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你要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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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你要对我负责》作者:春风榴火
文案
初次见面,在警局,他亲自给她上了手铐
再见面,一场危机四伏的交易,
她被他按在墙上,深吻...
思虑再三,成熟又稳重的傅先生思虑再三
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这个遍地黑历史的不良少女,
他要负责到底
正经文案
傅先生从小饱读圣贤书,
守身如玉二十八年
坚持理想的恋爱,
应当发乎情,止乎礼,
直到某一天,遇到叶小姐,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才知道,前半生所有的修行,
都只为与她修一段地老与天荒。
【纯情痴汉叔X不良少女】
【封面来自画手:哆多】
不良少女装成纯洁小白兔,攻略高冷禁欲大叔。
刑侦队长+犯罪心理学教授VS小厨娘
美食甜文,互撩
女追男,男主深情...
内容标签: 美食 业界精英 都市情缘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嘉 ┃ 配角:。。。 ┃ 其它: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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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死之交
鹿州的夜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正如那些穿制服的家伙。
叶嘉和朋友们被推搡着,进了警局治安部的时候,脸上神色,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悲壮。
“又是你们几个!”办公室里,警员段晓军扫了他们一眼,拿着文件袋,挨个拍打叶嘉身边人的脑袋:“这次,有打算呆多久呢?三天,五天,还是十年八年?”
唐飞懒懒散散地说道:“您看着判呗,要是瞅着我们不讨厌,长住下来,伺候您都成。”
叶嘉,陶荻,陆景,唐飞,两男两女,都是二十一二岁,一溜过去,长发短发,五颜六色,靠墙排排站,俨然已经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仙人跳是吧!年纪不大,花样不少,交代吧,这次又是谁的主谋。”开口说话的,是坐在桌子另一端的警员,名叫穆琛。
几位小伙伴同时举起被铐住的手,齐刷刷地指向了墙边的叶嘉。
叶嘉烫着一头狂野不羁的紫毛,眨巴着卷翘的假睫毛,瞪着伙伴们,显然是没有想到,二十分钟前还在ktv唱着“朋友一生一起走”,一个回头,卖队友卖得如此这般干净利落。
她白眼一翻:“靠!”
穆琛无奈地扶额,起身,吩咐身边的警员:“带他们几个去拍照,先关一晚上,明天再说。”
两男两女被带着进了羁押室,走廊里,灯光昏惑,叶嘉无趣地走在最后,低着头,踩着前面人的影子。
一步,两步…四步,五步。
这个世界,真无聊。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一瞬间,心脏,莫名地胡乱撞了撞胸腔,捂着胸口,叶嘉有些诧异。
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傅队,来了?”
“嗯。”
大雾弥漫之夜,海面突然升起了一盏灯。
一个低醇的“嗯”字,深深按进了叶嘉的心里,她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到的只是一柄严厉的黑伞,“刷”地一下收起来,接着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门缝里,暖黄的微光渐渐合拢。
叶嘉回过头,心底却蓦地空落了。
羁押室,午夜。
“现在这个时间人少!”叶嘉附在伙伴的耳边:“我开溜了,去请徐老帮忙,捞你们!”
“你丫逃一个给我看看。”陶荻觑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那些家伙是吃素的?能跑出去就见鬼了。”
“试试呗。”叶嘉冲她神秘一笑,举手,冲门外喊了一嗓子:“报告队长,我来例假了!”
“噗!”门外,段晓军刚喝一口夜宵粥,米饭直接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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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走在前面,段晓军跟在后面,卫生间门口,她搅着自己的百褶小短裙,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段晓军:“段队!我要姨妈巾。”
“就你事儿多!”
“你去帮我买呗!”叶嘉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眸子里泛着水色:“不然人家就完蛋了!”
段晓军是个心软的,终于还是扶了扶额头,拿起了边上的一把伞正要出门,回头指着叶嘉:“你别给我耍花样儿!”
叶嘉连声保证:“一定乖乖的!”
段晓军白眼一翻,拿着伞跑进了雨夜里。
两分钟后,叶嘉鬼鬼祟祟从女厕出来,看了看周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警局很安静,夜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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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傅知延坐在办公桌前,明亮的台灯照亮了桌前一角,他修长的指间捏着一份文件,合身的黑色制服,衬衣纽扣一丝不苟地束缚,修饰着他背部流畅的身姿线条,手臂肌肉弧度恰到好处,精致无暇。
沉默,成了一盏孤灯。
正前方电脑上,是警局的监控画面,正中大厅的屏幕里,穿短裙的女孩蹑手蹑脚出现在了静止的画面里,前面就是大门,她左右看了看,像极了一只狡黠的小狐狸,静态的画面里,只有她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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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心有所感,她抬眸,与他,通过镜头,遥遥对视。
突然,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微笑,冲着监控探头伸出手。
比了一个中指…
傅知延立刻读出了她的嘴型:“拜拜啦!”
淡漠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就在叶嘉前脚踏出大门,奔向自由那一瞬间,她的手腕被一张更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手掌粗粝有茧。
男人的手。
他揪着她衣领一翻,将她转过身来,手臂一阵吃痛,“咔嚓”一声,双手被拐在背后,再度铐住。
一气呵成,完全不留余地。
叶嘉抬头,迎上了一双无波无澜的榛色眼眸。
那里面,藏着一座孤城。
她听见雨滴翻打在叶脉上的淅淅沥沥,夜风于屋檐下低飞。
一道闪电轰然而下,照亮了他的侧颜,锋锐的棱角宛如白雪皑皑的山脉。
冷,而硬。
心跟着哆嗦了一下。
人一生出现的各种际遇,都有本能的反应。
而这一刻叶嘉意识到,划过心里的闪电,想必就是…
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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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拎着叶嘉,进了办公室。
“边上去。”
他松开了叶嘉的衣领,回头关上了办公室大门,坐到了办公桌前,继续看案卷。
叶嘉被铐着手,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墙边,然后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办公室静寂,只有他翻阅案卷的纸张哗啦盛,夹杂着窗外滂沱的雨声。
叶嘉偷摸着,抬头看他,灯光投映着他完美的侧颜轮廓,温润,柔和。
在未来很长很长的岁月里,叶嘉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他只要他沉静如画,无论在哪里,做什么,她的心她的眼,永远会转移到他的身上,然后忘记呼吸,忘记血液的流动,忘记时光的老去。
致命的吸引和诱惑,无可抵挡。
他似乎是有所感,抬眸看向叶嘉,叶嘉连忙垂下眼,心跳漏了半拍。
乖乖地抱头,蹲墙根。
傅知延目光瞥到了她的小短裙,里面露出一截白白的安全裤,他眉心微蹙,声音像风,无奈:“没让你蹲。”
“哦!”叶嘉听话地点头,站起身来,搁墙边儿罚站。
傅知延指了指前面的一方小木凳:“坐那儿。”
叶嘉踏着小碎步,乖乖地坐在了小木凳子上,木凳摆在傅知延的正对面,她继续偷摸看他,越看,脸越烫。
这得有多少年了?
叶嘉掰着手指头算着,那时候,她才十三岁,现在,她二十二岁。
九年了吧。
看来他是完全不记得她呐!也是…那时候,她还那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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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看吗?”低醇的喉嗓,尾音轻轻一扬。
叶嘉沉浸美色,没回过神。
只见傅知延微微抬眸,看向她,与她片刻的对视。
绯红从脸颊拐了个弯儿,绕到耳畔。
她惊慌失措,连连点头,又发现不对劲,他正经严肃,并不是与她开玩笑,叶嘉又慌忙摇头。
点头摇头,晕晕乎乎,她心里头一片慌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把脸别向窗外。
窗外,树影摇曳。
一声轻不可闻的闷哼,他继续手头的工作,不再理会她。
“请问这位…位队长,我…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叶嘉平日里的一张利嘴,此时此刻竟连话也说不清楚了,磕磕巴巴,战战兢兢。
傅知延目光依旧落在手里的那份案卷上,随声道:“姓傅。”
简短精悍,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唔,傅队好,我叫……”
叶嘉还没把自己的名字报出来,傅知延一声冷沉的调子打断了她:“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有闲情与你认识?”
叶嘉闭了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冷漠的话语,冰封的表情,直接掐灭了她心里窜起来的那点子小火苗。局子不是第一次进,但是这么凶、这么不近人情的队长,还是头一回见。
她更加不敢再多说什么。
寂静的夜,美丽的沉默。
段晓军慌里慌张地推门进来,看到小板凳上被罚坐的叶嘉,才算是重重松了一口气,猜到发生了什么。
果然,傅知延头也没抬,声音很冷:“擅离职守?”
“是我疏忽,这丫头鬼精得很,傅队,添麻烦了。”段晓军对他微微屈了屈身,抱歉。
傅知延扫了叶嘉一眼,没看出来有多鬼灵精怪,倒是感觉…笨笨的,蠢蠢的。
段晓军走过来,一把拎住了叶嘉的衣领,生气地说:“跟我耍花样是吧!”
“没有!”叶嘉作委屈状,瞥见了段晓军手上的一包夜用卫生棉,恰逢傅知延的目光跟着也斜了过来。
好尴尬!
叶嘉老脸一红,段晓军直接将卫生棉扔叶嘉手里:“不是来例假了?去换啊!”
手紧紧攥着那包卫生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都要哭了。
“现在知道脸红了?”段晓军虽然心软,但是脾气却也暴躁,知道差点让人跑掉,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骗老子去给你买卫生巾,女孩子家家,怎地这般没羞没臊。”
此时此刻,叶嘉恨不能挖个坑把脑袋埋进去。
傅知延却淡淡地开口:“她犯的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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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岔开了段晓军的话头,也缓了叶嘉的窘境。
“在酒吧玩仙人跳,后来人家报案,描述外貌特征,连画图都省了,我一听就知道是这几根老油条干的。”段晓军气哼哼地说:“几个毛小孩儿,进来好几次了,钱不多,定不了大罪,关几天只能给放了,就是屡教不改。”
随着段晓军的话,傅知延的目光又落到叶嘉身上,这回,目光带了几分乏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正在警队,什么样的无耻之徒,他都已经见惯了…叶嘉的头埋得更低了,只是被他扫了这么一眼,她的心却蓦然失落了。
傅知延不再说话,继续看他手里的案卷,段晓军知情知趣地将叶嘉带了出去,关上大门,狠狠瞪了她一眼:“今天遇到傅队,算你丫倒霉。”
“段哥,以前怎么没见过咱局里有这么帅的警员啊?”叶嘉一边被他推搡着走,嘻皮笑脸跟他打听情况。
“谁跟你哥呀妹的,严肃点!”段晓军呵斥。
“今天落到傅队手里,心服口服”叶嘉立刻正声正色:“不知傅队是何方神圣,竟这般牛叉!”
“哼,傅知延可不是普通警员,他是刑侦队长,也是警校犯罪心理学教授,平时很忙,有案子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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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荻还醒着,见叶嘉回来,连忙坐起身问道:“出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真跑掉了。”
叶嘉坐回床边,愣愣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自顾自地喃喃道:“原来他叫傅知延。”
笑意由浅入了深。
“傻了?”陶荻摸了摸叶嘉的脑袋,倒吸了一口气,惊呼:“乖乖,别是被上私刑了吧?”
叶嘉扭过头来,望着陶荻,眼眸明亮如星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七年前,我有一个生死之交。”
“嗯,记得。”陶荻点点头,微微皱了皱眉:“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刚刚遇到他了。”
陶荻一脸的难以置信:“是真的啊?我还以为那是你丫编的故事呢!”
☆、第2章 山河崩跌
九年前,璧城。
热气腾腾的大排档。
“璧城的来凤鱼,采用川菜特制的烹饪手法,以‘麻、辣、鲜、嫩’为主要特征,选一条江水养成的肥美草鱼,切块后,用料酒腌制,待锅内油煎熟之后,加入花椒,辣椒末,也别忘了川菜里面最重要的郫县豆瓣,反复翻炒,待到油呈鲜亮色泽,再加料酒,下鱼块……”
“行了!我们对这鱼是怎么做出来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叶母打断了叶则夫,夹着一块鲜嫩肥美的鱼肉,放进了小叶嘉的碗里:“你爸走哪都爱犯职业病。”
叶则夫无妨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仔细品尝鲜美鱼块,享受无穷:“舌尖的酸甜苦辣咸,每一口,都是饱含了庖者的心意。”
叶嘉只顾着专心致志吐鱼刺,吃得比谁都认真,都专注。
叶则夫看着叶嘉,脸上展露了慈祥的笑意:“小馋嘴。”
“也不知道是继承了谁的‘优良基因’。”
叶则夫,名厨,美食家,行万里路,亦尝遍了天下美食,此生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家囊括全国各地美食的特色餐厅,为人庖厨,其乐无穷,被友人戏称为“馋痴。”
美食之行,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让叶嘉一夜之间,成为孤儿。
那一年,她十三岁。
酒足餍饱,回了旅店,夫妻双双回房休息,叶嘉踏着小拖鞋,站在旅店的走廊上,仰着脖子看星星。
璧城很小,临水靠山,夜幕之下,小城灯火阑珊,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气。
隔壁屋,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警校的生活还习惯?”开口似一位中年人。
“嗯,一切都好。”低醇有力,音色能够分辨,年纪不大。
“毕业有什么打算?”
“可能会去援边。”
“援边?为什么。”
“为国尽忠。”
……
一阵幽凉风吹过,夜深了,叶嘉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毕,她穿着粉红的小睡裙爬上了床,刚刚闭上眼睛,天旋地转随之而来,一阵剧烈的晃动,房间的家具东倒西歪,水杯,瓷瓶从桌上摔落,哗哗啦啦。
外面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地震了!”
地震!
叶嘉迅速下床,步履紊乱,蒙头往外跑,还没走几步,又是一阵猛烈的晃动,身子踉跄。靠墙的大柜子倒了下来,挡住她的出路,叶嘉迅速退回去。慌乱之中,想到安全课老师教的一些地震常识,她转身跑到卫生间,找了一个狭窄的墙角三角区,猫着身子躲了进去。
那一夜,山河崩跌,世界陷入一片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叶嘉再度醒了过来,眼前漆黑。
无边的恐惧霎时间涌上心头,她竟忘记了哭泣,心急如焚,想要挪动身体…
这里是哪里?爸爸妈妈呢?我还活着吗?
……
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啊!”第一声哭泣,带着无边无际的颤栗,这比幻想着,黑夜里床下面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脚将她拖走,还要恐怖十万倍!
发生了什么?
地震,没错是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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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是死了!这里是哪里?地狱吗?有鬼吗?
“哇!”歇斯底里的那一声哭嚎刚发出来,一个温暖粗砺的手掌,骤然间捂住了她的嘴。
“别哭。”声音低醇,轻轻拍打在她的耳畔:“哭声,会让碎石掉落。”
叶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可是眼前一片漆黑,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不哭了,我就放开,好吗?”他的声音,很沉稳,也很温柔。
叶嘉惊魂甫定,点了点头,他的手,从她的嘴上移开。
他一放开她,她便慌忙地往边上挪了挪,可是腿似乎有千斤重,根本挪不开,周围一片黑暗,她无处防备,只能尽可能地远离他。
良久,有一道光亮了起来,那人似乎是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自带手电。
黑暗中的幽光,还不足以驱散心头巨大的恐惧,但是也让她稍稍安心。
叶嘉适应了光线,抬头打量四周,一片钢筋水泥的混乱,他们正处于废墟之下的一个三角区域,空间异常逼仄,连起个身都很困难。
叶嘉抬头,看到的光,是来自他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在黑夜里若隐若现,五官在光线中加深,轮廓锐利分明,单眼皮,隐隐带着内双,眼角微勾,弧度恰好,鼻梁高挺,将另半边脸埋入阴影中,唇薄如刀。
看上去,跟邻家刚上大学的哥哥差不多大…
他似乎也在打量她。
知己知彼了,手电又被他关上。
“别!”叶嘉忙道:“可以…开着吗?”
“不知道还会被困多久,省电。”他解释。
“那个…我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他们肯定很快就会来救我了。”叶嘉眼角还悬着泪水,可怜巴巴地问:“可以借你的手机吗?”
“你父母在哪里?”他问。
“在楼上。”当时宾馆登记的时候,父母开的是五楼的房间,叶嘉住四楼。
那个低音炮沉默了几秒,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才缓缓道:“现在手机…没有信号。”
“哦。”叶嘉乖巧地点了点头。
是实话,也是他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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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漫长而又短暂,叶嘉沉沉地睡了过去,醒过来,眼前依旧是黑乎乎一片。
“天还没亮。”她咕哝了一声。
“亮了,但是埋得深,看不见。”他的声音依旧低醇:“已经9个小时了。”
话音刚落,空间再度猛烈摇晃了起来,周围的残砖断瓦刷刷下落,叶嘉尖叫了一声,只感觉有人突然将她护住了,脑袋砸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有力的双手保护着她的头。
叶嘉死死闭着眼睛,咬着牙,良久,周遭再度沉寂下来,余震似乎过去了。
他轻咳了一声,伸手摆了摆,将烟尘打散,身上,发丝间,满是灰尘。
叶嘉眼框里再度含满了眼泪,恐惧,绝望,声音不住地颤栗:“哥哥,我们会死吗?”
会死吗?他也不知道啊…
可是,他该怎么样,跟一个三观都没有建立的小女孩,讨论接下来可能面临的生与死。
此题…显然有些超纲。
理性不足以帮助他回答,所以,他只能感性一次。
“不会。”他的声音坚实有力:“一定不会。”
他的话里,带着一股安心的力量,叶嘉相信了他的话,放下心来。
那一场余震,叶嘉一直被压着的腿总算挪了出来,但是因为长时间的压迫,腿麻了,接着,她就感觉到一双手覆了过来,开始帮她按摩腿部肌肉,他的力道很有分寸,感觉很舒服,摸到她的脚,脚上穿着棉袜子,叶嘉不好意思地缩了缩。
“大哥哥…”
“压了这么久,不好好疏通血管,会出问题。”低音炮解释了一声。
叶嘉乖乖闭了嘴,任由他的手捏着她腿上的肉,大腿,小腿,脚腕…
她的脸,莫名便红了。
少女的心事,在生死的绝境中,悄然滋生。
不知又困了多久。
饿,又渴…为了保持体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黑暗中,一声啜泣清晰可闻。
叶嘉咬着牙,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不肯哭出声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热的大掌漫过来,握住了她的小手。
“别怕。”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无力。
黑暗中,一大一小两双手紧紧交握,彼此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余震接连不断,他一直护着她,在令人绝望的黑暗中,两个人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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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叶嘉,她全身无力,就算动一动手指头,都已经是勉强,嘴唇干裂起壳,身体严重脱水,脑子里的意识飘忽不定。
外面似乎传来了人声…
叶嘉精神一凛!
“大哥哥!有人来救我们了!”叶嘉嘶哑的嗓子,惊喜地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大哥哥?”
黑暗,死一般的寂静。
叶嘉的心蓦地一空,爬到他身边,抓住了他的衣服,摸了摸他的脸,试探地又唤了一声:“大哥哥?”
脸,干巴巴的,黏答答的。
大哥哥,是睡着了吧…
叶嘉摸到了他衣包里的手机,打开铃声,拼着最后一点的力气,爬到墙边,对着那些残垣断壁的空隙放大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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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声音!”
“还有幸存者!”
外面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墙的一面开始有了沙沙的掉灰声。
“有人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有…两个…”叶嘉无力地应道。
墙面裂开口子,一道阳光蓦然溜进了黑夜,射到了他的脸上。
满脸鲜血!!
叶嘉猛然瞪大了眼睛,瞳孔收缩,嘶声力竭:“大哥哥!”
几场猛烈的余震,他用身体护着她…
世界坍塌。
“大哥哥!”叶嘉爬过去,用力抓着他的衣领,灼烫的眼泪不住地滚落:“大哥哥你醒醒,我们得救了,大哥哥!”
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叶嘉的胳膊,外面的人鼓励道:“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是个小女孩,不确定伤势,快叫医生,担架!”
叶嘉被那双手拽离了大哥哥的身边,衣服上什么东西被她抓落…
从黑暗迈进光明,只用了一秒的时间。
她流着眼泪,看着他,永远沉睡在了黑夜里…
后来,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不知死活。
叶嘉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护士姐姐说,她昏迷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握着,怎么都打不开…
那枚被鲜血染得通透的湖蓝色警徽,安静地睡在她的手里,发着光…
☆、第3章 别来无恙
在警局被教育了四天,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回去的路上,叶嘉嘴里,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
“傅队,傅知延。”
原来你叫,傅知延…眼里,泛起了一层雾蒙蒙的水色。
原来,你还活着…
不曾想,有朝一日,竟还能与你相见。
她低着头,细数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如果不是陶荻拉着,已经撞上了前面的电线杆子。
唐飞摇着脑袋,偷偷对身边的陆景和陶荻耳语:“叶嘉这几天,怎么跟着了魔似的?”
陶荻无奈,顺手扯了扯叶嘉的头发:“别怀春了,咱们能这么快被放出来,多亏徐老的一通电话作保,晚点的时候,代我们去谢谢他老人家。”
“为毛你们不去。”叶嘉回过神来,耸耸鼻子,鼻子上还镶着一粒闪亮的水钻,夕阳下,格外璀璨。她没好气地干瞪了他们一眼:“干坏事儿,你们上,挨骂顶锅,全赖我…什么人啊你们!”
“嘿。”唐飞嘻嘻一笑:“徐老一看见我们,就撸拐杖撵人,也就你叶嘉做那一手好菜…最能得他欢心,自然是应该你去的。”
叶嘉,陶荻,陆景和唐飞是苏南区这一带的小混混,关系很铁,混迹于街头巷尾,大恶不作,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没消停过。除了陆景今年考上了s大以外,其他三人,都早早就辍学了,陶荻在酒吧当驻场歌手,唐飞在餐厅端盘子,而叶嘉,开着电瓶车,街头巷尾,送外卖。
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
路口,四人作了别。
陶荻和唐飞顺路一块儿走,陆景和叶嘉住的比较近,便走了一道儿。
盛夏晚晴,还有不过十来日,便是开学季了。
“叶嘉,我觉着,你年纪也还小,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应该准备准备,参加高考,现在女孩子不念大学,将来…”陆景酝酿了很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嘉打断了。
“行了大学生,你自己往坑里跳可别拉旁人,我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去学校受管束,让我背书包上课,一小时俩小时的熬,简直要命!”
“可是你总不能送一辈子外卖吧?”
“谁说我要送一辈子外卖?”叶嘉攥着拳喃喃道:“等攒够钱,就开一家餐厅,囊括各地风味美食,全国,甚至全世界的!”
夕阳也为她的大志向镀上了一层光辉…
陆景虽然觉得不切实际,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道:“反正我高考的资料都在那儿,你要是需要,随时找我拿,还有,s大就在市中区,将来要是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叶嘉感觉,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她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去找他了。
陪伴的路途总是短暂的,巷子尽头,是一栋矮□□仄的出租楼。
匆匆作别,回了家。
家不大,冷冷清清,却也整洁干净。窗户一方小书桌,桌上贴满了五彩的便笺,全是叶嘉做菜的心得。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笔记本,似乎有些年岁了,叶嘉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扉页,浅淡的钢笔字体,遒劲有力:《四方食事集》—陆则夫。
那一场地震,夺走了双亲的生命。
家,孤零零只留了叶嘉一人。
父母的财产,因为她年纪小,全归了她的监护人舅舅和舅妈,唯有这一方厚厚的笔记本,是父亲留给她最宝贵的遗产。这里面,详细地记录了父亲半生食客的心得,以及四方美食的做法,叶嘉很早就开始钻研这本笔记,想完成父亲此生未尽之志。
叶嘉给徐老去了一通电话,询问身体和近况。
“死丫头,总是闯祸了才想得起老头子。”
“徐老您说这话,嘉嘉就委屈了,哪一次您馋嘴了,嘉嘉不曾来跟前儿伺候着。”叶嘉拿捏着老人爱听的腔调,笑说道:“明儿还来,老爷子您想吃什么,嘉嘉给你做。”
“正巧了,明天我的一位小友也要过来,老头子我倒是啥都能吃,就是我的这位小友,胃口一直不怎么好,你看着,给做几样开胃菜,让他也尝尝你的好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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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嘉琢磨着,胃口不好,翻开笔记的某一页,几行字吸引住了目光,上面记注着叶则夫的笔记:什刹海的荷叶粉蒸,配上河鲜冰碗与水晶肘,滋味难得,余常午夜梦回,思之念之,难以忘怀。
荷叶粉蒸,河鲜冰碗,水晶肘…
一样大菜,配两件儿珍馐小菜,尤其是这河鲜冰碗,开胃最好…
第二天一大清晨,叶嘉便匆匆出门,去市场采购材料。
先到五马桥的莲塘边去买新鲜的荷叶与莲藕,到味馐堂去买核桃,杏仁,榛果,还有绿豆,杏花酒坊打了四两竹叶青,又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鲜杀的鸡仔……叶嘉闲暇时爱读闲书,书上说:“只有去鬼才知道的地方,才能把鬼才知道的风味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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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大包小包,进了一户居民大院儿,宽敞明亮的楼道里,一户人家大门正开着,叶嘉拎着塑料口袋进去,一位头发已然半百的老者起身过来迎接,这便是徐老了,徐老虽然年近七十,身形依旧健朗,神态气质,依旧能看得出年轻时的硬质风范。
“叶丫头来了?快进来,瞧瞧着满头大汗的,进来吹吹风儿。”客厅里,徐老将电风扇打开对着叶嘉。
大夏天儿的,叶嘉没指望在徐老家吹到空调,老人家,总归是不喜欢吹冷气。
徐老老伴儿也去得早,仅有的一个儿子也英年早逝,现在一个人住着,叶嘉不忍老人孤独,恰逢他又是个好吃的主儿,便时常过来给他做些家常小菜。因为徐老说今天有客人,她一早便去采集食材,准备弄一顿大餐来招待客人,顺带…也谢谢徐老此番的相助。
“老爷子,不热,您吹着吧,我去厨房了,您说有客人要来,可不敢怠慢,今儿是一顿大餐,得提早准备。”
“辛苦你了。”
“不辛苦,徐老您捞我出来,我这得好好感谢您呢。”叶嘉拎着口袋进了徐家的厨房。
“臭丫头,我不提,你倒是自己提起这茬儿来了。”徐老说起来就是一肚子气,加大了嗓子:“整天跟着唐飞陶荻那些个死娃子鬼混,不学好,光学坏,我要是你亲爷,能拿大马鞭子抽你!”
见着徐老脾气又上来了,叶嘉将口袋放在了厨房柜台上,低眉顺眼连声道:“是是是,嘉嘉再也不敢了,下次再犯,您拿鞭子抽我,抽得皮开肉绽,我绝不哆嗦一下!”
徐老闷哼了一声,出了厨房,没多久,又将立式电风扇搬了过来,放在厨房门口,正对着叶嘉吹。
其实徐老虽面上严厉,却全然都是对她的关心照拂。
叶嘉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个世界,爱她的人不多,有一个,便要珍惜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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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二八比例挑选的老荷叶与嫩荷叶冲水洗干净,然后将嫩鸡肉切成了小块,用米粉加入茯苓粉,搅拌均匀之后以荷叶包之,放在砂锅里蒸熟…
就在她正忙碌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听见徐老爽朗利落的笑声传来:“小延来了,快进来坐,热着了吧,进来吹吹风。”
放在厨房门口对着叶嘉吹的那台电扇,直接被徐老给抽走了。
“我去!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叶嘉小声嘀咕,顺手将河鲜冰碗放进冰箱冷镇。
客厅里,聊天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了过来。
“你爷爷,身体可好?”
“多谢徐爷爷挂心,一切都好,只是近来时常提起您,让我多来看望您。”一本正经的醇厚嗓音,和长辈聊天的正经腔调。
叶嘉眉心皱了皱,声音…好熟悉呐,她想探出头去瞅瞅,奈何锅里蒸着东西,火候大小随时变化,半分都离不得。
“你这次过来,可算是有口福了,我这儿有位大厨,她的手艺,天上地下,独一份儿!”
紧接着是一声克制的轻笑:“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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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脚步声朝着厨房过来,低沉稳健。
“徐爷爷让我来帮忙。”他道。
叶嘉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候,头也没抬,喃喃道:“不用,客人您去休息,晚餐马上就好,这儿一切ok!”
他似乎还没走,叶嘉将火候调小,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在手上转了一圈准备切藕,她的刀工,练了好几年,花样儿百出。
一个转身,就看到身长玉立的傅知延,远远站在那儿,目光深邃,略带了那么点探究之色,盯着她…
世界,飞沙走石。
是他!
菜刀“砰”地一下落地,离她的脚,不过三五寸远。
良久,傅知延缓缓屈身,捡起了菜刀,拿到灶台边,顺手扭开水龙头,将菜刀清洗干净,滑滑的水流声交杂着锅里炖煮的声音,叶嘉心里一团乱…接着,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冷笑,他看了看菜刀,又看了看她的紧闭内扣的脚,略带了嘲讽,反问:“大厨?”
哪家的大厨,连刀都拿不稳,预备着把自己给剁了,要做一道粉蒸蹄髈与他下酒吃?
叶嘉窘迫。
失误!绝对失误!
傅知延没理会她心里的兵荒马乱,拿着刀,兀自走到了案板前,挽起了袖卷,伸手拨了拨板上的两根粗壮莲藕,漫不经心地问道:“藕切块,还是切片?”
调子微扬,仿似盛夏的晚风,叶嘉的心便跟那鼓风机似的,呼呼呼地躁动了起来。
“切颗粒…”她的脸,胀得通红,舌头都快打不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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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点了点头,切藕,他的动作并不算熟练,但是神情却颇为认真,他的手指尖,一节一节,修长若笋,指甲盖圆润饱满,沿着指腹肉整整齐齐地剪裁,近看,看能看见饱满的月牙,一双难得好看的美人手。
至于技术嘛,叶嘉回归了专业的目光,刀工是勉勉强强,是算新人下庖厨的级别,藕粒也不甚精致,有点大块,入味儿难,正好可以带回去当标本,标签可注:我男神切的藕。
叶嘉盯他,入了神,一心一意琢磨着,怎么把那些藕粒搞回去留个纪念,不知不觉,两根藕已经切好,傅知延拂下刀背上的藕粒,回头又看向了叶嘉,正巧与她,来了个电光火石的对视。
仿佛考试作弊被抓包一般,叶嘉身子一悚,心里一片凌乱,慌忙回身,继续盯着炖鸡的火候。
与意中人下厨,自然是心猿意马,神志不清,全身发热,病入膏肓。
“嗷!”
叶嘉的手臂猛地一抬,快速甩着手掌,刚刚出神,想去关火来着,结果直接摸上了砂锅外壁。
烫烫烫!烫死啦!
她不住地呼气,吹着手指尖,好疼!
一双湿润的大掌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突然被接触,叶嘉神智顷刻涣散,下意识反应,傅队该不会又要铐她吧!
这里可不是局里啊!
“哎,人家现在是清白之…”
身?
叶嘉话音未落,傅知延已经把她拽了过去,打开了水龙头,用冷水冲着她被烫的手指尖。
他就站在叶嘉的身后,前身贴着她的后背,握住了她的手,甚至,她还能感觉到他克制的轻柔呼吸,打在她的耳畔,痒痒的,像晚夏的风。
“清白之身?”他轻声地重复,果然是局里常客的脑回路,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如何抵赖,如何脱身。
冰凉的水流冲击着她的手,很舒服,被他的粗糙手掌接触的皮肤,更舒服。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认真,专注,深远。
夕阳斜入,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光辉。
傅知延,好久不见。
你…别来无恙。
☆、第4章 云泥之别
粉蒸鸡仔上桌之前,又放入嫩荷叶里蒸了蒸,开锅便是扑鼻而来的荷叶清香,冰箱里的河鲜冰碗端出来,晶莹透亮,富有弹性的表面,撒上了榛果杏仁葡萄干,看着便叫人胃口大开,玲珑剔透的水晶肘也端了出来。
念着傅知延和徐老爷子可能还会喝上一盅,叶嘉又细致地配了几样下酒的可口小炒菜。
三人一桌,叶嘉与傅知延面对面,抬眸,专注地看他。
目光与他接触了好几次,傅知延平展的眉头,渐渐有了点褶皱。
这女的,能不能别这么明显。
叶嘉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神色的异动,立刻抽回目光,看向桌上的美味,说话的声音也是脆生生的:“夏天南方闹湿气,人的胃口自然会降低,这河鲜冰碗清甜爽口,最…最是开胃,徐老,傅先生,你们尝尝?”
徐老笑呵呵地对傅知延道:“我不过提了一句你胃口不好,这丫头便记住了,算是有心,我来尝尝。”说着他舀了一勺冰碗河鲜,夸道:“清甜爽口,不错。”
叶嘉抿嘴浅笑,又看向傅知延,傅知延夹了一块粉蒸的荷叶鸡肉,放进嘴里,轻轻咀嚼,随之喉结上下一动,下咽。
“好吃吗?”她满心期待地问。
“一般。”他面无表情,拿着筷子又补了一口香糯白米饭。
一般?
他生的是一张神仙嘴!竟敢说她手里出来的珍馐美味,一般般?
“叶丫头,别泄气。”徐老笑着安慰她:“小延这张嘴,冷着呢,轻易不会夸人。”
是吗?
叶嘉心里,涌上一层异样的感觉…
傅知延吃饭的样子,斯文,细嚼慢咽,不急不缓,上下颚咀嚼的幅度一直很有控制,下咽的动作也保持着一定的节奏,带动面部肌肉的细微的牵扯。
叶嘉看得出神了,仿佛这男人,就连吃饭,都吃成了艺术。
当真秀色可餐呐。
叶嘉嘴里衔着一块鸡肉,竟然低着头,傻笑了起来。
一抬头,发现徐老和傅知延都在看自己,叶嘉慌忙把脑子里活色鲜香的yy扫了出去,掩饰着又夹了一块水晶肘兀自嚼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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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徐老和傅知延的小酌中,叶嘉大概地了解到,傅知延的爷爷和徐老有一段战友情,一直也保持着联系,傅家两代都在首都,傅知延这第三代,也算是高门大院儿里养出来的清贵少年,大学念警校,博士在国外念心理学,毕业后在首都呆了一年,后来到了鹿州,担任警局刑侦队长,同时也兼任大学教授。
好华丽的出身啊!
别说是博士毕业的大教授,就是首都高门三代的优越出身,都是叶嘉只能仰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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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徐老将叶嘉叫到了书房,泡了一杯茶,随后,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叶嘉一看势头好像不对,连连退了几步,徐老将卡放到桌上,划到她的面前:“小嘉,徐爷爷的孩子去得早,戎马半生,没个交待,也没啥积蓄,将来…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呢!”
叶嘉连连点头:“我也没爹娘,将来就给徐爷爷您养老。”
“可是你说说,你这成天惹是生非,朝不保夕的,将来连自己都养不好,怎么给老爷子我养老?”徐老抿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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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的套路,藏得够深。
叶嘉瞥了眼桌上的那张卡。
“徐老,我一定好好努力。”她神情严肃,立正的站姿,连声保证:“将来找一个有钱的老公!我们一块儿给老爷子您养老。”
“噗~”徐老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死丫头,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徐老低声斥责。
叶嘉吐吐舌头:“开个玩笑。”
“爷爷知道,你想继承你爸爸的事业,当一位大厨,自己开餐厅。”徐老坐了下来,指尖敲打着桌面,不急不缓,徐徐道:“既然有这梦想,就要努力去实现。”
“我现在也在拼命攒钱,等钱攒够了,就可以开店了。”叶嘉恢复了正经神色。
“我怕还等不到你把开店的钱攒够,人就得关进去,三五十载的出来,老爷子我可等不到你咯!”
“徐爷爷…”叶嘉有些羞愧,她和陶荻唐飞他们搅在一起鬼混,在红灯区酒吧赌场,耍点小手段,搁那些人傻钱多的金主那儿,钻空子捞点小钱,钱不多,图一个乐,不马失前蹄的时候,也有,比如这一次,刚上手呢,就被拎局子里去了。
“我攒钱,都是攒的正经钱。”叶嘉解释,她中午晚上给人送外卖,勤快点,多的话一天能挣小200块呢。
“你先别忙着拒绝,听老爷子说。”徐老打断了叶嘉的话,将卡圈到她的面前:“我和你爸是老相识,我也算是他的老吃客了,当年他那一手好厨艺,真的是太可惜…”他看向叶嘉:“如今你有了你爸的手艺,这些钱,算是我给你的投资,将来…”
“徐爷爷。”叶嘉头一次打断了徐老的话,将卡还了回去,神色坚定:“您从小是看着嘉嘉长大的,应该知道,这些钱,我绝对不会收。”
说一不二,是她的性子。
她想赚钱,但是不该要的,绝对不能要,她的底线虽然很低,但有。
见叶嘉是铁了心不会拿他的钱,徐老终于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罢了,现在还早,不说这些,要是将来有任何困难,来找我,能帮的,爷爷一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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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从书房出来,没有开灯,傅知延独自站在阳台,他的侧脸锋锐,仿佛分割了黄昏与黑夜的交际线。
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转过身,与她对视。
那一瞬间,夕阳终于埋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徐老送两人走到门边,嘱咐道:“知延,你代我送送小嘉,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去,终究不安全。”
“好。”
知道是他对长者的恭敬与顺从,但是叶嘉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跳动,终于明白,心如鹿撞究竟是什么感受。
星光点点,月色朦胧。
楼下,傅知延上车,开启引擎,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了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抡了一圈,车缓缓起步,透过玻璃窗外,一望无际弥漫的浓郁夜色,他看到她独自一人站在路灯下,踩着自己的影子,左手紧紧攥着粉色斜挎包的肩带,右手抵着大腿,这是紧张的表现,右边单肩微微颤抖,说明她极不自信…
傅知延只是一眼扫过去,便分析出了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懂,也不想懂。
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驻,按下车窗,他沉声道:“上来。”
叶嘉卷着衣角走过去,看了看后座,又瞄了眼傅知延,选择坐进了副驾座。
傅知延面无表情地凝望正前方,车稳稳地开了出去。
“傅先生…”
“挺厉害的。”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叶嘉刚想找到话题来着,就听到他说:“挺厉害的。”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傅知延侧过脸,锋锐的鼻梁将一半脸掩映在阴影中,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眸子岑寂:“有老爷子撑腰,难怪有恃无恐,接二连三地犯事。”
“我没有…”她呼吸滞住。
没有…有恃无恐
“像你这样的人,能讨到徐老的喜欢,挺厉害的。”他的声音如冰锥,扎进她的心脏。
她这样…的人?
她这样的,无父无母,没羞没臊的…坏女孩。
她低着头,细长的手指,卷着挑染的长发,一圈又一圈。
隔了一会儿,他才道:“地址。”
依旧简洁,吝啬能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叶嘉想了想,终于答道:“夏南小区。”
傅知延打了方向盘,将车开上了大路。
本来叶嘉还有挺多问题想问他的,比如他在哪个大学教书,又或者,今年多大了,甚至…那场地震,伤得…究竟有多重,现在身体可好,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这些…都被他的那句“你这样的人”给全部堵在了喉咙,又咽回去。
叶嘉眼睛涩涩的,喉咙干干的,一路都不再说一句话,埋着头,连呼吸,都变的轻不可闻,她尽可能让自己,没有存在感,不要引起他的讨厌。
在过去的好几年里,叶嘉其实幻想过很多次,和大哥哥重新相遇的场景,在灯火阑珊的古镇,在波光粼粼的江边,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在警局!以那样尴尬的身份。
难怪,像他这样一身正气的队长,还是教授,对她这样的痞子混混,应该是深恶痛绝的吧。
叶嘉的心此时此刻,针扎似的,如果早点知道,人生还有际遇,与大哥哥重逢,她一定好好爱惜自己的羽毛,努力做一个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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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现在…
这样好的他,和这般不堪的自己。
云泥之别,她心悦他。
☆、第5章 爱美之心
车在夏南小区大门口停了下来,叶嘉下车,手放在胸前,对他小幅度挥了挥,闷闷地说:“谢谢傅先生,再见。”
傅知延瞥了小区对面的电梯公寓一眼,没说什么,目视前方,启动引擎,离开了。
车窗关上的那一刹那,叶嘉的心,失落一片。
星光点点,叶嘉回头,看着那栋高耸的、却并不是自己的家的公寓,心里酸酸的,很难过。
她没有跟傅知延说自己真正的家的位置,那个家很破旧,环境也很脏污,不想让傅知延看到“她那样的人”住在那样糟糕的地方,所以说了谎,说自己住在夏南小区,市中区的高级住宅区。
费尽心机,修葺粉饰,其实他毫不在意。
叶嘉深长地呼吸了一口夜风,压抑着心头上涌的酸涩。
从这里走回家,一个半小时,不过现在还早,叶嘉决定先去找陶荻。
“地下城”酒吧,劣质音响喧嚣沸腾,寂寞的人们在舞池里扭动着身子,灯光昏惑,人影幢幢。
陶荻就在这里当驻唱歌手,编织属于她的星梦。
她的嗓音带着某种嘶哑的特质,浅斟低唱。
一曲罢,陶荻扔了话筒,走到了吧台,在叶嘉边上坐了下来,冲调酒师嫣然一笑:“小刘,给我小妹来杯可乐。”
陶荻穿着热辣的露脐背心和皮质短裤,将她火辣辣的身材淋漓尽致地勾勒着,浓俨的烟熏妆,有着不属于她年龄的成熟。
“交代给我的事儿,打听到了。”陶荻将可乐递给叶嘉,挑眉:“怎么样,这效率,是不是赏个香吻。”说着撅起嘴就要亲过来,叶嘉皱眉,推了推她:“别闹。”
“哟…”陶荻惊呼了一声,烟熏眼妆里的大眼睛盯着叶嘉看了许久,诧异地问道:“难受了?”
“没。”
陶荻轻笑了一声:“大哥哥的事儿也没兴趣了?”
叶嘉没说话,陶荻将一杯鸡尾酒饮尽:“就知道你,三分钟热度。”
“哪里,是他,好像并不喜欢我。”叶嘉烦闷,周围的空气,也燥热难忍。
“我的小姐姐。”陶荻捏了捏她的脸,惊叹:“这才哪跟哪啊!你和他话说够十句了有吗?这就想从一众妖艳贱货里脱颖而出,要人家对你爱不释手宠上天啊?别做梦了!你又不是言情小说女主角。”
叶嘉怔怔地看着陶荻,陶荻嘴角含着浅笑,冲着舞池不住地挥手,吹口哨。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们的相逢,在那种特殊的境遇之下,他又是那样一种冷情的性格,一见钟情,不是他的画风,不能怀揣理想主义,走一般言情小说的路子。
男神…还是得下功夫追!
“你说都打听到了,快给我讲讲?”叶嘉拉起了陶荻的手,脸上终于破冰,展露了笑意。
陶荻哼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叶嘉吧咂一口亲了上去:”小姐姐,快讲快讲!”
陶荻坐下来,清了清嗓子,正声道:“说起这个傅知延,那牛逼去了,刑侦大队队长,这两年鹿州好几项重案要案,都是他领头侦破的,声名远扬。另外,也兼任S大犯罪心理学客座教授,学术成就很高,写过好几本刑侦案例分析专著…学校里喜欢他的妹子,简直不要太多!不过这个傅教授很有师德,从来不和那些花痴的女学生有过多的接触,上了课就走,话都不会多说,警队这边,好像是有个警花儿在追他,他没松口,应该是拒绝了,现在是单身狗一枚。”
叶嘉“嘁”了一声,傅知延这条件,哪里是单身狗,简直就是单身金钱豹好吗!
“决定了,我要追他!”
“哟,还真打算下手呐?”陶荻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看好戏的姿态。
“当然,我想了他好多年,哪能轻易放过。”
“说实话吧,傅知延那种货色,男人中的极品,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稀有动物,像你这样人事不知的小丫头,冲撞到他的身边,估计下场很惨。”
“好歹他都为我死过一次了。”叶嘉将可乐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地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的话题,陶荻过去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记得你吗?”她一盆冷水泼过来,准备浇一浇叶嘉心里的窜动的小火苗。
看样子…是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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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十三岁遭遇的那场灭顶之灾,随后便一直住在舅舅家里面,舅舅待她还算不错,一直抚养她到后来念完高中,那时候因为父母离世,又是青春期最敏感叛逆的时候,状态一直很糟糕,成绩不好,寄人篱下诸多苦楚,加上没人管,更是无法无天到了顶点,毕业便辍了学,早早出来赚钱,离开了舅舅家,独自一个人生活。
后来才明白,学校里那一套规则,并不适用于社会,学校里的小霸王,成了社会最底层挣扎的蝼蚁之辈,吃了不少苦,栽了不少跟头,才渐渐学会卖乖讨巧,学会笑脸相迎,学会像泥鳅一般,圆滑地讨生活。
周末,叶嘉提着一袋子水果,来舅舅家里吃午饭。
舅舅是国企职员,舅妈在银行工作,算是一般的中产家庭。
表妹苏米听到叶嘉过来,整个人从房间里飞出来,一把抱住叶嘉,亲切地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姐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啊!我可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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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挺忙的。”叶嘉无奈地笑着解释。
厨房里,舅妈听她说这话,很不满地小声咕哝:“工作忙,她能有啥正经工作,一天到晚偷鸡摸狗。”
舅舅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你小声点。”
“哼,我就是不想她来,小米那么黏她,真怕跟着学坏。”舅妈将篮子里的青菜一扔,气闷地说道:“结果你还巴巴地把她叫回来吃午饭。”
“怎么说,她也是我外甥女。”舅舅是一个微胖的憨实汉子,低声叱了舅妈一句:“待会儿吃饭,别甩脸子,嘉嘉心思深得很,会多心。”
“舅舅,舅妈,我来帮你们吧?”叶嘉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准备帮着做饭菜。
“嘉嘉,你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和你舅舅呢,难得回来一次,怎么能让你下厨!”舅妈脸上堆起了笑意。
恰逢叶嘉手机响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冲舅妈点了点头,然后出去接电话,她一走,舅妈脸就沉了下来:“一帮子狐朋狗友。”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拿着锅铲继续炒菜。
“小嘉,晚上来地下城酒吧。”唐飞的粗大嗓门喊道。
叶嘉走到阳台,压低了声音道:“不成,我在舅舅家。”
“又不是现在,我们晚上约,难不成还在你舅家过夜?”唐飞不想放过她。
“晚上又有什么活动?”叶嘉听出了什么,走到窗台边,手拎着一片水仙叶子,好奇地问道。
“嘿。”唐飞神秘一笑:“我和陶陶琢磨着,陆景马上就要开学了,以后想见面肯定也不容易,今天晚上干一票大的,给陆景搞笔生活费。”
“喂!我说,消停点。”叶嘉眉头皱了起来,严肃地叮嘱道:”陆景马上开学,你们别闹得太过火。”
“放心吧,我有分寸。”
“我不来了。”叶嘉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不再跟着他们瞎混。
“听陶陶说你看上个大队长,所以,玩真的?”
“嗯,你们自己小心点,别冒险,毕竟陆景考上大学也不容易。”
“行了,拜拜。”
叶嘉挂断了电话回来,正巧迎上了舅妈鬼祟的目光,她一边摆筷子,边假装亲热地说道:“嘉嘉,快来吃饭了。”
“姐,是陆景哥的电话吗?”苏米坐下来,好奇地问道:“你们是要去玩儿吗?能不能带上我啊?”
“玩什么玩!”舅妈笑意陡转,拿着筷子敲了敲苏米的脑袋,柳眉倒竖,语气严肃:“马上开学了,在家好好看书,别成天想着出去玩。”
“妈,我都大二了,你还管我。”苏米摸着脑袋嘟囔着,很是不满。
叶嘉抿抿嘴,知道舅妈不待见她,索性便去厨房帮着舅舅端菜,她刚一走,舅妈就横了苏米一眼:“少跟她那帮狐朋狗友鬼混,没一个好东西!”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姐的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他们可讲义气了,比我那些个两面三刀的大学同学好,我喜欢和他们玩儿。”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啊?”
“我怎么不是小孩子了?”
……
饭厅的声音传进了厨房里,舅舅尴尬地看了叶嘉一眼,叶嘉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情绪,他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饭桌上,舅妈不住地给叶嘉夹菜,苏米看着母亲这伪善的模样,都觉着挺尴尬的,索性对叶嘉道:“姐,我听说陆景今年也考上S大了。”
“是啊,他现在可是你的小学弟了,多照应他啊。”叶嘉给苏米夹了一块红烧鱼。
“那当然,等报道那天,我去接他。”苏米拍拍胸脯:“跟他说,学姐罩他。”
“吃你的饭吧!”舅妈瞪了苏米一眼。
苏米才不理她,继续打听:“姐,陆景学的什么专业呀?”
“好像是你们警院的信息安全技术。”
“唔,S大警院最牛的专业呢!好棒!”苏米赞叹道:“这专业得超分数线50分才可以上。”
叶嘉抬眸看了苏米一眼,试探性地问道:“小米,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一门课,犯罪心理学?”
“我去!”苏米赶紧咽下喉咙里的米饭,放下了筷子,惊愕地看向叶嘉:“连你都知道啦!”
叶嘉不明所以,苏米神情却很是激动:“那个课,是我们警院专业课程,一开始本来是公开课,可是后来,好多人都跑过去蹭,影响了正常上课的秩序,结果就改成了专业课,不准人蹭听了。没改之前,我室友还拉去听过,就是没占到位置,被挤出来了。”
“你不是学的法律专业吗?”叶嘉咀嚼着白米饭,品尝着舌尖的清甜:“那种课,听得懂?”
苏米摇了摇头:“又不是真的要去听课,就是……”她神秘兮兮地跟叶嘉使眼色,看了自己的老妈一眼,低声道:“那个教授,太帅啦!”
叶嘉心里一动,看来陶荻说的没错,傅知延在学校,人气超高!
“现在你们这些学生,真是不像话。”舅舅开口了:“心思根本没放在学业上。”
“嘿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苏米嘻皮笑脸地说道。
☆、第6章 有匪君子
饭吃了一半,舅妈突然开口问道:“小嘉,今儿晚上,你没安排吧?”
“没呢,舅妈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朋友亲戚家的儿子,今年大学毕业,考上了公务员,要不,你去见见?”舅妈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看上去慈祥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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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妈话一说出口,全桌都安静了下来,桌下,舅舅扯了舅妈一下,叫她别说了,舅妈毫不示弱地反踹了他一脚,面上,不动声色,继续保持微笑,对叶嘉说道:“嘉嘉,你看你,再有几个月,就23岁了吧,要是你还在读书呢,舅妈倒是也不急,但是你又早早地出身社会了,舅妈也是怕你被外面那些坏男人骗。你爸妈去得早,你这终身大事,舅妈可是要为你好好操心打算。”
叶嘉垂眸,筷子碾着碗里的白米饭,喃喃道:“谢谢舅妈关心,只是现在真不急。”
“就是,妈,嘉姐和我同年,你咋不给我相亲啊!”苏米扯着嘴皮子讽刺道。
舅妈狠狠瞪了苏米一眼:“没你的事儿!”转而,她又给叶嘉夹了菜,苦口婆心:“舅妈知道你还年轻,但是舅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小米了呢!再说,你现在那份工作,也不稳定,舅妈还不是想你,能早早地定下来,这样你父母在天有灵,也算放心了。”
叶嘉没有说话,虽然不乐意,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拒绝舅妈,相亲就相呗,怕什么,她叶嘉这些年什么三教九流的奇葩没接触过。
吃过饭后,苏米将叶嘉拉到自己房间,连声跟她道歉:“姐,对不起,我妈真的太过分了。”
叶嘉挠了挠苏米的脑袋,妹妹和她打小一块儿长大,都是独身子女,又是同龄,跟亲姐妹一般,感情很好,叶嘉喜欢她直率的性子,爱恨分明得很,人也聪明。
“我是让你妈太不省心了。”
“反正,你别理她就是了…不过嘉嘉,为什么你会突然提起傅知延教授的课呀?刚刚我爸妈在,我就没说太多,怕你忌讳,现在你给我说说呗!”苏米拉着她,笑得一脸狡黠。
“你都猜出来了,还要我说?”叶嘉躺在她的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当然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咯!”
苏米从床上蹦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嘉:“姐你该不会也和那些女生一样,是要……”
苏米话还没说完,只听叶嘉望着天花板吊灯喃喃道:“我要掐了傅知延这朵高贵冷艳的水仙花。”
苏米张大了嘴:“你你你…胆子不小啊!你知道那些追傅知延的女生,都是什么下场吗?”
“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对吧!”
“何止啊!”苏米做出一副惨绝人寰的夸张表情:“我听警院那边传来的小道消息,说要跟他表白的,先去操场跑十公里,五十个仰卧起坐,再加三十个俯卧撑,三十个引体向上。这些做完之后,傅教授才会见。”
这回换叶嘉惊愕了:“我去!够狠的啊!要是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了,还搞这么多事情。”
“你不知道,s大有多少他的迷妹,傅教授那么忙,以前一下课,就会有一窝蜂的女同学冲上去跟他告白,怎么可能挨个拒绝!所以警院那边才传出了这么个硬性条件,只有完成了,他才会听你告白,但是会不会被拒绝,又是另一回事了,自从有了这么个说法,现在我们s大女生的运动积极性前所未有的高涨呢!每天都能看到妹子在操场跑圈,不过目前完成了这个魔鬼任务的,据说只有体院的一个大三的学姐。”
叶嘉连忙凑过来问道:“唔?她向傅知延告白了?”
“嗯,当时好多人都看着呢,傅知延只给了她五十秒的时间,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他看着表,时间掐得老准了,一秒不多,整五十秒。
“然后呐?”叶嘉催促。
“他对人家竖了个大拇指,说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希望你继续发扬这种锲而不舍的体育精神,为国争光。’”
叶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傅知延那家伙,看起来挺严肃正经,没想到骨子里这么蔫坏,啊,真是太对她胃口了!
“后来这个体院的学姐被傅教授这么一鼓励,毕业的时候,真的就被选进国家队了,据说还要参加明年的奥运会。”
“可以啊!”
“所以啊姐,你真的…真的要追他?”
“追!这妖孽,必须收了他,造福苍生!”
苏米摇着头,同情地看着叶嘉:“我精神上支持你。”
“别精神上啊!我还指望你给我搞张他的课程表呢!”
“这容易,我上教务在线帮你找找,可是他的课已经不公开了。”
“不去听课,让我在教室里坐几个小时,不如杀了我。”
“那你要课程表干嘛?”
“了解他的时间安排,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叶嘉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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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从苏米的房间出来,正巧听见舅舅和舅妈在房间里说话。
舅舅听起来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小嘉还那么小,相什么亲,亏你想得出来你!”
“我还不是为了她好,你看看她成天在外面鬼混的样子,我可是听说,前阵儿她又被关进去了,你这外甥女,半点不让我省心,这将来要是杀了人放了火,连累我们怎么办?早早给她找个婆家,出了什么事,有人家担着,也就找不着咱们了!”
“什么杀人放火!嘉嘉能做那种事儿吗!”
“那可说不准。”
……
叶嘉没有再听下去,走到玄关边上,冲楼上喊了声:“舅舅,舅妈,我先回去了!”说完快速换上了鞋子推门出去。
舅妈从房间里出来,笑问道:“嘉嘉,我刚刚给你说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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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妈,好歹是相亲,我得回去补个妆,好好打扮一下。”
“好好!让你舅舅送你吧。”
“不用了。”叶嘉关上了门,脸上的笑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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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确如舅妈所说的,大学刚刚毕业,清朗帅气,仿佛还有些稚气未脱,刚刚考上公务员,工作还算比较稳定。
咖啡厅里,他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对叶嘉伸出了手:“你就是叶嘉吧。”
叶嘉并没有接他的手,而是直接坐了下来,她穿的是一身暴露的吊带短裙,配黑色丝袜,化的是浓嫣夸张的烟熏面妆,顺手点了一根女士烟,袅袅地吞云吐雾起来。
存心去膈应他呢,这样的小男生,一准儿能让她给吓跑掉。
“我叫方淇奥。”他坐了下来,自我介绍。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叶嘉喃喃念道,还真别说,好名字。
方淇奥没想到叶嘉能把他名字的典故给说出来,有些惊喜又有些羞涩:“没想到你也喜欢读《诗经》。”
她倒没读过什么《诗经》,这几句,实在爸爸的笔记本上看到的,用来形容一道炝炒青笋的地方菜。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叶嘉觉得,这句形容,似乎与她的意中人,更加相配。
两个人随便聊了起来,这个方淇奥,一直很礼貌,倒是也不算讨厌。
叶嘉看了看表,想着凑够二十分钟,她就推说有事,然后离开,却没想到恰是这时候,陶荻的电话打了进来。
叶嘉起身去安静的角落接电话,电话里面陶荻的声音很惊慌:“嘉嘉!我们失手了!”
“你们现在在哪里?”
那边陶荻已经慌了神,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猛烈的撞门声以及男人凶悍的叫喊:“臭婊子!滚出来!”
叶嘉的心猛地一沉:“到底怎么了!”
陶荻已经崩溃地哭了起来:“现在陆景和小飞已经被他们带走了,我躲在厕所里,嘉嘉,我好怕!我也不知道那个他手下这么多人,都是我的错!”
“你别哭!”叶嘉的手已经颤抖得快要握不住电话了,她声音急促:“你告诉我,你们在什么地方?”
“嘉华娱乐会所。”陶荻说完这几个字,突然尖叫了一声,对方似乎已经破门而入,接着就是一阵混乱的手机落地声,之后,电话里传来忙音。
叶嘉回来抓了自己的包,跟冲方淇奥道了一声:“抱歉,我有点事要走了。”说完甚至不等他反应,快速便走出了咖啡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下来,这一带人流量大,出租车并不好拦,叶嘉简直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
就在这时候,一辆白色宝马开了过来停在她面前,方淇奥按下了车窗:“上来吧,看你挺急的,我送你。”
好哥哥!
叶嘉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
苏南区,鹿州有名的不夜城。
娱乐会所十米开外的路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往右转的天桥下,又是一辆黑色轿车,车里,段晓军目不转睛地盯着“嘉华娱乐会所”几个闪亮的招牌大字。
副驾驶坐的是穆琛,身后还有几个便装的警员,车里,一片安静,大家神经都绷得很紧。
穆琛手机亮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上的短信,说道:“傅队已经顺利和对方接头。”
“漂亮!”段晓军左手握着拳头击了击右手手掌,随后拿起了对讲机:“各部门注意,目标已经接头,等待傅队下达行动指令。”
☆、第7章 身陷囹圄
一周前,在傅知延的精心策划下,边境南城的大毒枭于鹿州落网,从他嘴里,撬开了他在嘉华娱乐会所的一桩交易买卖。警局紧急部署策划,由傅知延伪装成卖家,和买家接头,在交易进行过程中,找准时机,人赃并获,一网打尽。
叶嘉急吼吼地找遍了娱乐会所一二层的所有歌厅酒吧,并没有见到陶荻他们的踪影,拿定主意,第三层再找不到,就立刻打电话报警!第三层是ktv包间,她刚从电梯出去,就见到迎面几个带纹身的男人走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只听穿为首花衬衣的男人气呼呼道:“敢耍老子,今天要不是大哥找我还有正事,我非要卸了那几个狗崽子的手脚。”
“黑皮哥,这些家伙,现在怎么处理?”
“先带到红袖厅,等我大哥的事忙完了,我再好好陪他们玩儿。”为首的黑皮看起来戾气十足,不好相与。
红袖厅…
叶嘉的脚步,顿住了,远远地,看见那几个人走进了一个包间,出来的时候,几个手下正拽着陶荻和唐飞他们!
他们的手都被胶带紧紧捆束着,嘴也被堵上,几个人被这些家伙连推带拽拉拉扯扯…朝着通道这一头走过来。
擦肩而过,陆景最先抬头看到叶嘉,他的嘴被封着,和她目光交接的瞬间,先是惊愕,紧接着就是慌张,呜呜地叫了几声,似乎很着急,叶嘉看懂了他的眼神,他是在叫她快离开。
叶嘉连忙贴墙壁站着,给这几人让道。
黑皮凶神恶煞地扫了叶嘉一眼:“看什么看!”
叶嘉立刻垂下眼睑,装作路人,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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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会所送酒的小妹端着托盘,朝着红袖厅走去,叶嘉半路杀出来,拦住了送酒小妹,从包里摸出了五张红票子,笑眯眯对她说道:“小妹儿,这酒,我帮你送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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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酒小妹接过了她手里那叠红票子,毫不犹豫便将托盘递给了叶嘉,夜总会少不了这样的女人,接着送酒的名义,进入包间,勾搭金主,见怪不怪了。
叶嘉等送酒小妹走远之后,进了女厕。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注射器。晃了晃注射器里的透明的迷药液体,她将针头插进了红酒的瓶塞里,液体被缓缓推送进了酒瓶,叶嘉抓起瓶身用力晃了晃,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红袖厅里面人并不多,叶嘉进去的时候,余光扫了扫,加上刚刚的黑皮,通共不过五六人,而陶荻和唐飞他们,被捆束着扔在墙角。
叶嘉的心砰砰直跳,端着酒瓶,拿出开瓶器,下了瓶塞,然后给几个男人倒酒。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儿,她的目光一直敛着,连呼吸都不敢太快,一杯一杯,殷红的酒,像血,她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酒送到坐在角落的一个男人面前,叶嘉抬眸,恭敬地呈上去。
手微微一顿。
他!
傅知延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正装,双腿交叠,手撑开在沙发上,指间拎着一根烟,抬眸,与叶嘉对视了一眼,眼神很深。
吓得她差点把杯子都给打翻了!
他怎么在这里!
“干!老子今天晚上办正事,你把这些家伙弄我这儿来!”正中间的沙发上,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沉声呵斥了黑皮一声:“找死吗?”
“龙哥,这些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种,敢跟老子玩阴的,老子今天非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黑皮骂骂咧咧地走过去,伸腿对着陆景的胸膛就是一脚踹过去,陆景闷哼了一声,那一脚力道,着实不轻。
叶嘉的手,握紧了。
龙哥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捻进烟缸,知道黑皮平时有点小爱好,喜欢去夜店勾搭女人,想来这次没吃到肉,反而惹了一身腥,正气闷着呢。
他对黑皮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把人已经带过来,就不要放走了,等你玩够,找个地方处理掉。”
“谢龙哥。”
叶嘉闻言,手微微一抖,给傅知延添的酒撒了出来。
“娘的,没长眼啊?”边上的男人骂了一声。
“抱歉!”叶嘉慌忙抽了纸巾过来,擦了擦桌上溢出来的酒,龙哥那双细长老辣的眸子一扫而过,注意到叶嘉的手在颤抖。
“妞,你过来。”龙哥瞅着叶嘉的脸,对她招了招手。
叶嘉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颤巍巍地站起来,正要转身,却不想手腕突然被一双熟悉的手掌握住,紧接着就被猛力一拉,重重跌进了傅知延的怀里,叶嘉脑子“轰”的一声,山洪崩跌。
傅知延将叶嘉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坐稳,一手拿烟,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腰,她穿的是吊带,腰部的皮肤裸露在外,感受着他粗砺的手掌接触,叶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似的。
傅知延亲昵地将叶嘉囿于自己的怀中,然后看向龙哥,沉声说道:“这女人,对我的口味。”
叶嘉猛地看向他,耳朵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此时此刻,她乖乖地趴在他的胸膛上,抬脸就能看到他下颌的青色胡茬,他的呼吸保持着克制,轻柔地拍打在她的额头和发丝间,撩拨得叶嘉面红耳赤,他身体独有的味道包裹着她,呼吸都乱了。
等等!发什么花痴!
现在这么危险的状况!居然还能沉迷男色!
叶嘉定了定心神,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幻想扫出去,眼观鼻鼻观心,目光有意无意往陶荻那边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伤,心里牵肠挂肚。
龙哥无伤大雅地哈哈笑了一声:“想不到小傅你也是性情中人,行,这妞给你。”
“谢谢龙哥。”他抬了抬酒杯,与龙哥对饮。
黑皮又连着踹了陆景和唐飞好几下,估摸着也累了,走过来端起桌边的高脚酒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候,龙哥又出声了:“小傅,阿五他的风湿痛治好了没有?”
阿五,就是前两天落网的大毒枭。
傅知延单手搂着叶嘉,清淡一笑,附过身将手上的烟头往烟缸里磕了磕,方才说道:“我跟五哥的时间不长,倒是没听说他害过风湿病痛。”
叶嘉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傅知延,他眉目如远山般清淡,谈笑间,风雅自持,不卑不亢,神色流畅自然。
好深厚的功力……
龙哥目光里含着笑意,与傅知延对视,良久,哈哈大笑了一声:“小傅,你也别怪我诈你,毕竟是生面孔,我也是给坤爷办事,出不得半点差错,见谅。”
“谨慎些,应当的。”傅知延面无表情地说道。
接着,龙哥亲自走到了桌边,打开了桌上的一个大箱子,巷子里,是一袋袋的白色粉末,他随手拿出了一袋,敲了一小撮放在桌上,目光环扫了周围人一圈,最终,还是落到了叶嘉的身上,笑呵呵对傅知延说道:“小傅,初次见面,龙哥想送你个见面礼。”
傅知延没有说话,眸子,静水流深。
龙哥脸上的笑意,看上去很是慈祥,和蔼可亲地对叶嘉招了招手:“妞,你来,尝尝这好东西。”
叶嘉身形一僵,不是吧!
她当然是到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是她绝对…绝对不想碰的玩意儿啊!
“龙哥,我不喜欢我的女人,沾这东西。”傅知延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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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
叶嘉感觉自己好像又飘起来了。
等等,现在不是飘飘然的时候!
“我...”叶嘉突然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我只是个卖酒的,各位大哥...还是放我走吧。”她当然也能看得出来,这包间里的人,绝非善类,傅知延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巧合,应该是在执行什么卧底任务,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很可能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能做的,只有离开,而且如果傅知延的行动进行顺利,陶荻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念及至此,叶嘉起身,便要匆匆离开,刚走到门口,龙哥却对身边一个穿黑西服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然而还不等那个男人走过来,身后,傅知延却先行了一步,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反压在墙边,手箍住了她的下颌,用力一捏,她的嘴被迫张开,紧接着,他张开嘴便啃了过来。
叶嘉猛地睁大了眼睛!
眼前,傅知延的五官,从清晰到模糊,只用了一秒的时间,他的吻很烫,她的下颌被他的手捏的很疼,唇舌之际,辗转舔舐,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嘴里那淡淡的烟草清香。这个吻,太深了,深到她的嘴都是被迫呈最大状态地迎接他的进攻。而他的手,落到了她的浑圆的臀部,轻轻地提着。等叶嘉放空的大脑回过神来的时候,傅知延似乎已经快要结束,从她的口中抽离之际,叶嘉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舌尖。
傅知延眉心微微一蹙,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她最后会有这样一个动作。
边上,陶荻和唐飞都要看呆了,甚至忘记了现在身处险境,而陆景,别过了脸,神情显然有些不适。
下一秒,傅知延直接将叶嘉拉了回来,粗暴地往沙发上一扔:“想走,也得今晚伺候完老子。”
☆、第8章 生死于你
对面的龙哥笑眯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傅知延拉着叶嘉坐了下来,姿态暧昧。
虽然知道傅知延是在演戏,但是那番话说得实在露骨,只要往那方面一想,叶嘉的身体,就火烧火燎。
“既然小傅你这么喜欢她,罢了,黑皮,你过来试试。”龙哥对黑皮招了招手。
黑皮走过来蹲在了桌边,看着那一撮白色粉末,捏住了自己一边的鼻孔,凑了上去,猛地一吸,将桌上的粉末全部吸了进去,一点不剩,他站起身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兴奋地喊道:”妈的,好东西!”说完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沙发边上,全身仿佛被抽了骨头似的,跌进了沙发里。
试过之后,龙哥身边的男人拿了手提箱走过来,呈在傅知延的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沓沓的红票子,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叶嘉惊讶地看向傅知延,到现在,她才明白,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交易!她本以为只是一帮小流氓聚会,想混进来将他们放倒,然后带朋友们离开,现在看来...这个包厢完全不是小流氓聚会那种规格啊!
今天晚上,如果没有傅知延在这里,冒冒失失闯进来想救人的她,还有她的伙伴们,见证了这场交易,只怕是没命走出去的!
叶嘉心里一阵后怕,冒起了冷汗。
傅知延注意到怀里人身体的颤栗,他伸手,拨弄着她的耳垂坠子,一下,又一下,似无心的动作。他的眼神轻浮浪荡,粗砺的指尖加重了力道,按了按她的耳垂。
叶嘉懂得他的意思,让她无论如何,撑住。
此时此刻,不能崩溃,否则…满盘皆输,还会害死他和自己!
叶嘉紧紧抿着嘴,回想起了九年前的夜晚,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她与他,也是这般,相依相偎。
那时候她无条件地交付所有的信任给他,他说不会死,就一定不会,当初是这样,如今亦然。
傅知延一直在观察她,只要她表现出精神崩溃的征兆,他便立刻行动,一秒都不能耽误,但是他渐渐发现,这丫头竟出乎意料地…镇静了下来。
她的反应…倒是让他挺意外,也挺惊喜的。
叶嘉快速思索着对策,却猛然想到,那瓶酒!
她小心翼翼回头,偷偷地环视了一圈,每个人杯子里的红葡萄酒,分量深浅不一。
她急忙看向傅知延,眼神很深,很急。
傅知延观察力何等敏锐,短暂的交流之后,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那瓶红酒,是有问题的!
傅知延立刻决断,提起那个手提箱,站起身,搂住了叶嘉的腰,对龙哥道:“*一刻值千金,龙哥,我就先走了。”
“小傅,合作愉快。”龙哥咧嘴一笑,摆了摆手,让他先行离开。
傅知延搂着叶嘉,迈步走到门边,身后有人突然大喊了一声:”龙哥!你看黑皮哥!”
黑皮此时此刻,已经瘫倒在了沙发上,眼睛已经开始翻白,嘴巴歪着口吐白沫,一抽一抽的...
叶嘉心一沉,他刚刚喝了一大杯酒,又吸了那东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
“东西有问题!”龙哥说完直接站起身,瞬间掏出了枪对准了傅知延:“不准走!”
叶嘉连尖叫的勇气都没有了。
妈的,真枪啊!
说时迟那时快,傅知延直接拉开了房门将叶嘉扔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包厢门。
“傅知延!”她尖叫了一声,拼命捶打大门,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了几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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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整个人都懵了!枪响过后,世界一片寂静。
走廊尽头跑来了好十几个穿便衣的男人,他们持枪,动作迅速,跑在最前面的穆琛一脚踹开了房间门,身后几个便衣陆续闯了进去,持枪对着他们,大喊着:”不准动!警察!”
“傅知延!”叶嘉惨叫了一声就要往里面蹿,却被身后的段晓军给拉住衣领:“原来是你这小丫头片子!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败露我们的行动!”
“放我进去!”
“少添乱!”
“傅知延!”叶嘉的眼泪都滚出来了,像个撒浑的小孩子似的,一个劲儿地要往里面钻,段晓军死命拽着她的手臂没让她进去,凶巴巴地吼道:“你个臭丫头,劲儿还挺大!你别…别给我撒泼!再撒泼我不客气啦!”
叶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时候的恐惧再度漫上了心头,她用力挣脱开段晓军的手:“大哥哥!你别死啊!”
段晓军无奈地朝着包间探身望了望,确定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这才敢放叶嘉进去,叶嘉大哭着跑进去,看到傅知延站在墙角,正在检查桌上的物证,似乎并没有受伤,墙上有好几个子弹孔。
一颗心重重落地。
龙哥他们已经被制服,铐这手,被押着挨个出了房间。
傅知延回头,看到她眼角渗出的泪花,微微蹙眉,刚刚胆子还挺大的,这会儿就被吓哭了?
“你叫我什么?”他问。
“没...没什么。”叶嘉连忙转身,拿衣袖用力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想起了陶荻他们,她步履匆匆跑到角落处,慌慌张张掏出包里的匕首,给他们挨个割断了绑手的胶带。
他没说什么,他转身走了出去,将残局留给段晓军和穆琛他们收拾,医生护士们赶来,将处于休克状态的黑皮给抬了出去。
“嘉嘉,吓死我了。”陶荻最后一根神经终于崩断,抱着叶嘉大声地哭了起来。
“没事了,不哭了。”叶嘉拍着陶荻的背安抚着。
陆景脸色一直不是很好,责备地看着叶嘉:“你不该来。”
“知道今天是傅队的专场,要知道我就不来了。”叶嘉一边安抚陶荻,无奈地扯出一个干笑:“差点露馅。”
“别哭了,跟我们回去做笔录吧。”段晓军走过来,蹲下身看着陶荻:“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连黑皮这种家伙都敢上手,今天如果不是我们的收网行动,你们几个小崽子…早就被扔到江里喂鱼了。”
“我们又不知道他是谁。”唐飞嘟哝了一声。
“行了,走吧,这次…”段晓军打量了几人一眼:“这次不铐你们了,自己走。”
“段哥,您看…我们都被吓成这样了,还去局里啊?”唐飞挠着脑袋:“要不算了吧,我们这身份,也是受害人啊。”
“少耍嘴皮子。”段晓军指着几人,严厉地说道:“今天这事儿,你们甭想逃。”
陶荻一边抽泣一边问断断续续地问道:“该不会…不会又关我们吧?”
“小妹妹,怕蹲大狱就别干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段晓军说完,让手下的过来把他们带走。
“哎哟,不行!”陶荻刚站起来身影就歪了歪差点跌倒:“刚刚站太久,腿麻了,让我缓缓。”说完扶着叶嘉的肩膀,俯下身揉腿。
就在这时候,穆琛走进来,瞥了那几人一眼,对段晓军道:“磨蹭什么,老大在下面催了。”
“我走不了了,腿麻。”陶荻看了看段晓军,最后目光落到了穆琛身上:“穆队,要不,你背我下去呗?”
“你个臭丫头你得寸进尺!你还想让穆队背你!”段晓军话还没说话,穆琛已经走了过来,二话没说便蹲了下来:“快上来。”
看着陶荻心满意足的爬上了穆琛宽大的背上,冲他狡黠一笑,段晓军抚了抚额头:“我去!穆琛那死木头,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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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审讯室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深夜十点,这次倒是没有关他们,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了,出来的时候,叶嘉不住地回头,看向走廊另一边,好奇地问段晓军:“傅队呢?”
“他今晚上要和龙子项他们死磕,怎么,找他有事?”
龙子项就是刚刚包间的那个买家,龙哥。
“没事。”叶嘉摇了摇头,和伙伴们走出了大门,陶荻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叶嘉道:“你们先回去,我等傅知延,给他道个谢。”
陶荻了然地冲她微微一笑:“那你可要…好好地替我们谢谢傅队啦!”
叶嘉点头,目送他们的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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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晓军和穆琛忙完了自己的事务,出门的时候在大厅看到叶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
“还不走?”段晓军问道:“等傅队?”
“嗯,我跟他道谢。”
段晓军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心劝道:“丫头,好好的别想不开,傅队啊,你拿不下来。”
哼!
叶嘉不想理他。
“你话太多了,走吧。”穆琛说完,径直走出了大门,段晓军最后同情地看了叶嘉一眼:“傅队对女朋友的要求,很高的,你…好自为之。”
哎…
虽然段晓军的话叫人不爽,但是叶嘉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其实很对,傅知延那种男人,随便往哪一站,浑身都在发光,能够与他相配的女人,也一定…要足够的优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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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
傅知延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一点,刚刚和龙子项斗智斗勇,威逼利诱,总算从这个老狐狸的嘴里,撬出了关于他上线的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略微感到有些疲倦,傅知延揉了揉眼角,走进办公室,流利地换下了制服,穿上了黑色的风衣便装,正要走出门,目光一转,瞥见了大厅长椅上,叶嘉一身单薄的露脐吊带短裙,倚在扶手边打瞌睡,脑袋仿佛有千斤重,一点一点地往下坠,睡得很香甜。
傅知延略一垂眸,就看到这家伙…身下黑色的安全底裤,又露出来了。
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呢?
傅知延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他不做多想,径直走出了大门,刚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回头,叶嘉已经追了出来,似乎睡意正浓,眼睛还有些恍惚迷离,走着就差点撞他背上。
“傅先生,等一下!”她连声叫住他。
傅知延回头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叶嘉在他面前放慢了脚步,踟蹰着上前,抬眼看了看他:“那个…今天的事。”
“不用谢。”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傅知延刚一转身,叶嘉低着头,手背在后面,小声咕哝:“人家…不是来跟你道谢。”
道谢什么的,真是弱爆了好吗?
傅知延冷脸沉默。
“我就…一直等着,想说等你出来,问问你…”她的耳根子都要红得爆掉了,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只能咬着牙,硬撑着一层脸皮,把话说完:“你说,让我今晚上伺候完你,才能走…不知道现在还,作数不?”
☆、第9章 少女心事
她局促地站在原地,敛着眸子,手不住地搅动着自己的斜挎包挂件儿。傅知延颔首看着她,眉心微微蹙了蹙,嗓子莫名有些干燥,终于伸出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道:“你这里,还好?”
“唔?”
“分不清现实和演戏?”
“……”
“脑子没毛病?”
这个男人,不止绝情,而且毒舌到简直没有朋友!
就在他即将转身的时候,叶嘉突然喊道:“傅先生!”
傅知延没有理她,径直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傅先生!”叶嘉追了上去:“哎,我开玩笑的!”
傅知延已经按下了车钥匙上的按钮,前车灯亮了亮,打开车门径直坐了进去,根本不理会她,启动了引擎,直接将车开了出去。
“傅先生…我家离这儿很远的…”
“哎!”
叶嘉独自被甩在了汽车尾气中,兀自有些凌乱,抬头看了看身边的路灯,好寂寞。
傅知延脚点在油门上,目光落到了后视镜,镜中,她一个人乖乖地又退到了马路边,双眉下压出现皱痕,视线向下,眼眸一动不动,没有精神,嘴唇抿了抿。
他能顷刻间读出她的失落,脚从油门落到了刹车上,纠结了一会儿,又落到了油门上,用力踩了踩,车开出好长一段,终于,还是点回了刹车。
靠…
叶嘉正胡思乱想,只见十几米开外的马路上,黑色轿车停了下来。
叶嘉心里一阵狂喜,风似的跑了过去,拉开车门,看到傅知延脸色阴沉得厉害,她乖乖地冲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将自己搁进了副驾座的位置上,系好了安全带,几乎是一气呵成,生怕他反悔似的。
傅知延重新启动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街道两边的路灯飞速闪过,傅知延目光平视前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搁在车窗边,没有言语。
叶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斜挎包,偷摸着那眼睛去瞅他,傅知延的眼眸无波无澜。
气氛很凝滞,也很僵硬,叶嘉将手伸到他车前面板的按钮前,想说放点音乐舒缓一下气氛,结果打开了车载收音机。
叶嘉偷偷看了傅知延一眼,他没什么反应,那应该是并不反对,叶嘉索性开始调频,将频率调到了音乐频道。
很快,音乐结束的时候,主播那略带淡淡沙哑磁性的嗓音,开始说话了,带着独有的电台腔,喃喃道:“现在,已经是午夜一点二十五分,此时的你,是不是也在思念某一个人,辗转难眠?暗恋一个人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也许,就是你和他在一起,连空气的每一个因子都会膨胀发热,你偷偷看向他的每一眼,都带着独有的悸动,你渴望他的回应,同时,你又害怕他的回应,你害怕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也害怕,自己不够好,不能让他的目光,在你身上停驻哪怕一秒的时间…接下来我们送上陶喆的《暗恋》,陪伴您度过这一段美妙的寂静之夜。
叶嘉的心,“砰砰砰”地跳动辄,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仿佛自己的心事被撞破一般,立刻关掉了收音机。
“好吵。”他说。
“唔?”她已经关掉了收音机,那里吵?
“你的心跳,吵。”他说。
叶嘉立刻捂住左胸,摒住呼吸。
傅知延斜睨了她一眼,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他的手伸了过来,打开了调频的另外一边的旋钮,接着一段舒缓的小提琴演奏曲响了起来,渐渐的,抚平了叶嘉慌张无措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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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叶嘉决定打破沉默:“今天那个,是傅队您的…”她牙齿咬了咬下嘴唇:“是您的…初吻么?”
这么无聊的话题,傅知延根本不想回应。
“傅队您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您默认了哦!”她又低声开口:“其实…我也是初吻呐。”
越看她,越觉得蠢。
“初吻的话,做到这种程度,超赞的!”她笨拙地奉承他。
…….
脸皮,不能更厚了啊!
最尴尬的是,他全程就根本没有理她,八风不动,稳如泰山。
叶嘉羞红了脸,好想立刻打开车门,把自己当风筝一样给放飞了。
撩一个完全对你没有反应的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胡天八月,冰冻三尺。
终于,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他说:“到了。”
声音真是比刀子还割脸。
叶嘉抬头,只见车灯前,是她那栋残败破旧的小出租屋。
“哦,麻烦傅先生了。”叶嘉羞红着脸,推门正要出去,却听他尾音一扬:“不是南夏小区?”
叶嘉一只脚迈出车门,身影猛地滞住,全身冰凉。
怎么忘了!上次他送她回去,报的地址,是市中心的南夏小区啊!
叶嘉简直想挖个洞,把自己的脑子埋进去捂死算了。
“搬…搬家了,上周搬的,那个…刚搬没多久…所以…”
下巴微抬,掩饰尴尬,眼神不自觉向右边瞟,生硬地重复说过的话。
谎话连篇。
车门已经关上了,傅知延面无表情,将车开了出去。
望着车远去的影子,叶嘉苦思冥想,才想起来,她的备案档案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家庭住址,这些事,根本瞒不过他的!
他会怎么想她?
叶嘉失眠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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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开学季到来。
校园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叶嘉陶荻和唐飞他们,送陆景去s大报道,唐飞个子小,但力气不小,一肩挑着棉被,一肩扛着大麻袋,走马观花地看着校园,大学的氛围,是他们不曾接触的,所以什么都觉着稀奇,不住感叹道:“你们这学校,还真是大啊!这要是没个领路的,一准儿能走丢。
叶嘉和陶荻给陆景拖着两个行李箱,叶嘉笑着指了指正前方的梧桐树下:“喏,领路的来了。”
只见苏米穿着水绿色的连衣裙,远远地冲他们不住招手,热情地迎了过来。
“陆景哥,叶嘉姐,唐飞小弟弟,等你们好久了。”苏米说着接过了叶嘉手里的行李拉箱。
“在别人这儿就是一口哥一口姐叫得亲热,怎么到我这儿,就成弟了。”唐飞很不乐意的哼了一声。
“你年纪本来就比我小,不服气忍着!”苏米一边笑,一边领着众人往校园里走:“陆景哥,我先带你去学院报道,然后拿了钥匙,就去寝室放东西。”
“麻烦你了。”陆景礼貌地对苏米点点头。
“别这样说,以后你也算是我的学弟了,有任何问题,跟我说,别客气。”苏米来到陆景身边,和他并肩而走。
s大的宿舍分布很散,有橘园,楠园,杏园,梅园等好几个区,陆景的寝室被分在橘园三舍,午后刚过,几个人来到寝室,替陆景收拾房间,陶荻拿着一根大扫帚,弯着腰打扫寝室的卫生,尽管她化着浓妆,梳着精致的发饰,穿着一身时尚的潮牌小短装,不过干起活来,倒是挺有模有样。
叶嘉弯着腰给陆景铺好了床单和被套,而唐飞,站在走廊上,拿着一包专门去买的好烟,散给陆景同寝室的几个男生:“以后住同个寝室,我兄弟,就靠你们多多照应了,这样,你们记一下我的电话,我叫唐飞,以后我兄弟有啥事儿,打我电话。”
寝室其他几个男生,都是父母过来帮忙拾掇行李,偏偏陆景,跟来的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和少年,同寝室一个男生“哇”了一声,惊愕地问陆景道:“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吗?”
陆景不擅长和陌生的人接触,脸红了红,点点头:“嗯,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陆景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都不想要他,现在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他一眼,读大学以前,他都是跟爷爷住在一起,爷爷年纪大了,不能过来送他,索性唐飞和叶嘉他们几个,便成了他的家人,过来送他念大学。
叶嘉扫了一眼床边的墙壁,上面还有烟头烫过的黑色污迹,还有一些胡乱涂鸦的东西,看上去很是糟糕,便道:“我去给你买些墙花儿上来,贴一下墙壁。”
“我跟你一起。”苏米陪叶嘉一块儿下楼。
来到校园杂货超市,叶嘉选了好几样墙纸,她有轻微选择困难症,思来想去没个决定,苏米在超市里面,准备买一些挂钩之类的小物件。
很快周围女生似乎情绪高涨了起来,开始尖叫,朝着街边围聚了过去,叶嘉转身,顺着她们的目光好奇地望过去,一方深绿的军装纵队整齐划一地踏着正步,从两边都是梧桐的大路上走过来。
是s大警院的学生们正在训练。
这次新生的军训,应该也是警院的学长们担任教官。
“快看!是傅知延教授!”
“天哪!他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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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制服的傅教授,简直帅到没有朋友!”
女生们叫喊声越加沸腾,很快马路两边,全部聚满了他的迷妹。
叶嘉抓着墙纸,跻身上前,只见那一方纵队的最后面,跟着的,便是一身深绿制服的傅知延,规整的制服在他的身上梳理出一丝不苟的线条,挺拔威武,质地硬朗,脚上穿的是黑色的军长靴,边缘锃亮,鞋带高束,整齐严谨。帽檐下,他的目光锋锐,平时着前方,走在队伍边上,观察队伍的整齐度,哪一列没有走好,时不时地,出言提醒,很严厉。
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叶嘉就感觉呼吸急促,难以喘息。
“傅队!”叶嘉跟在女生们的尖叫声里面,不大不小地喊了他一声,若是平时,她倒不一定有这个胆子这样在人群中叫他,不过现在,周围都是迷妹,她混在她们里面,胆子倒是大了许多,笑着冲他大喊:“傅队你好帅呀~~!”
她的声音很快就消弭在了女生兴奋的叫喊声中。
…应该听不到吧。
叶嘉捂嘴偷笑,这感觉,就像在追星,大家都喜欢他,她反倒没那么害怕,坦坦荡荡,不掩藏自己的心思。
“姐,找你半天呢!原来搁这儿犯花痴啊!”苏米找了过来。
“傅知延!”叶嘉红着脸兴奋地只给她看。
“哎哎,我看到了。”苏米无奈地扶额:“这么大动静,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谁来了。”
说话间,叶嘉身边一个女生尖叫地喊道:““啊啊啊!傅教授看过来了!是不是在看我啊!”
“你想多了,肯定是看我!”
“呸!”
……
叶嘉转头望过去,不只是不是错觉,好像傅知延的目光,的确是往她这边扫了一圈,便立刻移开,紧接着,他面对队伍,下达了一声高亢的口令:“立定!”
一整个方队,面对着叶嘉,停了下来。
☆、第10章 舌尖心意
叶嘉的心都快要插上翅膀飞起来了,脸一个劲儿的胀红,即将原地爆炸了似的。
队伍刷的一声,收拢立正,停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叶嘉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口令。
“向左转!”
“齐步,跑!”
队伍转身,身影前倾,一路小跑,从叶嘉面前跑了过去。
夏天的蝉鸣聒噪,叶嘉望着他消失的制服背影,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刚刚在她身边停下来集合整队,是故意的…吗?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没平静。
“傅队,会担任教官吗?”叶嘉问苏米。
“怎么可能,傅老师平时超级忙的,不会训练新生,都是他带的学生担当军训教官啦!”苏米解释:“就是刚刚你见到的那些帅哥们。”
帅哥,哪有?除了他,她谁也没瞅见,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满心满眼,全世界只有他,别人全都成了陪衬。
苏米敲了敲叶嘉的脑袋:“见识到傅老师的人气了吧!他一般都不会拿正眼看这些迷妹们。”
当然,这些迷妹们,也包括一个叶嘉。
“谁敢冲撞上去,来一个崩一个。”苏米继续夸张:“尸横遍野,流血千里,据说月黑风高之夜,学校后山小杏林,时时长歌当哭,一片腥风血雨。”
“苏米。”
“嗯?”
“能别乱用成语?我瘆得慌。”
“干你屁事!”苏米白眼。
“嗯。”叶嘉道:“从明儿起,我来你们学校送外卖。”
苏米抽搐着嘴角,看着她:“你还真是...越挫越勇啊!”
“这个成语用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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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将自己的外卖电瓶车给重新擦了一遍,又向糙米外卖公司那边重新买了一个崭新的外卖保温箱,固定在电瓶车尾,开启了她校园外卖事业。
送外卖,下载app的抢单模式,规划最优路线,最大化地节省时间,平均下来,叶嘉每天能跑个40单左右。
同学,你好,你的外卖到了,请下楼来取一下。”
“好,等一下。”
叶嘉坐在电瓶车上,低头看着手机,继续抢单。
就在这时候,她接到了苏米的电话:“姐,最新情报!”
“说!”
“我同学的男友的同学是警院的,那边传来消息,说昨天傅教授上课,一直在咳嗽,嗓子哑了,声儿都变了。”
“怎么了这是?感冒了?”
“估摸着应该是,这两天,夜阑卧听风吹雨,昼夜温差挺大的。”
“妹,能别乱用古诗?”
“干你屁事!”
叶嘉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将外卖递给同学,眉宇间溢上了几分忧虑,说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同学的男友的同学。”
“不谢!祝你前程似锦马到成功!”
“……”
挂掉电话之后,叶嘉关掉了app的抢单,将最后的几份外卖送掉,匆忙骑车回家。
冰箱上,贴着一张傅知延的课程表,课程表显示,他的课是在今天下午两点,三个小时,到五点结束。
现在时间是十二点半,还早,叶嘉翻开了父亲的《四方食事集》笔记,在里面找到了好几样能够止咳平喘的菜品,南北的都有,叶嘉想了想,准备以主菜加甜品的搭配,给傅知延做一顿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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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定了菜式之后,叶嘉匆匆出门,骑着电瓶车,去市场上采购食材,瘦猪肉,杏仁,沙参,山药,蜜枣……
叶嘉采购食物,并不全是去市场上卖,很多的干制品如杏仁沙参等,她过去时常转悠在大街小巷,细细甄别筛选,选取质量最好的干货店,因为食材的品质,很大程度上,能够决定食物的鲜度和味道。
东西采购齐全,已经是下午三点,叶嘉不耽误,回家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厨房。主菜是二果猪肺汤,她取出装苦杏仁的袋子,将里面的杂质拣掉,然后洗干净放进了小盘里,用温开水发胀,去了皮尖,放置在边上。之后又取出了罗汉果、无花果的袋子,将这些干货切成片。将猪肺放入清水中漂洗,同样切片,挤了水分放入沙锅,用大火煮沸,烹入料酒,加入刚刚准备好的杏仁,一起用文火煮沸。
在文火煨猪肺汤的同时,叶嘉开始着手准备甜品,蜜枣扒山药。
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大功告成,叶嘉从柜子里翻出了两个卡通的保温餐盒,将香喷喷的二果猪肺汤装入主餐盒。副餐盒放入了黄橙橙的蜜枣扒山药,尝了尝,甜味适中,多一份嫌腻,少一份嫌淡,山药入口即化,主要是她火候掌握得当。
叶嘉烹饪的时候,几乎是全身心的投入,能够一两个小时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从始至终盯着火,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中火,文火,都是有讲究的,如果错过了,那么食物终究会却失掉部分味道,没有那么完美。
一个好的庖厨者,做出来的不仅是美食,更是一份心意,这份心意,用餐者是能够从舌尖味蕾的跳跃中,感受得到。
叶嘉也希望他也能感受到。
她将两个保温盒装进了自己电瓶车保温箱里面,还有最后半个小时,一定要在他下课的时候赶到。
天边黑压压地埋着阴云,云线低垂,空气闷热,叶嘉将电瓶车加到最大速度,一望无前地朝着s大奔过去。
s大位于鹿山脚下,环境清幽,警院教学楼正坐落于山脚的位置,在s大最深处的密林小道尽头,一片茂密的树林和外面其他学院的教学楼分隔开来,以免警校生日常的训练影响到其他的教学活动。
叶嘉的车刚好停靠在红墙的教学大楼檐下,下课铃声便响了起来,叶嘉看了看手背上写的教室是w1023,查过教学楼布局图,正巧就在一楼,她正对面的那间大教室。
刚停稳车,将保温盒从外卖箱里取出来,教室门便打开了,叶嘉呼吸一窒,心跳跟着加速。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校生从教室里走出来,不多时,傅知延也跟着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他身形挺拔,个子高挑,胸前别着徽章,警服穿在他的身上,无比的规整,每一颗纽扣都一丝不苟严整以待。侧颜眉目如山,风光霁月。
他的身边,簇拥了不少女同学,一张张清秀稚嫩的脸庞,有的手里提着口袋,有的拿着保鲜盒,叽叽喳喳地围在傅知延的身边。
“傅老师,您给我们上课辛苦了,这是我给你买的止咳糖浆。”
“傅老师,我在宿舍炖了冰糖雪梨,清肺止咳,您尝尝吧。”
“傅老师,我从家里给您拿了冰糖燕窝,能止咳平喘的……”
……
叶嘉拎着保温盒的手紧了紧。
果然…情敌们,动作都很迅速啊!
傅知延向她们点头道了谢,礼貌而又疏离,并没有接受她们的东西,在女生们失望的眼神和叹息中,他径直朝着大门走了过来。
叶嘉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竟有些手足无措,呆呆地站在电瓶车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她身边经过……
傅知延的余光若有若无地扫了她一眼,叶嘉慌忙将手背在了后面,用身体挡住手上的保温盒。
他没理会她,径直走了出去。
待他走过之后,叶嘉才回过神来,慌忙间喊道:“傅队。”叫住他,却又立马意识到,这里是学校,于是立刻怯生生地改口:“傅教授。”
傅知延停了脚步,侧眸扫了她一眼:“又是你?”
呃,她最近的出镜率,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高。
“嗯,我来…送外卖。”叶嘉拍了拍自己身后的糙米外卖保温箱,傻呵呵地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虎的门牙。
“外卖不能送进教学楼。”傅知延严肃说道:“你不知道吗?”
“啊?”
好像是的!学校有规定,为了保持良好教学环境,外卖是不可以送进教学楼的。
叶嘉胀红着脸,正措辞要说点什么,突然天空中,一记闷雷响起来,紧接着,外面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叶嘉呆呆地望了望外面,大雨落下来,直接冲散了地面的闷热,蒸腾起淡淡的水雾。
当真…天助我也!
叶嘉在心里暗挫挫地仰天大笑了三声。
☆、第11章 爱情故事
傅知延似乎也没有料到这场大雨说来就来,怔了怔,手里夹着教案,有些无奈,看样子,他也没有带伞。
叶嘉一眼望出去,熟悉的轿车停在百米开外的绿荫道上。
谦谦君子的傅先生,肯定不会愿意淋成落汤鸡。
叶嘉低头,嘴角悄无声息开出一朵狡黠的笑,抬头,便看到他投来的目光,她立刻收敛笑意,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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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叶嘉心里正乐不可支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傅老师,没伞呐?”
门卫室里的保安大叔热情高涨,赶紧拿了一柄黑伞出来,递给傅知延:“这是学校给老师准备的应急伞,给您。”
“谢谢。”傅知延接过了伞。
叶嘉瞧着小王这乐不可支的德行,应该是傅知延的小迷弟。她咬牙切齿,眼神跟刀子似的,就差把保安脸上剜一个窟窿出来。
傅知延看了叶嘉一眼,她隐隐约约,感觉他嘴角似笑非笑地扬了扬。
傅知延转过脸,又看了看外面的大雨,乌压压的水雾弥漫,这雨,似乎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
就在叶嘉以为傅知延要丢下她独自离开的时候,傅知延却淡淡说道:“走吧。”
他转身,朝着教学楼里面走去。
他是什么意思?
是叫她走,还是叫她跟着他走?
叶嘉拿不准,傅知延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回头又看了她一眼,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他沉静的脸庞。
叶嘉精神一振,是第二种意思!
“傅教授你等我一下,我把车锁了!”叶嘉欢快地大喊了一声,眼里眉间都是飞出来的笑意,拿着车锁,咔嚓一声锁掉了电瓶车,拎着保温盒,快步地追上了傅知延的步伐,脚下步履欢快。
开心啊!
叶嘉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傅知延身后,进了电梯,来到五楼的一个办公室门口,傅知延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按下按钮,白炽灯闪了闪,亮了。
办公室陈设整洁,一张干净的黑色木质办公桌,桌上放着鱼缸,里面有两只金鱼,笔筒里插着几只笔,房间一边,是黑色的皮质沙发,看上去也挺高档。另一面,靠墙摆放着立式木质书架。
他进屋后,脱掉了制服外套,挂在了衣架上,露出里面穿的是修身的白色的衬衣。随手捡起柜子上的空调遥控器,开了冷气,驱散屋里的一团燥热。
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呀!
见叶嘉还手足无措地站在大门口,局促不安,傅知延指了指沙发,示意让她坐过去。
叶嘉听话地点了点头,挪到沙发边,将饭盒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了下来。
他的意思,是让她在这里等雨停。
傅知延走到窗台边,将外面的几盆绿植端了进来,放在墙角,避免风吹雨打。接着他又转身,拿起了柜子上的金鱼饲料,洒了几粒鱼食在水面上。
叶嘉看他侍弄了花草,又伺候金鱼吃了食,转身一丝不苟地关好了窗户,此时的傅知延,周身寒气一扫而空,目光柔和,少了之前的高冷疏离。
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随后他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同时从笔筒里拎出一支笔,斜倚在靠椅上,开始阅读了起来。
他要工作了吗。
叶嘉中规中矩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好奇地将整个办公室的陈设都打量了一遍,一丝缝隙都不肯漏过。
良久,傅知延抬眸,扫了她一眼,说道:“无聊的话,可以看电视。”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大屏液晶电视。
这办公室,配置还挺好的哈!
叶嘉连连摇头:“不看,不打扰你工作。”
她很懂事的。
傅知延没有说什么,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文件上,只漫不经心道:“书架上的书,你可以看。”
他就这么怕她无聊么?叶嘉咧嘴偷偷笑了笑,其实她只看他就够了。
叶嘉还是起身,走到了书橱前,书橱很大,是和办公桌同样的黑木色,书很多,大部分都是外文专著,厚厚的硬质书皮,上面是烫金的英文字母,叶嘉走到另一面书橱,这里面放置的都是中文书籍,有社科类,也有文学类,当然更多的还是刑侦方面的专业书籍。
书,是她最望而却步的东西。
可是看起来,傅知延却是很喜欢看书。
“傅教授,我可以随便看吗?”叶嘉扭头问。
“嗯。”他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答道。
叶嘉轻轻打开书橱,目光环扫了一圈,终于落到了第三层的一本书上,书名叫做《纯真博物馆》。
她一下子,就被书名吸引住了。
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去够那本书,她一米六的个子,指尖都摸到书皮了,一鼓作气,跳了几次,结果还是够不到。
终于,办公桌那边好像有点响动,叶嘉专心致志地拿书,没注意到,傅知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他伸出了手,将那本书从架子上拿出来,叶嘉一回头,便看到他与她,只隔着方寸的距离,他的身腹,贴着她的背,轻而易举便将书拿了出来,叶嘉摒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他的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她回头,目光正好平视到他胸口,衬衣一丝不苟严正地束缚着,廓出了胸口发达的肌肉感。
咽了口唾沫…嗓子有点冒烟。
“这个?”
“嗯。”叶嘉连连点头。
他将那本《纯真博物馆》取出来递给她,叶嘉微微一笑:“谢谢傅教授。”
他没说什么,转身回去。
叶嘉拿着那本硬质本的《纯真博物馆》,问他:“傅老师,这本书讲什么的呢?”
她好奇的样子看起来,倒真像是充满求知欲的学生。
“一个爱情故事。”发觉叶嘉目光的诧异,他轻咳了一声,继续解释:“爱情是文学永恒的母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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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看文学书籍,自然免不了涉及…
等等…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哼。
傅知延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看他的案卷。
叶嘉抿嘴微笑,拿着书,却没有看进去,心神全落在他身上。
窗外的骤雨来得快,去得自然也快,叶嘉有点惆怅,多希望这雨能再多下一会儿啊!
终于,傅知延轻咳了一声。
好机会!
“我做了一点吃的,能止咳平喘的。”
“吃过药了。”他说。
是拒绝的意思,叶嘉心里明白,眼睛里,眨巴眨巴,泛起了水色,抽了抽气,笨拙地应了一声:“哦。”
眉心微敛,眼睑下垂,手拼命抓着面前的挎包带,身形微颤。
…悲伤的行为神态。
他无奈,放下了手里的案卷,虽然现在并没有什么胃口,不过这一顿,不吃的话,她指不定能搁这儿哭给他看,倒时候被其他老师看到,可能会说不清楚。
等等…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把她赶走不就好了?
嗯,在她哭之前,把她赶走。
“倒是…有点饿了。”他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一句。
叶嘉精神一振,心下大喜,连忙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拿出了筷子和勺子的小盒,摆在了餐盒边上,像个小主妇,乖巧地等着他。
傅知延都怀疑,刚刚悲伤的样子,别是装出来的?
他终于站起身,走过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叶嘉感受着身边沙发凹陷下去的那一块,心神忍不住又漾了漾,连忙将筷子和勺子递给他,并且补充道:“都是很干净的,我洗了好多遍。”
说完她将保温饭盒打开,第一层是金灿灿的蜜枣扒山药甜品,第二层主盒里,装的是二果猪肺汤。
看到猪肺,傅知延眉头皱了皱,他的胃一直不是很好,基本上不吃这种动物内脏。
一看到傅知延皱眉,叶嘉立刻笨拙而慌张地解释:“这个…不油,我特意把油脂都滤过了,猪肺也没有味儿,我都是选的上好的食材,用文火煨炖,然后再加杏仁和罗汉果,去腥…”还没等叶嘉一一将制作流程讲出来,傅知延已经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猪肺汤,轻轻品尝了一口。
叶嘉立刻住嘴,神情带着几分紧张,又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好吃吗?”
如她所说,并没有内脏的油腥味,恰恰相反,舌尖味蕾还萦绕着某种清新的味道,猪肺炖的也很有嚼劲,汤汁更是鲜美无比。
饶是对食物从来没什么特别的喜好的傅知延,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想要多品尝几口。
真的…好吃啊!
看着他认真享用的样子,叶嘉的心里就像酿了一盅蜜似的,待他吃得差不多了,她又将蜜枣扒山药推到傅知延身前:“你再尝尝这个,清肺止咳也是很有效的。”
傅知延舀起了一勺山药蜜枣,放进嘴里,一瞬间清甜完全包裹了舌心,山药更是入口即化,本身是非常普通的食材,可是搭配在一起,经由她的手那么一造化,就是好吃!
他想起了那次在徐老家里,她精确地计算时间,盯火候的认真模样,真是…有心了。
不仅是出于礼貌,更是为着这份迷人的美味,他将食物吃得没剩,这对于胃口一直不大好的傅知延来说,难得。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种饱腹感了。
“谢谢,很好吃。”他很合时宜地向她道了谢。
待他用餐结束,叶嘉收拾保温饭盒,嘴里喃喃道:“你上次说,像我这样的人,能得徐老的喜欢,挺厉害的。”
傅知延瞥了她一眼,好家伙,吃了她嘴短,一回头就跟他掰扯那些不留情面的话。
想让他愧疚吗?
他轻描淡写地打量了她一眼,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小女子…
☆、第12章 坚硬的他
他没说话,默默地听她说:“我父亲以前开特色餐厅,一周做两天的生意,一天只做一顿全宴,徐老嘴馋,是我父亲的老食客。”
“后来出了意外。父母走了,餐厅也没了,但是徐老念着过去那些食味的旧情分,一直以来挺照顾我。”
光从警局就保了她四五次,傅知延倒是还存了疑心,像徐老这样刚直不阿的老前辈,竟然会这样如此纵容这个小丫头,原来是一张馋嘴没处安放。倒也亏的她,能有手艺,哄得了徐老这样的人物,要是换了旁的人,这大腿,就算想抱,都不够资格。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处教学楼灯火通明,街道边路灯透亮,地上湿漉漉,晚风微凉,驱散了盛夏的燥热。
“我答应了徐老,以后不会再做坏事了。”叶嘉向傅知延保证:“真的,我改正了。”
傅知延点了点头,这是好事。
“那这样的话,傅队你应该,不会讨厌我了吧?”叶嘉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微微一怔,为什么要讨厌她?
他为什么要讨厌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呢?
傅知延耸耸肩,淡漠地说道:“我不讨厌你。”
当然也不…喜欢你。
叶嘉听出了傅知延的弦外之音,即便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她的心还是抽搐了一下,有些生疼。
傅知延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走到教学楼大门口。叶嘉躬着身子开了车锁,推车与他并肩走了百米,无言无语,随后傅知延坐回到自己的黑色轿车里,透过车窗,叮嘱了一声:“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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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在正常不过的客套叮嘱,在叶嘉这里,却也含着千斤的分量。
“傅先生你也小心,刚下了雨路上滑,慢慢开…”
她话还没说话,他将车开出去,一个漂亮的转弯,霹雳哗啦,溅了她一身的水。
???
叶嘉成了落汤鸡,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路灯飞速倒退,傅知延双目平视前方,今天这一顿晚餐,是他这么多年来,吃过最美味的一顿,当然徐老家那一次除外,即使是现在,舌尖上依旧萦绕着杏仁的清新。她的厨艺,倒真是没话说!
认真地对待食材,食材必定不会辜负,人也是一样,真心待人,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没理由说一定非得对她横眉冷眼,夹枪带棒。
左不过,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傅知延全然没有注意到,后视镜里,全身湿透的叶嘉骑着电瓶车,马力全开,追着他的轿车,一路风驰电掣。当然很快,电瓶车就被轿车远远甩在了后面,逐渐消失在了后视镜里。
她对着被大雨洗净的夜幕天空,对着他远去的车影,大喊了一声:“傅知延!我要开始追你了!”
喊完,街上的路人都停下脚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叶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灰溜溜地调转了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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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你永远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他对你的那么一丁点的…和别人的不一样,都会被涤荡的少女情怀无限放大,其实,你和别人,在他的眼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习惯了这一点之后,叶嘉的心情,也释怀了很多,不会再那样的患得患失,为了一丁点的小挫折,痛不欲生。对幸福的感觉,其实也很微妙,有时候其实一个不经意间投来的眼神,就可以让她高兴一整天,降低了对幸福的预期之后,叶嘉感觉,其实生活还是处处有惊喜的。
要不怎么总说,少女情怀总是春呢。
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她跑在夕阳的余晖中,肆意挥洒着青春的汗水,身边,陆景一身洁白的运动装,和她一块儿卖力地奔跑着。
苏米坐在操场边的草坪上,给他俩看包。
数着圈数,三圈,五圈…第十圈,叶嘉终于是坚持不住了,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躬着身,捂着自己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朝着苏米走来。
苏米睁大了眼睛,摇着头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巾帼不让须眉,厉害了!”
陆景接过了苏米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很不解地问苏米:“你姐怎么突然…开始想要运动了?”
苏米神秘一笑:“追男神咯!”
“那个傅知延?”陆景是听陶荻说过,叶嘉来学校这边送外卖,好像就是因为看上了刑侦队的那个队长教授。
“嗯,要跟傅教授表白,有规矩的。”苏米不厌其烦地跟陆景解释了一遍,警院里流出来的关于追求傅知延,需要达到的魔鬼条件。
陆景看着叶嘉,做完了四十个仰卧起坐,她又跑到边上的单杠边,袖子挽了上去,跃跃欲试地要进行引体向上。
难怪,这两周,叶嘉每天都来操场运动,原来是有绸缪的。
“那个傅知延,还挺能折腾。”陆景闷哼了一声:“喜欢不喜欢,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吗?非要弄这些事来折磨人。”
“景哥哥,此言差矣啊。”苏米连声辩解道:“规矩呢,不是傅教授立下的,但他也没有正面儿回应,算是默认吧,这个办法的确帮他挡了不少桃花,毕竟能完成这个这个条件的女生,还真是凤毛麟角呢。”
叶嘉边上的单杠上,还有几个女生也在训练引体向上,看起来,应该都是情敌没有错了。
在叶嘉咬着牙做引体向上的时候,情敌们叽叽喳喳,热络地讨论开了。
“你能做几个?”
“三个。”
“我只能做五个,离三十还差得远呢!”
“加油,再多练练,肯定能行!”
这事儿还能相互鼓励呐?叶嘉觉得有趣。
“这位同学,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吧?”边上一女生对她产生了好奇。
“嗯,我是…”叶嘉想了想:“我是新来的。”
“情敌你好,欢迎加入。”
“嗯,谢谢,一起加油!”
几个女生哼哧哼哧地开始了艰苦的训练。
傅知延的迷妹们,感情都这么好吗?还一起加油…叶嘉感觉自己好像加入了某个明星的粉丝团似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女生突然叫了起来:“男神来了!”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迷妹们齐刷刷地望过去,只见操场不远处的青草地上,傅知延和一个女生走了过来,那个女生身材高挑消瘦,留着一头长卷发,虽然隔得有点远,看不是很清楚,但是依稀也能分辨,那个女生长得美极了。
“我知道她。”边上一个女生忿忿不平地说道:“丁莹,警院的一个研究生学姐,可讨厌了,经常借着请教问题的名义,缠着傅老师,傅老师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对学生请教问题,却很耐心,再加上她是研究生,相处的机会更多一点,所以两个人一来二往,关系还比较不错。”
她说完之后,几个女生同时朝丁莹投去了怨念的目光。
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是同一起点仰望男神,可以结成情敌的阵营,一旦有谁被偏爱多一点,嫉妒的火焰一瞬间便被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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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出来,有事么?”傅知延不想再和丁莹走下去,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
“嗯。”丁莹红着脸,低着头,脸上满满地盈满了娇羞:“是这样的,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她的神态动作,傅知延都懒得分析,此情此景,想说什么事,不言自明。
丁莹的手已经摸进了斜挎包里,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粉红色的信笺。
“这个…”
傅知延还没来得及拒绝,只听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从远处传来,丁莹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运动衫的女孩,脸红扑扑的,站在操场边,不远不近地盯着她。
正是叶嘉。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女生跑了过来,跟叶嘉站在一块儿,也不说话,就这样直勾勾地盯住了丁莹。
丁莹脸一红,咬了咬涂着莹润口红的下唇:“傅老师,咱们换个地方说好吗?”
傅知延脸上明显多了不耐烦:“抱歉,我现在很忙。”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丁莹心一慌,连忙叫住他:“知延…”
哎哟…知延。
叶嘉抖了抖鸡皮疙瘩…
“那个…我喜欢你!我想当你的女朋友!”丁莹终于大声地喊了出来。
几个女生的心同时一紧,盯住了傅知延,只见他脸色阴沉得厉害,良久,只冷声说了一句:“抱歉,我对学生没兴趣。”
丁莹身影一颤,在傅知延转身离开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突然冲他的背影崩溃大喊:“如果我不是你的学生,能给个机会吗?”
傅知延身影顿住,回头,却没有看她,目光越过她,落到了叶嘉的身上。
没错,叶嘉确定,他是在看自己!
“不给。”他任性地说。
妈的,叶嘉感觉…自己妥妥是躺枪的。
傅知延走了很久,丁莹都没能回过神来,站在操场上,身影一抽一抽的,孤零零,有些可怜。
过去那些情敌被拒绝了,好歹会有女生同病相怜地过去安慰几句,但是现在,几个女生对丁莹可是一点同情都没有,谁让她要攀关系走捷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约好了,要足够努力,有了资格才能去跟傅教授表白的,丁莹这样做,明显是坏了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
丁莹似乎也注意到了几个女生看向她的目光,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看什么看!滚蛋!”
“哟,怎么说话呢!这操场你家开的呀?”有女生立刻站出来嘲讽她:“这么凶巴巴的,难怪会被拒绝。”
丁莹显然已经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你们以为自己比我好吗?不管你们怎么努力,最后还不是跟我一样的下场!”
她这话说出来,几个女生都有些沉默了,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她们比丁莹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姑娘站在夕阳下,身影有些萧索…
☆、第13章 落荒而逃
开始锻炼的每天,都过得异常充实,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至少入秋之后温度骤降,没有感觉特别冷,甚至感冒都少了很多。
秋后的天,黑得早了许多,叶嘉跑完步,走到小巷边的自行车库,开了锁,上车,没几步就觉出了不对劲,电瓶车骑起来,歪歪扭扭的。
叶嘉立刻停车检查,发现后轮胎居然被扎破,漏气了!
倒霉!
她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僻静的小巷,没有修车的店铺,无奈,只能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遇到没有打烊的修车铺。
没一会儿,前面幽暗昏惑的路灯下,一个穿黑衣服的平头男人正在抽烟,见她过来,他将烟头捻在了墙面上,然后正面迎她,几乎挡住了小巷的半条路。
叶嘉推着车,脚步顿住了。
似乎预感到了前方有危险将至,她想都没想,立刻调转了车头,加快了步伐,想要赶快走出小巷,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嘉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加快了步伐往前跑,可没多久,那个男人已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叶嘉挣脱,大叫了一声:“放开我!”
电瓶车倒地。
那个男人手腕很有劲儿,她整个人都被他扯了过来,那个男人伸出手,直接摸到了她的胸口。
“放开我!”叶嘉带着颤栗的哭腔,死命地挣扎:“放手!”
“别怕,我的乖乖!让我摸一下。”他的声音带着猥琐的喘息,脸很红,看上去憋得不行,脏手在叶嘉的身上乱摸。
叶嘉吓得不轻,眼泪滚了出来:“滚蛋!臭流氓!”她死命地挣扎着,一脚踹到了男人的脚背,狠狠地碾了一下,男人吃痛,手一松,叶嘉顾不了电瓶车,直接朝着小巷尽头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救命。
男人很快就追了上来,拦腰将她抱住,用身下已经坚硬的物件不住地蹭着她的臀部:“好宝贝,哥哥会让你很爽的,听话,不要叫!”
“滚蛋!你妈的!”叶嘉惧极生怒,一边咒骂,一边挣扎,顺势从手里摸出来那柄防身的匕首,直接往男人的大腿上刺,男人闪躲开,拽住她的手,然后顺势夺了手里的刀。
叶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下意识地往后退,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跑过来,直接一拳打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阴影中他走出来,叶嘉看清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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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
那个男人一看有人过来,立刻将夺来的匕首横在了身前,傅知延并无惧意,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那人一步一步地后退,最后靠墙,退无可退,他低吼了一声,下定决心,拿着匕首朝傅知延扎去。
傅知延一个侧身,避开了匕首的锋利刀刃,然后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按一扭,手里匕首直接被他卸力丢开了,紧接着,行云流水的几招格斗术,小流氓的手被他反身锁住,一脚踢在膝盖上,小流氓顺势跪下,傅知延从腰后直接取了手铐,将那个流氓给铐了起来。
恰是这时候,穆琛从小巷另一端跑了过来,大喊了一声:“傅队!一转眼就不见你人了。”
傅知延将那个流氓直接扔给了穆琛,面无表情地说道:“带回局里。”
穆琛接过了那个家伙,转头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叶嘉:“她…要一起带回去吗?”
叶嘉脸上晶莹的眼泪还没有被风干,一个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傅知延顿了顿,简洁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穆琛点头,拽着那人,朝着小巷另一端走去。
傅知延垂眸,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哪里受伤了?”
叶嘉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像无骨的草,风一吹,脚一软,顺势要倒,傅知延恰如其分地扶住了她的腰,叶嘉顺势捉住了他的手臂,稳住身形。他的手臂,很硬,带着明显的肌肉质感,她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傅知延发誓,他绝对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他立刻放开了她,走了几步,将倒在地上的电瓶车扶了起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从轮胎上抠下来一个小图钉,随手扔掉,喃喃道:“车胎是被故意扎破,看来盯上你,有一段时间了。”
那流氓摸清了她每天深夜都会走这条路,然后用图钉扎破她的电瓶车,在这条空无人烟的小巷子里等着她。
一阵夜风吹拂而过,叶嘉打了一个寒噤。
后怕。
傅知延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下扔给她,叶嘉这才发现,自己衣服已经被扯破了。
“傅先生您怎么在这里。”叶嘉乖乖穿好衣服,抚平心绪,抬头眸问他。
傅知延和穆琛刚从学校出来,准备去吃点宵夜然后回局里,结果刚走到路口,就听到有女人的哭喊声,这才循声找了过来。
“路过而已。”
叶嘉点头:“那我先回家。”说着接过傅知延手里的车,转身就走。
她完全没有被他救下之后的喜悦,遭遇了这种事,她心很乱,很糟糕,只想赶快回家,好好个洗澡。
“推回去?”他突然问了一声。
“嗯。”叶嘉踟蹰了一下,才解释说道:“其实可以锁在路边,明天再过来取,就是…怕被偷电瓶。”
傅知延望了望天上的星辰,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跟我来吧。”
也不等她答应,顺势就走到了她的前面。
叶嘉迟疑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
“这么晚了,傅先生还没有回家啊?”叶嘉追上他的脚步,低声询问。
他“嗯”了一声,明摆的事,他如果回家了,现在还能在这儿吗?
人和人之间,百分之八十说的都是废话,可正是因为这些废话的存在,才构成了丰富多彩的市井百态。
他的职责,所要守护的,不就是这些市井百姓吗?
就在叶嘉以为他不会再和她说话的时候,傅知延却又突兀地解释了一声:“最近有案子,我晚点还要回局里。”
“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吗?”
“嗯。”他又应了一声,顺势接过了叶嘉手里的车柄。
她怔怔地走在他身边,他推着车,今晚的月光,格外清白,这样的夜,这样的街道,就像热恋的情侣,念及至此,她的心里莫名甜意上涌。
s大三号门外,傅知延将外卖电瓶车停到了保安室的门口,保安大叔一看是傅知延,连忙迎了出来,客气地打招呼:“傅教授,您来啦?”
“刘大叔,想麻烦你一个事。”傅知延拍了拍手里的外卖电瓶车:“这车能不能在您这保安室寄放一晚,明天过来取。”
“好说!”刘大叔很热情地应承了下来:“放进来吧,我帮你看着,丢不了。”
“谢谢。”傅知延对他点了点头,将车推进了保安室,回头对叶嘉招了招手:“过来。”
叶嘉连忙走上前,傅知延将她领到刘大叔面前:“您认认她,明天她会过来取。”
“刘大叔您好!”叶嘉冲保安刘大叔甜美一笑:“我叫叶嘉。”
“这丫头我认得呀!经常来这边送外卖吧!”刘大叔脸上堆起了慈祥的笑意,扫了一眼她身上穿的他的大衣,目光略有深意:“原来是傅教授你的女朋友。”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叶嘉耳根子蹭地一下又烧了起来,刘大叔误会了还没给人解释的机会,跟他们挥手作别,傅知延此刻更是不好开口解释,憋了憋,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红晕,幸而夜色浓郁,并不明显。
从三号门出来,傅知延开车送叶嘉回去。
叶嘉学会了摆弄他的车载音响,便主动扭开了音乐的旋钮,将音量调到了适中,这段音乐,是电影《闻香识女人》的插曲,名叫《一步之遥》。
傅知延瞥了她一眼,这家伙,几次三番坐了他的车,现在已经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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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跌宕起伏的小提琴旋律中,傅知延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边?
叶嘉每天晚上,都会在操场夜跑锻炼啊!
“我…送外卖。”叶嘉瞅了他一眼,掩饰地说道。
“学生宿舍已经宵禁了。”傅知延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谎言:“往哪送?”
“我…”叶嘉正要开口,傅知延却又打断了她:“算了,并不是很感兴趣。”
哦…
不感兴趣还问。
不知道这样的说话方式,很伤人吗?
叶嘉暗自腹诽了一声,垂着头不再说话。
车开到了她家的楼下,叶嘉并没有立刻下车,手缓缓地将安全带解下来,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突然开口对他说道:“其实,并不是送外卖。”
傅知延单手搁在方向盘上,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但是他在听她说话。
叶嘉脸红得通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鼓起了勇气说道:“其实我是在操场跑步来着…”
他抬头看她,月色笼上了他清水般淡漠的眸子,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其实,还做了三十个仰卧起坐…”叶嘉红着脸,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口气便要把话说完,生怕一断掉,便再没有勇气说下去:“还有二十个俯卧撑和十个引体向上,现在我还做不到很多,但是我会努力的。傅老师…那个条件,对于非本校学生,同样适用,对吗?”
那个…可以跟他告白的条件…
傅知延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难以琢磨的波澜。
“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傅知延将脸移了过去,看着前车窗浓郁的夜色,喃喃说道:“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叶嘉快要把下唇都咬出血了,她当然知道,答案会是什么…
她垂下眸子,宛若蚊蚋般低声问道:“即便是我做了那些,也不会改变最后的结果,是吗?”
“嗯。”他的回答,伴着夜色微凉。
叶嘉的心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就在傅知延再度看向她,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叶嘉却已经推门下车,落荒而逃。
☆、第14章 还挺讲究
一口气跑回家,背对着房间门,大口地喘息着,刚刚只差一点,她就把这条路给走死了啊!
真是蠢!明明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为什么要去试探,为什么要心存侥幸?以为他对她,或许有那么一丁点的不一样。
叶嘉躺到床上,将脑袋用力往枕头里面撞了撞,低沉地嚎了一声。
没什么不一样,在他眼里,无论是丁莹还是她叶嘉…一视同仁,只要她敢说出喜欢那两个字,他就能绝情到近乎残忍。
叶嘉和着他的衣服躺在床上,肌肤一寸一寸,摩挲着他大衣柔和的质感,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体的味道,渐渐的,陷入了沉静的梦境中。
雨后的街道,泛着淡淡的银辉,河面弥漫了雾气,黑暗中,枝头盈满了星光。她一个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仿佛是迷了路,不知所措。一个转身,在河边的拱桥上,她看到了他,他微微抬手,中指和无名指尖下垂,对她招了招手,她一阵狂喜,朝着他奔跑而去,跑到了桥上,却不见他的踪影。
“大哥哥!”她慌张无措地叫着他,可是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她疯狂地奔跑在梦境中,像一个仿佛失去了珍贵玩具的小孩子。
你在哪里…你是谁啊…
还活着…吗?
叶嘉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醒过来,眼角还缀着一滴泪珠。
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傅知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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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早上给电瓶车补好了胎,继续穿行在s大林荫大道和宿舍楼之间曲曲折折的小路上,只要心里装着阳光,不害怕独行,以前曾经放弃过自己,也放弃过未来,自暴自弃,怨天尤人,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她甚至都记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突然就长大了,尝遍生活的艰辛,才明白活着是何等不易,这一条命是捡回来,多么幸运。
下午刚刚送完最后一餐,叶嘉就接到了徐老的电话:“嘉嘉,明天的中秋,晚上过来吃饭吧。”
过来吃饭的意思,就是嘴馋了,想她的手艺了。
本来叶嘉是要回舅舅家里过中秋的,不过想到徐老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有些不忍心,索性便应道:“好呀,徐爷爷想吃什么,我给您准备。”
“我的一个老朋友也会来,他前几年生过一场大病,现在特别馋肉,你看着…弄点带肉的食物就行。”
“好说。”叶嘉点了点头。
徐老也是难得的高兴:“你都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过中秋,到时候徐爷爷给你包大红包。”
“谢谢徐爷爷,我会好好准备的!”叶嘉开开心心地挂掉了电话,恰逢微信群跳出一条消息。
这个微信群,是操场一块儿跑步的妹子们建的,用以共享男神的信息。
“我决定明天上课的时候,给傅教授送个月饼。”
“忘了?中秋不上课!”
“对哦!那怎么办?”
“去警局gank他。”
“会不会被批评啊?”
“能被傅教授批评简直不要更幸福好吗?”
……
倒是提醒她了,明天中秋,是不是要给傅知延做个月饼呢?
叶嘉是行动派,次日一大早,便踩着她的小电瓶,去芸桂斋买了做月饼的食材,低筋面粉,白芸豆沙,还有熟粉糖浆等。回到家开始着手制作,将糖浆放在小称上精确地称号,然后加入水混合,然后分几次加入色拉油,将糖浆调制均匀,直至变成了浓褐色稠质液体,撒入低筋面粉费力搅,月饼皮便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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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馅叶嘉用的是白芸豆沙,考虑到徐爷爷他们老人家的口味,叶嘉准备做最传统的月饼。将馅儿抱紧了皮里,搓成了圆形,用模型压印好,上面雕着“福禄寿”三个大字,最能讨老人喜欢。而给傅知延做的月饼,花纹又是不一样的,是她用雕刀亲自刻上去的四个字:嘉行知见。
镶嵌了她和他的名字,叶嘉脸上一阵阵地泛红,莫名地有种羞耻感…
清晨的阳光温暖四溢,街边银杏落叶洋洋洒洒,铺满了街道。
车刚刚停在路边树下,就看到几个女生从警局出来,叶嘉当然认得,那是她在s大的情敌们,她连忙背靠着树干躲了起来,待她们离开之后,她才出来。
不是吧,又被捷足先登了?
叶嘉从保温箱里拿出还是热腾腾的月饼,有些踟蹰,但转念一想,妹子们送的月饼肯定是超市买的,她的月饼是自己做的,不一样…
叶嘉踏进大厅,瞥见右边的办公室里,段晓军和穆琛几位小队长,一人抓着一个月饼吃得是不亦乐乎,正中间的桌上,放着两盒月饼礼包,她鬼鬼祟祟环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傅知延。
“咦?这不是叶嘉吗?”段晓军透过门的缝隙看见了她,又瞅见了她手里的月饼礼盒,揶揄地笑了笑:“怎么,你也是来给傅队送月饼的?”
叶嘉看着他,嘴里还囫囵地咀嚼着,心想他吃的,应该就是情敌们给傅知延送的月饼。叶嘉朝着办公室瞥了一眼,桌上那盒月饼被拆开,不剩几个。
段晓军的目光落到了叶嘉手里的盒子上:“哟,这月饼是啥馅儿的!”
啥馅儿也不关你事!想都别想!
叶嘉连忙将礼盒藏在身后。
“傅知延呢?”她问。
“找傅队,有事儿啊?”段晓军笑说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傅队不见客,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
呸!想得美!
刚刚想必也是用这个借口,截留了情敌们的月饼吧。
叶嘉咬咬牙:“我又不是客人。”
“那你来干啥!”
来警局,能干啥?
“我来自首!”叶嘉口不择言:“能见不?我只跟傅知延交待情况。”
段晓军微微一惊,似乎也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办公室里穆琛笑了笑:“晓军,别为难人家了,傅队十点下班,现在差不多,带她进去吧。”
“就你怜香惜玉。”段晓军将半大个月饼扔进嘴里,用力嚼了几口,艰难地吞咽了下去,走出门来。
叶嘉跟在段晓军的身后,走到了傅知延办公室的大门口,段晓军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熟悉而低沉的一声:“进来。”
他旋开门把手,侧身对叶嘉比了个嘴型:“进去吧。”
叶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从门缝钻进了傅知延的办公室。
傅知延正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案卷,阳光斜进窗檐,将他的侧身笼进了光晕中,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尘埃里,阳光下,时间仿佛也静止了。
余光扫到了面前的人,傅知延抬起头来,略微有些诧异:“是你?”
“傅先生,中秋快乐。”叶嘉连忙将手里的礼包提起来晃了晃:“这是我…”
“我不收礼。”傅知延直言拒绝。
就知道…
“这是那天…你的衣服。”叶嘉连忙解释道:“我洗好了,还给你。”
那天遇到歹徒,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有他妈自作多情了…
傅知延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那…放在边上吧。”
“嗯。”叶嘉将礼盒里,装着他外套的口袋取出来,放在了桌边上,然后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对面,将月饼盒取出来,打开,热腾腾的甜香扑面而来,叶嘉闭上眼睛,深长地呼吸了一口,自顾自地说道:“好香啊!还热着呢!”
傅知延没有抬头。
叶嘉索性便拿起一块月饼,一口咬了下去,又酥又软。
“唔,好吃。”
傅知延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要再这里吃。”
叶嘉连忙抱起了桌上的月饼盒,挪在墙边,继续吃。
吧唧吧唧…
傅知延终于无奈地指了指沙发:“去茶几上吃,别弄脏地板。”
叶嘉乐笑了一声,听话地坐到了沙发上,吃了几口,抬眸看向傅知延:“傅先生,我做的是芸豆沙馅儿的月饼,现在市面上月饼五花八门的,冰皮月饼,水晶月饼,豆沙蛋黄酥月饼,层出不穷,不过我还是觉得,传统的好吃,有那个味儿。我专门去芸桂斋买的上等芸豆,用搅拌机打泥,然后…”
叽呱叽呱…
傅知延放下了手里的案卷,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眼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用那委屈的小眼神瞅了他一眼,低声地喃道:“要不,您也尝尝。”
傅知延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一刻,下班了。
他起身,走到了衣钩边,将自己的制服脱下来,叶嘉看着他修长的指尖,一颗一颗地解开了纽扣,露出了里面的洁白无褶的衬衣,眼睛都要瞪直了。
傅知延在她面前…换衣服!
那是不是…也要换裤子啊!
刷的一下,叶嘉的脸红得通透。
想太多!
傅知延穿上了日常的便装,并没有换裤子的打算,走到了饮水机边,用纸杯接了两杯温水,走到茶几边,一杯用指尖推到了叶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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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抓起纸杯,喝了一口,将喉咙里哽住的月饼咽下去。
傅知延在她身边坐下来,两个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叶嘉知道他不好意思主动,连忙用油纸抓起一块月饼呈到他的面前:“傅先生,尝尝,还热的呢!”
傅知延接过了油纸,冰凉的指尖触摸到月饼面皮,果然还散发着温热,香味更盛。
他右手拿着月饼,双腿向外打开,俯身,轻轻咬了一小口,左手摊平了,接着掉下来的馅面儿,咀嚼的幅度不大,嘴唇紧闭,眼睛微眯,下咽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弧度优美。
叶嘉愣愣地看着他,就算只是吃个月饼,他都能吃出天姿国色!
“好…好吃吗?”她战战兢兢地问。
傅知延感受着舌尖的甜而不腻,“嗯”了一声。
叶嘉心满意足,看着他将那块月饼吃完了,她连忙又拿起一块递给他,月饼很小,傅知延没有犹豫,又接了过去,然后他的目光下移,落到了月饼上的字,那是镶嵌了她和他名字的四个字。
嘉行知见。
叶嘉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大气不敢出。
傅知延目光只是微微一顿,便移开了,然后俯身坐着,又咬了一口,轻声喃道:“还挺讲究。”
☆、第15章 小心碰瓷
“还挺讲究。”
他的语气,像极了自言自语,以至于叶嘉实在拿不准,是不是在跟她说话。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一个女声脆脆地响了起来:“傅队,您下班了吗?”
“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挽着头发戴帽的高挑女人走了进来,眼角勾起弯月:“傅队,我给你带了月…”
她瞥见了叶嘉,话音突然顿住,然后目光移到了桌上的月饼盒,最后吃月饼的傅知延身上,怔了怔。
傅知延极少与异性相交,此时一个陌生少女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两人并排而坐,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月饼吃,和煦融洽的场面…
这是在做梦吧?
傅知延放下月饼,拿起纸杯喝了一口水,叶嘉连忙拿出纸巾递给他,傅知延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擦了擦手,抬头问道:“什么事?”
夏苼攥着月饼包装袋的手紧了紧,叶嘉注意到她表情细微的变化,之前听陶荻说起过,队里有一朵警花在追他,想必…就是这位大美女吧。
夏苼神情很不自然,开口问道:“傅队,这位是?”
傅知延要怎么介绍她呢?叶嘉也很好奇。
“我的一个小妹妹。”他简洁了当。
…叶嘉捂脸。
哥哥妹妹什么的,真的是好羞涩,还是他的…他的…
夏苼的失态只持续了几秒,已经笑靥如花地走了过来:“妹妹好,我叫夏苼,是傅队的同事。”
“叶嘉。”
哼!谁是你妹妹!
傅知延将修长的指尖擦干净,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事?”
“我给你带了月饼呢!”夏苼将手里攥着的月饼盒递过来。
傅知延没有去接她手里的月饼,而是说道:“给穆琛他们拿过去吧,我已经吃过了。”
夏苼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了,她看着桌上的月饼盒,说道:“这月饼,好香啊。”
“夏苼姐,你也尝尝。”出于礼貌,叶嘉拿起一块月饼递给夏苼,夏苼接了过去,敏锐地看到了月饼上的刻字,喃喃念了出来:“嘉行知见。”
叶嘉是听得惊心动魄,被看到和被念出来,完全是两种感觉啊!仿佛隐秘的心思就这样被人拆穿,叶嘉的脸又开始烧了起来。
夏苼看了看叶嘉,又看了看傅知延,似乎顿时明白了什么…
“行了,走吧。”傅知延将帽子挂在了衣钩上,回头瞥了叶嘉一眼:“我下班了。”
叶嘉乖乖地点点头,将桌上的礼盒收好装进了包里,然后又拿出纸巾,细致地擦拭桌面,傅知延已经走出了门,她冲夏苼挥手再见,然后追着傅知延跑了出去。
夏苼攥着手里的月饼,发了会儿呆,咬着牙走出了房间,顺手将月饼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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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晓军站在办公室门口,摸着下巴看着大门外,喃喃说道:“叶嘉…厉害了!”
穆琛拿着文件走过来,敲了敲他的脑袋:“一小丫头片子,厉害什么。”
段晓军用眼神指了指大门口,穆琛顺势望过去,门外,叶嘉将另外一袋崭新的月饼盒递给了傅知延,傅知延顿了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这么多年,你见傅队收过几个女人的礼物。”
穆琛摇头:“据我所知,一个也没有。”
“凭叶嘉那坑蒙拐骗的好手段,说不定真能把我们的千年老处长给收了。”
“呵,想太多,她没机会的。”穆琛摇了摇头:“你别忘了,就这两年,傅队可是要…”
没等他说完,段晓军被同事喊回了办公室,喃喃道:“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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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败情敌,送掉礼物,叶嘉的心情好得不行,骑着电瓶车,朝着农贸市场赶去,采购晚上去徐老家做饭的食材。
下午三点,她出门,朝着徐老家走去,徐老家离得近,索性便没有骑车,而是步行。
刚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一辆摩托风驰电掣地从身边驶过去,轰隆隆的马达声惊得叶嘉连连闪避,惊魂甫定之际,看到前面一位杵着拐杖的老者被撞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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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摩托的小伙子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嘴里骂了一声娘,根本没有停下来,开着摩托直接逃跑了。
老者拿着拐杖对着他的背影大骂了起来,脾气很火爆,不过骂得这样中气十足,看样子伤势应该不重。
叶嘉连忙跑过去,准备将老人扶起来,接着就听到路边有人好心地提醒他:“别去,小心碰瓷!”
“没错,到时候人赖上你,有理都说不清。”
“可以先拍照留证据。”
……
叶嘉倒是也听说过不少这样的新闻,被撞的老人讹上好心过来帮扶的路人。
可让她先拿手机给摔倒的老人拍照,叶嘉果断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没有犹豫,直接上前将老者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您有受伤吗?要不要打120叫救护车?”
老人鬓间有微霜,模样看上去倒是挺硬朗,穿的一件毛线马甲,里面是蓝色的衬衣,打扮很得体。
他手上拐杖一挥,声音极其醇厚:“不用,我没事。”
只是被绊了一下,倒是也没见得受伤,叶嘉将他扶起来在街边的长凳上小坐,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见老人也没什么事,索性各自都散去了。
“你们鹿州的交通治安太差了?摩托车都骑到人行道上来了,这要是放在首都,铁定是要被交警拦下来,罚得他爹妈都不认得。”老人义正言辞说道:“要是让我揪到那臭小子,定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原来是首都来的老爷子。
言语神态间,精神矍铄,很是有脾气呀!
“嗯,大爷您如果要追究的话,倒是可以调取监控视频。”叶嘉指了指红路灯上的摄像头:“让那个人跟大爷您赔礼道歉。”
“赶明我就让我孙去调监控!”老人气呼呼地用拐杖杵了杵地面,转而看向叶嘉:“丫头,难为你倒是这般好心,不怕我讹你啊?”
叶嘉冲他粲然一笑:“大爷您说笑了,您这样儿,一眼就是体面人,哪里讹得着我这一穷二白的小丫头呢!”
她的一张嘴是甜得厉害,颇能得长辈的欢心,果不其然,老人脸上顷刻便扬起了笑容:“小丫头挺会说话,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在这儿坐会儿,等我孙子过来接我。”
叶嘉看了看表,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在这陪您好了,现在时间还早,并不急。”她不是很放心,老者年事已高,虽然没有外伤,万一有高血压什么的发作起来,她还是陪着他等家人过来好了。
“也好。”老人拿出老人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喂,小延,我在这…这叫什么来着?”老者左右看了看,叶嘉连忙提醒:“忠祥路。”
“对对,忠祥路,让一小王八蛋给撞了,没什么大事,嗯,你慢点开车,注意安全,不急。”老者挂掉了电话,叶嘉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老者有些不大好意思,连声:“他很快就来了。”
“没事的。”
“小姑娘你叫啥名,今年多大呀?在上学还是工作呢?有没有对象啊?”
叶嘉心里琢磨着,现在的老人,可都还挺八卦呢嘛。
叶嘉逐一回答了,老人脸上笑意更盛:“我孙子今年28,也还没有对象,现在事业稳固,模样嘛,也是一表人才,待会儿给你见见。”
叶嘉囧,敢情老人是要给她相亲了,怎么办…她想走了!
十分钟后,熟悉的黑色轿车在马路边停了下来,熟悉的身影下车,急匆匆地朝着他们跑来,叶嘉连忙站起身来。
这不是…傅知延?!
他怎么来了?
傅知延看见叶嘉,也是诧异,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匆匆走到身边老人关切地问道:“爷爷,您没事吧?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去医院检查检查?”
叶嘉着实没有想到,这位老者,竟然是傅知延的爷爷!
“我没事。”老者挥了挥手:“只不过是摔一下,哪有这么严重,老头子我身板硬朗着!是不是,丫头?”
“是是。”叶嘉笑着应道:“爷爷您这丰神俊朗的精神头,我们这些年轻人都比不了。”
老爷子被她哄得合不拢嘴,连忙将傅知延拉过来,对她说道:“这是我孙子,傅知延。”说着又冲傅知延道:“多亏了小嘉把我扶起来,快谢谢人家。”
傅知延对叶嘉躬了躬身,诚挚地道了一声谢,礼数周全。
不用不用,叶嘉连连摆手:“傅先生您也帮过我很多,别客气。”
老人听出话里的意味,微微有些诧异:“认识?”
“她是徐老家的丫头,一块儿吃过饭。”傅知延看了叶嘉一眼,解释道。
傅老脸上顷刻便有了神采,挽起了叶嘉的手,爽朗地大笑道:“原来都是一家人,哈哈,好,很好!我们现在就要去徐老头家,丫头你也是…”
“嗯,我也过去的。”
☆、第16章 食不知味
徐老倒是也没有料到几人会一块儿过来,乐呵呵地招待了大家进屋,叶嘉拎着食材进了厨房,准备做晚饭,傅老立刻招呼傅知延:“你去厨房给小嘉帮忙。”
叶嘉将食材放在了橱台上,撩起了袖子准备开动。
“需要我做什么?”傅知延站在边上抱着手,问道。
“你就站在边上,让我看着就成了。”叶嘉笑眯眯地盯着他。
厨师心情好的时候,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会比心情不好的时候做出来的,要更加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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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主菜,是桂花鸭,叶嘉将鸭子取出来放在菜板上准备切片,傅知延没什么事,转身走了出去,男神一看就不是下厨房的料,出去了也好。
叶嘉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给鸭子切片,她的刀工了得,每一片肉,计算精准,更好入味。没一会儿,傅知延又进来了,她微微抬头,余光跟着他,只见他拿着围裙走过来,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叶嘉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背后,动作窸窣,给她系上了围裙的带子,指尖有意无意,碰到她后腰的触感,简直太撩人了!
系好之后,傅知延走到了她的身边,瞥见她耳根都已经烧得通透,红红的跟挂着两个樱桃似的,莫名感觉…还挺可爱。
“现在,要我做什么?”他也给自己系上了围裙,围裙很小,套在他宽大的身躯上,更显逼仄。
叶嘉嗓子冒烟,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指尖戳了戳水台边上的青菜:“洗…洗菜。”
傅知延点点头,走过去,背对着她,打开了水龙头,开始一遍遍地冲洗青菜。
每发出的一声响动,都能勾起她的注意。
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做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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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阳台上,暖风吹拂着清茶袅袅,傅老和徐老各执一黑一白两子,正在江山里博弈。
“咱们俩老哥们,已经多少年没有一块儿下过棋了。”傅老气定神下地落下了一子,封锁了徐老的一方疆土:“让你跟我到首都去,每天喝喝茶,下下棋,岂不是舒心自在。”
“我啊,放心不下我这丫头,他爸妈去得早,念着过去的情分,我得替她爸看住她。”徐老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无奈地笑说道:“再说了,也离不了她的手艺。”
“好说,这姑娘我瞅着不错。”傅老一拍大腿:“让我孙子娶了她,一块儿回首都,咱们共享天伦,岂不快哉?”
徐老呵呵一笑,拿着棋子指着傅老:“你啊!还是这么专横,不讲理。”
“咋地啦,我们家知延这一表人才的,你还看不上啊?”
“那倒不是。”徐老摆摆手:“这些事,咱们说了不算,得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
傅老终于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对徐老道:“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来鹿州吗?”
“总不是来看我这糟老头子的吧!”
傅老摆了摆手:“我就是为着我这唯一的孙儿终身大事来的。”
徐老又落下了一字,压制住他的棋子,笑着看向他:“老哥哥,你这心…操得够大的呀!”
“就这一两年,他要是不给我娶个孙媳妇。”傅老一拍棋桌,固执地说道:“我还就不走了!”
“急不得。”徐老连声劝道:“知延这孩子,看着挺恭顺听话,其实脾气随了你…都倔着呢!”
“前些年病那一场,他留在首都照顾了我整一年,我这心里,何尝好受?现在身体好些了,但是每天晚上一闭眼,是真的怕呀!”傅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怕这一睡过去,就醒不过来,看不到我家知延娶媳妇儿,他一个人又不会照顾自己,没有人照顾他,就这么野着,我是真的不放心。”
“你想太多了,把心放宽些。”徐老无奈地劝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其实如果他一直留在鹿州,倒也不急,就是…前阵子,知延跟我说,他申请的调职,很快就会有消息,还是想去援边,就这一两年,要走…”傅老眉心紧皱,宛如拧不开的结绳:“你说说,我怎么放心,他哥哥当初的意外…”傅老心一酸,喃喃道:“那种地方,到底有多危险你也知道,我真的不想…不想他走啊!这不是…念着给他找门亲事,要是有媳妇儿了,说不定他就不会再想走了。”
徐老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知延有这个志向,你应该骄傲才是啊,这些年享福把咱们的觉悟都享没了?”
傅老吃掉了徐老的半壁江山,笑着指了指他:“你是不懂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情。”
徐老微微一怔,神情有些失落。
傅知延站在窗边,却没有过去,爷爷和徐老的话,他都听进了心里。
回头,叶嘉已经将香喷喷的桂花鸭和几样配菜端上了桌,傅知延走过来,将筷子摆好。
“傅队,你要先吃菜吗?”叶嘉拿着碗站在电饭锅前回头问道。
“不用,盛饭吧。”傅知延表情有些泛冷。
叶嘉心头生了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人就像从冰箱里走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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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厨师,最开心的莫过于看到客人享用美食的时候,流露出来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看着两位老人一边吃着桂花鸭,一边啧啧称奇的模样,叶嘉高兴坏了。
“小嘉,你这鸭子…烧得太好了,不仅去了鸭子的腥味儿,吃在嘴里,反而有股清香的感觉。”傅老不住地赞道:“这下子我可算明白为什么徐老头不肯跟我回首都了,有你在这儿,就连我…这都不想回去了呢!”
“傅爷爷要是肯为小嘉留下来,小嘉肯定天天给傅爷爷做菜,不带重样儿的!”叶嘉脸上溢满了笑容。
“唔!丫头这话可没吹牛,这些年她给我烧的菜,没有哪一次是带了重样儿的!”徐老竖起大拇指:“她父亲曾经带着她吃遍了天下美食,这不!天下美食都在她手上攥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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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是娶了小嘉,那可真是有福气了。”傅老说着看了傅知延一眼,傅知延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叶嘉只顾着傻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然而当她注意到傅知延似乎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是在傅老说让两个孩子交换微信的时候。
“我在鹿州长住,馋了就让小嘉过来给我做饭。”傅老吩咐傅知延道:“小延,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都流行用陌陌吗?你也给嘉嘉留个陌陌,方便联系。”
“噗~”叶嘉差点把饭从鼻子里喷出来,陌陌…那不是传说中的约炮神器吗?
傅知延也是微微一怔:“我…没有。”
他有就怪了!
叶嘉强忍着笑,偷看他,他沉着脸,不说话。
“咋没有啊!咱大院儿的二黄,就用那个陌陌跟女朋友联系,说现在年轻人都用它交友,你咋不用啊?难怪交不到女朋友。”
傅知延用不用陌陌,跟交不到女朋友这个事…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叶嘉绷着脸,只差一点就能笑翻了,而傅知延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傅队,有微信吗?”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手机:“要不咱们交换个……”
“没有。”傅知延直接冷声打断。
叶嘉的心一瞬间便冷了下来,看着他的面色,才恍然意识到,傅知延好像是…不高兴了。
是因为陌陌吗?
应该不是…
那么是因为她?因为傅老有意在撮合他们,这让他…不高兴了?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傅老也看出了傅知延情绪不对劲,他的牛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小嘉今天帮了你爷爷!你看看你对人家,什么态度?我老傅家怎么生养出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
这话说得…重了呀!
叶嘉一个哆嗦,连忙解释道:“傅爷爷您别生气!傅队平时工作忙,没有微信很正常的,那个…我留他的电话号码就好。”
傅老瞪着傅知延,看样子是不留电话就不打算放过他了,傅知延给叶嘉念了一串号码,是座机的,叶嘉从前几位的数字就认出来了,这学校办公室的电话,前几位数字,都是一样的。
他给她留的…是办公室的电话…
叶嘉现在,才算真正明白,什么叫食不知味。
连手机号码…都吝啬得不愿意给。
他是真的…不喜欢她啊。
在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真的半点希望都没有,再死缠烂打下去,恐怕只会难堪,还会给他造成困扰的情况下,不管她的心多么的坚如磐石,都没有办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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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叶嘉再也笑不出来,吃得无知无味。
饭后,她将自己做好的月饼礼盒拿出来,送给了徐老和傅老,大伙儿围在茶几边上,品茶吃月饼,傅老和徐老回忆着过去,那些枪林弹雨中并肩走过来的激情岁月,无尽唏嘘。
叶嘉不再说话,倒是傅知延,这会儿陪着两位老人聊了会儿天,他对爷爷过往的那些军旅的生涯,倒是很有兴趣。
傅老今晚要留宿在徐老家里面,便让傅知延送叶嘉回去,走出了大门,凉风一吹,叶嘉敛了敛衣领。
分岔路口,叶嘉终于狠下心对他说道:“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何必浪费他的时间,她这么多年花街柳巷里摸爬滚混出来的,又不是什么柔弱的大家闺秀小女生,何必矫情,何必要他送回家?
傅知延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声:“路上小心点。”
“嗯。”
两个人在分岔路告了别,傅知延手揣在包里,走在路上,夜风微凉,他看到小巷尽头有几个抽烟的男人,无所事事徘徊在寂寞的夜色里。
想到了那天晚上她遭遇的歹徒。
脚步微微一顿,终究还是忍不下心,同时,又为今天的态度,赶到有些懊恼。
他立刻转身,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却不曾想,刚过转角,明亮的街灯下,她像兔子一般,蜷缩在马路边,身形一抽一抽的…
哭了?
这么多年,傅知延活得一直很硬,从来不是很懂女孩子的心思,但是也能隐隐感觉到,她哭,和他有关。
莫名的,心里有一块地方,软了下来。
他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她,她回头,目光里透着惊慌,一见他走过来,连忙用袖子擦掉眼泪,站起来,连着退后了几步,转过身背对着他。
“傅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的气息还很不平稳。
他要是不回来,她要在这里哭到什么时候?
☆、第17章 怦然心动
清泠的月色,如水,温柔而沉默。
他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那么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在他的手里,好像稍稍用力就能碎掉。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哭泣的女孩,他只能遵循着自己心里的感觉,去做。
伸手,一点点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他的手背很光滑,接触她红润而细腻的肌肤,动作无比温柔。
叶嘉睁着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的目光里盈着夜色,清澈如皎洁的白月光。
“叶嘉,听着,刚刚我心情不好,很抱歉,但不是因为你。”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此时此刻,带着夜的独有的温柔:“今天你请我吃的月饼,很好吃,费心招待爷爷的晚餐,也很好吃,可是我却让你难过了,是我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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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已经忘记了呼吸,愣愣地看着他,倒是头一次,从惜字如金的他嘴里…听到这么多的话。
“把你的手机给我。”他又道。
叶嘉乖乖从包里摸出了手机递给傅知延,他接过之后,快速地按下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很快,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很中规中矩的电话铃声。
傅知延按掉了电话,然后将手机递给了叶嘉:“这是我的手机号,微信号也是这个。”
叶嘉接过了手机,看着通话记录里那通电话,那一串陌生的数字,是傅知延的手机号!
他给她,留电话了!
她的脸颊上还有未风干的泪痕,声音被哭泣洗过一番,显出了独有的哑:“我…可以给你打电话?”
“可以,但忙的时候,我可能会接不到,如果不是急事,先发短信。”
叶嘉喏喏地点了点头,将手机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仿佛握着的便是一整个世界。
终于哄好了小女子,傅知延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走吧,送你回去。”
“嗯!”
叶嘉转身,他陪在她的身边,沿着路边的街灯,一路往前走,不慢…也不快。
某人得寸进尺的功力很深。
“傅队现在胃口好些了吗?”
“好多了。”
“傅队你口味是偏甜还是咸呢?”
“不讲究,适度都好。”
“平时有吃夜宵的习惯吗?”
“没有。”他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那个…”楼下,叶嘉又一惊一乍地出声了,今天的傅知延,出乎意料的温柔,她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嗯?”他的眼眸里,盛满了清冷的月光,就这么看着她。
叶嘉骤然失语,刚刚想出的轻薄调戏之词一瞬间就被她忘个精光…
红了脸,她抱头就跑!一股脑冲进了黑漆漆的楼道里。
傅知延无奈地看着逃跑的某人,抬头,一轮白月落入眸间,他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突然有了某种妙不可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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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一回去,就搜索了傅知延的微信号,他的微信名就叫:傅知延。
没有昵称,简洁明了,是他的风格!
傅知延刚刚坐进车里,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接到了叶嘉的微信好友通知,修长的指尖划开屏幕,点击接受。
她的头像是锅里的一条咸鱼,名字叫:吃土少女
莫名其妙。
叶嘉没想到,自己的好友添加已发送出去,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就通过了请求,他的头像,是一片纯净湛蓝的天空。
啧,这个男人…
果然八零后和九零后,还是有代沟啊!
叶嘉立刻点进了傅知延的朋友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家伙,平时都不发朋友圈的吗?
细细想来,倒也很符合他的风格。
就在叶嘉刚刚退出来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叶嘉手一抖,手机被扔了出去,落在床上,傅知延…竟然主动给她发消息了?!
叶嘉激动地抓起手机,颤抖的手戳开了傅知延发来的信息,他诚挚地问她:“吃土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是注意到她的名字了。
“就是,穷得吃不起饭,只能吃土的意思。”叶嘉迅速编辑了短信给男神科普。
“哦,怎么会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呢?”
怎么办,不懂幽默又有点蠢蠢的男神,画风好呆啊!
但是手机里的蠢呆男神就是撩得她好心动啊!
“一种夸张啦^^”
“哦。”
一个哦?
没了?
就在叶嘉正想着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有意思。”
想象着傅知延一本正经地思考“吃土”这两个字,还觉得很有意思的样子,叶嘉跪在床上,情不自禁地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傅男神蠢萌得她的心都要化掉了,好像把他拽进怀里好好揉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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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入冬的时节,叶嘉从银行出来,将手里的卡放进了包里,卡上的余额很快就要满六万,估摸着今年底一过,就可以告别外卖生涯。
她踌躇满志地坐上车往家赶,心里谋划着,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年就可以租个大一点的房子,最好是距离s大近一点的。
刚刚上楼,就接到了唐飞的电话。
“嘉姐。”
得,这家伙,一叫姐,准有事儿。
“说吧,又借多少?”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唐飞依旧拿着嬉皮笑脸的腔调:“六万,一周之内,我铁定还你!”
“六万!我的天!你干脆抄了我的家底好了!”
“姐,这次真的是急用。”
“先说,怎么用。”
电话那边唐飞声音有点燥:“姐,这次你还真别问,反正我肯定会还你的!真的!”
“六万可不是小数目,我全部的积蓄也就这点儿了,连问都不能问一声?”
那头他似乎沉默了半晌,终于道:“那…还是算了吧,你也不容易。”说完也不等她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叶嘉看着电话,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就要给他打过去,不过一个转念…想到自己换工作的大计划,马上就要实现了…
就这个节骨眼儿,她还真不是特别愿意把钱借给唐飞那浑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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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她将手机往包里一扔。
虽然是好朋友,但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别的事可以相互帮衬着,可是借钱这个…现在她是真的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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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迷妹们的微信群又热闹了起来。
“最新情报,我听学生会体育部的同学说,明天下午警院和体院的老师间有一场篮球赛哦!”
“老师的篮球赛?那傅教授会参加吗?”
“不知道,参加老师的名单还没有定下来,说不定会参加的,反正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篮球赛啊…
叶嘉也很想看傅知延在篮球场上的风采,光是想想,她都兽血澎湃的。
打开微信,点开了聊天框,迅速编辑了一段文字:“明天有傅队的篮球赛吗?”
傅知延刚刚批改完课程作业,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叶嘉的发来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回复,走廊边,体育部的周老师便找了过来:“傅教授,忙着呢?”
“不忙,准备回去了。”傅知延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有事?”
“是这样的,傅教授明天下午有空吗?”
“嗯?”
周老师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解释道:“为了调动同学们冬季运动的积极性,这不,体育部决定在入冬前举办了一场警院和体院的篮球赛,邀请老师参加,给同学们做个模范榜样作用。想着傅老师您在学生里人气最高,就想着请您也来参加篮球赛。”
明天下午吗?
好像没什么事。
傅知延又看了看手机里叶嘉发来的那行字,心说这丫头片儿…消息倒是灵通。
“可以,我会准时到场。”傅知延应承了下来。
“好嘞!”周老师本来其实抱的希望不大,傅知延这么忙,学校一般的活动他都是不参加的,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询问他,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周老师有些激动,连声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下午三点,在学校的c馆。”
傅知延点了点头,等周老师走远以后,他拿起手机,点进了她的头像。
编辑了一段文字。
☆、第18章 他在撩你
叶嘉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翻阅着那本从傅知延书架上借来的《纯真博物馆》,
男主人公凯末尔深爱芙颂的一切,她爱过的,触碰过的一切。这个痴情而忧伤的男人收集着她的心上人触摸过的每一件物品,盐瓶、顶针、笔、发卡、烟灰缸、耳坠、纸牌、钥匙、扇子、香水瓶、手帕、胸针……,甚至收集了她的4213个烟头。
叶嘉看着简介“咦~”了一声,觉得好变态…
不过一个转身,就看到了自己床头柜上,台灯下,那枚已经被抹平了光泽的湖蓝色勋章,那是当初在废墟之下,她从大哥哥冰冷的身体上,扯下来的警徽。
这么多年,一直宛如珍宝一般…被她攥在手心,每天晚上伴她入眠。
如果被傅知延知道,会不会觉得她好变态?
有了这种体谅,叶嘉再看《纯真博物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排斥,恰恰相反,对于遥不可及的所爱之人,她与凯末尔甚至还达到了某种默契的共鸣。
“凯末尔用十五年的时间走完1743个博物馆,创造出独一无二的‘纯真博物馆’,那所有的物件被理为这座爱情博物馆的珍藏,纪念他永失的所爱。”
就在她读到“永失的所爱”这几个字,正怅然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叶嘉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傅知延三个字的时候,心跟着也是一颤。
“明天下午3点,c馆。”
前一条信息她问他是否会参加篮球赛,他直接给她发了时间和地址,这说明他不仅会参加,而且还…邀请她过来观看?
叶嘉将书抱在自己的胸口,兴奋地在床上滚了两圈之后连忙坐起来,目光再度扫到了手机屏幕上,哼,她又没说要看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时间地点发过来…
既然傅大教授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她就只好勉为其难地过来吧…
叶嘉抓起手机,编辑道:“嗯,那个…如果我给你送水,你会拒绝吗?”
这一段发过去之后,叶嘉就有点抓耳挠腮地后悔了,问个屁啊!直接送不就好了!现在问了,如果他说不需要,不就把自己给圈进去了!
再说以傅知延的性子,十有*都会拒绝!
蠢货!蠢破天际!
傅知延看到叶嘉短信的时候,刚刚坐进驾驶座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了扬,启动了引擎,同时拿起手机,按下语音键。
叶嘉看着屏幕上方那个: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心如鹿撞,感觉自己就像上刑场的死刑犯,等待最后的判决。
“嗖”的一声,叶嘉赫然发现,傅知延发来的…竟竟竟…竟然是语音消息!
她颤抖的手,点来了那条语音,那边很安静,他的声音,醇如美酒,在夜色里格外宁静:“试试,不就知道了?”
最后那一个“了”字,尾音上扬,勾得她的小心肝都要缩成一团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
啊,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到底会不会拒绝啊!
如果当众被拒绝,会好丑的吧!
叶嘉连忙给陶荻发了一条语音消息:“小姐姐救命!我问傅教授可不可以给在他打完球赛之后给他送水,傅教授说试试不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拒绝还是拒绝啊!会不会当众让我下不来台,好拿我作筏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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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过后,陶荻那边终于发来斩钉截铁四个字:他在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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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叶嘉匆匆赶到了菜市场,买了一袋新鲜的苹果和青柠,然后又蹬着电瓶车赶到兰桂斋买了上品的肉桂和百合,回家以后,翘着屁股趴在柜子下面,翻找了很久,费了老大的劲儿,摸出来一瓶上了灰的红酒。
她的…不,应该是她的父亲,叶则夫的珍藏,40年的欧颂红酒。
这瓶酒,叶则夫本来是打算放在小女儿叶嘉的婚礼上打开,但是他却再没有机会见证她的婚礼。
叶嘉咬咬牙,将红酒瓶身擦干净,拿出启瓶器旋开了瓶塞,一股浓郁的醇香扑鼻而来,芬芳醉人。
婚礼什么的…先把男神追到手再说吧!
她毫不犹豫将红酒倒进了杯子里,计算了精确的比例。然后将买回来的青柠清洗后切片,同时将百合用温水洗净后切片,然后将苹果袋子拿过来,分别掂了掂重量,选了最合适的一个,去皮后切成了八瓣,毫不耽误,立刻将苹果瓣放进泡有青柠的凉水中。在炖锅里加入红酒,肉桂粉和冰糖,分量都是经过她精确的计算,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大火煮开了红酒,然后将苹果和百合一起放了进去。用中火炖煮了十五分钟,然后关掉火,将苹果在红酒中浸泡整两个小时,之后,倒入了保温杯中,一瓶苹果肉桂饮品就算做好了。
秋冬交替时节,一杯苹果肉桂红酒水,祛寒润燥,养心安神,正是绝佳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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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送完外卖已经是两点半,叶嘉骑着车匆匆赶到c馆,将电瓶车停在了自行车棚边上,此时c馆的观众席已经坐满了围观的同学,男生女生都有,自然以女生居多,大都是傅知延的迷妹们,此时还有不少的同学正在往c馆过来,人潮涌动,连两边都站满了同学,还没开始,场子就已经热络开了。
“小嘉!”不远处,苏米和陆景两个人,已经给她占好了绝佳的位置,远远地冲她招手。
叶嘉一路小跑过去,苏米笑着挽住了叶嘉的手:“我可是提前一个小时就过来帮占位置啦!”
“好妹妹!”叶嘉抱住苏米“吧咋”地亲了她一口。
“你们确定傅教授会过来吗?”陆景看着叶嘉问道:“我听同学说,他很忙,几乎不会参加学校的课余活动。”
“会来,他微信里亲口跟我说的。”
苏米笑盈盈看向叶嘉:“这都微信上了?姐,厉害啊!”
叶嘉挑眉一笑:“不看看你姐什么段位!”
陆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沉默着没说话,转身接了个电话,是陶荻打过来的。
“阿荻,什么事?”
“陆景…你现在空不空?”
陆景看了看身边的苏米和叶嘉,低声道:“有的,先说事。”
“来第三医院,阿飞这边…”陶荻迟疑了一下:“你先过来吧。”
陆景将电话放回包里,转身回来对俩人说道:“阿飞出了点事,我现在去医院一趟,不陪你俩了。”
“出了什么事?”叶嘉连忙问道。
“阿荻在电话那边也说不清楚,只说让先过去,有点急。”
刚走了没两步,叶嘉叫住了他:“我跟你一块儿去。”
“哎?小嘉,你不看傅教授的篮球赛了?”苏米在后面问道。
“你给我录下来!”叶嘉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全程的!”
“哎!”苏米的喊声已经听不见了。
“老子没那么大的内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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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走了没几分钟,全场再度沸腾了起来,傅知延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短袖短裤篮球衫,和一帮同样队服的年轻老师们一块儿从入场口进来。
苏米并不是傅知延的迷妹,此时此刻,看到他一身清爽的运动衫,手臂和腿上那匀称的肌肉,和平时穿着制服的模样完全不是一种风格,背着太阳光走进场馆里面,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他所在之处,风景如画啊!
苏米情不自禁地跟着红了红脸,连忙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着篮球场,嘴里喃喃念叨着:“叶嘉你丫就这么跑了,铁定肠子都要悔青!”
开场前,苏米听到身边有妹子小声嘀咕:“你有没有注意到男神今天不大对劲?”
“什么不对劲?”
“他的眼神啊,有意无意的…一直往观众这边瞟!我们这边,都扫了好多眼了!”
“不能吧!”
“你看你看,又来了!”
苏米望过去,只见傅知延站在篮球场下,热身运动做得心不在焉,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观众席扫,被扫到的妹子,欢呼雀跃的尖叫声简直要把场馆屋顶都给掀了。
傅教授,这是要搞事情呀!
苏米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声,默默揣测着…别是在找人吧?
联想到叶嘉跟她说过微信上和傅知延聊天的事,别是…在找叶嘉吧!
苏米一边录像一边摇头,自言自语道:“…能把傅教授的鸽子都给放了!姐,我也是服气你!”
警院和体院实力都不相上下,球赛的上半场,警院这边比分领先,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傅知延的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完美收尾,苏米身边的妹子们都要疯了,欢呼呐喊声震得她耳朵疼。
中场休息时间,傅知延挥洒着汗水从场上退下来,好几个迷妹一窝蜂跑上去给他送水,五花八门的饮料和矿泉水,傅知延并没有去接,身边几个队友帮他挡了下来,妹子们失望而归,傅知延坐在球场边际线上,从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好,整个脸…就像从冰箱里刚拿出来,都快要冻成冰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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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米手里也攥着一瓶水,索性便离了位置,下了场跑到傅知延边上,一见又有妹子过来,傅知延起身便走,而身边几个队友老师拦住了苏米:“同学,下半场马上开场了,到位置上去吧!别在下面,当心被篮球砸到。”
“哎!傅教授!”苏米喊了他一声:“叶嘉是我姐,她有点事儿就先走了。”
傅知延背影顿了顿,并没有回头,周围呐喊声喧闹的很,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苏米一个人默默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下半场的哨声吹响,苏米明显能看出来,傅知延打得有点心不在焉了,虽然警院这边比分已经领先了体院,但是傅知延并没有打出上半场的强势等到下一次换人的时候,他主动要求换了下来,用毛巾擦了擦脸,披上了外套,似乎就要走了。
妹子们一看到傅知延要离场,连忙站起身来,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怎么比赛还没结束,傅老师就要走了?”
“傅老师很忙的,能来打这一个多小时,都已经很给面子啦!”
“是啊,别奢求太多!”
“今天能见傅老师一眼,我都满足了。”
“是的是的!”
……
苏米放下了摄像的手机,心里更加笃定,傅知延这是…不高兴了。
叶嘉,你完了…自求多福吧!
☆、第19章 方寸大乱
第三人民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走廊上放置着病床,到处都是身形佝偻的病人,靠着墙踽踽独行。
叶嘉和陆景一前一后地赶到急诊室外,陶荻一看到他们,连忙迎了过来,她的眼睛很红,应该是刚刚哭过,眼圈周围的黑色眼妆都已经花得不成样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叶嘉看着陶荻这样子,吓得不轻:“电话里也不说清楚,现在可以说了吧!阿飞到底怎么了!”
陶荻手里拿着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手术室,声音还有些颤栗:“他欠了人钱,中午的时候,那些家伙找上门来…砍了他三根手指头!”
叶嘉闻言,身形猛地一颤,险些站不稳,陆景连忙扶住她。
“三…三根手指头!”她摇着头,不敢相信!
手指头没了,那不就是…残废了吗?
就在这时候,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摘下了口罩。
叶嘉睁大了眼睛,眼眸剧烈地颤动着,看着他手术服襟前那一大滩的鲜血,险些一头栽过去,十三年前,大哥哥…也是这样的满头鲜血…
从那以后,她见到鲜血就害怕。
无比恐惧…
陶荻扑过去拽着医生的手,激动地问道:“医生!我弟,我弟怎么样了!”
“血已经止住了,只是断指…因为环境糟糕,时间也太长,所以,没有办法接续上,抱歉。”
叶嘉靠着墙勉强站稳身子,她的耳朵里,嗡嗡嗡响个没完,世界一片嘈杂混乱。
“断了…没有办法接续上?”她颤颤地转头,看到陶荻已经倚着墙坐了下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是我不好,我没看住他,。”陶荻自责地啜泣着:“我们几个一块儿长大,他就是我的亲弟弟啊!”
陆景走过去安慰陶荻,一整个下午,三个人都守在手术室外面,直到唐飞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惨白,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用眼神安慰着三人。
“你们谁是家属,过来缴一下费。”边上护士拿着单子走过来。
“我去。”陶荻说完直接跟着护士走了过去,叶嘉也陪她一起,陆景一直陪着唐飞进入普通病房。
陶荻交完费又去食堂买了些清粥小菜回来,病房里,陆景正和唐飞说话,唐飞的手包扎着得像个木乃伊似的,明显能看出左边三根手指缺失了。
陶荻将饭盒放在桌上,问陆景:“小嘉呢?”
“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吗?”
“我去食堂打饭,她就说先回来。”陶荻一颗心立马沉了下去:“糟了!”
“怎么了?”
“嘉嘉铁定是去找他们了!”
“谁?”
“赵大强他们!刚刚她问我阿飞欠了谁的钱,我就说了…龙兴街开赌场那帮家伙!”
陆景闻言,起身就要往外走,陶荻也顾不上什么,嘱咐护士照顾好唐飞,抓起外套追上了陆景。
两个人焦急地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车上,陶荻的脸色已经被吓得惨白了,叶嘉一个人跑到龙兴街去找赵大强,绝对讨不了什么便宜!说不定还会被欺负…
那帮家伙,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啊!
她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从包里摸出了手机,直接给穆琛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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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的包间里灯光昏暗,只有两个人,男人和女人。
已经初冬了,女人的穿着却是夏天的标配,短裙加镶亮片的吊带,发梢间隐隐能见挑染的深紫,宛如夜色般深沉。
她脸上的妆容很夸张,肤色白得不像话,眼皮上方的眼影却浓郁得要吞噬一切,假睫毛长而浓密,一张嘴红得宛如要滴出血来。修长的锁骨间,纹着一枚蝴蝶,蹁跹欲飞。
叶嘉陪坐在男人的身边,灌着他的酒,一杯又一杯,他的手落在她的腰间,摩挲,让她恶心欲吐,她却依旧笑脸相迎,手里拿着啤酒,把他往死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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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男人受不住,晕晕乎乎地仰躺在了沙发上。叶嘉起身,走到墙边的控制平台,将ktv音响设备开到最大,转身回来,居高临下,冷眼看着那个男人。
赵大强,唐飞的债主。
她将手摸进了包里,从里面掏出一把匕首,“嗖”地一下,熟练地撑开。
她捡起他的手,粗大,肥硕,皮肤之下,满是油脂。
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叶嘉将他的手心朝下,按在了茶几上,五指张开。
锋锐的匕首泛着光,刀刃流连在他的指间,叶嘉比了比,小指,中指,无名指……
唐飞断掉的三根手指,能还回来吗?
叶嘉紧紧攥着刀的手,因为生理的缘故,不住地颤抖着,她深长地呼吸了一下,眼神犯冷地看了赵大强一眼,依旧…睡得浑浑噩噩。
这是最好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唐飞是这样,赵大强也是…就连她叶嘉,同样不无辜。
刀刃划过皮肤的触感,冰冰凉凉,那种疼痛前夕的恐惧,赵大强感觉不到。
多么的不公平啊!
这个世界,他妈不就是这样的吗?
谁给你公平?谁给你尊严?
穷人,没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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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凛风阵阵呼啸,夜幕已然早早降临,叶嘉步履踉跄地从皇鼎ktv出来的时候,被冷风一吹,身上立刻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好冷。
踩着尖尖的细脚高跟鞋,她蹒跚地从台阶走下来,没几步,脚步顿住了,侧眸,前面的黑色轿车如此熟悉。
轿车里的人,笼在浓郁滞重的夜色中,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傅知延。
叶嘉连忙将头别过去,将长发放下来,遮住了脸,转身,背对他离开了。
后面的车突然亮起了车灯,明晃晃地,照亮了她的背影。
一声喇叭,是他最后的警告。
她停下了脚步。
回头,明亮的车灯照耀着她的脸,她的眼睛,仿佛从黑夜迈入了白昼,层层晕染的眼影,殷红的唇。
她眼眸中还带着并不清晰的醉意。
锁骨间的蝴蝶,蹁跹欲飞。
那么曾经冒冒失失闯入他生命中的那个小女孩,清纯而又不谙世事,将生命最美好丰盈的那一面,战战兢兢地呈到他的面前…而一个转身,她妖冶如玫瑰,与夜色为伴,那么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叶嘉咬了咬下唇,转身就走。
加快了步伐,抱着手臂,初冬的寒夜,那般叫人心冷。
身后,车灯寂灭了,她落荒而逃,踉踉跄跄往家的方向跑去。
电话响了起来,叶嘉匆匆接过,电话里陶荻的声音很是焦急:“小嘉,我现在在龙兴街这边,你在哪里?没事吧?”
“没事。”叶嘉的声音,因为冷的缘故,还微微有些颤栗:“我能有什么事?”
“喝酒了?”陶荻敏锐地注意到她声音的不对劲。
“喝了,没醉。”
“赵大强呢?你没有找他麻烦吧?”
“好着呢。”她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没有动他,只是一念之差罢了。
那一刀下去,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她的人生,她的挚爱。
电话那头,陶荻明显松了一口气:“吓得我都给穆琛打电话,当时傅队也在警局,二话没说就过来找你了,没撞上吧?”
电话那头陶荻还说着什么,叶嘉已经听不清了,楼边,他独自一人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身影被路灯拖得很长很长,灯光投影在他的头顶,额前几缕下垂的刘海,掩映着他深幽的眼眸,手指尖拎着一根烧了半的香烟,他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阴魂不散呐!
要是换做平时,叶嘉能高兴得飞起来但是现在,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他。
叶嘉步履紊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匆匆朝着楼道间走去。
“叶嘉。”
身后,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低醇厚重。
那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每一声咬音,仿佛都是受到优待的。
叶嘉终于转了身,手揣进包里,低着头迈着小碎的步子,却怎么都走不了直线,歪歪曲曲。
亲爱的,我的傅教授,刚刚给过你机会了。
今晚月色正好,主动送上门来了…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她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了身体,嘻嘻一笑。
“傅警官,你不要抓我,我什么都没做。”分明不是什么弱女子,她的声音却偏偏柔弱得让人怜惜,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衣襟:“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她笑,殷红的嘴角咧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我知道,只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他垂眸,看着她:“确定你没事,就行。”
“我能有什么事呢?”她又自顾自地咕哝开了:“我一直都很好呀!”
“嗯,那我就…”他离开的话还没说出口,身边的人,竟然伸出手,直接环住了他的腰!
一团暖软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中。
傅知延猝不及防,方寸大乱!
怀中的人,身体瑟瑟发抖,脑袋重重地埋进了他的胸膛,她穿的少,冷风一吹,抖得更加厉害。
傅知延活了27年,什么样的龙潭虎穴没有闯过,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没有见过,眼前这一汪美人泉,他还真有点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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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面,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他心跳加速的频率,还有他落在她头顶,那滞重的呼吸。
“傅队,我头晕,你扶我上楼,好吗?”
☆、第20章 正人君子
“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上。
傅知延回头,她背靠着门,仰起头,冲他笑得一脸无邪。
傅知延环视了小屋一圈,出租屋有些微凌乱,一张大床摆在正中间,铺着松软的浅粉色被套,占据了大方的面积,实在叫人不能不想到其他地方去。
屋子很小很小,三室,厨房,卧房和浴室。
不过还算是温馨,女孩子的房间,总归有女孩子的味道。
“傅队,你先随便坐,我去洗个澡,卸妆,换衣服…还要换内裤…”她说话浑浑噩噩,醉眼惺忪地挑眉看着他:“你可千万别走,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别走啊!”说着她打开衣橱大门,开始从里面翻找换洗的衣服。
“傅队,你喜欢这个,还是这个?”
傅知延转头,只见叶嘉手里拿着两个颜色不同的文胸,一个玫红色镶黑色蕾丝边,背后也是纯黑细长的吊带,另一个,洁白无暇,白色蕾丝从前面撘下来,敛住风光,影影绰绰,颇有情趣。
目测来看,小b的罩杯。
不大,她本来就还小。
等等!他在想什么!
傅知延身下的一股子野火“蹭”地一下就烧了上来…
“不早了,我要走了。”傅知延沉了沉脸。
叶嘉连忙将那两件文胸扔进衣橱,慌张地说道:“都不喜欢,那我不穿就是了,别走啊!”
傅知延扶额,看着她的背影进入浴室,他怎么感觉…今天晚上好像掉进狼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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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傅知延深深地呼吸了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她的一方小书桌,书桌上放着一本《四方食事集》,看上去很是陈旧,却并不褶皱,应该是时常翻阅,却保护爱惜着。墙上的便笺纸上,写着他的课程表,下课时间,放学时间,甚至连在警局上班的时间,都摸得一清二楚。
难怪,每次收到她的微信,都是在他闲暇的时候。
看起来,功课做得很足。
“傅队,还在吗?”浴室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他应了一声:“在。”
“那个…我忘了拿睡衣,你能帮忙把床上那件睡衣递过来吗?”
傅知延走到床边,瞥见了床上那一条小睡裙,伸手拎起来,一条单薄的丝绸质地的贴身小裙。
入冬了,睡觉穿这么单薄?
他并不是很懂女人这种生物,她们的皮肤,都是这样抗冻吗?
傅知延的目光,从床上落到了床头柜上,那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湖蓝色勋章。
顿时觉得有些眼熟,傅知延将勋章拾起来,放在手心摩挲了一下,真的…很眼熟啊!
她一小姑娘,怎么会有这种警徽?
“傅队,你找到了吗?找不到我就出来自己找咯!”
“你别出来!”傅知延慌忙放下了勋章,走到浴室门口,生硬地说道:“开门。”
浴室门被开出了一条小缝,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洁白的、带着水珠的手臂,傅知延目光只是轻轻一扫,便移向了别处,睡衣递到了她的手上,转身便走。
没一会儿,浴室门被打开了,叶嘉穿着那件黑色的稠质小裙,热气腾腾地走出来,大腿,还有脖颈间的皮肤因为热水冲烫,略微泛起了绯红。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她,但是余光还是无法避免地触及到那样一个鲜活的女人,她的小身段被睡裙极致地包裹着,臀部紧致丰盈,襟前…若有若无的那点风光,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了。
他真的该走了!
“你好好休息。”傅知延说完,转身走到门口,身后叶嘉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急切地喊道:“傅队,我是真的有东西要给你的!”
傅知延转身,叶嘉跑到衣钩前,在她的背包里翻找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卡通的保温杯,羞怯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到他的面前,将杯子递给他。
“给下午的篮球赛准备的,可是朋友突然出了点事。”叶嘉声音低低沉沉,也不敢抬头看他。
傅知延的手顿了顿,并没有去接,抬眸看了她一眼:“现在,酒醒了?”
醉得不深,刚刚冲了个澡,现在已经清醒了大半。
叶嘉将保温杯的瓶盖打开,馥郁的红酒香从杯子里溢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迷离的醉意,叶嘉跑进橱柜里,拿出了两个高脚酒杯,将还带着温热的苹果肉桂酒倒进了杯子里,整两杯,端出来,一杯递给了傅知延。
“也许这一杯,就醉了呢?”叶嘉将高脚杯迎向他:“傅先生,敢喝吗?”
傅知延眸子淡淡地瞥着她,哪有这样的女孩,大晚上把男人骗回家,穿成这个样子,还要跟他喝酒…
她才多大啊!
“傅先生不敢喝我的酒啊!”叶嘉嘴角勾了勾,将自己的那杯放到唇边,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红色的液体从她的嘴角渗了出来,滑过她的白皙的下颌与脖颈,落入她襟前的风光。
第一杯喝完,叶嘉又要喝他手里的那一杯,唇刚刚触上去,傅知延便夺过了她手里的杯子,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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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酒的醇香萦绕在舌尖,伴着苹果和肉桂的果香,滋味很馥郁芬芳,酸中略带着涩,但是细细回味来,却是沁甜。
“好喝吗?”叶嘉期待地看着他。
傅知延点了点头。
“还想喝吗?”
她也不等他回答,跑到厨房里面捣鼓了一阵子,拿着保温杯走出来,杯子里已经装满了肉桂酒,是今天做了剩下的。
“给!回去慢慢喝!”她将杯子递给傅知延,他愣了愣,终于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他还站在门边。
看来今晚,是留不住他了呀!
正人君子,傅知延。
叶嘉冲他甜美一笑,走近了他,手从他的腰间,环到了他身后的门把手上。
傅知延身体紧了紧,扑鼻而来的,是她身上的沐浴露芬芳,还带着醇厚的酒香。
“咔哒”一声,反锁的门被打开了。
傅知延连忙穿上鞋,退了出去。
“走了。”他说完转身。
“傅先生,这酒…”
傅知延回头,略微不解地看着她。
本来想说,喝了她结婚的女儿酒,那就是她的人了哦!
不过看着傅知延这一脸无辜的模样,她改口了:“今天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也谢谢你的酒。”他对她点了点头:“费心了。”
叶嘉关上门,背靠着墙,手里还拿着他喝过的高脚酒杯,抬手,仔细端详着,杯子里还有残余的微凉红酒,叶嘉将杯子转动了一圈,顺着红酒中果粒流淌的纹路,找到了他印下的唇的些微痕迹。
她将酒杯凑近小小的鼻子,深长地嗅了嗅,然后伸出红红的舌尖,轻轻地舔了舔杯口。
心里…一阵悸动。
屋子里,还弥漫着…他的味道。
微醺的酒香让她沉醉,抱着酒杯,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在房间里转着圈,一圈又一圈,宛如一只翩跹欲飞的蝴蝶。
终于,倒进了松软的大床上。
皮肤摩擦着光滑而柔软的被褥。
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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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医院走廊。
陶荻和叶嘉陆景三人,将唐飞接了出来。
三张银行卡递到了他的面前,唐飞微微一愣,并没有去接他们的卡,抬头问道:“做什么?”
“是为了伯父的病,你才去赌的吧。”陶荻心痛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这点钱,是我们仨的心意。”
“我不要。”唐飞别过了脸,看着大街上的车来车往,突然有些烦躁:“老爸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们别管,过好自己的生活。”
叶嘉走过来,拿过卡,拽住唐飞的衣领,将卡粗暴地塞进了他的衣包里:“现在不是你要自尊讲面子的时候,先把伯父的病治好…这钱,是老子的血汗钱,不白给你,算借的,还加利息,你他妈最好快点振作起来,找个正经工作,把钱还回来。”
唐飞头侧向一边,一口一口地抽着闷烟,将自己还缠着绷带的手抬了起来,在他们面前挥了挥:“就我现在这样,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把钱还给你们。”
“工作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等你的伤好了,直接去上班。”陶荻说道:“只要你不自暴自弃,断三根手指算什么,天哪里就塌下来了?”
唐飞的手,摸到了胸口的衣兜,里面塞着三张□□:“这是…多少钱?”
“十五万,嘉嘉六万,我这里七万,阿景还是学生没什么积蓄,两万块。”陶荻淡淡说道:“伯父初期的治疗,应该是够用了,后面的…再慢慢想办法,但是有一点,如果你再敢踏进赌场一步…”陶荻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唐飞的情绪却突然崩溃了。
他抱着头蹲了下来,后背突然开始抽搐…一滴,又是一滴,眼泪打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啪嗒,漫开…
叶嘉和陆景相互对视了一眼,陶荻眼圈也是红红的,蹲下来安抚他:“这么不经吓,还是小孩子吗?”
唐飞的抽泣变成了隐忍的嚎啕,不出声,死死咬着下唇,脸上肌肉绷得很紧很紧,红得好像要滴出血似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面打转,却又不肯放声哭出来。
陶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么大人了,也不害羞,乖,好了好了,不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嘉也蹲了下来,睁着眼睛,看着唐飞,柔声道:“想哭就哭出来。”
他一直咬着牙,突然就抱住了陶荻的肩膀,声音沙哑而啜泣地喊了一声:“姐…”
一声“姐”,把陶荻的眼泪也跟着叫了出来。
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无辜而不幸的孩子,渺小卑微,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苟且,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凑在一起,黑暗中,彼此依靠互相取暖…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啊!
回去的路上,陆景送叶嘉,两个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满天星辰作伴,夜色凉如水。
“陆景。”她突然唤他的名字。
“嗯?”
“你说,想要活出个人样来,他妈怎么就那么难呢?”
陆景抬眸,看着她静寂的背影,心紧了紧,从包里伸出手,抬起来落在她的肩膀上,只差毫厘,便要搂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手心,握紧了拳头,终于…还是松开,默默地放下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夜风,轻轻缭乱着她耳畔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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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跟他告别,身影消失在了楼道的灯火阑珊中,陆景心里默默地说道:“叶嘉,等着我吧,我一定…一定会让你过上最体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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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之前攒的钱,几乎全部给了唐飞,为他父亲治病,他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拾废品的汉子,二十年前,他在垃圾堆里捡到了还是婴儿的唐飞,这么多年当亲儿子一般抚养长大,因为自身条件不好,一直没有婚娶,唐飞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前年中风以后,长期卧床不起,也是全靠唐飞的照料,前阵子父亲病情恶化,唐飞一直没有跟朋友们提起过,将父亲送进医院治疗,高额的医疗费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别看他在人前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其实那家伙心里,比谁都苦。
后来他只能孤注一掷地去赌钱,赌输了,欠了赌场六万块,叶嘉打听过了,龙兴街赌场的规矩,还不起钱,两万块一根手指头,六万块…三根,不是赵大强剁的,是唐飞,自己拿刀,一根一根剁下来的!
这钱,她给得没有半点犹豫,唐飞也是她的亲人,他的养父,也待他们很好,无论如何,先把手术做了再说,钱是死的,人全是活的,命…比什么都贵重!
叶嘉想了很久,决定不再干外卖这一行,要重头再来,她实在倦怠了。
幸而手头还有这样一门技艺,听说现在的厨师工资都还挺高的,也许她可以去先做着厨师这一行,也为将来自己开店储备更多的经验。
不过她的攻略男神计划目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进展,送外卖倒是还能有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如果换工作,时间肯定会更少…
唯一折衷的办法,就是在学校附近的美食店找一份厨师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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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大学校2号门外面的美食街,有一溜串的店铺门面,各地风味美食,应有尽有,也有不少店面在招聘服务员,不过很少有招厨师的。
叶嘉溜达了好几圈,终于在美食街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家名叫“知味轩”菜馆,外面的玻璃墙面,贴着厨师的招聘公告。
叶嘉挪着步子往后退了退,看着那家菜馆,现在分明是中午吃饭的高峰时期,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门庭冷落,大厅灯也没开,黑漆漆一片,桌椅板凳胡乱地搁置着,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小妹,一边嗑瓜子一边拿着手机看剧,百无聊赖……
寒风卷起一片枯叶吹过店门口,叶嘉有种这店感觉马上快要关门大吉的感觉。
叶嘉刚刚抬脚埋进大门口一步,店里那个穿着围裙的小妹头也没抬,懒洋洋地道了声:“老板娘跟厨师跑了,今天不开张。”
叶嘉:Σ(°△°)︴
“我不是来吃饭的。”叶嘉解释道:“看到外面有招聘厨师的启事,我想来应聘厨师。”
这时候小妹才极不情愿地抬起头来,上上下下扫了叶嘉一眼,眼神透出极不信赖的信号,似乎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过来应聘厨师。
“你确定,是应聘厨师?”
叶嘉笃定地点头。
终于小妹放下了手机,站起身,扯着嗓子冲着二楼的楼梯口大喊了一声:“老板!招到厨师啦!”
完了她又走到柜台前,拿一次性纸杯给叶嘉倒了一杯冷茶:“老板马上起床,你等着吧…”
现在都过十二点了,老板正在起床…
叶嘉有点想走了,感觉这店…可能真的明天就会倒闭呀!
就在这时候,二楼的木质阶梯响起了懒洋洋的脚步声。
也是叶嘉与程遇的初次见面,多年以后,当她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正前方时代大楼的led大屏上,播放着顶级餐饮连锁品牌知味轩的宣传片,画面里,霸道总裁程遇一身西装革履,站在落地玻璃前,俯瞰整个城市。
很难…将那个光鲜亮丽风光霁月的男人,同眼前这个…
这个邋遢鬼联系在一起。
叶嘉第一眼见他,还以为熊猫从保护基地逃出来了,脸上挂那两个黑眼圈,简直不能更憔悴。
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龄毛衣,配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头发胡乱地在头上飞着,下颌缀着胡子拉碴,尽管…尽管给人的第一感官就是个糙汉大叔,但是依旧不能否认,大叔的颜,很好。
“老子刚睡下去,就吵吵吵!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开了你!”程遇的声音极其不爽,一口浓郁的川音。
小妹翻着白眼重新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手机继续看剧,压根懒得理他。
回头打量了叶嘉一眼:“你要应聘厨师?”
叶嘉点点头:“是的。”
“你多大啊?”程遇坐下来,从胸前掏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根来点着,吞云吐雾:“成年了没有?我们这里不要童工。”
“……”
妹的!她看起来很像未成年吗?
“今年22了。”
“22,还小啊!会做饭吗?”
呵,那你就瞧好了吧!
叶嘉顺手将桌上的一张油腻腻的菜单拿过来,目光一溜地扫过,这上面的菜品,都是川菜:水煮牛肉,回锅肉,宫保鸡丁,火爆猪肚,剁椒鱼头,铁板肥肠,红烧肉……
“这张菜单上的我都会做,原汁原味的川菜菜系。”叶嘉自信满满地说道。
程遇挑眉,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哟,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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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吹牛,她十岁的时候跟着叶则夫入川,呆了两年,吃遍了成都大街小巷的特色美食,虽然叶则夫并没有手把手地教她做川菜,但是那味道她是铭记于心的,后来自学起来,也是格外得心应手。
“那行,你就去厨房给我做一个…”程遇扫了眼桌上的菜单:“就做个鱼香肉丝吧。”
鱼香肉丝是川菜菜系里的名菜,最考验厨师的技术,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千差万别,要协调好酸甜咸三种味道,非常不容易,所以很多川菜的考试,考的都是鱼香肉丝这道菜。
“小意思。”叶嘉放下自己的包,自信满满地走进了厨房。
然而三分钟后,叶嘉灰头土脸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蔫不拉几的大葱,脸上神色很不好看,走到程遇面前,断然说道:“我不做了。”
程遇了然一笑,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说道:“年轻人,懂得知难而退,是好事。”
“不是。”叶嘉黑着脸,将那根大葱直接拍到了程遇面前的桌上:“这根葱,放了得有一周了吧,还有厨房里那些菜,最短也放了有三天,根本不新鲜,肉冻在冰箱里,谁知道是多久以前的,这些劣质食材,做出来的食物,是人吃的?”
“没办法,店里生意不好呀!”小妹回头咕哝了一声:“一天也没几个客人,那些菜只能堆在厨房。”
程遇对叶嘉这语气神态很是不满,拿起桌上的大葱闻了闻:“蔬菜又没坏,怎么就不能吃了。”
“庖厨者,手下烹饪的每一份菜品,都是心意。”叶嘉的话,是当初叶则夫在她耳边时常念叨的。
“用这些品质低劣的食材,我没有办法做出美味的理想菜品,抱歉。”叶嘉冷声说完,转身走出了店门。
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挺窝火,刚刚她进厨房,看到满目的狼藉,灶台上油污没有擦干净,蔬菜胡乱地仍在角落,地上也是黑乌乌的一片,简直不忍直视,这种店居然还能开在学校外面,老板的心也太黑了吧,活该没生意,最好早点关门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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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午后的阳光格外暖人,叶嘉手揣在破牛仔裤包里,随意溜达着步子,在校园里瞎晃悠。
路上的学生青春洋溢,笑容正好。
年纪与她一般大小。
叶嘉走在他们中间,仿佛自己也是s大的学生。不过她身上,总归有那么点儿不属于学生的痞气,这么多年灯红酒绿熏出来的,想要褪掉,不容易。
她直接走进了一间校园理发店。
“同学,想做个什么样的造型?”
“你也叫我同学了,就剪个学生头好了,要看上去成绩特好的那种。”
一个小时之后,她看着镜子里面,乖乖的齐肩短发,倒是也不觉得别扭,虽然发根里面还残留着挑染的几缕紫,但总归来说,是个学生的模样。
叶嘉心满意足地踏出了理发店,溜达了一圈,来到警院门口,远远地,便望见他与另一个老师从楼里走出来,阳光下,傅知延穿着合身的休闲外套,里面仍是一丝不苟的洁白衬衣,他的身形挺拔而修长,颇有几分公子如玉的美感。叶嘉站在树下面,手在胸前轻轻挥了挥,微笑甜美。
傅知延也看到了她,树叶在她身边哗哗直落,今天的她好像有点不一样,头发短了,看上去很是收敛,乖巧又可爱。
身边老师注意到傅知延和树下那女孩的眼神交汇,好奇地问道:“是傅老师您的学生?”
“不是。”傅知延移开了眼。
“哦,是老师?”
一小丫头片子,还老师?
“不是。”傅知延声音沉闷。
“难不成…是女朋友?”那老师也是八卦得很。
“一个认识的小妹妹。”傅知延随口解释,一个烧菜烧得挺好吃的小妹妹。
叶嘉没想过去打扰他,远远地打个招呼就好了,注意到他身边的男人也朝他投来目光,似乎是在猜测他们的关系,他会怎么说呢…叶嘉心里也不禁有了点好奇,她在他心里,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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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叶嘉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拨来的电话。
“我是‘知味轩’的老板,那个…”电话里程遇的声音有点闷,就像犯了鼻炎似的:“你被录用了,明天过来上班。”
“什么?”叶嘉有些惊愕:“我…”
她话还没说完,程遇便直说道:“工资一个月7000,后面还会有提成,主要看生意。”
叶嘉立刻住了嘴,七千啊!她甚至都怀疑,那么个破店,一个月的盈利额能有七千吗?
“食材问题你不用担心,那些放久的蔬菜我让人全扔掉了,明天去市场上采购新鲜的食材,厨房也重新打扫过卫生,明天正式开张。”
程遇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叶嘉还能说什么,管他呢,先试试吧。
程遇挂掉电话,服务员小妹幽幽地从他身后钻了出来,嘴里咕哝着:“7000块!我的工资也才3000呢,老板你偏心!”
“废话,厨师跟服务员能一样?”
“你都还没吃过她做的饭呢!她年纪看起来比我还小,能掌勺当大厨?”
程遇瞅了她一眼,喃喃道:“你知道她今天的一席话,是谁曾经说过的?”
小妹摇了摇头。
“我偶像,名厨,叶则夫。”
程遇拿起了手机,搜索到了叶则夫的信息,百度百科下面,分明标注着他还有一个女儿,姓叶名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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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样,这个叶嘉,就是名厨美食家叶则夫的遗女,他今天…就算是捡到大宝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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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叶嘉再度来到知味轩菜馆,厨房里的场景,的确比之前一天,要好太多了,至少看得出来,是被人费心打扫过的,灶台已经被擦干净,墙上的油烟痕迹也被打理掉了,身后有员工推着小车进来,车上放着今天刚刚采购的新鲜蔬菜和瓜果。
看起来,倒还算有点诚意的样子了。
程遇抱着手站在厨房门口,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7000块不白给,昨天说的,鱼香肉丝,你给我炒一盘,我还是得试试菜,才敢放心把厨房交给你。”
“没问题。”叶嘉走到蔬菜小推车里,选出了胡萝卜,冬笋,木耳,大葱,蒜等必须的几样食材扔到了水槽里洗干净,然后修长白皙的指尖在刀具架子上溜过去,提起了一柄半大的小菜刀,五指一拿捏,菜刀在她手上灵活的手指间转了几圈,开始切菜。
程遇斜倚在门边,看着她将胡萝卜冬笋切丝,葱姜蒜切末,刀工手法,都老练得很,这手艺,没个四五年的功夫,做不出来这架势。
看样子…是她没错了!
每样菜品的做法叶嘉早已经烂熟于心,这些做饭不仅仅是叶则夫游历各地,跟着当地名厨学来的,更加入了自己的心得体会,混合着自己对美食的独到看法与见解,全部融于《四方食事集》这本笔记之中。
她拿着锅铲,勾了少许盐、料酒和淀粉,将肉丝稍腌。并将淀粉、盐、白糖、醋、生抽、肉汤混合起来,兑成调味汁,放在一旁以作备用。
大锅里面,油已经煎好,倒入肉丝,迅速炒开,肉的色泽变白后,她用铲子将肉丝拨在锅边,加入了刚刚调制的剁椒、蒜末、姜末,混合炒,很快,这些调味的香气便溢了出来,胡萝卜丝,笋丝和木耳按照顺序先后加入锅中与肉丝一起翻炒,叶嘉提起锅柄,直接将大锅提起来,用力抖了抖,锅里的菜冒着火,在空中翻了翻,让味道更加均匀。
好家伙!那样的大锅少说也有十几斤,直接被她单手就托起来在空中翻炒,这样的技法和力道,很难想像是出自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之手。
其实叶嘉以前提锅也很勉强,不过因为这几个月不断训练引体向上和俯卧撑的缘故,现在手臂上肌肉力量很集中,这样的锅能提起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盘鱼香肉丝新鲜出锅,香味早已经弥漫了整个知味轩,程遇拿着筷子,看着面前这盘红艳艳的鱼香肉丝,嘴里的津液已经开始旺盛分泌,不说味道,单论色泽,这盘鱼香肉丝,绝对属于上品中的上品。
第一根肉丝入口,口味酸甜适中,看来调料的比例掌握得十分严格,鱼香肉丝最难炒的地方,就是酸甜口味上的难以调和,过甜过酸,都算失败。肉丝咬下去,肉质鲜嫩而且顺滑,这一点,就要靠她掌勺和调火候的功夫了。
就连身边的服务员小妹,闻着那盘肉丝的香味,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拿了筷子过来,挑起一根肉丝尝了尝,然后惊喜地看向叶嘉:“好吃耶!”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好吃不好吃。”程遇冷笑了一声。
“咋不懂啦!虽然我不会炒菜做饭,但是吃饭还是会的呀!好吃的菜和不好吃的菜,当然一尝就知道啦!”
是这样的,民以食为天,人也许不是天生的厨师,但一定是天生的食客。
“老板,怎么样?这考核打几分?”
程遇让小妹去呈了碗饭过来,就着鱼香肉丝吃了起来,嘴里大口咀嚼着,囫囵地说道:“嗯,勉勉强强,七十分吧,刚好值得上你7000块的工资。”
叶嘉切了一声,想当年,可是有五星酒店,年薪百万请叶则夫掌勺都被他拒绝了呢!
比起来,区区七千块,真的不算什么,叶嘉转身便进厨房开始忙碌了,她习惯将不同的食材分门别类地放置,中午的时候客人多起来,她一个厨师肯定能忙得够呛,必须要彻底熟悉每一样食材的位置,最大化地避免浪费时间,加大效率。
叶嘉太乐观了,中午都快过半了,店里也只稀稀拉拉坐了两桌,压根没她想象的高朋满座的盛况,好吧…人少也好,这样她做每样食物的时候,还能悠着点,让食物更入味。
第一桌的才被服务员小妹端了出来,那几个看样子是学校的学生,约着出来吃饭的,点了一个鱼香茄子,一盘回锅肉和一份油淋青笋。
率先下咽的那个同学猛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盘回锅肉,情不自禁地操着一口家乡话喊了声:“这个回锅肉,整得太巴适了!就是这个味儿!”另外几个同学夹了菜放进嘴里,也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老板,你们这个川菜馆子,太正宗了!”
程遇也是第一次遇到客人反映这样激烈的,他连忙从柜台边走出来,乐呵呵地说道:“那是那是,我就是四川人,所以我们这个馆子,那绝对是正宗的川菜馆,呵呵。”
后厨叶嘉闻言,白眼一翻,老子做的菜,关你个翘脚老板屁事啊!
另外一桌的菜也上来了,客人们迫不及待地拈起了菜放进嘴里,他们这一桌不是四川人,不过同样也是赞不绝口。
“好吃耶!”
“是啊!第一次来这家菜馆,看起来不怎么样,没想到味道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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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们聚餐就定在这家菜馆了。”
程遇嘴角都要笑弯了:“大家要是喜欢,可以多推荐朋友过来吃饭,感激不尽了,今天给各位打个八折。”
“不!这么好吃的饭菜,不用打折!我们会跟同学们推荐的!老板祝你生意兴隆啊!”
服务员小妹看着眼前这夸张的一幕,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至于吗?
至于吗?
作为一名厨师,最喜欢看的,当然还是顾客享受美食的时候流露出来的幸福的表情,最喜欢听的,也是他们对食物的赞不绝口。
直到现在…她才总算明白,父亲对于美食的心意,那样狂热的追求,不仅仅在于舌尖的顶级享受,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分享,将难得的美味通过手上的厨艺,分享给更多的人,这才是他毕生的心愿!
☆、第21章 心痒难耐
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知味轩”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每天中午和晚上,店里都是高朋满座,不仅仅是s大的学生,就连附近的上班族,也渐渐成了知味轩的常客,晚上菜馆能营业到十点,还有1客人陆续上门吃夜宵的,店里采购的食材当天就能用完,程遇终于也算体验了一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嘴都要笑成烂桃花了。
这样厨房又找了三四个帮厨,供叶嘉差遣,店里的服务员也添了好几个,叶嘉一个月的工资,七千块,同时程遇有给她添了三千块的奖金,凑足了一万。
晚上,傅知延从办公室走出来,鬼使神差的,步子就挪到了运动场边,往里面扫了一圈。
运动场里有很多学生在锻炼身体,可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已经很久没见她了…
所以这就…放弃了?
傅知延摇了摇头,脸色愈渐冷沉了下去。
果然是小姑娘,三分钟热度。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最近真是...状态一直不对,哪哪都不对。
嘴上也馋了。
一团糟。
怪谁?
…小丫头片儿。
刚巧穆琛和段晓军他们过来找他:“刚刚在附近办了案子,下班了顺路过来接你,大伙聚聚,一块儿吃个宵夜。”
段晓军走到傅知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说你们学校附近有家川菜馆,味道很好,这一片儿都传遍了,穆琛早就想过去试试,今天正好接到了傅队,一块儿去呗!现在时间还早,应该有位置。”
傅知延没所谓,反正他也没有夜生活,索性便跟他们一块儿去了二号门外的美食街。
现在六点,知味轩外面已经加了好几张桌子,人头攒动,生意不绝,老板看上去是个中年糙汉,笑脸迎客,喜上眉梢。
“欢迎,只是…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坐外面的加桌可以吗?”程遇迎了出来。
傅知延没意见,穆琛和段晓军也就更没意见了,三人在外面的木桌上坐了下来,段晓军将菜单交给傅知延,傅知延随便扫了一圈,感觉没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想吃,现在他只想吃某人做的饭菜…可是某人现在别说给他做菜,连面儿都见不着了。
傅知延烦躁地将菜单推到了穆琛边上:“你点吧,我没什么想吃的。”
穆琛耸耸肩,兀自点了两个菜又把菜单递给了段晓军。
“客人,你们是第一次来吧?”程遇乐呵呵地问道。
“是啊,听说你这儿不错,来试试。”段晓军一边点菜一边说道。
“那你们就来对了,在我这儿吃过一次,保准你们以后隔了三天不来就能馋得慌!”
“是不是啊,老板你可别吹牛!”
程遇摆摆手:“哪能啊!你看看我这儿坐的,都是回头客呢!我这大厨,说起来可就牛逼了,她可是当年名噪一时的美食家叶…”
“老板,别瞎唠嗑了,过来算账!”服务员小妹在大堂里扯着嗓子冲他喊了一声。
“得,我吹得天花乱坠不如菜上来了你们自己品尝。”
“行!老板你忙去吧!”
“好嘞!”
约莫等了二十来分钟,菜品陆陆续续地上了桌。
段晓军迫不及待地率先动筷,夹了一块红烧肉扔进嘴里,嚼了嚼,惊愕地别过脸看向穆琛和傅知延。
“好吃啊!”
“得,看你那样儿,跟几年没吃过肉似的!”穆琛说着也夹了一块土豆,嚼了嚼咽下去:“唔,真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是家乡的口味啊!”穆琛口味很挑剔的,他说好吃,必然也是很不错的了。
傅知延意兴阑珊地夹起了一根青菜,细嚼慢咽地品尝了起来。
身边俩人期待地看着傅知延,等他一根青菜慢慢吃完,段晓军咽了咽唾沫,才问道:“傅队,觉得怎么样?”
“嗯…”傅知延筷子又拈起了一块红烧茄子,细细尝了尝。
“嗯…”
“你别嗯啊!就说好不好吃吧!”段晓军急了。
“傻啊!”穆琛拍了拍段晓军的脑袋:“你啥时候见傅队胃口这么好!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这就是好吃的意思啦!”
果然,傅知延吃相虽然斯文,但是手却一直没停过,细嚼慢咽,一点一点,品尝着美食。
“哎!别发愣了!再看,傅队就要把菜吃光了!”
“我去!段晓军你别跟老子抢!你这饿相怎么跟从集中营里刚放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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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队才像是饿了好多年的恶鬼好吗!”
“傅队再饿那也比你斯文!”
“你们两个…”傅知延一脸黑:“口水都喷出来了。”
……
餍足之后,段晓军摸着肚子,叫老板过来结账。
程遇刚刚往这边儿走,另一桌的一个男人却猛地一拍桌板:“老板!你这菜里有蜘蛛!”
程遇冲傅知延这一桌抱歉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过去:“各位客人,别是看错了吧!菜里怎么会有蜘蛛啊!”
“你自己来看,自己来看!”那男人看起来并不似好惹的主,长得就是一脸凶神恶煞,他的筷子上挑出一根死掉的卷曲的毛蜘蛛,腿伸开了能有一根食指的长度,身上油亮亮的,看上去颇为渗人。
“菜里有蜘蛛,这是要毒死老子啊!”
“哪能啊!我跟你这无怨无仇的,我毒你干啥。”程遇态度很好,不住地解释道:“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我这后厨,卫生环境绝对可以保障,再说了…蜘蛛它也不吃青菜呀!”
“你少在这儿狡辩,这就是从你菜里挑出来的蜘蛛!”那人看了看周围,不少客人已经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目光,索性大声喊道:“这菜里都能吃出蜘蛛来!这店黑心啊!”
“您别嚷嚷!”程遇无奈地说道:“要不我把我们家大厨叫出来问问,这每道菜都是她经手的,叫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用不着问!”那人恶狠狠地说道:“这蜘蛛就是从菜里挑出来的!这么大的蜘蛛吃下去还不得死人啊!”
“要不这样,这顿我给你免单吧!”程遇开馆子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找茬的,这种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息事宁人:“行不,你们这顿吃了135块,全部免单。”
“那可不行!这蜘蛛我差点就吃进去了,吃进去就是一个死啊!你得陪我精神损失费!”
“那你说说,要多少?”
那人狮子大开口比了个价:“至少得这个数吧!”
“两万啊!”程遇苦了个脸:“就是把我们家大厨给卖了也赔不了这个价啊!”
“今儿这事儿走不了,你要是不赔!我就找记者曝光你们这黑心店!”
这种事情,牵扯到记者就很麻烦了,白的都能给你掰扯成黑的。
“我烧的菜里都能吃出蜘蛛来!厉害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后厨清清亮亮地传了出来,叶嘉穿着一身白色的大厨制服,头上还戴着高高的厨师帽,体体面面走出来,嘴里却是丝毫不饶人:“你怎么不再吃点蟾蜍蜈蚣来凑一锅五毒汤呢!”
叶嘉刚走出来,一眼就望见了傅知延,他就坐在外面的小桌上,遥遥地看着她,目光里,似有惊艳,小小的个子,穿着合身的厨师制服,看起来规整又精神,只是头上的帽子还有点大,一股脑盖子在小脑袋上,颇有些滑稽可爱。
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舌尖味蕾的熟悉感,是她的味道。
叶嘉一看到傅知延,一张贼厉害的嘴皮子瞬间就失语了,脚跟着也顿住,走不动道儿。
“喏!我们大厨出来了!”程遇将叶嘉拉扯过来,拿筷子戳了戳桌上的蜘蛛:“你看这蜘蛛,是咱们厨房里的吗?”
叶嘉从傅知延那儿收回了目光,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蜘蛛兄弟的遗体,这么大一只,如果真是菜里的,她炒菜的时候铁定能看见,再说了,这道油淋青菜,如果蜘蛛真的混在里面炒了,也早已经被几道火爆给烧成灰了,还能保持这么完整的尸体?难不成是蜘蛛精转世啊?
“老板,这些家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理他们做什么!”叶嘉对程遇说道:“我炒菜的时候都盯着呢!不可能有蜘蛛混进来!”
“反正这菜里是吃出蜘蛛了,什么时候混进去的我不管,今天你们不给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另一人也起身说道:“我朋友就是电视台的,我现在马上打电话让他过来,曝光你们这黑心店吃出毒蜘蛛!”说完作势就要打电话。
“别打!别打电话!”程遇连连安抚道:“这样吧,我们赔钱,打个商量,我们这也是小本盈利,五千块,怎么样?”
那桌的几个客人眼神交流对视了一下。
“行吧!五千就五千,便宜你了!”
程遇马上要回柜台拿钱,却被叶嘉一把揪住。
她拿起筷子,夹起了桌上的蜘蛛:“毒蜘蛛是吧?吃了要死人是吧?我现在就把它吃了!要是我死不了!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就在她张开嘴,蜘蛛离她上唇只有一寸的位置,手腕却被一双更加有力的大掌给握住了,筷子被重重地搁在了桌上,叶嘉回头,傅知延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边。
呼吸…有些困难。
傅知延清浅的目光一转而过,在找茬的那个男人身上,上下扫了扫,淡淡地开口道:“你说,这蜘蛛是菜里吃出来的?”
“是啊!”
“那你左肩膀上的飞絮,是怎么回事呢?”
☆、第22章 论持久战
“那你左肩膀上的飞絮,是怎么回事呢?”
他话音一落,众人立刻就注意到了那男人穿的褐色马甲上,果然挂着灰色的类似于飞絮的异物,这种飞絮,只能是常年挂在墙壁上的那种。
那男人慌忙地用手拍了拍肩膀,将身上的灰尘拍下去,神情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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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身上的灰尘,该不会是从我这厨房里蹭的吧!”叶嘉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他眼神躲闪,说话声音放大了许多:“哼!你别管我身上的灰尘,反正这蜘蛛肯定是你们店里的,跑不了!”
“从你的衣服的褶皱程度和前襟的油污来看,至少穿了一周以上,说明你这个人,很邋遢,你的无名指有戴戒指的痕迹,却没有戒指,说明你离婚了,家里没有女人,环境很糟糕,你所生活的地方,恐怕比我们这位小妹妹的厨房,更容易捕捉到蜘蛛。”傅知延榛色的眼眸淡淡地下移落到了他的手上:“而我笃定这个蜘蛛是你自己带来的最重要一点原因,除了刚刚的飞絮,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你的头发上,有蛛网。”
众人的目光落到了那个男人油腻的发梢间,果不其然,那里面还挂着几缕并不明显的蛛网。
边上一直没说话看好戏的段晓军用手肘戳了戳一脸吃瓜群众脸的穆琛:“我去,傅队要发力了!”
穆琛点头:“帅就一个字,没说的!”
“你刚刚说话的时候,右手一直不自觉地摸脖子,这是紧张和掩饰时的机械反应。”傅知延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同时你的左手一直下意识地往右边的衣兜上捂,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右边衣兜包里,有一个东西,能直接证明…这蜘蛛是你带过来的。”
叶嘉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傅知延,这真的是第一次,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差点忘了,傅知延可是刑侦队长,什么样的线索能逃过他的眼睛!
服务员小妹眼疾手快,直接从边上摸过去,将那个男人右边衣兜里的东西翻出来,竟是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瓶,可笑的是,瓶子里还挂着几缕的蜘蛛丝,应该是他用来装蜘蛛的。
证据确凿,无可狡辩。
那个碰瓷的男人带着他的同伴,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下,灰溜溜地跑出了知味轩饭店大门。
此时此刻整个大厅掌声雷动!
店里有不少s大的学生,大都认得傅知延。
“傅教授好样的!”
“帅到没有朋友啊!”
“简直了,刚刚那番推理,不要太精彩好吗!”
……
傅知延没什么表情,转身出了饭店,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叶嘉,没想到你就是这儿的主厨”段晓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手艺不错啊!”
哼!叶嘉抬起下颌,挑眉。
叶大厨的头衔,那是不怕你笑话的!
“原来你们认识啊!”程遇看着几人,言辞之间很是熟识的样子。
“我们跟她不熟。”段晓军一脸狡黠的笑,手肘戳了戳傅知延,结果落空:“我们傅队,跟她熟,大哥哥小妹妹的,关系那可深了去。”
叶嘉脸不禁红了红,偷看了傅知延一眼,他没有否定。
“那既然是我们家大厨的朋友,今天这顿就免单吧!”程遇拍拍胸脯大气地说道:“算我这个老板谢谢你们的仗义相助!”
“不用,晓军,给钱,我们走。”傅知延淡淡说完,转身走出了餐厅。
他们家大厨…小丫头片儿什么时候成他家的了?
不爽。
程遇收了钱,神色复杂地看了叶嘉一眼:“你这朋友,怎么这翻脸跟翻书似的,我哪没说好啊?”
叶嘉眉心微蹙,惆怅地“哎”了一声,怕是刚刚段晓军大哥哥小妹妹那话,惹他不高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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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如隆冬,严寒时节,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叶嘉的工资提成,也越来越高。
闲暇时叶嘉摸出手机,迷妹的微信群里又叽叽喳喳来了一百多条聊天记录,闹腾不已,叶嘉斜倚在灶台边,指尖不断下拉。
“情敌们!你们知道不!文学院有个妹子!昨儿跟傅教授告白了!”
“啊!她完成那个条件了?”
“完成了,昨儿一下午呢!我们在边上都给她数着,整十公里,五十个仰卧起坐,三十个俯卧撑,做完都要吐了,最后二十个引体向上做下来,脸都白了,不过好歹…坚持下来了!”
“猛啊!”
“所以…所以情况怎么样?告白成功了没有??”
“不知道啊!好像说是在校外告白的,没人看见。”
“所以也不知道男神到底有没有拒绝她咯?”
“嗯,情况不明,但是听文学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那妹子今天一切如常,有说有笑的呢!心情不错的样子!”
“啊!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也有!”
怎么办,叶嘉也感觉很不妙,连忙编辑了一段文字:“那妹子,好看吗?”
“好看!据说是文学院的院花儿,而且特有才,一张嘴能说会道,性格活泼开朗,还是学生会主席,听说好几个研究生学长都在追她,没追上,妹子眼光高,家庭条件也好,绝对的白富美。”
“这样优秀的女生,很难被拒绝吧!”
“对啊!多半成了。”
“心塞…”
“我也心塞…”
叶嘉也好心塞。
又有才华,又漂亮,这种条件的女生,不知道会不会是傅知延喜欢的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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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的路灯下,叶嘉将手穿进包里,不断地抖动着双腿,手放在嘴边哈着暖气,苏米远远地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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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快走!”苏米过来拉着叶嘉的手离开了宿舍楼。
“哪去啊?”
“你不是想看文学院那个周筱羽长什么样?我室友跟她室友是好基友,刚刚传来的消息,她去3号门外面逛精品店了,咱们现在过去,兴许还能遇上,我给你指指。”
“我说,你人脉网够广的啊!”
“那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打住!”
苏米颇为倨傲地挑了挑眉,拉着叶嘉跳上了去三号门的校园公交:“你关心的…我都帮你问到了,周筱羽是跟傅队告白了,不过听她室友说,傅队当时就拒绝了,而且是斩钉截铁,毫不留情的那种!”
啊,今晚夜色真美!
“哎哟你看你,嘴巴笑得都快合不拢了!”苏米眯着眼睛看着叶嘉:“就得意吧!”
啦啦啦!
“不过说起来,周筱羽那样条件的女生,都会被拒绝,我觉得你成功上手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哼!
“她室友是这样说的,周筱羽这人吧,就是乐天派,也没打算一下子就成功,所以被拒绝了也不伤心。”
“怎么说?”叶嘉好奇地看向她。
“她跟你一样,准备打持久战,一个字:追!”
“丫的,能不能要点脸啊?都被拒绝了还追个屁啊!”
苏米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感觉,某人在打自己的脸呢?”
……
叶嘉和苏米聊得开心,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座有个女孩子默默掏出了手机,打开微信,发送消息:“筱羽学姐,我刚刚在校车上遇到俩女的,说要过来三号门外面看你了,还说了一堆你的八卦闲话,看样子,应该是你的情敌!”
三号门外的步行街灯火霓虹,人影绰绰,是s大颇受女生喜欢的逛街的好地方。
苏米挽着叶嘉走马观花地浏览着精品店门口。
“那那那!那就是周筱羽!”苏米骤然停住脚步,指着精品店里的一个女生,叶嘉循着她的手望过去,便看见了周筱羽,她的衣着打扮颇为清新,【是清水吧!】小巧的鹅蛋脸,【跟整过容似的】,一字眉,【啊呸,还枉凝眉呢!】一头秀丽的长发及腰,【跟贞子似的,晚上出来吓死个人!】唇色自然,不施脂粉,【连妆都不化,哼,丑逼!】
叶嘉暗挫挫地腹诽着...
“哎哟你别扯我的毛线衣,扯出球了要你赔我跟你说!”苏米一把拽过自己的衣角,不准叶嘉瞎扯。
就在这时候,正对面精品店里的周筱羽转身,迎上了叶嘉和苏米的目光。
“妹,我怎么感觉,贞子在看我们啊?”叶嘉怔怔地说道。
“靠!姐你别吓我!哪有贞子!”
“周筱羽啊!”
叶嘉和苏米正拉扯间,周筱羽已经从精品店推门走了出来,径直朝着叶嘉和苏米所站的方向走来。
“姐!啥情况啊!”见周筱羽来势汹汹,苏米腿有些打颤。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瞧你这出息。”叶嘉拉了拉她:“立正,站直!气势给我拿出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你姐呢!”
“她可是校学生会主席!”
“你姐还是地下城酒吧的扛把子呢!”
周筱羽已经走到了俩人面前,那一双溜溜的美眸扫了俩人一眼,苏米脸上立刻堆了谄媚的笑:“主席好!不!学姐好!”
“你俩,谁喜欢傅知延?”她冷冷看着两人,挑着眉毛:“还是…都喜欢?”
“靠!撕逼的节奏啊!”苏米暗自腹诽了一声,连忙和叶嘉拉开了距离:“那啥…我对傅教授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不是我!”
周筱羽的目光,落到了叶嘉身上,突然,她笑了,笑得是和风细雨春晴日丽,走过来直接挽住了叶嘉的手:“情敌你好,幸会幸会,情敌有微信不?有没有兴趣扫个码加入我们的男神同好群?群里面会共享男神的所有信息,包括喜好,品味,口味,甚至实时的位置,各种福利哦!”
???
苏米一脸黑人问号,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嘉拿手机扫了周筱羽的码,然后加入了微信群,周筱羽走的时候,还跟她么么哒。
“姐,你们情敌好有爱哦!”
“屁!爱情都是自私的。”叶嘉看着周筱羽远去的背影,别了别嘴:“这是贞子小姐的战术,她这么优秀,本来就容易成为大家嫉妒的对象,既想当好学生会主席,又想拿下我家傅队,就必须和迷妹们搞好关系,走亲民路线,建个同好群,看起来好像是和大家站在同一阵线,实际上,她不仅享用了妹子们根据日常观察分享的经验,还成了大家马首是瞻的人物,这样下去时间一长,假如有一天,她真追到了傅知延,大家不仅不会反感,甚至还会心服口服。你看,咱们本来应该成为她的敌人,和她撕逼,现在…就成了可以么么哒的朋友。所以这个对手,比我想象的,更棘手。”
苏米愣愣地看着叶嘉,良久,咽了口唾沫:“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叶嘉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农村道路滑,人心也复杂。”
“不是…姐,你咋…想这么多啊!咋想到的啊!”苏米很是不解:“我咋想不到啊!”
“所以啊,你乖乖捂好你的陆哥哥就成,大人的世界,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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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你说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苏米捂脸娇羞状。
“你再给我装!再装!大耳瓜子抽你丫的!”
☆、第23章 她的套路
苏米和叶嘉进了刚刚周筱羽逛过的精品店,叶嘉直接问道:“老板,刚刚那个同学过来买的什么呀?”
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那个漂亮的女孩啊,她买了一串毛线,准备拿回去给男友织围巾呢!”
漂亮?瞎了吧!还男朋友?脸呢?
“姐!要不你也买一串毛线回去,给傅教授织围巾?”苏米提议。
叶嘉白了她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毛线球:“小女生的把戏!”
当天晚上,苏米被叶嘉拖着进了市中心的商业区,在范思哲的门店里逛了整俩小时,选了一条1998的藏蓝混纺印花围巾。
叶同学不会织围巾,更没有时间去学。
比起花费这些时间精力,一针一线去勾勒这并不熟悉的线条,叶嘉更愿意花点钱,买一条上档次的围巾,送给他。
周筱羽买毛线织围巾,显然是小女生的作态了,织出来无论好看还是不好看,都是心意,殊不知这心意,若是送给年纪相当的男同学,倒是也还算应景。可傅知延这都要满28了,叶嘉仔仔细细观察过他的衣着打扮,日常的便装,看似随意不拘,实际上却是讲究的,无论是外套还是内衬都是商务品牌的,价格不菲,他是个体面的男人,所以叶嘉绝对不愿意用任何所谓的“心意”,来拉低他的格调。
既然要送礼物,那就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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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叶嘉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手机捂在胸口,给傅知延发微信。
“傅先生,睡了吗?”
“没。”他回信息的速度很快。
“你在干什么呢?[微笑]”
“看书。”傅知延坐在床上,双腿交叠,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不过她的微信一来,书就被他搁边上了。
“哦,你猜我在干什么。[调皮]”
过了约莫两分钟,等没有等到傅知延的回信,叶嘉这心里也是忽上忽下的,心说他应该不会猜这种无聊的事吧,她将脑袋别向一边,想了想,嘴角突然溢出了迷之微笑,抓起手机按住了语音键。
而当傅知延听到她的那条语音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水杯一抖,差点洒了。
她的声音诱惑而迷离,与夜色交融:“我现在躺在床上,而且没穿衣服。”
他的脑海里,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幅…比较少儿不宜的画面,而且,挥之不去。
傅知延觉得,自己可以去冲个冷水澡了。
然后又是一段长而久的沉默,就在叶嘉以为傅知延根本不会回她消息的时候,他发来了一段文字。
“注意别感冒。”
叶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脸上盈满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
心满意足地调戏了男神,叶嘉又发了一段文字:“我明天放假,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做。”
她的眼睛盯着屏幕上方那个“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整两分钟,都是这个提示,叶嘉本以为傅知延给她列了一大串的菜单,结果没想到他发过来的…只有俩字:“都好。”
她做的…都好。
叶嘉眉心微微蹙了蹙,这种都好,换个表达方式,就是随便。
很随便。
突然,叶嘉嘴角扬了起来,浮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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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傅知延提着那个小小卡通便当盒,刚走进大厅,边上段晓军就从值班室里冒出个脑袋。
“傅队,提的什么呀?”
“晚饭。”
段晓军看着与他画风很不一致的卡通便当盒,猜道:“叶嘉那丫头做的?”
傅知延“嗯”了一声,段晓军似乎还是不依不饶,走上前来,弯腰凑近了便当盒,嗅了嗅:“还挺香,做的什么啊?”
“板栗烧鸡和韭菜炒蛋。”
段晓军瞅了瞅傅知延,“哟”了一声,脸上挂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心怀不轨!”
傅知延不懂他的意思。
“板栗,韭菜,大补的食材,小丫头这是在给你壮阳啊!”
傅知延:==
段晓军在后面笑得花枝乱颤,傅知延黑着脸威胁了一声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阴沉着脸走进办公室,重重关上门。
他看上去很虚?
需要壮阳?
她那小小的脑瓜子里,整天琢磨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虽然暴躁了十几分钟,不过最后还是抵不过便当盒里那难以抵挡的香味诱惑,鸡肉被她烧得很软很烂,入口即化,而板栗更是清香鲜糯,味道简直好到不可言说。
他开始有些理解徐老这么喜欢这丫头的缘故了。
说真的,谁要是能娶到她当老婆...
等等!他怎么会想这个!
傅知延抛开脑中杂念,专心致志品尝美食,正吃着,她的微信就过来了。
“傅先生,好吃吗?”
傅知延瞥了手机一眼,专心致志啃鸡骨头,不理她。
过了一会儿,微信又进来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的,刚刚太紧张,忘了,一会儿你下班,我过来收便当盒,顺带给你好不好?[二哈]”
傅知延一看到叶嘉现在发过来的[二哈]表情,心里就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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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穆琛说她的,年纪不大,花样不少。
她的套路,真是一环扣一环,傅知延突然感觉,虽然他年长她五六岁了,但是在这方面,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自己好像并不是她的对手呀!
“晚上会值班到很晚,不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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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傅知延走出大厅,蓦然发现,竟然下雪了。
雪花如飞絮一般,飘飘扬扬,落地即化。
倒是今年的初雪。
来得有些迟了啊!
无意间的转身,看到她独自提着一个白色的纸质小袋,站在侧门边上,双腿不住地原地踱着步子,回身看到他,她的脸上漾起了笑容,一路小跑了过来,站定在他的面前,小鼻子尖被冻得通红。
他的心突然有些紧…
有些疼。
“傅队,下班啦?”
“不是说了,不用来。”他的声音略带着责备,上下又扫了她一眼:“还穿这么少。”
“没事儿,我刚到呢,不冷。”叶嘉无妨地挥挥手,结果手直接被他拽住,他的掌心无比温热,暖意迅速包裹了上来。
他试了试她手上的温度,便迅速松开她冻得僵硬的手,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转身走到路边,打开了车门,坐进去将暖气全开,然后开了另一边的车门,看着她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快进来。”
“哎!”叶嘉欢快的应了一声,连忙坐进了傅知延的车里面。
坐进车里,暖气的温度迅速弥漫,驱散了周身的寒冷。
窗外雪花懒懒散散地飘落,嵌在车窗上,傅知延将卡通饭盒递给她,叶嘉结果之后打开看了看:“咦?洗过了?”
当然啊!他还不至于吃了别人的饭还让人洗碗。
傅知延的目光,落到了她手上的白盒子上。
叶嘉将盒子递过来,而傅知延却没有接,淡淡地扫了一眼,问道:“什么?”
“围…围巾。”叶嘉舌头有些打颤,感觉这礼物好像并不容易送出去。
傅知延微微一怔:“为什么?”
送个礼物还有为什么吗当然是喜欢你啊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情敌再给你织围巾所以有危机感准备先下手为强!
叶嘉低着头红着脸:“这个…我亲手织的,傅队你看着喜欢就收下吧,不喜欢就扔了,反正不要还给我!”
他这么厉害,不知道说谎会不会被看出来。
傅知延终于还是接过了礼盒。
“哎!”叶嘉还没来得及阻止,傅知延直接把盒子给拆开了。
的字母印在内盒的包装上,傅知延将围巾拉开,喃喃道:“亲手织的,还带吊牌?”
哎呀哪有当着人家的面儿就拆礼物的呀!
“盒子都拆了,退不了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你不要的话就扔…了吧…”
她到底是有多怕他不接受?
傅知延将围巾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放进了盒子里,并没有还给她,而是说道:“谢谢。”
收下了!
叶嘉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傅知延随手启动了引擎,叶嘉立刻乖乖系好安全带,车开出去一段之后,傅知延突然开口:“以后不要给我买礼物。”
“唔?”
“不是穷的吃不起饭?”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要是缺什么,会自己买,你的工资,顾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叶嘉心里头拿捏着傅知延话里的意思,应该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那什么,要是傅队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你可以回礼的嘛!”
傅知延微微一怔,叶嘉已经别过脸去看向窗外的街景,掩嘴偷笑。
怎么感觉,这天聊着聊着…好像又被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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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傅知延的粉丝群里讨论最热闹的话题,就是他脖子上的那条藏青色范思哲围巾。
“已经第三天了!男神还戴着那条围巾!”
“真的是神了!我来s大三年了,当了傅老师两年的学生,傅教授冬天脖子一直是敞亮的,从来没有戴过围巾!”
“真相只有一个,围巾是妹子送的。”
“听说入冬了好多妹子都在给男神织围巾,看来被捷足先登了呀!”
“看清楚!那条围巾是今年范思哲出的新款,价格在四位数以上好吗!”
“男神的衣着打扮一直都很讲究,那条围巾很可能是他自己买的,跟他日常的穿衣风格很搭呀!”
“对!我也正想说,傅老师品味很高,那些给他织围巾的妹子可以消停了,你们织出来的围巾配男神可能会很寒碜,不撕逼,只是客观来说,大家都不希望傅老师为难对不对。”
......
周筱羽看到群里面讨论的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教室里艰难地织围巾,手上线头一团糟,织出来的部分滑了不少线头,边缘还翻了卷,看起来的确是够寒碜的,她那纤纤玉手平日里摸的都是琴棋书画,五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这些织毛线的活儿,看着视频别人织倒觉得挺简单,但是自己上手,却感觉很难,织出来的成果自然也是不尽如人意,看着群里面妹子们po出来的傅教授戴着那条范思哲围巾,看起来静雅持重,效果特别好,再看看自己手里滑线的围巾,终于咬了咬牙,起身,将还没织好的半成品与线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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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守身如玉
知味轩店里又请来了好几个精通川菜的师傅帮忙, 叶嘉的工作终于轻松了, 同时也给她将来开店提供了一些思考, 如果要把店面做大,肯定不可能只靠她一个人完成,否则有三头六臂都不可能做完这么多的工作。
要想把叶则夫的手艺传承下去, 她就不能藏着掩着,得收徒弟。厨房里那几个川菜师傅, 叶嘉也没有吝啬, 空闲的时候, 就会把自己的经验,还有一些想法和技巧,与几个师傅相互交流,共同进步。
有了几个师傅帮忙,叶嘉的工作就轻松了很多,每天中午晚上过了用餐高峰期, 差不多就可以离下班了, 早上和晚上, 依旧去操场上运动, 现在她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很多, 运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或许尝试挑战那个魔鬼条件应该也不算困难,不过叶嘉却越来越胆怯了,她不敢轻易尝试, 她拿不准,不敢像周筱羽那样去跟他告白,如果被拒绝,会好难过的吧!她的心其实很小,如果被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勇气继续下去,死缠烂打不是她的风格,更不想给他造成困扰,让他为难。
现在这样,也好,至少他要是馋了,还能给他做顿饭。
下午四点,叶嘉来到知味轩,服务员小妹们正在玩牌,热热闹闹,因为快过年了,大家心情都很不错。
“小嘉,过来玩牌!”服务员小妹招呼叶嘉过来。
“玩什么玩!客人就要来了,把牌收起来!”程遇一个人坐在门边,不耐烦地呵责了服务员一声:“就你一个,带坏我们店里的风气,还想把我们家大厨也拐跑!”
“程老板,你这一天到晚我们家我们家的,小嘉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了!”小妹的嘴是个得劲的,厉害得紧:“你是明媒正娶啊还是八人大轿啊!
“别欺负老板了。”叶嘉看着程遇鼓着腮帮子气不打一出来的样子,笑着对小妹道:“再说程老板不是已婚男士吗,这种玩笑可不好开啊!”
程遇本来还想和阿芳怼一怼,结果一听到叶嘉的已婚人士,怔了怔:“老子媳妇儿的影儿都没摸着呢!啥时候成已婚人士了!”
“哎?不是说程老板的媳妇儿,跟着大厨跑了吗?”叶嘉看了看服务员小妹:“是吧?”
阿芳噗嗤一笑:“那是大黄,一条母金毛,程老板的小媳妇儿,疼得可紧了。之前那个厨师,不是个好玩意儿,不仅把店里值钱的物件,还有现金,全部卷跑了,连大黄都没放过。”
“哎?”原来如此。
程遇气闷地冷哼了一声:“要是让我再看到那混蛋,非得揍死他丫的!”
“程老板,你这店开了多久了呀?”叶嘉好奇地问道。
“一两年吧。”程遇点了根烟抽了口,吐着烟圈说道:“没赚到啥钱,本来计划年末把店盘出去,不过生意一天天好转,现在让我转,我还真舍不得。”
叶嘉闻言,脑子一溜,突然说道:“程老板,你开这店,成本是多少啊?”
“问这个干啥?”
“我将来也有自己开店的打算。”
“你想…开店?”程遇微微有些惊愕:“你不打算在我这店里长干啊?”
“你还打算让我给你当终身大厨啊?”
程遇不说话了,默默抽完了手头里的烟,他一直没和叶嘉讨论过这方面的话题,叶嘉的好手艺的确吸引他,只要她肯一直留在店里,他当然愿意把店一直开下去,毕竟有钱不赚他又不是傻。
程遇抬头,又看了叶嘉一眼,的确,她还年轻,又有这样的手艺,她怎么可能甘心去居于知味轩这样的小店?
看来这钱,是赚一天算一天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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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人行道上叶嘉等到了绿灯,刚迈出步子,身后一个男人便叫住了她:“你就是知味轩的大厨叶嘉?”
叶嘉回头,看到一个穿黑色西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叫住了她:“幸会幸会。”
“你是?”
“我是鸿天大酒店的经理,黄振。”
“呃,你好,你找我有事吗?”
那个经理笑了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和叶小姐详谈,这里不宜说话,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
叶嘉略微迟疑了一下,经理立刻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叶小姐请放心,我不是坏人。”
叶嘉四下里看了看,指着前面的茶餐厅道:“就去哪里吧。”
“好。”
两人进了茶餐厅坐下来,经理才委婉地说明了想要挖墙角的来意:“我们鸿天大酒店是做中餐的,主要承办婚宴,生日宴会,以及各种大型的餐饮活动,酒店现在有厨师三十一人,服务员百人以上,是市内首屈一指的大酒店,我在知味轩吃了三天,您的手艺,真的深深吸引了我!您留在知味轩这样的小菜馆,实在太过屈才,所以我希望聘请叶小姐来鸿天大酒店担任副厨。”
鸿天大酒店?
座位下面,叶嘉摸出了手机,偷偷地搜索了一下,正如这个经理所说,是一家规模庞大的中餐酒店,只看图片上酒店豪华的外观,就已经吸引了她,这样的大酒店,开出来的工资肯定不会低。
叶嘉抬眸,看了经理一眼:“我在知味轩,老板对我挺好的,工资也不低,还有休假日,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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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看出了她的意思,立刻说道:”叶小姐,您可能不知道,我们鸿天大酒店,一般的副厨,年薪是十五万,主厨年薪二十万,这还只是底薪,奖金提成和年终奖,都是另算的,休假的话,是轮班制,上一天班休息一天,工作的时间,是中午和晚上,晚上八点就可以下班了。”
叶嘉的小脑袋瓜活络开了,这条件,开得不要太好啊!怎么办,她超级心动!怎么早没有找到这种好工作!
她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说道:“只是副厨哦?”
经理也颇有些为难,解释道:”是这样的,叶小姐,我们酒店的主厨,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是经验丰富的老厨师了,就算是副厨,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上,叶小姐您的手艺,在我的话肯定愿意您掌大勺当主厨,但是您这样的年轻,我担心那些个老厨师,可能心有不服,我是这样想的,先委屈您担任着副厨,等干出成绩之后,再晋升为主厨,这样也好服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起来也是,这些个老厨师仗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和手艺,性子都傲得很,轻易不服人,她要是这一过去就当了主厨,恐怕会惹得他们心里不舒服。
“唔,这样,黄经理,您容我考虑几天,成不?毕竟跳槽这样的大事,我也得提前跟老板说一下,让他有个准备。”
“应该的应该的。”
夜晚,华灯初上,叶嘉和经理从茶餐厅出来,经理走到路边将自己的车门拉开:“叶小姐,不早了,我先把您送回去吧。”
叶嘉看了看手表,的确不早了,她家离这儿又挺远的,索性便上了车。
“经理,问一下,在你们酒店工作,给解决住房问题吗?”
“这个您放心。”经理启动引擎,将车开了出去,解释道:“主厨和副厨都有单人的员工宿舍,面积至少五十平米,如果您不住宿舍,还会有折合成现金的住房的补贴。”
啧,条件真好。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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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傅知延刚从办公室出来,就接到了段晓军发来的微信:“傅队,刚刚出任务,你猜怎么着,瞅见叶嘉那小丫头,跟一中年大叔从咖啡厅走出来,看样子聊得还挺开心,最后还上了他的奔驰车!啧啧,这小丫头,挺厉害啊!”
接着他就给发了一段短视频过来,霓虹夜灯下,那个男人殷勤地给叶嘉打开车门,她坐进去,脸上挂着熟悉的甜美笑容。
傅知延突然有点烦躁,按下语音键,冷冷道:“有志于当狗仔,明天就可以提交离职报告。”
车副座的段晓军听到傅知延语音消息的时候,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手紧紧抓住了身边穆琛的衣袖,捏出褶皱来:“完了完了完了,我怎么感觉我把老大给得罪了!”
穆琛冷淡地笑了笑:”蠢货,谁都看得出来老大对那丫头不一般,你可倒好,偏要往老大的雷区踩。”
段晓军看着刚刚偷拍的视频,咕哝着说道:“那我不是怕老大被骗嘛!他守身如玉二十几年,纯情大男孩一个,哪里是这野丫头的对手,你看,这不又勾搭上别的男人了,你们咋就不懂我一片苦心呢!”
“我觉得你就是想得太多,俩人一没牵手二没接吻,指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都发给老大了,你说咋办?”段晓军也是无奈地挠了挠头。
“算了。”穆琛随意地耸耸肩:“如果老大不在意那丫头,他就不会理会这事,如果他在意。”他嘴角扬了扬,看向段晓军:“说不定你还算是帮了叶嘉。”
傅知延走回车里,又将手机拿起来,仔细开始分析那段视频,翻来覆去看了能有五六遍,沉重的心情总算舒展了不少,动用理性思维和专业知识,他从他们的神情动作可以分析出来,两个人并不熟,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排除了热恋的可能,那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相亲?
傅知延的呼吸又被遏住了,心烦意乱地将手机随手扔在了边上,目光扫到了副驾座,上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白色纸质包装袋,那是给她的回礼。
他拎起口袋,直接扔到了车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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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单纯睡觉
周末, 叶嘉休假, 跑到鸿天大酒店去看了看, 正好遇上酒店在办婚宴,叶嘉混着人进去晃悠了一圈。
酒店的确很大,门口蹲着两个气派的大石狮子, 内部装修也颇为豪华,只是……
叶嘉在酒店大厅逛了一圈, 发现这种婚宴规格的中餐宴席, 浪费量还挺大的, 有一桌的客人已经散了,可是桌上层层叠叠堆满了碗盘,有的碗里剩了很多未吃完的饭菜,有的碗里,食物甚至都没有动过,整一桌下来, 能浪费掉三分之一的量。
不好吃吗?
叶嘉左右看了看, 服务员都各自忙碌着, 端盘上菜, 她索性捡起一根干净的筷子,在那盘还没有动过的盘子里拾起一块鸡肉, 尝了尝。
鸡肉太老,而且明显是在冰箱里冻过至少三天以上,至于味道呢,应该是大锅炒出来的, 炒得马马虎虎,所以调味不均,她又从一碗土豆烧鸡的碗里夹起一颗土豆,却发现土豆的皮都没有削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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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年薪二十万的大厨,看起来很不走心呢!
叶嘉又摸到厨房去溜达了一圈,食堂里穿白色制服的厨师们格外忙碌,出餐的饭菜都是流水线制作,一盘一盘,同样的菜品挨个传递,从最开始的制作到最后的出餐,至少要经过十多人的手。这样做,的确上菜的效率提高了很多,但是味道却很难保障。
走出鸿天大酒店,叶嘉跳槽的**消解了不少,在这样的大酒店工作,以她对食物的认真态度,恐怕很难满足这种大酒店要求的效率和份量。叶嘉望着天空,湛蓝的天际浮着几片白云,她总算有点明白了,当年那么多大酒店的百万年薪请叶则夫出任大厨,都被叶则夫毫不犹豫地拒绝,宁可屈居小弄堂里,每天只做一桌精致的餐食,招待为数不多的顾客,作为美食家,他终究有自己的坚持,对食客的负责,对食材的尊重。
唉,虽然薪酬待遇真的很诱人,但是叶嘉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叶则夫留给她的《四方美食集》,他一生的心血,她不愿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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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拒绝了那个经理的邀约,连着几周,又有好几家酒店饭店的负责人,明里暗里找到了叶嘉,抛出了高薪的橄榄枝,这让程遇开始有点坐不住了。当天晚上,跟叶嘉来了一场重要谈话。
“这样,打个商量,我有心把知味轩做大,你还在我这儿干,我让你入个股,咱们把雇佣关系变成合作关系,你看怎么样?”
叶嘉的手艺,无论在哪里,都能成功,可是他这店,没了叶嘉,可就说不准明天了。
与其把她变成将来的竞争对手,不如与她合作……
厨房里,叶嘉一边将青椒理出来,转头惊愕地看向程遇,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合作的事。
“可是我现在,没什么钱可以入股。”
“这个好说,你就在我这店里当大厨,我给你算7000一个月的底薪,奖金什么的,就没有了,从明年开始计算,让你入三分股,做满一年,五分股,怎么样?”
叶嘉眨巴眨巴眼睛:“程老板,没开玩笑吧?说这话…我可就当真了!”
“我程遇说一不二,只要你同意。”程遇拍了拍胸脯:“这事现在就定下来!”
“行!”叶嘉当即拍板:“那就定下来。”
服务员小妹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这俩人,这咋一转眼,叶嘉就从大厨直接晋升成了二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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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将至,程遇给她发了最后一笔年终奖金,等到开年,她就可以直接从知味轩的盈利额里面抽三分利,以知味轩现在的生意来看,加上她的工资,每个月有上万的收益了,叶嘉还算比较满足,目前最重要的是,现把厨房里的几个帮厨的师傅给训练出来,他们手艺越好,叶嘉就越轻松一些。
晚上,叶嘉回了家,又给傅知延发了一条微信:“傅队,明天想吃什么呢?”
隔了约莫半个小时,叶嘉洗了澡出来,才接到傅知延的信息:“不用。”
哎?她一边擦拭湿润的长发,看着手机屏幕,愣了愣。
他说不用?
这俩月前前后后,约莫每一周都要送一次便当,他都很高兴的,怎么就…不用了?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委屈]。”
傅知延换了睡衣,看到她发来的信息,坚硬的心莫名柔软了下来。
叶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则,他一直不回信息,她想继续给他发,可是又怕他嫌烦,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新月爬上了窗台,良辰美景,她无心欣赏,愣了愣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手机在枕头下面震动了起来,叶嘉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一个激灵,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居然打电话过来了!
她还从来没有跟他在电话里面说过话呀!
叶嘉战战兢兢地接过了电话,柔柔地唤了一声:“傅先生。”
“嗯,在干什么?”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导出来,格外的低醇性感。
“我…躺在床上。”叶嘉低声,顿了顿,说道:“没穿衣服。”
傅知延坐在床边,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揉了揉眼角:“嗯。”
不用说的这么细致。
“明天元旦休假,我要陪爷爷出去走走,所以…下次吧。”
原来是明天有事啊!
傅知延解释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了”咚咚”的敲门了:“知延,你在给谁打电话?是小嘉吗?”
傅知延无奈地起身,下床去开了门:“爷爷,您偷听。”
傅老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的是什么话,你爷爷我能做这种事?”转而他又瞅到傅知延手里,屏幕还亮着的手机:“是小嘉吗?叫小嘉和我们一块儿去啊!我老想那丫头了!”
叶嘉精神了,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心情一下子振奋起来,冲电话里甜甜地喊了声:”傅爷爷好!”
傅知延无奈,讲电话递给了爷爷:“您自己跟她说。”
“嘉嘉,明儿知延带我,还有你徐爷爷,咱们去鹿山泡温泉,你也一块儿来!成吗?”
“行啊!”叶嘉高兴地应了下来:“明儿我正好休假!”
“那就这样说定了!”傅老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线:”明天早上你就睡个自然醒,醒了给知延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好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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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将手机还给了傅知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乐呵呵地走掉了。
傅知延无奈地重新关上了房间门,看到手机屏幕上叶嘉的电话还通着,他转身接了起来:“刚刚爷爷在外面偷听。”
“嘻嘻。”
“明天早上几点起床,我来接你。”
“九点,成吗?”
“嗯,那就这样,九点见。”
“傅队,我总觉得叫你傅队挺别扭,那个…我可不可以叫你知延哥呀?”叶嘉这句话问出口,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个没完,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傅知延微微一怔,琢磨着这个称呼,也没什么问题,他本就比她大,只是听她这样叫出来,
心里竟痒痒的。
“随你。”他说。
“那就这样!晚安咯,知延哥。”
“嗯,晚安。”
傅知延挂掉了电话,心里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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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约定的时间,叶嘉早早地等候在了楼下,傅知延是极其守时的,九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掐着时间把车开过来。叶嘉走过去,拉开车门,冲他甜甜地笑了笑:“知延哥,早上好。”
“嗯。”傅知延听着这称呼,显然还是有些别扭,闷闷地应了一声,不大好意思。
叶嘉已经轻车熟路地坐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问道:“傅爷爷和徐爷爷呢?”
“他们起得早,已经提前过去了。”
“噢。”叶嘉点了点头。
“带了泳衣吗?”傅知延将车开到了大路上,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叶嘉怔住:”啊?”
她没带啊!
她都忘了是去泡温泉的,一心只想着要和傅知延一道出行,去哪里做什么,根本不重要好吗!
傅知延一看她这样儿,就知道这家伙犯迷糊没带泳衣,索性说道:“路上买吧。”
鹿山位于地震带上,这里的温泉是真正纯天然的硫磺温泉,近几年山上开发出不少的温泉度假山庄,环境清幽空气宜人,颇受游客欢迎。
傅知延将车停在了山脚下的一家泳衣店门前,叶嘉进去挑选泳衣。
傅知延握着车钥匙,站在店门口等她。
“知延哥,这两件,哪件好看?”叶嘉远远地,拿着两套风格不一的泳衣在身前比了比,一套性感的三点比基尼,另一套,清纯的天蓝色抹胸样式。
傅知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黑色比基尼上,单薄的布料,性感的款式,他缓缓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到了她的身上,模样就像还没有长开的女孩儿,但是小小的身段确有料,该有的,都有,穿这件泳衣,应该还不错。
他在想什么!
正人君子傅知延当即垂下了目光,不再看她。
叶嘉已经注意到傅知延的选择。
哎呀!傅队的口味,果然……
捂脸,叶嘉让服务员把那套比基尼包起来。
傅知延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拿出钱包。
“不用,知延哥,我…”她推辞的话还没有说完,傅知延已经利落地付了款,拎着装好的比基尼走人了。
叶嘉跟在后面,要喷鼻血了!傅知延付钱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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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了半山腰,停在了一家温泉度假山庄门口,叶嘉和傅知延下了车,走进大厅,便看到傅老和徐老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喝茶。
看到叶嘉和傅知延进来,傅老连忙起身迎过来。
叶嘉热情地跟两位爷爷问了好,亲切的寒暄之后,傅老拿出了房间卡递给傅知延:“已经登记过了,你带小嘉去房间吧。”
傅知延看了看手里的房卡,有些诧异:“爷爷,开的几个房间?”
“两个呀!我和你徐爷爷一个房间,你俩一间。”
“……”
叶嘉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爷爷,叶嘉……是女孩子。”傅知延神情极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要再多开一个房间。”
就在傅知延拿着身份证去重新登记的时候,却被前台告知,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因为是元旦假期,客人比较多。”前台抱歉地微笑解释。
“我说吧!”身后傅老笑了笑:“没关系嘛,你是哥哥,小嘉是妹妹,爷爷相信你的人品。”
叶嘉捂脸:哎哟,哥哥妹妹什么的,真的好羞涩哦!
“那我跟两位爷爷睡,房间给叶嘉。”傅知延无奈。
“谁要跟你睡!”傅老断然拒绝:“不行不行,我跟你徐爷爷还有很多话说呢,不能给你听。”
你俩糟老头,还能有什么小秘密不成啊!
看着傅知延愁云惨淡的模样,叶嘉终于惴惴地开口说道:“那个…知延哥,没关系的,我也相信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
“看吧,人家小嘉都不介意,你一大男人,矫情个什么劲儿,还是我孙子不是?”傅老鄙视他:“你要不乐意,自己换个酒店住去!。
见三个人心领神会地相互传递眼神,傅知延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被套路的那个人,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和叶嘉一道去了房间。
刷卡进房间,迎面而来的,就是正中间的超大号双人床,圆形的,上面拉着帘帐,被单上,还撒着玫瑰花瓣!
傅知延真的要怀疑,爷爷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这什么双人间,这分明就是情侣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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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压根就不敢看那张床一眼,心潮澎湃得简直要炸了!
傅爷爷!你就是我亲爷!下半辈子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叶嘉放下包,红着脸去了浴室结果……
浴室里有一个不大的温泉原汤池。
所以传说中的泡温泉,难道就是和他在房间里泡鸳…鸳鸯浴。
唉呀妈呀捂脸,这房间太有情调!她根本不敢想象,今晚要怎么过!
想着高冷禁欲的傅先生脱掉衣服,和她一起光着身子在这么个小池子里泡温泉的场景,叶嘉的耳垂都红成了樱桃。
门外传来了傅知延沉闷滞重的声音:“要不…我再去找间酒店。”
叶嘉回头,傅知延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他害羞了。
叶嘉连连摇头,都已经拔了毛下锅的鸭子,怎么让它能飞了,把他赶到其他酒店住,那不是辜负了傅爷爷的一番美意哈哈哈哈哈哈!
“不用麻烦了,床这么大,就是单纯睡觉,又不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
傅知延的脸越发地涨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们的喜欢
谢谢小仙女的地雷。
空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03 07:53:37
☆、第26章 平地波澜
傍晚, 叶嘉和傅知延陪着两位爷爷在楼下的海鲜自助餐吃晚饭, 叶嘉走到自助餐桌前, 刚将一块扇贝夹进碗里,就听见身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咦?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叶嘉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微笑地看着他, 咦?这谁谁?她还能挂上相,有点印象, 就是不记得名字了。
“我啊!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
“哦!”叶嘉想起来了, 这不就舅妈给她介绍那个相亲对象,方淇奥!
“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叶嘉笑问道,她对他印象还不错的,当时她失礼告退,他还开车送过她, 后面加微信聊过几次, 不过因为叶嘉兴致乏乏, 俩人也就没有过多地接触了。
“我陪父母过来泡温泉。”方淇奥看着她问道:“你呢?一个人吗?”
“不是, 我陪爷爷们。”叶嘉回头,看到两位老人早已经伸长了脖子, 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方淇奥,一脸探究的神色,而傅知延坐在餐桌上,正在系餐巾, 压根没往这边看,一脸的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两人没聊几句便散了,叶嘉端着餐盘回来,将盘子里的扇贝和鱼肉赶在了两位爷爷的碗里。刚坐下来,徐老就出声问道:“嘉嘉,刚那小伙子,认识啊?”
叶嘉应了一声,随口道:“舅妈给介绍的相亲对象。”
“啊!”傅老的反应最大,直接搁下筷子,盯着她:“相亲?那…相中了吗?”
“爷爷。”傅知延叫了他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终于一言不发。
“臭小子。”傅老无妨地嗔怪了一声,转而又看向了叶嘉:“小嘉,你看,你延哥哥跟那小子比,怎么样?”
怎么样,那是根本没得比好吗!
“傅爷爷,知延哥哥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叶嘉声音不大,低着头,笑得含羞带臊。
傅知延手里的筷子不经意地颤了颤。
傅老那一张嘴简直笑得合不起来了,和徐老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索性也就不再进行这个话题,意思到了就成,年轻人的事,他们老人横加干涉太多,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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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温泉区修筑在半山腰的绿荫丛中,像个大花园似的,里面有大大小小五十多个温泉池,各种各样的疗养泉汤,应有尽有,两位老人一直在最里面泡温泉原汤池,据说里面的硫磺成分还可以治疗风湿。
叶嘉裹着浴巾,穿着湿漉漉的拖鞋行走在山间,她换了性感小比基尼,就像穿给傅知延看呢,结果在温泉区寻了半天,没见他人影。
山间温度很低,一阵风吹来,叶嘉不禁打了个寒噤,索性就近进了一个湿蒸的小木房子,门刚打开,扑面而来的白色水蒸气直接将她包裹,小木屋里全是白雾,完全没有可视度,叶嘉将浴巾挂在了门边,然后摸着墙走进去,靠墙坐在了小木凳上。刚一坐上去,就感觉到不对劲,刚刚进房间,水汽遮挡视线,以为屋子里没人,结果一坐下来,就感觉到近旁是坐了人的。
透过朦朦胧胧的水雾,叶嘉斜睨了身边人一眼,首先入眼的,就是他腹部健硕的六块腹肌,斯文,不鲁莽。这么美的腹肌,是谁的呀!叶嘉抬眼,瞥见傅知延眯着眼睛,正在闭目养神。
踏破铁鞋,原来男神在这里呀!
叶嘉见他眼睛闭得挺专心,这可不就是视奸的最好时机吗?她的目光又顺着脖子往下,他胸膛的两块肌肉也很发达,朦朦胧胧的雾气里面,那两点黑黑的,若隐若现的巧克力让她超想凑过去舔一口...
叶嘉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
靠!她怎么这么污!
叶嘉目光继续下移,肚脐下面,隐隐的黑毛直接没入了黑色的短裤里面。
短裤,上面还凸起一块弧度。
目测一下,这型号,很理想!
叶嘉感觉鼻子里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嘴里一片血腥味儿,伸手一擦,满手鲜血!
妈呀!叶嘉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反应超大,险些没从凳子上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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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她怕血!
看到血她泛晕。
傅知延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某个奇怪的女人蹲在自己脚边,低着头抱着脑袋,不知道在干什么。
“叶嘉?”
“唔!”叶嘉闷闷哼哼地应了一声。
傅知延神情有些怪异地弯腰看着她,这家伙,这么喜欢抱头蹲墙角?什么德行...
“这里…不是警局。”
叶嘉抬起头,给他看了一眼,鼻子嘴巴下颌,满是鲜血,地上滴滴答答也都是血,叶嘉立刻又低下了头继续蹲墙角,紧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手上的血。
身边人动了一下,然后,一双粗砺而温暖的大掌落到了她的脖颈,紧接着又是一双手,托住了她的下颚,将她的脸往上抬了抬,平置,然后轻轻捏住了她的小鼻子。
叶嘉眯着眼睛,隔着浓郁的水雾,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脸,飞斜的眉毛浓密,内双的眼睛不大不小,眼珠深黑,如水墨染就,鼻梁高耸挺拔,唇峰很薄,不经意地抿了起来。叶嘉的鼻血,他妈已经完全成了奔涌的泥石流!
“怎么还止不住了?”傅知延声音很低,松开了手,结果鼻血又跟小虫子似的钻出来,顺着嫣红的小嘴低落。
他连忙又捏住了她的鼻翼两侧。
叶嘉的脸,火烧火燎。
傅知延的手,大概在她的鼻子上捏了十分钟左右,血总算是止住了,他拿了微润的毛巾,小心翼翼替她擦掉了下颌还有嘴上的血。
“是不是蒸太久了?”他放下毛巾,微微皱眉问她。
叶嘉狠狠点点头,总不能说,是被你的身材勾出的鼻血吧!
“那出去吧。”
傅知延站起来,叶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后腰,好精干啊!瓷实的屁股蛋儿,敲有料!
哎哟不行了,深呼吸。
傅知延注意到了叶嘉直勾勾的眼神,立刻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圈住了自己的下身。
两个人出了湿蒸的小木房间,叶嘉便一直随着傅知延的脚步,跟着他走,傅知延的身材非常好,矫健流畅的肌肉,很能吸引周围女性的目光,他一路走来,回头率都很高,甚至有女孩子完全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拿饥渴的眼神打量他。
比如,玫瑰池边的一个穿嫩绿比基尼,小腹有纹身的卷发美女。
叶嘉超级不爽,将自己身上的浴巾摘了下来,哼,比基尼!谁没有啊!
她的身材,虽然并不算魔鬼型的,但该肉的地方必须有肉,小跑了两步,与傅知延并肩而行,还不忘回头,朝着玫瑰池边那个卷发美女投去示威性的一瞥。
傅知延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见她把浴巾摘了,就穿那么一丁点的布料走在这只有几度的山道上,索性便将手里的浴巾搭在了她的身上,沉声道:“别感冒了。”
点头点头点头!
“知延哥,我身材好吗?”她将浴巾打开,给傅知延看里面。
傅知延一直回避着,没敢正面直视穿比基尼的她,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主动邀请,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以前一直觉得,她就一小丫头,其实…并不是,她的身体,宛如一颗丰硕的果实,很饱满,很迷人,是女人的身体。
傅知延红着脸移开了目光,喉结上下动了动,沉声答道:“好。”
叶嘉心满意足地裹上了浴巾,两人在山道上走了一会儿,叶嘉冷得不行,索性叫住了傅知延:“知延哥,在这儿泡吧!”
他们的边上,有一池小泉,腾腾地冒着热气。
草地上有这方小池的温度表:40度。
叶嘉摘下浴巾挂在边上的木桩上,进了小池子。
傅知延看着温度,好像…有点高。
“知延哥,快下来!温度正好,很舒服!”叶嘉催促道。
傅知延无奈地走上台阶,来到小池边,伸脚,试了试温度,好像…也还可以。
他索性摘下腰间的浴巾,下了池子,结果刚坐,“哗”地一下,他直接站了起来!闭上眼,呲牙咧嘴。
叶嘉吓了一大跳,忙起身走过来,关切地问道:“知延哥!你怎么了!”
“烫!”傅知延难受地,弯着腰转过身爬上池子,穿上拖鞋,弓着身子,落荒而逃。
叶嘉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
烫?
哪里烫啊!
傅知延在冷风中缓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他下面的兄弟太敏感,根本受不了这样的高温…
还是在她的面前,好丢脸。
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所以他只想呆在湿蒸房啊,泡温泉什么的,真的可怕。
刚刚把叶嘉丢在边上,好像有些失礼,傅知延装要转身回去找她,一个女人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傅知延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低头,首先引入眼帘的,是她肚脐下方的蝎纹身,迷离魅惑。她抬头,深深地看了傅知延一眼,一双美眸顾盼风情,她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道:“抱歉,撞到先生了。”
“没事。”傅知延点点头,与她擦身走过,还听到她身边的男人道:“这里滑,阿玉你小心点。”
叶嘉裹着浴巾,站在池子边上,远远地就认出了刚刚那女人,就是之前坐在玫瑰池边,拿眼睛一个劲儿瞅傅知延的那个…卷发美女。
接着傅知延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竟然鬼鬼祟祟地朝着另一边的树荫下走去,叶嘉心里好奇,跟了上去,却见傅知延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小道上,一直紧握的右手张开,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张小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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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居然给他递了小纸条!
不用说,纸条上肯定写的是房间号码或者电话号码。
男神太帅了,也焦心啊!
傅知延看了上面的文字之后,漫不经心地将纸条攥成了团,左右看了看,然后离开了。
叶嘉心里戚戚的,回温泉池又兀自泡了一会,目光移到了隔壁的池子,那个卷发女人和一池的男人,正谈笑风生地说着玩笑话。
这么多男人,美女怎么就偏偏盯上她的傅队了呢!
叶嘉好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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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已经换上了便装,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来到抽烟室,一根烟结束,重新将那张纸条打开,皱巴巴的纸条上,字迹凌乱地写的是:“老坤会现身,二楼露台花园,10点。----玉蝎。”
老坤是傅知延一直在跟的一条大鱼,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有好几个伪装的身份,就连傅知延,至今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上次落网的龙子项,就是老坤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折了他,估摸着老坤这边也坐不住了,计划着扶持新的左膀右臂,这次露脸的聚会,内容绝对不会简单。
但是现在,傅知延最关心的…倒不是老坤,而是这个代号叫玉蝎的卧底。
竟然还是个女人…
这次来鹿山温泉度假山庄,傅知延只是单纯陪两位老人过来泡温泉,他压根就不知道,这里会有一场聚会,老坤也会现身。
而且这个卧底玉蝎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到底是否值得信赖,也是个问题。
傅知延用烟头,将纸条点着,在烟缸边烧成了灰烬,然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知延。”
“杨局。”
“陪两位老爷子,玩得开心吗?”
“老爷子倒是开心,但是我这边,遇到一些棘手的事。”
“说来听听。”
傅知延看了看左右,确定了没人,才压低了声音:“代号玉蝎的特勤卧底,您了解多少?”
“她联系你了?”杨局的声音,突然有些急迫。
“嗯,刚刚接上头。”
电话那边,杨局沉默了很久,终于问道:“玉蝎,是秦骁手下的特勤。”
傅知延拿烟的手,没忍住,颤了颤。
秦骁是他最好的朋友,死于一场缉毒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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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怕不怕
“秦骁出了意外, 这条线…就一直断着, 因为除了他, 没有任何档案数据,能证明玉蝎的身份,所以…”
所以她就成了一条黑线, 无法洗白。
没有人知道她是卧底。
电话那边,杨局突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想不到, 她竟然还潜伏在那里边, 我还以为她已经离开, 或者…已经死了。”
诚然,她还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从秦骁死了之后,她一直没有联系过任何人,潜伏在那个集团里,寻找契机。
“她跟你说了什么?”杨局问。
“老坤今晚会现身, 时间地点, 很详细。”
“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傅知延顿了顿:“趁着这一次的机会, 把老坤的真面目扒下来。
“我马上派人过来支援你。”
傅知延看了看时间, 现在已经八点了,从市里开车过来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来不及, 今天晚上他们只是聚会,不会有大动作,无需打草惊蛇,我只想见见这个老坤。”
“知延, 上次龙子项的行动里,你的脸已经暴露了。”
傅知延想了想,终于道:“我这边…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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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都瞅不见傅知延的人影,叶嘉一个人泡的皮肤都发红了,终于换了衣服,闷闷地回了房间。
刷卡进屋,房间里似乎还亮着小夜灯,叶嘉走进去,看到傅知延一个人坐在沙发边,手里拎着一本书,鹅黄的灯光笼着他的侧脸,沉静安宁。
“回来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淡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叶嘉语滞,刚刚在温泉区找了他那么久,她还以为,他去找那个女人呢!
“没…没什么。”叶嘉连忙掩饰地钻进卫生间,准备把自己的泳衣给洗掉。
对了,她将脑袋探出来:“知延哥,你的泳裤,我帮你洗掉。”
傅知延的脸皮真的很薄,很容易红。
其实她也是…
叶嘉心满意足地拿到了傅知延湿漉漉的四角泳裤,和她的比基尼放在一块,倒上洗衣液,搓洗,然后反复几遍冲洗干净。
溺干了水,叶嘉将比基尼和小裤一起平摊在盆子里。
唔…男神的贴身小裤子,多看一眼,都觉得炒鸡羞涩。
她悄悄地看了眼门边,索性拿起裤子,将鼻子凑到了宽松的裆部,轻轻嗅了嗅。
哎?
全是洗衣液的清香。
没有味道,差评。
傅知延站在门边,看着她无比猥琐的动作,脸色复杂。
叶嘉拿着内裤,回头,一瞬间石化。
“你…”傅知延轻咳了一声:“你出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说完离开,叶嘉整张脸胀成了气球!靠!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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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看到她闻内裤,男神的心理阴影面积该有多大啊!
天,她想剖腹自裁!
叶嘉低着头,红着脸出去,利落地站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为了这种奇怪的事情道歉,傅知延无奈地捂了捂额头,他能说什么?
“没…没关系?”
叶嘉的目光,落到了床上,床上摊开是一件洁白的羽绒服,兔毛领边,身前两面的侧包做成了灰色圆手套的形状,同样带着兔毛,很是卡哇伊啊!
“你试试这件衣服。”傅知延将衣服拿起来,解开了拉链。
叶嘉愣愣地走过来:“知延哥送给我的?”
“嗯,你看看款式怎么样?”
“我…”叶嘉红着脸,穿上了这件羽绒服:“超级!喜欢!”
简直喜欢得要爆炸了!
傅知延上下打量着她,玲珑的身子笼进了白白的厚羽绒服里,显得尤为娇小可爱。
“好看吗?”叶嘉在傅知延面前转了一圈。
很萌。
他从来没有逛过女装店,连着看了好几家,现在女装店都已经换上了春季新品,但是傅知延一眼就相中了这件羽绒服,反正她平时穿的少,他看着她都冷,不如送件厚的,把她罩起来。
上次叶嘉随口开玩笑说要他回礼,没想到傅先生居然当真了,真的给她送礼物作回礼,叶嘉好惊喜,也有点不好意思,她只是开玩笑啊!
不管怎么样…这件衣服,她真的太喜欢了,虽然不管他送什么,她都一定会喜欢,但是这件衣服,却是真的送到了她的心坎里。
他的品位,素来不低。
“谢谢知延哥。”叶嘉红着脸低着头:“喜欢得不得了。”
傅知延心情,莫名其妙就飞扬了起来。
虽然后面的话,很不想说,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说:“其实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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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从度假山庄的员工室里鬼鬼祟祟地溜出来,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规整的员工制服,走廊上没人,叶嘉靠着墙左看右看,然后摸到了茶水间。
傅知延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托盘里,他准备了一壶茉莉清茶,一个保温水壶,一套茶具。
同时,他从衣服里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物件,黏在了托盘底下。
“这是什么?”叶嘉听到自己声音都在发抖。
“窃听器。”傅知延弄好之后,抬头看着她:“怕不怕?”
还用问!怕得要死了好吗!
叶嘉连连摇头,咧嘴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没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做,知延哥放心,我会光荣完成任务!”
听着她控制不住的颤栗声线,傅知延心里也很矛盾,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他根本抽调不出人手来,这次的机会,显然是被他阴差阳错撞上的,要是放过,太可惜。老坤这条线,从秦骁逝世后,就是他在接手,这个老狐狸,阴险狡诈异常,身份多重,他迄今为止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又或许见过,只是被他其他的身份掩饰着,他不知道而已。
叶嘉试着端起了托盘,可是她的手颤抖得厉害,托盘里的杯子摇摇晃晃。
她连忙又放下了托盘,不住地做着深呼吸。
不能露出破绽,这是他第一次拜托给她的事,她一定要做好!
傅知延看着她害怕的模样,心里隐隐的有些疼。
算了,想别的办法。
叶嘉不是专业卧底,太危险了!
“知延哥,我可以的。”叶嘉看出了他心里的纠结和犹疑,终于有重新端起了托盘,这一次,手不再抖:“你看吧!”她对他挤出一个微笑。
傅知延看得出她微笑很勉强。
“把东西送上去,就马上离开,不要多做逗留。”傅知延叮嘱道:“不该看的不要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服务员,他们只是普通的客人,你不需要害怕,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
他将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耐心地对她进行精神疏导:“我会在附近盯着,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叶嘉咬着苍白的下唇,终于是点了点头,就在要走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看向傅知延:“那个…差点忘了。”
“嗯?”
她指着自己微红的脸颊:“你要不,亲我一下?那我,也死而无憾…”
“……”
说的是什么胡话。
“我会保护你。”他斩钉截铁。
哎…
她就是想蹭个亲亲,傅队长好像没明白啊!
算了,等度过这一劫,她要好好在他跟前作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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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繁星点点,山野虫鸣寂静。
叶嘉端着托盘上楼,结果刚走上楼梯间,就遇到了傅老和徐老相互搀扶着下楼。
“小嘉?”徐老打量着叶嘉这一身工作制服,还有手里的茶盏,疑惑地问道:“这是干什么去?”
怎么在这儿遇到两位老人了啊!
这可怎么解释才好!
叶嘉耳朵内部的声麦传来了傅知延的声音:“跟他们说,我要喝茶。”
“是…是知延哥要喝茶。”叶嘉望着自己手里的茶具托盘,解释。
“哼!”傅老一听就来气了,徐老也在身边,挺尴尬,他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杵了杵:“大晚上的喝个狗屁茶!还支使小嘉去端茶倒水,当大爷了是吧!小嘉!我跟你一块儿回房去!看那狗小子要兴什么风作什么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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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了啊!
耳麦那边沉默着,傅知延好像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徐老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小嘉挺紧着知延这孩子,随她去吧,咱俩老人,别去瞎参合年轻人的事。”
徐爷爷你是我亲爷!
徐老又回头看了叶嘉一眼,疑惑地问:“可是端个茶,你怎么还穿上工作服了?”
她穿的,跟酒店工作人员的工作制服,一模一样!
耳麦那头,傅知延也顿住了,似乎是在思索着怎么解释。
叶嘉终于深长地呼吸了一口,抬头,看着两位老人,定定地吐了两个字:“情趣。”
倒!
傅知延听到这俩字的时候,是扶了墙才勉强站稳的身子的…
制服play什么的,真的好羞耻!
两位老人虽是老古董,年轻人的把戏,他们不理解,但是也还是不好多说什么,叶嘉红着脸和两位老人擦身而过,傅老愣愣地盯着徐老,徐老轻嗤了一声:“主意你出的,房间你开的,俩孩子也是你硬凑一块儿去的,现在真闹出事儿,你瞪我能瞪出个鸟来?”
傅老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知延是他看着长大的啊!平时在自己面前,挺正经一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算了,管不了,等回去,我让知延娶了小嘉。”傅老大手一挥,作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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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花园露台,已经被这些“客人”包了下来,叶嘉端着茶盘,从玻璃门进去,一眼扫来,露台上围坐了约莫七八个男人,还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背靠着栏杆斜倚的…穿着披风小坎肩的,正是方才在温泉区,撞了傅知延的那个卷发美女。
她的美目如勾,扫在叶嘉的身上,渐渐泛起了些微的波澜。
叶嘉克制地呼吸着,尽可能让自己镇静下来,不住地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我就是服务员,就是服务员,我不管别的,掺茶倒水就是我的工作,他们只是普通客人,普通客人…”
“阿辉,上次被你碎尸那小王八蛋,埋哪去了?”近旁一个男人突然开口。
“脚手给我扔江里,脑袋埋山沟沟去了,至于身体,切碎了炖了一锅汤。”
叶嘉的手一抖…他妈这算什么普通客人!能不能说点正常话题!普通在哪里啊我去!
耳麦里,傅知延淡淡开口道:“他们在试你,不要慌。”
果然,近旁的男人虽然是在问阿辉,但是看的人却是身边正在倒茶的叶嘉。
该怎么反应,怎么反应才正常!难道要抱着头尖叫着跑出去吗!
叶嘉冲那最近的男人莞尔一笑:“几位爷,你们可真幽默!”
“行了,说正事儿吧!”一直没有开口的卷发美女突然说话了。
几个男人也都正了色,看起来…叶嘉是通过了他们的测试。
一个男人点了根烟,淡淡地问道:“坤爷突然召集咱们过来,是为了龙哥那事?”
“嗯,龙哥这一进去,坤爷闹心,所以让大家都过来,选个得意的,顶龙哥的差使。”
“龙哥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被那帮臭条子摆了一道。”
“大半夜的在这儿吹冷风,真他妈不爽,老坤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没有,让咱们在这儿等着,老坤开了口,咱们就算等到天亮,那也得等。”
叶嘉给最后一个男人倒了茶,转身又倒了一杯,走过去递给了护栏边上那个卷发的女人。
“小姐,当心烫。”她将茶杯递过去。
玉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的一双明亮的眸子,美得没有章法。
她接过了茶杯,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耳麦里,傅知延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小嘉,离开那里。”
叶嘉如临大赦,她早想就想跑了!
就在这时候,突兀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接过了电话,声音放得很是低:“坤爷,什么?有条子!”
叶嘉刚刚弯腰,端起的的茶杯猛地一颤,这个动作,仔仔细细地落在了玉蝎的眼里,玉蝎目光一转,看到身边另外一个精瘦的男人,已经从身后面掏出了黑色的枪,对准了叶嘉的背影。
……
☆、第28章 柳下惠谁
对面的房间里, 傅知延的心一双无形的大掌用力桎住, 他的手里, 黑乎乎的枪眼,也已经对准了对面露台上,持枪的男人。
叶嘉整个人的背影已经颤抖了起来。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僵硬地往前面…又迈出了一步。
没有服务员被枪指着,还能能够这样淡定地往前走, 她的动作, 太反常。
淡定个屁!
叶嘉已经吓呆了好吗!
耳麦里, 傅知延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嘉…”
他声音很慌乱,却还在竭力安抚她:“不要怕…”
叶嘉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惊吓的眼泪…身后黑乎乎的枪眼,距离她,不过两三米,她想拔腿就跑,但是能跑得过子弹的速度吗?
“这女人, 果然有问题!”
又有一个人拔出了枪, 对着叶嘉的侧脸。
傅知延一颗心用力地往下沉, 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怎么会…把她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
傅知延握枪的手, 开始颤抖了起来,扣下了保险栓, 食指轻轻动了动,子弹…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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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已经哭了出来,手里的茶杯猛地落地,她颤颤巍巍地转过身, 眼泪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求求…求你们放了我,我真的只是服务员。”
“虎仔,你想杀条子吗?”玉蝎冷冷地开口说了一声。
“那怎么办,难不成把她放走啊?”
“放走又怎么样,坤爷没现身,咱们就是哥几个在这儿喝茶吃饭,你要是干了这条子,那才是真的惹麻烦了。”玉蝎说。
“妈的,老子看见条子就烦,真恨不得一枪崩了她!”虎仔走过来,拿枪柄用力敲了敲叶嘉的脑袋,叶嘉吃痛地捂着头,连连退了好几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玉蝎看着叶嘉的反应,暗自想:“这根本就是个小女孩啊!”
“虎仔。”刀疤男挂掉了电话,看向虎仔:“都把枪收起来,老坤说了,放这女孩走。”
虎仔和另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收了枪,威胁了一声:“便宜你了。”
叶嘉腿脚打颤,勉强支起身子,一股脑地往楼下跑,逃离露台的修罗场。
傅知延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将枪挂回了后腰,手还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踉跄地回身下楼,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只差分毫,他就要开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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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连滚带爬地从露台跑下来,在楼道里见到傅知延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要灵魂出窍了,腿脚软绵绵的好像踩在云端,现在根本没有那种逃出生天的快感,整个人都是空的。
刚刚…枪眼就对着她的后脑勺,那一枪崩下去,脑瓜子都要开瓢!
差点就没命了啊!
“傅…傅先生…”她的嗓子眼儿都要冒烟了,不顾一切地冲进了他的怀里。
傅知延重重地接了她一个满怀,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手臂搂着她的肩膀,沉声:“回去说。”
回了房间,叶嘉的腿还抑制不住地在打颤。
傅知延用住门,一脚关上,叶嘉死死抱住了他的腰,不肯撒手,她真的吓坏了。
傅知延何尝不是被吓得不轻,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以前那么多次死里逃生,他从来没有这般害怕过,在虎仔掏出枪的那一瞬间,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叶嘉紧紧搂住傅知延的腰,汲取着他身上的安全感,傅知延抬了抬手,终于回抱住了她,叶嘉身形一颤,搂得更紧了。
傅知延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自责地说道:“是我失策,不该让你去冒险。”
那个时候,他真的恨不得,站在枪口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
叶嘉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了一点,虽然牙齿还是咯咯咯地打颤,她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刚刚在露台上流的眼泪,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害怕得哭了。
“我把纸条给那个姐姐了。”她将脑袋埋进他的衣服里,颤颤地问道:“任务…成功了吗?”
傅知延愣了愣,没想到她此刻还会关心这个,他拿了纸替叶嘉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柔声说道:“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她做的很好,只是他疏忽了,这次老坤没有现身,应该也是提前收到了风声,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照理说,他和玉蝎的接头,很隐蔽,不应该有人知道,局里那边并没有什么行动,在这里,只有他傅知延,打草惊蛇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坤到底从何得知?
叶嘉去浴室洗澡,傅知延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今天发生的所有场景,从他和玉蝎接头开始,遇到的所有人…
杨局,叶嘉,随后是徐老和傅老…
两位爷爷是意外地闯入计划里,知情的,只有杨局和叶嘉两个人。
杨局是他多年的老友了。
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到了浴室门口,磨砂的玻璃墙面,掩映着她模糊的身影…
会是她吗?
方才太过惊慌,他险些忽略了,刀疤男说:“虎仔,老坤说了,放这女孩走。”
放她走…
不可能!傅知延下一秒就否定了心里这个可怕的想法,他揉着自己的眼角,心烦意乱,她的过去,黑历史虽然多,性子也顽劣,可是,如果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
那这个女人,就太恐怖了!
他分析人,从来没有出错,不会是她。
她在他面前的表现,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很快,手机响了起来,傅知延接到了一个电话,陌生的号码。
“傅队。”电话里是一个女人成熟嘶哑的声音。
玉蝎!
刚刚让叶嘉上去,除了放窃听器,还给玉蝎递了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他的联系方式以及接头暗语。
“说话方便吗?”他问。
“嗯。”
傅知延将电视声音开到了最大,然后走到另外一间房。
“我是你秦骁的线,代号玉蝎,他死后,我孤身混在在老坤的集团里,潜伏了快半年。”玉蝎淡淡地解释道:“这半年,不知道该联系谁,我们这行干久了,谁都不敢信。”
“刚刚在温泉区意外看到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和秦骁过去,很要好。”
女人的声音宛如夜色一般喑哑,傅知延的心隐隐有些作痛。
“傅队,能收我吗?”
“当然。”
玉蝎是秦骁的线,现在秦骁走了,他必须把她接过来,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黑暗中,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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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老坤没有现身,是故意的。”玉蝎说道。
“什么?”
“这次的聚会,他根本没有打算出现,刚刚新来的小五被他们带走…我才更加确定。”玉蝎沉声说道:“上次龙子项出事,老坤就已经开始怀疑,集团里有暗线。这次聚会,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刚刚他们把新来的小子带走,估摸着…怀疑他是暗线。”
“你现在安全吗?”
“我在这里面呆了这么久,资历算老的,他们轻易怀疑不到我身上来。”玉蝎说道“只是…老坤能够这样周全地计划,说明他对你的行踪,也是了如指掌的,你派过来那丫头,能信任吗?”
“如果她是老坤安插在我身边的人,被带走的,就是你了。”傅知延想通了里面的关节,松了一口气:“她没问题。”
“怎么派毛躁的丫头过来?”玉蝎声音淡淡的:“险些出差错。”
“她…是陪我过来这边的。”傅知延也没想到来这里会和玉蝎接上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电话那边嗤笑了一声:“女朋友?”
“这个…不重要。”
“如果是女朋友的话,让她过来冒这种险…”玉蝎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你和秦骁…某些方面,还真是挺像,绝情起来,让人心都能凉得透透的。”
浴室里淋雨的声音已经停了,傅知延收回目光,喃喃道:“我挂了,再联系,你自己小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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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蝎最后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傅知延的心头。
他让叶嘉去做这样的事,她心里,是不是也有心凉。
叶嘉用纸巾擦干了浴室窗户上的水雾,看着窗户里的自己,一身黑色性感蕾丝小睡裙,目光,滑到了胸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胸前的两团柔软。
嗯,手感很好!
“争气啊!”她低声吟道。
今天晚上这种机会,绝对千载难逢,刚刚死里逃生,傅知延心里对她有愧疚,好好利用起来,一击制胜!
叶嘉掏出口红,给自己涂了个水红的唇色,吧咋吧咋嘴,嗯…出去了!
出来的时候,傅知延依旧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书,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身黑色小睡裙包裹着她浑圆的身体,白嫩嫩的胳膊和大腿都露在外面,泛着水汽,微红。
她今天打算就这么睡?
傅知延喉结上下动了动,嗓子有点干。
“知延哥,我洗好了,你去吧。”
“嗯。”傅知延放下书,起身,将从包里拿出了睡衣然后走进浴室,路过叶嘉身边,终于还是说道:“穿这么少,不冷?”
“我平时睡觉,都不穿衣服的…”
……
傅知延进了浴室,叶嘉跳到床上,腿夹着被单,滚来滚去。
一颗心跳得天翻地覆,天哪,就要和他睡同一张床上了!
不会是梦吧!
叶嘉根本不敢闭眼睛,害怕一睁开,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还是她,躺在她寂寞的小床上,一个人。
叶嘉等着傅知延从浴室出来,小心脏狂跳不止。
等等…她匆匆下床跑到自己的包里,在里面捣鼓了一阵,摸出来一盒方方正正的,冈本。
是今天下午去楼下便利店买的。
都住到一个房间了,叶嘉所期待的事情,不会远。
抽出一片,想了想,又抽了一片出来…
够了吗?
嗯,又抽了一片,三包应该够了。
她将TT塞进了枕头下面捂好。
-
浴室的水声停止了,接着就是电吹风的声音。
要来了要来了!
叶嘉索性将床边的灯全部关掉,被单好好地铺好。
很快,电吹风也关上了,傅知延从浴室出来,带出热腾腾的水汽,叶嘉将脑袋捂进了被子里,心跳扑通扑通,鼓噪着她的耳膜。
傅知延的动作很轻,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阵,然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叶嘉没有感受到床上的任何动静,终于掀开被子的一脚望出去,只见他已经躺在了沙发上,身上搭着他的大衣外套。
睡沙发!
靠!
姿势都摆好了,你睡沙发!
……
“知延哥,睡了吗。”黑暗中,她幽幽地问了一声。
“快了。”
“我冷。”她声音很低,娇娇怯怯。
“让你多穿一点的。”
“我只带了这件睡衣。”
委屈。
“我把暖气开高一点。”
接着她听到他起身找遥控器的动静。
谁要吹暖气啊!
“知延哥,我害怕。”她又低低唤了一声。
傅知延坐在沙发上,放下遥控器,朝着床上凸起的一块投来淡淡的一瞥。
反正…就是要搞事情吧?
“叶嘉,想怎么样?”他终于开口。
“我想…跟你睡。”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已经红成了樱桃,幸有夜色作掩。
“叶嘉,我不是柳下惠。”
谁谁?
柳下惠谁?
噢噢,就是那个坐怀不乱的男人…
叶嘉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
谁要你当柳下惠啊!叶嘉想哭了,男神太正人君子,怎么勾引,在线等,急!
傅知延好像又躺回了沙发上,叶嘉的手快把被子抓出褶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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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逼老子出绝招!
黑暗中,一声清晰的啜泣传来…
傅知延毛骨悚然。
接着,啜吸声越来越大。
“叶嘉。”他睁开眼,无奈地唤了一声。
“知延哥,我害怕。”
套路,绝壁又是套路!
傅知延沉默了将近两分钟,终于站起身,长长地叹了一声,走回到一边,坐了下来,叶嘉分明感觉到,身边的床单凹下去一块。
☆、第29章 与你共眠
“好好睡觉, 不要闹了。”他的声音带着妥协的无奈。
叶嘉立刻停止了抽泣, 不闹不闹, 乖乖的!
她将被子挪到傅知延的身上给他盖住,他穿的是一件单薄的长袖长裤睡衣,棉质, 很薄。
他的身体一进来,就跟一团火在烧似的, 他的手枕着自己的脑袋, 背对着叶嘉, 睡在床边,将床的大部分都让给了她。
叶嘉朝着他,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
小小的身子,和他已经近在咫尺,两个人都睡到了床的边缘。
他依旧不动声色, 但是叶嘉听得出来, 他的呼吸很重, 没有睡着。
傅知延的确没有睡着, 他睁着眼睛,腹下有一团火在烧。
终于在叶嘉的小手伸过来, 搭在了他的腰间,导火索…一触即发。
傅知延猛地翻身过来,将她压在身下。
危险的气息迅速蔓延,叶嘉这才感受到, 他的身体有多烫…
他将她一整个压在了身下,双腿就跪在她臀部的两边,两个人…面面相觑,借着夜色,叶嘉也能明显看到他清晰的五官轮廓。
清隽的男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头野兽。
他凑近了她的脸,声音低沉有力:“叶嘉,我是男人,身体的反应,不需要动情,也会有。”
什么什么什么?
她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听不懂啊!
“不明白?”
叶嘉点头,觉得此时的傅知延,画风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
“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就算睡了你,也不代表,我喜欢你。”他的呼吸,他的味道,近在咫尺:“所以,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忍耐力,它没你想的那么坚定。”
他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话她听懂了,听懂了…
他不喜欢她。
叶嘉一颗狂热的心,迅速冷却了下来,宛如秋来的风吹雨打,迅速降温。
他从她的身上下来,睡到了边上。叶嘉转过身,头转向另一边,吸吸鼻子,现在,眼睛真的有点酸,有点涩,想掉眼泪。
“不动你,也不是代表,我不喜欢你。”
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叶嘉捂着嘴,眼泪流得无声无息。
身边的傅知延转过,沉静的眼眸,凝望着天花板,眨了眨。
“叶嘉,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你喜欢的,是我傅知延,还是你幻想出来的人。”他的声音如夜色般沉静:“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
叶嘉脑子又不够用了,她喜欢他啊,哪里还有什么幻想出来的人?
“叶嘉,我这个人,一旦认定,就很难轻易改变。”他喃喃说道:“所以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我给你时间,你好好去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要让她来决定,要不要在一起?
所以…他还是…喜欢她的咯!
“我想好了!”两分钟后,叶嘉突然开口:“我喜欢的就是你!知延哥,我要和你在一起!”
还是…小孩子心性。
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叶嘉转过头,抱住了他的胳膊,夜色中,看着他沉默的侧脸轮廓,她大着胆子,问道:“知延哥,我可以亲一下你吗?不亲嘴,亲你的脸。”
傅知延的心被撩得一片凌乱,垂首看了看她,夜色朦胧,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他附过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记柔软的吻。
窗外下起了雪,寂静无声。
她的世界却突然春暖花开。
“叶嘉,现在不急,你还小。”他缓缓睁开眼,看着黑暗中涨红了脸的她:“我没你想的那么完美,从现在开始,我们先接触一段时间,再看,好不好?”
商量的口吻,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先接触,是谈恋爱的意思吗?”她抱着他的胳膊,更紧了。
“不是。”他答:“先彼此了解,考虑清楚。”
在叶嘉看来,好像没什么区别,反正…就是给她机会了。
“知延哥,我会好好表现的!”
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傅知延有点无奈,两个人果然年龄差距太大,在一起的话,应该会有代沟吧。
先不想这个…关键是这家伙,现在像章鱼似的吊在他的胳膊上,闹哪样啊!
整晚,傅知延睡得并不安宁。
这一晚上,他备受煎熬,这种折磨,堪比凌迟。
半夜起来冲了个凉水澡,然后居然还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三个TT,傅知延失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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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非常非常地不对劲。
不过做什么,冷不丁的,她的脸,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欢欣与失落…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冒出脑海,她笑的时候,他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笑,她难过的时候,他也会下意识地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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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还好,要是在警局,尤其是在讨论重大案情的时候,这些涌动难平的思绪冒出头来,就非常地不合时宜了,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
过去艰难的训练让他学会了规避所有会影响行动任务的情绪,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心如止水,无波无澜,心跳从来不会超过人类正常的速率,更遑论脸红和激动,这些绝对不会有。但是最近,他整个人都在失控!
他开始幻想,开始做梦,关于她的,梦里面,他亲吻她莹润的嘴唇,他抚摸她迷人的身体,他与她做了那些…羞于启齿的隐秘之事。
然后,他开始像鸟儿筑巢一般,一枝一叶地,绸缪一个并不清晰的未来,这个未来,可能会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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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觉得,男神最近怪怪的吗?”
微信群里,有人突然冷不防地冒了这样一句出来,紧接着,整个群都炸开了锅。
“有啊!太不对劲了!”
“之前没说,我还以为是我单方面幻觉呢,原来大家都发现了。”
“好好上着课,突然走神然后忘了讲到哪就不说了,走路的时候看手机,脸上露出蜜汁微笑也不说了…关键是,最近已经有不只一个情敌看到,男神每天晚上都要去运动场溜达一圈,每天!是每天!天知道运动场有多少男神迷妹,他居然会跑到那里去露脸,画风转变太快,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们说…男神是不是…”
“有对象了?!”
“此题超纲,拒绝回答,楼下继续。”
“楼下也不知道。”
“反正怎么都不可能轮到我,一脸冷漠.JPG。”
……
食堂里,苏米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嘉:“什么!你和傅教授在一起了!”
叶嘉拼命捂住她的嘴巴,幸好食堂里人多口杂,闹闹哄哄,没人听到她刚刚吼的这一嗓子。
“没有!没有在一起!”叶嘉用力解释:“他的原话是,先相互了解,让我好好考虑清楚。”
苏米扶着额头,愣愣地看着叶嘉,对她竖了个大拇指:“连傅教授那样的万年老处长都能拿下,厉害了我的小姐姐。”
叶嘉挑眉,抿嘴一笑:“你姐的段位,那不是一般人儿能比的。”
“瞧你那小样,美得跟狗似的!”
“对了,找你是有事的。”叶嘉连忙道:“我还没明白傅知延是什么意思呐!你帮我分析分析,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不算谈恋爱,怎么相互了解啊?”
苏米一本正经地给叶嘉分析起来:“我觉得傅教授这人,应该是很重感情的,所以轻易不会投入,一旦开始恋爱,那一定是认定了要牵手走一辈子的,要不怎么快二十八了,都没有谈过一个女朋友?因为他不把这件事当儿戏。”
“唔?所以呢?”
“所以这就是你的机会啦!明显傅教授是被你打动了,他也是喜欢你的,但是现在他还不能确定,你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崇拜?还是一时兴起…所以他让你好好考虑,多了解他,再做决定。”
经苏米这一分析,好像还真是,那天晚上傅知延自己都说了,她喜欢的也许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完美的他,而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二十八岁的傅教授,行事风格成熟稳重!我都要被他迷住了。”苏米捂着胸口,痴迷地感叹,同时伸手敲了敲叶嘉的脑袋:“你是不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太不靠谱了,让人家觉得你喜欢上他,根本就是一时脑热。”
哎?单方面一见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容易让人信任,何况两个人年龄还差这么多。
“不是啊!我喜欢他很多年了,那次地震,救我的那个大哥哥,我跟你讲过的,就是他呀!”
所以绝对不仅仅只是一见钟情,他们可是生死之交!
“你怎么不跟他讲呀!”
“我是打算等感情稳定了再说的。”
苏米抱着奶茶杯,耸耸肩:“好吧,反正这段时间,姐你就好好表现,多点真诚,少点套路,胜利在望了!”
嗯嗯!攥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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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提着小饭盒,在傅知延的办公室外面溜达了好几圈,背靠着墙壁,伸长了脖子,偷偷往里面探看。
傅知延坐在办公桌前,夕阳勾勒出他宽大的轮廓,他正认真地翻阅着手上厚重的书本,一页一页,神情认真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教授傅知延,和队长傅知延…气质真的不一样,一个斯文,一个勇猛。
这男人,啧,绝了。
目光轻描淡写往门边一扫,叶嘉连忙背过头去,衣服的一脚,却还露在门边,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唤道:“进来,把门带上。”
唔,被发现了。
叶嘉迈着小碎步进了屋,挪到门边,将门轻轻地关上。
“我做了蟹粉汤包,带过来给你尝尝。”叶嘉将保温盒放在茶几上,自己也乖乖地坐了下来:“你先忙,不用管我。”
傅知延“嗯”了一声,两边都放着书,一边翻看,一边在电脑上敲击着。
叶嘉很好奇,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眼睛落到他的电脑屏幕上,他好像在打字,屏幕里开着word文档…
“我在编写期末的试题。”知道她好奇,他便淡淡地解释了一声。
“噢!”
叶嘉又来到窗台,看着窗台边的盛开的花朵,伸手摸了摸,橙黄花蕊迎风招展,开得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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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长寿花。”他又解释。
叶嘉回头,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简直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叶嘉连忙回到沙发上乖乖坐好。
终于傅知延目光从电脑上移了过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走过来,叶嘉连忙往边上坐了坐,给他腾出位置。
“不需要战战兢兢。”傅知延坐下来,随意地说道:“正常地和我相处就可以,不用害怕打扰我而如履薄冰,如果我真的觉得你烦了,会把你扔出去的。”
“……”
她好像更加不敢多说什么,会被扔出去啊!
现在傅知延已经很主动地打开她的小便当盒,仿佛那已经融入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叶嘉现在送饭的频率更勤了,几乎是隔三差五,就有新的菜品捣鼓出来,送给他品尝,她手上的花样,层出不穷,每一次,味蕾都会有新的惊喜。
比如今天的蟹粉汤包。
他打开便当盒,正要拿筷子的时候,叶嘉连忙道了声:“等一下!”
傅知延回头,只见叶嘉从书包里又拿了一个饭盒出来。
怎么,是要跟他一起吃吗?
显然不是,叶嘉将那个饭盒打开,里面,装得竟是一条热气腾腾的白色小毛巾。
叶嘉微笑着将饭盒呈到傅知延面前:“傅先生,请先用毛巾。”
蟹粉汤包的一道规矩流程…
傅知延拿起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
真是…有心啊。
他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并不明显。
接下来叶嘉将那一个扁扁的蟹粉汤包从饭盒里取出来,放置在他的面前,边上摆了一个小碟,碟里放着汤匙。
“先将汤包咬破一小块,然后用习惯,将里面的汤汁吸出来,不然会烫舌头,里面的精华也会全部流走。”
傅知延依着叶嘉的规矩照办,用吸管吸食蟹粉汤包里的汤汁。
鹅黄溶浆,汤腴味正。
难得的美味!
吸食汤汁之后,叶嘉又连忙将勺子递过来,傅知延一口咬下薄薄的汤包外皮,颇有较劲儿,随即入口的,是鲜美的蟹黄。
她用的食材一贯是上品中的上上品,就连这蟹黄,都是选的新鲜的大闸蟹开膛破土,蒸好之后剜出来的一丁点。一般市面上出售的蟹黄汤包,难得能吃到里面的蟹肉,就连浆汁,很多都是用咖喱汁代替,实在败兴,她要做,就做最好的,原汁原味的,这是对食材应有的态度,也是叶则夫至死都希望传承下去的一种态度。
吃完蟹粉汤包,傅知延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转头看着叶嘉,眨巴眨巴眼睛,明显是一副媳妇儿我还没吃饱的神情。
“没有了。”叶嘉也很无奈:“要不,你跟我回家,想吃多少我都给你做。”
啊,回家的诱惑…
怎么办…真的想…
傅知延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她牢牢套路住,这辈子都挣脱不开了。
☆、第30章 嘴下留情
元旦一过完, 叶嘉就成了知味轩的二老板, 知味轩的生意越来越好, 程遇已经开始乐呵呵地绸缪着,开分店的事情了。
厨房依旧是叶嘉掌勺,不过因为几位大厨越来越上路, 她的工作轻松了很多,有时候只需要在边上看着, 实时提点就可以了, 叶嘉做饭好吃, 并没有其他什么独门密集,就四个字,用心,认真。从一开始的洗菜切菜,到炒菜,火候, 掌勺, 每一步, 都是严格按照叶则夫在《四方美食集》里的要求来做, 不曾有半点的掉以轻心,所以她手底下出来的食物, 特别入味,嚼劲,鲜香…各方面都保持着最佳的状态。
总的来说,几位大厨都还算比较能干, 所以就算每天宾客盈坐,厨房也是能够应付得过来。
转眼期末考试一过,寒假来临,没几天就等着过年,程遇要回老家了,知味轩索性也就暂时停业。
苏米是腊月的生日,在最寒冬的时节。
这一次旧历的生日恰好轮到了考完试的后一天,彻底的放松,苏米决定要好好地庆祝一番,叶嘉便带她去了地下城酒吧,恰好陶荻和唐飞他们都在,叶嘉知道苏米的心思,索性把陆景也叫了过来,大家一块儿开了一个KTV的包间,给苏米庆祝生日。
“陆景,你过来的时候,顺带去3号门外面的蛋糕店,给我取一下蛋糕。”KTV包间门外,叶嘉在电话里如是对他说道:“进店说我的名字就行,提前给苏米定好的,你带过来,送给苏米。”
“嗯,知道,我已经出来了,很快就到。”
叶嘉之前路过蛋糕店门口,不过并没有顺带取蛋糕,或许由陆景带给她,这个生日会过得更开心。
KTV里,苏米执意要了一箱啤酒,虽然叶嘉一直劝她悠着点,但是也没哟太过扫她的性,反正在场的没外人,大伙喝点酒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自己保持清醒,待会儿把苏米送回去就成。
中途舅妈倒是打了不少电话过来,苏米关了机,舅妈便一个劲儿地给叶嘉打电话,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生气:“苏米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们那边怎么这么吵?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你叫她接电话!”
叶嘉无奈地将电话递给苏米,苏米正带着寿星的王冠跟陶荻俩唱歌来着,接了舅妈的电话很是不耐烦:“妈,我过个生日,跟朋友们玩一玩,你就别管我了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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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都有哪些人?”
“姐,还有陶荻唐飞陆景他们。”
“都是你姐的那帮子狐朋狗友!我不是叫你不准和他们往来,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呢!我告诉你,现在就给我回家!立刻!马上!”
“妈,你烦不烦。”
“苏米,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都是跟那个叶嘉学的,要气死我啊!怎么摊着那么个小灾星啊我!”
苏米心烦意乱地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叶嘉。
“舅妈是不是在催回家了?”她不安地问道。
苏米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妈这人,瞎闹腾,不理她就是了。”
果不其然,两分钟不到,舅妈又给叶嘉连着来了三通电话,叶嘉索性不接了,反正今晚是苏米的主场,随她开心,叶嘉只负责把她平安送回家就是,舅妈满不满意,她懒得管。
“光这样瞎喝酒多没意思,咱们来玩游戏吧!”苏米喝得有些高了,闹腾着要玩游戏。
“行啊!”唐飞说道:“你是寿星,你说玩什么?咱们奉陪到底。”
“玩…”苏米目光在陆景身上扫了扫:“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行。”叶嘉一眼瞅准了她的心思,从柜子下面拿出了骰子:“算点数,点数最低的人,算输,点数最高的人,提问题或者要求,同样点数再摇一次,怎么样?”
“可以。”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各自晃了骰子,第一轮点数最低的人是陶荻,点数最高的人是唐飞。
“开局不利啊!”陶荻捂着额头,看向唐飞:“弟,你可给我嘴下留情。”
“没问题!”唐飞狡黠一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吧,真心话你丫铁定要我说银行卡密码!”
众人不由得哂笑。
“大冒险是吧!”唐飞看着陶荻一脸坏笑:“你手机上,是不是有那个穆警官的电话,要不你给他拨一个过去?”
“拨过去说什么呀我!”陶荻十分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稍微严肃一点:“警官是能随便调戏的!找死呢!”
“陶荻姐,这就要耍赖了?大冒险可是你自己选的!”苏米嚷嚷着:“打一个打一个!”
叶嘉也笑呵呵地跟着应和:“是啊,陶荻姐,愿赌服输!”
陶荻咬咬牙,终于说道:“行啊,我打,可是打了说什么?”
叶嘉和唐飞俩人不怀好意地对视了一眼,唐飞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什么,穆琛是警官,咱们就不开太恶劣的玩笑了,你就给他唱个小情歌吧!”
“你个死小子!”陶荻直接掐上了唐飞的胳膊:“我跟他不熟!真不熟!唱不了歌!”
叶嘉笑得没有章法,苏米更是摸着肚子笑个没完:“姐,你们太会玩儿了!”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陶荻连连摆手:“就穆琛那种闷骚的家伙,指不定怎么误会呢!”
“陶荻姐,我觉得穆琛大哥不是那种自恋的人。”陆景也浅浅笑了笑:“只是唱歌而已。”
“看吧!连陆景都这样说了。”唐飞吆喝着:“陶荻,别败兴啊!”
叶嘉笑眯眯地把电话递了过去。
陶荻十分不情愿地接过了电话,终于还是拨了出去,苏米将音响调了静音,一群人围着陶荻,兴致勃勃地盯着她。
外音开着,嘟声响了两下,穆琛接了电话,声音低沉醇厚,充满了男人味儿。
“干嘛!”
似乎很不客气。
“穆琛小队长…”陶荻声音很酥很软:“你在干什么呀?”
叶嘉情不自禁抖了抖鸡皮疙瘩。
“洗澡,没闲工夫跟你扯淡。”
唐飞压低了声音对陶荻做嘴型:“洗澡…啊!”
“谁在你边上说话?”电话里面穆琛敏锐地觉察到人声。
“没没…没谁。”陶荻拿着电话背过了身去:“穆琛,你猜我现在在干什么?”
“老子没兴趣知道,挂了。”
“别挂!”陶荻连忙叫住他,回头看了看小伙伴。
小伙伴们对她挤眉弄眼,不断比嘴型:“加油!”
陶荻皱着眉头,一脸羞耻,心一横,声音就出来了,她本来就有一口好嗓子,此时此刻,周遭一片寂静,只有她的歌声,通过电流,伴着夜风,徐徐地吹进了他的耳朵里。
穆琛赤着上身,安静地斜倚在浴室的门边,静静地倾听着那宛若天籁的声音。
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他点了根烟,走到窗台边,望着窗外的纷纷扬扬的飘雪,坚硬的心,一片柔软。
一首歌唱完,不等穆琛回应,陶荻直接掐断了电话,将手机往桌上一扔:“行了啊!到此为止!”
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地看着她。
苏米轻声附在叶嘉耳畔:“陶荻姐太牛了!”
叶嘉也是捂着嘴浅笑:“她的歌声很美的。”
第二轮游戏又开始了,陶荻的心还疯狂地跳动着,脸色有些绯红,掩映在斑斓的幽暗昏惑中,没有人看到,那是属于她的秘密。
这一次,点数最低的,是陆景,点数最高的,是叶嘉。
身边的苏米一把握住了叶嘉的手,叶嘉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放心。
“陆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叶嘉笑问道。
陆景很是无奈地摆摆手,拎起一瓶啤酒:“要不,我喝酒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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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唐飞一把夺过了陆景手里的啤酒瓶:“不准耍赖啊!”
“小景,这就叫苍天饶过谁啊!”陶荻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笑得一脸狡黠。
陆景无奈地扫了大伙一圈,终于叹了口气,看向叶嘉:“那…我选真心话。”陶荻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可不敢再选大冒险了。
“咳咳。”叶嘉轻咳了一声,又和苏米对视了一眼,问陆景:“有没有喜欢的人?”
此言一出,唐飞起哄一般地吹了声口哨。
陆景的脸,突然泛起了红晕,渐渐的,耳垂都红了起来。
他咬牙:“有。”
苏米的脸,也红了起来,握着酒杯的手,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
叶嘉连忙又问:“她是谁?”
“哎?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啊!”唐飞很讲义气地帮陆景说话,陶荻在茶几下用力地踹了他一脚。
叶嘉和苏米同时泄气,咬牙切齿地瞪了唐飞一眼,唐飞不明所以地摊手,然后拿过骰子:“继续继续,今天我非要整倒小寿星不可!”
陆景一口气喝完了一杯啤酒,待大伙嘻嘻哈哈玩闹了一阵过后,他看向叶嘉,突然开口道:“你。”
“嗯?”叶嘉漫不经心地回头:“你说什么?”
陆景红着脸,将酒杯放在了茶几上,低声道:“没什么。”
而一边的苏米,脸上的笑容,已然僵硬在了脸上,渐渐的冷却…
看着陆景望向叶嘉的温柔眼神,那里面,分分明明,写满了少年的生涩的爱恋。
“她是谁?”
“你。”
☆、第31章 鱼水之欢
那一晚, 苏米喝得有点多。
她太高兴了, 高兴得眼角都泛出了泪。
“叶嘉, 你少喝点。”
“她酒量不好,我代也她喝。”
“够了够了,别喝了。”
陆景对叶嘉, 眼里眉间,字字句句, 都是情yu意, 傻得她, 竟现在…才后知后觉。
“去哪?”叶嘉看着苏米推门往外走。
“厕所。”苏米想出去透透气,这个房间,她真的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我陪你!”叶嘉正要起身,却被唐飞一把拉住:“得了吧,别跟个小保姆似的,你妹多大的人了。”
苏米跟她同年, 只小几个月而已。
叶嘉坐了下来, 约莫五分钟之后, 苏米还没回来, 叶嘉终于起身,找了出去。
女厕空空荡荡, 除了几个夜半的醉鬼,没有她!
叶嘉在酒吧挨着一圈找下来,没见她的人影,一颗心蓦然坠到了谷底, 跑回包厢把他们全部叫了出来:“苏米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你别激动。”陆景率先跑出来:“我们一块儿找,别急。”
酒吧仔仔细细找了个遍,没见着苏米,几个人冲出了酒吧,沿路询问,有人说是看到一个女孩子,喝醉了酒,哭哭啼啼地往路边跑了去。
“苏米!”
“苏米你在哪里!”
一整条街区都找遍了,路上倒是倒了好几个喝醉酒的女人,但都不是苏米。
叶嘉太明白了,喝醉酒的女孩跑出去,在这条街区可能会遭遇什么…
“分头找!”陶荻说。
“好!”
几个人分开寻找苏米的下落,路边霓虹闪亮,红灯区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找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丝毫没有她的下落,叶嘉的心已经彻底冰凉了,苏米离开前后不过五分钟,而整条街区都找遍,却不见她,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被人带走了!
“我怎么…怎么没有看好她啊!”她站在空旷的街头,全身冷到了极点,止不住地颤抖着…
就在叶嘉正绝望的时候,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傅知延。
叶嘉颤抖的手接过电话,就在她情绪即将崩溃的那一刹那,他的声音,宛如从天堂摄入黑暗的一道光。
“你妹妹喝醉了,被路人送到了警局,现在过来一趟。”
叶嘉身形一僵,靠着路灯倚了倚,背后一片冷汗。
幸好!
傅知延似乎也猜到了她的反应,声音放得柔和了很多:“放心。”
沉甸甸的两个字,放了她的心。
叶嘉坐上了出租车,朝警局赶去,路上给陶荻和陆景他们打了电话报平安,让他们都各自回家去。
叶嘉赶到警局,刚迈进大门,就听到了里面舅妈尖锐的声音传出来:“就是那该死的野丫头,把我女儿拐到那种地方!”
“自己没出息,没前途,还想把我女儿也拉下水!”
“她的那帮子狐朋狗友,没一个好东西啊!”
……
办公室里,絮絮叨叨的舅妈一看到叶嘉,连忙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来,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叶嘉连着退了几步,手腕被人猛地一拉,让她躲过了那个劲头不小的巴掌。叶嘉惊慌抬头,看到傅知延挡在自己的身前,背影修长挺拔,彻彻底底隔在了她和愤怒的舅妈中间,将她保护在了身后。
“有什么,好好说,别动手!”段晓军走上来拉开了舅妈:“这里是警局。”
舅妈恶狠狠地瞪了叶嘉一眼,情绪颇为激动:“你把妹妹带到那种地方去喝酒,你知不知道,她差点被人拐走!要不是好心的路人拦下来,你妹妹她…她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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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米…苏米她在哪里?”
正在这时候,边上的侧门打开了,苏米被一个女警官扶了出来,似乎酒已经清醒了不少。
“苏米!”叶嘉跑到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感觉怎么样?没事吗?”
苏米眼圈很红,但此时情绪却很平静,面无表情地看了叶嘉一眼,用力…将手缩了回去。
叶嘉微微一怔,却见苏米已经擦过了她,朝着自己的母亲走去,声音淡漠:“妈,我想回家了。”
舅妈将苏米拉回了自己身后,恶狠狠地瞪着叶嘉:“从今往后,你跟离我们家苏米远点,自甘堕落就算了,还想带着别人,亏我还一心想为你打算,真是瞎了眼,养了条小白眼狼。”
叶嘉没有理会舅妈,而是定定地看着苏米,她站在母亲的身后,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低着头,一言不发,而舅妈,则像一只发飙护犊的母豹子。
“当初死了爹妈,如果不是我们家收留你,你早就流落街头当乞丐了,不要你感恩,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告诉你那些个狐朋狗友,不准再缠着苏米,不然我就报警,把你们都抓进监狱!”
叶嘉咬着牙,一言不发,舅妈拽着苏米已经走了很久,她才轻轻地嗤了一声。
“我的朋友…不是狐朋狗友。”她说。
办公室里,一片沉静,不少警员探出头来看她,被傅知延一眼给瞪了回去,沉默了良久,他拉住了她的手腕,带她走出了警局。
被凉风一吹,叶嘉的眼睛蓦然一酸,湿湿润润。
“知延哥,你说的,要和我相互了解。”她的嗓音很低,很沉:“刚刚舅妈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过得很叛逆,怨天尤人,好像全世界都欠我的债,高中,我学会了抽烟,喝酒,翘课,骂老师,扰乱课堂纪律,还跟人打架,把人家姑娘打到医院里,差点瞎了眼睛,然后被学校开除,舅舅托了好多关系,学校才肯重新接纳我,勉强混个高中文凭,成绩一团糟,考不上大学。”叶嘉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勇气抬头看他,那么优秀的他。
“后来离开舅舅家,开始自立,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难,活着多难…我想要体面的生活,却做了那么多偷鸡摸狗的蠢事。”她咬着牙,抬头看他,眼睛里盈满了水色:“可是如果我知道,终有一天会与你相遇,我一定…一定当个…”
“当个好女孩。”
不抽烟不喝酒,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能够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与你相配。
他的眼眸里,雾色很深,夜很沉。
终于,他伸出手,将她重重地揽进了怀里,温热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放进了他的胸膛。
隐忍克制,却又灼热湿润的呼吸,轻轻扫在她侧耳的发梢,每一下,她的灵魂仿佛都在颤栗。
“叶嘉。”他轻声唤他的名字。
天知道,她多爱听他舌尖咬出的这两个字,那样的特别,仿佛被宠爱过,被疼溺过。
“不管好与坏,从现在开始,你叶嘉,是我傅知延的女孩。”他轻轻将她的脸捧起来,与她认真地对视,尾音一扬:“懂了?”
雪花落在了他的肩头,悄无声息。
叶嘉愣愣地抬头,小小的鼻尖还泛着红。
她摇了摇头,好像…不懂。
“当我的女孩,在我面前,可以任性,可以使坏,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是只能在我面前。对别人,问心无愧便好,毋须在意太多。”他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看着她,认真地问道:“现在听懂了?”
他的五官此时此刻隐去了锋锐的棱角,在路灯下,温柔得宛如水墨画。
叶嘉的心一塌糊涂,终于点了点头:“懂了。”
他说,她可以当他的女孩。
晚上,傅知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次,终究难成眠。终于坐了起来,拿出手机,顺手给穆琛去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无论穆琛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顺手将床边的制服扯过来准备要给自己套上,一接到傅知延电话,无论睡得多香多沉,他总是能够一瞬间恢复精神,这个时间点,拨过来的电话,那都是突发了紧急情况。
“傅队,什么情况?”他声音急切。
傅知延踱着步子走到窗边:“找你喝酒。”
太阳打从北边出来了?
穆琛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
“嗯。”
傅知延拎着两瓶歪嘴,来了穆琛的家,典型的单身汉宿舍,脏衣服乱扔,桌上还倒着前一天没喝完的酒瓶子,边上放了几样下酒菜,穆琛从厨房里出来,端上来一盘烤好的花生米。
“什么案子难倒了我们的傅队长,这大半夜不睡觉,要跟我聊?”穆琛估摸着…还得是工作,除了工作,没别的想头,穆琛觉得,若不是进了这一行,像傅知延这种认真勤恳,态度严谨的工作发烧友,铁定了是公司的台柱,祖国的栋梁,说不定还能走上一条“出任CEO赢取白富美”的人生赢家之路。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和傅知延是从小一块儿玩大的,上小学那阵,老师让同学们站起来说自己的理想,说要当科学家的,现在成了公务员,说要当考古学家的现在成了银行职员,说想当作家的现在成了老师,穆琛小时候还做梦要当宇航员遨游太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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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傅知延,从始至终,他没有变过。
他说:“我长大了,要成为人民警察。”
穆琛至今仍记得他的眼神,坚定,决绝,没有变过...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变。
傅知延将酒瓶放在桌上,淡淡道:“没有案子。”
穆琛从壁橱里拿出两个酒杯,正要惊叹一番,傅知延补充:“我想不明白的案子,找你…那更浪费时间。”
“……”穆琛白眼一翻,想把他赶出去。
要不怎么说,这家伙智商高情商低呢,大半夜把人家从床上拉出来陪喝酒,还不会好好说话。
傅知延已经坐到了小桌上,斟了两小杯白酒,穆琛走过来,跟他一块儿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不是工作,难道你要跟我聊感情?”
“嗯。”
他这一“嗯”,穆琛手里的酒杯抖了抖。
“我谈对象了。”他说。
穆琛的手继续抖,他继续说。
“我想她。”
穆琛吓得赶紧吃了一颗花生米。
听着傅知延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少男心事,穆琛感觉这个世界他妈变得好不真实。
“你想她你,找她去!”穆琛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她睡了,不便打扰。”
“所以,找我?”穆琛黑脸,他也睡了好吗!他梦里面连媳妇都娶上了!就这么被你一个电话弄起来,媳妇也没了,结果你他妈还要过来强行撒一波狗粮!
“没什么事,就想聊聊。”傅知延说。
哎,聊吧聊吧。
“知道我谈对象,你不惊讶?”傅知延真属于没话找话,心里头的千丝万缕的感情,憋得难受。
“惊讶个铲铲。”穆琛的方言又冒出来了:“你和叶嘉那一来二往的,咱局里,连扫地的大爷,都看出来了好吗。”
“有这么明显?”
穆琛笑了笑,当局者迷,他对叶嘉怎么样,自己或许闹不明白,别人只要稍稍对比一下他以前对其他追求者的态度,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你跟她到哪步了?上床没?”
傅知延表情瞬间严肃,严肃中又带了那么点蔑视,端着白莲花姿态,不屑地叱道:“流氓。”
穆琛捂着肚子笑:“是…跟你一比,我们都是流氓,但是傅队,打算啥时候…嗯,治了那丫头?”
三句话还是不离裤裆子那点事儿。
“大婚之日。”他郑重回答。
穆琛眨了眨眼睛,确定傅知延不是开玩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牛逼。”
傅知延自小家教严苛,读的是仁义廉耻的圣贤书长大,所以观念,相对会保守很多,二十八年守身如玉,修身自持,不滥情,不泛交,巫山之美,鱼水之欢,只与至爱之人携手共赴,当然那个人,必是他的妻子。
“说起来,在你的追求者里,叶嘉不算最出众的,怎么选她了?”穆琛问出了他最大的疑惑。
傅知延想了很久,方才说道:“我心疼她。”
穆琛不解。
傅知延捂着胸口,显然也有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挺想…疼疼她。”
穆琛懂了,想让傅知延一开始就,不顾一切发了疯似的爱一个女人,那绝对不现实。
他的心很大,装着家国和天下,但是能有一方小天地匀出来,怜爱自己的女人,她必定会幸福。
酒过三巡,穆琛跟死猪一般,躺椅子上睡着了,呼噜声震天,傅知延稍稍整理了房间,关灯出了门,今晚的月光很圆,乘兴而去,尽兴而归,有知交好友,也有心爱的女孩,傅知延觉得,人生从未如此丰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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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今晚有空
恋爱, 谈什么, 该怎么谈, 这是个问题。
叶嘉坐在床上,一边掰着脚丫子涂指甲油,一边琢磨, 怎么把纯情的老干部弄过来,再搬上床。
十根酒红色脚趾甲, 闪闪亮亮, 叶嘉抓起电话, 给他拨了过去。
她定了定心绪,她问:“知延哥,明晚有空吗?”
傅知延在办公室值班。
“没有。”他一句到位,直接断了叶嘉的念想。
“那…你忙。”她失落无比,脚一翻,还没干的指甲油蹭床上。
心里默默哀嚎一声, 正要挂掉电话, 却听他道:“今晚有空。”
叶嘉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 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好呀!”
“现在在哪?”
“家。”
“我来找你, 还是你出来?”
“来家里吧。”
“嗯,给我半个小时。”
挂掉电话, 叶嘉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乐不可支,这下好,十根指头的指甲油都花掉了。
傅知延将钥匙插进办公室门孔, 轻轻关上大门,避免出响动。脚步压得很轻很轻,刚走到大厅,人一溜烟便从值班室大门闪过去,段晓军眼睛贼尖,一眼就瞅到他,连忙追出去:“傅队!”
傅知延脚步顿住,果然…警队最讨厌的家伙,段晓军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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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晓军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他已经换好的便装,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衣,干干净净,发型还有拿发胶固定过的痕迹。
他笑得狡黠,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还没下班哦!”抓包傅队早退翘班,没有比这更爽的事啦!
傅知延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都快结冰了。
段晓军一个寒噤,连忙收敛笑意,有木有样地拍了拍手表,自顾自往值班室走:“我就说,这个点了怎么还没下班,原来是表坏了!哎哟我去年才买的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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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刚刚将热腾腾的糟蒸鸭肝端上桌,估计着时间,他应该也快到了。她兴奋地坐在椅子上,手托着腮,看着这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闭上眼睛,在饭菜的烟火香味中,勾勒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高耸的鼻梁,还有薄如刀锋的唇,然后,继续下潜,是他迷人的胸肌,蜜色肌肤,上面还淌着几粒饱满的汗珠…
叶嘉咽了口唾沫,正要继续YY男神的时候,突然被门外小孩的哭喊声,凄惨无比,叶嘉皱眉,睁开眼,走到门口推门,探出个脑袋,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匆匆地从走廊边跑过来,脸上全是泪痕,一看到叶嘉,直接扑了过来,哭着大喊:“救命!”
什么情况这是?
叶嘉有点懵。
“我爸喝醉了…”他话音未落,楼梯口一个男人拎着一把菜刀,跌跌撞撞地找了上来,看神智和走路的姿态,的确是醉的不轻啊!
叶嘉吓了一跳,想都没想直接把那个小男孩带进屋,关上了房门。
傅知延步履轻快地上了楼,心情一片大好,走到二楼,耳廓微微一动,立刻听出了响动,连忙跨步上楼,便见一个男人操着刀,晕晕乎乎地砍着叶嘉的防盗门,他迅速上前,手搭上男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捏一折,随后拉出一个回旋直接将他按倒在地,铐住了手。
随后,防盗门打开,叶嘉将脑袋探出来,看了看地上被制服的男人,又看了看傅知延,他蹲在地上,正在翻看那个男人的眼皮,那男人神志不清地倒在地上,完全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怎么回事?”傅知延问她。
叶嘉这才将门大大地敞开,房间里,一个小男孩端着饭碗,从屋里走出来,嘴角还站着一粒白米饭。
“楼下的小孩,他爸喝醉了,挺吓人,我就让他进屋了。”叶嘉解释。
“不是喝醉。”傅知延很快就判断了出来:“是个瘾君子。”
嗑药…磕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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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被傅知延带回了警局,同时他儿子也一并过去。
叶嘉才发现,这孩子身上,满是伤痕,有烟头烫的,也有打的,手臂上,腿上,背上都有,新伤旧伤,交错纵横,看得人触目惊心,今天他父亲赚了点钱就去买了所谓的“好东西”回来,磕高了就开始发疯地打他,最后还嫌不过瘾,直接动了刀子,如果不是叶嘉开门,只怕会是一桩血淋淋的悲剧。
孩子的母亲很快就赶了过来,说明了情况,他父亲的确是瘾君子,把家产都败光了,她就跟他离了婚,她没工作,没办法带着孩子,索性便将他丢给了父亲,不管了。
叶嘉以前混迹于红灯区酒吧,一眼就能瞅出来,那女人流里流气的打扮和言谈举止,以及这大半晚上的浓妆艳抹,是失足妇女无疑了。
她一来便开始责骂那小孩,耽误了她上班,没什么好话,拎着他走出了警局,小男孩哭哭啼啼跟着母亲出门,还不住地回头看叶嘉,目光里有惊恐也有不舍…
方才在家里,他一双眼珠子老盯着烧的那一大桌菜,叶嘉索性便请他上桌来吃,他却不住地摇头,说不用麻烦,家里有面包的话,他吃面包就好。
懂事得让人心疼。
叶嘉追了出去,叫住这对母子,那女人回头瞥了她一眼:“干嘛?”
她没理会她,而是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饿了,就上楼来找姐姐,好吗?”
男孩用力点头。
抓了个瘾君子,自然会牵扯出一系列的买卖交易链条,傅知延不打算轻易放过,索性连夜审问,等那个男人清醒的间隙,他准备跟她道歉,今晚只怕是陪不了她了。
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她站起身,目送那对母子离开,神色有些复杂。
见她衣衫单薄,傅知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叶嘉喃喃地问道,这样的…连自己亲生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有的,我以前见过有人磕高了纵火,将一对老父母活生生烧死在家,清醒之后,无比后悔,恨不能以死谢罪,寻死了三四次,可就是没有勇气戒掉…”
“知延哥。”叶嘉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很厉害。”
厉害?
傅知延不解。
叶嘉再度转头,看向街边的霓虹,夜色深沉如她的眼眸。
“这万家灯火,是你在守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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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叶嘉便联系不上苏米了,电话她不接,微信里的消息也总是有去无回。一开始她以为是舅妈不让苏米与自己联系,可是后来渐渐的,叶嘉便觉察到,或许是苏米有意在回避她。
怎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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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妈虽然讨厌她,可是两姐妹感情,都好了这么多年。
无解。
叶嘉和陶荻逛街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刚走到小巷口,便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叶嘉走到前面,瞅了眼车牌,一瞬间心就跃到了嗓子眼,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楼下,却见他站在路灯下面,身影被暖黄的灯光拉得很长,他穿着一件呢子的黑色大衣,挺拔修长,手里,正好也提着一条白口袋。
“知延哥,你怎么来了?”她的心跳还没有平复,气息很是急促。
傅知延朝她走了两步,扬了扬手里的口袋:“快过年了,给你采办了一些年货。”
“啊!”
见她看着那包口袋发愣,模样呆呆傻傻,傅知延也有些不好意思,沉声问道:“你自己提上去,还是…我帮你提上去?”
叶嘉回过神来。
开什么玩笑!
鸭子都跳进锅里了,岂有放走之理?
叶嘉一路走得心怀鬼胎,傅知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自家门前,她鬼鬼祟祟拿出钥匙开门,好几次因为激动手抖,钥匙都插不进锁孔,终于身后的傅知延无奈地伸手我住了她的手,稳住,将钥匙顺利地塞了进去,轻轻一转,门打开了。
叶嘉进屋,开了灯,连忙回身接过傅知延手里的口袋。
“很重。”他说:“我提着就行。”
进门,叶嘉在鞋柜里找了半天,总算找出一双稍稍大号一点的拖鞋,是她之前买大的女式棉拖,上面竖着两根兔耳朵。
可是纵然叶嘉穿着大了,但是跟傅知延的脚一比,基本上小了三分之一。
家里根本没有合脚的拖鞋。
傅知延将口袋放在墙的柜子上,然后说道:“那…我就不进来了。”
叶嘉拎着那只兔耳朵棉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无比懊恼,怎么会没有事先准备男士拖鞋啊!
看着她沮丧的模样,傅知延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抽走了她手里的那双兔耳朵妥协,勉强穿上,虽然后脚跟有一半都露在外面,但是勉强,穿进去了。
“会把你的鞋撑大。”
“没关系!”叶嘉拽着傅知延往屋里走,给他端了凳子让他坐,然后就将那包口袋提进屋放在桌上,真的…够重的。
叶嘉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有薏米粉,五谷杂粮的真空袋,大瓶装饮料,零食大礼包,熏肉,甚至还有一个福字的贴纸和两幅对联!
叶嘉抬眸,讶异地看着他。
他环视了屋子一眼,解释道:“过年了,怕你这里冷清。”
叶嘉一颗心简直要飞起来了,然而下一秒他又继续说道:“过年我会和爷爷回首都。”
好吧,感受一下,蓦然从云端坠落的滋味。
他家在首都,过年当然要回家啊!
叶嘉一瞬间千头万绪,愁肠百转,搅着衣角,憋了良久,低声问他:“什么时候走?”
“明天。”
夜风拂动窗帘,沙沙作响,叶嘉看着桌上那一大包年货,感觉有些寂寥。
果然…过年什么的,最讨厌了!
“你饿不饿?”叶嘉深吸了一口气,说着便要往厨房去:“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身后,他温热的大掌拉住了她的的手腕。
“不饿。”他将她拉回来,放到身边:“咱们,待一会儿。”
他宽大的身形,坐在小椅子上,很不和谐,她家里的一切仿佛对他而言,都太小了,叶嘉站在他的跟前,他的腿打开着,差一点她就要被他环进双腿间了。他坐着,她站着,他稍矮了一点,手还握着她的手腕,似乎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说,待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
空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10 12:15:50
☆、第33章 想要吻你
他的手顺势往下, 从手腕, 移到了手掌, 五指间,轻轻地摩挲,似乎要将她掌心的纹路, 都熟悉一遍。
叶嘉的心开始没有章法地胡冲乱撞。
“叶嘉。”他又唤她的名字,声音低醇。
她喜欢听他唤她的名字, 一听到, 全身都软了, 酥了。
他把玩着她的手:“其实…挺担心的。”
她又挪着步子,朝他走近了一步,整个人,都站在了他的封锁圈内,被他紧紧包裹着。
“你担心什么?”她问这话的时候,顺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脸红成了烙铁。
傅知延身影一僵, 没料到她会有这样一个动作。
那样突兀, 又那样的顺其自然。
他很快接受了这样一种亲昵的姿势, 这本就应该是情侣之间, 亲密无间的接触。
他很享受这样的接触,也享受那小小的一个她, 蜷缩在他怀里的感觉。
“我这个人,其实挺无趣。”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手指灵活地绕上了她耳际下垂的一缕发丝, 然后一圈一圈,缠绕着指尖转了起来,她的心,也绕着他的手,缠绵百转。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很单调,看书,上课,案子…不会说逗趣的话,也不会带你玩,你现在还年轻,我怕你会觉得…我没意思。”
老干部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
一个80前头,一个90后头,隔着一个改革开放啊!
傅知延这个人,严肃是常态,不管做什么,一本正经有板有眼,就连抱着她,都是正正经经地抱着,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环在肩上,不该摸的地方,不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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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叶嘉还记得,龙哥落网的那个晚上,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痞坏,霸道,对她上下其手,丝毫不留余地,将她牢牢禁锢在他的世界里,可那都是装出来的,真正的傅知延,是一个有修养的正人君子。
不知道床上的傅知延,会是什么风情…
想着想着,就歪了。
“叶嘉。”他又唤了她一声,将她从一些很污很污的幻想里拉了出来。
“嗯?”
“……”
哦,他说怕她觉得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啊,和他呆在一起,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知延哥,男人和女人之间,最有趣的事情,我们都还没有做,我怎么会那样想呢?”
傅知延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叶嘉脸泛着红晕,低着头,勾起嘴角,无声地笑。
气氛在这一刻才开始发酵,空气里酝酿着暧昧的因子,不断地膨胀。
正如他身体的某一处。
果然…是疯丫头…
“知延哥,你今晚…留下来?”叶嘉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微若蚊蚋:“可以吗?”
傅知延喉结上下动了动,口干舌燥。
“我晚上,还要去局里一趟,明天要走了,很多案卷需要整理,还有年终的总结也要递交,新来的几个警员也需要…”
他心慌意乱地解释很多,其实叶嘉脑子很热,什么也没听明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下,她坐在他的腿上,明显注意到他身体有变化了。
几句话,就被撩起来了,好敏感的男人。
“所以…”他总结:“不行。”
嗯,叶嘉其实也没想今晚就能吃了他,她就是忍不住,见他一本正经又温柔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撩他。
叶嘉在他腿上,和他腻腻歪歪抱了好一会儿,终于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知延哥很难得主动来我家,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傅知延其实也饿了,念着她的手艺,他的心就飞到她这儿来了。
叶嘉蹲下身从厨房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小瓦罐,瓦罐里是她一周前空闲时捣鼓的臊子,用的是砂鼓子银炭文火煨炖出来的,买了海鲜回来,用鱼骨和虾壳熬汤,海鲜做出来的肉臊子,然后装进了小瓦罐里封好,放在阴凉的柜子里,陈放一段时间,再开启,香气逼人。
傅知延已经被香味引诱进了厨房,见叶嘉拿出一个小罐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做担仔面的肉臊子。”叶嘉解释:“你知道四川的担担面吧,上面要淋一层臊子,口味绝佳。”
“嗯,我吃过的,你要做担担面吗?”
“其实也不一样,这是台湾的担仔面,和担担面异曲同工,不过臊子的原料,是海鲜。”叶嘉筷子用瓦罐里拈了一点臊子出来,递到傅知延面前,笑道:“尝尝。”
傅知延配合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筷子。
叶嘉看着他的舌尖,红红的,啊!好诱人,她好想把他吃掉啊!
的确,臊子入口即化,透出浓浓的一股鲜香的海味儿来,和四川的麻辣又是不同的味道。
“好吃。”他说。
“鲜吃有鲜吃的美,陈放一段时间,回味更加悠长,你今天来的时机正好,此刻的臊子,正是等待入味的良辰。”叶嘉一边解释,一边将臊子倒出来,放进一个小碗里。
傅知延看着她,感觉这个女孩身上,颇有种说不出来的底蕴,虽然爱玩爱闹,但此时此刻的她,低垂眼眸,不急不缓,烹饪珍馐美味,灵魂是极静极厚重的,仿佛手指尖便承载着一个民族代代流传下来…舌尖的那点子味道。
傅知延回头,就看到窗台边挂着一排水面,她的厨房小小的,可是好像什么都有,全国的风味儿,都囊括在她的厨房里。
待锅里的浓汤已经熬了滚泡,叶嘉回头问他:“肚子饿吗?”
傅知延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就算不饿,闻着厨房里的香味,他也饿了。
叶嘉伸手摘下一捆挂面:“那我给你多做一点。”
面条很筋道,此刻火候更重要,叶嘉时不时就会调火,手里的筷子不断地在锅里旋着,将面条煮出最适宜的口感。
厨房里的叶嘉,美得他呼吸都要停止了。
此时此刻,她不再只是他的女孩,更像他的女人。
他想用自己的世界,包容她,安抚她,而她,同样用女性天然温柔的绵绵情意,灌溉着他的土壤。
叶嘉将煮好的面条挑出了锅,盛在碗里,然后将煮好的热腾腾的臊子淋在面条上面,将长发撩在耳后,俯下身,闭上眼嗅了嗅。
好香,海的味道。
她刚一起身,就感觉身后一双手搂在了她的腰间,身体一僵,他的头,已经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一记轻吻,落在她的侧脸。
他的嘴唇很软,也很烫。
“我忍不住。”他的声音轻柔地摩擦着她的耳垂:“想要吻你。”
酒吧里,冷色调的灯光映照着陶荻苍白的肤色,她手握着话筒杆,静静地坐在舞台上,独自演唱者黑夜的寂寞。
微微一个侧头,目光落在了最远的吧台处,那个男人的眼眸很静,就像一池多年不动的静潭。
他似乎很不适应这种场面,脸上有极不自然的表情,带着一点好奇,又带着一点防备。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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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荻数着,从她这一首歌开始演唱到结束,已经有三个女人端着酒杯过去与穆琛搭讪,不过说不上一两句话,女人便悻悻地离开,他的模样,倒是指不上有多帅,但是好歹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沉面孔绷出了强势的男人味儿,加上无论多少件衣服都掩不住的健壮身躯,让他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显得尤为出众。
穆琛手边的杯子里满上了黄澄澄的啤酒,一口便喝了大半,陶荻的一颗心静不下来,她唱完最后一首歌,便匆匆下台,朝着他走去。
像穆琛这样的正派人,来这酒吧,总归不可能是为了找乐子,已经连着第四天了。
陶荻的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
刚一下台,面前出现的家伙让陶荻脚步一顿,原本上扬的嘴角渐渐冷下去,看着他,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一身西装,约莫四五十来岁的样子,鬓间有微霜,但模样却是丰神俊朗。
“带你回家。”
“滚。”
陶荻毫不留情地骂了一声,与她擦身的瞬间,他用力揪住了陶荻的手腕。
“听话。”
“放手!”陶荻用力挣脱,可是他手腕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只能凑近了他,压低声音:“在这里,大家都难堪,我是不怕的,可是陈先生,你真的要在这里和我撕破脸?”
陈先生冷峻的眼神扫了她一眼,终于不甘地放开了手,就在陶荻因为他突然松手的惯性险些摔倒的时候,身后一个男人坚实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
陶荻回头,看到的是穆琛的脸,面无表情,硬得好像一块石头。
陈先生打量着穆琛,同样,穆琛也在看他,两个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某种力量也仿佛正在博弈。
陶荻手抓紧了穆琛的衣袖,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立刻松开,与他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谢谢。”她礼貌得完全不像她自己。
而穆琛并没有在意她刻意的疏离,冷冷地看了那男人一眼,转身,抓着陶荻的手走出了酒吧。
陶荻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了,她回头看了陈先生一眼,他神色复杂,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穆琛一直把她带出了酒吧,来到大街上,冷风瑟瑟,室内外的温差让衣着单薄的她打了一个喷嚏,鼻子上泛起了红。
穆琛没有二话,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大衣,笼在了陶荻的身上,稳稳地将拉链拉上来,将她锁在里面。只露出了一张小脸。
全身都是他的体温,她竟一时有些无所是从。
“那人是谁?”穆琛开口问。
陶荻目光移向别处:“能不问么?”
穆琛沉默,可他还是想知道,抓心挠肝地想知道。
不是时候,一切都不是时候,错误的时间,几个人尴尬地碰到了一起,陶荻的心冷得打哆嗦,最不堪的回忆,却与他的温度交织在一起。
“你是来找我的么?”陶荻抬头看向他:“四天了,别以为我看不见。”
“跟你没关系,我是来听歌的。”穆琛沉着脸,说完这一句,转身踱着步子离开了。
陶荻看着他的背影,手拽紧了衣角,要是换了任何一个时间,她铁定能追上去。
但是现在……
底气有点不足。
☆、第34章 柔情的他
新年将至, 酒吧歇业的最后一天, 陶荻早早地下班了,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刚刚走出酒吧大门,一辆银白色轿车出现在眼前, 她的心用力一扯,仿佛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那些永远不可能愈合但是可以自我麻痹的伤口, 再度露出血淋淋的狰狞面孔。
轿车喇叭响了一声, 似在催促。
陶荻咬咬牙,终于还是上了车,轿车启动,呼啸着…转出了街区,上了大路。
穆琛站在转角,手里还拎着口袋, 看着轿车远远离开的背影, 心莫名其妙地揪扯着, 生疼。
陈牧山, 鹿州A集团总裁,48岁, 曾经收养过一个小女孩儿。
他能查出来的,就是这些。
至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许只有时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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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了郊区高级住宅区的一栋三层别墅前。
陈牧山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燃起了一根烟。
“今天是我的生日, 没别的要求,回来陪陪我。”
她冷笑:“爸,生日快乐。”
“住嘴。”他立刻打断她的话:“我从没拿你当女儿。”
她强烈地压抑着身体里上涌的恶心感,依旧不动声色:“爸,说什么呢,一日为父,终身为父,你不当我的父亲,还想当什么?”
“我想当什么,你知道。”他依旧没什么表情:“这份殊荣,外面多少女人,想都想不来。”
陶荻推门下车,弯下腰,站在花丛边,全身阵阵痉挛。
她想吐,一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话,她就反胃。
陈牧山也下了车,站在边上,远远地看着她:“我就这么…让你不舒服?”
何止是不舒服,简直恶心得要死!
“陶荻,这么多年,你留在我身边,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清楚。”陈牧山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对你的心思一直都有,但是我没有动过你一根头发,我在等你长大,等你明白我的心意,等你接受。”
他深情的模样,她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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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你把我从孤儿院领回来,给我一个家,我很感谢你。”陶荻站直了身子,退了几步,远远看着他,嘴角掠过一丝苍白的笑:“你永远…都是我的…”
“我说了!不准叫我那两个字!”陈牧山两步上前,伸手直接掐住了陶荻的脖颈,凑近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信不信,我今晚…就可以办了你!”
“我不是处女。”陶荻突然冷笑了一声,迎上了他的野兽般凶狠的目光:“早就不是了。”
陈牧山的手骤然收紧,陶荻的脖子被他桎梏着,身体开始缺氧,她用力地呼吸,肺部发出嘶哑的呻吟,脸色越渐苍白,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宛如一头垂死挣扎的鹿…
终于在最后的瞬间,陈牧山松了手,陶荻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汲取着他周围的浑浊空气,眼泪鼻涕跟着流了出来,狼狈不堪…
“那个叫穆琛的,你想跟他?你觉得他能保护得了你吗?”陈牧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嘲讽:“信不信我分分钟捏死他。”
陶荻冷冷地抬眸,定定地看着他:“你敢吗?”
陈牧山突然笑了起来:“小荻,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啊!以为找个条子,就能保护你一辈子?”
陶荻没有说话。
……
陈牧山是一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男人,生日晚宴是家庭简餐,红木的长桌上,灯影烛光闪烁,映照着两个人结了冰的脸。
陶荻已经换上了一件新衣服,陈牧山替她准备的,白色的泡泡裙,脖颈上系着一根白丝带,手上还戴着白色的绸质手套。
像一个精心打扮的洋娃娃。
陶荻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将自己打扮成了他喜欢的样子。
陈牧山是个很敏感,且带有一点神经质的男人,如果不乖乖听话,后果可能很糟糕。
她和他共同生活了快十年,一开始她真的很喜欢他,叫他陈叔叔,虽然也很想叫他爸爸,可是他不准,不准便不叫,他很疼她,给她买好多好的的洋娃娃,外国的,做工精致价格不菲,她有一整个房间的漂亮裙子,这些年,成长在他为她所营构的梦幻王国,骄傲得像个公主。
突然有一天,她长大了。
开始懂得了很多,开始觉得,陈叔叔有时候的一些行为,是不恰当的,比如不准她锁房间门,晚上好几次他以为她睡着了,进她的房间,坐在她的床边,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坐着...这些,让她感觉不舒服和不对劲。她开始改变称呼,不叫叔叔,而是叫爸爸,可是他好生气,还摔了最喜欢的瓷器,发很大的火,不准叫爸爸。
陶荻考上了首都的大学,终于要逃离的时候,陈牧山却用尽一切办法和手段,把她留在了本城,进了S大,并且不准她住宿舍,而是住家里,每天派人接送她,几次激烈的冲突之后,陈牧山的心思意图,已然暴露无遗,陶荻明白了这些,除了恶心没有更多的感觉,她毫不犹豫便退了学,开始赚钱,想要离开陈家,自立生活,远远逃离那个男人。
陈牧山并没有逼她太紧,这么多年,他了解她的性子,宁折不弯,他也害怕,太过激烈的行为会毁掉他们十多年的感情,所以由着她搬出去,反正不管她去哪里,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等这几年,收尾的工作做完,我就带你出国,咱们俩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陈牧山持刀切牛排,动作优雅矜贵,不可否认,48岁的他完全不显老态,模样好看,斯文大方,很容易让女人着迷。
陶荻知道,陈牧山做的事,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正经的生意,他怎么一天到晚琢磨的…都是跑路?
陶荻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我不走。”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吃好了,我走了,老爸,祝你生日快乐。”陶荻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起身离开。
幽暗昏惑的烛影下,陈牧山将刀叉重重插在了带血的牛排上,隐忍着,沉声道:“你还记得大学的时候,那个姓林的家伙吧。”
陶荻身影微微一顿,长指甲狠狠攥进了柔软的手掌心,深深凹陷下去。
那是她无疾而终的初恋,是她第一次爱上异性,两个人偷摸地只在小花园牵过一次手,便被陈牧山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
再后来,那个男孩…就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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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已经离开三天了,叶嘉整个人都像是冬日里打了蔫儿的植物,提不起精神。连着三天,都在吃担仔面,犹食之无味,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那晚,傅知延挑起面条,轻轻吹散热气,然后呼噜呼噜,香喷喷地吃面条的场景。思绪不由得又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多年以后,他晚上下班回家,她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坐在桌边,托着腮帮子,看他胃口大开的模样,想来人世间最温暖的时光,莫过于此了。
傅知延回了首都,但每天都会有信息过来,有时候一天一条,有时候连着两三条,内容不多,大抵是一些感受和心情。
叶嘉闲来无事,便会拿着手机,翻看他给她发的信息。
“首都的雪比鹿州来得更为迅猛,纷纷扬扬,若有机会,你来,我带你去看上了银妆的故宫。”
“雪停了,很安静,我在书房,一盏灯,无眠。”
“几个朋友约了郊游,想去什刹海,尝尝荷叶粉蒸与河鲜冰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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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倒是不知道,傅知延的心思竟会如此细腻,有时候又有点文艺,坚硬冷沉的外表下,内心其实住着一个感情丰富的诗人,会说想念鹿州的飞雪,想念夏天的风,想她的担仔面…反正就是不会直说想她,甚至被叶嘉直白的言语撩得上了火,他也只会说,今夜要失眠了,不会说,想和你做。
与傅知延谈恋爱,叶嘉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校园,男生女生,私相授受,传递情书,纸上有山有水,有诗有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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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是在年二十七的时候接到陶荻的电话,电话那边,她声音似乎很急:“小嘉,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出去旅游吗?现在收拾收拾,姐带你出去玩儿。”
“哎?”叶嘉睡得迷迷糊糊:“…现在啊?”
“嗯,现在,机票我都定好了,十点,两个人的,去首都看故宫,十三陵,还有啥啥颐和园,赶紧的,别磨蹭。”
叶嘉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梦到故宫了?”
“少废话你整天心心念念啥的我还不知道呐!快起床来机场,我在这儿等你。”
“不是…陶荻姐。”叶嘉揉了揉眼睛,还有点懵:“马上年三十儿了,这时候出去旅什么游啊?”
“三十儿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要回去陪你那扑克牌脸的舅妈过大年啊?反正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不如跟姐出去玩儿。”
“那陈叔叔那边…”叶嘉想起来她还有个养父,平时待她也挺好的:“你是不是和陈叔叔吵架了?”
陶荻似乎并不想说这个话题,胡乱地“嗯”了一声,道:“到时候陈牧山打电话过来,你给我接,就说跟我在外面玩儿。”
懂了,是要抓她当挡箭牌。
“陶荻姐,有什么事你跟陈叔叔好好说,多大人了,别一言不合就闹离家出走。”
陶荻站在机场大厅外面,带着墨镜和口罩,左右张望着,生怕陈牧山突然出现把她给抓回去,这种事,她不可能告诉叶嘉,所以叶嘉并不知道陈牧山对她有越轨的心思。
“少废话了,来不来?不来我自己走了…”
叶嘉心一横,牙一咬:“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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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吃霸王餐
机场, 叶嘉见到陶荻, 一脸懵逼。
她带了一个超大号的拉杆箱, 身上还大包小包地提着背着,站在换登机牌的地方等叶嘉。
叶嘉就拉着一个小号行李箱,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 惊讶地问陶荻:“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陶荻摘下口罩,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怕冷。”
这个理由, 好像并不能说服叶嘉。
陶荻走过来拉着叶嘉:“行了行了, 走吧。”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叶嘉没动, 难得地严肃了起来:“杀了人,跑路?”
陶荻一巴掌招呼到叶嘉后脑勺:“神经病啊,我杀人跑路我往首都跑?”
叶嘉嘟哝着捂着自己的后脑。
“行了。”陶荻呼噜着叶嘉的脑袋:“准备过去多呆几天,看看有没有发展得机会,如果可以的话,就留下来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当明星的。”
“不是旅游…你打算留在首都?”叶嘉惊愕地看着她, 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回…回来了?”
“是旅游。”陶荻拉着她去排队换登机牌:“还回来的, 只是去那边…探探情况, 毕竟从小到大,没有出过远门。”
一直被陈牧山圈禁在身边, 从来没有离开过鹿州,即将发生的一切,未来,都是不可预知的, 但是陶荻还是想要试试,远离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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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陵,颐和园,故宫,长城……”
“十三陵,颐和园,故宫,长城……”
陶荻抓着床单将自己的脑袋塞进去,堵住耳朵:“嘉爷…你能不能别在我耳边叨叨叨,没完没了,跟蚊子似的,烦死啦!”
叶嘉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酒店窗外的大雪纷飞,一脸怨念。
“骗纸,骗纸,骗纸…”
陶荻终于爆发,伸展双臂大喊了一声:“老子真的要疯啦!”
“骗纸,骗纸,骗纸…”叶嘉不依不饶。
来首都这两天,白天陶荻拉着叶嘉到处去看房子,晚上流连于酒吧夜店,看有没有地方要招聘驻唱歌手,一没事儿就拿着ipad上网找租房和兼职的信息,叶嘉严重感觉到,自己是被猛坑了一把!
陶荻放下ipad,爬过来堵住叶嘉的嘴:“行行行行,怕了你了,明天带你出去玩。”
叶嘉跟川剧变脸似的,一脸惊喜:“我想去故宫哎!我要看穿了银装的宫殿。”
“那个…故宫肯定人多,咱过去也是看人头,没啥意思,要不姐带你去看海吧。”
“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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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刹海公园,叶嘉满头都是黑线,怨念更深。
“这就是你带我来看的海啊?”
“我哪知道,他妈一破湖,取这名字,不是坑人吗?”陶荻手拍着湖面的栏杆,装模作样地骂道:“坑游客!讨厌!差评!”
什刹海是首都的历史文化旅游景点,风光秀美宜人,夏日里暖风吹拂,绿柳荫荫,沿着湖周围鲜花盛放,摆着桌椅板凳,喝茶避暑,倒是一处好风光。只是冬天里,湖面都结冰了,杨柳也干秃秃地张牙舞爪垂下来,叶嘉和陶荻站在护栏边上,北风辣个吹,俩人冻得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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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荻对叶嘉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指着冰封的湖面:“去不去…溜冰。”
“……”
溜你妹!
什刹海这些年游客增多,沿湖边上,也开了一整条的古文化商店,包括酒吧,还有小吃街什么的。
虽然是大冬天的,但是文化街这边倒是热闹非凡,也有不少游客在这里驻足,拍照和吃东西,给冬日里带来一丝热闹的暖意。叶嘉和陶荻没逛多久,陶荻便道:“我在网上看着这里有几间酒吧在招歌手,要不,你自己先烤个羊肉串吃,我马上就回来。”
叶嘉算看明白了,陶荻压根就不是过来玩儿,她是过来求职的!
“骗纸。”叶嘉白眼。
“乖啦!”陶荻摸摸她的刘海,又给她紧了紧围巾:“别闹,姐姐很快就回来。”
叶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逛着什刹海,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傅知延发个短信,说自己来首都了,可是转念一想,今儿都年二十九了,他肯定得在家里陪着家人,而且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跑来首都,事先都没有告诉他,万一他不乐意怎么办。
哎,还是…算了吧。
突然想到了《四方食事集》里面爸爸有写过,什刹海有一间名叫会仙堂的饭庄子,风味独特,每每他来首都,定是要过来吃上一遭。
叶嘉找了半晌,终于在封冻的十里莲塘边上,找到了这家饭馆,场面并不大,但是高朋满座,生意极好,热闹非凡,屋子里都坐满了食客,不少都是过来这边旅游的游客,慕名前来,还有一些是老常客,被安排在较为雅致清净的窗边座位。
叶嘉找了个单人的小桌坐下来,点了几样较为出名的小菜,包括之前有自己学着做的荷叶粉蒸和水晶肘,只是因为现在是冬天,河鲜冰碗已经不供应了,叶嘉也觉得颇为遗憾,水晶肘先上来,色泽鲜嫩,浓淡也颇为适宜,叶嘉拿筷子撩了上面的一层皮,放进嘴里尝了尝,糯糯的口感,毫不油腻,尤其入味,叶嘉一边品尝着,一边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开始记下食用的感觉,以及碗里的一些可见的配菜。
荷叶粉蒸也上来了,味道和叶嘉那一次所做的,稍稍有点差异,兴许是所用的荷叶不同,现在是冬天,荷叶稀少,这边用的,可能是已经晒干的荷叶,做出来的粉蒸,别有一番滋味。
总的来说,还是不虚此行的。
就在叶嘉埋着头一边记笔记一边品尝美食之时,背后隔着一簇树荫的雅座也满上了客人。
“荷叶粉蒸,河鲜冰碗和水晶肘,就要这三样。”一个低醇的声音传来。
“抱歉,先生,河鲜冰碗现在没有了,您可以尝尝我们的冰糖银耳,或者雪羹莲子粥…”
“没有了?”他似乎有点郁闷,看向了周围的几个男人:“那你们点吧。”
“来个雪羹莲子粥吧。”
“好的,请稍等。”
叶嘉拿筷子的手一瞬间顿住,她心心念念的低音炮男神!
悄悄地回头,背后是一排发财树,碧绿的树叶掩映着,正好挡住在了她和他之间,纵然只是背影,叶嘉也能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两个男人,年纪与他相去无几。
叶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无法思考,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快要爆炸,好热…
她扯了扯围巾,记得他在短信里提起过要与朋友来什刹海,没想到恰恰是今天。
还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知延,我记得你以前不讲究吃食,怎么这会子主动提起来,带我们来这样雅致的小馆吃午餐?”边上一个时不时便爽朗大笑的男人问傅知延。
“以前是食不知味,现在倒像是突然开了窍。”
他背对着她,叶嘉看不到傅知延的表情,但她猜测,说这话的时候,他一定是微笑着的,他的微笑很节制,很温柔。
“食色性也。”另外一个声音清朗的男人开口道:“知延仅仅只在食事方面开窍,可还远远不够呐!”
“这倒毋须你操心了。”
男人们之间的荤话,也能被说得这样雅致,傅知延的朋友,果然都是蛇鼠一窝。
咦?这个成语还想用得不大对。
气味相投?是了,就是气味相投,都是文艺青年。
叶嘉暗挫挫地偷听着他们的聊天,连桌上的食物冷了都浑然不觉。
“知延你可要加把劲儿,咱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里面,就你还单着了。”爽朗的笑声再度传来。
“快了。”傅知延柔声说。
“哎哟,有情况?”
傅知延只是浅笑,没有应他的话,很快,菜品便一一呈上了桌,三人下筷品尝。
“不错哎!”
“好吃,难得知延你能找到这样的馆子。”
傅知延夹起一块荷叶粉蒸鸡尝了尝,皱眉,摇了摇头,又尝了口水晶肘。
“怎么了知延?”
“味道不对。”傅知摇了摇头,说:“这味道…不对!”
“这家店可是老字号,这些菜,难不成你还吃过更正宗的?”
“倒不一定更正宗,只是…”他放下了筷子,不再去动这些菜食,只喃喃叨了一句:“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不是她的味道,傅知延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思念竟如潮涌般席卷而来,他的心,蓦然便空了好大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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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手里筷子一抖,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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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赶紧又拿了一双筷子过来递给叶嘉,叶嘉匆忙起身便要离开,这里不是适合重逢的场景,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只想落荒而逃。
所谓近乡情更怯,一来到首都,叶嘉迫切想要见他的心情,反倒收敛了,正如现在,害怕,踟蹰,退缩…
叶嘉直接朝着店门口大跨步地走去,服务员很有眼力劲儿,见势不对,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有人吃霸王餐!拦住她!”
全店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包括傅知延这一桌。
叶嘉脚下一溜儿,险些一头栽下去。
首都人民果然心直口快哈!
叶嘉将围巾扯上来盖住嘴,又用发丝撩挡住侧脸,压低声音不住地说道:“别…别嚷嚷,我会付钱的。”
服务员一脸狐疑地守着她,等她掏钱,叶嘉手忙脚乱往侧身的挎包摸去。
一摸一个空。
她的挎包还背在陶荻身上呢!
那家伙忘了把挎包还给她,钱和手机都在包里面。
叶嘉心慌意乱地把手往包里摸,不祥的感觉,包里只有沉甸甸几个硬币,坐公交车用的。
服务员脸上的疑色更重,已经招手让门口的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过来。
干什么!难不成把她打一顿?
“抱歉,有没有电话,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我的手机还有钱包都在她那儿!我不吃霸王餐,我会给钱的…”叶嘉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候,边上另一位服务员过来说道:“这位小姐的饭钱,那边的先生已经付过了,所以,您可以走了。”
☆、第36章 见父母了
叶嘉回头, 遥遥地, 迎上了傅知延侧身回头的目光, 片刻讶异之后,他的嘴角,扬起了枯木逢春般的微笑。
窗外飘零的雪花也已然静止…
身边的两个男人看着傅知延嘴角的蜜汁微笑, 惊呆了。
“知延,你怎么…”
“如果我没猜错, 知延的所作所为, 这就是传说中的…撩妹?”
……
傅知延回过头, 依旧含蓄地笑,嘴巴根本合不拢,抑制不住地想笑。
“那妹子,挺中意。”他已经放下筷子,起身了:“我去要个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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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没跑两步就被傅知延追上了,拉住她的手臂, 她连忙撩起高龄毛衣挡住脸, 低着头, 不敢看他。
他将她拉进了, 放开手,问:“挡住脸我就认不出你了?”
叶嘉终于是放下领子,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穿着一身呢子大衣,里面一件单薄的黑色V领毛线衣,脖子上环着她送他的那条范思哲围巾。
几日不见, 兴许是首都更冷了些,他的脸,有越发地硬质了。
“把天涯路都望断,深闺小怨妇索性跋山涉水觅夫君来了?”
叶嘉点头,寒风里,脸越发地红透了。
没听错?他刚刚说…夫君?
周围冒出来这么多粉红泡泡是肿么回事?
“可是拔腿就跑。”他依旧不依不饶地问:“是怕见我?”
叶嘉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如果不是偶然遇到,来这一趟,就准备不告诉我了?”
点头。
“见了我,就没什么想说的?”
有啊有啊!
“怕给你添麻烦。”叶嘉压低了声音,看了他一眼,喏喏地说道:“想来看看,你看过的风景,银装素裹的故宫,冰封的什刹海…还有,在寂静的夜里,和你看同样的雪,这样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叶嘉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她的真心话,也是她字句斟酌,憋了好久的大…
傅知延的脸绷了好久,终于认不出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一笑,叶嘉才知道,谦谦君子,美人如玉的风华。
好看得无以复加。
雪都融化了。
“是不是,还想和我呼吸同一片雾霾?”
“哎?你怎么知…”
他突然俯身,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道?”
叶嘉瞪大了眼睛。
灼热与冰冷交织,原来他的唇,是那么柔软,就像软糖,就像云朵,就像风轻擦而过。
她的世界,春雪既融,草木苏醒。
这个吻,转瞬即逝,他只是用唇轻轻按了按她的下唇,等叶嘉反应过来要伸舌头的时候,他已经移开了,但最后那一秒,叶嘉的舌尖还是正中靶心地舔了舔他的上唇。
傅知延大概也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有这样一个动作,现在脸红的人,换他了。
两个人在冷风中面面相觑了很久,各自脸红,就像高中偷摸着谈恋爱的半大孩子。
远远的,傅知延的两个朋友已经从会仙堂出来,正四下里张望着寻找他。
“你先陪你的朋友吧,不用管我。”叶嘉对他说道:“我等陶荻。”
傅知延本意是要带她走的,听说她还有同伴,索性也就不再坚持,只问了声:“身上没钱?”
“很快就有了。”等她找到陶荻拿回包。
说起来今天真是超级丢人,她堂堂美食大家叶则夫唯一嫡传女儿,竟然沦落到吃霸王餐的地步,真真一分钱逼死英雄汉!
傅知延摸出一个黑色钱包,叶嘉瞅着那质地,看起来像鳄鱼皮的。
傅知延毫不犹疑地把里面厚厚一沓的红票子全部拿了出来,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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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没去接,那一沓红,好烫手的感觉,粗略估计,不少于三千。
“这些零钱先拿着,如果等不到你的朋友,可以找个咖啡厅坐会儿,或者打车先回住的地方。”傅知延喃喃说道:“总归不至于…在街上吹冷风。”
几大千块,他说零钱…
叶嘉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钓了个金龟婿!
“那…我就先问你借一点,多了也还不起。”叶嘉低声说着,从那一沓红里抽了一张出来:“打车够用了。”
傅知延也不勉强,又抽了两张出来,放进了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晚上把你住的地址发给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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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文化街的街头等到了陶荻,陶荻一路小跑,满脸微笑,春风得意马蹄急,应该是有好消息了。
“找着工作了?”
“嗯!”陶荻连连点头:“一间挺大的酒吧,明儿晚上就得过去上班,那边有个跨年的party,现在缺人手。”
“所以,是打算在首都定下来。”叶嘉还有些难以置信:“不回去了?”
陶荻低头想了很久,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可能…暂时就不回去了,毕竟这边发展机会多些。”
陶荻已经决定了,叶嘉自然也就不再好多说什么。
晚上,叶嘉把酒店的地址给傅知延发了过去,很快,他便回了一句:“明天我来接你。”
“去哪?”
“到我家过年。”
叶嘉“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面膜都掉了一半,陶荻在电脑边刷新租房信息,回头瞅了她一眼:“见鬼了?”
“见鬼了!”叶嘉十万分的惊恐:“傅知延说要带我回家过年!”
陶荻眨了眨眼睛,粲然一笑:“可以啊,都要见公婆了!以你俩这发展速度,说不定过俩天就直接扯证去了。”
叶嘉慌忙从化妆包里摸出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惶恐地问:“我好看不好看?”
“男人才看皮面儿,爹妈可不只是看这些。”
“那看什么?”
陶荻放下pad,走到床边,坐叶嘉身边,语重心长地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傅知延那样的高门高户,比一般的家庭更加传统,找媳妇儿嘛,自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大家闺秀。”
叶嘉一个劲儿冲她乐:“可不就是本少女嘛!”
“你这模样倒也还算上得厅堂,手艺嘛,更是没话说…但是有一点。”陶荻脸色严肃了起来:“当你是亲妹,我才事先提醒你。”
叶嘉见陶荻如此郑重,心里也感觉隐隐的,七上八下。
“傅知延的学历,可是博士毕业的大教授。”
话到这里,她不再说下去,叶嘉已经懂了。
博士毕业的学历,家里人说什么,应该也不会满意她连大学都没读过。
叶嘉的心情一瞬间从高空跌落至低谷,她以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只要他喜欢自己,别的都不是问题,可是他喜欢,不代表他的家人…也喜欢。
见叶嘉突然地低落,陶荻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你也别想太多。”
她事先给她把话说清楚,是怕真到了那时候,家里人问起来,叶嘉尴尬,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毕竟这种事,或早或迟,都是面对的。
“陶荻姐。”
“嗯?”
叶嘉抱着双膝,失落地说道:“其实你们心里,都觉得我和他不配吧。”
“小嘉,你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真的,我要是男的,我肯定要你。”陶荻的手落到了叶嘉的肩膀上:“傅知延的目光,不会差,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他喜欢你,这是最重要的,这个世界任何人都有可能带着偏见的目光,看不起你,除了你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才是最要命的。
良久,叶嘉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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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傅知延开车过来,接到了叶嘉。
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的是他送给她的白色羽绒服,头发梳得规整,连发梢里面,那几缕挑染的紫发也全部染回了黑色,脸上化着很有精神气的淡妆。
她的手里,提着礼包,傅知延下车后接过来,放进了后座:“怎么…还买这些?”
当然要带礼物呀!总不至于空着手去拜访他家吧!
“别嫌弃就好了。”叶嘉忐忑。
坐进了副驾座,他附身过来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却明显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颤栗。
“原本,只是请你来家里吃个便饭,这样紧张又郑重,倒是我不愿意的。”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昨晚失眠了?”
叶嘉的确是紧张到很晚才睡着。
“家里只有爷爷和父母,并没有别的亲戚,爷爷很喜欢你,不用担心,父亲严肃有余,话并不多,母亲慈祥,必不会为难你。”傅知延向她解释:“无须害怕,虽然家里规矩严苛了一些,但是自有待客之道。”
叶嘉捂着自己的脸,将头埋进了膝盖里,他这么一说,好像更紧张了。
傅知延倒是没想到,她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如果真的害怕,那…就不去了吧。”
“唔?”叶嘉抬头看他。
傅知延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平时前方:“是怕过年冷清,接你回家热闹,如果你这般拘束,凡事小心且不自在,便不如不去了,我陪你在外面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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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的心,渐渐暖了起来。
都说了家里规矩严苛,年三十儿她要是拐跑了傅知延,恐怕才是真的会被讨厌吧。
叶嘉深长地呼吸着:“回去吧,我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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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松鼠桂鱼
傅知延的家, 三层高的小洋楼。
门上挂着春联和福字, 阳台上还有火红的灯笼, 倒是很有节日的气氛,热热闹闹,暖暖烘烘。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傅母杨枝是一个非常慈祥的女人,说话声音很轻很柔, 穿的是一身对襟的深色小袄, 很有年味儿。听傅知延说, 母亲的老家在南方江浙一带,很有江南水乡柔婉温和的气质。
而他的父亲傅庭钧,的的确确也正如他所说,话很少,气质刚硬,看上去非常严肃, 不论是站还是坐, 姿势都很规整。
叶嘉也总算明白, 傅知延继承了父亲的冷硬, 但是眼里眉间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温柔神色,一定是来自于母亲的。
他的父母站在一起, 真真有种百炼钢与绕指柔的感觉,可是看起来,竟是那样的相配,俩人的颜值都很高, 正是这样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才能生出这样好看的乖儿砸啊!
傅母杨枝早早地就候在了大门口,车刚一挺稳,她就笑吟吟地将叶嘉迎进了屋,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叶嘉礼貌周全地叫了声伯母好。
看得出来,傅母是真的高兴,嘴都快合不拢了:“昨儿知延说要带姑娘回来,把我和他爸高兴得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看来失眠的人,不只是她呀!
“知延这孩子性格内向,小时候和女孩子说话都会脸红,长大了也没和女孩子正经来往过。”傅母带着叶嘉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你是第一个知延带回家做客的姑娘。”
叶嘉红着脸看了傅知延一眼,他在叶嘉身边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我说得没错吧,母亲不凶的。
叶嘉的确安心很多,和傅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话也多了起来,气氛很好。
“知延,快去给客人沏茶,拿我的西湖龙井。”坐在对面的傅庭钧吩咐傅知延:“用那套紫砂茶具。”
傅庭钧虽然不善言辞,人也很严肃,但是看得出来,他对叶嘉的到来感到非常高兴。
“不…不用麻烦了。”叶嘉连声道:“我喝白开水就可以。”
“哎呀,小嘉年轻,你们这一套规矩的茶具摆放上来,气氛多拘束,知延,你去,把我昨儿特意去买的果汁和汽水拿过来,还有零食…也端来给小嘉吃。”傅母赶紧招呼道。
傅知延听话地起身,朝着厨房走去,没一会儿,端出了大盘的零食,什么都有,开心果,碧根果,榴莲干,薯片,巧克力,旺仔小馒头…
这些个五花八门的零食饮料,与这个装修格调严谨肃穆的家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显然,他的父母是在以最热切的诚意招待这位年轻的小女孩。
“小嘉来了?”傅老杵着拐杖从楼上下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溢满了慈祥的微笑:“什么时候到首都的?”
“爷爷好,过来有几天了。”叶嘉连忙站起身,傅母过去将爷爷搀扶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傅老点点头,喃喃道:“有几天了…怎么不过来看看傅爷爷呀!可想你的手艺了!”
叶嘉不好意思地浅笑一声:“这不是怕冒昧叨扰了您老人家嘛。”
傅老连连摆手:“不打扰不打扰,看着你我就高兴,你在首都多呆几天,让知延陪你好好玩玩。
叶嘉看向傅知延,傅知延浅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小嘉,看电视么?我们家有VR家庭影院…”傅庭钧坐在对面,开口道:“画质和音响效果都还不错。”
“别献宝啦!”傅母笑着凑近了叶嘉的耳畔,低声说道:“他爸最近装了个VR影院,稀奇得跟又得了个儿子似的,你别理他就是。”
“家里已经有了个混世魔王,再有个儿子,反倒不如我这VR影院稀罕。”傅庭钧难得地展眉一笑:“若是女儿,另当别论。”
傅母看着叶嘉,眉宇间似有深意:“我更想要个儿媳妇儿。”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倒真是和和美美的一派融洽,琴瑟和鸣想来不过如此了。
叶嘉再度看向傅知延,他脸上的笑意很含蓄,这样幸福的家庭氛围里成长起来的他,心里一定盛满了阳光和温暖。
念及自己的父母,当年也算得上是相濡以沫,父亲很疼母亲,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受一点累,当年他们的尸体从废墟堆里抬出来的时候,满身鲜血的父亲紧紧将母亲护在怀里,好几个年轻力壮的消防官兵都没能将他们的尸体分开,再后来,父母合葬在了一起,鹿山脚下,那一抔黄土现在已经青草碧碧。
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叶嘉的沉思,傅母起身去接了电话。
“张婶,你来不了了?”
“我家客人都到了,你怎么能不来呢!咱们之前可都说好了。”
“这可怎么办呀!”
……
傅母一脸郁结地挂掉了电话,很是为难地对傅庭钧说道:“做年饭的张婶说自己儿子突然回来看她,要在家过年,来不了了,你看…这可怎么办?”
“我亲自下厨吧。”傅庭钧起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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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那饭菜,能吃吗?”沙发上的傅老一脸嫌弃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反正我是吃不下去。”
傅庭钧无奈提议:“要不,咱们出去吃?”
“这年三十儿的,都没有订,这会儿上哪去找餐厅呢!”傅母很是着急。
叶嘉大概明白了,敢情这家人都不怎么会烹饪,这可不是她表现的大好机会?
“那个…如果有食材的话,我来做饭好了。”叶嘉低声开口说道。
傅庭钧却一口否决了:“不行,让客人做饭,我们家没有这规矩。”
傅老毫不犹豫便说道:“小嘉不算外人”
叶嘉脸红了,不算外人…是不是说明,爷爷已经接受她作为孙媳妇了…
捂脸,好羞涩。
看得出来,傅老是很想再尝尝叶嘉的手艺。
傅庭钧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傅母很是不好意思地对叶嘉道:“那就辛苦小嘉了,家里食材都已经准备好,我领你去厨房。”
“母亲,我带她去。”傅知延道。
叶嘉跟着傅知延去了厨房。
果不其然,厨房里的食材完备,叶嘉大概清点了一下,心里有了谱,便知道要做什么样的菜食了。
傅知延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现在还怕么?”
叶嘉回头,倚在冰箱边上,抿着嘴浅笑道:“不怕了,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这就爸妈了…有你这么自来熟的?
傅知延挑了挑眉毛,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忍不住走过去,手落在了她的身后,一整个将她环住,男人的味道扑面而来,叶嘉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他放大的五官,心跳乱了节奏。
又要…来了?!
她深呼吸,准备。
他却只是凑近了她,手指尖却吧嗒一下,将身后的抽油烟机打开,然后退了几步,狡黠地笑着,看她。
叶嘉凌乱。
靠!
刚刚是被…调戏了?!
什么时候,正人君子也学会撩妹纸了!
傅知延在厨房里帮着叶嘉洗菜和切菜,给她打下手。
而厨房外,父母和爷爷在关于叶嘉的讨论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姑娘看起来规矩,其实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狡劲儿。”开口说这话的人,是傅庭钧。
傅母嗔他:“这叫机灵,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神儿,看着就聪明懂事。”
“是,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样。”傅庭钧笑了笑。
“昨儿知延跟我说,姑娘没念大学,让我别提学历这茬,看样子,挺紧着她。”傅母说道:“知延念书那阵,多少高学历的优秀女孩追他,都没有挑出中意的,单到现在快三十了,选了这么个小姑娘,想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傅老在边上一直没说话,脸上挂着了然于胸的表情:“哼哼!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京酱肉丝,油焖大虾,水煮鱼,白切鸡,酱爆鸭…几样主菜,一一被傅知延端上桌,今天晚上这一顿年夜饭,叶嘉算得上是放了大招,每一样菜品,都是精心烹制,火候拿捏把控,调料放置与下锅时长的精准配合,倾尽了她毕生所学。
当杨枝和傅庭钧看到满桌子精致的南北餐食,惊愕不已。
傅老却是一脸了然地笑意,坐到了主位上。
叶嘉将最后的一盘薄皮虾馅儿的蒸饺端上桌,傅母惊喜地问她:“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知延哥也帮我忙呢!”叶嘉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她脸上诧异的表情,还挺受用。
“我还不知道他,五指不沾阳春水,顶多站边上看着…”傅母拉着叶嘉坐下来,笑得慈眉善目:“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啊!”
“阿枝,这道菜,好像是你的家乡菜?”傅庭钧指着一盘红艳艳的鳜鱼肉。
傅母面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可是…松鼠桂鱼?”
“是。”叶嘉解释:“正是苏州名菜,松鼠桂鱼。”
《四方食事集》有记:取鳜鱼肚皮,去骨,拖蛋黄炸黄,作松鼠式。油、酱油烧之。将炸好的鳜鱼端上桌时,随即浇上热气腾腾的卤汁,它便吱吱地“叫”起来,因活像一只松鼠而得名“松鼠桂鱼”。
傅母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片鱼肉尝了尝,神色渐渐有了变化,从一开始的惊喜,到渐渐的,眼睛竟有点红。
“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尝过家乡的味道…”她看向叶嘉,连声问道:“你也是苏州人吗?”
叶嘉摇了摇头,谦虚地说道:“实不相瞒,是我父亲,他遍访天下,学习烹饪各地的美食,我只不过是,拾人牙慧,有样学样地学了一些罢了。”
“是啊,枝儿,你看看这满桌的菜,可不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知名地方菜吗?”傅老的筷子夹起了一片水煮鱼,放进嘴里尝了尝:“这道鱼,和我当年入川吃的,味道可是不相上下!”
“小小年纪,厨艺竟如此了得。”傅庭钧目光里已经有了钦佩之意:“难能可贵。”
“这回,我可算是明白了。”杨枝和傅老相互对视了一眼,她可算明白这姑娘到底了得在哪里了,傅知延这孩子并不算馋嘴,可是回来这好几天,每天吃饭的时候,总是叨上一句,怀念鹿州的餐食,她还道鹿州有饮食风味到底是多合他的胃口,竟不曾想到,原来所思所念,都是另有他人。
傅知延吃得很是认真,每一口,都细致地品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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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氛围,其乐融融。
桌下,不动声色地,他摸到了她的手,紧紧地攥进了掌心。
☆、第38章 不问来生
次日, 傅知延带叶嘉去了故宫, 皑皑的白雪将那些气势恢宏的宫殿裹上了一层银装, 走过的宫殿,傅知延担当了全程的讲解,她仔细地听着, 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历史知识,也是格外的丰富。
叶嘉给陶荻打了电话, 那家伙一整天都在宾馆睡大觉, 说是晚上酒吧还有活动, 让叶嘉自己安排,别管她了。
连着几日的好太阳,冰雪日渐消融,傅知延陪着叶嘉玩遍了首都的各大名胜风景,最后的一程,去了游乐场。
游乐场是好地方啊, 飞到天上, 然后把脑袋往他怀里一塞, 呜呜呜地大叫几声:“人家好害怕, 知延哥你快抱抱人家。”
光是想想,叶嘉就感觉好像要流口水了。
结果…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过山车还是大摆锤, 人家安保设施给你做得妥妥当当,除了脑袋能动,全身都给你固定好了,想埋胸, 想求抱抱,做梦!
过山车飞到顶峰,一个俯冲,耳边全是风,感觉脸皮都飞起来了,叶嘉顶着一张狰狞的面孔,冲身边的傅知延道:“知延哥,人家好害怕!”
“什么!”
耳边风呼呼地,什么也听不到,叶嘉不由得冲他大喊:“人家好害…”
那一个“怕”字,喊出来的时候,过山车直接冲向了终点,开始减速…
……
叶嘉被风吹得泪流满面。
讨厌。
傅知延给叶嘉家开了安全带,牵着她走出了过山车,然后从包里摸出纸巾,温柔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妈妈!那里有个姐姐被吓哭了!”一小男孩指着叶嘉,不住地嘲笑她。
“才没有!不是被吓哭的!”叶嘉凶巴巴地回瞪了一眼。
母亲连忙拉着自己的小孩离开。
一抹浅笑在傅知延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化开。
“害怕?”他问。
叶嘉不乐意,低着头闷闷地回答:“你知道还问。”
他这么能观察别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装的呗。
笑意在傅知延的嘴角不断加深,他牵起了她的手,随后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撸了撸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胸膛里面,柔声哄道:“别怕,哥保护你啊!”
叶嘉仿佛心里头搁了一颗糖,一整个下午,都是甜腻腻的。
路边上有不少游戏区,玩游戏可以拿到奖品的,突然,傅知延顿住了脚步,叶嘉也停了下来,抬头看他,他的目光,停驻在不远处游戏礼品区的一个大的粉色毛绒熊上。
喜欢?
不至于吧?
就在这时,傅知延开口了,指着那个毛绒熊:“想要吗?”
叶嘉能说不想吗?
他把她当少女,送什么都是毛茸茸的,毛绒围巾,毛绒大衣,毛绒手套,还都是一溜的粉白色…
可是叶嘉不想当少女啊!她想当成熟的妖艳女人啊!
“想。”叶嘉乖乖点头。
傅知延便已经朝着游戏区走了过去,叶嘉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惆怅…
算了,他开心就好。
那个毛绒熊,可以买,买的话,价格就贵了去了,所以一般大家都愿意通过玩游戏的方式来获得,游戏就是用枪打气球,老板解释,需要打中40个气球,才能赢得那个毛绒熊。
他似乎兴致很浓,叶嘉自然也陪着他,做出了很想要那个毛绒熊的表情,拉着他的手臂,娇滴滴道:“知延哥,那个熊熊真的好可爱哦!”
他想说,其实你更可爱。
叶嘉心里腹诽,老子床上更可爱。
五块钱十发子弹,傅知延毫不犹豫就买了四十发。
“先生,要不要再多买几发子弹,我们这儿最好记录的保持者,也才百分之七十的命中率哦!”老板递过来气枪,适时地提醒他。
“不用。”傅知延似乎很有自信,最好才百分之七十,垃圾。
他接过枪,掂了掂,又瞄了瞄目标气球,不够趁手,很垃圾,完全不够规格,算了,不过是一般的气枪而已。
气球是挨个排在一张红色幕布上面,每个气球相隔能有个十厘米的距离,稀稀疏疏,一般人要想命中并不容易。老板乐呵呵地看着傅知延,心说这一波又是稳赚了,舍不得钱就别带女友来玩啊!四十发想全部命中,做梦吧你!
然而很快,老板就被打脸了,第一枪,傅知延瞄准了第一个气球,“啪”的一声响,气球爆炸。
老板这才正色,上下打量他,这挺拔的身板,这端枪的手势,提枪的动作,甚至是下盘稳健的步姿…
这这这…
看起来…够专业的啊!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傅知延已经不再精确瞄准,而是“啪啪啪啪”连着放了十几枪,毫无疑问,每一枪都能命中一个气球,转眼间,红色幕布上的气球已经消耗了大半。
老板彻底傻眼。这男的,是哪里冒出来的?!
别说瞄准了打都不一定能命中,这家伙直接连发,还一枪不落!
这是来砸场子的?
不多时,四十发子弹全部打完,无一落空。
小意思。
傅知延稳稳地放下了抬枪的手臂,沉默片刻,周围突然响起了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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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帅啊!”
“妈妈!我见到活的楚云飞了!”
“天哪你看到他拿枪的姿势了吗?简直帅瞎我!”
……
周围妹子们已经情不自禁开始犯花痴,叶嘉也是其中之一,她捂住了嘴,刚刚的傅知延,简直就跟民国电视剧里走出来的英武少帅一般,看呆了她。
老板自认倒霉,无奈地将毛绒熊勾下来,递给了傅知延:“小伙子!牛逼!”
傅知延浅笑了一下,帅晕了一种花痴女生,他抱着毛绒熊朝叶嘉走过来。
“给!”他掷地有声。
叶嘉的心…都要化了。
一众女生看着她,眼神里交杂着羡慕和嫉妒。
她毫不犹豫,踮起脚尖,啧的一下,吻在了他的唇畔嘴角处。
“知延哥,好棒!”她抱紧了毛绒熊。
傅知延脸上的笑,透出了骄傲,那种骄傲,考上理想的学位的时候没有过,侦破大案要案的时候,也不曾多,但是仅仅只是用看家本事给心爱的女孩赢了个毛绒熊,他真的觉得好骄傲。
叶嘉抱着毛绒熊,与傅知延心满意足地出了游乐园。
路上频频有女生回头看他们,别说傅知延顶这一张美颜盛世就够惹人眼球了,关键是人家名草有主,边上跟着的小女友还梦幻般地抱着一个粉色毛绒熊,一米八五与一米六零的最萌身高差…绝对羡煞旁人!
街道上,叶嘉情不自禁往他怀里蜷了蜷,傅知延漫不经心地…牵起了她的手,她还得曲着手臂才够他牵,就像牵了一个小女儿似的。
两个人走到波光粼粼的河边,夕阳西下,微风吹暖,撩乱她的发丝,傅知延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的脸,将发丝撩到耳畔。
动作太撩人,叶嘉脸红了。
“在一起这么久,还像刚见面的时候,这么容易脸红。”傅知延靠着河边的围栏,顺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以一种无比亲密的姿势,从背后圈住她,坚硬的胸膛贴在她的背上,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那样鲜活,有生命的力度。他的腮帮子就贴在她的耳畔,呼吸很克制,也很稳,撩得她心痒痒的。
情侣姿势。
太深情了!
叶嘉脸真红得透透的。
跟傅知延在一起,她能脸红心跳一辈子。
“知延哥呢?”叶嘉侧过脸,反问他:“知延哥会脸红吗?”
他经受过心理素质的严苛训练,一般不会有这种不专业的生理反应,因为在卧底的时候,这是致命的。
“有时候会。”风淡淡地吹,他淡淡地说:“比如现在。”
话被风吹散,她被他扳起了下巴。
城市的阑珊灯火渐渐升了起来,河边倒映出一片烟火人间。
他扳过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叶嘉转身,手抚上了他坚硬的胸膛,他的心脏,如他所言,怦怦直跳。
这个吻,很缠绵,也很持久,一开始两个人都是浅浅地,温柔而克制地舔舐对方的唇瓣,似乎并不着急,因为彼此都是囊中之物,反倒不愿意这么快,就触及到最美味的东西,一点点的,加深…傅知延率先撬开了她的唇,她的齿,灼热的舌尖探入。
叶嘉的身体微微颤动,他的手从她的后背,移到了她的脖颈,用力按了按,迫使她迎上来,持续加深这一个吻,她被抽空了所有的神智,闭上眼睛,整个人在云端缓缓漂浮着,在只有他的世界里遨游着…
她的舌尖,试着卷上了他的,两相交缠,很久,很久…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渐渐…吻浅了下来,他再度含住了她的唇瓣,深情地亲吻与吮吸,宛若心尖至爱的珍宝。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他因情动而颤栗的细密睫毛。
动情的傅知延,倒是让她,情动不已。
他也睁开了眼,与她对视了一番,然后再度闭上,继续吮吸…
叶嘉的手,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衣角…
这个吻,漫长到仿佛世界的尽头。
叶嘉神智涣散,都快要晕过去了。
“知延哥。”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声音很低,突然伤春悲秋了起来:“你是喜欢我的吧?”
“嗯?”
她的手在他的胸膛上划起了圈圈:“哎,我就是…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不真实。”
傅知延粗砺的手指尖,抚上了她略有些红肿的唇:“都这样了,还不真实?”
叶嘉沉默不语,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
他松开她,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目光虔诚:“叶嘉,我不会轻易喜欢谁,一旦喜欢上,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所以在你放手之前,我一定会稳稳地牵着你,知道了?”
她窝在他的胸膛,点头。
她的知延哥…真好。
就这样稳稳地牵着他的手,与他相知相爱,白头相偕,不问来生。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的慷慨
飘然雨蝶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16 11:00:22
喵大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16 12:27:31
☆、第39章 意犹未尽
爱情让人年轻, 傅知延感觉, 年轻的叶嘉又把他带回了曾经的十八岁, 青涩,懵懂,冲动, 急躁,一腔热血而又急躁鲁莽。
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每天都在宣泄, 都在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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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宛如一个青涩的少年, 情窦初开,风华正茂,看什么…都觉着美好,天那么蓝,水那么清,就连空气中, 都漂浮着春天的花香…
当然, 他深知, 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美好, 他的眼睛,被无数罪恶与黑暗所洗涤, 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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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叶嘉才想起来要给陶荻打个电话,然而她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叶嘉抬头看向蓝天正中的太阳, 不会还在睡觉吧…
叶嘉心里有些不安,当下便回了旅店,房间里没有见到她,旅店的前台告诉叶嘉,从昨儿晚上,就没见409的客人回来。
记得陶荻说除夕夜酒吧有party,有急需人手,难不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傅知延当即开车带着叶嘉找到了什刹海边上的那家酒吧,却被对方告知,昨晚上约莫十一点的时候,有两个男人找到了陶荻,将她带出了酒吧,后面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还说呢,昨儿我的酒吧就缺一个唱歌的,她这一走,我这边可要抓瞎了,但那两个男人态度很强势,二话没说拉着她就走了,看样子也是个不好招惹的。”酒吧老板如是解释道。
叶嘉回头看了看傅知延:“陶荻姐在首都,没有认识的人啊!”
傅知延问酒吧老板:“你们这儿有监控吗?”
“有,大门口就有一个。”
老板带着叶嘉他们进了办公室,电脑视频画面正好是酒吧门口的大马路,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时间约莫在十一点三十的时候,酒吧里,两个男人扯着陶荻的手腕出来,在马路上撕扯了一阵,陶荻拿出手机,情绪很激动,似乎是准备要打电话报警,就在这时候,车上又下来了一个男人,陈牧山。
一看见他,陶荻的手机直接脱手滚落在地,脸色惨白,身子跟筛糠似的颤抖,似乎被吓得不轻。下一秒她转身就跑,落荒而逃,只见陈牧山扬了扬手,身边的两个男人冲上前去,抓起陶荻的手臂,将她连拖带拽地扯上了车,陶荻用力挣扎,东倒西歪,接着被他们按着脑袋,弄进了车厢里,轿车呼啸而走。
视频短短几分钟,叶嘉全身冰凉。
陶荻和养父陈牧山的感情不好,这次来首都,叶嘉也隐约猜到她和陈牧山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但是没想到陈牧山会这样粗暴地将陶荻带走!
而傅知延盯着那监控的画面,眸子里泛起了波澜。
陈牧山…
好几起与老坤有关的案子里,似乎都能够若有若无地查到一些与他和他的公司有关的蛛丝马迹,可是这个人很懂得隐藏自己,是一条极聪明狡猾的老狐狸,关于陈牧山这条线,证据一直不充分,所以没办法动他。
“人联系到了吗?”他问。
叶嘉摇了摇头:“没。”
“现在回鹿州。”
叶嘉也正有这个意思,心里面总是觉得忐忑不定,放心不下陶荻。
“那我买下午的机票。”叶嘉说着拿出了手机。
“两张。”
“嗯??”
“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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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傅知延为什么会突然对陈牧山的事情感兴趣,叶嘉不得而知,回去的飞机上,他也有意无意地,从她嘴里敲打一些关于陈牧山的过去,叶嘉所知的,都是陶荻告诉她的,比如陈牧山的物流公司,比如陶荻时常与他发生的矛盾,陶荻对这个养父并没有太深刻的感情,很少提及,叶嘉所知也不多。
飞机停在了鹿山机场,傅知延先送了叶嘉回去,在楼下,他的手搁在她的肩膀上,很郑重地告诉她,这件事,暂时不要管了,陶荻他会想办法联系到。
“可是…”叶嘉还有些不放心,正要询问更多,却被他打断:“没有可是,要听话。”
他让她,要听话。
看着傅知延严肃的表情,叶嘉噤了声,年初一傅知延就跟她匆匆回了鹿州,想来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可能还和陈牧山有关,他既不说,叶嘉也不再多问,她相信他,傅知延愿意帮忙联系陶荻,至少无论如何都比她自己去找,高效很多。
“那…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傅知延想了想,道:“明天早上,来局里报个案,就说…就说朋友失踪了,今天那段视频也带上。”
那段视频里明显看得出陶荻是强迫拐上了车,足以立案调查。
傅知延早就想动陈牧山了,也许这次,是个不错的切入口。
叶嘉乖乖地点头。
傅知延的手顺势落在她的脸颊,轻轻地挽起了耳畔的发丝,柔声说道:“这次来首都,没有来得及带你好好玩,不过无妨,以后机会还有很多。”
叶嘉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快上去吧。”傅知延道:“今晚好好休息,不要太担心。”
叶嘉搅着衣角,没有动,傅知延也没有动。
二十秒之后,他终于又开口,柔声问:“还有事?”
“知延哥,我们…是在一起了吗?”她声音压得很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路灯从头顶铺下来,他额前几缕垂发掩映着额头,眼眸里,静水流深。
这几天,过得有点晕晕乎乎,像走在云端,像做梦,那样的不真实。
就在她以为得不到答案,转身要开溜的时候,傅知延突然出声:“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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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天上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落在地上,迅速化掉。
就在叶嘉抬头看向夜空的那一瞬间,一记轻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叶嘉就像被施展了定身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唇,真的好软好软。
傅知延稍稍离了些,挑了挑眼角,轻声问她:“现在,感觉真实了吗?”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
明明都还没用准备好,就已经结束了。
意犹未尽。
叶嘉红着脸,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亲这里,可能更深刻。”
傅知延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她额前的刘海:“那样,今晚也许就走不了了。”
摸头杀!
微笑杀!
还有撩人的话!
这个男人…有剧毒。
目送叶嘉上楼,傅知延转身,脸色顷刻间冷沉,拿出手机拨了出去:“穆琛,叫上晓军,来局里开会。”
“老大,今年是初一啊!”穆琛还在父母的家里陪着吃年饭。
“老坤的事,有了新线索。”
闻言,穆琛顿了顿,沉声道:“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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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叶嘉便去局里报了案。
材料递交上去没多久,搜查令就已经申请下来了。
陶荻被陈牧山囚禁在地下室,地下室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她的影子就像一个半歪着的稻草人。
正中间有一张大床,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可爱的洋娃娃,她双手被吊在了头上,半跪在了床正中的洋娃娃堆里,那些娃娃都是陈牧山买回来的,看上去逼真得有些瘆人。
陶荻身上穿的是一件可爱的公主裙,手上戴着白手套,脖子上还套着一个小铃铛。
地下室潮湿阴冷,她身上裸露的肌肤,有大片的乌青,整个人瑟瑟发抖。
嘴角上也挂着血迹和淤青,眼睛上沾满了浑浊的睫毛膏,将眼皮都糊了起来,嘴上也化着殷红的唇膏,脸颊上盛开着两朵夸张的腮红,这根本不是化妆,而是胡乱的涂鸦。
这些,都是陈牧山的杰作。
此时此刻,陈牧山嘴里叼着一根烟,拿着一根卷发棒,站在床边,修长惨白的手,撩起陶荻的长发,一缕一缕,替她卷发。
陶荻全身颤抖,丝毫不敢动弹,陈牧山现在精神已经完全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刚刚,他吃了不少药。
“乖乖,为什么想要离开我呢?我对你不好吗?”他仔仔细细地替陶荻卷了发,手拿着卷发棒,就靠在她侧面的脸颊上,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我多么喜欢你啊!在孤儿院见到你的第一面,那时候,你那么的小,一双眼睛却是水灵灵的,就像个精灵。”
陶荻强忍住心里上涌的作呕,不敢大口呼吸,她的皮肤甚至还能感受到卷发棒那灼热的温度,近在咫尺…
“求求你放了我…”陶荻提着嗓子,颤栗地哀求道:“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我不会跑了,求求你…求你别这样…”
陈牧山突然将卷发棒扔在了床头,伸手直接掐住了陶荻的脖子,用力地钳制着,他白得瘆人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陶荻瞪大了眼睛,舌头情不自禁地露了出来,紧接着陈牧山突然放手,她大口喘息着汲取氧气,而他反手握住她的下颌,一个粗暴的吻覆了上来,陶荻无法闭嘴,她想要呼吸,大口的呼吸,可是他的吻宛如席卷而来的暴风雨,逼得她只能用牙齿招待不速之客,用力咬下去,血腥气一瞬间覆盖了口腔,陈牧山的下唇流出了鲜血,但这并没有阻止他的暴行,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欲望。
陶荻恶心得要吐了,就在陈牧山唇齿离开的那一瞬间,一口酸水直接喷了出来,喷在了他的脸上,这两天,陈牧山没有给她喂东西,她饿了很久,胃里什么都没有了。
陈牧山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也不嫌弃,脱掉了外套,擦了把脸,阴测测地看着她,笑。
就在这时候,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喂,谁啊!”
他的声音还有些三五不着调,晕晕乎乎。
“坤爷,那个坤…坤爷!”他一个激灵,清醒了很多:“坤爷,您怎么突然…”
“刚刚嗑…嗑了点,我在自己家里,不会有问题。”
“是…是我丫头跑路了,我去首都把她抓回来。”
“什么条子?这关条子什么事,这是我的家事…”
“坤爷您别生气。”
就在陈牧山刚刚挂断电话,门铃大作,他扶着墙歪歪扭扭地走出了出去。
门打开,陈牧山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楚,来的五个人,穿的是黑色的制服。
还没等他反应,几个人已经直接进了屋,穆琛跑在最前面,进屋后四处搜寻,每个房间都不落下。
“你们干什么,要私…私闯民宅吗?”陈牧山舌头都还有些麻木。
傅知延从包里拿警官证在他面前晃了晃,另一只手拎着一张搜查证:“陈先生,你涉嫌一起绑架案,我们有权搜查你的住宅,请配合。”
几位警官已经戴上了手套,在陈牧山的家里四处搜寻了起来。
陈牧山额间涌出了汗珠,可是眼睛依旧睁不开,傅知延冷眼观察着他,他的状态…很有问题,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什么绑架案!我绑架谁了我!”陈牧山满口狡辩:“你们有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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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证据拿不下搜查令,陈先生要是有问题,待会跟我们回警局,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傅知延冷冷看向客厅,对正在四处查探的警院沉声喊道:“找仔细了!”
陈牧山看着正拿花瓶往外倒的段晓军,不满意地说道:“喂,你们不是来找人的?我他妈能把人往花瓶里藏?”
段晓军将花瓶回归原位,笑了笑,不言语,继续翻找着陈牧山的玄关和柜子。
他们当然不仅仅是来找人的。
陶荻的眼皮努力撑开了被睫毛膏糊住的眼睛,她嗅到了一股焦臭味,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到枕头边的洋娃娃,竟然烧了起来!
刚刚那个卷发棒被扔在床上,电源还没有关!
☆、第40章 大难不死
枕头芯是鸭绒的, 烧得很快, 床单也迅速开始燃烧。
她强撑着站起身, 腿已经彻底麻木掉,一边连滚带爬地滚下床,可是手上还被绳子高高地捆束着, 根本跑不远,站在床缘边, 整个大床已经开始烧了起来, 边上的洋娃娃也是易燃物, 很快,浓烟滚滚,焦臭刺鼻。
“救命!”
“救命啊!”
陶荻慌张地一边大喊,一边用牙齿撕咬手上的绳子。
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
穆琛将所有房间都找遍了,没有她的身影, 他匆匆下楼, 气势汹汹朝着陈牧山走来, 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 狠狠地问道:“你把她藏在哪里?”
陈牧山冷笑着看他,不言不语。
“穆琛。”傅知延沉着嗓子唤了一声, 穆琛终于恶狠狠扔下了他,重新搜寻着各个房间,大喊着陶荻的名字。
傅知延吸了吸鼻子,好像…嗅到了什么。
循着味道, 他朝着客厅走了过去,果不其然,一扇大的立式书柜后面,有黑烟溢出来。
“快来人!把这个书柜搬开!”傅知延大吼了一声,穆琛率先跑过来,和他一起合力将书柜移开,书柜后面,是一闪小小的窄门,浓烟从窄门缝隙里冒出来。
穆琛疯了一般跑过去,揪住了陈牧山的手腕衣袖:“给我钥匙!”
陈牧山死死盯着那扇门里冒出的黑烟,显然也有些懵了,手不住地在腰间掏摸着:“钥匙…钥匙在哪里?”
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什么来,傅知延等不了他,直接套出了腰间的手枪,冲着那扇门把手“嘭嘭嘭”开了三枪,门打开了,黑烟滚滚,一股脑扑出来,穆琛率先跑进去,没多久,抱着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陶荻出来。
傅知延立刻打电话叫了120。
陶荻白色的公主裙已经被烧了大半,身上焦黑,长发也已经被火燎了大半,奄奄一息。
穆琛神情慌张,不断给她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却丝毫没有动静。
“醒醒。”他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脸,声音都有些抖:“快醒过来!不准死!老子不准你死!”
陈牧山怔怔地看着陶荻,脚一软,失魂落魄地跪在了地上,朝着她狼狈地爬过来,却被穆琛一脚踢开,他红着眼睛冲他怒吼了一声:“滚!”
很快,救护车和消防车同时赶到,穆琛将陶荻横抱而起,朝着门外救护车跑去,护士们帮忙将她放在担架上抬上车,穆琛回头看向傅知延,傅知延点了点头,同意他陪同去医院。
救护车呼啸着离开了,就在这时候,楼上段晓军叫住了傅知延:“傅队,找到了!”
陈牧山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柄枪和几袋零散的“药物”。
走出书房,傅知延看了失了魂的陈牧山一眼,对边上的警员挥了挥手,冷冷道:“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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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荻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以后。
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叶嘉。
叶嘉关切地将她扶起来,枕头靠着背:“现在感觉怎么样?”
肺部还有些痒,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疼。
陶荻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大难不死,长命百岁。”
“必须的。”叶嘉心疼地牵住了她的手:“陈牧山已经被抓了,你不要害怕。”
听到他的名字,陶荻一个哆嗦,心有余悸。
叶嘉是听傅知延提起过,陈牧山的保险柜里搜出了大量的“药品”,加上非法持枪,还有非法拘禁和人身伤害这些罪名,已经够他吃一盅的了,而现在他们正在调查他的公司,估摸着也不会干净,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他们盯了很久的关于老坤的线,也能浮出水面。
听闻叶嘉说起这些,陶荻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来,不住地问她,是真的吗?他真的不会再出来了?
这几天,她已经被陈牧山折磨得…面目全非。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进来的人,是穆琛。
他穿的是一件修身的V领羊绒衫,宽大的肌肉骨骼很是明显,很有男人味。
他手里还提着水壶,进屋见陶荻醒过来,怔了怔。
陶荻也没料到他竟在这里,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半晌,都没说话,叶嘉知情知趣地找个借口出了门。
终于,穆琛将水壶放在了追上,然后拿起一个苹果,问道:“吃不?”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陶荻点了点头。
穆琛拿起小刀,坐到了病床边,开始削苹果,陶荻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手很长,并不白,和他的肤色一眼,略有些泛黄,却是健康的小麦色,指甲平平的,修剪得当,掌心还有老茧,应该是常年持枪训练留下的。目光上移,落在他的脸上,侧脸轮廓锋锐,单眼皮,说好看,陶荻倒是接触过不少高颜值帅哥,这一款,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身上那股子男人味儿,绝无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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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苹果皮没有断线,他的技术很好。
他将苹果递过来,陶荻没有去接,她的手,还在输液。
“麻烦。”他兀自咕哝了一声,将苹果拿回来,用小刀切了一小片,然后递到她的嘴边。
她乖乖张嘴,一口清甜。
穆琛一边削苹果片喂她,一边自己也吃,真的甜!
一块苹果递到嘴边,陶荻眼疾最快,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轻轻咬住,便不放了。
似乎是故意的,她的眼睛,还紧紧地勾着他。
“属狗的?”他问。
陶荻伸出小舌头,卷住了他的食指指腹,轻轻转了一圈,感受着她舌尖味蕾的摩擦,穆琛的心跟着颤了颤。
她舔了舔他的指腹的老茧,松开了。
“属猫的。”她回答。
“看出来了。”穆琛声音低沉,垂下头,继续削苹果片,嘴角却扬起了笑,偷笑。
指尖还沾着她的津液,苹果片被他自己喂进嘴里,鼓起腮帮子嚼了嚼,甜极了。
陶荻看着他一个人自顾自地吃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还要吃。”
穆琛瞅了她一眼,直接将那半块苹果一整个塞进了她嘴里。
一如既往,简单粗暴。
陶荻咬着苹果,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就这么傻乎乎地衔着,然后那眼睛瞪他。
有你这么对待病人的?
穆琛只是笑,笑得很开怀。
大难不死,他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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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莺飞草长的开学季终于到来,知味轩重新开始营业,程遇从老家回来,给叶嘉带回了一麻布的熏肉火腿,叶嘉切了一小块尝了尝,觉得味道还是不够醇,索性将肉挂在厨房里,继续拿油烟再熏上一段时间。
知味轩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短短两个月,叶嘉就赚到了比过往一年还多的收益。程遇也开始琢磨着,开分店的计划。
而按叶嘉的意思,分店不一定非要再开川菜馆,八大菜系各地风味,有很多可以选择。看着厨房里挂起来的一块块腊味火腿,她回头对程遇道:“湘菜馆,如何?”
“八大菜系各地风味的连锁餐饮,听起来是很牛逼轰轰,可是咱们真的能做出人家正宗的土菜吗?”他很是犹疑。
“难道你以为,我只会做川菜?”叶嘉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那倒不是。”程遇当然相信她,当年叶则夫的鼎鼎大名,在餐饮界如雷贯耳,他自然也知道,他是国内少有的,精通各大菜系的名厨大师,她的唯一嫡传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知味轩川菜馆的成功,不是已经证明了吗?
“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可能顾不过来。”
“这不是问题。”叶嘉很自信:“咱们川菜馆不是请了川菜厨子,湘菜馆也一样,请几个好学肯干的湘菜师傅,让我带几个月,名师出高徒,没问题的。”
程遇点了根烟,看着叶嘉,神情有点复杂:“别的大厨名厨,有什么手艺那都是藏着掖着,怎么你这丫头半点不忌讳,开班收徒弟,不怕教出徒弟饿死师傅?”
叶嘉爽朗地摆摆手:“厨师哪能把自己给饿死了?”
“哎,你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怕我教会了别人,自己就没饭碗了。”
“是嘛!”
“不怕的,我爸也收了不少徒弟,有的很早就已经成了一流大厨,可是美食界,还是只有一个叶则夫。”叶嘉看着程遇:“这么说你明白吗?”
程遇点点头:“你的意思,有些东西,别人是学不走的。”
“对了!”叶嘉笑。
叶则夫对极致美味的执着,别人学不走,他所坚持的饮食文化精神和价值立场,别人也学不走。
至于手艺技巧,这些外在的,叶嘉并不是很在乎。
既然她的态度立场已经表明,有钱哪有不赚的?程遇当即表示,下一个目标,就是开知味轩的连锁湘菜馆。
叶嘉和程遇既然齐心了定这个计划,索性店里赚的收益,除开了日常的开销和房租,都要攒下来为连锁店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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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叶嘉追到手就开始晾他的行为,傅知延最近很郁闷。
数数日子,他已经多久没吃到她做的饭菜了?
一个月?
至少得有一个半月了。
她给他发的最后一条微信,都是一周以前。
办公室里,他拿着案卷,却怎么都看不进去。手里的钢笔转了一圈又一圈,目光清清浅浅地移向窗外,开始走神。
果然还是因为太小了吗,他扪心自问,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和她好好维系这段感情,待她够好,每个月发工资的那天,一定记得给她买礼物,可是他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叶嘉的敷衍和冷淡。
天地良心,因为湘菜馆开业在即,叶嘉发誓她是真的忙得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个分身。
事业和男神,不能兼得。
而傅知延细腻的头脑里,九曲十八弯的反思已经进行了好几天。
是终于觉得他无趣了吗?
追到手就被甩,这种挫败感堪比阳痿。T T
段晓军和穆琛下班,发现傅知延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索性停住了脚步。
随口一声:“傅队,还不走吗?”
傅知延从案卷堆里抬起头来,一脸怨念:“谁允许你们这么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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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来,加班。”
两人一脸黑线重新回了值班室…
穆琛踩了段晓军一脚:“要你多嘴,不知道没有夜生活的老男人,可怕程度S级?”
晚上十点,三个加了班的男人出现在了大排档店里,傅知延请客喝夜啤酒,段晓军和穆琛只能舍命陪君子,谁让他是老大…
“现在的小女孩,都是三分钟热度?”
酒过三巡,傅知延终于打破了闷油瓶,开始话痨起来。
“追我的时候,恨不得当个沙包成天绑我身上,隔三差五就送吃送喝,还去操场跑圈儿,我不理她,她就给我哭,现在追到手,晾一边,作为男人,我还不能跟她急。”
傅知延手拿着筷子,敲打着酒杯边沿,醉眼惺忪朦胧,指着已经目瞪口呆的穆琛和段晓军,喃喃道:“你俩给我做个案情分析。”
段晓军附在穆琛耳畔低声道:“老大喝醉酒,画风好诡异哦!”
穆琛很能理解傅知延的心情,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开口问道:“老大,问个私人问题,你俩在一起已经将近半年了,真没…做过?”
☆、第41章 擦枪走火
段晓军噗嗤一声, 捂嘴偷笑, 穆琛推了他一把:“别捣乱。”
傅知延一脸纯洁:“什么。”
“别装了。”段晓军终于忍不住直言道:“嘉爷应该…挺厉害的吧!”
傅知延脸上本来蕴着醉意, 这会儿脸上更红了,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穆琛愕然:“都这么久了, 真没碰过?”
“没有。”傅知延喝了口啤酒,一脸的理所当然, 洞房花烛夜才能开启的神秘仪式, 怎么能这么早就僭越?
“我去!老大你…够纯情啊!”段晓军啧啧感叹:“这都什么年代了。”
“甭管什么年代, 都是对女孩子的爱护和尊重。”傅知延坚持他的保守立场一百年不动摇。
“老大你忍得住?”
傅知延坚定决绝地点头:“必须忍住。”
“所以你们在一起,都干什么呀?”段晓军又好奇地问。
“逛街,散步,看风景,看她做饭,她看我吃饭。”
段晓军一个劲儿摇头:“无聊。”
哎, 傅知延也觉得自己无聊。
穆琛了然地笑了笑:“问题就在这里了, 你在这里岿然不动如泰山, 人家那儿, 指不定小桥流水多着急呢!急着急着,可就不搭理你了。”
“什么意思?”傅知延不懂。
“叶嘉那丫头, 咱们也都打过不少交道,一肚子坏水。”穆琛夹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你搁这儿‘爱护’她,她领情不领情,谁知道呢?”
这回傅知延听明白了, 沉着脸,思索了很久,段晓军和穆琛都期待地看着他。
寂静良久,他抬头,不确定地说道:“那我…试试?”
“必须的!”
“老大加油,多喝点!酒壮怂人胆!”
俩人又开始热热闹闹地给傅知延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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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叶嘉下班回家,摸着漆黑的楼上走上去,暗黄的灯泡在顶上摇摇曳曳,走到自家门前,她从手提包里摸出钥匙正要开门,身后灼热的怀抱席卷而来,顷刻间抱住了她的后背,紧接强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叶嘉吓得不轻,正要反抗尖叫,一双温热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嘴。
“嘘!”
叶嘉听出了熟悉的声音,回头,看清了是傅知延,一颗心方定。
他脸颊红扑扑的,眼神迷离,浓俨的夜色化在他深沉的眼眸里,他身形歪歪倒倒,靠着她的身体支撑。
“知延…”那一声哥还没叫出来,小嘴便被他封锁…
这一个吻如暴风骤雨来得急切,他的鼻梁很硬,抵着她的脸颊,可是嘴却很软,先是卷着她的双唇,润了好久,叶嘉迫不及待地张嘴,他便顺势而入,探上了她的舌尖,灵活地交缠了很久,直到她嘴里满是醉人的酒香。他将她按在墙上,大力地亲吻吮吸着。
她被吻得晕晕乎乎,手慌忙掏出了钥匙,在背后摩挲着打开了房间门,拉着他迅速进屋,关门,然后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抬头,踮脚,捞着他的脖颈,再度吻了上来。
“啪”的一声,傅知延的后背不小心弄开了灯的按钮,房间霎时间明亮。
两个人立刻停下动作,愣了愣,面面相觑。
叶嘉看清了他的脸,很红,蕴着醉意。
傅知延这下子清醒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
我什么我!
叶嘉抓着他的衣领,踮脚,再度吻上去,这回傅知延温柔了很多,抱住她的后腰,不再强势地进入,而是和风细雨地跟她缠绵悱恻。
节奏…好像不太对。
叶嘉终于停下来,拉着他进屋,让他坐在床上,然后伸手搁肩膀上推了他一下,傅知延愣愣地看着她,没有动。
她又推了他一下,还是没动。
叶嘉终于红了脸,柳眉竖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问:“你干什么来了?”
是啊!他来干什么的?
“我来…看看你。”他说。
不对劲!很不对劲!刚刚喝了那么多酒,为毛现在神智这么清醒!
“那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叶嘉恨铁不成钢,赌气一般给他让开道。
傅知延顿了顿,终于抓起了自己的外套,起身要走,没几步,便被她抓住了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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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很是气急败坏,撩完就跑,不带这么搞事的!
“哥,我们做吧。”她咬着牙,低声说道:“我想跟你做。”
这么羞耻的话还要她来开口,傅知延你是不是男人啊!
是不是男人,叶嘉很快就尝到了。
那句话似乎一瞬间点燃了他,他将她拉过来,压在了床上,狂躁的亲吻铺天盖地落下来,他很急,很迫切,压抑了很久的火山,这一刻,即将爆发。
叶嘉伸出手,揽住他的脖颈,两个人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傅知延的手始终很规矩,叶嘉终于忍不住,牵起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角,傅知延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然后很上道地开始抚摸,抚摸她紧致的腰腹,然后往上,摸到了文胸,缓缓探入,找到了那一粒小而饱满的果实,揉了一下,瞬间挺立。
然而他的身体,却轰然坍塌…
???
叶嘉明显感觉到,下面一直很威武的小帐篷,好像塌了。
他红着脸,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放哪:“我再准备一下。”
“那我去洗个澡。”叶嘉强忍住笑,从他身下起来,不说多的怕他没面子,找了睡衣进浴室,冲他回眸一笑:“等我啊!”
傅知延迎面躺在了床上,醉意已经完全清醒了。
开始反省,平时自己给自己弄,也要很久的,怎么这次,还没开始…
有点丢人,幸好她没有笑话他。
傅知延索性给自己脱了衣服,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下面湿漉漉的,他待会也要洗个澡,重整雄风。
眼皮子好像有点重,他索性闭上了眼,醉意加睡意,一齐涌了上来,一个不留神,睡着了…
叶嘉穿着真丝小睡裙,从浴室里出来,一声酥掉人骨头的“知延哥”还没喊出来,她愣住了。
面前的男人,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呼吸深长,睡颜沉静…
叶嘉身上还带着热腾腾的气息,往席梦思上用力一坐,拿修长白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没醒,真睡着了,睡得还挺香。
她挺远就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反正…今天就是喝醉了过来玩她的,是吧!
叶嘉已经欲哭无泪了。
附到他耳边轻轻唤了几声:“知延哥?”
没醒。
算了…
都醉成这样,让他睡吧。
她起身去浴室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然后解开了他的衬衣,细致地给他擦了身子,蜜色的皮肤,两块坚硬如铁的胸肌,下面六块腹肌,叶嘉强忍住喷鼻血的冲动,给他擦完了身子。
叶嘉啊叶嘉!跟傅知延在一起这么久,别的没学到,坐怀不乱的本事,倒是长进了很多啊!
擦完了身子,她的目光随着人鱼线,一起游到了裤头之下。
刚刚那一通折腾,这下面,应该还腻乎着吧。
叶嘉稍一犹豫,终于还是一往无前地解开了他的皮带,反正…反正都是她的男人了,他应该也不会介意被她看,何况还有无比正当的理由:总不能…总不能湿着内裤睡一晚上吧。傅知延这么爱干净的男人。
嗯…
哗啦一声,他的裤子被她扒了下来,毫不留情,彻彻底底。
虽然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叶嘉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不敢正眼去瞧。
她拿着毛巾,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拭了下面的物件,大腿根部,里里外外,干干净净。
站起身,手上的脏裤子自然不能再穿,她先给他盖上了棉毯,然后去了卫生间,把裤子洗了,拧干了水,晾在了阳台上。
重新回了床上,叶嘉睡到了傅知延身边,夜灯下,她白皙的手臂落到了他的胸膛上,然后顺势而上,勾勒着他的眉峰,鼻梁,薄唇,真好看。
刚刚那么折腾,把他都扒光了,他都还没醒,应该很累吧。
她知道他的工作很忙,除了学校固定的课程,还要去警队值班,遇到重案要案,甚至能连着好几天熬夜不睡觉。
叶嘉决定不闹他,让他好好休息。
这是她的男人,她发誓要为他当一个好女人,好好疼他,成为他的贤妻,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她俯身,亲吻他的眼睛。
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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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是被一个噩梦给惊醒过来的,他的梦境,永远在奔跑,高山,丛林,城市,追缉罪犯,寻找真相…有时候会受伤,有时候甚至会死,无穷无尽,没有终点,每一次的醒来,心都无所依凭,空空落落。
这一次,好像不大一样,他的胸口很重,似乎压着什么,傅知延掀开被子,发现她的小脑袋,还搁在他的臂弯里。
睡颜安详沉静,皮肤白皙若缎,床上,全是她的味道。他情不自禁地撩起了她的发丝,放在鼻息间,深长地嗅了嗅,心定了下来。
窗帘夜风撩开,一轮弯月低垂,阳台上还晾着她的蕾丝性感文胸,而边上,便是他的内裤,随风招摇。
傅知延心动了动,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他想到了以后,突然想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家里有她,这样就好了。
很快,傅知延便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他被穆琛和段晓军那两个臭小子灌了太多酒,加上主观意识里也想“犯罪”,便来找她,结果**一触即发,但是关键时候…
傅知延的脸“唰”地红了,关键时候,他擦枪走火,一泻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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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是全裸地躺在床上,她躺在他身上。
怎么办,要不要弄醒她,要不要重整雄风再来一次?
还是不要了,她睡得那样香甜,梦境一定很美。
他将她搂进了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fat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19 13:30:36
璃誮誄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19 14:58:04
空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19 16:49:47
☆、第42章 梅雨时节
晨起, 傅知延的梦境一直不平和, 惺忪地睁开睡眼, 阳光射到了床头。
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了,傅知延手摸到身下,摸出了那一枚小小的湖蓝色警徽。
为什么她要把着一枚警徽放在床边?
借着日光, 傅知延端详起了那枚警徽,看起来年代很久了, 并不是他的。
“早安。”叶嘉已经从浴室出来, 头发湿漉漉垂在耳畔, 穿着一件规整的小衬衫,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傅知延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不记得了吗?这是知延哥的呀!”叶嘉指着那枚警徽,走过来靠着他坐下,将警徽拿过来,视若珍宝一般轻轻地放在掌心摩挲。
傅知延想说,不是我的…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静静地等着叶嘉开口。
“果然是忘了呀, 九年前, 璧山的那场地震, 知延哥和一个小女孩被埋在废墟之下,后来小女孩得救了, 知延哥为了保护她,受了伤,这枚警徽,是从知延哥的制服上摘下来的, 叶嘉…就是被知延哥保护的小女孩。” 她捧着警徽,靠在傅知延的手臂,回忆着当初。
傅知延神情有些僵硬,抿着嘴,一言不发。
他的异样,她丝毫未曾察觉,继续道:“后来我再也没见过知延哥,不知道知延哥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时常还会梦见你,梦见你满头鲜血的模样。”她垂眸,声音低沉了些:“从那以后,我开始怕血,我怕你已经死了…后来在鹿州警局,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认出你了。”
良久,傅知延喉结上下动了动,很艰难地沉声说道:“所以,你说喜欢我,还做了那么多,其实都是因为…”
他的反应好像有点奇怪,叶嘉诧异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可是她看不出来,就是觉得不对劲,终于她点了点头:“因为你是大哥哥呀!你救了我,所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终于…傅知延的一颗心重重地跌入了深渊。
已经渐入初夏,可是晨风依然冷飕飕。
他实在不忍心说破那残忍的真相,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见她掉眼泪,更舍不得…推开她。
可是,他的心却更疼了。
多么喜欢她呀!喜欢得好像这个世界变都小了,他的眼里,只能看见她,脑子里时不时要想念的,也只有她。
而她喜欢和想念的…却是那枚警徽的主人。
浑浑噩噩,步履踉跄地回到家,往沙发上一躺,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梦醒过来,他依旧是她的情有独钟。
傅知延躺了很久,终于站起身,走进走廊最里面的的房间,房间很干净整洁,立柜的最下面一层,打开,里面有一件折叠的浅蓝色制服,上面残留的浅淡血迹已经洗不干净了,制服的左上方靠近胸口的位置,明显有一个针扣,傅知延手里的那枚警徽,正好能够扣上去。
他的哥哥,傅知靳。
九年前,死于璧山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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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能拿下傅知延,叶嘉超级挫败,那天晚上,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结果他居然睡了过去。
唉。
梅雨时节到来,连日里阴雨绵绵,晚上九点,绵绵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程遇正鬼鬼祟祟地摸到门边,手伸向了门口放置的最后一柄伞,叶嘉刚脱下白制服,一眼就瞅见程遇,大喊了一声:“那是我的伞!”
被撞破阴谋的程遇抓起伞跑进了雨中:“咳咳,那个…我感冒了不能淋雨,咳咳咳,借你伞一用啊!”
叶嘉急匆匆地追出来,程遇已经跑远了。
“什么人啊!”她气急败坏地又重新回了屋檐下,本来店里的伞是够用的,结果下了大雨,几个吃了宵夜的客人要借伞,索性伞就都给他们了。
远远的,看见有人从路灯下走来,那熟悉的黑色身影,带着夜色的浓俨和肃静。
傅知延从夜雨中走来,叶嘉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心跳得有些不稳。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制服,一路风尘仆仆,收了伞,看向她。
叶嘉连忙跑过去,“你怎么来了呀!”
“恰好在这附近执行任务,不知道你下班没有,便过来看看。”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万一我下班了怎么办,不是扑了空吗?”见他**的一身,叶嘉心疼极了。
“雷雨天,不好打电话,怕你在路上,不安全。”傅知延收了伞,一边解释,看向了店里面:“只剩你一个了?”
“嗯,老板抢了我的伞,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叶嘉关掉了店里的灯,将卷门按下来,锁好。
“那倒是正好。”傅知延随即脱下了外套,小心翼翼地系在了叶嘉的身上,然后揽过她的肩膀:“我送你回家。”
傅知延撑着黑色,一路护着叶嘉,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全湿,叶嘉不住地把伞推过去,她宁可自己淋着,也不想傅知延受凉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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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再这样,咱们都得湿。”
都得湿。
某人老脸一红,好像又想歪了。
她一个劲低头偷笑。
车在不远的路边,他护着叶嘉坐进去,身上已经湿漉漉一大片,白色的衬衣质地单薄,叶嘉身上倒是没沾上一点水珠,她测过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衬衣衣料粘在身上,露出了隐隐的肉色,风光绰约,真是…好身材呀!目光情不自禁地往下,衬衣扎进了裤子里…
“往哪看?”傅知延给她系好安全带,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唔。”叶嘉捧着头,连忙抽回目光,红着脸,正襟危坐。
傅知延打开雨刮器,将车开了出去,叶嘉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又瞥向了他,他的发丝微微有些湿润,粘在了头顶,露出了挺拔的额头,眉峰很锐利,眼框微陷,眼睛就像散布夜空的星星,那样明亮。
真是一秒都没有办法移开视线啊!
“我好看吗?”
点头点头点头!
叶嘉想起来第一次见面,他也问了这个问题,那时候的语调似乎很不善,绝非现在,带了那么点揶揄,听起来像**。
“第一眼,就认出了我?”他又问,神情略微地紧了紧。
“嗯,一秒钟就认出了。”
“有没有想过,万一认错了?”
叶嘉看着他,愣愣地摇了摇头,她还真没想过,怎么会认错,绝对不会,他的眼睛,她至死都记得。
一声叹息,轻不可闻。
车开到了叶嘉楼下。
“你把伞带着。”傅知延提醒。
“知延哥,不上去坐坐吗?”叶嘉咬着下唇开口问。
傅知延垂着脸,沉默了片刻,伸手揽过了叶嘉的肩膀:“来。”
叶嘉乖乖地将脑袋靠过去,他粗砺的掌心抚过她的脸颊,轻轻在她湿润的额头上印下一记温柔的吻。
“我不上去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
叶嘉当然明白言语里拒绝的意思,她低垂着脸,埋进他的胸口,然后点了点头。
撑开伞,一路小跑进了楼道。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明明那样温柔,待她那样好,可是她总感觉,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些东西,她那么努力想要走进他的世界,可是每次到了要进一步的时候,他总是温柔地把她推开。
她就是这样的人啊,得寸进尺,以前他不拿正眼看她的时候,她所求的只是他偶尔的一点点在意,现在成了他的女朋友,她要的…越来越多,恨不得他一整颗心都落在她的身上,对她敞开全世界,可是,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主动,所以他不适应?
像他这样传统的男人,一定喜欢矜持的女生吧。
叶嘉泄气地咬着牙,上了楼。
刚进屋,按下按钮,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屋子里一片漆黑。
咦?
她又试了试客厅的灯按钮,还是没亮。
窗外一道闪电照亮了房间,倏尔又暗淡下去…
停电了?
就在叶嘉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傅知延打进来的。
“回去没?”他一直守在楼下,望着她家的窗户,房间一直暗着。
“唔,知延哥,家里…好像停电了。”
电话那边静了静,他扫了眼其他的房间,刚刚竟没注意到,整栋楼好像都黑着
“收拾收拾,下来,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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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欢欣雀跃地跟着傅知延回了家。
他住在一栋高级小区复式公寓。
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每件物品都被归置得妥妥当当,没有半点突兀,整个房间跟他的人一样,都好严肃啊!
叶嘉走进客厅,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傅知延从柜子里找了半天,摸出一双粉红毛毛的女士拖鞋,叶嘉指着那双拖鞋,花容失色:“你…你!”
傅知延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几个月前买的,心说不知道哪天你会来家里,有备无患。”为了证明,他还特意把吊牌翻出来。
叶嘉放了心,踩着白袜子走过来,傅知延剪掉了吊牌,然后蹲下身将拖鞋稳稳地套在她的脚上,指尖比了比尺寸:“大小正好。”
“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为什么现在才邀请人家过来。”叶嘉嘟了嘟嘴,一脸惋惜。
傅知延顿住,他倒是想啊!谁让她整天把自己忙成了狗,被冷落的人是他好吗!
“现在也不迟。”傅知延拎着叶嘉进了屋,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从柜子里像变魔术似的,端出了好多的零食。
叶嘉无奈蹙眉:“知延哥,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啊!”
傅知延挑眉反问:“难道不是吗?”
是个屁!她是女人好吗!成熟得不能更熟的女人!
“先去洗澡,换洗的衣服有带?”傅知延问。
“带了。”
“嗯。”
他领着她去了浴室。
浴室不大,面盆斜上方的柜子上,整齐地放置着男士洗面奶,刮胡刀和刮胡膏,一把牙刷,一个口杯,一条洗脸帕。在往上,是沐浴露和洗发水,她情不自禁地拿下来嗅了嗅,闭上眼,全世界都是他的味道,悸动得都快要抽搐了。
她将自己的牙刷,脸帕,洗面奶,卸妆水…一股脑地拿出来,归置在他的柜子上,妥妥当当。回头环视了一圈,要在他的浴室里脱衣服洗澡,感觉好他妈羞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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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无比猥琐地把整个浴室都视奸了一遍。
等等,那是什么!
叶嘉眼疾手快,蹲下身,在淋浴的漏齿边,捡起了一根毛。
短短的,黑黑的,粗粗的,弯弯曲曲的。
我了个大去!
她就跟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放在灯光下看了又看,这玩意儿,不会就是传说中的…
“你在…干什么?”门口,傅知延低沉隐忍的声音传来,叶嘉匆忙回头,见他站在门边,一脸无语。
她还蹲在地上,手指尖捏着那根毛…
叶嘉连忙将手背在身后,傅知延的脸,红得有点透顶。
怎么办,好想把她一脚踹出去!
“这是干净的浴巾。”傅知延将一条白毛巾挂在了衣钩上,出门的时候,再度看了看叶嘉,叶嘉小心脏怦怦乱跳。
“好好洗澡,不准再…”他红着脸,咬牙道:“不准再到处乱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聪明的小仙女已经猜出来了~~~~喵喵喵~~~~克服了这道难关~~你们以为我会说“两个人的感情会更加深刻”~~其实我要说的是:“还会有更大的难关哈哈哈哈”
☆、第43章 好好睡觉
傅知延在二楼的浴室冲了热水澡, 驱逐了身上的寒意, 热气腾腾地出来, 叶嘉已经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的电视,放的是猫和老鼠, 她一边吃薯片,笑得咯咯咯的, 开怀不已。
果然还是小孩子。
傅知延回房间坐了一会儿, 然后起身, 去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打开立柜的最下面一个柜子,那件染血的制服叠得整整齐齐,湖蓝色勋章,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衣服上。
柜子的最深处,还有一张照片, 是二十岁的傅知靳和十七岁的傅知延, 兄弟俩穿的是篮球衫, 揽着胳膊站在一块, 笑容里盈满了阳光。
要不要告诉她…
要不要说…
傅知延紧紧攥着那枚勋章,一颗心惴惴不安, 仿佛悬挂在万丈高空,摇摇欲坠。
“知延哥?”叶嘉的声音从走廊传了过来,傅知延手忙脚乱将徽章和照片放进柜子里,关上, 推门出去。
“知延哥,那个…有电吹风吗?”叶嘉撩了撩湿润的长发。
“有的。”傅知延回了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了电吹风,对叶嘉招了招手:“来。”
叶嘉踏着软绵绵的拖鞋,乖乖地走到他的面前,傅知延将电吹风插上电,将她拉过来,坐到床上,然后站起身,打开吹风,手抚上了她的脑袋,捋了捋,撩起一缕发丝,放在出风口,吹散。
他在…给她吹头发!
叶嘉抬眼,正好看见他的下颌,缀着青色的胡茬,他的目光温柔地盯住了她的长发,修长的指尖卷起一缕一缕,认认真真地替她吹着。
被他拂过的头发,仿佛一根根都有了生命似的,眷恋地依赖着他的手,舍不得他松开。
叶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视线缓缓下移,平时前方,然后直勾勾地盯住了傅知延的腰部。
他的腰精壮结实,不晓得脱了衣服,是一番怎样的风光。
傅知延指间抓起了她耳畔的发根,顺手捏了捏她红得烫手的耳垂。
“再乱盯,我就把你丢出去了。”他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磁性,很性感。
叶嘉连忙闭上眼睛,大气都不敢再出。
还挺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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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斜倚在客房门边,看着傅知延给她铺好床单,撅了撅嘴,转身离开,等傅知延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躺在他的床上,紧紧抱着被子,鼓着腮帮子耍赖:“我喜欢这张床。”
耍赖的结果,就是傅知延睡到了客房。
叶嘉一个人躺在松软的大床上,黑暗中,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呼吸着他的味道,窗外,雷雨大作,她睡不着。
穿上拖鞋,下了床,来到他的房间,按下门把手,没有锁!
她蹑手蹑脚地钻进了他的房间,来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在他的床沿边上,只占了一丁点的位置,尽可能不让他察觉。
他的呼吸很沉很稳,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叶嘉心如鹿撞,难以平静。
半晌,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接着,身后的他动了动,棉被落到了她的身上,一双大手直接将她揽进了被窝里面,温暖满世界地席卷而来,将她一整个包裹住。
他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脸放在了她的颈部,灼热的呼吸扑打过来,叶嘉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知延哥,你还没睡啊?”她颤声问。
“你的心跳,吵醒了我。”
“哦!”
这是她能控制的?
“叶嘉。”他唤她的名字,宛如遥远的梦呓:“好好睡觉。”
“嗯。”
她不知道为什么傅知延对她的身体,那么的没兴趣,但是没关系的,只要留在她的身边,怎样都好。
叶嘉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傅知延缓缓睁开眼睛,将头埋进了她的发丝里,声音低醇:“叶嘉。”
“爱我吗?”
“爱的。”梦里面,她如是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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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湘菜馆终于盛大开业,知味轩的招牌和名气在S大附近一带已经很是响亮,所以湘菜馆在美食街开业的第一天,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尽管诸事缠身,陶荻的还是一个电话就把她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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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陪着陶荻在大街上随意地溜达。
“我还得去首都。”陶荻挽着她的手,如是说道:“有个选秀,挺感兴趣,在网上报名了,想去试试。”
叶嘉知道,陶荻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歌星。
“什么时候走?”她问。
“两周之后。”陶荻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将阳伞撑开:“暑假选秀就开始了。”
叶嘉一把抱住陶荻的腰:“唔…姐,舍不得你。”
陶荻很不客气地将叶嘉拽开,笑说道:“行了,想我的时候,就看电视,我会出现在那上面的。”
“那…你走了,穆警官…怎么办呀?”
陶荻的微笑渐渐收敛,平静地说道:“关他什么事。”
“哎?你和他不是…”
陶荻的目光落到了一家纹身店门口。
“小嘉,咱们去纹身吧!”
还不等叶嘉反应,她直接拽着叶嘉走了进去,翻看着本子里的纹身图案,陶荻问老板道:“你这边,能刺人名?”
“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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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对穆琛这么来电,陶荻想,也许真的如陈牧山所说的,觉得他能保护自己。
“喂。”他的声音迷迷糊糊,被人扰了清梦,感觉很不爽。
“穆琛,是我。”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耳边还能听到阵阵呼啸的风声。
穆琛一瞬间清醒,坐起了身来。
“在哪里?”他问。
“你家门口。”
穆琛打开门,走出去左右望了望,走廊的尽头,她一个人抱着手臂,站在窗边,清冷的月光洒满周身,月色浓得化不开,她回头,与他遥遥地对视了一眼。
穆琛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
这个时间。
这个女人。
“已经睡了?”陶荻走过来,看出了他睡意的惺忪。
“下半夜要去值班。”穆琛解释:“平时倒不睡这么早。”
“嗯。”陶荻站在门边,没进去。
“有事?”
“来跟你道个别。”
“……”
那时候,穆琛的心跳是漏了半拍的。
“去首都,明天的飞机。”
“还回来?”沉默了半晌,他问。
“失败了,就回来。”
什么东西,正一寸寸地割裂着心脏,扯得呼吸都有些疼。
“那我…祝你成功了。”他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
“谢谢。”陶荻回头,看了看窗外,树影摇曳,她说:“不早了,你接着睡吧,晚安。”
“晚…”
她转身便走。
咚,咚,咚,空旷的走廊响起回声。
他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她离开的脚步。
终于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陶荻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圈进一个无比温暖而又坚硬的世界。
“想来就来…”他从后面,紧紧抱住她:“想走就走…没这种事。”
【拉灯】
办公室里,段晓军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走进来,放在了傅知延的桌前,傅知延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然后将一沓文件递给了他。
“陈牧山的终审判决下来了,无期。”
段晓军接过文件,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喃喃说道:“多次通过物流公司走私毒品,家里搜出的现金高达百万,同时还有好几个海外账户…并且承认,自己就是老坤,鹿州和南城两地毒品交易最大的老板。”
“你信么?”傅知延指尖转动着钢笔,缓缓抬头看向段晓军。
段晓军并没有直接回答,信么?
他倒是宁愿相信啊,陈牧山的的确确有当老坤的资格和潜力,他的A集团,也算得上是鹿州首屈一指的大公司,他完全有这个实力,操纵两地的交易,并且通过物流公司,掩人耳目地进行犯罪活动。
“能让陈牧山乖乖听话,把所有罪名揽到自己身上,那么这个老坤的背景,就实在太可怕。”段晓军皱着眉头,沉声说道:“说不定是咱们想太多了,说不定老坤就是陈牧山呢?”
“我的线人玉蝎至今没有见过老坤的真面目,但是她肯定,老坤不可能是陈牧山…”傅知延站起身走到床边,看着窗外夜雨淅淅沥沥:“咱们和老坤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仔细想来,的确是如此,老坤简直就像一只成了精的狐狸,诡谲,狡诈,深谋远虑…而这个陈牧山,冲动,暴躁,甚至还有…那种怪癖,实在不是老坤的作风。
段晓军耸耸肩:“不管怎么说,扳倒了陈牧山,算是卸了老坤的一条胳膊,想来他也应该会消停一些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傅知延滑开屏幕,是叶嘉发来的微信:“知延哥,明天约吗?”
“约什么?”
“《神探夏洛克》电影明天上映,我想…”
“好。”
“那…明天晚上7点,中天路万达影院。”
段晓军看着他嘴角若隐若现的浅笑,便能猜到是谁发来的信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冰山变暖男,分分钟的事。
“还有,关于明天省公安厅领导过来视察的事,杨局让您全程陪同。”
“嗯?”傅知延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陪同?”
段晓军扶额:“傅队,您不会…忘了吧,两天前开会的时候,杨局提过这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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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风雨前夕
电影院门口, 叶嘉穿着一条水红色的长裙, 手里攥着两张电影票, 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三五两对,勾肩搭背朝着电影院走去。
看了看时间, 已经七点二十了,她买的场次已经开幕, 可是傅知延还没有过来。
他向来守时, 从来不会爽约。
一定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吧。
叶嘉了解傅知延工作的性质, 很多突发情况都是不可预知的,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票券,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握了很久,终于还是纠结地放下了。
万一他在执行什么紧急任务,她这一通电话打过去, 岂不是坏事吗?
算了…
那…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一分钟, 两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
还是…再等等吧。
终于, 八点的时候, 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傅知延打过来的。
“知延哥!”
电话那端, 傅知延的声音很急:“在哪里?”
“在电影院门口呀!”
“还在等?”
“是呀!”
傅知延侧身,看了看包间里满座的省上的领导,杨局不断地给他使眼色,让他挂掉电话赶紧进来。
傅知延稍一迟疑, 终于还是说道:“我马上就来。”
“我等你!”叶嘉本以为傅知延是要爽约了,没想到他还会过来,挂掉电话,满心欢喜。
等,多久她都等!
又过了半个小时,傅知延匆匆地从人群中跑了过来,叶嘉脸上瞬间盈满了笑意,情不自禁的,看见他,她欢欣雀跃。
很快她注意到傅知延打扮很正式,领带修饰着他洁白的衬衣,西服一丝不苟地修饰着他挺拔修长的腰身,走在人群里,辨识度不要太高啊,叶嘉瞬间感觉,这种气质的男朋友,落到她的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少女!
待他走近,叶嘉迟疑了一下,问道:“知延哥是有…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吗?”
傅知延“嗯”了一声:“省厅几个领导过来,我负责接待,本来以为可以提前结束了赶过来,所以没有给你打电话,晚上的饭局…局长逼着参加,实在没办法,抱歉,来晚了。”
“现在饭局结束了?”
“没有,我提前离开了。”
“啊?”叶嘉脸上关切之色溢于言表:“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刚刚他进包间向杨局告假的时候,杨局整张脸都跟结了冰似的,只说了一句话:“公事私事,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很严重的一句话了。
傅知延还真掂量了一下,果断离席。
“陪你,比较重要。”他摸了摸叶嘉的头,然后顺势往下,扣住了她冰冰凉的右手,牵了起来,他的大掌,掌心温热,指间从她的指间穿过,十指紧扣,不留一丝间隙和余地。
叶嘉晕晕乎乎让他的大手牵着往电影院里走,突然觉得,就算是再等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都值得,太他妈值了!
刚刚被她羡慕的那些小情侣的目光,也聚集到了傅知延的身上,他实在是,太招眼了!帅得这样硬质的男人,并不多见。
刚刚的票作废了,傅知延重新买了两张,然后和她站在门口,等待电影开场。
叶嘉买了奶茶,又给傅知延买了矿泉水,她知道他一贯不喜欢喝饮料。
捧着奶茶杯,小嘴一口一口嘬着吸管,修长的脖颈咕噜咕噜,蠢蠢的。
傅知延便移不开目光了。
叶嘉抬头,恰巧和他对视上。
傅知延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看她,含着微笑,满眼温柔和宠溺。
叶嘉咋了眨眼,将奶茶捧到他嘴边:“你也想喝吗?”
傅知延喝了一口,叶嘉笑得明媚动人,待他喝完,叶嘉一口含住了吸管,故意用舌尖舔了舔,给他看。
傅知延突然被她撩起了坏心,道:“何必这么麻烦。”
“嗯?”叶嘉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低头凑了过来,手掰住了她的脸颊,正要吻住她的双唇那一瞬间,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叶嘉?”
叶嘉一个激灵赶紧退后两步,回头,看到唐飞一脸坏笑地盯着他,又看了看傅知延:“傅队!”
傅知延闷闷地应了一声,被打断了,好不爽。
“你怎么在这里?”叶嘉讶异。
“《神夏》啊!”唐飞扬了扬手上的票根:“之前陆景就约你来着,还说没时间,原来…”他了然地看了看傅知延,笑了笑,不再说下去。
接着叶嘉远远地看到了陆景,他靠在墙边,面无表情。
突然有种说谎被撞破的尴尬。
之前陆景是有约她来着,叶嘉没答应,让他找苏米,结果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赶上同一场。
“陆景脸色看起来好可怕。”叶嘉凑到唐飞身边,低声道:“别是生气了吧?”
“当然,重色轻友的家伙!”
“你帮我跟他解释解释。”
“还解释什么呀!”唐飞瞅了眼身后的傅知延:“这不是挺明显的吗?”
“……”叶嘉咬了咬牙:“那就道个歉。”
“没这必要。”唐飞耸耸肩,回头看了一眼,电影开场了,他告辞之后,和陆景率先进了影厅。
傅知延走过来,没说什么,牵起了她的手,和她一块儿往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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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是叶嘉选的,偏厅,靠边,人少,隐蔽。
和傅知延一块儿坐下来,她回头,看到唐飞和陆景坐在后排,距离还比较远。
本来还想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搞点事情,没想到会遇到这两个家伙,傅知延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拉不下脸跟她磨叽。
唉。
叶嘉偷偷叹了口气,正襟危坐,专心致志看电影。
电影过了一半,叶嘉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移到了他的脸上,屏深邃的眼眸里忽明忽暗,映着屏幕里的光,从额峰,到高耸的鼻梁,再到薄唇,像绵延不绝的山脉,冷而硬。
“看电影,还是看我?”他冷不丁地问她,目光却依旧落在屏幕上。
如果让她选的话,当然是后者啊!
“你比电影好看。”叶嘉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
一声轻笑,他转头,目光深情款款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既然你无心看电影,那我们就来做点别的事。”
“什…什么事?”叶嘉咽了口唾沫。
“刚刚…没做完的事。”
他说完,俯身,霸道地将她的腰往上一提,顺势衔住了她的唇。
这一个吻,缠绵而持久,他的攻势迅猛了许多,少了温柔,多是占有。黑暗的角落里,无人看见,危险,却又刺激。
他的手从腰部,顺势往上,摸索了半天,没找到切入点,才恍然,她穿的是连衣裙…
叶嘉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牵起了他的手,摸到了自己的大腿处,凑近了他的耳畔,气吐如兰:“知延哥,从这里上去。”
他的手掌,抚摸着她腿部光滑细腻的皮肤,却并没有继续下去,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替她将裙摆掩好,终究是姑娘家,不好闹得太过火。
叶嘉的手抚在他的胸膛处,轻轻吻了吻他的下颌,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电影,和老干部谈恋爱,她需要无与伦比的耐心。
没过多久,唐飞的短信进来:“你们的表演,比电影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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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半年,苏米再也没有联系过叶嘉,好几次叶嘉去学校找她,都是避而不见,没有缘由,不给解释。
直到陆景向叶嘉告白的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那一天没有太阳,可是很燥热,很闷,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陆景站在她的屋门口,手捧了一束盛开的很是艳丽的玫瑰,她甚至都没有让他进家门。
两个人,一个屋内,一个屋外,对峙了很久。
而这件事距离电影院的偶遇,也不过一周的时间。
叶嘉真的很头痛,陆景与她相识已经五年了,他不像唐飞和陶荻那样玩得开,性格一直很内向,平时话不多,有什么都是憋在心里。高中的时候,两个人因为打架认识,他是乡下来的转校生,经常被学校的男生欺负,叶嘉看不过眼便帮他出头,虽然她也不一定打得过别人,不过她就是肯帮他,拳头没别人硬,但嘴皮子厉害,不肯饶人,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块儿挨打。
慢慢的,陆景隐忍压抑的一些天性被激发了出来,他开始反抗,开始学会保护叶嘉,陆景出身农村,以前干过不少农活,本来体格就比一般的男生健壮,学会了一些拳脚功夫,渐渐的陆景成了叶嘉身边,最能打的家伙,而且对她忠心耿耿,指哪打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她看不惯的家伙,他都帮她收拾。
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像亲人一样,她也一直把小自己一岁的陆景,当成亲弟弟一般对待,很多心里的想法,她不曾告诉陶荻和唐飞,却愿意告诉陆景,因为他是很好的倾听者,很少发表意见,默默地听着,默默地消化。
叶嘉死都不会想到,他对自己会有什么想法,他太过内敛细腻,心事很难为人察觉。
“还是…进来坐会儿吧。”叶嘉看到他红扑扑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终于让他进屋了。
回身去冰箱里取出了自制的柠檬水,加上冰块之后,放在了桌上,陆景没有去接,手里还捧着那束花,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会努力,变得像傅警官那样优秀…”
“可是陆景,我不接受。”她看着那束殷红的玫瑰,直言拒绝。
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很多话,说出来可能还会伤及多年的感情。
“你和傅知延,并不合适。”
“陆景,不要再说下去了。”叶嘉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他。
陆景稍稍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道:“记得很久以前,你就跟我说过的,九年前的璧山地震,你在找一个人。”
“是,而且我找到了,他就是傅…”
“真的找到了?”陆景突然打断了叶嘉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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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染血制服
叶嘉呼吸一窒, 看着陆景:“你想说什么?”
陆景却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 端起桌上的柠檬水, 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你说过的,当初那个大哥哥伤得很重, 满脸都是血,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 傅知延的脸, 可一点伤痕都没有。”
“那…那又怎样?”叶嘉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那就是他,不管相隔多少年,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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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不难查到。”陆景沉声说道:“你相信,可是我怀疑,所以我查他了。”
叶嘉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有些慌了:“你该走了, 我晚上还要上班。”
陆景没有动, 叶嘉走过去, 想将他推出门去:“你走, 我们之间没可能!”
“我们之间的事,另说, 现在我在跟你说傅知延,你的大哥哥。”
“可是我不想听!”叶嘉用力想将他推出门去:“你走!”
陆景反握住了叶嘉的手腕:“叶嘉,你到底在怕什么!其实你自己…也有怀疑对不对!”
“没有!他就是大哥哥!没有别人!”叶嘉几乎是用喊的,嘶吼的嗓音喊出了这句话, 脸色绯红,情绪很激动:“陆景,你再这样!咱们之间,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景往后退了退,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沉声道:“傅知延有个哥哥,叫傅知靳,九年前,死于璧山地震。”
叶嘉已经不记得,陆景是怎么离开的,她全身冰冷,疯了一般跑到卧室,翻箱倒柜,寻找那一枚湖蓝色的警徽。
什么都没有…找不到了…
“九年前,死于璧山地震。”陆景最后的那句话,不断地在她的脑子里盘旋,
一道闷雷,劈过心头,她的耳边突然嗡鸣了起来。
哭喊声,求救声,天旋地转,世界末日。
残砖断瓦夹杂着碎石不断地滚落,他将她护在怀里,整个脑袋被砸成了血窟窿…
当时她是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滴落在脸上,她还天真地用手去给他擦拭,说大哥哥,你别哭,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后来获救之后,她被人用担架抬着出来,消防员拿毛巾遮住她的眼睛,她扯下毛巾,用力睁开眼,看自己的手,手上全是干巴巴的血迹…那枚湖蓝色的警徽,也被鲜血染得通透。
那不是眼泪…
那是血…
他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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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晚上下班回来,车刚刚停稳,透过不断有水花滑落的车窗,隐隐约约看到她全身湿透站在屋檐下,他打开门,顾不得大雨倾盆,冲出了车厢,朝着她跑过去。
果不其然,是她!
傅知延看着她全身湿漉漉,水珠顺着一根根发丝不住地掉落,她的手紧紧地揣在荷包里,可怜兮兮地站在墙边,傅知延的心都揪起来了。
“怎么现在过来?”他的声音很急,略带着责备:“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雷…雨天。”她说了那晚他对她说的话:“怕你在路上,不安全。”
他的眼神和柔和,声音带着心疼:“淋得这么湿,冷不冷?”
冷?
叶嘉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精神很恍惚。
傅知延伸手去牵她,叶嘉却突然往后面挪了挪,他的手,顿住了。
“我是来…拿回我的徽章。”她抬眸,红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在你这里,对吧?”
一道银白的闪电划破天空,闷雷盖过了她的话,傅知延看清了她的脸,苍白,冷淡。宛如跃出了水面,在滂沱大雨中垂死挣扎的鱼,不带一点生机。
聪明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
就懂了。
傅知延带她回了家,拿出温暖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想给她暖暖身子,叶嘉依旧退后,面无表情。
他不再勉强,强忍着心痛,走上楼梯,回头,对她招了招手:“来。”
叶嘉跟着傅知延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柜子打开,里面有她珍贵了近十年的徽章,还有一件染血的制服。
叶嘉看到那件制服的时候,一直压抑隐忍的情绪,仿佛突然找到了决堤口,她踉踉跄跄地扑过去,抓起了那件衣服,衣服已经被洗得发白,可是血迹却依旧无法洗净,大片大片地残留在衣襟上,盛开出一朵苍白的死亡之花。
她抱着那件制服,张开嘴,大口地喘息着,眼泪宛如决堤的洪水,可是她的哭声,却因为极度的哀痛,已经沙哑…
傅知延站在门边,心被她的哭声牵扯着,一阵阵地绞痛。
他走过去蹲下身,手刚刚落到她的背上,她边往前挪了挪,避开了他的安抚。
傅知延的心猛地一空,突然地慌乱了。
“叶嘉。”他唤她的名字,极力想要…抓住点什么
可她,充耳不闻…
“他叫傅知靳,我的哥哥,离世的时候,24岁。”
“傅知靳…原来你叫…傅知靳…”她重复他的话,一遍又一遍:“…24岁啊!”
他心痛地看着她:“之前没有说,是怕…”
“怕你离开我”的话,堵在他的喉咙里,说不出口,他明白了,此时此刻的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根本全然不在意,不在意他是否会心疼,是否会难受。
她根本…不在乎。
“大哥哥…”她抱着他的衣服,哭得声嘶力竭。
他缓缓起身,终于,离开了房间。
良久,她努力平复着气息,一抽一抽地,从房间出来,客厅没有开灯,他站在窗前,看着漫无边际的大雨夜,抽着烟,闪电照亮了他的背影,宛如一座孤山。
叶嘉紧紧抱着那件制服,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他:“这件衣服,能给我吗?”
他能不给吗?
傅知延强忍住心痛,还有漫天盖地的嫉妒,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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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傅先生。”叶嘉抱着那件衣服,转身,失魂落魄地朝着大门走去。
傅先生…
呵,连称呼都换了啊…
“叶嘉。”在她走出大门的一瞬间,傅知延突然叫住了她,转身,心里有隐隐的怒意。
“所以,要怎样?”
“傅先生,抱歉,我认错了人了。”她连头都没有回,就那么…不想见他?
傅知延扔掉了烟头,三五两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过来,重重地抵在墙边。
又是一道闪电,夹杂着惊雷,划破夜空,照亮他的脸,叶嘉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狠戾的眼神,就像一头苏醒的野兽。
“认错人?”他字字句句,咬牙切齿:“这就是你对我的交待?”
叶嘉死死抱住手里的制服,低着头,下唇被咬得发白。
才知道,原来他并非一贯的尔雅,他也是有脾气和血性的,只是待她,格外温柔罢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叶嘉瑟瑟发抖,像一只害怕极了的小兔子。
他要她的对不起?要来何用?
傅知延冷笑了一声,手钳制住了她的下颌,轻轻一捏,逼迫她张开了嘴,将她抵在墙上,俯身,狂暴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无法喘息,不能动弹,他的吻很热,很狂躁。
然而,她却是那样冷,那样冰,没有一丝反应,没有一丝情动…
她扭过头,侧脸相对,他吻到了她腥咸的眼泪。
那样的苦涩。
傅知延突然松手,放开了她。
“叶嘉,我并不轻易喜欢谁。”他的声音低沉:“你今天要是离开这里,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的机会,不会给第二次。
叶嘉抱紧了身上的那件制服,眼泪潺潺而下:“对不起,傅先生…”
除了这句话,她对他,别无言语。
她转身离开,他的心,空了好大一块,背靠着墙,缓缓地坐了下来。
曾经不敢说出真相,害怕她离开,抱着一丝企望,以为只要好好待她,纵然他不是傅知靳,她也会…舍不得他。
可是真相往往,以这种让人猝不及防的姿态,血淋淋地呈现在面前。
她…还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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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起无头案,根据作案手法,伤口的形状,以及现场留下的部分线索和痕迹来看,应该系同一人所为。”段晓军指着投影屏幕上的现场照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可以并案了。”他目光扫向了傅知延,他一个人坐在最后排的靠椅上,望着窗外,目光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近他们的刑侦大队长,很不在状态!
“傅队,你怎么看?”
他依旧看着窗外,愣愣地出神。
“傅队?”
“嗯?”傅知延恍惚回神,一脸茫然。
“傅队,这两起无头案,我觉得可以并案,您怎么看?”段晓军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傅知延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屏幕上,倏尔,一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分析之后,他否决了段晓军并案的提议,仿佛刚刚的状态不佳只是暂时的,一旦进入工作,他还是他,那个永远沉着稳定的傅知延。
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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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傅知延状态越来越诡异,半夜十二点,穆琛被连着的几声枪响给震醒,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确定了耳边回响的的确是枪响之后,他慌忙从值班室里跑出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摸枪然后拉警报,跑到大厅,方才听明白了,那枪声是从训练上传来的。
搞毛线!这大晚上的还在练靶,没这么扰民的啊!
最近局里来了几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实习生,很是不懂规矩,穆琛决定借此机会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
怒气冲冲走到练靶场,穆琛一脚踹开大门,怒喝一声:“干什么!现在是能打靶的时…”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正中了前面的一环靶心,黑乎乎的枪口还在冒烟。穆琛赶紧捂住耳朵,被震得有些晕晕乎乎七荤八素。
看清楚了,开枪的人,是傅知延。
穆琛一下子没了脾气,惊愕地看着他:“傅队,你这是…?”
傅知延熟练地换了弹匣,看向穆琛:“来得正好,陪我训练。”
“那不成…傅队您也别再打了,这要是被举报了,说您扰民,咱们都得被处分。”
傅知延愣了愣,问:“几点了?”
“快一点了。”
傅知延看了看手里的枪,显然有些诧异,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这么晚了啊。”
“是啊,您快别练了,早点回去吧。”穆琛说完,走出了练靶场回了值班室,两个小时后,他下班路过傅知延的办公室,竟然还亮着灯。
不是吧!还没走呐!
穆琛推门进去,只见傅知延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黑色的枪,零件全部拆散,然后拼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分分钟便重新组装好,接着继续拆散,然后再度拼装…
穆琛严重怀疑,从靶场出来,他就一直在璀璨这把枪。
好端端地,干啥跟枪过不去呢?
穆琛端了一杯热茶,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傅队,怎么,心情不好?”
他面无表情沉声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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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琛吹了吹茶叶面,漫不经心地问道:“小丫头跟你你闹脾气了?”
没有小丫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修改了一下...
谢谢小仙女儿
空城°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23 12:21:11
☆、第46章 冰释前嫌
傅知延心里一阵刺痛, 沉默不语, 继续面无表情地装卸手里的枪, 穆琛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女孩子嘛,心眼小, 得哄着疼着,你疼她, 百般柔情似水都是你的, 你要是像对咱们男人这样, 没事大嚷小吵的,铁定能好几个月不搭理你…我看叶嘉那丫头啊,什么都紧着你,稀罕得不得了,你是男人,跟人家服个软, 还不就好好了, 至于这大晚上的, 在这儿自个儿伤心吗?”
她稀罕的不是他, 似水柔情也不是对他的…过去的一切,什么喜欢啊爱啊, 都不是他的。
傅知延拿过穆琛手里的杯盏,一饮而尽。
“烫!烫!你慢点喝!”穆琛连忙喊道:“什么事儿啊这叫。”
烫倒是没感觉,就是苦,舌尖萦绕的, 都是茶水的苦涩味道,这种苦还说不出来,没办法倾泻,只能一层一层地萦绕在心间,一圈圈地挥发,漫遍全身…
他战友逝世前曾经跟他说过,你是人民的守护者,你代表的,就是正义,如果你的心不能像钢铁一般坚硬,你就无法承受这世间万相的苦难与蹉跎,无法与那些黑暗中的豺狼虎豹斗争。
所以在傅知延过去漫长的时光岁月里,傅知延活得很硬,极少出现多余的情绪,那是不合时宜的,会影响状态,更不会说,对谁敞开心扉,他将自己封闭起来,成了后来的傅知延,但是现在,他所铸造的坚固堡垒,似乎正在渐渐瓦解,她像毒药,像腐蚀剂,一点点地侵入他,融化他,将他吞没。
傅知延有时候甚至都在想,被这样一个小女子吞噬掉,那种感觉,应该会很不错,他全身心地属于她,在她的温柔与缱绻中沉溺,不问世事不问来日,这样就很好。
不然怎么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呢。
“我说的,你听见没有?”穆琛见他又失神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去跟人道个歉服个软,一准儿能好。”
傅知延扔掉了手里的枪,没装配完整的碎零件散落一地。
“别说了。”他声音很冷,面色更沉。
“怎么了?”穆琛注意到,他是真的不对劲。
“分手了。”
“你把人家甩了?!”
“她把我甩了。”
穆琛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显然是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女人啊,就是这样,整天分手分手挂在嘴边,说白了不过是想让你多陪陪她,你啊,别太难受了,听我的,去找她,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一准儿还跟以前一样好。”
傅知延摇摇头,声音略有些沙哑:“不是这样,是她…她爱的人,不是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某一处,像是突然被撕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这种皮肉的撕裂伤过去也曾受过,一样的痛,可是痛法却不一样,这种痛,一直都在,隐隐绰绰好几天了,现在更是被引了出来…
难受了几天,傅知延的情绪开始转向愤怒,凭什么,说喜欢的人是你,分手的人也是你,海誓山盟的人是你,说断就断的人也是你,他就像一个傻瓜,被耍的团团转…偏偏,她还做出一副痴心错付的悲痛模样,弄得倒像是他的不对了。
他有什么不对,他早就提醒过她了,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给过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斟酌,好好地认识他,究竟是不是她喜欢的样子,还是自己心里幻想出来的人…那时候她那般坚决笃定。
现在想来,只怕也真是年纪小,不懂他的意思,更不懂他的心思。
她终究还只是个小女孩,他能怪她什么呢?
这几日,傅知延的心里,真真是千回百转,愁肠百结,什么都想透了,又什么都弄不通透,只能兀自伤怀,一个人在孤独的夜里失眠。
一失眠,就开始装卸配枪,听着手枪零件冷脆的声响,方才能稍稍能填补他心里的空虚,枪是他的兄弟,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不会背叛他,不会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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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最忙碌的时候,叶嘉还是问程遇搞到了一天的休假,学校里,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那一晚之后,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到傅知延。
一开始,她沉浸在大哥哥离世的悲哀之中,这么多年,迟来的眼泪似乎要为他流干了,后来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才恍然发现,原来她和傅知延,已经分手了。
那个她曾经那样喜欢的男人。
可是她喜欢的人…真的是他?
时光给不了她答案,她只深信,只能笃定,多年所爱之人,必定是用尽生命拯救她的人。
心里的阴云,一直散不去,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难以喘息,生命中所有的快乐仿佛都被那一场大雨冲刷洗尽。
一旦停下工作,停下手里的事情,她的脑子里,就会情不自禁浮现他的脸,他温柔的笑,他恼怒的质问,他待她种种的好…
无数个夜晚梦到他,梦到他冬日里的故宫,仿佛披上了银装,梦到他在她的耳畔温柔地说,想念鹿州的雪,想念夏天的风,她还梦到许许多多的大雨之夜,雨水滴滴答答,自心涧流淌…梦到他与她在河畔夕阳下的亲吻,仿佛有一生那么久,他的唇,他的拥抱,他的信誓旦旦和他的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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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所有的甜蜜,现在就像横在心口的一根刺。
也许过几天就好了,也许一辈子都好不了。
叶嘉走着…脚步就停滞住了,不远处,傅知延猝不及防,闯进了她的视野里。
天很蓝,周围很静,连风也没有。
这个世界很安静,也很干净,仿佛因为他的存在,连阳光都柔和了几分,落在他的身上,勾勒着他修长有型的线条,笼出一层薄淡的光晕。
闷热的空气吸进肺里,疼痛开始蔓延,
他穿着白衬衣,身影挺拔依旧,永远的夺目耀眼,楼上不少女生都伏在走廊护栏上,朝下面探看。
鬼使神差的,傅知延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回头看了她一眼,叶嘉连忙躲在梧桐树粗壮的树干背后,露出小半边脸,偷摸地望过去,太阳下,他刚刚所在之处,已经空无一人。
叶嘉深长地呼吸着,弥补心里空出的那一块。
他还是他,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是她主动放弃他,所以不管多难受,必须受着…
教学楼外面的小花园,叶嘉终于等到了苏米,她穿着T恤短袖和牛仔短裤,戴着大框的眼镜,齐肩的头发已经垂至胸口,叶嘉连忙从长椅上起来,远远地冲她招了招手。
苏米疾行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姐妹俩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说一句话,有时候在街上无意碰见,苏米也只是低头,匆匆离开,不理叶嘉。
见叶嘉朝自己走来,苏米有些不自然地将眼睛移向别处。
叶嘉看见她手里的透明笔袋,很大方地朗声问道:“要去考试吗?”
“嗯。”苏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等你考完。”叶嘉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
苏米继续点头。
“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考完之后,记得来找我啊!”叶嘉说着又坐在了长椅上。
苏米加快了步伐朝前面走去,没走多久,却又回过头来看向叶嘉,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闷闷地说道:“姐,你到前面的奶茶店等我吧,这里…蚊子挺多的。”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叶嘉心里升起一阵喜悦。
“你好好考试,别担心我了。”叶嘉冲她扬了扬手,示意她快去。
苏米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地朝着教学楼跑去。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不该那样对叶嘉,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她想去找叶嘉,只是抹不下脸面来,现在叶嘉亲自来找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还是姐姐,始终关心照顾她的姐姐。
这一堂课考公共外语,外语是苏米的强项,又因为担心叶嘉久等,她做得很快,考试进行到了将近尾声的时候,身后一个小纸团突然飞了过来,苏米的心猛地一颤,开始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一个体型纤瘦,戴着蝴蝶耳钉,打扮还挺潮流的女孩,冲她眨了眨眼睛。
苏米惊心胆战地打开了纸条,上面写的是:“选择题答案,谢了!”
让她把答案写下来扔给她…
苏米被吓得手都在抖,她是一贯的好学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当然监考老师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发现了苏米情况不对劲,站起身,朝着苏米这一条过道走来。
苏米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憋红了脸,咬着牙,心一横,突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报告老师,有人给我传小纸条!”说着她扬起了手上的纸团,递给老师。
老师接过了她手里的纸团,看了看,狐疑的目光扫了眼苏米,然后落到了她后排的那个女生身上,刚刚发生的事情,其实监考老师已经看在了眼里,现在证据有了,她让苏米坐下来继续答题,没说二话,收走了那个女生手里的试卷,走到讲台上,记下了她的名字,准备全校通报批评。
那个女生大咧咧地直接起身,气冲冲摔门离开教室,走的时候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苏米一眼。
苏米惊魂甫定,好不容易捱过了两个小时,她第一个交了卷走出教室,一路狂奔,朝着小花园跑去。
然而刚刚走到花园小径,刚刚那个戴蝴蝶耳钉的女孩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米停下了脚步,防备地看着她。
她的身后,又出现了两个女生,戴着耳钉,脸上化着浓得抹不开的妆,看模样打扮,都不是善茬。
蝴蝶耳钉女孩走到苏米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好学生?”
苏米摇了摇头,咬着牙解释:“老师刚刚都已经看到了。”
她缓缓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沙哑的嗓音淡淡道:“所以你就卖了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米颤颤地说道:“如果我不那样做,我们都会…”
“贱逼!”身后一个女生已经听不下去,直接推了苏米一把,苏米踉跄地走了几步,才站定身子,不住地后退。
叶嘉听到动静,匆匆赶过来,正看到两个女生撕扯着苏米的头发,推搡着她,苏米咬着牙,不住地反抗,蝴蝶耳钉女生过来,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虚伪的,自以为是的乖乖女!”她恶狠狠地啐了苏米一口:“老子被全校通报批评,你现在爽了?”说完又是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彻底把苏米给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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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苏米都是老师和家人眼中的乖乖女,她真的很乖,从来不做半点越矩逾规的事情,舅妈就像一只老母鸡,把她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成长的岁月里,盈满阳光,很少接触这些校园社会阴暗面的不良少年少女,当然…除了她姐。
看着苏米连着挨了两个耳光,叶嘉一瞬间就炸了,心里腾起一股火焰,屈身捡起地上一块大石头,掂了掂,朝着几个人走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仙女说情绪转折生硬,我自己也感觉是这样的,所以前面45章有重新修改...然后今天再更一章
☆、第47章 谁有不服
打架, 讲究一个稳准狠, 叶嘉像路人一样, 朝着她们走过去,路过身边的时候,猛地出手, 一石头砸在了那个戴蝴蝶耳钉的女孩脑袋上,她颤颤回过头, 直勾勾地看着叶嘉, 脑袋上, 一溜鲜血像蜈蚣一般蔓延下来。女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摸到了血,不过她半点也没有畏惧,尖声喊道:“弄死这两个贱批!”
另外两个女生拥上来,拽头发打耳光,叶嘉护着苏米, 猝不及防脸上被长指甲划出了一道血痕, 就在这时候, 后面几个刚刚考完试, 穿着制服的警院男同学路过花园,见状, 立刻跑过来分开了几个打得不可开交的女孩。
教务处,叶嘉被扣留了两个小时。
在学校打架,本来就是很恶劣的一件事,关键叶嘉还是校外人员, 这就不算是单纯的校园暴力事件,甚至涉及到学校本身的安全问题。
那个蝴蝶耳钉的女生脑袋上被缝了几针,现在绑着纱布,但是态度依旧很强势,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苏米找来社会人员欺负她们。
现在几个保安控制着叶嘉,不准她离开,那个蝴蝶耳钉女生名叫黄澄鑫,家庭很有背景,并不是那么轻易好相与的,教务处的老师考虑到追责的问题,更不可能轻易放走叶嘉。
很快,舅妈也赶了过来,一看到叶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我让你离我们家苏米远一点!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迟早有一天要害了我们家苏米!”
“祸害!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啊!”
舅妈什么德行叶嘉太知道了,索性也就闷声不理她,苏米这边受不住了,大声辩解道:“妈!不是姐姐的错!如果不是她帮我,我今天就要被打死了!”
教务处的老师看向了舅妈:“怎么?你认识这个女的?是家里亲戚?”
“不是!”舅妈连声否决:“不认识!社会上的混混,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爱缠着我们家女儿而已!”
黄澄鑫的女生母亲是个富太,似乎态度很坚决,他们家女儿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害,社会闲散人员混入校园,打架斗殴,她对学校的治安表示很担忧。
急切的苏米不住地拉扯母亲:“妈,你说句话啊!姐真的是为了帮我!才和这帮人打起来的!”
“她头上的伤,是你弄的?”舅妈指着黄澄鑫头上包扎的白纱布问苏米。
苏米含着眼泪摇了摇头。
“那你就甭开口!”
“……”
“人是我打的。”一直冷眼旁观的叶嘉终于出声道:“医药费我可以出。”
“得了吧,谁稀罕你出医药费。”黄澄鑫指着叶嘉,恶狠狠地说道:“我要你跪下来给我道歉!”
叶嘉冷笑了一声。
仗着家里的权势,黄澄鑫在学校里一贯是横行霸道,教务处的老师其实也知道,这件事多半都是她搞出来的幺蛾子,但是没有人站出来给苏米和叶嘉说话,毕竟她的的确确是受伤了,这件事必须有人来承担责任。
黄澄鑫母亲拉了拉女儿,让她不要开口,自己站出来说道:“道歉有用的话,也不需要警察了,我看这件事,就移交公安机关处理吧,故意伤害,该怎么判怎么判,我女儿脑袋伤口也挺深的,要是影响到智商,我保留追责的权利。”
苏米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大声说道:“您女儿的智商本来就挺堪忧的,这也想赖我姐啊!”
此言一出,教务处几个老师都强忍着没笑出来。
黄澄鑫母亲柳眉倒竖,气得发抖:“你…你再说一遍!”
苏米正要说话,却被舅妈捂住嘴,她也看出来了,这家人有背景,不是好惹的,否则怎么连教务处的老师领导都对她点头哈腰呢,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保护苏米,把所有责任推到叶嘉身上。
“黄太太,您别动怒,孩子小不懂事,我先给您,还有您的女儿,道个歉。”说完她深深地对黄澄鑫和黄母鞠了一躬。
黄母冷眉冷眼地瞅着她,高冷地说道:“这件事,终究是学校的安保措施不完善,让校外人员混了进来,你女儿是学生,我就不追究了,但是这个社会人员,我是不会放过的。”
“应该的!早就该报警把她抓起来了。”舅妈瞪了叶嘉一眼:“社会败类。”
时间滴滴答答,天色渐晚,叶嘉被扣留在教务处,等着警方过来处理这件事。
却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他。
傅知延穿着今天下午见的那身白衬衣,修出颀长的身形,目光疏淡,眉宇清远。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穿制服的男同学,正是今天过来将打架的几人拉开的警院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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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教授,您怎么来了?”教务处主任一见来人是傅知延,连忙站起身,春风满面地迎了过去,傅知延不仅仅在学生里面受欢迎,女老师中,也不乏诸多欣赏者。
“我带的几个学生,正好目睹了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了,觉得有必要过来,让他们把问题说清楚。”傅知延解释的时候,目光轻描淡写地扫了叶嘉一眼。
叶嘉低着头,眼睛别向一边,不敢看他,之前本来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爱怎么着怎么着的德行,一见了他,倒像是漏了气的皮球,没话说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公与误解,所有的恶意与责备,她都可以忍受,唯独不愿将这些不堪,与他知道。
“还有什么可说的,事情不是明摆着吗?”黄母环抱着双手,翻了个白眼。
“许正,你来说。”傅知延回头,叫出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
那个叫许正的男生走出来,看了看黄澄鑫,又看了看苏米,直言道:“今天下午考公共英语,我看到黄同学给苏同学扔作弊的小纸条,苏同学当即报告了老师,老师判定黄同学作弊,记了名字,后来黄同学赌气离开了教室。”
接着,另外一个男生走了出来:“下午我和同学们考完试回寝室,在花园里,看到她们…”他指着黄澄鑫和她身后的两个女生:“她们在欺负苏同学,打耳光和扯头发,当时她姐姐只顾着护着苏同学,倒是还手了,不过从我们专业角度看来,应该属于正当防卫的范畴。”
黄母气得嘴唇发抖,一把抓过黄澄鑫的手腕,指着她的脑袋,连声质问:“都把我女儿打成这样了,还正当防卫?!”
“一码事,归一码。”傅知延声音很冷淡,扫了黄澄鑫一眼,黄澄鑫立马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打架的事在后面,先处理考试作弊的事。”傅知延目光转向了教务处主任,悠悠地问:“考试作弊,公然影响考场纪律,该怎么处理?”
“全校通报批评,在学校官网首页展示三天,然后…”她有些犹疑地看了黄母一眼:“还要记入档案。”
记入档案,那可是一辈子的污点啊!
傅知延没给黄母说话的机会,当即又加重了语气,厉声道:“作弊未遂,报复同学,又该怎么处理!”
教务主任被他突然扬起来的声音吓得颤了颤:“情节严重且屡教不改者…开…开除!”
包括老师在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黄澄鑫过去的确是劣迹斑斑,不仅欺负同学,课堂上还无数次顶撞老师,臭名昭著。
“不关我们的事啊!”黄澄鑫的那两个同伴见势不妙,赶忙撇清关系:“是黄澄鑫让我们过来帮忙的,说有人考试拆她台,要教训教训她!我们是动了手,但都是她逼的呀!”
众叛亲离的黄澄鑫显然也有些慌了,走过来拉了拉黄母的胳膊,吓得不轻:“妈,要不这事…还是算了,我不要她道歉了!”
黄母瞪了瞪自家女儿,嫌弃:“出息。”
处理这些事,她显然是有经验的,处变不惊地瞅了傅知延一眼,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老师?说话能作数?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实话,我们家跟几个校领导都是很熟的,那个…那个周全盛副校长,那都是我们家的常客,所以…”
傅知延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说话却是掷地有声:“周全盛是吗?你尽可以请他出来试试,我今天把话搁在这里,这件事,我管定了,谁有不服,让他来找我!”
苏米愣愣地看着傅知延,男神教授简直帅到没有朋友啊!她偷摸地瞅了叶嘉一眼,叶嘉也愣愣地看着他,神色复杂,眼眸里,隐隐有光。
黄母当然不信这个邪,当即就给周全盛副校长打电话了:“周哥啊,嗯,我们小鑫出了点事,哪里,都是小事,和同学闹点小矛盾,这不,教务处,有个不知好歹的老师,非说要开除她,您看怎么处理?名字…名字好像是叫什么…”黄母看了看傅知延,她把他名字忘了。
傅知延直接拎走了黄母手里的电话,沉声道:“周校长,我是傅知延。”
别的话,不用多说,只这三个字,足矣。
周全盛立刻换了副腔调,黄母再接电话的时候,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你竟也敢惹他!我告诉你!现在求谁都没用,他是什么人,说出来吓死你!把你们家端了都不够他玩的,这事我管不了,谁都管不了,按校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不是…周哥…您不能…”
电话那边传来了忙音。
黄母这下子才算是真的有点慌了,偷摸地看了傅知延一眼,脸上顷刻间堆满笑意:“那个…傅老师,我们家小鑫还小,您饶了她吧!”她说着用力拽过了黄澄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过来!给同学道歉!”
黄澄鑫扭扭捏捏走过来,嘟着嘴,很不情愿地看了苏米一眼:“对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苏米把黄母的原话还给她,挑起下颌,别过脸来:“我不接受。”
傅知延既然摆明了要给她…不,应该是给她姐撑腰,她绝不能先软了骨头。
舅妈走过来一把推了推苏米的肩膀,她也知道,黄家有权有势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得罪的起的,斥了苏米一声:“人家都给你道歉了,别得理不饶人啊!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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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苏米蹬了蹬腿:“她打了我两个耳光!”
“难不成你还想打回来啊!”舅妈冷冷瞅了叶嘉一眼:“再说,你…”她轻咳了一声,加快语速:“再说你姐不是已经…帮你揍回来了吗?”
“你终于肯承认叶嘉是我姐了!”
舅妈脸色不自然,咕哝了一声,没说话。
傅知延看向了教务主任,淡淡说道:“这件事就这样,按规矩处理。”他又回头,看了叶嘉一眼:“这个…校外人员,我带回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你们不要讨厌嘉妹,她只是有点懵而已,后面渐渐明晰自己的心意之后,会一往无前勇敢坚定QAQ
毕竟后面的考验更大~~~
☆、第48章 进入大山
“这个…校外人员, 我带回局里。”
在场, 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叶嘉跟着傅知延出了教务大楼,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此时不知是应该告辞,还是真的要跟他回局里。
夜色格外沉寂, 三三两两的学生见傅知延, 都远远地跟他问好, 他疏淡地点头,叶嘉和他保持着距离,走到校外的一间药店,傅知延停下了脚步,叶嘉闷头往前走,直接撞了上去, 他的后背很硬朗, 叶嘉回过神来, 慌忙退后几步, 刚刚那一撞,心肝都要抖出来了。
傅知延回头看了看她, 没有作声,目光移到药店里,终于抬脚迈了进去,叶嘉不知该怎么办, 站在药店外面,两只手手死死攥在兜里,紧张不已。
傅知延从药架上,取了医用消毒湿巾,云南白药和创可贴,付了款之后,走到药店里专门处理伤口的小桌边,回头,正好迎上叶嘉朝里面偷看的目光。
不经意又刻意的电光火石的交汇,叶嘉一颗心鼓噪不安,傅知延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看了她一眼,便兀自坐了下来,开始取出医用消毒湿巾,叶嘉只好挪着艰难的步伐,走到了他面前。
“傅队。”她开口,打破了已经持续几周的沉寂。
彼此曾经那样亲密无间,而今一个“傅队”,隔了天涯的远。
傅知延沉闷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到桌上的创可贴和云南白药上,放了手:“自己弄。”
叶嘉听话地点点头,拿了一张消毒湿巾,轻轻擦拭脸上的伤口,指甲弄出来的伤口不深,但还是见了血,渗入消毒水,还是痛的她不住抽气。
傅知延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她,叶嘉目光再度落下来,和他撞到一起,傅知延顷刻便移开了目光,望向别处,浑不在意的模样。
叶嘉给自己脸上消了毒,然后拿起云南白药的药膏,指尖抠了一点,翻出手机,借着光滑屏幕的倒影,给自己涂抹,不过手机屏幕凹凸不平,看的不甚清楚。
终于傅知延叹息了一声,拿过她手里的药膏,挖了一点在食指尖上,喃喃道:“过来。”
叶嘉愣愣地看着他,良久,还是把脸凑了过去。
傅知延坐着,她站着,刚刚好。
她稍稍俯身,他的指尖,便落到了她脸上的伤口处,指尖很冰,力度很轻。
一圈一圈,抹在伤口周围,倏尔,撕开创可贴,轻轻贴在了她的脸上,蜻蜓点水一般。
叶嘉的心里,一阵风起。
傅知延揉着她的脸,再往下,就是饱满的樱桃唇,强忍住想吻她的**,最终,他移开了眼睛。
这种冲动,发乎情,无关风月。
可她已经…不再是属于他的女孩。
走出药店,叶嘉不知该说什么好,犹豫良久,道了一声谢。
“就像那药,用一点,少一点。”他的声音,与夜色融合,她只能默默地听着。
“用完了,就没了。”就像他的喜欢和疼爱,不是无止境的。
他终于转身离开:“照顾好自己。”
“傅先生!”他走了几步,她却又慌忙叫住他:“傅知靳哥哥的墓,我想…”
想去看看他。
莫名的疼痛,再度蔓延胸口…
傅知延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稳…
他和她之间,这唯一的联系,竟只有一个傅知靳了吗?
“在首都的南山公墓。”他没有回头,缓缓闭上眼,掩住了眸中的些微寒凉:“以后有机会,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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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暑假的那一天,苏米来知味轩找叶嘉,叶嘉穿着洁白的制服从厨房里走出来,苏米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叶则夫。
现在过了午间用餐的高峰期,叶嘉向程遇请了假,跟苏米一块儿走了出去。
咖啡厅里,两姐妹把心里的事,掰开揉碎了,敞开谈,化解误会和矛盾。
“陆景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叶嘉低头,拨弄着莹润的指甲盖:“我对他…”
“我知道。”苏米连忙说道:“我知道姐你的心意,你对陆景哥没有其他想法。”她抓过了叶嘉的手:“这件事,是我不对,太冲动了,当时在警局,我心里有气,没出声,让妈妈那样说你,对不起…”
“这几个月,我想明白了,陆景哥不喜欢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的感情。”苏米咬了咬牙:“上次黄澄鑫的事,你那样帮我,姐,谢谢你…”
“好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以前你也帮我追傅…”叶嘉正说着,却突然顿住了。
没由来的,心猛地一颤,丝丝缕缕的疼痛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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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和傅教授,最近怪怪的,你们是…”
“分手了。”叶嘉止住了她的话。
苏米惊呼了一声:“他把你踹了?”
叶嘉黑线,怎么每个人听到都是这样的反应?
她跟苏米说了事情了缘由,略过了陆景,只说是自己发现了。
苏米嘟了嘟嘴,摇头,无奈道:“傅教授好可怜哦!”
“……”
“分明是你先去招惹他的,现在又一脚把人家踢开,姐我跟你讲,这样会被日的。”
“……”
“要是让学校的迷妹知道,你这样玩她们的男神……”
“我没有玩他。”叶嘉反驳,从始至终,她真心真意。
“姐,和傅教授在一起,有心动的感觉?”
不是废话吗?
就算是现在,她的心也不能平静。
叶嘉点头。
“这不就得了,管这么多干什么呢,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你喜欢的人,从始至终不就是傅知延吗!”
“不是的!”叶嘉敛眸,手紧紧扣着咖啡杯盏,沉声道:“我是因为大哥哥,才会喜欢他,如果他不是…”她也说不出个弯弯道道来,自己都没有理清,又如何指望别人能懂。
少女心事,本就复杂难解。
“算了。”苏米耸耸肩:“我是觉得很可惜啦,那天出面解围的傅教授,真是帅破天际啊!这样的男人你都舍得放手,也是很牛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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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就没见过程遇这样的老板,就算两家店开在学校外面,他也不是学生,还能给自己放寒暑假的。现在知味轩已经小有名气,暑假期间,就算失去了一波主力学生,可总的来说,店里生意不差,他怎么就能舍得关张大吉?
反正店是关了,程遇也拎着箱子出国旅游,叶嘉整天赋闲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躺在床上,没劲儿,颓废,想男人,没几天,肚子上长了一圈肉,脸上长了一圈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叶嘉咬牙。
决定出去找个小兼职。
恰好了有认识的厨师朋友给叶嘉介绍了一个短期的活儿,S大警院的毕业生的野外特训,缺个主厨,两周时间,日薪300。
叶嘉坐在闹哄哄的公交车上,人声喧嚣,多的都没听到,只听清一个主厨一个日薪,当即应承。
拎着行李包裹,在约定的郊野公路上见了面,一排的黑色制服,一张张年轻鲜活而洋溢着骄傲的年轻面庞,以及大巴车上熟悉的校徽。
兜兜转转,还是离不了的S大。
学生们很有秩序地也都渐次上车,叶嘉在负责人那里报了道,也跟着上车,靠窗边儿坐下来,熟悉的黑色轿车与她擦身而过
阳光刺眼,她闭眼,再睁开,他已经从车上下来,同样穿的是黑色制服,配一双高邦的黑皮靴,阳光下,万般夺目。
叶嘉摸着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得了某种见到他,就心跳加速的条件反射病。
几个老师与他在路边交谈了一会儿,拿出一张地图,又朝着马路尽头指了指,傅知延听得认真,点了点头,随即上车。
从始至终,未曾朝着大巴车投来一瞥,可是大巴车里学生们却炸开了锅。
“听说傅知延教授会担任主教练!”
“啊!完蛋了!”
“我觉得超赞!可以和傅教授朝夕相处的十几天哎!”
“他很严格吧!”
“一定的!”
男生和女生的反应,自然是大不相同。
叶嘉与学生的反应,自然又不相同。
兜兜转转,还是他。
逃不脱,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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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训的地点,是鹿山深处的半原始森林。
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行进,越往里走,灌木丛里生长得越加狂野放肆,周围一片翠绿养眼,没过多久,车驶入了一片山坳里,山坳里有特意开辟出来的平地,平地上有几栋房屋建筑,还有军绿色帐篷,看起来是就是此行的特训营地了,不远处的丛林有河流小溪环绕,汇入仿似湛蓝珍珠般的湖泊里。
空气清新,松涛阵阵,草木葱茏,莺歌虫啼。
好一处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
学生们下了车,在宽敞的平地上整队集合。
特意开辟出来的操场上有跑道,也有各式各样的障碍训练物,还有靶场。
叶嘉下车,小心翼翼地左环右顾,他的车,停在一栋白色小楼前,人却不见。
她松了口气,负责人是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短发女人,名叫郑岚,叶嘉教她郑姐,她是负责这次特训的后勤人员,据她说,这次特训持续时间是一个月,山里半月,城里半月,山里主要是体能的集训,进了城,那就是方方面面的考量,包括与人打交道,情报搜集等等。
郑岚将叶嘉安排在后勤处的一个单人房间里,房间一张钢丝床,军绿色的棉被,一张小方桌,一个橱柜,便是所有的物件,陈设虽然简朴,但好歹干净。
郑岚说:“你先休息,半个小时之后,就去厨房准备晚饭,听说你的厨艺很好,其实不用太讲究,大锅饭,保证干净卫生就行。”
叶嘉点头:“行,你先去忙吧郑姐,我知道的。”
郑岚走出了房间,叶嘉来到床边,遥遥地,正对面就是傅知延黑色轿车停靠的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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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明火白粥
食堂尤为安静, 虽然是个青春正好的年纪, 但是铁的纪律树立在心, 容不得半分轻狂,一个个正襟危坐,等待开饭。
很快, 香味便弥漫了整个食堂,一道道鲜香的菜品摆上了桌, 荤素搭配, 营养正好, 同学们早已经饿得昏天黑地。
教官开饭的命令一下来,他们齐刷刷地端起碗,夹菜,咽饭。
第一口下去,脸上便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好吃!
竟不曾想,这种荒郊野岭, 集训营的饭菜, 口感竟是如此的有滋味, 比学校食堂饭菜不知好吃多少倍!虽然不能说话, 但是每个人眼神的交流都是惊喜的,有意味的。
不, 不仅仅是食堂,搜寻起这二十几年,一天三顿的饭菜,竟无一顿能与之相比。
饥饿与美食, 疲倦与盛宴,如此相配。
风卷残云,每一粒米,每一片蔬菜,干干净净。
洗餐盘的阿姨啧啧惊叹,那一盘盘的空碟空碗,耀武扬威,宛如胜利的旗帜。
叶嘉嘴角扬了起来,她手下的饭菜,从不会有剩余,多年已成习惯。
如果饭菜足够好吃,就不会有人浪费粮食。
正陶醉,就有人送回了未曾开动的饭菜,打脸很及时。
叶嘉打开餐盒,果不其然,红烧肉,炝炒竹笋和番茄鸡蛋汤,一动未动,甚至都没有打开过吧!
那人是个年轻助教,作无奈状:“傅教官没有胃口。”
傅知延…
这么不给面子?
“没办法,傅教官的脾气。”年轻助教叹了一声:“一言难尽,总之,麻烦你了,饭菜还没有动过。”
不吃罢了,叶嘉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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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叶嘉一个人坐在窗檐的书桌边上,撑着脸,看着对面的小白楼,窗帘后亮着隐幽的灯光,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四十。
同学们的晚操已经结束,三三两两回了宿舍区。
操场静了下来,盛夏山野里沸反盈天的虫鸣,此时此刻也偃旗息鼓。
在这种地方,错过了饭点,可就没什么东西给你填饱肚子了。
叶嘉咬牙起身,思忖了片刻,又重重坐下来。
与她有什么相关!
她转身,关灯上床。
蒙头睡了一阵,终于还是窸窸窣窣起了床,穿上鞋,转身走出了门。
厨房里,叶嘉大概清点了食材,心里便有了谱,盛夏容易闹胃口差,便来一盅开胃的神仙粥。
从湖边采来新鲜荷叶,入肴,加山间泉水,大火,长时煮,加入腐皮,白果,将饱满的米粒煮至近融化的程度,是为“明火白粥”。随后,用新鲜的荷叶代替锅盖,将锅盖严实,约莫扣个十分钟左右,白粥就变了颜色,成了翠绿色,米粒已经融烂,配上鲜香的白果,荷香,清新四溢。
一碗神仙粥,便做好了。
“小哥,来!”叶嘉见到刚刚出操结束的助教小哥,招手将他叫了过来。
端起托盘,递到助教小哥手上:“给傅教官的宵夜,能不能烦请你帮忙送过去?”
助教小哥看着托盘上白色瓷盅:“这是…?”
“米粥,这大晚上的,胃口再不好,也该饿了。”
助教小哥点头,端起了托盘:“我这就给傅教官送过去,谢谢小姐姐。”
“去吧!”
待他离开,叶嘉一路飞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了灯,趴在窗台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的小白楼。助教端着托盘走到一扇门边,轻轻敲了敲,没一会儿,门开了,傅知延依旧是一身制服,看样子还没睡下,目光落到托盘里的白盅上,神情掠过一丝诧异,助教小哥对他解释了一番,他终究还是接过了托盘,回了房间。
善良的傅先生,终究不会随意弃置他人的心意。
无论是谁。
傅知延将托盘放在了桌上,收好了桌上的案卷,坐下来,打开了白盅,热气腾腾的水汽升腾上来,里面是一汪碧玉溶浆,只闻那清香味,口中津液便开始旺盛分泌,修长的手拾起勺子,舀了一勺白果神仙粥,待温度适宜,尝了尝。
米粥顷刻融于舌尖,掺着白果米粒,含着荷香,顿时感觉灵台的清明了。
却不曾想,这条件简陋的荒僻山野,竟还能吃到这般精致美味的餐食。
脑海里竟情不自禁浮上了她的脸。
嘴角微扬。
她讲究手下的每一道餐点,每一个步骤都细致到让人咋舌,所以她的味道,最是独特,不可替代。
可是…这算什么呢?
我不是你的大哥哥,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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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点,一声惊哨。
学生们快速穿好制服,从宿舍跑出来,整队集合,脸上还明显挂着惺忪的睡意。
傅知延穿戴整齐,站在操场正中。
“十公里!齐步,跑!”
学生们渐次绕着操场开始跑圈。
傅教官失眠了,学生们一夜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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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食堂,蒸笼接开,香喷喷的大包子,一片水汽蒸腾,隔着朦胧的白雾,他身长玉立地站在门边,看着她一身厨师白制服,手脚不停,忙碌着早餐。
热热闹闹,暖暖烘烘。
似乎心有所感,忙乱中,叶嘉回头,两个人像隔着一整个人间的烟火气,遥遥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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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呼吸漏半拍。
然后,转过头,将锅里的明火调小,再回头看,他已经消失在了蒸腾的白雾中。
耳畔又传来副厨的询问声,案板切菜的声音,有人将蒸格解下来,又有人将咸菜盘盘配置……
叶嘉方才的精神头一扫而空,此刻竟有些恍惚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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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早餐,便是白果神仙粥,配上皮薄馅儿厚的大包子,师生们赞不绝口。
傅知延和几个教官同桌,听着他们兴奋的谈论着今日和昨天的餐食饭菜,心情莫名还不错。
叶嘉忙完了早餐,穿上了舒适的短袖短裤,恰逢同学们在靶场练习射击,她走过去,孤身站在外围网栏边,看热闹。
侧头,便见他,制服黑靴,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阳光照射脸庞,眉心微蹙,更显刚毅。
他对身边的她,似熟视无睹,缓缓走到了正中,接过了助教递过来的手枪,双手持枪,重心往下往后微移,摆好姿势,瞄准,眉宇间,蕴着霜雪。
“砰”“砰”“砰”三声。
连发的三子,都是正中靶心,无一偏斜。
边上传来了同学和教官们的叫好声!
傅知延将枪递出去,回身,挑眉,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
叶嘉的心猛地敲了敲胸腔。
耍帅?
给她看?
不管是装逼还是耍帅,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荷尔蒙都已经爆棚,帅翻了。
女学生们虽然不动声色,规规矩矩地整队集合,但是毫无疑问,望向他的目光,满心满意都是少女情怀。
男生们眼里,也盈满了崇拜和敬畏。
走哪,都成男神。
自带偶像气质。
很好的,傅知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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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特训,是障碍穿越和体能训练。
学生们背负着沙包,穿过草甸,水沟,曲曲折折的网格,匍匐前进,以及翻过高耸的墙壁和跨栏…
几个教官站在边上,指导着学生的动作。
傅知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作为主教官,他的要求更加严格,有学生一个动作不规范,都会被打回重来,有的学生已经开始有些不满,。
“要不要这么吹毛求疵。”有个平头的男生一边穿越网格,对身边的同学低声咕哝了一句。
傅知延的听觉敏锐异常,厉声呵斥:“编号47,出来!”
男生一愣,没想到会被听见,迅速从网隔里退出来,立正,敬礼!
平视前方,表情严肃。
“把你刚刚的话,大声说出来!”
叶嘉坐在外围的大石头上,抚着胸口,看着场地里,惊魂甫定。
教官傅知延,好可怕。
男生迟疑了片刻。
傅知延加重了语气:“说!”
男生表情为难,都要哭了。
“报告教官,我说,要不要这么吹毛求疵?”男生艰难地大声喊了出来。
在他说话的时候,傅知延已经戴上了白手套,拿起了手枪。
“现在,匍匐前进!”他一声令下,男生迅速反应,趴到军绿色的沙包障碍物边,开始匍匐。
而与此同时,傅知延抬起了枪,瞄准了他。
叶嘉迅速起身,趴在网格边朝里面看。
玩儿真的啊!
同学们也都停下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傅知延。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砰”一声枪响,叶嘉捂住耳朵,子弹落到了那个男生的腿边一寸的沙包上,男生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子弹打穿的沙包里,有流沙缓缓溢出,他吓呆了。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又是一枪,子弹落在男生手边沙袋上,咫尺之间。
男生开始疯了一般,迅速朝着前方高叠的沙包匍匐爬去,连着几声的枪响,全部击打在他周围沙包,男生吓得脸色惨白,直到最后一发子弹打完,傅知延抬手看了看表,比规定时间,还早了几秒,完成了规范动作。
停止了射击,男生趴在沙包上,全身瘫软,惊魂甫定,脸色苍白,汗水潺潺而下。
“动作的不规范,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居高临下,定定地看着他,冷声道:“丢掉的,可能就是命。”
真正见识过傅知延执行任务的叶嘉,心里却是很能理解。那次缉捕龙子项,她被傅知延从包间里推出来,分明是听到了好几声枪响,那般危机的险情,他竟也能安然无恙地躲过,自然是靠这些艰苦的日常训练堆叠出来的应变能力和敏捷身手。
平头男生站起身,立正,对傅知延挺身敬礼:“教官,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
“明白!”
傅知延点点头:“归队!”
夕阳西下,他的身影笼上了一层灿金色的光辉,铜黄的皮肤,绷得很紧,眼神也很紧,很硬。
叶嘉从大石头上下来,转身,一路踢着花草,朝着食堂走去。
傅知延漫不经心地回头,目送她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儿
璃誮誄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6 06:23:15
空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6 12:26:35
明确地告诉大家,就这几章,会重新在一起的啦,这妥妥是一篇小甜文...
☆、第50章 离我远点
夜深。
她穿的是一件路边摊买来的单薄的小吊带, 穿着花内裤, 翘着二郎腿, 平躺在硬邦邦的钢丝凉席上,手里一把小蒲扇,有气无力地摇晃, 咿咿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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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顺着额际发丝,津津而下, 吊带劣质的布料, 渗着汗水, 黏在皮肤上,胸前没几两肉,小果实若以若现两边垂,她的手伸到腿上,清脆一声响,拍死一只蚊子, 黏糊糊, 血淋淋。
又抓了抓。
一个痒包凸了起来。
想洗澡, 发了疯一般想洗澡。
这里的热水, 定时供应。
叶嘉狂躁地翻身起来,透过窗户远望,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皎洁光华将山林风物照得明透。不远处的湖面如明净一般,波光粼粼, 甚是喜人。
反正冷水,不如…
叶嘉有些意动,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已经入睡了,外面半个人影都没有,营地静悄悄。
她溜出营地,捡了根小枝桠,一路打着半身高的草,朝着湖的方向走去。
一块入湖的斜坡,应该是特意开辟出来的,影影绰绰树影摇曳,她一路小跑,衣服内裤扔了遍地,欢脱像一只黄鼠狼。
全身脱了精光,入湖,与冰冷的湖水相融。
湖水冰凉,在这样炎炎的夏夜,却是恰到好处的清爽宜人,抬眼,便能见巍峨高耸的群山,群山之巅,一轮圆月,光华洒满整个山林。
夜风,静静地吹。
掠过湖面,层层涟漪环绕她,弥漫开来。
这样美的夜,这样清凉的湖水,她一人独享,实在爽翻了!
就在她为自己独享这夜的美,而感到无比歉意而惬意的时候,不远处营地,凌厉哨声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紧接着,学生住宿区灯光啪啪啪地全亮,两分钟,学生们穿戴整齐地又站在了操场中央,正对集合。
傅知延手背在身后,扫了他们一眼。
连着几晚,他失眠,苦了学生们。
“热不热?”
“不热!”
学生们喊声如雷。
“困不困?”
“不困!”
叶嘉侧耳听着营地那边的动静,看向树上倒挂的一只,瞪了她许久的猫头鹰,喃喃对它说:“傅教官好神经哦!”
猫头鹰歪脸。
傅知延继续大声喊:“累不累?”
“不累!”
“想不想游泳?”
“不…”
“想!”
学生们终于哗哗啦啦地兴奋闹腾开了:“想!”
“想游泳!”
“立正!”傅知延的口令再度下达,同学们迅速整队立定,不再喧闹。
“向左转,齐步,跑!”
一排学生跑出了营地。
叶嘉听着越来越近的整齐脚步声,心里暗觉不好,果不其然,不远处树影下,乌压压的人群已经朝着湖面跑了过来。
闹哪样啊!
叶嘉此刻可是脱得精光光赤条条,远远的,这帮男人也脱了鞋和上衣,撒欢一般往这边跑。
上岸时不可能了,叶嘉捏住鼻子,干脆直接沉下去,先憋着气,等他们全部下水之后,想办法游到岸边,溜掉。
“立正!”傅知延的口令再度下达,学生们在湖边整队集合。
他看了看表,严肃道:“十五分钟后,上岸集合。”
同学们一窝蜂地接二连三跳进水里。
“靠!水里有人!”距离叶嘉最近的男生突然叫喊出了声。
“妈呀,水鬼!”
“敌特吧!”
“抓住他!”
靠,叶嘉暗骂,同学你们脑洞开太大了!
叶嘉慌忙朝着岸边游去,见她跑,几个男生迅速堵在了前面,想把她给拦截住。
“别这样,不是敌特!”叶嘉匆忙间将脑袋露出水面,大口呼吸。
“是个妹纸…”
“妹纸…”
妹纸!
“向后转!”岸边傅知延的口令再度下达,男生们连忙别开身往后转过去,在水里浮沉着。
“给你们6分钟,游到对岸,整队集合。”
学生们不耽误,立刻朝着对面的湖岸游过去,湖很小,不到一会儿,已经过了湖心。
树上倒挂的猫头鹰扑哧一声,腾着翅膀飞走了。
湖面,岸边,寂静无声。
仿佛刚刚那一场闹腾只是幻觉。
她浮在水面,光着膀子,惊慌失措,远远看着他。
傅知延站在岸上,身长玉立,风光霁月。
良久,他不确定地问:“你要…上来吗?”
叶嘉红着脸,往岸边游,他缓缓背过了身,背着手,背影坚硬。
好一个坐怀不乱的傅教官。
光脚踩在枯枝落叶上,窸窸窣窣,在他周围响起来,四面八方,傅知延以为她穿好了衣服,微微转身,她却还光着身子,弯着腰,动作清奇,隔着浓郁的夜色,与他对视。
他再度闭上眼,轻咳了一声:“请问,你为什么还不穿衣服?”
叶嘉想哭哦!
刚刚撒欢,黑漆漆的,现在衣服找不到了。
“我把衣服,弄丢了。”她的声音,微若蚊蚋。
“那你…”
叹了叹,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他解开了制服的纽扣。
还闭着眼睛,风拂过,长睫毛微微颤动,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背部,狭长肌肉,矫健而伸展。
感觉手上的衣服被她猫似的爪子抓了过去,她穿上,一颗颗扣子都扭得格外认真,衣服很长,刚好掩住大腿。
然后,她的目光下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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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子,不给我?”
论得寸进尺的功力,没人比她深厚。
叶嘉本是开个玩笑,傅知延表情却难看。
恍然想起来,两个人关系已经不似从前,她撒浑耍赖,他由得她,宠着她。
“我走了,知延哥晚安。”
踩在碎叶子上,走了几步,她突然顿住,他也愣住。
一阵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知延哥…
那几乎是不走脑,脱口而出的称呼,在“傅先生”“傅队”地叫了这么久之后,再度从她舌尖溜了出来。
那是最亲密的称呼,是她一往无前的爱。
他转过身,望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沉声道:“晚安。”
月很美,很温柔。
她穿着他的衣服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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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黄昏,叶嘉从取下了那件单薄的短袖制服,细致地叠好,给他送过去。
阳光斜斜地射进方格窗,傅知延将手边的考勤表上的表格,放在边上,走到水瓶边,倒了一杯热水,雾气腾腾,斜倚在桌边,抿了一口,转身便见她,抱着叠好的衣服,出现在门边,背对夕阳,影子落在他的脚边。
舌尖,被开水烫了烫。
“傅先生,我来还你的衣服。”
他放下水杯,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床,叶嘉将衣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被子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豆腐块。
她转身,他说:“叶嘉。”
她顿住,他走了过来。
坐在床边,捡起那件衣服,放在鼻尖嗅了嗅,衣服上,还带着清新的皂角粉的味道。
叶嘉下意识地想往后挪,却被他猛地擒住手腕,一如当初。
“傅先生!”她心慌。
傅知延用力将她拽过来,跌到了床沿边上,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嘉,我们这样。”他桎梏着她的手腕,他附身,咫尺之间:“算什么?”
算什么?
叶嘉也想知道。
他带着危险的信号,凑近了她的耳畔,然后顺着脸颊,缓缓移到唇边,浅浅抿了抿,只差一点,便要碰触。
“因为歉疚?”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还是…因为傅知靳?”
叶嘉拼命摇头,干燥的唇,擦过了他的鼻梁。
一瞬间的触感,悬崖边,两颗心摇摇欲坠的悸动。
“傅先生。”她的声音颤颤的:“我…”
话还未说话,他却用力甩开她的手。
“请你…离我远点。”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叶嘉狼狈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的背影消失,夕阳再度迎上他的脸颊,缓缓闭眼,手攥紧了那件制服。
那句她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是:
因为我可能…还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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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叶嘉一见到他,都是远远地躲开。
他说,离他远点。
她谨遵他的命令。
傅知延心里冷哼,以前也没见她这样听话过。
黄昏时分,叶嘉瞅准了傅知延不在操场,才敢从房间里出来,到操场上活动活动,散步消食。
操场上,学生们自由活动,三三两两,或运动,或聊天。
营地里,男生多,女生少,浓郁的雄性荷尔蒙肆意挥洒。
“我觉得,傅知延教官有点过分了。”一个低沉的嗓音传来。
马上有人应和:“是啊,动不动就让我们长跑十公里,跑完回来,不给休息,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还要障碍穿越…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倒霉,如果不是为了毕业之后能分配好一点,我才不来受这种罪呢!”
“就知道叫我们做,我看让他自己来,也不一定能做完这些。”
“他就是故意耍帅,想引起女生们的注意。”有人很是愤懑不满:“那我们作筏子。”
……
几声清脆的口哨传来,男生们回头,双杠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冲他们比了个中指。日暮笼上她的背影,她穿着一件黑吊带,休闲的宽松短裤,眼妆化得有点小夸张,嘴上也涂着殷红的唇膏,顶着一张娃娃脸,不屑地蔑视着他们。
当然不会是女学生,女学生要有她这打扮,早就被傅知延扔出营地了。
“没这本事当他的学员,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叶嘉挑眉,话说得挑衅。
被这样一个小女生看不起,几个男生也很不服气:“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本事咯!”叶嘉听不得人说他不好。
“你有什么本事!”
“你刚刚说的那几项,我也能做完。”叶嘉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丫头,把话说太满。”有男生不怀好意地说道:“收不了场可别哭鼻子。”
叶嘉双手一撑,从双杠上跳下来,背着手走到他们面前:“我也不吹牛,十公里跑,完了五十个仰卧起坐,再加五十个俯卧撑,三十个引体向上,能做下来。”
不信,绝对不信!
这么一个小女生,跑完十公里还能做这么多,怎么可能!
“光用嘴说的,我们也能!”
“就是!真有本事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叶嘉当下也不耽误,刚好今天穿的就是一身休闲装,她看了看手表,又抬眸扫了众人一眼:“就我一个人,没劲,就刚刚抱怨这几个,你们出来,跟我一块儿练,看谁先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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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作为男人那点子的可悲的尊严不容他们拒绝。
“来啊!”
“谁怕谁!来!”
☆、第51章 我为鱼肉
操场顷刻间便热闹了起来, 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到铁网边, 围观一场好戏。
十公里的长跑开始。
叶嘉的速度并不快, 分分钟就被几个男生甩到了后面,落后了好几圈,男生们跑过她身边的时候, 还不忘吹口哨挑衅她。
叶嘉不理他们,自顾自地跑, 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牵动着, 迎着夕阳, 迎着她的信仰。
渐渐地,男生们也开始有些吃力了,不再似刚刚那样轻松,路过她还能搞怪,还能谈笑风生。
现在,他们脸上开始出汗, 喘息声加重加粗。
而叶嘉, 依旧保持着心跳的频率, 不快不慢, 机械地完成腿上的动作,一步一步, 往前跑。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但是操场上人却越聚越多,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 难得有新鲜事发生,学生们全部都跑了过来,围聚操场周围,加油呐喊。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叶嘉完成了十公里跑。
反正没有时间要求,所以叶嘉的速度并不快,一直保存着体力,进行长时消耗。
那几个男生倒是早早地跑完了,开始做其他的项目。
叶嘉不耽误,立刻加入了他们,五十个俯卧撑,她咬着牙,做完的时候,脸已经涨得有些通红了,仰卧起坐是她的强项,她的腹部没有赘肉,也没有肌肉,平平坦坦,做起来也还算轻松。等她做完仰卧起坐的时候,周围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已经明显有了变化。
叶嘉的身体现在已经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呼吸和心跳都有些紊乱,不过还好,还能坚持,以前每天锻炼的时候,虽然时间不如现在抓的紧,但是好歹能坚持做完。
男生们吊在单杠上,很是吃力地进行引体向上,当慢他们一拍的叶嘉走过来爬上单杠,他们的脸色有点难看。
距离叶嘉最近的那个男生已经从单杠上掉下来,坐在草地上大口地喘息。
“行不行啊!”
“给你数着呢!还差二十个!”
周围同学跟着起哄。
那个男生咧着嘴呼吸,眼睛眯成了线,额头上皱成了好几道褶子,连连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不行了。
“切~~”
周围同学发出了阵阵嘘声。
叶嘉开始了艰难的引体向上,同学们帮她数着,在她做完一半的时候,身边又有两个男生从单杠上掉了下去。
叶嘉感觉自己…好像也快不行了!
妈的。
坚持到现在,如果失败的话,其实也不算丢丑,但是不行啊!
咬着牙,一下一下…
最后十个!
身边已经有男生坚持做完了,仰面坐在地上,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再动一下,除了呼吸。
“五”“四”“三”……
同学们兴奋地帮她数着…
“二”“一”
完了!
叶嘉直接从单杠上滚落,坐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灰白了。
“好棒!”
“妹子牛逼啊!”
……
她的耳边嗡嗡嗡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听不到。
本来刚刚跑步的时候,还在脑补,要是待会儿做完这些之后,用什么样的姿势打脸更响亮,现在,她已经已经虚脱,还打脸,连手指头动一下都困难!
她直接平躺在了草地上,让身体彻底舒展,血液重新充盈她的肌肉。
头晕目眩。
“妹子没事吧!”
“哎呀怎么翻白眼了?”
“教官!这个妹子不对劲!”
…….
模模糊糊间,叶嘉隐约能看到他的轮廓,辨识他的五官,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角粉味道。
感觉身子像一叶扁舟,被他轻而易举便托了起来,浮浮沉沉,随他而动。
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角,即使进了医务室,也没有放开。
“医生!医生!”
“别急呀!”
随队的医生翻开叶嘉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起身拿了葡萄糖水来,见傅知延一脸的惊慌失措,于是安抚道:“没大碍,只是有些脱水和中暑而已。”
其实这种状况在训练中,时常发生,他见得多。
只是,关心则乱。
刚刚路过操场,听到同学说了事情的经过,看着她拼着老命,坚持完最后一个引体向上,傅知延一贯冷硬坚定的心,是有触动…
关于那个有资格跟他告白的传言,傅知延从来没有承认,但是同学们,尤其是女生,愿意走出寝室走向操场锻炼身体,是好事,所以他也没有明确否认。
曾经不止一次看见她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
心里暗暗道她傻。
不知她在…坚持些什么。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自己喜欢往操场去,去了之后,必然要搜寻的,是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是否还在坚持?
她是否已经达成目标?
那么什么时候,才会来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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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点水,缓了缓,叶嘉恢复了过来,入眼,是他满心满意的关切之色,虽然只是一瞬间,便立刻换上了一副寡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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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陪着她,直到体力全部恢复,能够下地走路。
从始至终,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她偶尔看看他,他回望过来,她便立刻移开目光。
心惊胆战。
出了医务室,已经是晚上八点,学生们在操场集成了小方块,随着教官们刚正的口号声而进行各种整齐划一的动作。
叶嘉跟在他的身后,埋着头,踩着他的影子。
突然,影子停下来了。
“挺厉害。”站在前面的他突然开口。
叶嘉愣愣地抬起头:“嗯?”
前面的傅知延微微侧过脸,觑了她一眼。
“你挺厉害的。”
一阵凉风拂过耳畔。
犹记当初在徐老家吃过饭,他送她回家,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挺厉害的。”
那时候,满怀的轻蔑与不屑,而今……
他认可了她。
傅知延背着手,踱着步子,朝着自己的小楼走去。
叶嘉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被路灯拖长,又变短。
心突然雀跃了起来,仿佛今天所做的一切,留下的每一滴汗,都有了意义。
他一如当初,操纵着她所有的快乐与伤怀。
那晚皎洁的月光下,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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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静,凌晨时分,山里突然传出了几声枪响,鸟禽惊飞。
叶嘉朦朦胧胧,还以为是哪里放鞭炮来着,浑不在意,早上起来,却被后勤小厨告知,今天不需要做那么多的伙食。
这个时间点,操场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换做以前,同学们早已经开始整队集训了。
“出野外任务?”叶嘉好奇地问小厨。
小厨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叶嘉的耳朵:“听见昨晚儿有枪响吗?”
叶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好像梦里面是听见动静。
“我听几个留守的学生说,山里发现了偷猎者,教官们带着学生,去围捕他们了。”
“偷猎者啊!”
鹿山山脉绵延不绝,很大一部分区域是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也是国家一级动物保护区,有不少的珍奇野兽,还有濒危的保护动物。
每年都有不少来鹿山偷猎的不法分子,尤其是这盛夏季节,屡禁不绝。
“会有危险吗?”叶嘉问。
“什么行动没有危险?”小厨反问了一句:“这些年和偷猎的不法分子斗争,有过不少牺牲,就说去年,破获的那一起大型偷猎案,死了三个森警,这些家伙,有计划有组织,上线下线,层层勾结,不是好相与的…不过有些事,总归是要有人来做的。”
叶嘉提心吊胆地从厨房出来,天际群鸟掠过山峦,昨儿夜雨之后,白云蓝天,澄澈如洗。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守护一方安宁,背后必然有人牺牲。
这是他正在做的事,也是傅知靳曾经做的事。
每一条鲜活的生命,都值得守护,因为这正是他们的信仰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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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死都没有想到,那些远在天边的偷猎者,居然有胆子出现在营地周围!
她手里还提着小篮子,篮子里,放着刚刚采摘的几个野生菌菇,想着晚上熬一锅菌菇汤,等教官和学生们回来吃。
现在她的位置,距离营地还不过百米。
矮灌木丛林传来沙沙的响声,一开始她以为是兔子,结果还没等她走两步,一个黑乎乎的枪口从灌木中伸出来,对准了她。她惊叫一声,篮子脱手,菌菇洒落一地。
而与此同时,身后几个穿深色衣服的男人,从林子里跳了出来。
“采蘑菇的小女孩?”一个微胖的男人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蘑菇,上下打量着叶嘉。
叶嘉咬着牙不说话,嘴唇都在抖。
“条子?”
叶嘉连连摇头。
“看也不像。”
“辉哥,咱们可以用这女人来换黄天他们。”身边一个矮个子的男人对那个微胖的男人提议。
辉哥一巴掌拍在矮个子的后脑勺上:“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叶嘉不住地退后,他们几步上千,像揪兔子似的,直接将她抓了过来,拿绳子绑了手,黑乎乎的枪口对着她,她不敢尖叫,被这帮人推搡着带到了林子深处,林子里的蜿蜒路上,停着两辆大卡。
她被矮个子的男人拎着,上了第二辆卡车的车后厢。
刚一上车,叶嘉的腿都要软了,车上满是动物的尸体,堆在一块儿,老虎,麋鹿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恶臭扑鼻,鲜血流淌得车厢里到处都是。
叶嘉见不得血,全身颤栗,不住地往后移动。
“大哥,大哥别把我扔这儿,我害怕!”她不住地哀求。
矮个子男人闷哼一声,完全不理会她的乞求,很粗暴将叶嘉推倒在了动物尸体上,然后在车厢后坐了下来,盯着她。
动物的毛皮很软,带着温度,叶嘉身上沾满了血,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她熏晕了过去,而入眼的那一片殷红,让她肝胆俱裂,脸色惨白。
她怕血,很怕!
她勉强支起身子,远离了动物的尸体。
车开了出去,一路颠簸,正对面,那只麋鹿还睁着眼睛,与她遥遥对视,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光芒,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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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不知道前路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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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生死之际
傅知延带的一队人, 是最后一批回到营地的, 同时还捉回来两个缉捕中落了单的偷猎者。
得知后勤的大厨失踪了一整天的消息, 那一刻,他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林子里,那一篮子洒落满地的野菌菇, 还有周围凌乱的脚印,都让他的心, 陷入水深火热的低于之中。
她现在在哪里, 会遭遇什么?
都是他不敢深想的。
很快, 那些亡命之徒便与他取得了联系,一个女人换两个男人,明天正午,枯鹿崖边,指名道姓了,让他们的队长傅知延带人过来。
“我要听她的声音。”他的脸色冷成了霜雪。
接着电话里,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过后, 传来了叶嘉的惨叫。
“知延哥…救我!”
声嘶力竭, 喊着她的最后的希望。
“听到了?”电话里的人不带一丝情感:“不准埋伏, 不准耍花样,中午一过, 没见人,我就把她,踢下山崖。”
这帮人,行走在黑暗的边缘, 最最残暴歹毒的不法恶徒,这些年,傅知延没少和这类家伙,斗智斗勇,他实在了解他们。
刀头舔血,险中求财,没有人性。
电话里,忙音传来,夜渐渐深沉了。
傅知延用力将手机扔了出去,重重地打在树干上。
他暴怒地吼了一嗓子,惊起了林子里沉睡的飞鸟。
学生们震惊了,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一贯克制隐忍而又冷心冷情的傅知延,几时这般失态。
晚上,这群人在林子里升起了篝火,叶嘉双手被捆束着,扔在了灌木丛边。
有个大个子走过来,抓起叶嘉的肩膀,将她按在地上,翻身坐上来,伸手解裤腰带:“山里几天,憋死老子了!”
“许强,辉哥在这儿呢,轮得到你?”矮个子的男人走过来,推了推许强的肩膀。
叶嘉惊恐万分,不住地往后退缩,地上的枯枝败叶被她蹬出一排印记,结果被许强拽住腿,又把她给拖了过来。
“还挺小啊,成年了没?”
叶嘉低着头,含着屈辱的眼泪,一言不发。
“行了。”不远处的辉哥点了一根烟,蹲在篝火边,朝这边投来淡淡的一瞥:“把人放开。”
“辉哥…”
“我说,把人放开!”辉哥将烟头重重一扔,站起身来,朝火堆里啐了一口,看向许强:“这女的要换李子他们回来,你把她弄了,到时候出点差错,谁担待?”
“能出什么差错。”许强咕哝了一声,从她身上起来,求而不得,顺势踢了她一脚,叶嘉没吭声。
“别哭了。”辉哥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整得跟我们怎么你似的,一小丫头片子,也不是跟你过不去,乖乖听话,明天换了人,就没你事儿了。”
叶嘉咬住下唇,不哭。
不能哭。
不要害怕,他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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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阳光刺眼。
枯鹿崖位于半山腰间,一边是巍峨高耸的山壁,另一边,则是一片缓坡地带,往下,直通山间沟壑。选在这个地方,自然有他们的考量,山崖间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易守难攻,埋伏不易。
偷猎者带着叶嘉出现在山崖尽头的平坦地,一眼便望见了傅知延,他的前面,领着两个人,正是前一天被缉捕的两名偷猎者,李子和黄天。
傅知延的脸色很难看,眼睛里还夹着血丝,略显憔悴,一夜无眠。
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烟,脚下,好几个烟头。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定定地看向前面几人,他的声音从未如此低沉,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坚决:“放人。”
辉哥的枪口,对着叶嘉的脑袋。
而与此同时,傅知延亦毫不犹豫从腰间抽出了手-枪,指着正前方的两个男人。
辉哥眼角挑了挑,手上的枪摆了摆,对傅知延道:“你,先把枪扔了。”
“你把枪放下,我自然不会动他们。”
辉哥冷笑了一声:“杀几只畜生,罪不至死吧,别忘了,你是警察。”
傅知延宛如一根绷紧了全身的野草,眼下角微微颤了颤,将嘴里的烟取出来,重重扔在地上,枪下移,猝不及防间,一声剧烈的枪响,前面的李子猛地跳了跳,子弹就落在他的脚边,擦着他的皮鞋而过,划出了一道痕迹,还缕缕冒烟,李子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而他身边的黄天已经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不住地大喊:“别杀我!别杀我!”
“敢动她。”傅知延的枪口,渐次移过他们的脸:“你…试试。”
他的眸子太深,里面的杀意,已经抑制不住地漫了出来,危险的信号,一触即发。
没有人怀疑他威胁的力度。
不,不是威胁恐吓,他真的会那样做。
两相对峙良久,终于,妥协的是辉哥。
“你们,同时往前走。”
叶嘉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吓得脸色惨白,面无人色。
“叶嘉。”他唤着她的名字,舌尖咬音,与方才的冷硬,判若两人:“来,过来我这里,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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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手紧紧揣在衣兜里,迈出了颤抖的第一步。
“愣着干什么!过来!”辉哥边上的矮个子招呼着李子和黄天,李子扶起了黄天,颤颤巍巍地朝着自己人这边走过来。
身后,辉哥的枪口依旧指着她的后脑勺,而傅知延的枪口,对准的是辉哥的额头。
叶嘉全身颤抖,艰难地迈出了一步,又一步,她的心理所能承受的压力已经抵达极限,即将崩溃。
腿,已经软了。
她好怕,真的好怕…
“叶嘉,看着我,走过来。”傅知延稳住了声线,目光盯住了她:“抬头,看我。”
叶嘉努力抬头,睁大了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着傅知延,他榛色的眼眸,有力量,让人心安的力量。
“不怕,来我身边。”他对她伸出了手,只有几步,便要握住她。
叶嘉终于再度迈开了颤巍巍的步子,短短的十几米,她仿佛走过了一生一世。
前面,是他。
就在两对人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边山崖间,一粒碎石子,不合时宜地滚落。
“有埋伏!”矮个子突然大吼了一声。
山崖之上,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已经顺着绳子往下快速地滑落!
“妈的!找死!”辉哥大骂了一声,立刻按下保险栓,零点几秒的间隙,一发子弹对准了叶嘉的后脑勺。
叶嘉开始狂奔,朝着傅知延跑去,一颗子弹的速度,有多快?
生与死,有多远?
傅知延在碎石滚落的那一瞬间,冲向她!
叶嘉的脑袋,重重撞进了他的怀中,而与此同时,他一个转身,带她躲过子弹,顺着缓坡一路滚下去。他紧紧护着她,两个人像滚酒桶一般,顺着缓坡一路滚下了山崖,无数的碎石和尖锐的树枝割破了他的衣服,手臂,还有他的脸。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可能会死!
不知滚了多久,再往下,缓坡尽头,就是山崖万丈的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傅知延伸出了手,胡乱地想要抓住点什么,终于,一道藤条横在了坡间,被他抓住,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再往下两三米的地方,已经到了缓坡的尽头,身边不断滑落的碎石,已经凌空滚落,冲向了悬崖。
他一只手紧紧抓着藤条,手上满是被摩擦的伤痕和血迹,隐隐可见,青筋暴起。
另一只手,紧紧护着怀里的女人。
“叶嘉。”他附在她的耳畔,念出她的名字,将她从惊恐与绝望中,拉出来。
“有没有受伤?”他问。
叶嘉惊魂甫定地睁开眼,慌张地摇了摇头。
她被他,保护得很好。
“知延哥…我们现在…”叶嘉的眼眸刚刚往下移,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脚下,深渊万丈。
傅知延立刻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栗。
“叶嘉,动一动,伸手抱住我。”傅知延的声音很镇静,因为一旦他开始慌张,她会崩溃。
无论如何,撑住。
他的一只手,吊在藤条上,支撑着两个人身体的重量,但好在他们躺的是一个四十五度的缓坡,还能坚持下来,另一只手,紧紧护在她的腰间,将她夹住了。
叶嘉伸出手抱住傅知延的脖子,死死地吊着他。
“无论如何,不要松手。”他滞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不松手,知延哥。”叶嘉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死也不松手。”
他的另一只手终于腾了出来,用力吊住了树藤。
二十分钟的时间,宛如几个世纪,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在抖,手臂上,鲜血淋漓,染红了袖管。
能撑多久?
叶嘉的眼泪,不断地滑落,湿了他的一片衣襟。
“听着,不会死。”他用力吻了吻她的额头,唇间的温度,很烫。
曾几何时,废墟之下,大哥哥也是这样,一声一声,跟她说:“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可是,他还是…
“知延哥…”叶嘉看了看身下的悬崖万丈,突然抬头:“我吊着你,是不是很重?”
傅知延顷刻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他垂眸,盯着她,似乎要将她摄入眼眸,刻入灵魂。
突然,他嘴角微扬,轻笑了一声。
“想为我去死,这么无畏?”
如果她和他,一定要选一个,那个人,一定是他。
她一定选他,选他活!
“知延哥。”她眼框里渗着眼泪,一滴滴滑落,似乎没完没了,可是却不再抽泣,声音坚定:“你要好好活下去。”
“因为傅知靳?”他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掌紧紧扼住:“他救你,所以你想还我…”
他怎么能争得过一个死人呢?
然而他话音未落,她突然捧起了他的脸,用力吻上了他的唇。
天际,有一道飞鸟掠过。
她含住了他的下唇,淌着眼泪吮吸了很久,牙齿,轻轻蹭着,舌尖,一点点舔舐,要将他的味道,深深记在脑海里,刻入灵魂中。
“因为你是知延哥…”她闭上眼,眼泪划过嘴角,她还咬着他:“因为…我爱你。”
话音刚落,她骤然松手,闭上眼,身体下落的一瞬间,却被他的左手猛地用力揽住。
危急之时,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了他的腰,抬眼,惊恐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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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他将她用力一提,重新提了上来,叶嘉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还不够。”他说完将她的后脑猛地按过来,侵入了她的唇舌,席卷着她的世界,霸道而深情。
生死之际的这一个吻,此生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的234,三天万更-3333-
☆、第53章 他的女人
“叶嘉, 听着。”
“嗯。”她乖乖听着。
傅知延垂眸, 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救援赶到之前,我尽可能…不让自己掉下去,而你, 必须抱住我。不要想什么给我减负的傻事,就算是我们两个一起掉下去, 你也必须紧紧抓住我, 明白了?”
“知延哥…”
“当我的女人, 首先要学会信任我。”
叶嘉的眼眸抑制不住地颤栗着,看着他…
他说,他的女人…
“知延哥,我不会放手的。”她抱牢了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地埋进去,腿圈住了他坚硬的腰臀。
“乖。”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以示奖励。
救援是在半个小时之后赶到, 两根救援绳从缓坡之上落下来, 紧接着, 就有两名救援人员,吊在绳子上, 从缓坡地上,一点一点滑下来。
“傅教官,没事吧!”
傅知延双手吊在树藤上,身上还挂了一个, 他抬眼,镇静地看着他们,反问:“你觉得我是挂在这里看风景吗?”
“我马上救您上去!”
“先把我身上这家伙弄上去,不知道吃什么的,这么重。”
过来救援的教官将身上的绳索牢牢地绑在了叶嘉身上,对她口述了待会往上爬需要注意的事项,叶嘉神色惊慌,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很快,绳子上升,叶嘉回头:“知延哥!”
“上去等我。”他回她一个安宁的眼神。
叶嘉用力点点头。
很快,傅知延这边也已经挂好了救援绳,绳子缓缓拉动,有条不紊地往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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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猎者被一网打尽,由几名教官押送出了山,移交公安。他们所捕杀的那些珍稀动物的毛皮和肉,在黑市上保守估计能卖高达百万的价格,足以让他们的下半生都在牢里度过,可是枯萎的生命,却无法再度鲜活。
方才在悬崖之上,叶嘉没有发现,傅知延竟伤得这样重,手臂多处擦伤,深可见骨,可是刚刚,他却靠着双臂的力量,吊在树藤上,负着两个人的重量,硬生生地坚持了四十多分钟。
在营地简单地包扎之后,傅知延被送往了鹿山市的医院,而叶嘉多想陪着他一块儿去,可是集训并没有结束,她还得留在这里,完成最后几天的工作。
临走的时候,叶嘉像个孩子似的,抱着他哭得天地动容,搞得几个医生和后勤的工作人员都很尴尬,好像他们成了棒打鸳鸯的恶棍似的,是在没办法,后勤那边商议之后,还是决定让叶大厨随行,提前结束营地的工作。
傅知延躺在担架上,对她只说了一句:“真的要走?”
叶嘉止住了眼泪和抽泣,两个人对视了好久,她终于擦干了眼泪,摇了摇头。
不走。
山里的岁月,悠悠长长,碧水蓝天,晴空如洗,她的心,越发地沉静了。
自他离开之后,叶嘉静下心来,想了很多很多。
经历了分离,经历了生死,她开始觉得,他的的确确…需要的是一个成熟女人,懂得他的金戈铁马,懂得他的热血情怀,更要读懂他隐秘难言的老男人曲曲折折的心思。而不是冲动的少女,在自己都没有弄懂情爱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就马马虎虎地号称爱上他,然后风风火火开始追求,那都不是爱他,而是太爱自己罢了。
叶嘉渐渐开始懂得,又或者说,有了这样一种心境,在他饿的时候,她想给他做美味的佳肴,每天晚上回家,为他放好洗澡水,给他脱掉疲惫的外衣,拥他入怀,伴他入眠。
她想成为那样的一个女人,真真正正,理解他,疼爱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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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傅知延出院,手上固定着绷带,吊在胸前,模样还挺狼狈。是杨局过来,亲自接他出院,送他回家。
车就停在医院大门口,杨局递给了傅知延一个原木色的文件袋。
那天午后的阳光格外灼眼,一看到那个袋子,傅知延的心加速地猛跳了几下,似乎是有所预兆,他竟有些…不敢去接。
杨局点了一根烟,同时又抽出一根,给傅知延点上,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袅袅白烟,手搭在窗边,弹了弹烟灰,沉声对他说道:“这是你…企盼了很久的。”
傅知延面无表情地抽完了一根烟,最终,将烟头捻进了烟缸,将原木色文件袋打开,排头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调职令。
一年前,傅知延申请了调职,目的地是边境,南城。
南城是边境城市,往南,接壤东南亚,地缘位置特殊,毒品交易猖獗,国内包括鹿州,大部分的货源,从那里来,同时治安也较为混乱,命案频发,鹿州的毒枭巨头坤爷的货源,就是从南城来,经由坤爷,层层分销,在鹿城一直拿不到坤爷的把柄,甚至连他的真实身份都很难摸清楚,或许是时候,换条路走,从货源方面入手,能抓到证据,将这颗毒瘤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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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他问。
“九月,那时候,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杨局侧过脸,看了傅知延一眼:“你好像不怎么高兴,是不想去了?”
傅知延摇了摇头,眼角微微颤了颤,皱起眉头,看向窗外,午后的阳光刺眼,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有点麻烦。”
“怎么了?跟我说说。”杨局是他大学的学长,多年的老友,两个人搭档默契,很多事,也能交心。
“有个丫头,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准得哭。”
杨局目光含了意味,拍着他的腿,笑得揶揄:“早先听说你交了女朋友,还有些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嗯。”
杨局带了点开玩笑的口吻,笑着打趣他道:“以前不是常挂在嘴边,说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那是遇见她之前。”傅知延说得很平淡。
“哟,看来真挺喜欢。”
“嗯。”
喜欢极了。
“听说还是咱们局里的常客。”
“是个疯丫头。”他的话音里,带着宠溺,目光也柔和了很多。
“舍不得?”
“废话。”傅知延单手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杨局附过身来给他点着。
“舍不得就一块儿带过去。”杨局将烟灰磕在烟缸里,利落地说道:“把婚结了,写个申请递上来,当家属带过去,还能解决工作。”
傅知延却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看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喃喃道:“南城那种地方,哪能带她去。”
南城不似鹿州这般安宁,他过去,要做的工作,比现在危险千百倍,哪里敢冒险把她带在身边,更何况她还有自己的事业与梦想。
“挺麻烦。”杨局无奈地叹了一声:“如果不想去,现在还可以…”
“不是。”傅知延摇了摇头:“一定要去。”
杨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启动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有些事,是一定要有人来做。
守卫一方安宁,他们的职责与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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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楼下停住,远远地,透过车窗,小姑娘提着行李箱,在花坛边笑得鸟语花香。
不住地冲他挥手。
傅知延脸上的冰雪,顷刻消融。
“是她么?”杨局远远地看了叶嘉一眼。
“是。”傅知延眼梢间也勾了笑意。
“想不到我们严肃正经的刑侦大队长,口味这么活泼。”
“不像某些人,老子还年轻。”
“臭小子。”
傅知延下车,杨局不便打搅,驾车离去,叶嘉脸上笑容带了那么些微的不安,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把行李往身后挪了挪,像怕被他看到似的。
他的目光,落到她身后的几个大箱子,哪里是藏得住的。
“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我同居了?”
一句话,戳穿了她的心思。
同居两个字,他咬得格外轻佻,眉宇间似笑非笑,她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你手不方便嘛。”叶嘉指了指他的手臂:“我来给你烧几天饭,手好了,我立刻就搬走。”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带了那么几分撒娇乞求的意思:“好不好,知延哥?”
一声知延哥,叫得他心都化了。
不过他还是板着一张严肃正经的脸,没理她撒娇卖萌,另一只手顺势提起了最大的那个行李箱,上楼。
不做声,什么意思?
叶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走了几步,傅知延侧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愣什么?去前面儿给我开门。”
叶嘉脸上突然绽开一朵花,提着小箱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钥匙在兜里。”
叶嘉从他的裤子兜摸出钥匙,顺势将手在他的大腿上用力蹭了蹭。
“……”
咸猪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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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将自己带的日常用品,一一归置到他整齐严谨的家里,忙得热火朝天。
傅知延右手吊在胸前,站在边上看着她东奔西走的模样,有点不理解,这女人怎么能有这么多东西?
卫生间,原本单调简单的橱架上,现在摆满了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物品,兔子头牙刷,卡通口杯,洗面奶,眼霜,面霜,乳液,水,精华,面膜……
原本空荡荡的卫生间橱柜里面,还塞了几包未开封的姨妈巾。
而厨房里,也被她的东西给填满,各种装着奇异腌制酱料的瓶瓶罐罐,占满了壁橱。
他给她安排的卧室里有专门的衣帽间,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花花绿绿,都带齐了,傅知延从衣帽间走出来,扶额,看着盘腿坐在床上认认真真整理内衣的叶嘉:“你真的不是…把整个家都搬来了?”
叶嘉无辜摇头,终于在他再三的逼视下,才缓缓点了点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老实交代:“房租到期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出租屋,没地儿去。”
“叶嘉。”傅知延拎来一只靠椅,坐到了她的面前。
听着他声音严肃地叫她名字,叶嘉立马就意识到,他要找自己谈话了。
叶嘉连忙摆出一副专心致志地学生模样,认真看着他。
“知不知道,住进我家里来,意味着什么?”
叶嘉连连点头,倏尔,又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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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问完,见傅知延不回答,又不确定地,怯生生看着他,开口问:“是吗?”
终于,傅知延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话:“是。”
得到他的回答,叶嘉眼睛里一瞬间有了光,欢欣雀跃。
算了,傅知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收回了之前想说的话。
名不正言不顺,这种话说出来,她一定会觉得他死板吧,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住在一起好像也很正常,反正将来,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会娶她的,一定会的。
只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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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在厨房里忙碌,傅知延在外面,愁肠百转。
要怎么开口,怎么说她才不会很难过。
看着她像小百灵鸟儿似的欢快身影,他很纠结。
今天叶嘉给傅知延做了一桌,让人叹为观止的豆腐宴。
各地令人叹为观止的豆腐名菜,尽数呈现在了傅知延面前,鸡刨豆腐,红白豆腐羹,火腿烧老豆腐,还有脆皮豆腐…
“医生叮嘱了,饭食以清淡为佳,肉类少食,知延哥,你尝尝这些豆腐可还合胃口?”叶嘉将筷子递给傅知延,又立马意识到,他右手有伤,拿不了筷子,索性坐到他的面前,夹起了一块金灿灿的脆皮豆腐,在自己嘴边吹了吹,凉了之后,体贴地送到他嘴边。
傅知延看着她,挺有些不好意思:“口水都飞上去了。”
叶嘉脸一红,正要拿走,傅知延却一口叼住,豆腐入口是咸的,有带了一点去油腻的香甜,不老不嫩,别有一番风味。
“好吃。”
“那当然。”叶嘉也不谦虚,一张脸笑出了花儿来,迫不及地又夹了别的菜喂给傅知延,他一边细致地咀嚼,吞咽,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是不是在想,娶老婆就要娶我这样的?”叶嘉开玩笑地问。
鬼使神差的,傅知延竟点了点头。
太诚实,倒让叶嘉有些脸红:“真的呀?”
“嗯。”他不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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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叶嘉穿着性感小内衣,继续赖在傅知延的床上,抱着被子不肯走:“吃了我的豆腐就是我的人!”
傅知延扯着她怀里的被子,很无奈地说道:“那我睡客房。”
他一转身,又被她拉住衣角。
“知延哥,你就这么…不想碰我?”小委屈的样儿。
傅知延身形微微顿了顿,回头,晃了晃自己的手臂:“真的不方便。”
“没关系的!”见有转机,叶嘉立马答道:“你躺着不动,我…我动…”
哎呀!她到底在说什么!
耳垂红得快要滴血了。
傅知延终于转身,坐在了床边上,床边顷刻凹陷下去一大块,叶嘉双腿卷曲,半坐在床上,看着他,满心期待又有点羞涩。
这副楚楚的小模样,撩得他很难受。
“叶嘉,有件事,其实应该早点告诉你。”傅知延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你是想说,9月要调去南城的事吧?”
☆、第54章 父母之命
四目相对, 一个眼睛里装着讶异, 另一个, 云淡风轻。
“知道了?”
“嗯!”叶嘉点头:“昨天在菜市场买菜,遇到段队,他跟我说了。”
见鬼。
傅知延刚刚才从杨局那里拿到调职令, 这些家伙居然比他更早知道消息,还有段晓军那个大嘴巴, 要不是他马上就要调离, 指不定要给他多少小鞋穿!哼!
“那你…”
叶嘉眨巴眨巴眼睛, 没啥特别的反应。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
这就有点尴尬了。
“还是有点烦恼的。”叶嘉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我跟程老板都签了合约,知味轩干满一年,他给我五分利,如果九月就离开,算是毁约, 估摸着那个铁公鸡, 还得找我拿违约金!”
“叶嘉。”傅知延看着她的眼睛:“南城, 我并不打算…带你一块儿。”
叶嘉愣住。
空气瞬间凝固, 接着就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开…什么玩笑?”她不解:“我当然是要和知延哥一块儿去啊!我当然…”
然后,她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是要把她留在鹿州,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带她一起。
傅知延受着叶嘉那满是委屈的瞪负心汉一般,瞪他的小眼神,如芒在背。
突然, 她抽了一下。
“不准哭!”傅知延立刻拔高了音量。
叶嘉的抽声顿住,大眼睛眨了眨,眼泪已经…聚在了眼眶里,就差一点,要掉下来了。
“南城那种地方,不是你这么个小丫头,能呆的。”傅知延终于还是软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那里很危险。”
“我不怕。”叶嘉倔强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真的,我一点也不怕。”
“可我怕。”傅知延伸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叶嘉,你在鹿州,发展自己喜欢的事业,有自己未来的计划,这很好,没有必要为了我中断这一切。”
“没关系的!我会乖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叶嘉连连保证:“都计划好了,在南城租个小门面,开一家餐厅,我也能自立,我…”
叶嘉话音未落,傅知延却突然打断了她:“叶嘉,你是我唯一的软肋。”
她怔住。
一句话,便断了她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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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成为,他的把柄。
若是以往,听到这话,指不定她会多开心,但是现在,除了难受,只有难受。
她会…给他添麻烦。
“去…去多久?”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快则三年,多则五年,把坤爷的卖方揪出来,我就回来。”
“如果一直揪不出来,你是不是就…”
就不回来了?
“不会的。”傅知延笑了笑,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水:“相信知延哥。”
叶嘉突然爬下床,拼命摇头,咬着牙,大声说道:“我不信你,混蛋!”说完转身跑出了房间,回了客房,重重地关上门。
“混蛋!”
“混蛋!”
“傅知延大混蛋!”
叶嘉把自己放在被窝里,咬着被套,止不住地流眼泪,抽泣得整张床都在颤动,心里骂了他几百声混蛋。
傅知延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烟点了一根又一根。
月光静寂,此夜无声。
他多想带她走,多想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可是他怎么敢!
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以前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她怎么敢,把她置于那种危险的境地。
让她等他,更是自私的做法。
三、五年,说长不长,说短,那也不短啊!
走到她的门边,听到里面有隐隐的啜泣,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敲了敲门,他说:“叶嘉,开门,我有话说。”
“傅先生,今晚我不想听你说话。”她努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栗,让自己平静下来。
得,傅先生又来了。
他不勉强,走了几步,思忖了半晌,终于又退了回来:“叶嘉,别哭了,来我床上睡。”
门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枕头落地的声音。
脾气还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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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失眠到凌晨五点,才缓缓睡去,醒过来的时候,将近中午,他翻身而起,第一件事就是找叶嘉。
房间紧闭,敲了敲门,没人应,推门而入,房间被单叠得整整齐齐,人却不在。
“叶嘉。”他唤她的名字,走到客厅。
客厅同样空无一人,风撩动着窗帘,蹁跹飞舞。
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干等了两个小时,没回来。
他的手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机,终于还是给她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传来了忙音。
挂他电话?!
臭丫头!
傅知延起身,拿了外套边往外走,先去学校溜达了一圈,暑假的学校人烟稀少,留下来的都是今年准备考研的同学,操场上,绿茵道上,不见人,又去学校外面的美食街逛了逛,美食街上人也不多,大部分店面都关着门,包括知味轩。
能跑哪去?
一整个下午,傅知延都随意地在大街上溜达,紧接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玻璃落地窗里面。
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连身裙,踏着高高的坡跟鞋,头上挽着一个团子头,手肘撑在珠宝店的玻璃柜上,挑选着什么。
店员按照她的心意,不住地向她推销,叶嘉的目光,流连在那些璀璨的橱柜里,丝毫没有发觉,傅知延就站在门外。
昨天还伤心成那样。
今天就气定神闲地逛珠宝首饰?
要不要痊愈得这么快,傅知延还以为她指不定躲哪哭呢,巴心巴肠地想要赶快找到她,好好安慰她。
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受到了一顿暴击的伤害。
他摸出了钱包,看了看里面的现金和卡,正迈步要进店,包里手机却响了起来,看到名字,他的手不禁抖了抖。
接了电话,下意识地将电话拿远了耳朵。
“臭小子!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爷爷…来了。
傅知延打了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家。
客厅里,傅老手握着拐杖,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傅知延轻手轻脚底进了屋,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目光平时着前方,脸上表情很是不满,看样子,生着大气。
“…爷爷。”他站在傅老面前,恭敬地唤了一声。
“还打算瞒我和你父母到什么时候?”傅老头也没有抬,闷声闷气地问。
傅知延坐到沙发上:“没打算瞒,就这几天,便要告诉你们。”
爷爷一拐杖打过来:“谁让你坐?”
傅知延连忙又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候在爷爷面前。
“知延。”出乎意料的,傅老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夹着一场暴风骤雨向他袭来,而是带了那么点点苍凉的调子,叹了一声:“爷爷老了…等不到你很多年了。”
傅知延的心,一阵隐痛。
“爷爷,您身体很健康,一定会长命百岁。”
傅老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自古忠孝难两全,爷爷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老顽固,你要去边境,完成你的梦想,你有大志向,爷爷不反对,反而以你为傲,但是…”
一定还有但是的,傅知延太懂了,爷爷这套路…
“爷爷最近感觉,身体越来越差,精神头,也不复从前…想来是,大去之期不远矣。”傅老一边说,还伴着一阵轻咳。
“爷爷,您别说这种话!”傅知延连忙走过来坐到他的身边:“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明天我就带您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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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喝了口茶水,然后摸着傅知延的手:“爷爷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唯一的乖孙孙结婚成家。”
好像…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和小嘉,发展得怎么样?有没有继续下去的打算?她知不知道你要走的事,是什么态度?愿不愿意跟你一块儿过去?”傅老一连串的问题扔过来,傅知延毫无准备。
想都没想,他直接道:“分了。”
傅知延眼神闪烁,低着头没敢看傅老:“性格不合,分了。”
平生第一次说谎,有点不大适应。
心里想的是,不管怎么样,先给爷爷瞒过去,否则以他的脾气,非逼着自己马上跟她结婚不可。
“什么?”傅老激动地拿拐杖不住地杵着地面,指着傅知延的脑袋:“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分了?”
就在这时候,门咔嚓一声,开了,叶嘉拎着一大包白口袋进屋:“知延哥,你快来给我提一下,买了好多东西,今天给你做顿大餐,累死我了!”
这脸打得…猝不及防。
傅知延脸色“刷”地一下,惨白。
生平第一次跟长辈撒谎,撑不过十秒,就这样生生被戳穿!
叶嘉和傅老对视了一眼,讶异道:“爷爷…来了?”
傅知延下意识地往站起身就要跑,傅老拿着拐杖打过来:“好你个臭小子!你真以为老头子我老糊涂了,随你糊弄!看我今天…我不打死你!”
叶嘉见情况不对,连忙跑过来劝住傅老:“爷爷,您别打知延哥!他身上有伤!”
傅知延不跑了,走到傅老面前:“爷爷,您要是心里有气,打我吧,我不跑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傅老哪里舍得真打下去,拿着拐棍,作势地在傅知延身上敲了敲,拍拍灰尘,吹胡子瞪眼地骂了几声:“孽子!”
“爷爷,您别生气了。”叶嘉扶着傅老来沙发上坐下,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关切地问道:“您怎么来鹿州了?”
“还不是为了他的事专程赶过来。”傅老转而又皱了眉头,看向叶嘉:“对了丫头,你怎么有家里的钥匙?”
“唔?”叶嘉看向身后的傅知延,傅知延冲她连连摇头,爷爷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抬头看天花板。
“我…”
见叶嘉迟疑,傅老声音高了八度:“你们住在一起了?”
好像…是这样。
傅老再度站起身,转身猝不及防的一棍子,是真的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傅知延的屁股上,叶嘉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挡在傅知延面前,惊声道:“爷爷,您别打知延哥!”
傅老这回,是真的生了大气:“名不正言不顺,你就敢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往家里领,畜生!老子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狗东西!”
傅知延这棍子是真挨的不轻,忍着痛,依旧面不改色,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直挺挺地跪了下来,跪在傅老身前。
这一举动,真把叶嘉给吓呆了。
什么情况这是?
“祸害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你自己说,这个事该怎么办?”傅老气得脸上皱纹都在颤抖。
???
她倒是想被祸害,可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啊!
“爷爷,知延自小饱读圣贤书,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叶嘉张大了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脑子快速地思忖着,理出了一点弯弯道道,原来他们家家庭教育真的很传统啊!难怪他这么能坐怀不乱。
“我和叶嘉的交往,发乎情止乎礼,是真的没有做那逾矩的…”还没等傅知延澄清误会,叶嘉跟着膝盖一弯,“哐当”一声,跪了下来,清脆响亮,大声道:“爷爷,一切都是叶嘉自愿的,是叶嘉诱惑知延哥,和知延哥没有关系,您不要怪他!”
“叶嘉想一辈子和知延哥在一起,求爷爷做主!”
一盆狗血,泼得傅知延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既然画风都已经扭曲得这么厉害,叶嘉也不介意再陪这祖孙二人,演一场旧社会的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
☆、第55章 向你求婚
“哈哈哈哈哈, 妈的智障!”
在叶嘉给苏米讲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的时候, 苏米真的只有这一个反应, 笑得可乐都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被碳水化合物酸得不住地捂鼻子:“哎哟,不行了,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搞笑,结婚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啊!”
结婚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所以就算爷爷已经认定了叶嘉这么个准孙媳妇, 傅知延那边, 还是没有松口。
她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有点惆怅。
“姐。”苏米嚼着可乐吸管,看着叶嘉,难得地认真问道:“你真的,就想这么定下来了?”
“嗯?有什么问题?”
“就是, 你才23岁不到, 还很年轻啦, 这么早往爱情的坟墓里钻, 是不是…”苏米歪着脑袋看着她,挤眉弄眼:“是不是太亏了, 这才初恋呢,你还没和别的男生交往过。”
“不用交往啊!”叶嘉想起了傅知延曾经的那句话:“除却巫山不是云。”
爱上过傅知延这样的男人,恐怕很难再对别人有感觉了吧!
“傅教授看起来是很好啦!是好老师,也是好警察。”苏米看着她, 喃喃道:“可他真的是一个好丈夫吗?”
一个马上就要和她分别五年的丈夫,她还真有点说不上来:“他应该…会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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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等他咯?”
叶嘉点了点头:“要等的。”
苏米终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觉得,结婚没有必要,你可以等他,但是如果这几年,能遇到心动的男生,其实也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叶嘉喝了一口咖啡,并没有回答苏米的话,关于这个问题,昨天晚上,叶嘉和傅老爷子,其实有过一番长谈。
“我这次来鹿州,并不是过来阻拦知延,其实也拦不住,那孩子虽然有孝心,但是自己的主意,也大着呢!”傅老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但是我希望他走之前,能和你,把婚结了。”
叶嘉正要开口,却被傅老阻止了:“小嘉,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他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夜色,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不公平,你现在还年轻,以后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其实没有必要,耗在这么个臭小子身上。”
“知延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没有应承下来。”傅老坐在了椅子上,点了一根叶子烟,抽了一口,继续道:“可正是因为他重情重义,如果结婚之后,有了家庭,将来去了边境,参与危险行动的时候,或多或少,会有顾忌。”
叶嘉愣住了,竟不曾想,老爷子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希望两个人赶快结婚…
“他跟他哥哥一样,做起事来,全凭一股子热血冲动。”傅老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了:“他跟你说过知靳吗?几年前,他死于一场地震,死前,还救下过一个小姑娘…。”
“爷爷…”叶嘉的声音有些哽咽:“我…”
“我怕他,也像知靳那样,这么年轻就…”傅老已经是老泪纵横,颤颤地看向了叶嘉:“所以爷爷我今天也不要老脸了…算我求你,和他结婚,把他的心…攥住,让他明白,他是一个警-察,对国家和人民有应尽的义务,但同时,他也是一个丈夫,对一个等他回来的女人,有大过天的责任。”
-
当叶嘉掏出戒指,并且单膝跪下的时候,傅知延脑子里一声惊弦,整个人都懵了。
风,突然静止。
隐幽的烛光,令人垂涎的美筵,还有秀色可餐的她。
傅知延单手就把她提了起来,放在了凳子上,然后将凳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近距离地打量着她,烛光在她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照亮了她柔和的脸庞和温柔的弧线。
“叶嘉,你在做什么?”
“我在向你求婚啊!”叶嘉将戒指从礼盒里取出来,放在手指尖把玩,看着傅知延:“知延哥,手给我。”
傅知延没有动。
“总不至于让我生平第一次跟男人求婚,就被拒绝吧。”叶嘉语调似乎很轻松,好像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叶嘉。”他又唤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有你的大道理。”
“我…”
“我还知道,你要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你…”
“你要说的,其实我都想得很明白,所以,知延哥,我只问这你一句,你只要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意娶她吗?
当然。
很多年后,叶嘉自己都会唏嘘,当年…怎么会那样勇敢。
也许前半生所有的冲动,都汇聚到了那一刻,给他戴上戒指的那一刹那。
然而,她不曾后悔,不后悔爱上他与嫁给他。
即使知道了…会有这样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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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沉默让人难堪。
叶嘉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等待命运宣判给她一生的答案。
“那天,看到你逛珠宝店,是为了挑选戒指?”
叶嘉怯怯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爷爷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要嫁给他的准备。
“知道你要走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想好了,知延哥你不带我去南城,也没有关系,我就在鹿州,乖乖等知延哥回来。”她乖巧得让人心疼。
“叶嘉,三五年,不是好等的。”
“可我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呢!”
傅知延长长久久地看着她,眼眸很深,很深。
毫无疑问,这句话,打动了他。
好想…跟她有一辈子那么长。
良久,他突然垂首,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带了点神秘:“不是对戒?”
叶嘉微微一怔。
傅知延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问:“结婚戒指,只有一个?”
叶嘉愣愣摇头,有点懵。
“我没想过你会答应所以…”
所以只买了一个。
而且钱也不够买一对!这是重点!
其实她就…试试。
傅知延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从包里摸出了一个丝绒的小礼盒,目光里透出无比温柔的光,打开小礼盒,里面,女士的小戒指熠熠发光,钻石不大不小,却是切割精致,光芒,无比璀璨夺目。
傅知延轻轻将那枚戒指拿在手上,把玩了片刻,刚刚拆掉绷带,指尖并不是那么灵活,他喃喃道:“就知道…”
叶嘉呆了。
“手。”他话语简洁,坚定决绝。
叶嘉颤颤地看着他,缓缓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笨蛋,左手。”
叶嘉不好意思地抱歉一笑,连忙又换了自己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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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一根一根地,打量着她的手指头,纤手如葱,指节分明,小小的一枚戒指,缓缓圈进了她的中指,叶嘉心颤颤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她的左手,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吻。
“叶嘉,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傅知延的妻子,所以,无论将来是顺境还是逆境,贫穷亦或者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爱你,尊重你珍惜你,对你永远忠诚。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她脑子里“轰”的一声,突然站起身来,退后了几步,将手伸到眼前,接着熹微的烛光,愣愣地看了好久。
手上的戒指,泛着沉静的光泽。
然后看向他,大喊了一声:“知延哥!”
“过来。”傅知延有对她招了招手:“仪式还没有完成。”
叶嘉又跑过来,抓起了桌上的那一枚男士戒指,手禁不住地颤抖着…
“知延哥,手给我。”
傅知延含蓄而矜持地微笑着,伸出了手递给叶嘉。
他的手背肤色柔和,手掌略粗砺,带着常年用枪的老茧,她摩挲着,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戴在了他的中指上。
“傅知延,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丈夫。”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印下虔诚的一吻:“我发誓,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爱你,尊重你珍惜你,对你永远忠诚。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里,已经盈满了眼泪。
心莫名一痛,仿佛是有所预感,却无从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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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穿着黑色棉质小背心,坐在床上,等着傅知延洗完澡出来。
今天晚上,算是名正言顺了。
她看着手上那枚钻戒,好大好饱满的石头,好有钱的老公。
此时此刻,叶嘉心里没有了之前几次的躁动,恰恰相反,她沉静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床中央,看着天花板,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开启的神秘仪式。
浴室的水声,停止了。
叶嘉闭上眼,专注地倾听。
好像听到了穿衣服的声音,想象着那棉质的睡衣,摩擦着他的皮肤发出的轻不可闻的窸窣声,然后,门打开了,腾腾的热气,与他一道出来。
叶嘉突然害羞,不敢睁开眼。
傅知延拿着白毛巾,擦拭着头上的水珠,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她蜷曲着身子,侧躺在床中心,黑色背心紧紧包裹着她,没有文胸,小果子若隐若现,黑色的棉质三角内裤,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臀部三角区。
…他年轻的小妻子。
傅知延走到墙边,“啪”。
灯光寂灭,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一双粗砺而有力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臀,叶嘉的心跟着猛地一颤。
“叶嘉,你在发抖。”
“我没有。”
她固执反驳,他轻笑。
“别怕。”
“哼,你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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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更哦,还有还有 看小说+威?ZXS52333
☆、第56章 新婚燕尔
在民政局领证之后的第二天, 傅知延便带叶嘉, 一块儿回首都, 见了父母。
傅家二老对这个媳妇都是一万个满意,结婚的喜事,倒是冲淡了一家人行将离别的哀愁。大家有有意避开了傅知延要走的话题。
傅知延待她的爱, 几乎是没有底线的,在长辈面前, 能够多多少少端着一点, 背过了门去, 顷刻间两个人的身体便纠缠在了一起,他似乎无时无刻,没有渴望着亲吻她,抚摸她,与她上床。
傅知延守身如玉二十八年,一朝破功, 美人怀, 温柔乡, 英雄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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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首都的第二天, 天上飘着微凉的小雨
傅知延开着车,并没有告诉叶嘉, 他们会去哪里。路上,叶嘉同样沉默着,看着天际连绵的山脉,心里…也能猜出一二。
南山公墓,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一块白色的墓碑前,傅知延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叶嘉,将一束娇艳欲滴的菊花,放在了墓碑前。
黑白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制服,神情坚硬,目光决绝,模样与傅知延,一般无二。
叶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他!
傅知靳。
眼泪,决堤而出。
“哥,我带叶嘉,来看你了。”
叶嘉颤颤地走到他的墓前,蹲下来,看着他的脸,捂着嘴,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一滴一滴,湿了墓前的花瓣。
“谢谢你,大哥哥…”
事隔多年,她想说的,只有这一句,欠他的还不了,这有这一句。
大风拂过,他们沉默,在墓边,陪了他良久。
“哥,我要走了。”傅知延嘴角轻轻抿了抿:“我说过,你未尽之志,我会帮你完成。”
叶嘉隐约忆起了回忆的四个字。
为国尽忠。
离开的时候,傅知延站在墓边,目光深沉,语气郑重:“哥,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必不失信于她。”
叶嘉转身,她知道,那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小雨珠挂在她的发梢,宛如沾着一颗颗的星星,她一级一级,跳下阶梯,傅知延站在台阶之下,回身望她。
“知延哥。”她冲他大喊:“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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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缓缓低头,再抬眸看她的时候,脸上溢着笑:“想起来了?”
一阵风吹过,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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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父母和爷爷,去璧城认领傅知靳的尸身。
那一晚,整个家陷入了无尽悲伤的河流,母亲两次晕倒,爷爷也因为悲伤过度,高血压发作。
那一年,他不过十九岁。
听好多好多人说,他的哥哥,是英雄,他救了一个小姑娘。
傅知延咬着牙,忍着泪,问自己,问哥哥的尸体。
“凭什么!”
“你凭什么,这样舍得下,舍下父母,舍下家人,去救一个…陌生人。”
傅知靳的尸体,在璧城的殡仪馆停留了三天,三天里,哭声连绵不断,大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这里,宛若人间与地狱的交界,生人送别,死者往生,白发人,黑发人…
天人永诀。
三天后,傅知靳的身体,行将运回首都,傅知延等了三天,没有等到那个被哥哥救过的人。
呵,甚至都不曾过来看他一眼,说一声谢谢。
你值得吗?
他无数次地反问他,值得吗?
终于,最后一天,他还是辗转向消防员和医生护士打听,辗转找到了那个小姑娘。
竟不曾想到,她也在殡仪馆,她一个人,抱着膝盖,在殡仪馆的尸体冷冻室门口,头埋在膝盖里,低声地呜咽…
声音很小很小,他走近,蹲下来,才听见她的声音。
“小嘉再也不调皮了。”
“小嘉一定乖乖听话。”
微弱蚊蚋。
“爸爸妈妈,我数三秒,你们一起醒过来,好不好?”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哦!”
“我开始了,不准耍赖!”
“一”
“二”
“三”
她挣开被眼泪糊住的眼睛,抬头,一瞬间的惊喜过后,又是令人绝望的失落。
那是一张年轻而又陌生的脸…不是爸爸妈妈…
他面无表情,眉心微敛。
不是爸爸妈妈,不是…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她再度,抱紧了膝盖,将脸埋进了大腿窝里。
“爸爸妈妈,这次不算,我们重新来好不好,这次…这次我数到十,你们就醒过来,带小嘉回家,好不好。”
“一”
“二”
“三”
“四”
…….
“你爸妈死了。”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她:“别发疯了,振作起来。”
他已经站起了身,她愣愣抬头,是他疏离冷淡的侧脸。
压抑,隐忍,愤怒,她炸了,站起身,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你胡说!”
他岿然不动,缓缓垂眸,淡淡地看着她。
她怎么是他的对手。
小女子表情坚强倔强,强忍着眼泪:“我爸爸妈妈还活着!他们睡醒了,就会带我回家了!”
“他们死了。”他残忍地打破她的梦。
“没有!”她坚持。
“死了!”他似乎脾气也上来了:“我说死了,就死了!”
“没有…”她捂住耳朵,不住地后退:“没有!没有!没有!”
“你混蛋!”她眼眶里转着眼泪,恶狠狠地等着她:“神经病!”
是啊,他在这里,发什么神经,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
“一个人,也要坚强地活下去。”他离开的时候,最后转身看了她一眼:“要为曾经爱你和…救过你的人,活下去。”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阴冷幽暗的通道里,她嚎啕大哭…
平生第一次,他的心开始隐痛了起来。
出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他抬头,望向了阴沉沉的天空。
值得吗?他又一次,问天空,问傅知靳,也问自己。
抬眸,遥遥地,看着站在台阶之上,出神的她。
傅知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雨后,太阳从云间溜了出来,万丈的霞光霎时间穿透云霭,降临大地。
她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她突然笑了。
“值得。”
这样的笑脸,是知靳要守护的,也是他…要守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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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燥热。
“爸妈还没睡!”叶嘉无力地推了推趴在她身上的傅知延。
“那你小声点。”他吻上了她的颈项,一亲一啄,似要将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刻下他的印记。
叶嘉嘴角溢起了醉人的微笑。
现在的感觉,和最初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不只是他的女孩,更是他的女人,他们交付身体与心灵,相互留下彼此的痕迹。
“是不是,舍不得我了?”她揽着他的颈项。
“嗯,舍不得。”他闷哼,全身都被她的温暖包裹着。
“带我走?”
“嗯…带你…”
傅知延回过滋味来,开始用力地冲撞她:“小丫头片子。”
她颤声:“知延哥。”
“叫老公。”
“老公。”
“乖。”他似奖励一般地,粗砺的指腹勾起了她的小下巴,叶嘉的脸迅速蹿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的红晕,渐渐蔓延到了脖颈,青涩的爱慕,沉重的欢爱。身下,两个人紧密地相贴,他看她的目光,深情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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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舌尖探入她的口中。叶嘉抱着他,抚摸着他身上结实而坚硬的肌肉,里面蓄积着深刻的力量。
然后,他捂住了她的嘴:“嘘…父母都在呢。”他坏笑,提醒她。
叶嘉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极致的欢愉让她流泪,这种感觉,刻骨铭心。
他却微微皱眉,怎么还哭了?
“是不是,不舒服?”他心疼地吻掉了他的眼泪,开始放缓动作,晨昏的微光分隔房间的物件,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旖旎的玫瑰色…
叶嘉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悲伤的情绪激涌而出,瞬间将她席卷…
“傅知延,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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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是把叶嘉,真真切切捧在手心里,当成女儿来疼爱的。
逛街的时候,他会帮她提包,她试衣的时候,他耐心等待,给出最中肯的意见,人多的时候,会紧紧牵住她的手,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
整一个月的休假,他几乎每天都陪在她的身边,新婚燕尔,腻腻歪歪,从首都,把恩爱一路秀到了鹿城。
在床上,他照顾她的感受,多是隐忍压抑。
两个人的尺寸有些不大匹配,他太大,而她太小,所以如果前戏没有做足,其实大部分的时候,她都会痛。
傅知延这时候,才深刻地领悟着…什么叫“你是我在床上都舍不得用力的女人。”
这方面,他有无尽的耐心,和她一起,渐入佳境。
“时间…不够了。”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她紧紧抱着他的宽阔的肩膀,他抱着她细致的腰,身心相贴,没有一丝缝隙。
“你混蛋。”她一口要在他的肩膀上,眼圈红了。
“我是混蛋。”他承认:“我会一辈子,待你好,我会补偿你,我会给你幸福…”
他的誓言平实而质朴,但那就是叶嘉想要的。
“那我等你。”
“能等就等。”
“什么话?”
“男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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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忙碌的旅人,送别的亲人,惜别之情,无可言表。
只能沉默。
这次调令下来,走的是傅知延和穆琛两个人。
警队大部分警员都过来送别了。
段晓军眼睛都红了一圈:“你们两个都走了,以后谁陪我喝啤酒吃宵夜?”说着他都要哭了。
“德行!”穆琛握拳垂了垂他的肩膀:“嫂子都比你坚强多了。”
叶嘉紧紧拽着傅知延的行李箱拉杆,低着头,咬着牙,一言不发。
傅知延拉了拉行李,她却没有松口,还是低头,不说话。
他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回头,看了看段晓军和身后一群人,说道:“以后,叶嘉…就拜托你们,多照应。”
“放心吧傅队!”
“放心!亲嫂子!”
……
“行了,都回吧。”穆琛招呼着大伙,给人家新婚燕尔,留点私人时间。
警员们依依不舍地和两人告别之后,便三三两两离开了机场大厅。
段晓军走出大厅的时候,侧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开始他没有注意,是走过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戴着墨镜,身材高挑的短发女人…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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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警员们挨个离开之后,傅知延将叶嘉拉到角落,叶嘉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情绪渐渐漫开了,突然,她身形抽了抽。
“不准哭!”他命令。
她咬着牙,努力抑制住眼眶中的打转的眼泪。
“知延哥,我不哭。”她又抽了抽。
傅知延终于低头,一口吻住了她咬红的唇。
这个吻,深到了骨子里。
他像是要把她摄入灵魂一般。
终于,一个绵长的深吻之后,他从晕晕乎乎的她手里,突然接过了行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回头,要是回头…就走不了了。
他沉痛地闭上眼。
安检口,找到了穆琛,他望着大厅,一时间有些失神。
“走了。”
“嗯。”
……
叶嘉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着飞机直入云霄,她的心突然沉静了下来。
再度抬头,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的身后,陶荻摘下墨镜,手背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第57章 风起云涌
七年后。
南山公墓。
小雨淅淅, 灰蒙蒙的石阶上, 女子一袭黑衣, 提裙,步步,拾阶而上。
路边青草低垂, 她怀抱的一束山野菊,成了画面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除此之外, 整个人, 都笼罩在阴影当中,背影渐渐模糊了起来。
墓碑上的男人,轮廓鲜明,气质冷硬,刚直依旧。
而在坟墓相邻之处,还开着一个新坟, 新坟之上, 立着一个无字碑。
女子看也没看那新坟, 走到傅知靳的墓前, 屈身,将花束放在碑前, 然后拿出一抹淡色的手绢,轻轻将墓碑之上的水珠擦干净。
“哥。”她一边擦拭着水珠,看着照片里年轻英俊的模样,似谈心一般, 喃喃说道:“哥,短期之内,小嘉可能不会来看你了,我要…去南城生活一段时间。”
擦净了墓碑之后,她退后了几步,微雨湿润了她额间的刘海,模样颇为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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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他死了,穆琛这样说,杨局这样说,到现在…连爸爸妈妈都这样说。”她的目光,轻描淡写地瞥了边上的新坟一眼,仿佛是被烫到一般,立刻便收了回来,不再去看,而是附上前来,手放在嘴边,压低了声音,对傅知靳的墓碑道:“可是我…”
“不信呐。”
不远处,一道闪电夹杂着闷雷,划破了天际。
叶嘉突然笑了:“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草木静寂,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着青石板。
黑白照片上,他的神情,依旧淡漠。
“偷偷告诉哥,我买了去南城机票…我要去找他。”她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件事,只告诉了哥,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所以哥一定也要为我保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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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走下台阶,雨越下越大,不远处,一个撑着小伞的女孩,冲叶嘉不断地挥手,笑得甜美。
叶嘉三两步,走下阶梯,朝着小女孩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汤包,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妈妈。”
小女孩生得明眸皓齿,小脸蛋白白糯糯,水润剔透,叶嘉见她的第一面,便觉得,这就是个小汤包。
“车里闷,程叔叔…臭。”汤包说话,还有些磕磕巴巴,口齿不清。
不远处的黑色奔驰车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身材近几年来,越发地好了,本就是一米八的大个子,此刻西服修衬,身形颀长,成熟男人的气质越发地展露。
叶嘉抱着汤包走过去,汤包圈着叶嘉的脖子,冲他做鬼脸。
“你熏着我们家汤包了!”叶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臭丫头,就是想下来玩,还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程遇伸手捏了捏小汤包肉肉的脸颊:“小坏蛋。”
“唔,程叔叔,坏人!”汤包瓷牙咧嘴,皱起了小眉头。
叶嘉将汤包放到了后车座上,仔仔细细地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开玩笑似的说道“汤包,不是程叔叔,是程伯伯!”
汤包有样学样,糯糯地喊了一声:“程伯伯。”
驾驶座边的程遇怨念地回头瞪了汤包一眼:“没那么老。”
的确,这些年,程遇倒是逆生长,更显年轻了,事业的成功,也让他更为意气风发。
车后座,如果不注意,还真不能发现,竟还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小男孩,和汤包一般大,眼里眉间,九分的相似。
“哥,程叔叔送我的洋娃娃,好看吗?”汤包问身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汤包手里的芭比娃娃,衣着华丽繁复,正版货,得不少钱。
“丑。”男孩冷冷淡淡地说完,又别开了目光,看向车窗外。
“阿时,不可以欺负妹妹!”副驾座的叶嘉一边叮嘱一边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程遇又从后备箱拿出了一个遥控飞机,递给了小男孩:“阿时也有,遥控的,能飞上天,正宗美国货。”
傅时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眼睛里虽有光芒,却只是一闪而过。
“不喜欢。”他轻轻嘟了嘟嘴,别过了脸去。
“傅时,没有礼貌。”叶嘉回头,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傅时这才接过了大盒子,看到盒子上面的飞机外形,他的脸上,稍稍有点动容,不过还是很别扭地将盒子仍在边上。
“该说什么?”叶嘉又问。
“谢谢…程伯伯。”傅时特意咬重了后面几个字。
程遇知道他是这么个性子,也不计较,启动了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这次去美国,情况怎么样?”
“妥了,知味轩连锁,两个月之后,便可在纽交上市。”
叶嘉点了点头:“让你亲自跑,辛苦了。”
“你这个‘老板娘’都不关心公司的事,当然只能让我辛苦一点了。”程遇笑呵呵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叶嘉神情严肃了起来,侧眸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孩子,俩孩子玩玩具很专心的模样,并没有注意到程遇的话。
“算我说错。”程遇立刻改口:“副总,叶副总可以了吧。”
叶嘉不再说话,抬眸地望着窗外风景,很快,车在一栋小别墅前停了下来,叶嘉让傅时先带汤包回了家,车厢里,只剩她和程遇两人。
“那件事。”她迫不及待地开口,程遇点了根烟,淡淡地接过了话头:“已经是第三次,动用了不少关系,四方打点,甚至花大价钱请了民间打捞队,但是结果…”
“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叶嘉慌忙地补充道:“是吗?”
程遇看着窗外夜色,良久,终于还是咬牙说道:“落雁江浩浩汤汤,水流湍急,三弯九曲,多少悬崖瀑布,落入此江,只怕真的是尸骨无存…”
叶嘉猛地瞪住他,咬着牙,沉声,一字一顿:“我不准你…用那个词!”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程遇情绪激动了起来:“莫说他是掉进了落雁江,而且还是连人带车,从那么高的山崖上之上翻落下来,叶嘉,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见过有车翻下百米山崖人还能活的?”
“能活的!车是掉进了江里,还能活的!”叶嘉的手抓着包,不住地颤抖,喃喃道:“找不到尸体,就说明他还活着!”
“那辆车的残身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全然扭曲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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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随着落雁江湍急水势,汇入长江,怎么可能找得到。”
程遇的话,叶嘉已经听不进去了。
“假如他还活着,为什么一年多了却音信全无,难道他不想你,不想你们的孩子?”
“你不要再说了!”叶嘉捂住了耳朵,崩溃地大喊:“我不准你再说了!”
“叶嘉!”
叶嘉已经推开车门跑了出去,程遇追出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叶嘉,放他走吧!也放过你自己。”
叶嘉大口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着胸膛的起伏,缓缓闭上了眼:“我不哭,知延哥还活着,我不哭的。”她用力挣脱了程遇的手,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别墅。
重重关上门,背着墙,强忍住眼框的泪水。
傅时和汤包两个小家伙正坐在客厅的龙猫大毯上看电视,傅时注意到动静,率先回过头来,看向叶嘉,然后颤颤起身跑过来,拉住了她的的手:“叶子,你的眼睛好红,是不是那个姓程的欺负你了?”他朝着落地窗外看了一眼,程遇的车还没有开走,傅时立刻道:“我找他算账!”
叶嘉拉住了傅时,蹲下身,将他抱在了怀里,手摩挲着他的小脑袋,汤包比较迟钝,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又转过身,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颤颤地跑过来,也要往叶嘉的怀里钻。
“等过几天,妈咪带你们…去南城找爸爸好不好?”
“好。”
“不好。”
汤包一脸乖巧,傅时却是敛着小眉头,一脸郁结。
叶嘉牵着两个孩子走到龙猫毯上坐下来,看向傅时:“阿时,怎么不好?”
“没什么!”傅时咕哝着站起身,跑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门。
叶嘉微微有些讶异,看着不明所以的汤包:“最近你哥的脾气,见长啊!”
汤包眨巴眨巴这眼睛,呆呆地看着叶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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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雷电轰鸣,狂风大作。
汤包抱着芭比娃娃,蹑手蹑脚地进了傅时的房间,爬上了他的小床,钻进了哥哥的被窝里。
傅时被她弄醒,正想着要不要把她一脚踹下去。
汤包已经抱住了哥哥的腰,吓得瑟瑟发抖:“哥,我怕。”
“去你妈哪儿…”傅时不耐烦地咕哝。
“妈咪…唔…不在房间。”汤包颤声道。
傅时眼睛睁开了,黑夜里,宛如星辰明亮。
“不在房间?”
“妈咪,在阳台上,学程叔叔,吐臭气。”
傅时立刻起身,穿上小拖鞋正要走出去,到了门边,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却顿住了,良久,还是折了回来,翻身睡到了床上,仰面平躺,一只手放在后脑勺,另一只手抡了抡汤包的脑袋上的呆毛。
“蠢呆妹,那不叫吐臭气,那叫抽烟。”他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这么聪明的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胞妹?”
“哥哥,什什..么叫…抽烟?”汤包呆呆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傅时关了灯,侧身躺了下来:“睡觉吧。”
汤包听话地重新躺下来,抱住了傅时的腰,傅时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蠢呆妹,如果叶子再问我们,想不想去南城,你要跟我站在同一阵营,说不想去,知道吗?”
“为为…为什么呀?”
“因为…”傅时咬了咬牙:“那个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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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夜阑人静,她坐在窗台边,一道闪电照亮了她冰冷的侧颜。
誓词在舌尖辗转,吟动。
“我都爱你,尊重你,珍惜你,对你永远忠诚,直至死亡…”
又是一道闪电,掠过她眉宇,坚定决绝。
“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第58章 后会有期
死亡行动, 代号:飓风。
那是一场大型毒品交易, 从东南亚经水路运送而来的海洛因交易量令人咋舌, 警方布控三月之久,有望将南城的贩毒网络中心成员一网打尽,然而在那场最终的行动里, 一场激战,狡猾的毒枭头子劫车逃亡, 傅知延和搭档秦坚驾车追缉。
悬崖山路, 往上是无边峭壁, 往下便是水流湍急的落雁江。
毒枭头子将人质从疾驰的车上推下来的时候,两车相距不过百米,手脚被捆绑的人质宛如一个大沙袋,猝不及防便出现在了公路的正中央,车灯照亮了他满是鲜血惊恐无助的脸庞,开车的秦坚猛打方向盘避开人质, 紧接着警车便撞上了公路护栏, 直直地冲出了悬崖。
当死神睁开眼睛, 全世界陷入黑暗。
短短的十几秒, 傅知延的脑中,回闪了一生的画面。
最终, 都定格在了孩子出生的那一瞬间。
并不是很清晰的视频画面摇摇晃晃,走进了干净的白墙壁病房中,正中的病床上,他的女孩形容憔悴, 嘴角却咧开了满心满意都是甜蜜的微笑。
怀中的两个婴儿,皱皱巴巴,哥哥个头更大,妹妹稍小。
“阿时,汤包,那是爸爸,叫…爸爸。”
孩子们睡得很香甜。
那时候,傅知延眼框的确是红了。
他没有看孩子,他的目光,只凝注在她的身上,她才是他一生的挚爱,是他最心疼的女孩。
傅知延是个不懂浪漫,不经意却浪漫到极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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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叶嘉是这样认为的。
在边境的几年,他闲暇的时候不多,一旦有,便会与她通话,视频。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保持着每周一封的长书信,寄回给她,经年不衰。
“昨夜一整晚的骤雨,早起,竟意外得见了彩虹,横跨于落雁山脉雪峰之上,美不自胜,我想,最美的风景不过于此,只可惜,不能与夫人同享,人生一大憾事。”随信附了一张彩虹的照片。
“才不要见彩虹,我要知延哥的美照!”
果不其然,下一封信便来了一张他的照片,一身制服,站在巍峨的落雁雪山之下,身形挺拔,宛如山脉。
“南城紫外线比之鹿州更甚,皮肤黑了很多,夫人莫嫌。”
的确如他所说,皮肤是黑了,更添了几分男人的味道。
很长一段时间,叶嘉都是拥着这张照片入眠,偶尔有失眠的夜晚,坐到灯下,提笔便是:“知延哥,我要看果照!”
“……”
傅知延夜深的时候,受不住叶嘉的缠腻,是会给她发几张上身光膀子的照片,或者只穿一件黑色贴身背心,优美的肌肉轮廓分外明显,荷尔蒙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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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延哥,阿时已经会蹒跚走路了,可是汤包,好像还是不行。”
“我问过医生了,可能汤包的智力发育,会迟缓一些,知延哥,我好难过。”
“今天汤包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她在叫…妈妈!”
“知延哥…我想你。”
“阿时的智商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出许多,医生说他早慧,知延哥,我们可能生了个天才儿子耶!”
“知延哥,我最近学了一首诗,舒婷的《致橡树》,特别喜欢,想背给你听。”
夜灯下,傅知延读着她的心情,读着那些孩子们成长的片段,总是沉默的。
“小嘉,一晃八年春秋,这边,各方面都已经部署完成,只等最后的收网,行动成功,南城的贩毒网最中心的老蜘蛛会被我们缉拿归案,届时,收尾工作水到渠成,我很快,就回来了,已经计划好,回来之后,就带你和孩子们,去旅游,你先在网上找找,看想去哪里,或者环球旅行,怎么样?”
“对了,我还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对了,婚礼上,希望你将《致橡树》背给我听。”
他踌躇满志,她欢欣企盼。
然而这一纸书信,遂成绝笔。
她等来的,是他的壮烈牺牲,尸骨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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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她不哭,甚至不准孩子们哭,所有人都说她心硬,甚至还有外界风言,说她其实早有新欢,说不定就是她的合作伙伴,知味轩全国连锁品牌的总裁程遇。
一个年轻漂亮的空房女人,一个成熟多金的单身男人,七载春秋,工作上朝夕相处,谁能保证清白?
现代社会,声□□惑,这样的事,不胜枚举。
否则,她又怎么会一滴眼泪都没有?甚至连他的葬礼,都没有参加,难道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知味轩连锁饭店的两位创始人的一期访谈节目里,主持人其实有隐晦地提起这个话题,其目的是为了间接挖掘关于叶嘉和程遇之间的一些隐秘关系,问到关于叶嘉的亡夫二三事的时候,叶嘉只说了一句:“不是亡夫,是丈夫。”
“他没有死。”她一字一顿,咬字格外深。
没有死,所以我不哭。
终于,大家明白,叶嘉不是铁石心肠,她是已经相思入魔,脑子不正常了。
后来叶嘉行为更加偏激,甚至连他的衣冠都不准入墓,口口声声说,没有给活人起坟的道理!
谁劝,都不听。
傅家对这个儿媳妇,百依百顺,宠得没有章法,她是妻子,不愿意他的衣冠入葬,便不入,以免她受刺激,所以傅知靳的坟边,多了一座无字空墓。
这几年的时间里,叶嘉和程遇的知味轩越开越大,鹿州开了好几家分馆,现在全国连锁。叶嘉也从当初一穷二白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现在,身价上百万的名厨,也是知味轩连锁品牌的合伙人。
同时叶嘉也是现在咸鱼直播平台最火热的美食po主,粉丝破了百万,知名度很高,闲暇时候,她便会在厨房里,烹饪,开着手机直播,不仅美人秀色可餐,食色生香,那些直播视频,甚至还成为了许多烹饪学校得教学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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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遇绝对不会想到,这种时候,叶嘉会突然撂挑子,走人。
办公室落地窗边,程遇一身西装革履,一只手拿烟,另一只手,揣进兜里,站在窗前,俯望着半个鹿州的高楼大厦。
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没有说话,办公桌前摆着一盆松竹,同样寂静无声。
叶嘉手搁在桌前,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开口道:“给我留一股就行,算是这些年辛苦的劳务钱,其他的我不要,公司都是你的。”
程遇转身,看向叶嘉:“公司行将上市,这么大块蛋糕,真舍得不要?”
“舍不得呀!所以让你留一股给我嘛。”叶嘉耸耸肩:“到了南城,我自己开间知味轩小分馆,别找我拿加盟费就成。”
“叶嘉,你真是疯了!”程遇走过来,面带愠色坐在了她的面前:“你一个人瞎胡闹,我不管,孩子还小,把他们往那种地方送,除了鬼迷心窍,我能说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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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我的孩子,与你有什么关系。”叶嘉别了别嘴,手还撩着桌上的松竹,轻不可闻地顶了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程遇有点炸毛了,站起身在办公室走了几圈,看着她:“真是吃饱了撑的我管你!要走就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要一分股,给你就是,别出现了,知味轩不需要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副总。”
叶嘉抓起包,起身就走,刚到门口,却又被抢先一步的程遇用力拉住手腕,他的手生得细腻,柔软。
她被他拽了回来。
“叶嘉,嫁给我。”
叶嘉表情古怪地回过头,看了程遇一眼,程遇当即从包里慌慌张张摸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打开,里面闪耀着一枚硕大的钻戒。
程遇在她的面前,单膝跪下,叶嘉踉跄退后几步,手扶住了墙站稳身子。
“等了这么多年,够了。”他看着她,虔诚地问道:“我想照顾你。”
他将钻戒从小盒子里取出来,然后去牵她的手。
叶嘉伸出了自己的手背,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精巧的钻戒。
“老板。”她还是习惯这样唤他,勉强笑了出声:“我是有夫之妇哦!”
程遇眼疾手快,顺势伸手,便将她指尖的钻戒拔了下来,转身大步流星走到窗边,将手伸出窗外:“屁个有夫之妇!”
“喂!还给我!”叶嘉脸色瞬间惨白:“你要是敢…”
她话音未落,程遇手一挥,钻戒从万丈高空一跃而下,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日!”叶嘉脑子一空,什么也没想,跑过来,抄起凳子爬上去,跟着就往窗外跳,被程遇拦腰拖住…
疯了!
她真的疯了!
叶嘉死命挣脱开程遇,转身就往外走,那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钻戒,那是他给她许下一生的承诺,傅知延从不轻易许诺,言出必践,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叶嘉从写字楼里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冲到了马路上,四处寻找那枚钻戒。
车流涌动,笛声轰鸣。
几辆小轿车与她擦身而过,司机骂声脱口而出,她充耳不闻,只顾着满大街地寻找着…全然不顾自己已经造成了多少交通堵塞。
“叶嘉!”程遇也跟着跑了出来,将她拖着离开了大马路:“为了他,命都不要了是不是!”
叶嘉发了疯一般地挣扎,全然不顾形象,冲着程遇歇斯底里:“我恨你!我恨你!”
程遇定定地看着她,眼眸里风起云涌,终于,他将手缓缓伸出来,打开,那没精巧的钻戒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是她的结婚钻戒。
叶嘉微微一愣,接过,手忙脚乱地戴进了无名指,方才觉得,世界恢复正常。
他扔出去的,是刚刚向她求婚的那枚钻戒。
“真他妈舍得。”良久的静默之后,叶嘉低声喃喃念叨着,打破尴尬的气氛。
“还恨我吗?”程遇抬眸看向她。
叶嘉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开这种玩笑,很不好笑。”
“叶嘉,要去南城,我陪你去。”程遇追了上来。
“拜托,我是去找我丈夫,要你陪着干什么,给人添堵?”叶嘉加快了步伐,边走边道:“再说了,不知回来猴年马月,自己好好做你的生意,我还等着分钱呢!”
“叶嘉…”程遇再度唤她,却又不知说什么好,要说的话,过去的一年,他死后的一年,都已经说尽了,可是她依旧执迷不悟,他能怎么样?还能说什么?
叶嘉背对他,潇洒地挥了挥手:“后会有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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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想要变强
夕阳为沙地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远方, 倦鸟归巢。
“哥, 别墅…修修…修好了。”
公园,沙坑里,汤包捏着最后一把土, 拍打在了面前的小房子上,抬头看向傅时, 脸上开出了一朵太阳花。
傅时坐在对面秋千之上, 轻微地摇曳着, 漫不经心瞥了那小房子一眼。
还真别说,跟他们家,挺像。
蠢呆妹虽然说话磕吧,反应迟钝了些,但是动手能力很强嘛,无论是画画, 还是手工, 都很有天分。
他从秋千上起来, 走到汤包跟前, 蹲下来,打量着小房子, 边上还有几个小的塑胶人偶,站了一排,俩大人牵着俩小孩。
“这是什么?”傅时好奇地问她。
“唔…是妈咪,哥, 还有汤包…这个是…爸…”她努力想把ba的音发出来,但是结巴了半天,都没能完整地发出这个音。
“是爸爸。”他缓缓念着,教她发音。
“爸…爸…”
傅时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算了,学不会也没关系。”
没关系,反正,以后也叫不上了。
这时候,几个小男孩跑过来,为首的那个胖男生,是公园的小霸王,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牛仔连体衫,走过来,抬腿就是一脚,便将汤包辛苦垒了一下午的房子给踏垮了大半。
“你!你…坏…坏蛋…!”汤包看着沙屋中间凹陷下去的残局,气极了,站起身指着他,想骂他,又骂不出来,只能干瞪眼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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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孩拍着手嘲笑她:“不会说话的小结巴,智障妹!”
“坏…坏蛋!”汤包脸涨得通红,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一句:“大坏蛋!”
小霸王捡起了地上不过指头大小的精致人偶,眼睛里冒了光:“真好看!我要了!”
“不…不给!”汤包着急地大喊:“我的…这是我…我爸…爸…”
“智障妹,你没有爸爸!”小霸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嚣张跋扈:“你爸已经死啦!你是没有爸爸的小孩!”
此言一出,傅时腾地站起身,手里抓起了一把泥沙,猝不及防,直接扔在了小霸王的脸上,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的嘴,真臭!”
泥沙混入了小霸王的眼睛里,顷刻间眼泪直流,他躬起身,退后了几步,不住地揉眼睛:“啊!我要瞎了!我要瞎了!”
他身边几个男生连忙围上前去给他吹眼睛,小霸王生气极了,用力推搡他们:“你们…给我上!揍他们!”
小霸王一呼应,周围几个小男孩一哄而上,傅时连忙护住汤包,回头看保姆,保姆正在远处公园跟几个妇人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沙地的情况。
傅时一咬牙,怒吼了一声,开始反抗,他的力气很大,拳头也够有劲儿,身形够灵活,这方面,很有傅知延的遗传。再加上母胎里,他汲取的营养远远多于汤包,所以个子也比同龄人更高了些,很快,几个小男孩身上都挨了他的揍,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傅时被这几个小男孩抓住手脚,架了起来,对面小霸王进了沙子的眼睛红红,迎风还在流泪,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拳打在傅时的脸上。
汤包被吓坏了,大哭大叫了起来。
“吵死了!”小霸王瞪了汤包一眼:“再哭,我可不客气了!”他说完走过去,揪住了汤包头上的丁丁毛,用力扯了一把,汤包吃痛,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
“放手!”傅时眼睛瞪红了,手用劲挣扎,愤怒地大喊着:“不准碰她!”
“放她可以啊!你们两个,以后不准再来这个小公园!”小霸王扯着汤包的头发颐指气使地说道。
“凭…凭什么!这里又不是你…你的…”汤包一边哭一边结结巴巴地顶嘴。
“因为你是智障啊!”小霸王和其他几个男生哈哈大笑了起来:“智障没有资格在公园和我们一起玩!”
“闭嘴!”傅时愤怒地嘶吼,用力挣开了身边男生的束缚,冲过去一把将小霸王推倒在了沙地里,然后一脚踏在他的胸口,抓起地上的泥沙拼命往他的嘴里塞,很快,傅时就被其他男生拉开了,嘴上还不断地咆哮着:“我要杀了你!”
小霸王狼狈起身,呸呸呸吐掉了嘴里的泥沙,正要发作的时候,保姆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匆匆赶过来,小霸王和其他几个男生连忙转身就跑,还不忘回头骂骂咧咧:“死爹的智障妹!”
傅时连忙跑过来,拍着汤包身上的泥沙:“没事吧?”
汤包眼角还挂着泪珠,鼻涕也耷拉着,一脸狼狈,哭哭啼啼,傅时用衣袖给她擦干净脸,心痛又自责,很不客气地教训道:“没腿?不知道跑啊?”
“哥…你痛不…痛?”汤包看着傅时脸上的淤青问。
傅时擦干净了脸上的泥沙,毫不在意地说道:“不算什么。”
回家的路上,汤包一直没有说话,傅时见她情绪不对,随手摘了朵野花,插.在汤包的发梢,然后叫她小花,汤包只顾闷头往前走,不理他,伸手将头上的花打掉。
傅时看了看地上的野花,加快步伐上前,索性直接问道:“蠢呆妹在想什么?”
汤包抬头,深黑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费劲地问道:“哥,智…障是不是…很..很笨的意思?”
傅时微微一怔,良久,长呼了一口气,手揽住了汤包的肩膀,与她并肩而行,他本就高出她一个脑袋,颇有当哥的架势,声音放得很柔软:“笨一点,才可爱啊!”
汤包低下了头:“可…可..可是,大家都夸哥聪…明,我分明是哥的…妹妹…却…”
“因为,在叶子肚子里的时候,哥就决定,要比妹妹更努力,变得更聪明和强壮。”
汤包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傅时:“哥为什么…想要变强呢?”
傅时看着远方夕阳,收敛了表情,严肃起来:“因为我想要保护你和叶子啊。”
那样的理所当然,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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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叶嘉回家,傅时和汤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晚上想吃什么?”叶嘉径直走到冰箱边,打开,朝里面看了看。
“鸡蛋面!”
“神仙粥!”
兄妹俩意见不一致。
叶嘉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回头笑说道:“今天汤包说话很流畅哦!那就吃面,以作奖励。”
“好耶!”汤包欢呼,傅时泄气。
叶嘉突然放下了鸡蛋,走到傅时面前,仔细端详起了他的脸,他的嘴角那一点淤青,虽然并不明显,但知子莫若母,一丁点的不一样,便被叶嘉敏锐地察觉到了。
“你哥怎么弄的?”叶嘉没有问傅时,反而把头转向了汤包。
“…哥为了保护我,跟…”汤包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时伸手一把捂住了嘴,呜呜呜地叫了几声,终于闭嘴了。
“不小心摔了。”傅时随口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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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叶嘉进一步询问,门铃却响了起来。
叶嘉走出去,开了门,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傅夫人,你来看看,你儿子把我儿子给欺负成什么样了!”
傅时和傅想相互对视了一眼,兄妹之间有独特的心灵感应,几乎是一瞬间,大事不妙的感觉同时升上了俩人的心头。
一个烫着黄头发的肥胖妇人领着小孩,站在院子里,很不客气地冲叶嘉嚷嚷:“我儿子今天从公园回来,眼睛就开始红肿发炎,医生说这是混了泥沙和脏东西,感染了!”
叶嘉认出来,这是住在巷尾的一户陈姓人家的妇人,之所以对她有印象,便是她时常在背后嚼人舌根,没少说自己的闲话,叶嘉对她印象很差。
看着她身前的男孩,眼睛的确红肿不堪,眼角周围还陈着泪痕。
“孩子没事吧?”她淡淡地问。
“怎么没事啊!”陈姓妇人嚷嚷着:“眼睛的事儿,可不是小事!万一没弄好失明了,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所以,这与我儿子有什么相干呢?”
“我问过陈超的同学,他们都说,是你儿子傅时用沙子扔了我儿子的眼睛!这事儿证据确凿,别想抵赖!”妇人说完不忘推搡了陈超一下:“儿子,你说是不是?”
“就是傅时干的!”陈超大喊。
“傅时,出来。”叶嘉朝屋里唤了一声,很是严厉。
傅时走出了房门,汤包怯怯地跟在他的身后。
“你用沙子扔他了?”叶嘉问。
“是。”傅时坦坦荡荡地承认。
陈姓妇人抄着手,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大伙都看着呢!这事儿赖不了!”
见叶嘉变了脸色,一向迟钝的汤包立刻反应过来,拉住了叶嘉的衣服角,吞吞吐吐地要解释:“不是…不是哥…是我…他们说我…说我没有爸…”那个音…她总是发不出来,急得眼框都红了。
“是他先欺负傅想。”傅时终究是少年心性,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说她是智障。”
“傅时!”叶嘉提高音量,呵斥了一句:“我让你说话了?”
傅时立刻低头,噤声。
叶嘉看着他,厉声道:“现在,该做什么?”
傅时手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沉默了片刻,终于走到了陈超面前,对他说道:“对不起。”
“大声点!”身后叶嘉又斥了一声。
“对不起!”
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挂着的最后一片枯叶,悄然飘落。
“对不起!”
“对不起!”
连着三声,傅时几乎是吼出来的,把面前的陈超都给吓了一跳,往妇人身后直躲。
叶嘉走上前来,将傅时拉了回来,看着面前的陈姓妇人,说道:“傅时道歉了,你儿子看病的钱,多少,我出。”
陈姓妇人抬眼扫了扫他们家的大别墅,正要狮子大开口的时候,叶嘉又说道:“前提是,你儿子也得给我女儿道歉。”
陈姓妇人微微一怔,把儿子往身后拉了拉,很是护犊子:“凭…凭啥!”
叶嘉冷冷觑了她一眼:“我记得,你常在人前人后,说我们家小孩没父亲,我叶嘉,除了有几个臭钱,连大学都没有念过,教出来的小孩,能有什么教养出息。”
陈姓妇人目光闪躲,脸上是被拆穿的无比尴尬表情:“我…我几时…说过这种…”
“傅时将来有没有出息,我不知道,但至少,他跟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男子汉。”
☆、第60章 你想吗
陈姓妇人涨红了脸, 终于是伸手拍了拍陈超的脑袋:“去, 给那丫头道歉。”
陈超被母亲逼迫, 极不情愿地走到汤包面前,声音微弱蚊蚋:“对不起。”
汤包吓得躲在了傅时身后,只伸出一个脑袋看着他:“没…没…没关系。”
陈姓妇人终究是没有要叶嘉的医药费, 骂骂咧咧地拎着自家的小孩离开了。
回了家,叶嘉阴沉着脸, 一言不发, 傅时背靠着墙站在边上。汤包一会儿看看傅时, 一会儿又看看叶嘉,惴惴不安的模样。
叶嘉从橱柜上,拿起了那枚湖蓝色警徽,看向傅时,声音很平很稳:“过来。”
傅时走过来,叶嘉将警徽放在了桌上, 就放在傅时的面前。
她的声音冷沉:“跪。”
扑通一声, 傅时跪在了警徽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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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做了晚饭, 汤包看着还跪在客厅的傅时, 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偷摸地看了叶嘉一眼, 想要下桌,叶嘉一边吃面,便无表情道:“不准浪费。”
汤包只好重新坐回桌,抹了把眼泪, 将碗里的面条吃干净。
收拾碗筷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叶嘉将汤包哄上床,熟睡之后,她轻轻关上房门,客厅里,傅时还可怜巴巴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知错了?”叶嘉站在楼梯口。
“嗯,不该打架。”傅时说。
叶嘉转身上楼,不再理会他,也没有叫他起来,回了房间。
深夜,门开了,傅想从房间里蹑手蹑脚地钻出来,手里拿着一块达利园小面包,跑到傅时边上,低声说道:“哥…吃。”
傅时跪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看着汤包,柔声道:“我不饿。”
汤包又偷偷回头,瞄了楼上一眼,说道:“妈咪睡…着了,哥快吃…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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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的肚子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汤包手里的小面包,咽了口唾沫。
“蠢呆妹,把那玩意儿拿走。”傅时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道:“哥犯了错,在受罚,不想叶子生气的话,就乖乖上床睡觉。”
傅想犹豫踟蹰了半天,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颤颤巍巍地上了楼。
几分钟后,客厅的灯再度明亮起来,叶嘉穿着一身丝质小睡裙,站在楼梯口,沉声问道:“知错了?”
“嗯,不该撒谎。”
沉吟片刻,叶嘉终于缓缓下了楼,走到冰箱边,拿了几样菜,走进厨房的时候,喃喃道:“起来吧。”
傅时如释重负地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好。
叶嘉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四十分钟之后,清新的香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傅时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厨房门边朝里面看。
叶嘉手里拿着小勺,正在搅动砂锅里的粥,几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白果神仙粥出锅了。
傅时早已经饿得不行,赶紧跑到餐桌上,给自己系好了餐巾,待叶嘉将那一碗碧玉溶浆的神仙粥端上了桌。
傅时拿着小勺子,正襟危坐,看着面前的米粥,待到米粥稍冷了些,傅时才开动,吃得一脸肃穆和克制,傅时很讲究用餐礼仪,无论多饿,总不会像汤包那样,狼吞虎咽。
叶嘉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有些时候,你跟你爸还真像。”
傅时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叶嘉,才沉声说道:“不像。”
“嗯?”
“我不会离开你。”他突然说:“永远不会。”
长久的沉默。
叶嘉突然对傅时招了招手:“儿子,坐过来。”
傅时爬下餐桌,跑到叶嘉身边的小椅子上坐好,叶嘉揽住了他的小肩膀,一边用勺子搅动着米粥,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喃喃说道:“不管多恨他,你都必须记住,你爸,是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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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叶嘉办完了公司的一些交接工作。
“叶嘉,是我…陆景。”电话那头,是陆景那熟悉的低醇嗓音。
叶嘉刚刚到家门口,闻言,径直走到院子里,回头,孩子们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陆景。”她唤他的名字:“最近怎么样?”
“还行,只是外面不太平,发生了好几起强奸案,晚上在家,记得把门反锁了。”陆景叮嘱。
陆景S大毕业之后,配到了鹿州警局的信息部门,工作了几年,颇有成绩,通过信息技术破获了好几起网络诈骗案,名声在外。
“我会的,还有事吗?”
“什么时候走?”他问。
“下周。”
“我的调职令已经下来了,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
“陆景,你没必要…”
“不是为了你,我也有自己的抱负,你别想太多了。”
“……”
挂掉电话,陆景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点了根烟。
回想起了五个月前。
落雁江下游的一处堆积滩,渔船打捞出一具已经完全腐烂的尸体,完全不能辨别模样,唯一能够确定身份的,就是骸骨身上那套近乎发白的制服。
尸体连夜被运回了鹿州。
陆景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
她就那样呆坐在走廊通道冰凉的地板上,无论谁去拉她,都不起来,宛如惊弓之鸟,不管是谁从中心出来,她都会爬上去,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吗?”
“不是他对不对!”
那样绝望与希望交杂的眼神,让陆景心悸。
她就这样在走廊坐了整整两天,滴米未进,谁劝都不听,甚至连孩子也不要了,最终等来了结果。
那具尸体,不是傅知延。
是与他同车的队友,秦坚。
消息一出来,守在大厅的秦坚的父母与妻子,当即嚎啕大哭。
叶嘉仿佛这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扶着墙,走了出去,一边走,眼泪跟滚落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
刚刚走到大厅,在一片悲戚的哭嚎中,叶嘉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红尘万丈,碧落黄泉。
竟无一处安放她的想念。
没有结果,便是最大的折磨。
叶嘉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从这件事的余味中走出来,执念已经深种,她决定离开鹿州,去南城寻他,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尸体,她便决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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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
最繁华热闹的虹盏区一带夜市,灯火通明,不夜天。
纪南青抱着一柄破旧的吉他,在舞台上独唱这邓紫棋的一首《情人》。
“盼望我别去后,会共你在远方相聚
每一天望海,每一天相对
盼望你现已没有让我别去的恐惧
我即使离开,你的天空里
哦 你可知谁甘心归去
你与我之间有谁”
她低醇的嗓音,宛若天籁,浓郁的眼妆在昏暗的灯光下,令人昏昏欲睡。她迷离的目光,一直盯着舞台正对面角落里的男人,他困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轮廓却宛如连绵的山脉,沉静,暗涌。
“是人是墙是寒冬,藏在眼内
有日有夜有幻想,没法等待
多少春秋风雨改,多少崎岖不变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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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唏嘘的你,在人海”
舞池灯光有意无意地,扫到了男人的脸上,一条狰狞的伤疤,自左脸横了下来,到右脸耳根处,生生将一张原本完美如鬼斧的英俊脸庞,生生割裂,仿似是造物的妒忌。
他将帽檐拉了下来,脸重新埋入了阴影之中。
一曲罢,纪南青从舞台上走下来,独自一人,坐在了吧台边。
很快,便有一个穿马甲的男人上前来,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纪南青便抓起了包,跟着他一块出酒吧,临走的时候,不忘回头,看了阴影中的男人一眼。
还没等两个人走出酒吧,脸上有疤的男人已经提着啤酒瓶子,走了出来,二话没多说,直接将手里的啤酒,倒在了马甲男的头顶,发酵的麦香四溢,橙黄色液体滴滴答答,顺着男人的发丝,流淌。
他将纪南青的衣领一把揪了过来,两个人全身相贴,他盯着她的眼睛,双唇只差几厘米,便要碰上,接着,他一把丢开她,紧接着只听“哗啦”一声,手里的空啤酒瓶在墙上碎裂,他拿着啤酒瓶嘴,将尖锐的一角,直直地抵在了男人的喉结处,目光泛着阴冷:“你要把老子的女人…带到哪里去?”
那个男人被淋了一身的酒,正要发作,可是刀疤男狠戾的目光,却是真真切切地震慑住了他,顷刻间他便认清了,自己不是他得对手,索性服了软:“大哥,对不起,误会,这…只是个误会。”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酒吧不少人的目光,纪南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了第二楼的雅座,雅座里的几个男人,也正望着这边。
她嘴角扬了扬,却不动声色。
刀疤男走近了一步,手里的尖锐的破碎酒瓶,以更加决绝的姿态,划开了那男人的喉咙上单薄的皮肤,鲜血宛如蚯蚓渗出。
男人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刀疤男凑近他的耳畔,嗓音低醇,带了那么点懒洋洋的痞气。
“对不起…值几个钱?”
男人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慌慌张张从包里摸出几张红票子,被刀疤男毫不客气地扯了过去,临走的时候,顺势拍了拍他的脸:“下次泡妞,招子放亮点。”
纪南青拎着包,脚步轻快地跟着刀疤男出了酒吧。
二楼,一众女人簇拥着卡座间的几个男人,围观了方才楼下的一场好戏,中间那男人放下二郎腿,冷笑一声:“仙人跳,好久…没看到这么无趣的把戏了。”
边上的男人殷勤地为他点上了一根烟:“打扰九哥雅兴了,我明儿就把那女的给辞了。”
九哥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望着酒吧大门,将一个女人环进了臂弯里:“把戏虽然无趣,但人…还挺有趣,查查他。”
“不用查。”坐在九哥身边的一个女人悠悠扬扬地开了口:“我知道他,纪南青的男朋友,名叫秦靳,有点拳脚功夫,胆子够肥,这一带混成了流氓头子。”
“秦靳。”九哥舌尖捻着这两个字,目光略带了那么点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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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轮圆月冰凉。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隔着一条青石板街,漫无目的地前行。
“你说,九哥会上钩吗?”纪南青抬头问。
“不知道。”他的声音,淡淡的,宛如夜的浅唱。
“傅。”她突然唤了他的本姓:“你…想家吗?”
他看着天上那一轮宛如水墨勾勒的圆月,目光里,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脸上横亘的那条伤疤,更加狰狞。
“我现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敢想。”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秦靳是谁
☆、第61章 来到南城
机场, 傅时穿着一身帅气的黑色牛仔衣服, 反戴着他的鸭舌帽, 背着一个胀鼓鼓的哆啦A梦小书包,是傅想的,而傅想穿的是格子蕾丝连衣小裙, 手里还抱着兔子娃娃,乖巧地站在傅时边上, 牵着他的手, 等着妈妈。
叶嘉将行李办了托运, 拿着三张登机牌走过来,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早,便决定带着孩子们去肯德基稍事小坐片刻。
刚走了没几步,只见不远处,一个高瘦的男人从人群里冲出来, 朝着机场大厅门口飞奔而去, 路上撞倒了不少路人, 而他的身后, 几个穿制服的警察紧追不放。叶嘉两忙牵住了两个孩子的手,带他们躲到了边上。
那个高瘦的男人眼见逃不过了, 直接从包里摸出了一柄匕首,转身指着警察,神情慌张,情绪激动:“不要过来!”
就在这时, 一个穿便衣的男人从后面出来,与那男人格斗了起来,流畅漂亮的几个擒拿身法,直接将男人的手拐到后面,腰间摸出手铐,将他铐了起来,丢给了前面的几位警察,顺利地带上了警车。
陆景简单地与机场警方交接了一下,然后提着行李箱径直朝叶嘉走来。
“刚刚那人是?”
陆景解释:“跟咱们同一航班,去南城的,据说是疑似体内藏毒,现在带去做进一步检查”
“体内藏毒?”
陆景点了点头:“这是一种比较隐蔽的运送方式,将包装好的东西吞进胃里,或者放到肛门里面,到了目的地,再排出来,这种一般的安检都检查不出来,我听机场安检人员说,也是因为这个男人走路姿势怪异,神色慌张,所以引起了他们的怀疑,盘问的时候支支吾吾,牛头不对马嘴,还没问几句,他转身就跑,这下是真的确定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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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见着陆景,很是激动:“景哥你刚刚帅崩了!”
叶嘉戳了戳傅时的脑袋,满眼宠溺:“没大没小。”
陆景走过去摸了摸傅时的脑袋:“臭小子,又长高了。”
“跟我儿子称兄道弟,你这可是自降辈分了。”叶嘉勾起眼睛笑着说道。
汤包走过来,亲昵地拉住了陆景的衣角,陆景顺势抱起了汤包,转向叶嘉:“偶尔让你占个便宜,不吃亏。”
叶嘉别了别嘴,一行人进了肯德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陆景将汤包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好,汤包超喜欢陆景,总是“景叔叔景叔叔”地叫,而难得的是,这三个字,倒也不会磕巴。
“景叔叔,我有…礼物…要送…送给你!”汤包转向傅时:“哥…书…包。”
傅时将背后的哆啦A梦书包递过来,汤包在里面掏摸了半天,取出了一个陶瓷小人偶,黑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穿着红色的小裙子,灿烂地微笑着。
“景叔叔,这…这个给你。”
“这是傅想在陶瓷店亲手做的,说要送给你。”傅时在边上解释道。
陆景接过陶瓷小人偶,端详了起来,笑问道:“让我猜猜,这是…小汤包?”
汤包拼命摇头:“不…不是汤包,是…是妈…妈咪。”
叶嘉一愣,陆景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了些意味,抿着嘴,低头浅笑,将陶瓷人偶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格外珍视:“谢谢汤包,叔叔很喜欢。”
叶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陆景与她对视了一眼,她移开了目光,转向窗外,可巧瞅见程遇拎着一个大口袋匆匆赶来。
叶嘉冲他招了招手,他一口不停歇地进了店,坐下来,抢过了傅想身前的可口可乐,一口气喝了大半,拉着衣领扇了扇风:“总算赶上了,老子一路飞过来,就怕错过航班!”
汤包苦着脸,嘟起了小嘴巴:“讨…讨厌!”
程遇笑着拍了拍面前的大口袋,从里面拿出一袋薯条,在汤包勉强晃了晃:“臭丫头,我讨厌是吧?”
汤包一看见薯条,连连摇头:“程…叔叔。”
程遇哈哈地笑了起来,叶嘉翻了翻面前的口袋,都是些吃的还有生活用品,一看就是超市采购来的,花花绿绿各种各样,她问:“你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干嘛?”
“听说那边生活条件艰苦,不是怕你不习惯嘛,有备无患。”程遇说道。
“又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你太夸张了。”
“那就飞机上吃。”程遇道。
“重死了!”
程遇指了指陆景:“不是有个免费劳力吗?”
“人家陆景是人民公仆,我可不敢随便使唤。行,你的心意我领了。”叶嘉笑着看了看时间:“时间差不多,该进候机厅了。”
陆景起身,拎起了桌上的口袋,一路走出了肯德基大门,朝着安检处走去。
“叶嘉。”程遇唤了她一声,叶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程遇张开了双臂:“最后的拥抱,总要来一个吧。”
叶嘉笑了笑,走过去抱了抱程遇,程遇重重地将她揽进怀里:“一定会找到的。”他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一定会的。”
叶嘉眼睛一酸:“嗯。”
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程遇挥了挥手:“再见了,我的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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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机之前,叶嘉领着汤包去上厕所,陆景走到稍僻静的区域,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嗯,马上要登机了。”
“一切都好。”
“到那边之后,再联系。”
“再见,坤爷。”
陆景挂掉电话,一个转身,就看到傅时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歪着脑袋看着他。
陆景心猛地一跳。
“马上要登机了。”傅时指着登机舱门:“景哥要记得关机哦!”
“谢谢阿时提醒。”陆景挂掉了电话,按下了关机的按钮。
恰逢叶嘉带着汤包从卫生间出来,傅时便又跑了过去,将手里的热奶茶递给了妹妹。
陆景摸着自己狂跳的胸膛,心说自己真是太敏感了。
左不过一个小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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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南城机场落地,穆琛过来接机,多年不见,他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如果说一定要有点不同,便是眼神…更加犀利了许多。
汤包还很认生,见到穆琛,一个劲儿地往叶嘉后面躲,傅时看他的眼神很复杂,闷闷地也没有说话。
“汤包,别怕,这是穆叔叔。”叶嘉向两个孩子介绍穆琛,穆琛也忍不住蹲下身来,像变魔术似的,手里多出了两块巧克力:“叫声穆叔叔,请你们吃巧克力。”
“穆叔叔。”傅时很大方地叫了人,汤包还是不敢出来,紧紧抱着叶嘉的小腿,似乎很害怕他。
叶嘉冲穆琛笑了笑:“以后熟了,她比谁都能玩。”
“我先带小嘉去住的地方,陆景,你跟小刘到局里去报道,住宿已经分配好了。”穆琛指了指后面的一辆车,一个穿制服的同志从车里下来,冲陆景招了招手。
“那我先去了,等你安顿好,再联系。”陆景依依不舍地看了叶嘉一眼,叶嘉点头。
穆琛带叶嘉和孩子们上了另外一辆车,两个孩子将脑袋扒在窗边,好奇地看着沿途的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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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房屋鲜少高楼,多是平房,街上也不似鹿州这般干净和繁荣,时时能见流浪汉闲逛,路边摊贩推着小车行走在街头巷尾,三五成群的男人聚集在巷子深处,抽烟,街边歌舞厅发廊也是多不胜数。
老城区的光景,倒是让叶嘉想到了年少时期,与陶荻唐飞他们在一起瞎混的青春时光,转眼已物是人非。
想到这茬,叶嘉转头看向穆琛,好奇地问道:“你和陶荻,还联系吗?”
“早断联系了,她现在是大明星。”穆琛说这话,面无表情,叶嘉摸不准他的想法,索性也就不再问,只说了一句:“你走的时候,她也来了,她说不敢让你看见。”
穆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说什么。
沉默了几分钟,穆琛转移了话题:“南城现在这番光景,跟我们刚来的时候,没的比。”
“嗯?”
“你见过当街抢劫吗?还不是那种抢了就跑的,抢了之后,看你不顺眼,给你两巴掌,要是敢反抗或者求助,再捅你两刀,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当年的南城,尤其是老城区,根本就是一块发了霉的奶酪,毒品交易猖獗到几乎每家歌舞厅酒吧,只要有钱,连介绍人都不需要,直接就能买到…”
“后来傅队过来这边之后,开始了整改行动,两年时间,抓了六十多人,全是地头蛇,关闭了三百多家歌舞厅和娱乐场所,限期整改,缴获的毒品数目,更是惊人…不过也正因如此,得罪了不少人…”
“一次抓捕行动中,毒贩就在他的面前掏出了手榴弹,想要玉石俱焚,当时一声闷响,他和其他三名队员被气流掀飞,十几块弹片飞进了他的血肉里,即便是现在,身体里依旧还有没取出来的弹片。”
“还有一次,我们将毒贩堵到了悬崖边,车门打开,一只冲锋枪伸出来,指着我,当时我以为自己这回铁定得玩完,是他扑上来,将毒贩扑倒,带着他一起滚落了山崖,险些丧命。”
叶嘉听得入了迷,心一阵一阵地颤栗,手紧紧抓着身前的背包,这些…都是他不曾在电话或者信笺里告诉她的事,他总是说,这里风景如画,宛若世外桃源…
他说他只是坐镇大后方,不会上第一线。
他说自己很安全,唯一的伤,就是昨晚睡觉被蚊子叮了一下。
“我们时常会有卧底工作,傅队干卧底干得最出色,他的记忆力超强,能够牢记毒贩集团的每个细节,卧底的时候经常连着几个晚上都不会睡觉,害怕说梦话泄露身份。你可能不知道,傅队的演技也超好,经常会扮作瘾君子,混进酒吧里,摇头晃脑神志不清的模样,直追奥斯卡影帝,我们都开玩笑呢,傅队要是不干这行了,可以去拍戏,真的…”
穆琛说着笑了起来,看向叶嘉,却发现…她的眼角有了泪光。
他立刻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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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是一个四合的院落,紧邻着警局,算是这一带相对比较安全的区域。
水泥砌成的房屋外围贴着墙砖,看上去还比较新,房间里的家具一应俱全,四个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有一个花圃,还有一棵大槐树。
“俩月前房子的主人搬了家,这里面的家具全部都留了下来,用旧的我都给你换了新,你看着还有哪里不得劲儿就跟我说,我去帮你置办。”
叶嘉回头,感激地对穆琛说道:“一切都好,真是麻烦你了。”
“别这么见外,傅队救过我的命,这辈子都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儿的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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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狭路相逢
纪南青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食物。
当她和小姐妹们一块儿走进知味轩饭店的时候, 其实胃口并不是很好。
当荷心在舌尖融化, 那种清新爽腻的口感, 持久的回香,让她惊奇不已,活了二十三岁, 素来只将食物为果腹之用,不曾想到, 美食在舌尖味蕾跳跃的滋味, 竟是如此的痛快!
南城这种地方, 路边饭店,街头地摊,吃的喝的,实在是…一言难尽。
“好吃哎!”小姐们啧啧称奇:“真的超好吃!”
她们贫乏的词库里,想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形容舌尖这隐秘的快感。
“下次, 我要带阿靳过来。”纪南青情不自禁地说道, 最美好的, 她想要与他分享。
“南青, 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小姐们三五相聚,离不开的话题, 自然是男女□□。
纪南青的脸不禁泛起了绯红。
和他…究竟算怎么回事?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两年前,她跟客人因为价格没谈妥发生了矛盾,就在街头, 险些被强,他正好巡逻至此,随手救了她。
南城的不夜天,已经很久不见星辰,但是那晚,纪南青抬眼,便见到了漫天璀璨的星空。
还有星空下,一身黑色制服的他。
他的眉宇,比星辰俊朗,宛如天神般降临。他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她的呼吸都要停滞了。随后只听他对身边的警员说了一句:“带回局里。”
直到现在,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晚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夜风拂动裙角的翩跹….
可是,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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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堪的自己,和那样完美的他。
这份念想,深埋于心。
直到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发生。
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然面目全非,脸上那一条恐怖的硕大疤痕,还有左脸皮肤的狰狞褶皱,把完美无缺的傅知延变成了丑陋不堪的秦靳。
全世界都以为,傅知延已经死了,甚至队里还为他举办了沉痛的哀悼。
她却暗自庆幸。
“南青。”小姐妹的唤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听说你们都已经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纪南青害羞地点了点头:“是在一起了。”
虽然只是为了引起九哥的注意而假扮的关系,但是纪南青却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男友。
“你的口味,还真是很重呢!”小姐们又夹了一块鸡肉,笑说道:“虽然靳哥各方面都挺够男人味儿,但他的脸,实在…”
实在可怕。
“这有什么。”纪南青浑不在意,她见过他最好看的样子,不介意他现在变成什么样。
这时候没有新来的客人,叶嘉便从厨房里出来,走到柜台边上,汤包正拿着画笔,在纸上专心致志地涂鸦。
“汤包在画什么?”叶嘉坐到汤包身边,好奇地问道。
“ba…ba…”汤包努力地要发出这个音,可总是失败。
独自坐在墙边看童话书的傅时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在画她爸。”
叶嘉微微一惊,看向汤包手下的画纸,果不其然,画纸上是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虽然只是简笔画,但是眼里眉间,倒真有几分神似。
“汤包好厉害呀!”叶嘉毫不吝惜对孩子的夸奖:“以后妈咪就拿汤包的画,去找爸爸,好不好呀?”
汤包连连点头。
纪南青走到柜台边上,拿出了钱包,看向叶嘉:“23桌,多少钱?”
“189。”叶嘉收了钱。
纪南青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我们的菜,是你做的吗?”
叶嘉微笑地点了点头。
“真好吃!下次还来!”
“谢谢。”
纪南青的目光,又落到了柜台前握笔的汤包身上,然后是她笔下的画…接着,她又看向了安静读书的傅时,心生了好奇:“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龙凤胎?”
“是啊!哥哥和妹妹,长得很像吧!”叶嘉宠溺地摸着汤包的脑袋,眼里眉间都是爱意。
“嗯,真像。”
纪南青走出知味轩店门,心里挺别扭。
那对兄妹,莫名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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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入院落,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从井中打来一桶水,倒进了盆里,开始哗哗啦啦地洗头,将头侵入水中,左右晃了晃,然后涂抹了洗发水,用手挠出泡沫,又将头重新浸如水中,哗哗啦啦一阵响动,最后将桶里剩余的水,全部倒在头上,算是清洗干净了。
纪南青不动声色地倚在门边,看着他。
夕阳将他的皮肤染成了蜜色,流畅的肌肉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野兽气息。
原本以为,他是个斯文的男人。
脱了衣服才晓得,他的味道,实在野蛮,
又或许,斯文的只是傅知延,现在他是秦靳,一个体格颇为强壮的街头流氓罢了。
“在九哥手下做事,感觉怎么样?”纪南青坐在井边,翘起了脚丫子。
秦靳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正在擦拭湿润的柔发,闻言,喃喃道:“他还不够信任我。”
虽然已经三个月了,但是他依旧没能接触到九哥最核心的生意,现在只不过是他的外围小弟罢了。
“我真不懂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好好生活不行么?现在你已经不是警…”意识到自己失言,纪南青连忙住了口。
秦靳将毛巾挂在架子上,将桶里的水倒进了夹沟里,面无表情地沉声道:“我的命,不是捡回来的。”
纪南青微微一怔。
“我还活着,是别人用命换回来的。”
车发生爆炸的时候,他被秦坚推了出去,强悍的气流将他掀翻很远,而秦坚,却永远留在了车里,被水流席卷,涌向星垂平野的远方。他永远不会忘记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秦坚看他的眼神,他知道,那个眼神代表的意义。不能平白牺牲,不管是秦坚,还是这些年丧命于一线的9位缉毒警,绝不能让他们平白牺牲!
所以他没有回去,这一次行动的失败,意味着之前大半年的部署付之东流,最大的boss九哥依旧逍遥法外,更别说与九哥关系甚密的远在鹿州的坤爷,如果重新部署,难度极大,聪明的人绝对不会两次犯同样的错误,何况是像九哥这样比狐狸还狡猾的家伙。所以傅知延决定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他的脸已经被爆炸的气流全然毁掉了,即使是朝夕相处的穆琛,好几次的擦肩而过,都没能把他认出来,不若趁此机会,混入九哥的集团,进行卧底行动。
气氛颇为沉重,纪南青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北新街新开了一家餐厅,味道超不错的!哪天带你去试试。”
秦靳没有说话,给花台架子上的透明玻璃鱼缸里的一黑一红两条小金鱼洒了食。
他看它们的目光很柔和,纪南青突然有些羡慕缸里那两条小家伙。
“喂!跟你说话呢!”
秦靳已经进了屋,出来的时候,头上带着鸭舌帽,掩住了他大半边脸,脸上狰狞的疤痕藏在了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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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哥有事找,我先去了。”秦靳走出了门,不忘回头叮嘱一声:“记得把门锁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纪南青颇为泄气地扔到了手里的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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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人将一个穿花衬衣的男人逼到了墙角。
男人表情惊恐,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地说道:“九哥饶命,九哥饶命啊!”
“没钱还,用命来换,这是规矩。”秦靳身边的矮个子马甲男顺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闪闪亮泛着月光。
花衬衣的男人很瘦,单薄的衬衣下面,都皮包骨头了,眼白里还带着某种病态的黄。
这些年和瘾君子打过不少交道,秦靳一眼就能看出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抽了九哥的烟,欠了九哥的钱,又不肯为九哥好好办事。
只能用命来换。
九哥自然不屑于亲手解决这样的渣子,全交给了手下人,其中就包括秦靳,他现在还不够资格接触九哥的核心生意,唯一的作用,就是帮他清理人渣。
矮个子的男人将刀递给了秦靳。
“小秦,你来,见个血,以后都是过命的兄弟。”
秦靳接过了他手里的匕首,看向了面前的花衬衫。
他不住地后退,惊恐地看着他,绝望,无助,瑟瑟发抖。
“晖哥,我真的不是警察,你相信我!秦哥你们相信我啊!”男人已经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他当然不可能是警察,只不过是一不小心进了局子,然后说了点不该说的话,给九哥惹了点小麻烦罢了。
秦靳拿刀的手,没有半点犹豫,捅进了他左胸下部三寸位置。
就像一刀破开一个大西瓜,汁液迸射。
他愣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还不能相信,不能相信那柄匕首就这样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然后,他宛如一条死狗,死在了角落里。
“干得好。”矮个子的晖哥拍了拍秦靳的肩膀:“我会跟九哥说。”
秦靳咧嘴,冷笑了一声。
一行人扬长走出小巷,然而一个转身,巷子尽头的路灯之下,一个穿深色连衣裙的女人,手里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定定地看着他。
她不住地将孩子往自己身后敛,小女孩紧紧抓着妈妈的裙角,吓得都不敢哭了。
叶嘉的目光,先移到他的脸上,那条巨大的狰狞的疤痕,停驻了几秒,然后缓缓地又落到了他身后,那个胸口插着匕首的死人身上,她强装镇定,却依旧掩饰不住的慌乱。
重逢的际遇,总是那样的难堪,老天爷还挺有幽默感。
第一次在警局,她是犯人。
第二次在此刻,他杀了人。
叶嘉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轻声安抚说道:“不要出声,不要怕。”然后转身,强装没事人一般,走进另外一条小巷子。
他们只是路人,她只想回家,仅此而已。
“站住。”叫住她的,是矮个子的晖哥。
秦靳注意到,他眼神里泛起了凶光。
杀一个是杀,不介意再来三个…
叶嘉背对着她们,没有停下脚步,手颤巍巍地已经摸进了包里,从里面拿出手机,想打电话求助。
此时此刻,谁能帮得了她?
秦靳却抢先了晖哥一步,径直朝着她走过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夺过了她手里的电话。
“不准碰我妈!”傅时冲出来站在叶嘉的身边,张开双臂护着叶嘉面前。
叶嘉慌了神似的将傅时往身后拉,嘴里不住地念道:“抱歉,我们只是过路的…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
“小秦,还等什么?”后面晖哥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秦靳却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叶嘉一动不敢动,闭上了眼睛,害怕的眼泪溢出了眼框,顺着脸颊往下滴落,落到了他的手上,灼痛。
“晖哥,这女人好看。”秦靳说话间,用力地捏了捏叶嘉脸颊上的嘟嘟肉,展露了一个轻狂的笑:“弄死了,可惜。”
他开口的一刹那,叶嘉猛地看向他,眼里的意味,只有他能懂。
晖哥瞅了汤包和傅时一眼,啐了一声:“草,娃都这么大了,亏你也看得上。”
“晖哥,把她交给我吧,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
晖哥翻了个白眼:“随便你,记得完事之后,收拾干净。”
“是。”
☆、第63章 好久不见
夜很静, 今晚没有风。
晖哥已经离开了很久。
男人和女人, 隔着夜色, 遥遥地对峙。
女人护着孩子,像一头母豹子。
“不准欺负我妈妈!”傅时抢先一步走出来,挡在叶嘉的前面, 他早已经被吓破了声,抑制不住地抖动。
“早点回家, 这一带不太平。”秦靳声音低醇。
随后, 点了根烟, 他离开了。
然而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叶嘉却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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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到医院了,命救了回来,真是好险,医生说距离心脏还差两公分。”电话里, 纪南青如是对他说道。
意料之中, 他出手, 素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那对母子, 在警局呆了半宿,被警官送进了家, 这事还挺麻烦。”纪南青担忧地说道:“她看到了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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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挂断了纪南青的电话,他从包里,摸出了她的手机。
随手点开了她的相册,里面, 多是傅时和汤包的照片,他一张一张地浏览着。
周遭静寂,他没有开灯,仿佛一点微小的光源,都是打扰。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拉扯着脸上的疤痕,更显狰狞,但是他的目光却是无比的温柔。
鱼缸里,两条金鱼在月光下静谧地熟睡。
一张照片,他的目光凝滞,那是她的半身自拍照,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迎着阳光,笑得璀璨。
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机放到唇边,闭上眼,隔着屏幕,亲吻他的女孩。
用尽此生的柔情。
“叮”的一声,突兀地打破了夜的寂静。
一条短信进来。
短信的内容是:好久不见,你…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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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宽敞院坝上,傅时和汤包正在玩皮球,傅时的身形比较灵活,总是能第一时间接住汤包踢过来的球,而相比之下,汤包反应则要迟钝许多,傅时已经让了她很多次了,球分明就是一溜地滚过去的,就在她脚边,可她总是接不住,每次都要反身,笨拙地跑回去将球捡回来。
不多时汤包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傅时双手叉腰,无奈地说道:“蠢呆妹,你真没劲儿!”
汤包倒是玩得很开心,将球放在自己的脚下,然后踢向了傅时,傅时轻而易举地圈住了球,在脚上玩了几个花式之后,又踢向汤包,意气风发地大喊道:“这次再接不住,就不和你玩了。”
尽管汤包真的很努力地去接球了,可还是棋差一招,让球从脚边飞了出去,直接飞出了院门。
汤包连忙出去找球,傅时走到井边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约莫等了半分钟,汤包还没有回来,他拎着矿泉水瓶出了门。
刚跨出去,脚步突然顿住。
前面,一个男人捡起了球,汤包就在他身前,愣愣地看着他。
男人尽管戴着鸭舌帽,但依旧掩不住脸上狰狞可怕的疤痕。
傅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那个被母亲在警局被称之为是“突然良心发现了”的大坏蛋。
然后他还是很想不通,这个男人分明一眼就能够辨识出来,脸上那条横亘的疤,是那么明显的特征,母亲却说自己被吓坏了,想不起他的模样。
包庇,赤裸裸的包庇。
这个男人,可是把匕首捅进另外一个男人心脏的家伙啊!
尽管听说那个男人并没有死,可他依旧是…杀人犯!
“汤包!快回来!”傅时大喊了一声。
秦靳蹲下身,将手里的球递给了汤包,汤包已经完全想不起他是谁了。
那天晚上的事,汤包吓得不轻,可是隔两天就抛到脑后,后来就完完全全地忘掉了。
傅时其实有时候也会羡慕汤包,害怕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忘掉就好了嘛。
汤包接过了球,然后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色。
就在傅时一路小跑过来,想要把汤包拉开的时候,汤包却丢了球,颤颤地伸出了手,摸到了秦靳脸上那条狰狞可怕的伤疤。
她的手,那么软,他的脸,却是那么的硬。
掌心,盛满了阳光。
“…爸爸。”
傅时脚步突然顿住,他听到了什么?
第一次,汤包居然完全没有障碍地发出了那个音,完完整整,没有一丝停顿,没有结巴。
这怎么可能!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果然是蠢呆妹,居然会对着一个杀人犯喊爸爸,给你妈知道了,还不得气得吐血啊!
就在傅时还要上前拉她的时候,衣领却被人揪住了,回头,看到叶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目光很温柔,他从没见过的温柔。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很久以后,傅时回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叶子,蠢呆妹都认出了那个男人,自己却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秦靳重新将球捡起来,递给了汤包,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汤包接过了球,冲他咯咯地傻笑,笑得很开心。
“我叫傅想。”
傅时更加惊讶,蠢呆妹不结巴了?还他妈的居然还知道自己叫傅想??
秦靳嘴角抿了抿,似乎可以在压制嘴角的微笑,然后抬眸看向了叶嘉。
“傅想,你把这个,还给妈妈?好不好?”秦靳将手机递给了傅想,傅想乖乖地接过了,回头看了看叶嘉,然后又转头看向秦靳,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手机,没有挪步子。
“傅时,带妹妹回家。”叶嘉声音很沉,很稳,面无表情。
傅时走过来,扯了扯汤包的手臂,汤包还是不挪步子。
“蠢呆妹,回屋了。”傅时不耐烦地唤了一声。
汤包还是不动,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唇,白白的小牙齿好像兔子一般,傅时加大了力气,扯她手臂:“走啦!”
汤包被拖出了几步之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猝不及防!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嚎啕大哭起来,扯着她袖子的傅时吓了一跳,连忙放开她,将手举过头顶,以示清白:我可没欺负你!
她扔掉了手机,也扔掉了手里的皮球,跑到秦靳身前,抱住了他的腿,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了他的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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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哭个没完没了。
刚硬的心,一瞬间柔软如棉。
“爸爸。”她哭得梨花带雨。
什么情况啊!真把这个丑八怪杀人犯当老爸了?
傅时回头看叶嘉,叶嘉的眼圈跟着也红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傅时他好想不通。
秦靳再度蹲下身,汤包伸出手,就这么抱住了他的脖子,鼻子红红的,淌着鼻涕,张大了嘴,嘴里还划着口水丝,眯着眼睛委屈大哭的模样,以前被小霸王欺负了也没见她哭成这个样子。
秦靳完全没嫌弃,用手背替她擦眼泪,擦了眼泪之后还拧鼻涕,傅时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是看起来有点丑而已,但是他的目光,那样的温柔,是能够挤出水来的那种。
“我数到三,不哭了,好不好?”他的声音很低醇,也很柔,哄小孩子的语气,傅时都快要以为,那晚将刀子捅进人心脏的家伙,跟他是两个人。
汤包还是咧着嘴哭,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抽抽泣泣地点了点头。
“一,二,三…”
汤包一瞬间死咬住下唇,喉咙里上涌的哭声一瞬间被她堵在了牙齿后面,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面冒。
叶嘉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汤包,然后道:“没见你这样听过我的话。”
言语里,似乎还有点小吃醋。
“先回家吧。”说完她转身进了屋。
幻想过无数次相遇的场景,还有心境,或许泪流满面,或许歇斯底里,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声,汤包已经替她淋漓尽致地发泄了。
傅时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跟着叶嘉一块进了屋,没一会儿,秦靳抱着汤包走进了院子里。
家的味道,扑面而来。
虽然一切都很陌生。
但是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进屋之后,叶嘉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进厨房捣鼓了一阵,没多久,一杯清茶端出来。
尽管表情镇定,但是她的手却出卖了她。
抖得那样厉害,她还装什么?
要装的人,是他才对。
“傅时,你先回房间。”叶嘉叮嘱倚在门边看热闹的傅时。
傅时很听话地抬脚要走,然后又顿住了,看向了坐在这个男人大腿上,抱着他的手臂装乖乖兔的傅想。
“为什么只要我一个人回避?”他有点不爽。
老妈和这个男人,明显有问题,为毛汤包可以听,他就得回屋,偏心也不是这样偏的呀!
“你要是能把你妹妹从他身上弄下来,也可以啊!”叶嘉面上没有表情,但是眼角明显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傅时走过来扯了扯汤包的衣领:“蠢呆妹,跟我回房间,我带你玩游戏机。”
她平时最喜欢和他打游戏,虽然她根本不会,一通胡来,但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画面,她就傻乐。
“我…我不!”汤包斩钉截铁地拒绝。
居然拒绝跟他玩!
这家伙,以前在他屁股后面追着撵着要跟他玩儿的!
傅时看着面前这男人,看着汤包这么喜欢他,傅时很不爽了!
“以后我再也不会理你了!”他发出最后的威胁。
汤包还是一个劲地摇头,抱着秦靳胳膊的手更紧了。
傅时气呼呼地转身上了楼,他当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小孩,汤包不愿意走,他却必须回避,因为这是叶子的意思。
窗外蝉鸣,声声不绝。
空气有些燥热。
叶嘉突然也觉得汤包有些碍眼,这个时候乖乖依偎在他怀里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才对吗?
“知延…”那一声哥还没喊出来,秦靳将手机放在桌上,对她说道:“我是来还手机的。”
他的声音,有点生硬。
“只是…还手机?”她声线带了那么点颤栗,眼睛也有些红。
“嗯。”他突然笑了,扯动脸上的疤痕,看上去真的很丑。
“小姐,你女儿喜欢我,看你这失落的模样,难不成…你也喜欢我?”他目光轻佻,语气更是轻浮。
作者有话要说: 叶嘉:你装,你再装!
傅哥:难道我说错了
☆、第64章 谁入地狱
“难不成…你也喜欢我?”秦靳挑眉问她。
躲在门后面的傅时简直想冲出去把他狠狠揍一顿。
这时候汤包又很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爸…爸。”
秦靳的嘴角挑起了一抹笑, 看向叶嘉, 眼神甚是揶揄:“第一面, 连爸爸都叫上了,我真的不能不怀疑,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故意挑唆智力发育缓慢的女儿, 把一个陌生人叫爸爸…还是说…利用女儿撩汉?
叶嘉深深地看着他,突然觉得, 这个男人, 除了声音和他很像意外, 无论是模样,还是神情,都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她突然有些火了。
“傅知延…”她一字一顿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不要…太过分。”
日思夜想,辗转难眠,她都快要成神经病了,他居然不认她。
“傅知延…”他的舌尖, 捻着这个名字, 突然道:“啊, 我想起来了, 就是一年前在落雁江送了命的那个警察。”
“我记得…当时还参加了一个狂欢party,你都不知道, 那段时间,跟过年似的,普天同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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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手里的茶杯蓦然落地,她的嘴角都开始发抖。
“庆…庆祝什么?”她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秦靳冷笑了一声:“当然是…碍眼的家伙, 终于下地狱了!”
他说过,我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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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腾”地站起身来,指着大门对他怒吼道:“你给我滚!”
他不是傅知延…
不可能是!
汤包对母亲突如其来的发飙不明所以,秦靳手附在她的背上,轻轻地安抚了一下,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叔叔走了,以后记得,不可以逮谁都叫爸爸哦!”
汤包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眷恋,拉着他的衣袖,脸一耷拉,又要哭。
“傅想,放手。”叶嘉斥了一声。
汤包咬着牙…终于还是放了手。
“爸爸。”她又颤颤地喊了一声,“哇”地哭了出来。
秦靳脚步一顿,眼角颤了颤,终于还是狠下心,走出了大门。
不忘回头看了叶嘉一眼,轻佻地说道:“对了,既然你对我也有兴趣,那事情就好办了,以后咱们,常联系,记住,我的名字,叫秦靳。”
“滚!”
秦靳笑着走了出去。
叶嘉用力关上门,背对着门大口喘息,汤包还在哭,搅得叶嘉心烦意乱,斥责了一声:“不准哭了!蠢货!”
蠢货,说她,也说自己!
居然会吧这样一个流氓混混当成是他,还请进了屋来,她是不是疯了?
汤包哭得更加大声,傅时从楼梯上下来,跑到汤包身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别哭了,跟哥上楼玩游戏。”
傅时将汤包带上了楼,回头看了叶嘉一眼,叶嘉顺着墙坐在地上,眼神空空荡荡…
希望落空的感觉,很不好受。
她一定是太想他了。
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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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捂着胸口,那种痛,不是山崩地裂,而是缠缠绵绵,反复纠缠的难受,他疼他女儿,更疼她。
对了,还有个据说是天才的儿子。
天才没看出来,倒是有点小讨厌呐!
不过没关系,儿子能护着母亲,够听话,这样就很好,他很开心,开心得快要流眼泪了。天知道这么些年,他多想抱抱她,抱抱他们的小女儿。
刚走出街区,远远地就看到纪南青从咖啡厅走出来。
“父女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她陪他走了一阵,来到了河边:“难怪她能一眼就把你认出来。”
“可能只是巧合…”他的目光里满含了缱绻的温柔:“我的女儿…她并不聪明。”
夕阳将他的皮肤染成了蜜色。
纪南青从来没有见过他流露出那样的神情,一个比铁还硬,脸上都破开了花见了骨头却还能走十几公里山路,自己给自己上药,连哼哼一声都没有的男人。
会有那样柔情的时刻。
纪南青强忍住心底隐隐绰绰的难受,问道:“既然不敢相认,为什么又要招惹呢?”
“那天晚上的事,晖哥他们都看见了,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这个女人现在归我管,否则…他们会帮我出手。”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
纪南青明白,若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以现在的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有多爱他的妻子,纪南青不敢想象,但是一个男人能自律到什么程度,纪南青每每念及,都觉脸上火烧火燎。
她自觉自己并非丑得天怒人怨,也知道,秦靳并不是欲念全无的修道士。
可是无论她怎样暗示,怎样勾引,都不能得逞,不只是她,任何女人,无论是穿了衣服,还是没穿衣服的,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直到后来,她看到了汤包画的父亲,猜出了他嘴里时常念叨的,那个做饭很好吃的女人,可能就是知味轩老板娘的时候,她才渐渐懂得了。
什么是…一生一世。
傅知延死了啊!
她还那样年轻,现在要做的,难道不是赶紧找个男人,再嫁么?
可她还是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独身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宛如奔赴战场的勇士…
这里是地狱。
她来地狱做什么?找死么?
全世界都以为,傅知延已经死了,可是她却依旧坚信,她还活着…守着这份执念,她才有勇气,在这尘世艰难地苟活。
像个奇迹,不是吗?
纪南青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深藏的这份爱,与她相比,不值一提,扪心自问,如果她是叶嘉,敢不敢抛下一切来日次危险的南城,寻找一个比海市蜃楼还要渺茫的希望,答案很难说。
“就这样被甩了,我会很没面子哎。”纪南青苦笑了一声。
“小南,这一年,多谢你了。”秦靳将帽檐往下拉了拉:“但是后面的行动,可能会越来越危险,现在正好是一个契机,你该退出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深情,势必对所有女人绝情。
纪南青早已经做好了这个觉悟,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
“行了,我知道了。”她潇洒地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祝你好运,傅队。”
不争气的眼泪,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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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秦靳钻进了一条狭窄幽暗的小巷子里,进了一栋三层小楼,隐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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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楼道里传来了稳重的脚步声,似乎还哼着小曲儿,兴致不错。
穆琛见到秦靳的时候吓得手里的下酒菜都要脱手而出了,身体猝不及防地抖了抖,张嘴便骂道:“我日你个龟儿子,躲在这里吓老子!活腻了是不是!”
楼道幽暗的灯光里,秦靳脸上的疤,狰狞似恶鬼。
“穆琛,是我。”他话音刚落,穆琛猝不及防连着退后了好几步,险些没摔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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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憋屈的单身宿舍里,一盏孤灯亮成了夜。
穆琛就这样跪在他的身前,不管他怎么拉,他都不起来,躬着背,哭得像个大男孩。
这他妈就有点尴尬了。
“傅队…没想到你还…还活着…我太…太高兴了!”
“你先起来行不行,素质呢?”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干他们这一行,都不能有太多的感情,对待生死,必须看淡,否则憋着一股子劲儿,没办法做好工作。
穆琛还在哭,被一抽一抽的,没办法平复。
“傅队…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没认出你来,我还铐了你…好像…好像还揍了你!”
是有这么回事,上次突袭酒吧,他们几个九哥的手下被带回了局里,吃了不少苦头。
“傅队…你要是回来,看在我这么多年矜矜业业坚守岗位的份上,别给我穿小鞋,成吗?呜…”
秦靳扶额,原来是在担心这茬。
“行了。”秦靳踹了穆琛一脚:“快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穆琛站起身,还是用力地抱了他:“你还活着,我他妈太高兴了!”
“注意素质。”秦靳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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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琛温了一瓶酒,又弄了几个下酒小菜,给秦靳满上,两个人对酌了片刻,讲述了这一年来的遭遇。
“秦坚为救我,丧命落雁江。”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从河里爬上来,满身都是血,想回家,想她…”
“可是,不行。”他低头,无奈地笑了笑,眼眸里醉意很浓,漫起了大雾:“事情还没有做完,我回不去…”
“傅队。”穆琛握杯的手紧了紧:“傅队,这些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即便此时功成身退,也绝没有人敢说什么!”
“我傅知延何曾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那…叶嘉呢?”穆琛看着他的脸:“你现在这个样子,她知道吗?”
秦靳缓缓闭上了眼,良久,喃喃道:“我见过她,她认出了我的声音,却没有认出我的模样,倒是我女儿…”他嘴角漫出了一丝苦笑。
“你脸上的伤,也是那时候弄的吗?”穆琛看着他,心痛不已,曾经的傅知延,何等的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哪里似现在,这般狰狞可怖…
秦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的是当初汽车滚落山崖时,被玻璃渣划伤的,这条大的疤痕…是我自己,割的。”
此言一出,穆琛手里的酒杯不经意滚落在地。
那条横过了整张脸的疤痕,竟然是他自己弄的!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抽搐了。
良久,只憋出了几个字:“傅队…这是何苦!”
“这么多次,我最亲密的队友都没有认出我来,别人…就更不可能认出来。”
包括毒贩子。
穆琛注视了傅知延很久,终于说道:“卧底工作,没有人比傅队你更优秀。”
“接下来我要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清楚,是九哥的贩毒集团最近活动轨迹,我感觉,不用多久,会有一场大的行动。”
穆琛连忙拿来了纸笔,一丝不苟地记录下了秦靳所说的一切。
他甚至都来不及惊叹,那么多的细节,包括集团里每一个人的容貌,特点,分工,还有性格…他都摸得一清二楚,牢牢记住。
他的确是…最优秀的卧底!
“以后我会直接与你接头,同样,警局里也有我信不过的人,所以,不要告诉任何人关于我的事,包括叶嘉。”临走的时候,他如是对他说道。
穆琛不解:“傅队,你的意思,局里有…?”
“九哥似乎对很多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我有怀疑,有暗线,但是没抓住证据,总之,小心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天万更结束,今天只有一更,-333-
☆、第65章 离她远点
鱼龙混杂的酒吧里。
“秦靳啊, 他可是纪南青的男朋友, 你对他有兴趣?”
“没有没有!”叶嘉连连摆手:“只是…只是刚刚听到你与人说起他, 一时好奇罢了。”
那女人噗嗤一笑,瞅了叶嘉一眼:“慌什么,虽然他模样是丑了点, 不过嘛…身材好,最重要的是, 够男人味儿, 就这条街, 喜欢他的女人,还真不少,多你一个,不算什么。”
真不是!
不过叶嘉也懒得辩白了,索性坐在了吧台边上,请身边的妖冶女人喝了一杯, 听她讲起关于秦靳的种种。
“他是秦家老爷子的二儿子, 一直在外面打工, 前段时间才回来, 据说脸上的伤,是在外面跟别人打架留下来的。”
“现在在九哥手头做事, 身手很好,九哥器重他。”
叶嘉恍然记得,那晚的初见,他伤了人…
果然不可能是他, 居然会把这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联系在一起,叶嘉自己也觉得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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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延怎么可能是那杀人犯?
那女人最后一句总结:“你请我喝酒,我给你一句忠告,像秦靳那样的亡命之徒,良家妇女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玩不起的,一夜情倒是可以考虑,他的滋味,一定不错。”
既然确定了他不可能是傅知延,她自然会离他远远的,更没有想要与他有任何牵扯。
叶嘉刚走出酒吧,就被一个男人拉到了巷子边,她正要挣扎,一双粗砺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整个人被他抵在了墙边,男人依旧带着鸭舌帽,头很低,声音很沉。
“想知道什么,不如亲自来问我。”
叶嘉若是此刻闭上眼,必定要以为他就是傅知延,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像!
只可惜,脸上那道突兀的疤痕,太过可怕。
秦靳钳制住了她的下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说说,为什么要打听我的底细?”
他就像黑夜里的恶魔。
叶嘉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一眼望进他的心里:“我只想确定一件事。”
“嗯?”
初见之时,也是这样的一个“嗯”字,摁进了她的心里。
路灯半明半昧,影影绰绰不甚模糊。
“你很像一个人。”
“你该不会是要说…”
“我的丈夫。”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轻浮浪荡。
“小姐,你的口味,够重的。”他笑够了,又说:“不过,这种搭讪的路数…”
“你妈的!”
叶嘉突然爆了一声粗,黑夜里,格外突兀。
她推了他一把。
“首先,我这样的年龄,没空和你套路,因为我对你本人,实在没有兴趣。”叶嘉看着他,亮出了手上的戒指,晃了晃:“我只是在寻找孩子的父亲,找不到,就会一直找,听懂了吗?”
话说得这样直白,他会听不懂吗?
秦靳一时间,突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小姐,你对一个穷凶极恶的流氓说这种不留情面的话,会被日的。”
一声粗口,打消了她心底仅有的一点疑虑。
良久,他冷笑了一声:“不过今天,我没这个兴致,送你回家。”
说完他粗鲁地扯着她的手臂,将她往巷子口带。
叶嘉拼命挣扎:“放手!”
突然他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俯身凑近了她的耳畔,低声道:“要怪,就怪你那天出现得太不合时宜,不想死的话,乖乖配合我。”
叶嘉惊恐地回头,看到酒吧门口,还站着几个男人,戴着连衣帽子,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她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帮她摆脱那帮人。
“都是俩孩子的妈了,还真以为我对你来劲儿?”他毫不留情地嘲讽她。
两个人拉拉扯扯走到了她的四合小院门前,秦靳突然松开了手,叶嘉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离他稍微远了一些。
“南城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带着孩子走吧。”他说完转身离开。
但是没走几步,秦靳就后悔了。
太他妈后悔了!
这忠告,说得不合时宜…之前装得有模有样,他一时没忍住,现在,破功了。
果不其然,叶嘉叫住了他:“你站住!”
“怎么,还想请我上楼去坐坐?”他回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轻浮语调。
“我该不该来这里,走不走,与你有什么关系?”她执着地反问:“你为什么关心?”
同情心泛滥?
算了吧,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不成你还真对我这俩孩子的妈来劲儿?”
报复!实打实的!
小女子…
半点都没有变。
“要不然…你就是…”叶嘉话还没问出口,就被秦靳猛地往前一拉,紧接着手滑到了她的腰间,顺势往上一提,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在她嘴里狠狠地啃了两口,叶嘉瞪大了眼睛,就在她一脚就要踹中他要害的片刻,闪身往后面退了几步,敏捷地躲过了她毫不留情的高跟鞋。
唇上的口红被他啃花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上面还沾着嫣红色。
“你的丈夫,会这样吻你吗?”他挑眉,反问她。
叶嘉不想再和这流氓纠缠,气急败坏地掏出钥匙,开门,进屋,锁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关上门,她背靠着墙壁,拼命擦拭着自己的嘴。
真是疯了!
疯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为这个混蛋就是…
月光下,他独自一人,在门前站了很久,方才转身离开。
以前从来没有这般欺负过她。
傅知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可是秦靳,本就是个十足的流氓混蛋。
她是他的女孩,不管多少年过去,她都是。
秦靳抿了抿嘴,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间的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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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稀疏,叶嘉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客人再来,大概叮嘱了服务员小妹几句话,拿了伞准备带孩子们回家,刚走出大门,不远处的路灯之下,有人撑着伞朝这边走来,轮廓泛着熹微的光。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从雨中来,说我送你回家。
傅时率先认出来人,激动地大喊了一声:“陆景哥!”
“是景叔叔。”叶嘉不由得再次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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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还穿着制服,撑着伞走过来,对叶嘉说道:“我刚好下班,路过你这里,想着这么大的雨,捎你和孩子回家。”他的车还停在路边。
叶嘉一把伞也罩不过两个孩子,这样的秋雨,打在身上,易受凉,感冒就麻烦了,索性便答应了下来,陆景抱起了汤包,叶嘉揽着傅时,一块儿上了车。
大雨倾盆而下,陆景上车,要别过身给叶嘉系安全带,叶嘉连忙自己抓过带子,侧身系好,汤包趴在窗边,大雨顺着车窗哗哗下落,她几乎是将脸一整个贴在了窗边。
“爸…爸爸…”她喃喃念道。
“汤包在叫谁?”陆景好奇地问。
“这丫头最近魔障了,逮谁都叫爸。”叶嘉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汤包依旧将脸趴在窗户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才不是。”傅时反驳:“她只管那个丑八怪叫爸爸。”
叶嘉回头,瞪了傅时一眼,傅时自知说漏了嘴,连忙噤口。
陆景将车开了出去,汤包突然大吵大闹了起来:“爸爸!爸爸!”一个劲儿地敲着窗户门,傅时将她拽过来坐好,然后顺着模模糊糊地窗户朝外望去,大雨中的确站着一个男人,撑着一柄黑伞,看那身形,倒有几分像那个丑八怪。
见鬼了。
“听说最近有个小流氓,一直在骚扰你?”陆景平视前方,开口问叶嘉。
“你从哪听说?”叶嘉反问。
“这一带的流氓混混,耳目四通八达,每天都有进局子的,随便哪么一审,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抖出来。”
果不其然,她和秦靳之间的牵扯,不算完,每一次纠缠,都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说来秦靳也算一番好意,那天晚上,如果没有他兜下这件事,叶嘉和孩子们,兴许得送命。
即使后来出言轻狂,但毕竟没有做太出格的事。
“咱们年轻的时候,不也被人说是小流氓吗?”叶嘉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算不上骚扰,一个朋友罢了。”
陆景身份特殊,此时最好还是不要与他有牵扯。
“才来这儿俩月不到,都交上朋友了?”
“陆景,少搁这儿跟我阴阳怪调啊!”叶嘉有点不满:“我自己的事,心里有数。”
“你总是有数的。”陆景不想跟她吵,叶嘉索性也就不再说话,看着窗外街灯,一幢接着一幢。
下车之后,叶嘉对陆景道:“要进屋坐坐吗?给你做点宵夜。”
“不用,下半夜还要值班。”陆景冲她摆了摆手,关掉了车窗,将车开了出去,并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酒吧的大门口。
秦靳撑着伞独自拐进了一个小巷,小巷不远处,车灯亮了起来,晃了晃他的眼睛,他伸手,下意识地遮挡。
从车上下来的人,并不陌生。
只是他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已然面目全非的他罢了。
秦靳注意到,陆景手上拿着的黑色棍子。
他心里不屑地闷哼了一声,都已经当上小队长了,还是改不了一身的流氓做派啊!
陆景扔了伞,拿着棍子走近了他。
秦靳也丢掉了伞,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问道:“队长这是…?”
“知味轩的老板娘,离她远点。”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跟谁好,也属于队长的管辖范围?”
陆景已经脱下了一身湿漉漉的制服,冷冷地看着秦靳,手拎着棍子,朝他走来:“不牵扯身份,今天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你。”
棍子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秦靳拼命护着头,像一条死狗,被他逼在角落里,该死的,臭小子下手,的确够重,往死里打啊!他还不能还手,话说得好听,不牵扯身份,能不牵扯?他要是动手,他妈算什么,袭警?秦靳可不想在局子里被关个三年五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傅哥被打了qaq。
大家再挺一挺,就这几章,马上就好了。
这书会出版,但是我觉得可能没人买哈哈哈
☆、第66章 我只有他
夜雨哗哗啦啦, 秦靳躺在雨地里, 脸本就难看, 此时此刻染了血,更加狰狞,他索性艰难地翻了个身, 仰面躺在大雨中,让雨水将身上的血迹全部冲刷干净。
大雨能掩盖一切残酷的真相, 正如那夜, 傅知延壮烈牺牲了, 苟且偷生的,只是秦靳。
秦靳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可是全身的骨肉好似四分五裂了一般,疼得厉害,他尝试了好几次,终究失败。
他不怪陆景, 要是换了任何人, 敢这样觊觎他老婆, 照样打, 不留情面,下狠手, 打到断气。
秦靳又挪了挪身子,不行,不能这样,血流光了, 人就没命了,他不能没命,他还有事没做完,还有个老婆没疼完。
痛苦地嚎了一声,秦靳勉强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路灯下,站了一个人,一个女人,朦胧的大雨迷了眼睛,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轮廓,宛如黑夜的大海中引航的孤灯。
叶嘉撑着伞,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秦靳双手在后面勉强支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低着头,轻笑了一声,雨滴顺着他的发丝滴滴答答,流淌下来,然后与鲜血渐染,淌进滂沱的大雨中。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带了点嘶哑,情不自禁地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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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包一直在哭,边哭边叫爸爸,我想…”
她鬼使神差地那么一想,兴许…果然…
她只不过出来溜达一圈,漫无目的,甚至连去哪里都不知道,然后,来了这里。
“我们家汤包很不聪明,可是我总感觉,闺女和父亲,还是有那么点心灵感性,不然,她怎么不管别人叫爸爸?”叶嘉蹲下身,自顾自地低沉诉说着,似乎不是说给他听,而是说给自己听。
“你是不是疯了。”秦靳冷嘲了一声,低着头,没有看她,很不客气地说道:“老子连媳妇都没娶,哪来的闺女?”
是啊,她一定是疯了吧!
“我带你去医院。”叶嘉走过来要扶起他,却被他挥手一挡,冷声道:“你走开,老子不要你管。”
管他做什么?这个轻浮浪荡的混蛋,她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那我打120了。”叶嘉正要拿出手机,却被秦靳一把拉住衣角:“不准!”
不准?
你凭什么不准。
“就算路上遇到被车撞的狗,我也会救的,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叶嘉平静地说道:“那天晚上你帮我的事,今天咱们就算两清。”
“草”秦靳爆了一声粗口,打断了叶嘉的话:“老子不去医院,你扶老子回家就行。”
叶嘉想了想,终于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包里,将他扶了起来,他身形高大,手臂搭在叶嘉的肩膀上,一整个将她压弯了腰。
真够重的…
伞也丢了,两个人在倾盆的大雨中,相扶而行。
她突然喃喃道:“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爱你,尊重你珍惜你,对你永远忠诚。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他的心蓦然一痛。
“见鬼”他咕哝了一声:“大半夜能不说死?”
她说:“这是我跟他结婚的誓言。”
雨声宛如珠帘洒落,敲打在她的耳畔,大雨模糊了视线,发丝湿润,雨水顺着脸颊不住地滑落。
只是有感而发,她本以为,会与他相扶相持走完一生。
“谁结婚的时候,不曾山盟海誓。”秦靳沉闷地说道:“走个形式而已,生活是茶米油盐,没那么浪漫。”
叶嘉真想把他丢在雨中,自生自灭。
“你知道吗?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见到了他的尸体。”叶嘉咬住了下唇,任由雨水顺着唇畔滴落:“我会马上去找他!一秒钟都不耽误!”
突然…他的身体顿住了。
只是一秒钟的时间,他继续迈着步子,与她走在大雨夜中。
“妈的。”他骂了一声:“谁摊上你,倒霉。”
“你的朋友倒霉,喜欢你的人倒霉,儿子女儿,更倒霉!”他的语气不带一点感情,表情没有生机。
“我在乎什么啊!”她像是突然爆发了一般,雨水淹没了她的眼泪,她声音颤抖,身体更是抑制不住地颤栗:“没有他,这个世界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带走了我的全部的爱,他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他有家国天下,可是我只有他!”
……
“我坚信,他没有死,我不怪他选择将国家,舍弃我,我原谅他音信全无消失一年,他是我的先生,丈夫,是我的宝贝。”她的声音很低,很沉,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是说给自己听:“我爱他,一如当初。”
秦靳顿住了脚步,每一次的呼吸,心都在抽搐…
后悔了。
这回…真他妈的后悔了。
他拦住她的肩膀,将她重重地撞进了自己的胸膛中。
手紧紧环住了她,仿佛用尽全身的力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面,好好地疼一疼。
“喂,小疯子。”他说:“你的意中人,他是个盖世英雄。”
她的身体,还在颤栗,鼻息之间,满是血腥的味道。
“英雄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一定会活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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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带他回了自己的家,傅时听见动静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两只落汤鸡进了屋,其中一只还是被抹了脖子放血的落汤鸡。
“叶子!”他惊呼了一声。
叶嘉连忙坐了一个嘘的手势:“别把汤包吵醒。”
傅时立刻噤声。
“去卫生间,放热水。”叶嘉叮嘱傅时,傅时犹疑地看了看面前躺在沙发上的秦靳,没有犹豫,一溜烟地跑到了卫生间,在浴缸里放热水。
叶嘉脱掉了已经全部湿透的外衣,拿起毛巾擦拭湿润的头发,看向秦靳:“你确定…不用去医院?”
“皮外伤。”秦靳不想去医院,不想今天的事被九哥那边的人知道,本来叶嘉已经够引人注目,他不想节外生枝。
“那你…”叶嘉见他身上的衣服上已经分不清雨水还是血迹,终于说道:“你先去浴室,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我有医药箱,你自己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换身衣服。”她又补了一句:“别把我的家弄脏了,不好清理。”
秦靳想了想,点头,叶嘉扶着他去了浴室,坐下来,她把傅时叫到浴室门口,将干净的白毛巾递到他的手里:“你给这个秦叔叔,擦一下身体。”
傅时一脸不情愿:“他是坏人!”
“妈就在外面,要是他敢做什么。”叶嘉从橱柜上抽出一把蹬亮的菜刀:“我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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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终于还是咕哝了一声,进了浴室。
秦靳脱掉了湿润的外衣,朦胧的水雾里,他身上的肌肉紧绷而结实,腰腹部好几处棍棒敲打导致的淤青,还有些旧伤又开了裂口,流出潺潺的鲜血,额头上有一处破皮的伤口,现在已经没有流血了。
傅时嫌恶地打量着他的身体,将毛巾递给他:“你自己擦吧。”
秦靳没说什么,接过了毛巾,沾了水,一点点擦拭着肌肉结实的手臂,小心翼翼避免碰到伤口。
傅时就站在边上,打量着他的全身,心里不住地想,这一身的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
注意到傅时的目光,秦靳看他,他立刻别过脸去,被抓包偷看,傅时情不自禁有些脸红。
“羡慕吗?”秦靳突然打破了沉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腱子肉。
“切。”傅时冷哼了一声:“白长一身肌肉,还是挨打,有什么好羡慕的。”
秦靳笑了笑,也不反驳,只说道:“以后你讨了老婆,就知道它的好处,不仅仅是能打架。”
门外,叶嘉重重地拍了拍门:“有完没完!不准跟我儿子讲下流话!”
哟,有偷看的,还有听墙根的…
“儿子,过来,给我擦背。”秦靳将毛巾丢在傅时手上。
“谁是你儿子。”傅时极不情愿地走过来,沾了水给秦靳擦背,他的动作很柔,小心翼翼避开了秦靳背上的伤口。
“你背上这块疤,不是今天弄的吧?”傅时犹疑地问他。
“以前跟人打架,砍的。”秦靳信口胡诌。
傅时伸出软软的小手。摸上了那大片凹凸不平的狰狞伤疤:“你骗小孩子,刀伤不是这样的。”
秦靳回头瞅了他一眼,说的跟他不是小孩子似的。
“烧的。”
“那也不像,我看过科学频道,烧伤留下的疤痕不是这样的。”
那是流弹碎片打入皮肤的伤,至今还有弹片嵌在皮肤里没有取出来。
“管这么多干嘛,关你屁事,当你的小孩子吧!”秦靳终于不耐烦了。
“谁要管你!”傅时一把将毛巾扔在秦靳身上,转身出门。
讨厌死了!这家伙比程遇还讨厌!
“臭小子,脾气还挺大。”秦靳自顾自地闷哼了一声。
叶嘉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药包,看着傅时推门而出,气呼呼地上楼,又朝着雾气朦胧的浴室望了一眼,有些进退两难。
“你把我儿子气走了,待会儿自己上药。”叶嘉在门口喊道:“药箱和换的衣服,我放在门口。”
“嗯。”浴室里面穿了一声闷哼。
叶嘉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电视节目,约莫二十分钟之后,汤包抱着兔子娃娃,穿着绵软的拖鞋,从楼上走下来,眯着眼睛,脸上带着倦怠的睡意,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妈咪,我…我听…听到…爸爸…”
她话音未落,浴室门咔嚓一声打开,秦靳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搭了一条短裤,从浴室里走出来,手臂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额头上也贴上了白色纱布。
汤包看见他,一瞬间清醒,蹬着拖鞋从楼上跑下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爸爸!”
叶嘉回头,霎时间愣住。
他穿的是傅知延的衣服,大小正好合身,发丝垂下来,挡住了脸,可不就是…他么?
汤包跑过来抱住秦靳的腿。
秦靳身上带着伤,抱不了她,只好宠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叶嘉捂住了嘴,定定地看着,他带着汤包走到客厅里来,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秦靳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汤包乖乖地坐在了他的身边,本来准备点烟的动作停了下来,烟盒又被他放在了桌上。
“看什么?”秦靳注意到叶嘉的目光。
“你穿的是,我丈夫的衣服。”
秦靳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刚刚他不自觉便穿了上去,根本没有想太多。
“要我脱下来吗?”他作势就要脱衣服。
“别。”叶嘉吸吸鼻子,远远地坐在椅子上:“还是穿着吧,反正…”
反正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爸爸,你…你会会…留下…下来吗?”汤包抬头看着秦靳,结结巴巴地问。
秦靳挑眉看向叶嘉,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要问你妈咪咯!”
叶嘉眉心微蹙,他分明那样像他,可是却又…非常不像。
“汤包,是叔叔,不是爸爸。”叶嘉努力纠正汤包:“叫秦叔叔。”
“爸爸。”汤包前所未有地固执,抱住了秦靳的胳膊:“汤包…今…今晚要跟爸爸睡。”
“不准!”叶嘉提高了音量,严厉地拒绝。
怎么会这样没有防备心!她要开始检讨自己的教育的缺失了,以前也没少教过汤包,和陌生的男生,甚至是很熟悉的异性,都不可以太过亲密,这方面汤包倒是没有让她担心过,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就能把她吃死,一见面跟真见了亲爹似的。
“汤包,坐到妈咪这边来!”叶嘉对她招了招手。
汤包十万分的不情愿,死死抓着秦靳的袖子不撒手。
“我数到三。”叶嘉皱起眉头,语气更加严厉了起来。
秦靳低头,柔声对汤包道:“听话,去妈妈那儿,不然妈妈生气了要把叔叔赶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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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包这才恋恋不舍地重新穿上她的棉拖鞋,不情不愿地走到了叶嘉身边,叶嘉将她揽过来,往楼梯边推了推:“去睡觉了。”
汤包回头眷恋地看了秦靳一眼,秦靳对她点了点头,她才转身朝着楼梯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叶嘉突然叫住了汤包:“汤包,等等。”
汤包愣愣地回头。
“能不能告诉妈咪,为什么你把他,叫爸爸?”叶嘉手指尖,指向了秦靳。
☆、第67章 准备后事
为什么, 要把他叫爸爸?
汤包搅动着自己的小睡衣, 低着头, 紧紧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对于她来说,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超纲。
“爸爸…”她又兀自喃喃地念叨:“爸爸。”
她开始伸手, 一根一根胡乱地扯自己的头发:“爸爸…”
“汤包。”秦靳突然唤了她一声,声音低沉柔和:“去睡觉吧。”
汤包又抬眼看了看叶嘉。
叶嘉叹息了一声:“晚安。”
汤包如获大释, 欢快的说道:“妈咪, 爸爸, 晚安。”
客厅再度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以对。
叶嘉看了看窗外,大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她问他:“你要回家,还是留下来?”
秦靳耸耸肩:“决定权, 好像在你手里。”
良久, 叶嘉起身回房间, 抱了一床干净的被单, 下来,扔在了客厅里:“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 今天留你住一夜,咱们两清。”
“清不了。”秦靳笑了笑。
“什么?”
“除非你离开南城。”
叶嘉走到他面前,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你这么想我走?”
秦靳也不再吊儿郎当,而是正色道:“你一个漂亮的单身少妇,带着两个孩子,会引来多少双觊觎的眼睛。”
“那也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
“怎么就关你的事了?”
秦靳睨着她,果不其然,还是在怀疑,时时刻刻,都想要试探。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说我还挺喜欢你,这个理由,足够有说服力吗?”
叶嘉的心,莫名地颤了颤,过去并不是没有人对她表白过,可是除了那个人,她从未有过心动。
“不是。”叶嘉摇了摇头。
秦靳不解。
“如果只是喜欢,像你这样的家伙,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留在身边,甚至不惜…”她挑了挑眉,迎上了他坚硬的目光:“甚至不惜对我用强…可是没有,你担心我的安危,让我走,这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
“是爱。”
……
两个人长久地对视着。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喉咙干涩。
突然,他笑了,灯光的阴影打在他如山的轮廓之上,勾勒出一片柔和的光景。
“除了我的丈夫,没人这样爱我。”她说:“尤其是你…一个只见过几面的臭流氓。”
“所以,你还是…把我幻想成他?”他突然站起身,以一种压迫的姿态,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低醇如酒,说:“寂寞太久了,就算只是个影子,你也想牢牢抓住。”
叶嘉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是…”她的心跳有点乱。
“那是什么?”他再度逼近了她,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芳香,还有属于她的味道,一切都让他要发了疯。
“我希望…你是他。”叶嘉惨淡地扬了扬嘴角,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疤痕,目光很深,很柔,从额间,一直划到耳畔。
秦靳闭上了眼睛,感受她冰冰凉的指间,在他脸上流淌过。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她的声音略带嘶哑:“只要你还有呼吸,有心跳…”
他再度睁开眼,她已经转身上了楼…客厅,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岑寂。
-
叶嘉在网上给汤包买了个儿童监听的设备,上面还有定位功能,直接与叶嘉的手机匹配。主要是考虑到自己不可能随时随地看着她,请来的保姆又不尽如人意,索性便弄这样一套监控设备,挂在汤包的身上,只不过是一个小徽章的大小,做工倒是很细致,挂在胸前,远远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装饰物罢了。
两个月的时间,悠悠地过去,南城无冬,四季清凉,倒是不觉得冷。
穆琛接到了秦靳的最新情报,九哥在五天之后,会有一场大的交易行动。而就在这时候,叶嘉接到了傅家打来的一通电话,爷爷脑溢血突发,住进了医院。
几乎是连夜,赶往了机场,带着两个孩子,飞往首都,落机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医院,前后不过四个小时。
医院的走廊里,傅家二老焦急地坐在病房外面,看到叶嘉回来,母亲杨枝率先起身,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抱着她哭了起来,叶嘉轻拍着杨枝的背,安抚着她,此时此刻,更需要一家人团结起来。
傅庭钧则蹲下身,抱了抱两个孩子。
汤包显然是不明所以,左张右望,可是傅时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焦急地问道:“爷爷,太爷爷他…怎么样了?”
“刚刚做完手术,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还没有脱离危险,需要进一步观察。”傅庭钧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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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走到窗户边,朝重症监护室望去,傅老头发花白,平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数月不见,已然老态龙钟。
傅知延去世的消息,几乎摧垮了他,这一年来,他药不离身,迅速衰老,虽然他平素并未表现出半点难受的模样,甚至还时常对外人说,我孙子是为国捐躯,是英雄烈士。
他只为他骄傲,但是家里人知道,他的难过,他的悲伤,从来都不会少。
一天之后,傅老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他依旧昏迷,并未醒过来,但是家人已经可以进去照料,按照医生的话来说,便是命数将尽,活一天算一天,傅老的岁数,已经很长寿了,劝他们要想通透。
两夫妻和叶嘉轮流照顾着傅老,在医院里,两个孩子也都住在了医院,傅时是真正担当起了大哥的角色,照看着什么都不懂的汤包,半点没让叶嘉操心。
黄昏时分,叶嘉刚刚给爷爷擦了脸,喂了一些自己在医院小厨房熬的稀粥,回头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我。”电话里的声音,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那个声音!
“知…知延哥?”她颤颤地问。
“我是秦靳。”
就在这时候,一声“滴”在病房里突兀地响了起来,叶嘉注意到检测傅老的心电图设备上出现了波动。
“你走了?”他问。
“家里出了点事。”叶嘉略带了一些失望,向他解释:“爷爷住院了。”
“严重么?”电话那头他声音有些急切,是拼命压抑的急切。
“嗯…有点严重,医生说小脑出血,是没有办法恢复如初,现在依靠药物控制,能活多久…都…”叶嘉心里一酸,捂着嘴,没说下去。
就在这时候,心电图再度波动了起来。
叶嘉突然说道:“那个,你能不能…”
“有什么就说。”
“你的声音,跟我丈夫很像。”叶嘉走出病房,压低了声音对秦靳说道:“爷爷应该是能够听到声音,我想…”
“你把电话给爷爷,让我跟他说几句。”秦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谢谢。”
叶嘉来到爷爷的病床前,爷爷插着氧气管,双目紧闭。
“爷爷,我找到知延哥了,他没有死。”叶嘉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他有话要对您说。”
她说着,将电话放在了爷爷的耳边。
电话那头,秦靳的声音已经近乎哽咽,叶嘉不知道,但是爷爷都听到了。
“对不起…”他跪在地上,拿着电话,躬起了身子,强忍住情绪的剧烈起伏,捂着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忍住了心头强烈的悲伤:“爷爷,对不起。”
一滴眼泪,从傅老紧闭的眼角滴落,无声无息地侵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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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不少亲朋好友,还有爷爷的战友们都赶过来探病,不过都是站在病房窗户边,朝里面远远地望上一眼。大伙安慰着傅家二老节哀的时候,也都不免带上傅知延,这又加重了二老心头的悲伤。
叶嘉刚刚从休息室出来,正四处寻找汤包,走到病房门口,正巧徐老从病房里走出来,叶嘉见他,立刻迎了上去:“徐爷爷,您也来了!”
徐老的头发也早已经花白,脸上皱纹更盛,但身形似乎还依旧健朗。
“嗯,今天早上的飞机,刚到,这就过来。”
“您的身体可好?”见到徐老,叶嘉显然很高兴,也很亲切。
“都好。”徐老朝着病房里望了一眼,叹息了一声:“只可惜,我这老伙计…”见傅家二老过来,徐老便没有说下去,又兀自寒暄了一番,叶嘉送他走出医院大楼,徐老方才问道:“这几个月,你可是去了南城?”
叶嘉点了点头,这件事她瞒着傅家二老,不过瞒不住徐老,索性便对他直说:“是。”
“有知延的消息吗?”
叶嘉踟蹰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本来是想提一提那个奇怪的秦靳,不过转念一想,本就是虚无缥缈的感觉,说出来,万一不是,徒增伤感罢了,索性便没有提及。
徐老叹息了一声:“唉,有些事,还是不要太过执着了,能放下,就放下吧…”
送了徐老离开,叶嘉重新回病房,傅时从走廊里过来,她问道:“见着你妹妹了?”
“她不是一直都在病房陪着太爷爷么?”傅时答。
叶嘉皱眉,进了病房,看到汤包正艰难地从病床下面爬出来。
“汤包,你在干什么?”叶嘉走过去,将汤包从床下面抱出来,用力拍了拍她的衣服:“怎么跑到床下面去了?”
“我…看到有…有坏人进…进来,就…就躲起来了…”汤包结结巴巴地解释。
“刚刚那个爷爷是太爷爷的好朋友,不是坏人。”
然而叶嘉话音未落,突然心电图一阵异常波动,之后,成了一条直线。
叶嘉呆住了,而后好几个医生护士跑进了病房,开始进行急救,叶嘉被护士拉出了病房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全身一阵阵地发冷。
傅家二老得知动静也赶紧跑了过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站在窗边,紧张地盯着病房里的动静。
没多久,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对他们摇了摇头。
“准备后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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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结婚戒指
那天, 他一个人, 呆在狭窄的小出租屋里, 面朝东北方向,跪了整整一夜。
他平生所求,但求无愧于心, 可是现在,做不到!他辜负了家人, 辜负了最爱的女人, 辜负了太多太多人…他不敢去想, 在过去的一年里,失误爱孙的打击,怎样一点一点,摧垮爷爷的残年风烛,他不敢想,父母是怎么样沉浸在失去他的悲伤里, 他的母亲, 那样温婉谦和的女人, 他怎么能用这样残忍的真相, 去折磨她,摧残她…那是他的家人, 至亲至爱啊!
他一个人,抱着头,面朝东北而跪,屈着他从未折损半分的脊梁, 张着嘴,紧闭着眼睛,隐忍克制地哭,哭了大半夜。
口口声声,字字句句,都是对不起…
对不起他们,
对不起孩子,
更对不起她。
次日,从冰冷的地板上,他脸很红,眼睛很肿,换上风衣出门,表情冷硬。
他还是秦靳…流氓秦靳。
他要去做该做的事…只有做完了,才能当傅知延,才能回家。
他想回家,想孩子,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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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州。
“南城警方今日破获了一起重大毒品走私案,擒获了贩毒网络重要人员共计58人,查获毒品数额巨大,但贩毒集团主要成员仍然在逃。”
傅时拿着遥控器,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屏幕。
叶嘉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叮嘱了傅时一声:“看电视记得坐远点,保护好眼睛,还有…妈咪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妹妹。”
叶嘉决定将两个孩子送去首都,陪着傅家二老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程遇说得很对,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想想孩子,不能再把他们带到南城那种地方了。
“叶子,你看这个人…像不像那个丑八怪。”傅时指着电视屏幕,对叶嘉说道。
叶嘉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新闻报道里面的通缉令,上面的人,除了那个九哥以外,排第二位的,就是脸上有疤的秦靳,他的模样,太好辨认。
叶嘉眉头皱了起来,他果然…不仅仅是流氓混混那么简单,他根本就是个毒贩子!
这个家伙,这下算是彻底掐灭了她心底仅有的那么一丁点的幻想,他绝对不可能是傅知延,绝对不是!
叶嘉坐下来,拿着遥控器倒回去,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将新闻看了一遍。
就是两天前,穆琛领队破获的一起大型交易,抓了不少人,缴获的毒品数量巨大,但是以九哥在内,几个老奸巨猾的主要成员早已金蝉脱壳,留下了一众跑腿的小弟被警方逮捕,等待进一步的审问,现在他们已经离开南城,南城警方已经发布全国的红色通缉令。
叶嘉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之前竟让他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自己的孩子,只是想想,她都抑制不住全身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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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琛晚上下班,接到了一个未知来电。
“是我。”电话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能听得出那边环境喧嚣。
穆琛连忙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卫生间,关掉了门,压低声音说道:“傅队,你现在情况如何。”
“我现在人在鹿州。”
“鹿州?”
“嗯,九哥现在一无所有,带了几个心腹手下,到鹿州投奔坤爷。”
“我现在立刻与鹿州公安方面联系布控。”
“上次行动败露,九哥已经开始怀疑,杀掉了几个疑是卧底的家伙,尸体扔进了落雁江。”
“我马上组织人手进行打捞。”
“嗯。”
“傅队…你见到坤爷了吗?”
“快了,至少九哥现在很信任我,他也必须信任我。”
“您要小心,不管是九哥他们,还是鹿州警方,毕竟你现在的身份敏感…”他现在的身份,除了穆琛以外,没人知道。
“成败在此一举了。”秦靳的声音听上去多了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
穆琛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往办公室看了一眼,现在局里没什么人,只有陆景,戴着耳机看着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
“下班了,回去吧。”穆琛提醒陆景。
“好。”陆景摘下耳机,点头:“穆队路上小心。”
重新戴上耳机,一段嘈杂的电波流过,他的指尖咔嚓咔嚓点击着鼠标,渐渐的,电流里,人说话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是我。”
“傅队,你那边情况如何?”
“我现在在鹿州。”
……
夜深,陆景漫不经心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坤爷,傅知延没有死。”
-
叶嘉带着孩子从公园回来,刚走进院子,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门边,夕阳将他的侧颜分隔了清晰的明暗交替线。
一看到秦靳,汤包可高兴坏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正要跑过去,却被叶嘉一把拉住。
她防备地看着他,手伸进包里,摸出了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叶嘉。”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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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页
只有他才会那样唤她…叶嘉的手机险些都要拿不稳了,她死死地瞪着他,深恶痛绝,狠声说道:“你既然不是他,就不要装成是他,这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叶嘉,让我进屋说话,这里…”他左右看了看:“外面不安全。”
叶嘉冷笑了一声:“你来找我,就已经不安全了,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你刚刚就可以报警。”秦靳看着她:“但是你没有,不是吗,你心存希望,你相信自己的感觉,所以叶嘉…我准备要跟你坦白了,但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嘉咬着牙,顿了顿,然后对傅时和汤包道:“你们两个,现在去找邻居王阿姨家,说妈咪还没回来,进不了屋,在阿姨家里待一会儿。”
傅时担忧地看了看叶嘉,又看了看汤包,终于还是答应了:“叶子,你自己小心。”
“没事的。”叶嘉摸了摸他的脑袋。
傅时牵着妹妹的手,朝着街道一边走去,叶嘉朝着秦靳走了几步,拉着他的手,进了院子,拿出钥匙,准备打开房门,颤抖的手好几次,都没有办法将房间门打开。身后,秦靳抓住了她的手,帮助她,打开了房门。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到了掌心。
房间门刚打开,叶嘉拉他进屋,回身便将他抵在了墙壁上,手紧紧拽着他的衣领,踮起脚,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唇。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沙发,茶几,橱柜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光,他们没有话说,只有衣服摩擦发出的窸窣声,还有粗重的呼吸…
他被她勾起了火,反身将她压制在了墙上,粗砺的手掌插入她的发梢,紧紧地抓住,扣死了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身体,与他严丝合缝地相贴,加深了这一个吻,在她的口中寻找着她的舌尖,抵死缠绵…
她被吻得昏头昏脑,大口地喘息,他依旧保持着那样一个姿势,低头,看着她。
“连换气,都不会了?”
“过了太久,我忘了。”她说完,还不等胸腔的氧气重新充盈,便又再度吻上了他的唇,仿佛永远不够,她用力地吻着他,手开始解他的皮带。
“原本以为,会费一点口舌。”他一边回应,一边说话:“毕竟我的叶嘉是个认死理的姑娘。”
“你的手上,戴着我们的结婚戒指。” 她紧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缠,手背无名指上,一枚精致璀璨的钻戒,泛着夕阳最柔和的光泽。
刚刚见他第一眼,她便看到了。
“所以…还装?”
“傅时是个聪明的孩子。”叶嘉拉着他的皮带,将他扯到了沙发边摁了下去。
“不装得像一点,他会…”叶嘉刚刚坐到他身上,话音未落,秦靳指了指落地窗:“正如你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落地窗前,傅时牵着汤包,趴在窗前,瞪大了眼睛,无声无息地看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靠!”
叶嘉连忙起身,背过身去收拾自己的衣领,秦靳不慌不忙扣上了皮带,像一对被捉奸在床的情人。
叶嘉捋了捋头发,然后拉开了落地窗,泄气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还是不放心你,我马上就走!”傅时立刻会意,懂事地牵起了完全一脸懵的汤包,踉踉跄跄转身就走,却被叶嘉一把拎住了后衣领。
“算了,过来见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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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靳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只摘了一个轮廓讲给叶嘉听,包括那次意外,以及后来,他如何隐姓埋名,打入九哥的集团。
尽管如此,叶嘉依旧听得惊心动魄。
“秦靳。”她喃喃念着他的名字:“秦坚,傅知靳…”
一个是为他而死的队友,另一个是他的兄弟。
早就该想到的…
真是笨死了!
不过,正如穆琛所说,他的确是最优秀的卧底,从一开始,在嘉华娱乐会所那一次,他将她揽入怀中,分明不爱,却能那般缠绵缱绻,还夺走了她的初吻,他的演技,堪称影帝级别,扮作秦靳,除了声音,除了身形,与傅知延,根本就是天上地下的两个人。
所以她总是怀疑了又相信,相信了又怀疑,根本不敢笃定。
那一枚沾染风尘结婚戒指,才算最后真正定了她的心。
“妈,别哭了。”傅时看着叶嘉不住抹眼泪的样子,有些难受,他扭头,又看了看对面的傅知延,他一直注视着她,目光里涌动着难言的情愫。
“爸爸。”汤包抓着傅知延的衣角,闹着要抱抱,傅时从板凳上下来,拉着汤包的手:“蠢呆妹,跟哥哥回房间玩电玩游戏。”说完也不等汤包反应,拖着她上了楼,关上了房间门。
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傅知延立刻起身过来,抱住了沙发上的叶嘉,低头轻轻吻住了她的眼睛:“你哭得我难受。”
叶嘉趴在他的胸口,眼泪根本止不住,从一开始的抽泣,变成了嚎啕,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我以为你死了。”她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集中地爆发了出来:“我以为你死了!”
“我一直都在骗自己,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傅知延,你混蛋!”
“对不起。”他的一腔柔情,郁结在胸口,被她的眼泪侵润,难以呼吸,低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无声无息地安抚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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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她的情绪才稍稍平稳了一些,捧起了他的脸,那张已然面目全非的脸,傅知延下意识地侧脸避开。
“我现在这个样子,很丑吧。”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跟以前你花心思追的那个男人,差别很大。”
“是啊。”叶嘉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然后认真地吻上了他脸上的疤痕:“差别很大,骗过了所有人。”
“没有骗过我聪明的小女儿。”
“所以父女之间,还是有心灵感应呢。”
……
两个人一边耳鬓厮磨,一边低声说着小情话,直到夕阳一点点地下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
谢谢小仙女儿请我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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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真相大白
晚上, 叶嘉特意去买了菜, 踌躇满志要做一顿大餐, 傅时在厨房里帮叶嘉的忙,而汤包今天异常兴奋,将自己书桌上以前画的那些画全部拿到茶几上, 摆在傅知延面前,一页一页地翻给他看。
傅知延陪汤包坐在地毯上, 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那些简笔画。
“爸爸…这张…这张是画的鸟儿, 这个…是小房子…是我们…我们家。”
“好看。”
“这…这张呢?”汤包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 用无比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汤包。”傅知延翻阅着每一张画纸,一本正经地说:“我突然发现,你一定是个绘画天才。”
汤包虽然并不是很听得懂他的话,但是他的神态和语气,她能够感知得道,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但是笑过之后, 又有点惆怅:“别…别人都说, 汤包很笨, 话也…也说不好…汤包好怕爸爸不…不喜欢汤包。”
她一急,结巴就更加严重, 磕磕巴巴好久才能说完一句话。
“爸爸喜欢汤包,很喜欢。”
“真的?”
“真的。”他的神情很认真,目光很专注。
汤包抱住傅知延的脖子,吧咋一口, 亲在了他的脸上,她开心极了。
曾经的傅知延,吝啬嘴里能说出来的每一句赞美,对任何人皆是如此,然而今面对智力发育略微有些迟缓的女儿,溢美之词张口即来,情真意切,这让叶嘉心里感觉很温暖。
汤包从小很没有安全感,和傅时在一起,虽然她表达有困难,思维也迟钝,但其实心里面,是很自卑的,尤其是逢年过节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的时候,家人都夸傅时能干,聪明,汤包心里面也会很失落,她的情绪都挂在脸上,叶嘉察觉之后,便再也不会当着汤包的面夸赞傅时,傅时能够理解她的苦心,所以也不会在意。
叶嘉将做好的糟蛋鱼端出锅,转身就看到傅时愣愣的在发呆,她问道:“儿子,出去跟爸爸聊会儿天,以前你们还小的时候,逢年过节爸爸才会回来,那时候只怕都没有记忆了吧。”
傅时皱着眉头,不大情愿地说道:“我在厨房给你帮忙。”
叶嘉笑了笑:“那你倒是帮呀,我看你站在这儿,除了挡我的事儿,没别的用处了。”
傅时有些气急败坏,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来切菜,刀却被叶嘉拿走了:“小祖宗,出去儿玩,妈这儿不要你帮忙。”
“叶子。”傅时看了看傅知延,又看了看叶嘉,问道:“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都不怪他?”
“你怪他吗?”
“有点。”傅时低头,闷声说道:“他没有尽到当爸爸的责任,更没有尽到…当丈夫的责任,我不喜欢他。”
他直言不讳…不喜欢他。
叶嘉敛了敛眉,伸手揽住了傅时的肩膀,撸了撸他的脑袋:“不喜欢算了,没关系的。”
“真的?”傅时难以置信地抬头,他本以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叶嘉会生气,却没想到这么开明。
叶嘉神秘地笑了笑,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以后,你一定会为他着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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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美美地吃了晚餐,窝在一块儿看了会儿电视,两个孩子便被叶嘉打发着上床睡觉,两个人纠缠着进房间的时候,傅知延做的第一件事,是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
“为什么关灯?”她问。
“我的脸…不好看。”他答:“会吓到你。”
她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脸上粗糙不平的疤痕,让她阵阵心悸,她轻轻吻了上去,一点一点,宛如蜻蜓点水。
“这是你的荣耀,它时刻提醒着我…”
黑夜中,她与他喃喃龃龉,耳鬓厮磨,呼吸更加灼热。
“我的意中人,他是个英雄。”
他珍惜而又疼爱地一件件脱掉了她的衣服,神情虔诚而专注,她宛若他手里的珍宝,被他细致地拿捏把玩,爱不释手。叶嘉紧紧抱住他坚强的脊背,抚摸着他背上交错不平的伤疤,指甲一点点,深深地嵌入他的肉里,不深,足以让他心生颤栗。
“我有点恨你。”伴随他的动作,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凄凄怨怨…
“你应当恨我,最好拿刀在我身上捅几个窟窿。”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胸膛间,起起伏伏,呼吸声很粗,很重。
“把你弄死了,谁疼我啊?”她喘息不平:“知延哥,你好好疼疼我,我就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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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我疼你,我会疼你到死。”他说:“一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
“这一生的承诺都没有做到,就下辈子了?”
“你要觉得我当不了一个好丈夫…下辈子你给我当女儿,让我好好照顾你,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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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约莫早上四点,天还未明,叶嘉惊醒过来,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她的心猛地一提,匆匆披上睡袍走出房间,却见汤包的房间门开着,夜灯下,他低头吻了吻熟睡的女儿,然后走了出来。
叶嘉情不自禁地揽上了他宽阔的肩膀,眷恋不舍,声音压得很低:“现在就要走。”
“嗯,出来这么长时间,九哥会起疑心。”
“冒着任务失败的危险,也要回来慰问娇妻?”叶嘉披着睡袍,光滑大腿,勾上了傅知延的臀部,轻轻蹭了蹭,声音魅惑。
傅知延被她勾了火,用力地吻了吻她,方才说道:“我回来,是想让你带孩子离开鹿州,最好今天就走,去首都,到爸妈身边。”
叶嘉皱了皱眉:“会很危险?”
“那倒不是。”他回答。
“但你永远…是我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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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里,叶嘉的心很乱,直到将两个孩子送上了飞机,给母亲打了电话,让她到机场接傅时和傅想,她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登机牌被她扔进了垃圾桶,她不想走。
再也不能忍受分离,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留下来,与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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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出租屋里,九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间门,防备地看了看来人,道:“你是坤爷的人?”
“是。”
九哥左右看了看,将人放进了房间。
凌晨三点,陆景从出租屋里走出来,夜很深,很浓。
傅知延和穆琛的部署,扑了个空,原来约定的地点,坤爷没有出现,九哥更加没有出现,只有九哥手下的几个小喽啰,被抓了回去,他们是九哥的保镖,很多情况,一无所知。
早上五点,穆琛被一通电话惊醒。
九哥死了。
死于出租屋内,是一刀封喉,连挣扎痕迹都没有,凶手的作案手法,很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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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叶嘉百无聊赖,戴上了耳机,开始听近来汤包的一些活动音频。
她给她买的儿童实时监控设备,能定位还能录音,就别在汤包的胸口,像个小徽章,能把她一整天的情况都录下来,也能防止孩子走丢。前面的几个音频都没什么情况,要么就是和傅时在公园玩耍,要么就是爷爷奶奶带着他们去看电影,有时候还有汤包睡觉时候的呓语,叶嘉往下拉,前面的音频她基本上都听过了,却独独遗漏了几段,是傅老去世那几日,在家里帮忙操办葬礼,没有来得及倾听的。
点开了傅老去世那日的音频,她走进厨房,一边给自己做早餐,一边听录音。
一开始是汤包和傅时的对话,汤包总喜欢问傅时很多奇怪的问题,傅时一般懒得回答,不怎么理他,随后就是关门声,他离开了病房,汤包一个人坐在病床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阵没有逻辑的胡话,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下床的声音,紧接着,病房的门被再度推开,一个苍老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
紧接着,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傅老头,我来了。”
叶嘉辨认出,那是徐老的声音,想必那个时候,汤包已经躲在了床下面,徐老未必发觉。
“想不到,你还是会走到我的前面。”
……
徐老兀自发了一些感叹,叶嘉拿出手机,想跳过那一段音频,毕竟这种就是傅老和徐老的对话,她不好再听下去,这是属于别人的**,然而就在她正要关退出的时候,只听徐老说道:“很不甘心吧?”
“你有两个孙子,死了一个不够,又死了一个。”
叶嘉的指尖蓦然顿住,紧接着,就听到徐老一声苍凉的冷笑:“如果不是傅知靳,我儿子徐坤,根本不用死,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就是报应。”
心电图突然“滴滴”响了两声,傅老能听见他的话。
叶嘉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当时徐老刚刚离开病房没多久,傅老便一命归了西…
叶嘉手里的菜刀猛地被搁下,全身阵阵发冷。
傅知靳和徐老的儿子的死,有什么关系?
“当初傅知靳怀疑我儿子贩毒,一路从南城追到了璧城,谁曾想,就是那晚,发生了7.8级的地震…”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儿子的尸体,从废墟之下被抬上来,全身都是血,脑袋都被砸烂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吗?”徐老的笑声让叶嘉不寒而栗:“那时候我想的是,如果傅知靳没死,我便送他去给我儿子陪葬!”
“可是老天没给我这个机会,他不中用,也死了,还死成了英雄。”
“如果不是傅知靳一路追查不放,徐坤不会逃去璧城,也根本不会死!”他突然激动了起来:“你有儿子,还有孙子,可是我只有一个徐坤,他死了,我还必须对别人说,这样的孽子,死得好,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受?你儿女双全,什么都有,而我,除了徐坤,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他苍凉地笑了起来。
“我做的这一切,没别的缘故,只有一点,我想让你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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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段的音频,只有三分钟左右,叶嘉却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久远,好半天都没有回过劲来。
那是徐老啊!她曾经当成亲爷爷一般的长辈,怎么会…
叶嘉突然想到坤爷。
徐坤…
徐老说他接下了徐坤的生意,难不成所谓的“坤爷”就是…
再往下面想,叶嘉越是感觉寒冷,突然想起上一次的温泉之旅,叶嘉假扮成服务员,在路上遇到了傅老和徐老,如果徐老就是坤爷,这件事,败露得就很明显了!
锅里的煎蛋已经糊了,叶嘉连忙关掉了火,打开排气扇,而就在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起来,看到来显显示是徐老,她颤抖的手险些就要拿不稳手机了。
“丫头,打算出国一趟。”
叶嘉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徐…徐爷爷,您要出国?”
“嗯,老了,挺想出去走走,看看。”
“哦…”她有点懵,不知如何是好。
“想起你的手艺,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得上。”
叶嘉看了看时间,强作镇定一般,说道:“徐爷爷,您别这么说,嘉嘉现在过来,给您饯行,您看可以吗?”
“不会耽误你的事吗?”
“不耽误。”
……
挂掉电话之后,叶嘉毫不犹豫便将这段音频,发给了傅知延。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得之前有聪明的小仙女在温泉那里就猜到了坤爷的身份,牛逼~~~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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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雨疏风骤
叶嘉拎着白色的口袋, 扣响了徐老家的防盗门, 就像过去的每一次, 但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叶嘉没有料到,来开门的, 竟然会是陆景。
看到她的时候,陆景显然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叶嘉比陆景更加讶异, 她压低了声音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听我的, 你现在快走。”
“该走的人是你才对!”
两个人各有心思地在门口僵持了一阵, 徐老笑呵呵地从房间里走过来:“小嘉来了,快进来!
”
叶嘉深深地看了陆景一眼,又看了看徐老,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没料小景也会在这里吧!”徐老神色如常,只是鬓间,已经满是花白。
她突然有些难过, 看了看陆景, 终于还是问道:“徐老, 您为什么…请陆景。”
“他啊。”徐老乐呵呵地一笑:“他近来帮了我不少忙呐!我当然要好好地感谢他。”
叶嘉猛地看向陆景, 陆景头别向一边,站在墙边没有说话。
“我去…做饭了。”叶嘉磕磕巴巴说完, 径直去了厨房,她的手已经禁不住地开始颤栗了,为什么陆景会在这里!徐老说他帮了他很多,指的是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多少…
叶嘉切菜做饭,完全心不在焉,甚至没有发觉陆景已经走了进来,站在她背后,叶嘉的手已经颤抖得不行了。
“小嘉,我不知道你会来。”他压低了声音:“待会儿做完饭,你就走。”
叶嘉回头,定定地看着陆景:“你是不是…在帮坤爷做事?”
陆景微微一惊,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声音压得更低了,以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道:“是傅知延告诉你的?”
“……”
看来,不必问了。
叶嘉懂了,都懂了。
她退后了几步,防备地瞪着他。
陆景显然也很着急,他上前一步对叶嘉说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走,随便找个借口…”
“陆景。”叶嘉摇着头,神色有些复杂,有些恍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怎么会…”
陆景神情很急迫:“叶嘉,你听我说,你真的要走了。”
就在两个人正纠缠不休的时候,大门再度被扣响。
两个人的心同时一惊。
陆景走出厨房,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秦靳…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傅知延!
徐老打开房间门,也不惊讶,热情地将他迎了进来:“小延也来了,好好,你们今天,都来陪老头子吃饭。”
叶嘉在厨房里,心一阵阵地收紧,锅里的菜都快炒出焦糊味了,她浑然不觉。
之前将音频发给他,傅知延便让她安心,他会立刻部署行动。现在他上来,说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吗?叶嘉朝着客厅偷偷地望了一眼,正好迎上了傅知延的目光,他和徐老一块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神色如常。
“徐爷爷眼力真好,一下子就把我认出来了。”傅知延春风和煦地微笑着。
徐老自然也笑了:“你和你哥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即便是化成了灰,我自然也是认得你的。”
叶嘉听得是心惊胆战,那段录音里,徐老自言,恨傅知靳,恨入了骨。
“我想啊,你爷爷要是还活着,肯定也能一眼就把你认出来。”徐老看着傅知延,喃喃说道。
傅知延的手,握紧了拳头,良久,缓缓松开,不动声色,抬头看向了陆景:“你也在啊。”
陆景的神情,显然不如徐老那般淡定,看得出来,他紧张,非常紧张,喝水的时候,连杯子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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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将饭菜端上了桌:“开…开饭了。”
“小延,咱么先吃饭吧,吃饱了饭,咱们好上路。”徐老笑得一脸诡谲,叶嘉听得冷汗直流。
一行人来到了饭厅,坐上了桌,傅知延方才问道:“徐爷爷,这是要去哪吗?”
“我啊,准备带小景出国去玩玩。”徐老直言不讳。
傅知延看了看边上手足无措的陆景,问道:“哦?小陆你有休假?”
完全是以上对下的口吻。
陆景不知该作何回应,就在这时候,徐老又开口了:“记得小延你第一次来我这儿吃饭,到现在,八年有余了吧,那时候,算是你和小嘉第一次正式见面,却没想到,八年后,她会成为你的妻子。”
叶嘉看了傅知延一眼,傅知延笑了笑,端起了酒杯,与徐老碰了碰:“徐爷爷,小嘉一直以来,都把您当成是亲爷爷。”
徐老笑了笑,没言语。
叶嘉目光,一直凝注在眼前的酒杯上,心里五味杂陈,个中滋味难解。
“您是小嘉的爷爷,也是我傅知延的爷爷,所以今天…”
徐老打断了傅知延的话:“知延,爷爷给你和小嘉准备了一份结婚礼物,迟了八年,准备今天送给你们。”他起身,走到了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宛如蛋糕盒子一般大小的礼盒,放在了边上。
咔嚓,咔嚓,咔嚓…
依稀还能分辨出,里面有秒针滴答的声音…
叶嘉的心,顷刻间便揪了起来!
靠,不会是炸弹吧!
傅知延神色如常地打开了礼盒,叶嘉瞪大了眼睛,盒子揭开,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闹钟,指着现在的时间11:45。
“徐爷爷,您要送我一个闹钟?”傅知延淡定地笑了笑:“不吉利啊!”
徐老笑了笑,摇头:“不,我要送你,一段时间。”
傅知延不解。
徐老喃喃解释道:“之前你在电话里,告诉我,有话要对我说,现在,我给你时间。”他调好了时间,将闹钟推到傅知延面前:“给你…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之后,会怎样呢?”
“那就要看你的话,能否说动我了。”
“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徐老笑了笑:“那这就不是闹钟,而是…要命的炸弹。”
两人的脸上,都保持着微笑,傅知延谦谦有礼,徐老面若狡狐。
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傅知延看了看叶嘉和陆景:“既然是我傅知延的催命符,便不要连累无辜的人了吧。”
与徐老的这一段恩怨,终究是要了的,不只是因为他就是坤爷,更因为他是徐老,他曾经那样敬重的长辈。
“我请叶嘉来,只是为了最后再尝尝她的手艺,既然饭已经做好了。”徐老看向陆景:“你带叶嘉走。”
叶嘉恍恍惚惚走到门边,才突然回过神来“我不走!”
“听话。”傅知延深深地看着她。
“我不!”叶嘉摇头,眼睛已经红了一圈,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隐隐能预感到,如果傅知延的话不能够说动徐老…
“陆景,你还在等什么!”傅知延的声音突然加重了,面色冷沉,陆景走过来,顾不得叶嘉的挣扎,扯着她的手腕,将她强行带出房间。
“放手!陆景你放开我!”叶嘉拼命挣扎,看着徐老,突然泪流满面:“徐爷爷,求求你,你放过傅知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徐老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激动的叶嘉被陆景弄晕了,拖出楼道,穆琛他们立刻各处过来,加紧部署。
她模糊的眼睛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串冰冷的手铐,铐住了陆景的手,一如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们被带回警局。
曾经年少轻狂,行差踏错,或许还有改正的机会,而今长大,没有机会重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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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嘉再一次见到陆景,依旧是一个大雨的夜晚。
隔着玻璃墙,叶嘉拿起电话,他神形倦怠,目光却比过去,澄澈清晰了许多。
“徐老是在我大三那一年,来找的我,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做事。”
“一开始,我也只是接触外围,可是渐渐发现一些东西的时候,已经无法抽身了。”他苦笑了一声:“当然我不是要为自己辩明什么,做这种事,一直以来,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人逼我。”
“我想要赚钱,赚很多钱,我想过体面人的生活。”
陆景看了叶嘉一眼:“当然,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那个人…你的丈夫,我恨他。”
“已经拥有了这么好的你,他竟还要一心奔赴边境,把你一个人扔在鹿州,我嫉妒他,更恨他,恨他的绝情,嫉妒你对他的爱。”
“我不希望他回来,我恨不得他死。”
“陆景。”叶嘉突然打断了他。
“……”陆景抬头,看着她,目光很深。
“你知道我高中的时候,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是认识我吗?”陆景自嘲地笑。
叶嘉无奈地摇了摇头:“高三月考前的那个午后,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倚在凳子上睡大觉,你在我边上复习,然后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陆景的呼吸紧了紧,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个中午,阳光很温柔,叶嘉躺在他的身边,熟睡着,他无心复习,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然后,轻轻地亲吻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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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叶嘉笑了,目光里却含着悲戚:“我应该醒过来,给你一巴掌,或者臭骂你一顿。”
陆景的眼瞳,剧烈地颤动着,不住地喃喃问她:“你说什么?”
“可是我没有勇气,那个时候…”叶嘉凄然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失去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景,那个时候,是你的喜欢,给了我安慰和勇气,我舍不得丢掉你,可我终究,害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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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监狱出来,雨哗哗啦啦下个没完没了,暖黄的街灯边,傅知延撑着黑色的雨伞,等她。
“谈好了?”他将她护进了伞中,搂住了她的肩膀,与她一块儿,朝着大门走去。
“嗯,他说会好好配合调查。”她看向傅知延:“能不能…”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叹了一声:“叶嘉…他的手上,还有一条人命。”
陆景杀了九哥。
叶嘉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叶嘉…”他又唤了她一声,这次叶嘉反握住了傅知延的手,抬头看向他:“我明白的,知延哥,只是想说,希望他在里面,能稍稍好过一点,不受欺负。”
她的眼圈微微有点红,有点湿润:“陆景不会说话,是个闷包子,以前总是被同学欺负,我保护他,现在…”
“我答应你。”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庞,拭去了脸上的泪珠:“他不会被欺负,我答应你。”
从监狱大门走出来,叶嘉与他一道上了车:“知延哥,那十五分钟,你跟徐老说了什么?他竟愿意自首,配合调查。”
当时叶嘉昏迷醒来,惊魂甫定之际得知了消息,又觉得不可思议。
“想知道吗?”傅知延替她细致地扣好了安全带,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叶嘉推了他一把,脸微微一红:“老不正经。”
“夫人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和他在一起,她能脸红心跳一辈子。
吧咋一下,象征性地吻了吻,却被傅知延一把揽住肩膀,勾进怀里,加深了这一个吻。
随后,她宛如溺水般地大口喘息,他看她的眼眸里,满是怜惜…
“便宜也占到了,可以告诉我了?”
“我只是,把事情的真相说给徐老而已。”
“真相?”
“嗯,徐坤,他不是毒贩,是卧底警察,他的身份,从来没有被曝光过,是杨局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帮助警方破获了多起案件…徐爷爷老来得子,徐坤的年纪,只比我哥大七岁,从小就带着我和我哥玩,也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说起来,我们一直以来的某种英雄主义情结,想当警察的梦想,还是徐坤哥潜移默化地种下的…”
“后来知靳快毕业了,分到南城警队实习,一次行动里,意外地认出了正在执行卧底人物徐坤,他误会了他,以为他在干非法的事情,徐坤为了不让身份暴露,索性先去璧城避一段时间,我哥担心他,想劝他自首,追到了璧城,与他见了面,当天晚上,便发生了7.8级地震,两个人都没能…幸免于难。”
“即便是离世,他的身份依旧不能曝光,一旦曝光,杨局手上的多条暗线,可能都会有危险,所以…徐老一直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真实身份,他的心结一直没能打开,我爷爷那段时间陪着他,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痛,我们都以为他是放下了…竟不曾想…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叶嘉难以想象,得知了真相的徐老,会是怎样的反应,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深埋的一颗仇恨的种子,一朝破土,竟结出了这样一颗猝不及防的果实,他深爱的儿子,徐坤,真正的人民警察,而他,用的是自己的儿子,“坤爷”这个名号,做的却是…天理难容的祸事。
一个月后,一审开庭之前,徐老在一个雨疏风骤的夜晚,离开人世。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完...
☆、第71章 死生相依
傅知延调回了鹿州。
他承诺给叶嘉一个盛大的婚礼, 当初走的急, 连婚礼都没有来得及操办, 就这样草草地扯了证,结了婚,这么多年, 傅知延一直心怀愧疚,念着想着…就成了他的一块儿心病。
婚礼是一定要办, 风风光光, 体体面面。
当然, 眼下最重要的,是脸上的白纱布,得拆了。
其实整容这个事,叶嘉一点也不想傅知延去弄,万一没整好,或者恢复的不如预期, 那不是活受罪吗, 而且她还听说, 整容了之后, 还要定期去医院修复,那还不成了无期徒刑, 她不乐意,心疼。
军医大的老教授受傅知延所托,跟叶嘉解释了很久,才让她明白, 这种修复型的手术,跟一般小姑娘爱美的整容,还是有本质性的区别,主要是把他脸上那些个疤痕给弄掉,恢复以前的模样,虽然不能保证和过去完全一模一样,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骇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绝对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没有太大的风险,那还是有风险的!”叶嘉抱着傅知延的胳膊,依依不舍,跟小女生撒娇似的:“还是算了吧,你这样挺好,我挺喜欢的,特男人!特man!要在街上遇到抢劫的,你往那一站,人家准能吓跑!多牛逼啊!”
傅知延无语,敲了敲她的脑袋:“夸我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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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你,绝对夸你的!”叶嘉咬着下唇,抱着他就是不肯撒手:“我看过人家网上割双眼皮的手术,特恐怖,我不要知延哥你去受这份罪。”
“会打麻药的。”
“打针也疼啊!更何况…更何况万一麻醉失效,天哪!我一定不让你去!”
叶嘉好心疼他,看着他的脸,她更心疼了,那一道道的疤痕,得多痛啊!她一定不要他以后再受一星半点的伤,针扎一下都不可以。
“叶子,你能别矫情吗?”坐在沙发上玩拼图的傅时都看不下去了:“都三十冒头的人了,在我们小孩子面前,能不能拿出点大人的样子来。”
拿腔拿调的,倒真有点小大人的架势,相比之下,叶嘉倒成了小女孩。
“臭小子!”傅知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教训道:“那是我姑娘,三十岁未成年,怎么,你有意见?”
“哼!你就惯她宠她。”傅时嘟起了小嘴:“一回来,叶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逆生长得都不像我妈了,估摸着没两天,智商得归回汤包水平。”
“你还来劲儿是吧!”傅知延板着脸教训:“我惯我姑娘碍你眼了!还有啊,别拿汤包说事儿,她是你妹妹,你不护她,反而拿她说事,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讨厌!”傅时气鼓鼓一把将拼图推翻,哗哗啦啦洒落一地“讨厌死你了。”
见他真闹脾气,傅知延跟着火气也上来了:“你给我捡起来!”
“不捡!”
“无法无天了还!以为我不敢抽你!”
“讨厌!讨厌你!”傅时红着眼睛跑上了楼。
他跟傅知延一直就不对头,冤家似的,每天不吵上两句就跟骨头不舒服似的,傅知延还时常说叶嘉给她生了个死对头。
傅知延扶了扶额头;“惯成什么样了。”
叶嘉走过来从后面揽住了傅知延的腰,笑呵呵地说道:“你能不能先有个当爸的样子,一回来,三天两头跟我儿子闹,你这叫什么?影响家庭内部和谐,家庭不和谐,社会怎么稳定?”
“你丫还跟我上纲上线啊!”
得,“你丫你丫”的京片儿都给逼出来了,流氓当久了,叶嘉好怀念过去那个温润如玉的傅教授啊!
傅知延觉得,男孩子就得治,就得严加管教,不然以傅时这狗脾气,将来还不翻了天?
“傅时骄傲,拉不下脸面,嘴巴更是硬得很,其实他是在嫉妒。”
不然怎么说知子莫若母呢?叶嘉一眼就看穿了傅时的心思。
傅知延转身,反抱住她,一个劲儿地猛亲:“嫉妒我把你抢走了?”
叶嘉笑着躲开他的唇,手掰起他的脸,正经地说道:“嫉妒你对汤包,比对他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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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还是没能拗得过傅知延,忐忑不安地陪着他去做了修复手术,他罗列的诸项理由,譬如如今的模样不像警察更像流氓,会吓坏人民群众,或者说以后小孩家长会,他要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去学校,小孩面子上肯定过不去…这些都被叶嘉一一驳回,最后的一项理由,叶嘉辩无可辩,他说,叶嘉,我是傅知延,不是秦靳。
他是傅知延,那个骄傲,自信,意气风发,走到哪里都是风景如画的傅知延。
他是那个在S大校园风靡万千少女的傅知延。
……
拆纱布的时候,叶嘉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虔诚而认真地对他说:“知延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帅的,永远是我的男神。”
傅知延温煦一笑:“那必须是。”
纱布一层一层地拆了下来,她深深地看着他,过了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傅知延伸手抚了抚她的唇角,还笑着开玩笑说:“怎么,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知延哥,我不会嫌弃你的!真的!”
傅知延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他吓到了,匆匆忙忙起身,跑到卫生间照镜子。
出来的时候,叶嘉笑得合不拢嘴。
“敢耍我!”
傅知延走过来直接将她扛在了肩膀上,朝楼上走,进了房间扔床上。
叶嘉捧起了他的脸,并非彻底恢复如初,但是脸上那些恐怖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光滑了许多,但有了过往的神态,仔细看,皮肤虽然不如过去细致光滑,但是更添了几分粗狂的美感。
还是底子好,之前都糟蹋成那样了,还能给恢复过来。
傅知延说,这叫□□。
有气质的人,怎么看都帅。
叶嘉说,你就美吧!
这会儿整好了就说气质,没整那会儿谁连镜子都不敢照了?
总的来说,傅知延还是挺在乎自己的容颜,都美了三十多年,能不在乎?
重新恢复美颜盛世,傅知延开始忙着操办他和叶嘉的婚礼。
汤包穿了白色的蕾丝公主裙,而傅时,则平生第一次穿上了黑色的燕尾小西服,黑色轿车上,一路都在摆弄自己脖颈上的小领结,拿着镜子,照了又照,严肃正经,俨然一副小大人姿态。
“小家伙,平时看不出来,这会儿一打扮,挺帅啊!”作为伴郎的穆琛称赞道。
“那当然,不看看是谁的儿子。”边上傅知延一脸骄傲,顺势摸了摸傅时的小脑袋:“我儿子,不仅帅,还聪明,这才八岁,都上小学三年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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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逼,当年傅队你念小学连跳三级,初高中又跳两级,看来阿时也不甘落后啊!”
“他比我厉害。”傅知延笑。
傅时别过脸,脸已经完全红得通透了,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从来没有听老爸这样夸过自己,原来在他的心里,他竟也这样好吗?
还以为他只喜欢汤包,不喜欢自己呢。
往酒店的一路里,傅时没说一句话,心里甜得有些发腻,情不自禁地,就往父亲的身边坐了坐。
傅知延顺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动作很随意,也很自然,就像一对平常人家的父与子。
傅时心跳得更厉害了。
不管怎么说,他对傅知延,是有爱也有敬的,当然,以前也怪他,怪他离开,让叶子吃了这么多苦,但是得知了过往的那些辉煌事迹,目睹了南城那么多的老百姓,敬爱他喜欢他,在学校里,他的事情,总是被老师提及作为正面教材,同学们都很敬畏他,也羡慕傅时有这样的父亲,傅时觉得很骄傲,正如叶嘉所说的,他现在好像已经开始,有点迷他。
“儿子,老爸看起来怎么样?”傅知延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问他。
傅时转头打量他,别人结婚穿的都是西装礼服,自家老爸偏要特立独行,穿一件警队制服出场,但是不能不承认,这制服贴合着他硬板的身材,一丝不苟严整以待,倒是很衬他的气质。
“是挺精神,但你确定,真的要穿这样跟我妈结婚?”
傅知延笑:“你妈喜欢看我穿制服。”
下车之后,傅时先进酒店找汤包,傅知延和穆琛段晓军等一众制服伴郎从车里走出来,穆琛拍了拍傅知延的肩膀:“跟我对好台词,变着方儿夸你儿子,还要夸得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你这老爸当得真够苦情的。”
傅知延笑:“是我这个老爸没当好,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婚礼在鹿州的知味轩酒店总店举办,大老板程遇,亲自担当婚礼的主持人,一溜地插科打诨,就是不让婚礼好好进行,叶嘉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一束鲜花,站在粉色的纱帐帘幕中,隐隐绰绰看着玫瑰花台正对面的男人,心急如焚。
主持人程遇老泪纵横地说完了他和叶嘉的艰辛创业史,又开始掰扯这些年和她的革命情谊,到最后,还要为大家献唱一曲。
今天这场婚礼,已经彻底变成了程遇那死狗的个人秀。
到底有完没完了!
叶嘉直接掀开了纱帐,牵着身边穿蕾丝裙的小伴娘汤包的手,匆匆地走上了玫瑰花台,朝着她的男人走过去,气势汹汹一往无前。
“哎哎!我台词还没说完呢!你这新娘,怎么跑出来了!”程遇拿着话筒大喊道:“快回去!等我的口令,哪有这样不害羞的新娘子!”
叶嘉算看明白了,这家伙今天就是来拆台的!
她都懒得理他,径直走向了傅知延。
正对面傅知延一身警队制服,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模样,含着清浅的笑意,迎着他迷人的新娘。
叶嘉路过程遇身边,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话筒,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
他笑望着他的女孩,她决绝的眼神,步履更加坚定。
台下,穆琛摇了摇头,一声沉重的叹息,不远处,陶荻已经捂住了嘴,泪流满面。
走过了玫瑰荆棘路,走过岁月的尘埃落定,终于,她走到傅知延面前,言笑晏晏,徐徐开口:“亲爱的傅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
“就算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他深情地凝望着她:“我愿意。”
他说完,捧起了她的脸,亲吻她柔软的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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