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慕你》 第1页 [现代情感] 《贪慕你》作者:周游冥王星【完结】 文案 【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预定】 十五岁的初夏,白知许遇见滕野。 彼时,她高高在上,像是美丽又桀骜的神明。 整整五年来,白知许肆意戏弄,对他呼来喝去。 把他当成私有的玩具。 二十六岁那年深秋,她再次遇见滕野。 两个六年未见的人,被不可抗力的商业联姻重新绑在了一起。 只不过,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满怀炽眼神与热爱意的少年。 他变得成熟冷静,事事运筹帷幄,漆黑的眼眸里仿佛也不再有她。 可谁承想,后来滕野却终于忍不住了,拉着她微凉的手,嗓音嘶哑:“知知,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男女主成年之前没有任何感情和亲热描写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婚恋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知许;滕野┃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旧情人先婚后爱 立意:不怕困境 第1章 第一次心跳 “滕先生在车里等您”…… B市下了一场大雨,破空的闪电似乎要将夜晚撕碎,顷刻间就能看见大片大片的乌云压在头顶。 深夜。 别墅里的灯一盏都没有开,白知许在黑暗里隐约看见眼前少年白皙有力的胸膛在缓缓起伏。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葱白似得指尖在眼前人薄薄的肌肉上缓慢挑拨着,极尽耐心。 少年的呼吸愈渐急促,终于是难忍地抓住她细瘦伶仃的手腕,平日里微冷的眸子,染上了些许难以言说的色彩:“知知……” 她看见自己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后,窗外掠过一道闪电,把昏暗的房间照的如若白昼,少年熟悉却冷峻的面容让她愣了半晌。 白知许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随之而来炸响的雷声惊醒。 她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想要摆脱梦里那种无力的窒息感。 “知知姐你怎么了?”坐在副驾驶位的助理见她惊醒,回头道,“做噩梦了?” 她顿了顿,美目微转看向车窗外:“我没事,还有多久可以到?” “应该快了,估计就剩下四五十公里。” 这次的目的地是两百公里外的C市,她明天早有个演奏会,结束了一天的行程深夜再累也得赶过去彩排。 白知许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呼吸还未平复,看着窗外的眸子漆黑,眼睫轻轻颤动。 已经过去六年了,为什么她还会梦见这一幕? 明明……该忘掉的。 经纪人王兆坐在她身侧,见她今天异常的沉默,皱了皱眉,把准备好的钢琴谱递给她:“谱子你再熟悉熟悉,这首曲子咱们虽然也弹过几次,能不出错当然是最好的。” “你也太小看我了。”白知许缓缓回头,扯起唇角勉强笑了笑,“我好歹也是小有名气的钢琴家,这种简单谱子看几遍就记住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次的活动还是不能懈怠,到时候会有好几个刚刚从国外回来的投资人回参加,咱们还指望着能拉到巡演的赞助呢。” 王兆自然知道她的能耐,两人从小就认识,她是出了名的天才少女,年少成名,获得了无数的奖项,十七岁被世界最著名的音乐学院录取,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选择留在了国内,也是从那时候起,她逐渐淡出了钢琴界,直到一年前才找到她帮着联系经纪公司,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 “知道了王嬷嬷,啰嗦死了。”白知许嗔了他一眼,故意叫着他的绰号。 王兆一向是个严谨的女人,推了推眼镜没跟她计较:“对了,过两天是立冬,到时候你应该有两天假期,要不要上我家吃饺子去,我妈念叨好几回了。” “不了。”她拢拢耳后微卷的头发,懒洋洋道,“老去你家蹭饭怪不好意思的,我正好在家睡两天补补觉。” 想了片刻,王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不回你爸那儿?他该有好几年没见到你了吧?” 白知许动作微顿,随后看似满不在乎地望向窗外飞快掠过的夜景:“不回去,他老婆孩子热炕头呢,想不起我来。” 气氛一时冷了下去,王兆知道她不愿意说这个话题,抿了抿唇没有再提。 - 彩排进行的很顺利,如她所说,这种简单的谱子看几遍就能记住,然后再用自己的天赋来演奏,一场活动通常都能完美的结束。 来看她彩排的主办方都非常满意,借着谈事的理由,约着她和王兆彩排后一起吃饭。 白知许以往最讨厌这种应酬,可今非昔比,为了之后的赞助和演出顺利她只好答应。 这次活动的承办方确实来头不小,一个小小的节目导演都能立刻约到C市最好的高级中餐厅的位置,着实让王兆也吓了一跳。 这家餐厅非常出名,他也来过几次,清楚的知道这里预约有多难,最少都要提前半个多月才有可能排到位置,像这样临时决定的饭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在这里吃上饭的。 导演在圈子里混了多年,也是人精一个,笑了笑满不在乎道:“这家店咱们活动的最大投资人有大半股份,早就留了包厢咱们活动期间都可以随时过来用餐。” -- 第2页 白知许留了个心眼儿,这家店的股份以前她家也有一部分,这两年转手出去后也不知道是被谁接手了,竟然这么巧。 这次的饭局不仅仅是导演和他们两个在,进了包厢才知道,还有几个小投资方已经落座了,看见白知许一行人走进来,浑浊的瞳孔顿时亮了亮。 “这就是白小姐吧?果然是个名不虚传的美人,这身衣服只有你才配得上,都是我们李导演的眼光好啊!” 白知许穿的衣服是晚上演出的小礼服还没来得及换下,一条纯黑色的缎面抹胸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欺霜赛雪的白皙皮肤。 王兆翻了个白眼儿,她在上流圈子里混久了,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目的明显的话了。 李导演早就见怪不怪,笑了笑说道:”白小姐,这是咱们的投资方周秦周总,一直非常看好您,这次也是周总提议和您合作的,这回可得好好认识一下。“ 白知许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红唇轻启:“周总您好。” “你好,你好,快坐!”周秦笑眯眯地拉开身旁的座位,“想吃点儿什么?我点的菜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王兆眉毛一挑,顺势坐在刚刚周秦拉开的椅子上,笑道:“多谢周总了,我们家知知确实比较挑食,一会儿我会看着点的。” 周秦愣了愣,看着坐在身旁的女人有几分责怪他的不懂事,明眼人都知道自己拉他拉座位肯定是让白知许坐自己旁边的,这个女的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可在场的人不少,他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坐下让王兆点菜。 菜上齐后,不知道谁开口问了一句:“对了,那人……怎么没来?他不是最大的投资人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不怎么愿意提起那人的名字。 “滕家最近都没什么消息,按理说他回国肯定会闹的风风雨雨,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白知许默默吃着碗里王兆给她夹的菜,对那些投资方谈论对话题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只是听见‘滕家’两个字,还是愣了片刻。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滕’这个姓了,这个姓氏非常少见,她长这么大除了B市的滕家,也只听过那一个人姓滕而已。 周秦看了一眼门口,低声开口:“吃饭吃饭,别说这种话题,到时候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不知道又要怎么添油加醋地造谣 。” 提起话题的男人瞳孔颤了颤,立即噤声。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件事,话题又开始围绕着白知许和这次的活动展开。 “听说白小姐家里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周秦笑着给她盛了一碗汤。 她收回杂乱到思绪,点了点头:“是的。” “也是。”他眯了眯眼,若有所指,“一般的家庭可培养不出白小姐这么优秀漂亮的钢琴家啊,也不知道以后谁有这种荣幸能获得你的青睐。” 白知许蹙着眉头,有些不悦但是没有说话。 “那可不,”王兆看着他的表情随即嗤笑一声,“我们知知天上地下可就这么一个,一般那些思想龌龊的男人哪能够得上啊您说是不是?“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遇到这样打着合作的幌子实则想着腌臢事儿的人,说话从来都不留脸面。 周秦面色一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王小姐说的对,说的对!” 到底也算得上是一个圈子的人,他不好把话说的太过于露骨,一顿饭也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吃完了。 正式演出在晚上,是一个小型的剧场,没想到的是,这个活动请来的表演嘉宾都大有来头,她虽然小有名气,但是在这里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整个演出进行地非常顺利,白知许不是什么世界著名演奏家,但导演对她的表演非常重视,直接安排的是压轴出场。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上台,原本吵闹地场内默契地安静了半秒。 众人的目光无不随着她的动作起伏,黑色裙子抹胸的设计露出她一对漂亮纤细的锁骨,裙子整个是缎面的材料,舞台上的灯光打过来的时候,她每一个动作都会折射出不同的光影。 修长纤细的指尖在黑白色琴键上流畅地跳跃,白知许微阂着长长的羽睫,似乎已经与整首曲子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曲子进入尾声。 她放松下来,可抬眼间却无意中看见一双狭长的黑眸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她再熟悉不过了,六年间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从未忘记过。 只是不同于梦里少年炽热爱意的眼神,现在已经变得冰冷刺骨,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了。 指尖微顿,原本的节奏被打乱,整首曲子草率地收尾,她压下心里的慌乱,朝观众席示意后匆匆下台。 王兆正在后台守着,讶异于她今天莫名其妙地失误,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可看见她苍白无错的脸却吓了一跳。 “知知,你怎么了?” 白知许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喉咙干涩难忍,张了张唇,还未出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把她的话打断。 “白小姐!” 她抿了抿嘴角回头,看见来人的瞬间骤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周秦。 “外面下了暴雨,你们回去不方便,我送你吧?” -- 第3页 “不用了,谢谢周总的好意,我们已经叫了车了。”王兆不动声色地挡在白知许面前,不想让周秦靠她太近。 面对王兆三番两次的阻挠和讽刺,周秦早已经不耐烦了,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一个破经纪人算什么东西?! 周秦皱起眉,正要说话,余光看见旁边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这人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您好,请问是白小姐吗?我是君毅集团总裁助理陈宇。”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滕先生在车里等您,想邀请您一起乘车回B市。” 第2章 第二次心跳 “这些年,你还好吗”…… 气氛一时沉寂了下去,周秦更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知许。他早就调查过了,白家早年间虽然是B市房地产行业的龙头,可近几年市场萧条再加上管理不善,已经大不如前,近两年更是好几次险些破产清算,可以说是只剩下个空壳子了。 所以,怎么可能会和滕家有联系? 尖细的下颌角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半晌过去白知许一个字也说不出。 原来刚刚不是她的幻觉,他真的……回来了。 王兆并没有见过这个人,皱着眉问:“滕先生?哪位滕先生?” 看着白知许的脸色,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你说的滕先生……不会是滕野吧?” 长这么大姓滕的人她也就见过一个,可那人不是六年前就消失了吗?当初无论他怎么问,白知许都避而不谈,只轻飘飘地说那人出国了,从此再无音讯。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纠葛王兆自认为也算得上是半个见证人。 当初滕野被白知许的父亲白明轩带回白家,从那开始,他以借住的身份在白家生活了整整五年。 可那时他明明是一个落魄到几乎风餐露宿的少年,怎么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君毅集团总裁? 他和B市的滕家又是什么关系? 陈助理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随后开口道:“白小姐?” 她回过神来,妆容精致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慌乱无措,她抿着唇,说:“替我谢谢藤先生的好意,只不过我们已经约好了回去的车,很快就到了。” “哎呀,这算什么,您这边约的车和其他员工我们会全权负责所有费用,放心吧。”周秦话锋一转,讪笑道,“白小姐就放心坐滕先生的车回去吧。” 滕野有多不好惹周秦是领教过的,既然是他想要的人,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后合作说不定也会方便不少。 周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好像白知许再不答应就有点不识好歹的意思了。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下的高跟鞋似乎有千斤重,重到一步也挪不动。 深秋的气温已经降得非常低,后台没有暖气,白知许穿着单薄的礼服冷得有些忍不住发颤,她拢了拢肩上的长发想要故作镇定,只是周遭毫不遮掩的各种目光太过于露骨。 “知知?”王兆有些担心她,小声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摇摇头,目光却飘向后台唯一的窗外。 黑夜瓢泼的雨幕里停着一辆看不出颜色的车,她似乎能感受到透过车窗传来的压迫感,那是曾经从未有过的…… “那就麻烦陈助理帮我转达一下滕先生,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陈宇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周秦也用古怪的目光盯着她,像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妥协同意,看来这个女人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冷淡嘛。 “知知!”王兆惊讶道,“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不管他是从前的滕野还是现在的君毅总裁,你没必要为了顾忌什么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虽然王兆也认识当初的滕野,但却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突然离开,现在看来两人之间并不愉快,或许也没有想过这么久了还会再见面吧。 可白知许摇摇头,微微上翘眼睫颤了颤:“我真的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他回了B市,怎么样都会碰面的,避得了一时却避不了一辈子,除了刚刚演奏时的匆匆一瞥,她脑海里那人的样子还是穿着校服的少年时代。 六年了,她慌乱之余,忽然很想知道,那个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 换好衣服后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舞台妆浓重,卸妆时并不轻松,待她弄好出来,剧场几乎没了什么人,唯独后门停着的那辆车还在。 就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野兽,拥有极致的耐心。 白知许穿了一件简单的针织衫,下.身是一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牛仔裤,肤色白皙透明,脸上的五官相较于几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这样的打扮看起来年轻了几岁,有几分少女的味道。 暴雨还未停,她缓缓走到门口等了片刻。 车上的人丝毫没有要帮她送伞的意思,她抿着唇走入雨幕里。 走进那辆车,助理才下车冒着雨给她拉开左侧的车门。 白知许深吸一口气,坐了进去。 如她所料,滕野坐在右侧靠窗的位置,冰冷的视线堪堪略过她,不做丝毫停留,顺手理了理自己精致的宝石袖扣,随后把目光转向了窗外,没有半分要交流的意思,高大的身材让车内空间促狭了不少。 -- 第4页 他原本就长得好,是一眼就让人难忘的长相,哪怕当年落魄到穿着沾满黄泥的鞋子站在白家奢华的客厅,也一点不显得局促狼狈。 她还记得,十一年前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那时不过也才十六岁的年纪,少年穿着一身旧校服,里面的白色衬衣洗得发黄,肩上的书包肩带都烂的露出了里面的破棉絮,可他目光坦然,清冷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可转眼间,两人竟分别了六年,如今他五官凌厉了不少,褪去了青涩比从前更加成熟冷峻。 只是那双眼睛,不再像从前那样追随着她了。 白知许发丝被雨淋得微潮,打湿的衣服也变得冰凉,却止不住眼眶发热,压着喉间哽涩的难受,尽量让声音不发颤:“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良久,她都没有听到滕野的回答。 他嘴唇很薄,此刻转过头来神情莫测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嘲讽。 本来应该觉得难堪的,但是这么多年后白知许才重新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可他完全像是置身事外,一双上挑的眸子里没有一丁点儿温度,半晌后才缓缓开口:“你说呢?” 滕野的声音一如六年前低沉好听,唯独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黯哑。 白知许听过他各种各样的语气,初见时的不以为然,爱慕宠溺时的极尽温柔,又或者是动情时的沙哑。 可独独从未听过他如此冷漠淡然的声音。 她心口一揪,酸涩感瞬间涌上鼻尖。 不知如何回答,白知许死死咬唇没有再说话,生怕一张口,嗓子里的哽咽就要忍不住涌出。 滕野没有再看她,点漆似的黑眸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修长的手指安静地放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敲着,一下一下,像是撞击在她的心口。 那是她最熟悉的一双手,指骨分明修长有力。 这双手抚摸过她的脸颊,也紧紧的搂过她,十指交握时的触感现在还记忆犹新,他右手食指的指尖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不小心划伤的。 当时父亲白明轩带着滕野回别墅,白知许以为他是父亲的私生子,一时气的摔了碗,溅起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指。 她吓了一跳,却发现眼前的少年就像感觉不到一样,半个字也没有说,任由鲜红的血液滴落。 因为做错了事被责骂,她气的一整晚没有吃饭,饥肠辘辘到后半夜才发现滕野从窗口扔了一个袋子进来,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当时超市里常见的零食。 她那时嫌弃这些零食廉价,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当晚花光了身上仅剩的两百块钱买的。 白知许从来都清楚,滕野喜欢自己,所以有恃无恐,在他面前从不吝啬释放自己最恶劣的一面。 和同学逃课去电玩城或KTV都让他顶包,偷偷学抽烟被爸爸发现也是他出来承认,甚至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她都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 滕野自小就长得好看,上翘的眼尾和薄薄的嘴唇,再加上他傲人的身高与一骑绝尘的成绩,到哪里都是惹人注目的风云人物,学校里不乏爱慕他的女生。 光是情书,白知许都见他拒绝过不少,女生送的巧克力零食通常都被她给扔了,他也绝不会说一个字。 像是她无论做什么,他都能无底线的接受。 关系好的同学都看着他们笑道:“知知,你也太厉害了,滕野怎么跟你家的狗一样,这么听话?”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现在想来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可依着她的性格,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无非是自己仗着他的喜欢肆无忌惮,认定了滕野永远不会离开罢了。 白知许皱了皱眉心,目光从他指尖的疤痕收回,她手背苍白的皮肤没有血色,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安全带。 年少的自负让她骄傲的像一只孔雀,可终究是付出了代价。 所以当他突然消失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 说是撕心裂肺,也毫不为过。 可现在,她以为一辈子不会再见的人,回来了。 她眼眶灼热,咬着唇内的肉,鼓起最后的勇气,嗓音艰涩:“这几天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 “白知许,”滕野转过漆黑的眸子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误会了,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送你回来?” 明明是最熟悉的声音,此刻却冷得可怕。 第3章 第三次心跳 “他像最虔诚的教徒”…… 窗外的雨势渐小,车里沉默的氛围却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白知许没有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只是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大抵是不知道她已经搬离了白家的老宅,司机默认将车子行驶到了白父现在居住的别墅。 屋子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回来了。 换好鞋子,她想越过客厅径直回二楼的房间,可还是被客厅的白明轩看见了。 “知知?!”年过半百的男人依旧身形挺拔俊朗,声音中带着些许惊喜,“你回来怎么也不跟爸爸说一声,早知道给你做点宵夜了。” 她脚步没停,目光堪堪略过他身旁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半大的婴儿,面无表情道:“不用了,临时住一晚而已,明天一大早就走。” -- 第5页 气氛一时尴尬,高雯看她这么目中无人,脸色有些不好,可到底是笑着说:“知知啊,你就搬回来住吧,你都不知道你爸平时有多想你,生怕你在外面没人照顾冷了饿了也不知道,这样让我们做爸妈的怎么能放心呢,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终于是让白知许停了下来,她顿了半秒,回头看着她:“我妈早就死了,你是哪位?” 高雯笑容僵硬在脸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知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能不能闭上嘴?” 白明轩黑着脸,显然已经动了怒。 “我还不是想让你多看看她?我哪儿做错了?!” “行了!别说了!” …… 二楼是主卧,她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那里连着花园,是风景位置都最好的房间之一。 白知许打开房门,客厅的吵闹声也终于越来越小。 可下一秒打开灯后,她就忍不住冷笑了出来。 她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可现在,整个房间堆满了杂物,根本不像是让人居住的卧室。 片刻后,她重新把门关上,回到楼下,白明轩和妻子高雯还在客厅里争辩着什么。 她没有听,只是转身去了一楼最里面的小房间。 推开门,一股浓浓的尘土味迎面而来,白知许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六年前,就连椅子都从来没有挪动过半分。窗帘牢牢地遮挡住月光,屋内一片昏暗的景象。 抬手把灯打开,她掀开床上的防尘罩,安安静静地坐了下去,仔细看着房间里仅有的几件家具。 这是滕野在白家时住的房间,她当时只知道他在被白明轩找回来之前生活艰苦,可没想到来了白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活。 他住在一楼小小的佣人房,不过五平米的房间,除了床和桌椅,也只能放得下小小的衣柜,除此之外再也没了其他东西。 滕野离开的太突然,房间里的东西全都在,就连衣柜里的衣服他也没有带走,桌子上的玻璃盖板下面还压着两个人毕业时的合照。 照片里的少年目光清冷,双手放在校服口袋里,面无表情,而她站在另一侧,两人之间像隔着银河。 可没人知道。 那个时候看起来略有些生疏的两人,已经在这间房里偷偷拥抱过,亲吻过,每次都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牵手而紧张兴奋。 当初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趴在滕野胸口,听他的心跳因为自己的动作而乱了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直到他实在忍不住,无奈地开口:“知知……” 不知又想到什么,她眼眶有点发热。 白知许随意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多年过去,这个卧室和被子上熟悉的味道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股灰尘的生涩气味。 可是她不在乎,把头埋进枕头里,想汲取那最后一点点熟悉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吵闹声不见了,疲惫袭来,她也逐渐睡了过去。 梦里,她回到了十五岁…… 滕野刚刚来白家的那段时间,她很不满意,曾经一度怀疑过他是白明轩的私生子,于是处处针对他,就连每天唯一的一顿晚饭也不愿意同他一起在桌上吃。 只要他在,白知许一定不会出现,以至于那几天她一顿晚饭也没吃过,到了傍晚放学就回房间自己待着。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滕野说找了个兼职,放学后要留在学校给低年级的补课,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两人虽然在同一个班,可他很早出门,座位也相差甚远,再加上晚饭也见不到,白知许逐渐忘了他的存在,这种情况才稍稍好转。 这样的几个月过去,两人相安无事。 直到那天下暴雨,爸爸让她去学校给他送伞,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她还是去了。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拍打在伞面上发出阵阵闷响,白知许皱着眉心极度不耐烦。但是到了教室她才发现,滕野一个人在座位上写着数学题,桌面放着一大杯水和小半个早就冷了的馒头。 哪里有什么需要补课的低年级学生。 她一直知道滕野很穷很穷,穷到连两身好些的衣服都没有,可他也很傲,搬到白家居住和接受白明轩学业上的资助似乎已经是他的底线,除此之外再没有用过白家的一分钱,平时的午饭钱基本上是他帮同学做笔记和周末出去兼职的时候赚的,只不过拿到手的钱非常微薄。 可这样的一个人,不知是为了不让白白明轩两难,还是不想出现在自己面前,找了个借口把晚饭也给省了,独自忍着饥饿坐在教室里熬到八点再回去。 日复一日,整整几个月,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白知许没有进去,只是鬼使神差地在校外买了些吃的放在教室门口就走了。 白家在圈子里虽然算不上最有钱的那一拨,可她长相分外优越,又加上年少就获奖无数,是出了名的天才少女,围在她身旁的自然也都是一些有身份的孩子。 所以当滕野出现的时候,她的反应非常大,从而慢慢开始好奇,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无可避免的被他所吸引。 后来两人的相处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她开始不再那么抵触他,甚至一起上学放学。 但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朋友,白知许总是走在前面,而滕野慢慢跟在她身后,像一个默默无闻的保镖。 -- 第6页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她经常放学不去练琴,偷偷和同学跑去电玩城,滕野不放心,只能也跟在后面。 白明轩发现时生了好大一场气,以前从来都是‘别人家孩子’的滕野,也被骂的狗血淋头。 “小野,叔叔不想冤枉你,你说,到底是不是知知逃课去玩?今天老师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不然我这个做爸爸的还不知道她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去弹琴了!” 滕野抿着唇,目光毫不闪躲:“抱歉白叔叔,是我想去,所以让知知陪我。” 他一口咬定,白明轩也没了办法,只能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你啊,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知许躲在他身后,得逞似得偷笑,拉着滕野的衣角死也不撒手。 细嫩的指尖藏在宽大的校服袖子里从背后轻轻勾住他的食指,就在白明轩的眼皮子底下,但是他没有拒绝,任由她闹着为所欲为。 睡梦中心口像是被掐住了一样疼,白知许骤然惊醒,却发现枕头已经哭湿了一大半。房间里没有开暖气,纯棉的枕头被打湿,布料变得冰凉刺骨,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滕野是真的回来了。 可是她却觉得比起他消失的时候,现在更加难熬,如今她的脑子里无时无刻都是两人的过往,一刻不得停歇,让人无法喘息。 - 深灰色的车停在雨幕里,倾盆而下的大雨翻起一丝泥土的腥臭味。 看着极为熟悉的别墅二楼灯亮了又灭,滕野收回目光:“回公寓。” “是。” 陈宇点点头,示意司机发动车子,踟蹰半晌又开口:“总裁,滕老先生问您过两天冬至是否回去老宅用餐。” 他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了蹙:“不回,冬至那天把所有事情都推掉。” “好的。” 车里又陷入安静,陈宇敏锐地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佳,似乎比往日还要沉寂了不少。 滕野望着窗外穿梭的街景,思绪被越拉越远。 好像从踏进白家的瞬间起,他一眼就看到了当时才十五岁的白知许。 她站在旋转楼梯上,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脸上的表情又冷又傲,目光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他,透着一股浓浓的不悦。 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冒犯,只觉得她像神明般高高在上,似乎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无法反驳,只能心甘情愿的臣服。 那时,他像最虔诚的教徒,时时刻刻把白知许放在第一位,只要她开口,不管任何事情他都拼了命去做到。 十六岁的年纪,哪里知道,最后甚至连承诺都还未曾说出口,两人就散了。 只是分别了这么多年,某种无法控制的情绪还在疯狂撕扯着他,叫嚣着在体内肆意冲撞。 他死死咬牙攥拳,才把那声差一点就要从唇边倾斜而出的‘知知’咽下去。 仅仅是这样,就好像花光了所有力气。 第4章 第四次心跳 “成年人的世界,我懂”…… 第二天早上下了一场小雪,窗外稀疏的枝丫上挂着不少冰晶,气温又降了几度。 这间房很冷,白知许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疼,大抵是着了凉,她没有在意。 客厅里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地吃着早饭,却看见她从一楼的卧室里出来。 白明轩愣了愣:“知知,你昨晚在一楼睡的?怎么不回卧室?” 她脚步微顿,声音平缓无波:“我哪有卧室,二楼的房间不是被你们用来当仓库了吗?” 白知许也很诧异,她现在居然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这句话,换做以前,可能家里房顶都要被她掀了。 “仓库?”他不知道这事儿,转过头望向身旁的高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不是你说把知知的房间翻新一下吗?怎么成了仓库?” 白明轩平日里都在忙着公司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管家里这些琐碎的事情,再加上最近公司出了些问题,他焦头烂额得很所以没有在意过。 可明明说的是翻新,怎么变成了仓库。 高雯心虚地笑了笑,说:“本来墙都刷好了,但我想着知知也不回来住,咱儿子的东西又多,家里根本放不下了,索性先用来放东西了。不过我留了间一楼的房间没有收拾,知知昨晚是在那里睡的吧?” 白明轩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虽然没有规定,可白家这么多年早就约定成俗一楼是佣人住的,她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想干什么?!知知是我的女儿,你把她的卧室当成仓库,你疯了吗?!” “又不是没有留房间给她,你这样子是想干嘛?想打我?”高雯冷笑着看他,“咱们儿子可都看着呢。” 一岁不到的婴儿坐在一旁的摇篮里咿咿呀呀地吃着手指。 白知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有几分想笑,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又被喊住。 “知知,”白明轩正在气头上,见她要走脸色稍微缓了缓,“明天是冬至,记得晚上回来吃饭。” “小野是不是回国了?昨天还打了电话到家里来。”他又继续自言自语说道,“明天晚上叫他一起吧,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好不好。” 刚想拒绝的话倏然被压在舌尖,听见滕野的名字她愣了愣,说:“你自己联系他吧,我明天晚饭前会回来。” -- 第7页 “诶,好、好,明天你记得早点,爸爸亲自给你做饭。”白明轩听见女儿明晚又回来,自然是刚刚的气全消了,笑容满面,“想吃什么我今晚就去买。” 看着他的脸,白知许有些失神,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父女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依稀想起,当初父亲带着高雯回家,脸上的愧疚和无奈,高大的中年男人几乎要哭出来:“知知,原谅爸爸好不好?你高阿姨怀孕了,爸爸……得娶她。” 她记得自己许久都没有说话,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始终不敢相信,那个世界上最爱她和妈妈的爸爸,怎么会就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呢? 况且,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是她妈妈生前最好的朋友,她没有办法接手。 “为什么是她?”她当时不敢置信,“为什么非得是她呢?我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得在她心上捅一刀是吗?” 白明轩没有回答,只是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原本挺拔的脊背佝偻着,甚至他像是老了一下子好几岁。 可少女的象牙塔轰然坍塌,她只觉得这一瞬间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了家。 - 回了租住的公寓她才发现,从昨晚开始王兆就发了无数个信息过来轰炸。 【卧槽,刚刚那个真的是滕野吗?】 【他跟你说了什么?我的八卦之心正在熊熊燃烧,好奇死了。】 【怎么不回我信息,救救我的好奇心!】 【难道是他记恨你到现在,把你关小黑屋了?强制爱什么的?】 最后一条是今天早上凌晨五点收到的。 【这个点还没回信息……你们两个不会是开房去了吧?也对,毕竟这么多年不见了,旧情人相见那可不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成年人的世界,我懂我懂。】 …… 她无奈抿唇,细长皙白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击了几下。 【昨晚在我爸那里住的没看手机。还有,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电视剧,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回完信息,她脱下外套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去了浴室泡澡,接下来有两天假期,正好可以补一下最近缺的觉。 从前她不可能这么努力工作,可现在自己搬出来住哪儿哪儿都是花钱的地方,她又吃不得苦,也不想从吃穿用度上苛待自己,只好一些大大小小的商业演出也接。 近两年她才知道,赚钱这么难,为了演出费用和长期合作,她不得不参加一些饭局。不过她的傲气还在,任何人只要触犯了底线,价格开得再高她也不会同意合作。 从浴室里出来,王兆还没有回信息,手机上却有个未接来电,电话号码上的名字是她小姨汪清雨。 白知许把电话回拨过去,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通。 “知知你怎么没接电话?” 她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随手擦着湿润的发丝:“刚刚洗澡去了,什么事儿啊小姨?” “我一会儿推个微信给你,你加人家之后呢好好聊聊,据说是刚刚从海外回来的高材生,这几天接手家里的生意,前途大着呢。” “小姨……”她被水汽蒸红的双唇微张,叹了口气,“我现在真的不想结婚谈恋爱,别给我介绍了。” 汪清雨没把她的拒绝放在心上,规劝道:“哎呀又不是让你现在就跟人家结婚,互相了解一下嘛,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不是也挺好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白知许只能先暂时答应。 小姨对她从小就像自己亲生的女儿,母亲去世后更甚,当初白明轩再婚,她为了给白知许出气还找人闹了婚礼现场。 挂断了电话,她果然看到微信上汪清雨推送过来的名片。 一个漆黑的头像,昵称是个句号。 白知许皱皱眉,多无趣的人才会用这样的头像和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先发个好友申请过去,毕竟答应了小姨,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 不过对方加不加她微信,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正想着,手机屏幕亮起,王兆的信息发了过来。 【我终于知道滕野为什么回国了,你想不想听?】 她懒得跟他绕弯子,简单明了的给他回了一个字:【说。】 【滕家的老爷子快不行了,让他回国结婚然后接手企业的,据说老人家是癌症晚期,已经上了财经频道的新闻。】 结婚? 白知许微卷的长睫颤了颤,半晌没有动作。 - 君毅集团的财政情况虽然算不上紧张,但这两年也属于连年亏损的状态。滕野皱着眉心看助理发来的近两年计划书和报告,连晚上的时间也没有放过。 邵崇看着他无语道:“你不至于吧,好不容易回国跟我出来打个球,球桌上还要工作?” 昨天得知这人回来的消息,他就马不停蹄的打电话约了今天晚上见面。两个人高中时期关系好的朋友很少,思来想去,也只约出了他们两个人的局。 滕野将手机锁屏,拿起球杆:“想让你几个球而已,既然不用,那就算了。” 十几岁的时候他就特喜欢打桌球,那时滕野还是个借住在白家的穷学生,在桌球厅找了份兼职,周末两个人会约着打几局,他也清楚的知道滕野对于角度的把握计算有多绝,看似轻松却每每一杆进洞,经常会惹得周围的人过来围观。 -- 第8页 偶尔还会参加几场业余赛,在一中的学生里算得上是风云人物。 邵崇翻了个白眼,随后拿起球杆走了过去:“诶,老爷子不是说给你介绍了个对象,长什么样?” “不知道。”他弯下腰,像是随手推动球杆,深蓝色的球体迅速滚动,利落地掉进袋中。 “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们家老爷子刚不是打电话来让你加人家微信了嘛,快给我看看!” “没兴趣。”滕野依然不松口,兀自打着自己的球。 邵崇厚着脸皮贴上去讪笑道:“我有兴趣啊,我还没和富二代谈过恋爱呢,你不喜欢的话微信推给我,我来试试。” 酒吧里昏暗吵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都无法掩盖他荡漾的声音。 滕野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扔给了他让他自己看,然后继续把剩下的几颗球打进去。 邵崇嘿嘿一笑,随手输入一个密码居然真的把屏幕打开了,他笑了笑:“这么多年你都没换过密码,还是1124?挺长情啊你。”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密码,滕野一定会设置成‘1124’这串数字,没想到居然还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他拿着球杆的手指一紧,不知想到了什么。 “你没事吧?”见他忽然沉默,邵崇纳闷道,“突然发什么呆啊?” “没事,”滕野将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看完没,把手机还我。” 他没了心思打球,只觉得头痛欲裂。 邵崇摇摇头顺手点开那条好友申请直接通过,却发现朋友圈里面居然一张照片都没有,只不过昵称下面的的固定ID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几个大写的英文字符加上几个数字,再普通不过的组合。 可邵崇蹙着眉头:“我怎么感觉……这个ID数字我在哪儿见过呢?” 第5章 第五次心跳 “那你亲亲我” 回去的路上,滕野接到了白家打来的电话让他明晚冬至回去一起吃个饭,他并没有拒绝。 说到底对他有恩情在,就算白明轩没有打这通电话,他也会找时间去一趟。 刚挂断电话,邵崇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我找到了那个微信号,你猜猜是谁?】 滕野没什么兴趣知道,看了一眼不准备回复,哪里知道他自问自答立马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居然是白知许!怎么把她介绍给你了?老爷子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一段?】 放在电源键上的手指微顿,熄灭屏幕的动作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滕野抿唇不语。 老爷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所以并不知道他认识白家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他和白知许在一起过。 重新点开她的微信号,他看了一眼邵崇说的那串ID眉头骤然蹙得死紧。 ‘bzx0802’ 何其可笑,两个已经分手了将近六年的人,互相还在用对方的生日做ID和密码。 滕野死死咬牙,心里不住地设想,她知道是自己吗? 又或者,她知道是他,故意用带着他生日的ID来加他。 这次她又想耍什么把戏,再玩弄他一次吗? 漆黑的眸子盯着窗外,他的脸色像是淬过冰一样冷。 八月二号是他的生日,十七岁的生日那年,正是高二的暑假。 他那时搬到白家借住已经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和白知许的关系也越来越微妙,几乎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生日的前一天,几个关系好的男同学约他出去吃了饭,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礼物里面夹着一封情书,封面上的落款是‘万蒨’,想了好久他才想起对方好像是隔壁班的班花,也是一中广播站的站长,大概是不知道拜托了谁,将写好的信偷偷放在了里面。 毕竟他在学校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不少女生喜欢他却又不敢上前搭话。 白明轩思想开明,觉得高二已经不算早恋,笑着鼓励他给女孩子回信,说对方如果优秀的话,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可哪里知道,第二天就被白知许拦住了去路。 她将他逼至角落,瞪着美目看他:“万蒨给你写情书了?给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可滕野的面无表情,落在她眼里就成了维护。 白知许一时气急,细长微凉的手指拉住他:“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他控制不住地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白皙好看的指尖,片刻后不知为什么声音陡然沙哑了几分:“听。” “那你给我看!”少女粉色的唇瓣轻轻撅着,肆无忌惮的耍无赖。 他偏过头,目光略过那抹旖旎的颜色:“昨晚就已经扔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白知许唇角微翘,凑过去,说:“以后再有人给你递情书都扔了知不知道,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明白吗?” “明白。”滕野哑着嗓子答道,黢黑的瞳孔望着窗外灼目的阳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知许忽然起了心思,坏心眼儿地踮起脚,拉进两人的身高差距,随后淡粉色的嘴唇在他耳边吹着风:“那你亲亲我。” 沉吟了良久,他手心微潮,猛地一下闭上眼要贴过去,却被轻易躲开。 睁开眼,小小一只的少女坏笑着看他,满脸都是得逞后的得意之色。 可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注定要陷落在她织的网里,五年、十年、或许一辈子。 -- 第9页 只不过那时还年少,滕野没有想到自己听见她亲口说出那句话时,会比死了还难受。 …… 急促的刹车将他从回忆里拉扯出来。 他抬起眸子,皱了皱眉:“怎么突然停车?” 司机心有余悸讪讪道:“前面好像出了小车祸,夜里太黑没看见,差点儿撞上了。” 滕野没放在心上,点点头:“绕开走吧,换一条路。” “可是,”司机看着前面不远处黑暗里那抹窈窕的身影,踟蹰道,“出事的好像是上次那个白小姐……” 他目光一滞,本能地看向窗外。 已经接近凌晨,路上几乎没了什么车子,所以白知许的侧脸分外清晰,与他刚刚回忆里那张稚嫩的脸重叠。 大抵是和其他车辆发生了碰撞,车身左侧凹陷下去了一小块儿,人看起来倒是没事,交警正在跟双方沟通。 “要继续开吗?”司机半晌没得到回复,壮着胆子道,“女孩子大半夜的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了。” 陈助理坐在副驾驶,观察着滕野微妙的表情。 “总裁,我去把白小姐请上车?” 虽然没得到回答,但陈宇看着他表情细微的变化松了口气,看来他是赌对了,随即推开门下了车。 - 白知许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了滕野,还是在这么窘迫的情况下…… 她没有拒绝陈助理的邀请,拿着自己的东西就上了车,外面下着小雪,她穿的不算多,坐上车的时候发丝上还沾着几朵小小的雪花。 车子平稳的行驶,她这次提前告知了司机现在的住址,此外再没有任何声音,车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滕野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阖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规矩的双手依旧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他闭着眼睛,白知许自然不用避讳他的目光,转而大着胆子看他。 她抿着唇角忍住想要触碰他的冲动,细细看着那张她熟悉的脸。 六年的时间很长,两千多个日夜她当初怎么数也数不过来,可竟然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眼前的人比年少时成熟了不少,抿唇不语时的冷漠比从前还要更甚,只是那份对她的特殊不复存在,她也成了茫茫人海中无关紧要的那一个。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目的地,车速慢慢放缓,原本闭着眼睛的人慢慢睁开双眼,白知许眼眶微热,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只得慌乱的转头看着窗外。 “我到了,谢谢。”清了清嗓,调整好情绪后,她实在忍不住问,“我爸……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良久她才听到滕野的声音传来:“嗯。” “那你会去吗?” 这次他没有再回答。 白知许不知道自己的耐心怎么变得这么差了,明明想的是慢慢接近吧,说不定他还忘不了自己呢,可是仅仅是被拒绝说几句生疏的话,她就已经忍受不了了。 她没有办法接受一个这样陌生,这样……不喜欢她的滕野。 - 细细的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楼道里的声控灯明明灭灭,像是快要坏了。 白知许没心思注意这些,心不在焉地上了楼却发现门口的阴影里站了一个女人,仔细一看是王兆。 “你怎么来了?”她收回刚刚泛滥的情绪,努力让自己正常一点。 “还说呢,你最近真的是很不在状态。”王兆被今晚的事情吓个半死,恨不得晃晃她的脑子让她清醒清醒,“你出车祸了怎么也不跟我说?打你电话也不接,是不是想吓死我?如果不是保险公司打电话过来,我还不知道这事儿。” 白知许怔了怔才想起来,车子是公司的,当时办理保险留的是经纪人的电话,出了车祸涉及一些理赔的问题,这才被她知道了。 “我没看手机,刚刚有点事。” 见她没什么事,王兆总算是放了心,笑了笑问:“刚刚谁送你回来的?我可是在窗口看的清清楚楚,是一辆豪车,哪个臭男人又打你主意了?” 开门的动作一顿,她眼睫垂了下去:“滕野。” 听见这个名字,咋咋呼呼的王兆也闭了嘴,愣在门口。 白知许给她拿了双拖鞋兀自进了屋,随手挽着长发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的表现过于平常,反而让王兆觉得奇怪。当初滕野离开,她难过成什么样子,自己是亲眼所见的,曾经那么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 沉默了半晌,她忍不住开口:“知知,你还喜欢他吗?” 客厅里还没来得及开灯,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时王兆好像看见她眼尾还泛着红,像是偷偷哭过一场。她皮肤很白,哪怕是轻轻一点微红也特别明显。 “我喜欢又有什么用呢?”白知许缓缓开口,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他已经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了。” 一共见面了两次,可是他连话都不想对自己说,她没有办法再骗自己滕野还喜欢自己,还把自己放在心上。 叹了口气,王兆把憋了几天的话终于说出口:“也是,当初你说了那种话。我觉得吧……但凡他还有点男人的血性,就不会同你在一起了,要么就算了吧。” 漆黑的客厅里骤然安静,王兆许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啪’地一声按开了客厅的吊灯,却看见她直愣愣地站在玄关,表情不解,像是什么不都不知道一样。 -- 第10页 “我当初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能让他扔下我整整六年。” 第6章 第六次心跳 “你没必要道歉”…… “你不知道?”王兆有些诧异,“当初他和邵崇去学校接你,恰巧遇见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和那个男人说……” 她咬咬牙:“你说,滕野不过是你的一条狗而已,给他点甜头就高兴地摇尾巴……” 白知许莹润的皮肤此刻显得有些苍白无血色,她声音倏然变得沙哑:“我是说过,可……可我不知道他听见了。”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想了想,王兆如实告诉她,“还是邵崇告诉我的,我以为你们分手的时候他至少跟你提过这事儿……” 客厅里静得可怕,白知许抿着唇角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确实说过这句话,可……她没有想到会被他亲耳听见。 现在想来,也是那段时间过去没多久,滕野就突然出国了,连一个字也没有给她留,她找了很久很久,可哪怕是白明轩也不知道他到底去的是哪个国家。 少年时的傲气使然,从不愿和别人承认自己和滕野的关系,也说过许多过分的话,无非是认定了他绝不会离开自己,可谁曾想他终于还是放弃了。 “知知,你没事吧?”见她自从确认这件事情后就没有再出过声,过了好一会儿,王兆不由地有些担心,“别想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咱们朝前看好吗?” 白知许摇摇头,半张侧脸被挡在玄关的阴影里,嗓音微微发颤:“不行的,我做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还喜欢所以不想放弃,还是单纯的不甘心而已,她只明白自己并不想朝前看,她要滕野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 - 第二天是冬至,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扑簌簌飘落的雪花融化后,室外的温度变得极低。 今天开始放冬至的两天假,但是昨天车祸的事情她还需要去公司处理一下。 白知许眼睛有点肿,面色也比以往憔悴,连续两天晚上没休息好再加上着了凉,她额头一阵阵的疼。 强忍着昏昏沉沉的状态,下午去了趟经济公司和保险理赔的工作人员商量好善后的事宜,白知许刚下楼准备离开,就看也杨佑的车在路边停着。 他是王兆的初中同学,在是外科医生,在医院见过她一次之后就想尽办法接近,这人也是够坚强,追了她大半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还在继续。 白知许想当做没有看见直接离开,但杨佑反应很快下车喊住她:“知知!” 她皱了皱眉头,迫于无奈转过身:“杨医生,我们也不是很熟,麻烦您不要随意这么叫我。” “抱歉,我太心急了。”他小跑着跟上来,“我听王兆说你最近在找大提琴演奏会的票,是吗?” 杨佑气息还没有喘匀就连忙把手里的票递了出去:“今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在你家附近的剧院正好有一场,我托人弄到的门票。” 白知许愣了片刻,忍着不适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杨先生,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找办法去买的。” 她有些不开心,估计是他从王兆那里得知自己的巡演为了找合适的大提琴手一直在物色各式各样的人,所以才找了这样的借口来约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别人话里的意思稍微揣测一下就都明白了,不过杨佑早就被她拒绝习惯了,并没有表现出多伤心的样子。 “那好吧,”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下雪不好打车,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 白知许的耐心快要耗尽,再加上身体的不适让她更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要走。 但杨佑是个医生此刻静下心来瞬间就发现了她状态不对,想也不想拉住她的手腕,没想到立马就感觉被烫了一下。 “你发烧了!”他皱起眉,“我送你吧,你现在的状态很差,到时候在哪里晕倒了都没人知道。” 白知许这才感觉到,自己和上午的时候那种头晕脑胀已经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可是又一阵阵的发冷。 迫于无奈,她还是让杨佑送她回了白家老宅。 她实在是不舒服,一路上没说话,杨佑见她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也就规规矩矩地做着司机,只是下车前,他还是忍不住说:“白知许,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半年来你也能看到我的诚意,哪怕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意思,我也会坚持下去,演奏会的票永远有效。” 爱慕的眼神,她见过许许多多,可每次看见她都会想起另一双眼睛。 那双眼很黑很黑,看她时尤其,像是漆黑的夜空隐隐透着星河。 白知许抿唇,摇摇头:“谢谢你,但是我——” “是因为你那个初恋?”杨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王兆跟我说过,你已经六年没有谈过恋爱了,六年前你才刚刚上大学吧。” 她愣住,半晌没有回答。 能算初恋吗?他们明明什么承诺都没有说出口,可情侣之间的事情都做过。 见她沉默着,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人对初恋有执念是正常的,但那也只是执念而已,你应该放下了,去看看其他人看看这个世界。” 杨佑以为自己这番话会激怒她,可没想到她平静地像是事不关己:“你说的对。” -- 第11页 “但是我做不到。” - 白知许没有想到,滕野今天这么早就到了,正和白明轩坐在客厅不知道聊些什么。 客厅有一大面落地窗,能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的情况,包括刚刚杨佑送她回来的画面。 见她进来,白明轩笑着说:“知知快过来,你看看谁来了?” 她强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之前已经见过的事,沉默的假装他们之间是真的已经生疏了。 “这么多年不见,你们好好聊聊,爸爸去做厨房做饭,今天有你最喜欢的三杯鸡。”白明轩没有察觉他们之间微妙诡异的氛围,只觉得难得一家人聚齐,心情好得不得了。 客厅里只剩下沉默的两个人,只不过这次是滕野先开的口。 “你不舒服?” 只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恨自己如此敏锐,她稍微有一点不对劲都能看出来。 明明不想问,却死死压抑也忍不住。 白知许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说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发烧了。” 他没再说话,客厅里除了电视广告的声音,再没了其他。 高雯看不惯白知许,自己丈夫不在,她装也懒得装一直待在二楼卧室里,快到吃饭的点才堪堪下楼。 抬眼看见客厅的两人坐在沙发对角的位置,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上前用抹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拍了拍滕野的肩膀。 “小野真是一表人才啊,不知道谈恋爱没有啊?”她脸上妆容精致穿着考究,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富太太,哪怕是白家的企业不复从前,也丝毫影响不了她。 滕野的眉头几不可闻的蹙了蹙,说:“还没有。” “哎呀,那正好,”说着,坐在他旁边,“高阿姨家里有个侄女跟你差不多大,也是从国外刚刚回来,不如你们认识认识,有缘分的话咱们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嘛?” 她自然知道滕野现在是什么身份,连白明轩都要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来头肯定不小。 但谁知道却被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 家里已经定好结婚人选了。”他言简意赅,多的一个字也不想说。 不仅仅是高雯被吓了一跳,白知许坐在另外一边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呼吸窒了窒,拼了命把眼眶的酸意压回去。 看来上次王兆跟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结婚的。 气氛又沉默了下去,好在白明轩的饭已经做好了,因为是冬至的缘故,除了一些家常菜唯一的主食就是一大盘饺子。 作为一家之主,本来就接近分崩离析的家又聚在一起吃饭,白明轩比以往还要热情,用勺子给滕野和白还需碗里盛了好几个饺子,笑道:“多吃点啊小野,这饺子是叔叔亲手包的。” 见她低头吃饭,白明轩想起她小时候,不住地感叹:“知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吃饺子只吃外面的皮,以前还有小野帮你吃馅儿,以后看你怎么办,可不能再这么浪费了。” 无意间提起餐桌上相对而坐的两人最不愿想到的事情,她拿着筷子的手滞了良久到底还是放下了,她本能地抬头望去,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神色自若,像是一切与他无关。 眼睫颤了颤,白知许咬着唇收回目光。 一直到晚餐结束,她一口也没有动碗里剩下的那几个饺子。 - 冬至的家宴结束,滕野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到了时间就准备离开。 小婴儿闹着要睡,白明轩抽不开身,让白知许去送送,两人肩并着肩出门,没有任何人打破沉默。 他的车停在院子里,短短十几步的距离短的像只眨了眨眼。 在他拉开车门的前一秒,她到底还是张了张唇,压着嗓子道:“对不起。” 屋外大雪纷飞,稍稍一张口,被迅速液化的冷空气凝成了淡淡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脸。 滕野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侧头:“什么?” “所有,”白知许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几乎是手足无措,“所有都对不起。”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良久。 就在她以为他不想再理会自己的时候,听见滕野淡淡地开口:“你没必要道歉。” 是他心甘情愿的,捧着一颗心让她玩弄,也是亲手将伤害自己的刀递给她。 他只恨当初的自己,可怜又可笑。 第7章 第七次心跳 “喜欢一个人是不能去伤害…… 他的回答让白知许霎时间脸色苍白,心口一阵阵发疼,她宁愿滕野是恨她讨厌她的,也好过这样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 月色渐浓,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走,时间仿佛被定格一般,只有雪簌簌落下的声音,安静又清冷。 院子里有一片小小的蔷薇花圃,只不过多少年过去淡粉色的花朵始终都没有长出来过,深冬的季节一眼望去竟像是一片被雪掩盖的枯枝。 那是刚刚高中毕业的时候她吵着闹着要种的,明知道B市的气候不适合这个品种的蔷薇生长,可她偏要勉强,滕野只能陪着她胡闹。 后来,从未开过花。 她眼眶酸涩泛红,好半晌才整理好自己发颤的嗓音:“不是说初恋是最难忘的吗?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快……这么快就忘记。” -- 第12页 白知许极少会说这种带着几分祈求的话,可现在她顾不得其他。 “回去吧,外面温度很低。”滕野的声音似乎比雪还冷,语句像是在关心,可眼睛却根本不看她。 “你回答我啊!” 她半哑着嗓子,几乎要哭出来,可怎么样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终于,白知许耗尽了勇气,连再见也来不及说转身就走。 滕野还站在车旁,鹅毛般的大雪落在他发顶,被灼热的体温融化后微微沾湿了他的头发。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他薄唇微张,到底是静谧的雪地里压低嗓音开了口:“知知,可是我失败了。” “两千多个日夜,我还是没能忘记你。” …… - 出门时白知许没有穿外套,再回来才发觉自己都快要被冻僵了。 白明轩从二楼下来真好看见她穿的单薄从门外进来,立刻拿了沙发上的毯子给她裹上。 “让你送人也不用去这么久啊,外面零下的温度,再待一会儿人都冻坏了!” 她冷的手指僵硬,裹着厚厚的毯子暖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站起身穿上外套:“爸,你去睡吧,我走了。” “等会儿……”白明轩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极难为地开口,“知知,你小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怎么样了?你们有联系吗?” 白知许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白明轩再婚的事情,汪清雨已经和他不再联系,有些水火不容的架势,正常情况下并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你是我的女儿,这些她自然要和我说的。知知你不要对爸爸有成见,家里的公司爸爸只会给你,遗嘱我已经写好了,你高阿姨和弟弟我也买了从信托基金,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和你抢。” “抢?”她唇角扯了扯,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爸,你真把我当傻子了?我不要你的钱,都留着给你儿子吧,你也别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连年亏损的公司她白知许要来有什么用,高雯获得的确是上亿的信托基金,每年分红都有几百万,他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好啊。 “爸爸不是想逼你,只是……不想让你错过机会,到时候人家有女朋友了,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在想什么白知许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用她的婚姻挽救一下公司。 “你认识他?性格好吗?人品怎么样,长得符合我心意吗?今年多大了?”她冷笑两声,眼神几乎没了温度,“怎么就断定我会后悔呢?” “哦,也对,他有钱啊。” 她了解汪清雨的为人,这么讨厌她父亲的情况下不可能还把这些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信息告诉他,顶多是提过一嘴而已。 白明轩脸色苍白,神色窘迫:“爸爸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 她抿着唇,眼神冷漠:“爸,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自小母亲去世后她和爸爸就是相依为命或者,最引以为傲的也是有个好爸爸,对她关心备至,从衣食住行到她每一次考试的成绩,白明轩都非常在意。 可现在,他成了最陌生的样子。 - 冬至过去离跨年又进了一步,白知许的工作开始越来越忙,很多演出都压在年底。 淋了那一场雪,她本来就不舒服的身体变得更加严重,病了整整两个礼拜才算好。 时间很赶,她病刚好,王兆一大清早就带着工作找上了门。 这班飞机很早,白知许根本还没睡够,一上飞机就准备闭眼休息,可总觉得过道旁边有一个视线总是在盯着自己。 她好歹算半个公众人物,早已经习惯了陌生的视线,可这样毫无遮挡的窥探,还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白知许不悦地转过头,发现看着自己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还没等她想起是谁,那人就热情地开了口:“你白知许吧?我是万蒨啊,你还记得吗?” 自称万蒨的女人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五官秀气精致,嗓音也是难得的好听:“咱们是一个高中的同学呀,我当时是二班,学校广播站是我主持的。” “想起来了。”白知许抿唇笑了笑,“我记得你。” 见她想起自己,万蒨笑弯了一双眼:“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好几次呢,钢琴弹得真是太好了。” “谢谢。”白知许礼貌地点点头,将微乱的发丝挽在耳后。 她和万蒨倒算不上很熟,高中的时候也只是认识而已,没有什么交流。 “对了,你和滕野现在还在一起吗?” 她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僵硬:“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在一起过?” “我以前喜欢过他的,你忘啦?”万蒨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一眼就看出来了,只不过当做不知道而已,这么多年你们该结婚了吧?” 白知许不自在地清了清嗓:“没有,我和他高中毕业就分手了。” “啊?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会结婚的。”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万蒨又说,“他看你的眼神,绝对装不出来,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他喜欢你,所以后来我就放弃了。” 白知许再也笑不出来,就连扯扯嘴角都做不到。 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万蒨笑着跟她交换了微信号:“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在咱们校友群呢,也没见你说过话,下礼拜有个高中校友聚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 第13页 “再说吧,我最近比较忙,有时间就去。” “行,到时候我发信息给你,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白知许哪里还睡得着,满脑子都是她刚刚说的话。 其实高中的时候对她的印象就是‘她喜欢滕野’,仅此而已。 高二上学期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万蒨放在滕野桌上的早餐,有时候是牛奶面包,有时候又是包子豆浆,经常换着花样来。 万蒨长得漂亮,又是负责学校广播站的,学校里不乏喜欢她的男生,受关注度也比普通女生高很多,要不是头头上有白知许压着,估计当初的校花就会是她。 所以,她追滕野的事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两个年级前十如果谈恋爱,又长得都那么好,肯定会成为学生口口相传的金童玉女。 所以当时他们两个的传言很多,多到连白知许都听过有人说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为此私下里还发了好几次脾气。 可每次滕野说要明确拒绝的时候,她又不同意,说到底是觉得如果万蒨不追他了,会让自己和滕野之间的关系会被发现罢了。 那个时候她不懂,只觉得不想让人知道,再加上正好有个人来转移注意力,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想起,每次他们说完这个问题滕野会沉默很久很久,大抵是对她很失望了吧。 “知知你怎么了?”王兆见她眼尾微红,有点担心,“发烧还没好?” “我没事,只是觉得,我好像很坏。”她摇摇头,忽然发觉这么多年来她对滕野一点儿都不好,做什么事情都是随心所欲,从未在意过他的感受。 王兆以为是刚刚和她搭话的万蒨说了些什么,皱了皱眉:“谁又在后面说你了是不是?那些人就是嫉妒你,别理他们。” 这种毫无原则的维护让白知许忍不住侧过头看她:“大概只有你会觉得我好吧,我以前……对滕野真的很差很差。” 耍他戏弄他都算不了什么,她总是一再去试探他的底线,像是在测试他能容忍自己到什么程度。 “差?”王兆不以为意,“那都不算差,我觉得你对学校的流浪猫都比对他好,真的,虽然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但这话其实我早就该跟你说了——” 她似是叹了一口气:“知知,喜欢一个人……是不能去伤害他的。” 如果不是滕野突然离开,王兆只觉得白知许对他感兴趣罢了,毕竟从小生活优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边围着的人和同她差不多,哪里见过滕野这样的男生,一时好奇也是有的。 再加上她对滕野并不上心,如果不是王兆和她关系一直就很好,根本不可能猜到他们两人已经偷偷在一起了。 她们从小就认识,高中被分在不同的学校后联系也没有减少,所以第一次去白家看见滕野的时候,王兆吓了一跳。 直觉还以为是白明轩把自己的私生子领回了家,毕竟这种社会地位的人,在外面有个小三小四也不算稀奇,更何况是妻子已经死了快十年的男人呢? 只不过第二眼她就否认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因为滕野的眼神实在太直白了,不用多加猜测,她就知道,他喜欢白知许。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喜欢。 第8章 第八次心跳 “走他走过的路,呼吸他呼…… 这次的目的地是一个欧洲小国的大学礼堂。 她和公司签约时规定了每年要办两场巡演,这也是今年第二场的最后一站,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到过年她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虽然白知许从年少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但也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早就已经被遗忘的差不多了,一切只能从头开始。 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人员有些变动,她还来不及休息就要立马去和乐团其他人汇合,虽然只有一两首曲子需要其他乐器的配合,但她还是想想尽快磨合一下。 可见了乐团的成员才发现,原本的和她一起单独演奏的大提琴手,被替换成了国内外都享誉盛名的演奏家崔引。 难怪……一路上王兆总说有个惊喜要给她,只不过,这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论资排辈她白知许也只能算是一个新到不能再新的人,怎么可能邀请的到崔引这种已经名利双收的艺术家。 见她迟疑在门口,正在调音的男人笑了笑上前伸出手朗朗道:“你好白小姐,我是这次跟你合奏《天鹅》的大提琴,崔引。” “您好崔老师。”白知许回过神来,握了握他那只价值不逾百万的右手,“久仰大名,很高兴能与您合作。” 她谨慎的样子让崔引忍俊不禁:“不用搞这么生疏,我只比你大几岁而已,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够尊敬,她只是笑笑应了一声。 崔引的演奏水平非常高,与他合作更是一种享受,两个人的磨合期非常短就已经很默契了,只是在互相配合的时候,白知许总有一种被他牵着走的感觉。 到底《天鹅》是一首大提琴的曲子,想要用钢琴压过他一头,确实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排练结束,已经到了深夜。 这边的气候还是深秋,只不过气温依旧很低,王兆搓着手一路陪着她下楼,可还没出礼堂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在等她们。 夜晚太黑,路灯也照不电梯口,可白知许还是一眼就看到对方手上提着的琴盒,再加上身形矮小,她几乎没有犹豫就认出来了。 -- 第14页 是被崔引替换掉的大提琴手唐圳,合作了几个月,她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唐圳远远就看见她们两人往这边走,提着琴盒的手指捏得死紧,咬牙道:“耍人好玩吗?” “什么?”白知许愣了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人都上了飞机,突然打电话告知我被替换了,你敢说这不是故意的?!”唐圳气得脸红脖子粗,“以前他们说你难相处我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你不过就是一个想靠着漂亮脸蛋在音乐圈混的人,我真是高看你了!” “胡说什么呢你!”王兆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人这么突然发疯,“别乱扣帽子,莫名其妙!” “我胡说?毫无理由换掉我是事实吧?在上个月她就开始到处物色大提琴手也是事实,请问我哪里胡说?”唐圳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怒目而视,一双倒三角眼狠狠地盯着她。 白知许脾气一向算不上好,此刻表情已经很难看了:“首先我确实在物色新的大提琴手,不过是为了明年的演出,据我所知,你和公司的合约今年年底就已经结束了吧?还有,突然换掉你的事情我也是到了彩排现场才知道,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唐圳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嘴长在你身上,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信不信由你,有问题找公司解决,找我没用。”她耐心耗尽,带着王兆转身进了电梯,不再去管唐圳漆黑的脸色。 身后的人被气的吐血,可是又拿她没什么办法,其实他倒是信她的话,这事儿估计和她无关,可公司高层的决定哪里能轮的到他去质疑,现在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王兆跟在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把门电梯门关上后笑道:“你说这个唐圳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这种事儿用脚指头想也猜得到你决定不了,怎么就这么笨还找上门来了。” “他不是笨,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可哪里知道白知许突然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王兆,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换人也没有提前通知我。” “哎呀,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是杨佑找来的。”王兆最怕她喊自己大名,吓得一股脑地告诉她,“崔引签约的经济公司是杨佑舅舅开的,我估摸着他可能是去提了一嘴,然后就把人给约来了。” 她怎么也猜不到这事儿与杨佑有关,随即皱着眉头在王兆手机里翻出杨佑的电话打了过去。 国内这时候还是清晨,铃声响了好半天对面才接。 “喂?王兆?”他大概刚醒,声音迷迷糊糊的。 “杨医生你好,我是白知许,想问一下,崔引和我们公司的合作,是你介绍的吗?”她忍着一肚子的气,可还保持着最后的礼貌。 “呃,是、是,怎么了吗?”杨佑听她语气冷漠,大抵猜出了她现在不高兴,“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白知许做着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要发脾气:“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不仅对我,也对别人造成了困扰,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也非常欣赏崔引老师,但我想要的东西,自己会争取,不需要别人帮我走后门。” 她一口气说完,过了半晌,听筒里只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大概是被她给吓到了,杨佑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久,那边才传来声音:“抱歉,是我想当然了,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 白知许还来不及说什么,电梯已经到了一楼,她本能地抬头,手机还放在耳边人却傻傻的呆滞住了。 滕野站在电梯门口,看见里面的人也有几分意外,随即他缓过神来,侧身让她们先出电梯。 “好巧。”她跨出电梯,拿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不动声色地点头:“嗯,好巧。” 看见他有往电梯里走的动作,一时情急,白知许不知怎么地忽然拉住他的袖子。 滕野动作怔了怔,垂眸道:“有事?” 平淡的两个字,骤然让她心口一揪,一股熟悉的酸涩感涌上鼻尖。 她慢慢松手,踟蹰着抬头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在这里上学,现在回来办点事。”他整理着一下被拉皱的袖口,淡然的目光收回,“没事我就先走了。” 没有借口留他,白知许张了张干涩的唇:“好,那你忙吧……” 不过仅仅几秒,电梯门再度关上,可她久久没有回神,紧握的双拳垂在身体两侧,刚刚他袖口的触感似乎还在指尖流连。 原来那六年他待在这里。 整整六个春夏秋冬,他都生活在这个国度,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 几天后演出结束,白知许没有再遇见过滕野,她找遍这所学校也没有见到他。 王兆见她从外面回来,把收拾好的行李拉了出来:“你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咱们明早的飞机回去了。” “明早?”她眨眨眼,“这么快?” “哪里快了,演出都结束三天了,乐团也先回去了,要不是你说太赶,我当晚就要去买机票的。” 国外哪有家里好,饮食和文化习惯都不相同,王兆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沉默良久,白知许抬眸道:“你先回去吧兆兆,我在这里再玩会儿,到时候我自己回国。” “你疯了?”王兆惊讶地看着她,“这地方语言都不通,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干嘛?” -- 第15页 这个国家很小,语言生僻会说英语的人也不多,如果没有翻译,很难在这里生活,更何况她一个人。 想了想,还没等她回答,王兆沉下脸:“又是因为滕野?你怎么就知道他还没回国?知知,我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不是的,”白知许抿抿唇角,清澈的眼眨了眨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我只是想看看,他这六年生活的地方。” 她也想知道,在她没有参与的这些年里,他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走他走过的路,呼吸他呼吸过的空气。 - 最后白知许还是留下了,王兆跟着公司的大部队先行回国,留了翻译的紧急联系方式给她,以免出什么事情她语言不通没办法处理。 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她把东西重新收拾好,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色已经黑沉的时候,她从纷杂的梦境里醒过来,昏暗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去,她坐在床上呆滞了片刻,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被世界所抛弃的孤独感袭来,脑子里无可避免地出现滕野的脸,只不过与现在沉稳的男人不相同,那张脸还稚嫩着,看着她时专注又深邃。 她以前说过,每次睡午觉醒过来总会心情很低落,滕野知道后都会守着她睡,不管是睡之前还是醒了之后睁眼,他都在。 永远都像一个虔诚的守护者。 第9章 第九次心跳 “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夜沉如水,这个欧洲小城的秋夜格外冷。 白知许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衣沿着街边慢慢走,晚风吹来的时候裹挟着一股淡淡的香樟树味,她想象着滕野几年前走在这街边的场景,猜测着他是不是也会闻到相同的味道。 时间已经很晚了,学校周围的街道已经没什么行人了,昏暖的路灯下只剩她独自一人,可她竟然不觉得害怕。 她外貌出挑,一张莹白的小脸五官立体精致,哪怕不施粉黛也美得惊人,再加上乌黑的头发在这个国家本身就很少见,以至于路上不多的行人,都频频回头看她。 夜渐深,白知许结束了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十二点之前顶着寒风往酒店走。 靠近酒店的地方是一条酒吧街,晚上的治安没有国内好,街上游荡的流浪汉比行人还要多,藏在城市阴暗的角落里,时不时投来一个浑浊的目光,不禁让人心底发毛。 犹豫着要不要绕道,她身后忽然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白知许脚步微一滞,抬眼望去发现不处烟雾缭绕,冲天的火光映亮了半边天,宛若白昼,一股难闻的焦臭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再往前走了几步拐个弯就看见她住的酒店门口乌泱泱站满了人,好些人连衣服都没有穿好,裹着浴巾就下了楼,在秋风里被吹得瑟瑟发抖。 酒店服务员对白知许的印象很深,以前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亚洲女人,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了她。 白知许问她怎么回事,可这个服务员的英语并不好,一通比划什么也没说明白,还是旁边一个漂亮的亚洲小姑娘开了口。 “还好你刚刚出门了,”女孩子个子很高身材也特别火辣,小麦色的肌肤在夜晚的路灯下都闪着光,“隔壁有家餐厅着了火,把咱们住的酒店三楼都给烧了,火一下子灭不了,今晚咱们得找其他地方住了,你钱包什么的带了吗?” 她们两是同一架飞机到的这里,当时下飞机的时候还打过照面,总觉得特别眼熟,所以她对白知许有点记忆。 白知许没想到自己出门一趟酒店居然也不能住了,她头疼地苦笑:“多谢,不过我的东西都放在酒店了。” “你有没有地方住啊?”小麦色肌肤的女孩子晃了晃身边男人的手,“老公,你朋友家还有没有房间了,我们带上她一起去吧。” 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热情,白知许连忙摇头:“不用了,我有地方住,谢谢。” “那好吧。”见她不和自己一块去,小姑娘还颇有些失望的样子,“注意安全哦。” 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白知许退到吵闹的人群外准备给之前的翻译打电话,王兆给她留了电话的翻译是个本地人,找他的话应该会有办法解决今天晚上住宿的问题。 可谁知道那一长串电话号码还没有拨出去,一双脏兮兮的帆布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并不好闻的臭味,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外国男人,身材高大魁梧。 这人胡子拉碴看起来十分邋遢,双眼通红大概是不会说英语,操着一口她听不懂的语言,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酒臭味。 白知许差点吐出来,皱着眉心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估计是周围那个酒吧出来的醉汉,见她孤身一个人在这里打电话起了些龌龊的心思。 这人结结巴巴地说着什么,语言不通她根本听不懂,再加上他醉酒的样子,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她抿起唇,实在没耐心看他在这里发疯,正要换个地方打电话,这人却忽然朝她伸出手,一把攥住她,嘴里吱吱呀呀地不知道说着什么,迎面就要亲过来。 他力气很大,白知许被攥得生疼又被他的动作吓得脸色惨白,怎么也挣脱不开,一瞬间还来不及呼救,她就看见眼前的喝醉酒的男人倏然被旁边的人一脚踹飞了出去,撞击在路边的护栏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 第16页 白知许愣了半秒,转头望了过去,想要道谢。 只是没想到,看清楚旁边的人后,她瞬间鼻头一酸差点就要落下泪来:“滕野?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他看了一眼她被捏红的手腕,目光阴冷危险,走过去又给了那人几拳,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忍耐住将人打死的冲动。 大概是这个酒鬼的同伴报了警,周围酒吧值班的警.察很快就过来了,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跟他交涉了两句,认定是那人喝醉后闹事便不了了之了。 麻烦事了结,他抬腿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骤然拉住,无奈回头,说:“还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白知许用冻到僵硬的手指拽着他,眼圈红红的像只兔子,委屈巴巴道:“我今晚没地方住,酒店着火了。” 语气诚恳,态度良好。 滕野面色冷得像冰,看了她良久,终于还是把那句‘你不是说有地方住吗’咽了下去。 “走吧。” “我们去哪儿?” 他不再开口,只默默地带着她往前走,熟悉地穿梭在这座小城的街道上。 白知许乖乖跟在他后面,不小心踩住他的影子时,忽然想到。 这是他六年来走过千百次的路,她如今也走了一遍,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往前。 两个人的影子重叠,被路灯拉得老长。 - 滕野带着她穿过几条漆黑的街道停在一栋三层的小楼面前,他熟门熟路地打开门上了二楼。 房子很老,一楼的楼道里开着灯也非常昏暗,木质的楼梯每踩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声,像是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 楼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墙壁上杂乱的涂鸦和古怪的霉味让这个地方显得愈发阴暗,白知许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害怕,紧紧地跟在滕野身后。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放慢了脚步。 走道最里面的那间屋子越来越近,滕野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一股久不通风的味道扑面而来。 “抱歉,没来得及打扫,将就住一晚。” 他知道白知许娇气,从小不管什么东西她都是要最好的,这种地方怕是见都没有见过。 “没关系的。”她咬咬唇,跟着他进屋,杏眼儿眨了眨好奇地打量这间狭小的一居室,“只有一间卧室,我睡了你怎么办?” “我睡客厅。”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转过身在鞋柜里给她拿了一双新的拖鞋,又翻出一瓶药酒,“手腕上的伤自己抹一抹。” 屋子里的东西很少,除了必要的家具什么都几乎看不见,但却有一种浓浓的生活气息,她能想象到滕野每天从卧室起床,然后坐在那个深灰色沙发上看电视和吃饭工作的样子。 “房间里有浴室,浴巾和衣服都是新的。”他言简意赅,把事情交代完拉开阳台的门在外面抽烟。 白知许怔了怔,在记忆里,滕野从来都是不抽烟的,高中的时候她偷偷学着抽被呛得眼泪直流最终放弃了,后来问他为什么其他男生都抽烟,他却从来不碰。 他说自己不喜欢那种辛辣的烟草味。 可现在……那个说自己讨厌那个味道的人,唇边却咬着一支点燃的香烟,黑眸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时间的流逝是无法阻挡的,他们都长大了,也都变成了彼此不认识的样子。 白知许没有打扰他,拿着药酒兀自去了卧室里的盥洗室洗漱上药,如他所说,浴巾是新的,不过另一件新的衣服却是他的衬衫,大概是买了还没有穿过,连包装袋都没有拆。 洗了一个暖呼呼的热水澡,再加上屋子很小,暖气开了一会儿温度就上来了,薄薄的男士衬衫穿在她身上宽大了许多,直接罩到了大腿中间,完全可以当一条裙子穿。 她个子不算太高,堪堪一米六出头,光脚站在滕野身边也只到他肩膀以下的位置,不过胜在身体比例好,远远的视觉上看过去并不矮。 大抵他这几天都住在这儿,床上还残留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白知许躺上去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终于是紧张了一晚上的心放松了几分。 想到今天他突然出现,她忍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又一次问道:“滕野,今天你真的是路过那里吗?” 在阳台上抽烟的男人刚要进去,听见她的声音动作滞了滞,却没有丝毫犹豫:“嗯。” 单单一个字,绝了她的念想,白知许有点失望:“那好吧,晚安。” 客厅里的人再没了动静,安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暖烘烘的被窝和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让她没过多久就意识有些模糊,难忍的睡意袭来,她呼吸渐渐均匀,没多久就睡熟了。 窗外的月光倾泻而下,滕野冷峻的脸被衬得轮廓分外凛冽 他坐在客厅里许久,把玩着手里的最后一支烟,微哑的嗓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骗你的。” 第10章 第十次心跳 “滕野最喜欢白知许”…… 白知许一觉醒来的时候,屋外下起了小雨。 明明是清晨,天色却暗得发灰,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半,又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除了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噼啪’声,周围连鸟叫都没有,静谧的不像一个城市,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滕野当时会选择这里了。 -- 第17页 时间还早,她平时这个点还在做梦,醒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想睡觉。 安静的客厅忽然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轻微的响动在这个安静的房子里被无限放大,白知许猛然睁眼,掀开被子三步并作两步把卧室的门打开,正好撞见提着纸袋站在玄关的滕野。 “……我”她愣了几秒,眨眨眼,“我以为你要走。”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醒,滕野的动作也有些迟疑,他看了一眼她光裸的双腿和没来得及穿拖鞋的莹润脚趾,默默移开了目光,将钥匙挂好后把手里的袋子给了她。 里面是一身衣服和一份早餐。 他出门之前没有下雨,回来的路上全身都被淋湿了,滕野脱下外套,绕过她:“你吃早饭吧,我去卧室换下衣服。” 白知许咬着唇点点头,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胸因为湿透而变得有些透明的衬衣,随后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她呆滞了半晌,提着纸袋的手紧紧握拳,淡粉色的指尖用力掐进掌心,近乎是带着哭腔在问他:“你把纹身洗掉了?” 从身后穿的脚步声一顿,可却没有得到任何来自于滕野的字眼,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回答她的是卧室门被带上的‘咔哒’声。 …… 滕野换完衣服出来,客厅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阳台的门没有关,冷风夹杂着些许雨滴飘落进来,原本温暖的屋子,现在冷得像冰窖。 他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自制力远远胜过当初,可还是被白知许轻易带动情绪。 坐在深灰色的沙发上许久,他神色晦暗不明,竟有些说不出的愧疚。 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回国后两人见面她次次遇冷,可她还是坚持了这么久。 滕野死死握拳,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再次落入她的陷阱,白知许只是不习惯自己的冷漠,不习惯自己的所有物脱离掌控罢了,就像她当初说的。 在她眼里,他就是一条狗。 一条拼命向主人摇尾乞怜可仍旧没有获得爱意的狗。 - 从那栋破旧的三层小楼出来,白知许眼圈红得厉害,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吹了一早上的风,刚刚痊愈的重感冒又有复发的迹象。 她头疼的厉害,不顾酒店的阻拦回了房间休息,好在她的房间并没有被火势侵袭,只是有股淡淡的焦臭味,算不上刺鼻。 白知许用被子把自己蒙住,隐忍好几天的眼泪终于汹涌地往外流,换做以前,她只会笑一笑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喜欢自己的人多如牛毛,少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现在不行,她太在意他了。 像一根深入骨缝的尖刺,轻轻拨动一下都痛得撕心裂肺。 王兆那边收到了酒店着火的消息,吓得立马打了个电话过来确认她的状况。 “昨天是不是酒店出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她摇摇头,吸了吸堵塞的鼻腔:“没有,我没事,今晚就回去。” “你哭过?”听见她那边的声音王兆愣了愣,“谁欺负你了,有没有给翻译打电话?” 她咬着唇,嗓子眼堵得难受:“兆兆……他把纹身洗掉了。” “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了。” …… 高三那年,白知许认识了一群校外的不良少年。 也是在那时候,她学会了逃课上网,偷偷去天台上学抽烟,放学也找了理由不和滕野一起回家。 整整几个月,他们两个只有在教室上课的时候才能见上面。 班主任知道这件事之后,抽了一天时间去家访,当晚白明轩大发雷霆,只不过那时候她性格执拗,又正叛逆着,无论大人怎么说她都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白明轩没了辙,只能让滕野放学后跟着她,看看她到底跟一群什么样的人在玩。 当时白知许和滕野正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儿冷战着,不过是她单方面冷战滕野,已经好几个礼拜不跟他说话了。 第二天她照例放了学就立马起身往外走,完全无视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滕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知道她不想理自己,也没有开口喊她。 可出了校门口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隐隐有几分怒气。 白知许毫不犹豫地跨坐上一辆造型夸张的摩托车,骑车的是一个染着灰色头发的少年,他吊儿郎当地笑了笑递给她一顶安全帽,随后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她锤了他几拳,开车的男生无意间瞥见站在几米外的滕野,挑着眉梢戴好帽子后踩下油门轰鸣着离开了。 摩托车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看不到了。 晚上她很晚才回去,白明轩应酬多,平时在家的时间很少,因此她并不担心会被知道。 可一开门,就发现原本早就该熄了灯的客厅还亮着,滕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在等她。 白知许不以为意当做没看见,随手把书包扔在玄关就要上楼。 “白叔叔说过不许你谈恋爱。” 还没来得及上楼,从客厅传来的声音让她脚步一滞,片刻后白知许似笑非笑:“谁说我谈恋爱了?” “今天放学来接你的那个人是谁?”滕野表情冷峻,几乎没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你坐了他的摩托,还用手搂着他的肩膀。” -- 第18页 “哦,然后呢,你想说什么?”她非但没有生气,还眼尾带着几分笑意。 “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了。” 白知许走过去,踮起脚打量他隐忍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他挺好的,我想干什么他都不会拦着我念叨我,可不像某人,我出去唱ktv都要说一晚上。” 他皱起眉,不满意她对自己的指责:“我是为了你好,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不会啊,江北说会保护我的。”江北就是今天来接她的男孩子,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跟他作对。 果然滕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差:“他喜欢你,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吗?”白知许憋着笑看他,“那你也喜欢我啊,为什么我们可以单独相处。” 他黑眸轻颤,薄薄的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见他不吭声也不承认,她没了耐心,打着哈欠要上楼。 “等等……” “又怎么了?” 滕野抿着唇,一双点漆的黑眸灼灼地看着她:“别和他见面了好不好。” “实话跟你说吧,”看着他的表情,白知许心情颇好,“我买了纹身机最近在学纹身,他愿意给我练手所以我才每天去找他,不过……” “如果你能让我练手,我就不去找他了。” 她年少的时候学过很多东西,那时候,只要与钢琴无关,只要能让白明轩生气,她都想学。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好。” 白知许没想到他这么果断,带着他上了二楼的卧室。 “那你先……把上衣脱了。” 他没有反抗也没说话,就站在她卧室里脱掉了薄薄的短袖校服。 少年的身材颀长结实,漂亮饱满的肌肉线条让人脸红心跳。 她有些不自在,却强装镇定找出一条薄薄的围巾递给他:“你把眼睛遮上,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 滕野看了她一眼,接过围巾遮住眼睛,躺在她床上。 大概是眼前一片黑暗的原因,他的其他触觉格外敏感,少女床上独有的香气毫不遮掩地钻入他的鼻腔,让人忍不住血脉贲张。 过了好一会儿一只冰冷的小手放在他胸口,触感又凉又软,他紧紧抿唇努力克制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接踵而来的是胸前被蚂蚁咬时的刺痛,算不上难受,却又带着些许难忍的麻痒。 在黑暗里,时间每分每秒的流逝,都被无限放大,终于在他忍无可忍之前,盖在眼睛上的围巾被拿开了。 白知许收拾好机器,拿了一面镜子递给他:“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她故意使坏,幼稚地在他胸口纹了一枚自己的指纹,下面用芝麻粒大小的字写着:‘滕野最喜欢白知许’。 滕野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皮肤上一小块印记和歪歪扭扭的字,有些想笑。 “真丑。” “我刚学的,哪里丑了!”白知许瞪他,“你不会偷偷把它洗了吧?” “不会。”他翻身下床穿好衣服。 “真的?以后你结婚的时候也不洗掉吗?” 他动作僵硬了半秒,灼灼的黑眸终于还是垂了下去。 “嗯。”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白知许买了晚上最后一班飞机的机票,与昨天的心情不同,她现在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很巧的是,她又在飞机上看见了那对住同一家酒店的年轻小情侣。 “又遇到你了?!”小麦色肌肤的姑娘笑了笑,连忙拿出手机要跟她互换联系方式,“这也太巧了,回B市请你喝咖啡呀,我开了一家咖啡厅,味道挺不错的。” 那姑娘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后面堵着的人有些不满,随后歉意地笑了笑:“我先坐好,等会儿下了飞机给你发信息。” 白知许礼貌地翘起唇角点点头,扫了对方递过来的二维码加了微信,无意间扫了一眼微信的昵称。 “滕……沐?” 第11章 第十一次心跳 “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 白知许没想到她也姓滕,一时有些愣住了,B市就那一个滕家,多少肯定有点关系。 重感冒让她头疼得难受,懒得再想这些,维持最后的礼貌把自己的名字发了过去,随后问空乘要了一杯水,吞了几粒药丸将头靠在椅背等待着药效让她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冒药迟迟不见效,她只能看着窗外发呆。 飞机慢慢滑翔,窗外鱼鳞似得云映在夜空里,她忽然想起和滕野第一次单独出门旅游的时候,飞机的窗外也是这样的画面,只是那时候的心情与现在大相径庭。 那次是高中的毕业旅行,两人早早就计划好了,但为了不让白明轩起疑,他们各自都说和朋友出去玩,买不同国家、不同时间的机票,到了地方后再转机去往同一目的地。 白明轩听说他们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时还笑着说:“小野来咱们家都两三年了,你们怎么关系还是这么差,连旅游都不愿意一起去。” 她只撒娇,说旅游和朋友去才好玩,她才不跟滕野这个闷葫芦一起出门。 看起来确实像是两人合不来的样子。 可白明轩不知道的是,第二天,在他眼里常年势如水火互不言语的两个人,在异国的阳光下肆意牵手、接吻、拥抱,如同最亲密的情侣。 -- 第19页 晚上回到酒店,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汗湿的掌心贴在一起,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暧昧。 房间里昏暗的台灯让氛围变得更加旖旎,白知许在他凸起的喉结上亲了亲,一路往上从下颌到嘴角再到他眼尾,随后圆圆的杏眼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要不要试试做.爱?” 少女微微沙哑的甜嗓却说着如此露骨的话,犹如一颗炸弹,瞬间将他理智夷为平地,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也难以抑制的加快。 滕野忍不住反压上去,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与内心疯狂的念头不同,他轻柔地撬开她的唇齿,扫过那两颗尖尖的虎牙,手指不自觉地从衣服的下摆伸进去,在她背后轻轻摩挲。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忍不住一般,白知许轻笑了两声:“你的手和呼吸好烫。” “抱歉……”他的清醒过来,喉间动了动,恨不得给自己两拳,“我刚刚太激动了。” 刚刚成年的少年少女似乎总是对这种事怀着莫名好奇,见他停下了动作,白知许又贴上去靠在他身上:“还要继续吗?” 暗黄色的灯光下,她刚刚被吮吸过度的嘴唇微肿,泛着淡淡的水光。 滕野呼吸窒了窒,用最后的冷静与她拉开距离:“不行。” “为什么?”她愣了愣,有些不满地坐起来瞪着他,“为什么不行?” 可哪怕她看起来生气了,他还是摇摇头:“我怕你会后悔。” 彼时,她才刚刚成年,旺盛的好奇心胜过了一切。 后来的事情她记不太清楚了,只依稀有点印象两个人最后是不欢而散的,后面的旅游项目作废,她闹着脾气不愿意理他,自己先坐飞机回了国。 白明轩见她黑着脸回来还以为她和朋友闹了脾气,买了好多东西安抚她这个大小姐。 白知许那时只觉得滕野总是管着她,说好什么都听她的,可有的事却又逆着她来。 都说成熟大抵是从失去开始的,她也一样。 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学生,借住在她家几年,连好一点的礼物都买不起,两个人在一起也从未开口说过任何承诺,比起男朋友,他那时的角色更像是她的一个玩具。 因为好奇,也因为不讨厌,所以什么好奇的事情都找他来尝试。 拥抱亲吻,已经是为她突破的底线了,再亲密的事情,他不能也不可以做,因为怕她有一天会后悔。 可这些事情,她却现在才明白。 - 十几个小时左右路程很远,飞机落地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白知许提着二十寸的行李箱,跟着人流往机场出口走,她外貌出众,身材姣好,哪怕小半张脸被藏在围巾里也足以吸引路人的目光。 滕沐远远就看见了她:“白小姐!” 她怔了片刻,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带着点鼻音:“你好。” “你叫车了吗?”滕沐热情地让人难以招架,“我的车已经到了,要不要送你一程?今天B市温度很低,在室外待久了小心你的感冒会更严重。” “不用了谢谢,我的车应该已经到了。”白知许勉强朝她笑笑,一双杏眼儿弯了弯。 滕沐有些失望,还想说些什么,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开了口:“沐沐,白小姐的车既然已经来了那就算了吧,大家都在B市,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他语气温和,似乎还带着几分轻快地笑意。 这是白知许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开口,她抬眸瞥了一眼,男人长相斯文俊秀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正在笑着看她。 那眼神有股说不出的意味,皱了皱眉,她不动声色地把眸子挪开:“嗯,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出来吃饭。” “那好吧,”滕沐撅着唇,一双丹凤眼眨了眨,“那你路上小心哦。” “嗯,拜拜。” 道过别,白知许转身朝和司机约好的停车位置走,可谁知道还没走多远就被追上来的人拦住了去路。 她愣了半秒,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滕沐的男朋友,她抿着唇,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男人对她的抗拒不以为意,笑着将一张方形的卡纸塞在她手心:“刚刚你有东西掉了。” 白知许本能地低头,却发现他拿过来的是一张名片。 ‘君毅集团 CFO 程乾’ 没想到还是君毅的首席财务官,现在看来,他这个行为是什么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无非是见她长得不错又孤身一人,想借着君毅集团首席财务的名头来勾搭一下。 她回头看见滕沐还站在原地等他,看见她回头时还笑着挥了挥手。 “你胆子可真大啊。”白知许轻哂,“当着女朋友的面也敢这么做。” 程乾推了推眼镜,神色坦然地笑道:“过奖了白小姐,我个人的习惯就是这样,遇到喜欢的绝不错过。” 在女朋友眼皮子底下干着想偷鸡摸狗的勾当,却冷静如常,倒是真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样子。 白知许没理他,转身就走,随手把他给的名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你的习惯我不感兴趣,但是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程乾脸色微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两声。 - 回了家,她行李还来不及放下,就接到了小姨汪清雨的电话。 -- 第20页 大概知道小姨这次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白知许有些头疼,但到底还是接了。 “喂,什么事儿啊小姨?” “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事儿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啊?对方有没有约你见面?”汪清雨正打着麻将,那边声音嘈杂,断断续续的。 她微叹了口气,说:“没进展,我没给他发过信息,他对我大概也没什么兴趣,小姨你就别操心了,我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的。” “不可能啊,”汪清雨纳闷道,“我听滕老爷子说挺好的啊,他孙子没说什么不满意的话,怎么会没兴趣呢?” 明明那边给的反馈还不错,不然她也不会上赶着撮合他们俩。 她总觉得白明轩年纪大了之后愈发不清醒了,如果到时候知知没有一个靠山,肯定要被高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贱.人给欺负死,都别说继承全部家业了,好事儿肯定落不到白知许头上来。 可到底白家的企业有她姐姐王清雪一份力,就看着它这么垮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这是最好的机会,滕家的地位可以让白知许在白家有话语权,到时候有这么个女婿在,白明轩怎么样也要给点面子的。 汪清雨正欲再劝说劝说,可白知许只听见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姓。 “小姨,你说……他是滕家的人?” “对啊,滕家刚刚从国外回来的继承人,好像叫滕野。“ 白知许长睫颤了颤,果然是他。 ”我听说之前好像是私生子,见不得光的那种,不过不要紧,以后滕家都是他的,还在乎这点儿身份干什么。” 她死死抿唇:“我不是在乎他的身份,只不过……他不喜欢我” “胡说什么呢?你们都还没接触,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小姨……”她眼眶无法克制的泛酸,嗓子里哽得难受,“我以前对他不好,一点儿也不好,他现在不会喜欢我了。” 汪清雨在电话那头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抿抿唇道:“知知,你是说以前和他在一起过?” “嗯。”她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但是我们很早就分手了,也没机会了。” “哎……行吧,那我跟滕老爷子说一声,老爷子很喜欢你,所以总是催着我让你们见面,可谁知道……”汪清雨有些不甘心,可到底不想提及她的伤心事,叹着气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白知许重新点开滕野的微信,他的头像没变,还是那个纯黑的图片。 只不过这片黑色现在看来像点墨似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月,也没有一丝光亮。 第12章 第十二次心跳 “不过你没机会了”…… 十二月初,滕家老爷子滕雷阳病情好转,各大财经和娱乐频道都在争相报道,大家都在猜测会不会因为滕雷阳出院的原因,君毅集团的继承权可能又会出现变故。 毕竟,一个月前突然空降的新任CEO已经让人大跌眼镜,谁知道哪里会再来个私生子什么的。 …… B市,玉山居疗养院。 滕野刚推开车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消毒药水味儿,顷刻间勾起他某些不愉快的回忆,皱起眉心他不动声色地往里走。 这家疗养院是君毅子公司的产业,老爷子的病房被安排在最顶层,除了他的私人医生和滕家人,谁也上不去。 年逾九旬的老人形容枯槁,看得出来已经久病缠身,此时正坐在助理推着的轮椅上晒太阳。 滕野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爷爷。” “你来了。”滕雷阳声音浑厚低沉,哪怕病得这样重,也丝毫不显得气虚,“事情有眉目了吗?” “暂时查到对方恶意竞争的证据,但公司的间谍是谁,还没有眉目。”他薄唇轻抿,接过助理手里的轮椅,继续往前,“但据我猜测,这个人一定是公司高层,否则接触不到那些重要信息。” “不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老爷子睁开鹰隼似的眼睛,赞许地笑了笑。 滕雷阳几个月前把滕野找回来后就发觉,这是他近年来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虽然这孩子身份尴尬,却不得不说完全可以担得起滕家的大任,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对了,”他微眯了一会儿浑浊的双眼,说,“上次那个让你加的女孩子聊得怎么样了?为什么那边突然这两天跟我说不合适?” 滕野脚步一滞,面色如常道:“我和她……是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老爷子有些不悦,“白家虽然大不如前,但好歹家族底蕴在那,不像那些暴发户没什么内涵,再说了知知这孩子小时候我也见过,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个艺术家,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任何负面新闻,不管对你还是对君毅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不满意,只是我和她不合适。” “算了算了,不喜欢就算了,老唐家还有个闺女,比你小两三岁,今年刚从国外回来,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找个时间你们见一面。” 滕野抿着唇没说话,漆黑的双眸微微下垂。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爷子话里隐隐带着几分怒气,“这是你分内的责任,为了家族为了君毅,你必须做出牺牲,我不管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但如果她不够资格站在你身边,我是不会同意的。” -- 第21页 他想起滕野母亲的身份,苍老的面孔露出几分不屑:“君毅的下一任女主人,必须完美。” 滕雷阳几十年前一手创办了最初的君毅集团,他白手起家,经历了无数困难才把企业做到如今的规模,公司对他来说比任何人或事都要重要,所以他选出来的继承人,也绝不可以出一点儿差错。 - 从疗养院出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接过助理陈宇递来的纸巾,滕野皱着眉仔细擦拭着手部每一个细节,连指缝处都没有放过。 “滕总,今天下午的会议已经取消了。”陈宇帮他拉开车门,汇报着今天的行程,“晚上是滕沐小姐的生日,上个月已经答应过您会到场。” “知道了。”他揉着眉心闭目养神,“礼物选好了吗?” “按您的要求选好了两份。”陈宇拿出两份包装精致的绒布盒,“一条红宝石项链和昨天拍卖的钻石手链。” 滕野抬眸随意看了一眼:“都带上吧,看她喜欢哪个。” “是。” _ 晚上七点半,白知许准时到了滕沐给她发的定位地点。本来她是不想来的,可她还是有几分私心在,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她没化妆,随意穿了一条白色短裙,乌黑的长发宛如倾泻而下的瀑布,乖顺地披在背后,白皙的皮肤衬得像玉石般莹润。 滕沐见她来,兴奋地抛下围着自己的小姐妹,拉着她道:“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我也是。”白知许招架不住这么热情的小女生,只能笑了笑把东西给她,“礼物。” “其实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真的。” 那天机场分别后,她经常给白知许发信息,只不过约了好几次都没约出来。 滕沐朋友很多,说不了几句就要去招呼客人,临走前给她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周围的人她都不认识,免得会尴尬。 白知许乐得清静,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滕沐前脚一走,程乾后脚就坐在了她身边。 “好久不见啊白小姐。” 大抵是因为女朋友生日,他今天打扮的比上次要讲究,本来就不差的长相也更加分不少。 “程先生有事吗?”白知许目不斜视,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如果没事的话麻烦你不要坐在我旁边,我不想让其他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程乾低笑一声,反而更靠近:“我都不怕,你在怕什么?” 她极其厌恶这样厚脸皮的男人,素净的小脸已然十分不悦:“沐沐是个好姑娘,垃圾不珍惜她,可我珍惜。” 这是第二次被她当面称呼为垃圾,程乾面色一僵,笑道:“真就这么讨厌我?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白知许坐在角落里,包厢里灯光昏暗,几乎没人能注意到这里的人。 正要发怒,她转眸间却看见门口进来的滕野,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见她呆滞着,程乾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随后挑了挑眉梢了然地笑了:“怎么,白小姐看上我们小滕总了?” 白知许没理他,抿着唇移开视线。 “不过你没机会了。”他似笑非笑,“这辈子他只能接受老爷子塞给他的女人。” 程乾不知想到什么,摸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唇边:“你说当有钱人有什么好,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看我多自由,喜欢谁就去追,追不到……那我就抢。” 大概是这番颠倒是非的话让人恶心,白知许难得的睨了他一眼:“你是禽兽我们是人,当然不一样,不过……你这样子滕沐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他挨了骂也不生气,缓缓吐出烟圈,“她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只能忍受,就算分了手难过的也是她。” “人渣。” “呵,过奖。” - 踏进包厢的一瞬间,滕野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那抹白色身影。 对他而言,白知许像是有某种魔力,他的目光无法避免的被吸引,人再多他也能第一眼就看到她。 只不过……他同时也注意到了坐在她身边的程乾。 程乾花名在外,他接近任何一个女人大家都猜得到是什么意思。 滕野收回目光紧紧抿唇,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却死死攥着。 第13章 第十三次心跳 “还特别喜欢我”(一更…… 原本打算将礼物送出去后就离开,可如今看见白知许在,滕野改变了主意,找了处不显眼的位置留了下来。 “哥,你不走了?”滕沐带着她一帮小姐妹站在旁边,眨眨眼好奇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闹哄哄的地方呢。” “还行。”他面无表情,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连半分余光也懒得分给周围吵闹的人群。 忽然想到什么,她神秘兮兮地凑过去,笑道:“是不是因为唐妤你才留下来的?” “什么?”他皱起眉心,不明她的意思。 “哎呀别装了,”滕沐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穿着红色上衣的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不就是唐妤,刚刚她爸打电话来我也听到了,说爷爷让你跟她相亲,是不是真的?” 包厢里正好有人切歌,音乐短暂的停了几秒,她声音不算小,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胡说什么,你不想我留下,那我走了。” 他周身的气压明显有些下降,可滕沐是个迟钝的,笑嘻嘻地拉着他,却朝身后的唐妤使眼色:“哎呀我开玩笑的,留下来嘛,我朋友还没见过你呢,都说想看看我哥。” -- 第22页 滕野不知为何,目光总控制不住往角落里去,可坐在那儿的白色身影举着酒杯,一张小脸被挡了大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唐妤走过来,悄悄深呼吸好几口,鼓起勇气朝笑了笑:“滕先生你好,经常听到沐沐提起你,我也——” 却忽然发现他目光穿过自己,不知道看在向哪里,她的笑容一时僵硬在了脸上,“滕先生?” 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堪堪收回黑眸:“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强烈的被忽视感让唐妤没了和他搭话的勇气,勉强扯起唇角摇了摇头:“没事。” 气氛尴尬异常,滕沐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赶紧过来解围:“哎呀哥,我未来嫂子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唐妤脸色一红,偷偷盯着滕野的表情,随后轻推了她一下:“沐沐你胡说什么呢!哪有的事儿!” “我哪儿瞎说了,我爷爷说的话谁敢不听?!”滕沐朝她挤眉弄眼地笑,“他一张口啊,这事儿基本是定下了,放心吧,我嫂子你是当定了!” 滕老爷子的名号圈子里的人自然都是如雷灌顶,也清楚他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所以才会在他联系了唐家之后就觉得事情已成定局。 白知许坐在角落里,偌大的杏眼儿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酒杯,注意力却忍不住被那边的对话吸引。 她以为滕野会反驳,会不悦,又或者会生气。 可是没有。 除了叽叽喳喳地起哄声,她再没听到他张口说一个字,他半张侧脸被藏在阴影里,她不知道他脸上现在是什么神情。 眼眶里又干又涩,白知许死命咬着唇内的肉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听见了没。”程乾笑着抿了一口香槟杯里的起泡酒,轻浮地朝白知许挑眉,“我说的没错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轻笑一声,好像真的不在乎一般,但脸色却苍白如纸。 “别装了,他刚才看你,我知道。”敏锐如他,几乎是滕野进来的那瞬间,他就断定这两个人早就认识,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的牵扯。 “看我有什么可稀奇的。”白知许缓缓转过眸子,淡粉色的唇角微微翘起,“有男人看我,不是很正常吗?” 程乾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世界上不管男女,绝对不会对她的外貌有半分质疑,所以他才会冒着风险想朝滕沐的身边下手。 “呵,你说的没错,哪个男人会看不见你呢?” 白知许不想再待下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走了。” 程乾神色一动,跟着站起身:“我送你。” “不必了,我对你没兴趣,也不想别人指着我的鼻子骂。” 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白知许拿着外套从后门走了之后才给滕沐发信息说自己不太舒服先回去。 想了片刻,又补了一句:【程乾不是什么好人,他配不上你。】 过了好一会儿,滕沐那边才回了信息:【知知姐,我知道他好像喜欢你了,但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 白知许看着她发来的短短两行字,卑微又可怜,葱白似的指尖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育别人呢,明明连自己的人生都还没有活明白。 刚刚喝了一点酒,她虽然脸不红,但体温高了不少,后劲儿上来也会头晕,走出来是一座长长的桥,桥上风景不错,她慢慢散着步往回走,想让夹着小雪的冷风吹散她淡淡的酒意。 漂亮年轻的女人总是引人瞩目,更何况深夜独自一人在桥上漫步,时不时有人上来搭讪又被她一一拒绝。 程乾跟在她身后,脚步不远不近。 一路上被烦得要死,白知许没了耐心,回头怒视:“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再这样我报.警了!” “我走我的路,谁说我在跟着你。”他脸皮厚得很,油盐不进,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决心不再理会程乾,她拦了辆出租车回去。 - 暗黄色的路灯下不知何时停着一辆纯黑色的跑车。 年轻的男人站在车旁,颀长的身量站得笔直,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微亮的火光在阴影中忽明忽灭。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细小的雪花落在肩头,染湿了一大片。 远处车灯的光晕忽然出现,一辆老旧的出租车从巷口拐弯往这边驶过来。 待他看清楚车里坐的人后,紧抿着的唇角也稍稍松了些许。 白知许付完钱,刚刚推开车门下车,一转眼就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的滕野,她愣了愣转过身不想看他。 她径直往小区里走,细细的高跟鞋踩在雪地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滕野想要跟上去,却无意间看见她裸.露着的脚踝。 他知道白知许从小就爱漂亮,哪怕是气温零下的大冬天,她也穿得轻薄,什么棉衣长裤,基本上与她无关。 可眼睁睁看着那一节欺霜赛雪般白皙的小腿就这么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他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心。 “你刚刚……”他微顿片刻,沉着嗓音开了口,“去哪里了?和谁在一起?” 白知许停下脚步,好笑地看着他:“我去哪你不是看见了吗,去给你妹妹过生日了。” “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恭喜你啊,要结婚了是吧?祝你们百年好合情比金坚,婚礼记得通知我,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到时候份子钱肯定不会少的。” -- 第23页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滕野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固执地开口:“程乾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骗了。”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她心里难受,偏生是要跟他对着干,一双杏眼儿瞪他,说不出的委屈。 “他居心叵测,玩弄过的女人你一只手也数不过来,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呵,”她轻笑道,“我觉得他挺好的啊,既绅士又礼貌,还特别喜欢我。” “白知许!” 滕野明显是动了怒,僵硬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双拳紧握极是不悦。 “干嘛?”白知许眼尾一弯,“这位滕先生是不是管的太宽了点?我被不被骗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段时间怨气积压许久,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找到机会自然要找补回来,短短的一句话里夹枪带棒。 她生气时眸光闪动,粉粉的唇一张一合,像极了小时候跟他置气的样子,滕野愣了愣,半晌后收回目光。 “既然你上赶着被骗,那就随你吧。”他冷声道,“我只是不希望滕沐伤心。” “对,只有我不会伤心,我是机器人,我铁石心肠。”她气得狠了,冷笑一声扭头就走,高跟鞋用力地敲击在楼道的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清脆尖利。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滕野阖起双眸叹口气跟了进去。 “抱歉,我——” 他道歉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昏暗的楼道里,白知许半蹲在地上,捂着脚踝疼得脸色苍白。 “扭到了?”滕野将她扶起来,蹲下简单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应该没伤到骨头,还能走吗?” 她没说话,冷着脸推开他,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他认命了似的道歉,默默跟在她身后。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看着她受伤也放任不管,他做不到。 白知许不知是疼得还是太难过,大颗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他们两个从十五岁第一次见面开始,所有的争吵都是他先认输,不管是不是她无理取闹,总归是他道歉。 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是这样。 只可惜其他都变了。 - 滕野跟着她进了屋,把她扶着坐好。 “家里有药吗?”他解开外套的扣子,将袖口挽上去。 白知许眼眶还红着,点点头,指了指电视柜下面的抽屉:“在那里面。” 他拿出抽屉里的药酒坐回她身边,将她手上的那只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白知许皮肤很白,大冬天的露着正片皮肤,脚上几乎没有任何温度,他手一贴上去就感觉到一阵冰凉。 滕野皱着眉,用药酒仔细给她揉搓着肿胀的脚踝。 客厅里安静地针落有声,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着,白知许看着他的手,又瞧见那条他指尖的疤痕,微红的眼眶又要落下眼泪来。 她吸了口气,把头转过去不看他,微哑的嗓子夹杂着鼻音软软哝哝:“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我可没强迫你。” 他正要回答,门铃却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怔了怔。 “可能是我朋友。”白知许想了几秒,除了王兆,她实在猜不到会是谁。 滕野把她的腿放下,站起身理了理压皱的衣服:“我去开门,你把鞋穿好。” 她点点头,把白皙的脚塞入软绵的毛绒拖鞋里,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 他稳步走过去,可图打开门,却忽然死死皱着眉头。 门外的程乾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滕野,不过这更说明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这两个人确实有牵扯。 甚至可能比他想的还要不简单。 他低笑一声,说:“挺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滕总。” “你来干什么?”滕野压着怒气,一双黑眸紧盯着他。 “那自然是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程乾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笑非笑,“大家都是同一个目的,公平竞争而已。” “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知道他说的是滕沐,程乾冷笑一声:“我虽然只是公司的一个小职员,但这年代自由恋爱,谁还能强迫我不成?” 客厅离玄关有些距离,白知许坐在沙发上只能听到有隐约的谈话声,她眨眨眼往门口瞧:“是谁来了?” 滕野冷着脸,眸色不善,一把将门关上。 “没事,推销的。” 门外的程乾弯着唇角摸了摸鼻子,眼里却没有一分笑意:“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14章 第十四次心跳 “你俩复合了?”(二更…… 把门关上后,他收敛起怒气回到客厅。 白知许还坐在沙发上,小脸微仰着看他:“这个点还有推销的人吗?”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回避着她的视线:“嗯,已经走了。” 她没有再回话,两人一时沉默着相顾无言。 僵持片刻,滕野轻咳一声:“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好,再见。” 白知许没有借口留他,点了点头,把眼神移开。 他抿唇,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自己无法掌控的话,穿好外套离开了。 门锁落下的声音清脆,她眨眨眼把酸意压下去,算着时间一瘸一拐地走到阳台上朝下看。 -- 第24页 “五、四、三、二、一……” 一秒不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花园里,他似是有感,骤然回头。 接着矗立在院子里许久都没有离开,吓得她立马蹲下,不小心牵动着刚刚的伤,疼得想掉眼泪。 等他彻底离开后,白知许回到卧室洗漱躺下,却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从前他看着自己时各种各样的神情。 早上被王兆的电话吵醒,她才发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一双眼睛也肿的不成样子。 白知许坐起来,揉着额头把电话接通:“什么事?” 她嗓子还哑着,王兆愣了愣:“你哭了?” “没有,昨晚可能着凉了,说正事儿。”她抿抿唇角,看着自己肿成馒头似的脚踝有些头疼。 “哦,对,差点儿忘了,有好事儿要跟你说。”王兆一拍脑袋,想起来刚刚要说的话,“这不是快春节了嘛,B市的电视台联系咱们了,说上次和崔引合奏的《天鹅》被人拍到网上了,反应特别好,想邀请你们俩春节晚会的时候再合作一次。” “行啊,我这边没问题,不过我脚踝昨晚受伤了,彩排的话可能会有点影响。” “受伤了?!”王兆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声音都提高了八分,“怎么回事啊?有没有去医院?” 白知许皱了皱眉,把手机拿远了几厘米:“没什么什么大碍,已经处理过了。现在距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吧,除了彩排麻烦点儿,其他应该可以。” “你确定不用上医院吗?” “真的不用,只是有点肿,过两天消肿了看着就不会那么严重了。”她从小就抵触医院,这点小伤更不可能会去。 王兆虽然担心,但她都这么说了,也只好同意:“行吧,估计明天就要开始彩排了,时间有点紧,下午我找人帮你做饭去。” “嗯,好。”她没有再逞强,点点头应了。 挂了电话,白知许才发现,自己这脚踝,最近走路应该是使不上劲儿的。 正发着愁,过了好一会儿,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 王兆手里有她家的钥匙,她倒也没有在意,随口说了句:“你好,厨房用具都在上面的柜子里,用完麻烦帮我放回去,谢谢。” “好的明白了。” 来人是个年轻女性,声音轻柔,听起来年纪不大。 “白小姐,您的伤还需要处理一下。” 白知许正翻着手机里来不及看的信息,闻言一愣,抬头看了一眼。 确实是个年轻的女人,只不过她穿着合身剪裁的连衣裙,绝对不便宜,怎么看也不像是王兆请来的钟点工。 她怔了半晌,说:“你好,我们好像有点误会,你应该不是我朋友请来的钟点工吧?” 那女人像是没想到她会以为自己是钟点工,也愣了愣,随即低笑道:“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菲菲,是滕总的助理之一。” “滕野……让你来的?”白知许诧异道,“可是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抱歉,因为滕总说白小姐您的脚受伤了,我想着不方便出来帮我开门,所以联系了物业,他们有备用钥匙。” 说完,她有几分不好意思:“您这里的物业管辖太松了,都没有联系您就帮我开了门,为了安全考虑,往后最好可以换个地方住。” “……” 不得不说的是,张菲菲确实很全能,不仅会处理伤口,也做的一手好菜。 “谢谢你,不过明天你不用来,我朋友会来照顾我。”白知许朝她友好地笑了笑,“你回去吧,辛苦了。” 君毅的助理少说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动辄年薪百万,他却把人派来给自己做保姆,又是做饭又是收拾屋子,实在是暴殄天物。 张菲菲也松了口气,道了谢,把事情处理完又嘱咐她伤口怎么处理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到了彩排现场,王兆推着轮椅去接她的时候才知道她伤得那么严重,白皙的脚腕肿的近乎透明,一点儿力也使不上,轻轻一碰就疼得厉害。 好在包扎过,轻轻动两下应该不成问题。 “你自己包的?这也太专业了吧。” “滕野助理来包的。” 听见他的名字,王兆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俩复合了?” 白知许还来不及回答,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复合?白小姐要跟谁复合?” 第15章 第十五次心跳 “澄清” 白知许坐在轮椅上,堪堪回头就发现是崔引。 她弯弯嘴角:“崔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崔引背着硕大的琴笑着走过来,也懒得纠正她那一声‘老师’了,“我听节目组说你受伤了,好些了没有?” “已经处理过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白知许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最近可能会稍微影响排练的进度,我会尽力跟上的。” 他笑了笑道了声没关系。 崔引本就长得不差,特别是一弯起眉眼来,简直让人如沐春风,再加上他炉火纯青的演奏,想不火都难,艺术的圈子虽然小,但他实实在在地有不少粉丝,跟流量明星都可以媲美一二,这也是他厉害的地方。 下午的排练还算顺利,这首曲子他们年底就合作过,现在演奏起来也得心应手。 -- 第25页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公司临时有事,王兆赶回去处理,白知许只能先坐在休息区等她,正好还有其他的节目在排练,她也不算太无聊。 舞台上乌泱泱的人,正在彩排合奏,她眉眼一怔,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上次巡演被崔引换下去的大提琴唐圳,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他,上次闹得很不愉快,随意她对这人的印象又深了几分,一眼就认出来了。 “白小姐?”崔引正在收拾东西,他有两个节目,结束的时间也比较晚,没想到这个点她还在,“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白知许怔了怔,转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轮椅:“经纪人临时有点事,我在这儿等她来接我呢。” “我送你吧,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儿,就当做好人好事了。”他背起大提琴,“你给她打个电话,怕她一会儿来接你会扑空。” 她本来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但情况复杂,她受了伤自己肯定是回不去的,想了想点点头给王兆打了个电话。 崔引推着她往演播厅外走,正说说笑笑,刺眼的闪光灯忽然出现,吓了她一大跳。 白知许怎么也想不到,演播厅的后门居然站满了崔引的粉丝。 他从容不迫地推着她继续往外走,时不时笑着打招呼签名,好些人好奇白知许的身份,他只笑笑说是同事。 从人群里挤出去,她才稍稍回神,暗自惊讶:“崔老师的你人气……原来这么高。” 崔引扶着她坐进副驾驶,听到她的话摇摇头:“都是虚名而已,年前参加了一个真人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上了热搜,这不,现在上哪儿都是粉丝。” “挺好的呀,最少你的商业价值上去了。”她如实回答,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崔引苦笑道:“可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商业价值。” 白知许愣了好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本想说,现在谁不需要商业价值呢,可转念一想,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 他们为了纯粹而活,行动的第一驱使力仅仅是因为想这么做罢了,无关乎利益,多困难辛苦,也只为了那一颗‘初心’。 崔引大概就是这种,他日复一日的艰苦练习也只是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 她忽然有些丧气:“突然觉得我好俗啊,成年之后的每一次演出好像都带着获取利益的目的。” “想赚钱怎么就俗了。”正好是红灯,崔引低笑一声停了车,“十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可那时候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乐团伴奏,连独奏的机会都没有,当初我可比你俗多了,什么活动赚钱就接什么,甚至还去搞过摇滚乐。”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经历,白知许诧异道:“摇滚乐?” “对,为了赚钱。”他转过头弯弯的眉眼中尽是笑意,“所以不要觉得自己俗,追求艺术的前提是,你能活下来。” 白知许眨了眨眼,看他:“叫你一声崔老师,果然是没有白叫。” 崔引哈哈大笑,继而发动汽车,说:“行啊,那你以后还是喊我老师算了。” 从前她还觉得他是个技艺高超的音乐家,现在对他的看法也确实改变了不少。她忽然觉得,人活着的方式有千万种,但可能最后追求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 翌日一大早,白知许就被王兆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了,她揉着眼睛起身才看到手机上居然有上百条未读信息,其中三分之二都是来自于王兆的。 【起来了吗!赶快上微博看热搜!】 【疯了疯了,你这是要火了吗宝贝?!】 【天哪,你怎么还在睡,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候没有见证到,你一定会后悔的!】 【呜呜呜我的宝终于要火了,救命!我激动的睡不着!】 …… 如此种种重复无数条,满屏的感叹号,看得她头晕。 她揉了揉眉心按照她说的打开微博,没想到扑面而来的是突然增加的数万粉丝和上千条评论。 白知许吓了一跳,一瞬间还以为上错了号。 她的微博虽然是公司交给她自己运营,但她并不出名,微博里的粉丝也就小几千而已,平时几个月才发一次动态,基本上也不怎么跟粉丝互动,怎么可能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评论和涨粉? 她看了一眼热搜,一路往下翻着,在第十六位找到了熟悉的名字。 崔引。 热搜完整的标题是‘著名音乐家崔引疑似与女友同居’。 白知许有些无语,大概能猜到可能里面是昨天崔引送她回来的时候被人拍的那几张照片。这些媒体总是喜欢捕风捉影,只不过她以前是看客,谁知道突然也成了一次主角。 她点开那条标题,里面果然是昨天从演播厅出来的照片,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有崔引送她上楼时的视频。 好在底下的评论并没有谩骂,而是很快翻出了她的一些资料和履历。 一个难听的评论都没有,全都是在祝福,要么就是夸她漂亮,要么就是说他们两个是古典音乐界的金童玉女,绝配之类的。 白知许头疼地揉揉眉心,关掉微博给王兆打了个电话。 大抵是正在玩手机,几乎是响了一下就接通了。 “喂,看微博了吗宝贝,你要火了!”王兆激动地在手机那头大喊,“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哈,我跟你说,今天上午热搜一出来,就有广告商联系咱们了,你说——” -- 第26页 还没等她咋咋呼呼完,白知许打断她:“公司出面澄清了吗?” “澄清?”王兆默了默,问,“澄清什么?” “澄清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啊。” “……”王兆为难道:“不用了吧,人家也只是猜测,咱们现在去澄清这热度不就没了?” “不行,”白知许斩钉截铁地摇头,“崔引是我很尊重的前辈,我不想蹭他的热度,再说我也对这些没兴趣,只想弹好自己的钢琴而已。” “哎,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王兆正要再说些什么,公司的运营总监急匆匆地敲门进了办公室。 “王姐,关于知知的热搜刚刚全都被撤了。” “什么?!” 白知许在手机里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确实和她想的不谋而合。 王兆不甘心却也没了办法,说到底他们经济公司只是小公司,没有资源和财力去控制这些舆论,既然被撤掉了,那也没了办法。 “是不是崔引那边搞的?”她气呼呼地坐下,“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白知许抿抿唇:“别瞎说了,不管是谁,反正澄清的微博我是一定要发的,公司不发,那我自己发。” 王兆拗不过她,只得答应:“行吧,不过还是公司来吧,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既然公司会处理她也就不再管了,确定好今天排练的时间就把电话挂了。 她随手滑动手机屏幕,翻看着剩下的未读信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些同学在校友群看到了转发的信息来祝贺她。 白知许默默叹气,懒得一个个去回复,直接在群里发了两个字。 【假的。】 见热搜的主角之一出现,原本死水一潭的群,瞬间炸了锅,蹦出几十上百条信息,她懒得看,直接关掉了微信准备去洗漱。 刚要起身,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她垂眸看了一眼,是万蒨。 【知知你月底有时间吗?咱们学校有校友聚会,大家都希望你能来。】 她指尖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复。 平时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活动,一帮并不怎么熟悉的人回忆青春校园,实际上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 想了半晌,她还是回答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月底再说吧,如果不忙我就去。】 万蒨立马回了个‘OK’的表情,又说:【太好了,你和滕野都来,到时候咱们学校那些未婚男女该开心死了。】 看到那两个字又看见后面那句话,她眉眼一僵,抿着唇有些生气,不再回她的消息。 - 热搜事件过去后,好在她和崔引互相没有太尴尬,还是和平常那样相处。 人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 一个月过去,白知许脚踝也好的差不多了,她也将之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尽全力准备着这次春节的演奏。 当晚正是新年除夕,她刚好有借口不用回白家老宅跨年,白明轩怕她忙起来忘了吃饭,让司机送了饺子去电视台。 白知许正在化妆,今晚的礼服太紧,她没有吃那碗饺子,只喝了点儿咖啡充饥。 王兆跟着她忙了一整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她不吃,抱着碗疯狂往嘴里塞。 “别说,白叔叔这手艺还是那么好,是真好吃。” 白知许趁着化妆师拿刷子的空睨她一眼:“马屁精,这是超市买的。” 王兆嘿嘿一笑,吃完后半点儿也不见外地把碗一搁:“我车里拿保温杯喝点儿水去,噎得慌。” 说完匆匆出了化妆间。 白知许没有在意,她的节目很晚,还有很长一段的空档时间,并不着急。 只是王兆这一去,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有回来。 电话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再联系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因为食物中毒后的腹部绞痛,被送去了医院急诊。 可王兆今天只吃了那一碗饺子而已。 白知许眉心紧蹙,想不通是怎么回事。饺子送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电视台了,是台里的工作人员帮忙拿进来的,按理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算高雯再不喜欢她,也没傻到这种程度。 崔引见她愁眉不展,安慰道:“去了医院应该没什么事,你别太担心了。” 她点点头:“抱歉,情绪有点不好,不过我会尽快调整,不会影响演出的。” 离演出还有半小时,工作人员让他们去试音,看看有没有需要调试的地方。 演出需要的乐器被统一放在一楼地下室,那里有个直达演播厅的升降梯,是专门用来存放道具的。 白知许推门走进去的一瞬间,脸上血色尽退。 “这……这是怎么回事?!”崔引看见自己被砸烂的大提琴,不敢置信道,“这是谁弄的!” 她愣了半天,走过去,看见满地都是木头的碎屑,钢琴的音板被砸了一个大洞,三分之一的琴弦都被弄断了。 一整个房间的乐器和道具,只有他们俩的被彻底毁坏,目的不言而喻。 崔引脸色黢黑,立马打电话联系节目组。 白知许沉吟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做这事的人大概也和王兆进医院脱不了关系。 或许那碗加了料的饺子原本就是给她吃的,可中途发现她没吃,所以这人改变了计划。 -- 第27页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都给砸了,赌的就是短时间内他们找不到趁手的乐器,况且还要调音磨合,根本来不及。 已经临近演出时间,台上主持人收到消息,连忙商量着把节目顺序推后。 舞台上的幕布闭了许久也没打开,不少人等得不耐烦,小声嘀咕着。 观众席最右侧的阴影里坐着一个高大笔挺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垂下黑眸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后,侧过头道:“陈宇,你去看看后台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章 第十六次心跳 “跟我结婚吧”(含入v…… 隔了好半晌,节目才重新开始继续,只不过顺序做了些调整。 排在后面的节目先上,导演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打电话联系各大琴行和收藏家,希望能找到暂时可以替代的钢琴和大提琴。 白知许的钢琴还好说,那琴虽然贵但也不是买不到,况且是节目组准备的,并不是她私人的乐器。 可崔引就不一样了,他的大提琴是由十七世纪意大利的制琴大师安东尼奥所制,别说价格已经是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更何况市面上根本找不到第二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极品,想买也买不到了。 被弄坏不仅仅是赔偿的问题,到时候事情如果被传到网络上,节目组一定会被他的粉丝骂死。 现在节目组看管不力,导致琴身被毁,赔不赔得起另说,这种责任更是没人敢承担的,导演和节目组不停的道歉,可却换不来崔引的一个眼神。 道具间站满了人,可安静地针落可闻,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看他难看的脸色。 他沉着眸子,原本时时弯着的眼尾也看得出来在隐忍着怒火,已经到了阈值。 最心爱的东西被人弄成这样,任谁也接受不了。 经纪人问讯赶来,看见断成两截的大提琴好一阵捶胸顿足,指着节目组负责人的鼻子狠狠骂了一顿。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疯了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找人看着?!!!” “你知不知道这琴值多少钱?把你们节目组卖了都买不起!” “还愣在这儿看戏?赶快去找监控啊,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搞得!” 工作人员自知理亏,闷着头不说话,他们确实没有安排安保人员守着这些东西,本想着都是工作上的同事,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谁能想到会有人心怀不轨呢。 “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崔引板着脸开口,语气已经冰冷到了极点,“现在赶快去帮我和白小姐联系新的乐器,赔偿的事情,等节目结束了再谈。” “抱歉,”白知许想了想,还是皱着小脸走过去,轻声道歉,“可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明天让你经纪人把赔偿明细给我吧。” 这件事情和之前饺子被人掉包的事情明显是一个人做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针对着她来的,手段卑劣又恶心。 他摇摇头:“不管是因为什么,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责任方在电视台,和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两个人适合的琴好完成演出。 他崔引的人生里,不能有一场失败的演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导演愁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节目时间是固定的,他们原本定好的演奏时长大约三分钟左右,虽然算不上长,可节目是直播,早已经敲定的时间被忽然改动,对后面的影响会非常大。 现在往后挪一个小时,已经是能做到的极致了,节目快要结束拍摄,没有任何余地可以调整。 深夜又正好是除夕,想要同时弄到音色绝佳的钢琴和大提琴,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大半个小时过去,节目组一筹莫展。 所有人都坐在办公室里愁眉苦脸,好不容易有人弄来两架琴,可崔引只看了一眼就说不行。 “这种工业流水线的产品就算了,音色差得太远,根本都不能称之为乐器。” 工作人员不理解他的执拗,可又没了其他办法,接近晚上十二点的除夕夜,时间又这么短,不管是买还是借,资源都非常有限。 白知许也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了半天还是决定问问白明轩有没有关系可能弄到稍微好一点的琴,他毕竟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人脉肯定比她一个小姑娘要广。 可刚点亮手机屏幕,就听见导演就激动地大喊:“找到了找到了!崔老师、白小姐你们不用担心了,琴已经找到了!这次绝对会让您满意的!” 崔引正在打电话,听见导演的话愣了愣抬头道:“在哪?” “已经运到电视台后门了。”导演差点儿要哭出来,“工作人员会直接拿到升降梯,您两位现在赶紧过去试试音吧,如果没问题的话,半小时后准时登台。” 说实话,他并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找到什么特别好的乐器,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也没得挑了,只得过去调一下音,短时间内赶快磨合一下。 白知许也跟着他去了升降梯的位置,可到了那儿却发现有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看见她,也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你好,白小姐。” 她怔了半秒,说:“陈助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送钢琴和大提琴的,既然送到了那我先走了。”陈宇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朝她礼貌地笑笑,“白小姐,祝你演出成功!” -- 第28页 白知许杏眼瞪得老大,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工作人员提醒她去试音,她才反应过来,这琴…是滕野送来的。 崔引没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打开琴盒后愣了愣,道:“这是哪儿弄来的?!居然现在这么短时间能拿到迪波尔亲手制的琴!” 但凡接触过古典乐,就不可能不知道迪波尔的大名,他早年制作的大提琴拍出过两千万的高价,虽然算不上绝品,但也是极其难得见到的,可以说是有价无市,国内也根本没有几个人有收藏,几个小时的时候能找到这把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白知许抿着唇没说话,她推开琴盖,简单的试了几个音,不比她家里收藏的那架琴差,看外形一眼就认出也是名家制作,极为难得的好东西。 导演见他们满意,如释重负地笑道:“刚刚君毅集团的总裁助理送来的,可能是崔老师您的粉丝,所以帮了咱们一把。” 崔引没有放在心上,点了点头:“行了,我们最后磨合一下就差不多可以了。” “诶、诶、好!” 节目组的人顿时都松了口气,连忙下去安排节目进程。 陈宇处理完善后是事宜,回到了观众席。 滕野半张脸被阴影挡住,微微侧过头:“没让她看见你吧?” 坐下的动作一顿,陈宇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没、没有,白小姐不知道是我。” “嗯。” 他满意地轻轻颔首,随后重新把目光聚回舞台上。 虽然出了一些小插曲,但两个专业的人合作,整个演出还是非常完美的,曲子结束后,全场掌声雷动,白知许悬了半天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来不及卸妆,换好衣服就拦了辆出租车立马往医院赶。 好在王兆除了一开始的腹痛难忍,现在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靠,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她躺在病床上,想了一整晚也想不通,“你说这人图什么啊?” 虽然难受了些,但是做的这些事损人不利己,思来想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白知许抿着唇角,站起身想帮她把子掖好:“不知道,可能是单纯的讨厌我吧。” 她心里虽有猜测,可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也不好妄下定论。 “诶,对了。”王兆转过头来朝她那边凑了凑,“今晚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啊,琴都给砸了,你们上哪儿找的替代品?” 她动作微怔,垂眸道:“滕野送来的。” “滕野?!” 王兆吓得差点儿坐起身,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虽然节目是直播,但后台的一些突发状况是不可能会拍摄甚至播放出去的,直播和现场差不多有五分钟的时差,期间也可以做很多操作,唯一的可能…… “知知,”王兆眨眨眼,“他就在演播现场。” 白知许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几拍,抓着被角的手心有些发潮。 她其实有想过他是不是在,但又总觉得他不会去,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滕野现在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又怎么会去听她的演奏呢。 只是,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唯一剩下的就是答案。 - 正月十五那天一大早,万蒨就把同学聚会的用餐地址发给了她,让她晚上有时间的话一定过去。 本来怕滕野也在的话见面会尴尬,可想着除夕那天的事,白知许觉得还是当面道一声谢比较好,毕竟他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 餐厅是以前的学生会主席定的,说是他家里的产业,今晚只接待他们这几桌。 白知许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都到了,她推开门,转眸看了看,没有发现她找的那个人。 万蒨眼尖,一下就发现了她,忙招呼着她坐过去:“知知!快来,这儿给你留这个位置。” 盛情难却,她将黑发挽在耳后,勾勾唇走了过去。 大抵是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来,一大桌的人都兴奋地叽叽喳喳跟她说话,眼神几乎都黏在了她身上。 “白知许现在可是名人了,昨天我还看到电视台重播她的节目呢,真的是太厉害了!” “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看,用了什么护肤品啊,皮肤这么好?” “知知你这条裙子好漂亮,链接能不能发我一下,我也想买一条……” “……” 太过吵闹导致她头疼的厉害,正要不耐发地一一回复,一屋子的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眼神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她心里一跳,也转头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极高的身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眼尾狭长眼神凌冽,薄唇习惯性地抿着,看起来有几分不悦的样子。 大概还在休年假,滕野今天没有穿正装,一件黑色的大衣里是同色系的高领毛衣,他肤色本身就白,再加上利落的短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上两岁。 白知许粉唇轻抿,默默把目光移开。 众人因为滕野的到来,众人又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到他身上。 他看了一眼白知许的位置,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座位坐下,礼貌地回应着其他人的好奇心。 万蒨看着他们两,奇怪地眨眨眼,觉得氛围有些古怪,不过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吃菜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点的。” -- 第29页 “好,谢谢。”白知许友好地笑了笑,默默吃了一口青菜。 这里的菜做的有些油腻,她其实吃不惯,只好挑着看起来清爽的吃两口。 她自小就漂亮,当初更是连续三年都是一中的校花,万蒨说的那话没错,她一进门,那些未婚的男同学就有些蠢蠢欲动了,在场的男生谁青春期没有暗恋过她呢,只是当初没办法接近而已。 大家都是成年人,吃饭定然是少不了喝点酒的,白知许抿着杯子里的椰汁,拒绝了好几个跟她敬酒的男人。见她滴酒不沾,不少人有些急了。 都说酒壮怂人胆,那些从前连和她说句话都不敢的男生,吵吵嚷嚷地要她喝酒,万蒨怎么说都不行,就非要她喝。 看着递到眼前的酒杯,白知许眼神冷了冷,已经快要生气了。 她正欲起身走人,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拦在了她面前。 “她不喝酒。”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意,白知许本能地抬头,看见滕野沉着脸看向跟她敬酒的男人。 那人喝得脸红脖子粗,怒道:“你怎么知道她不喝,尝一口又会怎么样?” 滕野目光不悦地盯着他,下颌角咬得死紧:“她不愿意喝,你听不懂吗?” 还没等那人回答,他拿起白知许的外套,微微低头牵着她往外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见气氛越来越僵硬,不少人责怪地看着那个敬酒的男人,小声嘀咕着。 白知许没有再理会其他人,她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指,眼尾发酸。 - 出了饭店,外面空气冷冽又干净。 白知许跟着他上车,两人再没有开口说话。 黑色的汽车飞速行驶在深夜的路上,她坐在副驾驶,头朝着窗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她猜,这样大概可以稍微多待一会儿。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到了目的地,滕野没有熄火,只是坐在驾驶位上静静地等着。时间越来越晚,可他依旧毫没有要叫醒她的意思。 隐约间,她听见他的手机响了,几秒后车上蓝牙自动连接通话。 “喂,滕先生,我是唐妤,你现在忙吗?” 滕野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关掉蓝牙把手机放在耳边:“什么事?” “我有点事找你,你现在过来一下可以吗?我等会让把地址发给你。” 车里极为安静,哪怕不仔细去注意,也可以听到他们的通话内容,白知许死死闭眼,可还是忍不住发红的鼻尖和想要汹涌而出的眼泪。 滕野注意到她的异常,匆匆挂了电话,发现她闭着双眼,可睫毛根部聚满了眼泪,他喉间动了动,说:“你醒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始终不愿意打开眼睛,可想说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你能不能不要去?” 窗外的月光很亮,滕野借着这些许的光细细看着她的脸,沉默了半晌:“知知,你睁眼,我有话跟你说。” 白知许长睫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睁开通红的眼睛看他。 他紧紧握拳随后又松开,嘴角绷得很直,像是费了很大勇气才开口:“跟我……” “……结婚吧。” 第17章 第十七次心跳 “领结婚证了” “跟我结婚吧。”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 街道上烟花四起,车窗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热闹的氛围,淡淡的火光映着眼前男人的脸,白知许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微怔, 一双泛红的星眸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一时间车里安静到似乎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良久, 她才不敢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结婚?” 滕野喉结微微滑动片刻, 轻声应了:“嗯, 跟我结婚。” “为什么?” 他狭长的黑眸看了眼目光灼灼的白知许, 随后缓缓移开转向窗外, 原本想说的话滚到舌尖又被强忍着咽了下去。 “我需要给爷爷一个交代, 白氏的企业需要新的投资人,而我们彼此熟悉,不是正好各取所需吗?” 他话音刚落, 不远处的公园有人在放大型烟花,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人群的喧闹,显得白知许面色有些苍白。 “各取所需?” 好半晌后,她使劲儿眨了眨眼, 缓缓道, “好啊, 那就各取所需。” 白知许努力装作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同意了。”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滕野却没有丝毫开心的感觉,他忽然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是不是真的不该把她拉扯进来。 - 得知两个人要结婚的消息,邵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吧你,又重蹈覆辙。”他恨铁不成钢,“你真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滕野正在处理公司文件, 半个眼风也没给他:“话说完了?说完了就滚吧。” 邵崇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说真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不是一开始咱们都决定好了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说正事。”他凌厉的眉眼微抬,露出几分不悦。 “行、行、行,我懒得说你了,反正你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住。”邵崇叹了口气,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坐下,掏出一个U盘推了过去,“喏,你要的东西。” 滕野眉尾一挑:“这么快就拿到了?多谢,辛苦了。” 随后他把U盘随手放进抽屉里,并不做遮掩。 -- 第30页 邵崇惊讶道:“你就这么放着,不怕老爷子的人发现?” 他勾起唇笑了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谁会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呢?”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 他翻看文件的手指微滞,抬头道,“怎么?” “没什么,”邵崇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反正以后这滕家的钱都是你的,可你现在这么做的话,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滕野抿唇不语,不只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愈发狠厉起来。 “有些钱……再多也遮掩不了上面散发的恶臭。” - 白明轩听见白知许给他打的电话,先是惊讶了好半晌,随后便是乐得合不拢嘴。 “知知,你真是爸爸的好女儿!”他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没有掺杂任何可以被称为高兴的情绪。 对他来说,再怎么样,滕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更何况现在他成了滕家的掌权人,与滕家联姻百利而无一害,自然也少不了向着白家。 白家虽然也是老牌企业,近年来市场变迁经营出了问题,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算得上是强强联合。 白明轩知道消息的第二天,就立马联系了滕野,让他定了饭局,好让两家的家长见见面,聊一聊具体的安排。 他迫不及待想要赶快把事情定下,生怕夜长梦多。 两家人见面少不了寒暄一番。 滕家的老爷子年岁已高,近些年来频繁的出入疗养院,白明轩特意花重金买了一株百年老参带过去。 只不过滕雷阳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虽然笑了笑,但也没把这点儿东西放在心上。 只是看见白知许后,他忍不住朝滕野笑了笑:“这就是你说的‘不合适?’我们滕家的人做起事情来决不允许口是心非畏首畏尾,想要就去取,取不到嘛……自然也还有其他手段。” 他意有所指,滕野眸色微颤,隐隐咬牙,到底还是勾勾唇角:“爷爷说的是。” 一顿饭过去,两家人很快敲定了结婚流程。 来之前白明轩找大师算了日子,近半年来都没有绝佳的良辰吉日,但为了能把这颗定心丸吃下去,他还是提议两个孩子可以先把结婚证给领了,婚礼下半年再办也不迟。 对于这个建议,滕雷阳并没有否定,虽说事情不急于一时,不过这种事情越早定下生的变故就越少。 白知许只觉得浑浑噩噩,事情就已经决定好了。 滕家关系广,两个人拿到结婚证的时候,她连民政局的大门都没有踏进去过。 看着明显是后期制作的生硬合照,她居然有几分想笑。 原来结婚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简单到,她没有半点的参与感,像做梦一样,忽然就结婚了。 - 瓢泼大雨裹挟着拇指大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扰得人没办法睡踏实。 白知许皱皱眉心,缓缓睁眼看见陌生的房顶,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她昨天……搬到了滕野的房子里,只不过他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客厅里给他留了灯,但她没有打电话问过滕野的行踪。 她想,毕竟他们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过问太多。 洗漱完,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她趿着柔软的拖鞋下楼,皙白的脚踝被深色的木地板衬得毫无血色。 听见楼上有动静,正在做饭的刘妈从厨房出来,朝她挤着眉眼笑笑:“太太你醒了?午饭马上就好。” 白知许脚步一顿,还没有习惯这个称呼,片刻后点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这里是滕野的私宅,并不是滕家的老房子,他本来也不喜欢人太多,只留了一个负责做饭的刘妈,其他人都辞退了。 热腾腾的一大桌都是她喜欢的菜式,白知许忍不住问:“滕野他……不回来吃饭吗?” 刘妈愣了愣,随即憨厚地笑道:“先生这个点一般都在公司用餐,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不过晚饭大概还是在家里吃的。” 她点点头,随意夹起一块滑蛋放进口中细细咀嚼,味道出奇地不错,是她喜欢的那种,只不过这种做法不常见,没想到这个刘妈居然会。 白知许已经开始休假,她平日里朋友也少,放假也没什么地方想去,唯一能陪她的王兆过年也跟着爸妈出国了。 她吃过午饭,翻出几本书看了没一会儿,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思绪纷杂,睡得并不熟,梦境里是滕野年少的那一张脸。 她以前总喜欢使坏,在零下的温度把玩了雪之后冰块似的双手塞进他领口,冻得他浑身一僵。 可再怎么难受,他也不会挣扎,反而会把她的手放进怀里捂着,点漆似的黑眸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甚至还会把她冰凉的脚也裹着取暖。 那时她有恃无恐,见他不躲就觉得没了什么意思,不耐烦地推开他,嘴里嘟嘟囔囔地嫌他烦。 滕野从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不高兴,无论她怎么闹,他都好脾气地哄着。 两人认识差不多十一年,白知许只见他生过两回气。 第一回 ,是她偷偷去学纹身那次。 还有就是……高三毕业那年。 -- 第31页 高考完那一晚,有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了短信,约她见面,说自己是隔壁学校的体育生,最后一次在B市过生日,希望她能过去。 那是年纪小好奇心重,再加上本来胆子也大,带着王兆就去了约定的地点,却什么也没告诉滕野。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人居然有三四个人在,叫她去的目的也不纯,竟然是为了灌她喝酒,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白知许性子固执,无论对方说什么也不喝,到底还是一帮学生,也不敢真的强迫她做什么,就这么僵持着到了凌晨。 最后打破局面的,是一声巨响之后突然被踢开的包厢门。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滕野。 他大抵是一路跑着来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黑色的短袖T恤几乎被汗水全部浸湿,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包厢里的人。 那几个男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地上打的满脸鲜血。 白知许吓得不敢说话,当时丝毫不怀疑,他有想杀.了这帮人的冲动。 后来才知道,是王兆趁那些人不注意,偷偷拿备用手机给他发了短信。 那一晚的事情闹得很大,因为打架所有人都被带到公安局做了笔录,还好白明轩来得及时,才把他们三个带出去。 最后赔钱了事,滕野也被白明轩骂了一顿。 可他倔得很,怎么都不肯认错,气得白明轩给他禁了足,一整个高三暑假都不让他出门。 白知许那时只觉得他傻,明明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弄得那么复杂,害得自己也不能和他一起出门。 后来画面一转,少年的脸庞愈渐成熟,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再没了一点温度。 她心口一慌,只觉得像是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 “太太?”刘妈忙完见白知许在沙发上睡着了,正要拿着毯子给她盖上,可看见她闭着眼睛却满脸泪痕,吓了一大跳。 “太太,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眼睫轻颤,慢慢睁开眼只觉得脸上冰凉一片,葱白似得指尖碰了碰脸颊,发现居然不知不觉流了眼泪。 “我没事。”她胸口憋得难受,皱着眉摇摇头,“做梦了而已。” “做噩梦了?”刘妈给她倒了杯热水,“没事,老人家都说了,梦里的结局都是相反的。” 白知许怔了怔,轻哂:“是吗?” “如果真的是相反的就好了。” 第18章 第十八次心跳 “太太她自己猜到的”…… 上次的除夕节目结束后, 崔引和白知许的热度又上了一层。 各种关于他俩金童玉女的讨论铺天盖地的袭来,甚至连很多官媒都在转发。 俊男美女合奏的画面实在太美,微博上甚至出现了两人的CP超话,不少粉丝还把他们以前的独奏或者参加活动的视频剪辑成三到五分钟的二次创作。 视频里一个不经意的抬头也能剪成含情脉脉的对视, 弹幕评论直呼甜炸了, 结果又上了一次热搜, 她微博的粉丝也在爆炸似的增长。 整个超话和热搜的话题里全在磕cp, 几乎每刷新一次就会出现新的帖子, 花样百出。 【太好磕了, 我上头了姐妹们。】 【崔引X白知许szd!!!!我把民政局搬来了, 九块钱我出!求求结婚吧, 呜呜呜呜kswl,kswl!】 【救命,眼神太甜了, 说是假的谁信啊?】 【今晚我就要死在这超话里, 谁都别拦我!】 白知许睡了午觉起来才看到,揉着额头一条条往下翻,越翻头越疼。 只不过这一次比上次更快被压了下去, 就像有人在刻意控制舆论一样。 可他们两个的cp虽然有热度, 但也排在热搜十几名开外, 根本没有撤的必要。 王兆气的不轻,在国外度假都打电话来骂人:“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咱们上一次热搜容易嘛,回回都给撤掉,到底是不是崔引那边搞得?” “应该不会吧。”白知许慢吞吞道,“上次好像就不是他。” “我想也是,这事儿对他来说也有好处啊, 再说撤热搜也要花不少钱呢,他们公司不可能会干这种亏本生意。” “嗯,是吧……” 王兆听出她的敷衍,忍不住在手机那头翻了个白眼儿:“干嘛呢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干什么,只不过……”她叹了口气,说:“忘了告诉你,我结婚了。” “……” 王兆愣了好几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结婚了。” “和滕野。”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王兆努力让自己镇定,“不是,我才走了半个月不到吧,姐姐,你们这是什么速度啊?赶英超美?” “说来话长,反正结局就是我和他已经结婚了。”她蹙起眉,又说:“所以我觉得这样炒CP不太好,到时候被粉丝知道了,他可能会被我连累。” 这个猜测不是不可能,如果真的被发现,肯定会被骂死,怎么说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肯定会引起一些不好的舆论。 “你说的没错,那这样看来,这个给你撤热搜的真是个好心人,他——”王兆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知知,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撤掉你们cp热搜的人,可能是滕野?” -- 第32页 白知许微怔,否定了她的猜测:“不会,他根本不关注这种东西的。” “不一定哦,”王兆神秘兮兮地笑道,“上次你也说他不会去看你演出,但肯定他当时就在演播厅现场,反正我觉得这两次撤热搜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滕野。” 挂了电话,白知许脑子里都是刚刚王兆的话。 她想起自己上次说要跟他道谢也给忘了,抿着唇点开他的头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上次帮我找琴的事情忘了谢谢你。】 - 滕野正在应酬,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他眉眼微垂,忽然眉心一皱,转头把这条信息给坐在一旁的陈助理看:“你不是说她不知道。” 陈宇眨了眨眼:“可能白小姐,哦不是,可能太太她自己猜到的……” “这个月加的那百分之十奖金取消,下个月再说。” “好……”陈宇欲哭无泪,已经在暗自咬牙后悔,当时怎么没有躲开她了。 饭局结束已经是深夜。 滕野带着淡淡的酒气回了家,客厅的灯还亮着,他脚步一滞,就看见白知许站在楼梯上看他。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赤着脚。 他许久没有动作,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你喝酒了?”她慢慢往楼下走,大概是听到开门声有些急,忘了穿鞋。 他抿抿唇,点头:“嗯。” “你要喝水吗?”白知许声音很轻,带着一股特殊的软,“我帮你倒杯水吧。” 本想摇头,可看见她走过来,还是鬼使神差的应了,只是他喝了酒,声音比往常要沙哑一些,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发声音,白知许看他张了嘴却没说话,一时没忍住笑了。 滕野喉结微微滑动,只觉得自己喝了酒已经神志不清了,竟然好像看到十几岁时的白知许,狡黠地看着他笑。 “喝水。”她把水递过去,白玉一样的指尖上还沾湿了些许,看起来莹润剔透。 抿了一口,干燥的喉咙被滋润后,他清了清嗓:“谢谢,你早点睡吧。” “等会儿。”白知许摇摇头:“我有话问你呢。” 她咬着唇,眼神灼灼:“我和崔引的热搜……是不是你撤的?” 滕野没有反驳:“是,不过那是因为爷爷不喜欢看见这些,毕竟我们已经结婚了。” “哦,好吧。” 她没生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只点点头侧过身让他离开。 滕野忍着回头的冲动没看她,上了二楼后转身去了客房。 白知许轻笑一声,觉得自己今晚反常的行为很可笑,他都说了‘各取所需’了,所以她还在期待什么? 既然是他想要的,那她就克己守礼不过界分毫,与他做一对儿完美的假夫妻。 第19章 第十九次心跳 “有她哭的时候”…… B市是北方城市, 一到深冬,室外的温度低到能冻掉耳朵。 白知许小时候弹琴的姿势不正确伤了手,一到天冷的时候就会隐隐作痛,一大早起来刘妈见她难受, 用热毛巾仔细给她敷着, 只是收效甚微, 到了下午反而更严重了。 她午饭也没吃, 侧卧在沙发上, 唇角抿得死紧。 “太太,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刘妈皱着眉头看她, “这硬抗也不是个事儿啊!” 白知许动也不想动,脸色如白纸一般没有血色,想了想自己从来没有疼得这么厉害过, 到底还是点点头。 医院人满为患, 刘妈去帮她挂号排队,她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慢慢等着。 面前人来人往,忽然一张熟悉的脸让她怔了怔。 唐圳见到她也愣了好半晌, 随后反应过来讪笑道:“白小姐, 好巧啊。” 她抿抿唇, 目光慢慢往下:“手受伤了?” “是啊,过年放鞭炮嘛,不小心给炸了。”他笑着打哈哈,完全不似平时那个阴翳的样子,“怎么,白小姐身体也不舒服?” 白知许弯起唇笑笑,不动声色道:“没什么大事, 职业病而已。” 又寒暄了几句,他借口老婆在外面等要赶快走。 大抵是太过急切地离开,他一转身,手里拿着的病例掉了出来,里面的纸张散落一地,白知许正要弯腰帮他去捡,却被他用力挥开:“你干什么!” 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我只是想帮你捡起来,你不需要的话,就算了。” 唐圳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大了,他抖着嘴唇笑:“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神经过敏,你别在意。” 话音还未落地,他急匆匆地走了。 白知许微微低头,就发现他遗落了一张检查报告单,她怔了半秒,捡起来再抬头,唐圳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不是说自己是被鞭炮炸伤的吗?为什么检查报告单上写的是‘左手食指中指中段骨折,愈合状况良好’。 …… 本来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白知许却心头突突地跳,脑子里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回了家,她想了许久,还是联系了当时节目的导演组,问了问当晚的演出唐圳有没有参加。 按理来说,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他当晚受了伤,怎么也不可能再参加演出了。 只不过和她想的不一样,当晚唐圳的节目是个数十人的合奏,并没有缺少大提琴的位置。 -- 第33页 白知许皱着眉心脑子里乱糟糟的。 - 滕野一回来,就看见她坐在沙发上发愣,茶几上放着一张医院的单子。 “生病了?” 他嗓音低沉微哑,冷不丁出现的时候并不会觉得突然。 白知许头也没回:“没有,别的人。” 这些天他们极少见面,滕野回来的时候,她基本上都待在房间里,或者是已经睡了,搬进来这几天,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爱答不理的样子让滕野抿了抿唇,他解着领带走过去,随手将外套放在沙发另一侧。 “吃饭了吗?” “嗯。”她冷淡地随便应了一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刘妈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连忙开口道:“太太就喝了半碗汤,估计是想等着先生回来一起吃呢。” 白知许怔了怔,骨子里那股傲劲儿上来了,睨她一眼起身就要走:“我可没有,刘妈你别瞎说啊,我单纯吃不下而已。” 滕野挑了挑眉,看见那张检查单上的名字:“唐圳?你怎么会和他有联系?” “你认识唐圳?”她这才回过头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他挽起衬衣袖口,神色坦然地走到餐桌前:“你先吃饭,吃完饭告诉你。” 胃口一单被人吊起,她就很难有耐心再等下去,瞪他一眼,坐到他对面:“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滕野再了解她不过了,他不说话,接过刘妈递来的汤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开始吃饭。 白知许要被他气死了,端起碗筷随意吃了几口:“现在能说了吧!” “除夕那晚,唐圳换了白叔叔给你送来的饺子,而且……”他眼尾微挑,“当晚的节目他没有参演,而是因为手指骨折去了医院急诊。” “你的意思是,那天的事情是他干的?可我刚刚打电话问了节目组,当天那个合奏并没有缺少大提琴啊。” 虽然和她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但如果是真的,这人也太恐怖了。 “应该是找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白知许抿着唇眼神放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和唐圳唯一的矛盾也就是之前国外那场巡演被替换的事,没想到最后悔发酵成这样,让他丧失心智,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坏事。 “想好怎么做了吗?”见她不说话,滕野抬眸看她。 她愣了几秒,问:“做什么?” “他费尽心思要回了你和崔引的演出,你不打算做点什么报复他?”他诧异地笑了笑,“这还是白知许吗?” “我干嘛要做坏人啊,他砸坏了崔引的琴,那可是天价。”她弯起眉眼,笑得天真又可爱,“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崔引不就行了,保证赔的他裤子都没了。” 她从小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性格,以前只要惹了她,不管是谁不一定会被报复,只不过现在被社会毒打多了,学会了收敛锋芒而已。 看见她的表情,滕野忍不住低笑,想起她以前小时候折腾自己的样子。 也是眉眼狡黠,一副要他好看的表情。 刘妈正在厨房热菜,看着餐厅里的氛围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笑,这会儿不知道比先生刚回来的时候融洽了多少倍,她把厨房门关上,生怕自己打扰到他们。 - 他们两个结婚的消息只有两家的家长和一些亲近的朋友知道。 所以滕沐在老爷子九十大寿的生日宴上看见白知许和滕野站在一起,震惊了好久。 “知知姐,你和我哥……”她眨眨眼,“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关系吧?” 老爷子正好就在旁边,听见她的话眉头一皱,脸色极为不悦:“没大没小的,喊嫂子。” 整个家里滕沐最怕的就是这个爷爷,虽说不是她亲爷爷,可却比亲爷爷对她的威慑还要大,她怔了怔,僵硬地喊:“嫂、嫂子。” 白知许朝她礼貌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滕野,倒是没说什么。 这场生日宴也算得上圈子里难得的一次聚会,来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目的各不相同,可一个个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 见到滕野带了女伴,笑眯眯地凑上去打听两人的关系,得知居然是夫妻,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白知许疲于应付,后半场找了个借口躲在角落里休息,她平时最讨厌这样的活动,能不参与一般都不会去,只是现在身份不同,她知道就算是假夫妻,也得做好自己的职责。 白明轩无异于是整个宴会上最得意的人,他游刃有余地与众人寒暄招呼,满面红光中气十足,与半年前萎靡的样子大相径庭。 谁不知道他是因为靠了滕家这颗大树的树荫好乘凉,只不过嘴上都是客气话,谁也不会说什么。 高雯跟着他扮演着贵妇,一身珠光宝气的行头,简直都要把寿星公比了下去。 她化着浓妆的眼睛看了一眼远处的白知许,嗔怪似的说:“你看看你那个女儿,就算是嫁进了滕家也还是不争气,这么好的机会还躲在那儿偷懒,我看小野身边刚刚都凑过去好几个小狐狸精了,有她哭的时候。” 白明轩笑容一僵,回头怒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知知她的事情你管那么宽干什么,还怕自己不够讨人厌?” -- 第34页 “你!”她被这话气得双眼瞪得老大,“白明轩你这个王八蛋,你说什么呢?!好啊,你个狗东西,是不是现在开始嫌弃我老了?我告诉你,想甩了我没门!” 高雯嗓音尖利,又带着一股浓浓的怒气,几乎吸引了大半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像是尖刺,扎的人浑身不舒服。 “小点声!”白明轩脸一红,“要吵回去吵,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的。” “现在觉得我丢人了?当初娶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高雯虽然表面上看着想一个教养良好的富太太,可她骨子里还是那副德行,一言不合就恨不得昭告天下人都来看看自己的委屈,哪怕白明轩好言相劝,也阻止不了她肆意妄为地撒泼。 她吃准了白明轩的性子,这些年来再怎么胡闹他还不是得哄着供着。 动静太大,滕老爷子皱了皱眉有几分不悦,白家也算他千挑万选的,只是没想到这个白明轩娶的续弦居然是个这样的德行。 白知许听见那边熟悉的声音怔了怔,她转过头,看着父亲背脊佝偻着,一张脸涨得通红,低声安抚着正在气头上的高雯。 她不难过,像是一个从白家抽离出来的人,只觉得有些想笑。 第20章 第二十次心跳 “你还是喜欢我的,像从…… 一场小小的闹剧结束, 滕老爷子生日晚宴也接近尾声,筹光交错里是一张张虚伪到极点的脸,互相假模假样的寒暄着。 白知许穿着绸面的白色露背长裙,乌黑的长发微卷着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 让人移不开目光, 哪怕坐在角落里也有不少人在偷偷注意着她。 程乾端着酒杯走过来, 嘴角上扬:“怎么躲在这儿?刚刚沐沐她提起你, 说你和她哥哥结婚了?” 她看也不看他, 把头转开:“关你什么事。” “ 火药味儿这么浓?”他也不生气, 坐在她身旁, “真没想到啊, 你和他……一声不吭就结了婚,呵。” 白知许不厌其烦,一双秀气的眉头蹙着, 杏眼儿里满满都是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和你也算不上多熟悉, 结婚这种隐私有必要告诉你吗?” 她知道这个程乾一直在花尽心思接近她,可如果说真的喜欢,她是不相信的, 哪有人听到自己喜欢的人结了婚, 还能这么淡定的。 况且, 她与这个程乾认识才多久,总共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真可能有那么喜欢吗,她可不信。 这个人城府极深,鬼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见她眉头紧锁,程乾满不在乎地笑道:“怎么,你觉得我缠着你的目的不纯?” 白知许吓了一跳, 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就能发现自己的想法,抿抿唇,她故作轻松:“什么目的?怕我发现你没了女人不能活?还是没了钱不能活?” “呵,那可说不定,我不像滕野,那么多人投怀送抱也可以当做看不见,也不像他可以继承整个滕家。”他轻抿一口杯子里的红褐色的酒,“对我来说,情情爱爱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调剂,钱嘛,更是维持我体面生活的必需品,没有了……确实不能活。” “我对你的情史没有半点兴趣,而且现在我是已婚的身份,麻烦你离我远点儿,谢谢。” 再没了耐心和他周旋,白知许起身要走。 “小心——” 不知哪里忽然走过来一个女人,迎面就撞了上来,端着的红酒半数都撒在了她胸口。 一阵冰凉,她愣了愣低头一看,从胸前到裙摆,延绵了一条长长的红色酒渍,分外醒目。 “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女人似乎被吓到了,一直慌张地道歉,“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突然站起来……” 白知许抬眸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对面那女人却躲躲闪闪,用手捂着嘴不敢看她的眼睛。 程乾在旁边看见了所有经过,他皱了皱眉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旁边有更衣室,里面有衣服可以暂时先穿一下,我带你过去吧?” 随手拿纸巾擦拭着污渍,她头也没抬:“不用了,你告诉我位置,我自己去就行了。” 没想到白知许的防备心这么重,他怔了半秒,扯起唇角:“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我程乾还不至于这么下作吧?” “你有那个胆子吗?”她将纸巾扔在垃圾桶里,回头笑道,“你不害怕滕野?” 程乾脸色一僵,肉眼可见地肌肉紧绷起来,他抿直唇线没有接话,只是握着杯子骨节用力泛白。 没有理会他的难堪,白知许问了工作人员自己找到了更衣室,哪里有备用的礼服可以暂时借用。 更衣室在宴会厅走廊的最深处,她踩着高跟鞋走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宴会厅热闹的氛围原来越远,周围黑暗静谧,像是另一个世界。 她随手推开一件更衣室的门,却发现里面的灯是坏的,白知许皱皱眉,又去推其他的门,可全都锁着,无一例外。 虽然觉得奇怪,可现在没了其他办法,她只好进了这间漆黑的更衣室,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也昏暗无比。 借着手机上的灯光,她随便找了一件看起来还算好些的衣服。 白知许随手挽起长发,摸黑解开了背后的拉链,可身上的礼服正脱了一半,门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 第35页 “就是这儿!我刚刚看见他们进了这间房!” “你确定吗?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到时候——” “哎呀,都这时候还顾前顾后,开了门看看不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她了,这出轨偷人的事情可大可小,反正这房间的钥匙也有,当然要弄清楚真相……” “少胡说八道,我女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们可别信口开河!” “可不是我胡说,刚刚都有人亲眼看见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都别吵了!给我把门打开!” 除了白明轩和滕老爷子的声音外,这些其他人声音虽然算不上多熟悉,但白知许能听出来有一部分今晚宴会还和自己打过招呼,如今突然出现在更衣室门口是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大抵是谁在外面说看见自己和什么男人一起进了这房间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 她气得发抖,这才明白从一开始那杯酒,到被指路来这里换衣服,都是有人计划好的。 或许不一定是为了捉奸,只是想看她出丑罢了。 还有什么比滕野的太太裸着身体出现在众人面前更刺激更丢脸的事情吗?到时候丢人的可不止滕野和她,整个滕家和白家大概都会受到影响。 黢黑的房间里,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紧握的手心里满满都是潮乎乎的汗,她颤着手指慌忙想拉上背后的拉链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可门锁已经被转动了,她连回头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绝望之际,她只能像鸵鸟一样闭上眼睛。 可忽然一阵极凉的寒风吹来,仿佛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她温热的皮肤上。 白知许骤然睁眼。 原本关好的窗子打开着,眼前是呼吸还未平复的滕野,他胸口剧烈起伏,微冷的呼吸带着些许淡淡的薄荷香喷洒在她的额头。 月光下,他速度极快地把外套脱下,一把罩在她的头顶,严严实实地藏在自己怀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被推开了。 那个坏掉的灯也被人‘啪’地一声打开,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面面相觑,极为尴尬,一时间安静地针落可闻。 滕野穿着单薄的衬衣呼吸急促,领口被扯得不像样子,怀里还搂着一个女人,虽然被他的外套挡着脸,可看下半身露出的白色裙摆和高跟鞋,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牵头来‘捉奸’的人,愣了许久,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人家小夫妻在亲热,你看看你们草木皆兵的,多不好。” “呃……是啊是啊,我看是你们这些老头子看人家恩爱所以妒忌了吧?” …… 白知许周围一片黑暗,她目之所及只有滕野起伏的胸口,此时她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音,耳朵里只有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心跳和呼吸声。 周围被紧紧包裹,强烈的安全感让她完全忘记现在是个什么样尴尬的场面,仿佛外套里是个小小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线和笔挺的鼻梁,他没看她,狭长的眸子冷冷地盯着门口的那些人。 “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没有,抱歉!” 乌泱泱来的一群人,又一起匆匆走了,不知是谁随手带上了门,更衣室里重新恢复的安静。 滕野低头发现她在看自己,他黑眸微闪,收回搂着她的手退开了两步。 可谁知道她里面的衣服还没穿好,他手一松,半挂着的白色裙子又往下落了几分,他眉头一皱,移开目光。 “把衣服穿好。” 白知许站在他身前目光灼灼,说:“你为什么会来?” 他抿着唇角,看向窗外:“会发生这种事与我有关,我不能——” “我问你的是……”她眨眨眼,重新走到他面前,“你为什么会从窗口进来,这件事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你为什么偏偏选最下策。” 明明可以从门外阻止,又或者选其他什么办法,就算她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门被推开,白知许相信他还有很多办法可及时止损,可他为什么要让别人也看到他那样难堪尴尬的一面。 虽说两人现在是夫妻,可这种事情总归是讳莫如深的,被人看见这一幕,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还有可能会影响他在滕老爷子面前完美的形象。 白知许轻轻握拳又松开,目光紧紧盯着他:“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 滕野像失语了一般,久久没有说话,他喉结上下滑动半晌,到底是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一向自持冷静克制,可每每遇到关于她的事情却总是冲动行事,每一步都是自己无法违背的本能。 幽幽地月光倾泻而下,白知许莹白的小脸下颌尖尖,她目不转睛想找出他的破绽。 良久,她笑了:“你还喜欢我。” “滕野,承认吧,你还是喜欢我的,像从前一样。” 第21章 第二十一次心跳 “随意让你玩弄于股掌…… 窗口银白的月光潺潺如流水荡漾, 室外的温度已经趋近于零下,卷着雪花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冷得白知许一个激灵。 她衣服还未穿好,裸露在外的肩头微微发着颤。 滕野抿唇不语, 把外套重新盖在她身上随后转身要走。 “你还没回答我。”她冰凉的指尖攥着他的手腕, 一双杏眸睁大着看他。 -- 第36页 他沉默半晌, 到底是开了口。 “你想让我说什么?”滕野嗓音异常的沙哑, 他咬咬牙, 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却又没有使力, 随后嗤笑道, “说还喜欢你?可以让你随意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声音极冷, 回荡在安静的更衣室里像是没有任何温度与情绪。 白知许怔了怔,缓缓松开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换好衣服就出去吧,爷爷要见我们。”滕野目不斜视地看着门外, 随手整理着自己被弄皱的衬衣, 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背影挺拔颀长,可看在白知许的眼里却无比陌生。 - 深夜。 除了客厅里隐隐约约的电视声,滕家老宅里一片寂静。 老爷子坐在木质的八仙椅上, 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时不时低咳几声, 身体显然已经承受不住一点儿风寒了。 院子里传来引擎熄灭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说:“去给他们泡两杯茶。” 他话音刚落,滕野就带着白知许进来了。 “来了?”老爷子眼皮也没掀开,动作缓慢地盘着手里的佛珠。 “爷爷,您找我们?” “嗯。”他这才睁开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白知许,又看看滕野, “婚礼的时间订好了吗?虽说当时定的半年后,但今天这事儿确实不体面,你们两个就赶紧把婚礼办了吧。” 他活了这么多年最在意的就是名声,特别是君毅的名声比他的命都更重要,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儿,虽然别人什么也没瞧见,可总归是不好听的,再加上知道他们两个结婚的人毕竟是少数,到时候传出他老脸往哪里搁。 滕野知道他的意思,可如果按照他的说法去做,就会与自己的计划背道而驰,很多事情就会更加不受控制…… 见他不吭声,老爷子扯起嘴笑了笑,满脸深陷的沟壑看起来有些吓人:“知知你说呢,你觉得爷爷这个提议怎么样?” 没想到会问自己,她看了一眼身旁不说话的男人,随即礼貌地笑道:“爷爷,我都听滕野的,他决定就好。” “你们呐……”他哑然失笑地摇摇头,“行吧,随你们这些小年轻,反正是你们两个的事,你们自己说了算。” 白知许恰到好处地赧然一笑,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娇羞。 任谁看都觉得这是一对儿恩爱的小夫妻,虽然丈夫不怎么说话,可能从妻子的神态里看出来,两个人平时亲密的相处状态。 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说:“你们最近就住在家里吧,我听说知知这几天不太舒服是不是?过两天我让你俞叔帮你看看,好好调养一下,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工作不要太拼命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随后用余光瞟了一眼滕野。 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了。 谁知道两个分手多年重新在一起,然后又领了结婚证的人,居然结婚后从未睡在一间房过,如果住在老宅就意味着以后的没一个晚上,他们都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怎么?”老爷子掀了掀眼皮,“有什么问题?” 滕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随后抿直唇角站起身:“没有,那我们先上楼休息了,爷爷你也早点睡。” “去吧。”把玩着手里的佛珠,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给我汇报进展了。” 他脚步一顿:“知道了爷爷。” “爷爷我们先上楼了。”白知许也笑了笑,跟着他往楼上走。 这是她第一次来滕家,哪怕从小生活见识过不少豪宅也不得不感叹,滕老爷子的品味确实不错。整栋房子都是木质结构,加上复古的设计和名贵的木材,精致淡雅颇有些雕梁画栋的意思。 舒舒服服地洗漱完,白知许从浴室出来,房间里的滕野却不见了踪影,只有床凳上扔着的外套让人知道他还在。 她也懒得管,毕竟今天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再上赶着成什么了? 她自幼性格就傲,自认为能为他低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知许困意渐浓,迷迷糊糊间感觉身后的位置微微塌陷下去一块儿,一股清冽的薄荷味飘过来,她意识忽然清醒,缓了缓才反应过来是谁。 黑暗里谁也没有说话,默契地安静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宽,像是隔着一条银河,谁都没有越雷池一步,规规矩矩地盘踞在自己的那半边床上,背对着对方。 白知许心头突突直跳,注意力不得已全部集中起来。 圆圆的杏眼儿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些许星光,她突然睡意全无,床垫太过于柔软,身后的人哪怕轻轻动一下她都能感受到。 她原以为自己会失眠一整晚,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一夜好眠竟然连梦也没做。 只是醒来时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件缎面的黑色睡衣,已经被她裹得不成样子。 再一抬头,赤.裸着上半身的滕野从浴室里出来。 她吓了一跳,转开眼睛:“你干嘛不穿衣服啊!” 他面无表情,沉沉的黑眸看着她手里的衣服:“你抓太紧了。” “……” 待两人下楼,早餐已经备好。 老爷子早早地就坐在餐桌旁等着他们,老态龙钟地翻着报纸。 -- 第37页 “爷爷,早上好!”白知许对长辈向来嘴甜,再加上那张姣好的脸,很难让长辈不心生好感。 老爷子笑笑,指着满满一桌各式各样的盘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早餐,所以让厨房都准备了一份。” “我——” 她正要回答却被滕野打断。 “爷爷,今天的董事会您参加吗?” 白知许不满地用余光瞪他,却发现他好像不希望自己和他爷爷多接触。 老爷子正在翻看报纸,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的眼神交流,摇了摇头:“不去了,下午我有事,董事会你代我参加。” “好。” 滕野答应完没有再多说,舀起碗里的粥慢慢喝着。 白知许奇怪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老爷子,到底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反正只要配合他就好了,不是吗? - 年关过去,雪也融化的差不多了,白知许新的巡演又要开始。 她签的经济公司是王兆家里的产业,对她的合同与别人不同,没那么多繁琐的要求,平日里没有巡演的时候,除了每礼拜三次的下午彩排练习也没其他什么事情。 天气渐渐转暖,她手上的伤也好转了,随即立刻开始了巡演的排练,一天也不愿意耽误。 “知知,好久不见,这么早就来了?!”崔引一见到她就喜笑颜开,那副样子像是恨不得跟她当场结拜。 他从未这么喊过自己,白知许有点不自在:“白老师你好。” “哎呀,还叫什么老师啊,”他皱着眉又一次纠正她,“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以后可千万别叫我老师!” “谢我?”她愣了愣,不明所以,“谢我什么?” 崔引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琴说:“还装傻呢,谢谢你送的琴啊。你真是的,送个礼物也不声不响的,要不是我经纪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是你送的。” 白知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即怔在一旁,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诶,对了。”崔引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把琴?当初我在欧洲找了五年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居然在你手上,虽然算不上顶尖的音色,但也绝无仅有的好东西,今晚一定要请你吃个饭才行。, “大概……是个巧合。”她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除了滕野不会有别人,大概是不想让她顶着滕野妻子的头衔欠别人那么大的人情,所以才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崔引。 忽然想到上次见到的唐圳,她抿抿唇,问:“上次的事情查清楚了吗?导演组那边有没有跟你联系?” 说起这事儿,崔引脸色一变,还是忘不了那天的气:“联系我了,后来说是电视台的员工干的,也是个大提琴手,我是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干,现在好了,工作也没了,我这琴他一个月一万多的工资怎么赔得起。” 白知许叹口气:“说到底还是因为我,那人是上次你来参加我宣言被换下去的大提琴,可能是不甘心吧,你算是被我连累了。” “怎么能怪你?”崔引皱着眉头摆摆手,“你也是受害者,要怪就只能怪那个心术不正的人罢了。” 知道是在安慰自己,她笑着抿抿唇正要去拿谱子,转眸就看见有张极为熟悉的脸,与她擦肩而过。 第22章 第二十二次心跳 “未婚夫” 见她怔愣着, 崔引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说:“你不认识董瑶?” “董瑶?”白知许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仔细在脑海里搜寻关于她的记忆,“不认识, 但我前不久见过她。” 上次在老爷子九十大寿泼她一身红酒的人就是这个董瑶, 当时那人半挡着脸打扮也与现在不同, 她一时没认出来。 “叶思莹你总认识吧, 这是她的助理。” 白知许微微蹙起眉头, 想起另一张脸。 叶思莹和她一样, 都是公司签约的钢琴演奏家, 算起来自己的名气还没有对方大, 出道也更晚一些,算得上前后辈。 只不过她们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矛盾,是见了面也会礼貌打招呼的关系, 为什么那天董瑶要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崔引吗? 圈子里没几个人不知道, 叶思莹一希望崔引能与自己合作,可他拒绝了很多次。可现在崔引却来了她这边,况且不仅仅是简单的合作, 更是会参与她近一年的所有巡演, 会生气也无可厚非。 虽然这么猜测, 可她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整件事情像是精心策划的,几乎是她前脚刚进更衣室,后面就跟着来了人,将她的动作盯得紧紧地。 排练过后,崔引为了感谢送的那把琴,特意定了高档餐厅, 说要请她吃饭。 餐厅位置离公司不远,是整个B市最好的法式餐厅,白知许没有拒绝,随口就答应了。 可到了餐厅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每桌都是按照情侣的配置来推荐菜单的,就连餐厅里的摆设都十分符合情人节的氛围。 她有些尴尬,可来都来了也不好现在就走,只能硬着头皮吃这顿饭。 “没事儿,反正这里没人认识咱们。”崔引倒是坦坦荡荡,笑着说,“别有心理负担。” “我倒不是有心理负担,”她笑笑,“怕别人误会咱们而已,到时候崔老师你找不到女朋友,可别怪我。” -- 第38页 话音刚落,门口就进来两个熟悉的面孔,是董瑶和叶思莹。 白知许抿抿唇,想装作没看见。 可叶思莹的性格她不了解,没想到她会直愣愣地朝这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崔引几眼,随即笑道:“我说呢,崔引老师怎么也不愿意答应跟我合作,原来是这样。” 连董瑶都吓了一跳,偷偷拽她的裙子,想让她少说两句。 但叶思莹这个人我行我素惯了,平时也没什么人管着,一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不会顾及的人。 崔引听完表情一冷,他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专业性。 “叶小姐的意思我不明白。”他放下餐具看着她,“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叶思莹见他反应这么大,满不在乎道:“还要说的多清楚,白知许是你女朋友,所以你愿意和她一个新人合作也不愿意跟我合作,难道不是吗?” “你这是在侮辱我和白小姐,也是侮辱你自己。”他抿着唇角看起来已经生了气,“我和白小姐的关系只是普通同事,选择与她合作有我自己的理由,请你放尊重一点。” 崔引的脸色很差,话里都带着几分攻击性,他极少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场面一时闹得很难看,叶思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唇气得要哭出来,董瑶慌乱地扯扯她的手臂小声道:“别和他们说了,走吧思莹姐,程乾哥还在等咱们呢……” “哼,我们走!”叶思莹气得狠了,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白知许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隐约听到熟悉的名字后眸子闪了闪。 这个董瑶和叶思莹认识程乾,那上次的事情,是不是和他也有关,可当时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并不像见过董瑶的样子。 果然她一开始的猜测没有错,程乾缠着她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而是有其他目的。 但现在他的目的还不明了,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白知许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崔引以为她还在想刚刚那事儿,放下餐具安慰着:“你别放在心上,虽然我没有跟她合作过,但认识她很多年了,叶思莹这个人在业内的都知道她脾气一直不好,肆意妄为惯了,跟她置气没必要。” 她眨眨眼,看向他试探道:“崔老师你一直认识她?那程乾你认识吗?” “程乾?”他想了片刻,说,“是不是叶思莹之前的未婚夫?” “未婚夫?!” 白知许吓了一跳,没想到两人之前还有这一层关系,那上次的事情,他铁定也参与了。 “对啊,好多年前了吧,但是也一直没听到他们结婚的消息,可能早就分手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她笑了笑摇摇头,心不在焉地切了一块儿肉放进嘴里,机械地咀嚼。 - 邵崇吹着口哨推开包厢门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最尾端的滕野。 屋子里灯光明亮,他偏偏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个银白色的打火机一开一合的把玩着,时不时点亮的火苗映着他的轮廓。 “哟,今儿是刮了什么十二级大风把您给刮来了?”邵崇吊儿郎当地笑着走过去,“你不是不爱来这种场合吗?” 滕野余光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包厢里吵闹,正中央的位置摆了两个麻将桌,除了正在打牌的人,旁边还围了一圈男女,叽叽喳喳烦得人头疼。 这种打牌的局邵崇就没见他来过,每次约他都被拒绝,谁能想到这次居然纡尊降贵的出现了。 眨眨眼,邵崇坐了过去,贱兮兮地凑上去用眼神示意,“诶,快看,那儿有个妹妹在看你。” 他眼皮也没掀,‘啪’地一声合上打火机:“你吃饱了没事干就找个厂拧螺丝去。” “真的,特好看,你看看。”邵崇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朝他挤眉弄眼,“看着眼熟,好像是个网红来着,你倒是回头啊!” 正说着,那女孩子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声音婉转好听:“邵崇哥。” 女孩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藕粉色的短裙,脸上妆容精致,是典型的网红长相,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是经过计算的精致,确实是赏心悦目的。 “你认识我?”他指了指自己,有些诧异又带着几分惊喜。 谁不知道他邵崇最喜欢整过容网红,为此还特地开了个网红孵化公司,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沧海遗珠被他给漏了。 “当然了,”她坐在他身边,轻笑道,“我朋友就是你公司签约的艺人呀,她跟我提过你,说你人特别好,长得又帅。” “是嘛,那你这朋友挺有眼光啊,叫什么名儿啊?明天我给她涨工资去。” 小姑娘扑哧一笑:“邵崇哥你真逗。” 说着,她眼神止不住地往旁边的滕野那儿瞟,涂着粉色唇釉的嘴微微张着:“这位是……” 他听见这一顿彩虹屁还来不及高兴,立马就明白了这位妹妹醉翁之意不在酒,揶揄道:“他你都不认识?财经杂志天天上封面的人你没见过,这圈子你白混了。” 她被噎得脸色一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哪有混什么圈子呀哥哥,今天是我朋友打麻将说人不够才叫上我的,这么多人里我也就认识你一个而已。” 明明那两张麻将桌坐得满满当当,还有不少‘溢出人口’,她业务熟练,编起理由来脸都不红一下,厚重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的。 -- 第39页 见她演得认真,邵崇白眼都懒得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朝滕野道:“人家问你呢,小妹妹看上你了,怎么也不跟人家好好聊几句?” “哎呀!”她适时的脸色一红,轻轻推了他一把,娇声道,“邵崇哥你可别瞎说——” 气氛正好,她想着再怎么样也会留个联系方式加个微信什么的,可话还没说完,就见把玩着打火机的男人薄唇轻启:“我结婚了。” 她唇边的笑容僵硬着,哪里想得到这么个大帅哥会英年早婚,又怕他是忽悠自己的,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 邵崇见不得他这坐怀不乱的样子,笑道:“你那也算结婚?不就是——” “闭嘴。”滕野眉头一凛,斜了他一眼。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赶紧住嘴调转话锋:“对,他结婚了,你换个目标吧。” 那女孩子尴尬地笑了笑,过了会儿,找了个借口回了麻将桌那边。 邵崇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微叹一口气:“你别怪我多嘴啊,这老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什么非选白知许那颗?还是颗断肠草。你知道的,明明当初还有其他选择,你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虽然这颗断肠草美艳不可方物,可却只能看不能碰,触之即死,就算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哎,算了,这事儿我管不了。”他想了片刻摇摇头,无可奈何道,“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吧,别到时候后悔就行。” 意料之中的,滕野并没有理他,只是微微转过狭长的黑眸看着嘈杂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3章 第二十三次心跳 “不需要解释”…… 夜色渐深, 包厢里玩乐的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滕野在角落里枯坐一晚,忽然觉得自己来这儿就是个错误的选择,没了耐心起身要走。 “你先帮我打着,输了算我的, 赢了算你的。”邵崇见他要离开, 推开凳子站起来, 随手抓了一个女孩子让她坐下, 追了出去。 “走那么急干嘛, 你刚喝酒了吧, 我送你。” 滕野扫了他一眼, 没有拒绝, 可一出去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皱了皱眉正要让邵崇去拿伞,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屋檐下躲雨的白知许。 白知许站在窄小的屋檐边上, 她穿着杏色的羊绒针织短裙露出一双白皙的腿, 同色系的大衣已经被打湿了一大半,但眼前的雨滴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然而越下越大, 凹陷的地面上都积了不少水, 她黑色的高跟鞋就被浸湿了一小块儿。 她外貌优越打扮得又精致, 路过的行人就没有不回头看她的,好些路人见她孤身站在雨幕里,蠢蠢欲动想要上去献殷勤。 “缘分呐,你说说这都能遇到不是缘分是什么。”邵崇拿着伞走出来,看着他们两忍不住笑道,“喏,送去吧, 再不去我看旁边的人都快忍不住了。” 他见她目光踟蹰,猜得到大抵是没有带伞的。 雨噼里啪啦地往下落,砸在地上的积水里溅出一朵朵水花,路上的行人都纷纷躲雨,屋檐下渐渐站满了人,她的位置也越来越挤。 滕野转身从邵崇手里抽出伞长腿一迈就进了瓢泼的雨里,只是雨伞还未来得及撑开,就看见崔引突然从她身后走出来,随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挡在她头上,动作绅士又暧昧。 不远处的两人相视一笑,不知道说了什么,白知许笑得更开心了,只是雨势太大他们这边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硕大的雨滴砸在他手背上有点疼,这才发现自己连伞也忘了开。 邵崇瞪着眼睛不敢置信,抬眼看到对面餐厅的:“我靠,这人是谁啊?!今天可是情人节啊,孤男寡女去吃法餐,说没点儿猫腻我都不信!” 他黑眸微闪,慢慢将目光扫了上去随即又收回。 “妈的,我今天非得让这男人知道厉害——”邵崇气不过,撩起袖子要往那边走,却被一把拽住。 “不许去。” 他压着嗓子,声音没有一点儿温度。 邵崇愣了愣,问:“你不愿意去我可能理解,可为什么不让我去?白知许和你什么关系,你自己不知道吗?” 滕野没说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后纯黑色的跑车穿过繁华的街道,疾驰而去。 白知许被引擎轰鸣的声音所吸引,她掀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深灰色外套,借着跑车的尾灯看清了车牌。 “怎么了?”她突然停下脚步,崔引好奇道,“看见什么了?” 她摇摇头,看了一眼两人过于靠近的距离往旁边稍微退了几步:“没什么,崔老师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约了车。” 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崔引自然知道她的性格,也就没有再勉强。 只好点点头,自己驱车回去。 - 回到滕家老宅,上了楼后,白知许就看见滕野正在擦拭着头发,他衣服湿了大半,明显是淋了雨的样子。 她抿抿唇,说:“刚刚你是不是看见我了?” 滕野动作一滞,随后应了声:“嗯。” 已经深夜,家里的人都已经休息了,窗外寂静一片,除了些许雨声什么也听不见。 “我和崔引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踟蹰了半天,“他只是为了谢谢你送的那把大提琴,说请我吃个饭,我们没想到今天会是情——” -- 第40页 “不用解释。”滕野随手把毛巾仍在床凳上,打断她的话,转身进了浴室,“我知道。” 还没说完的半句话被堵在舌尖,她嘴唇动了动又重新合上,房间里恢复安静,安静到似乎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白知许使劲眨了眨眼,深呼吸一口才忍住喉间泛上来的酸意。 是啊,她有什么好解释的,不管他看没看见,反正他是不会在乎的。 - 自从那天在餐厅遇见叶思莹,白知许忽然发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频率变高了,以往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的人,现在居然时不时就能看到她。 叶思莹的资历在公司算是最老的一批,她是年少成名,几乎没有耽误立马就签约了经济公司来规划她的职业生涯,小小年纪就是国内外出名的钢琴演奏家,自然待遇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公司的排练室有两层,平时白知许都习惯使用一楼的,虽然设备没有二楼的好,但二楼人满为患,而且她主要是为了保持手感,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叶思莹她自己家里有专用的排练室,是极少会来公司排练的,就算来公司也是去二楼。用她的话说,就是根本看不上一楼的垃圾钢琴,碰也不想碰。 所以看见她出现在一楼的排练室,白知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大抵是那天被崔引呛了气不过,叶思莹颐指气使地推开排练室的门,一双丹凤眼抬了抬:“你们去二楼排练吧,一楼的我要用。”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谁不知道二楼的排练室人最多,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了,哪里还有他们的位置。 “走啊,愣在这儿干嘛?要我送你们?”叶思莹没有耐心,一张姣好的脸却表情恶劣,看得人心生不满。 董瑶不想让她在公司树立那么多敌人,可又偏偏劝不住,只能挽着她的手臂尽量让她不要太过于冲动。 崔引知道她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心里有怨怼,所以今天才会故意来找茬,他黑着脸看过去:“叶思莹,你闹够了没有?先来后到的规矩你懂吗?这么多人都在工作,没人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胡闹!” “我什么时候胡闹了?”她冷笑一声,“我也要工作,有什么问题吗?” 她眨眨眼,轻蔑地打量着他和白知许,眼里意味不明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心里想说什么几乎写在脸上。 气氛越来越僵硬,两个人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程度。 不少人看着叶思莹的样子都有些害怕,毕竟她资历老在公司也说得上话,惹了这种人肯定要倒霉。 他们互相看了几眼,默默开始收拾着东西往外挪。 “等一下!” 白知许沉着眸子,皙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思莹姐,公司是有规定的,谁用的排练室当天使用权就是谁的,我想你来公司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这点公司的基本规章制度总知道吧,如果实在不清楚的话可以找人事部的同事培训一下。” 她本来不想这样阴阳怪气,可叶思莹咄咄逼人,实在让人生气。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叶思莹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黑了,她咬着牙:“我清不清楚公司的制度你管不着,今天我要用这间排练室,你就得让给我!” 她嚣张跋扈惯了,公司里也一直把她捧着,几乎没人能管束她,可谁能想到这几天却接连在白知许和崔引这里受气。 白知许丝毫不畏惧,看也不看她,重新坐下将手放在琴键上继续弹奏:“接着排练吧,不用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乱七八糟的人’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叶思莹,她气得发抖。 随后实在忍不住,挣脱开董瑶的束缚走了过去,趁着白知许还没有反应过来,把掀起的键盘盖狠狠砸了下去。 第24章 第二十四次心跳 “她是我太太”…… 钢琴产生巨大的杂音, 带着骨肉被木头砸到的声响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叶思莹动作很快,所有人都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崔引瞪大双目,只看见白知许咬着唇脸色苍白如纸, 疼得快要晕厥过去, 右手的指尖被砸得血肉模糊。 “你疯了吗!”他立马拿出手机拨了救护车的电话, 然后跑过去推开叶思莹,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可以坐牢的!” 大抵是一时冲动, 回过神来, 她也有些后怕, 可看着这么多人在场, 还是硬着头皮说:“是、是她激怒我,不然我不会这么做的,跟我无关!是她自作自受!” 崔引虽然认识她多年, 知道她是个冲动的性格,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手是钢琴演奏家的生命,也是他们最宝贵的财产,叶思莹这么做完全是没有想过之后的结果。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直到被送进医院, 白知许也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丧失了思考能力, 实在是太疼了。 崔引站在旁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你放心,你们公司已经知道了,会妥善处理的。” 十指连心,指尖硬生生被砸断的痛楚让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恨不得就这样昏过去算了。 可事与愿违,从清理伤口到包扎上药,她每一步都残忍清醒着。 回了单独的VIP病房, 白知许坐在床头轻阖着双眸,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唇色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色,看起来憔悴可怜。 -- 第41页 滕野过来的时候,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这一幕,随后一股浓浓的消毒药水味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顿了顿。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看着她被包好的手指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崔引一走进来发现里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愣了半晌,问:“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滕野抿直唇线回头扫了一眼:发现是他,倏然想起那天他和白知许一起躲雨的样子,随后不动生道:“她是我太太。” 这话犹如一颗炸弹,震得崔引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而后他察觉的对面那男人不悦地目光,牵起唇笑了笑:“抱歉,我不知道白小姐已经结婚了,既然你来了,那我也就放心回去了。” 说完,他尴尬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 滕野没有阻拦,见他离开后,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发了条信息出去,随后坐在病床旁等她醒过来。 白知许眉头紧蹙地睡着,为了不压到伤口,医生把她的右手放在枕边的位置,她头轻轻靠在旁边,睡得并不安稳,淡粉色的唇微微张着发出几声呓语。 她声音本身就细,此时又轻不可闻,如果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她在说梦话。 “痛……好痛……” 病房里极其安静,滕野的注意力又一直放在她身上自然也是听到了。 他咬着牙,第一次生出了些不知所措的情绪。 - 第二天白知许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睡了许久,思绪还混沌着,手指上隐隐作痛的感觉时刻提醒着她自己受了伤,她扫了一眼病房,里面除了她确实没有其他人,可旁边的茶几上却放着两人份的早餐。 正纳闷着,王兆推门进来,本来皱着脸可看见她醒着后又换了一副笑容:“知知你醒啦?” 她点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王兆纳闷道:“谁买的早餐啊?居然还是我最爱的蟹粉汤包!” 白知许怔了怔:“这不是你买的?” “当然不是了,我刚来呢,而且这家店离我家可是一个班小时的车距啊,我疯了啊这么一大早去就为了买两笼包子和一碗粥?” 虽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但王兆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咽下一个滚烫的汤包,说:“你手还疼吗?我跟你说,叶思莹已经被停掉了所有工作,不知道谁报了警说她故意伤人,现在这事儿都上热搜了。” 和他们这些仅仅在圈里有些名气的演奏家不同,叶思莹走的是另一条路,从出道开始就不停的参加各种电视节目和真人秀,几乎已经是半个娱乐圈的人,稍微有些动静就会上娱乐版面,更何况是故意伤人这么严重的事情。 白知许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抿唇道:“把她工作停了你小舅会愿意?”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 “昨天我还和我小舅说了,让他立刻和叶思莹解约,反正有负面新闻,责任在她自己。但我小舅那个人你也知道,虽然开经纪公司这么多年,但还是个被钱迷了眼的,我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可你猜怎么着?今天一大早他就打电话给我了。”王兆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说已经和叶思莹解约,不仅咱们公司,以后业内所有的公司都不会录用她的,还跟我说让你消消气,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白知许诧异地看着她,诧异地问:“你小舅鬼上身了?他平时可不是这幅样子。” 王兆的小舅舅刘晋是公司的创始人,公司里谁不知道他喜欢叶思莹,只不过追了好几年也没追到,现在突然愿意这么做,确实很稀奇。 “谁知道啊,可能是因为事情闹大了,他不好跟股东交代吧。”她耸耸肩,无所谓道,“她自己作死伤害你,报应罢了。” 报应吗? 白知许没有说话,可总觉得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叶思莹和程乾是前未婚夫妻的关系,程乾又是君毅集团的首席财务,盘根错节的关系与权利不可谓不大。 上次的事情就是针对她而来,那这次呢? 见她不说话,王兆帮她把早饭放好:“对了知知,你受伤的事情白叔叔和滕野知道吗?” 虽然两个人关系好,可自己毕竟不是亲人,人在脆弱的时候谁不希望有身边有亲人呢? 白知许眸色动了动:“我没跟他们说。” 在她的世界里,跟白明轩说是没有用的,这些年她不止进过医院一次,可每一次白明轩都没有出现,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想去过问,就当做他从不知情或许会好受很多。 而滕野……他现在大概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微微垂着头,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煽动,左手拿起勺子缓缓搅动着的碗里的粥,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指细长,伴随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王兆鼻尖一酸,心里发涩:“知知……” “好了,我真的没事。”她抬起头苍白地笑了笑,“昨天医生说了,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得没那么严重,这段时间就当休息好了,正好放松一下。” 她故作坚强,却看得王兆更难过。 曾几何时,那个不可一世的天之娇女忽然不见了,她慢慢学会了隐忍,妥善地用壁垒藏起自己,再痛苦再难受,也会笑着说没事。 只是,谁知道这句没事里又藏了多少情绪呢? -- 第42页 - 她受伤严重为了避免感染,需要住院几天,下午的时候,医生过来查房。 可奇怪的是,并不是昨天帮她处理伤口的那个年轻医生,这位医生看起来更年长,也更加权威。 虽然觉得古怪,但她到底没有放在心上。 王兆趁着她做检查的时候下楼买了些零食,拎着一大袋吃的回来后,张大着嘴像是看见什么不可思议都东西。 “知知,你猜我在楼下看见谁了。” 白知许刚换完药,疼得没精神,蔫搭搭地问:“谁啊?” 王兆放下零食,兴冲冲地坐在她床边,指了指窗外:“楼下,滕野的车停在楼下!” 第25章 第二十五次心跳 “你会骗我吗”…… 白知许愣了半晌, 目光不自主地往窗边飘去。 滕野……他来了? “可是,我没有跟他说我在医院的事情……”她咬着下唇,有几分不敢置信, 王兆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你都一晚上没回家了, 他还能不知道吗?” 她没有告诉王兆, 她和滕野虽然搬到老宅后住在同一屋檐下, 可每日的交集少之又少, 几天见不到面也是有的。 就一晚上没回去, 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王兆很开心, 叽叽喳喳地和她说着, 一会儿他上来了该怎么揶揄他才好, 谁让他今天都要出院了才过来。 她是有期待的,毕竟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她们在病房里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有人进来, 门口路过不少人, 可惜都不是他。 外面开始刮风,闷闷的雷声预示着接下来会有一场大雨,天色也瞬间暗下了去不少。 再过一会儿就是午饭时间, 安静的病房门外脚步声嘈杂, 王兆伸着脖子往外看, 只见到匆匆路过的行人。 白知许暗自收回那仅剩的一点点期待感,抿抿唇角,让自己不要看起来那么失落。 “别等了,他肯定不是来找我的。” “怎么可能呢?”王兆纳闷地站起身发现楼下的车子还停在原地,气冲冲地站起身:“不行,我得下楼去问问,他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 白知许叹了口气, 揉揉眉心。 这风风火火的性格这辈子看来是改不掉了。 出了病房的门,王兆憋着的那一股子气稍微消散了不少,她也怕自己太冲动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话,倒是让他们两个关系更僵硬就不好了。 她放缓步子埋头往前走,脑海里演练着一会儿该说的话。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诊疗室。 “太……是的,……一定要……小……” 大抵是距离不算近,她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声音确实是从诊疗室里面传来的,她踮起脚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里面除了医生护士,还站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她刚想再认真看一会儿,那男人回了头往外走,王兆瞪大双目,发现果然是她认识的人。 “陈助理?!你怎么在这儿?” 陈宇一推开门,也没想到会遇见她,想着自己那点儿可能会泡汤的年终奖,一个头两个大。 “王小姐,你好。” 王兆上下打量着他,纳闷道:“你生病了?不像啊……” “我没有生病。”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今天来医院是有点自己的私事儿。” “私事?”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撒谎也不打草稿吗?你办私事,开你们老板的车,还带着他一起来?” 陈宇脸色一僵,没想到她已经看到了楼下停着的车,暗自叹了口气,他说:“王小姐,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问,滕野他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的?来看知知,还是来看他哪个小情人的?” 他吓了一跳,连忙帮滕野否认:“王小姐你可别瞎说!哪有什么小情人,我实话实说吧,滕总昨天就来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露面而已,今天来也是嘱咐他们注意太太的伤口,还有太太很怕疼,上药的时候记得轻一点。” 王兆眨眨眼:“就这?你确定吗?那他为什么不上楼,自己的老婆受伤了,他居然能不出现,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她连珠炮似的追问,丝毫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陈宇抿了抿唇,认命道:“我只是个助理,哪里能猜到他的心思。”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王兆笑了笑:“哦,那没事了,你忙去吧。” 他欲言又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能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 王兆推门进去,刚刚浑身散发的怒气也消失了,圆圆的脸挂着一道再明显不过的笑容。 白知许眨眨眼,好奇地看着她:“发生什么好事了,你笑成这样?” “你猜猜我在外面遇见谁了?” 她愣了愣,问:“谁啊?” 王兆神秘兮兮地凑过去:“我刚才在诊疗室,看见滕野那个助理了。” 陈宇长得虽然算不上多优秀,但他身材很好嗓音也好听,只要听过一次印象就会很深刻,所以王兆再听到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个人。 “你是说,陈助理?”她眸色一动,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 第43页 摇摇头,白知许杏眼儿睁得老大。 王兆笑道:“他跟我说,其实滕野昨天就来过医院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而且今天来也是因为你。” 她把刚刚陈宇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末了,问:“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误会还是矛盾,怎么还需要这样暗戳戳的对你好?” 白知许怔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她一直觉得两个人结婚过于突然,并且是在双方还没有把之前的矛盾解决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结婚了,所以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她觉得自己在逃避现实,任性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王兆看着她,翘起的唇角又平复下去:“是不是因为之前你和他分手的事情?” “可能是吧。”她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已经不信任我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他又有什么错呢,如果有人这么对她,她绝对不会再回头了。 “哎,你们两个的事情真复杂,我是没办法了。”王兆叹口气,“但他不可能对你没感情的,知知,他一定还喜欢你。” “是吗?” 她之前也这么觉得,可是可是自己每一次靠近,都会被拒绝,被推开,她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肯定是,不喜欢一个人,会在意那么多细节吗?他只怕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王兆看着她,眨眨眼,“你仔细想想你们两个相处的细节,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良久,白知许都没有说话。 - 到了下午护士过来通知出院,但是她的伤口比较严重,但是之后每两三天都要过来换一次药。 王兆不方便跟着,早早的就走了,下午准时司机过来接她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叫张嫂的中年女人,说是家里的老员工,一家老小都在滕家老宅工作,但白知许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女人长得憨厚老实,站在她身边笑眯眯地提着医院开的药。 “太太,老爷子说你受伤了,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你,你好好养伤就行,千万别累着了。”张嫂扶着她往外走,“以后衣食住行我都会帮太太安排好的,我很有经验,放心交给我。” 不是没有被人这么照顾过,可白知许总觉得她太过于热情了,热情到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但到底是老爷子安排的人,她只笑笑点了点头。 回到家,老爷子出国了不在,滕野和滕沐也不在,大抵是看她受伤,张嫂说老爷子特意吩咐这几天的菜式都按照她的喜好来。 吃过饭,张嫂给她切了水果,一步不离的跟着她,旁敲侧击地问:“太太,先生怎么没有回来用晚餐?你受伤了他都不回来吗?” 白知许没理她。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问:“这个点该回来了吧,太太你打电话问问。” 有些不悦,皱了皱眉:“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了,有事儿我会喊你的。” “好的太太。” 话虽应了,可她并没有离开,还是站在不远处,就那么看着,就连晚上白知许要去洗澡,这她都说要帮忙。 白知许头疼不已,脸色都不太好了:“张嫂,我很感谢你这么热心,但是我比较喜欢有距离感的人,麻烦你稍微注意一下。” “好的太太,但是老爷子说让我照顾你仔细一些,我也只是做我的工作而已。” 原以为自己这番话不算轻,她应该知道分寸了,可谁承想,这个张嫂口头上答应的很快,但还是我行我素,油盐不进。 一晚上都走哪儿跟哪儿,生怕白知许脱离自己的视线一样。 她烦的不行,可是却一时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为了一个照顾她的阿姨得罪老爷子实在是得不偿失。 - 接近凌晨的时候滕野回来了,白知许还没有睡。 正坐在梳妆台前吹着半湿的头发,她不想那个张嫂跟着自己进浴室,只好等所有人睡了才洗澡。 看见房间门被推开,她动作顿了顿,从镜子里偷偷看他。 滕野扫了她一眼,又看着她笨拙地用左手吹头发,不动声色地皱眉:“怎么不找人帮你。” 白知许目光一转,嘴角往下撇:“哪里有人会帮我,他们都要忙自己的事情。” 借着受伤装装可怜她还是会的。 果然,他没有多问,直接走了过来,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帮她仔细吹着。 热热的风吹在头顶,她眨眨眼,说:“你会骗我吗?” 滕野动作一滞,垂下黑眸看她:“你想说什么?” 第26章 第二十六次心跳 “我弄疼你了?”…… 他嗓音低沉, 像一潭幽深的湖水,拽着她不停地往下陷落。 白知许站起身关掉吹风机,转过去看着他。 “我是说……”她抬眸,漆黑的瞳孔里泛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你有没有骗过我, 任何事情都算。” 滕野似乎是有些诧异, 他很快收敛起那一星半点的不自然情绪, 收起吹风机转身要走, 像是不想回答这个她一再追问的问题。 一时间, 房间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她气得咬牙, 拉着他的袖子, 一双美目也没了之前点点星光怒目而视:“滕野!” 她那点儿力气在他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比小猫也差不了多少,可他却像被沉重的脚镣绑住, 一步也挪不动了。 -- 第44页 “你为什么总是逃避我的问题?!”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垂眸看她,正要说话,却被她下一步的动作惊骇到半晌没有做出反应。 白知许垫着脚, 破罐子破摔似得在他唇上胡乱吻着, 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袖口, 始终没有松手。 她生着气,太过于用力,凑上去时尖尖的虎牙磕破了嘴唇,辗转间尝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熟悉的触感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滕野喉结上下滑动片刻,身体两侧的手死死握拳,用力到骨节泛白, 嘴唇抿着一刻也没有放松。 许久,他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白知许踮着的脚逐渐开始发酸,拉着他袖口的手也慢慢垂下去。 她放弃了,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眼圈泛红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认命般点点头,自嘲般地笑了笑。 滕野喉咙里哽地难受,随后忍无可忍地按住她,旋即低下头,另一只手掐住她纤细的腰用力地拉向自己。 双唇相抵时是与他刚刚僵硬的拒绝不同柔软,炙热的温度让白知许瞪大双目,一时之间忘了呼吸。 外面突然开始下起了雨,细细点点的雨声听起来也不像往常那般烦人,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了大半,剩下的那几分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与屋内暖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 她的意识渐渐抽离,腰被他禁锢着、紧贴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胸腔里的氧气快要耗尽,小幅度的挣扎着却不小心碰到手指的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滕野动作一怔,立即松开她,拿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连气息都还没喘匀:“我弄疼你了?” 白知许轻抬下颌看着他摇摇头:“我没事。” 她小脸通红,粉唇莹润泛着水光,睡衣乱七八糟地滑落至肩头,露出一片白腻似瓷器的雪肌。 滕野呼吸滚烫,正要帮她擦拭唇上的水渍,门口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先生太太,我来给你们送牛奶。” 白知许皱了皱眉,觉得这声音极为熟悉。 滕野调整好呼吸后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果然是张嫂。 “谢谢张嫂,但我们晚上没有喝牛奶的习惯,以后也不用送了。” 她平时控制饮食,牛奶这种东西白天都很少会喝,更何况是大半夜这个时间。 张嫂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凌乱的衣服和室内旖旎的气息,随后笑了笑:“好,那我以后不送了,先生太太你们早点休息吧。” 白知许有种被人窥探的不适感,点点头把房间门重新关上。 滕野见她面露不悦,问:“怎么了?” 她抿抿唇,坐在梳妆台整理刚刚被弄乱的衣服:“这个张嫂是爷爷安排的,可是……我总觉得她让我很不舒服,要不你和爷爷说说,就说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人这样照顾。” “好,明天我去跟他说。”他皱着眉目光看向门外。 照顾? 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 第二天是周末,窗外雨声很大。 白知许醒来时还很早,天刚刚微亮,她睁眼发现自己睡在滕野怀里,那只受伤的手被滕野放在怀里护着,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她抬起头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颌,想了想又闭上了眼睛假装还没醒。 许久后,她躺的浑身酸痛,却舍不得起床。 好在又过了一会儿,他醒了,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好像愣了愣,却没有推开,只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重新把被子帮她盖好。 白知许等他脚步声渐远之后才缓缓睁眼,想起昨晚的种种,她咬唇将脸埋在被子里,总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正想着,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开始震动,她半撑起身看了一眼,是公司的电话,还有几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她清了清嗓,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是我啊知知,兆兆她小舅。”电话里是一道男人的声音,对她来说算不上陌生。 “刘总?这么一大早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刘晋有些支支吾吾,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往下说,“你受伤的事情,我作为公司的老板也很抱歉,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应该先想想怎么弥补你说对不对?” 大概能猜测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白知许的声音冷了下去:“嗯,然后呢?” “然后吧,主要是想和你说说叶思莹的事情。”他厚着脸皮拉进关系,“小舅也不知道你动用了什么关系,你看她现在工作都停了,也没地方敢签她,再这样下去没有收入,你这受伤的损失谁来承担呢?你说是不是?” 她笑了一声:“真是谢谢刘总的关心了,不过我不缺这点钱,我要的也不是赔偿。这个结果是她自作自受,我只能说活该。” “这……”大抵是没有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刘晋不知道怎么接话,“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嘛,知知呀,你还年轻做事情不要这么绝嘛,宽容一点啊,对不对?” “如果刘总找我是这些事情,那你就要白费功夫了。”她沉下小脸,语气不悦,“就这样吧,再见。” “诶、诶——” 还未等那边回答,白知许兀自将电话挂断,气地给王兆发了好长一条‘小作文’。 -- 第45页 滕野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她撅着唇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击,明显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怎么了?” 她轻抬眉眼,气鼓鼓地把刚刚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你说气不气人,明明受伤的是我,凭什么还要我宽容一点啊?” “嗯,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管了。”他随手擦拭着微润的短发进了衣帽间。 白知许怔了怔,看他一点儿也不像吃惊的样子,随即想到之前王兆和自己说的话,难道…… 难道叶思莹如今的处境是因为滕野? 是他在为自己出头吗? - 晚上有个慈善晚宴,老爷子也会参加,只不过滕野没有时间,只能由白知许代他出席。 她第一次和滕老爷子同坐一辆车,车内氛围安静压抑,让她浑身难受。 老人家的精力大不如前,一上车就闭目养神,白知许紧张地小口小口地喘着气,目光飘向窗外的街景。 正要放松下来,老爷子冷不丁开了口。 “知知啊,我听小野说,你要换掉张嫂?” 她怔了半秒,礼貌地笑笑后说:“是啊,爷爷,我不习惯别人那么贴身照顾我,再说我伤得也没有那么严重,平时有什么事滕野也会帮我,实在不必让张嫂大材小用了。” “哦?”老爷子睁开浑浊的瞳孔,眼神若有似无地看着她受伤的手,“医生怎么说的,多久能好,好了之后还可以弹钢琴吗?” “要两三个月才能痊愈,医生说虽然骨折了,但并没有太大影响,以后只要不太使劲就可以,弹钢琴是没问题的。”大概是没有想到老爷子会这么关心自己的伤势,白知许对他那点生疏感消散了不少。 “没事儿就好。”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到了晚宴场地,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侍者都是培训过的,看见车牌号就能认出大概是什么人来了,拉开车门后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进去。 白知许一向不喜欢这种枯燥的活动,总觉得捐个钱还要作秀实在是惺惺作态。 只是生活在这种圈子里,这又是不可避免的一环,谁也不能落俗。 众人见她跟着滕家老爷子一起出席,又结合上次在更衣室看到她和滕野抱在一起,不知道他们两个结婚的人自然也猜到了几分他们的关系。 更有不少之前还落井下石白家股票大跌的人,此时又来嘘寒问暖,为她的伤口寻着各种偏方。 白知许虽然不喜欢,但她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游刃有余地应付着。 不远处的程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没过一会儿,从后门进来了一个人,她头发一丝不苟打着发胶挽成了一个低低的发髻,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看起来与晚宴上的其他女人并无两样,只是哪怕厚厚的粉底也掩盖不了她眼下的青黑与憔悴。 她目光巡视了一会儿,找到目标后,她冷了冷眸子,深呼吸一口走了过去。 第27章 第二十七次心跳 “太太她出事了”…… 大厅里的灯光是昏暗的暖色调,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谁也不会注意到人群中多了一个并没有邀请函的女人。 拍卖的嘉宾正在致辞,是大家都熟悉的一线演员,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吸引了过去。 白知许坐在滕老爷子身边, 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台上的人, 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以至于有人靠过来了都不知道。 叶思莹脸色很差, 找了许久才看见她, 然后犹豫不决地站在一旁顿了半晌, 到底还是咬着牙走过去, 然后坐在一旁的空位上。 椅子与大理石地板发出碰撞, 算不上刺耳的声音吸引了白知许的注意力,她本能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原本满不在乎的眼神瞬间变了。 “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叶思莹瞥了眼周围, 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们后, 抿抿唇开口:“我有话跟你说,跟我出去一趟。” 这里人眼杂,她好歹也算得上一个公众人物, 怕一会儿闹大了, 在这里下不得台。 “你有话说是你的事情, 听不听是我的自由。”白知许冷眼看她,尖尖的下颌角紧绷着。 大抵是早就猜到她的性格,叶思莹并没有太过于意外她的反应,只是脸色又差了些,僵硬一字一句道:“我是来道歉的,我之前的行为确实太过分了,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 你也不想事情越来越糟糕的对不对?” 一个人道歉都能道的这么理直气壮,白知许差点被气笑了,她不是容易心软的性子,自然不会理她,淡淡地收回目光后就把身子转了过去,不打算回应她这种自我又无理的道歉方式。 台上的拍卖在继续,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桌发生了什么。 叶思莹有些着急,当时冲动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犯了错,只不过她嚣张跋扈惯了,平时欺负欺负别人也都没有什么,哪里知道会踢到这么一块儿铁板,软硬不吃也就算了,居然还权利大到可以把她所有工作都停了。 她虽然早早出道名气不小,可背地里除了她那几个追求者却没什么靠山,她想尽了办法都没能解决这事儿,就连程乾也直言不讳地说她太鲁莽了,得罪了白知许不管是白家还是滕家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 第46页 这几天除了正在谈的商业合作,一些早期的与她有过业务往来的公司也纷纷要求解约,并且因为过错方是她,如果合作公司追究责任的话,她需要承担一大笔的违约金,根本不是她能够负担的起的。 再加上与经济公司合约的终止,现在因为这事儿也没人敢用她,更不可能一下子赔的出这么多钱。 刘晋也劝了很久,这事儿只能从白知许这里解决,要不然打死她都不会过来道歉的。 可半晌没有听到对方回应,从没有受过这种待遇的叶思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咬牙道:“你非要把事情闹得很难看是吗?” “什么叫做我要把事情闹得很难看?”白知许似笑非笑地回头,一双亮晶晶的杏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麻烦你搞清楚,做错事的人是你,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承担后果。” “你!”叶思莹气得死死握拳,嘴唇微微发抖,“好啊,你想逼死我是吧?我完蛋了你也别想落到好处!” “你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随你怎么想,但我白知许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可能吃了亏还往肚子里咽。”她扯起唇,冷笑道,“一切都你自作自受,活该罢了。” 她的这番话说得让人找不出丝毫错处来,叶思莹气得浑身发颤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滕老爷子就坐在一旁,看似专心注意着台上的拍卖物品,可锋利的唇角却不着痕迹地翘了翘,似乎心情不错,他表情隐晦,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叶思莹实在没了办法,怒气翻涌上来差点又做出冲动的事情,但是看着周围这么多B市名流她又慢慢冷静下去,日子还长着,千万不能再出任何篓子。 这是晚宴场所,不少记者也有参加,到时候拍到一些什么东西再添油加醋一番传到网络上,大罗神仙也没办法救她了。 她忍了忍冷笑两声:“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走着瞧吧,我叶思莹没那么容易输!” 白知许睨了叶思莹一眼,觉得十分可笑,觉得对方就像一只秋后的蚂蚱,明明死到临头了还拼命蹦跶寻找存在感。 这些事情无疑都是滕野在安排的,从小他就是这样,平日里一声不吭像个闷葫芦,可只要有人想欺负她,他瞬间就会变成另一副睚眦必报的模样。 所以猜到是他做的之后,她并不意外,也不打算阻止,毕竟有的人就是要吃了亏之后才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惹不得。 晚宴进入到尾声,已经过了老爷子平时的休息时间,近两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精力早已大不如前,更何况是这种历时七八个小时的晚宴活动。 他疲惫地揉揉眉心,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站在一旁的助理点点头,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一行人跟着他一起出了晚宴场所,白知许紧随其后。 上了车,老爷子转过头来道:“张嫂就先不要换,你的事情我会和她沟通,让她注意些分寸。” 话已至此,虽然不乐意,但她也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点点头应了声好。 回到家,张嫂果然守在门口。 见她进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老爷子,笑眯眯地凑上去接过她的外套:“太太回来了?我炖了牛骨汤对伤口有好处,要不要给你端一碗?”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她平时连晚饭都未必会吃,更何况是大半夜的喝汤,只不过刚刚跟老爷子说过要换掉张嫂的事情,如今又立马拒绝她的好意,怎么都像是在针对她。 想了想,她还是笑着答应了:“好啊,辛苦你了张嫂。” 老爷子看着她们相处和谐满意的点点头,兀自回了房间休息。 白知许只好一个人坐在客厅喝完了一大碗汤,撑得连话都说不出。 - 翌日一大早,王兆就过来找她了。 因为受了伤,公司给她批了长假,但是要本人带着病例去一趟签子办理才行。 算猜到可能又是刘晋为了能在自己面前替叶思莹求情耍的花招,但事关自己的假期,白知许到底还是去了。 得知她去了公司,中午赶不回来,滕野把之前约好的餐厅取消,随意吃了点午饭继续办公。 刚低下头,他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来人并没有打招呼,径直走了进来。 滕野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抬头发现是程乾:“你有什么事急得连门都不敲?” 程乾脸色很不好,一张斯文的俊脸如今铁青着:“你想架空我?” 他今天一来公司就发现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公司忽然招聘了一个财务总监的助理,说是来协助他的工作。 他觉得古怪,去人事部问了才知道,是滕野授意的。 “既然你猜到了,就准备好收拾东西吧,赔偿的问题我会让人事部去找你谈。”滕野收回目光,微微垂着头看向电脑的文件,并没有在意他的情绪。 “需要我提醒你吗?”程乾冷笑着看他,“想罢免集团财务总监,是需要董事会投票决定的。” 滕野顿了半秒,笑道:“忘了告诉你了,你休假的那段时间已经举行过董事会,当时已经就罢免你的事情讨论过了,所以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收拾收拾东西,月底之前你就可以离开了。” 程乾一双眼睛几乎要淬出火来,几乎浑身发抖,虽然气极,可他到底理智还在,就算真的要把他弄走,也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 第47页 “既然你笃定了要我走,那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一路了爬到这个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合作呢?把我弄走了可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朋友?”滕野勾了勾唇,“我从来不利用女人的废物做朋友。” “呵。”他咬牙切齿,气得脸色发青,“不过是她们自己送上门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不过是顺手让她们存在的价值最大化而已。” “再说了,”程乾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嗤笑着说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和白知许的关系没有表面上 看见的那么简单吧,把我逼急了,后果可不只有我一个人承担。” 滕野眼神一凛,抿紧了唇线,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人城府极深,花了近十年的时间从底层一路爬上来,成为了君毅集团的首席财务总监,手段极其厉害,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确实有可能会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两人互相对视,周围的气温却像是骤降了好几度。 陈助理敲门走进来时愣了愣,随即快步走过去,低头在滕野身旁耳语道:“太太她……出事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次心跳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 他心头一跳, 问:“出什么事了?” 陈宇表情凝重道:“说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现在已经派人把太太送回去了。” 滕野皱了皱眉,知道她每天的消炎药都是按时吃的,也没有吃一些忌口的东西, 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突然就感染了? 不知想到什么, 他眼神一转, 看向坐在对面的程乾, 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看我干嘛?”程乾挑了挑眉, “你以为是我让人做的?” “难道不是?” “你也太高估我了, 这回可真跟我没关系, 别把这烂账算在我头上, 我手再长也伸不到你们滕家老宅去吧。” 滕野抿抿唇,没有说话,但觉得他并没有撒谎。 程乾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却敢作敢当, 如果他否认的话,那大概率真的不是他做的。 可除了他又会是谁? 他脸色阴沉,握着的钢笔几乎要被捏断。 - 推开房间门时, 滕野看到的就是白知许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样子。 她侧卧着, 脸色有些苍白, 浑身带着一股淡淡的病态感,似乎是睡熟了,连房间里进来了人都不知道,受伤的那只手还缠着绷带,轻轻放在一旁。 原本肆意恣睢的人,现在却变得像一尊易碎的白瓷,带着些许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般的脆弱。 他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 漆黑的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一双拳头紧攥着,用力到骨节发白。 如果和他的猜测一样,那他必须开始反击了,那人比他还要狠,如果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死死咬着牙,滕野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张嫂端着温水进来看见他在后愣了愣,不自然地说:“先生,现在该叫太太起来了,这个点儿该吃药了。” 滕野看了一眼她手上端着的水杯和药丸,眉头不经意地微蹙:“放着吧,等会儿我让她吃。” “这……好吧。”张嫂有欲言又止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支支吾吾后把药放下转身出了房间,关门之前用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眼神诡异。 张嫂走后,他抿着唇,将放在床头柜上的药丸拿起仔细看了看,随后没有犹豫扔进了垃圾桶。 滕野眯了眯眼睛,几乎已经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暗已经到了下午,白知许慢慢转醒,一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滕野。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陈宇说你生病了。”他面无表情,“好点了没有,医生怎么说的?” 白知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医生怪我没有好好吃药,说感染有点严重,可能会影响之后的恢复。” 撇撇嘴,她又说道:“可是我每天都有吃药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滕野看了一眼刚刚的垃圾桶,脸色冷凝抿唇不语。 “你特地为我回来的呀?”她看着天色还早,明显不像是已经是下班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向上翘。 他微微垂眸看她,到底是点了点头。 白知许弯唇一笑,一扫之前生病的脆弱的样子,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苍白的小脸漂亮又可爱。 她明显能感觉到最近两个人之间那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逐渐消失,虽然他还是一副不怎么愿意与自己靠近的样子,可是却总一退再退,像是毫无底线一般。 独自沉浸在思绪里,白知许没有看见他晦暗不明的眼神。 坐在一旁的滕野一直没有开口,眉头也越蹙越紧。 良久,他说:“最近都是张嫂给你准备的药和日常饮食吗?” 她愣了愣,点点头:“上次爷爷说暂时不要换掉张嫂,如果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告诉他,他会让张嫂注意分寸,他话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提了。” “从现在起,”他抬头看着她,“她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吃不要用,所有药我会让陈宇帮你准备好,午饭你就到公司和我一起吃。” 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白知许怔了许久,反应过来。 -- 第48页 她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是她害得我伤口感染吗?可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不怕我们发现后告诉老爷子吗?到时候她——”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杏眼儿瞪得老大:“会不会跟老爷子也有关系?” 如果真的和滕老爷子有关,这件事情才说得过去,否则一个家里的阿姨,有什么胆子和理由来这么害自己呢?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滕老爷子是家里的长辈,这样对自己的孙媳妇儿有什么好处。 滕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面无表情,只是眉头揪得很紧:“这件事情暂时还不明朗,但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的。” 对于他的话白知许自然是信任的,她点点头,并没有半点质疑。 - 自从那天起,白知许谨慎了不少,但凡是张嫂安排的食物和药物她都不会碰,尽量找借口避开,但并不会做的太过于明显,以免打草惊蛇。 房间里抽屉的第一格攒了不少消炎药,都是张嫂给她送来的,说是医生开的。 原先她从未怀疑过,也没有想过会有人这么做,可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后,她拿出两种药对比了一下,发现确实有些不同。 陈宇去医院开的同款药是白色的粉末,带着一股淡淡苦味,而张嫂拿来的那些胶囊里面粉末是乳白色的,闻起来并没有特殊的味道,不过出于小心的考虑,她并没有尝过,但也能明显看出不同,并不是同一种药物,或者说……是不是药物还不一定。 张嫂大抵发现了她最近的抵触,明里暗里地试探着她,每天又是炖汤又是按摩的,不厌其烦。 白知许疲于应付这种状况,只好撒了撒娇,让滕野同意自己去他办公室躲着,毕竟张嫂再脸皮厚也是不敢跟到君毅来的。 于是,陈助理站在一旁汇报工作,眼神一刻也不敢乱瞄,眼观鼻鼻观心,当做看不见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大小姐。 临走还把总裁办公室的门小心关上,嘱咐其他人今天没有重要的事情千万不要去滕野的办公室。 可他们之前是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从办公区走过,径直进了总裁办公室后一直没有出来,于是私下里议论纷纷,几个私聊的群聊得火热,随便点开一个都是在问这女的是谁,跟他们滕总又是什么关系。 当初两个人只办理了结婚证,除了一些圈内人或者商业合作伙伴,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结婚的消息。 群里讨论了半天,却什么结论也没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总裁办公室的那扇门上。 白知许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脚尖随手翻最新的时尚杂志,丝毫不知道外面已经把他们俩的关系猜了个遍。 她一早就来了,午饭也是跟着滕野吃的工作餐,简单的三菜一汤,倒也还入得了她的口,只不过到了下午时间越发难熬起来。 滕野工作时像个机器人,几个小时就连眼神也不会给一个,完全就当她是空气一般。 半天过去几本杂志快被翻烂了,就连上面新款的包包衣服都买了不少,实在是没其他事情干了。 她转过头正想跟他说说话,可看他盯着电脑目不转睛的专注样子,到底是没有忍心打扰他,只撑着下颌静静看着。 她眼神灼热毫不避讳,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 许久,像是察觉到,滕野抬眸,漆黑的瞳孔与她的视线相撞。 “无聊了?” 白知许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没有,看着你也挺有意思的,我一直很好奇机器人工作是什么样的。” 察觉到她话里若有似无地调侃,滕野唇角微翘,似笑非笑道:“今天见识到了?” 他极少会这样与她开玩笑,在别人眼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是一个无趣到不能再无趣的人。 她挑挑眉梢笑着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像心跳的声音,随后一只皙白的手伸过去,在他脸上摸索了一小会儿。 痒痒的触感让滕野忍不住眉尾挑了挑,疑惑地看着她。 白知许憋着笑,说:“别动啊,我找电源开关在哪儿呢。” 可话音还未落,她鞋跟太高不小心崴了一下,摔倒之前本能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一只手还停在滕野的脸上,此时却双脚离地坐在他膝盖上,姿势非常暧昧。 白知许抬头,只见他嘴角勾起,眼神里是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些许戏谑。 联想到自己之前各种主动的行为,怕他误会只好朝他眨眨眼:“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 他没有说话,眼睛又黑又亮,看过去时专注到让人害羞。 僵持了半晌,他丝毫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就这么任她坐在自己身上。 她先忍不住了,轻咳几声后收回那只放在他脸上的手,正要起身又被按了下去。 “?” 随后他压低身体缓缓靠近,白知许敏锐的察觉到有几分‘危险’,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第29章 第二十九次心跳 “都是为你”……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白知许的脸上, 她此刻只就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恍惚间她闭上眼睛等待。 可在黑暗里过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 她卷翘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即睁开眼,只看到滕野嘴角噙着一抹笑, 狭长的眼尾也弯着, 脸上的表情玩味, 似乎在问她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闭上眼睛。 -- 第49页 白知许恼羞成怒, 红着脸想把他推开, 却被他轻易攥住了手腕。 “躲什么?” 他问的理所当然, 像是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刚刚故意戏弄她时的表情有多么明显。 白知许撅起唇怒视他, 正要开口, 办公室的门倏然被大力推开。 门口站着的是眼尾泛红的滕沐和一脸无措的陈助理。 大概是没想到白知许也在,更猜不到会是这么一个尴尬的状况,她虽然刚刚哭完, 可如今半张着唇, 讶异到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办公室的门大开,外面的人也能清晰地看清里面,一时间安静地没有人敢说话。 白知许抿着唇站起身, 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回沙发上翻着那几本杂志, 想当做无事发生。 陈助理脸色很难看, 连连道歉:“抱歉,是我没有拦住滕小姐。” 滕野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让他把门关上,转过眸子冷眼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下次记得敲门再进来。” 这些年来滕沐是唯一把他当亲人的小姑娘,所以他并不排斥她,更何况她从小心思单纯,完全不像是滕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性格直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听见他开口,她忽然想起自己此番的目的,原本就微红的眼眶瞬间又开始发酸:“哥,你干嘛要让程乾走啊,他现在要跟我分手,都怪你!” 滕野皱了皱眉:“不要无理取闹,罢职财务总监是董事会作出的决定,你应该问问他做了什么,而不是就这样来指责我。” 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滕沐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如今程乾连她的电话也不愿意接,完全就是不想再理她的样子。 一想到这儿,她金豆子又要开始往下掉。 “别哭了。”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哭也没用,早就让你跟他分手,你不听。” 她自知没理,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抽巴抽巴地抹眼泪。 滕野一个头两个大,唇角紧抿表情已经非常不悦,他没想到程乾在她心里的地位这么高,居然还跑到自己面前哭诉起来。 白知许虽然心不在焉的翻着杂志,可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滕沐说的话,看着这两兄妹尴尬地相处方式,她忍不住想笑。 想了想,到底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杂志,走了过去。 “别哭了沐沐。”她挽起小姑娘的手,圆圆的杏眼朝她眨了眨,“走吧,嫂子带你出去逛街吃好吃的,花光你哥的钱为你报仇!” 滕沐忍俊不禁,破涕而笑了起来,瞪了一眼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滕野,重重地哼一声,拉着她就往外走。 来不及跟他打招呼,白知许刚拎着自己的包就被拽了出去。 外面办公区的员工把刚刚那一幕都收进了眼里,正大为震惊地猜测着,就看见刚刚被他们议论的大美人和小沐总一块儿出来,还手挽着手,瞬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 君毅的办公楼在B市最繁华的CBD,楼下就有不少高档的商场。 白知许随便选了一家自己长逛的奢侈品店,翻了翻小姑娘大概会喜欢的款式,时不时和滕沐讨论两句。 滕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奶茶,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叹了口气,她回过头来安慰道:“别难过了,程乾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能跟他分开,也是一件好事。” 她本来就很敏锐,更何况知道小姑娘刚刚失恋,一时放不下也是有的。 滕沐眼圈还红着:“我知道他不好,可是我喜欢他呀。”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白知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里的酸意:“嫂子,其实我都知道,他背着我和很多人乱搞过,曾经也妄想追过你。我当时说不难过也都是假的,因为我明白,我就算再难过也不愿意跟他分开,我无法想象以后没有他的人生。” 叹了口气,白知许目光凝重地看着她:“沐沐你还小,会经历许多许多人,你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以后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呢?” “那你和我哥呢?”滕沐抬头道,“我听爷爷说,你和哥哥很小就认识了,那么小就在一起,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喜欢你呀?” “他很喜欢我吗?”她愣了愣,忍不住质疑道。 明明都是自己一直在主动,他哪里有很喜欢。 滕沐点点头:“我以前见过我哥抽屉里一大沓机票,全是这么些年从欧洲往返B市的,几乎每个月都有。可那几年我从未见他回过家,除了去找你,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可是……”白知许想反驳,可是却找不出任何理由。 滕野在B市除了滕家并没有任何亲人,唯一的羁绊也只有自己了。 她抿抿唇,目光不解:“可是这些年我并没有见过他。” “所以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滕沐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是一定会让他知道的,不论用什么办法,哪怕被拒绝也总比自己一个人在背地里默默喜欢的好。这样得不到任何回应,难道仅仅只是看着对方就够了吗?我不懂。” 白知许也不懂,她从小就是一个性格性格骄纵恣睢的人,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去争取,绝对不会傻傻的没有任何意义的付出。 可她也知道,滕野向来和她就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他隐忍克制,如果没有十全的把握任何事情都不会肆意而为。 -- 第50页 现在想象来从前他每一次冲动似乎都和自己有关,一次又一次突破自己的底线。 - 晚上白知许做了个梦,梦里她还是十七岁那年,正是高三的最后一次的秋季运动会的时候。 滕野全科成绩都非常好,包括体育,高中生涯的最后运动会自然也会参加,班主任跟他商量后替他报了长跑和跳高的项目。 他体力好,平时各种体育项目不在话下,长跑的成绩也不会差。 但跳高需要的技巧并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练成的,更何况体育班的一个学生是B市高中生跳高冠军,拿过不少奖项,名声在外,不少人已经自动将第一名归于他名下了。 那时她和滕野刚偷偷在一起,见别人都在讨论另外一个人,说跳高冠军肯定是他,她不乐意了。 长跑比赛结束后,她踮起脚替他擦着额头的汗,眨着眼有意无意地问:“跳高你也可以拿第一吗?” 他气息还未喘匀,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闻言,滕野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热身的其他人,转过头笑了笑,漆黑的瞳孔里发着光:“只要你想看,我就可以。” 梦里的白知许是一个旁观者,一幕幕的画面犹如电影一般。 她此时好像才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所向披靡,都是为你。’ 第30章 第三十次心跳 “我想起我们上学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很早, 天刚刚微亮,白知许揉揉眼睛,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身边躺着的人不再是当初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他眉眼的轮廓更加深邃, 下颌线也冷硬了不少, 褪去了当年那种淡淡的青涩感, 已经是一个有绝对魅力的成熟男人。 她斜倚着身子, 一节欺霜赛雪的手臂露出被子撑着下颌就这么看他。 大抵是她的视线过于灼热, 没过多久滕野就醒了。 他睫毛轻颤, 睁开眼本能地看向身边的位置, 喉结动了动声音有几分沙哑:“在看什么?” 白知许摇摇头, 杏眼儿眨了眨:“我想起我们上学的时候了。” 她指尖在他眼尾和下巴点了点:“你那个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凶,从来都不会说让我不开心的话。” 滕野不知想到了什么怔了半秒,漆黑的眼眸看过来, 却什么也没说。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提了两个人之间最不想记起的事情, 她扯起唇笑道:“好啦,快起来吧,一会儿我还得去医院复查呢。” “我让陈宇送你去。”他掀开被子起身去了浴室, 说话时并没有回头。 氛围一时不像前两日那般融洽, 白知许有点委屈, 可知道当初是自己的错,他不高兴也是无可厚非,不过既然他们准备重新开始,她也不能一直在揪着过去不放了。 洗漱过后,她先下了楼,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前段时间一直跟在身旁的张嫂,只有老爷子脸色铁青地坐在餐桌旁, 皱着眉头表情不悦。 她放缓了步子,走过去倒了杯冰水轻抿了一口:“早啊爷爷。” “嗯。”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哼了一声,听不出喜怒,紧锁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白知许端着杯子的动作滞了滞,明显察觉到这老爷子的不悦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结合之前张嫂故意换掉消炎药的事情,她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老爷子对自己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明明之前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只是她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坐下后开始喝牛奶。 直到一家人用完早餐,白知许也不见张嫂出现,要知道平时只要一大早起来,张嫂一定守在他们房间门口,热情地要帮她换药上药,准备好她的早餐,再跟着她一起出门去医院,可以说是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简直就像身后的影子般。 她隐隐猜到今天早上老爷子的不悦与这件事情有关,毕竟是他塞进来的人,哪里能让人随便就打发走了,如今不痛快也是正常的。 她又喝了几口粥便和滕野回了楼上换衣服准备出门。 他正在系领带,白知许从他身后凑过去,眨眨眼问道:“是你把张嫂安排走了吗?我今天早上怎么没有看见她?” “嗯。”他照着镜子,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她。 她弯唇一笑,伸手帮他打着领带:“我刚刚看见爷爷不开心,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会不会说你啊?” 滕野动作一僵,眼神有些许躲闪,似乎是不太习惯两个人靠得这么近,呼吸都打在彼此的脸上。 他目光闪躲地看向门外:“没事,辞掉一个阿姨而已。” 白知许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垫着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今天工作加油哦!” 他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微垂,一番在舌尖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只哑着嗓子说出了:“好。”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紧紧握拳,滕野咬紧牙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她没有察觉,帮他抚平外套的褶皱送他出了门。 滕野走后,白知许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又画了个淡妆,她和王兆约好一起复查完后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面,商量合同的事情。 下半年她的合约就到期了,因为这次的事,她已经不准备再和刘晋续约,所以就决定和王兆先谈谈,这毕竟是她小舅的公司,一声不吭的就走,确实不太好。 -- 第51页 下了楼,就看见陈宇已经守在了门口,估计是滕野叮嘱过,他手里还拿着一件薄薄的女式羊毛衫外套。 白知许心情不错,笑着和他打招呼:“早啊,陈助理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在家里对付一口?” 陈宇受宠若惊,脸色涨红地给她拉开车门:“吃、吃了,谢谢太太。” 见他这么害羞,她笑了笑忍着打他趣的冲动坐进了后座。 到了医院后,王兆已经帮她挂好了号,陈宇见有人陪着她就没有下车,守在车里等她们结束。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见谁了?”王兆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谁?”白知许推开车门抬了抬眉看着她。 “上次砸了你和崔引乐器的那人你还记得不?”她小声道,“我刚刚看到他也来这家医院,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精气神完全没了,就连衣服都脏兮兮的。” “你是说那个大提琴手唐圳?” “对对对!就是他!” 白知许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他也受了伤,两只手包得跟粽子似的,估计是受伤挺严重的,整个人颓废了不少,完全不像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受伤? 当初她也在这家医院遇到过唐圳,可那都是过年那段时间的事情了,如今都已经四五月份了,那点伤早就该好了,怎么可能会拖到现在。 而且当时他只是一根手指骨折了而已,现在怎么会反而更严重呢? “哎别想了,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能说活该。”王兆撇撇嘴挽着她往里走,“那样严重的伤,我估计他以后没办法拉大提琴了。” 当初的事情闹得很大,毕竟崔引的名气在那,很多圈内人都知道这件事。对于演奏家来说,一件相伴许久的乐器且不说贵不贵重,绝对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及就算唐圳还可以拉琴,大概也没有地方敢用这种人了。 白知许皱着眉没有说话。 唐圳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她就知道了,但是却不至于要把他逼到这种绝境。 一个大提琴手永远也无法再拉大提琴是何其残忍的事情,这绝不仅仅是丢了谋生的饭碗这么简单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树荫里站了一个脸色阴翳的男人,他脸色苍白憔悴双拳紧握,以至于厚厚的纱布都透出些许淡淡的血迹。 第31章 第三十一次心跳 “老爷子已经发现了”…… 白知许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她和王兆挽着手朝前走,是不是低笑两声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身后的男人死咬着牙,愤恨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戳穿。 “江素……”他紧紧盯着她,压抑着波涛汹涌的内心, 脑子却转的飞快。 忽然, 唐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勾了勾, 冷笑了一声, 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算不上好听, 更是带着几分毫不遮掩的不耐烦。 唐圳并没有在意这点细节, 他握了握拳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微眯:“上次您说的话还算数吗?” “呵, ”那人低笑两声,“这都过去多久了,我当初就跟你说过, 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等机会, 而不是机会等人。”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可唐圳并不甘心:“可是……” 他咬着牙:“可是您也说过,我是您最合适的人选。” “我是说过, 但是现在我需要重新衡量我的选择了。”电话另一头的人像是有些不太舒服, 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随后沙哑着嗓子道,“毕竟……我不认为一个怕事的缩头乌龟能替我办好事情。” 唐圳又恨又愤,可想起之前自己拒绝他时说的话,半晌脸色涨的通红。 良久后,那人开口:“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事成之后我会让你女儿后半生活得比白知许还要好。但如果事情败露——” “您放心,一切都是我自己因为不甘心的报复, 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眸色动了动,着急地说,“我唐圳绝对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只要您答应我的事情做到,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那我……静候唐先生的佳音。” - 四五月的天气无常,上午明明还是高达三十度的艳阳天,下午就开始下起了阵雨。 黄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街对面的景象,白知许眼神放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杯子里的牛奶,一言不发。 “知知,合同的事情你想好了吗?”王兆本来不想问,可是合约结束在即,如果不确认解约可能会面临默认续约的风险,她如今这个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 况且刘晋虽然是自己的舅舅,可王兆也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还和叶思莹在一家公司,哪怕她是受害者也会吃不少哑巴亏。 白知许动作一顿,想起刚刚医生说的话,眼神飘向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片刻后苦笑了两声:“解约吧,反正以后我也可能弹不了琴了。” 当初一开始小拇指粉碎性骨折她就知道伤得很重,医生也说的是并不能保证恢复后会和以前一样,再加上感染后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劣,她其实猜到会影响到弹钢琴,只是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但今天听见医生亲口说出来,以后很难再用右手弹琴,或许连用力弯曲都做不到,她还是有点难过。 -- 第52页 看着她的表情,王兆眼睛一酸:“叶思莹实在太过分了,不过好在现在她也很惨,不然我真的很想找人打她一顿,要是当初咱们早早报警就好了。” 想起那天叶思莹来找自己时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她眉间微微蹙起:“没用的,排练室没有监控,她大可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就算能找到证据也只是关她几天,最后还是得私下调解,所以现在的局面才是我最愿意看到的。” 自从受伤之后,虽然没有去公司,但是对方的动向白知许一直关注着,原本是打算伤势好一点后再和她算这笔账,但是没想到滕野的动作那么快。 叶思莹名气不小粉丝也很多,公司用她的账号发了微博,说是身体太疲倦所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可就算是休息也不可能销声匿迹这么长时间,甚至连之前不少合作商都宣布与她解约,这很难让人相信是在家里安心休养,于是很多人猜测她得罪了人,估计是被封杀了。 哪怕是这样,公司和叶思莹也没有出面解释,因为各种解约的违约金都够她喝一壶了,身后的烂摊子他们都收拾不过来,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种小事。 王兆鼓了鼓脸:“话是这么说,可看到她好端端的一点儿伤也没有,还天天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我就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白知许端起牛奶抿了一口,过于甜的味道让她抿了抿唇,“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有这么好欺负吗?” 就算滕野没有帮她,她自己也会想办法让叶思莹付出代价。 王兆知道她不好欺负,毕竟从小就是圈子里所有人最不敢惹的那一个,不知是长大之后明白那样张牙舞爪地耍狠并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还是被生活打磨过后,她好像换了一种方式。 努力把自己的刺默默藏起来,放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不再会轻易的扎伤别人,只是偶尔不小心会刺到自己。 - 屋外大雨瓢泼,滕野坐在椅子上抿唇不语,一张俊脸紧绷着,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知许进来就看见他半边身子藏在黑暗里,只有偶尔惊现的闪电能照亮他的脸。 “大晚上的怎么不开灯?”她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床尾凳上,拢了拢微润的发梢走到他身边,冰凉的小手往他脖子里钻。 原以为他会象征性地躲一躲,谁知道滕野缓缓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任由她胡闹。 良久,白知许呶呶唇觉得无趣,收回被焐热的手转身要走。 “等等。” 她停下脚步却故意赌气不回头:“干嘛?” 滕野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满意,严肃地兀自问道:“你这两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白知许愣了愣,转过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眼神移开,淡淡地开口,“只是怕你受伤了不方便,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直接给陈宇打电话。” 他的表现很奇怪,可她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皱着头走过去:“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没事,你安心养伤。”滕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对了,我帮你联系了滕氏旗下的经济公司,等你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和那边的负责人吃个饭见一面。” “我……”白知许嘴唇张了张,可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了?”他熄了手机屏幕,抬眸问,“不喜欢?” 他以为她不想在滕氏的公司,挑眉道:“其他公司也可以,你选好告诉我。” “不是,”她摇头,眨眨眼看着他,“挺好的,你安排就好。” 滕野难得地翘了翘唇角,站起身走过去捧着她的脸在她眼尾珍惜地吻了吻:“好好休息,我还有工作,你先睡。” 白知许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主动亲了自己一口,诧异地看向他。 他没有再留恋,转身出了卧室。 - 下午喝的牛奶太甜,临睡前白知许下楼倒了杯水。 楼下客厅一个人都没有,老爷子不喜欢有外人留在家里过夜,家里的阿姨一般到了晚上七八点就会回去附近租好的房子住。 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她放轻脚步端着水杯慢慢往楼上走,走廊尽头的书房还亮着灯,门虚掩着。 她站在楼梯上想了片刻,又转身去楼下帮滕野亲手煮了一碗宵夜,只不过里面的鸡蛋成了蛋花,面条也断的不成样子。 只不过她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被一声巨响吓得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碗,白知许吓了一跳,发现声音是从书房里传来的。 “你真是反了天了!”老爷子苍老沙哑地声音从半掩着的门里传来,随后愤怒到极致地用拐杖狠狠敲着地板。 白知许停下脚步,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能进去,看着碗里乱七八糟的面条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就听见老爷子又开了口。 “你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用张嫂的儿子威胁她,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爷爷放在眼里了?!” 她动作一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张嫂忽然被辞退是这个原因,可为什么只是一个阿姨罢了,居然需要用威胁的手段,老爷子究竟给了张嫂多大的权利,连滕野都不能轻易让她离开。 “……” 滕野的声音有点远,隔着一层厚厚的木门听不真切,她怎么也听不清。 -- 第53页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白知许始终想不明白,她咬了咬唇怕老爷子出来撞见自己,只好匆匆离开。 回到卧室,她躺在床上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辗转反侧天边微微亮的时候才堪堪睡着。 - 翌日。 滕野刚刚到公司,邵崇就黑着脸推门而入,大步走了过去。 他眉头紧锁,不悦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启动的吗?刚刚的会议你没去也就算了,资金也没到位,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被那几个死老头骂成什么样!” “这个项目暂时停一下。”他声音平淡无波,锋利的唇角抿得笔直,“老爷子已经发现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次心跳 “肯定是什么不三不四…… “什么?!”邵崇瞪大双目, 不敢置信,“他怎么会知道……明明这些事情我们都是背着他的人做的啊?” 滕野摇摇头,笔直修长的手指微曲轻轻捏了捏眉心:“还不清楚,但是现在不要轻举妄动, 先停一段时间吧。” “你确定吗, 按照我们的计划, 他不可能会发现的啊……” “嗯, 今天早上发现有人跟着我, 所以我没有去, 最近你那边也注意一点, 只要抓到了蛛丝马迹, 他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抿得笔直的唇线有些泛白,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邵崇踟蹰了一会儿:“如果他真的知道了, 我想应该不只是找人跟踪你这么简单。” “最近帮我注意一下白家的动静, 我怕他会对白家有想法。” 窗外雨声很大,花费了好一段时间,邵崇才辨认清楚他说的话, 恍然大悟道:“白家?哦, 对, 你和白知许的关系太微妙了,他真的有可能会用她来做些什么。” 虽然没怎么接触过滕老爷子,但是这位老人掌权滕氏大半生,从未有人敢置喙,看见手段非同一般,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如果真的就这样被他们给扳倒, 反倒要让人怀疑了。 况且,他一开始就极力撮合他们两个,如果说真的是为了滕氏着想,根本犯不着和白家联姻,有得是比这更好的选择,或许他就是猜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才想用这件事情做文章。 如今想来,滕老爷子想用滕野,却又忌惮他,把他在意的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在某些时候,也能很好的牵制他。 滕野没接话,只是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噼里啪啦地雨滴打在落地窗上,他的思绪逐渐被拉远。 滕雷阳的手段他早在幼时就领教过了,那是他不过是个孩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除了沉默他什么也做不了。 老爷子把他找回来必定也想过自己有可能会报复,碰上如今这个局面那当然也会留后招,不会傻傻地贸然把偌大的滕氏真正全权交给他,叱咤风云B市几十年的人物,哪怕已经是耄耋之年,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邵崇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既然决定和滕野合作,当然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各种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了,他没做多想,点点头,立马答应了。 - 虽然知道张嫂离开的真相,但是白知许并不打算问他,只不过她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是一直开车的司机换了,从前的中年大叔被换成了一个小年轻,陈宇也像成了她的助理似的,几乎时时刻刻的跟着她,反倒去公司的时间变少了。 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到后来她也就随他去了,反正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 白明轩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一大清早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她和滕野晚上回去吃个饭。 白知许还在睡觉,被吵醒有些不耐烦,又想到高雯那副嘴脸,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知知,你就当来看看爸爸行吗?” 父女两确实也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说不想女儿肯定是假的,但他知道女儿不想回来,以前也极少会提及让她回来看看。 “滕野去公司了,不知道他晚上有没有事。”她心一软,到底是没有拒绝,“我一会儿问问再说吧。” “诶,行、行,一会儿爸爸去买菜去。”他笑了笑,一扫之前失落。 白知许没吭声,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有点儿太过分了,于是挂了白明轩的电话后,立马给滕野打了过去。 “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滕野正在开会,看见是她的电话,原本紧蹙着的眉头稍稍松开,一整个会议室的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谁都有可能在会议期间接电话,唯独他不可能。 谁不知道他一向是最公私分明的,但谁都会有虽然不会严苛到工作时间不允许员工接私人电话,但他自己是从来不会这么做的 。 原本以为他在工作甚至有可能会听不到电话,可不曾想,这么快就被接通了。 白知许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我爸说晚上让我们一起回去吃个饭,你有没有时间?” 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是这个项目的经理张硕,也是公司的元老级员工,年过半百自认为有些资历,从一开始对滕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总经理一直不是很信服,毕竟他从前就是由滕老爷子一手培养出来的,再加上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 第54页 会议室很安静,他听见电话那头隐隐传来是女人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浑浊的眼球转了转斜过去瞥了几眼。 “好,晚上我去接你。” 他言简意赅,说完便挂了,一点儿也没有耽误会议的进度。 结束后他率先出了会议室,其他人都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小声嘀咕几句。 “你们猜刚刚是谁的电话,能让这位机器人声音都放低了三度。” “小点儿声,你怕他听不到?” “哼,还能是谁。”张硕推了推眼镜,不屑道,“肯定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他这一席话让旁边几个小姑娘都转过来了目光,滕野外貌优越,走到哪里都时最吸引女人注意的存在,一提到这种话题,自然也就让人忍不住侧目。 “张总,你可别乱说,无凭无据的。” 张硕没吭声,冷笑了一声拿着文件转身走了。 只是他这句不痛不痒的话,让不少人心里都有了奇奇怪怪的猜测。 - 下午六点,滕野准时和白知许一同出发,两人手牵着手出现时,高雯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只不过碍于白明轩在场,她没有吭声,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爸爸买了你们爱吃的菜,知知一会儿可得多吃点,别管什么减不减肥了。”白明轩笑眯眯地起身,接过厨房阿姨递来的围裙像模像样地穿上。 许久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氛围,白知许笑了笑点点头,可好心情还没维持多久,照例被打破。 刚在客厅坐下没多久,高雯接了个电话喜滋滋地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眉眼间和高雯有几分相似。 “小姨,好久不见,我妈让我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呢。”门外的姜冰薇甜甜一笑,把手里提了一路的纸袋递了过去,“都是小姨你爱吃的。” 她来B市上大学,还是第一次来小姨家里,也听说过小姨嫁进了豪门,可还是在进门之前就被狠狠地震惊了,踟蹰好久才敢上前去敲门。 “还带什么东西呀,薇薇赶紧进来,坐这么久车,累坏了吧?”她声音尖细却不悦耳。 白知许抿抿唇角,明明说好的是家宴,谁能想到她却把自己的亲戚喊来,忍住皱眉的冲动,她转过头看着手机上的,时不时问两句滕野的意见。 客厅里传来说话声,姜冰薇眼睛眨了眨朝里望去,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滕野正襟危坐,看着电视里的财经新闻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一言不发,却还能配合身边的人回答好看还是不好看。 从玄关望过去,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姜冰薇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好像有些过于直白。 高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倒是没有说什么,挽着外甥女的手把她往客厅带:“来小姨家不要这么客气,以后可不要再带东西了,知道吗?” 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眼神控制不住地往客厅瞟,随即小声道:“谢谢小姨。” 直到走了进去,她才看见,客厅里坐着的另外一个人是个女人,并且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白知许穿着杏色的修身针织衫,下身穿了一条浅色的牛仔裤,柔软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肤白胜雪明眸皓齿,明明是很休闲的穿搭,可她的五官实在是太过精致,哪怕穿的随便也看起来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姜冰薇虽然不算丑,在学校也是个小系花,可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不由自主地自卑地了起来,她然没见过白知许,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面就猜到小姨夫那个弹钢琴的女儿就是她。 高雯没有注意到这种小细节,昂着下颌带着她回了客厅,丝毫没有要将自己外甥女介绍一下的意思。 白知许也不在意,她才懒得关注高雯,自顾自地划着手机选衣服,她右手的伤快好了,除了伤得最严重的小拇指和无名指,其他都已经拆了绷带,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客厅的氛围尴尬,姜冰薇坐立不安,眼神不住地飘向滕野的位置,忍了好半晌,到底是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小姨,那位……也是小姨夫的儿子吗?” 高雯忍俊不禁:“算是吧,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也算得上你小姨夫的半个儿子。” 她点点头没吭声,目光却又比刚刚更放肆了一些。 第33章 第三十三次心跳 “不知道我们结婚?”…… 白明轩虽然不是经常做饭, 但他动作很快,一个多小时就把一家人的饭都做好了,厨房的阿姨就帮他打下手,洗洗菜切一切, 省下不少时间。 许久没有和女儿一张桌子吃饭, 他做完饭, 洗好手心情颇好, 到了客厅发现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小女孩。 见他出来, 姜冰薇怯怯地站起来:“小姨夫你好, 我是薇薇。” 她的声音还带着学生般的稚嫩, 再加上长得不错又懂礼貌, 很难让人不生出好感。 白明轩这才想起来,早上他给白知许打完电话后,高雯和他提了一嘴说外甥女来B市上大学, 无亲无故的怪可怜, 晚上一起来吃饭,当时觉得多双筷子的事情,一口就答应了。 “怎么不吭声啊, 孩子跟你打招呼呢!”高雯埋怨地瞪他一眼, 满脸的不耐烦。 “诶诶, 你好你好……”他并没有在意妻子的白眼,友善地笑了笑。 -- 第55页 白知许坐在一旁看见后,瞬间就冷了脸。 自己爸爸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虽然算不上行事狠辣,可年轻的时候也是说一不二的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居然还一声不吭当做无事发生, 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样? 她不动声色地生着闷气。 不悦的表情也同样落入了滕野的眼里,他抿直唇线,目光在白明轩和高雯之间来回最后又回到了白知许身上。 白明轩向来是个礼数周到的人,和姜冰薇寒暄了几句,又象征性地问了问她在B市生活学习怎么样,才领着一家子人去了餐厅。 餐桌上摆了十几道菜,无一不是白知许和滕野小时候爱吃的,高雯见状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让阿姨把自己儿子从二楼抱下来。 姜冰薇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弟弟,坐在餐桌胖弯着眼睛抱了好一会儿,逗得小婴儿咯咯直笑。 “行啦,赶紧吃饭吧。”高雯得意一笑,“下午再和你弟弟玩。” 许久没有见到这样其乐融融的景象,白明轩欣慰地点点头。 白知许虽然不至于和一个小婴儿争这些有的没的,但是她对高雯周围的一切人或事都不由自主地抱着一种莫名的敌意。 她像是两个游离在外的人,并不像是家庭的一份子,滕野眸色微暗,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 “先喝一碗汤暖暖胃。” “嗯。”她弯起唇角,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随手舀起一勺汤抿入口中,鲜甜的滋味溢满了整个口腔,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 白家的餐桌是长方形,白明轩和高雯一人坐在一头的位置,让他们两坐在一起,姜冰薇单独坐在另一边,正好是白知许和滕野对面。 她低头喝着厨房阿姨端上来的汤,眼尾的余光却不住地往对面飘过去。 滕野及其敏锐,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在她再一次看过来的时候,凌厉的眼神扫过去,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脸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好看,却带着说不出的疏离感,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意。 姜冰薇没想到会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还来不及害羞,就被吓得一激灵,慌忙低着头把脸埋进碗里。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刚刚的眼神,背后冒着丝丝冷汗,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知知好久没吃过爸爸做的饭了吧?”白明轩心情颇好,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在她碗里,“你从小就爱吃糖醋口的菜,爸爸还记得小时候厨房的李姐顿顿都给你做糖醋排骨糖醋鱼,吃的我和小野两个人牙都要酸倒了。” “谁让她喜欢我呢,就给我做我爱吃的。”想起从前,白知许脸色好了不少,她抬起杏眸眨了眨,“对了,李阿姨人呢,怎么今天都没见她?” “她……”白明轩后悔自己提起这一茬,表情略微有些尴尬,“你李阿姨她女儿生了孩子,前段时间辞职回了乡下,说要回去照顾。” “她女儿生孩子?”白知许动作一滞,觉得奇怪,“她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哪里又来了个女儿?” “可能是爸爸记错了,是她儿媳生了孩子。” 高雯意味不明低勾勾嘴角,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汤:“是啊,她年纪都那么大了,早就该回去退休带孩子了,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不好吗?” 白知许抿抿唇没有再追问,虽然李阿姨几乎是从小把她带大的情分,她以前也说过,就算一辈子留在白家,她也会给她养老,只是没想到,从小当做亲人的李阿姨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辞职回了乡下。 一顿饭下来,氛围也还算融洽,除了高雯时不时来几句大煞风景的话和莫名其妙的白眼,这顿饭白知许也还能忍受。 吃过饭,白明轩带着滕野去了二楼书房,白知许又不想和高雯一同待在客厅,只好回了之前滕野住的那间屋子。 她的房间上次来看被塞满了杂物,不管现在还是不是那副杂乱的样子,总归膈应的慌,一步也不想踏进去。 这间卧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小,里面家具简单,除了必需品什么都没有,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径直去了房间另一侧的阳台。 这个房间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这个阳台,面积几乎要比整个房间还要大,正对着白家的花园,夏天的时候傍晚还能听见不远处小喷泉的潺潺流水声。 如今温度还不算太高,她穿的针织衫在夜晚有些单薄了,刚一推开玻璃门,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噤。 可她一抬眸,圆圆的杏眼瞬间就亮了起来。 院子里原本多少年都光秃秃一片绿色的蔷薇花圃零零星星地开了几朵,甚至还有不少花骨朵,粉嘟嘟点缀在夜晚的黯淡里。 虽说正好是蔷薇开花的季节,可是家里这些种了多年她从未见到开过花,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在气候极不合适的B市开了花。 来不及拿出手机拍下来,她匆忙转身想要告诉滕野,让他一起来看。 可刚刚推开门,就看见姜冰薇从她面前略过,端了一杯浓茶朝客厅走过去,红着一张脸把杯子放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的滕野面前,然后垂下头小声说了什么,随即慌里慌张地坐回了高雯身边。 晚饭时白明轩一时高兴,拉着滕野喝了点儿酒,此时正好从二楼下来,看见白知许冷着脸站在楼梯口一言不发。 -- 第56页 “怎么了知知,傻站着干什么?”他大着舌头,吐字都已经有些不清楚。 她冷冷转身,用极为陌生的目光看着他:“这就是你和高雯叫我们回来吃饭的目的?我真的想不明白,爸爸,我真的算是你的女儿吗?” 白明轩几乎是瞬间就醒了酒,一张脸僵硬着:“你胡说什么,你不是我的女儿,谁是我的女儿!” “是吗?”白知许冷冷笑道,“那你是打算给你女婿再找个小老婆?”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头脑还昏沉着,半眯着眼睛看见客厅的姜冰薇才反应过来,“别瞎想,你高阿姨只是觉得小野是家庭的一份子,薇薇也是她外甥女,大家都是一家人罢了。” 他话音刚落,又看见高雯怂恿着姜冰薇站起身坐到滕野身边去,小姑娘大抵是害羞,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可谁知道滕野面无表情地睨她一眼,缓缓站起身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姜冰薇原本还红着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尴尬地站在原地似乎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白明轩没想到真的是女儿说的这样,顿时脸色十分难看,支支吾吾:“这、这……” “这就是你说的,她把我们当一家人?”她对于这个父亲几乎失望到了极点。 “说不定这其中有误会,”他试图解释,“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高阿姨说你们两个结婚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结婚?”白知许挑眉道,“那总看见我们两个牵手吧,总应该知道我们在一起吧?那她这么做又算什么呢?” 白明轩再没了话可以说,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心里憋得难受,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理由了。 只觉得恼羞至极,自己活成了这幅窝囊的样子,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要被高雯欺负,然后还要顾忌自己的面子。 白知许深吸口气回到客厅,快步走到滕野身边,近乎是贴着他坐了下去,极亮的杏眸抬起看着站在客厅里的人。 姜冰薇还站在那儿,圆脸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这么抵触自己,顿时一张脸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高雯也脸色不太好,忙说道:“薇薇坐呀,傻孩子站着不累呀?” 滕野只看见她贴着自己坐下,两人手背自然地碰到一起,他黑眸一闪:“手这么冷,干什么去了?” 白知许气还没消,迁怒似的瞪他一眼不吭声,粉粉的唇微撅着,看得出来现在心情不太好。 可哪里知道他却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脸上表情柔和,与之前冷漠疏远的样子大相径庭。 第34章 第三十四次心动 “真不怕你女儿再也不…… 白知许正在气头上, 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回头怒视了一眼:“干嘛?” 他嘴角上翘,像是实在忍不住一般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手感如他预料的软嫩滑腻, 收回手后他捻了捻指尖, 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留恋。 像小时候一样随意自然的动作让白知许怔了怔, 到是那一肚子气瞬间就消了大半。 姜冰薇站在沙发的另一头, 死死咬唇, 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简直可笑至极, 她早该猜到的,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 行为举止就异常亲密,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关系。 而她却像个傻子一样,凑上去让人当笑话看。 高雯铁青着脸, 一把拉下自己的外甥女让她坐下, 小声安抚道:“小姨忘了告诉你,他们两以前有过一段,所以亲密一点儿也是正常的。” 姜冰薇没吭声, 只觉得脸上像被人扇了巴掌一样火辣辣的难受。 “没事的薇薇, ”她看出外甥女的窘迫, “小姨会帮着你的,你还不相信小姨吗?” 她自认为从社会底层爬到如今的位置,不管是作为白太太也好,白氏的女主人也罢,都是对她能力最好的见证。 白明轩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就听见她的话,顿时觉得血压直冲脑门,气得眼前发黑。 他这些年不顾家人反对娶进门的妻子, 眼里却一点儿也容不下他最宠爱的女儿。 滕野嘴角还勾着,眼位的余光却瞥见白明轩极为难看的脸色。 他眼眸微垂,低声在白知许耳边说了什么,随后拉着她的手站起来:“爸,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白明轩虽然铁青着脸,但是没有阻拦:“路上小心点,你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让知知开吧。” 大抵是察觉到氛围不太一样,客厅里没有人说话,滕野点点头带着她出了门。 到了外面,他们才发觉气温又降低了几度。 滕野喝了点酒,体温比往常还要高些,她怕冷只好朝着他身旁又缩了缩。 他好笑地看着她:“刚刚干什么去了,手冰成那个样子?” 白知许这才想起来,转过头,圆圆的眼睛里映出天上的星星:“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种的蔷薇?” 他眼神微滞,似乎在回忆,半晌后挑了挑眉稍:“记得,怎么了?” “当初是谁告诉我说那个品种适宜的温度和B市不合适,永远都不会开花的。”她得意地昂着下颌看他,“你是不是骗我了?” 滕野眉眼间笑意盎然,丝毫看不出意外:“开了?” “那当然!”白知许勾勾唇,“就算真的不合适,也不一定不会开花的对不对?” “嗯。”见她笑着,滕野忍不住吻了吻她的侧脸,“开心吗?” -- 第57页 他极少在外面会做出亲密的举动,她怔了怔脸上有些发烫:“开心的。” “你开心就好。” 白知许觉得他这话有点古怪,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 看见他们两人离开,高雯皱了皱眉头,埋怨道:“你这么早让小野回去干嘛,薇薇还有话跟他说呢!” “有什么好说的!”白明轩怒发冲冠,气得一脚踹翻了茶几。 他一向是温文儒雅的样子,哪怕是与他最亲密的高雯也没有见过他这样暴怒的一面,吓得许久没说出话来。 一时间异常安静,姜冰薇也被吓得够呛,小声道:“这是怎、怎么了小姨夫?” 虽然暴怒,但是白明轩的理智还在,这些事情归根结底跟她无关,也不好撒气在她身上,隐忍了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跟你小姨有点事情现在需要解决。” 高雯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瞬间心慌的不行,连忙拉着姜冰薇的手,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拽着不撒手:“薇薇别听你姨夫的,今晚就住在小姨家,明天让司机送你去学校。” 姜冰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为难地看了一眼白明轩又看着高雯,随后权衡一番,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小姨,我还是先回学校吧,晚上我们宿管会查寝的,如果不在要扣学分了……” 虽然不情愿,但她话已至此,高雯不得不让她离开。 姜冰薇走后,两人之间的氛围重新降到更低点,白明轩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忍不住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一包招待客人的烟点上,他从不抽烟,深吸一口被呛得直咳嗽。 良久,他终于开口:“我们离婚吧。” 高雯瞬间变脸像被针扎了似的从沙发上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尖叫道:“你什么意思白明轩!” “该给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白明轩捻灭只剩半只的香烟,发顶隐隐能看见几缕银色,像是老了好几岁。 刚刚暴怒的情绪过去,他抿着唇抬头道:“我以前以为如果你做了知知的妈妈,会爱她对她好,现在我终于发现,我错了。” 高雯疯了一般推他捶他,发泄似的拼命打他,白明轩一声不吭也丝毫不反抗。 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你还真以为你女儿跟你变成这样是怪我吗?”她喘着粗气,停下自己发疯般的动作,冷笑着看他,“那都怪你自己,谁让你立场不坚定呢,白明轩呐白明轩,你就是活该!” 大抵是知道她说的没错,他喉间颤了颤,到底是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她说的没错,所有事情只能怪他,因为他不够坚定站在女儿身边,所以才让她天天受委屈。 “想离婚是吧?”高雯拢了拢凌乱的发丝,狭长的眼睛自上而下地看着他,“行啊,只要你不怕我告诉白知许,在她.妈死之前你就跟我好上了,那就离吧。” “你——” 没有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白明轩瞬间失去了刚刚的冷静,气得想掐死眼前的女人:“你疯了!你敢告诉她,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知道,如果这件事被白知许知道,那她或许真的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高雯知道自己抓着他的死穴,得意地笑道:“还想离婚吗?真不怕你女儿再也不理你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次心跳 “知知” 白明轩气得发抖却无可奈何, 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和他认识的那个大相径庭,真不知道当初是什么鬼迷心窍,居然执意要和她结婚。 结果现在闹得众叛亲离,后悔也来不及了。 知道自己几乎是拿捏住他的七寸, 高雯平静下来, 吹了吹自己被弄断的美甲, 似笑非笑:“白明轩我告诉你, 想拜托我, 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真以为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姑娘?” 他无话可说, 只能怪自己当初瞎了眼睛, 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见他不再提离婚的事情,高雯笑着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 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臂:“我先上楼了, 之前发给你的那个包,记得帮我买好,后天要去同学聚会, 以我白太太的身份怎么也得背个几十万的包才行吧?” 白明轩气结却无计可施, 郁闷地想撞墙, 只能狠狠瞪着她的背影,死死握拳。 - 屋外夜色早已经深了。 看着眼前纯黑色的跑车,白知许踟蹰了半天,还是没有坐进驾驶室。 “你认真的?”她转头看向滕野。 虽然很早就考了驾照,但是她出门一般都有司机,几乎从未自己开车出过门,更何况是跑车。 “怎么?”滕野斜斜地依靠在副驾驶车门上, 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与以往严肃的样子有些不同。 白知许翻了个白眼瞪他:“打电话让陈宇来开吧,我没开过这种车,有危险怎么办?” 他点点头,有些迟钝地摸出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悠悠地摇摇头:“不行,他今天有其他事情。” 随后他笔直地朝着驾驶室走过去,拉开车门就要坐进去,被白知许一把拽住:“你干什么?” 滕野顿了几秒,回头看着她,漆黑的目光有些许不解:“开车。” 她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以往的运筹帷幄不知道哪里去了,脸色虽然没有变化,可行为举止却与平常大相径庭。 -- 第58页 原本略有冷意的眼神如今带着几分迟缓,看向她时都慢了一拍。 这幅呆兮兮的样子让白知许有些想笑,忍住疯狂想上翘的嘴角把他塞回了副驾驶。 “还是我开吧,系好安全带哦,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在她还知道怎么开,虽然经常一脚刹车一脚油门,也算有惊无险地到了家。 她没有把车开回老宅,而是回了之前两个人住的房子。 大抵是她的开车技术有待提高,滕野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只是脸色略微比上车之前苍白,眉头也蹙着。 白知许心虚地没有打扰他,从后座拿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可哪里知道手刚伸过去,就被他攥住了。 他蓦地睁眼,哑着嗓子开口:“知知。” “嗯?”白知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试着抽回自己的手腕却没有成功,只好抬眸看他。 “知知。” 他又喊了一声,酒后泛红的双眸紧紧盯着她。 “干嘛啊你?”白知许好笑地看着他,“到底想说什么?” 滕野喉间上下滑动了片刻,像是有话要说,可到底没有开口,绕在舌尖的那些字句只化成了一声又一声‘知知’。 白知许倒也没有不耐烦,笑着答应,喊一声答应一句,在停车场磨蹭了好半天才上楼。 她像拉小朋友一样拉着滕野的手,一路带着他上楼,而他像攥着最后求生的浮木般紧紧不松手。 “扶稳了,我开门。”白知许挣脱他的钳制,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滕野松开力道,从身后轻轻揽着她,下颌缓慢放在她纤瘦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办?” “嗯?”她用指纹打开门后觉得脖子有点儿痒,笑着回头纳闷道,“什么怎么办?”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又埋进去她柔软的黑发里,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白知许觉得他有点难过,她转过身才发现,滕野穿过自己腰间的手只是虚虚的绕成一个圈,把她围在里面,动作轻的不像话。 她忍不住笑,转过身踮着脚亲了亲他的侧脸:“你今天怎么啦,怪怪的。” 滕野目光从下向上抚过她脸上每一个角落,最后静静地停在她粉润的唇瓣上。 走廊的声控灯亮了又灭,两人就这样站了许久。 白知许站得脚底发麻,实在忍不住想要推开他,可手才刚刚抬起放在他胸膛上,忽然眼前一暗,最后那些许星光都被挡的严严实实。 顷刻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呼吸被滚烫的双唇封住,月色渐浓,她慌忙睁大双眼,却只能看见男人染着银色月光的半张脸。 她像是飘在空中一丁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坚持了没一会儿就往后倒去,门虚掩着稍稍一推便开了。 背后骤然落空,白知许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抓紧眼前人的衣领,忽然发现自己的腰被人狠狠掐住,吃痛之余有股奇怪的酥麻感。 她脑子里成了一片浆糊,只剩下唇上滚烫的触感,和脸颊上喷洒的灼热呼吸,让她无法忽视。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了,色的兔毛针织衫也被推到胸口的位置露出半片白色的蕾丝。 白知许脸上发烫,呼吸的节奏也乱了几分,捏着他腰间衬衣的手心都出了汗。 第36章 第三十六次心跳 “他是不是那方面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 滕野忽然停住,缓缓抬头。 白知许露出的皮肤映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下比雪还要白的耀眼,他撑在她身前,静静地看着她却许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怎么了?”她腰上有点冷, 忍不住开口提醒。 可他像是骤然清醒, 墨一般的瞳孔颤了颤, 眼神慢慢聚焦喉间滑动片刻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之后, 他伸出手把她的衣服拉好, 沙哑着嗓子道:“抱歉。” 白知许怔了怔, 古怪地看着他:“我们是夫妻, 你需要道歉吗?” 大抵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奇怪,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站起身兀自去了洗手间。 撑起身,她看着滕野离开的背影, 原本发烫的脸颊逐渐冷却疯狂跳动的心脏也慢了下来, 恢复了往日节奏。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会这么反复无常,让人生气。 她又委屈又生气, 眼眶一红就差点儿要哭出来。 白知许气呼呼地转身进了卧室,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后反锁。 过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他洗漱完从浴室出来了,缓慢有力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他们的卧室,房间的门把手被拧了几下,外面的人发现拧不动,站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客厅。 - 那天过后,白知许很久都没有见到滕野。 她不是个迟钝的人, 能明显感觉出他好像在躲着自己,虽然说并没消失不见,可每天都是等她早上醒了之后,发现身旁带着一点余温的微微凹陷才知道他晚上回来过,碰面的机会根本就没有。 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忽冷忽热本来就让人生气,在加上她那天傻乎乎地在沙发上躺了半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兆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戳着盘子里的蛋糕,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再戳这盘蛋糕就成果酱了。” -- 第59页 白知许回过神来,怔了怔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扔了手里的叉子,脸色并不是很好:“今天叫我来干嘛?” “还能因为啥事儿啊,我小舅那边让我来劝你别解约呗。”她抿了一口奶茶,被甜的直皱眉,“不过你不用看我的面子,不想续约拒绝就完了。” “我这样子怎么续啊?”白知许抬起手自嘲地苦笑,“先不说以后能不能恢复,但是短时间肯定是不行的,我现在拿东西都不能太使劲儿,更何况是弹琴?” 她抿抿唇,嗤笑一声:“你小舅这算盘打的可真好,我不解约,叶思莹也不解约,还指望我们能够和平相处?” “他想的估计是叶思莹估计没戏了所以打算重用你,毕竟有你们家老公在,现在谁还敢用叶思莹啊,也就我小舅肯养着她。” 不提还好,一提起她那个‘老公’,白知许就差咬牙切齿了:“别跟我说他,影响我的心情。” 王兆噗嗤一笑,挤眉弄眼:“吵架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吗不是?” “你真是哪壶不开就疯狂提哪壶啊。”白知许无语道。 “什么什么?”瞬间燃起八卦之心,王兆把头发拢在耳后凑了过去,睁大眼睛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知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她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包括他最近古古怪怪的地方。 王兆睁大双眼,不敢置信,为难地皱着脸道:“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啊,你有没有想过……” “他是不是那方面可能有点问题?” 大抵是这个质疑太匪夷所思,她了许久才接话:“啊?……不可能吧。” “你怎么就判断不可能了。”王兆坐直身体,凑过去她身边小声说,“那据你这么说,你们结婚以来从来都没有……过?那几年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吗?” “……嗯。”白知许脸上发烫,含糊其辞地移开目光,假装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杯子里苦的要命的咖啡。 “那不就结了,姐姐诶你清醒一点儿吧,但凡是一个正常男人,会这样吗?” “不会吗?”她愣了愣,疑惑地会头,“他这样很不正常?” “何止是很不正常,简直就让人怀疑他那方面有问题。” 王兆倒是一点儿也也不意外她会这么问,毕竟白知许虽然从小就是整个圈子里的女神,最美最优秀的那一个,追求者络绎不绝,可来来回回怎么算都只和滕野在一起过,说恋爱经验少得可怜也毫不夸张,不知道这些也情有可原。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那么多韩剧你白看了?”王兆恨铁不成钢,“一个男人和自己老婆待在一起,会不想做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吗?” 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白知许反应慢了半拍,愣愣地点点头,微微皱起眉:“那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避开我?” “这……”王兆怕她炸毛,小心翼翼地说,“咳咳,可能不是有什么隐情,就是有什么隐疾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她郁闷地叹气。 一直以来从没感觉过有什么不对劲啊,两个人也不是没有做过亲密的事情,虽说每次都没有做到最后,可是她能明显感觉到滕野紧绷的肌肉,明显是拼命忍着呢。 可转念一想,以前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丛倩倩两个人偷偷在一起为了她好确实不该随便做这种事情,可现在两个人都结婚了,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他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难道真的…… “照我说啊,”王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今天晚上回去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双狐狸眼挤着,顺带还不正经地挑了挑眉,一看就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要。”白知许脸色微红,赌气似的咬唇,“我和他冷战呢,不想看见他。” “还嘴硬,你这是不想见他的样子吗?”王兆翻个白眼,吃下最后一口蛋糕,“大大方方的行不行,扭扭捏捏的你还是你嘛。” 她扭过头高深莫测地轻哼一声:“你单身不懂,太主动了不好。” - 话虽如此,可到了晚上,在浴室踟蹰了半天,白知许还是咬咬牙换上了最好看的睡裙。 这条睡裙是去年在国外巡回演奏的时候被王兆怂恿着买的,两根头发丝一般细的吊带,若隐若现地搭在她修长的锁骨上,背后裸露出的大片肌肤细腻光滑,在烟粉色的睡裙下半掩着,白得晃人眼睛。 换好衣服,又磨蹭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推开门出去,不知道是被浴室的水雾蒸的,还是害羞,她脸色红得不成样子。 坐在床边,白知许紧张的手心冒汗,等到了凌晨门外才传来极为熟悉的脚步声。 一瞬间,她呼吸一窒,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第37章 第三十七次心跳 “滕野他姑奶奶来找他…… 在极短的时间内, 白知许迅速摆好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撩人的动作。 她双腿微曲,背对着卧室的房门,若隐若现地露着背部大片雪肤,乌黑的卷发随意缠绕在一旁, 房间里灯灯光昏暗温暖, 她细长的指尖轻拢着长发, 远远看过去像一幅慵懒精致的油画。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 白知许的心脏也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可下一刻外面隐约响起了手机的震动声, 随即脚步停在了不远处。 -- 第60页 接近凌晨的时间, 整个屋子安静的落针可闻, 她几乎能听到门外滕野的呼吸声。 等了好几分钟,外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她耐心告罄, 坐起身正要下床, 门把手却忽然被拧动,谁知竟然是楼下厨房的阿姨推门走了进来。 白知许吓得差点叫出声,立马转身把自己裹紧被子里:“怎么是你?!” 厨房阿姨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脸红了红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先生说有点事回一趟公司, 让我给太太送杯牛奶上来。” 白知许这才注意到她手上还端了个杯子, 不自在地清了清嗓:“知道了,放门口茶几上吧,我一会儿再喝。” “诶、诶,好。” 几秒后,房间门被重新关上,她脸红得跟煮过的大虾似的,片刻, 懊恼地直踹被子,恨不得立马打电话过去把他臭骂一顿。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滕野愣是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熬到了大半夜白知许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旁的位置冰冷,她才知道昨晚上他根本就没有回来。 丢了人不说,计划还失败了。 她懊恼地换下身上已经皱巴巴的睡衣,洗漱完去楼下吃早饭。 不过早上八点,老爷子已经坐在餐厅看新闻了,白知许一点儿也没意外,朝他笑了笑:“爷爷你今天这么早起来了啊?” “是啊,”老爷子目光转过来,目光柔和,“人老咯,睡眠质量跟你们年轻人比不得。” “哪有,爷爷可比一般的老年人身体好多了,我爸都不一定有您这么精神呢。” 见她把白父拉出和自己对比,老爷子被逗得爽朗大笑:“还是知知的嘴甜。” 白知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下细嚼慢咽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小野呢,怎么还不下楼?”他皱皱眉,看了眼时间。 她咀嚼地动作一顿,随后腮帮子鼓着,不满道:“他昨晚都没有回来……” “吵架了?” “没有啊,公司有事儿吧。”话虽如此,但是白知许闷闷不乐地戳着盘子里的面包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心情不好,更何况是老谋深算的滕雷阳。 他目光一暗,故作不在意道:“小夫妻之间能有什么隔夜仇,他不回来,你可以去公司找他啊。” 这倒是点醒了她,‘山不来就我我还不能去就山吗?’ 于是,下午刚刚吃过午饭,等老爷子出了门,白知许就让司机把自己送到了滕氏。 她特地穿了一条新买的黑色吊带连衣裙,长至膝盖下方的裙摆微卷,缎面的材质柔软贴身,极大显现了她的身材优势。 北方的春末温度还不算太高,风一吹过来带着丝丝凉意,但白知许还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地就这么出了门。 坐在车里尚且不觉得,可一推开车门,她冷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里不能停车太久,司机见她开着车门迟疑好半晌都没下去,到底是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太太?” 她清了清嗓一只玉白色的腿塔了下去,“下午六点来接我。” 司机还来不及回答,她想了想又说:“算了,你不用来接我,下班吧。” “好的太太。” 白知许关上车门,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穿着八公分的黑色高跟鞋,手腕上挂着一只价值十多万的同色系包包,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滕氏。 她说到底也算得上是滕氏的老板娘,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前台给拦下。 “抱歉,没有预约不能上三十一楼呢。”前台的小妹妹笑容甜美。 白知许在冷空气里站了好一会儿,冻得有点儿受不了:“我不需要预约的,你直接让我上去就行了。” “不可以的呢,我们有规定的,女士,请您别为难我们了。”前台见她手上挎着的包价值不菲,不敢怠慢,可是看她不屈不挠,又实在是不耐烦。 “你给你们总助陈宇打个电话。”她深呼吸一口,“他知道的。” 本来不想搭理她,毕竟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随便打电话去麻烦总助,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还不是她们这些小兵小卒倒霉。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看起确实不凡,不像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前台的小姑娘想了想,到底是拿起了电话给总助办公室打了过去。 响了没一会儿那边就接通了,陈宇正在给下属训话,语气比平常要冷了几分:“什么事?” 平时别说给他打电话了,就算是跟总助办公室的人话也没说过话,小姑娘顿时一张脸涨的通红,结巴了好几句才连连道歉:“不好意思陈助理,楼下有位女士说要上三十一楼找滕总……” “不要让我对你的工作能力产生质疑。”言下之意就是‘敢随便放她上楼,你的工作就不保了’。 大厅里很安静,陈宇的声音不算小,白知许虽然隔着了一小段距离也听得清清楚楚,瞬间就给气笑了。 随后不假思索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抢过前台小姑娘手里的听筒,冷笑着用生疏地语气道:“陈助理是吧,麻烦你告诉滕野一声,他姑奶奶来找他了,赶紧让他下楼接驾。” 刚出社会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架势,刹那间被吓得脸色惨白,一把夺过听筒瞪了白知许一眼:“对不起陈助理,是我不好,没想到她……” -- 第61页 可哪里知道电话那一头的陈宇揉着眉心打断:“行了行了,赶紧送她上来。” 话音刚落,似乎又觉得不妥:“算了,我马上下楼,你们说话注意点,别再惹她生气了。” 几个前台小姑娘没想到就连陈助理都是衣服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向白知许的眼神瞬间都有些不太一样了,刚刚那个打电话的女孩子低眉顺眼地说:“抱歉女士,我们也是因为公司的规章制度所以……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不至于。”变相出了口气,她也不在意这些,勾起鲜红的唇角笑道,“工作认真负责是好事,值得表扬。” 看见她的笑容,小姑娘们呼吸都一滞,联想起前不久‘三十一楼那位’在公司流传的八卦,眼前这位说不定就是八卦里的女主角。 虽然心里的猜测千奇百怪,可她们谁也不敢开口问什么。 陈宇的动作很快,没耽搁两分钟就迅速出现在大厅里,他满脸歉意看着正双手环胸神情不悦的白知许:“抱歉太太,刚才我不知道是您。” 他这话一出,原本就落针可闻的办公楼大厅更是安静地能听见喘气声。 刚刚那几个试图拦着白知许上楼,然后又猜测她是八卦女主的前台小姑娘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谁能猜得到,她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身份,而是滕总的太太…… 所以,那个天天一张阎王脸的滕总,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陈助理架子挺大啊,所以到底是没有预约不能上去,还是滕野不想见我?”白知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故意这么说。 在楼下等了这样久,她原本的好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看见他下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一双杏眼微敛着,用余光看他。 “怎么可能呢太太,滕总中午还问了您今天的用餐情况。”陈宇知道她在生气,只好讪笑道,“滕总还在开会,我先带您先去办公室等他吧。” “哼。”她气还未消,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陈宇暗自抹了一把汗,规规矩矩地跟在她身后,完全没了刚刚电话里头的那种气势。 - 滕野一推开门进办公室就看见她穿着清凉地坐在唯一的一张沙发上,裸露的肩头和细长皙白的脚踝在大片黑色里格外显眼。 他皱了皱眉,大步走进去:“什么季节就穿成这样?” 白知许正在玩手机,听见他的声音正要佯装生气,还没来得及张口,忽然眼前一黑,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罩了下来。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熟悉的气味把她笼罩,怔了怔嘴角却忍不住上弯,她随手掀开遮挡住视线的衣服,翘起嘴瞪他:“烦死了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这会儿正好不忙,滕野坐回办公桌抬眸看她:“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你还说呢,”白知许站起身走过去不悦道,“爷爷还以为我们吵架了,问我你晚上怎么不回来。” 他动作一顿,眉眼间的锋利柔和了不少:“抱歉,最近公司太忙了,没有顾得上你。” “那……你现在忙不忙呀?”她站在他身旁,披着宽大的外套更是显得可爱,鲜红欲滴地嘴唇微微撅起,葱白似的指尖轻轻戳在他胸口。 第38章 第三十八次心跳 “一会儿有人进来怎么…… 滕野喉间一紧, 忍不住把她作乱的小手按住,沙哑着嗓音道:“怎么?” 她憋着笑,顺势坐在他腿上拽起他的领带:“还不是因为爷爷说……” 原本听到老爷子,滕野眉头刚要蹙起, 可白知许又缓缓开口:“希望我们生个小宝宝。” 不知道是胡编乱造不好意思, 还是这些话让人有些害羞, 她眼神不自然地移开, 凉凉的手心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隔着一层薄薄衬衣, 能清晰感觉他到沉重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 像是敲击在她心上。 白知许忽然觉得脸上发烫, 后悔自己乱说话了,恨不得能有个撤回键,能收回刚刚的话。 办公室里许久没有动静, 她也不敢转过头看他, 只好气鼓鼓地咬唇要站起来。 可哪里知道,屁股刚抬起一点点,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给按着坐了下去, 白知许又忍不住偷偷开心, 压抑着上翘的嘴角:“干嘛你?!” 滕野原本偏冷的眉眼间藏着笑意揶揄道:“舒服, 就这么坐着。” 说罢,还怕她跑了般,伸出一只手把她虚虚揽住。 “你疯了!”她嗔一眼他,心虚地看了看紧闭的门,“一会儿有人进来怎么办?” “连生小宝宝都不怕的人,还怕这个?”他忍不住笑出声,“再说我的办公室, 没人会进来。” 白知许被他气死了,却一丁点儿气也生不起来,只能瞪着一双杏眼看他表示自己的愤怒。 滕野像是逗小宠物似的看着她,闷闷的低笑从胸腔蔓延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传来规矩的敲门声。 随即没过两秒,陈宇推门进来,表情尴尬又心虚:“滕总……” 白知许吓了一跳,瞬间从他腿上跳起来,站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小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没人会进来?” 他神色自若,唇角带着一丝愉悦的弧度,“什么事,这么着急?” “工地上出事了,有几个工人都受了伤。”陈宇神色凝重起来,“事情还没来得及报上来,记者那边已经知道了。” -- 第62页 滕野立刻站起身,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沉稳:“让司机准备车,我们现在过去一趟。” 他刚要抬腿离开,余光瞥见身旁一抹纤瘦的黑色身影只好又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替她把外套穿好。 “你现在这里休息会儿,我晚点回来。” 白知许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哪怕没有亲眼看见也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轻则影响滕氏的股票,再严重一些……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笑了笑,推着他往外走:“你去忙吧,正好我累了,在你这儿睡个午觉。” “好。”他点点头,随即带着陈宇离开了。 黑色的轿车在路上疾驰,半小时后就抵达了目的。 受伤的工人已经被送到的医院,索性都伤得不严重,住几天院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可那些记者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一样,几乎是出事的下一秒,就纷纷出现了。 滕氏的新闻一向值不少钱,更何况是这种十分难得的黑料,大家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拼了命的想挖到一些内部消息,最好是有受伤的工人闹事,那今天这一趟就真的是值了。 起先和他们想的差不多,医院里受伤工人的家属乱成一团,再加上蜂拥而至的记者,整个医院急救室的过道堵得水泄不通。 滕野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乌烟瘴气的场面,医生护士在旁边急得都要吼出来了,可人群杂乱吵闹不堪,根本没人听他们的。 陈宇看见也皱了皱眉,回头道:“滕总,我去疏散一下。” “不用了,有人报警了。”他目光从人群中略过,说完大步走了进去。 他没有耐心和这些记者耗着,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处理受伤人员的家属,以免事情越闹越大。 好在医院方实在受不了,拨了110。 果然,警察来了之后迅速把场面控制住了,记者被驱散,医院也给家属找了休息的地方,不至于堵在过道上影响其他人。 另一边的受伤人员已经全部处理完伤口回了病房,滕野推门进去,原本还吵闹着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空降到滕氏的总经理,但是也有不少人听过他雷厉风行的手段和行事作风,自然而然带着几分敬畏的情绪在里面,更何以前见到这位滕总最多也只是在新闻里,不少人顿时都有些紧张。 滕野沉着眉头:“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来之前已经听陈宇汇报过了,今天出事的这些人负责的并不是危险的工作,原本是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其中一个伤的最严重的咬咬牙开了口:“今天的事儿都怪我,我没有踩稳,偷懒没有系安全带,从三楼窗口掉下去了,他们都是被我连累的。” 一众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哪怕身上带着伤还一直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滕野眉梢微挑,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那人,不知为何吓得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半晌不敢吭声。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门口,忍着一股气到底还是又张了嘴:“滕总,您看……我们都伤成这样了,不管怎么说也算工伤吧,公司会不会有什么补贴啊?” 他问的问题正是现在大家最关心的,不少人都点点头附和他。 “他说的对啊,滕总,咱们这医药费和营养费……”另外一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受伤的的地方缠着绷带,还渗着血,“家里就我一个劳动力,少了这点工资,老婆孩子都要活不下去了。” “这些你们放心,”滕野若有似无地目光扫过之前那个人,又转回来安抚道,“公司会全权负责你们的医疗费用和营养费,包括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还有期间应发的工资,一样都不会少你们的。” 大抵是没有想到这些万恶的资本家会善心大发,一众人愣了好几秒就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真的?!” “嗯,我说的话绝对不会收回,大家放心养伤。” 这些钱对他们来说简直就跟救命一样重要,没想到自己受了伤不仅工资照常发放,还有其他意外的收入,顿时都激动得满面红光,像是一瞬间伤口都不疼了。 只有一个人,表情僵硬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他余光瞥见滕野正在看自己,眼白过多的三角眼颤了颤,心虚似的往人群里躲了几步。 似乎是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心情并不算好,一旁的工友发现他不对劲,关切地问:“强子你咋了,伤口疼的厉害可是?” 他们是一个村的,当初也是一起出来打工,一直互相照料着,这次强子受的伤是最重的,他家里也没个人来,自己自然是只能多看着他了。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张强摇摇头,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你不用管我。” 见他确实不像是很严重的样子,他放了心,转头笑着跟工友们聊着天,悬在心头上的事儿解决了,他们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就连伤口都不疼了一般。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张强的一举一动都被滕野收进眼里,这次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故,不可能一瞬间招来这么多的记者。 处理完医院里聚集的人,警察这才敲了敲病房的门。 “您好,负责人在吗?麻烦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核实情况。” “好,”滕野回头看了一眼,朝身边的人说,“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去接我。” -- 第63页 陈宇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把一些需要的证件递给他,自己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等等!” 一行人正要离开,张强忽然站了出来,脸上带着讪笑,“我也去一趟吧,毕竟我也算是当事人,事情的经过知道的比较清楚。” “行啊,一起来吧。”他们巴不得当事人能去,要不是考虑到他刚刚受伤,早就会叫上张强了。 滕野站在门外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沉了沉转身率先出了门。 张强目光望过去正巧撞上他的的眼睛,心虚地低下头跟了上去。 - 回到公司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滕野抬起手腕看了时间,让陈宇掉头去附近的餐厅买了白知许喜欢吃的菜。 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她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会客厅的电视还开着,声音不算小,完全是不会让人睡着的程度。 可她还是闭着眼睛,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他有几分想笑,忍着嘴角上翘的冲动走过去正要帮她把电视关了,忽然一条新闻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新闻里放了一张被挡了半边脸的女人照片,硕大的标题打在最顶上‘最美钢琴女神,如今被挑断手筋脸泼硫酸,已无昔日神采’。 这种标题极为引人瞩目,不管认不认识照片上的女人,都会想看看到底是谁被这样残忍的对待。 新闻还在播,却自始至终从未点名道姓过里面的主角,只不过知道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滕野盯屏幕着看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头,片刻后抬手把电视给关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次心跳 “我了解他”…… 一直开着的电视被关掉, 会客厅重新恢复安静。 白知许眉头轻拧旋即睁开了眼睛,花了好几秒才看清楚眼前站着的男人。 “你回来了……”她揉揉眼睛做起来,盖在身上的外套应声滑落,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 陈宇站在旁边, 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好, 只能慌忙地低下头:“滕总,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滕野目光微转, 立刻俯身把她的衣服拉好, 低声应了:“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 白知许低头摸了摸扁平的腹部, 抬起头看他,“你怎么了,事情很严重吗?” “没事你不用担心, 先吃饭。” 茶几上放着都是她以前爱吃的几样菜, 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就连习惯的摆放顺序都没有改变。 白知许眼眶微热,拉着他一起坐下:“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喜欢吃红烧排骨的, 对吧?” 他动作一滞, 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其实他从未习喜欢过这些味道浓烈的肉食, 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太过于喜欢她,疯了一样找着两个人的共同点,一丝一毫也不愿意放过。 现在想来只觉得幼稚好笑,可当时的一腔热忱还是无法忘记。 没有发现他沉默着,白知许给他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排骨:“快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好。”滕野夹起那块排骨放入口中, 一股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他忍不住皱皱眉,可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吃饱喝足,白知许早已经忘了今天来找他的目的,又心血来潮地拉着他去看了一场电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车刚开进滕家的院子,远远的就能看见客厅里的灯还亮着。 “爷爷不会还没睡吧?”她有点心虚,毕竟是和老人家一起住,回来晚了又不是因为工作,多多少少都会打扰到对方。 停好车,滕野解开安全带,回过头道:“有我在,不用怕。” 谁知她骄傲地昂了昂下颌:“我才不怕呢,爷爷只会说你,又舍不得怪我。” 白知许确实这么认为,两个人搬回来这么久,滕老爷子一句重话也没有跟她说过,不管是什么都先紧着她来。滕沐好几次都说,连她这个亲孙女都没有这种待遇。 她原本以为滕野会附和自己,可车内却沉默了好一阵,半晌后他才张口:“别把他想的太好了。” 白知许愣了愣,差异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在她眼里老爷子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是严肃了点,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的,说是无微不至也不为过,怎么在他那里成了不是什么好人? “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眉头拧着,确实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虽然觉得这话很突然,但她从来都不会质疑他的任何判断。 一时车里的空气好像冷了些许,她穿着宽大的外套也忍不住打了两个寒噤。 滕野没有再说什么,下了车牵着她往里走,白知许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脑子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难道他离开的这些年,在滕家过的并不好吗?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她看着眼前的背影,眼眶发酸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纠结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 翌日一大清早,白知许就被王兆的信息炸醒了。 她皱皱眉头,拉开遮光眼罩极不情愿地抬起双眸,身边躺着的人早就走了,叹一口气,她拿起疯狂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 -- 第64页 只这一眼,吓得她立刻坐了起来。 【王饱饱:出大事了!!】 【王饱饱:人呢?!】 【王饱饱:算了我憋不住了,我直接说了!叶思莹被人泼硫酸毁容了你知道吗?手筋还被人挑断了!我的天吓死我了!】 白知许看着这满屏的感叹号和让人不敢置信的消息,吓得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作为一个普通人被人泼硫酸毁容,挑断手筋都是最可怕的事情,更何况叶思莹是一个钢琴演奏家…… 究竟是谁 会做这种事情? 还未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王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知知,你看到我刚刚给你发的信息了吗?”她声音带着一丝丝颤意,听起来似乎有些后怕。 “看到了。”白知许抿着唇,目光悠悠地投向窗外,“她得罪什么人了吗?” “这……”王兆欲言又止,“我说你别生气啊……” “嗯,你说吧。”她皱皱眉心里咯噔一下,潜意识好像有点猜到了她要说的话。 “圈子里都传是因为上次把你弄伤了,然后遭到白家和滕家的报复……”说完像是觉得这么说不妥,连忙解释道:“我帮你解释过了,但是……” 她并不觉得意外,一张精致的小脸沉着:“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虽然叶思莹害得她手伤成这样,以后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弹钢琴了,但她有无数种办法让她得到应该有的惩罚,唯独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知道不是你,他们也不会傻到以为你会做这事儿。”忍了半天,王兆叹了口气,“他们的意思是,滕野为了给你出气,所以找人这么干。” “不可能。”白知许想也不想就摇头,一双秀气的眉头拧着。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都没问他。” 她抿直了唇角:“不用问,我了解他。” 认识这么多年,滕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了,根本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看似极为不好相处的样子,实则是一个人容易心软,万事都为别人着想的人,她不相信也不认为一个这样的滕野能这么残忍。 “哎,我知道不可能是他,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况且我去找过我小舅了,让他用叶思莹的账号发一篇微博解释一下,可他死活不同意,说什么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到时候如果……他和公司岂不是要被粉丝骂死了。” 王兆也很无奈,钢琴圈子很小,粉丝基数也不大,再加上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在小圈子里发酵,现在已经成为了网络上热门讨论的话题,事态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也不要自责,刘总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能理解,我和滕野自己会处理的,你别担心了。” “好吧,你别想太多,反正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嗯,知道了。”长舒一口气,白知许放下手机,拧着的眉头却并未松懈,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她与滕野的名誉关乎着白家与滕家的企业形象和股票,稍有不慎就会引起难以控制的连锁反应。 第40章 第四十次心跳 “真的是他?”…… 天色浓黑, 薄薄地乌云遮在头顶一颗星也见不到,巷口的黑暗里,男人佝偻着背手里猩红的火光忽明忽灭,面前时不时升起一团青灰色的烟雾。 五月末的气温虽然已经不低, 可他穿的单薄, 夜晚的风又带着几丝凉意, 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圳哥!” 远远的不知谁喊了一声, 唐圳掐着烟皱了皱眉, 喉咙里咕哝一声算是应了, 旋即把烟头随手扔在地上, 抬起一只脚捻灭。 “圳哥你来了。”张强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往巷口走, 手里还揣着两个橘子,说着就把橘子塞给唐圳,“圳哥你拿着吃, 俺老丈人自己种的, 可甜了。” 他没有拒绝,吐出嘴里含着的最后一口烟接了过去:“谢了。” 暗淡的月光下,他伸出的那只手, 有着一道极为明显的疤痕, 张开指尖时还忍不住微微发颤。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唐圳懒得绕弯子, 今天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事儿。 张强倒也一点儿都不意外,挠了挠头道:“你吩咐我的都做了,但是这个男人真是沉得住气啊,明知道是我搞的鬼,却什么也没说。” 那天滕野看他的眼神再明显不过,一看就知道已经猜到了这件事并非是无心之失,只是从医院离开到警局后吗, 连多看一眼他都没有。 “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扭曲变形的疤痕,唐圳冷笑一声,“是吗?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小心一点儿。” 张强欲言又止,瞟了一眼他的伤疤和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抿了抿唇。 “既然他什么都没说,那就说明没有证据,你继续我们之前的计划就好了,到时候把他夫妻俩都踩在脚下,我才能解我这心头恨。”他咬牙切齿,攥在手里的橘子几乎都要被捏烂。 一旁的张强却怔了怔,喃喃道:“不对吧……” 唐圳抬起头,目光不善,“什么不对?” 话音刚落,巷口不知道是来了人还是野猫在打架,传出一阵杂乱的动静,张强谨慎地凑过去在他身旁耳语了几句。 “你确定吗?”他怔了好半晌,向下塌着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 第65页 “应该不会有错,我亲耳听到的。” 唐圳笑了笑,拨开橘子往嘴里塞了一块:“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什么?”张强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眨了眨眼,“圳哥刚刚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把吃剩下的橘子又塞回张强手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腿受伤了就好好养着,这件事先放一放,如果到时候需要你,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随便跟我联系。” 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张强又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此时也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今天得知的消息让唐圳心情颇好,他随手从兜里摸出两千块钱送了过去:“拿着吧,给孩子买点好东西吃。” “不用了不用了!”张强连连摆手不愿意收,“你帮我够多了,可不能再收你的钱。” 懒得跟他你推来我推去,唐圳不假辞色地把钱塞进他怀里扭头就走,暗暗的月光从巷口照进来,把他消瘦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走得有些着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跛了一只脚,影子也忽高忽低 。 - 白知许吃过早饭,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提了一只同色系的包就出了门。 她已经和王兆打听过了,叶思莹现在还在医院里 ,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何而起,但火总归是烧到了她头上,再怎么样也要解决。 叶思莹已经没了什么钱,她那些存款早就赔偿各种合作方赔得差不多了,好一点的私立医院收费用天价来形容也不为过,以往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环境条件最好的私立医院,可如今只能住进公立医院了。 一走进大厅,白知许就被这人满为患的景象吓了一跳,随即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钻进她的鼻尖。 她皱着眉心继续朝里走,叶思莹的VIP病房在顶楼的最里侧,哪怕一路上做了心理建设,只是走进去的时候,白知许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个从前眼高于顶的钢琴女神如今裸露出的皮肤都缠着绷带,手腕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 本以为她看见自己会歇斯底里,会失去理智,却怎么也想不到是眼前这样的画面。 叶思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只有一双硕大的眼睛露在外面,她听见门口的动静缓缓动了动头,平淡地瞥了一眼来人,又慢慢收回目光,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的经纪人正好从外面进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白小姐你好……” 白知许朝她淡淡一笑:“你好。” 经纪人小贾是才来公司半年的新人,其实他一开始中意的人是白知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跟上面反映了之后反而被调到了叶思莹身边。 以至于他不是很清楚这两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还以为她们是要好的朋友,擅自主张地开口:“快坐吧白小姐,思莹念叨你一天了。” 这话来的突然又让人诧异,就连躺在床上的叶思莹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是吗?”白知许怔了几秒,眼神飘过去问道,“怎么样,你好点了吗?” 只是话音落了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现在的情况比她预想的好了很多,这种程度倒也还能接受 。 她走进去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并不继续开口,从带来的水果篮里挑了一只黄橙橙的橘子慢慢剥着。 白知许动作细致慢吞吞的,却又丝毫让人无法忽视,叶思莹死死皱着眉,忍了许久,在她橙子快剥完的时候到底是忍不住出了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会相信你有这么好心,假惺惺令人作呕。”说完不屑地重重转过身,将脸朝着窗户那边,不愿意看她。 “我没说过是来看你的吧?”她撕了一小片橙子放进口中,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你害得我再也没有办法弹钢琴,有资格让我来看你吗?” “你——”叶思莹气得回头瞪她,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现在自己已经成了这样的境地,有什么资本和她说这些。 她慢条斯理地抬头,一双黑眸看了过去:“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如果你伤成这样真的是滕野做的,你见到我进来的一瞬间,怎么可能会这么平静。” “我只是……只觉得再计较这些没有意义了。”叶思莹目光有些闪躲地避开,“我现在毁了容,手也废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招惹了你,我为之前做过的事情道歉,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白知许看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真的是他?” “嗯,就是他。” 许久,叶思莹以为她会不敢相信地质疑,就连怎么反驳都已经想好了,可哪里知道她却弯着唇角笑了笑。 “到底是谁啊,能让你怕成这样。” “什、什么谁,你在胡说什么?!” 白知许轻松了不少,放下手里吃剩的橙子,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如果真的是滕野,你现在会恨不得杀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我坐在一起。” “你这种反应,只有一个可能。”她笑道,“那个人你绝对惹不起,就连说出口你都害怕遭到他的报复,所以只能顺着网络上的舆论,把一切都推到我和滕野的头上。” 叶思莹良久没有出声,像是什么都不愿意再说,扭过头看着窗外,再也没有说话 。 -- 第66页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白知许不作久留,站起身道:“叶思莹,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想清楚,到底是忍气吞声就这样活一辈子,还是告诉我真相。” “我白知许,自认为从来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只不过就像一开始进来时的问好,她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身后病床上躺着的人半个字也没有说,但她知道叶思莹不是个傻子,等清醒过来一定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 回到家后一整个下午,白知许都在刷着最新的消息,看看还有没有关于这件事其他的线索,可事与愿违,网络上除了叶思莹的粉丝们在声讨滕氏包庇和警方的不作为之外没有任何进展。 提心吊胆的等到了晚上滕野回来,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叶思莹出事了……你知道吗?” 他正要脱下外套,听见这话怔了半秒,随即回过头来看着她:“你也认为是我?” “怎么可能。”白知许叹了口气,“但是现在我认不认为不重要,而是现在全世界都觉得是你。” 滕野满不在乎地将外套挂好,走了过来:“没事的,你别担心。”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她埋怨地撇撇嘴,“你都不知道现在传成什么样了。” “让他们说去吧。”他换好衣服,去厨房给她端了一杯牛奶,“喝完吃晚饭去。” “我现在哪里还吃得下饭啊。”话虽如此,但是白知许从来不会拒绝他的好意,顺手接过牛奶喝了几口。 白色的奶沫粘在她微撅的上唇,她皮肤本来就好的吹弹可破,映着一点儿奶白色在唇上更是显得漂亮又可爱 。 滕野心里一动,喉间滑了滑到底是忍不住低头。 第41章 第四十一次心跳 “疼,疼的,特别疼。…… 他动作很慢, 白知许脸慢慢发烫,随着他的靠近缓缓闭上眼睛。 只可惜嘴唇还未来得及贴上,木质楼梯上传来一阵平缓的脚步声,她吓了一跳, 连忙推开身前的人, 抚了抚耳边的长发当做无事发生。 滕野皱着眉转头看着楼梯口, 滕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站在那儿, 手里拄着一支精致的拐杖, 这些天他身体好了不少, 在家里能稍微站起来走一回儿。 “怎么了爷爷?”她脸有些红, 目光莹莹地看过去。 老爷子爽朗地笑了笑:“喊你们下楼吃晚饭而已, 不过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 他的话意有所指,白知许的脸又更红了几分, 她咬着唇拽了拽身旁男人的袖口:“走吧走吧, 下楼吃饭。” 滕野没有吭声,牵起她心软的手往楼下走,目光冷不丁地与老爷子撞在一起, 两人之间暗潮涌动。 饭桌上老爷子恢复往日的和蔼慈爱, 不住地嘱咐着白知许多吃点菜, 说她太瘦,这几天要厨房阿姨多做些补身体的营养品,留给她下午加餐。 恰巧她从来不是个会跟别人客气的,笑了笑便点头答应了。 滕野坐在一旁,握着筷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眼神却若无其事般地扫了一眼笑眯眯的滕老爷子,到底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 时间过去一周, 白知许没想到事情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变得更糟。 不知从哪里流传出来几张模糊的图片被指为是证据,像是某个监控里的截图,右上角还带着时间戳,正是叶思莹被人弄伤的那晚。 里面黑乎乎一片,唯独能看见穿着白色衣服的叶思莹站在路边上,一只手拉着车门正要进去,下一张图就是她捂着脸倒在地上的画面 ,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 看身形像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脸被挡得严严实实,也丝毫不惊慌,扔下手里的瓶子和刀,再下一张图就没了踪影,只不过远处还停着一辆车,极黑的图片里隐约能看得清车牌号。 白知许握着鼠标的手心渗出冰凉的细汗,不敢置信地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最终还是无法改变眼前的那一串数字。 这真的是滕野的车牌,是他每天上下班都会坐的那一辆车。 那辆车他去不少场合都开过,不仅仅她记得,更有不少滕氏的前员工都匿名发帖,说在公司见他开过这辆车,铁定就是他的。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叶思莹的前经纪人也出来发声,‘希望能严惩凶手,还莹莹和粉丝们一个公道。’他和叶思莹相识多年,如今在社交媒体上发这样一句话,几乎是让粉丝们断定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滕野。 虽然叶思莹并没有起诉或者报警,但她毕竟是个公众人物,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想要帮她出口气,再加上事件的影响恶劣,短短半个月,B市的警察上门了好几次。 甚至还有不少叶思莹的狂热粉丝给滕氏邮寄死掉的小动物和带血的信威胁他们如果继续包庇滕野,会有更激烈的手段。 还没过一个礼拜,滕氏的股票就降到了历史新低,只是滕老爷子虽然看起来着急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阻止。 白知许急得团团转,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找了不少关系都没有彻底解决这件事,总像是有什么其他力量在催化事情的发展。 可她却发现滕野跟没事儿人一样,每天照常早起去公司上班,到点下班回家吃饭,日复一日神色如常,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 第67页 白知许顿时气都不打一处来,吃完晚饭就上了楼,半句话也没有跟他多说。 正巧这天老爷子不在家,楼下只剩下滕野一个人,他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擦了擦手裁上楼。 二楼的房门意料之中地锁着,他并不意外,挑了挑眉稍转身进了隔壁的客卧。 白知许就站在门口,听见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远更是气得站在门后磨着白贝般的后槽牙。 又等了一会儿,始终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动静,她一时生气,忍不住踹了一脚结实的木门,没想到这门的质量太好,直接震得脚底发麻。 她本来就怕疼,这会儿又委屈着,控制不住情绪瞬间就红了眼眶,隐隐的水光垂在睫毛根要哭不哭地就这么蹲在地上。 滕野从房间另一侧的阳台翻进来就看见这一幕,眉头一皱推开落地窗走了进去。 “怎么哭了?” 他低沉的嗓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转过头时泪水还垂挂在泛红的眼尾,一张素白的小脸仰着:“你、你怎么进来的!” 随后不敢置信般地看了看锁好的门,又扭过头望着他。 滕野满不在乎地挑挑眉,看了一眼落地窗被打开的阳台。 “你疯了?从阳台翻进来?”白知许瞪大双目,“你知不知道这是二楼?摔下去怎么办?!” 见她忘了哭,滕野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声,顿时就又招来她来势汹汹地眼泪。 “你还笑!我这么难过,这么疼你还笑,你不是一点儿也不爱我了?!” 他微叹了口气,唇角的弧度却始终没有压下去:“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还不是因为你!”白知许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控诉道,“都火烧眉毛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害得我着急上火就算了,还弄疼了脚!”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锅甩给他,理直气壮得很。 滕野其实早就听到了她踹门的动静,如今想来估计是刚刚那一下踹疼了,他忍着笑弯下腰轻松地把她抱起来,让她小心地坐在床尾,随后蹲下脱掉右脚上毛绒绒地粉色拖鞋,仔细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她从小皮肤就特别好,皙白中带着一股透明感,脚趾也生得莹润纤细,指尖泛着淡淡的血色,像玉一样好看,滕野看着她小巧的脚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后轻咳两声问:“没事了吧?” 虽然那一脚特别使劲儿,不过好在并没有明显的淤青,他随手碰了碰脚心确定她没有受伤的地方,可白知许怕痒忍不住往回缩了一下。 他皱着眉抬头:“还疼?” 愣了半秒,她看着滕野关切地眼神,点头:“疼,疼的,特别疼。”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什么?” 滕野看着她,笑道:“肯定的话连续重复了三遍,就一定是在撒谎。” 第42章 第四十二次心跳 “这婚不结了?”…… “本来就很疼啊……”白知许睨他一眼。“别跟我说话, 不想理你。” “我?”他差异地看着她,“我怎么你了?” “你还说呢!这么大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着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说着,她眼尾又开始泛红, 眼睫上瞬间就凝了一团泪珠, 一眨呀就扑簌簌往下落。 滕野还握着她那只微凉的脚, 心里软成了一片。 “我该怎么对你才好?”他昂起下颌, 漆黑的眼眸映着银白色的月, 星星点点闪烁着, 薄唇微张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屋子还没来得及开灯, 白知许尖尖细细下颌藏匿在灰暗色的阴影里, 露出的小半张脸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明明眼泪还挂在腮边却笑道:“现在知道我好了吧,哼。” 滕野站起身, 温热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替她抹掉还没干透的泪渍:“嗯,白知许最好了。” 想起自己小时候欺负他的时候,她有点心虚, 小声道:“本来就是嘛。” 大抵是因为两个人的距离隔得太近, 白知许脸颊发烫, 眼睛不自觉地转开,咬着唇不愿意看他。 “没说你不是。”他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像是怕会击碎难得的美梦,“我从前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对我好,我也发过誓,一辈子只喜欢这一个人。” 初夏的夜晚蝉鸣声微弱, 一阵阵风顺着打开的落地窗吹进来,带来几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知知。”滕野嗓子忽然有些哽住了,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因为这样简单的事情而分手,是不是就可以顺利的恋爱、毕业、结婚、生子,然后一起平平安安地到老。” “现在我们也可以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白知许有些莫名地看着他,随后在夜色里摸索到他温热的指尖,轻轻旋转十指相扣,“你看,是我在牵着你。不只是现在,从十六岁一直到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都会好好牵着的。” 她再了解不过了,眼前看似高大的男人实则极度缺乏安全感,他会妒忌,会吃醋也会担心,但他从不开口,只是把所有不安的情绪都藏好,不愿意让任何人发现。 不知何时开始,窗外的风越刮越大,原本还有阵阵微弱的蝉鸣,如今也寂静地落针可闻,片刻后豆大地雨滴打落在草地上,发出声声闷响。 滕野沉默了好半晌,忽然开口:“我……” -- 第68页 到舌尖的话转了几圈又滚落回了喉咙,最终是理智战胜了感情,他死死咬住口腔里的入口,不消片刻就尝到了腥甜的血腥味。 “你怎么了?”白知许见他忽然不说话,一只小手攀上他的肩膀,“不舒服?” “我没事。”他抬起头,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明天咱们搬回家里住,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真的?!”她刚开心一秒,忽然又低落了情绪,“怎么这么突然,爷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滕野眉头微蹙道:“他不会生气的,接下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陈宇会跟我汇报你的行程,不要乱跑。” “什么啊!”白知许气呼呼地看着他 ,粉白的腮帮子鼓着,“我是你养的小猫小狗吗?我自己有腿,想去哪儿就去那儿!” 大抵是太过于了解对方,他的神色并没有任何波动:“听话,等我回来带你出去玩一趟。” “真的?!”她一扫之前的不悦,小脸瞬间笑容灿烂,眼睛都泛着光,“你要多久回来嘛?会不会去很长时间啊?” 他们单独旅行还是多年前高中毕业偷偷摸摸去的那一次,她早就想再去一次了,可是他们俩工作都很忙,就算是休息,也很少又能对上的时间。 “大概两个月左右,不会很久。” “那岂不是要耽误我们的婚礼了?”她有些不乐意撅唇,走到阳台外面假装赌气道,“那怎么办,这婚不结了?” 原本定的婚礼就是在七月,刚刚过完年她就开始选婚纱和场地了,虽然手受伤耽误了一段时间,但是婚礼被耽搁哪有人会不难过的。 黑暗中他蹙了蹙眉,朝她走了过去:“我会尽量赶回来的,保证不耽误,好不好?” “那好吧,”她忍着笑乖乖点头,转过身小鹿般的圆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你要早点回来哦,我在家里等你。” 白知许眼神专注又可爱,滕野被她的目光所吸引也低下头看着她,终于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窗外月亮羞赧地躲进云里,片刻后雨势渐小,微弱的风吹着细小的雨点落在阳台的围栏,打湿了白知许撑在上面的指尖,可她浑然不觉。 - 翌日果然如滕野所说,一大清早陈宇就来帮她拿行李。 老爷子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本想打个招呼再走,可等到中午也不见他人影,实在没了耐心,白知许只好先回去了。 滕野自己的房子不算很大,却在市中心最好的位置,他们刚刚结婚时她住过几个月,倒也还算熟悉。 只不过这次再来,好像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门口多了一双粉色的小兔子拖鞋,沙发从深灰色换成了温柔的奶杏色,窗帘最开始是和沙发同色系的亚麻材质,虽然很遮光,确是纯纯的直男审美,她从前说过好多次不喜欢,没想到这次居然换成了烟粉色的。 白知许惊讶地转过头,发现客厅的角落里原本放着的巨大书柜也被一架她非常熟悉的钢琴所取代。 那次她和崔引演奏时被砸坏的那一架钢琴居然被滕野修好了,还拿回了家。 她走过去,打开琴键盖,左手似乎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不用任何想法的驱使就自然而然地弹奏了一段旋律。 只是单手演奏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随后,优美的钢琴曲戛然而止,她皱着眉头站在原地,陌生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明明和受伤之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为什么就是使不上力气? 以往她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可如今独自一个人待着,却总是控制不住乱飘的思绪。 还没等她胡思乱想完,骤然响起地敲门声打断了她。 公司还有事情,陈宇早早就走了,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开门。 “爸?”白知许诧异地看着门外的人,“你怎么来了?” 当时从家里搬出闹得不太愉快,她并不记得自己跟白明轩说过滕野如今这个房子的地址。 “没、没什么。”他眼神不住地往客厅里瞟,欲言又止道,“爸爸就是想你了。” 她看着眼前苍老的中年男人,似乎都有些认不出这是自己的父亲。 小时候她最骄傲的事情就是爸爸长的很帅,每次开家长会都有同学惊叹地围着她赞不绝口,白叔叔长白叔叔短的围着他们父女俩,可当初那样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佝偻着腰,两鬓的头发也掺杂着不少霜雪般的银丝,再也没了从前的样子。 白知许心里一酸,之前那些不愉快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干嘛?” “诶,好。”白明轩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看似不在意道,“小野……今天不在家?” 第43章 第四十三次心跳 “人抓到了吗?”…… “他出差去了, 最近都不在国内的。”白知许帮他拿了双拖鞋,“找他什么事儿啊,很急吗?” 白明轩笑了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只是突然想过来看看你们俩, 你们年轻人在外面自己住我不放心。” 她心正软着, 并不排斥他的关心, 只是觉得父亲好像忽然老了许多:“担心我们干嘛, 你自己在家好好注意身体, 别老是生气跟她吵架, 都长白头发了。” “爸爸早都老咯, 长点白头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鬓边的头发,片刻后抬起头开口,“小野不在爸爸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 要么这两个月……你回家住吧?” -- 第69页 “不要, ”她扭过头看着电视,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我宁愿一个人, 清静。” 她既不想破坏父亲的家庭关系, 也不想回去吃闷亏受气, 搬出来之后就发过誓绝对不会再和高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 白明轩知道她的想法,叹了口气道:“我和你高阿姨,前段时间已经分开了。” “分开?”白知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你们吵架了,她舍得走?” “不可能会和好了,你弟弟她带走了, 我答应她每年给她两百万的生活费。”他摇摇头,声音低沉疲惫:“我对不起你和你妈,这可能就是老天爷让我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愚蠢吧。” 顿了几秒,他抬头道:“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爸爸的气了?” 两个人的关系从几年前开始就越来越差,她去上大学之后因为高雯的原因也极少回家,对那里开始产生一种本能的排斥。 白知许沉默了半晌,细长的指尖揪着衣角:“我没生你的气,只是后来觉得你变得好陌生,像是变成了别人的爸爸,而不是我的。” 那个时候,滕野不辞而别,最爱的爸爸又忽然结婚生子,唯一的朋友王兆也远在海外上学,那段时间她似乎被世界所隔离,独自生活在一个狭小的玻璃罩里。 她能看见玻璃罩外的人行色匆匆努力生活,可怎么样都全完全使不上劲,无论如何也推不开那层透明的玻璃。 渐渐地,她开始习惯,习惯这种只有自己的生活。 白明轩眼眶发酸,哽咽道:“对不起知知,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是爸爸的错,从今往后咱们父女两个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好生活。” “好啦,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支持你。”白知许也有点难过,吸了吸鼻子,“但我还是不回去住了,滕野给我联系了复健的医生,咱们家在郊区太远了,人家来回不方便。” “好吧,那爸爸每天来给你做饭,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监督,肯定不会好好吃饭的。” 他太过于了解她的生活习惯,自然不会放心。 白知许一阵头疼,搪塞了几句,好说歹说才让白明轩同意每天中午做好午饭让人送来。 送走了白明轩,她躺在沙发上消食,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给滕野发短信。 【在干吗,有没有想我?】 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没有看手机,滕野许久都没有回复,白知许有些生气,就在她决定把他电话号码拉黑的前一秒,收到了回信。 【想了,吃饭了吗,今天中午吃的什么菜?】 她点开信息看了两三遍,一再确认账号真的是他,才纳闷地看着行字。 以往滕野的回复永远都只有一两个字,不是好,就是嗯,要么就是知道,总之言简意赅,很少有这么长的一串废话。 滕野帮她找来的复健医生很尽职,在她搬回来的第二个礼拜一大早就来了。 早上八点她还没睡醒,被门铃声吵得直皱眉头,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在八点。 深呼吸一口,她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一脸尴尬的陈宇,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她皮笑肉不笑地瞪着陈宇。 “抱歉太太……滕总说——” 见他搬出滕野,白知许无奈地叹口气,侧过身让开位置:“进来吧。” 陈宇对这里比她还熟悉,自然用不着她带路,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进了盥洗室洗漱换衣服。 她洗漱护肤的工序很繁复时间也很长,再加上换衣服步骤,一眨眼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再出来是陈宇已经里开了,只剩下那个戴着眼镜的医生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您好白小姐,”见她出来,他站起身自我介绍,“我姓何名钰,受滕先生的委托来帮您做手部复健。” 他身量很高,虽然看起来很儒雅,说话时却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见他态度这么好,白知许有点不好意思晾了人家那么久:“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何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白小姐您不用在意,我是按时间计费的,滕先生开的价位很高,哪怕耽误上一整天也没关系。” 她一时语塞忍不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虽然第一天见面两个人的相处算不上愉快,但这位医生的业务能力没得挑,观察了好一会儿她的手部状态之后,就开始制定复健计划,说如果按照他的方法,有很大可能康复如初。 这个结果是她求之不得的,所以她忘了刚刚那点小小的无语,甚至主动给何钰倒了杯水,结束后也没有跟滕野发信息哭疼哭累,难得的表示了对这个医生的满意。 良久后,熄灭的手机屏幕重新亮起,她抬眼望了过去,是滕野回的信息。 【满意就好。】 白知许还来不及翘起的嘴角又平复了下去,可翻来覆去地等最终还是只有这四个字,她气的不轻,刚想拿起手机打个电话过去,又想到他那边和国内的时差,估计现在还在休息。 忍了忍,她到底没把这个电话打出去,只是暗自发誓三天不搭理他。 短短三天原本来说不算什么,只是现在她正单方面冷战着,数着时间在等滕野先低头认错,她再拿捏一下,好让他知道敷衍自己的后果。 -- 第70页 可是,三天的时间,她没有收到滕野任何一条信息,就连半个句号都没有见到。 白知许到底是沉不住气了,不管时差问题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可铃声响了半天,最后却是无人接听。 她诧异地看着手机,觉得有些奇怪,滕野的手机不论如何都是24小时开机的,几乎不会错过任何电话,更何况是她的。、 正要再打过去,手机屏幕忽然一亮,王兆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她怔了怔,接起:“怎么了?” 听她语气不是很好,王兆呆滞片刻道:“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白知许臭着脸坐回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王兆叹了口气:“你今天没看新闻吗?叶思莹自.杀未遂,这事儿都上热搜了,全网都在声讨那个罪魁祸首,希望法院能够重判。” “自杀?!”她惊讶地站起身,差点撞到桌角,“怎么会……” 叶思莹一直以一个极为要强的形象示人,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肯花钱,以往的容貌还是能恢复到七八成,她原以为事情不会到这种地步。 “哎,她性格太要强了……” 白知许咬着唇:“人抓到了吗?” “好像是说是抓到了,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实在是瞒的太好了,连我小舅都打听不到。不过话说回来……你不去看看叶思莹吗?正好晚上公司的人要一起去一趟,到时候会发通稿,正好给你个澄清的机会呀。” 她抿唇,翘了翘嘴角:“人家只会认为我猫哭耗子不安好心罢了,去了也用。” “说的也是,哎。”王兆无奈道,“那我就跟我小舅说你有事儿去不了。” “等等。”她想了片刻转身去衣帽间换衣服,“我还是去一趟吧,正好有点儿事情想弄清楚。” 上次没有弄清楚的答案,这次或许可以得到了。 - 叶思莹住的医院已经换到了B市最好的一家,是王兆小舅刘晋给她安排的。 乌泱泱的一群人站在医院门口,白知许姗姗来迟,踩着一双杏色和白色相间的平底鞋,穿得也很休闲。 “你怎么也来了?”穿着酒红色连衣裙的张月瑶眉梢一挑,差异道,“你不觉得你出现,会更刺激莹莹姐吗?” 她是个直性子,一直以来就不喜欢白知许,平时也和叶思莹走得比较近,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忍不住要说几句,出口气也好。 大抵是没有想到她真的会过来,好几个平时和她不太熟悉的人都吓了一跳,小声地交头接耳,毕竟叶思莹受伤这件事情都说和她有关,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看见这两个人见面的修罗场。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白知许没理她,黑亮的眸子就连半分余光也没有分过去,径直朝着王兆的方向走过去。 众人只能楞楞地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话。 “你等会儿!” 她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所有注意力,大家都看着医院门口站着的这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 她年纪不大,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分外秀气,只可惜此刻姣好的脸庞表情十分难看。 白知许依旧当做没有听见,昂着头从她面前走过。 “你——”见她完全不搭理自己,红裙女人气得咬牙切齿,却忽然被打断。 “行了!”刘晋瞪了她一眼,“闹够了没有张瑶羽!你好歹也算是个公众人物,非要在外面闹得这么难看是吗?” 他刚好下车就看见张瑶羽瞪着一双眼像是要把眼前的人吃了,本来现在就在风尖浪口上,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不好的新文再来抹黑公司的名声。 白知许懒得理这帮人,她的合约早就到期没有续约了,自然也不用再和他们客套,挽着王兆的胳膊转身就要走。 可余光一瞥,忽然看见医院后门出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她脚步一顿,微微眯起眼睛好半晌才分辨出那个靠在垃圾桶旁边的人是程乾。 第44章 第四十四次心跳 “特别特别重要。”…… 比起当初意气风发的一样子, 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往从未见他取下来过的金丝边眼镜早已不见了踪影,常年穿着的搞定西装如今也变成了一身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运动服,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几岁, 像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怎么了知知?”见她站在原地不知道看向哪里, 王兆好奇道, “ 看什么呢?” 白知许抿抿唇, 松开手:“你先上去吧, 我有点事情。” 她总觉得很奇怪, 一直不见踪影的程乾忽然这个样子出现在医院, 一定是来看叶思莹的, 或许他知道点什么也说不定。 不远处的光线很暗,唯独垃圾桶旁边矗立着一盏昏暗的路灯,白知许慢慢走过去, 目不斜视地看着他:“好久不见。” “好巧。”程乾捻灭烟头微微一笑, 并没觉得很意外,早在她下车之前自己就看见了,只是觉得没有避开的必要。 “你来看叶思莹?”她停在离大约一米的距离, 黑黢黢的眼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 他嗤笑一声, 将烟头弹进垃圾桶, 抬头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知许眉头一皱,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他就察觉了,更觉得事情越发古怪起来。 -- 第71页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她有些生气,冷冷道。 “你怎么想都好,我无所谓。”他吊儿郎当地耸耸肩, 完全不似从前一丝不苟的样子,“反正从我这里,你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白知许不甘心,可是也知道他心意已决,是打死都不会开口的,哪怕他真的知道点什么,也绝对不会告诉自己。 可到底是谁,要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滕野? 程乾无意多说,扭头正要走,远处的黑影一闪,他眯了眯眼睛回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知许正在气头上,瞪了他一眼:“我要上楼看叶思莹,不回去。” 可哪里知道他笑了一声,大抵是太过于突然,呛得咳嗽了几声:“我劝你别上去。” “为什么?”她皱起眉,用余光斜他。 “虽然这事情跟你无关,可是现在别人不会管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只想看热闹罢了,你现在上去是自讨没趣。” 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可白知许转念一想知道是这个道理,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跟司机约定的时候还早得很,好在离住的地方不算远,她懒得等打算徒步回家。 程乾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后,也不出声就这样默默地跟着,白知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打算理他。 医院这条路一直是人满为患,可是再往前是一条黝黑的小巷,那里只能容下两辆车并排通过,人群也骤然减少,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路人从不远处的巷口穿过。 她有点怕黑,可附近又没有其他路可以选,白知许心虚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看见程乾的身影还在,不知道为什么又稍稍放了心。 虽然他不是个东西,但说到底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总比是陌生人站在身后让人安心。 她大着胆子往前走,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声音说不上好听,却‘咔哒、咔哒’地极为惹人瞩目。 天色早就黑了,前方越来越黑,她忍不住加快步伐。 “白知许。” 身后传来程乾的声音,她怔了怔转过身:“干嘛?” “别回头。” 白知许吓了一跳顿时觉得背后开始发毛,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怎、怎么了?” 她从小就胆子小,这一瞬间脑子里飞快掠过无数个恐怖片的画面,早就一步都不敢挪动了。 程乾起了逗她的心思,嘴角微微一翘刚要说话,忽然看见远处黑暗里的一群人,脸色一变快步走向她,拉着她就往回跑。 “你、你干嘛?!”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又穿着高跟鞋,被拽地踉踉跄跄,“放开!” 他没有接话,脸上的表情完全不似之前那般,嘴角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这条巷子没有藏身的地方,他只能拉着白知许跑出去,趁着夜晚很黑将她随手塞在一旁的树后,再转个弯就是回到医院的那条路。 他沉着脸看也不看她:“你走吧,就当今天没有见到我。” 白知许一头雾水,气息都还没喘匀就看见他转身离开了,她咬咬唇暗骂一声:“神经病。” 可她刚走没多远就立刻听到一声肉体的闷响,紧接着就是程乾喉间发出的痛呼,她本能地回头只看见刚刚还站在自己眼前的人被几个黑影打倒在地。 那几个人背对着她的方向,可他们仅仅露出的壮硕背影就足够唬人了,几拳的时间她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白知许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半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回过神来的时候,程乾那张脸在月光下已经几乎无法辨认了。 再这样打下去,他是不是会死? 这个想法让她没有时间思考,深呼吸一口给自己壮了壮胆,拿出手机随便拨了个号码后站了出去:“你们在干什么?!我、我已经报警了!” 她以为自己很大声足够震慑住他们,可其实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哼哼,不过好在这会儿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发出的动静足够引起那帮人的注意。 领头的男人缓缓回头,一双三白眼看起来凶神恶煞,从左边鼻翼横到嘴角,像是整个上唇曾经被切开过。他脸色发情,浑浊的眼睛转了转,见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可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立刻用眼神示意其他几人停手。 白知许害怕得不行,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可是那人并没有跟她想象的一样冲她走过来,反而转过了身。 他没有说话,又看了她一眼才领着那几人掉头离开。 幽黑幽黑的小巷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躲在树后的白知许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程乾。 她几乎被吓傻了,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喂……”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挪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用鞋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程乾,“你还活着吗?” 躺在地上的人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没有一点反应。 白知许心下慌得很,蹲下身想要用手指去探探他的鼻息,刚要伸出手,看见他满脸血污的尊容皱了皱眉有几分嫌弃,想了半秒从包里拿出纸巾放在他脸上,扣了个洞露出他的鼻子,这才放心地试探。 好在程乾命硬,只是短暂的昏迷了几分钟,只不过眼前白茫茫地一片,还以为自己真的死了,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还有呼吸。 -- 第72页 他吹了口气,盖在脸上的纸巾轻飘飘的落在一旁,一只雪白雪白的手落在他鼻尖,他忍不住笑:“这么快就给我办葬礼?连纸都盖上了。” 没想到刚刚还躺着半点动静都没有的‘尸体’居然发出了声音,白知许差点蹦起来,满脸惊恐地看着他:“我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程乾撑起身,轻轻一个动作就疼得他龇牙咧嘴,“妈.的,这帮人下手真重啊。” “你这是得罪谁了?”她有点不敢看他血糊糊的脸,就算是以前上学的时候,隔壁班的小混混为了她打架也没有把人打成这样过。 他轻笑一声,嘴角裂开的地方还渗着血:“说出来吓死你。” “爱说不说,憋死你!”白知许懒得跟他斗嘴,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扭头就走。 “等会儿,”程乾站也跟着她起身,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走吧,说了送你回去,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 他说完也没有等她,拖着受伤的腿往前走。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虽然浑身都沾上了地上的泥土和血迹,但程乾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周围路人的目光,就这样坦坦荡荡的往前。 白知许觉得纳闷,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他并不害怕,反而表现得如此熟练。 - 公寓的位置离医院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慢慢走着半个小时也到了。 程乾转过头挑挑眉,半张脸上的血早就干透了:“送到了,我的使命结束了。” “你干嘛突然这么好啊,你跟滕野不是死对头吗?”她跟在后面慢吞吞地抬头,莫名地看着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他嗤笑一声却胸口闷疼,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并不讨厌滕野这个人。只能说我是个傻子,被人当枪使这么多年才发觉,呵……” “我走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胸口太疼,他皱着眉头深呼吸几口:“对了,帮我转告滕沐,别再找我了,我就没喜欢过她。” 他说的轻松,仿佛拒绝一个人的爱意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我才不说,这种话要说你自己去说。”白知许瞪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非要自暴自弃成这样,就算你不见滕沐的面,也最少把自己打理一下吧,怎么变成这么邋遢的样子了?” “邋遢?”他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呵呵,以前那副精英的样子是为了能混进你们这些富人的圈子里装的罢了。” 。 她还真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才是真的我,又穷又土,贫民窟长大的孩子,你还能指望他活得像个富二代吗?” 没有遮掩自己真面目的意思,他坦坦荡荡地笑:“嫌弃了?”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替滕沐觉得不值罢了,她那么喜欢你,结果你这个人什么都是假的。”她抿抿唇角,抬眼看他,“但是我真的有特别特别重要的事问你。” “特别特别重要。”她小脸绷着,严肃的又强调了一次。 第45章 第四十五次心跳 “滕野在哪儿,我要见…… 他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白知许也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说的时候,不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但是有一件事, 她必须要知道答案。 “你和叶思莹……”她咬咬唇, 说, “你们明知道这些事情不是滕野做的, 为什么要放任网上的舆论, 你刚还说不讨厌他, 可现在这不是在助纣为虐吗?” 程乾本不想和她多说, 可听见她的话却脚步一顿,半晌没有吭声,就在白知许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轻笑了一声, 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任何情绪。 “世界上所有人所有事并非是黑白分明的,”他转过身,满脸的血污也掩盖不住眼神里的无奈, “力所不能及的事情非要勉强就是在找死, 这也是我佩服滕野的原因之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一点我承认我输给他了,我知难而退了,但是他没有。” 这番话说得白知许一头雾水,但也准确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信息:“你什么意思,你和滕野在计划什么?” “他不让你知道是好事,我走了。”程乾早就料到她什么都不知道,转过身挥了挥手往回走。 他越走越远, 一瘸一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黑夜里,白知许忽然回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人的脸,觉得有些熟悉。 想了好半天,她翻出叶思莹受伤时的那段视频,被拍到的男人侧过脸时虽然看不起五官,但是不论是轮廓和背景都和今晚那个男人极为相似。 她心如擂鼓,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能够将事情都串联起来的线索。 今晚撞见程乾被人打,他那种习以为常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次遇见这种事了,再加上叶思莹被人挑断手筋和破硫酸的事情,很明显是一个人干的。 那人看见她时的表情有些惊讶,却没有陌生的打量,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难道他认识她?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一冒出来,白知许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思来想去都得不到一个满意的设想。 她身边不可能会有这种只手遮天还手段狠毒计划周详的人,滕野和爸爸不可能会这么做,王兆傻乎乎的哪里会这么缜密,就连高雯都不可能,除了…… -- 第73页 她呼吸一窒,就在舌尖的答案也呼之欲出。 只是白知许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在想这件事情,却怎么也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天微微亮的时候,白知许实在是没有办法等了,拿起手机给滕野打了个电话,可是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和之前一样,根本就打不通。 她本来就着急,现在更是气得想哭,立刻给陈宇打了个电话,不到三秒那边就接通了。 “太太,有——” 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白知许气极的声音打断:“把滕野现在的地址给我,然后给我买一张机票,立刻!马上!” 陈宇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怎么突然这么生气,支支吾吾地又不敢拒绝,只好满口答应。 他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出半小时白知许就拿到了地址和机票,随意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出发去了机场。 大抵是因为周末出行高峰,就连机场都是人满为患,她坐在VIP候机室脑海里一边写着控诉滕野的小作文,一边噼里啪啦地点着手机屏幕跟王兆吐槽挤得不行的候机室。 临近登机的时间,候机室的人不减反增,她戴着黑色的墨镜和口罩,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暂时没什么人敢往她身边凑。 “您好,这旁边的位置有人吗?” 白知许不耐烦地皱着眉心抬头,是两个看起来比她小几岁的姑娘,估计是因为实在没位置坐了,才小心翼翼地问她。 虽然心情不好,但她还是秉承着一贯的礼貌,点点头:“没人的,你们坐吧。” 两个小姑娘高高兴兴地道谢,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就开始聊天,吵得她更加心烦,幸好临近她的检票时间,她干脆站起身离开。 只是刚迈出步子,她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名字,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叶思莹?我知道啊,以前我爸妈带我去听过她的演奏会,怎么了?”穿着淡黄色裙子的卷发小女生咬着棒棒糖,心脸色一变翻了个白眼,“可别跟我说她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恶毒,居然能把一个人毁成这样。” “我有重磅消息,”另一个白衣小姑娘神秘兮兮道,“那个罪魁祸首已经坐牢了。” “我靠,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接这个案子的律师就是我男朋友的同事,他们是同一个律所的,这可是第一手消息,还能有假?不过他们瞒的太好了,现在都没人知道这事儿,还以为事情在调查呢。” “那到底是不是网上传得那个,叫……滕……滕什么——” “滕野!就是他!”白衣小姑娘点点头,“还好这样的人渣被抓起来了,否则也太可怕了……” 白知许脑子里一片空白听不到了她们后来的对话,只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都没有任何反应,不知过了多久,机场广播最后一次提示她那班飞机的登机时间已过后,她才缓缓往外走。 她乱得很,怎么也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那番话,滕野不是去出差了吗,自己这次就是去找他的,怎么可能会…… 那这么说来,昨天的推测全都是错的吗? 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一刻觉得头疼欲裂,只能机械地拿出手机,一遍一遍地拨打着滕野的手机号码,哪怕一直没有人接听。 白知许眼眶发酸快要掉下眼泪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只是听到几句不知道真假的话而已,也不过是他没有接电话罢了。 她恨恨地揉了一把眼尾的湿意,硬生生把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见她离开,那两个小姑娘才堪堪松了一口气,紧紧握在手里的电话瞬间响起,屏幕上跳出一个无法识别的陌生号码。 “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白衣小姑娘接起电话,紧张道,“唐叔叔……你说的钱会给我们吧?”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唐圳没有多说便挂断了电话,他打过来只是为了确认事情的进展罢了。 他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不远处白知许失魂落魄的身影,终于是忍不住愉悦地勾起嘴角:“真痛快啊,被残忍地戳破梦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他声音沙哑难听,胸口也一阵阵的抽疼,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办法阻止唐圳得意地在人群里放声大笑。 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仇人痛苦更让人快乐的呢?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这句话,白知许活了二十多年听过很多次,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执着,她一遍一遍地打,也始终没有人接听,知道她的电量耗尽关机,也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 事情无法得到解释与证实,她本来是不该相信的,可在这一次次的电话忙音里,她没有办法不产生动摇。 她走出候机室才发现机场大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新闻,滚动播放着刚刚新鲜出炉的头条。 ‘滕氏企业因涉嫌走.私,倒卖国家稀有矿产,操纵股市等罪名,所有高层都被司法机关带走。’ 白知许还没有整理好思绪,就被大银幕的新闻转移了目光,新闻里的那些人她几乎都认识,无一不是滕氏的核心人物,就连年事已高的滕老爷子也一并被带走了。 -- 第74页 整个机场大厅的人几乎都被这则新闻给吸引了注意力,全都在讨论着这令人咋舌的大事件。 只有白知许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动静,接二连三的消息冲击得她根本没办法思考,无论哪一个对她而言都是宇宙大爆炸一样的轰动。 怎么会这么巧…… 白知许始终想不清楚,为什么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会凑在一起发生。 她从不关心生意上的事情,就连自己家的产业也从未涉及过,对于滕氏到底在做些什么都不清楚,更想不到这么大的企业居然在做违法的买卖。 白知许咬着下唇担心这件事情会牵连滕野,如果之前那两个姑娘说的话是真的,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岂不是已经站在风尖浪口了,这些罪名压在头上,无论哪个都够人喝一壶的。 思来想去都没有头绪,她只好先打车回家。 刚一上楼就看见焦急等在门口的白明轩,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丝毫没有办法,见到她从电梯出来时,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知知你上哪儿去了?!”他有些生气,“你知不知道爸爸有多担心你!” 他话里话外的责怪和担心溢于言表,可白知许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开了口:“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明轩的反应十分古怪,她了解自己的爸爸,他并没有问她滕野的消息,也没有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说明他一早就知道这些事情。 或许也知道滕野不接电话的原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他有些心虚,喉间滑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啊?”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你们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是觉得我不够聪明?不够谨慎?还是觉得我就是个每天只知道弹钢琴的蠢货?” “你胡说什么!”白明轩见不得她这样诋毁自己,眉头一皱,“爸爸只是怕你会担心而已。” 白知许气得想哭,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每天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 她死死咬唇忍住哭腔,修剪整齐的细长指尖掐进掌心:“滕野在哪儿,我要见他。” 第46章 第四十六次心跳 “您是滕先生的太太?…… 白明轩脸涨得通红, 现在只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滕野把这些事情都瞒着她,现在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父女感情,可能又会因为这件事重新破裂。 “知知, 你听爸爸说……”他咬咬牙, “叶思莹受伤的这件事情确实和小野没关系, 但是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 你——” “为我好?”白知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种好我不需要, 我最讨厌被别人当成傻子, 当成一无是处的花瓶!” 她从小就成绩优越,只要白明轩想要她做的事情,她一定完成到最好, 不是因为她比别人聪明多少, 而是她明白,凡事只有做到无可挑剔,才能脱掉‘只是长得漂亮罢了’ 这个标签。 她那么努力, 可是两个她最爱的人却偏偏什么事情都喜欢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瞒着, 固执地认为她是温室的一朵小玫瑰, 经不起风吹雨打,只能用玻璃罩起来小心呵护。 还是说他们都觉得,这些事情被她知道的话她只会拖后腿? 到底是没有人在意的,她那些为了能匹配的上‘白家的女儿’这几个字所做出的的努力。 白明轩心里难受得很,也见不得女儿生气难过,握了握拳头:“知知,你先不要生气,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爸爸知道也是因为公司和滕氏有合作,小野为了不让咱们家亏损太多,才冒险把事情透露另一部给我,其实爸爸知道,他这次的行为太过于冒险,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我是他的妻子啊。”白知许虽然一开始就隐隐约约知道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一样,那么愿意为滕氏工作,可并不知道他胆子大到要与整个滕家为敌,这不仅仅是疯了,简直就是找死。 就算他真的成功了,可滕家的利益关乎到无数人,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随便使点什么手段,那都不是开玩笑的。 动了别人的蛋糕,怎么可能轻易脱得了身呢,可他宁愿自己承担这样的风险,却一个字都不告诉她。 咬着唇,她气得眼眶通红,“我连他去哪儿了不知道,为什么公司出事了不知道,就连找他也找不到,你不觉得我现在很像个小丑吗?” “其实,这些事情他应该已经计划很久了。”白明轩摇摇头叹了口气,“爸爸当年把他带回家的时候,就有想过会不会出现今天这一幕,所以当初他说要出国,我并没有阻拦。” 他知道以卵击石不是明智的选择,现如今滕野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滕野,做下的决定必然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他年纪已经大了,没有办法动摇年轻人的选择。 白知许怔了怔,后知后觉地转过通红的眸子看他:“当时……是你送他出国的?可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不知道的!” “嗯。”他移开目光,不敢看她,“爸爸不想告诉你,就是想斩断你们两个之间的联系。他当时是滕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爸爸怎么能放心把你交给他呢?” “这也是你所说的为我好吗?”她觉得有些可笑,“从一开始,你们的为我好,就是瞒我骗我。” -- 第75页 “爸爸对不起你……”白明轩很内疚,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但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当初的滕野在他眼里连一个普通人都算不上,虽然他会遵守好友生前的承诺照顾他,直到他有能力自己生活,可并不代表要搭进去自己的宝贝女儿,所以这个决定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哪怕知道女儿会生气,他也还是这么认为。 见白知许红着眼睛不说话,他忍不住道:“别哭好不好,你这样……爸爸会难过的。” 她抿起唇有些心软,摇了摇头:“我没生你的气,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在哪儿,我有话要跟他说。”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他只说如果有急事的话联系这个号码。”面对女儿,白明轩总是不堪一击的,见她不生自己的气,脸色终于好了些,把之前滕野留给他的电话号码给她看。 白知许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那一长串数字觉得可笑,这也侧面证明了这些天在用滕野电话的人另有其人,他宁愿找这么多人来一起骗自己,也不愿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 “知知,都是爸爸不好,但是你别自己生闷气。”他担忧地看着她,“也别怪小野,他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也说不定……” 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摇了摇头:“爸,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白明轩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叹着气离开了。 她打开门走进去,才发现今天早上走得匆忙,客厅里的落地窗忘了关。 初夏的风卷着窗帘往里吹,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白知许站在门口此刻再环视这间屋子,只觉得忽然变得好陌生。 看着刚刚拿到的号码,她始终没有打过去,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大概也是接不了电话的,而且有些话不当面说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些想做的事情,和不得不做的事情从未对她开过口,就连被叶思莹受伤的事情牵连进了看守所她都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的。 白知许想到这儿气得手发抖,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完全不和自己说一声,要不是今天在机场听到,她还被蒙在鼓里。 可是现在除了通过他的律师,否则根本找不到他,思来想去,她拿起手机给他的手机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我不管你是谁,告诉我滕野现在的位置,否则你让他再也不用找我了。】 发完信息,她揉了揉还发烫的眼角进了客厅,躺在那张特意为她换上的沙发上。 他真的很清楚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欢清淡的颜色,柔软的触感。可也是那么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只一味固执的用自己的方法对她好。 - 自从滕氏出事以来,邵崇这边就忙翻了天,事情按着他们原本的计划顺利进行,他跟着在滕野身后也算是借机捞了不少油水,虽然忙却忙得容光焕发,每天笑得合不拢嘴。 “邵哥,怎么办啊!”染着黄头发的小青年跌跌撞撞地冲进他办公室,拿着一部价值不菲的手机却像握着炸弹一样,“救命救命!” “慌什么?”他皱了皱眉,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里抬起头,看了一眼他拿着的手机瞬间严肃起来,“律师那边怎么说?” “不是不是!”小黄毛赶紧把手机屏幕怼到他脸上,“是滕总他太太,她、她好像发现了!” 他目光一滞,赶紧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旋即皱起了眉。 虽说事情虽大不能轻易透露给其他人,可是如果到时候因为这事儿把滕野的老婆给整没了,他非得杀了自己不可。 邵崇脑子转地飞快,权衡了没一会儿,立刻把地址发了过去。 “邵、邵哥,你就不怕滕总怪你啊?”黄毛见他如此果断,有点担心,“他之前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太太吗?” 他抬头挑了挑眉,把手机扔回给他:“老婆都要没了,他哪里还管得了我?” - 白知许到看守所的时候,是第二天。 她不知道手机那头的人是谁,但回信息的速度很快,没过几分钟就给出了具体的位置,她没有当时就过去,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哭,毕竟谁都受不了被自己最亲近的人隐瞒。 收到地址的隔天,她起了个大早打了辆车过去。 下车后看着眼前这地方,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她和滕野在这种地方见面。 抿抿唇,白知许抬腿走了进去,跟值班的警务人员说明了来意,随后就被安排到了会客室。 这里的装修极度简单,除了必要的一些办公用具,什么都没有,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严肃感。 白知许在会客厅等了好一会儿,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几秒种后门锁被扭动,可进来的人却不是滕野。 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她皱起眉:“你是谁?” “您好,我是滕先生的律师,他之前说过不见任何人,所以警务人员通知了我过来和您见面。”男人戴着一副眼镜,西装革履看起来非常的专业。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白知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有伸手接那张名片,只是张了张唇:“我要见的是滕野。” 律师动作一顿,尴尬地微微一笑:“抱歉这位女士,滕先生说过现在不见任何人,您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可以了。” -- 第76页 他公事公办,确实有些无奈:“或者您给滕先生留个字条,我帮您交给他。” “你在逗我吗?”白知许气极反笑,“我是他太太,找他还需要留字条?” “您是滕先生的太太?”律师觉得有些奇怪,抬眼打量了她一眼,“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47章 第四十七次心跳 “她谈恋爱了”…… “误会?”她皱了皱眉不解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律师尴尬一笑,又怕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她,谨慎措辞之后才小心开口:“我的委托人,也就是滕先生, 他应该是未婚才对……” 白知许脑子一片空白, 粉粉的唇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她仿佛顷刻间失去了这项能力。 见她如遭雷击的模样, 律师大抵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连忙摇头:“可能我记错了, 您别放在心上, 您找滕先生的事情, 我现在去转告他,您稍等……” “等一下……” 她眼眶干涩难受,使劲眨了眨抬头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 ”他还没来得及走, 赶紧摆摆手,“我可能记错了,我——” “连你也骗我啊?”白知许缓缓道, “我不认识你啊, 为什么你也要骗我呢?” 她本来就长得极为漂亮, 此时虽然语气平静,可是明显能看得出眼尾泛红有些可怜。 律师看着她这幅样子于心不忍,咬咬牙长叹一口气:“女士,我不知道您和滕先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或者有什么误会。” “但是,我的委托人滕野先生,他从法律的层面来说, 是未婚的身份。” 白知许像是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固执地说:“可是我们、我们结婚了。” 他摇摇头,从一旁拿出资料递给她:“我不清楚你们之前是怎么回事,但滕先生确实是未婚。” 她卷卷的眼睫微颤,仔仔细细看着纸上印的每一行字,明明她都认识,可是为什么凑在一起却觉得这么陌生? “这是政府部门的身份审核文件,没有办法作假。”他好意提醒。 白知许脑子一片空白,她想不明白啊,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去帮您通知滕先生,稍等。” 她摇摇头,喉间哽得难受:“不用了,谢谢你,别告诉他我来过。” 白知许面无血色地把资料还给他,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慢慢往外走。 外面还是艳阳高照的白天,刺眼的阳光让她终于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紧紧咬住下唇,颤着手指拿出手机给王兆打了个电话。 昨天关于滕氏的新闻闹得满城风雨,王兆虽然但心她却又不敢贸然联系,如今见她打了电话过来,立刻就接了。 “喂?知知你在哪儿?” 她红着眼摇摇头,呼吸有些困难就连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兆兆……兆兆……” “怎么了宝贝,谁欺负你了?”王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能清晰地听到她在手机那头哭得说不出话,她担心的不得了,可是一时间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骗我 。”白知许呜咽着的鼻音很重,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冲刷的一干二净,“他怎么能骗我啊……”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王兆愣了愣没想到会是因为滕野。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好不好?”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半点忙也帮不上,“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不要,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她觉得太丢人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蠢啊,她都已经在幻想两个人以后的生活了,可现实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她的难过痛苦又添上了一层羞愤,耳根和脸颊发着热,似乎在告诉她:‘你怎么愚蠢啊,早该想到的,当初那么对待的人,怎么会轻易的原谅你呢?’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王兆从未见过她这么难过的样子,都快心疼死了,“我知道你不想回你爸那儿,一会儿你来我家住好不好,求你了。” 白知许眼眶一酸,眼泪落得更加汹涌:“好。” 她没什么关系好的人,活到二十多岁也唯独就王兆这一个朋友,某些时候,她比家人还要亲近。 得了她的答复,王兆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眼泪朦胧的走在路上,脸上的妆也花成了一片,踩着虚浮的步子往前走,丝毫不在乎路人探究的眼神。 - 邵崇接到滕野电话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问:“你确定现在就要出来?滕氏的事情还没有清算完,到时候牵连了你怎么办?” 手机另一头的滕野声音有些沙哑:“嗯,我决定了。” 他并没有多说,也没有责怪邵崇,毕竟他一开始选择这么做就想过有这一天,只是没有猜到会这么早。 “要不再等等吧,等事情尘埃落定再说,否则功亏一篑,我们这么久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不行。”滕野死死咬牙,觉得难以再忍耐哪怕一秒,“我一刻都等不了了,要最快的速度见到她。” 邵崇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只好让他放心去,自己会做善后。 -- 第77页 挂断电话,滕野通知律师提交自己无罪的证据,可直到确认他是被冤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礼拜了。 他走出看守所,许久没有见到这么刺眼的阳光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滕先生,”律师把帮他保管的衣物和钥匙拿了出来,看了看他憔悴的侧脸,“抱歉,我不知道那位是您太太……” 他摇摇头,并没有责怪任何人,毕竟这些都是因他而起,就算没有这件事,白知许也会因为其他原因发现。 其实他很多次都快要忍不住把真相说出口,可是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那她一定会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再也不见他了。 他只能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形成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滕野没有耽搁,开车去了王兆住的小区。 他了解白知许,她不会再回他们那个家了,也不会去高雯住过的白家,唯一还能待的地方只有那里。 王兆家境不错,住的也是B市最好的小区,他到的时候刚刚过晚饭的点。 日头渐渐低垂,温度也没有白天那般灼人了,只是天边翻滚着的鱼鳞云预示着最近会有一场暴雨。 滕野不知道王兆住在哪一栋,只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一整天没吃东西却半点也不觉得饿,只目光专注地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 天色越来越晚,他像是察觉不到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 好在没过一会儿,王兆手里提着一个满满当当地袋子往里走,只是身旁并没有白知许的身影。 他原本想再等一等,可是转念一想,又怕再等下去也见不到她,到时候就连王兆也找不到了,滕野咬咬牙推开车门,下车时动作太快,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血糖有点低,脚步一晃险些摔倒。 他扶着车门站起,片刻没有犹豫朝着王兆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兆刚从超市回来,一只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给爸妈打电话,这是她每天的例行功课,从不会落下,可忽然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把她吓了一跳。 这附近虽然治安很好,但她毕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怎么着也有些心慌,只好匆匆挂了电话,随后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怎、怎么是你?”她花了快半分钟才认出眼前这个人是滕野。 虽然两人之前不太熟悉,可也因为白知许的关系见过好几次,她印象里的滕野从来都不是眼前这幅憔悴的样子,以至于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 “知知在哪儿,我有话跟她说。”他嗓音是极度缺水的沙哑,就连以往好看的薄唇都起了一层干燥的裂纹,眼下的黑眼圈也十分浓重,能看得出最近并没有休息好。 但王兆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告诉你也没用,她不想见你,你走吧。” 似乎是‘不想见你’这四个字冲击力有些强,他高大的身形晃了晃,半秒钟后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她在哪儿?” “说了她不想看到你,”王兆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冷峻的男人,居然会这么难缠,“你再等也没用,她知道你在这里,说不定晚上就直接搬走了。” “她在哪儿?”滕野像是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只固执地重复这四个字。 王兆没了辙,转了转眼睛故意气他:“我劝你现在就走,否则一会知知男朋友看见了,要和她吵架的,到时候她可就更讨厌你了。” “你说什么!”他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睁大双眸像变了一个人,“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王兆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说,她、她谈恋爱了,麻烦你不要来妨碍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要来碍眼行不行?” 滕野没有再说话,他干裂的嘴唇蠕动片刻却没有出声,哪怕是夏天也觉得顷刻间周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以为,她只是会生自己的气,会不理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白知许也会是和别人在一起的。 她会对着别人笑,会朝别人撒娇,就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 即将下雷雨天的夜色很浓,只是偶尔出现的几缕闪电把天染成了墨蓝色。 白知许提着手里的生日蛋糕看着天色有些担心,生怕会马上下起雨来,她没有带伞走得有些着急,可这附近很难打到车只能暂时步行。 何钰刚刚下班,远远就看见一个看身形就知道极为漂亮的女人,只不过要不是看见她肘弯挎着的限量包,他还真没有认出她来。 “滕太太?” 熟悉的称呼从后传来,她狠狠地皱了皱眉道:“别这样叫我。” 何钰愣了片刻,走到她跟前:“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每次我过去给你做复健都没有人开门。” 他对白知许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时还狠狠地惊艳了一把,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人,只不过她当时与现在状态大相径庭。 “没什么,以后你不用来了。”她没心情和他说这么多,转过身绕着他走开。 他眉梢一挑,诧异地跟了上去:“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和滕先生不满意了吗?” 她气极,停下脚步用通红的眼睛瞪他:“别跟我提他的名字。” “抱歉。”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猜到两个人或许是吵了架,“你新地址告诉我吧,复健还是要继续做的,不然你的伤不一定能好透。” -- 第78页 “不用了,你太贵了我请不起。”她面无表情懒得理他,心里计算着时间只会耽误了王兆的生日。 何钰扑哧一笑,眼镜后的双眼都笑弯了:“放心吧,钱呢我就不收你的了,已经有人给过了。” 她大抵能猜到是滕野之前就已经付好钱了,更是不想搭理他:“说了不用,你别缠着我了行不行?” “行吧,不用就算了。”他也不生气,仍旧是好脾气的笑着,“马上要下雨了,我送你吧,我的车就停在路边。” 白知许本想拒绝,可是看了看自己脚上沾不得水的真皮高跟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第48章 第四十八次心跳 “永远都不会让白知许…… 果然如他所说, 路边停着的白色小轿车就是他的,一辆不过二十来万的普通代步车,很普通很普通。 白知许没坐过这么便宜的车,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良好的修养让她没有吭声, 仅仅只是皱着眉头罢了。 何钰都看在眼里, 笑笑没有在意, 绅士地帮她拉开车门,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上车吧滕……” 话说到一半他感受到她的目光, 这句话又给憋了回去:“上车吧白小姐。” 眼尾的余光睨了他一眼, 白知许微微低头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刚刚上车安全带还没来得及系上她就收到了王兆发来的短信。 【滕野来咱们家门口了,我跟他说你谈恋爱了,他气得半天都没说话哈哈哈, 我是不是干的很漂亮?】 看着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她胸口还是发疼,嗓子眼像是被噎住了一样难受,就连车里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了起来。 “怎么了?”何钰刚发动车子, 余光瞥见她眼睛有些红, 转过头看着她, “你没事吧?” 白知许吸了吸鼻子摇头:“我没事,你开车吧。” 他欲言又止,可看着她的样子,最后只好点点头把注意力放回到正前方。 王兆家离这里不远,开车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距离,还没到小区门口,她就借着银白色的月光看见了滕野的车停在路边。 她细长的指尖揪着安全带, 咬着唇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飘过去,克制着想要看他一眼的冲动。 何钰早就注意到她的不正常了,但是并没有过问,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他太过于追问确实不太好。 停好车后,白知许并没有下车,她知道滕野肯定就在看着这边。 抿抿唇,她转过头道:“何医生,我朋友过生日,你要不要一起上去吃个饭?” 她问的有些不自然,圆圆的黑葡萄眼都不敢看着他,怕被他发觉自己的小心思。 何钰挑眉一笑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心虚:“好啊,我的荣幸。” 他唇角翘着下车帮她拉开车门,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白知许松了一口气,负罪感也少了些,提着给王兆准备好的蛋糕下了车。 把车停在不远处的滕野早就看见那辆车,只是夜晚的视线不太好,直到她下车,他才敢确认是她。 只是也瞬间注意到了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个男人。 居然是他…… 滕野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这个医生是他前不久给她找来做手部复健的,他们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下一刻他看着白知许朝何钰笑了笑,淡红色的嘴角愉悦的翘起来,他立刻推开车门朝着白知许的方向走了过去,半秒钟也等不了了。 哪怕他此时天旋地转般的难受,也半点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出来,一步一步走的极稳。 “知知……” 他停下脚步哑着嗓子开口,站在理她不到五米的距离不敢再靠近。 白知许背对着他,即便是早有准备,可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还是眼圈发热,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想把难忍的湿意给憋回去,当做没有听到抬腿继续往前走。 “我有话跟你说。”他跟着她,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怕会惹她不开心。 她还是当做没有听到,转过头对着何钰勉强扯起一个难看的笑:“我们走吧,兆兆该着急了。” 何钰笑挑挑眉刚要说话,就被滕野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他抿着唇往后退了几步:“我先进去等你。” 他不傻,这个男人虽然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苍白,可明显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如果真的被误会自己和白知许的关系,后果肯定是他没有办法承担的。 “不要,等我。”她心慌地想要跟上。 她根本不敢单独见滕野,也知道在他面前自己总是没有原则的,或许他皱皱眉头,自己就原谅了。 她急匆匆地想要跟上何钰的步伐,手里的蛋糕差点都要甩出去 。 见她完全视若无睹,滕野再也忍耐不了,顾不得其他上前几步攥着她细白的手腕:“知知,别不理我好不好。” 白知许不敢开口回他的话,只怕看见他的脸就忍不住流眼泪,暗自使劲想甩掉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没了办法,别过头不愿意看他:“我不想见你。” 滕野心口揪疼得要喘不上气,他深呼吸几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对不起。” 听见他道歉,白知许到底是忍不住了,回过头来一双通红的美目狠狠瞪他:“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当年的所作所为,恭喜你,你成功了。” -- 第79页 “我……我没有。”他摇摇头,脸色憔悴得可怕,“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是我一开始太冲动所以才造就了这样的局面,抱歉。” “呵,有用吗?”她眼眶里噙着眼泪,小巧的鼻头也泛着红,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滕野?” “你不是故意的也好,有苦衷也罢,归根结底。”她死死咬唇,“滕野,你骗了我,这就是结果。” 他哑口无言,一个辩解的字也说不出来,脑海里的理智在提醒他,说啊,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可是他张不了口。 就像她说的,不论原因,他就是骗了她。 归根结底他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害得她难过受伤。 “你有把我当成一个人吗?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会难过的你知道吗?”白知许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滕野紧紧攥着她的手背上。 带着她的体温,却像是在他心口灼了一个个的洞。 她哭腔越来越重:“以前有个人说过的,永远都不会让白知许难过,可是他没能做到。” 滕野动作一滞,想起八年前的那个下午,两个人牵着手躺在学校的天台上。 她装作不在意地问:“你会不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啊?” 他扭过头,专心地看着她:“我永远都不会让你难过,让你失望的。” 年少时的誓言是真的,可他没有做到也是真的。 滕野胸口像压了一块石板般剧痛,他逐渐松开手上力道,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要拼命咬牙才能把眼眶里的酸意憋回去。 白知许抽回自己的手腕,上面还残留着他握着自己时那种熟悉的触感,她揉掉眼尾的湿痕转过身:“你别再来找我了,再见。” 她越走越远,滕野目光紧紧跟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前方是夜幕低垂里的万家灯火,可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胸口被掏了一个洞般的难受。 闷疼得他几乎快要昏过去。 - 提着已经撞碎的蛋糕走了好一段路,白知许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路过黑黢黢的小区花坛,冷不丁就看见懒洋洋地倚靠在路边树干上的何钰。 他很识相地没有多问,只是跟着她往前走。 “你跟着我干嘛?”她心情正差,恨不得身旁人越远越好,哪里知道他会一直跟着自己。 何钰一点儿也不生气,侧过头看着她:“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刚不是说让我来参加你朋友的生日吗?” 她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逗你的,送你到楼下我就回去了。”他脾气极好地笑道,“走吧。” 白知许窘迫地没有说话,好在他也遵守承诺,仅仅只是把她送到楼下就转身走了。 刚刚上楼,天空就翻滚起了阵阵雷声,没过几秒种硕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王兆在楼上等得心急,见她进门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遇见滕野了?” 她正在换鞋,动作顿了顿:“嗯,遇到了。” “他又说什么花言巧语了,你怎么眼睛红成这样?”王兆不满地看着她,怕她会轻易妥协,明明之前伤心难过成那个样子,怎么能又被轻而易举的哄回去。 “行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今天过生日别因为我的事心烦好不好?”白知许换好鞋推着她往客厅走,“刚刚不小心把蛋糕弄坏了,明天我重新补一个给你。” “我可不吃热量炸弹。”王兆嫌弃地摇头,“要长胖你一个人长胖吧。” 白知许差点被她气笑了,见她们进来,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又开始热闹起来,里面不少都是她们高中的同学,虽然平日不常见面,到也不会觉得尴尬。 这一顿生日宴直到后半夜才散场,王兆平日里一个人住,没有请阿姨的习惯,剩下的碗筷垃圾都得自己收拾,此时屋里乱糟糟的,白知许也纡尊降贵的来帮忙。 只不过她心里有事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桌子。 她从来没有干过家务活,这些都是搬到王兆家之后才慢慢学会的,但也只能算是入了个门,知道怎么干就是干不好的程度。 “行了行了大小姐,你再擦下去我这桌子都快秃噜皮了,你实在闲的没事儿呢,就去阳台把衣服收了。”说完,王兆又看了她一眼,“收衣服您会吧?” “你真把我当弱智了?”白知许瞪她一眼,忍着想把抹布扔她脸上的冲动站起了身。 “嘿嘿,我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活跃活跃气氛嘛,快去吧,这么大雨衣服该回潮了。” 她放下抹布,踩着软绵绵的拖鞋去了阳台,只是一拉开窗帘,就看到不远处滕野的车还停在那儿。 大抵是看见她了,深黑色的车门被推开,他往前走了几步,迟疑了一会儿又退了回去站在雨里仰起头看了过来。 白知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慢慢挪开目光,收完衣服不紧不慢地回了客厅,顺便狠心地拉上了阳台的窗帘。 滕野仿佛是一尊雕塑般固执地望着那个方向,一颗颗雨滴落在他脸上,打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过了许久,那个窗口的灯灭了,窗帘也再没有拉开。 他喉间动了动,死死咬着口腔里的肉,才能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 -- 第80页 第49章 第四十九次心跳 “他怎么还有脸过来”…… 这一场雨持续的时间很长, 到了后半夜也没有停,雷声滚滚震耳欲聋,夏季虽说雷雨天本来就多,可多少年了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 白知许缩在薄薄的空调被里有些发冷始终没有睡着, 翻身时不知道哪里飘进来几滴零星的雨水, 落在了她的脸上。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睡意就这样清醒了, 片刻后她弥蒙地眨了眨眼, 发现阳台的窗户没有关严实, 那一小片窗帘和地板都湿了个透。 略低的温度从缝隙钻进来吹在裸露出的皮肤上有些微凉, 白知许揉揉发酸的眼眶, 趿着拖鞋慢吞吞的起身去关窗。 窗外虽然疾风骤雨, 可月亮还稳稳挂在天边,她伸出手想要把还有一半在外面的窗子拉回来,可余光瞥见小区外树下被雨模糊的人影, 动作顿时愣住了。 远远的, 她就看见一抹熟悉到不到再熟悉的身影,直愣愣地站在车旁连伞也没有一把,不知道淋了多久, 好在头顶还有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树, 能稍微挡一些雨水。 白知许抿唇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 想让自己的视若无睹看起来自然一点,可是僵硬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一刻不停翻涌的内心。 滕野看见她的半张脸出现在窗后,心里一动刚要迈出步子往前,可转念一下,她那么不愿意见到自己…… 他苦笑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缓缓退了回去。 下一秒, 深色的窗帘被拉上,那让他疯了般日思夜想的脸,又倏然消失了。 雨滴穿过树叶落在他的脸上,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始终微仰着头盯着那个方向,任由雨水流进眼睛里发涩、发涨。 - 白知许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脑海里总是翻来覆去地出现一些她根本不想看到的画面,只不过第二天她还约了何钰做复健,只好强行闭上眼睛,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慢慢睡着。 再一睁眼时,已经接近上午十点,她隐约想起昨天跟何钰敲定的时间是九点。 揉揉酸胀的眉心,白知许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全都是来自于被她放鸽子的某个何医生。 她心虚地赶紧起床,推开卧室门正要去洗漱,发现那十几个未接来电的主人就坐在王兆家的客厅里。 “你……”她愣了半晌,看了看沙发上的何钰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一楼?” “我猜的。”他没有说昨晚自己一直看着她上楼,直到那一层的声控灯亮起他才离开,再加上这个小区是一梯两户,他自然费不了什么力就找到了。 何钰保持着一贯的礼貌笑容介绍了一下他身旁的人,“这位是我的助理小舟,如果哦之后我行程有冲突,他会代替我来帮你复健。” 小舟笑容腼腆地和她打了个招呼,见到她的瞬间,一张清隽的脸就红得不像话,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短短几个字的自我介绍,说得磕磕巴巴。 另一边的王兆使劲儿朝她眨眼:“你怎么回事儿啊,约了人也不定个闹钟,害得人家何医生和小舟医生在门口等了好久,我出门给你买早餐的时候才看见。” 白知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眼睛不舒服?” 王兆没回答,只是翻了个白眼,随后又笑眯眯地跟何钰的助理聊天,活像八辈子没说过话一样。 就连他们开始做日常的医疗复健,王兆也没有离开,时不时递个毛巾递个水的,热心的不得了。 可以她对王兆的了解,王兆绝对不是一个热心肠还这么有耐心的人。 “你今天不上班?”她捏了捏酸痛的手指,古怪地看着王兆,明明前几天还听说给手底下的人接了个小提琴演奏的商演忙得不得了,怎么今天这都快午饭时间还没去公司。 王兆轻咳两声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小舟身上飘过:“这几天休息一下啊,我这不是得照顾你嘛。” 对于这个‘每天喝酒喝到凌晨回来’的照顾自己,白知许听完差点儿翻个白眼,只是大抵太过于了解对方,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无语地轻轻摇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何钰上门给她做复健,王兆必定在场。 只不过有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来,并不一定每次都会带着助理。 晚上何钰离开后,白知许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回事,真不打算去上班了?要么我让何钰别来了,直接说让他助理过来得了,省的你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哎呀,我这不是为你好嘛。”王兆笑嘻嘻地往她身边凑,“何医生不来,你怎么和他发展啊,我这叫舍己为人好不好?” 她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吓了一跳立刻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他只是医患关系。” “真的假的?”王兆不敢置信,“他每天准时来咱们家,一天都不落下,又温柔又体贴的,我还以为你俩在一起了……” 话刚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摇了摇头:“也是,如果是真的,楼下那个估计得发疯。” “什么楼下?”她怔了半秒,诧异道,“楼下什么人?” “滕野啊,他知道了不得直接疯了?” 白知许怔愣了良久都没有说话,半晌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窗边,原本压抑得死死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 第81页 这么多天了他居然还在…… 知道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王兆有些抱歉:“对不起啊,我不该提他的,你是不是难受了?” “我没有。”她声音低了几分,没了刚刚那股生机勃勃的活力,“你别担心。” 那天在楼下见到滕野之后,她再也没有出过门,整日就待在王兆的家里,除了复健就是睡觉看电视,可是到底看了些什么,她却一概都不记得了,那些纷杂的画面就像在她脑海里走了个过场,除了带来片刻的安静,什么也没有留下 。 “要不我让小区保安赶他走吧,总待在楼下也不是个事儿啊。”王兆叹了口气摇摇头,“你那天怎么跟他说的,他怎么还不死心呢?明明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他怎么还有脸过来?!” 她想到那天在看守所门口接到白知许时的画面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滕野大卸八块才解恨。 究竟有多伤心,才会让一个教养良好从不在公共场合做任何出格举动的千金大小姐,蹲在路边哭得眼泪婆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知许眼睛酸得快要睁不开,喉间也哽得发疼,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摇摇头收起飘远了的目光。 “不用管他,时间久了就走了。” 她话说的轻松,但王兆知道,她哪里有这么容易放下。 喜欢了近十年的人,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原本轻轻动一动跺脚就会影响整个B市的滕家,如今几乎只剩下一个空壳。 资产全数充公,高层一个接一个的入狱,庞大的企业摇摇欲坠,马上就要面临破产清算的场面,只可惜老爷子因为癌症晚期争取到了取保候审,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 邵崇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联系不到滕野的第五天,他打遍了周围所有人的电话,可就连陈宇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还在他正无奈地时候,收到了王兆的信息。 【麻烦你赶紧来一趟我家楼下把人给我领走,实在是太碍眼了,跟踪狂似的,搞得我们知知都不敢出门。】 邵崇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人是滕野,他揉了揉眉心没有耽搁,立刻驱车去了王兆住的小区。 车还没有挺稳,果然就在小区外的树下看见了滕野的车,只不过车里没人,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手机也被仍在驾驶位上,似乎只带了个钥匙。 好在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街角慢慢往这边走过来。 邵崇见他第一眼时,差点没有认出眼前消瘦憔悴胡子拉碴,衬衣也皱皱巴巴的男人居然是滕野。他以往哪怕算不上注意打扮,也绝对不会这样邋遢就出现在大街上,更何况连胡子都不刮,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见他走过来,邵崇失声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你这么糟践自己的吗,还是你要故意这样做,好让白知许心软?” “你怎么来了?”滕野沙哑到了极点,眼尾的余光缓缓扫过他却没做停留,随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随手抹了一下脸上还未干的水渍,并没有搭理他后半截的揶揄。 他从昨晚开始就有点不太舒服,刚刚去隔壁餐厅借洗手间洗了把脸,想要清醒一下。 邵崇见他这幅样子大受震撼,反应过来后也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可一进去,就忍不住皱眉道:“我靠,你是在这车里待了多久?” 后随便扫一眼就能看见喝剩的矿泉水瓶,和一些没来得及洗的衣服,看得出来,他哪怕到了这种程度,也想尽力维持整洁,不想让白知许看到太差的自己。 滕野目光还是盯着车窗外的方向,还没来得及回话忽然喉咙里发痒,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再加上他憔悴苍白的脸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生病了。 邵崇震惊地看着他:“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院,想死在车里?” 他咳得厉害,几乎没有办法回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好半天才把喉咙里那股不适感压下去,嗓音又沙哑了几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哎……我真拿你没办法。”邵崇别无他法,只好先说重要的事情,“老爷子出来了,取保候审。” 第50章 第五十次心跳 “白知许这么快就谈恋爱…… 滕野并没有太过于吃惊, 毕竟滕雷阳癌症晚期是不争的事实,他会利用这一点,也在意料之中。 “现在他能动用的资源不多,暂时闹不出什么风浪。”他又轻咳几声, 皱了皱眉, “就算他想做点什么, 也得等这个案子过去了才行, 现在没这个胆子。” 邵崇点点头:“不过咱们也不能小看他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还有无数种办法能够卷土重来, 就算没有办法恢复往日的辉煌, 但他一定不会放过毁掉他毕生心血的人,你最近小心一点,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偌大的滕家现在跑的跑逃的逃, 还留在国内的几乎都被因为这个案子的牵连被抓了进去, 所以他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之后,就要看滕雷阳还有没有翻天的本事了。 只不过现在事情还在进行中,他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毕竟老爷子摸爬滚打几十年, 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够被扳倒了, 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藏后手。 往后的日子比之前要更加危险,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一只老虎。 -- 第82页 这些滕野都心知肚明,他转过头刚要说话,眸光忽然一闪,原本晦暗无光的眼睛亮了亮,邵崇怔了半秒, 也顺着他的眼神把目光落在了小区门口。 果不其然是因为白知许,邵崇无奈地叹了口气扶额道:“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个恋爱脑呢。” 他以为滕野会反驳,哪里知道却听到身旁的男人低笑了一声:“可能我天生就是吧。” “我看你不是恋爱脑,你是满脑子都是白知许,没了她不能活是吧?”邵崇皱起眉恨铁不成钢地看他,“我真是奇了怪了,你在国外那几年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到现在就要死要活的?” 滕野眸色颤了颤,死死抿唇没有吭声。 或许是那时候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在白知许心里算不上什么,所以即便失望也没有那么痛苦,哪怕辗转难眠的时候总是想起她,也还算熬得过去。 一旦不抱有希望,人生就会轻快许多,痛苦也会少很多。 可现在不同,不再是年少时轻飘飘的一句‘我喜欢她’就能够简单描述的,他的爱意已经变得愈渐浓烈,能拿得起却再也放不下了。 他有想过,如果白知许发现会怎么样,也知道答案自己或许没办法接受。半年时间里,他日日像重逾千斤的石头压在头顶,每走一步都要惶恐它会不会掉下来。 如今,石头真的落地了,也真的将他砸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无畏无惧的人才能做到毫不在乎,他不行。 他的软肋太软,轻轻一碰就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得他直不起腰,连呼吸都跟针扎一样难受,他怎么才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喉间滑动片刻,他又耐不住难受疯狂咳嗽,漆黑的眼睛里泛起生理性的水光。 邵崇看着心里难受,想劝他去医院看看,一抬头就看见白知许站在小区门口被一个男人给缠住了,她秀气的眉头蹙着,看起来有几分毫不遮掩的不耐烦。 滕野也看见了,硬生生把咳嗽憋了回去,正要推开车门下车,无意间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推开车门的动作又停住了。 镜子里的人面容憔悴,眼下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嘴唇干的裂开不少口子,有些还在流血,衣服虽说算不上脏,可已经皱的不能看了。 他沉默了几秒,收回了手,随后转过头:“你替我去帮帮她。” “我不去,”邵崇想也不想就拒绝,双手环胸摇了摇头,“要去你自己去,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你去帮她说不定她心一软就原谅你了。” “她不想见我,我这幅样子也不想让她看到。”滕野缓缓垂下头,声音压得很低,“你去吧,你出现至少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大抵是怕他不答应,沉默半秒又加了一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邵崇实在不忍心再拒绝,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朝着小区的方向走了过去。 - 白知许没想到王兆家的邻居会这么烦人,第一次在楼道里见面的时候问她要过联系方式,但是她没给,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她几乎都要忘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哪里知道好不容易出一次门,就又在门口遇见了不算,还被他缠着不让走,非要加个微信才行。 “加个微信而已,不用这么抗拒嘛,邻里邻居的当个朋友也好啊,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差劲,年薪近百万的工程师哦,不多见吧。” 那男人穿着一件格子衫,下身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牛仔裤,中等的个头,长相也是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普通,脸颊上几颗新鲜冒出来的红肿痘痘格外显眼,白知许不知道他怎么有勇气来追着自己死缠烂打的。 见她皱起眉头不吭声,男人笑了笑:“你别害羞啊,我很好相处的,以前的女朋友都说我是个好人。” 她听见这番莫名自信的言论,差点被气笑了:“麻烦让一下,我对年薪百万没什么兴趣。” 那男人又几分诧异,又觉得被她满不在乎地表情羞辱了,脸上发烫,两颊上的几颗痘痘都开始泛红:“你——” 只不过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肩膀被一只手大力地拍了拍:“兄弟,当门神呢?” 他愣了愣,还没回头就愤怒地脱口而出:“你谁啊你?关你什么事,管的也太宽了吧?” 只可惜,他没想到身后的男人比他高出整整半个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压迫感十足,再加上本来就不好惹的面相,乍眼一看他吓了一跳。 “不会说话?”邵崇丝毫不生气,笑了笑点起一根烟,“要不要我教教你?” “我、我……”他磕磕巴巴,“我只是要个联系方式而已,又没怎么她。” “不愿意明白吗?”叼着烟,邵崇被升腾起的青色烟雾熏的微微眯眼,“她不愿意你就不许要,懂不懂?” 那男人脸皮虽厚,但也怕惹事,只好灰溜溜的走了,白知许看着邵崇想了好半晌才想起他的名字,两人也算得上高中是同校,她自然知道他滕野小时候关系好。 她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车,又收回了目光,咬咬唇低声道谢:“刚才谢谢你。” 从小白知许在学校的形象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偶尔听见她道谢,邵崇心里一慌把烟掐灭,立刻道:“不客气不客气,我正巧路过而已,既然你没事儿那我先走了。” -- 第83页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后立刻转身就走,也不管她信不信,反正他的任务的完成了。 邵崇刚转身还来不及迈开腿,余光就瞥见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嘴里正道着歉。 “不好意思,前面路口堵车耽误了一会儿。” 白知许不悦地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上次睡着没接你电话,故意的吧你?” 随即他听见男人轻笑一声:“你可别诬陷我,真的是堵车,一会儿咱们路过那个路口你就知道了。”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就因为等你,被神经病缠上了……” …… 邵崇越走越远逐渐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心里却翻江倒海的各种猜测涌上来,但还是强忍着回头的冲动走了。 明明车停在十米开外,他却觉得这几步路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他都还没想好怎么跟滕野解释,刚刚那个忽然冒出来的男人又是谁。 回了车里,他长舒一口气,随后看着滕野的脸色,决定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的猜测:“白知许这么快就谈恋爱了?” 滕野还看着她的方向没有回头,胸口的闷疼压得他喘不过气,良久才用近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嗯,可能是吧。” 几个轻飘飘的字说出口,就像要了半条命一样难受。 他不想承认,可是又不得不接受她会喜欢上别人的事实,别人不会骗她,不会让她难过,喜欢也无可厚非。 不知是不是这个想法让他喉咙里更加难受,一种被人死死掐住脖子的感觉涌上来,他疯狂咳嗽,惨烈的程度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邵崇在一旁纠着眉头:“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不能这样下去了。” 小区门口的一男一女坐上了同一辆车,滕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死捂着嘴眼眶逐渐泛红,时不时从他胸腔传来几声闷咳。 他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双黑幕死死盯着越来越远的车尾灯。 “你是不是想死在这里,好让白知许内疚一辈子?”邵崇见不得他这幅自暴自弃地样子,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辆车逐渐离开他的视线,他缓缓回过头来,苦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她怎么可能会内疚,她已经不管他了,彻底不要他了。 - 邵崇劝不动他,无奈之下只好走了,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没办法把时间都耗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滕野趴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身上滚烫发着高烧,灼热的体温烤得他嗓子里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到。 醒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才晚上八点,城市华灯初上,暗淡的夜里一盏盏灯被点亮。 他喝完最后一口矿泉水,抬起头继续看着那个熟悉的方向,只不过屋子里的人大概还没有回来,整个一层都是黑的,并没有开灯。 他极有耐心,雕塑一样紧紧盯着自己想看的方向,好在没过多久,王兆拉着行李箱回来了。 可是,只有她一个人。 直到凌晨十二点过去,他始终没有等到他想看见的那个人。 第51章 第五十一次心跳 “别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 王兆正在敷面膜。 她以为是白知许回来,笑嘻嘻的把给她买的手信拿出来,可开门却是一张男人的脸。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虽然看起来有些颓唐, 却难掩他精致的五官, 王兆辨认了许久, 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居然是滕野。 “你……你来干嘛?”她咽了咽口水, 惊愕地看着他。 “知知在家吗?”他偏过头轻轻咳嗽了几声, “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王兆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本能地摇了摇头。 滕野勉强扯起唇角想笑一笑, 可是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堪:“那能麻烦你能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吗?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不接。” “她不接说明现在不想接,我也找不到她。” 王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心软,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我要休息了, 你别敲门了,我不会开的。” 刚刚关上门,她就立刻给白知许打了电话, 不过结局也和刚刚滕野说的一样, 直到忙音过去自动挂断也没有接听。 过了很久, 楼道的声控灯因为各种动静亮了又灭,滕野没有强求王兆帮他找到白知许,他几乎没有了什么精神,轻轻一动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被炙烤在火架上。 他没有继续敲门,也没有走,只是靠在一旁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放空, 时不时低声咳嗽两下。 天色渐晚,夜色已经浓得像抹不开的墨汁了。 滕野因为发热,眼前的视线已经有点模糊不清,昏沉地头脑让他逐渐由站姿缓缓变成蹲坐在地上,冰凉的墙壁让他稍微舒服一些。 只是身体过于热的温度,时时刻刻都在考验他的意志力。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想。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怎么办,知知一定会害怕的。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白知许的那天。 在去到白家之前,他不过是生活在B市最底层的一个高中生罢了,母亲早逝父亲不详,只有一个年事已高的邻居奶奶将他带大。 -- 第84页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长大,老人家就去世了。 他没有家,孑然一身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的一粒尘埃,被风吹到哪儿就会在哪儿生长扎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个人让他失去理智,宁愿抛弃所有也要让她看着自己。 直到,他穿着破旧的校服,鞋底踩着棕色的泥土,背着一个肩带已经烂了的破书包站在奢华得像宫殿一样的白家,仰头时看见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 她从大理石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细弱无骨的脚腕上系着一根银色的链子,衬着她雪一样的皮肤,简直让他忘了怎么呼吸。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不论是生气还是嫌恶,哪怕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都让他心跳轰然加速。 滕野知道,那时她是讨厌自己的,就连和他同桌吃饭都不愿意,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在学校待着,这样至少不会让她的厌恶日渐加深。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不能表露出哪怕一点点异常,所以他离她远远地,自我催眠着或许不看到她就会好了,没有必要就尽量不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想慢慢淡出她的生活,学校宿舍一有空位他就申请,可是每次都因为种种原因落选。 白知许却逐渐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变着法子的来逼迫他承认自己喜欢她,他咬紧牙关不吭声,不论她说什么,他都当成没有听见。 为此,两个人还冷战了好几个月,他才稍稍有种松懈感,那种沉重的压抑与贫穷的窘迫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分寸和距离。 他害怕,害怕被别人知道他居然敢肖想白知许,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怎么敢觊觎众星拱月般的神明,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配。 只可惜,有时候爱意是怎么样都隐藏不住的,捂住嘴就会从眼睛里冒出来,他的目光开始无时无刻地跟着她,哪怕再想克制也无济于事。 他的世界无比贫瘠,唯独开出了这么一朵小花,却要遮遮掩掩不让别人发现。 白知许对他的表现心知肚明,却坏心眼儿地拉着同桌的男生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学校后街吃冰,形影不离了好几个礼拜。 滕野没办法忍耐,只好默默跟在不远处,他想,没关系的,我只是看看她就好。 可是当那个男生手伸到她腰上的时候,他到底是忍不住冲上去把她的同桌揍了一顿。 为此第二天他被全校通报批评,也被白明轩禁了足,每天放学哪里都不许去,必须在规定的时候回来。 白知许将他堵在房间里,勾起唇笑着看他:“还说不喜欢我?” 他其实已经忘了自己的回答,记忆里唯独只有她明媚的笑脸,和弯弯的月牙眼。 那时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刻在他脑海里,这辈子大抵是不会忘记了。 楼道的声控灯又亮起,刺眼的光将他拉出回忆。 不曾想天色都已经亮了,滕野微微眯眼借着半明半暗的光线看着站在眼前的人。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一张脸。 他嘴唇蠕动片刻,咬出两个沙哑的字:“知知……” 白知许垂下眸子看他,见到他这幅样子瞬间鼻头一酸差点就要落下眼泪来。 片刻后她狠下心让自己挪开目光:“你来这里干嘛,我说过我不想见你的。” 胸腔的闷疼让他思绪慢慢清明,花了全身的力气撑着墙站起身,他看了一眼走廊窗外清晨,漆黑的眸子颤了颤:“你昨晚去哪里了?” “我去哪儿跟你有关系吗?”她死死抿唇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心软,“别堵在门口,赶快让开。” 他不想让她讨厌自己,咬着牙挪动酸胀发麻的脚,只是,他这才看到白知许身后站着何钰,两个人都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 “你……你们……”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目,喉间滚动几许却说不出话来。 大抵是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尴尬的场面,何钰推了推眼镜勾勾唇:“我先走了,明天再联系。” 说完,不等她回应,立刻就进电梯离开了。 白知许刚要进门,就听见滕野压低着沙哑的嗓音问:“你昨晚……和他在一起?”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拳,用力到骨节泛白,可指甲掐进肉里也似乎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疼痛。 她知道滕野大概是误会了,可是她不想解释,觉得也没有必要解释,毕竟两个人以后不会再有往来,他就算误会又能怎么样,也许还能让他放弃不再纠缠着自己。 于是,她抿着唇没有吭声,只是扭过头看着窗外。 滕野瞬间急气攻心,眼前一黑差点跌倒,他扶着墙堪堪站稳,抬头用不敢相信地眼神看着她。 “知知,你骗我的对不对?”他声音有些发抖,几乎说不了一个完整的句子,“你和他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 “我想怎么做,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昨晚和他在一起也罢,自己待着也好,你都没有资格再管了。”她狠狠心,咬唇道,“所以,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滕野眼眶酸涩,使劲眨了眨眼才把湿意压下去。 “抱歉。”他心如死灰,胸口的剧痛像翻涌而来的海浪,将他打得措手不及,他死死咬牙,不知何时竟然咬破了口腔里的肉,淡淡的血腥味肆意弥漫。 白知许没有吭声,怕自己一张口就控制不住心软 。 -- 第85页 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滕野,哪怕十五岁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落魄颓废,看着像变了个人。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他深吸一口气,近乎花费了全身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整,“但我不能不看着你,我做不到。你觉得我烦也好,讨厌也罢,可是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调整了几许呼吸,他发着颤的嗓音有股说不出的沙哑:“别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好吗?” “我没有报复你。”白知许平平静静,一张素白的脸精致明艳,却一丝丝眼神也没有分过去,“我这个人虽然脾气差,但从来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别人,包括你。” 她将他与‘别人’划分在一起,滕野扯了扯嘴角表情古怪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他漆黑的双眼此刻充血通红。 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难过,可是他眼眶酸得睁也睁不开,一张口难过的痛苦的,几乎都要从喉咙里涌出来。 白知许不想和他耗下去,无意识地抹了抹泛红的眼尾绕开他要走。 电梯的门倏然打开,刚才明明已经走了的何钰又上了楼,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薄针织衫。 “你外套忘了拿。”他目不斜视,将衣服递给白知许,随后朝她笑了笑,“明天晚上还去吗?” 他话音刚落,忽然脸上一阵剧痛,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就连眼镜也碎了一边。 恍惚间,他看见滕野双眼猩红,紧握着拳头像地狱修罗般看着自己,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他杀了。 何钰用舌头顶了顶受伤的脸,疼得直吸气,没过几秒他吐出一口血沫:“下手真狠啊。” “你疯了吗!你干什么!”白知许一时没反应过来,错愕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过去看何钰的伤势,“你没事吧?” 滕野没有说话,只是胸口剧烈起伏着,握拳的手用力到一直在发抖,明显正在极度的愤怒中。 “滕野,你发什么神经?!”她气不过,转过身正要解释。 忽然何钰站直身体拉着她,把她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滕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打我,不过我自认为和你也没有什么过节。现在想想无非也就是因为我和知知的关系,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喜欢就在一起,腻了就分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没必要这么死缠烂打吧?” 白知许听见他的话怔了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番话,但也明白,唯独只有这样才能让滕野彻底死心。 何钰说完后,整个走廊安静地落针可闻,滕野良久都没有回话,只是一双泛红的黑眸紧紧盯着他想看的那个人。 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一个人是不是可以忘记的这么快,转而就立刻投向别人的身边。 可是他没能得到答案,因为白知许的眼睛自始至终从未落在他身上,哪怕是看着空无一物的走道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喉间哽咽难受,拼命压抑着那股想要喷涌而出的难受,捏了捏酸痛的拳头,他到底是转身走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就像斩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第52章 第五十二次心跳 “只要就见过一次就永…… 停在楼下整整半个多月的车终于开走了。 白知许在窗口站了好一会儿, 就连何钰走过来都不知道。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他肿胀淤血的脸上敷着冰块,眼镜也碎了一块儿,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 她怔了怔, 转过身来有些步不自在:“没什么, 你好点了没?” 他没有揭穿白知许, 只是笑了笑:“估计要最少十天半个月吧, 这段时间都没办法见人了。”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打人。”她咬咬下唇, “你刚刚不该说那些话的, 到时候他误会更深, 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当时没想那么多, 只想着赶快把他气走了。”何钰脸上的上很严重,微微一扯唇角都疼得不行,整个半张脸已经开始发紫了, “你道什么歉, 又不是你打得我,再说了这是我自讨苦吃,怪不得任何人。” 她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那个笑容看起来极为勉强。 “对了, ”他放下手里的冰袋, 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你也知道,吴老先生不待见我,这是他的地址,以后你得自己去了。” 白知许羽睫微颤,片刻后伸手接了过去:“可是他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我再去会不会不太好。” 何钰昨天神神秘秘地带着她去郊外的地址见了一位老先生, 说是他老师的导师,也是业界出了名的大拿,经验自然比他丰富不知道多少倍。 确实老人家一副不悦的样子,可也没有拒绝,只看了看她的伤,让她下次再来。 这地址白知许本来是不想收的,可是想着她那只半好不好的手,到底还是接下了。 何钰见她凝着脸,安慰道:“别担心,他啊就是嘴硬心软,嘴上说着不愿意,可还不是让我把地址给你。” 吴老先生孤身一人住在郊外的别墅,每日养养花逗逗鸟轻松惬意,没想到退休了何钰还给他找事儿干,多多少少有些不乐意。 不过作为医者的职业习惯还在,既然决定治就不会半途而废,所以走的时候才留了自己的地址让何钰转交给她。 点点头,她没有再推辞,小心把那张纸条放在包里。 -- 第86页 “行了,以后你也用不上我了,那我撤了。”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扯起唇时,裂开的嘴角又渗出几丝血迹。 白知许看得心惊肉跳:“你去医院看看吧,这么严重的伤就别硬抗了。” “我就是医生,还去什么医院。”他拿起外套转身就走,“我走了,有时间一起吃饭,好歹我也为你挨了一拳,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不过分,随便吃。”白知许牵了牵唇,难得的笑了。 这段时间她极少有心情轻松的时候,每日都被各种各样的情绪所纠缠,极少有笑的时候。 何钰走了许久王兆才回来,这些天她手底下的新人没几个安分的,以至于忙得不可开交,日日都是凌晨过后才能下班。 刚进门屋子里黑灯瞎火,王兆还以为白知许没有回来,可是一打开灯却看见她蜷缩着躺在沙发上,大抵是睡着了,可睡得并不安慰,长而卷翘的睫毛向下垂着,一双眉头却蹙得死紧,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指紧紧攥着领口,嘴唇轻喃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王兆长叹一口气,给她拿出一条薄薄的毯子想要盖上。 可她睡得很轻,一丁点儿动静就被吵醒了,她眨眨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忽然眼眶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划入头发里,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你怎么了?”王兆吓了一跳,连忙坐到她身边,用手背试探她额头的温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白知许摇摇头抬起手,用力拍了拍胸口,眼泪落地更加汹涌:“兆兆,我这里、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短短的一句话被拆得七零八落,头顶暖白色的灯光刺目耀眼,她头晕目眩,每吸一口气心脏就疼一分。 王兆看着她这样简直要心疼死了:“乖乖别哭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不想哭的,可是我真的太疼了。”白知许整个世界像一张塑料纸死死裹着她,越缠越紧。 这段时间,除了第一次大哭过后,她一直很平静,平静到看似无事发生,她忍耐着把所有情绪都咽下去,可最终这些都化作了一张网,稍稍一动弹就将她缠得没办法呼吸。 王兆别无他法,只能小心翼翼地给她抹着眼泪,不住地叹气。 良久,狠狠哭过后,白知许抽噎着终于缓过来,她眼睛鼻头都哭得通红,衬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明显,看起来楚楚可怜。 虽然有一肚子想骂滕野的话没有说出口,可王兆到底是没有提他的名字,就怕她听了又会难过。 “对不起兆兆,让你担心了。”她吸了吸鼻头,扯出一个苦笑。 “行了行了,还跟我客气上了。”王兆小心地推了她一把,问出了困扰她一整天的事情,“昨天怎么样了,何钰不是说带你去找他导师的导师,听着可牛的人物来着,结果你们一夜都没回来算是怎么回事?” “他车太烂了,回来的路上抛锚了,大半夜的又没有车可以打,我们就在吴老先生家住了一晚。”她鼻音还重,伸受伤的手摊开,“但是老人家确实有真本事,我本来一直隐隐作痛,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太好了!”王兆惊呼出声,“那不是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应该是吧。”起初虽然何钰一直在给她做复健,可是收效甚微,偶尔弹弹琴还好,练习的强度稍微大一点就要疼上好几天,完全耽误了她要恢复状态的计划,“其实,我只要不疼的话,就还能坚持。” 白知许受伤之后已经许久没有练琴了,就算天赋再高的人,久不练习一样会生疏,她也一样。她真的害怕再不回到那个演奏厅,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样的惶恐将她笼罩,再加上她心情不好,只能把注意力全都发在练习上,以至于日日都是超负荷训练,没过多久手指就痛的几乎使不上力。 何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疼了好几天了,他顿时气得差点维持不住斯文的外表摔门而出,王兆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 “真好,我家知知又可以弹钢琴了。”王兆撑着下颌,笑眼弯弯,“对了,正好前不久有几家公司联系我了,问你想不想加入,我帮你筛选了几个,晚点发合同给你看看?” 白知许怔了半秒,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公司找上门。 片刻后她点点头:“发我看看吧,就算不签也没关系,了解下现在的行情也好。” “这才对嘛。”见她精神状态明显比前段时间好,王兆终于放了心,“知知你要好起来,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白知许穿着礼服坐在演奏厅的样子,任何人只要就见过一次就永远都忘不了。 - 业内的人知道她要回归后,不少数一数二的公司都给她递了橄榄枝,合同条件也是顶顶的好,只可惜她一个也没看上。 王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还没决定吗?这些公司可比我舅舅那小作坊来的厉害啊,你怎么都不选呢?” “别急嘛,”白知许擦拭着发梢的水渍,笑道,“公司大不大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我要的是平台。这些公司都已经发展的很成熟了,有自己熟悉的行事方式,轻易是不会改变的,这对一个演奏家来说并不是好事。” 她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新的平台,年轻化的公司,这样她才有足够多的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每天束手束脚,一点决策的权利都没有。 -- 第87页 王兆不懂她的想法,在普通的音乐人眼里,签约的公司自然是越大越好,这样才有各种保障,不用日日担心经纪公司会忽然破产清算这回事。 但好在没过多久,还真被王兆在大堆邮件里找出一家符合白知许要求的公司,给出的待遇也是偏高的水平。 于是,她立刻联系了这家公司的经纪人,可之后却有些失望。 这家公司是刚刚成立没有多久的,原本是做流行音乐的,最近换了投资人之后才转行只做古典音乐,经验不足不说,整个公司签下的艺人才两三个,确实是有些太稚嫩了,让白知许去这样的公司,她实在放不下心。 可谁知道,白知许并不在意,看了这个公司的资料之后,执意要见一见经纪人详谈,怎么劝都没用。 “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又不是说现在就跟他们签约,只是先见一见经纪人而已,还早着呢。”见王兆不开心,她耐心哄着,“再说了,有你这个金牌经纪人给我把关,肯定没事的。” 到底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王兆脸色缓和了些,叹了口气:“好吧,你们见面的时候带上我,不然我可不答应。” 见面的时间定在周末的下午三点。 白知许和王兆早早就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 “你们好,我是张倩,是今天代表星耀传媒过来跟白小姐谈合同的。” 她们面面相觑,惊愕地半晌没说话。 没想到,这家公司虽然略显经验不足,可经纪人是业内出了名的大人物,手底下带出过不少国际知名的演奏家。 这种厉害的人物却出现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确实让人觉得古怪。 王兆踟蹰了好一会儿,问:“张大经纪人,你怎么会在这个公司?” 她和这个张倩几年前还有过些交集,到底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 “说来话长。”张倩拢了拢一丝不苟的头发,笑道,“什么事情做到了极致,自然会喜欢新的挑战。” 这番话说得利落坦荡,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傲气和野心,王兆差点就要站起来给她鼓掌了。 “白小姐,我们的合约基本上是行业里最好的,也没有任何会隐藏条款,您加入我们一定不会后悔的。” 王兆正要点头帮她答应,却听到白知许淡淡地声音从身旁传来。 “谢谢,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第53章 第五十三次心跳 “以后都不喜欢这个颜…… “不是你说这个公司可以的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回去的路上王兆诧异地看着她。 白知许摇摇头:“我不是反悔, 只是觉得古怪,还是再想想吧。” “哪里古怪了,这公司除了有点太年轻,我没看出哪里不好啊。” “就是没有哪里不好, 才让我觉得奇怪, 一个完美无缺的公司, 你觉得可能吗?” 再说了, 她虽然小有名气, 可在业内实在算不上什么, 根本轮不到张倩这个经纪人来带她, 也不可能会给出条件那么优渥的合同。 况且来和她谈合同的人都安排的是张倩, 一般人根本没有这种待遇,这些种种疑虑加在一起,总让她心里觉得不踏实。 王兆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细细一想确实让人担心。这家公司的法人她查过了, 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在圈子里听过对方的名字,实在很奇怪。 一般这样的冷门行业, 很少会有完完全全没有涉足过的人来接手, 虽然之前是做流行音乐的, 可当初的法人和领导团队全都大换血,跟现在她看到的根本不是一批人。 可没过几秒钟,她脑瓜子一拍道:“我知道了,大概是这个公司的老板暗恋你,绝对就是这个原因。” “不得不承认,你王兆真是个不出世的天才。”白知许睨她一眼,知道她是在逗自己, 忍不住勾起唇笑。 王兆哈哈大笑,一双笑眼都不见了缝隙:“有这种可能,毕竟我家宝贝跟仙女似的,谁喜欢你都正常好吧?” - 两个人回到家思来想去权衡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就和这家公司签约。 毕竟王兆在圈子里混得久了朋友也不少,也稍微打听了一下,这家公司确实挺靠谱,大抵是求贤若渴,想要尽快在古典音乐圈做出些名堂,再加上老板又有点钱,所以才会开除比别家更优厚的条件。 确定好了工作,白知许也搬了出去。 她在公司附近正好有一处房产,很早很早就买下来了,却从来没有去住过,花费了几天时间添置家具和请人打扫,这些天就要完工。 所有东西都已经由搬家公司给她送了过去,她只推着第一个轻便的行李箱,里面装了些日用品。 设计师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虽然算不上多亲密,但也知道她的喜好,软装都是依着她平日里的风格来的。 白知许拉着箱子走进去,里面忙碌的工人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 她目光慢慢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客厅杏色的沙发上,抿了抿唇道:“把沙发换了,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设计师惊愕地看着她:“你不是一直喜欢这种颜色吗?怎么突然要换?” “不喜欢了。”她把行李放下,望着窗外,“以后都不喜欢这个颜色了。” -- 第88页 “好吧,正好还有备用的,我让人给你搬上来。” 白知许点点头,道了声谢,随后抿着唇又将目光转开。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的幼稚,竟然迁怒一件家具。 好在设计师并没有多问,工人的动作也很迅速,杏色的沙发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纯白色的皮质沙发,设计简洁百搭,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傍晚,工人们都收拾好最后的收尾离开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今天的气温有些凉,她没有开灯,昏昏暗暗的落日从窗外钻进来,她穿着薄薄的裙子蜷着腿坐在沙发发呆,被从窗口钻进来的风轻轻一吹,冷得打了个寒颤。 正要起身去关上窗,门铃声却响了。 白知许愣了愣,踏着毛绒绒的拖鞋去开门。 “搬家也不告诉我?” 何钰不悦的脸出现在门外,随之而来是王兆笑眯眯的眼睛:“别怪我,我也是被胁迫的。况且你搬家诶,没有个乔迁宴怎么行?” 何钰和她们两个熟悉之后,也不再是那一副疏远斯文的模样,反差极大,被王兆称为日常崩人设。 他倒也不在意,既然都成了朋友,自然是怎么放松怎么来。 白知许无语地看着他俩,任由他们登堂入室宛如自己家一样。 “大晚上的,你灯也不开,玩午夜凶铃呢?”王兆自然而然地脱鞋进门把暖黄色的灯打开,而后进厨房挑挑拣拣。 只不过流理台上是一尘不染的厨具,冰箱里也空空如也。 “你家冰箱里除了水还有其他东西吗?”她黑起脸,“你不会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吧?” 白知许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到现在确实连水都忘了喝一口,眨了眨眼没说话。 见她不吭声,王兆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气得想骂她:“你呀你,没有我看着果然是不行,今晚我就让你尝尝王女士的手艺,小何子你去买菜。” 何钰推了推眼镜,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叫谁小何子,大好的日子别逼我扇你。”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认命地拿起手机换鞋出门,好在楼下就有大型商场,不用走多远。 白知许被他们逗得差点笑出声。 厚重的门一开一合,屋子里的声音和柔软的灯光都透了出来。 走廊虽然映着月色,却没有亮起灯。 电梯正好到这一层,何钰小跑着过去,黑暗里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擦肩而过,他停下脚步觉得对方的身影有些熟悉。 只是光线太暗,他实在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只看到那男人走到白知许家对面的门前,熟练地用指纹开了锁。 何钰没有在意,转身进了电梯。 - 滕野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门,他没有开灯,与刚刚看见的隔壁欢乐氛围相反,这里散发一股浓浓的冷意。 房子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其他一概都没有,清冷到了极致,就连从窗子外透进来的灯光,都是冷白色的。 高档小区的隔音效果太好,他完全听不到隔壁传来的一星半点动静,在门口站了半晌,滕野放弃了,随手扔下外套任由自己跌落在沙发里。 他是知道白知许要搬到这里来的,所以提前把她对面的房子给买了下来,他总想着,就算知道她就在隔壁也好,最少他们之前还是有牵连的,哪怕仅仅只是‘邻居’。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何钰也在。 他居然会出现在白知许家……难道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他真的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会找何钰来给她做复健,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滕野死死咬牙,浓浓的悔恨近乎要将他淹没,没顶的绝望感,一丝一毫的空气也没有给他留下。 能怎么办呢,做错事情的人是他。 如今的痛苦和折磨,都是他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 只要一想到白知许会和别的男人拥抱接吻,甚至……他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可是最后一丝丝理智在告诉他,绝对不能再做让她讨厌的事情了,否则,或许以后见到她都是一种奢望。 - 第二天邵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滕野才在沙发上醒过来。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揉着眉心接了电话:“什么事?” “出事了,滕雷阳不知道在哪里弄到的证据,现在他已经被无罪释放了。”邵崇声音沙哑,显然也是没有休息好,这些日子他们两个都忙得焦头烂额,在为这个计划做收尾,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滕野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件事一开始的目标,虽说是扳倒滕氏,可现如今却让罪魁祸首滕雷阳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用了,资产也已经被查封,孤家寡人一个,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吧?”邵崇猜测着,“而且,他现在住在政府安排的疗养院,整日为伍的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应该威胁不大。” “你太小瞧他了。”滕野皱着眉,目光远远飘向窗外,“他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对付我,会要我的命也说不定。” “可是……你怎么说也算他的亲孙子,他不会这么狠吧?” “呵,他连狠起来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更何况是从小就十分厌恶的我。”他面无表情地低笑一声,“先等着吧,以不变应万变,毕竟我们在明,他在暗。” -- 第89页 挂断电话后他又开了个视频会议,忙完已经到了中午。 从昨晚开始他就任何东西也没吃,如今胃里翻搅着,疼得脸色发白。 滕野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冷的温度顺着胸腔缓缓滑下去,胃里的疼痛才稍稍好转,随意洗漱了一番,他换好衣服准备去公司,可拉开门却听见了何钰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昨晚……何钰没有走? 滕野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慢慢握紧,牙死死咬着。 脑子里控制不住的画面让他如此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感让他浑身像泄了气一样。 等门外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邵崇开了车来接他,见他上车抱怨道:“你搬家也不跟我说一声,有你这么临时通知的吗?难怪昨晚我去你那个酒店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反应。” 滕野黑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邵崇纳闷道:“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之前我要买附近的房子你不是说这片区不好吗?” “白知许搬过来了。”他依旧看着窗外飞驰的街景。 邵崇无语地直摇头:“我就知道,你真的没救了兄弟,你完蛋了。” “我早就知道我没救了。”滕野抿唇,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些他十年前就知道了。 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最近一段时间邵崇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开车。 正好临近午饭时间,以他对滕野的了解,他肯定没有吃饭,所以邵崇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径直带着他去了附近比较火的餐厅。 现在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哪怕是高档餐厅也人满为患,停好车邵崇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你先进去吧,我去抽根烟。” 现在B市管得严,公共场合不允许吸烟,他忍了一路到底是忍不住了。 滕野推开车门,理了理被压皱的衣服抬腿下了车。 停车场和餐厅还有一小段距离,他人高腿长走在大街上格外显眼,不少人都直愣愣地回头看他。 对于这种目光,他早就见怪不怪,面无表情的走到了邵崇订好的餐厅。 餐厅旁边是一家B市非常出名的情侣电影院,里面每个座位都是双人的,是出了名的约会场所。 他目不斜视,可眼尾的余光还是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滕野忽然脚步一顿,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身影,片刻后指节握拳,捏得咯咯作响,黑眸中的光凌厉的犹如一把刀。 第54章 第五十四次心跳 “楼下那位,好像是太…… 他周身的气息沉了下去, 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愤怒。 何钰正和女朋友从电影院出来,手牵着手极为亲密,又正是热恋期,时不时会有些暧昧的举动。 他正笑着帮女朋友整理头发, 手刚刚抬起, 还没有抚上去就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 那人力气大得很,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痛。 何钰本能地转过头, 看见是滕野也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可话音刚落就被一拳掀翻在地, 他脸上的伤才好的七七八八, 这一下顿时疼得眼冒金星, 连话都说不出了。 可滕野丝毫不解气,黢黑的眼睛里冒着刺骨的寒意,拎着他的衣领又是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你怎么敢, 怎么敢这么做!” “你干什么呀你!你干嘛打我男朋友!”小姑娘被吓得不轻, 哭的梨花带雨,可是又不敢上去拉架,“你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他充耳不闻, 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你怎么敢这么对她!” 何钰本身就比他稍微矮一些, 体格也没有他大, 自然是打不过的,现如今毫无还手之力,没几下就眼前一黑口腔里尝到了浓重血腥味。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何钰忍着痛强撑着把话说完,却被他冷森森的目光吓得后背一凉。 “你这个混蛋!”滕野咬着牙,双目猩红,“你要是敢让她难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邵崇刚抽完烟走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愣了好半晌才认出那个疯了一般挥拳的男人是滕野。 他连忙冲了上去拉开两个人,小声道:“你疯了吧,怎么突然当街打人?” 何钰被打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满脸都是伤口,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根本没有办法睁开,他女朋友一边哭一边扶着他站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滕野。 邵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那个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确实触目惊心,怕他们报警只好不停地道歉。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不少路人都驻足围观,好奇地打量着气息还未喘匀的滕野,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何钰。 最后对方还是没有报警,不知道是谁打电话叫了一辆救护车来,短暂的闹剧结束,看热闹的路人又收回了目光,渐渐离开。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邵崇看着人被抬走,皱着眉头问,“你在想什么啊滕野,当街打人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可他去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黑眸死死盯着何钰的方向,拳头捏得很紧,仿佛还没有解气。 “不是我说你啊,你这最近状态实在是太差了,到时候别人反手一个起诉,我看你怎么办!” -- 第90页 他抿抿唇角,捏了捏有些发疼的指骨:“他不敢。” 邵崇纳闷地看着他:“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他不敢让白知许知道。”滕野声音平静,可天知道他有多难才说出这个名字。 “你是说……”邵崇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诧异道,“上次我看见的男人是他啊……”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平时一向冷静自持的滕野会突然当街打人,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被别人背叛。 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办法容忍这种事情。 “要不我跟王兆说一声,让她通风报信吧,不然到时候被她自己发现,岂不是更惨?” 可哪里知道滕野摇了摇头拒绝了:“不行,不能告诉她。” “为什么?” “她知道会难过的。”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我不想让她再伤心一次了。” “可是……”邵崇为难地摇摇头,“纸是包不住火的,兄弟。” 滕野阴翳地眼神盯着何钰离开的方向不放:“我会让这个人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现在明明是夏季,看着他的表情,可邵崇还是觉得周围的温度骤降。 -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白知许匆匆赶过去就看见躺在病床上打着石膏的何钰。 “怎么回事啊,他为什么又打你?”她皱着眉心,显然是气的不轻。 她认识滕野这么多年,从未觉得他是如此易怒的人,短短几天居然两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简直不可思议。 何钰肋骨和手臂骨折,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昨天我和女朋友出去看电影遇到了他,大概是以为我背着你出轨了……” 正说着,他的女朋友王青青就推门进来,看见白知许坐在一旁就想起昨天的事情,顿时没有什么好脸色。 “白小姐,之前我男朋友帮你我也没说过什么,但是这次他都伤成这样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白知许有些尴尬,朝她抱歉地笑了笑,“确实是我不好,当时没有和他解释清楚,你放心何钰的医药费和误工费我会负责的,滕野那边我也会让他过来道歉。” “谁要你的臭钱。”王青青见她财大气粗的样子,本来心里就窝火,忍不住出口怼她。 “青青!”何钰不是第一天认识白知许,自然知道她的性格,若非是真的觉得对不住自己,她是绝对不会开口道歉的。 “哼。”王青青气得扭头摔门就走。 病房里又陷入了安静,他胸口有些疼随即皱了皱眉,道:“你不用太自责,本来这件事我自己也有责任,当时明知道他误会了没有跟他解释,算我活该。” “行了,别跟我客气了,你好好养伤,其他的就别管了。”白知许额角一抽一抽地疼,她揉揉太阳悬拎着包站起身,“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何钰知道她要去找滕野的麻烦,忍疼笑了笑:“我没事儿,你也别生气,一会儿再吵起来了。” “不会的,他不敢。” 她从不否认滕野是喜欢自己的,或许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可也不否认他确实骗了自己。 并且是蓄意已久的欺骗。 - 白知许知道滕野现在和邵崇合作,必然公司也在一起,可滕野的电话微信都被她拉黑删除,她只好直接查了邵崇名下的公司地址。 好在邵崇的名下只有一家公司,正好是今年才注册成立的,她没有耽搁,立刻打了车过去。 这栋大楼虽然不像之前滕氏总部那样规矩重重,却也算得上严格,她刚走到电梯口就被拦了下来。 “您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前台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斯斯文文的样子,长得不错。 他眼睛上下打量着白知许,忍不住嘴边带上了几分笑容:“是来办理公事的话,您需要告诉我约好的是哪位,这样我才能帮您安排。” “滕野在吗?”她面无表情,一分余光也没有给他。 这男人听见滕野的名字怔了怔,笑道:“如果是见我们总裁,则不在预约的范围内。” 白知许耐心告罄,皱着眉:“你们这小破公司,规矩还挺多。” 听她这么说,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但是看她穿着考究不知道什么来头,只能把气憋在心里:“您可以在这边休息一下,我帮您联系总办。” 她虽然在气头上,但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他有他的工作,也算是正常流程。 白知许没多想,点点头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长得漂亮的女人总是格外引人瞩目,她仅仅只是往那儿一坐,就吸引了整个办公楼大厅的所有目光,周围的人眼睛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一样。 无一不在猜测她的身份,和与滕野的关系。 - 偌大的办公室里冷气森森,完全没有室外那样炎热的温度。 滕野正皱着眉头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时不时空出一只手按压着泛疼胃部,这些天他一直有些不舒服,再加上饮食不规律,经常一抽一抽地疼。 陈宇推门进去就看见了他紧锁的眉心,暗自叹了口气道:“滕总,前台说楼下来了位女士,说是找您的。” “这种事情也值得来敲我的门?”他有几分不悦,抬起头时一张俊脸苍白消瘦,“让她走,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 第91页 “可是……”陈宇欲言又止,看着他的脸色咬了咬牙,“听前台的形容,我觉得很像是太太。”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原本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滕野轰然起身,茫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楼下那位,好像是太太……”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完全不能相信刚才还十分不悦的人,此刻眼里会闪过好几种情绪,惊喜、诧异、不敢置信。 滕野怔了几秒,仿佛刚刚反应过来:“快让她上来——算了 ,还是我去接她吧。” 他的开心溢于言表,与刚刚的状态差别之大令人震惊。 陈宇还站在门口没来得及出去,就看见他像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外,没过几秒钟又返了回来。 滕野蹙起眉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压皱的西装,随后又摸了摸自己有些憔悴的脸,问:“我这样是不是得很难看?” 第55章 第五十五次心跳 “我不会死的”…… 电梯门缓缓关上, 滕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掐了掐掌心,有些不敢相信白知许居然会来找自己,可没有等他思考太久, 电梯已然到了一层。 他深呼吸一口, 迈出了电梯。 这个点正是中午下班的时候, 络绎不绝的人从电梯里出来, 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身影。 白知许坐着的方向正好是大厅的侧面, 正值夏季她穿的清凉, 一条黑色的吊带连衣裙套在身上, 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 露出半截雪白的肩头,看的人心神荡漾。 大抵是许久没有见过面了,他总觉得有些许局促, 年少见到她时那种紧张到手心冒汗的熟悉感又重新回来了。 滕野调整了几许呼吸, 三并作两步朝她的方向走过去,他本身就生的好看,一双漆黑的眼睛极有神采, 身材颀长实在引人瞩目。 不少人都悄悄盯着他瞧, 只不过若有似无地打量, 一点儿也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可是,他满心欢喜地看见白知许的脸之后,激荡的心又瞬间平静了下去。 因为他看见她双手环胸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张白皙的小脸紧紧绷着,眉头也蹙起满脸的不悦,一看这会儿心情正不好,来找他绝对不是因为相见他了。 滕野脚步微顿, 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他太过醒目,白知许想看不见都不行,见他来了立刻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打何钰?” 大抵是早就猜到了她的来意,滕野并没有太过于意外她的质问,只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把目光稍稍移开了几分。 “没有原因。” 那些话他不愿意说,烂在肚子也好,被她无解也罢,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冒着白知许再伤心一次的风险把事情告诉她。 “你——”她刚要说话,却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只好把要说的硬生生憋了回去,“去你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说。” 四周的人虽然行色匆匆,可都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瞟着这两个外形优越又异常惹眼的人。 滕野不吭声,抿唇看她。 “怎、怎么了,看着我干嘛?”她怔了怔眨眨眼道,“走啊!” “你为了何钰来质问我。”他有些受伤,极黑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霜。 白知许被他这幅幼稚的样子气笑了:“废话,你莫名其妙把人给打了,还不许我来质问你?你知不知道何钰现在躺在医院,肋骨都断了三根,人家女朋友什么眼神看我的你知道吗?” “你知道?”滕野表情一愣,诧异地看着她:“你知道……他还有个女朋友?” “嗯,怎么了?”她抬起下颌用眼尾的余光睨他一眼,“这么大个男人有女朋友有什么稀奇的。”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轰鸣般地剧烈跳动,嗓子眼儿也干的近乎说不出一个字,霎时间忽然觉得有些许的头晕目眩,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想。 沉默了好半晌,滕野张了张嘴唇:“那你和他……没有在一起?” “嗯。”白知许含糊不清地从鼻腔里应了一声,目光不自然地挪开,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他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难过,明明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迟疑了片刻,他喃喃道:“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何钰。”她拧着眉心转过头来,“你打了他两回,是不是应该跟我去趟医院给人家赔礼道歉。” “好。”心里揪着的一层塑料膜像是终于被揭开,滕野强撑起眉眼扯着唇笑了笑。 只是,他一笑嘴唇显得更加苍白,脸上几乎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白知许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她有些担心,本能地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却没有发现异常,可当要收回手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握住。 “干什么你?!松开!”她瞪他一眼,用眼神威胁他。 可哪里知道滕野摇摇头,反而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你关心我了,知知,你还是喜欢我的。” 白知许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拉开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还喜欢你,但我喜欢的是从前那个十来岁的滕野,而不是眼前把我骗得团团转的人。” 她狠下心说这番话自己也不好受,眼眶酸得发疼,原本即将回温的关系又迅速降到了冰点。 -- 第92页 滕野咬着唇,心里撕裂般的痛几乎掩盖了胃里的翻绞。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先一步离开,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滕野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般,向前走了几步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白知许挣扎了两下,碍着路人的目光,她没有用太大的动作,于是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要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小声道:“滕野,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 可他没有回话,只是抱着她的手逐渐松开了力道,下巴靠在她细瘦的肩膀上:“我好累啊知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好不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重新开始好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白知许差点儿没有听见,压在她上半身的人越来越重,几乎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她身上,滕野虽然瘦可到底是个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她只得踉跄几步后退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原本抱着她的人也同她一起跌落,平日里好看的黑眸也紧紧闭着,呼吸急促滚烫,几乎要灼伤她肩膀上细嫩的皮肤。 “滕野?”白知许有些担心地推了推他,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整个人也顺着她的力道毫无生气地滑落在她腿上。 她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看着躺在她膝头的男人,眼眶一酸就要哭出来。 - 刺目的白色透过单薄的眼睑刺地人直皱眉,轻轻吸一口气,胸腔里倒灌进去一堆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滕野乌黑的眼睫颤了颤,没过几秒便睁开了眼睛,他本能地环视了片刻,猜到自己应该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海里浮现失去意识时的最后一幕。 干裂的嘴唇微张,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极为沙哑:“白知许呢?” 邵崇正在给他看输液的进度,听见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白知许白知许,你除了白知许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他眉头一蹙连眼神也没有给他:“她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人家回去了,还幻想她能留下来守着你?” 滕野死死抿唇,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比前段时间更加憔悴,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被吓到。” 自己晕倒的太过于突然,依着她的性格肯定要被吓哭了。 邵崇像看怪物地眼神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般给他鼓掌:“绝了绝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大情圣呢?” 懒得理他,滕野翻了个身扭过头看着窗外的石子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靠,你都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进医院吗?” “我还没死,说明问题不大。”他淡淡地开口,连头也没回。 邵崇无语道:“你还真是看得开啊,我服了你了。” 摇摇头,他坐在滕野对面,把体检报告给他看:“要是真有咱们觉得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在你的体内检测出的□□是一种麻醉剂。”邵崇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沉着脸,“过度使用会产生头晕的现象,加重对心脏的负担,好在你这次因为胃疼晕过去被送来医院,否则我们根本猜不到会有人给你下毒。” 滕野看着那份单薄的体检报告虽然没有说话,可眉头紧紧蹙着,一时间邵崇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我说话你听到了没,身边的人都注意一下,到底是谁这么恨你,居然不惜以这种手段来害你。” 良久,他嗤笑一声:“除了滕雷阳还会有谁。” 邵崇怔了怔,有几分不敢置信:“可是你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他的亲孙子,他怎么会……” “他儿子滕溯都被他弄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何况是我这个跟他二十年都没有见过面的孙子。”他唇角勾着,可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任何事情都干得出来。” 邵崇这才想起来滕溯是滕野名义上的父亲,早些年的时候据说精神失常,被老爷子送去了国外疗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如今滕野的这番话倒是让他想起来这些往事,虽然他家里算不上多有钱,当初也根本够不着这些最顶层的圈子,可滕家在B市是无可比拟的存在,稍微动一根手指都能引起万千瞩目,这些腌臜事儿就算隐瞒的再好也会透出点儿风声来。 这么说来,给滕野下毒的事情他的确干得出来。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才好,要报警吗?”邵崇但心地皱起眉,觉得事情已经越发脱离掌控了,“从今天开始,你的衣食住行我来负责,我信不过任何人。” “不行。”滕野没有迟疑,立刻拒绝。 “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了大哥,这个毒可是会要命的,咱们现在还不知道谁是老爷子的人,你如果不注意点儿,到时候一命呜呼了白知许可就要归别人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有阵阴嗖嗖的风射了过来,不过好在邵崇的脸皮厚,丝毫没有感觉不适。 瞪了他一会儿,滕野轻哼一声:“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我不会死的,命大着呢。” 多难的日子他都走过来了,怎么会输给路边一个小小的石子。 第56章 第五十六次心跳 “我不可能第二次上当…… 白知许回到家的时候还红着眼, 王兆前一晚住在这儿,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一抬头看见她像是哭过,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走了过去。 -- 第93页 “怎么了, 你不是去医院看何钰了吗?是不是他女朋友欺负你了?”王兆早就见过何钰的女朋友, 长得还算漂亮, 性格却不太好, 比起白知许的骄横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她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吸吸鼻子摇了摇头:“想什么呢, 谁能欺负得了我啊。” “也是, 只有你白知许欺负别人的份。”王兆见她没事,笑了笑,“好啦, 跟我说说怎么了, 不然你这样子我真是担心死了。” 白知许抽噎着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眼圈红得像只兔子。 “你没在医院等他醒?”王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敢置信道, “你能放心的下吗?” 她抿抿唇角不自在道:“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他好着呢。” “嘴硬吧你就, 反正哭的人不是我。” 王兆大抵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那几个,她轻轻一抬眉眼,就能被猜中心思,更何况是这么明显的事情。 她没吭声,扭过头撅着唇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兆叹了口气,把桌子上切好的水果给她端了过去:“今天上午那个张倩来了一趟,让你明天就可以去公司了, 说是两个月后给你安排了钢琴演奏会,得开始回去练习了,还送了礼服过来,不过这衣服也不用准备地这么早吧?” 她正想着事情,忽然被这个消息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钢琴演奏会?”白知许直愣愣地看着王兆,一脸诧异,“我都这么久没弹琴了,就算是现在开始练习,短时间内也肯定恢复不了以往的水平。” 况且她的手也只能算是小小的恢复了,如果后期又开始疼,肯定要终止的,这公司居然花血本给她这个不稳定因素办演奏会,真是不可思议。 “哎呀,管他呢,反正这公司够看重你的,也算是个好事,之前咱们最怕的不就是进了小公司没有发展吗,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说完,王兆心痒痒地怂恿她,“那个礼服你倒是打开看看啊,我都馋了一天了,就等你回来拆呢。” 白知许这才注意到茶几上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礼盒,用白色的丝带绑的无比精致,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她迟疑了片刻,伸出手轻轻抽动那根垂落着的丝带,稍稍一用力就松开了那个蝴蝶结。 就连绑礼盒的丝带质感都好到不可思议,王兆迫不及待地揭开盒子,看到里面那条礼服的第一眼,哑然失语,好几秒才缓缓张口:“我靠,这也太好看了吧?” 白知许眉头一蹙:“不许说脏话。” “这个时候‘我靠’不叫脏话,应该称为语气助词才对。”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再次惊叹道,“绝了绝了,这得多少钱啊?” 整条裙子是一个抹胸的设计,从胸口的位置开始满满都是浅灰色的手工蕾丝玫瑰花,从胸前开始的位置由多到少、由深到浅,直到裙摆只剩下零星几朵点缀着,腰间则是一条黑色的丝绒腰带扎成的蝴蝶结。 明明是很繁复的设计,却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累赘,大多数玫瑰的设计都会用红色白色,而这件礼服大胆地用了灰白色系。 “知知,这衣服得不少钱吧?” 白知许看了一眼盒子上的标识,点点头:“还行吧,估计要二十来万左右。” 王兆听完,咽了咽口水又把衣服轻轻放了回去,自己虽然家里也算有钱,可跟白家怎么样都是比不得的,二十来万的衣服咬咬牙也买得起,但完全不能跟白知许一样眼睛都不眨,衣柜里随便翻一翻都是这个价位。 更别说是一件礼服,二十多万在她来说确实算不上太贵。 “不过这件衣服应该还有涨的空间。”白知许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它的价值高在是限量款,全球估计都没几件,很难抢。” 这个圈子的人怎么都拜托不了奢侈品圈子的新闻,就算自己不看不听,也会有一堆人上赶着来提醒你又发售了什么新品。 只不过白知许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于这些东西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拥有,早半年前她就在杂志上见过这条裙子,当时设计师说全世界只有这一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能给她送这么贵的礼服,她真的开始怀疑这个公司的老板是不是认识自己了。 王兆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才反应过来:“我觉得我之前说的话没错。” “什么话?”她纳闷地转过头,眉梢挑了挑。 “这公司的老板肯定对你有意思,你自己注意点儿,别被人骗了。” 只是一出口,王兆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即刻想挽救自己的失言,却被白知许笑着打断。 “放心吧,我不可能第二次上当了。”她唇角弯着,圆圆的眼睛也弯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挡住她的情绪,“再说了,你还真以为我傻啊,谁都能骗到我。” 王兆哪里不知道白知许有多聪明,她自小就是人群里最优秀的那个,无非是太信任了,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总会把他的话当成圣经一样信奉,从不质疑。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白知许没了闲聊的心思,她又将目光放空,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有微红的眼眶,提醒着王兆,她还有人类该有的情绪。 电视里的节目还在播,客厅里除了电视的嘈杂声音再也没了其他。 -- 第94页 - 敲定了演奏会的日期后,白知许开始重新去吴老先生那里复健,每日一大清早就过去,下午再回公司排练,日日如此从不请假。 吴老先生虽然不假辞色,却不得不说医术十分高超,几乎是一个月的时间,她的手伤好转了不少。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临近演奏会的前夕,吴老先生却不再给她开门了,她去过好几次,明明看见屋子里有灯光,却不论她敲多久的门也没有人回应。 门口的保安说他有事出国,段时间不会回来,明眼人都听出来这不过是托词罢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触犯了他老人家的禁忌,可白知许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吃过两次闭门羹也就放弃了,买了些高档的补品寄过去,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哪怕再不顺利,日子还是毫不留情地往前走着。 演奏会如期举行,地点定在全国最好的音乐厅,宣传也是铺天盖地,就算不了解古典音乐圈的人都看到过不少关于这次演奏会的消息。 王兆不止一次猜测过,这么小的公司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资源和钱投资在她身上,况且她才刚刚加入这家公司不久,再加上手伤未愈,完全不值得这么砸钱。 白知许也觉得很纳闷,但到底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出现在舞台上,几乎都快要忘记那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就连她去公司,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笑容满面,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性格,除去外貌的因素,会喜欢她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可她在奇怪,也总不能揪着一个个去问,只好尽量避开公司的人。 演奏会的当天,整个B市都在讨论,究竟是哪一家公司这么下血本的宣传,不少根本不懂音乐的人也想去凑凑热闹,一时间原本还剩下的一些余票被炒出了天价。 她的名字被媒体争相报道,几乎占据了所有新闻的头版头条,就连一线明星都没有这种待遇。 白知许太久没有上台表演,在后台紧张地手心冒汗。 王兆给她端了杯冰水:“抿一口吧,你嘴唇都干了,一会儿不好上口红。” 她点点头,接过来小小了喝了一口水:“我好紧张,害怕出错。” “你也会有害怕出错的时候?”王兆忍不住笑,“以前是谁跟我说,这些曲目自己倒着弹都没问题的?” 白知许睨她一眼,正要怼她化妆师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你们谁的花?”化妆师一手提着箱子,另一只手捧着一束巨大的百合,整个人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王兆凑过去看了一眼,接过来翻开上面挂着的卡片,看清楚落款后顿时表情僵了僵。 “知知,这好像是杨佑医生送你的。”她知道白知许不喜欢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很少会理他,如今送了花来估计是怕她拒绝,只好硬生生放在了化妆间的门口。 “帮我放回门口吧,谢谢。”白知许皱皱眉心,没打算接那束花,对于不喜欢的人,她绝对是拒绝到底,一丁点儿希望都不会给的。 之前杨佑无数次的示好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这次当然也一样。 王兆叹了口气,依照她的意思把花重新放回了门口,只是一抬头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完全不见了踪影。 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再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 晚上七点,演奏会准时开始。 白知许穿着那条被蕾丝玫瑰花缀满的礼服上了台,舞台的光打得很强,她完全看不到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好在这也缓解了她那点紧张。 她习惯性地鞠躬,随即坐下打开钢琴盖,细长白皙的指尖轻轻落下,旋律随着她的动作仿佛有生命一般。 一首首世界名曲从她手指间弹奏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吸引。 几曲过后台下极为安静,她也逐渐进入状态,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只是,她完全不知道有一双阴狠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 眼里淬出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撕碎。 第57章 第五十七次心跳 “把喜欢你,纹在胸口…… 最后的谢幕曲完成, 已经快要深夜十点。 白知许不是没有办过独奏会,可到底是手伤之后的第一次,不过好在前些日子的复健还有点用,高强度的曲目下来, 没有疼痛的感觉。 她重重喘出一口气弹出最后的音符, 台下安静了几秒, 似乎是不敢相信已经结束了, 片刻后又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她熟练地鞠躬下台一气呵成。 直到回了后台, 她还听见演奏厅不绝于耳的掌声, 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这次演出结束了, 不由地鼻头一酸。 “宝贝你太棒了!”王兆笑着给她鼓掌, 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我特地买的,送给你当回归礼物, 快打开看看!” 白知许破涕而笑, 接过礼物一把抱了过去:“谢谢,我好开心。” 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候了, 一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对嘛。”王兆反手抱着她, 拍了拍她的背, 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白知许,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那个才是你,没有人能阻挡你的光。” 这段时间,白知许无数次想过如果以后真的不能恢复,自己该怎么办。她从小一直觉得钢琴是被爸爸强迫着学的,自己其实并不喜欢, 甚至有些厌恶,从前也为了对抗做过很多。 -- 第95页 但这一刻她才真正的发觉,原来她是喜欢弹钢琴的,也会有一天只因为重新回到钢琴前就热泪盈眶,只不过那种想要逃脱控制的情绪大过了喜欢,让她误以为自己只是被迫。 现在想来,这世界上哪有讨厌的事情能够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 - 晚上的庆功宴选在了附近的一家酒店里。 王兆跟着一起蹭饭,更是觉得这个公司肯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小小的公司不过才几十个人,出手居然这么阔绰。 如果之前砸重金给白知许宣传和举办独奏会是因为要扩大自己在业内的名气和影响力,这还算说得过去,可庆功宴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却也一样这么重视。 直接订在B市最好的酒店里不说,上百号人就算是普通的酒店也要花不少钱,更何况是这种人均消费一两千的地方。 这顿饭算下来估计得花十来万,就算是她舅舅那种有点规模的音乐公司也不可能这么舍得花钱。 白知许买东西吃饭从来不看价格,自然也不知道人均一千是个什么价位。 这次庆功宴与她以往的都不通,没人劝她喝酒,也没有人一直用古古怪怪的眼神盯着她,她第一次感觉到和同事一起吃饭还算开心。 只不过她的经纪人张倩倒是喝了不少,快要结束的时候已经醉的走不动路,靠坐在椅子上拉着白知许的手,一刻不停地夸她。 “你、你嗝……你真是我,近几年,嗝……最看好的人了。”她脸颊通红,几乎连眼前的人是谁都没办法分辨,“一定要好好、好好努力啊,嗝。” 她一边说话,一边打着酒嗝,满脸的喜气掩都掩不住:“……的眼光真是好啊,果然没有看错……” 白知许被她紧紧拉着,却又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眨了眨眼转过头朝王兆投出求救般的目光。 王兆和张倩也算是认识,她点点头凑到张倩另一边拍马屁:“张姐,要我说啊,还得是你眼光好,挑了个这么好的公司不说,还遇上了我们知知,你说说这不是福报是什么?” 张倩虽然不是什么喜欢听吹捧的人,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又喝了醉了酒,自然也对她和颜悦色了几分。 “我顶多、顶多只能算是沾光……嗝,罢了。”她松开白知许的手,转过头朝着王兆道,“算得上什、什么福报啊……” “本来啊,我也、也看不上这家小公司,”她晃了晃晕头转向的脑袋,努力想保持清醒,“不过好在……嗝,好在我是来了、了……” 她越来越醉,后面说的话已经完全听不清楚,王兆没了耐心抽回自己挽着她的手正想要起身,忽然又听见她张了张嘴:“还、还得是滕……眼光好啊……” 白知许就坐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名字,她动作一滞,不敢置信地回头:“你说什么?” 大抵是醉意顷刻涌了上来,张倩翻来覆去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王兆也大为震惊,明明她们签合同之前就查过了,这家公司根本跟滕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法人和董事长也是从未听过的人,而且一直待在国外很少回来,怎么又和滕家扯上了关系? 张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再怎么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白知许没有再追问,只是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她几乎能猜到,滕野是如何为她走后门让别人关照自己,花根本不匹配的资源为自己开路,办一场这么大的演奏会。 她气得发抖,原以为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轻易被粉碎的感觉并不好受。 沉默了好半晌,她拿起手机给滕野打了个电话。 “喂,知知,你找我?”电话迅速被接通,滕野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惊喜。 可这点惊喜下一秒就被击碎。 “你又骗我?”她咬着唇,气得想哭,“你又骗我了是不是?” 他怔了怔,皱起眉头:“什么?” “演奏会、礼服、还有我新签约的经纪公司,是不是你安排的?” “礼服的确是我送的,但是其他不是我。”滕野沉默了一会儿,“知知,我怎么敢再骗你。” 他这辈子也不敢再撒谎骗她了,无论是好意的还是无心,他都不敢了。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却也没有人先说再见。 过了好半晌,白知许主动挂断电话,尖尖的下颌还紧绷着,虽然她相信滕野没有再骗她,可张倩嘴里的滕姓的人又是谁。 不过既然不是滕野就好,她也懒得再去追问,他滕家人想怎么做与她无关。 庆功宴结束,王兆自告奋勇地充当司机,说要把她送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在停车场看到杨佑的身影,大抵是等的有些久了,他脚底下攒了不少烟头。 白知许顿时头疼不已,可还来不及避开,就被他发现了。 “白小姐!”他眉间一喜,整了整衣服朝她跑了过来。 “杨医生你有什么事吗?”她不露声色地笑笑,保持着礼貌。 杨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我给你送的花你看到了吗?” “看见了,谢谢你。”白知许弯着嘴角,眼神里却是浓浓的疏离,“不过,下次不用这么破费了,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花。” “啊……”他有些尴尬,笑意僵硬在唇边,“这样啊,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换一种。” -- 第96页 “真的不用了,我喜欢收别人礼物的。”她眉头微蹙,想要绕过他离开。 可杨佑虽然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可好不容易见她一次,不想就这样放弃。 “稍等一下。”他抿抿唇,拦住她,“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他不等白知许的回答,抬头看着她:“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也并不喜欢我,但是我敢发誓,你如果选择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永远都不会和别人一样骗你。” 他多多少少也算是和他们一个圈子的人,之所以放弃追求她也是因为知道她结婚的消息,可现在她还是单身,他怎么有放弃的理由。 杨佑自以为这番话说得完美无瑕,可殊不知却像是在白知许心上扎了一刀。 她脸色难看了几分:“让开。” 他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她生了气,见她已经绕过自己离开,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拽她。 可是还没碰到她,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疼得他惨叫了一声。 “啊——” 王兆还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滕野?” 这个名字仿佛是魔咒一般禁锢了白知许想要逃离的脚步,她动作顿住,却始终没有回头。 杨佑虽然听过滕野的名字,可却没有见过他,听见王兆喊他的名字才认出来:“你、你想干什么?” 滕野黑着脸,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你这双手还想拿手术刀吗?” 他的气场太过于强大,杨佑本能地咽了咽口水点点头:“想……” “再让我看见你敢擅自碰她,你的手就别想要了。”明明是恐吓别人的话,虽然沉起一双黑眸,语气却平静地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话,“我说到做到。” 滕野本身个子就高,站在杨佑面前近乎快高了他一个头,给人的压迫感十足,杨佑吓得腿肚子转筋连连点头,趁他松了力道的时候,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 停车场只剩下他们,声控灯灭了又亮。 过了好一会儿,碍眼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收回目光重新将眼睛落在眼前的背影上:“知知,我——” 白知许始终没有回头,却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王兆你看什么呢,还不走!” 这样的修罗场景象也是难得一见,王兆正看得起劲,听见她喊自己立刻回过神来:“诶诶,走吧。” 她丝毫没有停留,几乎是逃离一般地走了。 他蹙着眉并没有阻拦,他太过于了解白知许的性格了,她不想理人的时候,执拗得很,吃软不吃硬,越违背她的意思,她越会钻牛角尖。 滕野看着她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了,好几次想要跟上去,却又被理智所打断。 - 忙了一天回到家,她脱下那件礼服让人送去干洗,准备到时候给滕野送回去。 以他们两个现在僵持着的关系,收这份礼物太过于不合适了。 白知许洗漱完穿着浴袍在客厅看电视,娱乐新闻一茬接一茬,她眼睛盯着屏幕,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窗外的风徐徐卷进来,小心放在茶几上的黑色礼盒下压着一张小小的纸片,此刻正被风吹得飘落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羽睫微微垂着,目光落在了纸片上的哪一行手写的字上。 ‘把喜欢你,纹在胸口。’ 落款是滕野。 这句话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个才懂,白知许几乎是第一瞬间脑子里就浮现出以往的记忆。 年少青涩的少年赤裸着上半身被她压在身下,疼得满脸是汗却咬牙忍着,可自己的动作却轻佻得不行,给这个画面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暧昧。 “无耻!”她脸有些红,气得将那张卡片踩在脚下,“不是洗掉纹身了吗,居然还敢这么写!” 第58章 第五十八次心跳 “和好了?” 第二天白知许是被震个不停的手机弄醒的。 昨晚睡得太晚, 她忘记静音,一大清早就把她吵醒了。 拉开眼罩,她伸出手把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摸了出来,可看见信息的一刹那愣了好半晌。 她只不过睡了一个晚上而已, 微博的粉丝居然涨了十几万, 微信更是上百条信息, 都在夸她昨晚的独奏会引起了轰动。 从前虽然她也算的上小有名气, 可只是个微博粉丝从来没有破过两万, 平时偶尔发个微博连评论都不会超过三位数的人, 看到上面显示的数字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就连她上一条发的生活动态微博, 评论都已经接近三万。 白知许眨了眨眼点开评论区, 差点儿被扑面而来的彩虹屁掀了个跟头。 满眼看过去,都在夸她貌美有才华,铺天盖地都是她昨晚穿着那条裙子的照片, 不知道是从哪个角度拍的, 她微微侧着头,手指正放在琴键上弹奏。 【妈耶,女鹅也太好看了, 这不就是我的梦中情脸吗?!】 【绝了家人们, 漂亮、艺术家、大家闺秀, 这不是神仙人设是什么?听说结婚了,好想知道她老公长啥样。】 【我不管,下辈子我要长这样。】 …… 只不过她才翻了一页,就看见了许多不和谐的言论。 【果然是互联网没有记忆啊,她跟她老公给叶思莹泼硫酸的事情这么快就洗白了?】 -- 第97页 【卧槽?!蛇蝎美人吗?楼上展开讲讲!】 【这事儿我也知道,所以看见她的通稿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种败类也能用仙女人设了是吗?】 【泼硫酸也太恶毒了吧, 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会假,当初网上爆出是她干的,叶思莹的团队可从来没有出来否认过哦。】 【yue了,再漂亮有什么用,能干出这种事情,也不怕出门被车撞死?】 …… 白知许咬着唇,将手机提示音关掉屏幕也熄了,这种东西不看也罢。 只是她重新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窗外的天还蒙蒙亮,浓浓的雾霭遮挡了阳光,整个卧室昏暗一片。 她不知道躺了多久,眼睛始终是睁着的。 她明明没有做过,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是她呢,可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不是吗? 受伤的是她,被骗的是她,可为什么后果都要她来承担啊?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她沉寂了许久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白知许没有看,直接拿过来接通了电话:“喂,什么事?” “知知,你在哪儿?”电话那头是王兆,“你上哪儿去了?” 她看到了早上的热搜,还没来得及高兴白知许一炮而红,就发现那些被人为制造的黑料先一步扩散开了。 比当初事发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只有圈子里的人在讨论,她们眼不见心不烦,可是现在是全世界都在是声讨,不是捂住耳朵就有用的。 白知许动作有些迟缓,慢吞吞地说:“我在家啊,怎么了?” 她声音很小,带着一股极度缺水的嘶哑,却还能听得出情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你在家?”王兆诧异道,“我起码敲了半个小时的门都没有任何回应,怎么回事?” 自己一早上看到新闻就担心的不得了,疯狂打她的电话可是怎么都没有人接,打了电话去白家也说没有找到人,可是没想到提心吊胆了一早上,她却在家里睡觉。 “哦,可能我没听见。”她面无表情慢慢起身,套上睡袍去开门,“我现在来了,你在门口把。” 白知许动作也放得很慢,拉开门还朝王兆笑了笑。 笑容轻快,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等很久了,我昨晚太累,睡得太死了。” 王兆一脸担心地站在门外,手机还举着忘了拿下来:“你没事吧?” 眼前的人看着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也没有出现她预想中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可这却让她觉得更加奇怪。 “我能有什么事啊。”白知许侧过身让她进来,随后去厨房给她拿饮料,“要喝点儿什么?” “今天早上你怎么不接电话,门也不开啊,白叔叔找你都找到我这里来了。”王兆盯着她的背影觉得奇怪,“你不是睡觉从来都不静音的吗,怎么会没有听到有电话?” 她表现的太过于平静,以至于让王兆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看见那些。 “手机没电了刚冲上,我爸找我什么事儿?”白知许递给她一瓶橙汁,“新买的,挺好喝,你尝尝。” 王兆仔细地注意她却还是没有发现异常,只好接过橙汁拧开喝了一口:“我也不知道,只说让你没事儿多回去吃饭。” “行,我知道了。”她点点头,眼睛盯着漆黑的电视屏幕像是在看什么,里面却又什么都没有。 王兆欲言又止,可到底是忍不住:“你最近别看网上的新闻,乱七八糟的,没什么看头。” 白知许点点头,拿出抽屉里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见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好。” 可哪怕她答应的再好,有些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可以算是避无可避。 她昨晚最后看的一个频道是娱乐频道,现如今一打开,上面就是她的新闻。 从她的出身到与叶思莹的种种恩怨都描述得极尽细致,就差把她早上喜欢用什么姿势洗漱都写出来了。 王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怔了半秒立刻想去抢她手里的遥控器换个台,可是被白知许轻易躲开了。 “兆兆,有些东西躲是没有用的。”她还是一如开始那样平静,脸头也没回,“我再怎么避开,再怎么充耳不闻,它们还是不择手段地会抓住一切机会,从缝隙里钻进来恶心我。” 白知许面无表情,盯着电视屏幕里的自己,却像是在说与她无关的事情。 王兆从小就认识她,知道白知许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说她倔强可总是忍不住喜欢哭,可绝对算不上脆弱,有时候她的心志却强到一般人无法理解。 - 王兆走后,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安静。 白知许把电视关了蜷起腿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什么都想不起。 她知道自己明明是该难过的,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想哭,只觉得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好笑,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可以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阳台的落地窗忘了关,她躺在沙发上对着风口睡了一整天,睁眼就觉得嗓子眼干涩地难受。 门口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让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她被吵得心烦,可敲门声却越来越大。 -- 第98页 白知许忍着头重脚轻的晕眩感强撑起身去开门,她光是勉强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已经是花费了全身的力气。 门外站着的人是滕野,她虽然惊讶却没了半点力,连说出口的话都是轻飘飘的:“你来干嘛?” “你生病了?”他注意到白知许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还是昨天太累了?” 她没吭声,转过头想要把门给关上,却被滕野的手给挡住了。 “知知,我只是想看看你哪儿不舒服。”毕竟是朝夕相处的人,她的状态不对劲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白知许没有力气推他,索性放弃了抵抗,重新躺回沙发上。 她紧紧蜷着双腿,双手也抱着自己,没有几分钟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滕野见她这幅样子整颗心脏都像是被捏住了一样难受。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他放轻了语气,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知知,听到我说话吗?” 白知许隐约听到他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双眸紧闭,脸颊烫得吓人。 他苦笑一声,没想到她在睡梦里都本能地拒绝自己,估计怕是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就摇了头。 他将白知许轻轻抱起,这间屋子和隔壁他那间的格局一模一样,滕野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卧室。 把怀里的人放在床上,小心地盖上被子,生怕她会更不舒服。 可他刚想要站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衬衣被一直白皙的手攥住了,她意识模糊大抵是不知道刚刚抱着她的人是谁,只是直觉地靠近唯一热源。 这种本能地眷恋让滕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给她买药,可是看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又不忍心走开,想了好半晌,他只好拿出手机给邵崇发了个短信。 随后就这她的动作,半躺在床的另一侧。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仔细过白知许的脸了,那张他日日夜夜都没有一刻能忘记的脸,此刻又离他这么近。 滕野不由地心潮澎湃,喉间干涩难忍,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伸出一只手虚虚地揽着她,可片刻后又怕她发现会更讨厌自己,随即收了回来。 眼前的人因为发热憋红了一张小脸,鼻翼轻轻翕动,秀气的眉头委屈巴巴地皱起,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他想伸手碰碰她的脸,可到底是不敢的,只好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她瞧。 邵崇来的很快,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 门一开,滕野身上皱巴巴的衬衣落入邵崇眼里后,他立刻贱兮兮地笑:“和好了?” “没有。”滕野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接过药就要把门关上。 “我靠,你真是过河就拆桥啊,我巴巴地赶死赶活把药给你买来,水都不给我喝一口?” “要喝去隔壁喝。” 话音还未落,邵崇就被兜头扔了一把钥匙,旋即眼前黑色的大门‘砰’一声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 滕野喂她吃完药已经热出了一身汗,因着怕她再度着凉,空调也不敢看,又担心动作过大弄醒了她看见自己在会生气,他只好小心翼翼尽力把动作幅度放轻些。 天色渐渐黑沉,怀里的人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他没有了再留下来的理由。 知道白知许怕黑,他站起身打开卧室的灯刚准备离开,就恍惚般听见她喃喃地开口:“好痛……” 第59章 第五十九次心跳 “我和他不是夫妻关系…… 滕野脚步狠狠一滞, 立刻转过身看着她。 原本平躺着的白知许如今侧着身体缩成了一团,那只受过伤的手指节泛红,微微发着抖,明明双眸紧闭, 却还是忍不住呼痛。 他心口一揪, 立刻坐回她身边, 用手碰了碰她发红的关节后脸色一沉, 她手指的温度比其他地方温度更高, 显然里面已经开始发炎了。 滕野不假思索, 立刻抱起她驱车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好在到了医院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由感冒引发的, 再加上最近可能太累,精神压力又大,吃点消炎药就会好。 话虽如此, 可他整夜都不敢睡觉, 拿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睁着眼睛盯了她一晚上,快天亮时才实在熬不住靠在床边睡着了。 天光大亮时, 白知许才慢慢转醒。 她发了一晚上烧, 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睁开眼睛好半天发现在自己躺在医院。 可是昨晚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她头疼欲裂,撑起身想要坐起身看喝杯水,稍微动动就发现身侧一旁的被子被人压着。 白知许怔了半秒,缓缓转过头,一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 大抵是真的太累了,滕野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笔挺的白色衬衣也皱的不能看了, 他坐在床边轻轻把头依靠在床头的墙上,另一只手支撑在床沿,似乎是怕自己睡得太熟压到她。 正是夏季,他穿得也单薄,当时太着急没顾得上穿着一件衬衫就出了门,此时的动作让他衣领大开,露出了一大片胸口的皮肤。 滕野身材很好,胸口皮肤细腻有光泽,结实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慢慢起伏。 白知许顺着他的脸本能地往下看,片刻后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只是她余光刚刚划走,就瞥见一模熟悉的印记。 他胸前的衬衣还半遮半掩地挡着,她瞧了半天也没有瞧出来那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东西,忍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拨开他领口碍眼的衣服。 -- 第99页 更大片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她也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一枚纹的歪歪扭扭的指纹印在他胸口,年头有些久了,颜色都有些晕染开了,丑丑地、古怪地就那么出现在他胸口。 白知许沉浸在思绪里发着楞,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经醒了,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良久过去,滕野没有等到她换个动作,只是他撑着的手早就开始发麻了。 “在看什么?” 他突兀地开口,吓得白知许手一抖,扯掉了他胸前的一颗扣子。 气氛一时尴尬了几分,她咬咬唇抬头瞪他:“你不是把纹身洗掉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把它洗掉?”他挑挑眉梢,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会这样问,毕竟当初自己的行为确实让人误会。 “可是……”白知许诧异道,“我那次见你的时候确实没有看见啊……” 说来可笑,两个人被这段婚姻捆绑的一年里,她居然连他赤裸上半身的样子都从来没有见过,现在想来真是荒唐至极,早该发现的。 见她表情冷下去,滕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抿抿唇道:“那段时间胸口受了伤,整片都是淤青,所以遮了一下。” 那时候他刚刚回国,好几次沉不住气要当众反驳滕雷阳的决策,被老爷子拐棍敲在胸口,花了好几个月才消下去,并不是故意隐瞒她,往后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解释这件事情。 白知许没吭声,收回自己的手,把攥在手里的扣子扔给他:“昨天是你送我来的医院?你怎么会在我家?” 滕野喉结动了动:“昨天有点担心,所以去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住那里?” “我……”他咬咬牙,不敢骗她,“我知道你要搬过来,所以也搬到了你隔壁。” “……” 虽然这次没骗她,可是也差点把她气死了,王兆天天吹她隔壁的邻居多有品味,就连门口的雨伞架都是F国小众设计师品牌,在时尚圈是炙手可热的存在,结果没想到两个人讨论了半天的男人居然是他。 见她脸色不虞,滕野轻咳两声转移了话题:“你的手还没有好吗?怎么又开始疼了?” 白知许看了一眼自己还有些泛红的指骨,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还没有好透,可能是最近的训练量加大,有点吃不消了。” 她对这次的演奏会太过于重视,哪怕已经在吴老那边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她也一点儿没有落下训练的节奏,反而越发努力。 这种实在难得的机会她不想错过,手伤复发也好,再疼也罢,她都一直在坚持,只是现在的结果好像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好。 “怎么不继续回去复健,那个吴医生是业内的权威,确实厉害。”滕野已经丝毫不避讳自己在注意她的生活,毕竟他再也不敢骗她,被她讨厌也比被她无视要来得好。 白知许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会这么了若指掌自己的行迹,只是轻飘飘地转过头看着窗外:“哪里能天天去麻烦他老人家。” 滕野咬牙,心里骤然一揪,明明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是听到她嘴硬总觉得心里泛酸:“明天我送你去。”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绝,转回眸子来瞪他,“要去我自己会去的,再说吴爷爷已经出国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 “他已经回来了。”他垂下黑眸,专注地看着她,“相信我。” 白知许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认识的他?” 明明这个吴老先生十多年前就退休了,一直住在郊外的别墅里养花逗鸟极少出门,几乎没有半点可能会认识滕野这个和医学界半点不搭边的人。 “以前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他说的言简意赅,省略了这段解释里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白知许没有在意,迟缓着点点头,勾起唇笑了笑:“他大概是不愿意帮我治了,算了吧,别勉强别人。” “怎么会,他答应了我,一定会让你康复的。”滕野眉目极为专注地看着她,手里紧紧握着那颗刚刚被她扯下来的扣子。 圆润的触感刻画在他掌心,他似乎也能体会到她握着这枚扣子时的感受。 不能牵手的话,这样也好。 - 白知许其实是不想跟他一起出门的,可是她又不想跟自己的伤势过不去。经过一天,红肿的指骨虽然好了些,但是里面的疼痛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她想了一晚上,到底还是坐上了滕野的车。 郊区的路有些远,从市区开过去少说也得两个小时,今天又是节假日,整个高架桥上都堵得严严实实,半个多小时过去,也只是挪动了十几米。 白知许靠在车座上,目光远远的地不知道在看哪里,她发着楞正好给了旁边人盯着她的机会。 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对这个人太有安全感,她从来不会再滕野面前隐藏自己。 “知知。”他压着嗓子开口,“你看到新闻了是吗?” 听见他的声音,白知许笑了笑,可是却没有回头:“看到又怎么样,你又要怎么帮我?以什么身份帮我?” 滕野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她又说道:“我不骗你,我是很难过,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被人扣在头上,我难过的喘不上气来,我做不到你那么厉害,被人诬陷要去坐牢还能面不改色地配合对方。” -- 第100页 她转过头来,眼圈发红:“我难过,我气得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我最喜欢最爱的人,不是骗我,就是生了弟弟不管我了,想一想之后,我真觉得这点新闻对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因为我知道这是假的,可其他的事情却是真的。” 滕野死死咬牙,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骨节发青,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白知许在发泄这段时间积攒的情绪,他没有资格阻止,毕竟他是始作俑者。 白知许眼眶通红,可始终没有流一滴眼泪,她说完扭过头重新看着窗外:“送我到了你就走吧,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好。” 他的心脏像是在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凌迟,可却再也说不出了其他。 -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人再说话,到吴老别墅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下午的晚饭时间了。 门口的保安认识她,并没有多做阻拦,正常的探访手续后直接就放行了这辆车。 可令白知许没有想到的是,吴老看见滕野之后却极力邀请他留下来吃晚饭。 滕野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若有似无地目光飘向了走在前面的人。 吴老皱了皱眉头:“干什么呢这是,吃顿饭还要看老婆脸色?” 白知许脚步一顿,回头道:“您误会了,我和他不是夫妻关系。” “吵架了?”老爷子捻着胡须笑了笑,“还开始撇清关系了,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你俩的结婚请柬我都收到过,怎么可能不是夫妻?” 他年轻的时候和滕家有些渊源,近些年来虽然联系少了,但他的名气好歹放在这儿,那些请柬和喜糖自然也有他的份儿。 说起这事儿,他拍了拍脑袋:“婚期几月份来着?” 滕野跟在他身后冷不丁的开口:“下个月。” “哦,对对对,就是下个月。”吴老笑了笑,“这都快办婚礼了小两口还闹脾气呢?” 他已经笃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白知许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随便解释了两句,他实在不相信也就罢了。 复健过后,一顿饭吃的白知许心力交瘁,滕野和吴老爷子仿佛是多年的好友,滔滔不绝聊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她被夹在中间,又被老人家误会是在闹脾气,一时间觉得特别难受,简直是如坐针毡,提了好几次要走,却被吴老岔开了话题。 她倒是从来没有发现这老人家跟今天一样健谈,以往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今天完全变了个样。 好在,滕野中途起身去接了个电话,才稍稍有喘息的机会。 她放下碗筷,刚要起身,就听见坐在主位的吴老开口。 “知知,你千万不要怪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他笑了笑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只想过点清静安稳的日子,对于你们年轻人之间的纠葛不想也没心思去插一脚,置于是谁跟你有什么仇恨,居然要来恐吓我这个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的老人家,我也不清楚。” 他顿了顿,说:“但是我既然答应了小野要把你治好,就不会在这些,你以后还是每天照常来,老爷子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的手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第60章 第六十次心跳 “有时候真相是会让一个…… 直到回了家, 白知许才慢慢回过神来,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吴老爷子突然的回避并不是刻意想反悔,而是在她刚刚开始筹备演奏会的时候收到了不知谁寄来的恐吓信,起初他还以为是恶作剧,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那人再一次寄来了包裹。 这次老爷子收到的不再是一封单薄的信, 而是一只鸟的尸体, 正是他日日精心养在院子里的那只玄凤。 一只昔日里漂亮的小鸟死状极惨, 身上的羽毛都被拔了个干净, 满盒子都是鲜血, 画面极为恐怖。 他不敢再冒险, 只好暂时先将治疗白知许的事情先放一段落。 果然,在他拒绝白知许来他这里复健之后,他再也没有收到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只不过, 她怎么也搞不懂, 滕野到底是怎么让吴老改变主意的。 她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到底是忍不住套上睡裙开门走了出去。 - 将白知许送回去, 滕野知道她不怎么想看到自己, 便没有在她那儿多做停留, 转身回了隔壁自己家。 可刚处理完工作,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倏然听见了敲门声。 他动作顿了顿,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已经是深夜的时间,邵崇和陈宇不可能还会来他这儿的,想了片刻, 他利落地套上睡衣去开门。 只是他怎么也猜不到,门外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白知许穿着一身杏黄色的睡裙,站在门口水盈盈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瞧。 “知知……你怎么来了?”他压着嗓音,把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一样,“是不是手又开始疼了?” 白知许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让吴医生改变主意的。”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些,他一时没来得及准备好,只愣愣地盯着她瞧。 她皱皱眉,说:“你是不是又在打腹稿想骗我了?” -- 第101页 滕野回过神来,前所未有的失落让他忍不住自嘲地勾勾唇:“我在你心里已经变成了这样吗?” 白知许其实只是随口一说,看见他难过的表情心里也不好受,收回目光扭头就要走。 他不舍得才看几眼的人又消失,只好叹了口气,三两步走到她是身前:“急什么,还不让我把话说完。” “那你说吧,我听着呢。”既然被拦住,她索性双手环胸,昂着渐渐下颌道,“你要是再敢骗我的话,你以后都别想见到我了。” 轻易被人拿捏住死穴,滕野苦笑几声:“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他反悔无非是因为受了威胁的自保而已,只要把这个威胁解除,让他知道我有保护他的能力,老爷子自然会改变主意的。”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那个给吴老寄恐吓信和包裹的人是谁?” 她话音还未落地,他挑了挑眉:“你还记得唐圳吗?” “唐圳?”白知许眨了眨眼,有几分不敢置信,“你不会觉得是他干的吧?” 虽然她和唐圳认识不过两三年算不上了解,可是谁对他都是怕事胆小的印象,在她的脑子里,一向大气不敢吭的唐圳虽然会使点坏,绝对不敢这么做,这一片别墅区到处都是摄像头,他稍有不慎就会被拍到,到时候就不是自毁前途这么简单了。 这种事情如果一旦有人报警,那肯定是要关上好一阵的,他哪里有这样的胆子 况且也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们之间的恩怨仅仅只是巡演大提琴手换人这种小事,哪怕后来唐圳不甘心偷偷砸了她和崔引的乐器,可她也没有继续追究,怎么又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止这件事,几个月前君毅工人坠楼的事情也是他干的,只不过那个帮他的人心软,怕害了自己的工友,不敢下狠手,所以事情并没有依照他设想的方向发展。” 滕野并没有提因为唐圳他们两个才会闹成这样的地步,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就算没有唐圳,也会有李圳、张圳,他不论如何这件事情也怪不了别人。 白知许有些不敢置信:“可……如果只是因为他巡演的位置被崔引顶替就这么做,我不相信……” “不相信是对的。”他抿抿唇,几乎不想回忆起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你现在见到他估计也认不出来了,他的脚筋被人切断,脸上全是刀伤,已经完全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切断……脚筋?”她咽了咽口水背后直发毛,总觉得这四个字有些熟悉。 “没错,和叶思莹一样,只不过一个断的是手筋,他是断的脚筋。” 让人致残又毁容,这种如出一辙的方式,让人想不相信是同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都难。 白知许骤然想起那天夜里见到程乾被一群人围殴,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也是同一伙人。 她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有些发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滕雷阳。” 白知许不敢相信,一双圆眼瞪得老大:“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在她眼里,滕老爷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是遵纪守法的公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做,也丝毫想不出他会这么做的理由。 滕野见她害怕,几次想伸手将她搂着,可又怕她拒绝自己,手指动了片刻到底还是放弃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为了达到目的,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他虽然将我带回滕家,但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哪怕一秒钟,在他眼里我是棋子,能帮他重新掌握滕氏的一枚好棋罢了。只是他也知道,我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他必须要牵制我……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白知许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走廊里的声控灯又暗了下去。 他抿抿唇:“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能够控制住少喜欢你一点,或许就不会把你拉进泥沼……对不起。” 滕野心口闷疼,等了良久也始终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任何回应,他清了清嗓,继续道:“不管是程乾,叶思莹还是唐圳,不过都是他发现我日益脱离掌控时,刻意弄出来警告我的罢了。” 白知许不理解,那是鲜活的人命,他们会呼吸会痛,也会笑会哭,怎么在滕雷阳的眼里就如同一颗石子一样。 “对不起知知,我以为你在我身边是最安全最的,可是我没有想到……” 他死死咬牙也说不下去了,撕裂的伤口化脓结痂,又重新被撕开,无数次痛到麻木也还是要周而复始地提醒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事实,然而让她伤心难过也是事实。 她沉默了良久,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那我问你,你跟吴老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没有再隐瞒她的打算,滕野翘了翘唇:“他是我外公。” “你说什么?!”白知许一晚上就接收到的信息量太过于庞大,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滕野十分自然地伸手,把她被风吹散的发丝绕在了耳后,“小时候我妈很想他可是又怕他看到我们落魄的样子会难过,只好叫我装病,带着我去医院偷偷看他。” 她正沉浸在这些难以消化的信息里,一时没有来得及拒绝,她认识滕野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身世。 -- 第102页 从前她不是没有问过的,只是他一向讳莫如深,对这件事情有着本能的抗拒,她不想为难他,自然也不再去提了。 “如今,他还记得那个小时候总是装病的我,却不知道我是谁。”他嘴角弯着,眼里却没有一丁点儿的笑意。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妈妈她……”白知许没有再说下去,她虽然从未见过滕野的母亲,但是也知道早在他十来岁的时候,他母亲就已经去世了,这也是白明轩会去找到他,并且把他接回白家的原因。 “知知,有时候真相是会让一个人痛苦的,他或许以为自己的女儿还生活在某个城市,和那个义无反顾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有孩子有家庭,还有一份自己满意的工作,这样不好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停顿了几秒:“我知道你讨厌别人骗你,可是,某些时候有些谎言是能救人命的药。” 白知许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走廊里昏暗清冷,哪怕是炎热的夏季,温度也比是外要低上一些。 银色的月光从窗外幽幽的照进来,滕野的脸上轮廓分明,看不出喜怒哀乐,可白知许知道的,他心里很难受。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心软了。 那个她喜欢了近十年的人,如此脆弱的一面暴露在眼前,她拼命忍着,才能忍住不去抱着他。 白知许鼻头一酸,豆大的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落。 滕野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将她揽在怀里,丝毫也没有犹豫伸出手抹掉她脸上的眼泪。 “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他喉间哽着,“都是我不对,原谅我好不好?” 听见他的话,白知许眼泪落的更加汹涌,明明知道不该心疼他,也不该心软,可是她控制不住,费劲全身力气也控制不住哪怕一点点。 她拼命的摇头,却哭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61章 第六十一次心跳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月色影影绰绰地落在两人身上, 原本只有一扇小窗户的走廊里泛着一层银色的光晕。 白知许穿着睡衣站在走廊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是要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滕野知道她难过,什么也没说,只时不时给她擦拭汹涌而下的眼泪, 纵容着她发泄一切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于是哭累了, 抽噎着抬头看他, 一双圆圆的眼睛此时肿的像两个核桃, 滕野忍俊不禁, 勾起唇角轻笑了两声。 “有什么好笑的。”白知许瞪他, “不许看我, 现在丑死了。” 他摇摇头,唇边的笑意还挂着:“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这样看着你。” 那些无法见到她的日夜与一次又一次被克制下去的想念, 都化作了锋利的刀, 将他划地遍体鳞伤。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只想仔仔细细看着,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地将她刻在心里。 她没有说话, 紧紧抿唇靠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片刻后她推开滕野转身就走, 只是迈开几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 “知知……我——” “滕野,”她没回头,幽暗的走廊里回荡着她略带鼻音的话:“我从来都不是因为被骗了而哭,我只是难过,我那么喜欢的人,却再也没有办法全身心投入地去相信他了。” 这么多天以来, 她从来没有停止过挣扎,无数次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了,一半快要崩溃的情绪告诉她应该坚持,时间久了就好了,只要避开他的消息就能够慢慢疏远忘记,可另一半的自己却又时时刻刻不在想着他,半分的注意力也没有办法转移,所有的回忆只要一闭眼,就会立刻浮现。 幽幽暗暗的走廊里,滕野没有说话。 只是抓着她的那只手逐渐松了力道,他不知道该有多失望,白知许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一颗心像是被泡在海水里沉沉浮浮,酸胀难忍。 明明告诉过自己的,要么就离她远一点吧,最少能让她不要总是哭了,可每每面对她,理智又总是落了下风。 白知许深吸一口气,把眼眶的酸意忍下去正要走,身后倏然传来滕野沙哑的声音。 “知知,”他顿了顿,“我不指望我们能够回到过去,但是……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他哽着嗓子,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只要你看看我就好。” 哪怕是当初两个人分手的时候,白知许也从未见过他如此难过卑微的样子,她紧紧握拳让自己狠下心肠不回头,她怕自己现在只要一回头,就会瞬间丢盔弃甲。 深色的门被打开顷刻间又重新关上,滕野却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像是被定了身一般。 萧瑟的晚风从窗外飘进来,吹起他的衣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得脚底发麻稍微动动就似针扎一样的疼,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凝视着自己刚刚握过她手腕的右手,仿佛那种触感还停留着没有消散。 “知知……”他垂眼喃喃道。 “能不能别放弃我……” - 随着演奏会的热度攀升,白知许和叶思莹之间的事情被挖得更深。 也很奇怪,像是有人在定时给媒体放料,一些关于白知许的黑料真真假假地层出不穷,只不过这些新闻一般都活不过两个小时就被压了下去。 但是这样更加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不少叶思莹的粉丝开始歇斯底里地人肉白知许,挖出了她的家庭、亲人好友,甚至是她和滕野的事情,也成为了这其中最吸引人的话题。 -- 第103页 无数人开始窥探她的私生活,探讨起她和滕野真正的关系。 【说个猛的,我黑到的资料显示这位姐是未婚。】 【这年头不是都已婚装未婚吗,还有反着来的啊?】 【我靠不是吧,难道是豪门争家产大戏吗?据说滕氏的创始人得了癌症快不行了。】 【楼上说的有可能,所以滕氏刚刚完蛋,两个人马上分道扬镳,牛啊!】 【无语了,我还粉过她来着,太恶心了吧,真就不择手段了。】 【有人知道她那个假老公多大岁数吗,会不会是能当她爹的年纪?】 【不至于吧楼上,她好歹也算个名媛富N代,没必要为了钱这么恶心自己吧哈哈哈哈哈。】 各种各样的猜测接踵而来,这场本来只属于他们之间的闹剧被翻了出来,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了无聊消遣时的瓜子,被大家放进嘴里嚼一嚼,逐渐变得无味之后随口又吐了出去。 原本还是化脓的伤口重新撕裂,甚至还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遮掩,所有人都在看着、指责着,时不时还要在她旧伤划上几刀。 王兆看到这个讨论的第一时间,立刻联系了邵崇,让他们把消息给压下去,邵崇忙得焦头烂额:“早就在压了,但是对方也不知道是谁,每次刚压下去又会出现新的热搜,像是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为此,滕野已经两三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眼下的青黑色浓重的可怕,他好几次想劝,但到底是没有开口,因为知道劝了也没用。 王兆不敢把这些告诉白知许,只能每天打电话拉着她跟自己聊天,可大多数时候手机的另一头都是沉默的,只有她一个人在喋喋不休。 她不知疲倦似的,找到机会就给白知许打电话,这已经成为她这段时间下班后的例行公事。 “兆兆,你去忙吧,我没事不用管我。” 听出了王兆的疲惫,她沉默良久后开了口:“你好好休息吧,这些我自己会处理的。” “处理什么呀,不用管他们,哪个稍微有点儿名气的人没有被他们骂过,就是一帮键盘侠,咱们别放心上。”话虽如此,可王兆也知道,没有人能真正的不在乎。 更何况白知许本身最近的状态就不好,最在意的事情又被公之于众,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应了几声就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昏暗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唯一亮着的手机屏幕半分钟后也熄灭了,白知许穿着单薄的长裙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眼睛却望向了落地窗外,良久没有动作,像一尊冷冷的雕塑。 华灯初上,夜幕也渐渐深了,不知谁家在做饭,浓浓的饭菜香飘了进来。 被针扎似得胃疼提醒着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愣了片刻后她机械地揉了揉胃部却没有任何好转。 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点儿吃的都没有了,可白知许也没有半点出门的欲望,实在饿得头晕了就喝点水,整日就坐在客厅里发呆。 滕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家的那扇门打开了,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自己最近太忙,完全和她外出的时间错开了,可后来才发现,她似乎是好些天没有出门了。 他的号码早就被白知许拉黑,如今也联系不上,敲门也没有半点回应,他急得双目通红,却手足无措,联系了王兆才知道她一直待在家里。 他没有再去公司,从发现不对劲的那天开始就一直站在白知许的门外和她说话,几乎是没有闭眼的时间,实在累了就靠在门上休息一会儿。 好在整个楼层就他们两户,不会惊扰的其他人,否则他这样的敲门早就被邻居投诉了。 可哪怕是这样,他的说话声和敲门声也如同落入海水的砂砾一般,半点涟漪都没有惊起。 他整颗心都悬着,没有了再等下去的耐心,被她讨厌也好,厌恶也没关系,他现在必须要见到她。 滕野给物业公司打了电话,说家里的指纹锁出了故障,出示了自己和白知许的结婚证件,物业工作人员认识他也知道身份并不一般,所以并没有多做怀疑,只是看着他还在流血的指关节觉得有些奇怪。 门很快就打开了,屋子里没有开灯也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他道过谢打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又将门带上。 从开锁到他进去,再到他关门开灯,房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甚至要开始怀疑白知许到底在不在里面。 直到滕野走进客厅,揪着的心放下随后又瞬间提了起来。 白知许确实在家,她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房间里进来了人都不知道。 她身前放着的茶几上还有一篮橙子,如今也已经腐坏发霉,可她就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滕野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自始至终她的动作从未变过,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蜷缩的双腿,目光放空脸色苍白憔悴。 “知知。”他哑着嗓子开口,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忍下近乎哽咽的声音又唤了一句,“是我,滕野。” 大抵是这两个字让她回了神,白知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腐朽地木质玩偶般回过头:“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嗓音是一股缺水的沙哑,仿若没有半点生机,只是本能地开口。 白知许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单人沙发不算大,她坐在上面却还空出一大片的位置,纤细的手腕像是一碰就会折碎。 -- 第104页 “我见你很久没有出门,所以……”他死死咬牙,心疼得快要没办法喘息,“你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厨房里光洁如新,客厅里也没有看到任何吃过的东西,只有茶几上放着一个早就见了底的杯子。 白知许眨了眨眼,眉头轻轻皱起:“忘了,有几天了吧。” “你疯了吗?!”滕野受伤的手有些发抖,怒火将他的理智烧毁,可他声音却始终压着,“知不知道这样会出事的!” 记忆深层的恐惧被点燃,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曾经也有一个女人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等某天他放学回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任他怎么呼喊都没有半点反应,这种感觉他没有办法再承受第二次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良久后扯起唇笑了:“你担心我?滕野,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第62章 第六十二次心跳 “我求你了”…… 滕野的脸色也很差, 能看得出最近休息地并不好,可是他的眼睛依旧很黑,盯着她看时也还是很专注。 白知许不知想到什么,干裂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只是摇摇头, 心尖上的抽疼感越缠越紧, 直到连呼吸都困难。 他苦笑一声, 憔悴的脸上有些许晦暗:“我是真的后悔了, 知知。” “我后悔扔下你一个人出国, 也后悔试图想要忘记你, 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分开的话, 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两个人当初没有分开,那么他会坚定地留在B市,留在她的身边, 完全没有回到滕家的可能, 自然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 他们会按部就班地长大、谈恋爱、结婚,或许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最终他把最爱的人越推越远, 变成了他最害怕的局面。 客厅里安静着, 他没有得到回应,却也并不难过,只自顾自地说:“你把我当成你的狗也罢,爱你的人也好,我都不在乎了。” 那些年耿耿于怀无非是恨她没有把自己当成和她对等的关系,可现在想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不就好了吗? 年少时的傲气不复存在, 或许是现在的他根本不会选择一个人出国,他会当做没有听到,当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毕竟那样还能留在她身旁,光明正大的和她牵手拥抱、接吻,不用隐忍自己的爱意,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疼。 白知许受不了他这么卑微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吗?” “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他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只是……别让我看不见你好吗?” 她没有再说话,咬着唇把目光移开了,胃里翻绞的疼让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就连意识都有几分不清醒了。 跟滕野待在一个空间让她有些无法喘息,她抿抿唇想要站起身,可她太久没有换过动作了,关节僵硬发麻,稍微动一下都是针扎一样的疼。 白知许咬牙扶着沙发站起来,长久的饥饿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摔倒。 他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把她扶稳,看见她没有半点血色的脸,眼眶酸涩发胀:“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摇摇头推开他:“我不饿,吃不下。” 滕野抓着她的手腕,眼圈通红:“我求你了。” 她眼前的男人仿若又回到了几年前,红着眼睛看她。明明难过的快要死了,可自尊让她决不低头,恶狠狠地说了话,再回过头来,他已经走了。 白知许良久没有说话,可到底还是坐在在了餐桌旁。 厨房的灯亮着,滕野挽起袖子不知道在做什么菜,浓浓的烟火气从里面飘散出来,映着暖黄色的灯光,竟然有几分温馨。 她直愣愣地看着,视线跟着他的动作转,一分一毫都没有离开,觉得这个画面好不真实。 可是大脑却始终一片空白,这些天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整个人像故障了的机器一样生锈腐朽,对外界的声音和刺激都极度麻木。 王兆给她打电话永远听不到,他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她也不知道。 她想拍一拍自己的头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却发现自己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厨房里传来开水咕嘟咕嘟地冒泡声,她直愣愣地坐着,暖暖的光从里面透出来,照在她苍白消瘦的脸上,看起来终于是有了活气。 过了好半晌,他端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出来,抬眸看她:“冰箱里没找到什么菜,你将就吃一口好不好?” 白知许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缓缓从他的脸上挪开,放到了眼前的那碗面上。 袅袅的热气飘散开,她半晌没有动作,直到面快凉了,她才抿抿唇拿起筷子。 确实是很清淡很素的一碗面,白知许胃里翻江倒海地疼一点儿都吃不下,她轻抬眼尾看着滕野的脸,随后垂下眸子随意夹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机械性的咀嚼着。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抬头看他:“你是不是也没吃?” 滕野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也已经一整天粒米未进了,只是当时煮面的时候完全忘了这回事。 随后他摇摇头笑:“我吃过了,你吃吧。” 白知许没有回应,只是重新低下头,卷着碗里的面条慢慢放进口中,什么都没加的面条只是带着一点淡淡的咸味,说不上好吃还是难吃。 -- 第105页 “吃完你洗个澡睡会儿吧,我帮你放好了水。”他声音放得很轻很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放,“好好休息一会儿。” 她没吭声只是点点头,忍着不适,竟然吃完了大半碗寡淡的面条。 实在吃不下后,她放下筷子去了浴室,直到水声响起,滕野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知道白知许的心里的那根线已经绷得太紧了,可能再来一点刺激就会真正崩溃,他头疼欲裂,想了半晌,摸出手机给程乾打了个电话。 - 她洗漱一向很慢,洗完澡出来已经快要深夜了。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灯光也亮着,只是那个刚刚为她煮面的人不在了。 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白知许抿抿唇,僵硬地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蹩脚的电视剧,觉得时间好像又倒了回去。 说不上难过,却也有些失望。 擦头发的动作缓慢,沙发早就湿了一大片她却像是没有发现一样,不知是电视剧太吸引人,还是她完全感受不到。 滕野一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皱了皱眉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走了过去。 “这样会感冒的。”他拿过她手里半湿的毛巾,轻轻擦着,“怎么不用吹风机?” 白知许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微微仰着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些许诧异:“你……没走?” 他动作一顿,抿唇道:“去楼下给你买了点吃的,等你睡了我就走。” 话说得轻飘飘,可天知道他的心都快撕裂了,有什么事情是要比承认自己爱的人不想看见自己更难。 她知道滕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浓密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到底是没有解释。 他翻出吹风机,开了最小档的风站在她身后帮她吹着头发。 风力很小,吹的也会慢一些,他想着这样或许可以走得晚一点,再多看几眼也好。 两人各怀心思,没有人打破沉默。 细细的发丝乌黑,在他指尖缠绕着,散发一股他熟悉的香味,他眼睛又干又涩,使劲眨了眨也没有半点缓解。 滕野的动作很慢,电视的声音嘈杂,白知许困倦感慢慢浮上来,居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梦里他们还在一起,她头发很长每次洗完又懒得吹,只有他耐心的不得了,站在她身后就像现在这样帮她吹头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再不情愿,头发也干透了,滕野握着吹风机的手稍稍用力关掉了开关。 “去睡吧,明天我来给你做饭,”他咬牙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等你好些了,我就不再来了。” 白知许这才看到他指关节上的伤口,大抵是因为做了饭,本来很浅的伤被水泡得有些狰狞。 “你手……怎么了?”她喃喃开口,一双眸子抬起,“受伤了吗?” 滕野喉间动了动,把手往身后藏:“没事,不小心蹭到了而已。” 白知许看了他一眼,起身翻出了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帮他处理伤口。 不知道是痒还是疼,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我弄疼你了?”她动作一顿,问,“很疼吗?” “没有。”滕野摇摇头,“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白知许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居然勾起一丝笑意:“肯定的话连续重复三遍就是假的,你忘了吗?” 话音刚落,她似乎是想起说这话的人就在眼前,那几分微不可查的笑意又被压了下去。 滕野眼睛酸得发疼,他使劲眨了眨:“真的不疼,我发过誓,不会再对你说谎的。” 白知许没有说话,垂下眼眸收拾好医药箱就回了卧室,厚重地木门被轻轻带上。 他站在客厅里手足无措。 滕野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难忍的疼痛回了隔壁的房子。 从那一天起,他每天都会来给她做饭,但也只限于做饭,怕她不想看见自己,每次做完饭滕野并不多留,嘱咐她好好吃饭休息之后就会离开。 决口不提让白知许难过的任何事,自己也尽量减少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机会,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煎熬,可他知道自己只能这么做。 在事情解决之前,他也只能这么做。 他们的关系好像在原地踏步,又好像进展了一些。 白知许生活里唯一能见到的人也成了滕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另一半的理智在骗自己,她还是输了。 太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弃,那是她喜欢了近十年的人,她青春年少的冲动与稚气,成熟后的隐忍和爱意都给了他。 哪里有这么简单呢。 她还是日日待在家里弹琴睡觉发呆,好些时候连时间都忘记了,浑浑噩噩地度日。 直到,她收到程乾发来的短信。 【下个礼拜我和叶思莹的婚礼,请柬已经给你邮寄过去了,一定要到场。】 她愣了许久,反复确认后发现确实是程乾的信息。 虽然听过他们之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可他们不是早就分开了吗? 据她所知,两个人分开的这些年,程乾期间交过无数个女朋友,这样怎么可能还有和好的余地,甚至这么快就结婚 。 白知许想不通,也觉得奇怪,她和叶思莹不可能是婚礼会互相请对方的关系,也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 第106页 这些天她没有出门,但是也能从王兆那里得知事情并没有好转。 可现在自己却收到了程乾和叶思莹婚礼的邀请,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次心跳 “可是你知道的,我有…… 虽然觉得古怪, 但是婚礼的当天,她还是去了,婚礼定的酒店是B市最好的,圈子里的人结婚场所一般都会定在这里。 白知许没有化妆, 素着一张脸就去了。 刚到门口就觉得很奇怪, 按理说程乾已经落魄成了那副样子, 叶思莹也没了多少钱, 两个根本承担不起这么大排场的婚礼, 不仅是圈子的名流悉数到场, 甚至还有不少记者在门口蹲守。 叶思莹确实有些名气, 但他们到底是冷门的圈子, 再火也远远不可能达到这种偶像明星结婚一样记者扎堆的场面。 时间还早,宾客也尚未到齐,白知许堪堪踏进酒店就看见站在不远处迎宾的新郎程乾。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 细细的金丝边眼镜也重新戴上了, 若是没有下颌那点伤口,还颇有几分以往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笑容满面不知道在和别人说些什么,但她能看的出来, 他确实很开心。 程乾正笑着, 余光扫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动作顿了顿目光移了过去:“这么早就来了?” “嗯,没什么事,所以很早就出门了。”她扯起唇角,礼貌地笑了笑,“恭喜。” “快进来吧,莹莹在更衣室等你。”他勾勾唇,带着她走进去。 白知许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等我?” 察觉到了她的诧异, 程乾道:“嗯,一会儿跟你解释。” 她没有再纠结于叶思莹,只是问他:“你怎么突然跟叶思莹结婚了,滕沐知道这事儿吗?” 他推了推眼镜笑:“我说过的,我没喜欢过滕沐,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很残忍。” 明眼人都知道滕沐有多喜欢他,当初就爱的死去活来,现在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说,他还忽然结婚,也不知道小姑娘听到这些会有多难过。 程乾只低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给新娘子准备的更衣室在酒店二楼,推开门走进去就看见穿着婚纱的叶思莹坐在化妆镜前。 送她到更衣室,邵崇转身便离开了。 叶思莹的脸做了修复最好的修复手术,如今化了妆倒也看不出多少疤痕了。 瞧见白知许走进来,叶思莹有几分尴尬,可还是笑了笑:“你来了。” “找我什么事?”白知许从来不是一个圣母,虽然没有报复对方的打算,但也不会轻易给好脸色。 “我只是……只是想跟你道个歉。”她笑了笑,脸上若隐若现的疤痕让她表情僵硬,“很对不起当初害你受伤,又害得你现在被全网指责,今天我和程乾的婚礼也请了很多记者,为得就是澄清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白知许并不认为一个那么讨厌自己的人会忽然改变:“你不觉得说这些太迟了吗,后果已经酿成了,道歉起不了任何作用。” “对不起,我以前以为程乾喜欢你所以……”她咬着下唇有些不想说,“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很抱歉,不原谅我没有关。” 白知许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叶思莹抿抿唇角道:“直到不久前我也才知道,我和程乾,包括你那个被换下来的大提琴手唐圳,都是滕家老爷子用来牵制你和滕野的棋子,毁我容的是他,把程乾害成这样的也是他——” 她眼眶红肿,声音哽咽几乎就要哭出来:“对不起,我不该把这些都算在你头上,当初我就是太偏执了,所以一直找你麻烦,出事之后也觉得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可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白知许皱起了眉,一双眼里不知藏了什么情绪。 她虽然不久前知道唐圳被滕老爷子捏在手心当成马前卒,可是她却还是浸出了一声冷汗,到底有多狠,才能这样把别人当成毫无生命的东西摧残。 叶思莹深吸几口气:“我和程乾发现得早,所以并没有受制于他多久,只是唐圳已经完全疯了,他现在瘸了腿毁了容,老婆孩子也被害得惶惶不可终日,他已经把这笔账都算到你和滕野的头上,你们自己小心点。” 她本来是对这个唐圳毫无印象的,虽然一开始同在一家公司,可她叶思莹是众星捧月的女神,唐圳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大提琴罢了,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 真正把他的印象刻在脑子里,是她受伤的那晚。 那天唐圳也在,那辆挂着滕野车牌的车里就坐着他,她疼痛间远远看了一眼,就想起了他是谁。 当初他和白知许之间的事情闹得很大,她也听过不少,对他稍微有点印象。 可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会和伤害自己的人出现在一起,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过节,就连认识也算不上。 直到,滕老爷子找到她,唐圳就跟在老爷子身后。 他告诉她是因为她伤害了白知许,所以滕家的人找来自己报复她,如果她日后安分守己,大可不追究了,只是不允许她发任何通告,无论外界怎么讨论,她一个字都不许提。 叶思莹当时太害怕了,没有多想就信了,后来才发现,如果真的是白知许和滕野做的,怎么会在外界讨论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还会让她保持沉默。 -- 第107页 “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但是这些话我总归要跟你说的。”叶思莹双眼通红,脸上的疤痕也明显了不少,“白知许真的对不起,我很抱歉弄伤你的手,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冲动,是不是后来自己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白知许抿着唇良久没有说话。 那么长久的隔阂哪里有这么容易就消散,毕竟是伤害过自己的人,她并没有这么快就能轻易原谅。 对于她的反应,叶思莹并没有太意外,抹了抹眼尾泛着的湿意,她勉强做了一个笑的表情:“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我还是很感谢你能来的,一会儿我会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媒体,你放心吧。” “我很好奇,”白知许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你和程乾为什么突然结婚了?” 叶思莹顿了顿,苦笑道:“你不相信他还爱我?真巧,我也不相信。” 两个人分开多年,虽然她一直不甘心,可程乾都没有给过她任何回应。 受伤之后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腐朽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直到生命终结,可是程乾忽然回头了。 她不相信他还对自己有感情,可她要骗自己相信。 “我……”白知许看着她的表情竟然有几分不忍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没关系,我明白,我这幅样子谁还会喜欢我呢。”她摇摇头,“但我可以装作什么不知道,只要他能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看,就连以往对她殷勤不断的刘晋也变得唯恐避之不及,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说程乾真的还爱她,她也是不相信的。 但是不相信,总比得不到好。 -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叶思莹也如自己承诺的那样在现场澄清了所有的事情。 整个过程是直播的状态,所以澄清也随之成为了热点。 【我就知道有反转,之前那帮嘴臭的呢?赶紧出来溜溜。】 【叶思莹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这是不是太急了,不会是为了澄清而办个婚礼吧。】 【这男的还挺帅,是不是娱乐圈的?被拉出来莫名其妙结了个婚吧?】 【别人都澄清了跟白知许无关,有些人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xswl】 【资本的力量,啧啧啧……】 【无语澄清也不行,不澄清又骂,某些人真是下头。】 虽然大部分人还是不相信,,当事人都已经出来这么说了,他们也无话可说。 白知许已经不在乎了,她并没有去看网络上的反应,也并不关心。 只是静静地坐在台下,看着满脸笑容的程乾和叶思莹完成婚礼的整个程序,余光扫到远处一抹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滕野穿着深灰色的西服正襟危坐,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她也来了,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他完全没有要回头的迹象。 白知许收回目光,咬唇有几分不悦。 婚宴、宣誓、交换戒指都一一完成,她眼眶微润,太久没有见过这么美好的场面,她居然有些眼眶发热。 婚礼彻底结束,她没有多做停留,故意忽视那个高大的身影,她转身刚要走就看见哭得像个泪人的滕沐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沐沐……”她顿了半晌,“你怎么来了。” 滕沐不同以往的精致漂亮,一双弯弯的笑眼此刻肿得像核桃,鼻头哭得通红,身上穿的衣服也乱七八糟,如果不是太过于熟悉,她差点没有认出来。 “嫂子……为什么,他为什么?”滕沐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有些发抖,“他是不是骗我的,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白知许叹了口气,上前安慰道:“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别哭了,乖。” 她摇摇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远处的人:“我要去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滕沐失去了理智,她顾不得这么多绕开白知许就要走,可迎面走来的人让她吓得忘了哭。 “滕沐,你在干什么?”滕野冷着一张脸看她,眉头微微蹙着,“你知不知道这是别人的婚礼,不要胡闹。” “可是——”她死死咬唇,“可是你知道的,我有多喜欢他。” 喜欢到不惜和爷爷作对,被冻了卡,搬出滕家也要跟着他,只不过程乾总是要赶她走,对她没有好脸色。 但她怎么也不能相信,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婚了。 婚礼结束,接受祝福的新人也正要离开。 程乾远远看到了她,眸色一滞脚步顷刻间变得仿佛有千斤重,再怎么想走却根本挪不动步伐。 叶思莹走在前面,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头道:“怎么了?看什么呢?” 他喉间滚动片刻,良久才找回了理智。 “没什么,认错人而已。” 第64章 第六十四次心跳 “那个名字见一次就痛…… 白知许把滕沐带回了家。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实在是不放心让滕沐一个人回家。 滕野没有多说什么,照例给她做完饭嘱咐她们两个吃完早点休就离开了。 随意吃了一点,白知许去厨房倒了杯饮料递过去。 “还难过呢?” 滕沐摇摇头又点点头,接过杯子放在手心盯着里面的果汁呜咽道:“我不明白, 嫂子, 我真的不明白, 虽然他之前也一直在拒绝我, 但我知道, 他不是不喜欢我的。” -- 第108页 “我也想不通, 但是既然他已经做了选择, 你也只有接受。” “可是, 嫂子我——” 白知许抿唇不动声色道:“沐沐,你别再叫我嫂子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抽噎着道歉:“对不起嫂……知知姐,我忘了。” “没事, 只是听着很变扭而已。”将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挽在耳后, 白知许看似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这点小事用不着道歉。” 滕沐咬了咬下唇:“知知姐,你还怪我哥啊?他其实……也是没有办法, 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话对你不好。” 她从小就生活在滕家, 里面的那些弯弯绕绕也知道不少, 也理解滕野这么做的理由。 “说起这个,我还要问你,”白知许挑眉看她,“你不恨他吗,因为他整个滕家都翻了天,你自己名下的产业也受到了牵连吧?” “说不上恨,其实我早就觉得会有这一天的。”她红着眼睛勉强笑了笑, “我虽然和他只是堂兄妹,但我一直知道他会这么做的。” “爷爷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包括……”她欲言又止,可想了片刻又开口,“包括我大伯被关在庆山疗养院也是爷爷一手造成的,所以我哥会这么做,我并不意外。” “庆山疗养院?”白知许喃喃道,“你是说滕野的父亲被关在那里?那他知道吗?” 滕沐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应该是知道的,虽然在家里不能提这事情,但是稍微找找就能发现,毕竟爷爷每年还给疗养院一笔钱,想要查到应该不难。” “可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关进庆山,难道他就不怕后继无人吗?”白知许想不明白,滕雷阳就只有两个儿子,滕沐的父亲早逝,膝下的至亲唯独也就剩下滕野的父亲了,究竟有什么理由要把他关进那里。 庆山疗养院并非是个真正的疗养院,只要是B市土生土长的人都听过这个地方,分明就是一个精神病医院。 被关进去的人想再出来比登天还难,就算不疯,时间久了也会精神失常。 滕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出生就没有见过大伯,直到我三四岁他才回来,所以对他的印象也不深,只知道他跟爷爷不和,经常因为公司的事情在家里吵架。” “再后来……”她顿了几秒,“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现在算起来快有二十年了吧。” 白知许眸色微动咬着唇没有说话。 滕野从未对她说过这些,就连他母亲的事情也鲜少提起,活得就像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一样。 难怪,难怪他会这么恨滕雷阳,甚至倾覆整个滕氏也在所不惜。 血缘关系上他们是祖孙,可现实里对滕野来说,却是间接害死他母亲,逼疯他父亲的仇人,日日活在仇人的屋檐下,他必须忍耐,直到羽翼渐丰有足够的力量对抗。 “嫂……知知姐,你在想什么?”滕沐见她不说话,肿成两颗大葡萄的眼睛望过去。 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庆山疗养院现在应该还在正常运营吧?”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会发生点儿什么谁也说不准,更何况滕雷阳的性格冷酷决绝,被抛弃的儿子对他来说毫无用处,或许真出了意外,他也是不在乎的。 “应该还在,去年我还听到李叔给疗养院打电话问大伯的感冒好些了没有。” 白知许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觉得何其荒唐,关心滕家长子的人居然是老管家,而不是那个在外翻云覆雨的滕雷阳。 太过于冷漠的人,注定也不会得到别人的真心,所以整个滕家在他入狱之后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唯独剩下几个和他利益牵扯太近了人想办法把他捞了出来。 做人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确实难得了。 滕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的状态不太对劲:“知知姐,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小姑娘哭得眼泪婆娑还有闲心关心她,白知许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她摇头:“网络上的新闻我都看了,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给我朋友的公司推荐你,可能就不会有这回事了。” 她原本也是好心,虽然那家公司只能算是初创而已,但老板的底子还是厚的,也舍得花钱捧人,对白知许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谁也算不到后面会闹成这样。 滕沐自责了好几天,始终没有机会来找她道歉,今天好不容易见了面,实在是忍不住了。 “原来是你……”白知许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去,“我之前还以为是你哥。” “怎么会,他现在一点慌都不敢跟你撒了。”滕沐揉揉发红的眼尾苦笑。“他那么喜欢你,不敢再做让你误会的事了。” 她尖尖的下颌动了动,笑了两声:“是吗,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吗,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你这样不搭理他,他还巴巴地赶上来天天给你做饭,嘘寒问暖的……”滕沐想起什么又难过起来,“哪里像程乾那个王八蛋,我真是瞎了眼了!” “每个人的轨迹不同,他也有他的想法,既然不能在一起,就不要勉强了。”白知许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你总会遇到更喜欢的,让你痛苦的人还是远离比较好。” 她说的很慢,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像是告诉自己。 -- 第109页 滕沐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是知知姐,有些人就是非他不可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喜欢了快十年人的经历了分手又复合然后再度分手,说立刻不爱了,连她自己都不信。 像是刻在肋骨上,那个名字见一次就痛一分,可是不看见会更痛。 她无时无刻不在催眠自己,没有他也可以的,世界上那么多人喜欢她,难道还找不出一个也可以让她同样这么喜欢的人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她真的找不到,好像真的不是那个人就不行。 她完全没有办法把他全然从回忆里泯灭,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 -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白知许就出了门。 庆山疗养院在B市和C市交界处,离市中心的位置有三个小时的车距。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快要早上十点。 大抵是因为这家疗养院的特殊性,管理也非常严格,从进门开始就检查了她的证件和携带的物品,一再确认她的的确确和滕家有那么点儿关系后才真正放行。 工作人员带着她走进去,偌大的操场见不到一个人。 她皱了皱眉,问:“怎么看不到病人?” 工作人员抬手看了眼时间,不耐烦道:“早着呢,每一栋楼都有固定时间放风,否则一大帮神经病一起放出来还不得乱了套。”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这里鲜少有人来探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白知许没有理会他,冷着脸跟他往里走。 虽然外表看起来破旧,但里面的设施倒是很完善,棋牌室影音室、图书馆应有尽有。 工作人员带着她走了许久,站一个正在看电影的老人面前,朝她点点头:“喏,就是他。” 白知许面无表情地道过谢,等工作人员走了才在老人身旁的位置坐下。 他身前别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滕溯’。 滕溯此时已经满头银发面容沧桑,乍一看确实像个老年人,可仔细看着他的五官却发现这不过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罢了。 他眉眼锋利,哪怕白了头发也能看得出五官异常精致,和滕野有七八分相似。 白知许心口一酸,抿抿唇:“滕叔叔,我——” 滕溯没有等她把话说完,而是竖起食指在唇上比了比指着荧幕上的人说:“嘘,你看,这小孩像不像我儿子?” 她怔了半秒,顺着他的方向望了过去。 投影仪里放的是一部很老很老的电影,里面的小男孩长得红唇齿白,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当初这部电影播出的时候她还在上小学,自然也是看过的。 见她不说话,滕溯笑了笑:“你没见过我儿子吧,我儿子跟他一样大,今年九岁了,每次我跟小慧带着他出门都要被路人夸。” “滕叔叔,我见过的,”她眼眶发热,忍着鼻音,“他确实长得很好。” “是吧,我从不吹牛的,他长得乖学习又好,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说起儿子,滕溯面容慈祥了几分,“哎,不说了,我要去做饭咯,再晚点儿子该放学回来了。” 他自顾自地起身回房,大概是因为滕家有钱,所以给他安排的房间是个单人间。 白知许站在门外看着滕溯忙上忙下,熟练地用一小时做了四菜一汤,随后拿出三副碗筷摆好,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等着。 他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放空的目光重新对焦,朝着白知许的位置挥了挥手:“小野,赶紧洗手吃饭,爸爸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清炒笋丝。” 可她站的地方再没了别人,正迟疑着要不要回应,白知许就看见滕溯对着空气说笑,问妻子工作怎么样,问滕野上学累不累。 可明明,他对面的两个座位都空无一人。 第65章 第六十五次心跳 “很听话也很乖的”…… 滕溯完全没有察觉到站在门口的白知许, 全然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 周围的工作人员匆匆路过却依旧视若无睹,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会用古怪地眼神看过来 。 毕竟这是庆山疗养院,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他们没有见过。 他一个人对着空气吃饭说话, 嘴边的弧度始终是上扬的, 对面的位置空无一人, 但滕溯神情专注半点也不会被外界所影响。 窗外暖和的阳光照进来, 白知许咬唇眼眶又酸又涨, 拼命眨眼才把那股湿意压下去, 有几分不忍心再看下去, 深呼吸一口转身要走。 滕溯这才被她的动作吸引了目光, 回想起这个姑娘说认识自己的儿子,朝她笑了笑:“还没吃饭吧?留下来一起吃点儿,我手艺还不错的。” 她抿唇点了点头, 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这里的摆设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员用了心,还是他自己一点一滴积攒的,就像个温馨的小家。 老旧的红木电视柜上摆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背景不知道是B市哪家游乐场, 照片里的滕野不过才几岁, 已经能初初看见后来那种俊朗的轮廓。 旁边还站着年轻的滕溯和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女人的眉眼和滕野极像,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有几分相似。 不是没有看他笑过的,只是没有见过他笑得这么肆无忌惮,仿佛什么都不害怕的样子。 -- 第110页 来到白家的那年,他已经不是照片里这个小男孩了,残酷的生活逼迫着他迅速长大, 像是一夜之间他就成了大人,中间却缺失了什么。 那张好看的脸依旧如初,只是他丧失了某种本能,活成了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样子。 她心沉了沉,拿出手机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 滕溯笑着从厨房出来给她拿了副新的碗筷,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另一侧,招呼她过来吃饭。 “快坐快坐别客气。”他笑容满面,能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你是实验小学新来的老师吧?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白知许怔了片刻,翘了翘嘴角:“是啊,我是实验小学新来的老师,所以您可能对我不太熟悉。” 她本来就漂亮,穿着讲究举止得体,任谁都不会将她看做是坏人。 再加上大抵所有人对老师总是会心生好感,之前两个人又闲聊过几句,滕溯对她并没有防备,笑眯眯道:“我们家小野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调皮?” 她摇摇头鼻子发酸:“没有,他特别聪明学习也好,很听话也很乖的。 ” “那就好那就好,”滕溯如释重负地笑,“他在家里太任性了又不听话,我还以为去了学校会增加老师的工作负担,不过他从小就聪明,去哪儿都是最出色的一个。” 对面的座位明明空无一物,可他的目光温柔慈爱,像是那里真的坐着他口中那个喜欢调皮捣蛋的儿子。 白知许喉咙里哽得难受,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他确实很优秀,能比得上他的人我还没有见过。” 没有父母不爱听夸自己子女的好话,滕溯也不例外,他笑着把菜往她旁边推了推:“老师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吃点儿,这些都是小野最喜欢吃的菜。” 她抿抿唇把视线移到了餐桌上。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大部分都是清淡的菜色,她以前从来不知道滕野是喜欢吃什么的,他也从来没有提过。 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几乎很少表露出自己的喜好与偏爱。 从她认识滕野的第一天起,也从来没有觉得他可能会是个调皮又任性的人,堪堪十几岁的少年看起来比成年人还要沉稳,不说话时唇角绷得笔直,漆黑的眼睛总是带着股浓浓的疏离感。 站在他身边时,她像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因为滕野总会帮她解决。 可她现在才发现,哪怕这样的人也有天真爱玩的时候,在父母身边也是会撒娇耍赖的。 但是生活大抵就是无常的,轻易将少年的美好人生粉碎,至亲一个个相继离去,终于只剩了他自己。 这样大的世界,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 看完滕溯,白知许没有在那里待太久就回了市区,只是距离实在太远,一来一回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累了一天她脚步缓慢已经提不起了半点劲儿,倚靠在电梯里,胃里饿得翻绞难受。 高档楼盘的电梯速度很快,没过几秒就到了她的楼层,她微微蹙着眉一抬眼就看见家门口站着滕野。 白知许想到那张照片上稚嫩的笑脸,难得地主动开了口:“你来干嘛?” 滕野双目猩红,声音还发着颤:“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整天?” 一到中午他就匆匆赶回来给她做饭,只是不论他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半点回应,起初他还以为是她睡着了,可是时间越久他越觉得不对劲。 这段时间白知许的状态有所好转,哪怕对他的态度再冷淡也没有这么久不见人过,他实在没办法等下去,只好擅自用密码开了锁。 如他所料,白知许并不在家,滕野联系了所有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可是全都没有见过她。 他的联系方式早就被她拉黑,就这么消失的话,他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可以找到白知许。 滕野心里慌了神,又怕离开后会与她错过,只好在她门口等着。 好在,在他理智崩塌之前,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白知许就站在他两米外的距离,一双圆圆的眼睛亮的惊人:“我只是去看了一个熟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她垂下眼睛,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将门打开兀自走了进去。 暖色的灯光从里面倾泻出来,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滕野后知后觉地发现白知许没有像以往一样把门关上。 他抿抿唇跟着走了进去。 坐在客厅的白知许早就换好了衣服,微卷的黑色长发慵懒地散在肩上,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唇角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 滕野没有说话,脱下外套去厨房给她做饭。 他的厨艺算不上多好,但在国外独自生活的那几年,也练就了几个拿手的菜。 做好饭时间还早,天色虽然暗了,可不远处街道的行人还络绎不绝。 滕野从厨房出来看见她还抱着手机在看,隐隐有些淡淡不悦,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干涉她任何事情,只好咬牙道:“别看了,该吃饭了。” 大抵是看得太过于认真,他走到了身旁白知许才反应过来,有几分慌乱地锁了手机屏幕:“知道了。” 他皱了皱眉头可到底是什么也没说,深吸几口气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 倏然,身后传来他熟悉的声音。 -- 第111页 “一起吃吧。” 滕野诧异了好半晌,回头不敢置信地看她。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来给白知许做饭,但也明白她不怎么想看见自己,所以从未有过要留下来一起吃饭的念头,哪怕他真的很想很想留下来,多看她几眼也是好的。 白知许夹了一筷子鱼小口小口地吃,就连眼尾的余光也没有扫过去:“反正我每次都吃不完,倒了太浪费了。” 他喉间动了动,沙哑着嗓子道:“好……” 重新从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滕野坐在了她的对面。 白知许吃饭向来动作很慢又优雅,就算是出去吃烧烤也吃得像在拍广告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他食不知味,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桌子的对面,可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其他。 滕野这顿饭也吃得极慢,牢牢遵守一口要嚼二十下的规矩, 白知许好笑地看着他,毫不客气地点菜:“明天我要吃清炒笋丝。” 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在和自己说话,他愣了好半晌才缓缓抬起黑眸望着她:“清炒笋丝?你平时不是爱吃肉吗?” “突然想吃点儿清淡的了。” 她说的理所当然,并没有让滕野觉得古怪,随即点了点头。 白知许胃口小,吃不下多少就饱了,她放下碗筷盯着他,冷不丁地问:“程乾和叶思莹结婚这事儿……是不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 他咀嚼的动作一顿,蹙起眉摇摇头:“我只是告诉他尽快解决这件事,并没有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 其实他一开始是不赞同的,这样仓促的结婚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可不知道为什么,程乾异常坚定。 “那你知不知道,滕沐那天有多伤心。”她笑了笑,眼底却没有半分波澜,“程乾这个混蛋,伤害了滕沐不说,还让叶思莹也心存侥幸,如果那天他又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和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又该怎么办?” 虽然事情解决的很顺利,可白知许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方法确实很见效,以结婚来澄清这件事情,无疑是最直接的选择,谁会在自己一辈子最重要的婚礼上为仇人洗白。 虽然还有人质疑他们这婚结得目的不纯,可也找不出什么茬来。 滕野放下筷子,皱着的眉头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要怪只能她识人不清。” 大抵是没想到会得到滕野这么冷酷的回答,原本还逐渐松动的冰山又恢复了往日的无坚不摧。 白知许眉眼一凛,挂在唇上的半分笑意也收敛了回去:“是啊,都怪这些小姑娘眼神不好使,反正你们男人是不会有任何错处的。” 滕野眸色沉了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知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我对你是什么意思没有兴趣,吃完了没?吃完了赶紧走吧。”她不假辞色扭头就回了房。 随着‘砰’地一声,客厅里重新恢复安静,滕野沉默良久,懊恼地叹了口气。 第66章 第六十六次心跳 “他快要死了。”…… 回到公司加班, 已经深夜了。 滕野揉揉眉心继续工作,他手边的咖啡早就凉透了。 他最近非常注意,只要是假手他人的食物或者水、咖啡绝对碰也不会碰,但他会把食物弄出一副吃过的样子, 好让下毒的人以为自己得了手。 夜色渐深, 路上行驶的车辆也越来越少。 滕野从办公室下来, 停车场空无一人, 灯光昏暗。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皱了皱眉头换了一个方向走。 偌大的地下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薄唇紧抿, 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自从滕家倾覆以来, 他知道总会有人想要来找麻烦的,就算那人不是滕雷阳的棋子,也有可能是任何人, 所以他从未放下警惕过。 他缓缓往前走, 余光却没有放过任何可能会藏人的角落。 这栋楼的停车场异常的大,滕野极有耐心,终于还是发现了身后果然跟着人。 只不过那人看起来行动不便, 因为跟不上他的步伐, 所以喘气声有些大, 这才被他给发现了。 只一瞬间,滕野就猜到了身后的人是唐圳。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别躲了,出来吧。” 大抵是以为他在炸自己,唐圳屏气凝神躲在车后大气也不敢喘。 他今天其实只是来看看滕野的状态怎么样,毕竟计划实行了这么久,却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仅他着急,老爷子也整日催促着他尽快办成。 滕野没想到他连这点儿胆子都没有,忍不住冷起眉峰低笑了两声:“唐圳,做了这么多事情,你连站在我面前都不敢吗?” 唐圳最吃不得激将法,被气得立刻冲了出去,那只短了半截的脚让他速度放缓不说,走起来还时高时低,脸上如同被烧伤一样的疤痕扭曲地盘桓在皮肤上。 “别以为我真的怕你,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唐圳气的不轻,脸色难看,“我告诉你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得意。” 他这辈子最恨的人无非就是滕野和白知许,这对夫妻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克星,唐圳恨不得现在就能把他给杀了。 但他虽然冲动,但绝对不会放着那么好的药不用,而去亲手留下自己的证据。 -- 第112页 滕野见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勾了勾唇:“说你蠢你还不信。” 他松了松袖扣,随后把笔挺的外套脱下随手扔在地上:“被人害成这样,还天真在为仇人瞻前马后,不好笑吗?” 唐圳愣了几秒,喘着粗气道:“你闭嘴,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挑拨几句我就会相信你吗?你和那个姓白的贱人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有这个下场是你活该。” 唐圳气急攻心,丝毫没有发觉为什么滕野对自己的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对他说的后果也毫不在乎。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滕野走上前,死死咬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被他的气势所吓住,唐圳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就是个贱人怎么?!要不是她我会有今天的这幅样子吗?” 话音刚落,他侧脸一阵剧痛虽然真个人就飞了出去,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满脸是血地倒在了地上。 “我说过,让你嘴巴放干净点。”滕野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目光极冷,“我要你生不如死不过是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至于用这么恶心的手段来给自己留后患。” 唐圳哪里还能听进去这些,在他眼里不过都是狡辩罢了:“呵,我唐圳虽然说不上是人缘多好,可也就唯独在你们这里吃过瘪,不是你们又会是谁?” “你太高看自己了。”滕野扯起唇冷笑道,“你不过是滕雷阳的棋子,他毁你的容,让你致残不过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可你居然蠢成了这样,丝毫不做怀疑就成了他的马前卒。” “你撒谎!”唐圳面容扭曲,丑陋的疤痕充血肿胀,“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根本不需要你相信我,在我这里你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路人罢了,今天会跟你说这些,只是担心你会坏了我的事而已。” 他没有想到滕雷阳会如此着急,让唐圳来查看自己有没有中毒的状态确实是老爷子唯一一次失策。 大抵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滕雷阳这种老狐狸也变得冲动起来。 为了避免唐圳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他只能先发制人,把这些说出来。 唐圳相不相信不要紧,重要的是种下一颗种子。 信任但凡出现了裂痕就没有办法再修复了。 “我不相信,明明……明明就是你做的……”唐圳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喃喃道,“我不相信,不相信……” 滕野没有再跟他耗下去的打算,该说的说完了,他转身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意穿好。 停车场的灯闪了闪,他堪堪站直身,刚想要迈出腿,忽然听见了身后长短不一的脚步声,和唐圳沙哑难听的嗓音。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凌厉的冷风从他脸颊穿过,他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像是没了任何知觉。 - 清晨,一则爆炸式的新闻轰动了整个B市。 不久前掀翻了整个滕家的滕野,被人下了毒,如今已经病危几乎回天乏术,送到了医院抢救,昏迷了好几天。 B市虽然是一线城市,但是这种关于豪门的八卦比娱乐圈的新闻更加贴近生活,好几个早间的新闻频道都在轮播着这条消息。 王兆看到的时候愣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新闻里说的人真的是滕野,她手脚冰凉,不假思索立刻打车去了白知许家。 虽然两个人名义上已经分手了,但是王兆知道白知许有多喜欢他,如果被她知道…… 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王兆心里发凉,连敲门的手指都在发抖。 白知许还在睡觉,一大清早被吵醒有些起床气,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不满地看着她:“你起这么早干嘛?” “没、没什么,我最近身体不舒服请了假,想让你陪陪我。”她强行扯起嘴唇笑了笑,“我这几天住你家好不好?”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白知许纳闷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来我这儿不是每次都跟自家一样吗?” 王兆头一次没有回怼她,只是讪笑着换鞋随后跟在她身后。 她皱了皱眉总觉得很怪,却又说不上来。 两人随意吃了点早饭,王兆心里难受又说不得,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很反常。 白知许没有追问,两个人相识多年,也知道不想说的话,怎么问都没有用。 到了下午,王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机会和她说这件事,毕竟瞒着不是办法,不可能瞒一辈子的。 “你怎么回事啊你?”白知许皱着眉头,颇为不满地看着她,“一整天愁眉苦脸的,谁招惹你这个阎王了?” 明明说好来陪自己看电影的,结果她看的兴致勃勃,可身旁的王兆却一声不吭,问她剧情走向也不知道。 她气不过,随手拿起遥控器要打开电视追剧,可不曾想却被王兆给抢走了。 大抵是终于觉得事情可能不仅仅是奇怪这么简单了,白知许脸色凝了下去:“给我。” 王兆咬着唇摇摇头:“别看电视了,咱们聊聊天多好。” “兆兆,我再说一次,把遥控器给我。”她脸色有些不好,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也能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我那些事儿还没平息?还是又出了什么新的黑料了?”白知许垮起脸,“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脆弱吗,这点儿算得了什么?” -- 第113页 王兆眼眶一酸差点哭出来,把遥控器抱在怀里拼命摇头。 太过于了解对方,白知许猜到可能并不是这些事情,她心沉了沉,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现在告诉我,否则被我自己发现,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她从一早就心里突突地跳,总觉得不安心,再加上王兆各种反常的行为,更是把她的疑虑推到了顶峰。 到底是什么事,居然都不敢告诉自己。 王兆心里难受,又怕她知道后会崩溃,踟蹰了半晌,咬着牙还是开了口:“知知……滕野他……” “快要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王兆始终没有听到白知许发生声音,她抹了抹眼泪:“知知……” 良久,白知许终于有了动静,她轻快地低笑两声,眉眼间也都是浓浓的笑意:“你不会觉得我真的会相信吧?” “好啦别哭啦,”她站起身拿了纸巾过来,“你逗我玩儿怎么自己还哭了?” 王兆拿着纸巾盒不知所措,想说的安慰都哽在喉咙里。 “知知……我没骗你,新闻、新闻都出来了。” “假的,你还不知道滕野吗,骗了我那么多次,你还信?”她耸耸肩,尖细的下颌消瘦苍白,“你看我那么多假新闻,谁信谁傻。” 王兆盯着她的脸,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不相信。 可看了许久,终究没有半点答案。 白知许像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约了下午茶和晚餐 ,换好衣服匆匆就带着王兆出了门。 这个点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去哪里都要排队,他们两个也不例外。 王兆眼睛哭得很红,白知许笑她像只小兔子,以往她会笑着回应,可是今天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大抵是这个新闻太过于惹眼,等位区的电视也在轮番播放,周围嘈杂的声音大抵都是在讨论这件事的。 抱着手里的饮料,白知许笑道:“这些人也太傻了,这么假的新闻也信啊?” 王兆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是啊……” 她眉眼弯弯,看着荧幕里的人:“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居然连陈宇也在场。” 她的状态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了,王兆过于了解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不敢残忍地撕裂真相。 等位区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电视里的新闻却还是那个。 白知许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小声和王兆讨论着新闻里的破绽,专注地样子却看不出一星半点难过的痕迹。 没有办法再装下去,王兆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如果是真的怎么办,如果他这次没有骗你怎么办。” 她弯起的唇角愣了半秒又恢复如初:“不可能的,他命硬的很。” 白知许知道,滕野是绝不会认输的人,就算被碾压在泥潭里,他也能完好无损的重新站起来。 这次也绝对不例外。 第67章 第六十七次心跳 “老爷子有请”…… 不知何时, 夜色暗下来的时候,这家爆火的餐厅终于排到了她们,王兆正在一遍一遍地拨打邵崇的电话,可惜没有半点回应。 前面的工作人员正在叫她们的号码, 可是白知许没有任何反应, 她直愣愣地看着电视里循环播放的新闻, 整个人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样。 她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故作轻松的想法顷刻间无影无踪。 见她一动不动, 就连呼吸都感觉若不可闻, 王兆慌了神吓得眼圈通红:“知知……你别吓我……” 满世界都静了音, 白知许被隔离在真空般, 只能隐约看见王兆张着唇却听不见半点声响。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感知才仿若慢慢回笼,周遭嘈杂地说话声、笑声、毫不遮掩地钻入她的耳朵。 她猛地起身, 身后的椅子应声倒地发出一阵混乱的声响, 不少被打扰到的人频频回头看她,讶异于她精致的脸时忍不住小声谈论。 王兆直愣愣地看着她:“知知……” 她张了张苍白的唇瓣,半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眉目间积攒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白知许从未设想过, 有一天滕野可能会死, 他从小那样顽强,仿佛遇到什么事都能安然无恙的渡过,再难的处境都走过来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呢? 是假的呀,应该是假的才对。 她理智这么告诉自己,可是汹涌而来的恐惧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挡。 良久,她喉间动了动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 缓缓转过头来:“兆兆,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兆摇摇头,声音哽着:“新闻里只说是被人下毒了,我找了邵崇和陈助理,可是一整天也没有联系上,所以一直不敢让你知道。” 她不相信,自己摸出手机给滕野和陈宇打电话,只是一如王兆所说,无论打多少次,都是无人接听。 白知许不断重复着拨打电话的动作,直到手机电量耗尽倏然关机。 “别打了,没有人接的……”王兆见她的样子心里难受,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如今联系不上人,就连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 “我要去找他,我要见到他。”白知许声音异常地冷静,仿佛刚刚声音还发着颤的人根本不是她。 “可、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啊……” “没关系,B市很小的,我一家一家医院找,总能找到的。”她会过头笑了笑,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我走了兆兆,这顿饭不能陪你吃了,抱歉。” -- 第114页 “一顿饭算得了什么啊,”王兆拼命摇头忍着鼻腔的酸意把钥匙递给她:“你开我的车去吧,路上小心。” 白知许没有迟疑,接过钥匙便走了。 她自从上次出了车祸已经极少自己开车了,摸着方向盘的时候也觉得生疏了不少。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从傍晚找到了深夜,只要能看见的医院,不管规模大小她都要进去看看,只是就连半分像他的人都没有见到过。 一扇扇病房的门被她推开都没有看到想要见的人,无数种情绪繁复折磨着她。 可自始至终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平静地根本不像自己,反而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重复地做着某些指令。 晚星爬上夜空的时候,车里最后一点油也耗尽了。 离最近的一家医院还有几百米远,她看着仪表盘上闪烁的油箱信号灯,抿了抿唇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被抽干了力气般地看着不远处地住院部。 滕雷阳的车就停在一旁,他下车时一抬眼就看见了白知许憔悴苍白的小脸。 他扯起唇,苍老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一会儿替我把白小姐请上去。” “是。”身后的推着轮椅的男人道。 见到这一幕,让他久违地心情愉悦来起来:“有什么是比看着心爱的人死在眼前更难过的呢?滕野啊滕野,你要护着她不想让她知道是吧,我偏不让。” “处心积虑跟我作对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你死呢?” 坐在车里的白知许思绪一片空白,她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停歇过哪怕半分钟,此刻车里的油耗尽后还是一无所获,她有几分不知所措。 她发着呆,就连有人敲车窗都没有发现。 那人敲了半晌大抵是实在没了耐心,力气稍微大了些,白知许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本来就面容精致姣好,此刻一张脸素着,浓浓的憔悴增添了不少易碎的脆弱感,那人见她转过头来愣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出声:“白、白小姐是吗?” 一双原本如圆葡萄似的眼没了昔日的神采,只像黑黑的玻璃珠一样打量着他,发现是在自己不认识的人后她怔了楞了几秒面无表情地点点。 “老爷子有请,麻烦白小姐与我走一趟吧。” 第68章 第六十八次心跳 “你确定能比我这个老…… 她本是不想跟着去的, 只是这个男人字里行间提着的‘老爷子’让她不得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数得上号的‘老爷子’无非也就那一位,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仅仅只有滕野这一个人而已,况且滕雷阳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让人来请她只是说得好听罢了, 就算自己不愿意去的话, 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下车。 那人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带着她朝着医院的方向走。 白知许心里打着鼓, 看着医院的大门越来越近, 大抵也猜到他要带自己去见滕野, 她手心捏着薄薄的汗, 步子沉的像有千斤重。 她失着神脚下凌乱, 虽然脸色极差,却平添了几分易碎感,轻飘飘地走在大街上, 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恍惚间, 那人带着她进了医院,正是晚饭的时间,医院大厅里的人也不见少, 忙忙碌碌的人从她身旁穿过, 白知许后知后觉地鼻腔发酸。 她无法想象滕野没有半点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一旦想到他真的有可能会死,会没有任何呼吸,最后化作尘埃再也没有办法相见,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就忍不住发抖。 那人带着她出了电梯后停下脚步转过身道:“直走右手边第七个病房,老爷子在那里等您。” 白知许缓缓回过神来,眼眶红肿地看着眼前的走廊。 大抵是因为这一层都是单间所以人少了很多,整个一层楼也极为安静, 她点点头往里面走。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几个小护士急匆匆地路过卷起一阵微凉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抿抿唇放慢了脚步,离那扇门越近她越是害怕。 只是她苍白的指尖才刚刚抬起,门就大力地有里向外被撞开,她被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从病房里出来的人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唐圳,怔了半秒:“你……” 唐圳面无人色地转过身,仿佛是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出来的,胸口发黄的T恤上印着半个脚印,脸上此刻泛着股诡异的青白色,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可能……不、不会的……” 他踉跄着缓缓地一脚深一脚浅,受伤的那条腿似乎更加不受控制的跛了起来,只是唐圳就像没有看见站在旁边的白知许一样,双目无神地直愣愣往前走。 走廊里的灯光稍暗,映着唐圳脸的更是分外吓人,红褐色的疤痕狰狞错落,毫无规则地布满他大半张脸,如果不是他另外一侧眼角下面的痣,白知许几乎认不出现在眼前这个被毁容的采集人,曾经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提琴手。 只是……他为什么会从滕野的病房里出来? 几个路过的人见他这幅狼狈又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惹上麻烦不动声色地绕开了几步。 唐圳渐渐走远,佝偻着的背影消失在了走道尽头,白知许皱了皱眉,目光回到那扇被撞开门上。 门没有关严实,一道细细的缝隙里透出些许明亮的灯光,几秒钟过后是轮椅转动时摩擦地面的闷响。 -- 第115页 “小野啊,你还是年轻,很多事情想的不够周到。” 里面传来老爷子的声音,她并不意外,只是接下来他的话,让她不寒而栗。 “你真以为我滕雷阳半辈子是白混了,这么点儿小伎俩就想扳倒我?”他嗤笑了两声,苍老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般难听,“你千不该万不该沉不住气,明明可以视若无睹我用白知许试探你,可偏偏忍不住要把她明目张胆地护着,是该说你冲动好呢,还是说你念旧情好? ” 病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白知许却心下一阵阵发凉,原来早在那个时候起,滕雷阳就开始算计着用自己来制衡滕野,所以从一开始,敲定两个人相亲就是他刻意为之,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老爷子没有得到滕野的回应却也不在意,笑道:“不过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骗过所有人,将她明目张胆地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呵,跟你父亲很像。” 听他提起滕溯,肃静的病房里终于传来滕野的声音,沙哑低沉。 “所以,你要像杀了他一样,把我也弄死?” 大抵是还有点虚弱,他说话间时不时会忍不住咳嗽两声,但好在听起来没有大碍。 滕雷阳低笑着,浑浊的眼球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虎毒不食子,虽然他总是忤逆我,但是我也没有要杀了他地步,你就不一样了,毁了我一辈子的心血,让我恨不得把你……” 忽然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你不可能不知道滕溯还活着,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滕野扯起苍白的唇角,勾勒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没有半分的意外,不愧是在商界尔虞我诈几十年的老油条,稍转话锋立刻就能够察觉出来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奇,你这样的人难道还会有亲情吗?” 滕雷阳不屑道:“你懂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前我还以为你和滕溯不一样,是个可以担起滕家大任的,可现在看来,你们不愧是父子,全都一样妇人之仁!” 他说得咬牙切齿,苍老的脸上露出几丝阴狠,看得出来是真失望,原本给予厚望的继承人,却在羽翼渐丰之后报复自己,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没有办法容忍。 “在你一开始着手想要做这些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有这种后果,”滕雷阳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继续说道,“所以你才想骗过我,跟白知许领个假证好让我放松警惕,哪怕你出事,也和她没有关系对吗?” 滕野目光阴鸷地盯着他,虽然憔悴虚弱,但那眼神也能像利刀一样剜着人的皮肉。 “那你就想错了,这也是我说你思虑不周的原因之一。”老爷子自觉已经运筹帷幄,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放心吧,我知道白知许对你来说不一样,你毕竟也是我的亲孙子,爷爷会替你‘好好照料’的。” 滕雷阳刻意咬重那几个字,以此来挑衅。 “你敢动她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滕野咬牙看他,双拳紧握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邵崇在一旁皱起眉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旁,示意他冷静,事情进行道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如果稍微不注意被发现他们的计划,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 对于他的威胁,滕雷阳不以为意,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诡异兴奋地表情:“你确定能比我这个老头子活得长?” 半靠在病床上的滕野虽然面容还是精致俊朗,可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毫不掩饰地病态,因此滕雷阳笃定他因为那个麻醉剂已经命不久矣,自然说起话来也不再有所保留:“年轻人话不要说的太满了,身体麻痹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也让你尝尝老爷子我的感受……” 白知许站在门外,心口跳动地犹如擂鼓,隐约能听到滕雷阳话里的意思。 他做过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突然跌入泥潭,再加上有滕溯的前车之鉴在,会发疯也情有可原,只是……她没有预料到他连自己的亲孙子也不放过,不留半分的余地,出手便是要置人于死地。 她紧握着拳头,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素净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第69章 第六十九次心跳 “这是我老婆。”…… 他阴恻恻的目光十分渗人, 也半点没有把站在一旁的邵崇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道:“把你接回滕家的第一天起,我就我跟你说过,千万不要起任何忤逆我的心思, 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可惜……” 滕雷阳摇摇头, 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从前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以后把家里都交给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给你要跟我对着干, 我滕雷阳年轻的时候起就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所以, 你也别怪我心狠不救你。” 邵崇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露出几分讥讽:“还装呢,不就是你指示唐圳下的毒, 现在说这些假惺惺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你胡说什么, ”他神色自若,仿佛真是无辜的一样,“唐圳会使用这种激烈的手段报复, 是他自己的选择跟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你——” “别说了, ”滕野打断不甘心的邵崇, 慢慢移过目光看向滕雷阳,冷冷道,“他不会承认的。” 坐在轮椅上的人已是耄耋之年,他枯瘦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抬起,理了理银白色的头发嗤笑了几声:“你现在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非要我承认唐圳是受了我的命令才来给你下毒?现在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哪怕知道了真相, 你也逃不了一个死字,就算是命大活了下来,也要感激我滕雷阳留你一条命,下半辈子当个半死不活的残废。” -- 第116页 浑浊深陷的眸子却射出凌厉的光,与他苍老的外表相去甚远,滕雷阳大半生都在尔虞我诈里渡过,虽然并非百战百胜,也从未摔过如此重的一跤,以至于把他所有的心血全都付之一炬。 再看见滕野的脸,滕雷阳恨得牙痒痒,后悔在二十几年前没能掐死他,以至于自己一时失策栽在他手里,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所以说出口的话既恶毒又带着些淡淡的笑意。 可他哪里知道,半靠在病床上的滕野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而眉梢微微挑起,满不在乎道:“我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您还是好好为自己余下不多的日子好好打算吧。” “你什么意思?!”他眯了眯眼睛,皱纹把他眼尾挤出几条深深的沟壑。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中毒了?” 滕野话还未说完,滕雷阳脸色一变道:“你没有中毒?!” “开始怕了?”邵崇忍不住笑起来,“这不像是滕老爷子的作风啊,您不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 没有理会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冷嘲热讽,他定了定心神强装镇定:“既然你没有中毒,搞得那么声势浩大到底有什么目的?” 滕野苍白的唇角勾起,笑道:“真巧,我和你一样,也喜欢看到仇人在自己面前垂死挣扎时的样子。” 猜到大抵自己中了他的圈套,滕雷阳不似之前的自若,眉宇间蹙起深深的沟壑。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滕野死后立刻拿着最后想办法弄来的一大笔钱出国,到时候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现在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骗局,自己完全被愚弄了。 滕雷阳怒不可遏,枯皱如白骨的手指紧紧抓在轮椅的扶手上:“你居然……居然敢用这种事情来骗我!”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在同一个人跟前跌倒两次,并且每一次都输得一败涂地。 知道现在不宜多留,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滕野,正要示意身后的保镖将自己推出去时,病房虚掩着的门被大力推开。 “滕雷阳,你涉嫌使用信贷杠杆套取不利得当,已经违反我国法律,现在将依法结束你的保外就医。”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道,“请你立刻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雪白的门被推开撞击在墙面上反弹回来,滕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滕雷阳惊慌失措的表情,余光一转,就看见门口一抹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面色一凝,黢黑的眸子就再也挪不开了。 白知许穿着条白色的连衣裙发丝微微凌乱,瞧见他看着自己,她煞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病房里刚刚涌进去不少人,声音嘈杂不堪,她没了心思再看,垂下长睫转身走了。 滕野丝毫没有犹豫,忍着腰腹的剧痛掀开被子想要追上去,却脚下一软重重摔倒在地上。 “你找死啊?” 滕野咬着牙站起来,半个字也没有说。 邵崇见他这幅样子知道拦不住,只叹了口气皱着眉心挪开目光。 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满为患,身后传来重物跌落的声音,白知许无暇顾及,心口憋得难受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走廊尽头的电梯还停留在最顶层,她不住地按着电梯按键,好像这样就能够快一点,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 好在电梯并没有让她等太久,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只是一开门,里面像是沙丁鱼罐头般挤挤攘攘站满了人。 身后滕野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传来,见她犹豫不决,他远远喊道:“知知,你听我解释——” 她本来想等下一趟,可是想着他在身后,迟疑片刻还是咬咬牙挤了进去。 电梯里空间本身就小空气也不流通,这会儿人又多,一进去就闻到股难闻的味道。 白知许眉心皱了皱小心地跟着身旁的人往里走,找了个稍微宽裕些的位置站好,可电梯门正要缓缓关上,却被滕野挤了进来。 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中间站了不少人,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她红着眼扭过头不想看到他,余光扫过镜面般的墙面发现自己身后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过来一个陌生男人,有意无意地越靠越近。 一开始她还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身后那人看她没什么反应后越发变本加厉起来,带着腥臭的灼热呼吸都几乎喷洒在她耳后。 白知许几欲呕吐,可电梯里早就没了空间,她想换个位置都做不到。抿抿唇,她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站的范围,好不让那个恶心的人碰到自己。 滕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看见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随后顾不得旁人的目光,脸色铁青地硬生生挤过去。 那男人发现滕野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走过来,一阵心虚动作也收敛了不少,可他没想到滕野下一秒就从他身前穿过,把他挤到了角落。 原本站在他前面的女人也被隔开,这下是半点便宜也占不到了。 “哥们儿,你干什么啊?”男人歪着嘴一脸不服气,气急败坏道,“明明是我先站在这里的,你有没有先来后到?” 滕野虽然穿着病号服脸色煞白眼神却依旧很有威慑力,他换了个动作,把被挤得七荤八素的白知许圈在怀里冷声道:“这是我老婆。” -- 第117页 那人尴尬地愣了几秒,脸色慢慢涨成猪肝色,不敢再说什么往后退了几步,毕竟再不要脸,他也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占对方老婆的便宜。 白知许本来想反驳,可电梯里挤成这样,被他抱着也总比被那些陌生男人碰的好,只好屏气凝神当做看不见他。 好在这家医院的电梯速度很快,刚到一楼白知许就毫不留情地推开滕野跟着人群走了出去。 她走得很快很急,想尽快摆脱跟在身后的滕野。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拉住了手腕,挣扎了几下没有一点松脱的迹象,白知许咬唇转过身瞪他:“放开。” “知知,你来就说明你还在意我,”滕野强撑起笑意,“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你要说什么?说我这个傻子又被你骗了?”白知许眼眶微肿,就连精致小巧的鼻尖都微微泛着红晕。 她声音不算小,两个人又长得十分惹眼,周围刚从电梯上出来的人纷纷回头看着他们。 滕野抿唇不语,片刻后单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牵着她往前走。 纵使再不想和他走在一起,白知许也知道这里人太多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忍着鼻腔泛滥的酸意跟在他身后。 第70章 第七十次心跳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让…… 医院侧门外面是一片幽黑的走廊, 浓密的葡萄藤蔓纠缠在廊厅,半点月光都透不进来。 她整个人藏匿在阴影里,看不见任何表情,周遭安静地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蝉鸣声。 她越是不吭声滕野心里就越慌, 他笔挺地站着, 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么直愣愣地站了好半晌。 两个人之间安静地异常, 除了凉风卷动葡萄藤的声音, 半点动静也听不到了, 他踟蹰片刻, 薄唇动了动刚要开口。 ‘啪’。 清脆的响让滕野脑子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左半边脸隐隐有些发烫。 一打完,白知许就后悔了, 自己手掌火辣辣的疼, 可看他脸上连红也没有红,咬着唇更加生气,小脸苍白, 通红的眼睛盯着他。 “疼不疼?” 滕野第一反应是皱着眉拉起她的手心, 放在幽暗的月光下面看了看。 自己皮糙肉厚被打两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她不一样,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就连重一点的东西都没有提过,现在这么大力给他一巴掌,估计手心比自己的脸还疼。 白知许的手很小很纤细,他皱着眉心看了一眼,果然柔若无骨的掌心红红一片, 好在她力气实在是没多大,倒也没有太疼。 白知许不想理他,毫不犹豫地抽回手扭过头不想看他。 “知知……” 晚风轻轻出从两人身边吹过,带走了最后一点点温度,她咬着唇双眼通红:“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是不是现在编不出来了?” 滕野苦笑着咳嗽了两声:“是不是我现在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撒谎?” 他话音刚落,慢慢掀开单薄的病号服,被衣服遮盖住的腰腹间缠着厚厚的绷带,不知道是不是刚下床摔的那一下挣开了伤口,以至于从绷带里面透出几丝鲜红的血色,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憔悴。 “知知,我没骗你,我是真的差点死了。” 白知许瞪大双目,圆圆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可是……新闻里不是说中毒吗?” 她硕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见不得她流眼泪,滕野整颗心像是被泡在水里酸酸涩涩,到底是忍不住抬手给她抹掉了腮边的泪珠。 “唐圳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在被滕雷阳利用和欺骗,发疯想杀了我。”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笑意,“不过你别担心,医生说避开了重要器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片刻,他放轻了声又道:“相信我好不好?” 他说得淡然,一点儿也不像刚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人,憔悴的脸上还挂着笑,看得白知许心里难受死了。 哪怕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她也能猜得到伤口到底有多严重。 那种血肉翻出的画面疯狂往脑子里涌,让她整个人僵硬着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唇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都成这样了还没有事?”白知许大脑近乎一片空白,整整一天的大起大落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为什么就不能事先告知我呢?” 滕野自知理亏,只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知知,事出突然我和邵崇也是临时决定的,只是没有想到滕雷阳会让媒体宣传我中毒的消息。” 他确实没有料到唐圳会如此的冲动,竟然不顾一切地在地下车库时就想杀了自己,所以计划只能提前实施,却漏了新闻会大幅度渲染他中毒病危的这一环,才让白知许也知道这件事情。 滕雷阳会这样做的目的再简单不过,无非是想让他死也死得不痛快,可恶至极。 滕野给她擦着眼泪,心疼不得了,眼尾无意地一扫却发现医院门口站着阴沉着一张脸的唐圳,他目光冰冷,没有半点温度,双手都缩在宽大的袖子里,指尖露出的位置闪着点点寒芒。 那张遍布扭曲疤痕的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露出的眼睛里透出一股股浓浓的阴翳。 不远处的住院部大门,滕雷阳正黑着脸被保安推出来,身旁跟着刚刚的两位执法人员,时不时低声喝斥着什么。 -- 第118页 大抵是看到了目标,唐圳满是瘢痕的脸又冷了几分,随后没有迟疑地朝着前面走去。 月光浓郁,好在他们站得地方被藤蔓遮挡地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发现不了。 白知许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身后,刚想回头,却被滕野制止了。 “别看!”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 白知许堪堪转身,被远处突然陌生人突然发出的惊呼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一大片的鲜血毫不遮掩地涌入她的眼睛,红得刺目,哪怕是有一段距离,她也隐约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腥甜。 时间仿佛被凝固,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被吓得不敢动,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滕野第一时间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嗓音压低了几分;“别看。” 不久前还趾高气昂地滕雷阳,这一刻却捂着脖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喷涌而出的鲜血溅的到处都是。 “啊——杀人了!”惊慌失措的路人吓得面无人色,“有人杀人了!!” 与以往冲动的行事风格不一样,唐圳这次很冷静,稳步走过去,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刀刺了过去,就连站在滕雷阳身旁的警察一时都没有发现异常。 整个医院门前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四散逃开乱成了一锅粥,唐圳也被迅速制服,他却没有一点想反抗的意思,只是冷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嘴角不动声色地牵了牵。 那种阴狠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再加上本身他的眼睛就生的狭长,在这种情况下,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多看几眼都能被吓出一身冷汗。 唯独白知许眼前是一片黑暗,可过了良久,她还是逃不过脑海里的恐怖画面,与耳边传来的尖叫声。 她的身体轻轻发颤,滕野知道她害怕,抿着唇将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别怕,我在。” 长这么大,她从未见过这种画面,就算以往在电视里无意看到血腥的场面,也吓得不敢看,更何况是亲眼所见。 她就这样呆滞着,犹如灵魂脱离了□□,在黑暗里整个人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 滕野掌心里是她柔软的羽睫,和温热的湿意。 他松开挡住她眼睛的手,轻抚白知许绷得笔直的背,站在她正前方挡住那些可怕污糟的画面,低声道:“知知,你看着我 。” “他……他会死吗?”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让白知许像活了过来,她黑瞳微微颤动,苍白干裂的唇张了张,“我讨厌滕雷阳,讨厌他对你不好,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 他知道她看似脾气差,可实则却十分心软,摇了摇头安慰道:“这里就是医院,抢救的及时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死。”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除了唐圳,没有一个人会希望滕雷阳这么痛快就死了,他应得的报应还没有尝够,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逃过去。 远处的急救担架将奄奄一息的人抬走,残忍的凶手也随之被制服,只有地上一大滩鲜红的血迹暗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三三两两的人群神色慌张,无不在讨论着刚才的那一幕,医院门口的氛围紧张又诡异。 静了好一会儿,白知许慢慢回过神,转身红红的眼睛望向他:“昨天晚上,唐圳也是这么伤害你的吗?你是不是也像滕雷阳一样流了那么多血?” 此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那种恐惧和后怕,声音都微微发着抖。 与之前知道他命不久矣的消息不同,这次她是亲眼所见这样的情况究竟有多可怕,她没有办法想象,滕野也流过这么多的血。 滕野只以为她是害怕,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他愣了良久,只得摇摇头:“我没事,我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了,早就不疼了。” 白知许想起他惨白着一张脸追在自己身后的样子,汹涌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她抿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骗子,怎么可能不疼。” 说着,就伸出手轻轻掀开他衣服的下摆,露出他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腹部,确认他是真的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拦,只是有些心慌,担心她以为自己又故意骗她,急道:“真的不疼,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去跑两圈给你看。” “你疯了吧!”白知许吓得立刻拉住他,生怕又因为什么剧烈运动把伤口撕裂了。 她抿着唇,瞥开视线:“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只是怕你逞强。”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对信任的一贯固执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不论如何,也总比……也总比再见不到他了好。 那种跌入冰窖般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以往总觉得分开也好,不在见面也罢,都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如果滕野真的又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她绝对没有办法承受。 第71章 第七十一次心跳 正文完 夜色渐浓, 挂了一晚上的风终于把倾盆大雨给吹了下来,也将医院门前残留的血腥味冲刷地一干二净。 对滕雷阳的抢救直到凌晨才结束。 他脖子上的伤口又大又深,要不是保安当机立断给他止血送医,否则这条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可即便是没死, 他本就癌症晚期的身体也更加脆弱, 面色蜡黄形容枯槁, 哪怕是接着氧气, 也给人一种稍有不慎就会窒息的错觉。 -- 第119页 滕野不希望他死的这么轻松, 找了护工好好照顾他, 医生也是整个医院资历最老的, 为得就是全力把他抢救回来。 知道他暂时没事的消息, 白知许也松了一口气,吊着的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她虽然也觉得滕雷阳这个人罪大恶极死了也没什么影响,可毕竟这个人是倒在她的眼前, 如果真的当场死亡, 她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画面。 这一番折腾,滕野的伤口被撕裂的更大,腹部一整片都渗出了血渍, 白知许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拉着他回了病房, 按了铃让护士来换药。 伤口上的纱布被一层一层揭开, 她也彻底看到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即便是清理过,也能看出几道长条的口子上泛白的肉翻着,里面的血汩汩地往外流,止都止不住,她想到晚上看到的画面,忍不住眼眶一酸。 护士尽心尽责,仔细又上了药再重新包扎, 看着眼前的男人面不改色,她笑了笑:“挺能忍啊,这种不规则的伤口最疼,你倒是一声不吭。” 滕野没有回话,只是扯着苍白的唇角礼貌性地翘了翘。 “啧啧啧,这人真够狠的,多钝的刀子才能把伤口捅得这么不规则?” 她每天不知道要处理多少刀伤,但这种明显是用极不锋利的水果刀切的伤口还是很少见,毕竟这么不锋利的刀刃,必须要花很大力气才能捅进皮肉里。 自然也比锋利的刃造成的伤害更大、更疼。 滕野眉头蹙了蹙没有回答,只是不咸不淡地打断她:“好了吗?” 护士这才发现自己话有点儿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了好了,一定要注意伤口,最近两天千万不要做剧烈运动了。” “多谢。” 他言简意赅地道谢,直到病房的门被彻底关上,他才将目光慢慢转向站在窗边一声不吭的白知许。 见她又红了眼眶,只好叹气道:“真的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只是伤口看起来吓人了一些。” 她还是不吭声,只是用红红的眼睛瞪他。明知道自己伤势严重,还不管不顾的追出来,害得她担心了一整晚。 滕野忍着疼,嘴角带着一抹笑撑起身正要走过去,就看见她的金豆子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你别动!还嫌血流的不够多啊,是不是死了才高兴?”白知许气得狠了,三两步过去又轻轻把他按回了病床上。 明明是被骂,可他眉眼间还有笑意:“知知,你担心我。” 她没有反驳。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影影绰绰间,滕野自下而上地笑着看着她,就连腰腹间的刀伤都像感觉不到了一般。 两人尘封已久关系好似在今晚发生了变化。 - 从那天起,白知许每天都买好补气养血的汤送到医院,一日也没有落下过。 王兆觉得纳闷,试探性地问:“你们俩这是和好了吗?” 她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道:“算是吧。” “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了多久。” 王兆发动汽车,倒也没有追问原因,但是她清楚,肯定和前段时间滕野受伤的事情有关。她和白知许从小一起长大,对方是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看似脾气差的性格,其实心软得狠,不然也不会容忍高雯在她头上撒野这么长的时间。 白知许有些心烦地随手打开车里的收音机,扭头看向窗外,半开的窗子呼呼往里面灌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广播里正在放最近B市最近几个比较轰动的新闻,无一不和滕氏有关。 她对这些利益上的纷争没有兴趣,拧了拧眉心正要换一个频道,可广播里忽然出现唐圳的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前日,震惊B市的恶意伤人事件已经进入提审阶段,犯罪嫌疑人唐圳对在复康医院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拒不承认滕氏另一位高层的刀伤与他有关,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 王兆反应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刚刚说的另一位高层,不会就是滕野吧?” 她点点头:“应该就是他。” “这不合理啊……明明更严重的都承认了,为什么偏偏不承认滕野的伤也是他捅的?” 白知许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的眉心又紧了几分,那个伤口有多严重她亲眼所见,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你怎了知知?”趁着红灯的空档,王兆纳闷地看她,“你在想什么呢?” 她摇摇头,把抱着的餐盒放在了座椅下面:“一会儿你帮我去送下汤吧,我想去找唐圳问清楚这件事。” 说完全没有疑惑是假的,她也没有办法带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去见滕野。 王兆怔了片刻:“你怀疑……滕野又是骗你的?” “我不知道,”白知许抿唇,白皙的手指抓着安全带,“那伤口明明……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是假的。” “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可能只是唐圳不想判刑过重,再加上当时正好在停车场的监控死角,咱们也没有证据,所以他才一口咬死了说和他无关?”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她沉默半晌,脑子里很乱,也很不愿意再去猜测,可是如果没有得到一个结果,他们两个刚刚冰释前嫌的关系,或许又会降温。 她不想误会,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白知许到看守所的时候,唐圳正在吃午饭。 -- 第120页 他剃了个寸头,脸上的疤痕暴露无遗,看起来十分可怖,只要一出现就会吸引众多目光,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热络的人,在看守所的这些日子一直是独来独往,今天也不例外,独自领了午餐就坐在角落里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02561有人找。” 狱警重复了三遍,唐圳才反应过来‘02561’是自己的编号,他进来没多久,还没有适应这种用编号称呼的方式。 愣了一会儿,他放下筷子,拖着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脑子里翻来覆去地猜测,时至今日到底还有谁会来看守所看他。 就连他的老婆孩子为了不和他扯上关系都已经搬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推开会客室的门,他瞪大双目看着眼前的白知许,可惊讶的表情顷刻间转换成浓浓的厌恶:“你来干什么?” 他从不否认眼前这个女人是美的,只要不是瞎子肯定都会对她又好感,可是这么多事情发生,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有音乐的大提琴手,对于白知许,自然也不存在曾经的仰慕,只当成她来看着自己笑话,所以话里话外的敌意显而易见。 “别误会,我今天来找你确实是有事的。” “呵,这就有趣了。”他扯扯嘴角,瘢痕扭曲变形,“你堂堂白大小姐居然会有事找我?我可是杀人未遂的杀人犯,你不怕吗?” 白知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疯,忍了忍道:“我来找你正是因为这件事。” 她顿了顿,又说:“明明滕野就是你捅伤的,你凭什么不承认,胆小如鼠道这种程度的人还有胆子杀人吗?” “你闭嘴!” 果然不出她所料,唐圳听完这段话立刻暴怒想要站起来,桌子都被他的动作带的差点翻倒,可好在他的两只手被拷在桌角,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 “02561注意你的行为!”门外的狱警见他有动作,立刻出口警告。 唐圳虽然愤怒,但也不傻,立刻就冷静了下来:“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敢做敢当,人不是我伤的我为什么要承认。” 离真相越近白知许就越害怕,她脸色煞白,捏着衣角的指尖也发着颤,只是故作镇定,目光炯炯地看过去:“不是你伤的话,那他身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况且当初确实有人看到你尾随他进了停车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说不是就不是,事已至此我根本没必要不承认。”唐圳脸色铁青,“那伤明明就是他自己弄的。” “什么?”她瞪大双目,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唐圳冷笑道,“他简直就是疯子,我虽然恨你们,但是从未起过杀心,我不是傻子我也想活命的。” 白知许没有出声打断他,只是握着纸杯的手愈渐收紧。 “当时我只是想打他一顿给他点苦头吃吃而已,水果刀虽然是我的,但我并没有要伤害他,反而是他自己扑上来的,握着我的手把他自己捅伤,我为什么要承认。” “你……”白知许苍白着一张脸摇摇头,胸口剧烈起伏,“我凭什么相信你。” 唐圳冷眼看她:“我一直以为给他下的毒已经成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来自己的罪证坐实,你不觉得可笑吗?” 话已至此,就算再难以置信,她也知道,这件事大抵是和唐圳无关的。 她回想起滕野和自己说的话……也对,他一开始只说自己受了伤,并没说告诉她和谁有关,只不过那把刀上检测出他的血迹,所以大家都认为,他也是唐圳捅伤的。 可是为什么呢? 他明明可以作假的,滕雷阳和唐圳并不知道他没有中毒,他又为什么偏偏非要把自己弄得差点丢了命? 伤口那样大,皮肉翻出来的凄惨样子她至今没办法忘记,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给自己捅出那么多刀伤。 她想不明白。 - 出了看守所,日头正大着,三十几度的天气把柏油马路烤的滚烫。 白知许浑浑噩噩地推开门往外走,满脑子都在想刚刚唐圳说的话,连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都不知道,直直地就撞了上去。 一抬头,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都没有先开口。 半晌,白知许并没有提今天的事情,只是淡淡地问:“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跑来了,又想伤口裂开?” 见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反应,自持稳重的滕野越发慌乱:“知知,我……我——”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虚地只想解释,可白知许看似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走吧,回医院。” 她转过身,没有发火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点失望罢了。 “别走,”滕野深吸一口气,拉住她,“你听我把话说完。” 伤口被撕裂的痛也远远来没有胸口的闷痛来得让人难受,他几乎喘气都变得困难起来。 手腕被桎梏,白知许没办法再往前走,只好回头看着他,只是那目光没有半分说得上是情绪的东西。 “确实,我受伤是自己造成的。”他眉头微蹙喉咙哽得难受,原本极难以启齿的话到了现在也不得不说了,“但我并不是想骗你,只是让自己的真的差点死了,这样也许你才不会生我的气。” “所以呢?”白知许鼻音越来越重,眼眶微湿,“谁允许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你没有骗我!你知不知道啊,可能会死的!” -- 第121页 稍有不慎后果简直不敢想象,他怎么敢的! 平时她手指被划破都觉得疼,那种伤口他如何下得去手,难道不害怕吗?当初如果唐圳没有良心发现把他送到医院,那她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滕野了。 “对不起知知,我承认还有其他私心,想让你心软,让你回头看看我。”他苍白着唇,整个人也比从前消瘦了些,只是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的漆黑,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白知许不明白,一个人究竟要疯到什么程度,居然用命来赌,赌她回头,赌她会不舍得…… 她死死咬牙,通红的眼睛湿漉漉地:“你是疯了吗?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怎么办!” 可她哪里知道,滕野忽然笑了,干裂的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弧度:“我没有,但如果为了你,我可以变成疯子。” 不知何时,烈日逐渐被厚厚的云层挡住,温度也降下来不少,熙熙攘攘地街道无数行人走过又离开。 白知许久久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错了。 从前气他的欺骗,是因为怕他不爱自己,可真不爱的话,谁又能做到这个程度? 一个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她想不出比这更强烈的感情了。 她越不吭声,滕野就越慌,着急地去拉她的手,本以为会被挣脱,却没想到被软软的指尖反握住。 “走吧。” 他愣愣道:“去哪儿?” 白知许眼睛还红着,回头抿抿唇:“回医院,出来老半天了,你又想缝一次针是不是?” 滕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她知道之后会更生气,所以王兆说白知许来了看守所找唐圳时,他才忍不住立刻过来解释。 可是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至少她的反应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他喉间动了动,说:“我没事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是吗?”她没有回头,还是拉着他,“那咱们就回家。” 滕野眼圈一热,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样子。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张了张干涩的唇:“知知……” 感觉到他停下,白知许扭过头:“嗯?” 她眼尾还带着淡淡的粉,鼻音也并未消退,滕野心一软扣着她的脖子吻了下去。 白知许怔了片刻,后知后觉地闭上眼睛,他的嘴唇很干,带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一遍又一遍的细碎亲吻,终于是撕裂了她心底最后的抗拒。 滕野撬开她的齿关,像是温热的冰块化在了唇舌里。 远处街道的车水马龙幻化成了梦一样的画面,迷迷糊糊间,白知许又有些想哭。 在喘气的间隙,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好想你。” 夏日热辣的风变得温柔,卷着栀子花的香味飘散在整个街头,她听见滕野低笑。 “宝贝,我也是。”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