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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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恋爱未遂》作者:飒然【完结+番外】
简介:
那个男孩曾向我表白三次,均未遂。
第一次,受某个著名国际人士的刺激,冲动之下话还没有说出口后脑勺就被狠狠拍了一下。
第二次,他激动不已,我伤心痛苦,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第三次,他终于把话说完全了,哪知造化弄人,已有人捷足先登。
多年后再次相遇,他说:“……与其和不熟悉的人结婚,不如和相熟的人结……我以前还喜欢过你……你觉得好的话,我们两个结婚。”
这次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然后领证同居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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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郝缺德(上)
十几岁的时候,我还是个无知无畏的少女,因为无知,所以无畏。而在和林子乐结婚后,相当的一段时间里,我谨慎而犹豫,畏缩而忍耐,我不敢告诉他我爱他,他出去我不会问他干什么,他晚归我不会给他打电话,有女同事给他发娇滴滴的语音,我不表现出任何情绪,就连和他做爱,也是在黑暗中进行。
我和林子乐之间的别扭,最开始我把这归因于他章无关紧要的态度,归因于我对爱情的不信任。当我们终于有一天彼此吐露真心,能够连续好几个小时依偎在一起不厌其烦地聊着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想的那些原因统统都是不成立的。我想那大概是因为我们认识的太早了,那时候的我们在长大,长大意味着积累。藏在心里的秘密在积累,无能为力的事情在积累,悲伤和痛苦在积累,怯懦和踯躅在积累......
我们在越来越多的积累中收敛自己,隐藏自己。
我第一次遇见林子乐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彷佛一块光滑的蓝色绸缎,太阳懒洋洋地悬在这绸缎上,是初冬里令人惬意的暖阳。
离下午上课还有一短时间,校园里是少有的安静,我倒掉垃圾,抬头看见白滨颀长挺拔的身影。白滨是位半头银丝的老教师,个高腿长,走路总是目不斜视的微抬着下巴,两只手背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步履悠闲惬意。
我把扫帚和簸箕往班级后门墙根上一扔,转身朝白滨跑去。
“白老师,分数是不是有了?”我追上白滨 ,并肩走在他旁边,仰起头。
白滨脚步不停,低头浅笑道:”想知道考多少?“
我点点头。
“嗯......你多少分来着?哎呀,我忘了。” 白滨笑得狡黠,重又抬起下巴。
看到白滨和我卖关子,我对自己的数学成绩更有胜算了。果不其然,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我就已经从白滨那里知道自己得了满分。
我心里美呀,回来路上见走廊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一高兴就蹦哒起来,嘴里还哼起了小曲:“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
才开了个头就听身后屋里有人叫我。
气势洪亮的,这声音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且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熟悉。
我不情不愿收住脚,刚刚怎么就没发现老师办公室里还有別人呢。
我看进门里。
郝健德坐在办公桌前,指间叼着一根烟,身后窗户大开,有凉风灌进来。
“进来。”郝健德叫我一句,他掐灭烟,说话的时候瞳孔不自觉的放大。那双本就因为高度近视而变形的眼睛,这会儿不仅更加外凸,还莫名的有股威慑力,“光问数学,怎么不问问物理考的怎么样?”
我皱眉,小步挪过去,脸上堆起纯真的笑,低声问:“我应该考的还可以吧?”
“自己找。”郝健德眼神指向桌上一摞卷子。
我识相的在桌脚上那堆卷子里翻找,很快找到了我的卷子,小小的 97 分,不够醒目,但足够好看。
我翻过上面的卷子,把分数露给郝健德看,像是在说:你看,97 分哦。
郝健德低头睨了一眼,瞪着圆眼珠问:“还说可以?”
“好像没人考满分吧。”我嘟囔。多好的成绩,只错了一道题,我心里是有几分得意的。刚刚翻卷子的时候我已经大略都看过了,97 分是班级最好的成绩,而且我错的那道题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误而已,考试的时候没做对,这会儿一看就明白了。
“所以你觉得你很厉害?97 分就知足了?”郝健德反问。
我眼神瞟向白滨那边,白滨从桌上拿了保温杯,这会儿一只手背在身后,仍然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一步一步慢悠悠走出办公室。我转回头,识相的闭口不语。
郝健德表情硬邦邦的,像干透的水泥:“把错题重做一遍再走。”就知道撞见郝健德准没好事,我只好拉过把椅子坐在桌角,乖乖从郝健德推过来的一摞草纸上抽出一张。
这时窗外学生的嬉闹声逐渐密集起来,陆续有学生到学校了。
郝健德办公桌对着的窗口就在校门口侧边,楼下的热闹劲儿没有一丝遮挡的传进来,其中还夹杂着教导主任大声训斥学生的沙哑嗓音。
教导主任在校门口,那八成又是抓学生仪容仪表的问题。
我埋头做着题,余光看见郝健德从我面前的笔筒里抽出剪刀,背过身去。我将草纸放到郝健德桌前,抬头看见他表情严肃,手握剪刀站在窗边,脸色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更黑了,郝健德也没看我,只手一抬,说道:“把卷子抱回去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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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迟钝地应了一声,挪回椅子。
郝健德握着剪刀从窗边走回来,剪刀头朝上,明晃晃的,我留意到郝健德的眉毛因为怒气而竖了起来。
印象里郝健德总是这样怒气冲冲的,脸颊凹陷,双眼凸出,要不是我是他的学生,在路上碰见这样的人,真以为他是混社会的,而且还是混的不太好的那一种。
在回首学生时代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老师会让人格外记忆深刻,白滨和郝健德就是如此,他们后来在我和林子乐之间,以至于我们婚后的“和解”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郝健德五短的身材,瘦瘦小小,常年累月穿一件土蓝色的工装。他的小鼻梁上架一副镜片有酒瓶底一样厚的黑框眼镜。他的胡子总是剃不干净,头发也并不整齐,好像从来不梳头一样。他的样子,加上他的教学风格,是这个学校里最奇葩的一个老师,没有之一。
我还记得那是郝健德来班级上的第一节 课,就在他抬起胳膊写粉笔字的那一瞬间,腋下露出一个大洞。大家窃窃私语,掩口轻笑,他一回身,一个粉笔头丢到下面,“不许讲话!”
粉笔头不偏不倚砸在了笑得最肆无忌惮的那个同学的脑门上,同学吃痛的哎呦一声。
这是同学们第一次被他的威力震慑到,而这之后,班里几乎一半的同学吃过他的粉笔头,他的技术快准狠,好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非常神奇。
但是他衣服上那个洞才是更具关注度的,也成了大家物理课上的乐趣,特别是在郝健德走下讲台,穿行于过道的时候。他一边眉飞色舞的讲课,一边时不时抬起胳膊抡两下,这时候座位靠近他的学生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洞口的线头耷拉下来,折边外翻,一片破败景象。
“还不走?”郝健德问。
我哦了一声,尾随郝健德走出办公室。
我跟在郝健德身后走出教师办公楼,郝健德手里的那把剪刀在下午一点多的太阳底下闪着刺眼的白光。我抱紧卷子,鬼使神差的一路跟着郝健德向校门口方向走去。
“还有事吗?”郝健德回头问我。
“没。”我回答,眼睛不由自主盯着那把剪刀,“老师,您拿剪刀出来干什么?”
“自然是有用。”郝健德晃了晃剪刀,脚步快的我跟在他身后只能走一步跑两步。我越来越好奇,一直跟着他走到了校门口。
学校隔一段时间总会抓一下学生的仪容仪表,女生散发,男生头发过耳就是其中一项。一些调皮的学生会想方设法,甚至忍辱负重挨老师几天训,挨过了又能太平半个月一个月的。
教导主任就站在校门口,双手叉腰、铁青个脸,他对男生留头发过长这个事情极为光火。
“你这几嘬毛都掉眼睛里了,还能看清路吗?”教导主任撩起一个男生额前的刘海。
“看不清。”男生低着头,很诚恳地说下午放学一定回去剪干净,教导主任骂骂咧咧的放了那个男生。
男生逃命一样刚想往里蹿就被郝健德一把拉住了。
郝健德举起剪刀,拖着男生走到教导主任面前:“你这样不行,看我的。”
男生肩膀哆嗦了一下,在看见一把剪刀戳到眼前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咔嚓一声,一缕头发应声落地,男生前额茂密的黑发中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本来还是很满意自己发型的,现在完全没了型。男生明白过来发生什么后,一声惨叫。
看到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惊呆了,一些刚迈进校门的男生纷纷拔腿奔向教学楼,而还没来得及进入校门的学生,已经有几个陆续后撤找退路去了。
同学之间给郝健德取了个外号,叫郝缺德,就是因为他做事从来都是这么出乎意料又不近人情。
很显然,去理发店理个板寸,即使迟到也总比这么挨一剪子,顶着残缺不全的发型撑一下午要好过的多。
独独有那么一个男生,他大步走到郝健德面前,因为个子高,他还特意弯曲膝盖,半蹲着身体,一脸谦卑恭顺:“老师,给剪好看点。”
越过郝健德的肩膀,我看见那个男生半低下头,眼睛看向这边,他的瞳仁深黑明亮。我抿了抿嘴唇,投以同情的目光。
“要什么造型?你个兔崽子。”郝健德话音未落,剪子已经下去。
“林子乐,你这次物理考得那叫什么?我都替你害臊。”郝健德恨恨地说。
我问林子乐他当年为什么那么从容的把头伸过去,他眉毛动了一下,神情有些无奈和哀怨,生气的在我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我就想近距离看你一眼。”
第2章 郝缺德(下)
可惜我当时并不知道林子乐真正盯着我看的原因是什么,恰恰相反,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林子乐比郝健德高半个头,细长晶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但是校服穿的很邋遢。那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他把校服上衣拉链拉到了顶,裤腿却是胡乱卷到小腿肚的位置,即使有教导主任和郝健德两个老师在场,他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样子。
林子乐低头的时候,也许是体谅他的“受刑”之苦,那么倒霉碰上郝缺德,最开始我确实是生出股同情的情绪的,但是后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猫着腰,半低着头,视线停留在我身上超过了正常的时间限度,久到我不自在起来。他的眼睛是斜向上看的角度,致使眼仁透着不太友好的色彩,他的眼神又是直勾勾的,好像要把我穿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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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哪个女生会喜欢被一个邋遢的男生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别扭地转头要走,转身那一瞬,余光看见林子乐的一边嘴唇轻轻弯了起来,这让我更觉得这位同学有点邪气。
进校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快要上课了,我没心思多想,抱着卷子回教室,才走出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叫“同学”。
林子乐顶着额头上的大缺口朝我走来。我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他是在叫我而不是在叫别人,我疑惑看他。
“我认识你,你是陈宜的姐姐。”林子乐走过来扬声说,丝毫不为自己难看的发型而感到尴尬。
我看了一眼他的头发,有点丑陋,我没搭腔。
我想走,可他又说:“你俩长的一点都不像。”
“谁说姐妹一定要长得像?”我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好,但我不打算纠正。
我最不喜欢别人讨论我和陈宜像不像这个问题。我比陈宜大一岁。小时候,我妈为了图省事,衣服一买就是一模一样的两套。连发夹、袜子这些小物件都是一样的,姐妹两个俨然被打扮成了同款娃娃。
最开始外人都以为我们是双胞胎,后来稍微大点,我们的样貌差距逐渐明显,也有了倔强的个人喜好,这才穿的用的变得有些不一样。
很小的时候我们还会傻乎乎的一遍一遍认真解释,不是双胞胎,不过是亲姐妹,只是妈妈给买了一样的衣服鞋子。
后来大一些了,有了新的烦恼,特别是逢年过节,我家亲戚还特别多,谁学习好,谁漂亮,谁嘴甜,各种比较,各种问候。因为陈宜骨架大眼睛大,成绩还比我好,直接导致我在气势上难压妹妹。在大人口中被比较的结果就是,我身上都是和小、弱有关的词。就好像有个“别人家的孩子”就在我们家待着,这有多烦?(当然我不是说烦我妹妹,我只是烦别人把我们两个一块说事。)
况且一个事情反复被人问起,真的很烦。就像现在的单身青年,一过年七大姑八大姨就问有没有对象,好不容易结了婚,又会问你什么时候生孩子,生了一胎还要问什么时候生二胎。
我当时就是这样的状态,何况那时候我还不认识林子乐,他卷着裤腿,头发上顶一个大缺口,活脱脱像田里插秧的,样子古怪至极,他凭什么对我问东问西。
林子乐显然没察觉我的不快,他说:“当然不是,但多少也有点像才正常嘛,你们俩真的是亲姐妹?”
我皱着眉抬头看他,正午刚过的阳光照的我面庞暖融融的,近距离的正视得以让我看清了他的五官。抛开古怪的发型和邋遢的衣着,单就这张脸来看,还是挺好看的。
他的眉毛又黑又粗,深线条的双眼皮下面一双明亮的眼睛,而且眼睛下面那两块微微鼓起的小肉特别生动可爱,当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卧蚕,只是注意到那两块肉,心里就有点软化。
我本来是要和他怼两句的,结果被他的颜值一耽误,也忘了生气,只淡淡地丢下一句“我要上课了。”就急匆匆跑了。
我不知道林子乐是在和我没话找话说,可惜他第一次和我搭讪就撞到了我的枪口上,让我感觉并不是很舒服。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积极,按照他的话说,就是这天之前他已经对我有了不太一样的情愫。
他说那是学期开学第一周,那个季节,西北地区的太阳下山晚,傍晚的太阳泛着白晃晃的光,晕染在少女周身,少女脸蛋圆圆的,正冲着他笑,太阳光让少女的笑变得轻飘飘、亮闪闪的。
少年心里那片湖水就这么被撩拨了一下。
他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有个女孩子没羞没臊地盯着他看,还冲他笑得那么好看。他突然有些拘谨,坐直了身子假装认真听老师讲话,头不自觉偏到里面去,又忍不住余光瞟向窗外,少女就那么一直看他。
他心里打鼓,鼓声越敲越响,越敲越快,她认识我吗?她干嘛对着我笑?还笑的那么好看。林子乐心里嘀嘀咕咕。
他说我那时候就是那么明目张胆地勾引他,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在冲他笑,我压根没看见他,这个傻子后来慢慢发现我并不是在对他笑,更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坐在他前面的陈宜。他当时心里一阵失落,本来还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呢。
后来,他还是会看见我站在外面走廊对着他笑。再后来,有一次,他上课趴桌子上睡觉,睡到被自己流出来的口水惊醒。刚好郝健德扯着嗓子喊了两声“陈笑”,全班同学一阵骚动,有人笑有人起哄。郝健德反应到自己叫错了名字,怒吼一声叫大家安静,然后让陈宜起来回答问题。
林子乐是转校生,他最开始并不知道我是谁,他一头雾水,不知道大家都在乐什么,他问同桌周鹏,周鹏和他卖关子。
只有他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这种被群体隔离的感觉很不爽,以至于后来得知我是陈宜的姐姐,他觉得他真是有点白痴。
可是少年的心思已被挑起,他盼着老师放学拖堂,看着前桌陈宜的后脑勺就会想起微笑的少女。他开始在纸上写我的名字,不知不觉能写满一张纸,越写越觉得这个名字真好听。陈字也好,笑字也好。名字好特别,好可爱,就是叫别的都不好听。他也研究陈宜的名字,觉得太一般了。两姐妹名字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也没有相似的地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呢,如果取相似的名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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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写写画画,研究来研究去,陈笑这个两个字的每一笔每一画被他演绎了无数遍。
如果当时站在窗外的我,知道有个少年对我如此心动,而我将来也会这么喜欢他,我一定二话不说扑上去。绝不至于像我们刚结婚那时候,想东想西,犹犹豫豫。
可惜当年的他心思“泛滥成灾”,而我却“心如止水”。
我只能说我真没往那方面想,我好像并不会认真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包括学习,我不会去刻意想着要提高成绩,没有想过学习的意义是什么。我只学我喜欢的科目,所以我偏科很严重。
那天下午好几门期中考试卷子都发了,本来对物理数学成绩洋洋得意的我,在收到语文卷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不知道我当时的下巴有没有掉下来,读书那么多年,从来没这么耻辱过。
我仔仔细细看了卷子上那些红色的大叉,不敢相信自己只考了 63 分。我抓了同桌李哲的卷子核对,确认错的题目确实是那么回事,心里顿时凉到了极点。这还不如门门功课七八十分来的好。再来个 100 分也抵不上这一门六十多分啊,怎么就这么差了呢?
我失魂了一节课,第二节 物理课,卷子铺在书桌上,我双手肘着脑袋,完全听不进去郝健德在讲什么。突然卷子上啪的一声,一颗粉笔头正中我眼皮底下。我怔了一下,抬起头。
还好郝健德没把粉笔往我脑门上弹。
郝健德一脸愠怒,我哆哆嗦嗦站起来,眼睛在黑板和老师之间搜寻,黑板写的密密麻麻,郝健德脸色更是比黑板还难看,我低头看看李哲,李哲只同情的歪头看我,没给我任何提示。我只好小声问:“老师,能把问题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我以为郝健德是叫我起来回答问题,因为他最喜欢上课叫我们姐妹两个回答问题了,而且还经常把我们姐妹的名字叫反。
“陈笑,成绩好不等于可以不听课。”郝健德又瞪起了他的凸眼,“你怎么就没有陈宜上课认真?”
“坐!”郝健德一声吼。
放学我等陈宜没等到,班里好多人都走光了,我只好上楼,她们班级在三楼,我在二楼。陈宜的班主任吴芮比较啰嗦,尤其是在这种期中考试之后的时间节点,总要对全班同学谆谆教诲很久。
我背着书包跑上楼,站在初二 3 班后门前面一点点的位置,既不会太扎眼,让里面同学都看见我,又刚好能让站在讲台上的吴芮瞥到我在等陈宜。
这是我的经验总结,吴芮早就认识我了,我就是想故意让她看见,好提醒她长话短说,快点放学。大部分时候我的策略还是奏效的,十几分钟基本能等到陈宜出来,如果我在二楼自己班里坐着等的话,绝对半个小时打底。
我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吴芮,确认她看见我了,我才偏头看向陈宜的位置。
陈宜座位都是在后三排轮换,这周她坐在倒数第二排。我一眼就能看见她了,陈宜此时也默契地转过了头。
我提起笑肌,刚要露出牙齿就发现后排有个诡异而熟悉的面孔正盯着我傻笑,这才发现林子乐就坐在陈宜后面。他顶着头上那个可笑的缺口,笑的一脸邪魅,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他还冲我挥手,好像我们两个很熟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转过脸去。
第3章 偏科
我是放学路上问了陈宜才知道林子乐的名字,知道他是转校生,而且还是那种是学习不好,上课爱捣蛋的差生。陈宜对他印象也很差,因为老师把林子乐调到了薛晓伟的位置上。
薛晓伟本和陈宜是同一列的,班级每周调换一次位置,无论怎么调换位置,他们总有两次能做前后桌。林子乐来了之后,薛晓伟位置被换走了,这就意味着陈宜不能和喜欢的男生坐前后桌了,陈宜当然不会对“夺人所爱”的林子乐有什么好感。
我知道我把语文考砸了,而我爸又是一个对学习成绩非常看重的家长,所以回到家我大气不敢出。我才进客厅,老陈就大声叫住了我。他一大声说话我就害怕,老陈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人,我们家几个女人都有点怕他。我本来就心虚,他这么叫住我,我就不敢动了。
我站在客厅中间,拿眼偷瞄了一下老陈,心想要如何解释这次可怕的语文成绩。我琢磨着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投降,于是就试探着先开了口,我报过成绩高的物理、数学、化学,然后才说语文,顺便解释了一通自己如何发挥失常,失误连连。
“63?”老陈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开,压在膝盖上,沉默了几秒,抬头看向陈宜,陈宜这时候已经放下书包,从里面厨房拿了半个苹果在啃,样子极其淡定。
“你呢?”老陈问。
“全都 90 分以上,卷子还要家长签字。”陈宜继续啃苹果。
这对比太鲜明了,老陈走到我面前,目露凶光:“把屁股撅起来。”
我一惊,睁大了眼睛:“爸,我都初三了。”
老陈轻易不打人,唯一一次我挨揍那还是在小学。
“你也知道你初三了,中考还要不要考?”老陈气的脸暴青筋。
我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说也奇怪,我谁都不怕,就怕老陈,他的眼睛和郝健德一样,瞪起来又大又圆,凶相毕露。
意识到老陈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迟疑地转过身,瑟缩起身体,紧紧闭上眼睛,等待这耻辱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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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扑通,我屏住了呼吸,心跳却异常猛烈急促,时间好像被拉成了无限长。在等待挨揍的这无限长的时间里,我突然莫名的想哭,不是因为怕疼,也不是因为丢脸,而是为自己的懈怠,为自己对语文无所谓的态度。
老陈下手比我想象的要轻很多,基本可以说是象征性的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但是声音响亮,巴掌上有明显的怒气。我心情复杂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老陈,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我羞愧难当,他还不如狠狠揍我一顿来的爽快,一种莫名的耻辱感在我心里蔓延。对于一个 15 岁的少女来说,很多事情很多道理我还不明白,我只知道老陈这次是真的很生气,我是真的做的有些过分了。
“以后放学都不许出去,给我专心在家学习。”老陈转身走向餐桌,“还有,不许早恋,你的情书全都没收了。”
我顿时懵了:“情书?什么情书?“
我马上反应过来肯定是陈宜的那些信件,薛晓伟和陈宜特别喜欢写信,他们写过不少“情书”,如果那也算是情书的话。 他们两个平常就是拿文具店里那种花花绿绿的信纸,前后座那么近还互通着内容乏味,无聊至极的信。谈的全是最近几天做的无聊的事情,听了哪些歌曲,同班同学的八卦。陈宜在这种事情上自得其乐,我对这种小把戏却嗤之以鼻,浪费那么多笔墨在这种没内涵的东西上,还不如直接面对面聊天来的痛快。
“爸,那不是我的。”我立刻否认,转头看陈宜,陈宜憋红了脸,一副被人抓到小辫子的样子,眼神哀怨紧张。
他们的信,第一句都是“陈:昨天过的好吗?”让我忍不住想笑。
突然“钉”的一声, 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敲了一下 。
陈......
这一个字多么暧昧不清!
这回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大叫:“爸,我没有,那都是陈宜干的好事,我怎么可能早恋?”
陈宜慌张起来,马上辩驳说:“不是我,这是同学写着玩的,我都没理他。”说完还不忘对我愤愤的直瞪眼。
“没理他还收拾的整整齐齐装在铁盒子里?”老陈用审视的眼光看我们两个。
“这哪是早恋,就是一些没营养的信而已。”黄女士端菜上桌,倒没什么责问的语气,反而笑得很和蔼:“是不是笔友啊?”
黄女士显然自动忽略掉了我屁股上挨的那一下,不公平!
陈宜眼睛一亮,马上附和:“对,是笔友。”
“笔友能写出你比李嘉欣好看?“老陈鄙夷地问。
我鼻子里不屑地发出哼的一声。
“行了行了,都是小孩子写着玩的,赶快吃饭吧。”黄女士招呼大家坐下吃饭,陈宜落座前冲我皱了皱鼻子。
我生气,薛晓伟胖乎乎的,那张脸又肉又方,整个人像块吸了水的海绵一样,早恋我也不能找那种样子的。
老陈说:“你们两个以后就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待着。”
黄女士给老陈夹了块肉:“陈笑不是数学考了满分嘛。”
“对啊对啊。”我连忙接茬,黄女士还是记得我的好的,“我这次语文真的是发挥失常,以往总有七八十分的,一直很稳定。”
“你这叫稳定?稳定在这么低的成绩?陈宜那种才叫稳定。就算将来高中文理分科,语文英语还是必考科目,你想躲也躲不掉。”
“你们两个听话,以后別老出去瞎跑了,乖乖在家学习。陈笑,你是要加把劲了。”黄女士打圆场。
我瞪了陈宜一眼,她扬眉冲我悄悄吐舌头。
我觉得我真是成了替罪羊。后来网络发达了,我才知道,我这是生生用自己的“社会新闻”盖过了陈宜的“八卦热搜”。陈宜的秘密被发现的还真是时候。
“以你这样的水平,想考二中尖子班,你觉得有希望吗?”老陈放下筷子,看样子还没把我的问题讲透。
在那座经济落后,人口稀少的西北城市,不考上重点高中尖子班,意味着进入重点大学的希望极其渺茫。老陈给我定的目标,其实我没多大概念,我心里的目标是重点班,我觉得重点班刚刚好,不是很差,但也不用像尖子生那么压力大,尖子班一听就感觉会很苦。
一晚上我都憋着一股气没和陈宜说话。写作业的时候我知道她有偷偷看我。陈宜肯定是心里有点惭愧的,可是我心情不好,我陷入了深深的羞愧和不甘当中。
晚上黄女士进屋和我们说话,她对陈宜说:“以后少写信,太花时间,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要把喜欢藏在心里,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宜耳根发红:“为什么要藏在心里?”
黄女士想了想,说:“因为说出来就不美好了。”
我和陈宜都听不懂,但又觉得黄女士说的好像挺深奥,深奥的东西那应该都是有道理的。多年后,我亲眼看了这句话的证明。在我们这样的年纪,有些事情一旦处理不好,付出的代价将会相当沉重。
“还有你,这次是真的做的有点过分了,考成这样,妈妈也想揍你。”黄女士做出严厉的样子对我说。
“妈,你就别说了。”我垂下头,我是发自肺腑的有悔改之意。
小孩子赌气很快就会忘记,我和陈宜是在夜里和解的。半夜我正睡的沉,她突然拿脚踢我,一边踢一边哀嚎:“快,快,我腿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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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二楼四个房间,老陈和黄女士一间卧室,本来我和陈宜本来应该一人一个房间的,但为了我俩学习能凑在一起学习,方便监督交流,一间做书房,一间铺了两张床做我们姐妹的卧室。 剩下一间太小,做了储物间。
隔着两张床中间窄窄的过道,陈宜歪着身体,用那只没抽筋的脚踢我。
我按照她的话使劲踹她脚心,这样瞎折腾了一会儿,陈宜缓过劲来。那天我在她腿上见到了生长纹,她腿上的纹路是白色,一条一条的。我认真研究起她腿上的生长纹来,也就把之前的不愉快忘记了。后来高中的时候我也看见过林子乐腿上的生长纹,纹路更深,还有些泛红。
除了生长纹,我还在林子乐身上发现了别的东西。高一那一年我有一整年没见过林子乐,高二的时候我们再次成为校友,我突然发现他一下长高了很多,也慢慢注意到他身上一些男性独有的特征,比如突出的喉结,细微的胡渣,还有宽阔的肩膀,坚硬的腹部,我就是在那时候不知不觉被他身上散发的男性荷尔蒙所吸引。我也更加肯定是因为他初中的时候没有长开,所以我才没有喜欢他。但是他对我的辩解嗤之以鼻,他说晚一步就是晚一步,哪有那么多借口。
为这个事情我和他争论,我说人对美好的事物都会心生向往,他那个时候只是对我比较欣赏而已,不能上升到喜欢这个层面。就像我是觉得他长的不赖,但那时候他还是个标准的学渣,完全和好学生沾不上边,所以我才天然地抗拒他。
他说他那时是真的喜欢我,他说得认真而笃定。
我也不是非要和他争个先后顺序,我只是有些难过,我没有如他爱我般那么一路全心全意的去爱他,我问他为什么喜欢我,我只是个普通人,他说刚好碰见,就喜欢了。他说就是喜欢,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他这样说,我反而愈发后悔,后悔曾经后知后觉,我还推拒过他,他那时候该有多难过啊。我就抱住他,一遍遍地亲吻他。
第4章 看光
我和林子乐第三次碰面我就被他看光了。
那次我们家里停水,我打开水龙头,水管里好像有个怪物,怪物呲呲低吼两声,水龙头下面挂下来几滴水,又是呲呲两声,再无反应。
我们全家都还没洗澡,老陈是男人,比较懒,臭袜子乱扔那种。我和陈宜还没有到女生特别爱清洁的地步,我们都觉得无所谓,刚好可以偷懒。但是黄女士不行,她有洁癖,而且年龄越大洁癖越严重,她焦虑地在老陈面前来回踱步,催促他赶快想办法。
女人有时候慌起来,确实有点无理取闹,停水是老陈能控制的吗?
老陈被黄女士闹得心烦,他灵机一动,说带我们去他最近完工的酒店免费泡澡。
那时候老陈的装修公司有个宾馆项目,基本完工了,宾馆验收在即,基本功能已经有了,除了没有被子枕头这些。
我不知道林子乐的爸爸是给老陈装修公司干活的包工头,我更不知道那天林子乐被他爸揪着跟在身边到宾馆里写作业,事情就那么巧合地发生了。
黄女士手脚麻利的赶快收拾起衣物,四个人直奔宾馆。到了宾馆,老陈说去別的楼层看看,还有几个工人在,转头就没了人影。
我们去的是三楼,老陈说那一层最干净。上了楼,地上还有很多装修废料没有清理,木屑、尼龙袋、板材碎片,不过已经能看见宾馆该有的样子了。
我们寻了一个房间。黄女士一刻不停地钻进洗手间,她先把洗手台擦洗了一遍,垫上家里带来的大浴巾,再把要换洗的衣服都放上去,然后打开水龙头试水。
我和陈宜等在外面无聊,这里瞧瞧那里弄弄,很快黄女士已经放了半个浴缸的水。
“陈笑,你先洗,抓紧时间。”黄女士催促我进去,返身直接带上洗手间的门。
我又放了点水,让水充满整个浴缸,把自己整个浸在水里,泡了一小会儿,怕黄女士她们等得急,于是坐起来认认真真身上洗了个干净。
我从浴缸里走出来,擦干身上的水。
洗手台上整整齐齐放着两叠衣服,两套秋衣秋裤样式是一样的,只是上面的碎花有些小区别。
我掀起一件衣服,再掀起一件,不自觉皱了皱眉,转而又去翻另一堆衣服,一件一件翻过去,最后干脆拿起来抖,但是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我的白背心。
因为怕时间弄太晚,黄女士这个喜欢亲力亲为的家庭主妇是亲自动手从衣柜收拾的衣服。我没料到黄女士会落掉我的背心。问题是,虽然冬天衣服穿好几件,不穿背心不打紧,但是,黄女士却拿了文胸过来!
淡粉色的,两个碗加两条小细带子,是黄女士上次给我和我妹一起买的。陈宜那款是深粉色,她已经穿过了,也在其中,但我一直没穿,我羞于看这个文胸,我拒绝穿的文胸。
“妈,我的背心呢?”我在里面大叫,顿时有股无名怒火在体内蔓延。
没有应答,我又鬼哭狼嚎地叫了一声,外面还是静悄悄的。
我鼻孔里冒着粗气,食指勾起文胸的一根肩带,伸得远远的,我拉开门,把文胸伸出去,几近抱怨:“妈,我不是说了我不要穿这个嘛?”
外面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觉得黄女士一定是故意的,居然装没听见。我倔强地探出头,打算和黄女士理论,却对上一双瞪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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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那两个大眼珠从我的脸上逐渐向下移动。
林子乐的五官越来越扭曲,他噗嗤一声,喷了一脸的水。
他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握着瓶盖,双手僵在半空中,同样僵硬的还有一脸错愕的我。
屋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静到我仿佛能听见水珠从脸上滴下来的声音。
咚……咚……
一滴一滴,带着嘲讽和刺痛。
我还不及反应,砰的一声巨响,林子乐把房门关的异常用力。
肇事者一声不响的仓皇逃走,而我仍然僵在原地,手指上挂着文胸,脑袋嗡嗡作响。
当时我的头上大概就是飘着无数个问号的状态: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我身上猛的一抽,像生锈迟钝的弹簧被人碰了一下,终于有了弹回去的反应。我跳回洗手间哐当一声关上门。
回归到安全地带,缓了好一会儿,我空洞洞的脑子才像开了闸的水库,复杂的情绪喷涌而出。
我转过头,面前的大镜子照出我只穿了内裤的赤裸模样。我的腰很细,从镜子里能看到两边突出的肋骨轮廓,这没什么,可是再往上,那里可就一点都不瘦了。不仅不瘦,而且还是圆鼓鼓的。
我手足无措,胡乱套上衣服裤子。
出了洗手间,我连忙反锁了外面的房门,这才趴在猫眼上仔细查看,外面空荡荡的。我回身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床垫上还放着黄女士带过来的大手提袋,拉链敞开着,里面剩几件衣服,黄女士和陈宜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房间里诡异的安静。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再次轻手轻脚返身到门上看猫眼,确定走廊里没有人,我才轻轻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左右张望,楼道同样安静的吓人。
我关上门,仍然无法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拼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黄女士和陈宜回来了,她们的说法是去楼里观摩了一下老陈的装修工程。我脸憋的通红,又不能说有个男人闯进来,而且还是陈宜的同学。
“你们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尽量压着心里的情绪。
“我们说了啊,大概你没听见吧。”陈宜回答,黄女士已经进洗手间洗澡去了。
“那你们出去为什么不关门?”
“关了呀,刚刚回来不是门都关着的。”陈宜以为她们没带我出去参观,所以我才不高兴,于是说:“外面没什么好看的,都长一个样。”
我没了反驳的心情,怀疑刚刚自己可能见到鬼了,接下来我都没再说话。我有苦说不出,心里难受的要死,陈宜在一边像和尚念经一样跟我说她和黄女士都去了几楼,其他楼层更乱如何如何,我根本不想听,最好谁也别理我,把我当个隐形人。
至于林子乐,他说他也被吓得够呛,几乎是仓皇逃回隔壁房间。他努力坐在桌子前面写作业,读了好几遍题目,却一个字也没看明白。他也以为自己撞到鬼了,明明就是下楼买了瓶水上来,怎么房间里就冒出来个人,还是没穿衣服的。
林子乐坐在椅子上,腿发软,手发抖,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以至于四肢无力,完全不听使唤。
他不想想像那个画面,可是好像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大脑。这就好像你看了一个新闻或者电影,里面有灾难场面、感人肺腑的画面或者其他感官冲击力强的画面,你关掉了电视,但你还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个画面,想里面的细节,想象的内容甚至比实际看到的还要细致生动。
他什么都看见了,视觉和心里的冲击力都太大,这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而且是一点一点,细细琢磨的那种想。
原来,是长这样,雪白、浑圆,像馒头。
还,就,不能说好不好看,但是应该也不难看,就是……还不错。
林子乐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不过,他想他都看了,是不是应该娶我做老婆呀?可是,这样合适吗?我们还在上学,没有这么小就结婚的?
……
思绪狂魔乱舞,最后林子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骂了句:“靠!这屋子怎么这么热?”
他的这段心路历程我让他给我讲了好几遍,没想到他心里万马奔腾,居然想了那么多,真是太好笑了,同时我又觉得好欢喜,看了我就想娶我对我负责,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说他是联想到了白花花的馒头,还是那种刚出笼的,冒着热乎的白气。我一边很想听一边又羞臊到不行,我伸手打他,骂他从小就不正经,老色狼。
我们第一次在灯下的时候,也许因为那是他第二次清晰地看见我的胸,我记得他褪我衣服的时候动作很慢,像慢镜头一样,手有些抖,看到的一瞬耳尖一下子红彤彤的,像火烧云一样,然后他就那么凝神看了好一会儿。
那时候我们已经同床共枕几个月了,但在那一刻面对面的两个人还是有些局促和紧张。还是我先打破沉默轻轻往前挪了一点,他才惊醒般深深吸进一口气,伸手覆上去,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拨弄,抚摸它们的轮廓,亲吻上面的每一个毛孔,那样认真那样细致。
其实在我们贪婪索取彼此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怀疑他也许是爱我的,可是就凭“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一句话,我就会马上打消那样的念头。有些可笑的是,林子乐说他也怀疑过,不过他是想我也许是属于那种身体欲望比较强烈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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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成长的烦恼
宾馆撞到林子乐之后,我的羞愤在回家躲进房间后终于爆发了。
自从胸变大后,烦恼就经常折磨着我,我不好意思挺直脊背走路,跑步的时候它们老是晃动,如果在夏天,天再热我都宁愿捂着汗也不愿意脱掉背心,而且背心一定要够小够紧的,要不真不够贴身。
那年夏天,黄女士说外面店里裙子都不好看,于是特意买布料定做了一条黄色绸缎面料的连衣裙给我,黄女士难得花心思专门拾掇其中一个女儿,结果我一点都不喜欢那条裙子。
大人和小孩的审美根本天差地别,黄女士觉得裙子很好看,但我觉得太紧身、太成熟,穿在身上前面两个地方高高耸立,很不自在。
出了门我就越发别扭起来,我有意的拽胸下面的位置,想让布料不要那么不遗余力地贴在我身上。一出门就碰到了黄女士认识的人,那个阿姨一个劲的说裙子好看,问黄女士哪里买的,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连衣裙穿了那么一次我就再也不愿意穿了,被黄女士一顿批评,说我浪费钱。
初三我还没穿文胸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比较晚的了,有些女生不等妈妈提醒早早的就自己去买来穿了,可是我却和她们相反,这是有原因的。
那时候我们班班长叶佳佳是个发育丰满的女生,她有穿文胸我是知道的,因为她喜欢穿紧身 T 恤,天暖和她就脱掉校服外套,T 恤后背印出两条文胸带子,凸起的搭扣印子都看得见。
男生经常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取笑她,有些大胆的男生甚至当着她的面拿眼神张狂地扫她胸。一些好事的女生也在背后议论她,说她穿衣服不讲究。叶佳佳却完全不当回事,反而更加挺胸抬头。
这我可受不了,骨子里我仍然是个羞怯内向的人,再说我觉得没几个女生能像叶佳佳这么放得开,更何况在十几岁的年纪。
除了叶佳佳外,还有一件事情让我印象深刻。那是有次上课铃响,同学们回教室。班主任已经早到了,她就站在门边上面对教室等着。班主任穿了一件黑色的薄纱衬衫,隐约透出里面的黑色内衣带子。有个男生和我刚好前后脚往教室里走,我们两个同时注意到了班主任后背那个位置,然后我们同时抬起头,视线就相撞了。男生冲我眯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就在那时看到了他眼神里猥琐挑逗的意味。所以我不想穿,我总觉得会有人在背后取笑我。
黄女士跟我平心静气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她说穿文胸对身体好,可以帮我拖住,说这样我跑步的时候就不会晃动了。又说别的同学早就穿了,陈宜都穿了。她答应我以后不会自作主张给我买连衣裙买文胸。我被说服了,而且我心里也隐隐约约觉得如果不穿文胸是不太跟得上“潮流”了。
解开了文胸这个心结,还有另一件事情让我非常苦恼,我怕林子乐把碰见我的事到处宣扬。他们这些不学无术的男生,最喜欢三五成群的玩闹,爆粗口,还欺负女同学。
那之后我神经紧张,特意留意了一下,没从陈宜或谁那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除了陈宜说林子乐突然老找她聊天,在后桌老是搞小动作捉弄她以外,并没有别的。
陈宜说:“半个学期他都没和我说两句话,突然一下子热情起来,老是找我说话,问东问西的。”
我谨慎地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问你既然比我们高一个年级,能不能找你一起帮忙辅导功课。我当然说不行了,你成绩也没比我好哪儿去。”陈宜话说的有些自负的语气,“再说他学习不好,又不认真听讲,干嘛突然要人辅导,肯定是另有所图。”
我压了压怒火,我只是文科成绩不太好,陈宜这明显是以偏概全,我问:“还有呢?”
“他说我肯定是遗传老爸,你遗传老妈,说我眼睛大,五官深,就是没你长的白。”
林子乐还和陈宜打听了很多我们姐妹俩七七八八的事情,我是听明白了,林子乐就是喜欢八卦我们两个。陈宜说不想理他,但是林子乐没有眼力见,老是烦她。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看上她了,突然这么热情太可疑了。
我还是有些忐忑,我想他会不会已经和自己的好哥们说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也许在男生中间早就传开了,只是陈宜没听到而已。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陈宜才不会被发现我洗澡时候被男生撞见。
毕竟林子乐在他们班级,所以这几天我都不敢上楼找陈宜。
期中考试完要开家长会,那天下午上过一节课就提早放学了,然后我又碰到了林子乐。
说到家长会,我们家有个特殊情况。黄女士是从不参加学校家长会的,她从小没踏进过校门半步,这是她心里的一块痛,她怕被人笑话。
都是老陈一个人负责我们姐妹两个的家长会。他和班主任说黄女士的情况,班主任也不强求,而且老陈有商人的圆滑,一个人也总能有办法应付两个班的家长会。
我俩上小学的时候,家长会老陈都是请假的,只有我六年级那一次,老陈破天荒的去开了家长会。那时候老陈已经算个小暴发户了,走到哪儿都扛着个大哥大。本来他也没忙到那份儿上,刚好赶上那天我三叔找他有事,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老陈就一遍遍的出去接电话。那时候拿大哥大打电话多牛啊,隔天班主任就着重表扬了老陈工作那么忙,电话不断,还百忙之中来开家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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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放在现在,谁在家长会上频频出去接电话,换来的肯定是全场的白眼和老师的严厉批评。
还有我初二时候有次家长会,眼见着老陈到我班级里跟我班主任很诚恳地说:“陈笑学习成绩不稳定,我一定加强教育,不过老师您看我先去楼上参加下她妹妹的家长会吧?那孩子还没适应初中生活,等那边开完我再找您单独聊聊陈笑。”
我总体还算是个过得去的学生,班主任也不想无缘无故会后加班,她说:“陈笑偏科的问题你们上点心就好了,其他也没什么事,不用来了,你就去她妹妹班里参加家长会吧。”
解决了这边,老陈又去了三楼陈宜班级,和她们班主任诚恳地说:“陈笑不省心,偏科,我想去楼下参加家长会,好好了解一下陈笑的问题,楼下开完会我马上上来找老师单独谈谈陈宜的情况。”
陈宜学习好,没什么大毛病,老师自然也客气的说不用。
最后老陈两边家长会都没参加就跑了,他回家跟黄女士解释说自己太忙。其实他只知道对两个女儿要求严厉,用威力震慑住我们,我们就会听话乖乖学习,其他方面他都不太管,不过以他小学的文化水平在学习上也帮助不了子女什么忙。
老陈管教我们的标准,一是看成绩,成绩好是衡量一切的标准。二是看有没有待在书房里,至于看的是课本、习题集还是闲书,他就不会认真追究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我语文考的一塌糊涂,又面临中考的问题,老陈后来在工地遛达的心神不宁,还是回了一趟学校找老师聊了两句。
陈宜可是得意了,趁机和老陈说时间还早,想和同学出去玩一会儿,老陈同意了,唯独让我回家乖乖学习。
我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路边树上的叶子掉的精光,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杈屹立在风中,在这光秃秃的巷子里我看见林子乐正和两个男生或跨坐在自行车上,或蹲在路边上,嬉笑的聊天。
林子乐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话说一半突然闭了嘴。
我咬咬牙,硬着头皮从这群人旁边穿过去,没想却听到后面传来口哨声。
本来我是对这些游手好闲的学生能躲多远躲多远的,但是林子乐就不一样了,他撞见我的事情那几天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在学校里我担心遇见他尴尬,但更担心他到处乱说,在背地里拿我取笑。现在有人冲我吹口哨,我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似乎自己想象的可怕事情终于发生了,我浑身发抖,屈辱感一下子涌上心口。
他肯定是说出去了,他们一定在聊那天的事情,正取笑我呢。我欲哭无泪,脸憋得通红,委屈逐渐演变为愤怒,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想立刻跑掉,又想和他们理论,这时身后又传来一声口哨,我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
冲我吹口哨的男生是周鹏,陈宜班里的,我见过,大脑袋,嘴唇很厚,像两根香肠。
周鹏显然没想到我会转过来看,而且还一副怒气冲冲,又像受什么酷刑的样子,他嘴巴不由的一闭,吃惊地看着我。
我这才察觉自己不是在看他们,而是在用眼睛凶狠地瞪他们。他们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态,是被我震慑到了吗?可是我下一步该做什么,万一这几个人欺负女生,我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我一边怒气难平,一边心里不由自主的发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林子乐制止了周鹏:“别闹,我朋友。”
“女朋友?”周鹏笑着冲我眨眼睛,歪头问一边的林子乐。
林子乐没有回答他,只说:“我先走了。”把单肩背着的书包挎到双肩上,好像真是我朋友一样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继续朝前走。
我看了看周鹏,周鹏已经收敛了痞气,呲牙笑着朝我挥手再见。我皱了皱眉,迟疑地追上林子乐:“你……”
我很想质问他是不是到处乱说了,可要怎么开口,我咬着嘴唇,根本问不出口。
“我什么?”林子乐问。
“你......你们在聊什么?你是不是把那天的事和别人说了?”我问完这句话眼底一下子湿润起来,鼻孔一张一吸,生气的想哭,委屈的想哭,难过的想哭,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可能已经被他传开了就想哭。
林子乐沉默了一下,转回视线,无所谓地说:“那天?我都忘了。再说,就你这样,能有什么好看的,我能跟谁说去,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我没想到那么令我困扰的事情他根本没当一回事,我又高兴又难过,最终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好像确实没在意这回事,很快转移了话题:“陈宜呢?你们怎么没一起?”
我抬头皱眉看他。
“最近好像也没见你上楼来等她放学了。你俩不是亲姐妹么,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该照顾好妹妹的吗?我看家长会你们家也没来人,是都不管她了吗?”
我越听越不对,他反问起陈宜,这么关心她,难道真如陈宜说的,他看上她了?不会吧,被这种坏学生看上。我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你离我妹远点。”
林子乐愣了一下,蹙眉看我:“我就坐她后面,怎么离她远?”
“我意思是你不要打扰她学习。”
林子乐轻哼一声: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打扰她学习?”
“我叫你不要和她说话了!”我不耐烦了,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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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乐被我突然的光火怔了一下,小声嘟囔:“不说就不说,干嘛这么凶?”
我前后情绪的反差是有点大,大概因为我之前心里的烦闷压抑的太久,他被我突然的光火惊到后有点不乐意了,忿懑地絮叨:“亏你还叫陈笑,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你妹妹叫陈宜,你就应该叫陈便才对,小名就叫便便。”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给我取的名是哪个字,真要莫名其妙,这种谐音他都能想的出来。
“便......”我气的两边腮帮子鼓起来,正想骂人,迎面看见郝健德朝我们走来。
郝健德摆出他那副标准的凸眼凶悍表情,左右打量我们,好像看见我和林子乐单独走在一起非常不可思议。郝健德沉着嗓子说:“你们两个,放学不回家,在路上瞎逛什么?”
“老师,我们正要回家呢,没有瞎逛。”林子乐理直气壮。
郝健德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我,我的眼底诚实而简单。他大概也是没抓住什么把柄,撂下一句话让我们快点回家就走了。
等郝健德走远,我说:“你不要和我走这么近,老师以为我和坏学生一起玩呢。”
林子乐鼻腔里发出一丝轻蔑的鼻音:“你怕这个?”
“你不怕郝健德?”我问。
“有什么好怕的。”他大言不惭地说,“我昨天还送了个针线包给他呢。”
第6章 小心思
家长会后的第二天,我去郝健德办公室交收齐的物理作业,前脚放下作业,后脚林子乐就走了进来。
他说课代表忘记收他的作业了。
郝健德两个凸眼睛中间挤了一下,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型:“臭小子,王胜不是说你没做吗?”
林子乐嘿嘿一笑:“他忘记收了,我怎么敢不做作业。”
“话说得真好听,你一共才交过几次作业?”
林子乐尴尬地笑笑,朝我看了一眼,我没理他,径直走了。
走出老师办公室没几步就听见他叫我,我装没听见,没回头,兀自走路。
“陈笑。”
“便便。”
“便便。”
……
他不屈不挠地叫,我只能停下脚步,回头白眼翻起。
“非要我叫你便便,你才理我。”林子乐跑过来,笑的还挺开心。
“有话快说。”我不耐烦地说。
“你昨天为什么说让我离你妹远点?”
“早恋耽误学习,而且陈宜也不喜欢你。”
林子乐眉毛动了动,突然收敛了笑容,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你们女生也太自恋了吧,谁说我喜欢她了?还有你,你看你眼睫毛短的都看不见了,还有眉毛,长得像两条毛毛虫一样,都以为自己多好看呢,你回去先好好照照镜子吧。”
林子乐气冲冲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我被他的话刺激到了,晚上回家就扒着镜子仔细研究。我随黄女士,皮肤挺白的,圆脸蛋,眼睛不大,可是我觉得我的眼睫毛明明不短,相反还挺长的,有时候洗澡眼睫毛弄湿了耷拉下来戳到眼睛里还有些疼呢,林子乐真是睁眼说瞎话。
眉毛有些粗有些乱倒是真的,但是哪里像毛毛虫了?他瞎眼的吗?或者是不是杂毛太多,所以远远看着……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管了,翻开黄女士的化妆包。
黄女士化妆品不多,但是修眉毛的工具还是有的,一只小镊子还有一把修眉刀,我见她弄过。
我是趁黄女士做饭,陈宜去院子里收衣服的功夫干这事的。我妈的化妆包就放在二楼洗手间,所以非常方便我作案。
我拿出镊子,可是镊子用起来真是费劲,不是夹不住就是拔不掉,几次都没成功,好不容易拔下来一根,好疼。我决定改用修眉刀,从上到下,对准杂毛,手起刀落......
下手太狠,眉毛削掉一块,一个创可贴挡不住,只能贴两个,我解释说是桌角磕的,陈宜说我不做家务,活该。我不理她,但我依然非常忧虑,不过也就是在第二天忧虑了一上午就把头上贴着创可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放学我大大咧咧地站在楼梯口等陈宜从三楼下来。
人群熙熙攘攘自楼上蜂拥而下,我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知道这波人都是陈宜班级的。
我仰起头,寻找陈宜的身影。眼睛扫在一大堆校服身上,偏偏一下就看见了讨厌的林子乐,他正表情严肃,一反常态的皱着眉头看我,眼里充满疑问和紧张。
我错开视线,才寻到陈宜的身影,不想一阵骚动,只见林子乐一步两级台阶的往下挤,这不免碰到前面几个步调与他不一致的同学。前面的人被林子乐这么一挤,站不稳,向前扑去,直接导致几个人一连串的向下摔去。
眼见着一群人像叠罗汉一样扑倒在我脚前,陈宜也被碰的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
几个摔在地上的学生鬼哭狼嚎,后面明明没什么事的男生也趁乱往上压。下面的人惨叫,上面的人起哄,顿时楼梯口乱成一锅粥。
眼见局势向更加混乱的方向发展,一声厉吼,吴芮急匆匆从上面跑下来。她扒拉开人群,一个个揪起学生,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陈宜手掌心擦破了,一个男生小腿一点淤青,估计可能是被谁踩了一脚,还有一个女生胳膊划拉出一道道不长不短的红血印子,另外有两个被压住的学生身上看着没什么大碍,也没叫疼,就是人灰头土脸的,一副还没有从事件中回过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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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果不是非常严重,但也不轻,相关人员全留下来,家长们也都被叫了过来。
来领伤员的家长就不说了,林子乐的父亲还有两个趁乱扑上来捣蛋的学生的家长全都憋着肚子里的气,等待怎么收场。林建军脸色不能再难看,他不停的和学校领导还有几位家长赔礼道歉,表示该赔偿的一定赔偿,承诺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儿子。
林子乐和他爸一样高,人高马大的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拿眼神瞟我脑门,看了好几下,我才想起来我眉毛上贴着创可贴。
我摸了摸额头,吐口气,冷不丁就见林建军一个巴掌拍在林子乐后脑勺上,大声吼道:“臭小子,你一天不惹事皮痒。”吼完还要再打,被旁边一个老师拉住了。
老陈也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一来就先看我和陈宜有没有受伤,陈宜手上一点皮擦破,老师已经给摸了红药水,老陈确认我们没什么大碍才松口气。
“这是陪几个钱就能完事的问题吗?”大概看见又来了个“我方”阵营的人,有个脾气不太好的家长又开腔了。这是一个男生的家长,瘦脸,尖下巴,三角眼,我觉得很少有男人长这样的,太阴柔。
三角眼身后站着的男生脸上蹭了一大片灰土,校服也摔的脏兮兮的,但是人本身一点事没有,他背着手低着头,躲在后面一声不吭。
“是是是,我们道歉,大家都吓坏了。”林建军赔礼道。
“你看看,我儿子现在人还傻呆呆的呢。”三角眼拉过他儿子,男生似乎对自己老爸说自己傻有些不满,斜眼瞪了他爸一眼,但还是不敢有任何反驳。
三角眼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一定要做全面检查,还有精神上,你们也要补偿。”
几个家长开始窃窃私语,大概觉得三角眼说的有道理。
“小伙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跟大人说。”老陈过去轻拍男生的肩膀。
男生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都好的。”
“怎么叫都好的?”三角眼怒目剜了一眼男生,男生还想说什么,被他一瞪,缩了回去。
“要我看,这位家长说的有道理,大家如果觉得必要,那就去医院做个检查,做了也好安心。”老陈转过身,对陈宜说:“丫头,我看你这么小的破皮,就算了,跑医院麻烦。”
陈宜点点头。
“饿坏了吧?”老陈问。
陈宜又点点头:“嗯。”我也跟着拼命点头,我是早就饿了。
老陈转而对大家说:“小孩子调皮,不懂事,我孩子皮外伤,就不检查了。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别饿坏了,课业还多,没事这就散了吧。”
教导主任连忙见缝插针:“是啊,都是皮外伤,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如果认为有必要,明天请假去医院做个检查。我看时间都不早了,那大家就先回去吧。”
大概是在学校磨蹭的时间也挺久,两个没受伤的学生已经跟着家长和老师打了招呼往外走了。
三角眼一看这形势怎么突然有点偏向,顿时急了,事情怎么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他缩起眼睛,正色道:“这可不是磕磕碰碰的小问题,这次事情性质恶劣,学校必须给个说法,更不能轻易放过始作俑者,要不以后难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他说的有点急,眼睛直瞅着林子乐,像把要人解剖了一样:“如果不让这个学生得到点教训,将来进了社会可是了不得了。你说,你为什么要推同学?”
“我没推。”林子乐想回答的强硬点,说出来了还是不够凛然。
“你们看看,到现在都不肯认错,这是他该有的态度吗?”三角眼环顾四周,寻求大家认同的目光,“你没推,他们怎么会摔倒?”
“我说了我没推,我推了干嘛不承认。”林子乐气呼呼地辩解道。
看到林子乐这么个态度,三角眼更是来了劲,觉得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说的全都是有道理的,他大声呵斥道:“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做错了死不承认是吧?撒谎还这么理直气壮,看你……”
“叔叔!”我打断了三角眼的话,我听着越来越不对劲,三角眼明摆着是想把事情搞大,把责任全往林子乐一个人身上推,哪能由着他歪曲事实。
“他没有推人,我看见了,反而是这位同学。”我指着男生说:“他故意往人堆里凑。”
林子乐转过头看我,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站出来为他说话。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三角眼听懵了,回头看看儿子,男生低着头不吭声,双手交握在一起,两只大拇指慌乱地抠来抠去,明显是被说中了。
三角眼死不承认:“同学,老师们可都在这儿呢,你可不要乱讲话啊。”
“我没乱讲话,我站在楼梯口等我妹,前前后后都看见了。林子乐跑太快,没站稳,他不是故意的,后面几个同学就推推搡搡的,他们还起哄。”
看一大一小涨红了脸,林建军赶忙打圆场:“都是孩子,闹着玩呢,还都不懂事。”
我这一说,可是炸了锅了,办公室里顿时乱哄哄的,大家都在互相议论,家长们问自己孩子到底看到了什么。吴芮是中间出现的,她原本以为已经把事情理清楚了,结果又冒出一个“犯罪分子”,也有点懵。
三角眼气到不行,一边扭自家孩子,一边恨恨的拿眼睛瞪我。我不懂踩踏事故的潜在危害性,但就今天的事情来说,两个女生擦破皮,一个男生的脚有点青紫,这事并不是很严重,三角眼明明是没事找事,在演一场闹剧,他不依不饶,故意针对林子乐,我真是看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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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主任叫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又问几个学生和吴芮是不是这么个情况。一顿忙忙叨叨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
我们是最后走出学校的,天已经漆黑一片,还刮着北风。我又饿又冷,没有比这时候更想马上到家吃口热饭了。
林子乐父子走在我们后面。林建军又骂了几句林子乐没出息的话,最后还是心疼儿子饿坏肚子,让林子乐自己去吃碗面。
“你不跟我一起?”林子乐问了一句话。
“我还有事,再说你觉得我现在还吃的下饭吗?”林建军没好气地反问。
“我钱用完了。”林子乐小声说。
“这么快就花完了?”
“我现在正长身体,你觉得一碗拉面我能吃饱吗?”
老陈停下脚步,回身看看林子乐,又看看林建军,说:“工地都好了,还能有什么事?走,都到我家吃饭去。”
林建军推辞:“那不行,都这么晚了,我带他去店里吃。”
老陈揽过林子乐的肩膀,指着林建军说:“你怎么给人当爸的,老让孩子在外面吃那些没营养的。”
林建军说:“都这么大个人了,让他自己解决,难不成还搞个御膳房伺候他,他倒是将来登个基给我看看?成天竟给我惹事。”骂完林子乐,林建军缓和了口气说:“真不用,哪里不是吃。”
老陈不由分说,打开车门把林子乐推进车里,转头对林建军招手:“快上车,冻死了。你放心,家里米饭管够,蔬菜再炒两个就好了,我们家也没有大菜招待你们。”
上了车,我和陈宜,还有林子乐三个人挤在后座,昏暗中我偏头看了一眼林子乐,他嘴角下挂,轻微抖动,感觉整个人的气场都是耷拉下来了。
第7章 头绳好看
男生在下操进楼道的时候会经常恶作剧的一哄而上往前面使劲挤同学,恶劣一点的个别坏同学会提起女生的胳膊和脚抬到男厕所扔下然后跑开,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受伤这样的事故。那次我看见了全过程,我并不认为是林子乐的恶作剧,所以我站出来说话,并不是为了袒护他。不过,他真的是太挺调皮了,去我家吃晚饭的时候也没安生。
那天吃过饭,老陈和林建军饭后小酌,林子乐就到二楼书房和我们姐妹两个一起写作业。
我家书房放了一张小型会议桌充当书桌。在开装修公司之前老陈是开家具厂的,会议桌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残次品。
桌子又宽又长,一边并排坐 3 个人也很宽敞。林子乐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我旁边。他坐下来后我就没见他认真学习,一会儿翻桌子上的《当代歌坛》,一会儿扭头四处打量,一会儿变着花样转笔玩。中间他试图找我说话,还问我头上怎么受伤的,我说不小心磕到的就没理他,他就一直在旁边捣鼓出动静。
黄女士喊我们下楼吃水果,我丢下笔,噔噔噔往楼下跑,林子乐没跟着下来,黄女士见只有我和陈宜下来,说没礼貌,让我又回楼上叫林子乐。我两级楼梯并做一起大踏步跑上楼:“林子乐,快点下楼。”
我喊出话的时候正看见林子乐在我位置上猫着腰,鬼鬼祟祟的。他看见我突然跑上来,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我一步一步挪过去,狐疑地看着他,他正把自己的书本胡乱往书包里收拾。
“你等等。”我一只手啪的拍在他刚合上的课本上。
我眯起眼睛,看看课本再看看林子乐,林子乐笑嘻嘻地勾起嘴角问:“有事?”
我看着课本封面上林子乐的名字,想说字好丑,动了动嘴,想想还是懒得和他贫,改口说了句“下楼”。
他们父子俩吃了两口水果就走了,我吃完梨子没喘口气又被老陈赶上楼学习,我就是在这时候发现林子乐在我书上画的那坨便便的,上面还冒着几缕青烟。
*
关于撞到异性洗澡的几率,周鹏还专门做过研究。
期中考试后,林子乐被他爸大骂了一顿,管他管的很严,办法就是不让他出去玩。他就把周鹏叫家里了,周鹏也是个成绩不怎么样的学生,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专心学习。
周鹏书页铺开在茶几上,骨肉软软地瘫在沙发上,换了几个台,终于让他找到个能看的电视。镜头里张无忌正在给周芷若疗伤,周芷若脱干净了衣服。
林子乐看着电视,若有所思:“为什么一给女的疗伤就要脱光?”
“电视不这么演,谁看啊?”周鹏翘起腿,脚丫子伸到茶几上,“武功好,长的帅,一不小心就撞见要给美女脱光疗伤,就电视里有运气这么好的人。”
“不过还有人比张无忌运气更好的,你知道他是谁吗?”周鹏一脸邪媚地问。
“谁?”林子乐摇头问。
“大雄啊!你没发现每次大雄去静香家,都能碰见静香洗澡吗?”周鹏来了兴致,半转过身认真地说:“我数了,绝对不下百次。这概率,他可以去买彩票了。”
“你一天没事干都琢磨什么呢?”林子乐给了周鹏一脚。
话音刚落下,门外传来钥匙串响动的声音,两人眼疾手快关掉电视,趴在茶几上认真写作业状。
林建军大踏步跨进门,看到两人埋头写作业,呵呵笑道:“和同学做作业呐?”
“叔叔好。”周鹏叫得响亮,瞬间变乖孩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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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写累了就起来活动活动啊。”林建军说着直奔卫生间。
等卫生间门关上,周鹏附在林子乐耳边说:“而且,淋浴、盆浴、露天浴......”
林子乐听得耳根子发热,骂了句:“滚。”
这事林子乐说的绘声绘色,我怀疑问他是不是自己统计的,故意把事情扣到周鹏头上,说是周鹏一集一集数过来的。林子乐问:“我有这么无聊吗?”
我斩钉截铁地说:“有!”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他不服气。
“凭你以前只知道混日子,还总是想着法儿的捉弄我。”
“我……”他怂了,没话说了。他以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学生,更没少捉弄我。
我们认识之后,他就像气味一样,总是在我身边绕。
那是发生踩踏事故一周后的一天,我还是站在楼梯口等陈宜,人都走光了也没看见他们班学生下课,我知道八成又是拖堂了。我想上楼,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自己班里。班里就剩李哲一个人,他把扫把当飞镖玩,从讲台上往教室后面扔。
“李哲,老师来了!”我故做紧张地怪叫。
李哲果然被吓住了,他急匆匆跑下讲台,听见我咯咯咯的笑,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你敢吓唬我。”他跑过来,我没防备,一下子被他揪住了书包。
“谁让你虐待扫把来着。”
“信不信我把你也丢到后面去?”
我被揪着书包,他在我身后我没办法挣脱,只好一只手扣着书包带子,一只手在身后胡乱的挥舞,试图抓住李哲。李哲自然是不让,躬着身体,我根本抓不住他。
两个人僵持着动作在原地转圈圈。
“哎呦”李哲突然一声哀嚎,我感觉身后抓着书包的劲儿松开了,与此同时一个纸团弹到我脚边。
“谁打我?”李哲摸着后脖子怪叫。
“不好意思啊,没瞄准,我是想打便便来着。林子乐单肩背着书包,一只手插兜站在教室门口,看见我朝这边看过来,林子乐弯唇对我一笑。
“便便?什么便便?”李哲皱着眉看林子乐,又回头看我。
“陈笑,放学了你还在教室待着干嘛?”林子乐走进来,眯着眼睛打量李哲。
“你们班下课啦?”我望向门口,并没有看到陈宜的身影。
“陈宜被留下来和老师说话,应该马上就下来了。”林子乐环顾四周,走到我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来,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知道那是我的座位。
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的,他还是凝神的看了一会儿,好像能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似的。
“她为什么被老师留下谈话?”我问。
“课上和薛晓伟传纸条被发现了。”林子乐靠到桌角。
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想到什么,问:“你来我们班干什么?”
林子乐清了清嗓子:“我爱去哪儿去哪儿,有问题吗?”
我懒得理他,整了整书包带,跑出门去。上到三楼,初二 3 班人都走光了,灯也关了,门也锁了。我拧眉,转身差点和跟上来的林子乐撞个满怀。
我下意识地后仰了身体,脚下退后一步:“你......你不是说陈宜被班主任留下谈话吗?”
林子乐也机械地后退了一步:“对啊,但是我也没说是留在教室里谈。”
“你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我拔腿走人。
老师办公室里,吴芮是背对窗口坐着的,陈宜双手交叠,双脚并拢低头站在吴芮面前聆听教训,时不时嘴巴轻轻张两下。
我站在窗外走廊,无奈地看着吴芮的背影,这个中年妇女特别的啰嗦,经常拖堂不说,训个话也这么长时间。我等在走廊外面有些不耐烦,见林子乐靠着栏杆看我,好像没什么事情的样子,问:“你怎么还不走?”
“你非要等你妹妹一起回吗?”林子乐侧过身,一只手肘靠在栏杆上撑着脑袋,弯着腰,后腰有点下陷,屁股向外撅着,姿势不怎么雅观,甚至.......有点妖娆。我看到他这个扭曲妩媚的样子,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两个腮帮子鼓起来。我扭过头,看向操场想装作没看见,还是忍不住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肩膀不由自主的颤抖。
“只管自己先回好了,姐妹还真是情深。”林子乐后知后觉继续说着。
我憋着笑,再转头时林子乐已经换了动作,背靠栏杆,手肘向后撑在上面。
“我看别的女生头绳上面都有个小兔子、小星星什么的,你的头绳就块布,什么料还反光?”他突然说。
“那是丝绒的,干嘛问这个?”我疑惑反问。
“就挺好看的,头绳好看,头发也好看。”
我愣了一下,凝神看他,他的姿势和表情,怎么说呢,突然深沉的不像话。
冬天天短,天色渐暗,天空洋洋洒洒飘起细小的雪花,雪白雪白的,落在栏杆上、地上,瞬间化作雪水消失不见。唯有那么些雪花,像顽皮的精灵,落在外套上,手上,一点一点,亮晶晶的。
我看着天空飘零的雪花,没有说话。
走廊里安静了一会儿,感觉脑后头发一松,林子乐忽然拉下了我的头绳,头发顺势铺散开来。
“你干嘛?”我转过头,林子乐像是魂游天外般呆呆看着我,然后猛的缩了下手,变脸似的冲我顽皮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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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我。”我伸手没抢到头绳,林子乐眼疾手快,早就退后两步闪开。
我在走廊里追着林子乐跑,脸蛋憋的通红,长发在身后飞扬。林子乐没加速跑,他大概只是想逗一逗我,不想我来真的,我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他的外套,双手齐上阵把他扯弯了腰。
林子乐讨饶,乖乖把头绳还给了我。
“你一个女的,力气这么大,母老虎。”林子乐嘴里不饶人。
“谁让你惹我。”我瞪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林子乐站在那里,道歉也不是,再逗我又怕惹我不高兴,他只好装作没事人一样,挠挠头,不远不近的跟在我身后,见我转身又瞪他,他一溜烟地拐进楼梯跑了。
陈宜谈完话出来了,脸色不太好。
“什么情况?”
“就是上课做小动作挨训呗,让我少和差生来往。”陈宜拉着我往楼下走。
我点头:“嗯,少来往。”
看向林子乐跑走的方向。
第8章 贱兮兮的心态
初中时候我很烦林子乐,我想很多女生都会有这种体验,就是某个男生老是乐此不疲地捉弄你,林子乐当时就是这样的。那些细碎的,捉弄我的事情不要太多。比如他会突然从身后提起我的衣领,或是用力扯一下我的头发,有时候还故意突然钻出来吓唬我,惹的我追着他打。他嘴皮子很贱,会故意说些让我生气的话,恨的我牙根直痒痒。
林子乐总是能厚着脸皮做出很多没头没脑的事情,还自得其乐的傻笑,也不管我有多生气,好像能把我惹生气是他最大的乐趣。
关于这些行为的原因,他说他就是想看见我,想找我说话,找我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和我说上话之前,他一看见我就紧张。我走近,他就想逃开,我走开,他又想追过来。
他说那种感觉真的很不爽,那天校门口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没话找话、没脸没皮地和我搭上话之后,他发现他没有那么紧张了。
也许是不希望自己面对我时露出慌张的神情,所以他总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故意气我,捉弄我。就像他爸要是突然语重心长的和他说话,他就会浑身不自在一样,他还是喜欢林建军吼他两句,甚至上两脚也行。
他其实有时候也会很矛盾,看见我被他捉弄的脸颊鼓起,气呼呼的样子,他会觉得我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他就会立刻后悔起来,心想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他没有恶意,就是莫名其妙的那么一下子。他只是开个玩笑,为什么我会看不出来呢?
另一方面,心里又暗戳戳地想笑。他说我生气起来好可爱,会忍不住更想捉弄我。有时候我会揪住他,这不免会碰到他的胳膊,偶尔还会碰到手,他会因为这些无意的触碰而心神荡漾,就是好想我再打他两下的那种贱兮兮的心态。
初三最后一个学期,发生了一件事情,为此我恶狠狠骂了林子乐,那是真的惹人生气啊。
初三下学期开学第一天,办完报道手续领了课本,难得有半天的空闲时间。我和李哲,还有娜娜几个好朋友出了校门就聚一起上街上玩。
初中的小孩出去玩其实也没什么地方能去的,要么骑车在市里溜达,找地方吃吃东西,再去河边荒废的公园,要么就是距离学校十几分钟步程的新华街,那里有一段最热闹的商业街,随便兜兜转转就能空耗去一下午的时间。那天在商业街附近,刚好傍晚时分我们玩的差不多了就地散伙,各回各家。
商业街向来人多,路边停满自行车,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家就在商业街边上,我经过一条巷子,那条巷子也是极其热闹的,有家电影院,还有小吃店、游戏厅、台球室,娱乐项目很多,所以年轻人也常在那里聚集。
我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点小骚动,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争执,有个小年轻被另外几个人拉开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就在游戏厅门口不远的地方,那里平常不学无术的小年轻不少。我和同学进去游戏厅玩过两次,受不了里面乱哄哄、乌烟障气的环境,所以我们,特别是女生都太不愿意进去玩。
我撇了一眼,想着避开远一点,就见那几个人推推搡搡走进游戏厅,其中就有周鹏,于是我多看了一眼,这一眼,我看清了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捂着眼睛的人。
“妈!”我惊叫着奔过去,搀起黄女士的时候,她身体趔趄了一下,我心里一揪。
“怎么回事?谁打你?”我愤怒中带着哭腔,想要掰开黄女士的手看看她眼睛怎么了,黄女士只低着头,低声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自行车,说自己没事。
刚刚的事情我也看到大半,哪能就这么信了黄女士的话。我稍一用力,掰开黄女士的手,看见她的右眼肿了一个不小的包。我又气又急,直奔游戏厅里。
黄女士在后面喊我,小姑娘年轻气盛,只想着妈妈受的委屈,根本没想着害怕或者危险,我就那么不管不顾跑进乌烟瘴气的游戏厅。
我四下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我四处寻找周鹏的身影。游戏厅很大,店是在半地下室里的,空气不流通。我几乎是小跑着在一排排游戏设备间快速穿梭,气得浑身直哆嗦。
周鹏和林子乐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神情专注的打游戏。
我一把掰过周鹏的肩膀,迫使他面朝自己这边:“是不是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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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周鹏被问的一脸发懵。
这时候黄女士也追了上来,她拉过我的胳膊就往外拽:“不要在这闹事,跟我回去。”
我怒气正盛,根本不理会黄女士的劝说,我头也没回的甩开黄女士,正要上手抓周鹏的衣襟,只听身后一声闷响,转头发现黄女士跌倒在地。
这时候游戏厅里不少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看过来,有个人站起身,眉毛一竖,不急不慌向这边走来,这人走路含胸驼背,嘴里叼着一根烟,头两侧剃的干干净净,就是头顶中间顶着一坨烫过的黄色卷毛,像一团不怎么干净的蘑菇云。
我没想到自己用力太大,竟然把黄女士推倒了,转身去扶起黄女士时,林子乐从另一侧也搀扶住了她。
“陈笑,妈没事,别在这闹事,赶快跟我回家。”黄女士扭曲着脸,紧紧拽住我的手。
“妈,你跟我说,刚刚是不是这个人打的你?”我心里哪咽得下这口气,我一定要讨个说话。
说话间,那个黄毛已经晃晃悠悠走近前,烟头往地上一扔,伸脚踩了两下,眼睛在我身上扫视:“是我打的,怎么了?”
“你......”我懵了一下,来人年纪比我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这时候才想起来害怕,脑袋一时宕了机,不过很快我就有了反应,我提了提气,问:“你,你怎么乱打人?”
黄毛发出轻蔑的一声鼻音:“她走路不长眼,还不许我教训一下了?”
“陈笑,听话,跟我回去。”黄女士不由分说,硬拉着我要走。过来搀扶的林子乐这时已经走到了黄毛那边,他好像和黄毛认识,两人低头说着什么。
这时候店老板闻声赶来,他挡在两拨人中间,块头很大,遮住了我大半边视线。店老板面朝黄毛,劝他不要闹事,要不就给派出所打电话。
黄毛被林子乐推着回位置,又被老板盯着,表情有点不太服气,就这么半推半搡,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座位。
这边,我被黄女士拽着往外走,听不清林子乐和黄毛在讲什么,店老板也不想自己地盘惹上什么事,推推搡搡叫我们快走,别妨碍他做生意。
我被黄女士这种忍气吞声的态度气到不行,可是看见她肿着的眼睛,还有那平常少有的生气表情,我知道黄女士是真的生我气了。我不敢违背她,又气又难过,鼻子涌上一股酸涩。
我被黄女士拉着没办法,半侧过身,看见林子乐推走黄毛后又返身走了回来。他身边还站在周鹏和看几个似乎是看热闹的小混混模样的人,我忍不住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恶狠狠地瞪着林子乐,眼神似要杀人。
待林子乐转回身,我挣脱开黄女士,上前两步,一脚踢到林子乐膝盖上,恶狠狠地骂道:“流氓!”
他震惊地看着我,我眼泪掉下来,很快模糊了视线,就那么气汹汹地瞪他。
我到底还是被黄女士拉走了,母女两个刚开始还手拽得紧紧的,后来走出足够距离黄女士就松手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妈,你不是撞自行车上了,你是被他们打的。“我跟在后面,带着怨气地说。
黄女士回头,伸手想要打我,落到肩膀只是轻拍了一下:“让你别闹事,妈是撞在自行车把手上了,回去别乱讲话,不能和你爸还有你妹说,知道吗?”
“为什么?”我生气,被打了为什么要忍着。
“让你别说你就别说,别问这么多。”黄女士是命令的语气。
“我们去医院看看。”我不想惹黄女士生气,不再揪着第一个问题。
“不用,就是碰了一下,不碍事。”黄女士走路很快。
“还是去看一下吧,都肿了。”
“说了不用。”黄女士根本不听我的。
黄女士大部分时候是温顺柔和的,但也是个固执的家庭主妇,我知道拗不过她,我自己一溜烟跑走了,我去药店问了问,买回来一瓶喷雾给黄女士。
按照黄女士的话,我没有告诉陈宜发生了什么,老陈那边自有黄女士自己解释。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搞明白黄女士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家里人她是被人打的,而不是自己摔的。
回到家黄女士在厨房闷声做饭,老陈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异样,老陈责怪了几句走路这么不小心就什么话也没再多说。
那次我觉察到老陈和黄女士之间关系的疏淡,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第9章 从良
经过黄女士的事情后,我肯定不想理林子乐,所以碰见他我都装作不认识。但偏偏就是经常碰见他,他们班物理课代表王胜收作业的活儿那时候经常被他抢去干。
那天林子乐抱起物理作业奔出教室,快跑到教师办公室才刹住脚速。一边往前走一边探头看进玻璃窗,发现我果然在里面,他后退了两步,靠着墙。
等我走出来,林子乐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堆起笑脸叫道:“便便。”
我皱眉只瞪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林子乐没追上来,我以为他会穷追不舍,还回过头看,就见他在门口正撞见郝健德,郝健德抄起一本作业本就拍他脑门上:“你这脑袋瓜,怎么想出来叫人便便?”
给我高兴的,活该!
说起便便这个外号,我也一直有郝健德同样的疑问,林子乐是怎么想出来的。他说就是以前不是爱在本子上写我的名字么,写着写着就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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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我们和好,我又有了新的外号——胸胸。
这是我们夫妻两个床上办事时的一点小趣味,我说你给我起的外号没一个正经的。
他说:“外号要是正经,那就不叫外号了。况且这不算外号,这是昵称。”林子乐说的一本正经,想到什么,皱眉问我:“你不是也应该给我起个专属的昵称吗?”
我从小到大一直叫他林子乐都叫习惯了,和好后也有叫老公,没想过再弄个腻歪的专有称呼什么的,他就逼着我给他起一个,他说要甜甜的那种。
我说那要不宝贝?亲爱的?他说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大家都这么叫,太普通了,和叫老公没什么区别,要一个独一无二的。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新奇特别的,我可没他那么多歪脑筋。
我俩腻歪他喜欢挑逗我:“胸胸,舒服吗?” “胸胸,你好湿啊。”热气夹带着羞羞的情话引得我火烧火燎,我发现情侣之间有个独有的爱称还是挺重要的。我问他想听我怎么叫他,他想也没想地说:“叫哥哥。”
我不同意,他就在我快受不了的时候打乱节奏,故意拖延动作。
“叫哥哥。”他顶一下。
我紧咬嘴唇。
“想不想要?”又是一次冲撞。
“嗯。”我闷叫一声。
他停下,咬住我耳垂:“想要就叫哥哥。”
……
这简直“丧心病狂”,他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威胁我。结果,我不仅毫无尊严的屈服了,还连着叫了好几声哥哥,催化作用非常神奇。
这哥哥的称呼第一次叫出口就批上了私密的外衣,在外人面前自然再难叫出口,所以平常时候我把哥哥演化成嘚嘚。
“嘚嘚,你喂我。”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呃……好像也没比哥哥好多少。
那次之后,很快我就知道林子乐当了他们班的物理课代表,和我同样震惊的还有他们班里的同学。陈宜说大家都很诧异,但没一个人有反对意见,包括原课代表王胜。
“王胜还有些小高兴。”陈宜说:“毕竟他也是在课堂上吃过郝健德粉笔头的人,他堂堂物理课代表被老师批评是多没面子的事,再说课代表说白了就是个给老师打杂的,他巴不得‘退位让贤’。没想到林子乐接了工作还挺美,收作业收的极其认真,不交作业的还会被他训,有几个顽劣份子也被他整得服服帖帖。”
“郝健德是怎么想着让他当物理课代表的?”我还是很诧异。
“他打包票说物理成绩要挤进全班前 10,40 多名的成绩挤进前 10,真是吹牛不打草稿。”陈宜答。
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一件怪事,就是抱回来批改好的物理作业里,我的本子不是在最上面就是在最下面。
我是按小组收上来的,我的作业向来在中间某个位置,再怎么也不可能放在第一个或最后一个,但几乎每次拿回来都会挪位。为此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收上作业的时候把自己的作业本插在正中间,结果批改完抱回来又被放到了最上面。
对于这件事,林子乐是这样说的:“你的本子在最上面,我的本子在最下面,然后把我们班的本子落到你们班上面。”林子乐把手覆在我手上,“这样,我们不就贴在一起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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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的眼睛因为及时喷了药水,后面好的比较快,我郁结的心情也随之慢慢消去,加上经常在郝健德办公室碰见林子乐和我打招呼,我觉得再冷脸对他似乎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当然主要还是我踢了他一脚,我妈后来把我说了一顿,她说别人用武力我们不能也这样,万一受了伤家人还得担心,而且那件事和林子乐也没关系,是我误会他们了。我也觉自己有点过分,再碰到林子乐就缓和了些表情,基本限于点头之交,并不和他多说话。
我记得那天天空灰扑扑的,就是西北地区春天时候常有的天气,下午课间休息时间,我去郝健德办公室抱物理模拟卷子,才抱起卷子就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骂声。
透过窗户我看见白滨一改往日雷打不动的慢悠调子,揪着林子乐叫嚷:“你是疯了么你,打死人了怎么办?”
看见情况不对,郝健德一个箭步第一个跑到门口的,急问:“怎么回事?什么打死人?”
“这小子拿着杆子追着同学打,要不是碰巧让我看见,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人命。”白滨一手按着林子乐的肩膀,一手抹了一把下巴阖。发现有血,皱了下眉,仍是习惯性的脊背挺直,扭着林子乐把他往吴芮办公室那里送。
“你等等。”郝健德挡住路,“先进来,到底怎么回事?”
郝健德拖开椅子,办公室里还有两位老师也围拢过来,原来林子乐和一个男同学发生了争执,他直接从足球场上拔了标志杆就追着男生打。
有个女老师喊白滨去医务室,白滨摆手,意思说不用。女老师比较细心,问是不是铁器伤的,别破伤风了,白滨这才想到什么似的皱了下眉,还是被老师劝着先去医务室了。
林子乐站在那里,仍然是不服气的样子,眼睛瞟向窗外。郝健德掏出一根烟,竖起来在桌面敲了两下:“说说吧,为什么打人?”
林子乐转过头,他的眼框什么时候已经红了,嘴角抽搐,小声憋出一句话:“他骂我妈。”
我和郝健德两人均是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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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乐是单亲家庭,并没有妈妈,但是似乎郝健德比我知道的要多,因为郝健德听到林子乐的回答后长达三四分钟都没有说话,阴沉着脸,好想在思索着什么,酝酿着什么。
在这时间里,林子乐泛红的眼睛终于撑不住了,眼泪滚落下来,一滴一滴打在地上,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马上又掉了下来,根本止不住。
林子乐的样子,似乎有无限大的委屈压抑在心底。
郝健德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抽完一根烟,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出去。
郝建德前脚走出去,后脚吴芮就赶来了,同样的事情经过又复述了一遍,这几分钟的时间,突然有个老师急匆匆的冲进来大喊:“快下去拦一下郝老师!”
我跟着几个老师身后急匆匆跑下楼,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几个男老师使劲拦着郝健德,郝健德手里举着不知道哪里找过来的木棍,怒目圆睁,青筋爆凸,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对着一个完全被吓傻的学生咆哮:“你他妈的给我过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郝健德身型并不高,更谈不上健壮,但是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着实吓人,没想到骨子里是这么彪悍一个人。
很多老师学生闻声赶过来,有人在前面推,有人在旁边拽,还有人抱住了郝健德的腰,郝健德这才没办法扑过去打人。吓傻的男生完全忘记了躲避,呆呆地看着郝健德暴跳如雷。几个老师把男生护着往回拉,男生才后知后觉的跟着往后退。
我从没见过郝健德这么凶神恶煞过,如果不是几个老师把郝健德拦住,大概那个学生没被打死也变残废了。与郝健德相处三年,我头一次觉得郝缺德这个外号一点也配不上他那一刻强大的气场。
多年后我回学校走过那间办公室,看到两个学生站在郝健德面前瑟瑟发抖,我很想告诉他们,你们面前的老师其实内心非常的温暖。
被这件事情一闹腾,我的晚自习也没上成。回家时天有些暗了,本来春天北方的天空风沙大,天空老是灰扑扑的,这会儿更是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一步一挪走在林子乐后面,想叫他又不太敢叫,林子乐耷拉着脑袋,走的很慢。
“林子乐。”路过药房门口,我还是叫了一声。
林子乐迟疑地回过头。
“你等我一下。”我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转身钻进药店里。
我早就看见林子乐胳膊肘上有块小擦伤了,老师们也没注意,他自己也不管,我就想着给他买片创可贴。
他看见我从药店出来手里拿着创可贴,他说不用。我说我都买了。我不由分说,撕开包装纸:“贴上。”
林子乐深吸口气,任由我拉过他胳膊,把创可贴按在上面。
“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别人嘴碎,是别人素质低。你打了他,反而是你吃亏,老师和家里人还担心你。”我抬头看他,不知道这么说他听不听得明白,黄女士被小混混打了后差不多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就有样学样教育他。
黄女士当时教育我,如果真的和人打起来,我们母女两个都不是别人的对手,肯定后果不堪设想。黄女士还说,既然已经受了伤,白白让老陈和陈宜担心,没有那个必要。这点我不是很理解,但我那几天都没睡好觉倒是真的,我一放学回家就先找黄女士,看到她安然无恙在家我才放心,我甚至想能不能把黄女士锁在家里,不出门就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我就是忍不住,他说谁都行,就是不能说我妈。”林子乐提到这事,眼里还有怒火。
“我帮你骂他。”我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
“李瑜,但是你怎么骂他?”
我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好像是在运力,然后就突然对着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大喊:“李瑜,你妈没教你拉屎要用后面吗?就会用嘴巴喷屎。你这个臭马桶!烂马桶!脏马桶!”
路上行人听到喊话,好奇的向这边看过来,几个中年人对着我皱眉瞪眼,大概是觉得哪家孩子放学不回家,满口脏话。还有几个结伴而行穿校服的学生奇怪的看我们。
我对着那几个学生的方向又是一阵大喊:“李瑜,你嘴巴喷屎,你个臭马桶!”
林子乐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你……你的外号。”
......
我捂住脸,足足过了两分钟才松开手,我忘了我有个莫须有的外号,而且我从来没说过这么脏的脏话。
天色越发暗沉,街灯亮起,我们两个人走在路上好一会儿没说话。
要拐弯了,在这之前林子乐说:“上次......对不起。”
“嗯?”
“就......你妈被打,那人是我爸工友的儿子,要是我知道,肯定不能让他。”
毕竟是马后炮,林子乐说话声音越来越弱。
“你别和他们一起玩我就原谅你。”我说。
“包括周鹏吗?”林子乐小声问。
我想了想,回答道:“周鹏不算,但是他学习差,你上课不能和他玩。不对,上课时间和谁玩都不行。”
“那好。”
林子乐给我讲了他妈妈的事情,他妈妈是在他小学时跟别的男人跑的,跑走没一个月就突发心梗去世了。那个被林子乐追打的男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拿林子乐妈妈说话,刺人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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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风波最后的处理结果还算好,因为好在事情被老师们及时制止了,男生没受什么皮肉伤,郝健德在校职工大会上被通报批评,这个事情算这么收场了。
从那以后,我和林子乐变得和睦很多,他也会逗我,和我开玩笑,但不是让我很厌恶的那种。陈宜说他好像突然“从良”了,受了刺激一样,上课一动不动的盯着黑板,放学后都一个人坐在教室写作业学习。
第10章 蒸蒸日上
初三下学期一晃而过,我考进了二中,本来是重点班的前五名,老陈走关系,交了点钱把我弄到了尖子班。
老陈说我把文科弱项好好抓一抓,成为真正的尖子根本不成问题。
高一那一年,我的成绩还真上去了 13 名,看来氛围也是促进学习成绩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陈宜考进了二中尖子班,令我惊奇的是,林子乐也考进了二中尖子班,和我妹同班。在我的印象里,他的成绩能考进二中都不错了,怎么一下子突飞猛进。按照现在的网络用语,就是学渣一夜之间变成了学霸,当然他还不能算正儿八经的学霸,但也是尖子生了。
这次高一年级在一楼,我们年级在二楼,我们姐妹两个又开始了一起上下学的日子。
林子乐的变化让我有些不适应,一年多不见,他个子长的飞快。我已经不长个儿了,所以林子乐站在那里,着实让我惊了一下,好像他在成长我却没成长。除了身高,还有成绩,相较于我提升的 13 名,他的成绩可以算是坐上火箭了。
老陈的事业也在蒸蒸日上,他停了自己的装修公司,踏足小商品城领域,小商城就开在新华街最繁华的街尾,生意异常兴隆。老陈把商城建起来后,隔成商铺全租了出去,他做好物业管理,收收租金,生意几乎是稳赚,真可谓一路顺风顺水。
连黄女士也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她和老乡张兰一起在百货商场租了个店面卖男装,黄女士不识字,但并不妨碍她算账。我一度觉得黄女士没上学真是可惜了,要不她未必不能成为比一个老陈强的女强人。黄女士每次从菜场或是超市回来,都有把账目重新加总核算一遍的习惯,每个商品的价格,哪张钱是从哪个商贩那里找回来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真有什么给错钱的,她也能马上去要回来。朋友之间的金钱来往,哪年哪月哪日发生的,她都能记在脑子里准确无误。这样的脑子,不做生意可惜。所以黄女士说要卖衣服,老陈不以为然,给她钱随便折腾,我觉得这事有看头。
老陈工作忙是不必说,现在黄女士也忙起来了,这天中午黄女士临时有事不能回家做饭,让我们姐妹两个在外面随便吃点。
我和陈宜决定去吃羊杂碎,学校门口就有一家,味道特别好。平常天天在家吃饭,都是不带辣又很清淡的南方菜,两姐妹从小在这西北地方长大,已经不知不觉和同学在外头沾染上了重口味的喜好。能在外面吃,当然乐的高兴。
我们要了两碗羊杂碎,落座后顺手拿纸巾擦了一遍面前不怎么干净的桌面。
正是饭点时分,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我抬起头看见林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小柜台前面,他要了一碗羊杂碎,两个白饼子。
林子乐点好单,转身扫了两眼,不请自来的坐到我旁边。
“你们家里中午也没饭吃?”林子乐两手插兜,偏头看我。
“今天家里没人做饭。”我顺手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你为什么也不回家吃?”
“没妈的孩子,家里哪来的饭?”林子乐回答的不咸不淡,我想起那次打架的事情,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生掉眼泪,知道母亲是林子乐心里的禁忌,便转移话题:“你和陈宜都在尖子班,挺厉害啊。”
三碗羊杂碎全上了,速度很快。
看到林子乐面前一大碗的羊杂碎还外加两个大饼子,我眨了下眼睛,吃那么多,果然还在生长期。
我拿筷子翻了一下碗里满满的羊杂,眉头微蹙,嘟囔了一句:“这么多羊肝。”
我侧头问陈宜:“我这碗羊肝太多了,咱俩匀匀,给我点面肺。”
“不要。”陈宜也喜欢吃面肺,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
“羊肝我喜欢呀,你给我。”林子乐把碗推到我面前,“你想吃面肺直接从我这儿捡。”
“你喜欢吃羊肝?那都给你吧。”我也不是一定不吃羊肝,就是觉得羊肝嚼起来味道有点怪,既然林子乐要,我就全都挑出来给他,还顺带把他碗里的面肺往自己这里拨。
我不好意思下狠手把面肺都夹过来给自己,拨过来几条就不舍的收了手,“不知道能不能单要一碗面肺,羊杂碎里面肺最好吃。”
“这里还有。”林子乐把他碗里剩下的面肺都给了我,“有这么好吃么?都给你。”
一边的陈宜看我们两个人筷子夹来夹去,掐媚地问:“林子乐,羊肝你还要不?我也喜欢吃面肺。”
“起开,你里面都有口水了。”林子乐一口回绝。
匀好菜,林子乐拖回碗,把一个饼子掰碎,丢进羊杂碎里,拿筷子压了压,看见有条漏网面肺,夹起来送到我碗里,又在自己碗里翻了翻,确定没有面肺了才开始动筷子吃起来。我高兴坏了,怎么早没和他一起吃羊杂碎呢,我俩太合适了,以后再吃都要叫上他,羊肝全给他,面肺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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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中途,林子乐突然问:“你怎么是班级倒数?”
我差点喷羊杂:“谁,谁说的?”
“上学期期末成绩红榜还在一楼贴着呢,你 39 名,你们班级一共也才 50 多个人吧。”林子乐看着我,“还没算个別其他班级考的好的挤进前 50 的呢,那你成绩不是更差?”
“39 名怎么能算倒数呢,你怎么数数的?”我翻他白眼。
“正着数第 39 名,倒着数只有十几名,你说是不是倒数?”林子乐说的一本正经。
还有这样的?我被气的够呛,“你以为你很厉害?”
陈宜咳嗽一声,凑近我耳朵小声说:“他中考成绩排名比你当年还高二十名。”
我眯着眼睛斜眼看他,怪不得中气十足,世界怎么好像突然变了,这小子这是要上天啊。
后来高考成绩证明他确实上天了。
那晚回家,张兰也在我家。黄女士和张兰合伙卖男装,店铺后面库房很小,不方便作业。 黄女士就把家里楼上一间放杂物的小房子收拾了一下,两个人把衣服运到家里,没事的时候就在二楼挂衣服吊牌。我学习累了,也会站起来去搭把手。
黄女士留张兰吃晚饭,张兰客气说不用。
黄女士说:“家里不是没人嘛,一个人回去还做个饭多麻烦,就在我们家吃好了。”
张兰是我们老乡,老陈算是最早一批来西北做生意的,我们那儿的人,来这里生意做的有点眉目了都会带点亲戚朋友一起过来,张兰就是跟随亲戚一起过来的。张兰有点文化,来了给朋友开的超市做收银员,后来闲了一段时间,和黄女士认识后现在就捣鼓男装生意。
老陈听见她俩谈话,也客气了一句:“一个人就吃了再走吧,干活也挺辛苦的。”
张兰没再推脱,吃过晚饭,张兰又留了一会儿,在二楼干活,顺便和黄女士一起算算账。
老陈拿了张纸在坐到书房里,挨着我旁边另一条桌子边,写写画画的,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念叨着什么,眉头皱的老紧。念了一会儿,他把纸拿到我面前,指着纸上的某处问我:“这个词对吗?是不是这么用?”
我探过身体看了一眼:“对。”
老陈说:“来,你帮我看看,这讲话通顺不通顺?”
我接过纸,陈宜也凑过来看,是一篇慈善捐赠的讲话稿,大概是说为公益事业尽力是企业应尽的责任之类的话,字写的不成熟,很潦草。
“爸,你给哪里捐款?”我问。
“贫困小学,要我做代表发言,你们看看,写的好不好?”老陈表情有些得意,他这几年事业顺风顺水,人也变得福态起来。
“挺厉害呀,爸。”陈宜眉飞色舞地说。
老陈笑的更得意了。
“这你自己写的?有错别字。”我指着讲话稿说。
“你爸没读过几年书,能写出这样的就不错了,你们两个给我参谋参谋,上台这样讲话,行不行?”
我们两个把发言稿认认真真读了一遍,我们也不太懂这样的场合老陈这讲话稿合不合适,我们写作文可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
我有些为难,给不出具体意见,倒是错别字找出几个,比如“锦上添花”的“锦”字,老陈写成了“仅”,肯定是不会写,拿同音字凑上去的。
“爸,你市场上找个员工给你看看不就完了。”陈宜缩回位子,她也搞不定这个东西。
“他们水平也没比我好哪儿去。”老陈收了纸,“你以为你老爸我请的都是什么高材生吗?我哪里请的起大学生啊?我这儿都不给人交保险的,人力成本多高。”
在那个年代,有胆识,肯吃苦,就能在生意场上赚到钱,老陈的事业巅峰期也就是在我上初高中这会儿,等我后来上了大学,老陈的生意虽然还是赚的,可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跟不上时代,把不准脉搏是最大的问题。文化程度低、创新意识不强、长远眼光不足是老陈那一代很多生意人都有的局限性。
张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书房门口,笑着说:“我能看看吗?我在老家村里广播站做过,兴许能给你参谋参谋。”
“那好啊,你帮我看看顺不顺,第一次上台对那么多人讲话,别出什么洋相。”老陈站起身,把揉的有些皱了的一页讲话稿递给张兰。
张兰看过提了些意见,说这是一个宣传自己公司的好机会,可以带两三句话讲讲商贸城有多少商铺,商品品类多么齐全,应有尽有,为广大市民提供多么便捷满意的购物服务。又说结尾可以再升华一下,讲些祝福语之类的。末了,张兰提醒老陈每句重要的话的结尾要把声调故意提高、拉长,这样台下就会有人鼓掌。
我和陈宜觉得张兰讲的好有道理,老陈也一个劲儿的夸她帮了个大忙。
第11章 情书
如果说初中大家还对喜欢异性这个事含蓄内敛,只停留在捉弄、做笔友的状态,那么高中,这事就变得“成熟”多了,我那时候就收了一封赤裸裸的表示喜欢我的情书。
情书就放在我的桌斗里。信封封面上没有任何字,信是用绿格信纸写的,字迹圆润工整,我只看了两行就抑制不住的耳根发烫,像是有人在我耳边点了一把火一样。
我见过陈宜和薛晓伟的通信,全都是生活琐事和废话,现在我手里握着的信,写的内容可和他们的大不相同,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表达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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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天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我看见了你,你的鼻尖红通通的,像只小白兔,那么可爱。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你,带着甜蜜。
你说话的样子,我小心翼翼的镂刻在心。
你回眸一笑,我的心也随着你的笑轻颤。
我试图小心翼翼隐藏对你的爱,可这真的好难。
......
我像收到炸弹一样把信往桌子上一丢,而我体内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炸裂的感觉。
有同学从过道经过,我连忙收回信纸塞进桌斗。我四下打量,到校的同学还不多,大家都各干各的事,坐在最后一排的庄伟撇了一眼我这边,他身材魁梧笨重,外号胖子。
胖子这会儿啃着大面包,吃的满嘴面包屑。
我皱眉,胖子肥头大耳,虎背熊腰,长的......肯定不会是他,他刚刚就是无意的扫了一眼我这边的窗外。
虽然这因果关系太过牵强,但我很自觉的把他排除在外,我摇着头,视线落到身边的座位上。
同桌?书呆子一个,喜欢钻研奥数题,做题做的忘乎所以的时候还硬拉着我要给我讲题,动不动就说:“唉,我给你讲讲,这个题超有意思。”我不愿意,他也不管,一定要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我。
不可能是他,他完全没有男男女女这方面的脑回路,成天就知道做题。
那到底是谁写的呢?还写的这么热情洋溢......
看见我的时候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那不就是冬天下雪的时候罗?都暗恋我快一年了呀,这么久。
我脸上又是一阵羞臊,双手捏着信纸放在桌斗里。我真是很好奇谁写的信,我也好奇后面还写了些什么。
我偷偷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异样,又悄悄翻出信纸。
写的真好,这是我的第一感觉,因为我看的脸红心跳、热血沸腾。第一次收到情书,有人说喜欢你,爱慕你,再拙略的文笔,在春心萌动的少女心里都会觉得那是无比美妙的音符。
我红着脸折起信纸,轻轻塞回信封,开始幻想是哪个帅气的男生在暗处注意自己。
下午上课,同学都来了,我不动声色地把每个男生打量了一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每个男生似乎都联想不到任何可能性。
这封情书是匿名的,收到情书的那一刻,我开始有了种被人“小心翼翼”打量的紧张感。上课正襟危坐,不敢发呆,不敢抓头发,不敢抠指甲,不敢歪脑袋,下课走路昂首挺胸,脚步轻盈,说话也不敢出大气。
只要碰到男生,我就会很快埋下头来,心里想着“啊,不会是他吧!”
这样紧张了三天,没有人站出来承认情书是他写的,桌斗里也再没出现什么别的东西。
第四天放学,陈宜值日,我坐在操场看台上等她,我从书包里抽出英语课本,情书就夹在里面。
我没敢把信拿出来,旁边还坐着人,让人发现了多不好意思。我握着英语课本,看着中间微微鼓起来的地方,抿着嘴忍住笑。
我陷在内心世界里出神,没留意一个足球砸过来,正正打在我胸口上。
胸口一阵闷疼,我重重的咳了两下,书包掉在地上,东西倒了出来,还有英语课本,那封信摊在了地上。
我手忙脚乱把情书塞进书包。
前面有男生在冲我叫嚷:“同学,踢过来!”还有好几个男生看着这边。
我急急忙忙把书包书本胡乱抱起,中途还有课本掉到地上,我只匆匆看了一眼,看见掉出来的不是情书就没来急管,扔了东西到后面座位上,回身抱起足球跑到看台边缘,稳稳的放好足球,找好角度,这才后撤两步一脚踢上去。
球......没飞多远。
操场上的男生站在原地叉着腰,无奈地看着足球叹了口气,他甩甩头,两只手像鸡爪一样耷拉下来,这才迈开步子跑过来捡球。
我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有点不可思议自己差劲的脚功,原来踢个足球还挺难的。
跑回位子,东西一片狼藉。收拾好书包的时候,陈宜已经做好班级卫生了。
“走啦。”陈宜喊我。
我没起身,招呼陈宜坐过来。
“干嘛?”陈宜坐到旁边。
“有人给我写情书。”我小声说。我憋了好几天,觉得陈宜毕竟是和薛晓伟“谈”过的人,经验肯定比我丰富,想问问她,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还是先把事情说了吧。
“情书?谁呀?”陈宜一惊一乍的。
“我也不知道,没写名字。”我拍她胳膊,意思是让她小声点。
“怎么能不写名字?”陈宜眼睛放光,“偷偷喜欢你啊?”
我脸热。
“谁这么不长眼?”身后传来嘀嘀咕咕地声音,吓我们一跳。
我不知道林子乐是什么时候蹲在我们后面的,我和陈宜转过头,他正横眉冷对死死盯着我手上的信纸。
“走开,偷听别人说话。”陈宜手挥过去,驱赶林子乐。
林子乐先是顿了一下,似乎是很勉强一样,干干的扯起嘴角:“谁啊?我帮你鉴定鉴定?”
我想了几天才下定决心把这事告诉陈宜,怎料到被林子乐轻而易举的就偷听了,我恼羞,伸手就抓他,一边还训斥他。林子乐没防备,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还要打,林子乐连滚带爬站起来。我也站起身,一路追着林子乐,林子乐在看台阶梯座位上上蹿下跳。“路况”这么差,我哪儿追得上,跑了几步就没心情再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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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陈宜问我把情书拿出来看看,我说到家再给她看。
林子乐跟在我们身后推着自行车闷声不响,眉头微蹙,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走了好一段路也没见他要走开的意思,我转过身:“你干嘛老跟着我们?”
陈宜也转过头:“就是,干嘛跟在我们后面。”
“还不让人回家了?”林子乐跨上自行车,脚颠着地,慢慢挪动着,仍不见走。
“那你倒是骑上车快走呀。”我驱赶他。
“都顺路,聊会儿嘛。”林子乐没脸没皮地说:“我以为就女生喜欢写情书呢,原来男生也写这玩意。”
“我以为就女生喜欢八卦呢,原来男生也这么八卦。”陈宜学林子乐说话,阴阳怪气地说。
“别怪哥我没提醒你,你这班级后面的成绩,还是文科白痴,明年就高三了,可别被某些不务正业的男生耽误了学习。”
“你说谁是文科白痴?”我气的按住他的自行车车把手,拿眼瞪他。
“是偏科,偏科。”他纠正用词讨饶,顺带教诲起来:“你自己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学习的时间的都不够用了,哪有时间谈恋爱。你回情书的时候,别人在写习题;你煲电话粥的时候,别人在背单词;你出去玩的时候,别人在补习班上课;你……”
“用你管。”陈宜果断掐断了林子乐的唐僧念经。
我没认真听他念了什么,仍然沉浸在他前一句话对我的刺激上,突然想到什么,大声问:“你说你是谁哥?”
大概是见我们要人多欺负人少,林子乐提起我的校服袖子,像拎鸡爪一样把我的手从车把手上移开,鼻孔里哼的一声,脚一蹬,自行车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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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陈宜就急着要看我的情书,她拉着我急匆匆奔上二楼书房,关上门。陈宜看情书,我在旁边像老师批改我的卷子一样神经紧绷。
我脸不自觉又热起来,而陈宜却像看热闹一样憋着笑,信纸在她手里一抖一抖的,看完后她忍不住调侃道:“我的心也随着你的笑轻颤......哈哈哈哈,到底是有多颤啊?”
我不高兴了,一把夺回情书,吸取前年陈宜和薛晓伟通讯的信件被家长发现的教训,我把这封情书夹在了高一的旧课本里。
隔天,有个男生出现了,我不知道他是几班的,男生平头,戴副眼睛,一脸青春痘,又大又红。
男生站在我们班班门口,对着坐在第一组第五排的我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叫:“同学,你能出来一下吗?”
我寻声抬起头,看到是个不认识的男生,腼腆且害羞的样子,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警铃大作。一颗心扑通扑通疯狂直跳,难道他就是那个小心翼翼看着我的男生?他终于出现了,可是他的脸好红呀,整张脸都盖满红红的青春痘。
我很淑女的挪到班级门口,轻声问:“你找我?”
男生腼腆地笑了一下:“同学,我想你好像拿错书了。”
“啊.......”我这才看见男生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书。
“我昨天把书放在操场看台上来着......”男生把书递给我,“这个里面第一页有你的名字。”
我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跑回座位取书。
原来是误会呀,白激动一场,可是书是什么时候拿错的呢?
莫名有点失落呀。
后来直到高中毕业,那个“小心翼翼”男孩都没有现身,我那时候根本猜不透他是谁。
林子乐说我们女生也是奇怪,他这么个活人大帅哥天天在眼前晃,偏偏一封都不知道谁写的情书就能把我迷得晕晕乎乎的。
我只能强词夺理:“那是好奇心,好奇心!”
“那大学呢?”
“大学?你要听吗?那我给你讲讲我与前任的点点滴滴?”我凑过去。
“不要,当我没问。”林子乐捂住耳朵拱到我怀里,抬起头摆出可怜兮兮的神情,“胸胸,你不可以欺负我。”
我的妈呀,有时候真想抽他。
第12章 外向的朋友
最开始进高中的时候,我一直感觉自己很难适应新班级的生活,不知道其他学校的尖子班是不是都这样,反正我在的这个班,几乎一教室的书呆子,课间有一大半的同学不起来活动,都坐在座位上闷头学习。
初中同学李哲和娜娜都各自去了不同的高中,一毕业一帮要好的朋友像散场的宴席,各奔东西。当然我们还会打电话,写信联系,但是后来各自都有了新的朋友,互动也慢慢变少了。
高中再难找到一帮能去公园玩的不亦乐乎,在大马路上晃荡一个下午的朋友了。
我班里有个女同学,刚好是我的初中班长叶佳佳,就是那个喜欢穿紧身 T 恤,胸部丰满的班长。并不是班委就一定学习要拔尖,比如叶佳佳,她虽然是初中时候的班长,其实学习并不算拔尖的,至少没有我好。
所以我还不是班级垫底,叶佳佳才是真正的底。反正垫底的几个都是走关系的,大家心知肚明。
我们两个因为一开始就认识,上下课间操就结伴而行,慢慢混成了一对在外人看来形影不离的朋友。这就更难有人闯进我们织起来的圈子(如果两个人也算圈子的话)。
一开始其实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太乐意,毕竟初中的时候对叶佳佳印象只停留在胸大上,更何况叶佳佳能跟任何男生打成一片,同学对她身材的调侃她全然不当回事,我天然没把自己和她归为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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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中后,叶佳佳主动和我打招呼,主动一起走路,接触多了,我发现她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讨厌,反而是个直白开朗的人。
我最开始的同桌并不是那个书呆子,而是一个很讨厌的女生,那时候就是叶佳佳帮我换掉的。
事情是这样子的,为了保护课桌乱涂乱刻,学校统一定做了桌套,深绿色的布套子,套在桌上,下面系个带子,一个桌子一条。周末同桌两个人轮流带回家洗,周一的时候再拿来套上。
我的前任同桌是个小个子女生,胖乎乎的,特别爱吃膨化食品,每天手都吃的黏糊糊的。
最开始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发现每次轮到同桌带回家洗桌套的时候,隔周拿回来都是皱巴巴的一团,还经常能抖出脏东西来,比如食物碎屑什么的。
有一次甚至发现同桌直接把桌套仍在桌斗里,根本就没带回家。
我忍了一段时间,觉得她桌面桌斗脏东西乱扔我可以不管,但是桌套是两人共用一条的,这个事情还是要讲清楚,于是在某个周末我和颜悦色的提醒同桌记得回家要洗桌套。
可是我的提醒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隔了一个周末照旧如此。我又提醒,这次说的比较严肃,我说这是每个同学的义务,轮到了就应该拿回家认真洗,同桌不高兴就和我吵了起来。
同桌虽然长的矮,吵起架来伶牙俐齿的,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都有洗桌套,问我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没有洗。
深绿色的桌套,抖开套在课桌上都差不多,哪有什么证据真能证明什么,我被气的够呛,竟说不过她。
叶佳佳可就不管这么多了,举起那个女生的校服袖口就是一顿讽刺:“对呐,你真爱干净,你都光洗桌套了,哪有时间洗校服啊?你看看这袖口,脏的都认不出来什么颜色了,还是说你的校服和我们都不一样,专门定制的脏款?”
女生的校服确实很脏,我甚至怀疑她有个把月没洗过校服。
因为这件事情,我和同桌的关系达到了冰点,再坐在一起学习,别提多别扭了。可是我们的班主任是个比较奇怪的人,他的作风是最初坐哪里,三年就坐哪里,绝对不会重新给排座位。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就已经申明过了。那天他让全班同学按照从低到高的身高在走廊里排成两列,他也没特意看下高矮顺序排的对不对,也没要求区分男生女生,所以大家都是看情况随便站成队伍的。然后班主任要求两个两个进教室坐下,就算位置排好了,所以我和这个同桌就这么随便被安排在了一起,其实两个人的身高还是有些差距的。
为桌套这件事情,我是不太敢去找班主任说的,而且说了也未必管用,这也是有前车之鉴的,有同学开学第二天去找过班主任说换座位,被无情拒绝了。
这么又过了几天,不知道叶佳佳什么时候去找的班主任,反正硬是让班主任同意给我换了个同桌,虽然是一个有点呆气的学霸男生,但总算不用和一个不爱干净的女生做同桌了。
叶佳佳为这件事花了不少心思。她是先去找了学霸男生 A 和他的同桌 B,A 无所谓,对做我的同桌没意见。B 是个男生,对洗不洗桌套也无所谓,但是他的文科有点弱,而我同桌那个女生刚好文科比较强,于是叶佳佳以和一个文科强的同学做同桌有益于提高学习成绩为由说服了 B。
叶佳佳把一切安排好后,去向班主任提出要求的同时也给出了处理办法,班主任本来就是因为怕麻烦,才拒绝调座位,既然都给安排好了,他也就点头同意了。
这次事件一度还引起了换座位的小高潮,最后班主任还是受不了了,连商量好的换座位也被禁止了。
在高中,我也真正认清了自己的性格。原本还觉得自己是个外向型的人,再细想,我只是交的朋友都是外向型的而已,骨子里我还是偏内向的性格,如果不是朋友带着我,我最多就是个闷骚型。
记得初中开学第一天,学校开新生大会,那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娜娜主动和我搭讪。她问我几班的,我说 5 班,她说好巧啊,我也是 5 班,我们做朋友吧?于是我们成了好朋友,后来我们中间加入了我的同桌李哲,他也是个活泼的男孩子,就是属于上课争抢着举手回答问题的那种活跃分子,老师要是眼睛不往他那里瞟,他还会半站起来撅起屁股,把手举得老高老高。
娜娜性格属于特别外向的那种,除了我和李哲之外,她在班里还有一个小圈子,那个圈子都是一些比较闹腾,成绩略差的男生,她跟他们课间打打闹闹。我倒是不怎么参与,就是她被几个男生抬进过男厕所,我觉得这么玩我肯定吃不消。
等上高中之后就是叶佳佳了,她和娜娜的区别是更偏向于说话直,但是没有娜娜那么能闹腾。如果把娜娜归为幼稚型,那么叶佳佳就是成熟型。
那时候叶佳佳看见林子乐,直接大言不惭地告诉我她好喜欢他。
我固执的认为林子乐交朋友与众不同,就是特别喜欢和高年级同学一起玩,初中如此,高中也是如此。大概一个学期之后,也就是我收到情书后课间他又开始常往我们这个年级跑。
他和我们班那帮书呆子倒是没有认识的,就是和隔壁重点班一个打篮球的高个子男生来往颇多,所以我常常能看见他,有时候就和他随便聊两句,胡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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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他总在我们年级走廊晃的真正原因,我也是很多年后才听他说的,本来相隔两个楼层已如天堑般把他和我阻隔开来,而我收到的那封匿名情书更是给了林子乐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结交高年级朋友,以各种借口厚脸皮的在二楼晃悠,目的只是制造机会碰见我。当然他也曾试图找出暗恋我的那个男生,但是那个男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就是在这些课间的时候,叶佳佳被林子乐的美貌所倾倒,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那次林子乐在我们班门口站着,我想从后面吓他一下,没来得及动手,林子乐突然转身,正撞上我举起手想要吓唬他。我反被吓得惯性后仰,手被林子乐一把抓住。
我滞了一下,突然发现他的手好大,有些凉凉的,但不仅没让人觉得冷,反而我身上蔓延起一股热意。
天挺冷的,大概晴天太阳没遮挡的缘故,我发现他耳朵红红的,所以他也感觉到热了吧。
我忙不迭地抽回手,问他在我们班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嘛。林子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我这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我居心不良,想偷袭他。
我心虚:“我.......我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怎么能叫偷袭?”
“那你本来打算怎么打招呼?”
我举起手,晃了晃,嘴角一翘:“嗨~”
林子乐叹气,伸手使劲揉了一把我的头发,转身走了。
“头发给你弄乱了。”我在背后叫他,他头也不回的举手挥了两下。
林子乐前脚刚下楼,后脚叶佳佳就在我身后猛地一拍,怪叫着问我那个男生谁?还说早就注意到我们了,两个人的举止过从甚密,让我如实招来。
我自然说是一个朋友而已,叶佳佳在我肩膀上又是一个猛拍:“好啊,这么说你跟他是没什么罗?长的这么帅,几班的?”
“高一 1 班,我妹班里的,有帅么?以前可是很差的学生。”我习惯性的说出了我对他的固有印象。
“是嘛?怪不得痞帅痞帅的。他现在还混吗?哪条道上混的?”叶佳佳不以为然地问。
“大姐,你黑帮剧看多了吧。对了,他以前也我们一个初中的。”
叶佳佳一声尖叫:“我怎么没见过他?原来几班的?叫什么名字?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什么时候介绍认识一下?”她的问题和连珠炮似的,还说:“学习太沉闷,唯有帅哥解烦忧,我好喜欢他呀,他就是我的理想型。”
我说你都不认识他,怎么就断定他是你的理想型。叶佳佳伸出两根指头,虚空的戳戳自己眼睛,再戳戳早就没见人影的走廊,“帅,帅死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叶佳佳原来是个十足十的花痴,本来有时候在操场上叶佳佳看到帅哥会咋呼两下,我以为她闹着玩呢,现在公然让我给她介绍帅哥认识,还说出好喜欢这样的话,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在这之后的课间,看见林子乐上来,叶佳佳就鼓捣着把我往外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介绍,叶佳佳就没羞没臊的走上前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叶佳佳,陈笑的好朋友。听说你初中也在三中,我和陈笑初中就是同班同学,那我们都是校友哈。你好高啊,你有一米几?”
......
叶佳佳聊天聊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真有点让人吃不消,我感觉林子乐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第13章 你要负责
因为我有个妹妹,所以从小没怎么尝过寂寞的滋味,两个人形影不离,特别欢乐。
陈宜比我要调皮,也更容易出状况。
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小孩在我家家具厂前面的河边玩,那条河很窄,有人为了方便走路就用一块木板搭在河上。我们站在木板中间,陈宜拿根木棍往河里插,说要测测河有多深,她弯下腰将棍子一点点伸下去,结果连人带棍子都栽进了河里。还有一次我们追着玩,她摔倒咬到了舌头,缝了好几针。
当然也不总是她倒霉,有次我俩放学走路聊天聊太嗨,我没注意,掉进一口下水道井里。好在井里没水,也不深。当时有个好心的过路人听见呼救立刻扔了自行车跑来救我。我当时太小,要不应该问问对方名字,送面锦旗过去才是。
冬天到来的时候,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打雪仗,打的身上乱七八糟,衣服裤子湿漉漉,手指冻得通红都无所谓。也许大人是怕冷怕麻烦,所以从不见大人打雪仗,可是我觉得雪真是很好玩。
高中的我们,在玩这件事上仍然乐此不疲。
黄女士说下雪了,让我们姐妹两个把围巾手套都戴好,不要弄丢了。
我们戴的围巾是黄女士织的,明黄色的粗线围巾,厚厚的围成两圈,在脖子前面打个结,很保暖。手套黄女士也织了,并指手套,有点不挡风。
那场雪很大,一夜之间,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大地好像铺上了一层雪白色的绒毯。
到校早的学生都在操场上打雪仗,特别一些调皮的男生,捏了雪球到处乱扔。
陈宜班级在一楼,近水楼台,进了学校根本不急着回班里,看见这么热闹,陈宜顺手抓了把雪就往我身上扔。
我脸上一阵冰凉,有雪落进嘴里,我呸了两下,拍掉嘴上和围巾上的雪花,从地上捞起一把雪,追着陈宜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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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早有防备,已经跑的老远,我没报到仇,停住一边捏雪球一边想着怎么伺机而动,忽觉头顶一片白花花铺洒下来,猝不及防被撒了一头的雪。
林子乐做着鬼脸,大笑着跑开去。
真是可恶,我决定放弃陈宜,转攻林子乐。我装作认真在花坛水泥台子上滚雪球,想待他走近来个措手不及。
林子乐果然上当,悄悄走过来,一把雪甩过来我也不躲了,伸手拉到了他的衣服帽子。
我眼疾手快,直接把雪球塞进他的后脖子里,塞完了还抓住他大衣的后领抖了两下。
听到林子乐那酸爽的惨叫,我满意地拍掉手上的残雪。
这时候大概上课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雪地上的学生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也有老师陆续从走廊上往教室走。
我给手哈了哈气,踹进外套口袋才发现有只口袋是空的,我记得刚刚是把手套脱了塞口袋里的。
我低头四下张望,找到一只手套,上面还有带脚印的残雪,可是另一只手套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却没有看到。
“陈笑,回去上课了。”陈宜喊我,自顾跑回教室。
“看见我手套没?少了一只。”
“没有,你刚扔哪儿了?”陈宜刚问完,上课铃就响了,“先上课吧,下课再来找。”
我又回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同学们都跑了,林子乐还在雪地里探头探脑的。
*
上课,我望向窗外,天空只有几朵薄薄的云,耐不住寂寞,没一会儿就飘走了。阳光直射下来,照得雪地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楼下开始热闹起来,我看向窗外,有学生在扫雪,有拿簸箕的,有拿扫帚的,还有学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铁锹。
我又看了一眼,拿着铁锹到处乱窜的长长一道身影不是林子乐么。再仔细一看,还有陈宜和她的好朋友杨静,整个高一 1 班都出去扫雪了。
课间,我跑下楼,扫雪队伍也差不多收了手,我问陈宜有没有找到我的手套,陈宜摇摇头说没看见。
我扫了一眼高一 1 班门前面目全非的大片空地。哀叹才戴几天的手套,关键还是黄女士亲手织的。
“好像就你们班在扫雪。”我发现他们扫雪就划拉了一节课,也没扫得多到位。只管把自己班前面的雪,最多延伸到校门口一段。
“热死我了,我后背都出汗了。”陈宜用手抖着校服后背,“还不是林子乐这个贱人,早上玩雪玩疯了,老半天不回教室。把老师气的,说你们不是喜欢外面不想进来上课吗?那就出去扫雪。她还把语文课和体育课对调了,下午还得补上语文课。”
我上楼之前看到不远处一棵树下探头探脑的林子乐,还有他身边和他说着话的周鹏,两个人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周鹏也上了二中,不过他在 9 班,学校是按照成绩排名划分班级的,也就是说周鹏的成绩很一般,9 班是普通班,后面还有个更差的 10 班。
友谊地久天长,我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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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其实我们家离高中挺近,但是老陈还是给我和陈宜一人买了一辆自行车,美其名曰节省上下学路上的时间。
冬天很冷,我丢了手套,骑自行车双手十个手指头冻的冰凉。一进教室就搓手哈气,外面天寒地冻,雪虽然没下了,但是地上都是雪堆和冰渣,全没有了刚下过雪时的吸引力,冷得要死,不爱疯跑的同学都躲在教室里烤暖气。
就是在我丢了手套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发现桌上多了个水杯,红色半透明的,上面还有刻度,450 毫升的容量。
灌了满满一杯,捧上去热乎乎的。
刚好骑完车,手还冻的,我一边抱着水壶捂手一边问周围同学,谁把水壶放我桌上了,但是没人知道是谁的。直到同学都陆续来了,上课铃声也响了,水壶还是没人认。
我抱着热乎乎的水壶整整一节课,课间的时候有同学来敲我桌子说有人找。
我抬起头透过窗玻璃看见林子乐站在教室外面正看着我,他的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顶,双手揣在兜里,胳膊打直耸起肩膀,原地跺着脚。
看样子外面确实冷啊,他整个下巴,连着嘴巴都埋在了衣领里,鼻尖顶着拉链头。
我看他那个样子,也不急着出去,转过半截身子,对着林子乐歪着头,摆出一副“找我什么事”的疑惑表情。
林子乐在外面瞪眼拧眉的,用嘴型叫我快出来,我也以嘴型回复:“啊?什么?”
林子乐像是被惹毛了,作势要进班里揪我,我这才缴械投降,抱着大水杯,不紧不慢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外面真冷,还没到门口寒气就扑面而来。
我打了个哆嗦,搂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热水已经没什么温度了,不过抱了一节课,有些习惯。我蹬蹬蹬跑到林子乐面前没好气的问他有什么事。
林子乐没回答,低头看了一眼我抱着的水杯,冷不防的捡起我右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我刚想缩,感觉手心温度不对。
“怎么这么烫?”我诧异,这才看到林子乐好像真的很冷的样子,整个瑟缩起来,眼睛也有些浑浊。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感觉我好像发烧了。”林子乐也伸手摸了摸额头,皱着眉沉思,“你再摸摸看?”
弯下腰,乖顺地把脑袋伸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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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自己额头,再覆上林子乐的额头,认真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你是发烧了。”
“你要负责,都是你干的好事。”林子乐脸蛋红扑扑的,他直起身体仍然缩起脖子,下巴埋在衣领里,嘴角翘了一下。
“我干什么了我?”我眉心皱起,“发烧你不回家待着,还有力气来找我麻烦。”想了想,脸色缓和下来,“你赶快去给老师请个假,回去吃点退烧药。”
林子乐抿嘴笑了一下,柔声说:“好。你快进去吧,外面冷,到时候你也生病了。”
我刚要转身,想起什么,问:“你刚说什么我干的好事?”
“你忘了你昨天塞我一后背雪,我衣服都湿透了。”林子乐说着,抬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
“别动我头发,弄乱了。”我拍开他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毛病,老摸我头,仗着自己个子猛窜,拿身高优势打压我。
回教室我心里忍不住嘀咕,那把雪好像是挺大的,他傻吗?不知道抖出来,我转念又想,谁让他大冬天的外套敞开来穿,给了我下手的可趁之机,他活该。
下一个课间,我跑下楼去看林子乐是不是请假回去了,还是傻不兮兮的生着病继续上课。
我在班门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林子乐,果然是个傻子,居然还没走。
林子乐摸着后脑勺走出来,神色有些疲惫,但脸上挂着笑,好像还挺高兴。
“你没请假?”我劈头就问。
“我现在就去请。”林子乐软绵绵的笑着低头看我。
“那你还不快点,小心把脑子烧坏了。”我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样了还能笑的出来。
“好。”林子乐的声音更轻柔了,眼睛微眯,嘴角上扬,去老师办公室路上还回头冲我傻呆呆的笑。
真是病的不清。
陈宜这时走出教室,看了一眼林子乐那边方向,问:“什么事呀,他又惹你了?”
“没事,你头给我摸摸。”我伸手去摸陈宜的额头,陈宜莫名其妙,闪了一下,还是给我摸了。我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绷着嘴皱起眉毛,这小子不会真烧坏了吧,明明发烧了,还死扛着上课,真的变得这么爱学习了?
第14章 抓他个现行
闻着厨房里的菜香我莫名的想起林子乐,有点不放心他。
“陈宜,你给林子乐打个电话,问问烧退了没。”
“干嘛要问啊?”
“我用力过猛,塞了他一后背的雪。万一烧傻了.........”
“要打自己打。”
“我没他家号码。”
电话还是我打了,林子乐说吃了药,正要出去找个地方吃饭。
“家里又没饭吃?”
“我爸还没回来,我也没力气动手。”
“在哪儿?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就冲厨房喊:“妈,我晚上和同学出去吃。”
一溜烟跑出去,黄女士在背后喊什么我也没听见。
到店里时林子乐正双手肘着脑袋一个人坐在一张四方桌前看着门口,面前摆着一碗满满的羊杂碎。
他倒是过于礼貌了,等我的那碗端上来了才从筷子筒里抽出筷子。
我低头吃了两口,余光看见一根纤长的手指头悄咪咪戳了一下我胳膊。
我抬起头,见他不下筷,问:“你怎么不吃啊,很难受?”
林子乐摇摇头,盯着我碗里,声音柔柔弱弱的:“要那个羊肝。”
然后开始挑我碗里的羊肝,顺便我碗里还多了很多我喜欢吃的面肺。
吃过饭分开时我叮嘱他回家被子捂紧睡一觉,出身汗就好了。大概晚上 10 点钟的时候林子乐给我家打了电话,说自己一回家就钻进被窝里睡了一觉,浑身汗一出,神清气爽,说我的方法真管用。
好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他也不喜欢吃羊肝,大家都是比较喜欢吃面肺啊,毕竟口感在那。他也不太习惯吃南方的海鲜,倒是剥虾剥蟹的技术比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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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红色水杯换了热乎乎的水又出现在我桌上。我捧起来,温热的暖意自手心蔓延至冻僵的指尖,我的脸也跟着热起来的,一定是那个“小心翼翼”男孩,不声不响,写了情书还给我送来热水捂手,这么贴心。
就这么接连几天,热水杯都准时出现,而暗恋我的人却不站出来,真是让我抓心挠肝。
“他为什么躲在暗处?情书都敢写了,还藏着。”陈宜和我坐在书房,学习学累了就开始聊天,两个人坐在一起确实是方便“沟通交流”了。
陈宜神经兮兮地说:“难道是个丑男,太自卑,所以才不敢出来见人?”
我翻她白眼:“不可能,你别咒我,都像你呢,早恋。当然要以学业为重。”我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的,明年就高三了,怕耽误我学习,所以才不点破。”
“怕耽误学习就不应该让你知道,怎么可能又写信又送热水,让你这么心神不宁的。”陈宜反驳。
我俩正说着,书房门被推开,张兰和黄女士站在门口。
“这么认真学习,两个真好。”张兰笑眯眯地和黄女士倚靠在门框,“还是女儿好。”
“你没看见,也有吵架的时候。”黄女士和张兰说着话,带上了门,说话声音渐行渐远,是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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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老陈和张兰的说话声,老陈说顺路,张兰对着这边方向喊“我走了”,然后就是关院门的声音。
老陈的作息很规律,早中晚都在家吃饭,中午和晚上只看两个节目:今日说法和新闻联播。他自知自己学识受限,在外面场面上要跟人聊得来,就得把握时事,然后晚上大概 8 点多就会出去散会步,或者公司事情多,就去加个班,到晚上 10 点左右再回家休息。
老陈和张兰出去后,楼下安静下来。
我和陈宜断断续续还在聊。
陈宜问:“你不好奇那个男生到底是谁?”
我答:“好奇呀,可是他不出来,我能怎么办?”
陈宜拿笔敲着课本:“堵他呀,他要往你桌上放水杯,他人总要过来吧,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去学校,抓他个现行,看他还往哪儿躲,一点儿都不爷们。”
我犹豫:“这不太好吧。”
“那就这么老是你在明他在暗?”陈宜转了下眼珠,“你也不要暴露,躲在暗处,给他来个在‘暗中暗’,让他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了。”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我看陈宜很为自己的机智得意,我眉头皱起,认真思索,觉得可以一试。
我把闹铃调早了半个小时,后来想了想,又加了 10 分钟。我躺在床上就开始温习第二天的行动计划。
我想,这有问题,我如果在班里,男生真躲我的话,我不是会把他吓跑?可是我要往哪儿藏才让他既看不到我,我又能看得到他。
我想了想,觉得开水间旁边的小露台是个好地方。二楼走廊尽头有个小露台,水房刚好和露台呈直角,靠着露台那半段墙面,能看到水房里的情况,人也不容易暴露。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比任何时候起的都利索,陈宜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提起被子捂着头继续睡,我叫她不起,我只好自己先走了。
天还是黑的,黎明前朦胧的黑暗,去学校的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上了二楼我直奔走廊尽头,快走到水房时冷不丁撞上一个黑影,力道略大,我惯性的弹回,后脑勺一下扯痛。
“啊,别,别动,头发勾住了。”我弯腰低头,痛苦呻吟。
“拿着,我帮你解开。”一个大水杯伸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地接过水杯,一股暖流蔓延掌心,同时我也听出了林子乐的声音,想抬头说话又是一下扯痛,只好不情不愿的猫着腰垂着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没问你呢,跑那么快,万一我水杯没盖紧,你现在已经脱层皮了。”
他说的有道理,被开水烫了的话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我不语,看着手里的水杯,和每天早上放在我桌上的是同款,不过容量更大,半透明灰色的。
感觉头顶的头发被轻轻扯动,但是扯了半天都没见好,我半弯着腰难受,忍不住问:“你行不行啊?还能不能解开?”
“别动,扯断了可不要怪我。”
我噘了嚼嘴,只好继续猫着腰,脑袋几乎顶到了林小乐的胸口。他的羽绒服是敞开的,解头发的时候我的半个头被包在了他的衣襟里。
我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蓝色校服,有股校服布料特有的新鲜味道扑在脸上,是暖的又是清冽的,耳边是羽绒服轻轻摩擦发出的悉悉索索声,我突然有些心口发闷,猛的抬起头,头顶没有一丝疼痛,被夹住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大清早的,你在这儿扮鬼啊?”我一把把水杯塞给林子乐,脸有些热。
头发肯定乱了,连个镜子都没有,我拉下发圈,甩了甩头。
林子乐端着水杯的手紧了一下,杵在原地看着我弄头发。
“你怎么这么早来学校?”我重新扎起马尾。
“爱学习。”林子乐回答的声音不大,严肃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吹牛不打草稿。”我嗤之以鼻,猛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被他这么一搅合差点忘了,我转过身看看走廊,确定没什么异样。再一回身,差点又撞上林子乐。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厌弃地问。
“这么早,鬼鬼祟祟的想干嘛?”林子乐反问。
“我……也学习,不行啊。”我没好意思说是来堵人的,结果林子乐真说要学习,拉着我就往班里走。
我一步三回头:“你回你自己班去,干嘛拉我?”
我还没看到“小心翼翼”男孩呢,起个大早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
“我们班没开门,外面冻死了,刚好去你班里坐坐。”林子乐仍然拽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班就开门了?”
“我还知道你们班门钥匙就藏在门框上面呢。”
我甩开林子乐:“你先去吧,我现在不想学,我在外面透透气。”
林子乐回头:“也行。对了,我可能会忍不住在你桌子上画几坨便便,拿水笔画在桌套上不知道能不能洗掉?哎呀,好像洗不掉,我上次画上就没洗掉。”
“林子乐,你敢?”我咬牙切齿,初中的小把戏居然又拿出来玩,“你不是都不叫我......那个了吗?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我是不叫你便便了,但我没说不画便便啊。我画的那么逼真,你说每天看着会不会联想到那股浓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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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考进尖子班也没好到哪儿去,我恨的牙痒痒。
第15章 凭空出现的男友
林子乐坐在我旁边,看书看的极其认真,大水杯搁在桌子中间,杯壁还挂着蒸汽水珠。我觉得放着就那么散掉热气也是浪费,就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左手捂着水杯取暖,右手拿着笔学习。
过了一会儿,陆续有几个同学进教室,看见我旁边坐着个陌生同学,都拿眼睛有意无意的向我这边窥探,特别是有些个女生,我觉得她们眼神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我脸上有点挂不住,拿手肘碰林子乐:“你可以回去了。”
林子乐头也没抬地说:“别碰我,题还没做完呢。”
“我同桌等会就来了,你别占着别人位置。”
“这不是还没来嘛,快好了。”林子乐仍然没有抬头。
这时候我前桌同学来了,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挤出一个笑脸:“呵呵,我弟弟。”
林子乐偏头瞪了自己一眼,迅速收了书,塞进书包,拎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毛病?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嘴里嘟囔,低头发现他的水杯还在我手里。
我跑到门口正撞见叶佳佳进来,叶佳佳叫住我:“干嘛跑那么快?”
再看走廊,林子乐已经没了人影。算了,下课再送下去吧。
叶佳佳听到怎么回事,摩拳擦掌:“下课我和你一起去还杯子。”
这人又开始犯花痴了,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还个水杯,却被叶佳佳拽着在高一 1 班门口探头探脑的,我真是受不了她。
林子乐似乎不在班里,我喊陈宜,想着让陈宜转交给他,被叶佳佳拦下了:“不用,我亲手交给他。”
陈宜已经被叫出来了,三个人只好站在班级外面闲聊。
林子乐拍我左肩时,我转头看向右边,这次够机灵,老套路玩不出新花样。
“呦,长记性了。”林子乐笑起来贱兮兮的样子。
叶佳佳眼睛一亮,双手递出水杯:“水杯还给你。”
林子乐瞥了一眼叶佳佳,接过水杯,转手塞进我怀里:“凉了,换成热的再给我。”
“你这个水杯又不保温,过了一节课当然变凉了,凭什么让我给你换?”我搞不明白,这小子改不了臭毛病了,每次总要找点茬才开心。
“凉水喝了伤胃,我帮你换。”叶佳佳说着拿了水杯一溜烟跑了。
后来上课铃响了,我回班级看见叶佳佳后脚跟跑进来,水杯还在手里,等第二节 课一下课就抱着水杯自己跑出去了。
那天那个红色水杯没出现,隔天早上换成了一双手套,就放在我桌斗里的。崭新的手套,中间订的线都没拆开,手套下面垫张纸,纸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我拿着手套有点受宠若惊,有点担忧,也有点小羞怯。我紧张又激动了一整天,快放学的时候我东找西找,借了把剪刀拆掉手套上的线。放学的时候戴上这双手套骑自行车,手一点都不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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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找到暗恋我的男生,我很挫败,可也无能为力。我觉得他要是真心喜欢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出现在的我面前。他现在这么默默对我好,是非常理智的举动,既让我知道有个人在喜欢我,又不轻易涉足早恋这种事情。
他的考虑无疑比我成熟稳重太多了。
我想我也应该如他这般周全,默默接受他的好意,不给他也不给自己添堵。正当我把一切都想通透的时候,同学们之间突然传出了我有男朋友的传闻。
事情还是叶佳佳告诉我的。
叶佳佳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心里不藏事,她问我是不是和林子乐在一起了,我当时就笑了,怪她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开玩笑也没这么开的。
“没有吗?大家都在说你和林子乐谈恋爱,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了。”叶佳佳惊讶地问。
“不会吧,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和他?怎么可能?你哪儿听来的?”我比她更惊讶,就差跳起来了。
“好多人在说啊,我同桌问我求证,他说他从 4 班初中同学那里听来的。”叶佳佳顿了顿,脸上浮现毅然决然的表情,语气平缓而坚定:“你不用顾及我心情,你俩要是好上了,我退出,我不跟好朋友抢男人,他喜欢的人是你,我抢过来了也没意思。”
虽然这事不是真的,但是听到叶佳佳说出这么仗义的话,我心头一热,握住叶佳佳的手,情绪激动,表情严肃:“没有,我和他没有谈恋爱,你不要听别人瞎说。”
“真的没有?”叶佳佳仍然有些怀疑。
“没有。”我使劲摇头,为了表明清白,我还把情书的事也说了。
“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传?5 班也有人知道。”叶佳佳嘀咕。
“到底哪个穴来的风,这传言也太不着边际了。”我气的直瞪眼。
我和叶佳佳都对这件事情表示非常痛心疾首,谴责始作俑者缺乏道德底线。
没想到八卦传播的范围果然是惊人,我才从叶佳佳那回来,我同桌就来问我是不是和小男生谈恋爱呢,连他这种只会做题的书呆子都听到了,我一下子担心起事情会不会传到老师耳朵里,本来不允许早恋就是不成文的规定,我还莫名其妙的摊上这么个最棘手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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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战战兢兢了两天,期间林子乐又上二楼来,我都躲在教室里避免和他碰面,叶佳佳自顾跑出去就把这事和林子乐说了。
林子乐当天放学在自行车棚等到我,他跟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几句传言,老师未必会听到,就算听到了也不可能相信。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放下了心,结果隔天班长就叫我去趟班主任办公室。
我心口一跳,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虚浮。空口无凭,我要如何才能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如果老师告诉了家长,老陈不得打断我的腿。
是的,相较于老师,我更害怕的是老陈。
我没想到林子乐也被叫过来了,他笔直的站在那里,正静静看着我们班主任。山雨欲来之前他怎么能像一座山一样“不卑不亢”?而我低垂着头,胃里翻江倒海。站在他旁边,我陡然想起他可是连郝健德都不怕的人……
我高中班主任是个有点古怪的男人,前面说过了,他只抓学生学习成绩,对诸如排座位之类无关紧要的事情能简单则简单。
他左右看看我们两个,眼神有些怀疑,慢悠悠地问道:“你们两个?”
“老师,我们没有,同学乱传的。”我着急否认,我们班主任可是最看重学习了,这还不被他骂死,万一还要叫家长,写检讨,全班同学面前批评教育……
我的脑子里不停闪现各种糟糕的后果,在我人生的 17 年里,除了初三那次语文考了 63 分,不能再有第二个污点。
“是吗?”班主任淡淡地问道。
“是。”我斩钉截铁的回答。但是只有我在回答,站在我旁边的林子乐一句话都没有说,我想你这时候是最应该把实话说出来才对呀,怎么装哑巴呢。
我不敢转头看他,更不敢拉他,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和他的触碰,不管是眼神的还是肢体的,都会让班主任产生适得其反的想法。
沉默了几秒,班主任又说话了:“全校那么多同学还单着呢,你们也要考虑下其他同学的感受。以后注意点影响,尤其不能影响学习,要是成绩有下滑,就不是找你们这么简单了,直接叫家长。”
…….
我深刻怀疑是不是我听错了?当即有种风中凌乱的错觉。
老师,可是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们去影响谁啊?
“听明白了就出去吧。”班主任挥挥手。
“不是,老师,我们不是同学们说的那种关系。”我垂死挣扎,忍不住伸手够林子乐。再不表个态,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是我的手划拉了好几下都没够到人,我回过头。
我身边空空如也,林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他走了……他走了!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第16章 第一步计划(上)
我后知后觉地跑出办公室,急急忙忙追上林子乐,挡到他前面:“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他双手插进裤子口袋,低头看我:“我要说什么?”
“说我们两个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关系啊。”
“你不是说了吗?”
“我……”
“然后老师也没相信你。”林子乐绕开我,兀自朝前走去,“清者自清,让他们说去好了。”
“什么清者自清,明明就是清者难清,这回好了,连老师都以为我们在早恋了。”
“别人的嘴,就算老师相信我们没什么,同学们还是会议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老师都放过我们了,你还纠结个什么劲儿?”
他好像说的有道理,我们不仅没被请家长,没让写检讨,老师连骂都没骂我们一句。
“你们班主任没找你?”我仍然不死心。
“我们班主任和你们班主任是两夫妻,她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这事我倒是知道,可是大人口中如狼似虎的早恋,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们还是高中同学。”林子乐补充。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恍然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
“你是说……”
“嗯。”
我小跑着跟在林子乐身后,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可是好像我们也确实没什么可做的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隔了两天我就听到有人骂我。
那是下午上课之前,我下到一楼把陈宜的作业本拿给她,我们两个偶尔书包里的东西会装错。再回二楼,中间路过高一2班,几个女生正站在走廊聊天。我从她们旁边走过时,她们的话刚刚好飘进我的耳朵里,声音并不轻,好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只听一个女生说:“老牛吃嫩草,真贱。”
那一瞬,我的脑子迅速将刚走过时其中样子最瘦的女生看我那犀利的眼神和这句话对上了号。
内向的人一般胆子也不大,到了高中阶段,我真实的性格已经开始慢慢击退小时候因为无知鲁莽而胆肥的虚假现象,况且我已经从她们旁边走了过去,所以我只是下意识的踯躅了一下就继续朝前走了。
回到班里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叶佳佳,她急火攻心,说要下去为我报仇,我拉住了她,我把林子乐说的清者自清转述给她。
“你忍得了?”
“算了,也不认识,我不想惹事。”
“那不是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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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师都找我谈话了,要是再弄出什么事,肯定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我的,要是请家长,我爸得骂死我。”
“可是,她要是下次还这么骂你呢?”
“还有下次?下次当然不能忍。”我也是有脾气的。
“什么人么?喜欢林子乐就去追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是说……那个女生喜欢林子乐?”我恍然大悟。
“那你以为她干嘛针对你?”
“那她真是搞错对象了,再针对也针对不到我头上。”
“是啊,她将来还会有机会的,让她来针对我吧。”叶佳佳无耻地笑起来。
“你心理好变态。”我戳她脑门,“这种人,我跟她一般见识还显得我没水平了,要是多来几个这种神经病,我都要花时间对付,我不得累死。”
“你说得对,档次都拉低了。要是都在意别人说东说西的,是把自己累死。”叶佳佳挺了挺胸膛,“这道理我可早就明白了。”
我瞄向她傲人的胸脯,悄声问她:“初中那会儿,你是不是知道有同学在背后议论你前面大。”
“知道啊,她们那是无知。我看了很多我妈买的杂志,上面说了,拥有傲人胸围的女人是最迷人的,那些女生肯定也是嫉妒我,哈哈哈哈。”
我们两个聊着聊着转移到了初中时候的趣事,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不过后来那段时间我去一楼不太多,也不是故意躲着,就是嫌烦,不想自讨没趣和人撞见。但是偶尔几次经过,都没发生什么事,有次甚至迎面撞上那个女生,她还避开了我,果然还是做贼的人更心虚。
八卦这个东西,兴头都在刚开始。我和林子乐的事情传了一段时间也就消停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我们,陌生的同学随便听一听,好奇一下到底是哪两个人,然后“哦,是那个人和那个人呀。”就没什么再继续八卦下去的兴趣了。
另外,叶佳佳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她“以毒攻毒”,到处澄清我和林子乐的清白,当然她也有给自己铺路的小心思。
假期过后那个传闻几乎烟消云散,连我们班主任都似乎偏向于相信那是无中生有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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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成绩好了也无法抑制林子乐胆大调皮的本性。林子乐说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我把“圈”到他名下,免得那个藏在暗处的小子还有别的什么牛鬼蛇神打我主意。那封情书折磨了他很久,他天天起早贪黑在二楼晃悠,可就是没找到那小子半点蛛丝马迹。
“所以那天那么早在开水房……”我一个机灵坐起身。
林子乐眯起眼睛,露出“你才知道”的表情。
我伸手就朝他胸口一顿锤:“你怎么现在才说啊?这种事你都敢传?胆儿真肥。”
“你要我怎么说?你想找出他,我也想找出他,但是我们两个目的截然相反,你觉得我们有合作空间吗?”林子乐抱住我,压住我乱动的手,“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那么早去学校打开水?”
“捉那个小子顺便给我打热水?”我笑眯眯地说,“我们两个水杯还是情侣款。”
“你知道热水是我打的?”林子乐捉住我手。
“知道,不过去了大学才猜到的,刘任南……呃……就那个人说信送给我第二天就被他妈发现了,之后再也没敢有动作。”我顿了顿,仰头分辨林子乐的表情,小声说:“我发现手套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还有高三那时候的饮料也是你放的吧?”
林子乐压着醋动劲:“所以你意思我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我艰难地点点头,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试图掩盖曾经的误会。
林子乐不为所动:“你这性质太恶劣了,装可怜也没用,我生气了。”
撅起嘴,一个大男人。
“那这样好不好?”我扯下睡裙袖子,露出小半边肩膀,朝他倾过去。
林子乐眉毛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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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叶佳佳说既然我和林子乐没什么,障碍已扫除,她和林子乐的进度又丝毫不见进展,那么她必须加把劲主动出击,免得其他人捷足先登。
她还真是胆大,不知道我们班主任对待学生早恋的态度是不是助长了她的有恃无恐。
叶佳佳所说的主动出击,就是拉着我跑到一楼,坐在高一1班门前不远处的水泥台子上看帅哥,这时候我们就会把陈宜也叫过来,有时候还有杨静。
四个女生一起坐在那里,虽然初衷是看帅哥,但大部分时候都会变成我们女生之间的嬉笑闲聊。我觉得这样的课间活动挺好,比待在班里看那些书呆子闷头学习要强百倍,那样心理压迫感太重。
我慢慢发现,不光是叶佳佳花痴,陈宜也在花痴,她在看她们班体育课代表邹浩,邹浩和林子乐一边高,脸颊肉少,剑眉深眼窝,样子比较成熟。
林子乐和邹浩关系也挺好,经常看见他们一起抱个篮球打,他们中间还夹着个周鹏。
我觉陈宜和邹浩走的极近,不仅仅他俩是同桌那么简单。我一问,陈宜就全说了,说她喜欢邹浩,说邹浩又阳刚又男人。
临近暑假前,陈宜突然告诉我说她和邹浩好上了,这速度还是让我吃了一惊,更何况在我的认知里,喜欢是喜欢,和两个人要不要在不在一起是两码事。我还只是停留在喜欢这个层面,没有应该要行动的概念。就像我很好奇是谁给我写的情书,但我并没深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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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显陈宜不是这样的人。
“你也太快了吧,以前薛晓伟是后座,现在这个邹浩是同桌。”我惊讶地问。
陈宜的回答是这样的:“近水楼台吧,嘿嘿。”
我忍不住翻白眼,叶佳佳则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叶佳佳知道陈宜和邹浩的事情后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她说她要制定具体行动计划了。第一步是制造机会,拉近关系,先约出来一起玩,玩的项目,就是骑车去黄河大桥。
上了路我才发现叶佳佳这个主意有多馊。
我们一行六人,我、陈宜、邹浩、叶佳佳、林子乐,还有周鹏。叶佳佳提前和我们打过招呼,她说女生统统不要骑自行车过去,要让男生带,这样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林子乐的车上了。
我当时是和周鹏一辆自行车,周鹏比林子乐矮那么一点点,浓眉毛、大眼睛、大耳朵、厚嘴唇,所有五官都比较大,连说话嗓门也很大。虽然黄河大桥感觉并不远,但那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手机,更别说有地图导航了,所以距离没算准。大家都没做好充分的心里准备,没想到骑自行车去黄河大桥会那么远那么累。骑出去半个小时的时候,周鹏个大嗓门就喊累,喊受不了,只好换我来骑。
道路并不平坦,高高低低,长距离的路,一点点的斜坡带个人骑自行车确实够累人,没一会儿我就感觉没力气了,小腿又酸又胀。
“周鹏,我骑不动了,再换换。”我哼哧哼哧踩着脚蹬子,额头冒出汗来。
“这才多久啊?我还没歇够呢,你再骑会儿,我给你加油。”周鹏说着大喊,“陈笑,加油!嘿呦,加油!”
我真想给他一拳,刚想说要不我们干脆折返好了,让前面四个人自己去玩吧,还没开口,突然前面的林子乐刹车停了下来。
“你带我。”林子乐回头看我。
第17章 第一步计划(下)
“为什么?”我没好气地说,我都要累死了,还让我带他。
“我累了。”林子乐不由分说,拎了周鹏下来,一脚跨上自行车后座,“你带我一会儿,叶佳佳她骑不动,让周鹏带她。”
她骑不动我就能骑动了?我心里暗骂。转头看向叶佳佳那边,叶佳佳脸红扑扑的正看着林子乐笑。
那表情,看的我又麻又酥。
我叹口气,算了,人家那是心疼女生的表现,我得顺水推舟。
重新上路,我骑不稳,差点没摔了,林子乐居然这么沉,脚踏板都踩不动,还好林子乐是跨坐在后座的,两条腿轻而易举的撑住了自行车。
“你先下去,我骑稳了你再上来。”我赶他下去。
林子乐倒是也没意见,乖乖下车。车子骑出去,林子乐再坐上来,感觉车子明显一沉,我脚上马上又使不上劲了,车子晃晃悠悠,曲折前行。
“你把脚抬起来。”林子乐在后面说。
“啊?”我不明白。
“我说你把脚抬起来,放梁上。”林子乐又说了一遍。
我抬起脚,感觉腰上一热,林子乐两手扶着我的腰两侧,脚伸到我下面的脚蹬上,他又说了句:“把好方向。”
不用使力,脚上仿佛卸下重担一般。春风扫在脸上身上,我顿时有种迎风奔跑的感觉。就是腰上有两只大手,带温度的,有点重量感。
这一路整整骑了一个半小时,几个男生大概累的腿都软了吧。遇到上坡的路段,林子乐坐在后座使不上力,我就放下脚踩两下。
总体下来,我并不怎么累,后来一路上两人也没换过来。周鹏哀嚎了两次,都让林子乐给骂回去了。
我们这帮学生来黄河大桥可没有那么浓厚的心情站在桥头欣赏祖国母亲河的大好风景,在桥头休息一会儿几个人就直接循着小路下到桥下的滩涂地带。
这里有些地方大概长期没有被黄河水淹没到,黄绿相间的杂草零零星星的还长的比较茂盛,靠近水流的地方就黏糊糊湿漉漉的。
六个人光想着骑车来了,手上什么东西也没带,唯独叶佳佳书包里装了点零食,根本不够六个人分,两袋花生每人只能分到几颗。
陈宜一下到桥下就和邹浩悄没声息的走走得远远的。周鹏喘着粗气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一副马上要歇菜的样子,缠着叶佳佳翻书包找东西补给,还不忘跟她贫嘴,问她多少斤,说现在外地人多了,菜场卖猪肉的也越来越多,猪肉比羊肉便宜云云。
我走到桥下阴影处,放眼看去,水虽然是黄的,不怎么干净,但是桥下风大,吹在水面上尽然也有种波光粼粼的感觉。我探身继续往前走,脚下泥泞,一时没把准位置,一脚踩到了黄泥里。
“小心。”话音才落入耳朵,我感觉手被人用力一拉,惯性的向后仰去。
有风吹起他额头的碎发,我看见他光洁的额头皮肤细腻白皙,视线再下移,撞到一双亮闪闪的眸子,我莫名有点窘,视线再向下,看到他下巴上有黑色一点一点的,很淡。
我使劲眨了下眼睛,脸有些微红,忙抬头看天。
“再往前走试试?”林子乐不动声色地扶正我,低头看着我的鞋子,不无讽刺地说。
我承认我的鞋子是很脏,鞋底,包括鞋子边缘,黄泥沾着,不堪入目,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走到干燥地带,就着小石子蹭鞋底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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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弄不干净。”林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把干草枝过来,他把干草枝对折,蹲下来,先刮干净鞋子周围一圈的泥,然后命令我把脚抬起来。
我抬起脚,鞋子边缘还是不怎么干净,有黄泥的印子,不过好歹看起来没那么恶心了。我单脚撑不住,摇摇晃晃的,林子乐抬起头,皱眉看着我:“你别动来动去的?”
我不语,苦着脸尽量让自己保持平衡。林子乐拉了我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继续低头清理鞋底。
他的肩膀很宽,而且按上去有些硬,很结实,以至于我突然身体变得僵硬没敢用力去触碰,我只机械的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完全不敢把整个手掌覆在上面。
我看着他的头顶,头发乌黑茂密,很蓬松,风轻轻吹过,它们就在我眼前一跳一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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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风有点大,吹的我脊背泛起鸡皮疙瘩,我眼神随风飘忽了一下,转头看向叶佳佳那边。
叶佳佳不知道怎么被周鹏气到了,正拽着周鹏的胳膊拿脚踢他,周鹏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一边躲她一边耍嘴皮子故意惹她。
看到叶佳佳没注意我这里,我莫名的松了口气,这时候鞋也抹干净了,林子乐站起身,不无责怪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踩到屎了呢。”说着,还故作厌恶地捏住鼻子,斜睨着我的鞋子,表情嫌弃。
我哭笑不得,才帮我擦了鞋子,这架势,是不是又想借机讲那个外号取笑我了,我瞪起眼睛:“你敢说?”
“不说不说。”林子乐眯起眼睛笑,“多正常的事,不是有句这么说的嘛:‘世上的人分两种,大便通畅的和大便不通畅的。’所以说,谁也逃不了这个事,一点都不污。”
还说!我抓着林子乐胳膊就要打,林子乐哀求着告饶:“这又不是我说的,这是人世界名著上的话,《霍乱时期的爱情》,你自己去查查。”
末了还来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我使劲给了他一锤,昔日学渣炫耀知识,怎么忍得了:“炫吧你,还看起世界名著来了。”
“那可不,我现在可是好学生。”
回去的时候,周鹏推了自行车很顺溜地喊叶佳佳上车,他大言不惭地说经过这么个来回,学校运动会5000米第一名绝对没问题。叶佳佳看了一眼林子乐,踯躅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周鹏车上。最后大家照着过来时候的组合,骑上自行车,原路返回。
这次我坐在后座,手没地方放,先是放在双腿上的,坐不稳,就握着车座下面的支架,还是很不顺,车子稍有个颠簸扭动,我就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陈宜抱着邹浩的腰的,整个环住,半个身子和邹浩的后背堪堪只有一条小小的缝隙,我看的不好意思,转过头去。
再看叶佳佳,两只手虚虚地扶着周鹏的腰,两人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事,咯咯咯的笑闹,车子被周鹏骑的七拐八扭的,然后叶佳佳就大叫着打他。
我收回视线,咬了咬嘴唇,抬起右手抓住林子乐腰上的布料,有了可抓的东西,心里顿时踏实不少,可是我只敢隔空揪住一点点衣服,主要是怕碰到他里面的身体。
咣当,自行车一个打跳,我抓着林子乐的衣服先是一个大力拉扯,然后回弹回来,一拳撞在林子乐的腰上,人也跟着来使劲回晃了一下。
我抚了抚胸口,呜呼,好险,可是……还是碰到了。
回去路上下坡多,不是很陡,但是车速放开来就很快,这条路段行人少货车多,春季西北地区本来就尘土飞扬,加上路上大型机动车时不时的呼啸而过,卷起阵阵尘土。一有车开过来,我就把头埋下来,林子乐也把自行车往里拐,尽量避免离机动车太近。但是越靠近路路上碎石子越多,自行车避闪不及就会打跳。
我猝不及防被震了好几下,人在车后座晃晃悠悠的,林子乐腰上的衣服被我揪在手里的面积越来越大,最后揉成了一个小团。
实在坐不稳,我感觉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正想再抓点衣服,忽然手被他一拉,掌心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腹部。
呃……硬邦邦的。
我瞬间僵硬,手放在他的腹部一动不动,连气也不敢大声喘了。结果这还没结束,紧接着,林子乐把左手伸到了背后,冲我勾手指头。我眨了眨眼睛,他的手坚定不移地悬在我眼前,我深吸气,迟疑地把左手搭上去,触到的一瞬立刻被他拉到了前面。
这次我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他还不放心的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像是确认我是否扶得牢靠似的。
这回有了抓手,再也不怕车子不稳了,可是我好像更慌张了,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平衡,我的心突突突的裹挟着不安和某种甜丝丝的东西直堵到了嗓子眼。
第18章 单身狗的孤独
课间,我和叶佳佳就这样经常跑到一楼和陈宜、杨静她们找个地方坐着聊天,顺便观瞻一下某些个颜值颇高的男生。9班和1班,一个在走廊这头,一个在走廊另一头,相隔十万八千里,黄河大桥之行后,周鹏从 9 班蹦跶过来越来越频繁。
周鹏老是在我们眼前晃,我得以仔细观察了下这个人。他的嘴唇很厚,我心里曾默默给他取了香肠嘴的外号。不过嘴唇厚不代表就难看,周鹏浓眉大眼,长的还是比较大气的那种,至少放在我们男生颜值拿不出手的高二 1 班,应该能算上游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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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是挨着叶佳佳坐的,她碰了一下叶佳佳胳膊,下巴往周鹏那边一指:“我怎么觉得那个周鹏老是在看你啊?”
叶佳佳眼睛瞟向周鹏,碰上他刚好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她匆匆转开眼珠,似是不在意地反问:“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又隔了几天,叶佳佳扭扭捏捏地凑过来。凑过来了又不说话,我当她又要叫我去楼下,随口抱怨了一句:“上节课才去过楼下。”仍低头看书。
“没有啦,你怎么突然这么爱学习了?”叶佳佳拿指头挑我手里的书,看到书名惊讶了一下,“呵!研究爱情呐?”
我正在看《霍乱时期的爱情》,听林子乐提到,我就买回来看了。书很厚,硬着头皮看了好几天也没发现林子乐说的那句关于便秘的话。
“这是世界名著,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花痴病。”我说。
“是,我是花痴,嘿嘿,跟你坦白个事呗。”叶佳佳贼兮兮地笑着又往我这边凑近了些,“我和林子乐表白了。”
我手一抖,书页哗啦啦连翻回去好几页,我慌忙翻找刚刚读到的位置,但完全没印象到底看到了哪里,翻了两下,干脆放弃。
我抬起头,沉吟了一下,表面镇定地问:“你不是说去黄河大桥是计划的第一步吗?那第二步、第三步还没实施呢,怎么.......就大结局了?”
我从没想过这个计划的结果和自己会有什么关系,然而听到叶佳佳和林子乐表白了,我的心里却好像被谁揪了一下,让我极度不舒服。
叶佳佳正色道:“夜长梦多,不过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一记重锤砸下来,我胸口发闷,吃惊地看着叶佳佳:“你是说......”
“对,他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让我不要喜欢他。”叶佳佳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继续说:“我问他是哪个女生,他也不告诉我。”
“咱们学校的?”
“嗯,他说不是一个班的,再多就不和我讲了。”
“佳佳......”我心里一阵难过,拉过叶佳佳的手。
“打住, 我没事,你可别同情我,我就是觉得他挺帅的,可惜便宜了别人。”
后来我们就没再谈论这个问题了,叶佳佳看起来也似乎还算平静,结果暑假刚开始我就得到一个大跌眼镜的消息,叶佳佳和周鹏好上了!
好嘛,一个个都玩早恋,不过对象不是林子乐,我有些欣慰也有些焦虑。至于为什么有这么矛盾的情绪,我想,这几年眼见着林子乐个子猛窜,五官长开,一颗顽石慢慢佛去浮尘,显露出宝石的光芒。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呀,我能不焦虑么。
早恋,对于没有迈进去这个门的十几岁少男少女们来说是个很矛盾的词语,大家一边把它当做禁忌,一边心向往之,我也是如此。
我害怕禁忌之地,又不免好奇期待。特别我们班主任还持“放任”的态度,我的妹妹还有我的好朋友又纷纷步入早恋的小部队,我的心不免躁动不安,只能把这份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情寄于那个“小心翼翼”男孩身上。
那段时间,我不断强化这个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男生对我的爱慕,让他在我心里种下种子。我给他浇水施肥,期待它有天能开花结果,但是身边人都恋爱还是让我的心灵“很受伤”。
比如我和叶佳佳出去玩,两人团加进来个周鹏,我反而成了多余,当电灯泡的滋味别提多酸爽了。再比如陈宜,她经常趁着家里没大人跑到隔壁爸妈卧室和邹浩打电话聊天,这时候她就让我做内鬼,为她通风报信。我一边在隔壁书房学习,一边还要留意楼下院门的动静,一旦发觉老陈或黄女士回来了马上过去叫她。
我竖着眉毛,咬着笔头,牙齿嘎嘣一声,水笔太硬,没咬破,就是一声脆响。小时候才有的坏习惯突然又犯了。
我家书房窗户正对楼下院子,巷子里由远及近的咳嗽声我都能听见,紧接着是院门推开的声音,我连忙起身三两步跑到隔壁。我只在门口晃了晃,陈宜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陈宜一句“我妈回来了”啪的挂断电话。
我问才坐定的陈宜:“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全都早恋,就不怕影响学习?”
“我没受影响啊,邹浩学习比我好,他还能帮我呢。”陈宜装模作样地握着笔,魂还没回到学习上,动作都是先摆到位的。
“可是叶佳佳怎么就倒退了呢?”我还想咬笔头,放到嘴边看了看,忍住了。
“你都说是叶佳佳了,她找的谁?”陈宜自问自答:“她找的周鹏,普通班里的差生。”
我彻底无语了,难道和成绩好的同学早恋就没问题了吗?
“但是薛晓伟的学习成绩可不好。”我提出反面证据。
“那都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了,再说我就是跟他随便写了点信而已。”陈宜大言不惭地说。
那时候,我这个单身狗也就懵懵懂懂的心里有些不平衡,而林子乐那个单身狗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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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冷落的岁月里,林子乐多少还是记得我的,高二那年暑假我被落单,他叫我出来过几次,虽然只是喝喝冷饮,去网吧上个网什么的,但总不至于有种被世界遗弃了的感觉,他也会偶尔打个电话来我家和我胡侃。
说也奇怪,陈宜和邹浩打电话的时候特别小心,都是偷偷摸摸的。林子乐是男生,但我们通电话就从不避讳,我在客厅里接,黄女士就坐在旁边沙发看电视,我们照样嘻嘻哈哈有什么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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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当着老陈的面我是不敢的,除学习以外的任何事情在老陈面前都要谨慎,一旦老陈出现,我就装模作样讨论点学习问题,林子乐这时候就会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认真给我说学习要讲究方法,课前预习加课堂听讲做好,比课后使劲做练习题强百倍云云。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暑假他打给我的第一通电话是在全中国人民集体欢呼的时刻。
2001年 7 月 13 日晚上,屋里吹着空调,我和陈宜一人一把勺子,半个西瓜已经被我们挖得差不多了。因为太过紧张激动,我们的勺子还握在手里,忘了放下来。
我们目不转睛、屏息凝神地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里的人紧张,电视外的人同样紧张。一张纸递到一个人手里,又递到下一个人手里,镜头在各个场地切换,有人拿着小红旗,有人脸上画着红油彩,还有人紧紧攥着拳头,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关键时刻,一丝不苟梳着大背头的萨马兰奇站在主席台后面从信壳中缓缓抽出最终投票结果,当他说到“The City of Beijing”的时候,轰的一声,会场仿佛震烈一般,现场瞬间炸起雷鸣般的欢呼声。
我一股热血飚上来,和陈宜几乎是同时跳起来。老陈靠在我们身后的沙发上,有些激动,也有不好意思做出夸张的动作,只眯了眼睛笑,拿遥控器调高了好几格的音量,口中念念有词:“好,挺好。”
一旁的黄女士刚责怪完老陈调那么大音太吵,电话就响了,黄女士接起来。
“陈笑,找你的。”
我跑过去接电话,因为太激动,嘴角还是上扬的,我一边眼神明亮地盯着电视机一边抬高了八度对着话筒高声喂了一句。
“是我,林子乐。”对面声音同样高亢兴奋。
电视里播放着各处人民群众欢呼的镜头,中央台演播厅、中华世纪坛、北京大学,所有的广场、企业、家庭,都在欢呼尖叫,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我只顾盯着屏幕看,林子乐打着结巴,说话声音忽高忽低,还有气喘,他说:“北京申奥成功了!”
我拼命点头:“对啊对啊!太激动了!”
他语无伦次起来:“北京要举办 2008 年奥运会了, ....... 邹浩和陈宜在谈朋友,周鹏和叶佳佳也好上了,那个我们......所以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想等他把气喘匀了说明白,只听那边哎呦一声,同时还有一声“臭小子”的怒喝,我想八成是林建军在骂儿子了,刚想问怎么回事电话就咔嚓一声挂断了。
我还沉浸在北京申奥成功的兴奋之中,加上黄女士喊我们收拾西瓜皮,我也就没顾着再给林子乐打回去问问什么情况。等隔了好几天我才回味起林子乐那晚说的话,他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呢,北京申奥成功和陈宜、叶佳佳她们谈男朋友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想表达什么?完全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呀?
等等,他好像说的是“我们”,因为大家都恋爱了,所以我们要不也谈一个? 不对,那北京申奥成功和这有哪门子的因果关系?因为申奥成功了,他们都有伙伴一起庆祝,所以我们出去庆祝一下?
啊,苍天啊,这货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等我再碰见他,问他那天是想要说什么时,他吞吞吐吐说就是随便打个电话,庆祝一下。我很不服气,当时就借机敲诈了他一顿麻辣烫。
我现在无比后悔只敲诈了他一顿麻辣烫,他想说的是: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
那时的他企图引我犯错,想和我早恋,一顿麻辣烫哪够补偿?
第19章 在终点等我(上)
高三开始多了晚自习,学习气氛也更加浓厚紧张起来,开学第一周先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我的成绩稳步前进,已经挤进前30名了,但叶佳佳的成绩在班里是倒数第1,还被几个重点班的学生给赶超了,好在为了不对学生心理造成影响,成绩没有明显出格的话,高三不做班级调换,叶佳佳幸免于难,没有被刷到重点班。
晚自习后,我去自行车棚取车,碰见了林子乐。我问他怎么还在外面晃,林子乐问我成绩如何。
“26名哦。”我不无骄傲地说。
“看把你美的,就是一次模拟考,你要保持住,然后再往前进才对。”林子乐推出车子,走在我身边。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我张望了下陈宜班级的方向,那边早没人影了。只有高三一个年级是要上晚自习,我们这学期又分开放学了。
“打了会儿球。”他说。
周鹏都等叶佳佳下晚自习一起走,可能也是被周鹏拖住了吧,所以这学期这几天放学才能在自行车棚遇见他,顺便还能一起骑车回家,挺好。
隔了几天放学,我走下楼远远看见林子乐和周鹏坐在各自自行车后座上闲聊。叶佳佳放学总是慢腾腾,我不和她同路,何况人家有男友护送,所以我都自己早早先冲出来,我刚想叫前面那两个闲人,就见一个女生跑到了林子乐前面。
女生留着齐耳的学生头,眼睛贼大,老远都能感觉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女生和林子乐说了几句话,说着说着嘴角就瘪了下去,那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我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是,我和林子乐也没约着一起放学,不过这么多天都是一起走的。我到底还要不要等他呢,我有些犹豫,想着他和那个女生应该很快谈完的吧,要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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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见过那个女生,我经常往陈宜班级跑,如果是她班里的,看着一定会眼熟,但是女生看着很陌生。
林子乐和女生说了几句话,然后从自行车上跨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向墙根林荫处走去。
两个人站在那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女生开始抹眼泪,林子乐挠头,翻书包,体贴地递上一团面巾纸,还是挺大的一团。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胃里隐隐作痛,叶佳佳在身后拍我,我惊得浑身一哆嗦。
“看什么呢?还不走?”叶佳佳奇怪问我,“你脸怎么这么白?”
“哦,回家。”我本能地回答,走之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边,林子乐正从女生手里拿回那一大团面巾纸帮她展开来。
我也不是没一个人走过路,但那天我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家,没有伴儿,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
第二天放学再和林子乐一起走,我的情绪仍然不是很好,不止是前一天延续下来的憋闷感觉,还有很多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觉得我主要还是生气。大家都在“背叛”我,他们全都有对象,留我孤家寡人一个,那个“小心翼翼”男孩又躲在暗处,这才导致我这么不开心,一定是这样的。我酸溜溜地问:“你都不用送你那个女朋友回家的吗?”
“谁?”林子乐被问的有点懵,大声反问。
“就昨天那个,长的挺可爱的。”我皱着鼻子,他还装蒜,竟然还问我是谁。
林子乐偏过头,看见我表情还真严肃,他笑起来,那神情反而有些……飘,他眼睛盯着我问:“她啊,可爱吗?”
我没回答,用力蹬脚蹬子,骑到前面去。
林子乐追上来:“我这么帅,还没几个追我的女生了?”
我转过头,不无疑惑地问:“追你?臭美。”
“对啊,女追男,没见过?不过我没看出来她哪里可爱,眼睛那么大,瞪起来多吓人,你不记得郝健德了?诶,你别骑那么快呀,等等我,你脸怎么红了?”
听他这么说,我只想快点跑,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卖力地超过他往前骑,林子乐在我身后大喊:“你不是也暗恋我吧?如果是你,我可以勉为其难同意一下!”
忆起往事,林子乐问我是不是吃醋了。我当时懵懵懂懂,我现在知道了,我就是吃醋了!前面是叶佳佳,后来是楼下那个骂我老牛吃嫩草的女生,然后又是这个大眼女生,一个接一个,真是无缝对接。
口口声声说初中就暗恋我,怎么到处招人。
“我先前打篮球拿纸巾擦过汗,用过的没用过的都揉的乱七八糟塞进衣服兜里,所以那时候猛然想起来才想抢回来拆开看看,总不好拿用过的纸巾给人家擦眼泪吧。”林子乐说。
“真的?”我问,不过我嘴上这么问,心里已经相信他了。算起来,我和林子乐认识很久了,虽然直到后来的后来才发现他是一个痴情而专一的男人。但怪就怪在他长了一双桃花眼英俊帅气,太招女孩子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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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运动会的时候,周鹏果然报了男子5000米长跑,不过不是他自愿的,是叶佳佳怂恿的。想起黄河大桥之行周鹏鬼哭狼嚎那个样子,果然还是爱情伟大。
叶佳佳报了田赛径塞一共三个项目,我是女子400米和接力赛。
我其实体育只能说一般,奈何这是在高三,而且我们班级同学都是书呆子,能上场的不多,有积极性的更是少得可怜。
也算意料之内,我已经参加了两届运动会的400米跑,每次都没成绩,这次上场依然跑了个末尾的水平。终点冲刺的时候我听到耳边有人对我喊加油,“陈笑”这个名字似乎喊得格外响亮生动,余光看到林子乐,我一被刺激,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倒是追上了前面一名女生,结果还是当了炮灰。
“看你那冲刺劲儿,明明还有力气,前面跑得慢拖了后腿。”林子乐过来跟我讲话,除了他,身边只有叶佳佳给我递了瓶矿泉水,还匆匆忙忙说自己要去扔标枪就跑没影了。没有成绩,班里都没什么人过来慰问我,真是世态炎凉。
我插着腰喘着气,想想自己刚跑过的那一圈,前面是没怎么用力,因为自己也没觉得特别累,要是努努力说不定还能有个名次,突然有点小后悔,冷不丁手里又被塞进一瓶水。
林子低头看着我,淡淡地说:“在终点等我。”
我没听明白,仰头看他,他样子认真,凝着我的眼睛又说了一遍:“终点,等我。”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林子乐眼睛弯起,开心的笑着跑开了。
看他跑远,我才迟疑地拿起他塞给我的脉动,蓝色瓶子里只剩了一点底,再来两口就能空瓶了。这么一点还叫我拿着等他,我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让开跑道。
林子乐跑的也是400米,他把运动T恤两只袖口推到了顶,胳膊上的肌肉像连绵起伏的小山丘,曲线顺滑健美,加上两条笔直的大长腿,他有着纤细而阳刚的身体。
林子乐走到起跑点,转过身,眼睛迅速捕捉到我。我拿起脉动晃了晃,他回我以微笑。他的笑在春意融融的的天气里柔柔软软的,是迷人的微笑。我的距离能隐约看到他浓黑的眉毛、立体的鼻子和性感的薄唇。我意识到无论是身形还是脸蛋,他的轮廓在一排选手中都显得突兀而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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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脏随着他俯下身的动作而狂跳,自己参赛都不紧张,反而看别人比赛这么紧张。
林子乐摆好起跑动作,抬起头向前看去,略微向上的角度,再侧过头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我,我呼吸一重,冲他大叫:“林子乐,加油!”
“林子乐,加油!”
“林子乐,加油!”
……
周边很多人齐喊加油,我的加油只有那么一声,微不足道的助威呐喊声瞬间被盖了过去,我体内冲上来的热血瞬间分崩离析。有些怀疑林子乐刚刚是在冲我笑还是冲这边N多个女生,她们尖叫呼喊,我身上不知不觉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自嘲地笑笑,今日不同往日,男生长高的同时受女生的欢迎程度也在与日俱增,我就发现我在他身边看他的时候,头越仰越高,而随之突然发生变化的,还有女生有意无意飘过来的视线。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惹人的呢?也许是叶佳佳说他帅的时候,又或者更早,我想不起来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短跑的队伍已经绕了操场半圈。选手们彼此之间追得很紧,林子乐大概在第四的位置,不过他速度很快,眼见着两条长腿像风花轮一样迅速切换,蹭蹭蹭很快超过前面的运动员,进入到前三他继续一路紧追,然后是第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子乐,人也随着人流移动到终点线前面几米的位置。
呐喊声高涨起来,分不清在为谁加油,为哪个班加油,只有阵阵的,歇斯底里的加油声鼓舞着全场的热情。
我站在终点前面的跑道上,最后几十米,林子乐从正前方向我跑来。额前的短发被风高高吹起,灿烂的阳光洒在他的额头上、脸上,洒在他肌肉强劲的线条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也许是看得太专注,也许是心情太激动,总之突然有那么一刻的恍惚,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那个终点。他是向着我奔跑的,向着我这个终点全力以赴的前进,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热情。
我的心不由自主强化这样的认知,我屏住呼吸,直到他占满我的瞳仁,然后消失不见。
胸口一阵猛烈地撞击,林子乐直直扑向我,感觉肩膀一沉,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挂在了我身上。
第20章 在终点等我(下)
林子乐的两只胳膊套拉在我身体两侧,整个脑袋重重地压在我的一边肩膀上,我能感觉到他的下巴抵在我后肩,热热的,坚硬的硌着我的骨头。
我听到他在我耳后气喘吁吁地说:“好累啊,累死我了。”
我僵直了身体,像是有人在我耳朵上点了一把火,耳廓瞬间滚烫,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丢进了滚滚蒸汽的火炉里,火烧火燎的。更令我无法平静的是,我们脖子上的肌肤有那么一点点贴到了一起,随着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伏,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道汗水顺着我们肌肤的贴合处滑下来,一路向下,一直流到的我的锁骨上。
我心如擂鼓,觉得有什么东西马上要炸掉了,手心全是汗水。周围吵吵嚷嚷、人影攒动,搅的我脑袋嗡嗡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强自镇定,像定身魔法解除了一样,别扭地抖了抖肩膀,似乎这样就能把他抖落下来:“矫情什么?才400米,姐姐我刚刚跑400米都没喊累。”
我能感觉到我说出来的话像是飘在空中一样虚弱无力。
林子乐像没有听到一样,还紧了紧下巴,汗湿的脖子又是一擦。我也不敢动了,喉咙发紧,又不敢咽口水,怕再动一下又要擦脖子。
“起来啦。”我说。
他不让我逃脱,毅然不动地挂在我身上:“别动,真的累,让我再缓缓。”
操场上人不少,除了运动员,还有一些不守纪律蹿到场地的观众,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似乎是第一次和某个男生贴得这么近,近的有些不太正常。这姿势真的是有点暖昧了,那么多人在旁边走来走去的,更何况操场上、看台上还有老师呢。可是我连把我的脸挡住的可能性都没有,林子乐比我高,下巴抵着我肩膀的直接结果就是我必须仰起头来配合他俯身弯曲的动作。
他原来真的像看到的一样这么大只,他的脑袋好重,肩膀这么宽。他身上有热乎乎的气散出来,带着风的味道,无色无味,但是我好像就是能闻的出来,这气息和味道挠的我脖子和脸颊都热热痒痒的。
我脑子里的齿轮锈住了,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有心脏在拼命地努力地亢奋地运转。砰、砰、砰砰,跳动的过于剧烈以至于失去了节奏。
我大气不敢出一下,就怕自己呼吸声太大被他听见,被别人听见。
天啊,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休息好?
我觉得有点晕眩,好像是过了比很久还要久的时间,林子乐终于“不累”了,他直起身体,低头冲我笑,笑的一脸坦荡得意。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成几条。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林子乐俯身拿过我手里的脉动。扭开瓶盖,水很少,他一口就喝完了。肯定不解渴,他问也不问拿过我另一只手里我喝过一半的矿泉水,仰起头。咕咚咕咚,喉结舞动着整齐而诱惑的节奏,我仿佛能看到清泉流过那里,我口干舌燥,喉咙干涩,感觉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晕晕忽忽的。
林子乐抹了把湿漉渡的嘴巴,直视着我:“我可不认你这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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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林子乐给了我人生前所未有的心动体验。他大胆而张狂,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差没把我抱住,他用不容拒绝的特有气息将我牢牢裹挟。
回到观众席,从班主任的眼神中,我知道我和林子乐的“罪状”已坐实,没法改变。我也暗自庆幸了一下我的模拟考成绩稳定还偶有进步。只是那么一秒的给自己找了理由,我便没有心情,也无暇辨析班主任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下面会对我们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我顾自惊措于内心的汹涌澎湃,惊措于他暧昧不清的举动。
那个春天阳光变得异常明媚灿烂,而随后而来的焦灼夏天很快将其掩盖。
2002年,是全国高考在7月举行的最后一年。进入6月,像高考前的紧张氛围一样,天气也向白热化阶段一刻不停的迈进。我偶尔会在桌斗里摸出一瓶饮料,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是一瓶桃子汁,附了一张小纸条,写着:To陈笑。
纸条上还有浅绿色的线,猜想应该是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我没敢明目张胆地盯着看,慌乱地把纸条揉进手心,塞进桌斗。
我不自觉地环顾四周,班里仍然是一片埋头学习的太平盛世,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同桌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大学数学课本,一个劲儿的说微积分好简单,那个喜形于色的表情,好像在地上捡到了钞票一样。
我看着那张小小的字条,一边脸热的能冒出蒸汽来,一边心情无比矛盾复杂。
是“小心翼翼”男孩又出现了么?
我都快忘记了。
我没有拧开饮料喝,我把它塞回到桌斗里,一直到放学才再次拿出来。
晚上一回到家,我就翻箱倒柜。
“干嘛呢?”陈宜转过头问。
书架上一堆高一高二的课本、练习册全被我拿下来放在了地上,我记得那封情书是被我夹在哪本书里面的,但是具体是哪一本,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在找什么?弄得乱七八糟的,待会儿被老妈看见又要唠叨了。”陈宜一手撑着头,半转过身体,侧歪着看我。
“你记不记得我收到过一封情书?”我头也没抬的问。
才问完,就在高一英语课本里翻到了。
因为旧书都是横着堆放在架子上的,所以信纸被压得特别扁平。
像打开新收到的信一样,纸张展开,有种新鲜感,陈宜也离了椅子凑过来看。
我第一个注意到的是字体好像变了。信上的字比较圆润,一笔一画,非常工整。白天那张小纸条上的两个字好像潦草很多,甚至有点张狂。我想对比一下,想起纸条被我放在桌斗里了。
“有人认领拉?”陈宜笑着问。
“不知道。”我皱眉。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没回答,收好信,感觉似乎和第一次读到信时的心情不太一样,不再如当初那般羞涩惶恐。是因为字体吗?我想也许是快两年时间了,人会长高,写的字也会变化,比如变潦草了。
那还有哪里不一样呢?
我好像没有第一次那么激动了,许是看太多遍了吧,我也不知道,这封信背后的人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真实,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几乎天天在我眼前晃,晃的我脑子乱乱的,晃的我心里发慌。
我把信纸折好,塞回到书里。摊了一地的书,我有些懊恼,随便拢了拢,一股脑地搬上书架。
坐回书桌前,我端起饮料,拧开,大口猛喝。
“你就独食,买饮料也不说给我带一瓶。”陈宜拿笔头敲我面前的练习册。
我放下桃子汁:“不是我买的,我前天不是还给你买袋猫耳朵了么?”
“呦,是你那个不敢露脸的追求者吗?”陈宜眼神贼兮兮的靠过来。
我脸一热:“别闹。”
陈宜怒到我脸上死劲儿盯着我看,嘴里嘟嘟囔囔:“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你和林子乐运动会那天不是那么简单。”
“不都跟你说过了,他那是累虚脱了。”我支吾。
“他累他趴地上呀,干嘛往你身上趴?”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我假装认真翻书,“赶快看书。”
“有猫腻。”陈宜眯起眼睛,“林子乐长的还可以,我看他对你好像有那么多意思,要不你就从了他?”
“瞎说什么呢,我……”我有点语塞,陈宜也没看出来,下巴顶在胳膊上,往这边蹭了蹭,突然转了话题:“跟你说个事,你零花钱还有多吗?借我点。”
“干嘛?”我警惕地看她。
“邹浩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买个礼物,等下个月发钱了马上还你。”
“要多少?”
陈宜想了想,伸出五个手指头:“50吧。”
我皱了下眉,没马上回答,这可是一个月的零花钱,不是小数目。
见我有些犹豫,陈宜缓声说:“平常我都是花他钱,生日一年就一次……”
“好。”我答应下来,“不过我有个条件,以后你和他出去,不要找我给你通风报信。”
我们家里管的严,除了打电话的时候要帮着监视楼下动向,陈宜出去约会我也得帮忙看着。周末的时候,陈宜和邹浩出去,我在家复习功课,黄女士出门回来要是看见我还在学习,就会叫我歇会,生怕我累坏了身体,但是老陈与黄女士刚好相反,他要是回来看见女儿没在学习就会拉下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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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出去见邹浩,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做贼心虚是必然。陈宜就让我帮着当奸细,只要老陈突然回来,我就偷偷给邹浩挂电话,让陈宜赶快回家。
那时候手机才时兴起来没几年,几乎没有高中生拿手机,但凡有极个别高中生拿手机的,都是偷偷摸摸买的,比如邹浩的手机就是自己偷摸着买来的。我只能通过二楼的坐机给邹浩打电话,和做贼一样,轻手轻脚的,万一碰上老陈在楼下刚好要用电话,那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有次就是这样,陈宜出去约会没多久老陈就回来了。我才拿起话筒准备通风报信,就听见咔哒一声,楼下老陈也拿起了听筒。好在我还没播出号码,我只好捂着话筒,大气不敢出一声,直等到老陈打好电话,才敢悄悄放下话筒。
那次我手抖的冒出一身冷汗,也没胆子再给陈宜通风报信了,好在陈宜回来的并不晚,以去同学家借课堂笔记本搪塞了过去,老陈不是揪住这些细节不放的人,只要看见女儿在眼皮底下学习就没意见。
我们姐妹两个学习成绩好,威严甚高的老陈功不可没。
第21章 .野蛮生长的种子
“姐,你不能这样啊,我是你妹妹,你得帮我,借点钱呗。”陈宜摇着我的胳膊撒娇。
这么大个人了还对我撒娇,我反胃,“你少来,平常都不见你叫我姐。”
“我要是被老爸骂了,你觉得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吗?”陈宜开始讲道理,摆事实,“你现在学习已经够苦了,还要被我连累批评教育,你看你得多惨。”
陈宜说的是有几分道理,这都是连带着的。我们两个,要是其中一个人犯了错,另一个人也会遭殃。我要想自己安定稳妥,陈宜就不能有什么差错。
哎,亲姐妹,没法讲条件,我翻出我的小钱包,掏出钱:“你打算买什么礼物给他?”
“你说买什么好?”陈宜接过钱,“我想了好几样,钢笔、短袖衫、球鞋。不能太次的,要是买球鞋的话,你得再多借我 50。”
陈宜拿出自己的钱包,把纸币摆在桌子上,十块二十块的还真不少,凑起来有两百多块钱。
“要买那么贵的东西啊?没有便宜的吗?钢笔是不是便宜点?”我把不准这个尺度,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小学和初中,那时候买礼物都是去文具店或者玩具店挑的东西,笔啊本的,或者送女生都喜欢送毛绒玩具。就算我给佳佳过生日,也都是陪她去商贸城挑些女生零碎的小东西。
“当然要买好的,你没看见原来那个杨柳给林子乐送日记本,他那个嫌弃的表情。”陈宜规规整整把钱收好。
我拧眉沉思了片刻,问道:“你说林子乐?”
“对啊,送个本子给男生还真是有点那个......这样怎么追得到男生?再说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写日记。”
有女生追他?我拧着眉毛眯起眼睛,想起来上学期放学,他把一个大眼睛的女生惹哭了,现在怎么又来一个,不用这么受欢迎吧,那他对我又算什么,随便就往女生身上挂?
“他直接把杨柳送的日记本扔了,还真是无情。”陈宜把钱折叠整齐,塞回钱包。
虽然听到林子乐应该是拒绝了那个女生,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不仅因为听说有女生追他,而且因为他扔了别人送的东西。我固执的把问题集中在后者,觉得林子乐也太没人情味了,礼轻情意重,不管送的什么礼物都是人家女生的一份心意,怎么能说扔就扔呢,而且那些女生是不是傻呀,都这样了,还来追。
“论长相,林子乐其实还可以,但是还是我们家邹浩更男人一些。”陈宜只顾说别的,我什么也没听进去,突然觉得有点燥热胸闷,我拿起桃子汁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什么日记本、球鞋的,什么林子乐,还是我的“小心翼翼”男孩更上道,多么含蓄,多么体贴入微,多么坚持不懈,冬天送热水送手套,夏天送饮料,我愤愤地想。
我才不要在意林子乐呢。
“那你刚刚还把我和他往一块凑?”
“你俩看着挺般配的呀,而且这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抱一起了。”
“你还想不想要钱?”我没好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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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被膀胱唤醒,借着窗帘上透进来的月光,我打开门,摇摇晃晃地向厕所走去。中途路过老陈房间,隐约听见房里传来对话声,再仔细一听,对话好像有些激烈。
我清醒了半分,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我都说了让你别瞎折腾,在家待着有什么不好?”这是老陈的声音。
黄女士的声音是刻意压制的轻:“我是没读过书,但我还不至于是个废物,这事明明是张兰做的不对,你现在是在向着外人说话。”
“这跟外人不外人的有什么关系,我这是就事论事,遇上谁,哪里不都是弱者受欺负?这样也好,你就当个教训,女儿都快考大学了,你就专心把她营养跟上。”老陈不耐烦地说。
“你老实说,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
“那种风言风语你都信?是个女的进我办公室都这么传,我公司还要不要开了?”
里面又争论了几句,我听到老陈说:“说你几句你还哭上了。”然后就安静下来了。
我靠着门口的墙面坐下来,二楼走道是大理石地面,夜里有些冰凉,我坐下来的时候身体不由的轻轻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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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饮料是出现在下午上课前,可能男生都比较喜欢喝脉动吧,我收到的脉动更多一些。
我凝神看着饮料,晃动的液体在阳光下闪着光,像蓝色海面上洒满的星星。
我有些恍惚,我记得他仰头喝脉动的时候,下巴和脖子上挂着的汗珠反着太阳光,特别透亮。喉结滚动的时候,蓝色瓶子里那些细碎的一点一点的闪烁就会滑进他红润饱满的嘴唇。那个画面就像饮品广告片里的特写镜头,让看的人直想咽口水,有想喝的冲动。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里多了个小芽,就在“小心翼翼”男孩这颗芽旁边。区别在于,“小心翼翼”男孩这颗芽是官方的,它宣告它来了,我就给它土壤,让它扎根生长,而林子乐这颗芽却是悄然随风而来,不知不觉他自顾自地野蛮生长。
他是陈宜的同学,低我一个年级的同学,是从初中就认识的一起笑闹的朋友,我从没往别的方面想。
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情绪,这让我惶恐不安,一个人的心里怎么可能同时装下两个男生?我想这事情必须扼杀在摇篮里,我不可以“移情别恋”。
好在高三异常紧张的学习节奏让我没时间关注这些有的没的。诸如此类偶尔的“走神”也是一晃而过。
我把脉动塞回桌斗。
放学的时候,我把脉动放在书包侧面的网兜里,林子乐从后面跟上来的时候顺手就把脉动牵走了。
“没开封?我喝了啊?正口渴呢。”林子乐笑嘻嘻地停下脚步,把自行车靠在自己身上,一拧瓶盖,“开过的?”
“还给我。”我本能地一把夺回来,“我已经开了,不想喝,怎么了?”
林子乐蹙眉:“不喜欢喝?维生素饮料,高考压力那么大,喝这个不是挺好的。”
“我拿回家慢慢喝。”我不悦地说,骑上自行车,林子乐跟上来。
我们骑着车,两个人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骑出去一段时,我突然停了车,林子乐已经冲到了前面,他刹住车,一只脚撑着地,转头看我。
“怎么不走了?”林子乐问。
“我不想那么早回家。”我心情不好。
林子乐从自行车上跨下来,我们两个人推着车慢慢走在路上,我把脉动拿出来递给林子乐:“你喝吧,我没喝过。”
我本来就不想喝,临到家门口,更是突然想起了黄女士和老陈的争执,想起了之前他们之间很多细碎的事情,老陈从对黄女士说话都不怎么客气,更别提相敬如冰了。
我见过叶佳佳和周鹏腻歪,两个人搂在一起说话,脸贴着脸,空气里都是胶水的味道,粘粘乎乎的,看得我心惊肉跳,脸红耳赤。可老陈和黄女士总是隔的老远,在路上像是陌生人一样,我们一家人走在街上,老陈从来都是脚步很快,走在最前面,和黄女士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成年人的爱情和十几岁男女的爱情就是有这么大的区别吗?我偶尔的也在马路上见过老头老太太颤悠悠地互相扶着走,我的记忆里就从来没见过黄女士挽着老陈的胳膊,以至于我幻想他们挽着胳膊并肩走的画面都感觉有点滑稽。
我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心情不好?谁惹你了?”林子乐拿过脉动也没喝。
“回去就要坐下来学习,所以想迟点回去。”我找了个借口。
“别闷头学,学习也要掌握方法。”
我切了一声。
林子乐不服气:“我可是活体教科书,你以为我成绩是怎么上来的?”
我没什么心情和他斗嘴,沉默了片刻,问:“能问你你妈妈为什么离开你爸的吗?”
林子乐低头看着车把手,来回转了下山地车的变速器,变速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嫌我爸没出息。”
“你恨她吗?”
“以前恨,现在不恨了,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只想记住她对我好。再说我爸那样,我多少也能理解一点我妈的感受。”
“你劝过他们吗?”
“没有,我爸不同意离婚,我妈就跑了。我知道我妈委屈,我不能再成为她的心里负担。”
第22章 .过于生动的画面
我学习到晚上 10 点的时候,黄女士叫我和陈宜下楼吃夜宵,是专门给高考生的营养加餐,黄女士隔几天会给我们做点吃的,今天是桂圆鸡蛋汤。我其实一点都不饿,喝不下。黄女士不太高兴,叫我不要浪费。
从放学回来我就感觉到黄女士的气压不对,所以我乖乖把汤全喝完了。
喝完汤上楼,我要再学一会儿,陈宜刷牙准备睡觉,刷完牙陈宜跑到书房关上门,坐下来,表情有些神秘,她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那屋这两天西装全理走了,老妈的生意不做了。”
我没做声,陈宜接着说:“你上自习回来的晚,不知道。前两天我听到她们吵架了,老妈不识字,张阿姨就明目张胆的把钱都装自己口袋里。她们吵得很凶,老妈说她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张阿姨硬说是她记错了,让她去店里看账本。真是看不出来,张阿姨平常客客气气的,心肠这么坏。”
“以后别叫张阿姨了,她不配。” 我愤愤地说。没想到陈宜也知道这件事情了,我本来藏在心里就很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谁也没有告诉,就那么默默搁在心里。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我早就炸毛跳起来了,可是现在我知道,我跳起来也没有用。好像人长大,就意味着知道的秘密越多,烦恼的事情越多,藏住的事情越多,更知道自己对很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的。可是我宁愿自己什么不知道。我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明白黄女士经常把事情咽进肚子里是为什么了,可是具体是为什么,我又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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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太坏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陈宜说。
“我们也不能帮老妈。”我叹气。
“别了,我上次多问了两句,被老妈骂了,她说我们小孩子别管。”
“你说她为什么总是这样?”我有些气。
“她们大人的事情,我们想插手也插不上啊。”
我头一次感到,对于大人的事,原来我们这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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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把 50 块钱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我。
“这么快?你最后买了什么?”我以为她已经买好礼物送出去了。
“你看清楚,这还是你给我的那张钱,我没买,分了。”
陈宜叹口气,似心有不甘,但也是决绝的语气:“但凡男的有一丝动摇,就不能跟他扯东扯西的,明年就高考了,谁跟他耗着,我可不当冤大头。”
“什么情况?”我一头雾水。
“你记不记得老来烦我那女生?”陈宜顿了一下,说:“她不仅在我这儿逼嘚嘚,还跑邹浩那里搞事。邹浩不行,和她一路货色,所以我把他甩了。”
我立刻知道是谁了,那个女生和陈宜隔了两个班级,小嘴巴,小鼻子,扁平的五官,但心可不怎么平坦。那人名叫邓子玉,我俩直接称呼她凳子。凳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上了邹浩,老在陈宜和邹浩之间挑拨离间。胆儿很肥,话敢说事敢做,就是手段真不怎么入流。
最开始她是装好人的,加陈宜 QQ 好友线上聊,我当时就在旁边,凳子网名叫妃子,都带个“子”字。
凳子说:我和邹浩认识。我犹豫了很久,因为都是女生我才跟你说,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就是想应该告诉你的,他不是很喜欢你。
陈宜:他说的?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别拐弯抹角。
凳子:我真没什么想法,我就想提醒你,怕你以后知道了受到伤害。因为承诺是靠不住的,他只是随便跟你谈个恋爱而已。我觉得他这样不好。
当时我看到这些对话,还骂了句臭不要脸。
凳子:他没跟你分是觉得谈谈就分,显得他这个人很轻浮。
陈宜:你明说吧,你来挑拨离间的。
凳子:我真没有,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也想把你当朋友。你别生气,哎,我真是难过。还有,你别和他提我好吗?他不让我告诉你他不喜欢你。我觉得不告诉你对你不好,所以才瞒着他偷偷告诉你。
陈宜:他不喜欢我,所以喜欢你是吧?
凳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说他可能不喜欢你,你不要被他骗了,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后面断断续续还有不少聊天记录,都是那个邓子玉起的头,洋洋洒洒都是在说自己多么善心大爆发,提醒陈宜邹浩只是随便和她谈谈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她甩了,让她要迷途知返。
她们上网都是去网吧的,我课业忙,去的不多也没有全看见,但是听陈宜陆陆续续说起,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大概是看这么客气讲话没用,凳子还给我们家里打过电话,有次还在课间跑到二楼,和一个女生站在栏杆假意聊天,看见我经过就故意放大嗓门说陈宜的坏话。说陈宜脸皮厚,人家男生不喜欢她,她还老缠着人家如何如何。我听不下去,和她对骂了两句,后来叶佳佳过来帮忙,凳子和她同学才跑了。我也就奇了怪了,怎么高中生心眼都这么多,还偏偏都让我们遇上了。
“既然她那么喜欢,那送给她好了。”陈宜说。
我诧异的瞪大眼睛:“送给她?这......”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啊,送给她。邹浩早就被这个女生勾的摇摆不定了,她不说我也会踢了他,既然这样,了却这对狗男女好了,这种男人姐不稀罕。我是要考大学的,陪他们玩跟他们耗着我才是吃亏大了。”
陈宜从小就是个果敢,做决定快的人,这一点从她怎么考试的就可以看出来。每次考试她从来都是第一个交的卷,除了做题速度快,还因为她不做检查。她说检查的话反而摇摆不定,容易把对的改成错的。
我一拍桌子,力道过重,手疼,边吃痛咧嘴边说:“想不到邹浩是这样的人,你这么想是对的,让他们两个臭鱼烂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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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再没把饮料带回家,在学校喝完就直接把瓶子扔了,有时候同桌要,我就给同桌喝了。
饮料经常有送来。我想,从情书到热水杯、手套,再到饮料,那个男生也算坚持,而且能在背后这么默默的坚持,这个男生肯定是真心的,我也希望他是真的,也许在高考之后,他就会出现。他会告诉我,他是多么一心一意,他和邹浩还有其他某些男生是不一样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断在脑子里强化这个认知,而另一方面,我会想起林子乐的种种,想起叶佳佳追他,想起他给女生擦眼泪,想起那些不认识的牵扯不清的女生,也想起他挂在我身上的情景。高三那段时间,我怕这些乱糟糟的想法冒出来,所以一刻不歇的做着黄冈海淀的试卷。
老陈和黄女士都是各忙各的事,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黄女士的男装生意停了,又开始了打麻将的生活,张兰也没来我们家了,似乎看着一切都好,但是没多久,叶佳佳那里出事了,就在高考前不到一个月的时候,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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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我连陈宜也没有告诉。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叶佳佳,包括陈宜,都比我成熟,比我懂更多。男人女人睡在一起都会干些什么还是叶佳佳告诉我的,我记得叶佳佳说:“就是男生把自己的小鸡鸡......”
我当时羞红了脸,问叶佳佳她和周鹏有没有那个,她说没有,就是有天家里没人,周鹏去她家玩,两个人在她床上躺着,他们接吻了。
光这些情节当时也够我心惊肉跳了。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天我亲眼见到了比那还要生动的场面。
叶佳佳父母是隔壁石市同一国有企业的职工,两地不远不近,她父母平常周末才回家,所以叶佳佳都是和奶奶一起生活,家里没什么人管她,我去过她家几次。
虽然本地人多数信奉伊斯兰教,但是叶佳佳奶奶信佛,她家专门有个小房间是用来供奉佛像和香炉,香炉常年燃香,佛像旁边放一台小录音机,专门用来播放佛经。叶佳佳奶奶平常不是在小屋里听经念佛就是出去不见踪影,也不像其他老太太那样话多又热情,真正像个隐形人一样,也不管叶佳佳,所以叶佳佳活动很自由,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经常叫同学来家里玩的情况。
叶佳佳离我家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那天我复习的昏天黑地,黄女士心疼女儿学习太辛苦,让我起来走走,我干脆就出门绕了个远。
走到叶佳佳家楼下时候刚好碰见了叶佳佳爸妈,两人说是高考在即,专门请了假回来陪女儿。
我们三个人一起上的楼。
打开门那一瞬的光景,我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叶佳佳爸妈就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叶佳佳和周鹏搂抱在沙发上,叶佳佳的连衣裙退下来近半。
我们恰巧看到是,周鹏把叶佳佳的内衣扔到地上,迅速抽手回来覆在她的胸上揉搓,全程两个人的嘴巴搅在一起。屋里电视开着,放着动物世界,赵忠祥低沉磁性的背景音中隐约能听到的,是他们两个人哼哼唧唧的鼻音。
第23章 .何为廉耻
叶爸爸一声嘶吼贯穿整个房间,我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叶爸爸已经像一头失去理智的豹子一样蹿了进去。
叶佳佳惊恐的根本来不及拉上衣服就被叶爸爸一记响亮的耳光从沙发上打翻在地。
接着又是一记,又是一记。
“不知廉耻的东西。”
“不懂爱惜自己,敢把男人带到家里。”
“作践自己,放荡。”
“丢人现眼。”
......
一句句恶毒的话从叶爸爸口中咆哮而出。
等我挡在叶爸爸和叶佳佳之间已经晚了一步,叶佳佳一边脸脸颊红肿,两眼呆滞,完全被打懵了。我帮她拉上衣服,她似乎连我都害怕一样,抗拒而颤抖。
另一边,几乎与叶爸爸前后脚扑进来的叶妈妈则抓住周鹏的头发猛烈甩动,对他破口大骂,拳打脚踢。
叶爸爸打完叶佳佳一个返身,将周鹏一脚踹飞出去,撞的沙发嘎吱一声移开半米远距离。
叶爸爸似是还不解气,再次将矛头转向叶佳佳。
骂声、哭喊声响彻整个房间,叶佳佳抱着头四处逃窜。我的劝阻和拉架变得软弱无力,丝毫不起作用,甚至被叶爸爸一下甩开老远,力道之大、情况之乱吓得我哭了出来。
我一个劲儿的喊着别打了,可是满屋子的人根本不理我。
叶爸爸狰狞着脸环顾四周,大步奔向厨房。这边周鹏被叶妈妈困在地上一下下的照着头打,叶佳佳得了空档过来帮我一起拉她妈,还没跑近就被从厨房出来的叶爸爸连拉带扯的往卧室拽。
情况混乱至极,我看见叶爸爸紧紧攥着一根擀面杖,手臂青筋凸起。
“啊!叔叔,不要!”我根本不及跑过去,眼见着卧室门被重重关上,咔哒一声,叶爸爸将自己和叶佳佳反锁在卧室里。
“阿姨,叔叔拿了擀面杖!”我惊呼。
卧室里面疯狂的拍门声、惨叫声、求救声终于让客厅里打骂的人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吓坏了。
叶妈妈不再纠缠周鹏,踉跄着跑过去一边拍门一边哭喊着别打了,别把女儿打坏了。
周鹏脸上渗着血印子,一个箭步飞奔过来推开我和叶妈妈,他面色惨白,拼了命的用身体撞门,可是厚重的木门丝毫不为所动。
门内的求救声和棍棒声一下下敲打着我们的耳膜,我一遍遍地问阿姨有没有钥匙,叶妈妈像丧失了思考能力般在原地打转,口中念念有词:“钥匙、钥匙......”终于想到什么,她跌跌撞撞跑开,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锤子,朝着门把手就砸下去,可是不得要领,两次都砸偏了。周鹏着急,一把抢过来,抡起锤子下狠劲猛地砸向把手。
他越砸越快,越砸越急,终于哐当一声,门锁应声落地。
我们撞开门时里面已经没了动静。屋里乱作一团,叶佳佳头发散乱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扔在地上的擀面杖带着鲜血,叶爸爸坐在床尾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几乎不敢看,叶佳佳胳膊上、腿上都是伤,背上的裙子染了血,那红色鲜艳的可怕。
“你怎么下的去手?她是你女儿呀。”叶妈妈哭着跪在地上,伸手碰了一下叶佳佳,叶佳佳痛苦的呻吟一下,气若游丝,几乎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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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妈妈哀嚎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是照着她屁股打的,不给她点教训不行。”叶爸爸语气没了先前的暴戾,余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女儿,眼中有丝闪烁,很快便抬起了头,视线撞见呆在门口的周鹏。
叶爸爸顿时脸色又阴沉下来,他起身大步跨过趴在地上的叶佳佳,弯腰正要捡地上的擀面杖,被叶妈妈眼疾手快一脚踢开,叶妈妈大喊:快跑!
周鹏看到叶佳佳那个样子,人已经呆了,叶妈妈一边拦着叶爸爸,一边催他快跑,我反应过来,又拉又推的把周鹏往外推,推到楼道,砰的一声迅速带上大门。
我背靠着门堵在那里,浑身颤抖,生怕叶爸爸追出来,又怕周鹏站在门外不走。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屋里没人出来,也没其他动静,我才返身看了看猫眼,看见楼道里没有人,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叶妈妈给叶佳佳擦药,每动一下叶佳佳就喊疼。等擦好药,叶佳佳站起来突然哎呦一声,哭着说:“疼,屁股......好疼,我走不动。”
她一个劲儿的说疼,动一下就疼,一步路都没迈开就喊疼,疼的眼泪直流,身上冒着冷汗。叶妈妈后来叫了 120,没让我跟过去。
我看着救护车疾驰而去,紧搂着自己单薄的衣服,忍不住打了哆嗦,尽管 6 月底的太阳那么炽热,我的感觉只有满身的寒意。
我几乎是一路哭着走回家的,黄女士问我怎么了,我谎称和叶佳佳吵架了,黄女士还一个劲儿劝我,可是她越劝我,我心里越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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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给叶佳佳奶奶家打了电话,是叶妈妈接的电话,他们已经从医院回来了,说叶佳佳是尾骨骨折。
“很严重吗?她还能走路?”我慌张的问,我对这些伤没什么概念,只记得叶佳佳连路都没法走,别变成残疾。
我担心了一整晚,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么血淋淋的场面,我都吓的直哆嗦,叶佳佳受到的惊吓和折磨可想而知。
“还好,医生让好好养着。”叶妈妈说。
“什么还好?孩子都让你们打成这样了还能好?女孩子家家的,不能生孩子以后怎么嫁的出去?还好?我这上辈子做的什么孽,生了你这个混小子,我孙女下半辈子可怎么活。”电话背景里传来叶奶奶的斥责声。
“妈,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医生......”叶妈妈离远了话筒,说一半又靠近了声音:“陈笑,佳佳没事,医生说在家卧床休息几天就好,马上高考了,你好好复习功课,不用担心她。哦,还有,昨天的事不要和同学讲,也不要和任何人讲,就当保护佳佳,好不好?”
“我不讲,谁也不讲。”
不能生孩子这件事让我震惊不已,我捂住嘴巴,忍着尽量不哭出来,我在二楼爸妈房间打的电话,稍有点不对劲,就会被发现。我答应了不讲,就谁也不会讲。
叶佳佳参加完高考就被她爸妈接去了石市,除了电话联系,我一直没见到她。
电话里叶佳佳和我说起那天的事情,她说他们只是止步于那里,并没有别的。如果没被打断,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她没细想过。关于生育的问题,我没敢问她,我说话变得小心翼翼,我怕触她伤口,惹她伤心 。
一个无忧无虑,没有经历过人生波折的少女,也许在电视上或者某处知道那么些事情会导致这样那样的后果,严重到对未来的影响,对女性身体上的伤害,但她们似乎还不知道要有意识的把这些联想到自己身上,潜意识里都觉得那些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就像横穿马路的行人,明明知道那很危险,很多人还是会横穿过去,因为他们觉得那似乎和自己无关,不会偏偏自己那么倒霉。
警觉和警醒永远在事后才让人刻骨铭心,如陈宜毅然和邹浩分开那般理智的,又能有几个?
叶佳佳的家和我家有很大的不同,她家总是满满当当的,沙发上堆着毛绒玩具,地板上扔着报纸杂志和各种杂物。叶佳佳房间虽然有点满有点乱,但我觉得那才是女孩子的房间,有很多布偶玩具,有漂亮的串珠门帘。
她父母房间卧室也是如此,叶妈妈有个梳妆台,桌面各种化妆品多的数不清,有很多东西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叶佳佳也引我看过她妈妈的衣柜,里面的衣服多的几乎满出来,漂亮裙子特别多。
我家里虽然大,但是东西却不多,甚至有些空旷。黄女士没有梳妆台,她的化妆包很小,就放在二楼卫生间里,家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黄女士总是把家里收拾的和宾馆一样简单整洁,黄女士不喜欢乱糟糟的,只要觉得哪个东西没用,立刻会被她清扫出门。
这倒不是因为她挥霍,恰恰相反,黄女士是个很节俭的人,不必要的钱不会乱花,也许是因为年轻时候贫穷,习惯使然,也许是因为本身就有洁癖。总之,我们家和叶佳佳家比起来,虽然人口多,但生活的气息却有点相反。
起初叶佳佳这样的生活环境让我觉得很新鲜很向往,可是现在我对朋友生出无限的同情和怜悯,家里东西是满的,心里却是空的。父母不在身边虽然给了她自由,但也给了她胆大妄为的空间。
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叶佳佳,我们高考考场也不在一起。
考场出来,我大概能感觉到自己是正常发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大起大落,可是叶佳佳说她考得很差。她在电话里哭了,不是因为没考好,而是不想复读。她说她爸妈早就打定主意了,说她肯定考不好,必须复读,他们连复读的学校也替她找好了,就在石市。让她多一年时间在家里待着,好好管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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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关心并没有给叶佳佳带来安慰和快乐,我觉得她状态非常不好。
周鹏不敢联系叶佳佳,也联系不到叶佳佳,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不太想理他,我觉得这件事情周鹏有很大的责任,但周鹏也被打的够呛,而且那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了。头一次听到一个男生嘤嘤啜泣,我心有不忍,所以我尽量安慰他,都说叶佳佳没事。
那时候我藏着我听到的叶佳佳被打的不能生育这个巨大的秘密,即使高考顺利结束都没有任何轻松愉悦的感觉。
第24章 .青春的代价
高考成绩还没出来黄女士和老陈已经开始琢磨着我去哪里上大学的事了,老陈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往年招生指南,厚厚一本,看的我眼花,老陈却乐此不疲。我对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没多大概念,只想找个环境优美的大学。所以我去了网吧,打算翻翻学校照片。
一坐到电脑前面,我习惯性的先登陆了 QQ。
林子乐也在线,他的 QQ 名叫帅瞎你眼,很逗比的名字,一看见这名字就马上会联想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刚开始他加我 QQ,我对他这个网名还鄙视了很久。我记得有一次问他能不能换个网名,他改成了什么不记得了,反正是很文艺的。我反而不习惯了,说别改了,还不如原来的,所以他又改了回来。现在看起来这个网名配上那个尖下巴,一头略长咖啡色头发的男孩子头像,已经太熟悉太习惯了,以至于还有些莫名的亲切感。
林子乐问我在家还在外面,我答在网吧。他说他也在网吧,报了网吧名字,两条街的距离,很近。我们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林子乐忽然说一会儿请我吃晚饭。我想了想,觉得时间上可以,而且也挺想打打牙祭的,家里南方菜太清淡,我想吃辣。
林子乐问:“想吃什么?”
我回答的飞快:“麻辣烫。”
“你就这追求,我还想说请你吃自助餐呢。”
“麻辣烫也算半自助了吧。”
“行,你这是便宜我,我还能有意见?”
“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
“这不是你要上大学了嘛,你也不说请我,那只能我请你了。”
“那这顿你请,下次我请你顿大的。”我和林子乐闲聊着,无意瞥见叶佳佳灰色的头像,心情不免低落,就要上大学了,和他们这些一起玩一起闹的好朋友都要分开了,不知道在去大学之前还能不能见一面叶佳佳。
最开始来网吧用网易聊天室,再到申请 QQ 号,都是叶佳佳带我的。叶佳佳胆子很大,还喜欢见网友,她总是拉着我一起见。远远看着网友长的丑就骑上自行车跑,那时候多傻多有意思,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正惆怅呢,前面突然爆发一阵哄笑声。
“靠,赚到了呀!”
“赶快赶快,约出来。”
“你小子狗屎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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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其中一个声音有点耳熟,我下意识抬起头,那群男生就在我前面一排侧边一点的位置。
周鹏脖子上挂着耳麦,和两个男生凑在一个背影精瘦男生后面,嬉笑着摇晃男生的肩膀:“这妹子怎么给你找到的?”
另外两个男生一个趴桌上盯着电脑屏幕看,另一个双手抱住精瘦男生脑袋像要把它拔起来一样耍笑。他们纷纷附和:“就是,从实招来。”、“行啊,祸害清纯妹子。”
电脑屏幕上一张女孩照片,虽然没放大,我也能大概看出个轮廓。女孩长发披肩,一席白色连衣裙,黑眸红唇,全身皮肤白的发光,确实清新漂亮。
“给哥们传授传授经验。”周鹏拍精瘦男生肩膀。
“你家那口不美么?还要葱头给你传授经验。”一个男生说。
“早分了,我现在可是赤条条一根光棍。”
“怎么个赤条条啊?”
又是一阵哄笑。
周鹏和那帮人嘻嘻哈哈,说出那样的话,还笑的和没事人一样,我顿时来了火气。叶佳佳还在禁足,他怎么能这么逍遥。
我三两步绕到前排,掰过周鹏胳膊:“周鹏,你还是人吗?”
几个男生齐刷刷转头看过来,看到我气汹汹的抓着周鹏的胳膊,几个男生互递了眼色,不动声色散开去。
“说什么呢?”周鹏把胳膊从我手里挣脱出来。
“佳佳被你害的这么惨,你还有心情在这聊怎么追女生?”我指向旁边电脑屏幕,精瘦男生警觉地迅速关掉照片。
“聊聊而已,我又没做什么。”周鹏挪了半步,坐会自己座位,“再说我和佳佳已经没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佳佳被他爸打成那样,你说没关系?”
“他们家就是疯子。”周鹏急躁起来,“他妈的一群疯子!亲两下怎么了,我们俩是干什么违法的事了吗?”
我沉浸在伤心愤怒中,没有发觉周鹏情绪失控,仍然说着责备的话:“可是你也有责任,你怎么能.....能做那种事情?挨打的是她,受伤的也是她,你都好好的,可是她.....”
“我做什么了我?你是不是也想说我带坏她?我欺负她?”周鹏一脚踢向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我,眼眶一下子红起来,“我他妈就是个大坏人,你以为你的林子乐就能好到哪里去?他还不是嫌佳佳烦才让我追的她,多少女生不是我给他挡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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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在周鹏的眼眶里打转,他猛的踹开椅子:“她受伤我就没受伤吗?我被那一帮自以为是的大人指着鼻子骂,照着身上打,谁护我了?有本事你们一起过来把我打死算了。”
30多岁后我常常回忆过去,也常常思考一个问题,我成熟吗?我是个合格的大人吗?我也冲动,我也会犯错,我也会不经大脑,伤人的话脱口而出,那我能保证不会因为冲动而动手伤人吗?我不敢肯定,我只知道我缺乏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而所谓的大人,就真的知人性、明事理吗?
叶佳佳的父母没有尽好责任,周鹏的家庭同样没给他温暖。多年后,周鹏谈起这段感情,他说他是真的喜欢叶佳佳。他从来只知道玩乐,过一天是一天,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不明白家长和老师为什么只盯着学习成绩,他没有追求没有念想,小时候还有过要不死了算了的想法,但他不敢,他怕死。
叶佳佳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她让他有了期盼,晚上睡觉前会想着第二天上学就能见到她了,那种心里有牵挂的感觉真好。叶佳佳也是爸妈不管的孩子,她说没人管就自己管自己,她说作业是一定要完成的,他的桌套她帮他一并带回家洗,她做出来的羊肉汤比饭店里的还好吃。他们想要的也只是一点温暖的感情慰藉。
我茫茫然起身,走到前台准备结账才想起没拿上网卡,又折回去取卡。周鹏坐在座位上,头戴耳机,红着眼睛,紧紧咬住嘴唇,狂躁的敲击着键盘。
我走出网吧,西北的夏天,就算晚上八点钟也亮如白昼,现在是下午 4 点多,阳光直晃的我眼睛疼。
我推了自行车走在路上,脑子里反复回想周鹏说的话,想起叶佳佳趴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样子,酸楚和无力感席卷全身。
我有些打退堂鼓,不如骑上自行车直接回家,从此以后再也不理那个人,可是我又很想当面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身边的自行车变得异常沉重,像是故意向着我这边压倒过来,手心冒着汗,连脚步也有些虚浮。夏日傍晚的空气像个蒸笼,蒸的我眼睛发胀,胸口发闷,喉咙发紧。
目及之处,那个少年骑在山地车上,像一座劲瘦利落的雕刻。他俯身昂头,嘴角弯弯,笑着向我驶来。
我记得是还问他要来山地车骑过,我觉得骑在山地自行车上的样子真的很酷,虽然要弯下身体,却是桀骜不驯、俯视一切的姿态。
“这么等不及吃啊?我还想说过来接你呢。”林子乐刹车在我面前,笑着看我。
“.......玩着没意思先出来了。”我反应慢了半拍,头上冒着汗,说不清是因为热还是别的什么。
“好热,喝点什么?”林子乐眼睛指向路边的小商店,我转过头,看见冰柜里的脉动,我呆滞的双眼动了一下,我要了旁边的可乐。
店门口侧面大树下支了两把大阳伞,椅子上没人坐,再过几个小时,乘凉的人才会多起来。我们把自行车停在旁边,找了张靠里侧的桌子坐下来。
他细长的手指钩住拉环,啪的一声,一股气流呲的一声从易拉罐口蹿出来,可乐推到我面前。
我抬眼看他,他正低垂着眼帘拉开另一罐可乐的拉环,然后眼睫毛动了一下,他仰起头,举起来可乐咕咚咕咚连灌了几口。
我的视线落在他线条利落的下巴上,眼睛突然又开始发胀,胸口闷堵。
“怎么不喝?”他转头问我。
“我有话问你。”我觉得有些头晕,双手握着冰凉的可乐罐子,我点了我不喜欢喝的碳酸饮料。
林子乐看着我,等我提问,我却不说话了,人像顿住了一样盯着他看,眼眸闪烁,嘴唇颤动,欲言又止。
我紧紧握着可乐,壁上的水珠渗进手心,和手心的汗水凝在一起。
“你........”我缓缓开口。
“我……”同一时间他紧张地说出一个字,脸上浮现难掩的激动,局促地清了清喉咙,话到嘴边脸跟着也红了。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慢慢向这边一点一点靠近过来,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手时,我端起可乐迅速喝了一大口。
第25章 .一个离别的拥抱
我有种强烈的直觉,这直觉和我内心的悲伤激烈冲撞。我直觉他心里有绚烂而快乐的气泡在砰砰砰翻滚着冒出来、飞起来。我多么期盼啊,期盼我的直觉是准的,期盼他说喜欢我,期盼他的手与我的手触碰。
可是不行,真的不行。
不等他再开口,我深吸气:“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佳佳?”我声音颤抖,痛苦夹杂着愤怒瞬间溢满胸口。
我直觉少年梦幻的气泡在被我一个个无情的捏碎。
“你说我把佳佳怎么了?”林子乐一时错愕,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僵硬地缩起指头,目光疑惑地看着我。
我微微的后移了一下,与他保持着距离。
“你是不是让周鹏追佳佳了?”因为激动,我的胸部一起一伏,鼻孔喘出粗气。
林子乐眉头拧起,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无缘无故的问这种问题。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似乎在搜寻记忆,迟疑地答道:“……是,我看他对她好像有意思......”
“所以你把佳佳丢给他,所以你就可以大言不惭的干涉别人?你就这么不尊重人吗?”我脸色由白转青,两颊微微颤抖,一双湿润的眼睛突然窜上来小火苗,直直盯着林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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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乐怔住:“你说清楚,什么不尊重人?周鹏那小子是不是又抽什么风了?你别听他乱讲。前段时间我就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他俩的事情被家里人发现了不能赖到别人头上。”
“周鹏是不是被打傻了?他欺负佳佳了?你跟我说,我去教训他。”林子乐越说越激动,眼里充满困惑。
“佳佳被她爸打的浑身是血,她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我眼泪涌了出来,我甚至做过噩梦,梦见我和叶佳佳一起被打,我身上干干净净的,叶佳佳却满身是血。我颤抖着几乎声嘶力竭:“全都是因为你们,她有多疼。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她就不会被发现,就不会被打。你为什么叫周鹏追她?”
我呜咽起来,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原来爱情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好,是老陈和黄女士的疏离,是陈宜和男友的轻易分手,是叶佳佳不该承受的后果。我讨厌老陈把黄女士当个洗衣做饭的保姆,而和那个张兰不清不楚。讨厌叶爸爸说叶佳佳犯贱,不知廉耻。讨厌林子乐随随便便对朋友说出那么不负责任的话。
豆大的泪水从我脸颊上滚落,我猛地站起身,推开椅子,身体没站稳,一歪,林子乐本能地扶我,被我蛮横推开。我看也没看他,转身就走。
我听到身后林子乐大声的叫我,然后胳膊被生硬的力量拉住,他挡在我前面,额头冒着汗,焦急万分地说:“你别哭啊,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能........”
我挣脱开他的手:“不能了,不能了!”
我泪如泉涌,狂奔着一路跌跌撞撞,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跑到眼泪干了,腿软了。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沉闷炙热的空气吸进我的肺部,我像一颗填满空气的气球,松开手不是飞到天上而是滚落到地上,独剩凄凉。
林子乐没追过来,我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到天黑才回家,一是因为心情实在太差,不想回去。二是之前也打过电话给家里说不回家吃晚饭的,回去太早还要解释。后来我想起自行车还在那个冷饮摊那里,我再跑回去时车子已经不见了。到家我只能说自行车被我弄丢了,老陈也没生气,他还沉浸在女儿即将上大学的喜悦中。
大概晚上 9 点多的时候,楼下有人敲门,林子乐把自行车推了过来。
黄女士开的门。
“阿姨,陈笑在家吗?我找她说句话。”林子乐把自行车推到院子里,黄女士请他进屋里,他只站在门边,不愿意进来。
我走出来,林子乐已经退到了院门外。
等我走近,两人隔着一道院门, 黑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林子乐眸中的情绪,他缓缓开口道:“佳佳的事情,是我鲁莽。我......就是,我向来挺烦女生黏黏糊糊的,没顾及别人的感受,对不起。”
我没有回答,眼睛茫然的从他脸上轻轻滑过,我大概说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然后我就把院门关上了,将他关在了门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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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续有同学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通知书是 EMS 寄到区招办然后转到各个高中的。已经拿到通知的、正在等通知书的学生和家长时常会集聚在学校门口聊着这次文科、理科状元落在了哪所高中,哪个大学今年报名很紧俏,哪个学生超常发挥,哪个孩子已经做好复读准备等等。
我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去了学校,发现校门里面树荫下、走廊上站了不少人,八卦凑热闹的家长占多数。每当有学生拿了快递壳子出来,大家就会围上去问东问西。
这一批都还是重点大学,几乎每个人都会赞叹一番,说着学校不错,终于熬出头的话,家长们一边喜笑颜开,好像得到录取通知书的是自家孩子一样,一边又忧心忡忡,不知道真正属于他们家的那一个信封有没有在路上了。
我是稳稳的填报志愿的,所以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我被几个陌生的大人围拢过来。有人问我考多少分,有人问我选的什么专业,还有人说这学校漂亮。我在人群中应答了几句,抬眼间正看见林子乐骑着自行车冲过来,那样子很急。
他也看见了我,没有过来,而是一个急刹,隔着一段距离停在了校门口。
我从家长包围圈中解脱出来,再看那边,林子乐正和两个男生聊天,男生手里都拿着拆过封的快递壳子,后来又有个男生加入他们的交谈。
那次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了,林子乐理了头发,夏天为了凉快男生都喜欢把头发理得很短, 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我走过去,我要回家,所以要路过校门口,我这样想。
“拿到通知书了?”林子乐笑眯眯地问,他之前是问过我想考哪所大学的,我说想去海边的城市,靠海的大学。
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的自然,也许他是选择无视那些不愉快吧,当没发生过,也许这是最好的方法。这层东西确实是很奇怪的东西,我心里五味杂陈,迟钝地点点头,“D 大”。
因为周边充斥着轻松愉悦的氛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因着一纸大学录取书而热络的聊天,所以那三个和林子乐聊天的男生也自来熟的和我攀谈起来,他们问我上哪个大学,高考分数多少,原来高三几班的。
我放松了神经,知道了他们一个是一中的,另两个是本校学生,而且都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不过都是天南海北。两个本校生分别考取了北京和西安的大学,一中的男同学即将去上海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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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全都解脱了,就我还要熬一年,真郁闷。”林子乐看看大家,又看看我,感慨道。
“慢慢熬吧,兄弟,轮到你了。”一个男生拍拍他肩膀。
“一年很快的。”另一个男生说。
林子乐悻悻地笑笑,看着我,像是有话要说,只是紧抿了嘴唇,然后侧移了身体,抱住身边那个即将去西安的男生,朝着男生后背重重拍了两下,“去大学别玩太疯,把兄弟忘了。”
他拍的太用力,男生咳嗽了两下,脸上是惊愣的表情,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伤感悲情的戏码。但气氛还是被渲染的一下子沉重起来。男生很快笑笑,在林子乐背上也重重拍了两下:“你放心吧,我会忘了你的,怎么能打扰你高考复习呢?”
林子乐嫌弃地推开男生,眼神落在考到北京的男生身上。男生立刻向后仰去,一副“兄弟,别这么肉麻”的表情,末了还是换做释然的样子伸出双臂和林子乐“狠狠”地拥抱了一下,林子乐说:“放假回来记得找我打篮球。”
“搞什么?弄的这么伤感,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男生脸上竟有些悲伤的情绪。
林子乐同样和那个一中的男生抱了下。这一圈抱下来,他的方向就定格在了我身上,时间似乎有片刻的停滞,然后我看到他漂亮的嘴角轻轻上扬,朝我张开双臂。
我们只松松抱了一下,我以为他会和我说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很快松了手。
我有些失落。
几个男生邀着打篮球,我走出校门,回过头望了一眼。学校大门上拉着大大的横幅,写着:热烈祝贺我校 XXX 同学摘得 Y 市高考理科状元。
这是我的同班同学,三年没说过几句话的一个男生,从此我们就各奔东西了。
横幅下面,夏日火热的阳光肆意洒在几个少年身上,他们挥手和我说再见,笑容灿烂生动。
太阳真是猛烈,照得我眼角酸涩,我转过身,骑上自行车,向前方驶去。
第26章 .分水岭(上)
我的大学在 D 市,一座海边的旅游城市。我老家虽然是在南方,但并没有漂亮的大海,见惯了西北的风沙天气,我憧憬一望无际的蓝色和环境优美的校园。
填高考志愿的时候,老陈带着我东奔西跑找熟人咨询选哪个学校好,哪个专业合适。我说想去海边城市,至于专业,我没特别的想法。老陈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我自己做了决定,填报这所大学。
一个暑假很快不知不觉过去了。我们一家四口是提前三天去的 D 市,我们把当地各大景区游了个遍。等去学校把我安顿好,老陈、黄女士,还有陈宜站在宿舍区门口和我告别,三个女人没了前几天的高兴劲儿,流着眼泪哭成一团。
陈宜死要面子的说终于不用和我睡一起了,我们两个也不会老是拿错衣服穿了。
我嘴上也硬:“你好好复习吧,别到时候没我陪着学习,考不好了。”一边说话一边帮还陈宜擦眼泪。
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迎接我的将是自由美好的大学新生活。
我住的寝室楼很新,初次走进去的时候,我只觉得窗明几净,回寝室再看,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室友的家长也都走了,大家没了家长在场时的拘束,马上热闹起来。
寝室一共四个人,张萍是本市人,是我们四个人里面最矮的一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张萍牙齿很大,大概是因为脸颊凹陷,所以张嘴说话的时候看上去牙齿特别大,但又不是很齐整。
另一个李彤,典型的东北高个子,体型略微有点壮实,短发,人比较黑,戴副有点度数的近视眼镜。大家问她多高,她说 1 米 73,因为李彤最高,在四个人中年龄也是最大,所以大家决定推举她做寝室长。
剩下一个是黄冰白,名字挺奇怪,又黄又白的,带很多颜色,大家开玩笑说她名字色色的,黄冰白说自己可不色,不过大家还是给她落实了色色这个绰号。
我的床铺桌椅和张萍紧挨着,白天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张萍书架子上堆起来的方便面,惊叹她头一天就粮食储备那么充足。
大一的新生,出门都是一寝室人结伴而行,我们 302 寝室也不例外。
头天,四个人有了第一次的集体行动——觅食。最开始张萍说不饿不想吃,我说一起走呗,去学校里顺便逛逛,熟悉下环境。黄冰白说现在不饿,到夜里也会饿。老大说对啊一起嘛,随便吃点。张萍架不住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和大家一起出来了。
学校里到处都是人,每个能吃饭的地方都跟打劫一样人满为患,我们在学校里一个像小吃街的路上找了家店,四个人点了四份盖浇饭。
第一次觅食的结果并不太好,饭不怎么好吃,我因为本来就不挑食,加上不能浪费粮食,所以吃了大半,老大也吃得差不多,黄冰白只动了两口就放下筷子“绝食”。反而是最开始说不饿的张萍,把碗搜刮的干干净净,多一粒米都找不到。
回寝室后黄冰白开始叫饿,翻出行李里带来的香辣鸭翅、鱼仔、豆腐干什么的,全是辣的。我尝了一口,和西北的麻辣不是一个概念,我不喜欢这种辣。
“太辣了,你光吃这些,也不能当饭。”我看她手里那红红的一袋子零食,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吃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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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饭太难吃,我要饿死在这里了。”黄冰白叹口气。
“让你打包带回来你又不肯。”老大说。
“真的看着那些菜黏糊糊的样子就没胃口。”黄冰白撇嘴。
沉默了一会儿,张萍拿了一包方便面给黄冰白:“要不泡包面吃吧?”
“那我明天买了还你。”黄冰白接了方便面。
“不用,一包方便面而已。”张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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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女士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下飞机了,叮嘱了几句换老陈接,老陈说:“你们寝室那个坐你旁边的,就瘦瘦的那小姑娘。看她条件不太好,你多照顾点她,平时买东西别光顾着自己吃,要分给大家,同学一起住要和睦相处。”
我举着手机出了寝室:“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陈说:“你看她穿衣打扮,还有整个人面黄肌瘦的。”
我仔细一想,好像真是,张萍身上那件短袖,像老奶奶穿的汗衫。再看自己,全新的连衣裙,而且全寝室就我一个有手机。
暑假的时候老陈给我买了手机,而黄女士则领我逛了好几天街,新衣服买了好几身,连睡衣和内衣裤都带的全新的,别的同学身上也都挺光鲜的,张萍确实很朴素。
“好像是哦。”我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
“在学校和同学一起住,要大方点,钱不够就和家里说。”
“够花的,也没什么特别要花钱的地方。对了,你记下我寝室座机号,手机长途太贵了。”
“你发我短信上吧,你们寝室几个里面,现在跟谁关系比较好?”老陈问,我轻笑了一下,没想到老陈会问这种问题,突然发现他这么八卦,原来是怎么觉得他特别吓人的,还那么怕他。
老陈在电话里和我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印象里我们父女两个从来没有说闲话说那么久过。
晚上我说要去洗澡,黄冰白说她也去。我提了白天学校小卖部买的洗澡篮子,里面装林洗发水、沐浴露,拿了一个塑料袋装换洗衣物和毛巾。老陈和黄女士很细心,白天在学校看见大家买什么就给我买什么,这洗澡篮子就是黄女士看见进出澡堂的学生人手一个,所以利索的买给我的。黄冰白没买篮子,搜罗出一个大袋子,装的鼓鼓囊囊,我们两人就直奔澡堂而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公共澡堂,一进去吓了我一大跳,满屋子光溜溜的女生,高矮胖瘦、大大小小…….
一下子这么大的场面,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进里面看了看浴室,雾气缭绕,我偷偷和黄冰白耳语:“真的是有黄有白喔。”
黄冰白翻我白眼,她是南方人,也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她小声靠近我嘀咕:“就这么洗澡?也没个挡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
“你不北方人么?”
“我爸妈南方的,我也没进过澡堂。”
两个人做了下心理建设,既然其他同学都旁若无人的脱衣服,还有说有笑的,那我们还顾及什么。我们两个人一边好奇看别人一边磨磨蹭蹭脱了衣服。
掀开塑料帘子走进浴室,弥漫的白色蒸汽让里面变得朦朦胧胧的,也让我们心里踏实了一些,两个人找了最里面墙角的位置。
淋浴喷头是每两排相对而设的,所以即使我们找了个角落,朝向的还是一排的裸体。
我想洗完赶快走掉,但还是没忍住好奇四处打量,我的正前方是个瘦瘦高高的女生,有些干瘪,这会儿已经洗完了,正在冲洗塑料篮子和瓶瓶罐罐的洗漱用品。
女生的隔壁,也就是黄冰白的正对面,是一个体型微胖的女生,皮肤白的近乎于苍白,但是两条胳膊上的汗毛特别茂盛。
我不敢明目张胆看过去,但看女生胳膊上有两条地带特别的黑,我正疑惑夏天穿衣服是不是不太好看,就见女生把胳膊一抬开始洗头,而那两条过分长的汗毛也随着水流掉转了方向,女生手放下来,浓黑的体毛顺着水流再次变换方向,就这么一会儿上一会下.......
我惊得一张嘴,洗澡水灌进喉咙里,直呛得我咳嗽不止。
高考好像是一个分水岭,在这之前我们都是小孩子,这个不行,那个不对。只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变成了大人,很多事情都变得合情合理,很多事情都可以暴露在阳光之下。我们开始大谈特谈男女之间敏感隐晦的问题,宿管阿姨会在晚上闭寝前扯着嗓子催促情侣们都别抱了,要锁门了。
公共澡堂让我大开眼界。一从澡堂出来我和黄冰白就叽叽喳喳聊了一路的澡堂见闻。
“那个女生汗毛好长啊,而且就那么一片特别长,我看其他地方都好好的。”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你是不是一直在看她,不怕她骂你。”黄冰白挽着我的胳膊,“看见最边上那个女生没?她的胸有西瓜那么大。”
“你也太夸张了吧,真要西瓜那么大,还怎么走路?”我想像了一下,只有漫画里才都没那么大呢,我哆嗦了一下,“你还说你不色,都往哪儿看呢?”
“大家都没穿衣服,你说我要往哪看?我不骗你,真的很大,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她就在打泡沫了,我们洗的时候她在搓澡,我们刚走的时候她又打了一遍泡沫,她这是要给自己脱层皮呀。” 黄冰白说着假装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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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搓澡,我想到什么,问:“门口那两个阿姨是搓澡工你知道吗?最开始我还以为是老师呢。”
“知道,那么大个字写着,10 块钱一次,就是你说这怎么好意思?就那么光溜溜躺着给人搓,我看那两个阿姨岁数跟我妈差不多大。”黄冰白凑近我耳朵小声问:“你说搓胸不会有反应吗?”
我转过头惊奇地看她:“还.......搓胸?”
“怎么不搓,胸也是肉。除了我男朋友,我真想象不出来让别人碰我胸。”
“啊........哈........那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我脸红,小声道:“你有男朋友?”
高中同学,考北京去了。
我哦了一声,搓澡和我没关系,她男朋友和我也没关系,我自有我的忧愁,我叹口气:“以后洗澡怎么办呀?跑个澡堂还挺麻烦的,提这么多东西。”我把篮子和装衣服的袋子换到另一边手里。
“那能有什么办法?”
“天这么热,还要军训,不洗受不了,天天跑澡堂感觉又好麻烦。”我嘟囔。
当晚黄冰白霸着寝室唯一的座机和男朋友煲了一晚上电话粥,听的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个人胸真的好大,你们男生是不是喜欢女生胸越大越好?”
........
第27章 .分水岭(中)
第二天系里新生开班会,张萍开始独来独往,早饭半包方便面,中午自己独自去食堂,进进出出都没和室友一起结伴,晚上又一个人出去了,过了晚饭时间也没见回来。
老大看张萍不在,就把张萍是贫困生的事和大家说了。老大被临时选做了班委,她是从辅导员那里听到的信息。
我有了预期,没有意外,黄冰白有些惊讶,她说差点就想不还她方便面了。
三人决定即刻下楼买方便面。
到了商店,没刹住,每个人都抱了不少吃的。我买的尤其多,整整一大袋子,而且我买的很多都是特别实在的东西,饼干、香肠、水果罐头什么的。
店里人很多,货架之间很窄,我提着购物筐走哪儿都能撞见人挡路,走到左边一条道,有个高高的男生,略驼着背,腿细胳膊细,脖子也细长细长的,长得跟一根枯树枝一样。
我看了一眼他面前的货架,顿时放大了瞳孔。
方方的一包一包,我半个月前才完事,我确定这排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果断换道。
换条道果然是明智的,我顿时眼前一亮,这回前方也站着个男生,不过这次就不是什么枯树枝了,而是一棵玉树。
男生长身玉立,微微低头的侧脸看过去还真是相当养眼。玉树肩是肩,臂是臂,腿是腿的,关键是皮肤白皙,头发乌黑,额前顺滑的黑发齐齐的垂下来,颜值不低。
我不露声色的从身边货架上抓了点瓜子、薯片什么的丢进购物筐。
这要是让叶佳佳看见,准保大叫有帅哥出没。
大学果然是大,人多碰见帅哥的几率也增加了,这两天在校园里就看到不少帅哥美女,还有拉着手,旁若无人走在一起的情侣,风光真是好。
我们回去时,张萍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座位前插着耳机听复读机。
黄冰白拿出一包方便面还给张萍。张萍推辞,黄冰白推回去:“你拿着,我下次还要问你借呢。”
张萍推了两下也就没再客气。
我从零食袋子里拿出一包果丹皮,拆开来每人桌上分了两根,顺便抱怨两句:“哎,我好像买的有点多,桌子都放不下。” 我把剩下的往窗台上一搁,“我放窗台上吧,你们想吃自己拿,帮我消化一下,吃不完过期可就浪费了。”
黄冰白蹦跶着跑过来扒拉开袋子:“我看看你到底都买了些什么,刚在店里就想说,你也太夸张了,是要把店洗劫了呀。”
“拆包瓜子吃吃?”黄冰白拿出一包瓜子。
“拆呗。”我说。
黄冰白拆了包装,一人桌上倒点,回自己位置倚靠在桌边,“学校的饭真难吃,以后吃饭问题可怎么解决呀?”
“你得适应环境。”老大说。
我们闲着嗑瓜子,电话响了。
黄冰白接起电话,递给我时还朝我挤眉弄眼。我接起来,是个男生的,自报姓名说叫沈应丰,他说从院系名册里找到我的寝室号码,说是我老乡。
一听是老乡,我高兴坏了,沈应丰说学校在我们那每年录取的学生少,老乡会也没个正式组织,新生报道的时候就没凑热闹摆桌子拉条幅。现在大家都安顿好了,周末老乡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我本来就疑惑怎么找不到组织,原来大家还是没有忘记乡情的呀,我连连说好。
大概本来就生源少,所以 D 大在我们那边每年的录取名额只有两三个,今年本科只有两个名额,我也好奇另一个被录取的同学是谁,能这么“千里来相会”的,缘分也是不浅。
不过我们约的时间有些奇怪,是周六下午四点半,学校东门外一家吃大盘鸡的店。
时间有点过分早了,况且这还没入秋呢,我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句是不是有点太早了,电话那头的沈应丰说去晚了要排队,让我中午少吃点。
才放下电话几秒又响了,黄冰白接起来喂了一声就把听筒拿开去,一副“有猫腻”的表情朝我挤眉弄眼:“陈笑,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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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狐疑接过电话。
不就是老陈打来的么,我无奈朝黄冰白叹了口气。
老陈也没什么事,就问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室友相处是否融洽,我一边说挺好的一边觉着有点不适应,这两天老陈打电话特别勤奋,以前在家从不会嘘寒问暖,父女俩也很少聊些有的没的。
难道子女离开身边,父母的性情就会大变?
不过电话里的老陈明显比在家里面对面时和蔼可亲,也许是看不见他那双严厉的眼睛吧。上次说起张萍的事,我就有些诧异,从来没发现老陈这么细心过。
老陈问一句,我答一句,没一会儿我们就没话说了,换了黄女士接,又把老陈问过的话问了一遍。
我说军训倒是不太累,就是天气热,每天都一身汗,洗澡不方便。黄女士说你多打壶开水,弄个盆在厕所里随便冲冲,隔几天再去澡堂仔细洗一下。
我脑子里像被点了开关,陡然一亮。挂了电话我就钻进卫生间仔细看,卫生间很小,只有一个蹲坑,没有热水器没有淋浴,凑合放个盆冲澡倒是勉强可以。
“刚刚真是你爸呀?”黄冰白泄气地问。
我从卫生间收回视线,转过头:“对啊,怎么了?”
“我以为是你男朋友呢,声音听着挺年轻。”
“我没有男朋友。”
“真没有。我怎么不相信呢。”老大问,张萍也摘了耳机。
前面几天大家还有些不好意思提这个话题,只知道黄冰白有个异地的男友,经常霸占寝室唯一一部座机,但大家都没细问。现在一揭开话题,寝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所以只有我有男朋友罗?”黄冰白总结,“你们真幸福。”
“什么叫我们真幸福?不是应该你最幸福吗?”我不明所以。
“单身就意味着有无限可能啊,我前天军训还看见两个大帅哥呢。回头指给你们看。我们学校不比隔壁 D 理工,女生少,吃香。所以你们要下手尽快。我已经名花有主了,没那个艳福。”
“你知道他们有没有女朋友?”老大问。
“高年级的不敢说,大一的应该还是单身的居多吧?毕竟像我这种已经有的也是少数吧。再说满学校的男生,还解决不了你们几个。如果我们学校不行,我们还可以杀到 D 理工、D 海事去。”黄冰白说得振振有词。
“你和你男朋友谈多久了?”张萍问。
“有一年了,可惜没能考上一个大学。”
“都一年了,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呀?” 老大八卦的问。
黄冰白道:“什么程度?就拉拉手,亲两下,也没干別的,都挺纯洁的。”
“都接吻了,还说纯洁。”老大说。
我发现张萍有些脸红,后面的内容是关了灯躺床铺上聊的,没有光,聊天也更放得开了,黄冰白说他们不止接吻,也互相摸过了,不过是在高考考完之后。
这个我比另外两位已经早几天知道了,我觉得黄冰白的程度最多和叶佳佳周鹏两个差不多吧,可是叶佳佳运气真差。
还有,我和林子乐,本来也许……
想起他们,一股浓浓的酸意冒上鼻尖,我抹了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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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我准时奔赴聚会地点,店很好找,就在学校东门走出去一点点路,不过店面很小,里面桌位也很拥挤。
走进去看见有两桌已经坐了人,其中有三个男生拼了两张小桌子,听到有人进来的响动,三个男生同时看向这边。一个样子长相有些成熟的男生朝我看了好几秒,看的我有点头皮发麻,我正打算掏手机,就见男生眼睛一亮,忙客气地站起身,“你是陈笑?”
我嗯了一声,松口气,找到组织了,不过人真是少的可怜。
长的成熟些的男生就是给我打电话的沈应丰,大二的学生,另外一个大二的男生身型扁薄,脸上有青春痘。剩下一个叫刘任南,大一新生,而且他说他是二中毕业的,我们居然来自同一所高中。
我是觉得刘任南看着有点眼熟,但那种眼熟是很新鲜的眼熟。
我仔细想了想,一下子记起来,他不就是我那天在寝室楼下小商店看到的玉树吗,有点秀气的帅,又有点乖的样子。
“高中时候怎么感觉从来没见过你呢?”我问,学校里但凡有几分姿色的男生,我没注意,叶佳佳也不会放过,叶佳佳拉我看帅哥那个架势,只有一个词形容的最贴切——没脸没皮。所以我有点奇怪,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我文科生,和你们理科班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没碰见也正常。”刘任南微笑看我。
理科生确实不怎么戴见文科生,我们天然存在偏见,认为学习不好的才会选文科。我不失礼貌的笑了一下,调皮道:“是有点远,我们平常也都不过去,真是平白漏掉一个大帅哥呀。”
刘任南笑着给我面前杯子里加水。
我又问了一句:“对了,怎么老乡就我们这么几个人?”
“大三大四的皮了,懒得联系,当然就这么几个。”沈应丰招呼我们喝点什么,接着说:“要不是我和吴维关系好,我们也懒得张罗,一桌 10 个人都凑不齐。”
“这里的大盘鸡非常有名,味道超级好。”吴维接话,他神色有些拘谨。
“这样啊。”我应了一声,大盘鸡我也吃过,我们那里也有店,不相信沈应丰他们没吃过,还跑到东北来吃西北的菜,这是什么操作。不过等菜端上来,我就明白了。确实好吃,味道特别浓郁,鸡肉很嫩,量还大,而且米饭免费续,太适合男生这种大肚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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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吃个鸡和几碟小菜,再拖,半个多小时候也够够了,所以五点多我们就吃好了。
从店里出来,两个人去校外,两个人回学校,兵分两路各自散了。
我和刘任南一起走,因为是高中校友,有话题一路也不觉得尴尬,走到宿舍区,我想起来要买电脑的事,想着刘任南是文科生未必懂电脑配置,但还是顺口问了一句。
刘任南确实不是很懂,但他说他室友有个师兄在电脑市场有铺子,他电脑就是室友带去给配的。
“熟人那里买方便,你想买什么样的?”刘任南问我。
“我就想价格不要超过四千,感觉组装机能性价比高点。”我想了想,又补一句:“显示器不要白色的,太容易脏。”
“你打游戏吗?”
“不打,你看着买吧,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行,我知道了。”
帮买电脑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回寝室只有张萍一个人在,正吃方便面,我拿暖水瓶下楼打了两瓶水,回来碰见老大和黄冰白吃完晚饭回来。黄冰白一进门看见我就嚷嚷:“说,刚刚一起走的帅哥是谁?”
我皱眉坐到自己位置上:“你说我老乡?你们在哪儿看见的?”
“老乡啊,挺帅的嘛。”黄冰白靠到桌子边。
老大提了暖水瓶放在脚边,坐在椅子上,大概想聊完这个话题再下去打开水,她说:“我和色色食堂吃饭,一抬头就看见你和一个男的有说有笑的,还想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人都没认全呢就收了一个。”
“你们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就是几个老乡吃个饭,回来顺路。”我说完转回桌面,黄冰白看没什么八卦可挖,转了话题,“明天逛街不?我妈给我打了专款,我要买手机。”
我说好,老大说她也买想,立刻给家里打电话做了申请。
三个人敲定第二天出去买手机,黄冰白站了一会儿,拉了椅子坐下来,“张萍,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张萍笑着婉言拒绝:“我就不去了,我还申请助学金呢,没钱买手机。”
三人愣了一下,没想张萍说话这么直接。
“我们也不光买手机,街上走走,出去玩一下。”我说。
张萍停顿了半秒,微笑着说:“我还是不去了,天气这么热,走一身汗。
第28章 .分水岭(下)
我是在街上买手机的时候接到刘任南电话的,他说他刚好在外面,正帮我看电脑。
“你速度好快。”我惊讶。
“正好在这,今天这边货挺全。”
“要不直接帮我买了吧,我去了也看不懂。忘了,钱还没给你。”
“不着急,我先垫着,显示器蓝色的怎么样?”
我说行,过了一会儿,刘任南又打来电话,问我硬盘要多大的,我摸不准,让他看着办。
我们是早上出来的,一直逛到下午还意犹未尽,下午 4 点多的时候,刘任南又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在回学校路上了,要把电脑送我寝室。
我啧啧惊叹他的高效,但自己不在学校,找室友帮忙接一下,我也马上赶回去。于是三人收了心,挤上公交车回学校。
我这次出门也算开了眼,公交车拥挤的和罐头一样,我原来很少坐公交,骑个自行车哪里都能到了,真要坐公交车,车上人也不多,都能有个座位。这里上个公交车都和打架一样,车上人挤人,人挨人,连空气都变得拥挤了。
“你今天挺忙,电话一个接一个。你那小老乡是不是要追你?”黄冰白紧挨着我,身体随着公交车摇摆,在这么多人的车厢里一点都不避讳地问。
“我就请他帮忙买个电脑。”
“昨天才说的事,今天就给你办了,这么上心。”黄冰白音量还是照常,“你为什么不买笔记本啊?”
她转话题挺快,我舒口气:“太贵了。”
“买零食都没见你这么省钱,下次把你小老乡给我用用,我要跟我老娘申请买笔记本。”
我低头看了一眼面前座位上的两个人,两个中年妇女,其中靠窗一个腿上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她们像是没听见黄冰白的话,眼睛都看着窗外。
黄冰白继续自说自话:“你不觉得小老乡挺帅的吗?”
我被黄冰白念了一路,黄冰白的话还成功引起了老大的兴趣,一下公交车,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我兴冲冲向寝室跑去。
“快点,别让人跑了。”
“帅哥你要等我们呀。”
......
两人一路催着,我被她们弄的真是哭笑不得。
回寝室电脑已经装好了,刘任南和张萍两个人正在收拾纸箱子,刘任南额头有薄汗,T 恤背后汗渍湿了一片。
再看张萍,脸上也是红彤彤的。
我有些过意不去,9 月的天,虽然不算特别热,但还是有些闷的,自己什么也没做,桌上就有了台崭新的电脑。我说请大家吃晚饭,刘任南没客气,老大和黄冰白鼓掌称好,张萍红扑扑的脸上绽了个腼腆的笑脸。
“所以你们在前面跑,阿姨在后面追?”坐到楼下小饭馆后,我问。
“对啊,哈哈,那个店里送货的抱的是显示器,最重,他听见阿姨喊着让我们把东西抱回去,也不管了,跟着我拼命往前跑。”刘任南说得眉飞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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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她好好说,她应该会让你们上来的。”我说。
“我看人不在,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就上楼了,谁知道一到三楼阿姨就跟狮子吼似的,都搬上来了还让我们再搬回去,哪有这种道理。我也没多想,就跑起来了,你们这楼的楼道真长,我最开始跑错了方向,还好张萍听见走廊里有动静,出来帮忙说了话。”
“所以你本来就不用跑。”黄冰白再次确认刘任南是瞎折腾。
三两句话的时间,两盘菜端了上来。
“你们这楼阿姨挺凶的,如果不是张萍,阿姨真可能把我们赶出去。”刘任南看向张萍,“你跟那个楼管阿姨是不是很熟?”
张萍先前是一直看着刘任南的,这会儿刘任南偏头和她说话,她眼神闪了一下,低声道:“我和她打过几次交道,也是凑巧。”说完低头夹菜。
“要谢谢张萍。”刘任南说。
张萍从盘子里抬起头,声音还是小小的:“不用谢。”
有了电脑,我忙乎着去办了上网手续,长时间没上网,开了 QQ,第一个收到的是林子乐的留言,只有一句:“在吗?”
我看他头像黑的,还是回了句“在的。”不过直到关电脑前林子乐也没上线,我又留了句言:“好好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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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开学只过了一个月,加上家又远,国庆假期我没有回家,黄冰白男朋友来找她,所以只有老大和张萍两个本省家近的买了车票回家。
黄冰白的男朋友是个微胖的男生,圆脸小眼睛,有点点可爱那种。第一天过来我和他们吃了一次饭,晚上黄冰白没回寝室,只剩我一个人。我倒不是有远见,就觉得可能会无聊,所以白天开着电脑在学校资源上下载了几期康熙来了。
可真到了晚上,一个人面对聒噪的娱乐节目,反而愈加觉得清冷。看了半期节目没看下去,退出视频,发现林子乐给我回了 QQ。
林子乐:“我肯定好好学习,倒是你,别上了大学就放飞,到时候留级退学哭死。”
我看他头像是亮的,终于心情有点明朗起来,我回:“你放心好了,高考都熬过来了,大学算什么。”
“大一要把英语四级拿下,大二拿下六级,要么后面就吃力了。你是文科弱智,不得加紧啊。”
“你才文科弱智呢。不过有个天大的好事,大学没有语文课。”
“瞧你美的,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心态,才最容易挂科,我们这届来个复读生,北大退下来的,那就是血的教训,你妹没跟你说吗?”
“贪玩读不下去,重新考的那个?”
“知道就好,别学人家谈恋爱,你不合适。”
“他是打游戏,又不是谈恋爱。”
“一个道理,结果都是一样的,玩物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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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东拉西扯,不知不觉到了闭寝时间,黄冰白没回来,我原来没真想她晚上不回来睡,这回是确凿无误了。我关了电脑,关灯上床。
突然一个人睡还真有些不适应,躺了好一会儿没睡着。
意识和无意识好像在轮番上阵,一会儿想着黄冰白和男朋友今晚要睡在一起,想着想着猛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能想这些,太羞耻了。
一会儿想到我和林子乐的聊天,不自觉笑起来,然后又意识到似乎是环境变化冲淡了我们的不愉快,明明几个月前还是高中生,还发生了那么难过的事情,现在突然变得那么遥远,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一个国庆假期过的无聊至极,黄冰白回寝室取过一次衣服,取了衣服人就闪没了,还好刘任南找过我几次,最开始是吃饭,后来我们去了海洋公园,傍晚时分还去了离学校十几分钟车程的海边公园逛。
刘任南人看上去很乖,却异常的活泼,像是长时间被关在牢笼里放出来的小马驹,我们傍晚去公园,里面有很多跳交谊舞的。刘任南拉我一起跳,我说不会,他说他也只是会两下。
两个人就混在一堆中年老人里笨拙的摇来摆去。可能是真的太无聊了,我们去了三次,我已经基本会走步了。
假期最后一天我被他说服去蹦极,临到最后一刻我还是打了退堂鼓。他自己一个人上去的,下来后兴奋的不得了,他说他吓死了,被工作人员一把推下去那一瞬感觉这辈子可能就到此为止了,大脑空白,心跳停止。突然也是那么一瞬,意识恢复过来,耳边风呼呼的,整个人又被荡回空中,他就放声大叫。他说刺激到爆,我再次肯定他这匹马应该在笼子里关了很久。
国庆假期过后正式进入课程学习,很多大阶梯教室的课程,特别不容易集中注意力,我们也发现了原来大学还可以逃课,不过大一的新生普遍比较乖,诸如马哲之类的课程即使听的人昏昏欲睡,一寝室四个人还是风风火火的去上课,浑浑噩噩的听着课。就是黄冰白偶尔会周五旷课提早坐火车去和北京上学的男朋友相会。
D 市到北京的火车要十几个小时,黄冰白一般周五下午出发,然后周日坐一夜车,周一一早到校。不是黄冰白过去就是她男朋友过来,路途遥远,两人还是不辞辛苦,执着精神令我们三个异常佩服,而我再没在 QQ 上碰见林子乐上线。
一个学期很快在教学楼、食堂、寝室三点一线中过去。寒假的时候,因为陈宜高三,不仅开学早,寒假还是不能把学习落下,所以家里决定让黄女士陪陈宜留在家里复习功课,老陈和我回南方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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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春天后没多久,气氛紧张起来,老大说药店板蓝根已经卖完了,她扑了个空,什么也没买到。
我有快一年没见陈宜,真有点想她。这是头一年高考提前到 6 月份举行,我记挂着她的状态,自动触发长辈的唠叨模式,结果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早考早解放,反过来很担心我,说学校人里多又密集,我说我这边疫情不严重。
“你一个人一定要注意身体,体格好抵抗力也强,要好好吃饭。”陈宜真是少见的关心我。
“肉麻哎,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姐姐了?”我挖苦她。
“我说真的,前两天林子乐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滚,这都快高考了,班主任特紧张,我们班一女同学都吓哭了。”
“怎么回事,这么夸张?”我紧张起来,很久没听到林子乐的消息了,乍一听到他的境况竟有几分不真实。
“胃痉挛,一天到晚在外面吃,吃饭又不规律,所以你别学他。我跟你说,这一疼可不得了,炸出一个喜欢林子乐的女同学,哭得那个伤心欲绝呀,好像她比林子乐还疼,反过来还要林子乐安慰她。”
陈宜开启八卦模式就停不下来:“我那几天连着看见他和那个女生放学一起出校门。 我本来还想去问问他呢,后来想想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这个人太招蜂引蝶,别引起什么误会。 ”
“是嘛。”我闷闷地应了一句。
“对了,凳子和邹浩被我们班主任叫去谈话了,不过你知道吗?邹浩并没有和凳子在一起,凳子还在老师面前认定他们就是一对。我们班主任就问凳子啊,你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这十个班里有那么多棵树。我要笑死了,我们班主任和你们班主任真是天生一对。你说我们学校老师的眼睛是不是都有问题,那时候是以为你和林子乐,现在又是邹浩和凳子,没一个抓得准的。要我说呀,命犯桃花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女生一波接一波的,前仆后继,这都要高考了,还不消停。”
“你也算其中的一波吧?”我闷闷地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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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我有些气不顺,有担心有生气有迷惘,想打个电话问问林子乐他胃怎么样了,又觉得何必呢,这和我没关系。
我躺在床上,失神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就像这天花板,我可以站起来摸到,但是我不会有意识的去摸,我甚至想不起来要去注意它。它在我生活中重要吗?
当然重要,没有屋顶怎么住人,但是它又是不重要的,我上课吃饭走路,它对我不产生任何影响。它就牢牢占据着那么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你不用看到它,不用理会它,仅此而已。
我喜欢林子乐,但我知道我不会触碰他。
陈宜说的事情离我很近又好像很远,我现在只能从另一个人口中间接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我没有了一种叫做切身的感觉。
一条细细的电话线,轻而易举的就这么把我隔离在了那个世界之外,渐行渐远。等高考结束,连陈宜这条线都会断掉,林子乐会像我一样,去到自己心仪的某座城市某个大学,交新的朋友,过新的生活,那个时候我们会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贫乏于对方的消息。
第29章 .小老乡(上)
这天刘任南给我送东西,一大袋子吃的,里面有袋板蓝根,他说男生体格好,女生更需要,现在要是有个感冒发烧的,很麻烦。
我不太想收,一来板蓝根对 SARS 的功效都是传言并不可信,二来我明白刘任南对我的心思。刘任南最近给我发短信有些宠溺的语气,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我也不是觉得他不好,他长的帅,和他一起玩也愉快,聊天也能聊到一块去。但就是好像害怕有进一步的变化,也许是现在还不想,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我没接:“现在不好买,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预防感冒。”
“就一袋,多也没有,你还是拿着吧。”刘任南把袋子塞我手里,“现在不让出学校,你要缺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室友是本地人,他有办法带进来。”
袋子有点重量,沉甸甸的,我抽出板蓝根,其他东西又塞回刘任南手里:“那板蓝根我收下,剩下的你拿回去,这些学校小卖部都能买到的。”
“这都是给你买的。”刘任南声音里有些挫败,他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你是不是在避我?每次吃饭出去玩,你都不让我欠你,这就是一袋零食而已。”
我低下头,犹豫了一下:“那谢谢你。”我伸过手拉袋子,刘任南没松手,我又把手缩了回来。
“我是喜欢你。”刘任南声音暗哑,顿挫了片刻,抬高音量说道:“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其实我高二时候给你写过一封情书。”
说到这里,刘任南情绪有些激动:“这事说起来有些丢脸,第一封我没敢写名字,偷偷看了你的反应才敢写第二封信,都写好了,而且还署了名,结果被我妈发现了,我没有送出去。他们管我管很严,还找老师说了情况,然后直接把家搬到了学校旁边。学校到家走路只要 5 分钟,他们还要每天来回接送,把我弄的跟个犯人一样,我根本没机会和你说。不是我后悔了,我是没办法。”
刘任南说完话长长吐了一口气,像是扛了很久的包袱终于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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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看着他,一点点消化过去的事情。没想到缘分竟是这么奇妙的东西,高中的未解之谜,那时候的羞涩悸动,几乎全淡忘了,他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那都是真的。
“是你?”我凝神看着他,那个在心里被叫做“小心翼翼”的男孩,就是眼前这个高高的,秀气的男生,情书和人慢慢重叠起来,我一时有些恍惚。
“是我。”刘任南声音暗哑,脸色绯红,低头看着脚下,“那时候写的信有点儿幼稚。”
“哦。”我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脸,那封情书是我情窦的开始,我想象过他无数的样子,无数次想捕捉他的身影,往日的情绪慢慢从记忆中苏醒过来。
“如果你拒绝我,我会很难过。”刘任南嚅嗫。
“我……我不知道。”我不敢看他,我觉得拒绝他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可是我也没想过答应。
“至少别拒绝我对你好。”刘任南把袋子塞到我手里。
我回了寝室,和大家说自己有板蓝根,要是谁感觉有头疼脑热趋势可以问我要。老大问我哪来的,我说刘任南给的。
“板蓝根没用,都是别人瞎炒的。”黄冰白一边说一边眼睛尖的看到那袋子吃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过来搜罗东西,“买什么好吃的了?”
“我也不知道,不是我买的。”
黄冰白狐疑地盯着我的脸看:“这也是小老乡买的?”
“嗯。”我点头,扭过脸。
“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呀?还不把他拿下,我看着都着急。”黄冰白没看见我的别扭劲儿,她抽了袋麦丽素,撕开袋子给大家分,“真幸福呀,在一个学校里,想见就见,我们家那位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想去去不了,想摸摸不到。”
麦丽素递到张萍那里,张萍摆手。
“北京那边好几个学校都挺严重的,你男朋友没事吧?”老大问。
“没事,应该没事。”黄冰白嚼着麦丽素,面色凝沉了片刻,好像吃的是什么很苦的东西一样,她缓了缓神色,说:“我觉得你那个小老乡真的挺好的,对你多上心。不像我们家那个,老是叫我去北京找他,也不知道关心体贴人。你说说看,你就真的都不动心?”
“呃……啊…….”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刘任南长得好,和他玩也挺开心,甚至刚刚还有点感动到我,但是说到动心,好像还没到那个程度。
“什么嗯嗯啊啊的,这都快一年了,你们一个个的一点进展都没有。”黄冰白扫视我们三个。
“你怎么把我们也带上了,没有缘分有什么办法?”兰大拉脸。
“缘分也要靠找啊,我早就想说了,你知道你问题出在哪儿吗?”
我轻轻吐口气,还好老大成功吸引了黄冰白的注意力,我不用纠结怎么回答喜不喜欢刘任南这个问题了。
黄冰白放下麦丽素,认真道:“老大,身高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劣势,个高腿长,这是身材好。但是你的身高和有些男生站在一起就会给对方压迫感。我那天看见你和一男生在路边说话,那男生和你差不多高,眼见着你进一步他退两步,说着说着就把那个男生给逼到路边人行道上了。你还讲得眉飞色舞,你就没发现那男生都快被你逼疯了么?”
老大一脸无知的摇了摇头。
“你可以在身高上藐视一切矮子,但要在内心上察言观色、善解人意、楚楚动人、俏皮可爱,这样才会你进一步,男生进两步,然后…..”黄冰白说着,把嘴伸向老大,老大一个机灵挡住自己的嘴巴。
“色色果然是色色,连自己人你都不放过。”老大等黄冰白收回嘴巴,双手交叉摆在胸前。
“你们三个,真不知道谁会第一个脱单。”黄冰白还是把毛头重新转向我,“我问你,小老乡长的帅吗?”
“帅。”我突然被黄冰白点到,第一反应脱口而出。
黄冰白过来拍拍我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很好,喜欢和他出去玩吗?”
“还…..行吧。”
“喜欢 or 不喜欢?”黄冰白像法庭判案一样。
“这……”
“如果你看见他和别的女生拉手,你会难过吗?”
“…….”
“想过和他接吻的样子吗?”
“……”
“回答不干脆,那就是喜欢。我打赌,你会第一个脱单。”黄冰白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这也太牵强了吧?”我反对。
“想着想着就成真的了,你晚上躺床上的时候想一想和他拉手接吻是什么感觉,自我强化一下。”黄冰白拍拍手,把麦丽素袋子扔进垃圾桶。
黄冰白太可恶了,这哪是自我强化啊,这明明是强取豪夺,她在渗透我的思想意识。
晚上关了灯,她还不忘提醒我:“陈笑,记得你的任务,先幻想一下和你的小老乡打 Kiss 才能睡哦。”
*
陈宜高考发挥的非常好,林子乐的成绩也相当不错。我发现林子乐的分数比去年我考的还高出一大截。
疫情缓和,我和刘任南一起买了火车票,路途挺远,要先到北京再转火车。大部分同学都是坐火车回家,还有买站票回新疆的,我觉得我不能养尊处优,次次飞机有点太奢侈。
我们家经济条件算好的,毕竟老陈是个小爆发户,但他们年轻时候穷的叮当响啊,黄女士跟不上节奏,依然节省的很,导致我和陈宜也比较节约。于是我随刘任南一起,前半段到北京是硬座,后半段路程是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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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北京过的学生很多,一车厢几乎都是学生,也不管认识不认识,知道是同学,大家就凑一起玩扑克打发时间,到后半夜时,绝大部分人都扛不住了,不是趴桌上睡觉就是干脆姿势不雅的蜷缩在椅子上打瞌睡。
我没想到熬夜坐硬座这么痛苦,人是困的不行,但是不管哪个姿势都难受的要死,根本睡不踏实。趴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手就麻了,而且胳膊压久了还疼,我只好抬起胳膊揉。
“睡着不舒服?”刘任南在身后问我,声音有些迷糊,我回过头,他正靠在高高的椅背上,形容有些疲惫。
“吵到你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刘任南看看手表:“天亮还早,你靠我肩膀睡吧。”
我有些犹豫,感觉不是很合适,刘任南拉过我,直接把我的头压到他肩膀上,“待会儿人醒了太吵就不好睡了。”
他肩膀很宽,我有一时的局促,但实在很困,不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睛。不过即使这样枕着仍然睡不踏实,脑袋老是往前掉,一掉就惊醒。后来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好像陷在了一个稳定的窝窝里,额头前有东西挡着,后面也有结实的座椅靠背支撑。
再睡醒是被渐渐沸腾的人声吵醒的,车窗外是黎明前的深蓝色。刘任南侧歪着身体,一手撑着头看向窗外,这边肩膀稳稳夹着我的头。
我抬起头。
“你醒了?”刘任南转过头,肩膀动了一下,明显有些僵硬。
“你都没睡?我好像睡了很久。”我拍拍脸颊,感觉自己的脸也有些僵硬。
“我眯了一会儿,累吧?以后别坐硬座了,受不了。”刘任南转动脖子。
“你之前没坐过?”
“没有,我都是买卧铺票的。”
“那你这次?”
“你不是说同学都艰苦朴素嘛,我就想陪你。”
我心跳快了一下,无意扫过他有些干燥的嘴唇,急忙移开视线。想起离开学校的时候,黄冰白听说我是和刘任南一起坐车回去,而且还要共渡两个晚上,特别提示了一句:“记得脑补一下和他接吻的画面。”
这个色色的家伙,我被她扰的有点烦乱。
第30章 .小老乡(下)
到北京转了卧铺,睡过一夜就到家了。
我和陈宜见面高兴坏了,连着几个晚上聊天聊到半夜。随着陈宜大学志愿尘埃落地,家里也慢慢弥漫上一层叫做压抑的东西。
“如果爸妈提出离婚,让你选,你选哪边儿?”我问,我在黑暗中躺了好一会,我知道陈宜也没睡。
“我要跟着老妈。”陈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看不清黑暗中陈宜的表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赌气,只能给她讲明厉害关系:“妈不识字,没有经济来源,连坐个车、看个病都要人陪。”
我还想说什么,被陈宜打断了:“我想清楚了 ,我要和老妈一起,你是我姐,这次要让着我,不能跟我抢,我还等着老妈以后给我做饭带孩子呢。而且老爸至少得分一半财产给老妈,要不我不同意。”
“陈宜……”
“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那个女人,我是不会和爸一起生活的。”
陈宜的语气不容反驳,说到后面是真的有些赌气了,声音哽咽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高考,我不敢告诉你。”我也忍不住流眼泪,可我觉得自己是姐姐,虽然只比陈宜大一岁,但一定不能哭出声,不能让她察觉。
“我不是傻子,我也早知道了,张兰那个女人太不要脸了,大街上碰见还恬不知耻的和我打招呼。”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年。”
是我高三那年。
我掀开被子,挤到陈宜床上。
“姐,你知不知道你东北口音很重唉。”
“是嘛,我怎么没感觉。”
*
虽然父母离婚的事我早有预感。可是这个家,我们四个人足足在一起生活了近 20 年,人生能有几个 20 年。似乎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变得分崩离析,变得冷若冰霜。
这一天没多久就到了,黄女士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的,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都是低着头,试图避开每个人的目光。当年她人生地不熟,连普通话都不会讲,义无反顾跟着老陈来这里安了家,不知不觉间背井离乡这么多年。
过来是因为结婚,回去是因为离婚。
过来是一穷二白,回去是孑然一身。
黄女士决定回南方老家,陈宜被江苏一所大学录取,刚好和黄女士一路顺道回南方老家。我也不想多待,和她们买了同一天的票回自己学校。明明是各自打包离开,却有一种被赶出家门的感觉。
我找不到自己的初高中课本了,家里被黄女士收拾的空空荡荡,该扔的,可扔可不扔的都扔了,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少的可怜。
我翻着书柜,隔层上只有我们姐妹俩以前看过的几本闲书。剩下不多的,都是老陈的,一些地方机构编写的赠书,几本和当地人文经济有关的书,都不曾有人翻过。
我转身走到卧房门口,陈宜和黄女士坐在地板上埋头收拾行李,对话声轻微的沉闷地敲击着我疼痛脆弱的心。
“妈,没东西了?你东西好少,一个箱子都没装满。”陈宜哀伤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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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好带的,来的时候就两手空空。”
“妈,你是不是不想离婚?”陈宜的说话声逐渐带着浓重的鼻音。
“再缠着他,就是负担了。”
“别这样说自己。”
“除了家务,我什么也帮不上忙。别怪你爸,这么多年,他对我已经可以了。”
“我舍不得我姐。陈宜哽咽。
“我也舍不得......过年就见面了,你们本来就是要飞走的,你们都上大学了。”
我再也听下去,匆匆跑下楼,跑出院子,夺门而出。
我趿着薄薄的凉拖鞋,石子硌进脚底板也不觉疼,转过小路才倚着墙根停下来。
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哭,可是我真的很难受,我使劲吸着鼻子,仰起头,不让眼泪掉出来。
“我还想你不一定在家。”刘任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笑着走过来,样子惊喜。
“你怎么来了?”我站直身体,努力压抑心中的情绪。
“我记得你说你家就在步行街旁边这条巷子,我就想着过来找找看。我都没打电话,你说是不是缘分?”
“虽然第二封信被我妈没收了,但我打过草稿,草稿还在,我找出来了。”刘任南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也许是看出了我情绪的异样,他的眼神带着询问。我鼻尖发酸,轻声问:“可以念给我听吗?”
刘任南露出笑颜,展开那方薄薄的信纸,缓声读道:“陈笑,虽然我说小心翼翼地藏着对你的喜欢,但是喜欢怎么能藏得住呢?我推翻我上一次的话,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想看着你,我想保护你,我想亲口对你说我喜欢你......”
我再也忍不住了,没等他读完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打湿在他胸前。
他身上热乎乎的,散发着夏天特有的炙热,让我感到无比温暖踏实。
*
那个假期林子乐跟着他爸出去旅游了, 我以为是他高考成绩好,林建军父爱大爆发。后来才知道高考完他家还发生了个小插曲,总之,我没见到林子乐,不过隔了一年,我终于见到了叶佳佳。
她考取了本地一所大学。她看起来状态挺好,和当年一样,开朗健谈,问了我很多关于大学的事情,她说她要在大学找个帅帅的男朋友。她说我太慢了,说不定会比我先找到。
很显然,我先了她一步。
而也是在这个暑假,我知道了叶佳佳不是不能生孩子,而是因为尾骨受伤的原因,将来不能顺产。
我抱着叶佳佳号啕大哭起来。
“你这是心疼我呢,还是咒我呢?”叶佳佳狠狠捏我脸,“瞎担心。”
“我都伤心死了。”我笑着哭。
我俩伤感的抹了几把眼泪,叶佳佳转了话题:“周鹏来找过我,想和我和好。”
“别理他,他把你害得还不够惨。”
“他说他还是喜欢我,不过我说不可能了,和他在一起我就会想起被我爸打。”叶佳佳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水光。
“这样……”我呢喃。
“不说他了,那时候你知不知道王呆子喜欢你?”
“啊…….”我惊叫,王呆子,我同桌!
“看看,我就觉得你读书读傻了,你以为他为什么总拉着你要给你讲题,你以为他被提前录取了还天天来学校上课是为了谁?”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我惊讶不已。
叶佳佳翻了个白眼:“怎么不可能?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没了没了,不跟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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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很快知道了我和刘任南的事,那天我一进寝室门就被老大和黄冰白按在了椅子上。
我老老实实承认了我们的事情。
“你这就不主动了啊,我们看到了你才交代,那我们要是一直没看到呢?”老大故作责怪。
“就是,老大,我看必须严加拷问。”黄冰白附和。
张萍一直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我们这边也不说话,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说!谁先表白的?怎么表的?”老大开始盘问。
“他,读情书。”
两个人爆出连声尖叫,我耳膜差点被刺破。
“问点关键的。“黄冰白正了正色,在我眼前转了个圈,凑近我的脸,笑的一脸猥琐,”你那位小老乡接吻技术如何呀?”
黄冰白和老大两个人双手一握,又跳又叫,我脸燥,正想怎么敷衍,就听嘎吱一声骤响,张萍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看也没看我们就跑了出去。
我们三个人愣了一下,等门咣的一声关上,黄冰白翻了个白眼,插起腰,“什么人嘛,谁欠她钱似的,我们没瞧不起她,她倒瞧不起我们了。”
“算了算了。”我拉了拉黄冰白袖子。
黄冰白抖开我的手:“我早想说了,我们谁也没想看低她的意思,倒是她自己,把自己整的苦大仇深似的。老是板着个脸,笑起来那么假,还不如不笑,给谁甩脸子。假清高是怎么的?”
“嘿,说到接吻了,关键环节。”老大把话题掰回来。
不得不说这个话题魔力无穷,黄冰白转头就笑眯眯地冲我挤眉弄眼,“来,交代一下,技术如何?”
“我……我怎么知道?”
“你们还没亲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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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朵热:“你们真八卦哎。”
“他技术好不好,你是当事人,怎么能不知道?”黄冰白紧追不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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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林子乐再次和我追平,成为一名大学生。我自觉不会和林子乐再有过从的交集,但我们并没有断了联系,他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林子乐妥妥地进了一所相当好的理工大学,我们的大学在不同的城市,两地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
我告诉他,佳佳其实好的,她能生孩子,我以前以为她不能生了。
我并不是想和林子乐道歉,他当初是轻浮草率了,即使周鹏和叶佳佳是互相喜欢,还是不能轻易抹煞他用“美男计”的那点小心思。我不认为我错怪了他,但是这个事情还是要说清楚。
“顺产?”
“嗯,不能顺产,但可以剖腹产。”我解释说。
“我懂。”他沉默,粗重的呼吸声自话筒传入我耳中,是一丝如释重负的舒展。
虽然看不到脸,我还是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还没恭喜你考上大学。”
我们寒暄着挂了电话,我不知道他怎么想这个事情,我想起那日他第一次听到消息的眼神,迷惑、焦急、懊恼、痛苦,我担心他不会再理我,认为我小题大做。我如释重负又惴惴不安。结果那个国庆假期,林子乐突然跑来我学校,说出了我曾经以及后来所企盼的话,而当时却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长假学校人不多,我陪他吃了饭,带他逛了学校,那是个黄昏,夕阳斜斜地拉出我们长长的影子,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觉得他好像在酝酿什么,有股莫名的忧伤让我惴惴不安地看着地上的影子。
然后他缓缓开口:”那时候佳佳总是能在我的水杯见底的时候直奔我座位取了水杯帮我接水。我打篮球,想把衣服递给你,她总是伸手半路夺过去。我上楼找你,她和你形影不离,挡在我们中间叽叽喳喳。说实话,我挺烦她的,我看到她和周鹏闹得挺欢的,就一时兴起,才鼓动周鹏去追她。我没想太多,就那么不经脑子的随口说了出来。”
“我明白。”我淡淡地说,期望让这件事也如我的语气一样淡忘。
“你原谅我了是吗?”他的声音有些抖。
“都过去了,佳佳也没有怪你。”
“我想问你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我不怪你。”我说。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他好像是贴着我的耳朵在说话,然而我听到的却是心碎裂的声音。
我们沉默着,长久的没有说话。
许是我的沉默令他以为这是默认,他的语气变得温柔讨好:“陈笑,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知道异地恋可能会有些辛苦,但……”
不等他讲完,我深吸气,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我能想象他有多难过,但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我再次吸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今天不在学校,一会儿就回来。 ”
我看到他的眼神逐渐模糊,晚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一下一下打在我身上,我心生愧疚,紧咬着嘴唇,决绝地说:“你还记得我以前收到过一封匿名的情书吗?就是那个男生,他叫刘任南。”
“你是说……”
我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像飘零的叶子,失去了生命力。
“他也在 D 大。”
“那,那挺好的。”
生活从来不如预期般发展,我和刘任南已是恋人关系,纵有千般难过,万般痛苦,我只能说不,我不想伤害他。
后来他走了 ,我没有留他。我跑到了刘任南寝室楼下等他,他一回来我急忙跑过去抱住了他,我叫他吻我,我笑着说:“我室友问我,你的吻技怎么样。”
第31章 .爱情换友情(上)
新学期开学之后,张萍状态一直很不对,看见我们都不说话,一个人每天早出晚归。大概是在 10 月底,她上楼梯时踩空摔了一跤,回寝室自己在膝盖上抹了药水,挺大一片,即没哭也没说任何话。大家忍不住关心她,她只说没事,其实应该摔的不轻,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老大从辅导员那里得知张萍父亲好像生了挺严重的病,加上她家条件本身就不好,大家也理解了一些张萍心情为什么这么抑郁。她想一个人清净,我们就当不知情,尽量保持如常,结果她越来越沉默,在这个寝室里越来越像个透明人。
老大有了新的变化,她和同院不同专业的一个男生在网上聊天聊的火热,本来可以线下发展的事情,硬生生被她搞成了线上暧昧。每天一下课就回来开电脑挂 QQ,只等男生上线聊天。要说原因,一来专业课没有交集,能有交集的都是大课,大二的我们仍然秉持一寝室人上课坐一起的原则。二来她一看见那个男生就怂,也从没想过要主动约对方,而奇怪的是男生也没有在线下找过她。
我们有次试图在大课结束后推她一把,怂恿她去找那个男生,结果她逃的比犯人还快。我们只好作罢,任她自生自灭,静待 QQ 暧昧男落地开花,转成正式男友。
老大和那个男生就这么在线上火热了大半年,有天我们在学校东门外餐馆吃饭回来,我和黄冰白正闲聊,就见老大突然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面。我们觉察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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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 QQ 暧昧男正牵着一个女生磨磨叽叽的走路,两人手牵手,胳膊肘碰一下碰一下的,美滋滋地演绎两个字——腻歪。
黄冰白顿时挂了脸子大叫:“刘诚!”
刘诚转过头,看见我们三个,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就像平常路上碰到同学一样,他笑着问:“你们也外面回来啊?”
黄冰白怒气上来,想要上前骂人,被我拉住递眼色,我挤眉弄眼让她别惹事。而老大已经强做镇定,自顾走上一步,微笑着问:“我们刚外面吃饭回来,你和女朋友也是?”
“是啊,吃了过桥米线。”刘诚爽朗地答道。
我和黄冰白都很诧异,这时候老大终于不怂了,不知道哪儿那么大的勇气,她和刘诚、刘诚女朋友并肩走在前面聊天。
我和黄冰白走在后面,张牙舞爪的隔空暴揍贱男。
回寝室老大就哭了,她说她好傻,以为在 QQ 上聊的那么嗨,是在和人玩暧昧,其实他就当她是个认识的普通同学而已,他还问她怎么每回他上来她都在线。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她懂他却不懂。就算每天在线上相遇,他也不知道她对他的心。
这件事对老大打击很大,那些天,我们眼见着她一天天瘦下来,她长的又黑,面黄肌瘦的,把自己饿的和非洲难民似的。
没多久,我们了解到,原来刘诚和他女朋友也是从线上开始的,他们在学校论坛认识,从网聊变成恋人。老大觉得肯定是自己长的不好看,开始研究养生和美容,买又贵又厚的时尚杂志看,每天敷面膜吃红枣。
我和黄冰白本来还很担心她,看见她又生龙活虎起来,把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也就宽慰了一些,黄冰白和我说:“相遇本就不容易,但相遇了也未必相知。就算他俩在线下接触,也没有结果。”我懂她的意思,不止是如他们般仅是一方动心,还有很多相爱了也没能走到一起的,所以,这世界真的好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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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多数男生一样,刘任南迷上了打游戏,魔兽世界还有 CS,大概还有其他什么,我不打游戏,我也不懂。
他们男生打起游戏来没日没夜,经常逃课。我劝他有些重要的专业课还是去认真听一听,游戏什么时候都能打。他答应的好好的,但是游戏上瘾了还是控制不住,就算信誓旦旦下定决心拔掉电脑的电源插头,转头还是会插回去。
他也去网吧打,周末的时候打通宵,他说:“去会儿网吧吧?你陪我一起去,有你在,10 点我就停。”
学校西门出去拐个十字路口就有一排的网吧,主顾大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坐在旁边看看剧,刷刷网页,无聊使我昏昏欲睡,快 10 点的时候我真的困了,我和刘任南说我想回去睡觉。
“快好了,打完这一把我们就走,你困的话先眯一会儿。”刘任南眼睛不离屏幕,手指头在键盘上快速翻飞,精力异常充沛。
“这里我怎么睡呀?”我企图让他快点起身走人。
刘任南偏头看我,拍拍大腿:“先在我腿上趴会儿,好了我叫你。”
我撅嘴,他伸手掰过我头:“乖,很快就好了,10 点半就闭寝了,我也玩不到太晚。”
我在网吧凝滞的空气和键盘规律的敲击节奏声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过去了 40 分钟。
“你怎么不叫我,现在怎么回去呀?”我急了。
“我也忘了时间。” 刘任南轻轻揉捏我手,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游戏界面,“再说你睡这么香,我也不舍得吵醒你。”
“借口,你说只打一把的,怎么打了这么久?”
他发现我生气,转过来安慰我:“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现在怎么办?要不在网吧待一晚吧。”
“我不要!”我气的快哭出来了,我熬不住,我想回去,可是我还从来没有晚归过,我们寝室楼管阿姨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我哪敢三更半夜敲她门。
我们去了街对面一家小宾馆,刘任南在前台定房间,我躲在他身后,不好意思看老板那昏昏欲睡的眼神。
“只有标间。”老板懒洋洋地说。
“要一间。”刘任南说。
我马上探出头,小声纠正:“两间。”
“两间房两个身份证。”老板板着脸,不耐烦地说。
“我没带。”我退回到刘任南身后,泄气地说。本来以为就是在学校溜达溜达,只拿了个手机就出来了,谁想到被他拉到网吧一坐坐那么久。刘任南偏头和我耳语:“我身上钱也不够,标间有两张床的。”
我抬头瞪他,他皱着眉,我只好紧紧闭上眼睛表示同意。
就这样我瑟缩在刘任南身后朝房间摸去。
很多同学都在外面有开房,还有租房住的,但我们纯粹是因为回不了寝室。可一男一女来宾馆,老板铁定想歪。这么想着,我心里的气又加重了几分,进了房间话也不想和他说,倒头就睡。
也许是睡了 40 分钟,在网吧的时候我还很困,但等关了灯,我突然就睡不着了,异常的清醒。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旁边床上刘任南翻来覆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小声问:“任南,你在干嘛?”
换来的是他的另一个问题:“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不行。”我忙说,话音刚落他已经钻进了我的被窝,一双大手像捞小猫咪一样把我捞了过去,急促的鼻息直扑在我脸上。我来不及叫他回去,嘴巴就被他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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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切的舔舐我的嘴唇,把手伸进我的衣服,在我身上没有章法的快速游走。他的掌心都是汗,湿乎乎地在我皮肤上摩擦。
我被他带的气息不稳,头脑发胀,但更多的是紧张害怕。
他把我的衣服推上去,急切在背后寻找内衣搭扣,热气吹进我的耳朵:“笑笑,我想要你。”
听到他的话,我脑子轰的一声,反手抓他的手:“任南,不行。”
我来不及阻止他,内衣带子突然松开了。
“我还没准备好,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我脑袋混乱,唯一想到的只有拒绝。
“我们寝室老大都和女朋友出去住了,色色不是也和她男朋友开房了吗?没关系的,我们是男女朋友。”他的手在我胸上使劲揉捏,我颤栗起来,有触碰的难耐也有对即将发生事情的犹疑恐惧,下一秒他大大的手掌便迅速向下移动,伸向我的内裤,粗大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摸索,我整个人身体一僵,惊恐的大叫。我使劲掰他的肩膀,他的身体却如同千斤顶般纹丝不动。
“别这样,你回你床上睡好不好,我不想这样。”我快哭出来了。他收了手,可是借着夜灯我看见他正在脱自己内裤。
我挣扎着向床头缩去。
“别害怕,我会轻一点的。”刘任南拉住我一只脚腕,把我往下拖,他的面部变得狰狞陌生。
“我不要,我不想做。”我使劲摇头,用力蹬着双腿,把自己整个人往上缩,同时挣扎着想起身捡衣服。就在这时,突然一下子天旋地转,我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摔回到枕头上,刘任南扑到我身上扣住我的双手。
“笑笑,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他说着情话,手上的动作却似乎失去了控制。
第32章 .爱情换友情(下)
我害怕极了,眼前的男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眼神凌厉,抓的我脚腕生疼。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用力拍打他,眼泪夺眶而出。
看到我哭,他终于停了手上的动作,呆呆的愣在那里,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手机在身边响起,铃声刺耳,我立刻从他身下抽身出来,胡乱的找衣服。
刘任南痛苦地揉搓自己的头发,他挽留我,一个劲的和我对不起,说他不会再这样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失去控制,但我还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跑出去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我完全想不到是张萍打来电话。我问她她和舍管阿姨熟,能不能帮我求个情,开门放我回去。张萍让我下楼,原来她一直在宾馆楼下。
张萍带我去了她打工的网吧,她值夜班。这间网吧就在我陪刘任南打游戏的那间网吧隔壁。
她让我坐在柜台后面。
“我和阿姨不熟,只不过她知道我是贫困生。”张萍递给我一杯白开水,我喝了一口。
“我喜欢他。”张萍哑着嗓子说,在室内我才看清她的眼睛,我发现她哭过。
她看着前面虚无的空气:“我看见你们进那家宾馆,我一直在下面站着,我心里斗争了很久,我给你打电话完全是恶意,我不是好人。”
“谢谢你。”我抱住她,贴着她的后背流下泪来。我能感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和我一样。
那年,我失去了一段爱情,换来了一段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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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刘任南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我太难过了,我没有理他。
隔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回寝室,在楼下碰到了他,他双眼布满红血丝,整个人又颓又丧。
他向我道歉,说自己一时冲动,情难自已。
看到他那样,我心里有点难过,我知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一直拒绝我们之间过于亲密的动作,关于开房的事他以前征询过我,我更是不肯松口,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一定憋的很难受。
但裂痕已经出现,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我说分手,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不是舍不得,就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抬起手,想要帮我擦眼泪,我避开了,直直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懊恼失落,他紧紧咬住嘴唇,偏过头,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沉默了片刻,他转过身,肩膀剧烈颤抖了两下,迈开步子。
我眼里一片模糊,抹了抹眼泪,还是在最后一刻叫住了他:“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从来只喝矿泉水吗?”
他转过身,迟疑了一下才尽量以平稳的语调说道:“因为……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我妈不让喝饮料,说不健康,白水最健康。”
我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少喝饮料,以后再没人提醒你了。”他拔高了些音量,说完对我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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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假期我几乎很少回去老陈那边,老陈也不勉强我,他最终没和张兰在一起。
记得大一那年寒假,我比老陈晚两天回老家,他开了一辆白色宝马去机场接我,没过几天,我就在镇上撞见张兰开着那辆宝马车招摇过市,当时我直接路边摊买了两碗馄炖泼上去。老陈肯定知道,他选择沉默就足以说明一切,我们只是心照不宣。
不过我想他们没有结婚不可能是我那两碗混沌的原因。我也是后来听同乡长辈说的,张兰随老乡偷渡去了意大利,那时候我们那边人偷渡去欧洲打工赚钱的不在少数。张兰凑了十六万块钱给中间人,结果运气不好,去了以后暗无天日的东躲西藏了九个月才出门,等走出来时,路都快不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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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兰一走好多年都没能回国,这个人也差不多从我们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虽然不是张兰,但老陈还是再婚了,他知道我没法和一个突然闯入家庭的陌生女人共处,说白了他已经有完整的家庭,所以老陈不怎么管我,毕业我找工作也没有回西北或回老家的念头,我去了 S 市,一座一线城市,陌生,但是离老家很近。
黄冰白考了本校研究生,老大考研分数差点,调剂到了南京一所财经学校,张萍回家乡工作,我俩工作一样,在银行数钱。还有刘任南,因为大学学习过于松懈,挂过科,险些留级,后来算是赶上了,毕业回了 Y 市。
银行要求新入职大学生必须在基层柜面工作满两年,我开始了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活。
说晚五其实还不准确,我下班经常天都黑了,七点之前能下班都算是幸运了。
在柜面那两年,我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我发现钱真的很脏,想象一下一张小小的纸钞被无数只手摸来摸去,能不脏吗?当你数过一天的钱,打层香皂到手上搓出来都是黑乎乎的泡沫。
我被分配到的支行网点位于老城区繁华地带,柜面业务最繁忙的支行。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银行里功能齐全的智能一体机,更没有微信、支付宝转账支付功能。网点一开门就人流攒动,赶上卖国债卖理财的特殊时点,银行网点就和菜场一样。第一天上班我就碰上了一群晨练完穿着白大褂、身上背着长剑的大爷大妈站在银行门口等开门。
银行柜员忙起来连个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还要应付很多莫名其妙的客户。我遇到过老太太记性不好,几年前取走的钱忘记了,硬说银行吞了她的钱,扯着我的衣服领子和我要死要活的。我也遇到过娘娘腔的小男人和我争论两分钱的利息误差。我还遇到过拿假币来存款的客户,我们要没收假币,客户硬说我们骗他,要报警抓我们。我们不能有任何反抗,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感情绪,我们要始终面带微笑,耐心倾听,认真解释。柜面工作让我彻彻底底学会了忍字怎么写。
我和林子乐那些年联系非常少,偶尔能在网上遇到,就随便聊两句没营养的话,但大部分时候我们遇不到。
我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后,白天不能上网,晚上只想躺着,只有一次,他破天荒的突然给我打电话,他说他在应聘民航飞行员。
“你这种专业可以开飞机?”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下午数了两个小时的零币,浑身无力。我们网点那条路上有座寺庙,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存一次香火钱,一大袋一大袋提过来,数量之多让我大开眼界。
“怎么不可以,你们干银行的也不全是财经专业出来的。”林子乐说。
“那倒是,可开飞机你懂吗?”我打着哈欠侧过身,把手机放在枕头上,耳朵贴过来,真是连端着手机都觉得费劲。
“那肯定要学的,要培训还要考试。航空公司每年都来我们学校招人,往届当飞行员的还是有的。不过不好进,一轮笔试已经淘汰了三分之二,后面还有复试,复试完还要心理认知测试、英语测试,还有体检也会筛掉不少人。”
“你报的哪家航空公司?”我越来越迷糊,眼皮直打架,感觉林子乐像在给我念经,可别是那座庙里派来折磨我的。
我没听到林子乐的回答就睡着了。
第二天趁早饭的间隙查看手机,林子乐给我留了条短信:“你是猪啊,我和你说话,你居然能听睡着?”
我回过去:“不好意思啊,昨天太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子乐:“现在才知道回信息。”
“嘿嘿,起挺早呀?未来机长。对了,你报的是哪家航空公司?”
他没回我信息,直到晚上,我再次一身疲惫地爬上床,看到他白天发来的短信:“我已经回答过了,自己回忆。”
我事后回忆,他和我兴奋地说找工作的事情,我却困的只想睡觉,我这么不积极的态度一定是伤到他了,再问哪家航空公司,他怎么都不回答我。
待到他顺利被航空公司录取,我才从周鹏那里问到他所在的那家航空公司和我在一座城市。不过他要先去国外航校学飞两年,感觉好像和读研究生似的,怎么要那么久。
工作、睡觉,日子周而复始让我变得迟钝麻木的同时也让我变得敏感忧虑。我会因为劳累犯困而在林子乐和我念叨他找工作的事时睡过去,也会因为听到他的一点点消息就多出些奇怪的心思。
初听到他将来也会来 S 市工作,我讶异而惊喜,有什么东西轻轻在心上拨弄了一下,我甚至有些浮想联翩,然后我很快又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正常的巧合而已。在大城市里,同学相遇的几率也大,我不是还有几个同学也在这里工作么。
第33章 .原来爱从未彻底消失(上)
叶佳佳是同龄人中我参加的第一个婚礼,她毕业后直接去了父母所在的国企上班,新郎是她的大学同学。
那个沾满鲜血的下午已然变得模糊,眼前的叶佳佳一袭白纱,笑的明媚动人,我坐在她身旁,看化妆师细致的刷出一根根长长的睫毛。
刷完睫毛,叶佳佳偏头冲我眨眨眼:“那个伴郎是不是很帅?”
“伴娘也挺美的。”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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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大学谈了本地的男朋友说不定能回来呢,结果又跑那么远。”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看我不是回来给你当伴娘了么?”
“那能一样嘛,哎,算算算,我们这种小地方留不住你。”叶佳佳摆摆手。
“看你说的,对了,我刚看见周鹏了。”
“他现在可是人民警察。”
“是嘛?看不出来哎。”我感叹。
“一会儿碰到你问问他呗。”叶佳佳说的自然随意。
婚宴上我见到了不少初高中同学,变化最大的是男生,有很多都成熟不少。周鹏那桌比较松散,我一走近,周鹏就叫服务员拉了把椅子叫我坐下。
“咱俩能有多久没见了?六年?七年?”他问。
“我高中毕业我们就没再见过了。听说你现在是警察?”
“不像?我可是善良的人。”
“是,是。”我打趣他,“还敢过来,不怕被打?”
周鹏嘿嘿地笑:“公共场合,再说谁还没个恩怨情仇了?”
年少时天大的事情,经过时间的涤荡,再厚重也已蒙上尘埃。
周围几桌都坐满了,我再次看向门口。
“林子乐那小子在美国学开飞机,牛逼。”周鹏说。
我拿起水杯,抿了一口:“他挺忙。”
宴会厅灯光暗下来,射灯将宾客的视线吸引到中央的红毯,叶佳佳身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叶爸爸款款而来。
叶爸爸老了很多,稀薄的头发覆盖在头顶,兴奋激动的笑容提不起因岁月的重力而逐渐垮下的面部肌肉。
“你怎么样,单身?男友?”周鹏在我旁边低声询问。
“没有,你呢?”我答。
“有了,刚处的。”
叶爸爸将新娘交到新郎手里,眼里有泪光闪动。
“话说高中那会儿你知不知道林子乐喜欢你?”周鹏突然问。
我转过头,他正侧身对着红毯,目光落在一对新人身上。
“如果当年不是我和佳佳的事,你俩应该能好吧?”周鹏转回头,看着我,“其实我们俩的事和他一点关系没有。”周鹏叹口气,视线再次转向舞台中央,“好歹我和佳佳还谈过,你们就从来没在一起,他也是点儿背,好几次想和你说都没说出口。”
“好几次。”我盯着桌面轻轻重复,第一次我没让他说出口,第二次我拒绝了他。
“对啊,两次。”周鹏依次伸出拇指和食指:“高一一次,高二一次。”
我疑惑看他,好像有什么对不上。
“说起来,高一那次也不能算,他纯粹是脑热,电话打给你,话还没说就让他爸发现了,劈头就是一下。不过你高考后那次他是真的,本来酝酿了很久,想说让你在大学等他一年,结果让我搅黄了,那小子直接找我干了一架,我那段时间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一直在挨打。”
“高一?很久远的事了。”我喃喃自语。
“对啊,暑假,北京申奥,那个激动啊,我和佳佳在南门广场上看的,轰的一声,跟地震了似的。”
我笑笑,心中酸涩,那个电话他说了什么我猜了很久,那么大学那年他说出口的那次应该是第三次了,一年一次。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情话给你听,却是最生动的一次,这不是他第一次站在某个地方等你,却是最认真的一次......”主持人煽情地话语响彻全场,新娘悄悄回身抹眼泪,新郎不安的回头看她。我感到一阵难过,眼睛溢满水气。
我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渐渐地,思绪完全打开,那思绪里枝枝蔓蔓都是林子乐。
离开象牙塔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小时候我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是未来之星,是一颗光芒万丈的宝石。长大后的现实告诉我们,我们只不过是庸庸碌碌之辈中的一员,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微不足道。
我们的性情被研磨,棱角被瓦解。最初的纯真美好就愈加弥足珍贵,林子乐去美国似乎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又让人隐隐期待,生活依旧嘈杂漂浮,忙忙碌碌,稍有这样片刻的宁静竟叫我心中惴惴不安。
在拒绝林子乐之后,我因遗憾和内疚而感到痛苦,但我只能如此,并且我也觉得我的回答是对的,是理智的。
林子乐对于我来说,像个虚浮的不真实的存在,我也想过抓住他,也许是怕扑空伤心,我宁愿选择不伸手。
我没有理由拒绝刘任南,就像我没有理由接受林子乐一样,我喜欢刘任南,他曾给予我宁静与温存。我爱林子乐,他是一杯辛辣的烈酒,飘散的香气拨动心弦。
我以为随着时间慢慢沉淀,有些人会在心底慢慢变得模糊,但时隔多年,我意识到我对他的情感一直若隐若现,原来它从未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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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柜面轮岗后我成为一名业务管理人员,写报告、跑企业。除了比做柜面自由些外,我依然陷于忙碌的加班之中。
时间在不断重复中比流水还快。转眼两年过去,网络让我和林子乐之间仍然保持着微弱的联系。我在他的 QQ 签名上看到他即将回国的消息,留言问他什么时候来 S 市,问他要不要接机,他回答说到时候告诉我航班号。
我仍然记得当时在机场看到他时心跳漏拍的感觉。人群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少年已经长大,身形挺拔硬朗,他黑了一些,加上眉眼间的英气,更是增添了一种叫做成熟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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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迎面向我走来,迈着大步,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
彷佛有股血液极速流经全身,支离的漫游的思绪让沉睡中的情感悄然苏醒。我彷佛再一次回到了十六七岁飘雪的校园,回到了 400 米的跑道终点。浮尘散去,思念乍现而愈加清晰浓烈。
“等很久了?”他笑着问我。
我一时忘了回答,他看着我笑:“怎么,几年没见,不认识了?”
“你黑了。”我说。
“每天晒,能不黑嘛,不过还是帅的吧?”
“臭美你。”
尴尬在三两句话间轻松化解。我们先去了他公司给员工安排的单身公寓,公寓离机场不太远,6 层的矮楼,每层有 8 间,和大学学生宿舍楼有点像。一房一卫,屋内清理过,但并不十分干净,我要帮他一起打扫,他客气了一下也没再推。
我们也不是真的全面大扫除,就简单弹弹灰、擦擦桌子,之后他打开行李,翻找出一个盒子递给我。
“回来也不知道带什么,化妆品女生应该都能用上。”
我受宠若惊,没想到他还给我带了礼物。
他看我有些呆愣,笑着说:“晚饭你请啊。”
“当然我请。”我抚摸着包装盒,心里欢欣又雀跃。看他收拾东西,我把礼物放在一旁桌子上,蹲下来,“要不要帮你收拾?”
他看了看行李箱:“行,也没多少东西。”
真是跟我不客气。
我们先把书本和一些零碎的东西摆上桌,然后开始挂衣服,他递一件,我挂一件。因为我要把衣服穿进衣架里,所以速度比他慢。
我正穿第二件衣服时,突然他的手从我侧面伸过来拿衣架。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起来走到我身后的,我们离得很近,感觉胳膊肘稍微向后一点就能碰到他。
我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变得机械缓慢,他就那么冷不丁的按下我的头,另一只手伸过来把衣服挂了上去。
我想他可能是嫌我在前面挡着他太碍事才按我头,再看他拿衣架,我特意弯腰等着他挂衣服。结果,他挂好衣服顺手就在我头上揉了两下,“真乖。”
我真想找个冰箱钻进去凉快凉快。
后来我们一起在公寓楼附近找了家饭店吃饭,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滔滔不绝的聊天,他和我说美国学飞机时候的见闻,说如何的辛苦,说外国朋友的趣事,一切都那么自然和谐。
他回国工作后的几个月,我单调枯燥的生活变得不一样了,我们重新开始联络、见面。他不熟悉 S 市,我带他这里逛逛那里走走。他在国外几年特别想念家乡的面食,我带他去小街巷里我发现的西北小饭馆。他公寓里的椅子摇摇晃晃,我陪他去选椅子,顺便买些简易的家居用品。
第34章 .原来爱从未彻底消失(下)
那段时间里我们一两周总会见次面,频度不高,但是我能感觉到我们渐入友谊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还记得有次我和他突然说起西北那里的沙枣,沙质的果肉嚼起来很特别,味道甜中带酸,我说是不是沙枣树变少了,印象里小时候经常吃,但上了高中好像就没怎么有吃到过。
没想到他把我的话记住了,飞经回去就给我带来一大袋子沙枣。
我们坐在河滨步道上吃沙枣,我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吃了沙枣却找不到垃圾桶扔核。
他直接将手心摊到了我面前:“吐我手里吧。”
“诶,不用。”我哪好意思吐他手里,连忙抬手想往自己手里吐,感觉下巴一紧,果核还是到了他的掌心里。
他表情很稀松平常的样子,像是很顺手的脱着我的下巴,就那么接了过去。肌肤触碰加上口中之物到了他手里,让我瞬间心跳加速,心动不已。
“你老家杨梅挺有名的,我请你吃沙枣,你什么时候请我吃杨梅?”他往嘴里塞颗沙枣,目视前方,表情如常。
“以后有机会请你过去吃。”我也捏颗沙枣放嘴里,差不多时间他自觉把手举到我面前,我就小心翼翼吸干了口水,尽量把干净的核吐到他手里。
这样的瞬间让我对我们信以为真,我以为我们之间差的只是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是世间的事并不是那么容易事事顺遂,正当我以为我和林子乐有转机有可能的时候,我们之间那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丝丝扣扣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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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任南来 S 市参加他们寝室老大的婚礼,刚好赶上黄冰白也来 S 市找工作。刘任南落脚的地方和我比较近,黄冰白住我这儿,但是应聘的单位却离我这边很远。
大城市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实在太大了,像林子乐住在机场附近,和我隔的就很远,他的工作时间又不是普通上班族那种周六周日双休,所以我和林子乐碰面也不多,如果要聚都是在工作日他不飞的时候,提早过来我这边附近找我。
我那会儿兴冲冲的买了个家用电火锅正愁没用武之地,于是决定趁人多约来一起吃火锅,黄冰白办完事回来会迟,我和刘任南先去超市买菜。
我们买了很多东西,每人手里拎了两个大袋子往回走。
“给我一袋吧,挺重的。”刘任南说。
“不用,都快到了。”我们走到小区前面斑马线,红灯剩 8 秒时我的手机响了,一只手里的袋子还是让刘任南接了过去。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林子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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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刚好和朋友约了,明天你休息吗?”我暗暗为时间不凑巧而失落。绿灯亮起,我讲着电话跟上行人,刘任南把三个袋子都换到另一边手,抓着我手腕引我过马路。
“我明天晚上的班,那改次吧。”
“只能下次了。”
我还想问他明天出去飞几天,林子乐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有男生约你?”刘任南一脸八卦的表情看我。
“就是一个朋友。”
刘任南凑近我的脸,由下往上看着我,揣摩我表情,坏笑道:“是男的吧?可说好了,你以后找男朋友的高度可不能比我低。”
我笑,推开他:“你放心,肯定比你好。”
我们把火锅底料入锅,洗菜切菜,东西都准备差不多的时候黄冰白也到了。一进门黄冰白就声音洪亮地喊:“哇,我刚在楼下看见一大帅哥。”
“是嘛,有多帅?比你们的小老乡还帅吗?”刘任南笑着调侃。
“那肯定比你帅。”黄冰白一屁股坐上桌,“就在楼下,头仰起来不知道看楼上哪家窗户。”
我叹口气:“想当年每天有多少男生等在女生楼下啊,那个壮观。
“你才毕业几年?就想当年想当年。”黄冰白举起杯子,“来,先碰一个。”
我们举杯碰了一下,火锅热腾腾的白色雾气升腾上来。
“我说小老乡,难得在这里碰见你哎。”黄冰白放下杯子。
“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男朋友不是在北京吗?”
“ 别光说话,快下菜,水滚了。 ”我悄悄戳刘任南胳膊,他还不知道黄冰白和男朋友分手的事。黄冰白和她男友恋爱差不多也有七年,中间也不是没有分过,大三那年扛不住异地恋的折磨,两个人是短暂分开过,后来一个暑假两人很快复合,一直持续到现在研究生快毕业,这场恋爱也等同于马拉松了。
黄冰白一心想找北京的工作,想与男友团聚,谁料平地一声闷雷,对方说厌倦了,没感觉了,将过去的一切统统抹去。黄冰白还能说什么,所以她立刻转移阵地,这里一有面试机会就跑了过来。
黄冰白没避讳:“分手了,异地恋太辛苦,没得玩。”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找个更好的。对了,工作找的怎么样?没问题吧。”刘任南给黄冰白酒杯倒上。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感觉我表现的还可以。”黄冰白夹了牛五花下到锅里。
“什么事能难倒我们色色。”我举起杯子,“预祝你找到理想工作。”
“谢谢。”黄冰白与我碰杯。
“那你俩以后又能一起了,S 市好呀,经济发达,机会也多,不像我们家那种小地方,越来越落后。”
“那你也过来呗,像你说的,机会也多。”黄冰白说。
“难找呀,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应届毕业生都竞争那么激烈,何况我的简历还干干净净,要荣誉没荣誉,要实习没实习,大学都混日子了。”
黄冰白叹口气:“你说你那时候但凡多陪陈笑上上自习也不至于。”
“现在又没有后悔药。”刘任南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陈笑,你这房子一个月租金多少钱?怎么一直没见你室友回来?”
“我没有室友啊。”我说。
“你傻缺么你,进来这么久没发现陈笑是房东吗?这是人家自己的房子。”黄冰白给刘任南加满酒,“没眼力见,干完。”
“厉害呀,都有自己的房子,这杯我干。”
“家里给买的,我自己一个人刚工作没几年没怎么买得起。”我解释说。
“那也厉害,这里一套顶我们那里 10 套。”
“夸张了。”黄冰白咂舌。
“一点不夸张,我们那落后呀。”刘任南开始絮叨他们寝室老大的好运,说老大大学恋爱谈的高明,取个本地媳妇不仅脱离了江西小山村,连工作房子也一并解决了。
我们三个人东拉一句西扯一句,不知不觉杯盘狼藉,黄冰白喝的东倒西歪,我和刘任南收拾残局。
“七年之痒啊,真的是七年,我们高三就开始了。”黄冰白歪歪扭扭地靠在沙发上。在酒精和眼泪的双重作用下,她的脸又红又肿。
后面我们的话题从工作谈到同学的婚恋八卦,谁毕业分手了,谁和谁去了哪里,黄冰白显然还对男朋友的事无法释怀,啤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是不是所有感情都不能长久?”黄冰白手肘着摇摇欲拽的脑袋,眼睛红红地看着我,酒气直扑在我脸上,你以为爱情是棵大树,可以千年万年生长,其实它就是朵小花,开一下就谢了。你抓住了是痛苦,你没抓住也是痛苦。
“是花是花,一朵痛苦的花,我们去睡觉好不好?”我想扶她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人体重也直线上升,怎么拖都拖不动。我和刘任南只好一人架一边才把她扶进卧室。
“不对,是一朵漂亮的花,可漂亮了,你抓住没?你要抓住呀。”黄冰白从床上一下又弹起来,挥舞着双手,像是要抓住空气中的什么一样,我抓住她手,顺着她话哄,她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送走刘任南,回到屋里我看见黄冰白安静地蜷缩在床上。
我坐到床边打开手机,10 点 23 分,之前 8 点钟的时候我给林子乐发了信息,问他这次要飞几天,什么时候回来,他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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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知道,那晚,林子乐就在我家楼下徘徊,我又让他等了,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两个小时,汇聚了十年所有期盼与失落的两个小时。
我以为黄冰白睡着了,一片安静中她突然问我:“你和刘任南为什么分手?”
我放下手机,躺下来:“因为不喜欢了。”
“是不是太平淡,没意思了。别人男朋友每天帮女朋友提开水,你一个人提两壶,都是自己来,他都不在。”
“他偶尔也有帮我提。”我看着天花板,好像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个事情。
“你们和我一样,各干各的事情,各提各的水壶,所以我们都分手了。”黄冰白缩了缩身体。
我没有接话,周围安静了一会儿,我转头再看黄冰白,她闭着眼睛,眼角有湿湿的泪痕。
我望着天花板,脑子异常清醒,我是入睡比较困难的那种,特别是喝了酒后完全没有困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拿起手机,竟然不知不觉就这么躺了一个多小时,但是林子乐始终没有回我短信。
第35章 .我们结婚(上)
隔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发出去的那条短信仍然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想他可能是没看见,或者看见了忘记回复,于是我又发了一遍,这次林子乐很快回了过来,他说:“不确定。”
“那再约吧,回来记得告诉我哦。”我回。
他没有回我。
这是一个不太明确的约定,他的工作比较特殊,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飞,飞几天,休息几天。所以大部分时候是他联系我,我来配合他的时间,这让我非常的被动。
这之后他一直不联系我,我也试图联系他,但不是有飞行任务,就是有其他事情。我说了几次吃饭,也隐隐感觉他的冷淡,渐渐就不再提起。
中间我也试图多主动一些,不吃饭就说些别的,问他在干嘛,找些航空有关的问题和他没话找话说。但就像网聊最讨厌对方打“呵呵”两个字一样,我们的对话没有“呵呵”,效果胜似呵呵。
如果一个人要终止与你的关系,那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态度冷淡一点,语气生硬一点,推辞多一点。他甚至客气和我说谢谢,谢谢我前段时间陪他到处走,熟悉市区。
我不是傻瓜,我能感觉出来,我们之间那根小火苗,还没烧旺就要摇摇欲坠。
或者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们的关系就这么一下子降了温,联系越来越少。
我越来越灰心,感觉自己之前都是想太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我会时不时怀念中学校园,校园里只有一个操场、几栋楼房,我们楼上楼下的距离原来是那么的近。现在我们身处繁华的大都市中,城市太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他的渐行渐远让我无能为力。
我和林子乐的住处大概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工作更是相距甚远,按理说我们能遇上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偏偏在那天我恰巧看见了他,我也因此彻底打消了对他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是我出差回来,在机场,他一身制服,拖着一个黑色登机箱,他没看见我。我心下激动,想上前打招呼,同事喊我说了两句话再一转头他已走到门口攀上一辆中巴车,我忙掏出手机拨过去。
“这两天休息吗?”我问,因为能巧遇他竟有些激动,一边拖着行李,一边向他上的那辆中巴车方向快步走去。
“我在外地,有事吗?”他答的不止过于从容平静,而且口吻客气的近乎陌生,以至于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脚步一下子顿住。
“没事,就有段时间没你的消息了。”我看到他坐到车窗边。
“我有点忙,有空再联系吧。”他说。
我们草草结束了通话,透过车窗,我看到他戴上耳麦,胳膊撑在窗框上,细长的手指缓慢打着节奏。不一会儿,中巴车启动了,车子向机场外驶去。
回去路上,我将我们的短信记录一条条看过来,再一条条删除,也许它们就如路边的风景,在我生命中只是一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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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依然忙碌,只是更加寡淡。
工作 3 年,不知不觉中,我的婚姻大事成为老陈和黄女士每次联系我必问的项目。除了女孩子到这个年龄段适婚这一层原因外,黄女士的操心还源于陈宜研一就有了男朋友,当时扬言要在毕业前结婚生子,提早在工作之前把生育问题解决掉。对于陈宜的超前计划,我既感到吃惊也没表现出特别的诧异。
陈宜的男朋友是她在相亲网站上找到的,说起来还挺让人佩服,居然能那么精准的找到同个城市同样读研的另一所大学的学生。男生不仅学校好成绩好,长相性格都不错,不喝酒不抽烟无不良嗜好。婚后又新增了两项优秀品质——能赚钱不花钱,一心扑在工作和家庭上,当然这都是后话。
目前的情况是,妹妹先姐姐一步找到男朋友,并将生育计划搬上了日程,这无形之中让黄女士更担心我会变成老女人。我说妹妹先结婚有什么关系,黄女士不赞成,还是想让陈宜等一等,最好等我这个做姐姐的落实了个人问题,她再结婚也不迟。陈宜听黄女士的话,暂时搁置计划,直到现在两个人毕了业开始同居。
陈宜和男朋友恋爱三年,感情很稳定,他们也不会真等我,决定工作两年后再结婚,我为他们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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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我只希望我和我身边的人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我想我也终逃不过读书就业结婚生子这样按部就班的人生轨迹,也许等以后的某一天,我也会这样找个合适的男人把自己嫁掉。
黄女士在电话那头对我的个人问题干着急:“你那些同事同学的就没合适的给你介绍一下?”
我回答没有,她就不住的叹气,她做不了什么,尤其我们还隔着两座城市,她只能一遍遍打电话和我念叨。我理解她的担忧,做女儿的当然不希望父母为自己操心。
黄女士建议我学陈宜,到婚恋网站上看看,我表面上答应她,其实根本没注册。她问有没看上的,没见见面?我说没有,慢慢被她问的哑口,谎话编不下去,我甚至惧怕接到她的电话。别人拒绝相亲可以大言不惭的回怼父母,对老陈我也许可以,但让我对黄女士这样,我做不到。
要说介绍对象,也不是真的没有,同事有意给我介绍,我推掉了。不过黄女士给我介绍,我没推。她说是老乡儿子的同学的同事,关系绕了这么长,可见黄女士的用心良苦。
我和那个人约在一家饭店吃饭。
双方印象都不太好,从饭店出来,男方没有要送我的意思,我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后续接触,我们出来后左右各走各的路。
走出半分钟,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几个月没见,开始相亲了?”林子乐眯着眼睛好笑地看我,他穿件宽领毛衣,手腕上挂着外套。
我没回答,只能默认,被他碰到有些心虚。
他走到我旁边,与我并肩:“那个人没送你,可不可以理解为相亲没成功?”
“你都看到了。”我苦笑点头。
“我就坐你后面,可你没看到我。”他说。
夜晚霓虹灯闪烁,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许是被他撞破相亲,气氛感觉有些压抑。我们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他问:“找个地方坐坐?”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我们辗转去到一家咖啡屋,外面天冷,他的外套一直未上身。
咖啡屋的灯光很暗,桌子很窄,我与他面对面坐着,我得以看清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他的眉头因为不解而微微皱起:“你......经常相亲?”
“第一次。”我说,咖啡杯壁有些烫,我悄悄把手缩回来,夹在两个膝盖之间。
“挺忙的吧,最近怎么样?”我想转移话题,他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而是身体后倾靠在座椅靠背上,一只手搭在桌面边缘,睨着眼睛看我:“着急结婚?”
“还好,家里逼得紧。”我莫名其妙的感到拘谨。
他仍然摆出一副闲散的样子问我:“想找什么样的?”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随口说道:“顺眼的吧。”我又觉得这话太敷衍,顺眼才是最矫情的相亲要求,找补道:“我要求不高,找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生活就行。”
他沉默片刻,身体从靠背上倾过来,双手扶住座椅扶手,摆正姿势,语气认真起来:“以后别相亲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看我怎么样?”他顿了一下,没给我吃惊的机会,“飞行员是公认的高收入职业,我经济条件不会差。就是我工作比较忙,一有任务就出去好几天,明天还得飞。但就是因为工作忙,所以我生活很简单,休息时间大部分在家待着,偶尔和朋友聚聚,不抽烟不喝酒,没什么不良嗜好。”
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仔细看着我的眼睛,似是观察我的反应,见我平静如常,他又说:“其实这个年龄也该结了,我爸也催我,一个人生活辛苦,我也想早点成家。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所以也是件危险的事,特别是对女孩子。你说的对,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几十年,要长久走下去,关键是合适,性情对得上,平平淡淡才能长久。与其和不熟悉的人结婚,不如和身边相熟的人结。”
“你爸妈和我爸都认识,你家我也去过,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都有数,我以前还喜欢过你。论结婚,我们就很合适。你觉得好的话,那我们两个结婚。”
我看见他清澈迷人的眼睛,白皙微笑的面庞和时启时合的嘴唇。他语气平稳,像说着再普通不过的话语。我喉咙发紧,很想出声,却一时张不开嘴。
他清咳一声,眼眸迅速闪了两下,像是为了掩饰尴尬,立刻变了股腔调,笑着说:“你看,你叫笑,我叫乐,我们两个名字也合适.......”
我看见他不停地说着话,结婚两个字在我心里突突突的跳跃。我表面依然平静如水,体内却如沸腾的开水般翻腾,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出那个字。
我说:“好。”
第36章 .我们结婚(下)
在记忆里,我早已不是一个冲动的小女孩了,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不是冲动,我只是觉得我想答应他。在答应林子乐后的第二天他就飞了,四天的飞行任务。那四天里,我一直在反复问自己,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想和他在一起。
黄女士问相亲相的怎么样,我问她还记不记得林子乐。
“记得呀,他不是还来我们家吃过饭么,小伙子饭量挺大,怎么了?”
黄女士果然是记性好,我继续铺垫:“他现在是飞行员,也在 S 市。”
“那不错呀,不是高中还和陈宜都在尖子班嘛,那会儿学习一下子变好了。”谈起往事,黄女士心情也似乎挺好,“怎么突然说起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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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和他,你看,我们两个…….交往……. ”
黄女士大喜:“哎呀,挺好的呀。怎么早没想到,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前两天。”
“行,行,好好谈,合适就早点结婚,再过两年你就年纪太大了。”
……
黄女士一知道我和林子乐的事,没出一天就传到了陈宜耳朵里。陈宜很惊讶,她说高中那时候也不是没把我们往那方面想,但是还是没敢相信。现在依然无法想象将来如果我和林子乐要是结了婚,她要怎么管自己的老同学叫姐夫。听到姐夫这个词,我心里美的,忍不住幻想未来。
*
至今我还觉得我当时真是果断快速,不仅答应的快,而且转头就告诉了黄女士,也许是太兴奋了。不过我买东西也是很快的,不会犹豫,比如大学和室友出去逛街,看上喜欢的我就会马上付钱,每次出门必有收获,而其他人犹豫来犹豫去,挑不下来,最后往往一无所获。
林子乐听到这个类比不太高兴,他觉得我这是把他比作衣服。我说那也是因为我喜欢他,我不喜欢我怎么快得起来,怎么会一口答应。对于这个解释,他无奈,但还是很欢喜。
于他来说,少年时每次直来直往想要表白,每次都是碰壁,走入职场后那段时间反而变得小心翼翼,“处心积虑”。而在看到我和刘任南一起有说有笑的买菜回家,他只觉得天塌了,没办法再面对,深刻怀疑那种叫做执念的东西,是否真的该抛下了?
如果不是碰巧遇见,不是看到我在相亲,大概我们真的会就这么失之交臂。那次的结婚提议是气焰攻心,是置之死地,是孤注一掷。
他很生气也很担心,生气的是我居然去相亲也想不起有他这么个单身汉,担心的是我会再次拒绝他,他太混乱了,唯一意识到的问题是,摆在面前的成功概率是 0,他没有办法。他表面随意镇定,其实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事后再回想,自己是飞行员,什么天旋地转没练过,可那一刻他却感到异常的紧张晕眩。
他紧张晕眩,我何尝不是如此。我们都不晓得我的相亲,还有他的这番“云淡风轻”的提议结婚为我们将来一段时间的隔阂悄悄埋下了种子。
*
林子乐飞回来之后,我们开始约会,吃饭逛街电影,和所有情侣一样,没什么新奇的地方。只是我的心里对我们突然转变的关系无法泰然处之,照理说他应该算是我男朋友了,可几天没见我又一下子恍惚起来,无法把这身份真正的做实。
我站在林子乐身侧打量他的身材,天气温和,他没穿外套,只穿了件宽松的宽领毛衣,袖子推到小臂的位置,露出白皙结实的肌肤。他个子很高,腿又长又直,屁股紧实挺翘,是那种自然夹紧的状态,与不爱运动的人那种圆滚滚的形状截然不同。
我盯着他的屁股眯起眼睛的这种莫名意淫状态被突然回头的林子乐看个正着,他冲我浅浅地笑了一下。
我为我色咪咪的心思而羞愧,心里泛起决堤的海浪,排山倒海将我吞噬。
看电影的时候我一直在吃爆米花,电影院的爆米花是有瘾的,一吃就停不下来。外加买票的时候那羞臊的一刻被林子乐看见,我抱着爆米花一直往嘴里塞,完全忘了要分给他点。他大概是看不下去我嘴巴不停的样子,捅了捅我胳膊,说:“你也吃太快了,不给我留点。”
“你要啊?那怎么都不说?我出去再给你买一桶。”我急忙说。
他按住我:“行了,我又不是小馋猫。”
……
他说我是小馋猫,不是馋猫,是小馋猫!我心里又一阵海浪翻滚起来。东西被我吃的一颗不剩,满嘴都是甜甜的香喷喷的爆米花味儿。
出了电影院,他送我,我们都把手插在兜里慢慢走着。
默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路,他突然问我:“你冷不冷?”
“不冷啊。”我说,我还觉得有点热呢,心里那股甜劲儿就一直没褪去。
“可是……我冷。”
我看他扭捏了一下,一个大猛男。
“要不要……拉个手?”他说。
我把手伸出来,我们拉着手,两个人的手都是热乎乎的。一晚上我心率紊乱了好几回。全身血液沸腾着叫嚣着,我晕晕乎乎,满脑子反反复复只在想一句话:我们是要结婚的。
我整个人彷佛飘在云端,傻忽忽地张口问道:“我们真的要结婚啊?”
真的和他牵手了反而恍惚的不真实。
“你要反悔?”他停下脚步,皱眉看我,表情变得古怪让人难以猜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着急解释。
“明天能不能请假?一两个小时应该就够了。”他深深看进我眼里,像要把我塑成雕像。
“你是说……”
“领结婚证,既然决定结婚,也没什么好拖的。”他紧了紧了我的手。
*
事实上,并没有如林子乐说的,一两个小时就能把领结婚证的事情搞定。我们去民政局,结果被告知还要先去妇幼保健医院做婚前体检。
“还要体检啊?”林子乐嘟囔,那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我心里有些委屈,我也没想到这么麻烦,应该事先打个电话问一下的。我们出了民政局直接打出租车,林子乐正襟危坐、面色冷峻地看着前座中间的车窗。我拿手指轻轻碰他一下,被他反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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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领个证这么麻烦。”他握紧我的手移到他大腿上勉强对我笑了一下。
车内暖风开的大,他的手出了一层湿乎乎的汗。
婚前体检是集中在医院后面一座很旧的三层楼里。一个护士给了我们一人一张纸,我扫了一眼体检项目,看着不太多。
林子乐问护士多久能出结果。护士冷着脸,眼皮都没抬地回答:“下午。”
“下午几点?”林子乐又问。
护士抬起头看他,眼眸亮了一下:“你们来的早,快的话中午。”说完偏头看我一眼,再次低下头干自己的事。
我看到林子乐从车上就一直紧绷的神情有一刻的放松。
出门办事确实挺麻烦,东跑西跑不说,遇上当天能顺利办完都算幸运了。
我们在医院附近吃了中饭,又赶在民政局下午一上班就进去办理结婚手续,最后发现工作人员也没问我们要体检结果,只问了句体检没,然后就是复印、拍照、盖戳。
薄薄的两个小红本很快就放在了我们面前,我们站在柜台前谁都没有动,直到后面排队的人挤到我们旁边,我才拿起两个本子,翻开来。
我端详着照片,突然意识到那张小小的照片是我和他的第一张两人合照,眼底莫名的发热。
耳边有低低的咳嗽声,我转过头。
“一人一本。”林子乐低声说。
*
走出民政局,我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在前一夜我辗转反侧,不仅因为兴奋和激动,还有别的。别说这七年我们联系甚少,中间还断过很多年,就算生疏之前也过去了快半年时间。所以无论怎么看,这一次碰面就直接把结婚敲定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还有,我因为牵了一下手就悸动的忘记了他是说他以前喜欢过我,这明明是过去时啊,我怎么就忘记了。
我答应他的时候就打算自动忽略掉这句话的,可是我原来还是介意的,我又告诉自己哪个男人会一次又一次的表白失败后还那么矢志不渝的爱着一个女人,况且那还是发生在十七八岁时候的事情,所以我不应该计较他现在是否还是喜欢着我。另外,我对他的恋爱史一无所知,这七年的空白让我不安。
我能提出一千一万个问题,但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反驳这些问题——我想和他在一起,这次不能再错过。至于他是以前喜欢我,还是现在喜欢我,这都不重要。
领了证他又飞走了,两天,我再次如坠云端般难以相信我们已经成为正式夫妻的事实,整个人飘飘忽忽的,依然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他飞回来那天突然出现在我银行大楼门口。
和我同时下班的同一届招进来的一个女同事小贾,一路从等电梯开始就和我叽叽喳喳说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平常去公交站能顺一段路。
走到门口,小贾一个机灵突然拽住我的胳膊:“高能预警,正前方,一枚大帅哥正朝我们走来。”又突然惊呼,“哎呀,我脸上都是油光!”
我完全来不及反应,林子乐已经含笑着向这边走过来。
我也不知道我脑子怎么一下当机了,转过弯就走的飞快,小贾和林子乐就那么莫名其妙都被我甩在了后面。
“別走那么快呀。”小贾在后面喊我。
我脑子里想着我要等等他们一起走的,我要和林子乐打招呼的,但我的脚还是迈得飞快。
我听到身后的对话。
小贾:“你是?”
林子乐:“我是陈笑老公。”
小贾:“哦~啊?”
我猛地刹住脚步,回身急急走到林子乐旁边,低着头:“小贾,我今天不坐公交了。”
“啊,行,那......那我先走了。”小贾舌头打结,眨着眼睛打量了我们几秒才摇着头走掉。
“你没看见我吗?跑那么快干嘛?”林子乐问我。
“就,结婚了不太适应。”我咕哝。
林子乐清了清嗓子:“那你要马上适应,我们现在是合法的。”
他牵住我手。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都不知道你落地。”我说。
他挤了一下眉,沉思状:“我也没太适应,以后落地都给你发个信息,报平安。”
第37章 .黑暗让一切变得不一样
林子乐休息了一天又飞了,他的工作时间真的很折磨人,出现几天然后消失几天,刚有一丢丢适应就被打回原形。
在他飞走的时候我冷静下来,想起一件事,我们还没见家长,而且我们要不要举办婚礼,或者就这么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他不在的时候,这些问题我一下子全部想起来了,突然六神无主。
我怕他在执行任务,给他发了短信,说我们忘记应该先见父母的事情,两个小时后他回的电话。
“准备结婚有很多事情,定婚庆酒席不提早个半年一年的都订不到。在这之前,我们慢慢安排个时间双方家长见面。”
“好。”
“我们公司有分房,但还要再等等,大概要明年了,所以不着急。”
“房子我有。”我脱口而出,房子是老陈给买的,他说房价涨太快,等结婚再买就是婚后财产了,所以刚给我买的小两居室。这么想来,老陈歪打正着。
我屏着气,暗骂自己说话不经大脑,这话说的我好像很着急一样,可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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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吟片刻,答:“也行,那就麻烦你先养我吧。”
“哦。”我呆呆的应道,知道他是开玩笑,可是人还是有点懵懵的。
我把领证的事情告诉了黄冰白,当然关于我和林子乐认识很多年这个事情我肯定是说清楚的,我以为我已经算很淡定了,黄冰白竟没如我预期般大惊小怪,她只是平淡地说:“闪婚啊,只要你心甘情愿,不是被人强逼。”
“我想清楚了,如果再错过,我一定会很后悔。”
“那就行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你有没有想过,飞行员长年累月各个地方到处跑,人在外地鞭长莫及,什么时候被别的女人拐跑了你都不知道。”
“他既然愿意和我结婚,就是答应以后都要一直在一起的。”
“男人说话,以前我也信,现在我不信了。”
“我想相信他,就算他将来真的后悔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
“你说我们女人是不是傻啊,死守着一个男人就想过一辈子。”黄冰白唉叹道。
*
林子乐的飞机 22:05 到达,我洗漱完毕抱着平板电脑靠在床头,边刷剧边等他的落地短信。
意识到他就要回来,我发现我想他想的神经紧张,剧完全看不进去。
过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收到他的短信,我试探着拨个电话过去,他接起来了。
“你落地了?”我一下子坐的笔直。
“正要给你发短信。”
“平安就好,回家早点休息。”
“陈笑。”他叫住我,其实我是迟疑着要不要挂电话的,想多和他说几句话,说什么都行。听到他叫住我,我握紧手机,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我们结婚了。”他说,声音暗哑。
“是啊。”我点头。
“我们是夫妻。”
“对啊。”我的心跳突然变得紊乱。
“我在路上。”沉默了一下,他接着说到:“那个,我现在可以不可以过去……你那?”
“啊.......”我脑袋嗡的一声,拱起的腿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平板摔在地上。都 11 点多了,是我想多了吗?
“还是……太快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回去,是该慢慢来的。”他连忙反悔道歉,“对不起,我有点冲动,你当我刚那句话没说好不好?”
“不,我在家等你。”我立刻答道,弯腰捡起平板,屏幕没碎。
挂了电话,我脑子里使劲琢磨两个事情,第一件事是他话的意思,我不会理解错的,因为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尊重我的意思,我不同意他肯定不会来。第二件事是我为什么一口就答应他了。我原叫黄冰白开始上班后和我一起住的,她嫌我家离她单位远,通勤幸福指数太低。所以我现在一个人住,我连个刚性拒绝的理由都没有。是这个原因么?显然不是。
脑袋一团浆糊,我现在要怎么办?这个眼下最关键的问题终于出现,我突然不知所措,猛地从床上弹起。
我刚刚洗完澡,因为犯懒,头发只吹了个小半干,现在还炸着毛。我穿着土不拉几的暗粉色睡衣,这是外婆在镇上物质交流节给我买的杂牌货,里面套件旧 T 恤,很不雅。我的脏衣服还扔在阳台洗衣池上,想着明天周末再洗。家里地板还没拖,桌子没擦,今天是周五,屋子里最乱的一天!
我应该先从哪里下手,我不知道我怎么风卷残云的把邋遢和不雅都藏了起来。总之,把林子乐让进来时,我扎着整齐的马尾,穿件新 T 恤,额头冒着汗。
“现在什么季节你穿短袖?”他一进屋就劈头问我。我完全忘了回答,因为他......好帅!一身笔挺的制服站在我眼前,全身上下线条利落,该宽的宽该窄的窄,即使他眼里透着工作后的疲态,仍是一个让人惊艳的男人。
他把登机箱往旁边一放,拉我进屋找衣服。我忘了那件乡村气息浓重的睡衣还扔在床上,门口刚好可以看进去,特别扎眼,林子乐已经目标明确地朝卧室走过去,我兴冲冲的也跟过去,“我不冷。”
然后,土土的睡衣还是披在了我身上。
“你都不怕冻感冒吗?”他拽着我的衣领向中间拢了拢,转身巡视了一下,绕过床头,抄起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按了两下,空调风口顿时风力呼呼的。
南方 3 月的天好像不至于吹空调吧,我心里嘀咕。
“以前北方暖气热习惯了。”我没敢说是收拾屋子跑来跑去热的,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在西北和东北住了二十多年,冬天暖气热,我都穿短袖睡觉,习惯了。
他放下遥控器,转身隔着床和我面对面站着,床上被褥铺的平平整整,两个枕头斜斜靠在床头。我俩视线同时落在床上,尴尬的气氛陡增。
“我帮你把行李拿进来。”我说完飞快的跑出卧室,紧张的快速拖回行李。
他已经从床边绕了过来。
意识到我这么飞快的把他的行李箱直接拖到了卧室,我的脸一阵滚烫,没敢抬头看他。我们刚刚好像直接把客厅忽略掉了,根本没停留。
“你要是困就先睡,我洗个澡。” 他蹲下来呲啦一声拉开行李箱拉链。
我哦一声,仍然站在原地看他拿衣服,箱子里面一格一格的,物品归类非常整齐,然后我就看见他从一个小格里拿出一条小小的卷起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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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忙瞥开视线,转身匆匆爬上床,说道:“往右边拧是热水。”
蒙住头之前留下一个尾音。
空调就在我头顶,这会儿风声小了些,洗手间的水声却很大,水滴溅到地瓷砖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这些声响齐齐往我身上灌注热量。我从被子里伸出头静静听着周遭的动静,心跳越来越快。突然,水声停了,我的心咯噔一下,呼吸随之一滞,我连忙把头藏回被子里。
接着响起电吹风的唔唔声,我慢慢拉下被子,从来没觉得这些声音这么折磨人。我探出半个头,看着洗手间那扇门,觉得神奇而不可思议。
我喜欢的男人就在里面,我老公在里面,林子乐在里面,林子乐是我的老公…….
我没有意识到电吹风什么时候关掉的,洗手间门打开时,我正看着那里。
“吵到你了?”林子乐抬手拨弄蓬松的短发,一身白边深蓝色睡衣。
“没有。”我摇头,比我生活有品质,我暗想,不过一会儿还要脱,麻烦。我发现我体内有两个小人,一个害羞紧张,一个色胆包天。
深蓝色睡衣靠近,片刻的安静,我发现我留了好大半边床,心里有狂风刮过。然后被子被掀起,他坐到床头,没有马上躺下,而是拿起手机静静查看。我不动声色的转动眼珠看他,目之所及的小半个脸,清爽俊俏,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在旁边维持着侧躺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深蓝色,绸缎丝滑,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我心如擂鼓,体内的两个小人已经打的不可开交,战火猛烈,烽烟四起,那火一直烧到我的脸上。我想转过身以免被他发现我的窘迫,可是我又怕发出任何动静,只能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尽量保持轻浅。
他坐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手机,扯过被子蹭下来。趁他动作的机会,我迅速翻过身,面朝天花板,还没看清天花板上灯光投下的阴影纹路,他的脸就压进了我的眼睛里。
林子乐圈住我,在我唇上轻轻碰了一下,清亮水润的眼睛凝视着我,拇指在我的额头轻柔摩挲,滑滑的睡衣袖口轻轻扫过我的耳朵。
我闻到他头发上清爽的洗发水味道,看到他深黑的眸子望着我,感到他留在我嘴唇上那一点生动的湿润。
他的呼吸触碰在我脸上,始终专注的凝着我看,好像在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分析我的样子,目光触碰到,我下意识地闪躲开。一切离的太近让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股酸意直冲鼻尖,我眼底发热,突然很想放声大哭。
“我们把灯关掉好不好?”我声音沙哑,强压着哭腔,抿起颤抖的嘴角,不想让他看见我哭。
他的身体停滞了一下,随后起身关灯,周围突然一片黑暗,我连他的阴影都看不见。
我睡眠不大好,为了营造好的睡眠环境,卧室的窗帘特意挂的类似宾馆里通常用的那种遮光性很好的厚窗帘,晚上关掉灯真是妥妥地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就在一片漆黑中并排躺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动了,这让我有些担心,同时我因为紧张而不敢大口呼吸。直到不知道是谁轻轻动了一下,我们的胳膊就那么触碰到了。
像某个开关被打开来,同样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我们拥抱在一起,凭着触觉互相摸索。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触即发一般。我抚到他结实的手臂,感到他略显粗糙的手掌从我的肩膀向上延伸,鼻吸贴近,探到我的嘴唇,即刻吻了上来。
我只有一秒羞耻的压抑便张开了嘴巴,唇舌不由自主地想要感知他,捕获他。
我看不见他,我完全忘了之前我是想哭的。黑暗让一切变得不一样,我的情绪全在他的吻里,在他的掌心里。
我们赤身裸体,缠绵让我缺氧,我浑身无力,胸部却鼓胀坚挺。他的吻从我的嘴唇蔓延向下,指尖抚弄坚挺,动作紊乱蛊惑,力道很快加大,然后低头埋入。我奇痒难耐,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燥热使他的动作缺乏温柔,而我体内熊熊燃烧的热火正需要这急切大于温柔。
热量凝结成汗液遍布我们全身,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猛然起身啪的一声打开灯。
房间陡然变亮。
我慌乱将自己罩进被子里,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混乱的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然后是塑料包装撕开的窸窣声,接着是灯关掉的声音。
床垫沉陷,他摸索进被窝,将我搂过,在我唇上身上热切地不停亲吻。我在渴求和疼痛中纠结挣扎,迷糊中身下一阵剧痛,我忍不住闷叫了一声疼,被他紧紧抱住,他的动作倏地的停止,气喘不止,压抑着身体的颤抖。
我很疼,可是我更不想让他停下来,我搂紧他的脖子,吻他,双脚缠上他的腰背,停滞的动作再次开启,不一会儿,他便在我的身体里节奏的律动起来,那一刻我得到了无限的满足。
他在我进洗手间冲洗的时候撤掉了床单。我找来干净床单,我们一起把床单铺好。
再次躺在床上,我望着黑漆漆的房间仍然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彷若漂浮在一片梦幻之中,既有痛疼过去的后怕,也有欢愉残存的余温。
林子乐就在我的旁边,可是我不敢碰他,我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或者已经睡着了。我觉得我需要点什么,我在希望着什么,然后我听到他在黑暗问轻声问我:“要不要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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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是我需要的,我转过身,缩进他的怀抱里。
“是不是弄疼你了?”他在我耳边轻声问。
“有点,不过后面就不疼了。”我听到他胸腔里的心跳声。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没有想到。”他抚弄我的头发。
我们就这样抱着,慢慢睡着了。
第38章 .家庭生活
印象里那应该是和林子乐在一起后那半年里唯一一次他有两个休息日都在周末。第二天林子乐要把家当从他的公寓搬过来。
他不让我去,我还是跟了过去。
他刚搬进去那天我是去过他的公寓的,印象还停留在当时干干净净的样子。
我也以为他的家会如他的行李箱般井井有条,结果他们男生的房间真的非常乱。比较起来,我的房间那算是相当整洁了。
进门墙边鞋子摆的很整齐,但是一抬头,满屋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桌子椅子床上,物满为患。
他先一步直奔进门收了座椅上吊着的裤子又去拿床上散乱的东西。床上被子揉成一坨,胡乱扔着衣服书本,还有衣架。他抱着一团衣服转头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发现我惊奇扫视房间,本就不好意思,一下子面红耳赤,“老婆,我一个人才这样,以后不会。”
我低下头,默默把他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合上,书本资料理好。他刚叫我老婆,我心头欢喜,难压翘起的嘴角。
我们先整理了一些衣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傍晚时分他建议回家做晚饭。糟糕的是,我的厨艺水平几乎为零,黄女士是勤劳的家庭主妇,大学前我从来没下过厨,工作后也没学,倒也不是没尝试过,失败几次就以不能糟蹋粮食为借口断了学厨的念想,果断选择在外觅食。
总之,我和林子乐在菜场逛,我很想和他说:“老公,我一个人才这样,以后我好好学做饭。”
可惜我没说出口。
他问我想吃什么,我犹犹豫豫,看见卖肉丸子的摊位上摆着一个个现包的饺子,眼睛一亮,叫住他:“林子乐,我们晚上吃饺子吧。”
林子乐转过头:“好,再加两个菜,一荤一素?多了也吃不掉。”
”我不太会做饭。“我死撑面子,不会就不会,还在前面加了个“太”字。
“没事,我来做。”他笑着说,并没有介意我的话。
他说我们彼此熟悉,其实我们不熟,我不知道他家里乱,不知道他会做饭,而且相当熟练,切菜咔咔咔的,速度很快,我特担心他切到手指头,但每次抬起刀刃,他修长漂亮的手指都是完好的。
见我愣神看他,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你可以先把醋碟倒上。”
我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拿了碟子,一时忘记辣椒酱放哪里,他肯定要吃辣的吧,我上次才买来一瓶的。我翻翻抽屉,想起应该在顶柜,踮起脚,拉开柜门,他比我先取了辣椒酱出来。
我伸手接过辣椒酱的一瞬被他从背后抱住,他抱得很紧,下巴抵在我的颈窝上,默默的抱了几秒钟,我正悸动,手机响了。
“陈笑啊,上次你说不想找同行,这回这个是医生。”来电话的是银行里给我介绍过对象的王姐。
“王姐,那个,我现在有个在处了。”我放下辣椒酱,空出一只手覆在林子乐的手上。
“这么快就有了?怎么没听你说呢,再看看也没关系。”
“……不好意思,王姐。”我回着电话,心思却全在背后的林子乐身上。
“人挺不错的呢,可惜了。”
“谢谢王姐关心。”
挂掉电话刚我想转身抱住他,他松开了手,挪开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儿。
“你怎么会做饭的?我记得你以前都在外面吃。”我掩饰尴尬问道。
“那也不能天天外面吃,在美国都自己做饭,做着做着就会了。”
“没想到你这么居家?”我看他娴熟的翻炒。
“人长大总是会变的。”他停了炒菜,把锅盖盖上,转头看我,“你变了吗?”
这个问题太宽泛,我不知道他具体指什么,我没回答,我听到他说:“其实我一直没变。”
晚上我们各自洗完澡,我拘谨地躺在床上,他撑在我旁边,开始解我睡衣上的扣子。第一颗,他的指尖无意触到我的肌肤,我的身体瞬间僵直。第二颗,位置几乎接近胸部,我的耳廓发热,脸颊滚烫,我抬起胳膊用手背挡住自己的脸。因为紧张,我紧紧抿住嘴唇,痛恨自己不够坦荡。
胸前微妙的动静这时候停了下来,耳边床垫响动,然后是关灯的声音,我松开胳膊,周围漆黑一片。剩下的扣子没有再解开,我们亲吻了一会儿,缠绵间隙他直接把睡衣从我头顶上脱了下来。
等我们结婚多年后,我慢慢了解到,很多夫妻在性生活上并不是很和谐,个中原由,大概缺乏交流是最大的一个问题。谁也不讲自己的感受,比如没有感觉不好意思说,想要怎样对待不敢讲,以至于多少年都保持不合适的频率、不舒服的姿势或者习惯,特别是女性,这方面满足感和体验感本来就不容易获得。
回想那时候,我和林子乐之间存在的问题是我们默默认同关灯办事的习惯,我先期只是因为激动害羞,他却当成我不想看到他的脸,只是为了尽夫妻义务,只是单纯为了身体享受。这使我们心里出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疙瘩。但另一方面讲,我看不见他的眼睛,这让我忘记胆怯,反而一门心思寻找最佳的身体体验。估计没有夫妻会古怪如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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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 4 点我被闹钟叫醒,发现林子乐已经去上班了,他给我留了短消息,4 点不到发的。我明明记得他说 6:40 早班,我估计的时间还是晚了些。那时候我对他的工作真是一点也不熟悉,后来才慢慢知道他们必须提前两个小时进场,也就是说 3 点多他就出门了。我为我不够了解他的工作,不够关心他而懊恼。
我想给他打电话,问他早饭吃了没,也想问他昨晚睡的不早,夜里蹭醒做的那回怎么也快凌晨了吧,这样会不会很缺觉。我又怕他有事不方便接电话。于是我转到短信息界面,在信息输入栏打下一行字,但没发送出去我就把它删除了。
我留意到我们的消息记录,不是起飞、降落,就是平安、落地。我的回答也很简单:一路顺风,等你回来、好的。他给我发的最多的字就是今天凌晨,他说:我先去上班了。
也只有六个字。
我隐隐觉得我问他太多问题会不会打扰他工作,男人都讨厌女人啰嗦,不喜欢老婆管东管西,况且我们是没有爱的婚姻,这个度我如果把握不好,那么还怎么平平淡淡、长长久久。
我最后还是没有联系他,我收起手机,睡了两个小时的回笼觉,起床又收到他一条起飞的短信,7:30 上班出门之前我回了个好字。
有时候我好像在他眼里看到深情的意味,但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只因他的眼睛太好看了,黑的深不见底,我越和他靠近就越陷在里面失去判断力。
自那个周末后,他的休息日基本都是我的工作日。他飞完夜里的航班或者晚上有任务就白天补觉。我几次下班回家他都刚睡好,居家好男人的做晚饭,当然也有在七八点钟空隙补觉,然后晚上出门的。
“你睡眠时间这么不固定,能睡饱吗?”我问。
“那也没办法,睡不着就闭着眼睛休息,总比不睡强。”
“晚上也睡不着?”
“偶尔,你不踢我就没问题。”
“有吗?我挺老实的吧。”
“怎么没有?踢我一下就是一次剧烈运动,我就纳闷了,我表现不好吗?怎么就没累的你抬不起腿?”
“流氓。”我打他,他笑:“我是流氓,那你就是女流氓。”
原来带颜色的话也这么让人心动。
我送他到门口,他站在门边没有马上走,我们对望了一会儿,似有千言万语,然后他突然压着我的后脑勺重重吻下来,是个绵长的湿吻,让我窒息。
林子乐推着行李走了,我在门边红着脸站了好一会儿。
我们这样简单平淡地相处了两个月。期间我认真思考了见家长的事情。我骨子里还是个乖女儿,没办法在父母面前说出先斩后奏闪婚这么出格的举动。我和林子乐说:“现在恋爱同居的人很多,陈宜就是这样,我 26,你 25,我们还不到大龄着急结婚那种程度,不如先同居着,和父母通个气,把恋爱关系铺垫好,等过个一年半载,再把结婚的事情提出来。”
我给出理由:“这样顺理成章,不会显得草率突兀。”
他皱眉打量我的表情,思考我话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答应道:“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陈没有黄女士那么啰嗦,只听说我有对象,是林子乐,也就那么哦了一声,说飞行员收入挺高的,让我继续多了解了解。
老陈的反应这么淡定让我有点适应不来。结果隔了几天老陈给我来了个电话,反射弧真是有点过长,他突然问我把林子乐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还说他爸林建军现在做建材生意,生意都大部分在石市,经常来回跑,很多年没碰见了,生意好像做的还行云云。又说:“听说林子乐在大学学习很拔尖,年年一等奖学金。”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惊讶问。
“你周阿姨拖亲戚家孩子打听的,有一个学校的同学。”老陈开始吞吞吐吐,“就是……那个陈笑啊,林子乐小时候就调皮捣蛋,不知道长大了人老实不老实,学习成绩和人品也不是都画等号。”
老陈话讲一半,被周阿姨劫了过去,“说什么呢你?陈笑,别听你爸瞎说,阿姨问清楚了,他大学朋友多,人也好,没毛病。”
“就你最清楚。”老陈在旁边嘀咕,“人还是要多相处,慢慢了解。”
“那别人都说好,还能有差?”
“都毕业几年了你们也能打听出来?”我见缝插针打断他们两个的争执。
“我侄子同学和他一个学校的呀,也是人优秀在同学们中间关注度才高,一问就问出来了。反正我看着人挺好,主要是你自己喜欢,好好谈。”周阿姨打开话匣子,“你说年轻真好呀,那大学校园多美好,到处都是青春洋溢。说他的长很帅,同学老师都喜欢,你那照片有没有?给阿姨看看到底长多帅?”
那次大概是我第一次和周阿姨通那么长时间电话,我跟她接触并不多,只感觉是个性格活泼外向的人,她在电话那头讲的眉飞色舞,女人对帅哥的痴迷真是不分年龄层次。
第39章 .爱情里的一叶扁舟
周阿姨打听的消息让我对林子乐大学时候什么样的很是好奇,那几天林子乐在上班,我忍了几天没在电话里问,忍着忍着又觉得这样挖他过去的事情似乎不太好。至少我就不想他知道我大学时候感情的事情,所以他飞回来我也就没提我和老陈通电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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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乐就没像我这么见缝插针,悄没声息的把事情透露给家长。那天晚上我俩在家,他直接端了笔记本,现教林建军开视频。
老陈不会电脑,更没有 QQ 号,林建军比老陈赶潮流,这让我刮目相看。
起先我躲在电脑这边看林子乐对着屏幕说话,心想两个男人开视频聊天还真是有点怪怪的,就听林子乐说给他老爹找了个未来儿媳妇。
“儿媳妇在哪儿呢?怎么就你,谁要看你这张脸?”林建军大着嗓门喊。
父子两个这样说话给我吓一跳,我没想好是装没听见呢还是主动过去丑媳妇见公婆,林子乐就起身把我拉了过去。
我站在电脑前面,怯怯地叫了声叔叔。
“陈笑啊,都这么大了,快不认识了。”林建军自来熟的打招呼让我放松不少。
“那小子对你还好吧?他要是欺负你,你跟叔叔说,叔叔帮你打他。”林建军笑眯眯地,脸上有浅浅的皱纹,“说起来我和你爸有段时间没碰到了,放假回来两家人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我们寒暄了几句就没话说了,实在有点尴尬,我说叔叔您和林子乐再聊两句?然后赶忙逃离镜头,继续缩回到电脑后面,然后就听里面问:“你俩才开始,没一起住吧?”
“…….”
“你小子是认真谈恋爱的吧?”林建军紧追不舍。
“爸,你说什么呢?”林子乐急了,悄悄瞅我一眼。
我一脸懵圈,难道林建军当我不在?还是认为我没在屏幕里看到就代表我听不到?
“你从小没妈,野惯了。要只是随便谈谈,就别浪费人家青春,趁早分手。如果你是真喜欢她,是冲着结婚去的,就好好谈、认真谈,男人要负起责任,保护好女孩子。”
“我当然是认真的。”林子乐急忙辩解。
“那就好好谈,我和她爸都认识的,你要是胡来我这老脸往哪儿放?先别着急住一块,谈的好呢就早点结婚,别到时候肚子大了不好看。”
不知道林子乐是怎么给林建军造成了这么不靠谱的印象,我在后面听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忍不住想笑,原来我家男人是这样的。
*
对于我和林子乐这种夫妻习惯,黄冰白觉得也没有那么不正常的,她的说法是,虽然少了视觉的感官刺激,但更能发挥触觉优势,她说:“反正你不是说还挺和谐的嘛。”
“有时候也想看看他的样子,想知道他看见我是什么反应。唉,可是真要光光的,我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想他看着你一件一件脱衣服是什么反应?”黄冰白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算了吧,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在这方面根本没有耐心,恨不得直接切入正题,开着灯还是关灯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能爽到就行。以前有时候我发现我明明没到点,李启明还总是很热切地看着我,一直问我‘到了吗到了吗?’我不想扫他兴致,只好假装到了,然后他就倒头呼呼大睡。”
“假装?”
“对啊,他那么亢奋,总不好伤他自尊吧,男人在这方面胜负欲很强的,不过也不是每次都这样。”
“前面呢?前面体验总好的吧?或者后半场?”我狡黠地凑过去问。
“什么后半场,他都爽完了还想让他使劲?”
“那我和林子乐好像不会,他会抱着我再亲亲摸摸,然后我就会又一次达到那个点。”
“这么好?”黄冰白恨恨地喝了一大口水,“这么想来,说到底李启明就是不在乎我的感受。”
这么一聊,我觉得我似乎算幸运的了吧。
在我和黄冰白那次见面一周后,传来李启明有女朋友的消息,本来这不算什么,毕竟黄冰白和李启明分手大半年了,但重点是那两个人交往的时间与李启明向黄冰白提出分手的时间高度重合,这基本等同于暗渡陈仓,意外的消息狠狠在黄冰白心上捅了一刀。
我接到黄冰白的电话时她正在喝酒,嘴里骂骂咧咧,把李启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也是,高中开始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怎么那么容易放下。
彼时我也正加完班刚出银行大楼,那段时间因为一个企业出风险,极其不配合,加班多了点。
我担心黄冰白出事,直奔她家。
我没想到会在路上看见林子乐,就在一家花店门口,一个长腿细腰的女人从他手里接过一束黄艳艳的向日葵。我让司机一个急停,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们,我看到女人抱着花笑的腼腆温柔,她在笑,他也在笑。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还走吗?”司机催我。
“走吧,师傅,我有点晕车,你开稳点。”我叫司机师傅重又上了路。
我陪黄冰白陪了很久,事情处理完回到家晚上 11 点,林子乐已经在家了,穿着睡衣认真看航图,做任务。
“明天要飞?”我已经耳濡目染了他的一些工作程序,一看他做任务,就知道又要飞了。
“嗯,回来这么晚?”他问。
“有点事。”我坐到他旁边,扫了一眼他前面那些我完全看不懂的东西,“你真厉害,专业度这么高。不像我们做银行的,什么人都行。”
“突然发感慨?”
“有点累了。”
他摸摸我头:“去洗澡,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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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澡,想起晚上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如果问出口,是不是要像黄冰白一样情绪失控,哭哭啼啼,然后就可能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我不想,不想和他反目,甚至分开。我钻进被窝,抱住他的腰,“关灯。”
“不说累了吗?”
“累,明早还要上班,但也想。”
做完林子乐静静地抱着我,其实我没睡着,心里数着他在我头顶的呼吸声,回忆和幻想着刚刚我们做的翻云覆雨的事情,迷糊的睡意和兴奋的余温萦绕着我。然而我发现他悄悄松开了我,轻轻把我放到枕头上。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感觉脚底有东西在动,然后一切再次安静下来。
我睁开眼,借着适应黑暗的那一点模糊视线看清了枕头边上空空荡荡。我屏住呼吸,悄悄抬起头,床尾有微微隆起的黑影。
他拿着枕头睡到了床尾。
我至今记得那时候从巅峰跌入谷底般猛然清醒的感觉。之前的温存顷刻不见,我像被抛弃在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风雨中浮浮沉沉,飘摇不定。孤独和失落的海浪席卷而来,将扁舟彻底打翻。
我是早上 6 点钟爬起来的,他和我说过不用做早饭给他,我还是倔强的打了豆浆,蒸了几个小笼包。他起来洗漱完看见桌上的早餐,捡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不是跟你说不用给我做早饭嘛,我来不及吃了。”
他叼了一个小笼包就要出门,我拉住他,踮脚,糊了一嘴油。
我坐回餐桌前,看着缺个角的一盘小笼包,眼泪不由自主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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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时间,黄冰白说她好像对某个男人有心动的感觉了。
“你说你喜欢上谁了?”我不可置信地问,前几天还喝的酩酊大醉,转头就要投入新的怀抱,神速啊。
“那也倒不是,就那一刻挺有好感的。我算明白了,我不是余情未了,我只是心灵空虚,又不甘心这么多年的情谊他居然瞒骗我,我怎么能在这种人身上自怨自艾。这回看到那个男的,我发现我的心又活过来了。”
“他是做什么的?怎么认识的?人怎么样?”
“你问题真多哎,可惜我看上他,他好像没看上我,我也不知道他姓谁名谁。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那天晚上我穿着睡衣顶个大油头出门买夜宵。在我们家楼下小吃摊要了一份变态辣鸡爪,转身时没注意撞了他一下,我和他道歉他没理我,还跟老板说要两份变态辣。本来挺生气的,我都道歉了他当我空气。后来看他拿着鸡爪坐路边啃,就感觉有点那个…….你明白吧,心里痒痒的。我有点后悔,应该问他要联系方式的,唉。”
“你有点莫名其妙唉,路边啃鸡爪,想想那个画面都很违和,你怎么会动心?”
“是挺莫名其妙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整个人好像走出了阴影,就感觉李启明那朵花是已经谢了,我马上会有新的花会盛开。”说完,黄冰白一阵狂笑。
我也跟着笑起来:“也是好事,我差点以为你自暴自弃,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呢。”
“自暴自弃?怎么可能?世上男人这么多,我要找我的真爱。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玩单恋,守在老公不爱的婚姻围城里苦等。”
我看向洗手间,捂着手机小声调侃:“不要说这么难听嘛,我得不到他的心灵,至少得到了他的肉体。”
“你这是什么?新时代的洒脱女性?”
“不得不洒脱呀。”我腹诽,“你说的,爱情是花,季节过去了,花就谢了,我们何必纠结天长地久的爱情。”
“我也就随便说说,要你理解这么透彻,这么现实。”
我记得小时候外婆和我讲,老陈年轻的时候,会把山上采来的野花偷偷放黄女士窗口,会装作路过外婆家,其实只为偷看黄女士一眼,两人好的时候走哪儿都形影不离。可是后来呢?谁还记得那时的怦然心动。
黄冰白和李启明七年的感情,说结束就结束。陈宜照着自己的发展轨迹,合拍的就在一起,不合拍的就分手,干脆利落不也过的好好的。
我爱着林子乐,可我也和刘任南好过,我又能算一个一心一意痴情的人吗?
都说爱情最后会变成亲情,既然结果是一样的,那么有亲情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我抱着这样的想法,说服自己,强化自己,告诉自己只要林子乐在我身边,那就够了。
“我出去下。”林子乐从洗手间走出来。
“哦。”我应了一声。
他已经打开了门,又站住了,迟疑道:“几个要好的同事都没飞,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不去了。”我说。
林子乐推门出去了。
我和黄冰白的电话还没有挂,我一拿起手机她就问我:“你怎么不跟出去呢?”
“他就是随口问问,人都走到门口了。”
“你不出去,我出去了,我要去找我的真爱。”
“真爱?”
“买鸡爪,守株待兔。”
“有异性没人性,要去赶快去。”我愤愤地挂了电话。
第40章 .意外的关心
两个小时候后,林子乐电话打过来,舌头打结,说话虚浮不连贯:“老婆,你和他们说,我们是不是结婚了?”
第一次碰上他喝醉酒,我有点懵,电话那头吵吵嚷嚷,有人问什么时候结婚的呀,他们为什么都不知道,有人喊真的是老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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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喂了两声,也不知道谁接的手机,说林子乐喝多了,现在给送回来,然后手机似乎是被林子乐夺了回去:“我是有妇之夫!”
一阵混叫,又换了个人:“弟妹?哦……弟妹啊,我们没灌他,他自己要喝的,我们马上送他回去。”
那边背景里林子乐还在说:“我说吧,我老婆漂亮吧。”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我已经到门口换鞋了。
“我们散了,这就送他回去。”电话啪的挂断。
我只好在家不安的等待,半个多小时后,林子乐被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送了回来,男人解释说大家高兴,随便喝了点,但没喝多少林子乐就自己醉了。
我接过林子乐,那个男人偷偷打量了我一眼,很快跑了。
“老婆,我喝酒你怎么都不打电话查岗呀?我飞出几天你也不问。”林子乐胳膊跨在我肩上,呼出的酒气扑面而来,难得叫出来的老婆两个字都感觉变了味道,毫无甜蜜可言,喝醉酒的男人好感度真是直线下降。
“我要是丢了怎么办?”林子乐嘴里嘟嘟囔囔。
“你敢丢。”我恨恨地连扶带拽把林子乐拖到床上。
“他们都不相信我结婚了,我没有老婆查岗。”林子乐像个八爪鱼一样在床上扭动,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话,声音忽高忽低。我脱他袜子,没料他一蹬腿,踢得我趔趄地退后几步。我再走近,他突然一阵恶心吊在床边吐的乱七八糟。
他胡闹他生气还踹我,我也来气,我边抚他背边问他:“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吃我给你做的早饭?”
人类真是永远不知道满足的动物,有了一还想要二。我当然想知道他每时每刻都在干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他的同事和朋友都有谁,女性同事是不是都大长腿,那个街边的女人是谁,他们什么关系,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
我想到这些忍不住哭起来,我使劲推他:“为什么和我做完就悄悄搬到床尾睡?你送花的那个女人是谁?”
他歪倒在床沿,脸色坨红,呼吸沉重,对我的提问毫无反应。
林子乐果然断片了,一夜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连晚上同事怎么送他回家的都想不起来。
我添油加醋告诉他,他撒了一晚上的酒疯,我给他脱袜子,他还一脚把我踹到地上,摔的我屁股现在还疼。
兴许是唬到他了,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他烧了很多菜,在厨房忙忙叨叨。进门衣服还没换好他就塞给我半个削好的苹果,体贴的说怕我饿着,让我先垫垫肚子,转身又跑进厨房继续忙。
看着心爱的男人围个小围裙在厨房忙乎,真是一种享受,莫名感觉他特别贤惠。晚餐我大饱口福,把不高兴的事也暂时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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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我加班比较多,有天照例回去的有点晚,出了银行大楼没走几步被葛明峰叫住了。我头两年在支行网点做柜面时,葛明峰也在营业部,他早我一年回的本级。
他走到我旁边,有些拘谨地说道:“听说行长今天在会上表扬你了。”
我一下明白他说的是哪件事,这两天行里碰到同事,好几个人都和我寒暄这事,说多了就有点不好意思。
“也没什么,本来就该做的。”我说。
“你挺拼的,要是行里那些老油条,哪会这么费心,差不多就等着核销掉完事了。”
企业和银行的合作,表面上说的好听,其实很实际。办贷款的时候,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称兄道弟,一旦出了风险就马上翻脸不认人。葛明峰说的事情,是有家出风险的企业,很难搞,拒不配合不说,老板还躲我们,明显是有猫腻。
我和同事去了好几次企业,都被保安拦下了。那天我自己去的,好不容易躲过保安进到企业里面,发现不仅人没有,办公室门窗都是紧闭的。我心里不甘,都走到外面了,想想又折了回去。
我绕了一圈,顺手把每个门和窗户都推了一遍,碰巧给我找到一扇窗户插销没插严实的,窗户有点高,我从厕所找了个拖把桶,倒扣过来踩上去往里翻。另一头没有垫脚的,我跳下去没留意,胳膊磕在旁边办公桌沿上,那张办公桌很老,边上有缺角,直接给我拉出一道血印子。
虽然受了伤,但运气挺好,让我找到了重要文件,给行里避免了不少损失。不良贷款对银行是多重要啊,很多时候做几十笔业务都抵不上出一笔出风险来的损失,领导能不表扬我嘛。
“你做事总是很认真。”葛明峰突然语气柔下来说道。
“你别夸我,我会骄傲的。”我笑。
“那时候在支行我就觉得你长得挺清秀的,见你认认真真做事的样子,觉得你应该是个好女孩儿,我记得有次有个客户拿了张假银承过来,你是第一年上岗,但处理的特别好。”
“好像是有遇到过假票,我当时还有点慌。”我礼貌地说,心里不免打鼓,工作认真就认真呗,夸我清秀是想表达什么。
“你处理的有条不紊,完全可以直接搬来学习,这次更是觉得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本来老板找不到你也尽力了,老徐他都不管了,你还一个人跑去企业爬窗户。你聪明努力,我很想多了解你,我喜欢你这种积极认真的女孩子,听说你受伤我心里特别紧张。”
葛明峰说着说着脸红起来,听到他的最后两句话我一下惊醒:“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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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人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特别还是同事,我放缓语气说道:“而且我……”
“她已经结婚了。”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林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的视线从葛明峰身上收回来落到我身上,沉着脸:“这么晚下班?”
我心虚地咕哝了一声,硬着头皮跟葛明峰告别:“那个,我老公来接我,我先走了。”
说完抓了林子乐胳膊加快脚步往前走,大概没有比男生向你示好的时候老公刚好出现更尴尬的了,好歹给人留点面子。可偏偏林子乐拖着步子走很慢,还回头张望了一眼。
“他说你受伤了?”林子乐冷不防地问我。
“就是擦破点皮。”
林子乐突然停了脚步:“哪里受伤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看他语带愠怒,还黑着脸,我好言答道:“不严重,已经涂了药了,再说你昨天不是在飞嘛。”
为了证明确实不严重,我还把衬衫袖子拉起来给他看伤口,“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讲的,你也看见了,确实不严重。”
“这么长一条?”林子乐盯着我的伤口看,脸更黑了,“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爬窗户?”
我把事情简单和他讲了一下,末了说伤口看着挺长的,其实就是皮外伤。 我拉下袖子,心里不由地产生“他是担心我吗”这样的想法,我不敢相信,盯着他的脸看。他的两根眉毛皱的上面都有了小褶子。
“这怎么能叫不严重,那么多同事,就只有你了吗?万一被发现,他们打你怎么办?”
一路上林子乐碎碎念把我教育了一顿,晚上睡觉躺下来没两分钟,他跟我换了位置,说怕夜里蹭到我胳膊上的伤口。
林子乐这么关心我,我高兴坏了,乐呵呵的就把这件事给黄冰白复述了一遍。
黄冰白劈头就给我一顿说:“你是卖给银行了还是怎么的,还要受这种皮肉之苦?”
我美滋滋地说:“多好啊,一举两得,受点伤,不仅工作做好了,被领导表扬不说,还意外换来林子乐这么紧张我。”
“你脑回路还挺奇特,你就不想,万一出什么事呢?那企业出问题,你就不怕碰上员工讨薪骚乱什么的.......”
黄冰白脑洞大开,唧唧歪歪越讲越离谱,我赶忙打断她:“你想多了,那儿除了保安,连只苍蝇都没有。”
“不就是份工作嘛。”黄冰白阴阳怪气地说,“你厉害,我的陈大行长。”
我嘿嘿嘿地直乐:“你别说,我们家将来,一个机长,一个行长。”
黄冰白使劲叹气,还是不能苟同我的想法。
我原只知道工作就该认真努力,现在我又多了另一层心思。林子乐说他叫乐,我叫笑,我们两个名字很相配,我希望将来他是机长的时候,我也有个“长”字,我们的名依然是相配的。
飞行员的升级,从学员,副驾驶,到机长,到教员,不仅路线明确,而且飞行时长、笔试、飞行考试有严格的提升标准要求。但是做银行的就不一样了,没有什么“鞭子”抽着你一定要往上爬。职业的发展千差万别,有人一辈子也只是个小职员,有人年纪轻轻就能得到提拔。
没有考试督促,资历年限也不是硬资本。如果自己不往上看,不努力,我就只能是原地踏步,甚至倒退。无数的夫妻都是因为相亲而结缘的,他们最开始并没有爱情,但两人以相配为前提,并不会妨碍未来的爱情和亲情,所以我想我们也可以。
第41章 .只要你舒服
林子乐对我的关心,够我心里美好几天,隔两天的早晨,还有个更美的事。
天色微亮,沉浸在睡梦中的我被阳台上的鸟叫声吵醒。
“外面怎么会有鸟?”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应该是飞错地方了。”林子乐伸手把蹭到我太阳穴边的碎发捋到旁边。
“它好有精神,你也被吵醒了?”我看看时间,5 点多钟,我撑起来身体,“我起来了,你再睡会儿吧。”
再过一会儿我也要去上班了,不过林子乐没有任务,可以睡个懒觉。
林子乐一只胳膊撑起头,另一只手搭上我的腰,对着阳台小声叫唤:“小鸟小鸟,这么美妙的早晨,应该做点什么呢?”
我好笑地嘟囔:“幼稚。”
林子乐不为所动,继续自问自答:“早起当然是做运动拉~”
“你现在要去游泳?”
我知道他为了加强锻炼,休息日上午都有游泳的习惯,飞行员长期一连好几个小时坐着不动,很容易有大肚子,久坐非常不健康。
可他撑起身体,看我的眼神变得深沉,慢慢逼近,然后碰上我的嘴角,声音暧昧:“我说的是双人运动。”
外面天空蒙蒙亮,室内光线并不如夜晚那样漆黑一片,我看到林子乐的眼眸在阴暗笼罩下更加黑的深不见底,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使得他幽暗的眼睛愈发蛊惑诱人。
我来不及深看便被他的气息包裹,不一会儿我就呼吸急促,身体暖热。当我反应过来时,身上的睡衣已经褪了下来。
隔着厚厚的窗帘,黯淡而朦胧的晨光笼罩在房间,窗外小鸟啾啾的叫声像鼓槌一样敲打着我的神经。有几秒时间,我们静静面对着彼此,我仿佛感觉有微光在我们周身闪动。
眼神交错,随着他的视线缓慢游移向下,我的呼吸变得异常清晰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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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它们是好看的,有魅力的,它们圆润饱满,富有活力。某种欲望让我本能的挺起胸膛往前微微挪了挪,在他的手覆上来那一刻我感知到他强烈的呼吸。
我在他身上缓慢地起伏,我看到他的眼睛,恍惚感觉他蒙着水气的眼底有光点闪烁。
身体一阵颤栗,我忍不住在他的注视下哼叫了一声,终究为自己毫不掩饰的举动而羞赧,我放慢了动作,脸颊滚烫,眼神想闪躲可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无法挪开半分视线。他捧住我的头,压进彼此,我们的舌尖再次缠绕在一起,直到呼吸变得吃力,稍稍分开抵着额头喘气。
短暂修整片刻,我双腿紧住他的腰,继续我们的动作,身体很快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体内有股迅速膨胀的力量呼之欲出。我紧紧扒着他的脊背,我们大汗淋漓,湿答答的身体怎么碰撞都觉得不够贴合。
我频频看进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与平时那么的不一样,让我忘记呼吸,让我沉溺其中。终于,我贪恋的望着那双眼睛攀上了制高点。
事后,我躺在林子乐怀里:“为什么每次都把灯关了?黑漆漆的。”
刚刚的体验太美好,使我不由自主地将疑问说出。
“不是你让关的吗?”他在我耳边轻声回答,“来你家第一晚。”
“我?”我诧异地抬起头,皱了下眉,再次贴靠在他胸口,“那我们下次要不开着灯吧?”
“好,听你的。”他粗粒的手掌在我手臂上摩挲,“我以为你不想看着我。”
“没有啊,看着你感觉还挺好的。”我说。
“我只是亲了你一口,你就痛苦的别过脸去,叫我把灯关了。”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我居然给他造成了这样错误的印象,我歪了歪头,把脸更紧的贴靠在他胸口上,说:“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那么想。”
“是不好意思么?”林子乐狠狠捏了一下我的脸,“你后面的表现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然后轻叹一声,“第二天你又拿胳膊挡住了脸。”
“我是真的不好意思嘛。等等,你是以为我不愿意罗?”我抬起头,下巴抵在他胸口上,这个高度只能看到他漂亮的下颚线,“那你还……还那个我……”
说完不自觉有些羞臊,手指头在他胸口划拉。
“你也对我动手动脚的好不好,再说你都舒服的哼哼唧唧了,怎么能说我什么你?”林子乐抓起我的手亲了一口,“所以,喜欢吗?我…..的表现?”
“还…..行。”
“还行?就只是还行?”林子乐翻过身,把我压住。
我太喜欢和他的感觉了,可面上还死撑着,嚅嗫道:“是还行嘛,不然要我怎么说?”
“舒服吗?”他咬上我的耳朵。
我不由自主地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吻了一会儿。
“那你呢?也……舒服吗?”我问。
“都说是双人运动,只要你舒服了,我才能更享受。”
强烈的情感一下子涌上来,我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他吃痛哎呦一声,多日来堵在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这么被移走了。
后来我问过林子乐那个难忘的早晨他为什么没说,没说他喜欢我。他曾经试图表白很多次,为什么不能再说一次。他说也许是太过美好,也许某些事情人越长大反而越胆小,他突然有些患得患失,想到了大一的时候他去 D 大和我表白被拒绝,他本可以马上离开,但他没有。他在 D 大校园里魂不守舍、兜兜转转,那时的夜晚,也是如这个早晨般光线昏暗,似真似幻,他看到我和刘任南笑着拥吻在一起。那种失去心爱的人的悲凉感他再也不想体会,他只要能踏踏实实地抱着我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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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时候林子乐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中午有多长时间休息,我说大概两个小时。
他来找我,准时等在门口。
我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在家无聊。
“来找你办件正事。”他牵住我的手。
“什么事呀?”我好奇地问。
“先吃饭。”他脚步不停,走了两步,突然问道:“有没有人说你穿制服很好看?”
“哪里好看?去饭店被人当服务员,去商场被人当营业员。”
他朝我痞痞的笑:“显身材,腰很细,屁股也翘,和手感高度一致。”
我脸红:“大中午的你能不能正经点?”
饭后我们在商场闲逛,他东看看西看看,走的很慢。我深刻怀疑他说的正事就是馋我身体,他晚上要飞的,我们两个的下一次亲密接触实际上要等到三天后他飞回来。然后就见他拉我走进一家珠宝店。
“两位想看点什么?”身上制服和我有几分相像的营业员笑脸迎向我们。
“想看看戒指。”林子乐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心上一动,是要买结婚戒指吗?这确实是正事,我们的婚礼计划暂时搁置,自然也没想过买结婚戒指。
“是想买钻戒还是对戒?这边是对戒,这几样经典款一直很畅销,还有这边这一排是最新款的钻戒…….”
“你喜欢哪一个?”林子乐转头问我。
我看着满柜子闪瞎眼的戒指和令人瞠目的价格,拽紧林子乐的手,询问道:“我们买这种?”我指了指对戒那几排,“钻石都是金刚石切的,不保值,也就是比较闪而已,买这种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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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你的,会持家。”林子乐笑着点头。
“现在谈恋爱的时候是买对戒就可以,不过等到时候两位结婚还是要买钻戒的,钻石横久远嘛,好钻石也是很保值的。”营业员一边说一边衣兜拿出钥匙打开玻璃柜。
“我们结婚了。”我大声说。
营业员看看我们两个光溜溜的手指:“原来已经结婚了呀,我看二位没戴结婚戒,以为还在恋爱呢。”
不得不说广告的威力还是非常惊人的,林子乐被营业员说的立马意志不坚定起来,好在我坚持住了,最后我们买了一对别致的白金对戒。
出来时我摆弄带着戒指的手指头,笑着埋怨他:“你差点给我买了块碳元素单晶体。”
“你偏科的毛病大概是终身的。”林子乐叹口气。
几个月后,我们还是有了一对钻戒,不过是我买的,我可没被营业员洗脑,我只是想洗一下林子乐的脑子,告诉他我有多爱他。
*
戴上戒指我心里欢喜又雀跃,我问黄冰白林子乐埋怨我不查岗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男人也要争面子吗?
黄冰白大呼我傻:“他这是怨你不关心他呀,他是不是喜欢你?这明明就是言情小说的剧情么,你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
“什么明月月明的,我要是查岗了他到时候再嫌我烦。”
“我就说让你多看看言情,成天抱着宇宙哪来的、大脑什么构造那些破书,对生活一点帮助都没有,人都变傻了。他不喜欢,那干嘛还叫你查岗?”
我被黄冰白说的有点犹疑:“那……我以后也问问他去哪儿,都干些什么?”
“问呗,问几句又不会死人,你是他老婆,天经地义。我真是深刻怀疑你以前和小老乡是不是真的谈过恋爱?”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他都自觉主动给我汇报,那时候动感地带包流量多便宜啊,没事就发短信,不过你别说短信这么发来发去的还挺耽误学习。”
“大姐,你放过我吧,你怎么这么轴?你是女人吗?”
我被黄冰白一顿骂,以至于对我的恋爱观和人生观都有点怀疑了。我即刻让黄冰白给我推荐几本言情小说。我当年不爱学语文,加上成绩差的刺激,对文学敬而远之,虽也看过三国水浒,但唯一看过的一本讲情情爱爱的小说还是高中时候林子乐提过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那不是也算言情么。
黄冰白说那不一样,两码事,差别大了。
我没看过言情,我不知道差别在哪里,但这本小说我看了好几遍,那时候我不明白女主为什么和初恋聊得好好的,也很心动,却突然拒绝他。更不明白她反感另一个医生男主却最终心甘情愿嫁给他,夫妻磕磕绊绊几十年,到医生去世女主都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现在仔细回想,两个男主,一个浪漫、狂热,一个理性、稳靠,医生能给女主安全感,这也许就是她突然改变选择的主要原因。
黄冰白问我:“那你也是突然决定结婚的,可你没长远考虑。”
我说:“有啊,我的长远考虑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黄冰白嗤之以鼻:“你快算了吧,你们两个就是披着婚姻的外衣在行苟且之事。”
我懒得理她那张臭嘴,我说:“突然的决定不代表是随便的决定。林子乐肯定也不是随便决定的,起码初心是打算和我长长久久的。”
我和黄冰白各说各的,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也不和我争,她下结论:“总之,你要看甜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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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黄陶
黄冰白在鸡爪店“守株待兔”她的心动对象,还真给她逮到了。她说既然第一印象就是油头加睡衣,那也不在乎要不要脸了,看到那个男生又在路边啃鸡爪她就凑了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两个人就熟络起来。
原来那个男生是因为受不了室友把女人带回家发出的某种不堪入耳的声音而跑出来吃鸡爪的。黄冰白还建议他也带个女人回去,“以毒攻毒”。
“不是吧,你真这么说?”我大笑,深刻怀疑她追男生的路线走歪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说的。他刚好在吃鸡爪,呛到了。你想,变态辣啊,眼泪都咳出来了,哈哈。其实我也就开个玩笑,不过.....”黄冰白狡黠地笑了两声,“仔细想想,你不觉的这主意蛮好的嘛,比如我就是现成的,他可以直接把我带回家,哈哈哈。”
“你这么色,小心把他吓跑?”
“我突然觉得你的做法也挺好的,先攻陷肉体,再拿下心灵。我就很想越过前面的步骤,直接跟他回家。”
对于黄冰白的虎狼之词,我差点没笑喷。她这算是跟我站在统一战线了,还说羡慕我被窝里有男人。她说单身久了,特别是遇到喜欢的人之后,感觉前所未有的寂寞。
黄冰白继续蹲点鸡爪店,妄图那个男人从路边把她“捡走”,而我这边,或许是新婚燕尔激情四射,或许是因为林子乐一个月中有半个月都不在家的缘故,我也越来越贪恋从他身体上获得满足。我现在可以没羞没臊的在他刚进家门,行李箱都没放好就扑上去扒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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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问我的婚后生活怎么样,我觉得应该是算快乐大于难过,那些小小的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悲伤,只有在无意之中才会浮上心头,比如他会偶尔换到床尾睡觉,又比如我们生活上的一些小摩擦。
那天我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哼哧哼哧从超市搬回家一箱沐浴露,两条胳膊累的酸软,被林子乐说了一顿。
我抱着箱子走了一半路发现有些吃不消,但也基本到小区门口了,就忍了忍,一口气抱了回去。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也想转移他注意力,别纠结力气活这个事情,就开始长篇大论讲我们银行派信用卡任务的事。
我说据我观察,送杯子、鼠标垫客户都不买账,还是雨伞、沐浴露这种东西最管用,人贪便宜也有偏好,所以趁超市买一送一搞活动,我就买来一箱沐浴露打算第二天去同学单位扫一圈,把我的信用卡任务完成掉。
林子乐问我任务有多少,我说 20 张,他又问我一张能赚多少钱,我说基本不赚钱。这中间,他一直黑着脸,拿难以理解的眼神看我。
我承认我们做银行的并不如飞行员那么高大上,开着昂贵的飞机,还有蓝天白云。我们除了有上千万、上亿元的大业务,更有很多鸡毛蒜皮的小指标。我们行有个同事,家里有矿,开奔驰跑车的,照样要跑各种单位和机构,厚着脸皮好言好语的挨个办公室敲门去推销信用卡,一边还得留意不被保安当闲杂人等哄出去。
林子乐说就为了几张信用卡把自己累的半死,我就不爱听了,我这也是工作,但我不想引起无谓的争吵,所以我后来偃旗息鼓,也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但这算我心里一个小小的疙瘩。黄女士和老陈分开,我觉得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一个是不识字的家庭主妇,一个是有点成绩的暴发户。还有我和刘任南,我不喜欢他逃课打游戏、浑浑噩噩,他也觉得我催他上课太较劲很烦。从这些事情总结,我迫切希望我和林子乐两个人能步伐一致,我们是“齐平”的。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理会行里给我分配的任务,大不了就是扣罚几百块钱的事情,但我又觉得要往上走,营销能力这块是不能或缺的,虽然只是一张小小的信用卡,但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能锻炼人的业务能力,而且我本就在行政管理岗,再不通过这些机会和客户、和市场多接触,就会更容易安于吹着空调的办公室,安于不用动脑费力的操作性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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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从黄冰白的建议,开始看小说了,电视节目也不看了,专心坐在书桌边啃书。林子乐大概一个人在客厅无聊,看我翻书也没吵我,凑过来开了电脑自顾玩游戏。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的震,我抬头瞥一眼,不是我的手机,看到来电显:黄陶。
我收回视线,林子乐直接按了免提,继续打游戏。
“啊乐,你明天有班吗?”
我一怔,娇滴滴的女音。
居然敢叫我老公“啊乐”,我都没有这么叫过。
哗啦,我用力翻过一页书。
“有,晚上了。”
“又不一样,我明天下午飞沈阳。”
这“又不一样”四个字格外矫情,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我倔强地竖起耳朵。
“那不挺好嘛,起码比我晚上飞的好。”林子乐和黄陶说话的语气谙熟。
“话是这么说,不过就碰不到你了。”
“怎么?找我有事?”林子乐笑笑。
我拧眉,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分明是在说:“怎么,想见我了?”
“也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刘昊穿几码的鞋?”
“他穿多大的鞋应该去问他吧。”
“是宣萱想问,你可保密啊,宣萱她喜欢刘昊来着。”
“是嘛,哈哈,原来是喜欢他呀,不过宣萱是哪个?”
“她上班都快一年了你怎么还对不上号啊?刚工作时候看见闪电吓傻那个。”
“她我记得,哈哈。”
“宣萱不飞国际嘛,就想买双限量版球鞋送给刘昊,她又不好直接问他。我们关系好,她就让我找你打听打听,想着你们不一起打球嘛。”
关系好?什么叫“我们”关系好?
哗啦,我又狠狠翻过一页书,这还聊上了。
“我还真不清楚,我给她问问?”
这么多管闲事,我暗骂。
“不用不用,你告诉我你穿多大码就行。”
“我穿 45,但是身高一样,脚不一定就一样大。”
啪!我用力合上书。我男人脚多大,是你随便能问的吗?林子乐还回答的这么利索。
“那你别说是我们问的啊。”黄陶说。
“知道。”
“对了,你们肌肉都怎么练的呀?光打篮球吗?我也想练点马甲线出来。”
林子乐看了我一眼,嘴里讲着:“你们女孩子匀称就行,练个什么劲儿。不说了,先挂了。”
电话终于挂断,再说下去书页要被我翻烂了。
我努力压着心里的酸劲儿,重又打开书。男女主脱离现实的剧情再也提不起我的兴趣,我虚空地望着密密麻麻的字,表面平静地说:“少打会儿游戏,伤眼睛。”
我心里叫苦,本想着学着用那种娇滴滴的口吻的,结果说出来比清汤面还寡淡。
“就打一会儿。”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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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一咬牙,音调放低几个分贝:“老公,我们有一个礼拜没做了。”
2 秒钟后。
“等我这一局打完。”他说。
我完全忘了观察他是什么反应,心里寻思着是继续看书还是先上床等着。我就那么原地不动的坐着假装看书。没想到他居然那么挫,没几分钟就被 KO 了,他关了电脑站起身,走到我旁边冷不丁地在我脸上捏了一下,“我先去刷个牙。”
我摸了摸脸,还没从他捏我那一下反应过来,被手机铃声惊醒,这次是我的手机。
刘任南说他来 S 市,来找工作,我哦了一声挂断电话。脑子里寻思着是我太反常了还是林子乐太反常。
我晃了晃脑袋,管不了那么多了,迅速爬上床关掉顶灯,留一盏床头灯制造朦胧暧昧的气氛,同时卫生间的灯光投射出来。我看见林子乐站在洗手台前,挺翘的屁股对着我,我一颗心很快不由自主的飘起来。所有的光源都在他的轮廓上,我的眼睛在那轮廓上旅行。
我眯起眼睛,黄陶是吧?我不用问的,我马上亲自丈量一下我老公的尺寸,不光是脚,所有身上的都丈量清楚。
林子乐一上床我就跳到他身上,他哎呦一声:“轻点,你坐我肚子上了。”
第二天醒来,因为晚上的欢愉,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我带的,又或者是他兴致特别的好,难耐的那一刻他亲吻我的小腿,一路延伸到脚踝的时候,我放佛灵魂出窍般出现了幻觉,是另一种无比美妙的体验。但再把时间往前推了想,不快的记忆马上勾了出来,我的笑容瞬间收住。黄陶电话里明明就是故意撒娇的语气,太嗲了。
那口吻,不可能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说话,面对不正常的语气林子乐表现的真是过于从容淡定了,好像那是他们的常态交谈方式一样。他都没有想过给我解释一下吗?好像我就应该接受一样,或者说我不会介意?我们的婚姻竟然是这么的大度宽容?
第43章 .罅隙
黄陶那通电话给我留下的不仅仅是心里阴影,更是对我和林子乐婚姻关系的再次审视,我们因为一个红本而决定共同生活,免去因为父母催婚、生育养老压力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仅此而已。他和我要做的,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差点就忘了。
我应该视而不见吗?我不知道,我好像做不到,但我决定先满足他的要求——查岗。
落地短信一收到,我就电话拨了过去,他说他有事,待会儿给我回电话。
我想我可能太心急了,打电话的时机不对,然后等了十几分钟,他回拨过来。我问他住什么酒店,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中途休息几个小时,怎么打发时间。问的一清二楚,他都一一回答我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喜忧参半,喜的是那么长时间来我好奇的事情都得到了解答,他也没觉烦,回答的很干脆。忧的是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烦到他,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接我电话的,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我对黄冰白的话越来越表示怀疑,所有的言情故事,都是男主宠女主,男主不是霸道高冷,就是温柔体贴,男主还爱女主爱的死去活来。
林子乐即不霸道也不高冷,更不温柔。喔,也许有时候也温柔的,但是他现在也不爱我,小说和我的实际太不符,简直天差地别。
*
刘任南再次给我打电话约我出来,我完全忘了他有说过他在 S 市的事情,只好给他赔礼道歉。
“所以你来是出差?参加同学婚礼?还是…….”
“我来找工作,我那天晚上跟你说过的。”刘任南愤愤地说。
“对不起,我真不记得了,可能那天太忙没听清,我请你吃饭,当面谢罪。”我低下声音挽回自己的过失,“你住哪里?我们把黄冰白一起叫上,她住的比较远,找个大家都方便的地方。”
刘任南毕业后在老家一家国有银行工作,后来又跳到一家城商行,听他的意思是那边工作没意思,想趁着年轻出来闯闯,不能一辈子困在大西北。
我们约在一家茶餐厅。
“你想找什么工作,要还是银行,我觉得哪里都差不多,这里房价还高,不如你在家待着来得实在。”我说。
“我倒是觉得男的是该多出去走走,这里行业选择余地也大,你有几年工作经验了,比你那时候差点毕不了业是好那么一丢丢。”黄冰白手指头举起来一比划,毫不避讳地说。
“咳,色色,我说你是在鼓励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主要是损你,但你都来了,也得鼓励鼓励你。”黄冰嬉皮笑脸地回答。
“说真的,我也担心简历被筛掉,连个笔试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记得上回过来,你说你有个同门师姐在隆金集团做 HR,我也投了隆金的简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让他们手下留个情,好歹让我先踏进门。”
黄冰白皱眉看了我一眼,迟疑地说:“我帮你问问吧,不敢打包票啊。”
刘任南抚掌低头:“有劳色色出手相助,小老乡这里先谢过。”
“谁跟你老乡?”黄冰白呛他。
*
半个月后,黄冰白突然给我打电话,气势汹汹地说:“刘任南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帮他跟我师姐说好话,他居然笔试都没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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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没去啊?”我惊讶。
“喝醉酒睡过头了,你听听他这什么破原因,再帮他我就不姓黄。”
“消消气,他是不是已经找到工作了?”
“现在工作哪儿那么好找啊。”
电话还在通着,刘任南打了进来,我看看拿着平板专注看电影的林子乐,把小说反过来扣到桌上,静静离了桌子走到客厅。
“刘任南给我打来了。”我对着电话说。
“他还好意思找你。”黄冰白火气又往上窜,“我们就不应该理他,让他自生自灭。”
“他大老远跑过来,也不好意思拒绝。”
“要不是校友,我才懒得帮他。”
“是啊,不会有下次了。”
黄冰白叹口气:“行了,我跟你说,你不用和他客客气气的,这人我看也就这么个德行了,挂了。”
电话一挂,刘任南马上又呼了进来。刘任南脾气也不小,上来就说黄冰白的不是:“色色脾气还真是大哎,我就是晚上和我们老大喝酒喝高了,早上没起来。我都跟她道歉了,她揪着这点事给我一顿说。”
“这事是你不对,她找人帮忙也不是随随便便那么容易的。”
“隆利那种大集团,就算我去考了也不可能被录取。”
“那你还找她帮忙?”我不由自主拔高了音量,怪不得黄冰白火大,刘任南这态度真有问题。
“我……我没想到那么难嘛,前面去了两家公司,考题太刁钻。”
毕竟是到另一座城市,我以为真如刘任南所说的他想出来拼一拼,结果他在这待的这一个月尽和同学聚会了,喝醉了第二天中午才醒,下午出去溜一圈,晚上又约朋友喝酒。投的简历全选的头部大公司大集团。大公司不要他,小企业他看不上,平白在 S 市耗着时间。我听着刘任南讲话也听烦了,草草挂掉电话。
重新坐回书桌一角,拿起先前看的小说。林子乐递给我几张信用卡申请表,是填好的。
“这是……”我想起放家里的一落空白信用卡申请表,那天还奇怪怎么好像变少了。
“找同事帮忙填了几章。以后不要自己闷头干,你可以找我帮忙的。”林子乐说。
我看看申请单,有些小小感动: “我是想先看看自己能不能完成,后来任务都完成了,所以就没找你。”
“你完全可以先找我的。”
我还想解释,恼人的手机又响了,惯性伸手要拿,发现是林子乐的手机在响。
我低头检查申请表是不是都填对的,他直接开了免提。
“啊乐,在干嘛?”
又是撒娇粘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开口就叫啊乐,我浑身一哆嗦,一股火苗从我心口窜起,为什么问他在干嘛,她是他什么人,要问这种问题。
“在家里。” 林子乐答。
“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啦,你明天有空吗?能不能帮我一起搬家?我看了,也就凑巧和你休息时间一样。我是找了辆小货车了,但是我一个女孩子,有点害怕,如果有个认识的人在场心里也感觉安全些。”
理由可真好,就没别人可叫了吗?
林子乐从手机上抬起头瞄了我一眼,回答道:“可以,几点钟?”
“下午两点吧。”
“好,到时候我过去。”
这次倒是没聊别的,就这么挂了电话。
“帮忙同事搬家?”我撞死随意地问道。
“是啊,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拒绝。”
我哦了一声,装没事人一样,将书本缓缓合上,伸个懒腰,说了一句:“别看太晚。” 转身爬上床。
心里数着山羊强迫自己快点睡着,但只有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我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仍然清醒无比,脑子里闪过各种画面,包括他回国我帮他收拾公寓时候的情景,还有陪他收拾东西搬来我这里住那天。
我自问,这些和他的甜蜜的回忆是不是不属于我单独所有?
*
我是一个比较矛盾的人。比如我很害怕孤独,我不喜欢一个人走路,不喜欢一个人逛街,更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大学的时候我宁愿饿肚子也不喜欢一个人去食堂。我怕一个人行动的话,会被认为是没有朋友的“怪人”,所以我会把身边一圈的人问一遍谁要一起吃饭。
可我又是一个比较独立的人,有问题我会自己解决,我以前也不喜欢粘着刘任南,不喜欢别人粘着我,我时常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想说话。我不会向刘任南撒娇让他放弃踢球打游戏来陪我,不会说我提不动开水叫他来帮我提,我会因为黄冰白挽着我的胳膊捏着嗓子说黏呼呼的话而浑身不自在。
我不和刘任南开房,因为我坚信那事一定要足够了解足够信任才可以,要慢慢来,可是我和林子乐仓促领证后没几天就同居了。
对于这么多矛盾的事情,我一点都没觉得不正常。
在答应林子乐那一刻我就决定只要我爱他就可以,至于他爱不爱我不重要,我不能奢望太多,我要大度,我要装作不那么爱他,让我们这段关系顺其自然,岁月静好。 但是我又一刻不停的幻想他也许还是爱我的,或者他会再度喜欢上我。
我看言情小说研究男女感情问题,我听从黄冰白的猜测打电话查他岗,我还在偷偷学做饭,想着哪天能够让他刮目相看,悄悄希望抓住他的胃就可以抓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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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休息,我下班回来他基本已经做好饭等我了。结果被黄陶叫去搬家,我下班家里空荡荡的。
我顺了顺气,决定不能再等了,我要把我几个月来的学厨成果展示一下。我打开冰箱,拿出排骨解冻,削了土豆开始切丝。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有那么多事要帮忙的吗?帮人搬家是不是顺便帮忙整理了,那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动刀子的时候真的要专心,不能东想西想。我切土豆的时候脑子魂游天外,等切到手指了刀没拿住直接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我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
好险,差点砸到脚。
第44章 .我变了(上)
我翘起割到的手,长长吁出一口气,林子乐进门我也没发觉。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风把他突然送到我面前,只见他脸色铁青,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看我的手,再看看地上的菜刀。
“谁让你做饭的?”他不仅突然跑来吓我一跳还气急败坏地冲我吼。
他好大声,我吓得浑身一抖,整个脑袋都跟着抖了一下。他果然不喜欢我,在别的女人家里待到这么晚不说,还蛮横地拽我到客厅,把我按在沙发上,一点都不会心疼我。我又气又委屈,抬眼却看到门口撒了一地的黄桃,有一个还滚到了沙发脚,又大又黄。
林子乐阴沉着脸拿来酒精给我消毒。
酒精涂在手指上终于让我感到了伤口的疼痛,我心里一下子难过极了,眼泪唰的流了出来:“我饿了,我当然要做饭吃的呀。你又不在,你让我怎么办?”
回头再来看我当时说的话,真是太无理取闹,太孩子气了,难道没他我就会饿死吗?我先前还计划着下厨露一手,转眼就变成了没头没脑的抱怨。
“你又不会做。”林子乐黑着脸低头帮我弄伤口,可我丝毫没听出来林子乐软下来的语气,我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大声道:“你这么凶干嘛?我是不会做,我又笨又蠢,还没有人帮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笨,就是让你等我回来。”林子乐好言相劝。
“你也不回来,你什么时候说让我等你了?”我甩着眼泪哭诉,模糊的视线再次落在那一个个四散在地上的黄桃,它们那样鲜黄饱满,像看热闹一样正嘲笑我可怜的模样。
我情绪不但没控制住,一股热血还突突直往头顶冲:“你和别的女人搞暧昧干嘛要这么明目张胆,你就不能不要让我知道吗?我好歹是你老婆。”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这句言不由衷的话将会让我和林子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几个月来隐匿在心里的苦楚全部涌上心头,我失控的放声大哭起来。
模糊中,我看到林子乐震惊地看着我,他的表情明明在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伸手想要抓住他,想要挽回我可怕的无理取闹,林子乐却突然站起身,回房重重关上了门。
同时,一股热血冲上脑门,等我站在电梯里时我才发现我到底在干什么,我还记得冲出家门时我踢走了一个碍眼的大黄桃。我本意并不是如此,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到一楼没出单元楼门,直接进了楼梯间,我一边哭一边往上爬。
我讨厌自己这么情绪化,明明就想好了和他平平淡淡生活就好,他和什么女人暧昧我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可是喜欢一个人原来眼里这么容不得沙子。
我哭哭啼啼,想来想去,一级一级的往上爬楼梯。灰色的水泥阶梯在我的脚下深深浅浅,没爬几下,脚下就开始变得沉重,抬头看去,数字还只变化到 5 上,我边抹眼泪边自虐般的继续往上爬,我就这么一步一步一直爬到了 23 楼。
我又饿又累,两腿发软。
家里灯开着,黄桃还滚在地上,卧室门大开着,林子乐不见了。
我走进卧室,扑倒在床上。他被我的无理取闹气跑了吗?还是出去找我了?我分辨不清。我要给他打电话的,我要承认我太蛮不讲理了,我没有走,我回来了,你也不要走,可是我一挨到床才风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太难受了,我想我要缓一缓,我还没有办法面对他,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歇斯底里、无可救药的?
我就这么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被子,林子乐连着被子把我抱在怀里,周围一片漆黑。
昏暗中我看到他安静俊美的面庞,近在咫尺,我无限渴望能摸一摸他,亲一亲他。可是这么近又能怎么样,即使距离如此之近,想说的话一句也无法说出口。
我又睡了过去,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林子乐以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方式抚摸我,亲吻我,是很温柔很温柔那种,暖融融的指腹在我的脸上小心翼翼的滑动,冰凉的嘴唇轻轻点在我的嘴角上。
只有那么短暂的一下,我在梦中的喜悦就已经无法言喻。我感受过他烈火般的原始欲望,可我也非常渴望能更多得到他如清风般细腻的柔情。
也许因为没吃晚饭,加上睡得太早,半夜我又醒了,我惊恐的发现我的枕边空空荡荡。我猛地坐起身,看到床尾模糊的轮廓,林子乐安静的睡在那里。
这是多少次了,我们才结婚几个月他就把枕头拿到床尾?我居然还做了那么美的梦。我实在无法理解,我呼吸急促,双手掩面而泣,我努力压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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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我一直没睡,这次有一丝逃离的念头从我脑中闪过。
第二天我打开手机,看到一堆未接电话和短信,除了林子乐,还有黄冰白和陈宜,信息都是问我去哪儿了。
林子乐的短信一条接一条:
你去哪儿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
我只是帮同事搬个家,有个男同事也一起去了,我和她没什么。
不要吓我,看到信息给我打个电话。
你要不想看见我,你回来,我出去。
……
林子乐昨晚找不到我,电话都打到了在另一座城市的陈宜那里,我很愧疚,这事是我过于任性。
我们谁也没提前一晚的不快和争吵,那几个黄桃不见了,我特意找了一下,一点踪影也没有。我什么也没问,他也什么都没提。
出了门我给陈宜回电话。
“这才恋爱没几个月就吵这么凶?还玩失踪?”陈宜急急地问。
是啊,陈宜说到关键了,这才几个月时间,我已经受不了了,我要如何和他相处一辈子,是我太高度自己了吗?
我又给黄冰白回了电话,黄冰白说话一惊一乍的:“大姐,你不是要平平淡淡、和平共处吗?怎么就搞离家出走呢,离家出走你就来找我嘛,怎么那么没出息,外面转个圈又回家睡觉去了。哦,你是不是觉得那房子是你的,该走的人是你不是他?”
“色色,你就别说我了。”
“真是的,大家都在担心你。”
……
“说吧,闹什么矛盾了?”
“他去帮女同事搬家,我不开心,昨天就是有点情绪失控。”
“搬家?”黄冰白沉吟了片刻,“奇怪是有点奇怪,但是你有没有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能有什么特殊原因呢?”
“能有什么原因?”
“这个嘛.......”
“你说,他是有老婆的,干嘛不避讳一下,要帮别的女人搬家?没有搬家公司的吗?没有别人了吗?”我心里一阵委屈。
“他没解释什么?”黄冰白小心翼翼地问。
“他说他还有別的同事一起去帮忙。”
“那不就是了,又不是光他一个人去的。昨晚你可吓死我了,我第一反应你是不是跟刘任南旧情复燃了,还好我足够冷静,我一想,你智商还不至于直线下降到负值。”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拧眉。
“本来情侣分手,最好朋友也别做,老死不相往来。你想你老公帮女同事搬个家你都难受成这样,要是你老公误会你和前任还有什么藕断丝连的,你老公得什么心情?”
“我也不想理刘任南。”我嘟囔,“也就上次叫上你吃了顿饭。”
“我可提醒你啊,和刘任南保持距离。男人占有欲很强的,再怎么样你老公也是个男人,不管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现在你是他老婆,要是误会什么,可一点都不好玩。”
我明白黄冰白的意思,这话我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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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子乐没吵架也没和解,早上起来没有讲话就出门上班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也不想给他笑脸。那个女同事娇滴滴的声音在我心里仍然是个大疙瘩,怄气的小火苗根本没有熄灭。我借口加班不回家吃饭,他问我几点能好,来接我,我冷冰冰地说:“不一定,我自己打车回。”
我磨磨蹭蹭到晚上 9 点,实在待着无聊,起身准备走人,手机响了。
原来女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奇怪物种,我一边不想理他一边在摸手机的时候还满心期待会他会打来关心我,当看到屏幕上并非他的名字时,心情失落的嘴巴马上瘪了下去。
我悻悻然接起电话。
“有空吗?出来坐坐?”刘任南问。
“不去了,加班呢。”我坐回工位,手按着额头,实在不想应付他。
“这个点还在加班啊?”
我嗯了一声。
“你们银行是不是滨江商务区那栋大楼,我在旁边电视塔,我去找你。”
我不想见刘任南,奈何就在隔壁,不到 10 分钟他就到了。
“去参观电视塔了?”我寒暄一句,S 市的电视塔也算个旅游景点。
“朋友带着随便逛逛。”
“你朋友呢?”
“走了。”
他听不明白我意思,我只好切入正题:“上了一天班,我有点累。”
“那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刘任南边说边迈开步子。
我跟上他:“东西就不喝了,办公室坐了一天,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刘任南转过身,踯躅了一下,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站在原地看他。
“陈笑。”他走近一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反应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还是问道:“多少?”
“五千吧。”刘任南小声说。
“你.......”我想不到他会问我借钱,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
“来这一个多月,身上钱花完了。”刘任南摸了摸鼻子,低头看脚在地上蹭来蹭去,见我仍然沉默地看着他,他清了清喉咙,“你也知道我那个妈成天管着我,这次她为了逼我回去,干脆钱也不打给我了。”
第45章 .我变了(下)
我知道刘任南他妈妈管他管得很严,但还是被他的话震惊到了,不客气问道:“所以你自己就没什么积蓄?”像是问题,也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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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刘任南脸颊涨红。
“刘任南,这钱我不想借你。”我努力压着火气。
空气陡然凝滞。
刘任南保持神色如常,但还是难以压抑喉咙深处的颤抖:“行,没事我就问问,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步伐很快。
我犹豫了一下,大声叫住他,他只顾埋头走路,我跑过去,又叫了他一声。
他这才回过头,躲闪开我的目光,低着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心里升腾起一股哀伤,我也不知道我叫住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问你借钱一定很讨厌吧?我已经问老大借过一次了。我上个大学总是挂科,隆利的考试我是故意不去参加的,之前参加了三场笔试,我几乎都交了白卷。”刘任南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你们肯定觉得我很没出息。”
“你出不出息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你在银行工作,我也在银行工作,我身上还背着房贷,那你说我算出息吗?但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我敢肯定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而且我会讨厌你。”
刘任南怔怔看着我。
“大学那时候,很多课期末考试老师都给划范围的,马哲毛概背一背就是白给的分。可你偏偏连毛概也挂科,不是你不会,是你连死记硬背都懒得写。你通宵玩电脑,几次发誓不逃课要戒掉游戏,信誓旦旦的拔掉电源插头,转头又插回去没日没夜的玩。你控制不住你自己,所以现在你灰心,你丧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只要稍微坚持一下,只要那么一下,就会完全不一样。你需要的不是来 S 市找工作,而是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你不是真的想来这里找工作。”
刘任南的眼帘慢慢垂了下来,喉咙哽咽:“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刘任南,如果你够自觉、够努力,和你妈妈谈谈,相信她也不会还是那么一直管着你。”我是放软的语气,但话还是说的很直接,从内心深处讲,我也希望刘任南能好。
末了,我说:“把银行卡号发给我吧。”
刘任南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2000 就够了,我明天买机票回去。”
临分开时,刘任南说:“二中校门换新了,有空多回来走走,那个......我也会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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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没看到林子乐,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他开门进来了。
“吃过了吗?”他走进来,语气平常。
“吃了,在单位食堂吃的。”
他走到我面前,离我很近,身上带着夜风的清朗味道:“明天同事聚餐,我同事想认识你一下。”
我明白他都向我示好了,我不能再这么胡闹,我应道:“好。”
“黄陶也会来,我和她只是普通同事。她住在塘北村,这次搬到了村里一间比较偏僻的房子。我同事段小磊也去帮忙了,走的时候她硬要把桃子给我们,段小磊对桃子过敏,所以我就拿回来了。”
“塘北村好像很破的,你们同事工资待遇不好吗?”我问, 塘北村是本市有名的城中村,那片区域又破又脏,房租很低,住了很多打工的人。
“空姐待遇一般般,主要是她家条件差,她妈妈癌症住院。不过很多空姐都住塘北,塘北去机场上下班方便,房租也便宜。别看她们表面光鲜,其实和普通打工仔一样,生活压力很大。”
我哦了一声, 仰起头:“我也有事要告诉你。”我把刘任南来 S 市的事情告诉了林子乐,我说我们见了两次面,我有些于心不忍,给他了买机票的钱。
“他什么时候走?”林子乐眉毛动了一下。
“不是明天就后天吧。”我说。
林子乐轻轻疏了口气,抱住我:“对不起,我对你太凶了。”
“我也不对,我不应该跑出去。”我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女生好,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总惹你生气,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我搂着他没有说话,是我太大惊小怪了,既然他都事先说帮人搬家了,我就不该想东想西。我发现我变得很奇怪,脆弱、敏感,占有欲越来越强烈,患得患失,这让我很不安。
*
同事聚会人并不多,林子乐的同事只有四个。宣萱、刘昊,这两个名字我在林子乐和黄陶的通话中听到过,另外一个男同事叫段小磊,那天林子乐喝醉就是段小磊送他回来的。
令我没想到的是,黄陶正是那天街上林子乐送向日葵的女人。
“原来还信誓旦旦说 30 岁前不考虑结婚,果然计划没有变化快。”刘昊笑呵呵地举起果汁杯,如黄陶所说,刘昊站起来确实和林子乐差不多高。
林子乐不说话,坐在旁边看着我笑。
“来,好不容易大家都休息,一起先来一个。”刘昊和我碰杯,“我和林子乐明天都有任务,就以水代酒了。”
我客气点头。
“我们飞行时间不固定,又忙,平常聚的也少。上次林子乐喝醉酒我不在场,可不关我事啊。”刘昊笑呵呵地和我说:“是他自己贪杯。”
“他不止贪杯,他根本就不会喝。”段小磊说道。
“我好像错过什么好戏?”黄陶笑得眼睛弯弯,她一开口我就愣住了,可我看大家的表情,没有一个人觉得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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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陶的声音很嗲,和我之前听到的她与林子乐通话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心里一下有种失重的感觉,拿起筷子使劲往嘴里塞东西。
“能不能别说我,换个话题。”林子乐笑笑,慢条斯理的夹了块肉放到我的碟子里,“别吃那么快。”
大家并没有理会林子乐,兴趣仍然集中在我们身上,宣萱好奇问: “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不说了是同学。”刘昊插嘴道。
宣萱 :“那也总有个人先开口嘛,我是要问他们谁追的谁啊?”
“我追的她。”林子乐答道。
刘昊:“必须是你啊,弟妹这么漂亮,要我我相了亲也直接拉去领证。”
宣萱:“你有没有个正经,人家还坐在这儿呢。”宣萱跟我解释,“陈笑,你别理他,他说话从来没个正形。”
我笑笑说没事,刘昊冲我双手合十:“开玩笑开玩笑。林子乐说你们相完亲就去领证了,我们都以为他开玩笑,原先不知道你们早就认识。”
饭桌上的黄陶不如电话里话那么多,大家聊着她中间也会插几句。刘昊问她怎么光顾着吃不说话。她说:“可怜我明天 4 点就要起来,还不给自己多补充补充能量。”
“你就别抱怨了,我和林子乐明天也得飞,我还是四段。”刘昊说。
“那好呀,我心里平衡多了。”黄陶的声音甜腻的让我不由寒毛倒竖,脑子里想着林志玲的样子,难道真有这种特殊的存在?可我明明听着她撒娇装腔的意味真的很浓。
后来和她熟悉之后我才发现,她确实本来说话就是如此,声带很细,她说她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直到某次巧合听了自己的一段语音才发现自己说话居然这么嗲,她都受不了自己。
信息的充实让我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我虽然了解了黄陶的说话语气也许非她故意,也进一步确定了搬家不仅仅有林子乐去帮忙,可我还是不由的嫉妒心作祟,就算不提她的语气,我总觉得他们那两次的聊天内容仍然是过于亲密了,而且林子乐和她好熟,这让我很不爽。我无法适应林子乐和我、陈宜,还有周鹏几个曾经是那么熟悉的小团体,现在他会有新的团体,而且是我完全不熟的。
我知道我不应该,黄陶经济条件不好,母亲还生病住院,我怎么就没同情心呢,我也没抓到他们什么把柄,我干嘛心里还疙疙瘩瘩的呢。
我闷闷地坐在位置上,他们聊工作我插不上嘴,我开始翻微博,找到林子乐关注的好友,没想到那么容易就翻到了黄陶的,里面有很多他们几个人的合照,还有一张她与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的自拍合照,她母亲手里抱着一束向日葵,笑的很开心。微博@的是林子乐和段小磊,附言:继某人和我打赌输了之后,乐哥也败了,这是人品大爆发吗?谢谢你们的向日葵。
我大概明白了什么,可我发现我心里吹起的却是冷风。我没有意识到,那时候的我渴望得到林子乐的爱,那渴望开始兴风作浪,我已经不再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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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平复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可那晚与他缠绵的时候我第一次思想游离了,脑子里闪过他送黄陶向日葵的情景。后来林子乐又搬到了床尾,我彻底无法平静了,悄悄抹起眼泪来。我怎么会这样?变得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上次街上看见他们我都没那么大反应,可是看看现在的我。
是那个美好的早晨让我有了太多幻想吗?是那枚戒指让我有了不该有的期盼吗?还是那些脸红心跳的亲吻让我的心变得不安分,让我有了一还想要二?
都说女人不在男人身边,男人就很容易出事,比如当年黄冰白和李启明异地,李启明在北京有了别的女人。还有飞行员一个月有那么多天都不在家,在外面干什么老婆根本不知道,知道了也鞭长莫及。我们的休息日也几乎没有重叠,我们培养感情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我的脑袋晕乎乎的,越来越忐忑不安。
第46章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他上班后第二天我登上了另一架飞机,我一出生就随父母去了西北,整整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在心绪如此烦乱的情况下我不由自主地想回去我从小成长的地方。
我只是需要找个地方让自己冷静一下,我觉得那几天我有点陷入死循环的状态,莫名其妙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喜时悲、忽高忽低,像某个陷入爱情的蠢姑娘,别人举着一朵小花一瓣一瓣的数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而我数的却是别在意,在意,别在意......
飞机冲上云层,雪白如棉花般的云朵在我的下方安静移动,像诱人的棉花糖,我想伸手抓住它们。他一定经常的看到这些景象吧,才一起飞我就无比想念那个人。
他是否也同我一样在某一片云朵之上?至于他是否也会想念我,我不敢想。
这段关系本就不正常,我为什么要如此斤斤计较呢?我再次问自己。
我站在初中校园门口,当年瓷砖贴装的校门显得破败不堪,周围的景物全都变了,卖花花绿绿各色信纸的文具店没有了,卖肉夹馍的小店铺变成了炸薯条店。
我说我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可保安不放我进去。我和保安磨叽,竟然傻不拉叽地泛起了眼泪水。我真是情感过于丰富了。还好保安最后还是把我放了进去,还哀叹一句学校明年就要搬新校区了,说着说着眼里竟有些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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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校园于现在的我来说突然变得狭小而破败,楼道的铁拉门紧紧闭锁着。我只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学校,沿着那条回家的小路向家走去,路边的居民楼拆了很多,往日光景时有时无,夜里路上没什么行人,更没有学生。
快走到商业街时,人流一下子大起来,三三两两,人们闲散的说笑着,但这些热闹不属于我。我走到路边一家小面店,店里人头攒动,我找了个空座和人拼了桌。
我想起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杂念在周围嘈杂的嗡嗡声中横冲直撞。我忘了和店家说少辣,几年没吃辣的食物的我居然抗辣的能力都下降了,我吃的泪流满面。
我去看了叶佳佳,她怀孕了,状态不大好,在家里养胎,本来我还想叫她陪我一起去看白老师的。白老师年纪大了,我难得回来一次,只好一个人去。我提了些水果,教师家属楼就在学校操场后面,我还没走到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一个颀长熟悉的身影立在路边。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可置信地问。
“佳佳说你来看白老师。”林子乐接过我手里的水果篮,牵了我的手就要往小区里走。
我没挪动步子:“我自己去就行,白老师也没教过你。”
“怎么突然跑过来?”林子乐抬眼看我,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我只觉他神情有些疲惫,身上穿的 T 恤一边袖口翻了上去,我很想把它抚平。
“过来找你,先去看老师吧。”林子乐还是拉着我走了进去,他肯定不知道白滨住哪里,拽着我只顾闷头走, 我看楼号越来越不对,想转身,他以为我要挣脱,把我手拉的更紧。
“走错方向了。”我头偏向相反方向,“在那边。”
林子乐调转方向,大步走到我前面,仍然紧紧拉着我的手:“哪一栋,几楼?”
我俩就这么手拉着手,急匆匆的走进一个单元楼,站在一扇两边墙上贴着小广告的房门口。
一位年纪与白滨相仿的妇人开的门,我大学有一次放假回来看望过白滨,师母的样子只有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进门时我们松开了手。
没想到郝健德也在白滨家。
“林子乐?”郝健德一见来人就惊声大叫,一双凸眼难得的因为高兴而笑成了两小条,再看到林子乐身后的我,郝健德又是洪亮的一声:“陈笑!”
两位老师高兴的合不拢嘴,苍老在他们脸上显而易见,白滨本就瘦,现在更是干瘪枯槁。他年事已高,身体看上去虽还硬朗,但腰背已不如从前那般挺的笔直。当年那如松般挺拔的背影,印象再深刻不过。
“郝老师,您也在啊。”我高兴地说。
“过来送点东西,真是巧。”郝健德笑的合不拢嘴,我发现他几年不见好像变得更小。
白滨招呼我们坐下。
“他们也都是你学生?”师母端来茶水。
“是啊是啊。”郝健德乐呵呵地回答。
“真般配。”师母眉开眼笑,立在旁边打量我们,我们刚刚拉手应该是被她看到了。
白滨和郝健德均是一愣,疑惑地看着我们。
林子乐拉住我手,浅笑着说道:“我和陈笑结婚了。”
我缩了缩手,他拽着我不放,今天莫名其妙特别执着于拉我手。我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喝茶,师母泡的是八宝茶,甜丝丝的。
“臭小子,什么时候结的婚?”郝健德难掩惊喜,笑起来眼周纹路深深浅浅。
“就是领了证,婚礼还没办。”林子乐挠挠后脑勺。
回答老师问题知道不好意思,在老师面前拉着我手怎么就没不好意思。我撅了撅嘴,师母说出门办点事,留我们师生几个聊,趁这间隙,我悄悄抽手,林子乐没防备,松开了。
“还是没想到啊。”郝健德看看林子乐又看看我,仍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记得你们考的不是一个大学。”
“也是工作后才在一起的。”林子乐答。
“真是意外惊喜啊,当年被我说中,这没想到这还有大结局。”白滨转头与郝健德对视,两人很有默契的哈哈笑起来,郝健德摇头指着白滨:“你这老头。”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那时候还跟我唱反调。”白滨说。
“我哪是唱反调,我的观点还是棍棒最实在。”郝健德回嘴。
“就你那臭脾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老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我忍不住好奇,白滨和郝健德好像陷入了自嗨模式。
“说什么?说你们两个呀,这小子那时候成天往我们办公室跑,装什么偶遇。”白滨笑嘻嘻地说。
我似懂非懂,心里有些激动有些雀跃,我看看郝健德又看看林子乐,林子乐脸涨的通红,看见我看他,轻咳了一声,头转开去。
“那时候白老师说这小子喜欢你,叫我让他当物理课代表,保准能好好学习。”郝健德推了推厚底眼镜。
“这小子最开始还犹豫,不敢接,你们郝老师就故意激将他:‘课代表事情很多的,除了要收作业,还要帮老师做很多事情,像你这样吊儿郎当的未必能干得来。再说,成绩差同学们怎么信服你这个课代表。陈笑物理成绩班级前几,你还有脸给人取外号,她没嫌弃你不学无术都是好的。成绩好,不止老师喜欢,女孩子也喜欢,差生......哼......’”白滨发出末尾哼的一声格外俏皮,但回忆似乎卡了点壳,他转了问题:“你那时候是不是给陈笑取外号来着,还挺难听的,郝老师那缺德的外号该不会也是你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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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乐刚想否认,被郝健德接了话:“我这外号倒真不是他起的,他转到我们学校之前就有了,也不知道哪个兔崽子这么不厚道。”
“原来同学们给老师起外号的事情您知道啊?”我问。
“当然知道,我什么不知道。你们这帮小崽子,对你们那么好,一个个的,把我们当敌人。那会儿发现林子乐喜欢你,我还担心你被他带坏了呢。白老师说怕什么,怎么就不想想能把林子乐带好呢。”
郝健德和白滨又是相视一笑:“你都没看见林子乐知道自己要当课代表那个样子,咬着牙,一脸斗志昂扬的走出去,跟一头小公牛似的。”
“说起来,要谢谢两位老师。”林子乐竟有些哽咽,我悄悄把手覆在他手背上,心里一阵酸涩。
从老师家出来,我跟在林子乐后面。郝健德电话拨过来:“陈笑啊,是不是和林子乐闹别扭了?”
“没有……”我吞吞吐吐,还是承认了,“有点……”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有什么不愉快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说,要是不行呢就上手。”郝健德顿了一下,说:“呃.....我是说用小拳拳捶啊,哈哈,不能学老师使用暴力。嗯,你知道吧?”
“我知道了,老师。”
挂了电话,我们走出小区拐上大树掩映的人行道。林子乐一步一步慢慢走在我前面,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他的脊背很宽,几乎占满了我的视线。他微微仰起头,又是一年夏天,天空明亮,太阳还未西沉,月亮已经悄悄悬上天空,它不够耀眼却足够清晰,它不够美艳却独有灵动。当太阳入眠它就是最亮的那一颗,我顺着他抬头的方向看着那月亮。
林子乐,我还能在你心里闪亮吗?你还能看得到我吗?
我轻轻向前挪动两步,他离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我的眼框不知不觉蓄满泪水,那时候,他是喜欢我的,多么美好啊。
我从背后抱住他,一挨到他的背我的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我哽咽,几乎带着祈求:“你可不可以再喜欢我一次?”
我身体颤抖,像抱着救生圈一样紧紧贴靠着他的背,我痛恨时间的无情,也痛恨我的无情,是我生生将他的心从我身上抽走。
我感到他身体先是僵硬,然后呼吸一起一伏,他掰开我的手,转过身。欣喜、愤怒、诧异,拿很多很多的情绪地看着我。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呀。”林子乐眼底湿润,用手揉搓我脸上的泪痕,将我紧紧抱住,“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第47章 .补一下大环节
我哭的更凶了,我终于看清楚他的眼神,是闪烁着喜悦的明亮。所有的伪装和忍耐在这一刻全都溃不成军:“真的吗?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我太难受了。”
“笨蛋,真是大笨蛋。”我听到他在我头顶呜咽起来。
他骂的对,我真的是大笨蛋,我一个人暗自神伤了这么久。
我们两个就这么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日头仍然没有下去,路上还有行人,我们像被人围观的两个傻子。
“让人看我们笑话。”他抹了把眼睛,又帮我擦了眼泪。
我跟着他挪了几步,进到路边一台车里。
“我爸的车。”说着,他从副驾驶前面的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我打开来,是一只女士手表,表盘侧面刻着我和他的名字,两人名字中间有个 love。
“土。”我嘴里说着,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倾过身体,自然的被他牵过手。
林子乐帮我戴上手表:“土吗?我可是专门找人刻的,想这次飞回去和你说来着。”
我仰头深深看着他:“说什么?”
“说我爱你,从今往后所有的时间都爱你,都要和你在一起。”
我心里一阵甜蜜:“所以你来是为了这个?”
“对,也怕你被前任拐跑了。”他刮了刮我鼻子。
“怎么可能?我要死赖着你。”我娇嗔。
“你最好说到做到。”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勾起我的下巴。
我迎着他的吻,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我没想到他也以为我不喜欢他,毕竟我从来没对他有过任何表示,原来我们两个都是大傻冒。
“我……我不喜欢吃黄桃,不许你和她走那么近。”我嘟囔着,惊奇我说话的语气不太对,怎么那么腻,一点都不像是责备质问。
“桃子我已经扔了,那件事是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
我说话确实很腻,怎么会这样?
“可是你怎么能说那样的话,什么叫不要在你面前搞暧昧,意思是只要不让你知道,我在背后胡搞乱搞就可以?”
“当然不行,我那是气话。”我噘嘴低声说。
“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们明明都结婚了,你突然说先不要告诉家长我们的事,你是在给自己反悔的时间吗?既然顾虑,那当初为什么要一口答应?不关心我在外面干什么,不问我和谁在一起,不撒娇不粘人就算了,有信用卡任务不找我,搬东西修东西也不会想到我,那天我出差回来,看到家里热水器换了感觉真的很不好,你一个人把事情都做了,我就觉得我像个外人。我是你老公,我希望你能依靠我依赖我,离不开我。那段时间你突然给我打电话关心我,听到我和黄陶讲电话,破天荒地叫了我声老公。我以为你吃醋了,你终于喜欢上我了,我高兴坏了。结果你说你只是在乎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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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到我们之间存在这么大的误解。
“可我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我太痛苦了。”林子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我.......我太怕你会离开我。”
看到他眼睛红了,我也忍不住掉下泪来,我拼命告诉他我吃醋了,我是真的吃醋了,我嫉妒别的女人对他娇滴滴的说话,我不想任何女人和他暧昧不清,我不许别的女人喜欢他。
“我以后一定划清界线,其实黄陶喜欢的是段小磊。”林子乐说。
我抬起头,擦擦眼泪:“你是说?”
“她没明说,不过我感觉是,每次明着好像都是找我说话,来烦我,但眼神都落在小磊身上,那天搬家我叫了小磊,她不要太高兴。”
“你怎么那么会察言观色?可你就没看出来我喜欢你。”
“我看出来了呀,高中时候我就觉得你对我有意思,你高考完我本来想追你来着。但是.......唉,我也不知道,或许黄陶不喜欢小磊吧。”
我急了:“喜欢的,黄陶喜欢段小磊,我喜欢你,你喜欢我。”
“傻瓜。”林子乐捏我下巴,“我老婆怎么能这么可爱呢,以后都要这么可爱。”
我眯眼笑着看他:“你果然眼力不好,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可爱。”
“不许你对别人可爱,只能对我可爱。”
我们两个像白痴一样说着没营养的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林子乐吻我:“老婆,我想回家了。”
一边手不安分的伸进了我的衣服下摆,我警觉地攥住他的手:“这是在车上,被人看见。”
哇,太羞耻了,为什么一边拒绝一边还在吻他。
“找个地方。”林子乐咬我耳朵。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挣脱开,胡乱地捶打他:“你给我说清楚,你爱我什么?只爱我身体吗?睡完我就跑床尾。”
“停停停......”林子乐抓住我胡乱挥舞的手,“我睡另一头是因为还想睡。”
我:???
“和你睡一头肯定是要抱着你的啊,那就会忍不住想要捏捏你的脸,亲一亲,摸一摸,那很可能就刹不住车想要做做运动,也怕夜里蹭醒了忍不住。有次夜里太折腾,第二天早上 3 点起来去上班,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被我们机长骂了。我的工作特殊,第一位一定是要保证安全,我不能拿这事开玩笑。”
我心里一悸,脸刷的红了:“干嘛不早说,那......下次早点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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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家人临时约着吃了顿饭,老陈和林建军也算共事过的旧友,所以见面并没有什么生疏感,周阿姨乐的合不拢嘴,还怪老陈当初给我的房子买小了。我才知道那时候是周阿姨提的议早点给我买套房子,两年的时间,房价还涨了一些。
“商贸城生意还好吧?”林建军问。
老陈摇摇头:“勉强撑着吧,现在生意不好做了,大家生活条件好了,都喜欢进高端商场。我这么拼死拼活的还不如周仪静在外面倒腾几栋房子钱来的快。”
“我早就跟你说商贸城太土搞了,让你收一收,你还往大了扩。” 周阿姨接话道。
“你们那个地理位置还是很好的,人流大。”林建军说。
“再干几年吧,等干不动了不收也不行了。”
几个人闲扯了几句生意的事,话题转到我和林子乐身上,也许做生意的人都好面子,我感觉老陈和林建军在暗中互相较着劲。老陈意思我家家境好,都给女儿买房子了,孩子乖巧懂事,你们儿子找到我女儿,可是修来的好福气。林建军意思我儿子现在是飞行员,你们女儿找到我儿子,那不要太幸福,不仅收入高,而且单位将来还给分房。两人和和气气的你一句我一句给自己孩子加重砝码,生怕自家孩子将来受欺负似的。
其实我也明白老陈和林建军是父母护犊心切,把上风先占了,免得将来受欺负,结果聊着聊着,画风就转了,他们的意见越来越统一,越来越和气。大概是丑话在前面说完了就开始互夸起来。
“陈笑从小就学习好,人又乖巧又漂亮。”林建军笑着夸我。
“林子乐出息啊,开飞机,多少人羡慕不来。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能走到一块儿。”
“是啊是啊,没想到我们两个会以这样的身份坐在一起吃饭。”
“我们那边家亲戚都在外地做生意,等林子乐公司分了房子,趁明年年底亲戚都回家过年刚好把婚事办了,时间上这样最合适。”
“好,我看可以,主要还是照顾你们那边,这边什么时候办都方便。”
“今年过年回去刚好选个日子把酒店定了,现在好的酒店定结婚酒都得提早一年。” 周阿姨笑眯眯地说。
我一听,明年底?那不是还要等至少一年半时间?那要是分房政策有变,时间不是要拖的更长。
我们在一起半年都不到,这时候贸然提出结婚肯定不合适,我暗暗叫苦。证都领了,人也住一起了,难道还要继续这么偷偷摸摸的。
我无助的看向林子乐, 他朝我微微一笑, 偷偷在桌下拉我的手,五指扣在一起,附在我耳边悄声说:“老婆,我们有一个礼拜没做了。”
我的脸刷的一下火辣辣的热,忍不住使劲掐他手,这家伙竟然根本没和我在一个频道上。
一顿饭吃完,林子乐和老陈说带我出去走走,10 点前送回来,一副好男友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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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这么大了,我爸不管我。”和长辈分路走后我说。
“你晚上可以不回去?”林子乐喜形于色。
“不行,那还是要回家的。”
“那还说不管你?”
“他们说让我们明年底再结婚,你不着急?”
“人都到手了着什么急,刚好咱俩先把恋爱这个大环节补一下。”林子乐边说边急急忙忙把我往路边小公园里带。
“可是你今年要是考不上 F1 呢?”
“不可能,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进了公园他东张西望,拉着我走的很快,绕过热闹的广场舞大妈,一直往人少的小路走。直到走到没有人的昏暗处,林子乐把我抵在一棵大树上,身体贴靠过来。
他抬起我的下巴,在我唇上碰了一下。两个人的嘴唇先初几秒只是轻轻贴在一起,一点点寻找感觉,我们不深不浅,只是极其细腻的亲吻,舌尖缠绕嬉戏,柔柔的扫过口中每一寸肌肤。
“你带我出来走就是想亲热?”亲吻的间隙,我揪着他的衣服小声问他,好怕被路过的人看见,莫名的一阵脸臊,还是在家里有踏实感呀。
“那你以为呢?”林子乐掏了掏我下巴,再次俯身吻下来。
第48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我们的拥吻逐渐加深,慢慢浓烈,他贴着我的身体开始颤抖,呼吸粗重,不再满足于两片唇瓣之间,热吻自嘴角下滑到我的下巴、脖子。
情到深处,林子乐将手滑到我胸前,触碰之间有行人说话的声音渐近,我连忙从他气息中抽离,羞的把头整个埋在他怀里。他抱紧我,揉搓我的头发,侧脸在我头顶贴蹭。直到人声渐远,他把我的脸再次捧起,我们拥在一起,索取彼此独有的甜香。
夏夜有蝉声伴鸣在耳畔,急燥的鼓动着我们体内的烈火,我们躁动不安又不敢在外面轻举妄动。
“去酒店好不好?”林子乐在我耳边低哑着嗓子问道。
“回去该晚了。”我气若游丝,身体酥软无力,“后天,后天我们就回家了。”
他抵着我的额头:“可是还要两天。”
我和他一样无比想念我们的家,我们那张普普通通的双人床。我们已经做过情爱男女最亲密的事情,心意相通让我们此时此刻更加欲火焚身。
“那明天好不好?明天我们去酒店。”我努力克制冲动,提出折中办法。
“好,明天。”他使劲吸吮了我的唇,抱紧我喘气。
回家洗漱完我躺在床上,估摸着林子乐大概到家了,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过了几分钟,他回过来:“还没,刚冲了个澡。”
我翻了个身:“那现在在干嘛?”
“想你,想抱着你睡,想和你滚床单。”
我没想到林子乐发信息也这么没羞没臊,我骂他:“色鬼。”
“你不想吗?”
“都说明天了。”
“明天来我家吧,刚好我爸不在家。”
“让你说的,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偷情?”
“那可不,现在还在偷偷发信息呢,你上床了吗?是不是在想我?”
我被他调戏的招架不住,说困了就想和他结束了聊天,他不依不饶,继续发问:“都有想我什么?”
“想刚刚的事情,还有以前的事情。”我说。
“刚刚?是公园小树林里的事情吗?”
“你还说,多奇怪呀,我小时候还在那边玩过蹦蹦床呢。”
“怪不得体力这么好,从小就在床上锻炼。”
我受不了了,掀被子捂住脸,双脚胡乱踢蹬,双颊滚烫,我们为什么会这么没羞没臊的聊天。
那晚,我躺在我和陈宜小手一起睡过的房间里,我望着天花板,并不是在 S 市的带吊灯的顶,而是一片白色的房顶,幽暗中泛着白光,少女时的点点滴滴浮现在我眼前。18 岁上大学前,初一开始,我就一直睡在这个小房间里。一些事一些人在改变,但某些东西始终没有变,我是幸运的,我不会再患得患失,因为我知道我爱的人同样爱着我,我要做的是坦然直面,而不是深埋自己。
我是第二天下午才去林子乐的家的,上午我借口有事专门跑了一趟百货商店挑选内衣。过来时太匆忙,内衣统统朴素的不行,今日不同往日,是我们一个崭新的开始,我想要自己不太一样。
之前也想过买性感一些的内衣,但还是碍于脸面问题,不敢太放肆,这回真的没什么好顾及的了。考虑到卫生问题,我挑选了一套和我身上内裤颜色相近的,只换了内衣,新内裤叠起来塞进手提包里。我发现我居然有些紧张,这事情我在前一晚上就开始仔仔细细筹划了。
林子乐的家我是第一次来,小区不新,房子也不大,但很整洁干净,我问他是不是特意收拾过,他笑笑没说话。
我对他的房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房间还保留了很多男孩的痕迹,墙上贴着灌篮高手海报,书架上垒着一盒盒音乐磁带和旧书,其中有几本小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抽出其中一本《第一次亲密接触》。
“我以为只有女孩子喜欢看,原来你也喜欢?”我说。
“还好,以前语文课代表送我的。”
“女的?”我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想多了,我问她借的,后来一直没还。”林子乐接过我手里的书,“你知道我为什么问她借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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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
“那时候因为知道你语文不好,我就鬼使神差地去问语文课代表怎么学好语文。课代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自己喜欢看书,然后给我推荐了一些她看的书。结果借过来都是小说,除了这本,还有几本名著,我看完了也没摸到门道。”林子乐从我身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这本也没还她。”
我忍俊不禁,他拿出的书正是《霍乱时期的爱情》。
“那时候真是挺傻气的,明明知道哪能看几本小说语文成绩马上就提高,但还是认认真真把几本书全看完了。也不懂得尊重同学,那个女生问我要过好几次,我都没想起来把书还给她。”
“她大概气死了吧。”
“可能吧。”林子乐把书放回架子上,转身把我堵在衣柜门上,“现在该干正事了。”说着俯下身来,我下意识的扬起下巴,身体向后靠去。
衣柜推拉门没关严,门一滑,我直接倒坐在了柜子里。慌乱中还扯下好几件衣服蒙在了头上,弄的自己狼狈不堪。
林子乐好笑的把我头上的衣服拉下来:“有没有撞到?”
“你还笑?”我挣扎着要起来。
林子乐倾身过来在我嘴上亲了一下:“我们是该换个地方了,不能总在床上,不过衣柜太不方便活动了。”
我气恼,推林子乐肩膀,低头看见一件泛黄的 T 恤,皱巴巴的,还有块有明显的脏印子。
“这衣服脏了。”我站起身。
林子乐拿起 T 恤重新撑到衣架上挂起来。
“这么脏还放回过去?”我问。
“这是你抓脏的,你忘了?”
我疑惑看他。
“我们有次去黄河大桥,玩了半天,手都是脏的。回来时候我捎着你,你坐不稳又不敢抱住我。你就抓我衣服,一点一点,越抓越多,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呢,差点没把我衣服扯下来。衣服前面的这个字母 E 都被你扯成 L 了,我都走光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小小年纪就色胆包天。 ”
“才没有呢。”我笑着否认。
“这件衣服我回来就没舍得洗,一直当宝贝一样挂着。”林子乐环住我的腰,眼里有万般柔情流转,我仰起头看他,一颗心被他紧紧揪住,甜蜜又悸动,我踮起脚吻他。我们一步步后退,跌坐在床上。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特别紧张,都不敢碰你,只好抓着衣服。”我说。
“可是你知道吗?你越是谨小慎微、不动声色,越是像在挠我心一样,挠的我直痒痒。”
我将双手覆在他胸前,点着他心口的位置:“是这里痒吗?”
他抓起我手,咬我手指头:“我总觉得那时候你也对我心动了,到底有没有?”
我扭扭捏捏:“有啊,怎么能不喜欢?就是因为喜欢才害怕碰你呢。”
我知道我脸一定很红,因为我感觉整个脸和耳朵都是热的,说出十几岁时候的心思,不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把头埋进他颈窝,呼吸贴着他脖子上的皮肤,被他掰过脸,吻住唇。
“看着我,你喜欢我。”他手指拨弄我的嘴唇。
“我喜欢你。”我凝着他的眼睛。
“有多喜欢?”他贴着我的嘴,低声问。
“很喜欢很喜欢。”我们吻在一起。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亲吻了一会儿,开始动手动脚起来,正当衣服褪下来的时候,我依稀听到外面有动静,马上警觉起来:“是不是你爸回来了?”
林子乐也听到了声音:“应该是我爸吧。”
“啊,怎么办?”我惊得从他身上跳起来。
林建军突然回来让我们措手不及,我完全慌了,急急忙忙整理衣服。一身狼狈,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林子乐说都见过家长了没关系,我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死都不肯出去,这也太丢人了。林子乐劝我,我拼命瑶头,林子乐没办法,只好带上卧室门独自出去“应战”了。
我躲在门后静悄悄地听外面动静。
“爸,你不是说去石市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林子乐问。
“车空调坏了,我开去修了,没去成,跑了一圈市场,热死我了。”
“怪不得浑身臭汗,你去洗个澡吧?”
“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那个,陈笑一会儿过来家里,你这浑身是汗的,不好看。”
“嫌弃你老爹啊?”
“女孩子都爱干净,冲两下很快的。”
“臭小子,有了媳妇不要爹。”
我看看手表,下午 3 点多,林子乐居然让他爸去洗澡,也不知道他这招行不行。可是又担心自己出不去,还不如刚刚大大方方走出去承认在他家的好,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没想到林子乐真的说服了林建军,他一开卧室门,我就急急忙忙往大门口跑,我的鞋子就在玄关地上,林建军进来时候难道没看见,我脑中闪了一下疑问,也来不及深想,匆匆出了门。
我站在门外走廊,本来是可以直接走人的,偏偏林子乐这个家伙说我一会儿要来他家,那我到底等多久再敲门比较合适。我正犹豫呢,手机震了一下,林子乐信息发过来:“敲个门。”
第49章 .求婚
砰砰砰,敲门的同时我的心也在狂跳,头一次感受到干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心理,下次再不能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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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乐笑着把我迎进屋,我窘迫地叫了一声林叔叔。
“来啦,子乐你怎么不说下去接一下?”
对哦,我怎么这么熟门熟路的。
我偷偷瞪了林子乐一眼,他挠挠头,把水果盘往我面前挪了挪,“吃点水果,外面很热吧?”
“难得陈笑过来,晚上在家吃饭吧,我去买点菜。”林建军说着站起身,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爸,我们出去吃。”林子乐赶忙叫住他爸。
林建军转过身,迟钝地说道:“是哈,年轻人要约会。”
“我们本来打算在外面吃个晚饭然后一起去看电影的。”林子乐胡掐起来。
“这次回来太匆忙,也没在家吃过饭,下次爸做给你们吃。”林建军勉强挤出笑容。
林子乐犹豫着看看我,又推翻说:“在家吃也行,陈笑,你看?”
“叔叔手艺我还没尝过,那我就不客气了。”
“电影几点的?我早点做。”林建军一听我们打算在家吃饭,立刻喜笑颜开。
“票还没买呢,不着急。”林子乐说。
林建军出门买菜了,我长长舒了口气。林子乐从旁边粘过来就要亲我,被我推开了:“别闹,你爸一会儿回来了。”
“就亲一下。”
“那就一下。”
“两下。”
.......
我们两个亲热了一会儿就松开了,也不敢在家里造次。中间林子乐接到林建军电话,说路过影院门口,人很多怕我们吃完饭去买不到电影票。父子两个在电话里一来一回,林建军顺路就给我们买了电影票,还是新华街那家破破烂烂的老电影院。
林子乐说在他记忆里林建军是个很粗暴的人,动不动就骂他拍他脑袋,长大后突然发现父亲变得很伤感、很啰嗦、很脆弱。
我说我也有点同感,老陈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就突然一下子啰嗦起来。也许人在每一个人生阶段都会变化,就比如我们两个在重逢后轻易不敢表露心迹,只敢互相臆测,但小时候的我们,比如林子乐至少是狂的,冲动鲁莽的。
*
饭后我们去看电影,新华街这家电影院老的可以,这家影院在我们初高中的时候就有了。
红色的绒布沙发,人没坐满,稀稀拉拉的,不知道林建军为什么说影院门口人很多,大概是碰上散场了吧,他倒是很贴心地给我们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总之我打算认认真真看完电影,然后回家休息。但是林子乐不肯,才开场十几分钟他就偏过头来亲我。
吻落在嘴角,痒痒的,我就有一下没一下和他亲着。
过了一会儿,他悄声问我:“你今天穿的内衣是不是新买的?”
“......”我羞臊,还好放映厅里光线昏暗,目不斜视,不能再亲了。
“你真打算把电影看完?”林子乐一边问着一边掰过我的脸,压进我的唇。
“你......想干嘛?”我往椅子里缩了缩。
“今天的正事还没做完。”他的舌尖在我口中搅弄,手上不安分地隔着我单薄的衣料覆上来。
我被他挑逗的心痒,抓住他手:“我投降,我们现在出去找酒店。”
“你不说要看电影么?”林子乐嘴上手上动作不减,“我就摸摸。”
人的性格里有些本质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比如林子乐的胆大和调皮,他一边咬我脖子一边就伸到我衣服里面揉弄。
根本就是故意的!
我拉起他匆匆走出电影院,新华街是一条很老的商业街,我们就近看到一家老旧的快捷酒店就钻了进去。
虚汗从身体每个毛孔渗出, 房间的床一直响,我深怕被隔墙的人听见,动作收敛不敢全情投入。林子乐将我抱到桌上,从嘴唇到胸口,在我身上从上到下细细亲吻,拿舌尖折磨我,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很快招架不住。
桌子硬邦邦的,很膈,我们断断续续还是从桌上厮磨到了床上。
床板的嘎吱声变幻成了有节奏的鼓点,振奋着、嚎叫着,把我们的动作一而再、再而三的拉长。
林子乐抱我洗澡,外面手机响个不停,他出去接了。等我从浴室出来,他说是他爸打给他的。
林建军问他选的电影好不好看,嘱托他早点送回家,时间不早了。
我看看时间,电影早就散场了,我们不知不觉在酒店耗了两个多小时。
“你爸挺关心你的。”我说。
林子乐皱了皱眉:“他是有点反常。”
*
我是回 S 市 1 个月左右知道林建军为什么有些反常的原因的,也得知了我大一那年暑假回 Y 市为什么没有见到林子乐。
那次林子乐在外面飞,林建军过来 S 市出差,他还是知晓了我和林子乐住在一起的事情,不过我们也没打算瞒着,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我这女方对同居都没意见。然后林建军给我讲了林子乐高三毕业时候的事情。
高考林子乐超常发挥,分数挺高,本来复旦、浙大随便选,但林子乐偏偏不听话,执拗的要报 D 大。林建军生气的揍了林子乐一顿,林子乐跑出家门一晚上没回。而就在那天,一个小姑娘找到了他家里。
小姑娘有些胖,圆鼓鼓的脸蛋,肚子上有肉。小姑娘说找林子乐,还说要等他回来。她说:“叔叔,我喜欢你儿子,我要和他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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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军乐了:“丫头,你们还没到结婚的合法年龄。”
“我们现在不能结婚,将来也是一定要结婚的,我喜欢林子乐,他必须娶我。”说着还摸了摸肚子。
这不摸还好,一摸林建军心里猛的一抽。
“丫头,你是说,你们……你……这是有几个月了?”
“4 个月。”小姑娘想也没想地答道。
“啊……都 4 个月了。”
“是啊,我真想马上和他结婚,叔叔,你一定要同意。”
......
那次把林建军吓得不清,林子乐还跑出去了,根本没有人澄清。
“你爸妈知道吗?”林建军问。
“你同意了我就回去告诉我爸妈。”小姑娘认真地说。
“丫头,是这样的。叔叔知道你心意了,你先回去好不好,等子乐一回来我就叫他联系你。”
“他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再等等。”
“这说不准,他去亲戚家了,今天肯定回不来。叔叔觉得你是挺好一孩子,他回来叔叔一定马上告诉他你来找过他。”
林建军好言好语终于把小姑娘送走,魂不守舍的在家抽了一晚上的烟。第二天一早林子乐回来,林建军满眼红血丝,整个人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还好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那小姑娘是林子乐同学的堂妹,人有点傻,喜欢林子乐喜欢的不行,后来林子乐去上大学了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林子乐突然不再倔了,乖乖的改了大学录取志愿,还和他爸出去旅游了一个月。
“我能想到十几岁的小姑娘胖起来肉都长肚子上?我后悔呀,从小到大没好好管过子乐,饿了让他出去吃,惹事了就打他,考试考坏了就骂他。生他的时候我才 20 出头,未婚先孕,没个正经工作不说,什么都不懂,这一家子怎么养。后来他妈跑了,我就把他扔给他爷爷奶奶。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能有今天全靠他自己。他高考考了那么好的成绩,要是去大学还拖着个大肚子的女人,这辈子可还能好吗?”
林建军说的眼睛红肿:“那次我真是吓傻了,我想他好,也是想你好。男人都是晚熟的,他要了一个女人,就要对她负责,对家庭负责。两个人结合更关键的还关系到你们的下一代。所以你们不要着急,慢慢来,等再稳定一些,两个人要互相多了解了解,多磨合磨合,把未来的计划想清楚。”
“叔叔,我们想好了,我们想结婚。”我进一步把自己想早点结婚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建军因风吹日晒而过早衰老的脸此刻露出少有的慈祥而温柔的笑容,他感慨地点点头:“叔叔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那早点把婚事办了也行,咱那边先办,不一定要两边时间凑在一起。”
我自然是欣喜不过,这时候有个念头一下子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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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乐的航班延误了,我穿着婚纱,捧着一大束玫瑰在诺大的机场真的是很惹眼。加上等得不耐烦,我在机场里一家牛肉面店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等了两个小时,无奈广播再一次通知航班延误,我深刻怀疑我是不是应该在家里求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的激动兴奋一点点被疲累侵蚀,双手撑着头脑袋暗暗抱怨天不助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过来,一脸兴奋地指向出口方向:“这位女士,那个航班是不是你要等的?”
我偏过头,一个机灵从椅子上跳起来,抚弄裙摆,急急忙忙问:“我.......”
“好看!”服务生笑着说道。
林子乐在看到我的一刹那疲惫的眼神充满欣喜,有湿润在眼底闪烁。
“林子乐……”我递出玫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一下子被他抱了起来,世界在我眼前旋转,我甚至听到了欢呼声。
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那么大一个男人被我感动的眼睛都红了,可是我的步骤还没走完,我拿出钻戒,然后就见他先一步右腿一弯,单膝跪地,咚的一声:“陈笑……”
跪的太狠,那一声听着好疼。
林子乐嘴唇颤抖,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哽咽着喉咙接过戒指帮我带上,低头亲吻我的手背。
我再也绷不住了,眼里泛起泪花,机场真不是个合适求婚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我哭成了个泪人。
我们在 Y 市的婚礼没有等到来年年底,大概是在半年后举行的。
Y 市的喜糖是用大红色的纸将糖果和瓜子包进去的,朴素又喜庆。我想我和林子乐的爱情也如这包喜糖一样,热烈的包裹住甜蜜和平凡。
第50章 .我们的恋爱
虽然结了婚,我们还是谋划着要把缺失的恋爱环节补回来,总体来说进展顺利,而且还蛮开心的,去一些小情侣经常去的地方,做一些寻常情侣都会做的事情。不过有那么一个地方,我们去了一次就不想再去了。
那是林子乐问我晚上去哪里约会,我说当然是去情侣最多的地方。
他问:“哪里是情侣最多的地方?电影院?商场?小公园?”
我答:“大学。”
于是我们去了 S 市一所大学,我们悠哉悠哉的在学校附近吃过晚饭,又混进学校图书馆翻了翻杂志,还去体育馆观看了一场学生乐队的表演。
总之,我们干了很多事情,有些是趁人不备偷偷摸摸混进去的,还感觉有点小刺激。后来我们两个找个了幽暗无人的角落做点不好让人看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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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他大腿上,抱着亲的有点忘情,突然一道强烈的光束射过来,照的我睁不开眼,只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粗重的吼声:“寝室楼都关门了,你们两个干嘛呢?哪个院的?辅导员是谁?还不赶快松开?!”
吼声震天响,我慌忙从林子乐身上跳下来,也忘了要一起拽他走,只顾自己捂住脸逃命一样跑了。林子乐是后来追上来的,他本来还想和保安解释说我们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哪想到我会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拼命狂奔。他最后支支吾吾,什么也没解释,一狠心,紧随我的脚步拔腿就跑,还好保安只是喊了两嗓子也没追上来。
我们两个跑出学校,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跑什么呀?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林子乐睨着我责怪道:“跑的比贼都快,连老公都不要了。”
“太丢人了,难不成等着挨批,拿身份证给他解释?”
“那可能还要出示结婚证。”
......
学校里虽然挺好玩,但还是有点刺激了,所以我们一致觉得在学校谈恋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把结婚这个事过成恋爱其实挺美好的,但有时候也不能太作。
林子乐说有时候他第二天要早起上班,抱着枕头睡到床尾是因为怕把控不住想做双人运动。但是吧,自从知道脚踝也是我的敏感点之一后,好像睡床尾也没什么用了。
毕竟我的脚还在他旁边,碰一下很可能就会引燃导火索。所以他后来也不去床尾睡了,乖乖抱着我任由身体起反应。
某个夜晚,因为一些事情我们上床比较晚,而且我们还有些折腾,他第二天还要早起执行任务。我一想,既然他睡到床尾都没有用,不如干脆我们分房睡,毕竟影响了他的睡眠太不安全。再说不是要谈恋爱么,那就分开一些,有句话说的好:距离产生美!
于是,我就主动把他“请”到了隔壁房间。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没睡着,毕竟我无法欺骗自己林子乐不在隔壁。我就想,不对啊,我们为什么要分开睡呢,一个月他就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家里了,我们有那么多时间都不能睡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牺牲这么宝贵的时间?
我一个打挺坐起身,打开房门一瞬差点没把我魂魄吓出壳,林子乐忧郁地站在门口,猝不及防被我打开门,表情也是吓了一下。
“你干嘛?”我大声问。
林子乐扒着门框,低声下气地说:“胸胸,我是这样想的,我还是想回来睡。我明天也不是要起特别早,而且我白天补过觉,睡得挺多,今天睡晚点不会耽误事,我仔细评估过了,待会儿应该不会再拍黄瓜了。你看,我明天一飞,我们又要三天见不到面,难道你就舍得…….”
我咯咯笑起来,抓起他的手:“把门带上,拍黄瓜这词你是怎么想的?”
“拍黄瓜不是啪啪啪吗,多形象,桌上你放的那几本言情,里面都是啪啪啪。”
……
*
前面不是说林子乐一直保留着那件我抓脏的 T 恤衫么,后来他把衣服带过来了,仍然当宝贝似的挂在衣橱里。
那是林子乐执行任务在外地的时候,我闲来无事,突然灵感乍现,把那件脏 T 恤套上了身。
T 恤给我穿还有点大,松松垮垮的刚好遮到屁股。我干脆就学电视明星,脱了睡裤,玩下半身失踪。
我拿出手机,在镜子前扭来摆去,一个人乐此不疲,各种姿势,各种摆拍。
头发绑起来拍,散下来甩到一侧拍。穿上内衣拍,脱了内衣拍。站着拍,跪着拍。然后把拍坏掉的删除,剩下的二十几张照片嗖嗖嗖统统发给林子乐。下面还不忘附言:小女友福利大放送,猜猜里面穿了没?
发出去后林子乐没有立刻回复我,我又一张张自我欣赏,仔细看发现 T 恤不仅脏的还有些泛黄,这不是大大的减分项吗?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我想,要来个王炸才行。
于是我撩起衣服,在腰际打了大结,刚好露出性感的小内内和光滑的小腹,我侧身对着镜子,挺胸收腹撅屁股,咔嚓咔嚓一顿拍,最后选了一张我认为曲线最惹火的发了过去。
半小时后,我收到了林子乐发来的照片,照片是他光裸的上半身,堪堪拍到腹肌下面一丢丢,附言:猜猜哥哥下面穿了没?
我刚想打字:我拍得全身,你也要拍全身。
林子乐电话直接拨过来了:“干嘛呢?最后一款怎么只有一张,再发两张让哥哥看看。”
“那是王炸,仅此一张。”我说。
“你里面有穿的,也有没穿的。”
“嘿嘿,哪张穿了哪张没穿呀?”我在床上兴奋地直打滚,我的目的就是让他仔细一张一张琢磨,哪张穿了哪张没穿当然看的出来,简直太恶趣味了,哈哈哈,我狂笑。
“不过你下次发这种照片能不能先给个预告?刚刚我和同事在餐厅吃饭,宋机长就坐在我旁边。”
我大惊失色:“他看到啦?”
“嗯。”
我猛地坐直身体:“你还嗯?你怎么现在才说?你怎么能这么淡定?你老婆我都给人看光了呀?”
“别激动,他就看到你嘟嘴那张,只有一个头。”
“你等等,我看看。”我划拉手机,果然那一堆“艳照”里面打头的一张是我在嘟嘴卖萌,还好我之前做了个预备动作,先是走了一张可爱路线,然后才是妖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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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了抚胸口:“真的只看了这一张?”
“对的。”
“你干嘛把手机给他看?”
“他坐我旁边,我点开照片他刚好起来上洗手间,一侧身刚好就那么看到了。”
“这样子?”我仍然有些怀疑。
“对啊,他还拍我肩膀:‘夫妻挺有情趣啊。’你说我这高大严肃的形象,今天彻底毁了,也不知道宋机长会怎么笑话我。”
“你......”我正想责怪他,电话里面传来门铃声。
“等等,有人敲门。”林子乐说完话不一会儿我听到开关门的声,然后是对话声。
林子乐:“宋机长。”
宋机长:“要睡觉拉?”
林子乐: “没有,刚洗了个澡。”
宋机长: “那个,有没有空?聊两句,两分钟。”宋机长说话不是很利索,前面有些犹豫,后面又有些急切。
林子乐: “我穿个衣服,屋有点乱。”
“不打紧。”
一阵短暂的无声。
“结婚几年了?”宋机长问。
林子乐: “三年。”
“还没打算要孩子?”
“我们打算今年生。”
“是差不多该要了,你们夫妻感情挺好啊。”
几秒的无声。
然后宋机长清了清嗓子:“我结婚有十二年了,前天晚上我老婆突然问我她白天穿的什么衣服,我没答上来。她下班回来我还陪她去了趟超市,可我当时真的没想起来她穿的什么衣服,连什么颜色我都想不起来。她跟我发脾气,说我不关心她,她已经三天没跟我说话了,现在还在生气。她最近经常为这些小事跟我较劲,我以为她更年期,但又不太像。你和陈笑虽然结婚才三年,但我看得出来,你们感情越来越好。我就想问问,遇到这事,你都怎么办?”
林子乐:“像她说的,觉得你关心她不够吧?以后多关心关心。”
“我们那时候恋爱谈了两年,结婚也有十年了,我什么性格她一清二楚,我心思不细腻,她再了解我不过,肯定不是因为我不关心她这么简单,你说她是不是厌倦我了,故意跟我找茬?”
“宋机长,我觉得你还是问问嫂子,先不要这么早下结论,问问她到底哪里不痛快。夫妻两个把话说开了才好对症下药,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
“你心里怎么想,她未必就也那么想。人和人之间的很多矛盾往往就是那么一两句话没说开,把自己心里想法说出来,对方理解了,结就解开了。”
宋机长走了,我捂着手机听了个完全,林子乐一接起电话我就夸他:“嘚嘚,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林子乐洋洋得意:“那是。”
“所以我想说下我现在心里的问题,我昨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
第51章 番外 匿名贴
匿名用户:
我很爱她,也许因为爱的太久,所以即使我们结婚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她。我怕她知道后会不知所措。
甚至,会离开我。
我想装作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都无所谓。我想让自己看起来很随意、很轻松,那么她也不会觉得对我有负担或者压力。
可是,这真的很难。
我努力维持着一种平衡,哪怕她不爱我,哪怕她不在乎我,只要能和她在一起,那么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是初二的时候认识她的,那时候她初三,我们高中一个学校,大学时候我本想报她那所大学,但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我选了另一座城市的大学,大学毕业我毅然决然地去了她工作的城市。
我们年龄差一岁,而就是一年的差距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初中的时候来不及和她多相处,她就去上高中了。
高中的时候我有过两次表白的想法,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中途夭折。
我想着再忍一忍,等我高考完就把我的心意都告诉她。可是熬过高考,当我兴冲冲地跑到她的大学向她表白时,她却已经有了男朋友。
所以,我们能结婚真的非常不可思议,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最大的幸了。
现在想来,从一开始我们相识,我的“蓄谋”就注定未遂。我记得那是个冬日的午后,难得有机会近距离看她,更重要的是让她真正注意到我,所以我把头伸了出去。
那时候老师在校门口拿把剪刀修理学生仪容仪表,我主动让老师在我头发上剪了个大缺口,当时我都忘记了我的样子有多丑陋,我一心惦记能在近处看她一眼,能“勾搭”上她。
我生怕她跑掉,我追上她,和她尴尬的聊天,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似乎对我有些生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她知道了我,我们说上话了,还管其他的干嘛。
巧合的是那次之后不久我误打误撞看到了她没穿衣服的样子,那时候我对成年男女的事没有接触,自那次开始,睡梦里,半梦半醒间,很多光怪陆离,令人羞耻的画面都是她,她气鼓鼓的脸蛋、粉嫩的嘴唇,还有雪白的皮肤,圆滑的曲线,我都想碰一碰。
我自觉有些龌龊,为了掩饰心事,也为了靠近她,我只一味地捉弄她,惹她生气,我盲目地接近她,却不知道这样是最讨人厌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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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还藏着那时候无意中弄坏的她的一支笔,那支笔是月野兔用的魔法棒。玫粉色的,笔身镶了很多钻,笔帽顶端是一个镂空设计的金黄色月牙,月牙上一条链子底端缀着一个小星星。月牙被我掰下来了,我当时不知道这玩意这么不经玩,鉴于当时我还在她的课本上画了一坨大便,我就偷偷把笔藏起来带走了。
我就是这么自得其乐地捉弄她,后来我意外地认识到,原来没有什么人会喜欢一个不学无术、调皮捣蛋的学生,而且还是和街头小混混有瓜葛的坏学生。她骂我流氓的时候,我感觉天旋地转,无法呼吸。
后来她高一,我初三,我们分开两个学校,我开始拼命学习。这里要提一下,初中我遇到了一位非常令人敬佩的老师,他对我的关心也是我做出转变的一个非常大的原因之一。
我很努力,加上我并不笨,成绩像火箭一样蹭蹭往上蹿。
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高中的时候我虽然收敛了很多,也会默默做一些关心体贴她的事情,可是我的口不择言也为后面埋下了祸根。
在她眼里,我依然是个不怎么样的男生,不成熟、顽劣、不负责任。
大一的时候,我陷在“她有男朋友了”的失控情绪中无法自拔,我也试过要不要找一个女朋友,但是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她,可能喜欢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以至于我对別的女生都漠不关心,看不入眼。
和她分开两地我才发现她已经在我心里深深扎下根了,谁都撼动不了。
时间和距离可以冲淡很多东西,但不会遗忘。我们在不同城市的大学,各自忙于学习,忙于玩耍,忙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所以我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以为自己逐渐没那么喜欢她了,似乎已经把她遗忘了。可是我错了,哪怕只看她一眼,我对她的所有的感情就会瞬间死灰复燃。
我给自己规划的未来潜意识里都与她有关。她家境殷实,家里房子是我们那里市中心独门独院的小楼,她父亲是大老板,而我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穷小子。
我“处心积虑”想找一份高收入的工作,想让自己配得上她。我顺利被航空公司录取,毕业去国外培训两年后,我如愿成为了一名未来可期,社会地位高的飞行员。
我回来了,我满心期待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她来机场接我,见面那一刻,我更加确定我还爱着她,一直都爱。
我打定主意不能再像高中时候那么冲动,我要慢慢渗透,一点一点侵入她的心里。可我没想到她还和她的前男友在一起,我看到他们一起买菜、一起过马路、一起回家。
那一刻我感觉世界在崩塌。
那段时间我很生气,一下子变得对她很冷淡,我不敢相信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开始还经常联系我,后来终于也不再找我了。
然而命运真的很捉弄人,我又遇到她了,她和一个男的在餐厅相亲,我坐在她的背后全程听得一清二楚,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宁愿去相亲也不愿意来找我。
我叫住了她,也许是出于做最后一博的心理,我孤注一掷,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问她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我说我们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双方家长多年前就认识,大家也彼此熟悉了解,与其找个不认识的人结婚,不如和知根知底的人生活在一起。
我又担心自己说服不了她,絮絮叨叨讲了很多理由,我心潮澎湃、极度紧张,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怯懦我还开玩笑说我们两个的名字也很相配。我一边滔滔不绝的“说服她一边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然后我忽然听到她同意了,我感觉我的心要炸了。
那一天,我回到家兴奋的一夜没睡着。
这说起来好笑,我高中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知道大家暗恋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一面害怕被她察觉,你要装的很正常。一面又心虚的不得了,有无数匹马在你心里肆意狂奔。
我记得她高考后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我为了能抱一抱她,我把周围的同学都抱了个遍。一面又有强烈的冲动,想要马上告诉她,我有多喜欢她,多想见她,多想和她在一起。
或者你们觉得我这是作死,也许我骨子里就是喜欢做这些让人很费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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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来似乎很容易,可中间经历了那么多年的苦等,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太高兴了,同时我又怕她反悔,急急忙忙拉着她去领结婚证,早早收拾东西搬到了她的住处。
我是个男人,不完美的男人,我承认我的方法有些激进,每一次都很冲动,我闯入了她的生活,迫切的想要拥有她。
有时候她看书,我就装作在打游戏,我会戴上耳机,不过一直是静音的,我想听的只是她翻书的声音。
她坐在我旁边,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言语,但是知道她就在我身边,那种感觉真好。
我尽职尽责扮演我的角色,克制自己的爱,隐藏自己的真心,让我们的生活尽量平淡,让她和我在一起生活能够舒心,不会有压力。可我又很想她能叫我声老公,而不是生疏地直呼我的全名。我很想她在我怀里撒娇,说她也喜欢我,说很多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我记得有个早晨,她趟在我怀里,我们轻轻说着私密的事情,好像全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还有窗外欢快的鸟儿,那感觉就是我一直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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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我忍不住试探了一下她对我的感觉到底能有几分。我故意外放了女同事的电话,想她会不会为我吃醋。
她翻书的声音变得特别的响,我断定她是有些反常了,想到她为我吃醋,我心里竟然莫名的得意。
后来我结束了和女同事的通话,就听她轻轻地说:“少打一会儿游戏,伤眼睛。”我哦了一声,然后她说:“老公,我们有一个礼拜没做了。”
声音很轻,可是我清晰地听到她叫我老公了,软绵绵的,我心头乐开了花,很想丢下鼠标键盘立刻把她捞到怀里,但我还是强自镇定,让她等我把一局游戏打完。然后很快让自己在游戏里的角色死掉,再慢条斯理摘掉耳机,关闭电脑。
我不知道她是否注意到,每次她和我说话,我的游戏都会很快挂掉。
这之后我出差外地,她突然打电话来查岗,问我和谁一起,在干什么。以前我在外面她从来都不会多问一句,所以我更加确定我那个女同事的电话确实是刺激到她了,她终于开始紧张我了。
前几天我又故技重施,把我的那个女同事的电话外放出来,装作随意的和同事调侃聊天,我还答应同事去帮忙搬家。
我老婆果然生气了,我以为她吃醋了,她在乎我,结果她说她在乎的是她的面子。
而且这其中,我发现她和大学的前男友还有联系,这更加让我心里窝火。
我们吵架了,一气之下她跑出了家门。我发了疯的到处找她,可我发现我尽然找不到她。
她从小家境好,母亲又是家庭主妇,家里所有事情都不需要她动手,她不会做饭,她工作也很忙,回到家经常都七八点钟,要是碰上工作繁忙的时候,下班可能更晚,所以平常我在家都是我来做饭。
我从同事家回来发现她把手切到了,菜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这太危险了,因为这个我吼了她,莫名其妙我们两个就吵起来了。我还没有让她,她也像吃了枪药一样跟我对喊。后来我摔门进了卧室,等我再出来她已经不见了。
我独自坐在沙发上生了会儿闷气,慢慢开始害怕她会不会在外面出什么事,说起来丢人,我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失魂落魄的在大马路上找人。
半夜她回来了,回来就躺下来蒙头睡觉,现在就在我旁边。我怕了,一步都不敢动,我怕失去她,我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这被子里卷着我最爱的人,我很感激她能回来,我连人带被子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脸,亲吻她的嘴角。
我不知道我们将来会怎么样,但是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老婆,我爱你,爱了很多年,你知道吗?
编辑于 2009-06-19
追贴:
没想到那么多人看我的帖子,谢谢网友们的关心,如你们期盼的,我们和好了,她说她爱我,原来她一直都爱我!
也有很多人提出质疑,我大致说明一下:
关于我老婆和前男友纠缠不清,是误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不好意思,我前面没讲清楚,他们大学时就分手了,毕业后只是普通同学见面而已,那次买菜去她家是几个大学同学聚会吃火锅。还有人说我老婆的种种行为表明她不爱我,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我不好细说,我只能说她是个好女孩,我们是真心的。
也有不少网友质疑我的某些行为,我说了我不完美,我的有些行为可能确实不得当。包括我老婆,她和我说她有很多缺点,我们都认同要多体谅多包容。我们都是个普通人,但我们在彼此心中都是最好的,最爱的。我会努力,她也会努力,我们会努力变得更好,我们会更加快乐,更加幸福。
还有人问我为什么这么执着,人真的可以这么长情吗?我想说,有些画面就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而我的这些画面里恰好都有她。
编辑于 2009-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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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女朋友才知道的事情
1. 我在的时候她是没腿公主,我不在的时候她绝对是妥妥的女汉子。
2.她身上第二好摸的地方就是腰,她的腰真的很细,皮肤滑溜溜的,曲线的触感很好。不过摸着摸着,最后的终点就是上面那两团软绵绵的存在,那绝对是第一好摸!
3.虽然已经过了发育的年龄,但是如果只关注一边的话,我发现我能把她整成两边大小不一样。
4. 种草莓这事挺难的,要非常用力,而且一没掌握好力度,草莓就很可能变成蓝莓。
5. 明明知道很幼稚,还是会和女朋友做很多无脑幼稚的事情,而且乐此不疲。
6. 她对“我爱你”三个字永远听不厌,所以没事就多说说。
7论色的程度,女人绝对不输男人,而且要想更上一层楼,建议全力支持女生看言情小说。
8永远不要设法搞懂她是理性动物还是感性动物,前一秒说钻石是块碳,不要你浪费钱,下一秒就自己去买对钻戒让你感动到不行。
9不要经常在花店给她订花,她会说网购更实惠。
10看起来挺小只,抱起来要悠着点。
11她喜欢你抱着她入睡,但是睡着了又会不知不觉挣脱开,还会踢你,醒了后又要你抱着她。
12不管你在不在线,她想和你说话了就拼命发消息,特别喜欢一个人自说自话。
13女生的护肤品太多了,你永远分不清楚哪个是抹在脚上的哪个是用在脖子的,但她从浴室出来真的很香很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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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她喜欢看鬼片,怕的要死还特别喜欢看,一边看一边往我怀里扎,何必呢。
15她的柔韧性非常好,她能把腿举到我肩膀上,怎么折腾都毫无压力。
16只要是在街上或者某个出其不意的地方把她按到墙角,她就会羞的脸蛋红彤彤,屡试不爽。
17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差别非常大,不要以为你爽了她就肯定爽,一定要温柔,前戏要做足。
18没追到的时候想她,追到了更想她,搀她的身体,所以恋爱后那方面会想的更多一些,就是......嗯......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19有了女朋友才发现男人也是会粘人的。
20特别喜欢亲她,随时随地,她的脸软软嫩嫩的,忍不住想吸,就像吸果冻那样。热吻的时候喜欢听她喘气,特别受不了她哼哼唧唧的声音。
21女生睡觉的时候原来头发是捋到头顶上方的。
22独立坚强和撒娇粘人是不矛盾的。她会吃醋,会生气,会耍赖,会哭,她在你面前是柔弱的。但在单位她是职场女强人,在生活上,她也会抗重物、换水管、修无线......
23和她在一起说话很喜欢用叠字。
最后顺便说一句,我今年 36 岁了,我说的是我和我老婆的事情,虽然没二十多岁那会儿那么黏不呼呼了,但还是恋爱的感觉。
这么大岁数答这个问题,羞耻,匿了匿了。
发布于 2021 年 10 月 22 日
第52章 番外 他/她变了
两人敞开心扉后,陈笑和林子乐开始深刻反省他们之前的种种。
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两个人性格都有点古怪,有话不爱说,有事藏心里,还特别喜欢脑补对方的心理活动,脑补的又都是错误的讯息。
这是个大问题,得改。
可后来证明,事实是,一旦知道了对方是爱自己的,一旦真的实实在在谈起恋爱来,那些问题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不仅不存在,而且林子乐发现陈笑“变了”,都说女人难懂,陈笑真的变得越来越难懂了。
随便挑两件事就足以证明她有多难懂。
第一件事是这样的,有一次,陈笑和黄冰白出去逛街买回来一堆衣服,然后她穿了其中一件连衣裙在林子乐面前搔首弄姿。
那是一件包臀紧身连衣裙,两边还开了两条小衩。身材曲线勾勒清晰不说,开衩那里可是大腿根啊。林子乐不禁皱起了眉头,陈笑则是一脸亢奋地问:“好不好看,快说呀,我穿这件好不好看?”
林子乐只好犹犹豫豫地回答:“好看,显身材,特别是......屁股。”一边脸上使劲挤出一个微笑,心里却在咒骂,什么时候服装设计只注重好看不在乎实用性了,这个裙子也太省布料了,要怎么和老婆说这裙子太性感太暴露了。
“那你怎么还不摸呀?”陈笑侧过身体,撅起屁股。
林子乐:???
“不是说好看吗?那你快摸我呀。”
林子乐只好摸了一下......衣料。
“再摸再摸,摸、摸。”
林子乐一鼓作气,搂过陈笑,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顺便就把手伸了进去:“老婆,这里太暴露了,你看,我手轻轻一伸就摸到了,要是你在外面碰上色狼什么的......”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手上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陈笑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这样穿就是给你摸的呀,里面本来还有一层纱裙的,我故意卸下来没穿。怎么样,喜不喜欢?”
林子乐一脸黑线,怪不得觉得这裙子不正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穿到大街上的。这女人也太难懂了,直接脱了衣服他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嘛。不过看着陈笑一脸兴奋的样子,林子乐怎么觉得她还挺可爱的呢。
第二件事就是粘人了。 林子乐原很希望陈笑能粘自己的,大部分时候也喜欢她粘着他,毕竟这是甜蜜的幸福呀。比如时时刻刻都要亲亲抱抱举高高,随时随地牵手拥抱,恨不得变成连体婴。比如只要是在家里,陈笑基本屁股不碰椅子,他的腿就是她的椅子,就算不坐他腿上,也要头枕在他腿上,或者两只脚架在他大腿上。
黏黏糊糊,妙不可言。
但是有时候他就不太能理解她的那个点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能经常被偷亲,他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她也不放过他,只要和她对视一眼就会要亲亲。天气凉爽的时候还挺甜蜜的,到了夏天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林子乐厨房忙一身汗,陈笑还跟他黏黏糊糊的,他提醒她:“稍安勿躁,等做好饭,洗个澡再抱也不迟。”
陈笑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不一会儿又粘了过来,夏天衣服还薄,稍有擦枪走火,就很可能从厨房到客厅再到卧室一路上演限制级的画面,汗上加汗,完事洗个澡再回厨房,做饭又出一身汗。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厕所,两人形影不离到陈笑会跟他跟进厕所里。林子乐没办法,只好开着厕所门,让陈笑搬个小板凳坐在离门一米远的地方。
陈笑特别喜欢什么事情都林子乐一起做。林子乐飞出去了陈笑也不“放过”他,有次电话里问他在干嘛,他说他在上厕所。陈笑说:“我们一起上厕所啊。”然后改成了视频,两个人隔着屏幕蹲坑聊天。林子乐总觉得会有味道透过屏幕飘过去。
关于洗手间还有一个场景,就是陈笑洗完澡后会叫林子乐抱她出去。睡衣穿着整齐,头发也吹好了,就是她的手是好的,但腿是废的,只等他来抱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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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次次都能乐此不疲,林子乐有时候正在追剧或者干什么别的事情,就几步路,还得噔噔瞪跑过去,噔噔瞪再抱出来。听到叫唤的时候心里是有点不情愿的,抱起来的时候闻到陈笑身上刚沐浴后清新的味道又会心情舒畅,所以这是个先期动力不足,后期奖赏来迟的“差事”。在他这种男人看来,还不如直接一起洗澡来的香。
因为林子乐工作的关系,他们算是半异地恋,所以陈笑的粘人也发展到了线上。遇到有任务的时候,林子乐下了飞机往往会收到几十条陈笑发过来的信息,信息内容举例如下:
怎么办?你还没起飞我就想你了。
你手机果然已经关了。
想你,第一次。
想你,第二次。
想你,第三次。
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如果只有我想你,那也太不公平了。
你想我不?
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你说我俩要是初中就开始恋爱,现在你还会这么爱我吗?
你肯定会的,我知道我已经深入你骨髓了。
哦对,初中的时候我还没有开始喜欢你,所以我们两个初中不可能在一起,要在一起也得等上了高中。
emmmmm
可是我们在一起太晚了,错过了那么多年,以后一定要把时间都补回来。
我刚刚吃了个苹果,好饱。
吃完没事干又开始想你了。
我看了会儿言情小说,内容有点那个。嗯,等你飞完回来我要和你玩“早晨的小鸟”。
不行哎,那还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晚上必须要加一场,嘿嘿嘿嘿,我好色呀,果然是欲望强的女人。
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喜欢呀?
我发现我的胸好像左边比右边大,你要雨露均沾的呀,怎么能区别对待。
老公,你说你要是再多飞几天,我的胸会不会变小??
……
这是比较正常的,一旦林子乐下了飞机,回信息顺着她的话题讲下去,很可能就是线上开车,荤段子满天飞。天马行空之下,林子乐只能速速飞奔去酒店,打开视频,让声色变得更加齐全。
* 不光是林子乐发现陈笑“变了”,陈笑也发现林子乐“变了”,就是.....好像智商有点变低了。
从两件事可以看出来。
第一件事情是这样的,某天,夫妻两人还在睡梦中,突然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出其不意的巨响惊得林子乐急忙扑过来捂住陈笑的耳朵:“没事没事,宝宝不怕,我在这儿。”
那个架势,跟哄小孩似的。其实陈笑一点都没被吓到,她还是很配合的缩进林子乐怀里哆哆嗦嗦地嘤嘤了几声:“呜呜,好可怕,老公,怕怕。”然后就被抱的更紧了。
陈笑胆子不算大,但也不小,她不怕蟑螂、不怕鬼片、不怕雷电,更不怕什么鞭炮。她仔细想了想,这个“误会”大概是从某天傍晚开始的。
那天林子乐在厨房做饭,她在旁边偷吃,突然外面轰隆一声,雷声又大又响,天边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陈笑猝不及防身体一抖,刚拿起的牛肉就从罪恶的爪子里掉了出来。可这完全是身体的条件反射,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多恐惧,但林子乐以为她害怕了,放下锅铲就把她整个人抱住了。
“没事,是打雷,宝宝不怕。”
那时候是夏天,林子乐光着大膀子,陈笑脸贴着他的胸肌上,微微鼓起的嫩滑肌肤下面是硬邦邦的荷尔蒙触感,陈笑顿时来了主意,马上细着嗓子嗲声叫唤:“老公,好怕打雷,呜呜,抱紧点,呜呜,太可怕了。”
“没事,有老公在,我们胸胸不害怕的。”
那一刻,林子乐一副誓死保护爱人的架势,男友力爆棚。
从此以后陈笑就乐得装胆小,还经常提议看恐怖片,次次嘤嘤嘤、次次成功。有时候挑的是港片,不仅不恐怖,还特别好笑,陈笑就一边笑的忍不住抖肩膀,一边还要装作害怕的不得了的样子,着实为难她了。
但就这样林子乐都看不出来。她深刻怀疑自己的演技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怎么林子乐就都识不破呢?他肯定是在天上飞太久了,上面空气稀薄,脑供氧不足,智商就掉线了。
第二件事是在他们搬到林子乐单位分的房子住之后不久。
他们那个小区比较大,其中有个挺大的儿童游乐场地。有次路过,陈笑顺嘴说了一句那个秋千不知道结实不结实,好久没玩了,她想坐上去荡一荡。林子乐立刻拦住了她,说他先上去试一试,他如果可以,那就够结实,应该没问题。
然而,他忽略了那个秋千是儿童用的。然后,林子乐坐上去摇了两下就不动了,因为他下不来了,他的屁股被卡住了!
卡的还特别实在,屁股怎么拔都拔不出来,陈笑差点以为要打 119 了,最后围拢来几个大人,大家一起帮忙,才把林子乐解脱出来。
那么人高马大一个人,只听 biu 的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林子乐的智商可不就是掉到地板上了么。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还做出了他们人生中非常重大的一个决定:他们打算要孩子了。
因为......他们觉得小区的秋千确实够结实。
第53章 番外 我的女人
陈笑是上午 8 点走进产房的,门开的那一刻,林子乐只匆匆看到里面挺长一段走廊,然后门就弹了回来。随着那一声闭合,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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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和无能为力过,他紧紧攥着双手,脑袋开始毫无章法的高速运转:
嗯,马上要生了,我要当爸爸了。
嗯,爸妈和陈宜都在,旁边还有这么多人,我不能欢天喜地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也不能紧张兮兮的,让大家更紧张,我要表现的成熟稳重才是。
嗯,东西应该都已经齐备了,没有什么漏掉吧?要真缺什么,医院门口商店挺多的,去买一下应该很方便的。
嗯,请的月嫂毕竟是外人,万一照顾不好…….回头还是要再买点书看看,还有到网上搜搜,照顾产妇可不是小事,不懂就要勤学。
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挺好,都挺好。
……..
林子乐就这么若有所思地屹立在门口,机械的一会儿点一下头一会儿点一下头。
直到夜里将近 12 点,陈笑和孩子才从产房里被推出来。
一个小肉球安静的睡在母亲脚底,林子乐看见他们那一刻,眼泪刷的流了下来,这一天好像等了一个世纪。
一整天,护士出来叫了四次陈笑的家属,第一次是说产妇吃不下东西,第二次是把黄女士拖她送进去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拿了出来,那还是黄女士特地做的陈笑最爱吃的菜。第三次饭盒里的饭总算少了一些,结果护士说陈笑吃进去没几分钟全都吐了出来。只有最后一次,是找林子乐签字打麻醉。
陈笑脸色惨白,汗湿的额发凌乱的贴着头皮,眼睛半睁半闭,虚弱无力。看到围拢过来的亲人,眼睛最后落在林子乐身上,微笑着缓缓闭上眼睛。
想到陈笑一整天空着肚子,林子乐受不了,紧紧攥着陈笑的手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早知道生孩子这么折磨人,就干脆做丁克好了,臭小子生下来就是来讨债的。
他们给孩子取名叫林康,寓意很简单,希望孩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笑和乐两个字父母都用过了,中国人忌讳晚辈与长辈重字,林子乐说那就叫康,不用起多么复杂的名字,麻烦。
月嫂走后很多事情都要他们亲力亲为了,最麻烦的是晚上。
林康夜里醒的多,一醒就惊天动地的哭,林子乐怕陈笑累着,让她就侧躺着喂奶。陈笑不同意,说万一睡着把孩子压到,新闻里不是说过有这么喂奶小孩窒息死的吗。林子乐就说:“我帮你看着,两个大人看着总没事。”
然后林子乐就和她面对面躺着,拿手指头戳着眼皮防止自己不小心睡过去。
一个晚上起来好几次,陈笑确实很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林子乐看看陈笑,再看看儿子。林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眼睛闭着,嘴巴却还含着妈妈的 ru 头,吸两下停顿好一会儿,再吸两下再停顿一会儿。
林子乐叹口气,两指轻轻压了下陈笑的胸,把林康的小嘴退了出来,小家伙嘟着的嘴砸吧了一下,憨憨的握着小拳头睡的很是香甜。
林子乐皱了一下眉,“狠狠”在林康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小没良心的,你老爹把你妈身上最好吃的地方都让给你了,你就是这么折磨你妈的?”
说着轻轻抱起林康,蹑手蹑脚的起身把他放到婴儿床上,再回身钻进被窝,搂过陈笑,上下眼皮一挨上就睡着了,实在是太困了,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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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乐一直很惭愧因为自己工作的关系经常好几天都不在家,带孩子的重任大部分时候还是落在陈笑身上。好在林康虽然调皮但身体挺结实,从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一些小毛病在家小区边上的社区诊所就可以解决。
他也知道陈笑实际上还是蛮独立的一个人,他在外面的时候,陈笑什么事情都自己干干掉,从不和他说辛苦,更不会唠叨家里一些琐碎的事情。
唯一有一次,他下了机给她打电话,刚巧撞上儿子摔着,嘴巴磕破流血。
陈笑有点被吓到了,她带孩子下楼玩,林康在前面跑太快,绊倒了,下巴磕在一个石头墩子上,满嘴的血,陈笑当时就傻了,好在仔细一看,是嘴皮子里面磕破了点,没有伤到牙齿舌头什么的,有惊无险。
陈笑和林子乐通电话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把心里受的惊吓疏解了一下,埋怨了一句他不在身边。
林子乐心里五味杂陈,恨不能给儿子身上套个链子,可别像自己小时候那么顽劣呀,爬树捅马蜂窝,那陈笑怎么招架得住。
为此,林子乐一回到家就拉着儿子循循善诱,认真教育。
他跟儿子说:“下次不要跑那么快,妈妈追不上你,而且摔倒了多疼啊,妈妈也会很着急很难过的。如果下次再让我的女人难过,我会打你小屁屁。”
林康一头雾水:“你的女人是谁?我见过吗?”
林子乐拍了拍儿子的头:“你妈!呸,我是说我的女人就是你的妈妈呀。”
“那妈妈也是我的女人。”林康正色道。
“咳,总之你不能惹妈妈生气,也不能让她伤心,男人要爱护女人。”说着轻轻推推林康的背,“去亲亲妈妈,这次妈妈就原谅你了。”
林康领了指令,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张开双臂。
陈笑蹲下来,一个小小的吻落在脸颊上,她抱起儿子,忍不住在他白嫩的小脸上来回亲了好几下。
看着母子亲密的样子,林子乐皱了下眉,儿子那句“妈妈也是我的女人”几个字在脑子里翻腾发酵,竟悠悠升起一股酸味,他两步并作一步迈过去,孩子气地说:“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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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康以为老爸也要亲,探过身子就是一口。哪想林子乐眉毛拧的更紧了,视线直接略过儿子,盯着陈笑,“我也要亲亲。”
不由分说,一手把儿子压到肩膀上,一手扣住陈笑的后脖子,使劲在她唇上吸了两口,好像还不够,又把舌尖伸进去掳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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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乐对林康的教育还没完,他抱儿子坐在腿上,在林康脸上连亲了三下,“明天爸爸要去上班,开三天飞机。爸爸上班后,麻烦你把这三个亲亲送给妈妈,每天送一个,记得要告诉妈妈,这是爸爸送给她的。”
末了,还郑重嘱托了一句:“记得一定要告诉妈妈是你替爸爸亲的。”然后又说:“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只有妈妈一个人照顾你,很辛苦,你摔倒的时候妈妈是不是掉眼泪了,她很爱你啊,你想想怎么对妈妈好一点呢?”
林康仰起头,眨巴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爸爸,我们去超市吧?”
林子乐不解:“你要买什么?”
“我要对妈妈好。”林康从林子乐腿上跳下来,拉着爸爸的大手出了门。
一路上林康都在念叨着哪个好吃要多买点,哪个要买大包装的,什么口味更好吃。
林子乐气结:“前脚还说要对妈妈好,后脚就光顾着给自己买好吃的?”
林康摇摇头:“我是要买给妈妈吃的。”
“等等,你有钱吗?你买吃的。”
“爸爸有啊。”
…….
“爸爸,我们是要买给妈妈吃的。”
林子乐发现被小家伙绕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走到超市了。
算了,儿子有孝心,就让他买吧,林子乐心里嘀咕。
林康挑了一大堆零食,父子两人走到水果区的时候林子乐停住脚步:“吃水果更健康,是不是少买点零食,我们多买点水果。”
林康点头表示认同,指着堆的老高的桃子:“爸爸,我要吃桃子,孙悟空最喜欢吃桃子了。”
“你妈不喜欢吃桃子。”林子乐眯缝着眼睛看着那些桃子答道。
“为什么呀?妈妈说不可以挑食的。”
最后林子乐只买了一个桃子,超市称重的阿姨都拿奇怪的眼神看他。
父子两个出了超市,林子乐去隔壁肯德基洗了桃子,和儿子并排坐在窗边看他吃桃子。
“爸爸,为什么桃子不能拿回家吃啊?”
“呃……你妈对桃子过敏。”
“那爸爸你为什么也不吃呢?”
“爸爸挑食。”
林子乐后来没想到因为这段无意的对话,林康的幼儿园老师给陈笑打电话,说就算父母挑食也不可以把不良习惯灌输给孩子,要注意教育方式。
父子两个回到家后,林康抱过爸爸手里的一大袋子东西,哼哧哼哧跑到陈笑跟前:“妈妈,这是我和爸爸买给你的。”说着还在陈笑脸上亲了一口:“还有这个,是爸爸送给你的。”
陈笑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脸上乐开了花:“这么好呀,谢谢康康。”顺便在林康脸上啄了一口,“那你帮妈妈回送一个给爸爸。”
林康又屁颠屁颠地跑回爸爸身边。
林子乐蹲下来收了回礼,问道:“不是让你从明天才开始亲的吗?”
林康扭了扭小身板:“啊,我记错了,那少了一个,后天……哦,不是,大后天就没有了。”
“哈哈哈,那爸爸给你多留几个。”林子乐吧唧吧唧在林康脸蛋上印了好几个吻,一拍他屁股,“去,再送几个给妈妈。”
然后,林康就在爸爸和妈妈之间来回跑了好几趟,最后小家伙终于忍无可忍了,“累死我了,要玩你们自己玩去吧。”
自顾从袋子里抓了包零食,扭着小屁股跑走了。
林子乐笑着摇了摇头,一边牵着陈笑往卧室走一边叮嘱林康:“康康乖,自己在客厅玩玩具,零食吃完自己拿,爸爸妈妈到房间里玩一会儿。”
等夫妻二人从卧室出来时,一大袋子零食已经所剩无几,当天晚上林康就开始咳嗽了。
林子乐第二天忧心忡忡地去上了班,他觉得更内疚了,这次教育好像有点失败,怎么就把儿子弄生病了呢?
不知道儿子还记不记得每天要替他送妈妈一个吻。
然后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他想起出门前儿子乖巧地把他换下来的拖鞋塞到鞋架上,还一本正经地说:“爸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的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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