的问，“你要多少钱？”
    沈知弦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五十不过分吧？”
    “五十？”赵淑玫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于她这个年代来说五十当然算不了什么。但宋璃知道放到八零年，这已经是一个普通员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您这完全就是敲诈啊？只有十块，完全足够你们的医药费了。”
    宋璃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赔点钱是应该的，可他这直接就是狮子大开口，住院都要不了这么多钱吧。
    “那就只好报警了。”沈知弦目光淡然，轻飘飘的开口，“本来是想私了就算了，张老师，既然对方不配合，那我们也不怕麻烦。”
    “我看该报警的是我们吧！你还真是讹错人了，我从来不吃这套的。”
    宋璃也不怕他，双手抱臂，放大分贝道，面前两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张老师挺尴尬的，站起身打着圆场说，“五十块是有点多了，知弦，淑玫家长，平时孩子玩的也挺好的，大家各退一步，多少拿点算了。”
    “不行，五十块，一分不能少。”
    下课铃声响起，拥挤狭窄的办公室里挤了不少老师学生，都纷纷侧目朝着他们这边看。
    宋璃长得极为漂亮，属于人群中挪不开眼的那种，身边不乏爱慕者。
    久而久之男生大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平时只要她撒个娇退个步对方气就消了一半了，所以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亏。
    不过可惜她这张脸这次并没给她带来福利，对方也不是什么绅士，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处于一个剑拔弩张的状态。
    一双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赵淑玫脸颊泛起一片诡异的绯红，“签个欠条行不行，我过两天把钱给你拿来。”
    宋璃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家以前这么有钱的吗？五十块钱都不当回事？他这完全就是敲诈啊！”
    赵淑玫垂下脑袋，朝着斜对面偷偷瞄了一眼，小声道，“别说了，我会把钱拿来的。”
    她顺着赵淑玫的视线望去，门外走进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手上抱着一沓作业本，目光淡漠凉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看到他五官的时候，宋璃愣住了，她从小就觉得自己不像妈妈，现在看她这张脸简直就跟那少年复制粘贴的一样。
    一直目送少年出了办公室，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方已经签好了欠条。
    收好欠条，沈知弦抬起薄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宋璃第一次吃了哑巴亏，脸色很不好看。
    一直等到沈知弦兄弟俩出了办公室，老师们才一阵躁动的议论纷纷。
    “张老师，是他吧？沈知弦，前年的省高考状元？”
    张老师叹了口气，等到赵淑玫和宋璃出了门才开口道，“是啊，就是太可惜了，才上了一年大学就回来了，家里担子可重着呢。”
    天色渐晚，没有了绚丽斑驳的灯光，踏着黄昏，赵淑玫背包低着头快步走在小山丘上。
    宋璃穿着高跟鞋在刚下过雨的土地上实在不好走，好一会才追上她，“喂，你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
    赵淑玫停下脚步，蹙眉道，“我给过你钱了。”
    “我知道……”宋璃把手里的一块钱塞到她手里，埋头在自己包里乱翻，“你欠他那五十块钱要怎么还？直接告诉你爸妈吗？”
    “没有……”赵淑玫不打算跟她说话，把钱攥到手里，穿着黑色布鞋的步子迈的很快，“我会自己挣。”
    宋璃从来没想过她妈小时候还是个倔脾气，一张漂亮的小脸冷冰冰的，还真有几分清冷感。
    她从前特别讨厌赵淑玫卖菜时候那副谄媚的模样，平时又像个刺猬一样，谁碰扎谁，和人讲价的时候简直唾沫横飞，蛮不讲理。
    要不是宋璃看过妈妈小时候的照片，她甚至都怀疑，面前这个清冷高傲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她妈。
    “喏，我这里有钱，你先把那五十块钱还给那个诈骗犯，就当你欠我个人情，以后对你未来女儿好点，不要老克扣她的零花钱。”
    赵淑玫翻了翻手中的百元大钞，抬眼扫了她一眼，又还了回去，“这是假的。”
    钱被握成一团塞到她手里，宋璃这才反应过来，这上面印刷的年份是二几年不说，就连颜色都跟现在的百元大钞不一样。
    她急匆匆的塞进包里，又踩着高跟鞋追已经走远了的赵淑玫，“喂，你都不管我，我没地方住啊。”
    赵淑玫抿了抿唇，没回头，声音从远处传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熟。”
    “你难道不觉得咱俩有点像吗？还有你那个宋学长，应该是姓宋的吧，我俩的五官眉眼，你再好好看看，你不觉得眼熟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赵淑玫，虽然身后这人穿着奇装异服，行为举止也很奇怪，可她当时就是觉得这人五官极像宋远。所以才找了这人来当自己假家长的。
    最终宋璃还是踩着她那恨天高，一路跟着赵淑玫到了她家。
    发现她一个人住之后，又死缠烂打说自己是外地人，来这就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会支付给她房费，赵淑玫这才答应让她暂时在这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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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残破的小土屋一共有两间狭小的房子，前面的院子里摆着一堆乱七八杂的杂物。
    无论是窗沿还是门口的台阶都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应当是许久没修过了。
    赵淑玫说她父母几乎不回来，让她住到父母那间房子，屋内有些漏雨，裂着缝隙的屋顶上泛起一圈水渍，地上有个接水的铁盆，里面已经积了不少水渍。
    抬头望去，正上方挂着她父母泛黄的黑白结婚照。
    这是宋璃第一次见到自己外公外婆的模样，在她记忆里，赵淑玫没有朋友家人，家里一直都是她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她从小听过最多的话就是让她不要惹事，她们家没钱能帮她解决捅下的篓子。
    但是宋璃生性就倔，更像是赌气，赵淑玫不让做的事，她几乎都尝试了个遍，这么多年来母女俩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虽然她不喜欢她妈，但是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除了赵淑玫能投靠以外，恐怕就剩下那个她第一眼见到就能笃定是她老爸的宋学长了。
    第2章 邻居
    被子抱进房间，锅里也熬起了粥，赵淑玫个子不高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做家务完全一副的得心应手的样子。
    “你爸妈呢？他们平时不回来吗？”
    宋璃好奇的四处打量，这里不管什么都是独一份，完全没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
    可她一个刚上初中的女孩独居在这样人烟稀少的街道，家人就这么放心吗？
    “不回来……”赵淑玫收拾好了床铺，坐在桌子前开始埋头写写画画，“我倒希望他们不回来，我从小学开始就一个人住了，完全不需要管。”
    或许是刚下过雨的原因，石灰地板上积了浅浅一层水渍，房顶上的积水滴落到铁盆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笔尖触碰到纸上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
    宋璃坐到赵淑玫身边托腮看着她，没想到她妈小时候还真漂亮，皮肤白嫩鼻尖翘挺，卷而翘的睫毛垂下，遮住那双又大又亮的杏眼，双眼皮很深，眼角处有一颗浅浅的黑痣。
    宋璃跟她妈就长得不像，她生来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漂亮到极具侵略性，从小就和清纯两个字毫不搭边。
    赵淑玫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下意识的拿手挡住正在写的东西。
    “我看你家这情况也挺困难的，照你说你爸妈也不给你钱，那可是五十块钱呢，你打算怎么把钱还给那个诈骗犯？”
    赵淑玫抿了抿唇，沉默的看了一眼本子上的用彩色蜡笔勾勒出的图案，“慢慢攒早晚会攒够吧，他那借条上又没写期限。”
    赵淑玫家虽只有一个一层的小破楼，地理位置却着实不错，不论是便利店还是赶集上学，都四通八达交通便利的。
    他们隔壁就修这一个漂亮的三层小洋楼，只是因为房子太不隔音，从她们进来开始隔壁就吵个不停，现在更是砸墙摔碗尖叫声不断。
    宋璃实在忍无可忍，站起身道：“大户人家的矛盾都这么多吗？从进来开始就吵个没完，一直这样闹下去让人怎么学习？”
    她下意识地觉得她妈的学习肯定不怎么样。不然也不至于她从小到大都穷成这样。
    赵淑玫却早已习惯了一般，埋着头依旧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们家特殊情况，理解理解就好了，臭蜘蛛也挺惨的，每天晚上写不成作业不说，上课的时候还天天补觉，能学习好就鬼了。”
    语气轻飘飘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情绪，宋璃却从其中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你说隔壁住的是诈骗犯他们一家人？”
    赵淑玫思考了一下：“算是吧，准确来说臭蜘蛛他哥叫沈知弦，听说学习可好了，还是前两年的省状元呢。不过他去年才搬过来的，我都没跟他说过话。”
    或许是站得高视角较为广泛，宋璃一眼就瞄见了桌子上的粉色小情书，上面还画了大大的爱心，赵淑玫正在情书上写写画画。
    “你在写情书？给那个宋学长吗？”
    冷不防的被突然一问，赵淑玫脸颊腾的泛起一阵潮红，连忙用双臂遮住请书上的字，语气中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当然不是啊！我对宋远没什么想法的，你不要乱说。”
    “那你在给谁写情书？”
    这个年代的女生大多脸皮薄，即使偷偷喜欢也不敢明面上说出来，宋璃也不拆穿她。
    反正那什么宋远以后早晚都会成为她老爸，这种事不必操之过急，她老妈以后肯定有的是办法。
    赵淑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从书包里抽出一沓情书摆在桌子上，“我就是靠这个赚钱的啊，替别人递情书，写写作业，虽然钱给的很少。可是单子多，一个月能赚不少钱呢。”
    宋璃终于理解她妈为什么学习不好了，每天都在掏空心思赚钱，哪里还有精力放在学习上。
    这人家里这么有钱还要坑她们，明显是想故意看她们出丑的吧。
    隔壁摔盆砸锅的声音还在络绎不绝，宋璃今日吃了哑巴亏本就心里不爽，这会又看见她妈为了这一分两分的攒钱，原本才消下去的火又腾的一下蹿上来了。
    “喂，你去哪？”看着杀气腾腾的宋璃夺门而出，赵淑玫扯着嗓子问道。
    “让他赔我们精神损失费！”
    三层小洋楼贴着漂亮的白色瓷砖，前院和赵淑玫家就隔了一个到胸口间的矮篱笆，从门口到院子里都种着修理的整整齐齐的花草，靠近小洋楼的沟渠里还养着种类繁杂的彩色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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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门没关，宋璃进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院子收拾的这么漂亮的人一定很有浪漫格调。
    吵闹声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浮夸的尖叫声，宋璃听的心头一颤，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烟草味扑面而来，屋内昏暗的灯光将面前身量高挑的男人包裹在一片浓浓的阴影里，他垂下眼睛看她，冷厉尖锐的气息逼得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
    宋璃目光落到他手臂处被殷红浸湿的白色衬衫上，鲜血顺着指尖啪嗒啪嗒的落到地上，她愣了一下，迟钝的伸出手遮住嘴巴。
    屋内不断的传出疯狂的尖叫声，沈知弦眼底的烦躁不加掩饰，语气疏离淡漠，他垂眸问她，“有事吗？”
    突然没了刚才的气势汹汹的气焰，她话语间都带了几分心虚，“我家有学生要学习呢，你们这边太吵了，我过来让你们小声点。”
    “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砰一声关上了，宋璃脑子嗡嗡的反应了好半天，耳边还夹杂着关门携带来的风声。
    回家后宋璃越想越觉得吃亏，抱着双臂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赵淑玫被她转的脑子疼，问她到底怎么了。
    宋璃脸色很不好看：“这诈骗犯也太没礼貌了吧，本来就是他扰民，我就是过去小小的提醒了他一下，结果人家直接二话不说把门一摔。我长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贴着我鼻子关门，这样会显得我很没有魅力。”
    赵淑玫平时也不怎么学习，很有闲情逸致的转过身回忆道，“其实臭蜘蛛家也挺惨的，他爸前两年在他面前跳楼自杀，那天我也在，原本那么温柔的任阿姨就疯疯癫癫的，他一个学生实在没什么办法，就只能把他上大学的哥哥叫回来了。”
    其实她很理解这种无能为力的感受，甚至还有些同情沈知弦一家，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一脸不满的模样，“那也不是别人造成的啊，反正这人就是好讨厌。”
    因为要替别人完成作业，一直到很晚赵淑玫的房间里都有她写作业的沙沙声。
    宋璃抱着枕头进来，一脸殷勤的坐在赵淑玫身边，“我和你一起睡呗，房间太暗了我不习惯。”
    那间卧室的正中央还放着赵淑玫爸妈的黑白照片，宋璃做了很久的心里预防，还是决定舔着脸跟她老妈挤一挤，反正小时候她们家只能租得起十平米的房子，宋璃都是一直跟赵淑玫睡到一张床上的。
    赵淑玫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连连拒绝道，“不行不行，我晚上要很晚才能睡觉的，灯光太刺眼，你肯定睡不着的。”
    “很晚睡觉是要赚钱吗？”宋璃边说着边从包里掏出一搭A4大小的纸，“那你以后就不用忙了，以后只管好好学习，赚钱还钱什么的就交给我了，就当是报答你给我个住处。”
    A4纸质量很好，比赵淑玫作业本的纸要厚上N倍，上面画了各种各样的人物，身上都穿着漂亮且新潮的衣服搭配，看样子完全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产物。
    “这是什么？”赵淑玫问。
    “这就是我想出来的赚钱方法啊，我观察过了，你们现在穿的衣服又难看又不保暖，关键是价格也不便宜，这可是我上学时候的对口专业，要是把原本的衣服修一修改一改，我觉得应该还是不少人喜欢的。”
    宋璃遗传她妈，学习一直都不怎么好，凭借美术特长生考上了某大学的服装设计专业，上学的时候也研究过各个年代的人都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她直播时穿的很多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宋璃把自己在这个年代想到的所有宏图伟志和具体细节都详细的阐述了一遍，放在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身上都会觉得她是在白日做梦，赵淑玫却不这么认为，眼睛里泛着光对她的想法完全表示赞同。
    她们趴在一张桌子上写写画画，赵淑玫完成晚上的作业，宋璃则是把自己设计好的衣服又一次修改加工。
    其实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从小到大，赵淑玫从来没有认真聆听过自己的想法，她们甚至没有什么机会好好的聊一聊。
    在宋璃记忆里，赵淑玫一般很早就起来工作了，她起来上学的时候连桌子上的饭菜都已经有些温凉，晚上回家之后要她睡着了她妈才能回来。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宋璃开始无声的反击，她开始和那些不太好的人混在一起，他们抽烟喝酒逃课，宋璃也学着和他们一样，直到有一次他们在KTV喝酒被老师抓到，那是她长这么大赵淑玫唯一一次在众多人面前狠狠的扇了她一个巴掌。
    从那之后，宋璃没有再和他们联系过。久而久之，母女间的隔阂怨念也越来越深，最后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深夜，两人的工作量都已经完成，宋璃走到窗边准备拉上窗帘，却被一个隔壁院子里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院子里只开了一个昏暗的小灯，沈知弦披了件外套，半弓着腰，垂眸坐在石凳上看着院子里那些彩色的小鱼游来游去，宋璃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他们应该是一类人。
    也不知哪里来的心灵感应，沈知弦突然抬起头，脚下踩着自己修长的倒影。
    灯光打在他细碎漆黑的刘海上，眼睛上似乎蒙上一层浓浓的阴冀。
    两人经过几秒短暂的四目相对，宋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盯着人家看了许久了，脸一红，这才尴尬的拉上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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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收留
    砰砰砰的敲门声接连不断的从门外响起，宋璃迷迷糊糊的想要在枕头下面摸手机，坐起来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到了八零年代了。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似乎还有粗狂的男声喊了一嗓子。
    宋璃心里咯噔一声，急匆匆的披上衣服小跑到门口开门。
    一群身材魁梧的男人手上持着棍棒，全然不顾被挤到一旁的她，直接蜂拥而进。
    柜子里的衣服被一把扯出来扔到地上，锅碗瓢盆砸的到处都是，被子也被乱七八糟的掀开。
    宋璃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愣愣的站在一旁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喂，你们干嘛呀！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几人嗤笑一声，砸完屋子里的东西又开始到院子里一顿乱翻。
    宋璃看着满屋的狼藉，皱起眉头伸出胳膊挡在那些人身前，“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小姑娘，让你爸别藏了，赶紧把钱拿出来，我们也不用三番五次的往这边跑！”一人好心提醒道。
    “那不是我爸，再说了你们也不能私闯民宅啊，他好久没回来了，要钱去问他要啊。”
    面前的姑娘身材窈窕双手抱臂，一双漂亮到极致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傲气，唇角自然上扬，双腿笔直白嫩，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勾人魂魄的妩媚。
    不管是放到什么时代来看，宋璃都算得上世间少有的美人。
    面对这么多年轻力壮的男人，这美人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甚至还敢跟他们正面冲撞。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笑，“不还钱也可以，但是我们总该得到相应的报酬。”
    宋璃每次逞英雄的时候都没什么脑子，到真出了事了才开始后知后觉的害怕，“你们要干嘛？光天化日之下还想绑架勒索还是怎么着？”
    其中一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了过去，宋璃正要一口咬上去，一盆水准确无误的落到那人身上。
    她趁这机会逃了出去，正巧看见沈知弦双臂按着栏杆，稍微一用力便翻了过来。
    “是你倒的水！”那人浑身湿透，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浑身发抖，气急败坏得指着沈知弦吼道。
    沈知弦一副毫不在意地模样怂怂肩：“就允许您调戏我女朋友，还不允许我出出气了？”
    “你女朋友？玩的是哪出英雄救美啊？”那人蹙起眉头，似乎觉得有些搞笑。
    沈知弦生的好看，即使肩宽个子高，在他们看来也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
    他也毫不在意那些人嗤笑的目光，进到里屋拿了张赵淑玫的照片递给男人，路过宋璃时顺势拉着她的手腕朝门外走。
    “你们好好看清楚了，这才是他女儿，我女朋友过来窜个门而已，现在我正好带她回去。”
    说着，他拉着宋璃就要往门口走，门口自然会有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沈知弦似乎早已料到，端起门外接了整整一盆的水，想也没想就从头顶往自己身上浇了上去。
    “就当是道歉，我现在能带走她了吧？”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宋璃简直惊呆了，任凭沈知弦拉着她的手腕，一直跟着他出了门她都没反应过来。
    她正要回头，就见沈知弦已经开了自己家家门，低声冷淡道，“别回头看，不想活了？”
    宋璃赶紧把脑袋扭回来，慢吞吞的问，“他们还在我家，我没锁门就走了。”
    “让他们随便拿吧，把你家掏空了都值不了几个钱。”
    他说话语气依旧很欠，不过倒也算是实话，赵淑玫家完全配得上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这两个词语。
    宋璃跟着他进入客厅，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等他进入房间换衣服。
    沈知弦家客厅装修的很漂亮，家里琳琅满目的放着各式稀奇古怪的艺术品，家具地板应该都是用的轻奢品牌。
    她记得赵淑玫好像提起过，说沈爸爸之前好像很有钱。如今沈父跳楼，沈知弦又抽不开身，也就是说沈家现在应该也只能算是个空壳子。
    “看什么呢？这么好奇？”他换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宋璃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厨房门口问道，“你胳膊怎么样了？”
    厨房里飘扬着饭菜的香味，沈知弦打开锅盖看了一眼，“没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句话似乎问住他了，沈知弦背靠在灶台前，略微思考了一下，“你家小姑娘人挺好的，要不是她去年帮忙照顾，我门口的花早死了。”
    “那你还敲诈我们？”
    沈知弦对这个词完全不反感，慢条斯理的把白粥舀到白瓷碗里，淡声道，“一码归一码，这钱对于你家小姑娘来说一点也不难。”
    宋璃切了一声，她发现沈知弦这人挺神奇的，三天见他简直三种形象，她严重怀疑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
    “不过我很不理解，你干嘛给你脑袋上浇水啊？”
    “难道我要和这群人打架吗？就为了你？开什么玩笑？”
    白饭端上餐盘，掀开锅盖，排骨的香气立即飘彻整个厨房，宋璃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响了一声。
    她不会做饭，和赵淑玫分开住后都是点的外卖。更何况现在做饭基本上都是用的需要生火的灶台，这对于她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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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弦自然也注意到了，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声音轻飘飘的，“留在我家吃饭可以。”
    宋璃很没出息的抬起头。
    唇角微微扬起，沈知弦淡声道，“一顿饭两块。”
    “你又敲诈我？”
    “不同意？那算了，反正你还欠我五十。”
    沈知弦没看她，把排骨盛进餐盘，这下不仅香味诱人，即使看着色相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最终宋璃还是勉强妥协，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瞄对面的沈知弦，他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过话，一直垂眸满是斯文的吃着自己盘中的菜。
    为了让自己的两块钱回本，一直吃到撑的吃不下，宋璃才勉强放下筷子。
    她看着正在沙发上鼓捣CD的沈知弦问道：“你下午还有事吗？”
    沈知弦没抬头：“干嘛？”
    “我就问问。”直播久了，宋璃也练出了自来熟的本领，胳膊肘垫着椅背，托腮问道，“你干什么工作的呀？”
    沈知弦没回答，垂眸研究自己手上一沓CD。
    她大概心里也有底，想着沈知弦肯定没啥工作，估计就靠着父亲当时留下来的家底过日子。
    “那你下午能和我一起去镇里一趟吗？我会给你路费的，而且赚到的钱咱俩三七分怎么样？”
    “不去……”他回答的很干脆，头都没抬一下。
    宋璃愣了一下，急道：“那六四分，怎么样？”
    “啧……”
    “五五，五五总行了吧？”
    “出发……”
    再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知弦已经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嘴角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
    宋璃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气急败坏的跟上去，“喂，你还没问我靠什么赚钱呢？”
    车库门被打开，沈知弦牵了一辆前端带着大横杆的老旧自行车出来，车上满是灰尘，黑色车座上已经泛起一层皮，链子看样子也松松垮垮的。
    他把车子倒立放在院子中央，熟练的给链子抹上一层油。
    “我又不需要投资，反正你都得给我五五分，我问这做什么？”
    车子实在太过老旧，宋璃坐上后座的时候，都感觉到车座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路上后座颠簸到她不得不紧紧抓住沈知弦的上衣，伴随着嘎吱作响的机械声，她没忍住问，“你家这么有钱就没考虑过换辆摩托车吗？”
    沈知弦也被颠簸的不轻，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谁说我家没摩托车？”
    “不是，你有毒吧？那你还把这破自行车骑出来！”
    “摩托车油费很贵的好嘛？”
    “我说了我会给你报销车费的！”
    沈知弦没回答，宋璃感觉的到他肩膀有些颤抖，连带着自行车的方向都有些控制不住，这人明显是在前面偷偷嘲笑她。
    宋璃简直无语，一巴掌狠狠的朝他背上锤了上去，结果那人笑得更欢了。
    比起他们居住的地方，街道上果然热闹非凡，各种小商贩都在地上铺上一层纸垫，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商品。
    沈知弦把她放到街道口，说一会买完东西过来找他，他还有些事要做。
    宋璃点点头，先去金店把自己的金银首饰都换了点钱，又拿着自己设计好的图纸，买了许多布匹和衣服。
    整整一大包的东西买完，她手里的钱也就聊剩无几了，结账的时候正巧看见了店铺对面的沈知弦。
    破旧的小自行车停在门口，沈知弦正在一家装修豪华的歌舞厅对面和人说话。
    买完东西，她下意识的招招手朝他那边走过去，到了对面才发现他身边站着一位模样帅气，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人看她的目光中带有短短一瞬间的惊艳，问道，“知弦，这是？”
    沈知弦还没说话呢，宋璃主动介绍道，“你好，我叫宋璃，是他邻居。”
    “你好，我叫林默平。”
    林默平笑着与她握了握手，绅士风度，翩翩有礼，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一旁的沈知弦脸色很臭，林默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中也有几分遮掩不住的焦虑。
    宋璃对长得帅且有钱的男人一向很善解人意，热心的问道，“怎么了？”
    “哎，这表演的时间都快开始了，主唱还没来，这可怎么办好啊？”
    歌舞厅不仅装修豪华，里面也是人满为患。因为主唱没来，下面一片躁动都在低声议论着。
    宋璃朝着舞台上看了一眼，犹豫道，“要不……让我来？”
    第4章 歌舞厅
    撤去舞台上所有的伴舞伴唱，她从后台挑了一袭修身的白色长裙，吉他放在膝上，从未听过的曲调歌词从被她轻声吟唱。
    配合着歌舞厅有些杂乱的气氛，宋璃先挑了首抒情民谣，在摇曳斑驳的灯光中，她坐在舞台中央，众星捧月般的享受着全场观众的注目与欢呼。
    暮色降临，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渲染出她一袭白裙的身影，若隐若现，似有几分干净纯粹。
    沈知弦手握酒水，坐在高脚椅上，目光冷淡漠然，却从未从舞台中移开。
    林默平目光也落到宋璃身上，问道，“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他垂下眼眸捏了捏手中的花生米，声音很淡：“还能怎么样？没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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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还在上学吧？”
    “嗯……”沈知弦随手把花生米丢到嘴巴里，漫不经心道，“我妈送医院了，总不能搞得俩人都辍学了吧。”
    林默平不说话了，他记得沈知弦他弟今年读初三，正关键呢，主要他们家遗传基因好，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学霸，要真是俩人都辍学，实在太可惜了。
    一曲完毕，吉他又换成了另外一种欢快的曲调，宋璃直接站起身挥手带动气氛，现场立即被她燃烧活跃。
    她长得实在是漂亮，即使一袭白裙，也像一个站在阳光下坦荡又热烈的红玫瑰。
    音乐震耳欲聋，是他们从未听过的曲调，相比较起林默平微微扬起的嘴角，沈知弦看向舞台的目光倒显得波澜不惊。
    “她倒是不怯场，吸引来了不少观众呢。”林默平轻轻摇动酒杯，看向宋璃的眼底掩饰不住的暗潮汹涌。
    “你哪找来的神仙？”林默平挺好奇的，他很少见到沈知弦会和什么人接触。
    沈知弦面色冷淡的斜靠在高脚椅上，抿了抿手中的酒水，目光一直落在宋璃身上。
    看他没反应，林默平猜道：“怎么了？看上她了？”
    这话在沈知弦听来有几分好笑，看上她？她有什么好被看上的？
    这样的女生他见多了，除了有点漂亮姿色外简直全身都是毛病，虚伪肤浅，身上有点金银首饰恨不得全带身上让人看见，见到衣着华贵的林默平眼睛都快直了。觉得自己长的漂亮全世界都得让着她，眼界高脾气烂。
    宋璃还有个别的特点，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做白日梦发大财，其实自己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偏头看向林默平，声音很淡，“沈知柱对她们家的小姑娘有点别的意思，这小子求了我好几天让我帮帮他。”
    “所以你就从她姐下手？”林默平笑道。
    沈知弦也扬起嘴角笑了笑，目光落在宋璃身上，“人家可恨不得我赶紧消失呢。”
    随着欢快悦耳的节奏声，歌舞厅人声鼎沸，将舞台上的宋璃簇拥包围起来。
    穿着时髦的女人踩着一双高跟鞋，越过嘈杂的人群，肩上的皮包气势汹汹的扔到林默平怀里。
    林默平显然被吓了一跳，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的卷发女人，“我不是通知过你不用来了吗？”
    女人嗤笑一声，双手抱臂，“我不就迟到了二十分钟，你换人换的倒是快。”
    说着，那双画着浓妆的脸扭头看向沈知弦，语气里习惯性带着平时的几分娇嗲，“你们什么意思啊？平时我迟到一个小时也没见你们说什么，今就晚了二十分钟，我在这干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换人都是我换的，你跟知弦说什么？迟到一个小时还有理了，常小鹅你少那副娇滴滴的样子，我看着就烦，钱给你结过了，收拾东西赶紧走。”林默平直接开口道。
    “林默平你这会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前两天跟我怎么说的？”
    下意识的朝沈知弦看了一眼，林默平似乎有些心虚，声音也大了一个分贝，“我说什么了？你少血口喷人！你看看今天气氛带动的多好，当然是谁更有机会赚钱我们留谁。”
    沈知弦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又把目光落到舞台上，百无聊赖的朝着嘴巴里扔花生米。
    他平时不怎么管这些事，最多就是来看看，这家歌舞厅也几乎一直交给林默平在管。
    之前来的时候员工就反映过，说是驻唱常小娥经常耍大牌，动不动就迟到半小时一小时的，许多客人都提了很多次意见了。
    常小娥歌甜人美，沈知弦也知道林默平与她关系不一般。所以平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林默平还真是绝情，昨天还娇娇长宝贝短的，今见了宋璃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小小的一碟花生米已经见了底，沈知弦看着宋璃拿着吉他，从人群中一袭白裙，嘴角噙着笑意走来。
    绚烂斑驳的灯光洒在她身上，皮肤又白又嫩，明明生了一双妖娆妩媚的双眸，却还那样爱笑，身旁不少人都追随着她的身影。
    啧，还真是漂亮。
    怪不得林默平连常小娥都舍得弃了，一心把机会留给宋璃。
    漂亮？漂亮有什么用？
    他妹妹多漂亮啊，就因为漂亮六七岁就被人贩子盯上拐了去，他妈妈倒是也漂亮啊，现在又落得了个什么下场？
    他冷笑一声，讽刺的想，这俩人一个贪财一个好色，真是谁也不吃亏。
    林默平看着宋璃抱着吉他走过来，眼睛微微一亮，转瞬又想到面前还有个难惹的主不肯走，他拍了拍宋璃的肩膀示意她稍等一下。
    宋璃点点头坐到沈知弦身边，全然漠视面前女人对她投来的不善目光。
    “我弹的怎么样？专业吧？”
    这人真是抓住点机会就想夸自己，沈知弦挑眉口是心非道，“也就一般吧，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宋璃撇撇嘴：“比你厉害不就行了？”
    “你也就这点志向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跟小孩子斗嘴一样，简直棋逢对手，看呆了一旁的常小娥。
    她怎么记得沈知弦很少说话的呢，怎么怼起女生来这么不留情，甚至还有点故意嘴贱？
    林默平从柜台取了两瓶开了瓶的啤酒，放到小圆桌中间的时候还往外涌着浓郁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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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吧，职位只有一个，你们也别看观众缘了，简单点，谁能先把这瓶酒喝完谁就留下。”
    林默平是觉得，一来常小娥在这家歌舞厅唱了许多年，就算是嗓子模样都比不过宋璃，观众缘也应该要比刚来的宋璃要好一些，二是他想探一探宋璃的酒量到底是什么程度。
    这种无趣又损害形象的游戏常小娥才不干，她蹙着眉头道，“我们是要挣驻唱，喝酒做什么？我不干？”
    话还没说完，就见宋璃已经举起酒瓶咕嘟咕嘟的朝着自己嘴巴里灌。
    一口气没换，一瓶直接下肚，宋璃还把瓶口反过来让他们看了看，最后一滴也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林默平直接怔住了，这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怎么会有这样的好酒量。
    沈知弦也挺意外的，他本就是抱着一个看戏的态度凑凑热闹，看着宋璃紧蹙眉头朝着嘴里灌啤酒的时候，他突然有种很想帮她接过酒瓶的冲动。
    不过这种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他干嘛帮她喝酒，他们又不熟。
    胜利者自然而然的留在歌舞厅，常小娥看着面前这姑娘这么拼，想着可能她家里真有些困难呢。
    反正自己名声已经响起来了，去外面也能找个好去处，于是也没和她争。
    看着常小娥出了门，宋璃微微勾唇，“不过我还有两个条件。”
    沈知弦嗤笑一声，漫声道：“还挺会做生意，等人走了才说。”
    这人不是敲诈人就是闲着没事说风凉话，宋璃极其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吗？歌舞厅是你家开的吗？我在跟老板说话。”
    沈知弦耸耸肩，表示自己闭麦。
    林默平沉默的看了沈知弦一眼，颇为绅士的开口道：“宋小姐请说。”
    这两个条件她在下台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一个就是允许她在歌舞厅推销自己设计改造好的衣服，二就是她要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并承诺这一个月之内肯定会在歌舞厅好好干不会划水。
    第一个条件林默平欣然同意，提到第二个条件时他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沈知弦，后者没什么反应，林默平也点头同意了。
    歌舞厅工资给的很大方，足足有两百块，宋璃拿到钱之后喜滋滋的还在沈知弦面前炫耀了一番。
    冬天白天短，这个时代既没有斑驳的灯光，也没有路灯的照耀，天色不一会就已经完全黑的很彻底了。
    宋璃抬头问身边靠在吧台上正在喝酒的沈知弦，“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沈知弦掀起薄眸朝着外面扫了一眼，“你自己先走，我今晚有事。”
    宋璃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外面这么黑，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她一个姑娘家，还是自认为这么漂亮的妙龄少女，怎么敢一个人走这么黑漆漆的夜路啊。
    看着她一脸呆滞的模样，沈知弦突然很想笑，从桌子上拿起她刚喝空的酒瓶递给她。
    宋璃愣愣的接过，不明所以的垂头看着手上的酒瓶。
    沈知弦扬着嘴角，凑到她耳边道：“谁要敢欺负你，你就一瓶子闷上去，告诉他们你刚一口气没喘的喝完了一整瓶酒。”
    宋璃脸色僵硬，嘴角抽了抽。
    第5章 微醺
    沈知弦也没说他不回家到底有什么事，只是一直坐在吧台上喝酒，目光淡淡的落在跳舞的人群中。
    宋璃想了好一会，最后得出结论他应该是和她一样在歌舞厅打工。所以他才看起来和林默平一副很熟的样子。
    没错，他一定是看店的。
    沈知弦不走，宋璃一个人晚上也不敢走夜路，就要了瓶酒坐在吧台角落里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家歌舞厅竟意外的围聚了不少有钱人。
    高中的时候她不好好学习，经常和狐朋狗友混迹在酒吧里，她们挤破头皮想往上层社会钻，因此还练就了一个特殊的技能。
    就是从这个人的衣着打扮和行为举止，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人家境是否殷实。
    像沈知弦这样后期落魄的除外，她当时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他，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和衣着打扮，直觉就告诉她那是个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公子。
    林默平同样也是如此，她一向认为，衣着服饰可以假装。但是他骨子里带的那种彬彬有礼的教养是假装不出来的。
    宋璃的目光落到林默平身上，她能感觉到他对她有点意思，只需要自己再推波助澜那么一下下，说不定这高富帅真的就被她揽入怀中了。
    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正在缠着林默平喝酒，宋璃明显的感觉的到他有些抗拒。
    这个年代的化妆技术并不成熟，许多人都是把脂粉给脸上涂上厚厚的一层，其实可能还不如自己素颜的时候漂亮。
    宋璃就不一样了，她在带货之前做过好一阵的美妆博主，什么骨相化妆啊，谁适合哪种妆容啊，她比谁都清楚。
    比起这个年代的浓妆艳抹来说，宋璃更显得像一颗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身边的一切跟她对比起来都显得俗。
    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踩着高跟鞋朝着林默平的方向走过去，顺势接过一个女孩递过来的酒杯，宋璃一饮而尽。
    带着几分慵懒的笑，她开口道：“林先生今天有些累了，我作为他的朋友替他接了这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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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过来替他挡酒的还能是什么朋友，几个女孩嘴上嘀咕几句一脸不爽的走了。
    林默平也是愣了愣，随后笑意盎然谢谢她替自己解围，两人各怀目的坐在一起笑得倒是爽朗。
    沈知弦也不喝酒了，冷眼的看着两人眉来眼去。
    他的四周散发着一种凉飕飕的气氛，本来还有姑娘想来找他聊聊天呢，刚一靠近就被他这阴郁的脸色立马劝退。
    这俩人进展倒是飞速，沈知弦觉得，他要是再不过去打断一下，两人下一秒就要滚到酒店去了。
    抓起放在柜台上的外套，沈知弦路过宋璃的时候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门外走。
    宋璃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声音也闷闷的：“你干嘛呀？手腕很疼的。”
    沈知弦松开她，目光有些不善，语气也相对有些冲，“几点了，你不回家了？”
    宋璃从茫然到逐渐清醒，最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凶我干嘛？”
    “我没凶你啊！”沈知弦无语了，“我是问你到底回不回家？”
    “你还说你没凶我？”
    沈知弦忍无可忍，转身就要回去：“你不回算了，爱走不走。”
    外面风凉飕飕的，宋璃脑子也清晰了点，拉住他闷声道，“回家。”
    晚风带着丝丝潮意击打在两人肩上，篮子里的手电筒清冷的灯光洒在地上，明明昧昧，因为来回颠簸显得有几分斑驳。
    淡淡的酒香随着空气飘入沈知弦，他感觉身后的姑娘有些坐不稳，应该是喝醉有些困了。
    他自己觉得挺奇怪的，他平时晚上又不回家，干嘛专门把她送回来。
    怕这姑娘睡着摔下去，沈知弦主动找了个话题，他侧过脑袋问，“你今天在歌舞厅唱的第一首歌，叫什么名字？”
    “你也觉得这歌好听对吧？我超喜欢那首歌的，我唱给你听怎么样？”
    沈知弦嗯了一声，骑车的速度悄无声息的慢了下来。
    带有几分醉意，宋璃清了清嗓子，声音悠扬婉转，歌声在晚风的夹杂下微微娓娓道来，余音袅袅的响彻在漆黑无人的夜晚。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又怎么会懂得要多努力才走的到远方。如果梦想不曾坠落悬崖千钧一发，又怎会晓得执着的人，拥有隐形翅膀……”
    一路上，沈知弦一言不发的听着她唱歌。
    一曲完毕，宋璃邀功似的问道：“怎么样？好听吗？”
    “不好听……”
    宋璃才不会信他的鬼话，她稍微一喝多就喜欢长篇大论，“其实我之前还挺社恐腼腆的，然后每次公司还给我立的富家女人设。我刚开始那段时间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那时候就是每晚都听这首歌励志自己的。”
    沈知弦没怎么听懂，他一直觉得这姑娘的脑回路正常人理解不了。
    他问道：“为什么听歌就能睡着了？”
    宋璃笑了笑，也不管车子颠簸，伸开手臂喊道，“因为我要发财啊！我这么聪明漂亮，我觉得我以后肯定会成功的，脸皮能当饭吃吗？我要证明给我妈看，我以后肯定会有钱的！”
    车子已经骑到了村子里，宋璃的声音引来了几声狗吠，沈知弦扬着嘴角嫌弃道，“你老实点坐好行不行？一会摔了我可不管。”
    宋璃知道沈知弦说到坐到，立马坐好牢牢抓住他的衣服，试探性的问道，“我都给你唱歌了，那路费能免了吗？”
    沈知弦回答的很干脆：“不行。还有你那衣服，说好了五五分别反悔。”
    宋璃一瞬间脸色掉了下来，挂着嘴角道，“知道了，这么斤斤计较，你这样以后娶不到老婆的。”
    安全到家的时候宋璃被风吹了一路，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
    其实她还挺庆幸的，回来的时候一路黑漆漆的，又是荒郊野岭，她其实中间特怕沈知弦这奸商为了钱把自己卖了。所以中途一直提心吊胆的跟他说话唱歌，不让他有多余的想法。
    抱了一堆衣服从沈知弦家出来，她正喜滋滋的想要赶紧回家，告诉赵淑玫自己现在有钱有工作了。
    刚走的门口时，她的视线落到灯光昏暗的小屋子里，突然心口猛地紧缩了一下，酸酸麻麻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无论是院子还是房间都被砸了个稀巴烂，赵淑玫正弓着腰，面无表情的捡拾撒了一地的半截铅笔，灯光将她的影子拉的修长，显得孤独又狼狈。
    她突然想起自己上初中的时候跟赵淑玫吵架摔了碗，那天她离开时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她妈妈的动作和现在一样，也是一个人垂着头，默默无声的收拾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可是她那天还是离开了，她讨厌自己的母亲，那些同学分明没有她漂亮聪明，可她们家庭美满生活富足，她什么都没有，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她觉得这一切一定都是赵淑玫害的。
    心里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宋璃推开那扇嘎吱作响的木门，蹲在地上和赵淑玫一起收拾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等她捡起东西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赵淑玫正表情呆滞，一脸木纳的看着她。
    “怎么了？以为我走了是吗？”宋璃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对她笑了笑。
    “你放心，我不会不打招呼就离开的，要真有事要走，肯定会给你说一声。”
    赵淑玫脸色一红，不自然的摸摸鼻子，“你走就走好了，我才没有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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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妈向来口是心非，宋璃没在意，从口袋里神秘的掏出两百块钱给赵淑梅看，“看见没有，我找到工作了，预支了一个月工资，以后谁来都不用怕。”
    赵淑玫的钱都是自己一分一毛的攒出来的，她还真没见过一次就能拿出来两百块钱的大钞，神色惊喜的凑过去研究了好一会。
    宋璃看她妈这么惊喜，嘴角扬的老高，满是骄傲的开始幻想以后有钱的生活，“等下个月工资到手了，咱们就买一个大沙发，墙也要粉刷的漂漂亮亮的，然后把院子好好装修一下，一定要比诈骗犯家院子还漂亮。”
    原本沉闷的气氛被打破，赵淑玫也被宋璃的气氛感染，笑着指着天花板上布满灰尘小虫子的灯泡说，“然后再换个漂亮的大灯，人家现在还有那种专门写作业的台灯呢，还有被子，那种软软的被子一定很舒服。”
    “其实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房子，咱们以后建一个比诈骗犯家还高的房子，就要把他们家踩在脚底下。”
    残破老旧的小屋子里一片狼藉，满地被砸碎的瓶瓶罐罐，两个女孩并没有被现实打压，依偎在一起越想象越夸张，最后甚至把自己逗得肚子疼。
    “不过他们还是会照样进来砸的。”不知过了多久，热情被现实驱散，永远没有尽头的无力感将她包围，赵淑玫失落道。
    “赵淑玫同志，你傻呀，我明天就去镇上买一个能看的到外面的大铁门，不给他们开门他们怎么进来啊？”
    说着，宋璃坐直了身子，目光却被桌上粉色小情书的署名吸引了视线。
    是赵淑玫写给宋远的情书。
    赵淑玫也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来，小脸一红，正要赶紧拿走就被宋璃抢了去。
    她年龄小，个子没有宋璃高，即使跳起来也阻止不了宋璃一字不拉的看完了情书。
    正当赵淑玫气鼓鼓的不愿意和她说话时，宋璃凑过来了，憋住看情书时疯狂收敛的笑意，认真的拍了拍她妈的肩膀。
    “赵淑玫同志，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你的宋学长由我来帮你追，怎么样？”
    第6章 宋远
    宋璃设计出来的第一身衣服就是一个及膝的白色百褶裙，这是她专门为赵淑玫设计的，她觉得她妈妈穿这身衣服再合适不过了。
    周一上学的时候她专门起了个大早，给赵淑玫扎了个漂亮的蝎尾辫，又让她穿上那身白裙子。
    赵淑玫长这么大还没穿裙子，脸色微红的拉着裙摆从房间里走出来，抬起眼睛偷偷看了宋璃一眼，又心虚的垂了下去。
    “赵淑玫同志，你放自信一点嘛！你超级漂亮的好吗？你那个宋学长现在放到你面前我都觉得黯然失色了。”
    她觉得宋璃就是个夸夸怪，周末两天两人试着自己设计修改了好多衣服，很多版型都是按着赵淑玫的身材设计的，原本她还超级不自信自己的身材，结果这两天都快被宋璃夸上天了，说她是个现实版的衣架子身材。
    赵淑玫嘴角噙着笑，有些犹豫的把包里的情书掏出来，“这个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
    宋璃轻轻叹了口气，耐心道，“赵淑玫同志，你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生会因为你写情书写得好而喜欢上你，只要你把自己收拾漂亮了，宋远同学自然而然会注意到你。”
    宋璃自认为她对付男生很有一套。甚至严格的为赵淑玫同学普及了许久吸引宋远的法则。
    “我昨晚上给你说的，你还记得吗？”宋璃半弯下腰，认真的看着面前即将步入初三的老妈。
    “大概记得。”赵淑玫回忆了一下，“就是要欲擒故纵，然后保持神秘感，反正就是不要老去找他，保持女神范。”
    “差不多吧。”宋璃点点头，也帮着她补充了一下，“像你之前那种假小子行为要收敛了懂不懂？还有，说好了这次只要让宋远同学注意到你就要好好学习的，考不上大学以后咱家照样很穷。”
    赵淑玫重重的点点头，一直在宋璃的目送之下出了门。
    看着门外乱糟糟的院子，宋璃陷入了沉思。
    昨晚她和赵淑玫躲在被子里说了好久的悄悄话，赵淑玫说她和宋远从小就认识，他们小时候住在一个大杂院里，那时候她就最喜欢黏着宋远。
    后来他家搬了新的住处，她才慢慢明白，她根本不是仅仅把他当做邻家哥哥。
    她喜欢他，是那种看到就脸红，会羞涩到下意识的躲开，会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就吃醋的喜欢。
    赵淑玫说她从没遇见过比宋远还厉害的人，他家境优越，会画画会弹钢琴，经常因为的第一名上台演讲，打球的时候总是能吸引一堆女生。
    那是宋璃第一次从妈妈嘴里听到有关父亲的消息，从前赵淑玫从不允许她提起她爸爸，家里有关于他的照片都被裁剪的很干净，她长这么大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叫宋远。
    她不明白，明明父亲家里这么有钱，为什么她和妈妈还会活得这么辛苦。
    为什么年少时放到心尖尖上的人，那样刻骨铭心又美好的爱恋最后却会落得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坐在门框上休息了好一会，她捧着一盆即将干枯的花，满是成就感的看着面前被她收拾了一上午的院子。
    其实赵淑玫家的院子也不小，就是因为房屋矮小大门残破，平时又堆积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所以才显得这院子要比沈知弦家小上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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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昨天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测量了院子里的长宽比例，在图纸上等比例缩小设计了一个既省钱又漂亮的小院子。
    她想把家里收拾的漂漂亮亮的，至少有点家的模样，想在赵淑玫回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宋璃前两日从镇子上回来就把五十块钱给了沈知弦，他倒是也接了，瞄了一眼，随手就扔在了家里的鞋柜上。
    她有的时候甚至怀疑，沈知弦究竟是在意那几十块钱还是存心想逗她们玩。
    烈阳当空，小院子里为数不多的几盆盆栽也都半死不活的垂着泛黄的叶子。
    宋璃对养花一直没什么天分，上学工作的的时候的时候都不少男生给她送过花，她从不拒绝，礼物照单全收。
    送来的玫瑰娇艳欲滴，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些生命逐渐枯萎，还耐心的学过好一阵子种花养花什么的，效果实在不忍直视。
    宋璃摸着已经干枯泛黄的叶子，忽地想到隔壁无论草叶还是花束都生长的异常繁茂的小院。
    沈知弦家里经常没人，宋璃想蹭饭都没机会，只能凑合着去弄点吃的，饭做出来她自己都难以下咽。所以这两天她突然觉得，沈知弦做饭的手艺好像确实不错。
    院子依旧没锁门，即使他不在家的时候，院子的门时常也是大敞着，满园的春景春色让不少路人见了也是连连称赞。
    宋璃抱着盆栽想去碰个运气问问一天要浇多少水，看门关着，她顺便挑逗了几分钟院子里的鱼。
    房子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朝着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发现房门似乎并未闭紧，虚虚哒哒的露出一条若有若无的缝隙。
    沈知弦居然在家？
    宋璃下意识的凑了过去，房子里只开了一个昏暗的小灯，茶几旁满地碎裂的玉壶瓷片无人打理，气氛看似十分沉闷。
    看到熟悉的身影，宋璃内心颤了颤。
    是宋远，他带着白色的棒球帽，身着白色夹克衫，正目光淡漠的坐在沙发上，弓着腰双手交叉看着面前的男人。
    “爸，让知弦哥自己想一想吧，都已经中午了。”
    对面年过半百的男人正在泯茶，他声音不大，言语之间却满是埋怨命令的语气。
    “想什么想？他自己要能想通还用的着我过来？沈知弦，你妈妈现在病成这样，你作为儿子，不关心你妈妈的病情，直接扔到医院不管，成日里鼓捣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些破烂玩意能当饭吃吗？”
    沈知弦穿了一身休闲的黑色运动服，懒散的窝在对面沙发上看着手上的CD，冷淡锐利的眉宇之间颇有几分不耐烦。
    他身边还坐着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几次想要挽他的胳膊都被沈知弦淡淡挣脱开了。
    宋远为什么会在沈知弦家？他叫那人爸爸，那岂不是宋璃的爷爷？
    宋璃垂下眼眸，她小时候见过同桌的爷爷，那种对孙子辈眼底的溺爱她一辈子都没体会过，她的童年，除了妈妈什么都没有。
    她无心听别人的家事，正准备离开，抬眸间却恰好与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四目相对。
    那目光凉薄冷彻，掀起单薄的眼皮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凉的发颤的冷淡劲。
    那日他母亲在家时，沈知弦好像也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对面的男人还在说话，话语间藏了不少不满，“你少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不就是让辍个学吗？还怨恨上了？你爸爸这么多产业是为了谁留的？”
    那人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站了个人，宋璃突然有种偷听被发现的窘迫感，尴尬的冲着沈知弦笑了笑，示意自己现在就走。
    刚转身准备离开，忽听沈知弦叫了她一声，他朝着自己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宋璃以为沈知弦要来现在抓包自己偷听，或者趁机再把她敲诈一番，她的钱都用来补贴家用了，以后赚的钱也要用来给赵淑玫攒学费，剩下的修修房子买买衣服，每一样都是有大用处的。
    她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他一眼，“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过来看看你家的花。”
    宋璃很少有这么心虚的时候，正常来说没理都能硬扯出个理来，可偏偏面对沈知弦她就极其没底。
    因为这人毫无绅士风度不说，甚至比她这种无理取闹的无赖行为还能更胜一筹。
    沈知弦眉头微蹙，看着她头上那根枯萎的草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嫌弃，“什么东西都往头上蹭，脏死了。”
    宋璃哦了一声，从脑袋上摘下来就要往门外走。
    “你怕我干嘛？我会吃了你？”他凉飕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宋璃转过身摇摇头，很诚实的说，“我怕你敲诈我。”
    沈知弦笑得不行，正要说话，就听见房子里的脚步声哒哒哒的逐渐靠近，他下意识的敛了笑放低声音。
    “配合我一下。”
    宋璃这次学聪明了，弯起眸子笑了笑：“十块钱起步。”
    “成交……”
    他答应的速度太快，宋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吃亏，面不改色道，“我反悔了，一场二十。”
    沈知弦忍无可忍：“你还坐地起价？”
    “不愿意，那算了。”
    宋璃说走就走，正要转身离开，沈知弦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似是被她气笑了，嘴角竟带着几分笑意，“回头给你，真是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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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很满意的噙着嘴角笑了笑，“还是你略胜一筹。”
    再说了还不是跟他学的，她从前最多就是无理取闹了点，哪里像他一样天天靠敲诈别人取乐。
    娇滴滴的小姑娘啪嗒啪嗒的跑过来，“知弦哥，你有朋友过来了吗？”
    宋娇娇年龄比他们小一点，一过来就打算挽住沈知弦的胳膊，毫无疑问的被他拒绝了。
    一双漂亮的杏儿眼落到宋璃身上，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眼底闪过几分不明显的妒意。
    这种眼神宋璃可见的太多了，她穿着时尚，相貌惊艳，放到这个时代更加惹眼，走到街上都能感觉到不少人的目光悄咪咪的在她身上打量。
    宋璃并不排斥这种目光，相反，她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别人嫉妒却无能为力的快感。
    可是面前的女孩跟宋远长的好像啊。除了那双眼睛，微微上扬的嘴巴简直和宋璃一模一样。
    第7章 爷爷
    看到脸的那一瞬间，宋璃就清楚了，这是她的小姑姑宋娇娇，是她小时候唯一来看过她还被赵淑玫赶走的人。
    赵淑玫十九岁有身孕，二十岁生的宋璃，她不知道他们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能有什么仇恨值得宋家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完全割舍。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是真的和宋娇娇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心脏跳动的厉害。
    宋璃看着宋娇娇的目光满是怔然，薄唇紧抿，脸色很不好看。
    沈知弦也注意到了，低声问道，“怎么了？”
    宋璃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没事，进去吧。”
    活了二十多年了，她还没见过爷爷长什么样子呢。
    沈知弦点点头，拉着宋璃的手腕进入室内，偏头对一旁的宋娇娇淡声道，“我和你嫂子许久不见了，她专程过来找我。”
    宋璃汗颜，姑姑叫侄女嫂子，开什么玩笑？
    而且怎么又是演他女朋友，这个角色的出场率是不是有点频繁了。
    纤细白嫩的手腕被沈知弦握在手中，他掌心突然有种黏黏腻腻还有些丝滑的感觉。
    蹙紧眉头，沈知弦没忍住问：“你手腕什么鬼东西？”
    宋璃也放低分贝：“是护手霜，我涂多了，手腕也抹了点。”
    “那为什么这么脏？”
    宋璃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手腕上染了一小块灰尘泥渍，被他顺带沾了沈知弦一手。
    “我刚刚在收拾院子，忘洗手了。”
    她知道沈知弦洁癖极其严重，不然也不会闲到把她脑袋上的草都要立马拔掉。
    “你抖什么？”沈知弦垂眸看着她颤抖的手腕，一脸的不明所以。
    对啊她抖什么？宋璃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颤抖的这样厉害，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宋家人紧张？
    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手上还抱了一盆枯萎的盆栽，宋璃就以这样一种形象被沈知弦拉到宋成眠面前。
    “我女朋友从老远来找我，一路上挺累的，我们要休息了。”
    沈知弦目光淡漠，朝着门口的位置扬了扬下巴，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大门没关好，门外的细风顺着门缝涌进来，凌乱的发丝拂在脸上，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们一家人长得很像，即使宋成眠已经年过半百，也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英气，他穿着讲究，抿着茶，面色不善的看了宋璃一眼。
    眼睛干涩的生疼，她知道自己肯定红了眼眶，宋璃垂下脑袋，胸口沉闷的不像话。
    小时候见过同桌满目慈爱的爷爷之后，她经常会自己偷偷幻想。甚至还会把爷爷牵着她小手的样子提交成美术作业。
    她想一定是妈妈太强势，她爷爷才没有来看她。
    她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爷爷都一样，会带着她们去游乐场买冰淇淋，会在人群中她们扛在肩头，会在她们做错事情的时候告诉爸爸妈妈，谁也别想欺负爷爷的小乖乖。
    她见到爷爷了，这个在她心底最柔软的称呼。
    可是，她的爷爷好像不喜欢她。
    宋璃开始后悔，早知道她应该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至少不该穿这么花里胡哨的外套。
    宋成眠本来想说两句，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垂下了脑袋，才把视线落到沈知弦身上，“我这才坐了多久就要赶我走了？天天找些有的没的借口，要不是你爸托付我，我才懒得管你。”
    沈知弦也不在意，拉着宋璃的手腕朝着楼上走，漫声道，“走不走随您，您也不需要管我，我用不着。”
    尖锐刺耳的碎裂声再次传来，宋璃惊得立马捂上耳朵，这才瞧见宋成眠又摔了个杯子。
    “你一天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三天之内给我收拾好东西，我带着人来接你。”
    不三不四的女人说的当然是宋璃。因为长相太过妩媚，大多家长见了她第一印象都觉得这是个勾人魂魄的狐媚子，明明是那些男人挤破头皮的想往她身边靠拢，这些刺耳难听的形容词矛头无一例外的会指向宋璃。
    无论上学还是工作的时候，男生或者女生的家长，极大概率会看她的妆容和长相判定她这个人。
    刚开始或许还会难过，但是后来她坦然了。
    她拥有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她有能力勾勾手指就让男生替她卖命，她身边就是要聚拢着各类有钱男人，她图他有钱有势，他图她年轻漂亮，他们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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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次怎么会这么难受，尖锐的话语像刺一样一根一根的朝着宋璃心口扎去。
    或许是小时候做的那个梦，终于在今天醒过来了。
    宋成眠说话一向很难听，沈知弦依旧没停下脚步，偏头冷笑道，“宋娇娇，你也看到了，你爸说我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我们本就是一路人，以后见了我最好躲着点走，不然会脏了你们宋家的名声。”
    宋璃透过楼梯拐角的位置看了宋远一眼，他一言不发，颇为烦躁的把目光落向窗外。
    卧室的洗手池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洗手声，沈知弦随手扔给她一块湿毛巾，“把你手擦擦，脏死了。”
    宋璃哦的一声接过，目光还不住往楼下瞄，“他们还没走呢。”
    “过会自己就走了。”
    宋璃点点头，垂眸仔仔细细的擦着自己手上的污渍。
    “怎么了？”见她神色古怪，沈知弦问道。
    宋璃手上的动作没停，抬头看着沈知弦：“你和他们是亲戚吗？”
    沈知弦嗯了一声，目光随意的朝着宋璃扫了一眼，擦手的指尖却顿了顿。
    漂亮的眼尾有些通红，她哭了吗？可是为什么？像宋璃这样倔的脾气谁能把她惹哭？
    收回视线，沈知弦坐到宋璃身边，语气很淡，“我妈娘家人，算是我舅吧。”
    宋璃挺惊讶的：“所以你们真有血缘关系？那宋娇娇为什么还喜欢你啊？”
    那他和她岂不是也有血缘关系？难怪她看到沈知弦就烦，原来他也是宋家人。
    “没有……”沈知弦目光淡淡，随意的开口道，“我亲妈早死了，我舅也不是她亲弟。”
    宋璃哦了一声，目光落向窗外，黑色的小轿车扬长而去，宋成眠果然带着宋远和宋娇娇已经离开了。
    她垂眸落在毛巾上，声音闷闷的：“你直接上来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让我演你女朋友？”
    沈知弦大概懂她什么意思，斜着眼瞄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慵懒，“你以为我喜欢你所以才多此一举？”
    突然被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宋璃脸一红，有些尴尬，气急败坏道，“才不是，你说什么呢！”
    沈知弦倒也不在意，轻飘飘道，“我自己即使上来睡觉他们也不会走，家里来人了就不一样了，宋老爷子最好面子，不会死缠烂打。”
    宋璃抿着唇不说话，看沈知弦姿态慵懒的看着天花板，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她主动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
    “怎么好几天都没见林默平了？”
    听到这个名字，沈知弦幽幽的扫她一眼，语气里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
    “怎么了？几天不见就这么想他了？你俩这才见了几面就你侬我侬了？”
    宋璃其实也没对林默平有多大兴趣，但他就是想跟沈知弦呛，“你懂什么？我觉得我跟林默平就是天赐的缘分，我俩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知弦嗤笑一声，眼底泛过一丝冷意，不知怎么的，直接脱口道，“人家有女朋友了，别一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赚多点钱想着怎么给自己家换个花盆。”
    花盆确实破破烂烂的，把宋璃花哨的外套上蹭了满身的灰。
    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居然有女朋友了，太可惜了。”
    林默平长得不错家里有钱还文质彬彬的，刚好符合宋璃的审美标准。
    她原本还想着要是他没有女朋友的话，她直接主动点，俩人可能还有点苗头呢。
    既然他有女朋友了，那就算了，反正天下的有钱人多的是。
    沈知弦看着她一脸惋惜的表情，脸色沉了沉，“要不等他分手了我再给你俩说个煤？”
    宋璃双臂支撑着床，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天花板，“用不着，我又不是自己没有魅力。”
    一种闷闷的情绪挤压在他胸口，沈知弦不喜欢宋璃和林默平腻歪在一起的样子，他每次看到都会一阵烦躁。
    他想不通为什么，或许是每次林默平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大多女生都会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林默平都是被忽略的哪一个，结果宋璃直接越过他去勾引林默平了，他很有挫败感？
    沈知弦想了半天只能给自己想了这么借口，可是这是什么奇怪的怪癖？
    起身走到床头，沈知弦拉开床头柜，修长的指尖夹了张二十的纸币递到宋璃手上，拽着她的手腕就开始把人往外拉。
    宋璃抱着自己的花盆，一脸茫然的被他拉出来，就看沈知弦一只手慵懒的搭在门顶端，语气淡淡的，“回家的路认识吧，我就不送了。”
    宋璃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我是来找你帮忙看看我的花的。”
    “我困了，去找你的天作之合帮你看去吧。”
    说着，他转身摆摆手朝着床走去，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宋璃抱着花盆，抬头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门毫不留情的又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又是贴着她的鼻子关门，宋璃咬牙道：“沈知弦，你看我下次还会不会帮你演戏。”
    第8章 解围
    林默平的这家歌舞厅坐落在整条街道最中心的位置。因为装修豪华，气氛轻松，又开了多家连锁，所以每晚的生意都不错。
    宋璃来了之后更为这家歌舞厅添了不少顾客，她模样惹眼，平时也不怯场，经常和台下的人互动，带来的又是大家从未听过的新潮音乐，不少顾客都是慕名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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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这样的机会，宋璃每天都会换一身自己设计出来的衣服，到下场之前会利用在台上的机会「直播」带货。
    她本身就是标准的衣架子身材，凭借自己在直播间带货时练出来的伶牙俐齿，并承诺只要买够三件衣服朝上的都会免费替她们化妆。
    能来这家歌舞厅娱乐的人本身家里就不缺钱，看到宋璃脸上完美的妆容和新潮的服饰大多都会心动。
    她的衣服其实要比进货的时候贵上两倍朝上。但是每晚依旧会被一抢而空，许多时候受众者并不全是女生，男人也会为了要她的联系方式买上许多衣服说是送给妹妹或是孝敬母亲。
    宋璃从没想过自己的衣服竟会这样火爆，她有时候发现，歌舞厅也会默默的帮她宣传。甚至有时候舞厅因为卖衣服变得杂乱无章也不会有人制止。
    她一直以为是林默平这个老板宽容大度。所以对他有时候也挺感激的，但两人都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进展。
    宋璃开始越来越忙，白天要把衣服送到裁缝店，晚上还要唱歌带货，基本上每天都能赚不少钱，赵淑玫的生活条件也随之富足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和沈知弦也处于一种诡异的和平之中，偶尔会到他们家蹭饭，闲下来的时候可能还会去他家跟着学一学。
    为了帮撮合老妈和宋远，宋璃经常偷偷摸摸的溜到学校的栅栏外。
    她发现她妈还挺聪明的，穿着白裙子还真扮起淑女来了，有时候书包里经常还会收到几份精致的情书，俩人经常大半夜躲到被子里偷偷看情书上的内容，许多时候赵淑玫都被宋璃笑得羞红了脸。
    清晨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帘映射到宋璃的侧脸上，她眼睫微颤，迷迷糊糊的走到窗边打算拉紧那条微弱的缝隙。
    手指刚刚触到窗帘上，宋璃的目光就被楼下那个清冷傲然的身影吸引。
    宋远正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衣服站在她家楼下，肩上斜挎了一个米色的肩包，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少年青春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是不是说明她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和矜持没有白费。
    宋璃笑了笑，急忙过去摇醒赵淑玫，语气满是骄傲，“赵淑玫同志，你的宋远学长来找你了哦。”
    赵淑玫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听到宋远的名字腾的一下脸红了，捂着脸偷偷看了宋璃一眼，小声说，“那怎么办？我要现在下去吗？”
    “去啊，怎么不去？”宋璃从衣柜里挑了件樱花粉的毛衣外套丢给赵淑玫，“来你穿这个，我再帮你找个内搭和裤子。”
    赵淑玫红着脸连连点头，走到窗户前踮起脚尖看着宋远的背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宋璃站在赵淑玫身后，看着她期待又带着些羞涩的背影，她笑了笑，拉着手把她拽到桌子前坐下。
    “我来给你化个漂亮的淡妆，绝对让宋远同学看不出来，怎么样？”
    赵淑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着小脸点点头。
    和赵淑玫接触这几天下来，其实宋璃还挺意外的，她第一次还以为赵淑玫是个高冷清透的小姑娘，后来才发现，她跟这个年龄大多数的女孩都一样，遇到喜欢的人会脸红，会不知所措，会干那些迷迷糊糊的傻事。
    总之，小姑娘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就是不喜欢学习。
    换好的全身装备，赵淑玫还时不时的往楼下看，就怕自己一不注意宋远就走了。
    宋璃抱着双臂，看着赵淑玫激动的往门口跑去，她笑着摇摇头，心想刚告诉她要矜持她是一点也没记得。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宋远回头掀起淡淡的薄眸，看了一眼打扮精致的赵淑玫，目光径直落到门前的宋璃身上。
    抬起手臂指着宋璃，他垂眸看着面前羞涩的小姑娘，声音很淡，“我想找她聊聊。”
    赵淑玫扬起的嘴角缓缓收敛，看了身后的宋璃一眼，沉默的点点头转身叫她去了。
    宋璃也很茫然，一直到宋远走到她身边她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快步走向屋内的赵淑玫。
    院子里静悄悄的，宋远目光淡漠的看着宋璃，问道，“你认识我吗？”
    宋璃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目光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内，宋远漫声道：“淑玫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宋璃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些，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接下来肯定不会听到什么好话。
    他上下扫了宋璃一眼，目光有极为冷漠，“我不知道你住在淑玫家的目的是什么。但你们不是一路人，所以麻烦你不要给她穿那些不适合她的衣服了，不要带坏她，她和你不一样。”
    语气果然很不好听，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宋璃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她目光很淡定，看着宋远道，“如果你未来的女儿是像我这样呢？”
    宋远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宋璃会问这个问题，他回过神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那我宁愿不回家。”
    宋璃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宋远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一次，原来是因为有了她这样的女儿。
    她还没开口，不知道偷偷藏在哪里的赵淑玫就冲了出来挡在宋璃面前。
    “你不要这么说她，她没有带坏我，是我拜托她的，宋璃是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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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笃定，赵淑玫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宋远身上。
    宋远也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看，“你看看你最近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还她没有带坏你，赵淑玫，你干嘛留陌生人在你家里啊？”
    “宋璃她不是陌生人，她……我们是朋友，是好朋友。”
    宋璃愣愣的看着赵淑玫的背影，平时看见宋远都会羞涩脸红的小姑娘，就这么站在她面前跟自己暗恋已久的人对峙。
    她突然想到自己上初中那年，赵淑玫冲进KTV，把她从一群男生中拉出来，瘦弱的她穿着廉价的衣服，告诉那群吊儿郎当的男生以后离宋璃远一点。
    她清楚的记得那年母亲的背影，也是孤身一人形影单只，男生们眼底毫不掩饰的看不起让她记了好多好多年。
    她当时年纪小，只觉得母亲丢人，恨不得让她立马消失在自己面前。
    宋璃垂下眼眸，睫毛下藏着一片浓浓的阴影，她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抬起头果然看见隔壁二楼靠在墙边嗑瓜子看热闹的沈知弦。
    被宋璃发现后，他垂眸把手中的瓜子壳扔进垃圾桶，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擦了擦手。
    沈知弦单手按在栏杆上，稍微一用力，双腿越过栏杆，直接从二楼跳到她家院子里。
    双腿稳稳落地，土地上扬起一层灰尘，他蹙眉挥了挥手，灰尘即刻消散。
    宋璃看呆了，想着这门对于他来说有用吗？看来以后院子里不能放太贵重的东西了，不然被沈知弦搬走了怎么办？
    在宋璃诧异的目光中，沈知弦走过来，慢悠悠的扫了宋璃和宋远一眼，“干嘛，没分手就把我绿了？”
    宋璃极其无语的督了他一眼：“谁是你女朋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宋远从小到大都挺崇拜他这个表哥的，很多事情都一直以他为榜样，那天也一眼就看出来宋璃并非他女朋友。
    他今天过来找宋璃本来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和他爸一样，偶像包袱很重，看到沈知弦脸色一瞬间僵了僵。
    脸色很不好看的扫了赵淑玫一眼，宋远沉声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知弦哥，你们慢慢聊。”
    说着，宋远抬头看了看沈知弦，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大门被轻轻带上，赵淑玫眼眶有些通红，一直到看不见宋远的背影，才转身往屋子里跑。
    宋璃刚要追上去，就听沈知弦语气散漫的喊了她一声。
    他双手插兜，慢条斯理的走到宋璃身边，朝着屋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宋璃犹豫着点了点头，就见沈知弦嘴角微扬，目光有些挑衅的看着她，“怎么了？老牛吃嫩草没成功？还反过来被小孩教育了？”
    这人每次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特喜欢看别人的笑话。
    宋璃心情本就不好，无语的督了他一眼，朝着屋内的方向走去，“你别烦我，我没心情跟你吵架。”
    沈知弦也没跟上，依旧双手插兜，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散漫的目光中泛出一丝凉意。
    走到一半，宋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沈知弦，“你刚刚都听见了？”
    他淡声道：“差不多吧。”
    “要是你的女儿像我这个样子，你会怎么样？”
    沈知弦佯装思考了一下，语气很认真，“那我会时时刻刻都防着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
    她还从没见过沈知弦这么认真的模样，突然有些想笑，开玩笑道，“是因为我太漂亮了吗？”
    沈知弦低笑一声，扬着嘴角看着她：“大概是吧，而且我怕我们家母老虎吓到别人，到时候还来找我麻烦。”
    宋璃无语的扫了他一眼，发现这人真挺欠的，明明就是过来帮她解围还要一副很欠打的模样。
    鸡窝头乱蓬蓬的顶在脑袋上，沈知弦一看就是刚被吵醒没来得及收拾，就这样人家还要双手插在兜里一本正经的装酷。
    看着看着，宋璃突然有点想笑，接着肆无忌惮的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肩膀都在抖。
    沈知弦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有些脏东西，蹙眉看着她，“你笑什么？”
    宋璃就跟被点了笑穴一样停不下来。
    沈知弦一脸漠然，极其无语。
    笑声在他耳边回荡，也许是被气氛感染，沈知弦嘴角也扬了扬，转身伸出胳膊挥了挥朝着门外走去，眼底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第9章 吻我
    当天晚上，宋璃接到了林默平的电话，说是他在她家附近的小公园里等她。
    宋璃没多想，给赵淑玫在家里留了张小纸条，说她很快就会回来，让她回家后先写作业。
    晚风吹动她额前细碎的发丝，没有路灯照耀的小公园里漆黑一片，凉飕飕的。
    宋璃的目光落在是石桌上一份厚厚的合同上面。
    “什么意思？”她抬起眼睛，看向对面的林默平。
    林默平西装革履的坐在石椅上，金框眼睛放到他这张白净斯文的脸上显得格外有风度。
    食指指尖轻轻敲了敲合同，他微微扬起嘴角看着宋璃，“这是一份财产转让合同，只要你帮我个忙，我保证你和你妹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宋璃定定的看着找默平，好一会才把目光重新落到合同上面。
    能开出这么大的诱惑，这个忙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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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宋璃没说话，林默平又补充了一句，说话依旧慢条斯理的，满是一副知性儒雅的模样，“据我所知，淑玫就快要上高中了吧，凭借她的成绩，考上和宋远一样的重点高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璃掀起眼睛看他：“你调查我？”
    “别着急啊宋小姐。”林默平轻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沓捆扎起来的钱放在桌子上，“这只是小小的了解了一下，您实在言重了。还有，如果您能帮我这个忙，本市的所有重点高中都随便你们挑。”
    “什么忙？你说吧。”
    其实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宋璃工作的歌舞厅是林默平的产业。如果她拒绝帮这次忙，以后估计工作也够呛了。
    那家歌舞厅站着这么好的位置和人气，宋璃不想浪费这次机会。
    目光里泛出几分凉意，林默平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沈知弦房间里有个老旧的保险柜，我要你从他嘴巴里套出密码。”
    宋璃微微一愣，她完全没想到他让帮的忙竟是跟沈知弦有关。
    “这算是犯法了吧？可是为什么是我？”
    “保险柜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些东西本来就属于我！”
    语气清冷紧致，林默平似是极力的在让自己的情绪归于平静。但眼底翻涌的暗潮汹涌实在骗不了人。
    片刻后他才收敛了自己眼底的冷意，语气淡漠道，“沈知弦这人狂妄自大又自恋到极致，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出他的弱点。可是现在我发现了，宋璃，沈知弦对你的感觉不一般。”
    宋璃愣愣的，眼底满是茫然：“怎么可能？我们才认识了一个月不到。”
    她甚至感觉沈知弦看她很不顺眼，一见面就要互呛的那种。
    林默笑意不及眼底，把身边的一沓钱放到宋璃面前，沉声道，“不如赌一赌怎么样？宋小姐，这些钱你先拿着，合同要任务完成后才能签署，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包里背着沉甸甸的两沓现金，宋璃回家路上走的很快，凉风冷飕飕的在她耳边划过。
    走到三层小洋楼前，她抬起头，正好与院子里正在浇花的沈知弦四目相对。
    她答应了林默平，也不知道那个保险箱到底对沈知弦有多重要，即使平时再和他斗嘴互呛，宋璃也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去利用他欺骗他。
    难得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连忙闪开目光，觉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就要跳出来了。
    正要迈步离开，就听见沈知弦散漫且皮干的声音慢悠悠的从身后响起，“大半夜的，你见了鬼了？”
    宋璃停下脚步，心想自己也是久经沙场多年的，怎么一个沈知弦就把她心虚的不成样子。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宋璃正要扭过头跟他说话，沈知弦已经双手插兜走了过来，微微蹙着眉头上下扫了她一眼。
    “啧，谁惹你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宋璃轻轻攥了攥布包里的两沓钱，抬起眼眸，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沈知弦下巴朝着路上扬了扬：“沈知柱还得一会回来呢。”
    宋璃哦了一声，垂下的眼睫又再次抬起看着他，“那我们要一起吃饭吗？”
    这姑娘今天很反常，沈知弦顿了一下，挑眉道，“那我岂不是还要做两次饭？”
    “不用。这次我来做菜。”
    在沈知弦狐疑的目光中，宋璃已经进入了三层小洋楼，一路走到厨房才把肩上的小包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身边。
    她真的撸起袖子拿起一棵白菜洗了洗，像模像样的开始准备做菜。
    “这个白菜是要切成块吗？”宋璃看着靠着门框上的沈知弦，开口问道。
    沈知弦嗯了一声，也没制止，取了个樱花粉色干净的围裙扔给她。
    宋璃系上围裙开始切菜，她实在是个厨房小白，刀工一塌糊涂，分不清粥什么时候熟，就连锅开就要退后三尺怕蒸汽扑到自己脸上。
    白菜切的极为缓慢，宋璃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刀上，就怕一不小心伤到自己的手。
    沈知弦也不着急，慵懒的斜靠在厨房门框上，双手抱臂，一双单薄狭长的双目垂落在宋璃身上。
    宋璃当然不是单纯的过来做顿饭的，看着切到一半的白菜，她咬咬牙，朝着自己指尖轻轻的划了一道。
    刀子很锋利，即使轻微的一道白嫩的指尖也泛出了殷红的一片鲜血。
    刀子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沈知弦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宋璃身边，修长的指尖托起他的手，目光落到伤口上面。
    那双一向来淡薄懒洋洋的双目中泛出一丝紧张的情绪，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朝着门外走去。
    “你等我一下，别捡刀子，先放在那。”
    宋璃淡淡的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她哪有这么娇气，这点小伤用纸巾擦一擦也很快就愈合了。
    不过这手总算没白伤，她这下是真确定了，林默平没有说错，就算是新鲜感，沈知弦也肯定是对她有点感觉的。
    以她最近这段时间对沈知弦的了解，他根本就不屑于去管这种闲事。
    沈知弦处理伤口的动作很专业，消毒包扎的工具也很齐全，一看就是平时家里有人经常受伤。
    宋璃垂眸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替自己包扎，额间的碎发落在她白嫩的手心，痒痒的好想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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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伤口处理完，沈知弦直起腰随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看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笑意。
    “切个菜手就成这样了，看来以后真是不能做家务，嗯？宋大小姐？”
    宋璃哪里听不出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看了看自己包扎的很漂亮的手指，“这点小伤我从来都是让它自己慢慢愈合，还是你沈少爷金贵，看你刚才还挺关心我的嘛。”
    沈知弦没反驳，啧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刀洗了洗，开始接着切宋璃没完成的菜。
    他刀工很好，动作又快切的又薄，和宋璃刚才切的菜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宋璃一直都觉得，他的手很漂亮，白澈的手指又细又长，骨骼分明，指甲总是修得整整齐齐，像是陈列出的一双毫无杂质的艺术品。
    柔软的小手附上他的腰枝，宋璃从身后抱住他，脑袋紧紧的和他坚硬紧实的背贴在一起。
    沈知弦动作僵了僵，拿着刀的指尖一顿。
    他垂下的眼睫在眼底落了一层浓浓的阴影，侧眸看向她，却没有想挣脱开的意思。
    宋璃贴在他身上，声音闷闷的：“沈知弦，你喜欢我对不对？”
    沈知弦沉默片刻，拉着她的手腕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站着。
    他抬起带着凉意的手背摸了摸宋璃的脑袋：“你发烧了还是喝错药了？”
    语气依旧慢悠悠的，欠打的同时又带了几分低沉和清冷。
    宋璃抬起眼睛看他：“你要是对我一点意思没有干嘛让我上你家吃饭？还有，你舅舅上次来你家，你拉着我进去，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和宋远林默平说话的时候，你干嘛每次都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完了还有可能好几天都阴阳怪气的不会跟我好好说话。”
    她一口气直接扯了一大堆，语气很是笃定，让对方完全没有一句插嘴的机会。
    沈知弦一直没有开口，宋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目光，脸上泛起一阵诡异的潮红，“你明明就是喜欢我，只不过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很多细节，总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沈知弦沉默的看着她，半晌之后才沉声道：“我猜是吧。”
    “为什么？”
    沈知弦没回答，突然有种莫名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宋璃一早就知道他对她有意思，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了。
    喜欢她也不是，不喜欢她也不是，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个什么答案。
    拽起厨房上的小包，宋璃脸色微红的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的朝着门外走去。
    沈知弦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的目光多了几分黯淡。
    啧……
    为什么会喜欢上宋璃？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明明能挑出一堆她的缺点。
    “妈的……”
    一声低声的咒骂回荡在耳边，宋璃又折回来了，这次不止脸红，红色素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
    站在他面前，宋璃像是一只被惹毛的小兽，咬牙看着他，“吻我。”
    “嗯？”沈知弦愣了一下。
    温软的唇粗鲁的堵上了他的嘴巴，宋璃踮着脚尖，一直手臂搂着他的腰，柔软的指尖从他的眼睛上由上而下的拂过，一种别样的酥麻油然而生。
    唇齿间的温热交杂在一起，宋璃的目光有了几分迷乱，两人还拥在一起，沈知弦垂眸看着她，呼吸的频率有些浓重。
    “宋璃，你发什么疯？”
    第10章 激情
    宋璃抬头死死的盯着他，胸口上下起伏，手指都有些颤抖，呼吸声在两人之间相互交措。
    她明明很害怕，却还要装作一副倔强的样子。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宋璃的呢？沈知弦不知道。
    他觉得宋璃很神奇，第一次在看到她的时候，就感觉她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这人明明看起来虚伪又拜金，结果经历了各种倒霉事之后挥挥手就能卷土重来，沈知弦其实挺佩服她这点的。
    弯下腰，他低笑一声，泛着凉意的手视若珍宝的捧着她泛红的脸颊，沈知弦吻上了她的唇。
    唇齿之间的热气相互交杂，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从厨房一路照耀到沙发。
    窗帘被猛地拉上了，客厅里只剩下那盏昏暗的小灯洒在沙发上。
    双手揽着她细软的腰枝，他低低的笑着，凑到宋璃耳边，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声音磁性低哑。
    “是美人计吗？”
    进入小洋楼的那一刻，宋璃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垂着眼眸褪去沈知弦的外套，用尽力气把他扑到在沙发上。
    “让你来找我那人给了你多少钱？”
    他躺在沙发上，双肘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目光游离到她锁骨上露出性感的黑色肩带上。
    宋璃对上沈知弦的眼眸，扑到他身上，慢悠悠的说着，“足够我跟淑玫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修长白澈的手掌覆上她柔软的腰枝，沈知弦翻身朝上，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浅笑。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垂眸看着她扬起的嘴角，“把钱还给他，我给你双倍。”
    宋璃笑了笑，勾着他的脖子堵上他的唇。
    “收来的钱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灯被啪的一声熄灭，衣服乱七八糟的丢的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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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乱情迷之时，门外突然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宋璃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沈知弦，用嘴型无声道，“你弟回来了？”
    沈知弦坐起身，蹙眉看了眼窗外，“来就来了，怕什么？”
    “不行！”宋璃狠狠的瞪他一眼，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散落一地的衣物。
    钥匙插入门洞发出一声咔擦的声响，门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总之肯定不是沈知柱一人回来。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将她拉入怀里，沈知弦长臂捞起地上的衣服，扯过沙发上的被子将两人完完全全的盖在里面。
    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了，沈知柱身边跟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同学，其中还有赵淑玫。
    宋璃心跳的很快，被沈知弦紧紧的拥在怀里，羞耻和尴尬夹杂在一起，手心里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丝。
    如果她现在的样子被赵淑玫看到的话，她会怎么想她？
    原本黑漆漆的客厅一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沈知弦下意识的拿手臂遮了遮眼睛。
    沈知柱看到沙发上的沈知弦挺意外的，边换鞋边问，“哥，今天怎么在客厅睡觉了？”
    沈知弦嗯了一声，掀起薄眸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桌子上有钱，先带你同学出去吃。”
    “为什么？”沈知柱不明白，正要朝着他哥走来，“哥你好反常，不舒服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璃甚至听得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看沈知弦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宋璃恨恨地盯着他，咬牙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力道并不轻，沈知弦脸色一变，清了清嗓子蹙眉道，“别过来了，困死了。要么就回你房间，我再睡一会。”
    说着，他把被子朝上拉了拉，垂眸间恰好看见宋璃那双媚到极致的双眸。
    沈知柱自然注意到了沈知弦眼底的不耐烦，他一向很听他哥的话，静悄悄的带着几个同学朝着二楼上去了。
    躲在被子里，两人只能看见对方黑漆漆的眼眸，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呼吸声在静悄悄的被子里显得格外明显。
    脚步声逐渐消失，宋璃听着自己起伏迅速的心跳声突然噗呲一声笑了。
    沈知弦抬手捏了捏她泛红的耳朵尖，也跟着低低的笑了，无声开口，“笑什么？”
    宋璃勾着他的脖子，眉眼弯弯，低声道，“我在想咱俩这算是偷?情吗？”
    轻轻拢了拢宋璃耳边的碎发，他看着那双一张一合的嘴巴，沈知弦眼底的笑意逐渐收敛，喉结滚了滚，准准的吻上了她的唇。
    再次意识清醒的时候，宋璃正躺在一张两米宽的大床上，身边的位置已经温凉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沈知弦正端着一个餐盘推门而入。
    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沈知弦捡起床下乱七八糟的衣物递给她，她莫名脸色一红，背对着他迅速穿上自己的小衣服衣服。
    转过身来，她抬眸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上面已经显示十二点多了。
    也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她掀开被子准备穿裤子找鞋。
    泛着凉意的指尖捏了捏她通红的耳朵尖，沈知弦端了碗粥，正垂眸看着她。
    宋璃穿鞋的动作一怔，心里酸酸麻麻的很不是滋味。
    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他们之间如干柴烈火般洪烈契合，可这终究是一场利益之间的交易。
    “我得赶紧回去了。”宋璃抬头看他，语气竟有几分柔软，“淑玫还在家，她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沈知弦嗯了一声，垂眸吹了吹勺子中热气腾腾的粥，坐到宋璃身边，“先吃点东西。”
    宋璃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可能是觉得自己骗了他有些心虚，乖乖钻回被子里面。
    一勺热粥喂到她的嘴巴里，温度适宜，味道也非常好，但宋璃极其别扭。
    半晌后，她看着那张面无表情吹粥的脸，终于忍不住开口：“非要这么肉麻吗？”
    沈知弦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依旧慢条斯理的垂眸吹粥，“这粥我熬了好久，不喝就浪费了。”
    “我没说我不喝。”宋璃无奈道，“你把那给我，我自己喝。”
    沈知弦根本没理她，过了好一会粥喝完了，他把碗筷放到床头柜上，懒懒散散的朝后一靠，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你那金主应该不是简单的让你过来陪我睡一觉吧。”
    宋璃抬起眼睛看他，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勉勉强强的嗯了一声。
    沈知弦嗤笑一声：“他给了你多少钱？”
    宋璃一愣，她没想到沈知弦会问这个，她以为他会质问她是谁让她过来的，又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可是他没问，那双看着她的目光里依旧纯粹热烈，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望。
    “商业机密。”宋璃有些别扭的扭开头。
    沈知弦面色冷淡的看着她，语气依旧淡淡，“不管他给你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十倍或者一百倍。”
    说着，他抬起手臂，冰凉的指尖捏了捏她的耳朵，“以后不要这么随便了，要是真是被什么居心不良的人抓到了把柄，那多吃亏。”
    宋璃努力的辨认着他的情绪，她觉得沈知弦好像在生气。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澜。
    沈知弦不知道，这其实也是宋璃的第一次，从前也有不少人给她开过这样的条件，甚至给过她更高的价格让她去陪某人，都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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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也是个看脸动物，那天晚上她犹豫了好长时间，本来想着要不拿着林默平给的这一笔钱跑路算了，后来又思来想去觉得好像第一次给沈知弦也不吃亏。
    她从未见过沈知弦这样模样出众又满身傲然贵气的人，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被惊艳了许久。
    可惜他家破产了，不然还真是宋璃的第一择偶标准。
    看她半天不说话，甚至有些思想神游，沈知弦淡声开口，“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宋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语气很是漠然，“你也不用教育我，反正你也不吃亏，随便不随便的，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咱俩就是一场交易，你也别当真。”
    沈知弦嗯了一声，垂眸脱了T恤，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钻进去。
    “你干嘛？”宋璃脸腾的一下红了，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气急败坏的想要推他，“淑玫一个人在家呢？”
    双手被沈知弦的大手牢牢禁锢住，他强制性的从背后搂着宋璃，语气很冷淡。
    “我让柱子告诉她你今晚不回去了。”
    “开什么玩笑，淑玫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和你弟单独呆在一起！”
    “他们班有小姑娘今晚和赵淑玫住在一起，我打过电话了。”
    沈知弦力气很大，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她能听得到他极快的心跳声。
    窗外凉飕飕的晚风不停的击打着窗户，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沈知弦的呼吸声极为浓重。
    宋璃也不再挣扎，侧眸跟身后的沈知弦说话。“你不问我是谁吗？”
    “不重要……”他声音很淡。
    或许是气氛太过寂静，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孤独难过，宋璃眼睫微微颤抖。
    “我是来骗你东西的。”
    “嗯……”
    宋璃眨眨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她能感觉的到沈知弦也毫无睡意，他应该只是今晚不想让她走。
    “沈知弦，我不想睡了，我们来做点别的吧。”
    第11章 电影
    屋内一片寂静，两人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宋璃能明显的感觉的到沈知弦上下起伏的呼吸声。
    “做什么？”他问。
    宋璃纤细的小手握着沈知弦的手腕，让他搭在自己细软的腰上，转过身与他面对面躺着。
    两双黑漆漆的眼睛四目相对，呼吸相互交杂。
    突然像有把小锤子一样在她心里轻轻的敲了敲，她看着那双眼尾微微上挑，漂亮狭长的眼睛，黑漆漆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
    长长的睫毛垂下，宋璃目光落在沈知弦微微扬起的嘴角上。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气氛蛊惑住了，柔软的指尖轻轻触上他的嘴角，她轻声开口，“我以为你在生气。”
    沈知弦看着这双极具魅惑性的眼睛，眉头微微挑了挑。
    泛着凉意的唇角轻轻蹭了蹭她的下巴，沈知弦吻了吻她修长白嫩的脖颈。
    生气？他为什么要生气。
    明明是他趁人之危占人便宜，怎么现在自己还处于一个弱势者的位置了。
    声音低沉磁性，沈知弦停下动作，“我只是很好奇，那人究竟给了你多少钱？”
    值得她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和来赚取这点钱财。
    其实他想问，她从前也经常这样的吗？用这样拙略的手段来爬上别的男人的床。
    沈知弦从小家境极为殷实，他几乎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所以从前对那些出卖自己身体和灵魂来赚钱的人向来嗤之以鼻。
    之前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除去极其出众的外貌不说，不少女生知道了他极为殷实的家境都是各种想方设法的跟他套进关系。
    宋璃也天天嚷嚷着要找个高富帅什么的，却对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偏偏还要绕过自己去勾搭林默平和宋远。
    这让沈知弦经常陷入自我怀疑，心想到底是自己颜值下降了还是宋璃本来就审美有问题。
    从前只要沈知弦和林默平在一起的时候，所有女生的目光都会毫无例外的向他投射来，原本温文尔雅颜值出众的林默平跟他比起来反而显得黯然失色。
    “宋璃，你很缺钱吗？”他静静的看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这张漂亮到极致的眼睛。
    真可惜，这么漂亮的脸蛋和曼妙的身材就像一个上天雕琢的艺术品一样，竟不知道被多少人指染过。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面对面躺在一起，宋璃看出了他眼底的惋惜。
    心底微微一沉，宋璃也懒得解释，他们本就是一场利益之间的交易，解释过多了反而显得心虚。
    抬起他的手臂，宋璃坐起身，双手拢着身后披肩的长发，“我不想睡了，躺的腰疼。”
    沈知弦嗯了一声，慢悠悠的掀开被子去衣柜里找出一条裤子套上，又翻来覆去找出条干净的衬衫扔给床上的宋璃。
    “你衣服都脏了，先穿这个讲究一下吧。”
    宋璃只穿了两件小衣服，也丝毫不避讳的在沈知弦面前爬出被窝，拿上床尾的衬衫乖乖套上。
    沈知弦个子高，衣服套在宋璃身上已经完全遮住了大腿。
    他原本还在衣服里翻来覆去的找衣服，随意的往后一瞥，目光恰好落到宋璃那双笔直修长的双腿上。
    宋璃的腿型很漂亮，又长又直不说还白嫩光洁，这身洁白的衬衫穿在她身上竟有别样的一种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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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弦嘴角扬了扬，勾着她柔软细嫩的腰枝轻轻捏了一把。
    宋璃一直对腰部很敏感，脸色微红的瞪了他一眼，抓着他的手猛地咬了上去。
    白澈漂亮的玉手上立即多了一块泛红的牙印。
    沈知弦啧了一声，随意的朝手上瞄了一眼，报复性的直接将一脸得意的宋璃拦腰打横抱起。
    衬衫本来就短，被他这么一抱裙摆直接扬起。若不是她下意识的用双手遮住肯定彻底走光。
    宋璃腾不开手，气急败坏道：“沈知弦你是不有病？赶紧放我下来。”
    沈知弦垂眸扫了她一眼，语气理所当然，“既然睡不着了当然要去做点别的。”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知弦挑挑眉，突然低声笑了笑，轻轻的朝着她屁?股上捏了一把，“那可不行，现在我得好好疼你，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宋璃：“……”
    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虽说两人都才睡醒，但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能做点什么别的。
    一直到被沈知弦放到沙发上，宋璃小心翼翼的扯过沙发上的被子盖着自己，目光警惕的追随在一旁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沈知弦。
    宋璃暗暗的想，沈知弦这人看着挺变态的，不会为了报复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找点那种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折腾自己吧。
    过了好一会，沈知弦站起身，手上拿着一个包着黑布的小玩意。
    窗帘被他啪一声拉上，灯光也调节到了一个极其昏暗的颜色。
    他随意的把目光朝着宋璃扫了一眼，正好看见她面色惊恐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沈知弦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朝着身后望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狐疑的朝她走去，沈知弦挑了挑眉，正准备捏一捏她白嫩的脸蛋：“干嘛？见了鬼了？”
    宋璃心脏跳得极快，紧张的整个人都揪起来了，目光落到他手上的黑色小方块上，下意识的裹着被子朝后退了退。
    手臂停留在半空，沈知弦微微一愣，蹙眉道，“干嘛一惊一乍的？我欺负你了？”
    宋璃凶巴巴的抬起头与他对视，语气很不善，“虽然我是骗子，但是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能不能不要让别人配合你的变态？”
    突然被气势汹汹的骂了一顿，沈知弦有些懵，随着宋璃微微躲闪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上的黑色小方框上。
    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沈知弦没说话，捏了捏她泛红的耳朵尖，走到沙发正前方把幕布慢悠悠的放了下来。
    黑色小方块掀开黑布，朝着已经组装完成的设备上安装了上去，客厅的四周立即响起滋滋啦啦的声音。
    宋璃愣了愣，一直到幕布上的演员出现在自己视线里，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一场大乌龙。
    本来她就有些尴尬，沈知弦这会还好巧不巧的走过来。
    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他带着颇有深意目光看着她，“你倒是很有骗子的自觉，你以为要干什么别的事呢？”
    宋璃结结巴巴的摸了摸鼻尖，耳朵红的发烫，“就就……看电影啊，不然还能干嘛！”
    拉过宋璃身上的被子，沈知弦跟她挤在一张沙发上，看着她窘迫的脸色笑意愈来愈浓，最后直接懒懒散散的窝在沙发上，大手覆盖住整张脸，肩膀都在颤抖。
    宋璃看着他颤抖的发丝，有些微微怔然。
    她第一次看到沈知弦这么发自内心的笑，他好像总是在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平时即使带着笑意也都是那种不及眼底甚至转瞬而逝。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满身的少年感坦坦荡荡，如夏日骄阳般耀眼夺目，光芒万丈。
    宋璃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恼羞成怒道，“你自己看吧，我回去了！”
    长臂揽过她细嫩的腰枝，沈知弦一把把她拉回来坐到自己腿上，眼底的笑意还没完全收敛，他轻轻的摸索着宋璃红的发烫的耳朵尖。
    “不笑了不笑了，我的错。”
    宋璃扭头看他，语气凶巴巴的：“你要是下次在嘲笑我怎么办？”
    沈知弦佯装思考了一下，低低的笑了一声，低头咬了咬她的耳朵尖，朝着她的屁?股拍了一把。
    “那下次就好好伺候宋大小姐的小宝贝，我说到做到。”
    宋璃脸腾的一下红了，扭过头直接朝着沈知弦的嘴巴吻了一口，凶巴巴的瞪着他。
    “堵上你的嘴巴！我要看电影了！”
    沈知弦笑了笑，看着怀里的姑娘从自己腿上爬到沙发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留下的一片温热。
    甜甜的，她好像很爱吃水果味的糖。
    这个年代的电影本就不多，设备也不先进，不止画质粗糙，声音也老是滋滋啦啦的各种杂音。
    宋璃已经很震惊了，八零年代电影票多贵啊，平时都没多少人看，沈知弦家直接有一个跟影院一样的客厅。不仅设备齐全，片源看起来也很充沛。
    她暗暗心想，沈家以前可真有钱，家里随便一个家具可能都比得上赵淑玫全身上下的家产了。
    可惜是个空壳子，估计外面还欠了不少钱。不然沈知弦他爸能有什么想不通得事值得跳楼。
    这是一部情感色彩极其浓郁得情感片，沈知弦也没看过，随意挑了一部放上去。
    宋璃自认为自己很坚强，平时就算在家被赵淑玫打骂的时候，或者在外面受了再大的委屈，她都能忍住眼泪让自己不会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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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看影视或者小说的时候就跟控制不住泪腺一样，从前上学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宋璃就在桌子下面偷偷看小说漫画，看到感动的地方上着上着课眼睛都能哭肿，宋璃还因此葬送了不少书。
    其实她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挺奇怪的，明明自己都过得很不如意，偏偏还看不得世间疾苦。
    第12章 情节
    电影一开始的时候是以一种诙谐喜剧的类型上映的，男女主角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那时候宋璃还没什么反应，只是时不时跟着电影笑两下。
    直到男女主上高中的时候，女主才慢慢的发现男主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吃醋，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喜欢上他了。
    接下来的三年，女主都在努力的变优秀想要跟他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两人相互暗恋互相扶持，终于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故事到这里，一直都像是一个细水流长的甜蜜爱情小电影。
    宋璃和沈知弦依偎在一起，他搂着她纤弱的肩膀，她小鸟依人一般钻到他怀里，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是电影剧情总要跌宕起伏，天不会遂他们的意，男女主一起去城外上大学的第一学期，两人就快速走到了一起，擦枪走火之下女主也怀了孕。
    就在这时，男主查出自己得了绝症，独自外出求医的那段时间他并没有跟女主联系，也没有让她知道这个噩耗。
    一直到生命垂危的最后一个月，男主回到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为了不拖累女主，他毅然决然的决定分手，并且告诉她自己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女主大着肚子求他别走，男主只能狠着心离开，最终积郁成劫，三天就丧了命。
    故事的最后，女主一直都不知道男主已经去世，独自在所有邻居亲戚的议论纷纷之中生下了这个孩子，并且带着她离开了村子。
    这部电影从头到尾都是一种唯美浪漫的格调，最后的镜头就是女主角手上挎着包裹，抱着孩子站在山坡上，阳光洒在她柔软的发丝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目光一直安静的望着一个方向。
    那是她和男主角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二十多年来从未离开过的家乡。
    电影播到一半的时候，沈知弦看着眼眶微红的宋璃还吻了吻她的眼睛，和她笑着开玩笑。
    一直到电影的后半段，他整个人都属于一种怔愣的状态，电影都没怎么看。
    这姑娘的眼泪滔滔不绝的，满脸都是眼泪，成堆的纸巾递给她还是于事无补。
    他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手足无措的坐在一旁就想着让电影赶紧结束。
    结尾的音乐声一响起，沈知弦就丝毫没有犹豫的上前关了幕布，回头时却愣住了。
    宋璃双臂搭在她蜷起的双膝上，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柔软的长发落在肩上，随着肩膀的抖动微微颤抖。
    夜晚太过沉静，外面风有些大了，窗帘随着风的鼓舞一下一下的扬起波澜。
    沈知弦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抬眸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声音依旧低沉富有磁性。
    他问：“哭什么？电影都是故意煽情给人看的，怎么就把你骗到了呢？”
    好听的声线钻入她的耳朵，声音轻轻的。
    宋璃抬起头，眼尾处有一片明显的通红，小脸湿漉漉的，眼底满是水雾。
    “沈知弦，你说女主角和她的孩子以后会怨恨他吗？”
    沈知弦愣了一下，他没怎么看电影，大多数的时间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宋璃身上了。
    凭借着大概的记忆，沈知弦用指关节蹭了蹭她的小脸，温声道，“大概会吧。”
    沈知弦难得会有这么温和的神色，连带着让宋璃觉得，今晚吹进客厅的的风也变得格外温柔。
    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赵淑玫和宋远。
    从宋璃有记忆开始，赵淑玫就对宋远这个名字极其避讳，从来不许宋璃问任何有关于她爸爸的事情。
    有时候被宋璃逼问的不耐烦了，她会吼着说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哪点对不起她，让她受不了的话就赶紧去投奔自己老爸，说完就会摔门而出。
    宋璃很不明白，她的同学里面无论是父母离婚的，还是父亲去世的，他们的母亲都会大大方方告诉他们真相。甚至还会有父亲的照片想念的时候能拿出来看一看。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赵淑玫一直无法释怀，为什么她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能看一眼。
    许多时候她半夜起来上厕所甚至看见赵淑玫对着窗外发呆，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晚上，不哭也不恼就是那么沉默的站着。
    那天在沈知弦家见到宋成眠之后，宋璃偷偷打听观察过宋远和宋家。
    她发现宋家的名声竟意外的不错，许多人都说宋成眠宋老爷子宅心仁厚，有钱也不摆架子。
    作为他们这片的首富，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真心不错，闹饥荒的时候他们家给大家帮了不少忙呢。
    或许就想沈知弦说的，说宋老爷子最爱面子，为了面子即使家里财库都要亏空了也要硬着头皮广施善粥，就是希望自己死后能留个好名声，让旁人多少念着点恩情，以后多帮帮宋家后辈。
    宋远在学校也是属于那种清冷校草的类型，一般很少何人接触交流，不过听他们班女生说是宋远三观极正，当个数学课代表都清正廉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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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没见过几次宋远，但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应该不是个会始乱终弃的人，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个时候的宋远就是有点喜欢赵淑玫的。
    沈知弦还蹲在宋璃面前，看她半天不说话，沈知弦捏了捏她的小脸，问道，“怎么了？”
    宋璃眼底还挂着水雾，她哭不仅仅是因为主人公的故事有多撕心裂肺，而是把男女主角同时带入了宋远和赵淑玫。
    她甚至有些怀疑，当年的宋远是否也是不告而别，是否也藏着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
    “你认为宋远这人怎么样？”宋璃哭的嗓子有些干哑，红着眼眶问面前的沈知弦。
    啧……
    原来他们俩一起在看电影，她心里想到的是宋远吗？
    因为不想和宋远分别，所以才哭成这样？
    沈知弦微微蹙眉，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语气凉凉的，“你这目标转移的也太快了点吧？好歹听你金主的话陪我过完今晚。”
    宋璃也猜到他肯定是误会了，拉着他的手臂拽到身边，自己则是乖乖的钻进他怀里，一脸乖巧的仰着脑袋看他。
    “我对宋远没意思的，就我一个朋友。”宋璃犹豫了一下，直接开口道，“就是淑玫，我感觉这电影前期跟淑玫和宋远还挺像的。所以我想问问宋远到底怎么样啊？人品身体什么的，不然以后步了他们他们的后尘多悲剧。”
    沈知弦垂眸看了她一眼，微凉的指尖捏了捏她的耳朵。
    嗯，眼神挺真诚的。
    这姑娘撒谎的时候实在没什么水平，就连勾引他的时候那种闪躲的目光和拙劣的演技都很是劣质。
    沈知弦特别好奇，她到底是怎么骗人的，还是对方看破不说破，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容忍她勾搭自己？
    他垂下眼眸，看着怀里乖巧的姑娘：“你要了解他哪方面？”
    “身体方面吧，你毕竟是他表哥，就算不是亲的，他家里人有没有什么遗传病史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吧？还要他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有没有外债，有没有进去的可能性？”
    这姑娘说话温温软软的，实在不像她。
    狭长淡薄的眼睛落到那张挂着笑意的嘴巴上，沈知弦慢悠悠的开口，“这么多问题，就抱一抱就能回答完了吗？”
    宋璃这次一点也没生气，光洁白嫩的双腿跪坐在沈知弦腿上，脊背直挺挺的挺起勾着他的脖子，扬起小脸软唇凑到了沈知弦的嘴巴上。
    双颊有些微微泛红，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鼻尖碰着沈知弦的鼻尖，目光在他的眼睛里来回描摹。
    她微微启唇，软声问：“这样可以了吗？”
    沈知弦看着她这张乖巧漂亮的小脸，忽然低声笑了笑。
    好乖，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乖乖的，朝着他撒娇的宋璃。
    虽然是哄骗他回答自己问题呢，但沈知弦已经很满意了，他们今后来日方长，宋璃总有求他办事的地方。
    环住她柔软的腰枝，沈知弦对上她的双眸，慢条斯理的开口，“他们家没病史也没外债，但是你妹妹跟宋远在一起确实没什么结果。”
    “为什么？”宋璃一下子愣住了。
    要真是没什么结果她又算什么？
    “宋远是宋家独子，他们家之前欠了别人很大的恩情，这个恩情必须是要宋远去还。”
    “是那恩人家有个女儿吗？让宋远以身相许的那种？”
    沈知弦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好像不是，宋远应该不能娶妻，他也没想过要去结婚谈恋爱，说是不然会耽误了人家姑娘。”
    宋璃一头雾水，沈知弦也就知道一个大概，他跟宋家人并没有太多联系，只是当年在宋家住过一年，大概迷迷糊糊的了解一点。
    宋璃也没打算一次性就搞明白，反正未来有的是机会，慢慢来吧。
    “喂，沈知弦。”宋璃看着面前的沈知弦，突然开口道，“听说你是前两年的省状元呢？”
    她认识沈知弦这么长时间从没听他提起过。要是她有这么牛逼的示例，宋璃肯定逢人就吹，能炫耀上好几年。
    沈知弦嗯了一声。
    “那你是去过大城市的吧？”宋璃语气里有几分欢脱，她还不知道这个年代的大城市长什么样子的呢。
    第13章 去城里吧
    沈知弦嗯了一声，语气挺平淡的，看不出有什么留恋的感觉，“算去过吧。”
    “什么样子的？”宋璃眨眨眼睛，满目期待的看着他，“你给我形容一下呗，我挺好奇的。”
    或许是受够了贫寒的家境，赵淑玫又对她的管教过于拘束，让她对大城市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什么平淡幸福她都不在乎，她只知道要赚取多到花不完的钱。哪怕过的再辛苦，宋璃也不允许自己一辈子活得平庸寡淡。
    她觉得只有大城市里斑驳明媚的霓虹，夜间纸醉金迷的氛围感才能打动她。
    人生本就只有一次，怎么都应该活得热血沸腾轰轰烈烈才行。
    看出这姑娘目光中的期待与野心，沈知弦指关节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脸，“你想去看看吗？”
    宋璃微微一愣，扬起脑袋问，“要坐火车去吗？”
    来到这个年代之后很多事情其实都挺不方便的，宋璃连个身份证都没有。所以平时也不敢出个远门买个票什么的。
    沈知弦垂下眼眸看着这双呆愣的媚眼，挑了挑眉问，“你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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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是，可是我身份证丢了。”宋璃连忙解释，心虚的挠挠鼻子，撒谎道。
    沈知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半抱着坐在他怀里的姑娘，一只手放在外套口袋里摸了摸。
    他觉得这姑娘挺奇怪的，一会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问大城市长什么样子，真要带她去了人家又开始找借口百般推脱。
    别的借口也就算了，找什么自己身份证丢了，坐火车和身份证有什么关系？
    宋璃顺着他的手臂也往口袋里掏了一把，摸到里面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她面色警惕的看了沈知弦一眼，后者嗤笑一声，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上，狭长锐利的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笑意。
    毫不留情的朝着她屁股拍了一把，沈知弦开口道，“起来。”
    宋璃哦了一声，面色不善的乖乖爬到沙发上，看他在左侧的柜子里正蹲下身找着什么。
    目光好奇的移到他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里，宋璃偷偷摸摸的掏出来瞄了一眼，这才发现是一包已经过半的烟。
    她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到他家的时候，沈知弦家里就夹杂着那种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只不过后来接触过程中，他总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身上除了薰衣草的洗衣粉香没有任何多余的味道。
    从柜子里翻到了一个老旧的相机，沈知弦朝她手里瞄了一眼，“怎么了？想抽烟？”
    宋璃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烟盒，摇摇头：“没有，没抽过。”
    说完，她沉思几秒：“不过我还挺想试试的。”
    之前为了和赵淑玫对着干，宋璃认识了不少不学无术的混混少年，他们年龄虽然不大，但是聚会出去玩的时候总喜欢取根烟出来慢悠悠的抽着。
    相比于大多数的女生，宋璃并不觉得烟味难闻。反而那种夹杂着淡淡烟草味的感觉很吸引她。
    走到她身边，沈知弦凉凉的督她一眼，顺手把手中的烟盒拿了过来，“有什么好试的，姑娘家少抽点烟。”
    宋璃撇撇嘴，心想他这就是性别歧视。
    她看着沙发上一脸认真的擦拭相机的模样，好奇的问，“你还会摄影吗？”
    沈知弦嗯了一声：“会一点。”
    这人会的东西还真是挺齐全的，宋璃静悄悄的看着他认真低头鼓捣摄像机的侧脸，干净清澈的眉目坦坦荡荡。
    她并不了解沈知弦，或许是夜晚的气氛太过安逸，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沈知弦很像那种清冷孤傲挂在空中的皎月，自己为了利益真是卑劣又无耻，指染完月亮又要拍拍屁股走人。
    宋璃的视线从沈知弦身上满满移到这台老旧的摄影机上，过了好一会，突然萌生出一种想法。
    她坐的离他近了近：“其实会摄影还挺赚钱的，你有没有想过要靠摄影赚钱。”
    “摄影怎么赚钱？”沈知弦侧眸看她。
    “当然能赚钱了。”宋璃得了机会，站起身在沈知弦面前边走边规划蓝图，“如果你技术好的话真的超级赚钱的，我们之前就有朋友是摄影专业的，他后来开了自己得工作室，一套写真出来好几千呢。”
    说完，她怕戳到沈知弦的自尊，小心翼翼的瞄他一眼，“而且听说你家里情况最近也挺紧张的嘛，你也没什么正经工作，这个年代没多少人是会摄影的，你应该抓紧这个机会的。”
    一提到钱这姑娘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沈知弦沉默了好一会，抬起头看她，“谁告诉你我家经济紧张了？”
    “不紧张吗？”宋璃愣愣的。
    “嗯，有点。”沈知弦配合道，“那我要怎么做？”
    宋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只卖衣服的话不是什么长久之策，不如我们合作一下，我可以帮他们化妆搭配衣服，你来替他们拍照片，怎么样？”
    沈知弦朝着相机看了看，语气很平淡，“但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宋璃脱口问道。
    沈知弦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抬起手上的相机，慢悠悠道，“这相机很久不用，早就坏掉了，估计只能去城里修。”
    其实宋璃一直都很好奇这个年代的城市到底长什么样子，沈知弦这么一说更激起了她想去看看的好奇心。
    “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看的，大城市里应该有挺多那种写生馆的吧？我也想去看看他们都穿的什么衣服，但是我没有身份证。”
    沈知弦蹙眉看她：“什么身份证？”
    “坐火车不要身份证吗？”宋璃眨眨眼睛看着他。
    沈知弦啧了一声，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姑娘，“你坐过火车吗？”
    宋璃回忆了一下，上大学的时候倒是坐过那么一两次高铁去学校，再小的时候连她们居住的那个城市都没出过，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坐火车。
    她从小就跟妈妈生活在一起，身边也没个亲戚朋友什么的，赵淑玫很忙，两人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枯燥同样的生活，也从来没有带她出去旅游过。
    宋璃摇摇头：“没有，我都没有怎么出去过。”
    放下手中的相机，沈知弦凑过去捏了捏她的耳朵，垂眸看着她这双媚到极致的媚眼，目光中带有几分缠绵阴冀。
    没怎么出过城都这样有野心，若是见过外面繁华的大世界了，岂不是如同脱了缰的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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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在歌舞厅看到宋璃毫不犹豫的将一瓶酒灌下肚时沈知弦就知道，这姑娘绝不会局限与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看似娇嫩妩媚的外表下藏着深不见底的野心与狂妄，还有那份牟足了劲往前冲的勇气。
    “坐火车不要身份证，你想去吗？”他吻了吻她柔软的唇，问道。
    宋璃还挺意外的，完全没想到这个时代管理竟这样放松，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她早就要去城里看看了。
    “可以带上淑玫吗？”宋璃缩在沈知弦的怀里，抬头看着他，一双媚眼撒娇般的看着他。
    沈知弦蹙了蹙眉，脸色不太看，“带她干嘛？”
    “淑玫都没有去过大城市呢，总得出去长长见识的嘛。”
    两人缠缠绵绵的暧昧到大半夜，第二天一直到中午才醒过来。
    沈知柱和赵淑玫已经去上课了，宋璃本想去歌舞厅跟林默平请个假，沈知弦说不用，他去的时候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宋璃没说什么，由沈知弦开着他那辆红黑相间，极其拉风的大摩托车带她到集市上买了点路上吃的东西。
    摩托车停在歌舞厅附近，沈知弦进去说了几句话，两人声音很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对面的林默平朝着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宋璃颇为心虚的扭开头。
    集市上人纷纷扰扰的，出来买东西的人要么成双对，要么一家人一起出动，三五成群很是热闹，她第一次体会到赶集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路上，宋璃一直跟在沈知弦身后，一脸好奇的左看看右悄悄。
    因为长相太过出众，两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其是某些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看见宋璃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又瞄见身边身量高挑的沈知弦，这才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
    “以前没来过吗？”
    沈知弦慢下脚步，垂眸看她，瞧着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语气淡淡的问道。
    宋璃扬起脑袋，略微放大分贝：“来过，但是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啊？”
    沈知弦嗯了一声：“赶上集市了。”
    宋璃意识到身边的人兴致似乎不是很高，快步走到他身边，抬起柔软的小手挠了挠他的掌心，问道，“怎么了？”
    看着身边嘈杂的人群，沈知弦笑了笑，半弯下腰凑近她的耳边道，“宋大小姐很受欢迎嘛。”
    宋璃早就注意到身边这群人的目光了，满不在意的耸耸肩笑道，“没办法，长得太漂亮了，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我总不能拦着说不让看是不是？”
    沈知弦嗤笑一声，狭长锐利的眼角带着几分凉意，伸臂揽住她的肩，垂眸吻了吻她的额头。
    “现在就跟我保持距离是不是早了点，在从城里回来之前宋大小姐总得演一演不是？”
    街道上的人摩肩接踵，沈知弦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宋璃脸色一块青一块红，说不出是羞涩还是尴尬。
    第14章 火车
    本来两人在集镇上也没打算买什么东西，去学校接赵淑玫的路上，还偏偏还遇上了宋远和宋娇娇，小姑娘说自己最近放假，死活缠着沈知弦要跟他一起出去玩。
    宋远本来还没什么兴趣，宋娇娇回家告诉老爸之后，宋成眠就强制性的让他跟她们一起去，说沈知弦本来就不靠谱，娇娇一个小姑娘跟着他也不放心。
    于是，好好的双人行，加上宋家兄妹成功的变成了六人行。
    他们拿的东西不多，一人背着一个小背包。除了沈知弦之外，几人都没出过城，对大城市还是挺好奇的。
    沈知弦走在最后面，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在嘴巴里塞了个棒棒糖，目光落在叽叽喳喳的一群小屁孩身上，脸色很不好看。
    宋璃心情不错，慢下脚步走到他身边，扬起脑袋问，“干嘛这么一脸不爽的样子？”
    沈知弦带的东西都在沈知柱包里扔着呢，几人里就他一个人双手空空，一身轻松的。
    他原本把那相机掏出来就知道宋璃肯定会上勾，本来想带着宋璃出来玩玩，他还知道一家特别有氛围感的酒店，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下两人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了。
    垂眸看向身边的宋璃，正好瞧见她那个沉甸甸的背包，沈知弦下意识的用带着凉意的指尖捏了捏她的耳朵。
    “干嘛带这么多东西？不是说带身换洗衣物就行了？”
    宋璃看着前方赵淑玫的背影，有些心虚的把他的手从耳朵尖上拉下来，距离也朝后退了一步。
    当着她妈妈的面，宋璃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跟沈知弦有什么牵扯，要不是不认识路，她都想自己来的。
    沈知弦指尖微微一顿，目光多了几分冷淡，把手重新插回兜里，继续懒懒散散的朝着前面走去。
    宋璃跟上他的脚步，压低分贝道：“因为我这里面装的是钱，到了城里我应该要买很多东西的。”
    那天晚上听说要进城之后，宋璃想了好久，她觉得不管什么时候，大城市里的搭配和衣服肯定都是这个年代买的最火爆，最新潮的产品，如果她能把握住热点，说不定又能大卖一笔。
    沈知弦笑了笑，看着她这副守财奴的模样，慢悠悠的开口，“你就不怕你告诉我了，回头这钱就不翼而飞了。”
    宋璃下意识的用手臂摸了摸她的背包，抬起头无所谓道，“反正我目前就告诉了你一个人，钱要是丢了肯定跟你有关系，等着吃官司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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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宋璃就快步跟上大部队的步伐，留沈知弦一个人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他看着宋璃充满干劲的背影，凉薄的目光里有几分意味深长。
    啧，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他还以为她能坚持到从城里回来呢。
    拥挤沉闷的火车上人挤人往上钻，难闻的气味让宋璃略微有些不适，一直紧抿着唇看向窗外。
    沈知弦帮他们放好行李，坐到宋璃身边，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怎么了？”
    宋璃摇摇头，一直抿着唇看向窗外不吭声。
    看来是存心想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了。
    她不说沈知弦也不想多问，眼底带了几分凉薄冷淡，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抱起双臂，扭头闭上眼睛睡觉。
    来回晃荡的车厢夹杂着几人叽叽喳喳毫不收敛的说话声，沈知弦心头多出几分烦躁。
    对面的沈知柱正在和宋娇娇打打闹闹，宋远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目光看似落在窗外，实则时不时会偷偷瞄一眼坐在对面的赵淑玫。
    几人都没有出过远门，要么就是跟父母一起玩一玩。这次跟同龄人一起出来玩，大家都挺激动的，眉眼之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喂，你们几个，别吵了，安静一会。”沈知弦没有丝毫的不忍心，语气冷淡的打断他们。
    无论是宋家兄妹还是沈知柱都很清楚沈知弦脾气差没耐心，话音刚落，几人就讪讪的闭了嘴。
    沈知柱跟他哥呆久了胆子稍微大点，犹豫了一下问道，“宋璃姐，你不舒服吗？”
    沈知弦目光落到宋璃身上，看她脸色煞白，似乎在极力忍受身体带来的不适。
    他微微蹙眉，带着凉意的指尖摸了摸她的脑袋，体温很正常，完全没有发烧的感觉。
    “没事……”宋璃轻轻推开他的手，“我应该是有点晕车。”
    “那怎么办啊？”赵淑玫没经历过晕车，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急道，“要买点药吗？火车上有卖药的吗？”
    宋璃摇摇头：“没事，睡一会就好了。”
    沈知弦没说话，站起身朝着车厢的交界处走去，手上拿着一瓶水。
    宋娇娇凑到她哥耳边低声问道：“知弦哥干嘛去了？脸色怎么这么臭啊？是我们吵醒他了吗？”
    宋远凉凉的扫了她一眼：“知道就赶紧闭上眼睛睡觉。”
    宋娇娇哦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
    宋远收回视线，正巧看见对面的赵淑玫面色微红，漂亮的杏儿眼正偷偷朝着自己这边看，看到他转过来又迅速挪开了。
    自从上次宋远脑子一热去找宋璃之后，三个人之间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关系，原本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的小姑娘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不，这种现象应该从宋璃出现之后就开始存在了。
    她变得漂亮又有自信，身边开始有许多男孩子围着她，从前从不会和男生多说话的小姑娘开始和那些爱慕她的人说说笑笑。
    当宋远发现一直把全部身心放到他身上的赵淑玫开始一点一滴的改变，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情绪围绕在他周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他不能再任由赵淑玫改变下去。
    可是结果并没有随他的心意，赵淑玫不仅没管他的想法，反而还处处护着宋璃，甚至到了学校都抿着唇不跟他讲话。
    窗外的景物转瞬即逝，赵淑玫坐在窗边，稚嫩的小脸微微泛红，扭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宋远微微蹙眉看向窗外，桌下的双手轻轻攥紧了拳，她还这么小，他不该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的。
    沈知弦回来了，瓶子里灌满了热水，手上提了一袋不知道哪里来的橘子。
    热水递给宋璃，他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垂眸剥橘子。
    宋璃接过瓶子，朝着身边的沈知弦看了一眼。
    沈知弦没抬头，修长的指尖剥出一个完整漂亮的橘子形状，“你随身也没带杯子，凑合着喝吧，下次知道自己晕车就记得带上，塑料瓶有毒。”
    宋璃点点头，低头喝着瓶子里的热水。
    她没怎么出过远门，一直都有晕车的毛病，赵淑玫之前问过她第一次坐车出去会不会不舒服，她也不屑于说，觉得告诉她有什么用，从来都是自己死撑着。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不舒服的时候递给她一杯热水。
    宋璃垂下眼眸看着手心里的橘子，沈知弦已经剥好了且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手放到她手里。
    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宋璃低声道：“谢谢。”
    沈知弦嗯了一声，正准备闭上眼睛睡觉，就听对面的沈知柱笑嘻嘻的问，“哥，你今天怎么这么贴心啊，怪绅士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沈知弦黑着脸瞪他一眼，提着一袋橘子扔给对面的沈知柱，“吃点东西堵上你的嘴吧。”
    沈知柱乖乖的闭上嘴，把一袋子不知道他哥哪里搞来的橘子给六人分开，扔给宋远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一脸复杂的看着沈知弦。
    “宋远哥，橘子，接着。”
    宋远这才回过神来，把视线从闭目养神的沈知弦身上移回来，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橘子。
    他知道沈知弦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谁这么好，宋璃对于他来说肯定很特别。
    可是为什么呢，他并没有看出这人究竟好在哪里，怎么一个两个都跟着了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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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始车上还叽叽喳喳的，因为长途的行驶，几人都有些疲惫，要么睡觉要么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吃了点橘子之后，宋璃果然好了许多，原本看向窗外的视线落在熟睡的赵淑玫身上。
    阳光洒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小姑娘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被照耀的一清二楚，可能因为阳光直射眼睛睡的不太安稳。
    宋璃站起身拉上窗帘，手上突然被一道泛着凉意的触感握住。
    她回过头看，沈知弦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右手轻轻牵住了她的左手。
    身边的赵淑玫轻轻动了动，宋璃有些心虚，坐下身就要挣脱他，奈何这人握的实在太紧。
    宋璃朝着他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那人才慢悠悠的掀起眼眸，正好对上她凶巴巴瞪着他的目光。
    沈知弦低笑一声，凑过去咬了咬她的耳朵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开口道，“怕什么？你要再挣扎她们可都醒过来了。”
    他总喜欢这样调戏她，宋璃咬牙切齿内心骂了他几百遍，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任由两人握在一起。
    指尖传来她温热的体温，沈知弦满意的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火车行驶了整整一天才到达沈知弦上大学的地方，由沈知弦带着他们先去租个旅馆，第二天再去各干各的事。
    第15章 烟花雨
    行李被提进房间安置好，一共租了三个房间，宋璃带着宋娇娇和赵淑玫住一间大房间，宋远和沈知柱一间，沈知弦说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单独开了一个房间。
    说是这么说，但沈知弦微微扬起嘴角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宋璃一眼就看出来他安的什么心思。
    吃过晚餐，赵淑玫和宋娇娇躺在一张床上聊悄悄话。
    宋璃本来还在规划着这两天的行程，看她俩认真的模样也抱着被子凑过去。
    “聊什么呢？这么认真？”
    赵淑玫叹了口气，面色微红，低声道：“我在问娇娇宋远有没有生气，他最近都不怎么理我了。”
    宋娇娇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看着她：“我说了嘛，我哥这人就这样，天天摆着一张脸。和我爸一模一样，就把自己位置摆的可高了，俗称大男子主义。而且他好臭美的，天天对着镜子整他那发型。”
    赵淑玫不说话了，抿着唇看着天花板。
    “所以你后悔哪天帮我出气了是不是？”宋璃嘴角扬着笑，戳了戳赵淑玫的小脸，开玩笑般的说道。
    她也没生气，宋远毕竟是她老爸，跟她爸能吃什么醋呢。
    话音刚落，赵淑玫立马连连摆手，笃定道，“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他说的就是不对，我觉得你是很好的人。”
    她妈妈小时候还真是挺温柔的，宋璃笑了笑，突然很想捏捏她的脸蛋。
    “那你带入一下，要是我以后是你女儿的话，你会不会也和宋远一样，要么不回家要么气得半死。”
    “当然不会。”赵淑玫眉眼弯弯，笑着看着她，“你要是我女儿的话，我会很骄傲的，我觉得你爸爸妈妈肯定也是。”
    骄傲？哪里来的骄傲？她明明已经二十多岁了依旧一事无成，她明明连笔违约金都赔不起。
    宋璃脸色顿了顿，挤出一个笑问道，“为什么？因为我漂亮吗？”
    这是她长这么大唯一能够炫耀的资本。
    赵淑玫摇摇头：“你确实很漂亮，但是你也很上进啊，我觉得你好聪明，又有赚钱的能力，性格也这么好，上学的时候一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你的吧。”
    宋璃愣愣的，从她记忆中开始，赵淑玫管教她的方式一直都是暴力教学。
    实在不行就关到小黑屋去自己反省，她从小到大都希望能够得到赵淑玫的认可，可是从来没有过。
    哪怕是她当时作文得了市里第一名的好成绩，刚忙完回来的赵淑玫也就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继续加油，然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倒头就睡，那份奖项和得奖的作文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打开。
    “宋璃姐……”看她俩都不说话，一旁安静许久的宋娇娇开口了。
    “嗯？”宋璃回过神来。
    “你其实不是知弦哥的女朋友吧？”宋娇娇眨着那双和宋璃极像的眼睛，笑眯眯的问。
    宋璃愣了一下，也没正面回答，反问道，“你喜欢沈知弦？他是你表哥啊。”
    “又不是亲的。”宋娇娇小声的嘟囔一句，“哎呀，也上升不到喜欢这种层次了，我就是觉得知弦哥好帅的，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了。”
    这点宋璃倒是很认可，沈知弦容貌极其出众，即使放到颜值普遍高的宋家人面前也很是脱颖而出。
    “帅又不能当饭吃。”
    宋璃一想到从前这么有钱的沈家破产就觉得一阵惋惜。要是他家里还像以前一样有钱的话，追沈知弦的人至少都得排到学校门口了吧。
    至少她也算一个。
    拿上换洗衣物，宋璃正准备去洗澡，路过阳台窗户的时候下意识的朝外看了一眼。
    正巧见沈知弦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外套，单手插兜，指尖还夹着明明昧昧的烟火，正安安静静的站在树下抽烟。
    久违的心灵感应又来了，沈知弦感觉有人再看他，抬起头正好瞧见端着盆的宋璃。
    眼底的落寞一瞬间消逝，沈知弦熄了烟，吊儿郎当的朝她吹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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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并不小，估计赵淑玫她们都听见了。
    宋璃心虚的朝后看一眼，指尖竖在嘴巴前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简直无语，放下盆就开始换衣服。
    她知道沈知弦的性格，要是今晚她不下去的话，这人很可能当着她妈的面把她抓下去。
    “妈，呸，淑玫，我下去透透气啊，你和娇娇洗了澡就赶紧睡觉，不要等我，我带钥匙了。”
    急匆匆的披上外套，宋璃拿着钥匙把门反锁上就下了楼。
    她这会出去，这一夜回来的几率很小，两个小姑娘在酒店里还挺不让人放心的。
    迎着凉风在楼下等了一会，沈知弦也不知道哪里搞来了一辆摩托车，很是拉风的骑过来把头盔递给宋璃。
    宋璃扶着他坚硬的脊背坐上摩托车，问道，“要去哪啊？”
    摩托车已经开动，沈知弦侧过脸看她，声音随着风声传来，显得有几分颤音，“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肯定喜欢。”
    夜晚的气氛很好，即使是晚上大城市里也人来人往的，比起她们那座小城多了不少灯火阑珊。
    这才有点城市的样子嘛，宋璃心想。
    沈知弦把手伸过来，冰冰凉凉的指尖抓住她的小手放到自己腰上，他侧眸道，“坐好。”
    宋璃很听话的紧紧搂着他的腰，看着人来人往的菜市，感叹城市这么多年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来到一所学校附近，沈知弦拉着她上了门外一家酒店的最顶层。
    上面还有不少学生，小情侣占大多数，要么就是四五个男生女生各自成群，他们都站在护栏旁，似乎正在等待期待着什么。
    上去的时候宋璃趁机瞄了一眼大门上的学校名字，是现在一所很著名的985，全国TOP级的顶尖高校。
    原本听说他退学的时候还事不关己的，现在真看到了她突然替沈知弦有些难过。
    沈知弦明明这么好的成绩，他考上了这样好的学校。
    他本应该和学校里这些学生一样无忧无虑，一样壮志酬酬对未来满怀希望，现在却不知什么原因要回到那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城里。
    微风拂过脸颊，宋璃和沈知弦肩并肩站在酒店的最高层看着灯火通明的学校。
    “你以前是学什么专业的？”她扭头看向身边的沈知弦。
    沈知弦目光平淡的落在学校操场的一处，语气淡淡道，“法医。”
    “什……什么？”宋璃愣了一下。
    法医，那不是要接触很多死人的那种工作？
    “怎么了？害怕了？”沈知弦嘴角微扬，被风吹动的发丝有些微微凌乱，眉眼间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你为什么会想到去学这个专业？”宋璃愣愣的问，“我也没说不好，就是挺没想到的。”
    明明他看起来一副清风明朗少年意气的模样。虽然接触时间长了感觉他并非如此，但是宋璃一想到他面无表情解剖尸体的模样就觉得心里发怵。
    “你也听说过吧，我爸跳楼了。”沈知弦嗤笑一声，有些自嘲的意味，“不过是前些年，所有人都说我爸是欠了债，或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畏罪潜逃了。反正我们家本来就风评极差，但是我觉得我爸死的不正常，他不是那种会跳楼的人。”
    说到一半，沈知弦不说话了，只是目光沉默的落在学校的一角。
    “后来查出什么了吗？”宋璃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知弦没说话，半晌才摇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沉寂和落寞。
    “我还没那个本事。”
    这是宋璃第一次见到沈知弦这样落寞的样子，自己心里也闷闷的。
    她看向他的侧脸，轻声唤道，“沈知弦。”
    沈知弦嗯了一声，下意识的扭过头看她，宋璃直接踮起脚尖，勾住他修长的脖颈，一双软唇稳稳的吻了上去。
    身体下意识的有些僵硬，那张柔软的温和的唇在他唇上来回索取。
    沈知弦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在成群结队的学生面前，他们吻得热烈且疯狂，肆无忌惮的索取着对方唇齿间的爱意。
    就在这时，半空中砰的一声响起一声巨响。
    宋璃被吓了一跳，望向天空时，眼睛里印出的是满天的斑驳绚烂。
    一声接着一声的烟花冲向天空，无论是楼下还是楼层上围着的学生都疯狂的挥舞着手臂，眼底散发的满是青春的光芒和热烈。
    似乎是被气氛感染，宋璃心脏跳的很快。
    这场烟花就像是专门为了他们放的一样，一切都刚刚好。
    “沈知弦，你是来带我看这个的？”眼眶有些泛红，宋璃看着身边的沈知弦。
    “嗯……”这姑娘的目光太过热烈，沈知弦不太自然的移开眼睛，“每年快过年的时候，学校都会在这天的零点放烟花，还挺多人……”
    话还没说完，宋璃就踮起脚尖吻住了他，两颗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到沈知弦脸上。
    从前也有人在过年过生日的时候专门为她放过烟花，那场烟花雨甚至只为她一人绽放，可宋璃内心毫无波动。
    可是今天怎么回事？
    她安慰自己，或许是被当时的氛围打动，再或者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连场烟花雨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是极为震撼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通那天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吻了沈知弦。
    看到她眼角划过的眼泪，沈知弦垂着眸吻了吻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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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想，这姑娘也不过如此嘛，就这么容易被感动了？
    第16章 渣男
    烟花雨转瞬即逝，沈知弦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几个小型的烟花棒，让宋璃可以拿着玩。
    她嘴上说着幼稚，实际上看到烟花棒的那一刻还挺惊喜的，眼底的笑意那一刻不留余地的绽开。
    沈知弦嘴角噙着笑，跟身边的姑娘并肩走在一起，看她左手挥舞着烟花棒，右手拿着一根刚烤好的淀粉肠。
    “哎，沈知弦你知道吗？我其实长这么大第一次玩这东西。”
    沈知弦侧眸看她：“我也没玩过，这东西才出来几年啊。”
    “不是……”宋璃眉眼弯弯，目光一直落在烟花棒上，“我们那边可多了，我其实特别羡慕那些女孩子有得玩。但是我没说过，我妈就以为我不喜欢，就从来没给我买过。”
    沈知弦笑了笑，捏了捏宋璃泛着红的耳朵尖，“那你妈妈当的可不称职啊。”
    略微思考一下，宋璃扬起脑袋看着他笑了笑，“我也觉得。”
    赵淑玫同学和未来的她妈比变化真是天翻地覆，要是能一直保持这个年龄的天真温柔就好了。
    酒店门外有个衣衫褴褛正在跟着妈妈乞讨的小姑娘，手上拿着一个破瓷碗，直直的看着宋璃手上的烟花棒。
    宋璃笑意收敛，目光中多了几分沉寂，她也是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期待自己能有个漂亮的烟花棒，再穿上一身纯白色的小裙子。就像同桌的小姑娘一样，打扮的像个小仙女。
    走到小女孩身边，宋璃微微弯下腰，把手上的烟花棒塞到她手里，目光很是柔和。
    “小朋友，新年快乐，要听妈妈的话，不要惹她难过。”
    沈知弦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边，一直等她走过来，眼底一直带着几分看热闹般的笑意。
    “笑什么？”宋璃笑着怒瞪他一眼。
    沈知弦朝着她手上热腾腾的淀粉肠扬了扬下巴，笑道：“你这好人也不做到底，人家小姑娘看着你手上那肠咽了好一会口水呢。”
    宋璃低头咬了一口，理所当然的看着他，“为什么要给啊，我排了好一会队才买到的呢，我又不是活菩萨。”
    沈知弦低笑一声，也没说话，趁她不注意直接抢过她的淀粉肠咬了一口，还举的老高。
    宋璃愣了好半天，挣扎着跳起来也够不到沈知弦的手。
    她气急败坏道：“你烦不烦啊！让你去买你不去，现在还跑过来抢我的。”
    沈知弦似乎是存心逗她，又朝着嘴巴里塞了一口，还慢条斯理的品尝着，“味道不错啊，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两人离得很近，宋璃极其无语，狠狠的踩了沈知弦一脚，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声满是怒气的叫喊。
    “沈知弦！你可算回来了！”
    沈知弦目光顿了一下，举着淀粉肠的手缓缓垂下，沉默的递给面前的宋璃。
    宋璃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身量高大魁梧的男人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
    那女孩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垂到腰间，眼眶通红的看着沈知弦的背影。
    她抿了抿唇，声音有些颤抖：“知弦。”
    宋璃脑袋嗡的一声，这样亲密的称呼，好像又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他们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沈知弦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冷淡道，“宋璃，我们走。”
    宋璃点点头，正要跟上他的步伐，就见那身材魁梧的男人疯了一般的冲过去揪住沈知弦的领子。
    “沈知弦！小心！”宋璃吓了一跳，几乎脱口而出，声音尖锐而急促，在这样热闹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幸好周围人不多在，只有几人八卦性看了他们一眼，被沈知弦冷飕飕的目光看的吓了一跳，这才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沈知弦被人抓着衣领，目光依旧平静的看向对面的人，淡声道，“松手！”
    那人双目猩红，紧紧的攥着他的衣领，疯了一般的吼道，“我不放！你他妈还没说，你到底为什么一声不吭地退学，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
    知道他捧在心尖上的姑娘多少次为了沈知弦以泪洗面，跟父亲绝世，最后积郁成疾的住进医院吗？
    微微蹙紧眉头，沈知弦很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姿势看着他，尤其宋璃还在身边。
    啧，这姑娘怎么还一副吓傻了的样子，真是没见过世面。
    一拳抡到赵鹏脸上，他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手上力道一松，连连朝后退了好几米。
    沈知弦面无表情的甩了甩手腕，赵鹏至少得有两百多斤，一拳下去还真不容易。
    看着一旁惊呆了的宋璃，沈知弦微微扬起嘴角，无奈道，“走了，回家。”
    宋璃还没说话，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眼泪已经流的满脸都是，她看着沈知弦身边的宋璃，颤声开口道，“知弦，这是你女朋友吗？”
    沈知弦目光冷淡，没有想回答的意思，拉着宋璃的手腕就要离开。
    “知弦……”
    陈思妍抬起胳膊抹掉脸上的眼泪，她小跑着跑到沈知弦身边，那双挂着泪花的漂亮眼睛看着沈知弦，小心翼翼的伸出白嫩的小手想要去牵他。
    沈知弦朝后收了一下，陈思妍小手僵在半空，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啪嗒啪嗒的落个不停，她无措的抬手抹掉，眼泪依旧不听话的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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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弦垂眸看着她，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陈思妍身后的赵鹏，“别哭了，我早就说的很清楚，你妈的事你不用感激我，是有人求着我帮忙的。”
    “我知道……”陈思妍满脸都是眼泪，抬起眼睛看他，“可是我一直在等你，你当时跟我妈妈说你会照顾好我的，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沈知弦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我说过那是权宜之计，我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帮你的。”
    他说话向来不会给人留什么多余的念想，陈思妍早就明白，他要是真喜欢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退学离开。
    即使这样，她还是固执的找寻沈知弦喜欢过她的蛛丝马迹，即使是一点点也好。
    她觉得，等时间长了，那个在她心里会发光的男孩子的心里也早晚会给她留下一席之地。
    今天她朝思暮想的沈知弦终于回来了。可是他牵了别的女孩的手，他甚至还会那个女孩说说笑笑。
    沈知弦可从来没对她笑过。不对，笑过一次，那个不及眼底的笑意让陈思妍当时激动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甚至一闭上眼睛都是他那张极其青春张扬的模样。
    陈思妍看向一旁的宋璃，先是被她的漂亮惊讶了一瞬，又鼓起勇气道，“其实这不是你女朋友吧，不然她怎么会不知道，你从来不吃这些沿街的油炸食品。”
    宋璃微微一顿，抬头看着身边的沈知弦，恰好他也在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先是下意识心虚的把淀粉肠藏到身后，后来又掏出来倔强道，“谁说沈知弦不爱吃了，他可爱吃了，不是油炸的他都不吃的。”
    说完，她看向沈知弦：“是不是？”
    沈知弦微微挑眉，低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肠，“说的是，非油炸我都不吃的。”
    淀粉肠本来就剩最后一点点了，现在直接被沈知弦塞到嘴巴里面，宋璃心疼的咬咬牙。
    在赵鹏和陈思妍呆愣的目光中，沈知弦牵着宋璃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完全没有告别的意思。
    一直到走了好一会，宋璃才愣愣的抬头看他，“你是渣男吧？”
    “嗯？”突然被这么一问，沈知弦没反应过来。
    “我就不信那女孩哭成那样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欺负人家了？”
    “你还开始伸张正义了？”沈知弦没看她，语气淡淡道。
    “不是……”宋璃说，“我就是好奇，这姑娘真能哭，看来女人是水做的这点说的一点也不假。”
    沈知弦冷笑一声，这点他倒是赞成，想起那天晚上宋璃看电影时候哭的那副样子，要是眼泪拿盆接着，估计都能接满整整一盆了吧。
    “之前帮了她妈点忙，她以为我喜欢她才帮她，之前就解释了好几次，陈思妍也不信。”沈知弦难得解释道。
    宋璃哦了一声：“所以你为什么要帮她？”
    沈知弦微微蹙眉，脑海里浮现出五大三粗的赵鹏跪在地上向他磕头，求求他帮帮陈思妍的模样，他拉了好几次拉不起来，这才找宋成眠拖了点关系把她妈被骗的那一大笔钱追了回来。
    那会陈思妍的妈妈精神不太稳定，沈知弦只好将错就错，说自己会照顾好陈思妍，让她好好休息。
    后来事情发展的越来越麻烦，沈知弦很多次都想把赵鹏供出来，结果看着他满脸惊恐，通红的眼眶又觉得于心不忍，才一直发展到这个地步。
    沈知弦啧了一声：“心甘情愿当备胎的男生蠢到家了。”
    沈知弦沉默了太久，宋璃的目光早已经落到他手腕上，“你那个同学还挺重的感觉，你手腕疼不疼啊？”
    沈知弦垂眸看着宋璃，他没说话，目光多了几分黯淡。
    还说别人是备胎，他自己不也是吗？
    不，他连备胎都算不上，明明知道宋璃在利用自己，还是心甘情愿地上钩。
    沈知弦低笑一声，指关节轻轻摩梭着宋璃的小脸，与她四目相对，“疼，当然疼，得让宋大小姐亲一亲才能好。”
    第17章 扯平
    阳光透过窗户映射到宋璃脸上，她微微蹙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强烈的光芒让她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了一下。
    沈知弦搂着她的腰，眼睛都没睁开，声音也满是困意，“别动，再睡一会。”
    “我下去喝水。”宋璃把他的手扒拉开，掀开被子朝客厅走去。
    微弱的敲门声断断续续的，宋璃端着杯子，也没多想就开了门。
    沈知柱带着赵淑玫和宋娇娇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看到宋璃的时候满脸的诧异。
    “宋璃姐，你怎么在——”
    还没等沈知柱说完，「砰」的一声巨响将他没说完的后半段隔绝在外，宋璃猛地把门关上，倚着门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这可是沈知弦的房间啊，她昨晚没回去就算了，今天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沈知弦房间，这怎么可能不乱想。
    她也知道赵淑玫他们肯定没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我没化妆，等我一会。”
    说着，她急匆匆的跑到房间把床上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扔给沈知弦，“你弟他们过来了，赶紧穿衣服，不能让他们发现咱俩呆在一块。”
    沈知弦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接过宋璃铺天盖地扔来的衣服慢悠悠的往身上套，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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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赶走不就行了？”
    “不行！”宋璃快速穿上外套，瞪了他一眼，“他们看到我了，现在只能你赶紧消失。”
    沈知弦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消失？”
    宋璃将手腕上的皮筋随意的扎了个低马尾。无论柜子还是床底都太低藏不住人，她走到窗户旁往下看了一眼。
    楼层一共才二层，一楼的房顶上还有个大露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知弦，你过来。”宋璃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撒娇般的软着嗓子指了指楼下，“这楼层也不高是吧，我觉得你下去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为了咱俩的清白，你就小小的牺牲一下呗。”
    沈知弦笑着啧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捏了捏她的小脸，阴阳怪气道，“今天我要是不下去的话，宋大小姐是不是踹也要把我踹下去。”
    宋璃挑眉没回答，门外的宋娇娇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宋璃姐！还没好吗！”
    “快了快了！”宋璃扭过头喊了一句，又踮起脚尖吻了吻沈知弦的唇，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眼睛，「求你了，帮帮我」。
    沈知弦搂着她的腰，轻轻掐了一把，目光中带了几分笑意，他最喜欢看宋璃这副乖巧撒娇的模样。
    还没等他说话，宋璃就急匆匆的把他往窗户上推，“回来再补偿你，来不及了，你先下去呆一会。”
    沈知弦被推的措不及防，死死的抱着手上的衣服，“总得先把衣服穿上啊。”
    “下去穿吧！”
    砰的一声，房间里立刻少了一个人，宋璃扒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沈知弦一脚栽到了楼下的花盆里，正快速蹬着衣服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心虚的关上窗户，宋璃缓了口气才面色平常的去开了门。
    赵淑玫三人果然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门一开都扬着小脑袋看她。
    沈知柱探着脑袋往房间里看了看：“我哥没跟你在一起吗？”
    宋璃心虚的笑了笑：“你哥干嘛要跟我在一起？”
    “我还以为这是我哥的房间呢，那他昨晚没回来，宋璃姐，你看到他了吗？”沈知柱百思不得其解的挠挠脑袋。
    “没见呢……”宋璃侧过身让他们进来，目光略显心虚的不住楼下瞄。
    “宋璃姐，我们今天要去哪玩啊？”宋娇娇今天专门扎了一个满是青春洋溢味道的高马尾，目光一直落在宋璃的裙子上。
    “等你知弦哥回来吧。”她注意到了宋娇娇的目光，微微笑了笑，“你喜欢这个裙子吗？”
    宋娇娇连连点头，正要说话，就听门外传来卡擦一声，沈知弦脸色很臭，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裤腿上还多了一块泥渍。
    “哥，你怎么像是被打了一顿一样？”沈知柱看着他哥狼狈的模样，脱口而出。
    沈知弦阴沉着脸，目光凉飕飕的的扫了一眼宋璃，后者心虚的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行了！都别围着了。”沈知弦路过沈知柱的时候，在他脑袋上粗鲁的摸了一把，“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带你们出去玩。”
    几个初中生一听这话高兴了，挤成一团往门外走，开始计划一会要玩些什么买些什么。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立马就剩下宋璃和沈知弦两个人。
    刚措不及防的从楼上栽下去，沈知弦直接一脚踩到花盆里拔不出来，幸好当时路上没人他才两三下套上衣服。
    不然这会也不会这么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直接坐警局里喝茶去了。
    气氛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宋璃一副乖巧的模样小跑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臂，撒娇般的小声呢喃着，“我错了，我下次肯定提前跟你说一声再把你推下去，你腿有没有事啊？要不我帮你揉揉。”
    沈知弦沉默的垂下眼睛看她，泛着凉意的指尖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
    狐狸最会骗人，偏偏这只漂亮狐狸的耳朵极其敏感，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不管是脸红还是骗人的时候，她的耳朵总是会一阵泛着红的滚烫。
    沈知弦忽然低笑一声，凑近她耳边用鼻尖她的耳朵尖，继而紧紧的捧着她的脸颊，铺天盖地的吻上她的唇。
    气氛立刻变得浓郁且热烈，宋璃耳朵红的更厉害了，唇齿分开的那一瞬间，宋璃抬眸看着他半阖着的双目，浓重的气息声在两人之间相互交杂。
    宋璃突然觉得嘴巴有些干涩，意乱情迷中，她正要吻上去，就见沈知弦已经直起了身。
    沈知弦垂眸看着她迷茫的目光，低低的开口笑了笑：“这下算是扯平了，总想着谋杀亲夫这怎么行？”
    边说着，沈知弦还边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
    宋璃一脸幽怨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她。
    快步走到沈知弦身边，宋璃踮起脚尖勾上他的脖子，先是轻柔的吻了吻他的唇，后又面色一变一口咬了上去。
    一直到几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沈知弦还在脸色很臭的擦嘴角的血渍。
    沈知柱抬眸问道：“哥，你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的？”
    沈知弦没抬头，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垂眸看着手上带着红色斑驳的纸巾，语气淡漠道，“被狗咬了。”
    宋璃挑挑眉，心想要不是他故意找事，自己哪里会情不自禁的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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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柱对他哥的话向来深信不疑，“那腿呢，也是被狗咬的吗？”
    沈知弦嗤笑一声，语气凉飕飕的，“这是被狗踢的。”
    宋璃听他阴阳怪气自己也不生气，忍不住开口道，“狗狗多可爱多乖啊，要不是你故意招惹人家，为什么它就偏偏不咬别人要咬你呢是不是？”
    沈知弦咬牙切齿的看向她笑道：“是啊，好乖好可爱的狗啊。”
    两人之间的气氛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剑拔弩张，沈知柱和赵淑玫已经习惯了，只有一旁的宋远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们，半晌才垂下眸往前走，目光中有些难言的复杂。
    这个宋璃，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
    这个年代很少见有什么游乐场，设施也不完善，大多的娱乐项目也就什么套圈斗牛，荡秋千之类的，就连旋转木马都很少见。
    几个初中生一拥而散，都往旋转木马那奔，沈知弦跟宋远交代了几声，侧眸望向宋璃，语气的淡淡的。
    “我去修相机，你去吗？”
    宋璃点点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宋远，发现他目光正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己，看到她投去的目光又立马心虚的躲闪开。
    她怎么觉得宋远最近老看自己呢，她都见过好几次了。
    跟着沈知弦七零八拐的来到一个偏僻的小街巷，进入相机馆，她好奇的不住往四周张望。
    生意挺凄凉的，比起旁边门庭若市的甜品店基本上没什么人，沈知弦把手上的相机递给柜台上的老头。
    老大爷戴着老花眼镜，先看了一眼相机，又掀起眼眸看他，“这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吧？不便宜吧？”
    沈知弦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趴在货架上盯着一个相机看的宋璃身上。
    他回过头，拦住正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的老大爷，压低声音道：“叔，我这相机没什么问题，别看了。”
    大爷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就见沈知弦从口袋里掏出一笔钱塞到他面前。
    “那个女孩正在看的相机，我想买下来，能不能麻烦您一会告诉她，说相机降价了，五折卖给她。”
    大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小伙子，你喜欢那个小姑娘吧？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这样藏着掖着的，你打算让人家姑娘生么时候能知道你的心思啊？真是傻乎乎的。”
    沈知弦看着老大爷收下钱，朝着宋璃的方向走去，他慵懒的靠在柜台前看着那姑娘一瞬间的惊喜。
    微微扬起唇角，沈知弦垂眸笑了笑。
    她不是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了吗？不然还怎么千方百计的使些拙劣的美人计引他上勾。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他心甘情愿。
    第18章 套圈
    离开相机馆的时候，宋璃脖子上挂了一个崭新的相机，很是得瑟的跟沈知弦笑道，“你说我是不是太幸运了点，刚好看上一个喜欢的就打了五折。”
    沈知弦眼底也藏着笑，捏了捏宋璃的耳朵尖，“傻人有傻福吧。”
    宋璃心情好，不想和沈知弦过多计较，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相机看看有没有什么瑕疵，“不过说真的，要是这相机不讲价的话，我还真舍不得买。”
    “光买回来了，你会用吗？”
    “不会啊……”宋璃抬起头，理所当然的看着沈知弦，“但是你会啊，你教教我不就会了。”
    沈知弦啧了一声，眼底出现来几个熟悉的背影，宋远正带着几个初中生在前面公园里套圈。
    宋璃也看见了，轻轻拉了一把沈知弦，满是欢脱的额朝着他们那个方向小跑着过去，“我也想玩套圈，淑玫！你们套到了没有。”
    沈知弦双手插兜，淡淡的看着宋璃满是兴致的背影，慢悠悠的朝着赵淑玫他们的方向走去。
    前几排稀稀松松的摆了好几个玩偶娃娃，后面就是类似于那种木雕的工艺品。不仅距离离得远件数也特别大，放到面前都不一定套的进去。
    几人从前从来没玩过这种小游戏，赵淑玫和宋娇娇力气小，有时候还没碰到玩偶娃娃圈就掉到了地上，宋远嫌幼稚根本就没有挑战的欲望，只有沈知柱还在毫不气馁的屡战屡败之间徘徊。
    赵淑玫和宋娇娇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原本还兴致冲冲的说自己想要哪个娃娃，现在都百无聊赖的拖着腮在坐在一旁看沈知柱挣扎。
    宋璃抱着相机走过来，冲着赵淑玫和宋娇娇坐的方向咔擦就是一张。
    照片上的两个小姑娘唇红齿白，托着腮的小手又白又嫩。因为有些困倦还拍出了一种厌世的感觉。
    宋远也在一旁坐着，看见宋璃的同时几乎是一瞬间看过来，目光沉沉的有些奇怪。
    这张照片还这能算是全家福呢，要是她在里面的话就好了。
    长这么大，宋璃还从来都没有跟宋家人有过一张合照呢。
    沈知弦慢条斯理的走过来看了看相机里的照片，目光微垂，难得开金口淡淡的夸了一句，“不错，有点天赋。”
    能被沈知弦夸一句，说明含金量很高了。
    宋璃把相机递给赵淑玫宋娇娇玩，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趁没人注意，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
    泛着凉意的指尖传来一阵温热，沈知弦轻挑了一下眉，跟着宋璃来到沈知柱身边。
    宋璃问：“这这么难套的吗？还没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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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柱已经快要在崩溃边缘徘徊了，瞄了老板一眼，小声开口，“超难的好吗？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这老板故意下的套。”
    “要不让你哥试试？”宋璃抬起眼睛，偷偷看了沈知弦一眼。
    沈知柱也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沈知弦，其实都没报什么希望，在他印象中他哥从不会玩这些小游戏。
    “试试……”沈知弦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语气很淡。
    沈知柱愣了一眼，看到他哥微微蹙起的眉头才反应过来，把圈递给沈知弦还找欠一般的问道，“哥，你要玩吗？”
    沈知弦嗯了一声，看向一旁的宋璃，“你想要哪个？”
    看他这么大的口气，宋璃眨眨眼睛看着他：“你以前玩过？”
    “没有……”沈知弦把玩着手里的圈，“第一次试。”
    眉头挑了挑，宋璃心想这人对自己预判也太高了点吧，她以前也套过圈，和沈知柱没啥区别，屡战屡败，就是来这浪费钱的。
    她随手指了最近的一个绵羊玩偶：“喏，就那个吧。”
    沈知弦没说话，目光落在那只纯白色的玩具绵羊上，先是对准了丢了一个出去，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
    沈知柱叹了口气，看他哥这动作和生疏程度，估计也和他差不多。
    不过他哥这人好强，圈落到他手里要是一直套不到不知道要浪费多长时间。
    宋璃噗呲一声没忍住笑了，她压根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扔的还离谱，圈不仅没挨到边，直接沿着绵羊的上方飞了出去。
    沈知弦又拿起一个圈，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宋璃这才强行把笑憋回去。
    脑子里快速带入了一下速度和距离，沈知弦目光落到绵羊上，这才集中了百分之百的精力，手上多抓了几个圈。
    竹圈扔出去的一瞬间，几个圈同时掉落，其中一个稳稳的套住了绵羊。
    他直起身，垂下眼睛看着身边目瞪口呆的宋璃，嘴角扬着一丝得意的笑，“怎么了？现在不笑了？”
    宋璃简直惊呆了，一直到老板把绵羊拿过来放到她手上，她都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愣愣的抬头看着沈知弦，宋璃狐疑的问：“你以前真没玩过？”
    沈知弦本想捏一捏她的耳朵，顾及到沈知柱在一旁，只能凑近她耳边笑了笑，低声道，“玩这种东西靠的不是技巧，是智商。”
    赵淑玫和宋娇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过来给他加油助威，就连一直不说话的宋远都凑过来瞧了瞧。
    沈知弦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把圈扔给宋远，双手插着口袋朝人群外挤。
    宋远垂眸看着圈纠结了一下，问道：“我来试试吧，你们看上哪个了？”
    宋璃一手抱着相机一手夹着绵羊，也加入到几人叽叽喳喳说自己喜欢的玩偶行列中，“第三排那个小黄鸭，我感觉还挺可爱的，淑玫你觉得呢？”
    赵淑玫最喜欢小黄鸭，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才知道的，她从前一直以为像赵淑玫这样枯燥庸碌的性格不会喜欢什么东西。
    可是现在她发现，赵淑玫不仅喜欢那种萌萌的小黄鸭，还像所有的小姑娘一样，喜欢漂亮的裙子，喜欢唱歌画画，爱好很是广泛。
    她想，既然沈知弦都能套的到，那宋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正满眼期待的看着宋远套圈，宋璃就觉得手腕一阵冰凉，被一阵力量强制性的拽了出去。
    她凶巴巴的抬头，夹着怀中的小绵羊看向沈知弦，“你拉我出来干嘛？宋远都要开始套圈了。”
    沈知弦下巴指了指隔壁的摊子：“你要不要试试？”
    “我吗？”宋璃愣了一下，脑海里迅速回忆了几番自己多次玩这游戏一个都没套到的场景。
    她这次倒还挺诚实的摇摇头：“我不行，我套不到。”
    “试试……”沈知弦拉着她的手腕往隔壁套圈摊上走。
    赵淑玫毕竟在附近，即使没有看见，宋璃也有些不自在，颇为心虚的低下脑袋。
    隔壁套圈摊有些奇怪，几乎只有她和沈知弦两个人过来，布局分配也和刚才的套圈摊的摆放位置不一样。
    总感觉好像更近更紧凑了一点，递给她的圈也更大了点。
    趁着老板过去摆放东西，宋璃偷偷摸摸凑到沈知弦旁边低声道，“怎么感觉这边更简单啊？但是怎么没人啊？要不要让宋远他们也过来这边玩？”
    沈知弦啧了一声，心想可不是简单么。要不是自己花了钱买通老板，这摊位比那个套圈摊还要坑。
    “别管他们了，你先试试。”
    宋璃点点头，提前打了个预防针：“你不许笑我。”
    沈知弦嗯了一声，目光里难得的柔和，双手抱臂，懒懒散散的斜靠在一旁看宋璃套圈。
    她还是用从前套圈的姿势，刻意压低手腕，看似对准了物体，其实直直地掠过。
    “你看吧，我说了我不行。”宋璃有些气馁。
    沈知弦走到她的身后，右手牵起她的手腕，好听的声线钻入她的耳朵，“你别压这么低，根据抛物线的弧度来，多拿几个，套的几率更大一些。”
    说着，沈知弦握着宋璃的手腕朝着前方最近的一个玩偶抛去，两人挨得很近，熟悉的薰衣草香味淡淡飘来。
    她现在一闻到这个味道，就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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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其中一个圈稳稳的落在玩偶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到套到圈的感觉，理智被兴奋的情绪所包围，宋璃眉眼弯弯，她下意识的搂着身后沈知弦的腰。
    “套到了，你真套到了！这也太厉害了吧！百发百中啊！”
    沈知弦也笑了，锐利的五官逐渐变得柔和，他笑起来过分的好看。
    “你自己试试？记得我刚刚的力度和弧度吗？”
    宋璃满是信心的点点头，姿势摆好，根据沈知弦的弧度又抛了出去，可惜再次落了个空。
    “别灰心，再来。”
    沈知弦走到她身后，颇为耐心的教了一遍又一遍。
    夜幕降临，宋璃手上抱了一堆玩偶娃娃和各种小零件，满是成就感的抬头看着沈知弦，“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套到娃娃。”
    也是第一次被人当小孩一样给她买了这么多小烟花。
    “感觉怎么样？”沈知弦垂眸看她。
    “爽翻了……”宋璃笑意不加掩饰，“感觉再玩一会咱俩就能通杀了，让卖家成天这么坑，这下报应来了吧？”
    沈知弦双手插兜，微微挑眉笑了笑。
    “沈知弦……”走到一半，宋璃突然停下脚步。
    “嗯？”沈知弦也随之停下。
    “我腿酸了。”小手可怜兮兮的抓住他的衣领，宋璃语气温温软软的，颇有些撒娇的看着他。
    沈知弦懂她的意思，目光冷淡的落到前方，双手插兜往前走，语气轻飘飘的，“自己走。”
    宋璃叹了口气，幸好本来也没过分指望他。
    “愣着干嘛？上来。”
    清冽磁性的声音从远方淡淡传来。
    宋璃抬起头，正看见沈知弦靠在一个台阶前，姿态慵懒的看着他，“上来，我背你。”
    第19章 欺骗
    跟着沈知弦在城里呆了三四天，附近的景点娱乐设施什么的基本上都逛过来了。
    为了不让赵淑玫和宋娇娇起疑心，宋璃都是大半夜等他们睡着了才往沈知弦房子里钻，快凌晨了又偷偷摸摸的跑回去。
    慢慢的，两人就跟享受这种偷偷摸摸的快感一样，吃个饭都要偷偷在下面拉个手摸个大腿什么的。
    宋璃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甚至面对赵淑玫的时候各种心虚的躲避眼神。
    到后来慢慢习惯了，宋璃甚至想故意招惹招惹沈知弦，她现在终于能体会到那种让沈知弦在宋远他们面前尴尬的快感了。
    反正他以前也是经常这么捉弄她的。
    行程到了最后一天，沈知弦让他们把吃的喝的都解决干净，纪念品也不要带太多，路上带着麻烦。
    宋璃在一堆套来的玩偶娃娃和小饰品里挑来拣去，最终还是把沈知弦给她套的第一个绵羊留下了。
    沈知弦依旧一身轻松，很没有绅士风度的看着宋璃颇为狼狈的左手夹着一个绵羊娃娃，右手提着挎包，脖子上着刚买的新相机相机，里面装了许多她这两天拍的服装素材。
    走到她面前，沈知弦双手插兜，狭长的眼角微扬，淡淡的看着她。
    宋璃瞪了他一眼：“你干嘛什么东西都不拿？人家柱子还是小朋友，让小孩给你拿行李，你这大少爷也好意思？”
    沈知弦回答的理所当然：“沈知柱自愿的，不信你问他。”
    沈知柱老实的点点头，他行李也带的不多，背包里只装了他和他哥的衣服。
    确实是自愿的，临走的当天早上，宋璃赵淑玫和宋家兄妹都已经站在楼下等他们了。
    沈知柱去二楼房间找他哥，看见沈知弦扔了一床的衣服，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背包，顶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
    沈知柱挺无奈的，只能把自己的一部分行李腾出来，给他不靠谱的亲哥留个位置，顺便还得把行李给他背着。
    沈知弦当时一听这话直接就把衣服塞到沈知柱背包里，还蛮是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继而扬长而去。
    看着一身轻松的沈知弦，沈知柱甚至有些怀疑，他哥到底是不是真的找不到背包。
    火车站候场区的人纷纷杂杂的，大多都是进城打工回家过年的，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大包小包的提着尿素带。
    宋璃举起相机，对着火车站的一角，咔擦咔擦的拍了几张。
    沈知弦扫了她一眼，淡声道：“你拍这干嘛？”
    宋璃取下脖子上的相机，仔仔细细的筛选照片，“习惯了，我这是职业病，我们以前外出写生画速写的时候，这些可都是素材。”
    “你还会画画？”这点沈知弦倒还挺诧异的。
    “对啊，从小就学呢。”宋璃笑了笑，“下次给你画一张。”
    看着认真鼓捣相机的宋璃，沈知弦陷入了沉默。
    这姑娘虽说现在和赵淑玫住在一起，可家境不见得贫寒，相机刚拿到手就鼓捣明白了不说，又是从小就经常玩套圈看烟花什么的，现在又深藏不露的说自己会画画。
    在沈知弦印象里，普通家庭一般都会觉得学艺术不稳定，且根本就承担不起学艺术的支出，只有家庭条件优越的，才有可能家里人会让他们接受艺术的熏陶。
    可她若是有钱人家的娇小姐，对金钱又看的那样重，甚至不惜出卖自己身体来换取钱财，这不是左右矛盾吗？
    广播通知通往他们那座小城的火车已经开始检票，宋璃又把相机挂到脖子上，急匆匆的抱起绵羊，准备提背包的时候手腕被沈知弦轻轻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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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提起宋璃的背包单肩跨在身上。因为沈知弦颜值太过出众，这样反而增添了几分桀骜痞气，检票中的不少小姑娘都偷偷摸摸的朝他看。
    宋璃抱着一只羊，让赵淑玫和宋远他们赶紧跟上，唇角微扬的跟在沈知弦身后偷笑。
    沈知弦真高啊，站在她面前就像堵墙一样，宋璃即使抬起头也只能看得到他直挺挺的脊背。
    明明就挺绅士的嘛，干嘛还要装作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宋璃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赵淑玫坐在窗边，沈知弦坐到她的另一边。
    等着赵淑玫他们睡着，这次沈知弦牵她手的时候，宋璃没有觉得半分的尴尬，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一直微微扬着嘴角。
    沈知弦的手似乎永远都带着些凉意，她看着他紧抿着唇的睡眸，突然嘴巴干干的，突然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窗户没关紧，微风掀动窗帘，沈知弦柔软的发丝扫到了眼睛上。
    宋璃下意识的用指尖帮他撩起，他睫毛好长，鼻子又高又挺的，就连唇形都好漂亮。
    宋璃咽了咽口水，突然听见对面发出一声声响，心虚的立马扭过头垂下。
    过了好一会，她才红着脸抬起头，看见宋远正紧抱双臂，目光冷淡，沉默的看着她。
    宋璃心里咯噔一下，心脏跳的很快，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扑面而来。
    好在宋远没说什么，只是微微蹙着眉头，又把头扭向窗外了。
    宋璃愣愣的垂下眼眸，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薄唇紧抿，又把目光落到熟睡的赵淑玫身上。
    她是怎么了？
    她喜欢上沈知弦了吗？
    可是不行，她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来到八零年代，她还没让宋家人认可她，让赵淑玫过上好日子呢。
    沈知弦家虽然有一栋大房子，可他爸爸自杀的原因至今未查清，万一欠了别人很多钱呢。
    他妈妈生了那样严重的病，应该要不少医药费吧，还有沈知柱，他还是个初中生，以后结婚买房买车的压力全在沈知弦身上。
    包括他自己，沈知弦虽是前两年的高考状元，可他早年退学，这么多束缚压在他身上，沈知弦注定一辈子都离不开那个小城市。
    宋璃很清楚，沈家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旦迈进那个漩涡，她就一辈子别想着大富大贵出人头地了。
    她穷怕了，她不想再把年少时的生活再过一遍了。
    右手轻轻从沈知弦手中挣脱，宋璃垂下眼睛，把那双修长漂亮的玉手安安静静的放到他的膝盖上。
    沈知弦睡得很沉，半点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到了目的地之后，宋家兄妹就被家里司机接回去了，四人拦了辆包车，这才慢慢悠悠的晃回家。
    取下包车上的行李，宋璃和赵淑玫盘算着要把从城里来的小饰品挂在家里的哪个位置。
    刚到家门口，两人就瞬间愣在原地。
    房门大开着，院子里被宋璃精心布置设计的花草也倒在地上，房子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散了一地。
    宋璃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进了贼了。
    抄起院子里的铁锹，宋璃让赵淑玫跟在她后面，自己蹑手蹑脚的举着铁锹推开门。
    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一个衣着破旧的男人正坐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往嘴巴里闷酒。
    地上的酒瓶散了一地，男人抬起他那双浑浊的双目，醉态横生。
    宋璃刚准备说话，就见赵淑玫开口了，语气愣愣的，“爸？”
    爸？
    所以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外公？
    赵飞龙嗤笑一声，略显艰难的爬起身，摇摇晃晃的举着酒瓶朝他们走来。
    宋璃原本还打算放下铁锹，看到这人的模样，赵淑玫似乎也有些怕他，半天躲在宋璃身后不肯出去。
    她又下意识的举起来后退了两步，壮着胆子开口道：“你先别过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赵飞龙说话了，可能是长期酗酒的原因，声音呕哑嘲哳，很是难听。
    “赵淑玫啊，赵淑玫，你老子是……隔……你都认不出来了吗？躲在一个外人身后，还举着破棍子对着老子，好啊，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说话断断续续的，宋璃听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所以你到底回来干嘛？”赵淑玫壮着胆子探出脑袋问了一句，小手还是紧张的抓着宋璃的衣服。
    “回来干嘛！这是老子家！要滚也是你给老子滚出去！杂种养的狗娘东西！过得这么快活也不想想你爹！你老子还在外面睡大街你懂不懂！”
    尖锐刺耳的声音朝着一个孩子扑面而来，赵淑玫双手都在颤抖，还是装着胆子反驳，“你之前欠了钱的时候自己说的，说你把这个家抵给别人了，这早就不是你家了！”
    话音刚落，那双漆黑的眼眸如野兽般的朝着赵淑玫盯了过来，后者吓得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躲在宋璃身后。
    面对这样一个醉鬼，宋璃心里也一直在打鼓，还是强装镇定的摸了摸赵淑玫的小脸，“别怕，我在呢。”
    “你在？你是个什么狗东西！又是怎么骗我们淑玫把你留下的？”
    似乎是被赵淑玫气到了，他这会说话反而流畅了许多。
    “您一直对淑玫不管不顾，这房子已经被抵押出去了。按理说您和这房子没什么关系了，请您离开，不然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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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话还没说完，一声轻飘飘的声音从从远处传来，她原本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一瞬间松了口气。
    “你和一个醉鬼讲什么道理？”
    沈知弦单手插兜，慢悠悠的走过来，手上还抱着宋璃的绵羊，目光冷淡的看向赵飞龙。
    看到沈知弦的那一瞬间，赵飞龙脸色僵了僵，原本还怒气冲冲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心虚。
    “赵叔……”沈知弦把绵羊塞到宋璃怀里，目光淡淡的落到赵飞龙身上，慢悠悠的开口，“您记得这房子抵押给谁了吗？”
    赵飞龙脸色发虚，还硬着脖子回答：“就算是从前抵押给你们了，那是你们自己不要，现在也该到年限了，淑玫住在这，我是她老子，我当然要回来。”
    沈知弦双手插兜，面色冷淡的靠在门框上，过了好一会，他才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
    宋璃抬头看着他，轻轻拽了拽他的衣领，就怕他一不高兴一走了之，留她和赵淑玫独自面对这个醉鬼。
    沈知弦笑了笑，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轻轻捏了捏宋璃的掌心。
    宋璃愣了一下，看着沈知弦朝慢条斯理的房间里走的背影，展开掌心一看，里面有一颗小小的糖。
    沈知弦目光随意的落在桌子上，原本满是摆放的零零碎碎的小饰品被酒瓶挡的东倒西歪。
    比起从前他来这里的时候，这间房子确实被宋璃收拾的很漂亮，墙上不再是一味的土墙而是贴上了泛着绿色的壁纸，窗台桌子上都用桌布包的整整齐齐的，许多家具都换成了新潮漂亮的模样。
    看着窗户上那颗生长迅速的绿萝，眼底不知不觉覆上一层暖意，沈知弦微微扬起唇角。
    宋璃果然有让万物都变得蓬荜生辉的能力，至少现在这里多了一份家的模样。
    “宋璃……”沈知弦侧眸喊了她一声，“过来收拾东西。”
    “什么东西？”宋璃愣愣的。
    沈知弦单手插兜，垂下目光拿起桌上一颗会唱歌的水晶球。
    水晶球在转，里面飘着细细碎碎的雪丝，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姑娘正在里面跳舞。
    啧，都穷的快吃不起饭了，还要买这种没什么用的小玩意。
    “把你买的东西都搬走，包括那边的床也是。”沈知弦声音很淡，“原本让赵淑玫住在这是觉得这小姑娘一个人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既然赵叔都这样说了，明天我就找人封了他。”
    赵飞龙浑浊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沈知弦，“你……你敢！这里是我家，你凭什么想封就封！”
    沈知弦嗤笑一声，慢悠悠的回过头看他：“您看看我敢不敢，你家？我没记错的话，白纸黑字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我替您还钱，这块地皮与房子现在都属于我。”
    宋璃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只知道赵淑玫和沈知弦是邻居，原来现在他们居住的这个房子也是属于沈家的吗？
    赵淑玫小脸煞白的拉着宋璃的胳膊，要是房子真的被收回去了，那她又能去哪？
    难道真的要跟着赵飞龙去睡大街？总不能去找她那见都没见过几次面的老妈吧？
    赵飞龙这下不说话了，酒瓶落到地上，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而来，玻璃碎了一地。
    脚下一软，他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两行浊泪从眼底滑过，跪行着去拉沈知弦的腿，“知弦，你是好孩子，你知道赵叔以前不这样的，赵叔是真的没有办法，那些人都是吃人肉的东西，我欠了他们钱，他们不会饶了我的。”
    沈知弦淡淡的垂下眼眸，看着那双拗黑粗糙的手去拉他的裤腿。
    他记得赵飞龙从前的模样，因为家境殷实，他穿着总是很体面，看起来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是村子里少有的文化人大学生。
    那时候的赵飞龙还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和他爸和宋成眠三人共同合作赚了不少钱，后来听旁人说他生了很严重的病，脑子也糊涂了，生意上犯了一场大错，百万财产一夜直接清零，老婆也跟人跑了。
    情急之下，他借了高利贷，甚至把房子抵押给了沈家，本以为还能东山再起的他再一次被现实打压跌倒了低谷，那笔钱又全部赔光了。
    追债人步步紧逼，赵飞龙只能四处逃债，甚至连赵淑玫在家他都顾不上。
    原本辉煌的赵家一夜之间变得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有时候看见赵飞龙变成这样，沈知弦其实也有些于心不忍。
    沈知弦看了一眼身旁的宋璃，垂眸开口：“赵叔，您先起来。”
    “你这是同意了吗？让我们父女能有一个容身之所，我就算了，不然淑玫还这么小，你让她怎么活啊！”
    赵淑玫一直在偷偷的察言观色，注意到沈知弦眼底有几分不耐烦，她大着胆子从宋璃身后走出来，半蹲下身去扶赵飞龙，“爸，您先别这样，你先起来好不好？”
    或许是受了沈知柱的影响，她莫名有点害怕沈知弦。
    “淑玫，淑玫，你求求你知弦哥，大家都是邻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赵飞龙死死的抓着赵淑玫的手腕。
    原本白澈细嫩的手腕上立马多了一道通红的印子，赵淑玫求助般的看了一眼宋璃。
    看赵淑玫半天不说话，反而跟一旁的宋璃眉来眼去，或许是体内的酒精作祟，赵飞龙目光里满是怒意，直接一巴掌甩开赵淑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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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狗娘养的东西！老子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你！”
    宋璃原本还不知如何是好，赶忙蹲下身去扶摔倒的赵淑玫，放大分贝道，“喂，你怎么推人呢？你变成这样是淑玫的错吗！不要道德绑架了好不好？”
    “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和淑玫住在一起！又有什么立场在我家里说话！”
    宋璃还没说话，沈知弦就单手插兜，单臂搭在她肩上，目光淡漠的落在赵飞龙身上，“这是我女朋友，没立场吗？”
    宋璃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的看向赵淑玫，看她也愣愣的看向沈知弦那只修长骨骼分明的玉手。
    不过好在那种怔愣的目光只维持的短短几秒，似乎意识到可能在逢场作戏，赵淑玫这才垂下目光拍一拍自己腿上的灰尘。
    赵飞龙也愣了一下，怒色变成谄媚，他僵着脸笑了笑，“有立场，当然有立场，你们两个就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知弦，我……”
    似乎被赵飞龙缠的有些烦了，沈知弦蹙眉拉住宋璃的手腕往外走，“行了，就这样吧，陈彪的电话还在我家里贴着，明天早上别让我看见你。”
    陈彪就是赵飞龙的债主，一听到这个名字，赵飞龙果然抿进了唇脸色很难看。
    强制性的被沈知弦拉到门外，宋璃一路小跑，还不住的回头看，“你干嘛！淑玫还在里面！他喝醉了，你让淑玫怎么办！”
    “喝什么醉了？他就是想赖着不走！”沈知弦停下脚步，随意的扫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赵淑玫家，“赵叔就是看着有些混，刚才也是场面话而已，他对你家小姑娘不错。不然以前你没来的时候赵淑玫都是怎么过来的？”
    宋璃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沈知弦朝着小屋扬了扬下巴：“不信你自己去看。”
    转过头犹豫了片刻，宋璃看着两人坐在桌子前和睦的模样，她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要带我去哪？”
    “还能去哪？”
    沈知弦嘴角微扬，微微弯下腰揽住面前纤嫩的细腰，吻上那双软唇，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当然是去拍照。”
    声音低哑磁性，透过晚风传入宋璃的耳朵，格外的好听。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宋璃眉眼带笑，牵起他的手快速推开沈知弦家的门，一股脑钻入他的房间。
    宋璃仰躺在床上，柔软的小手揽上他的腰，抬头一遍一遍吻着他的唇。
    那双满是兽性的双目来回在她脸上描摹，衣物扔的满床都是，两人的呼吸声夹杂在一起，她的指尖轻轻触上沈知弦上下滚动的喉结。
    “沈知弦，你喜欢我吗？”
    沈知弦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那双漆黑的双眸看似平静无澜又像是暗波汹涌。
    指尖碰了碰他的唇角，上面还有一块小小的疤痕，是被她咬过的痕迹。
    她说：“沈知弦，你什么都愿意给我的吧？”
    又来了，狐狸诱引人的时候偏偏最有魅力，总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上钩。
    沈知弦垂了垂眸，寂静无声的眼底漆黑的深不见底，他沉声道，“怎么了？就这么着急？”
    这么着急迅速摆脱它，连多一秒都不愿意继续骗下去了吗？
    “嗯……”宋璃避开目光，尽量保持冷静道，“这样对我们都好。”
    “你想要什么？”
    宋璃也没掩饰，心想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直接开口道，“你房间那个保险柜里的东西。”
    沈知弦依旧沉默，好一会才问：“是林默平让你来的吧？”
    宋璃没说话，忽听他嗤笑一声，声音像是灌了风的冰碴子一样冷声道，“又是林默平，为什么是林默平？林默平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卖命。”
    看似是在笑，实则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冷意，沈知弦近乎粗暴的将她纤细的手腕压在床上，“宋璃，这是你送上门来的，你别后悔。”
    第20章 走吧
    晚风随着肆无忌惮的将窗帘掀起层层波澜，沈知弦感觉到宋璃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来，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哼。
    月光被晚风渲染开来，吹到沈知弦额角的时候一阵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从床上起来，捡起地上的外套，正垂眸系着纽扣的时候，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床上的宋璃。
    她也坐起了身垂下眼睫穿着衣服，那双勾人魂魄的媚眼眼角染上了一片淡淡的红。
    沈知弦指尖一顿，这才清醒过来自己脑子一热究竟做了什么荒唐事。
    他半弯下腰，颇为心疼的用泛着凉意的指尖碰了碰她的眼尾。
    房间里没开灯，月色透过窗帘忽明忽暗，宋璃抬起头，嘴角微扬。
    “这下扯平了，我不欠你的了。”
    声音清凉透彻，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气话，沈知弦直起身，垂眸看着面前媚到极致的宋璃。
    那双狐狸眼坦坦荡荡，耳尖也没有泛起红意。
    沈知弦眼底竟意外的温和，嗯了一声，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尖，声音很低，“扯平了。”
    转身走到床头的保险柜前，他蹲下身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你要的东西，走吧。”
    宋璃抬起眼睛看他，四目相对，那双只在她面前才激烈疯狂的双眸里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平静。
    心底突然一疼，宋璃垂下眼睛，快速穿好衣服后才接过那个小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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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窗帘被风微微卷起，他垂着头默默无声的捡起床上散了一床的衣服，纽扣还没有完全系完，就这么连同他的碎发一起随着风轻轻掀了掀，一瞬间后又缓慢的恢复原样。
    她觉得自己真的好混蛋，一边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对自己的好，一边满怀目的的索取，她这样的人，沈知弦一定恨死她了。
    宋璃快速走下楼，强忍着心中的酸楚。
    下楼的时候还刚好遇见了沈知柱，后者手上拿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后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宋璃姐，你怎么在我家。”
    “嗯……”宋璃尽量的把脑袋压的很低，“我来找你哥借个东西。”
    说着，她快步下了楼梯。
    沈知柱奇怪的看着她手上的小盒子，想了好一会，他记得这东西他哥还挺宝贝的吧。
    那天晚上，宋璃连夜把东西给林默平送过去了，她没有打开的欲望，一路上都走的很快，就仿佛这东西在她手上一秒都是罪恶一样。
    她怕自己打开了之后，罪恶感会更深，能放在保险箱里，且让林默平这么费力想得到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吧。
    她本来今晚都没抱什么希望，想着给沈知弦打个预防针，结果他直接就把东西给她了，让宋璃自己都怔愣了许久。
    林默平大半夜被宋璃约出来，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神色在看到小盒子的一瞬间变得极为惊喜。
    “东西给你了，合同呢？还有淑玫要上的学校，准备好了吗？”宋璃语气平淡的看着他。
    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林默平颇为斯文的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框，“早就准备好了，我上楼就能拿给你。”
    “哦，好，那我在这等你。”宋璃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楼上。
    林默平家装修的也很漂亮，也是个三层的小洋楼。但总有种沉闷的感觉，和沈知弦家没得比。
    “要上去喝一杯吗？都已经这么晚了。”林默平开口道。
    “不用了，我妹妹在家里等我。”
    林默平沉默的上下打量她，和第一次见到宋璃的时候印象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劲，这点居然和沈知弦有种莫名的相似。
    不过她还真有本事，沈知弦这么难对付的人几天就被她骗到手了。
    他扶了扶自己的镜框，低低的笑了笑。
    果然，他没看错人，宋璃就是有这个本事，沈知弦早晚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之下。
    林默平也没勉强，上楼拿了合同，让双方签署之后就见宋璃急匆匆的离开了。
    她当天晚上哪也没去，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晚上，也没睡觉，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一页一页的翻阅着手里的合同。
    只要赵淑玫能上一个好学校，只要她们以后的生活能过的富足殷实，她什么都不在乎。
    接下来的好几天，宋璃都没怎么见过沈知弦。
    也不知道是在刻意回避她还是怎么着。他白天很少在家，晚上要不是宋璃偷偷撩开窗帘，她都不知道他很晚才会回来。
    他偶尔也会来歌舞厅坐坐，看起来并没有和林默平有什么冲突，目光也从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宋璃每次都会下意识的留意着他的身影，从进来时候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一直到看着他默默的离开时的落寞，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情感的复杂与变化。
    有时候目光恰好对上了，沈知弦都会淡漠的扫过，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宋璃在歌舞厅的名气越来越大，有时候还会以帮她们拍照为由，再将衣服的价位提高一个小小的档次。
    工作量的突然增大，让宋璃偶尔要忙到很晚才回家。
    她买了个漂亮的小自行车，这样不仅上班的时候方便，偶尔还能去接一接赵淑玫。
    晚风吹动着宋璃的长发，这天是她最近几天回来最晚的一天，将车停到院子里面，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隔壁。
    隔壁三层小洋楼里二楼的那个房间并没有亮灯，不知道房子的主人是已经睡着了还是压根就没回来。
    昨天她设计的新衣服上的丝带被风吹了去，宋璃在院子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她鬼使神差的扒着墙偷偷往隔壁院子里看，本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丝带，没想到沈知弦正孤身坐在院子的长石椅上喂鱼，那双狭长锐利的双眸微微抬起，恰好与宋璃四目相对。
    宋璃愣了一下，她至少一周没有见过沈知弦了，现在再见到不仅是心虚还多了几分尴尬。
    “怎么了？”沈知弦面色如常，淡声问道。
    “没事……”宋璃也不好再回去，只能挂在墙上开口道，“我丝带昨天好像飘到你家里来了，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
    “没有……”沈知弦回过头，回答的很干脆。
    “好吧。那我回头自己找找吧。”
    宋璃猜他也懒得帮自己看一眼，想着过几天让沈知柱帮自己看看院子里有没有。
    正要转身回去，沈知弦开口了，手上还在慢条斯理的喂鱼，“你和林默平最近怎么样？”
    “什么林默平？”宋璃愣了愣，想着沈知弦应该还在对当时金主的事情耿耿于怀，“还好啊，和以前一样。”
    正常的下属和老板之前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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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垂眸笑了笑，半晌才走到宋璃身边，透过那堵墙指腹轻轻摩梭着她的眼睛。
    指尖没有任何温度，透心的凉。
    不同于他冰凉的双手，宋璃记得，他身上滚烫滚烫的，是属于二十多岁男人的那种血气方刚。
    “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沈知弦声音很沉，眼底有一块淤青，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她想起沈知弦这前段时间总是早出晚归，最近一周甚至直接消失了。
    宋璃敏锐的觉得，沈知弦应该碰到了点麻烦事。
    他这样温和的跟自己说话，宋璃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握住沈知弦那双冰凉的手，宋璃看着他问道：“你最近出什么事了吗？还是遇到点什么麻烦？”
    眼底的关切不留余地，沈知弦看着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微微一怔，宋璃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意识到有些不妥，这才赶紧松开。
    耳朵尖又泛起一片殷红，沈知弦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里藏了几分笑意。
    他开玩笑般问道，“怎么突然开始关心我了？宋大小姐又缺钱了？”
    宋璃摸摸鼻子，脸色立马沉下来了。
    目光里的笑意收敛，沈知弦静静的看着她，半晌另一只手才从口袋里伸出来，宋璃的掌心里又多了一块小小的糖。
    她愣愣的看着沈知弦离开的背影，又垂下眼眸看了看掌心里草莓味的水果糖。
    这是宋璃最喜欢的味道，她知道沈知弦从来不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呢？
    指尖轻轻触碰到自己的嘴角，宋璃似乎明白了。
    生活依旧在继续平淡且充满动力的继续。第二天晚上，赵淑玫告诉她，她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发现沈知弦来学校了。
    沈知柱一上午都没有来上课，到中午的时候才和他哥一起出现在办公室里，她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反正老师的脸色是挺凝重的。
    说着，她还从包里掏出一个包着牛皮布袋的相机，说是沈知弦让她带给宋璃的。
    那是那天在沈知弦家里见到，他们又去城里修的那个相机。
    接过相机后，她踮起来左右瞧了瞧，这个相机既轻便又清晰，肯定比她那个贵多了。
    宋璃想了好半天都不明白，沈知弦为什么要把这个相机送给她？而且还是带去学校再让赵淑玫带给她，难道不嫌麻烦吗？
    第21章 穿越
    当天晚上，宋璃画好稿子，在窗户前站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沈知弦的身影。
    睡觉的时候赵淑玫注意到了她低落的情绪，问道：“你最近怎么了？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宋璃看着面前的老妈，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老觉得最近闷闷的，就跟错过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很清楚自己喜欢上沈知弦了，可是当时不是做好十足的打算了吗？
    走的时候很决绝，现在又返回来后悔，宋璃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个渣女。
    赵淑玫这会虽然年龄小，可能因为性格柔和，已经很懂得倾听了，支着双臂趴在床上，两条细长的小腿还在上下晃悠，“你跟我讲讲呗，我帮你分析分析。”
    宋璃长这么大从来没跟她妈谈过心，更何况是感情上的事。
    要是从前她跟赵淑玫提起自己在学校有什么喜欢的男孩子，那她妈一准会炸毛。
    甚至有可能直接杀到学校拿个大喇叭去让全世界的男生都离宋璃远点。
    犹豫了几秒，宋璃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就是有一个男的吧，他好像有点喜欢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我，图我长得漂亮吧，和从前那些男生又不太像。”
    赵淑玫和她离得很近，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一双杏儿眼温和的看着她。
    “你不要这样想，宋璃，我觉得你不止是漂亮，还有很多别的优点啊。比如你自信又能干，从来不矫情做作，有的时候工作的时候我甚至都觉得你整个人都是发着光的。反正我要是男生我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声音乖巧又稚嫩，宋璃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赵淑玫变着法的夸她了。
    她弯唇笑了笑，很快笑意又敛了下来，眼底有几分落寞，“可是我人品太差了，我骗了他，临走的那天还没说什么好话，我觉得他肯定讨厌我。”
    二十三岁情感经历还一片空白的宋璃和十五岁的赵淑玫表达着自己对情感的困惑，后者还像个小大人一样，笑着戳了戳她的鼻尖。
    “你说的是臭蜘蛛他哥吧？”
    宋璃愣住了，呆呆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们都知道啊。”赵淑玫开始理所当然的掰着指头数，“不止是我，还有臭蜘蛛，还有宋远，还有娇娇姐，还有卖豆腐的张大婶，和收垃圾的卓大叔，还有……”
    “等等，等等。”宋璃直接握住她的小手，“所以你们到底怎么知道的？”
    赵淑玫笑嘻嘻的看着她：“其实很简单啊，臭蜘蛛他哥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哎，我之前好怕他的。但是你来了之后我就不怕了，因为他看你的眼神超级宠溺的呀——”
    话说到最后还被她拖长了声调，这样听起来更有几分八卦暧昧的味道。
    宋璃耳尖微微泛了红，赵淑玫又笑着添油加醋的凑过去，“而且知弦哥还送你相机哎，我们都看到你们吃饭的时候牵手手，晚上偷偷溜出去亲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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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被她妈调侃的心跳的很快，笑着用身边的绵羊砸过去，“行了你！人小鬼大的，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赵淑玫撅撅嘴巴，不情不愿的抱着绵羊睡觉去了。
    望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宋璃也知道身边的姑娘没睡着，似乎是下定决心，她侧过脑袋开口道，“淑玫，我明天要去学校一趟。”
    “为什么？”赵淑玫扭过来看着她，“要去找知弦哥说清楚吗？”
    “不……”宋璃摇摇头，“我要去找宋远，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他。”
    想要阻止赵淑玫未来过的这么悲凉，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去找宋远。
    未来会不会有宋璃没关系，她只希望赵淑玫能永远像现在这样，保持少女的天真烂漫，永远温柔永远对会积极的面对这个世界。
    未来的赵淑玫的生活，根本就是一场十足的悲剧。
    宋璃下了决心的事情一向说到做到，一大早她就爬起来给自己画了个极为精致的妆，后来在镜子前站了半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妆卸了，她拿着相机给自己精心画好的妆容拍了好几张照片，这才安心的觉得自己至少没有对不起今天这么精致的妆。
    穿着淡雅青春的背带裤，宋璃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这才骑着自己的小自行车去了学校。
    这个年代的学校门禁并没有那么严格，宋璃沿着学校栅栏找了一圈，这才在篮球场看见正在挥洒热汗的宋远。
    他穿着短袖短裤，就像赵淑玫说的一样，不少女生都是专门为了他而来。
    但今天篮球场的焦点并非他一人，身边穿着白色T恤正在投篮的沈知弦似乎更引人注意。
    篮球顺着那双修长的手进入球筐，跳跃的时候裤腿微微掀起，露出了紧致好看的小腿肌肉。
    一瞬间，掌声如雷，不少女生直接红了脸。
    宋璃的第一反应是，沈知弦都多大一个人了，怎么还跻身到高中生群里把妹。
    沈知弦也注意到宋璃了，薄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往嘴里灌了几口水就继续回去打球了。
    其中一个打球的男生也随着沈知弦的目光飘来，他喜欢了赵淑玫好一段时间了，在办公室见过宋璃，自然对她印象深刻。
    “这不是淑玫姐姐吗？你怎么在这？是来找人的吗？”那男生走过来，颇为热情的问道。
    沈知弦依旧没什么反应的拍着受伤的球。但宋璃知道，他余光里一定是有她的。
    宋璃点点头，目光越过投篮的沈知弦，指了指宋远，“我找他。”
    沈知弦指尖顿住，几秒之后嗤笑一声，这才继续对着球筐投篮。
    球没进，哐当一声击到挡板上弹了下来。
    啧……
    怎么投歪了。
    宋远也挺意外的，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围栏外的宋璃，又看了看若无其事投篮的沈知弦。
    出了校门，宋远怕宋璃等太久，小跑着来到她身边。
    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宋璃感叹到，原来审美这么差的赵淑玫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嘛，宋远确实是帅，这点没得挑。
    “你找错了吧？知弦哥还在里面。”宋远跑到她面前，弯下腰，双手放在双膝上穿着粗气抬头看她。
    “没找错……”宋璃摇摇头，“我专门来找你的。”
    两人漫步在学校外的小路上，宋璃一股脑把昨晚准备好的台词全讲了一遍，从赵淑玫是自己老妈，宋远是自己老爸，然后说她妈十九岁怀孕，她从来没见过宋家人等等全讲了一遍。
    宋远听的云里雾里的，还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是说……我是你爸？”
    “是啊，不信可以去医院做个DNA。”宋璃回答的很直接，“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五官，鼻子嘴巴，不过眼睛我不像你，我觉得我更像我姑姑，也就是宋娇娇。”
    是了，宋远这两天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他越看宋璃那张脸越觉得眼熟亲切，觉得长得和自己很像，又觉得某些地方和赵淑玫神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和宋娇娇一模一样。
    他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驳回了，这不是神经病的想法吗？
    他这段时间真觉得自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差点就要去看看精神科了，在火车上的时候就是，他明明想要多看几眼宋璃，又强烈的感觉的到沈知弦喜欢她，为了不让他哥杀了他，宋远只能强忍着这份好奇自己默默的折磨着。
    “DNA就不用了。”即使再不愿意相信，他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巨大的信息量，“你是怎么过来的？”
    宋璃回忆了一下：“我直播的时候被我妈发现，然后吵架了，我就被车撞死了。”
    “死……死了？”宋远觉得这个信息量更大，甚至有点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看着他一脸惊恐的模样，宋璃眉眼弯弯，“对啊，怎么了？怕鬼啊？”
    宋远平缓着自己的情绪，眼底多了几分落寞，“不是，我是在想，那淑玫怎么办？”
    宋璃的笑脸一瞬间僵住了。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妈妈要怎么办？
    赵淑玫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朋友，没有任何的交际娱乐圈。
    她只有宋璃。
    自从十九岁生了宋璃，她的人生就是为了宋璃而活，身上所有的刺都是为了保护她唯一的宝贝而张牙舞爪的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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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宋璃也走了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赵淑玫哭的撕心裂肺的倒在她病床前的样子，她脾气那样不好，一定会对无辜的医生和护士乱发脾气的。
    一行眼泪从她的脸上划过，她迷茫的看着宋远：“是啊，那我妈妈要怎么办？”
    她要怎么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或许是有种为人父的责任感，宋远笨拙的拭去她眼底的眼泪，眼眶也红红的。
    “别哭了，嗯？既然你找到我，不就是想改变未来的样子吗？”
    “宋璃……”他温声唤着宋璃的名字，“你妈妈是怎么称呼你的？”
    “我妈妈叫我小璃。”宋璃愣愣的看着他。
    “好，小璃。”宋远笑了笑，“跟我讲讲以后的你们吧，这样我们才能想办法改变它。”
    第22章 出发
    宋璃还挺意外的，她完全没有想到宋元的接受程度居然这么高。
    她本来的打算就是想过来说一声，管宋远相不相信呢，就是给他提个醒，要么以后离赵淑玫远点，要么就好好负责。
    凭宋家的经济能力养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的赵淑玫并不难吧。
    “嗯，反正很不好。”宋璃微微敛眸，目光中带有几分黯淡，“我觉得我妈这辈子反正过的挺惨的，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就算了，后来生了我了跟自己一个人也没区别，甚至还多了一份经济压力。”
    和现在满是胶原蛋白的小姑娘相比，以后的赵淑玫因为常年在外风吹日晒，早就变得皮肤粗糙脸色蜡黄，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警惕，三十多岁的年龄因为扛水泥袋腰背都变得有些佝偻了。
    宋璃多漂亮啊，从小学开始在班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连老师都在暗暗猜想，像宋璃这样漂亮的姑娘，她的爸爸妈妈一定是光鲜亮丽的。
    上小学她看到别人吃惊的目光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到了初中自尊心慢慢就强了，每次赵淑玫以这样一种形象给她开会的时候，宋璃都觉得别人看向她的目光如芒刺背。
    她开始排斥赵淑玫，开始拒绝和她一起出门，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宋璃都会跟她离得远远的假装玩手机。
    “你们过的很辛苦吗？”宋远微微蹙眉，犹豫了好一会才问。
    “怎么可能不辛苦？”宋璃觉得有些好笑，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泛着冷意，“一个没权利没背景的女人带着一个叛逆的小孩在大城市生活，你说究竟付出多少他们才能有一处自己的立足之地？”
    那个叛逆的小孩不仅处处跟她对着干，甚至长大了还要想尽方法的想要逃离。
    其实根本不该怪现在的宋远，他才刚刚十八岁，他什么都不懂，在听到自己以后会和赵淑玫结婚有个女儿的时候，他的目光中还闪过一丝惊喜。
    宋远沉默了良久才看向她：“宋家人知道这件事吗？”
    “我怎么知道？”宋璃淡淡的看向他说，“我长这么大要不是穿越过来，都不知道你们宋家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宋璃并没有说全面，比如说她小时候见过宋娇娇。再比如在她提到想见自己爸爸和宋家人的时候，赵淑玫那种锐利又绝望的目光。
    “小璃……”宋远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平静下来，“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腕吗？”
    宋璃微微一愣，她从出生开始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像爱心一样的红色胎记，后来她嫌难看就去做了个玫瑰花的纹身把胎记遮住了。
    卷起衣袖把手腕递到宋远面前，赤红的玫瑰花娇艳欲滴。但仔细看还是能看的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粉色爱心。
    宋远的指尖有些颤抖，目光落在宋璃的脸上，掀起袖子把自己手腕上那颗小小的爱心也展示出来。
    他解释道：“你，我爸，娇娇还有我，我们都有一样的胎记，小璃，这是遗传，我爸一定认得出来的。”
    宋璃刚想问什么意思，就见一颗篮球朝着自己和宋远的方向滚了过来。
    沈知弦正目光淡淡的落在篮球上，慢悠悠懂得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声音很散漫。
    “东西收拾好了吗？”
    宋璃懵懵的，脱口道：“什么东西？”
    沈知弦挑了一下眉，捡起篮球朝地上拍了两下，满是的凉薄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宋远解释道：“我们要去省城一趟，小璃，我回头再来找你。”
    小璃？
    啧，也就一下午的时间而已，他们就这么熟了？
    沈知弦脸色很难看，心里堵着一口气，垂眸拍着手上的球，满是烦躁的回头看了正在说话的两人一眼，语气很不善。
    “你还想不想走了？”
    宋远冲着宋璃点了点头，这才小跑两步跟到沈知弦身侧。
    一路上，沈知弦都垂眸沉默的朝地上拍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凉飕飕的气场。
    宋远好几次想说话，都被他那双阴沉着的脸色劝退了。
    沈知弦喜欢宋璃，这点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一个是他从小就仰望着的偶像，一个是他亲生女儿。
    他实在想不通，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哥，姑姑现在情况怎么样？”宋远还是忍不住问道。
    “还是那样。”沈知弦垂眸拍着球，懒洋洋的睨了他一眼，“沈知柱的转学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宋远嗯了一声，问道：“所以你们这次要去多久？不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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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页

    “再看吧……”沈知弦声音轻飘飘的，目光落在篮球上，听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那天过后，沈知弦带着沈知柱和宋家人一起去了省城。
    宋璃很久都没有见过沈知弦了，隔壁那栋白色的小洋楼一直都是黑漆漆的没开过灯，大门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院子里的花草没人打理，要么快要枯萎要么杂乱无章，刚开始宋璃路过时还会给他门口的花草浇浇水，后来发现她还是没学会怎么养花，阻挡不住它死去的速度。
    门外那些被沈知弦精心打理过的花草就这么由繁茂转化为枯黄，再慢慢的衰落，直到变成一颗光秃秃的枝干。
    半个月之后刚好临近过年，宋远就从省城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不少年货和纪念品送到赵淑玫家。
    自从宋璃跟他讲过之后，他看着赵淑玫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从原本被骄傲隐藏起来的爱意满满的变得面目都是柔情。
    他想，反正早晚他们都会结婚的，赵淑玫早晚会成为他的妻，他一定会好好对她，绝不会有宋璃说的那种情况的发生。
    那日他看宋璃手腕上的胎记，不是不相信宋璃讲的话。而是不相信自己怎么会这么冷漠无情的对赵淑玫。
    这样招人疼的小姑娘，他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呢。
    这是宋远第一次没有和宋家人一起过年，他找借口说自己快高考了要去学校复习，当场就把宋成眠气个半死，说他平时也没见多用功，大过年的要跑去学校学习？
    大年三十那天宋远带着宋璃和赵淑玫去镇子上买了不少年货，说今年和他们一起过年，要亲自下厨给他们露一手，小姑娘一路上都红着脸。
    宋远出来的时候把他们家司机带出来了，宋远和陈叔两人大包小包的提着不少东西，愣是没让两个人女孩子动手。
    到了家附近，陈叔去停车，宋璃慢悠悠的跟在宋远和赵淑玫背后，目光紧紧的追随着二人。
    或许是年龄小，两人的单独相处还有些羞涩稚嫩，就连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小臂碰到小臂两人都会一阵脸红。
    赵淑玫好几次都像宋璃投向求助的目光，宋璃都会笑着摆摆手，意思说她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晚风微凉，赵淑玫的发丝被风轻轻吹到唇角，宋远下意识的帮她拨开，四目相对，懵懂又青春的爱意从两人目光之中滋生开来。
    真幸福啊……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要不是有这次特殊的机遇，宋璃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这样的场面。
    她到死都会觉得，赵淑玫相貌平平脾气古怪，都会觉得她爸爸是个抛弃弃女不折不扣的人渣。
    她从没想过宋远会是这样的形象，意气风发，清风俊朗，哪个小姑娘会不喜欢这样的少年。
    「砰」的一声，漆黑的半空出现一道绚丽的霓彩，不知道哪家的院子里放起了烟花。
    这还是他们这座小镇子里懂得第一场烟花，引得不少人都凑着往那边看。
    赵淑玫也挺激动的，冲着宋璃挥挥手笑着说：“宋璃！你走快点，这里视野好！”
    烟花并不似那天在城里看到的那般绚烂夺目。
    宋璃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知弦那日在火车上说的话，他说他今年过年的时候也要在院子里放一大批烟花，给他们家宋大小姐过过足不出户就能看烟花的眼瘾。
    她忽地抬起头，目光落在白色小洋楼的二楼窗口。
    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她不知道沈知弦去了哪里，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沈知柱转学了，从不上锁的院门也紧锁着，她想，他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别人都在放年假，歌舞厅的生意确实这两天最好，可怜的宋璃大年初二就得去上班。
    宋远在家里辅导赵淑玫功课，宋璃这天也来的早，刚进入后台就听几人小声的八卦着，似乎还带了沈知弦的名字。
    她凑过去问道：“沈知弦怎么了？”
    伴舞小朱被她突然过来吓了一跳，笑着说，“我以为是谁呢。你没听说吗？沈知弦他妈不是出事转院去城里了吗？赵默平这会可又要上杆子去看阿姨，你说这不是闲的吗？他们两家这破事谁不知道。”
    宋璃脑子嗡嗡的，怪不得许久没见到沈知弦了，怪不得他那几天看着这么累，他妈妈到底得有多严重才转个院把沈知柱也带过去啊。
    正想着，林默平恰好走进来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随意的扫了她一眼，“想什么呢？马上到你了。”
    “你要去城里是不是？”宋璃忽然抬起头看向他。
    鬼使神差的，她说，“带我一起去吧。”
    第23章 相机
    这是宋璃第二次坐上绿皮火车前往省城，比起上次的不适，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复杂的情绪中。
    真是有些冲动，脑子一热就跟过来了，实际上她跟过来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还平白给沈知弦添堵。
    窗外的景物层层略过，宋璃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犹豫片刻，抬眸看向面前正在安静看风景的林默平。
    “那次你让我去找沈知弦要的那个小匣子，到底是什么啊？”
    她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想看看他的表情，想知道这小匣子对林默平到底多重要。
    林默平从窗外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放到桌子上，“没什么不能看的，喏，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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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页

    宋璃微微一愣，目光落到他修长的指尖之下。
    这照片上面似是一张四口之家的全家福，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像素不清晰不说人脸都有几分模糊。
    “认得上面的人吗？”林默平语气平缓，淡淡地问道。
    宋璃接过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女人亲密的相拥在一起，两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大一点的小男孩穿着洋气，小手牵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女人小鸟依人的靠在男人怀里，宋璃仔细辨认着她的五官轮廓，只能隐隐约约的猜出个答案，“沈知弦的家人？”
    “不错……”林默平嘴角微微带笑，接过那张照片，指尖轻轻在小沈知弦的轮廓上描摹，“他长得和他妈妈很像。”
    宋璃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目光警惕的看着他，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被林默平打断了。
    他目光依旧落在照片上，指关节在男人脸上轻轻敲了一下，声音慢悠悠的娓娓道来，“这是沈知弦他爸沈哲，旁边这女人叫郑华年。是沈哲的结发妻子，也是沈知弦的亲妈。”
    不过红颜薄命这句话确实不假，当年漂亮到方圆几里都啧啧称赞的郑华年在生下小姑娘的当天就难产而亡，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小姑娘也因为模样太招人喜欢被拐了去，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回来。
    沈哲没法接受现实，一连几天都悲痛欲绝一蹶不振。
    可看似光明磊落的沈哲也有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华年怀孕的那几个月，沈哲饥渴难耐，将长相与郑华年极为相似的同乡女人认成了郑华年，当晚就做下了错事。
    那件事过后，女人怀孕了。沈哲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打胎，女人坦然接受，并和约定好的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妻子和孩子们面前。
    几月之后，女人诞下一子，孩子的名字就叫林默平，就比沈知弦小了两个月。
    宋璃不明白林默平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她抬眸问道：“然后呢？”
    沈知弦很少跟她讲起有关于自己的故事，可是宋璃想知道。
    “然后……”林默平目光很平淡的落在照片上，“沈知弦五岁左右，郑华年去世了。大概第四年，沈哲又娶了妻子，两年后生下了沈知柱，那个女人，真的和华年很像。”
    比他妈妈还要像。
    说完，他笑着看向宋璃，那双笑得斯文的眼眸里藏着一丝近乎疯狂的光芒，“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说这些吗？”
    宋璃被的目光看的发毛，缓慢的摇了摇头。
    “宋璃，你看看我，我和沈知弦有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宋璃心底一颤，看着他与照片上男人相似的轮廓，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林默平知道她猜到了，一贯优雅的推了推脸上的金框眼睛，“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沈哲没死之前每个月都会打钱过来。所以我的经济能力未必比沈知弦差。”
    说着，修长的手覆到宋璃手背上，他轻声开口，“宋璃，沈知弦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他还有那女人和沈知柱要养，我不一样，我什么都能给你。”
    指尖轻轻触碰到宋璃手背的那一刻，她触电般的收回来，脸色有些难看的站起身，“神经病，你们两兄弟之间的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
    转过身以去卫生间为由，宋璃逃也似的离开座位。
    林默平沉默的看着宋璃的背影，目光里斯文优雅的笑意一瞬间收敛，眼底多了几分阴冀。
    他在想沈知弦究竟有什么魅力，所有人都要围着他团团转。
    凭什么都是沈哲的儿子，沈知弦能沐浴在阳光下享受所有的爱和温暖，沈哲明目张胆的偏爱都给予他一人身上。
    凭什么他只能躲在暗处一辈子见不了光，甚至沈哲看他的目光里都是逃避和躲闪，似乎林默平生下来，就是他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
    可沈哲越是这样，林默平就越不恨他，反而有了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
    从记事开始，林默平就开始拼命的追随着沈哲的步伐，他想要超过沈知弦，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可惜，在他还没有成功之前，沈哲就跳楼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查到他跳楼的真正原因。
    林默平从未怨过郑华年，他只是想不同，凭什么连沈知柱的母亲那样普通的女人都能登门入室，他妈妈明明要比那女人漂亮几百倍。
    郑华年是一个很温柔漂亮的女人，会因为他是沈知弦同学送给他亲手做的的小饼干，会用那双温暖的手摸他的脑袋，他的母亲从来就只会跟各种各样的男人混在一起，根本不会正眼看他一眼。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默平开始喜欢沈知弦喜欢的一切，他的爱好口味都在随着随着沈知弦潜移默化。
    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宋璃的时候，林默平看似平静的目光中早已掀起了无数波澜，沈知弦可从没把别的女人带到身边过，宋璃是第一个，他对她的情感，一定不一般。
    到了省城租了两间酒店，林默平放下行李就说有事要着急去处理，宋璃也凭着记忆摸索到了照相馆的位置。
    照相馆依旧人烟稀少，冷冷清清的，刚一进去照相馆大爷就认出她了，实在是她和沈知弦模样太过出众，想让人记不住都难。
    她习惯了走哪都要拍几张照片，胶卷用的很快，趁照相馆大爷正在取胶卷的同时，宋璃慢悠悠的在货架前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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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她买走的相机又换了新货，宋璃随意的瞄了一眼价格，竟是她之前买下相机的两倍。
    大爷将胶卷放到她手中，宋璃随口问了一句：“大爷，这相机又涨价了吗？”
    大爷抬眸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原来和你一起过来那小伙子呢？”
    宋璃脸色僵了僵，垂眸低声道：“他家里有事。”
    “闹别扭了吧？”
    宋璃没说话，过来人向来目光毒辣，她掩饰也没什么用的。
    “他不是我男朋友。”宋璃垂眸看着相机。
    大爷整理着货架上的相机，慢悠悠的开口，“你们年轻人啊，谈个恋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的时候多贵的相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垫了钱，还自我感动觉得多深情呢，不好的时候连一块出来都不愿意，这会可连朋友都不是了？”
    宋璃努力的辨认着他话语中的蛛丝马迹，脸色有些微愣，“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多贵的相机眼睛都不眨的垫了钱？这相机不是她当时打折自己买的吗？
    大爷叹了口气，停下整理货架的动作，“姑娘，实话告诉你吧，这相机价格可是你买下来的五倍，剩下的钱都是那小伙子垫付的。”
    宋璃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想不通沈知弦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知道她在骗他的。
    鼻子有些微微泛酸，宋璃把脖子上挂的相机拿给大爷看，问道：“那这个大概是什么价格？”
    既然她手上的相机都这么贵了，那沈知弦那个得有多贵啊。
    “这个啊，这可是外国货。”大爷看看她脖子上的相机，又沉默的看着她，缓缓的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一个八的动作，“这个数。”
    宋璃傻了：“八百？”
    “不……”大爷笑了笑，“至少要八千块。”
    “八千？”宋璃彻底愣住了。
    八零年代的八千块啊，放到这个时代至少得十多万了。
    十几万买一个相机就算了，主要还能随便送人，沈家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啊？还是说沈知弦根本不知道这相机的价格。
    匆匆回到酒店，宋璃一路上都薄唇紧抿，死死的抱着自己怀中的相机。
    林默平恰好回来了，看见行色匆匆的宋璃，微微蹙眉问，“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沈知弦的妈妈在哪个医院？”宋璃攥着手中的相机，语气很强硬。
    “你要去找他？”林默平微微挑眉。
    “嗯……”宋璃笃定道，“你告诉我地址就好，我自己去，有些东西要还给他。”
    她不能收这么贵的相机，不然欠沈知弦的就真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林默平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相机，心中了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声音很淡，“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宋璃下意识的放大分贝，朝着他背影喊道。
    林默平没有停下脚步，语气轻飘飘的，“放心，我不会对沈知弦怎么样，我打不过他。”
    宋璃：“……”
    这理由用的的也未免太实在了点。
    第24章 医院
    大城市的医院比起他们那座小城来说无论是医疗设施还是建筑方面都要好许多。
    西装革履的林默平带着宋璃一路走到住宿楼门外，他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楼上的方向，“你先上去吧，305房间，我等会再过去。”
    宋璃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提着刚买好的小果蓝朝着楼上的方向走去。
    好奇怪啊，她总觉得赵默平一路都少言寡语的，好像很紧张。
    前两层楼人都挺多的，到第三层精神科的时候走廊都空空荡荡的，时不时只会听到病房里传来嬉笑尖叫的声音。
    305房间没关门，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宋璃朝里张望了一眼，病房挺大的，一共有两张床，沈妈妈躺在里面那张床上，陈思妍正坐在她身边跟她聊天削苹果。
    沈知弦躺在另外一张病床上，目光懒懒散散的，随意的捏起盘子里的一颗葡萄扔到嘴巴里。
    苹果削好，陈思妍正准备送到沈妈妈手里，就见她笑着挡住，下巴朝着沈知弦的方向扬了扬。
    陈思妍当然明白沈妈妈的意思，偷偷看了沈知弦一眼，脸一红微微垂下脑袋，小声道，“阿姨，您先接着吧，我一会再削。”
    沈妈妈满目慈爱的摆摆手，便轻轻推了她一把还边说，“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思妍了，现在这样心灵手巧的小姑娘还真不多。要不是你，阿姨哪里能好得这么快。”
    陈思妍红着小脸朝沈知弦走去，犹犹豫豫的在床边站了好半天沈知弦也没理他。
    陈思妍无措的目光投向沈妈妈，她叹了口气嗔怪道，“知弦，人家女孩子给你削了苹果呢，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沉默了好一会，沈知弦才抬起眸看她，也没接苹果，目光凉凉的扫了她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陈思妍她爸在这家医院当医生，她通过自己老爸的内部消息才知道沈知弦妈妈得了什么病，住在哪个病房。
    沈知弦也不是没赶过，各种难听的话都说了，可这姑娘就是一意孤行，宁愿被说的眼眶通红也不愿意走。
    “知弦！怎么说话呢！”沈妈妈目光也变得严肃，“思妍这两天多照顾我们的，这孩子我喜欢的很，多哄哄女孩子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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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
    沈知弦的目光里颇有几分无奈，蹙眉坐起身来，“是您找老婆还是我找老婆啊，我说了我不喜欢她这类型的，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沈妈妈声音尖锐了起来，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医生说不能让他妈受刺激，沈知弦也懒得吵，凉薄的目光落到陈思妍还举着的苹果上面，抬头看这姑娘正在努力憋着眼泪不让掉下来。
    啧。真麻烦。
    沈知弦抬臂接过苹果，原本挺甜的水果让他吃起来看上去竟味同嚼蜡。
    陈思妍嘴角弯了弯，下意识的朝沈妈妈看了一眼，如同两人的作战胜利了一般，沈妈妈也笑了。
    这场景实在温馨的让人不忍破坏，宋璃心底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果蓝，里面还装着沈知弦的相机，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宋璃姐？你怎么在这？”沈知柱像是刚放学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宋璃，“是来找我哥的吗？”
    几乎是一瞬间，宋璃下意识的看向病房里面，沈知弦也愣愣的抬起眼眸正在看她。
    一种说不出的憋闷藏在心里，宋璃把果篮递给沈知柱，转身快步离开。
    看她离开，沈知弦这才从怔愣中缓过神来，苹果随意的扔在床头柜上，穿上鞋就要去追。
    “知弦！能不能不要去！”陈思妍从身后抱住他，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说话语速也变得急促，“沈阿姨还没有完全痊愈，你先不要气她了好不好？”
    沈知弦眼底早就布满了不耐烦，冷声道：“放手！”
    陈思妍没说话，只是死死的抱着他。就好像这次沈知弦出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她开始怨恨宋璃，凭什么她一出现就要将沈知弦原本平静的生活打乱，他明明都快要接受了她的，他都吃了她削的苹果。
    “沈知弦！”沈妈妈看着陈思妍满脸的眼泪颇为心疼，尖着嗓子喊道，“你要是今天敢出去，我就死给你看信不信！”
    屋内的场景实在太过混乱，沈知柱整个人都傻了，提着果篮进站在门口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知弦烦躁的目光落到窗外，宋璃走得很快，已经往门外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将陈思妍死死捆住他腰的一双手强行挣脱开，稍微用点力气往前一挣扎，陈思妍这小身板就柔弱的倒在地上。
    泪水流的满脸都是，这张精致的小脸也被哭花了妆。
    路过沈知柱的时候，沈知弦侧眸冷声道：“看好妈妈。”
    沈知柱这才后知后觉的小跑进病房里，抱住正准备追上来的沈妈妈。
    凉风在脸上吹过，宋璃双手握着自己的斜挎包带，走得很快，沈知弦从身后连连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回头。
    “宋璃！”穿过一条马路，沈知弦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蹙眉道，“你跑什么？”
    待她转过身抬头看着他的那一瞬间，沈知弦愣住了。
    通红的眼尾处一颗眼泪滑了下来，宋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双骄傲的狐狸眼里透露出几分脆弱。
    沈知弦垂眸看着她，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黑漆漆的目光里满是心疼，指尖抹去她的眼泪，“哭什么？嗯？”
    声音低沉磁性，宋璃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去摸自己的眼睛。
    她哭了吗？为什么？
    宋璃抬眸看着这张已经许久不见的脸，踮起脚尖，嘴巴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沈知弦，那张照片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不是？”
    这次最主要的目的不只是还相机，还有林默平手中的那张照片，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愧疚感太深，所以才总是想起沈知弦的。
    她要赎罪，要道歉，至少让自己以后过的心安理得一点。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林默平，我太糊涂了，我……”
    沈知弦沉默的看着她，他从没见过宋璃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即使知道自己在骗人在勾引人还是理所应当的保持骄傲，那才是宋璃。
    “不重要了宋璃，别哭了，那些东西他想要就给他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林默平要的？”宋璃抬起眼睛看他，“你知道他的身份？”
    沈知弦嗯了一声，黑漆漆的瞳孔里看不出表情。
    大概是四五岁那年吧，他那年老发高烧，某次烧的都有些意识模糊了，郑华年找了沈哲许久都没有找到，只能自己一个女人怀着孕背着沈知弦去医院。
    那天人很多，就在他们在大厅排队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看见了父亲的身影。
    只不过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也是神色焦急，怀里抱着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林默平。
    他当时年龄小，又是从小被娇惯长大的，在母亲去挂号的空袭中，晃晃悠悠的跑到沈哲身边拉了拉他的大腿。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沈哲整张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的四处寻找赵华年的身影。
    女人怀里的孩子迷迷糊糊的叫了他一声爸爸，郑华年就在这时候恰好出现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她一切都明白了。之前沈哲总往外打钱的时候郑华年就怀疑过，奈何丈夫一向体贴，她也没什么证据，也就没说什么，这下可算是逮着了一个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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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是片刻的眼眶泛红，她冷笑一声，半弯下腰抬起沈知弦的小脸，让他看着沈哲。
    她说：“小弦，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爸爸的情人和孩子，小弦记住，以后一定不要成为你爸爸这样的人。”
    说着，她便牵着沈知弦离开了。
    沈知弦被他妈妈抱在怀里，只隐隐约约的记得怔愣在原地的父亲向他们跑来。
    同样发着高烧的林默平在妈妈怀里一直挣扎，撕心裂肺的喊着爸爸，可惜沈哲一直没有回头。
    他的眼里只有郑华年抱着沈知弦绝情离开的背影。
    后来郑华年去世妹妹丢了后，父亲向他坦白，说自己酒后乱事这才有了林默平，还保证说沈家的儿子只有沈知弦一个，他会另外给他们母子钱。但绝对不会让林默平进门跟沈知弦夺任何的家产。
    沈知弦当时没说什么，随意的捏起盘子里的花生米丢在嘴巴里，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端着盘子走了。
    果不其然，两三年之后，经常外出出差的沈哲又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五官眉眼都与郑华年极其相似，只是没有他妈妈的那种坚韧劲。
    他又想沈知弦保证，说这只是爸爸的女朋友，说他的妻子只可能是郑华年一人。
    沈知弦没哭也没闹，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嗯了一声。
    女人对他像亲儿子一样好，两年之后他们结婚了，一切从简，只是领了个证，什么仪式都没有。
    沈哲再次向他保证，这次连同那个他要喊妈妈的人一起，说他们不会再要小孩，他们的孩子只有沈知弦一个人，他们会不留余地的来疼他。
    果不其然，两年之后，他们的小孩诞生了，取名叫沈知柱。
    不过他们有一点确实做到了，他们很疼沈知弦，用尽所有的力气在爱他，甚至从小沈知柱都要对他唯命是从的。
    沈知弦之所以笃定他爸不会自杀，他是觉得他爸的性子向来贪生怕死，是能苟活着绝不寻死的那种。
    他还没有打开他最宝贝的儿子沈知弦的心结，还没有让他满意，沈哲怎么可能自杀。
    第25章 P图
    “你还会回来吗？”宋璃看向他，眼底似乎带了一丝期待。
    沈知弦沉默片刻，对上她的眼睛，“沈知柱转学了。”
    宋璃明白了，踮起脚尖最后吻了吻他的唇，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的唇角，她轻声说道，“之前对不起，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道歉。”
    目光移到地面上，宋璃没有再看他，转过身快步离去。
    林默平果然没走，斜靠在一颗树前正看着二人亲亲我我。
    “你还去不去了？”宋璃走到他身边问道。
    “不去了……”林默平看着沈知弦离开的背影，声音很淡，“走吧，回去。”
    宋璃其实觉得挺奇怪的，他分明来的时候专门把自己穿着打扮收拾了一番，怎么过来了反而不进去了呢。
    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默默的跟着林默平打了辆车钻进去。
    “那天签的合同我不要了，你能不能把那张照片还给我。”心里盘算了半天，宋璃还是没忍住在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开口了。
    林默平依旧优雅端庄的看向窗外，淡淡的嗤笑一声，看笑话般的看着她，“你开什么玩笑？”
    他费劲心思的想拿到沈哲的这张照片，甚至不惜把一眼就看上，心心念念许久的宋璃推了出去。
    现在这姑娘居然告诉自己要放弃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换？”即使没有什么可能性，林默平还是问道。
    “那张照片是沈知弦一家的全家福，我觉得你看到沈知弦和他妈妈应该也挺膈应的，我有办法让你和他爸爸单独站到一起。”
    林默平眸光一顿：“什么办法？”
    “反正你只需要把你的照片给我发过来一张，我把这照片再一拍，不过说好，要是我能弄好的话，你就要把这张照片还给我。”
    林默平眯了眯眼睛，自己的辨认着宋璃说话时的神色，眸底藏着的危险就像是如果她说了谎，就能活活把她捏碎一般。
    不过还好，宋璃表现的极为坦然自若。
    “好，我信你一次。”林默平推了推金框眼睛。继续把目光落向窗外，大拇指和食指指尖来回摩梭着自己的眼镜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酒店，林默平把照片拿到宋璃房间，放到桌子上指尖还压在照片上，警惕的看着她，“就在这里拍，我看着你拍。”
    宋璃嗯了一声，掏出自己的相机连连拍了两张。
    她掏出自己斜挎包里随身带着的手机，这里没信号，手机早就被她关机了。
    宋璃其实在赌，万一手机没电开不了机，那她一切不都前功尽弃了。
    正当宋璃提心吊胆的给手机开机，林默平开口了，“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宋璃抬眸看他。
    沈知弦坐在沙发上，优雅的翘着二郎腿，举起那张照片，看似斯文的眼底藏了几分近乎疯狂的笑意。
    “不仅仅是沈哲，我的身边还要出现郑华年。”
    言下之意就是这张照片需要消失的人只有沈知弦。
    他不是想要拥有沈哲，他是想要彻底的取代沈知弦的位置，包括他的妈妈，包括他的家。
    宋璃忍着心底翻山蹈海的恶寒，只是嗯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机屏逐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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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只剩下不到十度电了，她没带充电器，这里也没有扫码就能充电的地方，宋璃只能尽量的在手机关机之前p好图并且传到相机之中。
    P图对于她这种常年混迹在网络上当网红的来说几乎手到擒来，宋璃用手机自带的APP一点一点的把沈知弦的样子从图片中消除掉，再换上赵默平的样子。
    全神贯注的P了十几分钟图，宋璃立即把他传到了相机里面，林默平一直耐心的坐在一旁看着她。
    宋璃把相机上的照片拿给赵默平看，那张永远表现的斯文优雅的脸上难得有几分诧异，漆黑的眼底满满浮现出一种近乎诡异扭曲的笑意。
    即使是自欺欺人的行为，他至少在这张照片上，短暂的取代过沈知弦。
    “好了，现在照片可以给我了吧？”
    宋璃其实有点忐忑，接触的时间长了，他感觉林默平有点不太正常，跟疯子讲条件，恐怕她也是疯了。
    不过这次林默平很直爽，照片扔给她之后却把目光落到宋璃手中的手机上面。
    她的手机上面套了绿色的手机壳，毛茸茸的，是个卡通玩偶的样子。
    林默平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奥。是手机。”宋璃完全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能卖给我吗？我出高价。”林默平看着手机，目光都不舍得移开。
    这绿色的毛茸茸方块真是个神奇的小玩意，居然能让照片上的一个人完全被另一个人取代。
    宋璃垂眸看着手机剩下的百分之一的电，这东西关了机放在手上就是个废品。
    她昧着良心说：“好啊，不过这东西有时候打不开，这得看它心情，心情不好就只能变成黑屏。”
    说着，手机很合实务的关了机。
    宋璃尴尬的笑了笑：“就像现在这样。”
    也不知道林默平到底是傻还是太喜欢这东西了，他几乎没有犹豫，“好，我买，那合同也不用取消了，就当是我买手机的钱。”
    宋璃一惊，心想那可是好几千的巨款，沈哲的儿子出手都这么大手笔的吗？
    现在她不仅和疯子谈了条件，还趁机敲诈了他一番，不知道林默平反应过来之后要怎么收拾她。
    当天晚上，宋璃躺在床上，双手举起那张照片细细的观察。
    郑华年长得真漂亮，骨子里也散发着那种与生俱来的书香气质，难怪后来沈哲都要按着她的模样找妻子呢。
    沈知弦小时候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很显眼的那种，就是五官稍显稚嫩了些，不过仔细看来居然和郑华年的模样极为相似。
    看来都说女儿随爸，儿子像妈这句俗语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长得和宋远也很像呢。
    看到沈哲的时候，宋璃原本扬起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她刚刚p图的时候没怎么注意，现在发现沈哲怎么和林默平这样像呢。
    林默平无论是五官眉眼还是那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优雅气质，都是和沈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难道是林默平一直在刻意模仿他？
    他看着沈哲的目光，愈加觉得是林默平正在照片里看着她。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宋璃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进背包，这才回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宋璃就确认了照片带着它前往医院。
    到了医院她才知道，原来昨天她来过一趟之后，沈妈妈又犯病了，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进了重症观察室。
    她进病房的时候沈知弦不在，估计是去给沈妈妈办手续去了。
    病房里只有陈思妍和沈知柱在安安静静的打扫卫生。
    陈思妍先看到她的，那双漂亮的小脸上立即变得怨气十足，她走上前用尽所有的力气推了宋璃一把。
    “你还来干什么！你赶紧走啊！沈阿姨都因为你气晕过去了！你真以为沈知弦会跟你走吗！别做梦了！他都答应沈阿姨了，他说他会回来上学的！”
    声音凄厉尖锐，目光还不时看着走廊的方向。
    她是真怕了，要是沈知弦再看到宋璃，那他好不容易同意的复学念头肯定又要打消了。
    陈思妍有种直觉，宋璃如果求着沈知弦跟她回去，他一定会回去。
    不，甚至不用求他，只需要说一句，沈知弦，我们一起回去吧。他就会抛下一切带着她离开。
    沈知弦的爱就是这样，热烈且疯狂，认定了的事即使做错了他也不会反悔。
    五岁之前，沈知弦拥有郑华年全部的爱。五岁之后，他又被沈哲用所有的爱呵护长大。
    沈知弦什么都不缺，现在唯一没有拥有的，就是宋璃的心。
    陈思妍敏锐的觉得，宋璃并不怎么喜欢沈知弦。所以她不能把他让给宋璃，不然他会受委屈的。
    陈思妍看不得沈知弦受委屈，大一校运会沈知弦摔伤，看着原本肆意的少年被疼痛逼得蹙了眉，都让她心疼了好久好久。
    宋璃被她推的朝后退了一步，顺手抓住门框这才没有朝后摔去。
    她看着陈思妍，富有侵略性的媚眼微微挑起，忽地嗤笑一声，“我确实不该来，不过你又算什么呢？陈小姐，麻烦你看清楚，沈知弦的眼里只有我。”
    “你！”陈思妍被她戳中了真相逼得眼眶通红，抬起手臂又垂了下去，“你少得意！沈妈妈是不会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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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看着陈思妍被她气的抹着眼泪离开，她微微挑眉。
    有家教的姑娘就是不一样，骂人都不舍得下口。如果她是陈思妍的话，一定会甩宋璃一个巴掌让她长长记性，告诉她不管沈知弦究竟喜欢的是谁，他又能做得了什么主呢？不过还是要乖乖听沈妈妈的话。
    来的时候宋璃就把照片放进了一个小小的匣子里，她把照片给沈知柱，自己转身离开了。
    快要下楼梯的时候，沈知柱追了过来：“宋璃姐！你不去见见我哥吗？”
    宋璃回过头：“不用了，我还要赶火车。”
    “我妈妈没有不喜欢你，宋璃姐！我哥哥还有我，都很希望你能成为我嫂子！”
    说完，沈知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一红扭头跑开了。
    宋璃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笑。
    这小家伙不是喜欢淑玫吗？要是她成了他嫂子，他也不想想，那自己呢？
    第26章 绑架
    那天之后，宋璃和林默平一起回到了他们居住的那座小城，一路上两人都各怀心事沉默寡言的看着窗外。
    当天晚上，她得知了一个消息。
    赵飞龙死了，听人说是他半夜喝醉酒的时候在马路上晃荡，被车活活轧死了。
    宋璃急匆匆的赶回来，由警察带着她们去认领尸体。
    殡仪馆里阴森森的，安静空旷的空间里只放了一张小小的床，床上隐约看的清人形，被白布紧紧的包裹着。
    赵淑玫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在颤抖。
    宋璃拍了拍她的肩，走上前轻轻掀开了白布。
    是赵飞龙没错的，那双蜡黄颧骨凸起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活气，他紧紧的闭着双眼，胡子拉碴，满脸都是皱纹。
    宋璃记得赵淑玫家里挂着的那张结婚照，那时候得赵飞龙文质彬彬意气风发，模样五官也很是好看，完全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处理后续一切事情的时候，宋璃都在陪着赵淑玫，不过还好这姑娘很坚强，一直在尽量保持清醒的听着警官讲话签字。
    宋璃默默的看着赵淑玫安静疲惫的侧脸。
    现在至少还有她陪着妈妈，那以前呢，都是赵淑玫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个人面对至亲的离世。甚至残忍的写下家属的名字的吗？
    赵飞龙从去世到下葬，赵淑玫的妈妈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年赵淑玫中考，父亲去世后她并没有像宋璃担心的那样一蹶不振，反而强打起斗志去全身心的学习。
    宋璃也很乐意帮她，重新捡起让自己头疼的数学和英语，专门抽出时间来给赵淑玫讲功课，听写英语单词。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家长当的很称职，至少比赵淑玫当时要称职多了。
    宋远这年高考，赵淑玫和他偷偷的打了一个小约定，说学习的这段时间就不要互相打扰对方，等他高考结束再让他来指导赵淑玫考试，宋远欣然同意了。
    宋璃在歌舞厅待的已经有段时间了，不少常客和她混的还挺熟的，下来喝酒的时候经常有意无意的搭一搭她的肩或者以各种形式的动手动脚什么的。
    她虽然内心厌恶，表面上还是要和这些vip顾客喝酒谈笑，最多就是悄无声息的将这些咸猪手悄悄拨开。
    放暑假的前一天晚上，宋璃忙到很晚才回去。因为歌舞厅员工聚会，平时挺照顾她的一个同事带头灌她酒，宋璃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勉强接过。
    林默平全程都没怎么抬头，只是西装革履的坐在沙发上，垂眸优雅的饮酒，目光时不时落在宋璃身上又淡淡扫过。
    从省城回来的这段时间，林默平不止一次的跟宋璃表达过爱意。甚至在顾客骚扰她的时候还伸出过援手。
    两人当然不会产生什么火花。
    可能是因为沈知弦的原因，宋璃莫名有点怕他，基本上上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理他远一点。
    对此林默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依旧平淡的自然的表达对她的爱意。
    甚至发展到整个歌舞厅的后台都知道两人关系暧昧，林默平对宋璃情深意切，确认关系估计就是临门一脚了。
    林默平今天并没有帮她拦酒，宋璃也不在意，甚至还有种解脱的感觉。
    那晚她喝的醉醺醺的，其中一个熟客提出要送她回家。
    宋璃刚开始还拒绝，举着酒瓶往前走了两步，一个腿软直接跌到了身边的林默平怀里。
    林默平垂眸看着宋璃，托了托自己的金框眼睛，沉声开口道：“都喝成这样了，自己要怎么回去？”
    宋璃蹙眉直起身子，揉了揉头疼欲裂的脑袋，似乎在尽量让自己的目光聚焦。
    “要不这样吧？不让他送你回去，我来送你，要么你就暂时住在我家，我家恰好就在隔壁。”
    他说话声音很淡，宋璃听来却觉得毛骨悚然，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就让他送我吧。”
    在林默平家住一晚上？那她白天还能完整的出来就鬼了。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林默平本来还说要开车送他们，宋璃拒绝了，说外面雨也不大打个伞就好了，大半夜了开车麻烦。
    林默平难得的没多说什么，默默的点点头拿了把伞递给他们。
    坐在自行车后座，宋璃脑袋逐渐被风吹得有些清醒，她尽量的保持着与前面那人的距离。
    雨也越来越大，宋璃把伞举到前面那人脑袋上，可依旧没什么用，两人都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她一路上紧抿着唇强忍醉酒带给她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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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两人还都一言不发的行驶在路上，车子骑到一半的时候，宋璃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回家那条路她走过太多次，即使四周黑漆漆的且外面还下的这么大的雨，正当她仔细让脑袋清醒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他们面前。
    他一步一步的朝他们走来，眼底满是阴冀，柔软的头发已经完全被雨打湿，白色T恤上的水滴啪嗒啪嗒的掉落。
    他似乎在说话，宋璃听不清，脑袋里面嗡嗡作响，胃里排山倒海的反胃。
    太难受了，早知道不该喝这么多酒的。
    忽然，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宋璃瞪大双目，拼劲全力嘶吼：“沈知弦！小心！”
    可是来不及了，那根粗壮的棍子准准的朝着他的后脑勺击去。
    他身形恍惚了一下，修长的直接摸了摸后脑勺，满手都是血。
    他面色骤然冷厉，猛地一拳抡了上去，那人立马倒在泥泞的土地里，挣扎的同时又被他一脚踹了上去。
    四周出现了很多人，各个手持棍棒，似乎是蓄谋已久藏在附近的人。
    棍棒四面八方朝着他击打来，沈知弦即使练习过一些格斗术也躲不过棍棒的袭击，两根棍子猛地抡到他双膝，沈知弦强迫性的跪到地上。
    宋璃满脸都是眼泪，拼命的想朝他走过去，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都迈不开这一步。
    狂风怒吼，雨水伴随着沈知弦嘴角划出的鲜血融到泥土里，粗壮的棍子朝着他后脑勺再次击打而来。
    视线迷迷糊糊的，四周满是血腥味，沈知弦全身都没了力气，眼睁睁的趴在地上看着又一次抡起了棍棒。
    沈知弦惨淡一笑。
    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那也太狼狈了。
    这次专门回来找宋璃，却看到她坐在别人后车座。
    沈知弦本来还觉得嘲讽，既然他随时都有可能被人代替，那她为什么还要帮他夺回照片，为什么又要给他的相机上画上一个小小的涂鸦。
    他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沈知弦找了辆车悄悄跟在他们车子的后面，刚开始发现方向不对时候，沈知弦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以为这是那个男人家的方向。
    可是当他看到宋璃刻意保持距离的动作时，沈知弦就明白了，他俩根本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然凭借宋璃的性子，肯定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撒娇。
    宋璃在哭，眼泪流的满脸都是，他看到她猛地咬了那人拉她的那只手一口。然后拼命的踉踉跄跄的朝他跑来。
    几人抡着棍子的动作停止了，他们得到的命令似乎是不能伤害宋璃，只是想将她带走而已。
    他拼命的支起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他们后脑勺的方向抡去。
    沈知弦四周围绕着浓浓的戾气，目光像是要将他们活活撕裂般，他抹掉脸上的血渍，眼底带了些捕猎般的快意。
    那群人似乎微微愣了愣，他们从未见过被打成这样还能爬起来往前走的人。
    棍子抡到沈知弦身上，他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面无表情的抡了回去。
    那人倒在地上，沈知弦一脚踩到他的手上，脑袋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流到那人手上，他目光里满是麻木和漠然。
    麻木的棍子朝着他们疯狂的抡来，他的手臂明显都没了力气，是在凭借本能的保护自己和身旁的女人。
    剩下的几人算是看明白了，沈知弦这不是在打架，他是在拼命，堵上自己的命不让他们带走宋璃。
    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将宋璃带到金主身边而已，并没有做好打死人的打算。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朝着暗处退去，步伐越来越快，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沈知弦还没有回过神来，鲜血夹杂雨水已经浸湿了衣衫，只是僵硬的麻木的踹在倒在地上那两人身上。
    宋璃早就被吓得清醒过来了，她目光满是呆滞，颤声唤他，“沈知弦。”
    沈知弦没有回头。
    “沈知弦……”
    宋璃眼泪已经流的满脸都是，她抬起手臂，颤颤巍巍的去拽他的衣摆。
    沈知弦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动作机械漠然，她哭着从身后抱紧沈知弦：“知弦，好了，好了，他们走了。”
    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宋璃的体温顺着潮湿的衣物与他的脊背紧靠在一起，沈知弦感觉的到她剧烈的心跳声。
    那双满是警惕的手终于缓慢的垂下，他脱力般的跪在地上，鲜血顺着发梢滴到鼻尖上滑落到他那双惨败的唇上。
    宋璃双手捧着他的脸，那双温软的唇哭着吻了上去。
    沈知弦半阖着眼，笑得有些勉强，用尽力气抬起手臂手臂碰了碰她眼角的眼泪。
    声音低沉嘶哑，他只剩下了微弱的气音，“哭什么？”
    宋璃眼泪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也不知沈知弦是晕了过去，还是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他脑袋垂下，静静的靠在宋璃肩膀上，脊背已经挺的笔直。
    第27章 暗恋
    脑袋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丝，她猛地睁开眼睛，引入宋璃眼帘的就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赵淑玫坐在病床旁，满脸的疲惫，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了，只知道沈知弦在她肩上晕了过去，鲜血和雨水夹杂在一起，满地都是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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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拖着沈知弦顶着浑浑噩噩的脑袋，咬着牙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人影后才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赵淑玫被她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要去找医生。
    “沈知弦呢！”宋璃下意识的坐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赵淑玫愣愣的说：“在隔壁啊。”
    宋璃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就往隔壁病房跑，赵淑玫拦都没拦住。
    病房里静悄悄的，沈知柱正支着脑袋坐在病房前打盹。
    宋璃慢下脚步，目光落在病床上，沈知弦阖着双目，薄唇紧闭，脸色惨白惨白的。
    她从没见过沈知弦这副样子，平时一个肆意张扬的大少爷被人用棍子打成这样，宋璃想着都觉得心口一阵泛酸。
    “宋璃姐？”沈知柱睡的浅，听见声音就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食指竖在嘴巴前，宋璃做出嘘的动作，红着眼走到沈知弦身边，目光落到他放在被子上面的手时，宋璃眼泪就开始止不住往外溢。
    那双原本洁白无暇的玉手上满是伤疤，手腕还被石膏牢牢固定住，上面缠绕了厚重的绷带。
    也不管沈知柱和赵淑玫在一旁看着，宋璃半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扑到沈知弦身上闷声痛哭。
    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轻柔的摸着她的脑袋，宋璃抬起头，发现沈知弦看着她，眉头微挑，嘴角带着些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还没死呢，哭丧呢？”
    声音依旧沙哑低沉，还带着些一如既往的欠。
    原本挺煽情的场景被沈知弦那副欠欠的样子看的她有些尴尬。
    宋璃抹掉眼泪，嘴硬道，“那你干嘛装睡，我以为你还没想过来呢。”
    “哪有装，睡着了而已。”
    说着，他正要抬起手臂坐起身，脸色忽然一僵，眉头微微蹙了蹙，他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你有没有事啊，腿或者胳膊，哪里有出问题了吗？”宋璃看他面色难看，一着急就想掀他被子。
    沈知弦扫了病床边的沈知柱和赵淑玫一眼，黑着脸把被子压下去，“别乱翻，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我都听见你嘶了。”
    “一点小伤，几天就好了，你们先出去等等，我穿个衣服。”
    虽说他面色苍白，声音却懒懒散散的，似乎伤势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与他刚刚睡着时候那副警惕的模样还真是相差巨大。
    但是那晚伤的有多严重，她看在眼里。
    沈知弦向来这样，不管多疼多大的压力，表面上都要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疼。
    宋璃抬起眼睛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柔情似水，似乎有一股股暖流在静悄悄的划过。
    沈知弦抬眸看了她一眼：“我真没事，要是疼的话我就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那双软唇就毫不犹豫的迎了上来，死死的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竟带有几分小霸道。
    沈知弦身体一僵，下意识的看向宋璃身后羞得满脸透红偷偷捂眼睛的赵淑玫，以及她身旁尴尬垂下头的沈知柱。
    啧。就这么被感动了？
    这姑娘也没有他想象中的这么难追嘛。
    沈知弦微扬嘴角，正要热情的回应回去，就见宋璃已经停下动作温柔的看着他。
    她说：“沈知弦，我好想你。”
    沈知弦垂下眼眸看她，轻轻擦掉她眼角滑下来的泪。
    他数不清这是宋璃第几次再他面前掉眼泪了，每一次都像是化作一把温柔的利刃，直勾勾的往他心窝上戳。
    这一次，放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她勇敢，直言不讳在在所有人面前说。
    她好想他。
    沈知弦抬起手臂，指尖轻柔的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宋璃揽入怀中，轻声道，“让你等太久了，对不起。”
    沈知弦带着赵淑玫识相的准备离开，转身正好看见已经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的陈思妍。
    她化着精致漂亮的妆容，头发有好好打理过，穿了身她最喜欢的小裙子，左手握着的一捧花垂到地上，右手提着一个小食盒。
    她目光紧紧的落在宋璃和沈知弦身上，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失魂落魄。
    沈知柱有些于心不忍，走到门外时拉了拉她的胳膊，“陈姐姐，我们先出去吧。”
    陈思妍麻木的摇摇头，指了指也转过身的宋璃，“我能和她聊聊吗？”
    沈知弦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就被陈思妍打断了，“我没有问你，我是在问她，宋璃，我能和你聊聊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陈思妍这样强硬的态度。在沈知弦印象里，她一直都是被家里人包括班里男生娇生惯养出来，说话柔声细语娇滴滴的娇小姐。
    偏偏这娇小姐还走哪都喜欢缠着他，让他收获了班里男生不少敌意的目光，幸好沈知弦也不怎么在乎。
    宋璃看了沈知弦一眼，嗯了一声，站起身就跟着陈思妍出去了。
    比起大城市里的医院，他们这座小县城医院里的人就少多了，宋璃跟着陈思妍一路来到了一片静谧的小花园。
    陈思妍也没回头，一进去就进入了正题，“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认识沈知弦的吗？”
    宋璃没说话，她以为陈思妍又要跟她讲什么先入为主的大道理，说什么是她先认识沈知弦的，宋璃根本就没有她那么喜欢他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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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思妍回过头，努力憋着已经在眼眶徘徊的眼泪。
    她是泪失禁体制，有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这点宋璃看电影的时候也深有体会。
    “有些事并不是时间能解决的问题。”宋璃语气很淡，并不想多说什么。
    “我知道……”陈思妍垂下眼眸，“我从高中就喜欢沈知弦了，可他不认识我。”
    这点宋璃倒挺意外的，之前和沈知弦开玩笑说他桃花缘不错的时候，沈知弦随口提过一次，说陈思妍是他大学一个班的，平时也没怎么接触过。
    “你不是本地人吧？”宋璃开口道。
    “嗯。不是。”陈思妍声音挺温和的，有种让人不忍打断的欲望。
    “他上学参加竞赛的时候来过我们学校，那次他代表他们省份来交流学习一段时间，也是那时候，我认识沈知弦的。”
    那次是各省前五的尖子生聚集在一起的一场大型比赛，陈思妍记得，在人山人海的学生中，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知弦。
    与许多求学的寒门子弟不同，他看似低调的穿着干净简单的白色T恤。
    但是陈思妍认得那身衣服，是国外的一个很出名的牌子货。
    至少需要好一百来块，鞋子也是最新款，价格已经是旁人全家两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他安静的走在人群中，看到那张脸时，陈思妍瞬间愣了神。
    他的目光有些冷淡，五官却是极为惊人的好看，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
    陈思妍开始有意无意的留意他，她发现沈知弦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冷淡寡言。
    他会和所有风华正茂的少年一样，他会和他们一同在篮球场上肆意奔跑，会在队伍进球的时候放声大笑与同学们勾肩搭背。
    他好像和这个年龄的少年不太一样，又好像没什么区别。
    都是这般肆意张扬，青春意气。
    陈思妍是学校里的大美女，她从小到大都是被男生们娇惯出来的，当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去找沈知弦。
    冥思苦想之下她想出了个办法，找到班里一个平时和她玩的不错但身材矮胖相貌平平的小姑娘，用各种各样的形式给她洗脑沈知弦有多有魅力。
    等到那个小姑娘满满喜欢上沈知弦的时候，陈思妍告诉她，要不要试着去问问他要考什么学校，或者他是哪里人？
    女孩刚开始还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有些犹豫，慢慢的就被陈思妍怂恿成功了，竟真的买了瓶水等沈知弦从篮球场出来。
    陈思妍躲在暗处，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从没想过她一个父母都是高知家庭的大小姐竟会有这样阴暗的想法。
    女孩将水递给沈知弦，红着脸低下头，那群打篮球的男生们开始笑着起哄。
    陈思妍心跳的很快，就像是在表白的是自己一样，莫名生出一种紧张的情绪。
    那个女孩模样这样普通，甚至连普通的程度都达不上，沈知弦不会同意的吧，他会不会像别的男生那样为了自己的面子将她羞辱一顿。
    陈思妍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她不该拿别人的尊严去堵上自己的利益。
    如果女孩真的被骂一顿的话，她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陈思妍这样想。
    沈知弦冷淡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接过水拧开，还没忘了说了声谢谢。
    女孩瞬间抬起了头，陈思妍也满脸的诧异。
    “多少钱，我给你。”他垂眸去口袋里掏钱，声音很淡。
    “不。不用。”女孩连连摆手，鼓足了勇气，语无伦次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要去哪个学校？”
    “我啊……”沈知弦佯装思考了一下，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随口胡说了个答案，“国内TOP1吧，我的目标。”
    后来女孩拼尽了全力学习，从原本班级中等的成绩一路飙升，到了班级前几年纪前几整整两年的时光，她的目标就只有不停的往上爬，最后真的考上了top1的大学。
    第28章 住院
    青春的魅力就在于少年肆意洒脱永不服输的那种张扬劲，陈思妍发现，沈知弦却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任何重要的关乎到名誉的比赛，他似乎都不怎么在意，输了便是输了，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那种想要涅槃重生的拼劲。
    反而是那种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模样格外的吸引陈思妍，她特别想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才能让他牟足了劲的去在乎去争取。
    沈知弦喜欢看电影，听歌，偶尔会趁着同伴拿小吉他在人群中装逼的同时也过去凑个热闹。
    陈思妍永远忘不了她十七岁生日的那个夜晚，喜欢她的男生在操场举办了一场巨大的联欢晚会。因为太过轰轰烈烈，沈知弦也跟着同伴过去凑了凑热闹。
    他抱着双臂站在最角落的位置，陈思妍一眼就看到了，他身旁的男生搭着他的肩膀，几人在笑着议论着什么，他笑得那样张扬坦荡。
    陈思妍心跳的好快，那黑夜中光芒万丈的少年一颦一笑都在往她心上戳。
    那天晚上，她打水的时候遇见沈知弦了。
    偌大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并肩在打水，陈思妍心跳的很快，抬起头看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今天是我生日。”
    沈知弦愣了愣，继而嘴角微扬，笑道，“是你啊，我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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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乐。”他说。
    为期一个月的交换生活结束了，沈知弦如约离开了这所学校。
    她看着教室里那个埋头苦读的女孩，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要和沈知弦考一个大学，老师要求填志愿的时候她偷偷看到了，沈知弦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top1大学。
    他是骗她的，他果然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孩。
    上了大学之后，陈思妍如愿看到了沈知弦，他依旧是那副散漫吊儿郎当的模样，挎着单肩包走进教室，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沈知弦已经不记得她了，任凭陈思妍怎么暗示明示，他都没有一点想起来的征兆。
    作为一个万众瞩目的大美女，陈思妍刚开始还放不下面子，偷偷摸摸的喜欢。
    直到后来，她妈妈的公司得罪了人被人算计欠了很多钱，原本还焦头烂额的一家老小竟被人暗地里推波助澜的挽救了一把。
    母亲那段时间生了很严重的病，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极其萎靡。
    直到陈思妍看到她满脸都是眼泪的感谢沈知弦，她得了治不好的病，骄傲一辈子的母亲跪着求沈知弦她死后照顾她的女儿。
    沈知弦刚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看到陈母想到了郑华年，又或者是应急之策，他答应下来了。
    陈思妍什么都不知道，她在想如果沈知弦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的话他怎么会帮自己，怎么会同意母亲要照顾她？
    从那之后，陈思妍对沈知弦的暗恋成了明目张胆的明恋，整个系谁不知道系花陈思妍喜欢沈知弦，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转。
    后来，沈知弦一声不吭的退学了，没有一点征兆和痕迹，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再也没有再校园里出现过。
    发小赵鹏告诉她，说沈知弦根本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不会再回来了。
    陈思妍不相信，她等，赵鹏就陪她一起等。
    直到年前他再次出现在校园里，竟在和一旁的姑娘打打闹闹，甚至还在争抢一根他从来不会吃的烤肠。
    沈知弦向来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他说那些都是垃圾食品。
    沈妈妈生病了，在爸爸工作的医院，陈思妍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孤注一掷的去找了沈妈妈照顾她。
    效果还不错，沈妈妈很喜欢她。
    很快，沈知弦也常住医院了，虽然还是不怎么搭理她，但是陈思妍很满足能偶尔和他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宋璃的再次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自从那天见了她一面之后，沈知弦就想尽各种方法说想要回去。
    沈妈妈当然不依，威逼利诱各种绝招都使出来了，沈知弦最多也就是在风口浪尖上往后推一推，从未没有动摇过要回去的想法。
    最后他还是回到了那个小县城，也不知道是沈妈妈默认还是怎么着，连夜收拾行李那天沈妈妈竟没有任何想要阻止的趋势。
    刚刚在病房门外，陈思妍站了好久好久。从宋璃进去开始，到他们热吻说悄悄话，她一直都看在眼底。
    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暗恋，陈思妍突然释怀了。
    “宋璃，其实我很好奇，沈知弦到底喜欢你哪？你怎么就能这么吸引他？”
    在心里埋了很久的疑问，陈思妍终于说出来了。
    “我漂亮自信，这点还不够吗？”宋璃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陈思妍被她这问题回答的一愣，嗤笑一声，“是啊，是自信，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沈知弦，跟你在一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从前向来懒散漫不经心，可自从他认识了宋璃之后，多了一种莫名的信念感。
    陈思妍的目光落到医院住宿楼的大门外，沈知弦左腿上缠了一个石膏绷带，正披着外套站在门外往他们这边看。
    她收回目光，微微垂下眼睫，目光里多了几分落寞，“我以后不会再喜欢沈知弦了。”
    宋璃个子高，大概一米七左右，比她高了将近半个头，挺没想到的垂下眼眸看她。
    “我以前这样死缠烂打都不放手，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他，我怕你会欺负他。”
    她舍不得看到沈知弦这样肆意张扬的少年受委屈，可她现在觉得，只要跟宋璃在一起，让他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宋璃没想到一个这样娇弱软萌的妹子竟还想着要去保护沈知弦。
    她笑了笑：“沈知弦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还需要你这样为他操心？”
    陈思妍小脸微微泛红，扭过身说：“反正我说真的呢，你不要欺负他，不要再给他吃那种地边摊了，他有可能会过敏的。沈知弦过敏很难好的，上次过敏请假都一个月没来上课呢。”
    宋璃沉思片刻：“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请假是因为不想去上课。”
    陈思妍愣愣的眨眨眼睛，她发现沈知弦和宋璃还真是一丘之貉。
    不管是说话的方式那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们现在应该属于情敌之间的对话吧，宋璃不重视不说思想还总是跑偏。
    不过想想也坦然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的感觉吧。
    陈思妍苦笑一声：“总之就是这样了，我确实没什么立场说这些。我只是……”
    只是再跟曾经一腔孤勇喜欢沈知弦的那个傻傻的，孤注一掷的自己告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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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从来没把陈思妍当什么情敌。反而觉得这姑娘身上的那份孤勇和天真很值得她羡慕。
    大概这就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即使看起来这样卑微的追求沈知弦，骨子里带着的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信是改变不了的。
    “其实是你把沈知弦加了滤镜了，我刚开始就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魅力，反而嘴巴很臭，是个讨厌鬼。”
    “那你后来还不是喜欢上他了。”陈思妍小声的嘟囔着，偷偷瞄了一眼在门外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沈知弦。
    宋璃也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沈知弦站在阳光下，左小腿上缠了石膏，扶着墙站在门外，满脸的不耐烦。
    “是啊……”宋璃看着他的目光都逐渐变得柔和，嘴角弯了弯，“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
    陈思妍走后，宋璃双臂背在身后，嘴角弯着笑，慢悠悠的朝着他走去。
    沈知弦一只手扶着墙，挑眉看着她一言不发。
    两人四目相对，后者突然咧开嘴笑了，慢悠悠的步伐变成小跑着朝他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束捧花，递到沈知弦面前。
    “surprise！”
    沈知弦揽着她柔嫩的腰枝，嘴角弯着笑，垂眸看了一眼花，“这不是陈思妍的那个？”
    宋璃笑意收敛下来，眯了眯眼睛看他，“你连人家姑娘拿的什么花都记得？”
    沈知弦没意识到什么不对，理所当然道，“人都站在门口了，就随意瞄了一眼。”
    “好吧……”宋璃不和他多计较，拿着捧花左右看了看，“这花还挺漂亮的，人家小姑娘专门一朵一朵挑来的，不收下多驳了人家心意。”
    “那是你吧？”沈知弦凉凉的扫了她一眼，“男生送的礼物，不管喜欢不喜欢照收不误，不是吗？”
    宋璃本来想说是，不收白不收啊，是那些男生自愿给的，收了礼物送礼的也开心她也开心，双利行为哪里不好。
    “哎呀，好了。”宋璃觉得这种场合说这话不好，干脆转移了个话题，“你想知道刚刚陈思妍跟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
    “她说她以后不喜欢你了，你被淘汰了兄弟。”宋璃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
    沈知弦微微蹙眉，啧了一声。
    宋璃捕捉到他眉宇之间的小细节，语气凉飕飕的看着他，“你好像很惋惜的样子，你惋惜什么？”
    第29章 报恩偿命
    “我惋惜陈思妍怎么不多坚持坚持，这么容易就便宜了你。”沈知弦捏了捏她的脸，目光朝门口张望着。
    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百般拒绝陈思妍，各种威逼利诱苦口婆心都没有用，原来只需要证明自己有喜欢的人就行了。
    早知道他之前就该找个演员配合他演场戏，早早的让那姑娘死了心才是。
    “你看什么呢？”宋璃随着他的目光朝门外望去。
    “等人……”沈知弦轻描代写的一笔带过。
    “原来不是来等我的啊。”宋璃刻意一副失落的模样，偷偷观察沈知弦的表情。
    就见他垂眸扫了自己一眼，泛着凉意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吻上那张软唇。
    “也不是……”沈知弦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左小腿上的石膏，“我当然是来等你的，不然我要爬上去吗？”
    宋璃这才反应过来沈知弦身边不仅没人，腿受伤了连副拐都没有。
    她瞪大双目，颇为震惊地问：“你是怎么下来的？”
    “沈知柱扶我下来的。”
    “那他人呢？”
    “走了……”
    “走了？”宋璃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四周，“走哪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回我妈那了，不回来了。”
    宋璃惊呆了，他们沈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心大，沈知柱居然把他瘸着腿的老哥一个人扔在楼底下，自己不管不顾直接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拄拐啊？总不可能一直扶着墙吧？”
    “啧，拐那么难看，而且我也不会用啊。”沈知弦微微蹙眉，“不过我胳膊确实酸了，也不知道你俩有什么共同话题能聊这么久。”
    宋璃挺无语的，第一次见一个人居然因为拄拐的样子不好看让自己撑在这站了一个多小时。
    “你要不过去等，我扶你过去？”
    自从她过来之后，沈知弦也不扶墙了，一种搂着她的腰让自己勉强站稳。
    两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年轻小情侣搂在一起亲热，刚开始这样还没什么。
    毕竟这是大门口，两人木棍一样的储在正中间，人来人往的都盯着他们看，宋璃很快就意识到有些尴尬。
    沈知弦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宋璃这么一说他也往四周扫了一眼，放低声音凑到她耳边道，“宋大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吻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意思呢？”
    宋璃觉得这人有病，刚想抬起胳膊打他，就见沈知弦躲了一下，一副很欠揍的样子单腿蹦跶蹦跶的朝一旁走去。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活蹦乱跳的，这身体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谁这么值得你瘸个腿还要来迎接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有这么这么重要的朋友呢？”
    外面太阳挺大的，宋璃拿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抬眸看了一眼沈知弦，语气里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感觉。
    “喏。来了。”沈知弦下巴朝着门外的方向扬了扬，语气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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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随着沈知弦的目光望去，原本有些好奇的目光立马变得极为无语。
    “你别告诉我，你顶着大太阳站着等了这么久的人就是宋远？”
    沈知弦目光坦然的垂眸看她：“是啊，不能是宋远吗？”
    “有病！”宋璃瞪了他一眼，朝着医院大厅走去，余光看着沈知弦肩膀笑得有些颤抖，慢悠悠的瘸着腿跟上来。
    宋远要真有这么大面子让沈大少爷屈尊出来等他，那他们宋家真是烧了高香了。
    似乎是刚处理完事情回来，宋远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走到大厅，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宋璃，目光有些严肃。
    “你什么时候醒的？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医生有说什么吗？”
    宋璃这段时间跟宋远相处的也挺自然的。毕竟这时候她爸太年轻了，她实在没法把他往她爸的身份带入，最多只能当一个很重要的有血缘关系的朋友来看。
    宋远则不然，乐此不疲的充当宋璃老爸的角色，他本就比同龄人思想成熟的多，承担起父亲这个角色的时候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我就是那晚喝酒喝的多了，又淋了点雨，然后又被沈知弦惊吓过度才晕过去的。”
    “喝酒了还淋雨，你是真不要命了？还发不发烧了？”
    宋远蹙眉看着她，正准备摸一摸她的额头，一只清凉的手抬臂握住他的手腕。
    沈知弦脸色很不好看，凉飕飕的阴阳怪气：“以前看不出来你这么贴心呢？关心病号怎么也应该先关心关心你哥我吧？要不要你也摸摸我脑袋烫不烫？嗯？”
    宋远：“……”
    他收回手，也意识到无视他哥确实有些不妥，尴尬的轻咳一声，“知弦哥，你上楼会不会有点不方便？我先把你扶上去吧。”
    “不用！”沈知弦脸色很臭的自己扶着栏杆一节一节的往上跳，完全没有一点吃力的感觉。
    宋远和正在低头扣手的宋璃并肩走在一起，有些担心的看着前面的沈知弦，“他这样能行吗？摔了怎么办？”
    宋璃就完全没有这种忧虑，颇有信心的看着沈知弦的背影，“相信你哥，他宁愿把自己累死也不会让你帮他的。”
    “为什么？”宋远不解的看着她。
    宋璃眼底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因为他觉得你要是在我面前帮了他，他会特别没有面子。男生嘛，大多都是有点小小的大男子主义的不是？”
    宋远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好像还挺了解知弦哥的。”
    这毕竟是他老爸，宋璃不太想在宋远面前聊这些，干脆转移话题，“我前天晕过去之后，我妈是不没回去睡觉？”
    “嗯……”宋远垂下眼睛笑了笑，难得有些开玩笑的意味，“我说让她回去我陪着你，她不愿意，好像对我不太放心。”
    宋璃也笑了：“没办法，我现在可是我妈的第一顺位呢，你都要排到我后面。”
    宋远笑着看了她一眼，眼底又浮现了几分落寞，“不过她这段时间确实辛苦，她爸爸前段时间刚出了事，你又遇上事了，好在我们都考完试了，不然还真挺影响的。”
    中高考生都比正常学生暑假要放得早，考试之前宋璃连夜帮她整理过知识点复习过，赵淑玫考试那天超常发挥，听她说应该能考个不错的成绩。
    “你考得怎么样？能去沈知弦那个学校吗？”宋璃知道宋远一直都把沈知弦当作偶像一样看待。
    “可能没我哥考的这么好，但是去那个学校普通点的专业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完后，宋远看了一眼宋璃，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但是我爸让我去当兵，好像家里从小就是这么给我安排的，我也不太明白。”
    宋璃隐隐约约的想起沈知弦好像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好像是什么宋家的人情债要还什么的。
    当时沈知弦说的含含糊糊的，宋璃也没怎么听懂。
    “那你要去当兵吗？”宋璃抬眸看向一旁的宋远。
    他摇摇头，语气里颇有些无力的感觉：“我有种直觉，如果我这次真的听我爸话去部队的话，那淑玫一定会步上和上辈子一样的后尘。”
    宋成眠从小就不让他跟任何女孩子接触，基本上也都是对他进行的军事化管理。
    像什么早上五点准时起床啊，被子要叠豆腐块，走路昂头挺胸目视前方什么的，他从有记忆开始父亲就这么教育他。
    可是宋娇娇却不一样，她可以赖床到中午，房间里乱成什么样子都有保姆收拾，只要她软生软气的跟宋成眠撒撒娇什么的，那她想要什么他爸都会买给她。
    宋远很多次都暗暗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宋家亲生的，可看着那个一模一样的胎记，这种想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知道有人知道答案，我们去问他。”宋璃轻轻拍了拍宋远有些颓废的肩膀，笑着小跑两步追上沈知弦。
    一路上又是软磨又是硬泡，挠一挠手心呀，亲亲嘴巴呀，宋璃把浑身上下的各种绝招都使出来了，这才让沈大少爷勉强答应开一开他那金口。
    沈知弦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的捏起一个宋璃为了献殷勤给他洗好的葡萄，“没想到我还有这待遇呢，宋远啊，看来我还真是托了你的富了。”
    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宋璃强忍着心头的不爽，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哪能啊，就算平时我也可以给你洗葡萄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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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沈知弦语气挺淡的，显然是不太相信。
    宋璃也不笑了，干脆直接在宋远没看见的时候瞪了他一眼，沈知弦这下才勉强恢复正常，掀起眼眸看向面前的宋远。
    “问吧，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回头你爸要是问起来，别把我抖出来就行了。”
    宋远点点头答应了，和宋璃目光对视了一下，开始问第一个问题。
    “我爸为什么非要把我送去当兵？目的在哪里？”
    沈知弦语气很淡：“是报恩也是送死，一命还一命。”
    宋璃脑袋里嗡的一声，一阵灌着寒风的凉意深深的潜入她的骨髓，她身体僵了僵，下意识的看向面前呆楞住的宋远。
    宋远咬着牙：“第二个问题，报谁的恩？还谁的命？又为什么是我来偿还？”
    “这算两个问题。”沈知弦那双平静的目光里毫无波澜，淡声道。
    “我知道……”宋远垂下眼睫，眼底有一片浓浓的阴影，“只有这两个问题。”
    第30章 表白
    郑华年当年还在的时候，宋哲没少跟她提起宋成眠的这段往事，当时沈知弦懵懵懂懂的在一旁玩玩具，倒是也记到心里去了。
    宋成眠和郑华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邻居。
    他一直对这个邻家小妹妹很是欢喜，本来还打算参军回来之后就对着她家下聘礼，可年龄不等人，天也不遂人意，几年之后他回来的时候小妹妹已经挺着大肚子嫁了人。
    好在两人看起来至少还算恩爱，沈哲也有本事让郑华年过上好日子，宋成眠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毕竟是夺人所爱道德上有些过不去，沈知弦出生的当天沈哲让他认宋成眠为干爹，郑华年没同意，说是让他叫舅舅吧，叫舅舅显得更亲。
    从那之后，一句口头话没来谁也没怎么当真，也没想到后来居然延续了这么久，宋家莫名其妙就成了沈知弦的后盾之一。
    听沈哲说，当年宋成眠在部队当兵的那段时间遇上了山难，几百个同伴都被困在了没水没食物的山里，一位姓卓的队友将最后一点食物给了奄奄一息的宋成眠，他当时这才死里逃生，队友却永远的留在了山里。
    从那之后，宋成眠就发誓会照顾好队友的妻儿，年年给队友的妻子女儿抚养费不说，还会经常带着宋远去看望她们。
    后来宋娇娇出生，因为小姑娘身体太过羸弱，算命的都说她活不了多久。
    卓夫人当时听说了这个消息立马把宋娇娇带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宋娇娇也就奇迹般的好了。
    宋成眠感恩戴德，宋家的第二条人命也是卓家救的，他们又欠下了卓家一大笔恩情。
    回去之后，宋成眠整宿整宿的失眠，最后觉还是决定牺牲自己儿子，用宋远来替他们宋家报恩，要让他誓死保护卓家人。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要挡在卓家母女的前面。
    沈知弦大概的讲了一下过程，全程语气平平淡淡，还抓起床头柜上的一袋瓜子磕了起来。
    他一向这样，事不关己的事情从来不当真，脑子倒是好得很，这事居然记了十几年。
    “凭什么！”宋璃越听越气，走到宋远身边，不知不觉放大了分贝，“凭什么他自己和他女儿欠下的恩情要宋远来偿还？宋远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家庭孩子了吗！”
    沈知弦被她突如其来吼的一愣，磕着瓜子的指尖都停到了半空。
    目光指尖泛了几分凉意，沈知弦挑眉看了他俩一眼，“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秘密？干嘛要站的这么近？”
    这次回来之后，宋远真是出了奇的关心宋璃，昨晚沈知弦醒了之后非要瘸着腿去宋璃病房看她，那时候宋远整个人看着比他还沧桑。
    宋璃轻咳一声，下意识的摸摸鼻子离宋远远了点。
    她总不能跟沈知弦说宋远是她老爸吧，这种事情宋远相信已经是奇迹了，她要真告诉沈知弦了，像他这种成天吆喝宋远的性子，以后三人相处多尴尬啊。
    “你过来……”沈知弦狐疑的看着宋璃，招了招手。
    “干嘛？”宋璃有点不情愿。
    “过来一下，有话跟你讲。”
    考虑到他瘸着腿不方便，宋璃勉强朝前走去，还下意识的看了宋远一眼。
    沈知弦微微蹙眉：“你看他干嘛？”
    宋璃没跟他计较，走到沈知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床头柜上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找什么东西，片刻之后，他掏出一个小小的红丝绒盒子，打开看是一个带着吊钻的项链。
    沈知弦审美一向不错，吊钻刻成透明的玻璃瓶形状，在灯光下显得极为璀璨耀眼。
    宋璃愣了愣，看着面前的沈知弦：“这是什么时候买的？送给我的吗？”
    这可真是突然，应该没有几个女生会拒绝这种突入而来的惊喜。
    沈知弦嗯了一声，将项链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小玻璃瓶放在他白澈的指尖上更显得好看。
    “之前去城里的时候看到这条项链就觉得很适合你，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送给你。”
    宋璃坐到病床上，由沈知弦轻轻的为她带上项链，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沈知弦摸了摸她泛红的耳朵尖，笑道，“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对你好的，嗯？”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宋璃没反应过来，她以为沈知弦这次回来他们已经算是确认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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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什么是在现在啊？还是在宋远面前。
    宋璃又下意识的扭过头看了一眼目光复杂的宋远。
    “你还看他？”沈知弦沉下声来。
    原本还在怔愣的宋远突然反应过来了，脱口而出道：“不行！”
    这声不行分贝极大，宋远很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
    沈知弦慢悠悠的掀起眼皮，目光泛着凉意，“什么不行？”
    “对不起，知弦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宋远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走上前拉住宋璃的手腕，将她拽了出去，“你先出来，我们聊聊。”
    门被砰一声关上了，沈知弦目光落到那盘散落的瓜子上，慢条斯理的用指尖划了一道。
    楼梯口空荡荡的，宋远直奔主题：“你真打算和沈知弦谈恋爱啊？你俩根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而且……而且他是我哥啊。”
    “他算什么哥？你俩不就是个口头关系吗？”宋璃小声嘟囔着。
    “宋璃，你看着我。”宋远双手握着她的双目，目光很是严肃，“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哪天你要是真回去了，知弦哥怎么办？难道等你不告而别的时候再告诉他，你是穿越来的，你觉得知弦哥会相信吗？”
    沈知弦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只会觉得是宋璃不喜欢他了编出的借口。
    “我不会回去的。我说过我已经死了，已经死透了。”宋璃看着宋远，将近乎残忍的话再一次说出来。
    宋远不说话了，那双漆黑的目光里闪过几分无措。
    他一直都觉得，赵淑玫和宋璃一辈子都过的这么糟糕，全都是他害的。
    “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宋璃和宋远长得很像，看到那宋远难过消沉的时候她也会觉得心疼，大概这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
    “你既然能过来，一定有机会回去的吧。”看着宋璃离开的背影，宋远垂眸沉声开口，“不然淑玫一个人要怎么办？”
    “我妈妈？”宋璃停下脚步，侧眸看他，“我妈妈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宋远，我妈妈这辈子过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她觉得有些好笑，宋远还在做这些无畏的挣扎，想要让她回去补偿赵淑玫。难道这样就能弥补她庸庸碌碌的二十年吗？
    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现状。
    要么让宋远娶了赵淑玫远走高飞一辈子不被宋家人找到。
    要么就不要招惹赵淑玫，不要和她发生关系，这样就不会有宋璃，也不会有她这么苦的半辈子。
    如果不是见到年少漂亮的赵淑玫，她从来不敢相信，这样的机灵的小姑娘会活成那样麻木痛苦，一辈子看不到头的模样。
    沈知弦正靠在床头上嗑瓜子，看宋璃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了，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垂眸挑着手中的瓜子。
    宋璃看着也挺生气的，坐在他旁边抱着枕头，也不搭理沈知弦，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知弦一直耐心的磕了一把的瓜子都没见宋璃理他，途中用余光偷瞄了她好几眼，接过宋璃根本没看自己一眼。
    他有些不耐烦了，侧过脸捏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跟那宋远到底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还要背着我偷偷聊？”
    宋璃把他的手扒拉开，转过身看着他，表情很严肃，“要是我某天突然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沈知弦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你要去哪？”
    “你先回答我。”
    “好……”沈知弦指腹在她耳垂轻轻摩梭，语气很淡，“要是连原因都没有的话，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回来。”
    “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
    “那就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沈知弦回答的很快，几乎不假思索。
    宋璃也想到这个答案了，她捕捉到一个小细节，“那要是有原因呢？”
    “比如？”
    “比如……”宋璃略微思考了一下，迟疑道，“比如穿越了？重生了？或者回到平行世界了之类的。”
    沈知弦表情有些无语，刚要开口，就听门被轻轻敲了敲。
    宋远探头进来，先是看了宋璃一眼，才把目光落到沈知弦身上，“哥，林默平来了，在门外等了好一会了。”
    沈知弦嗯了一声，目光微沉，眼底闪过几分不明显的寒意，捏了捏宋璃的耳朵，坐起身穿上外套。
    听到这个名字，宋璃心里毛毛的，她还是对林默平灌她酒导致她差点出事那晚有些膈应。
    沈知弦垂眸看了一眼宋璃，旁若无人的在她嘴巴上亲了一口。
    他捏了捏她红透了的耳垂，嘴角微扬，“乖，你先跟宋远出去，有些事情，我要和林默平单独聊一聊。”
    第31章 冲突
    一如往常一样，林默平西装革履的款款走进病房的门，一只脚还没迈进来就被一拳抡到了地上。
    沈知弦左手手腕受了点伤，日常生活最需要的右手却是完好无损。
    门被沈知弦砰的一声关上了，林默平在地上摸索着自己的金框眼睛，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摸了摸嘴角的血渍，那张斯文的脸变得扭曲，趁着沈知弦关门的同时也朝着他脸上给了一拳。
    正要接着一拳抡过来的时候被沈知弦用手臂挡了一下，那只打着石膏的腿将他再次一脚踹到了地上。
    沈知弦碰了碰嘴角，平时没打过架的林默平这次还真是下了狠手了，估计嘴角不是青了就是肿了，碰一下都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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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正好，就算今天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沈知弦语气很冷，冷到让人听了都不自觉地打了寒颤，他一瘸一拐的往床边走，嗤笑一声道，“就算老子伤成这样，打你这混蛋还是绰绰有余。”
    镜片已经碎了，林默平坐在地上沉默的看了好一会，慢条斯理的将它擦拭一番带上。
    带着那副平和自然的笑，林默平缓慢的站起身托了托镜框，“我亲爱的哥哥，我是混蛋不假，那您呢？趁人之危又有多光明磊落呢？”
    有时候沈知弦看着他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林默平和沈哲长得本来就像，有时候又在可以模仿他的穿着打扮和行为习惯，感觉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
    林默平渐渐敛了笑，沈知弦看他的时候总是一副怜悯复杂的目光。就好像他身在高处，林默平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蝼蚁一样。
    “我喜欢宋璃，这有错吗？”他平静的看着沈知弦，目光淡定道。
    “你喜欢的那是宋璃吗？”沈知弦冷声道，“不管那天我带谁去你喜欢的都是那个人不是吗？林默平，我看你真是中了邪了。”
    “因为这是你们欠我的。”他说话依旧不急不慢。
    “欠你？怎么欠你了？”沈知弦觉得有些搞笑，冷笑一声开口，“不管你信不信，沈哲反正从来没拿你当过儿子，让你住这么好的房子有间歌舞厅能管理，那是老子可怜你。”
    “什么意思？”
    那栋三层的小房子和歌舞厅，从他成年那天开始，沈哲就说过是送给他的。
    “没什么意思，沈哲没告诉你吗？无论沈哲生前死后，沈家所有的财产都在我名下，沈知柱都一分钱没有，更何况你了。”
    沈知弦声音很淡，站起身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微扬，“你的那栋房子和歌舞厅我已经找人收回了，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回去看看。”
    林默平一瞬间晴天霹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嫉妒沈知弦能拥有沈哲这么多的爱，怨恨沈哲即使是酒后乱性生了他也不该不管不顾。
    结果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沈哲在生前就已经将全部的财产给了沈知弦。
    沈哲看似深情绅士，实则一辈子风流多情，怎么说都生了四个孩子，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的疼爱达到如此地步。
    沈知弦看似在笑，实则眼底满是戾气，那双漆黑的眼底死死的盯着林默平，他压低声音道，“你应该庆幸没碰了他，不然老子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林默平僵着脸笑了笑，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从容，他推了推已经碎掉的眼睛，“你和沈哲一点也不像，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
    沈知弦很早以前就说过，说他要是林默平的话，根本不会纠结于沈哲到底有没有把他当过儿子。
    而是直接拿着沈哲给他的那笔钱好好享乐一番，那笔钱已经足够他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还有，少拿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劝人，你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又怎么能想的到别人经历过什么。”
    沈知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打算多说。
    他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他的确体会不到林默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可是谁知道他看到向来坚强的母亲夜夜为了父亲以泪洗面的时候什么感觉，谁又能知道母亲去世后，父亲夜夜醉酒抱回来就抱着他埋头痛哭的样子。
    沈哲多情风流，可他爱郑华年，很爱很爱。
    能在她怀孕的时候跑遍三四条街买一份她爱的早餐，能记得有关郑华年的各种节日，永远都会精心挑选礼物，能冒着被郑华年父亲打断腿的风险跪在郑家院子里几天几夜。
    后来沈家生意越来越好，原本那个穷小子也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他终于娶上他朝思暮想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姑娘了。
    后来郑华年笑着跟沈知弦调侃过，说他爸结婚的那天晚上，紧张的像个傻小子一样，掀盖头的时候郑华年不吭声他一动都不敢动的。
    说他深情却也薄情，不然又怎么能在郑华年怀孕期间难耐饥渴生了林默平。
    郑家家大业大，郑华年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小姐，沈哲多年来虽对她疼爱有加可也不断的沾花惹草，总有些蛛丝马迹会让郑华年看到。
    真正抓到证据的就是在医院遇见林默平那次，郑华年当晚就提出了离婚，可那个年代的思想还没彻底解放，郑老爷子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便劝郑华年忍一忍，说当时他死活不同意，这都是郑华年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忍回去。
    沈知弦当时年纪小，只记得外婆不断的在一旁抹眼泪，外公心疼的眼眶通红却还是指着跪在地上的母亲责骂。
    那天过后，郑华年再也没提出过离婚，沈哲也安安分分的每天在家呆着。
    但是沈知弦知道，他的家已经散了，母亲每日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父亲想要讨好却又不敢靠近，只能夜夜和沈知弦睡到一个房间，不断地说爸爸错了，惹妈妈伤心了，以后小弦千万不要做爸爸这样的人。
    妹妹出生的那天，沈知弦久违的看到了郑华年的笑容，他踮着脚尖扒在门框上，病房里妈妈抬起指尖小心翼翼的牵了牵那个小团子的小手。
    她看到了门外的沈知弦，笑着朝年幼的他招手，告诉他这就是你妹妹，长大以后是你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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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弦扭头看，他看到了病房外扶着门框朝里看的爸爸。
    郑华年叫他进去看妹妹的时候，沈哲弯下身子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他惹妈妈生气了，妈妈不想看到他，就让小弦替爸爸进去看看妹妹。
    沈知弦只是懵懵懂懂的点头说好，进去之后还悄悄问过妈妈说什么时候才能原谅爸爸，郑华年只是沉默的吻了吻儿子的小脸。
    那是沈知弦最后一次见到郑华年，突如其来的大出血夺去了母亲的生命。
    外婆在病房外嚎啕大哭哭到昏厥，外公跪在地上不断地捶打急救室的门，让他们还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心肝。
    父亲呢？
    沈哲麻木的坐在地上，双目空洞，整个人都看起来没了多少活气。
    目光触到沈知弦的那一刻，沈哲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他连滚带爬的跑到沈知弦面前，跪下身抱住他。
    他弓着背抱的好紧好紧，紧到沈知弦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在沈知弦手上，沈哲哭了，即使没有发出声音，依旧感觉的到他哭的好凶，肩膀都在大幅度的颤抖。
    那晚只有沈知弦没哭，他还小，他不懂得死亡是什么概念。
    他只知道，好像所有人都很悲伤，悲伤到没有记得要给小妹妹取个名字。
    所以他勉为其难的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的名字。
    就叫沈知年吧。
    沈哲的沈，沈知弦的知，郑华年的年，刚好是他们一家三口组合起来，代表他们欢迎新来的小妹妹。
    沈哲消失了好几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郑华年下葬那天，沈知弦看到他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胡子也没刮，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风中。
    沈知弦觉得，那个平日里傲岸的背影好像被什么压的有些弯了。
    等他真正意识到死亡是什么的时候，是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母亲已经很久没回来的时候。
    原来记忆里那张最熟悉鲜活的脸会逐渐被时间磨平，下次再见到她只剩下一张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照片时，这便是死亡了。
    沈知弦很想郑华年，可她没有再回来过，就连爸爸也总是不回家，家里只剩下他还有一个带妹妹的保姆。
    沈哲唯一回家的那天晚上带走了妹妹，并辞退了保姆，回来之后便说是他没用，妹妹被他弄丢了。
    他搂住抽泣的沈知弦，声音也很是哽咽的说以后爸爸不会出去了，不会再丢下小弦了，以后家里就他们两个。
    这样孤独又安静的生活持续到第四年的时候，沈妈妈成了他的新妈妈，小心翼翼征求他意见的时候，沈知弦并没有反对。
    因为他已经快要记不清郑华年的样子了。
    后来沈哲自杀了，没有丝毫的预兆，就这么突然的消失在沈知弦的世界里。
    沈知弦彻底明白了，他这辈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灾星，他什么人都留不住。
    第32章 沈知年
    气氛陷入到许久的沉默之中，沈知弦看着林默平的目光逐渐的暗淡下来，似是不想再开口，他挥挥手回到病床上闭目养神。
    “你走吧，宋璃是我的人，你动手之前就应该想过代价的。”
    林默平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忽然开口，“你为了沈哲专门学法医专业，那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沈知弦微微蹙眉，颇为不耐烦的开口，“一会不提沈哲会死吗？”
    他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沈知弦对他爸的情感很复杂，一边怪他让郑华年临死之前活得这么绝望，一边又怨他薄情寡义四处沾花惹草。
    可他知道，家里所有保险柜的密码，所有的银行卡存折密码，无一例外都是沈知弦的生日。
    二十多年来从未变过。
    沈哲拼尽全力的去补偿去讨好儿子，就连沈妈妈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让他受过一丁点的委屈，沈知弦表面上对他冷漠爱答不理的，却没办法真的恨他。
    “但是这件事情我必须要提。”林默平平静的看着沈知弦，“这就是我过来的目的。”
    “沈哲虽风流成性这方面人品不怎么行，但他公司事宜处理的很好，从不克扣员工工资，也不从不会借外债什么的，可以说是一个好老板。所以不会在外面有什么得罪的人。”
    沈知弦沉默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沈哲的死因是畏罪自杀，因为沈知年。”他在中间停顿了片刻，眼底挂着一丝近乎疯狂的笑意，似是在细细观察沈哲弦的表情。
    果然，听到这里沈知弦忽的睁开眼睛，他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久到听到的时候还略微迟疑了片刻。
    可是林默平怎么会知道他给妹妹起的名字，明明他只给沈哲一个人说过。
    “你胡说什么！”沈知弦眼底满是戾气，揪住他面前林默平的衣领，厉声道。
    “沈哲多爱郑华年啊，那小姑娘生之日便是他爱妻死去之事，也可以说郑华年的死亡跟沈知年脱不了干系。”
    林默平嘴角微微扬起，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所以你觉得沈哲会对她没有阴影吗？他看着那小姑娘的脸爱妻死在急救室的那天恨不得天天在他眼前徘徊，沈哲想不疯都难。”
    林默平声音越来越大，目光步步紧逼，语速也越来越快。
    他指着沈知弦，突然放缓声音：“你跟郑华年长的这样像，你觉得他看你没有阴影吗？可是他爱你，爱到即使夜夜噩梦也不会放你孤独一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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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默平不仅和沈哲模样相似，就连最了解他的人也是林默平，他们明明才是最像父子的人，他想不通，沈知弦到底有哪里好。
    “你知道沈知年在哪？”
    沈知弦胸口上下起伏，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死死的盯着他。
    “当然知道。”林默平嘴角勾着笑，似是颇为沉醉的回忆道，“我没记错的话，郑华年死后的一两个月年年就送来我们家里了，可能即使在一个城市都会让沈哲不放心，大概两三岁的时候，她就被送走了。”
    “很想不到吧。”他离沈知弦更近了点，“年年开口第一个叫哥哥的人，是我哎。教她走路说话的人，也是我哎。”
    年年是被沈哲送走的，他早该猜到，不然凭借沈家和宋家在四处的势力，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年年。
    “她现在在哪？”
    沈知弦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直落在林默平脸上，指尖带着些微微的颤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对于他来说，年年的失踪一直像心病一样在他心里驱散不去，这是郑华年不惜抛弃生命留下来的宝贝，他们却把她弄丢了。
    “大概在一个北方的小城吧，大概在西城？我前两年去看过，是和沈哲一起去的，他好像应该生活的还不错。”说着，他突然提示道，“对了，她现在不叫年年了，她叫卓雅。”
    姓卓，在西城？
    呵……
    沈知弦只觉得一阵讽刺，宋成眠口口声声说是一定会把年年找回来，结果却把她寄养在死去的战友家。
    难道宋远一个人报恩还不够吗？还要把年年也搭进去。还是说沈哲为了不让自己有心理阴影，早就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前两年沈哲是有一段时间没在家，沈知弦印象挺深刻的，他说他有要事出差一两个月可能都没法回家。
    沈知弦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怎么在意，直到沈哲回来之后他才发现他的不对劲。
    沈哲总是无故的发呆，晚上睡眠不佳爱做噩梦，有时候吃饭的时候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目光就会变得异常惊恐。
    沈知弦也发现了，他挺不耐烦的问他爸到底怎么了？
    沈哲当年说的什么他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似乎提了好几次郑华年的名字，不住在像死去的母亲忏悔道歉。
    他这些年总这样，沈知弦已经习惯了。
    “你要是敢骗我，我会杀了你，然后自首。”阴沉的目光看向林默平，沈知弦沉声开口。
    林默平很坦然，勾起嘴角笑了笑：“当然不会，年年，不，雅雅也是我妹妹，我希望她能回来。”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林默平从容的用指关节推了推已经碎掉的眼睛，即使眼睛上和嘴角都被沈知弦打的紫红一片，也不忘了保持好自己的绅士人设。
    宋璃正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托着腮昏昏欲睡，看见林默平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立马打了一个激灵，困意一瞬间被消散。
    他看见了宋璃脖子上挂的项链，嘴角微微噙着笑，居高临下道，“项链很漂亮，很适合你。”
    宋璃随着他的视线垂眸落下，镇定的举起来些给他看，“漂亮吗？谢谢，沈知弦送我的。”
    小表情带着些微微傲然，那模样颇有种自己已经被沈知弦罩着的感觉。
    林默平嗯了一声，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漂亮是漂亮，只是看起来太过脆弱，未必适合你。”
    说完，他头也没回的下了楼梯。
    宋璃愣愣的把他那句话揣摩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来沈知弦还一个人在病房呢。
    她嘴角带着笑意，颠了颠手中的项链，原本还脚步轻快的往病房走，最后直接跑了进去。
    推开房门，沈知弦正靠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嘴角泛着微微血渍，应该是被林默平打了。
    宋璃颇为心疼的走过去指了指他的嘴角：“疼吗？”
    沈知弦想的太过入神，宋璃开口他才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站到自己身边了。
    他点点头，捏了捏宋璃的耳垂，笑道：“疼啊，怎么不疼。”
    “那怎么办？”宋璃轻轻靠近沈知弦，任由她长臂勾住自己柔软的腰枝。
    沈知弦轻轻的捏了她的腰一把，宋璃被他弄得有些痒，凑近他的唇轻轻吻了上去，眼底带着些勾人魂魄的笑意。
    她刻意放低分贝，凑到沈知弦耳边：“这样呢？这样还疼不疼了？”
    沈知弦突然笑了，指关节轻轻蹭了蹭她泛红的小脸，准准的对上那双温软的唇吻了上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窗帘被风微微卷起，昏暗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干柴烈火般的气氛立马就被燃起来了，沈知弦一步步侵入她的唇，近乎霸道的剥夺着她的口腔，宋璃也很是热情的回应他。
    一段急促的不耐烦的敲门声将他们打断。
    宋璃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一眼，正巧见护士一脸的抱着医疗工具，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热吻，顺势还翻了个白眼。
    “沈知弦，换药。”
    宋璃这才发现自己跨坐在沈知弦大腿上，两人保持着一种多擦枪走火的动作。
    她下意识的从沈知弦身上弹下来，表面上看起来挺平静的，实则耳朵已经红的快滴了血。
    沈知弦倒挺淡定的，微微笑了笑，指尖摸了摸她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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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护士挺年轻漂亮的，看起来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从宋璃身边过的时候满脸都写着一个拽这个字。
    到沈知弦面前了却不一样了，拆纱布的时候不断的将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还经常向他抛个媚眼什么的。
    沈知弦挑挑眉，看了一眼一旁脸色很臭的宋璃。
    他的手骨骼分明还皮肤白澈，在二十一世纪宋璃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手。更何况这个经常干粗活的年代呢。
    沈知弦一辈子没干过什么重活，皮肤比他同龄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宋璃有时候都很羡慕他这种不用保养都能秒杀别人的肤质。
    趁着换药的时候，那护士有意无意的在沈知弦手上摸了好几把。
    宋璃看在眼里一直咬着牙忍着，就怕中途打断那护士她给沈知弦下绊子，万一弄疼他了怎么办？
    一直到上药结束，护士正在收拾桌子上的医疗用品，宋璃面色不善的开口，“沈知弦，他们主任呢？我要投诉，下次换个护士。”
    护士扭过头看她：“凭什么？”
    “因为你占我男朋友便宜，你凭什么摸他呀？”宋璃颇有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气势，“我男朋友只能我来摸。”
    第33章 宋家
    沈知柱被沈知弦强行赶走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作为以后要常年和睦相处的「好邻居」，宋璃理所应当的接下了这个重担。
    理由还用的冠冕堂皇，说是沈知弦毕竟因为她才受的伤，要是不留下照顾照顾，她良心上过不去。
    从上次一起去省城之后，两人的关系几乎已经被附近一圈人人尽皆知了，大家都以为两人不肯承认是因为就喜欢那种朦朦胧胧的暧昧感，两人不戳破，他们几个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知弦腿还打着石膏洗不了澡，只能去卫生间擦拭一番，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宋璃正托腮趴在床上看书，双腿还颇为轻松的上下晃荡着。
    沈知弦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朝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把，“看什么呢？高兴成这样？”
    宋璃下意识的合上书本，像是看了亏心事一样抬眸看了一眼沈知弦，又偷偷把书藏在身后装腔作势的轻咳一声，“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吓我一跳。”
    她确实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还有类似于霸道总裁之类的小说，台词甚至比她在二十一世纪看到的还要羞耻上头，她还正看到男女主意乱情迷的时候，沈知弦突然来了。
    沈知弦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指尖在她泛红的耳垂上轻轻波动，狐疑的扫了她一眼，“我都瘸成这样了还没声音？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亏心事了？”
    指尖带着微微凉意，宋璃耳朵本来就敏感，每次这样被他捏来捏去总觉得一真莫名的躁痒，她拨开他的手，“你回你自己床上睡去吧，我睡觉不老实，踢到你怎么办？”
    沈知弦沉默的扫了一眼它藏在身后的书，心想这姑娘到底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了，今晚竟这样反常。
    她睡觉老不老实，他还能不知道吗？
    “以后林默平不会在歌舞厅干了。”沈知弦干脆换了个话题。
    宋璃愣了一下：“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沈知弦指腹轻抚她的眼角，慢悠悠问道，“我送你去不好吗？”
    “不是……”宋璃直接坐起身看他，“他是老板啊，老板也能辞职吗？”
    沈知弦笑了笑，拉着宋璃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嘴角挂着一丝淡笑，他凑到宋璃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开口道，“怎么了？他走了你很失望？”
    宋璃耳根子泛红，推开沈知弦坐起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神经病。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宋璃正要起身离开，却见沈知弦揽着她的腰，笑意不减的吻着她的脖颈，他低声道，“我的错，以后歌舞厅我们家小宋璃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就当替我道歉了，嗯？”
    除了亲吻之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过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浅灰色的窗帘与白墙搭配的极有格调，时不时潜入的几缕微风撩动着她耳畔的发丝。
    沈知弦近乎疯狂的亲吻着她的细嫩的脖颈，眷恋思念与气氛相互交杂。霎时间引得宋璃心乱神迷，口干舌燥。
    “沈知弦……”她轻唤他的名字，满目温柔的与他四目相对。
    下一秒，房门紧锁，病房陷入了黑暗，衣物丢的满床都是，两颗年轻的心脏相互碰撞摩擦。
    为什么喜欢宋璃呢？沈知弦脑海里有飘出这个问题。
    或许是不仅仅是她与周遭人的与众不同，那份一腔孤勇的满是狠劲的勇气他二十多年从未拥有过。
    沈知弦大多时间都会装作一副懒散不在乎的模样，其实他是不敢面对，他只会逃避。
    可能是沈知弦正当年轻身体恢复能力快，腿伤肉眼可见的在一点点变好，也不过一两个月就拆了石膏了。
    暑假期间宋远没少给他爸做心里开导，说是当时答应好的二十二岁去卓家那边，现在要是连大学都不让他上那就太不公平了。
    宋成眠估计也是心里内疚，不仅让他完整的上完大学，还答应宋远这几年他会尽可能的实现他的愿望。
    宋璃大概的算了一下，宋远二十二岁那年，赵淑玫十九岁刚好生下她。
    临宋远开学之前来了医院一次，说是邀请宋璃去宋家吃一顿饭，他已经跟宋家人说过了，全家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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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也很清楚这是宋远在努力的想要让宋璃融入宋家，来弥补她这些年的缺憾。
    她本来就跟沈知弦随口提了一下，说宋远请她去吃饭，她晚上就会回来。
    沈知弦当时沉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实在是猜不出来宋璃什么时候和宋远这么亲密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两人越看长得越像。
    最终在他狐疑的目光之下，宋璃还是带着他一起去了。不然回来之后还不知道要被沈知弦阴阳怪气多久。
    宋家在当地是有名的有钱人，加上宋成眠又极爱面子，宋家的院子修的豪华又漂亮。就像是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豪华别墅一样。
    这是宋璃第一次来宋家，宋远亲自开车来接他们共用晚餐。
    一路上沈知弦都挺沉默的，尤其是快到宋家的时候，他的目光有些微微低沉一直落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远透过后视镜看了沈知弦一眼，轻声唤道，“哥。”
    沈知弦淡淡的收回视线，声音慢悠悠的，“没事，走吧。”
    意识到他情绪忽然之间的低落，宋璃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
    这里原来像是一套极大的别墅，可惜房子都已经被烧毁了，四周都是被烧到一半的草树凉亭，黑压压的一片很是压抑。
    即使这院子里变得面目全非也不难看出原本是一片祥和美好的地方。
    宋璃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她知道一定和沈知弦有关。
    柔软的小手轻轻搭在那只冰凉的手上面，宋璃撒娇般的用胳膊在他身上蹭了蹭，眼底满是柔情。
    她其实是想亲亲他的。
    宋璃发现这招百试百灵，沈知弦每次不管是心情不好还是生气，只要她撒撒娇亲一亲他，气瞬间就消了一半了。
    奈何宋远同志在前面开车，宋璃不想在她爸面前显得自己太过主动。
    果然，沈知弦轻轻弯起唇，握住宋璃不老实的手，指腹轻轻摩梭着她的手背。
    “那是我外公外婆家，我妈妈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沈知弦突然开口了，声音很淡。
    宋璃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觉得沈知弦身上看起来有很多故事。但他向来不愿意提起，他不想说的事，宋璃也不会去问。
    宋远从后视镜沉默的看了沈知弦一眼，眼底闪过几分惋惜，垂下眼睛继续开车。
    “为什么被烧成这样了呢？”宋璃小心翼翼的问。
    沈知弦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气氛，故意懒懒散散的往后一靠，漫不经心的开口，“得罪人了呗，老爷子为人刚正不阿的，出了名的帮理不帮亲，不管是亲朋还是好友多少人都想看着郑家出丑，出了事了没一个人帮他老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连夜带着外婆逃到外省去了。”
    他们把郑华年带走了，老夫妻俩带着女儿的骨灰，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这样连一个念想，他们都没有给沈知弦留下。
    “人没事就好。”
    看宋远没看过来，宋璃靠在沈知弦肩上，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软声安慰他。
    沈知弦笑了笑，轻轻捏了捏的她的耳垂。
    宋家的院子要比沈知弦家大上不少，外观装修的极为豪华宏伟，欧式的装修风显得贵气十足，一进去就有一种纸醉金迷的豪华感。
    但宋璃现在越来越觉得，宋家应该没有以前的沈家有钱。
    沈家人大多低调，那种才不外露的感觉，宋家人则不然，为了巩固住自己的面子，即使是个空壳子也要把面子做的足足的。更何况宋成眠这些年来本就混的风生水起。
    宋璃觉得，这点她还真是和宋家人很像。
    她以前不管是拍朋友圈微博还是直播，都要把最豪华的那套首饰那身衣服都穿在身上，遇见豪车了还要上去合个影炫个富。
    宋家人都齐齐的在沙发上坐着，也不知道宋远做了多久的心里防备，大家竟都在等着她一起吃饭。
    自从上次送宋娇娇几套衣服之后，小姑娘对她态度好了不少，甚至都有些撮合她和沈知弦的意思。
    一看到宋璃进来了，宋娇娇颇为殷勤的迎上去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说，“璃姐姐，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一会了。”
    宋璃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宋妈妈穿着一身贵气的旗袍，正慈眉善目的笑着看着她。
    宋成眠轻轻抿了一口茶，明明抬起眼睛瞄了她一眼，却还要假装不在意的轻咳一声掩饰，老爷子虽然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但至少没有像上次那样对她破口大骂。
    “咦，知弦哥，你怎么来了？”
    宋娇娇都已经拉着宋璃坐到了沙发上，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身后面无表情的沈知弦。
    “怎么了？不欢迎我？”沈知弦微微挑眉，声音很淡。
    “没有没有。”宋娇娇连连摆手，“我只是记得，你从来不愿意来我家的。”
    沈知弦嗯了一声，扫了一眼宋璃，嘴角微微扬起，“那是以前，现在宋璃在哪，我就要在哪。”
    第34章 宋家（2)
    宋成眠向来看不上沈知弦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凉凉的督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前段时间怎么亲自请你你都不来，真以为宋家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不管在家里还是外面，宋成眠都习惯性的摆着官腔说话，实际上这人就是嘴硬心软，逞个口头之快，稍微了解的都知道他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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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大厅都没人理宋成眠，沈知弦被宋妈妈热情的拉到沙发上坐着递了一盘水果，他接过苹果咬了一口，颇为嘴甜的笑了笑，“谢谢舅妈，好久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
    宋妈妈被他哄的笑魇如花，她和宋成眠不一样，或许是她家宋远向来正经不爱撒娇，总让她觉得自己跟儿子之间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沈知弦则不一样，除了气宋成眠以外，他平时对长辈一般还是能顺着就顺着，宋妈妈就喜欢沈知弦从小这副嘴甜看似懂事的散漫样。更何况这孩子生的这样好看，光是模样就很是让人赏心悦目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
    宋成眠脸色很差，看着自己妻子热情的拉着沈知弦问东问西的，宋娇娇颇为亲昵的挽着宋璃胳膊，宋远也难的眼底藏着一抹笑意看两个小姑娘聊天。
    “人家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还甩什么脸子？再说还不是你同意人家小璃过来吃饭的吗？”宋妈妈嗔怪的督他一眼。
    宋成眠前几年在家里还挺有地位的，也不知道后来是宋远慢慢长大了还是怎么着，宋妈妈似乎觉得有儿子撑腰了，腰杆子也慢慢硬了起来，这几年没少把怨气撒出来，两人经常吵架。
    宋妈妈一吵架三四天都能不理人，平时都不怎么出屋，最多就是吃饭的时候出来全程无视宋成眠，快速沉默的吃完饭再进去，大多数时间还都是端进去吃。
    宋成眠脾气上来快消下去的也快，被她这方面逼得实在没办法，只能憋着闷气去哄宋妈妈。
    这样一来二往下来，后来发生矛盾了他都是能让着就让着，不然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宋成眠沉着脸色不说话了，就见宋妈妈笑着坐到宋璃身边去拉她的手腕，她满目温柔，轻声问道，“小璃是吗？”
    宋璃愣愣的点头，这就是宋远的妈妈，她好温柔，就连和人说话的时候都是温声细语的。
    可是这样温润慈爱的人，为什么以后会逼得妈妈不敢提起宋家，逼得姑姑来看她一眼都要心惊胆战的呢。
    宋娇娇来看她的那次，宋璃那会年龄还小，大概刚上一年级，对记忆里宋娇娇在电话中崩溃着叫妈的人记忆却颇为深刻。
    电话里的人声音尖锐凄厉，听到她来找宋璃和赵淑玫了之后，就厉声让宋娇娇马上回家，说再敢来找她们母女一次，她就不用再回家了。
    被母亲赶走了之后，宋娇娇看到了门外愣愣的宋璃，她眼眶通红的蹲下身紧紧的抱着宋璃痛哭，嘴巴里一直喃喃的说着对不起。
    上辈子宋璃对宋家所有的印象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宋妈妈那双保养得体的指尖轻轻的碰了碰宋璃的脸颊，目光有些出神，“小远说的没错，太像了，无论是五官眉眼，还是一颦一笑，都和小远娇娇太像了。”
    要不是宋成眠从不在外过夜什么的，宋妈妈都觉得，这孩子和宋远宋娇娇是同胞兄妹。
    她垂眸看了一眼宋璃的袖口，柔声询问道，“小璃，我能看看你的手腕吗？”
    宋璃面色一僵，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宋远。
    宋远倒挺淡定的，眼底一直藏着几分温和，轻轻点了点头。
    宋璃这才把袖子掀开，露出那朵小小的玫瑰花。
    大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宋璃手腕上的玫瑰花上，只要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到一个小小的胎记。
    沈知弦轻轻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不过很快那份诧异又被他平静无澜的目光压下去了。
    “还真是……”宋妈妈惊讶的捂住嘴巴，扭头看向同样愣住的宋成眠，“看来这孩子跟我们家还真是有缘分呐，恰好也是姓宋，怎么会这样巧。”
    宋璃有些懵，下意识的先看了一眼沈知弦，后者没什么表情之后她才把目光落到宋远身上。
    趁着宋妈妈和宋成眠说话的空袭，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宋远表情挺淡定的，同样也是放低声音，“我告诉我爸妈你和我们家很有缘分，长得特别像不说，也同样有一个红色的胎记，我爸也挺奇怪的，还主动让我请你过来吃个饭什么的。”
    他原本直接想告诉宋成眠夫妻俩宋璃是自己未来的女儿。然后顺势说一下赵淑玫这母女俩未来过的有多不好，看看他们能不能改变主意。
    但后来又想了想，宋成眠封建死板，就算拿出再多证据也不会信这些不说，可能还会觉得是顺势讨厌宋璃。
    宋远左思右想只能想出这么个方法，让他们自己慢慢发现总比他主动说的要有信服感。
    “丫头……”宋成眠突然放轻语调喊了她一声，“你也姓宋，为何会和淑玫是一家人？”
    宋妈妈这才把目光落在同样怔愣的赵淑玫身上。
    像！这俩小姑娘还真像！
    其实五官生的更像宋远，赵淑玫身上的那种气质真是完美的和宋璃贴合。
    这姑娘完全就像是赵淑玫和宋远结合一起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沈知弦静静的看着他们，目光落在宋远和赵淑玫身上，目光一刻刻暗淡下来，眼底藏着一层深深的阴影。
    他以前就觉得宋璃和谁相似，一直以为是赵淑玫这小姑娘的亲戚，像也很正常，却怎么也没有联想到竟和宋远还有什么关系。
    赵淑玫看了宋璃一眼，淡淡的垂下眼眸：“我们不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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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现场的情绪都有些不太对劲，宋璃干脆看了一眼坐在最边上的沈知弦，“你饿吗？我们是不是该早点回去？”
    沈知弦敛回淡淡的眼眸，嗯了一声，漫声道，“舅舅，开饭吧，我今晚还要回医院换药呢。”
    吃饭的过程中，宋家人的目光都不住的往宋璃身上打量，包括宋娇娇，这是他们宋家人遗传性的胎记，宋璃身上怎么会有。
    而且越看宋璃越觉得她和宋远相似。
    吃饭途中，只有宋远还算正常，时不时会垂着眼眸给赵淑玫和宋璃夹菜。
    看似正常的举动却让宋家人很是震惊，他儿子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给别人夹过菜。
    “喜欢喝饮料吗？”
    宋璃坐在宋远身边，听他拿起一个可乐瓶垂下眼眸低声问道。
    沈知弦一直冷眼看着他们，也不说话，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闷头在餐桌上默默吃菜。
    不过今天没有宋成眠怼他，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宋璃身上了。
    吃过饭之后，宋远带着宋璃在院子里逛了一下，沈知弦说自己不想逛，双臂枕在脑后，靠在院子的石椅背上目光淡淡的落在宋远喝宋璃身上。
    两人大致的逛了一下院子，宋璃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有宋远一直在开口。
    “这里是琴房，我五岁就开始练钢琴了，这里是舞蹈室，娇娇练舞都在这里，我妈妈现在是年龄大了，以前可是著名舞蹈家呢。我爸喜欢看书，所有这里专门建了一个这么大的书房。这是游泳池，这是电影方，这里……”
    一个个像电视剧里豪华别墅一样的房间眼花缭乱的出现在宋璃眼前，她却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宋家人好像并不讨厌赵淑玫，如果宋远没有离开没有出事的话，她的人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从小养尊处优，书香门第，拥有最高端最上层的教育。
    宋璃就会像电视里真正的那些名媛一样，不用看母亲为了她的叛逆哭红了眼睛，不会因为生计压弯了腰，一切都会不一样。
    “宋璃，那天晚上在你家的时候我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
    直到准备离开的时候，宋远犹豫了好久才把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那天问我，我要是你爸爸的话我会怎么办，现在我告诉你，宋璃，我会为你骄傲，真的。就像淑玫说的一样，你又聪明又勇敢，可以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喜欢你。包括……”
    说着，他看了一眼石椅上看着他们，被发现后目光闪躲开的沈知弦。
    宋远轻笑一声，放低声音开口，“包括知弦哥这么挑剔的人，也是特别喜欢你呢。”
    他原本觉得如果宋璃和沈知弦在一起的话辈分会很奇怪，他又害怕万一宋璃有机会回去的时候她却留恋这里的沈知弦不肯走，那赵淑玫不是太可怜了点。
    但是现在他想通了，宋璃活的比他通透，很多问题肯定有她的解决方式。
    换一个角度看，他的女儿和一个他从小就崇拜仰慕的人在一起又何乐而不为呢，至少比跟那些他不了解的渣男在一起要让人放心的多吧。
    回去的路上，几人各怀心事，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一直都安安静静的。
    直到回去之后，宋璃才发现沈知弦的不对劲。
    第35章 北方
    洗完澡出来，宋璃的目光就落到了正在安静看向窗外的沈知弦，他坐在床上，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璃停下擦头发的手，坐到沈知弦大腿上，勾着脖子吻了吻他的唇。
    沈知弦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揽住她的腰，垂眸看向腿上眉眼带笑的宋璃。
    沈知弦也笑了，假装嫌弃撩起她的头发，“头发都没干就跑过来，滴了我一身的水。”
    “你给我擦。”宋璃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你没拆石膏的时候我可是照顾了你好几天呢，现在到你报答我的时候了，不准赖债。”
    沈知弦轻轻吻了吻她得意的眼睛，朝她腰上捏了一把，“来，先起来，我给你擦。”
    “不要，就在这里擦。”宋璃反而得寸进尺起来。
    沈知弦也没说话，只是淡淡的噙着笑，接过递过来的毛巾垂下眼眸认真的给她擦着头发。
    泛着冷光的白炽灯光将他们的影子倒映在白墙上，空旷的病房内四周干净明亮，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两人之间相互交错交杂。
    沈知弦垂着眼眸淡声开口：“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宋璃抬头看他。
    宋远那件事宋璃从来没跟沈知弦解释提起过，她以为沈知弦会问这个。
    “去北方的卓家一趟，就是宋远以后要去的地方。”
    说完，他平静的目光落到宋璃身上，轻声问道，“你要去吗？”
    宋璃先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慢慢搂住沈知弦的腰抬起头看他，她柔声哄他，“我和宋远是有一点点血缘关系，但是我没有想过要骗你的，今天去宋家让他爸妈看到我胎记这件事，我也不知道的，宋远没有告诉我。”
    沈知弦嗯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梭着宋璃手腕上的纹身，“疼吗？”
    “你说这个？”宋璃把袖子掀的更高了点，露出了完整的一朵玫瑰花，“这个不疼的，我刚成年就纹了，过去好多年了。”
    玫瑰花娇艳欲滴，艳红的花瓣层层堆积出一颗娇嫩炙热的待放花苞，看起来桀骜又高贵，有种让人不敢沾染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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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代也有纹身，但技术并不高超，更没有像宋璃这样刚成年就纹身的小姑娘。
    “漂亮有这么重要吗？”沈知弦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宋璃搞不懂他，也没多问，回答了他上一个话题，“可以带宋远一起去吗？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宋远亲自解决比较好。”
    沈知弦没说话，帮她擦好头发，指尖在柔顺的发丝指尖轻轻滑动了一下。
    宋璃甩了甩头发，扭头看他，“好了吗？”
    沈知弦笑了一下，揽着宋璃的腰将她带到床上，呼吸声越来越近，宋璃突然笑了，下一秒，温软的唇就被准准的堵上。
    三天后，沈知弦和宋璃带着宋远赵淑玫一起踏上了去北方的路程中。
    宋远前段时间刚学了车，也不坐火车了，干脆开了家里的车出来，说这样比坐火车自由点。
    宋璃和沈知弦都挺混蛋的，俩人明明都是开过多年车的老司机。偏偏一声不吭就怕宋远将开车的任务分配给自己。
    车子缓缓上路，赵淑玫坐在副驾驶，悄无声息的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四人一同上路，狭小的封闭空间里几人竟出了奇的和睦安逸，闲暇的扯了会历史，聊了会八卦。
    沈知弦全程没怎么说话，一直在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但明显的看出来他在听，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轻轻漾着。
    宋璃发现，他从前睡着的时候总是一副薄唇紧抿的警惕的感觉。但最近却好多了，感觉五官眉眼之间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宋璃嘴角勾着笑，轻轻勾了勾沈知弦的小拇指，后者立马反手将她握住。
    两人都带着若无若无的笑意，扭着头偏向窗外。
    赵淑玫一直在透过后视镜观察他们，看到两人一副偷偷摸摸别扭的模样，也低声笑了笑。
    身旁的姑娘一双小梨涡在嘴角漾起，眼睛又大又亮，原本看着宋璃沈知弦暧昧莫名有些不爽的宋远目光都柔和了下来。
    他想，这次去卓家，他拼尽全力都要改变未来发展的轨迹，这样美好的姑娘怎么会变成宋璃形容的样子。
    不同于他们南方的水乡，北方大多都是层峦起伏的山路，宋璃看着远方绵延起伏的大山，目光有些恍惚。
    宋璃从小就是在北方长大的，就是卓家所在的西城。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西城人，直到看到赵淑玫户籍上的南方城市，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南方人，是赵淑玫一意孤行的将她带来北方生活，一个女人在这里安家定居，又将她唯一的小女儿留在这里上学。
    赵淑玫从来没有回过家乡，宋璃也只在书里看到过南方的样子。
    不过现在，宋璃大概明白赵淑玫为什么要选择在西城生活了，不出意外的话又是和宋远有关。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们先去租了一家宾馆，沈知弦难得的拖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都是宋璃的行李。
    这次不用沈知弦说，宋璃主动要了三间房。
    宋远和赵淑玫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沈知弦也不说话，只是懒懒散散的靠在柜台上看着她笑。
    宋璃耳根子刷的一下红了，立马把锅推给沈知弦，“沈知弦不是说他和别人住在一起会不习惯吗？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是。是我的问题。”
    沈知弦终于从靠着的柜台上起来了，接过钥匙，单手插兜拉着行李箱朝前走，还回头看了一眼，“走了宋璃。”
    宋璃哦的一声赶紧跟上，心虚的看了赵淑玫他们一眼，跟到沈知弦身边小声的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知弦则是在笑，从背后看笑的肩膀都有些颤抖。
    赵淑玫和宋远沉默的对视了一眼，前者一脸八卦的偷偷笑，后者则是脸色有些别扭。
    赵淑玫发现宋远似乎并不喜欢看到宋璃和沈知弦在一起，她疑惑的问，“你不觉得知弦哥跟宋璃很配吗？宋璃其实一点也不差的。”
    沈知弦毕竟是宋远从小到大都仰慕的对象，赵淑玫就下意识的以为宋远觉得宋璃配不上他。
    宋远当然直到他们很配，就是莫名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他轻轻的笑了笑，指尖捏了捏赵淑玫的脸，轻声开口，“是一点也不差，她很好，很像她妈妈。”
    说着，宋远就拖着自己和赵淑玫的行李箱加快脚步的超前面走去、脸蛋上还存留着宋远指尖的温凉，赵淑玫已经红透了脸，轻轻摸了摸宋远刚才捏过的位置，心脏跳的很快。
    自从宋璃来到她家之后，宋远和自己的关系好像真的亲密了不少。
    不过宋璃很像她妈妈是什么意思啊？宋远难道见过她妈妈吗？
    赵淑玫都没有见过，她只是之前偶尔听宋璃提起过，说她妈妈这辈子过得很辛苦，她说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妈妈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幸福快乐。
    赵淑玫和宋璃还是共同住到一个房间，等半夜赵淑玫睡着了之后，宋璃锁好所有的门窗，自己拿着衣服偷偷溜到了隔壁沈知弦的房间。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宾馆门口，刚一敲门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着她的腰抱了进去，下一秒唇齿就被强行撬开。
    宋璃也顺势将双臂搭在他的腰上，骨骼分明的大手轻轻拖着他的后脑勺，两人站在玄关吻得热烈痴狂。
    心跳越来越快，两人指尖的热气逐渐蔓延开来，沈知弦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嘴角噙着笑吻了吻她细长的脖颈，掀开被子直接把宋璃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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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璃也在笑，勾着沈知弦的脖子不让他起来，指尖从他的喉结一路向下勾到他的睡衣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斜隐隐约约的媚：“你怎么知道是我啊？万一抱错人了怎么办？”
    沈知弦微微挑眉，用极低的声音凑到她耳边开口，“除了你，谁会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来我房间投怀送抱。”
    宋璃被他的气息弄得耳朵很痒，直接用了力将他一把拉到床上，“门我才敲了一下就开了，是谁半夜十二点多在房间门口卡点等着他的宝贝投怀送抱呢？”
    沈知弦低声笑了，他发现宋璃现在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说这话的时候耳朵一点都没红，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不过沈知弦，要是我今晚不来了怎么办？你总不能等一晚上吧？”
    黑漆漆的房间里，宋璃的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轻轻眨了眨对上沈知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沈知弦声音很轻，慢悠悠的开口：“要是不来的话。”
    他停下来了，似乎是在思考。
    宋璃也不说话，等着沈知弦继续说下去。
    下一秒，他忽然笑了，掀开被子将两人都蒙了进去，眼底闪着一丝带着兽性的光芒。
    “要是不来的话，我抓也要从赵淑玫那把你抓出来。”
    漆黑的夜晚两人的气息相互交织在一起，热烈而明媚，炙热的就像是宋璃手上那朵耀眼的玫瑰。
    第36章 卓雅
    已经凌晨三点左右，窗外人声寂寥，只是悠扬的小巷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宋璃知道沈知弦没睡着，揽着他的腰轻声问道：“你紧张吗？”
    “什么？”沈知弦的声音有些低哑。
    “快要见到年年了，你紧张吗？”
    来之前沈知弦告诉她了一个大概，从郑华年去世到沈知年丢失宋哲跳楼，只要她想听的沈知弦全告诉她了。
    他讲这些的时候挺平淡的，似乎这些事情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只是单纯的叙述一个故事而已。
    沈知弦垂眸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
    紧张吗？
    好像有点吧。
    他很好奇，沈知年究竟长什么样子才会让沈哲有那样大的反应。
    沈知年从出生到现在，他只见过她不到一个月，对她的各方面都没什么印象了，要真说有什么情感，可能还不如朝夕相处的沈知柱深。
    “其实我也挺紧张的。”
    宋璃搂着他的腰，将脸颊深深的埋在沈知弦的胸腔里，声音有些闷，“我很好奇卓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会不会对年年好，会不会通情达理。”
    会不会放宋远和她妈妈一条生路。
    沈知弦垂眸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声道：“如果他们坚持让宋远留在那里，你要怎么办？”
    这是宋成眠坚持了二十年的事情，沈知弦知道，即使卓家放过宋远，宋成眠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我不知道。”宋璃摇摇头，“如果坚持也有办法的话，我死也不会让宋远和赵淑玫在一起，赵淑玫不能怀孕，会毁了她的。”
    窗外的树叶被晚风轻轻拂动，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北方的夜晚要比他们那里冷呢。
    沈知弦沉默的听着宋璃埋在自己胸怀里闷声说话，声音温温软软的，却有很有力量。
    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宋璃和宋远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想，只要宋璃喜欢的不是宋远，那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璃就悄悄的溜回了赵淑玫的房里，洗漱完毕后几人才退了房，凭借着宋远的大概记忆前往卓家的住处出发。
    远远的站在院子外几人就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穿着灰色的粗麻布衣裳，正弯着腰站在院子里喂鸡，身后垂着两条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
    似乎是意识到有人靠近，小姑娘转过身来，嘴角还挂着笑，眉眼弯弯笑意盎然。
    宋璃一下子顿住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完全怔愣住的沈知弦，她轻轻抬起手勾住他的指尖，就像是安慰。
    她见过郑华年的照片，这姑娘无论是五官眉眼还是笑起来的样子，都和郑华年极为相似。
    即使这么多年没见过，沈知弦和年年依旧长得很像呢。
    尘封在沈知弦心底多年母亲的样子突然鲜活起来了，他很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刻，甚至没意识自己把宋璃的手握的很紧很紧。
    “进去吧……”宋璃用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轻声道。
    沈知弦嗯了一声，朝着小姑娘的方向走去。
    卓雅还挺茫然的，这个时间点她原本以为是妈妈回来了，结果回头一看竟是几个完全没见过的人朝着她走来。
    她略微警惕的抬起墙头上靠着的铁锹，门外拴着的那只大黑狗也开始疯狂的对着他们喊叫。
    “你们是谁？要找什么人？”
    小姑娘的声音温温糯糯的，仔细听来还带着几分北方的口音。
    原本站在远处还没觉得有什么，站近了宋璃才发现卓雅虽说五官和沈知弦极为相似，皮肤却略显粗糙黑拗，身上的衣服料子也用的不怎么好。
    放到宋娇娇身上，肯定要起红痕红疹子的那种。
    沈知弦自然也注意到了，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半晌才开口，“你就是卓雅吗？”
    卓雅愣愣的盯着沈知弦那张脸，点点头用蹩脚的普通话一字一句的说，“我们……长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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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弦苦涩的牵起嘴角，还没说话呢，宋璃开口了，“你妈妈呢？”
    “还没有……回来……”她慢吞吞的说。
    “那能让我们先进去吗？”宋璃把一旁的宋远扯过来，“你看看你认识他吗？他是宋远哥哥，他来过你们家的，我们不是坏人。”
    卓雅努力的辨认着宋远的长相，宋远确实来过她家，不过都是很多年前了，她只微弱的记了一个大概。
    “你是娇娇吗？”
    卓雅的目光从宋远转移到宋璃脸上，颇为惊喜的问道。
    宋娇娇小时候在她们家生活了好几年，她对宋娇娇的印象不比宋远浅。
    “不是……”宋璃尴尬的笑了笑，另一只手还轻轻牵着沈知弦的手腕，“我叫宋璃，是和他们长得有些像，娇娇在家里没过来。”
    卓雅牵住那只有些躁动的大黑狗，有些失落的开了门，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沈知弦身上，在他对视过来的一瞬间又将脑袋迅速垂了下去。
    院子不大，里面倒是整整齐齐的，最角落的地方种了几株青菜，南瓜和葫芦相互交织，从房顶上垂落下来。
    院子里散养了几只小鸡崽，人一多就开始乱窜，窜到?脚底下，把宋远吓个半死。
    他最害怕鸡鸭这类的硬嘴的小东西。
    赵淑玫表面上在一旁偷偷的笑，实则还是在大着胆子帮宋远赶走那些鸡崽。
    “不用怕的，它们也是被吓到了，它们……不会咬人。”
    说着，卓雅还走上前将小鸡崽赶到笼子里，又蹲下身娴熟的将两个死活不进去的小鸡崽徒手抓了进去将门锁拴上。
    沈知弦沉默的看着她熟练的动作，黑漆漆的眼眸寂静无声又深不见底。
    卓雅转过身的同时正好与他对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底徘徊。
    她觉得，他看着她的目光，好像有些难过。
    可是为什么呢？她们明明就没有见过。
    “怎么了吗？”
    卓雅努力牵起一丝笑意走到沈知弦面前，看了看沈知弦又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沉默看着她的宋璃，带着他们进入屋子后又倒了几杯热水递过来。
    小姑娘双手并不算细嫩，可能因为冻疮的原因，几根手指上已经结起骇人的疤痕，手指也变得有些粗肿，在她递过茶水的一瞬间，宋璃看到了她指尖一块块明显的茧子。
    这可是沈家的小姑娘，是商业奇才沈哲和郑家千金郑华年的小女儿。
    她本应该像沈知弦和宋娇娇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或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所有人的呵护宠爱之下长大。
    宋璃把目光落到杯子里冒着热气的茶水上，放柔语调，轻声问道，“你多大了？”
    “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和宋远一样的年龄。
    “要上大学了吗？”
    沈知弦一直沉默着，宋璃不知道找些什么话题，只能学着过年时个别讨人厌的亲戚朋友聊些家常。
    卓雅摇摇头：“我没上过学。”
    宋璃一下子愣住了，沈知弦忽然开口了，他蹙眉问道：“为什么？你妈妈不让你上学吗？”
    “不是，是奶奶……”
    卓雅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嘎吱一声推开了，一个苍老的妇人佝偻着腰提着一个编织袋站在门外。
    沈知弦宋璃等人下意识的从凳子上站起身，手上还握着那杯温热的茶水。
    她抬起浑浊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几人，目光落到沈知弦脸上时，满是褶皱的眼皮下闪过一瞬间的紧张，即刻又转瞬而逝了。
    卓雅立即迎了上去：“奶奶，这是宋家人，宋远还有他的朋友。”
    “我知道……”
    老夫人头发已经完全斑白，手上拄着一个已经磨得发光的木棍，粗糙的手掌摸了摸卓雅的小脸。
    “去准备些晚饭，有客人来了，辛苦辛苦雅雅了。”
    卓雅亲昵的挽着老妇人的胳膊，咧开嘴笑了笑：“不辛苦的，奶奶，我现在就去了。”
    说着，小姑娘朝着他们笑了笑，甩着两个大辫子朝着院子里的灶台走去。
    沈知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卓雅的背影，知道老妇人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沈知弦，是不是？”老妇人敲了敲佝偻的腰背，轻咳几声坐在椅子上。
    沈知弦收起了一贯的吊儿郎当，今天难得的沉稳，声音有些低沉，甚至泛了几分冷意。“您认识我？”
    老太太抬眸看了他一眼：“都坐下吧，别站着看我，这么多凳子呢？”
    “自然是认得的，雅雅的亲哥哥，小时候见过你，现在看长的还真像。”
    沈知弦冷声开口：“是沈哲送她过来的？还是宋成眠？”
    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宋远脸色一僵，低头泯茶的动作都顿住了。
    “孩子啊，谁送过来的不重要，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这孩子长得太像你母亲，无论是对沈哲还是对宋成眠来说，只要她出现在那里一刻，他们都会觉得受刺激。”
    沈哲会觉得是因为他干了混蛋事，郑华年临死之前都活的那样煎熬。
    宋成眠会觉得，如果不是他当时把郑华年交给沈哲，她又怎么会死，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心底的那片白月光。
    对于任何人来说，郑华年的生命都是因为剩下这个孩子才被夺去的，这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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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的想往前走，往前看，他们不会允许这样一个满身都是他们阴影的孩子生活在自己身边。
    说到底，为了自己，他们宁愿牺牲郑华年拼尽全力生下来的宝贝。
    他们口口声声的爱着郑华年，却又因为自己的自私不留余地的将她往深渊里推。
    第37章 传统
    狭小的房子里万籁俱寂，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对于沈哲和宋成眠来说，门外那个留着两条大辫子欢快做饭的小姑娘究竟意味着什么。
    宋璃朝着四周扫了一眼，这间房只有一件狭小的房间，锅碗瓢盆都是放在院子里的，只用一个草垛勉强支撑起来避雨。
    房间里也很是拥挤，正上方挂着一张小姑娘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和老太太的合照。无论从任何蛛丝马迹看来这间房也只有两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婆婆，年年……雅雅的妈妈呢？平时只有您和雅雅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吗？”宋璃没忍住问道。
    她这次过来，除了是来看看年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让宋远和卓妈妈好好聊一聊，看看除了那一条路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老太太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那丫头命也是苦，早些年虎子去了之后，我们就住在山底下，那丫头就一直又要照顾我又要照顾雅雅。
    偏偏老天不长眼，就是看不得这苦命人儿享一天福，雅雅好不容易能帮衬着她妈妈些，一场大雨导致山路轰塌，直接就夺了我那儿媳的命，我可怜的儿媳啊，临死的时候手上还握着刚给雅雅做好的衣裳。”
    老太太越说越难过，说到卓妈妈的时候，语气里带了几分哽咽。
    宋远忽然开口问道：“我爸……就是宋成眠，他没给你们钱吗？为什么还让你们住在那样的地方。”
    “自然是给了钱的，雅雅小时候常生病，给的钱也大多都去拿来看病了。”
    沈知弦全程沉默着，目光微敛，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宋璃离他很近，有些担心的在他大腿上轻轻挠了一下。
    沈知弦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院子外忙碌的小姑娘，低声问道，“雅雅，没有上过学吗？”
    其实他心里明白，在这样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家里哪里会有多余的钱去供她读书。更何况还有一个年迈的奶奶需要她照顾。
    他只是不想也不愿去相信，郑华年心心念念的年年，竟一个小姑娘撑起了这么大的压力，大字不识满手茧子不说，还精通喂养鸡鸭和做饭。
    郑华年写的一手漂亮的好字，一定会教她弹琴写字，沈哲原本心心念念的想要女儿，她长的这样像他的华年，沈哲一定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成公主养大。
    外公外婆那么疼女儿，当年对沈知弦都是百依百顺。更何况和郑华年这样像的小姑娘呢。
    她本该是沈家最幸福的姑娘，她的路应该走的一帆风顺而不是这样满是泥泞，应该被簇拥包围，在众星捧月之下长大。
    沈知弦总算知道为什么沈哲回来之后会魂不守舍了。
    当年是毁了他和郑华年的未来，现在又是他将自己的女儿逼上另一条不属于她的路。
    沈哲是罪人，他伤害了他爱着的所有人，回到家里之后，他看到沈知弦那张脸无时无刻都在忏悔，做梦都是郑华年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毁了女儿的一生。
    沈哲自杀了，带着自己所有的罪孽，留下一堆篓子丢给沈知弦，他没有办法再给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老太太沉默的摇摇头，混浊的眼眸抬起平静的忘向沈知弦，语气慢悠悠的，“孩子啊，你要带走雅雅吗？”
    老太太一句话直入主题，当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沈知弦，他垂下眼眸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朝外面正在忙碌的小姑娘身边走去。
    “我去看看雅雅。”
    沈知弦当然想带走卓雅，宋璃知道，他即使表面上看起来薄情寡淡。但面对老太太这样期盼的目光，又有谁能说出来要带走她的话。
    屋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宋璃目光随着沈知弦的背影落到院子内。
    他今天特意把他常穿的那身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夹克外套换成了衬衫，平时宽松的牛仔裤换成了黑色运动裤，看起来简单又正式。
    她想，沈知弦明明就是嘴巴倔，即使口上说着不在乎，今天还专门换了衣服改了平时那种散漫的模样，就连说话都是谨言慎行的。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让沈知弦会怕会紧张的事情呢。
    “奶奶……”沉默了许久的宋远还是开口说话了，语气沉甸甸的，“我听父亲说，我22岁那年要来您这边生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从进门看到宋远和沈知弦的那一刻，老太太心里就已经有了底，自己和雅雅平静无澜的生活，恐怕就在今天要被打破了。
    “是真的……”她沉声开口。
    看她没什么反应，宋远有些急了，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多少带点激动。
    “奶奶，我知道父亲从前亏欠于您和您的家庭，我也愿意将您接回去当成自己的奶奶一样孝敬，实在不行我会给您足够的钱，至少让您能够颐养天年了。但求您不要让我来这边生活，我有自己的追求理想，我……”
    他话说到一半，先是看了一眼宋璃，又将目光落到赵淑玫身上，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垂下脑袋开口，“我有心怡的人，有自己的理想，22岁便要剥夺我自由的权利，您不觉得，这对我来说有些残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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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淑玫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从宋远口中听到这些，看宋璃的表情应该她也知道。
    难道同行的几人里就她被蒙在鼓里。
    “宋……宋远……”她下意识的低声唤了宋远一声，也跪到了宋远身边。
    宋远侧目看了她一眼没有抬头，只听老太太叹了口气，“模样生的这样好看，听你父亲说你学习也不错，自然是可惜了，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这都是那造了孽的迷信呐。”
    从老太太嫁过来那天开始，她才知道卓家有一个很离谱的迷信传统，说是祖上几辈人当年造了孽，妻女生下来的孩子老是夭折，眼看着卓家人马上断了后，这下才没办法去求神拜佛。
    当时有个挺有名望的神婆告诉他家祖宗，说是卓家罪孽太深，只有想办法赎罪，这才能保子孙后代平安健康，保卓家延绵万代。
    卓家祖宗当时就信了老祖宗的话，从那开始就让他的子孙后代去参军，干的都是最危险的活，说白了就是每代都明摆着为国捐躯去的，就靠这样来弥补卓家人的罪过。
    这事说来神乎，当时也有好几代不信断了这传统，后来孩子还真是七七八八的夭折了不少，卓家各种长辈这才延续回了老祖宗的传统。
    一直到现在，卓家要么一代单传要么只剩下两个儿子，虽人丁稀少，确实也没断了根。
    看宋远没起身，老太太也没拦他，语气慢悠悠的：“这是虎子他爹家族的传统，到22岁的时候卓家膝下子女至少要挑出一个去部队参军，是铁道兵，死伤率很高。我儿早年丧命，你父亲早年就承诺下会让你长大之后替我儿去参军。”
    说着，她沉默片刻才将目光缓缓落到院子内正在一同洗菜做饭的沈知弦和卓雅身上，“若你不去，那只能等到雅雅长大的时候去了。”
    “可雅雅是女孩。”宋璃几乎脱口而出。
    “家中无男丁，那就只能女孩顶上了。”
    老太太语速有些快，显然对他们的突然到访表达不满。
    宋璃沉默了，目光落到同样跪在地上的赵淑玫身上。
    赵淑玫什么都没有，她只剩下宋远了。
    可是卓雅呢，沈知弦的妹妹这辈子已经很苦了，她本该养尊处优的做最娇贵的小公主，这不是她该承受的人生。难不成还真要让她一个女孩家去送死。
    她绝望的发现，这题好像无解。
    “小远啊，你求我也没有用，这样好的孩子，奶奶舍不得你们任何人去受那样的罪，可这万恶的传统就放在那，老头子和虎子都去了，我这老婆子活在世上，得替他们完成遗愿啊。不然虎子泉下有灵，是要怪我这做娘的的。”
    老太太似乎也觉得有些残忍，拄着拐杖走到宋远身边，佝偻着腰轻轻抚摸着少年坚实的脊背，语气放的很轻很轻。
    当天下午，卓雅背着个竹箩筐，要上山摘点食材什么的，宋璃知道沈知弦也想去，就是开不了那个口，她自告奋勇的举手说要跟卓雅一起上山看看。
    这下算是起了个好头，宋远和赵淑玫也要跟着，沈知弦也顺势而为的接下卓雅的背篓。
    随意的朝里一看，他才发现这背篓里不仅有弹弓钳子折叠好的竹竿还有把自制的弓箭。
    沈知弦微微蹙眉，下巴指了指背篓里面问道：“这是什么？”
    这小姑娘并认生，一上午的时间就把他们任齐了，往里瞄了一眼，颇为热情的介绍道，“这山上有核桃的，钳子竹竿什么的都是打核桃的，弹弓和弓箭是用来打兔子和鸟的。”
    赵淑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姑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你会打猎？”
    这算是涉及到卓雅的专业领域了，她颇为自信的笑了笑，“当然啦，我打的可准了，上山带你们瞧瞧？”
    小姑娘笑的张扬得意，这份自信骄傲的模样，愈发像当年笑的肆意的郑华年。
    一直等到几人上了山，沈知弦都有些愣神。
    宋璃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走啦，不上去看看年年怎么打兔子的吗？”
    第38章 上山
    在赵淑玫惊艳的目光中，卓雅手上提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兔子颇为飒气的走在最前面，赵淑玫则把目光一直落在兔子身上，在一旁连连惊叹。
    “雅雅，你这太厉害了吧，以前专门练过箭的吗？”
    卓雅笑了笑，提着兔子的两条耳朵将它举起来，“你喜欢这兔子？”
    赵淑玫点点头，小声开口：“毛茸茸的，感觉摸起来会很软。”
    “那要不要摸摸看，我抓着它，别怕，它不会咬到你。这会不碰，提回去奶奶一会剥了就来不及了。”
    赵淑玫虽现在家境并不殷实，以前至少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听到卓雅这样口无遮拦的说出活剥兔子的话，一时间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沈知弦和宋璃一起走在最后面，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沈知弦的手臂，抬头笑道，“没想到你妹妹还挺厉害的，刚才还真有种古代小将军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的感觉，帅我一脸。”
    沈知弦也笑了，微微垂下眼眸，“有我帅吗？”
    宋璃学着沈知弦啧了一声，假装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人家一个小姑娘打山鸡打野兔什么不会，你呢？还没有你妹妹看起来吸引女孩子。”
    其实宋璃是想要变着像的安慰沈知弦，一个原本应该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天之娇女过成这样，沈知弦明显挺愧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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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筐背在卓雅身上，她把兔子扔到框里盖得严严实实的递给赵淑玫，自己则是摸了摸枝干，抬头看了看面前巨大的核桃树。
    手臂死死的握着最低的那根枝干，卓雅正要爬上去，就听沈知弦突然开口了。
    “我来，我上去吧。”
    他声音挺淡的，双手插兜，目光落到那颗巨大的核桃树上，走上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枝干。
    卓雅挺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知弦，她知道他们是从南方小城里来的大少爷，中午的时候甚至还怕他们吃不惯这边的清汤寡水，没想到大家不仅没嫌弃，还都吃的挺多的。
    尤其是沈知弦，虽然一直没怎么说话，却一直默默的把她做过的菜都尝了一遍。
    有时候卓雅甚至觉得沈知弦总在偷偷看她。但一转回去发现他的目光似乎又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他们已经走到半山腰了，宋璃瞄了一眼这颗半弯着垂下去的核桃树下流着涓涓不流深不见底的河流，下意识的退了半步回来。
    “这太危险了吧，不会出事吧？要不还是算了，几颗核桃而已。”
    “这树挺结实的，我每次都来这里。不会有危险的，宋璃姐，知弦哥，还是我来吧，你们没弄过，万一伤到就不好了。”
    说着，卓雅就要抓着树干往上爬，一双冰凉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
    沈知弦语气难得的温和，轻声道，“我来吧，你和他们一起在下面接着就好。”
    手腕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冰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卓雅心里油然而生。
    她觉得沈知弦身上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那种久违的亲切感，似是有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在胸腔里缓缓流过。
    沈知弦还真从来没爬过树，他跟同龄人不太一样，普通小孩爬树玩水的时候他都在沈哲近乎癫狂的爱意之下被逼着弹琴画画。
    好在这棵树枝干劈的很开，沈知弦腿长，抓着粗壮的枝干稍稍用了点力气就站了上去。
    宋璃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直到他站稳了身子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笑了笑，把脖子上的相机举起来对着沈知弦咔擦拍了一张，放大分贝道：“沈知弦，扔个核桃下来……”
    沈知弦也很配合她，在枝叶中挑来拣去，最终找了一个核桃繁密，树叶围成爱心形状的一簇折了下来。
    目光落到宋璃身上的时候，他嘴角微微扬起，“宋璃，接着。”
    那簇小小的，开的像花朵一样的核桃枝干落到宋璃脚边。
    这是沈知弦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爬山上树，摘下的第一束漂亮的花束一样的核桃枝干，是送给宋璃的。
    树上零零散散的核桃也被他摘的差不多了，宋远和赵淑玫忙碌的在地上捡核桃。
    宋璃悄悄走到最角落的小姑娘身边蹲下，举着手上的核桃枝随意的摇了摇。
    她瞄了一眼树上的沈知弦，小声问道，“你觉得那个叫沈知弦的哥哥怎么样？”
    卓雅手上抓了一把绿油油的核桃，手上都被蹭上了泛着黄的青渍，她侧过脑袋看向宋璃，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那是宋璃姐姐的男朋友吗？”
    宋璃和她一起捡起地上散落的核桃，“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啊，沈知弦哥哥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呢，还有宋远哥和淑玫，他们一定是互相喜欢的。”
    这小姑娘人不大目光倒是犀利，宋璃笑了笑，“所以你对知弦哥印象还可以是不是？”
    卓雅看了树上的沈知弦一眼，点了点头，小声说，“说实话我和沈知弦哥哥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我觉得他是好人，总喜欢偷偷帮别人呢。”
    宋璃有些想笑，别的不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形容沈知弦是个好人。
    “你喜欢我这个手镯吗？”
    宋璃伸出手将泛着银光的镂花手镯从手腕上褪了下来，这小姑娘总喜欢偷偷盯着她的手镯看，宋璃已经发现好几次了。
    被突然戳破了心事，卓雅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小声说：“很漂亮。”
    “那送给你了。”宋璃看出了小姑娘眼中的喜欢，将手中的手镯直接塞到卓雅手里。
    卓雅吓了一跳，一脸紧张的将手镯还了回来，“我不能要这个，宋璃姐谢谢你，我不要的。”
    “我可没有白白送给你哦，这是要有条件的。”
    宋璃悄悄看了沈知弦一眼，将雕刻着碎花的银手镯带到卓雅手腕上，垂眸轻轻在手镯上擦了擦。
    这手镯是她来的时候才买的，趁着沈知弦去卫生间的时候，她第一眼就在茫茫银饰中看中了这个手镯。
    镯子当时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柜台上几个小姑娘看到昂贵的价格犹豫了半天都没买下来，宋璃当时算是下了血本了，当场下了单将它打包起来带到手上。
    宋璃有一种直觉，这样漂亮的镯子应该所有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卓雅也不例外。
    原本她是打算连同盒子一起送给卓雅，就当是见面礼了，后来见到质朴的小姑娘时，直觉告诉她卓雅肯定不会要、所以宋璃就把镯子带到手腕上，时不时还要在小姑娘面前刻意露出来一下，就是为了吸引卓雅的注意力。
    果然，她猜得没错，这小姑娘似乎很喜欢这个镯子，很多时候眼睛都移不开。
    “你真的愿意送给我吗？”卓雅不太愿意相信，有些犹豫的问道，“这个应该很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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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贵的，地摊上随便买的，很便宜。”宋璃轻轻笑了笑，放低声音道，“你帮我个忙，这镯子就当做给你的谢礼了。”
    听到宋璃说是地摊上买的，卓雅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什么忙？”
    “一会叫沈知弦一声哥哥好不好？”
    宋璃声音很轻轻软软的，温和的目光望着她，颇有些怜惜的感觉。
    卓雅愣了：“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妹妹长得很像很像，一样的眉眼轮廓，哪里都很像。他很希望能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妹妹。”
    卓雅没太听懂，不过有一点她很认可，她和沈知弦都长得这样像了，看到她想起自己的妹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妹妹叫什么名字？”
    “年年……”宋璃眼眸带笑的看着她，轻声说，“她叫年年，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卓雅也笑了：“名字也很好听。”
    摘完了核桃下来，沈知弦先是把框里的核桃晃了晃，数量满意了之后才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可以回家了。
    看着手上的核桃青渍，他微微蹙眉，用纸巾大力擦着手上擦不掉的污渍。
    “谢谢，哥哥。”
    一声温声细语从身后传来，沈知弦指尖顿住了，愣愣的回过头时，小姑娘已经不好意思的跑开了。
    满筐的核桃背在卓雅身上，羸弱的小姑娘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裳，鞋子摩擦出了白边，沉重的竹篓压的她弯了腰。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走。
    “谢谢……”
    沈知弦的声音有些沉，目光依旧落在卓雅的背影上。
    宋璃沉默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站在沈知弦身边，轻轻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
    “她说你是个好哥哥，她说很羡慕年年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沈知弦，雅雅很喜欢你。”
    一句平淡温和的话似乎充满了力量，沈知弦半弓着背，将身边的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沉默着，夹杂着他身上那份特有的淡淡的薰衣草香，宋璃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胸口闷的不像话。
    她抬起手臂轻轻的回抱着沈知弦的腰，以一种半哄着的语气柔声开口。
    “沈知弦，雅雅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幽深僻静的山上，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最爱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去，宋璃知道，沈知弦明明已经很累了，却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给旁人看。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他，才更让她心疼。
    第39章 代替
    繁茂的枝叶被晚风吹动掀起沙沙作响的声音，卓雅家的小屋子很小，几人只能勉强挤到一张大床上睡觉。
    窗外时不时发出鸟鸣虫叫的乡野气息，宋璃被蚊虫叮咬的有些睡不着。
    等她披上外套往窗外瞧了一眼时，才发现沈知弦也没有睡觉，正和老太太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轻轻推开木门，宋璃没有打扰他们，而是站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二人的背影。
    漆黑的院子里没有开灯，可能是晚风抚平了人们躁动的情绪，老太太说话的语气都带了几分不经意的柔。
    “也就这一两天的相处啊，我看得出来，你跟雅雅一样，都是很好的孩子。”
    沈知弦没说话，一直垂着眼眸坐在石凳上，双手自然的垂着膝盖上，目光里多了几分落寞。
    说着说着，老太太那双饱经风霜的手犹豫了片刻轻轻摸了摸沈知弦的发，目光里满是慈爱。
    沈知弦显然有些僵硬，抬起头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很快就被那双浑浊的温和的双目放松了警惕。
    老太太一下一下的抚平他柔软的发，声音里竟有几分哽咽，“是卓家这辈子对不住你们兄妹俩，我们已经尽量的让雅雅过上好生活了。但我们没有办法，雅雅本来应该有很多人疼的。”
    沈知弦的声音低低的，带有几分清凉：“不怪你们，雅雅被你们教育的很好，她很幸福。”
    “能想像的来，沈家能出你们两个这么漂亮的孩子，华年当年得有多优秀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天太有些困了，准备进去睡觉的时候看见了一直站在门外的宋璃。
    宋璃礼貌的笑了笑，老太太怔愣了片刻后也满是慈爱的点了点头。
    院子里正剩下沈知弦一个人，他孤零零的坐在院子里，他目光沉默的落在地面上，脊背显得有些弯。
    宋璃发现，沈知弦只要心情不好或者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呆着，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晚，默默的消化着情绪。
    等到第二天看到他的时候，沈知弦又会是从前那副懒懒散散，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宋璃放轻脚步，弯下腰从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嘴角微微含笑道，“怎么了？我们敏感的沈大少爷，怎么一个人在这看星星也不叫我？”
    沈知弦笑了一声：“我哪舍得让我家小宋璃出来喂蚊子呢是不是？”
    “那你还挺慷慨大义的，大半夜跑出来是想让蚊子尝一尝外地的美食？”
    宋璃顺着沈知弦牵着她的手坐在石凳的一边，四下无人，沈知弦自然的将胳膊搭在宋璃肩上，搂着她纤细的肩膀。
    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目光都落向天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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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弦捏了捏身边姑娘的脸蛋，微微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宋远对你挺重要的，是不是？”
    这样静谧的夜晚突然提到宋远，宋璃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下窗口的位置，里面空荡荡的鹅，并没有人在看他们。
    “是挺重要的，不过我们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所以我俩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现在宋璃回答起来也算淡然，虽然沈知弦有时候会莫名奇妙的吃醋，但至少还算相信她还算讲道理。
    “我知道，就是问一问。”
    沈知弦语气挺淡然的，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他轻轻的摩梭着宋璃的耳垂，指尖的那一点冰凉碰的她酥酥麻麻的。
    沈知弦没有看她，目光落向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星，像是在自然自语，喃喃道，“挺重要是有多重要呢？”
    宋璃靠在他肩上，干脆换了另一种说法，“这样说吧，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呢就是要让赵淑玫这辈子过得幸福，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以后过上好的生活，让她和宋远好好在在一起，或者……”
    说到这里，她突然安静了几秒，眼底多了几分暗淡，才继续开口说话。
    “或者找个别的爱她的对她好的男人嫁了，然后再生下一个懂事的乖巧的女儿，这才应该是赵淑玫的人生。”
    想要过得幸福的话，赵淑玫的人生里至少不该有她。
    如果没有宋璃，她至少不会过的这么艰难疲惫，不会为了她叛逆的女儿一次又一次的，低声下气的去求别人帮帮她解决女儿留下的烂篓子。
    沈知弦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宋璃抬起头看他：“嗯什么？”
    沈知弦忽然笑了，笑的实在太过好看，让宋璃有几分微微的愣神。
    在这样满是乡野气息的夜晚，这样的时刻竟显得有几分岁月安好的感觉。
    “那我呢？”沈知弦说，“要是我突然不见了，我们小宋璃会不会替我难过伤心？”
    宋璃记得，她以前也问过沈知弦同样的问题。
    她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狐疑的看向沈知弦，“你要去哪里？”
    “我替宋远和雅雅去。”
    沈知弦声音很淡，目光也是平静无澜。就像是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一样。
    宋璃脑子却嗡的一声，她几乎猛地望向沈知弦，努力的从他眼底辨认出几分情绪。
    “你胡说什么！”
    她尽量压低声音，语气里有几分咬牙切齿。
    “雅雅是我妹妹，她今年十八岁，几乎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她本来应该和宋娇娇一样被娇生惯养的长大，这些是沈家欠她的，我爸疼了我二十多年足够了，剩下的就让我替雅雅去还，就当是替我父亲赎罪。”
    沈知弦悲催的发现，即使沈哲作恶多端，这样对待他最亲近的母亲和妹妹，他还是没有办法恨他。
    沈哲疼他爱他，这样的二十多年一朝一夕的相处，他不留余地的偏爱已经逐渐磨平了沈知弦对他的怨，剩下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至于宋远。”
    沈知弦看向一旁的宋璃，这才发现她已经双目通红的抬眸看着他，眼眶里的泪似乎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抹去她眼角滑下的热泪，对着她轻颤的眼睛吻了上去。
    像是想要证明这件事情跟宋璃没有关系，让她不要有负罪感。
    沈知弦开口道，“我这是为了替年年完成她的那段使命，年年还什么都没有呢，是不是？”
    说着，他沉默下来，低低的笑了一声，“也不枉费她叫我这一声哥哥了。”
    至于宋远……
    替宋璃完成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意义，就当是感谢上天带来宋璃对他的馈赠，这应当是沈知弦最后能替她做的事了。
    “必须要去吗？”
    “嗯……”
    像是在刻意让气氛放松，沈知弦笑了一声，语气懒洋洋的：“以前倒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啊，再说了也不一定送死是不是？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他轻轻摸着宋璃的耳垂，用极为缠绵暧昧的姿势凑到她耳边低笑着开口，“沈知弦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她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宋远，以前以为是宋远不愿意见她。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宋远之后，宋璃几乎笃定，以宋远的人品一定是在去部队的时候出了意外，否则只要他有一息尚存，就不会丢下赵淑玫和她刚出生的小女儿不管。
    既然宋远和赵淑玫的命运都是从那时候发生转折，那宋璃又凭什么让沈知弦去代替宋远去死。
    这对于沈知弦来说，难道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上辈子这个时候是怎么发展的。
    但宋璃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她，沈知弦根本不会去替宋远完成这些。
    他生性高傲，那些仰慕着他的人他哪里会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因为宋璃，宋远这么多年来跟随着他的脚步，亦或者对他的崇拜，对于沈知弦来说几乎一文不值。
    宋璃沉默了许久，沈知弦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沈知弦困意袭来的时候，宋璃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开口问，“距离你二十二岁，还有多长时间？”
    “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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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对上沈知弦的双眸，宋璃压抑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在此刻轻松下来。
    她淡笑道：“好，足够了。”
    “足够什么？”沈知弦没听懂。
    “没什么？”
    宋璃已经站起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朝着房间里走去，“我困了，天都快亮了，睡觉吧，沈大少爷。”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安顿完赵淑玫的一切。
    既然不能看着她妈妈长大，那就给赵淑玫设计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婚纱，要让她衣食无忧，要给她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至少不会嫁到宋家的时候让人家瞧不起。
    不过还好，宋璃见过宋成眠和宋妈妈，她觉得他们是个好人，一定会善待赵淑玫的。
    她想，既然改变不要沈知弦的决心，那就加入他。
    沈知弦替沈哲赎罪代替妹妹完成使命，那她就是为了让父母能够团圆，替自己二十多年对母亲的不懂事赎罪。
    要是沈知弦在部队里出了事，她就陪他一起死。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共同携手平安归来。
    第40章 回城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卓雅已经做好了早餐，老太太也没叫他们，和卓雅一起小声的给餐桌上摆盘。
    赵淑玫是第一个起来的，看到卓雅正在忙碌的摆放早餐，有些不好意思的摇醒了一旁的宋璃。
    几人这才陆陆续续的起床，沈知弦不习惯和别人在一个房间睡觉，昨晚睡得不怎么好，起床后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惺忪的双眼还迷迷糊糊的闭着，沈知弦下意识的一把拉过正要起床的宋璃，将脑袋埋在宋璃的小腹上，双臂紧紧的搂住她的腰。
    一如往常两人起床的模样，沈知弦声音有些闷，一看就是无意识状态。
    “再睡一会，困死了。乖。”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们投来，几乎一个人一个表情，缤纷多彩的，很是好看。
    宋远表情一下子沉下来了，赵淑玫震惊之余还带了带了一点八卦的笑意，老太太很是淡定的坐在餐桌前，卓雅则是捂着小嘴偷乐。
    宋璃脸腾的一下红了，心虚的往身后看一眼，轻轻推了他一把，咬牙说，“沈知弦，你疯了！快起来。”
    可能是宋璃的推脱让他意识清醒了一点，沈知弦从她怀里出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操……”
    看到满屋子的目光都朝自己投来，沈知弦看样子倒是挺淡定的，只是低低的骂了一声，慢悠悠的用手肘遮住双目背过身去躺着。
    宋璃原本还挺不好意思的，看到沈知弦这反应那种尴尬瞬间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辛辛苦苦立了这么多年人设一大早起来就崩塌了，沈大少爷这么爱面子的一个人还要表现的这么淡定，也真是难为他了。
    宋璃也没理他，穿好衣服之后就去外面和卓雅一起端饭。
    回来的时候沈知弦已经穿戴整齐的从床上下来了。只不过头发还是乱蓬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吃饭的时候宋璃刻意坐到沈知弦边上，偷偷摸摸的撞了撞他的胳膊肘，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话。
    “沈大少爷欲望不浅呐，一大早就这么目标精准直言不讳的，怪不得宋远从小就仰望你。”
    沈知弦已经做好了宋璃会阴阳怪气自己的准备，他微微挑眉，嘴角挂着浅笑，耳语道，“要不是因为这么多人在，我目标更精准，说不定已经完成目标了，是不是？我的小宋璃？”
    赵淑玫还在一旁坐着，宋璃不敢太大幅度的引起别人注意，只能表面上淡定，实则在他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沈知弦也不让着她，一把抓住宋璃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让她用尽力气也没能挣脱开。
    老太太毕竟目光毒辣，随意瞄了一眼就知道两人在下面偷偷做小动作，她暗示性的轻咳一声开始说话。
    “小远啊，那件事情我会跟你爸爸说，你好好上大学吧，将来娶个好媳妇，以后也不用过来了。”
    不提起还好，一想到这个，宋璃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低谷。
    她不再用力挣脱了，目光也有些落寞的垂落在桌前的一碗白粥上。
    沈知弦也意识到宋璃心情一瞬间的低落，宽慰似的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
    “那雅雅……不行，她是女孩子，我……”
    宋远听到后还挺不可思议的，第一时间就是有些激动的看向宋璃，触碰到她落寞的目光之后，宋远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老太太说过，总要去一个人的。
    不是他去，那不就是卓雅要去。
    沈叔叔待他很好，他也不能昧着自己良心让一个女孩子替自己去死。
    “放心吧，雅雅也不用去。”老太太淡定的喝了一口白粥。
    卓雅一头雾水：“奶奶，去哪里啊？”
    “如果要让你跟着知弦哥哥去他家里生活一段时间，你愿意去吗？”
    老太太没有一点点预兆的突然开口说这些，沈知弦和宋璃都怔愣的看了对方一眼。
    卓雅也茫然的看了沈知弦一眼，“为什么呀？”
    似乎是很怕老太太会脱口而出说出真相，沈知弦抢先开口，“宋璃姐不是告诉过你吗？你长得很像我妹妹，随口提起而已，不用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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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倒是挺意外的，从昨晚沈知弦告诉她自己想要顶替卓雅和宋远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将真相告诉卓雅。
    她的哥哥用生命去保护她的平安，如果卓雅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沈家的孩子这件事。
    那么沈知弦所做的一切，对于他来说，会不会太过残忍。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他们也都知道沈知弦此次所行的目的就是带走卓雅，怎么到了目的地他反而退缩了呢？
    卓雅看看老太太又看看沈知弦，有些为难的低下头。
    “丫头，不要担心奶奶，奶奶还没老到那种地步呢，跟着知弦哥去城里看看吧，我们雅雅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城呢。”
    “奶奶，我不想进城，我也不想离开这，我觉得我们这里很好。”
    卓雅目光很认真，怕众人不相信她似的，她勉强笑了笑又补充道，“其实我看出来了，知弦哥来的这两天，奶奶总是一个人叹气，我就感觉一定是与我有关。虽然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想说，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以养一些小鸡崽，可以上山打猎抓兔子，这都是我喜欢的生活，城里一定是没有的吧。”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望着沈知弦，眼底带了些浅浅的泪花。
    她猜出来了。
    是啊，他沈知弦的妹妹一定很聪明，血缘之情割舍不掉，再加上他看她的目光那样不留余地的带着愧疚和挂念。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们沈家的人一向都很聪明，说不定之前沈哲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就已经猜到了。
    沈知弦低笑一声，语气很淡：“我没想过为难你，别这么怕我，我没那么恐怖。”
    这点也不能怪人家小姑娘，宋璃倒是挺有心得的，沈知弦成天冷淡的拽着一张脸，即使他来这里已经收敛了许多了，第一次见他会被他那种难招惹的冷淡劲头吓到也很正常。
    被突然戳中了心事，小姑娘尴尬的低下脑袋不说话。
    宋璃敏锐的察觉到了卓雅窘迫的情绪，“不想去很正常嘛，一会让你知弦哥把地址留一下，下次有机会就带着奶奶一起来。”
    沈知弦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宋璃。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宋璃还是注意到了。
    她压低声音问：“你又在琢磨什么鬼主意？”
    沈知弦微微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废话，我还不知道你。”宋璃瞪了他一眼，“每次一露出这种表情肯定没什么好事。”
    沈知弦这下真笑了，垂下脑袋，肩膀无声的颤抖。
    宋璃心虚的瞄了一眼餐桌上安静吃饭的众人，莫名耳根子泛红，气急败坏的掐了一把他的大腿。
    “你还笑？又偷笑我什么呢？”
    “刚才笑你现在倒是很有做嫂子的自觉，至于现在……”
    沈知弦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理由，他从前明明不怎么爱笑。不过自从宋璃来了之后，他好像笑点莫名低了不少。
    有时候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就站在自己身旁，他也莫名其妙就心情不错的想扬着嘴角笑一笑。
    这种久违的幸福感是宋璃带给他的，沈知弦知道，一旦宋远真的去做了铁道兵，那宋璃就绝对不会跟现在一样无忧无虑的了。
    为了保持她原本的纯真，即使是短暂的也好，这份危险他甘之若贻。
    回去的时候沈知弦给了老太太一笔钱，说是给卓雅的，让她和别的小女生一样该花就花，他会定期打钱过来。
    宋璃看着沈知弦手中的一沓钞票，她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没想过要带卓雅回去。不然怎么会提前准备这么大一笔钱。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宋璃就开始想方设法的联系赵淑玫的母亲。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唯独没见过自己的外婆。
    宋璃听赵淑玫提起，说她妈妈从前对她挺好的，人也温柔，就是在赵飞龙无穷无尽的打骂下才偷偷跑出去的。
    这么多年赵淑玫也不是没想过联系母亲，就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宋璃想着如果真能找到赵淑玫的母亲，她就算跟着沈知弦一起遭遇了不测，赵淑玫也还有妈妈，至少不会孤单一人活在这世上。
    她接二连三的打听了许多渠道，双腿几乎都快跑断了，赵淑玫母亲的消息都不得而知。
    沈知弦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宋璃经常半夜偷偷溜到沈知弦家的时候，看见他愁容不展的坐在桌前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主要这人每次看到她之后都会下意识的把资料藏起来，宋璃为此很是不爽。
    “喂，沈知弦，你翻什么呢？干嘛还要理我这么远？”
    经历了几天之后，沈知弦更加变本加厉了，有时候大半夜都不睡觉，抛下宋璃跑到书桌前写写画画。
    宋璃实在忍无可忍的披上外套朝他走去。
    沈知弦把资料反扣起来，挺淡定的伸出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枝。
    “没什么，挺困的，睡觉吧。”
    宋璃狐疑的将目光落到资料上，扬起下巴指了指，“那是什么？我要看看。”
    第41章 寻找
    沈知弦的目光也随着宋璃指的方向望去，他沉默了半晌后，直接将宋璃拦腰抱起朝着床的边沿处走去。
    泛着凉意的唇角轻轻蹭了蹭宋璃的下巴，沈知弦的声音带着几分闷声的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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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再告诉你，现在困了，先睡觉好不好？”
    沈知弦每次刻意放柔声音的时候总带有几分低沉的磁性。
    温热的气息在宋璃下巴上徘徊，这种感觉每次都会让她觉得莫名一阵躁动，她脸颊微红的勾住沈知弦的脖子，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可我现在睡不着。”
    宋璃声音很轻，与沈知弦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的目光似电石火光般激烈炽热。
    沈知弦低低地笑了笑，轻轻吻上她的唇瓣，微凉的指尖覆上她细长的脖颈，在她逐渐燃烧沸腾起来的体温上一寸寸探寻。
    “那就我来哄你睡吧，我的小宋璃。”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一搭被沈知弦反扣起来的资料放在窗边，摆在最上面的书页被晚风吹过林稍微微卷起。
    透过密密麻麻的正楷字体，最上面的标题上只有显赫的四个大字——遗产转移。
    或许是雨声太过沉闷，两人瞪着大眼看着许久的天花板都毫无睡意。
    沈知弦干脆转过身搂住宋璃的腰，指尖在她的发丝上绕来绕去，“小宋璃，你在想什么呢？”
    “你听说过赵淑玫的妈妈吗？”
    宋璃也没有瞒他的意思，转过身来与沈知弦四目相对，目光还挺正经的。
    “听过……”沈知弦微微敛了一下眼眸。
    当年赵妈妈从赵飞龙魔抓里逃走，沈知弦功不可没。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会对赵淑玫好吗？”
    沈知弦静静的用指腹摸碰了碰她满是期待的眼睛。
    睫毛好长，皮肤也这么好，她从前说她家境贫寒，皮肤却又这么嫩，仔细看还真跟赵淑玫有那么点相似。
    每次提到有关于赵淑玫的时候，宋璃连眼睛里都是泛着光的。
    他贪婪的想，要是有一天宋璃也这么对他，那就好了。
    “我见她的次数不多，挺唯唯诺诺的性子，对女儿倒是不错。”
    “要真是对女儿很好的话，为什么她当时被赵飞龙打骂离开的时候不把赵淑玫也带上，她也不想想要是赵飞龙迁怒与淑玫怎么办？”
    宋璃打听过许久有关于赵妈妈的消息，都说是她为人挺不错的，对女儿也好，就是年纪轻轻的天天被打成那样，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
    但她一直都很奇怪，如果真是对女儿不错的话，又为什么要把她一个小姑娘留在赵飞龙的魔爪之下。
    “因为赵飞龙不会打赵淑玫，他也很宝贝这个女儿，这点镇子里的人都知道。赵妈妈当时逃走也是想要带着赵淑玫的。但她不肯，赵妈妈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是朝夕相处住在一起多年的邻居，沈知弦看起来就是比旁人知道的要多些。
    “那你跟我讲讲赵淑玫妈妈的故事呗，我想听。”
    一双漂亮的媚眼眨了眨，宋璃颇为殷勤的凑到沈知弦怀里，放柔语调，撒娇般的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锁骨。
    “我也记不得多少了。”
    “就一点点也好嘛，记得多少讲多少，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她到底对淑玫好不好？”
    她语调放的很轻很轻，那双媚眼乖得不像话，就像是平时张扬又不怕事的姑娘不是她一样。
    好像只有每次遇到赵淑玫的事时宋璃才会这么乖，为了她再不择手段低声下气好像宋璃都会愿意。
    沈知弦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接触到宋璃那双媚眼事，忽地嗤笑一声，“这赵淑玫还真让人羡慕。”
    宋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双手臂环了过去。
    双臂紧紧的怀抱着怀里的姑娘，沈知弦沉思片刻，似乎在回忆当年发生的种种。
    他很少会对什么人产生怜悯的感觉，偏偏赵妈妈就是其中一个。
    他印象里早年赵飞龙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赵妈妈也算是个贤内助，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女儿也照顾的很好。
    后来赵飞龙身体事业都出了事，他把事业上所有的不满和无力都发泄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沈知弦后来看到她的时候，赵妈妈不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是走路一瘸一拐的。
    即使这样，她依旧没有对酗酒的丈夫和生活抱怨，还是喜欢烹饪喜欢种花。甚至每次还是会把做好的小蛋糕送给沈知弦尝尝。
    自从郑华年去世，沈哲就带着孤僻的儿子住到这里。
    那个年代总有不少人仇富，看到他们建这么好的房子，附近的邻居总归有些不满，看他们的眼神都是能避则避。
    赵妈妈是他们来到这里后第一个对着沈知弦笑，并且摸了摸头给他小蛋糕的人。
    那天那个烤的温热的小蛋糕，沈知弦记了好久好久。
    后来赵飞龙的身体越来越差，酗酒成性不说还染上了赌瘾，赵妈妈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不好过。
    或许是每天听着赵妈妈被打时发出的崩溃尖叫太过刺耳，也不知道怎么的，当时的沈知弦竟管起了别人家的闲事。
    他骑着自行车，装作不经意的停在赵家门口，语气虽是散漫却也带了几分正式。
    “我有办法让你离开，今晚你好好想一想，不然早晚会被他打死。”
    沈知弦没多说什么，赵妈妈也问过赵淑玫要不要跟她一起走，小姑娘那会还小什么都不懂，非说要等爸爸回来一起走。
    赵妈妈无奈之下只能一个人带着东西离开，这一走就到现在都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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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弦只给宋璃讲了个大概，说完还从眼尾处偷偷扫了一眼宋璃。
    也不知道他这叙事能力表达出来，宋璃听懂了没有。
    她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目光有些呆滞。
    沈知弦以为她没听懂，正要说话，就听她喃喃开口了：“这赵飞龙也太人渣了吧，自己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就不是了吗？打自己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沈知弦也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竟是在想这些。
    他干脆直入主题：“你是想找赵淑玫的妈妈吗？”
    宋璃点点头：“淑玫嘴上说着不想见，其实我觉得她肯定想妈妈了。不然干嘛总是偷偷看妈妈的照片呢。”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沈知弦身上，不自觉地笑了笑，“淑玫也是嘴硬心软，和你一样。”
    嘴硬心软这个词他不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沈知弦更希望别人用薄情寡义来形容他。
    这样会显得他有种冷淡的酷感，他可是花了整整十几年来给自己立了这个人设。
    “那结果怎么样？找到了吗？”沈知弦问她。
    宋璃有些丧气的摇摇头：“没有，我问过很多人，感觉她妈妈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没一个人知道她的踪迹。”
    “或许我可以帮你。”
    沈知弦嘴角微微带笑，指尖百无聊赖的绕着宋璃的发丝，目光也落在指尖上。
    “你？你要怎么帮我？”宋璃眨了眨双目，狐疑的扫了他一眼。
    “这你就不用管了，两天之内就能让你见到赵淑玫的妈妈。”
    能被沈知弦这样有把握说出来的事情，说明他心里有底。
    宋璃眉眼带笑，颇为殷勤的钻进沈知弦怀里，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
    窗外凉风寂寥，城市里的喧嚣比不上乡下蝉鸣声和风过林稍的沙沙声来的动听。
    沈知弦从床上爬起来，到柜子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把满是灰尘的吉他，用水浸湿毛巾仔仔细细的擦着里面的缝隙。
    “忙不是白帮的。”他掀起薄眸看了宋璃一眼，“给我唱首歌吧，这次就给我一个人唱。”
    宋璃一条胳膊支着脑袋，姿态慵懒的看着他，微微笑道，“沈知弦，你不会在我第一次唱歌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吧？”
    她挑着眉，那双笑及眼底的双目里满是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魂魄的媚。
    沈知弦没说话，沉默的低下头擦着吉他。
    直到每一条缝隙中的灰尘都被他擦得干干净净，沈知弦从外面洗了手，一边慢条斯理的擦拭一边朝着床上的宋璃走去。
    也没来得及让宋璃说话，他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一双白嫩纤细的双腿搭在沈知弦的手臂上，她下意识的搂着他的脖子。
    他低低的笑着，声音低沉磁性，“我的小宋璃还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等着我来抱你呢吗？”
    宋璃也笑，指尖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轻轻滑动，轻声道，“沈知弦，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沈知弦沉默了一瞬，任凭宋璃挂在自己身上，腾出一只手捡起床上的衣服搭在她身上。
    “或许，更早一点呢。”
    他目光落在衣服上，不像是在回答问题，更像在自言自语。
    “那就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呗。”
    宋璃笑了，温热的唇一寸一寸的亲吻着沈知弦的喉结，声音放得很低，“沈知弦，你真俗。”
    这世上凭借着宋璃极为出众的容貌，对她一见钟情的人太多了，到头来沈知弦也不例外。
    原来那些初见面时的冷漠疏离都是他刻意装出来的距离感，宋璃想，这人这般隐忍狡诈，恐怕比自己还像狐狸。
    第42章 沈总
    琴弦被轻轻拨动，屋子里很暖和，宋璃只穿了沈知弦那身纯白色的长衬衫。
    衬衫盖住白嫩的大腿，乌黑的发慵懒的落在她的肩上，晚风轻轻吹来浮动了发丝。
    她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腿支起吉他，另一只腿随意的搭在地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个昏暗的暖灯，光芒照耀到她身上的时候，她随意的朝后撩了撩发丝，显得慵懒又暧昧。
    沈知弦坐在地上，背靠着那张两米多的大床，眼底只有光芒万丈的宋璃。
    歌声清扬悦耳，宋璃唱歌的时候总是很温柔，语调慢悠悠的，是她平时不会展现出来的那一面。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出现在我梦里。”
    沈知弦第一次听到宋璃唱歌的时候就觉得很特别，她就像唱不完的曲库一样。
    无论是温柔刻苦铭心的眷恋，还是跌宕起伏的快歌，她都会把握的很好。
    “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至少我们现在很开心。我不管结局会怎么样至少想念的人是你。”
    或许是歌词与沈知弦有关，宋璃的目光一直温和的落在他身上，穿着白衬衫的长发女孩在他心里也愈加明亮起来。
    自从他们从西城回来之后，宋璃也没去过歌舞厅了。
    她去年一年唱歌加上卖衣服在歌舞厅赚了不少钱，后来加上各种坑蒙拐骗从林默平那里整了点，至少这些钱已经足够支撑赵淑玫上完大学了。
    脑海里浮现出跟沈知弦去部队的想法之后，宋璃开始成天闷在家里开始画稿子设计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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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淑玫上辈子别说穿婚纱拍婚纱照了，她就连婚礼都没举行，应该也就是和宋远心血来潮领了个小红本之后又很快生下的宋璃。
    宋璃一直觉得挺遗憾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明明那么漂亮，也很是喜欢小裙子什么的，却连她最期待的婚纱都没穿过。
    就算她可能没什么机会见到宋远和赵淑玫的婚礼了，至少让赵淑玫穿上她设计的婚纱她还能有点参与感。
    她妈高中已经开学了，沈知柱转学去了外地，宋远在大城市上大学平时也很少回来，原本挺热闹的两个小院子变得凉飕飕的。
    婚纱快要成型的时候，宋璃有时候也有些恍惚。
    她也是女孩子，也会幻想自己穿上婚纱和沈知弦牵手缓缓跨入殿堂的样子。
    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们能活着回来的话。
    赵淑玫举行运动会那天，宋璃心血来潮起了个大早送她过去，回来的时候顺便路过歌舞厅看了一眼。
    这地方毕竟是她和沈知弦结缘的地方之一，其实还挺特别的。
    林默平走了之后，歌舞厅完全换了另一种形式，四周的墙上都挂满满满当当的爱心木牌，看起来歌舞厅原来的设备没怎么变，实际上现在看起来更像个相亲角。
    原来的同事恰好出来送酒，一眼就看见了宋璃，笑着朝她打了招呼。
    “呦，稀客来了呀这是，宋璃，这段时间去哪了？我们可好久没见你了。”
    宋璃也笑了笑：“我这段时间都不干了，以后有机会在一起工作啊。”
    两人随口寒暄了几句，同事正要去工作，却被她开口叫住了，“这些红牌子是新老板搞的吗？”
    还挺漂亮的，即使放到二十一世纪也会很吸引人。
    歌舞厅的人不比她当时直播带货的时候要少，甚至还更胜一筹。
    “是啊……”同事的目光也随着宋璃落向一片殷红的墙上，“沈总毕竟以前在国外呆过，眼界肯定要比我们这些人看的远点。”
    可能是跟沈知弦呆一起时间久了，宋璃对姓沈的都有些敏感。而且这方圆几里之外还有别的姓沈的比沈知弦家更有钱的吗？
    “沈总，哪个沈总？”宋璃问道。
    “奥对，我忘了你还不知道。”
    同事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道，“我们也是前段时间林总被开了之后才知道的，原来沈知弦才是这家歌舞厅的老板，他说以后他要亲自接管这家歌舞厅，而且听说不只是这家歌舞厅，整条街的歌舞厅和电影院都是他们家的呢。”
    宋璃愣愣的看着歌舞厅四周的红色爱心木牌，歌舞厅改了名字，从原本的「天堂」改成了「森林」两个字，下面还有SL两个字母的花体字。
    宋璃刚开始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是回去的途中突然想到。
    森林的缩写不就是SL，和自己名字刚好一样。
    这个骗子，明明这么有钱还非要装作一副自己很穷的样子。
    不过算了，现在也不重要了。
    回去之后宋璃第一时间去了趟沈知弦家，她家里没人，最近几天都是成天和沈知弦厮混在一起。
    院子里静悄悄的，宋璃脱了高跟鞋，把鞋提到手上蹑手蹑脚的溜进去。
    本来想偷偷从背后抱住沈知弦吓唬他一下，结果刚一进来就有两双眼睛盯着她看。
    一个略显沧桑的妇人坐在沙发上，沈知弦正在给她倒茶，宋璃一进来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
    宋璃一瞬间僵住了，反应了半天后才尴尬的笑了笑把鞋穿上。
    看到宋璃狼狈的模样后，沈知弦一直在憋着笑，修长的手遮住整张脸，肩膀都在颤抖。
    “介绍一下，这是赵淑玫的妈妈，苏阿姨。”
    被宋璃瞪了一眼之后，沈知弦收敛了不少，轻咳一声开始介绍，“苏阿姨，这是宋璃，我女朋友，最近和淑玫住在一起的就是她。”
    苏阿姨眼角还挂着几分泪意，宋璃进来的那一瞬间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人的话题似乎是和赵飞龙有关。
    看着宋璃沉默的朝她走来，这个容貌普通衣着朴实的妇人下意识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眼底藏了几分讨好般的笑意。
    “苏阿姨，您今天才过来吗？”宋璃问道。
    苏阿姨点了点头，连忙接过宋璃像她递来的茶水，声音有些哑，“接到小弦的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赵叔叔离世的消息您听说了吧？”宋璃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坐在沈知弦身边，目光平静的看向苏阿姨。
    听到赵飞龙的名字，苏阿姨眼底浮现几分落寞。
    她对赵飞龙的情感很复杂，有年轻时残留的爱意，可更多的是他打骂羞辱自己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恨。
    离开的这几年，苏阿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赵淑玫。可是她不敢回来，她怕自己一回来又会陷入到原来的无底深渊中。
    直到这两天接到沈知弦的消息，她才知道，原来赵飞龙已经死了，是醉了酒在路上被人撞死的。
    听村子里的人说，她走时候，赵飞龙不敢回家，就睡在村头那个桥洞下面，唯一一次回去还是因为大雨冲塌了桥洞，赵飞龙无处可去，回了家也还被女儿赶了出来。
    赵飞龙骄傲了半生，下半生竟活的这般凄凉，她又何尝不是。
    “你见过淑玫了吗？”宋璃温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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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阿姨摇摇头，“还没有，小弦说淑玫去上学了，晚上才能回来。”
    提到这里，宋璃的目光中带有几分骄傲的意味，“而且淑玫考上高中了，是这里最好的高中，全凭她自己的努力。”
    说着，她的目光不知不觉的温柔下来，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水，语调也轻轻的，“她真的很温柔很勇敢，在我印象中，淑玫一直都是一个人，可她从未对生活抱怨过，她真的很厉害。”
    “苏阿姨……”宋璃抬起头，看向面前已经红了眼眶的苏阿姨，“淑玫喜欢一个男孩子，她叫宋远，也是一个很坚强勇敢的人，我觉得他们很配，我也相信他以后会对淑玫好的，能不能请您以后给他们一个机会。”
    宋璃一口气将她所有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眼底满是期待迫切的看着苏阿姨，似乎很是急切的想在她这里得到确定的答案。
    沈知弦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一寸寸黯淡下去，变得有些阴凉。
    “小宋啊，我记得他。”苏阿姨回忆了一下，“他小时候是个很好的孩子。”
    外面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院子外响起了自行车熟悉的铃铛声，那是前段时间宋璃给赵淑玫买的一个颇为粉嫩的小自行车，光教她学骑车宋璃都教了许久。
    宋璃和苏阿姨随口?交代了几句，就目送她挎着包袱超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了。
    宋璃本来想跟上，手腕却被沈知弦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宋璃，声音有些低沉。
    “你告诉她那些做什么？宋璃，你不是说过，只要有你在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加入到你和赵淑玫之间。”
    沈知弦记得很清楚，宋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认真，还说赵淑玫的爸爸妈妈不疼她，她会好好疼她的。
    这两天她的行为都太过反常，宋璃一个这样把钱看的这样重的人，最近种种行为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让人不得不起疑。
    “是啊，那要是我不在了，赵淑玫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她本想等到沈知弦出发那天再说，现在既然他问了，宋璃的语气也很是坦然。
    “什么意思？”沈知弦的声音多了几分阴冷。
    “沈知弦，我要跟你一起去。”
    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陪他一起去。
    第43章 完结
    “你开什么玩笑？”
    不同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沈知弦语气很凉，刻意放冷了声调。
    “我没开玩笑。”一双柔软的眸子对上沈知弦的眼睛，她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的腰肢，整张脸都埋在沈知弦的胸腔里。
    宋璃声音闷闷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仔细听来还带有几分细微的哽咽。
    “沈知弦，我没开玩笑，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沈知弦，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真的。”
    宋璃的目光太过真挚，还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沈知弦实在说不出狠话，目光逐渐柔软下来，回搂住宋璃，下巴垫在她的发上，声音轻轻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去了，行吗？”
    “我不要什么东西，我就要和你一起去，沈知弦，带我一起去吧。”
    沈知弦没说话，四周万籁俱寂。
    他沉默许久，半晌，泛凉的指尖抹去她眼底温热的泪意，终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只能暂时答应下来，“好，我们一起去。”
    只要到时候不告诉她偷偷去就好了，他怎么会舍得他的小宋璃陪他去送死呢。
    当天晚上，两人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一起。
    夜深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上楼，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沈妈妈破门而入。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手上举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眼底满是猩红。
    “妈！您怎么过来了！”沈知弦吓了一跳，慌忙披上外套。
    沈知弦好长一段时间没去过城里了，白天才听说沈妈妈的情况不太好，正准备明天过去看看，没想到她今天就过来了。
    “她是谁！”
    沈妈妈的刀直直的指向满面惊恐的宋璃，声音满是凄厉。
    “他是宋璃啊妈，我跟您提过的，您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他还不清楚沈妈妈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她手上有刀，沈知弦怕她一冲动伤到她自己，不敢太靠近，只能用近乎恳求的语气看着沈妈妈。
    “小弦，你长这么大妈妈没让你受过委屈吧？”
    沈妈妈眼底有些泛红，声音也呆呆的。
    沈知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真的不太正常。
    “妈……”沈知弦声音有些无奈，“您是怎么过来的，要是想回家，至少应该让柱子跟您一起回来的呀。”
    “柱子……”沈妈妈举着刀慢悠悠的朝着宋璃走来。
    沈知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宋璃，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妈。”
    沈妈妈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璃，让她一动不敢动，甚至目光瞄向沈知弦的时候，她的目光都会变得更为犀利。
    宋璃刚想说话，看了一眼沈知弦紧绷的唇线之后又沉默了下来，能让沈知弦都没把握的事情，她知道沈妈妈是动了真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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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弦啊，自从做了你妈妈之后，我把所有的心血和爱都放在你身上，我拼命的培养你，甚至连柱子的人生都没怎么参与。我这样疼你，这样拼命的讨好你，为什么沈哲还是要自杀，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意要我！”
    眼泪从脸颊两侧缓缓划下，沈妈妈说话慢悠悠的，沈知弦知道，她的心结一直在沈哲这。
    那年她一意孤行的嫁过来的时候谁不知道沈哲一心只有郑华年。
    但她还是孤注一掷的想赌一赌，想要用自己的青春去赌一颗沈哲的真心。
    后来她还是输了，沈哲跳楼了，原本生活刚进入正轨的沈妈妈一夜之间成了娘家人的笑柄。
    “妈，您这些年做的很好了，我一直都把您当成我的亲生母亲来看待，沈哲那是他自己的心结，谁也挽救不了的。”
    沈知弦的目光一直紧张的落在她举起的刀上，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步一步朝着她身后靠近。
    “所以你现在也要跟这个女人走吗！”
    沈妈妈声音突然尖锐起来，转过身举起刀对着沈知弦，目光猩红狠厉，四周都散发着极为阴暗的戾气。
    啪嗒一声刀子掉落到地板上，沈知弦用力环住沈妈妈的双臂，抢刀的时候沈妈妈挣扎的情况下直接一刀划到他的手臂上。
    鲜血顺着手臂啪嗒啪嗒的落到地上，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将宋璃怔愣的意识唤醒。
    “沈知弦！”
    宋璃捡起床上的衣服，两下套好后，双目通红的快速跑到沈知弦面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不敢贸然上前。
    “沈知弦，你受伤了。”
    “没关系的，没事的，宋璃，你先出去。”
    沈知弦从背后死死的环住沈妈妈的双臂，都说精神不正常的人力气出了奇的大，这句放在沈妈妈身上很合适。
    看到沈知弦手臂上泛出血迹，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嘴里不停喃喃自语着道歉，说自己弄疼小弦了，是她的错。
    “妈，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生病了，我们会治好的好不好？”
    “不是的，是我的错。我害的小弦受伤，妈妈对不起你，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小弦……”
    沈妈妈双目怔然，小声的嘟囔着，精神也是阶段性的正常。
    “阿姨，我知道您不太喜欢我，我之前确实也做的不怎么样，人品也不怎么好。但是您相信我，我不会抢走沈知弦的，我会好好爱他，阿姨，您给我一次机会。”
    宋璃语气里带着示软般的祈求，沈知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沈妈妈有片刻的微怔，正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沈知柱神色焦急的闯了进来，额头都冒出细细密密的汗丝。
    就在沈知弦转头去看的一瞬间，沈妈妈的力气突然出了奇的大，猛地冲上前将宋璃推向窗边。
    窗户没关，宋璃半个身子都悬在窗外，沈妈妈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像是想要与她同归于尽一样。
    “你不一样！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更不该招惹小弦。”
    宋璃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耳边徘徊的都是沈妈妈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看到沈知弦神色惊恐的冲了上来，可是已经晚了。
    沈妈妈力气大的惊人，在他冲过来的那一瞬间，宋璃已经整个人被她推了出来。
    耳边充斥着嘈杂混乱的声音，玻璃碎了一地，宋璃迷茫的躺在满是玻璃碎渣的血泊中，她能感觉到鲜血正在顺着她的口腔滑落到地上。
    接着，她被人抱起来了。
    沈知弦好像在哭，夹杂着川流不息的风声，他不停的在喃喃着说对不起。
    温热的泪落在宋璃的眼睫上，她想要帮他抹去眼角的泪，却怎么也动不了。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宋璃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她想到了赵淑玫，想到了宋远，甚至想到了宋娇娇宋成眠，还有那张为自己和沈知弦设计了一半，还没有完稿的婚纱图纸。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宋璃发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病房很高级，身边摆放着先进的医疗仪器，面前还有一个大屏幕电视机。
    她愣愣的坐起身下了床，发现除了有点困之外，身上不仅没有任何伤口连疼痛的地方都感觉不到。
    她穿着病号服推开门一路走向门外，眼前白茫茫的，只有走廊最尽头的地方有个小姑娘正抱着一个玩具小熊，蹲在角落低声祈祷着。
    宋璃壮了壮胆子走过去，弯下腰问道，“你是在祈福吗？”
    小姑娘回过头，脸上挂着刚抽泣过留下的泪痕，“我在为妈妈祈福，她生了很严重的病。”
    宋璃这才发现，小姑娘面前的墙上正用着歪七扭八的字体刻满了平安两个字。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赵淑玫。
    宋璃鼻头一酸，温声开口，“放心吧，会平安的，一定会平安的。”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人在唤她的小名。
    宋璃回过头去，正见大概四十多岁的赵淑玫穿着华丽容光焕发的正看着她。
    身边的宋远紧紧的搂着她的肩膀，容貌也有些苍老，不过目光柔和满目的慈爱。
    看着女儿半天没有反应，赵淑玫有些着急了，狠狠的瞪了一一旁的宋远一眼，“真是的，就让你在病房守着小璃，我出来买个饭非要跟过来，小璃找不到我们，这下着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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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远看着宋璃怔愣的目光，也尴尬的挠了挠头，“是是是，都怪老爸，下次我肯定在病房好好守着我们小璃。”
    “你们……”宋璃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结婚了？现在是几几年？”
    赵淑玫和宋远面面相觑，半晌，宋远开口了，“小璃，你不会是摔一下摔傻了吧？爸爸妈妈怎么可能没结婚，现在不是21年了吗？”
    宋璃沉默下来，她算是明白了。
    八零年代的沈知弦替宋远去参了军。所以父亲平安的活下来了，两人也如愿的结了婚，接着生下了宋璃。
    “沈知弦呢？”宋璃几乎脱口而出，目光直直的盯着宋远。
    “什么沈知弦？”宋远愣了。
    “你表哥啊，沈哲的儿子，沈知弦啊！”
    “沈哲？”宋远看了赵淑玫一眼，“沈哲不就有一个儿子，叫沈知柱吗？”
    “不对，还有一个。”赵淑玫补充道，“还有林默平呢，你忘了吗？不是说是你姑父的私生子，前两年不是出了车祸走了吗？听说一辈子都没结婚生子呢，走的时候甚至每个人给他养老送终，啧啧。”
    两人一句我一句的感叹了好一会。
    宋璃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沈知弦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除了宋璃，没有一个人记得他存在过的痕迹。
    当天下午，宋璃就让父母急匆匆的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他们家现在住在一栋大别墅里，赵淑玫成了家里养尊处优的豪门太太。
    宋成眠和宋奶奶也格外疼他们这个小孙女，宋璃一回去就搂着她小乖乖小娇娇那样亲昵的叫。
    房间里到处都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只不过这些宋璃都没有什么印象。
    穿过一张张幸福美满的笑脸，宋璃敏锐的发现了一张她在老宅面前抓着门鼻子笑的照片。
    当时在八零年代的时候，宋璃去过宋远家，对他家周围的建筑印象很深刻，这张照片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天之后，她问了宋远老宅的具体位置，一个人坐飞机去了那个她曾经和赵淑玫一同生活过的城市。
    这里的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四周盖起了高楼大厦，歌舞厅和电影院也变成了最新潮的酒吧和连锁电影院。
    唯独那栋白色的小楼，似乎是穿越了时间的界限，从一而终一成不变的屹立在那里。
    一如往常一样，白色的小楼没有紧锁大门。
    宋璃往里看了一眼，院子和从前一样，满院的花草鸟鱼，看样子生长的郁郁葱葱生机勃发。
    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宋璃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刚进入院子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
    像是沈知弦最喜欢做的糖醋排骨。
    宋璃心跳越来越快，她走进那个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客厅，桌子上还摆放着熟悉的饭菜。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端着饭菜从餐厅里走出来。
    看见她呆愣的身影，沈知弦微微挑眉笑了笑，语气里颇有些故意调侃的意味，“可终于把宋大小姐等来了，我以为宋大小姐忙着和家里人叙旧，连我都忘了个干净呢。”
    两行热泪从宋璃眼里夺眶而出。
    她过去过紧紧的搂着沈知弦的腰，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腔里，声音满是委屈，“沈知弦，你怎么没老啊？”
    沈知弦心疼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嘴角还带着笑，“我们小宋璃这么年轻漂亮，我怎么敢老，是不是？”
    温热的嘴巴堵上沈知弦的唇，宋璃踮起脚尖，眼底蓄满了眼泪。
    跨越了时间的界限，两人炽热激烈的热吻。
    只有他们彼此知道，他们这辈子，已经离不开对方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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