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长眠(西幻)》 陨落 第1章 陨落 火光冲天,犬马嘶嚎,兵刃交撞,绝望惊慌的尖叫,这里是斯加特,一个历史悠久的南方王国,斯莱特林王族长达五百年的统治将会在今夜结束。 「陛下,城门已经被攻破了,米洛斯的前骑士兵就要攻进王宫了。」 身穿盔甲的骑士急匆匆进来汇报。 「把王宫里现在所有能调集的侍卫安排下去吧。」 两鬓见白的国王双手扶在窗槛边,看着王宫脚下一片血腥的乱象,他仰头闭目,喉头哽咽,终于是做出了这最后的决策。 「就到这了,赛努尔,这一切,这是命运对我的报复啊……」 「陛下……」 「赛努尔,你是否永远忠于斯莱特林?」 「陛下,我这一辈子永远忠于斯莱特林!」 「好极了,赛努尔,请记住你的使命,带她走吧,斯莱特林的气数已尽,但她还得要活下去……」 「陛下!」 「父王陛下!」 一旁沉默肃静的年轻男子和赛努尔同时惊异地出声。 王宫的大门被撞开,米洛斯的前骑已经杀出一条血路直闯主宫。 「走!!!」 国王咬牙沉甸甸的一句提调,双目遍布血丝。 王宫沦陷,深红的血迹遍洒满殿,烛台倾倒,银杯珠玉滚落遍地,火光与浓烟滚滚,高高的塔楼壁烧得通红…… 斯莱特林王收回视线,和自己的儿子对视一眼,同时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 王宫深处黑暗当中落尘的密道,一高一矮的人影在疯狂地往光亮的出口飞奔…… 这个长夜注定交杂混乱,暗夜中的黑色盔甲的士兵用鲜血铺路,新的王权将在此地建立。 奔跑,用尽全力的奔跑,光亮的出口却不是光明的,只是一片稀疏的枯叶林,遍布荆棘,划破了那华美的白色裙摆。 她的裙摆被刺勾勾住,狠狠朝地上跌了一跤,发丝散开沾上了土泥,狼狈不堪。 「殿下!!!」 前头引路的男人急忙回头去扶,而在此时头顶一声鹰啼滑过,他抬头看到头顶上盘旋的飞鹰, 「糟了!是巡查兵!」 「殿下,我们不能一起走了,我得去引开那些追上了的巡查兵,接下来请您一直沿着这个方向往前走,很快就可以走出这个林子,后面有一个小村,小村里面有马厩,那里的马,它们认得路,会带您去安全的地方的!」 「赛努尔大人,那您怎么办?」 这道声音清澈纯净如空谷幽兰,又宛如夜莺歌声般婉转清亮,可惜的是,她是如此的惊慌无措,以至于话语间紧张得变了调。 「那父王呢?王兄呢?他们怎么办?为什么您只带了我?他们在哪里?」 马蹄声逼近,赛努尔回她, 「请别再问了,公主殿下,没有时间了,快点跑出林子,等你到了那里我们会向你说明一切的!」 …… 十里长营,就在斯加特的城门下驻扎着,黑压压一片,城里的那些声音还未止歇。 仍在清理。 王宫的外壁塔上,一个高大卓异的男人立在塔台边上,好像是俯瞰着某处,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看。 「公爵大人,各军队长已经汇集完毕。」 随侍上前复命。 他并不着急动身,转而若有所思地看向王宫后侧高高的塔楼,烧了一夜的火已灭,塔壁的岩石已然熏染成烟黑色。 如今看来,比起塔楼,人们可能更加相信这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型烟囱——这座塔楼被烧毁得彻彻底底。 主营很热闹,不过与其将其称之为庆功宴,倒不如称之为争功宴,毕竟谁不想分得最大那一杯羹呢? 左副军团长乔治亚正和前骑领军长尤里卡争执南边镇区的清扫的领兵权。 除开躲避进王宫的王亲贵族,南边城镇大堆的富贵商贾,在这里搜刮的价值可不会比王城低,并且斯加特陷落后,所有的战力都被歼灭,他们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领兵之人只需要骑在马背上优哉游哉地「巡礼」一遍,财富、声名、功勋全部到手,这样一份美差谁不垂涎? 「乔治亚大人,昨夜攻城之时,我在前线作战,还没来得及问候您昨晚是正在哪个妓.女的床上快活呢?」 「这就不劳烦军长你操心了,听说你竟能被一名术士伤了肩膀,恐怕伤势不轻吧,既然如此军长肯定需要好好养伤啊,这种操劳的事情还是由我来代劳吧。」 「够了。」 坐上的男人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低沉的嗓音如同经年酿陈的醇酒般浑厚,火光映照下,等那血红色的眼瞳扫过在座的将领一圈后,给出了众人屏息等待的决策。 「既然两位都这么真挚地想为凯德王族效力,也很简单,各领军一半,将人口和财物分开清算,各位对此还有什么意见?」 此话一出,乔治亚和尤里卡的脸色犹如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憋屈,可坐上的人前一句话已经放满,若是对比有异议便是没有全心效忠凯德王的意思,谁敢明面上这样表示? 其余在座的将领看在眼里,乔治亚和尤里卡两人素来不对头,一个是凯德王后的亲弟弟,纨绔贵族,一个是在前线奋勇血拼的前骑领军尤里卡,真不明白凯德王为什么会在派出尤里卡的情况下还把乔治亚塞进军队里,这对行军作战根本没一点益处。 不过好在希尔公爵一向英明公正,他总是叁言两语就能把争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牵制妥帖。 毕竟在米洛斯,除了凯德王,希尔公爵就是最高权威,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不逊。 有人出言打了圆场把话题拉回到晚宴的正题上。 一声应下。 侍从们跟着整齐的队列端着美酒美肉送入主营,一一摆上桌面。 主营中央原本放置的地图模型被移走,空出了一片地方,临时搭建了一个小台,琴师乐师奏起米洛斯的小调,一会这儿将有歌女舞女来表演助兴。 桌位半环绕着中间的空台,座上的人位次也是严格按照地位身份排分开的。 营外锁链和重物拖拽声响起,这是奴隶们脚镣的声响,奴隶们多是战役中的俘虏,经过严格的筛选,只有年轻貌美的女人没被屠杀,她们成为了军营里贵族们的奴隶。 酒,肉,美色,人的享乐主义作祟,一时争执不下的矛盾也可以暂放,这场战役让他们紧绷了一个多月,他们确实是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狂欢。 奴隶们衣着的款式一致,都是低胸露背,裙侧开叉到臀上,这些薄薄的布料根本没起什么遮挡的作用,反而是那下面若隐若现的曼妙的肉.体更是能勾起男人侵犯的欲望。 有人一把一旁为他倒酒的女奴扯到腿上,粗暴地揉弄了一把,沙哑地低声说了一句, 「这斯加特的女人可真是它.妈的水嫩啊!」 这时管理奴隶的老女官走到中间座上男人的身边低声请示。 他点头示意,老女官出到营帐口示意,过了一会儿,一个娇小的身影被推进了主营里。 这个时机很凑巧,乐师们刚巧奏停一曲,被推搡进来的奴隶跨了一大步,脚上的镣铐太沉没有跟上,她被绊得一个踉跄往前跪坐在地上。 舞女们被惊扰到,这引起不小的骚动,全场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向她扫去。 空气似乎停滞流转了几秒,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居然没有任何人发出其他任何的声响,只有随着她站起脚镣拉动的铁链声。 他扫过一眼,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主营的灯火通明又黯淡。 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又纤尘不染。 是的,她看起来确实很狼狈,因为她的装束跟方才进来的那批奴隶并无两异,只是这样穿在别的女人身上很是放.荡的装束穿在她的身上显得那么的……禁.欲。 她站起身,因为方才那一跌有些头脑发昏,她转头,眼神懵懂地回望四周凝固在她身上的目光。 一头金银色的长发沐浴在浑浊的光线中,反射出奇异的光芒,每一根发丝似乎清晰可见,那其中的光泽像是柔软的金子。 按理说这样强烈对比之下,人的脸的轮廓会显得很暗淡,但那双眼瞳是极其罕见的颜色,介于蓝与绿之间,发亮的蓝绿色,剔透到让人对此很难提起什么戒心。 金银色的发,蓝绿色的眸,玫瑰色的唇瓣,洁白无瑕的肌肤,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能会糅合这么多梦幻的色彩呢? 简直活脱脱是油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她的神色看起来很懵懂,显然是还未认清自己的新身份,身板挺得笔直,与她眼中的怯意截然相反。 这让人一下便可以肯定她原先的身份——必定是贵族以上的身份。 营内男人们的欲望攒动,即使他们还未付诸行动,眼中的失态已经将他们的意图暴露,如果他们手中现在有一条牵引链的话,他们一定毫不犹豫地上前栓在她的项圈上。 这样完美无瑕的战利品没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 一旁的乔治亚兴趣满满地问老女官, 「听说斯加特的女人嗓音动听如天籁,她会唱歌么?」 老女官一板一眼,对身前的女孩命令道, 「唱歌。」 她看看老女官,又看向乔治亚,眉头疑惑地皱起,过了好半会,别说唱响一个字,就连嘴唇都未曾启动一下。 「她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乔治亚也皱起眉,他又问老女官。 老女官站不住了,奴隶一通冒昧无礼的表现让她羞愧难当,抽出腰间的鞭子,对着她的背就是一抽, 「主人们让你唱歌!」 雪白的肩背绽开尖长的鞭痕,她闷哼一声不受控地往前踉跄了一步。 她依旧是死一样的安静。 老女官脸上燥热得红了,她还从未丢过这么大的面子,这个该死的刚刚被抓来的奴隶,真是让她颜面尽失! 「快点唱歌!!」 她执起鞭子狠狠地抽在奴隶光洁的背上,皮肉绽开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可被抽倒在地上的奴隶怎么也不吭声。 老女官抽得满脸通红,眼球遍布血丝,神色接近疯狂。 「好了,算了。」 乔治亚出声阻止,聋哑便聋哑吧,起码这件精美无暇的艺术品在他享用之前还不能被破坏。 就在他还要再说些什么时候,坐上的男人抬指敲了敲桌面,浅淡的神色未曾变过, 「带下去吧。」 在这里太吵了。 这很影响他思考。 老女官听闻,很快便会过意,赶忙让人把地上的奴隶拖了下去,再洗漱一番后又立马送进了那个布置华丽的私人营帐里。 人被带走后,主营里的宴会似乎恢复如常,可实际上,每个人各都心怀鬼胎。 「继续。」 新一首乐曲奏响,他垂眸饮下银杯中的酒,没有人能看得出坐上的男人的情绪,即使他们心中惊异万分,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 倒是乔治亚,他心中郁闷不已,最近他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招惹到这位希尔公爵吧,不然为何这位希尔公爵会这么一反常态地跟他争一个女人呢?毕竟除开希尔公爵,他可是在这里地位最高,最具有权势的贵族了,他本以为势在必得,却不想被对方一句话胡截。 在这方面,希尔公爵可不是对下属最为大方了吗?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至晚宴结束,贵族将领们纷纷领着他们的奴隶回了各自的营帐。 他吩退随身的侍卫,让他们自个去找些乐子,独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里有个茫然无措的小奴隶,这他还是记得的。 扫过角落里蜷缩成一团正满脸戒备地看着他那个小奴隶一眼,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撑架面前卸起了身上的甲胄。 卸下甲胄,他边解开几颗衬衣的纽扣,边向她走过去。 她忽然站起了身,藏起的匕首现形,刃尖有着利锐的光芒,这肯定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匕首,因为这是他的匕首,原本挂在营帐里另一套甲胄上,不过现在在她的手里就是了。 他脚步未曾停下,径直走到床榻边坐下。 看得出来,不止是戒备,她脸上写满了胆怯与恐惧,这竟比先前她在主营中的流露的那份还要多。 她退无可退,背部贴着营帐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她只能呆在这里,因为门口有卫兵,她逃不出去,她尝试过,她深信即使她在里面自尽而死门口的卫兵也会无动于衷,他们只负责把控营帐的进出,其余的一概不管。 他那血红色的眼瞳一直紧锁着她,像拥有致命毒液的毒蛇紧紧缠绕在人的脖颈上,这种感觉让人异常窒息,无法探知什么时候会被咬上一口。 她感觉自己根本无处遁形,更糟的是,她根本看不透他这样的眼神,这跟她见过的所有其他眼神都不一样,她参不透那其中究竟是什么意味。 「过来这里。」 他启唇下令,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她纹丝不动。 「我相信你一定不希望我动用一些浪费时间的手段。」 这话他一字一句说出来,听起来危险的气息十足,她看着他,他脸上的冷笑看起来也很危险。 「我不希望再重复一遍。」 他坐在那里,很闲散的姿态,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好像很有耐性,但他说的话又与此相违背。 她硬着头皮,手上的匕首攥得越紧,挪了几步过去,一直到她觉得不能够再接近分毫的距离停下。 他觉得她那副防备的模样很可笑。 这个天真的孩子不会真的以为她拿着这把匕首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吧? -- 斯加特的秘密 Кαdеsℎυ.čǒⅿ 第2章 斯加特的秘密 「我可以不碰你。」 预料之中,他在她那漂亮的蓝绿色眼眸中捕捉到了惊异和不信任。 他的语气很淡漠,虽然她看不懂他的意图,但他的神色完全跟她认知里男人撒谎的模样不同,这让他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和他谈判? 他成功地看到她犹豫松动的神色。 「但无论如何,你需要先过来到我面前,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应该不会想让外面的人听到。」 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她不知道,但她的腿脚已经不由自主地迈过去了,因为他说那话的眼神,似乎带着看穿一切的讥讽。 他想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地缩小,他看着她,现下的距离他起身后两叁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她,当然,他根本就没有做这个事情的必要。 「斯加特作为南方历史最悠久的国家,位于南北交界下,一直以开放着名,但从十几年前起,突然就变得非常封闭,王宫也不再举办任何对外的宴会。」 「然后没过多久,王后去世了,给斯莱特林国王留下了一儿一女,但很奇怪,后面出生的公主,除了王宫里被清理到剩下少得可怜的宫仆外,斯加特的人没有一个见过她,他们不知道公主长得是什么模样,甚至不知道这位公主是否还活在这世上,外界对她知之甚少,但知情多一点的人知道,这位公主从出生开始就住进了王宫的塔楼里。」ⓟō⒅τō.⒞ōⅿ(po18to.com) 他看着她,深红色的眼瞳像是被鲜血浸透过一般,阴冷深邃到令人毛骨悚然,一字一句说着, 「世人不免好奇,斯加特的王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十几年的封锁,隐藏了什么秘密?」 「直到昨夜,斯莱特林的国王和王子在宫殿内自绝……」 他稍停顿一下,读取着她脸上变得仓皇空洞的神情。 「然后王宫的塔楼失火,烧得彻底,等到米洛斯的军队进入王宫时,只找到了莱斯特林国王和王子的尸体,哦……对了,还有一具烧焦得完全看不出模样的女尸。」 「你说,一般王室的女眷自尽都是选择服毒,为什么这位深居简出的公主会选择自.焚这种痛苦又丑陋的死法呢?」 「或者难免令人猜测,这是不是在掩盖些什么?」 「比方说,掩盖了真正公主已然出逃的事实。」 他边说着,起了身,朝她逼近,一步,两步…… 她执着匕首的手在颤抖,不断后退着。 「但这很难令人信服,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地掩护一位公主的逃离,如果说是要为了让莱斯特林王族留后,那最好的人选应该是国王或者年长的王子才对。」 「所以这个猜测换作谁都很难相信,莱斯特林国王怎么可能宁愿选择牺牲自己和王子的性命换得莱斯特林王族已全然陨落的可信度,换得人们觉得不必怀疑已经烧死在塔楼上是不是真正的公主。」 他已经逼得很近,她也已经退无可退,背抵在营帐上,她还不及他肩头高,堪堪只到他胸口的位置,他居高临下,那股窒息感越发强烈,这让她错觉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你认为呢?」 他的口吻轻柔又残忍,带着几分蛊惑又嘲讽的意味。 这个问题也许她不需要回答,因为她已经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得下一秒就要跌落。 「那位公主叫什么来着,哦……艾格莱娅。」 「嗯……听起来,这个名字似乎很合适你呢。」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终于出声,这是他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 很好,她没有聋,也没有哑。 如果身份暴露,她唯有死路一条。 「别害怕,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公主要活下来?」 为什么要活下来?活下来难道还得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很可惜不是吗,这位年幼的公主看起来好像对一切一无所知。 他凝着她的目光下滑,将她从头到尾打量过一遍,显然,这是很危险的目光,她察觉到了,没有过多犹豫,她蹲身从左侧逃离出这逼仄的空间。 只是没跑几步,脚上沉重的镣铐将她绊倒在地,这一摔,手上的匕首摔落出去。 她慌忙去捡,下一秒,地上的匕首被捡起,但不是她。 他站起身,把匕首收回原处,而后从剑鞘里抽出了长剑。 她看着他提着剑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像是即将宣判她死刑的死神,她甚至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肢体头一回如此的不协调地僵硬紧绷,头脑一片空白。 冰冷的剑锋贴在她的下咽喉上,他用剑挑起了她的下巴,似乎很是惬意地在欣赏着她恐惧的神色。 他要杀了她吗? 她闭上眼,仰起头,等待着那锋刃划破她的喉咙,如果要死,这样看起来也许更有尊严一些。 他看着她,她的紧闭的羽睫颤动着,上面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她是如此的弱小、无助、不幸,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浑身散发出猎物的诱惑气息,这让人忍不住想要化身猎人将其猎杀不是吗? 咔哒。 这是喉咙被划开的声音吗? 没有料想当中的疼痛,她疑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轻快了一些,难道她的灵魂已经脱离出来了? 只是稍动一下,背上的鞭伤将她拉回现实。 方才那一下,是脖子上铁项圈断裂的声音。 咔哒。 在她万分疑惑不解中,脚镣也被劈开。 随后他收回了剑。 为什么?他不杀她吗? 为什么要解除她的镣铐?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万分迷惑中,他居高临下,低声留给她一句, 「希望你能睡个好觉,艾格莱娅公主,还有,给你一个非常善意的建议,千万千万不要吵到我。」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睡得着? 她蜷着身一点一点往挂着匕首的位置挪去,同时警惕十足地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悄悄地,终于再次拿到了那把匕首,握在手中,这让她稍微安定了一点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这仍旧改变不了她正在和一个深不可测的恶魔共处一室的事实。 她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的身份,她发誓她从未见过他,或者说是从让王宫以外的任何人见过她。 从密道出来以后,她和赛努尔分开了,她按照赛努尔的吩咐走出了枯叶林,还未待她去那个村子找到马匹,她却先晕在了路上。 醒来的时候她就被抓到了战俘营中,然后又被送进了奴隶营。 她想起奴隶营中见到的那些女人,多是斯加特的子民,她们脸上的表情一致,痛苦麻木又空洞,她无法想象她们正在遭受着怎样的折磨和摧残……直到她被推进了那个坐满豺狼的营帐…… 那些毫不加掩饰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目光,令她作呕,她想她宁死都不会屈从于此。 她想她知道他是谁。 米洛斯的希尔公爵。 是他领军攻破了她的家国,屠杀和奴隶她的子民,让她沦落至此。 他的目光和其他男人都不太一样,那些目光更多的是令她感到非常恶心,但那双血红的眼瞳,好像隐含着看穿一切的锐利,她看不懂,只觉得异常危险,未知生死的那种危险,无法逃避的那种危险。 杀了这个男人,为父王和王兄复仇! 心底有道声音悄悄说着。 杀了他,没错,杀了这个该死的男人…… 她满腔的恨意像魔鬼一样驱使着她。 此时仍还天真的她做出了让将来的自己后悔不已的愚蠢决定。 她咽了咽喉,屏息,伏着身子,探出脚尖一点一点地往床榻方向靠近。 感知到的气息越来越近,她抬高手中的匕首,他的甲胄已经卸下了,她希望能够刺进他的心脏里,这样能够一击毙命…… 匕首破开空气往下坠…… 她完完全全地呆滞住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瞳里写满讥讽,他手上稍一施力,她手腕疼痛难忍,匕首被松开,掉在了一边的地上。 「我说过,千万不要吵到我。」 她觉得自己手腕骨要断裂了。 「你!你做什么?!」 下一秒她被他扯跌到床榻上。 「帮你做出选择。」 他冷笑着回道,完全忽视她的惊慌失措。 「什么选择??!」 「回到奴隶营或者继续留在这里。」 当然,他也可以让门口的侍卫进来拿根绳子把她五花大绑起来丢到一边,但显然他已经没有那份宽容给她这个选择了。 他从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了,他是可以不碰她的。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欲.望。 瞧瞧,这位斯加特的小公主她天真又莽撞,做事情完全不计后果,轻而易举地消耗掉他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宽容。 「如果你肯老实在这里找块地方睡上一觉,那么我想今晚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一旦她离开这个营帐,那么他相信明早他会在乔治亚的床上找到她,亦或者是找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如果她留在他这里,事情就非常简单。 「你要做什么……」 她颤抖着挣扎,但显然她的挣扎毫无意义。 她看到他眼中的血红色越发深沉,像是凝固的血液,接近浓重的黑,这样的眼神,还是陌生的让她读不懂。 这不像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反而更像是林间那危险狡猾的猎人,在捕捉到他的猎物后,思索着要怎么剥下猎物的皮毛。 「我是个男人,你说我要做什么?」 他笑得冷漠又残忍,扯住了那头金银色的长发,掌中传来柔滑细腻的触感。 「请直接杀了我吧!」 她绝望恐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把视线里男人的面容模糊得扭曲狰狞,她痛苦不堪地哀求着, 「拜托杀了我吧……请杀了我吧……」 他指腹抹去她不断滚落的眼泪,那双梦幻的蓝绿色眼瞳更加清晰,此时他不由得赞叹这张脸蛋的精美,流泪的时候是那么的动人,轻而易举地勾起人类内心最原始的罪欲,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狂地……摧毁。 刚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有一种陌生又诡异的直觉,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就是她。 就是她。 他想,那个名唤艾格莱娅的公主就是长得这个模样。 紧接着她的表现印证了他的猜想。 斯加特王国的秘密全部维系在她的身上,在探究出这个秘密之前,他是不会让她带着秘密死去的。 夜漫长又邪恶,黑云蚕食了洁白的月,黑暗吞噬掉最后一丝微光,斯加特街巷的石砖上铺洒的血液早已凝结成了暗沉的一片片,在没有光亮的黑暗当中,像是一口口深不见底的深井,无数的怨灵被困在了里面,它们痛苦嚎叫。 王城内星点灯火都没有,死寂一片,而城外浩大的军营则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米洛斯的人们纵情享用着他们的战利品。 守在营帐门口的卫兵听力极佳,听到里面传出的声响,维持着镇定,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心里默默想着,按照这个哭叫的凄惨程度来讲…… -- 斯加特的秘密(H) kαdеsℎυ.čǒℳ 此时仍还天真的她做出了让将来的自己后悔不已的愚蠢决定。 她咽了咽喉,屏息,伏着身子,探出脚尖一点一点地往床榻方向靠近。 感知到的气息越来越近,她抬高手中的匕首,他的甲胄已经卸下了,她希望能够刺进他的心脏里,这样能够一击毙命…… 匕首破开空气往下坠…… 她完完全全地呆滞住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瞳里写满讥讽,他手上稍一施力,她手腕疼痛难忍,匕首被松开,掉在了一边的地上。 「我说过,千万不要吵到我。」 她觉得自己手腕骨要断裂了。 「你!你做什么?!」 下一秒她被他扯跌到床榻上。 「帮你做出选择。」 他冷笑着回道,完全忽视她的惊慌失措。 「什么选择??!」 「回到奴隶营或者继续留在这里。」 当然,他也可以让门口的侍卫进来拿根绳子把她五花大绑起来丢到一边,但显然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宽容给她这个选择了。 他从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了,他是可以不碰她的。 但这不代表他对她没有欲望。 瞧瞧,这位斯加特的小公主她天真又莽撞,做事情完全不计后果,轻而易举地消耗掉他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宽容。 「如果你肯老实在这里找块地方睡上一觉,那么我想今晚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ō⒅τō.⒞ōm(po18to.com)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一旦她离开这个营帐,那么他相信明早他会在乔治亚的床上找到她,亦或者是找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如果她留在他这里,事情就非常简单。 「你要做什么……」 她颤抖着挣扎,但显然她的挣扎毫无意义。 她看到他眼中的血红色越发深沉,像是凝固的血液,接近浓重的黑,这样的眼神,还是陌生的让她读不懂。 这不像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反而更像是那危险狡猾的猎人,在捕捉到他的猎物后,思索着要如何更完美地剥下猎物的皮毛。 「我是个男人,你说我要做什么?」 他笑得冷漠又残忍,扯住了那头金银色的长发,掌中传来柔滑细腻的触感。 「请直接杀了我吧!」 她绝望恐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把视线里男人的面容模糊得扭曲狰狞,她痛苦不堪地哀求着, 「拜托杀了我吧……请杀了我吧……」 他指腹抹去她不断滚落的眼泪,那双梦幻的蓝绿色眼瞳更加清晰,此时他不由得赞叹这张脸蛋的精美,流泪的时候是那么的动人,轻而易举地勾起人类内心最原始的罪欲,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狂地……摧毁。 刚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有一种陌生又诡异的直觉,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就是她。 就是她。 他想,那个名唤艾格莱娅的公主就是长得这个模样。 紧接着她的表现印证了他的猜想。 斯加特王国的秘密全部维系在她的身上,在探究出这个秘密之前,他是不会让她带着秘密死去的。 本就不多的衣料被撕开,艾格莱娅在被送入奴隶营以后便被迫换上了奴隶的衣裙,奴隶的衣物没那么讲究,只是一件裸露的长裙而已,除此之外连底衣都没有,被希尔这么一扯,她身上仅有的遮蔽瞬间消失,露出底下洁白得通透的雪肌。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没有一丝收敛,放肆地欣赏着眼前美色,犹如欣赏着一件精巧绝伦的艺术品。 身上的遮蔽消失,艾格莱娅顿感羞耻不堪,顾不上挣扎,双手横在身前以图遮掩。 娇小的女孩抱着光裸着身子不断往后退着,他倾身,拽住了她纤细的脚踝,一下就把无助的女孩拽到身前,一手擒住了她的手腕反扣到头顶。 她颤抖着,哭泣着,泪珠不停涌溢,不断地苦苦哀求着他。 但他置若罔闻。 多么纯洁的肉体啊,干净到没有一丝瑕疵,他突然庆幸没让乔治亚带走她。 他埋首到她纤弱的颈间,还能嗅到独属于少女的馨香,纯粹的清新,却又令人着迷。 狂乱的吻落在那肩颈上,一路肆略而下,来到少女饱满挺俏的胸乳前,启唇将那小粒含入口中吮弄。 「啊呜……不,不要……」 艾格莱娅很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身前那酥麻的刺痛感,这陌生到令她恐惧的感觉,她的手脚被压住,目光却落在掉落在床榻边的匕首上。 「最好别打那样的主意。」 他掰正她的脸蛋,落唇于她脸蛋上的同时,他扳开了她的双腿,指尖准确地摸索到那处未曾有人造访过的小缝。 「啊!别!求求你……别这样……」 艾格莱娅紧绷着十分敏感的身体,感受到身体异物的侵入,她拼命想要合上双腿却被他沉腰抵住。 她是稚嫩的,干涩的,完全的不谙情事,如今却深陷敌营,被男人囚于身下欺辱。 希尔的眸色变得更深,他的欲望早已被挑起,但他探入的那小小的柔软之中的指端很清楚地告诉他,她青涩的身子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容纳他。 他虽然并不算多么重欲的人,但行军这一个月多他确实没怎么碰过女人,身下的欲望涨痛得厉害,他只想不管不顾地埋入她的身体里。 他是这么想的,而且行动与思想一致,解开裤子便覆上身下娇软的身体,以昂扬的欲望代替手指在她腿芯刺探。 「呜呜呜……放开我,不要,求求你放过我……」 艾格莱娅同时也很清楚地感受到重重抵在腿芯的热源,那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尺寸的怪物正在试图闯入她的身体。 她想起自己刚被抓到奴隶营时见到的一幕,那时奴隶营里没几个人,她刚进去,一个醉醺醺的官兵直接就在营内当着她的面强暴了其中一个奴隶,她想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女人那副痛苦的神色,那时令人作呕的声响与气息都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艾格莱娅忽然猛烈地挣扎了起来,被别开的双腿胡乱地在空中蹬着。 「别乱动,否则你会非常痛苦的,孩子。」 他擒住她的细腿,低沉的声音已经染上浓重的情欲,沙哑地警告她。 但显然艾格莱娅是不可能听的进去的,她崩溃地挣扎着,像是困兽最后的争斗。 她挣扎的力量对于他而言甚至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希尔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对一个女人用强,他一直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前仆后继的,他向来比较喜欢成熟妩媚的,主动得很省事,但眼前的女孩显然与此截然相反,她生涩又娇羞,而且是一副绝对拒绝服从的姿态。 她明明是那么的软弱,那么的无力,却用尽全力来反抗他,不服从他,甚至对他动了杀意,他莫名的来气,而眼下女孩不顾一切的挣扎更是激化了他的怒意。 他直直将她翻过身,压在床榻里,一手压着她的背,掰开她的臀肉挺腰狠狠地闯入她的身体。 「啊!!!」 女孩凄厉的叫声当中夹杂了男人一声沉闷的低喘。 艾格莱娅全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立了起来,这应该是她人生当中最为疼痛的时刻,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被钉在上面,开膛破肚。 疼痛从腿芯蔓延到深处,而她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像是全部被抽空般,只剩小手无力地紧揪住身下的床褥。 艾格莱娅很痛苦,希尔却也并不好受,女孩的身体太过青涩稚嫩,原本就没有什么滋润,他是以蛮力强硬地闯入,但女孩娇小的程度远远更甚,即便如此他也仅仅只是进入了小半截,前方是柔软的极端,就像是闯进了一个死胡同。 而她本就紧绷着身体,因这份突如其来的疼痛更是紧张地收缩起身体,火热的紧致让他重哼出声,在这一刻差点失守。 这也让他更加清楚地知道,他在强迫一个多么幼嫩的女孩,她甚至并没有完全长开却要被迫承受这远超常人的欲望。 确实很可怜,但他没有怜悯,甚至心中隐隐升腾出一股残虐的快意,他想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骨子里热爱毁灭,他喜欢摧毁世间一切的纯洁美好。 而她真的很美,像是万物至纯的凝聚,纤尘不染,没有人类身上浑浊的气息,干净得不像是人间的产物,甚至还有种近乎神圣的洁白。 她身体的滋味也很美妙,可惜的是她并没有打开身体迎接他,但这并不妨碍他主动的侵犯。 他握住她的腰臀,在极致狭窄当中一下一下往更深处顶撞着,空气中弥漫几丝血腥的气味,他低头便看到了被他带出的血色,那猩红的颜色更加刺激了男人的感官,他再一用力,撞进了大半。 「啊唔!!!」 女孩的痛呼扬高一声,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吟叫着,却异常地动听。 男人头皮一阵发麻,毫无顾忌地掠夺,侵占着身下的女孩,犹嫌不足,他握住她的腰翻过身,将女孩纤细的双腿别在腰间,一边欣赏着女孩满脸通红哭吟着,无助的模样,一边抬动腰身挤入她的身体。 她是初次,他应该收敛一点的,但他尝到她的美妙以后便难以自拔,他握住她柔弱的肩头,揉弄着她胸前的柔软,啃噬着她细腻的肌肤,在她的哭喊中一次次愈发深重地侵入腹地,任由她的指甲划过掐进他的皮肉里。 除了疼痛,艾格莱娅感觉不到再多,而后身体逐渐陷入麻木,眼神失焦,她的意识也变得沉重起来,而后浸着泪水昏沉过去……而后在浮沉之间一阵滚烫热流的注入将她灼醒,她听见了自己哭叫到嘶哑的声音。 他还没有放开她,将她圈在身前,目光落在那凌乱开了的长发上,火光映照在那柔软的发丝上折射出朦胧的光泽,他突然很想看看女孩的面容,于是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将她的脸蛋掰过来。 女孩脸上的泪迹已经斑驳,鼻尖和眼角都哭得通红,雪白的肌肤上泛开大片轻浅的绯红,低垂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身体软得不像样子,任由男人随意摆弄着,艾格莱娅的心中已经悲戚一片,万念俱灰。 而希尔却恰恰相反,他看着女孩破碎又柔美的模样,心中的欲火未灭又升,而后起身再次覆上女孩娇软无力的躯体,开始他又一次无尽的掠夺与索取…… 夜漫长又邪恶,黑云蚕食了洁白的月,黑暗吞噬掉最后一丝微光,斯加特街巷的石砖上铺洒的血液早已凝结成了暗沉的一片片,在没有光亮的黑暗当中,像是一口口深不见底的深井,无数的怨灵被困在了里面,它们痛苦嚎叫。 王城内星点灯火都没有,死寂一片,而城外浩大的军营则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米洛斯的人们纵情享用着他们的战利品。 -- 囚奴 第3章 囚奴 那好像是个梦。 他睁开眼起了身,而后就看到一旁布满鞭痕的背。 她看起来像死了一样,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那么一丝微弱的气息,否则看那样子他真以为她早已断了气。 洗漱,穿戴整齐,正准备离开营帐他又走回到床边。 正常人入睡会蜷缩成这副模样吗? 坦露的雪肌上遍布青紫,这让她看起来脏兮兮的,金银色的发丝散乱不堪,将她埋入双臂间的脸蛋遮得严实,她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他不禁伸出手去拨开那遮掩的发丝,他想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否还活着。 指尖穿过发间,在那柔软的脸颊上他触摸到了那异于寻常的体温。 很好,她不仅伤势不轻,而且还发烧了。 老早就起来的老女官守在营帐的外头,见到里面出来的男人神色并不好看,她心中咯噔一沉。 她就知道那个该死的小贱人会把事情搞砸,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去请示公爵大人的意思把她送入营帐。 昨夜一定是非常不尽兴,看公爵大人现在这样的神色,那个小贱人肯是不知道闯了什么祸了,可千万不要连累她才好! 「公爵大人。」 她赶忙迎身上前。 「去找个医师过来。」 她听见他吩咐道,心里又是凉了一分,不会那个小贱人伤到了公爵大人吧?那她可就大祸临头了! 守卫的侍卫很惊讶地看到年纪不小的老女官如闪电一般的速度马上领来了医师。 看着眼前被领来的男医师,希尔公爵拧了拧眉, 「我们没有女医师吗?」 「有的!」 老女官虽然疑惑不解,但是现在她已经快头颅不保了,她哪有时间去思考太多?于是她又飞速地领了个女医师回来。 「给她看看。」 进了营帐,老女官这才反应过来公爵大人找医师原来是要给这个小奴隶看病。 女医师未敢有丝毫的怠慢,里里外外仔细检查遍了床榻上昏睡不醒的艾格莱娅的伤势。 希尔指派了女医师照看艾格莱娅后便离开了营帐。 斯加特王宫内殿。 「公爵大人。」 「有任何动静吗?」 「一直都没有。」 示意过门口守卫,他独自进了内殿,这里从王宫被攻破至此时都未曾动过。 就连地上那两具尸体他也命人不做处理。 「呀,公爵大人原来有喜欢在摊着尸体的房间里看书的癖好呀。」 如鬼魅般,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内殿的寂静。 他不曾回头,翻看到下一页书面。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 对方似乎很是不满他这样冷淡的态度。 「查到了没有?」 他合上书回身一问。 奎拉扯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倚在书桌沿的男人。 张扬的黑发一丝不苟,暗光流转中那俊美的轮廓甚至有种很不真实的虚幻感,披着盔甲下伟岸的身躯昭显出绝对的力量感。 但他周身有一股无形中很强的压迫感,这让人很难抬得起头,更别提集中精力去仔细看他的模样,因为没有人会在对上那样一双血红色的眼瞳下还能镇定自若。 「我被打发去了兰尼瓦那么久,难道连句客套的问候都不配拥有么?」 奎拉翘起腿,一手托腮,挤眉弄眼地打趣着。 「真是遗憾兰尼瓦的鸟兽没有废了你那条胳膊。」 奎拉的嘴角猛地一抽,她真不应该期盼能从这个恶毒的老家伙嘴里听到什么有温度的话语。 「我也觉得很遗憾,斯加特的人真是太没用了,竟然让你毫发无损活的好好的。」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刚从战线上下来的人,如果不是地上两具原主的尸体就躺在这里,奎拉完全有理由认为他这是在自家的书房看书呢。 也不是毫发无损。 他想了想,起码昨晚那个小奴隶在他身上挠了不少的抓痕,但这是不可能让其他人看到的。 「或许我应该给你派一份新工作。」 奎拉听出了话里威胁的意味,赶忙正色道, 「外界都相信莱斯特林王后是病死的。」 「但当初参加葬礼的时候,莱斯特林王后的姐姐达妮卡觉得很可疑,所以后来夜里她命人悄悄去确认了一遍,你猜怎么样?」 「王后果然不是病死的,她是被刺杀的。」 「不过莱斯特林国王和兰尼瓦的人达成了协议,这件事情兰尼瓦的人没有一点追究,斯加特和兰尼瓦也一如既往结盟。」 「什么协议。」 「这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问上一任已经去世的兰尼瓦王,这个协议他都没有跟接任的达妮卡说明。」 「真是没用。」 奎拉气的要内伤,他竟然差使天底下最好的杀手去查探这些无聊陈旧的王室秘闻,真是浪费人才! 她发誓要是哪天脱离了影会,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个恶毒又傲慢的老家伙。 「真希望你能打消那个愚蠢的念头,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 他轻飘飘一句,仿佛已经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再去查,莱斯特林王后被谁刺杀的,他们做了什么协议。」 早上希尔离开之后,老女官让人把艾格莱娅带回了她管看的奴隶营。 「这个小贱人不会在跟我装死吧?」 艾格莱娅一直昏睡不醒,医师给她熬的药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喂进去。 没过多久,乔治亚派来的随从过来了。 乔治亚刚从南边镇区领军回来就直奔回了营帐,因为他从昨夜开始心里就着了魔一样想着那个被希尔带走的小奴隶。 即使白日里领军又是收掠了不少的奴隶,但无论他怎么看都入不了眼,那些女人根本没任何可比性,跟那个美若仙子的小奴隶比起来,虽然那个小奴隶又聋又哑,可他总是脑海中闪过那美丽无暇的模样。 好在除了希尔,他就是这里权限最高的,他想应该在她的身上烙上他的烙印,这下她就彻底成为他的私有奴隶了。 榻上被带来的小奴隶还在昏睡当中,他走到一旁俯身去查看。 即使是这样不安的睡颜,看起来也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这样一张绝美的脸蛋,任谁都会相信阖上的眼皮下一定也会是一双无比漂亮的眼睛。 艾格莱娅感觉黑暗当中一双双阴翳的眼睛正盯着她看,不管她怎么奔跑逃窜都找不到光亮的出口,忽然泥泞的地上突然长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狠狠跌了一跤,她终于惊醒了。 乔治亚正握着她的脚踝查看她身上的伤势,她惊醒后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却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挣脱开,她全身跟散架了一样。 眼前的男人看着她的目光愤怒又贪婪,她努力回想起昨晚在主营当中就是他命令她唱歌的。 这个答案让她更加不安,而且让她怀疑自己昨晚所经历的一切的真实性。 那个血色眼瞳的男人,难道只是她的臆想? 炉里炭火烧得作响,乔治亚起身去翻弄炙烤着的铁烙。 乔治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想着一会要将烙印烙在哪个位置会更具美感。 艾格莱娅看到炭炉里烧得通红的铁烙,她自己知道乔治亚即将要做什么,可是她连挣扎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她无比悲哀地发现,她如今早已沦为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希尔回到营帐天色已晚。 沾染血迹的床褥被换下,一切整洁如常,唯独那个早上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小奴隶不见了。 这才想起来他似乎一向没有留过女人在他的营帐里的习惯。 所以那些人竟敢自作主张地把人给带走了。 艾格莱娅看着乔治亚用铁钳夹起了铁烙,她用尽全力往后缩着,跌下了床榻,顾不上疼痛,她没有停下。 「呵呵呵……挣扎是没有用的,宝贝儿,这只会让你更痛苦。」 她这样恐惧的模样显然让乔治亚感到施虐的兴奋,他提着铁烙,狞笑着走向她。 直到,她抵上一处冷硬。 她看见乔治亚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空气都跟着凝固了。 「希尔公爵?」 乔治亚的神色很僵硬。 「嗯。」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俯身捞起了撞到他靴子上的艾格莱娅。 「无意打扰,我只是过来找回我的小奴隶。」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艾格莱娅强迫自己抬头去看紧锢着她的男人。 这个声音如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海里,勾起了她昨夜痛不欲生的回忆。 天哪,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她一点都不想面对这个可怕的恶魔。 浑浑噩噩,她像个布偶娃娃,一路被他拎回他的营帐里。 一直到被丢到软榻上,她才如梦初醒般,蜷缩着抱住自己往边角挪去。 「别动。」 他俯身,手指捏住了她的脸蛋,一边握住她的肩头翻看,查看到她的伤势有医师处理过的痕迹,并且没有另外增添其他别的痕迹,他这才放开她。 她觉得心脏都要颤出来了,他的每一下触碰都令她寒毛直立,像是刀尖在血管上游走,他带给她的恐惧远超过乔治亚的。 「请你大发慈悲,直接杀了我吧。」 她宁愿一死,也不愿再遭受那些痛苦又屈辱的折磨和摧残。 她满脸泪水地哀求他,只为求死。 他喉头动了动,突然觉得眼前的图景有些刺目,而后他直起身,以宣判者的口吻, 「你不能死。」 「因为从昨夜开始,你已经成为我的奴隶,而奴隶本身是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生死的。」 -- 罪孽(1) 第4章 罪孽(1) 只有主人才有资格决定奴隶的生死。 「我不是奴隶,更不是你的。」 纵然恐惧,纵然连声音都在颤抖,她还是反驳着。 他并不因她的忤逆而恼怒,只是直起身抿唇一笑, 「孩子,你只是需要时间认清这一点,莱斯特林的王国已然覆灭了。」 陨落的王族,连平民都不如,甚至低贱到作为奴隶而活着都是一种恩赐。 莱斯特林作为斯加特的王族,因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王国,子民们只会憎恨他们,而敌军会只屠杀他们,如果有人胆敢庇护他们,就是在与米洛斯作对,而显然,如今怕是没有哪个国家敢和强大的米洛斯对抗。 「而我的建议是,你最好是乖一点,这样你可以少吃很多苦头。」 女医师被传唤过来,又给艾格莱娅检查了一遍。 关于艾格莱娅被带走送到乔治亚的营帐里这件事,希尔公爵并没有任何的责问。 只不过女医师发现一些令人存疑的巧合,希尔公爵营帐的守卫换了一批,而原本看管奴隶营的那个老女官不知去向,奴隶营换了一个管事。 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一个强大的男人,一个弱小的女人。 即使他对她的存在视若罔闻,艾格莱娅仍旧觉得她全身像被针扎着似的。 即使她现在没有戴着项圈和脚镣,即使他也并未言明非要她去做什么,可她清楚不过,她逃不出去,无形之中不知尽头的绝望是最令人窒息的。 没有归处,也没有去向,她迷茫绝望又彷徨,因此她的求存欲变得很弱,以至于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她第二日烧得更加严重了。 女医师战战兢兢地提着她的药箱又进了希尔公爵的营帐,短短不到两日她已经进来这里有叁次了,这对于她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这意味着她每一次都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过来。 外界对希尔公爵有些传说,虽然只是传说,但她跟随行军也有一个多月,多少也有了些许了解。 此次南下的路途遥远,光是在路上就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而斯加特是南方的地形最特别的国家,易守难攻,本来在世人看来是极为艰巨的战役,却在这位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果决和敏锐的希尔公爵的统领下,以一个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速度轻而易举地拿下了。 当然除了战神的传说,还有一些小小的带有色彩的传闻,传闻这位希尔公爵不喜女色,但很显然,以现在希尔公爵留在营帐里的小奴隶身上的痕迹看来,那哪是会不喜女色的男人做的出来的?所以这个传闻不攻自破。 「她怎么一直不醒?」 希尔晚上再回到营帐的时候发现艾格莱娅还是早上他离开的时候那个昏睡的状态,又找来了女医师询问,而后就知道了艾格莱娅又是昏睡了一天。 「她的身体本来就是弱的,加上……加上她的意志消沉,所以一直反反复复烧着。」 医师有些感慨,这美人确实是美得罕见,也难怪希尔公爵这么在乎她,可惜这样羸弱的身体能撑得下去多少天都是未知数,这真是令人惋惜。 难道就要让她这样一直病下去? 那她绝对会没命的。 希尔回头看向医师,按理说行军当中带上的医师的医术都是相当可靠的,可现在看来他或许应该考虑再换一个更加高明的医师。 这位医师被他这样扫上一眼,当即腿根发软,她发誓她的医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这个小奴隶是心病,这哪在她医治的范围内?她对付得了身体上的问题却对付不了心灵上的呀! 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咬咬牙,她硬着头皮承诺道, 「公爵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好起来的!」 医师给艾格莱娅喂了药汤后离开了营帐。 营帐里又只剩下了希尔和艾格莱娅两人。 他令人在营帐角落专设了一处软榻给她,相信这样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是好事。 他走到软榻边坐下,拉开了一点毯被。 她看起来满脸泛红,唇瓣也是鲜红的玫瑰色,气息很热,额头贴了些汗湿的发丝,就连睫毛看起来都是湿漉漉的,也许是在梦里又哭了。 这副模样有些熟悉,令他想起那夜——那夜她被他囚于身下之时是也是这番模样,清纯又妖媚,她用那动听的嗓音哭喊求饶,气喘吁吁,楚楚动人。 喉头动了动,再将毯被拉下一些。 她穿的还是奴隶们的那种遮不住几块肌肤的长裙,肩臂还有胸前的风景都一览无遗,上面那些突兀又暧昧的痕迹像罪证一样还未消退。 有一点必须要承认,那夜他有些失控了,在触碰到她之后,心中的摧毁欲就像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仅看起来十分诱人,而且尝起来的滋味也是那么的甜美,他从前不认为自己是欲.念多么深重的人,但那夜明明她娇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他还是没有放过她,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那样的滋味,现在想起来仍是记忆犹新。 艾格莱娅刚幽幽转醒就对上了那暗沉得吓人的深红眼瞳,她立即清醒了不少。 他看起来像是要吃人,那血红的眼瞳像极了暗夜里盯住猎物的吸血鬼。 她感觉头很沉重,不……应该说是全身都沉重得提不起劲。 看情况现下是夜晚,她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感觉像是睡下刚醒,这真是不见天日的生活。 那双色彩浅淡的蓝绿色眼眸湿意很重,看起来无辜又迷茫。 他收回视线,也收回了即将触碰的手。 认清了眼前的男人,她下意识地裹紧毯被弹起身远离,眼前的男人对于她而言远比洪水猛兽可怕。 「不用害怕,今晚我不碰你。」 他放缓声调问, 「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掉?」 见她的神色变得更加迷茫,他继续引导,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吗?为什么你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为什么只有你要住到塔楼上?」 「为什么他们从不让你见到王宫外面的人?为什么最后是你逃出来?」 斯加特藏了一些秘密,而艾格莱娅正是一切谜团的中心,但她自己本人对此浑然不觉,事实上看来,她从小到大一直是活在了隐瞒当中。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吗?」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吗? 医师进入营帐的时候艾格莱娅已经醒了,正对着眼前的餐食发愣。 「请先用餐吧。」 医师提着药箱走到一旁安置。 这还是艾格莱娅头一回较为清醒的时候见到医师,但她对她的声音不陌生,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她貌似听到过的,但即使是医师,也是敌人不是吗? 见艾格莱娅不多搭理她,女医师也习以为常,行军当中什么病人她都对付过,包括奴隶营里的那些女人,空洞麻木是她们的常态,态度如何无关紧要,她只是依她的本职办事。 「请不要将我和那些打打杀杀的男人们归类,我只是名医师,医师只做本职工作,杀人放火的缺德事我们不做。」 她尝试着减低艾格莱娅对她的警惕。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是无论如何,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要如何活下去,对么?」 活下去? 艾格莱娅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食物上,她想,她应该是要活下去的,那个恶魔的话一直悬在她的头顶挥之不去,她发现自己好像糊糊涂涂地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人和她解释过什么。 痛苦的折磨,前所未有的求知欲,两者交织,她想,她这样罪孽的人应该活下去么? 那一夜,她真不应该不自量力地去偷袭的,不然也不会…… 「先吃点东西吧。」 医师劝着艾格莱娅,她不禁感慨,虽然这个女孩儿的遭遇很不幸,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希尔公爵留下了她,并且很是宽待。 说实话,她还从未见过哪个权贵给予奴隶这样的优待,对待奴隶,那些人没把她们圈在笼子里都算不错了,奴隶们根本不被他们当做人来看待,更别提能够享用像眼前这些精致的食物。 她们这些医师们都没有这么好的膳食呢。 这必然是希尔公爵的吩咐,没人敢糊弄,送来帐内的一切自然是最好的。 艾格莱娅食不知味,一旁的医师神色很诚恳,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杀过人吗?」 医师很是惊讶,起初听之前的那个老女官说,她以为这个女孩儿真是个哑巴,没想到嗓音这么动人,只是第一句就问了这么个令人咋舌的问题。 「没有。」 「那你救过很多人吗?」 「是的。」 「包括已经不想活下去了的人吗?」 医师更是惊异,女孩儿看起来娇软柔弱不具任何攻击性,问出来的问题却是句句犀利。 「……是的。」 「那为什么要救她们?」 「因为那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在撒谎。」 这下医师认为她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女孩儿了,她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样什么都不懂。 「我没有办法。世上的权力掌握在那些贵族的手中,我只是名普通的医师,只能老老实实履行我的职责,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生存之道?」 「嗯,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这么做。看你的样子,先前应该是斯加特贵族家庭的孩子吧,我之前也遇到过几个患者,她们也是斯加特贵族的孩子,因为没法忍受这样巨大的转变和折磨,她们尝试逃跑、自尽,但是一旦失败,她们将会遭受残忍百倍的折磨……所以对于奴隶来说,她们的生存之道是乖顺和服从。」 「死亡没有那么容易的,孩子。」 「她们会怎么样?」 「什么?」 「一旦失败她们会怎么样?」 「相信我,千万别去想,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想知道的。」 医师想起那些瞥见过的场面,她真希望自己从未见过,那用炼狱形容都不为过。 「孩子你看看,希尔公爵对你很宽厚,你甚至连项圈和脚镣都不用佩戴,而且还专门派了我来医治你,一切都用最好的。所以你应该赶紧振作起来,养好伤病,好好服侍希尔公爵。」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卡因,你呢?」 「我叫……」 艾格莱娅突然止住,现在她的身份不知道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知道,但她不能透露, 「我不知道……」 -- 罪孽(2) Кαdеsℎυ.čǒⅿ 第5章 罪孽(2) 雄鹰在天空盘旋着,发出惊空遏云的鹰唳。 男人从内殿出来到露台上,飞鹰直坠,稳稳当当地抓停在了他小臂的甲胄上。 被取下鹰腿上的小匣,雄鹰展翅,掠过一阵风,又飞上了云端。 希尔都不用看便猜得到是米洛斯王宫那边的催促。 正巧这时尤里卡进殿复命。 「公爵大人,王宫来信了吗?」 希尔不置可否,将从小匣取出的字条丢进了壁炉里。 「斯加特所有的城镇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王宫也清点完毕,只不过我们在王宫发现了一处密道,显然攻城那夜有人借此逃离了王宫。」 尤里卡汇报着搜查的情况。 希尔公爵坐回壁炉边的沙发上,壁炉里红艳的火光映照在他的眼瞳上,与他眼瞳的颜色融为一体。ⓟō⒅τō.⒞ōⅿ(po18to.com) 想必艾格莱娅就是借此逃离出王宫。 「公爵大人,那个密道的出口是王宫后方的枯叶林,我想那夜碰上的术士应该正是逃出来的其中一员。」 原来是还有个术士在为她引路,这很关键。 尤里卡想不明白为何国王和王子不逃,而是让一介术士逃了出来,或者,是在掩护什么人逃离。 「就是那个伤了你的术士。」 希尔公爵的语气听不出多少波澜,尤里卡有些担心希尔公爵责备他办事不利,毕竟那夜他确实是让那个狡猾又可恶的术士逃脱了。 「我怀疑,那个术士只是个幌子,事实上是在掩护着什么人物逃离。」 那当然只是幌子,而那个逃亡的小公主现在还在他的营帐里呢。 「尤里卡,我不想只听到猜测。」 「抱歉,公爵大人,我这就立即去查明和严加追捕。」 早上艾格莱娅吃过东西后卡因又给她喝了药汤,药性作用,加上只能呆在营帐里,她反反复复地坠入了梦乡。 此时她正安静地卧于软榻上,睡颜舒展,面色红润,饱满的玫瑰色唇瓣自然微翘,柔软的金发如瀑披散开,看起来像是童话中陷入沉睡的睡美人,正等待着一位王子披荆斩棘来到她的面前吻醒她。 营帐的守卫十分意外地看到这个时候归来的希尔公爵,因为以往他都是天幕已落之后才会回到这里。 看到艾格莱娅还在睡着,他并没有打算弄醒她,只是上前握起了她的一边脚踝查看了她的伤势。 已经过去这么几天,肌肤上那些青紫的痕迹经过医师的处理已经消退变淡,而腿心那里的红肿虽然未消彻底,但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明明他也算控制的不错了。 等到艾格莱娅睡醒之时,她浑然不知自己全身上下已经被人检查过了一遍,更不知道营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醒了?」 忽而一道低沉的声音钻入耳朵,她惊地一转头便见到了坐在火炉边椅子上的男人,手里执着一卷羊皮在看。 而后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他在见着她以后,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火光映照中,庞大的身影拉长笼罩住了她,似乎要将她整个吞噬,她小小一个,完全地困在了这样的阴影当中。 「身体感觉好些了没有?」 他是这样问的,明明是关怀的话语却让人感觉不到什么温度,甚至是……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 她看着他,蓝绿色的眼瞳泛着浅浅的光泽,眼神怯怯,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无助地跌倒在原地,乞求眼前逼近的猎人放过她。 「休息了几天……」 他伸手托起了她的脸蛋,这张小脸远不及他的巴掌大,即使隔着皮质手套,指节轻轻摩挲过那细嫩的脸颊,他也能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以及恢复到正常范围的体温。 那种毒蛇缠在颈间的窒息感又涌上心头,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睁开眼,是深深的恐惧,而闭上眼,是无边的绝望。 卡因说过的话,她想了一天。 确实,她现在已经不是斯加特的公主了,她始终需要一个答案,来给这么多年以来被隐瞒着的自己一个交代,她想要活下去,只是为了她自己,不为任何人。 但这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她已经沦为米洛斯人的奴隶了,为这些屠戮斯加特子民的人所驱使奴隶,她已经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了,她必须要背负着这份罪孽活下去,同时,她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是,她应该要如何面对和应付眼前的恶魔? 她从不想承认自己是奴隶,但卡因说的没有错,乖顺和服从也许是她目前唯一能够选择的生存之道,但她能做到的也只是强逼着自己不做无谓的挣扎和反抗。 其实她一点都不擅长反抗,一直以来都是。 女孩儿看起来很害怕,明明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就像那娇弱的花骨朵在狂风中,飞颤得那般无助,但她却没再做任何的反抗,她只是闭上了双眼。 多么可怜的一个女孩儿啊。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头一回有这样的想法。 但想法和行动却往往是两回事,他俯身不由分说地将女孩娇小的身躯打横抱起,走向了床榻。 艾格莱娅虽然并没有挣扎反抗,但她紧揪衣领泛白的指节很轻易地就泄露了她的情绪。 他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抚上那细嫩的脸颊,她立即紧紧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指腹,那一点点的痒意沿着手指开始蔓延,直至完全助长了心中的那缕火苗。 随着他指尖的游走,她的呼吸变得越发局促,艾格莱娅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立了起来,僵直躺在床榻上,如果无法避免的话,她多么希望自己现在是一个完全不清醒的状态。 但她此时却是最清醒的时刻,因为闭上眼睛,身体的感官变得更加的敏感,覆在她身上的手掌变得更为放肆地揉弄着。 艾格莱娅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裙子,他两叁下便十分轻易地将其剥落,洁白娇嫩的肌肤坦露,少女曼妙诱人的身躯一览无遗。 多么完美的容颜和身体,他必须赞叹,他确实是很享受在她身上获取的那些快慰,那是欲望绝美的绽放。 当艾格莱娅被翻过身压在床榻上的时候,眼泪还是压抑不住地涌出,滚落在深色的床单上,她的一边腿被抬高,压在她的手肘边,然后怖人的热源贴近她的腿根。 希尔尝试了几下,发现她实在太过紧张,除非像第一次那样全靠蛮力,否则他根本无法进入她。 但眼前瑟瑟发抖的女孩显然相比第一次而言变得温顺了许多,他没理由还那么粗暴,尽管他一向如此。 她实在太小了,无论是从年龄上还是身体上而言,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将女孩捞了起来,锢在身前,一手把玩着少女挺翘的乳房,一手在她腿间摸索着,指腹揉弄着那掩于肉缝中的一点花核。 这是件十分失望的事情,当他耗尽耐心想要让女孩能够因此情动些却发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干涩。 艾格莱娅低低地啜泣出声,身体被巨物侵入的痛感开始从身下蔓延至全身,这对于她而言简直是一种凌迟的酷刑。 疼痛当头,她没有办法思考,他却像个行刑官一样严格地拷问着她, 「告诉我,那夜谁把你带出王宫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阵闷着嗓子的咽呜声,显然女孩痛苦到无暇顾及。 可希尔并不会因此放过她,他扯住那头柔顺的长发将她翻过身面对着他,抽身退出那温热紧致的小小阴道。 他重复了一遍问题,这下艾格莱娅听清了,但她还正犹豫着,那抵在她腿芯粗壮的性器又以一个猝不及防的力度插进她的身体里,将那细嫩的甬壁都撑满到极致,她被他这么一顶撞得往上一移位,身体深处还传来钝钝的痛感。 「呜唔……」 双倍的疼痛交杂在一起,她抽泣得更厉害了,手指紧紧攥住身下的被褥。 他握着那纤细的腰,一下一下撞得女孩直往上跑,但他却摁住她的肩头残忍地将她固定住,顶撞的力道越发深重。 「你要为他隐瞒吗?」 艾格莱娅从小到大虽然被限制了行动,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娇嫩柔弱的身体根本就吃不了多少苦头,她很快就在这样的折磨下缴械投降了, 「是……是赛努尔大人……」 听到她的回答,他放缓了下来,却还是埋身在她的身体里缓缓磨动,又问她, 「乖孩子,告诉我赛努尔是谁。」 艾格莱娅不免又犹豫了几秒,但当她感受到身上可怕的男人又有继续折磨她的趋势的时候, 「唔……他一直是父王陛下最信任的人……」 面对希尔的一系列发问她只能一一回答,以乞盼能够减去这样的「刑罚」。 但显然她错的很彻底,在她以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问到的那些回答而放过她之时,却不料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他将她把玩在掌中,随意摆弄,用强悍的力量破开她的身体,在那与其尺寸极不相符的小道中横冲直撞,将她捣毁得支离破碎。 「公爵大人。」 侍随进到营帐的内门口外,身影在薄薄的帘布外若隐若现。 他戴上剩下的那只手套,拉过被褥将床上那具蜷缩起来的小小身躯覆盖住。 随后直到他走到内门口,低声回应, 「什么事情。」 「公爵大人,王宫来了急信。」 艾格莱娅是做噩梦吓醒的,她睁开眼,然后发现营帐里已经空无一人,但她还在床榻上,被褥下的自己未着寸缕,一身狼藉。 她努力撑起散架一般的身子,拾掇起地上衣裙穿上,而后回到了自己原本呆的那处软榻上。 她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关键是她小腿肚抽筋了,这让她走路更加像是一个瘸子。 没一会,营帐有人进来给她送晚餐,不过这回还来了另外一个女人,艾格莱娅记得她,她是原本那个奴隶营的老女官的副手,但看她如今的装束,和那个老女官一样,应该也是在做着管束奴隶的职务。 罗莱尔原本是老女官的副手,现在已经取代老女官看管着奴隶营,与看着就严厉刻板的老女官不同的是,她看起来更像个普通的和蔼中年妇人。 「来,孩子,将这个喝了。」 托盘上除了餐食,还有一碗看起来就非常糟糕的药汤,艾格莱娅只是闻到那个味道,眉毛就已经拧到了一块。 「听话,身为奴隶是不允许生下主人的子嗣的,明白吗?」 听到罗莱尔的后话,原本拒绝的艾格莱娅好像就明白了些什么,她接过药汤,仰头强逼自己全部喝下。 罗莱尔有些惊讶,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花费一番功夫,她没想到艾格莱娅这么自觉,要知道很多存了些心思的奴隶都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翻身。 另外令罗莱尔更为惊讶的是,她在艾格莱娅身上并没有看到奴隶需要佩戴的项圈和脚镣。 正是因为这个女孩才让她有机会取而代之,坐上如今这个位子。 眼前的女孩儿是美丽的,也是无比可怜的,这让罗莱尔生出些同情来,但她帮不了她。 「孩子,你看起来很虚弱,多吃点东西吧。」 入口的药汤味道异常苦涩,艾格莱娅就没尝过比这个更苦的玩意,她喝了好几口羊奶才缓了过来。 面前的妇人看起来很是和颜悦色,这令艾格莱娅想到看着她长大的乳母,她最依赖的人。 「请问我现在能洗个澡么?」 艾格莱娅不禁问了出来,声音已经沙哑微弱。 虽然她现在精疲力竭地只想闭上眼睛昏睡过去,但她又觉得身上实在太脏了,她目前更想的是赶紧把自己洗干净一些。 罗莱尔一愣,按理来说只有主人才有做主的权力,可眼前女孩眼里小心翼翼充满希冀和恳求的模样看起来让人无法拒绝。 既然是公爵大人的人,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等到希尔再回到营帐的时候夜色已深。 床上空无一人,营帐放进了一个浴桶,一眼看过去可以看到有个银金色毛茸茸的小脑袋冒在上面。 他发现几乎每次回来的时候她都是睡着的,就像现在这样,她睡得迷迷糊糊,但明显水温已经降低没有多少热气了。 她的烧才刚退,这样下去估计又会复发。 他是这么想的,而后俯身把人从水里捞了起来,他发现她的皮肤都泡皱了,但上面新添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脑海里还没过多久的某些极其淫靡艳丽的画面浮现,他眸色暗沉,但只是转身拿来毯被把她裹上放回软榻上。 因为这一番动静,艾格莱娅醒了,身体因为温水的浸润舒缓了许多,那舒适的水温让她还有些迷糊,错认为自己还身处王宫,不禁伸了个懒腰。 但当她彻底睁开眼看到身前的男人后,仿佛迎头就被泼了一头冰水,她如坠冰窟,从前一秒虚幻中被拉回了冰冷冷的现实。 她还是很怕他。 眼中充斥着恐惧与绝对的不信任。 艾格莱娅对他是怎样的态度,他本以为这似乎并不重要,但现下显然他并不怎么喜欢她这样的神色。 艾格莱娅拉紧了身上裹着的毯被,看到希尔放开她后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他沿着边上坐在了她的软榻上。 她看着他从她脚踝往上掀开了一点毯被,将她那只抽过筋的小腿握在了掌中。 他的手掌很是宽大,还很温热,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僵硬的小腿肚。 艾格莱娅在惊异之中听见他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问她, 「过两日就离开斯加特了,在这里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情?」 这算是……事后对她的奖赏么? 她想不明白男人的用意何在,但她已经明白一点,必须立即抓住机会, 「有……我想回王宫看看。」 她的回答一点都不出乎他的意料,他稍点头以做应允后,大掌却从女孩的小腿肚往上攀爬。 艾格莱娅想到回王宫便牵进自己的心事中,等到她被扯下毯被剥光压在软榻上之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危险,虚弱地扭身回避着。 那一双透亮的蓝绿色眼眸蒙上委屈的雾气,眼睛因哭过一场还微肿着,这看起来就更加惹人怜爱了。 他对上她那可怜楚楚在乞求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哄了一句, 「别怕,不会很痛了。」 希尔并没有骗她,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欢爱,她的身体早已经到达极限,那让她极不适应的疼痛感还是存在的,但那已经可以称之为麻木的疼痛了。 艾格莱娅甚至不止一次灰暗地想,她会不会就这样死掉?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是失望还是庆幸。 гоυщεňщυ.dε(rouwenwu.de)) -- 塔楼 第6章 塔楼 塔楼很高,里内是一圈圈盘旋而上的旋梯,人站在空荡的中庭中往上望去,好像这些阶梯高高直通天国一般,没有尽头。 阶级石壁上留下了大火的痕迹,艾格莱娅提起了裙摆,一层层拾级而上。 娇小的身影后随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但无论她走得是快是慢,那一道身影永远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影随形般,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仿佛时刻都在提醒着她如今的处境。 艾格莱娅沉默着,她不说话,身后的男人更不会说话,塔楼的顶端的彩色天窗照进的光芒稀疏斑驳地铺撒而下,照射到她金色的长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泽,而照到男人的身上时就如同照进了黑洞里,销声匿迹。 她与他,一前一后,便如同光与影的追逐,永远相随,永远难以接近。 希尔感觉艾格莱娅就像是他拿下斯加特后唯一收获的那一箱秘宝,但他还没有找到开启箱子的钥匙,在此之前,他必须保持耐心,保持她的安然无恙。 前提是,他得管控好自己对她的欲.望。 在前晚和这个斯加特的小公主结束对话后,显然他就没有控制好,所以导致时间拖到了米洛斯大军拨营的这一天,她才得以再回来王宫。 艾格莱娅身体本就虚弱,体力又未恢复如常,要爬上这一座高高的塔楼,对于她而言需要耗费掉很多的时间。 房间已经被大火烧得漆黑一片,窗户被烧毁洞开着,高处的冷风灌入室内,吹得尚还残余的灰烬在角落回旋。 这是她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从一出生开始,她就生活在了这里。 屋内的物件陈设要么是被烧毁要么都已被入侵者带走,塔楼顶的房间,这里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仿佛不曾有人在此生活过一般。 希尔看着艾格莱娅在一处角落的灰烬中翻找出了一个烧得乌黑的铁盒。 「这是什么?」 他问她。 艾格莱娅没有回答他,只是捧着盒子走向了露台。 塔楼是王宫当中的最高处,而塔楼露台上这个位置,不仅可以将王宫的所有角落尽收眼底,甚至于,俯瞰着整个斯加特的王城。 这里风很大,很寒冷。 虽然艾格莱娅已经裹着一件宽大温暖的黑裘披风,但冷风将她露在外头的脸蛋吹冻得通红,她想到住在这里的时候,她们总是阻拦她跑到露台上玩耍,只因她的身体羸弱,稍微吹多一点冷风便十分容易着凉生病。 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一直让她住在塔楼上,她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离开塔楼的,这里的一角天空已经是她十七年以来的全部。 很小的时候,她曾问过他们,为什么只有她要住在这里……他们告诉她,公主都是住在塔楼上的,后来,她就再也没有问过,因为无论她再问什么,她得到的都只会是那个千篇一律的答案。 她的王兄对她很疏离,她的父王看到她总是那副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唯一疼爱她的乳母却在她八岁那年离她而去。 在塔楼上,那几个木讷呆板的侍女从来都不会和她有多的交流,她时常自顾自地问那些来歇脚的鸟儿们,是否天底下所有的公主都跟她一样,这般的孤独,这般的不快乐。 鸟儿们从来都是那么的无拘无束,它们展翅飞翔,来去自如,它们拥有着最漂亮的羽毛。 艾格莱娅抚去盒子上的灰烬,一点一点地打开了盒子,一片洁白的羽毛从打开的缝隙中钻了出来,融入了风中,飞出了塔楼,飘飘摇摇地往天空高处攀飞。 「请问可以让我独自在这待一小会吗?」 她回头,神情诚恳地看向身后的男人。 见对方毫无松动的模样,她鼓起勇气仰头对上那双血红色的眼瞳,一字一句, 「请放心,如果要自尽,我是不会选择坠楼这种痛苦又丑陋的死法。」 这是那夜他质问她的话,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被她还回来。 「尽快。」 他回身往里走去,只留了这么一句。 艾格莱娅拉开了盒子的盖子,里面满载的鸟羽被一阵风拂过,大大小小的羽毛飞出了露台,连结成一串,描绘出了风的形状,她启唇轻轻吟唱着…… 来吧孩子, 请随吾离开, 去追寻那梦幻的乐园…… 身后缓缓传来清丽婉转的歌声,希尔停住了脚步,回身望去,只见露台上的小人儿一片片地放飞着盒子里的那些残羽,歌声迎风飘扬,似要随着羽毛飘向天边,她金银色的发丝随着披风在风中纷飞浮动,娇小的身影在日光笼罩中显得是那么虚幻飘渺。 孩子请听我的呼唤, 来嬉戏游玩, 在我那月影下的花园里, 请不要落单我亲爱的孩子, 吾将汝陪伴, 穿越那伤痛与苦海, 孩子请把眼泪擦干, 命运是如此漠然, 扼杀了热忱与朱颜, 孩子请不要埋怨, 生活的磨难它就是如此, 充满了懈怠和欺瞒, 孩子请闭上双眼, 跟随吾走远, 遁入那宁静与安恬…… 摇摇晃晃的马车,裹挟在浩浩荡荡的米洛斯军队当中,艾格莱娅透过马车的小窗回望着那片天空,王宫后方高高的塔楼,那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卫士,无能为力地看着脚下的王土被战争践踏得满目疮痍,被洗掠一空。 而斯加特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像她这样,被装车运走,等待迎接未知的命运。 马车上的女人们各自沉默着,她们最大的共同点便是美丽的容貌,除此之外脸上的神色都相差无异,一样的憔悴与麻木。 奴隶也分叁六九等,低等的奴隶都关在笼车里拉运,而像这样的马车里运送的都是权贵们看重的奴隶,艾格莱娅就是其中一员,只不过她与她们显得太过格格不入,马车上的几个奴隶见着她对她避而远之。 她们倒不是要孤立艾格莱娅,而是艾格莱娅看起来实在太特殊了,她们虽然被权贵们看重些,但到底还是奴隶,都得穿着奴隶的装束和戴着项圈脚镣,而反观艾格莱娅,对方截然不同,甚至还披着一袭看起来就华贵无比的披风,这哪像是个奴隶? 如果不是正和她们同处于一辆马车上,说这是位王亲贵族她们都信。 就算是位奴隶,其主人的地位也是绝对不可估量之高,她们生怕开罪,都窝到马车另一头,对艾格莱娅避而远之。 「嘿,小美人,我想我记得你。」 一阵铁链响动,有一道身影凑到了艾格莱娅的身旁。 艾格莱娅扭头看去,只见对方正对她笑得一脸明媚,她本以为在这马车上不会有人来搭理她了。 「那天晚上主营里的那个女孩就是你对不对?」 身旁的人凑得更近,艾格莱娅有些不适应地挪开了些,看到对方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恶意,她疑惑着微微点头。 「果然是你,你看起来安然无恙,这真是太好了。」 纳雅看到艾格莱娅防备的模样,便不再凑近,她看向艾格莱娅,眨眨眼睛说着, 「那晚我也在主营中,看到那个老巫婆那副样子……我还担心你会很不好过……不过现在看来你很好,但那个时候我真的是太吃惊了,在那样的情况下你竟然能够不害怕,不听他们的命令……」 见到艾格莱娅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纳雅意识到自己的多言, 「非常抱歉,勾起了你那些不好的回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能无事真是太好了,而且我十分佩服你的勇气。」 「佩服……我?」 不不,她是这么的怯懦和胆小,艾格莱娅很惭愧,如果她足够有勇气,那么在那一晚她会选择用匕首了结自己的生命,但她自己做不到。 「是的,我觉得你很勇敢。」 不,那因为在她心中歌唱是一件最为纯洁的事情,她只是不愿意在那种情况下去玷污这份纯洁。 「我一点都不勇敢,真正勇敢的人都已经被他们迫害了。」 艾格莱娅否认道。 纳雅听了她的话轻笑了两声, 「所以我才佩服你,她们的勇敢往往遭致灭顶,而你却是……」 得到如今这份令人瞩目的优厚待遇。 艾格莱娅很奇怪对方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一脸轻松地笑的出来,明明她们现在都被当作奴隶关押起来不是吗? 「你为什么笑?」 「因为我很喜欢你。」 -- 逃 第7章 逃 纳雅与艾格莱娅很是不同,她甚至并不是什么贵族名门出身,纳雅的父亲是位斯加特的商人,纳雅从小随父亲走南闯北,虽然看起来并没有比艾格莱娅大上多少岁,但她异常的开朗乐观,似乎并不为眼前的困境所惑,并认为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路上纳雅拉着艾格莱娅谈天说地,倒是让艾格莱娅原本心头沉重的阴霾逐渐被好奇所取代,关于纳雅口中那些新奇的景象的好奇。 只不过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军队扎营休整,马车停了下来,管事的罗莱尔前来领走车上的奴隶送入各自主人的营帐。 「小美人,明日再见。」 纳雅走入她的营帐前还对艾格莱娅挥挥手眨眨眼道了声再见。 这番举动自然是被罗莱尔留意到了,罗莱尔前半生坎坷不过,早已磨练成人精,她一看纳雅就知道这女人是一肚子坏水的,而艾格莱娅与其恰恰相反,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罗莱尔有些担心艾格莱娅被唆使了,不免出声提点一句, 「孩子,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只有认认真真服侍公爵大人才是首要的。」 公爵大人很是喜欢这个小奴隶,别人也许不怎么清楚,但罗莱尔作为奴隶营的管事,她对那些事情也多少了解,她相信这个苦命的孩子若是能好好讨得公爵大人的宠爱,那么在公爵大人的庇护下她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平安遂顺的。 希尔进来营帐的时候艾格莱娅还在慢吞吞地用餐,他看到她将肉块切成了那么小小的一丁才放到口中细细地咀嚼,那副模样虔诚得像是要朝圣。 艾格莱娅没想到男人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她连忙端起杯皿喝了口羊奶,差点把自己给呛倒。 「你可以继续吃。」 见艾格莱娅有些手足无措,他坐到一旁看着她,轻声提醒道。 这简直是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在这样的视线下安然进食? 艾格莱娅感觉自己光是被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瞳看着就浑身不自在极了,那样的视线极具穿透力,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赤.裸的一样。 「我吃饱了。」 她拿起巾帕轻拭了拭唇,仍坐的背脊挺直,但这无法掩饰她的僵硬。 「行军中的食物是没那么精致美味,不过你太瘦了,再多吃点。」 他劝她。 那娇小柔弱的身子,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模样,每次看起来他都有种虐待孩童的错觉。 「不用了,我真的吃饱了。」 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吃的下去,况且她本来胃口就小,加上路途颠簸她更是没什么进食欲。 「真的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 艾格莱娅还以很有力量的口吻证明自己真的吃饱了。 希尔低笑了两声,笑里意味不明,起身过来将她抱了起来。 这一刻艾格莱娅异常后悔,她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透顶,早知道她就再接着吃下去,慢慢地吃上一整个晚上! 不过此时可怜的艾格莱娅不知道的是,即使她继续吃下去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虽然瘦弱是瘦弱了些,但触碰起来的感觉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细腻,希尔也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如此放纵自己的欲.望。 她的发,如瀑布般披散开,她的眸,怯弱又无助地望着,她的唇瓣,微微轻启着似要讨人垂怜。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只是静坐一旁给人瞧着,便轻而易举地勾起了让人想要触碰的念头。 这一次希尔轻柔了许多,也许是因为顾及艾格莱娅身体的原因而并没有多折腾她,但他一直逼迫她叫出声。 艾格莱娅是难得一回结束时是还清醒的,她想到自己此刻已经远离斯加特,来到了某处从未曾踏及的未知之地,不觉间鼻子又是酸酸胀胀的,眼泪刚要掉出来忽而下巴多了一道力,她被迫偏回头看向他。 希尔原本只是想看看她,但见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而她原先的泪痕还仍未干,斑驳在粉腮上,这样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未曾动过恻隐之心,竟在这一刻有些松动。 「哪里不舒服?」 艾格莱娅很想回答他,她哪里都不舒服,尤其是她心里,简直难受极了。 但是这天底下哪有受害者向施害者倾诉的道理? 「没有。」 艾格莱娅挣脱他手指的钳制,支起身去拾掇衣物,往身上胡乱裹上就蜷到营帐的一处角落里。 因为是临时扎营,营帐的摆设也是从简,除了床榻没有先前额外铺设软榻,艾格莱娅只能是靠坐着桌椅。 对于艾格莱娅这般抵触的回应,希尔觉得自己方才动的恻隐之心有些可笑且多余。 现在她已经成为他的奴隶了,他管一个奴隶那么多干嘛? 只是刚刚躺下准备闭眼入睡没几秒,他又起了身。 她是想做什么?就蜷在这个鬼地方睡一个晚上? 她宁愿这样辛苦地受冷挨冻也不愿意和他躺在一块? 他明明也没有要恶意虐待她吧? 希尔蹲下身看着眼前令他觉得难以入眠的罪魁祸首,只见她羽睫轻颤,而后睁开眼受惊一般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他还要继续吗?艾格莱娅绝望地想。 希尔没有动她,只是命令道,用不可忤逆的语气, 「上.床去。」 艾格莱娅只占了最边角的一沿位置,他觉得她只需要一个翻身就能滚落下去。 长臂一扫,他直接将人拉倒了身前。 艾格莱娅后背撞上那堵坚硬的肉墙,撞得内心发慌,背脊僵得笔直。 「睡吧。」 他放开她,躺正后闭上眼。 希尔从来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的习惯,换而言之,如果一定要和一个人睡在一块,那只能是具死尸,但在这一方面,他自己也有些讶异对于艾格莱娅的容忍度之高。 他不认为自己这是接受了艾格莱娅,他觉得他只是不想明日起来军中又徒徒新添一名病患,没错,他只是不想再多生什么事端而已。 艾格莱娅这一觉睡得必然是不怎么踏实,或者说自斯加特被攻陷后她就没睡过踏实的一觉了。 第二日军队又是很早便启程上路了,奴隶们都被集中回白天待的地方。 马车上的奴隶们差不多都是昏昏欲睡的模样,想来昨夜过的都不轻松,艾格莱娅作为其中一员也是一样的,无精打采地聋拉着脑袋。 「嘿,你还好吗?」 纳雅拿着干粮招呼过来,递给艾格莱娅, 「要不要吃点这个?」 马车颠得艾格莱娅有些眩晕,她摇摇头婉拒, 「谢谢你,不用了,我现在吃不下东西。」 「还是拿着吧,你会用上的。」 纳雅直接塞入艾格莱娅的怀里,而后她凑近过去挨着她,紧贴在她耳边问, 「你想不想逃?」 石破天惊的一句,顿时让艾格莱娅困意全无。 她的神色很迷茫,觉得纳雅这样的想法既大胆又危险,她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逃,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呢?况且米洛斯的军队戒备如此森严,密不透风,怎样才有可能避开耳目逃走? 逃跑对于她而言似乎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瞧瞧,孩子你现在看起来真是憔悴极了。」 纳雅叹惜着, 「再这样下去你会逐渐枯萎的。」 纳雅探手从宽大的披风下牵出艾格莱娅的手臂,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是再明显不过的瘀痕。 艾格莱娅很是惭愧地缩回手,早晨那个男人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腕的时候用力了些,手臂上面自然留下了不浅的瘀痕。 而显然纳雅并不想让艾格莱娅回避这个事情,在艾格莱娅缩回手的同时,她搭在艾格莱娅手腕上的手被带着碰到某样异常冷硬的物件,在摸索到艾格莱娅腰侧的那一样物件,蓦而睁大黑亮的眼睛。 「天哪!」 纳雅将那样物件解下,呈于眼前, 「你怎么会有这个?!!」 艾格莱娅看着眼前镶嵌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宝石的匕首,顿时有些头疼欲裂,她跟这把匕首真是孽缘不浅。 「你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来的?!」 纳雅见到艾格莱娅平静的神色,更是惊奇,艾格莱娅看起来绝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她明明纯洁得像个未谙世事的孩子。 「不是,他给我的。」 某种意义上的赏赐,就像上一次他会让她在离开斯加特之前实现一个小心愿一般,他似乎总是能读懂她的心思一般,他也许是个慷慨的人,但他也是折磨着她的人。 「什么?!!我的神啊,他给了你这个?匕首?!!!」 这下纳雅已经不止是惊奇的,她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主人也许会在高兴的时候赏赐一些东西给奴隶,但有一样东西他们永远不会赏赐给奴隶——武器。 「怎么了?这匕首有什么问题吗?」 艾格莱娅感到很奇怪,按理说以纳雅的见识应该没什么会让她感到惊奇才对。 这让艾格莱娅不由得回忆起早晨的情景。 希尔公爵起息异常的规律,军中还未响鸣他便起了,而艾格莱娅虽然疲惫却睡得一点都不安稳,身旁有动静,她便也醒了。 而那时候他正穿戴着,刚扣上的皮带在见到她醒来后又解了开来,于是她便从梦中惊醒后陷入到另一个真实的噩梦里…… 后面的事情艾格莱娅不愿意再多回忆,只不过在他离开前取了这么一把匕首丢给了她,像是随手一件赏赐一样,并命令她随身带着。 「这……」 纳雅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说真的,你想逃吗?我想我或许可以帮助你……」 -- 网 第8章 网 「根据我对于这两日的行军路线和速度的观察,米洛斯的军队在叁日后将会途径达布克沃周边,如果你想要逃离,这一定是最不可错失的良机。」 「首先,第一步,你要做的,是让他相信你。」 …… 马蹄重重溅踏起尘土,马背上伏着的女孩紧紧揪着缰绳,祈祷着, 「拜托了,马儿先生,请你再跑得快一点……」 军队当中。 「公爵大人!」 有卫兵匆匆来报。 为首的男人勒住缰绳,偏过头等卫兵禀报。 「公爵大人,您的那个奴隶逃跑了,看守的卫兵已经去追捕了……」 原来她是想逃。 想到这几日里艾格莱娅的乖巧和顺从,从她开口向他讨要东西的第一次开始他就应该察觉。 先是喜欢的食物,然后是称心的衣服,再然后是能让她有机会出逃的马匹…… 原本,像是跑了个奴隶这样的小事根本犯不着上报给希尔公爵,只是这个奴隶的身份特殊——希尔公爵的专属奴隶。 一旁因追捕不到逃跑的那名术士而正伤着脑筋的尤里卡毛遂自荐,想要戴罪立功。 「公爵大人,我……」 希尔抬手一罢,尤里卡的请命生生被迫咽回。 「让追捕的兵马撤回吧。」 说罢,希尔又唤了常年伴于身旁的贴身随从, 「诺曼,你去吧。」 看着被唤作诺曼的随从策马离去,尤里卡心有不甘,但又不能明示出来,他认为希尔已经开始置疑他办事的能力了,这是非常不妙的事情,可他再怎么看一旁的希尔,后者也依旧是那副淡漠如常的模样,这在他的眼里都未曾变过的模样,仿佛对于希尔而言,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就连攻打斯加特,希尔也只是分别下放权力给各位军官去领军执行,而他本人只需要在背后,居高临下地将全局操盘于掌中。 尤里卡跟随希尔行军也有些年头了,虽然是断断续续的,他也了解到一些希尔的脾性,这个人可怕到能够不动声色地拿下一个国家,而且从不外露情绪,没有人能够猜得到他真正在想些什么。 军队的行进似乎是未曾停顿过,而这么一件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插曲。 艾格莱娅感觉自己的心跳急骤得和马蹄声合二为一,马背更是颠簸,冷风毫不留情地刮过她细嫩的脸颊,她的额上沁了一层的冷汗,嘴唇咬得发白。 「达布克沃是一个自由城镇,那里每日都要通行千万支来自各国大大小小的商队,这十分利于你混迹其中,而只要你在我告诉你的那个位置开始离开军队后,一直往东走便可以到达达布克沃。」 终于,艾格莱娅在穿过密林后看到了山下白色的城楼,她松了一大口气。 通过城门盘查的难度相较于趁机逃离军队而言简单很多,加上艾格莱娅除了一匹马,她一个人并没有携带任何其他更多的东西,靠紧记纳雅给她交代的那些信息,应付完守卫的一系列盘问后终于是被放通行,进入了达布克沃。 达布克沃的一间旅店。 「你好,请问您是需要住宿吗?」 旅店前台的妇人见到进来女孩后,挂起一贯的微笑询问着。 「你好……我想找那位杰特先生。」 进门的女孩怯怯,在女孩抬头回应之时,妇人这才瞧清女孩的容颜。 多么漂亮的一张脸蛋! 妇人愣是惊讶了几秒,即使她那么多年在旅店接待了那么多各国来往的旅客,她都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容貌。 「真是抱歉,孩子,杰特先生已经外出好几日了,他并不在这里。」 「那请问在哪里才能够找到杰特先生呢?」 妇人正要回答她也不知道杰特的去向,但此时门店外传来勒住缰绳的一声马蹄,随后是落地踏上木板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来了。 进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头棕色的小卷,唇上蓄着两瓣胡须,面容和蔼可掬,身着棕色马甲,看起来像是个商人的模样。 「孩子,你可真是走运啊,谁都不知道杰特先生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艾格莱娅是个乖孩子,也是个好学生,一路上纳雅给她详细交代的那些,她都一字不漏地遵循纳雅的叮嘱。 杰特确实是一位达布克沃的商人,这家旅店就是他的,而在听到艾格莱娅介绍自己是纳雅的朋友后,他沉思片刻,便吩咐人给艾格莱娅安排了一间安静的房间供她落足。 房间在阁楼上,房间虽然不大但里内的生活必需品基本一应俱全,艾格莱娅进门后将房门锁好,打开了房间的窗户,从这个方向望去,可以看到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和并排的阁楼。 这样热闹非凡的景象,她感觉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了。 ——明明也才没过去多少天时间。 吵吵嚷嚷的人流与街景倒映在艾格莱娅浅色的瞳底,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接近,多么奇妙的感觉,那生机勃勃的世界终于不再匍匐在她的脚下,而是就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的。 清浅的午后阳光铺撒在探出脑袋望着窗外景象的女孩身上,那金银色的发丝在光芒中熠熠生辉,这使得女孩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当囚于笼中之鸟飞出了牢笼,鸟儿既是怀揣着忐忑不安又是急不可耐地探索着它一直所向往和好奇的新世界。 赶了大半天的路程,这对艾格莱娅虚弱的身体消耗不小,褪下披风,她便钻入被窝中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只不过这一觉在她的小肚子一阵咕咕噜噜的声中被迫结束。 艾格莱娅醒来后有些晕乎乎,一直到走出旅店被经过的路人纷纷投以注视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把披风的帽罩戴上,刚裹紧披风,便瞥见到旅店对街的一家餐馆。 此时日暮已落,达布克沃大街小巷点上了灯火,街上的人流依旧,叫唤的商贩不少,艾格莱娅在推搡当中很是艰难地穿越过到对街。 餐馆里投射出馨黄的灯光,烤奶酪的香味飘了出来,勾得人垂涎欲滴,忍不住想要进店大快朵颐。 艾格莱娅站在门口,小手紧揪了揪披风,咽咽喉咙,最终还是忍不住食物的诱惑踏进了店里。 店里有专门接待客人的应侍,艾格莱娅被安排着落座后看向另一旁在用餐的一位客人向应侍要了一份同样的。 很快地,当色香味俱全的美餐呈于眼前,艾格莱娅感觉自己的食欲是前所未有的旺盛,相较于另一旁那位客人优雅缓慢地进餐,她倒显得有些急切,但还是尽量维持着礼仪。 艾格莱娅想着,既然她都已经离开了斯加特,也脱离了米洛斯的军队,现在又没有别的眼睛盯着她,那么她现在应该放开些,无需畏畏缩缩,想到这时她不禁身子板都挺直了许多。 解决了口腹之欲,艾格莱娅又开始考虑起自己以后的去向,现在整个斯加特已经沦陷,她自然是无家可归,王宫沦陷那夜赛努尔大人交代的去向她没能赶上,现在已经过了那么多日再回头去那个村子也是极不现实的。 不知道赛努尔大人现在下落如何? 艾格莱娅想起那夜被希尔拷问的一连串的问题,她没经受住那番折磨便老实回答了,显然赛努尔大人还没被米洛斯的人捉住,她不确定自己的透露是否让赛努尔大人处于不利的境地。 「这位小姐,这是您的账单,请您确认……」 艾格莱娅的思绪被前来收账的应侍打断,等她明白过来应侍话里的意思,顿时窘迫不已,她现在身无分文,方才进店的时候她只顾着肚子饿就忘了这回事,况且先前十七年的公主生活,身为公主的艾格莱娅确实是没有为什么付过账,而且也不会有直接的钱币这些财物。 应侍看着女孩窘迫的神情,支支吾吾半会,她变了脸色,语气有些严厉, 「你不会是想要赊账吧?」 「我现在……还没有钱,能不能……」 艾格莱娅现在身上除了一身衣物就只有那把镶着珠宝的匕首,她想了半天,刚想取下匕首问应侍能不能抵押却被应侍毫不客气地打断。 「没有钱来我们店里吃什么东西?看不出你这样穿着端庄的贵族小姐竟然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应侍见着艾格莱娅神色可怜楚楚的,好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可惜她又不是男人,她不吃这一套,相反的,见着这一副样子,嫉妒心作祟,她更是丝毫不客气地想数落一番,反正这个女孩是孤身一人,指不定是哪个落魄的贵族家流落出来的孩子。 平时她们这些平民在贵族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现在逮着机会,她肯定是要好好发泄一通。 「我看你啊,不会是哪个淫 窝里出来特地打扮成这样想来骗吃骗喝的吧?」 「够了。」 另一旁一直在用餐的那位客人将拭擦的餐巾放下,起身在艾格莱娅的桌上放了一沓钱币,对应侍说道, 「一起付了。」 艾格莱娅这时有些没回过神,看向起身的男人,两人的视线交撞,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但方才他坐在那里,她竟没发觉对方生得这般高大,他一起身,原本开阔的餐馆都有些显得逼仄,她有那么一瞬的晃神。 应侍见到那一沓厚厚的钱币便如同见着再生父母,生怕是被反悔拿回,她执在手里快速地点过一遍,发现多给了好多小费,好久没有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大人了,她立即对男人点头哈腰地恭送着。 艾格莱娅回过神,急忙走出餐馆追了上去。 「先生!」 男人听闻,停住脚步侧身看向身后追上的女孩。 「先生!真是多谢你了,那个……那个晚餐的钱,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会还给你的!」 艾格莱娅藏在披风下的小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揪着裙摆,这也是她头一回地追陌生的男人搭话,何况还是个看起来如此高壮的男人,看起来他一个拳头都可以把她揍扁,她对这样体型的男人已经生出一种心理阴影了。 「喔?你想怎么还?」 本来男人也并没有想到通过这次买单和艾格莱娅扯上什么关系,只是女孩的模样看起来很诚恳,他突然有些好奇。 「我现在……虽然毫无分文,我只有这个了,但是先生你看能不能先将这个作为抵押?」 艾格莱娅取下腰间的匕首双手托着呈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的目光略微扫过匕首一眼,语气中多了些讶异, 「你要拿它做抵押?」 「不可以么?」 艾格莱娅下意识眨巴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问着。 艾格莱娅有些迷惑,难道这把匕首值不了多少价钱么? 「算了,不用了。」 这孩子真是单纯得可以。 男人收回视线,并没有打算再因此多逗留,回身迈步离去。 艾格莱娅看着手中的匕首郁闷了几秒,而后又小跑追上男人, 「先生,那算我欠着你的,等我一有钱就还给你,这样可以么?」 -- 萨莫艾尔 Кαdеsℎυ.čǒⅿ 第9章 萨莫艾尔 早上,男人下楼的时候正巧听到旅店前台的妇人正和店主杰特谈论着。 「昨天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今天一大清早拿着一把那么珍贵的匕首来问我能不能换成钱币,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妇人问着。 「我想她应该是斯加特逃亡出来的贵族。」 杰特回答着,他和纳雅的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且和纳雅之前还维持着一段不正当的关系,他知道当米洛斯攻打斯加特之时,纳雅应该就在斯加特,从女孩的描述看来纳雅应该是无碍,只是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纳雅不逃反而是让这个看起来懵懂无知的女孩给逃了过来。 「什么?天哪!那你还收留下她?!」 妇人大惊失色,而后又努力压下音量。 在这个节骨点上,收容斯加特逃亡的贵族岂不是在跟米洛斯作对吗?要想达布克沃能够作为一个稳定的自由城镇也是因为背后有米洛斯的支持。ⓟō⒅τō.⒞ōⅿ(po18to.com) 「别大惊小怪的,这个女孩我留下来是因为她还有她的价值。哦对了,她拿匕首要跟你换钱币后来呢?」 「这我怎么敢换,肯定是拒绝她了,然后她就出门去了,估计是去找合适的当铺把匕首当了换钱。」 后面接下去的对话无非是一些别有用心的算计,男人没兴致听下去,倒是通过妇人的话知晓了女孩的动向。 她还是执意要把那把匕首给当了。 他想到她那副模样,估计这出去露面一趟又是得要惹出些什么麻烦。就算她真能换到钱,回来的路上也会被扒手给偷光,再糟点恐怕整个人都要被拐走了。 边这么想着,刚要走出门,这时一个小身影急匆匆地跑过来,生生地撞到他的身上。 「啊……对不起先生……」 艾格莱娅整个人撞得脑子一蒙,而后在眼冒金星中才意识到自己撞了人,而且还是昨晚出手替她解围的恩人。 「怎么这么着急?」 女孩虽然冒冒失失,但总归是把他方才以上其中的一个设想推翻——她还没至于被拐骗去卖掉。 「好像有个人在后面跟着我……」 女孩缩了缩脖子回身去望,神色有些慌张。 他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确实是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跟在后头,在察觉两人的目光后赶忙移开视线,佯装是在路边的摊贩上挑选东西。 「嗯,还不算太笨。」 他退一步,让艾格莱娅进到店门内。 不知道为何,这样近地站在男人高大的身躯前莫名其妙地感觉安心多了,这时艾格莱娅又想起什么,将披风下紧攥的钱币递到他的面前, 「先生,这是我欠你的钱,还给你。」 他扫了眼艾格莱娅手上的钱币,并没有接,反而挑挑眉问她, 「你把匕首拿去当了,就换了这些钱币?」 「是不够吗?那我再想办法去补上剩下的……」 艾格莱娅保证这是当铺老板给她所有的钱了,但实际上她对于钱货没有多大的概念,也许是当铺老板给的少了,可她确实已经把匕首给卖出去了。 他想收回前面说的那句话。 「算了,你在哪家店当的匕首?」 男人走出门,顺带着把走到旅店门口探头探脑的人一把擒住,这就是方才跟着艾格莱娅的那个人。 未待艾格莱娅回答,在后者的痛呼中,他在他的项链上找到了答案。 达布克沃的某间当铺。 当铺老板正喜不胜收地拿着镜片仔细端详着刚收的匕首。 这么一把臻品级别珍贵的匕首,竟然在一个毫不识货的小姑娘的手上,她能拿到他这里当了,今天真是幸运极了。 这么一把匕首转手一卖,那价值恐怕是要超过他整间店铺,当铺老板一想到自己大把金银珠宝的富贵日子,对待眼前的匕首越是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上面哪颗珠宝掉落下来,他甚至拿出最好的裹布准备包好收起来。 当铺老板脑子里又打起另外一个算盘,他想到那个小姑娘藏在披风下的容貌,看样子她也许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是不会把这么珍贵的匕首拿来当掉的,这下他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精明,在小姑娘走出店铺后他便派了自己的儿子跟上去看看情况。 如果那小姑娘确实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的话,骗去人贩子那里一定能以一个好价钱卖掉,那又是一大笔横财。 正当当铺老板喜滋滋得意地笑了的时候,店铺紧闭的门被摔开,砸进一道人影。 定睛一看,地上不正是当铺老板刚刚派出去的儿子么? 「父亲,我……」 当铺老板的儿子还未来得及解释清楚,随后踏进的两道身影让当铺老板彻底惊愕。 「你……你们要做什么?!这可是达布克沃,你们要是闹出什么动静很快就有执法的官兵来把你们抓起来的!」 男人没搭理他,走到柜台前,简单粗暴地对他索要道, 「匕首。」 「你什么意思?什么匕首?」 当铺老板一边装傻,一边把藏到身后的匕首塞进一旁的抽屉中。 「不要浪费我的耐心,我只重复一遍,刚才她拿过来的那把匕首。」 「我们这做的可是买定离手的买卖,哪有卖出去的东西还回去的道理?」 当铺老板看着逼近到眼前的男人,那高大健壮的身躯极具逼迫感,让他不由得冷汗直冒,更吓人的是,被对方一双透着杀气的冷眸盯着,他的腿都要软了。 男人一把揪起了当铺老板,轻而易举地让他脚尖离地。 「是么?买定离手的生意?先不说你打发小孩给的那点钱,但凡是识货的人,都不会看不出来,这把匕首的出处吧?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这把匕首出自第一匠师本古斯之手,后人在原本的基础上,还镶嵌上了稀有的红幻石,使这把匕首变得利锐无比,甚至能把一切普通铸造的铁盔甲胄刺破,所以只能用最为坚韧的咖兰塔兽皮制鞘,并且每隔半年就要更换一次,再不然,你也应该认识上面米洛斯的标印,这是属于米洛斯公爵的财物,未经原主的许可私自交易这个,恐怕你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后面跟着的艾格莱娅也是惊异极了,她没想到这么一把匕首其中有这么多的门路,只见当铺老板在男人锐利的逼问中惊恐万分,颤颤巍巍地供上了藏起来的匕首。 男人收过匕首后放开了他,瞥向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小伙一眼,对当铺老板又说一句, 「再给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乱打主意到她身上,否则我不能保证你下次见到你儿子的时候他还是这么的,完整。」 艾格莱娅被男人带出了店铺,她回过头急忙说, 「那钱……我应该还回去给他的……」 「不用了,这是他应该赔给你的。」 男人抓着她的手肘,见到一家餐店把人扯了进去。 「这是……」 艾格莱娅看着他给店员付了钱,直接截下了店员手中端着的两份早餐。 「早上起来吃东西了没有?」 他端过一份到她面前示意她坐下,口上随意地一问,只不过显然她的回答可有可无——毕竟食物都端到她的面前,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还没有,可是……」 艾格莱娅很是羞愧,她从昨晚就惦记着钱的事情,早上出门也是光想着当匕首的事情,她肚子早就饿了,而今天她当匕首闹出的事情又是麻烦他出面帮她解决,昨晚的晚餐钱还没还上就又欠上一顿早餐钱,她感觉挫败极了,这让她终于获得自由的新生在刚开始就显得十分失败。 「别想那么多了,先吃吧。」 男人自顾自用起早餐,也没再看她一眼。 之后的沉默一直维持到用完早餐往回走的路上,艾格莱娅终于琢磨好话语, 「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今天的餐费加上昨天的我会一并还给你的,我想好了,我应该去找一份差事,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拿到薪酬我立即就还给你可以吗?」 他停住脚步。 真不懂她怎么在还他钱这件事情上有这么大的执念,如果说是想要划清界限——直接走人来得不是更为方便一些? 如果是换成别的女人,那他一定能理解成是想要借此跟他纠缠不清,但他知道这孩子只是单纯的执着而已。 「我还以为你能问一下我的名字。」 这两天她一直管他先生先生地叫,虽然也不是叫得不好听,毕竟那么一副美妙的嗓音即使是乱叫也好听,但这个称呼他总归是不太习惯。 经他这么一提醒,艾格莱娅察觉自己的失礼,亡羊补牢地补救一问, 「请问先生,怎么称呼您呢?」 「萨莫艾尔。」 「非常抱歉,萨莫艾尔先生,是我失礼了。」 他对艾格莱娅这样的宫廷礼教的做派没什么感觉,明明说是要像普通人那样找一份差事,可骨子里的东西到底是改不掉的。 见男人没回应她,只是盯着她看,艾格莱娅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还没介绍自己, 「我叫艾格莱……艾格拉。」 「嗯……艾格拉,是个好名字。」 两人并排往回走着,艾格莱娅问, 「对了,萨莫艾尔先生,请问您还会在这里待上多久?」 目前她对他的了解也仅仅是他的名字以及他们同住于一间旅馆里,至于他从哪来往哪去,他的身份这些,她一概不知,也不好多问,但她得确保在他离开达布克沃之前她把欠他的钱还清了。 「那就得要看情况了。」 他回答她。 「什么的情况?」 「还未知的情况。」 *感谢评论区的小天使提醒我求珠珠~求珠珠,可以追更补车的,阿巴阿巴~ -- 同行 Kαdеsℎυ.čǒℳ 第10章 同行 艾格莱娅确实是说到做到的行动派,早上说完要找一份差事讨活到下午便找到了一份差事,是在离旅店不远的桥头的一家酒馆,因为常年宫廷生活的缘故,干活是有些笨手笨脚的,但酒馆老板看中她的样貌才留了她下来,便安排她专门呆在吧台给客人倒酒。 当萨莫艾尔终于在酒馆找到人时,小姑娘正被一圈五大叁粗的酒鬼们围得密不透风,如果不是那头金银色的头发太过晃眼,否则他还真难在狭小的缝隙见把人认出来。 艾格莱娅自顾不暇,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沁上一层细汗,奈何客人太多,那提着酒壶的纤纤手臂已经透支力气在发颤了。 「我说,小美人,你在这破酒馆干这种脏活累活又是何必呢,不如你跟了我,保证你每天只用在床上躺着……」 一个神色下流的男人伸近脑袋凑到她旁边,艾格莱娅被突如其来的气息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却是又不自觉凑到另一个男人跟前。 「哎,这小姑娘新来的,你别吓着人家。」 另一个男人推搡了下身旁的同伴,转而笑眯眯地将喝空的酒杯放回到艾格莱娅面前示意再来一杯,但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男人的视线粘腻在身前女孩的身上。 「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 趁着艾格莱娅倒酒这会,男人开始毛手毛脚起来,手掌覆在那握着酒壶的莹润小手上。 艾格莱娅还未反应过来,只在下一秒,毛手毛脚的男人痛呼出声,被摔在地上。 看见熟悉的身影,艾格莱娅有些不知所措, 「萨莫艾尔先生?」℗ō⒅τō.⒞ōm(po18to.com) 一旁男人的同伴围上了萨莫艾尔,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喂!你这家伙做什么?!」 萨莫艾尔明显不想多搭理他们,对艾格莱娅说, 「离开这里。」 「可是……」可是这是她刚找的工作啊。 「喂!我说你这嚣张的家伙,压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吧?」 一旁被漠视的男人更加气愤了。 「没有可是,在这里不适合你。」 萨莫艾尔一边回答一边接住了男人挥过的拳头,而后顺势掐住男人手骨某一处一使力,酒馆内嘈杂的空气中似乎有骨裂的声音响起。 「啊!」 随之是男人的惨叫声。 这些酒鬼也不是一般来喝酒作乐的人,他们身上都携带了武器,看来是那类经常混迹在达布克沃接黑单的雇佣兵团体,他们见着眼前的情况相互使了眼色,对萨莫艾尔拔出了刀剑。 「不!别这样!」 艾格莱娅看着几道刃尖一同向萨莫艾尔落去,惊叫出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哪想萨莫艾尔的身法迅速又利落,退避开了刀剑,而后一脚踢起一旁的酒桌挡住了追过来的刃尖…… 酒馆的老板见到已然发展成斗殴的场景赶紧熟练地去外头找巡逻的达布克沃官兵。 等到酒馆老板搬来救兵的时候,酒馆内的客人已做鸟雀散去,地上只剩那几个冒着冷汗哀嚎的酒鬼,而吧台的女孩和刚刚前来挑起事端的男人已然不见踪影。 艾格莱娅被身旁的男人带着往回旅馆的方向走,一直到过了桥两人的速度才放缓了下来。 她松松胳膊,方才她被他从酒馆里拉着出来的时候,手臂被握的有些隐隐发疼,不过也是,能以一己之力放倒那群手持武器的凶徒的人力气肯定是不小的。 艾格莱娅捂着发疼的位置揉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萨莫艾尔的神色。 「非常抱歉,萨莫艾尔先生,又给您制造麻烦了。」 萨莫艾尔低头看到了女孩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这般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好像对其施加任何责备倾向的话语都是一种罪恶。 冷峻的神色缓和下来,他语气也很平缓, 「不必道歉,你没有错。」 艾格莱娅沉默地跟在一旁,她很低落,她没有错,却糟糕透了,才开始自己生活的第一天,她却什么都做不好,好不容易找到的差事也泡汤了。 她很沮丧,他很直观地感受到这点,开口打破宁静, 「这么想还我钱?」 艾格莱娅点点头,而后又轻摇了摇头。 「是的,萨莫艾尔先生,我已经麻烦您太多了。」 萨莫艾尔闻言笑了笑,目光静静掠过她的发,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垂下的羽睫,和头发一样的颜色,在月色普照下反射出银色的光泽。 他含笑问她, 「孩子,你是认为把欠我的钱还掉就可以了是么?」 艾格莱娅迷惑地抬头,刚好撞进对方深色的眼眸里,她心头没来由跳了跳,这是她熟悉的口吻,也是她陌生的问题,她不仅并不知道答案,甚至是疑惑这样的问题的产生。 她还太单纯,对这个世界认识得很简单浅薄,关于人情世故这些应该离她很远,他竟感到有些于心不忍了,但他还是说, 「没这么简单的。」 「那还需要怎么样?」她不由自主地循着他的话追问。 「这样,你可以不用还钱给我,就当是我帮了你的忙,但相应的,你也就欠下我一笔,等以后有必要的时候,你也帮回我一个忙就可以了。」 「这样可以吗?可是我现在好像没办法帮上你什么忙……」 「当然可以,会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的。」 虽然艾格莱娅觉得萨莫艾尔说的话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是拧了拧眉,愁绪不展, 「可我现在一个人,总不能一直麻烦着别人,我需要自己照顾自己,我也想像样一点……」 两人走到那家餐馆前,那个应侍见到艾格莱娅跟在萨莫艾尔的旁边,看待艾格莱娅眼神中还带着些不屑。 虽然艾格莱娅不知道缘由,但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下意识地艾格莱娅心里生出抗拒,她不想再踏入这家店了。 但是萨莫艾尔显然并不遂她意, 「这家店的晚餐还不错,你也饿了吧?」 艾格莱娅眼见着前一秒还在对萨莫艾尔热情恭敬的应侍在转向她的时候冷下了脸色。 「你要吃什么。」 「和萨莫艾尔先生一样的。」 「抱歉,那已经是最后一份了,没有了。」 应侍的语气还带了些冷硬,她确实是看不惯这种仰仗姿色傍上男人的女孩。 萨莫艾尔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另外自己点了一份别的。 等到应侍端着餐食要呈过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平时她走的好好的路突然绊了一下,她狼狈地摔倒在地,就摔在艾格莱娅落座的附近,热烫的汤汁洒在应侍的身上,面条挂在她的头发上,看起来狼狈极了,旁边一圈没人要帮扶的意思,纷纷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艾格莱娅想起身去帮扶一下,却被萨莫艾尔拉住了,只听见他说, 「既然那是最后一份了,弄倒了就没有了,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艾格莱娅被手臂拉着往外走,回头望了望,还是问萨莫艾尔, 「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虽然她确实不怎么想再呆在这间餐馆用餐。 「没什么不可以的,她没做好她的本职工作,那是她的问题。」 在达布克沃这样的地方自然不缺好的餐馆,两人沿着石街没走几步就另外找到一家用上了晚餐,只不过这回艾格莱娅坚持让她付账,萨莫艾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艾格莱娅窘迫地发现自己身上资金不够时默默地替她补上。 「萨莫艾尔先生……」 萨莫艾尔知道这小姑娘又要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他主动发问, 「你的家人呢?艾格拉,你说你一个人,你的家人去哪了?」 「我家人……」 艾格莱娅垂下眼睫,眼里的心事被遮挡了一些, 「他们都过世了。」 萨莫艾尔没有再问,他知道艾格莱娅眼眶已经红了,想必以她的孩子心性正难过得紧。 但他并不会作何安慰,那些安慰的话语对于他而言是苍白又可笑的,更何况他也没那个立场去安慰。 两人沉默着用完这一顿晚餐,一直到离开餐馆往旅店走,艾格莱娅都还沉浸在自己的忧伤当中。 当然,她也并不是单单伤感,萨莫艾尔这么一问,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举步维艰的处境。 ——失去一切逃亡在这个陌生的城镇,甚至不知道哪天追兵就会找上门来,她把很多事情都想得过于简单了。 「孩子,你应该去投奔你能够找到的亲人,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座并不善意的城镇里苦苦挣扎。」 直到两人回到旅馆在艾格莱娅上阁楼之前,萨莫艾尔给她提了这么一个建议。 艾格莱娅回到自己阁楼的房间,在镜中看到灰头土脑的自己后有些恍然。 他说得对,现在看来她并不适合酒馆那份工作,她一点都不喜欢酒液的味道,以及那些恶臭的酒鬼,如果不是萨莫艾尔过来替她解围,她想她今晚也许很难从那里脱身。 艾格莱娅推开窗户,明亮的月色照入房间, 她望着那轮无暇的明月, 「我的神主,请告诉我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呢?」 艾格莱娅靠坐在窗边,脑海里闪过许多零碎的画面,从她八岁那年乳母离她而去后,她身边就再也没有真正关心她的人,身边的宫女每日看照她只是机械地完成任务,她住在塔楼上,能下来的时间并不多。 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便过世了,她对于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的印象,只是在十岁那年在王宫见到了她的画像,她长着很慈祥的面容,只是隔着画像,她的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如果这世上还存有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便只有她的母系一族,她或许应该去兰尼瓦投靠自己的姨母? 楼下有窗台打开的声响,艾格莱娅落下视线,恰巧与打开窗户的萨莫艾尔对上视线,楼下的窗台侧向街道,与阁楼相望。 萨莫艾尔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只是问她, 「你的神主给你答案了吗?」 艾格莱娅匆忙背过身抹去泪水,而后回身回答他, 「我想去兰尼瓦。」 萨莫艾尔并不意外她的决定, 「你的亲人在那里吗?」 艾格莱娅点点头,她的目光落在萨莫艾尔身上,突然问他, 「萨莫艾尔先生,你是来自哪里的?」 「我的母亲是米洛斯的,她已经过世了,关于我的父亲,无从得知。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答案。」 「抱歉,我不应该问这个的。」 「没关系,你还要问什么吗?」 萨莫艾尔倚在窗边,看着月色下的小姑娘。 她看起来有点狼狈,一头金银色的长发只是用系带简单束了起来,脸颊边的碎发微乱,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件样式简单灰色衣裙,领口和袖口都系得严实,只是衣袖上已经有些弄脏了,应该是在酒馆工作的时候弄脏的。 她实在不应该去那里的,那种豺狼环伺的地方,她简直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她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萨莫艾尔先生,你是做什么的?」 艾格莱娅想了想,还是问了,他真的太厉害了,在酒馆的时候她真的被快被吓坏了。 「猎人。」 「猎人?」 「嗯。」 萨莫艾尔轻声应着,又解释道, 「只接有赏金的活。」 艾格莱娅又想到这两日他接连替她解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很是郁闷, 「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 他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可是她连钱都还不上,她现在除了满心的感激再没有更多的了。 萨莫艾尔知道她又纠结上了,换了个话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兰尼瓦?」 艾格莱娅一愣, 「我还没想好……」 兰尼瓦离达布克沃很远吧?如果她骑马过去的话应该需要很多天,那一路上她应该需要准备很多,可现下明显她身无分文,举步维艰。 「那今晚好好想想吧。」 「谢谢你,萨莫艾尔先生。」 萨莫艾尔见到少女满眼真诚的感激,勾了勾唇,眼前的女孩青涩懵懂,却是单纯而美好的,他有些不忍心戳破一些现实。 「祝你好眠,艾格拉。」 达布克沃的夜晚很沉寂,窗外偶有掠过几声鸦叫。 仰躺在床上的男人听闻动静蓦然睁开眼,他听见门外有上楼的脚步声,一个,两个…… 他的楼上就是阁楼,上面只有艾格莱娅。 蹑手蹑脚上楼的人捏着钥匙打开了房门,屋内只有虚掩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床上的人儿睡得正沉。 先进屋的人碰到了拐角的烛台闹出些声响。 「嘘!你个蠢货!」 后面的同伴赶紧扶住要落地的烛台,压低声在后面抱怨一了句。 睡梦当中,感觉到有人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艾格莱娅惊醒,见到眼前两道黑乎乎的人影,惊恐无比却叫不出声来。 紧接着她连挣扎都来不及,无力地被这两个不速之客迅速用绳子捆绑住。 「动作快点,别再闹出动静了!」 两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扛起床上的女孩,刚往屋外走却迎面撞上一道高大的黑影…… 阁楼的房间一阵闷响过后又归于宁静,地上瘫倒了两个身影,艾格莱娅在模糊的泪意中见到那具身影向她走近,她下意识地往后挪着。 「是我,没事了,别害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眶中蓄满的泪珠直坠而下。 萨莫艾尔解开她的束缚,低声道, 「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下去。」 艾格莱娅闻言点点头,而后落入一个怀抱,萨莫艾尔带她下去到他的房间。 萨莫艾尔很冷静,但艾格莱娅显然是吓坏了,一直到被他放下,她手里还紧攥着他的衣袖。 「没事了,你先呆在这,我去处理一下。」 他尽力安抚她,但艾格莱娅还是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他看见她陷在惊恐当中难以安定的模样,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般,他索性坐到床边,抬手替她拭去眼泪。 「别哭了,我不出去了,就在这里。」 但这眼前的女孩像是泪做的一般,她的眼泪反而吧嗒吧嗒掉得更凶了,萨莫艾尔没办法,只好展臂把人揽到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在她的背上。 这样的行为,对于他来说是生涩的,所以动作根本也算不上轻柔,甚至力度没控制好时把女孩儿压得闷哼一声。 所幸怀里的女孩哭了没多久就虚脱昏睡过去了,他得了释,把女孩放在床褥上盖上被子,而后出门上楼迅速处理了那两个不速之客,顺带把艾格莱娅的东西都取了下来。 到了深夜这个时候,达布克沃已经禁宵,只能是在旅馆过了这一夜,艾格莱娅这样离开旅馆反而更不安全。 萨莫艾尔回到房间,坐在床尾上,目光落在沉沉昏睡的女孩身上。 他知道这是谁的手笔,结合那天他听到旅馆店主的谈话不难猜到,商人又怎么会做亏本生意,可惜艾格莱娅也并不懂这些,她从一开始就作为一样商品被算计着。 这个世道,她这副模样若是没有强而有力的庇护,一走到外面面对各种各样的兽口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萨莫艾尔靠坐在床角,闭目思索起接下来前往兰尼瓦的行程。 艾格莱娅这一觉睡得头脑涨痛,兴许也有深夜被捂住口鼻时吸入麻痹药物的原因,她醒后直到看到靠坐着的萨莫艾尔才恍惚意识到昨夜发生了什么。 「你的东西我已经拿下来了。」 萨莫艾尔示意她床边的衣物,而后出门回避。 艾格莱娅还有些心惊胆颤,她飞快穿好自己衣裙后又披上披风,这才发现压在衣物下的那把匕首。 两人一同下了楼,楼下的人见着他们很是惊愕。 「艾格拉小姐……谢天谢地,昨夜旅馆潜进了凶徒,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杰特走上前来。 「是啊,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有房间的钥匙。」 萨莫艾尔凉嗖嗖地补上一句。 「这是……」 杰特看着两人走在一块,心里诧异不已。 「多亏了萨莫艾尔先生昨晚的搭救,我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杰特先生。」 谁担心你呢?真是个傻姑娘,人家还在着急没能成功把你给卖了。 萨莫艾尔没点明,只是问杰特, 「她的马呢?」 「在……在后院。」 他转而对她说, 「走,先去取马。」 「哎?去哪?」 艾格莱娅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被萨莫艾尔带着取了马,而后又去购置了一些路途上必须的干粮和其他一些必需品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 「萨莫艾尔先生你也要去兰尼瓦吗?」 萨莫艾尔把东西挂在马背上,点点头。 艾格莱娅心中很欣喜,原本她昨晚是想尽早出发前往兰尼瓦,但碍于自己人生地不熟,如果萨莫艾尔跟她同行的话,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那去到兰尼瓦我一定把这些费用都补上给你的!还有,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艾格莱娅许诺得很是郑重。 -- 同行(2) 第11章 同行(2) 「我的神主,请告诉我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呢?」 艾格莱娅靠坐在窗边,脑海里闪过许多零碎的画面,从她八岁那年乳母离她而去后,她身边就再也没有真正关心她的人,身边的宫女每日看照她只是机械地完成任务,她住在塔楼上,能下来的时间并不多。 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便过世了,她对于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的印象,只是在十岁那年在王宫见到了她的画像,她长着很慈祥的面容,只是隔着画像,她的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如果这世上还存有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便只有她的母系一族,她或许应该去兰尼瓦投靠自己的姨母? 楼下有窗台打开的声响,艾格莱娅落下视线,恰巧与打开窗户的萨莫艾尔对上视线,楼下的窗台侧向街道,与阁楼相望。 萨莫艾尔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只是问她, 「你的神主给你答案了吗?」 艾格莱娅匆忙背过身抹去泪水,而后回身回答他, 「我想去兰尼瓦。」 萨莫艾尔并不意外她的决定, 「你的亲人在那里吗?」 艾格莱娅点点头,她的目光落在萨莫艾尔身上,突然问他, 「萨莫艾尔先生,你是来自哪里的?」 「我的母亲是米洛斯的,她已经过世了,关于我的父亲,无从得知。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答案。」 「抱歉,我不应该问这个的。」 「没关系,你还要问什么吗?」 萨莫艾尔倚在窗边,看着月色下的小姑娘。 她看起来有点狼狈,一头金银色的长发只是用系带简单束了起来,脸颊边的碎发微乱,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件样式简单灰色衣裙,领口和袖口都系得严实,只是衣袖上已经有些弄脏了,应该是在酒馆工作的时候弄脏的。 她实在不应该去那里的,那种豺狼环伺的地方,她简直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她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萨莫艾尔先生,你是做什么的?」 艾格莱娅想了想,还是问了,他真的太厉害了,在酒馆的时候她真的被快被吓坏了。 「猎人。」 「猎人?」 「嗯。」 萨莫艾尔轻声应着,又解释道, 「只接有赏金的活。」 艾格莱娅又想到这两日他接连替她解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很是郁闷, 「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 他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可是她连钱都还不上,她现在除了满心的感激再没有更多的了。 萨莫艾尔知道她又纠结上了,换了个话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兰尼瓦?」 艾格莱娅一愣, 「我还没想好……」 兰尼瓦离达布克沃很远吧?如果她骑马过去的话应该需要很多天,那一路上她应该需要准备很多,可现下明显她身无分文,举步维艰。 「那今晚好好想想吧。」 「谢谢你,萨莫艾尔先生。」 萨莫艾尔见到少女满眼真诚的感激,勾了勾唇,眼前的女孩青涩懵懂,却是单纯而美好的,他有些不忍心戳破一些现实。 「祝你好眠,艾格拉。」 达布克沃的夜晚很沉寂,窗外偶有掠过几声鸦叫。 仰躺在床上的男人听闻动静蓦然睁开眼,他听见门外有上楼的脚步声,一个,两个…… 他的楼上就是阁楼,上面只有艾格莱娅。 蹑手蹑脚上楼的人捏着钥匙打开了房门,屋内只有虚掩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床上的人儿睡得正沉。 先进屋的人碰到了拐角的烛台闹出些声响。 「嘘!你个蠢货!」 后面的同伴赶紧扶住要落地的烛台,压低声在后面抱怨一了句。 睡梦当中,感觉到有人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艾格莱娅惊醒,见到眼前两道黑乎乎的人影,惊恐无比却叫不出声来。 紧接着她连挣扎都来不及,无力地被这两个不速之客迅速用绳子捆绑住。 「动作快点,别再闹出动静了!」 两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扛起床上的女孩,刚往屋外走却迎面撞上一道高大的黑影…… 阁楼的房间一阵闷响过后又归于宁静,地上瘫倒了两个身影,艾格莱娅在模糊的泪意中见到那具身影向她走近,她下意识地往后挪着。 「是我,没事了,别害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眶中蓄满的泪珠直坠而下。 萨莫艾尔解开她的束缚,低声道, 「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下去。」 艾格莱娅闻言点点头,而后落入一个怀抱,萨莫艾尔带她下去到他的房间。 萨莫艾尔很冷静,但艾格莱娅显然是吓坏了,一直到被他放下,她手里还紧攥着他的衣袖。 「没事了,你先呆在这,我去处理一下。」 他尽力安抚她,但艾格莱娅还是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他看见她陷在惊恐当中难以安定的模样,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般,他索性坐到床边,抬手替她拭去眼泪。 「别哭了,我不出去了,就在这里。」 但这眼前的女孩像是泪做的一般,她的眼泪反而吧嗒吧嗒掉得更凶了,萨莫艾尔没办法,只好展臂把人揽到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在她的背上。 这样的行为,对于他来说是生涩的,所以动作根本也算不上轻柔,甚至力度没控制好时把女孩儿压得闷哼一声。 所幸怀里的女孩哭了没多久就虚脱昏睡过去了,他得了释,把女孩放在床褥上盖上被子,而后出门上楼迅速处理了那两个不速之客,顺带把艾格莱娅的东西都取了下来。 到了深夜这个时候,达布克沃已经禁宵,只能是在旅馆过了这一夜,艾格莱娅这样离开旅馆反而更不安全。 萨莫艾尔回到房间,坐在床尾上,目光落在沉沉昏睡的女孩身上。 他知道这是谁的手笔,结合那天他听到旅馆店主的谈话不难猜到,商人又怎么会做亏本生意,可惜艾格莱娅也并不懂这些,她从一开始就作为一样商品被算计着。 这个世道,她这副模样若是没有强而有力的庇护,一走到外面面对各种各样的兽口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萨莫艾尔靠坐在床角,闭目思索起接下来前往兰尼瓦的行程。 艾格莱娅这一觉睡得头脑涨痛,兴许也有深夜被捂住口鼻时吸入麻痹药物的原因,她醒后直到看到靠坐着的萨莫艾尔才恍惚意识到昨夜发生了什么。 「你的东西我已经拿下来了。」 萨莫艾尔示意她床边的衣物,而后出门回避。 艾格莱娅还有些心惊胆颤,她飞快穿好自己衣裙后又披上披风,这才发现压在衣物下的那把匕首。 两人一同下了楼,楼下的人见着他们很是惊愕。 「艾格拉小姐……谢天谢地,昨夜旅馆潜进了凶徒,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杰特走上前来。 「是啊,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有房间的钥匙。」 萨莫艾尔凉嗖嗖地补上一句。 「这是……」 杰特看着两人走在一块,心里诧异不已。 「多亏了萨莫艾尔先生昨晚的搭救,我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杰特先生。」 谁担心你呢?真是个傻姑娘,人家还在着急没能成功把你给卖了。 萨莫艾尔没点明,只是问杰特, 「她的马呢?」 「在……在后院。」 他转而对她说, 「走,先去取马。」 「哎?去哪?」 艾格莱娅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被萨莫艾尔带着取了马,而后又去购置了一些路途上必须的干粮和其他一些必需品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 「萨莫艾尔先生你也要去兰尼瓦吗?」 萨莫艾尔把东西挂在马背上,点点头。 艾格莱娅心中很欣喜,原本她昨晚是想尽早出发前往兰尼瓦,但碍于自己人生地不熟,如果萨莫艾尔跟她同行的话,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那去到兰尼瓦后我一定把这些费用都补上给你的!还有,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艾格莱娅许诺得很是郑重,而萨莫艾尔并未对此多在意,他不缺钱,也不需要怎么招待,女孩并不明白,所有的接近都有背后其目的存在,无论是好是坏。 这会两人还在达布克沃用午餐,萨莫艾尔另外再跟艾格莱娅交代了前往兰尼瓦的路况。 兰尼瓦这个王国有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的国境周边围了大片的森林,那便是尼德拉森林,一个充斥各种各样的凶猛的鸟禽,那是一个原始之地,说不定还有其他未知的怪物。 「我不会怕它们的。」 艾格莱娅很是认真地说,相比起野兽,她反而觉得有些人更可怕,这么一想,脑海中一个拥有着血色眼瞳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只是想到就浑身战栗了一下。 那才像是吃人的野兽。 萨莫艾尔笑了笑,以神秘地口吻, 「等真见到了再说也不迟。」 而想要从达布克沃前往兰尼瓦,就必须穿过这片森林,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艾格莱娅来说,她的自我生存能力实在是太弱,萨莫艾尔必须考虑这一点。 萨莫艾尔让人收走餐具,把羊皮地图摊开在桌面上, 「还有少走点路的方法,我们从达布克沃出发,进入尼德拉后往斯加特的方向走,不用在森林里逗留太多天,等到出了森林前面就是斯坦河,我们可以直接在这里乘船过去兰尼瓦。」 -- 尼德拉 第12章 尼德拉 临冬时节,尼德拉的草木却依旧茂绿如春夏,这座巨大的森林仿佛永远没有秋冬,明明是干燥的季节,林间却蒙上一层迷雾,十米开外便是白茫茫的一片难以看清踪影。 从达布克沃刚进入尼德拉的林路还算宽敞,可供两人策马并行,可越到后面深入林中,道路变得越发狭窄,最终只能供一人策马通行。 因为林雾的关系,两人的速度都放慢了下来,娇小的女孩骑在高壮的马背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前头男人的马后。 自从走上林间杂草丛生的窄路之后,艾格莱娅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背脊有些发毛,她感觉好像周遭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似的,但她好像又能确定那不是普通的动物。 「怎么了?」 男人回头对正四处张望着的艾格莱娅发问。 「没什么,就是总感觉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 艾格莱娅一路并没看到什么动静,她觉得是自己太过紧绷敏感了,毕竟她刚接触外面的世界没多久,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上路,她认为应该是昨夜的袭击,导致她惊魂未定心神不宁。 所幸有如此可靠的萨莫艾尔先生陪伴她,这让艾格莱娅感到很是安心,她是这么想的。 萨莫艾尔听闻艾格莱娅的话轻拧了拧眉, 「我们需要加快些速度了,如果天黑之前没走出这片密林恐怕今晚我们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风餐露宿的生活对于他而言当然不是问题,但对于艾格莱娅这样身娇体弱的小姑娘来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受罪。 「可走出尼德拉不是需要好多天的时间么?」 「确实如此,但尼德拉也并非是完全的无人之地,林区之间会有一些特殊驿站,我们晚上可以去到那里歇脚。」 艾格莱娅再次为自己的粗浅羞愧,她都没想到逗留在尼德拉的夜晚如何安置,而萨莫艾尔却已经将一切打算清楚,她深感惭愧。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过多搭话,这回艾格莱娅循着这个话题接着问, 「特殊的驿站?」 「嗯,如果走运的话,你还能喝上那里陈酿的酒,那是一种很特别的酒。」 马蹄声渐快,艾格莱娅追上前一些。 「萨莫艾尔先生,你好像很熟悉这里,你一定经过这里很多回了吧?」 「不算很多回,也已经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所以那些传说是真的吗?长着尖喙长角会吃人的弗巴奇。」 萨莫艾尔斜眼一瞥女孩写满好奇的神情,笑着反问她, 「你不是说不害怕?」 「我确实不害怕动物,但弗巴奇是普通动物吗?」 萨莫艾尔对女孩郑重其事的回答不置可否。 「是真的,不止弗巴奇,还有别的更……」 他的后话戛然而止,方才艾格莱娅的说辞证实了他察觉的动静,这一会快马加鞭,对方便露出了马脚。 萨莫艾尔立即取下背上的弓上了箭,箭矢破空割开呼呼的风声,穿过了交掩的树丛,直击路边树丛后方某一处,随即草叶被压得作响的声响传出。 艾格莱娅惊呼,反应过来后立即也勒住缰绳,第一时间抽出了匕首紧紧攥在手中。 萨莫艾尔提剑下马,她也下马紧跟上前。 「我的神主!这是什么?!」 拨开从叶,艾格莱娅在后头看到地上的画面。 一头极其怪异的鹿……不应该说是一个极其怪异的……人? 艾格莱娅先前也只是听说关于尼德拉这样的原始森林的一些极具魔幻色彩的传说,但她头一回这样近距离的以肉眼感受到。 眼前的鹿……不,应该说是人,它有着人的身形,却是头顶一双鹿角,它的脸看起来更像是一张鹿的脸,因为它有着鹿一样椭圆形的眼瞳,长长的眼角,以及鹿的口鼻,它正龇牙咧嘴地面向着森林的访客。 它的腿上中了萨莫艾尔那一箭,拖着受伤的腿倒在地上。 相比起艾格莱娅的惊异,萨莫艾尔显得不能再淡定,眼前的兽精对他而言和普通的鹿差别不大,只不过前者行为像人,并且还会说精灵古语。 见到萨莫艾尔提剑上前,艾格莱娅连忙拉住他, 「别……它并没有恶意的。」 萨莫艾尔顿了顿,又看见艾格莱娅放下匕首转向受伤的兽精, 「不用害怕,我们也没有恶意,非常抱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害到你,希望你能够给我们一个机会来……」 未待艾格莱娅说完话,兽精朝着艾格莱娅身后的男人怒啼一声便连忙拖着伤腿逃遁入林中。 「唉?」 艾格莱娅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看萨莫艾尔淡定的神色,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头,她这副样子真像是个空话精。 而萨莫艾尔瞥了眼小姑娘窘迫的神情,也没有另外笑话她。 他只是对她说了一句。 「上马赶路吧。」 艾格莱娅重新上马,手里牵着缰绳,心里犯着嘀咕,她以为它能听懂她的话明白她的心意的,就像她的鸟儿和马儿一样。 马骑得快就不再方便交谈,艾格莱娅心想着把心里满腔的疑惑留到晚上找到歇足之所以后再请问萨莫艾尔。 黑色的羽鸦从天空掠过,天色渐渐转暗,底下是高高耸立的松树林,两头骏马,一黑一白浮影在林间狭小的小道上奔向更深处。 窄路的前段突然延绵而止,前面是平坦开阔的空地,泥土看起来很稀松,新生的花草开得错落,这样一片平地单看的话应该是寻常不过的,但如果是放到这样一片密林当中看就是隐隐透露着诡异的事情了。 萨莫艾尔很及时地勒住缰绳,同时也唤停了身后的艾格莱娅。 「拿好你的武器。」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严肃,艾格莱娅顿时也很警备起来——虽然她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来由的,她就是相信萨莫艾尔的判断。 空气突然安静到令人窒息,头上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凄惨的鸦叫变得更加清晰入耳,令人不安。 萨莫艾尔闭了闭眼,他能感知到那来自地底下的动静,而后他蓦然睁眼,对艾格莱娅喊了一声, 「跳!」 马儿的嘶啼声伴随着脚下土地的轰动声。 艾格莱娅愣了半秒,而后萨莫艾尔越过马背向她跃来,她被萨莫艾尔带着摔向一旁的草地上,好在艾格莱娅是落在他身上,但即使如此艾格莱娅也摔得够呛。 她回过神后的第一秒便亲眼见着了上一秒还在两人胯下的马从地面上消失,两人原本骑马停住的地面下陷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萨莫艾尔的眉头紧紧皱起,看来麻烦的事情还是碰上了。 「吲!!!」 一声震耳欲聋的长鸣从窟窿底下传了上来。 艾格莱娅刚撑起身,紧接着便见着了窟窿底下冒出了一条巨大的怪物。 怪物浑身黑色的鳞片,张开血盆大口,层层的圈齿凸出,一滴滴糅合着血色的浓稠粘液从中滴落。 怪物立起身,足足有叁人之高,它的身形像蜥蜴一般,眼珠子转过来,恰好与艾格莱娅对上。 萨莫艾尔见况把艾格莱娅拉起来往身后一推, 「你先往后跑!」 「那你怎么办?」 「我能对付它,没事的,跑!」 艾格莱娅被推得一个踉跄,只见身后的怪物已经俯冲了过来,她还想说什么但又害怕给萨莫艾尔添乱,于是拔腿往身后来时的小路跑。 没跑几步,突然一道身影跃出,艾格莱娅定睛一看,这分明就是先前路上误伤的那只兽精。 「跟我走!」 正当艾格莱娅进退不得时,她听见它开口说话了。 听起来,和人的声音无异。 艾格莱娅转头看到身后正与怪物搏斗的萨莫艾尔,她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兽精见艾格莱娅迟疑,竟不由分说地上前把她横腰锢住,想要将她强行带离。 「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艾格莱娅挣扎着,可惜她的力气始终难敌野兽的力量。 正当兽精准备带着艾格莱娅遁入林中之时,脚下的突然一阵剧烈震动,兽精反应很快,抱着艾格莱娅跳离了原地。 下陷的窟窿里钻出了一条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怪物。 怪物的长尾上长满倒刺,像一把把利锐的匕首倒插在上面,萨莫艾尔在避开怪物噬咬的同时还需要留意尾巴的攻势。 而他此时正在找寻怪物坚硬皮甲下面的最脆弱的破绽之处,听闻艾格莱娅的惊呼声,注意到了身后另一头的动静。 萨莫艾尔不再恋战,迅速捏了个咒,指腹擦过剑刃,剑刃顿时泛出蓝色的光泽,他提剑匍匐躲开怪物的攻势,潜到怪物的身下之时,第一剑,砍断了怪物的一只前肢,在怪物失衡扑向他之时,第二剑刺穿了怪物的头颅,动作迅猛,干脆利落。 兽精没有这般强悍的攻击力,它只能抱住艾格莱娅不断躲避怪物的攻势,只是怪物虽然身体庞大却一点都不笨拙,反而灵敏无比,几次追击下来,兽精气喘吁吁显得有些乏力了。 怪物再一次的攻势下,兽精被怪物强劲的尾部扫到,带着艾格莱娅被甩落在地上。 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艾格莱娅的一边脚踝在翻滚之中恰巧撞上了地上突起的石块,脚踝骨顿时穿来阵阵刺痛。 萨莫艾尔解决完第一只怪物之后立即赶了过来,跳上怪物的背上对着它的后颈果断一剑刺下。 「吲……!!!」 面目狰狞的怪物又是长鸣一声,应声瘫倒在地。 萨莫艾尔拔出剑,从怪兽的后背跳下后直直去扶起了艾格莱娅。 「你怎么样?」 他放下剑,双手托住她的手臂扶着她起身,一边问她。 艾格莱娅张了张唇,正要回答一声没事,此时余光一扫,蓦然变色,脱口喊出, 「小心!!!」 -- 遇袭 第13章 遇袭 萨莫艾尔的反应很迅速,眼见着一旁飞甩的怪物尾椎就要锤向艾格莱娅的后背,他搂住艾格莱娅向一旁压倒。 利锐的尾椎甩过,风声破裂,空气中添多了一股异常腥浓的血腥气味。 女孩落在男人的怀里,身上压着男人的重量,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双手紧紧被抵压在身前。 前一刻他只想到要保全艾格莱娅这件事情,但这么一个翻转,却让两人的躯体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纠缠在了一块,他紧压在女孩的身上,唇边是女孩脆弱敏感的耳颈,呼吸之间,女孩身上纯净的馨香闯入他的鼻息,丝丝甜甜,他有片刻的晃神。 但那只也是片刻的晃神,萨莫艾尔很快撑起身,长剑再回到手上,将奄奄一息的怪物偷袭的尾椎斩下。 这是他头一回如此大意,是因为他刚刚只顾着艾格莱娅的状况。 这个女孩实在是太过娇弱,脆弱得一碰即碎。 「萨莫艾尔先生,你的手臂!」 艾格莱娅随后爬了起来,她看到了萨莫艾尔右臂上深色的割口,猩红的鲜血浸透被划开的皮衣,血液沿着伤口正不断往外涌流着。 处理完怪物,萨莫艾尔提剑朝受伤的兽精走去。 这时艾格莱娅也起身走到兽精的跟前,在萨莫艾尔准备斩下它的头颅之前拦住了他。 「萨莫艾尔先生,它是没有恶意的。」 「你是在为它求情吗?」 萨莫艾尔神色很沉静,他灰色的眼眸转向她,艾格莱娅头一回从这个待她温和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但这种感觉并不清晰,也许是因为他刚刚与怪物搏杀后留下的血腥味作祟。 「是的,它对我们并没有恶意,我可以感受到的。」 他收回剑,看着兽精恐慌的神色,他知道它的目标是艾格莱娅,它似乎想要带走艾格莱娅,其中的原因值得考量,因为兽精并不会轻易在人类面前现身,人类会猎杀它们。 萨莫艾尔就站在艾格莱娅的身后,给予的威慑力十足,兽精椭圆形的眼珠转了转,对艾格莱娅说, 「你应该远离他。」 「什么?」 艾格循着兽精的视线回头望了望身后,她不明白,它口中的他是指萨莫艾尔先生? 「他会杀了你的!」 「什么?不,你误会萨莫艾尔先生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艾格莱娅很有耐心地解释,虽然她并不知道兽精这番令人只觉得莫名其妙的言论是从何而来。 萨莫艾尔看着艾格莱娅与兽精一来一回的对话,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兽精讲的是精灵古语,她能听得懂? 斜晖映照在古老的城堡石壁上,绿意蔓延在石砖缝隙之间,攀附而上,使得庄严的城堡生机勃勃。但城堡内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一片沉寂。 「现在斯加特已经全然沦陷于米洛斯的铁蹄之下,想必陛下已经收到来自米洛斯王都的信件了,为何迟迟不予回应?」 一位大臣上前询问着座上的女王,这些天,大家都因斯加特战败于米洛斯一事争执得不可开交,贵族和大臣们都是希望兰尼瓦向强大的米洛斯示好以免受铁蹄的践踏,只是他们的女王却迟迟未有表态。 但底下兰尼瓦通行外界的最大通道已经从斯加特转而把控在米洛斯手中,米洛斯借此严守对兰尼瓦施压,民众已经对此怨声载道。 座上的女王握紧手中的权杖,神情疲惫,对于兰尼瓦而言,示好或是对抗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必须谨慎考虑。 米洛斯的来信意图阐述得很简明,她一旦向米洛斯示好,就等同于把她的国家送交给凯德一族。 让兰尼瓦依附米洛斯成为其公国? 这是女王达妮卡未曾考虑过的事情,又或者说是兰尼瓦历任国王都未曾会想过的事情。 但斯加特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他们面前,在米洛斯吞并北方各国后开始大肆拓展南方的版图,而斯加特作为南方众国对抗派之首却落得如此下场。 主和派和主战派又是争得不可开交,女王愁绪不展,在结束了这一场国会后独留下了首相。 「我的陛下,你的意思呢?」 达妮卡未发一言,柱着权杖起身,首相跟着她走到宫殿后方的大露台。 城堡之下的山河深邃,这是兰尼瓦特有的风情,兰尼瓦版图不大,四周是尼德拉,这座巨大的原始森林的包围,使兰尼瓦与外界各地的交通收到极大的局限,但也正是因此,兰尼瓦的土地至今都被保护得很好,而斯坦河便成了兰尼瓦与外界最主要的通道。 斯坦河的上游是斯加特,斯加特把控着这一命脉却没有向兰尼瓦用兵,而是与兰尼瓦结下长久的联盟,斯加特是一个主张和平的国家,与兰尼瓦已经维持了百年多的和平,兰尼瓦之于斯加特,更像是斯加特的一个后花园。 「从米洛斯向斯加特宣战起,我们已经派出不少兵马增援斯加特了,自他们随斯加特一同全军覆没,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言了。」 更别说是对上恐怖如斯的米洛斯军团,在斯加特沦陷之后,她想兰尼瓦根本对此已经没有多少抵御能力。 但如果向米洛斯屈身示好,除了要缴纳巨额的税贡…… 「莉雅不能去米洛斯……」 「陛下,我们如今都明白兰尼瓦的艰难,但……现在斯坦河把控在他们手里,大量的斯加特难民逃渡到兰尼瓦,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撑不了多少日了。」 密恩斯王族血脉延续至今,老兰尼瓦王只留下了两个公主,除了嫁与莱斯特林联姻的二公主,继位的达妮卡女王也只是诞下一女,所以莉雅公主是现下兰尼瓦唯一的王储。 按照米洛斯的规矩,兰尼瓦必须送出适龄王室公主前往米洛斯联姻,这对密恩斯王族而言是更不能承受的毁灭性打压。 但普通民众可不会考虑这些,如果他们吃穿用度变得艰难起来,那么兰尼瓦的动.乱是可以预见的。 达妮卡望着露台下的城堡花园,她瞥见了自己年轻的女儿的身影。 难道密恩斯努力坚守如此多年的兰尼瓦,要在她这一世的手中毁于一旦吗? 「陛下,斯加特的赛努尔求见您?」 有侍卫前来通报。 达妮卡和首相都在此次的脸上看到了惊讶,而后达妮卡示意下去。 但当他们见到赛努尔之时,他们显得更加惊异。 「我代表莱斯特林陛下向您致意,亲爱的女王陛下。」 达妮卡是面见过赛努尔的,最近一次虽然是几年前的事情,但那个时候赛努尔应该是叁四十岁左右,但仅仅隔了几年,眼前的赛努尔看起来是如此的苍老,如果不是凭借着五官特征,以及那簇特别的胡须,她还真认不出眼前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是赛努尔。 「赛努尔大人,你是从斯加特一路来到兰尼瓦的?」 「不是的,女王陛下,斯加特沦陷后斯坦河的通道被控制了,我绕了远路。」 赛努尔开口解释,声音嘶哑微弱。 「很抱歉,关于莱斯特林……」 「我们都知道,兰尼瓦已经尽力了,斯加特的命数已尽,看来那个预言还是成真了。」 达妮卡听闻赛努尔的话顿了顿,关于那个预言,她先前在父王去世之际听说过,只不过她一直对此将信将疑。 「赛努尔,你此番远道而来,究竟是……」 「女王陛下,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艾格莱娅殿下,这不仅仅是斯加特的存亡,这有关兰尼瓦,甚至是整个世界,恐怕都要遭遇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我们绝对不能让艾格莱娅殿下落到他们手里!」 …… 「萨莫艾尔先生……」 萨莫艾尔从怪物破开的腹囊中找到马匹的尸体,取下了上面两人的行囊,他回头看向身后怯生生的女孩。 艾格莱娅的目光很澄澈,闪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用请求的口吻, 「请让我为你包扎吧。」 他看到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伤口的血液已经转深凝结。 想来也是奇怪,他本该是拒绝的,但看到女孩那样清澈的眼眸,他竟然也没拒绝出口,反而配合地褪下外套任她包扎。 看着眼前女孩先是费劲地从裙摆底下撕出一条白色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拭净伤口周围的半干的血渍,而后再撕下一条干净白布条一圈一圈环绕将伤口包扎裹实,最后以一个利落的打结收尾。 她会包扎,而且上手得十分熟练,他觉得有些惊奇, 「你以前经常受伤吗?」 「没有,我之前住在一个很高的地方,经常会有受伤的鸟儿停留,所以我就学会了处理伤口。」 她用清亮甜美的声音缓缓回答。 女孩低眉顺眼,几缕微卷的浅金色发丝贴着粉颊垂下,这副模样让人看着不自觉心头变得柔软起来。 萨莫艾尔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手臂上围裹的薄棉布条上,这应该是从最底下的衬裙上撕下来的一块,紧贴于皮肤之上,上面还余留着少女温暖的体温。 「这……这个是我现在能找到最干净的布了……」 艾格莱娅以为他是嫌弃,小脸有些窘迫,很小声地解释着。 「没事,它很好。」 萨莫艾尔穿好外套起身,看着已经暗淡的天色,轻叹一声, 「现在损失了马匹,今天是赶不到驿站了,今晚要另外找一个地方过上一夜。」 说罢他转而看向身后还未肯离开的兽精, 「如果在它的引路下,情况也许能不那么糟糕。」 *评论区会不定时掉落小剧场哦~ -- 卡斯塔格尼托 第14章 卡斯塔格尼托 兽精是比普通动物还要敏捷的生物,但卡斯塔格尼托现在只能用人类的正常速度前行着。 这只名唤卡斯塔格尼托的兽精正带领着身后的人类寻找暂时歇足的落脚点。 艾格莱娅没走一会就明显有点跟不上了,她走的很吃力,因为先前遇袭的时候她的脚踝磕到了石块上,应该是伤到了,她对于内伤没有头绪。 「怎么了?」 一旁的萨莫艾尔很快就发现身后女孩的异样。 「我想应该是脚踝伤到了。」 艾格莱娅再往前一步,脚踝骨处传来扭曲的痛感。 「我看看。」 萨莫艾尔半蹲下身, 「哪里?」 掀开一点裙摆,女孩洁白纤细的小腿露出,他看到那脚踝上突兀的一块青肿,拧了拧眉头,他自然是没有相对应的药膏这类东西,但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恐怕会更加严重。 而且她也不能再多走动了。 萨莫艾尔半蹲着背过身,对艾格莱娅说, 「上来吧。」 「嗯?」 「你不能再乱动了,我背你。」 艾格莱娅忸怩一会,小手试探地搭在男人的肩背上,她刚俯身凑近,男人便迅速地将她的双腿固定在腰侧站起了身,她在重心失衡之际赶忙紧紧攀住男人的肩头。 女孩娇小的身躯很不自然地僵硬,她有些不知所措。 艾格莱娅从小到大没被人背过,因为这在她的礼教里是不合仪的,况且她身边除了照料起居的宫女并没有其他人,更何况是这样强壮的男人。 然而艾格莱娅不知道的是,这对于萨莫艾尔也是极其陌生的。 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因为艾格莱娅他破天荒地经历了太多个第一次,如果放在遇见女孩之前,有人来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这般的在意一个女孩,那简直是不切实际的笑话,但真的发生了,他感觉到有一丝的……奇妙。 尤其是女孩娇软的身躯覆在他坚实的背上时。 他竟然在女孩对他毫无防备的依靠中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异感觉。 两人随同卡斯塔格尼托找到了一处落足的山洞,但在此之前尼德拉晚间的大雨把两个人都淋了个透。 洞穴里还留有烧过的木炭和干燥的树枝,看来这个地方不是首次被寻为落足之所。 夜间温度很低,湿透的衣物贴在身上,艾格莱娅身子哆嗦着往刚点的柴火边凑近。 萨莫艾尔抬头看到她,只见她浸湿的发尾还滴着水滴,身上灰色的裙子已经染成一片暗色。 「脱下来吧。」 他对她说。 艾格莱娅诧异地抬起浅色的眼眸,他移开目光, 「这样会变干得快点。」 湿的披风和衣裙挂在一旁架起的树枝上,火光跳跃,洞穴笼罩在橙色的光晕中。 少女身着单薄的衬裙抱膝坐在火堆边,寒意逐渐被火焰驱散。 「萨莫艾尔先生……」 男人从手中的羊皮卷中抬眸,等着女孩的下文。 「今天那个……那是什么?」 艾格莱娅努力将自己从惊恐中过渡出来,但她的语气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萨莫艾尔看着火堆边上的女孩,身上单薄的衬裙湿漉漉地紧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少女娇小玲珑的身躯在这样直接的勾勒下若隐若现。衬裙的裙摆缺了一块,露出底下莹润的小足,乖巧地别放在地上。 「一种魔物,很原始的生物,遁行在尼德拉的地底下。」 按理说,应该很难会碰到的,当然,兽精恐怕比这更难碰上。 而两者一同撞上,他也觉得十分意外,但更意外的是有关艾格莱娅听得懂精灵古语这件事情。 这个女孩身上背负着的秘密,他总有一种感觉,像是隔着雾,谜底就在雾的另一头,但朦胧得无法探清,却也不能再往前一步。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纯洁无害,而且诱人。 「魔物?」 「嗯,普通的武器和力量是难以对抗的,不过现在世上魔物的数量已经很少了。」 萨莫艾尔挪开目光,但女孩湿淋淋在火堆边取暖的图景却像是映在了脑海里面了一般,挥之不去。 「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他从行囊里取出肉干递给她,因为这个举动,他离得她更近了一些,而艾格莱娅毫无防备。 黑夜总是蠢蠢欲动的罪恶。 他突然想起她对兽精说的话,于是问她, 「你跟它说的,我不是什么样的人?」 艾格莱娅接过肉干,抬头看向他,眼神真挚, 「卡斯塔格尼托误会你了,你才不是坏人,萨莫艾尔先生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 这么一句无知的评价猝不及防地打散了酝酿中的邪念,他觉得很可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猎物? 眼前的女孩单薄脆弱,犹如不觉迷途的羔羊,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蜷栖在身边,对周身的危险一无所知。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她都是没有任何反抗和逃离的余地的,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放在火堆边暖热的水囊递给了她。 「人类和普通动物不同,人类是极其擅长伪装的动物。」 人类的欲望进化出虚伪,从而成为绝佳伪装者。 她拥有能与动物沟通的特殊能力,却恐怕难以识得人心。 「如果只是我隐藏起来了呢?」 艾格莱娅受问,陷入了疑惑不解中,她未曾这般想过,因为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恶意,但如果偏要那么想,萨莫艾尔先生又有什么理由需要这么做呢? 毕竟他出手帮助了她,而且还保护了她这么多次,他甚至受了伤,她最该想的应该是要如何感谢他而不是恶意揣测用意才对吧? 饮下温热的清水,艾格莱娅感觉浑身都温暖了一些。 「不,萨莫艾尔先生,我能感受到的。」 她在回答他的时候,为表诚恳,身体甚至不自觉间向他前倾靠近了一些。 完全的,毫无戒备的模样。 真是没有一点猎物的自觉,他是这么想的。 女孩纯洁到像一张铺陈开的白纸,任人一眼就能看透,他只觉得干净到不真实。 「没有恶意不见得就是善意。」 「但这对于先生你而言并不适用,对吧?」 艾格莱娅有些弄不明白了,为什么他偏要引导她将他往坏处想呢?真是奇怪极了。 她对上他一眼,撞进他垂下的眼眸里,灰色的眼眸里映照着跳动的火光,这一瞬她莫名有种心口一撞的慌张。 「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 他又问她。 这下她回过神,心口的慌张被放大,她忽略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情,她一开始就对他撒了慌,连名字都是,一旦撒了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填补,她没办法再逼着自己撒谎。 「对不起……」 「嗯?」 「我欺骗了你……」 艾格莱娅鼓起勇气向萨莫艾尔坦白了自己的身世遭遇,她对此过意不去,萨莫艾尔却对此没有过多表示,只是问她, 「你不害怕在我得知你的身份以后会把你抓给米洛斯讨赏?」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问,眼中写着满满的希冀, 「你会这么做吗?」 空气在沉默中似乎停滞了一秒。 他其实并不喜欢回答别人问题这件事情,尤其是毫无意义的问题,他没有这个义务做这个事情,或者说他没有任何义务做任何事情。 「不会。」 艾格莱娅在沉默后得到了最终的答案。 这个时候恰好卡斯塔格尼托回到了山洞里。 「卡斯塔格尼托?」 艾格莱娅念出这一串有些拗口的名字,她有些惊喜,她以为它会在帮他们找到落脚点后就离开了。 兽精的皮毛也是湿淋淋的,它的手里拿着一株东西,萨莫艾尔看到后认了出来,这是只生于尼德拉深处的一种灵草,多少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走入尼德拉只为苦苦寻觅一株这样的灵草用以制作良药。 「这是……」 艾格莱娅看到它走到她跟前,将那株绿植放入口中嚼碎,而后递给她。 她有些不解,转而又看向萨莫艾尔,只见后者起身去接下了那坨嚼碎的绿植。 「这对于你的伤势有用。」 他蹲下身,掀起裙摆便看到了艾格莱娅那只已经紫红发肿的脚踝。 「痛不痛?」 艾格莱娅稍微动了动小腿,脚踝骨的痛感清晰了起来。 「动才会痛。」 「别再乱动它了。」 他将药草覆在那处肿起的脚踝上,再顺带从那可怜的裙摆边上撕下一条布将药草固定扎实。 艾格莱娅见到他把药草全都给她用了,有些着急了, 「那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办?」 那看起来可比她的严重多了。 「没事的,先顾好你自己的,难道你想让我一直背着你?」 萨莫艾尔的语气有些调侃的意味,脸上淡淡的笑意显得对此并不在意,事实上,他也没告诉她,他的自愈能力远超常人,像这种皮肉伤根本就不需要怎么操心。 艾格莱娅有些发窘,很小声应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有那个意思也没关系。」 她听闻他的话,小脑袋埋得更低,这让他觉得再多逗弄她一句都显得很龌蹉。 卡斯塔格尼托留了下来,艾格莱娅很欢迎,萨莫艾尔没有过多表示,好在这只兽精很懂事地关照着艾格莱娅的状况,因此没有再生什么意。 她大概是有生以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从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对比于现下的风餐露宿的狼狈,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萨莫艾尔以为她多少会有抱怨,没想到小姑娘忍着不适就在烘干后铺陈的披风上蜷缩着睡着了。 她应该是累极了,在受到这一连串的惊吓后,体力耗尽,睡眠变成最为重要的事情。 她看起来睡得很沉,他以为她的睡颜会是十分不安的,但却与此不大相同,她睡得很恬静。 卡斯塔格尼托在见到萨莫艾尔意图靠近熟睡的女孩之时迅速跑到了两人之间隔开。 上一次见到兽精对人类表示亲近是什么时候? 萨莫艾尔想了想,他记忆中没有找到这样的画面,兽精永远是畏惧人类的,因为人类会捕捉,囚禁,甚至屠杀它们。 这显得艾格莱娅的特殊性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他并不着急。 -- 安吉莉亚之心 Кαdеsℎυ.čǒⅿ 第15章 安吉莉亚之心 十七年前,斯加特。 国王莱斯特林估计不会想到在这个如此混乱的夜晚,他的王国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陛下,请务必把她交给我。」 莱斯特林坐不住,立于王座前,眼球里已经布满红血丝,面色乌青。 「收回你的狗屁言论,这里是斯加特,你可知危言耸听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刑?」 身穿旧白袍的老人很干瘦,但眼神却十分矍铄,紧紧盯着殿上的国王。 「这是神的旨意,生而为人,我们都不能违抗神的旨意。陛下,她不属于你。」 殿内僵持不下的气氛很古怪,莱斯特林大可以直接让侍卫上前将这位号称是神明的使者的老人斩首,他却很忌惮此人的力量。 此时有通报的人匆匆来到国王身边通报。 王后临产了。ⓟō⒅τō.⒞ōⅿ(po18to.com) 莱斯特林必然是要赶去,老人却留住他, 「东星之陨,我们已经耗尽了无数的先驱灵使之力,才只是将它封印了五百年,曾经的灵力早已在大陆上消退,蛰伏的黑暗已经苏醒,如若让她落到它的手中,我们将迎来末世。」 「这些都仅仅是传说!即使是确有其事也早已过去!术士,这个时代力量掌握在王权的手里,如果有任何威胁,我们有能力保卫好自己的王国!」 莱斯特林本来心中就烦郁窝火,他不想多浪费任何时间在这个不明来历的术士身上,更何况他还有十分棘手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白色的流光涌溢,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沉重的殿门重重阖上。 被拦住去路的莱斯特林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身看向身后的术士。 白袍老人手持木仗,周身淡淡的白光萦绕,他郑重地劝说道, 「陛下,那不是传说,请正视您正在做的事情,否则将前功尽弃,一切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莱斯特林停住脚步。 「如果,我说不呢?」 这一夜在斯加特的王宫确实是无比混乱的,当长夜将逝,黎明破晓,光芒从混沌的天际线穿透而出,第一缕光落在了王宫最高的塔楼之上。 一声清亮的婴儿哭啼划破死寂。 「是一个女孩!」 塔楼之下,深红的血液渗入泥土,深入,蔓延,像是破碎的心脏,以极尽盘旋姿态绽放的一朵血色之花,随后逐渐淡化,消失无迹。 生命的陨落是新生承延的开始。 造访王宫的白袍老术士与新生儿不见踪影,而王宫的大门自此再也没有敞开过。 后有来者会问为何,斯加特的人民解释,国王挚爱的王后丧生于难产,而新生的公主身体羸弱多病,心情沉痛之际,国王整日在礼坛闭门哀悼祷告。 …… 有股异常浓重的气味,却又难以识别这是由哪里散发出来的,那很像铜铁融化的气味。 空气中漂浮着的星碎的灰白色的絮状物,却又不像是灰烬,那细腻的像是莺雀身上飘落的细羽。 艾格莱娅感到好奇,忍不住伸手去接。 「别碰。」 萨莫艾尔很及时地察觉她的举动后出声制止了她。 「这有毒。」 「有毒?」 「这是一种陷阱。」 背上的女孩轻盈得只让他感受到那么一点点的重量,而且还带着异于寻常的体温,他能感受得到她那孱弱的心脏在跳动。 艾格莱娅被雨淋透后,睡了一觉起来,身体又开始发热,雪白的肌肤晕开浅色的绯红,看起来仍旧困倦,就像喝醉了一样。 「陷阱?」 「嗯,你没有发现四周的树木变得格外扭曲?」 她当然看见变得古怪的树木了,从他们走进这条窄路开始,但是无论她怎么看都难以从其中窥见哪里有端倪。 「是铁锈花,这是它们喷发出来的一种物质,触碰到它的动物会被致幻眩晕,迷失在这里,成为它们的养料。」 「那是一种花吗?我从来没听说过,更没见过。」 艾格莱娅四下张望,期盼能找到像样的花的植物,但很遗憾的是,除了土地上扭曲盘旋的滕枝她并没有见到像是花的植物。 「花?不,那只是它们在地上暂时的模样,一旦释放完它的陷阱就会枯萎消失,它们甚至可以感知活物,就像现在我们走在它们上面,它们的藤蔓就在我们的脚下。」 他能感受到土壤底下细微的动静,无数的藤蔓在向上疯长,沿着他们来时的路。 如果触碰太多毒絮的猎物迷失在此地,这些藤蔓将会将猎物牢牢缠住,一点一点地拽入泥土里,直至猎物窒息死亡成为它们的养料。 「抓紧你的披风。」 「你怎么办呢?」 面对艾格莱娅的担忧,萨莫艾尔勉强给出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合理的说法, 「这对身体强壮的人作用不大。」 「是吗……」 艾格莱娅说着话,意识却越发模糊,脸颊贴在男人的肩背上,只觉得浑身软绵绵,她想她应该还是无意间触碰到那些微絮了…… 等到艾格莱娅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睡在温暖舒适的被褥中了。 这是哪里? 她记得上一个画面还是在森林里,充斥着刺鼻的气味,微絮漂浮,四周被密集地高林围得昏暗。 还有她做个了一个噩梦,她梦见土地里长出了黑色的藤蔓缠住了她的身体,将她困在了那里。 这看起来是一间木屋,简单整洁,墙上挂着一些兽骨装饰。 黑色的皮裘披风和精致的匕首就摆放在一旁。 这让艾格莱娅有很强烈的恍惚感,打开屋子的窗户往外看,暮色之下,深邃的树林,一条浅蓝色的泉溪汇聚成一潭剔透的池水,池水看起来额外的有光泽,冒着白色的雾气,仿佛酝酿着生命。 「萨莫艾尔先生。」 萨莫艾尔正和森林驿站的马贩议价,听到这一声呼唤回过头看去。 女孩扶在窗边,半探出身子,披散的银金色的长卷发在暮光的映照下流动着不可思议的光泽。 他不知道这一幕将会镌刻进他的记忆中,在之后的很多个寂寥的黑夜里,他时常会想起女孩这样清纯灵动又鲜活的笑颜,令周遭的万物失色,光辉汇集在她的眸中,她在看着他。 「她真是个天使。你这家伙可真是走运啊。」 直到听到马贩意有所指的调侃,萨莫艾尔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神了,把签票塞给对方,他回头往驿站方向走。 「我现在下来。」 艾格莱娅喊完,那娇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窗边。 这所驿站建在一座巨树上,庞大的树干中空,里面是交互的通道与房间,一直连通到巨树的最上端的天台。 「你还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他问她。 「没有,谢谢你萨莫艾尔先生,我感觉好多了。」 艾格莱娅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周遭,这样的建筑和景象让她感到很新奇。 萨莫艾尔抬手轻触了下她的额头,发现确实不再是刚开始的那个小火炉了,他收回手,神色也很自然, 「你想在这四处走走吗?」 艾格莱娅当然是满脸期待的点点头。 他有些不忍心拂她的意,只是叮嘱一句, 「就在附近看看,不要离开驿站的范围,这里也不尽然是安全的,明白吗?」 艾格莱娅又点点头,眼神却已经开始往四周飘了。 萨莫艾尔轻轻叹了一声, 「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会听到的。」 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顿了顿转身往巨树的上层走去。 繁华的米洛斯王城,辉煌的宫殿。 卡罗琳在露台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驾入王宫的豪华车队,她问一旁的随身侍女。 「军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王城?」 「公主殿下,这……斯加特毕竟是在南方,一趟行程虽然会花上不少时间,但我相信公爵大人一路上心系公主,想必很快就凯旋归来的。」 卡罗琳淡淡地应了声,看着脚下停下的马车上面下来的人,又问, 「这又是哪国的人?」 最近她的王弟在选妃,各国都迫不及待地将适龄的公主送来米洛斯,虽然她并不想干涉此事,但大多数她看着都太不入流,有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穷县僻壤冒出来的。 想到这段时日王宫后花园里乱糟糟的景象,簇拥与虚情假意的赞美,她实在是疲于应付。 「亲爱的,在看什么呢?」 凯德王后一来便看到自己宝贝女儿有些愁绪不展的神色。 「母后,威尔的王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选定?」 凯德王后的目光随女儿一同落在脚下的车流上, 「现在只剩下兰尼瓦还没有做出回应,其余各国的人都到了,虽然王妃的人选是威尔自己选定的,但最后也要通过我们的认可,这估计要花费一些时间。」 「兰尼瓦不就是个小国,这有什么重要的?」 「兰尼瓦虽然不大,但它的所拥有的资源一直被你父王看重,对于现在的米洛斯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资源?」 卡罗琳实在想不到那样一个偏僻的小国能有什么可图的。 凯德王后笑了笑,反问她, 「你知道你父王为什么要让希尔攻打斯加特?」 「难道除了扩张壮大米洛斯的版图还有别的?」 「这仍旧是秘密。」 「秘密?」 「大祭司早有预言,斯加特与兰尼瓦之间潜藏着巨大的宝藏,其中隐藏的魔力足以统治整个大陆,同样,也足以摧毁整个大陆。」 「魔法?这些不是在五百年之前就已经从大陆消失了么?」 卡罗琳想起自己在藏书阁看过的一些古书,史册上确实记载着在五百年之前,那时候大陆上还是一个魔法横行的时代,各国的王廷并非是王族完全掌权,实际上是由光明会管治着,通过每一任由光明会遣与各王国的神使。 但就在五百年前,光明会没落了,王族起势,推翻了这项制度,那是一场剧烈的大变.革,各国加强建筑军队不再需要神使的庇护,而且宣扬起了魔法的邪恶性、反人类性,掀起了反魔法的大浪潮。 正是因为摆脱了光明会的限制,王族的权利才能够壮大至今,而随着魔法逐渐不再被需要,被抵制,大量传载的咒书被烧毁,掌通魔法的神使术士们纷纷在大陆上销声匿迹。 然而就连这些历史到如今也鲜为人知了,王族们自然是想要抹灭这些不利于他们统治王国的历史。 「孩子,你没有看到的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消逝的,我们以为它消失了,那只是因为被隐藏了起来。」 -- 梦境 第16章 梦境 这里的一切对于艾格莱娅而言都是万分新鲜的。 饲马的马贩看到经过的艾格莱娅与她搭讪。 「这条溪流看起来很特别,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艾格莱娅伏在池边,白皙纤细的手指探入浅蓝色的池子里,池水是温热的。 一旁的马贩回答她, 「这是来自尼德拉深处的泉水,尼德拉的万物皆由此滋养,它看起来很美不是吗?也许它拥有着某些我们未知灵力,所以你在这里见到的万物都与外界大不相同。」 「它看起来很美,很纯净。」 让她感到很宁静,来自内心的宁静,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她说不出来。 「尼德拉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原来不只有凶恶的怪兽,竟还有如此美丽的泉水。」 艾格莱娅感觉先前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如果她能用这样温暖的泉水沐浴一番便更好了。 「我的天啊,你路上遇到了怪兽?!」 马贩很震惊,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毫发无损,一点都不像是遇见过怪兽的人,相反的,之前驿站来过一些遭遇怪兽的人,能在怪兽爪子逃生的,即使不缺胳膊少腿那也绝对是伤势惨重了。 「是的,我们正是因此失去了我们的马儿。」 还收获了一个朋友,艾格莱娅想着,尽管卡斯塔格尼托没有选择与他们同行,但这只善良的兽精给予了他们很多的帮助。 「那真是感谢神主,你看起来安然无恙,这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了!」 即使是最勇猛的勇士,都不能说一定能从那些蛮狠恐怖的兽爪下逃生。 「先生你遇见过……那些怪兽吗?」 「没有,但我见过那些被怪兽杀害的人,在我来到这里的路上。」 那些人和动物的死相都极其残忍狰狞,马贩后来在森林驿站店主的藏卷那里看到了卷轴上怪物们的模样,他那时害怕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安眠。 「那……」 艾格莱娅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却突然响起一阵铃铛声。 「捷德!」 浑厚的召唤声传来。 「诶!我在来了!」 马贩听到叫唤连忙起身往驿站的院子走去。 艾格莱娅跟了上去。 「你在磨蹭什么呢?」 从马背上下来的白发老头有些抱怨,被唤作捷德的马贩上前卸下马背上的货袋。 这时白发老头留意到在后头跟来的女孩,直到看清艾格莱娅,他蓦地睁大了眼睛, 「我的天啊!我一直在寻找像这样的!」 艾格莱娅还没搞清楚状况,看着拥到她跟前的老头,她满脸疑惑。 「您是指……」 「我的神啊!真不敢置信我遇到了!请务必让我为你留下一幅画作,美丽的天使。」 白发老头正是这森林驿站的店主,他看着艾格莱娅的眼神此时正写满惊叹。 「不用害怕,这家伙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个绘画狂热爱好者。」 一旁的捷德以为她因为老头过分激动的言表受到惊吓,他插过来解释道。 「我愿意送你一壶「梦境」作为回报!」 老头激动地补充道。 艾格莱娅有些稀里糊涂地就被当成了模特,不过她对此并不怎么反感,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在一旁安静地坐一会就好,她倒是对老头口中所说的「回报」感到十分好奇的。 …… 萨莫艾尔将装戴着信笺的黑鹰放飞,在巨树最顶层的天台,随着黑鹰飞入云霄后,他浅淡的眸光落下,在稀疏的树叶交掩间,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女孩就靠坐在池边的岩石上,看起来她确实有听他的话并没有到处乱跑,这点让他很满意。她在他的掌控中,并且她也信任他,这种感觉很微妙。 「萨莫艾尔先生。」 艾格莱娅兴致冲冲地回到房间,她很想和萨莫艾尔分享她的新收获。 「这么着急,怎么了?」 她步子很急,萨莫艾尔目光落在她原本受伤的脚踝,虽然药草的功效发挥得很好,但那毕竟是伤过的,她和他截然相反,太过脆弱了。 「我得到了这个!」 萨莫艾尔接过她手中精巧的壶子,刚打开壶盖,他就嗅出这就是这里最为有名的特酿,之前他和她提过,这个可不是用钱就能随便买到的。 「谁给你的?」 「一个老人,作为我帮助他的报酬。」 女孩眼眸亮亮,雀跃的像个期待被大人夸奖的小孩, 「他说这个东西喝了会感觉到很快乐,让我回房间再试试。」 萨莫艾尔看到她跃跃欲试,盖好壶盖并没有交回给她,而是问她, 「你有喝过酒吗?」 「酒……我没有喝过,难道不可以么?」 艾格莱娅从小到大饮食都在严格的管理下,她根本没机会沾到酒。而之前在达布克沃酒馆的经历,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怎么喜欢酒的气味。 「酒会让人发醉,而这个可是比酒厉害多了,你确定想试试吗?」 艾格莱娅点点头。 萨莫艾尔笑了声,把壶子还给她, 「但我建议你还是在准备睡觉前再试一点点。」 这种特酿是需要异常繁琐复杂的古工序酿就得,所以产量很少,之所以外界称它为「梦境」,是因为其口感和特别的效果,它并不是普通的酒液,但它会使人迷醉,就如同陷进甜美的梦境里,人们形容那是在云端之上的感受,这种迷幻感甚至超过那些瘾药的迷幻感,而这种特酿也不会像瘾药那样使人上瘾和毒害人的身体。 这所森林驿站的主人是位见多识广的老人,现在市面上的「梦境」正是出自他之手,但此人性格也很怪僻,他对重金利诱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这种特酿只能是可遇不可求。 听到萨莫艾尔说明特酿的效果,艾格莱娅暂时打消尝试「梦境」的念头,但她陪老人作画的其间从老人那里了解到很多她前所未知的事情,她便兴致勃勃地分享给萨莫艾尔。 而萨莫艾尔一直耐心地听着,女孩不疾不徐说话的声音很是悦耳,至于内容,他早就清楚不过,但他挺享受这样的时刻,还能时不时补充上几句。 艾格莱娅的兴奋一直持续到了夜晚入睡前都没能结束,被褥是非常舒适的,但她毫无睡意,也许是白日睡的充足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房间里有两张分开的木床,另一头的萨莫艾尔自然察觉她的动静,他低声问她, 「你还感到饿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的,我晚餐已经吃了足够饱了,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是怎么了?」 「没事的,我只是睡不着觉。」 睡眠对于人来说是必要的事情,更何况第二日他们还要早起赶路,萨莫艾尔想了想,问她, 「要不要试试「梦境」?」 女孩弹坐起身,认真地点了点头。 「只能喝一点点。」 他起身坐到她对面,把壶子打开只倒了一点到壶盖里递给她。 「梦境」的颜色是透明的,看起来和清水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但却有着浓郁的果香味,艾格莱娅喝下这一小口,尝起来是甘甜的,没有酒精刺激的味道。 「甜甜的……还有……麻麻的。」 艾格莱娅坐在床沿,感觉自己好像逐渐变得轻盈起来,好像暖流在血管中流动,温暖且柔软。 萨莫艾尔看到女孩的脸颊已经浮现微醺的粉色,他庆幸只是让她喝了这么一小口。 「好了,那好好睡一觉吧。」 艾格莱娅躺在床上,凝视着房顶,轻声喃喃着, 「我看见了,是星空……我好像能够到……」 她伸出手在空气中比划好像要去够着些什么。 萨莫艾尔想着她应该差不多能好好睡下了,刚躺下身,另一边又是窸窣的被褥掀动声,安静了几秒后,他回身看到了艾格莱娅来到了他的床边。 「我想去树上面看看星星。」 他侧身拎起了一旁的披风。 风吹过,枝叶作响,尼德拉的星空璀璨如梦境。 女孩顶着微乱的长发,漂亮的大眼睛正水汪汪地望着天空,眼眸里闪烁着万千星辰。 「谢谢你,萨莫艾尔先生。」 她的声音微弱,袒露着的肌肤都布满了清浅的粉红,但语气却很认真, 「我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可思议。」 他看着她,动了动喉头,出来的声音带着微哑, 「什么感觉?」 「很奇妙的感觉……真的很奇怪……我是不是忘记掉什么了呢……」 艾格莱娅很放松,身子发软地靠坐在一旁的阶梯上,柔软的发丝倾落。 看起来,是「梦境」彻底发挥了,她已经不太清醒了,萨莫艾尔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孩,顺势让她半靠在他身上。 他顺着她的话问, 「忘记掉什么了?」 人是很特别的动物,不清醒的时候可能往往是最清醒的。 「说不上来的……」 他知道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因为艾格莱娅明显已呈半醒的憨态,眼神半眯着没有多少聚焦,他想是时候下去了。 女孩软绵绵地被他抱在怀里,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却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她,从眼睛到鼻子,他掂了掂,感受不到太多的重量。 只是这么弱小的一个孩子,却偏偏拥有一张极其精美的皮囊,这会为她带来万千追捧,也会给她招致无数阴谋。 褪去披风,女孩被安放回被褥里,他本应该离开,却鬼使神差地沿着床边坐下。 她还没有完全睡着,新换的衬裙单薄宽松,领口凌乱,染着绯红的肌肤有着令人想要触碰的诱惑力。 「睡觉了。」 他轻声说。 艾格莱娅侧翻过身,面向他,哼哼了几声,没有清晰的语句,头发随着她的动静垂落遮住了她的脸蛋,窗外的光影却恰好落在她的发上,探清了其中的轮廓。 在这短短几秒,他感觉的自制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眼前的女孩早已不甚清醒,对周遭的一切毫无防备,也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醉态中的清纯含着少女堪堪长成的娇媚,这样一副完全任人宰割的模样呈现在眼前,正常男人都不会没有任何犯罪欲。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伸手拨开遮掩的发丝,留了一缕发丝在指尖,轻轻摩挲,那是十分柔软的触感。 这一夜对于他而言,也奇幻得像个梦境。 -- 身份 第17章 身份 啪…… 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在兰尼瓦城堡的大殿中响起,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 「陛下!」 年轻的公主被扇得偏过头,捂住扇红的脸颊,眼眶里擒着泪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简直胡闹!」 女王达妮卡握着权杖的手都在颤抖着, 「我让你学习金典、骑马练剑,花费如此多的心思栽培你,不是为了让你将来某一天为了些狗屁缘由而嫁去别国联姻做什么狗屁王妃,而是为了让你继承王位成为兰尼瓦的下一任女王!」 莉雅含着泪,倔强地看着自己怒火中烧的母亲, 「我不喜欢!那些课业!还有我一点都不喜欢骑马练剑!那是男人才要做的事情!」 啪…… 又是一声清亮的巴掌声。 「公主殿下!」 一旁公主的贴身宫仆见到莉雅公主被女王扇得嘴角渗血,着急地跪倒在地。 「兰尼瓦这么多代王储,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像你这样不成气候的败类!」 女王气得每一个词音都在颤抖。 「我不明白!」 莉雅流着泪带着哭腔, 「你看看吧!如今小小的兰尼瓦已经要被吞没了,为什么你偏偏要守着这么个小地方?但如果我嫁给了威尔王子,那么我就可以成为米洛斯的王后,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孙子,他便将成为米洛斯的国王!」 「整个米洛斯,凌驾于大陆上的其他任何国家的米洛斯啊!」 莉雅这番话一出,跪倒在地的宫仆看到女王已经拔出一旁的佩剑了,宫仆跪着上前向怒火中烧的女王求饶。 「女王陛下!公主只是一时糊涂!请您……」 大殿里的闹剧在进行,而此时刚巧前来通报的侍卫显然并不知情。 「陛下,有「客人」求见。」 达妮卡勉强拉回自己的理智,示意宫仆先将公主带下去并下令将其紧闭,而后她才回头来问清来客。 达妮卡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有这么一位特殊的来客,不……应该说是两位,她坐在王座上,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以后,探究地看向被带到自己眼前的女孩,一头金银色的长发,漂亮得珍奇的脸蛋。 「你就是艾格莱娅公主?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要如何自证身份?」 艾格莱娅不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是她从斯加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或者说她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能够证明她的身份的也只有赛努尔大人了,但他们已经失散了。 「这……我以我的信誉保证,我确实是……」 「呵呵……一个不明来路的丫头能有什么信誉可言?你的母亲就没有给你留下什么?」 「什么?」 达妮卡看着艾格莱娅一脸茫然的神情,自知是不会再问出什么,便吩咐一旁的侍卫。 「你们带她下去看着,等赛努尔醒后再带他们来对质。」 「赛努尔大人?赛努尔大人在这么?!他怎么样了?」 艾格莱娅很惊喜,这样她的身份就得以证明了,但她来不及得到回复便被侍卫带走了。 「你留下。」 就在女孩身后的男人要跟随着女孩一同离开之时,达妮卡对他说道。 萨莫艾尔停住脚步回过身,挑了挑眉, 「女王陛下,有何吩咐?」 「你是什么人?她说你是位猎人,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说吧,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你为什么跟她同行?」 达妮卡就算先前再生气也不会丢掉正常的理智,一个自称斯加特公主的不明来路的女孩,身边跟着一个不明来路的强壮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女孩路上才结识的,她不可能不怀疑他的动机。 「如她所言,我确实只是一位猎人。」 萨莫艾尔优雅地作答。 「据我所知,平民是不被允许佩剑的,那么这位猎人能告诉我,他身上的剑是从何而来的?难道也是路上遇到的?」 「女王陛下,你可能不知道,在米洛斯有功的平民也是可以佩剑的。」 萨莫艾尔不慌不忙地继续回答。 「哦?那么,你既然是米洛斯人,为什么反而要帮助逃亡的斯加特公主?这不是背叛你的国家之事?而且如果你是为了赏金的话,恐怕你直接将她押送回米洛斯会得到不止是赏金这么简单的荣耀吧?」 「不敢隐瞒女王,我确实并不只是为了赏金。」 萨莫艾尔面色不变,坦然地回应,语调从容。 「那能是为了什么?」 「为了艾格莱娅。」 「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想要艾格莱娅,我希望女王陛下能够为我们赐婚。」 达妮卡似乎也并不意外这个男人会说出这般狂妄的话语,她稍微松了口气, 「等验明她的身份再说吧。」 等到殿内所有人都离开后,达妮卡问了自己身旁一直在场的心腹。 「赛努尔什么时候能醒?」 「陛下,赛努尔大人近日施法过多,自身损耗很严重,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达妮卡神情严肃,点头后又说, 「关于莉雅,我想在兰尼瓦已经有米洛斯的人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蛊惑了这个愚蠢的孩子,但是我不希望在她禁足的期间发生什么意外,你明白吗?」 「明白的陛下,我会命人安排好的……只是关于米洛斯那边,我们到底需要怎么回应?」 现在没有哪个国家想成为下一个斯加特,达妮卡心中盘算着,她肯定是要对米洛斯示好,但她不能让兰尼瓦现今唯一的王储成为牺牲品,想到今日刚好前来投奔的女孩,或许这是一个转机。 「我倒希望她真的是艾格莱娅,但她身上又没有任何信物。」 密恩斯王族会给每一位新生后代定制独属于家族的佩符,但女孩的身上不仅没有,而且她看起来也对此一无所知,因此达妮卡很难相信她,尽管女孩看起来是那么的纯真。 ……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艾格莱娅听到开门的声响扭头却只见到了定时进房送餐的宫仆,她感到很沮丧,因为她已经被困在这间房间里几天了,这和软禁没有多少区别。 艾格莱娅或许本该是对此习惯的,但她已经品尝过自由自在的感觉便不再可能只安于室。 「请等待陛下的吩咐吧。」 宫仆呈上早餐机械地回答。 房门再次被关上,只余艾格莱娅一人在房间里,她坐在桌子前慢吞吞地吃了一点早餐,突然听到窗户外一阵响动,她起身去看。 「萨莫艾尔先生!」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外,艾格莱娅赶忙去打开窗户。 萨莫艾尔蹲身跳进屋内,看到女孩见着他后发亮的眼眸,心脏似乎升跃了一下。她是期待见到他的,他对此很受用。 「你是怎么……」 艾格莱娅探身去看窗外,外面只有高悬的堡壁,而且窗户与窗户之间的距离并不相近,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她不知道人是怎么能够在这种地方行进的,当然她是见识过萨莫艾尔的能力,但还是感到十分不可思议,难道他能够飞檐走壁? 「我一直在隔壁的房间,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 萨莫艾尔勾起唇角看着一脸惊奇的女孩。 「不是的……」 「你还在用早餐吗?」 他留意到桌子上只动了一点的面包。 「是的,你用过了吗?」 艾格莱娅跟随男人走回桌子前。 萨莫艾尔点头, 「嗯,你先吃完吧。」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艾格莱娅其实很担心,因为自己都遭到了这样软禁的待遇,相信他们也不会怎么善待萨莫艾尔,明明说好要在到达兰尼瓦给予他答谢的,现在却连累他跟她一起遭受怀疑。 「还好。」 萨莫艾尔话锋一转, 「等你吃完早餐,我带你出去找赛努尔。」 「诶?可是……现在我们是被关在房间里面的。」 艾格莱娅必须承认这一点,现在她确实哪都去不了,毕竟她没有飞檐走壁的能力。 「会有办法的,那把匕首你还带在身上吗?」 「嗯?」 赛努尔觉得自己一定是陷入幻境里面了,他怎么可能一醒来眼前就见到他一直在苦苦寻觅的艾格莱娅,直到他听到女孩清脆的呼唤, 「赛努尔大人!」 「殿下……这是……」 赛努尔这才反应过来,他面前确确实实是他一直费尽千辛万苦在找的艾格莱娅。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赛努尔大人变成这副样子?」 看着眼前苍老不堪的赛努尔,艾格莱娅眼眶发红,她并不知道上一次见到的人怎么在一夕之间衰老成这般枯竭的模样。 「没事的殿下,这是动用魔法必须付出的代价,您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那夜等我引开追兵回到那里的时候,我看到马已经放跑了,我以为您已经顺利骑马离开了,但我却没能追上您,所以才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 赛努尔留意到了女孩身后沉默的男人,随后他十分警惕地将艾格莱娅拉至一旁, 「你是谁?」 「噢,萨莫艾尔先生是我的朋友,如果不是他,我恐怕不能顺利来到兰尼瓦。」 艾格莱娅在一旁解释,扶着赛努尔起身。 「赛努尔大人,你那晚承诺要向我说明的是什么事情?」 赛努尔还是盯着萨莫艾尔,显然他是介意萨莫艾尔在场。 -- 沉默的羔羊 Kαdеsℎυ.čǒℳ 第18章 沉默的羔羊 萨莫艾尔对上赛努尔探究又忌惮的眼神,他一言未发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公主殿下,我实在不方便在这里向你说明,还是请先跟我走吧。」 赛努尔颤抖着从床榻上起身。 「走?我们还要去哪儿?」 艾格莱娅赶紧扶住颤颤巍巍的老人,只得跟着他的步子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去你本该去的地方,趁着它还没找到你。」 赛努尔越说着,手脚变得越慌乱,连把书卷塞入行囊里都很艰难。 「它?它是谁?」 艾格莱娅对赛努尔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摸不着头绪,她心中其实也总有许多说不出来的疑虑。℗ō⒅τō.⒞ōm(po18to.com) 「为什么不能让它找到我呢?」 「那是一个预言,但它确实是真的。」 赛努尔语气尤为激动,苍老的身体因压抑着气息而起伏不定。 他这一生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了,如今他想要完成最后的赎罪。 就在艾格莱娅在赛努尔这里不断追问之时,兰尼瓦王宫的另一边因为发现了艾格莱娅和萨莫艾尔双双失踪而乱作一团,女王达妮卡直接派遣了在王宫内绝大部分的禁卫兵搜寻两人的下落。 赛努尔本就也身处于王宫中,很快地,艾格莱娅和萨莫艾尔被搜寻的禁卫兵找到,女王达妮卡也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陛下!」 赛努尔见到达妮卡后如释重负,现在他屋子里面的气氛实在太过紧张微妙,萨莫艾尔与试图限制他们的禁卫兵僵持不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大打出手。 「赛努尔,很高兴看到你没事了,只不过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达妮卡面色肃然,她见着赛努尔将女孩拉到身后,然后回答她, 「承蒙陛下的照拂,现在艾格莱娅殿下已经找到,我应该和她启程了。」 达妮卡松了一口气,叹声道, 「恐怕现在你们走不了了。」 说罢,达妮卡对禁卫兵们示意,禁卫兵们纷纷将赛努尔叁人团团围住。 赛努尔眯起眼睛,浑浊的眼睛中跳动着怒火, 「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很抱歉,赛努尔,不管你说的预言是真是假,但现在我必须先考虑到兰尼瓦。」 达妮卡居高临下。 赛努尔伸出双手催动咒印,掌心冒出蓝色的光印,逐渐扩大出星芒状的光墙,但仅仅维持了几秒,伴随着赛努尔倒下光墙突然瞬间消失。 「别靠近他!」 达妮卡忌惮赛努尔的能力,她迅速对禁卫兵们下令。 「赛努尔大人!你怎么了?」 艾格莱娅惊呼一声,蹲下身想扶住倒下的赛努尔,而赛努尔的神色很痛苦,看得出十分挣扎难熬。 赛努尔已经催用了太多的魔法,自身已经消耗到极限,每一次的施法都伴随着反噬自身的代价,他的生命会因此枯竭,但这却是他作为术士最强大的力量,而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更多的生命支撑他施法。 「咳咳……咳……」 赛努尔咳出黑血,他不甘心地死死盯着达妮卡,意识逐渐模糊,他艰难地道, 「没用的,她根本就不是莱斯特林的血脉,莱斯特林王后诞下的那个女婴早在十七年前就被带走了!这就是真相,如果你将她送给米洛斯,一定会酿成大错的……」 达妮卡自然不相信赛努尔这番说辞,她觉得这只是他为了开脱的说法,但艾格莱娅却愣住了, 「赛努尔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达妮卡,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你一定会感到非常后悔的!」 这是赛努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兰尼瓦王宫的另一头。 「你说什么?母亲真的要那样做?」 「是的,公主殿下,陛下确实是打算让她替代您前往米洛斯。」 莉雅公主听闻宫仆的话开始不安地踱步,她等了这么久,可不能让那个女孩就这么破坏掉她成为米洛斯王后的大好机会。 「不行,我不能让她去……是的,我必须做些什么,但我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请放心,公主殿下,为了您的将来,我一定会为你办到。」 对莉雅忠心耿耿的宫仆安抚着公主的情绪,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项计划。 岩石所砌的牢房是冰冷阴暗的,火炬的火光是暗红色的,忽明忽暗地照亮囚牢的通道,看守的狱监巡视走过,皮靴踩在地砖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在昏暗之中,男人如鬼魅般穿行其间,他在牢室的角落找到了蜷坐成小小一团的女孩。 「艾格莱娅。」 女孩闻言抬起头,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漂亮,神色却很暗淡,像是蒙了尘的明珠。 「非常抱歉,萨莫艾尔先生,是我连累了你。」 艾格莱娅有些木然地说着,但这些话语实在太过苍白,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她原以为兰尼瓦会是她的归宿,却没想到千辛万苦到了兰尼瓦,一切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好不容易才从米洛斯的军营中逃了出来,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吗? 而且如果她不是莱斯特林的血脉,那么她是谁?它指的又是什么?那个预言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一直被困在塔楼上?那她到底该去哪呢? 「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男人叹了口气,回答的话语却很残忍, 「他也许并没有撒谎。」 关于赛努尔那番话。 「那我到底要怎么办呢?」 艾格莱娅将脸蛋埋进双手之间,无助地喃喃自语。 萨莫艾尔在女孩面前蹲下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女孩娇小的身躯。 「跟我走。」 他凝视着身前的女孩。 某些难言的情愫在黑暗当中无声地蔓延生长,驱使着他,靠近,然后触碰到了眼前脆弱不堪的女孩。 女孩落入宽厚的怀抱里,男人温凉的唇贴在女孩的额头上。 「去哪儿?」 女孩迷茫地问。 男人的手掌轻轻抚过她柔软细腻的长发,他可以为她建造一个新的国度。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声响。 一个女人的身影闪现,随后传来追兵的声音。 「抓住她!」 「放开我!」 身穿黑色披风的女人刚来到牢室门口便被追上的狱监捉住,刚好被摁倒在牢室门口。 而狱监在制住女人之后显然发现了牢室的异常,牢门洞开,原本分开关押的两人正待在一起。 狱监们纷纷亮剑上前。 萨莫艾尔背对着牢门,听到剑刃出鞘的声音,他安抚好女孩的情绪后起身,随后避开了第一名狱监的攻势,反身,他夺下了那名狱监手中的剑,就在这一瞬之间,狱监的身体被剑穿透。 倒下的躯体鲜血涌溢,后面几个狱监们如临大敌,执剑拉开了阵型,试图将他围困其中。 但只在萨莫艾尔与狱监们短短对峙这点时间里,原本被狱监制住的女人已经挣扎出来,她已经悄悄地绕到了人群的背后,艾格莱娅所在的位置。 而担忧的艾格莱娅并没有多留意自己周身的变化,也全然不知真正的危险即将降临…… 「啊……」 萨莫艾尔在听到女孩的声音后回头,只见女孩瘫软在地,紧捂的胸口上赫然立着一把匕首。 「艾格莱娅!」 这一声,夹杂着无人察觉的兵荒马乱,下一秒,他已经将女孩揽到了怀里。 万物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她的呼吸声,微弱的,急切地传入他的耳中。 「坚持住。」 他的手捂在她胸口上,温热粘稠的血液顺着伤口大量涌出,浸透了洁白的衣裙,沿着他的指间流淌,他感觉他的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体内的暴虐因子在激烈地叫嚣着要冲破他的血管,但此时一只纤瘦的小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萨莫艾尔先生…………」 艾格莱娅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急剧的流逝,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她看着眼前抱着她的男人的面容,一字一句有些艰难, 「我很高兴……这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谢谢你,萨莫艾尔先生,但很抱歉,我恐怕无法兑现我的承诺了……」 萨莫艾尔低着头,神色隐于昏暗之中,他提剑割破掌心,红色的光芒在在他的掌中绽开,源源不断的流光从他的掌心注入女孩的身体,两股血液相互交融。 随后,一道旋转着蓝紫色的咒印的光门乍现,在众人反应过来之际,男人抱着女孩与光门一同消失无踪。 犹如凭空蒸发般,无影无踪,仿佛未曾存在过。 神殿静悄悄,洁白的大理石雕砌的圣池流动着清澈的泉水,月光穿透神殿顶上的彩色雕花玻璃将池水染得五光十色,映照着的石柱上受难者们的面孔雕刻得栩栩如生。 光门在神殿中央复现,男人在走出光门之时容貌变幻着,他抱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女孩直直走向圣池,而后将女孩安放浸入泉水里,清透的泉水迅速晕染成血色,突而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 「主人?」 感应召唤的影子随后也现身,他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十分惊异。 …… 染血的衣裙换下,经过圣水的洗涤,女孩的发丝和肌肤都焕发着纯洁的光泽,彼时她已经被安置在舒适温暖的床褥上,只是那张紧闭着双眸的小脸上并没有多少的血色。 男人也换了身衣物,与先前那套简约的皮衣不同,这一身显然是贵族的扮相,虽然衣袖和领口系得略显随意。 他正双腿交迭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床上虚弱苍白的女孩,手上漫不经心地扣转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听到外室的声响,他起身出去。 「主人,已经处理了,王宫那边不会知道你的踪迹的。」 「嗯。」 「还有军队那边,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叁天后就能抵达王城。」 前来汇报的人随后有些犹豫地问, 「主人你的身体……」 他在沙发上坐下,挥手示意, 「做好你该做的,去吧。」 空旷的房间寂寥无人,外面天光大亮,但室内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帘布遮掩得严实,房间里是阴沉沉的昏暗。 他按了按额头,感觉那剧烈的头疼并没有缓解多少,那急于宣泄的毁灭欲被压抑着却试图操纵意识的主动权。 这是一种极其挣扎的争斗,他甚至找不到争斗的意义在哪。 直至口中涌上一股猩甜,他面无表情地取出手帕将唇边的血迹拭去,他知道,这仅仅是魔咒反噬的开始。 -- 晚宴 第19章 晚宴 卡罗琳有些紧张,尽管她面上仍旧是矜贵自持。有些情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的,就像现在这样,她作为王室的一员,迎接凯旋归来的米洛斯军队,尽管那为首的主帅是她爱慕许久的男人。 她们就站在王宫的脚下,宫殿大门洞开,皇家禁卫军围了一圈又一圈。 这一日米洛斯王城的大人小孩大多都会到王城大街上欢呼迎接他们的战神归来,这样盛大的排场就连身在米洛斯的异乡人都不禁感叹,这就是强大的米洛斯。 卡罗琳远远便望到浩浩荡荡的军队,以及为首马背上的那个人,她一直看到他从马背上下来,来到凯德王和王后面前行礼,然后对她颔首示意。 「啊,我以为希尔公爵会给公主殿下一个热吻。」 在不远处的贵族人群中一位年轻的女孩有些遗憾地说道。 「毕竟希尔公爵常年在外征战,他与卡罗琳的感情肯定不如外界传诵那样好。」 女孩的长姐扯着帕子说。 女孩对一旁的长姐的回答不以为然,她觉得她就是嫉妒了而已,这可是米洛斯史上迄今为止最为完美的联姻,可不是简简单单一段王权与力量结合的佳话这般简单,她永远记得那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世婚礼。 「盼了你几个月了。」 凯德王见到希尔绽开满脸笑,与希尔并肩走在一起。 希尔的坐骑交由副手,与凯德王一同坐上驾辇进入王宫。 「有任何发现?」 「有的。」 后面的卡罗琳也坐了上公主的马车,她还是维持着一惯的高贵优雅,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从中挑出毛病的公主仪态。 进入王宫后,男人们自然是去国王的书房议事了,而卡罗琳作为女眷自然不会跟去,她知道要等到晚宴才会再跟希尔见面。 凯德王后自然看到了希尔对卡罗琳的冷淡,她为此到女儿宫殿的时候卡罗琳正在命人一件一件地挑选晚宴要穿的礼服。 「母后。」 卡罗琳迎上前去,想要得到些建议。 凯德王后在一众华丽的礼服之间巡视了一遍,最终选中一件颜色较为浅淡的乳白色礼裙,款式十分复古典雅。 而卡罗琳却是看中另一件款式大胆的深红色礼裙。 「我以为这一件或许能更好的修饰出身体的曲线,会让我的肩颈看起来更优美些。」 凯德王后摇摇头,解释着, 「放在平时它或许很不错,但你如果想取悦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男人就不合适了。这些深重的颜色,他们自己在战场上看腻了,而且你必须谨记你的身份,你是公主,米洛斯的公主,大陆上最尊贵的王女。」 如果仅凭裸.露就能留住男人,那希尔大可以直接去找那些军营里的奴隶,那里什么模样的没有?但那就没有她这位公主什么事情了。 凯德王后到了这个阶段自然比自己尚还算年轻的女儿懂得透彻, 「这次征讨完斯加特,米洛斯将会休战很长一段时间,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吧?」 「我明白的……」 「毕竟你们现在也不算年轻了,特别是希尔,你父王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已经成年了,所以你们应该尽快诞下子嗣了。」 凯德王后虽然上了点年纪却依旧保养得容光焕发,除了眼尾细淡的鱼尾纹外看不出这是年近四十岁的女人,她伸手轻轻抚弄过眼前礼服华丽精致的蕾边,眼中闪现着未明的情绪, 「孩子,在这里可是你的主场。」 这应该是米洛斯自凯德十四世继任以来最为盛大的宴会,除了米洛斯的贵族权臣以外,还有各国的使臣和送来联姻的公主,金槟色华美辉煌的宴会大殿宾客落座慢慢当当。 米洛斯王宫就连宫女也至少是小贵族出身,个个姿态优美衣裙华丽,她们优雅地穿行在宾客的长桌之间,在觥筹交错间红袖添香。 米洛斯有着最为严明的等级制,希尔公爵的座位就安排在凯德王父女之间,如果只是普通位高权重的公爵自然是不可能与国王并排而坐,但希尔公爵还有另一层身份——凯德王的女婿,尽管希尔公爵与凯德王年龄相差无几。 众所周知,没有任何一个晚宴是不存在任何目的性的纯粹庆功,凯德王一直催促希尔公爵班师回朝也是确有其因。 当凯德王面上轻松地问及乔治亚的时候,席间以不可察觉的形式陷入了几秒的沉寂。 凯德王后情报一向很及时,她十分清楚自己弟弟乔治亚在军中的行径,但想来希尔和卡罗琳的婚姻关系,她以为希尔不说夸赞也得在凯德王面前打打掩护,但直到她听到希尔简单的一句评价后,一向不露声色的米洛斯王后表情僵在了脸上。 「比起流血牺牲的战场,我认为他更适合在妓.女们的床上奋勇作战。」 希尔将酒杯放下,语气完全听不出喜恶,就像是在平淡地陈述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实。 乔治亚自然也在场,不过他并不是和凯德王族并排而坐的,他就在坐下琼斯家族的席中,当他听到希尔对他作此评价之时,如果人的脸上能调色那他的脸上一定是尼德拉夏季的丛刃树上最绿的叶子的颜色。 然而最令乔治亚憋屈的是,他没办法对此表示多一句,王后噤了声,没人敢为他说话,反而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年迈的宰相出面来赔礼道歉。 希尔公爵常年在外征战,在王廷的地位却是至高,而十分令人惊奇的是,他为人一向公正从不拉帮结派却也能站稳这样的地位,就连宰相琼斯都难以比拟,只因为凯德王对于希尔公爵是绝对的信赖。 气氛在一众附和的打圆场中缓和下来,缓和到就如同先前乔治亚从未被提及过一般,但众人也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凯德王这次将希尔公爵召回王城,怕是要对付外戚干政严重的琼斯家族及其党羽了。 在众人神色各异中,这次宫廷风云中的主人公之一的希尔公爵却如同无事人一般,闲适自在地喝酒吃肉,与一旁的凯德王接谈些听起来无关紧要的话题。 明明自己就坐在一旁,隔着很近的距离,卡罗琳却感觉很糟糕,自己是被排除在另一个世界外的人一般。 这次晚宴,作为米洛斯的长公主必然在登场时得到了最大的关注,当她骄傲又忐忑地走到自己爱慕的男人面前时,在她以为能够收获到一份非同寻常的反响之时,他只是对她说了一句最为寻常又敷衍的赞美。 他只说, 「裙子很不错。」 从小到大,卡罗琳作为米洛斯尊贵的公主,又拥有着得天独厚的美貌,她收到的赞美之词可以编写成书塞满整个藏书阁,就连吟游诗人们在有幸见过她一面以后都会专为她作诗作歌传唱天下……所以这样敷衍的一句对于她而言像是一种羞辱,但偏偏这样敷衍的一句竟是出自她最爱慕的丈夫之口。 如果是在十一岁的年纪,年幼的卡罗琳在收到自己心心念念追逐着的那个高大身影对她的这么一句简单的赞美,她或许能够偷偷乐上个大半天,但她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她有了太多的骄傲,而希尔也本应该是以她丈夫的身份来对待她了。 她不能总是在仰望着他。 所以卡罗琳端着骄傲坐在席上一直等着希尔能主动与她有些什么交流,但她一直等到凯德王提及到乔治亚令两家气氛僵化之时希尔都未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而在这之后她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搭话了,因为乔治亚是她的亲舅舅。 卡罗琳虽然不知道自己那个蠢柴舅舅在军中究竟给希尔添了什么样的麻烦,但她猜测那一定是令希尔十分不快才导致希尔在凯德王和众人面前这般嘲讽乔治亚。 卡罗琳暗自组织了好半天语言,终于在晚宴到了尾声希尔起身离席的时候,用平常的语调问了希尔一句, 「今晚你会留在王宫,对吧?」 希尔回答她,面色沉静,同样是平常的语调, 「不会。」 卡罗琳有点猝不及防,但当她向自己母后求助之时后者却因乔治亚的事情暂时不会和希尔交涉,而因为叁年前那件事她也不能寄希望于凯德王会出面来为她在希尔面前说话。 「好的。」 卡罗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唇齿之间挤出这么一句好的,但希尔目光在她身上没有过多流连,他给出回答后往宴会大殿前的擎天露台大步走去。 乔治亚显然已经喝的烂醉不已,他在擎天露台上遇到出来透风的希尔时已经没多少理智,他直直冲到了希尔的面前指着希尔的鼻子大喊大叫道,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机缘巧合领军打了点胜仗,你不过就是凯德王族的一条走狗而已!一条肮脏低劣的狗!你以为你只要娶了卡罗琳就是王室一员了吗?不……低贱的狗就永远都是那么低贱的……哈哈哈哈……而我……可是琼斯家族的长子,米洛斯除凯德王族外最尊贵的琼斯家族,而你有什么呢?一个空洞的名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低贱的出身!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希尔面色依旧沉静,他虽然是对于乔治亚失了智的一通侮辱痛骂无动于衷,但乔治亚挡了他的道,这意味着他必须在乔治亚身上花费毫无意义的时间,这让他有些不悦,因为他到露台上并不是单纯的透风,他是要看看王宫脚下的私人宅邸有无任何情况,与她有关的任何情况。 乔治亚见希尔不仅没有表达任何情绪而且完全地忽略过他往露台石栏走去,他凭借着醉意拔出了自己身上的佩剑向希尔的背后袭去。 「希尔!」 卡罗琳刚跟上到擎天露台上就见到这么令她无比心惊肉跳的一幕,她只来得及惊呼他一声。 *狗男人没有说完的话:你的裙子很不错,但最合适我家小莱娅。 -- 封印 第20章 封印 在落剑的一瞬,希尔侧身避开,强劲的剑风在身侧刮过,看来乔治亚虽然是醉的,但杀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随后卡罗琳赶紧召来侍卫将激动的乔治亚架住。 「他……他只是喝醉了……」 她走到希尔面前,突然觉得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她有点无所适从。 希尔淡淡扫了被侍卫架住还在挣扎的乔治亚一眼,连带着最后看了卡罗琳一眼,他也没多表态。 他们只会将这认定为一场闹剧而不是一次刺杀。 希尔没花时间在这逗留,卡罗琳被留在了露台上,她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满心都是落寞。 凯德王后也赶到了露台,她让侍卫将烂醉的乔治亚带下后看向自己独立在原地的女儿,眼中神色很是复杂。 「是不是,他始终没原谅我……」 卡罗琳似是喃喃自语一句,又像是在询问凯德王后。 凯德王后没有回答,她看向希尔离去的方向,她当然知道答案,这或许根本与原谅与否无关,他很可能根本就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希尔的性情一向如此,如此冷漠,就像他这个人看起来一样,危险又遥不可及。 在很多年前凯德王后就认识希尔了,但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凯德王后,她只是琼斯家族的长女,而那个时候米洛斯的王座还是个未知数…… 希尔今晚不留在王宫,这说明着什么? 凯德王后层层深思,试问天底下有哪个正常男人能够拒绝得了美艳绝伦的卡罗琳公主的诱惑? 如果他不是个完全对女人毫无兴趣的不正常性取向的男人话,那么只能认为是有比卡罗琳更吸引他的女人等着他去见。 凯德王后虽然觉得自己这种直觉判断实在是有点荒谬,但她后面回去还是派了心腹悄悄去查探希尔的情况。 …… 艾格莱娅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的梦境里是光怪陆离的,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小小透明的房间里,她就隔着不甚清晰却无法打破的薄膜观望着外面的世界。 她看到了一个让她感到陌生又熟悉的女人,那个女人不仅拥有着银色的长发,而且她的面容让她感觉非常非常的熟悉,就像是记忆深处深深烙下过的一样深刻。 她看到她在奔跑,在林间仓皇地逃奔,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洪水猛兽的追捕一般。 她真的很想帮助她,就比如当她坐在高塔上哭泣的时候,但她无法离开,无法触及,无法出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总是独自在哭泣,但每一次伴随的是她也能感知得到的痛苦和黑暗,未知又煎熬的痛苦,她很想上前拥抱她,安慰她,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狂风扬起女人的长发,她就坐在塔楼的露台围栏上,赤足悬于高空轻轻摇晃着,轻轻哼唱着熟悉却不知名的歌谣,艾格莱娅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那声音听起来绝望极了。 最后艾格莱娅看见她回过头来,痛苦地笑着,她说, 「我真的无法坚持下去了,很抱歉,只能交给你了……」 艾格莱娅内心无比挣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跃而下,彻底消失了在她的眼前…… 「她的情况不是很稳定……」 「……那将路易斯找来吧……」 艾格莱娅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到有人低声在说话,但她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也听不清断断续续在说些什么。 「她的身上有封印……」 「……我知道……」 床榻上被精心照料着的女孩缓缓醒来,她还没回过神来。 房间里面空旷无人,但华丽精致的装潢也得以见得这是在一处多么华贵的屋子里面。 艾格莱娅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呆,她在努力抓回自己的记忆,以此来分辨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房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女人,艾格莱娅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但从对方的着装打扮来看很像是贵族名门的侍女。 而女人对艾格莱娅的苏醒并没有表示出惊喜或是意外。 艾格莱娅启唇想要问对方这是哪里,可她扯了一会嗓子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声音。 直到女人端着托盘走到床前取过一杯水递给她喝下。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萨莫艾尔先生呢?你是谁?」 艾格莱娅有太多疑问了,她以为自己已会死去,但现在活着的感觉实在太过清晰,是的,她活了下来,因为她试图起身的时候能感受到来自心脏撕裂的痛感,这让她差点喘不上气。 女人见到艾格莱娅动作制住她起身,对她摇摇头。 后面无论艾格莱娅多么努力地追问,女人依旧是未答一字。 最后是艾格莱娅放弃发问了,她用过女人端来的流食,虚弱地靠躺在床上。 她有种很古怪的感觉,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塔楼上的生活里。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房门外终于有了别的声响,她听到了靴子踩在铺着地毯的木地板上面的声音,每一步都很沉稳,像是男人的脚步声,艾格莱娅觉得这和萨莫艾尔的很像,但这不排除她实在是太想见到萨莫艾尔了的缘故。 房间实在是不太明亮,等到艾格莱娅终于看清进屋的男人的模样,她愣住了。 希尔对侍女挥手示意,侍女退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了艾格莱娅和他两个人。 艾格莱娅很害怕,是的,她确实很害怕,希尔还能在她眼中找到不知名的愤怒。 希尔却觉得好笑极了,她有什么资格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到希尔一步一步走到她床边,艾格莱娅下意识地揪紧身上的被褥裹紧自己。 「萨莫艾尔先生呢?」 希尔在床沿边的沙发上坐下,他看着她,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女孩颤动的语气中不仅有恐惧,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萨莫艾尔先生呢?他去哪了,你把他怎么了?」 女孩又扬声质问了一遍,眼眶已经红了,鼻头也是有点红红的,她看起来胆怯又勇敢。 瞧瞧,他的小奴隶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希尔勾着唇角,终于回答她,语气很坏, 「他已经死了。」 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终于落了下来,在那青涩绝美的小脸蛋上留下两道泪痕。 这与她在昏迷中的毫无生气相比鲜活极了,希尔其实很乐于欣赏这样的图景,如果女孩不是哭的那么伤心的话,更何况她才刚刚大伤一场,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艾格莱娅到底有多伤心,她伤心到希尔靠近到她面前都无暇害怕躲闪,她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难以自拔,任由希尔随意触碰她。 希尔的指尖拭去女孩的眼泪,在女孩的耳畔低声轻语,还带着几分哄诱的意味, 「但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表现好的话……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希尔本可以告诉艾格莱娅,她心心念念着的依赖着的萨莫艾尔究竟是谁,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一直很喜欢做一些很残忍的事,但现在很明显隐瞒着艾格莱娅这件事已经分不清是残忍还是仁慈了。 艾格莱娅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希尔也没有在她的房间逗留太久刺激她,希尔离开了,房间又进来了先前的那个侍女照看艾格莱娅,希尔不用担心侍女会告诉艾格莱娅任何事情,因为那个侍女是个哑巴,而且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希尔离开艾格莱娅的房间后径自去了书房,书房里没有任何的灯火,是十足的黑暗,书房里只有雪松木的木香味。 昏暗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的阻碍,他在书桌后的靠椅上坐下,深黑色的发完全地与黑暗融为一体。 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些血腥的气味,希尔点燃了壁炉,然后将染血的手帕丢进火堆里。 有人敲响了书房虚掩的房门。 「进来。」 「主人,路易斯大人来了。」 进来的正是希尔的副官诺曼,随后还有一名棕色长卷发的年轻男人,男人的皮肤很白皙,书卷气息很浓。 「刚刚有人试图潜入宅邸,我已经解决了,是凯德王后的人。」 「嗯。」 希尔应了一声,他原本仰头闭目靠在座椅上,他睁开眼,看到路易斯懒洋洋地在他对面坐下。 诺曼离开了,名唤路易斯的年轻男子以饶有兴趣的语气开口, 「你打算怎么处置,关于那个身上带着神秘封印的小可怜儿。」 「替她解开吧。」 「但你肯定知道,这是有风险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死了可怎么办?」 路易斯英俊的脸庞上挂着很慵懒的笑意,即使是他正在谈及一条生命的存亡, 「那可真是很惋惜的事情,毕竟这么美丽的宝贝儿我也很想试试是……」 「她不会死的。」 希尔打断了他,语气很肯定,他是肯定不会让艾格莱娅死掉的, 「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 路易斯眯了眯眼睛,他居然在希尔的口中听到了意味十足的警告,他觉得实在稀奇,于是想要从希尔的脸上看到些别的任何有趣的表情,但很可惜没有。 「所以只有你能碰她,不是吗?」 希尔懒得回答他,空气沉寂了一会,等到路易斯再次开口道,脸上调侃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语气是全然的严肃, 「你不应该那么做的……以你现在的状态,消耗实在是太大了,这很可能让他们趁虚而入,这对你来说太不利了。」 希尔有多强?奸诈如路易斯也无法有一个明确的定义,常理来说强者也会有弱点,但路易斯先前一直觉得希尔这个人毫无弱点可言。 但那个女孩会成为他的弱点吗?那个原本会死却被希尔不惜这么大代价从死神那里救回来的女孩,她会成为他的弱点吗? * 讲个笑话:公公正正狗男人,妖艳贱货小莱娅。 卡罗琳(黑人问号.jpg):请问真的确定没有给我发错剧本吗?为什么我拿的是头戴绿帽独自坚强的女主剧本,而她拿的却是娇娇弱弱惹人怜小白花女二剧本??? -- 反噬(H) Кαdеsℎυ.čǒℳ 第21章 反噬 廷会之后,凯德王留了希尔下来陪他练剑。 「我老了,希尔。」 凯德王收回剑,气喘吁吁地笑道,将剑入鞘,取过一旁宫仆呈上的手帕拭着脸上的汗, 「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希尔也收回剑,神色浅淡, 「人都是会衰老的。」 「得了吧,这句话最不该由你来说。」 凯德王拭过汗,瞥过希尔一眼,明明他并没有年长希尔太多岁,可他早已是两鬓见白而希尔还是和曾经那样没有多大的变化,连那冷淡的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不见任何沧桑,岁月没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凯德王回身一边向殿内走,一边继续说着, 「知道吗?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在我熟睡之时,总是有人冲进来要砍下我的头颅。」 「王宫的守卫很森严。」ⓟō⒅τō.⒞ōm(po18to.com) 「与这无关,希尔,我能感受到,我已经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凯德王来到自己的书桌前,将桌上印刻着精巧图纹的匣子打开,里面静静安放着一颗泛着蓝光的圆球,仔细看像是水晶,但流动的光芒得以见得这并不是一颗简单的水晶。 「我需要新的力量,米洛斯也需要这份力量。」 希尔的视线也落在那颗圆球上,蓝色的光芒映在他血色的眼瞳中,交融出迷幻的色彩。 「路易斯会找到办法的。」 「不,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他了,希尔,你得帮我找到办法。」 希尔从宫殿内出来的时候遇上凯德王后,看起来凯德王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冬天要来了。」 凯德王后精致的妆容下有掩藏不住的憔悴, 「你从斯加特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 希尔知道凯德王后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并不打算在这里花费时间。 「米洛斯现在已经休战了,你还是不打算在王宫留上任何一晚?」 「我不习惯待在这里,还有要事,抱歉。」 男人寂静的语气听不出歉意,而后他转身离去。 凯德王后回身,望向希尔的背影,妆容细致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忽而扬声一问, 「是因为那个女孩吗?」 希尔脚步顿了顿,垂下的睫毛下眸中掠过一些危险的光芒。 如果凯德王后铁了心要查探,那艾格莱娅的存在肯定是隐瞒不住的,他原本也没打算刻意隐瞒,只是如果她们插手他的事情,那么米洛斯往后的局势如何他就不能保证了。 见着希尔头也不回,凯德王后心底渐渐升起一股无力的绝望,音调已经有点失控地高扬, 「这么多年,你难道一点情感都没有吗?」 凯德王后觉得希尔真的是她遇见过最可怕的人,从始至终,这个人就和钢铁机器一样,没有心,他是天生的征服者,不带任何的情感的战争领主,至暗的黑。 这一个月以来,凯德王一直不断在剪除琼斯家族的羽翼,凭借着希尔的领军就驻扎在王城脚下。 王与后之间早已经是面和心不和,凯德王后深深明白,如果希尔站在凯德王那一边,那么琼斯家族将没有任何胜算可言,为了家族,她必须想尽一切方法拉拢希尔。 米洛斯王城的地势是由低至高,就如同米洛斯严明的等级制,平民匍匐在低层,越往上的中心地带便居住着身份地位越尊贵的人,这远远看去像是一座由各色建筑筑成的巨型山峰。 而在米洛斯的中心最高,便是权力之巅的米洛斯王宫,屹立在庞大的王宫身侧的还有米洛斯最高的一座建筑,尖锐的塔楼直耸入云霄,在云雾缭绕中,这便是利马科斯神殿,与王宫隔湖相望。 在很久以前,米洛斯是最崇尚魔法的国家,在那场大变.革之后,米洛斯并没有烧掉神殿,而只是将神殿封锁了起来,现在神殿早已解除封锁,并由国王钦任的大祭司主管。 王宫与神殿其实是相通的,王宫有一座塔楼与神殿的相通,天桥高高横跨在湖面之上,但不是任何人都能在此通行。 站在天桥的中心往下望,深邃的湖面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要将人吞噬。 「他就算是得到了亚诺之眼也没多大用处,那也只能保证他不会被魔法反噬得太严重,但他会再也提不起剑。」 年轻的男子身着繁重的神袍,神色冰冷地说着,天空盘旋的黑鹰落在他手上,在他取下信笺之后化成一团黑烟消失。 读过信笺上的内容后,路易斯掌心化出蓝色的火苗将牛皮纸燃烧成灰烬,对身旁的男人说。 「兰尼瓦只交出一个亚诺之眼也太不够意思了,不过现在奎拉拿到了另外两个,不日就会回到米洛斯。」 希尔颔首, 「凯德那边你自己处理好,我不希望因为这个事情他又找我。」 「可是哪有他想的那么好的事情,人类之躯根本就不适合驾驭魔法。」 一旦选择了魔法,那么本体就必须接受魔法的反噬,这一点是所有人都难以逃避的,使用魔法就必然损耗身体本身的力量,想要提剑就不能使用魔法。 对于所有人来说是这样,路易斯自小修习魔法深受其害,他自然深知魔法的本质,但希尔不一样,他是一个十足的怪物。 「那就用你的方法,别让他有空思考怎么换掉你这任大祭司的事情。」 「那正好,反正天天对着神像装圣人这种事情我也腻了。」 路易斯说得无关紧要,希尔看了他一眼, 「随你。」 当初路易斯的上任背后与希尔脱不开关系,如果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面目一定会咬牙切齿地用一个词来形容——狼狈为奸。 希尔家族原本应该是即将没落的贵族,有如今的地位都是希尔一人自己获得的,而扶持路易斯上位也是他当初为达目的的手段之一。 但根本无人知晓真相,所以一个是奉在神坛上的大祭司,一个是人人崇拜敬仰的战神,不会有人想到这两个极端会牵扯上太多的关系。 希尔不喜欢进神殿,所以路易斯就来这里和他碰面,即使被人见到,也不会认为两人之间有多密切,至多是认为两人在路上碰见后在闲谈几句。 路易斯见希尔欲走,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 「对了,关于那个小女孩,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近日吧。」 …… 女孩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立即机警地起身跑进了寝室。 男人进入外厅,见到了桌几上躺着几本翻乱的书,哑巴侍女在一旁收拾着,桌几上的杯子里还冒着些热气,侍女见到希尔进来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退出了房间。 这段时间希尔已经习惯艾格莱娅的伎俩了,不过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虽然幼稚但也没让他觉得很无趣。 女孩已经钻进被窝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知道她的伤势早在精心看养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她一直在他面前装病弱,不过是为了借此躲避他而已。 希尔也不上前去拆穿她,他就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不动声色地拨动着指节上的戒指。 艾格莱娅缩在被窝里躺了一会,房间没有了任何动静,她还是有些胆战心惊,因为这些天希尔都会过来看她,她害怕他还会像之前那样惩罚她,但她又不能违抗,所以她只能想方设法躲避着他。 他应该是走了吧? 艾格莱娅悄悄扯开被褥往外瞄了一眼,她刚看过去就见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醒了?」 他没有拆穿她,也没让她有机会再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艾格莱娅没有办法,她靠着床坐起身,还很认真地咳了几声。 真是拙劣至极的演技,但却笨拙的有些可爱。 希尔看在眼里,看着原本心思单纯的女孩竟然因为害怕他也会开始耍这种小聪明。 艾格莱娅分辨不出希尔的笑意是在传达什么讯息,但那一定很危险,她更紧张了。 「嗯……」 她低垂下脑袋应得很小声,声如细丝。 「过来。」 是命令的口吻,虽然语气并不强硬。 她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坐在床边,还在犹豫磨蹭的时候她又听见他说, 「是要我过去床上找你还是?」 艾格莱娅闻言一个激灵地起身,挪着步子走过去。 床可不是个好地方,她开始觉得这间寝室都变得危险起来,早知道她就不跑进来了,外室起码有侍女在旁边。 艾格莱娅一走到希尔身前就被拉着锢在怀里。 他的手揽过腰际就放在她的小腹上,她觉得她肚子里的肠子都在打结了。 房间里足够暖和,女孩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裙,所以希尔很容易就能查看到她胸口的愈合的疤痕,就在心口的位置,看起来很丑陋,他觉得这是对这具完美身躯的破坏。 她紧揪着衣襟,随着他指尖在她疤痕上轻轻摩挲而轻颤着。 「这可以消退,不会留下疤的。」 她听见他说着。 留不留疤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但他的触碰对于她而言却是折磨,她觉得这些天被看在房间里都要崩溃了。 希尔掌心隔着薄薄睡裙能感受到衣料之下少女的柔软温热的肌肤,以及无法掩饰的颤抖,但她很乖顺地任他抱在怀里,就像一只新生的小奶猫,被主人把玩在掌中而不知所措地瑟缩着身子,让人想爱怜,想驯养。 现在只是轻轻地碰她这么一下都怕成这样了,那以后她要怎么办呢? 「我什么时候能见萨莫艾尔先生?」 希尔原本垂首在少女的发边轻嗅着那抹独特馥郁的清香,听到艾格莱娅很不适时地问了这么一句,他有些兴致索然,但圈在她的腰的力道却不着痕迹地加重。 希尔停下动作,并没有回应她。 艾格莱娅迟迟得不到回答,有些慌张地抬起头,这一下就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瞳中。 他在看着她,轻抿的唇角读不出太多的情绪,但艾格莱娅明显地能感受到男人是不悦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以人血为生的吸血恶魔么?艾格莱娅不知道,在被关在房间里这段时间,她在书架上找到一本很旧的图书,上面就有一页这样的描绘,它们的眼眸就是鲜血一样深重的颜色。 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她相信一定会是她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尽管他没有长得那么面目狰狞,却让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凝视深渊般的恐惧。 仿佛只需要在眨眼片刻,他就会把她的脑袋拧断,然后咬破她脖颈上的大动脉。 「你会见到他的。」 在艾格莱娅慌乱移开视线之时,希尔有些嘲讽地回答她。 他放开了她, 「去床上。」 艾格莱娅如释重负,她以为他是放她去睡觉了,直到她看见希尔起身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边扯着领巾一边走到落地衣帽架边,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青涩未褪的童稚, 「你要留在这里吗?」 男人慢条斯理地解开繁复的外衣,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只不过他不常住在这里而已,除非要事,否则他不会留在米洛斯王城。这间私人宅邸落座在米洛斯王宫门前的高地贵族区,是早年他的功赏的其中一处,他不喜欢待在王宫,在米洛斯王城的时候都是在这里下榻。 宅邸装潢很华丽,也常年有人打理,只不过却没什么人气,甚至没有多少生活痕迹,在艾格莱娅到来之前是这样的。在艾格莱娅到来之后,她的起居需要足够的人手打理,进进出出的人也多了,冰冷的宅邸也逐渐有了那么点烟火味。 希尔来到床边,在女孩退却的闪躲中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她的手足。 「而且我也没有白养奴隶的习惯。」 身上传来的那不容抗拒的力道,是异常可怕的,这勾起了艾格莱娅先前在斯加特一些凌乱不堪的回忆,她在明白过来希尔要对她做什么后小脸唰得一下发白了。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样……」 她低低哀求着,试图讨价还价。 希尔冷冷地反问她, 「不想见到你的萨莫艾尔先生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艾格莱娅说什么都无法反抗,瑟缩着的身子被他一下抱了起来,她感觉身上一凉,那件单薄的睡裙被扒掉。 少女的娇躯纤瘦白皙,像一只洁白的小羔羊,正在用纯洁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这样的模样太致命,反而是在给希尔心中的邪火添油加柴,让他只想立即侵占她,掠夺她,撕碎她,但他压着这股冲动,没有把脑海里那些疯狂的想法付诸于实。 这是他花了心思和代价得到的女孩,精心地娇养着,他喜欢她年轻稚嫩的身体,所以并不打算一下子就把她弄坏。 艾格莱娅可怜兮兮地被困在男人的身下,任由他俯首在啃噬着她白嫩的肌肤,双手在她身上放肆地抚弄,她时不时随之发出孱弱的喘息。 然后她紧闭的双腿被撑开,温热又粗糙的掌面覆在她腿间揉搓着。 女孩的肌肤已经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粉红,一头柔软的银色长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被褥间,身躯不受控制地战栗着,她处于一个非常矛盾的状态,她既害怕却又无力抵抗,只能用那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无声乞求着。 她这样的神情在一定程度上取悦了希尔,所以他俯下身在她颊边轻吻了吻,用微哑的声音低低哄诱着女孩, 「乖,不会痛的。」 他手上的动作算得上是轻柔,轻轻挑弄女孩腿间稚嫩的小花户。 希尔觉得艾格莱娅是完美的,但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她太过青涩娇嫩了,尽管在他耐着性子的铺垫下,她仍旧是那么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没任何反应。 他感觉他忍耐的极限已经到了,就将女孩摆平,握着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将那已经硬挺如烙铁般又滚烫的性器抵在女孩的腿芯,一下一下顶弄着那紧闭着的,与他极不相符的小缝。 艾格莱娅被这炽热的温度灼得下意识地想往上缩,却被强壮的手臂捞捞地固定住腰身,而后往下压去。 「呜……」 她感受到那个巨大的恐怖物件正在以一股不容抗拒的强悍力道往她身体里挤入。 希尔在这个过程中同样感受到很强烈的推挤力,恐怕女孩身上最多的力气都在这里了,而后他抬动精壮的腰,骤然用力穿透过这份柔弱的抵抗。 「呜啊……」 女孩痛得失声哭了出来,身体本能地挣扎起来,两条细长的小腿哆哆嗦嗦地蹬着,胡乱地踢在了男人的身上。 希尔擒住女孩乱踢的小腿压在腰侧,这么一点点的力气对他而言完全无关痛痒,倒是那细皮嫩肉砸在他硬实的肌肉上反而可能会伤到。 艾格莱娅身体颤栗得厉害,他低身一手抓住她挣动的双手,一手抚着她的脸颊替她拭着滚落的泪水,轻柔地将她沾湿贴在脸颊上的鬓发理顺。 他尽可能地在安抚女孩的情绪,可身下却是没有一刻停缓地往她身体里推入,没一会,便感觉顶到了极限,但其实他根本没进去多少。 「呜呜……痛……好痛……」 女孩的身体紧绷到极限,她越是紧张就越是强烈地感受到那份撕扯的疼痛,而疼痛又令她更加紧张,所以她只感觉越来越痛,眼泪掉得更凶了。 希尔看着她,那蓝绿色清澈的眼眸已经被泪水迷乱,长密的睫毛上沾满泪珠,像是富有魔力一般,他垂首轻轻吻上她的脸颊,而后游移到女孩柔软的唇边,趁着她无暇顾及之时,封住她的嘴唇,侵入她的口中。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亲吻一个女人的嘴唇。他原本对女人的嘴唇毫无兴趣,除非是对方俯首在腿间为他解决需求。 只是在身为萨莫艾尔的其间,当他看着女孩莞着笑靥与他细细说着话的时候,他总会在忽然之间聚焦在那轻启轻合的红唇上,会突然想去试试在人类之间以名为亲吻进行毫无意义的唾液交换这种行为是什么滋味。 事实上,味道很好,在他恢复希尔这个身份的时候得到了这个实践的结论。 艾格莱娅蓦地回了点神,他竟然……他竟然吻了她…… 对于尚还青涩不谙情事的艾格莱娅而言亲吻算得上是男女之间最为神圣的事情了,而希尔这么做,无疑是在她的精神上又施加了一层更深重的折磨。 但希尔没容得她反抗,他锢住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他撬开她的唇,唇齿相交间,紊乱的气息重迭,再难分清是谁的,他口鼻中都是女孩香甜的味道,她晚餐一定吃了不少果酱,他一下就尝出来了。 艾格莱娅被吻得迷迷糊糊有些喘不过气了,胸口剧烈起伏着,等到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是身下穿来阵阵交迭的疼痛。 希尔握住她的腰,已经缓缓在稍微滋润些的小甬道里抽动,碾平过嫩得出奇的壁肉,一次次顶撞在尽头紧闭的小口上。 女孩身体本来就柔弱,身上已经被耗得没多少气力了,只能呜呜咽咽地躺在男人身下承受着这场与她还未完全长开的身体极不相符的性事。 「呜……嗯嗯……」 女孩虚弱地哭泣和痛哼着,而男人才刚刚起兴,开始更加深入,更加激烈地侵犯着她娇小的身体。 希尔的身材远比常人高大,他常年在军营战场中历练,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像是经过雕塑家的精心画刻,遒劲的肌肉下蕴藏了能够轻松撕碎人类血肉的可怖力量。 但他对艾格莱娅是不会使用这样的力量的,相反的,他已经尽力在克制,避免伤到了她。 他对她根本谈不上用力,尽管如此,在她没有力气挣动后他放开了她的双手,手腕上面细腻的皮肉已经印上了指痕,在她的腰间和腿根上亦是。 女孩的泪水濡湿潮红的脸蛋,羽睫轻颤着,色彩迷幻的大眼眸水气氤氲,红唇轻启,断断续续地小声哭吟着,细白的皮肉上遍布红紫的印记,细长的双腿被迫张开,腿芯娇嫩窄小的小穴万分艰难地吞纳着男人巨硕的性器,如此淫靡的图景看起来有种残忍的美感,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这副模样是有多么助长男人的残虐欲。 他握着女孩的腰身,手臂上面健美的肌肉线条紧绷着,他越发深重地往她的体内捅撞着。 太甜美了,他沉迷于从女孩身上获得的无尽快慰中。 他愉悦地眯着眼,眸中全然是腥红的欲望。 雪夜的卧室里,高大的男人压着青稚的女孩,健硕的躯体将身下人儿完全覆盖,如果不是那被分开歪斜的纤细小腿,根本就不知道他还压着如此娇嫩的小女孩。 男人腰臀有力的摆动下压着,将性器插入小女孩身体的更深处。 装潢华丽的房间里,床架的纱帐晃得将落未落,床间响着女孩的逐渐低弱到近不可闻的哭吟,和男人压抑的喘息声。 这一场激烈的性事对于希尔而言是极其美妙的,但对于艾格莱娅而言却太过煎熬疼痛,她被男人捏在指间碾碎,又被卷起,反复无常,难以安眠,最终在一身狼藉中彻底昏睡过去。 相比起昏昏沉睡的艾格莱娅,希尔倒显得十分精神,精力旺盛的成年男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餍足,但是因为要顾及着她大伤初愈的身体,他必须节制些,而女孩本就娇弱的身体也还经不起太过刺激的玩弄。 他撑在一旁看了会她的睡颜,然后起身将女孩抱了起来走向浴室。 艾格莱娅整张小脸泪痕干涸模糊,鬓发浸湿,身上也出了很多汗,身下一堆粘腻的液体糊在腿间,小小一只蜷缩着身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小姑娘爱干净得紧,他想让她睡得好受些,便替她简单擦洗了一遍,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侍女已经进来把床褥换过了,新取出来干净的睡裙整齐地迭放在床尾备用。 侍女大概是没想到今晚希尔会在房间留宿,当她过来想要接手艾格莱娅的时候却被希尔谴走了,房间里面又只剩下两个人,相对封闭的空气中还弥留着情欲腥甜的气味。 艾格莱娅被安置回被窝里后便蜷着身子睡稳了,床很大,这本来就是希尔的床,只不过他不常住在这,希尔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他在这张床上睡下是什么时候的事,睡眠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但如果旁边有一个艾格莱娅,感觉会很不一样。 希尔看了一会怀里的女孩,再次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唇。 -- 秘密情人(1) 第22章 秘密情人(1) 希尔停下动作,并没有回应她。 艾格莱娅迟迟得不到回答,有些慌张地抬起头,这一下就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瞳中。 他在看着她,轻抿的唇角读不出太多的情绪,但艾格莱娅明显地能感受到男人是不悦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以人血为生的吸血恶魔么?艾格莱娅不知道,在被关在房间里这段时间,她在书架上找到一本很旧的图书,上面就有一页这样的描绘,它们的眼眸就是鲜血一样深重的颜色。 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她相信一定会是她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尽管他没有长得那么面目狰狞,却让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凝视深渊般的恐惧。 仿佛只需要在眨眼片刻,他就会把她的脑袋拧断,然后咬破她脖颈上的大动脉。 「你会见到他的。」 在艾格莱娅慌乱移开视线之时,希尔有些嘲讽地回答她。 他放开了她, 「去床上。」 艾格莱娅如释重负,她以为他是放她去睡觉了,直到她看见希尔起身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边扯着领巾一边走到落地衣帽架边,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青涩未褪的童稚, 「你要留在这里吗?」 男人慢条斯理地解开繁复的外衣,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只不过他不常住在这里而已,除非要事,否则他不会留在米洛斯王城。这间私人宅邸落座在米洛斯王宫门前的高地贵族区,是早年他的功赏的其中一处,他不喜欢待在王宫,在米洛斯王城的时候都是在这里下榻。 宅邸装潢很华丽,也常年有人打理,只不过却没什么人气,甚至没有多少生活痕迹,在艾格莱娅到来之前是这样的。在艾格莱娅到来之后,她的起居需要足够的人手打理,进进出出的人也多了,冰冷的宅邸也逐渐有了那么点烟火味。 希尔来到床边,在女孩退却的闪躲中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她的手足。 「而且我也没有白养奴隶的习惯。」 这一晚对于艾格莱娅而言太难熬,她被捏在指间碾碎,又被卷起,反复无常,难以安眠。 …… 冬雪席卷而来,一夜之间米洛斯覆了白。 奎拉觉得很新奇,希尔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虽然未写明在脸上,但在她又嘴贱地拐弯抹角讥讽了希尔后他竟然对此充耳未闻。 也是,毕竟她从兰尼瓦那里成功带回了另外两个亚诺之眼,除了功赏外希尔还应该考虑好好给放她一个足够长的假期。 「……所以斯加特养大的公主其实并不是莱斯特林国王和王后的血脉,王后的女儿其实是王后和别的男人偷情生下的,莱斯特林国王在发现王后有孕后就把她禁足了,实际上王后的女儿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人抱离了王宫。」 「关于后面被养大的公主,其实是另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的孩子,那个女人也许是国王的一个秘密情人,至于公主是不是他的血脉,这个就有待考究了。」 奎拉向眼前的男人汇报着自己收集的情报,天知道她这段时间在斯加特与兰尼瓦之间奔走了多少趟,费劲多少心力才得以拼凑出这背后久远晦涩的王室秘闻。 在奎拉一通汇报完后,她看向希尔,后者是沉思的神情,他并没有立即对此表态,她调侃, 「请问我这次出色的完成工作能否在我有生之年得到希尔公爵的一个赞许吗?」 「你可以走了。」 希尔将桌上打开的匣子合上,蓝色的光芒消失在黑色的匣子边缘。 「你可真是无情。」 好吧,她是不会气馁的,她异于常人的良好心态是她得以成为影会最出色的杀手的原因之一。 奎拉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转身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几道轻盈的脚步踏进神殿,即使是轻盈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神殿里也会被回响无限地放大。 「殿下。」 神殿的修士向卡罗琳行礼。 「路易斯大人在哪?」 卡罗琳是来找路易斯的,得了修士的回答后她沿着神殿塔楼的旋梯层层拾级而上。 她其实经常来这里,在叁年前那场婚礼之后,她在神殿的每一个角落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又开始陷入自己难以释怀的设想当中。 神殿虽然历史悠久,但在很久之前被很严重的地毁过一次,后人是在原先的基础上又重建过了,原本神殿中收藏的许多奇珍异宝都或多或少地丢失了,剩下的一些卷轴旧书被收放在塔楼的书阁里。 藏书阁沉重的橡木门半掩,卡罗琳将侍女留在外面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阁里的藏书不少,堆放了整整叁层楼,卡罗琳沿着阶梯一路往上走,华丽的裙摆在深色绣纹的地毯上拖曳而过。 「路易斯大人?」 她唤了好几声,循着视线并没有找到路易斯的身影。 书阁有一股非常浓郁的木质香味,还糅杂旧书卷与墨汁的气味,光线透过玻璃天窗洒进书阁,忽暗忽明。 卡罗琳根据记忆在一个书柜前徘徊,她想起先前看过的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与魔法有关的历史,也许她应该再找出来看看。 「公主殿下。」 路易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她抬手正要取下那本书,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惊得颤了一下。 「是需要任何帮助吗?」 路易斯的双手隐于宽大的神袍之下,他扫过书架上的书目一样,笑意盈盈地询问着。 卡罗琳深吸一口气, 「是的,路易斯大人,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找到能让我丈夫回心转意的方法。」 路易斯早就料到卡罗琳找来的目的,他看着卡罗琳骄傲又美艳的脸蛋突然又想到在希尔那里见到的那个小女孩。 「公主殿下是还在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么?」 路易斯笑了笑,示意卡罗琳跟上,他说的是卡罗琳对那件事情,而不是希尔对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就是关于叁年前那场米洛斯公主与希尔公爵的婚礼的隐情。 「那不是你的错,公主殿下。」 路易斯垂下眼眸,白皙俊美的脸上写满温和。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在来到婚礼的最后一个环节会出现那样的意外——身为新娘的卡罗琳公主会从婚纱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刺向身旁的新郎,就在他们来到神殿中的圣池前进行最后的宣誓仪式之时。 那差点变成一场血色婚礼,最后的宣誓仪式并没有完成,当时在场的王亲贵族们都被凯德王下令对此禁口。 那个场面,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圣池的泉水剧烈地沸腾,公主发了狂地刺向一旁她未来的丈夫。 「那只是一个诅咒。」 「但他一直都没有原谅我,甚至不愿意多花一秒和我说话。」 卡罗琳自顾自地说着,仿佛眼前噩梦一样的场景又再次浮现,梦魇一样的低语就在耳边,她听见那个声音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 进入神殿就是他力量最弱的时候,趁这个时候杀了他,那个声音说。 路易斯将她领到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子前,通过银色的镜面,映照出两道优雅的身影,锦衣华服,漂亮的脸庞。 路易斯看着镜中的卡罗琳,深蓝色的眼眸里含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怜悯。 这位公主或许并没有想过别的原因。 「我没有办法了,路易斯大人,你能帮我吗?或者是你知道有任何的魔法能够……」 卡罗琳欲言又止。 路易斯伸出手,在银镜上轻点,镜面一阵蓝光漾过, 「请看这。」 「这……怎么会?」 卡罗琳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惊异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镜中的她还是她,但镜中的她又不是她! 同样的衣裙,同步的一举一动,但却是截然不同的脸蛋,镜中的女人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蛋,脸上是惊异的表情。 「公主殿下,这是一种幻颜术,通过这种魔法,你可以暂时地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当然,在那个时代,为了防止滥用身份,这是明令的禁术。 「如果殿下觉得是身份让人寸步难行,那么可以试一试,暂时换一个身份。」 卡罗琳看着镜中的自己,睁大眼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要怎么使用?」 路易斯脸上还是那副温和无害的笑意, 「我可以教你,但是,任何魔法的使用都存在反噬的代价,公主殿下,你决定好了吗?」 …… 属下进来汇报的时候希尔正在走神,他刚刚得空了莫名在想家里的小奴隶今天有没有好好地吃晚餐。 明明米洛斯的食物是最精致的,但艾格莱娅这段时间还是消瘦了不少,本身她就娇弱偏瘦,再这么瘦下去身上怕只剩下骨头了。 希尔发现艾格莱娅一直吃的很潦草后,为了方便督促她好好用餐,他在的时间都会和她一起用餐。 今天他到城外编整军队不可能也把她带在身边。 「公爵大人,南境那边有急报。」 下属吩咐着士兵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进入营帐。 揭开白布,底下赫然露出一具干尸。 希尔走上前,端详了一会,伸手在面目狰狞的干尸血管凸起的颈间捏了捏,他不经意地问, 「死了多久了?」 「两天。在南境的一个镇子上,死者都是女人。」 希尔收回手,脸色有些沉, 「去看看。」 -- 秘密情人(2) 第23章 秘密情人(2) 希尔今天没有回来。 这对于艾格莱娅是最好不过的消息,这让她可以暂且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会不会又对她实施那样残酷的「惩罚」。 艾格莱娅放松了一些,连带着用晚餐时的胃口都好了很多,米洛斯的餐点很精致,其实很对她胃口,只是如果平时有一个洪水猛兽在旁边,她很难好好去品尝美食。 这一段时间宅邸的厨子顶着重压也不断试探出了艾格莱娅的口味,所有的餐点都是迎合着她的口味做的,为的就是尽可能让艾格莱娅多吃一点,这样他们才能得以保住自己的工作。 艾格莱娅尤其喜欢吃甜点,尤其是蘸有果酱的,精心熬制的果酱酸酸甜甜,尝起来可以令人心情愉悦。 只是这份愉悦是浅淡而短暂的。 她趴在窗边,透过玻璃望着窗外,夜幕将落,轻柔的白雪落在空旷寂寥的街道上,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大多都是来去匆匆的豪华马车。 呼吸出的热气洒在冰冷的玻璃上凝结出雾气,女孩精致的侧颜看起来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她自己被困在这里一个多月了,不知道萨莫艾尔先生到底怎么样了,希尔说他死了,她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萨莫艾尔真的是很好的人,他帮她在达布克沃解围,陪着她穿过危险重重的尼德拉一直到兰尼瓦,他一直在照顾她,保护她,她很感激,也承诺过会帮他找到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家。 他是对她最好的人,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叁地连累了他。 萨莫艾尔是她如今唯一的牵挂,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地听话,对希尔顺从,以此得到见到他的机会,现在没有人能够帮她,她没有选择,但这一次她不再像先前那样绝望了。 还有,如果她真的不是斯加特的公主,那她又是谁呢?她又为什么会被关在斯加特的高塔上?赛努尔口中的它又是谁呢? 她最近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醒来的时候又把那些梦境里的碎片都遗失了。 艾格莱娅抬手拭去了玻璃上的水雾,透过水气模糊的窗意外地看到了宅邸的前院里闯进了一群未曾见过的穿着铁甲钢盔的士兵。 米洛斯王宫,凯德王后的宫殿。 凯德王后坐在她的高位上,看着眼前被带来的女孩,她只感觉太阳穴跳得有点发疼,太多东西超出了她的料想。 女孩看起来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头金银色的长发纯净到不见一丝杂质,一双极具迷惑性的蓝绿色大眼睛,眉眼清纯稚气,青涩懵懂,美而不自知。 她是那种不露锋芒的美丽,让人觉得毫无侵略性而无法心生防备,像是那墙角悄悄蔓延的蔷薇藤蔓,在不知不觉间就深深扎根进僵硬的城墙里孕育花朵,这与卡罗琳的那种锋芒毕露的美艳是截然相反的。 而且她比卡罗琳年轻太多了,十五六岁只是女孩含苞待放的年纪,而就已经如此惊艳,这让人很难预想在花朵彻底绽放之后会是怎样动人心魂深刻的美。 在见到艾格莱娅之前,凯德王后一直所猜测的被希尔养在宅邸里的一定是位非常不得体的妓.女,是那种会被无数人蔑视唾骂放.浪的婊.子。 「你叫什么名字?」 凯德王后千想万想都不会想到实际上会是这么个看起来娇弱无助的小女孩。 「艾格莱……艾格拉。」 凯德王后只当她是紧张, 「别害怕,我只是想请你来做做客,毕竟来到米洛斯这一个多月,我是应该招待一下客人了,否则就太过失职了不是吗?」 凯德王后放缓神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恶意,然后她看见艾格莱娅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 「谁让你们这么粗鲁地对待我的小客人了?」 凯德王后呵斥完将艾格莱娅带来的侍卫们后将艾格莱娅留了下来,然后命人好好给她收拾打扮。 艾格莱娅迷迷糊糊地被装扮着,她其实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样子,她应该是被眼前这位雍柔华贵的女人「请」进了米洛斯的王宫,然后这个女人看起来显然很像是米洛斯的王后。 但是为什么呢? 凯德王后站在身后,看着镜中正在被宫女盘弄长发的艾格莱娅,想到了什么又问她, 「你几岁了?」 艾格莱娅通过镜子偷偷地瞥过去观察凯德王后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喜怒,只知道对方并没有对她表现恶意。 「很快就十七了。」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身体发育最迅速明显的时期,但艾格莱娅看起来却小于她的实际年纪几岁,个子也相比同年纪的高挑的米洛斯人矮了很多,凯德王后推测她应该是被希尔从南方带回米洛斯的。 「十六岁。」 尽管如此,那年龄也还是太小了点,是不是每个男人们都好这一口?无论他们到了哪个年纪,都喜欢玩弄这些懵懂无知的小女孩。 在这个时候凯德王后才觉得希尔和男人这个名词有那么点沾边,毕竟平时他表现得连个正常的人都不太像,正常男人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他们的欲望,权势或女色,而希尔一直没有,仿佛这些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他只热衷于战场。 宫女给艾格莱娅选了件浅黄色的裙子,华丽的蕾边和刺绣看着就非常昂贵,但这相比米洛斯奢侈的贵族们已经算是朴素了。 艾格莱娅很久没有这般正式地打扮过,束腰,臀垫,裙撑,如果不是她的腰足够细的话怕是要被宫女勒得喘不过气,这一系列繁琐的穿戴完后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笨重的木墩子。 打扮完的女孩让凯德王后再次眼前一亮,女孩仪态端庄得丝毫不比那些公主们逊色,而且还独有着少女纯洁灵动的气质。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希望你在王宫能有个愉快的晚餐。」 「王后陛下,我已经用过晚餐了……」 凯德王后回头看了艾格莱娅一眼, 「就当是陪我吧。」 凯德王后觉得有些遗憾,如果不是希尔,她或许会喜欢这个纯真的女孩也说不定。 在艾格莱娅被凯德王后的人马带走没有多久后希尔就收到了宅邸的传信,只不过彼时他正在领队前往南境的路上,而处理完南境的突发状况再回到米洛斯王城最少也要花上几天时间。 如果是以现在恶化严重的生存境况,或许她在米洛斯王宫会比在外面要安全得多,希尔想着,随后给米洛斯王宫捎去了一封简短的信。 凯德王与王后早有矛盾,所以他们现在也不在一块用餐了,偌大的餐厅只坐了凯德王后和艾格莱娅两个人。 「卡罗琳呢?」 凯德王后问一旁的宫女。 「王后陛下,公主殿下这两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寝殿里。」 「这孩子真是的,明明年纪也不小了,做事还这么不稳重。」 凯德王后拧着眉头抱怨了一句,而后她又对艾格莱娅说, 「真是可惜,本来今天我打算让你们见见面的。」 见谁?艾格莱娅突然有些警惕,该不会让她见希尔吧?神主!她才刚刚从那个牢笼里出来,她才不想要见到他! 凯德王后顺着艾格莱娅疑惑的神色给出答案, 「我的女儿,卡罗琳,我想你们可以认识一下,她是希尔公爵夫人。」 没放过一秒,她获取着艾格莱娅脸上的表情,以此看看先前艾格莱娅究竟是不是在伪装无辜的,但令凯德王后很失望的是,艾格莱娅脸上除了合理的惊讶外再无其他。 原来希尔是有妻子的吗?而且还是米洛斯的公主? 艾格莱娅先前对此并不清楚,因为她没有见过卡罗琳,而希尔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过,如果不是凯德王后说明,她确实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 但这不就显得希尔囚禁她是更加错误的事情么?艾格莱娅虽然对男女之间的情.欲一窍不通,但她至少也明白在明明有伴侣的情况下怎么能再和别人过多亲密呢……更何况……更何况他还强制她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艾格拉,在想什么呢?」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能……能放我走呢?」 艾格莱娅问的十分小心翼翼,她很希望凯德王后能够不把她再送回去希尔那里去。 凯德王后看到了女孩眼眸中的怯意,她张了张口,有些哑然,她本想指责这个女孩霸占别人的丈夫,可事实看来并非如此,到底是谁在霸占谁,难道还不明显么? 不知道为什么,凯德王后心中的那抹不安逐渐放大,她实在猜不透希尔这么做的原因。 艾格莱娅见凯德王后叹了声气,她没有得到回答,刚提起的希冀又跌落回谷底。 就在凯德王后和艾格莱娅还在餐厅里用餐之际,一个年轻的身影走了进来。 「母亲。」 进来的正是米洛斯的王子威尔。 凯德王后没想到威尔会在这个时候回到王宫,她以为威尔到城外参与编整军队会晚一些才回来, 「军队那边处理完了?」 「是的,威廉会在军队里看着,我就早些回来了。」 威尔脱下外套和手套交给宫女,在凯德王后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年轻英俊的脸庞上看起来还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对了,南境的一个城镇像是被袭击了,希尔过去了。」 这个凯德王后自然早就收到情报,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命人直接到希尔的宅邸请艾格莱娅来王宫「做客」。 威尔说完话的间隙,突然留意到了餐厅还有另外一个女孩的存在,当他循着艾格莱娅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他愣了愣,轻声问, 「……我没在王宫见过你,请问你是?」 「我……我是艾格拉。」 艾格莱娅有点慌乱,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希尔的奴隶吧? 「很美丽的名字,就像你一样。」 威尔毫不吝啬地夸赞她,他看着艾格莱娅,眼里的兴味很浓,他追问她, 「你是哪个国家的公主?」 这下艾格莱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威尔,艾格拉是我的客人。」 凯德王后眉头轻拧了拧,回答威尔, 「我今天才把她请过来的。」 此时的凯德王后也没有料想到让威尔见到艾格莱娅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 迷失 第24章 迷失 米洛斯王宫。 烛台灯火摇晃,门口的侍卫见到走廊角落掠过一个黑影,他走上前查看,原来只是只宫人们养的猫。 艾格莱娅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看着寝殿里雕花华丽的天花板,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翻滚。 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来到床边,等到艾格莱娅终于察觉的时候,身影伸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她的身体也被制住了。 「唔……」 「嘘!别出声!我只是来替他转交一样东西给你的。」 奎拉安抚着女孩慌乱的情绪, 「明白吗?明白就点点头。」 看着眼前一身黑色束装的陌生女人,艾格莱娅犹豫着点了点头。 「好孩子。」 奎拉慢慢放开了她,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条小巧精致的项链,吊坠是银框环绕着一粒蓝色的水晶。 「这是?」 艾格莱娅不明所以地看着被塞进手中的项链。 「嘘!你要一直戴着就是。」 奎拉看女孩还是懵懵懂懂,索性解开项链直接套上了女孩纤细的脖颈,在这个过程当中奎拉很敏锐地看到了女孩锁骨上还未消退的一些暧昧的痕迹。 「你是他的新宠?」 「你说的他是谁?你又是谁?」 「你可以叫我奎拉,」 奎拉介绍完自己,又看着迷惑的艾格莱娅叹了口气,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被那个变态看上,不知道要招受什么样的折磨。 「他现在不方便找你,让我转告你先好好在这里呆着。」 艾格莱娅眼前一亮,激动地又努力压抑着声音拉着奎拉问, 「是萨莫艾尔先生吗?!」 「萨莫艾尔?」 萨莫艾尔是谁?难道路易斯是这么和艾格莱娅说的吗?看来这个变态还无聊到跟这么个可怜的女孩玩起了身份游戏。 艾格莱娅不知道奎拉为何看着她的眼神里面怜悯变得更多了。 虽然不应该多管闲事,但奎拉对艾格莱娅的第一印象算是很有好感的,她最后还是提醒她一句, 「别被他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路易斯这个表面披着神袍的恶棍,背地里做的事情不知道是有多恶劣。奎拉是十分讨厌路易斯的,但是她又迫不得已要听从于他,没办法,谁让路易斯是影会的会主呢? 如果一定要在她心里列出一个讨厌排行榜的话,那么路易斯一定是稳居第一的,然后第二名就是希尔,在某些方面,起码希尔还是光明正大地摆出来令人讨伐的,但路易斯就不一样了,这个变态太伪善了,伪装出来的那副神圣仁慈的模样令人恶寒。 奎拉想着总有一天她要脱离这个该死的影会! 艾格莱娅还有很多想问的,她想问萨莫艾尔究竟在哪,还有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但奎拉却没多做停留,她如同影子一般像来时那样离开得无影无踪。 艾格莱娅捧起胸前的项链在月色下仔细端详着,那粒蓝色的水晶吊坠中好像有一丝光芒在流动。 「萨莫艾尔先生……」 她最终把项链紧紧捂在胸前,蜷着身子喃喃自语地睡去了。 奎拉冷脸站在紧闭的殿门前,里面传出的声响令她止步,男人们的,女人们的,痛苦又淫.靡,而这还是在米洛斯神殿某一处上演着的,多么可笑! 走道尽头的窗户洞开,风灌入了长廊,吹得她披散的黑发不断拍打在脸上,不知在这样的冷风中站了多久,直到她眉毛都快要结霜,殿门终于被慢条斯理地打开。 男人身上披着黑色的衣袍随意地敞开着,露出如大理石般白皙的胸膛,一头棕栗色的长发披散,勾勒出他俊美的脸庞上倦怠的慵懒,温润的笑带着邪意,这哪里还是白日里神殿中高贵禁欲的祭司,这全然像是暗夜里的恶魔。 「怎么不进来?」 路易斯倚在打开的门边上,笑着问她,以一个欢迎者的姿态。 奎拉望都不往里面望一眼,面无表情地作答, 「没有兴趣。项链我已经带给那个女孩了。」 路易斯依旧是笑着,蔚蓝色的眼眸却如同窗外的冰花般不带一丝温度,他随意地应了声,扫了奎拉一眼, 「进来吧。」 「我想我应该有一段假期来休息。」 奎拉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拳,答非所问。 「怎么,你想离开吗?」 路易斯脸上的笑意消失,这一回他认真打量了奎拉一眼,从上到下的。 对上他这一眼,某些蚀骨的痛苦在此刻似乎变得记忆犹新,奎拉面色冷静,背后却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 「没有人能脱离的……」 他突然伸出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冰凉的手指好似刀刃一样在她的皮肉上游走,阴柔的声线里含着不动声色的寒意, 「好孩子,需要我提醒你吗?」 一道铁链在地板上拖拽的声音渐近,殿内一个戴着项圈的女人爬到了男人的脚边。 他蹲下身,扯着项圈上的链条将女人拉得跪起,然后手掌覆在女人的发顶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发,而后掌中蓦然现出光印,女人无意识地张开口鼻,蓝色的流光从她的口鼻眼升出,迅速汇入男人的掌心,女人的表情逐渐痛苦狰狞,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具干尸。 奎拉在一旁看着,她终于感受到了这冬夜彻骨的冰冷。 …… 接下来几天的王宫生活远比艾格莱娅想的要轻松得多,她并没有被限制太多,反而享受着贵客一般的待遇,凯德王后给她派了个宫女,宫女带着她参加了一些宫廷女眷们的活动。 恰逢威尔王子选妃的时期,米洛斯王宫的游园会没少举办,实际上是那些各国送来的公主们的活动,但艾格莱娅不太喜欢,她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显得有点格格不入,这些贵族公主们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明里暗里的贬低嘲讽,艾格莱娅根本参与不进去。 但精致美味的点心却很不错。 艾格莱娅趁着没人搭理她吃了很多点心,然后偷偷开溜到了僻静的角落。 米洛斯王宫的花园很大,园丁们将这里修缮得像迷宫一样,艾格莱娅在草丛见瞥见了一只经过的白孔雀,通体雪白,十分漂亮,拖曳着华丽的尾羽,她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身影消失在高高的丛墙间。 威尔来到花园,迎面就碰上了一位行色慌张的宫女。 「发生什么了?」 威尔的声音很温煦,就如同他这个人看起来是一致的,朝气蓬勃又带着王族特有的雅贵,整个人神采飞扬,令无数花季少女们倾慕。 「我把艾格拉大人跟丢了。」 威尔的眉头微皱, 「艾格拉?在哪跟丢的?」 实际上,威尔其实对这些女眷们的园游会没多少兴趣,他来到这里的最大原因就是想找艾格拉,他想见见这个让他惊鸿一瞥后念念不忘的女孩儿,想能够和她有多一点的接触。 「放心,我会找到她的。」 所幸威尔在还没来得及引起人群的注意之时又远离开,否则他又得被身旁围住的公主们缠得脱不开身。 威尔最终如愿以偿地在湖边找到了艾格莱娅。 白孔雀正立在湖沿边低头饮着湖水,女孩一袭乳白色的长裙层层迭迭地铺撒在褐色的泥土上,少女半挽的银色长发松散又柔滑地抖落肩头,她正背对着他,轻轻抚摸着一旁乖顺的白孔雀,这样的图景有股朦胧又圣洁的美丽。 威尔有点舍不得惊扰这副美丽的图景,在一旁静静地注视良久。 直到白孔雀喝完水,女孩也回过身,有些惊慌地发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影。 「威尔殿下?」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你怎么跑得这么远,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呢。」 虽是问责的话,但听不出一点责备的意味,威尔看着艾格莱娅,眉眼皆是温柔的笑意。 「我会认得路的……」 艾格莱娅起身,小声回答着,双手不安地交迭,小脸写着点无措。 她是见过威尔几次的,在公共场合的时候,但也仅仅是见过面而已,他们其实还没说上几句话,但有时候她就会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她这边,她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回应才不出差错。 「是要回去了吗?威尔殿下。」 她又小声问着。 该不会是要把她送回去那个男人那里吧,艾格莱娅光想着一颗心就跌落谷底。 威尔被她这副有如受惊般小动物的样子逗笑。 少年的笑声爽朗。 「不是,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威尔看了看白孔雀,又问她, 「你很喜欢鸟儿吗?」 艾格莱娅点点头。 「花园是养了很多鸟的,不过现在是冬季,它们不在这里,我知道一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的。」 威尔发出邀请。 希尔比预计还提前了两天回到了米洛斯王宫,在他找凯德王知会过后便直接去了王宫的后花园,一个他平常根本不会踏入的地方。 凯德王后也收到了眼线的情报,所以他们在花园有了一个很凑巧的「偶遇」。 「你想怎样。」 希尔向来不拐弯抹角。 「希尔,别用这样像对待犯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个女孩我可是替你照顾得很好。」 凯德王后已经不见先前的憔悴了,她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自持。 「她很漂亮,而且很年轻。」 凯德王后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 「如果你当年和塞尔夫一样娶个妻子,那么现在你也应该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了。」 凯德王后望着希尔眼眸中深藏了某些别样艰涩的情绪。 塞尔夫是凯德王的名讳,当初他迎娶凯德王后的时候才刚刚坐上王位,在希尔的扶持下,坐上了本该是他兄长的王座。 米洛斯的男人会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娶妻生子,甚至有的在此之前就有了一堆私生子,但显然希尔是特例,若不是他对此事毫不在意那也不会有后面他和卡罗琳的婚事。 「无论如何,卡罗琳始终是你的妻子,你们至少要有一个孩子。」 凯德王后叹了一声,她的话说的很明白了。 对于奢靡纵乐的米洛斯贵族而言,在这个顶流圈子里许多事情早就见怪不怪,像养个情人这种小事轻得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凯德王就养了一堆情人,她未曾去管过,她只用保证王室的血脉不被玷污,保证自己家族的地位足够稳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终的宣誓并没有完成。」 「那她也是你当着米洛斯所有人的面迎娶的妻子,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希尔的面色平静如湖水, 「如果有那个必要,我可以命人立即拟一份声明,澄清卡罗琳现在的婚姻状态。」 凯德王后脸色完全变了,她难以相信希尔会轻轻松松就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不像是玩笑,因为希尔从不开玩笑! 她刚要开口挽回些什么,希尔却突然从她身旁疾步走开,她转而看过去。 威尔和艾格莱娅刚从王宫花园的温室出来,两人正并肩走着。 少年少女有说有笑,不知是谈及了什么,少年转而握起了少女洁白纤细的手腕,低头看着她,眼神关怀备至。 艾格莱娅突然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她一回头就见到了希尔,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她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威尔的身后缩去。 掌中柔软的触感消失,威尔抬头也看到了希尔,他察觉了艾格莱娅的恐惧,皱着眉,他在想希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希尔公爵?有什么事吗?」 「回去了。」 这话显然不是在回答威尔,而是对他身后的艾格莱娅说的。 希尔面色好像依旧平淡,他的语气也像是正常长辈吩咐小辈的语气,但艾格莱娅却觉得可怕极了,不,或者说是希尔一直都让她感到很害怕。 「这是什么意思?希尔公爵?」 威尔根本不知道艾格莱娅和希尔的关系,他把害怕的艾格莱娅挡在身后。 「威尔。」 这个时候凯德王后也走过来了,神情复杂, 「让她跟希尔公爵回去吧。」 -- 怒意 第25章 怒意 希尔一言不发,尽管他步子不算快,艾格莱娅亦步亦趋在他身后跟的有些辛苦。 他忽然停了下来,她不可避免的撞到他的背上。 希尔刚抬起手就见到艾格莱娅呈防卫状态地闭眼偏头。 她真就这么害怕他吗? 料想当中的力量没有落在她身上,艾格莱娅疑惑地睁开眼。 「手。」 他简单地陈述着,捏起她右手的手腕查看了一眼。 细白的手腕处有一处刺伤,伤口很浅,渗出的血珠已经凝结,这是艾格莱娅在花园温室里不小心碰到某株植株的枝条而划伤的。 艾格莱娅刚开始并没有痛感,直到离开温室后她才留意到手腕上有些细微的刺痛,所以就有了希尔恰巧看到的那一幕——威尔含情脉脉地握着她的手与她对视。 幸好艾格莱娅不知道希尔在想什么,否则她一定会为此大跌眼镜,因为那一幕希尔已经给她脑补出她和威尔在此之前的各种桃色画面。 他只是让她独自在王宫待了几天而已! 「你喜欢这里?」 希尔不动声色地问她。 这个问题就有点难到艾格莱娅了,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就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她只是不停地被动接受着而已,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喜欢待在有他的地方,这话她没说出来。 希尔将艾格莱娅的沉默默认为肯定, 「那就在这多待几天。」 于是艾格莱娅就从凯德王后安排她的那间寝殿换到了另一间更大的寝殿,不过这间寝殿在王宫比较偏僻的位置,除了必要的打理外平常不会有人在这里出入,寝殿临湖,十分僻静,离神殿的位置也很近。 艾格莱娅身边也不是原本凯德王后指派给她的那个宫女,这个新来的宫女显然不清楚她的身份,便婉称她为小姐。 宫女上前,对正趴在窗边望着夕阳下神殿的塔楼出神的艾格莱娅说, 「小姐,可以准备沐浴了。」 另一边,肃静的神殿。 路易斯见到难得一遇的来客显得有些惊讶。 他知道希尔只是闲来无事进来这里逛逛的几率微乎其微,忍不住笑道, 「公爵大人是有什么问题需要向神主求得帮助吗?」 这话说给希尔听,路易斯纯粹是想恶心人,他希望可以看到希尔露出被侮辱的表情。 希尔没理会他,直接说正事,看向他的眼神带着锐利, 「南境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吧。」 路易斯撇撇唇,罢了罢手, 「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我是挺希望那是我做的,可我一直在这里,没离开过王城。」 南境那个镇上死了一批人,都是年龄相近的年轻女人,而她们的死法都是一致的,被抽空了精血,这和路易斯一贯的手笔如出一辙。 希尔对他的怀疑十分合理。 两人相立对望,空气凝结之时,寂静的神殿只有圣池潺潺的水滴声。 希尔打破沉寂,他很肯定地说, 「当年从那里出来的孩子,除了你,还有人。」 「太久的事了,我不记得了。」 路易斯眯眯眼,语气很随意。 「是吗?」 当那深重的血红色双眸锁定在一个人身上之时,会令人产生一种临于深渊中被恶魔凝视着的窒息感,即使像路易斯这样早已习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也会被影响到,他别开眼。 「你怎么确定是人为的,如果是魔物呢?」 「不是魔物,我可以感知到,而且它们不会有这么严明的纪律性。」 「是啊,那是因为你身上流着一半和它们一样的血液么?」 希尔站在那里,他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回应他,他看着他,但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路易斯站在神殿的玻璃窗边,眼神不知落在脚下何处,他最终幽幽叹息一声, 「你不应该怀疑我的……关于这个……我会查明的。」 「叁天,最多。还有,明天我会带她过来。」 希尔走后,路易斯双目赤红,痛苦地挥拳砸在窗户上,彩色的窗玻璃被击碎,碎片扎入皮肉中,粘稠的血液沿着手指流下,一点点将浅色的神袍染至深红。 他倚靠着墙壁落坐在玻璃碎上,狰狞的回忆撕扯着他的灵魂,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机械重复的命令。 他嘲讽希尔,恰巧也泄露了自己内心最深的绝望,如果希尔不算人,那他自己又是什么呢? 他才更像是披着人类外壳的魔物吧。 路易斯笑得森冷又自嘲。 艾格莱娅就跪坐在壁炉前的白熊皮草毯上,宽松的衬裙下纤细的小腿陷在皮毛中,小脚套上了保暖的白袜。 火光映照出她被暖得红彤彤的脸蛋,一头半湿的长发披散,她正在用木梳一点一点地梳理着,看样子是想快点烘干头发。 有人在向她走近,她没发现。 「啊……」 直到后者在她身旁蹲下,她才低低惊呼一声。 他摘下手套,长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替代了她手上的梳子。 艾格莱娅背有点僵,但也没躲开,不是她习惯了他的触碰,而是她不敢反抗,反抗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他的手也是很温热的,时不时会隔着衣料轻碰到她的背,艾格莱娅觉得有点痒痒的。 「沐浴过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艾格莱娅犹豫着点了点头。 希尔脱下外套,把女孩抱起到怀里, 「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 关于艾格莱娅的身世以及她身上的封印,希尔一一告知了她,他没打算隐瞒她,他认为她有对此知情的权利,现下就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艾格莱娅质疑着,她如何能确定这不是一个骗局呢? 希尔取过药罐打开,以指沾取无色透明的药膏,分别涂抹在她的手腕以及胸前的伤口上,不轻不重,艾格莱娅被揉得轻哼着气。 「你只能相信我。」 很明显,艾格莱娅现在别无选择,也许她并没有意识到,在相对意义上而言,希尔这里算得上是她唯一的庇护所。 「……」 艾格莱娅没法反驳,沉默着,而希尔手上的行为已经称不得上是在涂药了,她困在他怀里,绵绵软软地任他摆弄着。 当他的唇落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是想起哪里不对的地方而偏头避开了。 「不,等等……」 她努力挣扎起身,衣裙凌乱,露出半边洁白无瑕的肩,抖落的长发半掩未掩。 「还有些事情……」 「为什么不?」 对于女孩的反抗,他明显不悦了,他才只让她在王宫待了几天而已,她就学会叛逆了是吗? 一时之间手上的力度没控制好,艾格莱娅发出疼痛的咽呜声,但她还是很坚持地在压着自己的衣裙。 希尔不由得联想到白天在王宫花园看到的那一幕,自从到了米洛斯后他就没见她笑过,但她竟然对威尔露出那样的神情…… 一想到他不在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些什么,他的头就隐隐作痛起来,连带着气息都有些乱了。 「怎么露出这种表情,是害怕我发现什么吗?难道你和他做了什么吗?」 威尔他怎么有胆子碰她! 艾格莱娅很是屈辱地被检查了一遍。 当他看到女孩紧咬着唇强忍着泪意无助地蜷缩成一团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错愕地发现他非常在意这一点,关于艾格莱娅的贞洁,而且并不只是因为他认为她是他的私有物。 「我讨厌你。」 艾格莱娅声音明明很弱还有点闷闷的鼻音 ,但每一个词都清晰地又响亮地落入他耳中。 她说她讨厌他,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情感。 「那你喜欢谁?萨莫艾尔?威尔?」 当话不由自主地问出口希尔又觉得十分诡异,他为什么要在意他的奴隶的情感问题?她的喜欢或讨厌都应该跟他无关的不是吗? 没等到艾格莱娅回答,希尔突然起身离开了寝殿。 艾格莱娅瘫在柔软的毛毯上,松了一口气,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无声地沿着脸颊滑落在白色的皮毛中。 只是她还没喘息过来,希尔又回来了。 艾格莱娅坐起身,如临大敌地仰视着他。 「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他问她。 他弯下腰把女孩搬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然后搭着沙发蹲下身,这让他们之间对视不再悬殊,在他蹲下后,他们刚好是一个平视的状态,但艾格莱娅即使坐在沙发上还是被他围困在双臂之间。 女孩眼眶红红,湿漉的大眼睛很澄澈,她问他, 「他们说你有妻子,是吗?」 「这很重要吗?」 希尔不明白她为什么在意这个,这和他们有任何关系吗? 「当然重要啊……」 艾格莱娅更不明白希尔, 「你明明有妻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亲吻她?怎么可以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这让她感觉自己从受害者变成了施害者,她怎么能变成他的同谋,然后再去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人呢? 「我没有。」 希尔看着她,突然露出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意,这让艾格莱娅着实吓了一大跳,她总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预兆。 「我没有妻子。」 希尔看着艾格莱娅迷惑的神情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 失逃 第26章 失逃 在女孩还在迷茫之际,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浅尝辄止的一吻。 希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已经干了,小姑娘的面色被壁炉暖得很红润,看起来就像一颗红彤彤的苹果,泛着诱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别相信他们。」 他抚着她的发顶,给出忠告。 这个世界就像一潭泥泽,黑暗,肮脏,形形色色的欲望在其中翻滚沸腾,但艾格莱娅显得与此太格格不入,她是纯洁的,极致完美的,不沾染一丁点的恶俗。 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吸引力对于男人而言是无形的,致命的。 希尔也不例外。 在他这里有些东西烧得比炉火还旺盛,炽热的,急切的,但他今天不想再吓到她, 「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神殿。」 他放手解开她的围困,示意她进去寝室休息。 「会有什么改变吗?」 她问。 「你记不起的那些事情,应该和封印有关,解开之后,你也许就会记起来了。」 希尔回答她。 这是一件好事吗? 艾格莱娅在走进寝室之前,她扶在门框边,回头看向希尔, 「那你呢?你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希尔没有回答她,但是他的眼神给予了她答案。 一切。 艾格莱娅逃开眼,缩了缩身子,最终转身走进寝室。 希尔起身拾起外套,他朝反方向离开了寝殿,高大的身影消融在了漆黑的夜色当中。 …… 这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她叹了口气,翻动着身子,掀开些被子。 有些细节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这让她感到十分迷茫。 艾格莱娅摊开掌心,那条项链静卧于上,小巧的吊坠迸射出细弱的蓝光。 那个夜晚送项链给她的女人说,替他转交给她的。 那个他,是指萨莫艾尔吗?还是另有其人? 如果他是萨莫艾尔,那为什么今日她在希尔的手上发现了一枚与吊坠的图纹和材质一致的戒指? 那是一枚新戒指,她之前未见希尔戴过。 最令她心惊的是,她从未和希尔说过她记不起一些事情这件事,那希尔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关于这件事,她好像只和萨莫艾尔提起过。 这个发现让艾格莱娅背脊发凉。 这似乎是寻常的一天,凯德王后将威尔王子召来,与他商讨联姻的结果。 「这几个,是我这段时间看来几个合适的人选。」 凯德王后让画师一一将各国公主的画像呈上, 「你应该也和她们有过不少接触了吧。」 威尔站在那里,眼前的每一幅画像由资质顶级的画师一笔一画巧绘得栩栩如生,每幅画上的女人千姿百态,各有风情。 但是他却感觉自己看不进去,他现在脑海里有一道更为清晰的身影,其他的一切都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 「菲莉茜雅。」 凯德王后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儿子,令画师将准备好的那幅画像呈到威尔面前, 「你见过的,我认为她是米洛斯王妃最好的人选,你觉得呢?」 菲莉茜雅是邻国彻罗特斯的长公主,年龄和威尔相仿,凯德王后面见过她几次,她对这个彻罗特斯的公主总体上是满意的。 如果威尔迎娶了菲莉茜雅,那么威尔就能获得彻罗特斯的支持,联姻之下是权力紧密的结合,面对米洛斯如今的局面,彻罗特斯将会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菲莉茜雅,我对她有点印象。」 威尔努力回忆起一张不算清晰的面孔,在先前的一次宴会上,他们曾经共舞一曲,但在这之后,他们就没有更多交集了,他不喜欢这种眼里都写满功利的女孩,而且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 「我不认为她适合做我的妻子。」 凯德王后似乎对威尔的回答并不意外, 「那哪一位公主是你心仪的妻子呢?」 「她不是哪位公主。」 威尔回答道, 「您也认识她,艾格拉,我喜欢她。」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对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女孩?」 凯德王后眉头皱起,威尔的表现实属令她失望。 「不,我很肯定,我很喜欢艾格拉。」 威尔脸上的神情很坚定, 「母亲,我希望我选择的妻子是我真正喜欢的,而不只是让婚姻变成一样毫无感情的利用工具。而且米洛斯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和哪个国家联姻不是吗?就像卡罗琳,她可以选择嫁给希尔,无需嫁给别国联姻。」 「她还未适龄。」 凯德王后眉头皱得俞紧。 「我可以等,现在可以先订婚,然后过两年再举办婚礼。」 威尔很认真地计划着,仿佛已经见到了两人步入婚礼殿堂的场景。 在宫殿门口,原本受凯德王后的召约前来与威尔相会的菲莉茜雅恰好听到了凯德王后和威尔的对话,顿时犹如临头被浇了一桶冰水,她愣在了原地。 「公主殿下?」 菲莉茜雅的随从宫女小心翼翼地问。 她还要继续进去任他们羞辱吗?不! 菲莉茜雅的自尊使她愤愤转身离开。 凯德王后沉默了一会, 「你能对那个女孩了解多少?即使她身份不明,即使她早已失去贞洁?」 闻言,威尔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母亲您说……什么?」 凯德王后看着他,眼神甚至带了点残忍。 像威尔这个年龄的孩子总归是还对爱情抱有最浪漫的幻想,而其实这些对于王室而言简直就是笑话,威尔现在还无法觉悟,但身为母亲,她必须打碎他这样幼稚又无知的幻想。 「艾格拉,你以为她是什么身份?她只不过是希尔养的一个情人,她甚至连生育能力都不能保障!」 「你说你不想娶那些公主,那么请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希尔突然对米洛斯的王座产生了哪怕一点兴趣,那么你拿什么站出来捍卫自己的王座?这些你可曾想过吗?」 凯德王后一步步追问, 「还是你寄希望于介时你的妻子能在床上把他们伺候得高兴点给你留一具全尸吗?」 威尔的脸色已经僵硬得苍白。 「我来替你回答吧,不,孩子,这些你都没有想过,你在乎的只有你那天真又毫无用处的感情和冲动,然后在热情退减后你就发现这些连屁都不是。」 凯德王后的神色转缓,上前扶住威尔的肩,帮他一点点理正衣领,眉目慈爱, 「我的儿子,你是米洛斯的王储,未来米洛斯的国王,你的婚姻注定不只是选择一个心仪的女孩这么简单而已,像艾格拉这样的女孩多的是,做情人可以,但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米洛斯的王妃。」 威尔袖口下的拳头攥紧。 …… 这不是艾格莱娅第一次踏入神殿,但在她记忆中确实是第一次,她在王宫的时候常常会眺望这所华美的神殿,它看起来庄严肃穆又蕴藏着厚重历史的神秘感。 「不会有事的。」 希尔对她说。 艾格莱娅看着圣池里正在沸腾着的池水,犹豫地探入一只脚,池水的深度仅仅没过她的足面而已, 与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是,池水不仅一点都不烫,相反的还有些冰凉。 艾格莱娅扶着池壁仰躺了下去,冰凉的池水漫到耳边,她看到殿堂顶壁的浮雕,然后闭上双眼。 叁个亚诺之眼摆放在圣池边上,路易斯上前催动了咒语。 蓝光从这叁个角落注入圣池的水中,圣池上方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屏罩。 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斥力,路易斯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希尔, 「你给了她你的血液?」 那天晚上情况实在紧急,希尔只需要考虑如何把她的命救回来。 光流越发壮大,艾格莱娅已经紧拧眉头,她感觉有一只手在紧紧攥住她的心脏,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希尔很快发现不对,他扬声, 「路易斯!」 路易斯沉默着催动了更多的咒印。 「啊……!」 艾格莱娅疼痛地惊叫出声,希尔就站在一旁,看到艾格莱娅苍白的面色内心已经开始陷落。 「路易斯,停下!」 「希尔你应该明白解除封印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的!」 路易斯一意孤行,他并不打算听希尔的。 解除封印确实不可能是毫发不损的事情,希尔当然明白,但他的小奴隶现在看起来太过痛苦了。 最终在艾格莱娅的哭叫中,是希尔出手强行终止了这场法事,路易斯被瞬时倒转的能流击倒在地。 路易斯抹去唇边的鲜血,撑坐在神像下方,他用一种错愕又嘲弄的眼神死死盯着希尔, 「你疯了?」 希尔根本没心思管路易斯,他立即上前把艾格从池水里捞了起来,她已经昏了过去,奄奄一息地被他抱在怀里。 「艾格莱娅,艾格莱娅……」 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人在唤她,艾格莱娅努力想睁开眼睛,努力想去看清眼前模糊的人影,但她感觉自己置身幽深的湖底,双手双脚都栓上了沉甸甸的锁链,她没有任何力气去挣脱。 「艾格莱娅……」 那道声音听起来并不清晰,像是与她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但唯一让她感到清晰的是那熟悉的语气,那是谁? 「萨莫艾尔先生……」 女孩唇齿间挤出虚弱的一声。 希尔愣了愣,用自己的外套裹住湿淋淋的女孩,然后果断地将她抱离了神殿。 「你疯了!希尔!你绝对是疯了!」 路易斯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着。 宫女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随后也镇定下来着手准备给凌乱的艾格莱娅收拾。 艾格莱娅被安放在沙发上,但昏迷当中许是将希尔认成了谁,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不放,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希尔本欲退开,他覆住她的手,想让她松开,但在触及那份冰凉的指温后他的手却停住了。 「公爵大人。」 宫女已经取来了整套新的衣物准备给艾格莱娅换上,按礼仪来说希尔是需要回避的,她等着希尔的指示。 希尔握着艾格莱娅的手,沿着沙发边坐下,对宫女点头示意。 干净的衣裙换上后,希尔解开她的长发,抱着她坐在壁炉边,借着火温,一点一点用毛巾将她的湿发拭干。 男人那模样简直像是在细致地拭擦一件心爱的珍宝,宫女不敢再多看一眼低垂着头出去了。 「萨莫艾尔先生……」 他把艾格莱娅放回舒适的被窝里,刚盖上被褥,他再次听见她无意识地呢喃出这个名字,还扯着被角的手顿了顿。 「抱歉,艾格莱娅。」 很轻的一声叹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直达心底的歉意,他既想让她知道,又不想让任何人听见。 强行破开封印并不是良方,如果这会令她痛苦的话,那是根本没有必要的,方法还可以再寻其他,但艾格莱娅只有一个,她是他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的唯一。 道歉?道歉什么呢?是关于萨莫艾尔,还是其他? 或许希尔也并不清楚。 在艾格莱娅的眼里,萨莫艾尔是光明磊落的,是正直可靠的,是她最信任依赖的人,而希尔却是残暴不仁的,是野蛮邪恶的,是她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如果最初他们的相遇不是在斯加特军营里的那么糟糕不堪,而是像在达布克沃那样戏剧又浪漫…… 如果他一开始就不是希尔,而是萨莫艾尔…… 希尔未曾尝试去构建这样感性的设想,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离开寝室之前再深深看了床上的女孩一眼。 这个世上不存在如果,他注定只能是希尔。 -- 失控 Кαdеsℎυ.čǒℳ 第27章 失控 艾格莱娅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当她从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之时,她有些恍惚,仿佛脑海中有些记忆在极速衰褪,以一个她可以察觉的速度。 「艾格拉!」 一道年轻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着关切。 威尔年轻英俊的脸映入她的眼帘,艾格莱娅想了一会,迟钝的大脑终于想起对方是谁。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艾格莱娅迷惑之际,威尔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我终于找到你了。」 事实上,威尔从凯德王后那里得知关于她的事情后就一直在找她,他没办法安定下来,一想到艾格拉可能会在希尔这里遭受欺辱,这是一种令人惶恐的折磨。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威尔朝她伸出手,脸上洋溢着坚定。 「离开?」ⓟō⒅τō.⒞ōm(po18to.com) 艾格莱娅还有些弄不明白,威尔出现得出乎意料,他说的话也让她摸不着头绪。 「我又能去哪呢?」 「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 他的女孩是那么的美好,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希尔把她毁了。 艾格莱娅看着威尔,对方澄澈的目光里确实写满真挚。 艾格莱娅越是露出迷茫的神情,威尔就越是心疼,他不忍想象仅仅是一天时间而已希尔就把原本灵动的女孩儿折磨成这副憔悴的模样,她看起来有种大病初愈的苍白。 威尔心里怜惜不已,但又克制着想要把她拥到怀里的冲动,他不想因为突兀的触碰而惊吓到初醒的女孩儿。 艾格莱娅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地带离了宫殿,她离开得有些匆忙,匆忙之中只来得及披上一件披风。 她坐在马车里,迭放在腿上的小手绞着,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若是她就这么离开了,那关于萨莫艾尔先生…… 王室的马车虽然华丽精致,但空间上而言还是相对局限的,威尔虽然没有和她紧挨在一起,但他坐在她的对面,距离很近,封闭的车厢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息离得很近,这会给有心之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威尔显然能察觉到艾格莱娅的不安,他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安慰着,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现在要去哪里?」 「我先带你离开王宫,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住所。」 如果继续待在王宫,那她一定会被发现的,威尔的计划是先把她藏到他在王城远郊的一处宅邸,那里没有希尔的势力,她暂时不会被找到。 等到一切风波过去后,他再想办法说母亲同意他娶她为妻,届时艾格拉再以他王妃的身份回归王宫,那希尔就对此毫无办法了。 艾格莱娅不知道威尔这些理想的设想,若是知道她一定会为此大感吃惊,她可从未想过与威尔发展这些未来,她只把他当成是一个友善的朋友。 米洛斯王宫是很庞大的构筑,贵族王室在其间活动基本都是乘坐马车,而骑马的基本都是侍卫或者是有要务来往的军官。 威尔刚安慰完艾格莱娅没多久,马车后方就响起追逐的马蹄声。 艾格莱娅看到威尔在第一时间听闻马蹄声后变得严肃地表情发问, 「怎么了吗?」 这不可能! 威尔有些难以置信,难道他被发现了吗? 可他明明就安排人去引开了艾格拉宫殿外的人手,而且他潜入宫殿和带着她离开的时候都是悄悄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的,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被发现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威尔殿下。」 马匹追及到马车旁边,侍卫的声音传来。 威尔镇定下来。 按照他的计划,就算是他们发现了艾格拉失踪的事实也不可能会追究到他头上。 「什么事情?」 威尔拉开一点马车的窗户,保持在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程度,见到外头是凯德王身边的侍卫后松了一大口气。 「陛下传唤你过去他的书房。」 追及的侍卫回答他。 「我知道了。」 威尔应下。 侍卫见威尔的马车驶往离开王宫的方向,似乎另有要事,又骑马跟上催促, 「威尔殿下……陛下是急召,还有,希尔公爵也在。」 现在的威尔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希尔的名字,他当然知道希尔正在他父亲那里,否则他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去把艾格拉接出来呢? 「威尔殿下?」 马车边的侍卫见威尔没有回应追问着。 威尔想了想,咬咬牙,低声安抚了艾格莱娅几句后回应通报的侍卫, 「我知道的,我想起正好要取一样东西给父王,所以打算先回宫殿一趟再过去。」 眼下的情况继续带着艾格拉离开王宫恐怕会露出马脚,威尔只得改变一下计划,他先让她到他的宫殿里躲藏着。 此时的他对他这个临时的决定所带来的一系列变故一无所知。 …… 凯德王自然不是无事召见威尔的,之所以是急召,多半是因为希尔也在,他们要共同商议之事和军队有关,没人会对此怠慢。 威尔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对希尔是这般恭敬的态度,不知道的人看了甚至可能会把两人的身份认反过来。 可希尔就算在军中有再高的声誉,却常年不在宫廷中,他也只不过是在外的军官而已,但他的父亲却封予他最高的爵位,给予他最高的权限,如果只是为了制衡宫廷官爵之间的权力,这未免也太过了吧? 威尔从前对希尔没有过多的看法,但是最近他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他了,尤其是现在。 「威尔,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凯德王的询问拉回走神的威尔,凯德王的心里有些奇怪,他的大儿子今天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在状态的,难道是威尔不满意他对他到军营里的安排? 「呃……」 威尔回过神,刚刚他的父亲说了什么来着?哦,对了……是他打算安排他接手军队的副将一职。 「……我没有什么异议。」 凯德王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已经发现了威尔的犹豫,他对此很不满,威尔在议事其间频频走神。 米洛斯是信奉力量的国家,威尔身为王储,不可能一直呆在王宫里安逸着,他必须到军营中历练,然后和弟弟威廉一同接管军团。 「威尔,你今天是怎么了?你把这都当儿戏闹着玩么?」 凯德王训着话,一旁希尔终于懒洋洋扫过威尔一眼,只不过在视线触及的下一秒,他的眸中即刻生出刺骨的冰凉。 希尔紧盯着威尔胸前那一丝细微的反光,他可以十分肯定,那根遗落的发丝是来自谁身上的。在整个王宫里,只有一个人拥有着这样纯净的金银色头发。 一个结论在希尔心中瞬间确定——他去了西殿。 另一个猜想伴随着结论,当希尔通过威尔有些慌乱的神色加以肯定之时,手上那枚晶石戒指开始闪现微弱的光芒。 威尔带着艾格莱娅走的宫殿的侧门,所以威尔离开的时候也是走的侧门,这却恰恰与前来威尔宫殿找他的乔治亚失之交臂。 自上次晚宴乔治亚醉酒的闹剧传到凯德王那里之后,凯德王追责,把他所有的职权收回,这让乔治亚在昔日的贵族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他怎么能甘心? 乔治亚知道在刻板的父亲和各种顾全的姐姐那里讨不了好,所以便找来了威尔这里。 乔治亚进到宫殿没有找到威尔,却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巨大惊喜,他完全没想到令他一直心痒难耐的小奴隶会在这里等着他。 看看这个孤援无助的女孩,她根本对自己身上致命的诱惑力一无所知。 艾格莱娅刚好与乔治亚打了个照面,小脸上写满惊恐。 「宝贝儿,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你。」 当初听说她失逃之后他也派了人手去找,可惜谁都没找到。 他本以为这会成为一个无法释怀的遗憾,直到现在她这般出现在他面前,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指引,为了让他能够再次遇上她,他第一次感激宿命这种东西。 「这次可不会让你跑掉了。」 虽然乔治亚不清楚过程发生了些什么,她怎么会出现在威尔这里,但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想他可不能再错失。 人总是执着于第一眼就喜欢的东西,这种执着甚至能令人走火入魔。 艾格莱娅一步步倒退着,警惕地看着眼前逐渐逼近的乔治亚,直到她碰上冷硬的墙壁,退无可退,她瞥向一旁的门口,拔腿就要往那跑。 「我说过了,又怎么会让你跑掉呢?」 乔治亚一下就捉住了她,他的语气带着病态的得意,他将她紧紧制在身前,女孩挣扎的那点力气在成年男人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放开我!」 艾格莱娅已经用尽全力在挣扎,可这显然毫无用处,乔治亚身上难闻的酒味熏得她发晕。 乔治亚捉住女孩后打量了一遍宫殿,最终看向寝室,他觉得他有必要借用一下威尔的寝室…… 进殿收拾的侍女听闻寝室的动静进去查看,一进门就看到凌乱不堪的一幕。 男人衣衫不整在床上,仔细看的话他身下露出了女孩细白的手脚,正在卖力地挣扎着。 「乔治亚大人?!」 这一幕太过震撼,侍女怎么都不会想到乔治亚会嚣张到直接在威尔的宫殿里做这种事情。 「滚出去!」 乔治亚头上青筋暴起,对着突然闯入者怒吼,他可不想就被这么坏了兴致。 若是一般的侍女被这么一吼一定会匆忙离开,可这位侍女恰巧是凯德王后指派给威尔的侍女长,她直了直腰脊,正色道, 「乔治亚大人请住手,这是威尔殿下的宫殿,您不能在这里放肆,不然我就只能让侍卫来请您出去了。」 艾格莱娅太娇小,被乔治亚遮住,侍女长以为她只是宫殿里哪个被看上的可怜侍女, 「请放开威尔殿下的侍女,您无权这么做。」 米洛斯的规矩应该是所有国家中最为严明的,能进入王宫的都不是普通人,即使是等级最低的侍女也是小贵族出身,而一旦归属于哪位王室贵族个人的名下,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之前,其他人哪怕身份地位再高,也是不能随意处置的。 「你威胁我?」 乔治亚停下动作,看向侍女长,语气充满狂妄的危险。 好极了,拜希尔所赐,现在小小一个侍女都敢骑到他头上来了。 「乔治亚大人,这里是王宫,请遵守规矩……啊……」 侍女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起身的乔治亚扯住头发往墙上撞去。 从禁锢中脱身的艾格莱娅看到他殴打起帮助她脱身的侍女连忙想上前阻拦,然而陷入癫狂状态的乔治亚根本不可能停下来,她在混乱当中被用力一推,失控地撞上旁边的墙角。 艾格莱娅重重闷哼一声,她被撞得头昏眼花,她能感觉到有股温热的液体沾着她的额头缓缓流下,腥甜的气味弥漫开。 乔治亚拽在的手中的侍女已经被殴打得奄奄一息。 艾格莱娅感觉视线里都是猩红的颜色,而且还很模糊,她看到殴打完侍女的乔治亚将侍女丢在一旁,然后手上滴着鲜血向她走来…… …… 希尔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赶到威尔的宫殿的,当他看到寝室里的情境后他只想把目光所及的一切毁灭殆尽。 「艾格莱娅……」 他放缓脚步,慢慢走到蜷缩在角落的小身影面前。 女孩一头原本柔软的长发蓬乱不已,还沾染着凝结的血迹,额前垂下的发遮住她大半张脸,她正低着头,抱着双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上连件完整的衣物都没有,裸.露的肌肤上印着青紫的指痕,看起来像个被破坏后遗弃的破布娃娃。 「艾格莱娅!」 女孩对周遭的变化毫无反应,房间里血腥的气味太重,希尔觉得他的头又剧烈的疼痛起来,这让他现在很想做点什么来缓解,比如杀几个人。 但艾格莱娅就在他面前,以一个极尽破碎的模样,他蹲下身,看到了女孩空洞到陌生的神情,很清楚地感受到心口被刺进一把匕首的痛感,然后那把匕首翻转着将心脏捣碎。 房间里有叁个人,只有艾格莱娅还算是清醒的状态,另外两头的墙边分别是侍女长和乔治亚,都倒在血泊当中,看起来毫无生息。 希尔伸手一点一点拨开她沾在额头的碎发,露出一个硬币大的血窟窿,流出的血液已经凝结发黑。 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他头一回体会到了不知所措的滋味。 「艾格莱娅?」 他触碰到了她,摸起来是冰冷的,仿佛失去了温度。 她是空洞的,麻木的,惟有胸前那枚吊坠还在不断闪着微弱的蓝光。 希尔将艾格莱娅直接带离了王宫,安置在原本的宅邸里。 艾格莱娅身上的伤势被仔细检查过,身体上的痕迹看着可怕但只是程度很轻的掐伤,额头上的撞伤稍微严重些,不过也只是皮肉伤,配合用药休养一段时间是完全可以恢复如初的。最严重的应该是精神上的创伤了,否则她不会陷入昏迷这么久。 希尔进到屋里,见到侍女正在解开女孩头上的纱布准备给她换药。 侍女见到主人进来让开了位置,希尔接过她手上的药罐示意她退下。 已经第叁天了,她还是这个状态。 希尔将纱布完全解下,伤口已经结痂,换作以前这样的伤口他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但这么一个丑陋的伤口居然占据在艾格莱娅额上,他觉得十分刺目,这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竟然让人在他眼皮底下将她偷走,而且还被肆意地破坏。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触碰她! 连他都不曾忍心在她完美的身体上留下任何创伤,乔治亚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破坏她! 艾格莱娅的命运可以称得上是多灾多难了,从她出现在他面前开始,几乎就没有停止过受伤,就在两个月前她才堪堪被他捡回一条小命。 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娇弱不已的女孩养得好了些就又遭受这样的伤害。 有些情绪是很难言的,希尔不知道怎么表达,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从今往后他不可能对此有分毫的疏忽了。 很快就再上好药,希尔垂首隔着纱布吻了吻她的额,沿着精巧的鼻尖往下,轻触了触她柔软的唇,一触即离。 没有人能明白他此时的痛苦,还有渴望。 -- 养女 Kαdеsℎυ.čǒℳ 第28章 养女 空旷的宫殿,位于神殿的一隅,殿内灯火摇晃,火影拍打在华丽的浮雕宫壁上,还有交迭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淫.靡的气息,暧昧的声音在回响。 倚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垂首,缓缓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他看起来似乎与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却又好像又不违和。 而殿内的其他人好像是视他为无物,他们放纵着最原始的欲望。 …… 路易斯站起身,随意拎了件宽敞的睡袍披上,向着沙发上的男人走去。 「你来的可正是时候,怎么不一起?看看我的新宝贝,露娜,她可真是个可人儿,不试试吗?」 面对路易斯轻蔑的调笑,希尔面色不变,他找路易斯只为一件事情, 「你跟我走一趟。」 艾格莱娅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这不是普通医师能解决的问题,希尔当天就通知了路易斯,可惜刚巧碰上路易斯离开了米洛斯王城。 当路易斯再回到之时,他并没有如约而至,反而直接回了神殿,所以就有了现下这一幕。℗ō⒅τō.⒞ōm(po18to.com) 希尔知道为什么路易斯这次会对他置之不理。 「这算是请求吗?」 路易斯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神色慵懒倦怠,他就这样侧头看着希尔,对方仍旧是那副冷淡的脸色,他突然笑出了声,带着几分自嘲,自问自答着, 「呵呵呵,我们高高在上的希尔公爵怎么会请求别人呢?」 他哪是在请求人?他是在命令他,如果他胆敢拒绝他,他相信他应该不会让他完整地走出这里。 关于解开艾格莱娅封印这件事情,谁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路易斯并不在意她的安危,因为在他认知里自始自终,从计划讨伐斯加特开始,所有的一切人和物都只是利用的工具。 他以为对于希尔来说也是如此。 直到那一天希尔出手攻击了他,这与他们的初衷相背离。 那个时候路易斯就发现,希尔似乎对这个女孩还倾注了其他的情感,这是非常难以令人信服的事实。 翻转的戒指停下,希尔起身离开前留给他一句, 「你只有换上一套完整衣服的时间,马车在殿偏门。」 「你感受过痛苦吗?」 路易斯看着他突然问。 痛苦,路易斯太熟悉了,他一直陷于黑暗的深渊中,从他第一次接触魔法开始,这便是注定的代价。 他很好奇,像希尔这样的怪物,他可曾历经炼狱之火炙烤的痛苦。 希尔回看他,神色很漠然,仿佛一切在他眼里皆若无物。 路易斯哂笑,他真是多此一问,希尔永远都是那副姿态,傲慢的不可一世,他好像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路易斯真的很想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会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跌落?再卑微到尘土里?那简直是难以想象,这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希尔走了,殿内陷入沉寂。 但那些声音从未停止过,灵魂无时不刻不在被撕扯,所以他极度放纵所有欲望,以图缓解这份痛苦,但这只能是暂时的,短暂的欢愉背后是排山倒海的空虚,那种痛苦如期而至。 路易斯反手把小桌台上的酒杯扫飞,杯皿落了一地,深红的酒液浸湿了绒毛地毯,一旁娇媚的女人们如惊弓之鸟吓得纷纷颤抖,低着头面面相觑,她们不敢抬头去看主人阴鸷的脸色。 当路易斯再出现在希尔面前时,他早已收拾好情绪以及形象,他看起来似乎还是人前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大祭司。 侍女守在门外,她脚下的门缝里透射出一阵阵亮眼的光芒,屋里却很安静。 光芒暗淡消失,脚步声和对话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封印。」 路易斯神情严肃,像艾格莱娅身上这样的封印,绝对的强势却又温和,难以想象施法之人的力量到底是多么强大。 还会有力量凌驾在希尔之上吗? 「封印被触动,触发了它反噬的作用,这也许是她一直昏迷的原因。」 路易斯对此也没有办法,毕竟他自小修习的魔法并非以封印为主,如果那个人还活着,或许他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需要可行的办法。」 希尔的目光从沉睡不醒的女孩身上移开,原本有点缓和的神色也消失无踪。 「但很奇怪的是,这个封印对于宿主是温和的,并不会危及性命。」 也就是说,艾格莱娅什么时候醒来是一个未知数,也许是明天,也许她将永远长眠。 …… 最近米洛斯王城发生了一些小事,说是小事,也不算是小事,只是因为知情的人很少,并且大家心知肚明,没有人会笨到特地提及此事。 琼斯家族的长子乔治亚惨死在妓.女的床上,王储威尔被凯德王下放到军队。 有人猜测是凯德王要对权势滔天的琼斯家族动手了,但谁也拿不出具体的证据。琼斯家族一派的贵族官僚们因此人人自危,行事开始谨慎起来,现在米洛斯王廷中看似表面还是平静相安,实际上暗地早已风起云涌。 凯德王又独自召见了希尔,他最近收到些探子的消息,他对此很疑虑。 「希尔,你最近在为什么忙碌呢?听说你从军队调走了一名医师,你受伤了吗?」 希尔向来是不屑参与到宫廷争斗中,这一点凯德是深知的,希尔从来不跟那些人有过多的接触。 但最近凯德王收到他派在神殿的眼线的消息,希尔最近似乎和路易斯走动得很频繁。 放在以前,凯德王根本不会认为这两人之间有多少瓜葛,因为希尔从神殿重新恢复至今除了之前和卡罗琳的婚礼的那次,他未曾再踏入过神殿,而最近短短几天,希尔来往神殿显得太过反常,这让凯德王很担心,当然他也不会对此直接发问。 「不是我受伤。」 希尔想了想,补充了他的回答, 「我最近收养了一个孩子,是她生病了。」 凯德王很震惊, 「你收养了一个孩子?」 希尔什么时候收养了一个孩子,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是的。」 希尔面色如常,像在陈述很简单的一件事。 「哪来的孩子?」 公爵要收养一个孩子,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他还是公主的丈夫,半个王室的人。 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希尔先请示他赐下封文,然后再去神殿举行册封仪式的吗?凯德王觉得这事有点太过荒谬了。 「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此时凯德王还没见过艾格莱娅,他只当是一个几岁的孩童。 「原本是想等到她的病好了再跟你商议这件事情,但她现在情况很糟糕。」 希尔的谎言听不出任何的破绽,甚至还流露出些哀痛的神情,凯德王不好再追着质问下去,再想想希尔这个年纪如果有一段正常的婚姻的话孩子也早和威廉一样大了,可惜一系列的变故让他如今还是没有任何的子嗣。 想到希尔和卡罗琳也是自己做主定下的,凯德王就更找不到立场来追究这个事情。 「那先让她好好养病吧,有什么需要再和我说。」 凯德王安慰着,又想到些什么, 「这件事情卡罗琳知道了吗?」 「她不会不知道的,陛下,被某些人派来我这里的探子一直都没有少过。」 希尔指的是谁凯德王心知肚明,他和王后之间的矛盾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后面凯德王跳过了这个话题,和希尔商讨了些关于军队和王城守卫的事情,直到希尔离开宫殿前,凯德王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 「希尔,毕竟你的妻子是米洛斯的公主,关于孩子这件事情,至少应该要一个真正继承你们血统的孩子。」 希尔没有回应,凯德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女孩醒来的时机有点微妙,她看着眼前拥有着棕色长发的男人,一双漂亮的眼眸写满迷茫和警惕。 「啊,你总算是醒了。」 路易斯直起身抱着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可以出去了。」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女孩扭头去看,就见到了一个隐于暗处的身影,房间的灯光昏暗,他仿佛与此是融为一体的,但她却很清晰地看到,黑暗中那双血色的眼瞳,似乎在紧盯着她,犹如紧盯着猎物的野兽。 路易斯回身看了一眼发话的人,然后走了,房间里的空间好像变得局限起来,然后那道身影站起身向她走来,直至床边,高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娇小的身躯。 「你感觉如何?有哪里不适吗?」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没有男人看起来那么可怕,还带了些轻柔,女孩摇摇头,直抵着床背,还是防备的姿态。 希尔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一动,刚伸出手,就见女孩惊恐地后退,蜷成一团,像一只受过伤害的小兽。 他感觉心头仿佛在被人狠狠敲打着。 「别害怕,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碰你了。」 听起来似乎是很温和的语气,女孩抬起头,偷偷打量着他。 「过来,让我看看你额头上的伤。」 其实艾格莱娅额头上的伤早就已经愈合了,疤痕也很淡了,很快就可以完全消退了,只不过希尔想把主动权交到她手上。 只是女孩并没有如他所愿,她看着他,眼里写满疑惑, 「你……是谁?」 希尔顿住,他很确定女孩并不是在开玩笑。 屋外两个男人的神色都是难得的严肃。 「要是能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路易斯说着,事发当天他刚好离开王城,事后希尔也没有和他提及此事。 那天确实有点混乱,希尔带走了艾格莱娅之后马上又吩咐了手下处理了现场,秘密带走了昏迷中的乔治亚,之后的事情就是安排好了的了。 「我赶到的时候,乔治亚已经倒了。」 希尔并不情愿地复述。 仅凭一个侍女是不可能对付得了乔治亚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个封印可能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被破坏了,艾格莱娅使用了她的力量,所以它启动了反噬的作用。 路易斯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说, 「很显然她的记忆被吞噬了,但这对于你而言,似乎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гоυщεňщυ.dε(rouwenwu.de)) -- 宠爱(1) 第29章 宠爱(1) 希尔公爵请命回到自己的封地,这无疑是米洛斯最重磅的消息。 在这种王廷最紧张的关头,希尔公爵这么做,如果不是对宫廷争斗毫无兴趣那就是准备谋反了。 最不安的当属凯德王了,他好几次地挽留,但似乎希尔的去意已决,任他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希尔离开王城那天走的倒很潇洒,军队的士兵他一个都没带走,军队领军权分别交给了几个副将,权力分配的很均衡,短时间内根本无需担心有其中哪个副将拥有谋反的资本,他们互相牵制着。 在众人对此大跌眼镜之余,还有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摆在眼前,希尔是把新收养的养女带走了,但却没带上他的妻子卡罗琳公主,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情啊。 希尔离开王城的当天,卡罗琳红着眼眶来到她父王的宫殿质问。 「父王陛下,你就任由他这样对待我吗?」 她明明是最为尊贵的米洛斯公主,是凯德王最宠爱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受到这样羞辱性的冷落。 卡罗琳忍着泪意,想到自己付出那么多代价去学习幻颜的魔法却找不到任何机会,心里就更加委屈了,而且她的丈夫现在直接抛下她带着不知打哪来的养女远走高飞,她真的想放声大哭,可她怎么能呢,她可是最骄傲的卡罗琳公主,她怎么能轻易落泪呢? 「事到如今还不是因为你当初做的蠢事?」 凯德王自认面对他们之间的婚姻已经做到极致了, 「别忘了一开始还是我帮你定下的婚事。」 是卡罗琳她自己没有把握机会,没有好好努力不是吗?他作为父亲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了,凯德王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是这样的吗?父王陛下,难道不是也有您想要拉拢希尔的原因在里面吗?」 确实是她先提出的,可他难道不是顺水推舟么? 卡罗琳感到很失望,她明白她是不会在凯德王这样得到任何帮助了,他只会跟她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 这是一座很漂亮的庄园,即使是被白雪覆盖,一点都不掩盖它的富丽堂皇,耸立的城堡格局并不比一个国家的王宫逊色,因为它也曾是一个国家的王宫,只不过在被米洛斯攻占后,这里成了希尔公爵的封地,位于在米洛斯的西境。 主堡中央的餐厅,女孩用完餐,取下餐巾迭放在一旁,然后端坐着,小心翼翼地瞥向餐桌另一头的男人。 「吃饱了?」 男人看过来,询问她。 「是的……希尔大人。」 女孩的声音清甜悦耳。 希尔点头示意,女孩就如同得了释一样,起身行礼后逃离了餐厅。 她好像已经习惯这样叫他了。 希尔扯下餐巾丢在一旁,然后让佣人叫来厨子把艾格莱娅用餐的情况记录下来。 这边新换的厨师还没有摸透她的口味,但她的食量实在太少,所以他们什么样的菜式都呈上来,然后再记录哪一样被吃掉最多。 像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但艾格莱娅才刚刚接受这个新的身份,周围陌生的环境也需要时间去适应,希尔不希望太多人到她面前去惊扰到她。 「在这里还习惯吗?」 艾格莱娅抬头,见到走进书房的男人,她放下书卷正要起身。 希尔抬手轻按着她的肩头让她坐回去,看来他得和她再谈谈。 名义上他确实是对外宣称是收养了一个孩子,但也只是因为艾格莱娅需要一个合理而且足够尊贵的身份,这个决定是在凯德王质问他的时候做的,当时他觉得没有任何的问题,但现在看来好像很多地方变得很不对劲了。 他并不想要艾格莱娅这样小心翼翼地遵循那些该死的礼节。 但女孩在失去记忆被告知后显然是接受了这新的个身份,这导致他很难找到什么理由去和她有过多的亲近。 就像现在这样,只能拘谨地分开端坐着,完全违背他的初衷,他根本就不是打算收养一个孩子。 艾格莱娅点点头,其实她不太习惯,比如每次用餐的时候眼前摆了一大堆东西,她每次都撑得快哭了。 希尔看着女孩眨巴着眼睛,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放低声音问她, 「如果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 「好的……我不是有意浪费粮食的,我真的吃不了那么多东西。」 艾格莱娅刚来到的前几天,生了一场小病,刚退烧胃口也不是很好,所以面对一桌子的食物她难以招架,但她的养父看起来是一个十分严厉的人,她有点害怕招惹他,这种害怕是本能的。 她记得那天她醒来被告知一切后,她叫了声父亲大人,结果他那副脸色却十分吓人,也许是他觉得她这样称呼是冒犯了他尊贵的身份?毕竟按照他们所说的,她只是一个在路边被捡回来的孤儿,只是一个养女而已,所以是没有资格直接称呼他为父亲的吧。 「就只是因为这个?」 艾格莱娅点点头,然后看着希尔的神色,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听见他说, 「吃不下就不用吃,没有人逼你,没有人有资格命令你,明白吗?」 回到封地并不算一个临时的决定,希尔在回到米洛斯王城后就有这个想法。在那个群狼环伺的地方,艾格莱娅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羔羊,无数卑鄙可憎的豺狼在暗处紧盯着,即使他把她放在身边,却总会不慎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被觊觎着。 威尔就是他最大的疏忽。 虽然他不可能再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她,但一想到他们离得那么近,他就感到很不快。 封地这边很干净,没有那么多混杂的势力,也没有人事的侵扰,正好适合她静养。 艾格莱娅确实是个喜欢安静的孩子,她的话也不多,高兴的时候会多说上些,但很可惜,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她高兴过了,她也很久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了。 也许是因为他给过她血液,有的时候,他甚至能感知到她的情绪,迷茫的,低落的,不安的……这些情绪就像一只手紧紧揪着他的心脏。 这很不妙,他也很清楚,但并不能阻止。 「好的。」 艾格莱娅乖顺地应着。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疤。」 希尔对她招招手。 艾格莱娅沿着沙发边缘挪了过去。 她的额头上有一个伤口,尽管那个疤痕已经淡到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了,但她的养父大人却好像很在意,他说她会忘记以前的事情是因为这个伤,那如果它完全好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记起来了?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额上,还有淡淡的药草的味道,并不难闻,覆在皮肤上的指腹粗糙却温热,将药膏完全涂抹开。 「在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自发顶落下,蕴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 「我在想,是不是等伤完全好了就能恢复了?」 她现在还是会时常感到头疼,而且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希尔涂完药膏,顺带理开她额边微乱的碎发,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不动声色地拉近着。 艾格莱娅原本放在腿上的书卷被她抖落,她弯腰去拾起,凑巧脱离了希尔的怀。 他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想要将其烧成灰烬。 然后他看到上面记载的咒符,有些惊讶地问她, 「你看得懂这些?」 书房藏书很多,有一些禁书,还有他收集的一些古书,他并没有禁止她去翻看。 艾格莱娅摇了摇头,其实是她太无聊了,她看不懂那些文字,所以只好找一些有图案的书看看。 希尔突然想到什么,把书卷翻到一页,然后催动上面的咒符,书页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裂缝,一只接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从裂缝中飞出,萦绕在书房上空。 「啊……这是……」 艾格莱娅好奇地伸出手去接,可那蝴蝶只是轻轻一触就化为泡影。 「这是魔法,想不想学?」 希尔循循善诱。 她回过头来看他,蓝绿色的眼眸明亮清澈,点着头,期待的神色, 「我也可以学会吗?」 她当然可以,她根本不知道她身上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艾格莱娅对此抱有很大的兴趣,希尔便从最基本的常识开始讲给她。 世人普遍认为,魔法这样东西是看天赋的,有些人生来就拥有驾驭魔法的能力,有些人一辈子都学不会,这只是表面,那些拥有极高天赋的人是源自他们所继承流传下来古血统,越是纯净的血脉越是轻易驾驭魔法,这是鲜为人知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繁衍后代的同时伴随着灵力的流传,而且这份力量会在一代一代的传递之间逐渐流失殆尽。 「人类使用魔法总是伴随着反噬的作用,所以以前的法师为了减轻魔法反噬的伤害,他们制作了法器,将含有灵力的晶石镶在法器上,可以很大程度地减轻反噬的效果……」 男人的声音是低沉的,醇厚的,语调中带有着上位者的优雅与从容,当他这样放柔声音娓娓道来时,艾格莱娅听得很享受,以至于她犯困了。 希尔就这样看着她垂着眼皮一点一点地阖上,小身板软软地倚在宽大的靠背上。 真是个没耐心的小东西。 他轻叹一声,俯身把陷入梦乡的女孩抱了起来。 女佣们见到公爵大人怀里抱着昏睡的女孩纷纷胆战心惊地迎上前要接手,她们以为是小姐又发病了。 就在公爵大人刚带着小姐回到庄园的时候,小姐就生了一场病,公爵大人大发雷霆,把原来照顾不周的全部人手更换了个遍,她们可不想再遭这个殃。 「公爵大人,这……」 希尔示意女佣们噤声,然后挥手把她们都吩退了,独自抱着艾格莱娅进了寝室。 女佣们退下后面面相觑着,公爵大人对小姐许多事情可是亲力亲为,足以见得娇弱的小姐是如何倍受公爵大人的宠爱,女佣们暗暗打着算盘,往后她们可要更加卖力地讨好小姐了。 褪下外衣,解开头发,他把女孩安置好在床褥上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在床沿边坐下,端详着她安静的睡颜,金银色的长发泛着纯净的光泽,温柔到不可思议。 今晚在书房的气氛其实很好,但他什么都没有做,而实际上,他渴望触碰她的欲望已经滚烫到沸腾,这些她都毫不知情,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就像人们看起来那样,父亲与女儿,很平常。 那天路易斯问他,他会不会感到痛苦,那是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 痛苦对于他而言早已成为麻木的事情,很久以前,他也曾像如今的路易斯一样,尝试借由放纵缓解,但那就像是短暂的麻药一样,很快地就失去效果,然后当痛苦再度袭来时,极度的落差使得那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最后在漫长的时间里,麻木,习惯。 直到遇见艾格莱娅,那份痛苦不再简单,它变得难以忍受,变得异常折磨,只有在她这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抚,他十分清楚这不是麻药,那是毒药,他一直在饮鸩止渴,永远解不了渴,然后任由高涨的欲望把控,但最可怕的是,他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在伪装什么呢?理由就更可笑,他想得到她的信任,他想要她全心全意地依靠他,就像对「萨莫艾尔」那样。 这很可笑不是吗?一向目中无人的希尔公爵竟然在祈盼得到一个小女孩的信赖,即使明明他有一千种方法可以选择将她驯化,但他还是做了一个最愚蠢的选择。 理由是,她很完美,不需要做任何刻意的修改。 -- 宠爱(2)(H) 第30章 宠爱(2) 「我也失去过一些记忆,艾格拉。」 窗前正垂首的女孩闻言抬起头,她原本正在努力地研究旧皮纸书上两个看起来相差无几的咒符之间的区别。 至于这个话题是如何引入的,要追溯到先前艾格莱娅与希尔的谈话,关于她询问他有没有任何魔法能使人恢复记忆。 「那您恢复了吗?」 她问问题的神情很认真,希尔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女孩的一举一动映入他眸中。 「没有。」 他回答她。 「那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吗?」 如今艾格莱娅能愿意和他多说上一些话,希尔是很乐意回应的,他头一回觉得这个身份还是有些好处的。 「我不知道。」 艾格莱娅看起来有些惊讶,因为她头一回从希尔口中听到这句话,也许这是世上唯一他所不知的事情了。 「你记起来些什么了吗?」 希尔不经意地问。 「没有,只是我一直觉得应该要记起来一些什么的。」 如果艾格莱娅恢复记忆,她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但实际上,他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一句谎话,有的只是掐头去尾罢了,即使她失去记忆,谎言在她眼前还是无处遁形的。 但现在希尔谈不上希不希望艾格莱娅恢复记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健康且完整,可这是现在看来却是最难办到的,因为她每天需要的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变化是很缓慢的,但他还是发现了。 艾格莱娅一直都不是生病,而是她体内的封印作用,尤其是在封印的反噬作用被触动之后,使得她睡眠的时间变得更长,而且十分 容易感到困倦。 这一点艾格莱娅自己并不知道,她以为大家每天都要睡那么长时间,希尔也不可能让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 「公爵大人,艾格拉殿下的情况显然与进食的多少无关。」 卡因是希尔从王城调过来负责照看艾格莱娅的医师,因为就是她先前在军营里医治艾格莱娅的。 虽然希尔调任她的意图卡因很难揣测,但比起在王城替那些颐指气使的贵族们擦屁股,在西境的日子简直清净太多,同时,而她也很喜欢艾格莱娅。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此之前卡因还是把握的很好的。 「你有不同的意见吗?」 希尔翻看着刚从王城送来的卷轴未曾抬头。 卡因有些腿软,因为她正在质疑希尔公爵的命令,她认为他给艾格莱娅规定的餐食的用量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过了。 「……」 「她每天的消耗很大。」 对于卡因的沉默,希尔给予回答。 如果能找到更好的补给方法,当然不会选用摄入食物这么低效的方法,但目前来说只有这个。 「为什么?艾格拉殿下每天的活动量显然达不到一个成年男性的份量。」 疑问是脱口而出的,等到卡因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对,然后飞快地补充, 「抱歉,公爵大人,请饶恕我的冒犯。」 她低下头,这不是她能过问的。 希尔没再回答她什么,只是挥手示意她离开。 虽然时间已经接近响午,但这却是艾格莱娅每天起床的时间。 卡因进到寝殿,看到一抹单薄的背影立在窗前,她加快步伐走上前,推着窗户合上。 「殿下,这样你会着凉的。」 换作任何一个人这样单薄地站在风雪天大敞的窗户前都很容易着凉,更何况是艾格莱娅这样病弱的女孩。 艾格莱娅的脸颊和鼻梁上都泛着些冻红,看来她站在这里有一会了,卡因开始责备起原本应该在这里照看她的侍女们的失职。 卡因取来披风给女孩披上, 「现在是冬天最冷的时候。」 艾格莱娅看着接到掌中的雪花融化成了水迹,慢慢说, 「我不觉得很冷。」 「如果冬天过去了,我能从这出去了吗?」 艾格莱娅又问,她看着窗外,脸上有些向往。 「是的。」 卡因暂且这么回答。 「是不是到那时候,这里就不会下雪了。」 「也许,但还是要看天气,这是人很难准确地预料到的。」 卡因看着眼前的女孩,尽管在女孩那张完美的脸上找不到忧伤的表情,但卡因还是感到很怅然,也许她只是觉得,她被困住了。 在尼德拉,有一种罕见白燕,拥有着十分珍稀美丽的羽毛,却从来没有人能将其驯养,当它们被捕捉到笼中,即使每日精心投喂,它们也会在十日后死去,所以人们给了它们一个脆弱的别名,十日鸟。 卡因有幸在米洛斯收到的贡品中见过这种鸟儿一次,当时持有它的贵族要求她想方法延长鸟儿的寿命,只是很可惜,目前这还没人能做到。 「这是可以预料的,一个礼拜后等雪停了你就可以离开屋子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这时她们才发现有第叁个人进到寝殿里了。 「公爵大人。」 希尔知道艾格莱娅一直很想出去走走,可惜在艾格莱娅来到西境安顿下来后外面的天气实在太恶劣了。 西境宫殿的规模并不比米洛斯王宫的小,事实上,希尔已经命人准备入春后对宫殿的花园和庭院的改造,鉴于艾格莱娅呆在米洛斯王宫那几天的表现。 希尔的现身意味着艾格莱娅今天的第一餐,这本来是她已经习惯了的事情,但她现在坐在餐桌前,看着眼前精致的餐食却没有多大的食欲。 「怎么了?」 希尔问她, 「如果不是你喜欢的,可以吩咐厨房准备别的。」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 艾格莱娅的回答好像很叛逆,但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这样的,希尔知道她只是陈述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在遇到艾格莱娅之前希尔还不认为人会在进食这么原始的事情上这么费劲。 希尔没法逼迫艾格莱娅去强行进食,这会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虐待狂,虽然有关此类的看法对于他而言无足轻重,但他起码不能让艾格莱娅这么认为。他发现当她心情高涨的时候食欲会有所增加,所以他会去尝试做些什么。 「这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不是吗?很快你就可以出门逛逛了。」 希尔慢条斯理地切起盘子里的牛肉。 艾格莱娅却不是很认同, 「到那个时候雪都已经停了。」 「风雪天是很寒冷的,你现在太虚弱了。」 艾格莱娅确实只是个孩子,而他现在也确实像一位真正的家长一样在操心。 「我不觉得很冷。」 希尔把牛肉切好,端到她面前, 「吃完这些,待会等风小一些我带你出去。」 威逼不行,但利诱可以,对于劝艾格莱娅进食这件事希尔觉得比计划如何攻伐一座城池还要费劲。 很难想象在寒风阵阵的风雪天会有人专程跑出来淋雪,但在西境宫殿的某一处角落就是如此。 一场暴雪袭击过后,地上的积雪很深,这使得人在积雪地上行进会很艰难,对艾格莱娅亦是如此。 「你想去哪?」 女孩酿酿跄跄的身影倒映在他眼里,他得时刻盯着,保证她不会摔倒。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些什么……」 冰雪覆盖的世界只余一片纯白,但艾格莱娅却是具有方向性的,希尔猜不到她有什么奇思妙想,只是跟在她身后,他的步子很沉稳,以此确保在艾格莱娅即将滑倒时有个保障。 只是很可惜,虽然艾格莱娅走得步子有点滑稽,但她一路都没有滑倒的迹象,所以他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它在这里!」 艾格莱娅走到一颗树下,拨开了积雪的落枝,在底下找到了一个受伤的雪雀。 「它的翅膀受伤了,所以没能飞回巢穴,所幸这里有个小避风港,才没被冰雪掩埋。」 艾格莱娅捧起雪雀,然后回头对希尔说着。 后者尽量地扯出一点笑意,然后回应她, 「是的,你做的很好。」 希尔公爵会陪着他的养女在冰天雪地里救助一只受伤的雪雀,这是任何人听来都觉得十分扯淡的一件事情。 艾格莱娅很喜欢动物,特别是鸟类,这是她即使失忆也不会忘记的,也许可以称之为本能。 希尔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准备在他书房给那只受伤的雪雀安家的女孩,若有所思。 他记得离开斯加特的时候,在那座塔楼上,她放飞的那些羽毛似乎并不简单,也许那是一种她和鸟类交流的媒介,至于具体他还没问过。 「公爵大人,这个世上会存在能令人恢复记忆的魔法吗?」 这是一个有点突兀又十分合理的问题,希尔在书柜中找到一本很旧的皮纸书递给艾格莱娅, 「试试看。」 他教艾格莱娅学习驾驭魔法有一阵子了,现在她应该掌握了基本的咒符和催动的方法。 …… 艾格莱娅研究了好半天还是研究不出两个咒符之间的区别,希尔觉得他有必要替这个苦恼的孩子解决一下问题。 「过来这。」 艾格莱娅听话地抱着旧皮纸书走过来,希尔让她坐在边上,然后摊开咒符给她讲解, 「左边这个,它可以封印人最近的一部分记忆。」 「那右边这个看起来差不多一样的呢?」 艾格莱娅是个好学生。 「这个,能解开左边的封印。」 「所以它是一个能令人恢复记忆的魔法?」 「但前提是,被施法者身上有左边这个封印。」 希尔补充道。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小封印,有着因果对应的特征,但绝不是艾格莱娅身上封印对应的解,他让她看这个不是为了恢复记忆,而是想告诉她一些什么道理。 「右边这个魔法,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个重复体验的过程,就像你在沙子上丢失了一颗贝壳,你需要再走一遍原来的路回去把它拾起来。」 循循善诱,希尔讲的很是耐心,或许这应该是一个合格老师该有的品质,但他深藏的目的并不单纯。 「所以……如果你重复一些从前做过的事情,也许能帮助你恢复记忆。」 艾格莱娅提问的很及时, 「那在失忆之前,我都做过什么呢?」 自艾格莱娅醒来之后,他们之间维持着这表面平静到诡异的和谐关系可能要在今晚被打破了,希尔想着,也付诸于实, 「我可以帮你。」 距离拉近得有些突然,也很奇怪,艾格莱娅来不及反应,男人温凉的唇就落在了她的额上,然后沿着她的眉间,流连过挺俏的鼻梁,停留在她的唇上。 这算得上是一个很深长轻柔的吻,但艾格莱娅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面写满迷惑与怯意,她也忘记了挣扎,显然是被吓到了。 她落入他的怀里,难以动弹,事实上由于他们之间体型的差距悬殊,她看起来似乎和那只可怜的雪雀差不多。 「我们换个地方。」 希尔轻而易举地将怀里的女孩抱了起来,艾格莱娅显然是愣住了,她并不懂要做何反应,希尔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然后加快了步伐。 「我们要去哪?」 女孩的发问显得很天真,她被希尔这样像抱一个小孩一样轻而易举地抱着,难以挣动,事实上艾格莱娅还有些晕乎,关于方才在书房突如其来的吻。 噢! 她想起来了,他们刚刚谈到恢复记忆的事情,所以他的意思是帮助她重温记忆,那么在她失忆之前他们也曾像刚才那样放肆地接吻吗? 这简直也太疯狂了……所以在养父女之间这样的行为也是正常的吗?艾格莱娅不清楚,因为她不太习惯这样的事情,这种会让她喘不过气的事情。 「我们回去寝殿。」 希尔回答着,低沉声音夹带不同往常的沙哑,然后艾格莱娅终于察觉,那听起来像生病了一样,她奇怪地询问, 「大人,您是怎么了?」 寝殿到了,侍女们刚围上前就被遣退,房门合上,希尔把她放到床上。 女孩坐起身,看着开始宽衣的希尔, 「是屋内太热了吗?」 公爵大人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她的寝殿还会烧地暖,甚至有时候她都会觉得有点闷热,想到这里艾格莱娅起身想去夹灭些炭火。 刚爬起身却被制住,抵着男人硬实的胸膛,头顶温热的气息撒下, 「是的,你也需要。」 然后衣裙背后的绳结被解开,希尔就像拆一件礼物一样一点一点慢慢解下女孩的裙子,最终只剩下一件薄薄衬裙做着最后的抵抗,他甚至能透过单薄的布料看到底下女孩白嫩的肌肤。 艾格莱娅更疑惑了,可是她没觉得热啊! 希尔看到她这副懵懂又无辜的神情,那难以抑制的兽欲在爆涨,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太粗暴,那会吓到她,至于就此停下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她从上到下甚至是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诠释着完美这个形容词,纯洁到不沾染一丁点恶俗,让人疯狂地想侵染,想摧毁。 他会沉迷于此,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快感,还有那未知的,黑暗而又令人沉沦的渴望。 「这是做什么?」 艾格莱娅开始意识到希尔给她脱下衣裙并不是为了让她休息的意思,为什么她会意识到呢?因为希尔正把她困在怀里重复着和在书房一模一样的事情。 「一些会感到快乐的事情。」 希尔很耐心在答着,细啄沿着女孩的唇,滑至颈间,一点一点啃噬着那孱弱又细腻的肩颈。 他尝试着让她进入状态,但……艾格莱娅太实在太单纯了,还没有人真正教育过她男女之间的情事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她就被随意拿捏摆弄着,单薄的裙底被大掌探入连带着被掀高,露出女孩洁白无瑕的肉体。 艾格莱娅感受到男人略为粗糙的手掌覆在她胸前肆无忌惮地揉弄着,揉得她呼吸都乱成一团,只能无措地喘息着,手脚不自觉地挣动了。 希尔揽紧她,安慰着,指尖触及她双腿间隐蔽又柔嫩的地带,摸索着白净细腻的小花户上敏感的那一点, 「乖,没事的……不会难受的……」 更加难以动弹了,女孩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委屈和无助,身体被控制着这样放肆玩弄,太奇怪了,连呼吸都被他揉乱了。 当希尔尝试探入一根手指的时候,女孩的眉头快拧成绳结了,下身传来火辣辣的异物感,感觉被骗了,她湿漉着眼眸低低恳求着他住手,微弱的声音都随着凌乱的呼吸在颤抖, 「疼……疼的……难受的……」 可希尔哪里会停下,这都算不上开始,他已经忍耐的很难受了,他都不知道这持续多久了,从在王城再到西境,他的克制力全所未有的坚强,因为他尝试在她面前建立一个可靠的形象,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完全地彻底地将她占有。 可惜这副稚嫩的身体实在是太娇弱了些,一点苦头都吃不得,这就喊着疼了,后面怕是又要疼昏过去,这可不行。 见希尔似乎是听见了她的恳求放开了她,艾格莱娅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床榻上,揪着裙摆平复着气息,而这时男人却去而复返,手上还拿着一个雕纹精致的小瓶子。 「喝点。」 他打开了瓶盖,凑到女孩玫瑰般鲜红饱满的唇边,示意她张嘴。 希尔手上拿的正是在尼德拉得到的「梦境」,这或许能帮助女孩更好地进入状态少吃些苦头,而「梦境」在贵族们间常常也是伴随着性爱饮用的,这能让纵欲的贵族们享受双重的快感。 艾格莱娅生怕再遭受刚刚那样粗暴的对待,很顺从地张嘴,被喂了一小口,不苦,还有点甜甜的,有种很独特的花果香味,瓶口在唇边沾了几滴,她不自觉地伸出小舌舔了舔唇,然后她的嘴唇就遭受到了很粗暴的对待,那已经算不得上是吻了,那简直像是啃噬。 她的唇齿被撬开,那充满压迫感的雄性气息与她交织,像一位十足的侵略者。以完全不可抵抗的力量肆意掠夺着。 当一个纯结懵懂的尤物露出这般无知却充满情欲的神情,圣人都难以招架,更何况他是早已对此觊觎已久。 女孩再次落入他的掌中,那唯一一件可怜的衬裙被毫不留情地剥走,然后现出那让人每次都能感叹完美的身体,每一寸肌肤和曲线都精致到不可思议。 「梦境」很快就起作用了,艾格莱娅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软绵绵地落在希尔的怀里。 这次的探入没有那份完全抗拒的推拒力了,希尔还算顺利地撑开那一层层温热的软肉触到圆形的顶端了,这到极限了,女孩幼嫩的身体就是这样,又窄又浅,一根手指都觉得寸步难行,先前他粗硬地侵占她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细致的感受过。 但那感觉确实是美妙绝伦! 女孩还是感到不适的,轻声哼着,只不过「梦境」会把这种不适感缩小到极致,然后把任何一处微小的舒适感放大到极致。 「能不能把它拿走?」 艾格莱娅感觉到异物侵入的异样感,虽然意识很模糊,但还是不习惯的,然后迷迷糊糊地请求着,语态娇憨,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 这让希尔想起了在尼德拉的夜晚,褪去所有的防备和恐惧,他喜欢她最真实的样子,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纯净得不可思议。 「不能呢,忍一忍。」 他低头亲吻她温热的粉颊,帮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女孩还是很执着地扶着他的手臂撑起身,想去一探究竟。 希尔轻而易举地把她试图阻止的双手控制住,然后反身换了个姿势,顺势把她压倒在床上。 那头美丽又柔顺的浅金色长发铺散,小脸蛋遍布红晕,那双梦幻又美丽的大眼眸正湿漉漉地望着他,密睫上已经沾了些水汽,迷茫又迷离。 这次他多加了一根手指,一点一点地探入拔出,搜寻着能缓解女孩不适的某一处。 见到艾格莱娅眉头稍微舒展开一些,另一只手把玩起那对娇俏的乳儿,相比起成熟女性的丰硕这显得是娇小了些,但他相信她身上为数不多的肉基本都长在这两处了,是匹配她的体型的,娇小但却饱满得完美,而且触感是那么的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他俯首去尝,柔软而细腻,带着女孩身上美好的馨香,轻轻用力含咬一下便会听到弱弱的娇吟一声,动人极了。 他的欲望也是强行压制住的,身下人人儿太过娇嫩甜美,他也忍不了太长的时间。 艾格莱娅惊叫一声,喘得更厉害了一些,又塞进来了什么,小穴里也已经被塞得很撑了。 这是第叁根手指,明显是塞不下的,但是还在往里面挤入,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低低软软地娇吟着,眼角已经溢出眼泪。 她感觉身体里撑撑涨涨的,无助地攀住男人的手臂,却也是无力的,任由排山倒海的奇异浪潮将她席卷。 手指并拢,在浅窄的穴里面抽动着,粉红的肉儿随着手指的进出而不断隐约露出来一点,在朦胧的灯光里淫靡又勾人。 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耳边是女孩动听的低吟,理智最后的防线被攻溃…… 身体里的异物退出,艾格莱娅飘乎乎地正松一口气,突然一件滚烫的硬物贴到她腿根上,如果她再细心点就能发现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巨物,而更为可怕的是,它正在强硬的往那根本就紧闭的花缝里强行插入。 「啊……唔……痛的……」 她一下从恍惚中变得清醒了很多,那份疼痛是实实在在的,她先前再怎么乖顺,现在也难过痛苦起来,不由得像案板上的鱼儿那样挣扎起来。 但是却被强壮的男人制住了。 真的是太娇弱了,明明已经有过几次的经历了,但始终是一如初次的稚嫩,希尔现在也很艰难,他已经尽量地在控制自己暴虐的欲望,甚至称得上是小心翼翼了。 如果现在换成是别的女人,他怎么会去在意她们的死活,那不过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罢了,善良这种词和他完全不沾边,他一直认为他不会有怜悯这样情感,但他如今却破天荒地为了艾格莱娅一再克制。 这是从前很难设想的,但艾格莱娅对他而言确实意义非凡,她只能属于他,就像她本来就应该一直属于他的一样。 性器还在残忍的往里小穴里面插入着,先前那两片娇嫩的花瓣被粗大的阴茎撑到极致,随之缓慢的没入。 「啊啊……呜……」 软弱无力的泣声,泪水已经从眼眶里溢出来了,男人支起身子,用掌背抹去了她颊上的泪水,这已经是最后的温柔了。 在性事方面,他没有特别纵欲,但不同于艾格莱娅的青涩懵懂,他始终是有欲求的,在任何时候他都能掌控好这一直被他视为低级的欲望,但遇上艾格莱娅显然是破功了。 她让他意识到,那是低级而原始的,却也是极其美妙的,然后上瘾,沉沦其间。 白嫩的腿根处被男人握住,留下一掌红印,他握着她的腿根往上面拉走。 女孩的两腿之间的隐密处被迫向男人打开,花心中央正插着一根深色的粗巨性器,留在外头的大半截上筋络狰狞。 「不……不……呜呜……」 她哭泣着,可怜兮兮地哀求,但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甚至还助长了男人施虐的兽欲。 多么美妙的肉体啊,娇小柔弱与高大健硕形成强烈而淫靡的对比。 希尔沉浸在掠夺的快感里,而对于艾格莱娅来说却是不怎么愉悦了,即使是在「梦境」的作用下,麻痹掉了大部分的疼痛,她的体力已经被耗尽了,稚嫩的身体正在承受着与其极不相符的性事。 可怜的小猎物。 双腿已经被男人拉到最开了,插于最中心的阴茎还在向内捅入着,这可怕的性器甚至比女孩的脚裸还要粗。 难怪女孩的泣音是如此的可怜。 「嗯……呜呜呜……」 身体被控制着,只能被迫打开双腿接受着那粗硬滚烫的巨物捅到她的小肚子里,女孩可怜兮兮地咽呜,哭声都弱了下来。 艾格莱娅身体不好的,养得也娇,先前的挑逗已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了,正应该好好休息,陷入睡乡,现在却要无力地雌伏于强壮男性的胯下,任其侵犯。 随着男人越发深重的撞击,她感觉自己的小肚子被插得乱七八糟的,她的双手得了释,却只能在这种激烈的场面下无助地攀住男人硬实的手臂上,还好「梦境」在不断作用着,麻痹掉她大部分的痛感,但她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强盛雄性的欲望,意识越加模糊,视线触及的一切也变得很迷蒙,眼前是男人耸动的肌块,然后陷入这浮沉难安的梦境里…… 女孩的身子软得要陷入床褥中,唯一的支力是握在她腰上的大手,细白的双腿被别在男人精悍的腰侧,随着每一次的冲撞而颤动。 希尔垂首看到那已经被泪迹所斑驳的小脸,细密的眼睫带着浓重的湿意,半睁着,迷乱不堪,体力的透支已经要到极限了,但随着他每一次的插入,还能伴随一声微弱的低吟,但是听起来已经沙哑了,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了。 「呜啊……呜啊啊呜呜呜……」 突如其来加速的猛烈的插干将女孩的神智穆然拉回来了些,不由得被捣得失声哭吟。 这场「梦境」实在是太漫长了…… 最终随着男人一声沉重的低呼,一切逐渐归于平静。 艾格莱娅已然昏睡过去了,虽然是还被抱在希尔怀里,男人粗硬的性器还未完全拔出,留下一截撑堵在那已经红肿的小穴口。 希尔低头亲吻女孩被打湿的鬓角,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抽离了那被欺凌得惨兮兮的小穴,浑浊的白液失去阻挡争先恐后地流出。 尽兴?当然是不可能尽兴的,希尔也很清楚要是他在艾格莱娅身上放开了玩,她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住,他怎么舍得把她弄坏呢? 见好就收,这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床褥已经和女孩一般,被糟蹋得不能看了,叫了侍女进来收拾,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抬头看一下抱着艾格莱娅坐在一旁的希尔。 一位侍女端来水盆,等着希尔的指示,只听见后者令她放下后把侍从都遣走了。 寝殿的门合上后,又归于安静,抱在怀里的女孩眉头舒展了些,希尔简单帮女孩拭擦了一遍身子,再安放回干净柔软的被褥里,准备放下床帷,里面却传出女孩低低的咽呜声。 希尔以为艾格莱娅是因为什么不适而惊醒了,正要打算去传医师,却看到女孩不安的睡颜。 睡梦中也是极不安稳的,小脸蛋皱着,像是被什么魇住了,双手挣动捂住了脑袋,看起来让人心都碎了。 希尔停下,坐在床沿,拉住那娇软的小手,正愁要怎么安抚,反被那只小手攥住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般,他突然想起达布克沃的旅店的那个夜晚,被他救下后惊魂未定的女孩…… 他索性掀开另一边被褥躺下,将女孩收到怀里,大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直至女孩渐渐平稳安眠…… -- 春 第31章 春 厚重的橡木门被合上,割断了门外最后一缕阳光,屋内十分昏暗,壁炉里的炭木即将燃尽。 「路易斯。」 刚关上门的男人转身,正对着壁炉边的沙发,座上有位不速之客,身着黑色的斗篷,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很久不见,你看起好像并不是很想念我。」 座上的男人慢悠悠地说着,然后褪下帽沿,露出一张与路易斯近乎一样的面容,但他的发色比路易斯的棕色要浅上一些。 路易斯繁重神袍下的身体已经僵直,他盯着那张与他极其近似的脸,隐藏在袖口的掌心已经浮现光印。 「别这么紧张,我亲爱的弟弟,难道你不想和我聊聊吗?」 男人拍拍一旁的位置示意, 「关于这十七年我是如何度过的。如果现在你选择和我交战,那可能是一件十分没有意义的事情,你不这么认为吗?」 「南境……是你做的对吗?」 路易斯走到那个位置坐下,但藏于袖间的手掌表示他并没有放松一丝警惕, 「为什么?你想要什么?」 南境事发之后,他去过南境,确认了那与他如出一辙的魔法,如果不是亲自确认,恐怕他对于眼前男人的出现会比现在表现得惊讶更多,关于他在十七年前就死去的孪生哥哥,恩格。 「为什么?」 恩格轻笑几声,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扶手,接着回答, 「我只想告诉你,我在这里。所以你应该也不会意外我造访的原因。」 「我应该知道什么。」 「这些年你过得很不错,像这些,作为米洛斯的大祭司,以及你组建起来的影会……」 「……」 「想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恩格直直盯着路易斯, 「不,你不想知道,因为是你把我丢在那里的,你背弃了我,而你则逃之夭夭,在犯下弥天大错下,你能这么安然地度日,真是难以想象。」 路易斯嘲讽地露出笑容,无所谓道, 「那又如何,反正神已经遗弃了我们。」 「不,你错了,我亲爱的弟弟,是你背弃了神主,所幸你现在还有赎罪的机会,所以,告诉我,她在哪里?」 …… 卡因进入寝殿的时候正巧碰上希尔,不过她很清楚这并不是碰巧,关于为什么希尔公爵常常留宿于这间寝殿的原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希尔从来不会避讳。 「她还没醒。」 希尔压低声音。 房间厚重的窗帘闭得严实,把屋外的光线彻底隔绝,寝殿中央四角柱维系的纱幔悉数铺落,借着壁炉微弱的火光能看到陷落的床褥里深眠着的女孩柔美的轮廓。 「我会在这里等到殿下醒来。」 卡因毕恭毕敬地守在一旁,检查艾格莱娅的状况是她每天的首要任务。 希尔给女孩盖好被子,从床畔起身,手上似乎还拿了些什么,卡因没来得及看清。 「任何情况让我第一时间知道。」 等到希尔终于走了,卡因这才揭开纱幔,探身入账,轻手轻脚地拉开一角被子。 女孩纯洁无暇的睡颜展露,卡因在那张睡得通红的小脸上找到了答案,原来刚刚希尔在给艾格莱娅的额头上药,尽管那里的疤痕已经褪得很淡,几近不见。 关于艾格莱娅头上的伤,没有人知道因果,也不会有人胆敢去查探,卡因猜测艾格莱娅的失忆应该与此有关,但到底是谁将艾格莱娅伤成这样的,卡因恐怕不敢想象,也难以想象强大如希尔公爵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施虐。 但不管先前希尔公爵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做了什么,目前看来在艾格莱娅失忆后他们显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新身份相处得还算和谐。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你呢?」 卡因轻轻拨弄女孩额前的碎发,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艾格莱娅,她总会感到很怅然,渐渐地,它演变为悲伤,这太悲哀了不是吗?像艾格莱娅这样的孩子,她会为其感到异常惋惜,因为她本该不沾染世间任何一丝污浊,这肮脏的尘世应该与她无关才对。 「你这么的……美好,为什么……要被破坏?」 沿着女孩脸颊的轮廓,卡因的指尖滑出些流连的眷恋,她似乎越来越明白,并且越来越接近答案。 艾格莱娅总是有这样的魔力,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人卸下重重防备,令人忍不住想接近,想触碰,令人由此沉沦,着迷,难以自拔。 艾格莱娅醒来的时候,侍女们已经准备好为她洗漱更衣,卡因也在场,当然她是不用亲自动手的。 「卡因大人。」 侍女小心翼翼让开她的位置,由卡因接手了艾格莱娅的长发。 水声潺潺,热气氤氲,卡因执着柔软的巾帕轻轻触及女孩细嫩的肌肤。 「疼吗?」 卡因看着那手臂上青红的指印,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艾格莱娅身上发现这样的痕迹了,自从她会在艾格莱娅的宫殿与希尔公爵常常打照面后。 「还好。」 女孩答得很小心,但还是能听出几分委屈。 卡因不再多问,安静地完成她的检查。 希尔是在花园的温室里找到艾格莱娅的。 这个冬季过的对艾格莱娅也许有那么点漫长,但对于希尔而言显得有点太过短暂了,因为春季的来临意味着艾格莱娅的活动空间会进一步扩大,意味着接触的人事会变得更多,希尔显然是留恋她乖乖待在他书房的日子的。 察觉到靠近之人,艾格莱娅有些紧张地站起身, 「希尔大人。」 希尔停下脚步没再靠近,面上是风轻云淡的一问, 「还喜欢这座花园吗?」 花园是请了很多顶级的工匠来修整过的,在希尔看来他觉得西境这座花园繁盛的比王宫的更胜一筹,在春季到来之后,明亮的温室里四处弥漫着馥郁的花香,温室中央耸立的七子树下悬制了一个华丽的秋千,艾格莱娅会在温暖的午后倚坐在这上面看书。 「一切都很好,只是……我觉得其实不必留下那么多刻意的痕迹。」 像是那些人工的修剪的灌木丛艾格莱娅就觉得有些碍眼,刻意的人为反而失去了原本的自然。 「你还在看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希尔留意到艾格莱娅手中的那本前日就见她在苦心研究的古书。那其实是一本解密书,古人将想要传达的讯息通过魔法隐藏在书中,读者需要研究透书上的所有提示和相关咒符才能得到答案,古人用这种费尽心思的加密方法来记载一些不可见人的私事,但更多的用途像是作为一项检验驾驭魔法能力的测验。 这本书希尔也没解开过,因为他刚拿到它的时候就是缺页的。 「你应该知道它是缺页的,恐怕是解不开的。」 「我只是想试试看。」 希尔上前揽着女孩娇小的身躯一同落坐,在微微晃动的秋千上,他让她坐在他腿上,这是很亲昵的姿态,但是又发生的很自然。 「看到哪了?我帮你看看。」 希尔提出帮忙,语气温和得很诱人,又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艾格莱娅很顺从地翻开到先前她停滞的那一页,她也不意外希尔会发现她在这碰上难题了,毕竟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不是吗? 一如艾格莱娅所料那般,困扰她许多天的难题会在希尔的指引下迎刃而解,然后她会被他理所应当地索要点报酬。 当诺曼刚进入温室的时候就听到了些微弱的喘息声,所以他在拐角处静候了一会,直到逐渐回归平静后他才拐入。 泛着金色光泽的银发散落在绸制的披风外,它的主人正背对着他,尽管移开视线也令人不免遐想先前发生了什么。 艾格莱娅被披风裹得严实,然后被希尔扶着后颈摁在身前,她只好借势慢慢平息着气息,况且她现在的形象应该也比较糟糕。 「什么事?」 希尔显然在诺曼一开始踏入温室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向艾格莱娅索吻这件事情。 「是春狩,王宫那边来信了,一个礼拜后他们将会抵达西境。」 希尔看出诺曼显然还有所犹豫, 「还有呢?」 诺曼看了眼希尔怀里正背对着他的艾格莱娅,得到希尔的示意后继续说, 「路易斯大人今晚会抵达宫殿。」 直到诺曼离开温室,希尔才将女孩调转回来,艾格莱娅软绵绵地落在他怀里,枕在他的手臂上,脸颊布满桃色的红云,眸里擒着迷离的雾气,湿漉又清澈。 希尔当然是不会让除了他其他任何人看到她这副迷乱的模样的,因为他清楚这到底具有多大的杀伤力,足以让人为之沉沦疯狂。 「我会见到路易斯大人吗?」 艾格莱娅用那最婉转动听的嗓音问着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你想见他?」 希尔轻轻地回问,轻抚着女孩稚嫩的脸颊。 「是的。」 艾格莱娅肯定的回答完之后明显感受到希尔的力道的变化,不过她也没有挣脱,只是微微皱眉表示不适。 希尔很快放开了她,然后让她回她自己的寝殿。 艾格莱娅似乎是落荒而逃,因为她很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了,所以离希尔远一点显然是明智不过的选择,只不过到了夜晚准备入眠之时她还是逃不过被重温回忆的命运。 -- 猎物 第32章 猎物 屋内那细微的啜泣声渐弱,伴随着男人低沉的轻语,然后夜晚归于宁静,宫殿门口的侍女额上已经沁出汗珠,而她们只能呆在这里候命。 终于,殿门开启,男人衬衣松散得一反常态,露出肌理完美的胸膛,连同脖颈上悬挂的那条图纹奇特的项链也显露出来,不过侍女们可不敢再多看也不敢多想,只是低着头等待吩咐。 「取些温水来。」 男人的醇厚的声音还留存着些沙哑,这让他原本冷淡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温和了一点。 等到侍女捧着温水进入寝殿的时候,艾格莱娅早已沉沉昏睡,希尔再次屏退了她们。 偌大的寝殿只余他们两人,希尔从被褥间把女孩抱了出来,用温热的湿巾仔细拭净她身上每一处沾染的狼藉,然后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裙再把她小心安放回被褥里。 忙完这些后希尔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沿,视线落在女孩恬静的睡颜上,他在思考着一些未曾思考过的事情。 你该不会是对你的猎物产生感情了吧? 就在今晚,路易斯在密室里质问他的话回响。 是的,就在路易斯秘密到达西境之后他很快地与之有了一次对话…… 「说实话,就在几天前,有个人找上了我,他想让我帮他找一个人,你猜猜,这是不是很巧?他要找的正是我们希尔公爵的小养女。」 「希尔……不,或者我应该叫你原来的名字,萨莫艾尔,恩格他已经知道事情的一切。」 「传信极有可能会被他拦截下来,所以我在这里,以及声明我的阵营,只是你是不是应该也表明一下你的立场了呢?关于那个女孩,是时候该动手了吧。」 「噢……拜托你别露出这种表情,虽然我很难对你做出这种假设,但是……你该不会是对你的猎物产生感情了吧?」 …… 在人类世界里,关于对猎物产生感情这种事情显然是不靠谱的,就像犬类的驯化,那并不是因为人类最初对野狗这种生物抱有多少情感,而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需要犬类,无论是工作犬或是宠物犬,这都是建立在一定的利益基础上的。 而人们狩猎也是如此,他们的目的不全然只是为了杀戮,他们需要从猎物身上获得一些什么,皮毛或者是肉,那么猎杀猎物只是在达目的之前无法避免的一个过程。 所以艾格莱娅是他的猎物吗? 如果在几个月前,在最初还没见到艾格莱娅的时候,希尔想他的回答是肯定的,只是现在,这个答案变得模糊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用人们常用的一种浪漫主义的说法来形容,冥冥之中的羁绊。 也许是因为那夜他为了救她迫不得已给了她他的血液,也许是在此之前在达布克沃或是尼德拉,又或许早在他见到她的第一刻就意识到了些什么…… 总之事实是无法否认的,他现在对她正如外人所看来,确实是如同一位家长一样在照顾一个孩子,负责着她的衣食起息、教导她,甚至无微不至地照看着…… 为了什么? 为了他突如其来的贪婪,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满足,在艾格莱娅身上,他想要得到更多 ,至少能肯定的是,他异常沉迷于她的身体。 她实在是太美好。 在受侍女梳妆的同时,艾格莱娅透过镜子再次看到一旁卡因脸上怜悯的神色。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艾格莱娅感到疑惑, 「我应该没有生病吧?」 卡因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口,每当她看到艾格莱娅这副被折腾得惨兮兮的模样都情不自禁,她总不能告诉她与她的养父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病态。 「那你为什么流泪?」 艾格莱娅感到更加奇怪。 「我没有流泪,这只是生理上的不适。」 卡因在镜子中对上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慌忙移开视线。 简单地盘了下长发,艾格莱娅没让侍女再往上加多少配饰随后遣退了侍女唯独留下卡因。 「你撒谎了,卡因。」 少女端庄地坐在长椅上,一袭乳白色蕾边长裙,纯洁美好得不可方物。 「为什么?」 「……」 「能告诉我吗?」 谁能狠心拒绝得了这样一个天使儿的请求呢? 「……是的,我撒谎了,殿下,请原谅我……我只是……只是希望您能够好好的。」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很不好对吗?」 女孩的语气与质问无关,甚至是虔诚的发问。 沉默是最直接的肯定,艾格莱娅从卡因的脸上读到了答案。 艾格莱娅对好与不好没有太多定义,但是身体是最原始的感官,她大概地理解了卡因的意思。 有些事情是她很不喜欢的,但是她总是没有办法拒绝。 艾格莱娅一如往常呆在她的花园看书,这里饲养了很多种珍稀的鸟类,比如她在米洛斯王宫遇见过的白孔雀,来往也有很多飞鸟,停留在此与她做伴,艾格莱娅时不时能和它们聊上两句,大半天的时光就此消磨,但总会有些来客打破宁静。 一位男子牵着一匹马来到艾格莱娅面前,那是一匹遍体通白的白马,非常的漂亮,高大健壮。 在艾格莱娅疑惑之时,马夫解释道, 「这是公爵大人为殿下您挑选的马,非常珍贵的纯血马,您可以赐予它一个名字。」 艾格莱娅给它简单地取了个名字——雪诺,一如白雪般纯净美丽。 希尔来到花园的时候看到在和马夫攀谈的艾格莱娅,然后希尔很清楚地听到马夫对艾格莱娅说在哪里能找到他。 「公爵大人。」 马夫见到希尔赶忙与艾格莱娅拉开距离,然后被希尔吩退。 「喜欢吗?」 希尔模棱两可地问。 那匹马是他特地命人去寻的,他第一眼就相中了,它只能是属于艾格莱娅的。 「喜欢。」 艾格莱娅模棱两可地答。 希尔决定他不会再让艾格莱娅见到那个年轻的马夫第二次。 「为什么给我准备马匹?」 「很快到春狩的时候你可能会需要用到,不过如果你不想出席也是可以的。」 希尔倒是希望艾格莱娅就呆在宫殿里哪都不去,省得和那些人有过多的接触,只是他又放心不下,经历过先前的一些事情,他必须保证艾格莱娅时刻在他身边,这样她才是最安全的。 「什么是春狩?」 「一项米洛斯的贵族的活动,他们集体来到西境狩猎。」 届时希尔必然是要与凯德王一起,身份上的义务而言他还是需要保证凯德王的安危的。 「我也需要……狩猎吗?」 艾格莱娅无法想象,她怎么可能用弓箭残忍地杀害那些无辜的动物呢。 「不需要,你只需要跟着我。」 希尔握住她的肩头,向她细细解释, 「现在外面有一些人,他们图谋不轨,我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机会伤害你。」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我?」 虽然艾格莱娅一直是个好学的好孩子,但今天她显然好奇心逾盛。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瞳中倒映着女孩的身影,随后把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鬓发, 「我有很多敌人,艾格拉,他们会把你作为对付我的突破口,但我不会让他们对你构成任何威胁的。」 「所以不要相信意图接近你的任何人。」 希尔垂首吻了吻她的发顶。 在拓展米洛斯西境的版图之后,王室狩猎的地点选在了西境以南的森林,严格意义上而言,这属于尼德拉外围的一部分,这意味着有更多的出乎意料的惊喜以及更多的危险,这两者总是兼具的。 对于凯德王族的每个成员而言,这一年的春狩都格外的意义非凡。 「母后,我有点紧张。」 卡罗琳正和凯德王后共乘于一辆马车,她打开车窗,遥遥望见耸立的西境宫殿,在葱茏万物中庄严又肃穆。 「别忘记你是谁,你是米洛斯的长公主,而不是哪个乡镇没有眼见的村妇。」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担心他不喜欢我。」 卡罗琳犹豫着道,仅仅一个冬天已经将她炽热的心冷冻成霜,连同她原本的高傲也被无形地消磨着。 傻孩子,何须担心他喜不喜欢你,他那种人根本不会喜欢任何人。 这话凯德王后了然于心却没说出口,只是劝慰道, 「因为你这多余的担心你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所以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你应该往好处想。」 比方说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希尔已经玩腻了那个女孩,是时候让一切回到正轨上来了。 当年发生过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是卡罗琳这辈子最悔恨的事情,就是因为对希尔的感情不够自信,她相信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巫师,从而被引入了一个恶毒的诅咒里,让她鬼迷心窍地在婚礼上对她未来的丈夫出手。 藏在嫁衣里的诅咒之刃刺入了新郎的身体却没有正中要害,他依然活的好好可她的婚姻却要就此埋葬,多么令人悲哀,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而在马车之外与卡罗琳的忧虑和紧张完全不同的是威尔,他是骑马在军队的最前头领军,他与卡罗琳截然不同,甚至是满心激昂,一想到即将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他恨不得当即策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艾格莱娅的面前。 自那日艾格莱娅从他的宫殿里被劫之后,威尔一直失魂落魄,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将她追回,而冗杂的军务和王廷紧张的氛围让他在凯德王的监督下根本抽不开身,更别提找到机会与希尔对质,直到前往西境春狩前多亏了凯德王后的告诫,威尔这才知道他一直苦苦追寻的女孩原来就是被希尔收养后带回西境的那个养女,所以他这次来到西境一定要让她回到他身边。 -- 天性 Кαdеsℎυ.čǒℳ 第33章 天性 军队抵达的有点不是时候,彼时艾格莱娅正在希尔的书房里,当然,她不是自愿跑到这里来的。 通报的侍卫没法进入书房,没有经过希尔公爵的同意是不允许有人惊扰到艾格拉殿下的,所以他只能在门外通报, 「王城的军队进城门了。」 书房内的艾格莱娅也听到了,她抬头看了看正在写些什么的希尔,后者似乎对通报毫无反应。 按照规矩,希尔是亲自应该去迎接凯德王的,以及西境的贵族们,包括艾格莱娅这个公爵养女在内。 「你累了吗?」 不像疑问的疑问句,希尔也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还好,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迎接……」 艾格莱娅实诚地回问。 「不是,我送你回寝殿休息吧。」 相对温和的语气,绝对强势的态度。 「……」ⓟō⒅τō.⒞ōm(po18to.com) 艾格莱娅无话可说,虽然她很想为自己辩白,如果只是亲亲抱抱这种程度她是不会感到很疲倦的。 希尔走过来把女孩抱了起来,轻飘飘的,抱着根本没什么重量,被他养了这么段时日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起色,还是这么的瘦小,他感觉只要他稍微用点力气她都会粉身碎骨,但就是这么一个娇弱的身躯却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我能自己回去。」 艾格莱娅小声抗议。 显然是希尔不想让她和他一起去接见王室,对此缘由她没多少探究欲,因为她确实也不怎么喜欢接触生人,尤其是米洛斯的贵族们。 在初春之际,曾有一位娇纵跋扈的西境贵族跑到宫殿的花园里,恰巧碰见了扮相随性朴素的艾格莱娅,在将艾格莱娅认作花园的女仆后那贵族颐指气使地数落了她一番,这闹出了不小动静,不过那天之后艾格莱娅再也没见过那位贵族,而且再也没人来打扰她,艾格莱娅还记得那天希尔跟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有些听不太明白,大意是表示她可以随意处置那些打扰她的人,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艾格莱娅真不明白。 「省点力气吧。」 艾格莱娅贴在那轻震的胸膛前,话语落下后,她就此把脸埋了起来。 天啊,她好像开始有点明白他说的一些话背后的含义了。 接风洗尘免不了宴会这个环节,艾格莱娅可以通过她的寝殿的窗户望到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流露着喧闹,歌舞的声音甚至能听得很清楚。 「殿下,等到宴会结束公爵大人就会来看你了。」 一旁陪同的侍女不知情,以为女孩在惆怅些什么,显然侍女认为因为卡罗琳公主的到来艾格莱娅会为此担忧遭受冷落。 不会来就更好了。 艾格莱娅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没说出来,可侍女更加误会了她的意思,安慰着道, 「我相信在公爵大人心里殿下是最重要的。」 「我累了,索菲亚,帮我熄灯吧。」 女孩神情恹恹,放下窗帘转身爬上床躺好。 这一夜艾格莱娅的入眠时间比往常要早,一夜安眠,似乎宫殿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这对于艾格莱娅来说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但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个夜晚就太过兵荒马乱了…… 「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沉重的呵斥声,凯德王后怒视着自己的大儿子威尔,抬着的手止不住在颤抖。 「如果不是我及时阻止,你是不是打算把王座让给威廉了?」 凯德王后一直以为威尔已经成长许多,至少知道事情的分寸,可这个一向让她放心的大儿子却竟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仅仅是为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孩,他竟然向希尔宣战!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忌惮他?现在明明军权也不在他手上了,他现在就只是徒有虚名而已,为什么?我不懂!」 「愚蠢!」 一记清亮的耳光。 威尔的表情写满错愕,这是他敬爱的母亲头一回打他。 凯德王后气的不行,闻声赶来的卡罗琳上前扶住母亲。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卡罗琳还有些不明所以,方才威尔从宴会上离席,随后是希尔,然后母后就留下她来安置喝高的父王,等到她匆匆赶来就见着这么一幕。 威尔在错愕之后恢复了清醒, 「我明白了,你们都在担心同一点,就像父王那样,你是不是在担心他能决定王位的走向?」 「你在说些什么?」 卡罗琳一头雾水。 「我会向你们证明的!」 威尔信誓旦旦地撂完话后扬长而去。 凯德王后气愤中不忘吩咐了侍卫跟上看住威尔的动向。 「是他和希尔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凯德王后无暇解释,瞥了眼女儿,只说, 「他喝多了,别管他,你记住你要做的事就行。」 当路易斯出现在艾格莱娅的寝殿里的时候,顷刻后希尔也出现了。 「真不敢相信你会拖到现在。」 路易斯看向纱幔里沉睡的女孩,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你明明知道等到王城的人马都抵达西境之后这里的情况会变得有多复杂。」 路易斯回头看向希尔,后者看着他,那眼神已经在告诉他如果他再往前多靠近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为什么?那点答案很重要吗?」 关于希尔的一切,除了恩格没有人比路易斯更加清楚。 「又或者你仅仅是不想让她死掉,是这样对吗?」 路易斯作势上前一步, 「如果你不忍心亲自动手我可以帮你。」 「我现在不想杀你,起码不是在这里。」 希尔终于回话,此时他手中的剑刃已经抵在路易斯的脖子上,瞬间压出的血痕意味着他并没有玩笑的成分,路易斯的头颅随时会在下一秒离开身体。 「你是不可能一整天都看着她的,如果让她落到恩格的手里,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费尽心思地寻觅了数年,至少对于路易斯而言,这算是很漫长的耗费了,但他现在已经搞不懂希尔在想什么了,明明一切近在咫尺。 希尔用剑刃抵着路易斯,只是警告, 「十七年前让你活下来,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质问我。」 那个时候路易斯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希尔留下他并不是因为仁慈,而是认为他有所用处,但如果是像现在这样站在他面前挑战他的底线,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 他可以将路易斯送上神坛,暗中的操盘,包括米洛斯的一切攻伐只不过是他的一次尝试,但却也是随时可以倾覆的棋局。 路易斯看着希尔,他意识到了,眼前的男人即熟悉又陌生,一如十七年前在轮回之境初次所见般,近乎神明般的冷漠和恶魔般的残酷。 路易斯一直以为他自己已经丢失了他的信仰,原来只不过它只是发生了一些改变,但现在它又受到了一些挑战。 面对横在脖子上的利刃,路易斯面不改色,紧盯着希尔问, 「我很想知道,有什么会是你畏惧的吗?」 人是畏惧死亡的,对于路易斯而言亦是,这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纂刻在人类骨髓里的本能,不择手段地生存是人类的天性。 但根据路易斯的观察,希尔这样的怪物是坚不可摧的,死亡根本无法威胁他,他会在乎些什么吗? 艾格莱娅这次醒来的时间一反既往,是夜末,夜色还浓重的晕不开,星光被乌云遮蔽,月色朦胧,窗外时而响动几声鸦叫。 寝殿空无一人,侍女们是守在外面的,艾格莱娅离开的时候走的侧门,很小心并没有惊动她们。 原本若有若无的琴声越来越清晰,艾格莱娅循着声音一步一步走近,走了很久,终于在宫殿的某一处偏僻的厅堂找到源头。 大门是虚掩着的,琴弦被轻轻拨动着,低扬的琴音沉重又飘渺,像是静思往事又蕴含着无限苍穹……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推开大门。 然后她就见到沐浴在月色中的演奏者,是最令她感到意外的男人,希尔。 希尔抬头看到来人,显然更意外,他们就这样在沉默中对视了良久。 艾格莱娅被看的犯怵,开口打破宁静, 「我还不知道您会弹琴。」 希尔眉头一动,神色看起来很柔和,声音也很温和, 「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个时候醒来,过来这。」 艾格莱娅顺从地走上前,然后被男人搂进怀里。 希尔垂首抵在她的发端,怀中的女孩抱起来是那么的柔软,一如他所看到的那样,柔软且温暖,在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内心充盈。 「发生什么了,做噩梦了吗?」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温柔又缱绻。 「我不知道,就只是醒了。」 艾格莱娅也很疑惑,她没在这个时候醒过,也许只是因为她先前休息的太早了。 「你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 希尔似乎看出艾格莱娅的心事。 「是的。」 艾格莱娅抬头看向男人深色的眼眸, 「为什么不让我出席宴会?」 「你想去吗?」 希尔反问。 「……」 按理来说她应该出席的不是吗?可从侍女们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好像又不应该出现? 「他们会伤害到你,所以我不希望他们见到你。」 对于希尔而言这是一个合理的说法。 但对于艾格莱娅而言却不是。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伤害我?」 希尔凝着她,良久,轻吻她的额头, 「因为你是我的珍宝,孩子。」 因为她独一无二的血脉与力量,因为她纯良的种族天性。 яóцщèňщц.dè -- 旧神 Kαdеsℎυ.čǒℳ 第34章 旧神 艾格莱娅对竖琴抱有兴趣。 如果她能呆在偏殿练琴而不是在其他地方会碰见王城那些人那么希尔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艾格莱娅的天赋令他有些意外。 也许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在她轻轻转弦拨动之际,窗外的枯枝上冒出了绿芽,蔷薇绽放,夜雀停在枝桠上鸣叫以和。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这座琴本身就是一件上古流传下来的物件,而艾格莱娅本身就蕴藏着远古的灵力。 希尔感觉缓解了很多,关于使用魔法所带来反噬的痛苦。 「这是什么曲子?」 「只是突然想到的,怎么了?不好听吗?」 艾格莱娅看向身旁的男人,清透的眼眸载着明亮的月色,纯净澄澈,楚楚动人。 艾格莱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吻来的莫名其妙,或者对于她来说许多事情都是莫名其妙的,目前的她很难理解到那个层面上。 他终于放开她,依旧把软绵绵的女孩搂得很紧,指腹在她小巧的下巴轻轻摩挲,℗ō⒅τō.⒞ōm(po18to.com)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长剑哐当落地,双膝受击,他被迫跪住,后脖颈上抵下冰冷的剑刃,这是一个十分屈辱的落败姿势。 「为什么不杀了我?」 一向温文尔雅的威尔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众所周知,在米洛斯一旦宣战达成,决斗中胜者是可以直接杀死败者的。 希尔收起剑,冷漠不过的回答, 「你现在还是王储,太麻烦了。」 他不想多花费任何时间去平息变换王储的动荡。 彻底撕破脸皮,威尔听到这样狂妄的话语,拾剑起身,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他, 「你就不怕我将来杀掉你?」 「你做不到。」 男人居高临下,如恶魔一样色彩的眼眸里是淡漠与轻蔑。 再给他一百年都做不到。 希尔转身欲走,威尔叫住他, 「你不敢让我见她,不过是在害怕不是吗?」 「你害怕她选择我,害怕她离开你不是吗?」 见对方因此停住脚步,他毫不示弱地继续挑衅, 「因为你十分清楚,是你强行把她囚禁在这里的,她是不可能会爱上你这个剥夺她自由的魔鬼。」 「你永远都得不到她。」 希尔头都没回,下一秒抬脚就走了,留在原地的威尔攥紧剑柄,暗自发誓一定要将艾格莱娅解救出来。 「神是不会屠杀自己子民的……」 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把帽檐摘下,浅棕色的长发。 「但人类会。」 他接着说道。 男子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位黑色皮衣的女人。 「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吗?」 女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这一路上听他神神叨叨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既然你让我背叛影会,总要给多点解释吧?」 男子回身看她一眼,走到一旁的岩石坐下,山脚下的道路通向富丽堂皇的西境宫殿。 「你知道魔法的来源吗?」 奎拉确实被问到了,她只知道魔法是进入影会的门槛,但却从未想过从何而来,那就像是一件十分寻常不过的事情,就像使用刀剑一样。 没几个人会真正去研究刀剑是怎么被人类使用起来的。 不过奎拉倒是听过一些民间的传说, 「据说上古时期神主创造人类的时候是在一条河流旁边给予人类灵魂的,河流的河水拥有神主的灵力却会摧毁人类的肉体,有的人饮下河水死去而幸存者获得了力量,他们便被奉为了神主的使者,他们教会人类使用人类的方式利用这股力量,因此诞生了魔法,但由于魔法是忤逆神主的存在,所以法师们会承受有如炼狱之火炙烤的痛苦并消耗生命……」 奎拉只听见对方嗤笑一声,打断了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连这种可笑的传说都编得出来。」 奎拉白了对方一眼,看来这个自称是路易斯的哥哥的男人和路易斯和希尔都无太大区别,都是一样的自大狂! 她开始很认真在反思她叛逃影会的代价,如果被路易斯发现,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孩子,真相比这残酷多了。」 「那你倒是说说,真相是什么。」 「你听说过布莱斯卡特么?」 布莱斯卡特,奎拉记得那是传说中神主创造万物的地方。 而这被记载在传说中的地方,却是实际存在的。 魔法的来源并不像民间传说那样寻常的,但那确实不是属于人类的力量,而是属于精灵古族的力量。 「精灵古族才是这个世界最初的主人,他们拥有着最完美的皮囊,最强大的灵力和最接近神主的悲悯,他们在布莱斯卡特生活了许多许多年,并且还会一直生活下去,但是人类、动物、魔怪最终都会死亡,而精灵本应该生活在森林的庇护之下,不应该参与到欲望的战争当中。」 「你是说,人类窃取了精灵古族的力量?那既然精灵古族这么强大,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奎拉听的云里雾里,如果像恩格所言的那样,这个种族如此强大又怎么会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因为人类刻意地抹去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 「你无法想象人类是如何迫害他们的。」 原本那就不是属于人类的力量,人类原本和一般的野兽唯一的区别就是长得和这个种族相似,直到有一天有一部分人类误入了布莱斯卡特…… 精灵们误以为他们是同类,便把他们的语言和魔法教给了他们,也正是由此让这个种族遭遇了灭顶之灾。 人类拥有着欲望的原罪,并且欲望会日益增长地膨胀,而人类的肉体是无法像精灵古族那样毫发无损地驾驭魔法的。 直到有一日一位精灵在救助一个受伤的人类的时候机缘巧合地让自己的血液和那个人类相结合,而那个人类发现自己因魔法反噬的身体竟奇迹地恢复了,便逐因到精灵的血液上,于是他们便想方设法得到精灵们的血液…… 恩格深深叹息一声, 「而糟糕的是,这个天性纯良的种族并不懂得如何约束人们的欲望,任他们予求予取。人类的欲望像是永远难以填满的黑洞,当他们不满足于精灵的血液所带给他们的效益后,他们开始想要像精灵一样轻而易举地驾驭魔法,所以他们侵犯并奴隶了他们最初匍匐供奉的神灵……」 恩格站起身,握着法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咒符,最终由蓝光汇聚出一头巨大的双翅狮鹫。 他示意奎拉跟随他乘上,在后者难以平复的震惊中继续解释道, 「而现在如你所见的,像我们这样对魔法天赋异禀的人,就是他们罪恶的产物,人类在孕期汲取精灵的力量后流传下来的血脉。」 越是纯净的血脉,越是能驾驭强大的魔法。 很可悲的是,人类还是无法真正获得精灵的力量,他们还是无法避免魔法的反噬,也无法避免死亡。 「那希尔呢?」 从路易斯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是听命于希尔的,狂妄如路易斯,那么能凌驾于他之上的,究竟又是什么? 「这就是我的使命所在了,我必须消灭他,在他摧毁这个世界之前。」 「殿下请留步。」 她被阻止了,停在了殿门外面,像这种闭门羹她人生中头一次碰上是在希尔那里,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里也碰上。 「你是谁。」 卡罗琳看着挡住她去路的女人,明显是不悦了。 「我是被公爵大人派给艾格拉殿下的医师。」 卡因不卑不亢地回答着,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知道靠山是希尔,面对着米洛斯仅次于凯德王后最尊贵的公主,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畏惧。 「名义上而言,我也算是她养母,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卡罗琳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来到西境这几天,希尔把这个收养的孩子藏得跟个什么似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见到。 就算是病弱,也总不可能完全不见人吧,这也太怪异了,所以她决定放下高傲一探究竟,看看这个她名义上的养女是个什么模样。 「殿下,公爵大人命令过,在艾格拉殿下休养期间不得让任何人惊扰到她。」 卡因估计卡罗琳要气的冒烟了,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卡罗琳的质问, 「你知道我是谁吗!」 听这意思,是要硬闯了,毕竟在米洛斯,能限制卡罗琳的除了凯德王族,其他人是没有那个资格的。 其他人确实是无法阻拦卡罗琳,但希尔留下的守卫可不是其他人,这些面无表情的守卫只听令于希尔一人。 正当矛盾要被扩大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之时,殿门咔哒一声由内打开了。 「艾格拉殿下?」 这下除了卡罗琳一行人惊讶之外,卡因也呆住了。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女孩拖着白色的长裙,满脸茫然地出现在门后,清澈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询问, 「发生什么了,卡因?」 尽管已经过去好一会了,卡罗琳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这会她端坐着,手上端着侍女呈上的瓷金茶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她紧紧盯着眼前简单梳妆打扮了的女孩,久久才回过神来, 「你就是希尔收养的那个孩子?」 天哪,她竟一直以为希尔收养的至多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万万没想到,实际上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而且长成了这番令人惊艳的模样,即使是对自己的容貌自傲如卡罗琳也必须承认。 那完美无瑕的,神圣而纯洁的美丽。 不沾染一丝世俗的纯净眼眸,以及那一头金银色长发,梦幻得完全不像是人世间的产物。 「是的,殿下。」 「你是从哪来的,又怎么会被希尔收养?」 卡罗琳对艾格莱娅的了解比凯德王后还少,但她最为清楚的一点是希尔十分看重这个女孩,她想着,或许可以从这里作为切入点,如果她能对这个名义上的养女照顾周到了,那么她和希尔的关系也能因此缓和下来。 尽管在此之前卡罗琳不断说服自己,但是在见到人之后还是难以接受以母亲的身份和才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女孩相处。 「抱歉,殿下,我不记得了。」 关于这些具体的事情艾格莱娅也还未曾问过希尔,她想她应该找个机会问一下了。 没一会儿卡罗琳就发现她在艾格莱娅这里所有的打探都是徒劳无功的,对方是一问叁不知的状态。 「看得出来希尔他很照顾你。」 卡罗琳打量了宫殿一圈,吃穿用度一类看起来可丝毫不逊色,就拿她现在身上穿的那套衣裙来看,虽然颜色素淡但那款式和工艺绝对是出自名匠之手,而且那样质感顶级的绸缎她衣橱里的也没有几件,而艾格莱娅看起来是当寻常裙子穿。 「照顾?」 艾格莱娅察觉卡罗琳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觉得很疑惑,这是从哪看得出来她很被「照顾」了。 卡罗琳回过神,像是在安慰着自己。 「不过你毕竟是他目前唯一的孩子,即使只是收养的而已。」 到时候她会和希尔拥有他们真正的孩子的,一个血统纯正的凯德王族,届时,这个养女就什么都不是了,最终还是会被遗弃。 这样想想,卡罗琳甚至对艾格莱娅生出几分同情来。 宫殿怪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不知打哪赶来的希尔让卡罗琳彻底震惊。 「艾格拉。」 希尔经过站起身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卡罗琳,直直走到艾格莱娅面前,确认安然无恙后把女孩搂到怀里。 「怎么这个时候醒了?有人吵醒你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卡罗琳是难以置信的,一向傲慢的男人会用这种轻柔的口吻对其他人说话。 艾格莱娅摇摇头, 「不是……就是突然醒了。」 希尔当然不相信艾格莱娅只是凑巧地醒了,然后卡罗琳又这么凑巧地出现在这里,况且他本来就不打算让任何人打扰她。 他收到守卫的汇报,是艾格莱娅的命令,但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希尔我……」 卡罗琳在希尔回身瞥过她时准备解释,然后就听见他说, 「想要谈谈是吧,是得好好谈谈了。」 前一秒眼中的温和消失殆尽,那暗红的眼眸只余漫不经心的冷淡。 这一刹那的对视之间,卡罗琳只感到满心的冰冷。 -- 玩物 第35章 玩物 关于希尔要和卡罗琳怎么谈谈,艾格莱娅是无心参与的,但是很不凑巧的是,就在希尔话音刚落之际她双眼一黑就昏倒了过去…… 待到艾格莱娅再次醒来的时候,卡罗琳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希尔一人,她感觉脑袋沉甸甸的,也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情。 希尔走了过来,然后她被安置到矮桌前,上面陈列各式她爱吃的食物。 「卡罗琳殿下呢?」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艾格莱娅还是乖乖接受男人的投喂,然后观察了一会对方的神色后发问。 「回去她该呆的地方了。」 在艾格莱娅昏倒后他根本无心顾及其他。 艾格莱娅睁睁眼,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只是鼓着腮帮子细细嚼着。 「她跟你说什么了?」 希尔不经意地问了声。 「问了些问题。」 「嗯?什么问题呢?」 「关于我失忆之前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艾格莱娅正襟端坐,神色很真挚, 「我怎么也没想起之前的事,我是怎么被您收养的?」 「斯加特。」 希尔回答她, 「可以这么说,我去斯加特,就是为了你。」 艾格莱娅决定把自己的疑问抛出来, 「那么会有一天我会被送回去斯加特吗?」 这是什么问题? 「怎么会这么问?」 「卡罗琳殿下认为等到你们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就不需要我了。」 希尔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一方面是卡罗琳对她说的话,另一方面是这个懵懂的孩子终于对他有所在意了,这是很好的开始。 艾格莱娅是这样直性情的孩子,他一直清楚这世上不会有比她更纯粹的人。 「傻孩子,我永远需要你。」 抚着那柔软的长发顺了顺,恨不能把这团娇小的东西揉进骨血里。 她根本就不清楚他对她有多么渴望,他想用锁链将她永远锁在他的身边,想为她亲手构造一个偌大的囚笼,见证她注定没有自由的余生,想严丝合缝地将她镶进拥抱,温暖他的每一寸冰冷和痛苦。 是的,他是自私又可恶的,他的欲求和痛苦都源自于她。 尽管希尔是不打算让艾格莱娅露面的,但是王城的队伍离开西境宫殿去往尼德拉的狩猎场的路途上总是有些无法避免的时刻。 凯德王室除了凯德王后和王储威尔,其余人都是未曾见过艾格莱娅的,每一次她的亮相总会令人为之惊艳,只是众人神色各异,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对于艾格莱娅而言却是数张陌生又威严的面孔,她也并不怯场,行过礼后安静地跟在希尔身侧。 这个时候最为激动的莫过于威尔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难以横跨的鸿沟,而她对他的神情是那么的陌生,仿佛不曾认识他。 威尔的内心挣扎又煎熬,可是当下的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人的眼睛是最难以掩饰的,威尔的神色都被一旁的菲莉茜雅尽收眼底,打从艾格莱娅一出现她就一直在观察威尔,此时她桌子下的手已经绞紧衣裙,她就知道,威尔对这个女孩一直念念不忘,可是她又怎么能容忍得了自己将来的丈夫心里一直装着别的女孩呢? 即使是得到了凯德王族的认可,但偏偏威尔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这里,这不是非常可悲的事情吗? 艾格莱娅很安静,但她能看得到,这些人的焦点落在她身上,有惊奇的,有疑虑的,有嫉妒的,有热切的,还有痛恨的……她能感知得到却无法理解,为什么呢?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 凯德王有疑问,希尔也只是应付了几句,即使摆明了态度,但偏偏总有人要挑点事端。 「艾格拉殿下的年龄也快要适婚了,不知道希尔公爵对此有什么安排?」 发问的人正是菲莉茜雅,话音刚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希尔身上,包括凯德王都对答案很感兴趣。 艾格莱娅也抬头看向希尔,她记得服侍她的侍女说过,在米洛斯的女孩十七八岁甚至更早就会定下婚约,丈夫的人选是要父辈择定的。 希尔垂眸,搭在她的手背上,只是说, 「艾格拉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考虑婚姻,在她彻底康复之前。」 菲莉茜雅只得到这样的答复显然是不甘心,但她也未明希尔与艾格莱娅的情况,本是想再追问,但看到希尔那副冰冷的神色以及艾格莱娅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又觉得希尔说的确是实话。 就艾格莱娅这副孱弱的模样,光是生产就能要了她的命,她根本不具备替威尔产下健康子嗣的条件,这样一想菲莉茜雅感到好受了些。等到威尔想通了就明白谁才是王妃最合适的人选。 夜晚,大大小小的营帐闪动着火光,里里外外戒备了一层又一层的守卫,相对于在米洛斯王城而言,这已经是很低调的做派了。 一个华丽的营帐内,女孩睁着眼睛没有入眠,翻来覆去,最终从被褥里坐起身,惊动了守夜的侍女。 「殿下?怎么了?」 「我好像是有些渴了,能为我取点水来吗?」 这个时候希尔刚走入营帐,侍女见了来人就退出去了,希尔应该是听到了女孩的话,倒了杯水走到床边递给她。 艾格莱娅喝了口,双手握紧水杯放在腿上。 希尔看出了她的犹豫,低声问她, 「怎么了?」 片刻静默,没有回答,希尔也不着急逼问,坐在床沿,当他轻揽住女孩的肩头之时感受到了瑟缩和颤抖。 她很害怕。她本来应该是依赖他的,怎么现在是又这样恐惧了呢? 希尔觉得根源在于王城那群人,于是他给他们都记上了一笔。 「发生什么了宝贝儿?」 那双清澈又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 「我是斯加特的战俘,对吗?」 希尔设想过艾格莱娅恢复记忆之后的情况要如何处理,但真到了当她质问他的这一刻,却没有来由的有些慌神。 「是的,但不是你想的……」 「所以您本来把我当作奴隶对吗?」 希尔注视着女孩那双纯净透亮的明眸。 没有谎言。 「是的……但是……」 他迟疑了。 当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下,仿佛坠进心湖里,像迅猛的浪潮袭来,他有如落水之人的慌乱和无措。 他见不得她落泪,这种画面对他而言太过极端。 然后艾格莱娅就被这样胡乱地抹着眼泪,最终是他的唇代替了那粗糙的指腹,落在她的脸颊上,然后倒落在铺散的床褥里…… 威尔被强壮的守卫拦在营帐外面,紧紧攥着他本来要送给心爱的女孩的项链,当听到营帐内传出微弱的哭吟,那么无助,那么绝望……他如坠冰窟,愣住了,随后他像是失去了理智疯了一样要冲进去,却根本不敌守卫如野兽般可怕的力量,他被死死地摁在了外面,只能听着那令他心碎万分的声音,多么的痛彻心扉…… 黑夜漫漫,营帐叫了水,还是希尔亲自出来取的,威尔还浑浑噩噩中回神,挣扎起身,双腿却已经麻了,踉跄上前,被守卫再次拦住。 「希尔你这个畜牲,我会杀了你的!」 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一反往常温和儒雅的姿态,狰狞得看起来确实像个索命的恶鬼。 希尔回过身,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那双如同染了血色的眼瞳相比起来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那是如此慵懒而轻蔑的姿态,仿佛眼前只是一只不值一提的蝼蚁,未发一言地扬长而去。 威尔作为米洛斯众星捧月的王储活了二十年,这是头一回他无比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弱小无能,在自己心爱的女孩前,他竟是那么的无力,任凭那么纯洁美好的她被恶魔囚禁和侵犯,他却拯救不了她。 他还不够强大……他要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能够拯救他心爱的女孩…… 艾格莱娅的话更少了,本来她就是个比较安静的孩子,现在就变回像最初那样,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小哑巴。 希尔知道她本来不是这样的,如果他不曾见过她神采飞扬的时刻,也不会有现下的烦恼。 艾格莱娅连续在营帐里待了两天了,没有希尔的命令,她是不能出去的,尽管营帐的空间并不小,她一向消遣时间的书籍和竖琴也都有,但她就是提不起劲,只是坐在小窗边发着呆,本来清醒的时间就不多,有时候一坐就消耗小半天。 卡因进入营帐的时候,艾格莱娅还在望着窗外发着呆,卡因把药箱打开,取出药膏来到艾格莱娅身边。 「殿下,让我为您上药吧。」 艾格莱娅后知后觉般回神,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任由侍女解开她的衣裙。 娇嫩洁白的肌肤上有着深深浅浅的青紫,集中在她的手臂,腰腹以及双腿上,这样的痕迹出现在一个娇弱的女孩身上显得很骇人,会让人不禁会联想到她遭受到了多么残忍的虐待。 艾格莱娅安静地躺下,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肌肤上,她看着忙活的卡因,突然开口问她, 「你好像很难过,是因为这个吗?」 卡因确实心里不好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很喜欢艾格莱娅,同时也对她的遭遇无能为力。 没有得到回答,艾格莱娅收回视线,躺平,眼神没有多少聚焦,又问, 「所以是很不正确的对吗?公爵大人对我做的事情。」 很可悲的是,她从卡因的沉默中得到答案,所以那不会是一位父亲会对他的女儿做的事情,而是奴隶。 她想起了卡因的一些想法,关于折翼的鸟儿。但事实不尽然如此,即使现在给她装上翅膀她也不知道该飞往哪里,现实就是她失去的不只是她的翅膀,还有方向。 逃吗?往哪逃呢? 「离开斯加特的路上你不是从奴隶营里逃出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前几日偶然碰到的那个黑发女子惊讶的话语,让艾格莱娅有了那一夜与希尔的对话。 艾格莱娅虽然青涩懵懂却是个聪明的孩子,故事的来龙去脉很容易被她猜到,但对她目前的认知的倾覆却是翻天覆地的,她还是很难相信,一直信赖的公爵大人竟然是毁灭掉她家国而后奴隶她的敌人。 她还能再相信谁呢? 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她的背脊僵住,迟迟未回身。 一声轻叹,男人走到她的对面坐下,看了眼窗口, 「在看什么?」 艾格莱娅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俯身吻了吻他的手掌,又支起身爬到希尔的胸前,到极限了,然后她手脚并用地爬到他的腿上,攀着他的肩膀,缓慢地轻吻了他的脸颊,然后后撤去看了看希尔的表情。 没有太大变化,有点气馁,然后她鼓足勇气又凑上去在他唇上蹭了蹭,生疏中带着点笨拙。 然后她又看看男人的神色, 「我想出去外面逛一下,可以吗?就在附近,不需要很久……」 很像是讨好的表情了。 艾格莱娅自己其实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含义,她只是问了侍女菲奥娜能够出去的方法,然后按照菲奥娜所建议她的做了一遍。 她只知道这似乎是希尔比较喜欢做的事情。 希尔没想到,一直有求必应的女孩会这般低声下气地提出请求。 这是艾格莱娅的第一次主动,他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却有些酸涩。 这个傻孩子才不是开窍了,她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很笨拙地在尝试通过取悦他得到一点点的自由。 「可以。」 他索性把她整个圈进怀里,把小人儿吻了个够后,看着那气喘吁吁被闷得通红的小脸蛋补充道, 「但要让守卫一直跟着。」 -- 罪人与圣徒 第36章 罪人与圣徒 罪与恶都源自于贪欲,永无止境的索取。 箭刃刺破层层交掩的叶片,射穿巨兽的心脏,巨兽轰然倒地,后头马蹄声追逐而来,一行人围住倒地的巨兽,是一头雄巨鹿。 「好样的,真是漂亮啊。」 为首的男人从马背上下来,握住尚还挣动的鹿角,欣赏着。 确实是很漂亮的皮毛。 希尔也从马背上下来,把弓箭丢给一旁的随从,轻抚着那光泽鲜艳的温暖皮毛,他在想着让艺匠拿这给艾格莱娅做些什么。 凯德王欣赏完又翻身上马,兴致勃勃地准备往森林的更深处进发。 「还等什么呢,希尔?」 凯德王回身招呼着。 希尔看了前面幽暗的树林一眼,再深入就不止是遇到巨鹿这么简单了,以往王室狩猎只是在王城东边的皇家猎场捕猎些普通的鸟兽,而西境这里是和尼德拉接壤的。 凯德王显然是上头了,这时有人出声劝阻,但都无济于事,凯德王还是执意要继续深入,众人看向希尔,仿佛他才是最终的决策者,只见后者神色冷淡地策马跟上凯德王,仿若一位冰冷的行刑官,其余人只能是硬着头皮统统跟上。 然后一路上又射杀了许多体型庞大的鸟兽,直至行至一处古道前。 桥道早不知在几百年前已经被摧毁坍塌,而这唯一通向断崖另一头的道路中断,迷雾浓重,白茫茫一片,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断崖下的情况以及离断崖的另一头究竟有多远。 马蹄踩在断崖边上,踩得一些石子跌落,坠进断崖下的迷雾里,在寂静的山崖中许久竟没有一声回响。 「父王陛下,前面没有路了,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天快要黑了。」 威尔骑马走到凯德王身侧,建议着。 等到完全日落,极易迷困在黑暗又危机四伏的森林里。 凯德王注意力却全在坍塌的古道上,似乎听不进威尔的话。 希尔却突然说了句, 「后退!」 有些已经精神紧绷的贵族们闻言赶紧勒马退后。 山崖下先是一些轻微的石块断裂的响动,而后越来越响,伴随着急促又怪异的鸣叫声,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起来。 有东西从断崖下面攀了上来,然后逐渐从迷雾里现形。 一声嘶鸣,瞬时从迷雾中冲出数条庞大的巨蟒,其速度快如闪电,靠前几个侍卫的头颅当即被咬下。 顿时兵荒马乱。 希尔令所有侍卫掩护王室们往回撤退,而自己策马向前,在其中一条「巨蟒」向他俯冲过来之时拔剑就斩下了怪物的头颅。 头颅滚落之后再仔细看一眼,遍布利齿开裂的大口周边长满大大小小的眼珠,这分明就是尼德拉深处的一种魔怪,却出现在了西境的边界。 威尔在撤退的人群中往后回望,只见怪物完全从迷雾中现行,原来那数条「巨蟒」只是它头部无数条「巨蟒」的一部分,尖锐的利爪攀上山崖,长满倒刺,它庞大的身躯甚至高过城墙,就是这么一个惊骇的庞然巨兽面前有一道身影策马临立,显得有点螳臂挡车的意味,那是希尔。 难道他想以一人之力抵挡这恐怖的巨兽吗? 守卫的军队很快为王室贵族们开辟出回撤的道路,秩序井然,这是先前希尔统领下最精锐的一支禁卫军,在这种关头绝对服从他的命令,按部就班,未有一分混乱。 威尔裹挟在回撤的人流中最后只来得及看到希尔抬剑那一刻,他其实怀揣了很恶毒的心思,他希望希尔能遇害。 …… 当希尔再回到主营的时候完全落日,黑夜笼罩着营地,驻营中气氛很微妙,凯德王的营帐前围了一群贵族大臣们,里面有争执声,是凯德王室们的声音。 然后众人发现希尔的归来,齐刷刷又看向他。 这真是好大一份「惊喜」啊! 艾格莱娅就站在营帐中间,身边还跟着他指派的那两名守卫,当她回头看向他的那一刻,纤长的眼睫莹着泪光,小脸蛋上沾着些尘土,身上的衣裙看起来像是在土地上滚过,纯净的大眼睛写满无辜和委屈,他感觉心快要碎了。 当他为这些酒囊饭袋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他的女孩却灰头土脸地被这些蠢货当成犯人一样审讯。 「公爵大人……」 轻轻一声唤,眼泪已经往下坠了,他的心也开始往下坠,他还没发现原来她已经如此轻易地操纵他的情绪了。 当把人抱到怀里的那一刻他才感到稍微踏实了些。 原本争执不下的王室们在见到希尔归来后各自沉默了一会,最终是凯德王打破了宁静, 「希尔……那怪物……」 希尔抚着艾格莱娅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抹去上面的泥灰,生怕弄疼了她,可是还是在那娇嫩的肌肤上揉出了一些红痕,然后才回答凯德王,语气和手上轻柔的动作截然相反, 「死了。」 营帐内众人顿时神色各异。 开玩笑,那头怪物有多么可怕他们是亲眼见识过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杀死,更何况希尔看起来简直是毫发无损的模样,于是他们便默默认为希尔只是巧妙逃离了怪物,但是如果怪物还活着的话,那么现在他们的处境还是很危险的。 「确认它死了吗?」 威尔率先表示质疑。 希尔看向他,目光冰冷又刺骨, 「威尔殿下不相信的话任何人都可以亲自前往一探。殿下看起来似乎对此结果很不满意?是希望我能被怪物杀死吗?」 威尔和希尔两人早已撕破脸皮,这件事被凯德王后压了下来,虽然在场的王室们知情的只有凯德王后但希尔也没必要当众强调,他这么说只能是还有后话了。 「我还没死。」 希尔一字一句,扫过在场所有人一眼,众人莫名一阵寒战,那一瞬仿若被死神凝视。 「还有艾格拉,也和菲莉茜雅的失踪没有任何关系。」 关于众人为何审问艾格莱娅,虽然没人来得及告知他,但在他进入主营看过一圈以及结合之前听闻的对谈后就得出了结论。 「但菲莉茜雅的贴身侍女指状艾格拉是最后和她在一块的人。」 凯德王开口了,神色很复杂,一边是米洛斯将来的王妃,一边只是个公爵养女,但却是希尔的人,孰轻孰重,看似简单实则难以掂量。 「哦?让那位侍女再出来说明一次当时的情况。」 希尔看向人群后的一个女人,然后女人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指着艾格莱娅说, 「我亲眼看着她带着菲莉茜雅殿下走进林子的。」 「那么你呢?身为贴身侍女擅离职守?」 「是她让我不要跟着的,她说她要和殿下独自谈会……」 侍女慌慌张张地回答。 「你撒谎。」 艾格莱娅忍不住说, 「你明明也在那里!」 然后她转向希尔,再次为自己申辩, 「是她说要跟我谈谈,所以我才会跟她走到那里去的。后来突然出现一只巨兽,但她跑出去以后就被吞走了。」 艾格莱娅身边的侍卫是可以为她作证的,只是他们也被指状为她的帮凶,然后布置了现场,编造遇到怪兽的慌言。 「我知道的,够清楚了,不必再解释了。」 希尔稍微放开些,还是把人揽在怀里,而后抬头看向那个侍女,神色转为冰冷, 「那做这些的动机是什么?」 就算是艾格莱娅真的想谋杀菲莉茜雅又怎样? 任何东西,只要她想要,他都会满足,菲莉茜雅的命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更何况艾格莱娅根本就不可能拥有任何谋害菲莉茜雅的动机。 侍女顶着那样沉重的注视已经感觉透不过气了,还是硬着头皮说, 「因为她想取代菲莉茜雅殿下的位置,嫁给威尔殿下!」 凯德王室争执不下的点就在这了。 「所以,你想嫁给威尔吗?」 希尔当众问艾格莱娅。 艾格莱娅觉得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难道失忆之前她和威尔有什么关系吗? 女孩茫然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这一幕对威尔来说是无比痛心的,在他眼里就是希尔在威逼艾格莱娅当众说出这些违心的话。 眼见着希尔要带走艾格莱娅,凯德王出声劝阻, 「希尔……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查清,在此之前让她留下吧……」 希尔回身,直直看向座上的凯德王, 「所以就凭一个侍女的一面之词,我的女孩要被当成犯人囚禁?」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说到罪人这件事上,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说是负罪累累的罪人,唯独他的艾格莱娅不会是,永远都不会是。 希尔看向凯德王,察觉对方动了异样的心思,他只觉得凯德是觉得王座坐腻了活的不耐烦了。 「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只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得到更加妥善的处理。」 聪明人都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凯德王后这时开口道。 失踪的是彻罗特斯的公主,未来米洛斯的王妃,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希尔嗤笑,是极其讥讽的笑意,贵族们不会认为这是什么狂妄自大的表现,实际上他们内心已经隐隐不安了起来,他们头一回见到,希尔公然对凯德王如此轻慢。 「无论是哪个意思,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任何查探的意义。而且你们不觉得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吗?」 「你什么意思?」 这时年轻气盛的凯德次子威廉已经沉不住气了,怒拍桌子质问希尔,他认为希尔这副姿态简直是对王权的蔑视与挑衅! 「没任何意思,它们已经在来了,营地基本被包围了,下一秒它们就会发起进攻,劝你们先考虑保命吧,或者乞求你们信奉的神主为你们留一具全尸。」 凯德王一听闻急了,连忙追问, 「希尔你到底什么意思?!」 坐上的贵族们顿时神色惶恐,纷纷以为希尔是要举兵谋反,只是这时希尔已经拉着艾格莱娅离开了主营,一路上的守卫们也被那杀气腾腾的气势给唬住而没有任何人敢阻挡他们的去路。 此时营地营口遭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骚乱蔓延…… -- 怪物 第37章 怪物 艾格莱娅就这样被希尔裹在怀里,穿过重重慌乱的人潮,一直回到营帐,她的注意力还留在吵嚷的外头。 「发生什么了?」 艾格莱娅是很不安的,希尔让她坐在榻边,接过侍女手中的银盆,用沾湿的巾帕拭净她脸上沾染的尘污,一边回答她, 「有些野兽试图袭击营地,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像我今天遇到的那样的吗?」 巨大而凶恶的怪物,虽然恐惧却不陌生。 艾格莱娅看向窗口的位置,不过帘布已经被放下,遮挡牢实。 「嗯。你怎么摔了一跤?哪里受伤了?」 那两个特别留下的守卫还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希尔清楚他给他们的命令,寸步不离地守着艾格莱娅,以他们的能力,艾格莱娅还会出事的话,那只能是很危急的情况了,所以在艾格莱娅解释之前他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西境突然涌现如此多原本藏身尼德拉深处的怪物,绝非偶然,更何况这些原始野蛮的怪物会极具纪律性地集中袭击营地,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着,至于目的…… 艾格莱娅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没回来,心不在焉的模样,希尔索性直接抬手施法把外界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营帐内顿时变得很安静,安静到只听得到她低浅的呼吸声,孱弱的心跳声。 「回答我。」 艾格莱娅回过神看到希尔格外严肃的神色,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弱弱回答, 「她跑的那个方向是很危险的,我只是想阻止她……」 但菲莉茜雅却完全不肯信任她,她认为一切都是艾格莱娅的阴谋,所以她狠狠地推开了艾格莱娅,可一旦离开了守卫设防的屏障就相当于把自己送到怪物的嘴边,可惜的是菲莉茜雅压根就不明白这一点。 所以菲莉茜雅被怪物吞噬,留下了她那蠢货侍女,最终因畏罪把一切推到艾格莱娅身上,希尔早在主营就猜到了。 艾格莱娅看希尔的神色太阴沉,心里又害怕了,她想她还是惹出了很大的麻烦,希尔一定是对此十分生气的。 「我……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 女孩瘦弱的身子瑟缩着,希尔以为艾格莱娅是回想到当时的场景而害怕了, 「好了,现在没事了,我在这里。」 他抱着女孩,强健的臂膀揉紧娇躯,抵着她的发顶,尝试去安抚怀里受惊的女孩。 他想她肯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刚刚确实不应该用那么强硬的语气,对待艾格莱娅必须要更加耐心一些。 艾格莱娅有点被抱得喘不过气了,对于希尔而言很寻常的力道对于她而言却是有些粗鲁了,希尔有时候会顾及不上,所以一些简单的触碰都可能在她身上留下一些痕迹,这导致卡因总是误以为女孩在他这遭受着惨无人道的虐待。 「……我其实没事的……」 女孩在他怀里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双手抵在他胸前,却没敢使力推开,很顺从地被他抱着,直到希尔放开她。 「今天一定很累了吧,时候到了,你现在应该休息了。」 希尔是这么对她说的。 艾格莱娅睁大眼睛,很是困惑, 「但是……我就待在这里吗?可是外面……不是受到袭击了吗?」 几句话的功夫希尔已经帮她解开外衣了,然后把她塞进被褥里,声音低沉而温和, 「是的,这里很安全的,而且如果你的睡眠不足就会像上次那样晕倒,你想这样吗?」 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他不想再次体验。 艾格莱娅确实是个很听话的乖孩子,她摇了摇头,很安分地躺回被窝里,最后水汪汪的大眼眸望着希尔问道, 「您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希尔点点头,原本的阴翳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取代,她需要他,虽然只是目前。 「我会一直在这里。」 艾格莱娅在得到答案后很安静地入睡了,因为体内封印的原因,加上这一天的疲惫,她很快就睡得很沉了。 希尔把炉火熄暗了些,为了给艾格莱娅营造一个更舒适的睡眠环境,在驻建营帐的时候他特命工匠给她的床榻四周悬置了能有效隔光的纱帐。 在纱帐彻底放下前他坐在床边端详了一会,他不止一次这么做,女孩恬静的睡颜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这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占有欲。 她是属于他的,他确实应该把她保藏好的。 然而就在艾格莱娅安然入睡之际,身处于同一阵营的凯德王族们可谓是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他们正遭遇着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袭击,魔怪不断从深林之中涌溢而出,疯狂地进攻营地,西南边的营口都已经失守了,守卫的士兵们节节败退,尽管前仆后继却仍是赶不上战死的速度,他们对体型庞大,杀伤力恐怖的魔兽好像没有更多的办法。 「希尔呢?!希尔在哪里?!!」 营外卫兵的惨叫声越发逼近,凯德王焦头烂额,却只能原地踱步,他们甚至没法开辟出一条逃生的道路,而希尔也不见踪影,再这样干等下去所有人都会死于兽爪之下,这么一群一向权势滔天,养尊处优的贵族王室们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直面过恐惧和存亡。 一旁端坐着的凯德王后显得要比所有人冷静多了, 「还记得路易斯交给你的那条项链吗?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凯德王看向凯德王后,缓了几秒,仔细回想后几近咬牙切齿,路易斯在担任了大祭司之后确实是交给了他一条项链,宣称是生死紧急之际的底牌,只是造化弄人,在凯德王对路易斯心生怀疑之后那条项链就被搁置在他的书房里了。 「记得你没有带上是吗?我带了。」 凯德王后抬了抬眉头,取出一条刻满神秘咒符的蓝色水晶项链,然后用力往地上一摔,水晶支离破碎,蓝色的光芒顿时如水流般涌溢而出,在密闭的营帐里弥漫后又汇聚成一团刺目而耀眼的光球。 众人纷纷扬袖遮挡眼睛,待光芒退散之际,他们又往光球方向看去…… 路易斯一袭神袍,在光芒中乍现,犹如神明般降临…… 「路易斯大人!」 众人忍不住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 凯德王呆愣住了。 「我受到了您的召唤,陛下。」 在最危急的时刻,立下契约守护凯德王族的大祭司会受召而来。 这是路易斯在神主面前的宣誓。 这个时候再谈后悔是无济于事,凯德王也不必去追究项链怎么到了凯德王后的手上了,眼前的路易斯显然是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怪物的嘶吼声袭来,营帐外面侍卫血肉溅在营帐上,隔着厚重的布料,火光将怪物狰狞映照在幕布上,浮动着,而后被撕碎,伴随着众人惊慌的尖叫声,血盆大口迎面猛扑而来…… 一顶蓝色的光柱抵挡住了怪物的袭击,随后化作巨大的屏障将众人罩住。 路易斯执着权杖对身后的凯德王说, 「陛下,我将为您开辟出返回西境的通道,请您跟随威尔殿下前往。」 「我?」 被点名的威尔惊讶又疑惑, 「我不知道……」 一束蓝光钻入,光芒似乎都汇集到了威尔的瞳孔,凝聚成一团。 「不,您知道的,一直往前走……」 路易斯说着,一边施法将抵挡在屏障外面的怪物击倒。 「希尔呢?希尔人到底在哪!!」 凯德王还是不死心,揪过一旁的半死不活的守卫问话,没有希尔的护送他还是没有十足的安全感的。 「陛……陛下……希尔大人在艾格拉殿下那里……」 处于惊恐中的卡罗琳听闻回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他置我们于险境,就为了那个女孩?为什么?我可是他的妻子,那个女孩算得上什么?她算得了什么!」 「卡罗琳!」 凯德王后及时扯住接近失控的卡罗琳,沉声喝道, 「还不快走,你是想在这里跟他们一起陪葬吗?!」 威尔握紧剑柄,咬咬牙大喊, 「都快跟我走!」 逃生的通道被怪物们压缩的越来越窄,路易斯竭尽全力在抵挡怪物,却无法完全将它们击毙,怪物们的却是毫无止境般涌来,没一会儿他也渐渐感到后力不足了,魔法的屏障越来越弱。 「那是什么?!」 人群中有人在叫嚷,众人回望身后,远处怪物群中传来一阵巨响,体型较小的怪物直接被震开,兽群之中冉冉现起一具巨大的身影。 那隐隐约约看起来简直像一位巨人,但尘雾散开,那却是一头拥有着恶龙的面孔和利爪的怪物,健硕的躯体覆盖着坚硬的鳞片。 就连路易斯也怔住了。 「快看!它在攻击其他怪物!」 锐利的长爪刺穿怪物的躯体,带出一堆粘稠腥臭的黑色血浆,那些怪物似乎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其他的怪物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般,纷纷改变方向,从四面八方攻向那里,一时间撕咬斗乱成一团。 「抓紧时间,赶紧撤离此地!」 路易斯施法挡住被甩飞而来的怪物残肢,一边催促众人赶路。 王族贵族们在剩余的军队的护送下已经全部撤离了营地,直奔西境的卡伦特拉夏宫,留下路易斯善后。 所有怪物全部汇聚往一个方向,路易斯现在远处的山崖上,看着处于兽群包围正中心的那一处,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战斗力极其恐怖的怪兽的眼里正泛着猩红的血光。 -- 灾难 Kαdеsℎυ.čǒℳ 第38章 灾难 「你会没事的……」 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努力睁开眼,入目是白茫茫一片,她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坐起身向四周张望,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身影。 一步步走近,那是熟悉的身影,出现过无数次般, 「你是谁?」 女人正在梳理着银色的长发,而后转过身,看向艾格莱娅,目光流转着未明的哀伤, 「安吉莉亚,你的母亲。」 「母亲……」 艾格莱娅怔然,所以才会感到那么的熟悉,即使是从未相见。 她慢慢地走上前去,跪坐在女人的面前, 「这是哪里?难道我也……」 她是死去了吗?所以才会和过世的母亲相聚。 「傻孩子,这里是我的记忆,你在我的封印下,所以你才可以通过梦境见到我。」℗ō⒅τō.⒞ōm(po18to.com) 「那我刚刚听到的声音是……」 那是幻觉吗?她明明有听到有个男声在说些什么…… 「是真实的……在我的记忆里,但是封印的反噬正在慢慢抹去这些,用不了多久,我会彻底消失,你也会彻底忘记这一切。」 「为什么?」 「回去斯加特吧……你会得到一切想要的答案……」 「斯加特……?」 「在那里,那座塔楼……」 声音越来越飘渺,艾格莱娅知道她又要离开了, 「等等……」 眼前之人似乎是随风而消散,无影无踪,艾格莱娅怔在原地,慌乱无措,她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 「母亲……母亲大人!」 醒了过来,额上有冷汗,艾格莱娅喘过气,眼前仍旧是遮掩的纱帐。 有一只手拨开纱帐,来到她面前, 「怎么了?」 熟悉的低沉声音,有点恍然如梦。 「为什么哭?」 粗砺的指腹抚上脸颊抹掉她眼角的眼泪。 岂料艾格莱娅哭的更厉害了,甚至是质问的语气, 「你认识她对不对?」 「她?谁?」 「我的生母,安吉莉亚。」 女孩就这么仰着脑袋望向男人,在灰暗的光线里,他的轮廓不明,她看着他深红的眼眸,于是得到了答案。 「」 沉默往往是肯定的答案。 「你想起些什么了?」 语调平淡,希尔依旧不动声色,甚至顺手帮她理开睡乱的发丝。 「我又看见她了,在梦境里,然后我需要回到塔楼那里,如果我想找到答案的话。」 艾格莱娅是个诚实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嗯……所以你想回去斯加特是吗?」 他捏捏那小巧莹润的耳垂,很精致,平日这里会佩戴上一些宝石耳坠,漂亮极了。 「可以……吗?」 很微弱的一声,几乎是不抱希望的,她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袖口。 他把女孩紧紧揽入怀里,垂首抵着她的发端,喉头轻颤, 「嗯,可以。」 然后从欣喜中回过神的艾格莱娅很快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您受伤了吗?」 很清晰的血腥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置身其中。 「是这里吗?」 她伸手去触摸他的下巴,然后在胡须中触碰到那隐于其中的伤口。 指尖沾染血迹,她有些发愣,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希尔是不可能受伤的存在。 「没事。」 希尔顿了顿,有点大意了,实在没留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创口。 「可是它在流血……」 「不用管它。」 他拿下她的手,用手帕把她指尖拭擦干净。 「不……请让我也为您做些什么吧……」 「不行。」 艾格莱娅说着就要抬指施术,希尔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她,光印消失,他握住她手腕的力度重了些,女孩疼出了眼泪,盈在眼眶里打着转。 「你答应过的,不能轻易使用魔法,忘记了?」 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在此之前艾格莱娅一直做的很好。 「为什么?」 她终于发问了,关于缘由,自从他教她魔法第一天开始,他就禁止她私自使用,她一直很听话,所以没有得到允许一直都没有用过,也确实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希尔还是抱着女孩,然后低声道, 「使用魔法是有后果的,你应该知道,对于你现在的状况而言,并不适合。」 他教给她魔法本意只在于在最为危急的情况下用于自保,例如在王城的那一次,保证她能自如地驾驭魔法而并非误伤自己,虽然他早就发誓不会再让她处于那种境况。 基于艾格莱娅身上那道复杂的封印,催动魔法只会让她陷入一个更糟糕的境地,例如上一次的失忆,之后更长时间地陷入沉睡。 「因为我是你的奴隶吗?」 「不,我想我确实是很喜欢你的,艾格拉,我不希望你受到这些伤害。」 与身份无任何关系。 他的眸色深邃又复杂。 而艾格莱娅看不到,她靠在他的胸口,有些茫然,她其实并不是太能理解「喜欢」这个词汇,但是起码不是坏事,对吧? 此时的她还浑然不觉被希尔这样的人所喜爱着会是一场多么可怕的灾难。 米洛斯西境,卡伦特拉夏宫。 「瑟琳娜.琼斯!」 凯德王冲进宫殿,神色紧绷阴沉,看起来像是要兴师问罪一般。 他叫嚷的是凯德王后的本名。 凯德王后奔波的路上受了伤,倒算不得什么大伤,只是受到的惊吓不小需要静养,当她端起杯盏的时候,手都难以控制地在颤抖。 「陛下……王后殿下才刚刚安定下来……」 宫仆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瑟琳娜.琼斯!」 凯德王怒气冲冲地来到凯德王后的面前,扬起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而后者猝不及防地被这道力扇倒一边,连带着杯盏倾倒,哐当落地。 「你个贱人!」 「陛下!」 众宫仆惊呼。 凯德王虽然一直和凯德王后关系不算和睦但不至于到这种针锋相对的程度,凯德王这突如其来的怒火着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蒙圈了。 连凯德王后都被扇蒙了,嘴角渗出血,偏着头向一边久久未能回神,而凯德王似乎并不罢休,纠住她的头发抵到她面前狠狠质问,面目狰狞, 「你恨不得我死对吧,贱人,好让你能和你那奸夫在一起了是吧?」 跟随凯德王后多年的宫仆最先回过神,上前劝阻, 「请冷静啊陛下,王后怎么可能会做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情?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啊!」 凯德王冷哼一声,捏过凯德王后的脸颊, 「冤枉?我怎么会冤枉你?你心心念念的是谁我会不清楚,瑟琳娜你就承认吧,你当初有多想嫁给希尔现在就有多想要我死吧?」 「想让我死?贱人!你是不可能得逞的!」 凯德王推开凯德王后,然后下令跟随他而来的军队封锁了王后的宫殿。 「王后殿下……」 忠心的宫仆赶忙去把凯德王后扶坐起身, 「陛下他……」 凯德王后没让她继续把后话说下去,面上是出乎意料到诡异的平静, 「无妨,他已经疯了,不用管他。」 目前看来塞尔夫.凯德已经完全疯了,她不得不去思考要扶持威尔上位要解决的问题了,对于目前的米洛斯而言,确实需要一位理智的新王,并且是名正言顺的。 塞尔夫已经疯了,米洛斯的局面不知道会崩坏成什么模样,米洛斯所拓展的庞大疆土极有可能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而这一切的关键却不在于凯德王族身上。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凯德王后喃喃自语一声,陷入沉思,而后, 「去,快派人去希尔的人那里,我要找一个人……还有,把卡罗琳给我找过来……」 对于西境,这确实是一个很生机盎然的春天,但对于卡伦特拉夏宫,气氛实在是太肃穆了,紧张而窒息,从米洛斯赶来的军队陆陆续续抵达,将宫殿里里外外都围了个密不透风。 但凯德王还是不满意,一连着几日不断召见路易斯为他向神主祷告。 「你到底想怎么样?」 昏暗的书房一隅,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被质问的男人合上手中的书,长指扫过书标,上面是繁复的古文字。 「不怎么样。」 希尔抬眸看了路易斯一眼, 「你该回去了。」 路易斯当然不买账,拦住他的去路, 「为什么不接受召见?」 「为什么要去?」 他和凯德一族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不想浪费时间。 「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陛下已经认为你向他宣战了。」 「让开。」 冰冷的命令。 「你难道真要为了那女孩以所有人为敌吗?」 路易斯死死盯着希尔,试图确认些什么。 「那又怎样。」 不假思索的答案,他会屠尽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路易斯突然笑了,笑得苦楚,他就这么望着希尔,犹如坠落谷底, 「那我呢?」 「我早先就说过,你无需一直忠于谁,我或者凯德,不过给你最好的建议,不要尝试挑战我。」 扬长而去,路易斯扶住书柜,只感觉有些踉跄,本身他的法力在这几日就消耗巨大,现在又动用来见希尔。 唇角渗出血液,路易斯掏出手帕擦拭,看着希尔的背影。 如果希尔是疯了,那只能所有人跟着他疯了。 路易斯自嘲地笑了出来,这么多年,在他眼里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是啊…… 一如二十年前在轮回之境那般,世间万物对于他也不过弹指灰飞烟灭罢了,而那两个小孩,以为唤醒了神明却不想是苏醒了魔鬼。 「米洛斯现在乱成一团了,你满意了吧?」 就在离卡伦特拉夏宫不远的一处驿站,一身收身黑衣的女子提了两壶酒来到角落,放在身披斗篷男人的面前, 「这酒还真不错,真不来点?」 奎拉直接对壶饮了一大口,眼瞅着对面的人仍旧是闭着眼,没有一点动静坐在那里。 「喂!跟你说话呢!」 她干脆伸手要去推他,结果还没够着就被一把抓住,那双蓝眸睁开,看了眼酒壶, 「我不喝酒。」 奎拉抽回手,觉得有些自讨无趣了,于是自顾自喝了起来,没过一会又斜眼看向对面, 「真是奇怪……你和他明明是亲兄弟却真是一点都不像。」 还没等到对方回复,又喃喃道, 「不过这也不难怪你们现在会走到对立面上了。」 「不像?」 总算是搭上话了,奎垃挑挑眉。 「我的意思是指性格,不是外貌。」 恩格和路易斯长得太像了,极具迷惑性的优雅皮囊,或许这就是优势血统吧,在一出生就决定了高低贵贱的人。 奎拉出身于落魄的贫民区,她太清楚不过那由血统带来的阶级差距是有多么不可跨越,而底层的人们俯瞰着那些贵族,他们可以活得有多么凄惨,甚至任凭那些贵族随意挥霍他们的生命…… 「你很了解路易斯。」 已经是肯定的问句了。 「不了解!」 奎拉表情瞬间冰冷了下来。 「呵,他折磨你,可你也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是在伤口撒盐了,吵嚷的驿站这一隅的气氛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她死死盯住恩格,试图在他面上读取到恶毒的讽刺,但他面色很宁静,像是陈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最终是一声叹息,她难得流露出坦诚的神色, 「对于我来说,能多活一天都是很幸运的事情,所以没必要费劲去考虑以前或者是未来,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脱离影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会的。」 恩格难得有几分动容, 「在这一切事情完成之后。」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下一步计划该做什么?还要去捅那些怪物的老巢吗?」 那些怪物都死的差不多了,难道还要把它们引到卡伦特拉夏宫来?但是以现如今卡伦特拉夏宫的守卫情况已经不是昔日猎场营地可比的了,况且希尔和那女孩也不在这里。 「不,我们今天会去拜访凯德王。」 奎拉很惊讶,又不得压低声音, 「什么?凯德王!早在营地的时候不是更容易些吗?拜你所赐现在我们要想见到他可比在那难多了!」 路易斯现在一定是守在凯德王身边,她可真的一点都不想碰上他。 「不会,很简单的。」 恩格的话音刚落不久就有一支城防军风尘仆仆地进入了驿站。 яóцщèňщц.dè -- 孩子 Кαdеsℎυ.čǒℳ 第39章 孩子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春日明媚,艾格莱娅伏在窗边,在走神,她想起在猎场营地遇到的那个黑发女子,以及她所告诉她的一切。 那日的相遇,并非是凑巧…… 她看见士兵们拖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女人带着镣铐,苦苦哀求着,大喊着求助,她跟了上去,却被劝住了,那是奴隶营,随身侍女劝阻她。 「啊,真的是你!」 陌生的黑发女人,衣裙华美,贵族的扮相,她看见艾格莱娅走到奴隶营,很惊讶。 「您是?」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纳雅啊!」 面对艾格莱娅的迷惑对方更加讶异,接连追问, 「你忘记了吗?斯加特的时候……我们还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 艾格莱娅很疑惑,她回身去看,已经不见那个被士兵拖走的女人的身影,大大小小的营账里时不时传出哭喊声。 原来那些声音来自于这里,那么痛苦,和绝望。 「这是什么地方?」ⓟō⒅τō.⒞ōm(po18to.com) 「这是关押奴隶的地方。」 「奴隶?」 唤作纳雅的女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然后说, 「是的,奴隶,大部分是敌国留下的俘虏,或者是被卖入奴隶市场的贫民,他们被贵族们圈养关押,就像牲口一样,已经被剥夺了作为人的资格。」 这时某个营账传出些骚动,有道瘦影逃出,仔细看正是方才见到的那个女人,因为脚上沉重的镣铐根本跑不快,很快有几个士兵提着裤子追上,把她摁倒在地,拳打脚踢。 「臭.婊.子!还敢反抗?还想跑?真不怕死是吧?」 女人抱着头痛苦地蜷成一团,痛苦哭喊,鲜血已经从口鼻流出,身上是大大小小的创口,在渗着血…… 「快停下!」 艾格莱娅急忙上前,喊住那几个士兵。 所有人都被女孩这清脆一声吸引,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那几个士兵打红了眼,一时间看向她的眼神凶狠无比,跟随艾格莱娅的守卫随即上前把他们与艾格莱娅隔绝开来。 艾格莱娅却顾不上那么多,跑到女人身边,想把她扶起来,却发现对方已经没有多少气息了,回身去喊侍女, 「她快要死了,快去找医师来,去找卡因!快去!」 「孩子,你救不了她了。」 黑发女人走到她身边,帮她扶稳奄奄一息的女奴隶, 「还不如让她解脱了吧……」 女人没有多少意识了,却紧紧抓住艾格莱娅的裙摆,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救活她又能怎么样,反抗的奴隶是一定会被处决的,就算她最终侥幸活了下来,奴隶营这么多奴隶,你救得完吗?」 纳雅眼中含着泪光,看向艾格莱娅,已经哽咽…… 卡因赶到的时候,奴隶已经没有气息了,她看到艾格莱娅抱着奴隶,在她怀里,女人逝去的面容很安详,这是很诡异的一幕,年轻的女孩抱着一具狼狈不堪的尸体,眉目悲悯…… 「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受难者,米洛斯人发动了战争,那些国破家亡的,被屠杀的,被奴隶的,数不胜数,被无情地践踏在脚下,对于他们而言,这个世界犹如地狱。」 那一日,她在奴隶营无意间瞥见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如果不是纳雅告诉她,她根本一无所知,关于真相。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她的一切,然后才意识到那有多么悲哀,难怪卡因的眼神总是充满悲伤。 可是她又该如何帮纳雅呢,毕竟她现在连自己都做主不了…… 窗口飞来一只洁白的鸽子,艾格莱娅终于回神,然后打开窗户,鸽子停在她手上,是她的信鸽,帮她维持着和纳雅的联系。 …… 卡伦特拉夏宫。 「王后陛下,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 卡因为贵族们从医这么多年,被王后亲自召见还是第一次,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猎场营地受袭,撤退的时候她是跟随着军队一路撤离到了卡伦特拉夏宫,艾格莱娅原本身边的侍女们也在这里,直到现在都没有接到希尔的命令,也不知道艾格莱娅怎么样了。 「哦,你就是医师卡因?你本来是御医却去了军营,可听说你现在好像只为希尔效劳啊……你还为王族效忠么?」 凯德王后语态慵懒,居高临下地看着卡因。 卡因后背还是渗出冷汗,她原本就有料想到,凯德王族可能会因为希尔公爵而发难于她。 「陛下,我永远为米洛斯效忠。」 很大胆的回答,不是希尔,也不是凯德王族,而是米洛斯,她确实是应该置身于权力的更迭之外,因为她只是名医师。 「既然如此,那和我说说,希尔的那个女孩现在是什么情况。」 希尔确实是下过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讨论艾格莱娅的事情,而凯德王后没有任何立场是对艾格莱娅怀有善意的,从这一方面,她私心上也不愿说,卡因陷入沉默…… 「怎么?他不让你说?你觉得整个米洛斯,以希尔为主了?」 「不是的……陛下……」 「所以?我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了?卡因,我记得你们家族在二十年前那场变革中,现在只剩下你和你弟弟了吧?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格鲁特,是个好孩子,他是在威尔旗下的巡查队是吧,最近时局动荡,巡查队可不是个怎么安全的地方啊……」 宫仆上前,给凯德王后呈上卷轴。 叁言两语,卡因已经明白凯德王后的意思,如果今天她没法给出她想要的回答,她和弟弟格鲁特都不可能安全回去的。 「陛下,艾格拉殿下确实身体不太好甚至会出现昏厥的情况,而且远比正常人需要更长的睡眠时间,公爵大人几乎没让她接触外界的人……所以她的认知能力也是很迟钝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罢了……」 卡因是担心艾格莱娅会被卷入这些王室的斗争当中,关于希尔和她的关系索性不多谈,如果被王后知道了,那就更容不下她了。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凯德王后会来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句, 「她怀孕了吗?」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凯德王后的眼神很犀利,从卷轴中抬眸瞥过卡因一眼,按卡因描述的这种情况,很像是怀孕女人的症状, 「我问你,她是不是怀上希尔的孩子了?」 自从希尔带回那个女孩,米洛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原本凯德王后以为那只是希尔的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他会把那女孩收为养女,还回了西境。 那个女孩就是个祸端,从一向温驯的威尔会为了她第一次那么坚决地和她争执开始,米洛斯的王廷就没有太平过了。 如果她真的怀上了希尔的种,那米洛斯绝对是要变天了。 想到这一段时间以来希尔的所作所为,凯德王后基本是更加肯定了这个推测,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一向维护凯德王族的希尔是不可能突然变脸的。 当年那场变革,时至今日凯德王后都心有余悸,原本王座根本是轮不到凯德王这一旁支末系的,但是希尔硬是让他坐上去了,那般缜密的心思和狠厉的手段,世间恐怕独此一人,但他却对王座毫无兴趣只热衷于杀戮,所以凯德王是又怕又离不开他。 真正有能力坐上王座的是希尔才是,原本她爱慕的也是希尔,但是她是琼斯家族的长女,必须要嫁给王座上的人。 自从凯德王发现了她的心事,两人之间大吵一架,也便形同陌路了,这同时也在凯德王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你检查过没有?」 卡因冒着冷汗,硬着头皮回答, 「陛下,艾格拉殿下的症状只是她体弱的原因,由于她受过很重的伤不久,以她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怀孕的……」 「很重的伤?希尔没提到过,什么伤?」 希尔当然不可能和凯德王后谈论任何有关艾格莱娅的事,但凯德王后显然是个极佳的伪装者,她让卡因以为确有其事。 「回西境之前,艾格拉殿下的额头受过撞击,这对于她原本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了。」 那孩子能活到今日都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回西境之前……」 凯德王后喃喃自语一居,而后陷入沉默之中,而后又突然阴森森地笑了出来,把卡因吓了一大跳, 「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呵呵呵希尔……」 她一直对乔治亚的死感到怀疑,却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原来……原来都是希尔的手笔,他有意掩盖,所以她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看凯德王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卡因开始懊悔起来,她总觉得事情要朝着糟糕的局面发展了,果不其然,随后凯德王后吩咐宫仆拿来了一个小药瓶,幽幽一句, 「照那孩子这状况,应该也活不了几日了吧,嗯?」 宫仆把药瓶塞进卡因手里,眼神已然给她暗示。 凯德王后冷眼看着这一幕,已经染上疯狂的神色,希尔,也是该让你体会一回我的痛苦了。 * 卡因受王后所要挟回头把娅娅毒死了? 狗男人:8可能,想都不要想! -- 纳雅 第40章 纳雅 精美的花园,花房里娉娉婷婷两道精致的身影,婀娜多姿,娇小玲珑。 「只要能让威廉继任就好了,他一定会支持大改的……」 纳雅叹声道。 「威廉殿下?但王储不是威尔殿下么?」 艾格莱娅不禁想起那天威尔对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在菲莉茜雅失踪那天,在众人盘问她之前,威尔红着眼眶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些信件…… 他说,只要等他继位就会来娶她,他还让她等他什么的,真是好奇怪。 「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在米洛斯,谁坐上王座,决定权并不在王室手里?」 纳雅摇摇头。 「那在谁手里?」 「希尔公爵。」 「公爵……大人?」 艾格莱娅只知道希尔是很捉摸不定的,虽然她被照顾的很好,她也很听话了,但是那种照顾对于她而言负担是很大的,而她只能顺从他,可其实她也很怕他的。 「艾格拉,好孩子……」 纳雅拉住艾格莱娅的双手,诚恳无比地看着她, 「也只有你能让他做出这个决定,所以为了那些可怜的人们……」 艾格莱娅眉心皱起,很为难,她答应过纳雅的,所以并不是她不想帮她,而是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毕竟她真的不认为自己能够影响到希尔的选择,虽然他说喜欢她,但她觉得他也许只是对她这个奴隶宽容了一点罢了。 女孩清甜的嗓子问出苦涩的话语, 「我能……吗?」 卡因没觉得自己等了有多久,然后大门打开,走出几个高壮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她知道这些是希尔的心腹,然后她被示意进入。 她以为会等的更久些,毕竟现下的时局不是一般的紧张,米洛斯已经太久没有经历如此风波了,自从凯德王继位后,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希尔封爵后。 大量的禁卫军在猎场营地阵亡,而后米洛斯的绝大部分军队全被草木皆兵的凯德王调到了西境,把卡伦特拉夏宫守了好几层,这大概是米洛斯最薄弱的时刻了。 原本米洛斯征伐完斯加特是进入休战期的,但眼下一场战争恐怕是避免不了了,邻国彻罗特斯的公主菲莉茜雅在米洛斯至今生死不明,彻罗特斯完全有理由挑起战争,实际上,他们完全有动机这么做,无论菲莉茜雅失踪与否,试想长久被压迫的饿狼们怎么会不想在主人最孱弱的时刻反扑呢? 更何况凯德王竟然要和一向最倚仗的希尔公爵反目成仇,米洛斯此时可谓腹背受敌。 「说吧,她要你怎么做。」 希尔抬眸看了卡因一眼,短暂停留的目光依旧让卡因背脊发凉,尽管她原本就不打算能瞒住什么。 卡因从随身的皮箱取出一瓶东西,放在橡木桌上, 「她希望这出现在艾格拉殿下的食物里。」 希尔淡淡扫了那瓶毒药一眼,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凯德一族他早就觉得碍事了,只是没想到有人会愚蠢到活得更不耐烦,看来先前还是对他们太宽容了点,他们可以把矛头对准他,但现在主意打到艾格莱娅身上来,就不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还有呢?」 「还有……离开卡伦特拉夏宫之前,她派了两个宫女,作为我的助手。」 卡因如实回答。希尔派人把她从卡伦特拉夏宫暗自接回来,一路她能够这么顺利,也是因为接受了凯德王后的安排,只不过凯德王后万万不会想到的是卡因会在第一时间把所有事情都上报给希尔。 「两名宫女?她们现在在哪?」 希尔听闻脸色却变了,然后匆匆离开厅堂。 他赶到的时候,一名陌生女人恰好从艾格莱娅的宫殿里走出,四下无人,显然其余侍女都被支走了,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掐着脖子抵在了墙上。 这绝对是致命的力度,纳雅感觉自己那纤细的脖子下一秒就可以在男人的手里折断,她并不做白费的挣扎,她也清楚对方并不是会留情的人。 「我……我没有伤害她……」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为自己辩白。 「谁派你来的。」 「威……威廉殿下……他让我来向公爵您表示歉意……」 希尔嗤笑一声,手上力度收紧,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的女人不多,但他并不打算在这个陌生的女人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你是他的情人,但不是他让你来的,如果不说谎的话你还能有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纳雅说不出话了,双脚逐渐离地,意识逐渐模糊,挣扎的双手开始失力…… 直到一声惊呼传来,突然跑出来的女孩惊慌失措。 「艾格拉?」 然后像是丢弃一件废品一般,她被丢在地上,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她剧烈地喘息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与死亡做着最后的搏斗。 希尔想走上前,刚迈开腿,然后看到女孩惊恐地后退了小几步,他停住,收回手,意识到他刚刚可能吓到她了,于是尽量放缓声音,哄道, 「别怕,没事了,好孩子,过来这。」 而这回艾格莱娅却定定杵在那儿,看着他,那双大眼眸写满恐惧和悲伤,眼眶已经红了,声音有点颤抖, 「纳雅是我的朋友……」 希尔庆幸方才因为顾及是在艾格莱娅的宫殿外,如果直接把那女人的头颅拧下来不好收拾,所以他也只是打算让她断气而已,所以她应该还没死。 他回身看了一眼,确实喘上气了。 但这也是艾格莱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卡因赶来,处理了纳雅的伤势和检查了艾格莱娅的状况。 空间完全留给了希尔和艾格莱娅,而艾格莱娅显然没有和他说上任何一句话的意思。 希尔坐了一会,手上的卷轴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在看,他想给点时间让艾格莱娅缓一缓,然后她应该主动和他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没有,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软榻上,已经发了好一会的呆。 最终是他走了过去,沿着坐下,然后整个把人搬到怀里,没容她抗拒,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 艾格莱娅从被他触碰的那一刻就开始轻颤,她可能无法忘却,当她拿着纳雅落下的披风追及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她第一次见到希尔那样的神色,冷漠而阴森,仿佛手中攥着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而是一件随意处置的物品,或者那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然后她意识到,她可能对真正的希尔一无所知,这是很可怕的事情,意味着她一直以来所倚仗的其实是一个十分冷血残暴的男人。 「……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希尔也没想到原本好好在殿内待着的艾格莱娅会突然跑出来,确实让他措手不及了,他承认那个时候会有那么重的杀意多少是有些宣泄怒气的原因,但是那个女人对艾格莱娅有着算计,为免后患是得除掉,但绝对不是在艾格莱娅的面前。 听起来似乎是很诚恳的承诺,倘若有其他旁人在则会觉得十分诡异,高傲如希尔公爵会低头向一个小女孩道歉吗? 但艾格莱娅却没有太多的自觉,她沉思了一会,然后转头看向希尔, 「您说不会再伤害我的朋友,对吗?」 看到那张小脸写满了小心翼翼,他没舍得拒绝,放弃抵抗般地轻叹一声, 「是的。」 艾格莱娅又犹豫了一会, 「我想见见纳雅……」 希尔让人把纳雅带走了,鉴于看到最后一幕纳雅那种情况,艾格莱娅心里一直悬着。 「你可以见她,但不是今天。」 他下巴轻抵她的发端,这明明是很亲昵的姿态,但他的眸光却很冷,几乎没有温度的冰冷,而艾格莱娅被他这般搂紧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见他低低地说, 「在此之前,你不应该先解释一些什么吗?」 艾格莱娅有一些心事,从在猎场营地她问是不是他的奴隶的那天他就知道了,只不过他一直没忍心逼问她,他想着应该要对她更宽容一些,更耐心一些,然后才能让她不那么畏惧他,回避他,但是事与愿违,他觉得他想错了。 「不要欺骗我,艾格拉。」 环抱的手臂不自觉加重了力度,让艾格莱娅有些喘不上来气,小手扒在他坚实的手臂上,却没有更多的力气推开,可怜极了,他后知后觉,松开力度。 他一直在克制,始终不敢想象如果理智破防,他会对她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 艾格莱娅一向不会说谎,关于遇见纳雅到两人之间的通信,以及见面这一日的安排包括支开侍女们,基本都是艾格莱娅的主意。 那天艾格莱娅仅仅只是问了一句卡因的下落,希尔就立即派人去卡伦特拉夏宫把卡因接了回来,于是纳雅便可以投机取巧,混迹在小队中得以从层层守卫中抽身,顺势来见上她,此前他都没意识到这其实是一种利用。 「你想找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希尔第一次体会到被利用的滋味,这应该是很愤怒的,恨不得把人给捏碎了,但是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动声色的表面下,是艰难的困兽之斗,愤怒和理智的搏斗。 「还是你想让她再帮你逃跑一次。」 艾格莱娅心惊,再抬头看到希尔阴沉的神色,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掐着纳雅的那一幕,然后下意识地颤抖着后退。 而女孩这样的行为却仿佛在无声地回答他,是的,她就是恐惧他,厌恶他。 她想要逃离他。 这个答案能让他抓狂,仿佛在嘲讽他先前努力为她做的一切是有多么的可笑。 艾格莱娅看着希尔勾起唇角,那明明是笑,却冰冷又残酷,深红的眼眸里写满危险的气息,像是酝酿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下她确实是想逃了,她从来没见过希尔这样看她…… 「为什么要这么冒险?」 「嘶……轻点……」 纳雅扶住卡因的手,生怕她给她本就重伤的脖子雪上加霜。 直到上好药缠好纱布,纳雅这才敢大力点喘息,躺回原位,就这样看着收拾箱子的卡因,脸上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只能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 早在斯加特的奴隶营发生过一些事情,纳雅就和卡因有交情,算是一种彼此欣赏,毕竟现在这世上能活得清醒的女人没几个。 「所以你就利用艾格拉殿下去招惹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卡因皱紧眉头,对于纳雅利用艾格莱娅而接近希尔这种手段一万个不赞成,那简直是在玩命,就算有一百条命可能都不够玩的。 「卡因……」 纳雅顿了顿,目光灼灼, 「我并不是要利用艾格拉。」 「她不属于这里,你我都看得出来,希尔这种人不是她的归宿。」 「……」 纳雅叹了口气, 「实际上,我原本的目标就是希尔,早在艾格拉出现之前,在斯加特那夜,我本意就是想接触他的,但她出现了……」 关于纳雅是怎么落入米洛斯的奴隶营的,她是主动的,军队经过达布克沃的时候她就借机攀上了一名军官,直到斯加特陷落之后,她才找到唯一接近权力核心的机会,在晚宴假扮奴隶混入主营,那也是她头一次见到希尔。 仅仅第一眼她就肯定这个男人和她从前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同,她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的欲望,很奇怪,冷淡到了极致,那是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傲慢,直至那个女孩被驱进营帐。 她实在是太特别了,纯粹至极的美丽,脆弱到令人心碎,纳雅惊奇地发现自己竞没有因她的出现而错失掉接近希尔的良机而对她产生怨恨,反而是替她感到很悲哀。 如果这世间充满着罪欲的黑暗与浑浊,那么她就像是世上最后一片未被侵染的洁白。 卡因一直知道纳雅是个有谋略的女人,但也是头一回听见她这么仔细地阐述她的计划,吃惊之余, 「那你应该感谢艾格拉殿下救了你。」 「什么?」 卡因定了定,起身去确认了门外无人旁听而后把门关上才回到纳雅身侧坐下。 「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具体要做什么,纳雅,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招惹希尔公爵。」 「为什么?你至少得给一个理由说服我。」 「因为……他不是我们任何人惹得起的,这件事我能告诉你的,也是后来奴隶营的新管事告诉我的……」 「到底什么事?」 纳雅快被卡因这神秘谨慎的样子闹迷茫了。 「她并不是他找的第一个奴隶……」 「这是什么秘密吗?」 纳雅觉得莫名其妙,哪有男人不风流的,更何况是登上权力巅峰的统帅,要多少奴隶有多少奴隶,各种各样的,哪怕是一国公主。 「但是艾格拉殿下是唯一留下来的……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之前那些都死了?」 纳雅怔住,这倒是令她很意外的,外界对希尔是有些传闻,只不过大多数都是凭空捏造的,世人只知道他战无不胜的功绩而心生畏惧,而战场上令人闻风散胆的希尔公爵实则带着太多神秘的色彩。 卡因压低声音, 「我想是的,一夜之间,没有人再见过她们,甚至是尸首。」 根据描述,她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仿佛不曾存在过,当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奴隶的存亡,只有奴隶营的管事知道少了人,以及在哪少的。 「他杀了她们……」 纳雅似乎联想到什么,咬牙切齿地颤,眼眸含恨。 「或许……总之,我希望你放弃关于希尔的所有打算。」 卡因会这么劝纳雅不是没有原因的,从纳雅的伤势上看,但凡再慢上几秒,她是必死无疑的。就算再怎么不了解,大家都知道希尔公爵向来有多么的狠厉,然后卡因才意识到希尔对于艾格莱娅有多么手下留情了。 卡因走了,纳雅躺在榻上,静静望着宫殿华丽的天花板,那每一寸精雕细琢的纹理都昭示着价值不菲,然而就在这样的极致奢华之下却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这是个很残酷的世界,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了,那时她只想着活下去,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 冷 第41章 冷 已经是第叁日了,纳雅还没见上艾格莱娅,她开始担心起各种不愿预料的结果,而她因为伤势被困着,能来见她的只有卡因,但是卡因那天劝过她之后也没再来了。 至于希尔要怎么处置她,她心里也还没个定数…… 外面房门开合的声音,纳雅以为是卡因来了,然后刚撑起身,就见到了来人,是希尔……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宫殿。 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睛,但脸色却不是饱眠后的红润,明显是有些苍白,漂亮的眼睛写满疲倦,她盯着纱帐看了一会然后支起身想下床。 寝殿内空无一人,静悄悄,厚重的窗帘紧闭,她有点分不清现下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刚落地她就摔倒了,女孩闷哼一声,好在她的宫殿内外都铺上了厚实的皮草地毯,摔得不是很疼但这样的幅度让她身上的衣裙被扯乱,露出那纤细的脖颈,原本白嫩的肌肤遍布红紫,看起来有些瘆人。 外面值守的侍女听闻动静很快就赶来了,然后是吩咐下去,等到艾格莱娅洗漱收拾好后她的午餐也被送了过来。 对于这套流程大家都很熟悉了,不过有一点变化的是,之前艾格莱娅是会去主殿的餐厅和希尔一起用餐的,但是现在她只在自己的宫殿里活动了,这是希尔的意思,也就是说她被监禁起来了。 侍女们是不被允许和主人有过多交流的,她们基本不说话,只会木然地守在一边,艾格莱娅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的意思,外殿安静到只有餐具轻碰的声响,艾格莱娅没什么食欲,很潦草了吃了些。 卡因来的时候艾格莱娅刚结束了她索然无味的午餐,卡因也一如往常给她检查,而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跪了下来。 「卡因医师?怎么了?」 艾格莱娅不解,想扶她起来,但是卡因显然是不愿意起, 「殿下……求求你,帮帮我吧……」 「我的弟弟格鲁特,他现在还在凯德王后的手上,殿下,求求你了,救救他吧,他是无辜的……」 卡因几乎是跪着爬到她跟前。 艾格莱娅虽然没彻底弄明白怎么一回事,但她却招架不住卡因这样的苦苦哀求。 「怎么……那我要怎样能帮到他?」 她现在被关在这里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艾格莱娅其实不明白,纳雅也好卡因也好,她们明明是有求于希尔却总是来找她,为什么她们总是能认为她能说动希尔什么呢?或许这在希尔发现她和纳雅悄悄通信之前是可行的,但现在…… 没等艾格莱娅来得及说些什么,这时有侍女进来叫走了卡因。 希尔其实就在艾格莱娅宫殿对面的偏殿,卡因进门的时候看到他立在高窗前,暮光把那道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长。 卡因是心惊胆颤的,希尔公爵的性情没人拿捏得准,先前就是有位贵族小姐闹到了艾格拉殿下的面前,转眼就被处置了。 也许她就是下一个,但是凯德王后给她五日的通牒就要到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希尔公爵是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医师的弟弟而派兵前往守卫重重的夏宫的,但他能因为艾格拉殿下而把她接回来,这是卡因看到最后的希望…… 「她怎么样了。」 是希尔先开的口,回过身,表情很平静,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模样。 卡因松了口气, 「艾格拉殿下身体并无大碍。」 卡因早就发现艾格莱娅的身体和寻常人不太一样,她虽然娇弱但自愈能力却极强,这点实在矛盾,但卡因又找不出任何的缘由,而且在凯德王后怀疑她是否怀孕之时卡因其实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因为她根本就诊断不出来…… 「我是问,她看起来怎么样。」 事实上,那天对质之后,希尔并没有很好的控制住愤怒,对艾格莱娅,野蛮而粗暴。所以这几日他没让艾格莱娅见其他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艾格莱娅恐怕不会像之前那样信赖他了,对此希尔也没想好具体怎么办,这可比对付米洛斯的局势难多了。 「艾格拉殿下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 没有么?希尔目光落在对面艾格莱娅宫殿的窗户上,似乎是在透过窗户望着某道娇弱的身影。 恐怕一会见到他就不是这样了。 那天他恢复理智的时候,让他想起在斯加特的第一个早晨,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在眼前重现,但这一次他的心却跟着她一起支离破碎了。 她厌恶他也好,恐惧他也罢,但她想要逃离他,他无法忍受,她凭什么想要逃,她注定只能是属于他的,她有什么资格逃到哪呢? 卡因见着希尔似乎是在沉思的模样,等了一会,没等到希尔的任何吩咐, 「公爵大人?」 希尔回首,抬手示意她退下,但卡因却踟蹰不前,希尔看出她还有什么在犹豫的, 「怎么?」 卡因噗通一声跪下,终于坦言一直以来的顾虑, 「公爵大人……恕我无能,我一直没有办法能准确诊断艾格拉殿下的情况……关于她是否怀孕……但是以殿下现在的情况……孕产都极有可能会让她处于极大的危险中……」 希尔公爵和艾格拉殿下的关系对于卡因这样近身的人员从来不是秘密,但频繁的房事不仅对女孩身体的负担很大,而且还一直存在这样巨大的隐患。 卡因一直对此是担心的,而且一旦她有了身孕,那么她也将置身于米洛斯阴谋的中央,就算这次凯德王后指使毒害没有得逞,也会有无数个阴谋继而朝她涌来。 诡异的安静,卡因认为这些话触及到希尔的禁忌了,在沉默中她甚至为自己挑好了死法……但最终她没等到希尔的勃然大怒,希尔面色依旧平静,然后吩退了她。 艾格莱娅是不会怀孕的,卡因当然不明白,希尔也不会为此解释,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孕育子嗣的,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 听到门口侍女的招呼声,艾格莱娅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然后手上的书本被抖落在地,她弯腰刚要去捡,黑色的皮靴出现在眼前,书本更快地被拾起,她不禁抬头向上望,一头柔亮的银发长发滑落肩头,男人的神色隐晦不明。 她还是害怕了,转而要爬起身想拉开距离,尽管她现在没有多少力气。 但仅仅只是爬了几下就被圈住脚踝拖了回去,拖到了希尔的跟前,他半蹲下,还是那么的高大,阴影把小小一个她完全地笼罩着。 无形的牢笼。 「跑什么呢?」 在他的宫殿里,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声音很低很低,甚至像是在哄小孩一般,但她完全听不出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艾格莱娅只能无力地摇着头,对于她而言这更像是恶魔的低语。 事实上,希尔处于一个暴怒的临界点。 就在他打算来和艾格莱娅好好谈谈之前,他看到了那些信,那些夹带在艾格莱娅和纳雅的信件中——威尔的信。 她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和威尔通信。 「回答我,你想跑到哪去?」 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后颈,让她只能看向他。 她像是被拿捏住一只小兽般,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写满怯意和恐慌。 见艾格莱娅迟迟不开口,希尔吸了口气,把她捉起身…… 腿上传来粗糙的触感,艾格莱娅快要哭了,害怕地紧紧按在他手背上, 「别……不要……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希尔停下,但没有完全放开她, 「你要求我什么?」 如果她求他放她去找威尔,他自己都不确定今天他还能对她做出什么。 事实上,艾格莱娅确实要求他,她要替她的医师朋友卡因求希尔救她的弟弟。 「……卡因医师有个弟弟,格鲁特,他现在在王后殿下的手上,性命危在旦夕……」 希尔就这样沉默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放开她站起身。 艾格莱娅以为希尔不答应,挣扎起身跪了下来,小脑袋垂得低低的, 「求求您了……」 她真是一点都没明白状况啊…… 这种情况但凡艾格莱娅好好说上一句好话希尔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但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对于人情世故根本一窍不通,又怎么会明白呢? 希尔气极,却怕她跪坏膝盖,没让她再跪久,他把她扯起身,冷笑着问她, 「我为什么要救他?」 「卡因说王后陛下会杀掉他的……」 「凭什么他会被杀我就救他?」 艾格莱娅瞪大眼睛,恍了好一会,然后才后知后觉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她原来所认识的那样了。 他说过,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求求您了……救救他……您要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希尔俯低身到她面前,素来淡漠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紧紧锁着她, 「哦?做什么都可以?」 女孩原本明亮澄澈的双眸已经泪莹莹,却被男人攥着毫无退缩的余地。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他知道她一直都有她的骄傲,即使再可怜也不可能跪在别人面前,但她竟然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做到这个份上,这样卑躬屈膝地,毫无尊严地哀求着他。 愤怒在侵蚀着理智,希尔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希尔终于放开她,然后摊开双臂靠坐到沙发上,眼眸中暗涌着深红的火焰,像一个宣判者,口吻冷漠而残酷, 「想救他可以,那就看你能不能让它值得了。」 艾格莱娅被放开后跌坐在柔软的毛毯上,蓦然抬首,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里…… 那种感觉,犹如被拽入深渊的窒息,这世上怎么会有一双如此冷血到刺骨的眼睛。 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坐在那里,艾格莱娅就这样被他看着,她就感觉已经被生吞活剥了。 而且她真的完全想不明白,一直以来希尔公爵作为她的养父被她仰仗着的,一直待她还算温和甚至不会拒绝她请求的男人,怎么会就在一夕之间完全地变了个模样,变得这么的残忍,这么的喜怒无常。 那一晚,完全地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与挣扎他都无动于衷…… 在她眼里,当他露出这副神色的时候,他已经是比那些尼德拉怪物更加凶残的存在了。 -- 生日(1) 43章 生日(1) 希尔沉默了会,往她走了一步。 「别过来了……」 艾格莱娅跨过了石栏,含着泪地看着他。 天台的风吹得柔弱的女孩摇摇欲坠,他停下,双眸紧锁着她的面容,沉声道, 「无论是什么事情,你先下来。」 女孩摇着头,看起来绝望极了,踩着石台后退了一步,只要再后退一小步她就会从这天台坠落。 艾格莱娅不明白,明明他是要杀掉她,为什么还要露出这种像是在担忧她的神色。 如果他只是对她感到腻烦了,那能不能…… 「……能不能放我走……」 「不可能。」 男人斩钉截铁的回答彻底斩断她最后的一缕希翼。 难道在杀掉她之前,他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吗? 艾格莱娅万念俱灰地想着,望着脚下的城楼,繁忙的城市,这偌大的世界,竟没有她一席容身之地。 女孩抬眸,瞥到了一旁耸立着的白色塔楼,她突然想起梦里母亲说的那座塔楼,再看看脚下的城墙,这么高,如果她跳下去是一定会摔死吧,摔在地上,摔成一滩血肉,死的很丑陋……可是她怎么会,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去呢…… 她望着希尔,青稚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那……在此之前,能不能……让我回一趟斯加特?」 「可以。」 这次希尔答应的很快。 「艾格拉殿下!」 卡因突然冲上了天台,眼前的一幕令她触目惊心。 那晚回去之后,第二天卡因就见到了弟弟格鲁特,原来希尔早就让人把格鲁特调离夏宫了,反而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卡因出于惧怕没有找希尔,而是去求了艾格莱娅。 那天夜里回去以后她一直寝食难安,直到今日要启程,永远地离开米洛斯,她还是想悄悄再见上艾格莱娅一面,然后就见到了原本属于艾格莱娅的宫殿里的那个陌生的女孩…… 「公爵大人……」 卡因走到希尔面前跪下, 「公爵大人,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求求您不要责备殿下……求求您,一切责罚让我一人承担……」 「卡因?」 艾格莱娅看到风尘仆仆的卡因,再看到一脸冷漠的希尔,然后听见希尔说, 「你不应该再出现。」 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希尔越过卡因要往艾格莱娅走去,卡因咬咬牙,一把抱住了希尔的靴子, 「希尔大人……求求您了……殿下是无辜的,而且……而且她已经怀了身孕,求求您放过殿下吧……」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风好像也止了,万物静籁,艾格莱娅很清楚地听见自己颤动的声音, 「卡因你在说什么?」 希尔抬腿甩开了卡因,他去看艾格莱娅低唤着她的名字,想去抓稳她, 「艾格莱娅……」 「不……别碰……啊……」 艾格莱娅后退着要躲开希尔的手,突然大幅度的后倾导致重心失衡,然后她听见耳边破开的风声,她看到了头顶的天空,下坠的失重感将她的一切感官淹没…… 但很快地,一道黑色的身影跟随来袭,遮天蔽日,她被抓住了,被紧紧拥进一个冷硬的怀里,耳边风声依旧呼啸,鼻间充斥着那熟悉而冷淡的雪松木的味道。 艾格莱娅很努力地很努力地睁眼去看,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了那巨大的黑色羽翼,扇动着,将她完全地包围。 …… 米洛斯西境,高耸的城堡外不远的一处旅馆。 「他接受了吗?」 奎拉对男人点点头,坐下后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叹道这种前后在路易斯和希尔两个恶棍之间奔波打交道的活可真不是给人干的呀。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要对付的是路易斯和希尔,干嘛你们都要找那个可怜女孩的麻烦?」 恩格却摇摇头,即使是现在,正面对上希尔他是没有多少胜算的,从那些被屠杀殆尽的怪物们这件事上可见一斑。 「并非如此,你还不明白,那个女孩很有可能是他唯一的弱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奎拉更不明白了,在她看来,圈养年轻貌美的女孩不过是他们这些权贵们的恶心嗜好么? 恩格今天耐性还不错,给她仔细解释了, 「还记得之前跟你提过的精灵古族吗?她应该是那个种族最后的血脉了。」 奎拉瞪大眼睛,回想起路易斯的话,她总算明白了他所说不能再留的含义, 「所以她将要被献祭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 「没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他们不会到现在都还没动手。 「你应该没忘记我和你说过的,五百年,在轮回之境沉睡了五百年的不只有他一个,还有那个女孩的母亲,当年轮回之境的封印破开的时候,从那里面还逃出来了的是那个女孩的母亲。」 先前恩格在奎拉的连翻追问下简单解释过希尔的身份,以及和他和路易斯的关系,用奎拉的话总结大概就是关于一个被封印了数百年的怪物和两个光明会残党人后之间羁绊颇深的狗血叁角关系。 「所以他们在你说的那什么轮回之境里一起睡了五百年?」 「……」 恩格一阵无语,明明是这么严肃的话题怎么就被这个粗俗地女人描述得变了味。 「那这又关那个女孩什么事?难道……难道那个女孩是他们的孩子?」 只见恩格也是探究的眼神,奎拉感觉自己发觉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如果那个女孩是他的血脉的话那可真是泼天狗血般的戏剧了! 又是那个梦境,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般,周遭的一切白到刺眼,她走了很久很久终于走到最初看到的黑点面前。 是一个人,一个男人,深红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很高大不过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但是他的眼神充满凶狠的敌意。 「你是什么?」 他问她。 她努力张口想回答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可对方却得到了回答般讥讽了一句, 「他们对你的族人赶尽杀绝,你还要替他们卖命?」 男人盯着她的目光从锋利逐渐变为平静,很笃定, 「你杀不了我的。」 她恍神,然后突然被扯住了手腕,然后听见他接着说, 「不是因为你不能,而是因为你不会……」 明明是很低缓的语调,可她却感受到了直抵胸口的冰冷剑锋,紧接着皮肤被刺穿的痛感传来……他要杀掉她了吗? 「不……!」 女孩惊醒了,床边坐着一个男人,是希尔。 「发生什么了?」 他问她,神色关怀。 艾格莱娅在这样注视下回想起她的梦境,那是他吗? 看着女孩陷入沉默中若有所思的模样,希尔也不多逼问她。 「饿了吗?」 艾格莱娅昏睡了很久,他一直在旁边守着,这种事情本来是可以交给守卫的,但无法不承认的是,当艾格莱娅站上天台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慌了,而当她坠落天台的那一刻,他全部所想都是她——他不能失去她。 如果她说饿了他是不是就会走开了? 艾格莱娅点点头,本以为希尔起码会出去吩咐什么的,没想到他只是去拉动了一根牵绳,那是一种机关,方便主人用于吩咐下人的。 「怎么了?」 希尔回身看到艾格莱娅有些呆滞的模样,他维持着平静走回到她身边,她一直没开口说些什么,其实他心口总感觉像悬着一颗巨石,并不踏实,关于艾格莱娅突然如此冲动的轻生的举动,让他感到很深的危机了。 艾格莱娅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男人的下一步已经占领高地,她被抱到了怀里。 「有哪里不舒服吗?」 艾格莱娅终于回答他,磕磕绊绊, 「头……有点……疼。」 希尔轻抚着她的脑袋,那只大手可以把她的头顶包住,但抚按的动作却很轻柔,像是在安抚一直受惊的小动物,一点一点理顺她的头发。 这倒是让艾格莱娅安抚不少,但她觉得很郁闷,这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时候他对她还是很温和的,直到希尔发现她私自通信,她不明白他怎么就完全变了个样,对她那么的强硬和冷酷。 艾格莱娅环顾着四周,小心翼翼的发问, 「这是哪里?」 周遭的环境很陌生,和她原本宫殿的基调完全是不一样的,她原本的宫殿由各种各样的珍宝堆砌,据说是在被米洛斯攻陷前的前任国王请了各方巧工能匠为他最心爱的王后打造的,艾格莱娅来了后前前后后不断有各种珍惜名贵的贡品,而这个宫殿相比起来是简洁得多,但却也很华丽,虽然给人的感觉很空旷,艾格莱娅不记得她印象中来过这么一处宫殿。 「我原来的寝殿。」 受封西境后他回来过几次,不过呆在这座宫殿的时间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特别是带艾格莱娅回西境后,他就只去她那里了。 艾格莱娅瞪大眼睛,刚想问些什么就听见他说, 「以后你就住这里吧,如果喜欢原来寝殿的样子,后面再让人来弄成一样的。」 「可是……那您呢?」 难道他是要让她跟他住在同一宫殿的意思?虽然先前她住在自己的宫殿的时候希尔也经常来,但……但性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希尔看着女孩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惊恐和无助,叹息一声,然后才说, 「我不止有一个地方。」 「可是这是主宫殿……」 只有是主人才住在主宫殿的,她……难道是因为她怀孕了?是因为这个吗?想到这点艾格莱娅不禁打了个寒战。 「没有可是,就住这,如果你觉得害怕,我会陪着你。」 冷淡的声音,关怀的口吻,再熟悉不过了,艾格莱娅不明白怎么会这么矛盾,她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那关于卡因医师说的……我真的……那是真的吗?」 她小心仔细地观察着男人的每个细微的表情,想要看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可惜希尔面色依旧平静,摸摸她的脑袋,不带犹豫地回答她, 「她弄错了,不用多想。」 希尔摸到女孩的手脚都冰冰凉凉的,握在掌心, 「走吧,进餐前先去沐浴暖一下身体。」 主宫殿有一个专门供主人沐浴的偏殿,浴池大而深,艾格莱娅原来的宫殿也有一个,不过比起这里的规格是小巫见大巫了。 浴池冒着氤氲的水汽,池水是一直保持着温热的,也就是说必须要不停地为此消耗人力物力,也只有在米洛斯能见这种奢侈至极的配置了。 艾格莱娅被希尔领过来,就在她纠结是不是要当着希尔的面解衣沐浴的时候,希尔回身出去了,留下一句话, 「我就在门口,有事可以叫我。」 直到看到希尔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之后,艾格莱娅终于松了一口气,脱下衣裙,白皙的小足踩入池里,任由温热的池水没过细腻的薄肩,柔滑的长发在水面浮开,那极浅的金色像是水面荡漾的绸缎。 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了,女孩长舒一口气,浮在水面上,盯着反射着水光纹的雕花殿顶发呆。 真的是卡因弄错了吗?可是看她那副神情,也不像是弄错了的样子……而且希尔对卡因说的不应该再出现是什么意思呢?还有那个住到她原本宫殿的女孩是谁呢?希尔到底要怎么安排她呢? 他们之间真正的沟通一直很少,好像好多事情希尔没有告诉她,她应该问一问吗?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宫人已经送来食物。希尔虽然在门外,但很清楚地听见没有水声了,怎么里面安静这么久? 希尔回避到门外,可完全不是出自于绅士,他骨血里没有这种因子,他只是不想因为一时的失控进而更加刺激到原本就绷在弦上的艾格莱娅,她现在需要时间平定。 希尔站在门边,少有的犹豫了会,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视线搜寻一圈,看到浴池一角蜷着个小身影,池水没到她肩头,小脑袋半歪着靠着池壁,双颊鼻子都熏得通红,眯着眼睛,像只打盹的小猫儿,对周遭的变化一无所知。 他走到她身后,居高临下,可以看到那小肩头都泡红了,底下的风景更是一览无余。 「艾格拉……」 他蹲下身低唤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听到声音的艾格莱娅恍惚睁开眼睛,循着声源回身去看,见到来人,她有些慌忙地抱着手臂下潜,只露一个脑袋瓜在水面,可是水是透明的呀…… 女孩的脸颊红通通,也分不清是熏得还是因为害羞的,眼睫都沾染着迷离的水雾,那样纯情的眼神对于男人而言才是最极致的魅惑,她不懂,她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 生日(2) 44章 生日(2) 希尔站起身,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我在外面等你。」 艾格莱娅有些后知后觉,她刚刚和希尔对视的时候还有些迷糊,现在想起来那种眼神,好像……好像是要吃掉她的模样!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怪她因为水温太舒适而犯懒了…… 艾格莱娅心有余悸地爬出浴池把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因为平时这种事情都是周身的侍女在做,对于繁琐的衣裙她折腾了好一会才穿好。 而希尔就在门外,殿内衣物穿戴摩擦的窸窣声异常清晰地落入耳中…… 女孩出来的时候只见到男人垂首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他对她说了一句, 「过来。」 她这次乖乖地走过去,被他扭过身,然后感觉到头发一轻,被他握在手里用巾布拭擦着。 原来是擦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听到这两字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心惊,也许是在担心他又变成那个样子吧…… 在擦拭湿发的时候,艾格莱娅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神情,她有点忐忑, 「大人……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嗯?什么事情?」 「我还能见到卡因医师吗?」 沉默了几秒后希尔反问她, 「你想见她?」 艾格莱娅点点头。 「她已经离开西境了。」 「是您让她离开的吗?」 「她应该离开了。」 相当于肯定的回答,希尔语气淡然,如果不是因为答应过艾格莱娅,这世上应该不复存在卡因这个人了,那就不是只让她离开这么简单。 人的本性都是贪婪的,索取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他不会继续留着利用主人的人,艾格莱娅很难明白这些,所以他也不打算多做解释。 女孩看起来很低落,他指间抚过她的长发,温热湿软的触感,她的个子在他前面显得更加娇小,甚至不及胸口,于是他低头就能看见那对闪动的羽睫。 为什么路易斯会认为她是可以替代的? 「我会再给你找一名更好的医师。」 事实上艾格莱娅哪里是生病,她这么羸弱完全是因为身上封印的反噬,只不过日常还是需要一名擅通基本医术的医师帮着打点而已。 「放心,和卡因一样的。」 「那……还有我不能住在原来的宫殿了吗?」 这个问题,倒不是出于何种情绪,艾格莱娅就只是单纯的疑惑,为什么她突然就被希尔安排出来,这种未知会令人感到不安,再加上纳雅临行前欲言又止的话,就更令人难熬了。 「喜欢原来的宫殿?」 倒不是多喜欢,艾格莱娅摇摇头,她没有这么浓烈的情感,她只是不太习惯换个地方关着。 希尔顿了顿,握着她的肩转过身,让她看着他, 「为什么那么做?」 他指的是她逃跑的事情,她明知道是跑不了的却没命般地试图逃离,为什么突然那么激动,那么的绝望?难道呆在他身边真的让她痛苦到要轻生吗? 艾格莱娅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天台上她让希尔多么深刻地感受到慌乱,即使他有足够的把握不让任何意外发生。 「……我只是……很害怕……」 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一切都被洞悉,她低下头,努力隐藏内心的局促不安。 希尔把女孩抱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 「你什么都不需要害怕。」 他不会让他们伤到她分毫的。 关于留下路易斯送来的那个女孩,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他们想方设法对付他却无从下手,便都把主意打到艾格莱娅身上,她现在是 众人的靶心,即使再自信也不能拿她冒险,而那个女孩就只是个挡箭牌。 「……」 为什么这么的矛盾呢?希尔大人…… 女孩陷入沉默,明明他才是让她害怕的人啊…… 艾格莱娅的头发已经擦干了,很容易就理顺,对于此他是爱不释手的,但眼下没有再抓着不放的理由。 「去吃点东西吧。」 他说。 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了,希尔会一整天时间都花在她身上,好像回到了刚来到西境的时光。 长桌上摆上了大大小小精致的瓷金盘,堆满丰盛的美食,还有艾格莱娅平时比较偏好的果酱甜点。 男人坐在长桌的一旁,陪着女孩一口一口慢吞吞地进餐,空气很安静,直到有不适时的声音出现,虽然没直接吵到他们面前。 艾格莱娅抬头看了希尔一眼,显然她也听到了,后者起身对她点头示意, 「你先吃,我去一下。」 艾格莱娅乖乖点头,看着希尔离开餐厅,然后放下手中的叉子。 门外的来人是希尔的副官诺曼,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事务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来,希尔出来后两人直接进了偏厅。 「彻罗特斯的大军抵达了,以目前西境边境的兵力不出叁日就会被攻陷。」 彻罗特斯这次可谓是有备而来,显然是摸清目前米洛斯凯德王和公爵的关系不和,并且米洛斯绝大部分兵力都被调到了卡伦特拉夏宫,西境的兵力相对单薄,即使拥有战神盛誉的希尔公爵本尊坐镇恐怕也是孤木难支。 一旦边境被攻陷,如果夏宫不增援军队,随之沦陷的就是整个西境,彻罗特斯大举进攻西境,似乎是已经拿定了凯德王不会给希尔任何增援。 这样战报无疑是噩耗,但主从两人脸上却没有一丝惶恐,而是诡异的平静。 「嗯……他的计划倒是不错。」 猎场营地受袭之后,希尔并非按兵不动,他知道这是恩格的手笔,也知道如果恩格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无论是挑拨凯德王还是给彻罗特斯推波助澜,最终只有一个目的…… 可惜还是太天真了。 「边境那边让希维尔去处理,另外,准备一下,去趟夏宫。」 女人无聊地抛着随身携带的黑色匕首,一边望望巨大的宫门,一边回头对身后静坐的男人吐槽道, 「你的计划真的有用吗?我看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看趁西境沦陷前我们赶紧跑路吧。」 盯了一天了,宫墙内外可完全是两幅画面,一边气定神闲,一边危及存亡的。 「你真认为彻罗特斯能攻陷西境?」 恩格睁眼,也看向宫门的方向,此时一帮人马风尘仆仆地奔赴入内。 「难道不能?你看看彻罗特斯什么架势?就西境现在的兵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奎拉不置可否,她也认为凯德王不可能会增援希尔,甚至凯德王可能早晚盼着希尔这次能战死沙场呢。 「你太小看他了。」 恩格肯定的回答。 奎拉看着恩格,她感觉这个男人就是披了个神棍外壳的怂包, 「你干嘛这么怕他?我看你明明也不比路易斯弱啊,你直接上去干他啊,至于搞这么多的动静,这么一场战争得死多少无辜的人啊!」 营地袭击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恩格又正义到哪里去?不见希尔怎么毁灭世界,倒一直是恩格在挑起各种阴谋,偏偏她还上了这条「贼船」!实在是窝火! 恩格冷冷地瞪着奎拉,近乎咬牙切齿, 「米洛斯神殿知道吗?你知道当年在那里死了多少圣师吗?他仅凭一人之力,就能让鼎盛时期的光明会毁于一旦!路易斯算得了什么?作为残部的影会算得了什么?」 在魔法鼎盛的时代,至高的法力象征着神权,象征着一切,魔怪、人类又算得了什么呢?当年就是低估了他,光明会几乎全军覆没,如今仅凭他恩格一个残党后人怎么可能和他硬碰硬?即使他没有恢复当初的力量。 「可你不是也说了,他没以前厉害了吗!既然以前他这么厉害最终都被封印了,那如今不是起码比当初更容易了?」 恩格摇头否认, 「你想的太简单了,当年光明会之所以成为人类力量的巅峰,是缘于精灵古族,是因为得到了精灵的力量,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五百年前,伴随着光明会这座权力的巨峰一夜崩塌,魔法在王权的崛起下销声匿迹,那个神权至上的时代已经在遥远的传说中被世人逐渐遗忘。 奎拉沉默下来,收起了一贯嬉笑的神色,难得的严肃, 「所以你想得到精灵一族最后的力量?」 恩格却还是否认, 「我无法得到那个女孩的力量。」 「为什么?如果你要见到她,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吧?」 以恩格的法力,混迹入宫,只要趁希尔不在的空隙,把那个女孩掳走应该不成问题。 「不是因为这个,她的力量只有希尔能得到,因为那本身就是希尔的力量,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希尔为什么费劲心机找到她?」 奎拉很快会意,假使恩格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希尔一直没有动手,难道那个女孩真的是他的后代? 她和恩格对视一眼,后者叹了一口气道, 「十七年前,路易斯和我,是影会选中培养中最出色的孩子,但会主的继承人选只有一个,老会主突然离世后,路易斯和我以解读那本秘阁古书上的封印为比试来决出继承人选。」 「那个时候,我很无知,也很信任路易斯,但那一切都是他设计的,我在轮回之境困了十年,出来以后他已经是米洛斯帝国的大祭司……」 此时恩格收到了手下的传信,关于拦截离镜的卡因一行人得到情报,他抬头对奎拉说道, 「这会他必须得去一趟夏宫了。」 用完餐等了一会,直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艾格莱娅抬头见到来人,观察了一会对方的神色,然后才问, 「您要去夏宫吗?」 「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希尔反问她。 艾格莱娅认真地摇头,她肯定不是想去,她再也不想见到王城那帮人了。 「那就不去。」 「要发生战争了是吗?」 艾格莱娅又问,明显不是她平时会问的问题。 希尔知道她肯定听到了他和诺曼的对话,精灵的感官远比人类要敏锐,即使身上有着封印。 「是。」 「是因为我吗?菲莉茜雅公主是因为我才遇害的……」 艾格莱娅这个孩子虽然不谙世事但很聪明,她一直在学习人类的思维,尝试去理解这一切。 希尔却把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头发, 「不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们自己。」 是因为人类本身的欲望,他们才是有罪的。 不是因为她么……那他们为什么要那样看她……艾格莱娅依在希尔身前,失神地想着那些人对她的质问,他们的神色都好像在指责她有罪,可是如果她没有罪,希尔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呢?她现在和被关在奴隶营里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恍惚间,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落下, 「今天是你的生日,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 礼物 45章 礼物 一位真正的公主生日的时候会得到什么礼物? 奇珍异宝?华美的礼服?盛大的宴会? 然而与此有关的一切对于艾格莱娅而言都是空白的,她甚至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那希尔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果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会想要什么呢?」 艾格莱娅是这样询问她的哑巴侍女的,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少女的眉头带着几分愁绪。 侍女走到窗边,一手抚在胸口,一手抚在窗户上,掌心下是庞大的西境城。 「你想要离开宫殿吗?」 侍女点点头。 原来她也不是自由的,艾格莱娅怅然,然后说, 「那我便向大人请求让你离开。」 哑巴侍女却猛地摇头,努力比划着,她的本意并非想要自由,而是想去祭坛为她身在战事前线的儿子祈福。 对于哑巴侍女而言是不可能离开宫殿的,希尔公爵于她有恩,当年正是因为他的收容,她和儿子才没有在那场饥荒中流亡饿死,她打心底崇敬和感激希尔并誓死效忠。 而希尔也并没有留给艾格莱娅太多时间去思考索要什么生日礼物。 处理完事务后接近日暮,希尔回到主殿,艾格莱娅坐在窗台前不知在想着些什么,暮光似乎对她格外的温柔和眷恋,希尔顿了顿,拦下一旁呈着什么的侍女独自上前。 「在看什么呢?」 他走了过去,俯身吻了吻女孩的额头,嗅到少女身上的馨香,心神悸动,把人捞入怀中。 女孩看起来有些忧郁,希尔示意侍女上前,从她手中的盒子里取出一个纤长的物件。 「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一根权杖,上面雕刻的纹路古老而神秘,以及镶嵌的宝石,正和她的项链上的吊坠一样,焕发着蓝色的光芒,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得到它的价值不菲。 「以前光明会的东西。」 曾经光明会会主的权杖,消耗了不可计数的人力物力才铸就的顶级法器,随着光明会的没落消失无踪,这是多少法师心中有如传说般的存在,然而就这么被希尔掂在手中把玩,只当是件漂亮物件般送给了艾格莱娅。 沉甸甸的,当艾格莱娅握住的那一刻,似乎无数尘封许久的冗杂画面向她席卷而来,要将她吞没,她怔住了…… 「怎么了?」 希尔很快察觉不对,立即把权杖拿开。 「我……看到一些画面……关于它先前主人的……」 那一定不是什么好的画面,从艾格莱娅的表情就能明显看出,她会对权杖产生反应,也许有她母亲的原因才会存在这种关联,希尔拿走权杖,权杖被随手丢在地毯上,只有很轻一声闷响,侍女不敢去拾,只能端着盒子等着。 这确实是一件上好的法器,无数人趋之若鹜,不然凯德王也不会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多年苦心搜寻,毕竟在五百年前,光明会鼎盛的时代,他们是匍匐在执杖人的脚下的,而光明诞生的背后,沾染着无数精灵的鲜血,人类本性的极度贪婪,残忍与丑恶,都被这剽窃而来的,至高的力量轻易掩盖过去了。 「好了,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希尔抱着女孩低哄着,看向窗外,忽而问她, 「想出去吗?」 这一句成功让艾格莱娅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她探起脑袋,动人心魄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可以吗?」 试问谁不会为此动容呢? 只要她想要,即使是凯德王的项上人头他也会立即为她取来。 「当然可以。」 宫殿的侧门,副官诺曼牵来希尔的坐骑,希尔的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尽管宽大的披风掩盖得严实,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艾格莱娅,这个被希尔公爵圈养的女孩,每一次见面都是如此的惊艳,也不难怪冷漠如希尔公爵会一反既往,会把人留在身边这么久。 艾格莱娅正纳闷自己的坐骑去哪了的时候就猝不及防地被希尔拦腰抱到了马背上,干净利落地安置在了他身前。 「唔……公爵大人……我们……」 要共乘一匹马吗?艾格莱娅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共乘过,会不会很奇怪啊? 「怎么了?」 希尔勒住缰绳,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孩。 「我会骑马的……」 女孩闷声道。 「但是你会乱跑,艾格拉,如果再像上次那样呢?」 她确实逃不出他的掌心,但却极易让自己受伤,他怎么会舍得她受伤呢? 他的声音很低沉,落在耳边,平和的语调倒是听不出责怪的意味,但是却带着不留余地的强势。 艾格莱娅自知理亏埋下头,不料下一秒希尔将缰绳后半段交到她手上,他对她说, 「想去哪都可以。」 想去哪都可以…… 艾格莱娅觉得很不可思议,两人共乘一马就这样一路顺畅地冲出了宫墙,进入了宫墙脚下的世界,对于艾格莱娅而言是遥不可及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新奇了,而缰绳就握在她手里。 风拂过女孩稚嫩的脸颊,卷起她的碎发,清澈的眼眸倒映着陌生的街景,身处熙攘的人潮中,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不是重重囚禁下的一具躯壳。 艾格莱娅发现人流大多朝着一个方向涌动,人流里的人们面戴纯白色的面具,手中捧着一朵白色重瓣的芬陀利花,周边不断有人汇入而壮大人流,以至于骑马随行变得格外困难,而且另类得引人注目。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米洛斯的一种仪式,春祈,他们会前往祭坛祈福。」 「春祈?」 「嗯,想去看看?」 两人一番交谈,看起来像是情人之间无比亲昵的耳鬓厮磨,希尔向来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但是他忍受不了其他人向艾格莱娅投来鬼鬼祟祟的目光,他牵过缰绳就近一家商店停了下来,顺带还买了两副面具,策马不再方便,于是带着艾格莱娅走入人群。 「公爵大人,我们现在是去祭坛吗?」 人流是汹涌的,艾格莱娅被希尔带在怀里,只能被带着一起走。 希尔俯身在女孩耳边, 「现在不在宫殿了,要是想再多逛会就不应该再这么叫我了。」 啊,那应该怎么叫呢? 艾格莱娅被难住了,然后她思索之余听见他接着说,带着几分逗弄的意味。 「叫我萨莫尔,叫声听听。」 「萨莫尔大人……」 「不要用敬语。」 「萨莫尔……」 「好孩子。」 希尔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她的头。 艾格莱娅没办法,希尔叫她做什么她就只能照做,如果她要是惹得他不高兴的话后果太严重了。只是为什么她好像在希尔的唇边看到了些笑意?难道是错觉吗? 祭坛就临河而立,斐洛河自上而下,从米洛斯王都始贯穿至西境,起源和终点都是尼德拉的深处。 河面浮满了芬陀利花,人们在祭坛大殿前的广场将自己手中的芬陀利花投入水中祈福,然后当芬陀利花芯亮起之时,便说明已经将心愿交由与神明。 艾格莱娅走近河边,看着河面星星点点的光亮,犹如星河倒置流转于足下,流动的光映照在她浅绿色的眸里,她好像能透过这些光看到每一个被寄托在芬陀利花上的哀思。 有花贩子捧着一捧芬陀利花走过,直接被希尔一把揪住把整捧都买了下来。 艾格莱娅刚回过神转身怀里就被塞下满满一大束花,她一时有些愣住了。 「公……萨莫尔大人?」 希尔轻咳一声,然后说道, 「拿着吧。」 宫殿的花园也种了很多芬陀利花,现在外面这些虽然品质不及宫里的好,但胜在及时。 「谢谢……」 艾格莱娅不禁生涩地道谢,也许在她潜意识里收到花应该是很特别的一件事情,事实上就是她生活在斯加特塔楼上的那段时光,她的父王偶尔会带着花来探望她。 女孩澄净的眼眸里写满了挚诚,希尔心绪复杂,他没有想到艾格莱娅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感谢他,之前他专门为她建了一整座花园,却没听见过她一句感谢。 艾格莱娅哪知道希尔在想什么,她提起裙摆走到河边,也学着人们的姿态取下一朵芬陀利花放入河水中。 「愿神主赐福,让卡因医师她们能平安回到她的家乡。」 艾格莱娅还问了希尔卡因的去向,希尔只是告诉她卡因虽然犯了错,但他只是将她遣返回乡。 她又取下一朵放入水中, 「希望纳雅回去能平安无事。」 「希望所有战争能快点结束……」 …… 这孩子太是单纯,心里想什么便会直接说出来,希尔半蹲在她身侧慢慢听着,听着她这些无关紧要的祈愿。 只是艾格莱娅祈完一通,然后起身的时候,希尔却将她按住,将她手中剩下的花都抛进河里,然后慢条斯理道, 「怎么不为我也祈个愿?」 艾格莱娅愣了愣,看了看希尔又看了看河面飘了一片的花,她思索许久,希尔让她为他祈愿,可是她也不知道要祈祷什么,毕竟在她眼里希尔就是一切的主宰者,这样掌控一切的人,难道还会有什么需要拿出来祈祷的愿想吗? 女孩琢磨良久,然后双手抱拳缓缓道, 「希望公爵大人能一直健康平安。」 或许只有这个了吧? 「……」 艾格莱娅祈愿完,回过头,小心翼翼望向希尔,她也看不清那面具下的神色,那她就当是过关了吧? 希尔摸了摸女孩的头,然后把她搂回怀里, 「走吧。还想去哪?」 *免费精彩在线:「ρó㈠捌мó.cóм」 -- 回报(1) Кαdеsℎυ.čǒℳ 第46章 回报(1) 北境王城庞大而繁华,外界的一切对于艾格莱娅而言都是很新奇的,希尔任凭她东跑西窜,对于希尔而言,这样鲜活的艾格莱娅也是很罕见的。 而艾格莱娅的体力却没法支撑她活动更久,还未等月光皎洁,艾格莱娅已经逐渐疲倦,往常这个时候已经是她准备入睡的时间了,希尔看着她倦懒的眉眼,然后说, 「要坐下来歇会吗?」 艾格莱娅这会本来是打算走到广场的顶阶看看的,然后希尔就地抱着她,让她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 广场的顶阶只有寥寥几个人影,艾格莱娅抬眸看着夜空,她放开手里攥着芦苇鸟的牵绳,看着那小小苇絮编成的小鸟好像活了一般,在夜风中飘飘荡荡,扇动着小翅膀飞向了远方…… 「希尔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出来?」 艾格莱娅其实不想再回到宫墙之内,回到那个冰冷冷的宫殿,那里每天只有机械的侍女,按部就班的餐点和睡眠,以及不知何时就带着一身怒气的希尔…… 「喜欢出来外面玩?」 希尔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来起伏,他对艾格莱娅的话也并不意外。ⓟō⒅τō.⒞ōm(po18to.com) 艾格莱娅点点头,至少她能确定的是她并不喜欢宫墙内的那种生活,但是她又立即想到希尔前面两次发怒的征兆,然后又猛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 艾格莱娅犹豫了一会,然后忐忑地说, 「希尔大人,以后你还能带我出来吗?」 隔着面具,希尔都能看到少女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她自己不会知道,那简直拥有着能把人心融化的能力。 「当然可以。」 希尔答应的似乎很轻巧,艾格莱娅松了口气,然后放心地渐渐垂下眼睫,困意席卷而来,在希尔刻意的施法屏蔽下,在安静的夜色中,她就这样在希尔怀里睡着了。 怀里抱着的女孩那么娇小,那么柔软的小躯体,仿佛只要点力就会捏碎,但就是这么弱小的女孩,身上拥有着令无数人觊觎的一切,此时却乖顺地,毫无戒备地依靠在他怀里熟睡,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 无人注意到的广场顶阶上,男人抱着怀里的女孩,从石栏上朝河面一跃而下,然后闪过一瞬蓝色的光芒,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展开,带着两人融入黑夜中消失在河面。 男人自宫殿顶层的露台上走下,侍女看到他怀里的女孩后准备接手侍奉,却被男人屏退,然后独自抱着女孩走入寝殿。 安置的流程对于希尔来说已然熟练,艾格莱娅刚来西境那会,有时会在书房里睡着,有时会在花园里睡着……很多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把她一路抱回来寝殿安置。 可自从凯德王族们来到以后,希尔和艾格莱娅就再难像之前两人在西境那般亲密,那段时光,艾格莱娅虽然敬他,畏他,但也全心全意地依赖他,这种矛盾的平衡直到凯德王族们的到来被打破,艾格莱娅不得不接触到了失忆之前的那些人,一系列的事情导致两人之间亲密不再,更糟糕的是甚至回到了起点。 但希尔必须承认的是,是他亲手将艾格莱娅对他最后的一点信赖给毁坏了,可倘若再来一次,他也很难不失控…… 「亲爱的艾格拉,我深知如今你处境艰难,但请你千万不要放弃希望,无论如何,我对你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在你离开王宫后我没有一天停止过想念你,不知道你现在过的怎样?有没有在闲暇之余想起过我?请你务必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 那封信,是希尔在艾格莱娅宫殿的书屋找到的,原来在离开猎场后,艾格莱娅就这样在他眼皮底下和威尔悄悄互通信件,虽然肯定是纳雅的推波助澜,可是当他打开信件看到上面内容那一刻开始,他根本没法再保持冷静。 有这么一颗种子,早在米洛斯王宫之时就被种下,然后在威尔执意与他决斗之时生根发芽,直到他看这封来自威尔的信件,字字句句,情深意切,彻底催生这颗小苗疯长起来…… 他开始不停地想,不停地想艾格莱娅是否真的对威尔产生了任何感情,在收到威尔的信件后,她到底回应了什么,是互表钟情,还是诉尽衷肠,他们是如何情意绵绵地在信件中私定终身? 希尔也许能接受一个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的艾格莱娅,但他不能接受她会爱上别人,更何况,她想逃离他?然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种假设光是设想就已经让人怒不可遏,更何况他发现她背着他都快要把这些付诸于实…… 「你永远都得不到她……」 那个声音像是个诅咒一样,在耳边不停回荡,那么小小一颗种子竟长成了心魔的模样…… 希尔坐在床边,脱下手套抚了抚女孩的脸颊,那么真实而细腻的触感,他庆幸自己此时足够冷静与克制,否则好不容易刚修复的那么一点信任又要毁于一旦。 指尖在女孩脸颊上流连了一会,他若有所思,起身离开,然后把这个平静的夜晚留给女孩。 艾格莱娅睡了很安稳的一觉,醒来的时候甚至有些恍惚,仿佛昨日的出宫之游只是一场梦境,一觉醒来,又回到了现实当中。 「睡得还好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是梦。 艾格莱娅感觉好像回到了之前刚来西境的时光。 女孩点点头, 「挺好的。」 「那就先吃点东西。」 哑巴侍女进来,艾格莱娅被带去洗漱,然后她从偏殿进来的时候,琳琅满目的美食已经摆满了一大桌,希尔坐在旁边让她过来。 这几乎是一场投喂式的进食,艾格莱娅还来不及吃完一样,下一样就已经送到她的嘴边,她只能很努力地咀嚼吞下,然后继续重复着吃下下一样。 希尔挑的都是些平时艾格莱娅喜好的食物,女孩鼓囔着雪腮的模样着实可爱,他生出些逗弄的心思,指尖上沾到的果酱,他命令她吃干净。 女孩只好启唇含住他的手指,用舌尖绕着指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舔舐干净。 「吃饱了吗?」 男人的声音已经比寻常多了些沙哑,可艾格莱娅根本没察觉,还在很听话地把他每根沾到果酱的手指舔干净。 「嗯……饱了……唔……」 艾格莱娅话音刚落下,男人已经用她舔干净的手按着她的脑袋,强势的吻不容抵抗地落下,她被压倒在桌面上,一旁的各式银制的餐具被扫倒,纷纷滚落在地上,可没人会顾及,这时艾格莱娅才发现殿内侍女早就不在,而宫殿的门已经紧紧闭上了。 她喘不过气,开始害怕了起来,她好像知道希尔要做什么了。 「希……希尔大人……」 她将小手抵在他胸前,可那里坚硬一片,她根本就难以撼动分毫。 希尔感觉距离上次已经过了很久,再吻到女孩的唇,尝到她口中香甜的果酱,恍如隔世般,此时他已经动手解开了女孩裙子上的绑带。 艾格莱娅感觉身上一凉,只剩一件单薄的底衣,她害怕得颤栗,在男人的掌控下无助地抓着他的手臂, 「希尔大人……希尔大人求您别……」 她是真的害怕极了。 前面那两场非常残暴的性事,在没有「梦境」的减缓下,那是非常深刻且记忆犹新的事情,那样粗暴而折磨的性事对于女孩而言苦不堪言,至少在她记忆中之前希尔都还是会顾着她哄着她,直到希尔发怒之前,她一直都不知道先前的希尔算是有多克制和收敛,才会让她面对这种巨大的落差的时候那么惊恐。 她怎么会不怕呢? 这种害怕或许会被一时的平静所掩盖,但已经快要深入骨髓,只要希尔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就能立刻勾起她潜藏的恐惧。 「别……求求您了……」 女孩慌张地揪住自己即将被扯下的裙子,皱着眉头不断低低哀求着,那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惹人心生爱怜,可希尔却不可能就此停下,她不懂,他能等到现在,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求我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是不紧不慢地,语调低缓,可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带一丝犹豫,一下就撕开了女孩的真丝底裙。 「啊……」 女孩惊叫一声,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那样的事情,光是想想她就已经能预知到痛苦了。 希尔怕扯伤她抓着衣服的手臂,只是撕到一半,可怜的裙子堪堪挂在少女的纤腰上,只要她的动作幅度再大点就会沿着她柔滑的肌肤滑落在地。 「求求您……不要那样做……」 -- 回报(2)(H) Кαdеsℎυ.čǒℳ 第47章 回报(2)(H) 当男人抬掌抚在她脸上时,一滴晶莹的泪珠已经沿着她的脸颊落下,她抱着肩含着泪,娇小的身子颤抖得像狂风中饱受摧残的花骨朵。 那小脸蛋差不多只有他半个巴掌大,他握在掌中,指腹抹去她的泪珠,顺势揉在那被吻得红肿的唇朵上,他什么都还没做,她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艾格莱娅可能永远不会明白,现在她的神情到底是有多么诱人,越是这种神情,越是刺激男人的凌虐欲。 「那要怎么做呢?」 像是凌迟一般的回问,幽幽落在她耳边,艾格莱娅甚至没有一点力气挣脱,她摇着头,只能可怜兮兮地恳求着, 「求求您……放了我好么……求求您了……」 男人突然笑了,极其恶劣的笑意,那双深不见底的红眸紧锁她的倒影,居高临下地, 「放了你?」 他轻轻捏起她的下颚,仿佛下一秒一用力就能捏碎, 「宝贝儿,我怎么舍得呢?」 轻飘飘的一句,仿佛恶魔的低语,或者可以说是一种折磨,对于艾格莱娅而言是一种折磨。 温热的吻落在她耳尖上,一路向下啃噬着她侧颈最脆弱而敏感的领域…… 艾格莱娅一直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件事上的希尔会变得如此可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会惹得希尔又要施罚于她,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希尔感知到女孩的恐惧,终是把人一横抱起,走进寝殿,他认为也许在熟悉的地方她能适应的快一些。 「你觉得昨天的生日过的怎么样?」 他问她。ⓟō⒅τō.⒞ōm(po18to.com) 「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些回报吗?」 回报吗?艾格莱娅怔住,她不曾知道这种方式能作为回报,性事在她眼里是很痛苦的一桩事情,这算哪门子的回报…… 「可是……很痛……很痛的……」 艾格莱娅还是很害怕,紧紧抓着被褥,一头泛着银色水光的长发披散,与深色的床褥形成鲜明的对比,希尔摸了摸她的脑袋,尝试安抚她一些, 「乖孩子,不会疼的。」 这明显是个骗局,艾格莱娅肯定是不相信的,可是她再怎么不相信都好,眼下她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灼热的气息铺撒在锁骨上,沿着那精致的轮廓流连而过,沿途留下斑驳的红印,然后少女那白嫩饱满的乳房被含入口中,那坚硬的齿刃刮过蹭过娇嫩的乳尖,将那枚浅浅的粉粒啃吮至涨红,像盛放的花蕊,娇艳欲滴。 松开之时,男人的眼中已经染上浓重的欲气,女孩原本因恐惧而苍白的脸蛋在此番狎玩下而染上羞怯的绯色。 那条可怜的底裙终于被彻底撕毁,少女纯洁的肉体完全地被暴露在空气中,因为是白天,窗外的日光萦绕周身,无瑕的肉体似乎泛着神圣的光芒,与这样充满淫靡之欲的画面形成强烈的矛盾感。 当女孩看到男人解开皮带和衣物释放而出的性器时,瞬间从短暂的迷乱中回过神,然后恐惧感席卷而来。 那么粗壮的物件,要插进她的肚子里……那真的是异常恐怖的事情,上一次的苦痛瞬间历历在目,艾格莱娅下意识地要逃了,支起身子就要爬下床。 只是下一秒男人就熟练地拽着她的脚踝把她拉到身下,高大的身影完全地笼罩住她。 女孩在阴影中瑟瑟发抖,还在哀求着,男人安抚着,然后放下了四周的床帘,将光线隔绝在外…… 带着点薄茧的指腹触及到那最娇弱的花户上,此时服下的「梦境」已经作效,艾格莱娅弱弱地嘤咛一声,接着那密闭的小缝被撑开,小穴紧紧咬着侵入的指节。 每动一下,女孩就会发出一声动人的咽呜,随着男人指尖的挑弄,双眸弥漫着湿漉漉的雾气,以及不知所措的迷茫,小手扶在男人的手臂上,不知道是该要推拒还是抓牢,无力得犹如落水的小鸟,只能时不时无助地扑着翅膀。 是浮木,还是浪潮? 但当男人开始使用粗壮的性器强硬地插入她那浅窄脆弱的小穴时,她恍然惊觉,这明明是要吞噬她的狂风浪潮, 「呜唔……疼……好疼呜……不要这样……出去……求求您……求您出去……」 女孩痛得哭喊起来,可却软软绵绵的,没多大气力,落在希尔眼里,只惹得他更想狠狠地侵占她。 「乖孩子,一会就不疼了。」 他俯身去吻她,连同她的泪卷入口中,很轻柔的吻,可是身下的动作却没一刻停缓,那根硕大坚硬的性器还在往那与其极不相符的柔软紧密的小穴里面推挤。 那紧紧包裹着他的触感像无数张小口在疯狂吮吸着,这是最为致命的滋味…… 这是艾格莱娅啊……他的女孩,她就应该是为他而生的不是吗? 希尔眯起眼眸,开始大幅地插干起女孩稚嫩的小穴,那原本光洁白皙的花唇,经受着那甚至粗于女孩脚踝的性器的插弄,被摩擦得泛了红,被撑开到极致,极其辛苦地吞咽着充血后变得青紫可怖的巨物…… 艾格莱娅遭受到了莫大的欺骗,那根巨大的性器居然在插入至顶后还在大力地冲撞着,狠狠地顶撞着那团绵软脆弱的嫩肉,她双腿挣动起来,却被希尔制在腰侧,根本没有一点抵抗的余地。 女孩咽呜声也被男人吃进嘴里,唇舌也被彻底侵入,下颚连同脖颈只能被大掌捏着,启唇承受男人的肆虐,娇小的身子被压着在那健壮高大的雄性躯体下被迫承受着粗暴的操干。 艾格莱娅泪痕斑驳的小脸比以往多了种格外凄惨的美, 这对希尔是一种很极端的刺激,他的意识被撕裂成两半,一边是残留些许理智的怜惜,一边是无比黑暗的摧毁欲…… 他应该就全部插进她的身体里,将她撕碎,将她玩坏,让她只能呆在他的床上,承受他日日夜夜的侵占…… 女孩的声音已经哑了,在男人猛地将她宫口撞开之际,她只发的出细微的呻吟了,只留眼泪潺潺流淌,「梦境」在身体承痛之际便开始逐渐麻痹她的痛觉,此时已经彻底发挥作用,如果没有「梦境」的加持,恐怕此时已经疼痛到晕死过去了,然后又会被无止境般操弄撞醒…… 男人沉溺在过电般的快感中,将女孩抱了起来,托着她的臀肉往下沉,逼得那浅窄的小穴吃下他更多的性器,那粗壮的性器甚至直直捅入宫口,满满地挤进那稚小的宫腔里,撑开到极致,不留一丝缝隙。 艾格莱娅是一丁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软绵绵的身体只能倚靠在男人的身上,任由男人肆意的摆弄,肚子里传来麻木过后的钝钝的痛,她好像不知道那是什么,却好像又知道,她吃力地抬手摸在小腹上,感受平坦的小腹时不时被撑到隆起着一块…… 她的肚子被撑坏了吗?女孩缓缓地呆滞地想着…… 希尔压着她的手按在小腹上面,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根滚烫灼热的,筋络狰狞的巨物的轮廓。 女孩身上每一处都被牢牢地掌控,娇嫩的小穴和宫腔被粗长的性器强制撑开,放肆地玩弄。 艾格莱娅渐渐对时间失去了感知,身体的知觉也麻痹到极点,是被操弄得太久,连痛觉都麻木了。 当炽热的液体一股一股的射进来,女孩也只是柔弱的哼了两声,蜷缩在男人的怀里,没有激烈动作,她已经累极,眼睛也闭上了。 还在源源不断注入着,他看着女孩紧皱的眉头,还是决定抽身出来,这个过程女孩也只是虚弱地咽呜了几声,性器抽出的时候,没有了阻塞,大量白浊的精液涌过浅窄的穴道,不停地从被插干得红肿外翻的花唇间流淌而出…… 滚烫的欲望得到片刻的熨伏,男人将女孩收紧到怀里,在那纤细的后颈上落下细碎的吻,女孩身上清淡的馨香夹杂着在这场剧烈的性事中染上他的气味,只有这样,他才多少感到些许心安。 她是他的。永远都是。 *免费精彩在线:「ρó㈠捌мó.cóм」 -- 围 第48章 围 浩浩荡荡的米洛斯大军临于城门之下,严密的军阵延绵无际,西境城内人们开始惶恐不安,凯德王族们在禁卫军的护送下慢慢悠悠地行进到西境城堡大门前。 「公爵大人。」 城堡顶端,诺曼行至希尔身边等待下达指令。 希尔抬抬手示意放行,诺曼犹豫着, 「公爵大人……」 「去吧。」 希尔慢慢说着,然后把腰间的佩剑扔给诺曼, 「你去看好主殿。」 诺曼接过沉甸甸的长剑,没有一刻耽搁转身前而去。 「总算见面了,希尔。」 凯德王受众人簇拥大摇大摆走进了主堡大厅,然后越过希尔坐到嵌满珍宝的王座上。 希尔扫了一圈身边围上的侍卫,毫不在意往前走了上去,但刚动一步,侍卫们纷纷拔剑而出,直指要害。 「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凯德王看着希尔已受侍卫们擎制,腰杆都坐得挺直了。 人群中凯德王后拉住了蠢蠢欲动的卡罗琳,并命侍卫看住两个随时都可能冲动的两个儿子。 「不知道陛下想听我说什么?」 剑阵包围中的男人依旧气定神闲,回望过去,凯德王被那双深红的眼瞳盯得心底发怵,但声势却越发壮大, 「希尔,你还要被那个灾祸迷惑到什么时候?」 「你把那个灾祸交由处置,我可以让你领军去增援边境将功补过。」 「灾祸?」 希尔嗤笑一声,然后在万众静籁中幽幽反问, 「谁说的?」 没有一个人出声,凯德王面上开始挂不住了,他在夏宫叁番五次发召希尔,希尔别说赴召竟连个回信都没有,没个几日便谣言四起,又正值两国交战之际,若是平日坐镇战场的希尔公爵这个时候要反,那整个米洛斯都将陷入动荡当中。 凯德王召见无果,正慌得寝食难安,此时夏宫来了声称能解决凯德王困境的法士,给凯德王一通谏言,倒是把凯德王说通了亲自领军前来问责。 鸦雀无声。 「希尔,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你那个好养女,究竟给米洛斯招致多少灾难,你还要包庇她吗?」 「艾格拉是灾祸?我竟不知,不知道陛下是怎 么得知的。」 凯德王见希尔面色平静,不像是发怒的模样,心底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说, 「如今事实还不能说明一切?从你把那女孩带回米洛斯之后就各种灾难不断,不过……只要你将她交由处置,我也不会对你过往的那些失责再多追究的……」 凯德王听闻那个法士谏言,说是希尔只是被迷了心智而已,如今看希尔的架势,确实不像他想象中糟糕,并没有要造反的预兆。 「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当然是……由神殿的祭司处置。」 …… 艾格莱娅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寝殿静悄悄的,她起身掀开床帘,宫殿空无一人,偏殿已经摆上了各式餐食,却也无一人踪影,就连平日里寸步不离的哑巴侍女也不在。 这时她从偏殿的窗户看到底下比以往多了许多士兵,她认得那些盔甲以及上面雕刻着的米洛斯图案,那是凯德王族的护卫军,当时凯德王族刚来西境的时候也是这般情景。 凯德王族来了吗? 艾格莱娅想起先前在猎场营地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怪兽突袭,菲莉茜雅的遇害,在大营里凯德王族的问责…… 菲莉茜雅公主……应该已经遇害了吧…… 如果真如希尔所说,不是因为她,那凯德王族又要问责于谁呢?还有营地遇袭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格莱娅回想起来,发现自己在熟睡中似乎对周遭没有察觉,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回西境王宫了,当时梦醒受梦境的困惑并没有注意这些…… 她应该要向希尔大人问清楚的,艾格莱娅是这样想的,可当她想离开宫殿的时候却发现宫门已经被锁上了。 「菲奥娜?你在吗?」 女孩拍着门,过了一会,外面闷闷传来声音,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是男人的声音,艾格莱娅认得,这是希尔身边那个侍卫。 「能帮我把门打开吗?」 「抱歉,殿下,公爵大人吩咐了,您现在不能出来,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就好了。」 「我想见希尔大人。」 「公爵大人有事在身,您现在只能在殿内等他。」 艾格莱娅沉默一会,然后说, 「菲奥娜呢?我要找她。」 「菲奥娜已经染疾告假了。」 艾格莱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眼下明显她又被禁足了,可是以前就算是希尔下令禁足她也不曾像今日这样,一个人关在殿内,至少还会留下侍女看着……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艾格莱娅见诺曼没有让她出去的可能,转而走向宫殿的窗户,她推开窗户,清风贯入,卷起她披散的发丝,金银色的,在阳光下闪动着金子的光芒,她低低哼了一句什么,远处飞来一只白色的鸟儿,降落在她的手上…… 咔哒,开门的声音。 有人走进,一步一步,最终走到了跟前…… 「希尔……」 男人仿佛充耳未闻,未回头亦未放下手中的古籍。 眼前的背影一如往昔所追逐的那般,高大伟岸,只要站在那里,即使隔着重重人影,她还是能迅速地,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从小仰慕到大的身影啊…… 这是她的丈夫啊……可他一直将她当成空气! 「希尔……你还要对我视若无睹到什么时候?」 卡罗琳绕过长桌走到男人跟前, 「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 希尔缓缓合上书籍,放置回桌上,他垂眸看着她,神色懒怠,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的?」 对于卡罗琳,希尔没任何可说的,如果非要计较,那之前艾格莱娅晕倒一事的账他还没和她算。 「你……就算当年仪式没有彻底完成,但于公于理……名义上,我也是你的妻子……」 卡罗琳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望着,声势却越发微下,明明她应该是以兴师问罪的架势来说这些的。在希尔面前,常人抬不起头,明明她是米洛斯最受宠的公主,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她犯过的错是致命…… 「说到这个,你们凯德王族应该比谁都清楚,是因为要顾及王族的颜面,在我这里,没有名义。」 希尔的声音和他表情一样平静,卡罗琳从中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哪怕是恨也好,都没有,她禁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红着眼睛,心中万千波涛, 「可是……希尔,这些年我一直在忏悔,我在愧疚中煎熬度过,这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你始终不能原谅我……」 卡罗琳鼓起勇气走上前,捧住男人的手,满眼承载着诉不尽的哀思,她终于说出那句在心中翻滚了多年的话,米洛斯公主那颗骄傲而又脆弱的心,尽数捧上, 「希尔,我爱你啊……」 卡罗琳诞生之时,是米洛斯最为动荡的时光。老王迟暮,王储病重而易主,宫廷局势诡谲多变,权力割据,王权孱弱,边境战乱不断,那是米洛斯最艰难的几年,就是这种时候,希尔一氏出现了这么个人,带着旗下的那点军队迅速壮大,揽军权,平战乱,力排众议一力扶持新王上位…… 所以在卡罗琳记事的那年,正是米洛斯传奇诞生之时,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屡战屡胜,因功绩累累而得新王钦封为公爵,一时风光无限,是所有米洛斯百姓心中敬仰的战神。 卡罗琳四岁时,被抱在凯德王后怀里,陪同王族迎接凯旋归来的米洛斯军队,她指着为首马背上满身盔甲的人问,那是谁,凯德王后会满目柔情地告诉她,那是米洛斯的英雄,也是保护她们的英雄。 卡罗琳七岁时,因为好奇贪玩,偷偷甩开侍女跑进了一直被封禁的旧神殿里面,却因误触了某个房间的机关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整整一天一夜,在吞噬时间的黑暗里,无论她怎么哭喊求救都无人应答,绝望之际,他踏着光尘而来,带她重返人间,那时她懵懵懂懂地明白母亲口中英雄的含义。 卡罗琳十岁时,凯德王权稳固,米洛斯已然强盛,凯德王宠女,为她举办了尤为隆重的生日宴,宴请四方,各式各样奇珍异宝的贺岁礼纷纷献上,而他却找到了那传说中已经绝断的圣泉活水,作为献礼,由她亲手注入神殿圣池,自此马科斯神殿复苏,在沉寂五百年后,米洛斯再度拥有魔法的力量,成为真正的北国之巅,神主眷顾,光明赐福,那夜夜纠缠了她多年的受困神殿的梦魇从此也被驱散了。 卡罗琳十叁岁时,已经习惯伏在宫墙上遥遥等凯旋的军队,那时她总喜欢缠着凯德王后给她讲关于他的各项事迹,然后在凯旋之日,王宫宴会,他会摘下盔甲,然后她能看到那平日里隐藏在严肃冰冷的头盔之下的模样,她自认为那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少女初心,早已萌生恋慕。 直到卡罗琳十七岁,凯德王要为最为宠爱的公主择定婚约,在凯德王族的一众异议下,她苦苦恳求,求了整整半年,终于才得凯德王首肯,同意她嫁给希尔,那时他还在外征战,直到次年春归来,卡罗琳十八岁,终于如愿嫁与心心念念爱慕了多年的男人,他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爱?」 希尔垂眸,与卡罗琳目光相接,深邃的瞳孔透不出一丝光。 *免费精彩在线:「ρó㈠捌мó.có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