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NP)》 我帮你揉揉就不疼了 “姜老师,我来交作业。”稚嫩的音色伴随着两声指骨叩击门板,得到进入的允许后,女孩捧着一摞高高的作业挤进了办公室。 初冬的阳光和缓微弱,裹着风团混进室内,凉意浸满了指尖。 “谢谢,放这里就好,”批改月考试卷的男人无暇抬头,笔下红色字迹快速划出一道道印记,“要是很多的话,可以让男同学帮你一起送过来的。” 被关心了……女孩咬着下唇,脸颊旁若隐若现一对小梨涡,悄声说道:“我、我不累的。” 事实上,为了防止这短暂的独处时间被破坏,她不止一次拒绝了想要伸出援手的他人。 “初同学,还有什么事情吗?”嗓音温润如珠滑的男人终于有空微微抬起头,扫过一眼眉眼低垂神色局促的女孩,金丝边框下狭长的双眼轻阖。 “没什么、没事。”初雪磕磕绊绊回答,快速瞄了瞄玉石般清贵的男人,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姜老师,晚上的联谊你去吗?有好多单身女生噢!”隔壁班的班主任探进半个身子,挤眉弄眼问道。 姜秋实合上批改好的试卷,拢在手上整理好边缘翘起的部分,笑着婉拒:“不了,我其实……”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钻紧了拳愈发紧张的女孩,继续说着:“我有未婚妻了。” “啊……恭喜啊!打扰了打扰了,真不错啊!”那人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关上门出去了,室内又只剩下了,一个神色自若的高中老师,和一个面无血色的女高中生。 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和思绪,初雪颤着声问:“姜老师……您有……” 她甚至不敢不能也不想说出那叁个字,奠定了这悲哀的单恋还未开始就已被迫结束的叁个字,像是下了一个死刑的判决,刀架在她头顶上,迫使这一切不合理的合理都必须被她接受,哪怕她没法接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是啊,上个月,”姜秋实的声音又缓又慢,像是在回忆什么让他值得回忆的甜蜜部分,“我订婚了。”他笑着伸出一只手,骨节修长,肤色如月,尾指上戴着一圈银色圆戒,很朴实很低调,和他本人一样。 但现在那戒指还有配套的另一半,正戴在一个或欢喜或不欢喜,但绝对比初雪的处境要好的一个陌生女人手上,那个素未谋面的人,是否也会像现在这样,像已经和她缔结了婚约的另一半现在这样,眉眼含笑,细细地摩挲着这颗戒指。 用这么专注满意的姿态,用这么决绝无情的话语,仅对初雪而言。 她嗫喏着,眼圈泛红,指甲死死嵌进掌心里,感知不到痛楚,她多么希望这样温暖的存在和充满光芒的眼神只放在她一个人身上,像以前一样,靠在一起的时候,为她讲题的时候,只看得到她,浓棕色的瞳孔里只倒映着她,捧着下巴看她解题,答对了的时候毫不吝啬那些鼓励和夸奖。 将温热的手掌放置在她头顶,像是奖励一样的,轻轻碰触了一下。 但这些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那种不为人知的幻想的心理展现出来,而只能作为不可回溯的过去,被如今找不到自我的她,一点点塞回去,塞回无法跳动的心室。 她已记不清是怎么回到教室的,或许还在外面晃了很久,又或许是立刻回去了,时间的流逝暂时无法被感知,外界的声音又扭曲又混乱,萦绕着她。 再次意识回笼的时候,正对着张精致到不真实的脸,眉形秀美,眼角上挑,唇瓣殷红,面部曲线流畅秀气,此时这样美好的存在正皱着眉,一脸担忧。 “阿雪,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初雪紧绷着的哀切的心弦骤然绷断,她环住了面前这少年的肩颈,吸了吸瞬间堵住的鼻子,“霜城……呜……霜城……”她不想打扰其他同学上自习,所以强忍着呜咽的哀鸣,将已经奔涌出的热液全数蹭在了少年的领口边上。 姚霜城舔了舔牙尖,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劝哄道:“怎么啦,阿雪,发生什么了吗?” 初雪轻轻摇头,抬起一点点,泛红的鼻头和双腮映入少年的眼中,圆眼里满满的晶莹半落不落,眨了眨后,已然有一滴装不下的溢出眶底,顺着粉白面腮而下,滑落至颈间。 “我、我只是……” 她不打算把已经失败的令她光是再次想起就顿足的过去,去告诉其他人,于是她换了别的借口,也不管这拙劣的是否会被一眼识破。 “我肚子疼,我只是有点肚子疼。” “这样啊……”姚霜城轻柔擦去女孩脸上错杂的痕迹,另一手覆上贴近在一起的绵软小腹,“我帮你揉揉就不疼了,好吗?” 像之前许多次一样,每次贪嘴吃了过多冷饮或雪糕,总是哼哼唧唧地说肚子疼,一开始还不让碰,只一个人捂着脑袋装鹌鹑,试图逃过这样的痛楚,渐渐地,她自己都没发现,同桌之间本就亲密的距离,一步步被别有用心的少年拉近后,继续再拉近,紧紧贴在一起,试探着她本就薄弱的底线,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 这样甜美丰沛的小糖果,纵使套了层骄纵跋扈的外壳,也挡不住底下蓬软内心的逐渐暴露,一寸寸一点点一丝丝,显露出来,还丝毫不自知,丝毫不设防,呲牙的时候都像是在撒娇,也不知是谁造就了这样的性格,只要故作自然地靠近她,不停顿地更加过分下去,就会被小糖果的甜浸润到内里,如罂粟般令人上瘾,或许从初见那时就是这样注定了。 “你好,我叫初雪,初次的初,雪花的雪。” “你长得好好看噢,像女孩子一样……” “霜城,霜城,我困了,我要靠着你睡觉。” “姚霜城,你真好。” 不,错了,姚霜城一点都不好,而是恶劣到了骨子里,完美无暇的面庞下是蠢蠢欲动的烈欲,温柔轻缓的声线中蕴着的是无处可藏的疯狂的…… 喜爱啊。 -- 不准弄疼我 ⅼIαòγυχs.∁òм “生长素的两重性,既能促进生长,也能抑制生长;既能促进发芽也能抑制发芽;既能防止落花落果,也能疏花疏果。”台上的男人身穿浅驼色针织外套,内搭是纯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些许,教室内的暖气使他时不时轻轻扯松一点,低头调整PPT的时候镜托稍微滑落,抬起头誊抄板书时又会顺着重力作用回到应处于的位置。 他清俊,平和,成熟,喜欢喝深烘焙的苦咖啡,不加糖,捏着杯柄的姿势就像是精心计算过一样,又随意,又好看,说话的语速偏慢,不急不忙,讲课时又面面俱到,棕发搭在立体的眉峰上,细碎又整洁。 姜秋实,是初雪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的人。 笑起来清清浅浅,怀里夹着教案和课本从走廊里路过,步伐缓慢,身姿挺拔。 金牛座,从不骂人,连过激的言语都未曾有过,明明只是实习老师,却在被给予了班主任这一重大责任后,仍能够游刃有余处理好一切。 帝都师范大学的高材生,研究生在读,无不良嗜好,身上既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袖口永远整整齐齐扣着,接过东西道谢的话语都那么吸引人。 这是初雪观察下的他,一个虽是第一次挑大梁就能完美担任的敬业教师。щòò①⓼.čč(woo16.com) 她收回视线,笔下乱七八糟画了一堆,完全无心听讲。初雪的座位在靠近前排的位置,一开始她是和其他不认真学习的同学一样坐后排的,自从来了这个新老师之后,她特地好好表现了半个学期,争取到了换到前排的机会。 然后她的同桌也跟着过来了。 姚霜城拆开一包酸奶,插进吸管,递给初雪,“早上在餐厅买的,喝吧,你这会儿应该也饿了。” 初雪接过来,叼进嘴里,并没打算道谢,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吸着浓稠的液体,顺着起伏的喉间而下,没入他看不见的景色里。 她一向这样,被不知是谁宠得无法无天,一些在他人看来需要言谢的小事情在她这里全是理所当然的好意,她也会全盘接受。 “今天带球鞋了吗?”他捏着纸巾,擦拭女孩唇边溢出的浓白,目光幽深,轻声问道。 初雪咂咂嘴,“带了带了,你昨天提醒我好几遍了。” 像是恪尽职守的小女仆一样,没日没夜,打卡似的,一天天换着花样提醒她注意那些确实容易被她抛到脑后的事项。 下午有体育选修课,平城高中人性化的设定,给了非高叁生每周足够的户外运动时间,并且可以自由选择喜欢的项目。 出于小时候的对打经历,初雪擅长的只有羽毛球一项,只不过一开始总是忘记带合适的球鞋,高一体测的时候不信邪非要穿着室内鞋去打球,结果不负众望把脚扭了,那天正好姚霜城不在,其他同学都忙着去看体测成绩,只剩她一个人,兔子似的一蹦一跳,龇牙咧嘴打算跳到保健室。 其实很想哭,很想直接哇哇大哭出来,但能接收她委屈信号的人都不在这里。 这个不在,那个也不在,全都不在。 所以她硬是忍住了,咬着牙根,一瘸一拐的样子滑稽到不行,上楼梯时犯了愁,对着台阶长吁短叹,身后传来不确定的呼唤,在叫她的名字,带着犹豫和……暗喜。 “初雪?” 少年的嗓音清冽爽朗,却很陌生,是她没听过的。 扒拉着扶手艰难回头,黑短发的少年,鬓边眉梢汗珠一颗颗往下滑落,喘着气,喷出一朵朵雾团,眉目如星,下巴微尖,穿着立领的运动POLO衫,红蓝相间,像是队服,短裤边缘是白色护膝,手上握着个和衣服同样花色的羽毛球拍,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阳光下,发梢都沁着暖意。 “你谁啊?”初雪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语气都不会好到哪里去,直冲冲的,也不顾此时自己这副狼狈虚弱的样子,只会显得这句不太好听的问候是如此的呛人的可爱。 “我是校队的,看过……看过你打球。我叫靳柯。”少年走上前来,握着球拍的手紧了紧,目光在她红肿的脚踝流转,目露担忧。 “不认识。”初雪回过头,正打算继续想办法上楼,牵扯到伤处时控制不住溢出一声细弱的痛呼,惹得身后的少年连忙上前。 “我背你去医务室吧,你这样不太好,得赶紧让校医看看。” 女孩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遍靳柯,她是不礼貌的,他知道,他十分知道,这副冒刺的模样,只要是主动贴上来的人都会被她颐指气使毫不心虚没有负担地使唤,很不礼貌,很不友好,却还是很可爱。 因为只要度过了这段不熟悉的时期,她那些外放的嚣张的性格,就会被一一击碎。 又骄狂又软糯,这样矛盾的互相攻击的自己,会在渐渐相处中释放出来。 初雪这时就稍微放下了被教导过的怀疑防备的姿态,轻抬起下巴,脑袋侧过一点点,似是在进行最后的评估。 她学到的就是这样,先去怀疑别人,可之后的东西并没有人正确引导她,之后的那些……乖顺,依赖,天然,独断,最美好,最诱人的部分,就一点点打开,一点点绽放。 错误的导向,会引往或许是错误的未来。 那个初雪,靳柯眼里的初雪,会上一秒还抱着手臂咒骂身旁漂亮到不真实的少年,下一秒……就会被原本那个看似弱势的按在角落里,轻声诱哄着,纤长的手指划过小勾子似的眼角,描绘鼻尖,唇峰,轻轻啄吻形状优美的下颌尖,她轻蹙眉头,似怒似嗔。 狡猾的狐狸,伪装的猎物,拉满弓,将柔韧的弦,一层层缠绕上披着刺的女孩。 不长记性的小孩,始终会落入鲜花蜜糖编织好的陷阱中。 脚踝的痛感越发强烈,初雪自觉已经试探的足够了,于是她卸下部分竖起的尖刺,向着初次见面就用热切眼神注视着她的少年伸出臂膀。 “你背我,不准弄疼我。” 然后得逞的狩猎者,将她小心放置在背上,柠檬独特的醛酯香气勾绕着他,是初雪身上的味道,是她的温度,是柔软的她,脆弱的她,和打球时候鲜活的她,充满生命力的她,一一对应,重合在一起,码成一迭又一迭,曾在无数次幻想和计划中打算实施的他的肮脏的龌龊的想法里,这样丰富的她,绝美的她。 紧靠在他背上,脸颊贴着他后颈,呼出的热气喷过耳垂末端,小手被他握在手中,随着沉稳的脚步和断断续续的问询,她紧张的心弦被慢慢放下,松弛在游走的猎手设定好的轨迹中。 她好像睡着了,不再回答靳柯的问题,不再用呛人的语气咬牙切齿,而是乖巧地靠在他这里,胸腔跳动的心脏贴着他后背,软成了一滩。 被轻手轻脚放置在医务室的小床上时,初雪眉眼紧闭,睡颜恬静。 少年因常年打球积累起的掌心细茧摩挲在她的脸颊,绕到耳后,捻起小巧洁白的耳垂,汤圆似的。 “好喜欢,好喜欢……这么可爱,这么……” 可爱。 ———— 男主们都很黑。 以及女主的性格这样都是有原因的。 最后,我是坚定的女主控,但我不会写所谓女强人,我的xp不允许,我只想要我心目中的小姑娘。望周知~ -- 我允许你亲我 ⅼIαòγυχs.∁òм “靳柯!靳柯!你出来!”扎着长马尾的女孩,奋力拍打男更衣室的门板,没几下就被骤然开启的门带动着往里扑去。 “怎么了,刚换完衣服。”额间戴着吸汗发带的少年一把接住了初雪,手掌扣在女孩纤细的腰肢,另一边揉捏方才用力拍门的那只手,“疼不疼?” “换个衣服慢吞吞的,你在里面干什么呢?”她十分自然地倒打一耙,“你快点,我要跟你打球。” 在想怎么干你。 这话自然暂时不能宣之于口。靳柯咽了咽唾沫,手掌比比越发细的腰间维度,思忖着这小姑娘最近肯定又没有好好吃饭,他关上了门,先是搂着初雪抵在墙边,抚过少女鬓边微卷的碎发,“要不要新球拍,我托人从国外带的。” 小姑娘的眼神瞬间亮起来,再想不起什么别的了,清清嗓子,蛮横道:“那还用说,快快献上来吧。” “先让我……” “你还有条件?”初雪横眉倒竖,气愤的很,她浅显的利益意识只会处理这些简单直白的信息,但只要换个思路糊弄一下,就能成功转移她注意力。щòò①⓼.čč(woo16.com) “当然,是恳求你赏赐我。”靳柯靠近了她,少年俊朗的面庞近在咫尺,鸢尾花气息的吻将落不落,“可以吗,可不可以呢?” 很显然,这样低声下气的姿态是足够的,初雪很快就转了话锋,别别扭扭撇过一点点头,“好吧、我允许了。不过你只能……唔!” 他先亲吻了喉间微凸的软骨,这里就像一只小蝴蝶,两片翅膀分别左右裹住她的气管。捕食者在找角度,顺着颈间泛紫脉络渐渐攀上,清浅的吻,好似无锋的刃一寸寸撕咬浑然不知的猎物,他必须谨慎,只能像这样,尽量不留下痕迹,克制着所有喷薄而出的喜悦,细细碾磨果冻般的唇瓣,舌尖勾着唇珠玩弄。 他们是情侣吗? 很遗憾,不是。 可为什么能够做出如此亲密的事情?大概是因为伪装得不到位的猎物落入网中后,展露出的骄傲又懵懂的天性。她说不能有男友,便也不需要做什么明面上的男友,反正她的所谓要求和不满都是那么幼稚,她受到的教导也是那么有目的性的导向。 一边乖巧地防备着他人,一边无止境漏出无限的天真。 纵然还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知道这样的她,靳柯能做的也只有压抑住想要独占的日益增添的欲望,先一点点把她拉下来,沉浸在贴心听话的名为“靳柯”的陷阱中,以丝滑的糖线包裹她,用卑劣的诱哄绊住她。 短暂地,却无上快乐的。 初雪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抢夺走了,她的手推拒着他,按在身前,睁开眼看到的是少年合起的双眼,长睫浓密颤动。 终于分开时,初雪已积蓄起满眼的泪液,可能是闷的,或者别的理由,反正她很生气,在靳柯颈侧啃了一口,用了力气,毫不放水,少年低声抽气,转向她时的眸色浓重隐晦,她没忍住往墙根缩了缩。 这样的眼神,有一些怪异的熟悉感。 好在不过是转瞬即逝,他又回到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揉着被初雪咬出的牙印,不住地告饶。 “谁让你、谁让你亲了那么久,”女孩环着手臂,抬起下颌,“以后我说停下来,你就得停下来。” “好。”反正你也不会有说停的机会。 靳柯走向自己的更衣柜,拿出一个全新的球拍,塑封都还没拆。 初雪欢天喜地接过来,拆开包装后握在手里,挥了两下,猎猎风声,听着就让人开心。 很矛盾,这样有恃无恐的小孩,本应该是身处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环境中成长的。可是据他所知,初雪家的条件只是一般小康级别,问起那些奢侈品都是一概不知,虽然都是国际部的学生,却是十分朴素,和其他普通家庭的没什么两样。 也会馋嘴,也会喜欢好看的物件,可能是因为得到的不多,对一切未拥有的都抱着巨大好奇心,只要被她划入熟人的范围,所有赠与的物件只要她喜欢,都会被收下。 她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得礼尚往来,被惯成了得到东西都理所当然的模样,可本质上,她拥有的并不多。 这很奇怪,一切都透着格格不入的矛盾感。 “走吧走吧,我想试试这个新球拍。”初雪拉着他的手臂,将他唤出了迷雾般自相矛盾的思绪。 “好。” 可惜刚出去,就遇上了循着踪迹找来的姚霜城。 苍白纤细的少年,眼下一颗暗红色泪痣,更添脆弱感。他手里拿着瓶运动饮料,背上是初雪的书包,此时压着双妖冶桃花眼,扫过她手上的球拍,又看了看靳柯的。 是同款。少年抿了抿嘴,开口道:“阿雪,我找了你好久,刚刚老师在点名了。” “噢,”初雪一无所知,回头和靳柯打了个招呼,“我先去点名,等会儿找你打球。” 说完就开开心心小跑去了五班的队伍中,只留下两个各怀鬼胎的少年面面相觑。 “倒是很会装。”靳柯轻声嗤笑,转了两圈球拍。 姚霜城没理他,自顾自跟上了初雪。 赶回队伍时正好点到初雪的号码,也不知算不算好事,她成绩不是很好,故而座号也偏后,此时倒是正正好省去了找借口的麻烦。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拿出点开一看,是“两裴一初”群里发来的消息。 英英英:我晚上回家,放寒假了。 好突然!初雪的心情瞬间上飘,悄悄打字回复。 Yuki:今年好早噢! 那边回的也很快。 英英英:是的,只剩下一些琐碎的事情,我就提前回来了,这周末有平城的一个作家研讨会,正好可以去参加。 Yuki:那你路上小心噢。 英英英:谢谢Yuki关心。gt;.lt; 远在数百公里以外的男人熄灭屏幕,挑起腕部皮筋咬在口中,双手先将半长黑发懒散拢成一个小辫子,一手裹住,另一手取下皮筋,随意扎好。 随口吹了个小调子,拖着行李,步伐散漫,上了返程的高铁。 ———— 又有一个男主出来啦,猜猜是啥关系,hhh -- 你不准长高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放水也太明显了吧!” “没有,是你有进步。” “那我可真厉害,能打过省队的了。”初雪撇撇嘴,收起球拍往肩膀上一架,听着教学楼传来的下课铃声,动了动酸麻的小腿。 左边完了是右边,又掰了掰手腕关节。 “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靳柯捡起树下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问道。 “我太不开心了,从昨天开始我就没开心过。”初雪烦躁地挥挥拍子。 “为什么?” 因为她孤注一掷的单恋宣告失败了呗。 “没什么,我要回家了,先走了。”剩下的她不愿意多提,说是要先走了,实际上还懒懒地坐在原地,刚运动完,一动不想动,喘着气,东西也不收拾,就放在树下堆成一团乱糟糟的。 “阿雪,”五官瑰丽的少年小步跑来,俯下身拉起她,拍拍背后蹭上的草枝碎屑,“还好吗?” 说到这个她就要控告一番了,指着已然渐渐沉下眉眼的靳柯,“他看不起我,他放水!” “这样,那我们不跟他打球了。”姚霜城边整理她的物品边顺着她话说。 “喂,你什么意思啊。”突然被踢出的靳柯皱着眉,双臂环抱。 “可我要去哪里找更好的陪练呢?”初雪直白地问,简单快速给靳柯定了个‘陪练’的位置,后者并没什么恼意,只摇头轻笑。 姚霜城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哄着说:“打完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果然她很快就被换了方向也不自知,甩甩自己的胳膊,闷着声音撒娇,“肩膀疼。” “书包我来背吧,先去换校服,不然感冒了。” 不用他提,初雪的书包也轮不到自己来背,她摇摇头,“不换衣服了,来不及,我得赶紧回去,我家人今天回来。” “行,”他从初雪包里拿出件校服外套,披盖在女孩肩头,“这样不会着凉。” 离开前,初雪特地回头,冲还站在原地的靳柯摆摆手,“下次不准糊弄我了!在我找到替代品之前,我还不想换掉你。” 靳柯弯了弯眼,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好好好,你说了算。” 他只是目视着两人蹦蹦跳跳越走越远,初雪真的一刻不老实,一会儿要去扯姚霜城的口袋,一会儿趴在他肩头,起初是开怀的笑,突然晴转多云,作势要打他,一只小手始终没能落下,挥到半路又变成摸了摸少年的头顶,踮着脚很辛苦的样子,姚霜城乖顺地低下头任由顽劣心性的小姑娘一把一把摸狗似的从额前到后脑勺摸了个遍。 怎么舍得生气,多被碰触一秒,哪怕一瞬,都是无上的喜悦。 渐行渐远的身影再看不到,初雪也不能在背后的视野中找到原先立在草地上大汗淋漓的少年了。她收回视线,掂了掂姚霜城肩上背着的一双滑冰鞋,另一肩头是她大包小包的各项物品。 “不重吗?”她好奇地问。 少年摇了摇头,“怎么啦?” “霜城呀,”她担忧地拍拍身旁人的肩膀,“你看起来瘦不拉几,没想到力气还挺大。” 这是实话,初雪第一眼看到姚霜城的印象就是:好瘦好高好白。 肤色苍白,个子瘦高,看起来弱不禁风,四肢的血管都过分明显,骨节突出,很像是秀场上的模特。 第二印象是:好漂亮。 毫不夸张地说,真实称得上‘绝色’二字,桃花眼,眉毛偏浅淡,鼻型小巧,菱唇红润,脸型不像他原本骨感的风格,而是偏鹅蛋脸,眉眼流转间皆是深情,不说话时都透出叁分绮丽来。刚入学时他们就是同桌,开学第一天初雪除去上课吃饭去洗手间,其他时间都在撑着下巴,侧过头,一刻不移地盯着他看。 直把这仙子般的人物都看脸红了,终于主动向她打了招呼。 “请问……”当时他还没变声,嗓音还和小姑娘似的清晰尖利,“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其实这话相当于变相的提醒了,奈何初雪这人半点分辨不出好话坏话,她只挑愿意听的爱听的来听。 “看看都不行呀!”圆脸圆眼的女孩挑起眉,没理都要争叁分,半点不服输。 可后来姚霜城才渐渐意识到,这样刻薄的她只不过是常态罢了。 上课睡觉要拉着他当靠背,饿了就主动向他讨要点心零食吃,作业不想做了直接拿过他的来抄。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初雪单方面在索取,可实际上,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无数个瞬间和永恒的交界点,都是他在往前走,一步步张开网,铺好位置,定好点,等候猎物的踏入。 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薄毯子替她盖上,怕她肚子饿瞎叫唤,每天都会多买一份点心,熟知她喜欢吃的各种牌子,开发她没尝试过的美食,知道她只要吃饱了就会乖乖靠过来,砸吧着嘴,把脑袋放在他肘弯里,毛茸茸的栗色长发挨蹭着,自动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进入梦乡。 她好像什么都抗拒,又好像什么都不抗拒。 抗拒他人,防备他人,却总能在他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允许他进入那个秘密的地盘,允许他的碰触,他的接近,他的一寸寸欲望攀上脊背,深压在心头。 姚霜城一向自诩不是个好人,却一次次在初雪面前装作是好人,骗取她天真的信任,享受她不设防的情绪输出,紧接着在试探和窃喜中发觉她的懵懂与澄澈,戒备的假面下是令他惊讶的对于男女之间朦胧模糊的距离感,促使着一切卑劣危险本是遥遥无期的欲望逐渐具象化,燃成火焰,炙烤烧灼那些坠落着的天堂般的幻象般的所有。 就如同此时,娇嫩而傲气的初雪,不停歇地靠近他,用稚弱的手触碰他,用柠檬香气的唇蹭过他的侧颈,刚运动完,浑身还冒着蒸发的温度,突然停驻在他身前,小个子的女孩仰着头,竭力打量他。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吗,我很久没量过了。”姚霜城的家里人基本上都是平面模特,于是他的身高也比普通男生多出不少。 “我不管,你再长高的话……就……”她说到一半,歪着头思考措辞。 “就什么?” 初雪嘀嘀咕咕地说:“抱起来就不舒服了。” 像是打开了什么话匣子,她竟然真的开始分析起来,认认真真地,令他忍俊不禁。 边跟在她后头,边听她那些絮絮叨叨的所谓理由。 夕阳洒在两人肩头,黄昏的颜色,雪的颜色,她的颜色,都映在心湾。 -- 自己把裙子掀起来 Yuki:[到家了嘛?@英英英] 英英英:[车晚点了,估计很晚才到,你先睡吧。姐你今天回家吗?@兰] 兰:[不回,我还在京市呢,这次工程很重要,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 Yuki:[呜呜,我想吃妈妈做的可乐鸡翅!QAQ] 兰:[听见没,交给你了@英英英] Yuki:[生气.JPG] 初雪退出了聊天框,打开手机的灯筒,光照着门转了两圈钥匙,熟练地开门关门锁门一气呵成,把书包摔在玄关,随意蹬了棉拖,啪嗒啪嗒的,一手捧着盒路上打包的小笼包,嘴巴里叼着一只,另一手挤开了卧室门。 开了也不关,就任由门扇随着风轻摆,叁下五除二换了条睡裙,趴在卧室主人的工作台上吃剩下的小笼包。风吹了一路都有些凉了,表皮偏硬,她快速吃完后把包装袋和小签子都往垃圾桶胡乱一塞,随后枕着床头靠垫先睡了一会儿。 没怎么睡好,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太好,隔一会儿就会突然醒过来,想起自己还没洗漱,连忙跑去洗手间解决,又觉得有点口渴,咕咚咚喝了一大杯凉水,打了个寒颤,又缩回被窝里,伸着手去够另一边的空调遥控器,开了个27度后才心满意足继续睡觉。 或许是暖风吹得人飘飘欲仙,又或许是下午打球使了大劲儿浑身疲惫,真的很难得睡得这么香,身边好似有个大火炉,冒着热气,烫乎乎的,勾得她不由自主往上攀附,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头靠在怦怦跳的位置,耳廓抵在上面,那规律性的声响穿过耳道深钻入脑中,一下一下的,好像怪异的却也能达到同样目的的催眠曲。 被托住小屁股往上举了举,膝盖分开按在两边床单上,微凉的指腹划过她眉眼,突起的鼻梁,抿着一点脸颊软肉,收拢又松开。 “Yuki……”轻而缓的音色包裹了她,仿佛就在耳边,又若有若无。 会这么叫她的人只有一个,会这样对她的人也只有一个。 雪,在日语里发音正是‘Yuki’,即使已经在国内生活了十五年,男人的某些习惯还是改不掉。比如喜欢吃生食,过分到不自然的洁癖,以及一些磨人的小毛病,内敛又疯狂的本性,全是他与生俱来的,改不掉也不想改的过去。 初雪从温暖中抽身,睁开眼后下意识蹭了蹭男人的下颌,鼻尖碰在一起,他身上总有些隐约的青梅酒香,透过发烫的皮肤散发出来,久而久之衣料上都沾染了些许这样的气息。 女孩对他的依赖和信任是无论何时都存在于本能中的,无法磨灭的惯性。 也是他一点一点塑造而成的。 “英英,我好想你。”初雪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像小动物一样认真地,碰触他的脸庞,渴求他的温度。其实她并不能清楚明白这些动作包含的意义是多么让知情者心绪荡漾,她仅仅只是想这么做,不问缘由不知深意。 是裴英想要的初雪,他的Yuki。 梅香裹挟了她的双唇,肩头布料歪斜,裸露出一边若隐若现的锁骨,裴英断断续续吻着她,边下了个指令,“Yuki,自己解开扣子。” 女孩的双颊渐渐爬上红晕,似是缺氧,她始终不能游刃有余应付裴英的撷取,舌尖被猎手勾进陷阱,缠绕在一起,一边还得哆哆嗦嗦去一颗颗解开胸前的纽扣。 一颗、两颗……到第叁颗解开后,终于听到让她可以停止的话语,她再支撑不住了,男人的后背靠着床头,她坐在紧实的腰腹上,双肩颤抖着,后颈被扣住不能移动,那叁颗解开的纽扣使胸前衣襟敞开成峡谷形状,纤薄微凸的胸骨,一点点浅浅的沟壑,两边峰顶依旧被布料遮挡,只微微顶出一点坚挺的弧度。 她的双唇终于脱离了交缠无边的深渊,吐出一点舌尖细细喘着,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吸入赖以生存的氧气。双眼被泪液模糊了焦点,只看到个朦胧的具象,男人扎起的发梢松落些许,垂在腮边,轻轻晃动。 洁白,慵懒,闲适,又从皮囊之下透出无边无际的浓色。 浓黑的发丝与眼睫,漆墨般的双眸,酿着她看不懂的又为之心悸的沉重,垂下眼帘,碰了碰她正放置在男人小腹上的双手。 “Yuki,自己把裙子掀起来。” 瓷白的小手听话地捏住睡裙下摆,一点点卷起,纯白的棉质布料裹着饱满的软肉,边缘扣出一点凹陷,往上是绵幼的小腹,随呼吸上下浮动的肋弓,初雪把那些堆迭的布料叼在口中,含糊不清的胶粘话语呜咽而出。 “冷……” 裴英覆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少女的圣洁埋藏在皮肉之下,毫无保留展现在他眼前。 是他亲眼看着这点本不具备什么吸引力的部分,随着生长发育逐渐显露出应有的令人惊讶的美好,是他放纵自己阴霾的污浊的本性从迷茫到真实,放纵这般挑逗的纯然的天真的诱人的妖媚,在他身上起伏,一如既往的,如他所愿的,跪坐着,低着头,口中叼着遮掩圣洁地的布料,亲手将自己呈上去,摆在他面前的珍馐佳肴,水灵灵嫩生生,散发着湿漉漉的惑人气息。 只有艺术家,才能欣赏这份绝色。 解开胯骨两侧的系带,纯白布料散落在他腰间,他的Yuki开始抽泣,细弱的呻吟泄出口,他目不转睛,手指轻巧抽走隔在他们之间的碍人物事,舔了舔干涸的唇瓣,“Yuki,自己动。” 神智迷糊的女孩,双手抱住掀起的睡裙,尝试着在男人腰腹上下滑动,这是不好受的,一开始细微的粗粝磨擦会使她颤着腿根,不得不停下动作,期期艾艾望向发号施令的裴英,后者全然无视她的哀求,笑着鼓励她继续下去。于是她只好,一寸寸,一点点,时不时漏出破碎的啼吟,渐渐身下滑腻的液体分泌而出,充血的外部敏感多汁,痒意顺着相接触的部分攀上后腰,深入脊髓,顺着神经脉络逐渐侵蚀本就岌岌可危的意识。 她开始哭喘,腰部失了力气,动不了的时候就会被掐着腰臀,被温柔的冰冷的身下之人,强行增加这让她无力挣扎迷失自我的接触和磨动,上下都在落泪,燃起的炽情无法被浇熄,仿佛泌出的泪液是绝佳燃料一般,更加剧了使她颤抖混乱的危险潮热的火焰,灼烧着她,奔涌着她,她的畏怯,她的退缩,毫无用处的躲避和告饶,全是徒劳的。 兴奋颤栗的模样,意乱情迷的姿态,无法抵抗的衰弱,一幕幕一幅幅皆被收至眼底,男人亲吻着稚幼的胸脯,吮吸着滋滋冒出甜味的果实,低低喘息。 “Yuki……Yuki……” 他的雪,他的精,他的灵。 璀璨的,梦幻的,愚笨的,独属于裴英的,初雪。 -- 你要相信我爱你 “醒了?” “唔……哈……困。” “洗漱一下,先吃早餐,校服挂在衣柜旁边了。” “英英,”初雪从床上翻起身,光着脚扑到裴英怀里,故意伸手绕到他身后扯下皮筋,长发散了一肩头,爱不释手摸了一把,“滑滑的。” “你又乱动,我没头发了全怪你。”裴英无奈笑笑,“快去洗漱,今天给你发零用钱。” 一听到这个,初雪双眼放光,“你发稿费啦!” “嗯,给你改善伙食。”他抱着随手掂了掂,“又轻了。” 初雪的胃口一直不是很好,打娘胎里带了一堆毛病,挑嘴又馋嘴,小时候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裴兰一个女人要养俩小孩,属实挺困难,哪怕有父母帮衬,毕竟年纪也大了,又多了裴英这么个老来子,刚从日本接回来,语言都不通,如何全乎养大成了巨大的困难。好在这个幼弟自小懂事,从小学开始就懂得怎么赚钱,初中试着参加作文比赛,各种杯拿了个遍,闲的没事就往各大报刊投稿,到大学直接选了个中文专业,闲暇之余仍旧坚持创作。 往好了说就是天才,往坏了说就是财迷。 初雪的爸妈都是考古队的,清贫,且爱收集古玩,忙碌又不管事,裴兰刚怀上孩子时候,丈夫就出了事故意外身亡,靠着赔偿和抚恤艰难养大两个孩子,从裴英开始回馈家里了,她就迫不及待回归工作去了,是以小姑娘自七岁开始基本就是裴英一个人在带。 接送上学,辅导作业,扎辫子,穿裙子,洗头洗澡,也有被气得发抖的时候,一开始着实难熬。初雪这个小孩,自小就矫情爱闹,一点不顺心就撒泼,彼时裴英正值青春期,全靠着感恩长姐的心理坚持下来,十四岁的半大少年,洗衣做饭样样精通,家里虽小,也整理得洁净明亮,他有才气,傲气,却被困在一亩叁分地里对着个不讲道理七八岁猫嫌狗讨的小女孩,试图心平气和讲道理。 如果一直是这样,也并无不妥,最多就是累了点,可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呢? 大概是有次带初雪去游乐园,他刚攒了一学期的零碎稿费,习惯性就想全部砸到这个无底洞似的小孩身上,那时候他十八岁,他的外甥女才十一岁,小豆丁一个,走路还会跳格子。门口售票处阿姨瞟了一眼他俩,随口笑道:“你和你妹妹长得真像。” 像吗?裴英从未往那方面去细细对比,他先只当作人家随口一说罢了,可初雪一直不依不挠,一路都在反驳这个看法。 “我们哪里像了?你头发那么黑,眼睛也那么黑,我可跟你不一样,我像我爸爸!” 裴英抽走她手里甜筒,问道:“你又没见过你爸,你怎么知道?” “我在照片里见过啊,笨英英,还给我!” 照片,他都快忘了,世上确实有这种可以把瞬间光影记录下来的物件,他居然忘了。 裴英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翻遍了所有相册,电子的和实体的,只要是他和初雪的照片,都被他认真挑出来,他从未这么认真观察过彼此的外貌相似度,可真的开始了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他虽不愿承认,确有相似之处。 一样的杏眼,一样的唇形,似乎连睫毛翘起的弧度都是一样的,除却发色瞳色,初雪遗传了父亲的栗棕色卷发和琥珀色瞳孔,从小就和小狮子似的,毛毛躁躁。 他打理着这样的初雪,和他相似的,却又不一样的,为她造梦,千依百顺,却不给予过多的物质,始终把贪婪舔舐的小幼犊关在他乌黑丰满的羽翼之下,要她习惯他,依赖他,用顾盼流转的神色拥抱他,亲吻他,在他心里起舞,在他掌中呜咽,在他构建的梦境里沉湎,穿上他喜爱的服饰,变成他希望的模样,脆弱裸露的双臂始终缠绕在他身上,馨香芬郁的灵魂被呼之欲出的渴欲填满,装模作样的,伸出爪牙的,保留兽性的,全是这样的她。 他是卑鄙的,用成熟的心态做不成熟的事,用洞悉的眼看到懵懂的美好,可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会抗拒那一天到来——他的Yuki,走进别人的包围圈里,扬起下巴,用一如既往的骄矜等待或温柔或粗暴的掠取,眉眼染上成熟和不该有的污浊,为不允许的存在而嗔怪,为莫须有的情感而纠缠,洁白变得世故,世故变得麻木,渐渐失去灵感。 他担心这一切,所以他的掌控像是入骨之毒,绵密悠长,针针嵌入。 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爱你,我也确实爱你,我爱的是全部的你。 裴英蓄长发,只因为初雪说想给他扎辫子,于是就不顾他人眼光,一留就是这么多年,他的纵容深入方方面面,他的宠溺刻到彼此骨髓里,如若初雪愿意,她甚至可以在一个休息日全天赖床,脚不着地,手不碰污。小姑娘的兴趣一阵一阵的,裴英永远是她最听话的实验品,为他化个乱糟糟的妆,破坏一张清俊雅致的脸,为他涂上一堆花花绿绿的指甲油,把编造无数故事的双手变成一副完全不符合美感的样子。 这也不能全数怪他,初雪本就在顽劣的天性下藏着脆弱又敏感的魂魄。只不过她激进的恶劣的外放的情绪,是这个男人,从少年时期,一步步构造出的。不可以对他人不一样,不可以听别人的话,不可以这样软软地去碰触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却也不会告诉初雪,他自己才是从头到尾戴着坦诚假面的纯黑之人。 他享受Yuki,热爱Yuki,接受她的碰触,夸赞她的乖顺,像是等价交换般,只不过拥有同等价值的是她的纯美,她娇秀的身躯,绽放的欲意。 · 一大早起来,初雪还没醒,裴英就忙前忙后,买菜做饭炒菜,把小姑娘叫醒后还要被她作弄一番,对方才肯乖乖坐上饭桌,摇晃着腿,踩在坐对面的他膝头上,脚趾顶来顶去,一秒钟都不安生,他先吃完,跪在桌旁,为他的Yuki穿袜子,小兔子图案的一点点展开,包裹住嫩白裸足,遮住纤薄的脚踝,已经穿好的一边在他肩头蹭来蹭去,钻进衬衫敞开的领口里,抵住锁骨左右磨擦,成年男人的骨架坚实宽展,她格外享受这样主导的时刻,推又推不动,他却也完全不生气,男人垂着眉眼,细心穿好另一只,看着她从椅子上跳下,勾着拖鞋,摆弄自己的校服裤脚,穿好鞋。听她说最近流行扎起来,裴英就亲自为她在裤腿穿了圈橡皮筋,绷得紧紧的,正正好,扣在脚脖子的位置,底下是孩子气的短袜,纯白的帆布鞋。 裴英拍拍手,站起身,把下周的零用钱转到初雪的微信里,发了个红包,看她眉开眼笑收下,小财迷似的,笑着说:“这周末出去玩吗?” “你不是要去参加研讨会?”初雪刚穿好外套,把马尾辫从背后抽出,甩了两下。 “结束了就没事了,又不是一整天。”裴英重新扎好辫子,在玄关镜子里随手整了整刘海,“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要刺身不要刺身不要刺身!” “行,都听你的,不吃就不吃。” “英英啊,你什么时候发大财啊?” “说不定得靠你,我养你这么久,你不想回报什么吗?” “呸,我才不想回报你,我就等你暴富呢,到时候我就想要什么有什么。” “Yuki,假如我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假正经,我不听,先说好了,绝对不吃日料,我要熟食!” “嗯,遵命。” -- Yuki,乖一点 ⅼIαòγυχs.∁òм “一份鱼圆汤,红烧狮子头,清炒时蔬,凤尾虾球,两碗素面,再来一份醋鱼。” “不要鱼!” “没有刺的,你上次吃过,忘记了吗?” “那好吧。” “那就先这些吧,不够再加,谢谢。” 裴英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抽出湿巾,擦了擦手,扔掉用过的后,又拿了张新的,叩叩桌面,示意初雪伸手过来,后者努努嘴,将手拍到桌上,一脸不耐,“麻烦死了。” “讲究卫生,对你身体好。” 她蛮横地呛回去,“早死的不一定就是不讲究的。” 裴英一向不和她计较,随口应付两句,撇过让她情绪不稳的话题,认认真真从女孩饱满的指根擦到尖端莹润的甲面,小姑娘虽清瘦,手脚却都是又圆又软,鼓鼓涨涨的。 周边食客来了又走,初雪百无聊赖散发着外放的意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喝了一肚子果汁,闹着要去洗手间,裴英问过服务员后,让对方带着过去。щòò①⓼.čč(woo16.com) 刚出来,甩甩还带着水珠的双手,小跑回座位旁,蹑手蹑脚从还在等待的男人身后悄悄靠近,突然猛扑到他背上,湿漉漉的双手环住脖颈,将水渍蹭了他一身,手指顺着侧颈点点攀上,抚过他的颌角,碾磨微薄的唇瓣。 她恶劣玩闹的心思毫不遮拦,直把裴英的唇角都抹了层晶亮的水光,才又覆上他双眼,长睫在手心里搔动闪烁,轻轻痒痒的,她凑到耳边小声问:“猜猜我是谁?” 男人喉结起伏滚动,“……My Trigger。” 初雪皱起眉,不满意这个她无法理解的答案,松开手,将下巴搁置在他肩头,盯着那双与她对视的漆黑眸子,“什么意思啊?” 女孩的神色满是困惑和隐约的胁迫,裴英揽着她坐好,擦干她手上残留的水分,沉默无言。 她不多的耐心和强行等待的意识逐渐流失,烦躁的心绪因这一句不清不楚的定义,越发混乱,穿着雪地靴的一只脚蹬上男人双腿间的椅子边缘,用了力气也只能让他轻微摇晃些许,火气越攀越高,鞋底直接踩上了裴英的膝盖。 “Yuki……”一直不说话的男人终于开口,并没生气,更多是无奈,以及初雪始终察觉不到的危险,“乖一点……” 他揉了揉眉心,把升腾而上的悸意和蕴热按捺下去,又咽了咽唾液,他的姣好仍旧不放过这个心间别着猎枪的偷盗者,眼角眉梢都是生动的勾人的让他信念翻腾的娇蛮,生气起来,眶底都染上薄红,下睫濡湿,唇瓣咬得又红又润,微微偏过头,用这么烦热又委屈的神情瞧着他。 轻吐出一口气,他终于整理好纷乱盘绕的念想,向已然被惯坏的小兽解释他的失态。 “意思就是,枪支上的扳机。” 初雪并不太接受这个答案,她往后靠了靠椅背,双臂抱在胸前,终于放开了已经被踏出灰白鞋印的地方,“听不懂。”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懂也……没什么。”裴英拍拍膝盖,洁癖患者顾不上其他,又得应对此时横眉倒竖的小家伙。 “你在说我不重要吗?!” “怎么会。” 哪里不重要,怎么可能不重要,于他而言,一支已然子弹全数上膛的猎枪,仅仅需要一点点施力,就能让火光和危险迸射而出,而这微小的看似不起眼的决断点,正是枪械机槽底面的击发器,一个小小的扳机。 只要叩动她,名为理智的弦轻声绷断,高速飞行的在空中渐渐解体迸裂的弹药,会以最激烈优美的姿态进入猎物的体内,在血肉里旋转,在白骨里越嵌越深,让承受者目露痛苦,狙击心脏的快感和狩猎的成就感,以及欣赏这副纤弱衰败躯体的慰意,种种画面,侵占他的大脑,就在他眼前,在他颤抖的极致愉悦的瞳孔里,像一幅泼了红漆的油画,艺术底蕴上覆盖着混乱着的是癫狂的造物乐趣,无法抗拒的发疯的冰冷的热欲。 可她一无所知,她得不到的就跳过了,和跳房子一样,从合并起来的较为困难的一步直接跳过,她从不懂得什么知难而上,遇到不能解决的就直接无视,或是寻求盘旋在她身边高大捕食者的帮助,却也不会什么软弱的招式,她被教导引往的全是裴英故意给予的放纵和包容。 捏筷子的姿势都是他教的,吃两口菜就要擦一下嘴巴,好像沾上什么无法忍受的脏东西似的,万一油渍蹭到了手,就会把眉头越皱越紧,明面上肉眼可见的不悦和催促,像这样,直接伸到他面前,一手还捏着勺子喝鱼圆汤,见他有些怔愣,指尖点了点裴英的手背。 “快点呀,我饿了。” 她学不会也不需要学讨好的本事,心安理得享受别有目的之人的伺候。 “你的新书,快好了吗?”言下之意是催他快点赚钱,越多越好。 “在收尾了,联系常合作的出版社就好。”这是裴英写得最久的一本,自开春写到深冬,整理好初稿校对后,就开始准备其他事宜了,按他设想,或许年后就能上市。 “说起来,”他分开醋鱼的背上嫩肉,夹到初雪碗里,“想请你……拍摄封面。” “噢,”初雪挑起放到嘴里咀嚼,微微酸意使她眯了眯眼,“有报酬吗?” “你定。” “那我先不要,先搁着。等等,要露脸吗?” “不用。”裴英哪里舍得给那么多人看他珍藏的真面目。 “那就好……”她还想要求些什么,一抬眼在隔壁桌看到刚刚坐下的人,十分眼熟,竖条纹衬衫内搭,外套是米色开衫,背着个深棕色单肩包,侧颜端正清隽。 她有些呆愣,话说到一半卡在喉间,直勾勾盯着那人看,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被注视的人转过头来,正对上傻乎乎叼着勺子的初雪。 “初同学?”男人金丝边框镜片下的双眼染上恰到好处的惊讶,“好巧。” 方才还懒散的女孩,突然正襟危坐,把勺子啪得扣在桌面上,拘谨地回了个微笑,“姜老师好,您、您也来……” 她本想说点什么,又扫到那只银戒,语气不自觉带上怨怼和酸意,敬称都忘了,“你是来、和……和未婚妻吃饭的吗?” 其实这本是很私密的问题,可她的不悦过于明显,裴英敏锐察觉到了初雪心思的波动,且看出这些的不止他一人。 “嗯?”姜秋实轻微挑了挑眉,笑着说:“对,你还记得。” 记得这么清楚啊…… 他为自己倒了杯白水,并没有喝。 裴英敛了原本随和的神色,勾着得体的微笑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初雪的小舅,裴英。” 两人握手时,姜秋实也向他介绍:“姜秋实,高二五班的实习班主任。” 原本吃得好好的,初雪又突然没了什么胃口,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腹部隐约抽痛,仿佛往下抽着内脏器官拉扯,陌生又痛苦,一如现在对着她温润笑着的,她失败又无法忽视的活生生的,温煦好看的,令她陌生的,明明想忍住却始终忍不住的,自心室紧紧揪起的涩痛。 她鼓着腮帮子,瞪着双杏眼,视线仍旧在被宣示主权了的修长手指上来回,再忍不住了,站起身,拉过裴英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芊芊绕绕,嗓音软糯又透着哭腔。 “英英,我肚子疼,这里疼,英英……” ———— 希望有啥想法都可以跟我聊聊~爱你们 -- 假如你可以喜欢我 ⅼIαòγυχs.∁òм 一场难得的外出用餐不欢而散,当地菜虽美味,到最终也没被初雪吃下多少,原因无他,发生了一些不得不暂停这些的事情。 那双被呵护修整到了极致的小手,握着他的,放在他日夜为之痴迷的地方,这般景色,耳边回荡的殷切泣意,足以消磨方才因隐约被侵入地盘而升起的不悦。 也顾不上别的了,瞧着她小脸煞白,咬着下唇的模样,裴英仅有的理智全被调度出来处理这突发事件,到平息之时,已经是月挂当空,撒泼辱骂又不停抱怨到疲累不堪的女孩沉沉睡去,躺在他臂弯,眼睫像丝线般粗细的小针,轻轻抖动着,呼吸平缓,双手扣在一起,侧躺时长发掩住半边脸颊,原先这里布满了干涸的泪迹,他的Yuki一向不懂得隐藏人类脆弱的本能,累了疼了情绪翻涌时,这里——此时被轻薄眼皮和深色长睫掩盖着的——就会一颗一颗争先恐后冒出展现着主人纷乱内心的液体。 可现在的裴英是喜悦的,他虔诚的神之造物,蜕变去稚嫩的外壳,自慌乱又有准备的这一日开始,进行到了最为熟美的部分,像丰沛多汁的,每一片每一朵,她渐渐盛放,花苞开启,嫩芽抽长,瓣边翻卷波浪,散漫着乳白色的光。 只不过,假如这一束光,可以再专注一些就好了,如若不然,是否可以‘有花堪折直须折’呢? · 距离初雪的生日还有一个星期整。 按照以往的经验以及对她性格的揣摩,实际上已经可以开始接受她喋喋不休的催促和要求了,可这一次,诡异的平静氛围,着实让怀揣着心思的少年不解。 周一的早自习,一般都是补作业专用,这一天她会比平时早到十来分钟,放下书包就开始往隔壁已经等候多时的人讨要周末作业,要不是字迹不对,她都不愿意自己抄写。有时候她赶不上吃早餐,尽职尽责的同桌就会在她埋头苦写的时候,要么递上一块薄饼,要么送来一盒已经插好吸管的豆奶,匆匆吸一口又接着完成大业。 但是今天没有。щòò①⓼.čč(woo16.com) 姚霜城等到快打铃了才等来背着一边书包肩带的初雪,有气无力地,神色恹恹,把书包往桌上一甩,坐下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想试试她额头温度,被已经不想说话的女孩撞得歪了一下。 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侧脸想靠着他胸口,却被校服拉链硌得有些不舒服,她直接摸索着拉链头扯了下来,拉到了小腹的位置才觉满意。 “阿雪,”少年的嗓音晦涩沙哑,“困了吗?还是……” 初雪没搭理他,眼睛依旧闭着,顺着熟悉的记忆,双手拉开校服外套,剥离到肩头两边,又把脸贴了上去,虽然坐着自己的椅子,可双腿早已合拢放在了最让她感觉舒服的位置。 埋在他怀里,说话模糊不清:“我好难受,让我趴一会儿。” 姚霜城还是碰了下她额头,微微发烫,倒是还在正常范围内,脸肉软软的,也有点烫,怀里的人立刻像驱赶什么一样,拍开他的手,嘟囔道:“别碰,痒痒的。” “你怎么了?”他很听话地停了下来。 “肚子疼、腰疼、哪哪都疼!”初雪气呼呼的,仍不能很好接受她身上的变化。 “这么严重?”姚霜城皱起了眉,“去看过了吗?” “啊、对了!”她突然抬起头,脑袋磕到了他的下巴,疼得倒吸一口气,埋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人温柔缓解她的不适,温热的手掌贴在头顶,痛感逐渐减弱,她又安分了下来,蹭蹭少年的脖颈,“我来例假了。” “欸?”一直是沉稳形象的姚霜城难得乱了阵脚,被这突发的信息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第一反应是,“居然才来吗?” “什么呀,我哪里知道啊,而且以前生理课上过的,我这也是正常年纪啊!” “我以为你根本没认真听那次生理课。” 毕竟一个在他腿上从头睡到尾的人,要他如何相信确实听进去了只言片语,台上幻灯片放着的是男女生理构造,台下隐匿于课桌间的初雪,睡得雷打不动,热气全扑到了他腰间,当时是夏季,薄棉布料根本挡不住阵阵热意的笼罩而来,涎液洇湿了衣摆下缘,一团团深色的,十分扎眼。 他格外喜爱描画少女的五官,这艳丽且小巧的存在紧贴着他,自上而下轻而易举就能看到最鲜美的景致,是无数辞藻都不能形容的,神祗一般,在他狭窄的胸腔里行走,不分昼夜,他用上位者的姿态观察能够轻松左右他心神的匍匐在他腿上的人儿。 直到那节叁年只上一次的课程早已结束许久,多媒体教室里大家走得差不多了,初雪才悠然醒转,满足地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地随口问他都讲了些什么,他没回答,指尖勾过少女展开的细弯眉,无限光粒凝聚在她眼底,汇集一切生动的色彩,脸蛋轮廓像猫似的,她努努鼻子,又眨了眨眼。 那是第一次,他把两性间的博弈和异样带到初雪面前。 靡丽秀致的少年俯下身,一手轻轻将因动作而垂下的鬓边发梢拨到耳后,以这种略微女气的举止,接近她,蜻蜓点水般,碰触她的双唇。 她没有抗拒,没有恼怒,没有厌恶。 却也没有羞涩,没有赦然,没有悸动。 一如他所设想的,她不懂这些,她不知道这并不是可以随意做出的,亦或者无负担地接受的,一个不明不白的吻。 初雪只是又眨眨眼,手指抚着自己刚被吻过的位置,她印象中这种行为并不陌生,虽然有些突然,但是居然也并不讨厌,但骄傲的本性促使着她,好似要争锋般地,搂着他的脖子,将他从那副高高在上的透着悲意与无可奈何的姿态骤然拉下,不服输地又亲了回去。 她比较焦躁,没有什么游刃有余的心情,不满足于浅层的交际,直直地闯入薄荷沁凉却又湿热的口腔,毫无章法,随心所欲,一如既往。她的回应不像是回应,更像是宣示什么不甘于人下的意志,可笑的,捉摸不透的,趁姚霜城怔愣之时,倒真是占据了不少上风。 满意地分开彼此,她洋洋自得,眼角透出骄色,唇缘沾满了莹亮的使他心绪躁乱的他们的唾液,他没办法不去注意这些,他们这么接近,做了这么亲密的接触,可他感知不到一丝一点,哪怕一颗星光一样的微弱爱意。 一厢情愿的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不过是站在这个离她足够近的位置,一点优势就能让他凭借着去进行下去,注视她,感知她,将柔软又刺手的拥在怀里,卑劣低等的目光离不开她。 可是又能如何,这个柠檬香气的吻依旧足够摄人心魄。 那天傍晚姚霜城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心尖之人说了句话。 “假如你可以喜欢我,就好了。” -- 酒酿小圆子 ⅼIαòγυχs.∁òм “红糖酒酿圆子一份,糖多一点,酒糟少一点。”身姿颀长的少年微微弓着腰,拿出手机扫了下档口上贴着的收款码,“付好了。” “好嘞,谢谢哈,小伙子是买给女朋友的吗?” 他笑了笑,“目前还不是。” “哎呦,可以加加油啦!”妇人快速舀出一份装进打包盒里,系好塑料口袋,“你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中医药的还是平大的?” 少年愣了下,摇摇头,“平城一中的。”只是今天不用穿校服,身高过分达标的姚霜城又被认成了大学生。 他从一脸窘迫的老板娘手中接过塑料盒,熟练地装进提着的保温袋里,在落满了银杏叶的小道上走了没几分钟,从身后猛然扑来的一阵风,使他快速偏了下身子,来者差点在平地上滚一圈,愤愤不平,“阿城你干什么呢?” 姚霜城晃了晃手中的保温袋,并不解释,可李破丰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咋咋呼呼的,“又给你小女友带吃的啦!” “还不是。”他今天第二次否定,不过并没有被接受。 “怎么不是了,所有人都长眼睛了,谁看不到你们那个腻乎劲儿,我们又不瞎。”李破丰扒着袋子想看里面是什么,被姚霜城挡开,淡淡道:“别弄洒了。”щòò①⓼.čč(woo16.com) “事儿事儿的。”他不满地撇嘴,又怕真的给搅和坏了,惹自己发小不高兴,耐着性子陪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连忙告饶,“您在这儿慢慢走吧,我得先行一步,不然班主任准得让我吃手板子。” “姜老师不打人。” “保不齐哪天突然有了这个爱好,不说了,兄弟我走了。”他郑重地拍了拍姚霜城的肩膀,随即又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于是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慢悠悠平稳稳地前行,期间路过好几个同班同学,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有的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没了人影。其实他的人缘不算极佳,也许是天生话少一脸清冷,愿意主动接近他的人并不多,不过和某个我行我素的小姑娘比起来,已经是足够的程度了,虽然她也根本不在意这些。 有没有伙伴,是不是讨人喜欢,在她那里全是无用的铺垫和前置条件,并不能解锁什么更好的结局和未来,她也没有什么前瞻性很强的性格和特质,仅凭借着自己的第六感和看似聪颖实则总能轻易哄过去的天性,于是分明长了张能让人好感度无限拔高的俏妍脸蛋,却一直没什么很熟悉凑得近的朋友,甚至同行者。 即将走到学校北门时,正路过地铁A出口,旁边支了个早餐摊子,在省会城市的喧闹中战战兢兢地营业,姚霜城买了一个炸糖糕,选的是刚出锅冒着热气表皮看上去最为酥脆的一个,多要了一层塑料袋,只因他的同桌总是嫌弃沾了一手油,而后伸着削葱根般的十指摆在他眼前要服侍者敬业地擦拭干净。 他计算得很是刚好,到北门时正迎面碰上斜挎着书包吹得满头鬈发乱蓬蓬的初雪,对方看到他时眼睛一亮,不打招呼地就把书包甩到他背上,而后拍拍手,一步一停地走在前头,趁着督导生没发现,勾起腕部的兔子发圈随手拢起长发,绑了两圈后扯着发根拉紧了一些。那马尾辫就和春日里的秋千绳子一样摇曳在他眼前,他俯视着初雪的背影,每当她回过头时就看向别的地方,有时是她单薄的肩头,有时是她手背上新添的划痕。 “又被猫挠了?”少年的声音冷冷清清。 “老城区那群小崽子,半点不给我留面儿!”初雪愤愤不平地嘟囔,将还带着凝固血珠的浅淡伤口快速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那就不要去喂猫了。” “我才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它们,早晚有一天——年级主任!”女孩的短促尖叫压在嗓子里,她扯过姚霜城的手臂,熟练地拉着躲进楼梯下方的空间里,叁角形的逼仄地方,高个子的少年稍微一动就会碰到头,他只好弯下身,一手稳住保温袋里鼓鼓囊囊的早餐,一手拦在初雪身前,小臂横跨过她的下巴位置,她吸吸鼻子,闻到馥郁的松香,浸透在布料上。 她起了好奇,越凑越近,鼻头耸动着从手臂一直嗅到胸前,冒着热气的修长脖颈被包裹在高领毛衣里,连最上方的衣领她都不放过,直到头顶触到了少年尖削的下颌骨,她才意犹未尽地仰起脸,细声细气地问:“什么味道?我以前怎么没闻过?” “我……妈妈最近换的新熏香,整个家里都是这个味道。” “可以给我一些吗?”女孩祈求时的神情认真到不行,唇瓣的位置正对着他的喉结,庆幸此时被遮掩看不到快速翻动着的那处,姚霜城垂下了那双较女性还要更绮丽叁分的丹凤眼,低声答应了。 初雪却没有道谢的打算,目的达成后她就抛弃了所有进一步巩固的想法,偏着头仔细听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打算和被她按着闻了好久的少年分开。两人鬼鬼祟祟上了楼,高二五班在整栋楼的顶层,她体力不佳,爬了会儿阶梯就气喘吁吁,又因还没吃早餐,头脑昏沉,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发懵,好不容易被姚霜城半扶半撑地带了上去,又得经历一次从一班一路被注视到五班的尴尬局面。 她对此经验很足,让姚霜城站在靠窗那一面,自己紧贴着他侧身,隐藏在高挑的身影旁,飞快经过这段走廊,悄声从后门绕进了班级里。台上早读老师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撑着下巴打哈欠,不理会这对惯性踩点的中学生。 不过初雪和酒酿丸子炸糖糕的感情维持了没多久,姜秋实的到来险些让她把糖浆呛进气管里。他手中攥着一迭试卷答题卡,少见地从后门迈进来,一眼就看到正仰着脸蛋让同桌帮忙擦嘴巴的小姑娘,明明前两天还对着他露出泫然欲泣惶恐不满的表情,此时却也能在别人手下释放天然的气息,像是居无定所的小蒲公英,随意就能找到个停靠的岸堤。 青年男人蕴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一步步靠近距离不太合理的两人,在初雪惊异慌乱的眼神里,温声说道:“今早的英语课和生物调换了,我们来讲解月考卷。” 明知道他不是只对自己一个人说的,但女孩仍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男人香槟色的镜框,试图在他宽而不见底的眼里看到自己小小的投影。可惜他们对视仅有短暂的一瞬,姜秋实就走回了讲台上,和早读老师换了班,站着整理起试卷,顺便调试电脑和投影仪。 耷拉着脑袋,初雪在身旁少年晦暗的眸色里闷闷不乐地啃着糖糕,心情就和自己整天打结的发梢一样,混乱不堪。 姚霜城看了眼不远处的男教师,又看了看明摆着心事重重的初雪,他避不开地又想起一个斟酌过无数次的问题。 何时、何地、何种方式,说出那句话,达成那个结果,将她箍在自己身边,十指染上艳色,眉目流着欲念,再不能去看别人,去想别人,去和别人接吻,被别人抚弄脸颊,或者更隐秘的位置……可他仍是做不出来,至少还无法看着女孩眼里升起厌恶和抗拒,发自内心的,不是色厉内荏的。 “我下午有表演课。”他在纸上划了道笔画。 “噢,那你去吧。”初雪捧着小碗喝汤,嘴边糊了颗红色的枸杞。纤秀的手指下意识抹去那点异物,粘在饱满泛粉的指尖,初雪微微倾斜,含走了那颗枸杞,舌尖抚过微咸的指腹。少年的眉眼一凝,缓缓地将那支被眷顾的手指含入口中,他的眉头轻蹙,双目幽深,睫羽就和两扇蝶翼似的重迭在一起,赫棕色的浅瞳里装着初雪看不真切的浓色。 她霎时间沉浸在美人颦蹙轻衔指尖的秀色里,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随即大方地展示了自己的夸奖和喜爱。 “霜城啊,你真的蛮好看的。” 少年在她莹润的唇沿停留片刻:“你总这么说。”他却也并不是什么特殊的。 --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这道题不是和你讲了第叁遍了吗?” 高二开始每周两节的自由答疑课,平城一中往往都是组织尖子生带普通生,大多数情况下只在本班内进行,除了一个例外——从五班一路蹿到一班的初雪。 自觉十分有风度且乐意撮合的原同桌早就主动挪到了旁边座位去,空余下来的位置就被毫不胆怯的小姑娘霸占了。说是过来听讲题,其实眼睛根本没往卷子上看,这让靳柯很难不怀疑她就是找了个由头来一班蹭靠枕的,当然靠枕指的是他。 在听到他无奈的问句后,初雪勉强地抬了抬眼皮,“可我总觉得是第一次见到它啊。” “只不过是换了点数值,连题型都没变。”少年展开数学月考卷的第叁面,看到上面惊心动魄的几个红叉,以及得分栏里少得可怜的数字,更觉头疼,“你当时怎么选的理科?” 因为理科有姜秋实啊。 这话她没说,虽不在意,却不想说给他听。在初雪的认知里,靠近她的人都是可以无底线对其进行索取的,更何况一些小小的隐瞒。 脸蛋红扑扑的少女在靳柯的肩头翻了一圈,压得颊肉鼓到了一起,眉头皱皱的,眼皮子打架越发睁不开来。心知她德行的少年在周围人打趣八卦的眼神里,用原本压着桌案的左手去整理她的额发,许是教室里暖气开得太足,雪白的皮肤上已经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她烦闷地扯了扯领口,不停抱怨学校厚此薄彼,给尖子班这么充足的暖气。 “热了就看看数学,马上冷汗冒一身。” “要看你看,我不看。”女孩瞪了他一眼,和猫崽子似的,勾人又跳脱。 她不过是因为姚霜城去多媒体楼上表演课,这才找不到合适的靠枕,在靳柯半哄半骗下被拐来了精英荟萃的一班,结果每次一来就得被迫听他讲题,他好像永远不懂数学一直是初雪最大的厌恶感来源。 黑发向后梳理上去,露出眉宇轩昂的额面,几缕刘海松落下来。靳柯又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公式,耐心地串好解答步骤,“休息一会儿?” “我想听歌。” 初雪在普通班总是受到管束,可校方就是明摆着偏心这只有少数二十来人的顶尖班级,只要学习能保持,基本上可以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包括靳柯练球参加校队后,时不时就得请假去外地打比赛,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他从抽屉里翻出蓝牙耳机,粉紫外壳,小心地替初雪戴上,包裹住两边粉白的耳廓,里面早已放好了歌曲,是在多次尝试探寻中摸索出的一套歌单,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换一遍,此时正播到了首轻缓的英文歌。 “Well I found a girl iful and , Oh I never knew you were the someone waiting for me, 'bsp; we were just kids when we fell in love, Not knowing ; it was.” 他调整耳罩的时候,离她更加近,初雪几乎可以感受到呼吸扑打在面颊上,靠近下颌的位置,暖暖热热的,她倏然间睁开了眼,一双透亮的琥珀色浅瞳猝不及防就闪进了少年的心神里,困得眼角都是沁出的泪液,眨眼后就会被挤落一颗,沿着颧面缓慢滑下。 鬼使神差地,他用指腹化开那颗晶莹,而后轻轻地吻了吻女孩的眉骨。 “干什么啊?” “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你就想用这个糊弄我!” “嗯?这里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哪里?” 初雪没听懂他话里话外的暗示,她只想要一个合乎心意的礼物,“你最好谨慎准备,我可不好糊弄。” 你明明是最好糊弄的。 靳柯笑了笑,“你放心,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女孩气急败坏,又觉得他应该没胆量骗自己,“你最好是!”她气得牙痒痒,只恨不得在眼前这张俊逸倜然的男高中生脸上恶狠狠地咬一口,好让对方知道惹恼她的下场,只可惜莫名地感到来自对方的热气上涌到她脑袋里,一时半会儿腾不出空来操控自己做别的事情,她觉得两人之间稍微有一点近,虽然只有一点点。 初雪思考不出来这细微变化代表的含义,勉强自己端着架子用幼稚且浅显的目光审视了一圈少年带着笑意的模样,随后又蛮横地为她寻不出纰漏的结果找借口。 “困了。”她眨眨眼。 “睡吧,”靳柯拍拍自己的肩膀,“随时恭候。” 哼哼了两声,她故意说道:“我可得好好学习了。” “生日准备怎么过?” “和家里人出去吃饭吧,”她理了理马尾,“还能怎么过。” “我想我肯定没办法约你出来玩。” “恕不奉陪!” “那我新园区的海洋馆门票就得作废了。哎……下次不能这么早就定。”靳柯仿佛无意中抱怨了句,看着初雪腮帮子越鼓越高,圆溜溜的杏眼里凝着纠结,她似乎是在和心里一杆难以抉择的天平比较了许久,一边是张着大嘴的海豹,一边是自家英英扎小辫的背影。 并不愿意做什么权衡,她从来都是贪心的很。 “我会找借口出来的,你可别耍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靳柯把方才整理好的解题思路又推到她面前,“既然不睡觉,继续看数学。” 初雪连忙闭上眼睛:“我睡着了。” “真的?” “不能更真了。” “那……”似有似无的热源越靠越近,薄荷的气息碾压着她的唇缘,在她惊讶之际顺着微张的缝隙探入齿关,简单却强势地引着承受着的她,撤离时复又吻了吻饱满的下唇,“周日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