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作歹》 正文 第 1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 章 《为妃作歹》全集 作者:月上梅梢 第一章 不,我不能死,不能死。 眼前掠过很多熟悉的面孔,她仿佛听见小瑜的哭声:“楠姐,我没有动萧主管的电脑,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小瑜是老实的好孩子,你不会动别人的东西,这是诬陷,是栽赃,放心,我已经都弄好了,到底是谁修改了账目,今天就会水落石出,别哭啊,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 蒋楠想伸手抓住面前的女孩儿好好安慰,但是身上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面前的小瑜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俊美不羁的面孔。 “阿楠,看看,我新女朋友,漂不漂亮?”男子向身边一指,身边的女孩子模模糊糊看不清样貌。 蒋楠的心抽搐了一下,有些疼,但她很快就把这情绪压了下去,伸出手拍拍男人的肩膀:“行啊光明,你那张脸总是容易吸引异性的,看来你和我分手的决定算是做对了,不然岂不是耽误了你去获取一大片森林?” 说什么青梅竹马,说什么十年爱情。呸,全他妈是骗人的,痴心女子负心汉,老祖宗诚不欺我也。 笑容背后,蒋楠在心里恶狠狠的骂着,随即深吸一口气:算了算了,男人就是那浮云啊,不就是长了一张最合姐姐我心意的俊美脸蛋儿吗?从开裆裤时就玩在一起,到现在认识你二十八年了,你什么时候用心去做过一件事?什么时候脚踏实地的好好干过一份工作?除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好高骛远和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所谓理想,你这家伙还有什么?哼,竟然还嫌弃我比你强,呸,这样的男人我要来干什么?当抹布都根本不够格。 一口怨气憋在心中,让蒋楠意识到自己对面前这个没用的男人,其实还是有一丝爱意存在。这也没办法,从小到大,她这个性情刚烈的外貌协会成员就认准了这个男人,如果不是方光明提出分手,她都做好了养这个男人一辈子的准备。 面前的俊美脸孔忽然消失,四周恢复了先前的黑暗。蒋楠的手猛烈乱抓着,一边在心里大叫: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找到好男人气死方光明呢,我还没看到那个刁恶老女人被开除的下场,我不能死! 眼睛猛的睁开来,脸上有些痒痒,蒋楠伸手轻轻一抹,才发现自己已是满头满脸的冷汗。她舒出一口长气,轻声自语道:“还好还好,看来我果然是没有死,嘿嘿,那样猛烈的撞击都没撞死我,必有后福必有……” 眼睛猛然瞪大,剩下的字都被咽进了肚子中,蒋楠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那只擎在半空中的嫩白小手,脑子里好像有几十根弦一起断裂。 不……不会吧?不可能吧?这是……穿越?生活啊,他妈的你不能这么玩人啊。 看着那只嫩嫩白白小小的如同小猪蹄般的手,蒋楠心里只剩下哀叫。 “老爷,我不管,这次你说什么也得给二丫头起个名字,都是你,说什么小名儿叫几年也无妨,大名儿是一定要好好起的。结果怎么样?妞妞还不是掉到水里差点儿淹死?我爹娘活着的时候,我就听他们说一个人的名姓就是立身之本,没有大名,就好像身体里少一道魂儿似的,你今天哪怕就是取出再难听的名字,你也得给我把二丫头的名字给取出来。” 屋外是一个妇人半带着哽咽的声音,蒋楠呆呆坐在床的最里边,她身旁是一个比她大两三岁的小女孩儿,粉雕玉琢一般,说不出的漂亮可爱,此时正扑闪着眼睛关切的看着她。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不管起什么名字,都得要。”屋外又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过了一会儿,便听他咳了一声道:“既然丫丫是叫东风,那妞妞不如就叫西风吧。” “啥?”妇人尖叫一声,就连蒋楠的眼睛都差点儿凸出来,心想西风?我一个女孩子叫西风?这是什么爹啊?有给女儿起这种倒霉名字的吗? 果不其然,妇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愤怒:“老爷,你说说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大丫头出生那天是刮的东风,你说就叫谢东风。好嘛,如今二丫头出生的时候又没刮西风,凭什么叫谢西风?你说你要好好琢磨几年,如今都过了三年了,你就琢磨出个这样的名字?” 那老爷似乎有些羞恼,讪讪道:“我说过我不会起名字了,要请个教书先生起,你又不让,说非要我这爹爹亲自来起。我也心疼妞妞,想给她起个好名字,可这不是没琢磨出来吗?你就逼着我赶紧起了。如今既然都起好了,就用这个名字吧,我觉着谢西风挺好听的。” 谢西风?我看是喝西北风吧?蒋楠在心里吐槽,一边垂下小脑袋:对于自己穿越后的前途,她开始有些担忧了。 最终蒋楠在这个时代的名字还是叫做谢西风,她娘亲当然抗争过,但是大概不知哪句话惹得她老爹恼羞成怒,因此倒下定决心就叫谢西风。虽然是上门女婿,但这个时代终究还是以男人为尊的,最后娘亲也不得不妥协。 再怎么不甘心,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在现代经历过的那二十八年,如今已经是前尘往事了。蒋楠只能打起精神,让自己重新融入到这个架空的时代中,努力为了新生活奋斗。好在她今年只有三岁,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从头慢慢了解慢慢学习。 谢老爷名盾,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庶出公子。他母亲是个小妾,谁知那谢家大妇狠毒,谢老太爷又过于没用,因此谢盾还没满五岁,就和娘亲一起被那大妇给卖了。车船漂泊之后,母子俩天各一方,小小孩童就在一个乡下地主家放牛,也是那地主夫妇心地还好,老两口半辈子只得一个女儿,见他诚实能干,便招了做上门女婿,等到老两口撒手人寰后,便由谢老爷接了家产,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守着上千顷的土地,小日子过得倒也幸福美满。 这都是那个叫谢东风的姐姐说的,小小的谢西风心里充满了对老爹的同情和对那不知在何方的大妇的痛恨,不过这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念头,随着时光慢慢流淌,当年三岁的女孩儿渐渐长大,转眼间就是十岁的小丫头了。 “爹,爹,你又在这里躲阴凉,张管家到处找你呢。”宁静的后院内,忽然响起小女孩特有的清脆童稚声音,接着一个小小身影冲进月洞门,目标明确的直奔那架藤萝,惊的谢老爷从凉席上翻身坐起,慌手慌脚的就要穿鞋,却因为太过忙乱,导致身子一个不稳,就从榻上摔了下来。 “你……你这孩子,张管家找我,你让他等一会儿就是了,做什么这么咋咋呼呼的,哪有一点儿女孩儿家的样子?”谢老爷佯装恼怒的训斥着,但话语里却透着一丝掩不住的心虚,对上女儿清澈锐利的目光,他便很没出息的垂下头去,假装整理衣服上的丝绦玉佩,一边暗暗在心里叫苦,心说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竟然生了这么个厉害女儿,每日里让她管得死死,就是她娘也没这么管我啊。 “你什么时候有了家长的样子,我就什么时候做姐姐那样的乖巧女儿家。”谢西风撇了撇嘴,上前从地上捡起半块玉佩递给老爹:“呶,奶奶的玉佩掉了都没看见,还敢说自己不心虚。哼,分明是让我拿到了错处。” “胡……胡说……”谢老爷脸都有些红了,瞪了闺女一眼,又小心将那半块玉佩系在了衣服上,这才擦擦脑门上的汗,迈着四方步子走出了后院,去见那“不干好事儿”的张管家了。 谢西风出了后院,便要往母亲的屋里去,忽然想起天气这么热,正好可以将昨日自己镇在井中的那个西瓜取出来开了,于是一转方向,便往西行。 在后院靠近西角门的地方有一眼井,听说原本是一个寒泉眼,夏天时候还丝丝往外冒着凉气,东西放在井中,效果堪比现代的冰箱冷藏。 远远便听见传来骂声。谢西风是个闲不住爱揽事儿的人,如今虽然因为年纪小,还没有管家,但合家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位二小姐的厉害,相比之下,安静温柔的大小姐谢东风真的就如同一个菩萨一般了,好在乡下地方,也没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谢家不过是一个土财主,谢氏夫妇宠爱两个女儿,也没有用那些大家子的规矩来拘束姐妹两个,只要大致不出格儿,他们也就由得小西风高兴。 因此这时候听见骂声,倒让谢西风疑惑,暗道我府里什么时候有这样刻薄的婆子?因一路走过来,那声音越发清晰,就于骂声中也能间或听见几句恳求。西风走近前去,听那婆子还在那里破口大骂道:“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老娘拿大扫把打你们出去,也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呸,让你们在外面躺着,把我这门前都弄脏了,没叫你们赔就是老娘仁慈,你还敢啰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阿物儿,两个臭要饭的,也敢在贵地躺着,没的阻了我们家运气……” 这时候谢西风已经走到了近前,从婆子身后看过去,才发现有一老一小在门外,两人一样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那老的躺在地上直哼哼,小的则跪着哀求些什么,西风听不大清楚,好像是在讨口吃的。她见那婆子真的将门边大扫帚拎了起来,便脆生生叫了一声道:“给我住手。” 第二章 那婆子听见声音,才发现身后有人,忙转过身,只看了两眼,面上便露出笑容,躬身道:“二小姐,都是奴婢无能,让这么两个腌臜东西污了二小姐的眼睛,您放心,我这就把他们扫夜壶一样的扫出去,哼,也不……”她话没说完,便听谢西风冷笑一声,厉声道:“混账东西,一个老婆子罢了,也敢这么仗势欺人,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都没见过你?必定不是这家里的老人,不然也不敢这样嚣张跋扈。” 那婆子还真是新进府的。只因为是和张管家有着一丝八竿子也未必能打着的亲戚关系,送了二两银子,才央告着来到这西角门上当差。她只听人说这府里的二小姐厉害,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尊菩萨,却不知谢西风的性体,还以为她的厉害便是刻薄寡恩心机深沉呢。谁料想自己今儿才是第三天当差,就把马屁给拍到了马蹄子上。 当下谢西风看了看那一老一小两个乞丐,又狠狠瞪了婆子一眼,才对那小孩儿柔声道:“你爷爷还能不能起来走路?”见小孩儿点头不迭,她便道:“那扶你爷爷进来吧,我安排人给你们找一些吃的,再找两件能蔽体的衣服穿。” 那小孩儿喜出望外,又朝地上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扶起他爷爷,一边叫道:“爷爷,有吃的了,小姐发善心,说要给我们吃东西。” 谢西风引着这爷儿俩来到后院,嘱咐他们去凉亭里坐着。之后就往前院来,吩咐两个小厮去后院把那爷俩梳洗一番,又命两个丫鬟从厨房里端了刚出锅的米饭和红烧肉以及炖芸豆白菜汤,送给那爷儿俩吃,她这里刚一转身,便看见张管家从谢老爷素日办事情的房间里出来了。 还不等西风说话,那张管家早眼尖的看见了这二小姐,忙堆着笑容来到近前,陪笑道:“姑娘这会儿是去太太房里呢?昨儿个我侄儿猎了一只白兔,浑身没一根杂毛,我叫他□几天,等到乖巧了,再送过来给姑娘赏玩。” 谢西风年纪虽小,但在下人们面前却是一副小大人模样,闻言便笑道:“多谢张管家了,白兔什么的我们往后再说,我问你,西角门上那个当值打扫的婆子是你安排的吗?与你有什么关系?” 张管家先是一愣,接着汗就下来了,暗道我的天爷姑奶奶喂,怎么刚往那里安插了个人,这还不到三五天功夫,就让这位二姑娘给瞧见了?也难怪他心里发毛,那婆子是个极没知识的,他心里岂不清楚?因此才给安排在西角门,想着那里素日没什么人行走,姑娘们也多不在那处玩耍做活儿,就粗俗一些,无人看见也不妨事了。谁知今儿就听西风问起,哪能不暗暗叫苦,一边就暗自疑惑,想着这位二姑娘莫不是长了火眼金睛不成? 当下越发陪着小心的笑道:“回姑娘,是我安排的人,当时想着不过是看个门,那里又没什么人出入的,因此就有些粗心了。莫不是她冲撞了姑娘?她与我也没什么亲,不如我这就撵了她去。” 谢西风笑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有些太势利眼了,嘴巴也毒了一些。自从我懂事以来,竟在咱们府里没见过这样势利婆子。若论起来,她这样的在那些名门望族中,合该被撵。但我想我们不过是乡下一个地主家,若她真的无依无靠,指望着这个赚钱,又何必断她工作?只是有一条,你去和她说说,若日后还敢这么嚣张跋扈势利刻薄,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看在张管家面子上,我给她一次改错的机会,记着,只有一次。” 那张管家一边听一边就流冷汗,见小女孩儿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柳眉都挑起来,更是心中如同擂鼓一般,忙替那婆子谢过了西风,紧接着就找她斥责去了。这里谢西风没捞着西瓜,倒捞着两个乞丐,也不能不管,因此也往后院来,却迎面碰上两个送饭的丫头,听她们笑说道:“姑娘,那一老一小倒还识趣儿,吃完了饭,穿了小子们给的衣裳,就和我们告辞了,只说姑娘救命的大恩大德,这辈子都记着,来日若有了机会,粉身碎骨也要报答的。” 谢西风听了回报,看看几个大碗中已经没了饭菜汤汁,便点点头道:“也罢,救他们一次,终究不能都靠着咱们养活,这爷儿两个是懂事儿的,伸一把援手也不冤枉。”言罢命丫鬟们去寒泉井里取来西瓜,她亲自切了,送给娘亲姐姐吃,不提。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 章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是八年光阴匆匆而过,当年以十岁稚龄就崭露头角的小女孩儿,已经长成一名亭亭玉立月貌花容的少女了,只是这些年来,却没添半点儿女孩子家的稳重闺秀,反而越发爽快泼辣,又因为她比爹娘姐姐加起来还能干好几倍,因此现在谢家的家业全是谢西风在打理,不过三两年时间,原本的一千顷土地已经扩到了三千顷,更兼家里还做些粮油买卖,如今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富户了。 谢家原本是在秀山村居住,因为买卖多在几十里外的清远城中,因此谢西风就和父母说,不如把祖宅留在此处,合家搬往城中居住,也可就近照看买卖。那谢氏夫人早听人说清远城是如何的繁华无限,一听女儿提议,就动了心,倒是谢老爷还有些犹豫,不过后来看到夫人都不留恋这个祖宅,且大女儿从小订婚的娃娃亲也在城中,那是书香传世的望族,若不是当日自己为那商老爷出了一笔钱救急,人家万万不可能和自家定亲的。这些年银钱没少往商家送,谢老爷犹怕那商家看不上自己一个地主家的女孩儿,会退亲。若是搬到城中居住,常常往来,倒可增些感情,怕那商老爷也就更不好意思开口退亲了。 因家里人都同意,于是谢西风就开始打点搬家事宜,先是亲自和下人们一起去清远城选了一处地脚好的三进大宅子,又在城中买了二十几个丫鬟婆子男仆小厮,看着他们把宅子都打扫了出来,又清查了一下各地的半年账目,如此一耽搁,就是三天时间过去,她想着乡下家里也要好好收拾一下,因此也没有歇一两天,便马不停蹄的又回了秀山村。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谢西风跳下马车,却遇上几个刚从自己家里出来的村民,她不由有些疑惑,忙奔到家里,只见爹娘正在厅里喝茶,神态十分悠然,也不像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样子。 看见在外面忙的都有些清减了的女儿回来,谢家夫妇对于自己悠然喝茶的行为稍稍产生了一点愧疚,于是连忙站起来围到女儿身边嘘寒问暖,又让丫鬟们重新摆上饭菜,却见谢西风轻轻摆摆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才爽快道:“能有什么事情?所有的我都已安排妥帖,宅子也收拾好了,就等我们择了吉日便可搬进去。刚刚我看见赵大娘她们从咱们家出去,可是有什么事吗?” 谢氏笑道:“没什么事儿,大家一个村子里住了十几年,虽然平日里往来也不多,但咱们家可也没薄待了他们,因此如今听说要搬走,就都上门来说几句话而已,我觉着她们有些担心咱们会把田给别人种,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打探的意思。” 谢西风点点头道:“我就说嘛,即便是来表达一下留恋之情,也必定是有事儿。爹娘没告诉她们?说田依然给他们种,只要租子不少就成,现在我们搬走了,这些田地还要靠他们多照应着呢。” 谢老爷笑道:“说了说了,这不都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吗?你就不能有不操心的时候儿?奔波忙碌了这几天,赶紧回屋里歇一歇,我找村东头的私塾先生问了,再过十天就是黄道吉日,正宜出行搬家的,我们就那天搬进城吧,明儿开始你又要忙着收拾家当了呢。” 谢西风笑道:“既这样,那我回房去了,爹娘也早点儿歇着,如今天气入秋,晚上添了凉气,你们盖点儿东西,别因为自己胖就不怕,回头着了凉,还怎么动身?” 三人又彼此叮嘱了一回,谢西风便回到后院,看见姐姐屋里的门开着,便走了进去道:“怎么不点上蜡烛,坐在窗前发什么呆呢?”一边就坐到姐姐身边。 谢东风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妹妹,便勉强笑了笑,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吃饭了不曾?” 谢西风笑道:“才回来的,我让厨房里单给我做两样爱吃的菜,想必等下就送到我房里了,这几天在外面忙,也没正心吃饭,且那外面的饭菜也不好吃,比廖大厨子差多了。”说完看了看窗外,纳闷道:“天都黑了,月亮还没上来呢,你倒是傻乎乎坐在这里看什么啊?” 谢东风面上笑容敛去,呆呆向外面望着,喃喃道:“一声霹雳惊飞鸟,只叫同林各西东。” “什……什么什么?”谢西风没太听清楚,又不知道姐姐的意思,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却见谢东风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咳了一声掩饰,接着又笑道:“没……没什么,不过是忽然想起你说的那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罢了。” 谢西风奇道:“怎么忽然想起那个?哦,我明白了,姐姐必然是想那商家公子了,呵呵,不用急,等咱们搬到城里,我就使人好好打听一下,看看他人品学问如何?若不是拔尖的,哼,可休想将我漂亮温柔知书达理的姐姐娶进门去。”说完攀住了谢东风的胳膊笑个不停。 谢东风却似乎更加的不开心,喃喃道:“那崔莺莺和张生两个虽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之前的波折也不少,可总是守到了云开见月明……”不等说完,便听谢西风不屑道:“切,莺莺太柔弱了,还不如红娘呢。若是张生看上了红娘,那小丫鬟豁出去和他私奔,也不可能白白受这些挫折。我说姐姐,你平日里没事儿就爱玩个什么伤春悲秋对话流泪对月长叹的,好好一个人,都被这些伤感弄得没了精神。如今却又寻思这西厢记做什么?那不过是妹妹之前不懂事,胡乱编了说给你听的,听过了也就算完,要是为它多想,就是妹妹的罪过了。” 谢东风的眼中似是燃起了一点光芒,呆呆看了妹妹半晌,忽然期期艾艾道:“那……那红娘真能那般大胆吗?私……私奔?这样的女子岂不是要为世人唾弃?” “呸,那不过是些老学究卫道士的说法罢了,我最恨那些人的,满嘴里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大家都是人,只许男人眠花宿柳三妻四妾的,就不许女人也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把?放屁。姐姐你将来可不能也让三从四德女训什么的给弄傻了,在夫家受了欺负,只知道忍气吞声,你回来告诉我,让我替你出头去……” 谢东风见妹妹越说越不像了,连忙跺脚道:“好了好了,这也是女孩儿该说的话?都怪我,不该招惹出你这些疯魔混账话来,你也累了好几天,还不赶紧去歇着,明儿还有的忙呢。” 谢西风听见姐姐这么说,便伸了个拦腰,喃喃道:“真是有些困乏了,肚子还饿着呢,既如此,姐姐也安歇吧,妹妹先去了。”说完便转身出了门,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 又过几日,乡下祖宅里的东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谢西风便带着两个小厮丫鬟,坐了马车进城,又让那些丫鬟婆子们将宅子好好清扫了一遍,依照她的心思,便是在这里等爹娘姐姐搬来就完事儿。谁知刚吃过午饭,就见家里的一个小厮奔了过来,满身满脸的汗,一看见她便叫道:“二姑娘,您快回家去看看吧,不好了,大姑娘不见了。” “什么?姐姐失踪了?”谢西风一惊站起,险些没摔个踉跄,好容易扶住了桌子,勉强稳了稳心神,这才对那小厮道:“你好好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出门了吗?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一边说着,就吩咐外面的小厮道:“快给我备马车,我要赶回秀山村。” 第三章 第三章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谢氏夫妇的眼睛已经哭成桃儿一般,见二女儿回来了,两人便像有了主心骨似的,忙拉着西风诉说。好在西风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便安慰道:“爹娘且稍安勿躁,我这就带人去找姐姐,这许多年也没听说过咱们这里闹什么匪患,不可能是被绑票劫走的,许是想散散心,却迷了路也未可知。” 谢氏夫妇如今只剩下点头了,就要和谢西风一起走,却被她阻止,只说他们保重身子要紧,万一焦急上火,走路再摔着,得不偿失,因到底将夫妇两个留了下来。她这里带着几个小厮男仆妇人,便往村外寻找。 虽然只有十八岁,但谢西风毕竟是两世为人,上一世里她就是聪明过人心智成熟,为了对付工作中的各形各色人物,硬是花了三年的业余时间就把心理学硕士学位拿到手。因此一边走就一边琢磨着最近几天谢东风的言行,屋里屋外都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说明姐姐是自己出走,并非被劫掠,既如此,正值多事之秋搬家之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姐姐倒出去做什么呢? 因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的就想起了几天前傍晚时谢东风说的那些话。 谢西风猛然站住,在心里细细回想那一日姐姐的举动言语,越想就越是疑惑,又慢慢走了几步,她方停下步子,沉声对身边几个小厮道:“你们去别处找找,我记得不远处有一座山神庙,我去那里看看。” 一个小厮道:“二姑娘,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能去那山神庙里,不如让小的们陪你去吧。”话音未落,就听谢西风冷哼一声道:“少废话,不过是座破落的山神庙,现在天还没黑呢,就有鬼怪也不敢在大白天出来,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做就是,即便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只要发一声喊,你们也可以很快就过来,有什么可担心的。” 谢家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位二小姐从来是说一不二的,连老爷夫人都不违逆她,于是只得听话散开。这里谢西风整理了下衣襟,双眼直视着那山神庙,然后一步步上了野草横生的破败台阶。 山神庙的大门紧紧关闭,在夕阳的余晖下,看过去显得格外阴森。谢西风却是怡然不惧,伸出一只手推开那两扇木门,就听到“吱呀呀”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紧张的声音低声叫道:“是谁?” 这声音倒好像在哪儿听过,但肯定没有在意过,谢西风的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手上用力,两扇不太结实的木门立刻大开,她迈步走进去,眼睛紧盯着站在大殿中央,手里擎着一根棍子的男人,淡淡道:“谢东风是不是在你这里?” 男人对着气势凌人的西风,神情却慢慢平静下来,他放下手中的木棍,想了想便回头轻声唤道:“东风,这是你妹妹吧?” 殿里没有声音。谢西风心中气极,却没忘回身关了庙门,这才回头小声叫道:“谢东风,你给我出来,出来,敢做不敢认吗?”气急之下竟是连姐姐也不叫了。 男人皱了皱眉头,咕哝道:“她是你姐姐,说话注意点礼数。” 谢西风猛的转过头看着他,借着窗户洒下来的落日余晖,可以依稀发现这张面孔十分的俊秀,只是身上穿着粗布衣服,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个有身份的人。她不禁冷笑了一声,慢慢走了两步,打量着那男人慢慢道:“礼数?你竟还知道礼数?你所知道的礼数,便是拐了人家的闺女私奔吗?” 一句话让那男子的面孔全都涨红了,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辩解,忽听山神像后面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不……不怪他,这不是他的主意,是……是我逼他的。”随着话音,谢东风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慢慢现出身形。 “姐,你出息了啊,竟然还会和别人私奔了。”终于看到姐姐,谢西风心里松了口气,不过她却压根儿不相信谢东风的话,开玩笑,自家这个姐姐,沉稳如宝钗老实如迎春,你就是杀了她,她也想不出这么荒唐的主意。想到这里,便不由得走上前,拉着谢东风袖子道:“姐,我知道你不可能想出这样主意的,休要为别人开脱,你现在年纪不大,别被男人三言两语就哄住了,你知不知道爹娘在家哭成了什么样子?我得了信儿,只赶了这一路,嘴都起泡了,你看看看看。”说着便指着自己的红唇给谢东风看。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谢东风听说爹娘忧心如焚,又看到妹妹嘴唇上的泡,眼泪也掉了下来,拉着谢西风喃喃道:“但……但这主意真不关明涛的事儿,他虽然出身贫寒,但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给我出这种主意?” “那是谁出的?难道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谢西风有些生气,暗想都到这个地步了,姐姐你还要为这个男人掩饰,果然人家说女生外向。刚想到此处,就见谢东风脸上飞红,拉着自己的手轻轻摇了摇,咬着嘴唇小声道:“这……这是你说过的,若不是你,我……我也做不下这个决定。” “什么?是……是因为我?”谢西风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用纤长手指指着自己:“我……我何时说过让你私奔的话,还……”不等说完,她便猛的记起,可不是嘛,自己当日从城里回来后去姐姐房里坐了一会儿,因为说到西厢记,便随口扯了两句。只是这些日子事多繁杂,哪里还记得,如今还是谢东风说出来,她才恍惚记起。 “我……我……嗐,我……我那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你就付诸行动了?再说了,我说的那是有情人,都是经历过考验的,姐姐你……你怎么就这么容易的便相信了一个陌生男人呢?如果你怕嫁进那商家受欺负,咱们就和爹爹说,他愿意退婚就退了吧,再另找人家就好,你可不能就轻信了别人,做出傻事啊。” 谢东风注目看着妹妹,眼中满是伤感,忽然间她一撩裙子,便给谢西风跪下了,一面泪下如雨的哭道:“妹妹,你从小儿就能干,什么事情到了你手里,都没有解决不了的。你给姐姐想个办法吧!我实话告诉了你,我此生若是不能嫁给明涛,情愿一死了之,或是长伴青灯古佛之前……” “东风。”洛明涛一直没有说话,如今眼看爱人跪在地上,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连忙就要上前拉她起来,但谢东风哪里肯,还是西风把她拽了起来,求饶似的点头道:“好好好,咱们有什么话回家说,回家说。我的亲姐哎,你是我姑奶奶,是我祖宗还不成?快赶紧把眼泪擦了,回头去见娘,不知道她怎么担心呢。” “可是我见了爹娘,怕是就见不到明涛了,我……我若随明涛去,便为不孝。可我若不随明涛去,即为不贞,我……”此刻的谢东风早已是柔肠寸断,紧紧抓着妹妹的手不肯松开,一边又眼望着明涛,满是依恋不舍之情。 “不怕不怕,万事不是有我吗?我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的姐姐受委屈不是?姐姐就放心好了,将来的事情有我给你做主。咱们现在先暂且回去,你总得让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想法子不是?”谢西风拍着姐姐的手温言安慰,接着又抬头看了一眼洛明涛,却见他也走上前来,沉声道:“东风,二姑娘说的极是,我们本就不该行这无耻之事,不过是当时头脑发热,才做下了这糊涂事,若妹妹能够想法子补救,不损你闺誉,你自是该跟她回去的。”说完又向谢西风深深一揖,郑重道:“还要劳烦二姑娘代东风周旋,洛明涛这里谢过了。” “我自己姐姐的事情,自会尽力,倒不用你来谢。”谢西风看了洛明涛一眼,对这个男人的厌恶感稍微去掉了一点,可一想到对方差点儿拐跑自家姐姐,心里就觉着十分不舒服,便冷声道:“你既要保我姐姐闺誉清白,从现在起便在庙里呆着吧,要等到四更天前后,星月隐去暗黑无比的时候,再悄悄儿溜出来,省的让人看见了,便把你和我姐姐联想在一起。” 洛明涛点头道:“没错,多谢二姑娘提醒,我便呆在这里,等四更天前后再出去。”说完见谢西风拉着谢东风转身出了庙门,他才长长松了口气,遥望着姐妹两个并肩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暗道这真是东风的妹妹么?怎么她倒好像是姐姐似的?不,便是姐姐也不能这样得东风依赖,倒好像是她老子娘和奶奶一般,一边想着,自己也不由得失笑。 此时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下来,谢东风频频回头张望着,忽觉妹妹一拉自己袖子,待转回头来,才听谢西风道:“放心吧,这里虽是山神庙,但离山还大老远的,那个洛明涛不会让狼叼了去的。” 谢东风让妹妹说中心思,不由得又是面上飞红。却听谢西风正色道:“记住了,你就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什么话都由我来说,不要分辩,明白吗?”她点点头,从小到大她是见识过自己这妹妹的能力的,如今全部交给她,自己才放心,不然就让她自己说,怕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 章 第四章 第四章姐妹俩回到家中,只把谢氏夫妇欢喜的,虽然问了句怎么就离开家没了影踪?但是全让谢西风接过了话来,只说姐姐是因为要搬家,心里对秀山村有所依恋,便悄悄出去走了走,不妨碰见一只黄鼠狼,吓得迷了路,躲在山神庙中,被自己找到了。那谢家夫妇把两个女儿都当成宝贝一般,见大女儿无事,也就无心追究了,因此这番话很轻易便混了过去。 吃完饭已是酉时末,夫妇两个担了多半日的心,这会儿放松下来,只觉得乏累,便回房歇息去了。这里谢西风携了姐姐到自己房中,将丫鬟们都遣下,这才问事情的经过。 “我和明涛,很久之前便认识了。”谢东风坐在床上,说起心上人,一张丽容似乎都焕发出光彩,慢慢回忆道:“妹妹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个凉亭吗?后院里最高的,后来因为假山石塌了,也跟着损毁的那个亭子?”见谢西风点头,她才微笑道:“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人虽小,却已经在家里管些事情了,常常一日半日见不到你的人影,我便上了那假山亭子,看宅子外的景色。” “就是在那时候儿看见了这个洛明涛?”谢西风拿起面前茶杯喝茶,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见谢东风又红了脸,轻轻点头道:“是,那时候咱们宅子的后边还没有人家,望过去就是一马平川的草地,有一个小小山丘,明涛他……他经常就在那个山丘上放牛。” “噗……”的一声,可怜谢西风一口茶还没吞下肚子,就全数喷了出来,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姐姐,伸着手在虚空里按着,结结巴巴道:“等等……你……等等……姐,我……我还以为那洛明涛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看他倒也有点气质,怎么……怎么闹到最后,他是个放牛的?” 谢东风显然不满意妹妹如此瞧不起劳苦大众,便白了她一眼轻声道:“放牛的怎么了?素日里你不是最怜老惜贫,同情尊敬那些穷苦百姓的么?如今怎么又这样说?更何况,明涛他虽然因为家贫而不得不给人家放牛,但他胸中是有大志向大丘壑的,我小时候在亭子上看他,就见他一边放牛一边趁机读书,到现在,他虽然没上过一天学堂,但若论起谈吐知识,怕是连秀才也比不上他呢。” 谢西风摇头叹道:“这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姐你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看见过秀才吗?知道人家的谈吐学问是什么样儿的?就帮着你那个明涛把人家都给踩杀了……”不等说完,谢东风已经是羞到了极点,跺脚道:“你……你再说,我不和你说话了。” “好好好,是是是,我的好姐姐,就请赶紧往下说吧,你不说,妹妹我怎么给你出主意呢?”谢西风弯腰低头的道歉,倒把谢东风逗笑了,方继续道:“咱们家不是大家族,又有你做我的榜样,所以我偶尔出去散散步,爹娘是不阻止的。我那时候也不敢扰他,只坐的远远的看他,听着他读书的声音,心里便觉那是世上最好听的天籁了,又觉他是这世间最有学问,最诚实憨厚的伟丈夫,不知不觉的,一颗心就给了他。” 谢西风这个气啊,心道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竟然还是姐姐先看上的他?听着意思一开始还是单恋?不过她不敢再随便插言,生怕再把姐姐给羞走了,便耐心往下听。 其实后面的故事就很俗套了,一个佳人经常坐着看你放牛,就算她坐的远吧,但一日复一日的,别说是男人,就算是木头也能感觉出来啊。那洛明涛自为光明磊落,每日看到谢东风的时候,便也以礼相待,有时打声招呼,慢慢的也会说两句话,一个是落魄子弟无人赏识,一个是富家千金芳心暗许,这还能发展出什么故事?自然是一拍即合。不过两人都是谨守礼仪,洛明涛一心只想自己考上秀才好来提亲,却因为始终未进学堂,对于八股文的研究还未透彻,以至于连续两年落第,自然也就无颜上门提亲。 谢东风心里虽然焦急,却也知道以洛明涛现在的身份,爹娘是绝不会答应的,更何况自己是订了亲的人。她原本对心上人的信心十分充足,暗道再等两年,总可以考上秀才的,那商家虽是书香传世,不也就是一个秀才吗?到时候自己磨一磨父母,再让妹妹帮忙说两句话,商家素来也瞧谢家不起,这事儿八成能功德圆满。熟料天有不测风云,谢西风一个搬家的提议,将一双小儿女的如意算盘全部打乱,谢东风惶急之下,又在那日傍晚自以为得了妹子的鼓励,方想出这大胆的计划。洛明涛却深知此事不可为,然而架不住东风痛哭哀求,又质问自己的真心,方只好假装同意,将她诳到山神庙中安置好,指望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慢慢劝她打消主意,没想到主意还未成功,谢家二姑娘先找上门了。 谢西风听姐姐一口气将事情说完,面上也有了一丝小小的惊讶之色,沉吟问道:“这么说,那个洛明涛从始至终都没有同意过你关于私奔的提议?既然如此,为什么在庙里的时候他不辩白?” 谢东风涩声道:“妹妹,不管你怎么想姐姐,怎么想明涛,但我心里清楚,他对我是真心的好,在庙里他之所以不辩白,是不想让我这个女人家担上私奔的帽子,才把这些事揽到他自己的头上,他却不想想,若你真因为这个误会了他,哪里还会帮他的忙?只是,这终究是他对我的一片爱护之意,我当时自然不能点破,好在你我从小要好,回来后还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说完拽住了谢西风的手哀求道:“妹妹,你说过女人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的,但姐姐没用,爹娘又听你的话,如今姐姐这一生的前程,可就系在你身上了。” 谢西风深深吸了口气,这个时候也只能将所有的为难都憋进肚子里,点头笑道:“自然是这样,姐姐放心好了,等过两日咱们搬了家,这事儿过一过,我再慢慢帮你想办法图谋。” 说是这样说,但这件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的,虽说谢家规矩不多,但谢氏夫妇若是知道大女儿做下的这种事,也必然震怒。谢西风岂不知道强出头的道理?虽说现在自己管着家,然而若她真的偏帮姐姐这件事,爹娘要知道了,也不会饶过自己的,要想出头,可也得先保住自己,不然这事儿办砸了毁掉东风的幸福不说,只怕日后谢老爷谢夫人不肯让她管家还在其次,最怕他们把自己关起来教授那些三从四德女子礼仪,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因此谢西风虽然同情姐姐,也有心帮这个忙,却是半点也不显急切,更何况她也要暗地里看看那洛明涛和商有为的人品。所以心里有了算计后,越发稳如泰山,只把谢东风急得不行,却又知道自家妹妹拿了主意的事情,就很少可以改变,因此也不敢催她,唯恐催急了,西风一甩手不帮这个忙了,那自己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谢西风又在城里和秀山村来回奔忙了三四日,便终于到了初十,这一天一大早,吉时刚到,一家人便整装出发,足足五十多辆的大马车,浩浩荡荡驶进清远城,令百姓们为之侧目,谢氏夫妇在马车内看了城中繁华,也是心花怒放赞不绝口,直夸二女儿的主意正。 搬到新宅子后,只安插东西便用了两天的时间,待诸事妥帖,便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谢东风终于等不急,这一天便想来探探妹妹的口风,谁知却被小丫鬟告知:二姑娘一早就出门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到前厅来问父母,也是茫然不知,只说大概是去看城内产业,中午便回来的。 然而谢家夫妇却都猜错了,谢西风一大早坐了马车,却不是去看城内那些铺子,而是直接来到了秀山村。 在村外下了车,她记得姐姐说过洛明涛是在相邻不远的王山村一个地主家里放牛,于是便令心腹的小厮去将人叫出来,马车驶到一处无人看见的山坳前,让跟随小厮过来的洛明涛都疑惑谢家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了,才见车帘子一挑,明艳照人的谢家二姑娘从车上跳下来。 洛明涛施了一礼,却听谢西风让小厮把马车赶远一点,随着马儿吃草。然后她方转过身,先打量了洛明涛几眼,见他面容比上一次见得时候清减憔悴了不少,高大身材也越发瘦削,但双眼中却无什么怨怼之意。便暗暗点了点头,轻声道:“我问你一句,若我姐姐最终不能和你在一起,而要嫁入商家,你怎么想?” 第五章 第五章洛明涛心中一沉,暗暗苦笑果然如此。一时间心痛魂伤的身子都摇晃了两下,这才勉强稳住心神压下伤痛,想了想便叹口气道:“你或许说我是伪君子,然而在我心中,只要东风过得好,我亦别无所求。东风性格温厚不争,我唯恐她嫁入那种望族,心中会不快活,二姑娘手段高超,千万想法子敲打那商家之子一下,免得他将来对东风不好。” “你真这样想吗?”谢西风没料到洛明涛竟然可以说出这番话,这分明是现代版“爱你就要你幸福”的初级版本嘛,在古代这个男权为尊的社会里,竟然会有人有这么高的觉悟?这让她如何不惊奇?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笑吟吟问了一句,却见洛明涛又是深施一礼,这一次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一直深深吸气,她心里便知对方不是故意说好话唱高调了,因此把之前那些厌恶一下子去了一半。微笑道:“你先别忙着放弃,你是男人,为了自己的幸福也好,为了心上人的未来也罢,总该争取一番。就是将来争取不到了,到老也总不至于后悔,不会动不动就发出‘如果当初我使劲儿的竞争过,是不是就有转机”之类的感叹。“ 洛明涛惊异的看着谢西风,并非为她说出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而是这小姑娘不过刚刚笈杆的年纪,却有这般见识,对人心把握如此深透。想到这里不由得肃然起敬,忙躬身沉声道:“姑娘此言,令明涛如醍醐灌顶一般,该如何做?还望姑娘教我。” 谢西风轻轻在草地上踱了两步,一边笑道:“该怎样做,不用我教你,我也不想教你,你只问问自己的心就好。不过呢,你现在的环境对你读书做学问实在是太不利了,我既然答应了姐姐,就总不能冷眼看着你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苦读书,这对姐姐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因此我想过了,我可以让你去城里,然后出钱让你进那些学子云集的学堂中。剩下的一切,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 洛明涛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像是一个焦雷打在头顶上,怎也没想到自己落魄潦倒了一辈子,到二十岁这年,却从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然而这大馅饼的味道却着实苦涩无比。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像洛明涛这样的人就更是如此,因为对身份的一些自卑,导致他们常常要用过强的自尊来掩饰。 谢西风只看对方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却也是意料之中,当下摆手制止洛明涛不让他说话,淡淡道:“你不必觉得羞辱,大概你自己也知道,就在此处一味死读书是没有用的,你又不是孔圣人孟夫子。更何况,我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姐姐,你也就当为你心爱的人,暂且忍下心里不快。将来若你真能功成名就,我这些资助可是要你加倍还回来的。”说完便紧盯着洛明涛的眼睛,一句一句道:“如何?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姐姐,说只要她过得好就行,这么伟大的情怀,难道连这一点不快和羞辱都忍不下去吗?” 洛明涛默然良久,忽然莞尔一笑,施礼道:“姑娘句句金玉良言,我岂是那迂腐之辈?请姑娘放心,明涛一定上进,这些资助,将来必然成倍归还。” 谢西风一笑道:“你愿意怎么想都好,我说过,这不是为了你,不过是为我姐姐。若我发现你将来仍然比不上商家公子,就别怪我替姐姐择良木而栖了。” 洛明涛肃然道:“这是自然。若明涛不能出人头地,也无颜去见东风。” 谢西风摇摇头,心想在我们现代,如果是一份真爱,谁去管什么功成名就地位身份呢?大家讲究的是有情饮水饱。不过这里毕竟是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像洛明涛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反而更说明他对姐姐是一片赤诚吧。唉,只希望我这次做的事情真是对的,不然姐姐将来若不能幸福,我心里也不安。 谢西风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洛明涛还有一个老母亲,当下就在城里给他们找了屋子居住,又出资让他去那些大学院读院尽是一些富家贵族子弟,再不然便是才子名士,一个个自命清高目无余子?如今洛明涛这个一身穷酸气的放牛娃忽然闯了进来,甚至连个秀才都不是,如何不令那些人讥讽嘲笑。更有人便公开含沙射影,讥讽他定是因为俊美,才被哪个青楼女子相中了,出资助他求学。还有那轻狂之辈,便当着洛明涛的面挖苦道:“美人恩重,将来明涛兄金榜题名之时,可千万别做那忘恩负义之辈啊。” 所有的这些,谢西风偶然间知道了,只因铺子里有个大掌柜的儿子便是在那书院中,有时候便能听到他和伙计们和下面的掌柜们闲谈。那大掌柜的管着清远城中所有谢家的粮店,为人颇有几分见地,有时听见别人讥笑洛明涛,便摇头郑重道:“此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若有天赋,他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你们且莫小瞧,俗语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谢西风深以为然,自此对这位大掌柜更为倚重,这赵明臣也不负她所望,因感激东家尽心栽培,就也全心全意办事,不过大半年时间,那谢家的产业就又翻了将近一番,在清远城中也是数得上号的富商巨贾了。 谢东风的婚事因为谢西风在爹娘面前说话,也便耽误下来。且那商家只说儿子要参加明年的秋试,要用功读书,且先不忙婚嫁。谢家不疑有它,况且准女婿要考进士,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头等大事,将来真能高中,也许女儿嫁过去没几年就能混个诰命夫人当当呢,因着这些缘故,也让谢东风可以安心等待洛明涛一鸣惊人的那刻。 转眼间便到了秋末,各县的举子都云集到清远城,只因为今年的院试便是在这里举行。 谢西风心中不知洛明涛备考备的怎么样,又禁不住姐姐三天两头的问,没奈何之下,只好趁着巡视产业的时候,让心腹小厮去约了洛明涛,打算当面问问对方的学业。却不料人没见到,小厮只拿回来一封信,还是给谢东风的。只把西风气的,暗暗咬牙咕哝道:“呸,别忘了你和我姐还没成呢,如今河都没过就想拆桥了吗?” 不过好歹是得了一封信,拿回去也可以和东风交差了。果然,谢东风接到这封信,如获至宝一般,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还不肯罢休,西风凑在她面前跟着看,见那洛明涛虽未提一语相思,字里行间中却无一字不是情深历历,又说自己入了书院后,学业大进,若无意外,秀才之名当可手到擒来,却是半字也不提那些受过的侮辱委屈。 谢西风在心中暗暗点头,心道如今看来,这洛明涛若是真有机会运气,将来成就的确不可限量。只可惜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商家之子究竟是什么品行,若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哎哟,那可要对不起他的很,不过他家从来瞧我们家不起,想来不会这般认为吧。 说来也是凑巧,谢西风心里想着商家之子,第二日出门时便遇见了。只因为这次相遇,才有了后面当众退婚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更让谢家二小姐的声名不胫而走,全城皆知。 说起来也合该是那商梁栋倒霉,在家闭关学了半年多,差点儿就变成了痴呆,好容易乡试前夕才被爹爹放出来,指望着他清醒清醒脑子好考举人,却在第一天就被那些同窗们约到了明月楼,他要是知道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只怕是宁愿读书读到痴呆,也绝不肯出府一步了。 偏偏这一天,因为其他城里有几家米铺看中了谢家自产的大米,纷纷寻门路以求合作,因此谢西风便与赵明臣和其他两个大掌柜的在明月楼二楼雅间设宴,商谈合作事宜。她是女儿家,当然不能抛头露面,便于雅间内设一屏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合作的各项事宜也都商谈的差不多了,小二奉上茶来,谢二姑娘喝了一口,便想起身告辞。 却忽然听见隔壁的几个士子忽然哄笑起来,其中一个道:“商兄真是好福气,将来中了举人考了进士,娶了那谢家大小姐,他家又没有儿子,万贯家财岂不都是商兄的囊中之物?真真是人财两得,让我们羡慕得紧啊。” 谢西风一听,便知道隔壁人中有那位自己未曾谋面的商家公子,于是刚刚抬起来的身子又稳稳坐下去,一边拿着茶杯慢慢品着,一边细听隔壁动静。 第六章 第六章又听另一人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听人说,那谢家所有的生意都是他家二姑娘在打理着,倒没听说过有那大姑娘什么事儿,商兄想要人财两得,只怕也不那么容易呢。” 先前一人哂笑道:“怕什么?那谢家再有钱,不过是个商贾之家,商兄出身名门世代书香,她们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求到了这门亲。如今剩下一个闺女,哪里就能还有这好运气,求到如此贵婿?将来找个泥腿子,难道谢老爷能把家产留给他们?何况谢大姑娘又是长女?谢家再怎么说,也总归是谢老爷做主吧?” 另一人笑道:“我倒有个好主意,不如商兄将那谢大姑娘与二姑娘一起娶了?说来倒也奇怪,那谢二姑娘虽然成日里做买卖跑生意抛头露面的,但竟极注重女儿闺私,倒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我却知道的,我有个嫂子在裁缝铺,曾去谢家给二位姑娘做过衣服,说两位姑娘都极美的,那二姑娘更是明艳照人,商兄你要是真有这个福气,倒是可以坐享齐人之福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 章 一众学子都大笑起来,谢西风的面色却已是铁青了,旁边伺候着的贴身丫鬟秋香拿眼觑着小姐的脸色,吓得身子都有些发抖,暗道天爷奶奶,怎么就瞅了这么个日子出来?今日定是不宜出行的。而屏风外面的几个掌柜也都是面面相觑,一个个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再说笑。 偏偏隔壁那群学子毫无所觉,还在打趣商梁栋,忽听商梁栋一声冷笑,大声道:“各位兄台休要嘲笑,想那谢家不过是商贾之辈,可说是满身铜臭俗不可耐,他们家的女儿即便国色天香,也不过是苏小小薛涛之流,小生虽不才,却也甚为不屑。这桩婚姻不过是父母之命不得不从。然近年来家父母也十分后悔,当年不该一时糊涂,听了那谢家的花言巧语,定下这门亲事,以至于书香门风沾染铜臭愧对先祖。这些年每每思及退婚,无奈那谢家苦苦哀求,我爹娘都是心善之人,不忍见他们痛哭形状,方迁延至今。如今,乡试之期就在眼前,小生苦读数载,一朝得中举人,怎能忍受让一妇人污我门风,必然上禀父母,这婚,是非退婚不可的。” 此言一出,那些士子纷纷惊奇,乱哄哄道:“咦?商兄真的不羡那谢家万贯家财?不爱那天香国色?” 商梁栋看见同窗们的敬佩惊讶目光,更加沾沾自得,站起身手摇折扇又是一番慷慨陈词,引得其他众人纷纷称赞不已,一股脑儿把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钱财不可夺其志”之类的赞美全往他头上抛去,一时间谀词如潮,把个商梁栋更是捧的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晕乎乎仿似处在云端。 正是无尽的得意之时,忽听隔壁猛的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重物倒下,接着脚步声响,夹杂着环佩叮当,还不等众学子们醒过神来,便见薄薄的木门被猛然拉开,接着一个美艳不可方物,妩媚婀娜的少女轻移莲步款款而入。那双如水明眸只在众人身上轻轻看了一圈,就让这些道貌岸然的书生秀才直了眼睛。 商梁栋眼睛发直的同时,却是额上冒汗,他又不是傻子,只看这少女的容貌,冷若冰霜含着讥笑的表情,以及这大胆的举动,哪还有猜不出对方身份的,当下只觉得嗓子发紧嘴里发干,有心站起来说两句话,却连腿都软了。最后还是他身边一个秀才最先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呵斥道:“你……你这女子是……是何人?怎的……一点都不知……女儿之礼,就……就闯进我们大男人的聚会之所?你想干……干什么?” 谢西风冷冷一笑,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中满是厉色,慢慢道:“我想干什么?我想把你们这些满嘴里胡沁的衣冠禽兽全都杀了,却又害怕脏了我的手。你们满嘴里说什么女儿之礼,又堂而皇之的穿着这长衫罗襦,自以为有身份有学识,可是背后却说了些什么话?肆无忌惮的议论人家闺阁女儿,更兼出言侮辱,你们也配做读书人?也配去考什么举子进士?我呸!天下士子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这是那些秀才们也都猜出西风的身份了,只是自己等人背后非议人家没出阁的女孩儿,的确是有辱斯文,如今被亲自拿到了,自然无话可说。 但谢西风的语气过于严厉,有人觉得十分委屈,心想谁还不背后议论别人几句是非啊,我们运气不好让你拿到了,怎么就严重到把天下士子的脸都给丢尽了呢?因不平之下,就有人冷笑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有的女孩儿不知道洁身自爱,整日里抛头露面,我们又如何说的是非?” 谢西风冷笑道:“无中生有造谣中伤空穴来风捕风捉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都是你们这些肚里没本事却偏偏要显于人前的士子们必须具备的全挂子武艺。和你们这些武艺相比,有没有事实算什么?没有你们也可以编造出来?俗语说,文人杀人不用刀,用的便是你们手中那支秃笔,丑恶脸上那张血盆大口,古往今来,死在你们笔下嘴下的人还少吗?不过你们别想得美,其他人吃这一套,我谢西风不吃这一套。刚刚你们说自己是苍蝇,这就很好,苍蝇肮脏令人欲呕,即便拍死了,也是一团臭液令人恶心,且数量众多,我亦拍不过来。我如今只问你这只商苍蝇一句话,刚刚你说是我们家厚颜求亲,你为什么不和你这些同窗们说一说你们那书香传世的名门世家为何要和一个商贾之家结亲?当着我的面儿,当着你这些苍蝇同窗的面儿,你倒是好好的给我们解解疑惑。” 所有秀才的面上都是一阵红一阵白,商梁栋的脸色就犹为精彩,他怎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家和谢家结亲的原因,只是色厉内荏的低叫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你还不给我快快离开……不然……不然……” 还不等不然出个结果,猛见谢西风冲上前来,纤纤玉手在他们饭桌上狠狠一拍,登时碗碟子一齐乱动,听她高声道:“不敢说是吗?没脸说是吗?那好,就让我来告诉你,也让人看看,你们这书相传家的名门是个什么样的名门?” 谢西风并没有刻意降低声音,因此之前已经引了些二楼的客人在外面探头张望,如今这一高声说话,登时就把二楼雅间所有客人都吸引出来了,一听说是谢二姑娘对上了她未来的姐夫,哪有人不兴奋好奇的,因都挤在门前观望倾听,却见谢西风在屋子里聘婷站着,吐字清晰言语如刀,一句一句道:“当日你们商家因连续几个灾年,手里头收上的那点地租子根本不够过活,因此日子难过之下,就去地下钱庄借钱,却没想到那地下钱庄的利滚利有几人能消受的起?偏你爹爹大手大脚花钱惯了,不知省俭,如此几次下来,就欠下了巨额债务,你爹身为家主,当得知债务如此巨大之时,几乎没吓成痴呆,又因为地下钱庄催得急,便到那钱庄掌柜的门前苦苦哀求。只是一年到头,那钱庄前像你爹那样哀求苦告的人不知凡几,人家怎么可能搭理?是我爹爹当时路过,看见你爹身穿长衫,很为读书人叹息,方下车攀谈,知你爹有一半是为那钱庄蒙蔽,借钱不知利钱高。也是我爹仁慈,不忍见个书香名族因此落魄解散,方慷慨解囊,替你爹偿还了所有债务,又将我们家最好的地给了你们几十顷,这才让你们家化险为夷起复元气,你爹当时感激不尽,又见我爹虽然没读过书未有功名,却爽侠仁义甚有古风,因着这两层,方主动提出要把你和我姐姐结娃娃亲。如今,我们家那几十顷地你们还占着,年年不知收多少租子,你却说什么我们满门铜臭俗不可耐,你可知若没有这满门铜臭,你现在还不知道是在谁家猪窝马棚里睡呢?” 谢老爷为人低调,因此谢家和商家这一段往事,并没几人知道。那些秀才们脸上讪讪,呐呐不能成言。围观的人却都恍然大悟议论纷纷,自然没有说商家好话的。 却没想到谢二姑娘这还不算完,不等那商梁栋说话,便又一挥手,慨然道:“你们家是[]不假,但我们家也未必就要高攀,你们若觉得娶了我姐姐侮辱你们门风,大可以上门退婚,我姐姐知书达理温柔娴静,还怕离了你这癞蛤蟆就找不到天鹅吗?偏偏你们贪图富贵不提一字退亲之事。如今却又在此处大放厥词,说什么我们家死乞白赖的不肯退婚,这真真是可笑之极。商梁栋啊商梁栋,你为了伪装一个清高自许洁身自爱的形象,不惜让良心给狗吃掉。睁着眼睛说瞎话,公然造谣中伤恩人中伤我姐姐,似你这般无情无义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便是中了状元,也不过是世上多添一个陈世美罢了。我怎能再让我那柔顺姐姐嫁给你这中山狼,受你百般侮辱喝骂?你不是说我们不肯退亲吗?今儿我便退给你看。一边让身后丫鬟取出银票,向桌子上一拍,冷声道:“当日定亲时,你家正是艰难时候,又因为是娃娃亲,所以不过给了金银元宝各十两,锦缎二十匹,青玉如意两柄,梨花白两坛。这些东西不要说十年前,就是如今在市面上,也不过三五百银子,我这里是一千两银票,商公子你可看好了,别后面没钱花用时,出来造谣说我们用便宜钱贪了你家的聘礼,我呸!”说完便将那张银票推到商梁栋面前,大声道:“聘礼已退,把退婚文书拿来。” 第七章 第七章商梁栋这个时候整个人都蔫了,怎么也没想到谢西风如此烈性,把事情闹的这么大不说,竟还敢当众就自行决定退婚。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他是家中长子,他爹是家主,又怎么不可能知道自家情况,现如今商家看着风光,其实全是那几十顷地撑着呢,依着他们家原来的那十几顷田,早已因为不善养田而多数荒废了,剩下的每年可收上来的租子也极少。因家里人都盼着迎娶谢东风进门,想的无非是丰厚嫁妆,最起码还不再带个几十顷良田嫁过去。也因此,刚刚在学子们面前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清高,不被世俗铜臭污染的高风亮节罢了,大不了日后一句“父母心慈,坚不退婚,我亦无奈”便可解释遮掩过去。 谁知谢西风见他犹豫,不但不见好就收,反而咄咄逼人起来,命小二拿来笔墨纸砚,一双桃花眼如同锐利刀锋般直直盯着他,大声道:“写啊,别告诉我你苦读数载,连一张退婚文书都不会写。也别和我说此事要父母做主?刚刚你是怎么说的?中了举人之后,是非要退掉这门婚事的,既然非退不可,此时还犹豫什么?难道心里想着的是若没中了举人,还要厚颜靠老丈人家扶持养活?” 这话就真真是刀子一般扎人了,商梁栋就是个面团,此时也忍受不住,何况他只是个伪君子,不是面团。因此血气上来,便狠狠咬牙道:“写就写,你们这种满身铜臭的商贾之人,本来就污了我家门风,哼,不过是念着父母心慈,如今既然是你逼迫在先,就别怪我不仁不义。” “呸!”谢西风一口啐在地上,恶狠狠道:“别让我替你害臊了,我这不过是顺水推舟正合你意之举,怎么又成了逼迫在先?你若真有仁义,刚刚在这里嘲笑我姐姐,污蔑我们家死乞白赖不肯退婚的时候,你的仁义跑到哪里去了?莫非是在狗肚子里,如今一看形势不好,就连忙又让狗给吐出来,好拿过来遮遮羞装样子?” 围观所有人连同那些秀才,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我的天爷奶奶,这位谢家二姑娘真真是刀子嘴,哪一句话拎出来都刺得人身上一个血窟窿。佩服之余却又不禁满心的畏惧,只道自己日后千万不能惹上这尊煞神,不然大概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别说人家的富有势力了,就是这嘴头,怕把全清远城能说会道的男人集合起来,也比不过的啊。 议论间那商梁栋已经负气写完了退婚文书,谢西风拿过来看了看,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冷笑,慎重收好了,才又抬头道:“回头我就命人把你当日的庚帖送过去,顺便取回我姐姐的庚帖。你回去给我准备好了。”言罢一扬头,冷冷唤道:“秋香。” 那秋香已经让自己家二小姐的大发神威给震住了,此时只余满心崇拜,一听见主子叫唤自己,忙答应了一声,往前几步来到西风身后站定,却见她忽的嫣然一笑,恰如百花齐放星月破云,说不出的美艳照人。正当一屋子人都失了神之际,却听谢西风淡淡道:“回去和张管家说一声,把给商家的那几十顷地收回来。当日虽然地给了他们种,不过商老爷大概也是怕那铜臭污染门庭,是没有要那地契的。这十分之好,不用咱们费什么事儿。”说完回头巧笑倩兮道:“商公子,你看我多识趣?你怕我姐姐这个商贾之女污了你们书香世家的门风,我就替爹娘把这门婚事给退了。你嫌弃我们家满身的铜臭俗不可耐,我便把我们的铜臭收回来,从此之后不沾染你们一分一毫,保管你商公子的身家干干净净,小葱拌豆腐一般的清清白白,再不必怕铜臭污人了,你要怎么感谢我呢?”话音落,也不等那好像是被雷击中了的商梁栋说话,便冷笑一声,转身袅袅而去。秋香无比骄傲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那些掌柜的和合作商家也都跟着西风鱼贯而出,只觉得这位二姑娘今日将那金贵的读书人都说的无话可答,真真是替天下所有商贾出了一口气,痛快啊痛快。 且不说商梁栋整个人都被谢西风一道接一道的焦雷给劈晕了。单说谢家夫妇此时正在屋里闲聊,夫妇两个很是乐天知命,且于操持家计上都不太擅长的,因此有了二女儿当家之后,乐得就当甩手掌柜,每日里只在家享清福。 正聊到来年秋闱那商家公子若是高中,想着也该来迎娶自家大女儿的事情时,忽听敲门声,夫妇两个便知道是大女儿来了,忙住口不提。果然,门开处,谢东风走进来,先给父母请了安,才坐在地下椅子上与父母说话,只是还没说上两句,便听门外有“咕咚”的脚步声响。谢夫人一皱眉头,不悦道:“哪个小子这么毛愣?不知道让人通报吗?闺女还在咱们房里呢?” 谢老爷咳嗽一声,刚要出去拦住那个小厮,不妨门一下子开了,那小厮一头抢进来,还未说话就跪下了,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外面叫道:“老……老爷夫人,不不不不……不好了,小的刚刚在街上买东西,听……听满大街的人都说……都说……说二姑娘在明月楼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把商家公子与咱们大小姐的婚事给退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你……你再给我说一遍?”一个大雷轰过,谢夫人险些滚下地去,总算记着自己是女人,要端庄,方险险维系住了当家主母的威严。而谢老爷就没这么好运了,与商家结亲,是他自认为四十年的生命中做过的最漂亮最走运的一件事,此时一听见好几年的心血就这么毁了,一时急怒攻心之下,便滚下地去。 “老爷,老爷您慢点儿。”谢夫人下地扶起自家又急又气的夫君,一边对那小厮道:“你给我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其实也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古今一样,八卦流传的守则是先把八卦传起来,接着才会有人探究细则,继而进行深入浅出的各项分析。现在这轰动全城的八卦仅仅是刚在流传阶段,那些在酒楼中目睹全程的看客们尚未来得及涌入各茶寮酒家得意洋洋添油加醋的细述经过,因此外人只知道商家公子让谢家二姑娘当面退了混,可说是名誉扫地,其他细节还不知情。 谢老爷和谢夫人见小厮说来说去都是车轮子话,也知道从他这里打听不出什么来了,谢夫人便拍板道:“你出去,让人立刻去找二姑娘,看见了就叫她赶紧给我滚回来。”气怒之下,语气甚为严厉,却早忘了自家夫妇两个平日里早都臣服于二女儿的威严之下了。 和谢老爷谢夫人的急怒攻心不同,一旁呆坐着的谢家大姑娘谢东风却是满心的惊喜,事实上,若非是爹娘就在面前,面色铁青直喘粗气,这位向来稳重端庄的大姑娘大概就要转圈圈欢呼撒花了。即便如此,也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只好正襟危坐低眉敛目,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似乎万事都与自己无关,这一副十分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终于让谢家夫妇老怀甚慰了一把,暗道还是大闺女知礼仪啊,即便是关系到自己终身之事,也能安静端坐,且不问不说不透露关心之情,这真是鸡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却不知他们的金凤凰并非不关心,只是太过开心之下,根本不管那倒霉的商公子死活罢了。 谢大姑娘兴奋之下,已经开始在心里为自己和洛明涛的未来勾画蓝图了。却见谢老爷终于可以站起来,在屋中踱着步子碎碎念道:“不像话,真真是不像话,妞妞现在越来越大胆了,她一个女孩子家,每日里抛头露面的,本就不妥之极,只是平日里我见她谨慎,方由着她去,却不料如今惹下这滔天祸事,我……这……我看如今不禁管她不行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请家法,请家法……” 让谢老爷这么一说,谢东风满心的欣喜就不由化作了惊恐,暗道妹妹虽然能干,不知她怎么做的就把那要命的婚事给退了。但……但如今爹爹发怒,要罚她,还说要请家法,这可如何是好?正焦急间,忽听娘亲小心问道:“我说老爷,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过家法了?我们家原本就是个土地主,宗氏祠堂都没有的。你更不用说,虽然生在名门大族,却是不到五岁就卖到我们家干活了,知道家法俩字儿怎么写?你现在说要请家法,却去哪里请?”说到底当娘的还是心疼闺女,十多年没动过闺女一手指头,现如今却要打要杀的,哪里下得去这个狠心。 谢老爷却正在气头上,闻言一愣后,便恶狠狠叫道:“一定要请,以前没有家法不是吗?今儿我就定出来,不然这个闺女真是要造反了,寻常人家一个小子也没有像她这样无法无天的……” 正叫着,忽听门外环佩声响,接着人还没到,笑语声先传了过来,自家二女儿那熟悉的声音响起道:“爹爹是在说谁无法无天啊?咱们府里如今还有这样人吗?说出来,女儿替你教训他。” 话音落处,谢西风袅袅而至,转过那架描金折枝梅的八扇屏风,面上带着笑意在屋里亲人身上扫了一眼,才又淡淡问道:“爹爹刚才说谁呢?” 第八章 第八章“那个……看……看什么看?就是说你。”谢老爷的气焰倏然间就像是被压矮了一头似的,但一想起大女儿的金玉良缘被破坏殆尽,火就不打一处来,恨恨道:“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礼法了?一个女孩儿抛头露面已是不该,你还公然跑到秀才们的聚会上去闹,你姐姐好好儿的一桩姻缘,就让你三言两语给破坏了,你误了她的终身不说?更让我谢家蒙羞,你你你……你这不是无法无天是什么?” 谢东风听见爹爹如此严厉的训斥,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她心中不安,刚要替妹妹说话,言明自己不喜欢那门亲事,却见谢西风将小手一摆,意思是不让她说话,然后她将脸转向自家爹爹,淡淡问道:“爹,女儿且问你,从我十五岁开始管家,到现在已是三年有余,可曾做过一件没有分寸的事情?” 谢老爷一下子就被问住了,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有什么可以教训女儿的事,不由得羞恼成怒道:“你……你以前没做过,今天不就做了?还敢狡辩。” 谢西风笑道:“爹,女儿三年多没做过一件错事,如何今天就会做这样不知分寸的事情呢?难道我得了失心疯不成?女儿在外面默默受辱,身心俱疲回来,爹娘没有一句慰问的话,反而说打说杀的,有琢磨新家法的功夫,为什么不想想女儿为何会这样做?” 谢老爷就觉着自己的气焰又矮了一头,谢夫人则是连声也不吭了。好半晌,谢老爷才期期艾艾道:“那……那你倒是说啊,你……你为什么要在人家秀才的聚会上闹事,还给你姐姐退了婚?你若真有理,爹……爹我不怪你。” 谢西风等的便是他这句话,闻言笑道:“女儿当然要说,不但要说,还要问问爹爹,当日为什么不好好打听清楚,给我姐姐说了那样混账的一个人家。你知道那商家公子今日在酒楼是怎么说我们的吗?他说咱们谢家满门铜臭俗不可耐,说我和姐姐即便国色天香,也不过是苏小小薛涛之流,爹爹没读过书,不知道苏小小和薛涛是谁对吧?那女儿告诉你,那是前朝两个名满天下的□。他更说他家几次退婚,是爹爹你死乞白赖的不肯,跪在人家商老爷面前痛哭流涕,让人家商老爷心生不忍,才拖延至今没有退婚。又说这次中了举人之后,是必要上禀父母,退掉这门婚事的,不然人家书香传世的清白门风就要被我们谢家的女儿给污染了。爹爹你说,这样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你把姐姐嫁过去,不是等于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谢老爷和谢夫人都惊呆了,好半晌那谢夫人才眨眨眼睛,推了一把谢老爷叫道:“你这杀才,之前不是说什么女婿家是[],个个知书识礼,百年望族,女儿嫁过去只有享福的吗?将来说不定还能做上一品的诰命,怎的……怎的那却是这样一个人家,你素日里看人也准,难道当日救那商老爷的时候,眼睛是瞎了吗?” 谢老爷也没想到商家那个娃娃亲准女婿竟然会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心中恼怒之余,又被夫人责骂,想想之前二女儿的责问,面上更加挂不住,只好咳了一声,嘴硬道:“胡……胡说,商家乃百年书香,他家子弟个个谦恭有礼,怎……怎么可能说出这种混账话来?定是你怕我责罚,就故意编了来诓我。” 谢西风冷笑道:“我不怕被雷劈,就敢故意坏姐姐的姻缘,又来爹爹面前巧言令色造谣污蔑。爹爹不信,尽可传齐当日在二楼聚宴的客人,女儿即便能够号令掌柜们,却也没有一手遮天。随便你找什么人问,可听听我今日有没有一句虚言。也不肖说从那商梁栋的话里看出他的为人了,只瞧瞧他身边聚的那些朋友是什么样儿的,便知他人品如何。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些秀才们真枉读了圣贤书白担了功名,他们……他们竟在席间拿我姐妹二人取乐,说索性要那商梁栋将我和姐姐收进房中,坐享齐人之福的同时,还可得到这留下的万贯家财……” 说到这里,谢西风便忍不住掉下眼泪,呜咽道:“这种混账话,即便是损我与姐姐名誉,我也不该说出来污爹娘的耳朵,然而爹爹你被乘龙快婿百年书香蒙蔽了心智,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信,说我是造谣污蔑,女儿才不得不说出来。若您还是不信,尽管找人问吧,女儿主意已定,姐姐这婚,是非退不可。你能为了名声把姐姐往火坑里推,我却不能眼睁睁看她嫁一条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将来被磨折至死。”说完大哭起来。 谢老爷心里其实已经信了,毕竟这事儿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谢西风根本不可能造谣中伤,就如同她自己说的,即便可以把那些掌柜的嘴封住,难道还能一手遮天吗?只是面子上下不来,这时候忽然见一向刚强的二女儿大哭不止,大女儿也抱着妹妹哭着说:“今儿多谢妹妹替我退了婚,不然那样人家,就是至死也不去的,省的受那些侮辱作践。” 他心里又是慌乱又是心疼,更恨那商梁栋忘恩负义不留口德。忙上前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哭,这事儿呢,的确是那商家做得有些过分,待爹爹明日去那商家好好的问问,不想结亲就不想结亲,做什么让那黄口小儿败坏我两个闺女的名誉?” 谢西风一听爹爹这话,分明是还对这门婚事抱有一丝希望,她当然不可能允许这种功亏一篑的事情发生,连忙擦干了眼泪徐徐道:“爹爹糊涂了,那商家公子今日说出这种话,又有女儿当众和他退了婚,撂了他们家的面子,我们两家已是势成水火,你明日上门,不擎等着把自己送过去让人家侮辱吗?更何况市井中的百姓知道什么?看见是你进了商家的门,不说你是上门问罪,还道你是上门去求情呢。这样一来,我们便是有理,不也变成了没理吗?女儿今日倒要劝爹爹,趁早儿打消了去和那商家攀亲的念头,姐姐这般人品,我不信就找不着比他商梁栋更好上千百倍的人才来嫁。”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 章 谢老爷的心意被女儿看穿,更何况细细想一想,的确倒是这个道理。但心中又着实舍不得这门锦绣亲事,正不知该找个什么话来说,便听门外响起张管家的声音道:“二姑娘吩咐的事情小的这就命人去办,只是当日这事儿是老爷做了主的,如今倒不知老爷是什么意思?” “什么事情?”谢老爷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却见谢西风慢慢坐下,喝了一口茶后悠悠道:“没什么,我想那商家既然嫌弃咱们的铜臭污了人家门风,不如就识趣点儿,赶紧把那些能生产铜臭的田地收回来。这事儿本就是爹爹不对,你一个商贾之人,做什么要用几十顷良田去污那商家百年门风呢?万一人家的后代子弟因为你这些地过上了舒服日子,每日里纸醉金迷的不求上进,你这不是害人家吗?所以女儿想着,既然刚刚替姐姐退了婚,对那商家名声有损,不如就补偿人家一下,索性把这些地收回来,以后就让人家清清白白的做他们的[]。爹爹你说,女儿这事情是不是做的很漂亮呢?” “漂……漂亮……真是漂亮极了。”谢老爷抖抖索索的把一句话分作乐三截来说,心里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口老血,暗道闺女啊,你这事儿办得漂亮啊,真是办得他妈的漂亮极了啊,你连你爹最后一丝希望都给剥夺了啊,你……你真的好黑啊闺女,那老商家没了这几十顷良田,你这哪是要保持他们的清白门风,你是要他们喝西北风啊这是。 谢西风哪管她老爹心里是不是吐血,听见谢老爷的回答,便带笑不笑的看着张管家,悠悠道:“听见老爷的话了吗?” 张管家汗都下来了,心想我这个笨蛋,蠢猪,明明知道府里面是谁当家说了算,我……我还怕老爷怪罪干什么?这做人啊,就应当坚定不移才行,墙头草是终究要被铲除的啊。因一边想着,一边忙不迭的陪笑道:“听见了听见了,小的这就去办。” 谢西风这才冷笑一声,挥挥手淡淡道:“去吧,记住了,办的漂亮利索一点儿,一个铜子儿都别给人家留,百年门风要是再被污染了一星半点儿,我可拿你是问。” 这话是明显的赶尽杀绝了,张管家哪里还敢再说,匆匆施了一礼急忙退下,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子一边在心里暗道:“回去定要告诉所有沾亲带故的人,一个个给我仔细着点儿,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不能得罪二姑娘。” 第九章 第九章谢西风吩咐完了,看着张管家退出去,她这里慢慢的把茶喝完,那边谢老爷刚说了一句:“闺女啊,这样赶尽杀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便被她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爹爹此言差矣,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既然决定要帮忙了,当然要帮的彻底一些,留一半收一半的像什么呢?何况那本就是咱们家的田,连地契都在我手里呢,我收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谢老爷说不出话来,却见西风款款站起,携了谢东风的手笑道:“妹妹一时气愤,搅了姐姐的好姻缘。但是妹妹一片赤诚,全为的姐姐着想,此心可鉴日月。爹爹不解妹妹的苦心也就罢了,做人儿女,没有和自己爹娘犟嘴的道理。妹妹只怕姐姐也怨妹妹……” 不等说完,谢东风已经急急道:“妹妹莫要如此说,姐姐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姐姐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话音[网]未落,已是滚下泪来,谢氏夫妇还以为这是感动的,却不知大女儿根本就是喜极而泣。 当下谢西风便携了姐姐告退。直到姐妹两个走的没了影子,谢老爷才对夫人道:“你听听你听听她那张嘴?说什么我不理解她,还说什么没有和爹娘犟嘴的理。你看她自回来后,可有一句示弱的话吗?哪句话她没犟到啊?这时候倒在她姐姐面前充好人,她姐姐就是太老实……” 谢夫人看见自家老爷那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以袖掩嘴道:“好了,好不好,那是你自己的闺女,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女儿如今这个样子,还不是你当父亲的纵容的?更何况,我心里倒有些欣慰,究竟咱们只是商贾之家,又不是那些什么名门贵族,大家子规矩多。便有这样一个厉害女儿,无非是名声不好听了些,这有什么?将来你我百年之后,这份家业可以继续兴旺下去,她们姐妹两个能够好好生活,不受夫家的气,这样才是你我当爹娘的最大心愿。如今看见闺女如此能言善辩处事果断,我倒觉着挺好。不过手段是厉害了些,为那商家公子说了她们姐妹的坏话,就把地都收回来,不是擎等着那家人喝西北风去吗?但是转念一想,女儿这样做也没错,那商家这几年是靠谁过活的,别人不知,他们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也用不着他们感激我们,想退婚直说也行。做什么就在外人面前侮辱咱们家?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所以说,女儿那样对他们也是活该。” 谢老爷让夫人说的无话可答,好半晌才嗫嚅道:“也不能这样说,那商家公子说的话,不代表他爹娘和其他家人也这样想,我当日看那商老爷还算很好的……” 不等说完,就被谢夫人打断,听她冷笑道:“我看未必,若那商家真的知道咱们的恩,时常在子弟面前好说,他家子弟就能说出这样话?分明是他们平日里就不说咱们的好,才让子弟们都深以为然,方能在人前说出那些混账话来。你如今仔细想一想,若他们家都存了这种想法,那商梁栋再中了举人,咱们女儿嫁过去,这日子可还怎么过?何况你听听,他们说什么中了举人之后必定退亲,意思是不中举人,就结这门亲?这是什么名门望族?打的主意有多势利龌龊?我真是越想就越来气。” 谢老爷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终究闺女的幸福要紧,也许这就是天意如此吧。”说完坐在炕上,闷了半天忽然道:“晚上给我弄两壶酒,我要一醉方休。” 谢西风当众退婚并且收回田产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清远城,立时便成为这繁华城中的第一号话题人物,风头一时无两。消息传到书院,正用心备考的洛明涛心中焦急,想也知道,那些士子秀才嘴里能有什么好话?他一时担心准小姨子急火攻心,一时又担心心上人不堪闺誉受损而病倒,真真是心急如焚,连书也没办法复习。到底找个时间出了书院,来到谢家门前,却又不敢进去,只在街上来回行走,时不时悄悄张望一番。 直到那守门的家丁都以为自家是被贼给瞄上了,这位人模狗样的其实就是来踩点的探子,想要上前撵走时,天可怜见,谢家姐妹的马车终于驶了出来。 说来也巧,因为院试日期渐进,谢东风也变的越发不安,谢西风体谅姐姐心情,便提出姐妹两个一起出去,郊外有一座山庄,坐落在青山秀水之中,正是散心的好去处。于是禀明了谢氏夫妇,便一起出来,谢西风眼尖,一眼就从马车窗处看到了焦急徘徊的洛明涛,便故意掀帘子咳嗽了两声,看到洛明涛迅速会意并且不动声色的跟上来,她方放心的放下帘子。 谢东风却是茫然不知情,好奇问妹妹刚才往外看什么,便听妹妹笑道:“没什么,想到等一下或会送姐姐一份大礼,所以忍不住得意了些。”谢东风让她弄的心里痒痒,无奈不管如何央求,谢西风只是咬紧了牙关不肯说,最后也只好罢休。 马车辘辘,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就来到郊外,那庄子周围俱是田园,相隔三五里地方能看见别的庄子,都是属于一些达官富豪,不过是夏季过来避暑冬季前来赏雪的。如今庄子周围的田地俱已收成完毕,那些佃户之前得了命令,将庄子收拾干净后就都各自回家了,正是让谢东风与洛明涛幽会的好场所。 进了庄子,谢西风便将身边的几个小厮护院全都遣出去办事,她自己也和秋香去河边钓鱼。这里洛明涛躲在暗处,见人都走了,西风殿后,暗暗在身后做手势示意他进去,方松了口气,整整衣冠走进庄子。 东风正在屋里一边喝茶一边疑惑呢,暗道礼物也没拿出来,人倒都走了……刚想到此处,便听门外一声咳嗽,抬起头来,只见那立在门外的人俊眼修眉,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还会是谁? 谢东风这一喜真好比是三伏天里吃了个冰凉的西瓜,只觉着全身毛孔都张开来……惊喜交加之下,却是呐呐的不知该怎样说,还是洛明涛走进门中,微笑着说了一句:“东风,你清减了。”话音未落,东风已经回过神来,情难自禁之下,不等开言,珠泪便滚滚而落。 好容易叙过了别后之情,洛明涛这才问起这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退婚之事。谢东风手里绞着帕子,心里生怕喜欢的人也因此厌弃自己和妹妹,然而这事却是瞒不过去的,便只好期期艾艾将事情说了一遍。 却不料洛明涛一拍大腿,大声道:“好,二妹妹真不愧是女中的诸葛巾帼中的英雄,豪爽仗义堪称奇女子。”言语间竟是对谢西风赞赏不已。谢东风这方放下心来,微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原本千难万难的一件事,竟让她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洛明涛点头道:“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有那些妒贤嫉能的小人在暗地里编排二妹妹,你该时常宽解她,不要让她心里存下那些小人的言刀语剑才是……” 不等说完,却见心上人“扑哧”一笑,摇头道:“她还用我开解?素日里都是她开解我的。虽然外面人都把她的名声毁了,独她自己却是我行我素,只说言刀语箭又不是真的刀箭,就任那些人说破大天,也伤不了她分毫。我那几日倒很是郁闷,只觉得闺誉受损,还是她劝我说,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说我不好,但只要你眼里心里还有我,我就什么都不用怕。反正……反正将来……”说到此处,忍不住面上飞红,也知下面的话不该说了,然而脑子却不能由自己做主,到底小声把下面的话也说了出来道:“说反正将来我是和你过日子,不是……和那些混蛋。” 洛明涛听的不住点头,感叹道:“到底还是二妹妹看得明白,难怪你们家这样大的一份家业,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那些富商巨贾在商场上输给她,当真一点儿也不冤枉。” 谢东风听见爱人丝毫没有怨怼自己之意,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不过口头上不明确的问一问,到底还是不甘心,便小声问道:“明涛,你……你真的不嫌弃我吗?不管那些人怎么污蔑我,把我比作那些前朝名妓,你……你都不厌弃我么?” 洛明涛微笑道:“他人愿意说什么,就由他们去。我们是几年的感情了?我心里若不知道你的为人,哪里就敢对你动了真情?我在书院中听的闲话还少吗?若是往心里去,别说考功名,就连学都没法上了。你也是一样,切记切记,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俯仰无愧就行,千万别让那些流言影响了自己,更别像那些贤愚的妇人搞什么出家明志以死明志的。无论何时何地,你只要记着,我定然遵守承诺,功成名就娶你入门,定然爱你宠你敬你相伴一生,不会纳妾不会眠花宿柳,就如你对我一样的忠贞不二,这便成了,想来那些谣言也不至于就能把你给吃了杀了。” 第十章 第十章这一番话委实比世界上任何的甜言蜜语都要更加动人,谢东风只觉一颗心似乎都要融化成一滩春水,眼中流下泪来,点头坚定道:“明涛放心,有你这句话,东风自会洁身自爱珍惜自己,安心等你考取功名后娶我入门。”话音落,忽然又觉这样说不妥,连忙急急道:“其实明涛,你能否考取功名,我都不在意。是你自己把这件事看的太重,你且放宽心,有妹妹在,即使考不上,她也定然有办法让你我在一起的,你千万别……” 洛明涛微笑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好了,我自己有分寸的。人说十年磨一剑,我虽没有那样下功夫,但也算是在落魄贫寒中磨了几年,没那么容易损毁。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在有二妹妹在,我似乎也不需担心。” 谢东风甜蜜一笑,两个有情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洛明涛便站起身道:“我该走了,院试在即,不能耽于儿女情长,东风你体谅我。” 这有什么不能体谅的?谢东风此时眼中心中只觉得自己喜欢的男人做什么都是对的,何况这本来就是正理。因忙殷殷送他出去,一路不忍分别,然而洛明涛终怕被人瞧见她,于她闺誉有损,到底殷殷劝了回去。 谢东风回到庄子中,回想起刚刚和情人甜蜜相处的时光,一时间脸红发热坐立不安,一时间又惆怅担忧生恐洛明涛因为考试而弄坏了身子,一时间又感激妹妹善解人意赞叹她手段通天,总之是一颗女儿芳心乱乱的没个安放处。正低头冥思着,忽听门外一声轻笑道:“怎么?还在想着我那洛家姐夫?” 谢东风一惊抬头,只见西风俏生生立于门外,她的脸腾地一下子红起来,站起身就要去打妹妹,一边道:“你满口里胡说的什么?我……我怎会……”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刚刚的确是在想着洛明涛,因此就结巴了,只是跺脚不依。 谢西风走进门来,笑着告饶道:“好好好,是小妹我唐突了,姐姐不是在想姐夫,只是不知想着哪里冒出来的一条大黄狗……”一语未完,谢东风已经气的又追打起来。惹得谢西风一边躲一边笑,暗道和我玩心眼斗口角,姐姐你太嫩了。 姐妹俩闹了一阵,方分左右落座,西风让丫鬟们捧了茶来,接着将人都遣下去,只留心腹的秋香在外边把守着,这才一边喝茶一边慢慢问姐姐道:“如何?你和他都说了什么?他大概是听见那些流言了吧?姐姐你老实说,他有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的样子?” 谢东风摇摇头,一双大眼睛都是亮闪闪的,急切道:“没有没有,我原本也担心着,但是明涛……他不但没有责备之意,反而全是担忧,还要我自己要想开,还极赞你看事透彻呢。”说完便把自己和洛明涛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都告诉了妹妹,当然,有一些满含情意的句子,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在妹妹面前说的,只好含混的一语带过,饶是如此,谢西风又哪里会猜不出来。 当下慢慢点头沉吟道:“如此说来,这洛明涛可真是比那商梁栋不知道强多少倍了。也可见他是真把姐姐放在心中的,先前我想见见他,问问他在书院中的情况,他却只让人带回一张纸条,看看这态度,也不想想我可是他的恩人呢。如今不过是因为你被流言中伤,就急的跑出书院,想方设法儿的想要见你,可见是把你的安危看做头等大事。” 说到这里,谢西风也不由露出由衷笑容,伸出手握住了姐姐的手道:“姐姐啊姐姐,小妹不得不承认,虽然你从小儿安静温柔,家里家外的事儿活计一概不管不通,然而在这挑夫婿的眼光上,你确实比这世间大多数的女孩儿都要强百倍了。” 谢东风让妹妹一句话说的红了脸,却又幸福无比的低下头去,但是很快就又抬起头来,忧心忡忡道:“可是西风啊,你如今也快十九了,那些小人更把你说的不堪,如此一来,将来可怎么办?又要去哪里找到人家也好夫婿也贴心的呢?不是姐姐说,你也该把对那些产业的精神分一些儿在这方面了,不然难道将来要做老姑娘?” 谢西风笑道:“这个不劳姐姐操心,妹妹心里有数。哼,现在的男人又有多少好的?我不怕那些流言,谁爱说就去说,大不了我这一辈子不嫁了,守着这些产业还能饿死我不成?只要我不放在心上,那些流言还能把我怎么样吗?可是从未听说过有女子强悍不嫁人就要斩首的律法。” 这倒的确是她心里的打算,一个是她看不起这个时代的男人们三妻四妾朝秦暮楚的。二来,前一世里深爱的男人还是在她心头上有影影绰绰的影子。以至于有时候她都不免自嘲,暗道若真在这个时代中遇到了和光明长的一模一样的,除了不许他三妻四妾外,其他的倒不如纵容些,就倒追也认了。 这里谢东风让她一句话说的笑起来,复又有些伤感,喃喃道:“明涛也和我说过,他若真能得偿所愿娶我为妻,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若他将来真的功成名就,也难保身边的女人就多起来,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你就拿他的话问他。”谢西风语气森然,面上涌现一丝厉色,冷笑道:“他将来若敢负你,三妻四妾的让你受苦,我便拼尽全力,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这不是一时冲动说说而已,而是在西风的心中,真的就是这种想法,虽然从灵魂上来说,她与这个姐姐其实没有半点血亲关系,但是因为这具身体,因为相处的这么多年时光,她早已把爹娘姐姐看做自己最亲的人,哪怕自己吃些苦头都无妨,但是谁敢对她最在意的这三个人不好,她是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反正整人的手段她见识过太多,从来不用可不代表她不会。 谢东风见妹妹如此森厉,不由得有些慌乱。心中却又十分温暖感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谢西风一念过后,又想起洛明涛的稳重,不由得对他有了些信心。笑着将话题岔开去。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 章 转眼间又过去了几个月,过了中秋之后,天气一天天寒冷起来,正是深秋时节满目萧索,这日下了一场雨,至晚间才停,第二天,满街都是纷乱的枯黄叶子,看上去颇有几分凄惨味道。 然而整个清远城,此刻却是无比的热闹,原因无他,只因为今天便是院试放榜的日子,是否能取到秀才的功名,就要在这一天见分晓了。 洛明涛考完试后没有直接回书院,而是回了家,他母亲已经五十多岁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以想象心里该有多疼爱。而洛明涛从进了书院那日起,便发愤苦读,竟是没下过山一步,他自己觉得这已是十分不孝,然而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光宗耀祖重复门庭,也只有咬牙苦忍,因此院试一完事儿,便心急如焚的回来见母亲。 老太太别看五十多岁了,身体却是倍儿棒。之前思念儿子,如今儿子容光焕发的回来,最后一点心思尽去,越发的红光满面,这日她摘了架子上最后一茬芸豆,一边和儿子在院里坐着掐去芸豆两旁的筋络,一边问儿子道:“明涛啊,你只说自己有把握中秀才,只是如今世道黑暗,那些官场上的老爷们,哪个是好相与的?没有个二三十两银子,你能过去他们那一关?若是因为银钱再耽误了你的前程,这可怎么办哟?“ 洛明涛微笑道:“娘亲且放心吧,虽然现在朝政多是由太后把持着,国家这几年的官场也黑暗无比。但是当日先帝在时,最重视的便是这人才大典。如今各地乃至京城中进行各项院试乡试秋试的官员,全部是先帝考察多年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自成体系公正严明,不混进任何势力之中。就连太后,心里怕也是惦记着这一块肥肉,但还不是一动不敢动?先帝的旨意,哪里是她一个妇人家敢违背的?不要说老臣们和宗室,便是天下人的非议,她也受不了的。更何况皇上虽然痴迷道教不问政事,但唯独对先帝遗旨中再三强调的人才大典放在心上,每年严格选拔人才,所以儿子方胸有成竹。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儿子自觉文章做得不错,也未必就敢保没有惊才绝艳之辈超过儿子,但是中一个秀才,应该还是富富有余的。” 娘儿两个正说着话,忽听远处一阵鞭炮声响,老太太听见了,便不由抬起头来,失神道:“这定是谁家已经得了高中的喜信儿,这种时候再没有为别的事情放鞭的。” 洛明涛微微一笑,知道母亲心里焦急,平心而论,他自己又何尝不急,毕竟他已经落第两次了。虽然母亲嘴里没说,但他心中很明白,母亲心里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的,她没进过书院,不知道在那里接受的熏陶讲学比起自己在家自读何止是天壤之别,所以自然也就不相信一条小泥鳅能用大半年的时间就化成金龙。 鞭炮声时不时的响起,洛老太太有些着急了,又怕儿子看见了心里难受,便将那些芸豆都收起来,喃喃道:“我先进屋熬豆子去,你在这里晒晒太阳。”说完便端起簸箕失魂落魄的进了屋。而洛明涛唯有对着她的背影苦笑,心道娘啊娘,才下过雨,还是阴天呢,哪里有太阳。 屋子里很快飘出香味儿,老太太昨日特地为儿子在集市上买了一斤肉,此时虽然魂不守舍的,但做了几十年的饭菜,每一个步骤早已是刻骨般的熟悉,因此并没有发生什么把糖当成盐之类的乌龙事件。待把所有的作料都放好,添上水盖上锅,剩下便是慢慢炖着的时候,站在锅台边出神的老太太蓦然就听一声高唱在自家门前响起:“恭喜洛明涛老爷在院试中夺得案首。” 洛老太太的锅铲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但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奔了出去,却见洛明涛已经接过喜报,顺手给了那官差半贯钱。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其实以古代来说,只是县试府试院试的话,中的是童生和秀才,本没有这么大的阵仗,要经过乡试,中了举人,然后是京城秋闱,中了进士之后,才会有如此大张旗鼓的官差专门报喜。然而本朝向来重视这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大典,尤其到了先帝的时候,就更是变本加厉,从秀才开始就进行专门的报喜,不过只有一个衙役举着喜报,比起乡试中举后那种规模还是要小很多了。 当下洛老太太从儿子手中接过喜报,一遍一遍的看了足足有十几趟,才终于相信自己的眼睛,抬起手在脸上擦了擦,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抬起头,看着儿子俊雅的面容,伸出如枯树干般的双手,轻轻抚摸那张脸,一边喃喃道:“儿子,你有出息了,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一个放牛娃,你……你是秀才老爷了。”说完又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啜泣不已。 洛明涛眼眶也有些发红,如果说百年书香,其实他们家也是。只是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生性窝囊,在兄弟祸起萧墙争夺家产中被欺负了个彻底,只带着婆娘儿子和两大马车不能吃不能喝的书籍净身出了那大家族,从此后在洛阳城显赫一时的洛氏一族就是真正的风清云散。而他们一家流离辗转,最后在王山村定居,住在一个茅屋里。洛老爷没几年就窝囊死了,而那潮湿阴冷的环境连书籍都损毁了不少,若非洛老太太和洛明涛极爱书籍,用心照料,不然大概不知要有多少珍本化为泥土。 也幸亏这些书,洛明涛的母亲本也是一个落魄官宦家的大小姐,知书达理识文断字,从小便教他四书五经,然后自己才能一边做工一边始终不辍读书。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母亲早已由当日的富家太太变成了一个勤劳操持的农妇,父亲更是化为一坯黄土。然而父亲临终时那希望自己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话语,却在此刻再次在洛明涛的耳边回荡着,他拿着那张喜报,心中的喜悦已经逝去,余下的,只有更加坚定的信念:爹,孩儿还会好好的继续走下去,将来为我洛家光宗耀祖重振门庭。 这时候洛老太太也想起自家早已死去多年的老头子了,连忙擦干眼泪,对洛明涛欣喜道:“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你爹的牌位上柱香,也让他知道这个消息,替你高兴高兴。”说完拉着儿子进了屋,在那牌位下放上蒲团,燃上一枝香,喃喃念了许久,无非是什么“相公,儿子出息了,考上秀才了……”之类的告慰英灵的话。 洛明涛恭恭敬敬也给父亲上了枝香,依照他的心思,是恨不得立刻就飞到谢家,告诉东风这个消息的。面对那样美丽温柔的一个富家千金,若说他洛明涛没有自卑,那纯粹是瞎扯,只是最难辜负美人恩,所以他一直都把这份自卑压在心底,只是一想起将来要去提亲,难免畏缩。如今自己中了秀才,而两个月后的乡试,甚至有可能中举人,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挺起腰杆了。 “啊……”母亲的一声惊叫将洛明涛飞远的神智拉回来,惊愕抬头,却见老太太“嗖”的一下,人影一闪就消失在面前,这腿脚,要说是五十多的人了,估计还真没人相信。然后他就听到外间厨房里母亲的大呼声:“天啊,果然干锅了,这一高兴,竟然把炖的豆子忘了。咦?现在不过是卯时刚过,我……我怎么这么早做饭呢?早饭也才吃没多少时候儿啊?” 洛明涛莞尔一笑,知道娘亲之前是心乱如麻所以乱了方寸,于是走出来温言道:“有什么关系呢?娘再添些水,把肉好好炖一炖。我出去一趟。” 洛老太太答应着,一边挥手道:“快走快走,也该让人谢家的女孩儿知道这个消息了。”说完骄傲挺起身来,看着儿子的背影自豪道:“也让她知道,她的眼光不错,我儿子终究不是池中之物。” 洛明涛面上发红,只好假装没听见疾步走出大门。他娘亲太聪明,自己原本是想瞒着这件事的,无奈没到一年就被娘窥出了门径,一番追问之下,老实孝顺的洛明涛把所有事都向娘亲大人坦白了。好在洛老太太是经历过太多世事的人,并不迂腐,对儿子能够有心上人只有欣慰,倒并没有训斥反对他。其实老太太也是存着私心的,她想自己家一穷二白,连个赚钱的门路都没有,若是儿子不能考上秀才,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说上媳妇,就算说着了,也不过是十里八村的村姑罢了。如今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富家姑娘主动示爱,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儿子的人品当娘的最清楚,小儿女只要发乎情止乎礼就好。这要是谢西风知道老太太这种想法,定然要肃然起敬了,没想到竟能在古代遇到如此开明狡猾的前辈,绝对是榜样啊。 废话少说,且说洛明涛出了家门,一路上遇见不少旧日同窗,这些人一改往日的冷嘲暗讽,纷纷热情的和洛明涛打招呼。也是,不管你心里怎么嫉恨怎么不服,人家是院试案首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两个月后的乡试考上举人应该也是意料中的事,所谓人靠身份,这再也不是往日可以任他们侮辱嘲讽的穷酸小子了。现在这些家伙们心中只是惶恐,不知道洛明涛是不是平日看上去不声不响很老实,其实心里却特别小心眼爱记仇,把自己等人对他的嘲笑都暗暗记在心里。 洛明涛哪里有心思和他们扯皮,婉拒了众人的饭局,一直来到那粮铺里,看到大掌柜赵明臣就靠在柜台后打盹儿,他笑着走上去,将袖子里已经预备好的信封双手捧上,轻声道:“旧日在贵号借过一笔银子,如今这里是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还望大掌柜的转给贵号二姑娘,叫她千万记得替小生销了账。” 赵明臣一惊坐起身子,接过那个信封,他心里疑惑,但为人老成厚重,不然也得不到谢西风的信任了。因此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笑道:“好好好,小老儿一定替您转交给二姑娘。年轻人你就放心吧。” 洛明涛点点头,又施了一礼,便告辞而去。这里大掌柜的一边疑惑自语着:“还银票为什么要套在信封里啊?”一边反复翻看那个信封,却见边缘处封着火漆,便举起来对着外面看了看,然后便笑着喃喃道:“这是二十两的银票?别开玩笑了,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就没看见过这么巨大的银票,便是一万辆面额的,也没这么大啊。” 不过赵明臣人老成精,他可不敢耽误二姑娘的事儿,因此等到西风过来时,便把信封给了她。谢西风一看上面笔迹,就知道是洛明涛的,唇边绽开一丝几不可查的微笑,她对赵明臣道:“现在各地都开始收山收粮了,我已经吩咐了张管家派些得力的人去我们家的地里收租子,你也派几个人跟着他们,主持那些进购米粮的事宜。农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了一年,也不容易,你给个公道价钱,别亏了他们,日后还要做长远的买卖呢。” 赵明臣点头答应下来,谢西风四处看了看,又翻了翻账本,便离去了。上了马车便吩咐车夫道:“江大哥,今天不去别的铺子,回府。” 那车夫虽然不解自家姑娘的意思,但谢西风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一个车夫去动问插嘴,于是一言不发的赶着马车转回头,走了两条街后便向车里道:“姑娘,前边儿街上丐帮的人正在举行乞食大会,许多人在那里看热闹,咱们绕两条街走吧。” 谢西风差点儿从车上摔下来,喃喃道:“丐帮?不是吧?我……我难道不是穿越到架空的社会,而是穿越进了金庸老先生的小说里吗?怎么这里竟然会有丐帮的说法?将来不会再出现几个洪七公那样的高手吧?”她这只不过是随口说笑,却怎么也想不到,日后自己竟然真的可以接触到武林高手,当然,比起小说上洪七公那个级别的还是差远了,最起码这个时代里就没有人会降龙十八掌。 原本依照谢西风的心思,是想去看看那个热闹的,不过现在她心里只系着一件事,就是要把洛明涛这封信交给姐姐。其实今天一早,她便派了人去看榜,也知道了洛明涛取得榜首,心里高兴之余,却也有些小小担心,暗道这家伙该不会是个陈世美吧?如今看到自己有望鲤鱼跃龙门,就不把我姐姐放到心上了。但是随后收到的这封信却是打消了她的疑虑,让谢西风对洛明涛这个准姐夫越来越满意。 谢家大姑娘此时正在屋里拜佛。弄得她老娘十分纳闷,暗道这孩子平日也没见怎么用心拜菩萨,因何近几日这般虔诚呢?整个儿把我的佛堂倒给占了。正坐在外间疑惑,便听见环佩声响,接着二女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却是欢快道:“姐姐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话音未落,便见谢东风如一朵被疾风吹了的白云般,转眼间冲出了佛堂。谢夫人就觉着眼前一花,人已经没了影儿,不由得咬牙骂道:“呸,就这么点定力,还想着参禅拜佛呢。趁早儿给我挪了地方,别打扰你娘我清修。嗯,不过二闺女今儿怎么提前回来了呢?她一年到头在外面辛苦,倒得添几道她爱吃的菜,唔,前几日那个冰糖肘子她挺爱吃的,还有东坡蹄髈……啊,呸呸呸,我这想什么呢?这可是在佛堂里,菩萨莫怪菩萨莫怪啊…… 而在谢夫人如此纠结于自己冲撞了神明的时候,她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女儿已经躲在闺房里乐不可支了。 谢西风没想到洛明涛信封里夹着的竟然是那份喜报,便拿着那张喜报在谢东风面前晃着道:“姐姐,我姐夫这是让你放心呢。啧啧,第一名的秀才啊,说出去也挺风光呢。不过看来我这姐夫平日里还真是有些自卑,大概这一回,他觉着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面对爹娘了,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门提亲呢?” 谢东风红着脸,眼眶含泪,点头道:“是啊,我知道他为了我,吃了许多苦。像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受得了妻子是个富家女儿,又怎能忍受妻家可能给的白眼?但他从没在我面前提过,从来都没有。”她说到此处,不由得泪下如雨,抓着妹妹的手猛然就跪了下去,哽咽道:“西风,姐姐和明涛能有今日,全都仗了你从中周旋帮忙,你……受姐姐这一拜。”说完便要磕下头去。 谢西风都吓傻了,连忙手忙脚乱的把她拉起来,一边急道:“既是谢我,请我吃些好的也就是了,做什么要给我磕头,姐姐你是要折死妹妹吗?更何况,我也没帮你们什么,姐夫能有今天,全靠的是他自己刻苦聪慧,不然我就花一千金子,也不能帮他买出一个功名来啊。” 谢东风点点头,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感慨,真正是百感交集。又听谢西风道:“只是你们的婚事不是现在就能成的,我想着他既然能夺得院试案首,那么乡试中举已经是差不多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姐夫他必然要去参加的,甚至明年的秋闱他也要参加。论理我们应该给他时间专心攻学,只是姐姐,你……真的放心吗?姐夫模样长得不差,人品稳重严谨,若真是来年可以高中,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视为乘龙快婿的人选,他只要稍稍贪婪一些,你和他终究没有任何的婚约啊,那个后果,你能承受吗?” 谢东风丝毫犹豫都没有,点头道:“我等他,我信明涛不是那种人。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妹妹,我相信他。” 谢西风耸耸肩道:“好吧,你这么说,那我也无话了,我们便静等他功成名就的好消息吧。” 两个月后,消息传来了,洛明涛真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个之前默默无闻的学子,即便是成为院试魁首也并没有多少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穷小子,竟然在四方才子云集的乡试中再度夺魁。 “消息传来满江乡,乌桕红经十度霜……” 谢西风好像一只鸟儿般在谢东风面前来回走着,翻来覆去念得就是这两句诗。谢东风让她打趣的满脸通红,只好无奈岔开话题道:“后面呢?后面是什么?这两句诗做的好,不可能没有后面的吧?” 谢西风吐了吐舌头,心想我当然不能说后面的了。拜托,这是吴梅村大才子给陈圆圆写的啊,下两句是“教曲技师怜尚在,浣纱女伴忆同行。”你家吴明涛是唱曲儿的吗?他浣过纱吗?我把人家大才子的诗偷来已是不该,要是再把你男人比成□,你还不得和我玩儿命啊?不行,绝对不行。 幸好谢东风也没有再追问,她只是羞不可抑,不肯让妹妹再打趣自己罢了。因也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出神看着外面的冬色,喃喃道:“我真想他啊,想立刻就看见他,可是……他现在远在百里之外……”原来乡试并非是在清远城中举行,而是在三百里外的大城黄岩进行。 “想看姐夫啊?那你求我啊?”谢西风却坐了下来,扬着脚,把身上穿的翡翠色百蝶穿花棉衣踢的高高扬起。 “求你……就有用吗?”谢东风咬着嘴唇,明知自己不该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然而心中的渴望太过强烈,让她忍不住就想激将妹妹一把。 却不料谢西风看穿了她的心思,呵呵笑道:“激我啊?我可事先说明,激将法对我没用哦。”下一刻,看到谢东风转身生气,她才微微笑道:“激将法对我当然没用了,不过呢,我最近本来就是要出去外地一趟的,到年底了,外面的那些产业也要查看一下,发放红利收上账目什么的,还要置办些年货,姐姐每日闷在家里,这一次不如和我一起出去散散心啊。”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7 章 “真的吗?”谢东风没想到妹妹真有办法,不由得惊喜转过身来,却见谢西风耸肩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就算了,若是信我,我现在就去和爹娘说。”言罢又趴在东风肩头,悄悄儿道:“放心,此行必让你最先见到我那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的姐夫。” “你再敢说丧气话,我打你。”谢东风佯装生气,却见妹妹身形一闪,哈哈笑着出了房门。她这才收了笑容,轻声自语道:“妹妹,你对姐姐的好,姐姐都明白,你是怕明涛将来真的变心,姐姐受不了,所以才时时提点我。但是……你不明白的,我信他,就如信我自己一般。”她说到这里,便双手握到胸前,喃喃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牵过我的手,这一辈子,我们势必会一起走下去的。” 马车在官路上艰难行进着,北风呼啸飞雪漫天,极目远眺,周围的山石树木全部是一片茫茫的白。 谢西风穿着桃粉色绣着缠枝莲的交领短袄,下面是鹅黄色绣着不断头万字吉祥花样的锦缎棉裙,身上裹着一件灰色的大狐裘,戴着狐狸皮毛的抹额,手中脚下各是一个暖炉。 谢东风坐在妹妹对面,也是一样的打扮,只是狐皮披风是白色的,越发衬得她如玉兰明月一般光彩照人。姐妹俩静静坐在车厢中,一路只有马车轧着积雪的声音咯吱咯吱响着。 “唉,这么冷的天气,又接连下了几场雪,穷人们的日子越发难熬了。”谢西风掀开马车帘子向外望了望,一阵冷风吹进来,让她打了个冷战,连忙又把帘子合上。 谢东风看着越来越美艳的妹妹,笑道:“你倒是悲天悯人,若是让和你在商场上周旋着们的巨贾听见了,怕不是下巴都要惊掉了呢?处事果决作风狠辣的谢家二姑娘,竟会是这般的菩萨心肠,说出去怕都没有什么人会相信的。” 谢西风细细的柳眉一挑,冷笑道:“商场亦如官场,胜者王侯败者贼,他们在我这里败了,却不知已经赢过多少人?有什么好怨的呢?” 谢东风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爹娘仁厚,向来讲究的是为人做事与人留一线。你先前将那商家摆了一道,他们也没上门道歉,这也罢了,毕竟那是书香世族,也许人家不用那地也能过活。但我近来常听府里人议论说,你把鸳鸯城的胡老爷家所有铺子都用极低的价格买了下来,让人家全家都去街上要饭了。这就有点儿过了,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让人传着狠毒名声,将来谁还敢要你?” 谢西风嘴角一挑,讽刺笑道:“我稀罕他们吗?说起那胡家,姐姐你还可怜他们,你知不知道鸳鸯城中被他逼死的人有多少?”她伸出五指晃了一晃:“据我所知,被他活活逼死的就有五家人,是五家不是五个,他府里被他侮辱后又被他妻子活活打死的丫鬟也有十几个。鸳鸯城的人都说他们家是阎王殿,进去了就出不来。他儿子玩娈童,看中了一个戏子,人家不从,就把人公然劫掠到家里,自己逞了□不说,还把那人给家丁恶奴们发泄,不到两天那戏子就断了气。你说,这么罪恶累累罄竹难书的一家人,我逼得他们要饭有什么不对呢?实话说,我是还没本事,没办法逼得他们上吊自杀,不然我绝不会手软,哼,这种人不死,天理何在?别人都说我狠毒,可鸳鸯城中的百姓,不知道有多感激我,很多人都争着要为我立长生牌位呢。” 谢东风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竟然如此丧尽天良?难怪你做下了这件事,爹娘却没怎么怪你,我还以为你这下糟了呢。” 谢西风淡淡笑道:“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我大概要被罚跪个三天三夜了,爹娘的菩萨心肠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起来,我这个性儿……”不等说完,忽听外面一阵闹嚷嚷的声音,接着马车停下。车夫的声音在外面道:“二姑娘,前面有一群人,看上去倒像是要饭的。” 谢西风掀开马车帘子走了出去,只见马车前面的官路上,围着一大群人,有阵阵哭喊声传来,她对车夫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于是车夫连忙离了马车,上前问了个人几句话,便跑回来道:“回姑娘的话,那群人是从山东逃难来的,有两个孩子和老人走到这里,不知是冻是饿,昏倒了。” 谢西风眉头紧皱起来,喃喃道:“逃难的?现在还没过年,离黄河春汛还早得很,怎么现在就有逃难的了?”话音未落,忽听前面一个雀跃的声音道:“二……二姑娘?是谢家的二姑娘吗?”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谢西风抬起头来四下里一望,只见一个十章该怎么写,所以写出的文章不能合考官的意。因此两次落第。如今去了学院,那里讲授八股文是第一要务,这就好像是一个入门的纲领,我只要领悟了,再加上自己以前所看的书比其他同窗要多,因此再考的时候,就占了不少的便宜。” “唔,就是那个下笔如有神了是吧?”谢西风饶有兴趣的道,一边又摇头:“不过姐夫你别太谦虚,我看还是你的天赋本来就比较高,有句古话不是说的好吗,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就是聪明嘛。” 洛明涛正色道:“这也多亏二姑娘为我创造条件进了书院,不然我就是读一百年书,也休想考好这八股文。听了学院里那些先生的讲解,真是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更有许多范文可看……” 三人一直说到傍晚,接着吃了饭,第二日,谢西风便领着姐姐在坎儿向镇开逛,她们此次可是肩负着置办年货的重任。想也知道,女生外向的谢东风也替未来的准老公备了不少,三天之后,几个人便分作两路,一齐回清远城。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洛明涛不敢和两个女孩儿一路,便远远辍在后面,也合该他们倒霉,来的时候平平安安,却没想到回程中竟然就遇见了打劫的土匪,更令人惊恐的是,平日里在谢家姐妹眼中很厉害的家丁护院竟然不到几个照面就被人家给放倒了,一个个躺在地上起不来,其中一个土匪心黑手狠,拽起一个家丁便“扑”的插了一刀,热血溅了他一身,他却是哈哈大笑,一抹脸将那护院尸体扔给后面的人,大叫道:“回去炖锅肉汤,大家伙儿开开荤。这两个小娘们儿先押回去,等到除夕之夜,爷爷给她们□见红,也图个喜庆。”接着一刀一个,直杀了四五个护院,这才直起身子长长舒出一口气,大叫道:“痛快痛快,还剩下两个带回去留着慢慢吃。” 谢东风吓得身子都软了,紧紧抓着西风的手,勉强镇定着低声道:“妹妹,你……素来腿脚快,你就跑吧。我……我拦着他们一会儿,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就自尽,只要你……能逃出去……”一语未完,忽见身旁人影一闪,却是洛明涛赶了上来,将两女紧紧护在身后。 那土匪看见洛明涛,心里便有气,暗道天下的女人都被这种小白脸给哄了去,更何况这小白脸还不自量力的英雄救美。娘们儿懂什么?就知道瞎感动以身相许,怕是这两个女人从此后就要把他装在心里了,杀了也都没用。 洛明涛也只是一个书生,除了以身挡一刀之外,能有什么用?谢西风暗恨自己不会点拳脚功夫,不然现在也不至于抓瞎,这些土匪的心狠手辣简直世所罕见,明显不是用钱可以买通。也不知是从哪里蹿出来的亡命之徒,绝不会是原本盘踞在这路上的。她正仔细分析,转着眼睛急思对策的时候,忽见洛明涛猛的扑向那个土匪首领,一边大叫道:“妹子快拉着你姐姐跑。” 那土匪首领大怒,一刀便砍了下去,正中洛明涛肩头,谢东风看的目眦欲裂,一把甩开谢西风的手就扑上去抱住洛明涛,尖声叫道:“要杀他,就先杀了我……”说完紧紧抱住那土匪举着大刀的胳膊,照着那粗黑的手腕就狠狠咬了一口。 那土匪吃痛,嚎叫一声一把把谢东风踢了个跟头,怒叫道:“臭娘们找死。”一边刀尖向下就要戳死谢东风,却不料洛明涛猛的扑在爱人身上,用后背替她挡了这一刀。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8 章 饶是谢西风行事果决作风狠辣,面对这一幕也不由得呆住了。两世为人,她经历过太多事情,却唯独没有经历过这种血腥场面,看见那大刀扎进洛明涛后背中,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却转瞬间又沸腾起来,“啊”的一声大叫扑过去,抱住那土匪的胳膊就又死死咬住。 谢西风可不是谢东风那种闺秀可比,这一口咬下去是下了死命的,力道可想而知,一瞬间她嘴里便有热热的鲜血流出来,腥的她差点呕出来。 土匪首领纵横南北十数载,从没吃过亏,如今却因为大意让一个书生和两个娘们儿差点把手腕子都给咬废了,一时间怒火攻心,反手一刀就往谢西风的胸口扎过来,眼看那刀尖已经划破了棉衣,忽听破空风声响起,接着就听那土匪怪叫一声,先前被谢西风差点儿撕下一块肉都不曾松了大刀的手腕竟然就是一松,那大砍刀就“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既然是你的恩人,你就去练练手吧,这人的功夫还不错。”半空中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接着一条人影飞出,还未看清面目,就是接连几脚蹬在那土匪胸口。 “啊,佛山无影脚。”谢西风惊叫,却听“扑通”一声,那土匪已经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腥红鲜血,凸出来似的瞪着面前少年。 “永怀,是你?”谢西风又惊叫一声,却见洛明涛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自家阿姐就好像死了丈夫般的惊恐叫起来。下一刻,身前又是人影一晃,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蹲在洛明涛身边,只看了一眼,便翻翻眼睛道:“手无缚鸡之力,却不失侠勇志气,虽然其实和飞蛾扑火差不多,但这份儿勇气可嘉。放心,老天会保佑好心人,他只是皮外伤,死不了的。” “都……都看见骨头了,老先生你还说是皮外伤?”谢西风指着洛明涛肩头那个恐怖的露出白花花骨头的伤口,恕她才疏学浅,从来也没看过哪部小说里把露骨头的伤口叫皮外伤的。 “我说是皮外伤,就是皮外伤。”老头儿双眼向上一翻,耍起了无赖,这时候永怀走过来,恭敬道:“师叔,已经都收拾了,您就快给这位公子上药吧。人家谢二姑娘救人的时候,可没像你这么婆婆妈妈的。” 老头儿这才咕咕哝哝的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瓶,其中一瓶药倒在洛明涛肩头和后背的两处伤口,另一个小瓶扔进他手中,冷冷道:“每日早饭前一粒,连吃五天,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谢西风呆呆看着这一幕,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靠,开金手指了,遇到奇人了啊,我这不是穿越种田文,是穿越武侠文啊。 正在心中嚎叫着,忽听永怀恭声道:“姑娘看这些土匪要怎么安排?那四位大哥是救不活了,不若把他们送交官府?” 老头冷笑一声道:“这是今年活动在连玉山一带的悍匪,闹了一年多,直到把那富饶的地方闹了个精穷,这才流窜过来了。这个穿山甲武功精进,对地形是最熟悉的,我们今儿幸好赶上,不然即便有心除害,也没那么容易。你送去官府?他们手里有的是金银,那些官儿有什么好东西?得了银子就把人偷偷放了。” 谢东风诧异道:“可……可这些都是悍匪啊?县太爷也敢放?” 老头儿冷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你还当现在这世道是先帝在时那会儿?别傻了,虽然朝中还是有几个好臣子,但这地方上的人,却全都是那些太后党收了钱安排的,除了真金白银,什么也不认。” 这一点谢西风是很清楚的。她面色煞白,看着地上四名家丁护院的尸体,这些人虽然只是会些花拳绣腿,真正有事的时候未必用得上,但是这几年来他们护着自己出入各家店铺内外。耳边仿佛还是他们昨日的欢声笑语,但此时,却已经只剩下了四具冰冷的尸体。想到此处,她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火在熊熊的燃烧着,似乎要冲破胸腔燃烧到天际。 谢东风和洛明涛等人正在为难,却见谢西风忽然伸手将掉在地上的大砍刀捡起,然后猛的站起来,一直来到那土匪首领身边,她漂亮的桃花眼中此时似是燃烧着两团炙热的火焰,一字一字恨恨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既然你进了官府能保不死,今天就要你死在我手里。”话音落,双手高高举起,然后就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用尽全力落下,只听“扑”的一声,那把大刀准确无比□土匪首领的心窝。 土匪首领的眼睛都凸了出来,手指颤颤指着西风,可还不等说出一个字,嘴角就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转瞬间脑袋偏在一边,断气了。 谢东风和洛明涛以及永怀全都愣住了,好像三只呆头鹅般定定瞧着宛如罗刹的西风。独有那老头儿愣了一下之后,便抚掌大笑起来,一边叫道:“这女孩子了不起,真了不起,老头子我走南闯北,什么人没看见过,能有你这等果断这等本事的,不多。将来你若是有机会,定然是一飞冲天,了不起,真了不起。” “当啷”一声,谢西风的刀从手上跌落下来,她似乎这个时候才醒悟到自己刚刚杀了一个人,踉跄着退了两步,但是随即就止住了步子,她扶住马车辕,身上似乎是在不停的颤抖,嘴唇不住的喃喃念着什么。慢慢的那声音越来越大,众人才听清她反反复复说的是“我不后悔,不后悔,他杀过太多人,他该死,该死。我不后悔……” “没错,你不用后悔,也不该后悔。这些畜生犯下的累累罪行,死十次都不够给他们赎罪的。”空旷的雪地上忽然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只见被永怀叫做师叔的那个老头儿大步走上前来,捡起地上的大刀在每一个还活着的土匪身上都补了一刀。每补一刀他就大声说一句:“他们该死,这就是他们对付别人的手段。多少个村子被他们全部屠戮,多少户人家被他们杀的全家死绝。这要是在前几年,他们每一个人都要受千刀万剐之刑,如今世风日下官场黑暗,这么个死法儿,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随着老头儿洪亮的声音在半空回荡。谢西风身体的颤抖终于慢慢止住了。她感激的看了那老爷子一眼,心里明白自己刚刚因为一时的愤怒冲动杀了一个人。但她毕竟是个还不满十九岁的女子,若非这老者的一番醍醐灌顶,只怕随之产生的心魔就要令自己一生都活在噩梦之中。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直到把所有的土匪都杀了个干净,老者才扔下那把饮足鲜血的大刀,来到谢西风面前,微笑道:“女娃子好样儿的,对付这些畜生,决不能容情。你面相清奇,一生贵不可言,然早年坎坷,杀伐不断。但只要你谨守本心,牢记为人处世,只要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挺直了身子就无愧于心。那就尽管去做,一生也必能获得平安喜乐幸福绵长。” 谢西风默默听完,向老者盈盈一礼,肃容道:“前辈教诲,小女子定然牢记于心。今日多谢前辈援手之恩,路途苍凉无可酬谢,待到清远城内,若有何需要,请给小女子一个机会略尽绵薄之力。” 老者爽朗大笑道:“好好好,你放心,有需要了我自会去找你。”话音未落,就听身旁的永怀小声道:“师叔,没有您老人家这么不地道的吧?谢二姑娘两次活命之恩我还没报呢,你就大言不惭的把这份人情给收下了?”一语未完,连受伤的洛明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牵动伤口,疼的哎哟连声。 老头儿使劲儿瞪了永怀一眼,耍赖道:“人虽然是你小子打倒的,但没有一个是你出手杀掉的,所以这份人情自然是在我身上。难道你还和你师叔争不成?你这臭小子懂不懂一点尊敬师长啊?”一边说着,便冲谢西风摆手道:“带上你的人,还有这几个护院的尸体回去吧,剩下的事儿我们来处理,保管不给你惹一点儿麻烦。” 谢西风再次谢过老头儿和永怀,这才与洛明涛和谢东风坐上马车赶回清远城。 回去后,四个骤然遭到天降横祸的护院家属有多么悲痛自不必说,谢西风每一家都给了五百两银子,只是心中仍然难免悲痛,以至于这一个年都没怎么过好。 转眼间出了正月,这一日娘儿三个正在后院房内说话,忽见秋香走进来,对谢西风道:“二小姐,那商家老爷来了,咱们老爷正在前厅会他呢,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 秋香虽然是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自然是知道会有什么事儿的,不然也不至于冒着得罪自家老爷的危险来给二姑娘通风报信了。果然,谢西风一听就站了起来,而谢东风也紧张的面色煞白,拉着妹妹的袖子,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闺女啊,大概只是来拜年的,你别这样儿,外人面前好歹给你爹爹留点面子。”谢夫人看出女儿脸上的怒意,忙要拉着她坐下。却听谢西风愤愤道:“拜年有这个时候儿来的吗?就算是拜年,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再说了,我姐姐的终身大事,难道不比爹爹的面子重要?不行,我得过去听听。” 谢夫人无奈,更何况现在也觉得那商家和自己女儿并非良配,因此也只好由得她去了。 这里谢西风急匆匆穿花绕树到了前院,顺后门回廊走进前厅,隔着大屏风,只听商老爷正和自家爹爹说话,她也没急着出去,便在一旁静听,心道那老家伙最好别再打什么主意,你若真是过来说话儿也就罢了,若有别的心思,哼,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商老爷一开始的话还不过是叙述寒温,又极动情的述说自己和谢家几年的情谊,听的西风暗暗摇头,心道这老家伙果然是来自取其辱的,刚想到此处,便听见那商老爷叹气道:“当日小儿年少不懂事,在众人面前说那些不尊重的话,我这里给谢翁赔罪了。” 谢老爷笑容可掬的模样谢西风想都能想出来,果然,就听见自家老爹喜滋滋地说着什么“不妨事不妨事,小孩子嘛口无遮拦都是有的。” 那商老爷听见谢老爷这么说,哪有不顺杆儿爬的道理,忙笑着道:“还是谢翁深明大义,唉,实话不瞒你说,其实犬子不过是有些好面子,他心里对侄女儿并没有那种不堪的想法。这半年来,他一直都央求着我来替他认错道歉,还说想重续婚约。想必谢翁您也知道,经过那件事,咱们两家都受了损害,就连大侄女儿,名声也让那起子小人给破坏殆尽了,除了咱们知根知底的,将来哪里还有好姻缘呢?因此依我说,咱们不妨就将当日那恩怨揭过去,过后仍然是亲家之好。当日那事儿,不是我说嘴,二侄女儿也有不该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儿家,就心里有气,也不该当着众人面去给我家小子难堪啊,还逼他写退婚文书。” 谢老爷点头道:“是是,的确是这个道理……”话音未落,便听屏风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自古父母对子女的舔犊之情,都是令人感动敬佩的。商老爷维护儿子,本无可厚非。不过爹爹为什么却要抹黑自己的女儿去给不相干的人开脱?这也算是舔犊之情吗?” 谢西风的声音一响起,谢老爷就知道坏了,头上那冷汗瞬间就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流下来。若不是在商老爷面前,他这时候儿哪里还坐得住。却见西风袅娜出来,先给商老爷和自己行了个万福,面上却是冷淡淡的,他知道自己刚才这番话算是把女儿得罪苦了,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心想是哪个快嘴的做了耳报神?我明明吩咐过他们不许告诉西风的。 商老爷皱了皱眉头,淡淡道:“二侄女儿好歹也是个富家闺秀,我和你爹爹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言?女儿家便该有女儿家的端庄样子,不然将来于婚配都有影响的。” 谢西风一挥手,冷冷道:“这个不劳商老爷操心了,您还是回去操心令公子的婚事就好,我姐姐是断不可能再嫁他的……”一语未完,便听谢老爷一声断喝道:“还不给我下去?你商叔叔今日是好意来修补两家裂痕,你小孩子懂什么?就胡乱插嘴?这样下去,我是真不能再让你在外面疯跑了,关你半年好好学规矩,你便知道家法厉害。” 谢西风哼了一声,冷笑道:“好意修补两家裂痕?那怎么这个时候儿才来?早干什么去了?这事儿发生也有几个月了,若只是说无颜前来,怎么连封信都没有?这时候却又来的哪门子好意修补裂痕?必定是因为百年书香望族没了那几十顷地,连一个年都过得捉襟见肘,所以商老爷才不得不豁出去这张老脸,拼着让我们的铜臭污染门风,也要来求回这桩婚事吧?” 商老爷被谢西风一语戳穿了心思,不由得老脸通红紫胀,任他脸皮再厚,家计再艰难,此刻也坐不住了,也不管谢老爷站起来严词斥责西风,便站起身道:“谢翁,既然二侄女儿都如此说,我是没脸继续坐在这里了,刚才的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若两家有缘,总是会在一起,倒也用不着这个时候热脸贴冷屁股,让人家把我们的好心当了驴肝肺。”说完也不管谢老爷挽留,便拂袖而去。 一直出了谢府,走不远便见一个青年从巷子中蹿出来,拉着商老爷袖子道:“爹,如何?他们可答应了吗?” 商老爷恨恨看了一眼儿子,气道:“混账东西,你还敢说?若不是你当日轻狂沉不住气,我们至于到今天这个窘境吗?更何况你今次乡试还落了第,你知不知道你爹我是豁出了这张老脸才去和人家说的?结果却又被那个谢二夜叉给抢白了一顿,这些都是为了你这不争气的逆子。” 那商梁栋自从让谢西风摆了一道后,都有心理阴影了,一听他爹这么说,差点儿就哭了出来,惶急道:“这么说……这么说他们没答应?那……那我们怎么办啊爹?今年连海参鲍翅都没吃上,如今我都没钱请人宴饮了,我觉得同窗们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那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商老爷气哼哼的道,但是看见儿子那副苦瓜面容,终究还是心有不忍,没好气道:“好了,虽然那二夜叉没有好话,但我能看得出来,谢翁还是很想结成这门亲的,毕竟他们再富有,也只是个商户,能嫁到我们这书香之家,就是他祖上积德,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得来的。一个家庭里当家作主的是男人,那二夜叉再厉害,也管不了他爹,我们如今是不能再去倒贴了,不过我走时也给他留了后话,如今我们且回家去,等着他们来求我们就完了。记住,到时候你给我好好表现着点儿,露出点沉稳有度不凡的气质来,还怕他们不求着咱们结亲吗?” 商梁栋听他爹这样说,方放下心来,呵呵笑道:“爹你不早说,差点儿没把儿子吓死,既如此,我们便回家静候佳音吧,哼,那谢家小小一个商家,就敢给我们几次三番的羞辱,这一次他们上门来,必然要好好拿捏拿捏他们,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若是可能,那谢东风的嫁妆一定要多要一些,除了金银外,还有土地,最起码也得要他们一千顷,这也不过是三五分之一罢了,对了,还有那些商家铺子,谢家的粮油铺是清远城最大号的,也不能都让那二夜叉独占了去。” 看到这商家父子的嘴脸,也许读者大人们都忍不住发笑,暗道梅子也真胡扯,世上哪里有这么不要脸又自不量力之人呢?其实诸位大人错了,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须知古往今来人人都说自知之明,但偏偏有那么几号人,只觉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所有人都该跪下来舔我的靴子。却从不仔细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了一副什么嘴脸,这商家便是此中的一号极品,因此有这种天方夜谭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且不说商家自在那里做着美梦,只说谢老爷,这一次是真让谢西风惹得上来火气。气冲冲回房去,偏偏西风心里也有气,便也回房,埋怨爹爹不该不顾姐姐幸福,耳根子如此之软,让人家几句软话便说动了。谁料还不等说完,就被谢老爷甩了一巴掌,只把谢夫人和谢东风都吓了个不能动弹。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9 章 西风捂着火辣辣的面颊,也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向来慈爱的爹爹。却见谢老爷怒极指着她的鼻子叫道:“我平日里纵容你,是因为你是我闺女,总有几分疼爱。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自己的名声已经坏了,你却从来不想着挽回,反说什么将来不嫁人。好,这由得你,我管不了你了。但是你姐姐,安静温柔的一个女儿家,却也因为你的连累,丢了一门好亲事不说,至今尚无一个人前来提亲。她今年十九岁了,平日里举止没半点儿错处,若说就有错儿,也是摊上了你这么个名声在外的妹妹,你不说不为你姐姐的婚事着急,反而今儿人家上门来有意露出亲近之意,也让你给气走了,你想干什么?想连累的你姐姐也一辈子嫁不出去吗?我谢盾一辈子老实仁厚,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儿,你……你这哪是为人子女,你分明是畜生,是要把你姐姐害死,把你爹娘气死的畜生啊……” 说到最后,忍不住大哭起来,一边叫着“家门不幸”,一边不住的捶胸顿足。 谢西风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却也知道爹爹这是因为姐姐无人提亲,害怕姐姐年纪大了,耽误婚姻所以才急怒攻心。只是她满腹委屈却无法分辨,她性情又倔强,并不肯认错低头,只是捂着脸默默掉眼泪。却见一旁的谢东风此时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哭着道:“爹爹要打就打女儿吧,实在与妹妹无关,妹妹都是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姐姐,才费尽心思为我周旋。我实话告诉了爹爹,女儿心里早已有了别人,若是没有妹妹替女儿出头,女儿就是死,也绝不嫁入商家的。” 宛如是一声霹雳在谢老爷头上炸响,一瞬间,他的脸上便没有了一丝血色。这也难怪,向来以为安静温柔的女儿竟忽然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来,这种打击甚至比谢西风给他的更大。当下面色变了几变,忽然拿起房间里一个花瓶,大怒叫道:“好啊好啊,我这哪是养女儿,分明是养了两个不知廉耻的……”即使气急之下,□两个字也到底说不出口,谢老爷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怒叫道:“我索性打死了你们,我再一根绳子勒死,换我这门风清净。” 谢西风见爹爹真要用花瓶打姐姐,忙跪起身子拦在东风面前,愤怒叫道:“门风清净门风清净,你一辈子要门风清净,为了这个,你连姐姐的幸福都不惜葬送了吗?你知道我姐姐喜欢的是什么人?比那商家不知道强多少倍,你就喊打喊杀的。好啊,你杀啊,你今儿打死了我姐姐,我看赶明儿举人老爷来找你要人,你怎么办?” 举人老爷四个字仿佛就像是一贴奇妙的镇定剂,一下子定住了谢老爷的身形,也拯救了那个花瓶险些粉身碎骨的命运。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举人老爷?哪……哪个举人老爷?我……我怎么半点儿也不知道?”谢老爷的神智逐渐回复清明,高涨的气焰瞬间被扑灭了不少。 西风把脸儿一扭,小妮子的报复心强,把他老爹的心吊起来,然后就不负责放下去了。饶这样,还觉着不够补偿自己受了这一巴掌的伤害。 谢夫人在旁边也急了。本来嘛,都是快二十的女儿了,还没有人上门提亲,如今忽然说有个举人老爷要来,是你你也急。 “难道是去给哪个举人做续室填房?”谢老爷也疑惑了,忽然眼睛一瞪,高声道:“不会……不会是让你姐姐去给人家做妾吧?我告诉你……”一语未完,忽听外面张管家的声音惶急道:“老……老爷,您快去前厅看看吧,乡试的案首老爷来了,要……要见您和夫人呢。” 这个时代举人在地方上已经是很体面尊贵的一个阶级。没看那商家百年书香,还为一个举人身份煞费苦心,最后却还没得到呢。因此谢老爷这个一辈子也就见过几个秀才的土地主,一下子就觉着身上发软,结结巴巴道:“案……案首老爷来找我做什么?我们家可从来都是乐善好施,绝无作奸犯科之举啊。” 谢西风和谢东风对视了一眼,都觉着又好气又好笑。还是谢夫人这时候忽然想起两个女儿刚刚的话,忙推着谢老爷道:“你管他干什么?你先去见他。忘了两个孩子刚刚说的话了吗?也许这边是咱们女婿也说不定。” 谢东风面色发红,谢老爷却是一边被夫人推出门,一边还结巴道:“胡……胡说,我听人说过,那案首老爷又年轻又俊秀,知识又渊博,不知道多少人看好他,说是明年肯定中进士的,这……这正是前途不可限量,能要咱们商户人家的女孩儿……”后面的话随着他出去了而中断,但谢家姐妹大致也猜得出来。 这里谢夫人也忙着更换衣服。又让两个女儿帮自己端详,西风刚刚受了爹爹那一番重话,只觉意兴阑珊,便回房去了。东风却是心里喜悦,帮着娘亲仔细端详,又听娘亲对妹妹喊道:“妞妞,你爹刚刚也是气急糊涂了,你别怨他啊。” 洛明涛的确是来提亲的。之前在坎儿向镇的客房里,他便和谢西风说过,等自己回来把事情都办妥当,宴请了同年等,待正月一过,便会上门提亲。正迎着万物复苏大地回春的好兆头,也好让谢东风放心待嫁,然后自己也要安心备考,好进京参加秋闱。 却是无巧不成书,他竟是选了这么个千钧一发的关头前来,若是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差点儿就被这个坐在首位上不停喝茶的准岳丈大人给打死,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恭敬守礼,处处陪着笑和对方说话。 且说谢西风,回房后便躺在床上,这一整天就昏昏沉沉的,谢老爷打的那一巴掌也真是狠,脸上肿起了高高的一块。也难怪她心伤之极,到晚上就觉着嗓子火烧火燎的疼,慢慢发起烧来,只觉自己一会儿在云端上飘着,一会儿又穿回了现代,看那熟悉又陌生的水泥森林和汽车。一会儿眼前又忽然出现谢老爷怒气冲冲的面孔。正伤心时,景物忽然一变,那土匪首领举着大刀冲过来。吓得西风拼命躲闪,忽然间,脑子中回荡起当日那老头儿的话语: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挺直了身子就无愧于心,他们该死他们该死……她心下大定,站住了身子便夺了那土匪的刀,一刀将他砍成两半。 “姑娘,姑娘……” 耳畔忽然想起秋香熟悉的声音。谢西风睁开眼,慢慢道:“我……这是在哪里?” “姑娘,你烧了一天一夜了,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姑娘都急得没法,大夫来看也只说是急火攻心,开了些方子也都是没用的,直昏睡到现在,天可怜见,你总算是醒了。”秋香一边呜咽着,一边将西风扶起来,犹自喃喃道:“奴婢的魂儿都要被姑娘吓没了,生怕您有个什么好歹。” “别傻了,我命硬着呢。那个永怀的师叔是怎么说的?我这一生贵不可言,早年却是坎坷艰辛,杀伐不断……”谢西风苦笑一下,她伸出手抚着额头,心中有些失落,暗道庄生晓梦迷蝴蝶,还以为这十九年的一切不过是一个长梦,醒来后,我还是在那间洁白的病房里,却没想到,不是梦,唉,我是真的穿到了这个架空的世界中,再也回不去了。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谢老爷和谢夫人谢东风也都赶了过来,嘘寒问暖了一番。谢西风还是很气爹爹如此对待自己,便淡淡道:“没什么,想是这一年来有些劳神了,都积攒在一起,这次借着由头,就病来如山倒了。我多歇歇就好。” 谢老爷知道女儿还是在生自己的气,想想自己也的确过分,哪有当爹的那么痛斥女儿,也难怪西风伤心,可偏偏当时自己就像是猪油蒙了心似的。但他是一家之长,虽然有名无实,这面子还是需要的,更何况也没有长辈和小辈道歉的道理,因此尴尬的说了两句话,便出去了。这里谢夫人也好好开解了西风一番,方才离去。 西风便问谢东风洛明涛提亲的事,其实结果她已经料到了。果然,便听谢东风含羞笑道:“爹爹准了明涛的提亲,娘也很满意这门亲事,还说要明涛和他娘住进来,以便给他补身子,让他安心备考,不过我觉着明涛或许会拒绝。”话音刚落,就听妹妹淡淡道:“不会的,他不会拒绝。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提亲,就是做好了将来即便高中,也要娶你的准备。他是一个不惧流言不畏人心的大丈夫,住进来恰好让人都知道了你们订亲的消息,只要能让爹娘和我放心,他大概不会在乎自己的名声受点损伤。究竟那些只能在暗地里传着的谣言算得了什么?咳咳咳……” 谢东风恍然道:“原来如此,他竟是要让我放心,我就说为什么要这时候来提亲,其实我只想他安心读书,将来进京参加秋闱的。” 谢西风没吭声儿,心想我的傻姐姐哎,他哪是让你放心,他这是让我放心呢。你这么个老老实实的,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了,就算是做了陈世美,你也会替他开脱是被逼迫的。不过你这个妹妹可不好糊弄罢了。嗯,别说,那洛明涛算是个聪明的,这样一来,我也不担心他将来在官场上吃亏,我姐姐嫁给他应该也会幸福的。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姐妹俩又说了两句话,谢东风见妹妹始终有些懒懒的,便起身道:“好了,你多少年也没生过病,这次方能病来如山倒,也好,把你体内积的那些毒气都发散出来,你且好好歇着吧,我回房去了,等你精神好点儿,再过来探你。” 谢西风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所有的家计和铺子都交到了谢老爷手里,只差点儿没把谢老爷给砸晕了。真不知道几年功夫,自家竟然有这么多的产业土地了。他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处理了两天事务,但是不到三天,便大呼吃不消,心里知道女儿身上已经大好了,只是还在和自己赌气。因此便来到西风房里,呵呵笑着让她接受铺子的事。 谢西风坐在床上啃着一个苹果,漫不经心道:“有爹爹在,怕什么?爹爹那一日说得对,我既然是女孩儿,便该做个闺秀,从此后我要好好在闺阁中修身养性,那些生意和地产,就由爹爹打理吧。”一句话把谢老爷给推了出去。 五天后,累的两眼发直面色憔悴的谢老爷再次来到二女儿的房间,却见谢西风正在临窗的地方描花样子,见他进来了,便盈盈起身行了个万福,还不等说话,谢老爷已经冲过来急着道:“闺女啊,你的病都好了,养了这么些天也足了吧?赶紧出去接手吧,你爹我都要累死了,还是闹的人仰马翻,你再不接受,怕就有好几家铺子要倒闭了。” 谢西风坐下来,捡起一旁的绣品慢条斯理的绣着,一边悠悠道:“爹爹不必着急,几间铺子罢了,您若是经营不了,让它倒了或者变卖就好,女儿从此要做闺阁淑女,也好将来嫁个好人家。” 谢老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忽然跺脚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我这边去弄,将来那些产业没了,你可别怨我。”说完便气冲冲走了出去。这里秋香心里也忍不住打鼓了,弯腰小声对西风道:“二姑娘,哪有爹爹给女儿道歉的道理?老爷做到这样,已经是不错了,这也就是咱们家老爷仁慈呢,若是别家,还不知怎样。那些铺子产业可都是您的心血,难道您真能眼睁睁看着……” 秋香不等说完,谢西风便轻轻一笑,淡淡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么几天功夫,伤不了元气。就有几家铺子倒了,终究也有限,且我爹肯定比我心疼。” 秋香急道:“何苦呢?就因为和老爷赌这一口气?那些铺子可都是日进斗金的摇钱树,二姑娘你也适可而止吧。” 谢西风在缎子面上刺下一针,看了秋香一眼,慢慢道:“我说过我不是赌气,你不用说,我心里有数。我除非不出去做事也还罢了。只要我出去,几家铺子,有什么?倒闭了就再重新弄呗,看看你急的这个样儿,跟了我几年,定力也没有一点儿长进。” 秋香呆呆看着谢西风,心想我的天爷娘娘啊,我们二姑娘怕不是神仙托生的吧?怎么什么事儿一到了她这儿,[网]偏偏就简单的让人不敢相信,可到最后又不得不信呢? 又过了些日子,便是三月了,院子里的桃杏树上都绽满了花苞,看上去累累簇簇的十分惹人怜爱。这一日谢夫人正带着两个女儿在后院园子里看那刚探出头来的嫩草和昨儿才绽放的迎春花。忽听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谢老爷面色苍白的踉跄冲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完了完了,这……这城里没法呆了,快……快想办法跑吧……” “怎么了?”谢夫人和谢东风一听见谢老爷这话,都吓懵了。唯有西风柳眉一挑,沉声问了一句。 “还怎么了?你们整日里在家,还不知道吧?山东那边黄河春汛,决了堤坝,不知道淹了多少地,人人都说这一次的灾比前些年更厉害,说那水都是立着高高的浪头打下来的。这是上天震怒,要……要……”谢老爷说到这里,便左右望望,见没人在身旁,方放低了声音道:“说是因为太后把持朝政,太后党们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因此才降了这样大的灾示警呢。” 谢夫人和谢东风面上已经没有一点人色了。却听西风冷笑道:“一派胡言,若是上天示警。六月飞雪冰雹,抑或山崩地裂,哪个不能弄?还要借着一个年年决堤的黄河来作怪?更何况,对太后和太后党不满,为什么却要连累穷苦百姓家破人亡?老天怎会这样不公?”说完又对谢老爷道:“那黄河距咱们怕不是千里之遥呢,它决了堤,却又与我们有什么相干?爹爹怎么就慌成这个样子?” 谢老爷拍着大腿道:“是了是了,我刚刚要和你们说这个的,结果说到黄河,竟混忘了。你们不知道,黄河虽然与我们没相干,但是那些灾民,成千上万的,黑压压的一片啊,如今都在城外聚集呢。咱们知府大人也不让他们进城,所以城外越聚越多,听说每天都死人,这些人又不肯去别的地方,如今说是商量起来要攻打清远城,抢夺粮食呢。” “啊?天爷爷,那……那可怎么办啊?”谢夫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要……要真是那帮子灾民打了进来,还不和饿狼一样?咱们……咱们还有活路吗?” 谢老爷未及答言,便听谢西风沉声道:“官府没有设粥棚接济灾民们吗?若真逼的灾民造反,他乌纱都别想保得住。” 谢老爷跺脚道:“何尝没有设粥棚呢?连咱们家和大户们也都设了粥棚,但没用啊,那么黑压压的一片,怕没有十几万呢,更何况还有灾民源源不绝的赶过来,哪里够给他们吃?难道咱们不活了?夫人,你快带女儿们收拾收拾,看看想办法先回乡下祖宅躲一阵子吧。” 谢西风连忙道:“爹爹糊涂,灾民如此众多,城门定然已经都被围住,若他们真的有心造反,会放你回乡下祖宅吗?咱们家赈济灾民的粮册在哪里?拿来给我看。” 谢老爷一听,二女儿这意思是要重新接手管家,不由得眉眼都笑开了,忙从袖子里将粮册奉上,一边抹汗道:“哎哟我的好闺女,为了爹当日说的那些糊涂话,你这几日一直堵着气呢,如今可总算是原谅爹爹了。”话音刚落,就见二女儿看了自己一眼,轻声道:“我哪里是和你赌气,我只想让爹爹自己管一管这些事看看,也知道知道女儿平日里的艰辛。那日爹爹说的那些话,委实是太伤女儿的心了。” 谢老爷苦笑道:“我也是,日后寻思起来后悔不迭啊。当日也是我急怒攻心,只怕你姐姐和你将来找不着好人家,唉,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爹爹如今知道你能干了,你姐姐都告诉了我,不是你,洛家那孩子也不可能和你姐姐在一块儿,人家现在可是举人老爷了,还是乡试的魁首,多风光?从此后我再不管你了,只要你行事心里有数便成……” 他说话的功夫,谢西风已经翻完了册子,不由得一双柳眉都险些竖了起来,问谢老爷道:“灾民聚集了多少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粥棚的?” 谢老爷想了想,沉吟道:“从二月十八以后,就陆陆续续有灾民过来了,粥棚是从二月二十八开始设的,到如今正好十天。”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0 章 “十八以后就有灾民,却是二十八日才设的粥棚,十天时间,要饿死多少人?官府在干什么?还有,为什么已经设了十天粥棚?这米却只用出去这么点?爹爹不是说灾民多达十几万吗?我们家算是这清远城中的粮食大户了,怎么也这般小气?爹爹你竟爱财到这个地步吗?” 谢老爷让西风愤怒的质问吓了一大跳,唯唯诺诺的解释道:“这些……这些都不是我经手的啊,我哪里有这个时间?铺子的事都忙不开了。这些都是赵明臣弄得,我看你素日里也很倚重他啊……”说到这里,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竟露出了一点委屈的表情。 谢西风面色稍稍和缓了一些,皱眉道:“赵明臣是个极稳妥聪明的人,他素日里也是知道我的性体,怎么这一回做事如此出格儿?”说到这里,便抬头向园外唤道:“松月,给我备马车,我要出去。” 松月和秋香一样,都是西风面前最得力的心腹。两人暗地里也有情愫,西风已经和他们的父母说好,只等满了十八岁,就给他们完婚,之后仍在自己身边服侍。此时那小厮听见了西风呼唤,只喜得一个高儿蹦起来,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便和迎面走来的秋香道:“快回去收拾衣服,姑娘要出去呢。我的天爷奶奶,可总算盼来这一天了,这些日子差点儿没憋得我长出绿毛来。” 一句话说的秋香也笑了,啐了一口道:“呸,你是千年王八吗?还长绿毛儿。”一边看见西风从园子中出来,她便连忙回房准备衣服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谢西风一路来到了谢氏米铺,一进门赵明臣便迎上来,舒口气笑道:“姑娘可总算回来了,这阵子小老儿额头差点儿焦烂,如今总算有了主心骨。” 西风心里系着灾民,也不管他的招呼,劈头就问粮册的事。却听赵明臣叹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小老儿知道姑娘是菩萨慈悲,当日本想提前出城设粥棚,却被周家拦住了,说是要等官府一起行动。小老儿当时吓出一身冷汗,可不是吗?我就急着接济灾民,若我们一个商家却比知府老爷还早出头,不是找不自在吗?好不容易等到了二月二十八。小老儿吩咐人装了十石米去施粥,走在城门处又被官兵拦住,说是官府粮仓里余粮不多,这些米都悉数充到粮仓里,由官府施粥给灾民,只给我们留了二十斗。就这二十斗,竟也没有几家拿出来,小老儿冷眼看了这些天,有的人家一天仅拿出五斗米,所谓的粥,不过清水而已。连官府也如此。小老儿便明白,那些多出的粮食都是被知府老爷吃进去了。谁不知道因为灾民的事儿,现在清远城内米价高昂,他那个贪法儿,哪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姑娘说,这可怎么办?城外那些饥民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小老儿是满心的凄怆也没办法,咱们毕竟斗不过官府啊。” 赵明臣一番话说完,西风已经气的身子都颤抖了,恨恨道:“巧立名目竟然到这个地步,那张逢春的心是让狗吃了吗?我就不信,如此丧尽天良的行为,他就不怕引起民愤?我就不信,天理昭昭乾坤朗朗,所有的人就和他一样都黑了心肝?”说完对身旁的伙计厉声道:“去大街上找一个叫永怀的叫花子,找到他让他立刻来见我。” 大概永怀在丐帮中也算是个名人了,很容易就找到,一听见谢二姑娘唤自己来,不到半刻钟便赶了过来,抹着头上汗水道:“二姑娘,有什么事儿需要我效劳的?您尽管说。” 谢西风看着他,正色道:“现在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们帮我做,你们敢不敢?”说完见永怀把胸脯拍得山响,她才微微一笑道:“别先说大话,我要你们帮我运粮到城外,这可是在和知府老爷作对,你们敢吗?” 永怀的凸了出来,不过与其说是惊吓,倒不如说是惊喜,只见他一步上前,看样子是想拥抱谢西风一下,但是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太唐突了,于是便连连搓着手问道:“二姑娘,您……您说的是真的吗?您这可是在……在和知府老爷作对啊。我们叫花子,有什么怕的?但二姑娘您可是商人,日后万一知府老爷给您小鞋穿……” 谢西风摇头道:“管不得那么多了。张老爷爱财,大不了日后多给他些金银,但是此刻,灾民们已经是饿了这么多天,再也耽误不得一点时间。”说完她慢慢踱到窗前,叹气道:“我的确是个商人,凡事以利为先,然而让我看着那么多人就在城外活活饿死,我……是忍不下的,不发生在我们面前也就罢了,既然就在我们面前,那能尽十分力,我就绝不留一分。”说到最后,话音如同斩金切玉一般掷地有声。 “好,二姑娘你是这个。”永怀向着谢西风高高竖起大拇指:“我这就去找兄弟们过来。”说完便蹬蹬蹬跑了出去。这里赵明臣便上前一步道:“姑娘,何苦和张老爷对着干?不若让丐帮的那些小子每人背些米出城,以他们个人的名义,想来那些守城的官兵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西风摇头道:“不成,一人能背多少米?五斗?顶天了十斗?够谁吃的呢?何况人一多了,也瞒不过去,到时候也是得罪了张老爷,倒不如现在正大光明的出城。他要是敢拦着,我自然有话顶他。” 赵明臣知道自家姑娘主意已定,多说也是无益处,不由得便苦笑道:“有时候我觉着自己真是不明白姑娘,明明于别的事上也是干脆果决,甚至有时候手段也算狠辣,怎么却又偏偏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就比如这一次的事来说吧,那些大户仓里存的粮都快撑破了仓顶,可人家谁不是藏着掖着,就等着米价涨上去好卖钱呢?偏偏姑娘放着这大利……” 不等说完,便被谢西风打断,见她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郑重问道:“赵大叔,如果是你,你也会像那些大户一样吗?若我真的是那种唯利是图之辈,你也会这么尽心跟着我吗?” 赵明臣思考了一会儿,便摇头笑道:“姑娘说的也是,若姑娘真是没有这份慈悲心,小老儿未必就能效劳到今天。但我自问也没有姑娘的魄力,竟然敢为了灾民而和知府老爷作对。” 谢西风冷然一笑,一字一字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但求所作所为无愧于心。”话音刚落,只听外面脚步声响,原来是永怀领着丐帮子弟,赶着十几辆大马车过来了。 于是就往车上搬粮,谢西风把自家的马车也全都派了上去,最后一共是二十四辆大马车拉了六百多石米往城外而去。 一路来到城门处,果然,就被官兵们拦住了,西风听见一个官兵首领在训斥赵明臣道:“你这老头好不通情理,从第一天就告诉过你们规矩,每天拉出城的不准超过二十斗,你瞅瞅你这马车队?最起码也有五六百石粮了吧?充公充公,既然有粮,赶紧都充到官仓里,等统一给灾民们熬粥。” 谢西风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一把扯下斗笠面纱,走上前让赵明臣退下,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凌厉之色,上下打量了那官兵首领一眼,只把他看的不自禁便缩了缩脖子,只觉脸上似是被小刀刮着一般,不知为什么脸就有些发红,好像被这姑娘一看,这几天练出来的厚脸皮都被削薄了不少。 “官爷,我不想在这里和您多说,公道自在人心,多说了,你们脸上也过不去。我只和你说,这些粮,我是非要送出城给灾民们熬粥的,你若放行,我们一切好说,这周围的百姓们也赞你一声光棍,好汉。你若是不放行,就别怪小女子不给你们官府留脸面,咱们便在父老乡亲和城外嗷嗷待哺的几万灾民面前好好的论一个是非曲直。” 谢西风这番话一说完,那官兵首领便知道这下糟糕了,谢家二姑娘的名声在清远城中那是如雷贯耳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那商家公子只是因为言语间辱及她们姐妹两个,结果怎么样?让这二姑娘一番唇枪舌剑,给训斥的颜面扫地,最后人财两失。大概全清远城的男人加起来,除了那位今年的乡试案首洛老爷之外,也没人敢惹这夜叉,偏偏那洛老爷听说还一准是谢家的乘龙快婿了。哦,这难道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那官兵首领想到这里,情知这次无法开交的,便忙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飞速去请知府老爷。自己则在这里陪笑道:“二姑娘,不是我们不让您行善,实在是官仓里的粮食也要预备啊,不然灾民们饿的不行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谢西风冷笑一声,轻蔑的看了那首领一眼,忽然高声道:“官仓里的粮是粮,难道我们的粮不是粮吗?既然都是粮,都是要给灾民的,还分什么官仓民仓?只要给灾民们熬了粥,就是让这些粮食有了归所。现在灾民们已经在外面挨了二十几天的饿,每天就指望着那么有限的几个人家去施粥,一天还不过二十斗。十几万的灾民啊,官爷您就是再不会算数,这点账应该也不至于算不过来吧?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一餐要吃多少饭?更何况,你口口声声说官府放粮,官府的粮在哪里?又说要等机会,现在听说灾民们每天都要饿死几百人,那还要等到什么机会?是不是想着等灾民都饿死,这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一句话唬的那官兵首领脸色都变了。因为迟迟没有放粮,所以城外灾民的情绪很不稳定,这话要传出去,立刻就是一场大乱子。当下不由得厉声道:“你这女子妖言惑众,小心我把你抓起来。你知道城外是个什么情况吗?这句话传出去,惹得灾民们造反攻城,你立刻就是个煽动造反的罪名。” 谁料谢西风却怡然不惧,只见她一撩裙角,竟一步登到了马车之上,气势万千的叫道:“官爷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城外灾民们已经在爆发边缘了是不是?”说完她像四周的百姓们叫道:“父老乡亲们,你们刚刚都听见了,灾民们聚在城外,没吃的没穿的,已经就快要崩溃了。如果是你们,你们肯不肯安心的等着饿死?再想一想,一旦灾民们聚众闹事,攻破了城门,咱们清远城又将是什么样子?我为此情况忧心如焚,为了消弭祸事于无形,这才不得不舍出米铺里的粮食,到城外安抚灾民,让他们安心等待钦差到来官仓放粮。乡亲们,你们都知道我们谢家是商人,商人重利,难道我不知道这些粮若留着,是可以卖大价钱的吗?但我更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灾民们若是闹事,咱们的家,咱们的清远城就全完了。可是现在,我们的粮车被官爷们堵在这里,说什么要把粮食充公,一起发放给灾民。我问问乡亲们,历朝历代,可有没有过这么荒谬的事情?该交的税我们一分不少,凭什么还要强征了我们的粮?我谢西风是个女孩儿,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所以名声不好我知道,可你们想一想,我们谢家有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对不起清远城官府和百姓的事情?今日我们家的赈灾放粮之举,是一片赤诚日月可鉴。我不是想闹事,若是官府现在接收了我的粮食,立刻就派人出城将这些粮食发给灾民,我谢西风二话不说,立刻双手奉送。哪怕就是以官府的名义熬粥,我亦没有任何意见。”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谢西风说完跳下车来,又将斗笠戴在头上,然后一扬头,那面纱在周围帅气的晃荡了一圈儿,荡起一丝丝美好的涟漪,接着她大声问那首领军官道:“如何?官爷怎么说?是放我们的粮队出城?还是由你们官府接手,立刻出城赈灾?” 此时四周早已是群情汹涌。老百姓们的呐喊声直冲天际,纷纷叫嚷道:“谢二姑娘是好样儿的,一片大善之举,凭什么不让人家出城?自古以来也没这个道理。”还有的人嚷道:“呸,官府也给自己留点儿脸吧,这是人家自己出的粮,凭什么给你们官府顶缸?你们官仓里的粮都喂了老鼠么?还是喂了你们这群人形的硕鼠?”更有人嚷道:“谢二姑娘说的没错啊,灾民们要没有吃的,真会造反啊。要我我也不肯等着活活儿饿死。官府到今天也不放粮,还不让别人熬粥,是想让灾民们冲进来把我们都抢了吗?” 一片叫嚷声中,那官兵首领脸都发白了,暗道这个谢西风真不愧她的母夜叉罗刹之名啊。就这么几句话,真真是把我和我们老爷都推到了刀尖上去。他头上急的直冒汗,脑袋四下里转动,却到处不见老爷踪影。忽见谢西风伸手虚按了按,于是人群便安静下来,听她转身对那首领语重心长道:“官爷,刚刚小女子这番话,并非是针对各位官爷和兵爷们,小女子也知道,你们只是奉命行事。但这事有轻重缓急,相信即便知府大人在此处,看见灾民情况,也不会不体谅我们一片拳拳之心。官爷们也是爹生娘养,家里也是有妻有子,人说将心比心,请官爷们想一想,若是您的老母亲,您的妻子儿女就在灾民当中,随时可能被饿死,只要有一碗粥,哪怕这碗粥并不厚,甚至就可能捡回一条命。官爷会怎么做?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城外那黑压压的一片,是人命,不是禽兽畜生啊。官爷,西风求您了,就放我们出城赈灾吧。” 这番话一说完,谢西风竟一撩裙子直挺挺的跪在了那官兵首领面前,大声哽咽道:“西风在这里替城外那些朝不保夕,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求您了;替那些眼睁睁看着儿女饿死的爹娘求您了;替那些奄奄一息的老人们求您了。”她说一句话,便磕一个头。她身后的赵明臣和丐帮子弟一见她这样,不由得个个眼泪夺眶而出,忽见永怀也一下子跪下去,梗着脖子大声道:“我们替二姑娘跪着求官爷,但是若你们还不放行,我们就打出去。” 此言一出,围观而来的所有百姓全部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那首领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了,腿肚子也直打哆嗦,他今日算是知道了谢西风的厉害,这女子何止是辩才无碍,那字字句句,更是打动人心,就连自己,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都为之震动,他想起一句话:仁者无敌。想来别说自己,就是知府老爷,此时此地也只有放行了吧。 刚要挥手放行,就见刚才派出去的那个小兵忽然跑过来,在他耳边悄语道:“老爷来了,也听见刚才那谢二姑娘的话了,老爷说放行吧。”话音刚落,就见自家大人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把手一挥,对谢西风道:“二姑娘起来吧,我们老爷说放行。” 话音刚落,周围掌声雷动。一阵阵欢呼声震长空直达云际。这么多日子里,那官兵首领竟是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动骄傲过。眼见谢西风就要从自己面前走过,而他是深知自家老爷的性情的,那脑袋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发起热来,左右看看无人,便一低头,飞快的对经过身前的谢西风道:“老爷未必肯善罢甘休,姑娘万万小心。” 谢西风脚步都没顿一下,行云流水般从他身前走过去,若不是那随风飘来的一小声“多谢”钻入耳朵,那首领几乎要以为对方是根本没听到了。他怔怔看着那袅袅而去的窈窕身影,心中忽然间就窜出一句话:这才智,这定力,他妈的这女人要是生成了男儿身的话,天下间还有谁能是她的对手? 城外的十几万灾民在十几天的等待中已经绝望了,正有几个人商量着要造反的时候,忽然就见从城门处驶出了一队队的粮车,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揉了下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直到那庞大的车队驶到面前,他们才真的相信,是有人放粮来了,而且一放就是放了这么多,看来今天,终于可以喝点带米粒的米汤了。 灾民们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便彻底爆发了。便有人上来问是不是官府从今日起放粮。丐帮的弟子们撇了撇嘴,答案几乎是异口同声:“屁,指着官老爷,你们情等饿死吧。若不是谢二姑娘慈悲,宁可得罪官爷,也要赈济你们,到这时候你们也别想看见一粒粮。为这个,谢二姑娘都给人跪下磕头了。”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灾民中流传,很快的,几万灾民就知道了有一个女菩萨,人人都称她谢二姑娘,为了他们这些灾民,不惜把自家能卖大价钱的粮食拿出来给他们熬粥,还为他们得罪了官府,甚至下跪求情。无数灾民感动的热烈盈眶,直说若是有命回去,定然要替西风立长生牌位。 但这些谢西风都没有在意,她不是什么小女孩儿,会为这种万众瞩目感激的感觉而欣喜和飘飘然。她只是用最快的速度令人支起了几十口大锅,一袋袋白花花的大米下了锅里,顿时就把其他几个大户家的粥棚衬托的好像蚂蚁一般。 不到半个时辰,空气中便开始飘散着米粥的香气,无数灾民争相涌来。锅前已经站满了丐帮子弟和米铺里的伙计,一碗碗粥流水般施放出去。谢西风倒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她看了一会儿,见一切都上了轨道,便带着秋香走到灾民中,还不等向里迈步,忽见永怀跑来,拦着她道:“姑娘,都是灾民,病的病死的死,死了的甚至都没办法送到别处埋葬,姑娘富贵身子,千万别再让这里的腌臜气味给熏坏了。” 谢西风叹气道:“你的好意我明白,没关系,我只是随意走一走罢了。你看这满目凄凉,若是人人都能在这里走一走,便是铁石心肠,怕也要软化几分,也许就没有那么多囤积米粮等着哄抬米价的黑心商人了。”说完永怀也没了言语,垂头退到一边道:“既这样,那我不扰姑娘了,姑娘请便吧,只是别走太远。” 谢西风点点头,顺着那些或蹲或躺的灾民中走过去,入耳的是无数呻吟声,其中夹杂着一些欢呼:“啊,这么厚的粥,天啊,好久没吃着了……”再就是狼吞虎咽争相吞粥的场景,只看得西风心有戚戚。 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惊了西风一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手里端着碗刚领到的白粥,眼泪滚滚而下,在他身边是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哀叫的声音直穿天际:“儿啊,儿啊,你睁睁眼,你爹爹拿回粥了,是有米的粥啊,儿啊,娘没用,要是娘能在粥碗里多找出几粒米,你或许就能挨到这个时候儿了,儿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是你一直念叨着的白米粥啊,你闻闻,多香啊这粥……” 西风听见身边有人叹息道:“唉,作孽啊,那女人为了给儿子省口粥吃,和她汉子两个从来不吃一粒米,只喝那米汤,结果到底还是没保住这孩子,唉……”她走过去,只见抱在妇人怀中的孩子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望过去就好像是一具骷髅一般,越发衬托的那两只没有闭上的眼睛又大又亮,虽然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 秋香捂着嘴,眼泪滚滚而落,慢慢的那哭声越来越大。却见西风走上前,伸出手将那孩子的眼睛轻轻合上,“啪嗒”一下,一滴泪水滴在那孩子的脸庞上,可惜他已经感受不到这来自城中的最后一丝温情。 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惨嚎:“娘,娘啊,你为什么就不听儿子的?那观音土吃不得啊,吃不得啊,你怎么……你怎么就到底吃了呢……娘啊……” “姑娘,回去吧,我看不下去了。”秋香拉着西风的衣袖大哭着哀求,却见西风一双泛泪的眼睛已经红了,听她恶狠狠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看,我要看着,我要好好看着这人间的活地狱,我要永远把它记在心里。永远记住……”她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鲜血蜿蜒而下,滴在这片悲惨的土地上。 当永怀等人再次看到谢西风的时候,差点儿就吓傻了。他是见过谢二姑娘发飙的时候的,当初那么强悍的土匪首领,这位姑奶奶眼都没眨一下就把刀戳进了对方的心窝。可是现在他却觉着,他宁可对着那时候的谢西风,也绝不愿意再看现在的谢二姑娘一眼,这哪还是位姑娘家?根本就是个刚从地狱里出来索命的罗刹。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1 章 第二十章 不想面对也得面对,永怀硬着头皮走过来,挠挠鸟窝脑袋,对谢二姑娘作揖道:“我的好姑娘,怎么去走了一圈儿,就变成了这么个模样呢?”说完看了看谢西风身后的秋香,只见她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都有些肿了,他心想这才是女孩儿家该有的正常样子吧?哪有像谢二姑娘似的,从灾民堆里走一圈儿,倒像要吃人似的。 谢西风愣愣的看着永怀,她还没感觉到自己通红的眼睛满布着杀机。不过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她倒是稍稍平静了下情绪,再多的悲愤,也要压在心里。想真正为这些灾民们做点事儿,就不能让悲愤冲昏了头脑,那样不但救不了灾民,连自己和亲人也要搭进去。 夕阳西下,谢西风终于回到家中,众人忙问她这一天都做什么去了,听说她去了城外,谢老爷谢夫人差点儿吓得跌下椅子,直叫道:“我的儿,你去那里做什么?听说他们都吃人的,你这样的女孩儿家,怎么……怎么也敢去那里?” 谢西风勉强笑道:“爹爹放心,女儿没事。其实那些灾民不像你们说的这么可怕,他们也是人,不是长着毛的禽兽畜生。”说完将自己今日在城外的所见所闻将给谢老爷谢夫人听,秋香忍不住又哭起来,也在旁边帮腔道:“太惨了,老爷夫人没看见,若不是跟着小姐,人说给我听我都不信的,那哪里还是什么朗朗乾坤的人间,根本就是活阎王地狱,太惨了。” 谢老爷和谢夫人都是不知道这些的,闻听也不由得都愣住了,谢东风更是忍不住掉下眼泪,对妹妹道:“明儿我也亲自去城外熬粥,为他们尽一份力吧,也许就能少饿死两个孩子……” 谢西风道:“不必你去熬粥,要帮他们,不是在这上面。”说完转向父母道:“爹,娘,女儿是什么人你们都清楚。自我管家以来,尤其是这二三年,商场相争,我从未对谁手软过。我知道人们背地里都叫我夜叉罗刹,我不在乎。我从来不想当什么人善被人欺的贤良淑女,所以从没有妇人之仁。我也逼的别人家家破人亡过,虽然都是各有原因,但我绝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然而今日在城外,女儿真的是被震动了,那个孩子……他……他看上去还不满十岁,身上……身上的骨头却根根可见,只是一层皮包着,他死不瞑目,小嘴巴还张着,似乎生命中的最后关头还在喊着饿。随处可见饿死无人收的尸体,老人,妇女,孩子,几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神情木然的抬起一具具尸体随意堆放到人群外,连坑也不挖,更别提裹尸的席子……” 说到这里,谢夫人已经听不下去了,流泪道:“孩子你别说了,娘听了心里难受。”谢老爷也道:“好了好了,爹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干什么事,就去干吧。咱们谢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每年修桥铺路的,但这些年,却也没干过丧良心的事儿。何况如今你管家,更是不知挣下了多少家业,也该往外散一散了。只是你记着,家里最原本的那一千顷地,是你姥爷家几代传下来的,你不许变卖,这也是给咱们找个安身立命之所,总不能为了救人,最后全家人也跟着饿死,你爹我……我……唉,我就是不想着自己,我也不舍得你娘和你啊……” 谢西风“扑哧”一笑,过来搂着谢老爷的胳膊,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娇声道:“爹爹说哪里话?女儿是那么个没算计的吗?女儿的确是想尽力帮那些人一把,但也绝不会把整个家都给搭进去。爹爹放心,有您这句话,女儿便可尽情施为了。” “你……你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啊?”谢老爷有些不放心,到底还是叮嘱了一句。西风笑道:“爹爹放一百二十个心,女儿是要救人,能惹什么祸?哼,想来算计女儿的人,现在还没生出来呢。”话音未落,就被谢夫人啐了一口,听她笑骂道:“一个闺女家,还有脸说这个,你啊,将来是真找不着婆家了,我听你姐姐说那个小花子虽然是丐帮的人,但长得不错,功夫也好,你看他对你有没有意……” “娘。”谢西风满头满脸的黑线,跺脚道:“你在说什么啊?永怀他只是个小孩子。” 谢夫人撇撇嘴,喃喃道:“那有什么?只要对你好就成,你今年不也才十九吗?算什么大人?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够了,娘你别说了,我要么独身一辈子,要么就给你找个和姐夫一样的好女婿成吗?”谢西风忍不住告饶,然后拉着姐姐就逃出来,听见身后的谢夫人还在那里啐她:“呸,还想找好女婿呢,人家小叫花子肯要你,娘我已经烧高香了,好歹一表人才还有功夫嘛……” 这个时候半开玩笑的母女两个谁都没有想到:谢西风真的一语成真,她不仅有人要了,而且这个要他的人还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她的那个婆家,也是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所在。当然,这是后话,先按下不提。 与此同时,知府的后衙中也是气氛凝重,知府老爷刚刚砸了一张凳子,但他的怒气似乎丝毫没有消去,城里几个有名的大户和乡绅们都有些为那张八仙桌的命运担心,不知道大老爷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它。 “好好的计划,就让那个丫头给破坏了。”张逢春张大老爷气的面色都铁青了,自从清远城外聚了灾民,城里这些日子的粮价可以说是日新月异,每天都能上一个新的台阶。但他已经和平日里这些往来甚密的大户们商量好了,谁都不先出手,一定要等到粮价达到更高的高度时,再由知府大人带头,将官仓和自己的米慢慢卖出去,那可是一笔极大的利润,大到足以让他们头脑发热眼睛发红,连灾民们有可能闹事的危险都视而不见,反正灾民闹事,派兵镇压一下就好,然后大人自会上本朝廷,一切的罪名都有那些不知好歹的贱民承担,他们只要安心的挣自己的钱,顺便让知府老爷挣更多的钱就好。 但是谁也没想到,谢西风,一个女流之辈,今天竟然会闹这样一场戏出来。被她在城门口一煽动,城里的百姓们在心生激愤之下,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迟迟不放粮的官府和他们这些没有半点慈悲心的大户,小老百姓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唯有去照顾谢家的各项产业,以实际行动来支持谢西风为赈济灾民,保卫清远城而做出的巨大牺牲。今日整整一天,他们的各大粮店前再没有排队买米的百姓,所有的百姓都涌到了谢家的米铺油铺甚至是绸缎铺子胭脂铺子,总之,只要是谢家的买卖,就绝对是生意兴隆,和他们的门前冷落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老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一个大户凑近张逢春,一边苦着脸道:“若是老百姓们都不再来买咱们的米粮,这粮价不到两天,就得下去啊。我们能撑,那些小店可撑不住,到时候我们就控住不住他们了。”的确,这些大户基本上控制了清远城绝大多数的其他中小商家,但只有一家,是他们不能也不敢控制的,那就是谢家。而他们也没想到,就是这个谢家,竟然用一己之力就让他们所有人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那又能怎么办?今天她在城门口的那些话,难道你没听到?本官当时都没办法出去,只怕出去就要被人围殴死了。”张逢春气急败坏的道。忽见这个大户嘴角一撇,露出一个狡诈笑容,凑近他耳旁道:“大人,小民有一条妙计,可以让那谢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能帮主大人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 “什么计策?快说。”张逢春这时候正是心乱如麻,一听有人献计,不由得喜上眉梢。于是那大户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于是众人便看见知府大人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差一点儿就把嘴给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 接连赈济了城外灾民们三天。这三天,谢家的米铺几乎都搬空了,要知道,那不是一天六百石粮食,而是马车不停的循环往复拉着粮,粥锅很快便从十口增加到了一百口,二百口,最后是五百口。从早上卯时开始,一直到夜里申时末为止。好在谢家乡下有地,那些佃户们感激谢家平日里的恩义,除了留下自家吃的之外,都积极把剩下的存粮以贱价卖给谢家米铺。这让谢西风感动之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好人多的,自己也永远都不会孤单。她和赵明臣说好了,只要能帮灾民们度过这段难关,他日灾民还乡之后,自己要将三个月里所有铺子赚到的利润全部分给佃户们, 令谢西风有些意外的是,知府衙门中这三天竟然没有任何举动,甚至那些和知府串通一气,等着发黑心财的大户们也都如同哑子般的没了声音。这个情况引起了她的警觉,立刻就让永怀发动丐帮的力量,看看他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最后得到信息说,这三天那些大户们和知府老爷用掩人耳目的方法,假意称往城外运货物,其实都是把粮食运到了山上藏起来。神通广大的丐帮弟子甚至将那些个藏粮的地点都打听了出来。所以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丐帮,在他们面前,你什么秘密都没有。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虽然知道了确切的消息,谢西风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暗道这些人把粮运到山上干什么呢?若说是认为灾民一定闹事,那知府大人怎么样也不该不放粮啊,若说之前他有胆子冒着危险屯粮的话,现在他就绝没有这个胆量了,因为钦差明日就到,虽然听说那是个糊涂钦差,但是若让他在清远城中见到灾民闹事,这可不是张知府使银子上奏折就能瞒天过海的,钦差大人性命攸关之下,哪里肯替他遮掩? 谢西风琢磨不出张逢春的意思,也就不予理会,她想着钦差到后,不管多少,总要放些粮食意思意思,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喘一口气了。这些天放出了大概十万石粮,因为邻近城的灾民听说这里有粥吃,也都奔了过来,自己的米铺,就快山穷水尽。若是没有那些乡下的地,她早就拿不出米粮来了。 果然,钦差的仪仗在第二日就过来了。然而令谢西风大失所望的是,这位钦差以粮食都在别的地方发完了为由,竟召集他们这些大户献粮,声称自己是一粒米也拿不出来了。谢西风气愤无比,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怏怏回来,和赵明臣查了一下米铺中的余粮,不过一万石左右,已经是他们最后的一点家底,这些米,只堪堪够那暴增的几十万灾民吃一天的。 “没想到到最后,我还是救不了他们。让他们多活了几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坐在椅子上,谢西风头一次升起一股无力感,身边的赵明臣轻声安慰着她,却又哪里能够稍解她心中的痛苦。几十万条人命啊,就要断送在那些黑心勾结的官商手里了,而她,对此竟然无计可施。 赵明臣看出自家姑娘情绪低落,便命人好生送她回家。当夜西风辗转反侧,直到三更之后,才因为疲累之极而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似乎是在做梦,混沌黑暗中一片喊杀之声,让她怎么也睡不安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谢西风伸手揉了揉脑袋,睁开眼睛坐起来,那些梦中的喊杀声似乎仍在继续,她甩了甩脑袋,正想喊秋香倒水,便听见房门猛的被撞开,秋香跌跌撞撞跑进来,点上烛火后将手里一封信递给西风,一边惶急的道:“小姐,刚刚有个人闯进了老爷夫人房里,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让把这封信立刻给您。” 谢西风的精神一下子清醒了,忙伸手接过信,一边沉声问道:“外面的喊杀声是怎么回事?” 秋香摇头道:“不知道,松月出去打听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说完,只见谢西风已经将信打开,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诬陷姑娘煽动造反,谢家所有商铺丝毫无损,姑娘早做定计,千万小心保重。”信上没有落款,字迹也不甚好看,却是力透纸背。 秋香也看到了这几行字,疑惑自语道:“什么意思啊?诬陷咱们煽动造反?凭什么啊?和铺子有什么关系……”一语未完,忽见西风猛的站起,一张俏脸上连血色都没有了,窈窕的身子似乎也在颤抖,好半晌,方听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好,好狠的手段,好高明的手段。” “姑娘……”秋香还要再问。却见谢西风迅速的换好了衣服,转眼间便冲出房门,谢老爷和谢夫人问她话也来不及回答,便旋风般的出了后院,秋香吓得忙打着灯笼追上去。 来到前院,喊杀声又清晰了一些,谢西风刚刚打开院门,便见松月迎面跑过来,惶急道:“姑娘,城里现在整个儿都乱了套了,那些灾民在街上喊打喊杀的,您可不能出去啊。” 谢西风却恍若未闻,一把抓住了松月的胳膊,急急问道:“你知不知道永怀他们的落脚点?快带我去。” “我……我是知道,但是……但是有什么口信儿就让我带过去就完了,姑娘可不能出来啊。”松月伸出双手拦着西风,又对秋香道:“你快拉着姑娘,万一有了闪失,不是玩笑的。” 秋香死死拉住西风,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对松月道:“你去告诉永怀,让他和兄弟们立刻联系认识的灾民,告诉他们去谢家米铺领米,另外,你让永怀派出几个人,把谢家所有的铺子全部打砸一番,只要是带着”谢家“字号的,全部打砸,越狼狈越凄惨越好。” “啊?”松月都听傻了,却见西风惶急道:“让你去你就去,晚了一步,我们全家都没命了。你记着自己的干系,遇到闹事灾民,就亮出这块玉佩。”她将腰间的那块玉佩摘下来,因为这么多天在灾民中,所以身上的首饰那些灾民已经都熟悉了,这块玉佩造型又十分奇特,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花样,因此这会儿倒也有些作用。 “告诉永怀,务必照我说的做,今次我们谢家的身家性命,全部系在这两件事上了。”谢西风再次郑重叮嘱了松月一句,便见他答应一声,转身没入夜色。 “姑娘。”忽听秋香惊慌的叫了一声,谢西风这才发现自己的腿都软了,整个人都靠在秋香身上,夜风吹来,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原来早已是汗透重衣。她也不回房,只在院里等待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街上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去,松月也回来报告说一切妥当,她才忽然起身,对秋香道:“吩咐亮叔把马车赶过来,送我们去米铺。” 且说知府衙门,从知道灾民冲入城中闹事的那一刻起,钦差大人就吓得钻到了椅子下。他是太后的侄子,身份金贵无比,此次揽下了赈灾的差事,原本是想着顺风发财的,哪想到发财的愿望倒是实现了,却在这最后一站等来了现世报,这若是被灾民们攻破了府衙,自己这没带一粒粮食来的钦差肯定就被一刀咔嚓了,赚那么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 钦差大人一边在床底下瑟瑟发抖,一边就有些悔不当初。他希望上天能听到自己诚恳的检讨,从而因为自己态度良好而放自己一马。 也许上天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便听见门外张逢春的声音道:“大人,钦差大人,暴民已经被镇压下去了,下官让大人受惊,特来领罪。” 钦差大人乐得一蹦三尺高,却撞到了脑袋,连忙从床下钻出来,正了正衣冠,才让张逢春进来,假装威严的训斥了几句,然后才恨恨道:“这些暴民太可恨了,一点儿都不想想朝廷和本钦差的难处,张大人,你要多派兵,狠狠的镇压一下,必要时多杀一些,本钦差给你担着。” 张逢春笑道:“钦差大人放心,下官自然知道要怎样做才能给大人出气。只是这一回,却有一个比灾民更可恨的人,若非他们妖言惑众,漏出了钦差大人没带粮来的消息,那些暴民们也不至于就胆大到聚众造反。”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快快说来,本钦差定要治他一个抄家灭九族之罪。竟敢煽动造反,这就等同于谋反叛乱,是要千刀万剐的。”钦差大人怒声嚎叫着,这个时候倒的确显示出几分钦差威严。 张逢春凑了过去,沉声道:“就是那个谢家,那谢家的二女儿向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就一味抹黑官府,偏偏她善于蛊惑人心,以至于人人都认为本官赈灾不力,可钦差大人您也看到了,官仓里哪还有官粮?还不是全给那些灾民吃了?但他们不但不感激,反而只因为那妖女施舍了一些粮食就对她惟命是从,刚刚下官得到禀报,说灾民们在街上闹事打砸抢,唯独放过谢家的那些铺子不动分毫,这代表了什么,不是一目了然吗?大人说,这妖女是不是该问首罪?” “该,当然该。那个……张大人,你这就带我去他们家拿人,哦,不对,是先去看看他们的铺子,这个可是铁证,别再被她破坏了,将来让她巧言辩过去。”钦差大人拉长了声音,似乎很为自己这次的智谋而得意。 “钦差大人真是心细如发明察秋毫,有孔明之智啊。”张逢春当然不介意丢过去几句好话,反正又不用花钱。于是点齐了仪仗,浩浩荡荡的去“保护现场”了。 “姑娘,来了,钦差的仪仗来了。”谢家米铺前,一个小伙计猫着腰跑了进来。正在看伙计们发粮的谢西风点了点头,沉声道:“知道了,你去一边帮忙吧。”话音落,她慢慢站起身踱了几圈,才停了脚步,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立刻来到她不远处站定。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2 章 “你们虽是灾民,也是我大顺子民,便该知道造反是要杀头的。无论是什么理由,也不应该如此冲动鲁莽。”谢西风声音清脆,不疾不徐的说着,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大汉便开口道:“我们……我们也不想的,偏偏今天下午听了几个才来的老乡说的话,才知道钦差一粒米也没带来,姑娘你说,这不是断我们的活路吗?几十万口人,怎么着也得等水退了才能回乡,这半个月一个月吃什么?难道要我们等着活活饿死?” “那你们也不该进城抢夺闹事啊,知道这是形同谋反的罪名吗?更何况钦差大人现在就在城里,你们只知道说他没带粮来,可怎么就不想一想他为何会如此做?他是钦差,难道不希望风风光光带着一大队一大队的粮来当活命菩萨?但凡没带粮来,必然是有他的苦衷。你们或许不知道,去年收成不好,朝廷这一次本来就没筹到多少米赈灾,偏偏我们这里又是最后一站,钦差大人即便再精打细算,到了这里粮食告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若是有一点办法,能不给你们解决问题吗?如今钦差大人不过刚来到这里一天,你们晚上就来闹事,连让他想办法的时间都不给,你们自己说说,到底是谁更过分一些?” 于是几个汉子就低了头,其中一个呐呐道:“但是……但是我们怎么办?姑娘……姑娘就剩了这点米,不过够我们吃一天,往后……要怎么办啊?” “你们先领了米出城,省俭着些,这些米也能吃两天了。我想钦差大人机智聪明,这两天时间,或许能够想出什么办法,至不济,我乡下那里还有两三万石粮食,必要时也可以拿出来应个急。总之你们不许闹事,也不许再在城中逗留,要相信知府大人和钦差大人,而且城中还有许多商家大户,只要钦差大人登高一呼,大家不会不拥戴他的,到时候你们吃的那点粮食还是可以凑出来。” 几个汉子都露出喜色,纷纷道:“姑娘说的是真的吗?那我们全听姑娘的,这就退到城外等候消息去。”说完回头冲着那些领米的灾民喊道:“快点领,领完了咱们赶紧出城,别让钦差大人看见了,惊扰了他老人家的驾,一个个饿的跟鬼一样,吓着钦差大人就罪过了。你妈的,你真好意思装,你也给谢姑娘家留点儿吃的米啊,谁让你动那一堆儿了?走走走,米领完了,赶紧走,妈的,长不长脑子?从后门走,你是怕人看不见咱们从谢家米铺出来么?再给姑娘招来祸事的。”说完又听有人咕哝道:“能有什么祸事?姑娘就是活菩萨,要不是她,咱们能走么?难道还有人能诬陷她和咱们勾结,长没长心啊?” 这话又引来先前那人的喝骂,一群人咕咕哝哝的走了。而在米铺门外,钦差面无表情的看了面色铁青的张逢春一眼,有些讥讽的笑道:“张大人,这便是你说的煽动造反的谢二姑娘吗?该不会你也是被哪个没长心的人给骗了吧?”很明显,刚刚米铺里的对话已经全部被钦差大人听进耳中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张逢春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就会出了纰漏?为了让灾民们进城闹事这个计划,他和那些大户们提前就把粮都运走了,这才敢放胆施为,派人混进灾民中泄露了钦差是空手而来的消息,继而进行煽动。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完全偏离了自己设定的方向。 “不管怎么样,既然走来这儿了,就进去看看吧。”钦差大人又是一笑,恰在此时,一个小伙计出来倒水,一眼就看见了他们的仪仗,惊愕过后不由得大叫一声,便跪在地上筛糠似的抖着。 谢西风和赵明臣等忙迎出来,见到钦差的仪仗,也是“大吃了一惊”,连忙参见。起身后谢西风便道:“原本该请大人进去坐,然而米铺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里面现在还是凌乱不堪,唯恐怠慢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钦差已经看到了被砸落下来的牌匾,加上之前谢西风在屋中极力为他说话,此时对这懂事的女孩儿便有几分好感,闻言微笑道:“哪里的话,本官本就是出来视察各处损失的,咱们进去吧。” 于是大家一起进来,谢西风忙命人上茶,自己在钦差和张大人的下首落座,赵明臣则只有站着的份儿了。 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一个伙计一头闯了进来,带着哭腔道:“姑娘,都砸了,铺子都被砸了,那些混蛋一点儿也不感念姑娘素日的恩德,都没有一处,啊……”伙计擦着眼泪,呜咽哭诉,话没等说完,忽然抬头看见钦差和张知府,不由立刻吓得跪了下去,张着嘴巴,却是一声也没有。 “砸就砸了吧,又不是只有我们家受害,今儿晚上城里怕是没有几家完好的铺子了。” 谢西风叹了口气,又对钦差大人道:“大人初来乍到,竟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恼怒,刚刚民女也已经严词训斥过他们。唉,他们饿的急了,若是没有点实惠,哪里肯听民女的话。”说到这里,便苦笑了一下,指着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大瓷缸道:“不瞒钦差大人和知府大人,我把仓里最后一点余粮也给了他们,如今就剩下那些留着自家吃了。好在知府大人率兵及时镇压,他们才肯就坡下驴,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钦差到此时是疑虑尽去了,但是他倒也没有怀疑张逢春,只以为对方也是被人蒙蔽而已。于是笑着安慰了谢西风几句,又赞她义薄云天,顺便暗示了一下请她代为周旋几天的意思。看到谢西风一一答应,心中更加欢畅,于是便心满意足的离去。 “此女向来手段高明,又会施恩,大人万不可被她的表象所迷啊。”回途中,张逢春仍然不甘心这样完美的计策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想进行一下最后的努力,话音刚落,就见钦差轻飘飘的看了自己一眼,淡淡道:“张大人的意思是说,本钦差被一个丫头给蒙骗了?本官自觉着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 张逢春一听钦差如此说,便知道这一回是真的一败涂地了,连忙低头道:“当然不是,钦差大人莫要误会。也许是我对她成见太深,回去自该好好反省。”言罢又深施一礼。 钦差这才露出笑容道:“罢了罢了,俗语说,防人之心不可有,张大人这样想本也无错,但是切记切记,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更何况,你扪心自问,那谢姑娘一口就答应替我们再周旋三天,若是你,你能做到吗?” 张逢春还真做不到,他的官仓里一粒米都没有。而且他在灾民中的名声,绝对不会比这位钦差大人好到哪里去,若说钦差大人能顶风臭十里的话,自己怎么着也得臭二十里,拿什么去和那些灾民周旋? 一段危机便是这样化险为夷了,事后谢西风想一想,仍觉心惊肉跳。暗道若非那封匿名信示警,我此刻也许就已经是身首异处了,甚至还连累的爹娘姐姐也跟着遭殃,奇怪,到底是谁给我报的信儿呢?要能知道知府大人的计划,但是他知道的时间应该也不是很早,不然不会夜闯谢府,那么就定然不是知府大人的心腹和同谋,只有可能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得到知府面授机宜,这样的话,应该也是知府相信的人,但他怎么会帮我呢? 脑海中忽然闪出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谢西风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叫自语道:“难道是他?”原来她想起了自己在城门时的那个官兵首领,记得他当时说的那句让自己小心的话。她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道:“看来应该就是他没错了,不然,再没有人能够是在那种时候给我示警。” 正想着,忽听秋香的声音在外面道:“姑娘,该出去了,亮叔在角门前等着咱们呢。” 谢西风答应了一声,饮尽茶杯里最后一口茶,便提着裙子向外走,一边暗自寻思道:已经三天了,我乡下的粮食也全部发给了灾民。不过钦差大人到今日也走不出去,大概应该着急了吧?或许,他今天就会来找我了呢,呵呵,快点儿来快点儿来吧,别让我久等啊大人。 一路来到米铺,就见几个官兵正好站在米铺门外,谢西风嘴角弯起一丝笑容,暗道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刚刚打了呵欠就有人送上枕头。想到此处,便整了整斗笠衣襟,迈步走进了米铺中,果然见钦差大人和张知府都坐在上首,而赵明臣惶恐的站在下首,一见她来,便松了口气,陪笑道:“姑娘可算是来了,钦差大人和知府大人都等了您好一会儿,小的要派人去请您过来,两位大人又不让。” 谢西风忙盈盈行了一个万福,开口道:“竟然劳两位大人久等,民女不胜惶恐。但不知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民女效力,只是有一条恕民女无礼,这几日为了安抚灾民们的情绪,民女已将在乡下剩下的粮食全部运了来,到今天,民女也是无计可施,便是拿银子买,也买不到粮食了。” 她这话一说完,张逢春就恨恨的暗骂了一声“小狐狸”。钦差大人脸上也闪现一丝尴尬,挥手令伺候的人和赵明臣退下,才对谢西风道:“谢姑娘高义,本官回京后定然奏明圣上,像姑娘这样舍家为国的女中豪杰,就该大力褒奖。只是如今……”饶是他脸皮再厚,此时也不禁有些面皮发红,含含混混道:“只是如今那些灾民们把守住了四面城门,本官……本官都出不了城了。” 谢西风就等着他这句话,但是表面上却十分为难道:“这……这民女也真的毫无办法。没有粮,民女就算说话,那些灾民也不可能听民女的啊。” “总之,你替钦差大人想个办法,让钦差大人可以出城。”张逢春的脸色很不好看,也是,能好看吗?钦差出城了,他怎么办?现在对方一心信任谢西风,如果灾民再闹事,自己就不能诬陷对方了,到时候要怎么收拾这个乱摊子? 钦差大人对张知府的脸皮厚度再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心想这么无赖的话我就算说出来,也没办法这么的理直气壮啊。这姓张的倒是张口就来,比我强,有前途啊,有前途。 谢西风在知府和钦差的威逼利诱下,“万分委屈”的不得不答应下来,等到钦差一走,她便兴奋的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子,让赵明臣难得的看到了这个十九岁女孩儿天真烂漫的一面。 似乎是想了“两天”的办法,第三天,谢家二姑娘终于来到城外,对被她召集起来的灾民们讲了一番大道理,大意就是:“朝廷太为难了,筹到的米粮实在不够给大家分的。但是呢,这不能成为你们造反的理由,要知道,那是要杀头的,连累全家的,并且是一定会被镇压下去的。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啊,既然是灾民,就不能挑食嘛,虽然没有大米,但现在连绵的天同山上树叶儿已经发绿了,草根儿也泛甜了,榆钱儿也结出来了,蛇虫鼠蚁也都出洞了,大家完全可以自力更生,去山上积极寻找食物嘛,天同山那么大,相信一定可以支撑到大家返回家乡的。” 这一番话在情在理,立刻得到了灾民们的热烈积极响应。于是无数的人向天同山上进发,消息传来,钦差大人笑眯了眼睛,知府大人却是瞪圆了眼睛,面上连点血色都没有了。 刚要吩咐下人去严厉阻止那些灾民上山,便听见钦差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张大人,谢二姑娘此计甚妙,本钦差甚是欣慰,怎么你却像丢了魂儿似的?” 张逢春悚然一惊,连忙掩饰道:“哦,没有,下官是怕那天同山上有猛兽伤人,再伤了那些灾民可怎生是好?”说完却听钦差笑道:“拉倒吧,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我对灾民的感情是一样的,大概还没有那位谢姑娘对那些穷棒子的感情深厚一些,这时候装的什么好人?该不会是你在天同山上养了几个小老婆吧?”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十三章 张逢春也只有干笑附和,这个时候他心急如焚,倒盼望钦差赶紧离去了,也许自己还能想办法抢夺回那些藏好的粮食,他虽然是庸才,却绝对也不是傻到家的,谢西风一番话指向如此明确,怎么还想不到她的目的?只是到了这时候,那钦差大人反而不急着走了,直言道:“都说清远城繁荣,本官自来了之后,因为灾民的事,还没有好好逛逛呢,现在那些穷棒子都去了山上,那些蛇虫鼠蚁和树叶儿也够他们吃一阵子的,本官的好好逛逛再走。 张逢春心中暗骂,知道这混蛋钦差是趁着灾民威胁去除的时候,要在本地大肆搜刮了,但他却也无可奈何,这种时候,任何一个破绽都可能要了自己的老命,所以也只有按下所有焦急耐心等待消息。 不久后消息就传来了,灾民们在天同山上发现了大量的粮食,大家纷纷感谢老天爷,认为这是它赐给灾民们的。据说那些灾民看到粮食后,也顾不上回来了,背了粮食撒丫子就往山东老家跑,别说张逢春不敢派兵,就是敢派兵,这会儿也追不上了,那些他们等着用来发黑心财的粮食,终于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让他们狠狠的吃了一枚苦果,最可悲的是,这枚苦果还是他们自己结出来的。 钦差也不是傻子,当然他不是不信老天爷,但他也不信老天爷有这么好心,要是这样,不让黄河决堤不就完了吗?于是在他看着人将搜刮来的大量金银搬上船后,便站在堤上对张逢春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张大人治下的乡绅们都是聪明得紧呐,只不过这一回大概是要血本无归了,哈哈哈。”说完又特意转身来到人群中的谢老爷身边,对他笑容可掬道:“谢老爷宅心仁厚,上天赐福,给了你这么一个好女儿,本官回京定然禀明圣上,清远城有你们这样的积善之家,是全城之幸啊。”言罢拱了拱手,便转身登船而去。 这截然相反的态度已经很表明了一些问题,张逢春心里不胜惶恐,同时对搅了他所有如意算盘的谢西风更是恨得牙根儿都痒痒,由此才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精彩故事,成全了谢西风的一代贵妃的传奇经历,这是后话,不提。 送走钦差的当天晚上,谢家是欢声笑语不绝,这么多日子的紧张过去,在狠毒阴谋中能够全身而退并且倒打了那些人一耙子,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谢老爷,这些日子因为谢夫人同情灾民,在家为灾民在佛前祈祷,严格禁止荤腥出现,今儿他看着桌子上重新出现的鱼肉,差点儿就泪流满面了。 洛明涛也特意被洛老太太派人从书院中叫回来。虽然之前答应进谢家攻学,但最后洛明涛还是很聪明,他把自己的娘留在了谢家,自己仍然去山上书院攻学,如此一来,既使洛老太太不至于孤苦无依,让他能够专心读书;又坐实了他与谢东风的婚约是铁打不变的;还不会很影响自己的名声,可谓是一举三得。 一大家子人连同那些下人在内,都是尽欢而散,好在谢家在“酒”字一事上十分注重,才不至于一个个喝的酩酊大醉,到时候让人偷了抢了都不知道。 。 转眼间春去夏来,洛明涛已经于日前就动身出发前往京城了,现在每日谢家人嘴里的话题,全部是围绕着他这次能否高中,并且高中后回来是否应该在年前成婚而展开的。 谢家的生意和地产也都是蒸蒸日上,不但不用老两口操一丁点儿心,就连谢西风,这几日都觉着自己要闲的发霉了。因为太无聊,所以她已经把脑筋动到了隔着清远城千里之遥的东兰城中,那里临近蒙古草原,交易十分活跃,如果能在东兰城站稳脚跟,可以想象,自家的事业必然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然而就在谢二姑娘野心勃勃的开始收集资料时,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不但将她震慑当场,也让整个谢家都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中。 皇宫的选秀是每五年一选,今年恰是大选之年,秋闱过后便是选秀。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3 章 除了那些端庄美丽的贵族大臣之女要待选外,还有身家清白的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官府也会给你造册,到时候一起进宫。不同的是,那些贵族臣子之女是等着做妃嫔的,最不济也是一个女官,而老百姓的女儿则是要当宫女和杂役的,除非长的特别惊采绝艳,有机会被皇帝看到并且成功登上他的龙床,才有可能被破格提拔当一个小小的答应之类,最高的规格也不过是升个贵人罢了。当然,这样的女子通常也不会有好下场,因为她们比起那些家族势力雄厚的妃嫔们,实在太势孤力单了,惹眼的容貌又常常不能为妃嫔们所容,所以最后的结局便是像一株绝美的昙花,只在皇宫内盛开了刹那芳华,便随即凋落。 谢西风做梦也没想到张逢春竟然会如此歹毒,虽说是赚了他的银子,但也等于说是救了他的命。西风当初也没有天真的认为自己赚了他一笔的事情可以瞒天过海,也做好了会被他为难索贿的准备,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大不了到时候花几千银子破财免灾就好。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张逢春竟如此歹毒,他竟然将西风作为了秀女的人选造册上报。当众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做出任何改变了。 “怎么办?要不然去给知府大人送十万银子吧,也比你入宫当个宫女强啊,你长的又是这么出格儿,那些妃嫔们容不下你的。” 东风坐在妹妹的对面,忧心忡忡看着镇静如恒的妹妹,那张桃花面孔有着少女们很少见的风情,说是美艳照人一点儿都不过分,偏偏还带着少女的一点天真娇憨。一双桃花眼只要轻轻的一转,便似能勾人魂魄似的,一旦柳眉轻皱,眼睛中添上些许厉色,就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这样的妹妹,要去皇宫那种地方,不是等于送她去死吗?。 “没有用的。这个张逢春真是一名狼子小人,他把我填入了选秀的册中,就是不给我们任何反悔的机会。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哼,想都别想。” 谢西风说完,便拉住姐姐的手,又看了默默垂泪的娘亲和沉默不语的父亲一眼,笑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皇宫虽然是个吃人的地方,但你们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想让我吃亏,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我也不是一味的逞强蛮干,我会保重自己的。事实上,我倒庆幸这次是我被选了去,若是姐姐的话,那才真是要担心,她那性子,在宫里不到一年时间,怕就被人生吃了。” “可是西风,你……”谢夫人哽咽着抬头,两个眼睛已经哭的桃儿一般。不等说完就被女儿打断话头,听她坚定道:“娘,不用说了,说了也没有用。与其在这里为我惶恐担忧,倒不如做几顿我爱吃的东西。十天后就要和待选秀女们一起上路,我这几天把事情安排一下,也不出门了,就在家好好儿的陪你们。也许将来运气好,不过五年十年,还能放出宫来和你们团聚。” 说到这里,便拉着谢东风的手笑道:“到时候我真的成老姑娘了,我又不愿意委屈自己,那时候少不得姐姐和姐夫收留我呢。”说完却见谢东风滚下泪来,却勉强笑道:“这是自然,你不来找我,我才生气呢,有了你在家里,到时候我们可不是供了一个财神爷呢?” 一语未完,自己便忍不住放声哭起来,谢夫人也哭个不停。谢西风心中凄然,并非是为自己以后的命运,而是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她知道,这一次的分离,是真正的生离死别,说是运气好可以出宫,但多少宫女熬到白头,最后仍是死在宫内,终生也没有机会再看一眼宫外的天空。 正在这时,听见秋香在外面哽咽道:“姑娘,松月说,赵先生过来了,姑娘现在就要去见他么?” “对,我现在就过去。让赵先生去花厅候着我,上最好的茶和糕点。”谢西风站起身,又对谢老爷道:“爹,你随女儿过来,女儿有话要和你们说。” 谢老爷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道:“都是爹爹没用,都是爹爹没用……”话音未落,便被女儿从后面抱住,听她哽咽道:“爹爹别这么说,在女儿心中,您是天下间最好的爹爹。女儿年少时就争强好胜,若非爹爹的纵容,断不能如此痛快淋漓的活了这许多年,做下这么多事情。女儿知道,女儿能有今日成就,都是亏了爹爹不计名声在为女儿遮风挡雨。女儿即便进宫,但有这些年的快意人生,却也了无遗憾了。” 第二十四章 谢老爷的手颤抖着,终于握住女儿的小手,痛苦的眼泪都掉下来,摇头道:“爹爹就是个不祥人,早年连自己的娘都受自己连累,若非我是个男孩儿,大娘也未必忌讳到那个地步。如今,又克的你去了那种不得见人的地方,这一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爹爹……爹爹太没用了……” “爹爹万勿如此想。”谢西风拿出帕子亲自替老父拭去眼泪,轻声道:“便是当官做宰了又如何?爹爹不闻那些贵族大臣家的天之骄女亦要入宫待选吗?就算她们是妃嫔,但其命运或许还不如一个宫女自在呢。更何况,女儿更庆幸自己是生在咱们家里,若是真到了那些大官家中,行动所受的拘束,还真不如死了好。” “傻孩子,别说这种话,死啊活的也不忌讳。”谢夫人着急的扑上来,却被二女儿抱了一下,听她用轻快的语气道:“好了娘,快去给我弄点好吃的,中午我要吃你的拿手菜麻辣蹄筋,现在我和爹去花厅与赵大叔商量一些事情,总不能把客人撂在那儿吧?何况这客人还是我请的。” 好不容易将谢夫人劝进了厨房,谢西风和谢老爷这才一起来到花厅,把所有人都遣下,只留着秋香松月在外面看门之后,西风便对赵明臣和谢老爷道:“张逢春这个黑心狼,他以为把我弄走了,就可以慢慢图谋咱们家的产业,又报了仇,是一举两得之策,哼,他却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姑娘你有什么打算?”赵明臣的眼眶也有些发红,这年头,离开了谢家,再想找谢西风这样好的东家可不容易了。更何况这么多年,两人名为主仆,实则如同父女一般,谢西风给了他全部的信任和关爱。如今知道她要进宫,怎不令赵明臣伤心。 “我爹娘和姐姐都不是善于经营之人。姐夫虽有大才,却是在仕途上,不是在商场上。”谢西风坐在下首,目光灼灼的看着谢老爷,沉声道:“爹,等我进宫后,咱们家所有的产业,你和娘还有姐姐都不要插手了。只经营好咱们家的五千顷地就好。”话音未落,就听谢老爷惊叫一声:“什么?五千顷?不是只有三千顷吗?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多?” “是之前才买下来的。一个生意场上的合作人要回老家,不想要这边的地了,价钱也还公道,我看那地也挺肥的,所以便接手过来,稍后我就把所有地契和庄子的房契都交给你。”谢西风说完,又转向赵明臣,温和笑道:“赵大叔,这些年你和我一起,把谢家的产业从一家粮铺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许多感激,我藏在心中,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你知道我不像人家女孩儿,知冷知热很感性的。” 赵明臣的老泪终于流下来,他忙拿袖子擦去,动情道:“虽然姑娘从未说过,但你对老头子的关爱,却无处不体现出来。毫无保留的信任,丰厚的分红,过年过节也有厚礼相赠,老头子这辈子一事无成,最大的成就就是托赖着这双老眼,找到了姑娘这样一个好东家……”说到这里,已经是哽咽的说不下去。 谢西风笑道:“究竟那些也不算什么,和你的劳苦功高比起来,根本不值得提的。我一直想着要好好报答赵大叔,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我要进宫了,临走前,终于可以给大叔一份大礼,算我报答你这些年尽心辅助我的恩情。” 赵明臣连忙站起,惶恐道:“姑娘严重了,老头子怎么敢……”不等说完,便被西风按着坐下,听她郑重道:“既是大礼,也是责任。我不能让自己几年的心血给别人做了嫁衣,所以这份大礼,大叔一定要收下。”她这样说,赵明臣就只有点头了,擦擦眼睛道:“好,姑娘你说,要是有用得到小老儿的地方,义不容辞。” 谢西风点点头,这才郑重道:“谢家的产业只有两样,一样是五千顷良田;刚刚我已经给爹爹了,那里的事情简单些,无非春秋两季租子,他能弄得过来,姐姐姐夫也能帮帮忙。二来,便是谢家的各处产业。我爹爹不是商道中人,这些东西给他,没多少时间就要被人踅摸去了,知府大老爷也便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所以我把这些产业悉数交给大叔你。” 谢西风说到这里,赵明臣已经呆住了,若不是椅子撑住了身子,他大概就要跪到地上去,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这怎么使得怎么使得……这不是折老头子的福寿吗……”正推辞着,就见谢老爷红着眼睛道:“老赵,是西风给你的,你就接下来吧,她说得对,我弄不来那些东西,搁我手里头也是白糟蹋了。给了你,总比给别人强。” 谢西风笑道:“赵大叔,我也不是白给你的。论理,我爹娘姐姐有那五千顷田也就足够好好过日子了。但我姐夫将来却是要在仕途上走的人,世道黑暗,没有钱开路是万万不行的,他又是个心怀天下的主儿,因此我觉着,他将来不管做官做到哪一步,要用的钱都不能少了。因此这些铺子全部给你,但是你要将每年铺子中盈利的五成给我谢家,你可愿意吗?” 谢老爷头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伸手抹了抹,对西风道:“你这孩子,咋能对你赵叔也这么狠呢?三成,三成够用了,五千顷地每年里也得老鼻子东西了……”不等说完,却见西风摆手笑道:“爹爹放心,女儿心中有数的,咱们家若是不要这五成盈利,赵大叔不肯接手的。” 谢家所有铺子的产业每年的净盈利大概有五六十万两银子,赵明臣一年的工钱是五千两,加上过年过节的各种福利,撑破天七八千两,这已经是非常高的价格了,寻常一个三品官也挣不到他这些钱。如今西风把铺子全交给他,一年就算五五分成,他也静得二三十万银子。当下哪里肯干,后来见推辞不过,便正色对西风道:“若要我接手铺子,也成,但是盈利中的八成要归东家,不然我不接手,这会让人说我趁人之危,戳我脊梁骨的。” 谢西风知道老头儿的脾气,最后好说歹说,终于说定了□分成,谢家六成,赵明臣四成。老头儿犹自叹息着这已是非分了。又坚持要立下契约。西风又郑重将地契房契交给爹爹,那些铺子的房契和账本全部交给赵明臣,写好了转卖契约,所谓的转卖,其实就是转让罢了。只不过赵明臣很重视自己的名声,因此不让他难做人,就说是转卖。 所有的事情都弄妥当,谢西风便请赵明臣留在家中吃了一顿饭,席间又和谢老爷说让他做主给松月秋香配成一对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收拾东西,每日里在家陪爹娘姐姐。然而平常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谢东风心牵洛明涛,甚至犹觉日子过得慢了。但是这十天,在谢家人心中却如白驹过隙一般,似是一晃眼就过去了。 临行前夜,谢西风捧着一个盒子来到东风房中,对她道:“姐姐,原本以为,无论姐夫是否高中,只要等他回来,妹妹就能在家里为姐姐亲自筹划婚事了。可如今看来,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竟没办法等到那一天。也罢了,人终究敌不过天意。妹妹亲自画了图样,命人打造了两套首饰,这一套稍好的便当做给姐姐的新婚之礼。另一套是给秋香的,因着她的身份,倒不能用这么好的材料,却也是真金白银,珠玉宝石俱全,刚刚送给她时,她喜欢的了不得。姐姐看看你这套如何?只是要嘱咐你一句,这套首饰,姐姐收着就好,若喜欢,日后也可以戴一戴,只是新婚那天却别戴出去,省的你们心中又想起我来,大喜的日子添了伤感。其实叫我说,你们不必如此担心,那后宫就是个吃人的窟窿,你妹妹这身骨头也硬着呢,它要吃了,大概也得崩掉一嘴的牙。只是娘亲和姐姐都不相信我的能力,只是一味伤心,唉!罢了,不说这些,你且打开看看,看看这套首饰合不合意?” 其实谢西风哪里懂什么设计首饰。只是在现代的时候,看了不少大制作的古装剧,那些精美的首饰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此便找高手匠人,将自己心中记的那些花样说了一遍,让他们依样打造出这一套金玉宝石首饰来。只是那高手匠人的手艺远远超出她自己的预料,这些首饰打造出来,竟比博物馆中看到的还要灿烂夺目。 当下谢东风心中酸涩,却也不忍拂了妹妹的好意,于是打开盒子,一时间险些将眼睛晃花了。只见盒中这一套首饰灿若明霞,珠光耀眼。细细看去,刀工无不细致之极,只说那凤钗上几十朵金花,看似簇簇围绕,然细细看去,竟是每一朵都独立雕成,手腕轻轻一动,珠花便随着那吸吸流苏颤颤巍巍的抖动。这花样固然极为新巧华美,但刀工更可说是巧夺天工。再加上那流苏下缀着的几颗如拇指大小的圆润东珠,只看一眼,便不由得被这首饰吸引了心神,以至于不敢呼吸。 其他的首饰也是精心做成,点翠掐丝等工艺无不妙至毫巅,配以七彩宝石,明亮烛光下只见七彩光华闪烁,只让谢东风连悲戚之情都忘了。 谢西风见姐姐喜欢自己送的这套首饰,面上泛出满意笑容。执着姐姐的手又说了一些吉祥话,又怕惹她伤感,便借口自己要好好休息告辞了。她却不知,待她走后,东风看着那套华美首饰,想到这个处处维护自己,维护着这个家的妹妹却就要进入皇宫那样的地方,到底还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在床上悄悄儿哭了一夜。 万般不舍,也不得不放手。谢家夫妇与其他女儿被选中的爹娘一起,站在百里外的运河边上目送载着自家女儿驶向皇宫的大船渐渐远去,看着那船上站立的女孩子们越去越远,一时间堤上哭声震天,谢夫人和东风哭的背过气去,还是家里的下人们和谢老爷以及洛老太太将两人搀扶回去。 ☆、第二十五章 “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船行了半个时辰,早就看不到那挤满了送别人群的大堤。谢西风却依旧站在船头,将自己上学时背过的那些送别诗一首首低声诵出来,一直背诵到这一首出自隋朝的《送别》诗时,她的眼泪终于落下,喃喃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归来之期,爹,娘,姐姐,你们千万保重身体,也许有一朝,女儿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回来与你们一家团聚。”说到后来,积聚在心中的伤感终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希望:是的,活的潇洒自在淋漓痛快,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永……不……放……弃…… 谢西风在心中念着自己的座右铭,一边伸出纤纤玉手抹去脸上泪水,刚要转身进船,便听见身后一个带着些落寞的声音道:“你说,我们还能回来吗?” 谢西风一转身,就看见一张让她惊为天人的脸庞,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穿越到《红楼梦》中见到了林妹妹。 “山为眉峰聚,水是眼波愁。”她情不自禁的喃喃念了所知不多的两句描写美人的诗,让对面的女孩儿嫣然一笑,轻声道:“过奖了,若说倾国倾城,姑娘当之无愧。” 谢西风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摇头道:“得了,我们俩别互相吹捧了,你是真正的美人儿,我不过是市井间的容颜罢了。”她一眼就看出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不凡。因为清远城中的秀女总共不过几十个,一只船绰绰有余,所以也没有分尊卑。 “别妄自菲薄,我是真觉得你很美,而且风情生机,你一样不缺,虽然我也看过许多女孩子的容貌胜过于你,但是却都没有你这份魅力。”官家小姐由衷的赞美着,忽然又抬头看向那水天相接的地方,轻声道:“你说,我们还能回来么?” “谁知道呢?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希望的。”谢西风豪爽的拍了拍美人儿肩膀:“此心安处是吾乡,我只知道,只要你的心在这里,那么哪怕越过千山万水,也不会迷失方向。” “此心安处是吾乡。”女孩儿喃喃念了两遍,忽然摇头苦笑一声:“人人都念这句诗,有几人能悟透?要做到这一步,更是千难万难了。”说完便再次低下头,一滴晶莹眼泪滴下来,落在甲板上。 “嗯,你叫什么名字?进宫是待选宫女还是妃嫔的啊?”谢西风一见这美人儿还真是一个林黛玉似的人物,她不知如何安慰,便岔开话题。果然,就见女孩儿擦去眼泪,勉强一笑,轻声道:“我叫闵含烟,我爷爷是告老还乡的侍郎,爹爹在外地做官,所以这一次我也成为了待选的秀女。” 谢西风就知道了,这真是一个官宦小姐,去宫里是竞选妃嫔的,和自己这种参选宫女的根本不是一个阶级。不过她这人最不懂的便是妄自菲薄,闻言便笑道:“哦,我叫谢西风,是一个商户的女儿。所以你根本就不必发愁了,你进宫就是要当娘娘的,而我进宫是要当烧火丫头的,我都不愁,你愁什么啊?” 闵含烟忍不住一笑,摇头道:“我倒想和你一样,当个烧火的宫女,只怕不能够呢。唉,我爹爹和爷爷本是想办法要让我落选的,谁知有人陷害,我最后还是出现在了册子上。”她说完便喃喃道:“谢西风,谢西风,这名字我觉得很耳熟呢。”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4 章 谢西风却没想到这些,只是有些同情的看着闵含烟,暗道这个女孩儿太单纯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人,把自家的□都说了出来。唉,这样的人,进了宫还能独自存活吗?她之所以没想到闵含烟是心机深沉,故意对自己示之以诚,是因为她很清楚,根本没这个必要,你什么时候看见一个官宦小姐去和一个烧火的丫头曲意结交的?在这个时代,地位在某种程度上也就决定了身份和敌我关系。 “啊,我想起来了。”闵含烟突如其来的低叫吓了谢西风一跳,好在这个柔弱女孩儿嗓门不大,所以她很快便回过神来,疑惑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你说你叫谢西风,那你就是那位谢家的二姑娘对吗?我有时候在家里,听见过下人议论你。”闵含烟双眼亮晶晶的,好像是因为看到了传说中的人物而兴奋。 谢西风觉得有点尴尬,咳了一声干笑道:“是……是吗?那个……我的名声这么大吗?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吧?”说完自嘲的洒脱笑道:“嗯,你们家下人是用我哪一个绰号呢?夜叉?罗刹?妖女?还是什么赛西施赛貂蝉之类的?” 一句话说的闵含烟又笑起来,然后也有点尴尬的悄声道:“哦,基本上都用过。”说完便听谢西风目瞪口呆的道:“那个……哦,你府中下人们打听八卦的精神很值得称道啊,竟然把我的绰号都摸全了。” 闵含烟红着脸小声道:“他们……他们虽然没说你什么好话,但是我有时侯听见了,却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真是痛快淋漓,我总想着,我若是也能像你一样,哪怕只那么活一天,我这辈子也不枉此生了。只可惜,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活,不敢,也不会。而且啊……”她凑近了谢西风,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我们家那些下人虽然都是在诋毁你,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在放光,想来如果让他们有机会娶到你,他们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吧。” “喂喂喂,过分了哈,这种话也是你这种大家闺秀说出来的吗?”谢西风“咬牙瞪眼”的道,言罢却见闵含烟慌张低了头,咬着嘴唇轻声道:“没……没有,我……我平日里不敢说这种话的,但是……但是一看见你,不知怎么的,就……情不自禁了……” 谢西风见她紧张的脸色都苍白了,心想这女孩儿就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禁不得一点儿惊吓。于是耸耸肩道:“好了,这里风大,我们回舱里吧,看你的脸色都发白了呢。” 闵含烟点点头,两人便回到船舱,只见二三十个女孩儿此时都聚集在那里,一看到她们二人进来,面上便浮现出各种表情,有嫉恨的,有畏惧的,有不屑的,也有假装云淡风轻把头撇开看向别处的。 谢西风发现那些嫉恨的目光基本上都是在闵含烟身上,而不屑的就大多数集中到自己身上了。她本来不以为意,不过看到在藤椅上坐着的几个衣衫华贵的女孩子眼中的那抹冷厉之色时,她忽然便想起自己这么多年遭到的那些算计,有一些根本都是没有恩怨的,只是因为自家产业大了,惹起同行相嫉,才会被人寻隙生事。 “西风姑娘。”闵含烟的话打断了谢西风的思绪,她回过头来:“嗯?什么事?” “不如去我的房间里坐一坐?”闵含烟虽然天真,但那些目光看得她有些不舒服,大家子的小姐,即使心思单纯,但因为面对各形各色的人物太多,她们心思却必定是细腻而敏感的。久而久之,因为这种心思,那些聪明有心计的就成为了宅斗中的战斗机,成为凤姐那样大权在握的中心人物。而另一些太天真或者才智平庸的,要么看透,对什么都不在意。要么无奈接受任人摆布的命运,总之,没有宅斗宫斗才华的女人,无论是在大家族还是皇宫中,日子都必定是有些难过的。 看看现在的闵含烟,就典型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但没有斗争才华的女孩儿,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含着依赖和一丝哀求,且别说她才认识了自己多长时间,只是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商户的女儿,很可能进了皇宫就是个烧火丫头的类型人物,她竟然找自己当依靠,这不是很明显的定错了目标吗?谢西风严重怀疑是不是因为闵府中那些下人们在平时把自己吹嘘的太玄乎了,以至于这女孩儿就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偶像级人物。 “好啊,就过去坐坐,有没有零食招待啊?没有的话我回房间拿一些,哦,我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谢西风不忍心拒绝楚楚可怜的闵含烟,不料此话一出,立刻就感觉到有一半嫉恨的目光飘到自己脸上来了,细细一想才恍然大悟:像闵含烟这种身份的女孩子,又单纯,肯定是许多人想要巴结利用的对象,谁知道如今却被自己一个商户女儿捷足先登,能不让那些女孩子嫉恨吗? 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摇头,这一船里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十四五岁,最小的才十二岁。结果这还没进宫呢,一个个便都开始转开了小心思,完全没有了小女孩儿该有的天真烂漫。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后宫啊,真是世间最残酷的地方了,可以想象,如果不用进宫,这些女孩儿这时候大概也会在家平静的带点欣喜的等着人上门提亲吧。但是一听说要入宫,立刻就把所有潜在的斗争意识都激发出来了,也难怪后宫能成为天下最残酷也最是人才辈出的战场,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物竞天存等自然法则在那里轮番儿上演,哪一个死里逃生的人不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强大圣斗士啊? ☆、第二十六章 “西风姑娘,你又在出什么神?”闵含烟好奇的看着谢西风,一边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上茶,和西风不同,她这样的官宦小姐,是可以带一个陪同的丫鬟进宫的。 “哦,没想什么。”西风回过神来,喝了一口茶,才又抬头正色道:“以后不要叫我姑娘了,直接叫我西风就好,闵姑娘,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不等说完,便见闵含烟含笑道:“既然不让我叫你西风姑娘,那也别叫我闵姑娘,直接叫我含烟就好。” 谢西风点点头,面上神色越发肃然,郑重道:“含烟,你记住了,日后千万不要自己去甲板上,尤其切记不可靠近那船舷旁,若不是自己亲近信任的人,就算叫你去吹风也不可以答应。”话音刚落,闵含烟的小丫鬟碧草便瞪大了眼睛道:“谢姑娘是说,有人要害我们姑娘?” 谢西风淡淡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是要入宫的女人,便该从此刻起就把自己当做宫中女子来对待了。不必亲见,只是素日里听民间流传,你们也该知道后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即使是贵妃皇后,也常常有不明不白就死了的。像你这样的身份,可说是这船上女孩儿中最尊贵的,其他几个官家小姐也无法和你比,若是能在进宫之前就有机会除掉你这大敌,自然有人乐意做,这可是运河,真要是在那激流地方把你悄无声息的推了下去,你喊救命都来不及的。” 闵含烟吓得脸色苍白,喃喃道:“那……那怎么办?” 谢西风柳眉一皱,轻声呵斥道:“如果只是这么点小事,就能把你吓成这样,你还不如现在就跳下河寻死,或者让你爹爹和爷爷拼命把你捞出来。不然你进了宫,只有死得更惨。”话音落,那小丫鬟就不依了,气呼呼道:“姑娘怎么这么说话?我们小姐一向是足不出户,此时你说杀人的事,她能不害怕吗?你竟然说这是小事。” 谢西风冷笑道:“顺手杀人,连点计谋都不用,自然是小事。若是连这么点事就吓破了胆子,将来进了宫,也是任人践踏至死的命。这世间的残酷凶险,你们看到了几桩?我可以告诉你们,世间最残酷最凶险的地方,不是官场不是商场,甚至不是朝堂,而是后宫。含烟,你若连这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闵含烟想起自己爷爷和爹爹过年相聚时讲的那些宦海沉浮,想起爷爷奶奶接到自己进宫的消息后,不但没有喜悦,反而抱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她的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终于知道谢西风这些话不是危言耸听。当下拼命忍着眼泪,颤抖着嘴唇问她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没有别的办法,从现在起,就学会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无论是喜悦生气,还是高兴悲哀,永远都不要表露在表面上,你越这样,就越让人捉摸不透,他们也就不敢对你贸贸然下手。还有,从此刻起,就学会不要相信任何人,当然,我觉着你是可以信任我的。但是若遵守后宫守则,就谁都不能相信。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要锻炼出自己的胆色,那种一往无前,敢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胆色,你咬我一口,我便咬断你的喉咙。但是若对手太强大,就必须收起利爪和尖嘴,静静顺伏着,小心在意等待时机。” 这些话,谢西风是在说给闵含烟听的同时,也说给自己听的。果然,闵含烟和那小丫鬟听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了,闵含烟惊恐的看着谢西风,摇头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西风,难道你之前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吗?” 谢西风摇头苦笑道:“我之前虽然也经历过一些算计凶险,但还远远没让我变成这样一个人。所以我说后宫是最残酷的地方了,你不变成这样,你就是兔子绵羊,在那个满是老虎狮子的世界中,只有被人玩弄吃掉的份儿。算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也体会不到,但愿日后你能够有时间,慢慢消化我这些话,不管如何,能在后宫中存活,便是我们的目的和首要任务,只有把这一条完成了,才能有时间去想其他的吧。” 闵含烟似懂非懂的点头,于是谢西风不禁生出一丝“对牛弹琴”的感觉,摇摇头,她想自己这番话也许在刚才舱里坐着的那些女孩儿中,就可以找到不少知己,但是闵含烟这位深闺小姐,很显然到现在也不能理解这是怎样重要的一番金玉良言。算了,人各有命富贵在天,现在自己也不过是最卑微的一株浮萍而已,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闲暇他顾呢?更何况入宫后,自己大概就要和闵含烟分开,也许终其一生,也没法再见到这位温柔善良的女孩儿了呢,毕竟在后宫那种地方,她这株娇嫩的兰花,很容易就会夭折,而那个,不是自己可以阻止得了的。 船又驶了三天,这一日进入到山平县内。船上管事的人下来挨个吩咐道:“这段运河是有一个支流入海的,因此水流湍急,让她们小心一些,且莫到甲板上玩耍,一旦失足跌落水中,只怕很难救得起来。 这番话对谢西风却没产生多大影响,她自小儿就大胆,仗着前世的记忆,五岁就在池塘里游泳捉迷藏玩儿。到十几二十岁上,更是锻炼出了好水性,不为别的,就为自己出外奔波中若是遇到啥强盗或者突发的危急情况,若附近有水源,便可以跳水逃生了。当然,后来她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例如那次遇到悍匪,周围就全是平地,那些巧合,都是前一世里小说电视中骗人的。 但她练出了一身好水性却是无疑。因为不喜欢呆在那个房间内听女孩儿们拈酸吃醋指桑骂槐之类的言语暗斗,所以一到白天,她就会到甲板上,坐着看那两岸人家风景,别说,那些美丽的风景和江南风情将她心中的郁闷驱散了不少,这两天她都是开开心心的。 闵含烟从那次之后就不怎么找她了,谢西风明白她这种深闺女孩儿的想法,必然是因为自己那番话,便让她们主仆对自己产生了畏惧之心,觉着自己真是传言中那个夜叉罗刹妖女。但她也不后悔,说一番话也不费自己什么,若是能领悟,也算是救了她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她不能领悟,只能说她的命不好。至于疏不疏远自己,根本不用在乎,自己与闵含烟又没什么利害关连,她对自己好或不好,没什么差别。 这个时候的谢西风,正在船上兴高采烈的和那个老船工聊着天,她只是进宫做宫女的,又因为人人都知道她以前的名声,所以也都不怎么禁管她。而她这样做,那些女孩儿就更可以正大光明的对她表示不屑,虽然不敢当着西风的面儿露出这种情绪来。说也奇怪,这船上所有的女孩儿,似乎都有些害怕她,看来都和闵含烟一样,在家里没少听过这位名满全城的谢家二姑娘的故事。 “这片儿叫野鬼滩,别看地方不大,就那么七八里,但是不熟悉这地方水性的,有不少就是栽在这儿了。咱们这种大船一般没事儿,那水它就再急再打着旋儿,船大它也欺负不着,但一些小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唉!每年死在这块儿的人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老船工在船舷旁感叹着,西风看着下面湍急的水流,不由疑惑问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每年还有那么多人丧生呢?大家不会小心些吗?就算一定要走,也造个大船啊。” 老船工嘿嘿一笑:“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大家子小姐,造大船?有造大船的钱,就不来这儿挣绝命钱了。谁都知道这儿不好对付,可不跑河咋办?上哪儿挣钱养家糊口呢?运气好能依附上官府的买卖,还能平安一些。要是漕帮那样儿的,都是些穷弟兄,就真是没有办法,哪一趟出来不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说到这里,老船工大概也发现自己不该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说这话,不由轻轻揍了自己一个嘴巴,嘿嘿讪笑道:“呸呸呸,这张嘴,真是的,什么都说,冲撞了姑娘。” 谢西风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刚要再开口,就见不远处的水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子,虽然脸看不清,但是那发髻上的蝴蝶钗分明就是闵含烟戴着的。 “含烟……”谢西风焦急的唤了一声,只见闵含烟大半身子已经被急流卷起,只有一只手在水面挣扎,一个脑袋浮浮沉沉的,想来就是呼救也不能够。她心里一急,立刻就要下水救人,顺手拿过船舷上的绳子,却见那老船工已经把绳子系到了腰上,正色道:“你不行,水性再好也是个姑娘家,下去了连自己都上不来,我下去。”说完又将绳子的另一头使劲儿系在船舷上,便要跳下河去。 忽见谢西风递过一条棍子来,急切道:“大叔让她握着这根棍子跟你和船一起走,等出了这野鬼滩,我再叫人下去救她。说完那老船工立刻会意,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倒聪明。”话音落,他便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这一章显得西风有点交浅言深了,不过呢,她看人的眼光是有的,所以看穿了含烟的本质,有心想教教她我觉得也是正常的。 含烟不会变成和西风作对的,嗯,她们两个人,算了,不剧透,日后大家就知道了,含烟是很软弱好欺负的那种人,所以根本弄不来什么勾心斗角了。 除夕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哦,好像还要加一句恭喜发财,哈哈哈。今天晚上看陈坤,我最近也跟着闺蜜迷上他了。 最后一句万古不变的:要点击留言收藏和作收。不明白作收是什么的孩子请返回目录,点击我的[网]ID月上梅梢,然后把专栏收藏就好了。等过了初七,我时间充裕了一些,就可以回复大家的留言了,爱你们,叭啾 ☆、第二十七章 西风紧张的向下看着,只见那老船工奋力游了几下,好在那水流急,将闵含烟直向他冲过来,而绳子又够长,这才让两个人很快靠近。她只怕闵含烟昏过去,那就完蛋了,好在似乎还有意识,手抓脚刨的竟然抓住了那根棍子,慢慢的,大概是听了老船工的指导,一颗头也能一直露在水面了,只是水声咆哮,听不到他们在下面说什么话而已。 谢西风正凝神注视船下的情况,忽然就见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笑道:“你这傻子,看什么呢?前面有大群的鲤鱼跳龙门,我们刚刚都在看,你还不快去看看,也好讨个好彩头。” 西风抬头一看,便见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儿正向自己走过来,有仕宦小姐也有平民女子,只是脸上都罕见的洋溢着热切笑容。 谢西风冷冷的看着她们,只看得几个女孩儿脸上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她才别过目光,淡淡道:“是么?鲤鱼跳龙门好看么?大概含烟也就是因为看的出神,所以掉下河去了吧?”话音落,双目中厉色一闪,只看得那几个女孩儿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其中一个女孩儿,谢西风记得她是春华县城县令的女儿,叫做廖春华的,她脸上堆了几丝笑容,勉强道:“胡说什么呢?是了,你必定以为我们在骗你,你自己过去看啊,谁拿这个骗你来的?难道还从你身上赚什么不成?”说完就要来拉谢西风。 却见她猛的退了一步,来到船舷旁,将那根维系着老船工和闵含烟生命的绳子紧紧护住了,冷笑道:“是么?是不是觉着只要我去看了鲤鱼跃龙门,你们就有机会砍断这根绳子了呢?”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5 章 此言一出,有几个女孩子的面上就变了颜色。廖春华虽然面色没变,眼中却也添了几丝恼怒,愤愤道:“你胡说什么?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和你说了,爱看不看。”说完,却见谢西风傲然一笑,随即森然道:“你们那些手段,只能对付对付含烟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想糊弄我?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谢西风是什么人?实话告诉你,就连知府老爷,都没在我手里讨得了好,何况你们?我再警告你们一次,若是想打含烟或者我的主意,就得掂量好后果,不然到时候,我管保你们和今天的含烟一样,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说出来,只让廖春华身上一阵阵发冷,她爹就是知府的同年好友,两人又是臭味相投,所以春天那场赈灾事件,日后张逢春全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廖知县,回去后他也曾当着夫人和女儿的面,感叹这个谢家二姑娘着实厉害,可惜出身太低,不然若是入了宫,日后只怕就要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当时廖春华和廖夫人觉得好笑之余,也曾感叹过,若是那谢西风出身高一些,怕张知府就不敢让她入宫了呢。 一念及此,便知道这一次自己的计划是非落空不可了。这时候忽听船上传来一阵阵的惶急叫声,有人便咚咚咚往这里跑过来,她使了个眼色给其他人,于是一群女孩儿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不一会儿,便有几个负责她们生活起居的婆子媳妇跑过来,对着船下的闵含烟和老船工发呆。 谢西风厉声道:“还呆着看什么?吴妈妈,你快去告诉船主,让他立刻停船。你们当中,有谁会水的,立刻下去把闵姑娘救上来,她是秀女,那船工并不曾碰过她一根手指头。这里已经出了野鬼滩,水流平稳了,下去也没事儿。”她说完,这些婆子方醒悟过来,于是那个吴妈妈飞跑了去找船长,剩下就有两个婆子跳进水里。 之所以大家都如此积极,是因为闵含烟的身份是这些女孩儿里最高贵的,现在要是掉下船的是西风,大概她就只能自求多福,依靠自己爬上船了。另外,也因为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那船工虽然在水底下,但和闵秀女却是隔着一段距离的,想来并没碰过她的身子,因此这还是玉洁冰清的秀女,自然该救上来,不然的话,她们几个是吃罪不起的。 闵含烟终于被救上来,吐了几口水后,便因为精神松懈而昏了过去。船上出了这样的事,闹的人心惶惶。之前一直都在甲板上的女孩子挨个儿被叫过去询问,谢西风却仍留在船舷旁,看到老船工湿淋淋的回来,不由得盈盈一福,含笑道:“大叔,我这里代含烟多谢你仗义相救了。” 老船工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折我的福寿啊。要说起来,若不是你在这儿看着,怕是我和这位闵姑娘就一起归天了。”很显然,老船工是看到了几个女孩儿过来的一幕的,以他常年在船上的经验,以及听到的传说中的那些故事,大概也猜出了那些女孩儿本来是要做什么。 谢西风摇摇头表示这没什么,那几个女孩儿也不过是来请自己去看鲤鱼跃龙门的奇景而已。然后便告退了。之后又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一些吃食和十两的银元宝,命人送给那老船工,算是谢他的救命之恩。在她心里,始终认为好人是应该有好报。做完这一切,她才往闵含烟的房间而来,只见一群女孩儿聚在门外,小丫鬟碧草正和她们说姑娘受了惊吓,谁也不见。便有许多双手争着奉上礼物,让碧草代为转交慰问。 谢西风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淡淡一笑,转身便要回自己房间。却不料碧草眼尖,竟然透过重重人群看见了她,当下连忙喊道:“谢姑娘,谢姑娘,快请进来,我们家姑娘要见你。” 谢西风无奈,只好转身回去,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高调被瞩目的感觉,但是她也不怕被人嫉恨。因到了碧草眼前,淡淡道:“你家姑娘刚受了惊吓,我就不进去了。”说完便见碧草笑道:“什么话?姑娘吩咐过,只见你一个人的,快随我进来。” 此言一出,其他女孩儿就不高兴了,纷纷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们比谢二姑娘差了哪些?分明是你这小丫鬟狗眼看人低……”话音未落,便听碧草冷笑一声,翻着眼睛道:“各位姑娘有气不必冲我出,这是我们姑娘吩咐的。其实说什么好呢?难道我们姑娘是你们救起来的?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说完便引着西风进了门,然后将门当着其他女孩儿的面重重关上,给她们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那些礼物最终也没接过去。 闵含烟身份高贵,是这船上唯一一个住单间的女孩儿,此时她已经醒了过来,正倚在床上,看见西风进来,不由得痴痴望着她,眼中泪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又要起身,西风忙走上前去,将她按在床上,轻声道:“你刚受了惊吓,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 一语未完,忽然被闵含烟抱住,接着这位身份尊贵的大小姐便趴在她肩头上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呜咽道:“西风,我差点儿就见不着你了,她们……是她们把我推下去的,要不是……要不是你看见了我,我……我就死定了。船工说是你给了他木头的,若非如此,他即便救了我,我……我这身子,也是必死无疑了……”越说越是后怕伤心,一个纤细的身子都发抖了。 谢西风轻轻拍着她笑道:“这也没什么,说明是你命不该绝,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更何况,这次经历大概也能让你心里了悟一些事情,对你日后进宫,有好处的。”说完了那小丫鬟碧草走上前来,奉上香茶点心,恨恨道:“太大胆了,这些人胆子太大了,一定要让和妈妈查出来是谁干的。” 谢西风好笑的瞅了那碧草一眼,淡淡道:“查?你以为能查出个结果?别傻了。今儿也就是你家小姐掉在河里,又有船工救她一直到了平稳河面,如果是我,根本连下去救我的人都没有。和妈妈?和妈妈是什么身份?说是管着我们的,但事实上她不过是知府衙门里一个稍有些身份知识的老婆子,她敢管谁?这种事情,你们只能自认倒霉,然后谢天谢地庆幸自己还活着。”她说完,便严肃的看着闵含烟,沉声道:“记得三天前我和你说过什么吗?我说过让你千万不要到船舷旁,可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闵含烟抽抽噎噎道:“我……我也没想到她们竟然这样歹毒,原本这两天说笑也极好的……”说到这里,一张秀美绝伦的脸蛋儿不禁便火烧火燎的,暗自后悔自己不该分不清好坏人,和那些心如蛇蝎笑颜如花的女孩子相处,却刻意疏远了真诚待自己的谢西风。 谢西风却不在意,摆手道:“好了,这件事后,你该长个心眼儿了,这不过是在船上,这些女孩子中就有厉害的角色,也有限。真等到了后宫中,像今天这样露尽痕迹,粗鄙不堪的手段,根本就不入流的,那里的妃嫔们才真正是勾心斗角的高手,你一个不慎,连骨头都剩不下。” 闵含烟点头受教,面色却依然惨白。谢西风有心离开,她却死死拉着袖子不放,即便睡了的时候也不肯放开。让谢西风苦笑不已,暗道好嘛,倒把我当成便宜保镖了。无奈之下,也只得坐在房间里,听碧草忧心忡忡的和她说着小姐的性子,以及今天的事情还有对未来的担忧。 谢西风就慢慢的倾听着,对于闵含烟,她是真的无能为力。自己到了后宫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哪有余力去顾及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好过年好,红包拿来恭喜发财。嘿嘿,开年头一天,现在窗外有鞭炮声在响着,真喜庆啊。 感谢大家的点击评论收藏,龙年里我们要更加努力,梅子会认真写好文给大家看,也请大家如果喜欢梅子的文,多多给评论收藏哦,啦啦啦 ☆、第二十八章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谢西风劝闵含烟吃了一碗鱼肉粥,见她情绪也稳定下来了,便对她道:“既这样,我先回去了,这一日也累得够呛,你不要多想,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只要处处小心谨慎,就没人害的了你,最起码这船上害不了。” 闵含烟苦笑道:“吃一堑长一智,我如今算是明白你当日对我说的那些话的含义了,我累了你一天,你也该去歇歇。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姐姐,不管我是死是活,将来若能得以和你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了。”她说完,西风心中暗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是死是活,能和我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难道还想拉着我一起死?嘿,这可不成,还是我们俩都好好儿的活着吧,大概是吓糊涂了,有点语无伦次。 回到自己房间,意外的,一屋里住着的另三个女孩儿竟然都在。看见了她,其中一个叫巧儿的便撇了撇嘴,哂笑道:“哟,回来了?我还以为攀到高枝儿上去,就不用再来这小房间和我们一起挤了呢。”她说完,另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叫春红的女孩儿便小声道:“不要说了……”不等说完便被那巧儿狠狠瞪了一眼,听她高声道:“不说干什么?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你们还不知道吧?人家可是唯一一个被请去闵姑娘房间的人,哎呀那个风光……”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巧儿看着谢西风手中举着的花瓶,眼里现出恐惧之色,嘴唇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啊,你不是很能说吗?继续说啊。”谢西风手里举着那个花瓶,桃花眼泛着凌厉的目光,看的三个女孩儿身子情不自禁就泛起了颤抖,她们毫不怀疑,只要巧儿再说一个字,这个花瓶就会在她头上砸下去。 “平日里我不和你们说,是因为我不耐烦。大家都是入宫的,日后的命运浮沉跌宕,谁也不能自主……” 西风收起花瓶,眼色缓和了一些,却依然很有威严,她慢慢的看了其他三个女孩子一眼,沉声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就巴结着那些贵小姐,指望着到时候进了宫,她们能拉扯你们一把。人各有志,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但是不管你们心里动什么心思,我都不希望你们成为一群兴风作浪挑拨离间的小人,最起码,这些手段不要在我面前耍出来。大家只是这一路上的同行罢了,入宫后各自纷飞各安天命,这一生能否再见都不知道,何苦还要将在宫外的最后一段时光葬送在这些不堪的回忆中?我告诉你们,我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若以为我像含烟那样好欺负,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从现在起,我不想再听到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是冲着我来的,咱们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各不搭理。你们都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春红哆嗦着嘴唇,而巧儿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谢西风这才将花瓶放回博古架上,运河中无风无浪,所以船舱内还摆放着一些花瓶之类的饰物,当然,这些东西是绝对没有什么价值的。 谢西风回到自己床上躺下,她不在乎这些女孩儿会怎么看待自己,因此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以前在家里睡惯了午觉,今日因为闵含烟的事情,午觉也没睡成,这个时候还真是困极了。 三个女孩儿面面相觑,然后一起将畏惧的目光投向谢西风,她们在想着如果这时候三个人都冲上去,应该是可以将谢西风掐死的吧?最起码也可以把她打一顿,让她以后不要这么嚣张。然而到最后,她们却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根本就不敢下床靠近西风那里一步,没办法,这女人的气场太强大,别说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儿,就是大男人,被她一句话一个眼神镇住的也不少。当初城门的那个守门将领,至今还对当日谢家二姑娘的壮举钦佩有加心有余悸,虽然后来西风不着痕迹的给了他五百两白银,还有别的礼物,来感谢他当日的报信之恩。 夜色阴沉,三个女孩儿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夜,终于沉沉睡去,可是刚刚见到周公,便听走廊里一阵脚步声响,接着门猛的被打开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惊叫道:“谢姑娘,谢姑娘,你快去看看吧,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姑娘她……她疯了……” 谢西风一惊坐起,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都坐起来,惊惧莫名的看着碧草,屋里没有烛火,碧草俏丽的脸蛋此时满是眼泪惊惶,在她手中那盏玻璃灯笼的光芒照耀下,却是莫名的可怖,吓得三个女孩子连呼吸都忘了。 “怎么回事?”谢西风披了衣服下床穿好绣花鞋,抓住碧草的手沉声道:“你别慌,慢慢说,我这就过去。”说完扯着碧香匆匆来到闵含烟的房间,却见那外面已经聚了许多女孩儿,几个婆子在房间中按着闵含烟,听她大哭大叫:“放开我,我不想死,放开我……西风……呜呜呜呜……我怕……西风,救救我,她们要害我……” 谢西风顾不上看那些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悲哀伤心或是漠然无表情的各色面孔,她从人群中挤进去,一边沉声对婆子们道:“放手,把她给我。” “谢姑娘,可不敢啊,这闵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把房里的摆设都砸了,如今好几个人才能按住她呢,你弄不住她,或许是让水鬼附了身……”一个婆子惶急的叫,不等说完,便被谢西风厉声喝止:“胡说什么?难道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说完她走上前,只见闵含烟一看见她,目中就露出惊喜神色,大叫道:“西风救我,西风救我,她们……她们要杀我……” 谢西风示意婆子们放手,然后将闵含烟搂在怀中,果然,闵含烟立刻不挣扎了,只是身子颤抖的靠在西风怀中,双眼戒惧的看着那些婆子们,尖声道:“让她们走,西风,让她们都出去,我怕她们……” 谢西风示意婆子们出去,然后轻轻拍着闵含烟,好半晌,待她安静下来,这才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午还好好儿的,怎么到晚上就这样了。” 闵含烟确定门外没人了,才让碧草关门,然后她一把拉住了谢西风的手,轻声道:“西风,我刚刚做了噩梦,猛见进宫后被赐死,我就吓醒了,最开始的确是情绪不稳,后来我忽然想,我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发疯……我……我只要发疯了,就没人能让我进宫了,你说……你说这样好不好?不然……你也装疯吧。” 谢西风目光一闪,呵呵笑道:“行啊,小蹄子,这就现学现卖开始用手段了,不错不错。只是你想的有些天真了。我问你,你是想要出家吗?” “出家?当然不要,我……我干什么要去出家?我没有那份自在心啊……”闵含烟吓了一跳,然后便听谢西风道:“你如果疯了,不出家的话就不能保持心情宁静。你觉得谁还会娶你呢?你只能继续在家里装一个动不动就发疯的少女,然后慢慢老去直到死亡,你愿意这样过?” “怎么可能?我……我回家后当然就不要疯了。”闵含烟以为谢西风傻了,怎么竟连这个都想不到?却见谢西风一笑,轻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告诉我你家是托了门路不让你选上吧?结果你还是被写进了册子中。你觉得,如果你回家就好了,那个在暗中操作的人,他会放过这么一个攻击你爹的好机会吗?官场险恶,虽然不至于像后宫那样,但是残酷却是一样的啊,有时候稍稍一个不慎,就有性命之忧的。” “那……那怎么办?”闵含烟的脸色又白了,却见谢西风慢慢点着头,忽然道:“虽然你不能装疯,但是进宫后,以你这个容貌,如果没人作梗,被选作嫔妃几乎是一定的。如果真的做了嫔妃,你这样的小绵羊那就真是离死不远了。所以万万不能做嫔妃……”她说到这里,忽然犹豫起来,看向闵含烟道:“但是陪王伴驾,是每一个女孩儿心中的愿望,很多人都以为只要获得了皇上的宠爱,就得到了权力,就没人敢对自己下手了,含烟,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闵含烟坚定摇头道:“西风,我……我都听你的,我想明白了,我不会争斗,为人又狠不下心,如果做了妃嫔,再被皇上宠幸,真的就成了众矢之的。可是我要怎么才能脱离出来呢?”她说完,就见谢西风欣慰点了点头道:“你能明白这一点,也许……就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说完又蹙起眉头,慢慢道:“进宫后,像你们这些身份高贵的,肯定是由妃子或者皇后甄选,既然是妃子皇后,就没有人希望将来会有你这样一个劲敌的。但她们也不敢公然就因为私心而让你落选,万一如果闹出来,她们是要受呵斥甚至从此失宠的。所以这个时候,你只要提出自己在船上受了惊吓,添了怔忡之症,短时间内怕是不能伺候皇上,她们大概就很乐意顺水推舟的将你送到一个远远的皇上看不见的地方做女官。” 第二十九章 闵含烟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是啊是啊,只要我一旦去了那些受冷落的地方,对别人就不存在威胁了,那就会很安全了。” 谢西风点头笑道:“是啊,如果运气特别好,也许皇后妃嫔就直接让你回家了呢,那可真是天大之喜了,怔忡之症,怎么说都可以啊,你爹的政敌也找不到打击他的机会,这真是一举两得,不过这么好的运气不太可能,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嗯嗯……”闵含烟点着头:“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西风,谢谢你,不然我就闯出大祸来了,也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葬送了。”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安心,不然就总觉着惴惴不安似的,干脆你搬来我的房间好了,也省得和别人一起挤着不舒服,还得听一些酸话。” 谢西风微微一笑,倒也没有拒绝,只不过闵含烟不知道,那个房间里已经没人再敢对这个她当做依靠的谢家二姑娘说什么酸话了。 从那之后,船上再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三天后,大船在京城的码头停了下来,岸上有专门接她们的马车。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6 章 辘辘的声音响在空旷的街道上,正是清晨,街面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十几个女孩儿坐在一辆马车里,却是出奇的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走了多久,外面似乎渐渐热闹起来,各种叫卖声响起,但是慢慢的,那些声音渐去渐远,只余下放肆的北风从车外呼啸着刮过,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听见一个声音恭敬道:“请各位待选秀女下车。 谢西风是这辆马车里最后一个出来的,她今年十九岁,然而行动间却完全没有少女的青涩。她袅袅从马车上走下来,发髻上一片金银珠光,身上的配饰华丽之极,欺霜塞雪的皓腕上,一共戴了六枚极品的翠玉手镯。然而这一身贵重之极却显庸俗的饰品却丝毫没有夺去她的光彩,当她静静站立在民间的秀女中时,她的美丽和光彩瞬间便散发开来,就连身上佩戴的宝石珠玉都黯然失色。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灰蒙蒙的颜色,许是刮着北风的关系。不过好在东方一轮朝阳冉冉升起,虽然不是如晴天时那般的灿烂夺目,却也有淡淡柔和的光芒闪耀出来,慢慢笼罩大地。 朱红色的角门打开,由妙龄女孩儿们组成的队伍缓缓向前走去,谢西风看到相隔不远的贵族女孩儿队伍中,闵含烟飞快的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于是她向对方送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轻轻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早晨特有的冷冽清新空气,挺起胸膛,随着队伍慢慢向那朱红色的角门走去。那里将是另外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而她,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未来在等待自己。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这是谢西风很早时就会背的一首唐诗,作者是白居易,诗名是《后宫词》,很形象的写出了失宠妃子的凄惨和孤寂。 在谢西风十九年的生命中,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后宫妃子非常非常凄惨的生活了,这样活生生的挨到老死,还不如提前被人下毒害了呢。不过当她看到眼前这座无烟宫时,她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在后宫,最悲惨的不是被害死,也不是失宠,而是……被打入冷宫。 眼前这座“无烟宫”,便是大顺皇宫中的冷宫。听听听听,从这没有一点文化含量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这座宫殿是有多么冷清凄惨,连点烟火气都没有。 “谢典正,这里便是无烟殿,里面住着的全部是被先帝和当今皇上打入冷宫的贵人,还有一些贴身伺候她们的人。”引谢西风前来的清秀小太监很耐心的向她介绍着:“但是因为这些贵人们之前锦衣玉食,忽然进了这里,脾气就有些不好,连带着她们贴身的那些侍女也都有些……哦……总之这里是……唉!” 小太监到最后也没形容出这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但是他用一句话,就成功让谢西风了解了这个地方是多么的让人心惊肉跳痛苦凄惨,他幽幽的看了一眼那已经因为掉漆而显得斑驳不堪的两扇大门,叹口气道:“前一任的典正,便是在做了一年后发了疯,如今也在这里。她的前任运气好,后来娘家偷偷捎了点钱来,所以发疯前被调走了。再前任做了不到两年时,一根绳子把自己勒死了。再往前,我也不知道了,因为我那个时候还没进宫来呢。” 小太监说完,便偷偷看了一眼谢西风,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艳色逼人让人不敢直视的少女竟丝毫没有露出任何恐惧的表情,她的眼神依然平静如水,露在袖子外的双手也没有任何颤抖。 “既然大小是个典正,总该有几个帮忙的宫女吧?”谢西风回过头,吓了那暗中窥探她的小太监一跳,连忙道:“有,有,不但有宫女,还有两个太监,我叫小秦子,还有一个小墩子,他今儿肚子疼,现在还躺在里面,也不知道好没好。其他的宫女都在典正房间内,等着拜见典正。” 谢西风点点头,看了眼小秦子笑道:“你年纪不大啊,难道也是新来的?因为前任太监疯了?” 小秦子勉强笑道:“不是的,这冷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女运气倒还好,只要满两年,由自己向上面申请,多数会调到别的地方,哪怕是去浣衣局或者厨房,也总比在这里强啊,就只有典正……”说到这里,便不忍心再说下去,不过那意思西风明白了,别看这冷宫的典正是个七品女官,却是要在这个位子上老死的,除非有谁肯提拔提拔你,就可以像那个被调离的前任一样。 “好了,我们进去看看吧。”谢西风点点头,便慢慢走上那杂草丛生的台阶,她的眉头皱了皱,却是没有说什么。 推开大门,眼前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除了中间一条用白条石铺出的甬路,诺大一个院子竟然全是杂草。在甬路尽头,是一排用石头建成的房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看上去不会少于二十间。 外面有回廊,谢西风走上去,便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叫声和笑声,还有人在那高声喝骂,小秦子轻声道:“典正不必管她们,都是疯了的,每日里自说自话。这回廊后也有两进房子,整个冷宫如今现有房间一百六十八间,其中有八十九间住了那些贵人,还有十二间是给我们这些伺候的宫女太监住的,典正自己有一个房间,分作正房寝室和两旁的耳房。 谢西风点点头,心想到底是女官,这待遇比这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嫔要好多了。只是没想到这两任皇帝这么狠,一般来说,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名,不会发配进这里来的,原想着有二三十人也就顶天了,谁知竟然有八十九个,靠,这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在小秦子的引导下来到自己的房间里,一进门,便看到十个宫女正恭恭敬敬的分别站在门两旁,见她进来,一齐敛衽参见,虽然神态十分恭敬,但是那眼里却全都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同情。这让初来贵地的西风很是有点儿心潮澎湃,想想自己过去混了这么多年,什么眼神儿都见过:敬佩的,畏惧的,不屑的,惶恐的,关爱的……等等等等,就是没见过这样如同看小绵羊一般的怜悯眼神,这让她一下子就觉着心中温暖无比,连带着这座冷宫似乎也有了一丝人情味儿。 挥挥手,谢西风想发表一下就职感言之类的,不过距离现代生活太远了,目前这种安静的过分的情况又激不起她心中的热情,因此咳了两三声,最后只能无奈的挥手道:“哦,初来乍到的,以后就要多仰仗你们了,虽然是冷宫,又叫做无烟宫,但是我们不能让这里真的没有烟火气,总之,为了我们自己,大家也要好好努力干活。” 其实西风很想加一句“用我们的双手将这个家园变的更加美好。”但是想到小秦子的话,显然把这儿当家园的只有自己,万一说出来,被宫女们误会自己不想放她们出去,引起民愤就糟了。第一天上任就遭到围殴的典正,估计后宫要是有报纸的话,这消息绝对够登上第一条。 说完话,刚想让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见一个清秀的小太监蹭了进来,双手还捂着肚子呢,看见了谢西风,便低眉顺眼的笑道:“典正大人已经过来了啊?小的还以为得等一会儿呢。今儿肚子疼,来晚了,大人恕罪则个。” “嗯,回去好好养着吧。”谢西风点点头:“对了,还有,我姓谢,名叫西风,你们以后不用叫我什么典正大人,就叫我西风姐便行了,我也只叫你们的名字。”她进宫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秀女的年龄上限虽然是在二十岁,但一般十八岁以下的,就不会被选中,若非那张逢春有意报复,西风怎么着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境地。所以她虽然是初入宫门,年纪却比这里的宫女们还要略大一些。 第三十章 西风说完,才想起自己还要看看花名册,于是拿起来,挨着个儿的点名:“芍药,茉莉,玉兰,海棠,芭蕉,樱桃,桂花,香桃,青萍,柠檬。”点到谁谁便站出来答应一声。到最后谢西风都忍不住笑了,将册子向桌上一扔,呵呵笑道:“好嘛,咱们这里的生活还是挺好的,除了漂亮花儿就是水果,只可惜了,没有点心蜜饯什么的。” 那些宫女们一愣,随后才反应出来典正大人是在拿自己等人的名字开玩笑,不由得也都笑起来,觉着这位典正大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嘴角笑弯弯的看着就那么亲切。一点儿也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些前任典正们,来到这无烟殿就好像是必死无疑了似的,一个个每天都哭丧着脸,动辄就打骂他们这些底下人出气。 “茉莉和芍药两个陪我在把后面转一转吧,之前小秦子领我来的时候,已经把前院看了,地方倒是挺大,就是草挺多的。”谢西风只是发表了一下感慨,但其中已经露出了一点点暗示,十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同时心中一凛,不约而同的垂下了头。 茉莉和芍药便领着她来到后院,原本西风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狭小脏乱的方寸之地。却没想到后院的面积差点儿把她下巴都惊得掉了。指着那一大片荒地不敢置信的问道:“那些……那些都是冷宫的地界?属于咱们管辖的?” 茉莉点头道:“是啊典正……哦,西风姐。您看到那围墙了吗?在那墙里才是真正的皇宫,从那墙一直到西边儿那段宫墙,这些都是我们冷宫的地界,听说这是前朝皇帝的游乐之所,原本是一个特别大的园子,后来本朝太祖皇帝开国后,牢记前朝覆灭的教训,就将这一个大园子铲为平地,又特意把冷宫挪到了这里,以便让后人时时警醒。” 谢西风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喃喃道:“天老爷,这怕不是有十几亩地呢?从这儿都看不到北边和西边的宫墙。”说完却听芍药抢着道:“哪止,听说那个大园子占地足有三十亩,如今这里最起码也有三十亩的荒地,西风姐你看,那边还有一个大池塘呢,原本也是供皇帝玩乐的,听说是一个湖,现在没有那么多水了,大小也就一个池塘罢了。” 谢西风点点头,亲自走下台阶,只见这一大片地方也是荒草丛生,树木倒是许多,柳树白杨槐树等错落的分布在偌大一个后院内。 “有些可惜了。”谢西风喃喃道,心想这要是给种田小说里那些穿越女们,能种多少好东西啊。可惜了,现在在皇宫中,谁会跑来种地啊,我倒是有心,可惜一个人就是累死累活的干,也干不了这么多啊,还成了标新立异。一边想着就一边为这么一大片土地荒在这里而心痛。忽听芍药道:“西风姐,你看快晌午了,不如回去吧,御膳房那边该送午饭过来了。” 谢西风点点头,心想如今我也终于可以尝尝御膳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就真的像书里电视里说的那样美味呢?因来到房里,果然就见有几个膀大腰粗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站在外面,脚下是几个大桶,小秦子和小墩子在台阶上正和他们交涉,争得面红耳赤。 谢西风皱了皱眉头,刚想上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那几个人撇了大桶就走,竟是没来得及问。于是便来到两个小太监的面前,轻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秦子是个心直口快的,一把拉开了那几个大桶上面的盖子,生气道:“西风姐你看看,他们可越来越不像话了。昨儿送的东西就有些不新鲜,小墩子肚子不好,就拉了肚子,好像有几个贵人也都拉肚子了。今儿送来的,干脆就有了馊味儿。平日里我们吃的不好也就罢了,可是现如今也不能直接就把坏了的食物拿过来啊,这喂猪猪都不吃……” 不等说完,小墩子便充当和事佬道:“行了小秦子,别把猪说的那么娇贵,咱们宫里的猪不吃,民间的猪想吃这个还吃不到呢。没办法,谁让咱们是后娘养的,快拿碗来分了吧分了吧,好歹也都是宫里贵人们吃剩下的,有鱼有肉呢。” 两个小太监说话的功夫,谢西风已经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知道冷宫的日子不好过,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的不好过。难怪前任典正都疯了呢。当下皱了皱眉头,见小墩子要从那桶里往外舀粥菜,她一伸手便拦住了,淡淡道:“这不是给人吃的东西,拿去倒了吧,记着,当着御膳房那帮孙子的面儿倒了。” “啊?倒了?”小墩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好嘛,小秦子那就够是个火爆脾气了,我们这位典正大人比他脾气还大,一句话就让倒了。他急的忙拦着西风道:“西风姐,不能倒啊,还当着人家的面儿倒,这……这要是让御膳房的那些头儿知道了,以后就不给咱们送饭了,就咱们这个地儿,不是我说句遭天打的话,就……就死绝了,主子们也不带问一句的啊。” “御膳房不供冷宫饭菜?这是什么道理?若是想让我们这样挨饿,不如一开始就杀了,别送进冷宫来好了。”谢西风冷冷说完,那小墩子便抹了抹额上冷汗,解释道:“西风姐你有所不知,这冷宫在太祖太宗的时候儿,为了惩罚送进这里的贵人们,宫里面是不供给任何东西的,一切都要她们自己动手,种地织布,自己做饭做衣服,才能得个温饱。后来不知是到了哪个皇帝,觉得这些人虽然被打进冷宫,但都是锦衣玉食过的人,做这种牛马也似的活计太累太苦了。便下令冷宫中人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用做饭菜种地做衣,一切仍由宫中供给。结果这命令一下,冷宫里的人是解脱了,御膳房等地方不乐意,这不是凭空又多出一项差事吗?一开始还好些,慢慢的就越来越怠慢,偏偏冷宫里这些旧日主子们还做着梦呢,也不肯干活,宁可将就着一口,又有谁肯为她们出头?到了咱们现在这时候,因为这些年年成不好,宫里内廷有时候连御膳房的钱都欠着,人家更不可能对咱们有好气了。姑娘你今儿若当面打了他们的脸,他们真敢饿死咱们的。” 听了小墩子一番话,谢西风不由得柳眉倒竖,恨恨道:“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都到了这个地方儿,还活在旧日梦里呢。既这样,不如当初打进来的时候就上吊死了。又不敢死,又不想好好活着,带累的宫女太监们也在这里不见天日,真真是其情可悯,其心可诛。” 一番话说的杀意凛然,只把一众宫女太监都震慑的没办法说话,心里叫苦连天道:错了错了,这竟是个罗刹红妆来的,分明先前还亲切随和,不承望这还不到一天,就变了嘴脸,成了个这模样儿,可见的往后的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茉莉见大家都不敢说话,便大着胆子凑上前小声道:“西风姐,别气坏了自己个儿身子,说到底,也是这些昔日贵人们不争气,犯不著拿自己身子去为她们生气啊。这饭菜也就是这样了,若……若您不喜欢,我这里还有几钱碎银子,我们不如托了人去外面买些米面,我做给你单吃,我以前在家,爹娘厨艺极好的,因此我也学了一些。” 谢西风蹙眉想了想,忽然抬头问小墩子道:“你先前说不知是哪个皇帝下了命令,以后这里如果不想种地做衣就不种了,那么若是我们重新要种地呢?宫里头允不允许?” 小墩子呆呆的看着西风,好半晌才愣愣道:“那……那自然是允许的,现在外面天灾不断的,听说户部也收不上钱,宫里内廷也没有银子,哪项开支不是捉襟见肘的?若是咱们种了地自给自足,只怕主子们更高兴了呢,只是……只是这些身娇肉贵的娘娘们,谁也吃不得这个苦啊。” “由不得她们。”谢西风厉声道:“既然不敢死,想活着,就得给我好好儿的活,活出个人样子来。怕辛苦,不想活,那便去死,也好过活的这么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说完又看了那两桶馊饭馊菜,对众人道:“咱们不能这样下去,不然我就不必说了,你们这两年可也是难捱的。若想人家好好看待自己,得先自己看重了自己个儿,今儿这饭菜要是忍气吞声的吃了,明儿人家就能把你当狗当猪,直接送了猪食狗食过来,去倒了,当着御膳房那些人面儿倒。虽然我们是冷宫里伺候的,却也不是他们御膳房能欺负的。” 小秦子和小墩子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连忙躬身道:“倒,这就倒了,只是姐姐,把这个倒了,咱们吃什么啊?若说我们倒是每人有几个钱,可这些钱就凑到一处,也不够买米面来做给这些失了宠的贵人们吃啊。” 谢西风从腕上退下一个镯子,递给小墩子道:“你不是说认识采买的太监们吗?让他们出去把这镯子当了,这是极品的翡翠,怎么着也能当个一百两银子。让他给咱们买些米菜蛋肉回来,还有调料,从今儿个起,这冷宫里自己开火做饭。今日中午这一顿,饿着便饿着了,不是说有几个拉肚子的吗?这饭菜要是吃了下去,还不得拉死啊?”说完径自进了屋,只留下十二个宫女太监在院里大眼瞪小眼。 第三十一章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7 章 “我的老天爷啊。这……这是极品的翡翠啊。”好半晌,见谢西风一直没出来,小墩子这才冲上前,拿起那镯子啧啧的赞叹着:“我干爹小时候儿就跟人学鉴别古董翠玉的,后来因为打了师傅,没奈何这才进了宫,他教过我,这真是极品的翡翠。西风姐,她……她就从手腕上退了下来,连眼睛都没眨……哎,你们看到没?仔细看了没?她就没有一点儿心疼的神色?” 几个宫女互相望了望,都慢慢摇头。那小墩子兴奋道:“好了好了,摊上这么个大方的主子,从今后咱们日子可好过了,再也不用受御膳房浣衣局那些小人的气了,呸,明明都是一样做奴才,被主子踩着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让他们踩着?”话音未落,便听茉莉吃吃笑道:“你这时候倒硬起来了?忘了刚刚跟姑娘说的什么?饭菜千万不能扔啊,他们真敢饿死咱们啊!那时候这些骨气又哪儿去了呢?” 小墩子红了脸,嘿嘿笑道:“我不和你们说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办,交给别人,非贪咱们银子不可,他们买东西也不会精打细算。正好我跟着干爹出去,也没人说什么的,你们几个帮我在西风姐面前告个假啊。”说完将镯子慎重的揣进贴身内衣中,又和小秦子道:“来,帮把手,咱们去御膳房那帮狗腿子面前倒饭菜去。” 小墩子一直到未时末才回来,在前院就大喊着:“兄弟,姐姐们,快过来帮把手,只快把我给累死了。”不一会儿,就见茉莉和小秦子等人都出来,帮他把小车上的米面蛋肉盐酱茶叶之类的都卸了下来。小墩子便道:“你们先进去,我把这车给我干爹送过去,等下就回来向西风姐报账。” “快去快去。”茉莉挥着手,小墩子便乐颠颠的推着小独轮车跑了。这里众人一起动手,背的背提的提,引得那些房间中白衣长发的失宠宫人都出来看热闹。她们都听到了谢西风中午发的脾气,俗话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谢西风在这里,她就是这里的天,宫人们旧日的荣光早已逝去,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想要过的好一些,就得乖乖听话。因此除了几个去宫女们面前问饭的人外,其他人都默默的宁肯挨一顿饿,也不去西风面前发作。 这无烟宫已经有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谢西风换了衣服出来,看见宫女们热火朝天的往空房里搬东西,便淡淡笑道:“好啊,东西买回来就好,等一下我领着你们去把厨房收拾一下,今儿晚上我们就自己开火。”说完眼睛扫了一下在那些房间内探头探脑的宫人,又一字一字道:“也从宫人们中挑几个出来,去后院拔些野草,捡些枯枝,这个冬天能不能过的舒服,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宫人们看惯了这种凌厉的眼神,她们的身子都颤抖起来。拥有这种眼神的人,现在一个个都是在后宫中呼风唤雨,当初自己在对方面前,就如蝼蚁面对巨人一般不堪一击,所以才会落得这么个结局。大概谢西风自己都没想到,只是一个眼神,就把这些如同惊弓之鸟的宫人们胆子都吓破了。 宫女们都齐声答应。忽然茉莉惊叫一声,看着素面朝天,除了头上一根银钗就再无半点饰品的谢西风,好半天才终于嗫嚅道:“西风姐,你那些……你那些首饰呢?” 谢西风笑道:“我都放起来了,终究这一百两银子可不够咱们这么多人过一个冬天的。”说完叹气道:“我在家时,爹娘知道进宫的秀女们不许随身带金银和银票,只准戴着自己的首饰。所以就给我挑了最值钱的准备了满头满身,害得我这两天差点儿被压死。如今诸事已定,谁还戴着那些压死人的东西。” 宫女们这才松了口气,香桃一向心直嘴快,便忍不住问道:“西风姐,既然你身上有这么多东西,要是肯给那些分派职位的典闱们分一点,怎么也不至于分到这个地方,这可是后宫里最可怕的所在了,人人都叫这儿是无间地狱的,我们是因为没钱,才被分派到这里,西风姐你怎么也……” 她后面的话虽然没问出来,但谢西风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伸手将散在后面的长发聚拢在一起,利落的用发带扎了起来,然后她提起一袋米,带头向那空房里走去,才一边笑道:“是我故意的,我就是不想给她们。我也不想被分到那些炙手可热的所在,固然有受宠的可能,但更可能被卷进漩涡里,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主意要来这些冷僻的地方儿呢。你们也不必叹自己没钱,就被分到了这人间地狱中,却不知这或许还是因祸得福,更何况,今儿我既然来了,就必然叫这无烟殿变成人间,再不用被称作是‘无间地狱’。” 若是别人这么说,大家钱,当下都是欢喜不尽,推辞了一阵,才眉飞色舞的收下,又极力的感激奉承西风,她笑笑也勉励了一番,又道:“夜深了,都各自安歇去吧。”众人这才各自散去。 是夜,西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从入宫后的一幕幕一直在她面前走马灯似的重现,一会儿是那些趾高气扬的贪婪女官嬷嬷。一会儿是小秦子小墩子和宫女们身上破旧的衣服和看见钱时的欣喜不尽。一会儿又是那些宫人们探头探脑张望的脸,还有吉嫔的跋扈畏惧和淑贵人的懦弱柔顺。她暗暗的叹了口气,心想这些女人,她们在风光的时候,未必就没有害过人。但是她们终究是失败者,也许是因为心不够狠,也许是因为计谋不够高。可如今既然有缘,让我碰上了她们,我又不知道她们过去到底做过什么事情?让我怎么能狠得下心磨折她们呢?若是当日宫斗中,她们死了,那也便可以各安天命,偏偏又没死,偏偏自己又硬不下心肠。罢了罢了,既是如此,便让往事随风,自己只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好了。 如此思来想去,直到四更天后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便令小秦子小墩子茉莉芍药等人召集了冷宫中现有的宫人,不一会儿功夫,一大群人便把本来不小的一个房间挤了个密密麻麻。谢西风见宫女太监都回来了,便问茉莉道:“如何?人都请来了吗?”说完却见茉莉一缩脖子,轻声道:“除了几个疯癫不知事的,其他都请过来了。” 谢西风点点头,温声道:“那些疯癫的,也不要委屈了她们,让伺候她们的人也不要粗心,既然是摊上了,也只能怪自己的命,照旧要尽心尽力的。”说完看了一眼都在凝神倾听的宫人们,便踱着步子淡淡道:“我生平最恨无事生非心如蛇蝎之辈。若是为了自保,这没说的。若只是为了追求权力便不管不顾的害人,在我眼中这便是恶人,有什么结局都不稀奇的。你们都是旧日宫中的主子们,我相信其中有良善的,也一定有害过人的。然而我初来乍到,只怕是身边这些宫女太监,也说不出旧日你们的是非了。所以从此刻起,我对你们一视同仁。你们记住了,从此后再不可起害人心思,若是让我知道,就不是今儿说的一视同仁了。” 那些宫人们一个个垂头不语,也有一些不安分的在心里冷笑,暗道当日我们若还富贵,你敢说这番话,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只可惜如今落到了这里,便是只宫中的苍蝇,也懒得飞进来,倒让你逞了威风。只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又见谢西风站定了身形,沉声道:“如今既然把我派了来管冷宫,我是要尽心尽力的。昨儿中午发生的事你们大概也知道了,这是吃食,从现在起就没妨碍了。但身上穿的,却不是一天之间就能改善。至于这住房,我昨儿走了一遍,见大多数的房间都是脏乱不堪,却也有几间甚是窗明几净,看来这是关乎你们各自的或勤或懒。我是注定要在这里过不知多少年的,我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吃好穿好住的好。但这个目标,却不是靠我自己便能完成,必要你们齐心协力辅佐于我。俗话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们为我尽了力,我也自然尽力为你们筹谋,将来这无烟宫,就不至于没有一丝烟火气,冷的像人间地狱了。” 此话一出,登时让那些宫人们都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也有一些年纪大的神情木然,心想哪个人刚来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结果怎么样?到头来连自己都过不好,不是死就是疯。其实她们的想法还真错了。那些之前的典正,一听说自己是被分到了冷宫里,哪个不是如丧考妣,只想找办法能从这里逃出去。哪有像谢西风这样的另类,走到哪里就把哪里当家,誓要过得舒服活得痛快,即便是冷宫这样听上去就渗得慌的地方,也丝毫没有打击到她的一腔热忱。 “你们先别忙着高兴。”谢西风微微笑着把话锋一转,待宫人们安静下来,她才脆声道:“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便是主子娘娘们,也要每日里殚精竭虑的想着怎么得圣眷,才能有自己的富贵绵长锦衣玉食,这些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今落到了这个地方儿,别说不劳而获了,便是想活的像个人样都不容易。所以若想活的好,便要付出比之别处更要艰辛十倍百倍的努力。你们别怕累,什么事情都是习惯了就好,那些农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种地,每天从早干到晚的。这个冬天我手里还有些闲钱,可以买来米粮布匹,给你们做吃的做穿的。但是从明年开始,我手里也没钱了,还想过这样的生活,就得自己挣,这无烟宫前院后院那么大的地方,种的东西足够我们吃不说,还可能去外面卖钱买布匹回来,总之,明年之后,咱们的好日子就要着落在这一大片地和你们的双手上了。” 这番话说完,登时又引发了下面潮水一般的议论,忽听一个声音尖锐道:“你让我们种地?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竟敢让我们种地?我这双手,连绣个花先帝还怕扎了,如今你竟要我去种地,你好大的胆子。”这声音一出来,登时整个屋内便再没声儿了,只见一个美艳妇人穿着破烂的白衣白裤,双手叉腰披散着长发,恶狠狠看着谢西风,那架势活脱脱如同市井间准备开骂的泼妇一般。 第三十三章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8 章 香桃来到谢西风面前,小声道:“这是先帝时的贵妃,为人很厉害的,这里人多怕她,便连我们也时常被她打骂,谁也不睬她的。”看来虽然是冷宫无贵贱,但是那个曾经贵妃的头衔还是太过闪耀,以至于让太监宫女们都仍是从心底敬畏她。 不过这一套对谢西风却怎么可能有用?当下只见她点点头,看着那美艳妇人冷笑道:“是么?绣个花先帝也怕你扎了手,既如此?先帝为什么又把你给送来了这里?难道这边是先帝对你的爱护有加?”一句话,堵的那贵妃没了声音,准备好的骂词一个也用不上了。只是她却如何肯罢休,跳着脚叫道:“我不管,反正我不种地,从来没有过这个先例的……” “太祖太宗时便是先例,难道你不知这无烟宫如此广袤,就是为了让那个时候的宫妃们被打入这里后自给自足吗?”谢西风半步不让,将那妇人驳的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又梗着脖子道:“那……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这……这冷宫里许多年都没有再有过这种事情,既然都被禁止了,你凭什么又拿出来说事儿?” 谢西风冷冷道:“太祖时期定制的大顺律法,有很多都沿用至今。至于这里种不种地,也不是哪位皇帝禁止的,而是怜悯你们,准许不种地而已。什么叫准许什么叫禁止,你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吗?就是种地也行,不种也可。而今日,你们看看自己都活成了什么样儿?与其这样没有一点生气的活着,与猪狗何异?所以今儿我来了,便是要重启太祖时的制度,从明年开春,有能力的人,必须下去种地。” 那美艳妇人的气势到此完全被压制了下去,除了使劲儿拿眼瞪着西风,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听她冷冷道:“三天后便是立冬,天气将越发严寒,今年宫中不好过,是别指望还有人想着往咱们这里添炭了,你们是想被冻死,还是想在暖和和的屋子里绣花下棋唠着家常?自己选择。” 一句话勾起了宫人们的惊恐,这些年的确是一年比一年送来的炭火少,到去年,只送了一车煤块,都让厉害的宫人们抢走了,于是一个冬天就冻死了二十多名宫人,想起那面色发青嘴唇发紫被一边骂着一边抬出去的尸体,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惧,纷纷道:“要……要住暖和和的屋子,不要挨冻……不要……” 谢西风点点头,欣慰道:“这就好,你们知道挨冻的滋味不好受就好。既如此,从明儿开始,便去后院拔草捡拾枯枝,我今天上午已经让小墩子出去央人做了一百幅厚厚的大棉手套,到时候给你们发下去,手就不至于磨破了。总之你们记着,只要大家对活着还有个念想盼头,还想好好儿活,那就努力的做事,慢慢的忘掉前尘伤痛,才算是真正的脱离了苦海。” 宫人们大多数都没有意见,有些想反对的看见连春贵妃都吃了瘪,因此一时间也不敢出头反对。谢西风便让她们散了,又和自己这十二个手下商量买布匹做冬衣的事,又去后院看了看,发现枯枝遍地,在最北面甚至还有一个小树林子。小墩子便笑道:“若真是捡的柴禾多了,我再求我干爹,去找找冰炭司的人,看能不能出点钱,帮咱们也烧些炭,装在手炉脚炉或者吃火锅是极好的。” 谢西风点头,看看天近晌午,便让茉莉带大家去做饭。她这里将从近期到远期的计划一条条列出来,然后又思索着该添置的东西,花费几何……全都列在本子上。 正写着,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阵吵嚷声,于是搁了笔,便循声而去。只见柠檬和芭蕉樱桃三个在一个房间前焦急的大声劝说着什么,却被汹涌的人潮掩盖了,宫人们躲在房间外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间或传来几声尖叫:“这是不让我们活啊……”之类的话。 谢西风柳眉轻皱,但旋即便舒展开来,嘴角弯起一丝冷笑,心想和老娘我玩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呸,你还嫩了点儿。因昂起头端起典正的款儿,气运丹田,厉声道:“都不要闹了。” 一句话,便震散了那些议论,宫人们见是锋芒毕露的典正大人,忙都低了头不说话。只余屋内那些哭叫声音:“哎哟,先帝爷啊,你可怜可怜我们,带我们走吧,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谢西风走到宫女们面前,沉声问道:“是怎么回事?”说完却见芭蕉撇撇嘴,气愤道:“西风姐,她们说至死也不种地捡柴,说那是下贱人才做的事情。她们纵使现在虎落了平阳,也绝不被……被……”说到这里,便低下头去,只拿眼角余光偷觑着西风的面色。 谢西风却满不在意,冷笑一声道:“被犬欺是么?”见三个宫女都点了点头,她便又冷笑了一声,悠悠道:“好啊,有骨气,真是有骨气。”说完抬起纤纤玉手,轻轻的拍了几下巴掌,然后提起裙角进了屋,只见几个女人正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擦眼抹泪呼天抢地的,见她来了,哭声一顿,接着更闹的欢起来。 谢西风厌恶的看着她们,忽然伸出纤长手指向她们指了指,对门外的宫人们道:“你们都过来看看,看看昔日高贵的妃嫔们,如今都变成了什么样儿?和那年华老去无以为继的□有什么两样?和那市井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每日里叫骂老天近邻的泼妇有什么两样?” 哭声顿止,地上几个妇人一齐跳了起来,眼睛中的凶光似乎是能吃了谢西风一般。可西风根本不给她们撒泼的机会,声音骤然拔高,厉声厉色道:“你们刚刚说,种地捡柴是下贱人才做的,可你们看看自己,连个下贱人你们都比不上。下贱人还有个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们有什么?除了对往日那种高高在上生活的回忆,你们还有什么?时光无情,你们如今,连那回忆也淡了吧?你们这几个连回忆都保不住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别人?” “少说嘴,我不管,我们就是不干那些下贱人的活计,你有本事,就把我们杀了啊?”昔日的春贵妃尖声叫着,恶狠狠盯着谢西风,手里拿着一根白绫,那白绫的颜色却是有些泛黄了。 “我不杀你们,我就算不怕罪责,也怕脏了我的手呢。”谢西风淡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十分爱惜。然后她抬起头,桃花眼中满是令人身上发冷的笑意,语气却温柔之极:“既然你们是不想好好地配合辅助我了,那好。芭蕉你想着和小墩子说一声,日后这几位的饭菜仍去御膳房要,人家给馊的臭的都拿回来,她们爱吃不吃。别想着和我作对,还能吃我的银子买的饭。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还有。明儿用我的钱把布匹买回来,也不必给她们做冬衣,让她们等着宫里送来吧,不送来的话,她们爱穿什么过冬就穿什么。不肯捡柴禾,我们大家捡来的柴也就不必分给她们,让她们等着宫里送的煤炭就好。” 西风说完,便冷笑一声,竟是再不看那几人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身后又传来一声变了调儿的嚎哭,接着人群又有些沸腾,好像是那春贵妃把白绫抛在了梁上要自尽。柠檬心善,便想上前阻止,忽听走出几步的谢西风厉声道:“让她死,谁都不许救,不许拦着。像她这样的人,活着还真不如死了。让她去死,你们愿意看着就看着,不愿意看着就回屋。等她死透了,找人出去说一声,抬出去就完了。”说完豁然转身,看着那屋中目瞪口呆的其他几个女人,桃花眼在每人身上都扫了一眼,冷笑道:“你们几个也一样,想上吊割腕吞金喝毒的,尽管施为,我要是伸手拦一下儿,我就不是谢西风。”说完转身昂首离去,连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似乎根本不把这几个宫人看在眼中。 樱桃领会了自家典正大人的意思,也便冷笑道:“你们几个也忒不懂事儿了,还以为自己个儿是往年的嫔妃娘娘,稍微碰了下指头都有人嘘寒问暖紧张探看啊?也不看看自己个儿现在什么身份?先帝爷都去了好几年了,你们如今死了,悄悄抬出去埋了就是,还指望着告诉了皇上太后,能追究和封号呢?如今还和典正大人玩这手,以为她是吓大的?趁早儿听我的话,性子烈,受不了这个,白绫这儿不是有吗?上了吊就完了。若是不想死,就只有两条道儿,要么继续吃馊饭住冰屋穿破烂单衣,那样谁也管不着你们,死活也与我们无干。要么就老老实实跟着典正大人干活,过好好儿的日子。” 说完了,就也转身对芭蕉和柠檬道:“咱们也回去吧,那边儿饭大概做好了,也该给大家分饭了。”话音刚落,那些宫人们一听要吃饭了,个个脸上涌现兴奋之色,今天早上的是又香又醇的米粥配两块腐乳,都多少年没吃到这滋味儿了,不知道中午还能有什么好吃的。 第三十四章 剩下几个闹事的宫人冷冷坐在那里,从她们进来之后,每每因为不甘心寻隙滋事,整个冷宫中的人没有不怕她们的。或许是过去那些典正心中总是畏惧她们曾经身份的关系,每次遇到她们闹事,也都是抱着能躲就躲,能满足就满足她们的态度。所以逞的她们在这冷宫中竟无人敢管,也让她们的自信心空前膨胀,只以为这次拼死拼活的一闹,西风为了怕麻烦,也只好由着她们去便好了。谁成想这一次踢到了个铁板,对她们以往的身份丝毫不顾,眼睁睁看着她们要上吊,竟说出死就死了的话。而且口齿伶俐制度严苛,自己几人要还想像过去那般靠着欺压其他宫人来过稍微好一点的生活,显然是行不通了。 几人枯坐了一会儿,只听外面房间里开始发放饭菜了,香喷喷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其中一个宫人吞了口口水,犹豫道:“好……好像是红烧肉的味道……”不等说完,便倏的爬起来,飞奔到外面,春贵妃等人只听她和一个宫女讨要食物,那宫女却淡淡问她想通了没有?是要一起做活还是自己过自己的,那平日里很是顽硬的宫人便点头不迭的答应干活,几人从开了的门往外看去,只见她一手端着一个大碗,如飞般跑开了,竟是看都没往自己这里看一眼。 又有两三个人退了出去,接着不到半刻功夫,其他人全都出去了。春贵妃看着她们的背影,恨恨道:“呸,一群没骨头的,让人吓吓就顺服了。哼,想对我这么着?可万万不能,我便在这里,看她们能把我活活饿死不成?”说完又看着服侍自己的老宫女道:“告诉你,你也不许去向那丫头低头,哼,也不许去做活,要是挣了饭,我也不吃。” 那宫人脸上的表情一丝没变,淡淡道:“好,我陪着你,你要是活着,我就陪你活。要是死了,我便把你埋在一个清秀点的地方,然后和你一起死。从与你进了这里那天,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便是这么样了。”说完了,却是始终不曾抬头看那春贵妃一眼。 春贵妃愣愣的看着她,好半晌,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双手捶着地面叫道:“我当日是何等风光?如今却要受这些闲气,连一口饭也不得,我……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不如死了算了。” 听她又闹起来,那个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正在描的花样子,抬起头看着这昔日明艳照人,如今却是徐娘半老的贵妃娘娘,摇头道:“你啊你啊,当我还不知道么?死啊死的,你喊了几年了,哪一次真敢死?若说先帝爷活着那会儿,你有个念想,始终盼着自己能出了这里,现在他老人家都去了多少年了,现在的皇上哪还记得你?那些太后太妃大概也没有个不恨你的,你又是为什么活着?说到底,你还是怕死,怕断了这口气,又怕疼,怕吃苦。叫我说,娘娘啊,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看那位典正大人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你只看她来了还不到两天,就已经把这里的太监宫女和那些宫人们都降服了,便知道她的厉害。你如今和她作对,往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其实无非是种地捡柴禾,能有什么?大不了辛苦些,不比你在月泉宫时整日里费尽心机的和太后太妃她们周旋好?那是劳心,这是劳力,叫我说,劳力可还比劳心强多了呢。” 那春贵妃听了这宫人的一番话,不由也愣住了,好半晌才抽抽噎噎道:“可……可我怎么能干那些活计?再说了,这一次……这一次是我带头儿闹,那个丫头不知道怎么恨我呢。我……我就是低了头,日后她也肯定变着方儿的折磨我。哼,我知道的,秋后算账。” 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些讽刺的一笑,摇头道:“别把别人都当做和自己一样,这会子可不是在前殿,在皇上面前,无意间说了句话,就不知道让谁记恨上了,叫我看,这位典正大人心地是好的。不然你昨天也看见了她戴着的那些东西,当了钱,够她在这里吃喝十几年了,何苦用来添在我们身上?” 春贵妃又不做声了。也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才低声道:“我……我饿,这地上也太凉了,冻的身上生疼。”说完便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服侍宫人,果然,就见她放下手中东西,站起身道:“既这样,你就老老实实的认命吧,我去替你说和,只要你和大家伙儿一起干活,不再闹事,想来典正大人不会不给你这一次机会的。” 春贵妃犹豫了半晌,才委委屈屈的点头,又瘪着嘴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要是我之前,哼,她这样儿的早就拖出去杀了……”不等说完,却见那宫人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只以为有先帝的宠幸就可以,不然当日若狠下心来,哪里就至于落到这么个地步……”一边咕哝着一边转身走了。 这里太监宫女们见最后一个人也被谢西风拿下,不由得都是欢呼雀跃佩服不已,小秦子就凑上去笑嘻嘻问道:“西风姐,你当时怎么那么笃定她不敢寻死啊?我听樱桃说,白绫都拿出来了呢。” 谢西风喝了口茶,微笑道:“那你看没看见她那条白绫是什么样儿的?是银白色绣着同色明花纹的上等软缎,只是都泛黄了。我想,这是当日她进冷宫时带过来的,这么多年了,多少任典正都熬不过去,她却始终没用这条软缎寻死,可见她是怕死怕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我断定她不会寻死。”说完又叹了口气道:“这里还活着的人,大概都是怕死的,不然依着你们说的情况,若有那不怕死的,怕是也活不到现在了。” “那可不一定。”忽听很少说话的桂花开口道:“我就知道有一位主子,性格是最恬淡安静的,不是因为……”不等说完,已经被小秦子小墩子等人用眼神制止了,听他们厉声道:“你疯了,提那个主子干什么?不知道他是宫里的忌讳吗?”说完小墩子又对西风陪笑道:“西风姐,别听桂花瞎说,倒是有这么号人物,但咱们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他,哦,他……他和这里大多数主子都有些儿不一样。” 这一说,倒把谢西风的兴致给勾了上来,不由得笑骂道:“少和我弄鬼儿,这冷宫里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你趁早儿和我好好说,不然以后分钱,你那份儿别得了。” 小秦子便把小墩子瞪了一眼,心想不说不说,你还说了那么些,可不是引的西风姐好奇吗?人谁还没有点好奇心的?因无奈道:“西风姐若想知道,待我和你说吧,只是这话,就不在这里说了。总之这个人,宫里是不许提的,很多忌讳在。”说完看了看外面天色,轻声道:“我看这天也差不多了,该让大家一起去捡柴禾了吧?虽然手套明儿才能拿回来,捡拾那些枯枝还是可以干的。” 谢西风点了点头,笑道:“我和你们一起去。”说完又对小墩子道:“你不必和我们一起了,去找你那干爹,再上街多买些肉蛋,还有大白菜萝卜也多买些,冬天的时候要留新鲜的,还要腌些酸菜和咸萝卜条子来吃,最要紧是我给你那条子上的东西,这次置办齐了。” 小墩子答应了一声,从谢西风这儿又领了二十两银子,便先出去了。这里茉莉玉兰等便分头去叫宫人们集合,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站满了人。谢西风走出来,对她们笑道:“已经让人去买布料了,想来今儿晚上就能到,大家一齐动手做些衣服,明日就不必在外面受冷,今儿且先坚持半日吧,不然晚上没有点柴禾烧着,屋里也是冷的睡不着。我这里……”不等说完,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小秦子和茉莉疑惑的顺着西风的视线一看,不由“哎哟”叫了一声,连忙几步下了台阶,来到站在最西面人群中的一个人前,小声道:“柳……柳先生,您……您就不必和她们一起了,放心,该给您的那份儿。咱们不敢落下的。” 却见那柳先生轻轻摇头一笑表示拒绝,这一笑差点儿把西风的口水给笑了下来,心想美人啊美人啊,这……这也太美了吧?想来什么董贤潘安宋玉都得靠边儿站啊。还有我爱的风鸟院花月,佐为大人,还有总司大人,天啊天啊,现实版吗这是?不对不对,似乎比他们还要漂亮,多了许多东西,哦,是了,这可是个活人,风度气质不用说了,就这线条也有立体感啊…… 小秦子和茉莉哪知道心目中无比崇高严厉却又亲切如姐姐的典正大人这时候眼睛都往外冒红心,站在台阶上就差没扑下来发花痴了。还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最后却见柳先生眉头微微一皱,终于开口轻声道:“不必说了,用自己的双手换饭吃换衣穿,这是典正大人的吩咐吧?我不能做那例外的不劳而获之人。” 他的声音软糯动听,虽然是太监,但却十分柔和,并没有一般太监的尖细,这让小秦子有点自惭形秽,于是底气很是不足的结巴道:“不……不是您一个人,还有几个也都……也都不用干活。“ “我知道,因为那些宫人疯了,所以典正大人格外开恩。”柳先生淡淡说完,就又对小秦子笑了笑,坚定道:“不必劝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哎,您……您这是何苦呢。”小秦子苦着脸回到谢西风身边,无精打采的道:“劝不回去了,就……就这么着吧。” 谢西风体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恨不得拉过小秦子问一个究竟,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于是咳了两声,对众人道:“昨日小墩子上街买了三盒点心,我想大家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种东西了吧?所以我把这点心当做奖励,奖给捡柴禾最多的三个人,你们努力吧,我们不会让着你们的。” 底下人看到茉莉手里的三盒点心,虽然表面矜持,但脸上的渴望却是十分明显,西风话音刚落,众人已经一股脑的冲到了后院的广阔天地中,只有那柳先生仍是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边和他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模样的人笑说着什么。 小秦子也想跟着跑,却被谢西风一拉,差点儿打了个趔趄,等到人都走了。西风也不用伪装威严形象了,一把抓住小秦子细瘦的胳膊,阴森森笑了两声:“小子,想跑?也不看看你姐姐我是什么人。”说完凑上去,双眼放光道:“你给我老实说,这就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忌讳吧?怎么会是个太监?到底他又为什么成了忌讳?又怎么会被关进这妃子失宠后呆的冷宫里?就算他犯了错,不是应该下狱或杀头吗?唔,我也没听说先帝爷还有男妃这爱好啊,你快给我老实交代。” 小秦子见自己是逃不过去了,便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我的好西风姐,我告诉你还不成吗?只是这样一来,我可就得不到那点心了,你得格外买一盒来补偿我,也许我不耽误这会儿功夫,就能夺得头名呢。” “放心好了。”谢西风心想这冷宫里的孩子多纯良啊,一盒点心就可以收买到重要八卦,这要是在家里,那些小子丫鬟若没有个二两的银元宝,嘴都撬不开。想到千里之外的家,心情不有的有些黯然,好在这个时候小秦子已经开讲了,一下子就把谢西风的心神都吸引了过去。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19 章 “要说这柳先生,唉!他是个苦命的。该怎么说好呢?他命苦就命苦在学问太高,为人太傲,长的又太漂亮。”小秦子虽然之前对这柳先生百般忌讳,但此时一旦开讲,还不到两句话,就开始眉飞色舞。 “他姓柳字明枫,听说他们柳家在南方是出了名的书香望族大儒之家。到了这位柳先生,不到二十便誉满天下,诗词歌赋以及时事文章无不被万人传颂。听说那时候先帝爷看了他的文章,忍不住拍桌子叫好,称他的文章是惊才绝艳,古今未有能及者。” “柳明枫?”谢西风忽然一拍大腿:“啊,这个名字我知道啊,虽然没读过他多少文,但我姐夫和姐姐可都是他的粉丝呢。但……但大家不是都说他死了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预感到自己很有可能要听到一个惊天章,就召他入京,想封他做官。可是他来了之后,虽然和先帝爷言谈投机,无奈政见不合,具体是怎么个不合法儿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见他们说什么先帝爷和权贵们主张啥重文轻武重农轻商闭关锁国的。但是这柳先生却全都持相反意见。结果先帝爷和群臣都辩不过他,又不肯改了祖宗规矩,惹得先帝大怒,就罢了他的官职。” 谢西风眼睛一亮,心想人才啊,这才是真正的人才,不是死读呆子,他竟然可以一眼看穿被现在这些人奉为真理的东西,知道重文轻武重农轻商和闭关锁国的政策乃亡国之策,天啊,这个人的眼光该有多睿智,我是因为穿越来的,几千年的历史告诉我这样行不通,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古人啊。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这么相信他不是穿越过来的?废话,穿越过来的只会抄袭那些千古词章和名句好不好?人家的书和文章可都是原创的。 “那然后呢?罢官怎么罢到冷宫来了?”谢西风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最重要的八卦终于要来临了。 “然后柳先生心灰意冷,觉得自己的政见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实施吧,就收拾行李打算回家了。但是……他的学问又实在太好,先帝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他谈诗论赋妙语连珠,因此就不让他走。”小秦子说到这里,四下望了望,便凑近谢西风耳边悄声道:“当然了,这是官面上的说法,西风姐你今儿也看到那柳先生长什么样子了,他今年都快四十了呢,你可以想想他二十多岁那会儿该是什么模样了吧?你说要你是先帝,舍得放他走吗?” 谢西风猛点头:“嗯嗯嗯,要我我也舍不得,这么说,咱们先帝爷看上他了?” 小秦子笑道:“是啊,宫里老人们都是这么说的,说先帝想把柳先生收到后宫,效仿那个什么朝的文慧帝立他为男妃,先帝觉着这是天大的荣宠了,听说当时的明妃娘娘,也就是现今的太后,都气的绝食了。而柳先生却以为深深受辱,竟在进宫后指着先帝的鼻子骂他禽兽不如。于是惹恼了先帝爷,一生气就把他给那个了,还以他的家族为要挟,逼他留在宫中。对外只说他辱骂圣驾,被处死了。” “原来是这样。”谢西风频频点头,心想这先帝可太不是东西了,不过这情节我怎么觉着这么熟悉呢?唔,前世里看的耽美小说不是很多这种情节吗?果然啊,艺术就是来源于生活并且高于生活的,关键是我这生活故事本身的起点可就够高的啊。 第三十五章 大概小秦子也觉得先帝很不是东西,在那里长吁短叹的为柳明枫感叹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柳先生也可怜啊,生无可恋,又为了家族不敢死。但他也是硬气,听说……”又四下望了望,凑近西风耳边悄声道:“听说先帝到最后,也没得手。” 谢西风“嗯嗯”点头,心想这小子的八卦精神很值得称道啊,连这个他都打探出来了。又听小秦子接着赞叹道:“但是西风姐,你要以为柳先生从此后就任人践踏你可就错了。” 谢西风心想我没这么以为啊,但是哪敢打断小秦子,听他眉飞色舞道:“柳先生虽然做了宫人,但是仍陪在先帝爷身边,当初多少嫔妃恨他恨得要置他于死地,可先帝爷那里谁敢轻易捋虎须?咱们先帝据说脾气不大好的。不但如此,先帝还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当年的太子,现在的皇上交给柳先生来带,名为拜师,其实太子从那会儿起,就是住在柳先生的宫殿里,啧啧,一个太监啊,有自己的宫殿,这也算史上头一号了吧?就这样一直到先帝驾崩的时候,原本当今太后是要柳先生为先帝陪葬的,太子坚决不肯,更加料想不到先帝早已经料到先机,遗旨中将柳先生先批评了一顿,打入冷宫。接着又说他教导太子成人,功大于天,因此命自己的贴身太监鲁泗从此后跟随柳先生,护他安全,又下令宫中所有人不得对先生有半点儿不敬。所以西风姐你来了之后,咱们提都不和你提这号人物的,反正柳先生每日里也不过是在他房间中研究学问写诗画画的,只要咱们伺候到了,他也不可能找咱们晦气。那些宫人,你看着厉害的那几个,见了柳先生就像避猫鼠似的,没办法,斗了一辈子,在他身上吃老亏了。我们怕西风姐你眼里揉不下沙子,再和先生起了冲突,谁成想今儿个他竟然自己非要跟着去捡柴禾,你说这人怪不怪?” 谢西风笑道:“所以人家是闻名天下的柳明枫,而你是没人知道的小秦子。”说完从台阶上站起身来道:“好了,赶紧去后院吧,想来那些人都已经捡了一堆呢。”话音未落,就听“嗖”的一声,小秦子已经跑得影儿都没了,但看这时候的速度,不由得让人怀疑他有退化为猴子的倾向。 “这小猴子。”谢西风摇头笑骂了一句,然后便不禁沉在柳明枫的故事里出神,她在猜想先帝对这个柳明枫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又恨又爱吗?那为什么要把他留在冷宫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特意把贴身太监留给对方,又是有什么讲究吗?想了好半天,才自以为是的得出结论:嗯,先帝应该还是不甘心吧?他一辈子也没得到柳明枫,而冷宫,谁都知道是给皇帝的人准备的,把柳明枫打进冷宫,就等于是间接告诉别人,柳明枫就是自己的人,这应该属于阿Q精神的一种。而且在冷宫里,也算是对柳明枫的一种保护,最起码太后好像就完全不在意这个人了,而当今皇上那条小白眼狼,虽然在太后要他陪葬时力挺他,可随后大概也把他给忘了,不然那些御膳房等地的人又怎么敢对冷宫如此践踏? 谢西风学过心理学,但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所猜测的正是当时先帝爷的心理活动,如果人死后灵魂不去,这时候大概会有一条鬼魂飘来和她握手,大喊知己了。最后她为这个宫廷中的传奇故事做了定性:“一处狗血庸俗白烂的耽美悲剧,而最最最悲剧的,是先帝爷到最后都没吃上一口肉,如果这传言是真的,那先帝爷虽然可恨,却也真是可悲到家了。要知道,大多数的耽美小说是绝不会如此残忍对待小攻的啊。 一边想一边来到后院,一眼望去,竟然没看到人。谢西风一瞬间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难道遇见鬼了?下一刻,她看到从那些一人高的杂草中探出一个个穿白衣服的身子,才知道刚才大家都是蹲下身去捡柴禾了。喃喃咕哝了一句:“靠,动作要不要这么整齐划一啊?”之后便也跳下台阶,加入到捡柴禾的队伍中。 没过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太吃亏了,怪不得这些宫人都走了那么远呢,原来根本是附近的柴禾都捡干净了。她追上去,只见每人手里拖着一大捆柴,一边快速的捡地下那些枯枝。她眨了眨眼,心想这些人难道脑袋都在冷宫里呆傻了?不会把柴禾放下再捡啊,这样多耽误工作效率? 谁知一问之下,她才发现傻的是自己。这里面的都是什么人?是宫人啊,旧日的妃嫔贵人啊,哪个没被人算计过?没被人算计的也不会来这里了。因此她们谁也不肯相信别人,更不肯把柴禾放在一旁,万一被别人划拉走了,那不是哭都没地方了? 谢西风看到自己的手下们也是拖着一大捆柴禾努力前行着,极目远眺,最前头的两个人竟然是柳明枫和鲁泗,鲁泗也就罢了,真没想到柳明枫身材那么瘦削,干活时候竟然也是爆发力惊人。西风咬着手指呆在当地,喃喃咕哝道:“我该说,男人就是天生比女人有体力吗?哪怕他是一个阉人。”再看看进展神速的小秦子,她终于相信这真的是一条至理名言了。 忘我的劳动中,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便已是夕阳西下。谢西风也已经有了辉煌的战果——身后拖着的一大捆柴禾。忽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根手臂粗的大枯枝,她兴奋跑过去,还不等捡起来,便见一只修长优美的手直接把那枯枝捡起来,丢到身后那小山般的两大捆柴禾中。 谢西风愕然抬头,却见柳明枫正站在她面前,细长的剑眉微微一挑,露出一个似乎带着点挑衅的笑容。夕阳下,才能看清他精致的容貌上,肌肤虽然还是冠玉般的白皙,但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纹路,却更增加了几丝韵味。谢西风不由得心想:这么漂亮精致的男人啊,也难怪先帝宁可用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也要把他打入冷宫了。 正当西风不忿的想要再接再厉,找一根比刚才还粗的枯枝时,却听柳明枫呵呵笑道:“典正大人,时候不早了,这里是冷宫,当年就是在此处处死过许多前朝的宫人,所以还是让大家伙赶紧回去吧,不然或许会有不好的事情。” 谢西风不禁肃然起敬,结结巴巴道:“先……先生连这个也懂?” 柳明枫呵呵笑道:“这个事情人人都懂的,我知道一点也不足为奇。” “那您会降妖吗?”谢西风兴趣上来,见柳明枫愣了一下,便继续打蛇随棍上:“会捉鬼吗?哦……要是不会捉,那……能有什么办法把它们吓退吗?” 柳明枫用纤长秀气的手指搓了搓眉毛,哭笑不得道:“典正大人,我只是个太监,又不是什么道士高僧,怎么会这些呢?只要咱们早点回去,应该就没事儿了,鬼魂不敢靠近人群聚集的地方。” “这可不一定。”谢西风很严肃的持反对意见:“如果是厉鬼,或者修成了鬼煞,鬼妖,别说人群聚集的地方了,整个皇宫它们都能掀了吧?唔,不过既然是皇宫,真龙天子的所在,应该是紫气东来百神护体的……”一番话把闻名天下的大才子柳明枫都给蒙住了,满脸崇敬的看着西风:“哦,典正大人,厉鬼我知道,但鬼煞,鬼妖又是何物?” “啊,我……我瞎说的了,哈哈哈……”谢西风心虚的嘿笑几声,心想好嘛,我把现代看的那些灵异小说代入到这里了。可怜大才子还让我唬的一愣一愣的。见柳明枫眉头皱起,她连忙咳了两声,才大声拍手道:“好了好了,就到这里,大家把各自的柴禾拖回去,等一下我们公开评出一二三名,我谢西风说到做到,前三名每人一盒点心。” 宫人们兴高采烈的直起身子,拖着自己身后的大柴捆便往回走。 借着夕阳的余晖,谢西风和十个宫女以及小秦子一起交换了意见之后,公开评出了前三名,因为那三捆柴的确如鹤立鸡群一般,因此人人叹服这个结果。其中第一二名的是柳明枫和鲁泗,当谢西风将点心递给他们俩的时候,柳明枫便淡淡道:“我和鲁泗两个要一盒点心就行了,典正把剩下的一盒交给第四名吧?” 谢西风看到鲁泗的眼神中似乎有痛惜之色,很显然,应该是柳明枫很喜欢吃点心。鲁泗这种大块头的男人,即便是太监,也不应该爱吃这类甜食,而且如此忠心的太监大多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他们对自身的需求毫不在意,只会在乎主子的一切是否称心如意。 第四名那个本来心里是最郁闷的,差一点点啊,那点心就是自己的了,偏偏就没得着。现在忽然又给了点心,可以说是真正的意外之喜,不由感激看了谢西风和柳明枫一眼,然后捧着点心欢天喜地的去了。 天色眼看就黑沉了的时候,小墩子才和两个太监拉着几车东西回到了冷宫,除了布匹秋菜外,还买了许多坛坛罐罐,用来腌肉腌菜,还有各种瓦缸花盆等,总之这小子心细,除了西风给他的列表,他自己又想了许多当用的东西买回来,最后二十两银子都不够用了,还是借了这哥儿几个五两银子。当下去西风那里报了帐领了钱,谢西风又给他两串钱叫分给这几个太监喝酒,算是感谢他们帮忙。小墩子送人出来的时候,便听那几个哥们儿羡慕道:“真没想到,无烟宫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竟也进来了一只金凤凰,看这位典正大人和前几个很不一样的,你小子有福了,安安稳稳呆到开春儿,明年再找路公公给调出去,一旦分派到哪个贵人屋里,可不就是时来运转了吗?” 小墩子嘿嘿一笑,那路公公便是他的干爹,当日原是老头儿不得意的时候认下的,谁知后来因为办了几件事情很得两位娘娘的意,送了些礼物上去,竟轻轻巧巧谋了个内官监首领太监的职位,从此一蹴而就鲤鱼化蟒,咳咳,当然不能化龙,化龙的那是皇帝。 原本小墩子就想多攒点钱孝敬下干爹,看看能不能早点儿把自己从冷宫这鬼见愁的地方儿捞出去。但是现在却犹豫了,在后宫中想摊上谢西风这样的主子那可太不容易了,虽说只是一个小小七品的典正,的确无法和那些妃嫔,尤其是受宠的妃嫔相比,但是在那些地方,哪里有现在这般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那些地方的赏钱倒是丰厚,却也是随时准备流血丧命的,如今权衡起来,还真有点儿难以取舍。 第二天把布匹发放下去,再看这无烟宫,可就不是之前鬼气森森的模样儿了,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随便一回头,便能看见几双趴在窗缝里窥探的眼睛。为什么?因为之前这些宫人没事儿干,成天就只剩了疑神疑鬼的时间,以至于连精神都有些恍惚,加上照顾得不好,瘦的跟竹竿儿似的,穿一身白衣服,可不和鬼一个样儿吗? 现在可不一样,每天上午要轮流在宫女们的带领下做早饭午饭,腌菜腌肉,晒萝卜瓜子和咸鱼,等等等等,可以说是有说不清的琐事。到下午,上午忙过了的人便可以在各自房间内休息,做衣服绣花描花样子,甚至谢西风还让小墩子捡那些内容精彩有趣的传奇故事买了些,给大家打发无聊时间。便是这样各自有许多事要忙,哪里还顾得上去窥探别人啊。 不到一个月时间,整座冷宫可以说是焕然一新。就连那些疯癫了的宫人,在这种情况下精神竟也慢慢的有些好转,不过仍是时不时疯疯癫癫的,大家也不以为意,大不了任她们折腾去,现在可不是过去那会儿了。谢西风本来听说这冷宫里隔些日子就要上演群体夜游症,便是几个疯女人到了月圆之夜,可能就晃荡出来了,然后其他人心里害怕,或者憋屈,不敢自己在屋里呆着,就也跟着晃荡出来,可以想象,一排几十个白衣女人晃悠悠面无表情的走着,又是哭又是笑,那场景怕是连赶尸都比不上这个恐怖劲儿。听说前任典正最后就是受不了这种刺激而发疯的。不过当谢西风接手后,她家里人使了银子,就悄悄儿把她给接出去了,这不禁让西风很是感叹,暗想有家人就是好啊。 冷宫生活走上了正轨,谢西风便不用再事事亲力亲为,这段期间她倒是和柳明枫混熟了,越和这位名满天下的“已故”才子聊天,就越能感觉到此人的人格魅力。柳明枫本来只是惊奇于谢西风的与众不同,然而慢慢相处之下,竟发现此女天真而不失心计。行事果决勇敢,大胆狠辣,明明是一颗大善之心,却绝非愚善。柳明枫这一生都可以说是葬送在这座皇宫中,今生无望出去了,于是西风便把外面的世界讲给他听,告诉他自己的家庭是什么样儿的,姐姐姐夫都是柳明枫的忠实书迷,还有自己这些年在外面干的那些事情。每每都让柳明枫为之惊讶赞叹。 这个男人,本该官居一品一生富贵,甚至可以成为古今圣贤,却偏偏因为他的政见不合皇上权贵之意,以至于除了早年所作之书外,竟一无所成,更遭受这常人难以想象的屈辱。饶是他心性坚毅,这些年也常常生出“时不我予,何以苟活”之感,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世情看透的他也不在意生死了。只是一颗心却如深井之水,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然而自从结识了谢西风这个忘年交后,发现她许多想法言谈之大胆新颖,实乃自己平生仅见。当年他的那些言论,人人斥为妖异邪说,即便标榜为自己“知己”的先帝,也绝不赞同。太子虽然是自己教导,然而他志不在此,于别道上惊才绝艳聪明绝顶,天下大事却是一窍不通,也因此,方能由那平庸的太后把持朝政至今,若非先帝留下的一帮老臣,让那妇人行动间也有掣肘,这天下早已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了。也所以,在慢慢将西风引为知己小友之后,柳明枫那颗死水一般的心就时常生出些蠢蠢欲动之感。最后到底忍不住,将自己的一些政见观点先挑些浅薄的说出来,看西风态度如何? 谢西风那是什么人?之前就对柳明枫的高瞻远瞩大才大智崇拜不已了,如今听他自己说出来,哪里是小秦子当日那寥寥几语可以比拟的。只觉每一句话都如金科玉律一般,连她这现代穿越过来的灵魂都觉受益无穷。 如此一来,柳明枫越发如痴如醉,半生挫折到今日,他早已不再奢望还能够有实现抱负理想的一天。甚至谢西风这样的一个知己,都是做梦也不敢奢求的,如今竟忽然就出现了,他已经将其视为老天对自己的补偿和仁慈。不到几天时间,就将谢西风视作自己的女儿一般,恨不能将自己所知所有的全部倾囊相授。 因为这些,所以谢西风每天都愿意找柳明枫说会儿话。鲁泗看到主子高兴,他心里也十分快慰。柳明枫的遭遇,他是十分同情的,更对主子临终前对此人的悔恨交加印象深刻,看见此情此景,不由得经常在心里祷告,希望自家的老主子能够知道柳明枫终于露出了笑容,驱散了心事,活的像个人了。这样他在九泉之下应该也就可以含笑瞑目了吧? 因这一日又前去柳明枫的房间,却见柳明枫坐在室外台阶上,痴痴望着前殿方向。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谢西风有些惊讶,先以眼神像鲁泗询问了一下,见其时而望天时而望地抓耳挠腮不像是个有标准答案的模样,便索性转向柳明枫问道:“您老人家坐在这儿如此痴望,是看什么呢?” “小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竟然打趣起我了。”柳明枫故意板着脸,却见谢西风撇撇嘴:“得了吧,我也记得某人刚见我的时候儿明明就是喊‘典正’的,如今不也是小丫头小丫头的叫?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完也顺着柳明枫的目光向前殿望去,却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新奇事。 “今天是殿试的日子。”忽听柳明枫淡淡说了一句,谢西风起先还没明白,及至醒悟过来,不由得一跳而起,失声道:“你……你说什么?是……是殿试的日子?”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0 章 第三十六章 这一下倒是柳明枫有些奇怪了,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微笑道:“那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怎么没关系?我……我姐夫就是今秋考的进士,我只因为在这里,都忘了今夕何夕,您老说今儿是殿试,那……那岂不就是说……哎呀,也不知道我姐夫考没考中,能不能进一次宫门。” 柳明枫点头道:“原来如此。素日听你说起你姐夫,那应该是一个有才学之人,难得敢作敢当并不迂腐。也罢,你不拘派哪个小太监,去跟人打听一下,看看进殿面圣的进士中,有没有一个叫洛明涛的吧?”话音刚落,忽听鲁泗犹豫道:“先生,要不然……要不然还是让老奴跑一趟吧?皇上……皇上怕也是要担心你的。” 柳明枫摇头,沉声道:“他如今沉迷于那些虚无的道士长生中,还能记得我是谁?何况我和他也并不想再有什么瓜葛,唉,他性格懦弱,旧日便夹在我和太后当中难做人,如果今次你去见他,回头让太后知道了,不能对咱们怎么样,又要找他出气。算了吧。” 鲁泗也黯然道:“唉!不知道小主子怎么就能迷上这些东西,都是那些妖言惑众的道士可恨,小主子才多大年纪?又没有先生在旁边教导他。太后那个女人虽然平庸,却好权势,自然巴不得小主子沉迷这些歪门左道中,好让她独揽大权的。” 谢西风平日里由众人口中也听过这位少年皇帝的事迹,说他小小年龄,却沉迷于修道,渴望长生,以致不能自拔,将朝政尽付太后手中,明明都已经十九了,却还是不肯举行亲政大典,平日里也不上朝,只由太后垂帘听政,除非紧急大事,不然一概不理,便是有点紧急事情,也都是由太后做主。除此之外,就是爱摆弄一些小玩意儿。柳明枫就称赞他于此道可说是聪明绝顶,犹爱木匠活,无论做什么都是惟妙惟肖。她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位十九岁的少年皇帝整个就是一大明朝嘉靖皇帝和天启皇帝的合体。不过人嘉靖皇帝避居西宫二十年,一心修道从不上朝,但朝政大权却是紧紧把握在手里啊。以至于被称为历史上最奇特甚至是最成功的一位皇帝。当然,说他成功,不是指他当皇帝成功,而是指他对权力的操纵堪称翘楚,你让唐宗宋祖,秦皇汉武二十年不上朝试试?未必能有人家嘉靖帝这么大的控制能力,说不定朝臣们早就造反了呢。 但是现在她没心思关心小皇帝的事儿,柳明枫心里也想着心事,若不是当年自己才名满天下,被皇帝提前召见,想来第二年的秋试中,便会有自己的身影,不知自己是否会高中呢?那年的状元好像是沈明阁,当日和他有过数面之缘,对方也是个能臣干吏的人物,不是死读呆子。自己当初透露那些惊世骇俗的观点时,也得到了对方的赞同,只是这么多年,却从没见过他有一点举措,想来不是被自己的下场吓得不敢施为,便是此人心机深沉,当日对自己的赞同不过是逢迎敷衍之举,若是自己参加了秋闱,那一年的状元,还会落在他沈明阁身上吗?柳明枫有些骄傲的自问着,但是他很快就颓丧的垂了头:时光不可能倒流,自己便是想的花团锦簇,又有什么用呢? 谢西风心思却都系到了姐夫身上,安慰了柳明枫几句,便派小墩子去前殿打听有没有洛明涛这个人进殿面君。她自己在屋里等着,只觉时间过的好慢。好不容易过了半个时辰,才听见小墩子“咕咚咕咚”的脚步声,这家伙一推门进来便问谢西风道:“西风姐……姐,你不是……不是把名字记错了吧?真的……真的是叫洛明涛?” “废话,我自己姐夫的名字,我还能记错吗?”谢西风兜头啐了一口,接着皱眉道:“是没有他的名字么?唉!难道以他之才,竟也难以在天下举子中出头?应该不至于是因为别的龌龊原因吧?不是说这一套选拔人才的班子都是经过先帝严格筛选的,没人能伸进爪子去吗?” 小墩子这时候才喘匀了气儿,拍着大腿道:“西风姐你说什么呢?你……你要是没记错名字的话,那……那……那你可就是大喜了。我……我刚刚才在外面打听的,今科的头名状元就是你那位姐夫洛明涛,听说他是以进士第二名的成绩入殿面君,却在做了两篇锦绣文章之后,由皇上亲笔点的头名状元,明儿开始就要游街夸官呢。” “什么?状元?”谢西风惊的眼睛都差点儿凸了出来,犹自不敢相信,一连问了小墩子无数遍,又听说这位状元大人是清远城的。终于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了。 当下一屁股坐在榻上,又是哭又是笑的摇头自语道:“姐啊姐啊,平日里看你不声不响不言不语,谁知道那双眼睛,竟然是咱们家最厉害的。这一挑,就挑了一个状元夫婿,这下可好了,看以后那张逢春还敢不敢再欺负咱们家。”说完了,却又忍不住捂脸流泪,涩声道:“可惜,晚了……晚了……若是明年选秀,我哪还至于被人家陷害,进来这个一辈子也不得见天日的地方儿?晚了……晚了……” 小墩子见西风姐精神有些恍惚,便悄悄儿退了出来,心想今科状元竟然是西风姐的姐夫,难怪人家这么厉害,俗语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和状元攀上亲的人家,能是普通的人家吗? 在谢西风躲在房间内难得为自己这倒霉的命运痛哭的时候,这皇宫中也有一位倒霉催的太监很想哭个痛快,可惜他还不如西风的运气好,不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房间,而是因为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人。 “你们一个个不想活了是不是?就算冷宫是一些有罪的宫人,可那也是人命,谁让你们这样虐待他们了?朕告诉你,朕……朕要是看见……总之,冷宫里今年冻死了一个人,朕拿你是问。”年轻俊秀的皇帝咆哮着,声音差点儿把房梁给掀了,这个倒霉的内廷太监还从没见过温文的皇帝如此大发雷霆的样子,不由吓得抖衣而颤。 “皇上做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呢?”忽然一把柔和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身着粉红色华丽宫装的高贵妇人缓缓走了进来,年纪约莫在四十上下,却是风姿撩人容貌美艳。她淡淡看了地上跪着的太监一眼,慢慢道:“哀家在外面听着,好像是因为冷宫里送煤炭的事儿?今年年景不好,皇上不是不知道,户部没钱,宫里的内廷就更是空虚,哀家那些粮庄上今年进了些什么东西,皇上不知道吗?因此哀家就说,宫里面用这些东西还不够呢,去哪里再节省下来给冷宫里那些罪人用?原本太祖太宗时候,就是要让冷宫罪人自己劳动以赎其罪的。那么大的地方,她们动动手就有活路了。若是连手都懒得动,这样人还活着干什么?不过浪费米粮。皇上觉得呢?” 江晚回过头,看到太后面上盈盈的笑意,一肚子话立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回去了一般,面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忽然一拂袖子,不悦道:“母后,朕对你已是十分礼让,希望母后有时候也适可而止,多为朕想想。”言罢转头对那跪在地上的太监冷声道:“朕交代你的事情,随后就办。其他人朕不管,但是……”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他相信对方肯定可以醒悟,不然也做不到那个位子上了。 待皇上走出去很久之后,那太监才惴惴不安的看着太后,嗫嚅道:“太后,您……您看这……这怎么办?皇上……皇上刚才差点儿把老奴的脑袋砍了。” 太后却是面色不变,冷笑道:“怕什么?他让你送,你就给那个人送几十斤木炭好了,当然,如果他死了,那也正好省了。皇上若下次问你,你便告诉他,这些木炭还是从哀家这里拨出去的,让他心疼老师的话,就自己出钱去买。” 太监面色一变,心想太后娘娘,您当我是您啊?让我说这话,不是把我往刀锋上送吗?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待他走远,太后身边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宫装妇人才贴近太后小声道:“娘娘,您看是不是……也适当放宽一下,这些年皇上忍着不过去,就算是给您天大的面子了。他刚刚对您的态度,老奴这么多年,可还是头一遭儿见,虽说朝廷上有些我们的势力,但先帝爷留下的臣子,可没有那么好相与的啊,这两年他们不知吵吵多少回让皇上亲政,是皇上拖着不理,他们才无计可施。若是皇上对娘娘不满,真的要亲政,对咱们可就太不利了。”这种话,也只有她这个从太后娘家陪嫁过来的,忠心耿耿伺候了对方三十年的老嬷嬷可以说出来。 太后优雅的揉了揉眉头,冷笑道:“你把皇上想的太孝顺了,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哪可能和我这么贴心,哼,他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怕我难过才忍着不去那里,只是怕我因为他和柳明枫过从甚密,所以心生忌讳,到时候害了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彩玉,你别忘了,皇上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他不爱政事可不代表他不聪明,这些道道儿,他心里清楚着呢。” 彩玉道:“即便如此,也要考虑和皇上的关系,不能和他交恶……”一语未完,却见太后淡淡的挥手:“放心,皇上身边没有个可靠的人,他的心思整日里只在那些木匠活儿上,还有修道上面,他是绝不会接手政事来耽误自己干那些活儿的。所以他心里对哀家再不满,可也不敢表现出来。哀家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母后,又是大顺朝的太后,所作所为,当然不会违背了祖宗们的家法和这个国家的利益,他只要明白这两点,足够了。” 听她这样一说,彩玉便不做声了,呵呵笑道:“还是娘娘手段高明,这运筹帷幄胸有成竹,不要说皇宫了,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要不说您当初能成为六宫之首,如今又代皇上指点天下呢。”一个马屁轻飘飘送了上去,拍的太后舒服无比,冷冽面容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且说江晚,回到自己的寝宫中,贴身太监小于子看见主子面有忿忿之色,当下也不敢出声打扰,一直跟着皇帝回来,见对方面上怒色更盛,他不由得心惊胆战,暗暗猜测皇上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愤怒?自从他跟着几位师傅修道之后,极力控制喜怒等情绪,似今日这样,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见过了。 仔细想一想刚刚进去的太监好像是冰炭司的,之后又有太后过去。小于子脑子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如此,我说呢,还有什么人能让皇上如此失态?原来是冷宫里那位老人家。这也是,皇上向来是尊敬爱戴先生的,对他的感情不比对太后娘娘的差,想来是冰炭司今年忘了给冷宫里送煤炭,或是故意的……啊哟,这……要真是这样儿的话,柳先生岂不是活活冻死了? 小于子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忽听皇上唤他,这才回过神来,忙打起精神问道:“皇上,您……您唤奴才什么事儿?” “去给我找一套你的衣裳来,我们去冷宫外面瞧瞧,你替朕打听打听先生的情况。”江晚有条不紊的吩咐,差点儿没把小于子吓死。 看见对方“扑通”一声跪下,江晚冷笑一声道:“朕意已决,你是跟着朕一块儿长大的奴才,才能年纪轻轻就当了内务总管。要是因为这件事儿被朕撸下去,那就不能有后半辈子几十年的风光了。朝廷上的事朕管不了,也不喜欢管。但是这宫里的事情,撸一个太监,想来太后还是不会阻止的。” 小于子狼狈爬起来,哭丧着脸道:“皇上从来没对奴才说过这话,您让奴才是生是死,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又和太后老人家有什么关系?奴才是跟在您身边儿长大的,不敢说是最得力的人,但自思着也能捞着一个最贴心的名儿。奴才就是掉了脑袋,也肯定是站在皇上这边儿的啊。”这小子是个机灵的,知道皇上已经因为冰炭司不给冷宫送炭的情况而对太后有了不满之心,这时候要不把自己摘出来,日后大概就要成为皇上的心头刺了。 果然,江晚听了这话,方展颜一笑,在他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道:“那还不快去拿衣服。罗嗦什么?不过是一句话,怎么绕到朕和太后身上去了?”说完,小于子也嘿嘿笑道:“奴才也糊涂着呢,不过奴才这榆木脑袋,哪里想得出来?皇上您等着,奴才这就去取衣服来。”说完一溜烟儿跑走,不一会儿捧着一套全新的太监服走过来,嘻嘻笑道:“皇上您看,这是今年秋天刚发下的全新的,奴才还没舍得上身儿呢,想着过年时候穿。如今皇上穿在身上,日后奴才好把它供在奴才屋里,也沾沾您身上的龙气。” 江晚比小于子略高,不过太监服本就会宽大一些,因此穿上除了稍微短点儿外,倒也合身的很。小于子赞了几句,他哪里有耐心听,就怕柳明枫这时候在冷宫里已经冻僵了,因此急忙忙的就从后门出去,一路穿过御花园,像西北角的偏僻冷宫而去。 眼看着前面就到了无烟宫,小于子便对江晚小声道:“皇上您要是进了冷宫,不知道多少人能认出您来,不如先让奴才进去打听打听消息,您在这儿先等着奴才的信儿,如何?”说完江晚低头想了想,便咬牙道:“那还不快去,好好打听一下,尤其……是问问柳先生这些年的情况,看看他……看看他身子可还康健否?”说到最后一句话,眼圈儿便有些红了。 小于子答应一声,看看四下无人,便悄没声的来到那大门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这里江晚看见他进去了,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柳明枫在这样阴森恐怖的地方住了几年,也不知道怎么样,这心就又提了起来。因越想越焦急,有心平静下来,但怎么也控制不住,好在这里是冷宫附近,周围根本没人,他就像蚂蚁一样的团团乱转也没人看见。 正不知该怎么办好,忽见路边有一段树根,那形状怪异,若是稍加琢磨一下,倒可以雕一个老寿星,等小于子出来,如果知道柳先生没事儿,便可以让他悄悄儿把这个送进去给老师,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并没有忘了他,而且还希望他福寿绵长,等到过些年,自己再大一些,处理事情再有些威严,太后也不再在意他,就把他接出来安享晚年。 江晚越想越美,心中欢喜,便从身上拿出随身戴着的西洋小折叠刀,将那截木头捡起来,熟练的削去树皮,接着削削减减,慢慢的,一个寿星老头儿的形象就初具模样了。 正雕的高兴,忽听头上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咦,好巧的手,这寿星老头儿这么简单就雕出来了?” 江晚愕然抬头,就见一张桃花般妩媚明艳的面孔,原来是一个漂亮女孩儿,此时正弯着身子饶有兴趣的看那根雕。看见自己抬头,她一眼看过来,接着整个人都像是僵住了一般,颤抖着手指指着自己,好半天才叫了一声:“光明?” 第三十七章 “光明?光明是谁?”江晚有些好奇的问,却见那女孩儿很快就镇定下来,呵呵笑道:“没什么,是我以前在宫外的一个朋友。你和他长的倒是很像,因此一时间有些惊讶。”说完又凑上来,看那根雕笑道:“这雕的真好看,男孩子中很少有像你这么心灵手巧的,将来肯定有出息。是了,你是哪个衙门里的?来无烟宫做什么?” 江晚从小到大,满脑子心思就是在木匠活儿和搞点小发明创造上。若是在民间,这点爱好无可厚非,甚至有可能在拜师学艺之后,经过自己的努力钻研,最终成长为一代匠师。但可悲就可悲在:他是个皇帝,从小儿那是当太子来培养的。先帝严厉,让这位太子殿下不得不可着劲儿的把这点爱好憋在心中,做也只能在自己寝宫里偷偷摸摸的做,一旦被发现,定然被斥为不务正业,自甘下贱。不但爹爹骂,那些胡子头发都白了的太傅也骂,自己分辩几句就要挨打。便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生生把一个美好少年的心灵都给扭曲了。 所以江晚对柳明枫的感情很深,太后对他固然有养育之恩,从母后仙逝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太后抚养。后来在柳明枫那里住了几年,柳明枫不但教他知识,对他也有养育之恩,重要的是他从不逼迫自己,而且对自己的这些兴趣也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不屑一顾,他最多只是摸着自己的头叹息一句:可怜你生在了帝王家,唉! 那个时候的小太子是不懂老师这句话的具体含义的,但是现在他却明白的感受到了。因此越发尊敬怜惜老师,对宫中关于柳明枫的传言,他也听说过,小于子打听八卦的本事绝不比任何一个太监差,因此他对柳明枫的境遇也是充满了同情,暗道若非老师被父皇打进去那种地方,现在我也不必被母后克制的死死的。 可是柳明枫虽然理解他,却也只是可怜他生在帝王家,显然内心里其实是不认同他以太子之尊去摆弄这些玩意儿的。因此这么多年了,除了那个心腹的小于子,所有人看见他做的东西,都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就连小于子,也不知道那小子是真心还是假意,总觉得他赞美的语气和那些拍马屁的家伙没什么不一样的。 但现在,是真真正正的赞美啊。眼前这个漂亮女孩子的眼神中闪烁着的兴奋光芒绝对不是作伪。而且谁会对一个小太监拍马屁啊?这就越发说明小于子那家伙平日里是真的在拍马屁了,看看看看,真正的赞美应该是这样的,好像有实质似的扑面而来,让人一下子就可以感觉到。 柳明枫说过,江晚其实是绝顶聪明的,何况他从小就生活在皇宫这个最虚伪,集合了世间演技最高明的一批演员的地方,所以堪称是最专业的真诚虚伪鉴别专家。 “姑娘……姑娘喜欢的话,就……就送给你了。”哪个少年不爱被夸奖啊?尤其是被这么漂亮的姑娘夸奖。少年皇帝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脸都有些发红。自己想想都丢人,好歹也是有一个皇后几个嫔妃的皇帝,怎么见了陌生女孩儿还是这么不争气呢? “真的吗?”谢西风高兴的眉眼都笑弯了,想着柳明枫快过生日了,自己还不知道该送他什么呢,点心是肯定要送了,不过这个根雕的老寿星就更应景。看一眼脸红红的小太监,她的脸也不由得红了,小心肝儿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掩饰的比较好,一边就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你个花痴啊,前一世里就因为以貌取人吃过一次亏了。怎么这一世还不吸取教训啊?可是……可是真的太帅了,和光明一模一样的脸啊,怎么办?我最喜欢的一张脸没有之一啊?你疯了,这是个太监,太监,你睁大狗眼好好看看,人家还不到二十岁,你两辈子加起来都快四十了,老牛吃嫩草啊你?我这一辈子也……也出不去了吧?不是还有对食的吗?啊,怎么办,是我最喜欢的脸啊,身材也是我最爱的挺拔瘦削型的,好喜欢…… “姑娘……你……”江晚上下打量着谢西风,成功将她从内心挣扎中解救出来。即使脸皮再厚,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淡定了,一把抢过那个老寿星,语无伦次道:“那……那我……我就拿走了啊……”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1 章 “哎,等等……”江晚一把拉住谢西风的袖子,他是皇帝,是宫中最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观念的人,因为除了那些长辈外,所有的女人都是他的。 “干……干什么?送……送出去的东西还想往回要吗?”谢西风故意用凶巴巴的样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却听江晚憨笑道:“这个老寿星还没雕好呢,不如我拿回去好好雕琢一番,等到把它弄好了,再拿过来送给姑娘好不好?” “哦……”发现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谢西风在这一世里还从没有过这么窘迫的时候儿呢,将根雕递给江晚,呐呐道:“那……那你是哪个宫里的啊?万一……万一你要不给我,我可去找你要。” “哦,我……我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我……我叫小晚子。”江晚当然不可能告诉西风自己的真正身份,情急之下撒了一个谎,却见西风好奇道:“你……你是皇帝身边伺候的?那你来无烟宫干什么啊?” “唔,皇上……皇上今天忽然想起柳先生了,就……就派我们两个过来偷偷打听打听……”说完一眼看见从冷宫门里偷溜出来的小于子,他便招了招手,又对西风道:“那个是我哥们儿,叫小于子,姑娘你叫什么?回头我来找你的时候,总得知道名字吧?” “我叫谢西风,是这无烟宫的典正。”最初少女怀春一样的羞窘过后,西风总算恢复了一贯的落落大方:“小晚子,你可给我上点心啊,这东西我要送给一个最亲厚的人当寿礼的,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做白工,嘿嘿,到时候我炸一些真正的‘小丸子’给你吃。”一边说一边就向江晚挤了挤眼睛。 这一个传神娇憨的表情差点儿把江晚的魂儿都给勾走了。少年皇帝接触的女人不是端庄高贵如高山白雪,便是邀宠献媚的,何曾见过如此天真单纯的少女娇态,何况谢西风本就是一张勾魂夺魄的桃花面孔,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在不发威的时候,轻轻一转便是万种风情。 “哦,好……好的……”江晚傻傻点头,忽见小于子已经走了过来,他生怕这小子喊破自己的身份,忙一步蹿上前去,勾住对方肩膀假装埋怨道:“你小子,让你打探消息,就打探了这么长时间。回去皇上非怪罪咱们俩不可。”说完又对谢西风道:“我这兄弟就这样儿,干什么活都像乌龟似的慢吞吞,我们这就要去和皇帝禀报了,姑娘也赶紧回去吧,回头我把根雕给你送来。” 谢西风笑着点头,又郑重谢了她,方袅袅回了冷宫。这里江晚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抻着脖子望,直到都看不到谢西风的身影了,这才若有所失的回过头来,忽听身边一个虚弱的声音道:“皇上,你……你掐着奴才的脖子……” 江晚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原本是揽着小于子肩膀的,但因为自己比对方高,这一拖着走,那手顺便就滑上脖子了,就这样掐着他的脖子走了一路,也难怪小于子整张脸都憋红了。 “咳咳咳……哎哟我的天爷喂……”小于子死里逃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又看向江晚,苦着脸道:“我说皇上,您是要折死奴才么?奴才什么时候成了您的兄弟?得,就这一声称呼,得折去奴才十年寿命。皇上您要是还想奴才以后好好伺候您,可千万别再这么着了。您是真龙天子,先帝又没有留下其他的公主殿下,这天下间哪还有配和您称兄道弟的人啊?” “少废话,显得你口齿伶俐是不是?”江晚心情大好,笑着踹了小于子一脚:“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出来?老师怎么样?有没有挨冻?吃的还好吗?御膳房那帮兔崽子们该不会也看人下菜碟,给他气受吧?” 江晚刚说完,就发现小于子的脸色变了,本来清秀的脸蛋好像有点儿扭曲,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又不出声。反正那表情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却也不像是有多伤心。但江晚关心则乱,一见他这表情,心里便是一沉,失声道:“难道……难道老师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皇上别着急,柳先生什么事儿也没有。”小于子连忙摆手,总算安抚住了江晚,又被他轻踹了一脚,听他笑骂道:“那你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冷宫里不会大白天就闹鬼吧?” 小于子挠了挠头,回头又看了远处的无烟宫一眼,忽然对江晚道:“皇上,您看那是无烟宫吧?是咱们皇宫里最冷最凄惨的地方儿吧?人家都叫那里地狱,你看看,那大门的漆都快掉光了,石头墙上都是杂草,的确是挺破落的吧?” 江晚疑惑的看着小于子,也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冷宫难道还能收拾的碧瓦飞檐光鲜亮丽不成?你到底怎么了?再这么吊着朕的胃口,小心朕回去拿绳子把你吊在梁上,一天后再放下来。” 小于子连忙赔笑了几句,然后才一脸不解的道:“所以啊皇上,奴才也搁这儿奇怪呢。怎么奴才看见的冷宫,就和大家嘴里说的是两个样儿呢?”说完见江晚不解,他也不敢吊主子的胃口了,便一口气道:“奴才进了冷宫,只见那院子里面干净的啊,一条石子路直通那些房间,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一开始奴才还说呢,瞧瞧瞧瞧,到底是当过嫔妃们的人,连疯了之后的笑声都这么的优雅随和,听上去不但不凄惨瘆人,反而好像是真有许多开心事儿似的。然后奴才就想找人打听柳先生在哪儿,结果就碰上了一个宫人,好嘛,穿着大红绸子的棉袍,梳着光洁溜溜的发髻,上面还有一只银钗子。当时奴才还以为做梦呢,这哪是冷宫啊?分明是在宫里当差的妇人。结果那人只看了奴才一眼,奴才就认出来了,妈妈呀,皇上您都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绿嫔,当年先帝爷时候的一个嫔子,后来人都说她进了冷宫后就疯了,哪成想是这么个模样儿?奴才认得她,她却不认得奴才了,听说奴才打听柳先生,就指给奴才。奴才去了柳先生屋里,结果不在,连鲁公公也不在。就是那屋里暖和的,奴才看了,不但有炉子,还笼了地炕呢,炕上也是热乎乎的,屋子里还有手炉脚炉。” 江晚点了点头,松口气叹道:“看来老师在宫中还是为人敬仰的,冰炭司那些混蛋忘了送炭,却是有人已经给他送去了。”话音刚落,就听小于子打了个“嗨”声道:“得了吧皇上,不是奴才说,有太后在,谁活腻味了敢去巴结柳先生?根本就是人家冷宫现在不冷了。奴才后来又进了几个空屋子,里面都是一样儿的,单就这热乎劲儿,不必皇上那寝宫差。”后来奴才就往外走,结果听见迎面来的两个宫人在那说话,您猜说什么呢皇上?她们竟然说中午谢姑娘要大显身手,做东坡肘子,还有烤羊腿。皇上啊,当时奴才都懵了,还想着自己是走错地方儿了呢。结果那两个女人还热心的问我是不是被拨过来当差的?是的话就去后面找谢典正,还说让我好好表现,有赏钱拿呢。您说说,这还是冷宫吗?我怎么觉着比宫里的衙门也差不了多少了呢?还得是油水足的那些。” 小于子说完,江晚也愣了。忽然想起刚刚西风说的话,不由面上颜色一变,轻声低呼道:“难道是她?没错,应该就是她了,她说她叫谢西风,是无烟宫的典正。难道……难道那里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谁啊皇上?”小于子没听明白,却见自家主子面上忽然掠过一丝红晕,咳了两声道:“不是谁,回去吧回去吧,冷宫里能过的好,朕也就安心了。想来老师在这样的地方,应该也不会吃多少苦头。”话音落,心头又浮起那张千娇百媚的面孔,不由得脸上一热,幸亏小于子落在后头,没看见自家主子那一副少年怀春的表情。 回到寝宫,江晚立刻以多少年来都没有过的高涨热情开始投入到工作中,把自己多年不用的全套工具全部翻了出来,不但要做个根雕给谢西风,还想替她做一个精美的小箱子,带着镂空的花纹,觉得给她装首饰一定很漂亮。踅摸了半天,把柜子里自己珍藏的一块檀香木给拿了出来。 小于子看的眼睛都直了,半晌忽然悟出来,兴奋的低声道:“皇上这是要给柳先生做个寿星老[网]头儿吧,这檀香木又是干什么?这么名贵的东西,要让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怕是心里要不痛快的。”他说完,江晚才想起这个老寿星自己的本意是要雕了给老师的,谁知道让西风半道儿一搅合,直接把老师这茬儿给忘光光了。 当下不由得红了脸,当然,他才不会告诉小于子说自己是重色轻师了。于是咳了一声,正色道:“胡说什么?不过是时间长没做东西了,唯恐手艺生疏,所以练练手艺罢了。”话音落,忽听外面一个小太监的声音道:“皇上,王道长来了,说是炼出了三枚仙丹给皇上,另外还要请皇上去静室打坐修炼。” “是吗?把仙丹收进来。”江晚十分高兴,他现在还不能服用丹药,据那些道士说,是因为他道心未成,身体反会被仙丹之力反噬。要等二十岁定性以后,才能服用丹药,因此若是有道士进了仙丹来,他都是小心珍重的收藏着,只等自己二十岁以后再服用,好事半功倍,早日求得长生。到那时,自己有了无尽的生命来钻研这些木器,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小于子亲自出去把仙丹接过来。顺便将道士王全也给引进来,那王全参拜了皇帝后,见少年天子正一脸兴奋的坐在桌子后面,他心中得意,暗道皇上听见仙丹二字便如此兴奋,可见我道教光大就在眼前,到时定然灭那佛宗满门,令天下人无不信奉我三清祖师,嘿嘿嘿…… 因越想越美,好像那光辉前景已在眼前,自己正在接受万人朝拜。忽听皇上呵呵笑了一声,他连忙回过神来,咳了一声道:“皇上,修炼时间已到,臣观今日太阳晴好,正是冬日里难得的阳气充足之时,此时修炼,有不尽的好处,还请皇上快快移驾西宫。” 说完半天没听见回音,心里不由得纳闷,暗道这要是以前,皇上早就兴奋的过来拖着我就走了,今儿这是怎么回事呢?一边纳闷着,就偷偷拿眼瞅了下江晚,却只见天子面上现出犹豫之色,眼睛紧盯着桌上的两块木头和一套刀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难以取舍。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说,西风和小皇帝是一见钟情了。嘿嘿,我不知道大家信不信一见钟情,反正梅子还是相信的。 入V了,唉,怎么说好呢,这篇成绩真心不怎么样,所以觉得很担心,不多说了,反正大家就是多支持吧,点击收藏评论,多来砸梅子吧。还有作收,梅子想努力在两个月内上升到五百作收啊,555555555555 第三十八章 “皇上……”王全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唤了一声,却见江晚挠了挠头,最后满脸的不舍道:“算了算了,爱卿,修炼的时间有的是,朕今日却有些事情必须做完,你先退下吧。过几日天气好了,朕再召你前来陪朕修炼。” 王全的脸当场就有些绿了。自从他和几个同行进宫之后,皇上对修炼一道的热情那是有目共睹的。还从没有过听见有利于修炼的事情却给放弃了的时候。他的眼睛眯了眯,看着皇上面前那一堆木头,心说到底怎么回事?以前听人说过皇上痴迷木匠活,只是从进宫以来,也没看见过皇上因为木匠活而耽误修炼的时候啊?不行,这可不行,如果皇上真的再度沉迷于木匠活中,对修炼一道只会渐渐的淡漠疏远,那我的远大抱负……不行,决不能让皇上再次沉迷此道。 想到此处,便恭敬道:“皇上,您虽然少年有为根骨奇佳,却万万不能因此而对修道掉以轻心啊。这些木匠活儿说起来终究是旁门左道,皇上富有四海,想要什么而不得,若喜欢精致家具器物,召集能工巧匠精心雕琢也就是了。皇上自己的时间,却是万万不能浪费在这方面的。” 江晚平生最讨厌人家说自己的爱好是旁门左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要你是一个木匠,有人说你干的都是旁门左道,你乐意吗?我是个码字的,人家说我不务正业我也不乐意。这王全根本没揣摩透江晚的心理,一个不小心就犯了这少年天子的忌讳,其实也不怪他,谁能想到这位天子狂热修道追逐长生的目的,只是要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木匠呢? 所以说,在江晚的心里,干木匠活是主,修道是辅助。之所以这两年木匠活干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都给了修道,那是他认为等自己修道有成,求得长生不老后,有数不尽的时间可以尽情研究各种木器,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匠师。这才暂时把修道放在主位。王全正是因为搞错了他心中的主次,所以才触犯了他的逆鳞。 不过好歹也是给自己的修道保驾护航了两三年的大功臣,所以江晚心里不快,面上还是尽量的和颜悦色道:“耽误一天两天也不至于就影响了进益吧?朕这时候正忙呢,王仙师你先退下,过两天朕忙完了,自然就召你进来。”说完便对小于子道:“好生送王仙师出去。” 王全一听,好嘛,直接就下逐客令了。他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心里这个冤啊,心想我也没说什么啊,以往和皇上说什么对进益有害的事儿,皇上那叫一个虚心,立马儿就改,对我们言听计从的。怎么今儿我这还没劝上两句呢,就不高兴了? 因此和小于子一起出来,便问小于子是怎么回事?天可怜见,小于子那还是一头雾水呢。他虽然聪明伶俐,善于揣摩江晚心思,但江晚和谢西风说话的时候儿,他还在冷宫里东窜西窜呢。因此也只好含混道:“皇上喜欢干木匠活,大概找着了好材料,一时间心喜,没关系,过了手瘾就好了,仙师不必在意。 王全点着头,心中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不知为什么,虽然这似乎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芝麻大点儿小事,但他心中就是涌起了一阵阵不祥的预感,好像自己的宏图大计,都要因为这件小事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从此要彻底离自己而去了。 如果他能够看见未来的话,一定会为自己此时的超准预感而震惊。如果他真的可以知道将来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么就是豁出了性命,也一定要想办法置冷宫中那个十九岁的少女于死地。只可惜,他只是个普通的道士,连修道的门径都没窥到,自然也就不能真的算出什么过去未来。所以他只能满心疑惑的离开了皇宫;所以谢西风还活的好好儿的;所以,才会有日后那些惊心动魄的残酷斗争。 谢西风一点儿都不知道,在那个平常的上午,和少年皇帝的一夕相遇,竟会改变那么多人的命运。就好像她现在正满足的一边喝着柳先生亲手泡的功夫茶,一边大口吃着酥酥软软的点心一样,她根本不知道当朝天子此时正为了她推掉从不肯耽误的修炼,而在寝宫里运刀如飞,满心喜悦的替她雕刻着那个寿星根雕。 “先生,要过年了。我想过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冷宫,你说想张灯结彩耍龙舞狮的过大年,那根本不可能。让宫中的贵人们知道了,心底也不舒服。她们处心积虑的把对头给送来这里,难道是送来享福的?所以咱们不能太高调。但好歹也是个年啊,既然要过好日子,总得给大家希望是不是?所以这个年还是要过。” 谢西风一边喝着茶,一边趴在桌上看柳明枫在地桌边沉稳摇着扇子,他面前是一尊红泥小火炉,炉子里是小墩子买回来孝敬他的山泉水,刚刚谢西风喝的茶就是花了他半个时辰泡好的,可这个不懂风雅的妮子一口就灌下去了,只把柳先生给气的,差点儿没揍她。 “你的想法就是多。”听了谢西风的话,柳明枫也只是笑笑,轻轻摇着扇子:“那你想怎么过?” 谢西风来了精神,来到柳明枫面前坐下:“先生,我的意思是,灯笼可以不挂烟花可以不放,但是对联一定要贴,有你这大才子坐镇,不用这就是暴殄天物啊……”不等说完,看见柳明枫瞪了自己一眼,谢西风吐舌头一笑,继续道:“当然了,先生您写对子,我们女的也要负责剪窗花嘛。然后呢,咱们买些食材,三十那天大家在一个屋子里吃火锅下饺子。等到宫里放鞭炮的时候,咱们也跟着放两挂鞭,嘿嘿,那时候宫里处处都是鞭炮声,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的,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柳明枫微笑道:“你要是觉着好,就安排吧,你是典正,问我做什么?” 谢西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认识了柳明枫后,就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爱戴着,虽然人家比谢老爷可俊俏太多,年纪看上去也比自家爹爹小,但西风对他就是有着一股天生的亲切感。 “嗯,过了年之后,就真的要为咱们的生活筹谋了。要种地,要养猪,要养鸡鸭,对了,后院不是还有个池塘吗?也要利用上,种点荷花,秋天收莲蓬莲藕。平时可以养鱼养虾养乌龟,划船是不可能,太小……” 柳明枫一边沏着茶,一边听西风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展望未来,他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恬淡美好。生命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有趣过,有劲的让人想一直活下去,活一万年也不够似的。这在之前,柳明枫几乎是不敢想象的,从被那个人施行了宫刑那一天开始,他对自己的生死就浑不在意了,只是之前一直死不成,之后生和死都是随其自然。却没想到,到今日自己竟然会兴起“幸好还活着”的感慨。 “是了先生,过几天是你的寿辰,你想怎么过?”谢西风的思维忽然又跳跃到几天后柳明枫的寿辰去了。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2 章 “寿辰?”柳明枫一愣,良久才醒悟过来,感慨道:“鲁泗告诉你的?他真是多嘴,我都多少年没过过这东西了。如今在这个地方儿,还去想这些做什么?” 这一句话平常之极,却险些将谢西风的眼泪说下来,她抱住柳明枫,哽咽道:“先生,你天纵奇才,却偏偏命运多舛。不然你现在应该是桃李满天下,过一次寿辰,几百几千人的来贺,连府里都坐不下来的。” 柳明枫虽然洒脱之极,但见她说的真诚,也不禁心中酸楚,强笑道:“你这丫头少来招我,不过是个生日罢了,过不过什么关系?”一语未完,就听谢西风坚定道:“我不管,只要我在一年,便替先生过一年的生日,先生放心,我定然让您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辰,便是没有千百人来贺,也要让先生终身难忘。” “你只要替我过,我便承你的情就是。”柳明枫欣慰的拍了拍谢西风肩头,从来都是淡然如水的心,却不知为什么竟也升起一丝丝的期待。 再说江晚,足足在寝宫里忙活了四五日,方把那老寿星根雕和檀木的小首饰箱做完。自己端详了端详,也觉精美绝伦。小于子在旁边看了,也咋舌道:“便是能工巧匠,也做不出来这么精美的东西吧?”不过他的夸奖现在在江晚心里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他觉得只有西风真心喜欢,才说明自己的东西做得好。 往外看了看天,只见天空上有点点雪花飘下来。江晚于是转身对小于子道:“走,去冷宫。” “万岁爷,这个时候儿去?”小于子眼睛都直了,眼睁睁看着主子手脚勤快的换好了自己那套太监服,然后捧了小箱子和根雕就走,他急忙从衣架上揪下一件狐裘大氅,赶上去道:“万岁爷,可不能这么出去啊,冷着呢,披上大氅再去吧。” “废什么话?”江晚哪敢披着这个去,一把将那狐裘大氅扔到榻上,二话不说就带着小于子兴冲冲来到无烟宫,然后瞅了瞅四下无人,便对小于子道:“你进去,请谢典正出来,敢泄露了朕的身份,这脑袋就别想要了。” 一直怀着疑惑的小于子在见到谢典正本人后,心里就立刻明白皇上的心思了。有些语无伦次的请了西风出来,江晚立刻迎上前,只听谢西风笑道:“小晚子,你这么快就做好了?正好,过两天是柳先生的生辰,我就等着你这件礼物呢。” 江晚忙把根雕给她,又把那小箱子递了过去,呐呐道:“之前朋友给了一段檀香木,一直没舍得做东西,那天见了姑娘的风华,就觉着……觉着这东西在你手里也不糟蹋了。”说完双眼便闪出极为渴望的光芒,好像是一个等着老师表扬的学生一般。 谢西风刚刚看完了寿星根雕,还不等赞两句,便看见这只小檀木箱子,其实说是箱子,倒不如说是盒子恰当,只是因为做成了个箱子的模样罢了。 “这……这是你做的?”谢西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这个精巧的堪称绝美工艺品的檀木箱,这上面没有任何珠玉金银类的装饰,只是以镂空的花纹和精湛的雕工弄出山水花鸟的形状,一眼看去,其形状之精美,雕工之复杂,只让人叹为观止。 “是啊,姑娘你……你喜不喜欢?”江晚有些紧张的问,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谢西风点点头,似乎有些害羞的轻声道:“我……我太喜欢了,真是……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我……我是个商人,从来都觉得买椟还珠那种事情是子虚乌有的杜撰,但……但今儿看了你这箱子,我……我才觉着那种故事真有可能发生的,反正要是有一颗夜明珠和这个箱子让我选,我肯定选这小箱子,真是要谢谢你了。” “不……不用,姑娘喜欢就好。”江晚喜的直搓手,又挠挠头,憨厚笑道:“我……我从小儿就喜欢这些东西,到现在也没学成别的,就是还有点做这个的本事,姑娘你要是喜欢,日后要什么就和我说,我……我都做给你……”不等说完,见谢西风脸都红透了,他也觉得心跳的有些快,反而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好。 “好,反正多谢你了。不如……不如后日下午你来这儿,我也送你件东西。是了,大后日是柳先生的生辰,我想替他好好过一个生日,既然皇上还惦念着他,你便和皇上说,送件礼物过来吧,也不用很名贵的,一幅字,一幅画,也是个心意。” 谢西风话音未落,旁边的小于子已经直了眼,心想我的典正大人,你倒好意思说啊,我们皇上为你忙活四五天了,你现在一张嘴,轻飘飘的和皇上要礼物,你……你进宫前没学过规矩怎的?咋……咋看着精明,却这么傻大胆儿呢?他哪知道谢西风因为是被分派到冷宫中,因此宫女们的那些集训她根本就没有参加,直接被发放到这里走马上任了,因此什么都不知道。这也不怪那些嬷嬷粗心,谁知道皇上还来冷宫呢?还好巧不巧的就遇上了美人儿。 “嗯,应该的应该的。”江晚脸一红,呐呐答应下来,又问西风道:“柳先生在这里生活的好么?他……他没有要寻死吧?” 谢西风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得意道:“放心吧,我来之前不知道,反正打我来了之后,先生的日子滋润着呢,现在你让他死他都舍不得。好了好了,你们不是皇上面前当差的吗?赶紧回去吧,别忘了后天过来拿我给你的礼物,至于大后天,能过来就过来,别怪我没告诉你们,有好东西吃喔,大概是连你们皇上都没吃过的好东西喔。” “什么东西这样稀奇?”江晚也笑了起来,那炫目的帅气笑容让西风也看直了眼,之后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态,连话也不及回答,便抱着寿星根雕和盒子,匆匆行了个万福后便跑回去了。 “皇上,您……您真的确定那位谢典正不知道您的身份?”回去的路上,小于子抓着后脑勺:“我……我怎么觉着她好像对您有意思?可……可要是您这身装扮,她那么漂亮,怎么……怎么可能……”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便嘿嘿笑着不肯再说。 “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太监是吗?”江晚哼了一声,他很肯定西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别看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是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观察力有多细微,(观察不细微的人也搞不了发明创造啊。)所以他不喜欢宫里的人,从太后到自己的妃嫔甚至是那些宫女,她们说的话中,没有几句真话。最多的就是邀宠扮可怜,就连小于子,十句里也有两三句假话。只有皇后,从不和自己说谎,但自己和她却只是朋友一样,她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她。倒是在面对西风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改变了身份,或许是对方的桃花面素淡妆,或许是她的盈盈浅笑柔柔细语,反正对着她,自己就是心跳的厉害,难道这便是动心的感觉? 小于子不说话了,江晚此时却是大受鼓舞,回去后便替柳明枫准备礼物。 在江晚心中,觉得老师虽然理解自己,但是却并不支持,那大概也不喜欢那些木工活的产品,倒不如认认真真画一幅松鹤延年图来给他贺寿。因为冰炭司的那件事,让他醒悟过来,不管自己是否假装不关心老师,都没办法去掉太后心中的那根刺,自己不闻不问,她一样也会抓住任何一个机会除掉这根刺。那么自己倒不如大大方方的,也省得老师以为自己无情无义,或许这样一来,太后还会多点顾忌。毕竟现在自己已经十九岁了,若想亲政,只要一句话,便可以收回她手中的所有权力,这个,大概不是太后希望看到的。 第三十九章 江晚于书画上并不擅长,但用心画下来,倒也似模似样,最起码谢西风展开来看时,就是满心欢喜。点头赞叹道:“真没想到啊,皇上还挺多才多艺的,听说他木匠活做的也不错,还很爱发明创造,没想到这书法绘画也是不错。” 江晚这个心虚啊,现在就连他都怀疑谢西风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身份,故意讨自己欢心了。他咳了一声,小心问道:“那个……谢典正,你……你真觉得这幅画不错?那个……你没看过柳先生的画吗?那才是真正的好画。皇上这画,我也就偷偷和你说吧,这个……这个也就是没画的走形罢了,根本不入大家法眼的。” 谢西风惊讶看着他:“什么?这个还不能入大家法眼?画儿不是画的像就行了吗?我看这幅画无论是松树还是仙鹤还是色彩什么的都很不错啊。唔,要是添两只松鼠就更活泼了。”话音刚落,就听江晚咳嗽起来,她回过头:“怎么了?你病了?” “不……不是。我……我是说谢典正你……你真是好人。那个……画画应该讲究形神具备意蕴深邃,行笔要……”江晚觉着自己在这方面都够不擅长了,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在别人面前装一回大尾巴狼,正想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儿知识拿出来显摆一下,却见谢西风挥挥手,摇头道:“这些我都不懂,我就看个热闹。要是平时你再看见皇上有什么练笔之作,过后不要的那种牡丹啊,芙蓉,荷花,鸳鸯之类的,就从纸篓里捡出来拿给我。” “干什么?谢典正你不会拿这个出去赚钱吧?这……皇上这种东西拿出去说是墨宝,会……会丢人丢到天边去的……”江晚说完,就见谢西风瞅了他一眼,轻轻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想象力太丰富了吧?我是要做花样子,你知道我画画不行了,现在这时候又没有什么可干的,所以没事儿的时候绣绣花。那个……我是典正,总不好意思和那些宫人们说我不会画画,让人给我花样子吧?” 江晚这才恍然大悟,呵呵笑道:“那谢典正你让柳先生帮你画啊,有他这大家在,你愁什么?” 谢西风垮了脸:“别提了,上次我说要一副荷花,先生送了我一幅水墨的,哦,你懂不懂?就是那个……荷叶是很大很大的一团墨,荷花是搭拉着脑袋的……”她不等说完,江晚便意会了,一拍脑袋道:“我明白了,先生画的是水墨残荷。一般来说,残荷是最适合水墨画的。先生的水墨绝对是天下一绝。” “对对对,水墨残荷……”谢西风鸡啄米一样的点着脑袋,然后一摊手:“于是我让人裱起来挂在墙上了。这种画能做花样子吗?我看人家画的都是非常漂亮,色彩也艳丽的。那些花瓣儿看着就让人那么喜欢,好像真的一样。” 她说完,江晚已经笑的停不下来了,被西风捶了几拳,才勉强止住笑道:“谢典正,你……你其实告诉先生,你要一副工笔花鸟就行了,或者直接告诉他花样子。不过算了,反正皇上每天练习画的也不少,你要是喜欢,我回去给你捡几幅吧。” 谢西风忙不迭的点头:“喜欢喜欢,就要这样儿的。”说完又看向江晚道:“这么说,皇上也挺勤勉的啊,又要做木匠活,你就是因为做的这手活才被选过去伺候的吧?”见江晚有些尴尬的点头,她也没在意,继续道:“他还要画画写字,朝事虽说还没亲政,但都十九岁了,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理会吧?哇,这么忙?还有时间沉迷于修道?唔,可惜了,就是这点不好。” 若是别人这么说,江晚即便不勃然大怒,也不会放在心上,偏偏说这话的是谢西风,他此时以一个太监身份和对方相交,只觉从未和人如此言和意顺过,正是拼尽全力像世间普通少年讨好恋人一般,全心全意的去喜欢讨好西风,听见她说修道不好,不由得心里就是一咯噔,连忙道:“修道可以求长生?怎么不好了?” 谢西风瞪他一眼,又忍不住伸出纤长手指头戳了他额头一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皇上想长生想疯了,所以糊涂,难道你也跟着糊涂?亏我看你平日里还是很伶俐呢。你也不看看,从三皇五帝到现在,哪个皇帝不求长生?哪个求来了?秦始皇为了求长生,结果临了死在半道上,连自己的咸阳都没回去。长生要这样容易得,现在满世界不都是神仙了?还有那些丹药,最是坑人不过……”说到这里忽然“嗨”了一声,摇头笑道:“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听好了,日后要是皇上宠信谁,要谁帮他试那些丹药,你可不许为了邀宠,就傻的往前冲着为皇上试药,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江晚失笑道:“谢典正,你是宫里人,怎么对皇上这么不忠心啊?还教唆我躲得远远的。”说完却见西风撇撇嘴,摇头道:“我又不知道皇上什么样儿,管他干什么呢。我要的是你平安无事,这是一片私心。要是你真傻的冲去试药,那是愚忠,明明知道有害处的。要是皇上明理,该委婉的劝劝他。要是不明理脾气还暴躁,就干脆别出声,省的再因为直言进谏而被砍了脑袋。”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却听得少年天子心花怒放,只为那一句“我管皇帝干什么?我要的是你平安无事。”只觉着这话对天子来说,虽是大逆不道,但是西风对自己,那真是关爱有加,一时间,江晚只觉得心里像是喝了蜜水一样,从里到外都泛着那么甘甜的一股子滋味儿。 “光顾着出来收你的东西,都忘了回房把我给你做的拿来,真是的,你昨儿怎么没过来啊?”谢西风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 “那不是在皇上身边走不开吗?我让小于子过来和典正说了啊。”江晚也跟着站起来,却见西风笑道:“罢了,你既怕进去那里,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拿给你,在这儿等着我。”因为江晚进了冷宫身份就非暴露不可,因此他只说自己小时候儿在冷宫遭过吓,再不敢进去了。和金桂约好了每次见面就在冷宫外一条巷子尽头的桂花树下,那地方杳无人踪,十分适合皇帝瞒着身份和心仪的女孩儿约会。这可是江晚踅摸了三四次才找到的好地方儿。 谢西风去了不久便转回来,手里捧着一条毛茸茸的东西,走进了才看清那是一条狐狸围脖,只见她面颊红嫩如苹果,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将狐狸围脖向江晚手里一放,轻声道:“这是小墩子去外面采买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我又用不着,怕你和皇上来回出入,若是穿什么披风狐裘的,却是太扎眼了,把这个系在脖子里,虽然也是毛茸茸的,但人多不注意,就注意了也没事儿,我见不少宫人都带着这种狐狸围脖,护着脖子的确暖和。” 江晚捧着那条狐狸围脖痴痴看着,只要仔细看,还可以从那柔软顺滑的毛皮中看到细密的针脚。他活了十九岁,从小到大也不知收到过多少礼物,无不是名贵至极的,像这样低廉的礼品,却是第一次收到,甚至对一个皇帝来说,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然而此刻,在江晚心中,世上却再没有什么能比这条狐狸围脖更加珍贵,就连自己柜子里珍藏的那些仙丹,也都比不上这围脖的一根毛。当然,这只是一种最初的激动,但是最起码此时此地,他就是这么想的。 “喜欢吗?”西风有些忐忑的看着“小晚子”,想了想大概怕他嫌弃自己做工粗劣,便又恶声恶气的加了一句:“你敢说不喜欢试试看。” “喜欢,只是捧着它,就觉得身上都暖和和的。”江晚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眶有些热,喃喃道:“除了娘亲,就再没有人送过我亲手做的东西。” “以后……就有人给你做了嘛。”西风鼓足勇气,说出这么一句暗示意味十足的话。是的,她喜欢小晚子,即使对方只是个太监,但她宁愿就和这个人进行一场精神上的恋爱,也不想去找一个能行人事但自己却无法爱恋的男人,何况她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要在宫中,即使出去,岁数大了也找不到好人家,那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小晚子长得帅,是自己最喜欢的身材和外貌。这个理由或许在很多人眼中都很扯淡,但没办法,她就是好这一口,上一世里那么窝囊不求上进的方光明,她这么刚强的人,都宁愿为了那张脸而心甘情愿的养着他,何况这一世里的小晚子聪明,心灵手巧,又肯上进。除了是个太监这一点外,不知道比方光明强多少倍?谢西风觉得自己事事都极要强,大概老天爷也是因为这个,才给她两世里都弄了这么个没办法抵抗的弱点。 “谢……谢典正……”江晚就是个木头人,此时也应该明白谢西风的心意了,何况他不是木头,而是很聪明的一个家伙。 话音刚落,谢西风没让他再说下去,从宽大袖子里又拿出两个盒子,放在他手上轻声道:“一个里面有牛奶的是给你的,另一个是给皇上的,就说是柳先生回他的谢礼。以后……你……你别叫我谢典正,真难听,就叫我西风姐好了,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说完也不给江晚说话的机会,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开去。 江晚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那两扇光影斑驳的冷宫大门内,只觉着心里有一股极狂喜的情绪想要宣泄开来。有心想要长啸几声,又怕把什么人给招来,暴露了自己和西风的秘密约会地点。因此只好按捺下满心的惊喜,捧着那两个盒子快步回到了寝宫。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3 章 作者有话要说:嗯,看到大家的留言,纷纷觉得皇帝太小。怎么会呢?皇帝也是19岁啊,和西风是同岁呢。只不过西风大概习惯了照顾人,所以才会让人家叫她姐姐,其实也不过是大一两个月而已。大家往下看就知道了,皇帝虽然国事不行,但他也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他和西风之间,不是西风照顾他,而是两个人互相信任,相辅相成的。并且必要的时候,皇上也会霸气外漏哦,嗷嗷嗷 第40章 小于子正在寝宫里团团转呢,一见他回来,便忙一把拽住了道:“我的万岁爷啊,您倒是胆子大,把奴才支开了一个人跑到那地方儿去,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奴才就是长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奴才想去找您,又被王仙师拦着问了半天。如今王仙师还在书房等着您呢?奴才这就帮您换衣裳,赶紧去见见吧?” “王仙师又来了?”江晚问了一句,想起谢西风之前说的话,不知为什么,心中就不像之前那么雀跃了。 “可不是呢,等您半天了。说是皇上一直想见的那位方仙师,日前从海外归来,是王仙师和李仙师他们好容易央求了,这才肯来见皇上。现在还住在城外呢。”小于子一边答着话,一边就将那狐狸围脖和两个盒子接过来放到桌上,却听皇上怒叫了一声:“给朕放下。”吓得他一哆嗦,“哧溜”一声就跪下了,喊了好几遍“奴才该死”,却还是茫然不知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儿。 “起来吧。”江晚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走过去亲自捧起那个狐狸围脖和盒子,一边四处找地方一边对小于子道:“你做事也是老道的,今天怎么这么马虎?就把这东西往桌子上随便放,要是损坏了怎么办?” 小于子觉得自己真冤啊,心想放到桌子上怎么了?连仙丹也不是没在那上面放过。损坏?难道那桌子还能忽然长出一只嘴来把东西咬坏了?可是哪敢和皇上犟嘴,只得一边诺诺答应着,一边傻傻的看到江晚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地方:他自己亲手打造的那口最喜欢的檀木箱子。 这只檀木箱子是放在寝宫上了锁的柜中,普通的仙丹都没有被放进此中的殊荣,只有被王全极尽赞美的极品仙丹,之前才能落户这里。现如今,皇上却要将一只最普通的狐狸围脖和两个点心盒子放进去。这让小于子十几年来第一次忽视了对皇上的恭敬,而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家主子。 “皇……皇上,您……您要把这两样东西放在这里?”最终小于子还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觉得不行?”江晚冷下面孔:“什么时候朕做事也要你来指手画脚了?” 小于子冤的都快吐血了,却本着做一个好奴才的原则,还是非常忠心的提醒道:“皇上,奴才闻着那盒子里有点心香气,想来是谢典正给您的吃食,您……您要放在箱子里,这屋子又不冷,隔不到三天就得坏了。” 江晚这才恍然大悟,拍着额头道:“没错没错,我倒把这点给忘了,如果真的把点心放坏,真是没脸去见她了。”说完连忙把点心取出来。却听小于子又道:“那……那条狐狸围脖也是谢姑娘给您的吧?要是……要是您下次去见她的时候不围着,她会不高兴的吧?” “哦……”江晚默然,半晌后把围脖也取了出来,犹豫了很久,才珍而重之的将其放在自己枕边内侧,一边对小于子道:“看着那些宫女太监,让他们收拾的时候轻点,谁要是弄坏了这个,拿脑袋来陪。” 看到小于子用力点头,江晚才觉得放下心来。他的心肠还不至于狠毒,但是皇上嘛,这种话总是可以说的十分之理所当然,算是一种最有力的震慑和警告。 小于子偷觑着主子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问:“皇上,您……您真的喜欢谢典正啊?” “那当然。”一提起谢西风,少年天子的脸上全是忍不住的笑意,但随即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猛然转厉,对小于子道:“朕告诉你,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和谢姑娘知道,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别怪朕不讲咱们主仆十几年的情分。” 小于子吓的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道:“皇上,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江晚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沉声道:“起来吧。小于子,不是朕心狠,你从小入宫,知道这后宫是个什么地方,朕现在和西风很好,但是朕……不想让她那么早知道朕的身份,不然她就会变的不再是朕喜欢的西风了。我要让她习惯了和小晚子的相处,嬉笑怒骂全都成了改不过来的习惯,朕才会表明身份,立她为妃甚至为后。你是朕最信任的人,虽然平日里也撒些无伤大雅的小谎,但朕还是相信你的。可这件事若是因为你而漏了一点口风,给西风带去危险,朕把丑话说在前头,朕不但要你的命,还要你全家的命。哼,这些年他们因为你的原因,也算是过上了富贵日子,你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就让家人万劫不复吧?” 小于子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道:“是是是,皇上,奴才这嘴一定紧紧的,谁都不告诉。奴才是分得清轻重的,谢典正是皇上第一[网]个动了心的姑娘,奴才哪能不明白这件事的分量。”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他心里却忍不住要腹诽两句,心说主子啊主子,您是有毛病吗?那谢典正一看可就不是个善茬儿,冷宫能让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可见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个女人了,你竟然怕她不把你吃死,还要让人家习惯了嬉笑怒骂,你知道到时候她骂的打的可是你这九五之尊啊。 正想着,忽听大殿外的铜钟响了两下,小于子便抽身出去,见一个小太监跪在外面道:“于公公,王仙师让小的来问问您,皇上回来了没有?” 小于子一拍脑袋:“得,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底儿掉。”说完连忙抽身进来,向江晚禀报,江晚今日受了西风那一席话的影响,本来不想见这王全了,但对道教的痴迷和对那方仙师的仰慕却又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改变的,因此犹豫了一下,便悄悄道:“宣王仙师进来吧。记住,这件事不要告诉谢典正。” 小于子笑道:“放心吧皇上,现在谢典正还不知道您是皇上呢?她哪儿能干涉您的事儿啊。”说完便亲自出去请那王全过来。 王全进了屋,和皇上说了一会儿话,遂定于三天后请那方仙师进宫。之后江晚便借口乏了,让王全退下。 王全敏感的察觉到皇帝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心下更是惶然,偏偏在小于子的嘴里套不出任何口风,因此匆匆来到宫外自己的家中,因为他们受宠,所以皇帝赏赐极多,内廷中一年中的大半银两,都用在江晚修道和对这些仙师的赏赐上了,偏他少年心性任意妄为,对银钱更是没有概念,因此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 所以这王全的家修缮的极为豪华,此时那被称为方仙师的方紫华就住在修葺的最豪华的松明院内,正面色平静的听王全仔细述说这两次去皇宫的经过。最后他睁开眼睛,淡淡道:“看来是有人在皇上身边说我们的坏话了。” 方紫华的面容十分俊俏,却带着一股子阴柔气,比起柳明枫便稍稍有所不及。即便如此,当他睁开那双丹凤眼,细长剑眉微微挑起时,还是让王全也忍不住心跳了一下,然后低头恭敬道:“仙长说的没错,弟子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几天没有人知道皇上去了哪里,问于公公,他却闭口不言,弟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全是皇帝甚为倚重的道士,竟然在方紫华面前执弟子礼,足见这个年轻道士之厉害。 方紫华站起身在房内踱了几步,慢悠悠道:“不可能是太后,那老妖婆巴不得我们吸引了皇上的精力,好让她继续垂帘听政。妃子们也没有这样大的胆子,哼,她们现在谁能得皇上宠幸,还多要靠我们在皇上面前进言。难道是皇后?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倒的确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只是一直以来她都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太可能忽然改变态度。” “仙长分析的没错,只是这样一来,弟子也实在想不出会是谁在和我们作对。”王全亦步亦趋的跟着,如同一只哈巴狗。 “这样的话,看看找人盯着点皇上的行踪,最好看看皇上最近和谁在一起很频繁,现在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方紫华慢慢沉吟着说道,王全就在一旁紧声答应着。一场稀里糊涂的暗战,就此拉开帷幕,只不过没人会想到,之后这场暗战会演变到那么惨烈的程度。 “小录子,你别和我弄鬼儿,刚刚你在跟着皇上吧?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将近新年,宫中到处喜气洋洋的,但在小于子的房间中,那个叫小录子的小太监却在簌簌冒冷汗。 “于公公,我……我没有……” “小兔崽子,你还和我犟嘴。”小于子一脚就踢过去:“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有多大?我现在要是告诉了皇上,他查都不会查,就把你咔嚓了。”小于子做了一个砍脑袋的动作,终于把那小录子给吓哭了,“扑通”一声跪下来,嗫嚅道:“小的……小的没想干什么事儿啊?就是……就是王仙师给了小的一锭银子,让小的看看皇上这几天爱去什么地方,小的一想,这也不是什么事儿,皇上无非在这宫里转悠,还有银子可赚,何乐而不为?于……于公公,您……您千万救救小的,我……我没干别的事儿啊。” “王仙师?怎么是他老人家?”小于子皱了皱眉头,心说我还以为是哪个机灵的嫔妃呢。见小录子脸色惨白惨白的,便又轻踢了他一脚道:“行了,这事儿你也别和人说去,从此烂在肚子里。皇上不用说了,王仙师也不是你能招惹的人。日后别看见银子就两眼放光,也得看看是什么事儿,万岁爷虽然不爱管朝政那一堆事,别的地方可精明着呢,别赚了银子最后却没有命花。” 小录子感恩戴德的谢了他,又拿出那锭银子要给他,却被小于子拒绝,听他笑骂道:“我是看上了你的银子才提醒你吗?不过是看着你年轻,不忍心你小小年纪就稀里糊涂的送了命。”说完出来,一边走一边寻思王全这么做的动机,要不要告诉皇上一声,但是转念一想,那王全深得皇上宠爱,自己可别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反正这事儿宫里嫔妃不知道也就罢了,不然谢典正要是有点损失,这可真能变了天,自己伺候皇上十几年,真是从小儿一起长到大的,就是那些木匠活和修道,也没见皇上这样小心翼翼的认真过。 说来也巧,走了没几步,便看到王全也匆匆往乐宁宫而去,乐宁宫就是皇上的寝宫,平日里皇上只在这里休息做事,至于那代表天子无上权威的乾坤殿,却是极少踏足。 “王仙师,您老今日来得早啊。”小于子满面笑容的上前打招呼,王全也忙含笑和他点头示意,又道:“皇上之前说要见方仙长,今儿我特地来请皇上沐浴焚香斋戒的,明日一早方仙长便要进宫了。” 小于子点头笑道:“怪道呢,原来是为的这个。要说咱们皇上对各位仙师,那真是极尽赤诚的,尤其是王仙师您,奴才还没看过哪个臣子有这样的荣宠。想来方仙长进宫后,你们这些仙师仙长的地位又要水涨船高了。叫我说,什么事儿也撼动不了仙师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和分量。皇上对修道的热情,别人不明白,仙师还不明白么?只有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才每日里提心吊胆。唉,日子不好过啊。稍微错了一点儿,皇上那儿就交代不过去。” 王全心中一凛,他是什么人,立刻就听出小于子这一语带出的双关含义了。一个是警告自己,你让人干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二来也是委婉的表明他自己的立场:但我不会告诉皇上,可你们也不能得寸进尺,我们当奴才的不好做,这一次替你瞒下去,下一次未必瞒的下去,到时候我可是不会牺牲自己来保全你们的。 王全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忙轻轻笑道:“看于公公说的,别人难做,您还难做吗?皇上对您的信任宠幸,可不一定就比咱们轻呢。”一边说着,早悄悄儿递了张银票过去。小于子不动声色的收了,才微笑道:“仙师不必多心,皇上正是年少之时,有时候难免动点小儿女情怀,因此这几日于修道上有些倦怠了,等过了这一阵子新鲜劲儿,自然就回来。” 这算是给王全透出一点极不靠谱的信息了,但是又等于什么都没说。王全心里也放松下来,暗道原来是这样,看来皇上近日是迷上了谁,或者是和谁偷情呢。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还不如偷不着,小孩子嘛,都好这一口儿。难怪连修炼也耽搁了。既然是这样,不如哪天看看进一本房中术上来,方仙长于此道最有研究的,随便写一本花样出来,定然能讨得皇上欢心。 小于子见王全面上露出点喜色,便知道自己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既把话点到了,又没有损害到任何皇上和西风的利益,自己心里也得意着,暗道像我这么机灵的太监,啧啧,这宫里怕也找不出几个了,嘿嘿嘿…… 第四十一章 眼看着就到了腊月二十五,还有三五天就过年了。谢西风缠住了柳明枫,非要他写上一百七十几副对子,要把这冷宫的房间全都贴上对联。柳明枫已经写了几天,如今还差个三十来副就能完成,估摸着有今天一天也就足够了。 饱蘸墨汁笔走龙蛇,顷刻间又完成了一幅。屋子里却十分的安静,抬头一看,谢西风正抱膝坐在榻上对着窗外出神。他不禁摇了摇头,失笑道:“你这丫头这两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莫非是看见了哪个俊俏侍卫,所以动了心?”若是往常,这样为老不尊的话他可说不出来。但是西风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他把对方当自己的女儿一般,现在父亲关心一下女儿,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必得是侍卫?就不能是别人?”谢西风也不觉得这话由柳明枫来说有什么不对,因此转过头来,她现在在冷宫中,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所以恢复了现代习气,在自己绝对信任的人面前便是有什么说什么,丝毫没有古代女孩子谈论这种事情的欲语还休。 这一下柳明枫的眉头是真的皱起来了,放下笔来到榻上,和谢西风隔着小炕桌对面而坐,细长眉头紧紧锁着,慢慢道:“若不是侍卫,这宫里就只剩太监。侍卫必然是皇上才能带进宫来,你大概也见不着。难道……傻丫头,你可想明白了,太监……甚至已经不能算是男人,你……你正值青春年少,又是如此美貌聪明……” 谢西风把头一扬,凛然道:“青春年少美貌聪明又如何?还不是要在宫中呆一辈子。先生,我今年都十九岁了,就算能够出宫,也是三十左右,还能找着什么好人家?更何况什么好人家在我眼里也比不上他。虽然他胆子有些小,可是他肯钻研肯吃苦,他做的那个根雕你看到了吧?若不是十分认真用心,能做的那般精美?所以我宁愿呆在宫里,和他对食。” 这一番大胆的言论说出来,只把柳明枫惊的目瞪口呆,好半晌也没说出话来,然后才跌足道:“你……你这孩子,真是年纪轻轻容易冲动,我……我真想不到……” “真想不到我竟然能对一个太监动情,是吗?”谢西风却是笑了,下了塌亲自给柳明枫倒了一壶茶,轻声道:“先生,你知道我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从不会冲动的。这件事我都仔细想过很久了,我……我是真的喜欢他,,而且……就算现在让我出宫,能有别的好人家供我选择,我也不要,我就认准了他。可能先生一生命运多舛,不相信有心比金坚的男女之爱,觉着那些不过是文人们的想象溢美之词。但是我相信,先生,我真的就是认定他了,你……你会支持我吗?” 谢西风当然相信,又不是这一世里少女怀春才生出的冲动,还有上一世里的十几年给自己作证呢。那么废柴的一个方光明,自己还爱到了心尖儿上,何况这一世的小丸子比他温柔体贴一百倍,勤恳诚实一千倍,认真用心做事上更是能落下方光明十个太平洋。让她怎么能不爱?她甚至认为这就是上天对自己不幸入宫所做的最好补偿了。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4 章 柳明枫见谢西风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便不由得摇头笑道:“你这丫头,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时候又来问我做什么?难道我不支持你,你就和那小太监一刀两断?怕是不能吧?既如此,我何苦做那坏人棒打鸳鸯,日后还遭你们怨恨。也罢,你是个聪明人,且勿被表象所迷,那人已经是个太监,除了长相外,还必须人品好,又努力上进勤恳诚实,才能堪堪配得上你。你可别聪明一世,临了还被一个太监给花言巧语瞒骗了。“ “他敢,他敢骗我,我就揍他。”谢西风河东悍妇风范尽显,让可怜的柳先生当场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她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回身又坐回榻上,嘿嘿笑道:“先生还有几十幅字没完成呢,快点儿快点儿,今天二十五,我让小墩子去外面买豆腐了,今儿中午咱们吃豆腐烧肉,我亲自下厨做先生的那一份儿。” 柳明枫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说完便又埋头下去继续写对联,心中对午饭也有了点儿期待,谢西风厨艺很好,原本刚开始是不怎么样的,跟着茉莉学了些日子,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除了柳明枫外,到现在也没有人有口福吃上她亲自做的饭菜而已。 “过年了。上次你做的那个什么奶油蛋糕,不如再做一点吧。”柳明枫终于写完对联,看着一屋子的红纸黑字,心中也觉成就感十足,若不趁此机会讨要些福利,那真是傻了。他至今对自己生日时谢西风拿上来的那个奶油蛋糕念念不忘,却又不知对方是怎么做的,他嗜吃点心,先前跟着先帝做臣子,还受宠那会儿,御膳房的极品点心也吃了不少,却都没有吃过那么甜香可口的糕点,可惜据谢西风说,那个东西制作起来太复杂了,所以再没做过。 “行,先生喜欢吃,趁着过年就再弄一回。上次小丸子也说好吃,偏偏给皇上的那一份里没有奶油,不过我觉着以小丸子那个死心眼儿,采斐然,但是对这些杂活却不通,而且他关心皇上,但也没有特别在意他做的这些小玩意儿,所以自然做不出来了。 第四十二章 “皇上,这……这要还是回乐宁宫,怕是太后她老人家……”小于子委婉的劝着,不等说完就听皇上道:“去皇后的泰和殿吧。”他答应了一声,心里纳闷,暗道皇上平日里和皇后就好像是井水不犯河水似的,几乎从不去那里过夜,皇后娘娘也都安之如怡,怎么今儿个却想起去那里了呢? 想到此处,便往后面看了看,又摆摆手,太监宫女们意会,立刻放慢了脚步,这里小于子追上了江晚,笑嘻嘻道:“皇上,奴才不明白,谢典正喜欢皇上的时候,也没看出有什么犹豫。怎么今儿喜嫔娘娘这么答了,您就生气了呢?” 江晚冷笑道:“西风姐虽是典正,说到底还是一个宫女。她能喜欢朕假扮的小晚子,正说明她自安身份,不妄想攀什么高枝。这于一个如花女子来说,真正是可敬可爱,其品质高洁,诚为可贵。但是喜嫔她贵为皇妃,现在朕说朕假如是个太监,她竟然绊子都不打一个就说愿意,难道她这么舍得自己的妃嫔身份和富贵荣华?这么容易就舍弃了她的家族利益?可见的是撒谎。她知道朕不可能变成太监,所以故意卖好儿讨朕欢心,以显示她对朕的诚心以待,其实却恰恰暴露了她的虚伪,哼,她又怎么和西风姐比?连给对方提鞋都不配。” 小于子打了个寒颤,心想皇上您也不能因为爱慕谢典正就把喜嫔贬成这样了吧?同时自己心里也不由得后怕,暗道皇上表面上看着嘻嘻哈哈,似乎除了修炼和做木匠活,其他一窍不通,其实他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呢。我幸亏是对他忠心耿耿,想来之前我干爹李成德之所以被皇上发配去了藩王府上,多是因为皇上知道了他与太后那边过往甚密,对皇上和太后都是小心讨好两面三刀之故。这是我的前车之鉴啊,日后更要小心服侍才是。 江晚不知道自己暗暗露出的锋芒已经吓得心腹小太监心惊胆战了。一路来到皇后的泰和殿中,皇后本已睡下,因为从新婚夜起,她和皇上都没有同房过,此后虽然有时也会说两句话,然而更像普通朋友多过夫妻。这当然是她一手营造的局面,她也对这局面很满意,怎么也料不到皇上今晚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来到自己这里了? 但样子是要做足的,因此忙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带着泰和殿的太监宫女等着接驾。待江晚过来后,她看着对方的面色,便知皇上今晚心里似乎有点不痛快,于是命宫女上了茶果点心之后,便命她们退下,一边微笑道:“皇上今儿晚上怎么忽然想起来臣妾这里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江晚向来是把皇后当朋友待的。听到她如此说,便笑问道:“朕若是变成了太监,阿凤你还会愿意和朕在一起吗?”皇后闺名叫做夏三凤,所以皇上从来都是直呼她“阿凤。” 皇后笑道:“皇上和臣妾,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夫妻,乃是形势将我们放在了一起。皇上若变成太监,臣妾不用嫁你,自然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但是臣妾心中,始终将皇上当做一个好朋友。” 这话若是别的皇后对皇上说出来,那下场除了白绫就是毒酒,甚至也有可能被砍头腰斩。然而江晚听了却是抚掌大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道:“痛快痛快,皇后对朕虽无男女之情,却是一个真正坦荡的好朋友。朕觉得这个朋友,比朕得到一个皇后还要强,当浮一大白。” 皇后笑道:“臣妾看皇上刚才脸色不太好,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不知是何缘故。臣妾自问可是没有这种扭转皇上心情的本事。”说完也拿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 “皇后,朕知道,朕今天如果真的变成太监,朕所有的女人中,大概也只有你还愿意把朕当成朋友,其他人不落井下石就要算她们善良了。但是朕一点儿也不怕,因为朕就算变成了太监,有一个女孩儿,她也一定不会介意的,她……她也一定会一如既往的喜欢朕。因为朕,就是用太监的身份接近她的。” 江晚兴奋的都快手舞足蹈了,强忍激动向皇后轻轻诉说自己的秘密,人都是这样,有了喜悦和悲伤,总想找一个人分享。偏偏江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所以万万不肯把谢西风的事情告诉别人,但是皇后却不一样,皇后对自己从无男女之情,一直以来都是刻意冷淡,自己没有强迫她同房,这才慢慢的有了点儿朋友感情,江晚猜着她心里是有别的男人,但对方不说,他也就不问,反正皇后只是一个名分,有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女人坐在这个位子上,镇着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他反而觉得不错。 当下皇后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眼睛一亮,手一颤,险些没把手中茶杯掉下地去。强行掩饰住心中的惊喜,她淡淡笑道:“原来是皇上遇见了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这的确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只是皇上向来不饮酒,臣妾这里也没备下来,不如让人去御膳房要两坛?” 江晚摇了摇头:“不必。”想了想,他忽然直视皇后的眼睛,轻声道:“现在可以告诉朕,为什么你会这样子吗?” 皇后垂下眼睛,皇上问的好像很是莫名其妙,但是她却心知肚明皇上在问自己为何对他这么冷淡,大概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被自己的皇后如此对待,也难怪他心中疑惑。 好半晌,她便也抬起头来直视着皇上,但不过片刻功夫,却又轻轻垂下眼帘,轻声道:“臣妾为何要这样做,皇上或许已经猜到,却万万不能由臣妾说出来。皇上能容臣妾活到今天,臣妾已是感激不尽。若是皇上要取回后位,臣妾随时愿意双手奉上,只求皇上将臣妾贬为平民,发到冷宫。”话音落,她便走下座位,在皇上面前匍匐跪下,将头深深的叩在地上。 “若真是朕想的那样,朕可以成全皇后。只望您在必要的时候,帮朕看顾一个姑娘,她是冷宫的典正,叫做谢西风,朕想你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保护她不受伤害,你能做到吗?”江晚想了半晌,站起身来,扶起皇后,盯着她郑重问道。 “臣妾但凡力有所能,决不负皇上所托。”皇后微微垂首,一字一字应下承诺。 “好。”江晚爽朗一笑,他之所以相信皇后,那是因为自十五岁和皇后成婚,四年来对方的表现,让他坚信皇后不爱自己,更不恋栈皇后这个令天下其他女人都为之侧目的位子。 “朕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吧,太后那里朕不想多费唇舌。”江晚说完,皇后忙站起身,命宫女铺床叠被,就像新婚之夜一样,皇上睡在寝宫中,皇后睡在偏殿里。 过完年几天便是立春了。谢西风忙着带冷宫中的女人们和几个太监一起开垦后院的荒地,诺大的前院也没有浪费,杂草已经在冬天的时候就都拔去做干草。就把石子路两边的地都开出来做菜园子,只是这样一来,便出现了个问题。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5 章 耕地这个活儿因为很花力气,所以一般都由男人来干,虽然主力是牛,但是在后面扶犁的人也不能小觑,他要掌握着牛前进的方向,不然地就趟不出来直线的地垄,而要变成蛇形了。很显然,冷宫的女人是胜任不了这个工作的,算来算去,只有鲁泗是一个主力,小秦子小墩子柳明枫勉强可以说是起个辅助作用。这几十亩的地要都用鲁泗来开垦,那他真是要比牛棚里那两头牛加起来还能干了。 谢西风很是发愁,这一日江晚来看她,便察觉到她神色郁郁,连忙询问端的,待听西风说完缘由后,他不由得笑道:“这有什么?让我回去好好想想,看看给你送一些好用的木犁来。” 谢西风疑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呢?你那个木犁能让人节省力气?” 江晚呵呵笑道:“那当然了,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应该可以做出来。”说完却听谢西风恍然道:“是了,听说皇上便愿意研究这些东西,大概你跟在他身边,所以也学了一些本事。如此说来,他倒也不是一味只知修炼的糊涂蛋。” 江晚额上的汗又下来了,轻声辩解道:“仙师仙长们很厉害的,西风姐你别乱说话,万一被仙师仙长们知道了,降灾给你就糟了。更何况我觉得皇上也不是很沉迷修炼的,这么多日子里,他修炼都比以前懈怠多了。” 谢西风撇撇嘴:“说说坏话就要被降灾?好啊,你让他们降灾给我看看啊。呸,那些仙长仙师要是有这种本事,不早就白日飞升了?当然,这世上肯定有高人,也肯定有白日飞升的仙人。”她的确是相信的,不然自己怎么会穿越过来呢?还不是因为穿越大神的怜悯和指引?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会信服这些道士,古往今来,被道士们耍点小花招蒙住的皇帝还少吗? “既然西风姐你相信,怎么还说皇上不该沉迷修炼?皇上说过,他想求长生,只要有了无限的生命,就可以一心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一名和鲁班一样的匠师呢。”江晚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其实这种话,他在谁面前都没有露过口风,就连小于子都没有。 “我相信世上有仙人,但是那些追名逐利的道士绝不可能成仙。你想啊,成仙的人,首先就要清心寡欲,然后找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修真修仙,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才有可能白日飞升成为仙人。可是皇上身边那些人,他们要不是为了名利,怎么会来帝王家?别告诉我他们是看皇上根骨奇佳,是修仙的好材料。又说什么皇上乃真龙天子,夜观天象发觉瑞气千条,所以来助皇上一臂之力。我呸,要真是这样,你让他们施展一个法术,把那黄河给好好治理了。让他们呼风求雨,给天下一个风调雨顺。” “这……这个……他们大概还没修炼到那个程度。”江晚犹豫着辩解,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他早已经习惯于西风的强势,并且在这强势下越来越像一只虚心听讲的兔子了。 “他们没修炼到那个程度,皇上就敢跟着他们修炼,万一修不成仙,走火入魔怎么办?”谢西风嗤笑一声:“好了,别说这个了,反正那是皇上的事情,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免得我说多了,你这榆木脑袋信以为真,跑回去劝谏皇上,到时候他不识好人心,把你给打了或伤了,真是喊冤都找不着地方去。” “我……我像那么傻吗?”江晚特憨厚的笑起来,借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怎么不像?你看看平日里你维护皇上的那个忠心劲儿。”谢西风又忍不住戳了他一指头,气呼呼的看向遥远的宫墙方向,喃喃道:“又是早春天气了,也不知道今年的黄河会怎么样?去年黄河决的那一次堤,真是把老百姓们都害惨了。偏偏皇上不理朝政,一切都交给太后,派了个钦差听说是她侄子,一粒赈灾粮食都没运到清远城。” “还有这种事情?”江晚脸上勃然变色,幸亏西风看着宫墙那边,没注意到他,当下连忙收敛了神色,心想自己去年是知道黄河决堤的事情的,好不容易让户部拨了笔款项,加上存粮,共调集了五百万石粮食去赈灾,怎么会一粒粮食都没运到呢?因想到这里,便套西风的话道:“西风姐,那钦差一粒粮食都没给灾民带去,灾民们肯答应吗?岂不是要造反?” 谢西风站起来四下里看看,然后才坐下,兴奋道:“这话我只告诉你,可不许告诉一个人去。”说完便得意的将自己当日在清远城帮助灾民的事情说了出来。叙述到精彩处,仿佛又回到了当日那意气风发的时候。说到凄惨处,眼前浮现那个死不瞑目的小男孩儿的面孔,珠泪便滚滚而落。 江晚久居深宫,虽然知道太多勾心斗角的手段,但何时听过这样痛快淋漓的斗智斗勇?只随着谢西风的讲述一路热血沸腾,待听到那个知府设下的毒计,又不禁为爱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听到那冒死送信的官兵首领,便拍膝叫好。看到西风为那个饿死的男孩儿落泪,他便也跟着黯然神伤。 第四十三章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千万记得不要说出去。皇宫是个什么地方儿你比我明白。”谢西风拍拍江晚的肩膀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别皇上要找人的时候找不到,又要挨训斥。”说完刚要举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轻声道:“今年秋天……听说……听说是两年一度的宫内姻缘会,据说那一天……想要……想要对食的太监宫女……只要双方愿意,就可以……去吴尚宫那里领一纸婚书……”说到此处,见江晚还是傻愣愣的,不由气的一跺脚,咬牙道:“这种事情,你……你难道也要我出头?” “我……我出头,我出头,这种事当然不能让西风你抛头露面。”江晚欢喜的满面通红,鼓起勇气走上前牵住了西风的手,喃喃道:“只要西风姐你愿意,我……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 “笨蛋,话都说的……不通顺……”谢西风脸也禁不住红了,虽然是经过现代教育的强悍女人,但到底也受了十几年封建思想的荼毒,这个时候害羞还是不可避免的。 江晚看着谢西风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满心里都是甜蜜,自己在还带着寒气的春风里傻笑着喃喃自语道:“西风姐,今年秋天,我立你为妃,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好不好?”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立皇后,是因为他知道这不可能。像西风这样商户的女儿,若是一朝被皇上宠幸,最多只能做个贵人,最高最高的额外开恩便是立做宫嫔。像江晚这样想着一下子就把她封为宫妃的想法,那也是因为实在爱她到了骨子里。事实上,他心中已经把皇后的位子给西风预备好了,只想着让西风做几年贵妃,最好生个孩子,便可名正言顺的将她立为皇后。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可以顺利施展,他已经在心中残忍的决定了以后决不再宠幸哪个嫔妃,绝不给除了西风以外的女人怀有龙种的机会。 回寝宫的时候,恰好见到几个大臣从书房中出来,一个个眉开眼笑的不知在说什么。这些大臣的面孔江晚都不认识,过了一会儿,太后的仪仗也从书房中出来,江晚上前参见了母后,母子两个淡淡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到寝宫。 “或许,是应该亲政了。”江晚回头看着太后在团扇下昂首挺胸如孔雀般骄傲的身影,忽然想起谢西风今天下午和他说过的赈灾的事,心里仿佛也涌现出一个死不瞑目的小男孩的样子,他不由得冷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皇上,您……您这又是在忙活什么呢?”深夜的寝宫内,江晚不肯休息,只是坐在桌上细心的画着各种图样。 “朕答应了西风姐,要给她做一个省力的犁头,让她们冷宫的女人也可以用黄牛犁地。”江晚一边在纸上涂改着,一边随口给了小于子答案。 半天没有声音,江晚抬起头,就看见小于子那宛如看疯子的眼神,他不悦的道:“你那是什么神情?女人犁地有什么稀奇吗?还是你觉得西风姐是在为难朕?哼,告诉你,这是朕自己和她说的,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小于子点头如捣蒜般道:“是是是,谢典正哪里会有错?从来不曾有错儿的。谢典正对待皇上,那真是一片真心体贴入微,最难得是她此时还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对一个小太监,竟然如此敢爱敢……哦,没有恨,没有恨,谢典正对皇上心里满满的全是爱啊……” 江晚嘴角这才泛起笑容,看一眼小于子,冷笑道:“算你小子聪明,脑袋会转弯儿。” 小于子见主子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这才终于问出那句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话:“但是……但是皇上,您……您真能做出那种犁头来?市面上可从来没有卖的啊,奴才怎么想,都……都觉着这事儿怎么这么玄乎呢?” 江晚嗤笑一声:“你会什么?让你做个塞子都做不出来。朕要是你这水平,敢向西风姐打包票吗?行了行了,下去睡吧,朕再把这些图好好捉摸琢磨就睡,记住了,这几天别让人打扰朕,要是有人求见,就说朕身体不适,一律挡驾。” 小于子心知他指的是那帮子道士,心想好嘛,王仙师方仙长这才得宠了几天呐?又让谢典正给比下去了。嘴上却不敢说,忙唯唯诺诺答应了,才来到外间命小太监们下去睡,他则靠在榻上打着盹儿。开玩笑,皇上的贴身太监啊,皇上不睡你敢睡?就算这是皇上的命令也不行。 江晚料的果然没错,第二天王全和方紫华便联袂前来,却被小于子挡了驾。虽然说是皇上身体不适,但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昨日上午来见驾时,分明还是神采飞扬的模样,哪有可能一夜之间就不适了?但是两人也不敢违逆,便慢慢退出来,却听王全拧紧了眉头道:“先前我还道自己是多虑了,皇上这几天对我们分明仍然信任倚重。可……可怎么今儿又转了风向呢?仙长,您这一回可得好好想想,咱们道家被佛家压制了几百年,好不容易翻身机会就在面前,可不能轻易失去啊。” 方紫华皱着眉头,淡淡道:“上次你和我要房中术进献给皇上,可见你心里是有点数了,只是摸不着头脑。这也不难,你摸不到头绪的,别人未必摸不到头绪。咱们只是道士,又不能留宿宫中,可是宿在宫中的人还少吗?随便你挑一个皇上宠爱的妃子,稍稍透露点话风过去,怕她不尽心尽力的替咱们查察呢。”说到此处,便皱着眉头道:“皇上少年心性,虽然聪慧,却是多变,咱们决不能留任何一个对咱们没好感,却对皇上有影响力的人在他身边,尤其是女人,难道不知枕头风吹起来,比我们的仙气还要厉害吗?” 王全连忙答应。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他们要对付的这个女人有多么强悍,只想着要让后宫里一个女人消失,实在是有太多法子了。皇上不过悲痛几日,即便想查,后宫这种地方你查谁去?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喜嫔的欢宜殿,联想到日前皇上在自己宫中的态度,她也开始疑心了。大概在这种事情上,女人就没有一个不敏感的,尤其是后宫的女人,这甚至是关系到她们身家性命富贵荣华的最基本生存手段了,因此就格外上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江晚为了保护谢西风,已经竭尽所能的隐瞒了自己行踪,但总是会有一些蛛丝马迹露出来。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有眼线过来向喜嫔汇报,称皇上和小于子亲自用车拉了一些木犁去了冷宫,但是做什么却是不知道的。 这一点引起了喜嫔的好奇,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皇帝怎么会和冷宫沾染上关系,想了想,便命宫女去叫司薄司的司簿过来,待那女官来了,她便笑道:“今年有没有该从冷宫调出来的宫女太监?你唤一个过来,我要问话。” 那司簿愣了一下,然后才笑回道:“回娘娘的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往年那些冷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上赶着要调出来,奴婢要应付那些人情就够头疼一阵子了。可是今年却是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过来托关系要调出的。倒省了奴婢许多事情,也省的往那里派新人了。娘娘不知道,每一次派人去冷宫,就和要杀了她们似的,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样子,连奴婢看了心里都难受。 喜嫔也愣住了,好半晌方皱眉沉吟道:“今年情况如此反常,你也没派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吗?万一出了变故,即便是冷宫,也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说完那司簿已是出了一头的冷汗,忙跪下道:“娘娘说的是,属下这就回去查察,有了结果便过来禀报娘娘知道。” 喜嫔点点头,令她退下,这里踱了几步沉吟道:“莫非真是冷宫里出了什么狐媚子,才能让皇上魂不守舍的连心都丢了?哼,一个冷宫的宫女,竟也如此不识大体分寸,妄想着凭狐媚子勾引皇上,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福气消受这份恩宠。”话音落,眼中已是一片浓烈杀机。 那司簿领了喜嫔的命令,连忙亲自去冷宫里,入眼情景自是令她大吃一惊。只见这冷宫那还是原本的凄清模样?所有的宫人都在后院挥汗如雨。管着冷宫的谢典正听说司簿来了,亲自接出来,又命茉莉倒上茶,拿来点心,才细细像这位司簿解释了一切。 这个司簿是个厚道的,听见谢西风说的情况,不由得合掌称赞道:“如此真是这些宫人的造化了,怪不得今年没有人到我那里申请调职,却原来已是在这里住习惯了。谢典正,你可是替我解决了很大一个难题呢。”说完又着实夸奖了西风几句,方起身告辞。 茉莉见她走远了,便悄悄对谢西风道:“真是奇怪,怎么忽然想起来咱们这儿探看了?别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咱们吧?”说完却听西风笑道:“你惯会疑神疑鬼的,能有什么瞒着咱们的?这里是冷宫,又不是皇上的乾坤殿,难道打探消息还能打探到这里不成?”因此也没在意。 却没料到茉莉心中始终觉着有些蹊跷,她在这冷宫中,没有谢西风来的时候,真真是度日如年,幸好眼看着熬不过去的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典正,有菩萨心肠和雷霆手段,不到半年时光,这冷宫里已是一片安宁祥和生机勃勃。她们这些后宫的可怜婢女,在这里就如同是在世外桃源一般。 因此茉莉心中始终惴惴不安,生怕那司簿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从西风那里告辞出来,她便也远远跟着对方,暗道一旦发现苗头不对,也好赶回来告诉西风姐一声,她那么聪明伶俐,又有柳先生帮忙,只要事先有了防范,就算别人有心算计,怕也是没那么容易的,何况小丸子好歹也算是御前伺候的人,真到了最后一步,少不得要让他求求皇上。 谢西风身边这些太监宫女,倒是都见过江晚,她们平日里也不能到前边儿去,因此不知道皇上样貌,也只把江晚当做普通太监,心里都羡慕得紧,暗道人家可是皇上跟前伺候的啊,哪是我们冷宫里的太监宫女可比的?西风姐虽然样貌超群,又是个典正,但小丸子配她倒也配的上,谁知道什么时候皇上高兴,就把他扶持成大内总管了呢? 这不过是她们平日里私底下议论的。因此茉莉更是胸有成竹,只觉那个小丸子就是她们最后的靠山。跟了一路,发现那司簿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再往前就是御花园,那便是属于前殿范围了,自己可不敢乱闯。因此便停下脚步,心想看来是我多疑了,得,这就回去吧,西风姐若知道了,定然又要说我多心的。 刚要转身,忽见前面的司簿停了脚步,对着刚从御花园出来的两个太监呆愣了一瞬,忽然跪下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晚也没料到竟然在此处碰上熟人,明明御花园外就是后殿的范围,平日里少有人行,所以走到这里他和小于子也放松了警戒,谁知道却被眼前这个女人碰了个正着,最糟糕的是,她还很笃定皇上的身份,并没有因为对方穿着太监服而疑惑。江晚虽然不认识她,从服色上也知道这是宫里的女官,自己瞒不过去的。因此只好无奈道:“平身吧。” “啊……” 短短的一声惊叫传来,江晚正是“做贼心虚”的时候,闻言立刻抬头四下看顾,于是一眼就看到了几十步外,正瞪大眼睛,拿手捂着嘴巴的茉莉。一瞬间,他只觉得血都冲上脑子了,连忙紧走几步,好在茉莉大概震惊过度,竟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6 章 第四十四章 江晚一把扯住茉莉,先是嘻嘻笑了一下,然后轻声道:“好茉莉,你跟我过来,听我细细说给你听。”说完见茉莉要参拜,他忙一把扶起,不由分说便拉着手从那司簿面前走过去,一边生气的瞪了对方一眼。小于子见皇上好像乱了分寸,忙对那司簿丢下一句“这事不许让人知道”,随后也匆匆跟了上去。 司簿一头雾水,站起身从御花园穿过,只听远远的似从风中传来解释之语,好像皇上是在尽力和那小宫女解释自己不是有意隐瞒身份。她低下头,加快脚步向前行去,一边心中苦涩,暗道真是没想到啊,皇上竟然会心系一个冷宫的宫女,虽然对方的确长的不错,可是……可是放在嫔妃之中,根本就是连提鞋也不配吧?唉,竟然有这样的好命。 于是匆匆回到喜嫔宫里,将冷宫的一切都说出来。见喜嫔面上阴晴不定,她生恐这位狠辣娘娘会因为谢典正将冷宫打理的如此有条理而心生嫉恨之意,于是忙让喜嫔挥退左右,一边笑道:“娘娘万勿劳怀,据属下看,皇上之所以关注冷宫,倒不是因为冷宫现在这副其乐融融的模样,而是看上了那里的一个宫女。” 喜嫔要的就是这种消息,闻言立刻精神一振,沉声道:“哦?一个宫女?她凭什么能勾引的皇上看上她?” 司簿心中一沉,忙不迭道:“据属下看,那宫女平常得紧,大概不知什么时候和皇上遇上了,奴婢看皇上还是故意穿着太监服色去见她呢……”于是就将之前看见的事情叙说出来,至于小于子的警告,她只当对方是例行警告一番,哪里会放在心上。 却不知喜嫔心里当时就是“咯噔”一下,暗道皇上穿着太监服色去见她?她心思聪明,立刻就想到了之前皇上在自己面前问出的那一句奇怪话语。而且她也牢牢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并没有令皇上满意,所以空欢喜一场,随后却听说皇上在皇后的宫殿里宿了一夜。 “行,本宫知道了,你这就下去吧。秋月,拿十两银子赏给胡司簿。”饶是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喜嫔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甚至唇角还有一丝淡淡笑意,轻声自语道:“原来只是冷宫里一个小宫女,想来皇上不过是贪新鲜罢了,能成什么气候?” 胡司簿心实,听了这话,便以为这位主子是真的没把茉莉放在眼中,于是拿了银子欢天喜地的去了。这里喜嫔想了想,便对心腹宫女秋月道:“去,帮我找言公公过来。” 这言公公说起来,先帝在时倒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大顺王朝一直有一个只属于皇上管辖的机构,叫做达天卫,是类似于明朝锦衣卫的一个探子情报集团,之所以叫达天卫,便是取的“上达天听”之意,这达天卫的大卫官是先帝最心腹的臣子,也是他奶母的儿子,叫做风鸣鹤。先帝在时,他被封做侯爵,官居正一品,可谓是风光无限。不过自从先帝逝后,太后对达天卫十分忌惮,便刻意冷落,江晚也不喜欢这些探子情报机构,觉得他们不够光明正大,因此现在的达天卫虽然还是在运作,但每天呈上来的无数情报也不过是堆在仓库中沾染灰尘而已,更别提恢复先帝在时的风光。 达天卫下面也分作两司,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北镇抚司由一个名叫康雁的大统领统辖,专管宫外所有的情报传递。南镇抚司则由一个叫言无双的太监统领,专管宫内所有人的往来情报,身家资料。自从达天卫没落后,这言公公也是一朝从云端上跌下来,再也没有往日风光,更别提那些嫔妃们的赏赐和下面太监们的孝敬,混到现在,竟连一个领事太监也不如了。 此时却忽然听见喜嫔传唤他,不由得心中一喜,忙乐颠颠的赶过来,请了安后,喜嫔便在言语中似乎很随意的提到了冷宫中一个叫茉莉的宫女,虽然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但言无双是什么人?当日他能做到南镇抚司的统领,绝不是靠关系走后门才能上去的,只从喜嫔几句无意话中,便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立即回去,翻了半天方翻出冷宫内宫女茉莉的资料,虽然少的可怜,但他已经敢保证,这是宫里最全的一份资料。 将这资料从速送给喜嫔,换来了二十两银子的打赏,如果在以前,这点打赏言公公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可现在今非昔比,二十两银子与他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一笔小小的横财。因此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盘算着这笔钱该花去哪里,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已经为日后埋下了杀身之祸。 春日融融,明媚阳光下,开得灿烂的桃树杏树虽然还是一团锦绣,其实却已经到了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偶尔一阵微风吹过,便是落红成阵花瓣如雨。 这本是令无数文人骚客,闺中少女怅然春光易逝的时候,但是在无烟宫中,那些身世哀伤的女子,却全没有这样的心思。大家现在心里所牵挂的,便是自己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上那些小苗的成长情况。 “先生你看,这些作物都长的很好呢,绿油油一片多可爱啊。”谢西风扶着柳明枫从地里走过,其实对方远没到这个地步,但她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亲昵和尊敬,就好像自己在家中经常扶着父亲在后园中看花一般。而柳明枫也并不反对,孤单了近二十年,忽然间发现身边似乎多了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儿,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 “嗯,是不错,若是老天帮忙,到了秋天,这就是遍地黄金了。”柳明枫摸着下巴,感叹的笑笑,忽然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一排桃杏树,呵呵笑道:“西风你是功德无量啊。往年这个时候,那些树下便站满了宫人,远远看去好像是一排失去生机的女鬼。她们感叹花落不复回,就如同失宠的自己一般,可是你看今年,那树下哪里还有一个人影?这些活死人都是你给救回来的,是你给了她们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谢西风低头一笑,又轻摇臻首道:“先生,我可不敢居功,即便有我帮忙,也得她们能投入进来才行,不然心要是彻底死了,谁都没办法。”说完忽听柳明枫道:“我恍惚记得你说过你的生日是春天,可别是过了吧?” “没有呢。”谢西风嘿嘿一笑:“我就等着生日这天赚先生一副工笔花鸟图。我可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怀,自己的生日就悄悄儿过,这么吃亏的事儿我可不能干。” 柳明枫呵呵笑道:“的确,不能干太吃亏的事儿了。嗯,你那些首饰为了添置冷宫里的东西,都当的差不多了吧?唉,我有心想送你两样,却苦于身处深宫无法施展,若是作画流传出去,难免又要引起一番惊涛骇浪,不如倒是哪天你把那小丸子领来给我见见,他会做木工活,我再问问他会不会打首饰,也让他替我打一件,聊表心意。” 谢西风不满叫道:“先生你可也太会算账了吧?让我的人给你打首饰送给我,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先生的工笔花鸟。”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谢典正,此时像小女孩儿一样的撒起了娇,看的身后的鲁泗眼睛都直了。 “只有一副工笔花鸟,也太轻了,要不然你还喜欢什么?”柳明枫一点也不以为忤,拍拍谢西风的手笑道:“别摇了别摇了,再摇啊,先生这把老骨头就散架了,你当我还是和你一样的年纪呢?” “嗯,要是先生一定要再送一点,那……不如认了我做女儿吧。”谢西风眼睛一转,这是她早就想好的事情。她并不是一个依赖亲情的人,只是上一世里和这一世,身边都有亲人相伴,忽然间到了皇宫中,就再也没有了那份亲情,见不到父母姐姐,这让她很不习惯。所以和柳明枫认识后,她总觉得这个胸怀经天纬地之才的长者慈蔼亲切,就如自己父亲一般,因此这想法存在心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怕勾起柳明枫的痛处,所以一直不太敢提。 柳明枫一愣,好半晌才叹了一声道:“傻孩子,我是个阉人,你认了我做爹爹,会让人耻笑的。你怎么说也是个典正,若将来将冷宫经营好了,未必就出不去……”不等说完,便被谢西风打断道:“我可不是这么想,先生在我心中就是高山仰止,如果能认你做爹爹,正是我的荣幸呢。只怕我爹娘和姐姐姐夫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羡慕嫉妒我。是先生定要送我礼物的,我只要这个,难道先生要反悔?” 柳明枫还在犹豫,却见鲁泗上前一步道:“先生之才经天纬地。典正又是果断多智,若是真能成为父女,倒是一桩美事,先生半生孤苦无依,如今竟多了个女儿,这又何乐而不为呢?”先帝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很欣慰的。当然,这最后一句话可只是鲁泗在心中默念的,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既如此,我便答应了你。只是这样一来,倒好像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怎么能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呢?”[网]柳明枫笑笑,却见谢西风眼睛一转,嘿嘿笑道:“才不是呢,成了先生的女儿,我就可以大着胆子厚着脸皮再要几副工笔花鸟了。” 柳明枫和鲁泗一起放声大笑,鲁泗便摇着头道:“姑娘真是太贪心,皇上那儿被小丸子偷来的手迹难道还少吗?够你绣一辈子了吧。” 谢西风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那只是花样子啊?我要的是先生的真迹,可以裱起来挂在墙上,每天一睁眼,就看到一片鸟语花香,多美好啊。”这话引得两人又是一阵笑,忽见香桃匆匆走过来,对谢西风道:“西风姐,你之前吩咐弄的材料都弄好了,就等着你去做那个……叫……哦,对了,蛋糕,就等着你去做蛋糕了呢。” 谢西风点头道:“行,我这就去。是了,茉莉呢?我不是让她看着那些材料吗?怎么如今却是你来告诉我。” 香桃笑道:“别提了,她正看着呢,小秦子回来说外面有个老乡找她,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到这会子也没回来,大概也是说的投机吧,今年秋天不就是姻缘会了吗?”说完只拿眼瞟着西风吃吃的笑。 谢西风立刻红了脸,却又怎么可能这样就被一个小丫鬟给羞臊走,于是更昂起头来,冷哼一声道:“姻缘会又怎么样?我就是名花有主了。哼,你们这些蹄子就暗地里羡慕嫉妒恨我吧。若不然,就也找个太监对食啊,只怕你们还没有那个本事,一下子就能找到合意的呢。” 涉及到女儿家的话题,柳明枫和鲁泗便自然而然的故意落在后边,听香桃掩口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哪里能和西风姐相比?一下就能找到心中所爱。那小丸子也是个会疼人的,从他认识西风姐之后,没有一件事不尽心尽力,就说那些犁头吧,要不是对西风姐满心的爱意,哪里就能做得出来……” 谢西风再也听不下去了,虽然心里甜蜜,面皮却烫的能煮熟鸡蛋,追着香桃叫道:“都是我素日里惯得你们没了规矩,这种话也是女孩儿家能出口的吗?你给我站住,看我给你一顿大嘴巴子。”那香桃却早逃开了去,隔着老远还能听见她咯咯的笑声。 “这些丫头从谢典正过来之后,都活泼了不少呢。”鲁泗看着那两个一路追逃的倩影,有些感慨的对柳明枫道。 “是啊。”柳明枫点点头,忽然笑道:“我觉着,西风就是上天可怜无烟宫,特意赐下给我们的礼物,从她来了,我才知道活着是什么滋味儿。偏偏她又聪明,一个个鬼点子层出不穷,就连我都有些佩服她,你们成日里说我胸具大才,却不知有些事情上,我是不如她的。” 鲁泗笑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先生之才,是用于江山社稷,而非这些小事上。” 柳明枫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懂什么?大事都是由一件件小事慢慢撑起来的。就如同盖房子,你想盖高楼大厦,就一定要打好那不起眼的地基。不然即便盖成了,将来也会轰然崩塌。唉,我当年不就是吃了这个急于求成的亏吗?若是慢慢图谋,即便本朝实现不了自己的抱负,但是只要把我的思想慢慢植于人们心中,我相信总有一天,那些抱负会有人替我实现的。”他又摇了摇头,看着已经转过拐角不见得西风消失的方向,轻声道:“西风不但是小事上有天分,在大事上,她也很有才华。可惜了,她是个女儿身,不然的话,将来若能位居一品,这死气沉沉的大顺朝,必可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唉,可惜了……可惜了……” 鲁泗见他无限惋惜十分伤感的样子,连忙岔开话题道:“先生打算画一幅什么画送给西风姑娘呢?现在你可是人家的爹爹了,虽然还没有正式摆酒行礼,不过想来西风姑娘那么聪明,这些礼数肯定要做足的,到时候先生的礼物可不能太拿不出手。” 一句话说的柳明枫笑了,摇头道:“放心,那小妮子的喜好我心里清楚着呢,保管让她满意就是。” 匆匆又是几天过去,果然便如鲁泗所说,谢西风在生日那天,依足了礼数向柳明枫敬茶,认了他做自己的干爹。此举令许多人不解,不明白她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儿,又是七品的女官,干什么要认一个落魄了的阉人为义父?不过这却也不关她们的事,既然柳明枫都答应了,她们也自顾自的喝酒吃菜就是了。 江晚也送了礼品过来,却是两件十分精美的金银珍珠凤钗和一尊他精心雕刻出来的木菩萨,可谓是既有钱又有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天皇上要修炼,所以他当值走不开,因此人没到场,谢西风对这种情况也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让来传话的小于子带了奶油蛋糕和几样自己精心烹制的菜肴回去。 热热闹闹一个生日过完,转眼间就到了四月末,冷宫后院里那些作物长势都十分喜人。谢西风和宫人们看在眼里,都是十分的高兴。 茉莉这几天也很高兴,自从认识了那个太监老乡外,不知不觉间又多了许多朋友,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据说是有一个小太监在司薄司里当差,偶然间看到了她的那份档案,这才知道冷宫里还有一个小老乡。这些天大家都和他们混熟了,冷宫也渐渐热闹起来,不再是以往人鬼莫近的地方。 第四十五章 “啧啧,现在这冷宫里,还真成了个世外桃源。看看咱哥儿们在这里还缺什么?要朋友有朋友,要吃喝有吃喝,又没有打骂和那些勾心斗角,现在啊,给我个领事太监换我在这儿逍遥,我都不干。“小墩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嘟囔着一边向嘴里扔花生米,很是自得其乐。 正美着,就见小秦子从门外走进来,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 小墩子停了嘴,笑嘻嘻望着他:“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小秦子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又吃,我看你最近已经有些发福了,小心还不到四十岁,就变成个大胖子,到时候看哪个宫女还愿意和你对食?” 小墩子嘿嘿笑道:“怕什么?咱们无烟宫里现有着这些姐姐,模样又不比人差,咱们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何苦非要跑去外面舍近求远?费了力还未必能讨到好的。” 一句话把小秦子气笑了,冷哼一声道:“呸,你倒打的好如意算盘,不看看自己什么人模狗样的,那些姐姐就能看上你了?不说别的,就是茉莉,你看看最近往她这儿送东西的太监有多少?怕不都是揣着什么心思呢。”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7 章 小墩子又向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摇头晃脑的道:“茉莉?啧啧,了不得,如今我可不敢去想她,从西风姐过来后,咱这手里也算是有了点儿闲钱,在干爹他老人家那儿也有些面子,也结识了些人,好家伙,竟还不如她那老乡人面广,到底是司簿司的,就是不一样。” 小秦子听他这么说,眉头便又皱起来,迟疑道:“我刚刚就为这事儿皱眉头呢,才刚从茉莉房间过来,听见那里面笑声不断,我从窗户上看了看,见那小太监给了茉莉好大一颗戒指,这东西怕不是只有嫔妃们能戴呢,他却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且不说,这样贵重东西,不说卖了,为何却随随便便给了一个老乡。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小墩子翻翻眼皮,笑道:“原来你就是为这事儿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谨慎了。叫我说,八成是那小太监对茉莉有什么心思吧。这也没什么,你常年在无烟宫里,没出去看呢,那些太监们为了讨自己心上人欢心,什么大价钱不花?茉莉那个老乡又是司簿司的,平日里宫里的人事变动都在他们那儿,也有些油水儿,你到跑到这里来杞人忧天做什么?” 小秦子听他这么说,便也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刚刚也只是疑惑,想着那小太监如此卖力讨好茉莉,会不会其中有什么猫腻?你刚刚也说了,他是司簿司的,人事变动都在他们手里握着呢,要想找个宫女对食,有什么难的?怎会就看上了茉莉?这还不算,既看上了她,怎么不赶紧把她调出冷宫去?” 小墩子笑道:“你傻了?现在这无烟宫是过去那个无烟宫吗?你自己拍着胸脯说说,你呆在这里还想走?我反正是不想走了。想来茉莉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思,她不想走,那小太监何必还枉做小人?何况茉莉不过是一个冷宫的小宫女,人家就有什么图谋,也不可能找上她啊?” 小秦子笑道:“没错,咱们无烟宫向来都和后宫没什么牵扯的,我也糊涂了,谁会无缘无故来害一个冷宫的宫女。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再过两天便是茉莉姐的生日,你打算送她些什么?” 小墩子也笑道:“送什么?茉莉现在还能看上咱们送的东西么?怕是那小豆子随随便便拿出手一样东西,都比咱们的好呢。就不知西风姐要送她什么。”小豆子便是司簿司那个小太监,最近往茉莉这里走动很勤。 小秦子笑道:“茉莉都提前和西风姐说好了,到那天什么都不要,就要她做的那个什么奶蛋糕,还要个大个儿的,想来是要分给她那些老乡吧。”一句话说得小墩子也笑了,摇头道:“她倒真会劳动人,还要大蛋糕,西风姐做这个东西费劲着呢。这也幸亏是她,平日里是西风姐最得力的,若是别人,可没有这样天大的面子。” 两人一边说笑着,就将手里两张采买单子拿出来对了对,最后敲定了需要采买的东西,言说茉莉生日的前一天,就由小墩子出去办这件事儿。 冷宫里因为茉莉的生日又一次热闹起来,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吃那个要很费劲才能做出来的大蛋糕,谁也没有预料到,灾难会来的这么突然。 一直到很多年后,西风都记得那一天:五月初一,茉莉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湛蓝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看上去就让人觉着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一大早,厨房里煮了红皮的鸡蛋,给所有人发了两个,又给茉莉这个准寿星发了一碗鸡蛋。西风亲自看她拿那鸡蛋在桌上滚了滚,笑着道:“好了好了,滚了鸿运,今年一年都要鸿运当头了。” 柳明枫一大早就出了冷宫,据说这一天是他一年中唯一可以出冷宫的日子,不知道是去了什么地方,因此谢西风一早就来陪着茉莉。 茉莉也笑得开心,这是她从小到大过得唯一一个像样的生日,以前在家里,因为是女孩儿,爹娘也不太把她生日放在心上,也就是早上煮几个鸡蛋就完事儿了。到宫中后,每天都觉得百无聊赖,哪有过生日的心思。然而今年,却是因为西风的到来,冷宫中所有可以调动的事儿都被调动起来,作为西风当做姐妹一样看待的茉莉,她的生日自然也很受重视。 这种大家围着自己一个人转的感觉让茉莉无比的感动开心。吃完了鸡蛋,又好好的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上过年时就做好却一直没舍得穿的宫装,挽了一个高耸的云髻,戴上小豆子送给自己的几样首饰,虽然不是很名贵的,却也亮眼的很。 西风在一旁瞧着她打扮,一边替她插两枚珠花,一边笑她道:“人说笑人者不如人,我先前还不信,如今可不是都在你身上应了呢?瞅瞅你笑的这个开心样儿,这些东西都是那小豆子给的吧?之前是谁动不动就拿秋天的姻缘会来取笑我?现在如何?还敢笑我吗?我就不信,就算你能等,那小豆子还能等上过两年的姻缘会不成?” 茉莉原本就和小豆子说好今年的姻缘会也要对食的,因此被西风说的哑口无言,没奈何只好跺脚耍赖,一边道:“西风姐,大家都是一样的,你如今该看着我们一路的份儿上,少说我几句,怎么倒反来打趣我?” 西风刮着脸羞她,一边笑道:“如何?现在想起我们是一路的了?之前都干什么去了?看你取笑我那一会儿,好像自己能一辈子不对食似的。怎样,任你如何刚强,也强不过老天去。” 茉莉无话可答,只咬着嘴唇笑,自己也红了脸低声道:“西风姐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只以为我要在冷宫里陪着你们一辈子的,哪里可能去对食?偏偏不知上天发了什么疯,忽然就送了这么个冤家来,他对我这样好,便是一块石头,也被捂热了,我又不是石头。” 西风笑道:“这是自然的,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便是这个道理了。我也没想到我的姻缘竟然在宫中,而且还是在一个太监身上。但就是喜欢了,又有什么办法?现今就是让我出宫,把全天下的男子都给我选,我也就认准了他,这可是万般无奈的事情。” 一边说着,已经给茉莉打扮完了,自己端详了端详,不由得笑道:“好一个美人儿,这真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样一打扮上,竟是个仙子娘娘的容貌了。”说完她忽然一拍额头,失声道:“呀,糟糕,我得去看看那奶油了,想来这会儿都发酵好了,只要它妥当了,下午你们就有蛋糕吃了。”一边说着,就连忙离开。等她的身影一消失,便从门外闪出几道身影来,却是几个偷听的家伙。 茉莉便知道自己和西风的话都被她们听去了,一时间羞不可抑,正想站起身先发制人,便见香桔嘻嘻笑道:“你不必恼我们,我们也不打趣你,有西风姐这样深情的例子,你那点心思都不算什么了。” 话音落,桂花也笑道:“可不是?为了一个小丸子,竟然就把天下男子都不看在眼里了。啧啧,我真是不明白了,那小丸子难道是潘安再世不成?怎么就把西风姐迷成了这个样子?” 茉莉见她们没有挤兑自己,这正是巴不得的。因此也连忙随着她们的话头笑道:“西风姐真是人间奇女子,敢爱敢恨,行事又果决。她今日这番话要被……要被小丸子听去了,不知道该多开心呢。”说到这里心里便想着要找个机会,将这话透露到皇上面前,日后他自然就会对西风姐宠爱有加,在这宫里,有了皇帝的宠爱,西风姐又是那样伶俐能干的一个人,想来也就不用怕了。 因为皇上的严命,茉莉一直将小丸子就是皇上这件事瞒的死死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也知道皇上是要给西风一个惊喜。从姐妹情分上来讲,皇上肯为西风这么用心,她自然高兴,更不会拆台。从君权至上这方面,她就更不敢违背皇帝的命令,一旦这中间出现了什么差错,用她一个小宫女的性命来发泄怒气,根本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也因为西风从没有怀疑过江晚的身份,所以最开始茉莉有一点小小的反常她都没有在意。时间长了,茉莉也就恢复了常态,西风就更没办法察觉了。不然的话,茉莉也不至于摊上这样的结局,当然,世事皆由天定,到时候茉莉固然不必枉送性命,但是西风的性命,就真是有点儿危险了。 当下姐妹们高高兴兴的说完话,便一起出门,想着去找小墩子和小秦子,看看中午都给寿星准备了什么菜色。却不料,她们刚刚出门,便见庭院里猛的闯进了一队太监,接着又有一队太监跑进来,然后是几十个宫女和嬷嬷,在这些人的中间,有一驾装饰华丽的辇车,那是宫中嫔妃才可以乘坐的凤辇。 第四十六章 宫女们蓦然停下了脚步僵硬了身子,心头不自禁的就都泛起不祥预感。这样的声势,绝不是一个被贬入冷宫的妃子所该拥有的。 诺大的院里一时间落针可闻,那些已经过来本想向茉莉贺寿的宫人们,都抱着头瑟缩蹲在廊檐下,她们是宫斗中的失败者,每一个人都经历了那从高处跌落下来的刻骨铭心的痛,同时也将对胜利者的怨恨和恐惧深埋在心中。而如今,自己为鱼肉对方为刀俎,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于是便只剩下了恐惧,她们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往那高高在上的凤辇上挪一下。 凤辇终于落地,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轻轻迈步走出来。凤目环顾四周,然后她傲然一笑,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谁是茉莉?” 茉莉的心陡然就是一沉,若是嫔妃来冷宫有事,自然要先找负责冷宫事务的典正。然而对方却开口就点出了自己的名字,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茉莉还没天真到以为对方也是来认老乡的。因此忙拉了那些呆愣的宫女一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来到凤驾前参拜,然后茉莉战战兢兢的道:“回……回娘娘,奴婢……奴婢就是茉莉。” 喜嫔的凤目中寒光一闪,旋即便恢复自然。她冷冷打量着眼前跪着的这个宫女,慢悠悠道:“倒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魅惑人呢。只不过你一个冷宫中的小宫女,想出去,一步登天这没错,但是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竟敢唆使本宫的小太监偷本宫的东西送你,难道你真以为躲在这冷宫中,就没有人能抓住你了吗?” 茉莉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她整个人都木了,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面前这高高在上的贵人,大声道:“娘娘,奴婢冤枉,奴婢身在冷宫中,从未唆使人去偷过娘娘的东西,娘娘……娘娘明鉴,奴婢就是向天借一个胆子,也不敢行这样的事啊娘娘。” 喜嫔冷笑一声,旋即又舒展开了眉头,似乎很享受茉莉跪在她身前惊恐分辨的样子。然后她的纤纤玉指向茉莉云髻上的头饰一指,淡淡道:“你不承认?桂娟,你来告诉她,她头上戴着的这些首饰,腕上那个金玉镯子,都是谁的东西?” 一个宫女立刻从人群中闪身出来,脆声道:“回禀娘娘,这都是娘娘以前戴的,后来不戴了,奴婢便都收集起来放在一处,谁料想那小太监竟胆大包天,以为娘娘不用这些首饰了,就受这奴才的唆使偷了来。幸亏娘娘明察秋毫,才能抓到这主犯,不然奴婢可就要担天大的干系了。” 茉莉听到这里,哪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让她惊恐的是,难道那小豆子根本不是什么司簿司的太监,他只是为了自己欢心,就大着胆子偷了这些东西来给自己么?若是这样,那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被怎么样?一想到此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这时候小墩子忙从后面大着胆子小跑过来,趴伏在地上道:“娘娘……娘娘明鉴,这……这事儿实在茉莉是不知情的,是……是那太监拿来送她的,她在冷宫,眼皮子浅,没见过贵重东西……不知道……也不知道分辨,还以为就是寻常的……” 不等说完,便听喜嫔大喝一声道:“住口,本宫在这里处置人,哪里轮得到你这奴才多嘴?小喜子,上去给我掌二十个嘴巴。也让这奴才知道知道宫中的规矩。” 小墩子遭了无妄之灾,清脆的掌嘴声就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然而她们没想到,喜嫔再度开口,竟然便是杀伐决断,要人性命。 “这样卑贱的东西,就敢指使人偷本宫的东西,看来你们这冷宫中的风气还真是越来越坏了,若不好好教训一番,怕将来就要造反了呢。”冷笑声中,喜嫔猛的将头转向那一队一直挺着腰板肃立着的太监们,大声叱喝道:“来人啊,将这胆大包天罪不可恕的贱人给本宫仗毙当场。” “娘娘……”宫女们齐齐抬头大叫,刚被打了二十个嘴巴的小墩子也没料到喜嫔开口就要夺人性命,情急之下也不顾自己的脸颊都肿的老高,拼命跪爬到前面,大声道:“娘娘饶了她这一次,饶了她这一回吧……她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他宫女也都齐齐磕头不止,一边哀叫“求娘娘饶命。” 喜嫔是抱着杀心而来,又怎么可能会被她们打动。冷冷看了地上跪着的这些蝼蚁一眼,她薄唇轻启,两个字却如切金断玉一般:“仗毙。” “娘娘……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一眨眼的功夫,茉莉就被几个高壮的太监拎小鸡般拎到了中间场地上,一个太监用脚踩住她的背脊,另两个太监抡圆了手中的棍子,猛的砸了下去。 “啊……”茉莉发出一声不成调的惨叫,小墩子小秦子和宫女们还要上前哀求喜嫔,却见她冷冷瞥了一眼,然后慢悠悠道:“再有开口求情者,一律仗毙。” 再没有人敢做声了,天地间只剩下茉莉悠长凄厉的惨叫声。不是大家不想求情,只是他们这些冷宫中的奴才,是宫里面最没有地位的一个,别说是一个嫔妃,就算是被太监首领仗毙,都没人会过问一声,所以喜嫔这句绝不仅仅是威胁,她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千古艰难惟一死,何况这些只是最普通的宫女太监。 就在这紧要关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谢西风的身影就扑进了人群中,她看都没看喜嫔一眼,也不顾身后宫女太监们的惊叫,一下子就扑在了茉莉的身上,抓住了太监行刑的两根杖子尖叫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茉莉犯了什么错儿?凭什么打她?”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8 章 喜嫔也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眼见那个叫茉莉的丫鬟嘴角边已经流下鲜血,很显然内脏已经伤了。她虽然前来兴师问罪,抱着必杀之心,然而也怕夜长梦多,更怕惊动了皇帝,因此事先就嘱咐好了行刑的太监,务必要速战速决。因此茉莉虽然只是挨了十几杖,但那却不同于寻常的仗毙,只打臀部,而是在她的背上下死力,存心要速速击毙她。 “你就是这冷宫里的典正?”喜嫔也不是简单人物,一下子就猜出了西风的身份,凤眼微不可查的跳了跳,不知为什么,这个女孩让她觉得一阵阵心惊肉跳,更兼对方容颜妩媚娇美,竟远在自己之上,怎不让她嫉妒愤怒。 “是,娘娘,我就是这里的典正。”事情临头,谢西风倒也没有全失了理智,急忙调转了身子,面向喜嫔跪着,一边急切道:“娘娘,不知下官手下的宫女犯了什么过错,就要受此酷刑?她们有不好的,皆是下官管教不力,求娘娘开恩,让下官日后好好教导她们。” 喜嫔冷笑一声:“好一张巧嘴。”然后她几步来到西风面前,一挥手,身边的两个宫女就站出来,将西风架起,接着喜嫔伸出纤纤玉手,“啪啪”就给了西风两个耳光,一边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七品的典正,也敢阻挠本宫?” 下一刻,她转过头去,厉声吩咐那两个行刑的太监:“打,给本宫狠狠的打,打到这贱婢断气为止。”话音落,廷杖毫不留情的落下,可这一次,茉莉却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她的头软软垂下来,已经没有挣扎呼号的力气了。 “放开……放开我……” 西风一直都知道,后宫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在这里,所有的奴婢就好像蝼蚁一般,上位者要他们死,甚至都不需要理由。但是她从进宫以后,就一直在无烟宫,后宫那些倾轧吃人的手段,从不曾在她面前上演过,她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后宫的冷血残酷,竟然就是要眼睁睁看着情同姐妹的茉莉被活活仗毙…… 她挣扎着,呼号着,却怎么也挣不脱两个宫女和太监们的钳制,只能瞪大了一双愤怒到极点而变得通红的眼,看着那无情的廷杖一下下落在柔弱的茉莉背上。血渗了出来,染红那一套小宫女最爱的新衣。在她的面孔下方,一滩血迹也慢慢渲染开来,那是从她内脏里流出来的鲜血。 “茉莉……茉莉……啊……”谢西风好像发了疯一样的挣扎着,她的头发被扯散了,身上的宫装也乱的不成样子。眼泪成串的落下,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茉莉原本红润的面庞渐渐变的青白,直到她断绝了最后一缕生机。 “茉莉啊……”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宛如被挖去心肝的的母狮,伴着那些哀哀的痛哭声。太监们终于放开了西风,任由她踉跄着扑上去,颤抖着手臂将茉莉的尸体搂在怀中。这无辜的小宫女一直到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她的眼睛大大的睁着,真正是死不瞑目。 喜嫔轻蔑的看了地上的西风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昂首挺胸的轻移莲步,刚刚走过茉莉的尸体,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充满怨毒的声音。 “娘娘,您如此轻易的就定了茉莉死罪,西风要问一句,到底她犯了什么错?到底她碍到了娘娘什么?让您如此的不顾身份,跑到冷宫里大兴问罪之师。西风要问一句,您……到底凭的什么?” 喜嫔豁然转身,不敢置信的盯着谢西风。然后她就看进了一双燃烧着刻骨仇恨的眸子,那目光如毒蛇一般狠辣锐利,竟让她的心忍不住一阵阵发冷,就连身子也打了一个冷颤。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就凭你这几句话,本宫就可以将你仗毙当场吗?”喜嫔也是一个很辣的角色,和嫔妃之间的过招尚且没有吃过亏,又怎么能够忍受西风如此毫不掩饰的挑衅和怨恨。只是一瞬间,她心中杀机再起,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留不得。 “就算你要将我仗毙当场,我仍要问一句,到底娘娘凭的是什么?”谢西风毫不退缩,她不是不知道后宫里嫔妃仗毙一个奴才根本不需要理由,只是她咽不下这口气,茉莉的冤魂还没有走远,她在半空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呢,不问出个子午卯酉,她不甘心,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猜一猜谁能救出西风来吧。 第四十七章 “来人啊……”喜嫔大叫一声,小墩子小秦子吓的魂飞天外,拼命跪爬着来到西风面前,哭着叫道:“西风姐,别问了,娘娘就算有理由,也不需要向咱们这些奴才交代,西风姐……求您别问了……” “不……我要问……我死都要问。”西风一把抱紧了茉莉的尸体,伸出一只手指着喜嫔,声嘶力竭的大叫道:“娘娘,你看没看到?茉莉她死不瞑目,她死不瞑目……” “反了,真是要反了……”喜嫔完全失去了刚才那一副雍容高贵的气质,指着谢西风语无伦次大叫道:“杀了她,仗毙,给本宫杀了她……” 又有四个面无表情的太监越众而出,大步流星的来到西风面前,小墩子和小秦子还有宫女们已经吓疯了,拼命跪爬到太监们面前,大声哭叫道:“娘娘,典正她是一时受了刺激,她受了刺激,才得的失心疯,娘娘饶命,饶命啊……” 那几个太监哪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脚就踢开了面前两个人,然后上前就抓起西风,摁在地上就要行刑。 早在看到茉莉被活活仗毙的那一刻起,谢西风骨子里那股不肯服输的血性就全部都被激发上来了,她早把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也不去想这么死到底值不值得的问题,只是死死的瞪着喜嫔,极度的愤怒下,或许是眼泪流的太多的缘故,那眼眶竟猛然爆裂开来,一道血泪蜿蜒而下,在她娇美白皙的面庞上蜿蜒,看上去就好像地狱修罗一般的可怖。 喜嫔的手紧紧抓着她身旁宫女的手,握的连指关节都泛起了苍白。她的心里这时候全是惊惧,喃喃道:“妖魔,这一定是个妖女,她是妖女,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一副面容,打死她,给本宫打死她……” “西风姐……”哭声震天,连那些躲在角落里的宫人们都忍不住往这边跪爬,一边发出凄厉的哭声。 一杖狠狠的落下去,打在西风的背上,让她的身子倏然间就是一震。 但是她却咬紧了牙关,仍旧死死的盯着喜嫔,在她身边,就是茉莉死不瞑目的尸体。喜嫔觉得自己被这两双眼睛盯住了,她心里憋闷的想要大叫,可是却叫不出来,只在喉头发出“咕咕咕……”的古怪声音。 第二杖随着第一杖落了下来,然而这一次,就在廷杖堪堪落到西风后背的时候,一道尖锐的破空风声响起,那廷杖竟被打的歪在一边。接着一个身影猛的从人群外飞过来,落到地上后就护在西风面前,一个威风凛凛的声音道:“什么人?敢来冷宫撒野?” “反了,这还是冷宫吗?这分明就是要造反啊。”喜嫔也没料到,这一趟的冷宫之行竟会状况频出,她看着那个铁塔般护在西风身前的太监,心里头的不祥预感更浓。可是刚举起手,还不等下令将这太监也仗毙,就听身后另一个冷冽的声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声音分明是低沉动听的紧,却又隐隐夹杂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喜嫔大惊转过身去,就看见了一个一身风华的男人。 没错,就是一身风华,连喜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在心中冒出这么古怪的词,但是这个男人沉静的站在那里,除了这四个字,似乎也根本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他。 喜嫔的心猛然就是一跳,看见了这个男人,她就想起了一直在宫中暗地里流传着的那个故事,她非常清楚,那故事中堪称传奇的男人,就一直都住在冷宫中。 “公子,他们对典正行刑。茉莉……茉莉已经去了……”鲁泗大声的禀报着,说到最后一句话,眼眶也不禁泛红。 喜嫔的气势被柳明枫所慑,但是她立刻醒悟过来,这男人就算是个传奇,也是一个过了气的传奇。先帝早都死了几年,别说临死前把他贬到冷宫来,就算允许他住在哪座宫殿中,他也只是一只没有牙的老虎。虽说是皇上的师傅,但皇上迷恋丹药木匠活,恐怕也早将这个师傅给抛到脑后去了。 想到这里,喜嫔就觉得自己手里已经握住了稳赢不输的筹码,忍不住便将胸膛更挺了一挺,傲然道:“好一番气势,本宫问你们,你们难道不是冷宫里的人?为何见了本宫不行下跪之礼?哼,难道不知冷宫中人,仅凭目中无人这一条,便可以仗毙当场吗?” 柳明枫看着这个气势嚣张的女人,不想和她废话。冷宫弱势也是不假,当务之急,是要先救下西风,他不想让鲁泗和这队执法太监对上,不然这个女人完全可以禀报皇帝说是冷宫生出暴乱,到时徒增皇上为难。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根本不知道茉莉被仗毙,是不是真的有取死之罪。话说回来,就算茉莉真的是被冤枉陷害,那又如何?面前站着的女人,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嫔妃,自己,始终是冷宫里的一名太监。这一次的局,只要能将西风救下来,就已经是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柳明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慢慢伸手进怀中,然后慢慢的闭上眼,似乎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的,他便将手掏出来,在他的掌中,躺着一块光华灿烂的物事。 “先皇钦赐的免死金牌,娘娘是否要查验一下?”柳明枫很沉着的问了一句,将那金牌猛的翻转过来,递到喜嫔面前。同时心中忍不住苦笑,暗道我本想一辈子也不用这个东西,一辈子也不用你赐下的恩惠,却没想到,人终究躲不过命,到头来,到底还是用了你的东西来救命。 喜嫔猛然就退了一步,她看着柳明枫,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好半晌,她才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尖声叫道:“你……你疯了?那是先皇给你的保命符,你……你要是给别人,只能用一次。” “没错,我就用在这一次了。”柳明枫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将金牌抛给喜嫔,嘴角边拉起一抹嘲讽的笑:“娘娘可收好了,也许把这金牌进给太后,就是大功一件。”说完他再也不看喜嫔一眼,径直来到那些太监面前,厉声道:“免死金牌我已经亮出来了,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难道是藐视先皇吗?” 即便是平日里冷酷狠辣的执法太监,面对柳明枫的吼声,也不由得从心头泛起一丝寒意,不由得连忙收了廷杖,慢慢退回到队伍中去。 喜嫔怨恨的瞪了谢西风一眼,咬牙道:“好,这一回就算是便宜了你们,走。” 一群人就像是蝗虫一般,倏然而来又倏然而去。只不过蝗虫过后,留下的是颗粒无收的土地,而他们走后,也将一座喜气洋洋的无烟宫变成了人间地狱。 柳明枫沉默的来到西风身边,见她又紧紧将茉莉的尸体抱在怀中,泪水混合着眼眶的血一起流下来。 “傻孩子,这后宫,就是这样杀人不眨眼的一个地方。素日里和你说,你不是都明白吗?”柳明枫叹了口气,蹲□子拍了拍西风的肩膀。 “我知道,可是我一直都没有想过,我没有想过这一切真的会发生,爹,茉莉死不瞑目,我也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安安静静的冷宫,就忽然遭了这场无妄之灾?我不甘心,为什么温柔宽厚的茉莉,就这么丢了性命?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说过,从出生到现在,这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给她过生日,可是她死了……她就这么死了……” 谢西风始终是现代的一缕幽魂,即使她知道这个时代的残酷,知道这个后宫的残酷,可她,终究还是没办法接受这种事情,所以她表现出了远远超过众人的情感和爆发的愤怒,就是因为,她始终接受不了眼前这个事实。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牛毛般的小雨来。柳明枫心疼的看着西风,叹息道:“傻孩子,说这些也没用,回去吧,还是商量商量茉莉的后事要紧。” 谢西风不出声,只是将茉莉的尸体抱的更紧了一些。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29 章 雨势渐渐变大,小墩子小秦子和宫女们都纷纷上前,恳求西风回屋,可她却只是抱着茉莉的尸体,好像整个人都痴了一样。 小秦子抹着眼泪道:“西风姐平日里和茉莉就亲厚,两个人好像姐妹一般,也难怪茉莉死了,她难受成这样子。柳……柳先生,这可怎么办啊?” 柳明枫也无奈了,他摇摇头,又看了看天,叹口气道:“罢了罢了,都进屋吧,让西风在这里静静的陪茉莉呆一会儿,以尽姐妹之谊,她现在心里憋屈,谁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等淋了雨,陪茉莉这最后一程,慢慢的大概就会清醒吧。” 柳明枫说完,自己却不走,其他人也不肯走,小墩子哭着道:“柳先生,让我们也多陪西风姐和茉莉一会儿吧。”柳明枫看了一圈,看到那些哀伤欲绝的面孔,忍不住摇摇头,无声的又叹了口气。 雨越下越大,西风抱着茉莉的尸体,就静静的跪坐在那里,整个人好像都痴了一样。宫人们聚拢过来,很快便围成了很大的一个圆圈,哀声切切,雨水打在脸上,很快就将泪水冲净,却怎么也冲不去众人心头的哀伤。 “茉莉,下雨了,你看到了吗?老天爷也知道你死得冤,他在为你流泪,他在为你哭。可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是上苍真的仁慈,为何要眼看着你被打死它才来落泪?为什么它不能阻止坏人逞凶?为什么它要让好人殒命?”声音到了后来,越发凄厉。 “西风……”柳明枫走上前,再次把手搭在女儿的肩头,可是他还不等说什么,就见西风猛的转过头来,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她看着柳明枫,大声的哭叫道:“爹,我不信天,我再也不信天了,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什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是托词,全都是托词。茉莉的仇,我自己报,我要自己报,爹,我一定要给茉莉报仇,我一定要给她……”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子就直挺挺倒了下去,幸亏柳明枫就在身边,方能及时将她接到怀中。 一众宫人和宫女们都被西风这番大胆的论调吓的面无人色,若不是在冷宫中,这话被人听了去,转眼间就是杀身之祸。好在雨势大,又是在冷宫里,应该也不至于有人听到。 鲁泗凑过来,皱眉道:“先生,典正这一次,怕是要惹心魔了,这可怎生是好?” 柳明枫叹气道:“西风这是从没经历过这样惨痛的事情,一时间痛迷心窍,无妨的,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儿,日后总会慢慢琢磨出这其中的厉害。你先把茉莉的尸体妥善安顿好,等雨停了,就在后园子里将她葬了吧,我记得她最喜欢的就是靠东墙边那棵杏花树,就将她葬在那树底下。” 鲁泗点点头,小心抱起茉莉的尸体,哀痛欲绝的众人这才进屋,只余那泥泞地上的一滩血迹,慢慢的,随着雨势越来越急,终究连那摊血迹也都消失不见,仿佛这幕人间惨剧,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又抽了,等了半天菊花还是转个不停。我也只好放弃了,看看大家倒没有什么疑问需要解答的,救西风的人今天就有答案了,只想和小Y君说一句:嗯,我不觉得现在的剧情拖沓啊,不管什么事发生,总是要有铺垫和伏线的。之后才能酝酿出一个。不然的话,也是没头没尾令人惊讶。就例如这一次之后写到西风为茉莉报仇,还要经过许多事呢,姻缘会她知道皇上身份会是什么反应?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皇上和太后的一次家宴为日后双方的关系,为太后对西风的态度都埋下了什么伏笔,很多剧情是要在小事上慢慢体现发展的,所以了,耐心些,亲亲 嘤嘤嘤嘤,好吧,我知道这次上的是“你看不见我”榜,但是也太凶残了吧?一夜之间貌似就涨了两个收藏,这真的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啊嘤嘤嘤嘤,连《悍妇》不上榜的时候似乎也没这么不给力过,蹲去角落里哭 第四十八章 谢西风只是心痛欲绝,又淋了半日的雨,因此晕倒过去。好在她身子壮,倒没有伤了元气。因此不一会儿功夫,便悠悠醒转过来。 柳明枫和小墩子小秦子等人都守在她床边,见她醒了,不由得都十分高兴,香桔哭着道:“西风姐,你可吓死我们了,这万一要是出了点事情,可怎么办?” 谢西风呆呆的看了她们半晌,又看向小墩子,见他红肿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和笑容,她的眼皮跳了一下,声音却十分平静:“是那个娘娘打的?” 小墩子愣了一下,接着才醒悟过来她问的是什么。连忙一边点头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道:“西风姐,这都没什么,我们当奴才的,就是主子脚下的蚂蚁,被踩了一脚,还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茉莉的运气不好,我们大家也都难过,可是真的没办法。西风姐你别做傻事啊,那位可是娘娘,别说你只是个小小的典正,就算你是四品的尚宫,你想扳倒一个娘娘,这也是痴人说梦啊。就算小墩子求您了,您千万把这事儿给忘了吧,不然就是引火烧身啊。茉莉再无辜,可是她已经死了,她在九泉之下,也肯定不希望看到西风姐你为了给她报仇而白白送了性命的。” 西风面无表情的听着,似乎是把这些话听进了心里,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小秦子也走上前来,拉着她的袖子哭道:“西风姐,从你来了冷宫,一连串的雷霆手段,终于让这人间炼狱换了一番天地。咱们大家都知道您聪明,又有能力,也在心里都佩服得紧。但是这件事儿,西风姐您真的不能去沾手啊。你恕小秦子说一句难听的放肆话,你只是一个小小冷宫里的七品典正,你想和人家受皇上宠爱的娘娘斗,您凭的是什么啊?西风姐,大伙儿都求您了,这件事儿咱们就让它这么了结了成吗?” 谢西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她慢慢站起身来,沙哑着嗓子道:“先给我准备一桶热水吧,我要洗一洗,身上淋了雨,不赶紧用热水洗浴一下,会着凉的。” 小秦子和小墩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谢西风是怎么想的,香桔和桂花却忙不迭站起来,齐声道:“是,我们这就去给姐姐准备热水,说完一溜烟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西风才换了一套干净的家常衣服走出来。看到众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那目光里全都是担忧和恐惧。她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们放心吧,我不是那么冒失的人。以前在外面,经营着我们家那点产业,也不知道被人算计了多少回。我也安然无恙的过来了。只是那时候好像井底之蛙,只道那些奸商贪官便是世间最狡猾贪婪狠毒的人,却没想到,原来和这三千佳丽表面风光的后宫相比,那些竟然还要说是慈悲手段了。”说完她拍了拍小墩子和小秦子的肩膀,长长舒出一口气道:“你们别担心,西风姐不是狂妄自大盲目报仇的二愣子,这件事,我心里自有打算,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不许私下里议论,就这样,你们散了吧。” 众人听见西风这样说,虽然还是担心,却也无可奈何,知道她是极有主意的。若真的在心里下了决定,自己等人怕也劝不过来。因此便都齐齐将目光投注到柳明枫身上,见他微微点头,大伙儿稍微放下心来,慢慢的散去了。 “爹,你们把茉莉葬在哪儿?”西风坐在了梳妆台前,拾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慢慢梳理自己那一头长长的黑发,若不是那双手不停的颤抖着,泄露了主人此刻心中的悲痛,任谁也没有办法相信,这就是刚刚为了茉莉差点儿搭上一条命的谢西风。 “葬在她最喜欢的杏花树下。”柳明枫平静的回答着:“傻孩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会伤身体的。” 他的话音一落,西风的眼泪就涌出来,她的手颤的甚至拿不住梳子,对着面前的铜镜,慢慢道:“爹,我很心痛,我真的心痛死了。从我进了冷宫,每天早上,茉莉就是用这把梳子给我梳头,一边和我说笑着。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换我给她梳头,给她打扮,我说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好过这个生日。可是我只不过去了一次地窖,再出来,天地都变了。茉莉她……她就那么走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从来都是守在冷宫中,几乎也不出去,为人也宽厚善良,又不贪心,和人争吵起来,宁可忍气吞声也不肯把事情闹大了。她根本就不是能惹祸的人。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娘娘就非要她的命,连一点犹豫都没有,连装装样子的审讯都没有。小秦子刚刚问我凭什么和娘娘斗,是,我知道我自不量力,但我……但我心里这口气吐不出去,我憋也会活活的憋死。既然怎么都是死,还不如求个明明白白的死法儿。最起码,我要知道茉莉到底犯了什么过错,以致招来这杀身之祸。这样的话,将来就算到了地底下,我也总算有脸去见她。” “你的心情,爹都明白,但是我问你,为了茉莉,你就想豁出性命,那你宫外的爹娘怎么办?姐姐姐夫怎么办?他们可是每天每夜都盼着今生还能和你有聚在一起的机会。你这样不顾后果的要去讨一个真相说法,你对得起他们吗?” 西风默然不语,柳明枫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不要多想了,世事往往如此,你也知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将来若有机会,你要报这个仇,爹必定全力相帮,若是你没有这个机会,那就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生活吧,也许有一天,你那姐夫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未必就不能将你接出去,离了这个大牢笼。现在,什么都不要去想,茉莉已经搭了一条命进去,她在九泉之下有灵,是绝不会希望你为了给她报仇,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的。” 西风坐在镜子前,听柳明枫对自己谆谆教导着,好半天,她才慢慢点头:“我明白了爹,我会……好好活下去,替茉莉……好好儿的活下去。” “这才是爹的好女儿,拿的起放的下。忍常人所不能忍。”柳明枫欣慰的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丝预感:这件事情,绝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江晚这些天因为端午节临近,被太后妃子和道士们缠着,一直没有去见西风。偏偏内廷外廷都没有钱,为了采买端午节的节礼,着实让他焦头烂额了一阵子。因这一日躲在寝宫里生闷气,咕咕哝哝对小于子道:“朕不明白,这个国家让太后管着,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一年的税收都哪儿去了?个个都伸手来给朕要钱,朕还没亲政呢,他们怎么不去找太后?” 小于子不敢搭腔,只好陪着笑道:“好歹如今不是都凑上了吗皇上?太后也从她的皇庄里出了钱。皇上就不用忧心了,等皇上亲政,任用一些能干的臣子,还怕到时候没有税收银钱么?”一边说着,却见江晚耷拉了脑袋,喃喃道:“朕知道,朕不是治国的材料。唉,若是柳先生能在朕身边就好了,朕就不必看着太后脸色,从皇庄里出钱,难道不是应该的么?她管着朝政,一年的税收到了哪里,她心里不清楚?现在却好像是给了朕多大恩惠似的。如今端午节是混过去了,到了别的节日又怎么办呢?中秋节怎么办?除夕又怎么办?” 小于子答不上话来,江晚越发的烦闷,挥挥手道:“你去,到御膳房拿两盒五珍八宝粽子,咱们去冷宫走一遭,给西风带一盒粽子,然后再让她给先生一盒。”说完他站起身来,一想到又能见到娇艳明媚的心上人,这心里不由得像是吃了蜜一样,甜甜的幸福滋味都泛了开来。 和小于子一路来到冷宫,让小于子去请西风出来相见,没过一会儿,却只见小于子自己走了出来,西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欢欣雀跃的跟着。江晚心里有些奇怪,一把拉住心腹太监问道:“怎么回事?西风怎么没过来?”自从知道自己不比西风小多少之后,这家伙就坚决不肯叫对方姐姐了。 小于子苦笑道:“别提了皇上,咱们回去吧,冷宫里的小太监说,谢典正受了凉,正病着呢,这些日子都在发烧,今早烧才退了下去。这粽子我给您送进去,然后咱们就回宫吧。”话音未落,就见江晚急的眼睛都红了,呐呐道:“怎么可能生病呢?西风的身子向来很好,她又不是不知道保养的人。不行,朕要过去看一看。” 小于子就害怕他这样说,闻言忙一把死死拉住了他衣裳,带着哭腔道:“主子喂,您可别进去啊,谢典正着凉发烧呢,这要是过了病气给你,奴才非受罚不可啊。”一边说着,见江晚面色坚定,这家伙情知这个理由是打动不了主子的,也是,看皇帝这份痴心,为了那谢典正怕是性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小小的伤风感冒吗? 也是他心思玲珑,立刻就想到了另一个理由,忙抱着江晚的大腿道:“皇上,您不是说过要在秋天的时候给谢典正一个惊喜吗?现在就进去,那您肯定就要暴露身份了啊,不要说柳先生,就是那些宫人们,认识你的可也不在少数,这样一来,您还怎么给谢典正惊喜? 第四十九章 一句话果然定住了江晚的身形,他犹豫了一下,才看向小于子:“那……西风她病的重不重?她……身边有人服侍吗?有没有叫御医来看诊过?” 小于子笑道:“皇上,只是着凉,应该不打紧。冷宫里也有宫女太监,怎么可能没人服侍呢?就是有一条,未必能有好太医来看诊,毕竟这是冷宫,宫里的活地狱,好的太医谁愿意上这儿来啊?再说,谢典正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女官,她也没那个资格。” “谁说她没有资格?”江晚眼睛一瞪,吓的小于子身子都抖了,连忙道:“皇上,奴才知道那是您心尖上的人,可御医们不知道啊,谁能把她当回事儿?” “回去命最好的御医过来。还有,让他们配最好的药,先把烧给退下去,朕也发过烧,那滋味委实不好受,何况西风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听清楚了吗?” 小于子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着,心想我的妈呀,主子为了谢典正,还真是有威严。您说您要是把这份用心都用在朝堂上,还至于到现在都让太后拿捏着吗?唉!挺聪明一个人,就是一摸到政事上,便傻眼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老天爷有心要亡我大顺朝?再让太后这么整下去,连我这个奴才都知道,大顺朝堪忧啊。 果然当天下午,太医院那边就派了治疗伤风感冒最拿手的御医来,却是一个满鬓霜白的老头儿。颤颤巍巍走进来,仔细把了脉,问了些西风的症状,就命身边的助手开方子。一张方子刚刚开完,就听屋外脚步声响,老御医抬头一看,不由得就愣住了。 来的人正是柳明枫和鲁泗,两人每天都要来探看西风几次。如今见到这老御医,柳明枫不由得愣了一下,之后忙又抱拳道:“怎么敢劳动楼神医前来?可是太医院那里没事做,所以特意来逛逛?” 楼神医看上去也挺激动,搓着手道:“老朽只道这一辈子再难见公子一面,没想到天可怜见,竟让你我因缘巧合下又在这里相遇。是了,先帝去时将你贬在冷宫,我只怕你受不了这份屈辱磨折,早已化成白骨。如何?这时候看你神采,倒依稀是当年初进宫时的模样,莫不是把这世情都看得通透了?” 柳明枫笑道:“世情未必看透,不然我早就羽化登仙去了。”因两人畅叙别后之情,柳明枫又仔细问过了西风的病情,得知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一时间楼大夫就告辞离去,这里柳明枫皱眉细细思索了一会儿,便问小墩子道:“是你托人花银子请了这位楼御医过来吗?他可是极德高望重的,怕是寻常的贵人宫嫔,也未必能劳动他过来。”说完却听小墩子嘻嘻笑道:“先生真是说笑了,既然知道寻常贵人宫嫔都请不动他,便该知道这人岂会是银子和人情能使动的?我们也在这儿疑惑呢。楼御医说是奉了皇上命令,因此咱们想着,该不是皇上身边的小丸子向万岁爷求情,才请得动这尊大神吧?”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0 章 柳明枫心里微微一动,目光忽然如电般射向小墩子,轻声道:“那个小丸子,你们都见过么?他长的什么样子?为什么要叫小丸子?“ 这一问可是把众人都给问住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竟是谁也答不出来。好半晌,还是小秦子挠头道:“除了茉莉,这里还真没人见过那小丸子是什么模样,至于名字,那个……小丸子就是小丸子吧,西风姐都这么叫他的,我们想,许就是肉丸那个丸,不然还能是哪个丸字?唉!咱们也不识字啊。” 柳明枫没再言语,微微一笑进了西风房间,见她正睡着,额上脸上满是汗水,便忍不住叹气道:“这一场大病,总算是差不多过去。只是她这身子,少不得要虚几天,这便是万幸了,若不是西风先天壮,这一次身伤加上心伤,又淋了雨,可不知道能不能捱过这重劫难呢。” 果然是行家一出手,效果就立刻不同。从吃了楼御医给的方子,西风的病没到三天便好了,只是身子还发虚。这些日子里,江晚天天在宫外等她,只是西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见他,总是以身体未恢复为理由拒绝,气的江晚恨不得把那楼御医给拽过来狠狠打一顿,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尽心尽力为西风治病。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江晚心里也清楚了,西风只是借故托词不看自己罢了,连小于子都知道,她的气色很好,更何况,什么伤风,迁延半个月也该好了。他心里着急,也顾不上暴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说若今日西风还是不肯出来相见,就说什么也要闯进冷宫去见她。 所幸小于子从冷宫里出来,身后赫然就跟着一个俏丽的女孩儿。江晚眼神好,早发现那是他日夜思念的西风,不由得心花怒放。暗道天可怜见,西风总算肯见我了,只是不知这些日子怎么得罪了她,让她冷落了我这么多日子。 因两人并排坐在树下,小于子早已跑的远远的替他们做探子去,这里江晚看着西风憔悴了的面容,不由得心疼道:“我听说你一直病着,心疼的了不得,真不知你身子本来不错,怎么忽然间就感染了风寒呢?”一边说话,却见西风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心里不由得紧张,暗道为什么她对我是这样的表情?难道……难道是那个小宫女告诉了她我的身份?所以让西风恼了我不成? 一边惴惴想着,就恨不得叫过茉莉来质问一番。忽见西风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淡淡道:“我病了这么些日子,你纵然担心,为什么却从不进冷宫看我一眼?难道你怕冷宫里的那些虚无飘渺的鬼魂,就怕到了这个地步?你怕她们缠上你,就宁可抱着担心而在冷宫外等我的消息?还是说,你对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担心?” 这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般砸在江晚脑袋上,登时就让他乱了方寸,结结巴巴的辩解道:“西风,你……你别这么想。我……我是真的担心你,但有一个字口不对心,就叫老天爷落了雷来砸我一个死无全尸,叫我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叫我……”不等说完,见西风终是柔和了脸色,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 “罢了罢了,我信你还不成?”西风凄凄一笑,摇头道:“是我自己疑神疑鬼罢?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心思,才更该去探看我才是,既能骗我感动信任,又方便陷害……” “西风,你……你究竟怎么了?怎么尽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谁骗了你?谁又陷害了你?你告诉我,我定要他死无全尸。”江晚焦虑之下说到最后一句,狠戾之气尽显。 西风却早已陷在自己的哀思中,也没有在意这话的口气有什么不对。 “没有人骗我,也没有人陷害我。所以你现在还能看到我。”西风将头靠在江晚的肩膀上,喃喃道:“小丸子,若你也是奉了哪位主子的命令偷偷接近我,要陷我害我,取我的性命的话,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别告诉我,别让我知道,刀子刺进咽喉,没一会儿工夫就死了……” “西风,你怎么了?怎么说这种话?谁敢命令我来陷你害你?”江晚一把搂住西风,低头看时,却见这平日里嘻嘻哈哈乐观坚强的女子已是泪流满面,他的心疼的好像揪在一起,忍不住就轻声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胡思乱想,告诉我,不管有什么事情,我来帮你。” “茉莉死了,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得罪那位娘娘,就在半个月前,她的生日那一天,被活活打死了,我们好多人跪着给她求情,但是没有用。”西风用手擦着眼泪,却阻止不了那些泪水源源不绝的涌出来。 “你说……茉莉死了?”江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忽然一阵冰冷,虽然他现在还理不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是直觉告诉他,茉莉突然的死亡,一定和自己有关。 “是哪一位娘娘动的手?西风你知道吗?”刹那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天真,江晚语气郑重的问。 “不知道,我们是冷宫里的人,哪里可能见过那些高贵的娘娘?”西风的语气里满是讽刺和刻骨的怨恨,她咬着牙,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刺进掌心,钻心的痛,却仍比不上心里的痛苦。 从冷宫里往回走,小于子就发现主子的神色不对劲儿,从来没看过他被气的这样厉害,整张脸都是铁青色的。 眼看便要走进御花园,却见江晚忽然停了脚步,他看向小于子,冷冷道:“茉莉死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小于子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什么?茉莉死了?这怎么可能?她……她怎么死的,之前也没觉出她有什么病来着啊。“ 江晚的声音更冷,瞥了小于子一眼:“不是病死的,是被一位宫中的娘娘诬陷偷东西,活活仗毙的。刚刚西风和朕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为此,连西风也差点儿送掉一条性命。若不是柳先生及时赶到,用父皇赐他的金牌救了西风,朕……就再也看不到她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江晚的语气里充满了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倦怠了,什么也不想干,老抽,能发上文,读者却看不到,点击骤降,留言也回复不了,已经没有愤怒激动地心情,好像麻木了,算了,我就发文吧 第五十章 “皇上,难道……难道茉莉是……是代谢典正……受了……受了……”余下的话小于子没有说出来,只觉着心脏一阵阵抽紧。虽然也知道这后宫残酷无情,但是这一回的陷害和夺人性命的勾当,很显然和以前的都不一样了。他毫不怀疑江晚会为了这件事情,在后宫中掀起腥风血雨。 一念及此,腿不由得就软了,跪下禀告道:“皇上,求皇上明察,这……这真不是奴才泄露出去的啊,奴才……奴才有一回看见有人跟着咱们,还把那不知死活的东西好一顿收拾,奴才知道谢典正这事儿的紧要性,借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事儿上马虎。” 江晚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好半晌才慢慢点头,喃喃道:“朕也相信不是你做的,虽然你平日里也贪些小便宜,但是对朕,还是忠心耿耿的。更何况,若是你有意泄露消息,那个贱女人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动手,更不可能杀错人。”他说到这里,便看了看御花园的入口,沉声道:“上一次我们被茉莉撞见,就是在这里吧?你还记得当时拜见朕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经他这一说,小于子也茅塞顿开,连忙爬起来道:“对对对,上次奴才陪皇上去冷宫,就是在这儿遇见了一个女官,她拜见皇上,结果让皇上在茉莉眼里露了形迹。奴才还记得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把您的身份泄露给谢典正知道呢。” “那个女官,你知道是谁吗?”江晚终于又迈开步子,慢慢的走进了御花园。 “宫里女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奴才上哪儿一一记着啊,到现在,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忘的差不多了。”小于子苦着脸:“不过皇上,这事儿咱也先别着急,慢慢查,总能查出一个水落石出不是?” 江晚的手紧握成拳,阴沉着面色道:“没错,总会水落石出的。还有,小于子,你去帮朕查一下,看看这宫里有没有一个叫小豆子的太监是在哪个娘娘的宫里伺候过的,西风说茉莉被诬陷偷来的首饰,多是这个小太监给的,那个贱女人既然能找到冷宫,又上来就要茉莉的命,根本不容分辩,只怕这小太监也是她命令去陷害茉莉的,查到了,不必声张,悄悄告诉朕就行了。” 小于子领命而去,然而这一查,却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半个多月后这小子愁眉苦脸的来向江晚汇报道:“皇上啊,不是奴才不卖力,实在是奴才先悄悄问了小墩子他们那小豆子的长相,之后把宫里叫小豆子的几个太监全都看过了,竟是没一个符合的。皇上,这……这差事奴才不好办啊,这么个查法,难保不泄露出去一点半点,到时候一旦让太后和妃嫔们知道了,皇上您想想这个后果,奴才……奴才实在是没办法……” 江晚心思玲珑,只略一思索,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是了,之前那个贱女人要了茉莉的命,定是因为那个女官泄露了口信儿,让她误以为朕喜欢的是茉莉。所以茉莉是代替西风死去的。如今朕若是让人暗中查察,万一泄露了口风,让人都知道朕的心上人不是茉莉,还另有其人,到时就怕西风要遭毒手了。朕毕竟不能住在冷宫中,皇后也不能,这宫里千千万万人,我们只有四只眼睛,怎么看也是看不过来的。 “小于子,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等到将来朕向西风表明身份,让她自己指出凶手,朕再替她出这口气。”江晚说完,到底还是不放心,看向小于子道:“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泄露出去?” “皇上,这半个月奴才是小心又小心的,应该还没有引起人注意。但再查下去就不一定了,奴才就是虑到这一层,才特意赶过来请示皇上。”小于子小心的措辞着,见江晚摆手,他知道这艰苦差事终于是可以搁下了,因此又笑道:“皇上,方仙师可是有阵子都没来了,连太后都在奴才耳边念过两回了呢,您看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皇上修炼的疏懒了,才导致仙师心里不痛快?要不要恭请仙师和王仙长他们过来和皇上论论道呢?” “的确,朕这阵子因为西风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去修炼,也难怪仙师冷落了朕。这样吧,你去给仙长和仙师送份厚礼,挑一个日子请他们进宫。”江晚随意的吩咐了一句,小于子连忙答应了,正要退出去办这件事,就听江晚又道:“是了,今年宫里的姻缘会,朕想提前办了,你去斟酌一下。” 小于子停了脚步,诧异道:“皇上,这是因为什么?姻缘会从来都是中秋前后办的。从祖宗手里留下来的规矩,您如今忽然贸然改了,怕是太后心里会疑惑,这何苦来呢?” 江晚转过身,冷哼一声道:“祖宗留下的规矩也多,难道到现在都是一成不变的么?什么大事,也值得大惊小怪?朕今年偏偏要将姻缘会提前,如今眼看就是六月了,七月初七不是乞巧节吗?我看这个日子也挺好,今年就在这一天办吧,你吩咐人准备一下。” 小于子不敢再多说,连忙答应了,悄悄儿退了出去。这里江晚想到西风在冷宫中,之前险些就被人害死,不由得心烦意乱,翻着桌上自己替她画的花样子,喃喃自语道:“西风,你不知道朕心里有多焦急,恨不能现在就封你为妃,不让你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才好。只是朕始终想给你一个惊喜。若等到那一天,天地为证日月为媒,万众瞩目之下,你知道你的小丸子不是一个太监,而是当今的九五之尊,一定会很喜欢吧。朕一想起你到时候又惊又喜的模样,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的甜。为了这一刻,我们再忍一忍,忍一忍吧。” 谢西风对江晚的安排一无所知。日子一天天过着,她已经恢复了常态。在这后宫里,所谓的报仇,绝不是每天喊着口号,或者扎着小人咒骂几句就可以实现的。所以她把茉莉的仇恨深深埋在心里,只静静等待着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在她有生之年里未必会出现。 “西风,我今儿和小墩子闲聊,听说皇上身边有个叫小于子的太监问他关于茉莉的事情,又打听那个小豆子的容貌。你知道这件事儿吗?”正是炎炎盛夏,谢西风穿了淡黄色的薄缎长裙正在藤萝架下绣花,柳明枫摇着羽扇,坐在她的对面。 “我不知道啊。小于子打探这件事情做什么?”西风放下绣棚,有些诧异的看着柳明枫:“再说小丸子也没和我提起过啊。” 柳明枫微笑道:“这个我也不知。只是隐约想起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小于子的身份地位可不低呢,当日他便是太子身边伺候的,哦,那会儿是太子,这会儿都是皇帝了。后来我又听人说,小于子那干爹,就是前大内总管,不知道怎么犯了皇上的忌讳,被打发去给先帝守陵,这小于子又机灵,大概这会儿已经是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现任的大内总管了吧?” “是吗?他竟有这等身份?”西风惊奇的挑高柳眉,接着又摇头笑道:“我竟不知道,小丸子这个要好的朋友,竟还是一只可以抱着的大粗腿。亏那小于子每次见了我,神情中也没有半点倨傲之意呢,可见他和小丸子的交情的确不错。” 柳明枫摇头微笑,暗道傻丫头啊,你平日里聪明伶俐,怎么这会儿却迟钝如斯?正叹着,忽听西风“啊”的一声惊叫,放下了那绣棚。柳明枫眼睛不由得一亮,还料她参透了这其中的关窍,起了疑心,却不料听西风惊叫道:“这是怎么说的?小于子打听那小豆子。该不会是小丸子因为我伤心欲绝,所以托他这有权有势的好朋友帮我查这个案子吧?这傻瓜,万一他没查出什么,反而走漏了信息,让那狠毒女人给害了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提醒他一声。” 柳明枫叹了口气,心想果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一关系到情之一字,连我这聪明伶俐的义女竟也变的和痴傻无异。只是……罢了罢了,且让他们小儿女去闹吧。难得那痴儿于修炼和木匠活之外,头一次尝到情窦初开的滋味,既然他精心筹谋,要给西风一个惊喜,我又何必煞他的风景?只不过西风这个孩子个性刚强,到时候究竟会怎么个反应殊未可知,但愿痴儿不要辛辛苦苦筹谋一场,却落得个惨淡收场。 柳明枫那是什么人,江晚关心西风,早在不经意间露出了许多的蛛丝马迹,这些小漏洞,只有一条给柳明枫,也够猜出他的身份了,何况他一送还送了这么多条给人家。柳明枫若是这样也猜不透他的身份,也不配做天下敬仰的大才子。 江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形迹,心里还喜滋滋的等着西风到时会惊喜的扑在自己怀中痛哭呢。这些日子他跟着方紫华和王全修炼,再加上怕惹人疑心,因此偷偷去见西风的次数就少了。只是虽然见面时候少了,这心里的思念却是疯长,只让他恨不得一下子就到七月初七,自己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心上人在一起,从此后一生厮守直到白头了。 坐在书房的龙案后,想着美好的未来,江晚嘴角边不由得露出了白痴一样的笑容。正在这时,就听外面一个宫女的声音道:“奴婢参见皇上,奴婢奉太后口谕,请皇上至慈心殿小聚。” 江晚站起身,先看了小于子一眼,方疑惑道:“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忽然想起请朕去慈心殿了?”虽如此说,嘴上却答应道:“你回去告诉母后,朕稍后就到。”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1 章 那宫女答应了一声,就离去了。这里江晚换了衣裳,才和小于子往慈心殿而来,刚走过九曲桥,就见一个身子单薄,穿着宫女服色的女子迎面走过来。见到他和身后的那群太监,这小宫女仿佛受了惊吓似的,连忙退到一边跪下,趴伏在地上也不敢抬头。 江晚这时候心里满满的全是西风,自然不会再把别的女人放在心上。只是刚刚这个小宫女迎面走来的时候,他看了两眼,恍惚却觉得对方有些面善。因走过身边时,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却见那小宫女将头都触到地上去了,似是十分害怕。因此他也不想吓着对方,施施然走了过去。 小于子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想疑惑道:这女孩儿身子单薄的要命,怎么腰却一点儿都不细呢?不会是在后宫里搞了什么鬼吧?看来有时间,得命那些女官们好好在宫里查一下。因这样想着,就把宫女的容貌暗暗记在心中,忽听前面的江晚笑道:”刚刚那个宫女是哪里的?不知为什么,朕总觉着恍惚有些面善。“ 小于子笑道:“奴才也没见过,只是刚刚见她走过来,容貌倒是十分不错的,自然,是没办法和谢典正相比,但在这后宫里,也算是上等的,皇上……”他本想问江晚是不是看上了对方,但转念一想,暗道你真是傻了,现在皇上心里除了谢典正,还能有谁?若是真看中了这小宫女,能正眼都不瞧一下就走过去吗?因连忙将话头打住,一边还在心里庆幸,暗道好险好险,这舌头差点儿就遭了无妄之灾。 江晚也没在意他说的半截话,一路来到太后的慈心殿,正是晌午,太后早已备好了精致的宴席,见他来了,似是十分高兴。母子两个先叙了寒温,接着饮宴,太后也喝了两杯酒,江晚自然陪了两杯。且不论平日里这毫无血缘关系的母子两个是怎样的离心离德,最起码在这一刻,看在宫女太监们的眼里,却是其乐融融的。 用完午膳,太后命人奉上茶来,母子两个在炕桌两旁落座,太后这才像是漫不经心似的问道:“哀家听说皇上要把宫里的姻缘会提前,却不知是个什么缘故呢?” 江晚早就知道太后叫自己,定然有事,却没料到竟是特意为了这个。当下沉吟了一会儿,方抬眼直视太后道:“这个需要什么缘故吗?不过是个姻缘会罢了,宫女太监们对食的事,母后何必去多操心?朕也是那日忽发奇想,看到喜鹊在树枝上成双结对,想到乞巧节才和这姻缘会应景,因此命小于子传下命令,将今年的姻缘会提前罢了。母后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太后喝了口茶,刚要说话,却见江晚站起身,似笑非笑道:“小于子这榆木脑袋当时也劝了朕,非说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朕就骂了他一顿。朕想祖宗留下来的律法法令固然是不能变的,但一个小小姻缘会的时节,又和天下苍生有什么关系呢?即使因为朕变更了,想来列祖列宗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来怪罪朕,母后说是不是呢?” 太后微微一笑,心下却是越发惊疑,暗道皇上怎会对此事如此上心?竟连我的诘问都堵住了。因定要将这个疑惑弄清楚,便也慢慢站起身道:“皇上说的也没错,只是你也知道,如今内廷外廷都缺钱,你如今这么一提前,色色都要准备妥当,时间可显得仓促了一些,哀家的意思,即便要改,也不急于在今年嘛,大不了皇上怜悯宫女太监们可怜,以后一年举办一次姻缘会也就是了。” “怎么就仓促了?宫里再缺钱,也不至于缺到这个地步吧?我大顺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泱泱数百年,何曾困窘到如此地步?朕想,或许是母后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察觉不到那些黑心的臣子们变着花样捞钱。唉!想一想朕也真的是不孝之极,只顾着自己玩乐,就让母后操劳。如今朕以弱冠,纵观我中华几千年历史,竟没有一个像朕这样的,二十岁还没有亲政。因此朕想着,若母后真的累了,朕少不得就要操劳些,接过这些繁杂国事处理了。” 江晚这番话不软不硬的一说出来,就让太后猛的坐到了炕上,但她马上就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着笑道:“瞧皇上说的什么话?虽然你不是我生出来的,但我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眼看着你不善国事,我这做母后的,岂能袖手旁观?也罢,一个姻缘会而已,有什么打紧?自然是可着皇上的心意办。” 江晚这才露出笑容,转过身坐下道:“如此多谢母后了,想来朕在这里叨扰了半日,母后也累了罢?那朕这就告辞了。”说完将余下的茶喝尽,又将那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桌子上,这才带着小于子和十几个太监宫女昂首挺胸的大步离去。 第五十一章 “太后,皇上怎么这么着紧这个姻缘会?怕是里面有什么猫腻吧?”太后的心腹嬷嬷彩玉蹭了过来,有些惊疑的看着太后。 “你还没发现吗?这里边……一定有事儿,而且哀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一旦发生,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太后为何还要妥协?”彩玉更不解了,却见太后慢慢闭了眼睛,将腕上的佛珠拿出来数着,好半晌才沉声道:“哀家不妥协行吗?你难道没听皇上在说什么?他要亲政。彩玉啊,皇上已经长大了,这一晃眼的功夫,他就二十岁了呢。你说,他要是铁了心要亲政,咱们能阻止得了吗?哀家又凭什么去阻止?只怕先皇留下的那些忠心臣子,就能把哀家给活吞了。” 彩玉这才明白过来,点着头道:“怪不得,太后原来是顾忌皇上亲政。只是这话又说回来,就皇上那点子水平,只怕太后真给他亲政的机会,他也只有看着那些奏折发呆的份儿,他向来是个怕麻烦的,躲亲政还来不及呢,又怎么真会想着亲政?” 太后站起身,冷笑道:“所以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且冷眼看着吧,看看这中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故事儿?” 且说江晚离开慈心殿回到寝宫,小于子这狗腿就立刻凑了上来,先奉上一盏香茶和一盘点心,才涎着脸笑嘻嘻问道:“皇上您真要亲政啊?以前一和您说亲政,您就恨不得躲大老远似的,为这个事儿,那些老臣们不知道跪了多少年的午门了,怎么您今儿个终于不怕这麻烦了呢?” 江晚在慈心殿没吃饱,这会儿吃了块点心,只觉香甜软糯十分可口,一边道:“记着将这点心给西风送些去。”然后才又慢慢道:“朕的确是不愿意亲政。但是朕就要娶西风了,你可知她是这世上少有的奇女子?如果真的让她知道了朕的身份,偏偏朕还是这样唯唯诺诺的不肯亲政,你觉着她心里会瞧得起朕吗?唉!朕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却唯独怕她从心里唾弃朕。所以该朕担的责任,还是担起来吧,不然日后朕又怎么能在这后宫中为她遮风挡雨?” “皇上,您为谢典正这一片心,真的是能感动天地了。”小于子竖起大拇指,却被江晚笑着踢了一脚,又听他叹气道:“罢了罢了,你明日传旨下去,让林太傅和于太傅准备准备,三天后到上书房为朕讲学。唉!既然要亲政,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啊,那到时候不是擎等着抓瞎吗?西风还是要瞧不起朕。所以,先临时抱抱佛脚吧。” 旨意一传下去,就好像是一块巨石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湖水中,登时就在朝堂掀起了一片巨大的水花。 盼望皇帝亲政的老臣子们自然是老泪纵横,一个个在家焚香跪拜仰天长啸,暗道皇上长大了,终于收心了,他终于抛弃了那些杂务,用心向学了。皇上是先皇的血脉,又聪明伶俐,这一用心向上,亲政夺权,指点江山就是指日可待,不枉我们这些老臣费尽了心里在朝中周旋,为他保住这一方势力啊。 一时间,林太傅和于太傅的家门前一下子由门可罗雀变成了车水马龙。固然有一些见风转舵的墙头草来送礼示好,但大部分的人,都是先皇旧臣,跑过来用心叮嘱,让两人珍惜这次机会,将皇帝拉回正途的。 这一派热闹且自不必提,单说太后党那一派,此时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互相走动秘密商议。谁也不清楚这每日里迷恋修仙和木匠活的小皇帝突然要太傅进宫重新讲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些人大多是太后的娘家亲戚和以他们为中心的小人势力,不能说全是草包吧,但出类拔萃的也没有几个,其中就包括上次在清远城赈灾的那位钦差。 最后,几个和太后关系密切的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焦虑,一齐进宫求见太后。 太后明知道他们的来意,却只是静静的坐在位上和他们说一些无关的话,到底让几个人沉不住气,太后的外甥罗玉林是吏部尚书,向来得她倚重,这时候当然就隐隐成了众人的首领,见太后面上没有什么烦躁表情,他才大着胆子小心道:“太后娘娘,臣等闻说皇上忽然召见于太傅和林太傅进宫讲学,不知这事儿……娘娘知不知晓?” 太后慢慢啜着茶,连眼皮子也没抬,慢慢道:“皇上想多读读书,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至于你们一窝蜂的跑过来问我?也太沉不住气,难怪这几年就没做过几件漂亮事给哀家长脸。” 说完放下了茶杯,悠悠道:“你们心里担忧什么哀家知道,哀家就是不明白,你们急什么呢?皇上还是小孩子心性,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也难免的。他若不怕国事麻烦,早在四年前就亲政了,还用等到这会儿?难道哀家了解他不比你们多?放心吧,都回去,各自守好自己那一摊,没事儿时多往国家大事上面想想,少点钻营,也给哀家长点脸面。这些年,要不是你们太不争气,哀家用得着受那班老臣的掣肘吗?” 众人一听太后这么说,心里便似吃了一颗定心丸,纷纷告退。这里彩玉又上前来,轻声道:“太后娘娘,事情真如您说的这么四平八稳吗?老奴怎么觉着皇上这回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太后收起了面上的微笑,表情早已经变的冷沉凝肃,慢慢道:“不四平八稳,哀家也要说成四平八稳。这种时候,我们更不能乱了阵脚,给那些老臣和皇上可乘之机。”她说完,抚了抚额头,叹气道:“皇上大了,翅膀硬了,哀家这些年没把势力都攥在自己手中,他又不和哀家贴心,如今只怕就要和哀家离心离德了。” 彩玉嬷嬷担忧道:“那怎么办呢?皇上一旦亲政,怎能容得下娘娘的势力在朝中?到时候,娘娘在这宫中就更没有地位了啊。” “还能怎么办?那就好好斗一斗呗。”太后微微冷笑:“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在国事上有天分的,哀家就不信,他还能把这个千疮百孔的大顺朝治理的更好?更何况,他的性子飞扬跳脱,动不动就有些奇思异想,别看那班老臣现在恨不得用命来换他亲政。哀家敢断言,一旦他亲政,第一个容不下他的,就是那些老臣。这些人都是死守祖宗规矩的,连柳明枫那样的大才子,当日和他们对抗,又落了个什么下场呢?何况皇上如今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她说到这里,就慢慢舒出一口气,面上重新露出点笑容,扭头对心腹的嬷嬷道:“彩玉,稍安勿躁,咱们静静在这里坐着,等着,等着看一出好戏就是。” “娘娘英明。”彩玉也露出一个笑容,扶着太后坐到椅上:“老奴没读过书,可也常听人说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俗语,还有什么胸有成竹,老奴一直都不是很理解这些话,如今看了娘娘,才恍然大悟,这些词儿可不就是为娘娘准备的呢?” 一个马屁拍的太后更是舒爽无比,低头得意的轻笑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西风似是完全从茉莉死亡的打击中挣脱了出来,随着姻缘会的临近,她面上也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笑容。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七,这一天早上,冷宫里所有的丫鬟都齐聚在西风房间里,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素日的女官服色换成了鲜艳的薄缎子绣花长裙,乌发高高的梳成一个云髻,将小丸子素日里送的一些金银珠钗戴上,双鬓贴了颜色明亮的珠花,待西风款款从镜前站起,就连柳明枫都不由得眼前一亮,呵呵笑道:“裙拖六幅湘江水,鬓挽巫山一段云。我儿今日这一打扮,真真当得起一个绝色佳人的称赞了。也不知那小丸子是哪一世里修来的福气,今生能得到你。” 西风来到柳明枫面前,拉着他的手娇笑道:“爹爹就别取笑女儿了。也不过是化了淡妆而已,哪里就当得起什么绝色佳人的称号?尤其是在这佳丽云集的后宫,这话也不怕人耻笑。”说完却听柳明枫哈哈大笑道:“你爹爹我这一辈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成就,不过这阅人无数四字倒是当得起的。想当年我年纪弱冠那会儿,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看遍无数美人,及至后来在宫中,又有什么样的倾国之色没见过?然而若说颜色,比我儿不遑多让的固然是有。可若说到这份菩萨心肠,果决勇敢,竟是无人能及,我儿切不可妄自菲薄。” 西风有些感伤的看着这风华绝代的男子,含泪笑道:“爹爹怎么说没有大成就呢?您的作品天下人都当宝贝一样的收藏着,便是我家,就有三个是你的书迷,其他人也就可想而知了。”她一边说着,就贴心的帮柳明枫整理了下额前的散发,见那里已经有了星点的银白,她不由得眼圈儿一红,眼泪就滴了下来,轻声哽咽道:“女儿知道对于爹爹来说,这一生都不愿意再听见别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您,然而女儿还是要说,在我心中,爹爹是天下最美的人,不仅仅是容貌,更是您的胸襟气度,品格才华,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得过您。” 柳明枫苦涩一笑,拍拍西风的肩膀,摇头道:“说什么傻话?又哭什么?又不是女儿出阁,从此后就不能回娘家了,不过是和小丸子对食……”他说到这里,猛的想起那小丸子就是皇帝,西风这一去,可不就等于是出阁一样,日后再也不会回到这冷宫里来了。思及此处,忍不住心中一酸,涩声道:“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你这一去,假若真的不能回来,也是你的造化,素日里常听你说‘此心安处是吾乡’,这很好,但愿你不要只是说说而已,也要做到才行。” 谢西风见柳明枫落泪,不由心中奇异,及至再听见他这番话,就更是惊奇,展颜笑道:“爹爹说什么呢?这冷宫就是女儿的家,对食后自该回来的。真是奇怪,昨天小丸子也是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问我喜不喜欢冷宫,想不想离开这里?我说我不想离开,他还不信,说什么今日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怎么今日爹爹你也说这样的话?倒叫女儿心中不安。” 柳明枫呵呵笑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且在路上仔细琢磨琢磨。时辰到了,你这便和他们去吧。只是你性子素来要强,爹有一句话要嘱咐你。切记切记,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先忍一时之气,为你爹娘多想一想,为……死去的茉莉多想一想。我想,经过今日后,大概你就应该明白,茉莉她是……因何而死的了。” 西风大吃一惊,拽着柳明枫的袖子就要问个仔细,忽听小墩子和小秦子在院里喊道:“西风姐,不要再磨蹭了,再磨蹭下去,真就要误了时辰。快点儿快点儿,我们看见好些宫女太监都往乞巧殿去了。” 第五十二章 柳明枫便将西风推出门去。西风让香桔等人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无烟宫,这才勉强收摄了心神,转头问宫女们道:“刚刚爹爹说的话,你们明白吗?为什么说我经过了今日,便知茉莉死因?爹爹好像是有事瞒着我,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 香桔等人都齐齐摇头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西风姐你也不用着急,反正在菩萨面前立下情誓之后,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再问先生要答案呗。” “到时再和先生要答案?”谢西风慢慢点头:“也是,反正时间有的是。”她这样说着,心里却升起一团团的疑云,联想到小丸子昨日说的话,再联想到柳明枫今日的暗示,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但是自己却一点都不敢向那个方向去想。 正心乱如麻的时候,已经到了乞巧殿,只见这平日里没什么人烟的诺大宫殿,此时却是人满为患,殿里面都是要在一起立情誓的宫女太监,殿外却站着别的看热闹的宫人,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谢西风到处找小丸子,却怎么也找不到。小秦子小墩子等人也急得不行,倒是那些宫女太监们看见西风如此美貌,都露出惊疑神色,一边暗地里小声议论交谈着,只说那个叫小丸子的太监怎么如此有福气,能得到这么美貌的宫女对食。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2 章 一声悠悠钟鸣,大殿里结成对子的宫女太监们排着队在菩萨面前立了情誓,从此后两心相知,不离不弃。而西风还是没有看到小丸子。她孤独倚着大殿的雕花木门,翘首盼望着自己的心上人,然而随着立了情誓的宫女太监越来越多,大殿里的人越来越少,她的心就渐渐往下沉去,似乎要一直沉到无边的黑暗里。 眼看大殿里只剩下两三对对食的男女,西风眼圈里含着泪水,握紧拳头直起身来,迈步就要走出大殿。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喊声:“都让让都让让。”那是小于子的声音。循声望去,便见小于子身后跟着小丸子,正快步向自己走过来。众多的太监宫女潮水般退在两旁,面上全部难掩惊讶之色。 来到西风面前,小丸子一把拉了她的手迈入殿内,朗声笑道:“西风,我来迟了,让你久等。”话音落,只听殿门“吱呀”一声,竟是被小于子从外面给关上了。 西风和主持仪式的女官都吓了一跳,西风便忍不住悄声道:“你和小于子搞什么鬼?好端端的关门做什么?”说完听那女官也冷声道:“这是谁肆意妄为呢?还不快把门打开?” 小丸子沉声道:“关门的乃是皇上面前的大内总管,姐姐就不要和他争执了,这佛前两盏红烛,已是足够。”话音落,他就拉西风一起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大声道:“各路神明菩萨在上,江晚在此发誓,愿与谢西风结成伴侣,终生厮守白头偕老,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如有违此誓,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行了,发这么重的誓做什么?”西风急的忙去捂他嘴巴,一边也学着江晚的样子举起一只手,正要发誓,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心上人道:“你不是叫小丸子吗?怎么今日却说是江晚了?” 江晚哭笑不得,对西风道:“你还敢说,其实遇见你第一天我就和你说过,我是叫小晚子,谁知你后来叫着叫着就给我改成了肉丸子。”话音未落,西风已脆声笑道:“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不是你今儿提起,我都快忘了。这么说,你原本就是姓江的了?” 江晚点头道:“可不是么。”话音落,忽听那女官惊叫了一声,西风回头望去,就听旁边江晚咳了[[]·电子书下载乐园—]一声,问那女官道:“姐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刚……好像有一只老鼠……跑过去。”女官战战兢兢的回答了一句,接着整个身子都后退了好几步,似乎真被吓到了。 “都怪小于子,好端端的关什么门啊。”西风嘟囔着道,却听江晚笑道:“西风快立誓,立完誓了,我们赶紧出去不就完了吗?你忘了吗?我昨儿亲口告诉你的,今日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嗯,我这就说。”西风连忙举着手,虔诚的闭上眼睛,大声道:“谢西风在此立誓,此身此心,今生只属于小丸子,不,是江晚一个人,愿与他甘苦与共生死相随,生生世世皆为眷属,若有违此誓……”余下的话不等说出来,就被江晚捂住了嘴巴,听他在耳边轻声道:“西风,余下的不用说了,你可知请到深处无怨尤,无论将来你如何对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一个动作,一句话,却胜过万语千言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西风握住江晚的手,轻声道:“君心似吾心,但愿今生永结同心,共许白头。” 两个人四只手紧紧相握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女官哽咽道:“你们……你们立完誓了,此生便是不离不弃,恭祝……恭祝二位日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生死同心白头偕老。”话音落,这女官似再也坚持不住,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身后的供桌上。 烛光下西风也没有注意到女官面上奇怪的表情,高高兴兴的和江晚站起来,推门走出殿外。充足的阳光立刻随着被开启的大门涌进来,照在女官脸上,将那满脸的泪痕照的无所遁形。看着江晚和西风携手走下台阶,这女官的面孔似乎都有些扭曲了,拳头在供桌上握的泛白了关节,嘴里好似疯狂的喃喃道:“你这女人是什么样的妖精?竟然能哄的皇上为你如此煞费苦心,他……他发了那么重的誓,竟是不舍得你说一句狠话,请到深处无怨尤?那是皇帝,是皇帝啊。” 只可惜西风已经走远,根本没听到她这满含着羡慕和怨恨的自言自语。 “好奇怪啊,大家怎么都走了?”出了大殿,只见诺大的院子中,静悄悄空无一人,就连小于子这家伙都不见了。西风不由得有些纳闷,却听江晚道:“你不知道么?皇上今日要纳妃啊,我一个月前就和你说过嘛,为了和他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他特意将姻缘会提前,就为了能够在这一天,让这宫中所有的有情人为他们见证纳妃的典礼呢。” “就算是皇上纳妃,香桔她们也不该撇了我啊?再说皇上纳妃,怎么小于子倒有时间陪你过来姻缘会?”西风疑惑的看向江晚,心中先前那个呼之欲出的预感又冒了出来,但是一眨眼间,就被她压了下去,快速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心中是有了一丝明悟的。 “所以了,小于子这不是都没等我就回去了吗?之前我来晚了,也是忙活这事儿呢。”不到最后一刻,江晚都不肯摊牌,只是他的脸上已经遮掩不住极度的兴奋和愉悦,满心里都想着等一下西风被封为嫔妃,看到自己竟然不是一个太监,而是九五至尊的皇帝时,对她来说,那将是多么大的惊喜。 和江晚手挽着手一直来到云天殿,这是宫中的大殿之一,只有举行盛典的时候才会开启。 怎……怎么回事? 谢西风疑惑的看着院子中那些默默肃立面容怪异的太监宫女,任由江晚拉着自己顺着那笔直的甬道直奔进大殿,小于子正等在那里,一直伸长脖子焦急望着,见他们来了,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欣喜迎上前来,对西风道:“谢典正先在这里稍侯,我们去去就来。” “小丸子……”西风叫了一声,想去拉住江晚的衣袖,却没有拉住。惊疑的目光中,只看到江晚回过头冲她招招手,意思是让她等在这里,然后他就消失在偌大的山水理石屏风后。 那一瞬间,西风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她依然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整颗心却如乱麻一般没个头绪,脑子里好像一千只蜜蜂在面前飞舞,嗡嗡响个不停。 心口有一些痛,好像……好像刚刚是自己看到小丸子的最后一眼,但是上天怎么可能如此残忍?怎么可能让两人许身之后,便是诀别? 摇摇头,西风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茫然的回头看着,却一眼看到殿外站着的冷宫的那些宫女和小秦子小墩子,毫不犹豫的,她转身就出了殿门。 “海棠,桂花,咱们回去吧,一个姻缘会搞了这半天,爹爹可能着急了呢。”西风拉着两个宫女的手,对她们道,然后又转向小秦子和小墩子:“你们两个留一个在这儿,帮我和小丸子解释一下,我们先走,我……不太习惯这种热闹。” 笑话一样,谢家二姑娘什么场面没见过?哪一次不是应付自如?就算这的确是她进宫后最热闹的一天,又怎么可能会不习惯? 没有人答言,众人看着她的目光,有欣喜,有羡慕,也有一点点的恐惧,这种种神情混合在一起,让他们的表情变的都有些怪异。 “你们怎么了?不想走吗?想看热闹吗?那也好,想来你们在冷宫里不得外出,自然是想凑凑热闹的。那我先走,你们看完热闹后,自己回去吧。”西风不明白自己在慌乱什么,但是却好像又很明白。她不想去深究自己心里的那一丝明悟,只想回冷宫,在一切都没有改变之前,逃回她的无烟宫。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听到一个消息,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心情很低落,唉! 狗血是会有的,西风的性格也肯定不能在这里就答应皇帝。但是我自己感觉,下面的情节,应该不会落入俗套。当下面几章更完后,可能还会有一些争议,但是我想我可以挺胸说一句:这就是我心目中的西风,是我想要塑造出的女主角。 第五十三章 “西风姐。” 香桔海棠和小秦子小墩子忙拉住了她,还不等她们再说话,身后就猛然传来一声高唱:“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射在西风身上,那成千上百含着各式情绪的视线,即使是西风也承受不来。猛的向后倒退了几步,她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幸亏小秦子和小墩子扶住了她,才助她稳住身形。 西风紧紧握着两个小太监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的流下来,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颤的头上插的几枚珠花耀目生辉。 “西风。”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谢西风的身子猛然就是一震,然后她慢慢转过身去,泪眼朦胧中,是那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是她铭心刻骨爱着的英俊面孔。 可是,好陌生,穿着明黄色团龙袍,戴着二龙戏珠紫金冠,显得更加英武俊秀的那个人,此时竟是如此的陌生,那张脸孔上蕴含着的温柔笑意,好像一团火般灼伤了西风的视线。 山呼万岁的声音忽然响起,大殿中以及院子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骤然跪下,那声音浩荡不休,回荡在大殿周围。西风却是恍然未觉,她的目光,直直的定在江晚身上。 “皇上,这就是你要立的那个妃子?”早上才得到皇帝通知的太后无疑是不满的,这样的大事情,怎么可以像小孩子办家家一样说弄就弄,这可是妃的称号,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答应或者贵人,甚至都不是嫔。 “是的母后。” 江晚声音中全是满满的欣喜和雀跃,他步下龙座,一步一步向西风走过去。 太后皱了皱眉头,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虽然是早上才知道这件事,然而只要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稍微一联想,就不难猜出皇帝在这个女子的身上下了多少功夫,他甚至为了对方,不惜用他最厌恶的亲政来威胁自己。由此,罗太后也能够肯定西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如果是平时,她当然怎么都不会同意皇帝如此胡闹,然而偏偏这个时候,正是决定皇帝是否亲政的风口浪尖,太后并不愿意激怒皇上逼他亲政。另外,对这样一个被皇帝喜爱看重的女人,她也不介意先卖一个好,最好日后能够好好笼络一下,将西风拉到自己的身边。 太后不言语,皇后也是满脸笑容,目带欣赏的看着西风,其他的贵妃淑妃乃至于一些嫔和贵人自然就更没有资格来阻止这件事。只不过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其中尤以站在后面一列的喜嫔为最,不,那张面孔已经不能用“不好看”来形容,那完全就是一张被愤怒和恐惧扭曲了的脸。 大殿中一时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小于子随着皇帝走到西风面前,展开明黄绫子的圣旨,大声念道:“封谢典正为容妃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门著德韶,贤淑婉顺,选入掖庭,充媛椒闱。兰庭之内,四德咸备,嫔嫱之间,谦和尽礼。堪为一宫之主,入侍圣君之侧。封容妃,入明漪殿……” 谢西风静静看着咫尺之遥的江晚,这个男人穿上了龙袍,戴上了紫金冠,衬得他本就出色的容貌更加耀眼,更为他增添了一股天子的威严和贵气,比起那个穿着太监服,可以和自己肆意谈笑的小丸子,只是一套衣服的改变,就仿佛是脱胎换骨,宛如天人。 她着迷的看着那张心目中的最帅面孔,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因为现在看的每一眼,都可能成为最后一眼。 小于子的圣旨终于念完,大殿里还是寂静无声。跪着的小秦子和小墩子都急了,悄悄儿在西风身后几步的地方提醒道:“西风姐,快谢恩啊,皇上封你为妃,这是天大的恩宠,您快跪下谢恩。”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3 章 西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定定看着江晚,忽然苦涩的轻轻一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如果我不接旨谢恩,你会杀我吗?” 不等江晚回答,纤弱的身子猛然跪下,西风轻声但坚定的道:“奴婢……谢皇上厚爱,但请皇上……恕奴婢不能接旨,奴婢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短短三句话,却是字字深沉。一连三声奴婢,好像三把刀扎进了江晚的心口。 “西……西风……”就算是个呆子,这时候也该知道自己是弄巧成拙了。更何况江晚并不呆,不但不呆,他还很聪明伶俐,尤其是在他对西风有一定了解的情况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天的事被自己搞砸了。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江晚伸出胳膊用力扶起西风,脸上满是惊惶,半点不复刚刚天子的威严尊贵:“西风,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我就不弄了,悄悄的封你妃子,我们悄悄的在一起,好不好?我不张扬了,我本以为,你会喜欢的。” “既然穿上了龙袍,戴上了龙冠,就不该再你你我我的了,皇上自该称朕,奴婢会谨守奴婢的本分,皇上自也该……记得自己的身份。” “好,我记得自己的身份是皇帝,那西风你呢?没有人可以不听我的话,但是我不想命令你。”江晚抓着西风手腕的手微微用了力气,他是怎么也不想失去心上人的,西风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继续抗旨,那么眼前的皇帝就要命令自己接旨了,不愿意,并不等于不会下这个命令。 轻轻垂下眼帘,西风的声音轻的像风,可是一字一字,都好像是大锤敲在江晚的心上。 “奴婢感谢皇上的尊重和爱惜。但是恕奴婢性子执拗,即使是皇上下令,即使是违旨者死,奴婢宁愿血溅五步,也不愿后宫为妃。” “为什么?就因为……就因为我骗了西风你吗?可……可我也是一片好心,我以为你会欢喜的。”江晚拉着西风的手不肯放松:“西风,你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我的罪,你明明知道,我是喜欢你喜欢到了骨子里,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才会弄巧成拙。” 西风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她看到江晚眼中的深情,那是她曾经以为的幸福所系,但是现在,全都断了。 “小丸子……”她的语音终于哽咽:“你为什么还不了解我?你知道吗?天下间人人可以骗我,唯独我的父母不行,我的姐姐不行,干爹不行,还有你……也不行。因为……你们是我最爱,最在乎的人,唯有你们几个和我,是绝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欺骗的。” “可是……可是西风你刚刚已经和我发过誓,就在乞巧殿中,我们并肩跪在一起,亲口向神明,向菩萨发的誓,说过要不离不弃共到白头的。”西风眼中的伤痛决绝让江晚心慌不已,但是他并没有绝望,他还有筹码,现在他只有庆幸自己先和西风在神明前立了誓言,不然就算西风如果早知道他的身份,恐怕也绝不会答应做他的妃子。 “是吗?在乞巧殿中,我是和你一起发的誓吗?皇上记错了吧?”西风淡淡抽回手,却又被江晚紧紧抓住,听他急急的道:”怎么会记错,当然是我,难道我还不清楚?这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可以为我作证。“ “和我发誓的,是小丸子,不是当今天子。”西风抬起眼,那眼中甚至带着一抹恨意,她再次决绝的将自己的手从江晚手中抽出,一字字道:“皇帝是皇帝,小丸子是小丸子。从今以后,这宫中,就只有皇上,再没有小丸子,没有我的小丸子了。” “我和他,明明就是一个人。”江晚没有再去拉西风的手,从那双满含泪水爱恨交加的眸子中,他终于清楚自己的自以为是错的有多厉害多离谱,但是他觉得很冤枉,只是一个无心之错,西风就不肯原谅自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如果皇上不杀奴婢,就请容许奴婢告退吧。”西风退后两步,向江晚行了一个万福,然后她转身迈出门槛,看也不看院子里那些好像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的宫女太监们,一步步走下那汉白玉的台阶。 “我不甘心,江晚就是小丸子,小丸子有多爱你,江晚就有多爱你。我所欺骗你的,也只有这个皇帝的身份而已。其他所有的一切,说过的,做过的,都是发自肺腑,再没有一丝虚假。所以西风,你爱的人,不仅仅是小丸子,也是江晚,是我这个当今天子,因为,小丸子就是江晚,江晚就是小丸子,根本不像你说的,宫里有了皇帝,就没了小丸子,根本不是。” 一直到回到冷宫,江晚的话还在西风脑海中回荡着。她有些茫然:原本望穿秋水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姻缘会,却成了一场闹剧。是自己太执拗吗?可是自己就是没办法接受小丸子忽然间变成了皇帝,就是没办法接受他骗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但是小丸子,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江晚甚至是皇帝了,西风觉得他似乎也没有错。一心想给爱人一个惊喜这有错吗?若不是爱她至深,恐怕也不会这样费尽心思准备吧?更何况,对方说江晚就是小丸子,小丸子就是江晚,这话似乎也很对,只是瞒着身份而已,连双重人格都不是,所以小丸子和江晚,本就是应该重合起来的一个人。 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脑海中闪现过在江晚身后那一个个高贵不可侵犯的艳丽人影。当时自己满心的绝望和伤痛,一心只想着要么一死,要么就回冷宫,反正决不能接受江晚的欺骗和入后宫为妃。然而如今想来,那个年轻的男人,现在一定会被训斥甚至嘲笑吧?被自己落了这么大的面子,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还没有杀掉自己维护尊严,后宫中人即使表面上恭敬,背地里又会怎样的瞧不起他?还有那个面相刻薄的太后,她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打压江晚威严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没有狗血了,不知道我这么安排大家觉得怎么样,我自己觉得还算是合理的,西风和皇帝毕竟有了大半年的感情基础,冲动时可以不顾一切,事后纠结心疼也是常理,嗯,你们怎么看呢? 第五十四章 西风在床上慢慢坐起身子捂住了心口,想到在皇宫中看似风光尊贵其实却是茫然无依的江晚,现在或许正在面对着怎样的责难,她的一颗心就无比的揪痛起来。 还是自己……太任性了吧。 西风屈起膝盖,用双手抱住脑袋,脑海里响起柳明枫的话,明明爹爹都告诉过自己忍耐的,可偏偏,当时血冲上头,根本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一心只想离开那大殿,逃回冷宫独自舔砥伤口。现在想想,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是对是错。好像自己没有错,但小丸子似乎也没有错,那么错的是谁?又是因为什么而错的呢? 心烦意乱下也睡不着,谢西风披衣下床,踱步出了屋子,只见院中花木扶苏,刺玫瑰和月季等花卉争相盛放,夜风中传来一阵阵扑鼻的芬芳,一轮弯月高高挂在桂花树梢上,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辉。 西风手里提着小灯笼,在空空的游廊上走着,冷宫里一片宁静,再也听不到刚来时经常会听到的哭叫歌唱声。想到自己在这里的奋斗,她心中五味杂陈。想到从前和小丸子一起在大树下互诉衷肠的时光,就更是心乱如麻。 站在柳明枫的门口,西风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已经是深夜了,柳明枫这个时候应该睡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扰到干爹的睡眠,如果是平时,肯定是不会打扰的,但是今夜,她真的很想和柳明枫好好说说话,听听爹爹的意见。 门忽然打开,鲁泗站在门口微笑道:“公子说典正今夜或许会来找他,所以一直没有歇下呢。看书看到半夜,是我怕他眼睛累,所以把烛火吹熄了的。刚刚看到门口这里有微光,就猜着大概是典正来了,果不其然。”他说完,就退到一边,将西风让进来。 西风提起裙角走进屋去,只见柳明枫正点燃了蜡烛,因为是夜间,所以头发披散下来,更衬托出他的绝代风华。 “爹爹……”西风一见到那个温柔之极的身影,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仿佛受了伤害的小女孩儿,一把扔了灯笼就扑进对方怀里。他身后的鲁泗忙把那灯笼捡起来,吹熄了里面的烛火。 “好了好了,别哭,天塌不下来。”柳明枫温柔的拍着西风的背,好半晌才放开她,摇头无奈道:“痴儿,你临走的时候爹爹怎么嘱咐你的?如何事到临头,竟把我的嘱咐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呢?你可知这也就是皇上,换成别人,你这时候的魂魄还不知在哪里飘着呢。” “当时……当时就是觉得生气。不是女儿夸口,从小儿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把女儿骗的这样凄惨,竟然大半年都没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所以当时心中只想着小丸子,不,是皇上,想着他骗我,就是拼了一命,也绝不将终身托付给这样骗人心骗人情的骗子,所以就……就忍不住冲动了。” 柳明枫叹了口气,坐在炕桌一侧,点头道:“没错,你也的确是这样的性子,其实嘱咐你的时候,我心里就清楚,那些话,八成是要白嘱咐的。” 谢西风坐在柳明枫面前,就觉着心里安定了许多,想了想便抱怨道:“爹爹你早就知道小丸子是皇上吗?为什么也不提醒女儿一声?若是早告诉了女儿,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怎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啊。” 柳明枫摇头笑道:“我也不是早知道的,想来皇上是怕我看见他识破身份,所以从未到冷宫来,便连那小于子,我其实也没见过几次呢。这也是后来,从你病了,皇上因为关心,才慢慢露了些形迹出来。我本是想告诉你,然而转念一想,这是你们小儿女的事情,既然皇上为你煞费苦心,我又何苦揭破?若是你不肯接受,正好也让他明白明白,这世上不是事事都可以由着他任性的。我了解皇帝,知道他性子宽厚仁慈,不要说是对你动了心,即使不对你动心,也万万不会因为这个要你的命。更何况,这是你们之间的一个坎儿,总得自己跨过去,才能把心结全都消除,且跨过去了,就是海阔天空……” 烛光下,柳明枫将自己的苦心娓娓道来,西风默默听着,好半晌方抬起头看着柳明枫道:“爹爹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纠结于小丸子……皇上骗我这件事,应该就让它这样过去么?可是……可是我又不喜欢在后宫当嫔妃,每日里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输了下场不必说,赢了呢,看见她们要死要活的,心里也不好受,都是女人,何苦相煎?” “这就是宫里的规则了,你既然一头撞了进来,现在又遇见了这么一件事,就是想撇清也撇清不了。更何况,即便你厌恶争斗,躲在冷宫里可以安然度日,那皇上呢?你有没有想过,他每天在这些女人当中,又该如何自处?又有多么可怜?皇帝啊,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就是个孤家寡人,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骗你,不肯揭穿身份?还不是怕身份暴露了,你对他,就再也露不出真性情了吗?” “那他何苦不骗我一辈子?为什么又要揭穿?”西风有些赌气的问道,却听柳明枫笑答道:“皇帝也是人啊,你们相处着总有大半年了吧,他觉着和你之间已是无话不谈,你也不可能因为他身份改变而改变,这才又兴起心思要给你什么惊喜。唉!这小子啊,都二十岁的人了,有时候还是这么个小孩子心性,也不怪他,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吃了多少苦,虽然生在皇家,但摊上先帝那么个严厉的父皇,他也没得到多少亲情……唉!” “爹爹这么了解皇帝吗?”西风站起身,却是有些心神不宁了。柳明枫看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笑道:“我当然了解他,怎么说也是教了他三四年,可惜他虽然聪明伶俐,却终究不是帝王之才,比起他的父皇,实在差的太远了。如今大顺朝群龙无首,只让一个妇人把持着,偏偏这妇人喜好权势却无大才,才几年功夫,就把原本一个太平盛世祸祸成了这个样子,真真是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了,大顺朝啊……前途堪忧,周围的邻国们,可都是虎视眈眈的呢。” 西风这时候倒不是很关心大顺朝的命运,心里全都是江晚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受了训斥嘲笑心里不好受?想到柳明枫说他从小缺乏亲情,又在尔虞我诈中长大。越想就越觉得对方可怜,竟将他骗自己的可恨之处尽皆丢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 “你倒是停下来歇一歇啊,难道这样踱步子,就能把事情都解决了?爹爹的眼睛都被你晃花了。”柳明枫拉住西风的手,轻声道:“好了,回去吧,你仔细想想,问问自己的心,是没办法原谅皇上欺骗你的行为,就要这样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呢?还是心里仍然想着他,不愿意就因为他这么一个无心之错,便错失了终身的依靠和幸福。你只要问自己,到底是这份要强的性子重要?还是自己的爱恋和痴情重要?问出来的时候,自然就有答案了。” “先生说是让我自己想,其实分明是已经给出了答案。”西风撅着嘴巴看柳明枫:“要强的性子又怎么比得上爱恋和痴情呢?只是……只是如今事情都弄到了这个地步,我……我昨儿又把话说的那么绝,难道现在就要回头?这……这也太丢人了。”她低头摆弄着衣角,心里越发后悔自己白天的冲动了。 “那谁让你那么冲动来的?若是当时说的和柔一些,这会儿可不就有转圜余地了?只要皇上来再求求你,也有了台阶可下。”柳明枫笑着摇头,想了想又语重心长的对西风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性子太要强了,难得皇上肯为了你费心思,日后想来他在你这里也讨不了多少好。只是有一点,所谓刚极易折,他毕竟是皇帝啊,又是男人,怎么可能始终让你压过一头呢?该你柔软的时候,你也得柔软一些,虽然你性子天真烂漫,但是偶尔也得用柔情去打动皇帝,还怕他将来不极尽所能的爱你宠你吗?” 一席话说得西风无话可答,又忍不住笑道:“我竟不知,爹爹原来还是宫斗的高手。”说完却见柳明枫淡淡摇头苦笑道:“谁愿意斗?何况我又是男人,何苦和她们那些女人为难,不过是她们非要招惹我罢了,偏偏我那时倒是巴不得死,可他又不让,结果反而让那些女人受了牵连。”话音落,鲁泗在旁边认真点头道:“可不是,从进了冷宫,还真没少遇见以前的熟人。” 西风想起小秦子曾和自己说过这里的宫人都怕柳明枫,在他身上吃老亏了的话。想着原来却不是柳先生斗赢了她们,而是先帝一心维护的结果啊?她见柳明枫被自己勾起了伤心事,唯恐再说下去他会更伤心,便站起身道:“好了爹爹,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您快歇下吧,这事儿,女儿自有主意。” 柳明枫点头笑道:“行,你去吧,爹也相信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纵然当时不冷静做错了事,日后冷静下来,总有法子弥补的。”说完便对鲁泗道:“你送西风回去睡吧,免得她走夜路害怕。” 西风笑道:“这个爹爹却是看错了我,我从小胆子就很大的,怎么会怕走夜路?刚刚不就是我自己走过来的吗?”说完出门,却见鲁泗到底是跟了出来,她也就不再坚持,任由这忠心耿耿又武功高强的太监跟在自己身后。 第五十五章 走着走着却忽然又停了脚步,鲁泗见西风转过身子,只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由得奇怪,上前问道:“典正怎么了?”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4 章 “那边就是前殿的方向,也不知道小……皇上他现在怎么样?”西风有些黯然,转头问鲁泗道:“爹爹说,让我该柔软的时候要柔软一些,可是我想,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只怕我再想见他,也难了吧?” 鲁泗是个实诚人,闻言便点头道:“是啊,冷宫里的人本就不许往前殿去的。何况昨儿姑娘才把皇上给闹了个灰头土脸,以后再想见皇上,恐怕不等到乐宁宫,就被那些嫔妃侍卫太监首领们给拦住了吧。” 西风慢慢点头,森声道:“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发生了今日这种事,那些嫔妃们哪里还会给我去接近皇帝的机会?如今想来,茉莉的死也定然是和他有关了,或许茉莉不知什么时候知道了他的身份,或者不知在哪里和他说了什么话,被有心人瞧见,报告给了那位娘娘,才有后来一连串的栽赃陷害,直到白白要了茉莉的性命,那傻孩子,直到死,也不知道她是替我死的。” 鲁泗见西风提起茉莉便泪如泉涌,扎手扎脚的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忽听西风又道:“我真傻,真傻,不要说小丸子对我的情意,便是为了茉莉,我也不该做出今日那样冲动的蠢事,我若永远呆在这冷宫里,还怎么能为茉莉报仇?岂不是白白让她替我死了?我这个蠢笨如猪的东西,真真对不起茉莉……” “典正……典正莫哭,你……你要是心里难受,我……我现在就送你去乐宁宫如何?”鲁泗实在是没办法了,见西风越哭越伤心,也算他急中生智,竟猛的想出了这个办法来转移西风的注意力。 “去乐宁宫?现在都是丑时了,怎么可能还去乐宁宫?会被侍卫当成刺客的吧?”西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疑惑的看向鲁泗。却见他憨笑道:“无妨,那乐宁宫也是先帝的寝宫,我都是走熟了的,那些侍卫皇上亲政的时候也没怎么更换,大多数都是认识我,何况大半夜的,没有其他嫔妃和太后阻拦,反而比白天方便。只是我只能将你送去那里,至于能否见到皇上,就得看造化了。” 西风想一想,觉得鲁泗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是白天,那些嫔妃们必定在冷宫往皇宫的路上布下眼线或者太监宫女,阻挠自己去见皇帝,她们都是宫斗中出来的女人,自然是宁可错杀一万不肯放过一个,怎能留给自己一线生机?更何况还有那个害死茉莉的女人,现在自己拒绝了皇帝的封妃,在她面前仍是一个小小的典正,和蝼蚁无异,没有人比她更忌讳自己的存在了,一旦给了她什么把柄,对方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因想到这里,便坚定点头道:“我明白,那就麻烦鲁叔叔了。” 鲁泗连忙摇手道:“不敢不敢。请典正恕我无礼。”话音落,他猛然将西风负在背上,施展起轻功,如飞般向乐宁宫而去。 一路穿过重重幽径,终于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前,鲁泗将西风放下来,指着前面道:“就是那里了,奇怪,灯火这般明亮,莫非皇上还没睡下?”话音刚落,忽听一声呵斥道:“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接着一队侍卫迅速向这边包抄过来。 西风吓了一跳,却见鲁泗神色平静,带着她从暗处现身道:“何兄弟,你现在越发的威风了,功力好像也进步了不少,若是以前我在这里,你可发觉不到。” “是……是鲁大哥?”那带兵的统领看到鲁泗,面上的戒备之色登时换上了惊喜,几步跨上前来,激动的拉着鲁泗的手道:“鲁大哥,从你陪公子进了冷宫,兄弟可有几年没看见你了,这……你今晚儿上怎么会过来?可是公子在冷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鲁泗笑道:“放心放心,公子一切都好。这是公子在冷宫认下的干女儿,也是冷宫里的典正。因为白天里和皇上发生了点事,可能老弟也知道。这会儿她又担忧起来,我见她心神不宁的,就厚着脸皮带她过来了,老弟看看能不能给进去通报一声?” 那何统领和周围的御林军一听见鲁泗这话,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退后几步站定了身子,方上下打量起站在鲁泗身边的这位美艳女子,好半晌,何统领才结结巴巴道:“鲁……鲁大哥,这位是……谢典正?就是今儿白天皇上封了容妃,却被拒绝的那位谢典正?” 鲁泗点头笑道:“正是她。如何?皇上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也在气头上呢?若是皇上不肯见的话,那我们便……便回去吧。”他一边说,一边就有些犹豫的看着西风,却见她把头一扬,咬着嘴唇道:“他若不肯见我,我便在这里等着他就是,若是明日还不肯见我,我便死心,自回我的冷宫。” 何统领等人又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就是皇上看中的女人?哎呀我的天哪,没见过这么刚强的,你让皇上白天连个可以下的台阶都没有,可以说是颜面扫地威严不存,如今过来了,明明该是道歉的时候,结果如何?你就等半夜啊?哎哟,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点高低深浅?您这样儿的罪过,在乐宁宫前跪上三天三夜能保住一条命,就该偷乐了。 江晚为人仁厚谦和,在天下百姓间的口碑虽然不怎么样,但在这些贴身的侍卫眼中,皇上是最好的皇上。因此何统领心中不由得就对西风有气,柳公子的面子再大,也大不过他们为皇帝抱屈的心。但是如今鲁泗就在眼前,这面子也的确不是那么好驳回的。 因此何统领踌躇了一会儿,便凛然道:“不瞒鲁大哥说,皇帝今儿让谢典正这一闹,真真在宫里成了笑话一样,被太后叫过去训了半天,回来后到现在还没吃一点儿东西呢,我估摸着这会儿大概正在气头上,我也不敢进去通传。这样吧,就让谢典正现在这儿呆半宿,等天亮了,趁着于公公出来让人进去伺候那会儿,我再请他为典正通报,他是皇上的心腹,在皇上面前能说上话。 鲁泗看了一眼西风,却见她点了点头,这憨厚太监叹息了一声,心想何苦呢?好好的事儿非得弄到这个地步。因就悄悄儿嘱咐西风道:“你且在这里等着吧,明儿一早我再过来,若皇上不见你,你想回冷宫了,我带你回去。” 西风知道他是怕自己一旦不能得到江晚接见,会在半路上被那些妃嫔们给暗害了。心中不由的一暖,红着眼圈儿道:“我知道,我在这里等着鲁叔叔。” 鲁泗本要陪着西风一起等,又记挂着柳明枫,从入了冷宫后,他谨守先帝严旨,从未曾离开冷宫半步,今夜是不得已送西风过来,这会儿早已心焦不已了,因又请何统领等人照顾一下西风,自己便施展轻功离去,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这里西风坐在乐宁宫外的台阶上,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殿,有时可以见到穿梭往来的人影,但是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也不知道江晚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他会觉得自己绝情吗?还是会恨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打了脸?抑或他此时也正在思念着自己,丝毫不能忘怀? “谢典正,不是我说您?今儿这事儿,您可委实是做的过分了啊。皇上花那么大一心思,从多少天前,咱们就看见他兴兴头头的准备着,就为了昨儿给您一个惊喜,您可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让皇上当众下不来台……” 那何统领领着御林军巡逻,时不时看一眼西风,越看就越替自家主子不值,心想这女孩儿的确是漂亮,但那又怎么样?也不是咱们宫中最顶尖儿的啊。那禧嫔娘娘和两位贵妃娘娘还有淑妃娘娘可都不比她差,仪妃娘娘更是倾国倾城之貌,比她不知好看多少倍,怎么皇上就看上了她?结果还落得个一片真心被踩在脚下的结局呢? 因越想越气,就忍不住上前数落西风。西风也不答言,只是静静听着,从这个统领的话语里,她听出对方对江晚的拳拳敬爱维护之心。心中不由的由衷替江晚高兴,暗道你这个皇帝当的不怎么样,难得身边人却对你如此交心,可见平日里你倒也是个有仁厚之风的谦谦君子,这人生也不算失败嘛,只可惜你偏偏生在了帝王家。 心里想着,耳朵里那何统领的唠叨埋怨也变的好像清风过境一般,竟丝毫不觉委屈,只觉着心神畅快。 正在心中想着这些,忽见一个人从大殿里走出来,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何统领吧?这大半夜的和谁说话呢?我在里面站了这一会子,就听见你嘀嘀咕咕没个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让抽的绝望了,听说有人连登陆都根本登陆不上,于是像我这种还能发文的就该偷笑了是吗?仅仅是不能审核和回复评论而已,好歹还能发文,发的文还能出来不是? 所以,也不要求什么了,这文到现在,成绩也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了吧,反正该努力的都努力过了。大家能给我评论上的就评论下给打个分儿。不能评论的,我也不强求了,不用一遍遍的刷着了,连我自己都暴躁的要命,还怎么能强求大家呢?就这样吧,唉! 第五十六章 “哦,于公公。”何统领连忙站起身,西风也随着站起来,但因为她在阴影里,所以小于子还没注意到,只看着快步上前的何统领小声道:“我说老哥,你不是不知道皇上今儿心情不好吧?少出点声啊,万一被听到了,再惹得皇上心烦,平白无故受了罚,你说你冤不冤呢?” 何统领连忙点头如捣蒜般的答应着。这里小于子方伸长脖子向阴影里看了看,疑惑道:“那里似乎站着个人,是谁啊?咦?好像还是个女人,我的妈呀……”这小子说着说着,就冷不防打了个激灵,一把拽住了何统领,悄声问道:“那……那个女人,你能看到不?” 何统领连忙道:“公公别怕,的确是个女人,刚刚正想和公公说呢。就是白日里那个谢典正,大概是回去后左思右想,又看开了,觉着自己对不起皇上,才由着冷宫里的鲁公公送过来。我这没敢进去通报皇上呢,她就说在这里等半夜,看看明儿早上皇上肯不肯见她。” “你……你说谁?谢……谢典正?”小于子眼睛有些发直,舌头也都打结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来,接着还不等何统领回答,他这里就拿着拂尘一路跑下台阶,待站到西风面前,看清了她的面容,这素日里也算沉稳的大内总管猛的就怪叫了一声,接着一拍大腿叫道:“我的娘咧,真是谢典正,您……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不会是又兴师问罪来了吧?” 一边说着,就拉着西风往里走,嘴里嘟囔道:“不管了不管了,你就是兴师问罪也好,先去见见皇上吧。只是谢典正,您且听奴才一句话,皇上这一次弄巧成拙,心里不知道怎么懊恼后悔呢,您好歹看在他对您是一片真心的份儿上,言语间别太责备他了。” 何统领眼睁睁看着小于子一阵风似的拉走了西风,他和一众御林军在殿外也都怔住了,心想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怎么于公公还对谢典正这样的巴结?这……这都没通报皇上,就把人给拉进去了,他……他就不怕皇上降罪吗? 那小于子拉着西风,在宫女太监们诧异的目光下一路走过两个外间,来到宽敞华美的寝宫,因为帘子已经被撩了起来,所以西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个趴在桌子上显得萎靡不振的熟悉背影。 “是小于子吗?又有什么事情来烦朕?大半夜的也不给朕一个清闲吗?”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显得有气无力。好像是刚刚被主人打了一顿的大狗。 “皇……皇上,那个……您看看谁来了?”小于子乐颠颠的跑上前,却听自家皇上懒洋洋道:“不管是谁,都撵出去,朕谁都不想见,太后也一样。” 江晚一边说着,就没好气的抬起头看着小于子:“挤什么眼睛啊?朕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是说,又有谁要在朕面前吹冷风?真觉着朕好欺负是不是?” “不是……皇上,那个……”小于子都急结巴了,忽见江晚站起身来,恶狠狠道:“好啊,朕倒要看看,是谁大半夜的还不放过朕,还要来冷嘲热讽的,以为朕就不敢下令杀人吗?”他一边说,一边霍然转身,然后就看到西风静静站在那里,眼里亮晶晶的,似乎泛着泪光。 “扑通……”一声,江晚一个腚墩儿就坐下去了,但他忘了他已经转过身,椅子现在在他正对面呢。所以这一坐就坐了个空,直接坐到了地上去。只把小于子吓的连忙上前,一边扶着他的胳膊一边惶急叫道:“哎哟我的天,皇上您这一下摔得真狠,可别把骨头摔坏了。” 西风刚刚听了江晚背对着自己的那几句话,心里正是难受愧悔之极,忽然听见小于子这么喊,不由也吓了一跳,连忙几步跑上前去,却见江晚指着自己大喝一声道:“别……别动……西风,你……你别过来。”话音落,他一把拉住小于子的手,闭起眼睛道:“小于子,朕是不是睡着了?” “皇上,您……您这是怎么了?您没睡着啊,这不……一晚上就在这儿坐着吗?”小于子的心肝都吓的颤了,暗道坏了坏了,[[]·电子书下载乐园—]这谢典正冷不丁儿一出现,皇上该不会是一下子得了失心疯吧?这可真真又是弄巧成拙乐极生悲了,哎哟我的老天,求您了,别这么折腾成吗?我这条小命都快让您老给折腾没了。 “没睡着……没睡着我怎么看见西风了?难道不是做梦?不对,一定是做梦。”江晚一边说,一边就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着西风道:“你看,她还站在那儿呢,幸亏朕机灵,没让她过来,不然她就从朕身子里穿过去了,然后肯定就没影儿了,是,朕可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于子,小丸子……皇上……这是怎么了?癔症吗?快让人找御医去啊。”西风一见江晚面上那种迷迷糊糊的表情,再听听他嘴里咕哝的什么,自己竟然都听不懂,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也顾不上刚刚江晚的命令,飞跑上前一把拉起江晚,伸手就按住他的人中,一边对小于子道:“怎么还愣着?快去宣御医。” “哎……是……是……”小于子转身往外走,一边还频频回头张望着,心想皇上这到底有没有病啊?我可得看准了再决定要不要叫御医。 “是……是活的,热的……” 西风正惶急呢,却感觉江晚的身子猛然僵住了似的,然后就看到他猛的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又梦呓般的说了一句:“西风,我知道你恨我,可……手下留点情啊,我的牙齿都快被你摁掉了。” “啊……”西风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按着江晚人中的手竟然用了死力,连忙松开手,才见江晚抬手摸着人中道:“啊,真疼,这么说,不是做梦。”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5 章 下一刻,他猛的抓住了西风的手,然后顺着手摸到她的胳膊,最后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又过了半天,西风听到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西风,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吗?你……你怎么会过来?你不是正该恨着我吗?你从来都是性格刚强的人,我不信你会这么快就消气,我……我真怕气坏了你。” 一句话,已是胜过千言万语,所有的情义都蕴在其中。西风的眼泪成串落下,想着自己先前怎么就会让猪油蒙了心,竟将眼前这人的一片真情践踏在脚下。因也紧紧的抱着江晚,哽咽道:“是我不好,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不来台,也没有考虑过你会受到什么样的责难,你是皇帝,是天子啊,竟然要因为我被责难嘲笑,是我太任性了。小丸子,你骂我吧。” 原本以为怎么也不能出口的道歉,竟然就在这种情况下轻易的说了出来。如果说来之前,西风还不觉得自己错的多么厉害的话,这个时候,她却真的是自责不已。一瞬间,比起自己的任性所带给江晚的伤害和难堪,江晚那点善意的欺瞒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了。 “没事儿,没事儿,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了你这么久,我明明知道你是个性格要强的人,这样的人最恨的就是欺骗了,我还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可以讨你欢心,却忽视了你的自尊心,西风,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没有任性,一点儿都没有。” 小于子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好像连体婴儿一样抱在一起,在那里互相争着给对方认错。只觉得满天乌云刹那间都消散了,心想我的老天,你可总算是行了一回好,啧啧,看看这样儿多好啊,何苦非要把一对对的有情人折腾个死去活来呢?哎哟,有点困了,这下子可能睡一个好觉了吧。 “小于子,西风在外面等了多长时间?为什么不早通报?” 小于子正在一边心里偷着乐呢,就听见皇上很严厉的叫自己,他连忙回身,结结巴巴道:“也……也没等多长时间吧?奴才……奴才知道皇上的心思,看见谢典正就……就赶紧把她叫进,啊不对,是请进来了。皇上,奴才可是一点儿都没敢耽搁啊,不信您问谢典正。” “还想让西风帮你瞒着?”江晚冷哼一声,执起西风的手道:“你看看,这上面有两个红包呢,还有耳后,这也是一个红包,肯定是在外面等的时候,让蚊子给咬的。” 小于子眼睛都直了,心想皇上,您刚刚不是还激动的以为做梦吗?怎么这会儿就慧目如炬到这个地步了呢?这红包连谢典正自己,恐怕还没注意到吧?正想着,果然就听西风道:“咦?真是蚊子咬出来的,我刚刚竟没注意。” 江晚心疼的摩挲着那两个红包,对西风道:“没事儿,朕这里有江古国贡献的药,对蚊虫叮咬可有用了。等朕亲自拿给你。”说完便匆匆去翻抽屉。可是他身为天子,哪儿有可能让蚊子咬到啊?因此那秘药一时间都不知道随手扔在哪个抽屉里,最后还是小于子过来找到了,亲自放到皇上手上。 第五十七章 “哼,算你小子机灵,这一次就不重罚你了,自个儿扣两个月俸禄吧。”江晚让西风坐在椅子上,一边细心给她手上的红包上药,一边对小于子吩咐。 “是,皇上。”小于子苦着脸答应,心想主子啊主子,您这桥拆的可有点儿快,驴杀的也够早,哦,眼看着现在谢典正和您是情投意合了,忘了先前是谁在奴才面前诉委屈来的?又让奴才帮着想主意,如今眼看用不到奴才了,就飞鸟尽良弓藏?您……您这可不厚道啊。 正在心里喃喃抱怨,就听西风笑道:“不怪小于子,他真是出去后看见我就带进来了。是何统领,他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敢进来通报,只说让我等半夜,明天早上你醒了后,看看心情好转一些再替我……”一语未完,就听江晚大声道:“什么?他还想让你在外面喂半宿蚊子?真真是糊涂混账东西。小于子,传旨,把何统领官降一级,罚半年俸禄。” “胡闹。”西风按住江晚挥起来的手,又对小于子道:“站着。”然后她才看向江晚,轻声道:“我在外面和何统领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虽然他言语间对我多有埋怨,但我心里却很高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江晚摇摇头,疑惑道:“他埋怨你,你怎么还高兴?难道不盼着朕罚他给你出气吗?” “这话可别让你身边的人听见,不然太伤人心。”西风捂住他的嘴巴,然后站起身倚在桌子上,慢慢道:“我高兴,是因为他们真把你放在心里,若不是心里爱戴你敬重你,今日你即使丢了脸,又与他们何干?又何必去和我说那些抱怨,难道就不怕我一朝飞上枝头,对他们心生怨恨吗?小丸子,不对,皇上,你该感激上天,让您拥有这样一支对你赤诚热忱,忠心耿耿的御林军。所以我听着他数落我,心里却着实高兴的紧。皇上今日是因为与我之事,大起大落之下心情激荡,一时间只想着我的感受,反而忽略了他们的。以后可不能如此。恕我直言,你都二十岁还没亲政,如果是别的皇帝,在这皇宫里早就威信扫地了,难得他们却爱你敬你一如往昔,这不是你的福气吗?” 江晚想了想,忽然展颜笑道:“西风说的没错,我尤其高兴的是,何统领埋怨你,你还高兴,一点儿也不怨恨他,又替他说话,这也说明,你是将我放在心上,才会这样替我着想的啊。”一边说着,就拉住了西风的手,动情问她道:“那我若现在封你为容妃,你还不肯接受吗?” 西风咬着嘴唇没有答言,好半晌方轻声道:“皇上你刚刚说过了解我的性子,那你其实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进宫后我就被分到冷宫,经营到如今,那无烟宫已是欣欣向荣,再不复之前的颓败惨淡气息,可是这时候,你却横空出来,要封我为妃,要我离开冷宫,趋害而避利,皇上你想想,我心里怎么能愿意?” “可是西风,后宫中不是你不想斗就可以不斗的。因为今日之事,所有嫔妃都知道了你,她们心里都应该清楚我对你的情意,除了皇后之外,怕是就连太后,也未必能容得下你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你若是不做妃子,日后更加凶险,茉莉的死难道还没让你警醒吗?一个小小的典正,甚至在贵人面前,都和一只蝼蚁无异,如果可能,我倒宁愿日夜守着你,但偏偏我是皇帝,我不能那样做,就是皇后,也没有天天呆在冷宫里护着你的道理啊。” 西风听江晚提到茉莉,此时又是一脸的急切和担忧,不由得扭头抹了抹眼泪,咬着唇沉吟了半晌,她才豁然回过头来,轻声但坚定道:“若想我为妃,除非皇上答应我三个条件,不然……我宁愿这辈子舍了你,在冷宫老死。” “什么条件,你说,就算是三十个,三百个,我也答应。”江晚一听说西风肯做自己的妃子,那真等于是一座大山从心里被搬走了,浑身顿时轻松自在的好像飘在云端一般。 “第一个条件,皇上,我是一定要为茉莉报仇的。也许到时我也会用卑鄙手段,皇上可以事后罚我,却不能阻拦我。” 提到茉莉,西风的眼中就涌出一股刻骨的哀伤和仇恨。看的江晚心酸不已,握着西风的手道:“放心吧西风,不用你,茉莉可以说是被我连累的,若非当日她在御花园识破了我的身份,我求她帮着隐瞒,也不会让那贱人误以为她是我喜欢的人,我原先就要查出凶手替她报仇,又怕被人发觉,知道你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对你不利,因此这事儿才搁了下来。如今你若为妃,自然可以指出凶手,我来办这件事。” “不必劳烦皇上。”西风斩钉截铁道,想了想又放柔声音,对江晚道:“这是你的后宫,身为皇帝,必须更加谨慎严明,当日那个女人虽是诬陷茉莉,可她早就提前设好圈套。你若是不由分说就杀了她或者贬入冷宫,又怎么令人心服?既然这后宫是女人的战场,茉莉又是代替我死去,这个仇,自然该我替她报,替她用阴暗手段光明正大的报仇雪恨,皇上,难道这第一件事,你都不肯答应我吗?” 江晚忙道:“我答应,我当然答应,只是西风你也一定要小心,一旦有什么事,必须告诉我,虽然我没有亲政,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无能的皇帝,但我是一个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件事,我还是能够做到的。” 西风点点头,接着沉声道:“第二件事,就是我若为妃,则必须将我爹爹,也就是你当日的先生和鲁叔叔一起接出冷宫。我在冷宫这半年,幸亏有他们给了我无尽关怀,他们便是我宫里的亲人和长辈,若是我成了妃子,华屋美食,却让他们在冷宫受苦,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那些珍馐美味的,难道你忍心饿死我?” 这件事江晚却有些为难了,搓着手道:“西风,实不相瞒,不要说你今天提出这个条件。从我当上皇帝那天起,就不想让老师在冷宫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只是父皇临终时曾有遗旨,言说将老师打入冷宫反省思过,如今我又怎么能违逆父皇旨意?就算我有心违逆,太后和那些老臣们也必然不肯答应的。” 西风微微一笑,竟似胸有成竹一般,挑着丹凤眼看江晚轻笑道:“你真笨,先皇的遗旨中可曾说明是要将我爹爹关一辈子,永世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江晚看见她娇憨笑容如昔,再有这一声“你真笨”入耳,只觉得整颗心都幸福的要爆裂开了。暗道苍天着实不曾辜负朕,西风,他还是我的西风,不管我是小太监还是皇帝,她都是这样对待,没有丝毫的改变。这真是朕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因连忙点头道:“你说的是,当日父皇遗旨中只说将老师罚入冷宫思过,每年他生辰时才许老师去宫中他的灵堂前拜祭,可没说过要关老师一辈子。” 话音落,却见西风忽然一愣,接着问道:“先帝生辰?可是五月初一?” “是啊,西风怎么知道的?”这回换江晚惊奇了,却见西风苦笑着摇头,涩声道:“就是那一天,茉莉被那个女人害死。爹爹一早出了冷宫,说那天是他唯一可以出去冷宫的日子。也幸亏他及时赶了回来,不然这会儿连我都化为一捧枯骨了。”言罢就将当日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江晚听得勃然大怒,又后怕不已,拉着西风的手都不敢松开,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却听西风哀伤道:“真没想到,茉莉的生日却是和先皇头一天,只可惜,先皇一生富贵至极,她的命却何其单薄,生辰竟然变成了死忌。” 江晚见西风又伤心了,忙拉着她的手道:“待我查到她的家人,定然好好抚恤一番,西风你就放心吧。何况将来我们定会给她报仇的,你适才说三个条件,请问那第三个条件又是什么呢?” “第三个条件,就是我在当你妃子的同时,你不能把我冷宫典正的官职给取消掉。”西风很认真的道,见江晚眼睛有点发直,她撅起嘴巴,喃喃道:“冷宫是我的一番心血,你知道将一片人间地狱变成宫中的世外桃源,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我是舍不得你,才没办法当了你的妃子。可是我断断不能看着自己的心血因为我的离去,就前功尽弃,如何,这个条件也不算难为你吧,不过一个小小的典正,还是冷宫的,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呢,你没有理由不答应我的,对不对?” “你说得对,这个实在是太不成问题了,可就是因为它……它简直不能算是一个条件,所以……西风,你……你用不用再想想,想一想还有什么难办的事?这样简单的条件,会让我觉得在你面前很没有成就感的。”江晚很认真的问着西风,小于子也在一旁小声帮腔道:“好好想想吧谢典正,啊,不对,是容妃娘娘,不然的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会不会说话呢你小子?”江晚狠狠瞪了小于子一眼,然后一脚踢过去:“什么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我和西风以后会言和意顺和和美美夫妻同心共到白头的,连点吉祥话都不会说,你怎么当的大内总管?” 小于子叹了口气,心想我这是大内总管吗?我这整个一出气筒啊这是。从古到今,听说过有女人被皇上封妃还要提条件吗?嘿,我今儿这就遇上了。不但如此,我说了句什么啊?就惹得皇上您龙心不快,不就是一句俗话吗?唉,皇上现在心中是只有谢典正,啊不,容妃娘娘了,我小于子算是被抛弃到爪哇国去了。 第五十八章 西风拉着江晚的手,似乎有些羞涩的低头,轻声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何必提什么条件呢?我知道,日后只要是我需要的,不违背良心天理的,你一定都会给我。”话音刚落,就听小于子在身边赔笑凑趣道:“何止啊娘娘?您也太谦虚了,就算是违背良心天理的,只要是您想要的,咱们皇上也一定满足啊。” 有了您,皇上还要良心干什么?这小子在心里偷偷补齐了下一句。 “嗯,没错,总算你小子说了句人话。”江晚满意点头,但随即就挠了挠头,看向西风道:“嘿,我怎么琢磨琢磨这句话有点不对劲儿。西风你听着呢?” 谢西风忍不住被他们两个给逗的笑了出来,然后对小于子道:“你别这时候就叫我娘娘,我今儿拒了册封,这会子可还只是个典正呢。”话音落,就听江晚道:“这有什么难的?原本那道圣旨呢?拿出来再宣读一下。哦,不用,不用那个,我再写一道就是了。” 说做就做,江晚“腾”的一下站起来,却被西风拉住了手,听她微笑道:“急什么?就用原来那一道吧,那是咱们在乞巧殿发过誓后你下的旨意,寓意也好。”说完又对江晚道:“是了,日后你在我面前,不要自称我啊我的,你毕竟是皇帝,在谁面前都自称朕,没有道理为我破例,不然宫中嫔妃们也容不下我。” “可是我就是不想在你面前自称朕,感觉一下子就疏远了似的。”江晚垂着视线小声道:“不过有时候习惯性的会溜出来一半句,做小丸子那会儿,我都是小心又小心的,好悬没在这称呼上漏了馅儿。” 西风感动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想让别人都知道,你是亲近我的。只是难道你不怕我成了众矢之的?这后宫何等的凶险?我韬光养晦还来不及呢,哪里禁得起你这般猛往上抬我,怕那些妃嫔们不眼红要我的性命吗?” 江晚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好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既这么着,那我……朕就从善如流吧。” 两人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那天就有些微微亮了。忽听外面有人声,小于子连忙出去,见是鲁泗过来了,便忙进来通报。西风听了,忙起身道:“是了,我这便先回冷宫去,还有好多事情要安排的,爹爹也要接出来。” 江晚拉着她的手只是依依不舍,轻声道:“西风,你先回去,朕后脚就让小于子去宣旨,封你为妃,进明漪殿,从此以后,你我便可长相厮守了。”说完,见西风面色有些黯然,他便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本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的小丸子,哪怕只是个太监,可他却自始至终都属于你一个。如今小丸子变成了皇上,变成了这后宫所有妃嫔们共有的男人,这和你想要的专一的感情差太多。只是西风,你且听我在这里说一句。从前我虽然有皇后有妃嫔,可我没爱过她们,欢爱自然是有,真正的情爱却是没有。往后的日子,朕自然一心一意待你,就如同小丸子只属于你一样,朕也只有你一个女人,好不好?”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6 章 西风震惊的看着江晚,不仅仅是因为他竟能看透自己心中的矛盾纠结,更为他如此斩钉截铁的说出这番话,一时间自是兴奋不已,可是想到后宫中的可怜女人,又觉不忍心寒,喃喃道:“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你怎么说也与她们有过情谊,如今怎么可以说舍就舍?” “那能怎么办?朕也只有一颗心。不辜负她们,就要辜负你。不想辜负你,就只有辜负她们。总没有办法两全其美的。那朕也只有顺从自己的心意了。”从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江晚生于帝王家的无情,但是就连西风也不能否认,他说的,的确是金玉良言,用现代用语来说,这也的确是利益最大化的最合理分配。 “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我先回冷宫,你也别让小于子这会儿就去宣旨,我刚刚说过,总得给我们一些准备的时间。”西风怕鲁泗等得着急,只好将心中这些乱纷纷的思绪压下,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日后总是会有解决办法的。 天刚刚亮,宫里还是一片寂静,鲁泗带着西风一路疾行回冷宫,先来到柳明枫的屋中,这才喘着气问西风道:“如何?典正见到了皇上,你们说的怎么样?” 柳明枫刚洗好脸,还没梳好头发,也急忙就那么披着发来到跟前,听西风向他汇报见了皇帝后的经过。 “我……我答应做他的妃子了。”西风看着柳明枫轻声道,随即她又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有办法,爹爹,我还是舍不得他,昨夜我去见他,听到他背对着我说的那几句话,我才知道他昨日真是因为我受了许多的责难嘲笑,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都揪紧了,脑子里只剩下愧疚,他是九五之尊啊,却因为我受了那样的无妄之灾,他还不恼我。爹,我知道,即使他是皇帝,是这世间最高高在上的男人,可是……我再也……再也找不到能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 柳明枫微微点头道:“这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倒也是个欢喜的结局,虽说你当了妃子后,明争暗斗是不可免的,然而有得必有失,世事从没有十全九美的时候儿。这也不必强求了。” 西风笑道:“是,我也这么想的。只是我和他说了,我是必要爹爹和我在一起的,先皇旨意中令你入冷宫反省,可并没有说你要终生不得出来。我们便用他这个小小漏洞……”不等说完,便见柳明枫摇头道:“傻孩子,我在这里住着,远离那些勾心斗角,不比什么都好?冷宫里现在自给自足,真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你何苦要把我卷到那俗世中的争斗里去?更何况,现如今你要搬去别的宫殿了,这冷宫总不能没有人打理吧?” 西风撅起嘴巴道:“爹爹,您既认了孩儿做干女儿,便该处处疼惜维护女儿才对。如今女儿要搬去明漪殿,面对着后宫不知多少冷箭暗刀,若有爹爹在身边,总是个依靠。不然女儿在后宫没有任何根基,可说是孤掌难鸣,爹爹难道就忍心看女儿白白送了性命么?至于说这冷宫里没人打理,那倒也不会。我和皇上说了,虽然当妃子,还是这里的典正呢。这些丫鬟太监我也只带一半走,留一半教那些后来的丫鬟太监门冷宫里的规矩。爹爹放心,到时候我们在后宫,又没有事情做,一天多往这里跑几趟也就是了,那时女儿陪您一起,咱权当是锻炼身体了,岂不好?” 柳明枫让西风一番话说的没了声音,却听旁边的鲁泗也道:“公子,我觉着姑娘这个想法很好,公子在这里呆了许多年,也早腻烦了,如今随着姑娘搬去别的宫殿,奴才知道您是不在乎那些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的,只是在姑娘身边,你们父女互相做个依靠,这也是十分难得,叫奴才说,公子这回应该听姑娘的,不要再固执了。” 柳明枫叹了口气,良久才点头道:“罢了,就依照西风的安排吧,只是别怪我事先没知会你,你为了赚我出去,可是要得罪太后的,先帝在时,她恨我入骨,先帝如今逝去了,就更没人掣肘她,到时候连你可能都陷入危险中,你仔细想想,这可是弊大于利。” “那又如何,我就要爹爹在身边,谁对爹爹怀着歹意,女儿就和她为敌,不管她是太后还是皇后。要么我们大家一起风风光光的活着,要么我们就一起死个轰轰烈烈。”说到最后一句话,西风的语气里更加坚定,握着拳头道:“爹,如今我是妃子了,我再也不是毫无力量的蝼蚁,您相信女儿,茉莉那样的惨剧,绝不会在女儿的周围再次发生。女儿会用命护着你的。” “痴儿……真是个痴儿……”柳明枫的眼泪慢慢流下精致面孔,然后他深深闭上眼睛,喃喃道:“这是老天也知道它负了我,所以才送了你给我做补偿,这是天赐给我柳明枫后半生的福分。” “既如此,鲁叔叔你快帮爹爹收拾一下吧,我也要去和海棠香桔小墩子小秦子说一声。”西风站起来,却听鲁泗连忙躬身道:“姑娘,千万别这么说,过了今日,您就是娘娘了,奴才只是个太监,可不敢当您这一声叔叔的称呼。” 西风笑道:“好,在外人面前我不叫你叔叔,但是在明漪殿里,我便要这么叫,没道理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却把亲情都抛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说完,就转身走出去。这里柳明枫看着她袅娜的背影,双目中都放出光来,轻声道:“鲁泗,你相信吗?我有一种预感,西风……她会成为我大顺朝最传奇的女子,她的未来……不可限量。” 第五十九章 且不说西风怎么安排冷宫里这些事务,只说后宫中这些主子,在经过了白日里的事情后,这一夜可是都没怎么睡好,就连一颗心根本不在皇上身上的皇后,在一大早上起床后,都显得有些神思不宁。 “娘娘还在想着昨日的事情吗?那位谢姑娘可真真是胆子大的都能包天了,当众就给皇上下不来台。也亏得皇上怎么就喜欢她到那个地步,竟然什么罪名都没降,原本奴婢们都觉着那姑娘活不成了呢。”皇后身边的宫女玲珑一边替皇后梳着头发,一边唧唧喳喳的说着。 皇后微微一笑,眼睛里现出几丝愁绪,忽听另一个宫女晓月冷笑道:“皇上没降她的罪名又如何?未必有人就能容她活下去。” 皇后一听这话里有话,联想到当日皇上在自己宫中的嘱托,不由的忙转过身去,沉声道:“晓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看见谁去要她的命了?” 晓月听见主子动问,不敢隐瞒,期期艾艾的道:“奴婢刚从御膳房回来的时候,见太后娘娘领着一大队人直奔冷宫去了,后来见喜嫔娘娘好像也往那个方向走,奴婢想着,太后娘娘和喜嫔娘娘未必有那个闲情雅致去冷宫游玩,因此奴婢就……就大胆胡说了一句,娘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是奴婢大胆,忘了您素日里谨言慎行的嘱咐。” 话音落,就见皇后猛的站起,对玲珑道:“快给本宫更衣,我们去冷宫。” 玲珑和晓月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她们伺候了皇后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自家这位主子参与过宫里什么事情,以至于后宫所有事物权力都握在太后和与她亲近的那几个妃嫔手中,自家主子倒好像是个摆设似的。偏偏这美丽的女人好像还很满意这种状态,也从未对此情况出过一声抱怨。真不知这一次的事情究竟关系到她什么了,竟然要亲自去冷宫。还是说,皇后娘娘这次是要和太后统一阵线?然而落井下石这种事,平日里可没看主子干过啊。 两个宫女心中疑惑,却不敢怠慢,连忙为皇后更换了大红绣着九凤翔天图案,象征着皇后地位的宫衣,又见皇后亲自从抽屉中捧出立后时皇上钦赐的凤印,唤了自己宫中的太监宫女,也浩浩荡荡急往冷宫而来。 而此时的太后等人,距离冷宫不过是几步之遥了。 西风这时候正在和小秦子小墩子海棠等人话别呢,因这些人都舍不得她,她也用惯了这些人,知道若论起亲厚,忠诚,老实善良,找遍后宫也未必能找到比得上这几个手下的。因此她便异想天开的笑道:“你们不必争着和我去。叫我说,如今茉莉去了,剩下九个宫女和小秦子小墩子两个太监,我这一次就带着四个女孩儿和小墩子去,等到过了年,再换剩下的五个和小秦子过去,咱们每半年一轮班如何?你们是知道的,在这后宫里,我也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相信的人,少不得还是要用你们,这样一来,你们也都可以出去见见世面,这冷宫也不至于就被荒废了。” 众人哪里还有异议,西风还是典正那会儿,就如同是她们心目中的神明一样了,何况这会子都封了妃?那地位不说是一日千里也差不多,对她的提议哪会有半点反对。 正议论的热烈,就听外面忽然一声尖细的高唱道:“太后娘娘驾到,喜嫔娘娘驾到。” 小墩子和小秦子等人的面色都变了,西风也猛的站了起来,沉声道:“太后和喜嫔娘娘?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看来是来者不善啊。”一边说着,已经当先推开房门迎了出去,来到太后和喜嫔的凤驾前,盈盈跪拜下去,轻声道:“下官冷宫典正,拜见太后娘娘,喜嫔娘娘。” “抬起头来。” 一个傲然的声音响起。西风的眼皮子跳了两下,慢慢抬起头,目光在太后身上掠过,却在看到喜嫔那张精致的面容后,猛的僵在了那里、。 太后冷眼看着西风,见她的身子一瞬间就颤抖起来,目中射出强烈的怨恨之色,不由得有些奇怪,转头看向喜嫔,竟见这堂堂的贵嫔目中倒露出恐惧之色,身子也发抖了。她心中知道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西风决不能再留在世上。 “好一个大胆的奴婢,你看着喜嫔的目光如此凶狠恶毒,可见你定然心如蛇蝎。况且昨日你当众抗旨,皇上年幼,不忍对你施加惩罚,然而本宫掌管后宫,又怎能坐视你扰乱宫规?来人啊,,将这奴婢拖下去,仗毙。” 太后淡淡的下着命令,连正眼也不看西风一下,只是盯着自己华丽的甲套,好像那上面有两只小虫子在嬉戏一样。 仗毙,又是仗毙。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她们的心早就变成了石头,变成了铁,人命在她们的眼中,只是一个可以随意践踏的玩具罢了。这一刻,不需要算上柳明枫的仇恨,西风的心中就已经将太后和喜嫔都划到了敌人的行列。 “太后,您最好命那些行刑太监快点下手,想铲除我,就一定别给我翻身的机会,不然我谢西风对天发誓,有生之年,定要你们卧不安枕食不下咽。” 事已至此不必多说,太后是存心为了要她的命而来,哭求都没有用。所以西风索性站起身,冷冷的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放了一通狠话。 “真是糊涂,平日里也算伶俐的孩子,怎么一听仗毙,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一道沉稳清冽的声音响起。原本坐在凤辇上安之若素的太后娘娘,猛然就打了一个寒噤,迅速转过头去,她瞪着一双丹凤眼,好像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看着那个依然风华绝代的男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脑海中不禁回响起过去的那些噩梦一样的日子。心中升起一丝恐惧,就连眼中的情绪,也变的复杂不明。 “奴才拜见太后,多年不见,太后风采如昔,真是可喜可贺。”柳明枫静静跪在西风的身边,仿佛他的出现就是一道魔咒,那些本想上前行刑的太监,此时竟一步都不能动。 “风采如昔?在你口中说出这句话,对于谁来说都是个笑话,哀家也不例外。”忽听太后冷笑一声,缓缓从凤辇上站起来,她走到柳明枫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男人,时间在他身上就好像停止了似的,比起当年初见时就让自己惊为天人的那个少年,他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太后言重了。”柳明枫虽是跪着,脊梁却挺的笔直,只是把头垂了下去,他很明白自己的脸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是什么样的刺激。 “西风是个小孩子,也没见过世面,进宫后那些嬷嬷们甚至都没教过她宫中的规矩就把她送来冷宫。再加上昨儿做错了事情,所以见了太后难免惊慌失措,太后大人大量,自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还请宽恕她的罪过。“ 太后冷冷看着柳明枫,忽然哈哈大笑道:“柳明枫,你竟然为了这么个野丫头来跪我,先帝爷在的时候,你何时向我这样卑躬屈膝过?”,她的声音蓦然转为狠厉:“废话少说,这个丫头,我今天杀定了,你最好也别拦着,不然你心里应该清楚,若是有机会,我还是很乐意亲手除去你的,你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难道今儿倒要给我这样的机会?” 太后的话一字字一句句都好像刀子一样割在西风的心上,她想起柳明枫本来怀揣着先帝赐的免死金牌。若不是为了自己,他今日何必要跪在太后面前?一念及此,她就忍不住挽了柳明枫的胳膊,低声哭道:“都是女儿任性,到最后不但送了自己性命,还连累爹爹受辱,爹爹快起来,说什么也不能受这女人……” “住口。”柳明枫忽然断喝一声,他紧紧抓着西风的胳膊,慢慢抬头看向太后,一字字道:“你可知皇上昨夜已经亲口答应西风,今日重新封她为妃?你可知她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如今你为了杀她,竟不惜与皇上翻脸吗?别忘了,亲政与否,可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太后的眼皮子剧烈跳起来,心中惊疑不定,柳明枫的话震住了她。忽见喜嫔快步走上前,轻声道:“娘娘,不能再耽搁了,今日这一闹,您和这贱婢之间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若她活着,以皇上那样疼宠她,日后不但后宫不宁,只怕太后也要受她挟制影响啊。” 一语惊喜梦中人,太后面上的犹豫瞬间就退开去,暗道我真是糊涂了,留着这么个女人在皇帝身边,她和我的仇已经结下,难道就不会劝皇帝亲政?不行,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留下她。想到此处,便转身对那些行刑太监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哀家刚刚的话难道你们没听见?行刑。” 太监们上前,正要去拖西风,忽听“仓啷”一声,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瞬间出鞘,接着鲁泗挡在柳明枫和西风的面前,沉声道:“先帝遗旨,命奴才保护公子,太后娘娘定然要夺公子的性命,那就别怪奴才放肆了。” “反了,鲁泗,你要造反是不是?”太后怒极攻心,她当然明白这鲁泗的武功是何等可怕,只怕他这样一阻拦,事情就要拖到不知什么时候。因此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先帝了,愤恨大叫道:“本宫今日定要杀这谢西风以正宫规和柳明枫,谁敢阻拦,杀无赦!”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7 章 话音落,那些行刑太监立刻上前,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个切金断玉般的悦耳声音焦急道:“且慢。” 第六十章 “皇后娘娘?”喜嫔惊叫一声,顿时让跪着的柳明枫和西风以及其他太监宫女和宫人们都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着华丽大红宫衣的女子手捧凤印,正急急走过来。 “皇后,你来这里干什么?”太后冷哼一声,她并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不过看在对方不闻不问宫中之事,把所有大权都交给自己的份儿上,所以每次相见倒还客气。 皇后向太后行了一礼,轻声道:“儿臣参见母后。”说完她站起身,来到西风和柳明枫面前,沉声道:“儿臣请母后开恩,饶恕西风昨日之过,本就是她不懂宫中礼法,所以任性妄为了一些,当时皇上也未对她做出任何处置,如今母后何必越俎代庖?” “大胆。” 太后断喝一声:“皇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忘了,你可是后宫之主,维护宫规乃是你分内中事,你自己毫无建树,如今却还敢来指责哀家。难道你是想让哀家废了你?”她话音未落,一旁的喜嫔面上便泛出强烈的喜色,暗道皇后啊皇后,老实在你宫里呆着不就得了?非要来搅这趟浑水。哼哼,一旦你被废,这后宫之中,便要立新的皇后了,到时人人都有一争之力。今儿我在这里和太后一条阵线,难保日后她不抬举我,呵呵……呵呵呵…… 却见皇后垂下眼帘,轻声但坚定道:“臣妾的废立与否,全在皇上一念之间。恕臣妾说句不恭的话,太后娘娘虽然把握后宫大权,这件事,却不是您能做主的。”她说完,猛然高高举起手中凤印,沉声道:“太后恕臣妾无礼,当日皇上曾亲口托付臣妾,要臣妾代他保护照顾好西风妹妹。从臣妾进宫以来,这凤印虽在泰和殿,臣妾却从未动用过它一次,今次为了西风妹妹的性命,少不得也要发号施令一次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太后气的浑身颤抖,只是皇后高举凤印站在那里,令她也投鼠忌器,皇后说的没错,她可以让江晚下旨废皇后,却决不能自己越俎代庖,直接把皇后给废了。 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杀一个小小的典正而已,竟然是如此的大费周章,忽听喜嫔在一旁大声道:“皇后和柳先生一时间被奸人蒙蔽,你们速速将她们拉开,仗毙那个贱婢,让她再也无法蛊惑人心要紧。”话音落,太后便微微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现在的确没空和皇后柳明枫厮缠,更不能趁机给他们定罪甚至要他们的性命,只要先解决了西风,其他的事总可以慢慢来。 然而就在此时,便听一声高唱悠悠传来:“圣旨到,冷宫典正谢西风接旨。” 太后的面色猛然就惨白一片,她转过身,不敢置信的看着从月洞门外徐徐走进来的小于子,怎么也没想到圣旨会来的这么快:怎么可能?皇上昨天受了那么大的羞辱,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快就原谅这个丫头?她……她是妖精么?不然怎么可能做到? 这是太后现在心中唯一的想法。而小于子在看到太后和喜嫔皇后之后,也不由得愣住了。但小太监此时手中握着圣旨,却是不须向这几位身份高贵的主子下跪,因此他只是笑着鞠躬道:“怎么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喜嫔娘娘今儿这么好兴致,逛到冷宫来了?恕奴才手里捧着圣旨,不能给三位主子下跪请安了。” 皇后嘴角边露出一缕笑容,她刚刚真是很担心,自己从没管过宫内事务,靠着凤印可能会一下子收到奇兵之效,但是这凤印也只能保西风一时半会儿,没想到皇上的圣旨来的这么快。她看了西风一眼,心想这个女孩儿美虽美,却也不是顶尖儿的,真不知她怎么就能令皇上如此倾心,昨儿丢了那么大人,今天就不顾脸皮的又来再接再厉了。 除了柳明枫和鲁泗小于子外,没有人知道西风和皇帝昨天晚上就和好了,这一大早上,江晚简直是坐卧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了巳时初,立刻就命小于子来宣旨。 封谢西风为容妃的旨意内容没变,其实就还是那一道圣旨。然而在此之后还有一道圣旨是给柳明枫的,那可真就是在太后和喜嫔皇后的心中刮起了一场龙卷风,掀起了一场大地震。 “胡闹,简直是胡闹,皇帝是被猪油蒙了心吗?这个罪人……这个罪人是先帝将他打入冷宫的,他……他竟敢不遵先帝遗旨,要……要将这个罪人给放出去,他凭的什么?不行,哀家要去问问他,好好的问问他,这样忤逆的混账东西,他还有什么资格为君?” 太后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小于子一宣读完旨意,她就风度全失的大吵大叫。下一刻,她登上龙辇,红着眼睛命人驾临江晚的寝宫。这里小于子看了一眼皇后和喜嫔,嘻嘻笑道:“皇后娘娘,喜嫔娘娘,太后去找皇上兴师问罪了,只不过这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奴才以为,倒不如先将谢典正和柳先生按照旨意安排妥当,之后咱们再看是什么结果如何?” 小于子这是明显偏帮柳明枫和谢西风了,皇后哪有不答应之理,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忽听喜嫔尖声叫道:“不行,太后已经去问皇上了,这件事到底会有什么结果还是两说呢,何必现在急巴巴的搬出去?到时候皇上收回成命,再灰溜溜的搬回来么?你们也不嫌着丢人。” 小于子摇头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喜嫔娘娘,圣旨都下了,俗语说,一言九鼎,何况咱们皇上可是金口玉牙。这说出口的话都不能轻易更改,何况是下了圣旨板上钉钉的事情呢?皇后娘娘皆因明白这个道理,才不加阻止,喜嫔娘娘您也就从善如流吧?” 这是小于子还给喜嫔留着面子。但是话语间也隐隐露出了词锋,言下之意就是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人家皇后都发话了,您一个嫔,站在这儿有反对的资格吗?这小子心里很清楚。江晚为了谢西风,连一向最讨厌的亲政都准备拿起来了,还特意请了两个迂腐的老头儿来授课,那是铁了心要封西风为妃的,西风依恋柳先生,那柳先生就势必得跟去。以往太后娘娘用来要挟皇帝的筹码,现在皇帝不怕了,且反而变成了掣肘她的筹码,这一次,太后得不了好儿。 正因为如此,小于子才会如此大胆。当下一句话堵得喜嫔没话说,于是小于子一声令下,身后的太监宫女们便进冷宫拿了西风和柳明枫的行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明漪殿而来。 喜嫔丧失了先机,心中又恨又惧,气哼哼往自己的欢宜殿去了。皇后却是在明漪殿坐了一会儿,与西风和柳明枫闲话了几句,然后借口她们才搬进来,定然有许多琐碎之事要做,方告辞而去。 除了西风从冷宫中带来的宫女和小墩子外,皇帝也亲自指派了十名宫女和十名太监亲来服侍西风和柳明枫,至于杂事和粗使的太监嬷嬷健壮宫女,也总有几十个,这自不必提。 只是一直到中午,江晚也没有回来。柳明枫站在窗前,看着在骄阳下耷拉着脑袋的树木花卉,忍不住苦笑道:“看来太后因为我的缘故,这一次真是要和皇上闹到底了。” 西风也来到窗前,站在柳明枫的身边笑道:“皇上曾经说过,他会保护我,即便在政事上无能,可是作为我的男人,他要顶天立地。想来,他此时正在辛苦的和太后周旋吧,爹爹,能有这么个男人为女儿奋不顾身,女儿真的很骄傲很满足。” “你是满足了,就是苦了皇上。”柳明枫看了她一眼,又感叹道:“唉,一晃也是七八年没见他了,也不知这小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话音落,忽听鲁泗道:“公子,这里竟是你旧日用来占卜的牌九,如今咱们刚从冷宫里出来,公子要不要再弄一弄?” 谢西风回过头,只见鲁泗手里擎着一个盒子,她好奇的瞪大眼睛,轻声道:“牌九还能占卜?我听都没听说过,爹爹,你真的会用牌九占卜吗?” 柳明枫见她好奇的神情,想着与其让她在这里为皇帝挂心,倒不如随便弄点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因慢慢踱到桌子前,呵呵笑道:“以前看过一本杂书,里面有一个占卜的法子,只是从没有遇见过那书上说的东西,后来我把那个套路按到牌九上,竟出奇的契合。从前也算过几次,想不到也有些灵验,只是于我来说,从没有过好结局,如今咱们父女搬来明漪殿,反正无事,算一把打发下时间吧。” 西风和那些太监宫女都是兴致盎然,一个个围着柳明枫,却见他将一张张牌九摆成了一个奇怪的有点类似八卦的形状,然后分别摸出一张张牌来看,约莫看了十几张牌,柳明枫便笑了,对西风道:“卦象上说,你入了明漪殿后,真正是宠冠六宫贵不可言,然而争斗不少杀伐不断,不过虽不能事事顺遂,一番苦斗后,却是最终赢家。这个寓意还是不错的。连带着我也跟你沾光。” 说完又摸了几张牌,却是显示明漪殿日后无比兴旺之兆,虽无中宫之名,却有中宫之实,柳明枫便奇道:“这有点儿意思,如何没有中宫之名却有中宫之实呢?难道西风日后只能做一个贵妃?也不对,若是只做贵妃,那定然是有皇后了,但有皇后,明漪殿就不该有中宫之实。” 说完不等众人答话,他便呵呵笑着摇头道:“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玩玩罢了,倒也不可能当真,哪里有这样矛盾的事情。”说完,却听鲁泗道:“公子为何不给自己算一算,只说和娘娘沾光,这还用算吗?人人都知道的。” 西风在旁边催着他,柳明枫只好笑道:“好吧,看看算我自己的这一张。”说完又摸起一张牌,却是瞬间面色微变,连手都微微起了颤抖,西风见他双目似要泛出泪来,却默默将那张牌又放到桌子上。 “爹爹,到底这张牌面是什么意思啊?”西风见鲁泗强忍着疑惑却不敢问,索性自己问出来。 “牌面上说,有一位故人,已经离我咫尺之遥。”柳明枫却又捡起那张牌,珍惜的在牌面上摸着,喃喃道:“故人,故人……这天下间,还有几人能称为我的故人?”话音落,泪水便涌出眼眶,沾在那细长睫毛上,让人忍不住生出无限的同情。 “故人?咫尺之遥?难道是鲁叔叔?”西风疑惑的看向鲁泗。 “娘娘别开玩笑,老奴怎么可能是公子的故人,能与公子称为故人之交的,必然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电子书下载乐园—]老奴可万万不敢当。”鲁泗急忙的摆着手,见西风还是不解,他便问柳明枫道:”这么说,应该是有一位公子的朋友,近日到了京城吧?” “牌面上的意思该是如此。“柳明枫点点头,却忽然又擦去眼泪,微笑道:“刚刚我还说过,这东西当不得真的,不过是虚幻罢了。唉,也是我一时间脑子里回忆起旧日时光,方显激动了些,你们不必放在心上,都去干活吧,我有些累了,要去歇息歇息。” 他说完,西风就忙站起身,亲自扶他来到给他预备的精致卧房,见他在那临窗榻上躺下,又拽了一方薄毯给他盖上,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此时却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西风倚门看着庭院中的雨幕,脑海中忽然想起大才子秦观的那句词:“无比丝雨细如愁。”不过对于未来的生活,她却并未生出一丝一毫的忧愁之心。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东城门外,一顶绿色的八人抬大轿徐徐落地,接着一名身着布衣脚蹬芒鞋的中年男子步出轿外。 从男子坐的轿子便可知道,这人该是朝廷官员或有爵位者,他的面容十分英俊,虽是布衣芒鞋,却掩不住周身的贵气风华。只是在那双深邃如海的星目周围,添了几丝极细的纹路,似是经了一番风霜般,却丝毫不显苍老,只让人觉得安心可靠。 雨点越发大了,男人却只是站在城门外,痴痴看着那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城门匾额,一时间似是百感交集般的轻轻闭了眼睛。 “老爷,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咱们终于又回来了这个地方。”一个家人模样的老者上前,扶住了男子的胳膊感慨道:“我记得您初入京城那会儿,可还只是个刚刚弱冠的少年呢,后来中了状元,跨马游街,也不知道收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爱慕,就连当年的天下第一才子柳明枫,见到老爷后都引为知交。” “是啊,景物依旧,可惜物是人非了。”男人轻轻点了点头,袖子下的手慢慢握成拳,凝望着面前丝丝细雨,他徐徐的舒出一口气,一字一字道:“京城,我沈明阁……回来了。” 第六十一章 “西风……西风……” 傍晚的时候,明漪殿外忽然响起兴奋的叫声,接着才是小于子的高唱声传来:“皇上驾到。” 谢西风连忙迎出来,看见江晚,尚不等说话,就被他一把抱起原地转了两个圈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爹爹在看着呢。”西风让江晚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马上就平静下来,面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轻轻拍了爱人的肩头一下:“你也不怕他老人家看笑话。”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8 章 “啊,先生。”江晚这才醒悟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实在是太“重色轻师”了,连忙放下西风,一转身,就看见柳明枫脸上挂着一向的淡然笑容,正亲切的看着他。 “先生。”江晚忽然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柳明枫面前,声泪俱下道:“学生不孝,让先生生受了这些年的苦,学生真是太枉费您素日里的苦心教导了……” “快起来,这如何使得?你可是皇帝。”柳明枫连忙上前扶起江晚,一边温和笑道:“傻孩子,你有什么错儿?这么些年,我们两个如今还能再见一面,便是上天垂怜了,又何必自责?” 江晚吸着鼻子点着头:“是啊,一晃都过去七年了,学生一开始总是怕有人对先生不利,所以不敢去见先生,生恐让人借题发挥了去。后来慢慢的,就没脸去见先生了,实在是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又多年没有探望,怕先生责我无情,唉!我……我真是辜负了先生对我的一番苦心,闹到如今,什么成绩都没有……” “皇上还是少年心性而已。”柳明枫淡淡笑道,并没有说什么规劝的话,江晚见他面容平和亲切,显然是真的不怪自己,心里越发高兴,用力点头道:“一别经年,可喜先生风采如昔,日后先生住在这明漪殿中,朕又可以时常和先生请教,这真是太好了。” 正说着,忽见小于子走过来,对江晚笑道:“皇上,该用晚膳了,奴才让人去传膳吧。” 江晚点点头,小于子便出去命人传膳,听西风问他道:“你今日又重新立我为容妃,没有受什么责难吧?太后恐怕不会和你善罢甘休的。” 江晚一听这话,面色不由得难看起来,冷哼一声道:“她也管的太宽了,从小儿朕没得她抚养过,却在登基之后奉她为太后,又让她替朕把持了这么多年的朝政。如今朕不过是有一个喜欢的人,她竟然就要铲除,分明是已不把朕放在眼里。朕早料到她会反对,因此故意召了几个老臣前来书房,但朕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先去冷宫杀你,幸亏皇后赶到,不然……西风,朕想想那情景,就觉得后怕。” 西风淡淡笑道:“怕什么?之前我不喜欢入后宫,讨厌这些争斗。但是如今既然进来了,那就不得不斗。”她挽住了江晚的胳膊,轻声道:“非是不敢,实不愿也。” “西风,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个喜嫔,朕想来想去,还是想把她打入冷宫,留她在后宫,朕实在怕她又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只是今日太后在朕这里没有讨得了废你的圣旨,只好退而求其次,让朕答应她不计较喜嫔今日之过……” 他不等说完,就听西风笑道:“皇上怎么忘了我的话?臣妾说过,茉莉的仇,我要亲自用阴暗手段替她正大光明的报。如今既然连太后都出面了,皇上也不能一味的驳她面子,这件事你正好放下,卖她个顺水人情,也不必夹在中间为难。只是臣妾想问皇上一句话,您打算什么时候亲政?” 柳明枫正在椅子上喝茶,他虽然是太监,但既是帝师,又是如今的容妃娘娘之义父,在这明漪殿里,真真正正是地位超然,谁敢拿他当奴才待?且西风和江晚也不会允许。如今刚喝了一口茶在嘴里,就听见西风问出这种话,不由得险些将茶喷出来,着实咳嗽了几声才顺过气来。 “爹爹怎么了?可是怪女儿鲁莽?”西风走到柳明枫身边,却见他摇头道:“你还知道自己鲁莽?马上就要用膳了,去提这件事情做什么?你也给皇上好好想想的时间。” 西风笑道:“他十五岁就该亲政,拖到今日,足足想了五年,还要再想?反正我就是这样的直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说完走到江晚身边,替他整理着衣服领子,一边轻声道:“其实我也不为了别的,只想着你有治国的才能也好,没有也好,总之亲政了,多用一些好官,也能解一方百姓于水火之中?难道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黄河灾民的惨状吗?赈灾的官员到了清远城,竟连一粒粮食都拿不出来,这可不是笑话一样?” 江晚哪里肯在爱人面前示弱,虽然不喜欢亲政,但也要硬着头皮表现出自己一个皇帝的气概,于是当即拍着胸脯道:“今儿太后去书房找朕废你,朕不肯,当着几位老臣的面儿,和她争执起来。几位老臣都义愤填膺,帮着朕说话,待太后离开后,老臣们涕泪纵横,劝朕及早亲政,唉!朕也受够了,打算这些日子就把这件事情好好弄一弄,朕已弱冠,过了今年便到了二十一岁,若是再不亲政,朕都怕列祖列宗要从地下爬出来骂朕不肖了。” 柳明枫诧异的挑高眉,他知道西风对皇帝的影响大,但也没想到竟能大到这种地步,因面上也露出淡淡笑容,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抓紧些吧,怎么也要趁先帝们从地下爬出来之前亲政。” 一句话让周围的太监宫女都低下头偷笑,却听江晚也哈哈大笑道:“先生也是让西风影响的吧?如今也会说笑话儿了。朕从认识西风后,也觉着自己开朗了不少呢。” 众人说笑着,稍顷宴席上来,西风看着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暗暗数了数,足足六十八道。她心中不禁喟叹,暗道外面百姓流离失所,宫中却豪奢至此,待皇帝亲政后,必要劝他适当节俭一些,不是说内廷外廷都没钱了吗? “皇上,臣妾听说,宫中的嫔妃们是可以定期宣召父母姐妹入宫觐见的,是吗?”欢宴后,柳明枫借口乏累,提前回到自己的房间,江晚终于如愿以偿让西风成为自己的妃子,此时不免有些心头乱跳。不过看着天色还早,生怕西风误会自己是一个急色鬼,所以强自按捺着,只坐在炕桌边和西风闲话。 “这个是不错的,西风可是想亲人了?”江晚微笑着道:“朕也是糊涂了?你入了宫,怎么可能不去想爹娘姐妹,这样吧,朕在京里替他们建一座府邸,就让他们都搬过来好不好?这若是按照前几朝的说法,你爹爹正经要是个太师呢,如今虽然因为他是布衣平民,不能封太师入朝为官,但是也该有个爵位,岳母也要是个诰命夫人。” 西风笑道:“这些我倒是不在意,我们家也有些闲钱,何苦又来向宫里伸手,你不是经常说内廷缺钱吗?我看这个就可以省了,只要能让他们进宫探我,父母姐妹时不时见上一面,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说到这里,我倒是忘了问你,你封我为妃的消息,可有派人去告诉我父母?” 江晚笑道:“封你为妃也算仓促,不过这个礼数我可不敢忘,已派人去宣旨了,清远城出了一位贵妃娘娘,这不仅仅是你家人的荣耀,更是那里百姓的荣耀,便连知府,都要跪在城门接旨的,如何?虽然你不能回去,但是朕也让你好好风光了一回,从此后你的名字就要铭记在清远百姓们的心中了。” 西风心想你就是不下旨,难道百姓们还会忘了泼辣的谢家二姑娘不成?何况不过是封个妃子,皇帝的女人罢了,又有什么荣耀的?不过她知道古代人的思想便是如此,因此也没有多说,只是笑着道:“既如此,臣妾谢过皇上费心了,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地址?” 江晚笑道:“你们进宫时,都有档案的,朕派人去查了下,自然就查到了。” 西风想起清远城的父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摇头笑道:“皇上适才说,知府也要去城门接旨,哈哈,这下可好玩儿了。我记得和你说过,我当日,是被那张逢春故意害的,才能够进宫来,如今他若是知道我成了娘娘,不知道该多么后悔和恐慌呢。” 江晚笑道:“是极是极,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张逢春,十分不是东西。不过也幸好有他,不然朕如何能遇到西风?罢了,既如此,便不杀他,只罢了他的官吧。” 话音落,却听西风笑道:“这可不是皇上该说出的话,凭什么杀他又凭什么罢他呢?若是因为他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等种种恶行杀他,那便公布罪行斩首示众,没有个只罢官的道理。若是为了给我出气,却不是因为罪行而罢免他,更使不得。何况我进宫后和你相遇,这是天作之合,倒也不能将功劳安在他头上,只能说他自己一心陷害却弄巧成拙罢了。这个人我还是知道根底的,可说是罪行累累,也罢,将来皇上亲政,势必要整顿吏治的,到时候再按律定他的罪就是了。” 第六十二章 一番话说的江晚目光灼灼,握了西风的手道:“只听你刚刚这番话,竟比朕明白多了,可惜你不是男儿身,不然这龙座合该你坐……”一语未完,就被西风捂了嘴巴,听她轻声道:“你真是疯了,这种话也是可以说出来的吗?怕人家不给我按一顶魅惑君王妖言惑众的帽子是不是?” 江晚笑道:“朕是说真心话,原本朕总想着亲政后可该怎么办?如今朕心里倒是有主意了,放着现成的你和柳先生,朕还愁什么呢?只要你们从旁辅助朕,总有一天,这天下必可变成太平盛世。” “皇上,天晚了,您和谢典正该歇了。”两人正说着话,便听见小于子进来轻声禀报,刹那间,西风的脸都烧红了,江晚却是喜上眉梢,看了西风一眼,轻声道:“是很晚了,不如我们歇下吧。” 西风点头,江晚便搂着她进了寝宫,坐在那华丽的大床上,江晚看着面前仍显羞怯却强装着大胆的西风,心中愈发怜爱不已,握着她的手道:“事起仓促,竟是没能给你一个华丽的婚礼,朕心里有愧,只是皇室规矩,大婚之后,便只有封衔,何况大婚所费不菲,朕这时候……” 不等说完,就见西风抬眼笑道:“这些还用说么?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其实那些东西虽然我也喜爱,但也不过都是浮云虚妄而已,完了也就完了,又怎么比得上寻觅到一个真爱自己的知心人。古语有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我们能够在这里,把彼此交付了,许下执手一生的承诺,西风已经满足了。” “西风,你是上天赐给朕的仙子,终朕一生,必不负你。”江晚将西风搂在怀中,禁不住心中火热,慢慢俯身贴上早就垂涎好久的润泽芳唇,重重纱帐掩映中,最后一层大红撒花的纱帐落下,掩尽了里面的无边春色。 江晚虽未亲政,早朝还是要上的,由太后垂帘听政。他心中谨记西风的话,为了不让对方担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恶名,因此仍是早早就起来了,自己来到外间唤醒小于子,把大内总管吓的一骨碌爬起来,心想好嘛,皇帝今儿起的竟比我还早呢?这是要闹哪样? 正疑惑着,便听江晚悄悄道:“西风身体或有不适,朕不愿吵醒她,我们偏殿洗漱。”说完两人来到外厢,只见香桔海棠和小墩子以及几个宫女太监都醒了,正等在那里服侍,小于子让皇上贴身的宫女太监去准备洗漱等物,又听江晚在这里嘱咐宫女们说不许吵醒西风,等她起来再现预备早饭等语。大内总管不由得摇头失笑,暗道这真是情到深处无怨尤,从来都是被临幸的妃子们服侍皇帝,何曾看见皇上如此的体贴入微过?到好像从一个孩子,突然间就变成了大人似的,瞧瞧说的那些话,寻常人还真未必能想到这些呢。 一时间梳洗完毕,江晚只吃了一碗粥便上朝去了。过了些时候,柳明枫也起床,梳洗完出来,却见西风穿戴整齐,正往自己房间而来,于是停下脚步,细细打量自己这个干女儿。西风原本就美艳婀娜,如今做了妃子,穿戴的远比在冷宫中华丽,就更显得光彩照人了。 “女儿算着爹爹该起来了。”就这么一分神,西风已走过来,扶着柳明枫往用饭的偏殿去,一边笑道:“皇上还是很勤勉的,我醒的时候儿,听说他都走了,亏他也能起这个大早。” 柳明枫笑道:“所以说帝皇其实是不好做的,先帝那会儿,比他起的还早。且一办公就是一上午,哪像皇帝,我猜着他这个时候大概都要回来了。是了,你有没有提接你父母进京的事?” 西风笑道:“昨夜提了一提,如今连我也不知道父母在哪里呢。我姐夫既已中了状元,论理这时候也该放一任知县了,听小于子说原本该进翰林院的,大概他也不肯使钱,他又是个务实的人,所以我猜着还是放外官的可能性大,他大概也和我姐姐完婚了,既如此,不知道爹娘是不是就和他们一起走,还是仍留在清远城,总之都等传旨的人回来,我问明了情况再做定夺吧。” 柳明枫点点头。父女两个用了早膳,果然就见江晚在一大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回了明漪殿,西风和柳明枫连忙接驾。还不等坐下来说话,便见一个小太监飞跑过来禀报,说是各部尚书和各位臣子得知皇上新封了容妃娘娘,特意送了贺礼来。 江晚心中高兴,觉得百官这是尊重西风和自己的表现,于是欣然接见,柳明枫自然避到了别处。一时间送礼的官员络绎不绝,就连那些固守陈规的老臣,见皇上是因为西风而与太后不和,下定了决心要亲政,也都亲自送礼过来。到最后,一些三品以下的官员,江晚也便只是说一声“知道了”便罢,也不见他们了。 正与西风看摆满了一屋子的礼物,忽见小于子进来道:“回禀皇上,风侯爷在外求见,说是才从外地赶回来,得知皇上新封了容妃娘娘,特来给皇上和娘娘贺喜的。” 江晚皱了皱眉头,冷声道:“谁用他来贺喜?从来都是鬼鬼祟祟的,轰走轰走,就说朕知道了。”说完便转头向西风道:“我最讨厌达天卫的人,父皇在时,他们风光无限,如今朕不喜欢他们那套窥探刺杀的手段,方收敛了气焰。” 话音刚落,那小于子已经走到门边了,忽听一个声音道:“且慢。”接着柳明枫从屏风后转出来,对江晚道:“怎么说也是先帝时期受宠的臣子,又是先帝的奶哥哥,你即便不喜,也不该将事情做的这么绝,他即便不是达天卫的大统领,论理你也该叫他一声伯父呢,怎能如此不近人情?” 江晚听见先生这样说,便苦笑道:“也罢,那就宣进来吧。” 西风看了柳明枫一眼,见他对自己轻轻点头,她心里便知道这个风侯爷绝不是一个可以等闲视之的人物了。不然柳明枫绝对不会替对方说这一番话,又示意自己帮皇帝好好笼络。因忙正襟危坐,不一会儿,便见小于子身后跟进一个老人来。虽是须发皆白,然而身子却是挺的标枪也似,双目中精光闪闪,气势威严竟比江晚这个帝王还要多几分,也难怪江晚不愿意见他。 那风鸣鹤自从先皇逝后,便不见容于太后,他与先皇虽非手足,却有手足之情,自然一心只为江晚效忠,奈何江晚讨厌达天卫的那些盯梢窥探手段,根本对他就是不屑一顾。一来二去,想见皇帝一面也不可得,今日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却没料到竞得皇帝宣召,目中不由得露出几许激动之色,待听到皇上赐座,就更是受宠若惊了。 “香桔,给侯爷上茶,还有,今早御膳房送过来的那两道点心还不错,你拿来让侯爷尝尝。”西风见江晚冷着脸没有话说,气氛有些僵持,忙借着吩咐香桔上茶的机会打了下圆场。见风鸣鹤站起来,连说不敢,她便笑道:“侯爷不必客气,适才听皇上说了侯爷来历,才知竟是先帝的奶哥哥,俗语说,一奶同胞,这关系是最亲近的,虽然您和先帝不是同胞,但帝王之家,您们这份一奶手足之情怕是倒要胜同胞们几分,不然当日先帝也不能将那样重要的一个位置交给您来坐。如今皇上眼看就要亲政了,各方面还要侯爷多多辅助。” 从先帝逝后,风鸣鹤一朝失宠,他和风光无限的达天卫就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冷衙门,如今已是许久不曾听到这样体己温暖的话了,不由感动的老泪差点儿下来。但面上却没怎么动声色,只是谦逊了几句。虽然江晚不待见他,但这老臣的心却仍是热乎乎的向着皇帝,看到西风美艳过人,眉眼间都透着精明,唯恐皇帝为她迷惑,亲政后再培养出一个武则天,那可万万不是大顺朝之福,因此心里虽然被西风说的感动,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戒心。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39 章 江晚一开始不明白西风为什么要对一个失了宠的老臣这样热络,刚刚那些臣子,可没见她这么在意过,及至听到后来,才知心上人是为了自己亲政做准备,他虽不认同西风的做法,心中却很为对方的这份心意而感动。暗道西风如此为我,我也不能落了她的面子。因竟破例和风鸣鹤说了几句话,只让这失宠多年的老侯爷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啰啰嗦嗦的问着皇上身体如何,劝他亲贤臣远道士,不要过度追求长生之术。只可惜一番肺腑之言,于江晚来说却是逆耳无比,因没说几句话,听见他告退,也便挥挥袖子命他退下了。 第六十三章 “皇上,这风侯爷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呢,您日后该多亲近亲近他,臣妾听得出来,他是真心爱戴皇上的,就和何统领他们一样。只是因为说了您不爱听的话,所以你心里大概对他也颇有微词。”待风鸣鹤退下后,西风一边喝着茶,就忍不住和江晚聊起风鸣鹤这个人。 “朕不喜欢他,也不喜欢达天卫,先皇时期就是因为重用了他们,搞的多少臣子都是风声鹤唳战战兢兢的,朕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的龌龊手段,倒不是全因为他说了我不爱听的话。”江晚闷闷道:“西风你也不喜欢道士,也常常劝着朕,你看朕什么时候疏远过你?而且朕还因此,都不像以前那样每天修炼了。” 西风心想皇上你还是太天真了啊,根本不知道达天卫这个凶残的国家机器一旦运作,是多么可怕的能量。只要不像明朝的东厂西厂锦衣卫那样到最后变了性质,成为那些厂督打压异己杀害忠良的魔窟,这个组织实在是很不错的,只看先帝时的天下太平名臣廉吏倍出便知道了。再看看你现在,有几个可用的臣子? 但这些话她并没有急着说出来,有些事情得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这时柳明枫出来,因此三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到了午膳时间。 如此在明漪殿中过了两日,从第二天起,西风便每天早上去给皇后请安,然后两人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正是恨她们恨得牙都痒痒的时候,偏偏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空和她们斗,因此只好眼不见心不烦,命她们以后不必过来了。这也正遂了西风和皇后的意。 皇后对江晚无爱,但对西风却着实亲切,西风也向来是那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人,因此两人关系倒是不错,看在别的妃嫔眼里,不免羡慕嫉妒,坐在一起却又不肯露出这种心态,一个个便嘲笑西风抱错了大腿,谁不知道皇后嫁给皇帝之后,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儿女生出来,后位岌岌可危。只不过这些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却也不想想她们到如今谁还生出了一儿半女么?不过是发泄罢了。 如此匆匆过了数日,西风只望眼欲穿的等着家人的信儿。这一日午后,江晚被方紫华和王全找去修炼了,她独坐宫中无事,正和柳明枫下棋,便听海棠过来禀报道:“皇后娘娘请容妃娘娘去御花园游玩,说湖里的荷花正是最美的时候儿。” 西风立刻兴头起来,对柳明枫道:“爹,反正每日闷在这里也没意思,不如一起去御花园玩玩儿。”说完就拉起他,命鲁泗和小墩子香桔海棠跟着自己,她正好也有心再去冷宫看看,想来冷宫那里的池塘这时候也有荷花开,那些作物也定是生机勃勃的。 不料柳明枫却不肯去,只说乏了,要歇歇,因西风只好自己到了御花园,和皇后汇作一路,皇后听说了冷宫的事情,也十分感兴趣,当下两人一起来到冷宫,看了后院里的那些作物,又和这些被贬入冷宫的宫人说了一阵,出来后皇后便感叹道:“这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素日里我只以为冷宫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间地狱,可是你看看,那些宫人看见你我,眼中竟没有丝毫愤恨不平之色,也无巴结羡慕之态,可见她们是真把这里当做世外桃源了,若是将来有一天,我不能当皇后,也情愿来到这里自力更生呢。” “皇后娘娘说什么傻话?”西风哭笑不得,忙阻了皇后话头,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早已意识到这位皇后和皇帝之间微妙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原因,因此也不多嘴,但皇后今日这一句话,却分明是从迷雾中拨了一条缝隙,让西风似乎可以看到一点真相。 正在心中想着,忽一阵微风吹过,竟送来隐隐的哭声,西风和皇后对视了一眼,都见到对方讶然神色,两人连忙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大概走了十几步远,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小姐……求你们放了我家小姐吧,她说的都是真的啊。” “奇怪,这是宫里的刑殿啊,会是谁?竟被弄来了这里受审?”皇后看了眼西风,却见她皱着眉头似在苦苦思索,不由得奇怪道:“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这是宫里专门的刑堂,有那犯了错的宫女会被拉来这里审问,有时候还会动刑,只不过很少用,很多主子在自己宫里也就把看不顺眼的太监宫女给处决了,哪会经过此处呢?” “这声音,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西风皱紧了眉头,拉起皇后的手:“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皇后贵为六宫之主,虽然现在这个皇后只是挂名,但她可并不是因为被挤压迫害才导致今天这个处境,这些都是她自己主动让出来的,凤印还在手中,她若是想重拾权力,自然也是不费力的,因听了西风的话,便笑道:“那便进去看看吧。” 来到院中,皇后不禁便大吃一惊,只见太后的凤辇竟赫然停在这里,那就说明,里面主持审讯的竟是太后,这下子不但是西风,就连皇后都惊讶万分了。谁不知道太后每日里忙着政事,后宫一般都是交给心腹的妃嫔们打理,怎么她今日竟会亲自出面呢? 意识到这里的事情可能不小,皇后和西风立刻来到殿前,守着门的一个太监见了她们,倒也没有阻拦,高唱道:“皇后娘娘,容妃娘娘到。” 皇后和西风在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进了大殿,只见不但太后在此,还有好几个妃嫔此时都在这里,其中就包括视西风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喜嫔,当然,西风对她,那更是比眼中钉肉中刺还要看不顺眼,那是生死之仇。 “西风姑娘,真的是你?”刚刚对太后行了拜见之礼,就听见身后惊喜的叫声,西风转回身一看,就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宫女正要跪爬着向她扑过来,却被几个太监给按住了。 “西风姑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碧草啊,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她怀的……的的确确是皇上的孩子啊……”碧草被用脚踩住了后背,却仍是忍不住拼命向西风伸着手,眼泪鼻涕糊满了她原本秀丽的脸孔。 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响起,小宫女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把皇后和西风两个人都轰懵了。 “碧草?” 好半天,西风才回过神来,终于认出了这个让自己觉得耳熟的声音,虽然那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然而此刻让她震惊的,远不是这一幕意外的故人重逢,而是碧草那一句着实称得上石破天惊的话。心里突突跳着,她猛然向碧草的身后看去,只见横梁上吊着一个女子,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怕是该有六七个月身孕的样子,此时垂着头一言不发,大概是昏了过去。 “含烟。” 西风再也顾不得这是众多妃嫔面前,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因为吊的高,所以她的身高只能抱住闵含烟的双腿。这让西风又怒又急,脑子虽然急速转着,但是这其中的复杂一时间也难以理清,只好向两旁的太监怒声道:“先把人放下来,她怀着这样的身子,如何禁受得住酷刑?” “容妃,不要放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后娘娘可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见太后和那些妃嫔眼中都闪过一丝异样,然后太后慢悠悠道:“皇后急什么?且看看这一幕感人的姐妹重逢吧,哀家听说,当日这宫女就是和容妃坐一条船进京的,或许这其中的事情,容妃心里也清楚的很呢。” 西风恨不得回头怒斥太后一句“你放屁。”但这个时候闵含烟已经放了下来,她也顾不上别的,更何况也心知肚明该忍的时候就要忍耐。因此只得努力平息了怒火,眼见闵含烟的脸肿的比碧草还厉害,十根手指没有一根是完好的,想起那个软弱无依,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姐姐的女孩儿,她的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闵含烟隆起的肚子已经无声的告诉西风她是因为什么获罪了。西风迅速镇定下来,在脑子里清理了一下思路,听到碧草在旁边嘤嘤哭泣着,反反复复就是一句:“小姐是无辜的,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龙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闵含烟交到碧草手中,转回身微微垂头道:“臣妾敢问太后娘娘,这宫女所犯何罪?要被吊在这里严刑审问?” 太后惊讶的挑高了一道眉,刚才看到谢西风奋不顾身的去救闵含烟,她心中就算计开了。还暗笑西风一时糊涂,竟和这事儿沾边,就算她醒悟过来想丢开手,自己也是万万不允的,定要借这件事将她拖进泥潭,最好能一棒子打死。但是她怎么也没料到,当这谢西风冷静下来后,竟不是如何摘清自己,而是主动向前凑。 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想在后宫中生存?真是笑话一样,后宫里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容纳情意的地方,趋利避害,是连宫女都要明白的道理,亲如姐妹的嫔妃们,那都是用来陷害的,这个谢西风看上去很聪明,怎么竟然会如此愚蠢呢? 第六十四章 太后心里嗤笑着,然后慵懒的将身子靠到椅子背上,拿起一盏茶慢慢啜着,一边悠悠道:“这话还用问么?容妃,你倒不如问问你这好姐妹,她那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哼,竟敢谎言编排是皇帝的,单从这一条罪名,灭她九族也不为过。 “太后又怎么肯定,含烟肚里的孩子就一定不是龙种呢?”西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抬起头毫无惧色的和太后面对面,眼里流露出一抹冷笑:老妖婆,想趁机诬陷栽赃吗?那好啊,我奉陪到底。 之所以能如此有底气,是因为谢西风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地位,更明白闵含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女孩儿胆小懦弱,绝不是张扬□之人。能够接触到后宫的外男本就稀少,她断不可能去和什么侍卫私通苟且,而皇帝又没有兄弟,想来就算是尚书将军,也未必敢在后宫中□宫女,这样想来,含烟肚里的孩子,真有可能就是江晚的。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晚这个混蛋吃了人家却没有负责。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救下闵含烟。 “这……这还用问吗?” 太后没想到这个时候,谢西风竟然敢理直气壮的问出这种问题。不由一下子从椅背上直了身子,怒气冲冲道:“宫里这么多妃嫔,至今没有一个人得以怀有身孕,怎么可能这样一个宫女倒有了龙种?若说皇上真的和她有过什么私情,为什么又不封她个头衔?为什么哀家叫来了皇上随身的太监查了起居注,都没有这样一个人在册?容妃,哀家明白你想袒护姐妹的心思,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休要仗着皇帝的宠爱就和哀家胡搅蛮缠。” 谢西风冷笑一声道:“怀上龙种,那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恐怕德才略微薄一些,上天也未必会给这个机会和荣幸。含烟是随我一路进京的姐妹,可以说是德容言功无一不是顶尖之选,唯她性子懦弱平和,深惧后宫争斗。若说她会与人苟且,臣妾是万万不信的。至于太后娘娘说的那些疑点,也的确很有道理,所以臣妾的意思是,这件无头公案,还要皇上来定断,太后和各位娘娘虽然身负整肃后宫之责,然而龙种事关重大,怎可轻易的就给人草率定罪呢?还是太后知道什么内情?就敢下断言皇帝育不出龙种了呢?” 这种断言谁敢下?西风说了这么多,真正的杀机便是在最后一句。当场就让太后的脸都发绿了。 她是从血腥残酷的宫斗中走过来的人,深知若自己此时还是要坚持说闵含烟肚里的孩子不是皇帝的,那谢西风的影射就真坐实到了自己身上:皇上好好儿的,怎么可能育不出龙种?就算育不出?太后又怎么知道?又怎么有这样大的把握?莫非是因为有什么情由,让你心里这样清楚?那是什么情由呢?啊,难道是你串通了宫人,给皇帝下了什么药? 一念及此,太后气的牙都快咬碎了,指着西风恨恨道:“你含沙射影的想说什么?哀家并无子嗣,大顺朝也只有一个皇帝,并无亲王,难道哀家还会对皇帝起什么歹毒心思吗?容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哀家,你可知仅凭这一条,哀家就可定你死罪。“ 谢西风连忙躬身道:“太后言重了,臣妾什么都没说呀,臣妾只是说太后莫非是知道什么内情?要不然怎么就敢这样断言含烟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龙种呢?”西风当然知道太后不可能对江晚下什么药,她虽然酷爱权力,然而皇室中就江晚这一根独苗,她早晚也会死的,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她心里也是急着皇帝能生出孩子,当然,前提是这个龙子最好是由她的心腹嫔妃来生,若是自己怀了龙种,西风坚信太后是不会高兴的。 “哀家何时断言过?”太后握紧了拳头:“都是你血口喷人诬陷哀家,来人啊……” 不等她说完,西风忽然就跪了下去,假作惶恐道:“是吗?原来太后并没有断言吗?那真是臣妾失礼了。只是臣妾奇怪,既然太后没有下断言说这孩子一定不是皇上的,那又是谁敢如此大胆,就在太后娘娘面前对含烟动用酷刑审问?太后娘娘为何又不阻止?须知,虽然这孩子不能肯定便是皇上的,但也不能肯定他就不是皇上的孩子啊?一旦这真的是龙种,含烟因为酷刑有了闪失,这个责任谁来负?“ “你……” 太后咬牙瞪着西风,脑子里却迅速的转开了主意,就在此时,便听身旁一直站着的皇后轻声道:“母后,容妃说的也不无道理,事关龙种,咱们到不能草率了。依臣妾之见,此事个中情由,只有皇上心里明白,不若请皇上过来说明一下,孰是孰非不就清楚了吗?” 太后还在沉吟,谢西风也已经躬身道:“臣妾也认为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如今含烟和她的宫女碧草咬死了这是皇帝的龙种,我们却不知内情,那么唯一知道内情的,便只有皇上了,正该请他来亲自定夺才是。” 太后冷笑一声,看着西风道:“容妃,你是不是以为皇上宠爱你,就会事事都依从你?” “臣妾不敢。”西风微微一笑:“太后言重了。臣妾怎会不知?皇上纵然再爱臣妾,但面临的是皇室血统之事,他是绝不会为臣妾徇私的。只不过臣妾相信含烟的人品罢了。” 太后身旁的喜嫔立刻笑着道:“容妃娘娘如此相信自己的姐妹,还真是令人感动。太后,不如便叫皇上过来问一问吧。若是查明了这龙种不是皇上的,这贱婢和她肚里的孽种固然是不能留下,只怕容妃娘娘,到时候也难以逃脱这识人不明的罪过哦?”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0 章 西风垂下眼帘,淡淡道:“若是本宫识人不明,到时皇上降罪,本宫自领便是。”言下之意只有皇上降的罪我才领,你算哪根儿葱?她在这后宫中,从来都是谦和低调,并不以受皇上宠爱而飞扬跋扈,这也是皇后愿意亲近她的原因,然而唯有在喜嫔面前,她是一定要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因为她深知,越看不起对方,就会令这个骄傲狠毒的女人越难受。 果然,喜嫔气的面色都青了,失声道:“你敢在太后面前自称本宫?连皇后娘娘还没有你这样的放肆无礼,你……” 西风冷然的看向她,上前两步,冷笑问道:“刚刚我在太后面前自称臣妾,难道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吗?不过在你这么一个嫔面前,我难道自称不得一句‘本宫’?” “你……”喜嫔无话可答,妃嫔们都知道西风和喜嫔素有旧怨,又怎么可能为一个失宠的喜嫔去得罪风头正盛的西风?因此一个个鼻观口口观心,没有人答言,最后还是太后出言道:“罢了,你们两个不用在这里过招算旧账,来人,去请皇上过来,就说哀家要他来断一件公案,容妃娘娘也在此处。” 有太监答应了一声,然后飞跑出去,大殿中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西风默默坐在闵含烟面前,和碧草焦急但轻声的唤着她,可是闵含烟却始终不曾有醒转的迹象,若不是她的鼻息还好,西风真怀疑这个可怜女子就要香消玉殒了。 “小姐说的都是真的……”碧草还在旁边反复的念,西风看着这个原本伶俐的丫鬟,看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对闵含烟不离不弃,心中也有些感动。虽说碧草也该知道,闵含烟的罪名坐实了她也逃不过一死,但是面对着种种酷刑,能够有勇气坚持下去,并且没有颠倒黑白诬陷主人以求活命,在这后宫中来说,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西风也没有再问,这种情况下,只能等江晚来做决断。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大殿外响起纷乱脚步声,江晚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先看西风,见她没事儿,这才舒了一口气,坦然接受众人参拜,然后见过太后,他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朕在明漪殿等了容妃半日,也不见她回去,原来却是在这里,母后是因为什么?竟然动用起宫中的刑堂了呢?” 太后站起身,走下座位淡然道:“有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竟然怀了孕,如今有六七个月的身子了,哀家想着她又不是妃嫔,召来皇后身边的随行太监,发现起居注上也没有她的名字,所以哀家断定这宫女是和人私通,本来这样不知廉耻的荡妇,仗毙也就是了,然而不问出那大胆外男的名字,哀家心中怎能安生?不料她却硬气,无论怎么审问,倒一口咬定这孩子就是皇上的,刚刚容妃过来,又说是随她一船进京的姐妹,哀家心想这可是无独有偶,偏她们船上就有这样的姐妹。可容妃定要说此女身上怀有的是皇上龙种,现如今她恃宠生骄,连哀家的话也不服,所以也只有劳动皇上来走一遭,辨认辨认了。” 太后说完,江晚早就好像雷劈一样的怔住了,皱眉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朕怎么可能去临幸一个宫女?”他只怕西风听见这事儿,不问青红皂白生气自己到处留情,因此忙着摘干净。忽听西风咳了一声,这才醒悟若是一味不认,只怕西风也有麻烦,另外他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宫女有这么大胆子和侍卫私通,还硬栽赃到自己的头上。 第六十五章 因走上前细细辨认了一番,只因闵含烟的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因此看了半天,才依稀辨出一点眉眼,西风就见江晚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然后回头叫过小于子道:“你来认认,这是不是上次去太后那里时,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宫女。” 小于子忙走上前,细细认了一回道:“咦?皇上,还真是她。当时奴才看她的肚子,就觉着有些大,和她那纤细的身子不太符,那时候奴才心里还暗暗想着回去后要好好查查,谁知接下来的事情又多又乱,竟然给忘了,也没想到她真的是有了身子。” 江晚点头沉吟道:“这可奇怪了,那日朕就说她有些面善,似乎依稀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他皱着眉头,忽然问太后道:“母后,这宫女是宫中哪里伺候的?应该不是各宫嫔妃们面前服侍的人吧?” 太后冷笑一声道:“她不过是尚功局的一名女史,平日里以体弱多病为名,深居简出,以至于直到现在,才让人发现她竟有孕在身,若不是机缘巧合让人发现,我们大概等她诞下孽种,还被蒙在鼓里呢。” 江晚皱眉道:“尚功局的女史?平日里深居简出,那朕不该有理由认识了。不过朕看她,又的确面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因问西风道:“她还昏迷着吗?能不能叫醒问问她,究竟有没有见过朕?” 西风忙道:“不知为什么,叫了半天仍未醒过来。皇上,含烟的品性我是知道的,她乃是出生于官宦之家名门之后,素来谨言慎行温和守礼,断断行不出与人苟且之事。刚刚皇上也说了面善,许是什么时候遇到她,一度春风也未可知,她胆小懦弱,何况这皇宫之中,都是你的女人,你要临幸,她敢反抗吗?现在她伤成这样,臣妾认为还是赶紧医治为好,谁又敢保证,她肚子里的就不是龙种?” 江晚的确对闵含烟有点印象,只是记不起来。因此也就没有拂逆西风,点头道:“爱妃言之有理,既是你的同乡姐妹,不如便先安排到你的明漪殿休息,等她醒来,朕再和她当面问话,定要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不行。” 却听太后断喝一声,然后冷森森道:“这女人既是容妃的同乡姐妹,为免她徇私,便不能放进她的宫中。既然皇上要留着她问话,便放进哀家宫中,等她醒来后再问话吧。” 西风立刻起身道:“太后娘娘,难道只因为我和她是同乡,便断定我会徇私么?这种事情,便是我想徇私,又能怎样做?难道我和皇上说,让他承认含烟肚子里的是龙种不成?莫说这是关系到天下苍生皇室血统的天大事情,就算是一件小事,我与皇上乃是夫妻之恩,与她不过同乡之谊,在上船之前,彼此连名字都不知道。不到十天,便来了京城。难道我就为这么个平常人,连自己和皇上的情分都不顾了吗?我只是皇上的妃子,又如何能左右得了皇上?这件事,重要的是皇上的判断,和含烟在谁宫里并没有多大关系,我只是怕太后身边有些人忌讳她肚里的孩子真是龙种,要想些办法罢了。” 太后冷冷看了眼西风,哼一声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唯有一样,你刚刚说左右不了皇帝,这哀家倒真是有些不相信,看看他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就可以知道了。”说完,不由得又瞪了江晚一眼。 西风心里这个气啊,面上却丝毫不露,冷笑一声道:“太后娘娘也太看得起臣妾了,太后娘娘垂帘听政这么多年,尚未能左右得了皇上,臣妾不过进宫一年,封妃也只有几天,哪里就有这个手腕儿?即便有这个手腕儿,太后娘娘手段高明,又怎么能让皇上被我蛊惑?更何况,皇上自己就是英明睿智之君,所行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自有他的道理,太后娘娘这样说,岂不是将皇上和夏桀商纣之流的昏君相提并论了?” “你……” 太后这么多年在后宫中,何曾听过这样忤逆的话?心里知道这个容妃恨自己当日要仗毙她,行事说话是半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留下。正要狠狠训斥,忽听一旁的江晚沉声道:“罢了,不过是为了收留一个宫女,也值得你们这样吵吗?既然是容妃的同乡,现在身子又这样,自然该由她来照顾,等她醒来,朕问过她后,自有决断。”言罢,见太后还要再说,他便冷森森道:“母后,你不会以为朕软弱到可以为一个宫女平白无故的戴绿帽子吧?” 这话一出口,太后和那些嫔妃们心里就抖了一下,看着江晚铁青的面色,就连太后也不由得移开了视线。想了想,觉得皇帝再怎么宠爱西风,也不可能把一个杂种当成龙种,因此只好点头道:“既然皇上这样说,那便放到明漪殿去吧,只是这个中情由,哀家是一定要弄明白的。” 江晚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朕自会向母后禀明一切。”说完命太监们小心抬起闵含烟,他和西风先出了刑堂,浩浩荡荡往明漪殿而去。剩下皇后也连忙告辞,其他几个妃嫔则围到太后身边,七嘴就好 第六十六章 “你对柳明枫的事情倒清楚的很。”却听太后冷笑一声:“怎么?是不是听说他貌美,所以也下死力气调查了一把啊?” 方紫华一怔,旋即才醒悟太后竟是在吃醋,不由得失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是先皇吗?放着三千佳丽不去喜欢,却喜欢一个男人。那柳明枫就算是仙子下凡,也是个男人,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去调查他?我这一片心,可全都是为了你,难道你还有什么怀疑的吗?”一边说着,便在太后的胸脯上摸了一把。 太后虽然已经四十多了,但因为保养得好,身体容貌还只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也所以她才会如此恋栈权力。当下让方紫华这么一捏一摸,整个身子倒像软了似的,媚眼如丝道:“算你有些良心。不过那柳明枫如今是个太监,纵有大才又能如何?谢西风么,也不过是个女人,或许后宫争斗她还不错,但是朝政大事,她懂个屁。倒也不用担心。只是这女人对皇帝的影响太过深大,如今竟然连你们都受了影响,所以不得不除,偏偏我竟不知该从何下手。你还不知道呢,今儿有个宫女有了身孕,恰恰是她的同乡,被她拼死拼活的救了下来,如今在明漪殿里昏迷着。我刚刚想来想去,这件事情我竟是做的鲁莽了些,万一那宫女怀的真是龙种,得她相救岂不感激?皇上再封了她为妃嫔,日后她们两人联起手来……”说到这里,便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方紫华眼神一闪,忽然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值得烦恼的?难道你还不了解女人是什么样的吗?我倒是希望那宫女怀的是龙种。”见太后诧异的眼神,他呵呵笑道:“你想啊,一个宫女被同乡所救,诞下了龙种。她或许一开始会怀有感激之心。但是当她有了儿子之后,她还会甘心只做这个同乡的附庸吗?你说的那个妖女,我看未必是个性子平和的,如此一来,一个定要占着风头,一个不甘心,一个有皇上的宠爱,一个有皇上的骨肉,你说,这样的两个女人在一起,也不必人去刻意的挑唆,她们自己会发生什么呢?我不信那妖女日后能容得下她的同乡,我更不信她的同乡会因为这么一个救命之恩,就甘心带着皇子唯唯诺诺的屈居在她的屋檐下,到时候太后娘娘只要袖着手看一场好戏就是,或许你偶尔也可以添几根柴禾。” 太后想了想,忽然笑道:“你说的真正有理,这样一来,我倒也不用为这个烦心了。只是皇上这些日子一直蠢蠢欲动,我觉得他大概没有几日便要宣布亲政了,这可怎么办?若是他自己,我不担心,我只担心柳明枫,皇上自己不懂家国大事,但是这个太监懂啊,就怕皇帝事事都向他请教。” “这个柳明枫,的确是个心腹大患。”方紫华沉下脸来:“不过朝堂上暂时都是咱们的人和先帝留下的那帮顽固老臣,若是皇上真的请柳明枫插手,咱们只要放出风声,这些人必定因为忌讳而上书弹劾,到那时,皇上要么妥协要么硬抗,妥协的结果,是他又没有了帮手,只能来请太后您出山。硬抗的结果就更妙了,刚刚亲政,便和老臣们发生这样大的矛盾,慢慢的越来越不可收拾,到那时,太后娘娘再站出来收拾残局,岂不好?” “你可真是我的定盘星,让你这一说,哀家竟是不用发愁了。”太后面上烦恼尽去,一双眼睛似能滴出水来,只望着方紫华:“好人,你今夜再过来,这时候却还是人多眼杂,纵你武功高,也难免百密一疏,皇上那里,我必然再好好为你周旋周旋,定要他重拾对你们的恩宠,如何?” 方紫华呵呵一笑:“既如此,那我便晚上过来,太后且记着遣散人群,静候小道罢。”说完,又在太后那张脸上拧了一下,接着打开窗子,无声翻了出去,待太后追到窗边,只见远处人影幢幢,守卫太监宫女俱在,却是无人发现他的踪迹。 且说西风和江晚,急忙忙带着兀自昏迷的闵含烟和碧草一起回到明漪殿,柳明枫迎出来,见到这[[]·电子书下载乐园—]身怀六甲的宫女,不由得也是一惊,待问明了情由,御医便过来了,细细为闵含烟诊治了一回,对江晚道:“皇上,母亲和胎儿都无妨,大概是受了惊吓,待臣开几贴安胎药就好。” 江晚沉吟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悄悄开了药就是。”言罢待那御医出去,他才握了西风的手道:“西风,此事关系重大,你怎么看?” 谢西风道:“我对含烟还是了解的,她断断不会做出与人苟合之事。”因又叫过碧草来问道:“你只说你家小姐怀的是龙种,却又说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细细讲来。” 碧草哭道:“从我们入宫,小姐谨记着西风姑娘……不,容妃娘娘的话,特意送了人一只珠凤大钗,让人将她分派到那冷僻的地方,果不其然,就分去了尚功局做个女史,有自己的一个小院,平日里生活也十分清闲,因小姐只做分内事,半点话也不和人说,因人人都以为她孤僻,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如此倒真如容妃娘娘所说,落了一个平安。谁知好景不长,不过一月功夫,那天奴婢……奴婢来了那个事情,肚子痛躺在床上,小姐说月色好,出去走走,谁知这一走,直到后半夜方回,奴婢本想起床服侍,小姐却不让点灯。奴婢问她因何这么晚回来,她说月色好,贪看了一会儿,奴婢却觉着这话似乎搪塞,无奈日后问起,小姐就不许问。奴婢也是一直到了三个月前才知道这事儿的,那段时间小姐整个人都傻呆呆的,一直到三月前,她才拉住我的手说自己活不了了,奴婢问是怎么回事,小姐就说怀了皇上的龙种,再问她就不说了,只说自己活不成,她也想办法要打掉胎儿,可是我们又不会弄,也没处买药,也不敢下手,到底耽搁到今日,让人看见了形迹,就……就有了这场灾祸。”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1 章 西风皱眉道:“含烟对你应该不会撒谎,这是这事儿到底怎么样?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更何况,她既然怀的是龙种,就该来寻皇上给她个名分,怕的什么呢?”说完却听碧草哭道:“小姐记着容妃娘娘说的话,谨言慎行,偏进宫后偶尔也听别人提起后宫倾轧如虎似狼,她自己和我说过,若是躲在那小院里,或让人不知道情况,还有一线生机把孩子生下来。若是来找皇上,就真的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真真糊涂,有了身孕,十个月怀胎,怎么可能不露形迹?不要说是她这个绵羊一样的女孩儿,就是摊上了那厉害的嫔妃,也没有这样心计。”西风叹了口气,又去看着床上的闵含烟,凄凄一笑道:“皇上,我这个姐妹的容貌,是极漂亮的,当日在船上,她就因为家世容貌被暗害过一回,她胆子小,又单纯,我就让她入宫后低调内敛做人,万万不要想着凭借美貌为妃为嫔,没想到她按照我的话做了,却依然逃不过这样的飞来横祸,更没想到,连我这个教她的人,如今都成了你的妃子。” 江晚听了西风这一番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能拉住她的手默默无言,却听西风道:“罢了,这事细究起来,其实也没人会说你有错,总之是我们女子的命便是如此。你快要亲政了,且和爹爹去说一会儿话,这里有我就够了,想来含烟醒来看到是我,也会安心一些。” 江晚点头道:“如此,就劳西风你受苦了,不论如何,朕……朕对你……”不等说完,就见西风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这话也不必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哪有安排不下来的呢,你去吧,身为皇帝,理应国事为重,亲政这件事,爹爹应该会有好的建议。” 江晚叹了口气,就和柳明枫离开了。这里西风坐在床边,看着闵含烟被打的变了形的面孔,那早已不复之前的风华绝代,她不由掉下泪来,摇头道:“上天就是捉弄人,因何总是让弱者遭受这些磨难,含烟本是个最不能惹事的,偏偏事情却要找到她头上,这……这若是让她爹娘知道,岂不是要活活心痛死?”一边说着,就拉住了闵含烟的手,哽咽道:“含烟,是我,我是西风啊,你……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是我在你身边,你……你难道忘了我吗?” 正唤着,就见闵含烟的眼皮似乎动了两下,西风正伤心,还没有看见,倒是碧草一直看着小姐的脸,所以发现了,忙惊喜叫道:“西风姑娘,我们小姐醒了,小姐醒了。”情急欢喜之下,竟是连容妃娘娘都忘了叫。 第六十七章 西风忙擦了眼泪看过去,就见闵含烟果然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因为实在是肿的厉害,所以她尽力的睁了眼,也不能全部睁开。不过有这一条缝隙也就够了,当下西风就觉着拉着自己的手猛然一下紧了许多,听闵含烟嘶哑着嗓子喃喃道:“西风姐……是西风姐吗?没想到……没想到临死前,竟然也能让我梦到你……你……你如今这样的高贵光彩,可是有了个好结局吗?可是出了这吃人的后宫么?我听说你的姐夫高中了状元,是他把你接出去的吧?可怜我家人竟对我不闻不问……” “傻瓜,说什么呢?这不是梦,你好好儿看看,这不是梦啊。”西风见她醒来,只欢喜的眼泪成串往下掉,一边朝外面喊道:“香桔,香桔,快去请方御医过来,就说含烟醒了,快点儿。” “小姐,这真的不是梦啊,真的是西风姑娘救了我们,不对不对,现在她是容妃娘娘了,小姐,今天要是没有她,我和你就真的要做屈死鬼了。”碧草也趴在床边,握着自家小姐的手腕大声哭着:“小姐,现在好了,有容妃娘娘保护咱们,你只要把那天晚上的事说出来就好了,只要……只要您让皇上承认您肚子里怀的是龙种,咱们就有救了。” “容妃娘娘……”闵含烟闭了眼睛,喃喃道:“是,我……我听碧草说……整个皇宫都震动了……冷宫里的谢典正,拒绝皇上封妃……却又在第二天被封为容妃娘娘……西风姐,那人真的是你吗?呵呵,当时我就在想,谢典正……怕不就是你吧?也只有你,才敢拒绝皇上的圣旨……” 西风听她声音嘶哑,忙抓住了她的手道:“我的事情说来话长,都等日后再聊,现在是你的事,傻妹妹,你快告诉我,这肚里的孩子真是皇上的吗?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闵含烟看着西风,好半晌才惨笑一声道:“西风姐,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皇帝的?还重要吗?我知道,我和这孩子是活不成的,不是皇上的孩子,我得死。是皇上的孩子,我也得死,娘娘们不能容我活下去,如今,连西风姐也成了娘娘……” “西风姐是成了娘娘,可是西风姐还是当日那个谢西风,若今日你被人推到河里,我还是会像当日那样奋不顾身的救你。”西风紧紧握着闵含烟的手:“含烟,你听明白了吗?你的西风姐……还是原来那一个,不会因为她成了容妃娘娘就改变。” 闵含烟眯缝着眼睛看西风,西风也静静的凝视着她,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见闵含烟忽然坐起,一把抱住了西风,呜呜哭道:“西风姐,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孩子死,西风姐救救我。” “含烟,只要这个孩子是皇上的,你就不会死,相信我。”西风板着闵含烟的肩头:“现在告诉我,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皇上的。”闵含烟将手支在床上,泪如雨下:“当日我进宫后,就守着西风姐你告诉我的道理,特意花钱进了一个冷僻的地方。可是……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那一天晚上出去看月亮,其实那一天……那一天是我娘的寿辰,我心里思念家人,看碧草又不舒服,就走出去散心,可是没想到……就在铜雀湖边的拢翠亭里,遇上了皇帝。” 西风皱眉道:“可是皇上说,他并不记得你,但他又觉得你有些面善,这是怎么回事呢?论理以你的容貌,皇上不该记不住啊。” 闵含烟的眼泪从脸上不停流下来,凄然道:“他当然不记得我,他又怎么可能记得我?当时他喝的醉醺醺的,不然也不会……也不会不顾我的反抗……若不是他穿着龙袍,我甚至连他是皇帝都不知道,如今他说觉得我面善,这……已经是造化了……”她说完,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是嘴角一动,却又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呢,这个混蛋家伙……”西风站起身恨恨道:“还有小于子,他那时候儿死哪儿去了?都不知道跟着主子吗?让皇帝做下这等糊涂事,连累你受苦不说,连小命都差点儿丢了。” 闵含烟哭的不能自已,断续道:“我本想……本想这事就过去了,皇上……喝醉了……也未必不是好事,这事儿日后……他就忘了。我们进宫来,就……都是……他的女人……被他……也……也是情理中事,只是……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上天竟……竟不放过我,月事两个多月没来,我……我就慌了,那时我动不动就恶心,甚至还吐了几回,我和碧草还以为只是肚子不舒服,后来到第三个月上,我才知道……我才知道那就是害喜……我想尽了办法,也没把这孩子打掉,又不敢去找皇上和太后,又狠不下心自尽,一直拖到如今……” 西风见她面上露出无尽的恐惧神色,忙握了她的手道:“好了好了,噩梦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如今我知道了情由就好,想来皇上既然觉着你面善,那他经这一提醒,大概也能忆起当日的一些情景。好妹妹你放心,且在这里安心养着,我这就去找皇上问他。” 西风说完,便叫过小墩子和海棠道:“好好服侍含烟,谁来宣她,暂时都挡着,等我回来做决断。”说完就听小墩子笑道:“西风姐你糊涂了?皇上可不是就和柳先生在偏殿呢?您这会儿去柳先生房间,保准找着他。” 谢西风一拍额头,摇头笑道:“我可不是糊涂了?只怪这半日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惊心动魄。”因又想起一事,忙回头问:“是了,你说皇上醉酒那一天,是哪一日?” 含烟轻声道:“十月二十中自己写出来的一些很好的人物,看到你们那样辱骂女主是圣母白痴,辱骂皇帝就是种马,断言含烟日后一定会捅女主一刀,我难受的连文都写不下去。我不明白大家怎么想的,女主在船上救了含烟一次,难道她当了妃子就必须冷血看着含烟和腹中胎儿一起被打死?还有,我写的是皇帝啊,你们怎么会天真的认为皇宫中皇帝只能和女主一对一CP,连宅斗这都是很渺茫的好不好?之所以让皇上遇见含烟在西风之前,写他发誓说从此后只要西风,那已经是我太美化后宫和皇帝了好不好?皇帝宠幸哪个后宫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啊,在那时候没人会认为那是种马的 总之我是想写一个带着温暖温情的宫斗,而不是一味的冷血冷酷,连人心的最后一点善良都抹杀了,这实在令人浑身发冷 第六十八章 他这样一说,江晚也想起来了,面上刹那间变的没了血色,颤声道:“那一晚……那一晚朕……西风,难道那位姑娘就是在那一晚和朕……和朕有了什么事情吗?”他说完,唯恐西风生气,忙急着解释道:“朕还依稀记得那一晚的事情,好像是和一个女子在……在拢翠亭中……只是……第二日朕在自己寝宫里醒来,只以为那是一个春梦罢了,当时也没在意,后来过了不到一个月,就遇见了你,从那之后,朕再没宠幸过任何人。” 小于子也在一旁帮腔道:“是是是……这个奴才可以为皇上证明。不过那天晚上,皇上踉踉跄跄奔出来的时候,的确衣衫有点儿不整,奴才还以为是皇上自己扯的呢,见皇上睡眼迷蒙,就忙着将他送回寝宫去了,因此这件事奴才真是一无所知,怪不得前些日子皇上偶尔看见她,还说面善呢,可不就是那个晚上留下的印象吧?” “西风,朕……朕当晚真是无心的……”江晚拉着谢西风的手,却被她在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听她半带生气的嗔道:“这件事,你的确是做错了,后宫是什么地方?你稀里糊涂的宠幸了一个宫女,事后既然依稀记得,又怎么能用春梦二字就胡混过去?你就没想想?万一人家怀孕了,在这后宫可怎么立足吗?那是你的骨肉啊,若非今日让我和皇后遇见了,不但含烟要无辜冤死,你自己的骨肉更是要胎死腹中,这皆因你当日太不负责任了,不过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也就罢了,日后你若再行出这样事,别怪我和你恼。” 一番话听的小于子直咋舌,心想这是妃子对皇上说的话吗?这容妃娘娘还当真是不客气啊。正腹诽着,却听江晚连忙道:“你放心,再不会有这样事情,日后朕也记着,绝不多喝酒了,免得醉后行出什么糊涂事来。”说完又踌躇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难道还要臣妾教你不成?你是皇上,总不会连这种事情都不会弄吧?”西风说完,见江晚有些惶急的看着自己,她心里一转,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由得摇头娇笑,然后拉了江晚的手悄声道:“你拿出这幅样子做什么?你可是皇帝啊。如今含烟都有了身子,难道你还不该给人家一个名分吗?你若不给她名分,这后宫之中,你要她怎么活?难道你还以为我会为这件事和你闹?若是这样,当时我就不救她回来了。皇上,你要亲政了,有些事,该做便做,我是你的妃子,也是你的妻子,道理上对的事情,不会拿出河东狮吼的泼妇架势来阻挠你的。” 江晚听了西风这番情意切切的话,方下定了决心,又叹气道:“西风,你实在是一个太好的女人,朕有何德何能?竟能拥有你为一生挚爱。” “行了,这种肉麻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得去看看含烟,告诉她这件喜事,太后和皇后那里,我也要亲自去一趟,将事情禀明,你便在这里下旨吧,我可和你说,含烟性子软弱,如今又是怀了你的龙种,这也算是你宫中第一人了吧?你可不能给她太低的封衔,不然那些嫔妃们日后还不吃了她呢?”嘱咐完,见江晚点头,西风这才往闵含烟的房间来。 碧草和闵含烟听见皇上竟未把这件事全忘了,这就意味着两人再不用受人侮辱打杀,真正是劫后余生,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又郑重谢过西风,却听西风笑道:“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日你为皇上诞下皇子,在这后宫中,地位就算是稳固了,也不用每日里担惊受怕的。我想着圣旨过会儿大概就到,这会子我却是要去皇后和太后那里走一遭,趁早禀明此事,也断了太后和那些嫔妃们的狠毒心思。” 闵含烟流泪道:“含烟这条命都是姐姐救的,全凭姐姐做主。”言罢含泪看西风去了。 果然,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传旨太监前来,闵含烟忙让碧草扶着自己跪在地上接旨,听了一阵,才知道皇上封她为月嫔,赐居凝香殿。 传旨太监读完了旨意,方笑呵呵的将圣旨递到含烟手中道:“恭喜月嫔娘娘了,如今您得以怀着龙种,他日龙子诞下,封妃便是指日可待。真可谓是否极泰来。”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2 章 闵含烟忙回礼道:“多谢公公吉言。”言罢又听那太监道:“皇上已命人去收拾凝香殿了,还要安排服侍娘娘的宫女太监,估摸着这会儿可不能马上搬过去,怎么着也要傍晚才行。不过这样也好,等容妃娘娘回来,您和她辞过了再走,这也显得您心里尊重她,不枉她救了您一场不是?”很显然,太监已经把眼光放在这位新任月嫔身上了,想着她虽然是个嫔,但身怀龙子,与容妃娘娘又交好,还怕日后不大富大贵吗?因此方这样着意的指点起来。 却不料闵含烟听说要搬走,竟是面色剧变,猛的又跪下道:“求公公去和皇上说一声,就说含烟命贱福薄,担不起独居一宫。愿服侍在容妃娘娘左右,只要在这明漪殿中给含烟一个立足之地便可。” 这下别说是传旨太监,就连碧草都愣住了,忙拉着含烟的袖子道:“小姐……”还不等说完,就被含烟甩了手,听她又急急道:“烦劳公公禀报皇上,就说我与西风姐交情极要好的,我……我若是开口求她,她必然应允我住在这里。含烟不求封妃,愿永世只做一个嫔,或者贵人答应都好,只要住在这明漪殿里。” 这时传旨太监也大概明白她的心思了。心中不禁十分惊讶,暗道这女子竟能不为名利地位所迷,看清后宫之中处处险恶,着实难得。只是她既有如此兰心蕙质,为何竟没有勇气独居一宫呢?他自然是不明白含烟这一路而来的历程,因心里虽然奇怪,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呵呵笑道:“娘娘万万莫要如此,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也就是了,至于容妃娘娘那边,就要娘娘自己去说了,奴才可帮不上什么忙。” 闵含烟感激的点头答应,见传旨太监都走了,碧草就扶她回床上坐下,待宫女们都贺了喜退出去后,她才轻声道:“小姐刚才为什么拒绝皇上赐居凝香殿呢?难道不闻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吗?容妃娘娘这里虽好,但你若住在此处,便是低人一等啊,小姐未入宫前,身份比容妃娘娘还高呢,这时候何苦要受这个委屈,倒不去凝香殿自己自在些。” 却见闵含烟狠狠剜了她一眼,咬牙道:“你竟是到现在也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你以为这后宫之中处处陷阱,是当日西风姐说来吓唬我玩儿的?难道在尚功局里,你没听到那些传闻?如今我们若去了凝香殿,我问你,除了你之外,那里几十个太监宫女,你知道谁是哪位娘娘派来的眼线底细?谁是我们能相信的人?靠着咱么两个心两双眼睛,能看得住有心捣鬼的人吗?到时候一旦出了点儿差错,别说孩子保不住,就连你我,怕是也要有性命之忧。你看这宫里嫔妃,能够春风得意的,哪个家里没些根基,可你我有什么?” 碧草听到这里,方明白自家姑娘的苦心,只是却还有些不服,小声道:“既如此,容妃娘娘家里也没有根基,还不如咱们呢,小姐倒要靠人家?”说完却听闵含烟摇头道:“你真是个傻子,我们如何与西风姐比?她虽是半点根基都没有,可你这些日子难道没听说过皇上是如何宠爱容妃娘娘的?就连太后和嫔妃们联手,都没能让皇上迫于压力屈服,西风姐在做下那样忤逆的事情后,第二日照样封了容妃。你说她没有根基,这话可不是大错特错?她何用娘家的根基,皇上的宠爱便是她最大的根基和依靠,我们如今是靠着些旧日情分来依附她,想来西风姐故人心在,未必就狠心赶我们走,若是别人,怕是想依附,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碧草便不说话了,轻声道:“原来是这样,还是小姐看的透彻,是了,我如今也该叫小姐娘娘了,怎么说,您也是个贵嫔了不是?”说完却听闵含烟苦笑道:“什么娘娘?我这个娘娘,怎么能和西风姐比?她聪明,美艳,又有皇上宠爱,又有心机手段,又刚强果敢,行事决断,她才是这宫里真正的娘娘呢。” 碧草笑道:“这还分什么真的假的,您和容妃娘娘可不都是娘娘呢?”说完见闵含烟闭上眼睛,她便站起来道:“想是小姐您累了,也是,从昨儿起,就受这些磨难,这会儿可不是困乏了呢。那我便先告退出去,您有事儿再叫奴婢,奴婢就在外间服侍着。” 碧草说是服侍,但此时她也是经历磨难后放松下来,竟也在外间睡着了。西风从太后宫里回来,听香桔说她们已经睡了,也就没有打扰,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果然就见江晚还在那里看书,只不过看的却不是什么正经的学问书,而是道家的一本经文。 见西风进来,江晚连忙不动声色的将书放在一边,西风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去戳穿他,问了几句他和柳明枫商议的亲政情况后,便笑道:“臣妾听说皇上封含烟妹妹为月嫔,这真不由得我为她抱不平,不单是我,大概这宫里所有的妃嫔也都要说道的,当日你封我,一封便是妃子,如今她怀着龙种,你倒是只封了个嫔,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江晚笑道:“这有什么?朕说的你也别恼,你是朕倾心相爱的人,若不是祖宗规矩,朕的皇后也没有大错,朕恨不得立你为后遣散后宫。封个容妃又算什么?月嫔如何与你相比?更何况,朕今日封她为嫔,待她来日诞下皇子或者公主,自然还有加封的。若是现在封妃,将来岂不是就要封德妃或贤妃?好嘛,倒是比你的等级还高了,这可不成。”因为西风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典正,皇帝封她为妃已是破格非分了,若是一下子就封了正一品的德贤淑贵四妃,不要说太后反对,就连臣子也是要反对的,因此他也只好先委屈西风一下。 “好吧,看来也只有这样。”西风点头,忽然又道:“对了,那凝香殿是个什么地方?离明漪殿近吗?臣妾日后想和妹妹多多走动亲近,很希望皇上为她安排一个离明漪殿近的地方居住呢。”西风对宫内环境还不熟悉,这个凝香殿连听也没听过是在哪里,因此方有此问。 却见皇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古怪起来,似是想笑又忍着不肯笑,西风看的心里发毛,忙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难道……难道臣妾这个问题很好笑?” 江晚摇头道:“不是,西风你还没有去过月嫔那里吧?难道她没有和你说什么?”言罢见西风摇头,他才笑道:“朕是下了旨意赐她居住凝香殿,不过已经被她回绝了。传旨太监说,她求朕不要为她分配宫殿居住,情愿永远做一个嫔,只要能在这明漪殿给她一席之地。” “什么?她竟然不肯去凝香殿,而只在我这里?”西风失声道,不过低头想了想,也就明白闵含烟的想法了,不由得叹气道:“这也好,她在宫里就和浮萍一样。我虽然也不比她强,好歹还有皇上关爱着,身边也有几个贴心的人,如今倒是由我来照顾她的好。只不知这是否合宫中规矩呢?” 江晚笑道:“也没什么合不合的?宫中贵人一般都是在妃子的宫殿寄住,虽然嫔还没有这个先例,但既然是月嫔自己要求的,也就无所谓了,只看你答不答应就是。”言罢又道:“只是西风,朕有一句话和你说,这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你极力担保月嫔的人品德才,然而也要心中有数,万一她寄居明漪殿,是因为知道朕对你一往情深,打着别的心思,那就不美了。朕知道你聪明,只是怕你为姐妹情分所迷,要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你对她好,便对你也交心的。” 谢西风点头笑道:“臣妾明白,皇上放心吧,臣妾自问在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些眼光的,真要是将来让这妹妹坑了,也怨不得他人,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罢了……”话音未落,便被江晚搂到怀中,听他轻声但坚定道:“不要说这种话,但凡朕还在这宫中坐着龙椅,就没人能坑得了你。” 不说西风与江晚在宫中恩爱非常,含烟在明漪殿内安心待产。后宫朝堂则因为面临着皇上即将亲政的大风暴,而显出一股“黎明前的黑暗”的奇异宁静。 只说当日从皇宫中携旨出京的太监们,在到达清远城后,才知道谢老爷一家已经跟着女儿女婿去了邻近的山丘城,于是一行人在知府衙门喝了茶,告知张逢春西风已被封妃的消息后,便又马不停蹄的奔向了山丘城,混不顾知府大人一脸的失魂落魄,送他们出来时的脚步都是踉跄着的异常情态。 到了山丘城,彼时洛明涛正是在山丘城管辖范围内的州通县做一任小小县令。太监们从进了县城后便让人去通知洛明涛接旨,其他人就坐在城门边上的茶水摊喝着茶,放眼望去,见街道人潮如织,仿佛能感觉到这里异于别地的繁华祥和,又听见茶寮里偶尔有人谈起县太老爷,都是赞不绝口。太监们心里便想着真不愧是容妃娘娘的家人,都是一样的能干。 彼时洛明涛刚刚断了一个案子,正回后院陪妻子说着话,谢东风刚刚检查出怀了身孕,一家人正是喜不自禁的时候儿,忽然就听说宫里来了旨意,这一下只把谢家夫妇和东风都吓的不轻,说来也巧,洛明涛前几日刚刚因为秉公断案而得罪了一个权贵,因此大家都以为这是那权贵实施的报复,只是众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虽然那权贵的地位不小,但距离能在皇上太后面前进谗言地步分明还差着几层,怎么能这么快的就打击报复上了呢? 洛明涛是知道朝廷规矩的,心里便划了魂儿,暗道若是降我官职甚至是将我投进监狱的旨意,只需派兵直接进县衙宣旨抄家就是,怎么还要去县城门口亲自接旨?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旨意呢?一边疑惑,却半点不敢怠慢,带了谢家父母和东风还有自己的娘亲匆匆赶来,摆案焚香之后,一大群人和百姓们就都跪了下来,静听太监宣读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上了强推,但是发现强推榜上都是大神,刹那间眼前一黑有木有,嘤嘤嘤嘤,不管了,既然上了,就说什么也得拼搏一下了,争取每天五千字,嗷呜嗷呜。大家都来点击留言收藏吧,同时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收藏专栏,嘤嘤嘤嘤…… 新开的《金粉世家》同人文,让燕西在很多磨难中终于成长为男子汉有了很大的能力和清秋再续前缘的文,对那个电视剧结局有怨念的可以去看看,先谢谢支持了,嘤嘤嘤嘤……,链接在文文右侧 第六十九章 旨意和宣给西风的旨意是一样的,只不过多加了几句盛赞谢家的话,谢老爷这辈子也算是粗粗通些文墨,只知道这是夸自己家门风好,但具体什么意思琢磨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正想着等会儿要好好问问大女婿,就听到下面封西风为容妃娘娘的话,当即只把谢老爷给惊的张大了嘴巴,抬起头只知道直挺挺跪在那里,连谢恩都忘了,还是洛明涛恭恭敬敬的代谢老爷接过圣旨,然后磕头谢恩。 太监们自然也不肯因为谢家人的失态而拿腔作势,开玩笑,宫里谁不知道容妃娘娘现在正是得宠之时,就连太后,还不得不让着三分呢。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摆架子。不过洛明涛于这些道道倒是通的,很是恭敬的请太监们去县衙喝茶饮宴。 谢老爷这一路上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只知脚步发飘的时候,想着让夫人扶一把,叫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回头一看,就见谢夫人还不如他呢,他好歹还能大致走在道儿上,谢夫人却是轻飘飘的直往人群里撞,幸得亲家母扶着,再看大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要说大女婿还真是爱妻如命,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男人的尊严,亲自扶着东风慢慢走路,还一边嘱咐她别太激动,当心动了胎气。 待回到县衙中,怎么给太监们打赏,怎么请人家赴宴,怎么送人家礼物和安排带给西风的东西土特产等事,谢家三个人一律都没插手,只由着亲家母和洛明涛张罗安排。一直到了傍晚,那些太监们都走的不见影子了,谢老爷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女婿的袖子问道:“这么说?是咱们家的西风封了娘娘?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她就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儿,还是个商户之女,这……这不可能啊。” 洛明涛笑道:“爹爹,圣旨都下来了,这还能有假吗?你不信?你不信我就把圣旨供在那儿呢,不如再去看看?”说完却听谢夫人道:“不必看了不必看了,这么说,是千真万确封了西风做娘娘的,只是……女婿你也没打听打听,到底咱们西风怎么就成了娘娘呢?难道是因为漂亮?这后宫中都说是天仙下凡的地方儿,咱们西风可也就没有漂亮到那个地步吧?” “娘你说的什么话?妹妹的容貌自然是极美的,只是我想着她那性子,这……这哪能陪王伴驾啊?万一哪天她又任性,再和皇上顶嘴,这……”谢东风到底还是了解妹妹多些,并没有让突如其来的富贵给蒙蔽了心智,她这样一说,连谢家父母也都担心起来。却听亲家母洛氏笑道:“亲家公和亲家母显然是让这消息震住了,都没听那些公公们的话吗?哎哟这要说起来,敢情比书上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还好听呢。”因就将从太监们那里打听来的事:皇上怎么为西风苦心安排,怎么历尽波折封了西风为妃等事绘声绘色讲起来。只把谢家父母听的心一忽儿紧一忽儿松,上上下下起伏了半天,才终于尘埃落定。 当下整个县衙立刻就喜气洋洋起来。封妃啊,皇上的妃子,这一家子也都成了皇亲国戚,那是多大的荣耀?到半下午的时候,上门庆贺的人络绎不绝,都带着价值不菲的礼物,洛明涛这时候也不好太公正廉明的拦着了。因为人家明显不是冲着他这个县太爷来的,而是冲着容妃娘娘来孝敬她父母的,其实也不是盼着能沾什么光,只不过日后在乡里乡亲们之间天南地北的一侃,说当年谢二姑娘封妃的时候,我那也是亲自送过礼物去庆贺的。就这么句话,便不知能赚多少羡慕眼光和赞叹声。人多好面子,费点东西赚这与有荣焉的光彩,你能说什么呢?他洛明涛又不是不近人情的石头。 好不容易一直热闹到宵禁的时候儿。一家五口人聚在一起,洛明涛便道:“我们成日里只担心妹妹在宫中不自在,我在京里接到了你们的信,也急得不行,只是怎么托人打听,也探不到她的下落,以至于让爹娘和夫人悬心到如今。现在都知道了,原来妹妹是去了冷宫,在那里竟做出了一番事业,还结识了皇帝,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妹妹和皇帝于平常之中相知相许,在皇上心中更是难能可贵,日后焉有不爱她之理?只是如今妹妹既然封了妃子,不似宫女那般在宫中熬日子,岳父岳母身为妹妹的生身父母,是一定要进宫谢恩的,也可以顺路见一见妹妹。我心里想着让夫人也去,只是她身怀有孕,我倒真是有些担心。” 不等说完,便听谢东风笑道:“担心什么?这才四个月不到,肚子都没显出来呢,你别拦我,我是一定要去妹妹那里探看的。爹娘也要去,你若不放心,便让婆婆和我一起。婆婆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也没跟着你享多少福,如今好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我说什么也要带着她老人家去见见京城中的繁华。我知道你是公务缠身走不开的,这没什么,你帮我们送封信给当日丐帮的永怀,让他领着几个会功夫的和我们一起,他们武功你都是见识过的,这下子可不就是万无一失了呢?” 洛明涛笑道:“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你是必然要去的。也罢,我这就好好安排下,你们稍安勿躁,总不能抬脚就走吧?”一边说着,见夫人这才开心,他也觉得心里舒畅,又说了几句话,便出去安排了。 说来也巧,谢家这边还没动身,就听清远城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是一个叫闵含烟的女孩儿也封了月嫔。洛明涛便笑道:“这可好,那闵家乃是官宦世家,爹娘夫人和他们正好一起进宫谢恩,又顺路,彼此间还有个照应。”说完却听谢老爷道:“哼,官宦人家,哪里看得起咱们?罢了罢了,咱们走自己的,他们也走他们的吧。” 洛明涛心里知道岳父的恼怒是从何而来,说起来还是那商家父子太不识好歹。见东风嫁给了自己,他们打着的如意算盘落空,那真是一肚子怨愤没处发泄,眼看着和谢家是再攀不上什么亲了。也就露出本来的势利嘴脸,处处逢人就说谢家是商户和土财主,行事如何粗俗礼节如何简陋,连两个女儿都是闺誉败坏之类的话。这些闲言碎语洛明涛也不过就是一笑置之。但谢老爷却深深恼恨在心中。只是想起当日这门亲还是自己给女儿订的,幸亏二女儿从中插了一杠子,这才招了个乘龙快婿,不然的话,岂不是把女儿推到了火坑里?所以嘴上虽不肯说出来打自己的脸,心中却早恨透了商家这种满嘴仁义其实满肚坏水的所谓名门望族。也因此,他也把那闵家当成了这样的人家。 洛明涛却是知道这闵家的名声还是不错的,虽说是名门官宦之家,但绝非商家那些卑鄙无耻之辈,因此到底极力促成了两家人同行。及至在船上,谢夫人谢老爷和闵家的老太爷老夫人说了些话,这才发现人家和那商家根本就好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才放下心怀,两家一起呆了几日,行止间越发亲密起来。 且说西风和闵含烟在宫中,姐妹两个常常一处说话做针线,倒也不愁寂寞。有时聊到父母,便更加思念,说笑着不知他们是否能同船而来,却不知一语成真,那谢家父母和闵家的老太爷老太太正是一起在来路上呢。 这一日中午,西风正和闵含烟在看缎子,讨论着要给年前出世的小宝宝做什么样的衣服,就听一声高唱“皇上……”,后面的“驾到”二字没等喊完就被江晚给掐断了,听他斥道:“平日里没看见小于子都是怎么做的吗?到明漪殿还唱什么?”一边说着,早已走了进来。西风和含烟忙参见圣驾,江晚连忙扶起来,看了那些缎子一眼,笑道:“不是还早着吗?这会儿就预备上了?” “自然是要早预备的。”西风微笑,又问江晚道:“小于子呢?从来都不离你左右的,怎么这会儿却没影了?” 江晚笑道:“朕派他去宣几位老臣进宫了,先生呢?朕要和臣子们商量亲政的事,想请先生出面,那样朕心里就安定多了。“ 话音刚落,便见柳明枫从屋里踱步出来,呵呵笑道:“皇上这又是小孩子脾气了,我在外间的传言中,是已经死了的人,即使那些老臣子都明白真相,又何苦一定要让他们看见我。何况他们心里还不知道多恨我呢,当日为了改革之事,可没少和他们辩论。” 江晚也笑道:“是,朕听说过,先生一个人舌战群儒,最后战到那些老家伙哑口无言。朕只是不明白,既然先生将他们都辩倒了,为什么最后朝政却还是由他们把持着呢?” 柳明枫笑道:“这便是经验教训了,他们虽然辩不过我,却并没有被我折服,心里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先帝也是一样,而我那个时候又太急进,偏偏天下太平盛世,哪里会有人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只是以为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纸上谈兵罢了。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皇上如今大概是要商量亲政之事,我倒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选。” 江晚忙问是谁,西风略一寻思,却已是猜到了。柳明枫见她笑意吟吟,不由得笑道:“哦?西风难道已经猜了出来?不妨说来听听。” 西风也不忸怩,大方笑道:“未必说得对,爹爹听听看。我猜您给皇上找的人选便是那风鸣鹤风侯爷,是也不是?” 柳明枫微笑点头,江晚却愣住了,愕然道:“为什么要找他?我最讨厌这个人,先生你一生坦荡,怎么会喜欢这种专门从事刺杀和情报窥探的小人呢?” 柳明枫摇头叹息,却听西风道:“皇上,即便是小人,也不能说他一无是处。难道您不曾听说过,君子如水小人如油?您固然离不开水。但是您能离得开油吗?让您吃水煮白菜水煮肉片您能吃得下吗?油用的不好,沾在衣服上固然就是一块洗不掉的污迹。但若是用得好,放在菜里也是香喷喷的,对不对?”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3 章 江晚让西风这一番生动比喻也给说笑了,坐下道:“先生听听西风的话,这是看的多明白?朕可不如她。别说,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朕实在不想见那风鸣鹤,倒不如,先生替我接见一下?” 柳明枫苦笑道:“怎么尽说傻话?我是个宦官,如何能替你接见臣子?还是风侯爷?这让风侯爷怎么想?岂不以为你不尊重他?这样吧,你恰巧事情也忙,不如就让西风和风侯爷说一说,想来风侯爷高兴之余,也会体谅的。” 柳明枫这倒不是为西风夺权,而是因为他深知江晚对风鸣鹤的厌恶,让他去说,也许说不到两句,[[]·电子书下载乐园—]反而为两人增添了裂隙,倒不如让西风和风鸣鹤好好说说,这时候江晚亲政在即,老侯爷高兴之余,也会体谅皇帝事多烦乱的。 于是第二天,风鸣鹤便应诏进宫,西风亲自在明漪殿接见他,柳明枫只是以作陪的身份留在屋里,含烟自然是早早的避开了。 那风鸣鹤见接见自己的是容妃娘娘,而不是皇帝,也不由得一愣,却见西风款款起身,亲自从宫女手中接过香茶放到他面前,一边笑道:“皇上这些日子为亲政做准备,着实忙乱了一些。偏偏要借助于侯爷的事又是不能耽搁,因此托了我来和侯爷说一下。皇上说了,侯爷不比其他臣子,是和家人一样的,这件事情,便由我代他办理,也无不妥。侯爷以为呢?” 风鸣鹤是什么人,心里明镜儿似的,这是皇上还不待见自己啊。只不过他被冷落了这么多年,如今皇上不管是托西风也好还是怎样也好,总是没把他忘到脑门后去,这就不错了。因此老侯爷只能点头笑道:“容妃娘娘说的不错,但不知要老臣如何效力?”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皇上……真的要亲政么?” “自然是真的,这还有假吗?这几天,正式的诏书就会下来。”西风微笑,却见柳明枫面色戚然,不由得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暗道是了,爹爹也算是前朝旧臣,他亲眼看到那时达天卫的无限风光,如今风老侯爷却落魄到连皇上是否亲政也要亲口询问自己。可见这达天卫已经没落到了什么地步,他说过这个风侯爷为人还是不错的,因此怎能不感伤呢? 一面想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道:“侯爷是达天卫的大卫官,达天卫的性质,也不用本宫多说。眼下皇上亲政在即,这后宫和朝堂上看似平静,但难免没有一些不甘心的在从中搅动风云,皇上想来想去,觉得要做到防范万一,还是要靠侯爷出手。” 风鸣鹤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激动道:“这……这么说,皇上是要重新……重新恢复达天卫的作用么?” 西风笑道:“一口气不能吃下个胖子,咱们慢慢来。本宫也和皇上说过,亲政之初,倒不好弄出太大的动静,因此侯爷看看只选着几个亲信,暗中调查一番,务必要好好保密,等到将来皇上的位子渐渐稳固了,要用到侯爷的地方自然就多了,那时达天卫恢复往日荣光,岂不是举手之劳么?” 风鸣鹤直点头道:“明白,老臣明白,老臣这就去办。娘娘放心,这件事,除了你我和柳先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老臣来的时候,也注意隐匿行踪了。” 谢西风忙笑道:“侯爷果然是个玲珑心肝,难怪先帝那样的器重您,既如此,我就把皇上和社稷的安危尽托付给您了。” 风鸣鹤站起身一抱拳,肃容道:“娘娘放心,粉身碎骨,也定不辱使命。”言罢告辞而去。这里柳明枫叹道:“难得他这几年被冷落在家,对皇上却还是这样的热心。先皇看人的眼光,其实是不错的。” 西风笑道:“可不是,这样一来,也不用怕太后党很捣鬼了。爹爹就是有眼光。” 柳明枫哼了一声道:“不用拍我的马屁,即使我不说,你也会想到这个人。那天你关于水和油的那个比喻,真是非常有趣,细想想又很有道理,将来你若能帮帮皇帝,他也就不至于畏惧政事了。” 西风吐了吐舌头,心想真是不好意思,那个关于水和油的比喻我是盗用了《康熙王朝》里的啊。她还记得这个是少年康熙皇帝对苏茉儿说的话,是用来比喻伍次友和明珠的。暗道果然每一个穿越的家伙都会情不自禁的当一把文字大盗吗? “爹爹,我为什么要辅助皇上打理政事呢?我又不想做武则天,后宫争斗已经够让我烦乱了,如今皇上就要亲政,我想也该和那些嫔妃姐妹们好好联络下感情,尤其是那位喜嫔娘娘。哪里有时间去帮他?倒是爹爹身具大才,何不趁此时机辅佐皇帝,将您那些构思慢慢实现呢?” 柳明枫笑笑没说话,知道西风打定了主意很难改变。不过这也无妨,将来时机一到,还怕她不上贼船吗?至于自己,在幕后辅佐他们是可以的,却是万万不能露出形迹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啊,我终于把文章发上来了 昨天中午看留言的时候,文下只有两三个骂女主的,还有一个因为我很尊重的回答他的问题而来质疑我的智商,说我看不出她是反讽的。那一刻忽然就崩溃了,趴在电脑前大哭不已。然后我告诉群里的人,说我写完为妃作歹和金粉世家同人后就再也不写文了,看得人这么少,写情节这么费劲,赚那么点钱还不够吃饭的,用这个来养家是多么可笑的事情。于是被群里的人和一个读者善良的安抚了半天,才觉得心情平静下来。 当然,今早看到大家的留言后,已经打消了那个冲动下的念头,不管怎么样,即使赚钱很少,好歹这也是自己爱好的事业。 之所以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博同情什么的。而是只想和那些动辄就大肆辱骂批评的读者说:作者写三千字要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要铺排各式各样的伏笔和情节,这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你们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看不支持。但是面对一个文,它没有疯狂灌水赚黑心钱,也没有文笔苍白到让你看不懂,情节也不是狗屁不通的。这样的文,你们凭什么仅仅因为它不符合你们脑子中的设定和自私就去肆无忌惮的辱骂它否定它?你们知道你们骂那么两三句,或许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可是会让作者哭一个小时,你们凭什么这样伤害人?发现文不对你口味了,尽管弃文走人就好,没人哭着求你留下来。文多得是,总有你好的那一口,实在没有自己写,你自己尝尝写文的滋味,便知道一个作者是多么不容易了。 发完牢骚,忽然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白说,那些连结论都不看就私自给女主定下了圣母帽子的读者,其本性想来也是极度自私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又怎么会因为恶言伤害到别人就默默退走呢?好像别人都要围着她的念头转,必须要写出她想看的情节才行。我还是那句话,凭什么?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吵架和争执的人,但是有些读者的话,实在太过分,让我这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即使明知道说也没用,还是忍不住。好了,宣泄完了,继续更文 第七十章 父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忽见闵含烟走出来,对西风笑道:“姐姐,我在屋里绣了半日的花,有些无聊了。上次和姐姐去冷宫,吃的那个新鲜果子滋味很好,我有心再去摘几个,怕姐姐没时间,是否能派个你这里以前呆在冷宫的宫女和我一起走一趟?” 柳明枫笑道:“你想吃果子?何必自己去摘,让碧草和桂花她们去一趟也就是了。” 闵含烟笑道:“我想着出去散散心,西风姐说过,怀着宝宝要常常出去开阔视野,心情好宝宝才会健康。”她抚摸着肚子,低头羞笑,完全是一派大家闺秀的娴雅,与西风的大气截然不同。 西风也笑道:“是啊爹爹,你再有才,这些事情也不通的。含烟身子这样瘦弱,正该多走走,锻炼□体,将来才有力气生孩子。何况现在都几个月了,只是走走的话,也不会出什么事。正好我也想回冷宫看看,爹爹去不去?不如咱们一起吧?” 柳明枫笑道:“我前儿才回去了一趟,那些作物长的真是好,看小秦子他们也挺自得其乐的。你们两个去吧,我这几日晚上都没睡好,就在这里歇一会儿。” 西风忙道:“好端端怎么又睡不好了呢?要不要叫个御医来看看?” 柳明枫笑道:“正经去你们的,不过是夜长失眠多梦而已,请什么御医?”说完便施施然向后殿自己的房间走去。 闵含烟看着他的背影,叹气道:“柳先生太可怜了,若当初不进宫,怕现在早已成为天下人人敬仰的大贤者大学问家,偏偏……唉,可知造化弄人,实在是无从预料。” 西风这时已经指派好了几个太监宫女随自己和含烟一起去冷宫,因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命运这东西,你拿它没办法的,爹爹现在还算好,可知他刚刚经历那些惨事的时候,却是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还不知道多难受呢。” 一路说着话,就来到了冷宫。正值初秋,冷宫后院里许多果子都成熟了,留下的小秦子和宫女们见二人过来,都十分高兴,忙着奉茶捧果子,又问西风现在的情况,其他姐妹如何?听的西风哭笑不得,一边喝茶一边道:“她们又不是没回来过,前儿爹爹不是才过来了吗?我也不过是这半个月有些忙,所以就没来,瞧你们拿出的这幅样子,放心,忘不了你们。”一边说着,看到桌上的桃子,不由得笑道:“这个时候儿还有桃子?真真难得了,含烟你来尝尝,要好吃,我们便都卷回去,不然留了也是给他们吃。” 小秦子嘻嘻笑道:“这是奴才藏在地窖里的,因为那里靠着井,所以温度凉,不然哪能搁到这个时候儿?月嫔娘娘想吃什么果子?您说一声,我这就去摘过来。”说完含烟笑道:“这个倒不用了,我们自己去摘,还有趣味。” 留守在冷宫里的青萍和芭蕉忙上前笑道:“这可使不得,别说娘娘现在是有了身子的人,便是没有,这会儿也不敢让娘娘去摘,那些树上都有一种叫毛狗子的虫子,让它蛰一下,疼两三天呢。便是咱们,这会儿去摘果子也要把自己包的严实些。” 含烟诧异道:“毛狗子?那是什么东西?从没听说过,只知道蜜蜂蝎子蜇人,因何这虫子也蜇人呢?”话音未落就听西风笑道:“真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连这个都不知道,许是在家里时,你爷爷奶奶疼爱你,从不让你去那些树下玩儿吧?我在家就不这样,因为淘气,小时候也不知道被蛰过多少回,可疼呢。” 因说着话的时候儿,含烟见小秦子和几个宫女“全副武装”的往后院里奔,她也便好奇,起身道:“我跟过去看看,不亲自动手,姐姐先在这里坐着吧。让碧草陪着我就够了。”说完兴致盎然的走了出去看打果子了。这里西风问了青萍芭蕉几句冷宫里生活,知道一切如常,又看了看那些简单账目,方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却见屋外时不时便有几个人影晃过去,她抬起头奇怪道:“怎么都不进来,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难道我当了娘娘,就变成老虎了吗?皇上金口玉牙圣旨里说过的,我可还是这冷宫里的典正。”一语未完,青萍和芭蕉已经笑起来,回头道:“没听见娘娘的话吗?都进来吧,明明之前胆子也不小,这会儿怎么又畏缩起来?” 话音落,便见几个宫人慢慢走进来,先给西风行了礼,西风忙扶起她们,呵呵笑道:“原来是你们,怎么?从我走了后,这里的伙食没变吧?” “没有没有。”几名宫人都连忙摇头,兴致勃勃的说起了每天下地种田吃饭绣花做衣服之类的琐事,不等说完就被青萍打断,听她笑道:“你们就不要说这些了,刚刚我们还和娘娘汇报过了呢。说说你们的正经话,到底过来是干什么的?要是报告这里情况,用得着你们吗?” 宫人们都嘻嘻笑起来,然后互相看了几眼,才由一个中年美妇开了话头。西风认得这个宫人,记得她是先帝时的荣嫔,当年也曾受过宠爱的。见她往前挪了挪,坐在自己面前,西风心里便有些明白,却也不开口。果然,就听这荣嫔道:“娘娘是菩萨心肠,这些咱们都知道的,不然当日也不可能对我们这些冷宫里的可怜人伸出援手,这才让咱们过上了如今的日子。就拿去年冬天说吧,这若是往常,不知道还要抬出去多少具冻死的尸体,可去年竟一个死人也没有,这可不是娘娘宅心仁厚,才让咱们有了这个好结果呢?只是有一点,我憋在心里好几天,总想着和娘娘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这后宫之中啊,是容不得半点儿慈悲心的。你但凡有了慈悲心肠,下场也就离来这儿不远了。娘娘是个聪明人,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透的是吧?” 西风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月嫔娘娘吧?” 荣嫔低头笑道:“是。刚刚远远看了一眼,觉着月嫔娘娘的确美貌,倒也不是个刻薄相貌。只是娘娘,咱们这些人都是托赖你的福才有今天,终究和月嫔娘娘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说起来,自然希望你好。这话里还有个私心,娘娘好了,这冷宫也就坏不到哪里去不是?所以于公于私,咱们都只有心向着娘娘的道理。我听说,那月嫔娘娘是您的老乡,当日被错拿了时,眼看要被折磨死,还是您救下的,所以她感恩戴德,要留在明漪殿里伺候您。这……唉!怎么说好呢?我们就怕娘娘心地太善良,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西风笑道:“你们的苦心我明白,也知道是为我好,放心吧,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也深知后宫斗争的残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烂好心去出头救下含烟。实在是我了解她的性子,不忍见她无辜惨死,这才尽力而为罢了。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救了自己,她肚子里若怀的不是龙种,我便有千般手段,也救不了她啊。” 另一个从前的誉嫔就道:“娘娘,春贵妃不肯过来,然而平日里我们说话,她也是十分为娘娘担心的。她说过,女人,尤其是怀了龙种的女人,她即便是一只羊,可能也随时会变成一只狼。娘娘请想,那月嫔娘娘可是个倾国倾城之貌,她又是这后宫中第一个怀了龙种的。有了这两样资本,你怎么就敢说她不起异心?倒不如早早防范些,让她搬出去。想来她没什么根基,又没了您的庇护,又有其他嫔妃虎视眈眈,也就不敢再做什么惹眼的事情引起皇上注目了。” 西风站起身,微笑道:“现在让含烟独居到别的宫殿里,可不是就把她送到了刀尖上吗?我知道大家为我好,也盼着我好,这些情我心里都领了。只是告诉你们一句话,这些事情,我心里自有计较的。若是能姐妹和睦一直到老,自然是最好,然而若真是落了那宫斗的俗套,因为不甘心有资本就和我反目成仇,我也不会顾念情谊坐以待毙,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从前的事,虽然我是菩萨心肠,但是对于我的对手,我也从不排斥使用一些修罗手段的。”说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掠过了喜嫔的模样,一颗心瞬间就冷硬下来,纤纤玉手也握成了拳头。 宫人们见她都这样说了,自然是不好再劝。荣嫔忙打圆场笑道:“虽说天家无亲情,然而皇上对娘娘真是一往情深,这可不就破了旧日的例吗?怎么敢保这皇宫里日后就不会有一对和睦到头的姐妹呢?我们只是担心娘娘太过仁厚,别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如今听娘娘这样说,自然就放心了。春贵妃也说过,娘娘可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呢。” 西风点点头,见那些宫人都出去了,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对青萍道:“我去茉莉坟前看看,你们不用跟着我了。”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4 章 芭蕉忙拉住了她,轻声道:“西风姐,这是何苦呢?每一次见,你就忍不住伤心。茉莉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要牵挂着你,再耽误了投胎,这不是好心反而办了坏事吗?叫我们说,西风姐将这件事便放下吧,宫里这种事,其实是稀松平常的。”因为西风又提到茉莉,所以她也刻意用了旧日称呼。 却听西风淡淡道:“茉莉不怕耽误投胎,她死的太冤,心里这股怨气不平,怎能甘心投胎?必要我替她报了这份仇,她才能心无挂碍的去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你们不必多说,该怎么做,我心里已经有数。想来都到了这个时候儿,她们也未必还能隐忍得住了。”说完,也不管两个宫女听的一头雾水,便慢慢走了出去。 葬了茉莉的这棵杏树,是整个后院中最茂盛的。西风静静站立在那座坟前,她还记得今年春天的时候,那满树杏花开的最好,一簇簇一丛丛的灿若云霞。而也就是在花落如雨的时节,茉莉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冰冷的尸体随着落花被一起埋葬在地下,永远长眠。 “姐姐怎么了?”身后响起含烟的声音,西风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抬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轻声道:“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刚刚我还看见你在那边看宫人们打枣子呢。” 含烟道:“我看见姐姐过来,心里好奇,也就跟了过来。才看见这里竟然有座墓碑,看这上面的供品还是新鲜的,这满树的杏子也都没人摘,倒好像是特意供着这坟墓主人似的。姐姐,这墓里到底埋着谁?姐姐为何如此伤心?” 西风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这墓里,埋着的是另一个我,若是没有墓里的人,今日长眠此地的,便是我了。含烟,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时时扎着我的一根刺。也许,这根刺这辈子都在我心里生了根,是拔不掉的。” 含烟听的眉头深锁,有心再问问,却又不敢。忽见西风转过头道:“行了,你别多问,这个事情,我日后自会告诉你。现在却是不行,你还怀着孩子呢,听不得这样悲伤的往事。”说完便轻轻推她离开。含烟无奈,又不敢忤逆西风,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视线往墓碑飘去,却见那上面赫然刻着六个朱红大字:“亲妹茉莉之墓。” “茉莉,你是不是等的很心急?想着为什么姐姐到现在还没有动作?还没替你报仇?你是不是已经等不及了?傻孩子不要急,你再等等。姐姐早就制定好了计划,只是为了不落痕迹,所以不能主动来实施罢了。但是快了,很快的,这计划就会开启了,你就再耐心的等一等好吗?姐姐在你的灵前发过誓,害你的人,包括喜姘,包括那个叫小豆子的太监,包括把你的身份泄露给喜姘知道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一个都不会留下的。只是你这傻孩子,他日九泉之下见了那小豆子,千万莫要在为他的花言巧语所迷了……” 西风在茉莉的坟前时而泪流不止,时而阴森冷笑,就那么呆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擦干眼泪走回来,只见含烟碧草和其他的太监宫女都准备好了,就等她回来,便要起驾回明漪殿。 含烟偷觑着西风的面色,见她除了眼睛稍微红一些,面上隐有泪痕外,并无一丝一毫的哀戚之态,真想不到刚刚她会在那坟前哭了半个时辰。又见宫女们早已捧上洗漱用品,让她仔细梳洗了后重新妆扮,显然都是熟悉了这套流程。她不由得对那个茉莉更加好奇了,只是虽不明细情,心里也知道必然是关系到后宫倾轧之类的的事情。 因两人便慢慢往回走,两女都是美艳非凡,如今并肩迤逦而行,真正是让御花园里的百花都失了颜色。 行至一处假山石前,含烟便笑道:“那假山石后恰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个爱晚亭,是极高的所在,却是没几个人上去过,不如姐姐今日和妹妹一起上去领略下秋日风光,可好?”一句话说的西风也是兴致勃勃,点头道:“这有什么不好?秋日天高云淡,正适合登高望远,咱们这就过去。” 一边说着,已经转过了假山,果然就见一座小山似是平地而起,山上一座雕梁画栋的亭子。西风笑道:“虽说是借地势而成,终究为人力所为,失去了天然意趣,倒露出雕琢痕迹来。不过既是登高望远,却也用不着品评这些了。”因携着含烟的手向岔路上走去,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身后环佩叮当,忍不住回头一看,见一个容颜倾城的女子正款款而行,见她们回头,也便驻足笑道:“可是容妃妹妹和月嫔妹妹?今儿倒真是巧了,竟在这里遇上你们。” 西风心里一动,便转了身子微笑道:“原来是仪妃姐姐,早听说姐姐风华绝代,只是以前事多忙乱,一直未得亲近,不想竟然能在这里巧遇,如今这里近看,果然姐姐的美貌是名符其实,如何?姐姐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随便走走罢了。”仪妃便走过来,看了看不远处的爱晚亭,微笑道:“两位妹妹好兴致,可是要去亭子上?叫我说,月嫔妹妹肚子这样大了,那台阶又不少,有了闪失可不是玩笑的,还是别去了罢,两位妹妹若是想玩,我宫里院子倒有些海棠芭蕉等,因有人打理着,倒也是极出色的,不如随我过去坐坐?一来解解烦闷,二来也显得咱们姐妹亲热,皇上太后知道了,岂不高兴?妹妹们意下如何?” 含烟只拿眼看着西风,等她示下,原以为西风和宫中妃嫔鲜少往来,定会遗世独立断然拒绝。却没想到西风也竟笑着道:“刚刚是我考虑不周呢,可不是,含烟这个样子如何上得爱晚亭?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既蒙盛情,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便对旁边的碧草道:“扶好娘娘,咱们就去长欢殿吧。” 第七十一章 仪妃也没想到西风这么好说话,稍微愣了一下,面上便现出欢喜神情,一边和西风并肩走着一边道:“从妹妹进宫后,因为皇上宠爱,妹妹又只和皇后亲近,因人人都说妹妹是有些孤傲的。弄得我即使有心亲近妹妹,却也不太敢过去。须知这后宫之中言语如刀,她们不说我们后宫嫔妃应该亲如一家,反而总说成了别有用心。好像谁往面前凑着多说了一句话,就不知道是有多少算计似的,因着这些原因,我倒也不好往妹妹那里走动,妹妹可千万不要以为我也是个不近人情的。” 谢西风忙笑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会如此认为?刚刚姐姐说我孤傲,其实这也是冤枉了的。只因为我和太后的关系,不忍心连累姐姐们,生怕你们被迁怒。你们是知道的,我刚封妃就得罪了太后娘娘,她看我,怕是比眼中钉肉中刺还要可恨,不然哪里会亲自驾临冷宫,就为了杖毙我呢?我若在这情况下还往姐姐们的宫殿去,岂不是让太后对你们也心有不喜?皇后那个人姐姐也知道,万事不上心的一个人,连皇上太后也拿不到她什么错处,况她毕竟是六宫之首凤印在身,因此我才敢过去走动几趟。从这里姐姐便该知道,我这人啊,虽是嘴直心快,肚肠又不会拐弯,其实也是极喜欢热闹的,不然我就该连皇后也不去打扰,偏偏又忍不住,又不敢去打扰你们……” 不等说完,仪妃便喜的一把拉住了她,笑道:“如此说来,咱们这倒是没把话说开了。其实太后娘娘这人也是嘴硬心软,之前只顾着维护皇上的尊严,如今妹妹成了妃子,又在皇上面前正得宠,太后又怎么会和妹妹过不去呢?我心里倒是知道的,素日里有几个姐妹,提起你也都是盛赞不绝,不必说别的,便是月嫔妹妹这件事,不是我说,若摊上了别人,哪里肯管一星半点儿?躲避都怕来不及呢。偏偏妹妹古道热肠,就挺身而出了。这份勇气和善良,宫中姐妹们哪个不赞叹?就连喜嫔,说起你来虽不情愿,却也是不得不服呢。” 西风冷笑道:“姐姐说到喜嫔,我倒是想起来了,宫中姐妹我都是一心看待,也如对含烟一般,将你们当做自家姐妹,唯独这位喜嫔娘娘,我可是不敢高攀。当日她不由分说就杖毙了我冷宫的侍女,又差点儿将我也杖毙当下,姐姐倒是说说这个理,这样的仇,我还有必要去迁就她吗?因此我和姐姐还有其他姐妹,人人都可以亲热,至于喜嫔娘娘,就算了吧。” 仪妃笑道:“是吗?原来妹妹和喜嫔还有这样的过节?我却不知道。如此说来,倒是喜嫔妹妹莽撞了,这也没什么,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也许日后这里的误会散开了,也就是云开见月,妹妹倒不必过于介怀。” 西风哼了一声道:“哪里有什么误会?罢了,和姐姐说这些事情做什么,你又不知道前因后果,咱们还是赶紧去你院子里看那些景致要紧。”一边说着,就来到了长欢殿,果见院落精致林木葱茏,十几个宫女太监在其中往来穿梭,看见她们,忙都行跪拜之礼。 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仪妃便笑道:“虽说院落里有些可看的东西,但终究太小了,看时间长了也就腻味,恰好两位妹妹在此,不如我再差太监们去叫几个人来,咱们斗牌说笑可好?” 西风笑道:“我出来的时候不短,今儿便罢了吧。只是姐姐说的话我可记下了,他日若有闲暇,三缺一的时候尽管去叫我,但凡我有时间,再没有不过来的道理。”说完便起身告辞,含烟也忙站起来,小心的向仪妃说了告退的话,才随着西风一起走出来。 回明漪殿的路上,见西风眉梢眼角尽是喜意,含烟不由得奇怪,轻声道:“姐姐时常说后宫争斗的险恶,您又是个直性子的人,妹妹还以为你不会喜欢和这些嫔妃们聚在一起,每日里勾心斗角,连说话都要绕七八道的弯子。怎么看如今姐姐又对仪妃娘娘这么好,可是我猜错了,姐姐原来喜欢热闹吗?” 西风笑道:“傻妹妹,后宫残酷,难道你躲起来就不残酷了吗?我也并非怕这些争斗,只是懒得和她们玩这些罢了。只不过如今既然找上门来,倒也不妨虚与委蛇一番,也算是给素日里的烦闷添点调剂。”说完又拉起含烟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心中自有打算的,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让你受害。” 含烟笑道:“我有姐姐护着,怕什么?就是……就是看着她们表面上说的好亲热,想到可能回头就会在背后给你一刀,所以……所以总觉得不习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难为姐姐怎么倒应付的这么自然轻松,妹妹看着您和仪妃娘娘,竟着实亲热似的。” 西风哈哈笑道:“傻妹妹,你这演技啊,实在是不及格,没事儿,多练几次就好了。”话音落,已经进了明漪殿,她便笑道:“你走了这半日,回屋歇歇吧,我把果子给爹爹送去几个。” 含烟答应了一声,这里西风送果子去给柳明枫,进得屋来,见他正斜倚在榻上看书,大概是中午觉得有些炎热,因此洗了头发,这会儿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还兀自滴着水珠。 西风在门口看了这幅情景,心中再次感叹,暗道难怪先帝对爹爹念念不忘,只看这股风华,就连刚刚那着实称得上容貌倾国的仪妃,还未必比得上呢。刚想到此处,就见柳明枫抬起头向这边看了一眼,笑骂道:“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还不进来。我刚刚有些热,所以洗了头发,这会儿要晾干,不下去接娘娘的大驾了。” 西风连忙走过来,嘻嘻笑道:“爹爹说哪里的话?女儿可不敢劳您大驾。”说完走进来,将果子放在桌上,一边问道:“鲁叔叔呢?怎么不在这里?” 柳明枫道:“他去找何统领说话了。自从出了冷宫,他也不像从前那般孤单了,这可真是大好事。是了,你怎么去了这半日?是不是又去茉莉那孩子的坟前呆着了?唉,你一直都是这样,一去就要伤心半天,对身体也不好。茉莉地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今儿没站很长时间,含烟在那里,我也要照顾她的身子。只是回来时遇见了仪妃娘娘,拉着我们去长欢殿里,说了半日的话,这才回来晚了。”西风淡淡的说着,一边就为柳明枫削了个甜苹果递给他。 柳明枫接过苹果,细长的剑眉皱在一起,锐利的视线如刀,似乎能看到西风的心底深处。 “西风,是不是你要动手了?不然你可不像是会应付仪妃的人。”他在苹果上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流出来。心中却稍稍有些发寒,暗道自己这个干女儿还真有点忍劲儿,从封了容妃后,便没听她在自己面前提过喜嫔,原本以为她骤然富贵,不想冒险了。却没想到她隐忍了这么多时候,只是不愿意主动去找那些妃嫔,唯恐惹起她们的疑心。 “是的爹爹,女儿自然要动手。”在柳明枫面前,西风也不想隐瞒什么,只是淡淡的语调越发森寒:“女儿忍了这些日子,苦心的计划筹谋了一切,又怎么肯功亏一篑呢?现如今皇上即将亲政,太后眼看要大权旁落,女儿算着这些日子该有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橄榄枝了,只不过没想到今儿正巧赶上,如此正好,就让我慢慢来,总有一天,我要让喜嫔娘娘也尝一尝被陷害杖毙的滋味。” 柳明枫点点头:“只要不是危及到你自身,你尽管去做吧。”他并不觉得西风对付喜嫔有什么不对,他对西风过去在民间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深知这个女儿是个菩萨心肠和修罗手段的人。做她的亲人和朋友,就一定很幸福,因为她是可以舍了性命一般的护着你,但是做她的敌人,就有点倒霉了。 “就知道爹爹最了解我了。”西风抱住柳明枫的胳膊摇着,却被柳明枫在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听他笑骂道:“都是做娘娘的人了,还在我面前做出这副小女儿的撒娇样子,也不怕人看见了笑话。” “谁爱笑话就笑话呗。”西风干脆把头埋在柳明枫的胳膊上,忽听外面小墩子的声音道:“娘娘,风侯爷求见,说是有紧急的事情向您禀报。” 西风“嗖”一下坐直了身子,脸上的小女孩儿娇态立刻散去的干干净净,柳明枫不禁好笑。不过这时候却是正事要紧,于是正色道:“行了,你去接见侯爷吧,他说有紧急事情禀报,这事情就必然不会小到哪里去。” 西风答应一声,辞别了柳明枫便来到正厅,只见风鸣鹤面色凝重的坐在那里 “风侯爷这么急来找本宫,可是上次本宫托您的事情查到了什么眉目吗?”西风端坐在椅子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又变成艳光四射不怒自威的容妃娘娘了。 “回禀娘娘,老臣有负娘娘所托,因为达天卫这几年形同虚设,卫所的许多人才都已另谋出路。所以这一次老臣竭尽全力,也只是查到了最近太后党与皇上身边的那几个道士过从甚密,老臣想,太后表面上对皇上的亲政持支持态度,然而难保她不暗地里做一些小动作,只是他们到底密议了些什么,这个实在无从得知。昨日皇上昭告天下,已经定于十日后行亲政大典,老臣深恐事态紧急人手不足,因此特来请娘娘示下。也望娘娘能够转告皇上,让他早做防范,刚刚老臣求见皇上之时,还听大内总管于公公说皇上正在接见道士王全和方紫华。恕老臣直言,这些道士名为修道,实则贪财好色,欲壑难填,有此奸人在皇上身侧,为祸不小。” 谢西风眼睛一亮,站起身道:“侯爷所言,真是句句至理名言,方士之祸古来有之,且为祸大时,山河失色民不聊生,本宫也时常劝皇上远离这些道士,然而皇上心中深信他们,非一朝一夕便能奏效,还要慢慢警醒徐徐图之,时机到时,在皇上面前揭发出他们的种种诡计手段,方能将这些祸害连根拔起。” 风鸣鹤呆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自己这在皇帝心中是大逆不道,不敬上天不敬三清的言论竟然在西风这里找到了共鸣,老头儿的一腔血立刻热起来了,对西风的好感大幅度提升,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戒备,这会子却已经露出笑容,点头折服道:“娘娘一言,如醍醐灌顶,老臣受教了,日后若有需要老臣之处,尽管直言。” 谢西风也笑道:“到时少不得要麻烦侯爷,只是在此之前,达天卫却不能这般没落下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本宫还是懂的。” 风鸣鹤一听,这分明是娘娘暗示自己要让达天卫恢复往日风光啊,心中喜悦的同时,却又有些疑惑,有点不信西风能有这样巨大的能量,又有些担心此女如此网络羽翼,将来对皇上不利。西风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笑道:“王爷不必担心,皇上与我,不仅仅只是恩宠那样简单,我们是在乞巧殿的神明前发过誓言的,要生死相随白首同心。更何况,将来达天卫运转正常,侯爷依然是大卫官,该怎样做,又岂是我一个小小妃嫔可以指挥动的?” 风鸣鹤心中戒备被西风直截了当的点出来,不由得老脸一红,连忙抱拳道:“娘娘言重了,老臣怎会有这种诛心之论?”因又说了两句,便连忙告退。 西风这里忍不住笑着自语道:“老家伙,又想我替你办事儿,又怕我夺了皇帝的权,你把我谢西风想成什么人了?”话音落,却见柳明枫缓缓踱出来,笑道:“风老侯爷虽与先帝是君臣之别,实则情同骨肉,皇帝便是他的子侄一般,即便在民间,夫弱妻强,也会令族中长辈担心,何况这是皇宫?其实风老侯爷能有这一份赤子之心,已经十分难得了。”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5 章 谢西风笑道:“爹爹放心,我心里明白,不会真的抱怨他。”想了想又吩咐香桔道:“你让小墩子去请小于子过来,我有话问他。” 香桔答应一声出去了,这里柳明枫皱眉道:“你想告诉皇上这件事吗?会不会太心急了些?” 西风笑道:“自然不会和他说,以他的性子,他只会以为侯爷是风声鹤唳,说不定心中还觉着是因为侯爷不喜欢道士,所以陷害他们呢。但今天侯爷既然去求见过他,又被拒绝了,他心里也一定会画个魂儿,所以我只打算在他面前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假装也没有重视,皇上自然也就不会对咱们疑心,等事情临头,他再想想今日这句话,可就不是轻描淡写的分量了。到那时,即便我们不提,皇上自己就会在心中为那些方士埋一颗怀疑的种子,然后我们慢慢等着,等那种子发芽,开花,壮大,就是时机了。” 柳明枫摇头笑道:“你这个鬼灵精啊,亏你沉得住气。我先前还有些为你担心,如今才知,那实在是杞人忧天。” 父女两个又闲谈了一会儿,小于子就过来了。柳明枫先避到了隔断内,西风这里喝着茶,对小于子道:“听说皇上今儿见了几位道长和仙师,这会儿可还是在修炼吗?” 小于子心里叫苦,知道江晚对西风是又敬又爱的,为了对方,现在连修炼都不是那么勤恳了,谁知怎么今儿才捡起来,就又让这位姑奶奶知道了呢?却也不敢不答,只好笑道:“回娘娘的话,皇上这会儿是在和几位道长说话,却没有修炼,那修炼起来,就要三天两日的,皇上早上还说中午要来明漪殿用膳呢,娘娘这是听谁嚼的舌头根子?” “风侯爷过来找本宫回话,闲谈间提起的,怎么这也是嚼舌头根子吗?”西风淡淡挑起丹凤眼,那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锐利,吓的小于子打了个哆嗦,心想真倒霉,谁知竟然是那多管闲事的老侯爷说的。这里刚要陪笑着再说几句话,就听西风道:“罢了,皇上喜欢修炼我是知道的,没有个总拦着他的道理,我只问你,那些丹药,皇上曾说过,他二十岁后就可以服用了,现在开始服了吗?” “没……没有,绝对没有,奴才敢用脑袋担保,不信娘娘去查,丹药都在那儿放着呢。”小于子郑重保证,心中知道这位娘娘最厌烦的就是丹药,连江晚那样渴望修道有成的人,至今也不敢服丹,不然西风是真会和他翻脸的。往日小于子伺候在侧,也知道西风曾经说过多少例盼着成仙结果服丹暴亡的故事儿,江晚感念她是心系自己的安危,所以从不责怪,更不敢擅自服用丹药。 西风点点头:“这便好。是了,昨儿的亲政诏书已经下了,朝臣们今儿是什么反应啊?有没有难为皇上?” “没有没有,大家都赞同的很呢。”小于子嘻嘻笑着道:“大臣们都可高兴了,直说皇上亲政之后,必然是宏图大展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不等说完,就听西风道:“行了,谁听这些歌功颂德的?既是没人反对,本宫也就放心了。” 第七十二章 “是了,说起来还有个巧事儿。”小于子见西风态度平和,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呵呵笑道:“皇上今儿早朝过后,吏部递上了一些候补官员的名单。有一个叫沈明阁的,皇上说好像是柳先生的好朋友……”话音未落,就听里间茶杯微微响了一下,他心知是柳明枫在里间呢,不敢耽搁,顿了一下便接着道:“那时候皇上住在柳先生的宫殿内,经常听他提到这个官员,因此这一回他回京述职候补,皇上就想把他留在京中。” 西风点头道:“沈明阁?我却是半点不知这个人,也罢,等下去问问爹爹,好了,你回去吧,皇上这些日子定然劳累,小心伺候着些。”话音落,小于子如梦大赦般的退了出去,这里西风就推门进去,只见茶水洒了一桌,柳明枫正用抹布在那里擦拭着。 “爹爹,这个沈明阁,看来是你的知己好友吧?莫非正是应了刚搬进明漪殿时的那一卦?”西风上来接过抹布,将茶水擦干净,一边笑问道。 “嗯,算是吧,那时候他是新科状元,我却因为服侍在先皇身边,已经做了官,所以没有参加科举。后来和他有几面之缘,这人可不是一个书呆子,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赞同我的观点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赞同是发自内心还是敷衍,但是在当时,我的确是把他引为知己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应了爹爹的那一卦。”西风在椅子上坐下,皱着眉头道:“只是,要怎么才能让爹爹再和他见一面呢?”话音刚落,就见柳明枫吓的差点儿失手打了茶杯,看着西风正色道:“胡说什么?谁说我还会见他?他早已以为我死了,就让他这样认为下去吧。难道你要把我没死这个消息弄的天下皆知吗?那置先帝于何地?” 谢西风知道柳明枫对先皇还是有一份知遇之情,但也有恨意,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怕自己将来因为这件事和江晚生了嫌隙,因此也就不再多言。父女两个转移了别的话题,刚说了几句,就听见外面有人“咕咚咕咚”的跑进来,西风笑道:“这是哪个猴儿呢?怎么不知规矩就闯进来了,必然是小墩子,恃宠生骄的东西。” 一边笑骂着,就站起身来,却见果然是小墩子抢进来,满面的笑容大叫道:“西风姐,西风姐,天大的好消息,刚才侯公公派人来说,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已经到了京城,如今正住在驿馆内,等着宣召觐见呢。只是怕皇上太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少不得要西风姐您亲自去请旨。” 谢西风一下子就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拉着小墩子道:“你……你给我好好说说,是……真是我爹娘来了吗?他们……他们现在住在驿馆内?还……还有谁来了?我姐姐姐夫没来么?”说完却听小墩子笑道:“侯公公没细说,只说老太爷老夫人和大小姐过来了,但是姑老爷好像没过来,这也难怪,他是一城县令,哪儿能脱得开身呢?” 西风脸上满是喜悦面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姐夫是万万脱不开身的,没想到姐姐竟然也来了,想来大概还有别人,只是传讯的人不及细说罢了。”说完高兴的在地上走来走去,须臾间又停了脚步,抹着眼睛道:“原来这当皇上的嫔妃,还是有一点好处的。我只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后再也见不到家人了,谁知……谁知还不及一年,就……就可以和她们相见,这……这可太好了。” 柳明枫见西风伤感,不由得笑着拍拍她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又何必伤感?”说完问小墩子道:“你只是传这个消息?再没有别的事了吗?” 这一说小墩子才想起来,拍着脑袋道:“看看我这记性,我还得给月嫔娘娘报信去。娘娘,您知道吗?月嫔娘娘的家人好像就是和老太爷老夫人一起进京的,也是他们投了帖子,侯公公才来传讯的。”说完西风更是惊喜,连声道:“是这样吗?原来含烟的家人和我爹娘结伴而来,是了,也定然是他们家的人,才懂这些规矩,不然若是我爹娘,怕急的要闯宫门了吧?”说完就命小墩子快给含烟报信去。 不一会儿,闵含烟便赶了过来,姐妹两个拉着手,喜极而泣抱头痛哭。想想当日在船上,何曾料到能够有再见亲人的一天,却没想到如今好事成双,两人双双被封了妃嫔,两家人如今竟也凑在了一处。 柳明枫起先也替她们姐妹高兴,然而慢慢的,便想起自己身世。他死去的消息除了宫里人,外人一概不知。就连老父也不知晓,想着离家那年,老父身体还是矍铄硬朗,如今却不知又是何等模样?是否已经白发苍苍弯腰驼背?又是否以为儿子真的已死,每日都活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中?一念及此,不由也是潸然泪下。 恰逢江晚回来,在前殿没看见西风,就往后殿来,听说西风和含烟都在柳明枫房间,就径直进来,结果一进屋,就看见先生和心爱的西风还有怀着龙种的含烟都在掉眼泪,这下可把皇帝弄懵了,心想我……我不就是今天见了两个道士谈了一会儿道德经吗?至于……至于就伤心成这样? 从小于子让西风叫走了,江晚心中就有些不自在,好容易等小于子回来,他又耐着性子和方紫华王全等人说了一会儿,便实在耐不住,就将他们打发走了,这里自己急急忙忙回到明漪殿,结果就看到现在这副场面,只让少年皇帝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了,忙急急上前,抓着西风和含烟的手道:“西风,别哭了,当心伤着身子,你不喜欢我见道士,我日后少见就是了,真真今儿只是召见他们论了一会儿道,并没有修炼打坐,那些仙丹,我也一粒都没有吃,快……快别哭成这样,朕心里难受。“ 话音落,却见西风破涕为笑,向地上轻轻啐了一口道:“呸,不要脸,谁是为了你哭来着?你爱修炼,爱道士,你便去爱吧,总有一天,你知道我说的那些才是对的。我和含烟妹妹哭,是因为我们爹娘进京来了,皇上,帖子已经递了进来,就等着看什么时候才能宣她们觐见,你赶紧给臣妾下一道旨意。” 江晚舒出一口气,呵呵笑道:“朕还以为你们是因为朕修炼的事情呢,原来却是为这个,既如此,朕立刻命人去找皇后,让她给你们拟好了时间,让你们明天就可见到亲人,可好?”说完又看向柳明枫道:“先生你也真是的,他们两个女孩儿家,性子软,听见这事儿高兴的哭了,也是正常,先生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不等说完,忽觉腰上让西风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这才想起柳明枫也是有家人的,听说他爹还活着呢,却是不能亲自在床前尽孝,岂不难受,于是连忙住口不说。 当下太监宫女们听说容妃娘娘的爹娘姐姐要进宫,都是乐的合不拢嘴。连端午膳的时候,那脚步轻盈的都似行云流水一般。一时间几个人用了膳,江晚只嚷着乏累,让西风陪自己躺一会儿。于是夫妻两个回了房间,并肩躺在那宽敞的雕花大床上。 “朕听说风侯爷过来了,他又来干什么?”江晚搂着西风,闭着眼睛轻声问,他这几日为了亲政的事,也着实忙坏了,西风怜他受累,便轻轻为他按摩着太阳穴,这让他感觉十分舒服,慢慢的就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候儿怎么还想起问问题来了?”西风笑着道:“也没什么,风侯爷就是来和我说一声,好像看见陛下座前几个道士和太后一派的朝臣们过从甚密罢了。不过我也没放在心上,侯爷也拿不出证据。说起来,那些道士被百姓和皇上尊为仙师,朝臣们请他们过府做法事也好,论道也好,这都是正常的……” 一语未完,江晚已经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喃喃道:“还是西风你看事最明白透彻,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朕也就不用操心了。” 西风暗暗好笑,心道既然如此,将来我把那些祸国殃民的方士连根拔起时,皇上你可不要太心痛哦。因表面上就淡淡道:“我是你的妻子,自然就要站在你的立场上想问题了。再说了,达天卫现在破落成了什么样子?这几年,卫所里面的人才几乎被抽调一空,全都另谋了出路,剩下的,也不过是些虾兵蟹将而已。难保他们不为了恢复往日荣光,就胡乱说了假消息来邀功。因此我只是敷衍了几句,就打发风侯爷回去了,日后这件事,皇上也就不用操心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江晚这时候只觉得浑身怎么就那么通泰舒服呢,因拽下西风,到底凑在她脸上亲了亲,才又道:“今儿那风侯爷也求见朕,朕不想理他,没想到转头他就来麻烦你,这老家伙真是想邀功想疯了吧?” “也不能这样说,风侯爷还不是因为害怕皇上亲政受阻挠吗?说来说去,他倒也是为了你着想。咱们一码归一码事儿,虽然这次事情他有邀功之嫌,但也可以看出他对皇上的赤子之心,连爹爹都夸他呢,你可别冤枉了他。”西风说完,便机灵的结束了话题道:“好了好了,刚刚只是嚷嚷着困,这会儿怎么又精神了?快快睡一会儿午觉吧。” 这一夜,含烟和西风都没怎么睡,直到凌晨方打了个盹儿,果然,一大早便听到泰和殿传来旨意,说是允许容妃和月嫔的家人未时初进宫探望。这一下,整座明漪殿的人都忙碌起来,那椅子分明已经锃亮,还是抹了好几遍,又有人特意采了那时鲜的花朵,在角落的大插瓶里插的疏散零落。 西风和含烟连午饭也不曾好好吃,江晚今日要在一起用膳,因此也不回来了。当下容妃娘娘和月嫔一直在大门口等到未时初,忽然就见一队太监从远处走过来,不等到近前,西风已经认出自己的爹娘,有心冲上前抱住,却又碍于人多眼杂,自然还是要保持一下娘娘的风度。 须臾人到了眼前,那些领路的太监退下,谢家夫妇和谢东风看着锦衣华服,明艳照人的西风,简直都有些不敢认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不单是自己的女儿,更是当今的容妃娘娘,待要下跪时,却被西风一把扶起,强忍着泪水哽咽道:“爹,娘,姐姐,洛老夫人,快请里面说话。”说完,见含烟也扶起父母,两人便忙引着众人各自来到了自己房中,将一众宫女太监都遣散了,西风这才纵身扑入父母怀抱中放声大哭,一旁的谢东风也拿手帕不住抹着泪,洛老夫人也感叹连连,老泪纵横。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谢夫人携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着,一边又擦着眼泪道:“这如何能料到?当日将你送进宫来,娘那心里就好像让刀剜了一块肉似的,只说这辈子要见一面,怕是要千难万难了。后来你姐夫中了状元回去,你爹和我还托着他,说务必将来要想办法将你捞出去,这……这谁知一年不到,你……你竟然成了娘娘。我们在路上时,听说那闵姑娘怀了龙种,她还是个官宦小姐呢,也不过就是封了一个嫔而已,你……你哪来的这好运道……” “做了妃子就是好运道吗?”西风替母亲擦着眼泪,心想你知不知你闺女差点儿连小命都丢了?若不是茉莉……想到这里,心中一疼,又怕父母担心,便强压下那股伤感,笑着道:“我也听说姐夫中了状元,那时候我还在冷宫,躲在屋里自己哭了一回,想着真是命运不济,若是姐夫早中几天状元,我是不是也就不用进这个吃人的地方了呢?没成想,现如今虽然是真出不去了,却也能时时见到你们,这可就是极好的事情了。” 说完又看向谢东风,目光移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不由得笑道:“这可倒好,一年不见,你竟然就有了身子,难怪爹娘素日里都说你长了一副旺夫的相。”话音落,谢东风已经羞的脸都红了,拍着她的手道:“如今都是当娘娘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没遮没掩的,拿起来就说。” 谢西风又和洛老夫人说了两句话,待叙过了别后之情,便对谢老爷道:“爹爹,如今我在宫里,你们也就不要再回清远城了,咱们那些地,除了我外公外婆留下的是祖宗产业,不能卖之外,其他都卖了,这些年咱们家也攒了不少银子,我心里都是有数的,够你们几辈子的花用,何不在京城买一进宅子,从此后我想你们了,便可以叫你们进来陪陪我。” 谢老爷道:“我和你娘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现在你姐姐快要生产了,家里那些地啊什么的,料理了也得一段时间,所以进京这事儿还得再等等。只是有一样,你和你姐姐都是我们手心里的肉,现如今在京城顾着你,就顾不了她,若顾着她,又顾不了你,这可怎么办?” 西风笑道:“你们是想抱外孙子吧?这有什么,你们就在姐姐身边,和洛老夫人一起,把孩子摆弄到五六个月,便搬来京城呗。姐夫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如今有我在宫里,想来官场上那些人也未必就敢随随便便将他黑了去,我听那些传旨的太监回来说,姐夫着实将那小县城治理的很不错呢,这样的话,他考核的时候多评几次优,想来三五年就该到京城来做京官了,到那时,你们都在京城里站稳了脚跟,再给他们做后盾,岂不是好?” 谢老爷笑道:“别说,还是我闺女的主意正,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呢?也罢,回去爹就办这件事儿,看看再托人在京城里找处宅子……”不等说完,就听西风道:“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吧。”说完听老爹斥道:“胡说,你现在是娘娘了,如何能抛头露面出去办这些事情?不妥不妥,还是等我过来办。” 西风道:“爹爹你真糊涂了,我虽然不能出去,可我这里能出去采办的太监也不知道有多少,打着皇家的旗号,倒是可以得些便宜,这件事你们不必操心,只是有一样,钱我就不给你们出了,现在朝廷里也没钱,你们这二女婿虽然是万人之上,也是有他的难处,女儿我能为他省一点就省一点,我想着咱们家也不差这么几个钱,回头你们就先给我一万银子吧。” “可是胡说,那是皇上,什么二女婿,这样说让人知道,不治你的罪才怪。”谢老爷嗔怪着教训女儿,谢东风却在一旁笑道:“行行行,别说一万,这会子你就是要十万,也都给你,咱们家那些钱,还不都是你赚回来的?” 西风想了想道:“既如此,爹爹这一次进京,带了多少钱来?女儿或许还真用得着。” 谢老爷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才喜滋滋笑道:“你这事情是多荣耀光彩的?爹爹能不尽心吗?听说了你的事,你赵叔叔送了三万银子来,我又给你出了八万。孩子啊,爹知道,宫里的娘娘们可都不是好惹的,你身处这里,性子又要强,怕得罪的人不会少了,只怕关键时候拿出银子来散一散,还替你少惹些灾祸。”说完就从贴身的衣服里解开口袋,拿出被油纸包裹着的银票:“呶,先这么些,你用着,用完了再和爹要。” “爹爹……”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6 章 谢西风接过那一沓银票,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道:“爹爹向来是个粗心的,如今竟然为了女儿能虑到这一层,可见果然是骨肉亲情,再割舍不断的……”说完却听谢夫人笑道:“你也知道他粗心了,这事儿是你姐姐提醒他的,姑爷也这么说,他才想起来。” “不管是谁的主意,总之这份亲情是不错的。”西风也不推辞,将银票收好,一边心中感叹,暗道若不是朝廷上下乌烟瘴气,我得备不时之需,论理做了娘娘,该给爹娘银子才是。哪里还有让爹娘倒贴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皇上不可能会顺顺利利的就亲政了,不过大家放心,五天内一定让他亲政,啦啦啦 第七十三章 且说含烟,见了爷爷奶奶后也是喜不自禁,见奶奶给自己使眼色,她便会意了,命左右都退下,只留着碧草服侍,这才道:“奶奶要和孙女说什么话呢?这样神神秘秘的。“ 却见闵老夫人摸着她的肚子,感叹道:“孩子,你是这宫中第一个怀了龙种的,怎么却只封了一个月嫔?还没有自己的宫殿居住,这……这哪里该让你受这样的气?无论模样儿,性情,还有这身子,你比别人差在哪里……”不等说完,就听含烟笑道:“奶奶别这样说,不关皇上的事,是孙女自己要求住在这明漪殿的。” 老夫人吃了一惊,旋即想了想,便醒悟过来,皱眉道:“可是你看皇上喜欢那谢家姑娘,恩宠日深,所以故意居住在这里,想有什么图谋吗?孙女啊,不是奶奶不盼着你好,那谢家的姑娘何等聪明伶俐,你想从她手里夺皇上的注意和宠爱,可是不容易。” 闵含烟笑道:“奶奶又说错了,你怎么忘了孙女是什么样的人呢?你都不知道,来的时候在船上,孙女儿被人推下水,就是西风姐救了我。入了宫,和皇上一夕纠缠,有了这个孩子,却被当成和外人通奸,被审问的皮都脱了一层,没了时,又是西风姐挺身而出救了我,奶奶您想想,在那样的情况下,若是孙女,定然不敢出头的,偏偏西风姐为了孙女,在太后面前据理力争,这才有孙女儿今天的平安。” 老夫人和闵老爷都听的大惊失色,却听闵含烟又幽幽道:“孙女儿知道,这辈子的命,也就是这样了。我也不想和西风姐争皇上的宠爱,你们是没有看到,皇上的心,就在西风姐身上,别说用诡计手段未必能夺得过来,就算能夺过来,孙女儿那又成了个什么人呢?爷爷自小教孙女说,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没本事,是报答不了西风姐什么了,如今在这险恶后宫之中,更是要托她的庇佑,或还能落个母子平安。只是我既没本事报答西风姐,那就更不能恩将仇报,还去反咬她一口。孙女儿就算做一只胆小的耗子,也万万不做那忘恩负义的毒蛇。” 闵老爷点头道:“你是我闵氏一门的孩子,这份良心咱们得要。只是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们现在姐妹情深,可一旦你生了儿子,那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到时候卷入宫中权力争斗,尤其是皇子们的争斗中,只怕就由不得你们自己了。我怕那谢家女孩儿心里对你生了芥蒂,她万一要害你,孩子啊,你可怎么办?” 闵含烟听见爷爷这话,不由得也收起了笑容,好半晌,才咬唇幽幽道:“我不知道,若当真连西风姐都想害我,这宫里,怕就没有孙女儿的立锥之地了。反正孙女儿这条命是她救的,她要害,就让她拿去好了,本就是欠她的,权当还了她。爷爷奶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我或许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可是我又哪里有什么心计计谋来傍身?不然也不用托住在西风姐的宫里了。西风姐聪慧无双,她心思又果断勇敢,她要害我,有千百条的计谋,孙女儿即便有心反抗,也是徒劳挣扎而已。” 说到此处,见爷爷奶奶都落下泪来,她连忙又露出笑容,安慰两位老人家道:“只是爷爷奶奶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据孙女儿看来,西风姐的心肠是好的,只要我一心一意待她,她必定也把我当妹妹一样看待,绝不会起意害我的。她要是有这份狠毒心思,当日就不会在太后面前尽力保下我了,到现在,太后还恨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呢。” 闵老爷和老夫人拉着她的两只手哭道:“罢了罢了,你这孩子从小儿就是个宽厚的性子,所以听说你要入宫时,我和你爷爷哭得死去活来,只怕你入了这里,连命都没了。如今倒幸亏有容妃娘娘,孩儿啊,你千万记着今天这番话。既然不喜欢争斗也没有那个手腕儿,就放低姿态柔顺做人,许这样还能让你平安到老,明白吗?” 闵含烟笑道:“这何用奶奶说,我现在可不就是这么做着的呢?” 一番话说完,忽听一声高唱:“皇上驾到。”原来小于子只道两位娘娘家人要来,特意喊了一嗓子。于是含烟忙擦了眼泪,拉着爷爷奶奶去拜见皇帝,就见谢家人也出来了,江晚踏进门内,亲自扶起向自己行礼的几位长辈,态度十分谦恭的和他们说了几句话。那副低眉顺眼的女婿样子让西风在旁边看着也觉暗暗好笑。 晚上就留两家人在明漪殿赐了御膳,然后才着人妥善送出宫外,天便黑了,江晚就留宿在明漪殿,和西风说着一些亲政前的准备。 其实在西风心里,有一件事一直非常纠结,那就是在对待皇帝和含烟的关系上。她觉得含烟很可怜,都快七个月的身子了,但是孩子的父亲对她却是冷冷淡淡的,也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小生命的喜爱。西风想江晚未免太无情,可是她也知道,江晚这份对含烟的无情,完全是因为自己。 如果西风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古代人,她这时候自然要扮演好贤妻的角色,将江晚赶到含烟的寝宫里去。但偏偏她不是,她是从现代穿过来的一缕灵魂。即使含烟再无辜再可怜,即使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再需要父爱,她怎么也没办法做出将自己丈夫推到别的女人和孩子身边这种事。 她知道自己是自私,但是爱情哪有不自私的?她可以为了救下无辜的含烟而不惜和太后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但是她绝不可能圣母到连自己的爱人都可以和对方分享,即使她知道这对含烟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甚至残忍。 好在闵含烟似乎也从没有流露出这方面的渴望,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要说在自己面前开口请求,就连皇上驾临时,她也总是安安静静的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连一个渴望的眼神都不曾有过,就好像在她的心里,根本就不把雨露君恩当回事似的。 因此西风也就假装不知道,她宁可自私,宁可做独宠后宫的奸妃,宁可将来被朝臣们上书痛骂她魅惑君心,也不愿将这份爱情去和别人一起分享。所以江晚不肯去临幸那些嫔妃,西风即使知道这对那些女人不公平,也从来没有阻止过,她甚至在那愧疚中有一点偷偷的开心,开心江晚对自己的爱情也算是忠贞不渝。 第二天江晚早早就去上朝,亲政在即,他更要表现出一个勤于政务的君王样子。西风就和含烟一边说话一边给小宝宝做衣服,做了不到两刻钟,就听说长欢殿的宫女求见,叫过来一问,果然是仪妃将她前日的话放在了心上,今儿请她去长欢殿玩牌。 西风便问含烟去不去,见她不肯去,她便道:“也罢,你不愿见她们,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做活计吧,我却是必须要见她们的。”说完起身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插了美丽的珠花,这才在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往长欢殿而来。 长欢殿中,此时倒还真是名符其实,充满了欢声笑语。几位嫔妃看见西风来了,忙都迎出来,亲热拉住她的手道:“仪妃妹妹和我们保证说,容妃妹妹必来,我们还有些不信,没想到她面子倒大,竟然真把你给拖来了。” 西风也是满面春风道:“姐姐们的话真真让人费解,有玩的有吃的,我为什么不来?以前你们不带着我,我难道还厚颜无耻的当不速之客不成?如今既然蒙仪妃姐姐青眼,便是身上有事,飞也要飞来的,何况又没什么事做,只是今儿这人也太多了吧?我倒不知道,这是让我亲自上桌呢,还是让我为哪位姐姐打下手看牌呢?” 梁贵妃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闻言便端庄笑道:“妹妹这嘴巴真真厉害,让人说什么好呢?你这样兴冲冲而来,哪舍得让你在旁边给人看牌?”一边说着,这些嫔妃们便笑颜如花的将西风簇拥进去了。 玩了一上午的牌,忽见明漪殿里的宫女走了过来,说是皇上回了明漪殿,让西风回去。于是西风也便站起告辞,顺便将众人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妒火都尽收眼底。 “皇上自从有了她,便再没来我们的宫里,这算什么?太后娘娘为什么也不说一说?”西风离开后,原本的欢笑声立刻淡了下去,有嫔妃们便低声抱怨着。 “怕什么?自古后宫中专宠的妃子,你看过有几个好下场的?”又不知是哪个妃嫔撂了一句狠话,登时得到大家的响应,忽听又有一人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她倒是为什么忽然就变了态度呢?之前在我们面前,明明傲的跟什么似的,就连太后,也没见她惧怕过,似乎她肯相交的,也只有皇后娘娘而已。” 仪妃喝着茶水慢慢笑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她毕竟是个聪明人,又在后宫,当日仗着皇上宠爱,她又要救她那个同乡,自然不得不凌厉一些。日后岂有不寻思明白之理?这后宫是你特立独行的地方吗?你们不知道,昨儿我一上前和她搭话,十分的亲热呢。想想也是,她要没有这点子看透世情的聪慧和手段,就把皇上给缠绵住了?” 梁贵妃笑道:“既如此,下次便把喜嫔妹妹也接过来吧,虽然她现在在皇上那里是受了冷落,但在太后面前,[[]·电子书下载乐园—]却是地位蹿升,很得太后信任呢。她过去和容妃妹妹结下了梁子,我们若是助它们两个解开心结,喜嫔妹妹焉能不记着这个人情?” 仪妃笑道:“姐姐真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也是这么想,只是之前探了探容妃的口风,她现在似乎还是不能释怀呢,因此叫我说,这事情倒是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吧。”一番话说得众位嫔妃频频点头,若是西风在这里,听见她们的筹划,只怕是要心花怒放,大笑三声叫天助我也了。 不说妃嫔们在这里闲话西风,却说她匆匆赶回明漪殿,只见江晚面沉如水的坐在大厅椅子上,柳明枫坐在他旁边,却是沉默不言。西风觉得奇怪,便放慢脚步,看了身边跟着的宫女一眼,那意思是怎么回事?却见宫女也悄悄摇头。 恰巧小墩子在里面为皇帝添置茶水,不知是不是被从没见过的威严皇帝吓的,这小子竟然手一抖,一杯茶水就被他碰倒了,水全都顺着桌子流到了江晚的龙袍上。 “皇上……饶命……” 小墩子的脸一下苍白了,顺着桌子就跪了下来,心想完了完了,今天这条小命算是保不住了。刚想到这里,就听一阵环佩声响,只见西风几步走进屋里,来到江晚面前抬起他的手焦急道:“这是怎么说的?如何?有没有烫伤?呀,这都有些发红了,小于子,快去拿治烫伤的药膏来。”说完又冲吓懵了的小墩子厉声道:“你是怎么伺候的?平日里还机灵,这会子笨成这样,还不给本宫滚下去?都是些没用的奴才。” 小墩子听了这话,哪还有不赶紧退下的道理,脚步踉跄着退后,还差点儿让门槛绊了一跤,那个狼狈相就别提了,到把江晚逗得一乐,看着西风道:“行了,不用忙,也不是多大的伤,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怕朕罚他吧?” 西风呵呵一笑,因为柳明枫就在旁边坐着,因此也就没做什么亲昵动作,只是轻声道:“皇上越来越聪明,臣妾的心思竟然都瞒不过你了。” 江晚笑道:“罢了罢了,你给朕灌的迷汤朕可喝不惯,还是和从前一样就好。”说完见柳明枫起身告退,他连忙站起身送对方离去,这里回来重新坐下,才听西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在外面就看见你生气的样子,也别说小墩子了,连我看见你这张沉着的脸,心里都直打鼓。” 江晚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说什么盼着朕亲政?假的,都是假的,当朕是三岁小孩子骗呢。” 西风一皱眉:“皇上因何这样说?难道那些老臣们出尔反尔,又不打算支持您亲政了?是为的什么呢?” 江晚冷哼道:“倒不关那些老臣的事。只是礼部将各项流程所需的花费递到了朕的龙案上,朕一看,好嘛,光办这么个亲政大典,竟然需要五十万两银子。朕问户部,户部说这会儿秋税还没收上,户部的欠债都亏空到后年去了,一时间实在凑不出这么大笔钱,只能凑出十万两,你说,没有钱,朕这亲政大典还怎么举行?不举行大典,又怎么亲政?” 西风也皱了眉头,站起身慢慢道:“一个亲政大典,怎么竟然需要这么多钱?这又不是大婚,或者修建宫殿,需要耗费巨资。无非是祭告祖宗,拜祭天地,和一些简单的仪式罢了。不对,这个花费不太对,皇上,您把礼部给您的流程花费给臣妾看看,臣妾虽是女流,之前在家可是掌管着许多生意,想来天下事都是相通的,我看看这流程,到底里面有没有猫腻。” 江晚想了想,立刻转怒为喜道:“是了,朕怎么就把你给忘了,亏你从前还和朕说过你的那些故事呢。”话音落,就叫小于子道:“去,把礼部的单子拿过来给容妃娘娘看看。” 西风笑道:“即便这单子没什么猫腻,但是咱们看到了复杂的无用流程,也可适当省俭一些,世道不好,皇上这是体恤民情,那些老臣们只有高兴的份儿,没错,到时候就和爹爹商量商量。臣妾还真就不信了,皇上您要亲政,还能让这么群小人给阻了不成?” 江晚也觉着有了底气似的,站起身长声笑道:“有爱妃和先生,朕还怕什么?”因见小于子把单子呈上来,他就又道:“去把先生也请过来。” 西风一展开那个单子,只匆匆浏览了一遍,就忍不住笑了,摇头道:“这礼部的官员是不想干了,这怎么倒把皇帝大婚的一些程序和排场都照搬了来?”说完指着礼单上一处道:“你们看,这跨金火盆盼旺盛去晦气的说法,是在大婚时才有的,民间也有,但天子亲政时,该是百神护体紫气东来的,用得着跨什么火盆去晦气,这不明摆着是欺负皇上不懂这些吗?” 江晚一拍桌子,恨恨道:“竟然敢欺负到朕的头上来了,这些昏官,待朕亲政之后,一个个定要撤了他们的官抄了他们的家,可恶,真是可恶啊。” 作者有话要说:含烟的立场大家已经明确了吧?虽然她好像很懦弱无能,安分知命,但我认为的确就是有这样的女人啊,女人并不一定都会像西风活的这样扬眉吐气,也不一定都会像别的嫔妃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也有小白兔,当然,她们最后只会成为宫斗的牺牲品 第七十四章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7 章 柳明枫也过来了,笑道:“在屋外就听见皇上拍桌子,怎么了?这又是谁惹到了你。”说完走过来,听西风将事情说了一遍,再结果那单子看了看,忍不住“扑哧”一声也笑了,摇头道:“这真是欺负皇上从小儿在皇宫长大,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只能依赖他们了。也罢,既然如此,皇上倒也不必大动肝火,若为这个生气,怕日后还生不完呢。你只在朝堂上说一声,既然国库空虚,一切从简,将此事全权交由容妃办理便好。” 西风皱眉道:“这怎么能行?这是亲政大典,不是后宫的事情,怎能由一个嫔妃来安排?朝臣们也都会反对的。”说完却听柳明枫道:“这有何难?皇上只要说一句巾帼也可以不让须眉,太后执政多年,也照样将整个国家天下给治理的井井有条。是你不忍让她操劳太过,所以才交由容妃办理。若是朝臣们还是不服,那皇上正好将烫手山芋扔回去,只说谁要是能办好这个亲政大典,那就接手。只是须立下军令状,办不好是要抄家灭门的。这样一说,您害怕那些家伙不退缩吗?如果真有老臣这时候自告奋勇,皇上也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便是,咱们还落得一个清闲呢。” 柳明枫说完,江晚已经抚掌笑道:“妙极妙极,还是先生深谙官场之道。那些老家伙们在这时候,都怀着但求无过不求有功的心态呢,哪会真的肯接这烫手山芋,只是如此一来,一切就要偏劳西风了,只有十天时间,朕怕累坏了你。” 西风笑道:“不要把我想的太娇弱了,我只怕没事情做,累不坏的。”说完兴致勃勃道:“何况还有爹爹帮我,哎呀,我从前在家时,有那么多的生意可以打理,进了宫后,又在冷宫中大肆改革,每日里都有些事情做。倒是从成了你的妃子,每天无所事事的,倒要把我闷死了,如今幸而出了这么件事情,皇上你放心,臣妾定然让你风风光光的亲政。 她这样说,江晚还哪有不放心的,当下转怒为喜,直说上天让自己遇到西风,这是祖宗们不忍见江山被太后败坏,才赐了这么个玲珑可人儿给自己。 余下的几日,西风便在柳明枫的指点下,将那繁冗的环节去掉,把最重要的几个场景和程序布置的风光。拟了单子后,又把风鸣鹤叫过来,三人一起商议了,最终才定下,接着忙忙的布置,户部那十万两银子也就尽够了,西风原本以为不够,还想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这时候见够了,索性也就没把私房银子露出来,知道以后的事儿还多着呢,更何况一个诺大国家,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自己这点私房银子实在杯水车薪,江晚亲政后,还是要赶紧琢磨生财之道要紧。 眼看着天坛,宗祠等一处处需要走的过场都布置完毕,虽不甚奢华,却足显大气。柳明枫和风鸣鹤亲自去看了后,都赞不绝口。西风这几日忙的连晚上都睡不安稳,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竟让她真的在短短几天时间就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一次,就连太后都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因这一日做完了最后的补充,算一算,离亲政大典只剩下三天时间,总算有了点闲暇的空儿,想着自己这几天几乎都没看到闵含烟,于是就往凝翠阁而来。这房间本没有名字,是从含烟搬进来后,西风为了照顾她特意起的名字,和自己的明漪殿做区分。 进了屋,闵含烟便挺着大肚子过来迎接,一边笑道:“我听说姐姐这些日子忙着做一件大事,也不敢去扰你,看,这是我给宝宝做的小肚兜,您觉着怎么样?”一边说,就把一些针线递了过来。西风忙接过去,间都是些精美的绣花婴儿衣服,不由得一边看一边赞叹,须臾间宫女上了茶奉了点心,她也看完了。 那奉茶的宫女都走到门口了,忽听西风道:“咦?这是妹妹屋里新来的宫女吗?怎么以前倒好像没见过?” 含烟还不等开口,那小宫女机灵,已经连忙走了几步,在西风面前跪下道:“回容妃娘娘,奴婢是刚过来伺候月嫔娘娘的,容妃娘娘这些日子都在忙亲政的事儿,也没过来,是以没见过奴婢。”说完听西风疑惑道:“听口音倒像是咱们那块儿地方的,模样看着也面善,你抬起头来。” 那小宫女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弯着一抹羞怯笑容,闵含烟笑道:“姐姐,您真是玲珑心肝,玉春儿可不就是咱们一船上的人呢?她进宫后原来分在了丽妃的宫里,前儿我去御花园散心,正碰上丽妃不知道为什么事儿,在那里让太监打她,我心里不忍,就和丽妃姐姐说了几句情,丽妃姐姐说她笨,不要她了,若是我要就跟我过来,若是我也不要了,就将她送去洗衣房,也是我看她哭的可怜,便擅自做主让她过来服侍,只是姐姐事情忙,所以我不敢去打扰,今儿原本就想回您的,偏偏您眼尖,倒先看见了。” 西风眼睛转了转,低头喝了口茶,才微笑道:“多大的事儿?还用得着回我?只是这宫中嫔妃,身边服侍的人多少大小都有定例。丽妃姐姐这样草率的就把宫中宫女给了你,也嫌草率了些。倒不知她有没有报备过太后和皇后,妹妹若是有时间,还是打发人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妥当。” 含烟忙肃容道:“是,倒是我疏忽了,幸亏姐姐提醒,稍后我就让碧草去皇后那儿报备一声。这两天越发懒得动呢,只在屋里做针线。”说完却听西风笑道:“碧草回来了,你让她去我那里走一趟,上次她打的那梅花络子,皇上很喜欢用,我这几天事情忙,香桔她们的手艺都比不上碧草,倒是让她再去打几根为好。” 闵含烟高兴道:“这有什么?姐姐想要她做什么,尽管叫去就是,不然留在这儿也是淘气。要说起来,该我亲自弄的,我弄的比她还好呢,只是如今身子大了,越发不爱动,怕是做不了几针又要歇歇,到耽误了皇上使用。”因就把碧草叫过来,令她去皇后那里报备一声,这里又和西风说了几句话,西风见她有些困乏,也就起身告辞。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默默寻思了会儿,便听说碧草过来了。 俏丽的小宫女进屋后,西风已经拣出了几种丝线和金银线,笑道:“含烟妹妹那里不用伺候了吗?”说完听碧草说含烟睡了。她这才点点头,把要打的络子和碧草说了,于是小宫女就立刻拈了线,坐在地上摆着的蒲团上干起活儿来。 西风笑道:“让你坐椅子,偏不坐,虽是夏天,那地上也有寒气呢,不怕冻着。其实你倒是拘谨什么?我听说你和你们姑娘,那是从小儿就在一起的,如今她就像我妹妹一样,你不也就和我的妹妹一般吗?非要讲究这些繁文缛节,难道在含烟面前,你也这样拘谨?” 碧草笑道:“那怎么一样?娘娘刚刚也说了,我是和小姐从小儿到大的,不但她把我当妹妹,我也当她是姐姐一样,自然就放肆一些,在娘娘这里,也随便坏了规矩,让人家看见怎么说?倒说我们小姐不知道管教下人了。” 西风笑道:“你和你们小姐的感情,倒的确是深厚的。既如此,有些话我不方便和她说,便告诉给你听也是一样的。唉!如今我和含烟毕竟一个是妃一个是嫔,住在同一屋檐下,总是多一些顾忌,这宫里,也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我们,就盼着找不到缝隙煽风点火呢,因此有时候,有的话也不太好和她说。她是个心善的,偏又不懂许多利害关系,我若说她,怕她心里想着我当日能救下她,为何她今日就不能救下别人呢?因此我就不和她说。只告诉你知道。” 碧草便疑惑的抬起头,轻声道:“娘娘的意思是,那个玉春儿?我也觉着有些不妥当,只是小姐看她是同乡,不忍心让人那么作践,这才把她接了过来。我心里却多长了个心眼儿,至今只让她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活计,没让她往小姐身边凑合。” 西风眼里透着些赞许道:“你这做的很对。这个玉春儿,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品性,在船上也没接触过,只是看着还有些印象罢了。她被打却被含烟遇见这件事,的确有些儿巧合,只是没有证据,倒也不能就一棒子打死。要我说,含烟这时候是个要紧的时期,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就将她送去洗衣房也没什么的,难道我当日不是被分配到冷宫里了吗?只要肯做事,在哪里不一样?可想来她心里未必愿意,我也不想让她觉得我禁管她,所以这件事就着落在你身上了。含烟的饮食茶水,你都要亲自经手才行,万万不能让别人碰。若是听见她私下里嚼什么舌头,就早早赶出去,这样容易惹是非的人留不得。” 碧草忙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实话说,娘娘这话才是金玉良言,是真的为小姐着想。奴婢看小姐对娘娘也尊敬爱戴的很,娘娘也就别太小心,有什么话,您和小姐说开了,小姐会听的。我们小姐啊,就是太善良,但是好歹对错还分得清。” 西风笑道:“这些小事倒也罢了,若是有大事,拼着她不高兴,也自然要给她拿主意的。”说完两人又闲谈了几句,碧草将络子打好,便回去了。 这里柳明枫走进来,笑道:“会不会太小心了?你对含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倒要托她的丫鬟。” 西风忙站起来,扶柳明枫坐到椅子上,一边笑道:“小心些是好的,我想着,宁可苦心经营,和她这个妹妹和和气气的做到头儿,也比不体会她的心情,凡事横加干预的好,虽说都是为她,但有时人就是这样,禁不得管的,含烟在软弱,她就是只小白兔,急了也咬人,何苦让这些事情在我们中间形成阴影?碧草就不一样了,那是她的丫鬟,从小儿一起长大,当妹妹待的,又忠心,这个时候说话反而比我有分量。所以我让她小心就好,也不用那么草木皆兵的。” 柳明枫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滚过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不由得笑道:又要下雨了,今年这雨水还真是不少,也不知道庄稼怎么样。“ 西风道:“许是老天爷照应,听皇上说今年倒还没收到赈灾的折子,不然真是要抓瞎了。可是爹爹你看,后宫中分明还是奢靡成风,不说皇上的御膳,便是妃嫔们的早午晚膳,每顿也要五六十个菜,各自宫里的宫女太监还另有份例菜,最后吃不了,就只有倒了。我让小墩子问过,说是宫里每天拉出去的泔水车就有几十,爹爹你倒说说,这是浪费到了什么程度?” 柳明枫微微点头道:“的确,是有些不像话了,若是先帝那时候的太平盛世,倒也无妨,偏偏这个时候儿还这样的奢侈,可知国家内乱民不聊生,只差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而已。”想了想又道:“我适才听鲁泗说,太后要为皇上和国家祈福,已经定下皇上亲政后就亲自去大相国寺住一个月,吃斋念佛,这事儿你知道吗?” 西风道:“昨儿晚上皇上和我提了一句。我心里倒明白她的想法,是想着欲擒故纵,看皇上没有她在身边,要怎么处理这一团乱的朝政。我只是不明白,她哪里来的那么大信心,即便皇上的确于朝政上不通,还有爹爹你,她这时候不说坐镇宫中,怎么倒要避出去呢?” 柳明枫叹息道:“傻孩子,你还是在这里的时间短。不明白这里的利害关系。她故意退出去,皇上的政事,我也万万不能过问,不但如此,我还要想办法避离宫中。不然的话,大臣们都是清楚皇上性子的,他忽然间就把政事做的漂亮,谁能猜不出是我的授意?那些老臣都是先帝时的臣子,忌惮我比忌惮太后还要厉害。太后就是等着看皇上因为我和那些老臣们内讧呢。须知他亲政,可是得了那些老臣的助力,一旦内讧,老臣们也被逼倒向太后一边,加上原有的太后党,你说说,会是个什么光景?” 他这样一说,西风才明白过来,不禁点头道:“原来如此,唉!这在帝王家真累,一件普通的事情,得往后看四五步。只是爹爹,你要避出去,却要避到哪里呢?难道就不能不避出去?” “若是我不离开宫中,除非不帮皇上一点儿忙,你也不能帮,让他手忙脚乱的。老臣们会觉得这才是皇上初为人君的样子。做得不像样可以慢慢来嘛,但大顺朝现在已是千疮百孔,哪里还有什么时间慢慢来。所以这两天我也在想自己到底要去哪里?既要让那些大臣们知道,便于他们随时监督,又不能把我没死的消息扩散出去。” 西风道:“这可真是为难,爹爹在京城里又没有什么故旧,那些老臣你也都不喜欢……”说到这里,不由猛的眼睛一亮,拍案道:“是了爹爹,上次不是说那个沈明阁是你从前的好朋友吗?我听皇上说已经让他补了京城府尹的缺,虽然品级小,但权力大,不如你就避到他家。那些老臣们要是不相信您出宫,上门一探不就得了?” “这可是胡说,明阁早就以为我身死了,怎么可能再让他知道我活着的消息。”柳明枫吓了一大跳,却听西风撇嘴道:“得了吧,那些大臣们都知道你就在宫中,多他沈明阁一个人知道又如何?将来等皇上把权力集中到自己手里了,想个办法让爹爹复生也不是什么难的,不过要费些筹谋而已。既是被爹爹视为知己,女儿想那沈明阁也不会是个大嘴巴吧。” 柳明枫虽然还缓缓摇头,心中却已经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慢慢踱步到窗边,只见窗外已是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不由得忧心道:“雨狂风骤,唉,皇上亲政,还真是不容易。”话音刚落,猛然就听一声巨响,好像是一个炸雷从平地响起,将整个京城都震的颤了一颤。 “怎么回事?”西风吓的身子一抖,冲到窗前道:“怎么会有这么响的雷?也不知打在了哪里。”话音落,却听柳明枫沉声道:“派人出去打听一下,刚刚我觉着这声音巨大,似是就在宫内,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损毁了,哼,看来太后党和那些道士过从甚密的疑团,倒应在这里解开了。” 西风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柳明枫的意思,不由得惊讶道:“不会吧?他们难道这样丧心病狂?再说……再说今天这大雷雨他们怎么会知道?若是没有雷雨,岂不是就要放弃计划?这……这有点太玄乎了。” “修道的方士也不全都是熊包,没有点手段,怎么能迷惑圣心?皇上也不是傻子。尤其那位方仙师,我远远见过几面,绝不是个简单人物,能够观星象测风雨也没什么难的,连我前几日没事儿出去看了会儿星星,都知道这几天会有一场大雷雨,我于星象上不过是个半瓶子醋,若是有那精通的,提前半月预知也不是难事。” 第75章 西风点头,又忍不住问柳明枫道:“爹爹,女儿有一事不解,论理现在最宠幸方士的乃是皇上,如今他要亲政,明摆着是将有更多的权力,这对于方士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们为什么却和太后沆瀣一气,阻挠皇上亲政呢?” 柳明枫笑道:“你当真是身在局中了。也不想想从你和皇上在一起后,因为你不喜欢道士,皇上也和他们疏远了许多,那些道士岂敢再将宝压在皇上身上?他们心里也有小九九,太后若是继续垂帘听政,那么皇上没有政事烦扰,修道的时间岂不又多了一些?若一旦皇上亲政,时间减少,亲近你还嫌来不及,又哪会去理他们,说不定从此就失宠了呢。” “爹爹觉得我有这么厉害吗?”西风这才恍然大悟,想到江晚为了自己,竟然连视若性命的修炼都不怎么顾得上了,心里又觉甜蜜。 不一会儿,小墩子回来报说,皇宫里有一座飞鸣殿被雷轰塌了,好在那座宫殿一直没有主子居住,但因为下雨,所以宫女太监都在殿内,除了几个逃出来的,其他人都被埋在里边,想来是救不活了。 西风只略想了想,便断然道:“我这就去请示皇后娘娘,许还有人没死,这时候不救,就真的被活活憋死了。”因托了鲁泗和柳明枫先赶过去,她这里便冒雨往皇后的泰和殿而来。 皇后本是不管事的,但因为这些日子让西风扯着,却已经管了不少的闲事。这时候听西风言之凿凿,说殿里或许还会埋着活人,本着上苍有好生之德,也不该见死不救。因此皇后无奈笑道:“罢了罢了,便随你走一趟,果真能救出一半条性命来,也是福报。真真容妃你就是个菩萨心肠,莫说里面都是些奴才,就算是主子,也断没人为她们着想的。只是本宫想着,那么大的房梁柱石砸下,人哪还有活命的道理呢?”一边说一边取出凤印,自己也觉好笑,暗道这凤印从没用过,却如今为了容妃,三番两次的,倒用顺手了。 因传令下去,将泰和殿和明漪殿以及宫内身体健壮的太监都派了过去,还有执法队的太监,又有鲁泗请来的那些轮休在家的侍卫和统领们,足足一大群人围着飞鸣殿搬砖运瓦。西风和柳明枫也亲自动手。只让那些围观的嫔妃惊讶不已,就连皇后都有些动容,有心也上前帮忙,却终究还是顾及身份和女儿矜持,怎么也踏不出步子去。 原本的倾盆大雨,忽然就停了下来,阴沉天空也慢慢放晴。柳明枫看着天色和周围人惊讶的脸色,悄声向鲁泗说了几句话。于是不一会儿,四周的人群中都传开了,说是容妃娘娘体谅皇上修道之心,亲自替皇帝在这里为了压在殿下的生灵出力,感动了上天,所以才收了,方便容妃娘娘行事。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便是人尽皆知,有些嫔妃低斥妖言惑众,然而那时候的人最是迷信,眼看这雨停的蹊跷,自然深信不疑。便在这时,就听那废墟上响起了欢呼声,原来是两个太监和一个宫女被救出来,有两人身上只是擦伤,另一个人却是断了腿,然而于性命却无大碍。 虽然天下几经易主,然而皇宫这个国家最高权力中心却是亘古存在,何曾听说过这样离奇的事情?以往出了事,只道是天灾,必先做法事祈福去灾,然后由皇帝诚心忏悔祈祷,之后再进行宫殿修复工作,到那时,挖出来的全都是腐烂尸体,哪里听说过这些人竟还有可能不被压死的?因此众人更相信这是容妃娘娘替皇上积德,感动上苍,才让阎王爷开恩放了几条灵魂还阳。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8 章 如此这般,当江晚赶到时,众人已经将现场清理的差不多了,这毕竟只是倒塌了一座殿宇,不是地震之类的事故。共救出了六个太监和宫女,另外还有八个被横梁等砸死,虽然丢了八条人命,但这个结果已经让人啧啧称奇了。 “西风,你……你怎么这个样子?有没有事?江晚看到西风浑身尘土,连平日里美艳的脸庞上都是黑一道灰一道,纤纤如玉的白嫩手上也划了几道口子,心一下子就揪疼了,喃喃道:“何苦自己上去,让奴才们做不就行了吗?” “人都是这样的,但凡有个领头的,下面人做事便勤快些。若是连领头的都惫懒,那底下人就更不当回事儿了。是臣妾提议来救人的,臣妾又怎么可以置身事外?”西风笑着道,一边安抚江晚:“放心吧,没事儿的。’ “虽如此说,一个妃子,竟然混迹于太监宫女之中,搬石运瓦,这也太不像话。“忽听严厉的斥责声传来,西风和江晚回头一看,就见太后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眉目间满是严厉:”容妃,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如今不是那个清远城中的商户女儿,而是宫中的嫔妃,这般不自重,传出去岂不让我皇室蒙羞?” 江晚刚要替西风开脱,就见西风向太后盈盈一礼,不卑不亢道:“回太后的话,即便臣妾如今身为皇妃,却也抹杀不了臣妾做了十九年商户女儿的事实,所谓赤子之心难能可贵。臣妾已经贵为皇妃,却不改这份赤子之心,有什么错吗?更何况,皇上亲政在即,虽然如今因为雷电而致宫殿倒塌,但臣妾为皇上积福,及时救出六条人命,这虽不算什么功劳,却也不能说是什么错处吧?太后娘娘马上就要离宫去大相国寺为国家和皇上祈福一个月,臣妾深表敬佩。然佛经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臣妾救出六条人命,胜造四十二级浮屠,这是臣妾为国家和皇上积的福报,请问太后,臣妾何罪之有?若因为臣妾袖手旁观,导致奴才们干活不力,多死一个两个人,这……罪过,又不知要怎么算呢?”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西风不惧太后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实,但也没想到她当众就这样不给太后面子,想到宫中传闻说太后当日想在容妃封妃之前就处死她,都暗自心道这果然是结下生死之仇了,容妃娘娘有皇上撑腰,也难怪不怎么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皇上,你听听她这是什么话?竟然……竟然敢当众顶撞哀家,你……长此以往,宫规何在?哀家今日必须要处罚她。”太后气的身子都颤了,忽听江晚淡淡道:“母后,西风以身作则身体力行,从废墟中救出六条人命,请问母后,她何罪之有?更何况刚才她并没有顶撞母后,只是母后误会了她,所以分辩几句罢了,母后何必小题大作呢?” “皇上你……”太后咬着牙:“很好,很好,你这是维护定了这妖妃是吧?那好,哀家老了,管不着你了,皇上就请按照自己的心性任意妄为吧,哀家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收场。”江晚的话一出,太后就知道他是维护定了这个谢西风,更何况最近因为亲政的事,太后党多从中作梗,又有之前亲政大典的事情,她心里也明白皇上心中是对自己有气的,再留在此处,只会更落下风,因此撂了一句狠话,转身便走。 “你就是不肯服输牙尖嘴利,她是太后,当众也该给她留点面子,有朕在身边,难道她还真敢罚你不成?”回明漪殿的路上,江晚忍不住对西风小声道,却见西风伸了伸舌头,悄悄道:“没办法,我一看见她那副嘴脸,心里就有气嘛,动不动就是治罪,杖毙,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太后,是这后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似的。更何况,我救了人出来,她倒气势汹汹的问罪。我不是不知道她掌管后宫呼风唤雨,但这样的颠倒黑白,可是她自己把话柄递到我眼前的,怎么能怪我趁机理论?难怪爹爹说她资质平庸,对付我这样的,就该不动声色,要么不出击,一出击就要抓牢了把柄迅速致命,她连这个都不懂,竟然还能成了当今太后,真是运气不错。”因为知道江晚和太后没有血缘关系,对对方也没有好感,所以西风索性嚣张一些。 “你啊你啊,还怕她不知道怎么对付你吗?说什么不出击则已,一出击就要致命,你……唉,以后再不准这样胡说了。”江晚急的一跺脚,偏偏他心里深知西风就是这个性情,别说自己了,怕是天王老子都拿她没办法。 大殿被雷击的事情迅速传开,太后党趁机上书,都称此乃上天降怒之兆。怕是皇帝不知何处得罪了上天,该延缓登基。这一次,就连那些老臣也不免心里惴惴了,这些老顽固都十分迷信,又知道江晚是个什么德行,心中都在打鼓,暗道莫非真是上天降下警兆?因此反驳太后党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江晚心中烦闷,偏偏一心信任的王全也赶了来,和他说这是上天示警,因为皇上亲政发怒,因为一旦亲政,势必减少修炼时间,误了成仙的时辰,天上星宿出现缺口,上天如何不怒?一来二去,说的江晚心中也起了疑窦,暗道朕是不是真的不应该亲政?难道这真是上天降下警兆,要朕一心修道,不要亲政吗? 因回去将这想法和西风一说,登时就把河东狮谢二姑娘惹毛了。 “放屁,全都是放屁。”谢西风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忽然拿起桌上镇纸就重重拍了下去,只把小于子和服侍的宫女太监都吓的傻了,有两个胆子小的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西风,西风别急,朕都不生气,你看看你气成这个样子,多伤身体啊。”江晚连忙抓住西风的手安抚着,开玩笑,再让西风拍一下,这张黄花梨的桌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了。碎一张桌子没什么,怕的就是人家传言出去,说容妃娘娘猛于虎,两下就把一张桌子拍塌了,这岂不是影响她的名声吗?都这时候儿了,江晚还想着他家西风的名声呢。 小于子都快欲哭无泪了,心想皇上啊,容妃娘娘这是大不敬啊,您也不说管一管,竟然还安慰她,哎哟我的妈呀,我……我这大内总管的心脏啊,看来还得再锻炼锻炼才成,不然还是受不了啊这。 “臣妾问皇上,上天既给皇上生在帝王家,赋予了您真龙天子九五至尊的身份,它是要你干什么的?”西风总算是平静下来,双目灼灼盯着江晚,咬牙吼道:“难道它是为了让你一心修道吗?要是真这样,它当初怎么不把你托生在哪个修真门派里?一修几百年白日飞升不是更省事?天上的星宿也不至于有缺口了。它把皇上托生到帝王家干什么?难道就为了让你在朝堂上一心修道?不管苍生?那是上天啊皇上,亘古不灭的天道会这样的是非不分吗?就是平民百姓,也知道养鸡是为了生蛋,养猪是为了吃肉的啊。皇上听说过谁家喂猪是为了让它下蛋的吗?” “哦,这……这倒没听说过。”江晚眨眨眼,之前让朝臣们和道士一通游说,弄得他自己也有点心乱了,因为从小就没得到过什么赞誉,所以在江晚心中,其实是没什么自信心的。但是这会儿让西风这么一吼,登时又觉爱妃说的很有道理。难道上天把自己生在帝王家,反而不是做皇帝,要自己做道士的?那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生成道士得了?皇帝又由谁来做? 西风一见江晚听进去了,这才觉着心里的火下去了一些,咳了一声道:“至于那些臣子上的奏章,说什么皇上不知何时得罪了上天,这就更可笑了。臣妾问皇上,您从登基至今,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七年,可曾有什么关乎国运的大事是由您手里下了旨意的?”说完见江晚摇头,她一拍掌道:“这就是了,恕臣妾直言,皇上从登基至今,唯一可以称得上错误的一件事便是迟迟不肯亲政。除此之外,什么旨意您都没下过,罪从何来?就算有罪,也是太后处理国事有不当之处,才惹的上天降罪,如今您还没亲政呢,和您有什么关系?” “也对啊西风,朕除了封几个妃子什么的,到现在都还没正经处理过国家大事,只是一直没有亲政,这有违祖宗规矩,莫非这是上天示警,要朕早点亲政?” “对呀皇上,您想啊,神仙也不是什么都通晓的对不对?也许就是您哪位列祖列宗看着你这臭小子总是不亲政,心里着急了,睡的迷迷糊糊时一个响雷轰下来,不然怎么就那么巧,恰恰轰在了没人的殿宇呢?若是上天示警,就该挑个热闹地方狠狠降一道雷,让好多人都死掉,这才算是惊天动地嘛。”西风打蛇随棍上,连“臭小子”这种大不敬的称呼都说了出来,偏偏江晚还听的如痴如醉甘之如饴,只觉爱妃句句都说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就是说,朕还是应该亲政,是不是?”江晚挺起了胸膛,上午被朝臣和道士们打击的那点自信心全都恢复过来了。 西风点头道:“当然应该亲政。更何况,怎么这般巧?平时打一年的雷也没听说哪个宫殿就能让轰成这样。倒好像不是打雷,是埋了火药炸的也似。”西风见江晚对于亲政没有疑问了,这才开始将话题慢慢引导到另一个地方:“再说了皇上,不是我心里有气,你那些什么仙师道友的,这个时候怎么倒帮太后党说起话来。他们也不想想,就为了他们那么点私心,要让皇上一直修道,便不顾皇上被人架空身不由己了?连这点都算计的道士,还想得道飞升呢,我看是做梦。清静无为四个字都喂进狗肚子里去了。” “呵呵,他们倒未必是有心,不过就事论事罢了。西风你不要纠结,朕按时亲政就是。”江晚嘴上这么说,却被西风一句“无意”的帮太后党说话给勾起了心事,他没有忘记,就在前两天晚上,西风还和自己不经意的提起,风侯爷禀报说道士们和太后党过从甚密,当时自己和西风都不相信。然而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真的是巧合吗?当然,他不会把这个疑问说出来,但是西风只看他眼中若有所思的神色,心里便知道自己的策略成功了,她已经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给种到了江晚心中。 所以说枕头风这件事,还真是小觑不得啊,难怪以前看的电视剧和小说,人人都爱利用枕头风说事儿。西风暗暗好笑,一边得意想道:不过像我这样的枕头风,对皇上和国家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应该是值得夸奖的吧。 经过了这重重风波,江晚终于还是如期亲政了。 第七十六章 亲政大典上虽然西风不能亲自主持,但是端坐后宫中,听往来的太监飞跑报消息,知道大典办的庄重大气,她这经办人还是感到一种深深的自豪,如今太后离开后宫,喜嫔大概从这几次的事情中已经察觉到西风的能力,也跟随太后一起去了佛寺避祸。西风一边喝着茶,一边在心里暗暗冷笑道:去吧去吧,好好享受你人生中最后的日子吧,喜嫔娘娘。 江晚亲政第二天,柳明枫便向他提出要出宫。他最终还是接纳了西风的提议,要去暂住在沈明阁府中,只是不知道这位昔日的好友是否还如当初一样,将自己引为知己,他知道自己没死的消息,是会惊喜还是会惊惧呢?每每思及此处,柳明枫都难免生出“近乡情怯”之感。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鲁泗为柳明枫撑着油纸伞,一步步上了沈府的台阶,见有家丁迎上来,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的拜帖,沉声道:“请转告沈大人,就说……故友来访。” 家丁疑惑看着这有些奇怪的主仆两个,鲁泗没有胡须,而柳明枫则是带着斗笠面纱,他心里画个魂儿,却是不敢耽搁,沈府的门风极为森严,一旦有仗势欺人或者势利之辈,都要撵出去,因此那家丁丝毫不敢怠慢。 沈明阁正在花厅里看着一本从古董店里淘来的法帖,听见有人报说故人来访,他心里不禁疑惑。暗道这京城我已经离开几年了,故交老友或在外任或被罢免,从来到京城后,访查至今,竟也没遇到一个,如今竟突然有人上门,还声称是故友来访,怎能不令沈明阁惊异莫名。 待接过那拜帖,只看了一眼,这位向来稳如泰山的沈大人便猛的站了起来,一只手碰翻了茶杯,茶水四溢,他却浑不在意,只是双眼死死盯着那拜帖上的字。只把报信的家丁吓了个半死,正要出去喊老管家过来,就听沈明阁喃喃开口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可这……可这笔迹,分明是他,这字墨香犹存,分明是新写的,这……” 一边说着,他就抬起头来,问那家丁道:“人在哪里?还不快快迎进来。” 家丁都懵了,喃喃道:“在……在大门口呢。是……小的这就去把贵客迎进来。”话音未落,却听沈明阁又道:“不,不用,待我亲自去迎接,我的木屐呢?给我拿过来。” 家丁连忙将廊上的木屐递过来,沈明阁穿上后,连伞也不及撑,便急急穿过堂屋来到大门前,只见门外站着一对主仆,那个白面无须的好像是个太监,但自己却并不认得。 “一别经年,沈兄风采依然,真是可喜可贺。” 不等沈明阁询问,戴着斗笠的神秘人便先开了口。听到这熟悉又似陌生的声音,沈明阁的身子一震,好半晌问出一句让门口家丁们差点儿集体跌倒的话:“你……真的是你,你是人还是鬼?” 斗笠下的柳明枫也忍不住微笑起来,伸出手直指头上苍穹:“沈兄,虽是阴雨连绵,却也是青天白日,鬼有这么大胆子,大白天就跑出来惊扰阳间吗?” “这么说你没死?但……但我为何听到你的死讯?”沈明阁激动的声调都变了,也顾不上是在大门口,就盘问起来。 “此事说来话长。怎么?经年不见,难道沈兄的待客之道都变了?我明明记得几年前去府上做客的时候,还被请到客厅里奉上香茶的,难道今天沈兄却要将我拒之门外么?”柳明枫看到老友激动的样子,心中忽觉温暖欣慰,忍不住便打趣了一句。 “果然是你,口齿还是这样不饶人。”沈明阁也微笑起来,长长舒出一口气,将身子一侧,摆手道:“是我糊涂了,快请进去奉茶。” 那些目瞪口呆看着并肩向堂屋行去的两人的家丁绝没有想到:就是这两个男人,一对知交,会在未来走出大顺王朝改革的第一步,令一个沉疴难返的大顺王朝,从他们手里焕发出新的生命光彩,直到最后,成为一个充满了蓬勃生机,日新月异的强大帝国。 “姐姐,柳先生何时出的门?怎么我都不知道?” 明漪殿里,含烟在为宝宝做着一双虎头鞋,西风则在看书,整个大殿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雨声淅沥。 谢西风抬起头,先看了眼那虎头鞋,才微笑道:“一早上就出去了,只怕那会儿你还没起来呢。哟,绣的真快,一个虎头都出来了呢。”说完放下书,伸了个懒腰,看着屋内的时辰钟道:“快午时了,怎么皇上还没回来?今天是他头一天亲政,该不会政事就堆积如山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脚步声响,接着小于子走了进来,鞠躬道:“启禀容妃娘娘月嫔娘娘,皇上政务繁忙,说是今天中午不来明漪殿用膳了,吩咐奴才来告诉一声,说是两位娘娘想吃什么,尽管让奴才们吩咐御膳房……” 小于子不等说完,便被西风打断,听她道:“行了,这些还用他操心吗?”说完又问小于子道:“皇上龙案上的奏折很多吗?你看皇上处理的如何?” 小于子的笑容就带上几分心虚了,抓耳挠腮了好半晌才道:“奏折不……不算少,所以……所以皇上这不是连饭都不回来吃了吗?不过奴才在旁边看着,觉得皇上还是能应付……能应付得了的。” 这是什么话?国事如天,怎么能叫应付?”西风皱起眉头,想起江晚以前一提起亲政就头疼的模样,她在现代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高中大学硕士一路念过来,然后还有好几年的工作经验,深知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好就能做好的,心不能钻进去,就没有用。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49 章 因此想了想,便站起身对小于子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皇上,叫他不用记挂我们。”说完见小于子出去了,她这里在屋里走了几步,便对香桔道:“去御膳房,让他们做一碗红枣银耳莲子汤。” 香桔答应着去了,过一会儿端来一碗莲子汤,西风就接过来,对含烟道:“你在这里好生呆着,我去给皇上送碗汤。”说完换了身轻便衣服,就端着汤出门了。 来到御书房,只见侍卫们在门外站着,见她来了,忙有一个进去通报,接着江晚就迎了出来。西风笑道:“听小于子说你今日辛苦,所以特地送碗汤来犒劳你。” 江晚拿过那碗红枣莲子汤,阴雨天气,这汤早凉透了,但是一股甜香去沁人心脾。江晚在西风面前也不必伪装,将宫女太监们都遣下去后,他一下瘫坐在龙椅上,拿起碗“咕嘟”一下灌了一大口的莲子汤,然后拿出真丝绢子擦了擦嘴巴,叹气道:“西风啊西风,朕今日才知道,这天子难做,你看看案上那些奏折,都快把朕给淹了,粗略看了一遍,觉得这样办也不好,那样办也不好,唉!” “至于就难成这个样儿吗?”西风微笑:“爹爹说太后的资质算是平庸的,不照样也把国家治理下来了,虽然让她治理的不怎么样。”一边说着,便忍不住走到那龙案前,看着上面一份份奏折道:“皇上,这便是臣子们的奏折?臣妾……可以看看吗?” “你看吧,全都是些乱事儿,东南西北哪里都有,朕这脑袋疼半天了。”江晚喝光最后一碗莲子汤,也站起身走到西风身边,嘟囔着道:“不行,今儿回去得做点活计,不然这身子也都要僵硬了。” 西风听他这样说,也便随意捡起一本奏折看,待看到上面是礼部汇报几个属国进贡了一些金银牛羊镇国之宝之类的东西,然后询问皇上该回什么礼物时?她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暗道这些狗东西,看来还是没死心,连这样乱七武和别有用心的人都在眼盼盼看着皇上怎么处理这件事儿呢。想来陛下索要卷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毅拍拍脑袋,呵呵笑道:“这倒是下官疏忽了,只是没想到,皇上处理政事也不像太后党们说的那样不堪啊,既有此章程,之前为何又迟迟不肯亲政呢?还是说,如今既然被逼到了这个位子上,这才慢慢显出一点天赋来?” 卢令没说话,心想天赋?那能是逼出来的吗?奇怪,且看看皇上最后如何处理吧。嗯,听说那个柳明枫之前被先皇净了身,就在后宫之内,认了容妃娘娘做干女儿,已经被接出冷宫,该不会这就是皇上给自己铺的一步棋吧?要借助他老师的力量。只是那柳明枫行为着实是个天马行空的,若真是他辅佐皇上,即使是一时之幸,却是一世之大不幸也,看来若有必要,是要找杨大人他们商议商议了。 这卢令身为老臣一派,自然是心向着皇上却反对柳明枫的,因此在心中慢慢做下了决定,只要看江晚怎样做。 再说小于子,拿了卷宗回去,西风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得勃然大怒道:“凡事要适可而止,可是这些盐商官吏们也太过分,皇上你来看,先帝时期每年的盐税银子,即使是年景最不好的时候,也有近五百万的进项,乃是国库的五分之一。如今到了您当朝这会儿,去年仅有二百万两,今年乱七八糟什么都加上,也只有一百五十万两,这……说是天灾不断,在我看来,无非是横行。哼,太后果然平庸,这样明目张胆的贪墨竟然也不管,这是国库的根基国家的命脉啊。不行,定然要好好整治一番,只是……要找哪个合适的人选过去呢?” 江晚听西风发了一通脾气,却说得头头是道。一听见“整治”二字,便来了精神。自己也想了想,就对西风道:“这有何难?你姐夫不是还在地方上当县令吗?就把他调过去做官啊,你家人朕才放心,不然这满朝臣子,老的顽固老迈,剩下的尽是太后党,到时还不是沆瀣一气?” “不行,我姐夫的资历太浅了,才做了一年县令,还不到三年大考评之期,你把他调过去,所有臣子都会反对的。更何况,他在江南毫无根基,怎么可能帮我们去肃清这些穷凶极恶盘根错节的贪官污吏。而且这事儿朝中怕是有不少人都暗中得了好处,牵一发动全身,必须妥当安排,皇上且容臣妾好好想想。” 江晚点头道:“行,爱妃就帮朕好好想想。唉!可惜先生没办法做官了,不然他倒是一个好人选。”他本是随口感叹,却被西风听在耳里,回头道:“皇上说什么?怎么想起爹爹来了?难道他以前在扬州做过官?” 江晚笑道:“先生没在扬州做过官,但是他们柳氏家族可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在那里很有影响力。加上之前父皇大概是觉得有些愧对他,所以着意优待柳氏一族,想来现在他们的势力比以前更大了吧。所以朕说,若是先生可以回去做官,一定可以借助到柳氏一门的助力,唉,可惜啊可惜……” 西风点点头,却没有接话,而是拿起桌上其他的奏折看了一遍,接着一一用心批复完。眼看江晚已经把一截木头雕出了大概的人形,自己在那里刻几刀就端详一下,满脸的幸福满足。她微微一笑,只觉心中满满的也都是爱意幸福,走过去摇头道:“你啊,怎么天生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好了,奏折都批完了,请皇上过目,看看可有不妥当的?” 江晚放下手中的刀和木头,搂着西风笑道:“这还用看吗?朕之前在这里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批复上,如今你能都批了,就十分了不起了。朕天生就没出息,倒没想到蒙上天不弃,竞得了一个有出息的爱妃,这也算是此生不枉了。” 西风笑道:“你也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看那前朝李煜,何尝不是个诗词中的圣手?留下的作品被万人传颂,只是他不会做皇帝罢了。你再看那些明君帝王,虽然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繁荣昌盛,但在别处却也是毫无建树。所以上天生人,想来都是有各自擅长的,若是侥幸能随性而为,只做自己喜欢的,便能流芳千古,就好像你推崇的鲁班大师一样。若是命运不济,错生了地方,也就成了个悲剧。不过皇上放心,臣妾但凡在你身边一日,便尽心帮你一日,你就尽管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也许将来,会出现一位既能齐家治国平天下又能做出巨匠级木工作品的英明圣主呢。 江晚听了西风一番话,只觉得心里好像吃了人参果一般,通体舒泰。将西风紧紧抱在怀里,一边感叹道:“从没有人和朕说过这样贴心的话,所有人不是在逼朕发奋图强,便是恨不得朕成为一个草包。只有西风你是真的理解朕,为朕好。还记得咱们在乞巧殿菩萨面前发过的誓言吗?要夫妻同心风雨同舟生死相随。只要日后西风帮助朕,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既有圣主又有巨匠的。” “嗯,夫妻同心,开创大顺王朝的盛世。”西风也笑了,夫妻两个互相依偎着憧憬了一下未来,直到小于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这才惊醒分开,西风脸都有些发红,忙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和发髻,这才沉声道:“进来吧。” 小于子送上了新茶和热点心,江晚便笑骂道:“一个时辰前就说要去拿热茶热点心吧?竟然拿到这个时候儿,都快用膳了,朕和西风再吃了这些,还能吃得下饭吗?你这混账东西如今也没有个算计。”一番话说得小于子只是尴尬赔笑,心里却腹诽道:主子,敢情您这是和容妃娘娘亲热完了吧?这要是奴才提前给你们送过来,还不知又撞了什么忌讳呢。唉!人难做人难做,大内总管更难做啊,我这也算是八面玲珑的,怎么到现在这份精神头还是不够用呢?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0 章 “行了,你别说小于子,他跟着你才这么笨,究其原因,你这主子也责无旁贷。”西风抿着嘴儿笑,拈起一个鸡油卷儿吃下去,一边道:“味道还好,只是不如含烟妹妹之前做的,可惜她现在肚子大了,我也不好烦她。” 江晚随意道:“这有什么,让御厨去趟明漪殿,跟她学一学不就完了吗?西风你可是饿了?那咱们就传膳吧。”说完见西风点头,就命小于子去传膳。小于子答应了转身而去,一边心想:得,这还差着一刻钟才到午时呢,瞧瞧瞧瞧,皇上宠容妃娘娘都宠到什么地步了? 不一会儿御膳传来,又是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西风看着那满桌菜肴默然无语。江晚见她面色有些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这些膳食都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么?朕命他们立刻做来。”说完却见西风摇头,强笑道:“没什么,这已是很丰盛了,又有臣妾爱吃的几样菜,哪里还能挑出毛病呢?臣妾是想着等用完了午膳,和皇上商量些事情。”话音落,就见江晚一挥手,呵呵笑道:“你做主就行,问朕做什么?难道朕还不放心你吗?” “话不是这样说的,有些事,当然该让皇上做主,你别急,到时候听我说了再做决定也不迟。”西风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放进嘴里慢慢嚼了嚼,心里则在叹着气。 午膳用完,江晚还惦念着西风说过的话,忙拉了她去榻上坐着,把小于子赶出去,这才轻声道:“到底怎么了?从吃饭时就看见你眉尖蹙着,有什么愁事儿吗?可是又想念父母家人了?那就再宣他们进宫呗,这有什么难的。”一边说,就轻轻去抚西风的眉尖,仿佛是要将那紧锁的秀气双眉抚平似的。 一个小动作,却体现出无限情意。西风心中感动,抓住了江晚的手轻声道:“本来这事儿我想着等晚些再和皇上说的,你刚亲政,没必要这个时候就给你添堵。臣妾也想让皇上多快活几天。然而今日看了那些奏折,臣妾想着,大顺朝这会儿大概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稍不留神,便会是流民四起遍地烽烟,因此也顾不上等待了,还望皇上能够暂忍不快,听臣妾将这些肺腑之言说完。” “西风怎说这样见外的话?朕自然是要洗耳恭听的。”江晚已经料到西风大概要向自己提什么建议了。果然,就见爱人推开自己,慢慢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那已经黄了树叶的银杏树,感叹道:“又要到冬天了,若是今年老天爷也不照顾,天气严寒的话,还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她又深深叹一口气,转过身道:“皇上还记得臣妾和你说过的那些黄河灾民吗?当日若非臣妾尽力周旋,想来那清远城要么就是要经历一场暴乱,要么就是饿殍千里。然而即便是暴乱又如何?那些百姓终会被官兵镇压下去,一样也是个死。皇上,在我大顺朝各地,不知道有多少这样民不聊生的百姓,都说为君为臣者,当守牧一方。可是现在国库空虚,国穷民弱,即使你我有心守牧万民,又哪里去寻银子安置接济?” 江晚的表情也凝重起来,点头道:“西风说的没错,你究竟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你我夫妻还有什么顾忌吗?” 谢西风点头道:“臣妾知道皇上对臣妾是万分信任的,只是怕别人不服。不过如今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皇上,当务之急,是该开源节流,将羸弱的大顺王朝慢慢变的富强起来,到时国库充盈,民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即便是有什么天灾,只要国家强大,咱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江晚叹气道:“朕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怎么个开源法又怎么个节流法?百姓的负荷已经够重了,难道还要给她们增添负担?百官们的俸禄也不高,难道还要削减?这……这叫朕于心何忍?”话音落,西风就在心中摇摇头,暗道小丸子真不是一块做皇帝的料,说到开源节流,只能想到这两点。 因就坐下来笑道:“不是这样说的皇上,自然不是在百姓和百官身上做文章。其实大顺朝没有钱吗?先帝时期本朝是如何的繁荣昌盛?那些钱如今都去了哪里呢?自然是流到贪官奸商的腰包里了,奸商也就罢了,俗话说无商不奸。最恨的是那官商勾结,不顾国家贫弱百姓死活,只顾着填自己的腰包。要开源,第一刀便该先开在这里。所以这次盐商的事情,臣妾是要好好彻查一番的,务必让他们把银子给吐出来。这个臣妾已经有了腹稿,待筹谋妥当再和皇上说说,您看看可不可行。至于开源第二条。皇上,请您恕臣妾大胆,臣妾觉着,大顺王朝已经到了垂暮之时,再这样一口一个祖制,这王朝迟早就要灭在这些不知变通的祖制手里。” 江晚也不是完全的笨蛋,只稍微想了想,便悚然而惊道:“爱妃你……你可是要实行……柳先生之前的改革之策?” 第78章 西风点头道:“没错。皇上不用急,听臣妾慢慢说来。当日爹爹的那些改革,可以说无一不是金玉良言救国之道。然而错就错在他太心急,事情要一件一件来,积跬步以成千里,哪有想着一步就跨过千山的道理,夸父追日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啊。所以这一次,咱们即使改革,也不要先从皇上这里开始,而要暗中进行。” “要怎么个暗中进行法儿?”一番话说得江晚也来了兴趣,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素日里就对柳明枫十分的推崇,也惋惜父皇对他太残忍,以至于这样一个绝代名士却遭到如此屈辱悲惨的命运。因此此时听见谢西风的高论,不由得十分高兴,暗道爱妃难道比先生还厉害?啊,朕亏欠先生太多了,要是能和西风一起,在他有生之年替他达成夙愿,不知道先生会多么快慰。 心里想着,就听西风慢慢道:“很简单,皇上在这里不动声色,什么也不说。然后咱们派一个或几个心腹的官员,在暗地里慢慢进行这些改革。”见江晚还是不太懂,西风想了想,又继续道:“皇上知道试点吗?” 江晚茫然摇头:“试点?什么试点?是要试吃点心?”一句话把西风逗乐了,暗道我真是糊涂了,怎么能指望皇上懂我现代的语言。因此又想了想,这才道:“就好像种地,有大臣和皇上说有一种新种子,产量很高,要皇上号令天下的百姓都弃了别的东西,来种这种作物。但是这种农作物的产量究竟如何,皇上并没有亲见过。那么您贸贸然下令的话,一旦它产量不高,反而还很低,那不但害苦了百姓,这一年国库里的存粮也会大大减少,一旦出现饥荒什么的,不能赈灾的话,便可能激起民变,这可是非常严重的后果。但是若是作物产量高,又对大顺王朝很有利,不敢种它又可惜了。这时皇上您要怎么办?才既能准确知道作物的产量,又不至于造成任何不必要的损失呢?” 江晚用力想了想,联想到刚刚西风说的试点,脑子里忽然一动,脱口道:“是了,先找一块田种一些,到秋天收获了,不就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产量了吗?如果真的很高,再向全国推广。若是不高,那也没什么损失,几亩田而已,爱妃觉得朕这个主意如何?” 西风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就忍不住好笑,点头道:“妙极妙极,皇上当真是聪明得紧。”话音落,却见江晚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道:“爱妃,这种好像夸小孩子功课做的好的话,朕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西风笑的花枝乱颤。江晚便回头捉住她咯吱着,一边“恶狠狠”道:“朕就知道,你心里其实早知道该这么办了,还故意来夸奖朕,以为朕会高兴么?哼,今儿不给你点厉害,你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因将西风扑倒在床上一通乱挠,只把西风咯吱的不住求饶,忽见江晚停了手,眼睛专注的盯着自己,西风心知他是情动了,忙抓了他的手正色道:“白日宣淫的皇帝都是昏君,你如今都只在我的明漪殿里专宠我一人,还怕没机会亲热吗?这会子却是有正事儿要谈呢,快别闹了。 江晚没得逞,只得重新坐在一边,自己平复了下心情,才觉得亲密兄弟不甘不愿的慢慢缩了头,他这才道:“是了,朕听懂你这个试点的比喻了。只是具体要如何做呢?” 西风道:“世界上不止有我们大顺王朝一个国家,也不是只有我们周边的那些属国强国,就在南面大海的另一端,还有数不清的强国,只是他们那里和咱们大顺王朝的民风物产都截然不同。加上那些人的民风彪悍,狼子野心,之前对我沿海多有骚扰,因此从几百年前起,也不只是我大顺王朝,几个朝代更迭下来,都是严格实行着闭关锁国的政策。” “莫非,西风你是想实行柳先生开放埠头,和那些妖怪做生意的那一条政策?”江晚更加惊异了,然后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不不,这可不行,绝对不行,那些红毛碧眼的妖怪太可怕了,听说他们手里还有会冒火光的法宝,一打人就是死一大片。也幸亏几百年来,我沿海诸军英勇作战,这才保了一方平安,如今若公然将他们迎进来,那还了得?” 西风只知道大顺王朝闭塞,却也没想到竟能闭塞到这种程度,江晚连那些是洋人都不清楚,还停留在红毛碧眼的家伙是妖怪这个认识上。她皱着眉,摇头道:“什么妖怪?那些不过是外国人罢了,他们手上的也不是什么法宝,而是火枪,其实还是从咱们中原流出去的火药做成的呢。我听爹爹说,东南那边早就有洋人时不时的出没,那个时候就有人偷偷和那些人做生意了,怎么你如今却还把他们当做妖怪?” “咦?有这种事吗?”江晚完全愣住了。西风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我慢慢和你说。反正……我是下定决心要为大顺朝创造财富的,皇上你若信我,便将这件事交给臣妾,如何?” 江晚想了想,才点点头,又犹豫道:“西风,不是朕不信你,而是这事儿事关重大,那些老臣和太后党如今都盯着朕呢,朕倒是不怕,但你是后宫嫔妃,现在我们立足未稳,朕怕你受伤害。所以这事儿务必要万分谨慎的进行,不能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西风道:“皇上放心吧,我本来也没想到咱们大顺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唉,本想着最起码还可以撑三年,让我们有时间精心部署,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如今眼看入冬,还好说,但是若明年开春黄河再决了口子,或者再有几场大灾情,到时候想临时抱一只佛脚都没了。国库空虚到如此地步,真是举步维艰啊。“ 对这一点,江晚是有感受的。默然点头,却听西风笑道:“皇上放心,柳先生已经吃了一次激进的大亏,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吃第二次亏了。这一回,咱们的改革必定能成功。现在臣妾再来和皇上说说节流的事情。适才臣妾说过,不是去克扣大臣们的俸禄,那么节流要从何处做起呢?”西风一边说着话,灼热的目光便盯着江晚不放,只看得他心惊肉跳,勉强笑一笑道:“难道……难道竟是要从朕开始?” “皇上真聪明。”西风抚掌轻笑,然后正色道:“刚刚的午膳臣妾数了数,足足,所以梅子只好用存稿箱的功能,每天更三千多字,还请大家见谅。五天后如果梅子没回来,大概会停更两三天,当然,也可能用不着停更,总之梅子会尽快赶回来的,然后我们依然每天五千字,好不好? 第79章 “不必了,和皇上在书房用的。”西风坐下来揉了揉眉头,含烟见了,不由得疑惑道:“姐姐怎么似有愁容?从来妹妹看到你,都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倒还真没看过你这个模样儿。怎么?难道是皇上给您气受了?这也不能啊,皇上爱姐姐,那是真心实意的,哪里会给您气受?” 西风笑了笑,没有答话,知道含烟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想了想,她便问含烟道:“妹妹也是个官宦小姐,不知道在家时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怎么样的?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也让我心里有点数。” 闵含烟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无端端的问起这个来。”说完听西风笑道:“横竖我有用,你说出来就是了。”于是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那时候是住在爷爷奶奶那里,府中上下就我这么一个女孩儿,自然当做宝贝了。每个月的月银也有三两,除此之外,每天的饭菜皆是有定例的,不过大多时候我和爷爷奶奶吃,不过是十个菜罢了,哪里有如今这样奢华。至于四季的衣服,每一季都有裁缝上门,现量了身材,具体我记得不大清,只觉得好像最少的时候儿,一季里的新衣服可也没少过三套。我爹爹和继母他们在别处住着,听说家里女孩儿还比我稍有不如。哎,这些都是再琐碎不过的事情,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西风笑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妹妹,姐姐这一回,是被逼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本也想和风细雨润物无声,慢慢改了这宫中的奢靡,然而没想到情势刻不容缓,这便要大刀阔斧的在宫中节流裁减了,只怕到时候不但要招来骂声一片,更有人心怀怨恨暗中使什么阴损手段。届时姐姐忙碌不堪,自顾尚且无暇,怕就更顾不上你,你如今又快要生产了。只是若搬出去,这诺大的后宫,却没有一处净土,妹妹仔细想想,看看要怎么办?姐姐没有任何意见。” 闵含烟悚然一惊,忙问道:“姐姐……姐姐可是要掌管后宫,大刀阔斧的裁减吗?”说完又点头道:“论理,宫中浮夸奢靡成风,是该狠狠的煞一煞这股歪风,只是姐姐才封妃几天,这样岂非是引火烧身……”不等说完,看到西风神色坚定,她心里便明白,这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便再没说下去,却也没有犹豫,只是淡淡道:“妹妹这条命是姐姐救下的,没了姐姐,妹妹早已不知去哪里投胎了。如今姐姐要做大事,妹妹不才,不能帮姐姐什么忙,但是这明漪殿,妹妹总还是能帮姐姐打理安排一下,务必使你后院无忧,姐姐觉得如何?” 西风拍掌笑道:“你能这样做,自然就是最好的,我只怕你劳累着。”姐妹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西风见闵含烟又有些困乏了,就把她送回屋去睡觉。接着回到自己房间,坐在那里暗暗谋思筹划。正出神间,忽听脚步声响,接着听见碧草的声音响起:“奴婢拜见容妃娘娘。”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1 章 “进来吧。”西风答应一声,就见门帘一掀,碧草走了进来,对她笑道:“才刚听娘娘说,容妃娘娘要在这后宫里大展一番拳脚,所以奴婢特来贺喜。”说完又笑道:“娘娘前些日子说的那个祸害,已被我送去了洗衣房,娘娘可以放心,如今这明漪殿,不是固若金汤也差不多。” “哦,她已经露出形迹了吗?”西风含笑问,见碧草点了点头道:“可不是,还是小姐吩咐我把她送出去的呢。这丫头果然是像娘娘说的,被那丽妃娘娘派了来做耳报神,日后和小姐慢慢熟了,就在小姐面前说一些含沙射影的话,她是个伶俐的,我有时也听了两次,面儿上真挑不出毛病,可是有不尽的思量余地。一开始小姐还没在意,一来二去,她许是见小姐不为所动,以为小姐是个心实的,便开始拿话儿挑拨了,这下小姐如何还能忍受包庇?于是让我找个缘由,将她送去了洗衣房。” 西风点头笑道:“这很好,也让那些妃嫔们看看,这后宫里的女人,可不是个个都心怀鬼胎,让人一挑拨便能中计的,也是有不能分割的友情存在。”接着又惋惜道:“只是明漪殿里咱们的心腹也不是很多,将近一百宫女太监,还是要防范下的,你不该这样轻易的将她打发走,该做做样子,狠狠罚她一通,也让其他的宫女太监们心里清楚,出卖主子的事儿不能轻易做,不然下场可好不到哪里去。之后我们再多给他们些赏钱和甜头,让她们对你又敬又怕,将来即使有人收买,他们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碧草笑道:“这个不用娘娘说,奴婢心里是知道的。好歹我现在也是月嫔娘娘身边的心腹婢女,又是她从家乡带来的,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如今可也是个六品的女官了,因此我让人打了她三十板子,扔去洗衣房,也让人看看,出卖主子就是这个下场。” 西风点头笑道:“如此最好,看不出你倒是个厉害丫鬟,你们小姐想来在家时,也多是仗着你管事儿吧?” 碧草摇头叹气道:“我们小姐在家那会儿,是老太爷老夫人的掌上明珠,谁敢给她气受,哪里用得着奴婢管事儿。只是如今到了这里,你不厉害些,人人都当你是面团儿呢。偏偏小姐是这么个性子,容妃娘娘就罩着她,难道还能整天在她房里不成?所以奴婢这才没办法,只好也狐假虎威一下。” 一番话说得西风笑起来,点头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日后我忙起来,明漪殿这里少不得你们齐心协力,刚刚含烟也和我说了,让我尽管放心忙碌,有她看着,后院不致起火,原来她竟是有你这个依靠。”一边说,就从首饰箱里拿出一根蝴蝶珠钗,对碧草道:“以往给你们小姐首饰时,也带了你几件,不过都没办法和这只金钗相比。碧草,难得你如此心思玲珑,我今儿就把这金钗赏你,你们小姐快要生产了,你务必要给本宫精心服侍寸步不离,不能出半点儿差错,这便是帮了本宫的大忙,你明白了吗?” 碧草连忙跪下道:“娘娘说哪里话?这是奴婢分内中事?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合该打出去,哪里敢要娘娘的赏?”说完坚辞不受,却被西风硬塞在手中,最后也只好伏地谢恩,欢天喜地的去了。 “唉,爹爹不在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西风独自坐回榻上,又从袖中将那本扬州知府的奏折拿出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心中这个念头始终决断不下,想了想,到底又把奏折揣回去,暗道再压几日吧,待我好好想想,也要等爹爹那里再次确定了这位沈大人的人品和魄力,才好决定怎么行事。 下午的时候,江晚回到了后宫,果然召集了皇后和嫔妃们,西风心知这是皇上要宣布让自己代为行使凤印权力,执掌后宫的决定,饶是她并无争权夺利的私心,然而想到从此后便可以号令这些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不禁也有些热血澎湃。 宫内所有的妃嫔都到了,包括低级一些的贵人答应等,乌泱泱的站满了占地不小的大殿。只是众人一看到皇上的身边坐着皇后和西风,心就有些往下沉,她们都是在宫斗里摸爬滚打的女人,都有敏锐又敏感的直觉,只看这架势,便知皇上找自己这些人来,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了。 “今天是朕亲政的第一日,说来不怕你们笑话,几十本奏折,却弄得朕焦头烂额。” 见人到齐了,江晚缓缓开口,目光从嫔妃们疑惑的脸上扫过去,他慢慢站起身,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想着,这是因为朕无能?错了,朕之所以焦头烂额束手无策,追根究底,不外乎两个字,没钱。”他说到这里,使劲儿一拂衣袖,愤然道:“户部没钱,户部尚书告诉朕,户部的银子已经亏空到明年秋天了。内廷也没钱,连朕的亲政大典,太后还是一分银子也拿不出,只能可着户部的那点儿钱来办。朕就奇怪了,这外廷分文没有,内廷分文没有。但是宫中的生活依然是奢靡浮华,你们的衣服,首饰,吃的用的,样样豪奢之极,包括朕在内,这些钱都是哪儿来的?朕问过了,每天倒去外边的山珍海味,就有几十车,换算成银子,这些都要多少钱?本来皇家富贵,这些朕本不该说什么。然而国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朕若是再不采取手段开源节流,我看离亡国也就不远了。因此朕今日批完奏折后,便痛下决心整顿后宫,小于子,宣旨。” “是。”小于子答应一声,连忙站出来,打开黄绫圣旨高声道:“容妃接旨。” 西风忙走下座位,跪在地上,就听小于子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容妃谢氏,品貌双全,更兼才华横溢心思玲珑,果决勇敢雷厉风行,其于冷宫典正之时,颇有建树,致令地狱之所,化为世外桃源。今后宫奢靡成风,人心腐化不堪,着令容妃谢氏代行皇后权力,执掌凤印统率后宫,凡所下之命令,皆可视为出于朕口,钦此!” 第80章 这件事情虽然是已经说好了的,但西风还是要做做表面样子,忙诚惶诚恐道:“皇上厚爱,臣妾感激不尽,然臣妾才疏学浅,如何堪当重任?皇后娘娘为后宫之首,臣妾怎敢越俎代庖?且几位姐姐平日协助太后,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臣妾请皇上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下面的嫔妃们都已经恨的咬牙了,忍不住便往皇后看去,却见这“没出息”的皇后娘娘竟然眼带笑意,还不等皇上说话,她就温言道:“妹妹在冷宫中的作为,皆为本宫亲眼所见,皇上的旨意并无任何夸张之处。如今后宫也实在是太奢靡了,很需要妹妹这样的人才来管理一番,依本宫看,妹妹就不要推托了。本宫才是真正的才疏学浅,自为后以来,亦未曾为后宫,为皇上建立寸许功劳,如何还敢厚颜执掌凤印?今日皇上下旨,正合本宫心意,亦让本宫心下释然,再不必愧疚烦难了。”说完亲自从身边宫女捧着的托盘中捧出凤印,走下凤座,将它亲自放到西风的手里,一边殷殷叮嘱道:“凤印轻,担子重。妹妹当尽心尽力为皇上排忧解难,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谢西风接过那代表后宫无上权力的凤印,双目看向皇后娘娘,只见她眼中满含着鼓励和期望,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嫉恨。似是完全理解支持她这番作为。一时间,不由得眼眶泛泪,珍而重之的将凤印高举过头,轻声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西风谢……皇后姐姐鼓励,定不负所托。” 皇后这才笑着点点头,款款回到座位坐下。她的目光看向远处高高的宫墙,脑海中掠过一道策马狂奔的身影,不由得潸然泪下,心中喃喃道:我终于卸下这个担子了,从此之后,这皇宫内,虽有皇后之名,再无皇后之实,在我心里,即使今生再不能相见,但……我永远都是你的妻子,永远……” 江晚宣布完旨意,便匆匆回到明漪殿,西风却还是要和之前掌权的几位嫔妃交接周旋。那些嫔妃怎么都没想到太后才离开了还不到一天,谢西风就以雷霆之速迅速掌握了凤印,成为名符其实的后宫之主。有心反抗,然而太后这个大靠山已经不在,谢西风却有皇上撑腰,小胳膊如何扭得过大腿?因此一个个心中恨的牙都咬碎了,却也不得不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和钥匙账簿等都交出去。 原本还打着浑水摸鱼的目的,想着西风毕竟年轻,又从没管过后宫的事,她能知道什么?瞒下几本帐让她日后对不上,再看她焦头烂额的出丑。谁料想西风刚一接手,便令她们大吃了一惊。那些账簿只在她手中翻了一遍,何处账目作假,何处亏空便能说的一清二楚。一番质问下来,只把几个嫔妃吓的面无人色,都拿看妖怪的目光看着西风,暗道我们几个在宫里苦心经营了几年,才有这番见识,她……她一个从冷宫里刚出来的典正,怎么竟这样清楚?不是说?她以前只是一个商户之女吗? 正惴惴不安的时候,便听西风咳了一声,接着悠悠道:“姐姐们执掌后宫多年,如今骤然要你们交出权力,心里难免不爱意,想着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心思妹妹也理解。然而皇上皇后既已将重任交付于我,妹妹此时也是骑虎难下,只能勉为其难接过这副担子。大家都是女人,还望众位姐姐可不要存心为难小妹了,我当年在家管理着那么大的一份家业,商场上经历了那么多的尔虞我诈,还有什么手段是我不清楚的呢?姐姐们配合我,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就让它过去。若是存心为难,也别怪妹妹我翻脸不认人,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妹妹虽是女流之辈,却怎么也比一只兔子要强上几分,姐姐们说是不是?“ 一番话不软不硬的说下来,只让众嫔妃是又怕又气,暗恨道:你说得倒好听,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哼,配合你,凭什么配合你?然而心里恨,嘴上如何敢说?玩手段又都被西风识破,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将各项权力都交了出去。 这一番交接下来,已是暮色降临,回到明漪殿都是掌灯时分了。江晚和含烟迎上来,含烟便道:“姐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可是她们有心为难?” 西风笑道:“这个还用说吗?哪里甘心就把权力给我了?怕是太后自己都没料到,她前脚走,我后脚就执掌后宫。哼,我就要让她一招错满盘输,她不是想为难皇帝吗?我就要告诉她,皇帝不为难,我更不为难,看是谁搬起石头砸了脚。” 江晚笑道:“你听听,朕想着这一天,可把她累坏了,还不知是怎么走进来的。如今看来朕竟然是白担心了,这精神比朕还好呢,哪里看出是累了一天的样子?” 西风笑道:“皇上不知,臣妾许是天生就是操心的命。若是闲下来了,浑身都不自在,让我像含烟那样静静的做一天女红,比杀了我还难受。但是若有了事情管,有了对手去斗,可不就是精神抖擞了呢?”说完却听江晚笑道:“这是怎么说的?之前不是说讨厌这些争斗,所以才不肯做朕的妃子吗?这会儿怎么又喜欢了?” 西风摇头道:“不是喜欢,而是事到临头不得不为。依照我的心思,能在冷宫中和宫人们一起种地,看那些荒地慢慢变成一片片的稻田,秋天去小树林子里砍伐树木,春天再种下树苗,夏天打果子吃,这样的生活又有趣味,又不必和人争,是最好的。然而偏偏现在过不成了,又偏偏老天就让我卷进了这些漩涡,那要继续过得好,自然还是要斗。谈不上喜欢,但是精神上却是斗志高昂,因为不能低落下去。臣妾这样说,皇上明白吗?” 江晚哈哈大笑道:“明白明白,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总之不管怎么样,你的精神好是最好的。”因三人一起用了晚饭,江晚见含烟肚子隆的如同一个大皮球,想到这里面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不由得有些兴奋好奇,便坐在一边看着道:“怎么肚子这么大?平日里岂不是十分辛苦?太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儿能生下来呢?”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动问孩子的事情,含烟连忙看向西风,却见她只是淡淡笑着,眼里也有一丝好奇,并无嫉妒忧愁之意,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回皇上的话,御医说,还有一个月,小家伙就该出来了,臣妾这心里也有些不安,好在虽然辛苦,却还能忍受。” 江晚点点头,又道:“可是把衣服被子什么的都预备下了吗?这东西要提早备着,不然临时抱佛脚可来不及。”话音未落,听西风笑道:“还等你想着这一层,含烟早都做好了。我那天去翻看,好家伙,光是那缎子被就有六七床,由小到大,我看足够盖到六七岁呢,更别提那些衣服。含烟的女红皇上还没见过吧?真真是极品,那些小衣服我看着都眼馋,恨不能也赶紧生一个儿子出来,让她也替我做一些衣服。” 江晚握了她的手笑道:“放心,还怕你生不出皇子来吗?朕这样的努力……”话音未落,就被西风在手上狠狠拍了一下,见爱人脸红了,他这才想起含烟还在面前,西风害羞了。无辜的皇帝眨眨眼睛,心想这在名义上,含烟不也是朕的老婆吗?说一点闺房私话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含烟也羞红了脸,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冲着房外喊道:“碧草,去把我平日里做的那些宝宝衣服都拿过来,给皇上看看。”说完听碧草答应一声,她这才转过头,绯红着面孔道:“其实哪里有西风姐说的那样好?不过当娘的给孩子做出的衣服来,一针一线都缝了一番心意进去,臣妾的糊涂心思,总觉着这比外人做得好。” “这怎么能叫糊涂心思?这才是把心用在了正经地方上呢。”西风笑着道,一时间碧草拿来了衣服和小被子,三人便一边看一边说笑,江晚对含烟的女红也是十分赞赏,眼看着夜色降临,闵含烟这才告辞回房。 这里江晚和西风回到房间里,西风一边卸着钗环首饰,一边对江晚道:“皇上,眼看就是冬天了,臣妾忽然想起来,你上次给冷宫做的那些木犁非常好用。这木犁若是能在民间推广起来,说不定就能节省许多劳力开出更多荒地。只是那是专门给我们女人用的,民间这种活计却大多是男人干的,因此臣妾能否恳求皇上,再苦心钻研一番,做出几件男人适用的木犁,到时向天下推广,百姓们耕地便事半功倍了。” 这可是说到了江晚的心头上去,他平生最爱的便是干这种事儿,只是心中也常愧疚忧愁,暗道自己总是不务正业,于国于家都没用,即便成为了大匠师,又能如何?谁知今天却听西风说自己的木犁对百姓们开垦荒地有大作用,他焉能不高兴?人总是希望自己是被需要的,哪有人愿意当废物啊。 第81章 当下江晚便兴致勃勃的将这件事应承下来,一边又道:“西风,你放心,朕很快就给你画好图样,然后就做出来。到时候全国都用上朕做出的木犁,哈哈哈……” 谢西风看着江晚双手叉腰得意狂笑的样子,也不禁开心起来,表面上却嗔道:“什么叫给我画图样,你是给你的子民,给天下百姓做这件事。”说到这里,不由得又一拍巴掌,哈哈笑道:“皇上,臣妾刚刚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你看看把你的木犁一些很关键的地方做的隐密一点,就是尽量让买到的人即使拆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臣妾想啊,我们日后可以专门卖这种木犁。哼,同样是赚钱,为什么要便宜那些商人呢?这是皇上的心血,皇上赚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不是?” “啊?西风你说这个还可以赚钱?那才能赚多点啊,不过是一把木犁而已。”江晚连连摇手,却听西风笑道:“什么叫而已?皇上可莫要小看这木犁,或许一把的利润小,但是架不住积少成多啊,你想,有谁会舍弃更好用的工具,反而去用那些不好用的对不对?到时候咱们一把木犁赚一钱银子,卖出一百把,一千把,一万把,这也就是很可观的一笔数目了呢。” 几句话说的江晚也兴头起来。夫妻两个躺在床上,兴奋的说着这话题,这是江晚第一次接触生意的事情,只听的有滋有味儿。及至说了一会儿,不觉都是情动起来,于是放下纱帐,自然又是一番缠绵。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江晚只觉得面前似乎隐有灯光,睁开眼来一看,才发现床头桌上竟然燃着一盏油灯,西风倚着床,正在油灯下看着一本奏折。他不禁有些好奇,忙悄悄起身看了一眼,才发现是那本扬州知府的奏折。不由得奇道:“原来这本折子西风你还没有批示啊?朕还以为你都批完了呢。” 谢西风合上奏折,回身笑道:“可是灯光把你弄醒了?是臣妾的疏忽,早知道不该让她们来点灯了。”说完却见江晚将一件褂子披在她身上,揽着她的肩膀笑道:“朕有什么打紧?倒是你,今儿着实累了一天,怎么这会子还不好好歇歇,到底这么本折子有什么难为之处呢?” 西风笑道:“这本折子,初初看时,只觉义愤填膺,恨不得派人去将那些贪官污吏狠狠整治一番,杀几个给受苦受难的百姓解气。然而细想一想,便觉不容易,再深想一层,竟是冷汗涔涔,幸亏今日我没有轻举妄动,须知这件事,牵一发动全身,又要想一个妥当的大臣,唉!委实是有些为难啊。” “辛苦爱妃了,这本是朕的分内事,如今却要爱妃为朕担这些忧愁。”江晚将西风搂得更紧,满脸都是愧疚,却听西风道:“是了,有一件事想和皇上商量一下。臣妾有意恢复达天卫的运作,皇上以为如何?”说完,见江晚皱眉头,她便轻声道:“皇上,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暗黑的手段,但这达天卫就是一把双刃剑,用的不当固然会伤到自己,但是若用好了,却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最重要的是风侯爷对皇上真是忠心耿耿。您请想想,今日若是达天卫还像之前有那么大的能量,臣妾至于愁到这个地步吗?只要让他们将江南那边的情报一交,臣妾自然就能够心中有数,如今臣妾不敢轻举妄动,还不是因为对那里的情况全然不了解?” 江晚听西风这样说,联想到她今日的辛苦,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因此想了想,便点头道:“那这件事便交给爱妃了,你去和风鸣鹤说吧,朕不想见他。”说完西风忙答应下来。 因第二日便趁着江晚上朝后,便召见了风鸣鹤,因为风鸣鹤一直以来是侯爵,达天卫又不是什么臣子类的机构,所以除非皇帝宣召,否则他是可以不必上朝的。 西风让人奉了茶,便对老侯爷道:“达天卫的事情本宫已经和皇上说过了,他也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对本宫的说法十分赞同。本宫想了又想,觉得重新运作达天卫这件事,还是由老侯爷自己办比较好,这天下还有谁比您更熟悉达天卫的人事和运作呢。若是侯爷愿意,组建的过程中也可以随时过来和本宫说说进展,一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本宫也自当竭尽全力的相助。” 风鸣鹤万万没料到这件事竟如此顺利就办成了,不由得十分感激,连忙跪下道:“老臣多谢容妃娘娘,达天卫得以拨云见日,重新运作,全赖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这份人情,老臣记下了。”说完却见西风走来,亲自扶起他,微笑道:“本宫知道,侯爷这样的人,是不愿意欠人人情的,尤其是本宫的人情。这份人情一日不还,侯爷心中始终难安。但若本宫不要你这人情,你心里又觉难受,所以本宫不为难侯爷。侯爷,你替本宫查一件事,事情查明之后,就算你还了本宫的人情,如何?”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2 章 风鸣鹤万没想到西风竟能说出这样深明大义的一番话,不由心中又是惊异又是敬佩,忙躬身道:“请娘娘明示,需要老臣做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话音落,却听西风淡淡道:“不必这样说,这真真正正是本宫的私事,并非为皇上效力。但是我想,以侯爷的能力,这事应该也不难。” 风鸣鹤便不再说话,静等西风的下文,却见这位容妃娘娘转过身子看向窗外,好半晌,才沉声一字字道:“当日,冷宫有一个宫女叫做茉莉的,和我情同姐妹。那时本宫还不知道皇上身份,一直以为他真的是个太监。不料这消息被有心人探知,误以为茉莉才是皇上喜欢的女人,于是设了毒计诬她偷窃宫中物品,在本宫面前将她活活杖毙。这件事其他的人本宫已经心里有数,用不着劳侯爷的大驾。本宫只想让侯爷为本宫查察一番,当日看到皇上和茉莉说话的那个女官是谁?又是谁看了茉莉的档案,将她的籍贯泄露出去。他们的品性如何?侯爷命人将这些打听清楚了,便是还了本宫今日这份人情。” 风鸣鹤犹豫道:“启禀娘娘,老臣的人情虽不大,却也不小。娘娘真要为了一个宫女便将这个机会用掉吗?”话音落,却见西风霍然转身,激动道:“那不是普通的宫女,在我心中,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当日她身死之时,我曾拼了性命去救她,无奈那时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典正,在那些贵人眼里,与蝼蚁无异,若非干爹及时用了先皇所赐的特赦金牌,今日我亦是一坯黄土了。侯爷知道吗?茉莉是为本宫而死,这个仇,本宫不为她报,她死不瞑目。侯爷只要将这件事情打听清楚,天大的人情,本宫也不用侯爷再还了。” 风鸣鹤接触西风的时候虽不长,却已见过几次,所面对的容妃娘娘举止沉稳宠辱不惊,还从未看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再联想到之前那些人传说她在冷宫中大兴改革,又在太后面前据理力争救下闵含烟,以及飞鸣殿倒塌后亲自参与救人等语,加上此时自己眼前所见,心中不由的惊奇暗道:想不到这位容妃娘娘竟是一个性情中人,论理这种人倒没有大奸大恶之徒,心中总有一点良善未泯。只是权力薰人欲醉,我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了,皇上如今除了我,还有谁可以依靠呢?“ 当然,这样自作多情的想法他可不会暴露出来给西风知道,于是立刻抱拳答应西风的请求退了出去。这里西风站在窗前良久,才慢慢将满怀的悲痛压下,回身对香桔道:“去御膳房,让他们炖一碗桂圆红枣汤。”话音落,忽见香桔面上似有泪痕,不由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可是也想起茉莉了?所以伤心?” 香桔连忙擦干了眼泪,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茉莉姐姐虽然丢了性命,但是能得娘娘如此惦念,亲口说她是娘娘的妹妹,所以替她高兴,她为娘娘送了性命,也是值了。”不等说完,便见西风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人只有一条命,所以是最珍贵的。莫说我只是将她当姐妹,我便是将她当祖宗,她丢了性命,也是让人痛彻心扉,哪里就会有值得不值得的说法?其实你们这些冷宫里跟着我的人,我素日里也是将你们当姐妹待,咱们是一起干过活共过患难来的,只不过茉莉却因我亡故了,所以我时常想着她,每次想起,心中就难受悲痛,因此你们才觉得我似乎对她的感情格外深厚。总之一句话,死者已矣,咱们这些活着的,更该珍惜自己,你们好好跟着我,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从我接了圣旨成为妃子的那一刻起,我心里就发下誓言,定要尽全力护着你们。” 一番话只把香桔和立在外面的小墩子等人都说的哭了起来。西风忙道:“好了好了,我这样护着你们难道不好?哭什么呢,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给你们气受。快去端莲子汤,只怕皇上这会子都等急了呢。”说完,香桔这才连忙擦了眼泪要出去,忽见小墩子拦住她,嘻嘻笑道:“看你哭成这样,出去怎么见人呢,罢了,还是我去端来吧。”一边说着,就跑了出去,这里香桔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便向地上啐了一口,咬牙笑骂道:“呸,明明自己也哭的是个花脸猫模样,还有脸说我。” 第82章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起来,过一会儿小墩子端了莲子汤回来,西风忙端着来到御书房,只见江晚正坐在案前,看着那些奏折发呆,一看见她来,这少年天子连忙兴奋的跳起,接出来道:“爱妃你可来了,怎么这么晚?”说完把汤搁到一边,拉着西风的手就来到桌案后:“看看看看,这是今天的新奏折,今天在朝堂上,朕将那些大臣们的奏折发回去,大家看朕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嘿嘿,那些有心为难的大臣,看朕时眼睛都发直,真是大快人心,朕坐在龙椅上,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西风笑道:“是吗?效果这么好啊。皇上,那有没有大臣提出要来御书房和您商议国事呢?早朝上他们难道就没提出什么事儿吗?”说完却听江晚得意笑道:“嘿嘿,这个当然逃不了了,他们肯定也奇怪,朕这个草包怎么一下子就变的这么厉害了呢?不过他们打错了算盘。爱妃,难道你忘了朕是什么样的皇帝吗?哼,痴迷修道和木工活,朕亲政就不错了,哪还会去理会他们的那些话。所以朕就和他们说,时间宝贵,朕还要打坐静心修炼呢,爱卿们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写在奏折上呈上来,等朕一一批复。至于御书房,暂时也没什么重要国事商议,他们也就不必来了。哈哈哈,如何?朕这个回答可是情理之中吧?包管那些大臣们不会起疑心。” 西风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道:“皇上固然可以用这个理由来敷衍大臣们,但是也能敷衍国师吗?他听说你用修炼做借口,岂有不跟来之理?你把他安排在什么地方?”说完却见江晚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道:“朕知道,西风对他们没好感,不过是为了朕的千秋事业,为了朕着想,才对他们一视同仁,我哪里敢让国师来碍你的眼?万一你心情不好,再不给朕批阅奏章了怎么办?所以方国师过来的时候,朕就和他说,朕只有独自坐在静室里,才能心情平静事半功倍,朕让方国师去替朕搜罗药方炼制仙丹了。” 西风笑道:“我的确不喜欢他们,不过倒也不至于就觉得碍眼,只不过这件事实属机密,除了小于子,便不该让一个人知道才对。至于那仙丹,你让方国师尽管炼好了,只是我却不许你服下一颗去,皇上你记着,仙丹对身体无益,这是我的底线,不服仙丹,随你怎么折腾,一旦服用,我和你翻脸。” 一旁的小于子已经习惯西风这么彪悍的语言了。果然,就见自家那一心盼着修道成仙的主子听见爱妃的话,虽然脸色苦的像是能挤出一碗苦瓜汁来,嘴上却答应的无比顺溜。他在心里道:“皇上啊皇上,您算是让容妃娘娘吃死了。嗯?我还感叹什么?这不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难道还指望着皇上能有一天重振夫纲? 今日的奏折却没什么大事,西风很快就批复完,手里拿起最后一份奏章,看见落款,她不由得眼前一亮,对江晚呵呵笑道:“皇上快来看,是沈大人的奏折。”一边说着,便打开来,江晚也放下雕了一半的美人,亲自过来看。只见奏折上洋洋洒洒近千言,从各个方面论述了江南官商勾结,侵吞百姓大量田亩的劣行和这个现象引发出来的后果。江晚于这道上不是很通,看到一半不由得疑惑道:“那些有钱人和大官为什么要侵占老百姓的田亩?侵占了之后,还不是要老百姓去帮他们种地?” 西风皱眉道:“哪里有这么简单?你看沈大人写的,我朝律法曾明文规定,为官者和有爵位者的土地,可按照官职爵位大小减免赋税。举例来说,老百姓种一亩田,几乎一大半的收入都交了税,但是到了一个四品官的手里,赋税就可以减免一半。到了一等公甚至是王爷的手里,赋税就只剩下一点点,不过是象征性的收上来一些而已了。所以这些人侵吞田亩,是大大有利的。甚至就连我们家那时候,有五千亩地,却也是能剩下很多东西的,只是苦了那些佃户而已。” 江晚摇头道:“不会不会,做你家的佃户怎么会苦?你这样的善良,看见朕桌子上多摆几道菜都会想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里会忍心让佃户们吃苦?”话音刚落,就见西风嫣然一笑,在他额上戳了一指头,摇头笑道:“皇上这是变相的抱怨诉苦吗?还几道菜,呸,亏你说的出来,你那是几道菜吗?几道菜就能摆满那样一个大桌子?好了,不说这些废话。沈先生所说,也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原来他之前就是在苏州做官啊,可惜任上辛苦几年,竟也没把这个问题解决。” “嗯,这个问题的确是不好解决的,你看沈爱卿的措词多么谨慎,这可是所有当朝权贵的利益所在,如果他真的硬碰硬,那些人不吃了他才怪。爱妃觉得应该怎么办呢?”江晚说完,却听谢西风笑道:“皇上,臣妾有意召见沈大人和爹爹,与他们密议一番。这件事,倒让臣妾昨日的想法更深了一层,觉得这一次,或许真的是要派他去江南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了。” “爱妃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你可是要让他们顺道把盐商的事儿也办了?”江晚一下子来了兴致,坐在西风面前:“朕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说完却见西风摇头郑重道:“顺便?皇上说的可真轻巧,这些事情,无一不是关系到国之根本,所以臣妾为了谨慎起见,才要召他和爹爹过来,唔,或许也用不着召见沈大人,爹爹在他府里已经住了一日,言谈间该有所了解了。也罢,就再等两天,然后把爹爹叫回来问一问吧。” “没错没错,这很妥当。”说完却又见西风咬着嘴唇,似乎是有什么重大决定难以抉择,江晚便疑惑道:“爱妃还有什么事难以决断?”话音落,便见西风目光灼热的望着自己,低声道:“皇上,臣妾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让爹爹这一回随沈大人一起回到江南,去办这几件大事。” “什么?让先生和沈大人一起回到江南?”江晚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想了想又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爱妃,这个可有点太荒唐了。能将先生从冷宫里接出来,已经是钻了父皇遗旨的空子。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先生是一个死人,您让他回江南,这……这不成……” 西风正色道:“为什么不行?爹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聪明绝顶谨小慎微,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形迹被天下人知道?更何况恕臣妾直言,爹爹的事,连臣子们都知道了,只怕这天下还不知有多少人心里明白,不过是个公开的秘密罢了。只要爹爹不肯主动露出痕迹,谅也无妨。再者,难道你忍心看爹爹空有大才抱负却不得施展?整日只能困在这皇宫里?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 西风不等说完,江晚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我的天,这么多竟然还……还不是重点,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西风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一边说着就一边凑近西风,双手捧了她的脑袋仔细看着,似乎这样就可以透过头发头皮看到西风脑子的构造似的。 明明是正经又严肃的话题,西风却被江晚这幅模样逗得笑了,在他额头上一戳,又好气又好笑道:“别来逗我,听我把话说完。” 江晚立刻正襟危坐:“嗯嗯嗯,朕洗耳恭听,爱妃请说。” 却见西风站起身叹气道:“皇上,上一次我爹娘来宫里见我,臣妾的心情也不用多讲了,各种悲喜交加,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当时爹爹也在殿内,只是碍于身份,并没有出去和我爹娘相见。然而从那之后的两天,臣妾就见他时常出神。皇上啊,您是一直在先皇膝下承欢,直到他驾崩。我是在爹娘面前当宝贝似的养了十九年。分离不到一年就再见面,心中尚且如此的不能自持。可是爹爹呢?他离开江南已经多少年了?青春年少满怀抱负的北上,结果却因为惊才绝艳而酿成自身悲剧。总有近二十年了吧?他不能在爹娘面前承欢尽孝,听说他爹爹如今还活着,却是每日都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您自己想想,爹爹困在这皇宫中,能有一日欢颜开心吗?” “西风,你……你的意思是……是让先生回到族内,去……去见他爹?”江晚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却见西风昂然道:“为什么不行?爹爹从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这种悲惨的命运和后果?皇上,您可知道,若是爹爹的父亲去世,爹爹会遗憾一辈子的。更何况,又不是让他大张旗鼓的去,昭告天下说柳明枫未死。只不过是让他偷偷去见自己的爹一面而已。嗯,皇上说过,柳氏一族在江南的能量不可小觑,说不定这一次还真要借助一下。只不过皇上也不用担心,沧海桑田,近二十年了,他们族中还有谁能认得爹爹呢?不过就是和那些核心的人物以及爹爹的父亲见一面,难道您就狠心的连这个愿望都不肯替爹爹完成吗?” 江晚咧嘴苦笑:“爱妃,你不要说的朕这么铁石心肠好不好?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样的命运对先生实在太不公平了。相信先生也可以把握好这个度。这件事就由爱妃你去办吧。”说完见西风喜上眉梢,竟主动抱住自己,江晚在心里高兴的同时,也很想吐槽一句,问问西风以柳明枫现在的容貌气质,她真认为那些族中子弟在看到他后,不会第一时间认出来吗?不过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第83章 西风批完了这些奏折,又看了看江晚雕的那个小人,发现他已经把新木犁的图纸定出来了,虽然上面只画了几根简单的线条,但是大概的想法已经初具雏形。她不由得十分惊讶,看着江晚兴奋的低声说着自己的想法,暗道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皇上他天生就是该干这个的。” “爱妃,你这样看着朕做什么?“江晚抬起头,就看到西风灼热的目光,不禁有些疑惑。话音刚落,忽然双手都被心上人握住,只见谢西风的眼睛好像发着光一般。伸出优美修长的柔荑来替自己理着额前发丝,一边轻声道:”皇上您知道吗?其实您是个天才。您做的不是木匠活,是发明,是创造你明白吗?假以时日,即使您不是皇帝,也一定会受到万民敬仰,一定会的。西风一定会全力支持皇上,不管别人怎么说你看你,但在臣妾心中,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能做你的妻子,是臣妾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话音落,她便忍不住伏在江晚肩头,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暗道我只知命运对爹爹不公,其实对于小丸子,它又何尝公平?以他的天赋,如果是在现代,有那么多的知识可以学习,也许他会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他的名字会闪闪发光。但是他偏偏生在古代,还是帝王家,因为这个爱好,屡屡被人诟病指责,这对他是何等的不公啊。 “西风……西风……”江晚感动的一下子抱紧了西风,将头伏在她肩上喃喃道:“朕知道,只有你是理解我的,只有你,是从心里尊敬我的,不会去指责我不务正业昏庸无能。西风……我都明白的,西风,上天将你给了我,何尝不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也只有你,才值得我这样不顾一切的去爱。” 一旁的小于子继续鼻观口口观心,可腿肚子却开始打颤了,一边在心里嚎叫道:皇上啊,容妃娘娘啊,你们就这样突然的真情流露真的好吗?你们连给我这个奴才准备撤退的暗示和时间都没有真的妥当吗?是你们没给奴才时间啊,别一回头就黑着脸问奴才怎么还不出去啊。我现在出去真的不会打扰到你们这样情深意长缠缠绵绵的气氛吗?万一开门声惊醒了沉浸在情爱中的皇上和娘娘,你们会治我什么罪啊?千万不要是斩立决,奴才怕疼啊。皇上你每天有研究这个研究那个的功夫儿,您把咱们宫里的木门研究一下成吗?你研究研究,怎么能让这些门打开时一点声音都没有成吗?这样才方便奴才以后在你们动情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开溜啊,尼玛我现在到底走还是不走啊?皇上和容妃娘娘都已经在深情对视了,万一回头发现我……嗯,不能动,坚决不能动,皇上和娘娘你们把小于子当成一个树雕就成,虽然有点儿大,好歹这身衣服的颜色也和木头桩子差不多不是? 江晚和西风彼此心情激荡,只觉世间再也不会有比他们更幸福的人了。好不容易分开,西风一回头,就看到小于子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不由吓了一跳,好在她的定力一向不错,只是脸颊稍微红了一些,然后抬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鬓角,便对江晚道:“皇上,臣妾告辞了,今儿要和几位娘娘一起制定宫里的裁减计划,想来那些人还在等着臣妾呢。” 江晚点点头道:“爱妃辛苦了,保重身子,让御膳房多炖点补品。”说完见西风点头,行了礼后袅袅而去,他这才一个箭步冲到小于子面前,在他腿上轻轻踢了一脚,低声斥道:“混账东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杵在这儿当木头吗?没看见西风都害羞了?都是你闹的。” 小于子也委屈,仗着伺候江晚十几年了,便大着胆子苦着脸道:“皇上,奴才是想出去来着,可是您也得给奴才一点时间啊,奴才这里还没反应过来,您和容妃娘娘就抱上了。要不然,奴才看下次容妃娘娘再进来,奴才就干脆出去伺候得了,就在大门口,有什么事儿您喊奴才一声,这样行不行?” “少给朕贫嘴。“江晚气的踢了小于子一脚:”你以后就给朕去外面伺候着吧,这里有朕就行,用不着你服侍。“一句话把小于子逗乐了,心想皇上您给自己定位在什么地方儿了啊?服侍容妃娘娘吗?哎哟您这可真够自贬身份的。 心里想着,嘴上不敢说出来,听见江晚问他笑什么?这小子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嘿嘿嘿笑着就混了过去。 且说西风,从前殿回来,只喝了杯茶,便拿出那些账本看起来,含烟见她一边看一边记,十分的辛苦,忙也命人搬了张椅子过去,对西风道:“姐姐何必这么辛苦?妹妹虽于别的方面不通,但这写字记账还是能胜任的,就让妹妹来记吧。”说完,碧草早预备好了另一幅笔墨纸砚。 西风看着含烟隆起的肚子,笑道:“能行吗?坐在这里岂不辛苦?”却见含烟摇头道:“算不上什么,难道还每天都躺着吗?姐姐尽管吩咐便是。”说完拿起笔饱蘸墨汁,悬腕听命。 西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开心道:“看这架势,正经是比我强百倍了。”一边清了清嗓子道:“记下,罗明宫,每月月银八十两,上等宫缎二十匹,中等宫缎二十匹,纱罗二十匹……” 含烟一边迅速记下来,一边奇异道:“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让人真真糊涂。”说完听西风笑道:“难怪你不明白,这都是我根据各宫的人数重新给她们定出的定例,你不明白没关系,横竖我自己明白就行了。” 含烟惊异道:“原来如此,只是这样会不会一下子减得太多?怕大家心里会不痛快吧?之前我听说单独居住的嫔妃,一宫或者一殿最起码也要二三百银子的月钱,此外还有许多花销呢。” 西风叹气道:“可不是,含烟你想想,一个宫殿里,不过百八十奴才,只月钱竟然就要二三百银子,各项花销又要用公中的银子,这层层叠叠下来,要费多少银子?我们若不整顿也就罢了,若要整顿,就要狠狠整顿一番,你以为,如今这宫里除了皇后和你之外,还有不恨我的人吗?既然怎么都是恨,我又何必去在乎她们,想着要留余地呢?反正裁十两银子,她们是恨不得吃了我,裁一百两银,也是恨不得吃了我,还去管它什么?” 含烟点头道:“姐姐说的有道理,唉,人人都以为您是趁太后离宫,所以趁机夺权,妹妹却知你不是这样的人,姐姐只是要为皇上分忧,要求一个长久的繁荣而不是短暂的奢靡,本来国库空虚,内廷如今是寅吃卯粮,靠着变卖皇庄土地和宫中宝物换来银子维持,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呢?” 西风冷笑道:“那些嫔妃哪里去管这些,觉着自己是皇上的女人,挥霍无度也是应该的,妹妹不知道,我昨儿问她们,可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她们竟理直气壮告诉我,又不会年年年景都不好,大顺朝这么大,真到了把皇庄土地都卖完的时候,便为皇宫再向老百姓加些赋税又如何?妹妹听听,这可不是比笑话还好笑呢?她们想着天下百姓何止千万,一年就每人拿出一两银子养活她们也就够了,却不知道百姓人家已经被贪官敲骨吸髓,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一钱银子,也未必能拿的出来。” 含烟笑道:“可不是这么说的呢?只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莫要说娘娘们,就连我,若不是日常听姐姐说了那些话,也不知天下原来竟是这个样子的,姐姐只怕也不能将她们说服啊。” 俗语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含烟这一句话,倒让西风心中一动,面上沉思起来。含烟不知自己哪句话触动了她心思,也不敢打断,过了许久,才听西风笑道:“一想事情便出神了,是了,我们继续记吧,只怕你这会子累了,可还能行吗?” “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有那么娇贵?”含烟笑着说完,两人便继续一个念一个记,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忽听外面脚步声响,原来却是江晚回来了,看见她和含烟,便诧异道:“不是说去和嫔妃们商量节流之策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西风笑道:“原本是想大家商量着来,后来又觉得不妥,想来谁愿意做这个黑脸?倒不如我一个人把这坏人做到底罢了,皇上您看,这是臣妾刚刚拟出的一些用度花销,我还没细算,但大致想来,怕是一个月要比现在省二三千银子呢。”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3 章 “有这么多?”江晚惊讶,忙拿出两份支出表细看,看了一会儿就犹豫道:“会不会有些太苛刻了?这些人都是铺张惯了的,一下子省俭成这样,能行吗?” 西风微笑道:“皇上不必操心,臣妾自有道理。保管日后后宫中的花销减许多就是,其实也不仅仅是各宫嫔妃,日后慢慢将布料,蜡烛,纸张,还有其它杂七杂真心觉得不太适合考据党,因为漏洞太多了,就是因为梅子喜欢写古代题材,但偏偏是个历史白痴,漏洞一大堆,所以才写架空,让一些不太可能的事情也可以尽量有一个可以推诿解释的借口。所以对这方面要求严格的大人请原谅梅子,真心我是不太想去补那些漏洞,让这文面面俱到的,我就是想痛痛快快的写文,大家也看到了,连柳明枫这种匪夷所思的情节都出来了,你们还能期待梅子有下限吗? 另外,一直都没有说这种话,因为好像有那种故意和大家伸手要的嫌疑,但是也不能总这么装死下去吧,所以真的要说一句,感谢给我地雷的孩子们,谢谢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梅子会继续加油的。还有,专栏收藏就差14个便满五百了,大家加把劲好不好?嘤嘤嘤嘤 第84章 “噗”的一声,那口被柳明枫含在嘴里一直没机会吞下去的茶,这一次终于有了归宿,被主人一口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溅在衣服和地面上。 “爹爹,你就不能把茶吞了再和我说话?看看看看,这下好了吧?有没有呛到?”西风连忙起身,来到柳明枫身边替他捶着背,一边忍不住掩嘴偷笑。她其实看到柳明枫嘴里含着茶水了,故意坏心的不肯提醒对方,就为了看这个从来都是从容优雅的义父的另外一面。 “你……你这小东西,分明就是故意的。”柳明枫让这口茶水呛的直咳嗽,不过他也来不及过多抱怨西风,咳嗽声一停,就急忙拉了她的手焦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说什么?让……让沈大人再回东南,开……开海禁?西风,这……这可不是说笑,你……你……”说到这里,泪水竟夺眶而出,再也说不下去。 西风也没料到柳明枫会激动成这个样子,忙扶住了他颤抖的风中落叶一般的手,微笑道:“爹爹,不是沈大人,还有你。女儿已经和皇上说了,让爹爹暗中随沈大人去东南,改革之策哪有那么容易的?海禁令已经持续数百年,如今要开放,还不知要做多少的工作,更不能操之过急,毕竟爹爹的前车之鉴就在这里。让爹爹和沈大人一起去,既可在这件大事上成为他最大的助力,又可以嘱咐沈大人不可贪功冒进,女儿以为,这样的重责大任,除了爹爹,再没人能够胜任。” 柳明枫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怔怔看着西风,好半天,才犹豫着道:“这……好像就是在做梦一样,西风,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竟有些忘了,好像都没听清楚,是了,你说是和皇上说过,这……这是真的么?皇上……皇上他同意你这样做?” 西风抓着柳明枫的手,一边拿帕子去替他擦去眼泪,自己却也是泪盈于睫,含笑道:“爹爹可是高兴的糊涂了吗?明明说的这样清楚的。是,皇上已经同意了,女儿这不是今天叫爹爹进宫来,就为了打听一下沈大人的手段人品么?既然爹爹将他夸的这样少有,女儿心里也高兴,这一桩天大的难事,可总算是有了一个可靠合适的人选。没办法,爹爹的身份,是没办法出面的,只能在暗中为沈大人出谋划策。不过爹爹不必惆怅,女儿已经和皇上说了,这一次回江南,爹爹只要谨慎些,莫让旁人发现了形迹,自可回家去探一探亲,只是爹爹万万要记住,莫要露行藏。” 话音刚落,柳明枫的眼睛已经直了,西风一个不妨,就见爹爹的身子往后仰倒,带的她也差点儿跌到炕上去。再一看,柳明枫双目紧闭,竟然是欢喜的晕倒过去。 “来人啊,鲁叔叔……”西风这一下也慌了,心想这是怎么说的?果然是乐极生悲么?坏了,爹爹该不会有心脏病吧?一边就用力去掐柳明枫的人中,待看到鲁泗和小墩子等人冲进来,她连忙叫道:“快……快宣御医,爹爹昏过去了。” 偌大一个明漪殿,登时就乱起来,忽听柳明枫长长叹了一声,接着悠悠转醒,西风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说话,却见柳明枫挥挥手,对众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不明所以,连忙又退了出去,这里柳明枫站起来,双目欣慰的看了西风良久,忽然一撩袍子,竟然跪在了地上。只吓的西风也跪下来,急急道:“爹爹怎么了?可是要折杀了女儿么?这……这就再怎么高兴,女儿也承不起你一跪,爹爹,快快请起……” 柳明枫却不起来,泪流满面道:“我少年离家,原是至死不能回,徒留老父形单影只悲伤度日。西风啊,你可知……你可知你刚刚的话,是给了我第二条命,你是我的大恩人……”不等说完,早被西风一把抱住,听她哭道:“爹爹说哪里话?当日爹爹为救女儿,不也是舍了那特赦金牌吗?如今女儿为爹爹做什么事情不是应当的?也不要说当日的恩情了,只凭着西风是您女儿这个身份,便该为爹爹分解忧愁,这都是分内事,爹爹这样跪我,岂不是折我的寿……” 父女两个正抱头哭着,冷不防江晚一头冲进来,刚兴奋的嚷了一声“西风”,就让屋里这番景象给震住了,呐呐道:“这……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就见西风抬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把爹爹扶起来?” “哎……哎……”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何曾被这样呼喝使唤过,偏偏江晚就吃西风这一套,觉着这样才是人间烟火,自己也不至于高处不胜寒。当下忙和西风一起将柳明枫扶起,待听到原委后,这少年天子也忍不住红了脸,呐呐道:“都是学生不好,不能体谅先生的心境,还要西风提醒……” 不等说完,已被柳明枫拉住了手,听他微笑道:“皇上,我感念你的恩情,丝毫不比西风差。你放心,这一次回江南,我必定谨言慎行,除了老父,余人一概不见,必不让人瞧破了行藏,不误东南改革之策。” 江晚连连点头,又听西风道:“爹爹,好处已经许你了,接着女儿可要和你说说这些辛苦。”他便知道父女俩是要商量那些具体的改革之策,他是真心不喜欢这些东西,于是对西风道:“木犁的图样已经完成了,朕这就去做,争取年前能够成功。” 西风奇道:“既然图样都完成了,还急什么?你也在这里听听我们的话,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也好提醒一声。”话音落,却听江晚笑道:“罢罢罢,这些东西让我提意见,无非是添乱罢了。你不知道,这做木工活其实也不简单的,虽然图样出来了,但是真正做起来还不知道怎么样,一天没有成品,那图样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说完就笑着去了。 柳明枫忙问这木犁是怎么回事,听西风说完,方恍然大悟,点头赞叹道:“若真是如此,实为天下万民之福。”言罢听西风笑道:“女儿想过了,将来女儿和皇上两个人一条心,女儿管着这江山朝堂,皇上便用心钻研,先生莫要小看了这个,皇上若真用了心,将来成了大匠师,还不知能造出多少惠民的东西呢。不过这话现在听着,怎么听都是大逆不道,因此只有爹爹知道就好,免得人说女儿是武氏临朝,女儿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柳明枫对于西风这种做法,心里也不是没有微辞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受封建教育的男人。不过想想江晚的性子,再想想西风的手段,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也唯有如此,才是对百姓江山最有利的。虽如此,却仍咳了一声,郑重道:“西风你能提醒自己不学那武氏临朝,爹爹很欣慰,望你谨记今日这番话,不然将来若你真是变成了野心勃勃之人,学那武则天改朝换代,别怪爹爹也不容你。” “女儿知道了,爹爹放心吧。”西风明白像柳明枫这些人,根本没办法了解到自己和江晚的爱情胜过任何至高无上的权力。因此也不多说,只是下保证。一边挽着柳明枫的胳膊道:“爹爹先不要着急,在东南慢慢走出改革第一步之前,你先和沈大人为皇上办件事。”说完便拿出那梁知府的折子,轻声道:“爹爹看看,这扬州的盐霸和官吏们是不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如今国库空虚,连发百官的俸禄都十分艰难,他们却一个个脑满肠肥金银成山,饶这样还不满足,女儿是绝容不下这些硕鼠了。” “你可是要让沈大人和我先去将扬州的事情办一办?”柳明枫看完折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知道太后临朝之后,许多地方都乱了秩序,却怎么也没想到扬州的官商们竟是如此过分,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侵吞税银了。 “正是如此,爹爹,女儿想过了,这几年间,朝廷加摊在百姓身上的赋税也不知道有多少,凭什么这些脑满肠肥的盐商却分文赋税没加?这眼看过了年就又是春汛,一旦有地方受灾怎么办?因此女儿不但要爹爹和沈大人追查那些被侵吞了的盐税,还要颁下命令,给这些奸商们加一些赋税,让他们狠狠的退一层皮下来。” 柳明枫瞪大了眼睛看着西风,咋舌道:“孩子,你……这皇上刚亲政,你就要替他捅一个马蜂窝吗?” 西风无奈笑道:“何止一个?如今我还要在后宫裁减开支,说实话爹爹,我也没想到大顺朝竟然千疮百孔到了这个地步,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去捅马蜂窝?不过爹爹也放心好了,达天卫已经开始重新运作起来,只要能用好这些人,只要风老侯爷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些马蜂,女儿倒也不怕。” 柳明枫看着西风成竹在胸的模样,充满自信的美艳面孔上,似乎迸射出万道光彩。他自从一朝跌落云端之后,为人十分谨慎,最不赞同就是盲目的自大,然而此时看见西风这份自信,他却由衷生出一种“此女定可成事,万人难以阻挡”的感觉。 虽如此,到底还是嘱咐了西风几句,毕竟远行在即,然而西风这一连串的措施,却无异于将火都招到她和江晚的身上,仅凭皇上的宠爱,这个女儿到底能否顶得住压力?而皇上,又是否真的可以为西风顶住来自各方的责难?这毕竟都是未知数。 父女两个又就改革之策商量了许久,在这方面,西风当然不如柳明枫,但是她比对方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那就是,她是穿越过来的。不仅仅有几千年的历史知识作为沉淀,就是那些穿越历史权谋小说,现在看起来也不是白看的。也因此,往往在有些地方,她能够出口惊人,只让柳明枫看她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大致的事情都说完了,剩下的,便要靠沈明阁和柳明枫因地制宜随机应变。西风送走了激动万分的干爹,一回身,就见含烟站在身后,也和她一起张望着。见她回头,这女孩儿淡淡笑道:“姐姐和柳先生的感情真好,我派人催了几次午膳,你都说不用,如今怎么先生也不留下吃完午膳再走呢?”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4 章 西风笑道:“他哪里能吃得下午膳?必然是回去和沈大人一起吃了。我也不用了,随便拿几块点心茶水来就好,下午还有事情要做呢。”一边说着,就又忍不住回头,只见柳明枫的轿子刚拐过一个弯,从视线内消失了。 但愿爹爹和沈大人双剑合璧,能让这暮气沉沉的大顺朝焕发生机。西风在心里由衷的祝福着,忽听含烟在耳边道:“这可不成,几块点心如何能果腹?何况姐姐现在着实忙的不堪,妹妹都替你担心身体,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帮你的呢?” 西风笑道:“不用了,你怀着孩子,帮我做这件事,势必要难过的。”一边说着,就见香桔走过来笑道:“知道娘娘俭省,所以我们把饭菜一直在锅里留着,这会子还温热着呢,只是皇上那里也不知道用没用过午膳,奴婢们好像没看见皇上出去。” 西风一拍脑门,摇头笑道:“该死该死,怎么到把皇上给忘了。他也是,难道吃饭还要人想着?我这里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精力去替他操心。”一边说着,就连忙来到了卧房之内,只见外间所有的桌椅都被挪开了,只剩下中间一大块空地方,江晚就正在那里专心做着活计,一旁的小于子偷偷打着呵欠。 “这是怎么说的?怎么把工作房都搬到我这里来了?”西风款款走进来,小于子一看见他,立刻站直了身子,陪笑道:“奴才也是这么说的,皇上说,着急给娘娘看最新进展,所以索性放在这儿了。娘娘放心,这还只是先选木头,等选好了,奴才已经在后院找好了地方,皇上就挪过去。” 西风笑道:“这么大费周章的做什么?皇上寝宫不就有工作房吗?离这里也不远,实在不行,我每日里去看,不然乒乒乓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明漪殿里天天打架呢。”说完拉起江晚,对他道:“一弄这些你就钻进去了,午膳也没吃,小于子也不提醒着些。” 江晚先是一惊,待看到是西风,这才笑道:“是朕不许他出声,这是朕第一次为天下百姓做东西,当然要认真。怎么?已经到午膳时间了吗?”说完看了看外面天色,不由得笑道:“果然,日头都偏过去这么些了,想来是未时了吧?先生走了吗?你留他用的饭?就没加几个菜?” “先生午饭都没吃就走了,激动的什么似的,臣妾想着,必是回去和沈大人商量去了。真怕这两个加起来十岁的人晚上都睡不着觉。”西风一边说着,一边替江晚整理了下衣服:“走,正好我也没吃,香桔她们把饭菜在锅里热着呢,吃完了再忙,臣妾还要和皇上讨几个人来用呢。” “什么人?你又把主意打到谁的头上了?”江晚好奇问了一句,西风便笑道:“皇上把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叫过来,我有事儿要求他。” 江晚笑道:“翰林院?我的天,爱妃你又有什么鬼主意?翰林院里那些人都是书呆子,你找他们能做什么?他们能做的,朕也能做。”说到这里,猛然想起翰林院的书呆子们出去历练之后,可都是出阁入相的,这点自己可比不上,于是连忙收了话头。 果然就听西风笑道:“别狂妄,呆子的好处,你只叫来便是。只是有一条,我现是嫔妃,要见这位掌院学士,是不是得皇上陪在身边啊?不然一顶‘秽乱后宫’的大帽子扣下来,臣妾可担当不起。” 江晚笑道:“这无妨,就由朕陪着你,朕也好奇你到底想做什么呢?”说着话的功夫,就来到餐厅,夫妻两个用完饭,江晚便对小于子道:“去,宣翰林院掌院学士过来。” 小于子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带着掌院学士谈兴进来了。 这翰林院也是个备受冷落的地儿,别看放了外官出去后再还朝基本上就是一品二品大员的人选,但在翰林院熬这几年也不容易,尤其江晚这厮根本不管事儿,太后又因为他们不肯依附而恨得牙痒痒,所以多少年了,这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从先帝去后,这里就没再出现过一个大员,以至于谈兴忽蒙召见,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拜见了皇帝陛下,只听江晚笑道:“朕召爱卿来,是因为容妃娘娘有事相询。”说完了,谈兴这才发现一道珠帘后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接着就听西风道:“既是掌院,当对翰林院的学士们了解颇多,本宫有心和掌院要几个能说会道的人过来听用,不知道掌院手里有没有好人选呢?” 掌院眼睛都直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虽不敢拂袖而去,却也是怒容满面,愤愤道:“娘娘要听故事,有的是杂耍和女先儿讲,何必要我翰林学子前来?恕下官不能从命。”一边说着,掌院大人心中就充满了悲凉,暗道我等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容妃娘娘是个妇道人家,凡事任性些也情有可原。但是皇上,皇上啊,你把我们这些国家栋梁置于何地?难道你要学那周幽王,为买一笑,将整个国家都给赔进去吗? 第85章 西风一怔,旋即笑道:“掌院大人误会本宫的意思了,本宫不是要听故事,你自管替本宫寻找人选,本宫是有大用的。只是现下却不能告诉你,他日你知道了原委,若还认为是本宫轻视翰林学子们,尽管打上明漪殿,本宫绝不阻拦,如何?” 掌院听西风这样说,也有点懵,不过对方既然说不是讲故事,又有皇上在旁边帮衬着,说西风是真的有正经事情要借助他们。这掌院也不好推脱,只好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当下江晚立刻又派小太监去传,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人走进来,西风从帘内细看,只见这几人或年轻俊秀,或是中年洒脱,只是面上的沉稳中隐隐透露出一股精明,不由得暗中点了点头,心想这掌院选的人果然不错,没来敷衍我。 被叫进来的几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也是,从进士及第之后,他们可还没觐见过皇帝呢,现在托掌院大人的福,竟然有得见天颜的机会,又怎么会不紧张兴奋,只不过掌院之前说的话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到底这位名声在外的容妃娘娘要自己等人讲什么故事呢?从没听说讲故事还有大用的。 “不用紧张,本宫叫几位过来,是想听一听你们在路上的见闻,请尽管大胆的说来。”在这些翰林学子惴惴不安的时候,终于听到容妃娘娘发话了,一出口就是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要求:路上?什么路上?天知道他们都在翰林院呆了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的也有。 西风见大家不明白,略一寻思才想起是自己没问清楚,不由得微笑道:“怪本宫没把话说明白,本宫想,你们是全国各地来赴考的,当日进京时,一定是从家乡跋涉了千山万水才到京城的吧?本宫就要听你们路上的见闻,不要那些风光,更不要什么鸟语花香,只要听百姓疾苦,你们一个一个说来给我听听。” 这实在是个新颖的要求,学子们面面相觑,唯有其中的两个人眼睛一亮,彼此看了一眼,都露出会心一笑。 江晚也不知道西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些学子们说那些百姓人家的故事,有两个人是家里富贵的,这一路走来,只顾着看山看水看古迹,哪里会去关心民生疾苦,还有几个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即使见到百姓疾苦,也都差不多忘光了,因此虽然都是能说会道之辈,却往往不几句后便没了声音,西风也在珠帘后摇头叹气,心想这些人,连我都打动不了,又怎能去打动那些只顾自己的嫔妃呢? “下官廖仁义,进京时路过香河县,正逢天降暴雨,整个县城全淹在水中,百姓们所住的,都是用茅草打起来的草棚,哪里禁得住这些暴雨……”一连听了几个人,听的西风都快睡着了。在珠帘内悄悄歪着身子倚在椅上,忽听这廖仁义开口,西风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 廖仁义将自己路上所见的百姓各种惨景娓娓道来,听的江晚和那些学子们都目瞪口呆,包括那个掌院在内,大家知道百姓苦,却怎么也没想到竟苦到这个地步。独有西风在珠帘内不住点头。待这廖仁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完了,已经是过了大半个时辰。 这时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是个名叫初章慧的男子,这名儿乍一听,西风还以为是有人女扮男装混进来了,不由得有些想笑,但是看到掌院等人的肃穆哀痛神情,又连忙忍住了。收敛心神听这初章慧说些什么。 原本没有抱太大期望,但是初章慧一开口,西风的眼睛就又亮了几分,暗道真是上天眷顾,没想到最后这两个人竟是如此出色,太合我的心意了,因见身旁的香桔都开始擦眼泪了,她才点头道:“行了,廖大人和初大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便有几个人将又羡又妒的目光向初章慧和廖仁义投来,二人却浑不在意。忽听容妃娘娘在帘内道:“香桔,樱桃,打起珠帘。”两人吓了一跳,忙都跪伏下去,一眼也不敢抬头看,只听环佩叮当作响,接着一段云彩般的裙角从自己眼前掠过,淡淡香风冲进鼻端,让人心旷神怡。 “你们抬起头来。”听见上面的吩咐,二人才大着胆子抬头,只见一位明艳照人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和皇上分左右落座,此时正亲切的看着他们。见他们抬头,便开口问道:“你们刚才所说,俱是自己亲眼所见吗?这只是你们进京时一路的见闻,其他的时候呢?你们有没有游学过?见识过当地百姓的疾苦呢?” 廖仁义和初章慧都连忙答自己好游学,因为没有父母牵累,所以进京之前都是在各地行万里路,接着又略略说了点见闻,及至见到皇上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才讪讪住了口。却听西风道:“很好,你们两个明日便来后宫报道,本宫要你们将这些见闻说给其他嫔妃听,有问题吗?” 两人张大嘴巴,不明白西风的意思,西风也不容他们多问,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后,这才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拿眼去看江晚,却见爱人怒容满面,一拳捶上桌子,恨恨道:“地方上的官员都是吃白饭的吗?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了,他们怎么也不管一管?报上朝廷的,倒都是歌功颂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后喜欢听吉祥话,喜欢看天下太平繁荣盛世,地方官揣摩她的心意,自然报喜不报忧了。”西风将杯里的茶喝尽,才起身走到江晚身边,叹气道:“以前我和皇上说那些事,皇上心里大概也明白大顺朝是什么样子,只是终没有今日他二人说的这样透彻。没错,若只说是一方百姓遭难,但总不能每一个地方的百姓都遭难吧?皇上,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咱们大顺朝的确到了危急关头。你说百姓水深火热,其实你和我又何尝不是坐在了风口浪尖上?现在您明白臣妾为什么要爹爹和沈大人去扬州,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就要暗暗走出改革第一步,为什么不顾自己根基未稳,就要下手整顿后宫了吧?” 江晚叹气点头道:“朕虽然明白,可是不明白的人太多,西风,朕……唉,朕真的担心你,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帮你……”不等说完,就被爱人抱住,听她笑道:“放心,我有分寸的。皇上只要远离丹药,给我做出那木犁,便是帮臣妾的大忙了。” 江晚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夫妻两个相拥无言。他抬眼看去,只见外面天色阴沉,北风呼啸,不由得轻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西风,这条路……可不好走下去呢。 “无愧于心,即便是在刀尖上跳舞,血流成河,又有何惧?”西风脉脉闭上眼睛,轻淡的语气中,所包含的却是一往无回斩钉截铁的气势。 冷清了好几天的归月殿,今天却着实热闹起来。 归月殿是林贵妃的居处,不同于梁贵妃和其他嫔妃,她是太后最倚重的妃子,可以说,太后在的时候,她便是这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宰者,许多事情都是她亲自打理的,加上她又会讨太后的欢心,也的确有些手段,在西风之前也算受宠,所以说她是炙手可热的后宫第一人也不为过。 但是所有这些荣耀,都随着太后出宫礼佛而结束了。西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夺过了后宫的生杀大权,皇上甚至过分的连凤印都给了她。这在前朝和本朝的历史上是从来都闻所未闻的。林贵妃气恨之余,最恨的一个让便是皇后夏三凤,暗道都是你这个无能皇后,凤印被夺,你就该一头撞死以保皇后气节,真不知道你怎么还会那么开心,还亲自将凤印交到了那个河东狮的手上,你是皇后啊,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持身份的自觉? 她在心中暗骂的时候,倒忘了若是皇后有这份自觉的话,后宫中这些事物哪里有她插手的余地?就连太后,怕也不得不让着对方几分呢。 总之,大权旁落之后,原本车水马龙的归月殿就冷清下来,林贵妃管理着后宫许多事务,平日娇纵惯了,只是因为她掌权,所以宫妃们才不得不陪着笑脸,如今谁还肯理她?也只有另两个平日帮着太后办事的妃子常来她这里坐坐,一起抱怨皇上偏心,抱怨太后贸然离宫,不但没要挟到皇帝,反而让自己等人的权力也被夺走了。 不过今日,归月殿又重新热闹起来,不是因为林贵妃重掌后宫权力,而是因为西风把所有的嫔妃都召集到了归月殿。 “前两日皇上震怒,认为我们后宫奢靡太过,大家都是知道的。皇上委了我重掌后宫,便是要刹这股风气。姐妹们大概还不知道,皇上如今以身作则,一日三餐已经由定例的八十六道菜减为二十二道菜了。”人都到齐后,西风方款款而来,在台上刚刚坐定,一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嫔妃们听说堂堂的九五之尊,如今的一日三餐都只剩下了二十二道菜,不由得个个大惊失色。忽听林贵妃大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皇上啊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天潢贵胄啊,天啊,祖宗的定例,御膳是要满百的,您却只要八十六道,这已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容妃娘娘,你如今弄权横行,竟将皇上的御膳改成了二十二道,你……你知罪吗?” 谢西风早知道她要发难的,闻言也不慌张,只是将茶杯重重一顿,冷冷道:“弄权横行?我初掌后宫不过三五天而已,哪里来的这个机会?更何况,你以为我有本事左右皇上?实话不怕告诉你,皇上正是听了翰林学子廖仁义和初章慧游学和进京路上的见闻,深感百姓苦不堪言,才主动要求减掉御膳的,这固然是一片爱民体恤之心,却也是要给你们提个醒,皇上都这样做了,我们身为嫔妃的,难道还敢越过皇上去不成?” 话音落,西风用眼扫视了众人一圈,果然就见没人说话了,连林贵妃也怔怔站在那里。她这才对身边的香桔和小墩子道:“你们把我重新制定的各宫定例发下去,让大家都看看,姐妹们有什么意见,赶紧提出来,若是没有意见,后宫以后便按这个例发放月银布匹食物了,再往后,包括一针一线一根蜡烛,也都要省减下来,虽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东西,然而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后宫这么多的嫔妃宫女太监,若人人俭省,一年时间怕也就能节省出一座银山来。” 西风说完,香桔和小墩子忙把印刷好的纸张全部散发下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下面的嫔妃们仿佛炸了锅一样的沸腾议论起来,这情景早在西风的意料之中,也不打断,任由她们议论。果然,过不一会儿,就见林贵妃和平日里与她交好的那两个妃子大哭道:“这……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姐妹们,咱们还哪里是皇上的妃子?就是那些卖唱的歌女,也比咱们强啊。容妃娘娘,做人不能太绝,你休要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如此的无法无天,你……我们要是活生生饿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这一哭,其他嫔妃也跟着哭骂起来,场面一时间就有些难以控制。偏西风稳坐钓鱼台,却是动也不动,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见这些嫔妃骂也骂够了闹也闹够了,她才慢慢喝了一口茶,然后拿起手边的镇纸狠狠向桌上一拍。 “咚”的一声巨响,将下面所有的宫妃都吓了一大跳,潮水般的哭骂声倏然就退了下去,变成落针可闻般的寂静。 “都哭够骂够了吗?”西风冷笑着看那些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孔,最后目光定在林贵妃身上,然后讥讽道:“饿死?你们真当饿死是那么容易的?本宫在清远城赈过灾,那些灾民们,瘦的皮包骨头,但是一天只要大半碗稀粥,是稀粥,不是厚的可以插筷子不倒的那种粥,没错,他们只要大半碗稀粥,就能够活下去。那些吃了观音土的,肚子鼓胀如球,就这样,也是要两三天后才会活活胀死。是了,你们自然是说,像你们这样的贵人,怎么能和那些贱民比呢?只不过在我看来,除了身份高贵之外,你们和那些百姓也没什么异常之处,都是一张脸两个眼睛一个嘴巴,身子里也没有两个胃袋,如何就那么容易饿死了?”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5 章 她说完,站起身来在台上走了几步,眼睛从嫔妃们的脸上扫过,冷笑道:“你们骂我苛刻,不过我却不领这个罪名。究其根本,造成今日后果的是你们自己,若不是你们浪费太过奢靡无度,后宫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若不严苛起来,怕两三年后,皇庄土地卖光了,宫中宝物卖光了,民怨沸腾,遍地都是揭竿而起的农民军,到那时,你们便想要今日这样的定例也难。别和我说什么天下哪里就能乱之类的屁话。难道不闻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古训吗?天下不乱,从古至今经历的这几十个朝代是怎么更迭的?咱们太祖爷又是怎么得的江山?你们又说到过不得的时候,要给百姓加赋税,一人一两银子也够养活你们一年,这更是笑话儿。可知从先皇去后,已经在百姓头上多加了几十道赋税吗?现在天下的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要说一两银子,你就是从他们手里抠出一枚铜板也不容易。我料想着你们这些人大概不会听信我这一面之词,不过没关系,你们不信我的,就听听别人怎么讲。你们都有脑子,自然可以判断这些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说完便对小墩子道:“去请两位翰林学子过来。” 小墩子忙答应一声去了。西风又道:“昨日本宫和皇上亲耳听到两位大人讲他们游学和进京路上的见闻,皇上听的潸然泪下悲愤不已,当即传下旨意,御膳由,和她素日里的彪悍大相径庭,只看得那些嫔妃个个心里称奇,暗道原来商户人家也是这般讲究礼仪的吗?她们哪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商户人家注重礼仪,而是西风在穿越前就身居公司的高位,这些端庄高贵都是在一顿顿的应酬中锻炼出来的,以至于如今重新捡起,竟丝毫不觉别扭生疏。 待都吃完了,方命人将桌子收拾了。西风便对众嫔妃道:“大家误了饭时,想是肚里饥饿,可是你们刚刚也看到了,一大桌子饭菜,还剩了一小半,平摊下来,你们一个人都没吃上三盘菜。这样看来,我给你们每一宫的主子十个菜的定例还算少吗?给宫女太监们每人四个菜的定例少吗?那些布匹,也够你们每人一月裁上三五件宫装了,够那些宫女太监每月裁两件衣服,我问过含烟,她在家那会儿还是大小姐呢,尚未有这样待遇,姐妹们细想想,这些难道还不够?” 嫔妃们都低头不语,西风知道她们的气势已经被自己安排的那两个奇兵给夺了。于是又款款道:“姐妹们怕是到现在还以为我谢西风是个好弄权势的人,太后一走,我便在这里无法无天了。可是你们想一想,我若是好弄权势,便不是那蠢笨如牛之辈,怎能不知锦上添花拉拢关系向你们卖好的道理?为什么初掌大权,就提出这裁剪的法子,把你们都给得罪了?真心实意的说,哪怕有一丁点儿的退路,我也乐得个得过且过。实在是大顺朝没有退路了,连我们也没有退路了。这江山若是民怨沸腾烽烟四起,不管乱上多少年,百姓们无非还是做百姓,即便改朝换代了,上位者也不会去寻平头百姓的麻烦。但是咱们呢?咱们是大顺朝皇宫里的人,是皇上的妃子,一旦到了退无可退之地,咱们除了一根绳子自缢殉国,还有什么道路可走?刚刚初大人和廖大人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廖大人或许还有些夸张之处,但是初大人说的那些事情,你们问问自己,可是不是能编出来的?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不信你们连个真伪也听不出来。若是心里都有数了,你们再想想,我刚刚那番话,可是危言耸听吗?真真是再不想着裁减,国破家亡就在眼前了。” 众人仍是不做声,好半晌,才听那林贵妃冷哼一声道:“说得轻巧,我就不信,你对月嫔也是如此?我怎么听说,这阵子御膳房的补品流水价往明漪殿里送,月嫔妹妹吃的一个身子都涨起来了,这次裁减,可也有她的份儿吗?” 西风早就知道她们不会这样轻易的服输低头,事实上,能取得现在的局面,已经让西风很满意了。这还多亏了初章慧那三个多时辰的演讲,是真的把这些嫔妃内心里的同情悲悯以及对后路的恐惧都给激发了出来,不然再没有这般顺利的。因此听到林贵妃的话,她便轻轻一笑,站起身道:“没错,月嫔妹妹的补品吃的是不少,这宫里,也唯有她的定例没做一分裁减。只不过这是有缘由的。” 她说到这里,双眼便亮晶晶的盯着林贵妃,那锐利含笑的视线,无端端就让林贵妃心脏乱跳起来,察觉到自己有可能是问了个自取其辱的问题,果然,还不等再说话,就听西风一字一字道:“谁让月嫔妹妹的肚子争气,怀了龙种呢?林姐姐若是也想要这特例,便只能靠自己努力,也怀一个龙种,那时妹妹必定也给你特例。否则,人人都要裁减,连我也不例外。” 她一边说着,深沉的目光就从每一个嫔妃的脸上扫过,见她们果然都是脸色白了一白,这才笑道:“所以说,万事皆要讲究个缘法,也莫说诸位姐姐了,就是小妹,有幸得皇上恩宠,不是也至今没有消息吗?所以这种事情,就不必强求了。大家目前最要紧的,是万众一心,和朝廷一起,度过这几年的难关,皇庄的土地和宫中珍宝也不能再往外卖了,不然这皇宫,不到三年时间就要成为一个空架子。我想,这种事情也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吧?” “不卖土地和宝贝,日后的生活怎么办?”梁贵妃也提出了疑问,之前才听林贵妃说,又到年关,正是卖土地和宝贝的好时机,那些大户人家都争相购买宫中宝贝回家摆放,这时候是最能卖出好价钱的。更何况过年的花用是一年中最多的,仅凭现在内廷里剩下的那点银钱,即便是裁减了,怕也支撑不了几天。 “这个便不劳大家操心了,少不得,我又要做一回得罪人的事,捅一个马蜂窝。”西风的表情有些落寞,看的一些软弱无能的贵人答应和那些嫔们心中都不由得一紧,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这女子也着实不容易,明明是为大家日后筹算的事情,却不知要让人背地里咬牙怎么咒骂怨恨呢。 “不知众位姐姐对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异议,若没有,妹妹这边要传令下去,宫中大小宫殿,皆按例裁减了。”西风见时机成熟,手里拿着那几张裁减的定例,又问了一遍,果然再无人答应。她心里也明白,这并不是众人都心甘情愿心服口服了,固然被初章慧打动的成分的确是有,但更多的,是这些嫔妃们现在没了主心骨,太后不在,自己背后有皇帝,所以她们不得不忍气吞声,这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定然在想,看太后回来你怎么收场。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这件事便这么定下来吧。”西风哪管她们心里怎么想,一锤定音。正要站起来吩咐众人散了,忽听门外有人道:“启禀容妃娘娘,月嫔娘娘求见。” “含烟?她怎么来了?”西风不由得十分奇怪,忙命人将含烟请了进来,就见她扶着肚子慢慢走到西风身边,一贯软弱的脸上竟是一股斩钉截铁的神色。 “姐姐,我刚刚在书房看到您拟的各宫定例清单,姐姐怎么倒忘了裁减我的?” 西风没料到含烟一开口竟是问这件事,不由得笑道:“妹妹怀着身子呢,何况日后小皇子出生,布料吃食哪样少得了?到那个时候,不给你增加定例就是了。”话音落,却见含烟摇头道:“姐姐时常说,众生平等。妹妹虽是宫嫔,却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那些平民百姓,不得温饱尚且能生儿育女,妹妹如今身在皇宫,衣食丰足也就够了,何必还要每天那么多补品布料?姐姐,妹妹自请裁去一半定例,求姐姐恩准。” “含烟……”西风唤了一声,只觉心中涨的满满的全都是暖意,她知道含烟是怕自己因为她而难做。平心而论,如果连唯一一个怀了皇子的妃嫔都照例裁减,其他妃嫔还有什么怨言可说呢? “姐姐,妹妹是真心实意的,如今的生活,比妹妹在家和做女史那会儿,已经好的很多很多了。民间常有富贵人家的孩子起贱名的事例,便是为了怕孩子承受不起那些富贵夭折。妹妹肚子里的是龙种,本就富贵至极,却也更害怕他被富贵折了福寿,有心和他过的俭省些,也当做积些阴德,求姐姐恩准了吧。”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西风点点头,哽咽道:“好,我便准了妹妹所请,我们一起,将这几年的难关度过去。” “但不知,泰和殿那边的定例是否也要裁减呢?”林贵妃却又发话了,西风厌恶的皱了下眉头,冷冷看着她,一字一字道:“自然也要裁的,皇后娘娘通情达理深明大义,虽然她性子恬淡平和,但本宫做这样的大事,又怎么可能不去知会她?娘娘不但同意我的所作所为,甚至带头裁了自己宫里的定例,林姐姐的眼睛是怎么了?这纸上面的第一个,不就是泰和殿吗?那么大的字,你没看清楚?” 林贵妃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方冷哼道:“我是看到了,我的意思是,不要阳奉阴违才好,免得我们傻傻的过着穷日子,有的地方……”不等说完,就听西风断喝一声,然后慢慢逼过来,冷冷问道:“姐姐这话什么意思?你又怀疑谁阳奉阴违?姐姐若是心中存疑,大可去查,妹妹给你这个监管的权力,你尽管查个翻天覆地,若是能抓到阳奉阴违的人,妹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这个时候,倒是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这些没凭没据的话,无端端伤了姐妹们的和气,难道素日大家在你眼里,就是这样阳奉阴违的人吗?还是说,姐姐平日里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没少做,因此这会儿才会疑心别人。” “你……”林贵妃气的面色发白,张开嘴,却只说了一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方愤愤的一甩衣袖,冷声道:“好,我就看你能把这后宫搅得怎样一个翻江倒海,就看你日后要如何向太后娘娘交代。”说完便扬长而去。 这里西风自然不会去理会她,别的嫔妃上来假意表表关心,她也乐的和颜悦色的去说话,顺便诉诉自己的苦处。如此一耽搁,便是申时末了。这方和含烟一起往明漪殿而来,途中见含烟只是盯着自己看,她不由得有些奇怪,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难道长花儿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姐姐太劳心劳力了,唉!”含烟摇摇头:“虽然是多事之秋,姐姐也该保重身子才是。” “这还用你说,我自然晓得。”西风含笑回答,忽见前方站着一人,趁着夕阳的几点余辉,影影绰绰看着倒像是江晚。见她们走过来,那人影便迎上前,走近了才看清,果然是江晚。 “皇上怎么站到这里来了?”西风十分诧异,却见江晚手中搭着一件狐皮大氅,到她面前亲自给她系上,微笑道:“朕知道你还和嫔妃们在那里纠缠,也不愿过去听她们诉苦,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你。看看看看,这才几天功夫,就累的下巴都尖了,长此下去,可怎么得了?” “怕什么,这几日忙完了,不就可以清闲下来了吗?再狠狠吃几顿,还怕我吃不胖?”西风不愿意在含烟面前和江晚太亲热,便暗地里握了他的手一下。果然是心有灵犀,江晚立刻便知道了她的意图,不再提了。 第87章 至夜间用完晚膳,却见西风又派人把那些女官给叫到明漪殿,江晚只急的跺脚道:“何苦要这样一鼓作气,也不歇一歇?明日再弄就来不及么?”说完却听西风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难道皇上不懂?正经去做你的活计,我还得一会子呢,要不然,您看看先回寝宫?臣妾这里事情忙,怕扰了皇上睡觉。” “睡不睡觉有什么关系?只是朕看你这样的操劳,实在是于心不忍……”江晚握着西风的手,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偏偏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朕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唉!这时候朕倒希望你怕我,最起码就不敢违逆我的命令,也能乖乖的休息了。” 再平常不过的话,承载着的却是满满的情意。西风心中感动,握了江晚的手道:“还记得那时的誓言吗?夫妻同心生死相随,如今为你做这么点事情,算的上什么呢?只要臣妾和皇上真的能同心同德,再苦再累,臣妾的心里也是甜如蜜糖。” “朕又何尝不是这番心思?”江晚也紧紧握了西风的手,一时间,四目交汇,彼此的心意都在对方眼中,再无需过多言语。 最终江晚还是回到了寝宫,自从西风封妃明漪殿之后,他便没回来寝宫过过夜,此次回来,看了自己那专门做木匠活的房间,不由来了兴致,想到西风这时候定然又是在和女官们交代事情,自己又怎么好偷懒?于是拿出木头,兴致勃勃的开始雕刻那木犁上所需要的两个零件。 江晚是最喜欢木工活的,拿起木头就再也放不下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看这个小零件就要雕刻成功,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轻柔脚步声,接着一个软糯的声音道:“于公公,皇上可是在里面?本宫来给他送一碗莲子汤。” 江晚皱皱眉,心想这不知道是哪个妃子,如此的手眼通天,连朕今晚回来寝宫她都知道了。正要在里面告诉小于子谁都不见,却听小于子已经答应了声“是”,接着脚步声响,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 江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女人,他依稀记得这是一个贵妃,姓林,好像太后很是喜欢,不过自己却不太喜欢。不过这怎么穿成这样就跑过来了?不怕活活冻死吗?江晚傻愣愣看着身穿抹胸,外面只罩着一件轻纱的林贵妃,欺霜赛雪的肌肤若隐若现,因而显得性感无比,好半天才吞了一口口水。 那林贵妃还以为自己费尽心思的这身打扮终于惹得皇上情动,心中又是得意又是骄傲,面上却半点不露,盈盈一礼后方站起身来,低头敛目,含笑道:“皇上,且将这碗莲子汤喝了吧,是臣妾亲自熬的,足足熬了一个时辰,最是滋补身子的。”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6 章 “朕觉得,爱妃还是自己喝了吧。”江晚咳嗽了一声,又看了看林贵妃身上的轻纱,见对方含羞带怯的别过头去,他身上不禁打了个哆嗦,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爱妃,你不冷吗?朕……朕看着都替你冷的慌,虽说这屋里暖和,可……可这毕竟是入冬了啊。” “为了皇上,臣妾自身的冷暖又算得了什么呢?”林贵妃幽幽回答,然后便抬起眼,无限哀怨的看着江晚,灯光下,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妩媚动人。 “不……不是,朕……朕看爱妃你的……你的脸都冻的……青白了,那个……这身上也……也好像个死人似的。这……这是何苦来的?快回去吧,回去好好暖和暖和。”江晚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也是真心觉着林贵妃浑身上下白的不像活人,他是皇帝,向来有什么说什么。除了西风之外,谁能令他三思后言?因此他自己个儿丝毫也不觉得这话有多伤林贵妃的心。 “皇上若怜惜臣妾,何不让臣妾在皇上的龙床上暖和一阵?”林贵妃一口银牙都差点儿咬碎。这要不是皇上而是一个太监的话,早命人拉出去杖毙了,竟然说自己的皮肤白的不像活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为谁才牺牲到如此地步的? “去龙床上……暖和一阵?”江晚犹豫了一下,不过看看林贵妃那惨白的脸色,心中又泛起不忍,虽然心中老大不愿意,却仍然艰难的点头道:“好吧,那你过去躺着吧,朕让他们把地龙也烧起来,这个时候要是再回去,怕是要冻病了。” “臣妾谢皇上关心。”林贵妃惊喜的差点儿跪地上磕头,见江晚挥挥手:“去吧去吧,再在这儿站下去,怕是就要结冰了呢。”她连忙又是盈盈一礼谢恩,便欢快的迈着步子进了寝宫,躺在那透心凉的被窝里,心里却美滋滋的,暗道虽然冷的厉害,不过这一趟,真是来的值了。哼,那谢西风以为能独宠后宫,本宫就偏不信了,你容貌虽艳丽,也不过和我差不多,你能拴住皇上的心,焉知我就不能?不过是抓个机会罢了。“ 这里小于子直着眼睛看林贵妃袅袅娜娜的走进了寝宫里,心想哎哟我的妈呀,这明儿的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吧?皇上竟然让林贵妃进了寝宫,他……他是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难道……难道不怕容妃娘娘生气?皇上平日不是最在意容妃娘娘吗?还是说……还是说,皇上有心重振夫纲,哎哟这到底是个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看上去应该是好事儿,可万一皇上因此和容妃娘娘吵架,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我这两头受气的小太监? 小于子在这里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见江晚把工具什么的都收拾了,他连忙上去帮忙,刚要谄媚的问问皇上要不要和林贵妃一起进宵夜,就见江晚将一边的大氅拿过来,自己披上了示意他过去系带子。小于子心里疑惑,连忙赶上去一边系带子一边小声问道:“皇上,这是……这干什么还要穿大氅呢?” “你小子脑子坏了?这会儿都是亥时了,西风那边也该完事儿了吧?咱们自然也该回去。不穿大氅,把朕冻病了你小子替朕上朝啊?”江晚一边说着,见大氅都系好了,便对小于子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拿灯笼,怎么今儿这么惫懒?” 小于子何止是惫懒,这小子眼睛都直了,看着江晚说不出话来,听见他骂,这才忙去拿了灯笼,就见江晚大步走出去,对外面的太监宫女道:“林妃因为冷,所以今晚就在这儿歇下了,你们好好伺候吧,明日早上别忘了叫她起来。” 小于子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心想我的皇上,敢情您还知道林贵妃在这里啊?奴才还以为你早把她给忘到抓哇国里去了呢。但是转念一想,觉着皇上还真不如把林贵妃给忘了的好,这要是让林贵妃知道皇上明明记得她在屋里,却还是顶着寒风赶回明漪殿,怕不得活活气死?一边想着,小于子就忍不住擦了擦眼睛,虽然没掉眼泪,但对宫里这些嫔妃是真的开始同情起来了。 且不说林贵妃一直等到半夜也没等来皇上大驾,气冲冲冲出去问才知道皇上早就走了,气急之下差点儿晕倒。只说江晚匆匆赶回明漪殿,才看见那些女官唧唧喳喳的离去,他不由得笑着对小于子道:“看看看看,朕算是会挑时候,再回来的早一些,西风还没完事儿呢。” 西风见他回来,忙过来帮他脱了大氅,一边笑道:“臣妾监管后宫,一个人哪里管得过来这么些事,总是也要一些帮手的。刚刚才给她们将任务都分派下去,以后臣妾只要掌管着银钱出入的大头就好了,这样也可以帮帮皇上,又不至于从早忙到晚。”说完握了江晚的手道:“怎么这么凉?外面是不是冷的厉害?在屋子里就听见北风呼啸了。” 江晚笑道:“可不是冷得厉害,所以朕真是奇怪,那林贵妃得了失心疯不成?竟穿着夏天的衣裳去见朕,又说给朕送什么莲子汤,这个天儿,那莲子汤除非是在朕的寝宫里做的,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再端过来,那就成冰镇莲子汤了,因此朕都没敢喝,怕凉了肚子。爱妃这里还有没有甜汤?快让人热一碗给朕喝喝。” 西风忙让海棠下去热甜汤,一边疑惑道:“林贵妃?她去皇上寝宫了吗?穿着夏天的衣裳?什么意思?”说完听江晚说了林贵妃的形容,不由得微笑道:“原来如此,皇上啊皇上,你也太不解风情了,人家那是趁着夜色正好去勾引你来的,你竟然还奇怪怎么穿着夏天衣裳,你啊你,真是白白浪费了人家林贵妃的一片诚心。” “啊,原来如此吗”江晚叫了一声,然后恼怒道:“真是过分,难怪她穿成那个样子,只是朕当时正琢磨着这木犁头应该用什么样的木材,又该打磨成什么样的形状,配上什么样的生铁才好?竟全没往这方面去想。可恶啊可恶,早知道她怀着这样不可告人的心思,朕就不让她去床上睡了,趁早赶出去冻一冻,怕是还能冻的清醒些。如今倒白白污了朕的龙床。” “龙床?皇上让她去龙床上睡了?”西风瞪大眼睛,却见江晚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是啊,她也说冷得厉害,求我让她去床上暖一暖,也是朕心软,看她冻的脸青唇白,就让她去寝宫里床上躺着了。” “然……然后呢?”西风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心想天啊,不会是像我想的那样吧? “然后?然后朕就继续干活儿,一直到刚才,估摸着你这边大概完事儿了,朕就和小于子回来了啊,还有什么然后?”江晚疑惑的看着捂着嘴巴的西风,皱眉道:“爱妃,你怎么了?这……这是要笑还是要哭呢?朕……朕只是让她去龙床上睡一晚,并没有和她做什么啊……” “哈哈哈……”西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弯腰的大笑起来,一边用手疯狂捶着桌子,只把江晚吓的,心想爱妃醋劲儿这么大吗?朕只不过让林妃去龙床上躺着,她就气疯了?正惴惴不安的时候,便见西风猛冲过来,抱着他踮着脚就在他脸上狂亲,一边大笑道:“皇上,臣妾爱死你了皇上,哈哈哈,你这个天然呆……哈哈哈,臣妾好爱你啊……” 天……天然呆?那是什么东西?江晚眨眨眼睛,不过他还从未看过西风如此失态狂喜的样子,直觉着应该不会是坏话,只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抱着猛亲呢?这……这夫纲何在啊?因此江晚不甘示弱的一把横抱起西风,微笑道:“爱妃今日怎么这样主动,真令朕惊喜,既如此,夜已深了,咱们还是赶紧安歇着吧。”说完抱着西风便走进了寝宫内,只剩下小于子石头似的在一旁站着,心想着皇上和容妃娘娘明早醒来之后,应该不会记得我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吧?啊,他们不会杀我灭口吧?嗯,应该不会,但是……林贵妃,你好可怜,真的好可怜啊……虽然的确是有点自作自受,但……唉!总之你真的是太可怜了。 “咦?皇上和娘娘呢?”海棠热好了甜汤,连忙端过来,却发现外厅内已经是杳无人踪,不由得十分奇怪。 “还甜汤呢?”小于子向天丢了一个白眼:“皇上哪还会记得自己要了甜汤啊?得,既然都热好了,也别浪费,干脆你和我一人一口喝了吧。”说完这小子抢过甜汤,深知这时候江晚和容妃娘娘早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因此狗胆包天的一口就喝了一半下去,还把另一半给海棠,被她嘲笑着又推了回来,听她娇笑道:“瞧瞧你哪有一点大内总管的样子,一碗甜汤罢了,也值得这样狼吞虎咽的,我不喝,都赏了你吧。”说完便袅娜走出去。 匆匆又过了数日,后宫的一切都上了轨道,好在这几日朝政上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西风这日好容易清闲下来,便对江晚道:“皇上,臣妾觉着,是该打发沈大人去扬州了吧?不如明天朝堂上,皇上就任命沈大人为江南布政使,领钦差头衔,赐尚方宝剑,即日赴任如何?” “布政使,钦差头衔,尚方宝剑。”江晚沉吟道:“爱妃,会不会有点权力过大?” 西风摇头道:“这点权力也不算大,皇上可知扬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官商勾结之下,水深千尺错综复杂,沈大人和干爹若没有一点权力,只怕根本连手脚都施展不开。即便如此,臣妾还担心他们的安危呢,须知狗急了尚且跳墙,何况是这些贪得无厌的贪官奸商,他们这些年的胃口都养大了,一旦现在要从他们嘴里夺食,哪有那么甘心的。” “爱妃虑的是,这可怎么办?”让西风一说,江晚也担心起来,却听西风笑道:“皇上也不用急,有鲁叔叔在干爹身边呢。何况臣妾还有一步奇兵……”刚说到这里,就听小墩子进来报告说风老侯爷在外求见,西风喜道:“快请侯爷进来。” 江晚诧异道:“莫非他就是爱妃所说的奇兵?”说完见西风点头,他就有些不喜,不过想到西风做事向来都是很靠谱的,因此也便收起不悦表情,淡然的坐在那里。 风鸣鹤进了门,见江晚也在,面上便忍不住添了许多欢喜之情,连忙拜见了,西风令他坐在一边,江晚看着这老侯爷总是拿眼打量自己,神情充满感叹,不由得也回忆起当日先帝还健在的时光,那时父皇对自己十分严厉,背不出书就要打手心,每到这时,风鸣鹤就会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大胆为自己说几句求情的好话,想到这些,不由将素日里厌恶他的心思去了几分。 却听西风笑道:“皇上今日无事,忽然想起侯爷来了,和本宫打听达天卫的进展,这本宫哪里知道,所以才把侯爷宣召过来问问。”一语完,就见风鸣鹤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她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还是江晚的名头好用。 当下风鸣鹤就将达天卫的重组工作娓娓道来,江晚听的昏昏欲睡,西风却听的津津有味。一边暗自惊奇于这风鸣鹤的手段,知道这老家伙定然是在不受待见的几年里,仍然保存了一定的实力。不然这才几天时间,他怎么也不可能将达天卫重新建成这个规模。 风鸣鹤报告完了,自己也觉十分得意。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这里江晚得了西风的眼色,只好咳了一声,温言道:“老侯爷果然是老当益壮,不负朕望,这达天卫短短时间内能有此起色,着实不易。”虽然江晚政务不通,但好歹先帝在世时,也受了许多年的储君训练,装模作样还是能来得的。这些日子端坐朝堂之上,每天把西风批复的奏折看一遍,再听她说一些个中缘由道理,加上老臣们都知道他亲政之初,不肯为难他,因此到现在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让老臣们都以为大顺朝气候未尽,皇上再经过一些时日的磨练,必成一代明主。哪里知道被他们赞许不已的那些处置都是皇上身边的容妃娘娘做下的。 第88章 风鸣鹤得了江晚的鼓励,更是又得意又感动,忽听小于子在外面道:“回皇上,方道长求见。”那江晚正巴不得找个理由溜出去,听见这话哪还会犹豫,立刻抬起脚溜走了。剩下屋内风鸣鹤忧心忡忡看着他的身影,对西风道:“娘娘,皇上还是痴迷修炼之术,这可怎生是好?” 西风笑道:“侯爷莫要担心,皇上最近接见那些方士的时间已经大大减少了,本宫委托皇上为天下百姓做好用的木犁,占据了他大半时间,何况还有朝堂之事要处置,他哪里有三头六臂,能在这样情况下兼顾修炼呢?”说完见风鸣鹤的脸色似乎变了变,几度张口却都是欲言又止,她心中奇怪,便微笑道:“侯爷有话但说无妨。” 风鸣鹤这才站起来道:“启禀娘娘,娘娘让老臣帮着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当日泄露了茉莉姑娘身份的,乃是一名宫中女官叫做司徒蕊,听闻她素日里待人宽厚亲切,似乎不太可能故意进谗言谋害茉莉姑娘,不过这是老臣的一面之词,娘娘自该再探查一番方可做决定。至于另一个泄露了茉莉姑娘家世,以至于让那小豆子有机可趁的,说来惭愧,乃是当日达天卫南镇抚司的统领,是一个太监,叫做言无双的。自从达天卫失势后,大家的地位都一落千丈,那言无双也自然不能例外,想来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收了人家银子,将茉莉的家世情况泄露出去,给了人可乘之机。” 西风一听他报的是这件事,登时心情就激荡起来,从座位上霍然站起,风鸣鹤不敢抬头,却也能感觉到她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好半天,才听这年轻而又厉害的娘娘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本宫知道了,多谢侯爷替本宫打听得这个消息,本宫在这里代屈死的茉莉谢过侯爷了。” 风鸣鹤连连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因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疑惑,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娘娘,请恕老臣多言,皇上从亲政以来,政绩斐然,老臣十分欣慰,只是有一处疑惑,皇上的墨宝虽然众多大人都未见过,但老臣早年跟随在先帝身边,偶尔也曾有幸见识过皇上的字迹,似乎与那些奏章所批复的,大有不同,但不知……” 西风从没想过自己代江晚批阅奏章的事儿能一直瞒下去,尤其是瞒过眼前这位老人。不过风鸣鹤这么早就察觉出了端倪,也是令她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人家可算是皇上的亲戚了,别人不知道字迹他还能不知道?因只是略想了一想,便微笑道:“侯爷洞若观火,本宫佩服。” 聪明人之间不必多说,只需一句话,风鸣鹤便明白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见西风面不改色的走回座位坐下,轻声道:“皇上第一天亲政,本宫十分替他担心,见小于子言辞闪烁,就去御书房探望皇上,结果却见他案上小山般的奏折,耗费半上午时光,却一本未批。风侯爷,虽然本宫说的这些话你未必理解,但是本宫仍是要告诉你,人力有时而尽,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作为皇上,他又何尝不想英明睿智,将这个国家朝政治理的井井有条?然而他志不在此心不在此,即使再怎么努力,却也终是无可奈何。不然太后如此平庸,皇上也明明知道她并不能将大顺朝治理的更好,为何却迟迟不肯亲政?如今逼不得已,皇上亲政,却对国事一无所知,对木工钻研却是一点就透,这实在也是叫人唏嘘,本宫不是在为自己辩解,当日本宫的义父柳先生也曾说过,要本宫尽心辅佐皇上,勿生二心,若敢学武氏临朝,则义父他老人家也必然不肯饶恕本宫。本宫对义父,乃是无上之敬;对皇上,更是无上之爱。这份感情,怕侯爷和义父未必理解,也不求你们理解。本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中间不愧自己的良心。侯爷若有疑虑,达天卫依然恢复运作,尽可查看本宫所批复的奏章,若有一点异心,本宫任凭侯爷处置。” 风鸣鹤虽然一直存着疑虑,但是终究没有从西风和江晚口中得到证实。今日一听之下,实无异于五雷轰顶。然而听西风这番言辞掷地有声,想起她当日为了茉莉之事悲愤失态,很明显这女子是一个性情中人。俗语说,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竟是在她美艳却又坦然的面庞中尽显无余。何况老侯爷心里也很明白,江晚实在不是一个治国的料子,因踌躇良久,方站起身朗声道:“娘娘这番话,老臣记在心里。皇上和娘娘在朝中根基未稳,老臣会尽一切所能替皇上娘娘遮掩分忧,惟愿娘娘谨记今日之言。若他日有违,也休怪老臣不敬。” 西风笑道:“老侯爷请放心,本宫定不会给你不敬的机会。请先坐下,本宫还有一件事要托付侯爷。”说完将柳明枫和沈明阁去扬州查盐税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是于国有利的大事,风鸣鹤自然满口答应。西风并没有将随后就要开展的改革之策告诉他,想当年风鸣鹤对先帝何等忠心,哪可能会同意这种连先帝都反对的改革?反正柳明枫和沈明阁要把扬州的烂摊子收拾好,总要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自己和江晚也可在朝中站住脚了,到那时即使风鸣鹤反对,倒也不怕。 因将风鸣鹤送走,又去素日理事的照月轩坐了一坐,期间办理了几件事,见一切井井有条,这才回到明漪殿,恰逢江晚回来,她便笑道:“方道长找皇上是有什么事呢?” 江晚苦笑道:“道长说我道心未稳,如今荒废了许久,再这样下去,就要与长生无缘了。朕想着这阵子也的确有些不像话,偏偏木犁也要时间,上朝也要时间,御书房里还要陪爱妃一起做做样子,却哪来的时间修炼?” 话音未落,就听西风笑道:“呸,那方道长当真是说话不嫌牙疼,与长生无缘?这古往今来,他倒是找一个和长生有缘的皇帝给我瞧瞧?也不用是皇帝了,就是他们那些道观中的老道,让他找一个白日飞升位列仙班的我就服他,他自己还得不了长生呢,倒有脸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 这话由别人来说,江晚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偏偏西风是他最爱的人,又一向在他面前放肆惯了,从不小心翼翼的措词,因此也不觉得这忠言逆耳,只是笑道:“爱妃这样说,未免有失偏颇,难道道家就像你说的这样一文不值了?” 西风就拿起自己给未出世的小皇子做的那件肚兜绣着花,她于女红并不擅长,这也不过是份心意,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肚兜,还是含烟帮着裁出来的。因便一边绣一边娓娓道:“倒也不是说修道就是一文不值的。只是臣妾还是那句话,要想得道成仙,必须清心寡欲,像方道长他们这种到皇上面前做官的道士,平日里未必不钻营,三清祖师能看得上他们?也不是臣妾说嘴,皇上自己想想,那佛门中还时常听说有高僧坐化尸体不腐的,佛骨舍利也是真实存在的,这道教如今却是繁荣,何曾听见过这种事?” 江晚笑道:“爱妃莫非是信佛的?要让朕转信佛教?”一语未完就被西风啐了一口,听她笑骂道:“别歪曲我的意思,依着我,只信自己,自己不努力,却把希望建立在那些飘渺的满天神佛上,可不是笑话呢?我只是这样打个比方。按说道教难道就比不上佛教,没一个得道成仙的吗?固然不会,只是即便有,也是在名川大山之中,世外桃源之内,你我碌碌凡人,短短几十年,尽心做好自己喜欢的事,已经是福分了,也许下辈子运气好,能一出生和佛道结缘,修行一生,落个飞仙美梦或去极乐世界,这辈子嘛,却是难难难……” 江晚一笑,心里也觉西风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却觉得她终究是有眼不识泰山,那方紫华和王全等人的神奇手段他之前也见过,不说别的,只说这个扶乩,就每次都说中自己心事,若不是有点道行,焉能办到?但他也不愿和西风争辩,只是将话题转开,说起含烟未出世的宝宝。 西风听他问离宝宝出世还有多少时间,不由得笑道:“亏你快要当爹的人了,总算还记得这个。不远了,怕是再有一个多月,含烟就能生产。现在产婆什么的都已经找好了,我也不让含烟再做别的活计,只安心待产就好。后宫这些事务皇上不必操心,你就专心将那个木犁鼓捣出来就成,再有两个来月就是过年了,年后就要开春呢,我只怕皇上时间不够用。”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7 章 江晚凑到她眼前坐着,笑道:“放心,春耕前必然把成品给你。”因又去看她绣的花儿,赞叹道:“这绣的真好,什么时候也给朕绣一个?”说完听西风笑骂道:“这可是来臊皮我呢?我这功夫,能大致把花绣的像朵花就不错了,鸳鸯绣成鸭子那都是好的,还能承你一句赞?再说了,皇上这么大个人,戴兜子像什么话?这东西只有小孩儿戴着才有趣好看。” 江晚笑道:“谁说大了就不能戴?以前乳娘还在的时候,每年都给朕绣几个,说是夏天蹬了被子,也不会凉到肚子,这还是娘亲在世时吩咐她的呢。自从乳娘去了,便没人再给朕想着这个。”说完,却见西风抬头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说的这样可怜,值个什么?你要是喜欢,臣妾便给你做几个,只是怕皇上到时候嫌我手艺不好。” “怎么会嫌弃,欢喜还来不及。宫中绣娘虽多,绣的也好,却又怎么比得上爱妃那一针一线里包含的情意。”江晚搂着西风,看着她在那柔滑的布料上飞针走线,忽然轻声道:“西风,你百忙之中还不忘给小皇子绣这个,可是心里也喜欢孩子吗?你放心,总有一天,咱们也会有孩子的,只不过现在时候未到罢了。” 西风叹了口气,放下针线道:“谁知道呢?从皇上册封我为妃之后,这也有几个月时间了,可是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只是这儿女缘分,终是不能强求的。我只觉得辜负了你,听见姐姐们说,你那时候忙着修道,于男女之事极为淡薄,所以她们才无所出,可如今我心里是知道的,夜夜欢爱,哪里有半点淡薄?偏偏我还是这样,怎么能让我一点也不心焦?再这样下去,人家更要说我独占君宠,却是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果然该死了。” 江晚冷哼一声道:“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朕的事情,何用她们指手画脚?只是朕没想到,西风你何等洒脱一个人,原来心里却也藏着这样心事,若不是今日相询,想来你也不会主动和朕说这些话。也是,含烟如今就在明漪殿内,你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心中难免黯然,朕看她如今待产在即,不如另辟宫殿居住吧?” 西风吓了一跳,连忙道:“什么话?我心里酸楚又不是因为含烟,难道没有她,我就能生出孩子,能不酸楚了?实话和你说,含烟这性子就像绵羊似的,我就是一头狼,她如今在我这里,那些蛇虫虎豹魑魅魍魉才收敛着不敢动手,一旦去了别处,不是我自大,怕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难道我还日日守着她不成?那倒不如在明漪殿里。” 江晚笑道:“朕不是关心你吗?朕知道你心里不自在,又说朕对含烟怎么这么无情?只是朕说过,这心不能分两半,若不负你,则必负她们,不负她们,则必负你,没有两全其美之道,既如此,朕也只能听凭心意,不负你了。”说完也是长叹一声,扶起西风道:“你做的时间久了,歇歇眼睛,着什么急呢。” 西风果然就放下绣棚,微笑道:“皇上的心思,臣妾都明白,请皇上放心,不必去为我和含烟的事发愁。将来小皇子出生,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却是皇上的骨肉,到时这明漪殿里添个小家伙,也是日日欢声笑语不断,岂不是好?臣妾也觉着活泼呢。“ 江晚道:“也罢,既是你这样说,那朕自然从善如流。”因此这一节也就揭过去了。 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不知不觉中,江晚已经亲政二十天了。这一日风鸣鹤过来报说,安排往扬州去暗中保护配合沈明阁的达天卫都已妥当。于是西风就授意江晚,第二日就在朝堂上亲自下旨,命沈明阁赴江南任江南布政使,兼钦差大臣,赐尚方宝剑,见宝剑者,如朕亲临。即日就赴扬州上任。 北风凛冽,皇宫内的树叶全部泛了黄,此时被北风一吹,纷纷扬扬如蝴蝶般落下,景致十分美丽。 西风站在御花园的登高亭上,遥遥望着遥远宫墙外面的世界,听身后的小墩子和香桔道:“娘娘,风越来越大了,别站在这儿,当心着凉,还是快回去吧。”她摇摇头,喃喃道:“沈大人和爹爹大概已经出京了,也许这时候正行在宫外那条大路上。此一去山高水长任重道远,更有无数的狂风暴雨在等待着他们,我身份所限,无法出宫送行,且让我在这里再站一会儿,再站一会儿……” 香桔听她说到后来,语音哽咽,不由得也落泪道:“难怪娘娘不舍,从娘娘入了冷宫那天,便和先生认识,你们父女两个的投契,奴婢们都是最清楚的。如今先生远行,娘娘自然伤心。只是先生才高八斗,困在宫中,抱负不得施展,如今忽然海阔天高,只怕心中只有欢喜,即便前路有风雨,以先生之才,自然也是不惧的。” 西风回过头来,看着香桔笑道:“你倒是越来越会安慰人了。没错,大顺朝早已风雨飘摇,我和皇上,还有先生,既然忧心天下,就是将自己置于风雨之中,即便风狂雨骤,又有何惧?好吧,回去吧,从今日起,本宫也要格外努力才是,将来在朝堂之中,才能成为爹爹最大的后盾。” 小墩子笑道:“真真娘娘说的这话再明白不过,也难为娘娘有这份胸怀,便连男子也比不上,奴才跟着娘娘这么些时日,原以为这份佩服就到头了,可每每娘娘说出另一番话做出另一番事,又让奴才觉着更佩服了。奴才觉着娘娘就是天上的仙女星宿,这是特意下凡来救奴才们和大顺朝的。” “嗯,你的马屁功夫也是越来越进步。”西风笑着“夸奖”了小墩子一句,看这小子有些急,她忙笑道:“好了,说回正事儿,本宫让你留意打听这后宫内裁减之后的议论,你打听了没有?” 第89章 小墩子忙陪笑道:“自然会有一些非议,但是奴才看着,总体上倒还好,娘娘们的反应还出乎奴才的意料呢,原本以为她们不知道要怎样愤恨,怕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娘娘淹了,谁知到今日并没有这样激进的事。我从干爹那里知道,每日去宫外采买,也都省了好些钱呢。” 西风点头沉吟道:“这就好,非议本宫不怕,手段也不怕,总之,这后宫必须给本宫勒紧几年裤腰带,日后才有好日子过。”说完又听香桔道:“只是娘娘,内廷里的银子可真不多了,那天王尚宫和我说,只剩下几千银子可用,这是万万不能支撑到过年的。” 西风点头笑道:“这些我自有安排,你们放心吧。对了,那个言无双,我让你们暗中看着他,可有没有什么成绩?” 小墩子笑道:“娘娘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部署来办,小秦子最近和他打得火热,估摸着再过些日子,这老小子保准把小秦子当换帖兄弟了,只怕连祖宗八代都会交代出来。”说完西风点头,冷声道:“那个女官已经查明了她是无心之语,素日品性也不错,虽然茉莉之死和她脱不了干系,小施惩戒也便罢了。但是这个言公公,哼,就是他私自出卖了茉莉的档案,听说他当南镇抚司的头目那会儿,也没少害人,这样的混帐东西,就莫怪我狠辣,留他不得了。” 小墩子和香桔都点头道:“正是,这样的人,真该杀。”虽如此说,但想起刚刚西风语调中的森冷,仍觉心底寒气森森。 一路回到明漪殿,西风对香桔和小墩子道:“你们俩先回去,我去探探含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怎么样了。” 香桔和小墩子忙答应了,自回正殿而去,这里西风一转身往偏殿行来,忽见迎面一个小宫女,低着头匆匆行走,见到自己,忙低头行了礼,又用手擦了擦眼角。西风也没在意,这里跨进殿中,笑道:“含烟。”却见含烟面前摆着一碗莲子汤,碧草正站在她身边,舀了一勺汤要喂她,看见西风来了,忙把勺子放下,迎上来笑道:“容妃娘娘来了,刚才小姐还念叨着娘娘呢。” 西风看见那碗莲子汤,不知为什么心里就觉得有些怪异,具体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脑海中不自禁便掠过那小宫女的身影,因张口问道:“可是刚刚有谁得罪了妹妹么?我来的时候,看见有个宫女哭着往外走,倒好像是被打骂了似的。”说完却见含烟和碧草面面相觑,都摇头道:“并没有打骂人啊,况且这里无事,宫女们都让她们散开各自玩了,娘娘是在哪里遇到的?” 西风猛的站起来,眉头皱了一下,视线落在那碗汤上,问碧草道:“可是用银针试过了?”说完听碧草笑道:“是我亲自端来的,倒也不用小心,不过也试过了,没事儿啊,娘娘莫要多想,怕是哪个宫女撞见了娘娘,故而有些慌张?” 西风冷冷道:“含烟现在是什么时候?半点疏忽不得的。”言罢对外面喊道:“来人。”好半天才来一个小太监,西风道:“去抓只鸡或者鸭子过来。” “娘娘怀疑这汤里有毒?这怎么会?用银针试过的。”碧草和含烟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碧草笑道:“更何况这是我亲自看着厨房人熬好盛出来,除非有人丧心病狂的在锅里下毒,可谁有这样天大的胆子,那汤皇上或许还喝呢。” 西风道:“总之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世间的毒千奇百怪,银针不过能试出砒霜罢了,还能试出牵机和鹤顶红吗?只不过[]这些毒素日里不容易弄到手,远不如砒霜,所以才未被人广泛使用,但是宫里的嫔妃们,哪个背后没有些势力,这些寻常日里难得的毒药,在她们未必就难得了。” 一席话说得含烟和碧草都是心头发寒,但看着那清亮亮的甜汤,又觉不至于,是西风太多心了。稍顷那小太监果然抓了只鸭子过来,许是渴了,看见地上有碗汤,那鸭子就摇摇摆摆扑过来喝了几口,喝完了便踱着步子,嘎嘎叫着往门外而去。 含烟和碧草都松了口气,笑道:“娘娘,果然是没事儿的,看那鸭子……啊……” 原来不等两人把话说完,那眼看就走到门口的鸭子忽然倒在地上,嘎嘎嘎乱叫了一阵,身子翻滚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 “姐姐……姐姐救我……”含烟只吓的呜咽一声,没命扑到西风身上,惊恐看着那只死了的鸭子,连碧草和小太监都惊呆了,愣愣站在那儿不知道反应。倒是西风,听了含烟的话便是一惊,忙抓住了她的手急道:“难道你喝了汤?” “没……没有,碧草……刚要喂我,姐姐……姐姐就来了,她就将汤勺子放了下来。”含烟一边说,早已是泪流满面,哭道:“我若是喝了,这会儿怕是和那鸭子一个下场了。” 西风松了口气,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嗨,你又没喝,怕成这样作甚?倒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你喝了汤呢。” 她这样一说,含烟才想起自己还活着,忙擦干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我一时间吓的魂飞魄散,在姐姐面前失态了,只是……只是……这件事情委实太可怕,虽然我知道后宫倾轧厉害,但这样上来就要人命的,我……我还没见到过,也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竟然用这么狠的毒药……” 西风冷冷道:“自然要狠,胎儿已经九个月了,即便打下来,还有可能活着呢。那凶手又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机会。既然要做,自然就是要做的狠一些,一尸两命才好。”说完端起那碗汤仔细看了看,忽然一下子都泼在地上,将碗重重顿在桌上道:“好好好,果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的宫殿里害人,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样通天的手段和胆子。” 话音刚落,便听见碧草“扑通”一声跪下,大哭道:“容妃娘娘明鉴,虽然这汤是我拿给我们小姐的,但……但我真的没有在里面下毒啊,我真的没有,不然让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不等哭完,便被西风扶起来,听她淡淡道:“你刚刚说,这汤,是你从御膳房看着人盛出来的,对吗?” 碧草惶恐的点着头,就是因为这样,她心里才格外的害怕,这汤根本就没有人经手的机会,矛头就是指向她的,即使是含烟的心腹宫女,也脱不了这个干系,能不怕吗? “你在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的事件?让你把汤碗放下的时候?例如钗子掉了,帕子让风吹走了什么的?”西风想着自己前世看过的那些宫斗剧,一般情况下,毒都是趁着这样机会下进去的。 “啊,我想起来了。”碧草失声惊呼:“娘娘说的没错,还没走到明漪殿的时候,我头上一根钗子掉了,本想去捡的,后来又一想,娘娘曾经告诉过我,但凡是拿吃食之类的东西,必定不能离了自己的手,因此我就想,一根钗子打什么紧,又是掉在草丛里,未必就让人脚跟脚的看见,回头找找也就是了。” “既是如此,想来别人也没有下手的机会,怎么这汤里还是有了毒呢?”西风皱眉问,却见碧草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巴掌道:“是了,之前我端汤回来,原本是想着要进去给我们小姐喝的,谁知就听她叫了一声,屋里也没别人伺候,我就赶紧把汤放到桌上跑进去了,原来小姐下床时抻了一下,听说我端了汤回来,就说走动走动,来这里喝,只是那么短时间,多说几个眨眼的功夫,倒是谁就能这样快手,在汤里下了毒呢?” 西风道:“这就是了,我撞上的那个宫女,行色脚步匆匆,你这殿里又没人,她轻手轻脚进了来,下完毒就走,怎能不快?怪我刚刚没多想,竟让她走脱了。”话音落,闵含烟这时候已经平静下来,虽仍是后怕,但听西风这样说,就忙安慰道:“姐姐万万别这样说,谁能想到之前都平平安安的,却在这时候竟就出了事儿呢?”说完却见西风面沉如水,登时含烟也不敢多说,忽听西风吩咐碧草道:“把服侍含烟的太监宫女都叫过来。” “娘娘,实是不怨他们,是我叫他们出去玩的,小姐这两天身子越发沉了,听不得吵闹,我才打发他们出去。”碧草话音未落,就听西风厉声道:“我让你叫他们你就去叫,难道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碧草不敢拂逆,只好把那些太监宫女都叫了进来,大家这时候也听说月嫔被下毒的事儿了,一个个吓的脸色惨白,腿肚子都转筋,心想这一回怕是活不成了。都怪这个月嫔和她身边那个宫女,让我们出去玩儿,如今出了事儿,就怪罪在我们头上。因一个个来到西风面前站定,噤若寒蝉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刚刚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听说了。”西风凌厉的眼神从这些太监宫女们身上扫过,缓缓道:“碧草替你们开脱,说是月嫔怕吵闹,因将你们都打发出去了。这么一听,表面上好像的确不怪你们。只是有一点,你们既然是服侍月嫔娘娘的,就该想她所想,她怕吵闹,你们服侍的时候就该轻手轻脚,噤声禁言,左右轮值不过几个时辰,回去了由着你们天南海北的聊去,难道连这么点儿时间都忍不住?竟还要碧草把你们打发出去才能还月嫔一个安静?本宫想着,你们是不把月嫔放在眼里了吧?” “娘娘明鉴,奴婢们并不敢啊……”十几个太监宫女吓的一齐磕头,却见西风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不敢?你们若不敢,能有今天的事情?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后宫里向来是踩低迎高的。你们必定是说,月嫔寄住在明漪殿中,哪里有什么地位可言?真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就把一个身怀龙子的娘娘看的这样低。当日皇上本是赐了月嫔娘娘居住凝香殿,只因我们姐妹的感情要好,本宫和月嫔一起求了皇上,方才留下她在这里比邻而居,又拨了你们来伺候。平日里我如何尊重她待她你们没看见吗?竟然还让你们这些做奴才的狗眼看人低,在这里恣意纵情的放肆欢笑,以至于出了今日这种事,传出去,我明漪殿还有什么脸面在后宫立足?我谢西风还有什么资格执掌后宫?像你们这样人,不经一些教训,也不知道平等待人尽心做事的道理。”说完断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些奴才拖出去,每人二十板子,罚半年的俸禄,送去洗衣房和烧炭房当差。” “娘娘饶了我们吧,下次再不敢了。”其实这种处罚已经出乎那些太监宫女的意料了,她们本以为是要撂几条性命在这里的。事关龙子啊,那是开玩笑的事儿吗?只是处罚虽轻,这哀告求饶却是不能少的。因此一时间明漪殿哭声震天,西风那边的太监宫女都凑过来看,只是一个个也心胆俱寒不敢作声。 “姐姐……”含烟心慈,听不得这些痛哭哀告之声,正要和西风求情,就听她肃然道:“妹妹不必为他们求情,我今日所为,也实在是不得已。你是知道我的,平日里何曾对他们这些下面人说这样重话?只是这次闹的忒不像话了。如今这件案子扑朔迷离无迹可寻,能否查出幕后指使都不知道,若再没有点子惩罚手段,岂不是越发让人说明漪殿不成气候?何况这手段对他们来说,已经算轻的了,不信你问问他们自己,本宫没有要他们的命,就是网开一面。” 说完站起身沉声道:“妹妹莫要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要害你,其实矛头恰恰是冲着我来的。你这人胆小柔顺,想来这些日子里大家也都知道了,即便生下皇子,对她们又有什么妨碍?所以一般情况下,应该没人会对你动手,更何况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在这个时候伸出爪子来了?岂不是暗指我之前对你好只是惺惺作态?如今见你生育龙子在即,方下了手,如此一来,人人都不会疑心到我头上?但也正因为如此,到时必定人人都来疑心我。”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8 章 含烟寻思了一会儿西风的话,才终于想明白,不由捂着嘴惊叫一声,惶急道:“那怎么办?妹妹这条命,早该死了,倒没什么打紧,万一连累到姐姐……”话音未落,就见西风定定瞅着她,下面的话登时就再也说不出来,忽听西风叹了口气,替她理了理衣领,摇头低声道:“我心里明白,你是看我这些日子忙碌,不忍心再给我添烦,所以任由这些奴才们放肆一些,也就忍气吞声的息事宁人了。只是你我姐妹,这样做岂不生分?若是日后你这样做,我自然感激你。但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身怀六甲大腹便便,周围不知道多少人想利用这个来暗算我,你有事儿不和我说,这就是连累了我。以后你万万不可这样,我就是再忙,难道管一管你事情的时间也没有?” 说完,又叫过一旁的碧草道:“还有你,当日我都是和你怎么说的话?你莫非都忘了?你们家小姐这个性子是改不了了,我难道没告诉你捡起你那性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吗?怎么你如今也是用了这么消极的法子?今天的事,若非我赶过来,若非天不亡含烟,你自己想一想,那是个什么后果?” 一席话把碧草说的哭了,跪下道:“容妃娘娘教训的是,奴婢以后记着了。”说完却听闵含烟道:“姐姐莫要怪她,是我嘱咐她莫要锋芒毕露的,想着给人留下我们自恃着母凭子贵嚣张跋扈的印象不好,又怕人说我们是仗了姐姐的势狐假虎威。别人看姐姐多少风光,难道我还不知这其中的凶险吗?姐姐如今也是如履薄冰,不能行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给人捏把柄呢,因此我倒训斥了碧草两回,她也就不敢了。只是如今要怎么办?那些人经了教训,想来日后也会尽心服侍了,岂不比新拨来的强?不如姐姐开恩,仍把他们留下吧。” 西风摇头道:“留不得,虽然我这处罚不重,但也难保她们不心怀怨恨,放在这里,就等于是放了一条毒蛇,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起伤人?但你现在这情况,也着实不能用新人了。”因想了想,便向外叫道:“海棠,你过来。” 第90章 海棠忙应声走进来,西风便对她道:“你素日里是个泼辣的,我也知道,含烟在这里,你们平时也帮衬了一些,只是如今却不够,我把你派到含烟这里,你务必看着人保她这一个月的周全。你们都是和我从冷宫里出来的,该知道我的为人,也该知道我对含烟的亲热不是做出样子给人看的。此后务必和碧草一起,尽心尽力。还有,我不打算再和皇上要新人过来填充了,你直接从我那边挑十个可靠的宫女和太监过来,左右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大家就轮值的辛苦些,到了一个月尽,只要含烟顺利生产了,我给他们发双倍的月钱,再包一个大红包。” 海棠忙笑道:“如此奴婢替大家谢过娘娘了。”说完听西风笑道:“呸,连句客气推脱的话都不说,就喜笑颜开的,岂不是在含烟面前原形毕露?一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说完又握了含烟的手道:“你今日受了惊吓,快回床上好好歇息歇息。以后有什么事情定要和我好好说,再不许有半点隐瞒。”因又站起身道:“这件事倒也不能这样算了,不管能否查得到,也要追查一番,我这就去了,你好好养着吧。”说完含烟忙点头答应了,这里看着西风走的没了影子,便流泪叹气道:“唉!西风姐真就是我命里的贵人,不然这是第三次救了我的命,平时便是看说书唱戏,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且说香桔跟在西风身边,不由得忧心道:“这事儿做的天衣无缝,娘娘要怎么查?可真的能查到幕后主使吗?” 西风沉声道:“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最起码我还记得那宫女的模样,怕就怕,她根本就不是宫里的人,不然不可能在遇到我后还镇定如恒,虽说走得匆忙,可在我面前还擦眼抹泪的,我只道她是挨了骂呢。哼,若是她惊慌失措,我或许还会多想一想,唉!只怪我平日里也没注意含烟那里伺候的人,认识的不多,不然若早发现她不是明漪殿的,立刻逮了,也未必就撬不开她的嘴。” 香桔摇头道:“怎么能怪娘娘呢?叫奴婢说,娘娘简直和仙女一般了,若不是您问了那么一句,只怕这会儿月嫔娘娘就是一尸两命。” 西风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感叹道:“可不是,这是天不绝含烟,偏偏让我这个时候过去了。只可惜……喜嫔不在宫中,唉!可惜了……” 香桔本想问这事情和喜嫔有什么关系?忽然想到当日西风的话,便明白了,也跟着叹了一声,复又笑道:“娘娘也不必这么想,喜嫔娘娘难道还能一辈子不回宫?将来总还是有机会的,娘娘如今事情忙碌,且先不要去想这个,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是,太后娘娘也快回宫了呢。” 说到太后,西风便忍不住低头笑道:“也是,太后就要回宫了,本宫这几日更要尽心尽力才行,总要给太后娘娘一个惊喜,才不枉皇上给了我这样的重担不是?”听到她的话,香桔也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且说太后,从离宫住进佛寺里那天起,就满心以为不过十天八天光景,江晚就要亲自来请自己回去。她虽然资质平庸,但是太了解这个皇帝了,资质比自己更平庸,那些复杂政事连自己都处理不好,他又怎么可能胜任,更何况现在他又要修炼,又有了美艳新妃,哪里就舍得把时间全浪费在那些耗时耗力的国家大事上。 谁知在佛寺里一连住了十几日,江晚那边除了偶尔派人来探问一番表示关切之外,竟是只言片语让她回宫的字都没有,只把太后急的,唯恐是来传话的人漏了信息,三番五次的提醒,直到都把小于子派来的太监问蒙了,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话。 这一日正在佛寺中烦闷,心中暗道皇上那个白眼狼也就罢了,怎么连方紫华也不来给我送个信儿,真真男人都没有好东西。因越想越气,将身边人都赶了出去,独自懒懒斜倚在榻上,想着这些日子太后党们打探回报过来的消息,想着江晚怎么可能把政事处理的井井有条?想着后宫中谢西风折腾个天翻地覆,是否已经为她添了无数仇恨?那个闵含烟也要生了吧?难道二女之间就没起什么嫌隙?想着若是那些政事都是柳明枫处理的,可为什么又都说他在沈明阁那里住着?如今更是和沈明阁下了江南吧?扬州?是去整治盐商了吗?论理,那些盐商也是该整治下了,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傻子耍呢,一年那么点儿税银?真真是让她恼羞成怒,只是,那一滩子水是那么容易搅的吗? 因正在心中盘算着这些事,忽觉一阵风吹来,冻的她打了个哆嗦,正要起身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开了窗,就见方紫华笑吟吟站在自己面前。 太后先是一喜,刚要抬起身子,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面上惊喜表情尽去,躺回床榻上哼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方道长大驾光临,怎么?你新封了国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儿,还记着我这么个失意人吗?那到当真是难得的很了。“ 方紫华知道她只是惺惺作态,也不焦急,嘻嘻笑道:“这话说得真让人伤心,不记着你,我能巴巴赶过来吗?你明知我是最讨厌这些秃驴的。真是,既然祈福,怎么不去白云观?也方便你我二人亲近,却偏要跑到这里来?” 他这样一说,太后脸上果然好看了许多,正了身子道:“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先皇信的是佛,把大相国寺定为国寺呢?如今皇上虽然信奉你们道教,但是白云观却还不是名义上的国观,你让哀家怎么去?等下一回,你让皇上把大相国寺的国寺名号撤了,给你们白云观,不就方便哀家了吗?” 方紫华在她身边笑着坐下道:“事关先皇,只怕不是那么好交涉的呢。罢了,慢慢儿来,如今我不也是国师?只是有一样,我今天这么急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办?如今看来,皇上处理国事竟是得心应手,真真大出我意料之外,你也说他资质平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有啊,你知不知道?他把达天卫那风老头子给复用了,这达天卫现在迅速发展壮大,只怕不用多久,就要和先皇时一模一样了,到那时,于你我也有妨碍。你难道就这么撒手不管了?还有后宫中,我听说那个容妃很是厉害,你前脚走,她后脚就撺掇着皇上把权给夺过来了,那皇后竟成了个摆设一样,连凤印都交了出去,真是古往今来就没有这么窝囊的皇后娘娘,难道这些你都眼睁睁看着他们作践不成?再接下来,只怕要把刀动到咱们的人头上了。” 方紫华说一句,太后的面色就难看一分,冷冷道:“这事儿实在奇怪,皇上断无此才能,若不然,他怎么会让我把持多年的朝政?只是柳明枫不在宫中,如今又下了江南,倒是谁帮着他呢?总不可能是小于子那个阉货吧?你倒是有没有派人查探?那柳明枫是真的离京了吗?该不会只是掩人耳目,或者是半途折了回来吧?” 方紫华摇头道:“没有,我亲自派心腹盯着看,昨天的回报还说,两人已离京六百里,这个路程,应该不会半途折回来,何况昨天的新折子,皇上照样批复的像模像样,那柳明枫就算是本领通天,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把这些奏章都预想到了,做下批复吧?不然这个国师哪里轮得到我来当?” 太后恨恨道:“虽然不能未卜先知,却也不能小觑他。若非他早料到我们欲借他和老臣们的矛盾来逼皇帝,又怎可能料敌机先,提前就避出宫中呢?如今更是下了江南,让我们的一步好棋彻底落空。可恨啊,到底会是谁?宫里何时还有这么样的厉害人物?怎么我竟不知道?“ 方紫华沉吟道:“会不会是那个容妃?只看她整治后宫的雷霆手段,此女十分不简单……”不等说完,就听太后摇头道:“不可能,她不过是个商户人家的女儿,若说泼辣彪悍不知礼是有的,也只有皇上那个没见天的把她当宝贝。其实她比得上哪个嫔妃?更别提懂什么国家政治天下大事?何况她现在治理后宫,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去帮皇上?哀家那会儿处理国事从早到晚,也是把全部精力都用上了,后宫之事只能交给林妃她们,这容妃难道长了三头六臂?能如此兼顾面面俱到?” 方紫华点头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暗道你的天资平凡,未必人人都天资平凡。只不过他深知太后嫉妒成性,这话说出来固然可以让她更恨西风,誓要除之而后快,但自己也难免要受一番盘查询问,他可不耐烦应付这个女人,所以干脆闭嘴不说。 “还有十天……还有十天哀家就可以回宫了,真不知道……到时候等待哀家的会是什么。”忽听太后在身边喃喃自语,方紫华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太后,你不打算赶快回宫吗?如今已经是这样儿了,你早一日回去,或还会有一番转机,越是回去的晚,就越发尘埃落定了,到那时,想翻盘也不容易。” 太后闭着眼睛缓缓摇头道:“怪哀家当日太自信,竟定了一个月的期限。如今即使哀家心急如焚,却也是要更加谨慎,不能落人口实了。那容妃狼子野心,怎么甘心哀家回去夺她的权力?若是哀家现在回去,她随随便便派人像咱们上次弄塌飞鸣殿那样弄塌点什么建筑,说是哀家不守诺言惹怒神佛,岂不是落了她的口实?不行,这个把柄哀家不能给她。” “那……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大权旁落?”方紫华着急了,却见太后忽的一下子坐起身,恨恨道:“我自然不能这样,只是现在心乱如麻,一时间也找不到制衡她的办法……”不等说完,忽见方紫华凑上前,嘻嘻笑道:“我倒是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太后想不想听?” “你有什么主意?快说……”太后又惊又喜,冷不防方紫华将她拽进怀里,将手伸进她的衣服捏她胸前那团软肉,只让她一下子软倒了下去,耳边却传来方紫华的细细耳语。这一面情动,一面还要专心听方紫华说什么,真正是让她春情涌动苦不堪言。及至方紫华说完,她已是迫不及待的张开双腿,把整个身子都偎进了对方的怀中。 “娘娘,内廷的银子在账面上已经只剩下一千两了。”明漪殿里,香桔将账本拿给西风看,语气里满是忧心:“若是再不变卖皇庄的土地和宫中珍宝,不要说过年,就是这个月都捱不下去了。” 西风仔细的翻了翻账,然后面上露出笑容,点头道:“好,很好,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香桔让她的话吓了一跳,心想娘娘莫不是急疯了?情况都这样儿了,怎么还笑得出来?但转念一想,便想起自己几次和西风说内廷的银子不够用,她都是摇头不语,吩咐自己尽管去做,实在不行了再找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自己报了几次,终于等到她今天发话了,因此有感觉自家娘娘心中该是有了计较才是。 正寻思着,便听西风对外面道:“小墩子,你去找小于子,就说本宫的吩咐,命他亲自去风老侯爷的府上一趟,只说本宫要用侯爷手里的东西,让他亲自护好了,给本宫拿过来。余者不必多说。” 小墩子点头答应了,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小于子方气喘吁吁的进来,将一个锦盒交给西风,一边道:“回禀……回禀娘娘,奴才去了侯爷府,老侯爷一听了奴才的话,就把……就把这东西交给奴才,奴才一溜小跑回来的,并没敢私自看,也没敢撂过手。”他已经知道含烟险被下毒的事,因此交代的格外清楚。 西风由香桔手中接过那个盒子,看着小于子的额头上还滴着汗珠,不由得笑道:“本宫本来没有疑心的,不过让你这么一说,倒似有些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当真没经过别人的手吗?”话音未落,小于子已经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哭丧着脸道:“娘娘您可别吓奴才,您不是不知道,奴才这胆子小,经不得吓啊,天地日月可鉴,奴才这盒子可没有一点儿损失。” 西风笑的花枝乱颤,一边道:“起来吧,看看你这怂样,哪儿还有一点大内总管的气概?”一边说着,就打开锦盒,将里面一摞票据类的东西拿出来细看。 小于子站起来,抹着头上的汗水在心中腹诽道:我的娘娘哎,您还知道奴才是大内总管啊?消遣人也不带这么个消遣法儿吧?皇上啊皇上,看看看看,这就是您夫纲不振的恶果啊,先皇们的贴身太监,那是何等风光,哪个妃子不争着巴结送钱?轮到我可好,您老不去别的宫殿,又敬爱容妃娘娘,连带着我在容妃娘娘面前都成老鼠了。 “皇上又去和方仙师一起打坐了?”西风一边看着那些票据,一边还不忘利用时间问小于子的话。 “是,方仙师一大早就过来了一趟,让皇上支走了,如今又过来,皇上实在推脱不过去,何况这两天为了木犁的事儿,皇上可没少上火,因此打坐一下静静心。”小于子陪着笑道,却见西风点点头:“你不用急着为皇上分辩,他修炼打坐静心我不管,你只替本宫看好皇上,不许他服用丹药就行。” 西风说到这里,就抬起头来,瞪着小于子语气森森道:“记着,若是让本宫发现皇上服用了半颗丹药,你小子就别想在皇上面前当差了。” “是是是,奴才晓得,皇上至今也没服过丹药呢。”小于子连忙回答,心想听听,这是一个嫔妃该说的话吗?合着我这大内总管竟是她说捧就捧说免就免的,皇上倒没话语权了。这边说不管修炼,那边又不许服丹,不服丹还修炼个屁啊?这么自相矛盾的事儿,亏着皇上怎么就对娘娘这么言听计从。 只要皇上不服丹药,那群方士,等我空闲了慢慢收拾也不迟。西风心里想着,一边就将手中的票据拢好,然后款款站起身,面上满含着肃杀冷冽之意,对香桔道:“去把各宫嫔妃召集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同她们说。小于子,你退下吧,午膳之前,别让皇上来明漪殿。“ “是。“小于子连忙退下,心想又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但凡容妃娘娘露出这种表情,那就是要从人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的。太后不就是被她激的去了佛寺吗?结果前脚刚走,这后宫就是风云色变江山易主了。 第91章 得到西风相召,许多嫔妃们本是不愿意来的,却又惧怕西风的权势和手段,只好暗暗和自己咬牙道:去就去,且看她能兴起什么大浪,这些日子我们委屈的还不够吗?就不信她能抓到什么小辫子。哼,这后宫如今是这样的天翻地覆,就看太后回来怎么收拾她。 因这样想着,便一个个刻意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前来,人人心中自然还是有一丝念想的,知道江晚现在长居明漪殿,一旦遇到皇上,也许就能看见自己的美貌……想到此处,不禁是心摇神荡。所以说,人一旦有了贪心和,很多事情也就看不清了,众多嫔妃中,也只有那个晚上去勾引江晚未果的林贵妃没有抱这种期待,她已是深深的得了教训,知道江晚是再不可能将眼光放在西风以外的人身上了。 来到明漪殿,西风已经安排人在偏殿里摆满了椅子,请众人落座,然后奉上香茗点心,待到那些议论声渐渐小下去,最后人人都看着她不说话之后,她这才慢慢将风鸣鹤送来的那个锦盒打开,也不起身,只是端坐在那里沉声道:“姐姐们最近过得如何?妹妹听说,时常有人抱怨辛苦,也是,比起过去你们的日子,骤然减了这许多定例,能不辛苦吗?” 众人一愣之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西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说兴师问罪,看起来却又不像。正惴惴不安间,就见西风这才站起身来,手里捧着那个锦盒,慢慢道:“内廷的账面上只剩下一千两银子,当真是捉襟见肘了,本宫这些日子翻了以往的账册,心里就一直奇怪着。二百顷的皇庄土地,竟然只能卖十万的银子,这可不是笑话一样呢?就是民间百姓卖的,也比咱们高啊,何况那些土地都是最肥沃的。还有,一套宫中上好的官窑瓷器,却只能卖两千银子。的确,瓷器这个东西不甚值钱,然而那是说普通的瓷器,官窑,又是从皇家流传出去的,这瓷器上面便是镀了一层金,我在家的时候,倒也曾经买过两套送礼,哪一套也不会低于五千银子,要不然,皇家连这点价钱都不值,岂不是成了笑话呢?” 她这样一说,下面的嫔妃立刻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得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西风待她们议论了一会儿,才又道:“想来大家也知道,我入宫之前是商户人家的女儿,家中一切买卖都是我打理的,或许你们可以质疑我别的方面能力有限,然而这买卖,却恰是我的长处,是怎么也不能弄错的。”说完见众人都点头称是,附和道:“那是自然,妹妹若没有这点手段,哪里就能掌了家里的权。”她微微一笑,点头道:“所以我看了这些账目,心中十分疑惑,就想着不是那些主使这个买卖的人贪了银子,就是他没有经验不知道行情,只是这关系到宫中的经济,何等大事,太后娘娘怎么也不可能找一个半点经验没有的人来办这件事吧?”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59 章 话音一落,下面的嫔妃们立刻都不做声了,她们在宫中时日已久,心里都明白这桩肥的流油的差事无一不是太后的亲戚经手的。例如这个掌管宫中买卖大权的,就是太后的亲弟弟,因此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她们虽知道西风向来不惧太后,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想拿太后的人开刀。 西风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却也不点破,仍自顾自的说道:“因为这疑惑,我便告知了皇上,皇上立刻令风老侯爷帮我查了一查,想来你们也该清楚,达天卫已经重新运作起来,虽然这短时间内还不能恢复到先帝爷在时的元气,但是查这么一点子小事,倒是绰绰有余了。姐姐们请看,这便是达天卫送给我的证据,真真是触目惊心,一百顷的皇庄土地,他们便可以从中贪墨近十万银子。一件宫中珍宝,他们从中牟利将近五千两,就用着这些钱,他们在外面买房子买小妾,一家子养了十七八个老婆,穿的戴的,竟和宫里一般无二。如今我们因为没钱,不得不俭省着过,他们一个个纸醉金迷的,拿着本该我们使用的银钱大把花费,倒比我们还自在。” 这话的煽动性太强了,嫔妃们当中立刻就炸了锅,众人这些日子委实过得清苦,早已对西风一肚子怨气,却怎么也没料到,源头竟然是在那些买办的人手里。一百顷地就能贪墨十万银子,皇庄土地一年卖出去的,总有一二千顷之多,宫中珍宝更是不计其数,可见让这些混蛋吞了多少银两,如今却要连累的自己等人受穷。便连仪妃也顾不上别的,转脸问林贵妃道:“姐姐向来是太后跟前得力的人,可知道这些情况吗?” 林贵妃也呆了,她是知道那些人有贪墨,想着一年也不过就贪个万儿八千银子罢了。在河边走的哪能不湿鞋呢?却怎么也没料到是这样触目惊心的数字,只怕连太后也未必知情。因没好气的对仪妃道:“胡说什么?这些我怎么可能知情?怕连太后她老人家都被蒙在鼓里呢。且往下听,看看容妃妹妹要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听见她这么说,嫔妃们又冷静下来,纷纷拿眼看着西风,却见她叹气道:“虽然那些人着实可恶该杀,但他们偏偏都是和太后娘娘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尤其我听说这件事的负责人便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你们说,这事儿可是不是难死妹妹了?办吧,在太后面前如何交代?可是不办吧,内廷已经没有银子了,这眼瞅着又要过年,皇庄土地原本有三万顷,这些年卖了将近一半,是万万不可能再卖了,难道堂堂皇家,竟连一点土地都没有了?这成什么话?宫中宝库我也去看了,那天子库中寥寥几件宝贝,实在禁不起糟蹋。姐姐们,你说现成这样一个难题,我可怎么办?现在才知道,即使我有心振兴,奈何这潭水太深,且冰冷刺骨,真真是没法立足啊。” 她这样说着,不由得掉下眼泪,看上去的确是为难之极。但是那些嫔妃哪会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只是明知西风是惺惺作态,却也因为这件事着实可气而义愤填膺,纷纷大声道:“办,如何不办?他们大鱼大肉绫罗绸缎的养着老婆,却让我们这些皇上的女人受穷,这还有天理吗?自然是要狠狠办的。” 西风等的就是她们一句话,闻言立刻站起身道:“好,有姐妹们的话,妹妹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必然把这件事办了。”她知道这件事众人只是喊得欢,事实上不可能出头,但是这件事情只要一捅开来,势必会得到后宫中人的支持。就连太后,这一次也被自己阴了一下,有这件事垫底,只怕她再回来,也没有很多妃子还会和她同心同德了,平心而论,谁愿意让人欺骗呢?尤其是这种贪了银子自己过好日子,却让皇妃们受穷的恶劣事件,就算太后真的不知情,宫妃们也未必会这样认为,到那时,太后在后宫中的威望下降,再想对付自己,只怕是有心无力。 从西风掌权后宫以来,这全都是她计划好的,按照计划慢慢的一步一步来,如今一月在即,她终于要挥出这最重的一拳,等到太后回来,已是无力回天的局面。林贵妃在心中将西风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慢慢捋了一遍,想起她接手时,内廷银子已经是捉襟见肘,但她竟愣是按兵不动,直到让宫妃们因为裁减吃尽了苦头,正是肝火旺盛的时候,才将那些采买的人推出来,一方面显示她实在是被逼无奈才行此举动,博取众人同情,将大家的怨愤一下子就转移了矛头;另一方面,又给即将回宫的太后一个沉重的打击。 果然还是太小看她了,此女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实在是翻云覆雨玩弄手段的高手。林贵妃在心里长叹,暗道经此一事,西风在后宫的地位必然稳固,太后还有什么理由重新夺取她的权力?只怕江晚那里也根本不会答应。一念及此,只觉心灰意冷,周围那些嫔妃们的咒骂议论,竟是一句都没听到耳里去。 当下,西风便找到江晚,恰逢江晚正和王全方紫华等人在论道,西风便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将那些采买之人贪污证据一一列举,顿时惹得皇上龙颜震怒,咬牙切齿的吼道:“朕与爱妃宫人们过的如此清苦,却养肥了这些蛀虫。”一边就要降罪抄家,却听西风道:“皇上,不能将这些人的官职一撸到底,也要给太后几分面子,就将家产抄没,给他们安排一个闲散的官职吧。” 说完却听江晚笑道:“爱妃这话真是矛盾之极,可见你什么都不懂。既然查明了他们犯的罪行,又抄了家,如何还能另行安排闲散官职?大顺的律法威严何在?难道太后的面子大的过我大顺的律法吗?爱妃休要在这里妇人之仁,这事自然由朕做主,便是太后问起来,朕一力承担,必不让爱妃难做。” 西风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声,心想小丸子虽然朝政方面不行,但这闻弦歌知雅意的本领还是不错,我只说了一句,他便知道我的目的了,这便是心有灵犀吗?因连忙惶恐陪笑道:“是,皇上,是臣妾愚蠢,考虑不周。只是皇上,臣妾想着,贪污的人如此之多,其他官员是不是就可以信任呢?左右这些证据都是达天卫呈上来的,俗语说,一客不烦二主,倒不如把这抄家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另外,臣妾也有下情回禀,想这些贪污的首恶,固然可恨之极,抄家理所应当,但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些跟着混的喽啰,又能有什么?不如网开一面,只罚些银子了事,抄家嘛,倒是不必了吧?” 江晚沉吟点头道:“爱妃这个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也罢,就按照你说的办。”他心里其实是不想让风鸣鹤办这件事,但是也知道西风现在正大力扶持这个自己不喜的机构,而风鸣鹤从复职以来,有功无过,所以想了想,还是按照西风的意思办了。 西风欣喜退出,这里方紫华和王全等人都愣了,方紫华心急如焚的想要去给太后报信,却不料江晚心情舒畅,拉着他继续论道,这家伙怕惹人怀疑,也不敢托词出去,只好在这里和皇上周旋,差点儿憋的要吐血。 西风离了道德殿,便回到明漪殿,只见风鸣鹤已在那里等候了。她便微笑道:“侯爷,刚刚本宫从皇上那里得的旨意,可以对那些蛀虫动手了。抄家这事儿,想来达天卫已经是轻车熟路,那本宫就全权交给侯爷了。” 风鸣鹤早就看太后和她那些贪得无厌仗势横行的亲戚不顺眼了,闻言喜道:“是,老臣必不负皇上娘娘所托,那些蛀虫一个子儿也别想留下来。娘娘真是手段高明,老臣搜集了证据后,只是着急,想着您怎么沉得住气,再过些日子,太后就回来了。却没料到您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佩服,老臣佩服。’ 说完,却见西风先是微笑,然后笑容一收,便转为满脸肃杀,冷冷道:“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侯爷等着看,本宫必定帮皇上将那些吸取了我大顺朝元气,刮满了民脂民膏的蛀虫除去,还我大顺一个太平盛世锦绣河山。到那时,那些贪官巨恶,说不定还要请侯爷监斩呢。“ 风鸣鹤心中打了个突,暗道这女人说出这样狠话,竟是面不改色。真是奇了,闻说她为了一个怀着皇上骨肉的小宫女,尚且奋不顾身的搭救,我只道她是菩萨心肠,然菩萨心肠能行出这些事来吗?能说出这样狠话吗?不过整治贪官巨恶,倒正该这个态度,她自己也知是帮皇上办事,那暂时本侯和她一条心倒也没什么。容妃啊容妃,你千万莫要因为权势而昏了头,若有一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就莫怪本候率达天卫拼死反抗了,我这达天卫大卫官的影响,可不是你卸了我的官职就能够消失的。 西风见他脸上复杂神色,心中知他在想什么,却也不以为意。暗道你不就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吗?这是好事儿,我欢喜还来不及呢。风老侯爷,你就尽管忠心下去吧,只要你一天不和皇上离心离德,你就注定要做本宫手中的一把利剑,为本宫披荆斩棘,很好,这真的是很好。 因送走了风鸣鹤,便转到含烟的偏殿里,见她肚子隆如大鼓,躺在床上喘气都有些费力,掀开衣服查看,只见小腿和脚面都肿起来,不由得叹气道:“我们身为女人,可真是遭罪,每月一次的痛苦就不用提了,这十月怀胎,真真是要折磨死个人了。所以说儿女的生日,便是母亲的受难日,这话真一点也不错。“ 含烟笑道:“虽是这样,妹妹心里只有欢喜。说来不怕姐姐笑话,许是我知道皇上对您一往情深,因此竟一点儿也生不出妄想,对皇上的感情就是对皇上,只有敬畏,倒没什么爱慕。但是对这个孩子,我却是从心里爱着,只盼他出世,美丑都没关系,能平平安安陪我到老就好。“ 西风笑道:“那是自然,可怜天下父母心,不都是对儿女的拳拳之爱么?你放心,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定然会平安陪你到老的。”一边说着,又问碧草道:“如今御医是天天来看么?都怎么说?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生产?” 碧草和含烟就都笑了,碧草道:“娘娘这些日子又忙的不堪,如今一脸轻松来探我们娘娘,想是又办成了什么大事。您放心,有奴婢和海棠姐姐一起,哪里能不周全?御医天天来看着,实在是这浮肿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说生产后自然回复,至于生产的时间,到了这个时候儿,自然是随时都可能了,因此我们这些日子也着实小心呢。’ 西风点头笑道:“最后等太后回来再生产,让她老人家也欢喜欢喜。”说完见含烟和碧草都有些诧异,她知道这主仆两个是明白自己恨太后的心思的,却也不说破,只是目光望向大殿外,轻声道:“太后回宫在即,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大礼相送,若是再有你这份大礼,自然更加圆满了。她老人家在佛寺里清心寡欲了一个月,如今一回后宫,就经历这些热闹,岂不是好?呵呵,本宫觉得真的很好呢,含烟你以为呢?” 第92章 到第三天上,江晚刚下朝,便见西风在御书房中等着了,对他笑道:“昨儿我看了下,好像有几个地方官有空缺,我有心让初章慧和廖仁义出去锻炼一下,皇上觉得如何?” 江晚笑道:“这些自然你做主。”说完小于子将奏章都放在桌上,含烟便坐过来,一边感叹道:“那初章慧我尤其看好他,希望他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说完将奏折都批复完了,又特意在吏部的奏折上批了初章慧和廖仁义做一方县令的指示。忽听小于子报说风老侯爷求见,他便命请进来。不一会儿,便见风鸣鹤穿戴整齐,进来大礼参拜后,这老侯爷见西风站在江晚身边,龙案上两摞奏折泾渭分明,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然后才恭恭敬敬递上手中清单,沉声道:“此乃老臣遵皇上旨意,对内务府大总管及其他管事抄家没收财产所得的清单,请皇上过目,着实是触目惊心。” 江晚点了点头,帝王风范尽显,风老侯爷欣慰的叹了口气,暗道算了,不管如何,皇上还是具有为人君的沉稳风范……刚想到这里,就见他才赞叹具有为人君的沉稳风范的天子便“啊”的一声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拍案大叫道:“反了反了,这些混账东西,真是该死,西风你看,他们……他们竟然贪了这么多……” 谢西风凑过去,只见长长的一串名单,第一行自然就是太后那个弟弟的,她只看见上写着:“金砖两千块,金条五千根,金叶子金豆子数以万计,共计黄金一百万两。白银三百八十万两,前朝名画三百五十幅……”之后是种种珠宝,房产,店铺等,以及其他人的家产珠宝等,的确如风鸣鹤所说,触目惊心。 说来也是太后的悲哀,她经营朝政多少年,只是因为资质平庸,虽然也是党羽众多,可如同一盘散沙也似。如今江晚西风不去考虑利害得失,不去想着平衡各方关系,来一个大棒通杀,竟然就连她的亲弟弟也不能幸免,不但被抄没家产,人也削职为民,连带着掌握皇家买卖的其他官员也都跟着受了牵连,全部落马。 “难怪那时候抄没和珅,民间都说和珅跌倒嘉庆吃饱。这些贪官们将一个原本富饶的大顺朝都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却让山河失色百姓流离,真真是该杀啊。”西风感叹着,她也不耐烦看那些名单上东西,直接拉到下面看最后的统计,只见上写着:总计白银一千二百三十万两,黄金二百一十万两,珠宝古玩字画三万余件,地契两千顷,房产一百六十处,大小店铺一百二十八间……林林总总,真是不计其数。 “皇上无需动怒,这些个贪官巨恶,咱们慢慢收拾就是了。”西风安抚着皇帝,一边对风鸣鹤道:“侯爷,这些珠宝古玩字画等,原属于宫中和那些上等品,都归入天字库中,房产变卖成现银以充国库,大小店铺选三十间地段买卖最好的留下,就由侯爷安排人去经营,其他的也都变卖,房契原属于皇庄土地的,仍交回宫中……” 因一样样分派妥了,又看了一眼江晚,见他还只顾着生气,咳了两声他都无所觉,只好叹了口气,自己亲自来到风鸣鹤面前,一字一字道:“本宫敬佩侯爷耿直不阿,方将那三十间店铺交由侯爷派人经营,望侯爷切记这些前车之鉴,收敛锋芒,勿要贪赃枉法,勿要仗势欺人。否则本宫知晓,处罚只有更严厉,绝不姑息。” “是,老臣谨记娘娘吩咐,必不辜负皇上娘娘拳拳之心。”风鸣鹤连忙答应了,却又听西风充满感情的道:“侯爷的人品风骨,便连干爹也是时常称赞的。本宫自然放心,只是有一条,达天卫如今重新运作,难保下面人良莠不齐,侯爷切莫只顾着自己的名誉,却对下面人一味放纵,不然出了事情,那些下人攀咬诬陷,即便事后能够清浊分明,侯爷难免元气大伤,何况民间百姓知道什么?流言蜚语一日千里,侯爷的一世清名,若被下人连累,莫要说侯爷不甘心,就连本宫,也替侯爷心酸难过。更怕朝臣中有心人落井下石不依不饶,那真真是将皇上推上了一个两难处境。老侯爷,您虽年老,睿智不减当年,万万要时时自省,时时防范啊。” 西风一席话,听的风鸣鹤肃然动容。忽然一揖到地,沉声道:“娘娘肺腑忠言,一片爱护老臣之心,老臣感激不尽。自此后当时时以娘娘之言自省,他日若老臣年迈昏庸,还请皇上娘娘不要顾念,尽管处置。只要我大顺朝河山锦绣,老臣个人生死清名算得了什么?老臣亦会严加防范,务必令达天卫一扫前朝那些无法无天之霸道,忠心为朝廷,为皇上办事。” 西风点头笑道:“侯爷能这样说,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明白,清水衙门,如何能养得住人心?侯爷也请放心,但凡我大顺朝慢慢起复,皇上必不会亏待你们。所以尽管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言罢,风鸣鹤再三称谢,方告退而出。及至走出了大殿,仍忍不住回头张望,心中暗叹道:难怪柳明枫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都认了她做干女儿。这份手腕心机,沉稳才智,果然不凡。最难得她赤子之心,肺腑之言,无不真诚关怀,便连老夫自己的儿女,又何尝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唉!若此女一心辅佐皇上,真乃我大顺朝之福啊。 不说风老侯爷满怀感慨的离去,只说江晚,待风鸣鹤走后,不由得一下子从御座上跳下来,抱着西风就转了一圈,大声笑道:“爱妃,我的好西风,你莫不是神仙下凡的吧?天啊,那么多的黄金白银啊,这一下子内廷便充盈起来了,何况还有变卖了那些东西的银钱,朕……朕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是那些蛀虫委实该杀,竟贪了这么多……” 西风微笑不语,但等他高兴完了,这才笑道:“皇上莫要高兴的太早,这些银两,内廷里只留三成,余下七成,都要拨给外廷的。”话音一落,便见江晚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郁郁问道:“为什么?这是抄了那些负责内廷买卖的贪官的钱,为什么倒要给外廷七成?朕知道户部无钱,只是再办几个贪官大臣,把钱给他们不就完了吗?为什么倒要用朕的钱?那些可全都是变卖了宫中宝物和皇庄土地的钱啊。” 西风哭笑不得,拉着江晚坐下,娓娓劝他道:“皇上啊,您如今亲政了,就是一国之君,天下都该在你的心里,再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把内廷外廷分的这样清楚了。子民是您的子民,大臣也都是您的大臣。内廷不过是一个皇宫,外廷却是整个天下。天下若不在了,皇宫安能完好?我也知道后宫这个月来大家都很辛苦,可是那些清廉的官员和老臣们,比我们更加辛苦,今日户部尚书又递了折子,说这个月户部没钱,还是只能发给群臣们三成的俸禄,咱们大顺朝的官员俸禄本就不高,只有三成,如今又是入冬了,你可让他们怎么过呢?若传出去说某某官员活活冻死,我们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江晚冷哼一声道:“西风未免把他们想的太过良善了,哪里就冻得死他们?大顺朝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先前那些财富都去了哪里?还不是都被这些蛀虫吸去了?这会儿朕倒要管他们的死活?”说完却听西风笑道:“皇上此言差矣,眼下吏治败坏,贪官污吏层出不穷这是真的。然唯有京官,其中虽也有大贪巨恶,然更多的是那些在清水衙门中的小吏小官居多,何况老臣中廉明奉公的也不在少数。如今太后的亲弟弟都被咱们办了,内廷外廷这个样子,还可以说是皇上无奈不得不办。可你要接着去动那些太后党,难保他们不狗急跳墙,即使动摇不了国本,但狠狠咬你一口也是难受的。更何况,你非太后所生,这固然能令你放开手脚,然而却也容易产生流言,一旦让人说皇上狠毒,对太后及其族人严苛无比,是为不孝,你怎么说?所以,咱们宁可徐徐图之,也不可操之过急,不然即便一时间国库丰盈,也有无穷后患,臣妾所言,皇上可能理解?” 江晚叹了口气,点头道:“果然爱妃一席话,胜过朕读十年圣贤书。你天生便是治理天下的大才,只可惜生做了女儿身。”说完却听西风扑哧笑道:“皇上,你该感谢臣妾生为女儿身,不然我要是男人,难道你要学先帝一样把我掳来宫里?那咱们岂不是要搞了?” 江晚也笑了,又好奇道:“何谓?” 西风自知失言,忙答道:“就是龙阳之好。好了皇上,既然您不反对,那臣妾就这样安排了,只等老侯爷将其他物品变卖,把金银充盈了国库之后,今秋的税银也收上来,若是干爹和沈大人能在扬州再缴一笔盐税,便更是锦上添花了,臣妾盼着有这些银子,能一直给京中大小官员发放足月的俸禄,让大家都过一个丰足的好年,也算是皇上亲政的一个好兆头。不但如此,还要预备下一些本钱,只待来年开年,一旦有那遭灾的地方,才不至于事急抓瞎。” 江晚笑道:“这些都是要你操心了,朕只管把爱妃要的木犁赶制出来就行。”一边说着,又听旁边的小于子凑趣笑道:“也亏得万岁爷对这些事情都不上心,奴才在这里听容妃娘娘讲的一团锦簇欣欣向荣的,这心里便如同好几个爪子挠着,只盼着看那群臣欢腾的场面,难为咱们皇上竟一点都不动心。”一句话说的江晚和西风都笑起来,江晚便笑骂道:“好奴才,这真是要做墙头草了,听西风说得好,便要弃了朕,倒向容妃娘娘的墙头了是吧?你给朕仔细着,在朕面前你还是个大内总管,若是去了西风那儿,最多也就是和小墩子一个级别,倒是能和他称兄道弟了,怎么?你愿意的话朕就放了你过去。”话音落见小于子忙跪地磕头,大叫奴才知罪,一时间,三人笑作一团。 消息传开去,后宫嫔妃个个喜不自禁,只道这一个月的苦日子是捱到头了,及至听说西风只留在内廷里三成银子,希望落空,不由得又暗自埋怨。只不过西风岂会理睬她们?因此明知众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怨言,她也假装不知。倒是江晚在朝堂上一宣布了这个决定,登时就令众大臣们感激涕零,着实收获了不少威望人心。 转眼间又是匆匆数天,不觉间便满了一月期限。这一日几个嫔妃大早上便过来寻西风,问她要如何迎接太后回宫。彼时西风刚刚梳洗完毕,听见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方拍着脑门道:“是是是,今日可不是太后娘娘回宫之日呢?亏我日日夜夜念着,临到头还是忘了,真真该死。”话音落,一旁的香桔便笑道:“娘娘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连月嫔娘娘生产的日子还不知道记不记得呢,奴婢们前天还在笑,说明年的生日可千万要替娘娘想着,不然的话怕就那么过去了。” 丽妃便笑道:“这话说的,容妃妹妹圣眷正隆,便是自己记不得生日,横竖还有皇上想着呢,怕的什么?”说完就听香桔道:“可不是,皇上对我们娘娘,那真是……”不等说完,便听西风断喝一声道:“越说越没规矩了,谁准你和娘娘们这样说话?”言罢又转向众嫔妃道:“让姐姐们见笑了,我是个散漫惯了的人,平日里她们几个对我也好,我也就放纵了些,如今逞的越发没大没小了。皇上那个糊涂记性,除了惦记着他的修道和木头,哪里还会去管别的事?姐姐们还是随我一起往林贵妃那里去,大家商量商量怎么迎接太后吧。” 众人连忙答应,这里西风也不用早饭,只去偏殿看了看含烟,便和众嫔妃一起往林贵妃处而来,不一会儿,西风派人去请江晚,待他也到了之后,果然就有太监来报说,太后的凤辇已经到了金水桥前。于是江晚立刻率领众妃嫔前往迎接。 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宫,太后的心中虽然是八股邪火乱窜,表面上却还不得不稳如泰山,先和江晚皇后等人寒暄了一阵,就拿眼狠狠盯了西风几眼,胸腹间起伏了几次,终于是将火气压下去,一甩袍袖便往自己寝宫而去。 江晚担心的看了西风一眼,却见她微笑摇头,然后和众嫔妃也跟随太后脚步往慈宁宫走,他心里叹了口气,暗道罢了,不管母后有什么火气要往西风身上撒,朕替她一力承担就是。更何况本来就是国舅等人贪赃枉法在前,哼,有理走遍天下,朕就不信,仅凭此一条,还保不住西风?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0 章 谁知到了慈宁宫中,太后却对这些事只字未提,只和众嫔妃们说笑,说自己这一个月来在佛寺中的清净心得,末了又命人大排筵席,要和皇上妃嫔们同乐。于是一眨眼间,所有嫔妃的视线都集中在西风身上,等着看她怎么做,是不是连太后这样的宴席也要驳斥?“ 却见西风只是微笑,并不发言,众人心中纳闷,暗道莫非容妃终于怕了太后?也不应该啊,以前她就没怕过,不可能如今都执掌后宫权力了,反而添了畏惧。也有一些嫔妃暗赞西风这是暗隐锋芒,以退为进,都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一行人用了宴席,有几个嫔妃性格老实谨慎,就想告辞,皇后也不愿意多呆,她如今是越发不管事儿了,皇上也鲜少过去泰和殿。因此对这种热闹场面更不习惯。然而刚刚要告退,就听太后笑着挽留道:“急什么?哀家刚刚回宫,还没和你们好好亲热亲热,倒是着的什么急?可是如今厌恶了我这老太婆?” 众嫔妃一听太后如此说,谁还敢坚持离去?一个个只好重新坐下来。皇后看西风也不说话,只好打圆场笑道:“母后说哪里话?您从佛寺回来,皇上和儿臣以及嫔妃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有一条,母后才回来,未免车马劳顿,皇上和儿臣唯恐您身体困乏,何况佛寺清净,怕您重新回来,不习惯这热闹。” 太后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倒是哀家误会了你们的孝心。”她一句话说的皇上皇后都不做声了,两人都偷偷看了西风一眼,却见她坐在嫔妃当中,竟是出奇的柔顺安静,看来并不打算发言了。 只不过她不发言,太后却哪里肯放过她,目光箭一般射过去,冷冷道:“容妃,最近月嫔的情况怎么样?如果哀家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快要生产了吧?” 嫔妃们的目光“刷”一下又集中到西风身上,不由得让她感叹这些娘娘们的眼睛比探照灯还好使呢。因款款站起身来,垂首笑道:“月嫔妹妹的身子实在是太沉重起不来了,却也让臣妾替她带了贺礼迎太后娘娘回宫。太医说左右就是这几天,因此臣妾日夜小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样啊。”太后脸上泛出了一丝得意笑容:“也是,你们是好姐妹,这个时候自然要你操点心,既如此,哀家看你这些日子就全力看顾着月嫔吧,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说完,她不等江晚和西风说话,便转过头看着江晚,冷冷道:“皇上,难道你都没发现,哀家身边似乎少了什么人吗?” 第93章 江晚愣了一下,然后在太后左右望了望,疑惑道:“少了什么人?谁?母后,容妃的事情朕有话说,这后宫……” “皇上。”猛然听太后大喝一声,然后愤怒道:“皇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为何只心心念念记住一个容妃?难道这后宫里就没有其他嫔妃了吗?哀家听说你自从纳了那容妃以来,夜夜宿在明漪殿,浑然忘了祖宗的制度规矩。这后宫中,是让哪个嫔妃专宠的地方吗?皇上身为天子,就该雨露均洒,让众多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可是你呢?都胡闹到什么地步了?哀家本不想管你,可你也实在太过不像话,让哀家不得不管。皇后,从今日起,这后宫中的嫔妃必须严守祖制,什么样的等级,隔多长时间得皇上临幸一次,必须按照一直以来的规矩遵行。” “母后。” 江晚也火了,这要是真的按照祖制来进行,西风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怕是一个月也轮不到,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一样?因此铁青着脸站起身,正要据理力争,却见西风忽的从人群中站起来,惶急道:“皇上息怒,臣妾觉得太后娘娘说的没错,臣妾只是一介普通嫔妃,蒙皇上青眼宠爱多日,却是至今也未有身孕,不能为皇家增添子嗣,实在有负皇恩。请皇上切勿以臣妾为念,如若不然,只怕后宫姐妹们也容不下臣妾了。”说完已是泫然欲泣,一边就以衣袖掩面,盈盈拜了下去。 这一手以退为进果然高明,眼见西风这样高傲的性子,却当众下跪泪流满面,江晚心中的怒火不由得“蹭蹭蹭”更烧的旺了些。回过头对着太后道:“母后,这是朕自己的事情,不劳母后操心。更何况现在月嫔已经怀有身孕,不日生产,若是皇子,皇家血脉有继,母后更可宽心。” “皇上。”太后如何能不知道西风是惺惺作态,只气的一口牙差点儿咬碎了,声调更高了八度,却没料到不等说完,江晚便冷笑一声打断,接着森森道:“说是祖制,从来又有几位先皇遵从?太宗时期花贵妃宠冠后宫,三千佳丽如同摆设,这是祖制吗?景帝时期皇后受宠,甚至专权,后宫十几年未添一个妃嫔,这也是祖制?即便是父皇,儿臣也记得他后来长居柳先生的宫殿内……” “皇上,你太过分了。”太后猛然站起,身子都气的哆嗦了,先皇宠幸柳明枫,甚至可以说是宠冠后宫,然而却因为有愧于他和对他的那份爱惜尊重,一直没有强迫他,导致宫中传言先帝爱柳先生到极点,虽然害了他,却终其一生,也未真正得到对方的身体,更不用说是灵魂 这简直就是一把钢刺,一生都刺在太后的心头上。先帝在时,她斗不过柳明枫,竟险些被打入冷宫,后来韬光隐晦失宠多年,终于等到先帝驾崩,她一朝成为太后,以为终于可以除掉这颗心头长钉眼中锐刺,却没料到先帝料事如神,竟赐了那柳明枫免死金牌,并将他贬到冷宫避祸。好,这样的结局她也忍了,只要不让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可谁知造化弄人,小皇帝与自己毫无亲情,先前迫于政事总算还听话。可是自从喜欢上了这个冷宫的谢西风,搅出多少事情来?最后更是连那个祸害都跟着出了冷宫。太后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站也站不住,旁边的彩凤嬷嬷早已上前扶住她,一边对皇上道:“皇上你何苦这样伤害太后,她老人家也是为您着想啊,盼着你为皇家开枝散叶……” 江晚见太后气的不住颤抖,心中也知自己说的话过分了,但是要想让他和西风分开,那是万万不能。因此他也不肯低头,只是缓和了口气,淡淡道:“母后不要再为儿臣操心了,皇家子嗣众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古往今来,多少皇家兄弟残杀,难道不闻那句话‘天家无骨肉’吗?总之,别的事情都好说,要朕遵照什么祖制轮流宠幸嫔妃,万万不能。朕是人,不是你们养的种马。”说完最后一句,语气更重了些,然后他弯腰行了一礼道:“母后车马劳顿,且好好休息吧,朕还有事,先告退了。”言罢也不等太后点头,径直扬长而去。 “你们……你们看看,他眼中还有哀家这个母后吗?这……这不孝子……”太后捶胸顿足,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已经失了面子,若只是一味在这里嚎哭,只怕在嫔妃里建的一点威信都要荡然无存了。因忙又收了哭声,重新坐起,眼看着江晚不在,自己和方紫华布下的一招好棋威力大打折扣,心中十分不甘。可是又不能隐忍不发,不然再拖延几日,这步好棋也要变成废棋了。 擦了擦眼泪,太后端正了坐姿,沉声道:“如今看来,皇上倒真是个无情的,只是他虽无情,你们这些后宫姐妹,竟也如此无情吗?哀家去的时候是和谁一起,如今孤身回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说完,众嫔妃才纷纷恍然大悟,林贵妃站起身叫道:“喜嫔……喜嫔妹妹去哪里了?” “是啊是啊,喜嫔呢?”其他嫔妃也纷纷附和,看的西风暗暗好笑,心道这后宫就是一个明星班啊,大家的日常表现就是演技大PK,想来这里除了我之外,也没人第一时间发现喜嫔不见了。皇上怕是更把喜嫔这人给忘了个底儿掉。也是,他连林贵妃的勾引都不太清楚,把人家撵去龙床睡自己回了明漪殿,还指望他记得喜嫔吗? “喜嫔……她留在佛寺中,说是要清净清净。”太后说完又叹了口气,摇头道:“说是清净,以为哀家看不出她的心思吗?每日里吓的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如今更是都不敢回宫了。”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就转到西风身上,因此众嫔妃们自然都明白了,偷偷看着西风,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再看西风,哪里还有刚才在皇上面前下跪哀哭的楚楚可怜之态。见太后和嫔妃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便落落大方的站起来,微微笑道:“这可真奇怪,姐姐们怎么都看着妹妹?连太后娘娘也看着臣妾,难道那喜嫔不敢回宫,倒是因为我的缘故?” “这还用问吗?”太后断喝一声:“若非是你,她何至于不敢回宫?哼,当日皇上要立你为妃,哀家就不同意,看你容貌如花,便知心如蛇蝎。果然啊,哀家不过去了一月功夫,这后宫就让你折腾了个天翻地覆,嫔妃们的生活过的猪狗不如,容妃,你可知罪?” “臣妾有罪?”西风先前就不惧太后,此时掌权后宫,独享君宠,哪还会把一个失势太后放在眼中,闻言不慌不忙的施了一礼,然后瞪大眼睛疑惑道:“敢问太后,臣妾罪从何来?” “大胆。”太后一拍桌案:“哀家刚才所述,难道还不够给你定罪?你竟还有脸这样问,当真是厚颜无耻之极,来人……” “慢着。”西风不待太后说完,就脆喝一声,登时让那些刚刚动了身形的太监嬷嬷止步,她缓缓从嫔妃当中步出,来到太后面前,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轻启朱唇笑道:“太后因何连臣妾的分辩都不听一听,就命人拿我?喜嫔不敢回宫,与我何干?若说貌美如花便是心如蛇蝎,太后请看,这后宫姐妹,岂有良善之人?非是天姿国色者,能入后宫封嫔封妃么?认真论起来,臣妾的容貌不及众姐妹多矣,还应该算是善良之人呢。至于说我裁减节流,让嫔妃们生活的猪狗不如,这就更是笑话一桩。国舅爷莫非还没去太后面前诉说么?从他家中搜出的东西,够我们后宫姐妹锦衣玉食的生活一二年了。是了,太后如此愤怒,甫一回宫便要向臣妾问罪,莫非只是因为臣妾捋了老虎须子,抄了国舅爷的家么?太后这可是冤枉臣妾了。进上证据的乃是风老侯爷,下旨抄家的乃是皇上,与臣妾何干?” “你胡说,若非是你从中挑拨,风鸣鹤怎会想起去查国舅?”太后气急攻心,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失言,这谢西风分明是拿话引诱自己,这句话一旦说出来,结合对方前言,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挟怨报复。果然,下面的嫔妃再次议论起来,只让太后气的身子都哆嗦了。 西风见太后入彀,更是胸有成竹,却并未乘胜追击,只是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淡淡道:“太后容禀,只因臣妾接掌后宫之后,发现许多账目不合,况臣妾入宫之前,打理家中生意,于这买卖之道还算精通,那些宫中珍宝和土地卖出的银子,实在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数字,故此臣妾生疑,才求皇上派风侯爷暗中查察,不料国舅立身不稳,身居高位却不知洁身自爱廉洁奉公,老侯爷又是个刚直不阿的人,国舅可不就是让他拿住了把柄?偏偏皇上亲政以来,内廷外廷皆空空如也,令皇上捉襟见肘困顿不堪,忽然听说有这样贪官,那还不是火上添油般的恼恨?如此种种加在一起,才生成那般局面,实在与臣妾无涉。太后真真冤枉臣妾了。” “好一张利嘴啊。”太后看着西风从容应对,心中猛然就是一阵惊悸,知道此次若不把西风拿下,日后再想翻身,就更是难上加难。因咬牙道:“好,国舅贪赃枉法,罪有应得,无论这事与你有没有关系,哀家都不怪你,更不会挟怨报复。但是喜嫔求居佛寺,不敢回宫,皆因你太过张扬跋扈,这条罪,你敢不认么?” “臣妾当然不认。”西风此时正走到太后的西边,闻言豁然回身,目光灼灼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喜嫔姐姐求居佛寺不敢回宫,与臣妾何干?只有她害臣妾的份儿,臣妾何曾害过她?说臣妾飞扬跋扈,后宫姐妹如今都在此处,太后可以问问,她们有谁受了臣妾的气?臣妾又是怎么欺负她们的?裁减节流,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连皇上和臣妾亦是如此。如今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不断,不开源节流,难道非要等流民四起国破家亡?那时候才真正是猪狗不如呢。还是说,喜嫔姐姐怕回宫过这清苦生活?这更是笑话了,太后尽管派人告诉她,后宫虽清苦,皇妃们也仍是绫罗绸缎,每餐膳食也是有荤有素,断不会比她在佛寺之中的生活更加寒贫寡淡就是。” “如你所说,她怎会怕生活清苦?分明是怕你仰仗君宠伺机报复。”太后也紧盯着西风,寸步不让。大殿中的气氛紧张的如同琴弦,只让那些嫔妃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喘气都不敢用力。 若论口才,又有谁能及得上西风?闻听太后此言,她立刻针锋相对的顶回去道:“太后就没问问,喜嫔姐姐为何会怕臣妾报复么?俗语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喜嫔姐姐若非做下了心虚之事,莫说对我,就是对这后宫姐妹和圣上,她又何惧之有?” “你分明与她有私怨,因为她当日打死了你冷宫里的一个侍女,这件事情在宫中又不是什么秘密。”太后也上前一步厉声道。 “这话更可笑了,喜嫔姐姐当日打死我那侍女,乃是说她偷窃喜嫔姐姐的珠宝。既然如此,茉莉的确该死,喜嫔姐姐又何必害怕?臣妾还是那句话,宫中姐妹都在此处,臣妾倒要问问,有谁会因为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宫女而去伤姐妹和气的?还是说?当日茉莉乃是冤死,被喜嫔姐姐设计陷害。因此她心中有愧做贼胆虚,方才不敢回宫么?” “你……”太后深吸一口气,怎么也没想到,好说歹说才将喜嫔留在佛寺之中,只盼着能利用她来给西风罗织一项罪名,谁知却成了西风的把柄,这一句一句说出来,无不掷地有声,自己竟是无法反驳。 “总之你罪大恶极,不处置不足以平民愤。”太后已经顾不上自身的形象和威严了,一心只要拿下西风,形象威严日后可以慢慢建立,但是此女不除,无需日后,现在就可以让自己威严扫地。她自然是拼尽全力,也要除西风而后快。 “难道太后就恨臣妾到这个地步,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做不到吗?倒要学前朝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在臣妾头上?”西风冷笑:“只可惜,臣妾已不再是当日冷宫那个如蝼蚁般的小小典正。臣妾乃是皇上亲封的容妃,如今执掌后宫,若非皇上下旨,罪名确凿,即便是太后,也无权让臣妾冤死当场。” “你……”太后再次被堵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断喝道:“休得胡言,这后宫乃是哀家所掌,哀家不在,任由你翻天也就罢了,如今哀家回来,自该哀家做主。刚刚在皇上面前,哀家已经说过,让你卸了后宫所有权力,你现在,已经不是执掌后宫的容妃了。” 西风早知她会有此言,不疾不徐的笑道:“是么?太后是这么说的吗?臣妾怎么记得太后只说月嫔临近生产,让臣妾全力看顾一些,可是只字未提收回臣妾执掌后宫的权力呢。更何况,便是全力看顾月嫔,其他事情不必操心这件事,臣妾也未听见皇上答应下来,不知太后是凭什么这样说?” “混帐,哀家身为后宫之主,难道还办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容妃?”太后心中愈惊,正要不顾一切的下令将容妃绑起。就听西风断喝一声道:“太后身为太后,难道竟不知三从四德?你虽贵为后宫之主,办的却是皇上妃嫔,你竟不问皇上一声,不经他同意,就要私自问臣妾的罪,臣妾敢问太后,这天下女人都知道的夫死从子的一条女训,太后倒是记在何处呢?” 太后额头微微见汗,咬牙道:“虽有夫死从子,然而更有百善孝为先,似你这般大逆不道当众忤逆哀家的皇妃,便是不孝,万死也不足惜。” 西风盈盈一礼,不卑不亢道:“臣妾哪里是不孝?不过是解释分辩,以让太后不要误会臣妾而已。民间尚许草民喊冤,难道臣妾身为皇妃,竟然只有含冤而死,才是孝道吗?自古也未闻说这样的道理。更何况,太后执掌后宫,依照的是太后之身份。而臣妾,虽然身份低微,却蒙皇上皇后青眼,得以执掌凤印,凤印在手,怕是即便贵为太后娘娘,也……无权随意处置臣妾吧?” 一提到凤印,太后的面色立刻变得一片惨白,恶狠狠向皇后看去,却见那“没用”的皇后端坐在一旁,鼻观口口观心,摆明了一副万[[]]事不理的模样,只把太后气的七窍生烟,暗道失策啊失策,不该因为她之前乖巧顺从,就任由凤印在她手中,如今却成为自己的一个巨大障碍。 第94章 “太后娘娘旅途劳顿,这时候想来也定然困乏了,倒不如好好歇一歇,这些琐事急什么?改日再说也是无妨的。”正在太后和西风对峙不下的时候,林贵妃知机的站了起来,走到太后面前殷殷笑道:“臣妾知道太后娘娘也是心系后宫,容妃妹妹手段也的确是急了些,大家都是为了后宫着想,日后自该同心协力,这时候却不要闹生分了,太后娘娘怕这会子乏了,让臣妾服侍您去休息吧。” 林贵妃心里很清楚,太后之所以这样咄咄逼人,到后来连老脸都不要了,宁可给西风网罗罪名,就是想先把她除掉再说。只要一除去西风,皇上即便再恼怒,也不过成了一个面团儿,再掀不起什么大浪。平心而论,如果真的能痛快把西风除去,她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一时的黑白是非算什么?后宫从来都不是讲这些的地方。有权的人指鹿为马也无妨,失势的人指马是马,也没人去信,反而要附和着去说那分明是一只鹿。因此只要除掉西风,谁还管她是冤死还是该死?若干年后,只怕连这个名字都没人记得了。 但是眼下,很明显的就是西风寸步不让底气充足,一桩桩一件件驳斥的太后哑口无言。林贵妃旁观者清,在一旁审时度势,深知就如同西风自己说的,她已经不再是冷宫里一个小小如蝼蚁般的典正了,现在的她,手握凤印执掌大权,甚至连风鸣鹤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还有谁能对她喊打喊杀的。既如此,太后再和西风这样僵持下去,只会越来越难堪,将她这许多年来在后宫中积攒下来的威信消耗殆尽。与其落得这样结局,倒不如先暂时按下心头怒火,慢慢图谋,或许还有一条破敌之路,古语说的好,置之死地而后生,焉知太后和自己就是一条绝路呢?太后毕竟是太后啊。 林贵妃是因为自己没了退路,所以只能和太后牢牢的绑在一起,然而其他的皇妃们心中却都打起了小算盘,目光在太后和西风的身上暗暗梭巡来去,判断着这两个人究竟谁会是最大的靠山。一时间见太后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方恨恨道:“好,林妃说的也没错,本宫一路劳累,回来又惹了这一顿气生,这时候也觉身子乏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众嫔妃忙答应了一声。忽听西风款款道:“臣妾启禀太后娘娘,还要烦娘娘身旁的人给喜嫔姐姐送个信儿。早日把她接回来才好。不然长居佛寺,臣妾倒不怕臣妾的名声有损,只怕姐姐过不惯那清苦生活。更何况如今臣妾成了皇上的妃子,喜嫔姐姐也是皇上的妃嫔,我们已是姐妹,岂有为了个小小宫女而你死我活的道理?这件事臣妾早已忘却多时,却不料喜嫔姐姐竟然一直记着,还告诉了太后娘娘,若非娘娘今日提起,我怕是都想不起来了。那日在仪妃姐姐的宫中,臣妾也和她们说过,日后大家自该聚在一起亲近,臣妾这话,可没把喜嫔姐姐排斥在外啊。”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1 章 仪妃等人心中都骂西风会演戏,嘴上却都连忙笑道:“可不是,喜嫔妹妹多心了,容妃妹妹可没露出对她的敌意,无端端住在佛寺中做什么?那日子岂是她能过的?”正劝着,忽听太后咳了一声,大家吓的立刻噤声不言,一个个心中不满,暗道太后您没拿下西风,却冲我们撒气做什么?我们这不也是帮着你和容妃打圆场吗?难道还真要争个你死我活?这不是让我们更难做吗? 西风却仍是抬头挺胸,柔声道:“论理,这件事情本该臣妾亲自派人去请姐姐回来,然而刚刚娘娘说了,姐姐便是怕我呢,如今我若派人去了,怕她多心,少不得还要太后派身边得力的人跑一趟了。早日将喜嫔姐姐接回来,咱们大家也都放了心,是不是?” “这事儿再说吧,也得喜嫔放下心防。”太后冷冷说了一声,看着西风冷笑道:“俗语说,刚极易折,容妃你如今是权势熏天了,切记收着些儿,莫要折腾的天翻地覆,到时候天塌了,只怕把你自己也给埋了进去。哼,哀家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西风盈盈一礼,微笑道:“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慈谕,定当不负娘娘重望,监管后宫,使后宫早日恢复从前繁荣,不负太后娘娘和皇上所托。娘娘想必身子乏累,臣妾这就和姐妹们告退了。”说完再福一福,便当先转身向殿门走去,其他嫔妃也都尾随其后陆续离开。 太后却是气了个不能动弹,抓着林贵妃的手颤声道:“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她……她竟然说还要监管后宫,敢情……敢情哀家刚刚说的话都成了耳旁风,这……这哪里是一个娘娘,分明是个祸国殃民的妲己狐狸精啊,你说,你说,如今……如今哀家竟然连她的权也夺不下来了吗?” 林贵妃心中叹气,嘴上却笑着安慰道:“哪儿能呢?您毕竟是太后啊,之前不过是因为去了佛寺,才给了这妖女可趁之机,如今娘娘回来,她势败自然也是早晚的事儿。只不过现在她风头正盛,又有皇上专爱独宠,所以臣妾觉着,太后娘娘还是在这会子暂避其锋,韬光隐晦,只冷眼旁观着,臣妾就不信了,这人还能不犯错儿?一旦等娘娘抓住了她的错儿,那她还不是任由娘娘捏扁搓圆吗?” 这话让太后听着十分顺耳,自己坐在榻上喘了几口气,点着头道:“林妃说的没错,只是哀家如何忍得这口气。罢了罢了,哀家就看看,她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且不说太后和林贵妃在这里咬牙切齿的愤恨,单说西风,从慈宁宫一出来,众多嫔妃便围着她奉承不休。谁都看得出来,今天这一场交锋,西风是彻头彻尾的胜利者。虽说太后那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西风背后有皇帝,这后宫里的天,谁能说得准哪一块云彩背后就是太阳呢?总之两面都是不能得罪的,有示好的机会,自然更不能错过。 如此一边应付着嫔妃们的谀词如潮,一边往明漪殿而来,好不容易到了明漪殿门口。西风便笑道:“论理妹妹该请姐姐们进去喝杯茶的,平日里承蒙姐姐们照顾了。只是如今这几日着实不行,月嫔肚子大的厉害,身上都浮肿了,每日心浮气躁的,尤其受不得吵闹,上次为了这个事儿,差点就让人下了毒,大家不是不知道。只是到最后也没查出这毒是谁下的,因此如今这明漪殿,是我下了规定,一个外人也不许进的。左右等过了这些日子,小皇子出生了,到时候少不得要姐姐们过来捧捧场,咱们也好好热闹一回。还望姐姐们不要怪妹妹凉薄,那妹妹真是万死不足惜了。” 她说完,那些嫔妃纷纷附和点头表示理解,因此方一个个散去了。这里西风松了口气,转身进了院子,香桔和小墩子等跟在她身边,都忍不住笑道:“娘娘真是好精神,奴婢们听着那些话,头都晕了,亏娘娘都能应付得过来。” 西风笑道:“谁喜欢听她们这些话?不过是不得不应付罢了。”说完来到大殿前,香桔等都知道她必然是要去看含烟的,因此便自己进了正殿,西风则往偏殿而去。 恰好含烟这时候正烦闷着,又替西风担心,见她进来,忙抓着她的手问经过,西风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了她听,只听得含烟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紧紧抓着西风的手腕,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太后娘娘竟发了这样大的火,难道……难道以后姐姐在这后宫中就要被架空了,再也不能翻身了吗?” 西风笑道:“妹妹此言从何而来?”说完却听含烟急道:“姐姐刚刚说太后娘娘要卸了你执掌后宫的职权,又说要你专心照顾我,不要操心其他事,这不是架空姐姐是什么?只可恨我……唉,这孩子也不肯出来,我干着急也没用,如今更是连累了姐姐……” 西风忙打断她,安抚她道:“莫要说傻话,你又没连累我。太后虽然是这样说的,不过凤印还在我手里,宫中的账本,一切裁决权力都在我手中,是她说一句卸下我就要卸下的吗?皇上现在已经亲政了,就是不肯让她管后宫,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别忘了,即便她贵为太后,也要遵守三从四德,这夫死从子的一条,她是逃不过去的,更何况这个子还是皇帝。” 含烟见西风眉宇间全是自信,面上也都是得意的笑容,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又担忧道:“只是姐姐,她毕竟是太后,你便这样和她对着干,能成吗?她毕竟是太后啊。” 西风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我何尝不知道身为人媳,理该孝顺的道理。然而我现在偏偏是在皇家,天家无亲情啊。当日我拒绝了皇上的封妃,第二日,她便迫不及待的要去杖毙我,从那一刻起,我们便已经注定要势不两立了。如今情势复杂,朝堂,后宫,各种势力如犬牙交错。反而我和皇上是最弱的一方,这种时候若再示弱下去,只会被人吞掉。所以必须强硬起来,何况这一次,是她给了我把柄,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不占,我若不趁这个时候重重反击,日后这后宫中,势必不会再有我的立锥之地。含烟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姐姐这都是无奈之举。说到底,我只是担心,只要姐姐胸有成竹,我也就宽心了。”含烟说完,又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来道:“但不知……但不知有没有我能帮上姐姐的地方?唉!我真是没用……”不等说完,就见西风坐到她身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呵呵笑道:“你啊,幸亏是没用,你这会儿要是和那些皇妃一样有用,只怕我头疼的人又多了一个呢,还是个怀着龙种的,到时候我岂不是四面楚歌,所以啊,你没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姐姐,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竟然这样打趣人家。”含烟伸出手去打西风,却被她一把擎住了,摇头笑道:“都肿成这样了,还张罗着打人呢?”说到这里,神色一黯,看着含烟的面色便发起呆来,倒吓了含烟一跳。及至见西风的眼中忽然就蓄了泪水,不由得忙道“姐姐怎么了?” 西风叹了口气道:“我想姐姐了,我姐姐平日里也是端庄贤淑,唯独在我面前,也爱这般疯闹着。上次她来看我,也是怀了身孕,只是没有你的时候长,如今怕也有七八个月了,唉,想来她也应该是辛苦的呢。罢了罢了,别为我再勾起你伤心来,说了半日,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好好养着啊。” 含烟连忙和她说了告别的话,看着西风出去了,这里却还是难免想起自己的爹娘,不由得潸然泪下,不过想想此刻自己还平安着,腹中骨血眼看就要出世,又觉这样便该满足了,不能贪心太多,不然怕是老天爷也饶不过她,因这样想着,也就放松下来。 江晚因为和太后不欢而散,唯恐自己走后她又难为西风,因此一直在明漪殿里等着,这时候见西风回来,问了她一些情况,又问了含烟的情况,便笑道:“西风你尽管施为好了,太后万万夺不了你的权,哼,国舅干的好事朕还没和她说呢,她倒想动朕的人了。若不是她的面子,国舅难道抄个家就能了事儿吗?贪了那么多,杀头也不为过了。” 西风笑道:“虽如此说,她毕竟是太后,你名义上也是她的儿子,只要她肯退一步,皇上也别逼的她太急了,不然让人说皇上不孝,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也是够您受的,更何况太后党的势力也不小,虽然他们没什么人才,架不住人多抱成团,现在他们摸不透皇上意思,还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皇上真的就表明了要和太后硬抗下去的立场,他们狗急跳墙起来,我们纵然有老臣支持,也要是一番苦斗,倒不如始终给他们留条退路,然后慢慢瓦解才好。” 江晚笑道:“这方面你总是有办法的,好,朕就听西风的。”说完却见西风幽幽看着自己,含笑道:“臣妾听说,皇上以前是很怕太后的,为了干爹的安全,所以从不敢去冷宫探视,因何这个时候却又如此硬气了?” 江晚先是一怔,接着思索了一下,自己也不禁疑惑笑道:“说的也是,以前朕看到太后,的确是惧怕的,她动不动就以要朕亲政来要挟,后宫这里也都是她把持着,朕除了可以自由修炼和做木工活,竟没有一点自由。不过现在……嗯,现在朕有了西风,你是朕的妻子,是朕心爱的人。朕想,朕是男人,总没有让妻子受气却连句话也不敢说的道理吧?那样的朕,还有什么资格说爱护你一生一世?也许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朕现在见到太后,就不觉得惧怕了。更何况西风你帮着朕处理朝政,现在朕底气充足,再也不用受她的威胁,自然就敢说话了。” “皇上……”西风欣慰的看着江晚,其实她心中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然而此时从江晚口中听到,却格外有一番感触和感动。两人执手相望,四目含情互看着对方,竟一点也不觉肉麻,倒是旁边的小于子,不停摸着身上,只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夜阑人静,经过上午和太后的一番斗法,下午西风也没有刻意去照月轩处理事情,到了晚上,又去看了一遍含烟,回来后便和江晚早早歇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是好梦香甜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外面一叠声的大喊起来,西风睡梦中就隐隐听的“要生了……产婆”几字,不由得豁然坐起身来,撩开帘子向外问道:“是含烟要生了吗?”一语未完,江晚也被惊醒过来。 香桔匆匆走进来,轻声道:“回禀皇上娘娘,正是月嫔娘娘要生产了,刚刚海棠过来说的,只是……情况似乎不是很好……” 一句话,就把西风的心给揪起来了。匆忙下了床就要往外走,江晚也紧跟在她身后,顺手从衣架上捞起一件轻罗披风给她披上,小于子上前道:“皇上还是先更了衣再过去吧,男人……本来也是不许进产房的。”他心想也是,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好先换了家常便衣,这才匆匆赶去。 这时候西风已经到了偏殿中,一进门,便听到含烟猫也似的叫声,这娴雅闺秀的女孩子竟是连惨叫声都格外透着一股子弱柳扶风的味道。 一个产婆哆哆嗦嗦的上前,轻声对西风道:“娘娘,胎儿位置不正,这……已是难产之兆,只怕……只怕不好说……” 第95章 西风一把掀了披风,只穿着中衣便冲进产房,两个产婆忙过来拦住,急道:“娘娘不可,这是妇人生产的地方,万一冲撞了不是玩的……”不等说完,就被西风推到了一边,听她尖叫道:“冲撞了也是冲撞我,你们怕的什么。”言罢早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含烟面前。 产婆们见西风披散着如瀑乌发,只穿中衣,连外面衣服也不曾披一件,心中都暗暗咋舌,暗道奇怪啊,素日只以为这容妃娘娘不过是利用月嫔而已,如今眼看临盆在即,皇子怎么都可以生下来的,所忧虑者,无非是怎么保住母子两个的性命,这会子月嫔娘娘要是走了,只剩下一个皇子,自然交给她抚养的,多得利的事儿啊,不费一兵一卒,就弄了个皇子,在自己没有龙种之前,这便是一张王牌啊,怎的……怎的看如今娘娘的架势,竟是真的在为月嫔娘娘担心呢? 婆子们心中想着,手上却不敢怠慢,一边着急的对含烟道:“用力,娘娘用力啊……” 含烟又凄惨叫了几声,咬着牙关,连嗓子都哑了,脸上不知是泪是汗,如同水里捞出来似的。西风见她这般凄惨,心中越发惶急,碧草哭着给她搬了张椅子,她便在含烟面前坐下,抓紧了她的手抬起来,用力道:“含烟,姐姐在这里,别怕,从现在起,姐姐就在你身边,你抓紧了我的手,对,一直到宝宝生下来,我不离开你,别怕……别怕啊……”她一边说着,就伸出手去,碧草忙递了块帕子过来,她就替含烟擦去脸上的泪和汗。忽听含烟哭道:“姐姐……我怕是……” “不许说傻话,你如今生的艰难,皆是因为心里存了惧怕,所以使不上力道。如今我就在这里,怕的什么?那么多大风大浪,但凡有我在你身边,就闯过去了,难道还能栽在这里不成?”西风的声音清脆,如切金断玉一般,听着就格外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那闵含烟这半天独自生产,早由产婆们的私语声和表情看出端倪,古代生产是女人的一大关卡,稍有不慎就要送命的,运气不好甚至会是一尸两命,怎么不叫这软弱的女孩儿心惊胆战?因心里正是惶惶无依的时候,却忽然西风过来了。这么多时日,含烟见识过她的能力手段,心中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今一听她在身边说会一直陪着自己,那声音透着她素日里一贯的镇定和威严,不自禁的就让含烟一颗心安定下来。 “啊……啊……”正欣慰间,忽觉腹中又是一阵绞痛,她痛的大叫起来,忽听西风道:“都这个时候儿了,还矜持什么?放声叫,别还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了,你就想着那市井间叉着腰骂街的泼妇,像她们一般声嘶力竭的喊,放心,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儿的,没人笑话你,你叫的越大声,说明元气越足,孩子和娘亲往后的日子越好,这是福气,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 西风说完,下面的产婆子们也都附和着笑道:“真真容妃娘娘说的是没错,月嫔娘娘您大声叫唤,多使点劲儿,这宫口都开全了,您再使使劲儿孩子就出来了。”说完,含烟果然放下了最后一丝矜持,嘶声喊叫起来,一边拼了命的用力,产婆子们就见那大张的宫口处慢慢露出一截肉红色,不由得都喜道:“出来了,出来了,快,再用力。” 含烟拼了性命的用力,那肉红色果然钻了出来,然而产婆子们的脸色却是大变,其中一个产婆心下震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被另一个产婆狠狠一瞪,顿时吓得再不敢作声。那个瞪眼的产婆伸出手,轻轻将那截肉红色又推了进去,一边道:“娘娘用力,再用力,快……” 含烟已是筋疲力尽,哭着道:“刚刚不是说出来了吗?如何……还要用力?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一边说着,便听下面产婆勉强笑道:“回禀娘娘,是……是胎儿的肩头出来,不妨事,下一次就是头出来了,那时候便好接生,娘娘还是赶快用力要紧。” “姐姐,我……我没力气了……”含烟的双腿痉挛着,眼泪源源不绝,西风只觉的手里握着的那只手竟慢慢软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再看含烟,眼睛慢慢闭上,她惊骇欲绝的大叫起来,总算让含烟再度睁眼,只听她哭道:“我不成了……姐姐,我……我没了一丝力气,这……这孩子,必要……他出来……哪怕把我给剖成两半,只要孩子活着……姐姐代我……好好抚养他,他……他日后就是你的孩子……” “小姐……”碧草猛的伏在床边大哭起来,下面几个产婆子也是面面相觑,手上动作也停了,暗道先让月嫔娘娘把遗言交代了再说吧,只要不用保大人,孩子总是可以出来的。刚想到这里,忽听西风大喝一声道:“谁让你们停了,还不赶紧帮月嫔用力,她是生产艰难,说的话你们也信?找死吗?”一句话吓的产婆子们再不敢怠慢,忙又帮西风使劲儿揉起肚子来,一边喊着“用力用力,娘娘再使点劲儿。” 西风这里重新抓紧了含烟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沉声的一句句道:“还记得那时我们在船上吗?一大群不知道未来不知道方向,心中却从那时就充满了算计的女孩子在同一条船上。只有你我在船头,你说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家乡看一眼。我和你说,此心安处是吾乡。还记得后来你掉到河里吗?河水寒冷刺骨,又是水流湍急,含烟,你那时候可曾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被救上来?后来却又如何?你大难不死,进了皇宫,却被皇上偶然临幸,一朝就得了龙种,这岂不是你的后福是什么?” 含烟让西风这样一说,不由回忆起了往事,回想起那时自己在水中拼力挣扎,一时间身上竟不知何处又涌出几丝力气使了出来,只把产婆子们惊喜的直念阿弥陀佛,帮她揉肚子也揉的更加用力用心。 西风手上力道更紧,抓着那只手不让她放软,继续道:“然而福祸相依,你怀了龙种,却再次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在那刑殿中被严刑拷打审讯。那时你连脸都被打的变了形状,身子被高高吊起,人都昏了过去,含烟,那时候你可曾想到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偏偏你命不该绝,我又闯了去,救你出来。你当时在这明漪殿的床上昏了半日,我真怕你醒不过来啊,万幸的是,你到底还是醒了过来。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这孩子生了出来,就是你第二次不死的后福啊,你这孩子是必定能生出来的,怎么如今你却没了勇气,只不过身子弱一些,就想放弃呢?你不知道我素日里有多忙吗?你的孩子生下来,我即便想对他好,可有那个时间?你就不怕我一个疏忽,他又被人算计了去?何况我这养母如何能比得上你这亲娘,我是连一双鞋子都做不好的,你不是不知道。” 说到后来,语气越发严厉,只让含烟含泪看着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然间,她好像发狠般的嘶声嚎叫起来,那声音比起草原上夜啸的狼还要瘆人。然而产房里的众人却浑然不觉,不一会儿,产婆子便惊喜叫道:“出来了,出来了……头出来了……” “含烟,不能泄劲,还有最后一点力气,你使出来,使出来啊……”西风抓紧了含烟的手拼命大叫,忽听下面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响起。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目光对上含烟了无神采的眸子,西风这才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欣喜大叫道:“生出来了,含烟你听到了吗?孩子……孩子生出来了……” “姐姐,你……又救了含烟一次……”含烟泪水滑下,嘴角却含着一抹笑意,接着她的手就再也没了半丝力气,软软垂了下去。只把西风吓的扑到她身上大叫。一个产婆忙奔上来,探了探鼻息笑道:“容妃娘娘不必惊惶,月嫔娘娘是用力过度,身体极度虚弱,所以晕了过去,且让她将养将养吧。” 西风起身,这才发现含烟的胸脯微微起伏着,不由得也红了脸,笑道:“人说关心则乱,可真是不假了,吓了我一大跳。”说完便来到那产婆面前,早有产婆用小被子包好了婴儿,上前送给西风看,一边喜滋滋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2 章 西风听了,也不禁大喜,凑近了去看,只见小家伙刚刚哭了几声,此时被包进被子里后,就紧闭着眼睛不出声了,一张小脸红红的皱皱的,其实说不出的难看,然而西风见了这个充满了神奇生命力的小婴儿,心中却只有赞叹与敬畏。 “娘娘,这里留碧草姑娘服侍就行了,娘娘适才累了半天,也该出去歇歇,老奴还要去通报皇上,要派人给各宫报喜呢。”为首的产婆眉开眼笑,忽听西风问她奶妈可找好了没有,她忙笑道:“找好了,早就找好了,娘娘放心,小皇子这会儿想是不饿,刚生下来哪里知道饿?等过阵子他饿了,立刻就有奶水喝的。只是那奶娘是昨儿才生产的,今日才下了奶汁,因此得让她先把这头两道的奶水弃掉,才能喂小皇子。” 西风忙道:“不许弃掉头两道的奶水,你们根本不懂,那头两道的奶水虽然发黄,却是最精华的所在。”说完,几个产婆都惊了,心想自来也没听过这样的道理,那头两道奶水都是带着黄的,哪里干净?还说什么精华所在。只是看西风满脸笑容神情笃定,似乎也不是开玩笑的,又听她千叮咛万嘱咐,定要给头两道奶水喝,产婆子们素来知道这位娘娘的手段,又知道她识文断字儿,比自己等人可是有才的多,也许这是哪本书里说的也不一定,因此忙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抱着小皇子下去了。 西风暗暗好笑,她在现代的时候就知道,古代妇人是不给孩子喝初乳的,只因初乳发黄,却不知这初乳乃是所有奶水中最精华的所在。想到这里,再想到全国上下不知道多少妇人都把那宝贵的初乳倒掉了,不由得有些痛心,回头一想,暗道自己这真是操的没味儿的心了。因又面上带笑的出来,只见江晚正在外厅里坐着,看到她出来,忙迎上前道:“爱妃辛苦了,如何,月嫔和孩子的情况怎么样?朕刚刚知道了,是个皇子,这可真是祖宗保佑。“ 西风笑着啐了一口道:“重男轻女,公主又怎么样?不也是挺好的吗?”不过她当然明白一个皇子的出生对皇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只是玩笑了一句,江晚还没听清楚,再问她就不说了。 中秋时分,夜里已经透着几分冷意,西风先前在产房中,温度高,加上她心中紧张,还不觉得什么,这时候却觉寒冷逼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江晚见状,连忙帮她披上一件衣服,却听西风道:“含烟为了生这个孩子,命差点儿都丢了,如今潜力用尽,已经昏睡过去,皇上于情于理,也该去探望探望才是。” “是,朕正要去探望呢。”江晚呵呵笑着,携着西风的手进到里间,碧草看见了,刚要跪下惨拜,却被江晚挥手阻止。他近前看了看含烟,这还是他第一次打量含烟,看到这女孩子绝美秀丽的面庞,想到就是她差点儿牺牲掉性命,为自己生了一个皇子,让自己在臣子和太后们面前可以保住西风的独宠地位,心中不由得涌上一丝愧疚和感激。 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孩子,如果是在寻常百姓家,定然会被当成宝贝一样的宠爱吧?尤其她第一胎就生了一个儿子。江晚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可惜,她落在帝王家,又被朕临幸,论理,朕该好好对她才是,奈何朕心中早已对西风情有独钟,这辈子是再也不会对谁动情了,奈何……奈何…… 一念及此,便看向西风道:“西风,朕此时真心觉得亏欠含烟,奈何朕此身今生已许了你,就必然负她,你们是好姐妹,日后,你代朕好好照顾照顾她,莫要让她受委屈才是。”想了想又叹气道:“她原本是月嫔,这会儿生了皇子,无论如何都该封妃了。” 西风笑道:“这是应该的,你不必顾忌我,刚刚还说我和她是好姐妹,含烟封了妃,我也只有高兴而已。”说完,却见江晚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含烟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醒过来,喝了碗米汤,吃了两个鸡蛋,奶妈便将婴儿抱过来给她瞧,详细说了昨晚给小皇子喂奶的经过,又着重将西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却听碧草道:“怎么会这样呢?我姐姐生孩子的时候,人家特意告诉她不能喝前两道奶水的啊。” 说完却听含烟道:“你们懂什么?西风姐样样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和主意,她既然这样说,自然便是有她的道理在,你们只管照办就是。”因说着抱过婴儿来,看那小家伙睡梦中撅着小嘴儿,自己不由从心眼里泛出喜爱,扒开小被子,见婴儿身上穿着的就是自己缝制的小衣服,一股满足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奶妈低头不敢再言语,现在想想,自己之前的话,倒像是挑拨离间似的,她如今听了含烟的话,才明白这月嫔依赖容妃到了一种什么地步,完全就是言听计从啊。倒让自己落了嫌疑,因此哪里还敢再说。好在含烟似乎也没有起疑心,看完了婴儿仍还给她,嘱咐她细心伺候。忽听外面一声高唱:“圣旨到。”她连忙就要挣扎着下床接旨。 彼时小于子已经迈步进来,见她要下床,忙抢前一步道:“娘娘不必忙,皇上特意吩咐过,您产后虚弱,就在床上接旨便可。”言罢展开圣旨,果然是封月嫔为妃的旨意。 含烟连忙谢恩,双手接过旨意,看着小于子半天,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小于子是什么人?双眼一转,立刻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了,于是微笑道:“娘娘不必多想,容妃娘娘也刚刚被封为容贤妃,奴才刚刚是从那边宣完旨意回来的。” “啊,是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含烟惊喜的叫了一声,看上去西风封了贤妃,倒好像比她自己封妃更高兴似的。看的小于子连连摇头,心想宫中怎么会有月妃娘娘这样奇怪的女人,便好像那菟丝子,只想着依赖别人生存,论理她如今已经有了皇子,便稍稍硬气一点又有什么?偏偏软弱成这样。但是转念一想,想到历来那些要强的妃子的下场,又觉着像含烟这样毫无二心,只一心一意依附强大妃子生存的做法,似乎也不错,最起码是可以落个平安。 第96章 “皇上这是做什么?这时候我正是如履薄冰的时候,你倒来了个烈火烹油锦上添花,是生怕我不遭人嫉恨吗?”晚间江晚和西风躺在一处,夫妻两个也只有这时候才能温存一番,还有许多话要说,于是西风便说起了白日里册封自己为贤妃的事儿。 “朕不是怕你心里不痛快?月嫔都封妃了,她还比你晚呢,如今竟然就和你平级,哪里有这样的事?”江晚呵呵笑着:“好了爱妃,朕知道你有分寸,凡事小心,只是这件事是朕任性,和你无关,你就不要多想了,本来一件好事儿,倒让你添了许多烦难,这可是有违朕的心意。” 西风一巴掌拍掉江晚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凤目微微挑着:“胡说,我心里怎么会不痛快?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是真把含烟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分明是你心里不痛快……”一语未完,江晚已经忙不迭点头道:“是是是,是朕心里不痛快,依照朕的心思,倒是恨不能把你封为皇后呢。” 西风又好气又好笑,在他身上打了一拳道:“你只会胡说,我凭什么去当皇后?难道你这辈子辜负皇后姐姐还不够多?我占了你的宠爱,更没脸去夺她的后位。就是含烟,她能封妃也是因为为皇上诞下龙子,这是何等的天大功劳,若是别的工于心计的妃嫔,你以为封个妃子就能打发,最起码也要跳两三级,封个德妃之类的,这也就是含烟吧,才这样轻易的饶过了你去。” 江晚笑道:“含烟向来是个懂事儿的,朕都知道。虽说她诞下龙子的确是大功一件,然而爱妃你这些日子整顿后宫劳心劳力,加上你以往为朕安排亲政大典,在飞鸣殿带头救人等许多事,封个贤妃也不为过,依朕的心思,就想封你做个淑妃,还是小于子那混账东西说要慢慢来,不能让你遭嫉恨太甚,封德妃都过分了,何况淑妃。朕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才只好封你贤妃,朕还怕你心里不痛快,觉着等级小了呢。” “等级算什么?现在皇上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是傻子才会去计较等级的事情。”西风笑着道:“不过小于子这东西看事倒还明白,也幸亏他在你面前看着,不然你可真是把我架到火上烤了。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以后再有这样事,你好歹和我商量一下,也省的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会是打呢?”江晚大叫:“朕这明明就是爱好不好?”不等说完,西风已起身用嘴封住了他的嘴,刹那间软玉温香满怀,江晚哪里还禁得住,重重垂帘放下,偶尔能听到帘内呻吟,然而春色却是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半丝儿没露出来。 含烟如今是有子万事足,每天抱着自己的孩子亲也亲不够。西风也经常会过来探看,奈何她实在是太忙碌了。不但是后宫要撑起来,连江晚那里,她也要管着。好在她心思机敏,朝臣们又没有什么难题,临近冬日,各处也没什么灾情发生,方让她不至于□乏术。 饶是如此,每日里也是劳心劳力。这日含烟傍晚才见她回来,便把小皇子交给奶妈,自己来到西风书房中,无奈道:“姐姐你就是个铁人,也禁不住这么个忙法儿。妹妹劝你好歹歇一天,你是皇妃啊,怎么看上去竟比那洗衣房的宫婢还要累的不堪?” 西风苦笑道:“我也是想歇着,但这时候却一定要撑下来。不过妹妹不用担心,各处都上了轨道,如今内廷和外廷也总算有了点余钱,虽然不多,好歹让人心里有点底,一旦出事,也不至于满朝文武都抓瞎了。如今还有一个月就是年,我想想,年后我大概也就可以清闲下来了。”一边说着,便站起身道:“宝宝怎么样?你怎不把他抱过来给我看看?是了,小家伙快满月了吧?你倒是和我说说,是想办满月酒还是办百天宴呢?你之前说过怕富贵折了他,因此这两个只选其一吧。” 含烟笑道:“我想着办百天宴的好,如今快满月了,姐姐还是这般忙碌,我哪忍心再给你添麻烦?何况年关将近。若说办百日宴,恰好都是过完年清闲的时候儿,又是大地回春,兆头好,姐姐觉得如何?” 西风笑道:“这心思好,到底你是她娘亲,考虑的也周到。难为你还顾着我,那就这么定了吧,咱们办百日宴。”因说到这里,便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自言自语道:“既如此,我倒不用急了,就不信她在小皇子百日宴的时候还不回来。” “姐姐说的是谁啊?”含烟心中惊讶,连忙问了一句,却见西风摆摆手道:“也不是谁,不过是想起久居佛寺的喜嫔姐姐,啧啧,她也真可怜,本是要成全太后给我网罗一项罪名的,谁知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本要人去请她回来,谁知她还和我拿捏腔势,既如此,索性让她再清静清静,等到宝宝百日宴的时候,再请她回来吧。”话音落,她的目光忽然转冷,回身来到窗外,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沉沉道:“到那时,就快到茉莉的忌日了,一年,整整一年的时间。” “姐姐在说什么?”含烟走过来,见西风脸上有泪,不由吓了一跳。正要询问,忽听殿外脚步声响,接着小墩子走进来,轻声道:“娘娘,皇上召您去御书房。” 西风不由得奇怪,这已经快晌午了,她从来都是在早上去御书房溜达一趟就完事儿,在外人看来,自己是唯恐失宠,紧紧抓着皇上。但她也知道,这不可能瞒过太后太久,因此这些日子都格外小心,不肯露了形迹让人捉到把柄,江晚也深知各种利害,全力配合她,怎么这时候却会主动相召? 因疑惑着来到御书房,却见江晚正在皱眉看一份奏折,见西风来了,他把小于子撵出去守着门,这才将奏折给西风看,边道:“山西鲁元县发生地动,你看看,造成几百个人伤亡,好在这地动规模不大,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酿成什么样的大灾难。“ 西风忙接过奏折,一边疑惑道:“鲁元县?臣妾记得那是初章慧任县令的地方吧?”话音落,忽然看到奏折的落款,果然是“鲁元县令初章慧。”她不由得心头一动,点头道:“这小子刚刚上任,便出了这样一件大事,本宫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处理的,便可知他能否堪当大用了。” “朕看着倒觉得他处理的挺好,只是这场灾害虽然不大,却也不是很小,初章慧和朕来要赈灾的钱粮了,如今国库刚刚有了点底子,唉!”江晚一边说着,就露出十分不甘心的模样,敢情这家伙是心疼钱了。 西风合上奏折,看到江晚肉痛的模样,心里苦笑,暗道堂堂皇帝啊,竟然成了财迷,这都是谁的过错?因面上却笑着安慰道:“皇上不必忧心,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银子本就该像流水一样的花,才能体现出它身为货币的价值。我看了初章慧的奏折,虽然他是初去乍到,难得竟干得不错,将危害控制到了最低,尤其是那个组织人手立刻挖开废墟救人。这点做的相当好,不然死的人怕还是要多几百呢。” 江晚笑道:“你还夸他,你忘了他这是跟谁学的吗?”说完见西风疑惑,他不由得摇头道:“你竟然真的忘了?那小子明明就是和你学的啊,你忘了当初飞鸣殿坍塌,你第一时间就组织人手去救人的事吧?那次,朕记得好像是有五个还是六个人生还,宫中上下无不称奇,这样的事,翰林院哪里会不知道?所以今日初爱卿才会有样学样,也得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飞鸣殿那件事,若非江晚刻意提起,西风还真就忘的差不多了,此时方一拍脑袋道:“皇上,臣妾还真是差不多忘了。如此看来,初大人能够现学现用,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官。”接着又看了初章慧奏请的银两,她沉吟道:“这些银子认真说起来,不算过分,可见他没有虚报。皇上,臣妾看就批了吧。” 江晚笑道:“就依爱妃所言,只是国库里刚刚……”他不等说完,便见西风笑道:“休要露出这小家子气来,想[[]]是皇上这些年捉肩见肘,都穷怕了,其实没什么,各地秋税马上就要征调上来,国库里还是有银子的。” “各地秋税。”一说到这个,江晚脸色就忍不住往下沉:“西风你不知道吗?今年秋天的税,早就被他们支领光了,原本若都收上来,就支领到三年后了。所以你才会下令只征调三分之二,余下三分之一,便当做还债的,所以你说,还能征调上来多少?” 西风正色道:“大顺朝在老百姓心中,已经是摇摇欲坠了,这个时候你必须给百姓们信心,告诉他们朝廷是在慢慢好起来的。若不还一些,谁还信朝廷有能力还钱,这时候要是有那有心人一煽动,保不准就有揭竿起义的。但你如今还了三分之一的税,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但是给了百姓信心,即便有煽动,大家也会三思后行,不逼到一万分,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造反啊。” 江晚点头叹道:“朕都明白,你说的实是至理名言,只是这银子,唉!就要过年了,过了年,就怕黄河春汛,唉!明年但愿风调雨顺,不然定是要打饥荒了。” 西风微笑不语,心想皇上,你竟然忘了爹爹和沈大人,活该你在这里发愁。她见没什么事儿,正要告退,忽见一个小太监走进来报道:“回禀皇上娘娘,风侯爷求见。” “快请老侯爷进来。”西风连忙道,说完看了江晚一眼,轻声道:“听听老侯爷说的是什么事儿,你再脚底抹油不迟。”一句话说的江晚笑了,果然便回到龙椅上坐下。这里风鸣鹤走进来,将手中一封信呈给江晚,一边道:“启禀皇上娘娘,这是臣安排随沈大人和柳先生南下的达天卫送来的密报,请皇上娘娘御览。” “是关于沈大人和爹爹的情况?”西风的面色立刻激动起来,走上前和江晚一起看那奏折,只见上面详细叙述了沈明阁和柳明枫到扬州之后的种种作为。洋洋洒洒近万言。江晚和西风这才知道沈明阁和柳明枫从到了扬州之后,所经历的何止是惊心动魄四字能够形容的。 “这些扬州的盐霸和官府真真都该杀了。”江晚看着那奏报,只气的咬牙切齿。却听西风沉声道:“放心,总有杀他们的时候,只不过现在,时机却还是不成熟,皇上稍安勿躁,你看爹爹和沈大人如今在扬州已经站稳了脚跟,这就十分难得了,往后他们做起事来,必然更加容易。” 江晚点头叹气道:“只能这样期待了。”又对风鸣鹤道:“侯爷看看是否需要加派人手去江南,务必要保证沈大人和先生的安全。”他这次因为达天卫在保护沈柳二人和为其打探消息做开路先锋的事情上做的十分出色,不由得连带着对达天卫的印象也有了改观,竟空前的对风鸣鹤和颜悦色起来。 西风在旁边看的暗暗好笑,心想知道人家对自己有用了,就又摆出这幅嘴脸,再看风鸣鹤,果然激动的面色都变了。这老侯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存心敷衍和发自内心的情感他能分不出来吗? “是,老臣必不负皇上所托。”风鸣鹤激动的拜伏下去,忽听外面一声高唱:“太后驾到。” 江晚和西风面色都是微变,知道自己两人这每日到御书房的事还是让对方起疑了。独有风鸣鹤立在一旁面色如常,实在是因为他以前是先帝的心腹,心腹到和皇帝一起每天出入后宫。在他眼中,只有柳明枫是个人才,其他那些失宠的妃子,他何尝放在眼里。尤其太后掌权后,便联合了江晚把自己架空,他心中又怎能不恨?但从前是没办法,现在这太后大权旁落,他自然也就不屑一顾了。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3 章 太后未等人通报就昂首走了进来,穿着打扮都极尽华丽,西风看了不觉暗暗好笑,心知太后这是因为自己下令在后宫中开源节流,所以故意和自己唱反调,打扮的异常华丽就过来了。结果本来她的容貌是极为雍容的,现在却显得俗不可耐,好像在一串兰花上镶了金箔什么的,弄了个不伦不类。 不过她自然也不肯好心的指正出来,反正太后是不会感激自己的。和江晚两人见过礼,就见太后向那御书房的奏折上轻轻一瞥,冷笑道:“怎么容妃也在这里?御书房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么?岂是你这后宫嫔妃应该涉足的?” 西风盈盈一礼,然后笑道:“回太后的话,臣妾不过是来给皇上送些点心莲子汤,恰巧风侯爷进来呈上沈大人和我爹爹的奏折,也是臣妾一时心急爹爹的情况,才留在这里看了看。说完却见太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道:“哦?是沈大人和柳明枫的奏折,拿来给哀家看看。” “母后,朕已经亲政了。”江晚淡淡说了一句,意思很明显,朕都亲政了,你还管个什么闲事? 太后面色一变,冷哼道:“是么?你亲政了,难道这些奏折哀家就看不得了嘛?你连容妃都让看,哀家却不能看,你还记得这些年朝政是谁帮你处理的吗?”说到最后一句,声调猛然高了起来。 西风就好像是被她吓了一跳似的,忙对江晚道:“皇上您怎么这么死板,是太后娘娘,看看又何妨?虽然臣妾是因为爹爹才看了一眼,然而臣妾如何和太后相比?太后可毕竟是垂帘听政了许多年,代皇上处理了许多年的国家大事的。”话音落,就听风鸣鹤在旁边也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句道:“皇上,便让太后看看也好,不然这些年朝堂上全是一片歌功颂德,太后哪里知道下面那些官员欺上瞒下的龌龊手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猛的转身,恨恨等着风鸣鹤,心想先帝都不在了,你还在哀家面前狐假虎威,呸,个老不死的东西,若非哀家让皇上亲政,此时哪里有你站在这里的份儿?因越想越气,胸膛也不住起伏起来,只恨不得将风鸣鹤拉出去砍头。 风鸣鹤看见她气的这样,原本不想说话,心道好男不与女斗。然而眼角余光瞥到龙案上那些奏折,心中却不由的一凛,咳了一声,面上更换了不屑的表情,双眼望天道:“臣这话能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太后不待见达天卫,这些年达天卫早是名存实亡,也怪不得老臣不能为太后出力。如今皇上圣明,重新恢复达天卫的运作,老臣这才有机会向皇上进言,把下面那些藏污纳垢贪赃枉法的手段都禀报给皇上。太后若不信,觉着老臣危言耸听,何不去看看那奏折?也不用说天下了,只是这扬州一个地方,那些官员便把太后当小孩子耍呢,如今皇上亲政,他们以为还是和太后一样,还是如以前那样玩儿,这下玩出了皇上的火,派了沈大人过去,可不就是一个个都原形毕露了呢?” 第97章 江晚和西风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十分奇怪,这风鸣鹤忽然东拉西扯了这许多,听上去倒像是故意激怒太后似的?这却是为什么呢?太后已经失势,何苦还要这样讥讽,真的惹怒了她,被骂一顿也是够灰头土脸的啊。 果然,太后听了风鸣鹤的一番话,不由勃然大怒,恶狠狠瞪了他几眼,冷笑道:“好好好……哀家听出来了,你这是责怪哀家治理朝政不力啊。皇上,哀家问你,以下犯上,这是什么罪名?” 江晚看了西风一眼,却见她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江晚想了想,便对太后笑道:“母后,风老侯爷常年不在宫中,于许多规矩都生疏了。更何况,朕如今在朝堂上,也有许多老臣都是直言犯谏,朕心里也恼恨,可是事后细想想,父皇说的没错,忠言逆耳,越是明君,朝堂上越多逆耳忠臣。老侯爷和那些老臣们都是先皇时候的臣子,可说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着大顺朝这几年由兴转衰,他们不明白许多复杂的情况,只是说出心中实话,倒也不必苛责。不过这以下犯上,的确是有错,有错就该罚,既如此,风侯爷,朕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你可有怨言。” “回皇上,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区区三月俸禄,臣领罚就是。”风鸣鹤慨然回答,他之所以这样说,其实也是给太后上眼药:老妖婆你听见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算什么东西?皇上的话你敢不听? 太后心中不甘,然而也知道事到如今,自己的确不能继续胡搅蛮缠了。看向江晚,只见他风华高贵面色从容,正微笑看着自己。太后心中猛的就恍惚了一下:什么时候,那个在自己面前总是畏畏缩缩的男孩子,已经变成了这样沉稳俊美的一个青年呢?看他这一派帝王风范,想是先前自己竟大大的小瞧了他,如今朝政尽数还给他,岂不是放龙归大海吗?一时间,她只觉后悔不迭,再想想刚才西风,风鸣鹤和江晚对自己的态度,分明是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不由得更是万念俱灰,深深体会到了大权旁落,落魄凤凰不如鸡的滋味。 “三个月的俸禄,哼哼,皇上你处罚的果真得当啊。我堂堂一国太后,被冷嘲暗讽,竟然只值你臣子三个月的俸禄。罢了,既如此,你们看着办吧。”太后说完,便转身对身旁的太监道:“起驾回宫。” 待太后远去了,风鸣鹤这才站起来,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好险好险,幸亏太后后来心神剧震乱了方寸,不然今日真是危险了。”言罢江晚笑道:“老侯爷怕的什么呢?便是母后在这里,我们正正经经的商议事情,她又有何话说?” 风鸣鹤苦笑道:“皇上,娘娘,你们没看到龙案上的奏折吗?臣子们没见过皇上的墨宝,但太后又怎么可能没见到?这奏折若是让她看见了,岂不是立刻就要穿帮?也幸亏因缘巧合,教过皇上的几位太傅不是告老还乡就是被外放为官,不然你们这套把戏,当真瞒不了多少日子啊。” 江晚和西风这才明白他刚刚东拉西扯的目的,不由得都是惊出一身冷汗。西风便笑道:“原来如此,倒害的侯爷丢了这三个月的俸禄,本宫如何敢当?好在爹娘上次给我的银子还留着,这部分就由本宫补上吧。”话音落,便听风鸣鹤笑道:“娘娘说这种见外话做什么?慢说三个月的俸禄,就是扣了老臣三年的俸禄,老臣这会儿倒也挨得过去。” 一时间风鸣鹤告退而去,西风也辞别江晚,江晚本是眼巴巴要跟着她一起回明漪殿,却被西风拦住,笑道:“你好歹也做出个勤政爱民的样子,让臣子们心中莫要起疑啊。”因说完,就笑着去了,只剩下江晚站在窗边,撇着嘴巴道:“说的倒轻巧,每日朕闷在这书房中,都快成菜干了。罢了罢了,幸好还有个木犁没做完,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且说西风离开御书房,往明漪殿而来,刚过了春风桥,便听前面忽然响起一片厮杀声,有人大喊“抓刺客抓刺客”。接着前后左右都有声音传来,只把她身边的太监宫女们吓的都紧张起来,团团将西风围在中间,一边四处张望着。 几队侍卫奔过来,小墩子立刻喊道:“你们闹哄哄的怎么回事?没看见容妃娘娘在这里吗?”话音落,侍卫们忙都跪地参见。西风忙令他们起来,沉声道:“怎么回事?在哪里遇到的刺客?皇上那边加派人手了吗?” 说来也巧,带队的便是何统领,听见西风问话,忙答道:“刺客胆大包天,竟在大白天就潜入宫中,冲撞了太后的凤驾,太后被惊吓,如今在慈宁宫诊治,下官已派侍卫守住了宫中各个出口和各宫殿,皇上的御书房也已加派了人手,请让下官护送容妃娘娘即刻回宫。” 西风点点头道:“好。可知刺客是什么目的吗?” “目前还不知。”何统领犹豫了一下,然后凑近西风小声道:“他原本有刺杀太后的机会,不过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迅速逃逸了。听和刺客打了照面的兄弟们都说,这刺客武功高强,且路数不似中原武功,因此下官们才这样小心防卫,唯恐刺客是前来刺杀圣驾的。” 西风皱起眉头,暗道奇怪,心想这什么刺客啊?肯定不是太后安排或者是冲着太后来的。既然如此,是为了刺杀皇帝吗?也不对,皇上白天都在御书房,他怎么跑到后宫这里来了?或者是为了刺杀我和含烟?这也不通,要对付我们,暗害比这样大胆的刺杀还容易些吧?难道说是喜嫔派来的?嗯,不可能,喜嫔这人工于心计,她怎么可能选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刺客过来担当重任?哎呀,说来说去大白天就来行刺的刺客实在是太少见了啊,他最起码也该乔装改扮一下吧?以他的身手,伪装一个太监什么的不是很容易吗? 因一边问着何统领,一边就往回走,忽听身旁的香桔叫了一声,指着旁边一棵树道:“娘娘,你看那是什么?” 西风定睛一看,只见在树干上,有一枚飞镖插着一封信件。她正要命人前去取下信件,忽听何统领惊奇道:“是飞云的镖,奇怪,他不是在宫中抓刺客吗?怎么会用镖插了一封信在这里?”因连忙走上前,亲自将信取下来,原本是要自己看的,然而西风此时既然在这里,当然是要给她过目。虽如此,还是亲自将信取出,用手捏摸过,确定无毒之后,才递给西风。 西风只看了一眼,面上就微微变色,将信折起收在信封中。微笑道:“这信莫名其妙,待皇上回来之后,本宫呈他御览,看看到底写的是什么。”话音落,忽见一人远远奔来,何统领高叫道:“飞云吗?你抓到刺客了?” 叫飞云的男子穿着侍卫副统领的服色,摇头道:“何大哥,那人的功夫当真高明,我那绝招竟然只挑破了他的衣襟,让他堪堪避过心脏的要害部位,不过还好,挑破他衣襟的时候,从他衣服里飞出一封信,被我用飞镖钉在这里了,也因此,倒让他寻了机会逃出宫去,他轻功真是高明的很,但肯定不是我中原路数。” 何统领笑道:“那封信我们已经看到了,此时就在容妃娘娘手中。”说完,飞云连忙上前参见西风,西风勉励了他几句,便回到明漪殿来,遣退众人,沉吟着问香桔道:“你可知宫中有谁的闺名是叫三凤的吗?” “三凤?”香桔凝眉细思了一会儿,忽然身子一震,小声道:“娘娘,好像……好像皇后娘娘的闺名就叫做三凤,没错,有一次奴婢和娘娘去泰和殿,奴婢便在外面和皇后的心腹宫女聊天,她是从皇后娘家跟着过来的,亲自和奴婢说过皇后娘娘的闺名便叫做三凤,如今果然应验,成了后宫之首。” “皇后?”西风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变的惨白。手里抓着那封信在屋子里急急踱了几步,摇头喃喃道:“不行,这么多人,绝不可能封了他们的口。”一边说着,又看了一遍那封信,面上现出踌躇神色,忽然又痴痴出神,最后她毅然转身,沉着道:“本宫要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去泰和殿,不要带太多人,几个就够了。” “可是娘娘,宫中……宫中不是还有刺客吗?”香桔哆哆嗦嗦的道:“万一这个时候咱们出去,撞上了怎么办?” “你没听飞云统领说刺客已经逃出宫了吗?”西风看了香桔一眼:“别罗嗦了,我们走。”说完当先走出明漪殿,忽听偏殿里传来含烟咯咯的笑声,她站定了脚步,扭头向偏殿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就回过头,大步向院子里走去。 太后自然是不愿意见西风的,西风到慈宁宫,也不过是打个马虎眼,听说太后受惊不见人,也就转身往泰和殿来。 刺客的事情,就连泰和殿也听到了风声,不过因为皇后深居简出,所以也没引起什么动静,无非是宫女们在一起热烈聊着天。也是,这宫里很长时间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和那些某某宫女被主子打死,某某太监偷了什么东西去卖被抓住之类的沉重话题,当然还是这种充满了刺激的猎奇话题更受欢迎。 听说西风到来,皇后十分惊讶,忙亲自接了出来,一边笑道:“我知道妹妹这些日子忙碌,所以也没经常过去,你不来我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会子倒过来了?难道不知后宫还在抓刺客吗?” 西风看了一眼皇后左右,这令皇后更加疑惑,忙挥挥手,命左右退下,这才携了西风来到里屋在炕上坐下,不由得笑道:“看你脸色也不好看,又让我屏退左右,可见是有什么秘密要和我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性子最平和庸碌,哪里能帮的上你什么忙呢?” “倒也不用娘娘帮忙。”西风沉声说完,便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给皇后道:“娘娘看看,这封信……可是给您的吗?” 皇后接过信只看了一眼,见那信封上写的是:“十里亭外,燕胡山前。”她便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脸上现出又是激动又是欣喜又是悲凉的复杂神色,也不抬头看西风,然而眼泪却如断线珠子般不住落下,好半晌,她方猛的拆开那封信,取出来只看了一遍,脸上现出绝望,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事已至此,西风已经由她的表现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得长叹一声,心想难怪皇后行事如此奇异,原因竟是如此,只不知皇上是否知情呢?“ “这信……是由刺客带进宫里来的么?”皇后只哭了一会儿,便擦干眼泪问西风,看到她坚定的目光和迅速镇定下来的面容,西风忽然发觉,皇后之所以不肯管事,并非她无能,而是她根本就不想管这些事情,根本就是想把自己置身事外。 “皇后娘娘这一切的作为,就是为了这个人么?你……已经是皇后,难道不知你和他是不可能的吗?以姐姐的聪明,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西风叹了一口气问她道。 皇后微微一笑,唏嘘道:“我的心情,别人不明白,难道妹妹也不明白么?曾经沧海难为水,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去在乎什么权力金钱荣华富贵?我之所以进宫,做这个傀儡皇后,也不过是为了保住家族中几百号人的性命罢了。不然传扬出去,皇家蒙羞,又岂是杀了我就能够了结的?” 西风点点头:“原来姐姐是为了这个苦衷,只是如今,这……这却要怎么办?再说,您这位情人的身份也太敏感了吧?漠北国的小王子,这……这若是让人知道,就连老将军,怕也会被人给扣一顶通敌卖国的帽子啊。” 皇后的身躯猛然一震,抓着西风的手道:“所以求妹妹万万替我保密,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全在妹妹身上了。”因就要跪下来,却被西风扶起,听她急道:“我若是有心卖你,只要将这信交给太后就好,又怎会冒险匆匆来你这里,将信亲自交给你呢?只是……这事现在要怎么办?我心里却也有些乱,皇上还没回明漪殿,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和他说。” 皇后道:“皇上心里应该是知道我心思的,他也从来没有难为我,妹妹只管把事情告诉他,只要皇上还念着往日的一点朋友恩情,不要我全家的性命,我随他处置。妹妹,我对天立誓,与哈图的事情,皆是我自己所为,我们家的人没有半个知道,我父亲更是对大顺朝忠心耿耿,从无半点通敌之举,若说我在妹妹面前撒谎,青天白日的,落个雷将我劈成两半……” 不等说完,便听西风笑道:“何必发誓,若说你家通敌,对漠北国的那些胜仗难道是这小王子送你的聘礼不成?”一句话说的皇后红了脸,却听西风道:“姐姐快先将这信烧去,免得落人把柄,我这就要回宫,待皇上回来,这事情是不能瞒他的,要瞒的,只有太后。另外,也要恕妹妹提醒姐姐一句,你……已经是进了这个牢笼里的人,就……莫要再想着,想着能飞出去了……” 皇后的神色立刻黯然下来,含泪道:“这些……我都晓得,我……我从做了皇后那天起,就已是心如死灰,即便我能逃出去,爹娘那里,我又如何交代?若让我爹爹知道我做出这种事情,以他的性子,定会自杀向皇家谢罪的,妹妹……妹妹放心好了。” 西风点头道:“姐姐知道就好,另外,我想知道姐姐这段感情的起因结果,您也明白,回去后我要向皇上交差的。”话音落,却见皇后面上起了一丝动人的红晕,这娇羞的神情,西风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时看见,竟是美的惊心动魄。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4 章 “能有什么起因后果,不过是偶然相遇,便结了这一世的孽缘。”皇后叹了口气,虽如此说,却还是将自己和那漠北王子之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西风回到明漪殿的时候,江晚也回来了。她心里乱糟糟的,细细思想,觉得这事情今日自己着实有些唐突了,然而事情紧急,况且皇后对她有恩,在后宫中无比低调平和的做人,让她在第一时间内就迅速选择了相信皇后,及至在皇后宫中看到她种种表现,心里更是有了底。只是不管如何,这件事都是天大的难题和麻烦,如果可能,自己并不应该出头,只是以皇后现在的处境,自己不为她出头,她和夏家就将是天大的横祸临头。西风想到她当日去冷宫相救,又心甘情愿将凤印给了自己,自己又如何忍心见死不救?她可向来都不是这样为了前途富贵而没有担当的女人。 只不过,虽然是强出头,却也不是盲目一味的不知死活的强出头。西风心里回想了江晚以前和自己谈论的关于皇后的话题,暗中猜测江晚即使不知道全部事情,但心里也应该能够隐隐猜出来这一切的原因。而皇上并未寻皇后的不是,这就证明江晚对皇后还是有朋友间的尊重和友谊的。西风很了解江晚,他和自己一样重情义,尤其现在亲政之后,大权握在自己手中,在太后面前也都挺直了腰板,别的方面且不说,皇帝的无上权威这一点,他是充分做到了。这样的情况下,只要皇上还站在自己身边,这件事,就未必不能搏一搏。而她非常相信江晚,对这件事,他肯定是会支持自己的。 可无论如何,这一次的难题,委实是有点太大了,尤其是在江晚和自己的势力并没有根深蒂固不可动摇的时候。 第98章 “爱妃。” 江晚一看到西风回来,就急急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前后左右的查看,及至见她并没有受到一点伤,这才松了口气,语气也少见的严厉起来道:“西风,你不是不知道宫里进了刺客,这种时候不留在明漪殿?怎么还要去泰和殿?皇后那里的请安探望有什么要紧?所有侍卫都在,难道皇后还能出什么事?你真是太冒险了,知不知道朕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含烟在一旁道:“是啊姐姐,皇上一回来,听说您出去了,就急的立刻要赶往皇后殿呢,幸亏姐姐及时回来了。”说完,却见西风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心里会意,连忙道:“皇上,臣妾要去照顾小皇子了,先告退。”说完盈盈一礼,便走出门去。 西风将小于子和香桔等人也都遣退了,江晚这才发现她的面色郑重,不由得诧异道:“西风,这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脸色不太好?”说完,似是想起什么,轻声道:“可是那封信有什么问题?何统领说飞云截下了一封信,在你的手里。”他一边说,就伸出手来。 “皇上,信……已经烧了。”西风垂下眼,这件事她毕竟还是自作主张了,心里也怕江晚生气,因此一说完,便垂下眼睛。 “烧了?为什么?”江晚当然绝不会怀疑西风,只是有些奇怪。他想西风的身世简单,和自己的感情更不用说,那么这封信必定不会是和她有什么牵连,她家人要送信,哪用得着派个刺客啊。想到此处,再联想到西风刚刚冒险去皇后殿的行为,不由得大吃一惊,握住西风的手沉声道:“那封信,可是……和皇后有关系?” 西风心中欣慰,这种时候,江晚还能这么快想通其中关窍,可见他对自己是没有半点怀疑的。叹了口气,她看着江晚道:“皇后种种行为异常之极,皇上……皇上心里就没有一点思量吗?”说完却听江晚皱眉道:“朕当然知道她的行为异常。朕也和你说过,猜她心中是另有所属,只不过朕也不喜欢她,少一个女人在后宫勾心斗角兴风作浪,倒是多一个知心朋友,不也是挺好吗?西风因何今日又这样问?” 西风暗道果然皇上心里真的是猜中事实了,是了,他似乎和我提过,只不过当时我也没有在意,所以才掠了过去。因想到这里,心里先就松了一大口气,喃喃道:“皇上听臣妾细禀详情,您……您猜的一点儿也没错,那封信,是……是皇后的心上人命人送来的。”虽然知道江晚不爱皇后,可是真的说出皇后已经有了心上人,西风心里还是有些心虚,江晚可是皇帝啊,他的皇后不喜欢他也就罢了,情人竟还派人入宫送信,更是大闹皇宫,这别说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就是寻常的男人也受不了啊。 “皇后的心上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晚的确是有些不高兴,不管如何,对方这次行事也未免太高调了吧?他是根本没把皇家放在眼里啊。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儿和西风无关,因此扶起西风的胳膊让她坐在椅子上,轻声道:“爱妃,这事情和你无关朕是知道的,你只是性子良善,加上皇后对你有恩,所以不得不强出头。这么长时间,朕还不了解你吗?来,你把事情仔细给朕说说。” 西风看向江晚,感激道:“皇上,您能这么说,臣妾心中还觉安慰。这件事……可委实是把臣妾给难坏了,皇上对臣妾,信任恩宠那是没的说。可皇后也对臣妾有救命回护之恩,不肖别的,那凤印,今日若是第二个人,皇上也休想能从对方手里把凤印拿出来给我,那让臣妾监管后宫就成了个笑话,单凭皇后对臣妾的这份信任和宽厚,臣妾……也万万做不到坐视不理。” 江晚点头道:“西风不必解释,朕都了解的,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话音落,西风就将那信中内容和皇帝说了一遍。却见江晚皱眉道:“照这样说来,皇后这个心上人的身份可能不会低微,他竟敢派人来朕的后宫送信,可不是胆大妄为呢?即便是那些不懂规矩的江湖草莽,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子。爱妃,你就没问问皇后,她这个心上人的身份吗?” 西风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皇上啊,这人的身份,何止是不低,简直……简直就是非常高了。他虽不是江湖草莽,可是他的行事方法,却也不必江湖草莽细腻多少,皇上,他……他是漠北国的小王子,是漠北王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可汗之位的皇子。” “什么?漠北国的小皇子?择木哈图?”江晚惊叫了一声,却迅速让西风捂住了嘴巴,听她惶急道:“你小点声儿,这一旦让人知道了,皇后姐姐就死定了,你……你想害死她啊?” 江晚心想怎么成了我想害死她?因小声叹气道:“哪里是朕要害她,西风,你可知那择木哈图是什么人?皇后不论是喜欢谁也就罢了,怎么……怎么偏偏喜欢了这个人?那漠北国和我大顺连年征战,更对我大顺朝虎视眈眈,年年犯边,这……这说是世仇也不为过,皇后竟然喜欢他,这是皇后自己找死啊。” 西风心里一沉,颤声道:“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皇后和臣妾发过誓,说她虽然与哈图小王子相爱,但是却从未做过通敌卖国之举,大将军一家更是忠心耿耿。皇上,皇后姐姐的人品,臣妾是相信的,若她真要通敌卖国,她断不会在后宫内无所作为,和皇上冷淡如斯,她该积极帮助皇上亲政,以窃取更多机密才对。更何况臣妾虽然不懂军事,但平日里和干爹聊起这些事,也知道近几年虽然朝政,可是边疆依然是败少胜多,皇后和大将军要当间谍,至于当的这么不称职吗?再说了,要是皇后通敌,那哈图王子何必派心腹闯后宫送信?又何必在信中向皇后誓言旦旦,只说要想尽办法接她离开?哪有这样笨的王子,间谍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就要冒险把她接应走的?” 江晚沉吟道:“你说的没错,朕并未怀疑皇后和大将军通敌卖国。只是,皇后……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爱上这个人,即使朕有心给她自由,如今都不成了,朕怎么可以让自己的皇后去嫁给一个漠北的小王子?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 “皇上,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问题,是太后已经知道了刺客的存在,也定然会知道这封信,臣妾已经将信给了皇后姐姐,嘱她烧掉了。当务之急,是怎么样要瞒过太后?让她没办法兴师问罪。更何况,这封信也的确万万不能传出任何风声去,大将军是军方的绝对权威将领,也是坚定支持皇上的老臣。一旦这封信被别人听到了风声,太后党必然抓住这一点穷追猛打,即使大将军是清白的,到时候也难逃被诬陷通敌卖国的下场。到那时,军方势力必被瓜分,于国家,于皇上都是大大的不利啊。” 江晚蹙眉,慢慢点头道:“这倒是。这件事还是朕来承担吧,母后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你万万不可再引火上身。只是……到底要编个什么理由呢?这……真不好说啊……” “皇上,为今之计,只有先使用拖延计策……”西风的话音刚落,还不等往下分析,便听一声高唱:“太后驾到。”她和江晚对视了一眼,心想太后来的真是好快,因此连忙迎出门去,却见含烟已经率领一众宫女太监跪在地上迎接了。 “起来吧。”太后冷冷说完,又看了看在襁褓里的小皇子,面上露出一丝少有的慈爱之色,不过转过头来之后,面上又只余严厉,对众人道:“你们退下吧,哀家要和皇上说说话。”话音落,她的目光便看向西风,一字一字道:“容妃也退下。’ “是,太后娘娘。臣妾遵旨。”西风也不为太后的嚣张气势而生气,太后已经是没有爪牙的老虎,她爱得意就让她得意去,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就成。这份平和老辣的心态,还是她从前世就锻炼出来的,当下便和含烟退居到偏殿,只是心中暗暗为江晚担心,不知道他是否会在太后面前露出马脚。 不说西风含烟退下,只说太后这里看了江晚半天,心中奇怪西风怎会那样痛快的离去?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显然西风是怕自己训斥。她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你走了正好。对于这个少年皇帝,她还是有把握自己能够拿下的。 “皇上,听说那刺客虽然走了,但是却被侍卫们留下一封信,不知道这是一封什么信件呢?皇上可否给哀家看看?”坐在椅子上,太后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开始向江晚问询。 江晚没了西风在身边,顿时就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但是想到刚刚西风和自己说的话,言下之意无论是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是万万不能出卖皇后的。因此咳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也依照平常一般坐在椅子中,轻声道:“朕听说母后被刺客惊吓,在慈宁宫静养,朕刚刚还说要和容妃去探看母后呢,母后这怎么自己倒出来了呢?什么事情这么急?召儿子过去询问不就行了吗?” 太后冷哼一声:“罢了,你那个容妃,哀家可惹不起,没看见她,只怕哀家还能多活几日,见了她气也气死了,还用得着刺客惊吓?行了,皇上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把信给哀家看看,哀家倒想知道,那个刺客是凭了什么有这样大的胆子,敢私闯后宫。哀家听侍卫们说,那刺客武功不似中原路数,这事至关重大,皇上可不要等闲视之啊。” 江晚垂首道:“母后说的是,朕并未等闲视之,不过这信嘛,母后还是不要看的好。”他话音一落,太后便面上变色,勃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哀家现在难道连过问刺客的事也不能了吗?你……你把我当做太后来看,还是当做那些冷宫里的宫人来看?” 江晚连忙起身行礼道:“母后莫要动怒,您自然是太后。之所以朕这样说,是因为这封信与国事无关,也与太后无关,倒是与朕的家事有一点关系,这个……朕日后自会处理,不劳母后操心。“ “皇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家事,难道就不是哀家的家事?既是与家事有关,哀家身为六宫之主,难道不该知情?快把信拿过来。”太后拍案而起,气的牙关紧咬,暗道这都是容妃那个小娼妇挑唆的,不然皇上以前何时这样与哀家说过话?可恨啊可恨,早知如此,就该在她入宫后杖毙了,也省却如今这个心头大患。 “母后,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信嘛,朕已经烧了,唯恐被人得了去,皇家会贻笑大方。朕不告诉母后实情,也是因为怕母后气急攻心,母后千万别错怪了朕的一番好意。至于内容嘛,母后细想想也便知道了,后宫中的丑事还有什么?母后放心,这件事不会这样算了,但是要如何处置,朕还要好好斟酌斟酌。母后刚刚受了惊吓,这就请回宫去吧。” 江晚这一番说辞,也是合情合理,但却又等于什么都没说。即便如此,太后心中也不免吃了一惊,注目看着江晚,只见这少年气度从容,再也不是当日那个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少年了,她沉吟了一下,暗道你不肯说,难道哀家就不会问吗?因此开口道:“原来如此,这可是与皇后有关?哀家可是听说了,你那好容妃刚回到明漪殿,便往泰和殿而去,刺客的消息还没落实,她如此惶急,倒是做什么?莫非是去和皇后通风报信吗?” “母后说笑了。”江晚心里一紧,又咳了一声掩饰,脑子里迅速的转着主意,轻声道:“容妃是聪明人,真要有这种事发生,她哪里会急急去泰和殿?岂不是自己倒惹来了嫌疑?况且皇后是什么样人,母后还不清楚吗?最懦弱平和的一个人。容妃之所以匆匆前去,是因为这件事要她慌了神,所以去找皇后商量,也没商量出结果,这才又回到明漪殿,向朕禀报一切。” “胡说,你刚刚还说皇后不作为,容妃怎么会去找她商量事情?若要商量,也该来寻找哀家才是。”太后一双眼睛灼灼盯着江晚,只让他额头冷汗慢慢渗出来。一个劲儿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紧张不能紧张,太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太后,如今自己是可以和她平起平坐的了,万万不能让西风瞧不起。 因想到这里,便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母后怎么如今也糊涂了呢?容妃刚刚被你训斥了一顿,哪里敢去你那里自讨没趣?因此这才去找皇后的。” 太后也没想到江晚竟能和自己对话到现在,仍是滴水不漏,不由诧异看了两眼,暗道难道那些政事真是他处理的?怎么会?他怎么会一朝就这样出息的?不过眼下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因又逼前一步,一字字道:“皇上,看样子你和容妃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何必瞒着哀家,就说出来,大家也许一起想个办法。” “不劳母后操心,朕心里已经有数了,母后也有了春秋,过度操心对凤体也不好。朕是万万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打扰母后的清宁,还请母后还归慈宁宫,他日尘埃落定,或许找个适当机会,不会让母后为此动怒了,那时朕自当禀告。” “皇上你……你变了,你从前不是和哀家这样离心离德的。”面前的是皇帝,他就是和你耍无赖,太后也没有办法,知道江晚重情义,耳根子软,只好长叹一声,指望动用哀兵之策打动他,却不料江晚似是早就知道她的企图,连忙一躬到地,也动情道:“朕一片丹心为母后着想,母后可千万不能误会啊,就因为朕心系母后,还特意嘱咐西风不许裁减母后宫中的用度,母后这样说,太让朕伤心了。” 太后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好嘛,这个皇帝现在也会用哀兵之策了,明明是那谢西风怕被自己抓到小辫子,所以不敢裁减自己宫中定例,皇上却大包大揽,说的好像他有多孝顺似的。太后这个回合没落到上风,心中又气又怒,却也暗暗警惕起来,统领门口中说出的那句不似中原路数让她记上了心,暗道这个借口若是利用好了,莫要说一个容妃,便连皇上,也未必是不能节制的。想到这里,眼中厉芒一闪,便冷冷道:“既如此,哀家倒还要谢谢皇上的好心了,哼,好吧,摆驾回宫。” 走出明漪殿的大门,太后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很好,皇上和容妃,还有皇后,武功不是中原路数的刺客,呵呵,非常好,也许这一次,好好筹谋一番,就可以把你们几个一锅端了。 第99章 且说江晚这里看见太后远去,这才终于松了一直提在嗓子眼上的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他苦笑道:“西风啊西风,你这是给朕和你都揽了一个大难题啊,不过……唉!凤儿为朕,也的确受了不少委屈,这一次,倒的确是应该帮她的,你做得对,若是你这一次落井下石,你就不是朕喜欢的西风了。” 西风和含烟在偏殿看到太后的銮驾离开,西风就对含烟道:“且在这里坐着,我去和皇上说几句话。”说完便匆匆离去,一路来到自己的寝宫,只见江晚正坐在外间喝茶,面容平静,她心中便有数了,过来坐下笑道:“怎么?皇上真在太后面前糊弄过去了?您什么也没说吗?” 江晚笑道:“朕怎么能让爱妃失望呢?”言罢就将自己和太后的对话仔细说了一遍。西风听了,感叹道:“皇上这几日虽然没有处理国事,然而在这随机应变上,可真是进益了,这番话极是得体,太后大概满心疑虑,却也不得不铩羽而归呢。” 江晚笑道:“是,每日里在那龙椅上坐着,要在臣子们的面前扮演一个好皇帝,怎么着也有点长进,不过猫扮老虎,即使再像,也终究是猫,你让它去捕捉羚羊豹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说完西风忍不住笑了,摇头道:“真真你就知道我下句要说什么,把路都给堵死了。叫我说,你就是不上心,俗话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什么?如同家长里短一般,只不过这是国事罢了,你学一学,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我看你分明聪明。” 江晚笑道:“可不就是心没办法往那儿钻呢,若说真用心,朕也知道自己能行,可这控制不了。好爱妃,你就帮朕担着一点劳累吧,看看,这木犁不也是快做出来了吗?你看,朕为你的事,也是尽心尽力呢。”一时间夫妻两个说笑了一会儿,就又把话题转回到皇后的事情上。 “在这件事上,朕是真没有什么主意了,一切都听爱妃的吧。”江晚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好主意,干脆就把挑子撂给了西风,却听她沉吟道:“皇上,咱们大顺朝现在这个模样,实在不宜贸然起战争,且容臣妾好好想想,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都捋一遍,臣妾想,或许……还可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既可以利用皇后姐姐,又可以给她一个好结局。”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5 章 “这可是自相矛盾的话,既说是利用她,哪里又来的好结局?”江晚苦笑着摇头:“若这么说,天下的美事都成咱们的了。” “事在人为,这可不一定呢。”西风微笑:“也不能什么努力都不做,就眼睁睁看着这一封信把皇后姐姐和咱们都拖进深渊里去啊?你看太后现在离去,她可不是一个肯善罢甘休的人呢。” 江晚沉吟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母后本是大权在握,又好弄权,如今朕亲政之后,接连几次压了她的风头,她心里当然不满,只是有你在朕身边,咱们滴水不漏的,这才没让她抓到下手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事儿,她不会轻易放过的。” 因说到这里,便笑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罢了,这会子先不要去想这件事,总之拖着看看吧,我刚刚做了一会儿木犁,好像把腰给扭了,你快来给我揉揉。”说完就躺到床上去。 西风立刻吩咐人端来水盆洗了手,然后挽了袖子走上去,忽见小于子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不由奇怪道:“你看着我做什么?要不你来给皇上揉揉?” 小于子连忙摆手,陪笑道:“奴才哪有娘娘这本事啊?奴才就是觉着奇怪,娘娘您这是要给皇上揉腰呢?还是准备和面呢?奴才看着倒觉得有点杀猪的架势。”话音未落,西风和江晚早已笑了个不能动弹,西风便叫道:“柳儿,你那盆水倒了没?没倒的话,都给我浇这小子的头上,越来越胆大了,连我都敢打趣儿。”一边说着,心里却在想:这小子行啊,这一句话深得我前世那种“不想做将军的厨子不是好水手”的真谛啊。 因笑闹了一阵,就来到床前,在江晚腰上按揉着,她本来也不会什么按摩手法,不过江晚的伤也不重,这样叨登几下,他自己觉着松快了就行。不然若是再重上几分,可就的请御医来了。 不知不觉就耽搁到傍晚,御膳房送来晚膳,虽然内廷有了钱,但江晚这儿还是二十二个菜,倒是妃子们那里,西风稍微给放宽了一点点。因吃饭的时候江晚便对西风和含烟笑道:“你们两个可是亏了,朕有二十二个例菜,你们俩加起来也有二十个例菜,再加上儿子,这怎么着还不得有五六十道菜呢?如今却和朕都挤在这儿吃这二十二个菜,可不是亏大发了?” 含烟这种时候本是不说话的,此时生怕西风听了心里难受,忙笑道:“不是这么说的,二十二个菜,臣妾喜欢吃的几样都在其中,于臣妾来说,也就是足够了。只不知皇上和姐姐吃着是怎样的。”话音落,江晚早笑起来,指着西风道:“你问她?这就是她定下来的规矩,还能怎么说?朕还指望你和朕一条战线呢,你倒是去帮着她说话。” 西风就用筷子夹了一勺子粉蒸肉塞进江晚嘴里,笑道:“饭也堵不住嘴吗?你喜欢吃的难道不都在这里?还抱怨什么?含烟这是帮理不帮亲。”一边说着,忽见奶娘抱着小皇子从外头走了进来,看见她们,就忙笑道:“原来皇上娘娘还在用饭,奴婢唐突了,只是小皇子刚刚哭着,想是找娘娘来的。”她这样一说,含烟就忙要站起来,忽听西风笑道:“让奶妈在这里站着也就是了,你先把饭吃完了,小孩子不能要什么给什么,过于溺爱不好。” 含烟忙坐下称是,江晚笑道:“还不到百天的孩子,懂什么?哪有什么溺爱不溺爱的?” 西风笑道:“虽如此说,不过就是怕你们这做爹娘的做不到严厉,你我就不说了,只说含烟,到现在整个儿就是为了宝宝活着似的。这孩子将来是有可能担当大任的,这样百依百顺可不成。含烟你今儿也听到了,现在不妨事,慢慢孩子长大了,可不能这样儿。” 含烟听见西风说“这孩子将来是可能担当大任的。”一颗心不由得“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忙低头答应道:“是,妹妹记下了,妹妹也没盼着他有什么出息,只想着能平安长大就好,他既出生在皇家,自然是吃喝不愁的。” 江晚忍不住笑道:“吃喝不愁?瞧瞧你这点儿出息,既是朕的儿子,自然要富贵终生才对。”因说完便撂了筷子,逗弄了一会儿小婴儿,却听西风道:“皇上你也别顾着逗孩子玩儿,这一转眼过了年就是百日宴,你可得给宝宝起个好名字,小名儿也得起一个,不能叫富贵之类的,得起个好养活的。” 含烟眼中也透出神采,江晚便笑道:“好好好,等朕好好想想,必然给他起个好名字。” 须臾西风和含烟也用完膳了,三人又逗弄了会小宝宝,便各自安歇。 冬日夜长,也不能太早睡,因此西风就坐在床上就着巨大的龙凤红烛绣花,江晚则在椅子上翻着书。外间偶尔传来小于子和香桔柳儿等人的低声私语,气氛静谧而安宁,透出无限的美好。 就在这个时候,忽觉一阵冷风灌入,西风刚抬起头想看看怎么回事?就发现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开,一个蒙面人森冷的站在江晚身边,手中长剑恰好搁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捂着江晚的嘴巴,眼睛却是紧紧盯着西风。 西风下意识的就想惊叫出声,却连忙捂住了嘴巴,一边忙下了床来,走到窗户边把窗关上,忽听外间的小于子道:“咦?这从哪儿吹来的冷气呢?柳儿你去看看,是不是哪个屋里的窗户开了?冻着皇上娘娘可不是玩的。” 柳儿答应了一声,西风唯恐他们走进来,惹得这人下手。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听那人低声道:“放心,我不要他的命,只是要用他换一个人。” 西风心里蓦然就是一动,眼睛向这黑衣人看去,只见他额头光滑,显然十分年轻,一双深邃眼睛神华内敛,却又透着一股看透人心的锐利。她心中便觉有了点谱,沉着点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阁下的身份了,且让本宫支开下人,你应该会有兴趣和我们谈谈才是。” 她这样的沉着镇静,倒让那蒙面人大吃了一惊。再看向江晚,只见这少年皇帝虽然处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却是处变不惊。心中不由的更是惊讶,暗道这哪里是消息中所说的窝囊皇帝,分明是一个父王一样的君王。想到此处,心就不由得有些下沉,长剑微微离了江晚的脖子,他武功极高,刚才这番威胁,竟是连江晚的一丝油皮儿都没碰破。 “小于子,香桔,皇上看书,喜欢清静,你们两个去外面把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了,把房门关上。”西风走到外面,看到小于子和香桔有些惊讶的看向自己,她就微微使了个眼色,用下巴一点,示意二人照做就是。 小于子和香桔心知有异,两人也不敢说话,连忙来到外面守着,这里西风将窗帘挡上,是烛火不至于在床上映出人影,这才松了口气道:“哈图王子,是不是该将剑放下了?” “你怎么知道?” 刺客大吃一惊,长剑瞬间指向西风,却见江晚豁然站起,挡在西风身前,沉声叫道:“你敢伤他,朕让你碎尸万段。” “有你当人质,大顺朝的侍卫也未必就能杀了我去。”择木哈图将长剑挽了个剑花,立在身后,然后他一拉覆面的黑巾,便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 “我来的目的,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吧?把凤儿交给我,不然的话,今日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大不了我给你们陪葬,哼,大顺朝这几年是什么样子你们想来也清楚,只要皇帝一死,这中原大地必然遍布烽烟,到那时,何愁我漠北不能踏平这锦绣河山?” 西风扶着江晚的胳膊,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她慢慢踱步到另一边椅子上坐下,微笑道:“王子当真是深情,我以为你既然看的这样清楚,就该在漠北等着继承可汗之位,然后率兵南下,踏平我中原河山,却没想到,你为了皇后姐姐,竟然抛弃这大好形势,只身闯进我大顺朝的皇宫来了。” 哈图的瞳孔收缩,喃喃道:“你们果然知道了。凤儿呢?她在哪里?快把她给我。” 江晚刚要说什么,却见西风一摆手,示意自己不要开口。然后她轻声道:“王子这样着急的前来要人,必是以为那封信既然落在我们手里,皇后此时怕已是身陷囹圄吧?因此才这样不管不顾的赶来,也亏得你艺高人胆大,侍卫们都没想到你能杀这个回马枪,防卫难免松懈了,才让你有了这个可趁之机。” 让哈图就这样不声不响的闯进来,于大顺朝的面子当真不好看。西风便是这样要强的人,因此到底还是强词夺理的为侍卫们找了一个理由。只是那哈图如何能有心情听她说这些话,长剑再次遥指江晚,阴鸷道:“少废话,把凤儿交出来,不然我拼着把命留在这里,也要血洗皇宫。” “王子当真是好气魄,好志向,好胆色。难怪人人都说,漠北国可汗垂垂老矣,纵观他膝下七子,只有年纪最小的哈图王子最有望继承汗位。” 哈图本是一个聪明人,这一次孤身犯险,只是因为情之所系,然而在这里呆了半天,见西风不慌不忙的说这些话,很显然又不是在拖延时间,他心中不由得也有一些惊讶和思索,目光中阴鸷渐去,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目光,冷笑道:“这位想必便是如今独揽后宫大权的容妃娘娘吧?果然如同传言般不同凡响。只是,你这话里话外,透着什么意思呢?我只要凤儿,可并不想与你们说废话。” “好,不说废话。”西风也猛然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向哈图:“一句话,三年之内,你做上漠北可汗的位子,亲来大顺朝迎娶你的凤儿。” “你胡说,这……这根本不可能。”哈图冷然低吼:“都说你们中原人狡猾,果然如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缓兵之计。哼,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西风此时眼中全是兴奋的光彩,只是面上根本看不出端倪,只听她冷笑道:“哈图王子,你以为自己有选择吗?即使今晚你杀了我和皇上,也带[[]]不走你的凤儿。但若是你肯听我的话,好好与我合作,那我以皇上的名义起誓,必让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要我为了凤儿背叛自己的国家?办不到。”哈图沉声拒绝,眸子中重新泛起杀机。 西风差点儿让自己的口水呛死,心想这漠北王子怎么就联想到了叛国上去,这思维也是够发散的啊,心里想着,嘴上却淡淡道:“王子想多了,本宫可并没有要你叛国的意思,莫要说你是漠北的王子,就连漠北的百姓,听说对国家民族也是忠心不二的,本宫又怎么会提出这样愚蠢的要求? 这一顶高帽子不轻不重,倒让哈图心里很是舒服,稍微放下了一点戒心,沉声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风笑道:“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三年之内,你做上漠北可汗的位子,然后亲自来迎娶你的凤儿。”不等哈图再插嘴,她便一字一字道:“以和亲的形势,本宫的意思,王子明白了吗?” 哈图先是疑惑,但立刻就恍然大悟,心中猛的就是一动,但面上却不露声色,目光灼热的看着西风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百姓,不但是我大顺朝的百姓,也有漠北国的百姓,战争绵延,固然可以成就千古名将,然而在其之下,却是数不尽的累累白骨与百姓流离,你回去后,尽可以调查一下本宫的出身和经历,便知本宫这话是不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西风说完,看到哈图明显已是心动,于是便趁热打铁道:“除此之外,皇上和本宫别无所求,甚至必要的时候,王子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也会尽力帮忙。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取舍与否,还请王子三思。” 哈图王子很显然没有经过三思,他看向西风,斩钉截铁的道:“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怎么知道凤儿此时安危?你不会是故意稳住我吧?我不信你们知道了那封信后,会让凤儿平安无事。” 西风叹了口气道:“王子对凤姐姐一往情深,可凤姐姐虽然入宫做了皇后,却也没有背叛王子。”因就将皇后这些年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只听得那哈图目瞪口呆,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若真是如此,皇帝怎么可能会留下她的性命?甚至还继续让她做皇后,不,这不可能。” “废话,朕又不喜欢皇后,她那样冷淡,正遂了朕的心意。”江晚冷着脸哼了一声,不悦的替西风作了回答。 第100章 哈图震惊的看着他,目光中还是不敢相信的意思,也是,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是从未听说过的,皇上就算不喜欢皇后,可夏三凤那是何等姿容?哈图简直怀疑江晚是有毛病了。 江晚一眼就看出对方心中所想,这个气啊,心想你怀疑朕有毛病?要不是你这混蛋半途闯出来,这会儿朕都和西风在床上翻云覆雨了。只是堂堂天子,如何能和一个化外野蛮计较,因此虽然生气,却也只能一甩袖子,冷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6 章 “王子若不信,过些日子皇上安排凤姐姐回家去省亲,大将军府虽然也是戒备森严,比起皇宫终究还是要差一筹的,以王子如此身手,见凤姐姐一面也不难。”西风笑颜如花,让一旁的江晚实在纳闷,心想有什么值得开心的?西风啊,你可知你是在撮合一个异国王子和朕的皇后啊,虽然……虽然朕对皇后没有男女之爱,可……可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刚刚说的什么三年之内当可汗,什么百姓之类的话,都是什么意思?西风,这哈图是可以相信的人吗?奇怪,你也不像是嫉妒皇后之位的人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支开我?然后你们想怎么对付凤儿就怎么对付她?”哈图冷冷的道:“我不会上当的。” 西风也冷冷一笑道:“王子也太小看皇上和本宫了,若真是有心给皇后安插罪名,你来不来,结局都不会改变。总之,本宫话撂在这儿,你要么相信本宫,立刻离去,半月之内,凤姐姐必然省亲回府。要么,你就彻底断绝念头,现在就杀了皇上和本宫,当然,这之后你也休想带走凤姐姐,能够留下漠北国最受重用的七王子的尸体,倒也值了。” 哈图心中剧烈的挣扎着,人人都说中原人不可信,但是西风的目中一片坦诚自信,让他寻不到丝毫的破绽。更何况,如果……只是如果,真的能像这个宠妃所说,自己和凤儿还有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机会,那……一想到这里,哈图眼中便陡然射出一股摄人心魄的神采。 “好,本王就信你一次。如果事后知道你骗我,大顺皇宫守卫再森严,本王拼了性命不要,也定然来取你这不守信义的妇人性命。”哈图收回长剑,实在是西风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了,诱人到即使他心里明明说着这么好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这是陷阱,可他还是忍不住会抱一丝希望,心甘情愿的向这个陷阱走过去。 “王子安心回去等待就好。”西风一挑眉,脸上全是强大的自信。看到她直到现在也没露出任何心虚表现,哈图心中的希望又增加了一分。 正要越窗而出,就听西风道:“等一下。”说完来到衣裳柜前,取出一套侍卫的衣服扔给哈图:“出去后,找个僻静地方把这身衣服换了,可以让你更顺利的出宫。”这还是江晚扮小丸子的时候,因为觉得有趣,就把宫中太监和侍卫的衣服在柜里备了几套,方便自己乔装改扮,到现在,宫里紧缩开支,他也格外珍惜自己造价不菲的龙袍和日常服饰,经常在干活的时候脱了,换一套侍卫的衣服做活。 哈图犹豫了一下,到底将那套衣服捡了起来,抱拳道:“多谢。”然后穿窗而出,这里西风连忙过去将窗户关上。江晚见她到此时脸上还是喜气盈腮,终于忍不住一肚子的好奇了,反正在西风面前也不用摆出皇帝样子,他忙拉了西风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西风,你弄得朕都糊涂了。” “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忽见西风盈盈一礼,满面喜色的向自己道喜,他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喃喃道:“朕……朕喜从何来啊?西风你别告诉朕,你是真心想放他走,刚刚那些不是虚与委蛇,这……这把皇后和亲什么的,你……你未免也太敢想了吧?” “皇上,成全一对有情人,还我边关安宁,国家兴旺,政权稳固,这难道还不是天大的喜事吗?”西风注目看着江晚,眼中异彩连闪。 “什么意思?朕没听懂。”江晚扶起西风,继续不耻下问,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西风刚刚给哈图侍卫衣裳,并没有任何的玄机,她是真心要放这个敌国的王子顺利离开皇宫。一思及此,他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沉声道:“西风,你太胡闹了,竟然真的放那哈图离去,万一他借着这身侍卫衣裳在宫中逞凶,怎么办?” “逞凶?逞什么样的凶能比得上杀掉臣妾和皇上呢?他身为漠北王子,既然连我们都不杀,难道皇上还不信他是对凤姐姐有情吗?皇上别心急,听臣妾细细和你陈述这当中的机会与利害关系。”说完拉着江晚坐到床旁,附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得江晚面色数变,最后张嘴瞪眼的看着西风,好像是头一次认识她似的。 “皇上,臣妾刚刚说的这些,您觉着如何?这上天送给咱们的一石三鸟机会,若是还不懂珍惜利用,岂非成了傻子?”西风得意的看着江晚,好半晌,才见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喃喃道:“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事吗?朕怎么想,怎么都觉着像是做梦似的呢,西风,你打的主意也未免太美了吧?” 西风笑道:“主意虽美,实现起来却也是艰难,皇后姐姐那里,我还要好好想个主意,看看怎样让她消失的不着痕迹,令人不起疑心。还有哈图,他必须要成为漠北的可汗,这一系列的好处咱们才可以得到,不然也只是空口说白话罢了。” 江晚这时候已经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道:“难怪……难怪你要他三年之内成为漠北可汗,不然这事儿就免谈。没错没错,只要他登上可汗之位……嗯,西风,这真是于国于民都有大利的好事儿啊,难为你这脑子,怎么一下子就转过这么多弯弯来。哦,难怪你说如果他需要咱们的帮助,也要尽力帮忙呢。嗯,不错,若是让先生知道你的想法,定然要赞你了。’ “唉!也不知爹爹如今在江南怎么样?扬州城处处凶险,但愿他和沈大人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早日肃清扬州官场。”提到柳明枫,西风不免又担忧起来。江晚着实宽慰了她两句,才让她露出笑容,一边道:“好了,不说爹爹了,臣妾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办皇后这件事情。第一紧要的,自然就是让她这半个月省亲回府一趟。” “这还不容易,朕下一道旨意不就得了?”江晚笑着摇摇头,却听西风道:“这怎么能让皇上下旨?也太着相了,皇上每日里政事繁忙,还要修炼和做木工活,怎么会忽然关心起皇后没回过娘家?这让有心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漏洞啊。不过我猜,太后那里未必肯放行的,所以最后还是要皇上出面,只不过不是由皇上下旨,而是由皇后姐姐请旨,这一来,就合理多了。即便太后有心拿把柄,也找不出来,嗯,最好是皇后姐姐的家里人忽然生病之类的,那就更合情合理了。” “行,这些明天再议,先歇息吧,你刚刚受了惊吓,要好好睡一觉才行,要不要让香桔端碗安神汤过来喝了?”江晚揽着西风的肩膀坐下,亲自替她将外面华丽累赘的宫衣脱下,却听西风笑道:“我受了惊吓?皇上看臣妾可是个受惊吓的模样?若说惊吓,我这一生倒也经历过几回,比刚刚危险十分的也遇到过呢,现在早已是处变不惊了。”一边说着,就对外面喊道:“香桔,端两碗汤圆过来,有些饿了。” 香桔和小于子在外面站了半日,都不知道皇上娘娘究竟在里面做什么,论理这个时辰也不该是行欢爱之事,再说行欢爱之事,自己和香桔也都是在外间,只关上里面的隔断门就行了。如今怎么却把两人撵到廊下了呢?正疑惑担忧着,就听西风在里面叫上两碗汤圆,两人这才放下心,连忙进来伺候,不提。 且说第二日一大早,因为朝堂上近日无事,所以西风也就没去御书房,江晚看看折子,无事的就先压着,若真有必须要办的事情,他想便趁中午回明漪殿的时候拿回给西风看。因此西风起身后,便先到照月轩处理了一下宫中事宜,接着又来到泰和殿。 皇后因为昨日的信,一夜也不曾合眼,自己在榻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一会儿只觉甜蜜欣喜,没想到心上人竟没有忘记自己,三年后果真找来,甚至不惜为自己派人闯皇宫。一会儿又觉悲从中来。暗道你遵守誓言又如何?早已物是人非了,我不能违抗天家命令,更不能连累合族人为我送命,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若是天照应,还能落个好下场,虽是天涯海角,总能两处思念。若是天不照应,让你在这大顺境内被发现身份送了命,我也连累了族中老少,这岂不是万死也不足赎我的罪。因思来想去,又是喜又是悲,更多的却是害怕恐惧。 因一大早就起来了,正坐在椅子上由宫女们为她梳头,便听说西风来了,当下也顾不上更衣,忙迎了出去,笑道:“妹妹今日心情还是这么好,我只道你昨日走后,又要有段日子不登门。哪里想到你这样有心?我不过昨儿随口说了一句,你就当真了,何况昨夜刚下了雪,这路也滑,也亏得你就这样跑过来。” 西风那也是聪明伶俐之人,听见皇后这话哪还不会意,因忙笑道:“既是皇后姐姐说寂寞,臣妾哪里敢不放在心上?恰巧今日宫中无事,因此过来你这里再坐坐,昨儿我看姐姐那花扎的真是好,不知这一晚上又绣了几个叶子呢?也给我看看。” 两人一边说着,便携手进屋,皇后仍坐在椅子上,让宫女将头发梳完,这里和西风说一些琐事,又把自己的女红拿给她看。等到诸事已毕,便命众人全部退下,只留心腹宫女守在门外。这里才看着西风道:“妹妹今日怎么又来了?可是这事情生出什么变故来?” 西风笑道:“可不是生出了天大的变故?也是昨夜下雪,守卫放松了些,谁能料到你家那位冤家竟夤夜入宫,好嘛,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寻到了明漪殿,想来这宫中有他安插的眼线吧,总之,我和皇上的命都差点儿丢掉了。” “啊……”皇后惊叫一声,又连忙掩住自己嘴巴,惊惶道:“竟……竟有这样事情?天,他……他怎的这样鲁莽?妹妹和皇上没事儿吧?是了,若是出了事儿,如何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哎呀妹妹你倒是快说啊,真心是要急死我吗?” 西风笑道:“姐姐你也得给我说话机会啊,一听见这事儿就自己在那里说话,哪里给我插口余地。”因说完,便将昨夜哈图闯进皇宫的事说了一遍,只听得皇后额头冒汗遍体生寒,及至西风说到对方的容貌长相,她几乎险些瘫在炕上,失神道:“是他没错,也幸亏……也幸亏妹妹机警,总算用各种借口打发了他去,不然……不然这罪过……本宫岂能承担得起?” “皇后姐姐这话让人听了恼怒,什么叫打发了他去,莫非你还以为我是急中生智用言语诓骗了他吗?”说完见皇后张大嘴巴,怔怔道:“难道……难道不是?” 西风心想:唉,这个时代的女人都不聪明吗?从我到来,也没遇见一个算是真正厉害的宫斗高手,这些女人们只会动不动杖毙,连一点头脑都不用。比起我那时看的《甄嬛传》,真是差的太远了。就连皇后,这会儿竟然还没想到我最终的目的,以为我那是退敌之策,啧啧,太不会举一反三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连忙道:“当然不是,妹妹真是有心要成全姐姐和哈图王子的。当日在冷宫中,幸得姐姐赶去相救,又蒙姐姐不弃,亲自将凤印交付于我,这些恩情,妹妹心里都记着呢。这后宫中人,除了含烟对我是真心的之外,怕也只有姐姐这‘方外之人’对我有几分真情感了。更何况,虽是成全姐姐,却也要倚重姐姐,将来边关是否真正得到和平,漠北和中原这世仇国家是否真的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互相发展,也都要靠姐姐了。” 皇后听到这里,才隐隐明白西风的意图,只是她仍然不敢相信,沉吟道:“我大概明白妹妹心思,只是……只是这怎么可能呢?不用说别的,我现在是皇后,一举一动都落在无数双眼睛里,不要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连见他一面,说两句话都是不可能的,还谈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西风笑道:“这便要妹妹为你们努力安排了。姐姐说自己是皇后,所以举动惹人注目,那若是姐姐不做这个皇后了呢?若是姐姐因为一些小事,被容妃妒忌,指使皇上将您打入冷宫呢?” “冷宫?”皇后猛然站起,面上露出激动欣喜的神色,喃喃道:“没错,一旦进了冷宫,就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了,更何况,那里都是妹妹的心腹,一旦有什么行动,也要方便隐秘得多。只是……只是怎好让妹妹担这个恶名?这让我于心何安?” 西风笑道:“姐姐放心吧,只有这样做,才能尽量让事情合情合理,不会引人疑心,更何况,我现在也是风头过盛,该做两件坏事让大家放放戒心了。不过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反而露了形迹。妹妹今日来,主要是和姐姐商量一下回家省亲的事情。” “省亲?妹妹要回家省亲?这怎么行?你走了,后宫……”皇后大惊,不等说完便见西风笑道:“怎会是我省亲,自然是姐姐回家省亲,你那心上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既答应了他,半月之内,你定会回家省亲,让他设法见你一面,那自然就要做到。否则他怎么还会信我呢?放心,我都想好了,就由姐姐亲自请旨,您这几年在宫中侍奉太后,勤谨孝顺,皇上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必然会答应的。姐姐说呢?” 皇后看着西风的面容,只见她双目清澈有神,面带微笑,似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成竹在胸,早已有了筹划。当下不由得也是信心大增,点头笑道:“既承妹妹好意,本宫这里就先谢过了,恰好前日本该我母亲来看我,竟没来,说是染了风寒,这倒是个好借口,还要多谢妹妹成全。”言罢就要拜下去,却被西风的扶起,连称使不得。 从皇后宫里出来,西风脑海中全是日后这一系列事情的安排和计划,忽见梁贵妃与仪妃从远处走过来,她连忙上前给梁贵妃见礼,因为她已经是贤妃了,所以仪妃也要向她行礼。客套了两句之后,梁贵妃便笑道:“妹妹似是从泰和殿出来的,您对皇后可也是真心尊敬,这样三天两头的过去跑。” 西风笑道:“我对皇后姐姐自是真心的,不说别的,只说她当日给我凤印,这是怎样的信任与倚重?如今幸亏老天照应,总算没有丢太大的人,这几日恰好清闲,便往这里多来了几趟。这不,刚刚我看娘娘眼睛有些肿,一问,原来是想家了,说前儿府里来人看她,透露了将军夫人身染风寒不能前来相见的事儿,我就劝皇后姐姐不如回府省亲一趟,皇上这些年也着实是尊敬她的,不会连这一点儿小事儿也不准许,不过是回家住一两天罢了。谁知我说完,娘娘倒直接把这事儿交付于我了,唉!我忙成这样,可谁让是她的吩咐呢?等中午皇上回来了,少不得要讨一讨这个脸子,真弄得我到现在还有些儿为难呢。”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100章了,不知道这篇文可以写多少章。呵呵。 感谢大家的支持,最近实在太忙,所以都没怎么回复留言,但是大家的留言我也都会看的。谢谢你们了。 梅子现在正在看甄嬛传,觉得真好看啊。那才是真正的宫斗,相比之下,我这一篇还真是特别的理想化和幼稚,哈哈哈,果然只能写成架空了吧,而且清朝女人的服装装饰我真的好喜欢,可是男人就实在让人爱不起来,垮肩 第101章 梁贵妃和仪妃都忍不住笑道:“皇后娘娘自然是倚重妹妹的,省亲是何等大事?若非妹妹,谁还能在皇上面前求下这个情来呢?”因又和西风说了几句,便分开了。 “这可是奇怪,她现在正是得意时候儿,听闻也许多日子没有去泰和殿了,如何今儿倒殷勤起来?你听听她那话,倒是对皇后一片赤诚。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过河拆桥的罢了。”待西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梁贵妃方和仪妃悄悄说道,说完见仪妃一笑,摇头道:“这谁能说得准?也许她的确知道感恩,就如当日救下那月妃一般。也许不过是做做样子,只不过这个时候做样子,还真难为她有心,又或许……”说到这里,便抿着嘴笑,也不言语。 “哎呀,你倒是说啊,又或许怎么样?”梁贵妃是个急性子,见仪妃卖起了关子,立刻急着追问,及至看到仪妃笑而不语的神情,方有些了悟,低声道:“不会吧?皇后对她有恩,平日里又不管事儿,对她没半点威胁,若说这样,她还要想办法对付皇后,那我们岂不更危险?” 仪妃冷笑道:“我们危险什么?我们又不是皇后,只要皇上高兴,有几个贵妃不行?我们夺不了她的权,更夺不了她的宠,又没有她看上眼的身份,只能在她下面捧场,她怎会除掉我们,难道要这后宫孤零零的?到时候不能众星捧月,怎能遂了她的意?” 话已至此,梁贵妃自然也全明白了,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虽如此说,这也实在是有些让人心寒齿冷,罢了罢了,且冷眼看看吧,我总觉此女心机深沉,即便是有这个狠毒心思,也不该在这时候发动,若她真愚蠢至此,倒也不足为虑了。”两人一边说着,就渐渐远去。 且说西风,到了照月轩又处理一些事情,见没什么大事,就将管事的宫女婆子等都召集起来,言道:“就要过年了,从今儿起,大家就要更忙碌,少不得这一个月好好辛苦辛苦,年过的圆满,本宫给大家发红包谢你们,且过了年后,也有一段日子的清闲。” 下面人都连忙答应,西风将事情一一分派下去,眼看着就到了晌午时分,这才往明漪殿而来。 一进前殿,便听见一阵阵咯咯笑声传来,竟是欢快无比,她忙来到偏殿,只见江晚和含烟都在内间,此时正笑得愉快,因在门外笑道:“什么事情?竟乐的这样开心,也说出来给我听听。”说着话就走进门去。只见江晚和含烟都直起身来,她这才看到小小肉肉的宝宝在床上仰面躺着,小手小脚都举起来乱蹬着,好像是一只被翻过来却翻不过去的小乌龟,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7 章 “呀,是谁这样坏?”西风笑着走上前去,一边用手指戳戳小婴儿嫩白光滑的脸颊,一边赞叹道:“孩子的皮肤就是好,看这嫩滑的,剥了壳的煮鸡蛋还比不上他呢。”因一边说一边轻轻戳着,惹得小宝宝发起怒来,嘴巴努力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身子使劲儿扭着蹬着,好像是在发泄他的不满。 “这孩子倒是很少哭。”西风直起身笑道:“若是别的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这会儿不高兴了,怕是早就哇哇大哭起来,他倒忍得住。”说完听含烟笑道:“可不是,从他生下来,倒没听见几次哭声,饿了也不哭,只是把脑袋在我和奶娘的怀里乱拱,倒好像要自己找奶吃。” 西风笑道:“这样的孩子长大了可都了不得呢,从小儿就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说完看向江晚道:“看着吧,小宝贝将来定是比你这个爹有出息。”一边说一边又去戳宝宝,忽见小孩儿发起怒来,小小身子使劲儿用力,竟然“啪”的一下,就侧了身子,然后因为惯性作用,便趴了过来。 “哎呀,姐姐你看,果然又翻过来了。”含烟高兴的叫,连江晚脸上也透露出喜色,忙道:“真真是个好孩子,母后那时候说小孩儿要三个月以后才会翻身,他如今还不到两个月呢,虽然不能翻的很好,这也就不错了。”因说着,又看西风拿手去戳宝宝的小屁股,便笑道:“还只说我们坏,却不看看如今是谁坏呢,还不依不饶了。” 西风收回手,呵呵笑道:“有趣嘛,小孩子就是不能太娇贵,像捧着宝贝似的,这孩子面相好,将来必然有出息,倒是该多摔打摔打。只怕含烟下不了手,可恨我也不得闲儿,不然等他大了,便该和含烟一起管教他,不然以含烟那个性子,只怕可惜了这个孩子,含烟啊,你可千万记着那句古话,慈母多败儿,莫要辜负了这孩子。” 含烟听出西风这话里意有所指,一颗心只是怦怦直跳,忙欠身道:“妹妹谨记姐姐教训。”因亲自送她和江晚出去,那小宝宝大概是看见围着自己的人一下子都走光了,发了一会儿呆,就又抬头费力的向门口看着,却哪里还能寻到西风和江晚的影子,连娘亲都不见了。 回到寝宫中,西风将自己和夏三凤说过的话讲给了江晚听,江晚便道:“如此就等她请旨吧,朕让她回家省亲就是。” 西风笑道:“这事儿我又细细想了一遍,固然险,却不难,开头只要能顺利,一环扣一环的也就差不多能成了。”因正说着,小于子过来请旨摆膳,于是夫妻两个用了饭。 果然到了第二日,皇后便向皇上请旨回将军府,江晚慨然应允,竟给了三天假期,一时间让后宫众嫔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独有太后心里疑惑,趁着夜深人静和方紫华商议道:“皇后省亲这件事你怎么看?哀家总觉着有古怪,上一次那容妃听说哀家受惊,过来探望我,哀家哪里肯见她?立刻打发走了,听说她随即就去了泰和殿,昨儿又去了一趟,也不知道密谋些什么,随即皇后就请旨省亲,这中间,怕不是巧合吧?” 方紫华冷笑道:“容妃还没有蠢到与皇后合谋什么的程度吧?那皇后虽然顶着个皇后的位子,却是后宫里最不显眼的一个人,谁会蠢的去和她结盟?何况那谢西风,她恩宠正盛,皇后于她,是再废物不过的一个人。除掉此条,那就只有一样了,这一样想来也不用我说吧?” 太后寻思了一会儿,忽然一惊坐起道:“你……你的意思是说?她……她表面上是为皇后着想,其实心里暗藏了别的心思?你觉着她……看上了皇后那个位子?不可能不可能,她是什么根基?刚刚封了贤妃,已经是皇上开恩,有些不妥了,只是嫔妃们碍于她正受宠,不愿与她为敌,这才没人说话,若是让她一下子当了皇后,这后宫岂不是要造反?不可能,她也不可能这般自不量力。“ 方紫华笑道:“这也难说,她现在恩宠正盛风头无两,难免自信心膨胀起来,哪里还懂得谨小慎微的道理呢?又或者她虽然收敛锋芒,但心中也知皇后位子甚为稳当,皇上对皇后还是有一份尊重的,若将来为了这个位子和皇上皇后生了嫌隙,倒不如趁这个现成的机会将其一脚踢开。后位空悬也不是什么大事,将来有了资历,慢慢爬上那个位子也正常,你说这个主意可是打的极好?“ 太后沉吟道:“你说的倒也有理,但凡是后宫女人,哪有不眼热皇后这个位子的?不过你说趁这个现成的机会?哪里有什么现成的机会?” 方紫华冷晒道:“你忘了,刺客的事儿才过了几天,你就忘了?”说完太后方恍然大悟,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容妃会将刺客这事儿推到皇后头上,和她牵扯联系?哎呀不行,这样一来,咱们想要利用这件事打击她和皇上,不就没办法实现了吗?” 方紫华的笑容更深了几分,阴□:“我的好太后,在皇宫里生存,眼光可要放远一些。让容妃和皇后斗起来不正好吗?皇后虽然懦弱,可是夏大将军,那是战功赫赫的老臣,能忍下这口气吗?哈哈哈,那谢西风只看到眼前的可趁之机,却没看到这事情背后的一系列凶险,咱们就正好按兵不动,坐看她自己走去那火堆上被烤,到那时……”他没再说下去,但是从太后惊喜的表情中,他知道对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皇后省亲,是何等天大的事情,光是准备就准备了三天,这还是因为后宫现在主张俭省之道,所以一切从俭,若是按照以往的旧制,更不知要繁琐到何种程度。 太后称病,西风便和其他嫔妃一起送皇后离宫,临别之际,皇后拉着西风的手,殷切道:“我如今能如愿回府,在母亲膝下尽两天孝道,全赖妹妹大恩,这份情本宫一辈子铭记心中。” 西风知道她是一语双关。因也忙笑道:“姐姐说这话太见外了,难得姐姐的家就是在京城中,若是小妹,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姐姐尽管放心回家,只是年关将近,愿姐姐早去早回,勿令太后和皇上挂怀,除夕家宴,若无姐姐出席,可怎么像话?” 皇后笑道:“谢妹妹提醒,自当早去早回。”因再三话别,方登车而去。 西风这里便转身对众嫔妃笑道:“诸位姐妹这就请散去吧,妹妹还要去向皇上复旨。”说完盈盈一礼,转身离去,众妃嫔也就都散了。 冬天日短,转眼就到了傍晚。西风从照月轩回来,只见大殿和寝宫的花瓶里都插满了红梅或白梅黄梅,不由得惊喜道:“如何?万梅园的梅花都开了吗?” 香桔等人都笑道:“早就开了,娘娘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儿了?那梅花开的正旺呢,只是我们明漪殿里的主子忙,连带着下人们也都跟着忙,今儿我忽然想起来,才让小宫女们去折了这些插瓶。“ 西风笑道:“插瓶哪里比得上亲自去园子里看?”话音落,就听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道:“去园子里,也得姐姐有时间,像现在这样忙的脚不沾地,哪儿得闲?”她一回头,只见含烟抱着宝宝过来了。 说了会儿话,江晚也从前殿回来,兴奋的对西风道:“木犁已经基本要完工了,等到完工后给你看,必定让你大吃一惊欣喜不已。”一边说着,就也看到了这些插瓶的梅花,赞叹了几句,忽听西风道:“皇上,白日里你我都不得闲,不如今夜去观赏一番,可巧前儿下的雪还没化,今晚天气又好,又是十六,从我做了妃子,便没和你在一起浪漫旖旎过。”说到这里,忽觉不妥,便看向含烟道:“妹妹也一起,踏雪寻梅,月下漫步,风雅的很呢。” 含烟笑道:“罢罢罢,可别拽上我,我哪里比得姐姐身子先天壮?不过听我一句劝,临近年关了,你身子要紧,着凉了不是玩的。更何况宝宝一时也离不了我,哪里就走得开?你们要疯,也千万别算我。”她虽然和江晚无情,但是日日跟在西风身边,说话也大胆了许多,倒不似别的妃嫔那般拘束,江晚也喜欢她这样。 西风听她这样一说,登时也打了退堂鼓,想着自己倒无妨,可别让江晚感冒了,这大过年的,皇上病倒多不吉利啊?再听说是自己撺掇着晚上去赏梅花,好嘛,太后正愁抓不住自己的小辫子来训斥呢,难道自己倒主动送上去? 谁知江晚却是兴致勃□来,吃过了晚膳还惦记着这个事儿,让小于子去提那玻璃琉璃灯过来,又对西风道:“我知道你想什么,无妨,朕这身子也不是风吹就倒的。你只管和我一起,就说是朕的旨意,别人也挑不了你的毛病,你细想想你刚才说的情景,可是不是美的让人心动呢?” 听见江晚也这样说,西风也就没有顾虑了,穿好了衣服,披了斗篷,与江晚相携出门,一种太监宫女远远跟随着。 “这琉璃灯当真精致,走在夜里格外的好看。”通往万梅园的路上,西风举起琉璃灯细看,只见这灯因为玻璃上有各色图案,所以流光溢彩,显得分外漂亮。 “你若喜欢,朕再给你几个,上次多名国进贡了十盏,如今还有几盏在库房里。”江晚说完,却听西风道:“不了,物以稀为贵,若是多了,也就不这么稀罕了。”说完抬起头来,深吸了几口气,微笑道:“可是梅园快到了?臣妾已经嗅到梅香了呢。” “大概是快到了。”江晚呵呵笑着:“走,咱们快走几步,这月亮也当真好,照的这样明亮。”说完扶西风的手更紧了一些,轻声道:“当心路滑。” 须臾间进了梅园,只见皓月之下,万梅攒动,夜色中虽不如白日里看的花姿颜色那般清楚,唯在这朦胧之中,品着浮动暗香,竟是格外有一番别致滋味和风情。 江晚与西风走在梅树之间,俱都陶醉在眼前美景之中,忽然西风叹了口气道:“如此月色如此景致,合该有情人共赏,皇上,如今我们在这里赏梅,不知皇后姐姐和哈图是否也已经聚在一起,倾诉离别之情。” 江晚虽然对皇后没有爱情,不过不管如何,夏三凤总是他名分上的皇后,因此听见这样说法,心里总觉得怪异,他也不是怪西风,无论如何,西风所考虑到的长远之计,若真能因为一个皇后而实现,那真是大顺朝的福音。 “怕是没有那么快吧?皇后今日才省亲回去,那哈图真的就敢当晚便造访大将军府?”江晚摇头:“他不会这么不知轻重的。” “知轻重?若知轻重,便不会亲自来大顺朝以身犯险。若知轻重,便不会命亲信入后宫鲁莽送信。若知轻重,更不该深夜来要挟圣驾。那哈图王子显然是为了美人,已经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想皇后姐姐这三年的煎熬,竟换来如此的知心人,倒也不枉她拼死守节了。” 西风笑着赞叹,忽听江晚郑重道:“若换做朕为了西风,也会不计任何代价的。” “臣妾明白。皇上对臣妾的心意,早在乞巧殿的时候,臣妾就明白了。”西风拉着江晚的手,万千情意尽在彼此对视的双眸中。 “只是西风,适才你说,那哈图王子为了皇后,竟如此鲁莽,他将来又如何能从那些哥哥手中夺得可汗之位呢?我们虽然说要帮他,也要他自己争气才行,不然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又走了一会儿,江晚琢磨着西风的话,心中忽的有些疑惑,他现在盼着西风的计划能够全部实现,唯恐出现什么变数,因此当然都要弄懂。 “哈图王子在漠北可汗所有的儿子中,是最出色,也是最有望夺得汗位的。他为皇后姐姐如此涉险,只是因为在他心中,姐姐重于江山。若如今要得江山才能得姐姐,他自会拼力去争取,指点天下坐拥美人,这可是最两全其美的事情,他能不尽力争取吗?一旦他肯尽力,皇上还有什么担心的呢?我现在只是担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愿上天垂怜苍生,能让我们都得偿所愿。”一边说着,便双掌合十,慢慢祈祷起来。 第102章 三天后,皇后省亲归来。彼时西风正在照月轩忙碌,听说皇后的凤辇已经到了金水桥前,就忙撇下手边事情,率众嫔妃一起去迎接。众人见她拉着皇后的手问长问短的模样,一个个心中都暗笑她是假仁假义,及至看到皇后对西风也是着实亲热,心里又有点妒忌,虽然无权无势,可那毕竟是皇后,一个妃子能和皇后如此亲热,怎不让人眼红。 西风此时真是有满肚子的话要问,只是也不敢太露形迹。不过看皇后的满面春风,她心中又觉得踏实,于是一起送皇后回了泰和殿,她便和其他嫔妃一起告辞了,皇后有心留她,却也是做贼心虚,到底看着她走出门去,只觉满肚子里要诉说的话憋得都有些难受了。 这里西风与嫔妃们走出泰和殿,正随意说着话,来到金水桥前,忽见前方一抬小轿,由四个太监抬着,正迎面赶来,看见这么多娘娘,那太监们忙落下轿,恭声对里面道:“喜嫔娘娘,各位娘娘都在前面,您看……您是不是得下轿来应酬一下?”说完肃立一边,静等喜嫔做决定。 喜嫔听如此说,忙满面春风的下了轿子,结果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谢西风,不由面露惊容,暗道这真是冤家路窄,怎的这尊要命的菩萨也在里面?心里这样想着,却也不敢放肆,低头敛目上前盈盈一礼道:“妹妹给各位姐姐请安了,只因妹妹久居佛寺,日常也不能在姐姐们面前服侍,实在于心不安,如今年关将近,妹妹虽有心继续在佛寺祈福,奈何皇家团员,没有缺席之理,所以这才回来,还望姐姐们体谅。” 几位嫔妃脸上都略有些尴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射向西风。如今西风在宫中大权独揽,谁都知道她深恶喜嫔,还有那个嫔妃敢在她面前与这喜嫔表示亲热。只是这当中也有以前和喜嫔交好之人,又觉得不上前也不好,因此气氛一时间就有些僵滞,喜嫔也在心里暗暗叹着人情冷暖,心中愈发恨怨西风,只是表面上却绝不敢表现出来。 “大家看着我做什么?喜嫔妹妹从佛寺回来,这是好事儿啊。”西风一边笑说着,便来到喜嫔面前,亲自伸手搀扶起她道:“瞧瞧瞧瞧,都瘦了,佛寺那个地方就是清苦。上次太后回宫,我看见你没回来,便和她说要去接你,她却说你是惧怕我才不肯回来。这话真真好笑,我们从前的确是有一些微怨。然而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宫女而已,算得了什么?如今你我同是皇上妃子,便该同心协力辅佐皇上,难道必要为了一个宫女搅得后宫不安,皇上烦心吗?因此我当时也和太后据理力争,只是太后娘娘始终不信我肯真心待你,罢了罢了,我从十几岁便知道人情冷暖,还会在乎这些揣测吗?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只在宫中好好住着,看我如何行事就好。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揣度着办,皇宫中的勾心斗角倒真是天下闻名的,你小心一个不在意,就被人家设计成了棋子啊。” 她这一番话倒是够坦诚,竟让喜嫔疑惑起来,看着她的眸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暗道难道是太后骗了我?说什么她不会放过我,要等着太后在宫中立稳脚跟后才好把我叫回来。谢西风说的也对啊,她刚刚成了皇上的妃子,又总管后宫,正是千夫所指之时,这时候团结嫔妃们还来不及,哪里就会大下杀手呢?她是唯恐别人抓不到她的辫子吗? 西风看她的疑惑表情,知她心中已经意动,也不多说,直起身淡淡笑道:“好了,妹妹才从佛寺回来,赶紧去先见过太后吧,然后也回自己的宫殿歇息歇息。你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刚回来的时候,可是因为妹妹对我大大发了一通脾气呢,说是我淫威日盛,所以吓的妹妹不敢回宫,险些将我这管理后宫的权柄都夺去。我又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分辩了几句,太后也不肯听我的,好在总算她消了火气,没将我这管理后宫的职权夺去,不然我真是要辜负皇上的信任了。也是,这些话留着日后慢慢和你说就是,你刚回来,倒说这些做什么?前儿皇上赐了我粮筒好茶,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这佛寺里的日子哪比得上宫中自在。即便裁减了,也比那清苦的地方强。是了,回头你来明漪殿一趟,我还要和你细细说下宫中如今裁减的事情,也好教你知道,不是故意的针对你,只是这时候你先别去,这会子我还要往照月轩去打理,午膳后你过去找我吧,我再和你说。” 西风说完,便袅袅去了。剩下喜嫔在这里暗暗琢磨。刚刚西风这话透露了三层意思出来,一是太后用你来大做文章,想夺我的后宫管理之权,这是将你当做棋子来使。二是太后虽如此,却仍然没夺了我的权,可见皇上对我的恩宠正盛,奉劝你也少和我使鬼。三是宫中裁减,你也在其中,莫要想着能够摆脱,然而细细思考西风话中之意,虽然有炫耀,但也有向自己示好之意,这倒不知是为什么?难道她也知道自己权威虽盛,却是容易招惹嫉恨,因此不想继续树敌,情愿与自己和解吗?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8 章 因想到此处,心中便不由得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发现还有许多嫔妃在看着自己,她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祭起笑容,挨个打过招呼,又与众人寒暄了几句,这才往慈宁宫而去,不管西风刚才说太后把她做棋子也好,还是露出示好之意也好,她心中明白西风不会真心看待自己,若想在宫中平安,还是要抱紧了太后这根大粗腿才好。 西风回去后,果然安排人给喜嫔送去了上好的茶叶,还有御膳房的精致点心,以及一些绸缎等物。送去的那宫女是个能说会道的,自然要向着西风说话,在喜嫔面前笑道:“如今宫中裁减,人人都盯着我们娘娘,因此我们明漪殿倒成了这宫中最清苦的地方。即便月妃娘娘也在,但凡皇上去用膳,也不过是二十个菜三个人吃。即便如此,还有人闲话呢。以至于我们娘娘是如履薄冰,连带着我们做奴才的都不得好,例如这点心,寻常谁还当它是点子东西?偏如今就连娘娘要吃一块,也不是特别容易的呢,一天里御膳房供几碟点心蜜饯,都是有份例的。如今喜嫔娘娘回来,我们娘娘唯恐娘娘骤然受不了清苦,这才送了这许多东西,要是往后,怕也不行了,咱们宫里也是捉襟见肘的啊。“ 喜嫔听了宫女一番话,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暗道固然是个能说的,只是心思糊涂,你们娘娘现管着后宫,倒是来我面前哭起穷来了,因冷笑道:“这话怎么说的,我听说抄了几个内务府官员的家,得了不下千万银子,怎么宫里还是过得这样紧巴呢?“ 小宫女忙笑道:“娘娘打听的真详细。可不是得了上千万的银子?只是皇上那里也急着用钱啊,户部银库里连个铜板都没有,想寅吃卯粮都吃不上了,难道还能让那些大人们连半分俸禄都拿不到?抄了这些官儿的家,到给外廷那边应急了。留给宫里的其实极少,也亏得是我们娘娘明事理,不肯让皇上烦难,想着娘娘们都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急皇上之所急,所以也就大大方方的把银子都给了外廷,至今不知道落下多少抱怨呢。啊,是了,看我说的,娘娘们都是和皇上一心的,自然不会抱怨,这都是些不懂事的奴才,背地里嚼了不知多少舌头根子。“ 因拉拉杂杂说了好一会儿话,喜嫔才放她去了,自此心中越发相信西风是故意对自己示好。因午后又亲自去明漪殿走了一趟,在门口遇见小墩子,被好一番奚落,她细看了对方面容,才想起这是冷宫的小太监,不由得心里便有些怯意,欲待离去,却见西风亲自接出来,想来是身旁宫女已经细说了经过。只听西风厉声将小墩子训斥了一顿,又罚了他三个月俸禄,还命人下去打他二十板子。喜嫔连忙劝和,西风却不听,到底让人把他拖下去,风中隐隐传来小墩子的哭声,指责西风忘了茉莉的仇,只听得喜嫔心惊胆战,恨不能立刻回宫。 却不料西风沉默了一阵,再抬头时,又笑颜如花道:“既然来了,便进来吧。”说完亲自携了她的手进去。两人落座,让宫女上茶之后,西风方对喜嫔道:“刚刚那奴才,就是冷宫里的,去年你杖毙茉莉时他也在场,所以心中耿耿于怀,今日才出言无状,你莫要怀恨了,不过是个奴才,和他们一般见识,岂不是失了自己的身份?” 喜嫔心中越发不安,隐隐听到风中传来惨叫声,更让她心惊肉跳,忙站起身,“咕咚”一声跪下去,惶恐道:“臣妾之前糊涂,做下那等糊涂事,求娘娘原谅。那个小宫女,臣妾回去愿意替她立长生牌位,愿意请高僧为她超度,唯求娘娘看在臣妾曾服侍过皇上的份儿上,饶恕了臣妾。”她此时已经知道,在这后宫中,不向西风服软,日后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别的不说,只要御膳房内务府都不搭理自己,便是饿也能活活把自己饿死。尤其是上午去拜见太后的时候,许是发现她这颗棋子已经无用,那老太婆的态度也十分冷淡,这更令喜嫔惶恐,因此此时在西风面前才会如此示弱。 第103章 西风并没有立刻就表现出原谅她的模样,而是注目看了她良久,像是在思考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看得喜嫔惶恐不已,她才站起身,亲自扶起喜嫔,淡淡道:“其实我心中,不是不怨恨你的,你该明白,茉莉其实是代我而死,若是叫我现在立刻就原谅了你,这也实在太困难。我之所以还要对你示好,与你一笑泯恩仇,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喜嫔只觉得自己的心剧烈跳起来,连忙低头道:“臣妾愚钝,臣妾不知。” “是因为我现在恩宠太盛如履薄冰,我不想因为一个宫女的死让后宫天翻地覆风云色变。所以我心里即使不喜欢你,也只能默默吞下这件事。等到将来,一旦我位子稳固,你只要在我面前消失就是了,或者身佛寺,或者幽欢宜殿,只要你不在我面前出现,我倒也乐意不去想那些凄惨的前尘往事。总归,留你一条命就是。你若是不服,便尽管和我斗一斗,我也不怕。我谢西风就是这样的人,恨也好喜欢也好,绝不作伪。” “臣妾不敢和娘娘斗,臣妾愿意听娘娘的安排。”喜嫔心中这时已经信了西风大半,暗道这才该是她会有的反应,她既知道我当日真正想害的是谁,如何还能和我亲热?即便亲热,也是口蜜腹剑,倒不如亮出底限,她比我年轻,即便将来失宠,我也老了,难道还想重拾皇上的宠爱?这根本不可能,倒是能保住一条命,不去冷宫中,算是最好的结局了。谁让我当日有眼无珠,竟放过了这真正的祸根呢?再说这个时候除了示弱,又能怎么办?太后还被她弄了个灰头土脸,难道我却去指望她?倒不如蛰伏下来,静静等待机会才好。 一念及此,更是涕泪横流,表示自己绝不会生二心和西风斗。西风轻轻一笑,冷声道:“罢了,我说话算话,你不必哭了。日后为了后宫安宁,少不得还要和你做出姐妹亲热不计前嫌的样子,你也务必好好配合着些。只是有一条,你是皇上的嫔妃,我可以为了大局忍耐。但是当日诬陷茉莉的那个太监,我是万万不会放过的。不过那是你宫里的人,想要抓着把柄也不容易。但你是他的主子,他以前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心里该是最清楚的吧?” 喜嫔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西风这分明是要自己想办法处置了小豆子的性命。简单来说,就等于是用小豆子的命来换自己的命。那小豆子是她身边大太监的徒弟,平时也有些机灵,她原本是不舍得的,只是如今想到若不处置对方,西风必然不肯放过自己,因此哪里还顾得上旧情,因连忙道:“娘娘放心,这小豆子手脚平日不干净,臣妾不过是不想心烦,才睁只眼闭只眼,既然娘娘说后宫要严明纪律,那自然不能放过他。” “这就好,你很识时务,本宫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以后亲热起来,心里的芥蒂也少了些。等到那小豆子伏法到时候,倒要让小墩子去送送他,烧几张纸吧。” 喜嫔心中一凛,知道西风这是在借小墩子警告她不要想着动手脚,随便找个小太监冒名顶替。又听西风婉转问起当日给她茉莉资料的是谁,她这时哪还会顾及其他人的性命,连忙将言无双也招了出去。西风其实早知道这个结果,多问这一句,不过是在她面前做戏,给她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她表的忠心越多,就越相信西风会放过她。这正是西风愿意见到的。 因送走了喜嫔,西风在这里凝视着窗外,忽见小墩子悄悄溜进来,她便微微笑道:“如何?没疼吧?听你叫的怪真的,即使知道是做戏,还让我心里有些难受,生怕你们怕她起疑,假戏真做了。其实这个女人愚蠢的很,压根儿用不着在她面前假戏真做,几句话便让她坠入彀中了。” 小墩子连忙笑道:“没打没打,娘娘看,我这走路都是麻溜着呢,但不知娘娘接下来要怎么办?喜嫔是唬住了,娘娘有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说到这里,这小子便摩拳擦掌起来,他当日心中暗恋茉莉,偏偏茉莉就在他眼前惨死,这股仇恨如何能不记得?因此一想到喜嫔就要横死,心中自然痛快。 “就在茉莉的忌辰那日,我要喜嫔为她抵命。”西风冷酷的说完,又转向小墩子,轻声道:“告诉小秦子,言无双那边让他动手吧。还有,今儿我已经和喜嫔说了,让她想办法要了那小豆子的命,也许过几日还要你帮忙收尸。人死了,仇恨也就结了,好好把他葬了吧,不要作践尸体。” “是,奴才明白。”小墩子连忙答应。接着见西风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我想静一会儿。” 小墩子答应了一声退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屋里响起幽怨的琴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自家娘娘弹琴,从来那架琴桌就是个摆设而已。正侧耳倾听着,忽听身旁一声轻笑,抬头一看,原来是江晚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摇头笑道:“爱妃这琴艺不甚高明,只是个中凄怨却是动人心魄,小墩子,你们家娘娘怎么了?怎的忽然响起弹琴,还弹得是这样伤心的曲子?可是今儿谁给她委屈受了吗?” 小墩子尴尬的笑了笑,小声道:“刚刚喜嫔娘娘过来,所以……娘娘大概是想起茉莉了,故而伤心。” 江晚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道:“喜嫔?是了,这么多日子也没听人提起她,怎么今儿忽然跑到明漪殿来了?” 小墩子笑道:“皇上忘了?之前太后娘娘去礼佛,带上了喜嫔娘娘,后来太后回宫,喜嫔娘娘却仍然住在佛寺内,直到今儿才回来,我们娘娘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刚刚就过来了,倒也没敢飞扬跋扈的,和娘娘说了会儿话便去了,娘娘也没难为她。” 江晚面色稍缓,却又哼了一声道:“她还回来做什么?之前朕听说太后就以她惧怕西风只敢住在佛寺内为理由,训斥了西风,这时候她倒是不怕了?哼!”说完便走进了明漪殿。 西风正沉浸在悲伤中,所以她本不擅长弹琴,这会儿也顾不上,只觉得非要奏一曲才能宣泄出去这份哀伤,忽见江晚走进来,便忙住了手,擦干眼泪,上前笑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回来了。”江晚看着西风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然后伸手替她抹了抹脸上泪水:“怎么?又哭了?仍是没办法对茉莉的死忘怀吗?” 西风看了他一眼:“皇上怎么知道臣妾的心思?可是小墩子告诉你的?那小子,从来就是个嘴把不住门儿的,这种事情,告诉皇上又做什么,徒惹你为我担心。” 江晚笑道:“什么话?若不得他告诉我,我只看着你伤心,却不知何故,岂不是更加惴惴不安。何况他也不是个嘴把不住门儿的,这如今是对朕,若是对别人,口风可紧着呢。”一边说着,就让西风到自己怀中坐着,着实温言安慰了一番方罢。 第二日,处理完了宫中事宜,西风立刻前往泰和殿而来,皇后听见通报,竟亲自接了出来。含笑问道:“妹妹怎的这个时候儿才到?快进来,我有许多话都要向妹妹说呢,这一次回去,着实解了我这么多年对父母的思念,这都要感谢妹妹。” 西风笑道:“姐姐说哪里话,原是我应该的。”因宫女奉了茶,姐妹两个闲话了一阵,皇后便对身边的宫女们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容妃娘娘自在说几句话儿。” “是。”宫女们齐声答应,待她们都退下后,西风还不等相问,就被皇后一把拉住了手,只见她眼泪瞬间流下来,轻声道:“妹妹,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好,今生得以见他一面,便让我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原以为怎也不可能达成这心愿的,却没料到……我……我竟还真有这个福气,能等来这一天。” 西风放下茶杯,微笑道:“听姐姐这话,便知定然是见过了。姐姐不必哭,好日子在后头呢,这算什么啊?如何,你们可都谈妥了?那七王子可答应回去之后力谋可汗之位了么?” 皇后点头道:“是,他说了你给他开出的条件,他只是怕你不能完成。我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只是……我爹爹那一关该怎样过?他老人家素来威严,我怕他……我怕他若知道我们的事,说不定会气出个好歹来。” “这倒是后话。我只是有一事要问姐姐,依您看,老将军是否十分钟爱于您?他在前线作战多年,可是不知变通之人?”说完见皇后摇头,沉吟道:“爹爹自然是极爱我的,不然当日也不会送我入宫陪王伴驾,他对皇上最为忠心了,若是觉着自己的女儿不配,便万万不会为了一己势力送我进宫。虽如此,爹爹为人倒不迂腐,那漠北鞑子作战也是诡计多端,他若是迂腐之辈,也应付不过来那些变化无测的战术,你问这些做什么?” 西风笑道:“没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就更好安排了。姐姐放心,这件事,我自然还要好好筹谋筹谋的,倒是什么时候让你入冷宫,这个时机我要好好琢磨一下。” 皇后点头沉声道:“一切但凭妹妹安排,若……若我今生真能得以和他比翼,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妹妹的大恩大德。”皇后一边说着,就要给西风跪下,却被她连忙扶住了,轻声道:“姐姐不可如此,我担不起。” 第104章 从皇后殿出来,西风想着自己这一世的命运,只觉好笑,暗道若是在现代看到这样的小说和电视剧,连我也要骂情节荒唐的,谁知这样荒唐的情节,竟然就叫我遇上了,可知真是造化弄人,大概从穿越过来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已经注定要和这些荒唐之事打交道了吧。 走到春风桥,西风忽然站定了脚步,对小墩子道:“太后前儿受惊,这两天也没去探她,虽说她命我不必去探望,不过我总是要表现出一个媳妇的孝道贤惠,在这宫中才不会让人说闲话,摆驾慈宁宫吧。” 小墩子看了看天色,不由得笑道:“娘娘,这都是什么时候儿了?眼看天就黑了,您又累了一天,才又和皇后娘娘说了那么些话,叫奴才看,还是回明漪殿吧,只怕皇上也等急了呢。” 西风笑道:“他急什么?左右这还不到晚膳时间呢,含烟的命如此,已经够受委屈了,我自私,不能将丈夫让给她,只是,让给那孩子多一些的父爱,又有什么?不必多言,摆驾吧。” 小墩子无奈,只得答应一声,命人抬起春凳,直往慈宁宫而来。 眼看就要走到慈宁宫,此时夕阳早已隐没山下,暮色降临,只有一点余晖在苦苦支撑,还未让黑暗整个笼罩大地。 小墩子正要命宫女太监们打起灯笼,忽听西风沉声道:“小墩子,你看那是什么?” 小墩子和身旁宫女太监们忙都抬头向上望,他们此时正走在春风桥的中间,不远处的慈宁宫刚刚在视线之下,昏暗中看的清清楚楚,一个黑影几个起落之间,便没入了宫殿中。 “娘娘,像……像是个人。”小墩子结结巴巴的回答,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忽听西风斥道:“混账东西,什么人,分明是一[[]]只大鸟,不然你看看,飞的那样急,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吗?” 小墩子连连应是,又听西风沉声吩咐道:“今日之事,我若是听到了一点儿风声,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听明白了吗?”话音落,一众太监宫女如何不知这宫中秘辛是关系性命的大事,连忙齐声答应。 “那娘娘,咱们……还去不去慈宁宫?”小墩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却听西风冷笑一声,悠悠道:“去,怎么不去?那样大一只鸟儿,不知道能否惊了太后的驾,更该去问安了。” “是。”小墩子答应了一声,又听西风道:“你们把灯笼都扔在树丛里,就这样过去,人问起来,只说今儿一天都在外面,本宫临时起意要去慈宁宫,所以没带。回来的时候儿,再都拿回去,明白吗?”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69 章 太监宫女们会意,齐声应是,将十几只灯笼交给小墩子藏好。西风这里就往慈宁宫而来,一边在脑子里急速的转着主意。暗暗盘算着这是不是斗倒太后的好时机。 因一路走来,只见宫女太监们都在院中廊下,见她们远远儿来了,这些正闲谈的人才发现了轿子,连忙大声问道:“谁?是谁敢闯进慈宁宫?” “叫什么叫?是容妃娘娘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小墩子连忙大声呵斥,这边让太监们停了轿子,回身向西风道:“娘娘,慈宁宫到了。” 西风款款走下春凳,慈宁宫的奴才们就全都跪了下来,她冷声道:“刚才是谁嚷嚷,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闯进来?难道素日里,曾经有人闯过这慈宁宫吗?” 之前说话的那个大宫女吓的噤若寒蝉,颤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奴婢不知娘娘驾到,只看见一队人,所以……所以还以为是谁闯进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只是……素日娘娘们过来请安,都会先知会一声的。” 西风笑道:“哦,本宫素日里事务繁忙,又想着院子里有你们这些奴才,所以就让守门的奴才们先放我进来,到时你们替我通报一声也无妨。是了,太后这两日身子可大好了吗?怎么你们都在院子里服侍?也不进去?万一太后娘娘有事吩咐,你们担待得起吗?” “是……是太后命奴婢们出来的,想来娘娘需要静养。”领头的太监连忙回答,这时只见素日里服侍太后的彩玉嬷嬷匆匆走出来,冷声道:“太后娘娘说了,容妃娘娘孝心可嘉,可是太后身子不适,正在静养,连这些奴才们都撵了出来,所以请娘娘回去,待改日大好了,再让娘娘来问安。” 西风微笑道:“既是这么说,那本宫便不打扰太后静养了。本宫只是想着,太后身子不适,本宫纵然事忙,也该来探视问安,不然岂不让后宫的姐妹们说本宫是恃宠而骄?如今既是太后不愿见本宫,那倒不是本宫不恭敬,想来也不会落人话柄。小墩子,回明漪殿。”说完转身上了春凳,一众人簇拥着她袅袅而去。彩玉嬷嬷这才松了口气,瞪了那些太监宫女们一眼,恨恨道:“竟然让人来到了眼前儿才知道,守门的太监们合该打死,记着去给他们些教训,让他们下次长点儿记性。”说完又匆匆进去了。 这里太后刚和方紫华挨在一起刚说了几句话,就听人报说西风来了,只吓了个魂飞魄散,忙让方紫华躲起来,又喊彩玉嬷嬷去阻止西风。自己在这里惊魂不定的等着,须臾间彩玉进来复命,说是西风已经走了,她才觉心神方定,想了想沉吟问道:“她是立刻就走了吗?有没有据理力争,非要进来给哀家请安?” “没有,容妃娘娘听说太后静养,也没有争论什么,转身就走了,依老奴看,她不过是这两日请安太后都不见,所以傍晚刻意来走一趟,彰显恭谨孝顺,不落其他嫔妃的口实罢了,太后娘娘倒不必担心。” 太后慢慢点头,对彩玉道:“出去吧,把那几个守门的奴才都仗杀了,没用的东西。”说完却见彩玉没有挪动步子,反而上前两步,轻声道:“请太后细思,杀人算个什么事情呢?只是这时候杀人,岂不是惹容妃娘娘的疑惑?是她命太监们不必大声通传,免得惊扰太后,反正有院子里的奴才们呢。容妃肆意横行惯了,这倒是她的作风。太后若大张旗鼓的杀人,反而惹人疑窦,怎的因为容妃的放肆,倒归罪于奴才们呢?因此老奴命人重重惩戒守门的奴才们,这仗杀,倒还是不施行的好。” 太后点点头,轻声道:“你说得对,这时候却横生枝节做什么呢?”说完命彩玉退下,方紫华这才从帐幔里现身出来,沉声道:“真是好险,竟然险些让那妖女抓了把柄。” 太后冷哼一声道:“你也知道害怕了吗?素日里和你说,让你小心再小心,只是不听,如今天还没有全黑,你怎么就过来了?万一让人瞧见,那是玩笑的吗?” 方紫华笑道:“我不也是急着向你来汇报信息吗?刚刚在夏将军府里的密探来报说,皇后回了娘家,除了陪着母亲,便是有一日晚上在自己当日闺房的后院万梅阁里坐了半夜,太后请想,这大冷的天,她不过回去三天时间,倒是在大晚上的跑去万梅阁做什么?还不让点灯。” “这么说,那贱人果然与人有私情?”太后一下子坐了起来,面露喜色,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和方紫华也有私情,如此来说,岂不也是贱人。 “一点儿都没错,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奸夫是谁,那密探也不敢呆的时间很长,唯恐泄露了行踪,所以没看到人进人出,这倒是个遗憾。”方紫华怅然道,却听太后冷笑一声道:“凭他是谁,都要往漠北鞑子身上扯,只要能让夏老头牵连上通敌卖国的案子,还怕他不倒台吗?” 方紫华笑道:“这还用你说?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了,只不过暂时咱们先别用出这张王牌,或许时机到了,还可以让皇后替咱们做一些事情。但眼下要过年了,一切,都等过了年再慢慢看着吧。” “行,有你一手操办,哀家就放心了。”太后轻轻点头,见方紫华腻了上来,她便轻轻推开,摇头道:“今儿让那妖女一吓,我是说什么也没有这心思了,你还是快些离去吧。” 方紫华看了看窗外,微笑道:“也好,天正好全黑了,我这便回去,往下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好好安排呢。”说完果然毫不犹豫的起身,推开窗子飞了出去。这里太后又觉得怅然若失,恨恨咬牙骂了句:“没良心的。” 不说太后这里暗恨,只说西风,一路回到明漪殿,江晚果然已经回来许久了。正在逗弄孩子玩儿,听她回来了,便走出来笑道:“西风,怎的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年关将近,宫里的事情太忙了?你该多找几个人帮你分担一下才是。” 西风若是平时,早就露出笑容了,这时候却是做出一副强自镇定的模样,眼露惊惶,强笑道:“皇上还没用晚膳吗?臣妾这就让他们传来吧。”说完转身对香桔道:“快去传膳。” “西风,你怎么了?”江晚一颗心全都系在西风身上,看见她这幅模样,哪里还不知道有不妥,连忙对小于子吩咐道:“让人都退下去,你在门口守着。”言罢亲自携了西风的手来到卧房,轻声道:“爱妃,你怎么了?朕还从未见过你如此模样,可是皇后那里有什么不妥?” 西风摇摇头,忽然攥住了江晚的手,双眼紧盯着她,含泪道:“皇上,臣妾问你,你……信不信臣妾?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你是不是全心的相信臣妾?” “这个还用问吗?”江晚将西风搂住,沉声道:“不管什么时候,朕自然是最信你的。朕直言不讳的说了吧,这也不是朕一心爱你所以全心信你,而是这么长时间来,你所做的一切,都让朕心里明白,西风你是将朕放在心里的,做什么都是为了朕。别怕,这宫里无论如何变化,总还有朕和你一起相依,朕就是你的依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朕。” “臣妾……臣妾可能……可能看到了太后娘娘的秘密。”西风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皇上,这件事事关重大,臣妾也不敢肯定,只是……只是后宫中竟然……竟然有可能发生这种事,臣妾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倒也不是害怕恐惧,只是臣妾虽不喜太后,却……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然敢秽乱后宫。” 江晚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好半晌才又慢慢坐下去,沉声道:“后宫中秽乱宫闱者,古来有之,这倒也不是什么奇事,西风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风心中暗道,小丸子果然是成长了,如今也学会沉静处事,再不复从前的冲动。一边就将事情细细讲了一遍,然后道:“虽然暮色余晖,但臣妾的眼睛好使得很,分明看到那是一个人,只是怕奴才们乱传,只好说那是一只鸟。之后臣妾进了慈宁宫请安,奴才们竟全在院子内站着,说是太后需要静养,皇上您想,静养把奴才们赶到外室,不令她们出声也就罢了,因何倒要全都赶去院子中吹冷风?” 江晚点头道:“没错,如今看来,只怕是让你说中了。”他把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忽然一拳捶到床上,恨恨道:“朕要彻查此事,要看看谁那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做当朝太后的奸夫。” “皇上息怒,这件事,涉及到皇家的颜面,不宜大张旗鼓。偏偏臣妾此时□乏术。再者奸夫既然是飞檐走壁而来,必然是会功夫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在宫内,否则的话,侍卫们总有当值之时,倒不必冒险。因此臣妾想来想去,觉得此事只能交给一个人来查。” 江晚愣了一下,旋即醒悟过来,轻声道:“爱妃是说……风鸣鹤?” 第一百零五章 “没错,正是风老侯爷,他与先帝是奶兄弟,感情最深厚,因此绝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替先帝面上抹黑。另外,宫中还有许多达天卫的旧部下,言无双已是不中用了,这些人只有风老侯爷能够调动,臣妾的意思,就让风老侯爷秘密的查,然后将结果报上来,布置妥当之后,再将太后的势力借此次连根拔除,所以,倒不宜操之过急。” 江晚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叹气道:“朕原本是最见不得这些人的,只想着他们都是在黑暗的地方做这些事,说龌龊也不为过。谁能想到,从亲政以来,倒是处处得他们的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西风,你说,这世上难道就真的没有正大光明办成的事儿吗?” 西风靠江晚坐着,微笑道:“皇上,看您,又钻进牛角尖里去了不是?什么事情就要用什么手段,例如江南的改革,就要沈爱卿和义父那样的人去,循序渐进最后放手施为一番,一举一动都要让大家看出改革的重要性,阴暗手段能做出那番气势如虹吗?换了太后这种事,你不用风鸣鹤这样机智多谋的暗黑之臣,难道要指望方正的臣子立案侦查?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江晚哈哈一笑,点头道:“是是是,爱妃说的没错,果然事情要分开来看,罢了罢了,你刚刚经受了这一番惊吓,又是劳累了一天,这会子可该用晚饭了。” 一边说着,两人才走出来,只见闵含烟等人都在外面等候,于是连忙让人传膳,吃完了自去歇息,不提。 西风掌了宫中大权,忙的一刻不能稍停,但是好歹总算不用再变卖皇庄的土地,又接连处置了几个贪官,抄没了家产,清了下吏治,果然让太后党和贪官们的气焰收敛起来,国库和内廷再不是之前无米下锅似的窘迫了。 一切都上了轨道,西风心中所悬着的也只剩下两件事:除掉太后和喜嫔。 自思着这两件事都是水到渠成马到成功,倒也不用小心翼翼。因此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后宫和朝堂事务之上。忽然这一日喜嫔宫中来了人,言说小豆子因为偷窃娘娘东西,已经被杖毙,特来告知容妃娘娘,请她示意接下来的处置。 西风便令小墩子去查验尸体,接着命人将那小豆子送出宫去掩埋。她这里站在窗前,凝视着远方冷笑道:“你或许觉着自己冤枉,不过是个奴才,听了主子的命令行事而已。然而你与茉莉相交时日不短,竟半分破绽不露,足见你心机深沉,心中更是存了邀功的念头。过后更无半丝悔恨心痛之举,也许当日于你来说,茉莉这个冷宫宫女被害死,不过是像死了一条小狗,倒成全了你的青云之路。那么如今你这个奴才也死了,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不是吗?” 她想到这里,便转过身来,对身旁的海棠道:“小豆子已经死了,你去和小秦子说一声,那个言无双,也就了结了吧。到五月初一的时候,是茉莉的周年忌日,这些害死她的人,我总要都送过去告慰她的亡灵才是。” 海棠答应一声,也走了出去。西风这里坐下,回忆起茉莉的音容笑貌,仍不免暗暗感伤,心道茉莉,我的好妹妹,你且在阴间睁大眼睛,看姐姐如何为你报这个血海深仇。喜嫔当日陷害于你,本宫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死不瞑目。 一念及此,满心都是煞气,刚站起身,便听门外咚咚脚步声响,接着宫女蕊儿进来道:“启禀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姐姐?”西风大为惊讶,心想皇后怎么会突然来我这里?因此忙迎出去,见皇后神态惶急,她心中惊诧,面上却不动声色,吩咐左右退下,让香桔守着门,这才郑重道:“姐姐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有大事发生,天大的事,万望妹妹救我一救。”皇后一边说着,就要跪下去,西风忙扶住了她,轻声道:“姐姐莫要慌,又不是天塌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给我听。” 结果皇后一句话,就让西风瞬间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妹妹,你说如今该怎么办?若是……若是这罪名坐实了,我家难免要被诛九族。”皇后哭得不能自已,哽咽道:“我这一条命何足惜哉?只要能救得下家族几百余口,便是万死也不辞……” “姐姐莫要说这丧气话。”西风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情绪,沉声道:“你刚刚说,有人参了大将军通敌卖国,并且还有人看到了七王子出入你们家?这可是真的吗?你都打听清楚了?” 皇后急道:“这是刚刚家里捎了信来的,断不会错……”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西风忙道:“姐姐稍安勿躁,这事儿不是没有转圜余地,早上我去书房,尚未听说这消息,必然是刚刚出来的,皇上大概也是来和我说这件事,我们且一起听听皇上怎么说。”一边说着,江晚就迈步走了进来。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70 章 “咦?皇后也在这里?可是也听说了吗?你都和西风说了?”江晚看到皇后,似乎并不十分惊讶,见皇后点头,他便沉声道:“今日王全来朕这里,向朕参了大将军一本,说他通敌卖国,当时朕听了也是一惊,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发现了七王子在将军府出现的踪迹,这事儿本做的隐秘,怎么就会被探听到的?” 皇后低头羞愧道:“臣妾当日回府,自认为已经十分小心,王子武艺高强,高来高去,又是深夜,谁想到竟还是露了形迹,唉!如今若是能以我一死……” 她不等说完就被西风打断,听她道:“不要胡说,你若死了,七王子找我们要人,我们倒是拿谁交给人家?更何况大将军本没有通敌卖国,不过是王全或许捕捉了一些蛛丝马迹,便来望风捕影,必然没有真凭实据,他们的目的便是为了打击大将军和支持皇上的老臣们,大将军一倒,老臣们没了领头人,姐姐地位也受影响,不能再帮助我,这岂不是遂了太后的意?照此看来,这事情倒不必太过担心了。且等我们好好筹谋一番,看看拿出个什么办法将这道难关给渡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要等着容妃对皇后下手,然后利用大将军和老臣们逼皇上处置了那妖女吗?怎么转眼间,你就擅作主张,竟用这样望风捕影的事情把大将军告下了?” 奢华的卧房内,太后正低声对方紫华发着火,然而方紫华却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椅中,丝毫没有什么紧张惶恐的表现。 “难道是因为你手里有了什么把柄,所以又把计划改变了?”太后愤愤骂了半日,也累了,再看方紫华这幅神情,心里慢慢雪亮,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方紫华这才长身站起。走到太后身边,替她轻轻捏着肩背,一边小声道:“妖女要对付皇后,不过是你我猜测。她向来诡计多端,又怎知她不是故做姿态来麻痹咱们?等到她羽翼丰满,就算她真对付了皇后,到那时大将军和咱们又能奈她何?倒不如趁着她现在羽翼未丰,直接除了皇后和大将军,这样一来,皇后不能在宫中为她撑腰,她一个妃子,无儿无女,只要太后和大臣们一致反对,谅她也做不了皇后。而大将军一倒台,那些老臣群龙无首,正是咱们的势力趁势而起的好时机啊,这些日子以来,咱们委实被打压的也太厉害了些。如此一来,岂不比坐着看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的后妃之争要好?你说呢?” 太后皱眉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只是那大将军通敌叛国一事,原本就是我们要硬栽赃到他头上的,怎么也需要时日慢慢筹谋才行。你如今忽然就让人参了他,到时候没有证据,只怕老臣们不但不会势力大减,反而会趁这机会将我们的势力给打压一番,到那时,你我可怎么办?不行,这一着还是太险了。” 方紫华凝重道:“这个你不要担心,该着是上天都在帮咱们这一回。如今道家香火鼎盛,佛门没落,民间许多人有了事情,都来找咱们想办法。王全手下有几个道士,就是专门走街窜巷替人算命除灾降妖伏魔的,别说,这些年倒也让他们闯出了些名头。就在昨天,大将军府的一个婆子找了去,说是夜间因为拉肚子,赶不及去茅厕,又因为没人看见,就跑去树林子里,结果看着天的时候,发现有妖怪从天上飞了去,一晃就不见也该着,之后又有一个妖怪跑去撒尿,借着亭子外的灯笼,她看见那妖怪的模样,高鼻深目,大胡子,红头发,这恰好就是漠北国人的特征,最重要的是,这个红头发,可是漠北有名的高手。” “有名的高手?谁?” “哈布茶拖,他是天生的一头红发,在漠北国百姓和大臣们心中的声望很高,漠北人的特性,崇拜高手嘛。”方紫华摊手:“如今看来,他们入皇宫,倒可能是来找皇后的。好了,这些人你不知道,就交给我来办。” 太后皱眉道:“这事起突然,那个妖女又十分狡猾,你千万小心,莫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省得。”方紫华嘿嘿一笑:“就是因为事起突然,皇上和妖女就更突然,所以定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收奇兵之效。” 太后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面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媚眼一勾,方紫华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西风一夜未睡,想了一些对策。第二日江晚上早朝时,满面忧愁地问她:“西风,今日王仙师定然还会提起大将军叛国的事,他连人证都有了,这可怎么办?” 西风笑道:“皇上,这事情变起突然,一时间你必须要做出秉公办理的样子,不然就露了端倪。这样拖延些时日,不但方便我们部署策划。只怕那些老臣们就坐不住了,他们比咱们更急,到那时候,太后党若拿这件事做文章,首先就要承受他们的报复挤压,何乐而不为?” 江晚犹豫道:“虽然如此说,但是老臣们敢碰这件事吗?通敌叛国,可不是小罪名,一旦坐实了,那是要跟着丢掉性命的。” 西风笑道:“他们平日里以大将军马首是瞻,现在撇清关系还来得及么?更何况,皇上只要让风老侯爷暗中散出口风,只说大将军是被诬陷,虽有人证,却无物证。大将军本没有通敌叛国,自然没有罪证,若是他们敢假造罪证,那更好了,这便是他们的把柄,正方便咱们抓住。 江晚听西风如此一说,立刻就心里有数了。点点头微笑道:“爱妃真是冰雪聪明,竟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似。好,那朕今日便让雷声大一些。”说完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西风淡淡的声音:“皇上,您如今亲政也有些日子了,臣妾观你无论是行事或是心态,都要成熟了许多。有些话,本要晚一些和您说,然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臣妾想,您是该好好想一想你身边那些仙师道长之类的归宿了。“ 江晚身子一震,知道西风这意思就是要自己对那些仙师道长下手了。他心中委实难以决断,虽然此次王全把矛头直指大将军,竟然露出了和支持自己的老臣作对的征兆,然而老臣们思想固执,不必说别的,只说这奏折,若知道是西风批示的,就不知要有多少话?更何况将来他独宠西风,那些老家伙更不知要有多少舌头要嚼。因此他心里倒想着靠这件事稍微削弱一下老臣的势力也不错,毕竟太后党的势力如今已不像从前那样强大,而江南那边的改革,老臣们若知道,更是不会同意。 最重要的是,他做了那么多年修仙的天真梦,忽然之间西风就要他舍弃,这如何舍得。然而就如同西风所说,如今的他,的确不是那个天真的少年了,对道士们的行为也有了一些疑惑,不过,他还是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走出去。 “娘娘会不会太急了些?”小墩子在旁边疑惑的道:“皇上对那些道长很信任的。” 西风微笑道:“笨,不过是提前说一下罢了,你以为这一次就可以打动皇上对那些道士下手?老臣们思想固执,将来肯定是改革的阻力,许是还要趁这机会靠那些道士们出点力呢。只不过……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是一定也要除去的,现在看来,他们竟似和太后党联手了一般,不然不该有这样大的胆子,在太后党和老臣党之中,几个道士算什么势力?必然要和一方联手。罢了罢了,慢慢来,只要循序渐进,总有一天皇上会下定决心铲除那些家伙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梅子工作了,之前一直很忙。这些日子会尽量更新,直到此文完结。 第一百零七章 果然,第二天的朝堂上,由王全把大将军通敌卖国一事一说,立刻就掀起轩然大波,在太后党和老臣们两方势力拉锯下,江晚成了最后做决定的人,两方人马都眼巴巴看着他,让这少年皇帝终于体会到一把身为君主的威风和快意。 最后江晚当然是没什么主意,还按西风和自己说好的,先让三司会审。接着又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叫到御书房,很是郑重的告诫了一番,要他们必须谨慎办事,要拿到真凭实据说话。言词间对大将军的回护之意十分明显,于是三个臣子领会圣意之后,便诺诺告退了。 回到后宫,江晚把经过和西风说了,西风就点了点头,想想又道:“皇上,不如后天就把皇后姐姐给打入冷宫吧?” “打入冷宫?”江晚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事情他还不知道,西风还没跟他提起过。 “是啊,打入冷宫,这不正是个好时机吗?”西风微微一笑:“不然的话,又怎么能火烧冷宫?前皇后惨死?大将军府三年后又怎么可能有一个酷似皇后的义女前往漠北和亲呢?”她这样一说,江晚便立即明白了。摇头笑道:“这主意,亏你怎么想的出来,皇后知道吗?” “已经和皇后姐姐商量过了。”西风接过江晚的龙袍,看他换上家居服,两人现在一个忙于朝堂和木匠活,一个忙于朝政后宫,都是脚打后脑勺。 “是了,那个木犁的反应怎么样?”木犁是赶在春耕之前完工的,之后西风便命凤鸣鹤派了专门的人拿到几家店里卖,只不过这阵子都是太忙,还没有得到那边卖的消息的反馈。 “皇上不要急,百姓们没用过这东西,一时半会儿哪里就会识货?且再等一等,那木犁的价钱可是要比普通的木犁贵一点儿呢。”西风从香桔手里接过茶水,见含烟抱着孩子走过来,她便上前去,从含烟怀中接过孩子逗弄了几下,然后又递给江晚抱着,才认真道:“皇后进了冷宫,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老臣们怕要更沉不住气了。只要他们拼尽全力打压太后党,咱们到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同时,为了安抚太后党,老臣们也该牺牲几个人选,方显得平衡,如此一来,倒对干爹和沈爱卿他们未来的江南改革更有利。” 江晚笑道:“可不是,西风从来是这样聪明,也奇怪,不管多么不利的形势,让你一筹谋,就一切都在掌握中似的。” 聪明? 西风微微苦笑,暗道我宁愿不这样聪明,看得不这样透,大概也就不会如此无情了。不过好在只是让老臣们固执年老的几个下野,只要多多给些金银,再让皇上温言安慰他们一番,到时候大将军也能重归朝堂,想来这些被牺牲的臣子心里也该满足,唉! 大理寺和刑部以及左都御史司接连查了两天,尚未弄到什么证据,老臣们和太后党表面上都在冷眼旁观,实则个个暗中使力。就在双方拉锯不下拼命的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让局面对自己有利时,一道晴天霹雳在皇宫上空猛然炸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夏氏,性嫉妒,心狡黠,身为国母,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领袖后宫……着废黜皇后称号,打入冷宫,钦此。” 小于子读完圣旨,看见皇后面露微笑的接过旨意,心想:嗬,这真是千古奇闻了嘿,从没看见过被废了的皇后像咱们皇后这样,就差没手舞足蹈乐不可支了。啧啧,还谢恩呢,这要是前朝那几个被废的皇后,怕是这时候我都被抓出一脸花了吧?” 因将皇后送进冷宫,彼时小秦子等人都得了消息,齐齐站在门口等着迎接这位前皇后,西风特意吩咐过,虽然是废了,那不过是为了将来打算,谁也不许轻看了,依然要如对待皇后那般恭敬。 皇后被废之后,紧接着下午江晚又下了一道旨意,封西风为贵妃娘娘。 这下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老臣们再也沉不住气了。事情明摆着:皇上专宠容妃娘娘,为了她,竟然在大将军叛国案还没审理出结果的时候,就废了皇后,而封容妃娘娘为贵妃,这容妃娘娘还没有孩子呢。下一步是不是直接就要封皇贵妃了?还是说,皇上会甘冒天下大不讳,直接封她为皇后?那可不行,这妖女若是如此祸乱圣心,怎还能容她活着? 于是老臣们的态度立刻激烈起来,纷纷死谏上表。之所以这样信任大将军,实在是当日他在漠北,真正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可以说,没有他,今日的京城是否还会存在都不知道。若是这样一个出生入死战功赫赫的老臣竟然是通敌叛国之人,那天下还有谁人可信?更何况,他的存在对于老臣们来说,就是一块磐石,只要他屹立不倒,这朝堂就不可能沦为太后党和渐渐冒头的新党的天下。 皇后被废一事,让老臣们的态度空前激烈,人人都以为皇上废了皇后之后,为了不让自己日后麻烦,是一定会连根铲除夏家势力的。已经有墙头草悄悄脱离老臣党,往太后党那边靠去了。 但是老臣们那是什么人?他们虽然固执,可那份风骨,岂能因此而折腰变节?这种情况明知看起上去无望,却依然不惜死谏,不仅仅为了求夏大将军和老臣们的一线生机,更为了求天下间的一个公平公正。 江晚这接连两道圣旨,事先未和任何臣子商量,事后也没有理会任何臣子的意见。于是老臣们一边欣慰于皇上终于长大,懂得了帝王之道。一边哀怨他过河拆桥,竟然为了一个奸妃而对国之柱石动手。 一片纷乱中,江晚和西风稳坐钓鱼台,之所以能处变不惊,自然是因为一切尽在掌控。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71 章 夜色如墨,宁静的大道上,忽然响起急雨般的马蹄声。 两匹神骏的良驹,风一般直奔宫门,在宫门关上前的最后一刻高声道:“达天卫副统领李如林有重要事情面圣,还请通传。”一边说着,就在马上将腰牌递了过去。 消息传到宫中,江晚和西风十分惊讶,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事,竟然让达天卫这个时候进京,再说他们就算有重要的事情,也该去见风鸣鹤,然后让风鸣鹤来向自己禀报才对。怎么却独自前来。 虽如此,西风唯恐江南那边是出了大事,只因这李如林是风鸣鹤极为倚重的一个人,特意派去江南协助柳明枫等人的。因此忙命宣进来,只不过依然是做好了万全的防备,若是有人想要鱼目混珠行刺杀之事,也就打错了算盘。 结果两人一进来,江晚和西风就大吃了一惊,连忙都站起来叫道:“先生(爹爹)怎么回来了?可是江南出了事?” 柳明枫摘下了斗笠,一张原本就倾国倾城的俊秀容颜虽然还是云淡风轻,然而那眉梢眼角,分明添了许多勃勃生机,让他更是美得惊人。闻听江晚和西风异口同声,他不由得笑了笑,摇头道:“江南未出大事,但京里却是要翻天了吧?大将军叛国皇后被废,皇上,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晚和西风这才松了口气,命人带李如林下去歇息之后。西风才笑道:“这也难怪爹爹大惊失色,竟然星夜赶回京城。原是女儿和皇上的疏忽,竟忘了给您通气。实在是这些日子事情接踵而来,忙了个不堪,爹爹不用担心,虽然看着动静大,其实却不是什么大事,且还是天大的喜事。” “这样无法无天的胡闹法竟然还是喜事?”柳明枫皱了皱眉头,他本来在江南和沈明阁做的好好的,扬州城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虽然冒了许多险,但是比起得到的好处,这点儿险实在算不上什么。谁知两人正盼望着宏图大展之时,就惊闻京中的变故,沈明阁和柳明枫只以为江晚宠爱西风,而西风也生了贪心,竟然沉不住气去动大将军,因此惶然之下,柳明枫立刻乘船北上,然后又骑马星夜赶回京城。 “爹爹听女儿细说。”西风就将皇后的事情和柳明枫说了,只把他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喃喃道:“这真是亘古未有之奇事,任人想破脑袋,怎么可能想到这一层上去?如此说来,西风是都筹谋好了?” 西风笑道:“女儿和皇上商量着,的确是做了这个计划,只是不知道其中还有没有漏洞,还要请爹爹好好为我们指点一下。” 柳明枫长出一口气笑道:“你这计划很好,说高瞻远瞩也不为过了,将来边境安宁战火得熄,这是无上的大功德啊。我也没什么好提点的。”说完又看向江晚,欣慰笑道:“皇上宅心仁厚,皇后,哦,不,是前皇后娘娘也幸亏是遇到了您,不然,换做任何一位帝王,只怕绝不容她活下去的,无论是当日她冷淡对您还是今日竟然和漠北七王子有情,这都是大逆不道诛九族的罪名啊。” 江晚笑道:“朕这仁义性子,还都是托了先生的福,不然,朕小时候没了母亲,也是任性倔强的。” 西风见柳明枫精神虽好,但是身材脸颊却清减了一些,便道:“爹爹可是太过劳碌?闲暇时也该保重身子才是。” 柳明枫呵呵笑道:“忙碌自然是忙碌的,我和沈兄肩负重任,怎敢放松?那么大一摊子事,几乎都要过问和亲力亲为,能不忙吗?好在现如今官场整肃,皇上新派去的几名年轻官员倒很好,是有进取心肯干实事的人,倒为我们分担了不少操劳。” 江晚笑道:“我和西风研究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给你们派去那些人的,果然他们还没给我们打脸,因又笑问道:“看先生神采飞扬,可是已经回过家了吗?” “是,回家了,万幸父亲身体还算康泰。”柳明枫说到此处,一双捧着茶杯的手就不禁抖起来,忽然跪下道:“臣多谢皇上和娘娘给臣这个机会,让臣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老父一面,他老人家……一直都以为我死了……”说到此处,已是潸然泪下。 江晚和西风忙都亲自扶起他。三人又感慨了一会儿,柳明枫心中大石放下,就又惦记起江南的事,言明第二日就要回江南,西风苦留不住,只好无奈道:“既如此,爹爹一路劳累,怎也要歇一上午,待明日用过午饭后,再回江南吧。” 她这样一说,柳明枫便知她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讲,于是笑道:“也好,年纪大了,这样奔波下来,倒还真觉着有些劳累。”说完小于子亲自带他出去安歇,不提。 第一百零八章(大结局) 第二日江晚上朝后,柳明枫也早早起来,进了偏殿,只见西风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便笑道:“容妃娘娘如今是事务繁忙,竟然这么早就来接见,可见后宫还不知有多少事要等着你处理,所以才起早吧?” “爹爹怎么这次回来,倒学会打趣女儿了?”西风也笑了:“什么容妃娘娘?我永远就是你的女儿,你的西风,不过这回叫爹爹过来,倒的确是有一件大事想要和爹爹商议。” 柳明枫笑道:“我猜着你是有事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你快和我说,说完了我还要赶紧赶回江南呢,好容易那里才做出了点起色,我这一走,沈兄怕是要□乏术了。” 西风于是屏退左右,凑近了柳明枫悄悄道:“爹爹,女儿有一件事,一直在心里难以决断,是以要求教爹爹。” 柳明枫见她这样郑重,也不敢大意,忙一整面容道:“是,娘娘请说。” 西风就将太后在宫里有人的事情说了出来,只听得柳明枫大吃了一惊。却听西风道:“单是这件事,女儿倒也不用求教爹爹,只是眼下,却有一个大好的机会能一举削弱三方面的势力。太后党和老臣党不必说了,他们必然两败俱伤,女儿所虑者,是不是趁这个机会,将那些道士也一网打尽。” 柳明枫沉吟了下,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西风笑道:“爹爹请想,道士的领头人并非王全,而是方紫华。如今这大将军的事情把王全给扯了进来,事后只要方紫华牺牲了王全,他们道士仍然是极尽荣宠。但如果在这种时候,惹出了方紫华和太后的事,只怕不必女儿,皇上就是第一个容不下他们了。” 柳明枫沉吟半晌,终究还是摇头叹气道:“好是好,未免太阴损了些。且你这样的陷害,万一将来让皇上知道,心里难免不舒服,风老侯爷也要被连累了。所以此举虽是急功近利,于长远来看,并不稳妥。且秽乱后宫是何等大罪,这罪名戴在头上,也太无辜了些。” 西风就泄气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女儿也一直在犹豫。如今爹爹果然也这样说,那就算了吧。只可恨还要让那些牛鼻子嚣张些日子。” 柳明枫见她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轻声笑道:“你急什么?现在皇上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那些道士再嚣张,还能比得上你吗?如今王全已经被牵扯进来,皇上心里未必没想法,假以时日,你慢慢开解他,还怕皇上不和他们疏远?他们只是一群道士,又不是真的仙人,没了皇上撑腰,自然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再没办法祸国殃民,所以我和你说,不用急,慢慢来。” “是,女儿明白,这便如爹爹和沈大人改革一般,都要慢慢来。”西风笑了笑,于是父女两个又畅谈了些别后情景,中午江晚回来,亲自赐宴柳明枫,他用了膳后,仍然由李如林和达天卫们护送着回江南。 朝堂上关于大将军的案子足足又闹了好几天,太后党和王全不知是从哪里弄了大将军“通敌卖国”的往来信件,这一下子真真是铁证如山。老臣们一下子全都傻了眼,于是江晚佯装怒气勃发,狠狠训斥了几名带头闹得最狠的老臣,然后趁机罢免了几名官员,不过却是“念兢兢为国之功,如今不过受人蒙蔽,故朕不忍别,赐金五百两,银五千两,良田五百顷,回乡安度余年……”接着就打发这几个老家伙回乡去了。 太后党们立刻得意洋洋起来。不过还没等蹦跶上三天,忽然案子又有了新转机,通过比对,竟然发现这些书信是伪造的。这一下,龙颜震怒,不但将几名“找到书信证据”的官员尽数诛杀,甚至其他太后党也被罢免了十几个,可以说太后党一下子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中。 “怎么……怎么会这样?”太后宫中,当朝太后刚刚将一屋子东西全部打烂。江晚和西风这一次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连让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太后党中的重要人物几乎就被铲除了一个干净。 “好,很好,皇上翅膀硬了,根本不念我们母子之情,这全是那个妖女弄出来的幺蛾子,我只找妖女拼命。”太后状若疯狂的在宫中大吼着,只把几个心腹吓得战战兢兢。听见有人说等方紫华来了再做计较,太后不由得更是怒发冲冠,恶狠狠怒吼道:“等他?他这几天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我若是还等他,只怕就要让他给我收尸了。” 只是虽这样说着,太后却也知道,这件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再怎么闹只怕也是没有用,江晚摆明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方紫华又不见人影,虽然生气,但这件事还要着落在他身上,怕是才能得到转机。 方紫华在哪里?他自然是正在忙着联络群臣力挽狂澜,只不过求见了皇上几次,却总是没得到召见,这时候的他已[[]]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妙,只是他和太后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严重到,让他们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这是真的?老侯爷,你说……你说与太后秽乱后宫的人,就是那个方紫华?” 明漪殿的偏殿内,西风只留了小墩子和香桔在身边,接到风鸣鹤递上来的密报,看完之后,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发抖。 “千真万确啊娘娘,老臣怎么敢拿这事儿开玩笑?那几首淫诗,可是从太后宫里收买了人偷出来的,娘娘只要给皇上一看,皇上便能认出方道长和太后的笔迹来。”风鸣鹤恭恭敬敬道。 “老侯爷,你可知,我先前还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栽到方紫华头上,如此一来,老臣党,太后党和那些祸乱圣心的道士便可趁此机会一网打尽,着实是一石三鸟,莫不是侯爷与本宫一样的心思,所以才有今日这结果吗?” 面对着西风咄咄逼人的视线,风鸣鹤无比坦然的一笑,点头道:“娘娘说的没错,臣当初的确是下了这个狠心思的。方士误国,古来有之,就算娘娘没有这心思,老臣也必然要这样做。只是老臣却再没料到,根本不必老臣动手脚,那方紫华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着风鸣鹤的眼睛和表情,西风徐徐吐出一口气,暗道这真是天助我也,难道这就是穿越附带的好处——金手指吗?不然怎么可能会这样的心想事成呢? 太后的奸夫就是方紫华,这一枚重磅炸弹对江晚的打击无疑是将近致命的。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全心信任,一心想要跟着修仙的道长,竟然会做下这样的龌龊事。那些诗词的笔迹,他全都再熟悉不过,不是方紫华和太后又会有谁?何况还有慈宁宫的人证,虽然方紫华每次都很小心,但是就像当日的漠北高手不小心被一个婆子看见一样,他也不能全然没有一点痕迹,总有几个小太监宫女会不经意远远看过,他们不知道这是方道长,只能说出大概的相貌身材特征,可只有这些就足够了,因为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江晚却是绝对认得的。 亲自问完了那几个太监宫女,江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这一天连早朝都没有上。正当群臣惶惶不安之时,一道圣旨被小于子悄悄带去慈宁宫。 帝六年春,太后幽居长乐宫。 后世史书上,关于太后的结局只有这一句话,方紫华只字未提,谁也不知道这个人去了哪里。从此后,道士们再不受宠,不到三年间,京城盛极一时的道观和道士们就风雨零落,而太后党更似乎是一夕之间便销声匿迹。 心腹大患尽去,西风真正成为掌管后宫第一人,那些曾对她不恭敬的后妃们,再也不敢兴起半丝反抗的心思,都老老实实的安居在自己宫殿里,当然,暗地里是否还琢磨着什么心思,就无人得知了。 这一日从冷宫探望皇后归来,刚踏进明漪殿,就听小墩子笑道:“娘娘,喜嫔娘娘刚刚来了,带了些亲手做的点心孝敬娘娘,等了这会子,见娘娘还没回来,就回去了。”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72 章 西风心中一动,仰头看了看天色,忽然慢慢道:“小墩子,今儿是初几了?” “回娘娘的话,十六了,你看这花儿都谢的差不多了呢。”小墩子低眉顺眼的道,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十六了,还有十四天,就是茉莉的忌日了吧?”西风看了看院中杏树,那上面已经全都是绿叶,再没有一点杏花,她忽然冷笑一声,喃喃道:”也是时候了结这件心事了。” 回到宫中,喜嫔亲手做的点心就在小几上,西风看着那盘点心,捻起一块咬了一口,微微笑道:“她的手艺不错。”说完对身旁的宫女道:“本宫乏了,你们先退下,让香桔和小墩子在这里伺候就行了。” 众人答应一声,这里西风待她们都离去后,就打开小几下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好整以暇的将瓷瓶里的东西以指甲挑起一点,洒在那糕点上。 “娘娘……娘娘不可啊……” 小墩子和香桔早就知道西风是铁了心要用陷害的办法置喜嫔于死地的。之所以要取得喜嫔的信任和巴结,也便是为了等这样的一个机会,果然,那蠢笨的喜嫔见西风如今威势正盛,便极尽所能的抱紧这条大粗腿,甚至不惜亲自下厨,却不知这是在送自己进鬼门关。 “娘娘,且让奴婢和小墩子替娘娘吃了这点心,到那时一样可以陷害喜嫔,娘娘万万不可亲自冒险,也本就不必要。”小墩子和香桔拽住了西风的手,死也不敢让她亲自去吃那放了砒霜的点心。 西风面色不变,好半晌才幽幽道:“如果茉莉是代替你们死的,这点心便给你们吃也无妨。” 小墩子和香桔一下子没了声音,接着又听西风惨笑道:“放手吧,你们还不了解你们的西风姐吗?我若做了决定,谁也别想拉回来。更何况你们怕什么?这么点子份量的砒霜,哪里就吃死了我?不过是遭几天罪,调养调养罢了,我虽然要为茉莉报仇,也万万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爹娘姐姐,还有皇上,含烟,小宝宝,我哪里就能舍得下?” 小墩子和香桔听她这样说,又见那砒霜量果然极少,又是分布在点心上的,吃下去的量就更少,这毒药不比鹤顶红,一点点就可以要人命。又知道西风说话向来是不容人反驳的,因此只好住了声音,却是怎么也不敢撒手。 最后西风不耐烦,一抖手将他们推开,拿起那点心咬了一口,然后又打开瓶子,将砒霜均匀撒在点心上,对小墩子道:“拿去小厨房,你亲自看着蒸一蒸,然后拿回来等着太医验吧,小心些,莫要漏了形迹。” 吩咐完,她便起身往含烟的居室而来。只见小宝宝正在跟着含烟牙牙学语。 见她来了,含烟忙迎上来,两人就一起逗着孩子玩儿。西风看着宝宝纯净细嫩的小脸,轻轻抚摸着,一边微笑喃喃道:“好宝贝儿,干娘必定给你一个最好的环境,不叫任何人害了你去。也不叫你重蹈干娘的覆辙,要处处防着算计,还要算计别人。” “好端端的,姐姐怎么说这话?”含烟眉头一皱,心头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话音未落,就见西风猛然坐起身来,双手捂着肚子,皱着眉头说了一个“疼”字,接着那嘴角边就淌下一道鲜血。 “姐姐……姐姐……”含烟吓得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会儿才猛地扑上去,没命的大叫着:“碧草,碧草,快喊御医,快叫御医过来,姐姐……姐姐你撑住……撑住,别吓我……” 西风见她吓得慌乱的模样,那目中全是惊恐,毫无作伪和欣喜之态,她心中感动,轻声道:“不要大惊小怪的,我没事儿,别吓着孩子。' “姐姐……你别吓含烟,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儿两个可怎么活?姐姐你得撑住了……”含烟的眼泪如同珠子般滚滚落下。西风这时候也觉得肚子绞痛,心想他妈的,古代的砒霜还挺厉害的,我就吃了这么一点儿,也这么痛,唉!早知道不过来了,宝宝一定害怕了。 “含烟,别哭别叫,都说了我不会有事,宝宝让你吓哭了。”西风无奈的道,忽听外面脚步声响,原来是碧草一刻不敢耽搁,亲自去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叫了过来。 容贵妃被毒害,那是一般的人吗?太医院的大夫倾巢出动,所幸听宫女说,娘娘身上乏了,那点心也只吃了两口就放下,想来量不多。这帮子大夫才放下心来,心中都咬牙骂喜嫔,暗道你自己想死就寻根绳子上吊得了,何苦连累我们,贵妃娘娘一旦有了好歹,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江晚此时也从前朝得了消息,急匆匆赶回来,虽然得知西风无恙,只需调养些日子即可,他却仍然后怕不已,握着西风的手,身子还在颤抖着。 盛怒之下,正要下旨将喜嫔千刀万剐诛杀九族,却听躺在床上的西风淡淡道:“臣妾从未求过皇上什么事,今日只求皇上一件,饶过喜嫔的家里人,这事是她一人做下的,只问她的罪即可,不然她府里那些下人婴儿何辜?有的连见都没见过她一面,却要为她死,这是什么道理?二来,求皇上且先别宣旨,这道旨意,待臣妾身子好后,亲自去宣给她听,臣妾要好好问问她。” “好好好,都依着爱妃,都依着你,西风,只要你能好起来。”江晚握了西风的手,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吧嗒吧嗒”落在缎面的被子上。 就如同失宠的宫妃往往没有什么好结局一般,如今的欢宜殿,也是门可罗雀。 西风身边带着当日冷宫里的九个宫女和小墩子小秦子,还有几个行刑太监,缓缓进了欢宜殿。 “喜嫔怔怔的坐在榻上,看见她们来,忽然陡的站起身,张牙舞爪的向西风扑过来,一边大骂道:“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陷害我?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我也是真心的要跟着你,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西风冷冷看着她,沉声道:“当初在冷宫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要放过茉莉么?” “茉莉?” 喜嫔一怔,一年前的景象在她脑海中重现,凄声惨叫至死的茉莉,还有那个披头散发,眼神凌厉的谢西风。 “你……你就是为了给那个贱婢报仇,所以不惜陷害我?”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西风,忽然又凄厉的大吼起来:“你不怕皇上吗?你这心狠手辣的妖女,你做的手脚瞒不过皇上,他不会放过你的,谢西风,皇上要是知道你陷害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如果不是我的话,皇上还会记得你是谁吗?只怕他现在,连你的模样都忘了。”西风毫不留情的冷笑着,一句话就狠狠戳中了喜嫔的心脏,让她一颗心鲜血长流。 “是……皇上不喜欢我,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喜嫔终于颓然坐在地上,喃喃道:“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哈哈哈”她自嘲的笑了起来:“这就是宫里女人的下场,爹,娘,当日女儿入宫的时候,咱们一家是多么的欢喜,哈哈哈……” “你的家人,我让皇上网开一面。害人的是你,和他们无关。”西风看着那坐在地上的痴痴傻笑着的女人,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怜悯,只希望自己这句话,能够安慰到她吧。 “行刑吧。”她轻声说了一句,旁边等候的太监们就立刻上前,提起喜嫔摁在地上。 “不……我不要死……贵妃娘娘,求求你,我不要死……啊啊啊……我不要死……”喜嫔忽然又疯狂的叫起来,双手胡乱挥舞着,眼泪鼻涕糊的满脸都是。 “当日茉莉,也曾这样肝肠寸断的求你,你可曾放过她?你可曾泛起一丁点的恻隐之心?”西风眼中泛泪,一个字一个字的问着喜嫔,忽然断喝一声:“行刑。” “谢西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我死不瞑目……我要化为厉鬼,谢西风……” 尖叫声渐渐低了下去,终至不可闻。行刑太监在喜嫔的鼻下探了探,恭敬道:“回禀贵妃娘娘,喜嫔已经断气了。” “把尸体送回她家里,让她们家里的人葬了吧。”西风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曾经美丽,高贵不可一世的女人,看着那双到死还睁着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转身出门。 “你说得对,死不瞑目,我就是要你死不瞑目,在你害人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或许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化为厉鬼,好啊,我等着你……” 低沉的声音伴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逐渐飘散在风中。 冷宫后面的杏树依然是枝繁叶茂,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子沙沙作响。 “茉莉,姐姐终于……为你报仇,你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西风抚摸着那块墓碑,脸上全都是温柔的表情,再不复在喜嫔宫中时的冷厉,泪水顺着她柔美的面庞低落,淹没在开着几朵野花的草地上 “你在那边冷不冷?钱够不够用?我每到初一十五,都会让人烧些纸钱和衣服给你,你收到了吗?你就是心眼好,不知道有没有被那些鬼欺负。唉!若是有投胎的机会,如今大仇报了,就还是投胎去吧,做鬼,怎么也比不上做人的……或许这辈子有缘,投胎后还能再见着我一面……” 她喃喃念着,忽觉身后似乎有动静,回头一看,只见江晚就站在几步外,温柔的看着她。 “皇上怎么过来了?”西风终于起身,来到江晚身边,柔柔笑道:“是小墩子告诉您的?” “嗯。”江晚点头,忽见西风面色一整,轻声道:“皇上,喜嫔点心上的毒,其实是臣妾自己下的,她……是被我陷害了。” “朕知道。”江晚表情平静,然后皱了皱眉头:“如果不是你把握份量还算到位,没让自己吃太多苦头的话,你以为朕会不追究你?” 质问责怪的口气,里面满满含着的却全都是关切。 西风微微笑了,心里有许多话,却是说不出来,好半晌,才轻声道:“是,臣妾谢皇上不追究之恩。走,咱们回去吧。”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为妃作歹 作者:月上梅梢 第 73 章 江晚点点头,茉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事实上,如果不是西风定要自己亲手报仇,喜嫔根本活不到现在。江晚那时候虽然还没有亲政,但是如果要追究一个嫔的责任,并且下旨杀掉,太后也不会过问这件事。 “回明漪殿吧,沈爱卿递了折子上来,还又送了批盐税,朕看扬州那里差不多了,想要按照咱们计划的,将他们调到苏州去,扬州那边就破格提拔下你姐夫,让他过去帮朕守着这一片沈爱卿和先生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 “皇上越来越有主见了,听说木匠活也没落下,这倒真是可喜可贺。”西风微微一笑,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皇上,大顺朝的未来,会越来越好,臣妾和你,也会越来越好,这……应该就是人们向往的幸福吧?” 一年后,冷宫起火,前皇后夏三凤烧死在屋中,尸体发落回家安葬。世人皆道此乃容贵妃娘娘所为,目的就是怕在屹立未倒的大将军府支持下,皇后东山再起。可是朝堂上无人敢谏,此时遂作罢,西风的奸妃之名传遍天下,她却丝毫不以为意。 三年后,漠北国王驾崩,七王子继承王位,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大顺朝签订互不侵犯,互相贸易往来的协议。为了表示诚意,皇帝选中了大将军的义女,酷似前皇后的夏四凤前往大漠和亲。 消息传来,举国称庆,尤其是边境百姓,听到这个消息,无论身在哪里,便跪□子感谢苍天和皇帝的恩泽。 与此同时,大顺王朝终于在苏州修建了历史上第一个码头港口,原本被认为是妖怪的金发碧眼的人源源不绝涌进来,随着大家对他们的加深了解,闭塞的大顺朝人民才知道,原来在遥远的海的另一端,也有和自己的大顺朝一样的国家,只不过是两国人长得不一样而已。 第二年,皇帝江晚派出一支船队,远渡大洋,向着遥远的彼岸驶去,大顺帝国的新篇章,已经徐徐掀开了繁荣富强的新一页。 作者有话要说:嗯,《为妃作歹》一文到这一章就全部完结了,说实在的,和《妾居一品》完结时不同,那时的心情是雀跃的,不舍的,甚至是雄心万丈的,想着自己要继续好好努力,写更多更多喜欢的文和大家分享。 但是,XX两个月的大抽之后,伴随而来的种种,以至于导致现在它成了什么样子,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心里也清楚。所有的动力可以说,几乎一下子消失殆尽了。 这篇文是XX大抽下,梅子手中的牺牲品品,但,它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失败的,而是到了最后,不免虎头蛇尾,我或许有点不甘心说它烂尾,因为我尽了所有最大的努力,来给它结尾,该交代的全部交代了,含烟我原本想让她死,最后终于也没有忍心。 可以说,结尾不烂,只不过,不是我当初想象中的,原本,这些情节其实可以花二三十万字来写,如今却一笔带过,梅子仍然是觉得对不起大家。不过也有可能,大家觉得这样也不错,一两句话能交代明白的事情,非要花一二万字来写,那不是骗钱吗? 总之,梅子心情很复杂,也很失落。XX给了我很多,正因为它给过我很多,所以,它让我失去的更多:我曾经的铁杆读者,我曾经的创作热情,我曾经给自己定好的甚至可以说有点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计划……就这样,被它一个又一个震惊的我目瞪口呆的决定给打击殆尽了。 但,总之还是感谢吧,感谢它曾经的辉煌,感谢它曾经给过我的肯定和荣耀,是的,我认为我荣耀过,在看到那么多读者喜欢我的文时,尽管那其中也有骂声,我真的认为自己是荣耀的。 是的,感谢,感谢XX和现在还在看这篇文的大家给过我的一切,心里的那份爱即使失落,但依然深沉。仍然希望它可以破茧化蝶,涅槃重生! 梅子如今工作了,事情太多,接下来要把《金粉世家》的同人《北燕归秋》完结,那是我最喜欢的一篇文,因为陈坤。所以我更新的可能会不定时一些,但是一定会完结的。 千言万语,不知该怎么说,只想说一句:有缘的话,大家江湖再见。也许梅子的工作慢慢轻松下来,还会开新文,到时还请大家多支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 73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