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至总是这么倒霉》 第1页 [现代情感] 《夏未至总是这么倒霉》作者:唐主【完结+番外】 文案: 这个故事吧,囚禁,腹黑,替身,癌症,□□,豪门,百合狗血的梗都有。 元素太多,不过看着确实爽 友情提醒是第一人称,单身狗作者练笔还不用第一人称过把瘾还是狗么~( ̄▽ ̄)~ 有缘相遇的你,记得留下评论再走哦~ 晋江2020-05-09完结 文案无效 如果巧合都是好事情,那便是运气。 如果巧合都是坏事情,只能说是倒霉。 夏未至发现自己要死了,只想安安静静走,偏偏这时候拿她当替身,拿她做宠物的,拿她当饲主那群人却都回来了,还摆出非她不可 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 看了周白那篇油感而发,但是实在文荒,不少文写得不对口味,只能自己写写解馋。 全世界最温柔美好的夏未至,可惜没遇到珍惜她的人,哎~只能叹息了 收藏可以不有,只想要个评论聊天~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未至 ┃ 配角:叶霖,龙泽,龙骁,齐琪,夏未央 ┃ 其它:虐恋,癌症,腹黑,病娇,狗血 一句话简介:请不要在我要死时候说爱我 立意:双面的关系 癌症 我在诊断室待了半个小时,戈医生才把将检查结果分析完,开口的话标准而又简单,夏小姐,请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早已做好,不过真的知道结果,不免有些难过。 说好的祸害遗千年呢? 夏未至,你怎么这么倒霉呢? 看着那张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脸,我倒也算淡定,我还能活多久。 这点很难说,您现在是中期,治疗效果的好的话可以活到老。 真是一个不错的安慰,可惜那样的可能性太小。 戈医生建议我即日起开始接受治疗,越早越好。 他再次强调。 医生总有救人的本性,然而有的病人并没有好好活下去的欲望,我便是其中之一。 回到公寓,做了饭,浇了花草,突然有点想和人说说话,然而微信、通讯录翻了一圈,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分享快乐的人那么多,分享痛苦的人却总是少的可怜。 索性将手机丢了一边,打开购物网站,将前段时间心心念念的裙子、包、镜头一次买光。 考虑片刻之后,又买了些假发之类的东西。 购物使人疯狂,使人快乐,尤其是不需要考虑以后买房买车的问题之时,花钱更是畅快。 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辞职,理由简单的只有一句世界很大,我要去看看。 老板眯着桃花眼看了我的离职申请半天,又看了我半天,最终上下薄唇一碰,问道,要去哪儿看看? aha? 我倒是不认为这个小老板对一个小组长去哪里感兴趣,便是随口答道,北海道。 正好我也要去。 靠,我斜了这家要去一眼,也可能去和歌山,谁知道呢。 他已经来了兴趣,居然说和歌山的三文鱼很是不错,这个小老板去年空降到分部,当时分在我这组,两人颇为不对付,这会儿自然是在故意为难。 其实我也不过是通知一下,情况好的话能折算一下股权,他同不同意又如何?便也坦然,我得了癌症,要去看病。 夏未至,你这个理由真的是~他似乎乐得找不出话来,你若是得了那花钱的病,不是应该好好利用公司商保? 这倒是提醒我把最近的检查费用报销。 对哦,我快忘了,夏小姐有金主养着,也不差这点看病的钱。 阴阳怪气,这个小老板依然不招人喜欢。 我懒得搭理,磨了同意书出来,收拾东西离开,却没想到小老板还出来送我,这一送直接送到家中。 有东西在你这里,再不拿走,只怕以后都没机会。 当初人生地不熟,受老板委托,我曾让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确实也有不少东西在。 你现在生活成这样了?屋子里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纯属因为这两天没有收拾。 生活一地鸡毛,完全没有收拾欲望。 其实我的东西不多,只是这两天总是想找点东西追忆过去,也就翻得乱七八糟,见他一副管得太多的模样,不由得心烦,快点收拾,收拾完早点走。 如今不是上司和下属,自然也不用装得如何顺从。 这个小老板从来恶趣味的很,又有滥交前科,我对他甚是不喜。 这个世界上,不忠诚的人总是不被喜欢。 听得外面门铃声,打开门一看,马上就想关门。 该死的猫眼,果然应该早点修好。 那人的皮鞋已经挤进来,也不知道那么贵的一双鞋挤了需不需要陪着。 夏未至,你不是巴不得我来见你?如今倒是学了好手段? 但是我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眼前这人,很长一段时间,他是我的信仰和目标,是我觉得生活下去的幸运,偏偏这人只一句天真,就把一切捏碎。 -- 第2页 而房间一片狼藉,我不想叫他看到我的狼狈。 你有什么事么? 随即便是几个盒子被踢过来,原来后面还站了个保镖。 叶霖就是这样,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缺德事,天天出门不带保镖就跟遛狗不带狗一样。 我说过,断就断的干净,怎么,买这些东西给小蕊,以为这样可以打扰到我们的生活? 门已经被拉开,我被顺势带了出去,一个踉跄,便是跌在那些盒子旁。 真不知道,夏未至何时变得如此脆弱。 看看,可不就是自己前两天下巨款买的奢侈品。 难怪这么多天没到,原来是填错了地址。 曾经金屋藏娇的地方,如今已经藏了另一个人。 买这些东西过去,怎么能不叫忍联想? 也难怪叶霖如此生气。 这些是买给我自己的,写错了地址。 他哼笑一声,蹲下来,捏着我下巴,强迫着与他对视,那双曾经迷得我神魂颠倒的深情双眸,冷意横生,说出话,却如同冰渣一般,未至,你不是清高么,从来不用这些东西么,难道是觉得留给你的钱不够? 够。不仅够环游世界,还够给自己挑个不错的墓地。 未至,你知道的,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你要是想上我的床也是随时欢迎,不能总是这么不长记性地搞小动作。 其实我很长记性,尤其知道这个男人对我如同对待宠物,高兴了揉揉,不高兴扇一巴掌也是可以。 我和叶霖在一起,最开始时候并不是如此。 我那时年少,刚刚结束一段恋情,总是阴郁着一张脸,却又傲气的很,不喜欢同龄男生的毛糙。 这个已近30的男人充满魅力,一双眸子配上柔软的话语就将人迷得神魂颠倒,当时他的条件稳定,也到了结婚年纪,也就对他动了心思。 我曾经一直以为是郎情妾意,又怎么知道你只是想睡我? 两人在一起两年,从报纸上看到占满头条的叶家大少婚礼,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而他不以为然,只称是家族安排,婚姻协议到一定时间就会解除。 我气极反笑,扇了他一巴掌,吐出无耻二字,便又被他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警告着要知道分寸,不是人人都可以上他的床。 你把我当什么? 未至,你最近叫我很失望,总是让我不高兴。 其实一直如此,夏未至除了最开始的矜持,便是吃他住他,跳槽也不过是他介绍过去,说到底,也就是养着顺眼的宠物罢了。 后来知道那个叫做小蕊女人存在,才真的看清这个男人本性。 而我们住的两年的房子,不过是他养情人的随意一处罢了。 分手是我提出的,他则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笑出来,问想要什么,不要玩分手这一套。 也是,宠物闹脾气只是因为想要更好的东西,哪里来的分手? 所以他连分手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揽着新人入住,叫秘书给了一张卡,叫我这个矫情地谈爱情的女人离开。 卡里钱很多,这个男人养情人从来都大方,更何况两人一起两年,我从未要过包包首饰之类的。 谁让我一直以为两人是要过日子的呢? 那天悲剧地下了大雨,还好我的行李箱防水,至少三天内换洗的衣服都还在。 我们的故事早该戛然而止,除了合作商偶尔碰到,两人并不交集。 其实也算幸运,至少夏未至剩下时间,不至于花在不值得人的身上。 而现在只能说,夏未至你总是这么倒霉,该死地填错了地址。 这张脸其实叶霖早已经看够,他松下手,我便跌又跌回那些快寄盒之间,若是大型盒子打包,真是像极了无人签收的快寄。 既然都把我弄来了,不请进去坐坐?他忽然又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模样,顺势捞着我的腰起来,趁着我兴致还不错? 浑身一阵恶寒,我用力地推开面前这人,别碰我,脏,叶霖,你TM放开我! 不装了? 装个毛线! 推搡之间,门打开。 这个时候除了齐小老板,也没别人。 这两算是老相识,算个辈分齐小老板还得叫叶霖一声叶叔叔。 不过这两人之间明显没有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叶霖脸色明显难看,齐小老板倒是面色如常,跟自家人一样出来帮忙搬着快寄盒就进去,并且毫无邀请人家进来坐坐打算。 未至,我倒是小瞧了你。叶霖似笑非笑,满眼阴翳,你还是这么喜欢和有钱人搞到一起。 人渣大都如此,自己不要的东西放着烂了,也不准别人碰。 是啊,谁有钱我就喜欢谁,没钱你能上的了我么? 他大概也是没想到我会如此说话,怔了一下,居然笑起来。 这个该死的男人,笑起来依然好看。 我倒是不知道,未至你如此野,还是,声音又是低沉,这模样讨好了谁? 你眼里,女人除了上床,没有别的用途了,是么? 未至,你是想现在告诉我,当初不是为了和我上床? -- 第3页 是啊,想爬上他叶霖的床那么多人,夏未至不过是其中一个会玩欲迎还休的人而已。 我第一次感到全身乏力,尽然有种那几年吃的饭都从身体被抽走的感觉。 最终也只能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滚。 叶霖有他的自尊,被如此拒绝在门外,自然不会跟进来,我稳定身形,又觉得一阵胃痛。 想想曾经总把胃痛当做心疼,却总是忘了胃与心在两个方向。 两不相靠,互不影响。 要不然也不会有化悲痛为食欲之说。 龙泽 要不然也不会有化悲痛为食欲之说。 齐琪总是很乐意蹭饭,尤其见我如此凄惨,似乎胃口都好了许多,桃花眼睁得比平时大些,硬是点了不少大菜。 不花他的钱包,吃饭时候话都少了很多。 我已经两三天食欲不振,可惜从来不好鱼肉,看着这些硬菜,也只是吃了些配菜而已。 夏未至,你别摆出如丧考妣的模样来。 我刚刚被金主爸爸甩得干净,还被误以为和你有一腿,自然得悲痛万分,食欲不振。 他一下被我逗乐,举杯相邀,恭喜我终于不再做小三。 满脸笑意,幸灾乐祸,不安好心。 治疗并非今日,阿司匹林也还没有开始吃,我便是喝了一杯。 酒水入肚,浑身一阵暖意。 这个茫茫世界,果然只能自己温暖自己。 身体如此,我也没有自虐打算,并不贪杯,也不贪食,打包买单,与齐琪便是各奔东西。 可他又坚持送我。 你这样会让我误会。我笑眼看他。 那张俊气年轻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立体,说的话如那双眸子一样不羁,我怕你半路被人捡尸,不知道的还以为前老板太过刻薄,逼迫员工净身出户。 我哈哈哈笑出声,又被这春日之初的寒气呛得咳嗽出声,胃不合时宜地一阵阵抽搐疼痛,只好靠着墙蹲下。 他走近,踢了踢我的腿,赖这会儿不走,店里可不会再让你去进去吃一顿。 我要接会儿地气,你不必管我。 这模样许是逗乐了青年,只见身后一个阴影投下,腿弯一痛,他便是将我从身后抱起,后背贴着胸膛,是熟悉的温暖。 曾经是谁,也将我如此抱起过呢? 我还没洗头。 难怪一股味儿。他颇为嫌弃,却还是将我抱到车上,哭了? 夏未至很少嚎嚎大哭,更何况眼前这人不过是幸灾乐祸,不值得交心? 转过脸,看着排排而过的路灯,失败感油然而生,夏未至,你怎么这么倒霉,都要死了,都没一个能让你好好哭一场的地方。 这天晚上,我终于翻到了最想找的东西。 一张照片,两个穿校服的女生。 一个是我,一个是夏未央。 真没想到,人生尽头,我最想见的人却是她。 血缘的力量,果然强大。 夏未央是我姐姐,大我两岁,我们一起长大。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差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有优秀的夏未央,对比之后,我的名字也就成了夏未央的妹妹。 很长时间我都生活在她的光芒之下,却也乐得轻松,父母偏心之类的似乎都不是如何重要,因为夏未至最喜欢的就是夏未央。 然而到了恋爱年纪,一切才开始变得可悲。 夏未央是值得被爱的,夏未至是个退而求次的选择。 如今却也有点不同,死神看来更偏爱夏未至。 看着照片到半夜,潦草地还可以想到两人从娇软学步到穿白裙拍毕业照,只是最终还是没有拨通她的电话。 说什么呢? 有那么多好说的,却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初可是自己声嘶力竭地叫她离开。 我躺下来,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恍惚间回到年幼,半夜不敢一个人上厕所,非得缠着夏未央一起,春夏秋冬,不管是喂蚊子还是天很冷,不管半夜还是黎明,她总是会起来陪我一起。 她是很好的姐姐,可惜我不是个好妹妹。 固执己见,不听劝阻。 只是我不后悔,后悔的痛苦过度绵延,只有大把时光挥霍的人才会有。 夏未至没有,她现在有的精力只有两件,一个是安排旅行,一个是接受化疗。 戈医生依然是一张格式化的脸,正与一对夫妻说着什么。 妻子片刻愕然,随即失声痛哭起来,反倒是丈夫神色平静,抱着痛哭的妻子,约莫半小时,两人才出来。 男人揽着女人,安慰的声音很是温柔。 我贴着门进来,对着医生勾着三根手指算是打招呼。 今日才来?他明显不大高兴。 是啊,他本让我三日后就过来。 总得先哭上几天,吃点东西,搞点行头。 他便是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估计对这所谓的毛衣配牛仔裤并不赞同,垂眸填写住院单,通知家人了么? 请了护工,一天500,应该不错。 戈医生也是见多识广,只是再次建议我最好通知家人,有什么情况也好签字。 -- 第4页 我只有一个姐姐,常年身在国外,如今也不亲近。说罢便是摊摊手,一脸无奈,若是真到那一步,便是当我路边送过来的病患处理就好,生死由天。 他没有说话,将住院单给我,说着后面安排。 和当初讲的那些原理一样,每一句叫人听懂的。 而我只关心两个问题,多少钱,需要多长时间。 你的求生欲很低,这对治疗不好。戈医生一双清冷的眸子,颇有几分担忧。 那是医生最常有的,就跟老师看到学生不好好学习那样。 而戈医生还说一句老师最爱说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希望还是很大的。 人这辈子,最容易听的就是医生和老师的话了。 出来之时,妻子已经不再哭,只是小声抽泣,抱着男人的腿,一遍一遍说着我不能没有你。 原来得癌症的是那个男人。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如果有人知道我要死了还抱着我的大腿哭,我一定将遗产都给他。 按照戈医生的精神指示,我在接受治疗时候给自己买了水果,买了花。 花是红玫瑰,开花周期刚好是一个理疗器。 为了所谓的精神需求,从书柜里随手取了本落灰的书。 打开扉页,看到那句至未央,才恍然想起这本书是未央的。 扉页的文字大气有力而又收得干净利落,像极了那人的张扬飞眉。 他是龙骁,一生最爱的人是夏未央。 他对夏未央求而不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夏未至。 我与他从高中相识,再到大学在一起,林林总总,有哭有笑,如此深的羁绊,终究敌不过那一寸白月光。 毕业那年,他默不作声,而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有夏未央的城市。 他们的学校离得很近,朋友圈都慢慢交集,而他想做的事情,不过是远远看上夏未央一眼。 舔狗最终一无所有,说的是他,也是我。 化疗的时光百无聊赖,可惜我如今也并非爱看书之人,随便翻了翻新月集,便是放下,开始翻看欧洲旅行路线。 我还有太多想去看看的地方,并不愿意最后一点时间花在这里。 未至! 叫我名字还能这么高兴的人当真不多,侧脸看过去,却是一张在记忆中模糊而又熟悉的脸龙泽,龙骁他叔。 我更爱叫他龙王爷。 有时候我能理解为什么龙骁可以把我当做夏未央来满足空虚,甚至理解那白月光的影响,就像看到这张脸我也会恍惚一般。 我曾经爱惨了这张惊艳过时光的脸。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时光似乎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痕迹,与三年前依然像极,未至,你是生病了么? 那双如墨黑瞳中满是担忧,这里是癌症看护病房,躺在这里的大都是各种奇奇怪怪部位得了癌症的人。 我被检查长了个小瘤子,正在接受治疗。 恶性? 好了就不是恶性。 未至,你还是这么有趣。他帮我身后垫了枕头,甚至自顾自削了水果,看样子是想长待,还说起了为什么会来这里。 其实我一点不好奇,只想他快点离开,也怕他对不该说的人乱说。 父亲如今时日无多,今日刚刚转到这边的病房,现在有故交来拜访,我便下来散散心,没想到遇到了你。 跑这里散心?!也太无良了!我瞪他,走走走,可别说我认识你! 那你要出去散心么? 你不会想带我去太平间吧!我摆出惊恐模样。 未至,我们就是出去走走,现在玉兰花开了,很漂亮。 龙泽并不是很能玩得开的人,这个男人总是一本正经。 其实我对外面并无兴趣,犹豫之间,唇上一凉,便是清香,原来是他将切薄的苹果片放在我的唇上。 未至,你的唇都起皮了,需要润润。 过几天出去做个唇膜就好。我想把苹果吃下,奈何这两天化疗,导致肠胃进了食物就想吐,只能靠着营养液度日。 连呼吸都是药水的颓丧味。 这么一想,果然还是应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正如龙泽所说,玉兰花开得很美。 冰清玉洁,如雪莲,如白色火焰,在蓝天暖阳下燃烧着绚烂的生命。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不结果的花树,总觉得华而不实。 就像我现在的生命,什么结果都没有留下。 你眼中,可不是人不能吃的,用的,都没有意义了?他眼底含笑,为我盖好膝盖上的小毯子,未至,存在即为合理,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这些花树也在做对这个自然产生着作用。 我默然,着实也是如此,美丽光是欣赏就是一种价值,更何况这些美丽的植物还在努力活着,繁衍着一代又一代的生命呢? 每一代,活得都会比我久。 良人 龙泽推着我在医院的小公园转悠,这里临近大学,来来往往人多,老人孩子的欢笑声不断,很是有人气。 -- 第5页 你毕业这几年,都是在南城这边? 我点头。 你就在这里,我却没有找到你。 我意外他居然找过我。 去你待着的实验室找过,没想到半年不到就辞职了,同类型实验室也是没有。 实验室太闷,我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去做广告了。 再后来遇到叶霖,他并不喜欢我在外工作,自然社交减少,职位也是难以上升。 原来如此,我找错了方向。 我被这人脸上的表情逗笑,不过我刚刚辞了工作,现在就是坐吃等死的阶段,你若是不嫌弃,倒是随时可以来找。 我怎么会嫌弃你,未至,工作什么时候都会有,现在身体要紧。 这种客套话,从他嘴里出来,很是坦诚。 我与龙泽相识挺久,相交并不多,那个时候全身心扑在龙骁身上,对这个偶尔提供住处和蹭饭机会的二叔,虽然好奇,到底没有多么深入,只知道他在上海教书,顺便经商。 我们的关系,其实还远远不到他要特意找我。 至于为何,看着那双温柔的双眸,似乎可知一二。 赏花回去,想到那红玫瑰没人换水,已经烂根,我便还是想买点花。 这次选了大丽花,其实我更偏爱雏菊,可惜龙泽念叨着不吉利。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佛珠,倒是很适合说这些话。 你居然如此迷信。社会主义新青年颇为鄙视,要了他的珠子摆弄,套在手腕三圈,对着阳光,居然还挺好看。 你若喜欢,便送给你吧。 我连忙要摘下,却被他按住了手,就当时打发时间。 哪有女人念佛珠打发时间的?你这是祝我嫁不出去么? 那双温厚的眸子忽然便是笑意盎然,像极了今日的玉兰花开,是的,我一直不希望你嫁出去。 双眸相视,我突然想告诉他自己的癌症情况并不好,可能不到半年就死了。 话到嘴边,忽然便觉得轮椅一抖,而我也被转了个方向,与龙泽便是面对面。 他有些意外,我更是如此。 肩膀上一个用力,鼻间便是有淡淡冷香。 味道熟悉,直叫人大脑清醒,随即便是金属质感的声音穿透而来,哦,夏未至,你真是好能耐。 身体下意识发抖,我最不想在这里遇到叶霖。 叶先生,感谢您百忙中,得空来看家父。 世交之家,也是应该的,可惜我们终究外人,老爷子天命之年,更希望真正家人能陪伴左右。 家父今日疲乏,不好出来走动,得知未至在这边,也是想念得紧,特意叫我接她过去看看。 如此一说,你和未至,还是朋友? 我与未至相识已有五年,是不是朋友应该不需要叶先生论断。 五年?肩膀已经被捏到发酸,抬手想抓开叶霖的爪子,却又被顺势握住了手,他俯下身,靠着我的耳边,吐息温柔如蛇,未至,你都没和我说过与龙家人认识。 这个蛇精病总是发作突然,我索性起身,花直接甩他脸上,蓄力踹了一脚轮椅撞过去,待他踉跄之时,便是拉着龙泽的手快走。 听着身后一阵咬牙切齿,居然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我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你还是多笑笑好。龙泽也是含笑。 你不问我和叶霖什么关系? 你想说,自然会说。 这个男人佛系的让我又笑出声,成吧,那等我想说时候再告诉你,不过你想现在是不是该去看看你爸了? 要一起么?他按了楼层。 老爷子从来讨厌攀高枝的人,自然对我也不是不喜,所以我没自讨没趣非得上去瞅一眼。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当没有特定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不要再做。 父亲对你其实还是多有称赞,你上去看看也无妨。 那也是发现我不祸害他宝贝孙子时候。 你啊。他塞了张卡给我,说是之前那个房子门卡,要是最近没什么地方去,可以去那里。 我看着这么像无家可归? 你确实需要一个家。他揉揉我的头,手心宽厚温暖,那边房子安静,没什么人可以打扰到你。 他知道我必然得躲着叶霖,又不愿我难堪,才会如此说话。 龙泽,一直是个温柔透彻的人。 我突然有些遗憾,如果三年前不离开实验室,而他找到我了,现在会不会有一些事情是不同的 ? 可惜一切的如果都是假命题。 还好自己从来重视出门的仪式感,那日换了病号服,所以叶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住院,后面的化疗也算安然进行。 龙泽与戈医生认识,偶尔同时过来,而我也理解为啥那日他说是要散心,原来是找戈医生聊聊天。 真不知道与那个冷面医生有什么好聊的,充其量安慰一句顺其自然。 第一疗程结束,我戴好提前准备的假发,特意化了妆去和戈医生再见。 -- 第6页 他就和所有看到迷途知返的孩子的那种好老师一样,欣慰对我笑笑。 一时间都叫会诊室亮了许多。 我正好下班,一起走? 哪里有惹事捣蛋的学生想和老师一起走的? 然而学生通常没有拒绝权,我便是提着行李袋,与他一起。 你和阿泽居然认识,说实话我有点意外。脱了白大褂的戈医生明显换了一个人,褪去医生职业化的冷漠,话语多为表达个人想法,言语也有些年轻人的活力。 我曾经和他侄儿交往过一段时间。 龙骁?看来戈医生与龙家也是熟悉,还能像个老夫子一样摇摇头,龙骁并非良人。 都不知道龙泽与他说过什么,为何? 太过年轻。 这句话如此耳熟,曾经正是龙老爷子说的话,而我的问题却也没变,年轻不好么? 年轻人,不懂得珍惜。 何其正确,只是又何其残忍,年轻人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罢了。 所以不想要的,才可以随时丢弃。 不过我想起来,这个青年才俊,医学圣手,如今也不过三十有余,倒是不知道经历了如何光景,才有这样的感悟。 他直接送我到的是龙泽的那个房子,由此可见所谓顺便,也是受人之托。 下车,开门,关门,潇洒的一气呵成。 你的情况看着不错,阿泽能稍微放心些。他居然含有笑意,与我说再见。 其实我真不怎么想再见你。我颇为苦恼。 那你需要好起来。他陈述现实,一本正经模样像极了龙泽。 难怪成为至交。 不过确实如此,坏学生变得乖巧听话,成绩提升,老师自然不会再管。 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无关之人身上。 龙骁 在这里待了一天,垂首抬头都是回忆,实在无趣,便去摆弄着露台的花草。 这么多年,龙泽依然喜欢养花花草草,亲近自然,当然,他养的花草总是因为没时间打理,生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 春天是修剪施肥之时,我找了一套工具,却又觉得肥料和除菌药不够,想着自己那里还有不少,再不用都不知道丢哪儿过期,便回去取了一趟。 单元楼门口停了辆黑不溜秋的车,车里眼镜男人我并不认识,却对我点了点头。 满心狐疑上楼,倒是没想到门口坐了个人,走近看看,活着的,再细看,是齐小老板。 穿着一身西装配大衣都没认出来。 他也睁眼看我,身上有酒味,漂亮的桃花眼上有淤青。 真不知道为了哪位美人争风吃醋。 你去哪儿了? 去北海道玩了玩。 几天? 3天,4天?和你有毛线关系。 胡说,我等你一星期! 你蹲了我一星期?有事儿? 拿东西。他已经开始谴责我的没心没肺,大男人话躲起来当真欠揍,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就不能考虑一下别人? 那你不可以考虑一下我,一次拿完么?我开门放他进来,钥匙现在放电表箱里,你下次来直接开门就行。 北海道好玩么?他稍微平静。 好玩啊,没想到猴子还挺多,温泉也不错,泡着浑身舒服。 牛肉锅吃了? 你推荐的那个没吃到,随便吃了一家,不过那边饭菜大都水煮,还真是吃不习惯。我睁眼说瞎话,不带打结的,三文鱼确实不错。 我的礼物呢? 没钱买啊。 怎么换发型了? 好看不?我撩撩叫头皮发痒的假发。 丑。他惜字如金。 我郁闷地对着镜子看看,其实还行,就是脸色不太好而已,你怎么回事?踢踢已经躺在沙发上的青年,拿了东西快走。 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你爸,还是你妈? 他爸一直让他基层磨练,他妈一直让他相亲找对象,都不是叫年轻人高兴的事情。 我爸。 又要把你发配哪里去? 回总部。 这小子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想回去大展拳脚,如今心愿得尝,我实在不理解他为何心情不好。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我摊手。 他霍地站起,投下一片阴影,俯首看我。 与初见之时相比,齐琪又长高长壮了些。 年轻真好,有无限可能。 以前这人只会似笑非笑看我,像极了小狐狸,现在那桃花眼转换着的各种韵味,如今便是探究与考量。 你和叶霖,现在是怎么回事? 你为我的事情心情不好?我手捂胸前,受宠若惊,满眼写着你丫的抽什么疯。 省省,别自作多情。他又直直把自己摔在沙发里,不知道他与我父亲说了什么,现在老头子一天两个电话催我回去,还派了韩理事过来盯着。 -- 第7页 原来楼下那位是他家理事。 所以你怀疑是我和叶霖的破事影响了你? 他不置可否。 别想太多,叶霖巴不得和我没有半点交集。 是你想太少。他再次指指眼睛,叶霖打的。 你不会是想找我打回来吧?我赶忙后退两步,被他勾了一眼,可见只是郁闷,并没有生气,便笑问有没有打回去。 韩理事补了一拳。 难怪不爽,相当于吵完架后发现还有话没说那么憋屈。 他不再说话,我便进屋找那些园艺工具,顺带拿两身换洗衣服。 回头,他靠在门口,吹了口哨,小姐姐又要去哪儿浪啊? 在朋友那边度几天假 你还有朋友? 这话有点伤人,不过也是,他曾在我这里蹭住,那时也就常常两人,并无什么所谓朋友,是以前认识的,这次正好又遇到。 男的? 防止又是一阵废话,我没搭理,问他还有没有事儿。 后天我回北市,来送送我。 这分明是命令,没时间。 你不送我,离职的2N补偿和年终别要了。 真没想到还会给我这么大福利,想想怎么算自己钱,不过送他去个机场,倒也算值当。 更何况,还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出了小区,他坐车,我打车。 向左向右,各奔东西。 龙泽的房子依然空旷,我习惯性地关灯,坐在跑步机上,俯视着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看尽万家灯火,生出人间值得的味道。 年轻时候,总觉得有无限可能,爱情,友情,亲情,事业,学业,即便飞蛾扑火,也乐此不疲。 如今想想,倒也觉得欣慰,毕竟那是曾经活过的证明。 门口一阵窸窸窣窣,我当是龙泽回来,过去开灯。 双手交叠,落在客厅开关上。 灯亮瞬间,有些刺眼,却也照亮了那张脸。 俊美张扬,一如既往。 飞眉入鬓,眸如星辰,黑瞳如墨,依然似乎是没被人好好爱过的模样。 哦,龙骁,时隔三年,当真好久不见。 未至,是你?他抓住了我的手腕,真的是你。 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那张脸的意外慢慢散去,居然惊喜偏多,你居然在这里,叔叔都不曾与我提起。 借住。其实与他,并无话说。 转身想上楼,却被已经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后背贴着胸膛,熟悉的温暖。 我想起来,是他最喜欢如此抱我。 曾经与龙骁闹脾气,便会赖在地上不走,他便会捞起我的腿弯,如同抱孩子一样抱起。 回忆的涌入如同泥潭,压得人几乎窒息,只好用力挣扎。 未至,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这几年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呼吸扑在脖颈,我低声问道,你还没追到未央? 身后人一僵,却又将我抱得更紧。 你可知,抱的是夏未至? 我知道。 真是可怜,他对夏未央依然求而不得。 这样的对话曾经常有出现,那时的夏未至总是满心欢喜,以为这人心里有了自己,却不知他不过是清醒地知道在拿夏未至寻得片刻安慰罢了。 其实从开始就是如此,若不是将我错认作夏未央,我们都没有相识的机会。 从最开始,就是错的。 我略微下蹲,手臂用力,挣脱他的束缚,后撤两步,心中波澜一阵,面上却又平静。 年少的心动或许还在,到底没那么爱了。 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叶霖出现的这几年。 你既然知道,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未至,你恨我,是么? 没有,我现在只是更爱自己而已。 不再看那张曾经将年少夏未至迷得神魂颠倒的脸,我转身上楼,不由得心里有些难过,看来龙泽这里不可久留。 看来有私心,果然是不对的。 除了躲叶霖,我害怕自己再像上次那样晕倒。 那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太空旷,死了也无人知晓。 龙泽这里不同,一周两次保洁,每天还有人送早点,至少有人能及时发现我。 只是现在,明显不大合适。 想着要不要找个疗养院,便是接到龙泽的电话。 他与我抱歉,说龙骁为了老爷子回来,也是今天刚下飞机,,只是没想到离开医院后没回老宅,竟然直接到了这边。 我给龙泽添了麻烦,反而让他给我道歉,实在过意不去。 没事儿,在你这边度假愉快,明日我也该回去。 电话那头,他叹了口气,我安排人换密码和房卡,你再住两日,老爷子这边情况好些,我陪你去看合适的住处。 其实我已经看了家不错的疗养院,价格不贵,宣传画里还有几只白色天鹅。 我最爱天鹅,曾经觉得夏未央就是天鹅,手长腿长脖子长,又有着无穷的力量,总是可以挡住很多是是非非。 -- 第8页 当初父母出事,赶回家中,便是黑白照片两张。 张罗丧事,她已经游刃有余。 黑夜之中,我哭得发不出声,而她一直紧紧地抱着我说没事儿,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她其实一直爱我,只是我不曾察觉。 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一阵滴滴嘟嘟,并没有人接。 曾经我们只要面对面就要说话,如今却是山高水远,天南地北。 我越来越想她。 叶霖 早上被一阵饭菜香味诱惑醒来,下楼,一桌子中国早点。 当然,除了粥,别的明显是龙泽派人送来的。 粥确实很香,用的是当初我带过来的砂锅。 原来我也有过熬一碗粥,等一个人的时候。 龙骁一身浅色家居服,与我招了招手,他已经看起来平静,而我们似乎也可以普通朋友相处。 扭扭捏捏,反倒别扭。 没想到你和我叔叔相交如此,他为了你都要赶我出家门。 这个房子最早还是龙骁带我前来蹭住,出来进去,如同回家。 他从来与龙泽最为亲近。 我这两日就会搬出去,你不用担心。 去哪儿?他随口问出,倒是一派自然模样,偏偏叫人无端心烦气躁。 我还没有到可以与他平静相处时候,回家。 你父母不在,未央又在国外,哪里来的家? 我又不是露宿街头,依然有自己住处。不过没等我回去的人罢了。 一顿饭吃的总算安静,他要去看看老爷子,并没有久留,离开之时看着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我,终于问出了一个庸俗的问题,未至,这几年你过得还好么? 挺好。 你以前不是这么嗜睡。他却突然到我身旁蹲下,指尖触达我脸庞,却被侧脸躲过,未至,你现在吃的很少,以前你总像是喂不饱一样。 是的,早餐我只喝了碗粥,但是这种事情也能成为话头,那真是太倒霉了。 你该过去了。 他静静看我,良久,看得我浑身正要炸毛时候,道,未至,我们见面已经快15个小时候,你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问我过的好不好。 以前夏未至很喜欢龙骁这个名字,像是被驯服的小狐狸,看到和名字有关的一丝一点都会欢跃地叫出来。 那你过得好不好?我只好问道,想他早点离开。 不好。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又窝在沙发里,而这次他没有再琼瑶风格下去,说中午会派人送饭过来,转身离开。 楼下一阵发车声,我便也换了一身衣服,将不多的行李装上,下电梯时间思考着应该先去疗养院考察一下那几只天鹅还是先去医院复查。 不过刚刚到楼下,正在看打车软件,忽然面前停了辆黑车,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阵强力拉到车里,鼻子撞上强硬的物体,一阵头晕眼花。 夏未至最近果然有点娇弱易推倒。 看来早餐不该矫情,确实吃的太少。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其标志,叶霖的标志大概就是冷香之中夹杂的一丝烟草味。 这个味道并不难闻,两人曾经做到情深处时,晕染着的热气总是会让这种味道充斥我的全部神经,拉着所有理智沉轮。 然而现在,这个味道却叫我瑟瑟发抖。 从上车开始,他便是将我锁在怀里,直到我挣扎得毫无力气,才捞着我腰,从前面戴墨镜的人手中接过针筒。 蓝色的液体泛着凉意,像极了外星人的血液,叶霖,你要做什么! 未至,你最近太不乖了,换这个发型也很难看。 你这样是违法的,停车,不要碰我。 未至啊,他按住我的唇,声音微沉,眼中满是警告倒像是宽容的饲主,只是给不听话的宠物一点惩罚,听话,未至,不要乱动,弄伤了你,我会心疼的。 叶霖的气势袭人,记忆中的恐惧再次复苏,我不敢再动。 我害怕死亡,也害怕叶霖。 最开始我真的以为他只是个普通设计师,年轻有为,过着有房有车的稳定生活,直到他一时兴起,带我参观私人动物园,并非养着漂亮猫狗,偏偏都是狮子豹子之类的野兽。 那些野兽就像大猫一样,翻着肚皮,享受着摸下巴。 为什么? 我给他们食物,也可以不给他们食物。 这个男人的目光如常,可见其实对于养那些野兽并无乐趣,只是热爱驯服而已。 钱财无所谓,鞭子还是肉都无所谓,只要过程足够刺激即可。 对人对事,更是如此。 那次是立威,也是立信。 他带我回的依然是那个复式公寓,公寓已经和我离开时候相似,似乎那个叫做小蕊的女人都不曾来过。 走一个宠物,来一个宠物,不过都是平常事情罢了,没什么好问的。 那药物叫我手脚乏力,任由他抱着进屋。 该死的有钱人,总是这么闲。 门一关,这人便是本色尽显,丢我在地上,扯了扯领带,倒了两杯酒过来,未至,你在外面玩了那么久,也该回来。 -- 第9页 叶霖,以前我们在一起算是你情我愿,你现在没有资格这样对我。 那你现在是想报警,还是找龙泽,或者齐琪来帮你? 你到底想怎么样? 乖,喝了这杯酒,刚才那些话,我可以当没有听到。 真尼玛解释不通道理! 我接过酒杯,借着身体的扭转便将酒杯砸他头上,可惜药物叫人力量流失,不过给那高贵的额头留下一点红印。 酒水洒了两人一身,他擦了擦脸,随即便是捏着我的下颌,将手里那杯酒通通灌入。 可惜了这么贵的酒,喝它的人只觉得胃疼和想吐。 我几乎快把胃刻出来,脸涨得发红。 他进屋换了身衣服,手里拿了一件衬衫,出来帮我换上,未至,你知道我脾气不好,不要再胡闹。 那双总是温度偏高的手摩挲在我的脖颈,而我完全相信这个男人随时可以掐下来。 不死,也要疼上很久。 他总是有驯服的办法,不论棍棒还是candy。 而他也只喜欢听话的漂亮宠物。 所以我不明白他现在是抽了什么疯。 想站起来,却又是一阵乏力,手脚处一片冰凉,我突然惊恐,木木地看他,我的手呢? 他抱我放在沙发上,牵起我的手臂,如婴儿一般无力柔软。 也是,人要是死,是从心脏开始的,怎么可能手脚先不在呢? 这个药刚开始反应比较大,注射两次之后就会感觉好很多。他很是温柔,柔软的指腹勾勒着我的脸庞。 这个冷酷的男人,却有着异常柔软的手指。 叶霖,以前都是我的错,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啊,一直都这样,认错很快,不爱反思。那双手指向下,落在脖颈之上,他便是轻轻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看来最近总是陪着龙泽去医院,怎么,觉得他们龙家真的会接受你?不过未至你还真是藏得很深,原来除了我,早早准备了退路。 这话听着,倒是他委屈了? 我和龙泽,只是朋友而已。 特意去看生病长辈? 那天我是自己去医院。 去肿瘤医院?顺便遇到个故人?顺便邀请你回家去住?那还真是巧。 是挺巧。 世界上好事都遇到的巧合叫运气,坏事都遇到的巧合便是倒霉。 而夏未至明显倒霉透顶,还要听这个男人如同娘们一样的拷问。 语言从来是这个男人最擅长的艺术,而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龙泽那边住得还习惯么?那边地产还是我入行做的第一笔生意。 难怪可以门口绑人! 还好,物业不错。 他笑出声,奖励性地吻了下我唇,我已经和龙泽说了你在我这里,总是去打扰别人家,这个习惯不好。 他依然如此,总是想让我成为他想要的样子。 不听话,重新驯便好。 我沉默而又感到绝望,叶霖,你怎么可以再毁掉我的生活。 许是这样渗透到骨子里的阴暗叫他意外,他一时间没有说话,点了只烟。 叶霖并不是爱在室内抽烟的人,这样的烟味明显叫两人都不舒服。 你现在的生活是什么?去找齐琪,去找龙泽?还是说,去找你的小情人,死灰复燃? 我意外,睁大一双眸子看他。 你的过去就像白纸,自然好查。 真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他才真的想了解一下夏未至的过去。 怎么不多查一点,知道我得了瘤子呢? 我笑着看向那烟雾之中的英俊男人,问道,叶霖,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他一下噎声,那双总是冷酷而又多情的黑瞳收紧,却又在下一秒染上笑意,未至,不要对我玩小心思,我爱你,不爱你,你都是我叶霖的东西,这一点不会变。 所以说,发现和叶霖在一起是折寿的事情。 刺青 你会从什么时候感觉人生是一场噩梦? 生命尽头之时,却发现在身边的人,不是最想要的那个人时候,算么? 叶霖到底还是要工作,并非整日在这里,他找了人来照应,门外保镖依然还在,手机早被没收。 电脑可以上网,不过和叶霖的电脑连着,只能与他聊天。 面对面都不想看到,更何况上网? 第二日到了齐琪的飞机点,我猜他一定是贵公子风度尽失,气急败坏地画圈圈咒我。 胃又抽起来的疼,我从包里翻了阿司匹林吃下,才发现开的药不太够,只好请保镖帮忙,买一些肠溶的阿司匹林。 还需要什么么?保镖并不问为什么。 再买个假发,黑长直那种。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依然没有问为什么。 一个小时后,这些都到桌子上,我进屋换了黑长直,看着水汽之中的自带柔光的脸,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人一双温柔如水的浅眸,一如她的声音,糯而不腻。 她唤着,未至,乖,到姐姐身边来。 -- 第10页 伸手,留下指印,她却完全消失。 走到生命尽头,原来我最渴望的人,果然是夏未央。 早知道,昨晚应该锲而不舍,不停地打她电话,哪怕只听最后一点声音。 我还没有告诉她,我从来没有怪过她。 我很想她。 我第一次有种痛恨叶霖的感觉,痛恨他限制了我的自由,限制我最后去见夏未央的机会。 夏未至已经活在枷锁之中,难道还要夏未央背负枷锁活下去么? 第三日,叶霖忙了一轮回来,脸色并不好,看着我的表情更是微妙。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他更是小心翼翼。 或许表现得乖巧,很快就会让他失去兴趣。 这天晚上,他带我洗了澡,便又注射了那蓝色药物,不过剂量上少了一半。 外面有说话声音,我迷迷糊糊听着,不一会儿有人唤了叶先生,得了容许之后才进来。 我后背露着,想将毯子盖上,却又被叶霖按住了手。 那双柔软的手在我后背滑走,带来阵阵凉意,最终停留在侧腰位置,那双手从侧腰画了圈直到臀部,这里吧,露出来也好看。 什么?我抬眼看他。 那张欠抽的脸此时温柔得快滴水,乖,未至,待会儿会有点痛,很快就过去了。 侧腰一阵凉意,随即就是刺痛,我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一动,那针似乎就扎在了骨头上。 不要乱动,弄伤了我会心疼的。 靠!说的好像你真有心一样! 我咬住那扶着头的手臂,而他一动不动,只是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像极了将猎物皮肉舔舐干净的黄鼠狼。 随着药效恢复,酥酥麻麻的疼痛感变成了带点火辣的疼。 那人纹完就出去了,叶霖留下给我上药。 这两日不要碰水,若是发炎了,我们未至会疼的。他划着我的腰,声音有着诡异的兴奋,舔着我的耳垂,你说那些人看到了我叶霖的标记,还敢碰你么? 我其实并不知道纹了什么,毕竟叶霖做过设计师,所谓漂亮的东西,自然品味不差。 但是他也真是够变态,像极给奴隶烫个刺青。 可惜花这么久的漂亮刺青,没多久就要跟着我一起尘归尘,土归土。 如今的叶霖,似乎失去了和我上床的乐趣,反倒是喜欢叫我陪他工作和聊天。 他问我为何吃阿司匹林。 我翻着银行卡收账记录,答是闲来无事。 其实我还是很怀念和他上床时候,至少没有交心这么累。 叶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如果没有意外,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那时候初尝□□,对很多反应都是陌生而又惊奇,常常面红耳赤,甚至连他那处都看得偷摸摸,握在手中之时经常慌乱而又羞涩,而叶霖大概也是长久没□□过处子,对我的反应感到十分有趣,总是耐心而又温柔,更是摆弄了各种花样。 我们常常十指相扣,呼吸交接,胸膛贴着胸膛,心脏的节奏似乎都变得一样。 然而终究也是人心隔肚皮罢了。 人呐,怎么可以总是那么复杂? 他的生活很有规律,十点左右,便是抱着我躺下。 是我最喜欢的姿势,后背贴着胸膛。 他并无睡意,手一直在我侧腰滑动。 可见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所谓的艺术品。 真应该直接纹他脸上。 未至和你姐姐,很久没见了吧。 我心脏一收,转过身看他,满眼警惕。 他倒是悠然如故,将我的手放到唇边,一根一根手指吻着,你们确实长得很像,不过未至眉眼更活泼一些。 夏未至活泼过,但不是现在,你怎么会见到她。 未央常年国外,而叶霖语气明显是最近才遇到。 联合酒宴,邀请艺术家前来助兴,她正好在里,也是正好你们姐妹也可以见见。 句句怼我上次所谓的顺便。 我是想见夏未央,但不是和这个小心眼的男人一起,我们的事情,和未央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我们一起这么久,也该见见你的姐姐,明日简然也来,她一直很想见你。 简然是叶霖名义上的妻子。 我突然恐慌,之前怎么那么天真,叶霖拿捏夏未至的办法太多。 光是与已婚男人纠缠不清,足够一个小小的夏未至声名扫地,人人喊打。 没人会关心这个男人不过是利益所需的婚姻,离婚协议在结婚之前就已经协商后。 也不会有人关心谁先谁后。 毕竟结果,明明白白。 世人只爱看个热闹,谁在乎真相如何? 只怕地下判官,也懒得去辩如此破事。 我开始做噩梦,能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年幼之时,常听老人说小三和通奸之人都要下油锅,炸的里外干净,骨头重造,再去寻得被挖出去的眉眼,成了人形,才再次投胎。 破坏别人的家庭,是重罪。 所以得知他结婚,得知自己是所谓第三者都算不上的情人,我气得发抖,才会不怕死地与他动手。 我若下地狱,下辈子再不可能遇到夏未央。 -- 第11页 噩梦惊醒,唇边已经有了杯水。 于是月色,许是睡意朦胧,身旁这个男人显得温和了些。 能到我了? 多有自知之明!也知道是我的噩梦! 可惜梦里并无他,不记得梦到什么。 他揽着我躺下,梦都是反的,不需要害怕。 这话是安慰,也让大脑不清晰的我,胆子大起来些。 我问,叶霖,你是一定要我下地狱么? 不下地狱,我怎么找到你呢? 果然,就算到死,他都不会放过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超级不爱写人物外貌 未央 未央如期而至,灯光闪亮之处,她仿佛只在自己的世界,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之中。 我在一个角落静静地看她,如同年少,似乎可得片刻安宁。 我们姐妹俩,如同两个极端,她好静与优雅的事物,我偏偏像个男孩子,从小就淘得很,有时候甚至会将半路拦截她的小男生按在地上摩擦。 我曾经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 初中之时,男女开始有了差异,她总是收到礼物,却又随我挑选。 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转手卖出。 家里经济原因,她放弃了跳舞,专心弹钢琴,省下的钱为我报了跆拳道。 那时候我不管在外面怎么闹,只要回家听到钢琴声,便会安静下来,仿佛那个瞬间,一切动作都变得很轻。 我总是屏住呼吸,唯恐打扰到空气中活跃的音符。 不论在家,还是在外表演,都是如此。 她每每弹完,便会转脸,静静地看着我在的方向,不论我坐在哪里,不论何时何地。 双眸对视那一刻,我心下一跳。 是她自然而然的习惯吧? 因为同意配合叶霖见他妻子,他也就没有再强求非要一起见未央。 而叶霖把我关在这里,其实也是担心我遇到什么所谓故人求助。 自从知道我认识龙家人,他对我很是防着。 所以,未央应该不知道我在的。 只是那双眸子一直看过来,我便有些忐忑。 她离开国内之时,抱着我说,未至,我不见你,只是因为你不想见我,但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见,还是不见呢? 第二曲响起,确实激情燃起的当下歌曲红莲,钢琴,大提琴,小提琴,管弦乐相交,音符如同海水澎湃,一时间能感觉到外面气氛热烈。 我拉开门,想到走廊上感受会人气。 前脚刚出,便被拉住了手腕,抬头,是叶霖,身旁还站着一人。 与他其实很配,五官大气而又不失女子的温婉,正是简然。 我们都知道彼此存在,又是正妻和小三的关系,自然不需客套什么。 我们叶霖脾气不好,这几年多亏了夏小姐照顾。 对方颇有敌意,若是两个月前,刚知道这两人结婚,或许我会斗志昂扬,奈何现在只关心生死,情爱早已不是什么重要之事,便淡淡说了不客气。 一拳打到棉花上,可见对方并不好受。 不过夏小姐倒是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她双腿一叠,身体前倾,气势十足,本来还以为是小家碧玉,没想到颇有世家之人的气质,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平时浸染的环境原因呢? 叶夫人和我想的也不一样。 哦? 本来还以为您和叶先生不合适做夫妻,没想到天造地设。 求您快把这个祸害收了吧! 她一下意外,倒是一旁看热闹的叶霖笑出声,那笑意不达眼底,可见对我刚刚的话并不高兴,揽着我坐下,几乎是快把我的鼻子捏下来,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回去好好收拾你。 这亲昵的动作叫简然面色一变。 宠物争得多厉害又如何,说到底不是看主人。 简然,我已经答应你来见小夏,希望你可以遵守约定。 两人面前,赫然一份厚厚的白纸黑字,离婚协议四字最为清楚 叶霖,你不要太过分,我们的约定是一年。 简然,你或许忘了前提条件,这一年,我帮简家,简家帮我处理协会事情,但是现在啊,简然,扪心自问,会场的事儿,简家可有出一点力? 我的哥哥与我想法不同,但是我一直在尽力周旋。 好一个尽力周旋?是把我往哪里周旋?他神色一冷,完全不像是对待妻子,牢里?嗯? 简然那张大气而又温婉的脸瞬间支离破碎,叶霖,我不可能如此对你。 我身边只要两种人,对我没有伤害,或者对我有帮助。 我是前者,简然理论是后者,如今却是两者不占。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毕竟这个男人如此绝情。 其实简然还算幸运,不论曾经在这个男人身上有过多少崇拜,婚礼的欣喜不过三月不到。 梦碎的快,梦醒的早,只要活得够久,总是可以走出去。 简然签字时候,双眸依然痴痴地看着叶霖,问着,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动心? -- 第12页 叶霖思索片刻,还是回答了年少有过。 他还不至于说谎,只是对于所谓年少,并无多少怀念模样。 不知道夏未至什么时候能有他这般坦然。 叶霖签完了离婚协议,心情还很不错,问我是否满意。 你是想说,为了我离婚? 不完全为你,不过也有这部分原因。 这个男人其实从来不爱说假话,想想曾经,也是我一厢情愿要嫁他,他并未说过爱我娶我。 他说的最多的,不过是未至,真乖。 手指一凉,原来是被套了个圈。 如今我瘦了不少,那戒指只能戴在中指。 你该多吃点,未至。他将糕点送我嘴边,味道甜腻,并不可口,然而我还是吃了下去,刚刚吓到你了? 又不是没见过你扇我巴掌,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摇摇头,又听他道,你以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怎么都不爱说话了? 说话累。 那就只和我说话。他依旧把玩着我的手,如同顽童一般,将戒指一个一个手指换着戴,不过这手瘦了一些,倒是更好看了。 这个男人手生得好看,对女人的手要求自然也高。 他说过最喜欢我的地方就是这双手,不若女子十指如葱的娇弱,倒是骨节分明,手指纤长,因为曾经做的竞技训练,掌心与指腹之间有薄薄的茧。 当初第一眼看到你的手,我就想到它摸我的感觉,果然触感很好。 我并不想与他交流这个问题,你不去接待宾客? 叶家晚辈也需要些表演场合,总不能抢他们场子。 真倒霉! 你想出去玩玩? 这里待着闷。 是有些闷。他居然点头同意,看着时间差不多要出场,便叫保镖带我从电梯去露台待会儿。 那里樱花开的不错,你应该会喜欢,他如此说。 前面一句话是对的,后面那句保留意见。 我并不喜欢只开花不结果的树。 在摇椅上坐了会儿,便又觉得一阵倦意,最近每次吃完药都会有些困倦,只是今日总觉得寒冷。 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如水,清爽而又干脆,如此熟悉。 睁开眼睛,便是落入同样的双眸。 清清浅浅,如同不留人世间的尘埃。 哦,是夏未央。 她终于从梦里走了出来。 未至,果然是你。 我还未说话,便是被满满抱住。 未央总是喜欢这么抱住我,从小到大,不分场合。 本来还以为时隔三年不见,两人会有尴尬,却又因为她的自然而化解。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即便有分别,也依然很熟悉。 而我们最大的矛盾,不过因为她太过爱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她眨着眼睛,鼻尖的薄汗还是可见她找了一会儿。 她说过,只要我看她,就会感觉到。 从小到大,从未改变。 未至,你终于不再躲我,我真的很高兴。 其实我已经躲不了她多久,如今唯一在这世上的心愿,也不过是帮她解开那层枷锁,姐,我想回家。 她一下便是笑开,嗯,我们回家。 两人都挤在摇篮里,如同年幼之时窝在一张小床。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很难看,有没有吃饭? 最近胃口不太好。 她很是担忧,一直抓着我的手,当摸到那枚戒指时,面色一滞,你,结婚了? 没有,就是遇到了一个麻烦的人。我反握住她的手,依然如同小太阳一样暖和,姐,帮我找一下龙泽,可以么? 那张温柔的脸瞬间沉了几分,未至,你怎么还和龙家人纠缠在一起?我好不容易才 我现在被叶霖关在这里,只有龙泽可以帮我。 我本是准备了黑长直假发,想趁着她找到我之时交换一下出去,毕竟两人的脸相像,不容易被认出,只是看到叶霖对待简然的狠绝,想到曾经那个男人不留情面,便不敢叫夏未央冒险。 只有龙泽,是么? 我点头,只有龙泽。 她的面色稍微好一些,我会去做的,但是你最近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我点头,只觉得双眸模糊。 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压得心脏下沉,压得嗓子疼痛,压得头脑空白,紧紧地抱住她,便是痛哭起来。 这么久,原来我一直在等那一句你要好好吃吃饭,好好睡觉。 我在等她,这个血缘之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未央姐姐是对未至温和体贴,对外高冷优雅的气质御姐girl ~啊啊啊,未央超级黑,以后会写个番外(如果在更的那篇上架文不出幺蛾子的话) 出逃 我不知道叶霖什么时候来的,卡的时间很好,正好是夏未央到出口的时候,两人打了照面,说了话,但都是笑意盎然,气度翩翩。 -- 第13页 叶霖带我回去,路上停下来进了家药膳店。 这是家会员制的餐馆,不仅有药膳,还有老中医。 名气挺大,曾经叶霖带我来看过月经不调。 开了不少药,效果还可以,顺带把人吃瘦了一轮。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省点钱去找戈医生才是王道,但是看到这个男人那副被自己的温柔和善良感动的模样,也就没有张嘴,任由那长胡子老中医给我把脉问诊。 果然,又是开了不少方子。 真不知道得拿多少提成。 不过倒是说了句靠谱的,胃有沉柯,脉象不稳,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 不愧是舶来品,癌症果然不在中医管辖范畴。 方子拿去熬药,两人便在这里吃晚饭。 毕竟酒会从来是张嘴说话而不是吃饭的地儿。 我并不想吃那些味道诡异的药膳,偏偏叶霖非得要吃,吃就算了,非得要一口一口喂着。 温柔路线从来不合适叶霖,这个男人估计很快就会憋不住。 我借口去卫生间缓解心情,保镖紧跟其后。 突然觉得自己是被溜达的那只狗了。 这里虽是药膳,来吃东西的人大都不是身体有命,要么钱没挣够,要么小情人没讨好到位置,看了看镜子,明显我是后者。 镜子里的我似乎又瘦了些,因为刚刚哭过,眼睛倒是清明。 正想看看额头冒出的痘痘,便见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人。 是小蕊,扮相精致,着实是个漂亮女人,不过一双美眸看我,颇有几分幽怨。 叶先生,他果然还让你回去了。 他那房子本就是换着人住,谁又知道之后会有谁呢。 只怕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她撩了撩发梢,姿态妩媚,眼尾轻佻,哼,夏未至,你不用得意,我只是遗憾不容易找到叶先生那极品身体而已。 难怪叶霖曾经在她那里一个月都不愿回来,只这眼角一勾,便是媚到骨子里。 而她倒是不与我谈论叶霖太多,离开之时更是奉上护手霜,说着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应当多保养着。 为何如此? 圈子里谁不知道,叶霖为了你把我送给了别人,小妹妹要是太难看,姐姐我面子放哪里? 我讶然,世间男女情爱,怎么可以如此随便! 我可不像你这种小姑娘,情爱啊要死要活的。 她表示护手霜送我了,便款款出去,扶上一个中年男人肩膀。 那男人没什么亮点,不过手腕的鹦鹉螺与叶霖的倒是一样,泛着蓝光。 我突然有种感觉,与其说是男人享受她,不如说她也在享受着这些男人。 当真是各取所需。 曾经叶霖找我只是为了上床和享受驯服的过程,那他现在又在需要什么呢? 爱情么? 相处两年都不曾拥有,分开短短三个月不到就有了? 那还真是人之初,性本贱啊。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平,意外的是那中年男人还过来与叶霖打了个招呼,视线偶尔停在我身上,被叶霖一个冷眼警告。 这一瞬间,叶霖的世界,变得是那么陌生。 我们曾经都下意识地保持距离,而现在,他不仅在单方面地深入我,也在将我拉近他的世界。 那个世界肮脏而又不堪,如此接近地狱。 要离开他,我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欲望。 时机来的很快,3日后叶霖说要去北市处理一些事情,临走时在这边住了一晚,早上硬是拉我起床做了早饭,给他系好领带。 你养的那只小狼,可真会挑肥的肉咬。 我不明所以,而他则是揽着我的腰,要换一种系法。 这个男人,都不急着赶飞机了么? 12种领带的系法,有10种是他不厌其烦教导的。 若是系错,便是要吻上很久。 后来也养成了系好领带,踮着脚尖吻上那饱满的唇,两人贴一会儿脸颊,才算全套手工。 现在他双手环住我的腰,微微垂首,满眼深情。 我最终妥协,吻上那薄情的唇,问他何时回来。 我会尽快。 这话如同废话,我贴着他脸庞,低声问道,具体呢? 两天,未至,乖,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一阵狂喜,就算出不去,两天不见他也是值了。 他轻柔地揉揉我的头发,而我则是揽着他的脖子。 这一刻我们都得到了彼此满意的答案。 -- 我在第二日晚上出去,不过来的人却是齐琪。 难道是他给叶霖使绊子?脑子已经这么好用了么? 你姐,在车里等你。 看着倒下去的三个保镖,再看看这人身后的西装暴徒韩理事,我实在觉得现实超过想象。 事情好像被搞得更麻烦了。 怎么是你呢?真是头疼。 怎么不能是我?他一双桃花眼早没有平时的贵公子的那闲到蛋疼的笑意。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本性最好,搞什么腹黑人设? 夏未至,你那日不来送我的账还没算,现在居然还在骗我。 -- 第14页 不过这小子本质就是阴阳怪气,颠倒黑白,并不讨人喜欢。 我几乎是被拖着走,骗你什么了?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与叶霖断了,敢情是想脚踏两只船! 这就有点质疑人品了,哪里来的两只船?! 我,齐琪和叶霖! 空气一阵安静,能听到电梯打开的声音,带来一阵金属的凉气。 韩理事进去为我们按了电梯,礼貌地说了待会儿见。 两人各自站在电梯一边,而我几乎是贴在扶手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电梯打开,他似乎颇为生气,自顾自走出去,而我则是摔了个踉跄。 刚刚被注射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手脚乏力到无法支撑到站起。 叶霖其实早防着我搞小动作,这次注射的药物除了那蓝色试剂,还有安眠成分的药物的。 这一下摔得膝盖、胳膊肘都着地,声音太响,齐琪想听不到都不行。 他也被吓了一跳,不过怀疑这是耍赖方式,比较曾经被这招坑了不少饭。 这小子毫不怜香惜玉地踢了踢我的屁股,喂喂,夏未至,别以为这样我会原谅你。 我几乎咬牙切齿,撑着起来,真的要废了! 而他也发现我面色不好,俯身拉起我的胳膊,许是看到了针孔,怔了片刻,随即一拳打在墙上,咬牙咒道,叶霖那个混账,居然给你用药。 话说,你小子怎么知道这么多。 未央果然在车上,见我过来,稍微放松了些。 帮着齐琪将我放到后座,随即跟着坐上来,叫我枕在她的腿上,问道,去医院么,未至? 前面的齐琪给出指令,去三院,联系一下陈医生。 我一下有些恐慌,若是他们发现我真的得了病,那可怎么办? 我还没做好告诉他们的打算。 这个药一般持续两天左右,睡两天就会好。我拉着夏未央的胳膊,未央,我想回家。 前面的齐琪哼了一声,不过还是让韩理事将我们送到了一个酒店。 这里是齐家的酒店,未央下榻的地方。 齐琪就住在我们对面,他还是鼓着张脸,一双桃花眼满是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叫了韩理事过来给我看了看身体情况。 额? 韩理事放下小药箱,出示了一下自己的医师执照。 果然每个故事都需要这么万能的一个人。 一切折腾完,都已经11点多,未央松了口气,一边感谢齐琪帮忙,一边请齐琪出去。 夏小姐,我并非帮你,只是帮我自己而已。齐琪说话之时,眼神依然落在我的身上。 满眼的担忧难以忽视。 不过照顾未至毕竟我份内事,还请齐小少爷莫要劳心。 过河拆桥,未央从来都很擅长。 齐琪孩子心性,可不经逗。 我并未逗他,不过实话实说。那张如水的脸果然无开玩笑的痕迹,眉头微微蹙着,给我膝盖和胳膊肘涂着酒精,我在老房子那边遇到他,记得他是你老板,就把事情说了一下。 不过我现在辞职,他这个行为不知道算不算加班。 乐意做的事情可不能算加班。 你这是被资本主义同化了么? 是啊,所以要好好剥削你,放下药膏,她帮忙检查着其他部位,你以前不管怎么训练,都不曾有过这么多伤,现在都被折腾了什么样子。 以前受点伤都要被她念叨好久,说实话还有点怀念。 声音忽然一顿,侧腰微凉。 她看到了那个刺青。 刺青其实很简单,叶霖侧面头像和他的英文名。 那个男人并不是想表达两人情感多深,不过做个标记而已。 心下一惊,回头,便见她薄唇轻抿,雅致的脸庞阴暗不明,却透凉凉寒气,可见是真的生气。 她说,叶霖,该死。 那双浅眸有着如冰的阴暗,那不是属于夏未央的眸子。 刚刚欲言又止的话全部收回,甚至永远不可让她知道。 夏未央应该活在天堂,不应该和仇恨扯上半点关系。 我努力跪起,揽住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就想她抱我那样,满满抱住,未央,叶霖只是想我回去,并无恶意,现在事情过去了,我这个当事人也不想追究,答应我,我们只在乎当下,不要去管他,好不好? 她没有说话,直到两人体温相融,才抬手回抱着我,轻声道,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最近的稿子都是在医院来回的路上写的么~ 信仰 第二日没醒来,再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早上9点。 阳光洒落在脸上,看着那随风飘动的白纱,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在哪里。 夏未央刚出去准备音乐会彩排,齐琪就已经出现了房间,靠在床头看我。 是不是突然发现我这张脸美不胜收。 没有,就是发现你这样子真是像极了纵欲过度。他已经恢复了平时损我的生气蓬勃,不起来吃早饭。 -- 第15页 确实要吃早饭,直接吃阿司匹林太伤胃。 没想到早点居然有煎饼,还是加了一个煎烤肠那种。 几个蛋? 两个。他将豆浆放桌子上。 味道很香,是红枣味的,闻着都觉得肠胃舒服很多。 似乎它们都如此健康,至少还在渴望食物。 不错啊,没白在我那里蹭吃蹭喝那么久。 我只蹭住,吃喝是你蹭我的,他哼了一声,总是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扫剜了我一眼,快点吃,吃完带你出去走走。 我有点不大乐意,春光如此好,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韩理事昨天说的话都忘了么!小孩子总是脾气一阵一阵的,你要是想残废就自己待着吧,反正跟我没关系。 那个药会让肌肉乏力,如果长期注射,确实会让人从此贴在床上。 想想后面很长时间可能都要与床为伴,现在果然还是应该出去走走。 童男善女,去的自然是上香之地。 我虔诚地跪拜每一尊佛, 齐琪则是抱手臂站我身后,偶尔扶我一把。 他与叶霖一样,不信鬼佛,不信神明。 不同的是,他不会嘲笑我的信仰。 最早常常陪我上香的人便是他,那时候两人倒是很像师徒。 我到广告公司一年左右时候,因为叶霖原因,从地区负责人调到了南城分部,他便被发配过来。 因为年终汇报之时与他父亲有过接触,留下印象还好,老狐狸又想通过我与叶霖多有接触,便将这小子托付给我照应,顺便给我提拔到了大客户部门的总组长,正好给他儿子空了个位置出来。 那时候大客户部门刚做,不过五个人小组,每天忙到焦头烂额,而这小子当时不过二十出头,纸上谈兵可以,实战经验不够,提出的方案常常被否决,故而总是认为我刻意为难。 一开始还能私下解决,再后来到公开场合也会有明显摩擦。 他觉得我并非有真才实学,不过是借了金主的力。 那时候齐家小公子憋屈地住我那个两室一厅,除了周六周日或者我在叶霖那边过夜时候会不见面,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长得好看的孩子其实很招人喜欢,除了工作带他头疼,偶尔会撞到他带女朋友回家过夜,其他时候养着这么一个孩子也还算是有乐趣的事情。 毕竟很多事情适合两个人做,比如吃饭,比如烧香。 他喜欢前者,不喜欢后者,称我这是因为心中有愧才如此。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和叶霖是自由恋爱,虽然用到了他的资源,但是自己也并没有辜负。 我们的小组采用科技与中国风方式,做了奔驰的新媒体宣传,转发与关注过亿,在行内一炮打响名气,乘着外国奢侈品牌入驻的东风,大量的大客户委托到来。 在齐小公子到来的短短半年,小组从最开始的5人扩展到30人,从传统工业到奢侈品牌,覆盖全面,收益颇丰。 与此同时,中小企业客户分支也正式打开,战略上全部布局正式开始。 中小企业这组便是由齐琪单独去带,和我那时候一样,从零到无。 不一样的是,我这个还算有经验的被拉过来打辅助。 他本来就是少东家,小小广告传媒不过是他的试兵场而已。 不过商场入战场,从来都是战果为上,他必需打出成果才能服众。 中小企业的量大,收益广,覆盖面广,又是当下国家支持的项目,是个很好的开端,只要战略方向得当,资金不出问题,这一块都可以做得很大。 跟着一个注定为王的人当小兵,怎么说将来也可鸡犬升天,我自然也算乐意。 有之前大客户部门的工作成果,他也算是服了我一些,我们公开场合不怎么互怼,倒是私下怼的比较多。 他看我的私生活越来越不顺眼,对我更是各种嫌弃。 而我则郁闷这个小老板己所不欲,强加于人。 我们最为和谐之时,就是上香时候。 他从不跪拜,只是在我身后看着,等着,再一起离开。 不觉得我迷信? 人总是需要有一些信仰,他难得认真,我没有资格嘲笑别人的信仰。 那时候我想,或许会和齐琪成为朋友。 我告诉他自己的信仰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而今想想有的东西不能乱借,大概也是并非真心实意,如今才落得这般境地。 寺庙的樱花开得极好,自由地生长在土地之中,蓝天之下,我忽然想走走看看。 齐琪与我一起,不时帮忙拿下头上掉的花瓣,不过手劲有些大,差点没给假发扯了。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不结果子的。 春色毕竟难得。 更何况这可能是夏未至的最后一个春天。 樱花美而又娇弱,香味并不袭人,反而是清新淡雅,如此看着,似乎能理解为什么人们常用粉色形容女子。 突然有些遗憾,还没有与人一同再去千鸟湖看一次晚樱。 曾经一个人过去,总是觉得少了味道,又赶上下雨,风景总是差了一些。 没有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太多,甚至不知道该先选哪个。 -- 第16页 未至! 这样总是带着几分愉悦叫我名字的,除了龙泽并无他人。 回头,樱花飘落如雨中,便见龙泽与一位青色衣衫的大师作揖告别,许是他今日穿的是唐装,两人一起行的又是佛礼,颇有仙风道骨的古韵。 他向我走来,说着终于找到你了。 你认识他?齐琪颇为警惕。 认识,老朋友了。 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这小子又是阴阳怪气模样,反倒是先我一步与龙泽打了招呼,龙先生,久仰大名。 齐小公子,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请代我向令尊问好。 有钱人的世界不大,果然都是认识的。 龙泽是来为一些故人上佛灯的。 那个老人一辈子杀伐果决,手段用尽,如今人之将死,故人总是从地府走来,叫他精神与身体饱受煎熬,夜不能寐,不得安宁。 生生如此吊着一口气,去不得,留不得。 而龙泽从小在佛家养着,最适合来做这类事情。 你出去都没有和我说一声,找了几日都没找到,去医院也不在,你生了这样病,身边再每个人,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是不是叶霖 叶霖确实也是个麻烦,我颇为抱歉,自己似乎总是叫他担心,不过这次是我姐姐回来,找她住了一些时间,偏偏手机弄丢了,没办法及时告诉你。 当真如此? 当真。 我真以为你又要不告而别,下次去哪儿定然要告诉我。他依然虎着张脸。 过几日我回去戈医生那里报道,来看我时候记得带花。 就是不知道戈医生还欢不欢迎这样不听话的病人。 这个男人的面色才有些轻松,刚刚说你姐姐回来了? 他是知道我、未央与龙骁之间那点破事的,便又是担忧了几分。 不知道佛家人是不是都像是他这般心系众生。 我忍不住笑,你放心,龙骁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外人,我和未央毕竟亲姐妹,关系很好。 这张脸笑得坦陈,叫他眉头舒展了些,惠源大师今日得闲,可推算一卦,未至感兴趣么? 夏未至命数已定,又有什么好算的? 我摇摇头,见齐琪一直跟在不远处向这边张望,估计时间再久一点也得炸毛,便与他告别。 要拍张合照么?他忽然道,今日天气很好。 回头,突然觉得这一刻似乎在梦里见过。 那双眸子那么明亮,倒映着花开花落,倒映着那零碎之中的我。 佛家不是相信一期一会么? 佛家更相信缘分。 缘分,多么美好的词。 不知道将来下地狱解释自己一些行为,是否也可称作缘分? 一路回去,我窝在副驾驶昏昏欲睡,齐琪则是问着怎么和龙泽认识。 齐小老板,有这个时间不是更应该找两个高层聊聊人生? 他一副你丫没心没肺的表情,咽了口气下去,分部现在有负责人,总部那边暂时不是非我不可。 估计你爸想抽死你。 老狐狸用了半辈子几乎家族产业洗白,这个儿子也如愿培养成了个高学历的假绅士,当下正是培养他独立自主、当家立业时候,哪里能想到这孩子这么任性呢? 估计老狐狸顺便也恨上我了。 齐小老板不以为,只是叫我不要转移话题,你这内心到底藏了多少肮脏事儿。 肮脏事儿没藏多少,只是结痂的伤口有点多。 若不是现在呼吸新鲜空气,真能被他气死。 不过也气得有点胃疼。 取出药放口中,拿水时候,便是被他按住手,跟你说话呢,吃什么呢? 糖。我咬得噶嘣儿脆。 又酸又苦。 给我一颗。 没了。我张张嘴。 他被我气到,索性目视前方,不再搭理。 车到分部楼下,他要上去开个管理会议,要我一起上去。 在对面咖啡馆待着成不?那家咖啡我还挺怀念。 他示意我看看后视镜,后面一辆黑色的车,看着开车人的模样,就知道是叶霖那边的人。 真倒霉,叶霖动作真的太快。 放弃 不过想想这小子当时把我带走时候连个头套都没带,韩理事那身手也是少有,确实很容易马上被查到。 还好他要处理的事情需要两天,暂时没办法回来抓人。 据齐琪所言,叶霖昨天夜里就给他打过电话,今天早上电话都打到了老爷子那里,老爷子直接打电话过来削了一顿,这小子说这些话时候还挺神气。 搞得我都紧张不起来,你太任性了。 我乐意,早就看叶霖不爽。 总得考虑一下齐家,你好不容易稳定地位。 对我这几分师父的模样,他很是不爽。走近,伸手,便是将我困在电梯的三角区。 好不容易恢复点笑意的桃花眼便是盯着我,承认踏上我这只船了么? -- 第17页 昨晚安静的气息再次袭来,原来他还记得那句模棱两可的表白。 没有。我说出最绿茶的一句话,齐琪,我一直把你当半个家人来看。 另一半是什么? 徒弟。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些绿茶中的白莲花味道。 好一个朋友,好一个徒弟。他嘴角噙着笑,眼中除了笑意,便是几分讽刺,夏未至,你最擅长不就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一直吊着我,很有趣么? 瞎说什么大实话! 我两眼一斜,齐琪,说话摸着良心啊,吊着你?那你说说,我们认识这几年,图你什么了?吃你了穿你了?升职了?加薪了?跟你要奢侈品了?对这小子我总是理直气壮的很,你倒是说说,我从你这里拿了什么了? 你害怕孤独吧。 我一下闭嘴,最终沉默起来。 我一直最害怕和齐琪走到这一步,果然最后还是如此。 生命至此,却还要失去一个在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人,不由得有些难过。 我是真的把齐琪当了很重要的姐们。 在休息室待到天色将晚,是韩理事来接的我,说齐琪还有会要开,只能他送我去是夏未央的演奏会。 这是夏未央在国内的最后一场演出,后天就要回去英国,开始准备下一季度的工作。 这或许,也是我能看到她的最后一场演出。 舞台上的未央永远是光芒的集结点,她溶于音乐,音乐又将她的灵魂点缀升华,不知最终是谁成就了谁,谁沉醉了谁。 她曾经因为一个街头表演视频在国内疯传而被众多人知晓,一时间各大视频平台都有她在大剧院表演,在音乐学院上课教学视频。 给著名电影,电视剧的配乐都被挖出。 而她接受采访时候,特意纠正的那句中国台湾,更是圈粉无数。 一时间成了某种骄傲。 艺术殿堂之上高贵的她,面对采访常常笑得羞涩,签名,合照从来都是耐心,更会到国内免费慰问演出。 这个有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吃饭的善良女子,怎么不惹人爱? 这些年,如她所言,虽然没有见她,却处处都是她的消息。 如同她的音乐,时刻可以浸透到人的灵魂之中。 最后一个曲音还在空气中颤抖,夏未央侧脸,两人的目光便是在黑暗中相接。 那一瞬间,她轻轻笑着。 一直以来,她都用这个笑容表示看到我了。 到后台,她正在换装,见我进来,示意助理出去,未至,帮我拉一下拉链吧。 犹豫了片刻,我搓了搓手,上前为她拉下拉链。 她的腰身依然纤瘦,皮肤比起曾经更是光滑白暂,毫无瑕疵。 是长了些肌肉的,可以保护你哦。她握紧手臂,确实可见一些肌肉纹理,不过声音却又放得柔糯,胸贴帮我解一下吧,每次穿礼服都要用这个,真难受。 这次我没有动,帮你叫一下助理? 她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贴在脸上,吻着手心。 只是她确实有锻炼,按住我的手就难以抽出。 太大动静,反倒容易引外面人注意。 夏未央!你在做什么! 就一会儿。她靠近我一些,声音带着恳求,如同小兽一般地蹭着我的脸,耳根,脖颈,未至,你还是不可以爱我么? 未央,你一直是我最爱的女人。 就算男人对你只有背叛?你也不会爱上一个女人? 我无奈,重复着一个事实,未央,你是我的家人。 家人,从来都与男女无关,那是剥开一切皮囊的血缘。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如同揉入血肉一般,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们最开始很享受彼此的拥抱,从细软婴孩到长胳膊长腿的少女,两人经常相拥睡一张床,胸贴胸,胸贴着背,亲密无间。 两人在一起度过了大半生时间,而感情,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质的。 意识到时候,已经回不了头。 父母过世后不久,夏未央将父母的两套靠海房子改造成了民宿,城里那套卖了,买了一套白下的公寓楼。 位置很好,学区挺多。 她只有放假回来,两人依然睡在一个房间。 那时她刚刚留校工作,毕业即分手,没什么心情创作,整个夏日在家中,闲来无事,便常常与我一些男女之事的话题。 我与龙骁一起很多年,两人最深的接触也只是一起和衣而睡,对所谓□□停留在电视上的接吻和光身子睡到一起,都不知道有别的细节。 而她则是一脸神秘,翻了片子出来。 未尝□□之时,总是这样事情感到羞涩而又好奇,双手捂着眼间,也想从指缝去看。 只是,除了脸红,似乎并没有感觉,甚至觉得犯困。 常常看着睡着。 醒来,落在她一双笑眸里。 未至没感觉么? 就是感觉有点脏。 你知道为什么没感觉么? 我摇头,看她双眼如雾,一时间感到奇怪,你有感觉? -- 第18页 她点头,很是自然,我做过。 做那个词一下烧得我发燥,想去倒杯水过来,却被她拉住手,声音轻柔,带着隐忍,未至,我有点难受,可以帮我么? 啊?我女的。 女的才没问题呀。 可是女人和女人 很正常的,我教你。 从小到大总是跟随在她身后,许多事情都是信她便好,从未多想。 直到她意乱情迷,吻向我的唇。 头脑那根线,瞬间断掉。 她说,未至,一直在姐姐身边,好不好? 那一瞬间,从她身后,我看到了地狱。 我声嘶力竭地喊她离开,离开我,离开地狱。 曾经以为我们不见面,一切便会好起来, 却没有想到,越是求而不得,被越缠越深。 有几人如夏未至这般倒霉,一点点被剥夺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呢? 两人都是换了彩虹毛衣,牛仔裤出来,助理感叹你们像一对双胞胎。 有粉丝进来合照,夏未央依然笑得优雅亲和,小助理便是到我一旁站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未央姐这次回国是真的高兴。 她之前不高兴么? 她好像也没什么高兴时候,忧郁型美人。 那她经常会回国么? 一般得空就会回来,不过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闪现,以前还以为是有隐形男友呢。小助理明显是夏未央的迷妹,随即就啊呸一声,怎么可能有人配上我们未央。 人群中的夏未央如同圣女,光芒夺目而又不会把人闪瞎。 是的,无人配得上夏未央,作为井底之蛙,我从来都如此同意。 视线微移,看到进来的那大个子时,瞳孔微微一收,是龙骁。 怀里抱着花,颇为亮眼。 对哦,夏未央难得在国内有演奏,这个迷弟怎么可能错过。 毕竟以前可是随时为了一场演奏会飞到国外去。 本来想趁他没看到我时候从棚子后面溜走,偏偏小助理喊着你未央妹妹,要去哪儿呀? 真倒霉,我有点怀念韩理事的眼力劲。 龙骁一眼就把我钉住,径直跨着大步走了过来。 那双凶巴巴的眼神,却不若曾经的张扬,却已经布满了红血丝,比起上次,看着更是憔悴疲惫。 看到我时候,却又明亮起来。 未至,你果然在这里。 未央在那边。我指着光亮处的热闹人群。 那是多年前就该看清的方向。 他却是将花放我怀里,笑着,未至,我是来看你的。 该死的好看。 小助理这时候终于有了眼力劲,果断撤了。 没人在,话也就好说一些。 你来看我,告诉我你后悔了,这么多年终于发现喜欢的人是叫夏未至? 是。他一如既往,对认定的想法自信而又肯定,未至,我是混蛋,发现自己爱的是你。 多么清醒,甚至用了爱这样的词。 就是如此,才那么叫人丧气而又烦躁。 这些人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活在过去,若是只有夏未至这么点时间,也不知会不会向前看。 我深深吸了口气,你觉得,我还喜欢你? 那双墨瞳依然那么坚定,未至,我知道没有人会在原地等着谁,这3年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变化很多,未至我并非来找你重新来过,是希望可以重新追求你。 一席话,理所应当,逻辑得当。 这才是我曾经喜欢过的那个龙骁。 张扬而又骄傲,会疲惫,但永远不会被击倒。 我们曾经都有过于相似的地方,对变得强大充满渴望,盯着目标就不会看到其他。 所以他曾满眼只有夏未央,几乎看不到夏未至。 而我更是偏执,当发现实验室里熬不出成果,果断换了风口行业,只想快点向上爬。 和叶霖一起时候,他曾问我为何工作那么拼。 我说为了努力成为高攀不起的人。 被谁高攀不起? 那个时候答案太过清晰,而今却似乎模糊。 原来我很早开始,就不是为了他看到我而努力。 我只是想成为那个总是被动的夏未至所追不上的人。 所以,龙骁,我拒绝。 夏未至的剩余时间不多,没办法再分给这个已经占满青春的人。 你不愿意原谅我? 男女之事,不过缘分二字,哪里来的原谅不原谅?只是觉得你应该找更合适自己的人。 他愕然,身形微晃了一下,却将我包在怀里。 青春年少时,那个大男孩总是喜欢如此抱住夏未至。 曾经夏未至只属于也只渴望那个怀抱,然而那一切都停留在了三年前的先斩后奏。 龙骁,我已经不爱你了。 未至,我不会放弃。他说。 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人总是会放弃自认为一辈子不会放手的东西。 立威 未央签完名过来,看到了龙骁,如故友一样打了招呼,顺便请一起吃饭。 -- 第19页 他们一直这么相处,爱情未满,友情以上。 龙骁还要回医院陪老爷子,并未与我们一起。 他来求你复合的吧? 有点那个意思。 不知珍惜的家伙,想得倒是轻松,未央便是笑了笑,随手将花丢了垃圾桶,随即牵起我的手,十指相扣,未至怎么想? 有缘无分。 我们未至果然长大了。 原来长大的代价要这么大,走过那么多人,经历那么多事情。 去读书时候常去的酒吧喝了酒,我问夏未央到底有没有对龙骁动过心。 她说龙骁条件是很好,可惜世家并不会接受我们这种家境的女生,如此相比,就有很多可以给出更多的人来选择。 夏未央一直如此现实,这或许是我们差距很大的地方。 她的双眸已有醉意,总结着,未至,我到目前为止,最爱两个人,过去是陈默,现在全部都是你。 陈默是她初恋,如今生命中的过客,一如龙骁对我那般。 所以我觉得宽慰,只要夏未至也成了过客,夏未央以后还会正常地爱上别的人。 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弱呢?半醉的夏未央反复地问着这个问题,伸出细胳膊细腿,弱得不能保护你,也不能像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想要的东西,拼了命地去抓才能抓到。 你已经很好了。我背起她,未央,你做得很好了。 我们都是没有伞的孩子,只能跑得更快更远。 她笑出声,揽着我的脖子,脖颈却又一片湿热,她说很想爸爸妈妈,这么多年他们从未入过梦,应该也是恶心女儿这种变态吧。 她一直说着话,最终抽泣出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 我不知道她是否在英国的日日夜夜都会如此,只是一瞬间心头似乎被碾压一般疼痛。 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给了她如此沉重的枷锁。 她比我孤独,比我忍受着更多的煎熬与痛苦。 然而我却从不知晓,只顾自己逃避和快乐。 那时候,好好说话,不要表现得那么厌恶就好了,我曾经无数次想和她道歉,当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的话,过了,就不能再说了。 韩理事送我们到酒店楼下,便去接送自家小公子了。 还好未央哭完了也稍微清醒一些,直到回酒店都不再闹腾。 开门,就看到阳台上坐着一个人。 一身黑西装,气质凛冽。 回头,便是写尽万千天下事的气场。 正是叶霖。 他说要两日回来,居然还提前了一个晚上。 大脑瞬间清醒,转身要出去,门就被关上,夏未央被猝不及防地敲了后颈,被保镖带了出去。 简直就是流氓干事儿。 她不会有事,毕竟是你的姐姐? 叶霖把姐姐两个字咬得诡异。 他取下那副平光镜,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解下领带,解开扣子,一步一步走来, 他没有说话,房间只有皮鞋落地声和衣物摩擦声。 那如同阴鸷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见我要往洗漱间跑,便是快步向前,将我死死地按在墙上,吐出一句话来,你的那个冰清玉洁的姐姐,好像比我现象中爱你。 我愕然,仿佛最肮脏的淤泥被摊开在阳光之下,散发着恶臭。 你怎么?会知道? 她成名太早,没什么根底,回国自然容易被人盯着,倒是没想到被我截到了有趣东西。身后的话语越来越冷,皮肤下的血液可以感觉到牙齿的力道,似乎随时要将脖颈咬断,难怪你这么多年不愿见她,这么麻烦的话,我帮你处理掉如何? 叶霖!她是我家人! 脖颈一痛,他扳着我的下巴,强制回头,双眸对视,满是嘲讽,未至,我小瞧了你的忍耐力,连这种事都可忍受,偏偏和我拿乔? 窒息的感觉再次卷满心头。 我突然意识到,他是故意放我走的。 他从来都是有耐心的猎人,耐心地等这些错误出现。 只有犯错,才可立威。 夏未至,这就是你在这世上,用了2年去努力爱上的男人。 还好,只是差一点才爱上他。 我斗不过他,也耍不起任何花招,尊严,傲气,在这么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一文不值。 绝望将我淹没,用了些酒精的大脑也在迷糊。 我呢喃着,叶霖,我要死了,我得了癌症,我真的要死了,你放过我好不好,你其实不喜欢我的我真的要死了,我很快就要去地狱了...... 未至,不要哭,未至乖,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他如同哄着孩子,一手腰间的刺青徘徊,一手按住我的唇,嘘,未至,眼泪对我没用。 这是曾经总是瞒他的报应么? 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唇边,未至,你啊,总是学不会,不要总是急着道歉。 我惶恐,胃跟着开始刺痛,你,要我怎么做? 龙家老爷子过不了明天,葬礼陪我一起去吧。 -- 第20页 这件事并不是拿来选择的,只需要同意便可。 嗯?还是说,有不想见的人?或者,想带你姐姐一起么?听说她和龙家人也算熟悉。 我很想跟你去。 这就好。他满意地将我捞起来,舔了舔我的脸颊,未至,你的脸色很难看,离开我,果然没有办法好好生活。 我垂头,当做默认。 那我们回家吧,咱们家里事都打扰到别人家休息了。他笑着看向门外。 顺着视线,才发现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开的,站着的是齐琪。 灯光昏暗,面容不清。 我不知道他听到多少,只是已经木然。 如今我和叶霖这破事儿,越少人进来越好。 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都没今天来得刺激。 没想到叶先生喜欢玩强抢这一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叫齐小老板见笑了。他将我拦拦腰捞起,拉到怀里,倒是齐小老板对我的家事再三插手,总是说不过去。 没办法,谁叫我一个大好青年,看不惯欺负女人的垃圾呢。齐琪抬腿挡住叶霖去处,笑意不减,邪气横生,这是我的酒店,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哦?叶霖眉头一挑,表情闲适,却霸气侧漏,这是我的地盘,倒是可以让你不想走的时候马上走人。 齐家洗白,不少事情过了叶霖手,就算齐琪今日再占优势,他日也会处处出于下风。 叶齐两家利益交割不少,迟早得有冲突那一天。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时机。 齐家的很多证据把在叶霖手上,社会影响力不够,叶霖也是处处躲着暗枪,还没到正儿八经出面时候。 商人,猎人,都不会选择两败俱伤。 所以最终齐琪让步,我们离开。 我却心里松了口气,一直以来,我和齐琪都是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阎王薄上,总算能少勾一笔帐。 回头,他便是一直看着我离开,一口银牙都快咬碎的模样。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那还真是不太好的回忆。 叶霖这次带我回的不是那个复式公寓,而是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 这是我们最早在一起时候住的房子,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本地户口的上班族。 这个宽敞明亮,大大的客厅连在一起,一半是健身器材,一半是休息区。 休息区有投影仪,沙发很大,曾经我们经常在那里做,很合适变换着各种姿势。 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好像回忆起和叶霖在一起的时间,大都是和□□有关。 或许我们俩的关系本来就是如此。 不过馋着彼此的身子而已。 进门,脱了外套,便是脱他的西装,衬衫。 想和我做? 我没有说话,吻向他的喉结,吻着胸膛,顺着吻到小腹,牙齿咬开皮带,咬开拉链,却被他捏住了下巴。 我们不是分手了么?分手的人可以做这种事?他挑眉。 我没有资格提分手,是我错了。 不嫌我脏? 是我从您这里得到各种好处还不自知,给您舔,被您插都是我的福气。 他拧着眉,手指用了力,未至,你现在这模样的,我不喜欢。 有什么不喜欢? 不是你的想法么? 我困惑,而他则是昂着下巴,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我忍不住咳嗽出声,胃疼。 未至,结婚之前,我不会碰你。 结婚? 他可能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脑袋抽了。 为什么要结婚?咳咳咳。 他蹲下,烟气打在我的脸上,稳住我的咳嗽声,你不是说要在地狱等我?总得给个正当理由。 原来到死,他都不会放过我。 我没有再动作,起身,径直去了浴室。 一直吐着泡泡,没想到却在浴缸睡着。 恍惚回到了幼年,被温暖的手掌从水里捞起,擦干,涂上婴儿的痱子粉,包裹在柔软的毯子里。 那人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唱着童谣,说着未至乖,要好好睡觉,好好长大。 长大了有什么好么? 长大了会很自由,我们未至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见很多很多人。 我曾经,那么向往长大,向往会遇到的那些人,那些地方,那些事情。 即便现在如此,发现一切不若想象那番,可我还是想活下去,再去遇到新的人和事情。 怎么就到了今天这地步呢? 心中委屈,小声抽泣起来,有柔软的手指抹着眼泪。 你啊,说了哭没用,怎么就是不听呢?那声音低低叹着,似乎带笑,似乎无奈,似乎还有点点心疼,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哭,像个小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这些角色你喜欢哪个啊? 我:书里的话最喜欢龙泽吧,书外希望一个都别遇到。。。 葬礼 -- 第21页 龙家老爷子是在当天夜里走的,他终究没有熬过这个春天。 听说晚上还起来吃了碗粥,与最爱的孙子龙骁下了盘棋。 第二天早上龙泽给我消息说这些时候,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哀伤。 估计很少有人家能像龙家那样重视家庭感情。 我有些同情,从此以后,龙泽是个没有爸爸的人。 就像夏未至这样。 思考片刻,我还是打了电话过去,与他说节哀。 他说也是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刻还是会很难受,叹息片刻,他告诉我,龙老爷子有句遗言是给我的,是抱歉。 实在想不到那样波澜壮阔一生的人,居然还记得一个小小的夏未至。 原来龙骁那句爷爷想见我,并不是随口编的。 为什么抱歉? 我其实想不到原因,龙老爷子不过我生命里如同背景板的过客,相处不多,很多事情都已经遗忘。 倒是让我好奇,将死之时,我会对谁感到抱歉呢? 龙叶两家是有交好,叶霖如今是代表人,自然得出席下葬仪式。 他早为我挑了一套长裙,外面搭了件黑色薄呢子,用的是他个人的设计品牌。 一身肃穆简约,很合适,突然觉得穿着这套走进阴曹地府也不错。 落地窗前,阳光普照,温暖而又舒服。 他为我戴上戒指,我为他戴上戒指。 这次戒指的大小,刚刚好的合适。 喜欢么?他脉脉深情。 挺好看。我模棱两可。 叶霖说的没错,我逃不掉了。 他不爱我,也不放我,还要断我退路,只有死神能将我解脱。 未央的飞机在上午,叶霖同意我去送机,还特意安排了司机。 他并不怕我再乱跑,只是告诉回来时候记得买些素净的花,方便一起去葬礼。 感觉就像普通生活那样。 路过一家中式糕点房,我停了下来,买了些青团和桃花酥,如此看起来像个正常给家人送行的人。 未央已经在机场,身后站着两人,与我身后站着的那人还打了个招呼。 若是我俩戴个手铐,当真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换发型了? 假发戴着难受,摘了。其实才第一次化疗,我头发还没掉太多,只是那次去化疗之前,已经拿剪刀乱咔嚓,剪的太丑,不得不戴假发,是不是很丑? 像小狗啃过。她弯着眼睛,眼底是浓浓的担忧,真的还好么? 这次叶霖没为难我,就是不太自由,对了,路过真食府买了些糕点,正好带到那边吃。 有蛋黄酥? 有,记得你爱吃,不过只有三个,容易变质,得早点吃。 看来你的情况是好了一些,接过盒子,手指触看着我手上的戒指,未央的眸色一沉,瞬间阴暗不明。 难道我,还是无法将她带离地狱么? 我不该存有私心,那天如果直接找龙泽,或许你就不用被叶霖逼到这地步。她的情绪不稳,十分自责,不,我一直都不该存有私心,是我把未至你逼到了这地步 姐姐,未央,我唤着名字,轻轻地将她抱住,你帮了我很多,真的,除了你没人会帮我这么多,这次能和你见面,是我这几年最最最高兴的事情,未央,有一件事我想当面和你说。 她看过来,如同接受审判。 我没有觉得恶心,也没有觉得有那种欲望是怎样的阴暗,其实还有点高兴,毕竟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你,只是未央,我们生而为人,很多界限是不可跨过去的。定了定声音,看着僵住的女子,我继续道,未央,也请你不要觉得有什么,这个世界上很多花会开,但是没有果实,很多情感也是这样,外人不在其中,他们的评价,不需要在乎太多。 所以,请不要为隐晦的欲望痛苦自责,不要让自己的生活被这些东西蒙蔽,否则你会再也看不到别的幸福。 她愕然,久久没有说话,眼眶一直发红。 时间总是要到那一刻,那三个保镖过来,其中一人一直过去跟着夏未央检票,登机。 她终于还是将我紧紧抱住,未至,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安。 那我以后给你写信啊? 贺卡也要。 我同意,如同年幼一般彼此摩挲着脸颊。 年幼我们向往变得强大,成为彼此的依靠,经历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而今终究没有办法实现。 我保护不了她,甚至还叫她为我担心。 我们停留在普通人的上线,只能将自己活得更好。 所以她说,未至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还说,未至,可惜这次清明又不能留在国内,下次我们一起回家扫墓吧。 我都应下,如果夏未至有下次,一定陪夏未央回家。 --- 葬礼,不论有钱还是没钱人家,气氛都相似。 我不希望自己葬礼如此,什么让死去的人看着在世的人过得不错? 我若活着,定会贪念红尘。 -- 第22页 我若死去,定不愿沾染这红尘之中的一点一滴。 司机开车到龙家老宅门口,叶霖已经在了。 许是刚刚见过夏未央,许是外面天气不错,许是龙家老宅的花开很好,看着那黑衣黑裤的男人,那种欠抽感少了许多。 其实我从未想过报复他。 我只是想离开他。 心情不错?他已经牵着我的手,因为故人? 十指相扣,掌心相交。 可惜说的话从不贴心。 不过今日,着实也是另一种故人。 龙骁在接待来祭拜的人,一脸肃穆与沉重,举止得体。 我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神色,曾经的还未展翅的狮子,如今真的成熟稳重。 看到我时,眼中惊喜,又在看到叶霖时,转为震惊,视线落在我们相交的手上,随即那双眸子里,铺满了怒气。 未至,你竟然不告诉我已经有结婚对象? 他果然生气,当我前段时间在耍他,伺机报复。 不仅如此,更是还与他二叔牵扯颇多。 多么龌龊的绿茶啊! 其实心已经不会为他多么疼,只是这么瞬间还是会抽一下,这么多年,龙骁还是不懂夏未至啊。 哦?龙小公子与我家未至认识。 装得挺像。 你家未至?龙骁眼底同样含笑,倒是用词礼貌,叶先生可能不知,未至也曾是我家的呢。 那还真是荣幸,这孩子怕生的很,如此还能放松些,龙小公子且在这边忙着,我们前去祭拜龙老爷子。 人来人往,龙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太过复杂,失望,怒气,沉重,悲伤只是他没有再说什么,请管家是引着我们到灵堂去。 白纸白花,黑布黑纱,踏入灵堂的瞬间,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接龙老爷子离开的魑魅魍魉。 看到那个冰在冷棺材里的陌生而扭曲的脸,我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夏未至。 原来我离死亡,如此近。 龙泽说老爷子发现得癌症到去世,时间不到2个月,他的癌症来的突然,那么一个钢铁老人,疼得在床上打滚,流泪。 也是这个原因,我一直不敢去看他。 我害怕看到生命最后时候那个狼狈的自己。 女人哀嚎声入耳,抬眼,便是见到赶回来的龙家姑姑抱着龙家大哥在哭,没想到那个总是屏幕前优雅美艳女子也会有如此不顾形象之时。 龙泽一旁抱着兄妹,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只看那样的颤抖的后背,就能感觉到从身体里传出的哀伤。 原来如今,他们不过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跪下四个头,烧了纸钱,我与龙泽说节哀。 他已经情绪稳定了些,一双青黑双眸看我,道了谢谢。 毕竟与老爷子相识一场。 我是感谢你,特意打电话与我安慰。他顿了片刻,看了眼正与长辈说话的叶霖,未至,你的选择我都会一如既往尊重,但是如果并非你心愿,也可随时找我。 不知道他知道多少。 这次轮我道谢,烧完纸钱,起身时候一个踉跄,还好被一双手抓住。 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戈医生,看样子还是从医院临时过来。 长身而立,白袍加身,玉面如雪,宛若人间白无常。 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戈医生,看样子还是从医院临时过来。 不过想想他与龙泽发小,在这里也是正常。 你好,戈医生。 夏小姐,你怎么不回来治疗? 这个天才医生明显还是个直脾气,客套话都没有,一张脸黑得像个发现学生翻墙头上网的老师。 我看了眼远处与龙家老大说话的叶霖,没怎么注意这边,便是松了口气,最近有点忙,过几日定然准时报道。 具体几日?,道三日内抓紧时间过来,便出去推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离开。 这一瞬间,我忽然有点想知道,自己老去是什么模样。 回去路上,正买着白色假发,便是听叶霖问我和戈医生怎么认识的。 在肿瘤医院认识的。 哦?探病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治病呢? 叶霖眯着眼睛,抬手描绘着我眉眼,鼻子,嘴巴,下巴,脖颈,锁骨,这么一看,确实是瘦了不少,应该带你去做个体检。 成功人士大都有个特点,就是行动派。 所以第一天体检,第二天就被叶霖带到了那家肿瘤医院,不过看的不是戈医生,而是另一位老专家。 当初会诊时候还见过他,不过人家明显不记得我了。 一刷医保卡,之前的记录都还在。 他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甚至还摆出不管去哪里都要给我治疗。 他不觉得癌症有什么,换到国外的医院也可以,而这些都在当天就开始安排。 我兴趣泛泛,只是看着外面的白玉兰发呆。 我不让你死,你不可以死。他几乎红了眼,硬是叫我看他,给出一个会好好配合治疗的保证。 -- 第23页 原来叶霖,也有怕的东西。 他不怕死,却怕夏未至死去。 那一瞬间,我忽然想到年少最喜欢的一句话为他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叶霖终于知道了。 后面要不要虐他我也不知道啊 毕竟这群人是有爱但爱毕竟也不是生活全部的那种人。 死神 我小时候很喜欢探病,一个可以逃避苦哈哈的训练和学习,第二个则是因为有好吃的。 不过自己成了病人,当真不喜欢有人过来。 尤其过来的还是齐小公子。 听说你要死了?他满眼诡异,眼眶还有点红。 没。能不能说人话了! 看着乌鱼汤和开得不错一把百合,我决定还是不怼。 毕竟他来看我,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情。 至少还有机会好好告别。 下次带向日葵如何? 结的瓜子你也吃不了。 乌鱼汤打开就闻到浓郁的香味,齐家人很注重生活,齐琪做菜手艺一直不错。 当初蹭住我那里时候,经常忽悠他做饭。 然而,我只能喝汤,不能吃肉。 所以看着那吃得正欢的人,踹出去滚蛋的心都有。 这小子过来,是得了叶霖容许的,至于有何背后故事,我并不感兴趣。 吃饱喝足,他先因之前的误解向我道歉。 你天天损我,也不差那几句话。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就这么不在乎?他咬牙,桃花眼死死盯我,我的表白你就一点不在乎? 瞅着孩子又要炸毛,我只能在被气到之前喝完最后一口汤,你先把鱼刺吐了再说话,当心卡嗓子。 哼,当我是你,脖子短短粗? 所以真不知道他喜欢夏未至什么。 我一直觉得,在齐小老板眼里,夏未至当是世间万恶的集合体。 除了工作差强人意,生活便是斤斤计较,抠门小气,懒惰庸俗的那种人,尤其在得知我与叶霖同居后,更是把拜金、势利,不自量力那些词都安了上来。 就连他来看我,也是一句好听话没有。 总部那边大都是老人,你现在根基不稳,最好还是 夏未至,你就这么想我走?他总是能马上找出一句话的阴暗面,我走了,看谁还来看你! 这话不说还好,结果语音还没落,门就开了。 是戈医生和龙泽。 确实到了复查的点。 未至,你今天脸色看着很不错。龙泽已经在我身旁坐下,看向齐琪的方向才打了招呼,齐小公子,好久不见,很高兴你来探望未至。 人人叫齐琪,都喜欢加个小字。 但是他见人,就得来一句,龙先生,好久不见。 我猜齐琪一定想问为什么龙泽可以随意在这里,不好意思,宝宝也不知道。 但是龙泽必然是与叶霖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且他们总是可以默契地错开时间。 这两人从来都是相见两厌。 龙泽一般在这里并不久,且都是与戈医生一同进出,一般看看我活着怎么样,等例行检查结束,两人就会一起离开。 若他披个白大褂,倒是很像实习医生。 可惜到我这年纪,换行哪里还有人要。 这个总是正经男人的幽默恰到好处,叫人莞尔又不至于笑得变形。 不过戈医生明显没有对这种幽默不感冒,看着食物皱了皱眉,提醒不要吃油腻食物。 以为高蛋白的汤是可以的。 他两眼淡淡一瞥,我便乖乖闭嘴。 龙泽已经给花换了水,说龙骁想来看看我。 想来就来呗,医院又不是我开的。 他以为你还怪他,不想见他。 我失笑,指了指齐琪,我现在最不想见就是这小子,请求待会儿带出去。 喂,夏未至,你还有没有良心。 有啊,打折出售,买一送一,要不。 龙泽笑出来,齐琪也被气笑了。 龙泽出去时候,领着齐琪一同,门关上,我的脸便已经皱成一团。 进食之后,一阵一阵抽痛,只有吐了干净才算稍微舒服一些。 戈医生再次进来,脸色并不好,建议将手术提前到明天。 看来这半边胃注定要离我远去。 半夜梦醒,便察觉身旁有人,那人俯视着我,模样像极了死神。 我伸出手,那人将其握住。 掌心有温度,确定是个活人。 做噩梦了?声音低沉,正是叶霖,不过有些沙哑。 嗯。我并没有必要与他摆出脸色,更何况这个男人如今是在为我担心,甚至容许故人前来探望,怎么还不睡。 他没有说话,依然是看着我。 介意在这里睡么?总不能这样放着他站一夜。 我往床边靠靠,让了点位置,他便脱了鞋袜,将我揽在怀里。 胸膛却是有些凉意,许是站了挺久。 -- 第24页 明天提前手术? 嗯。 明天周助理会在这里跟着,我办完事儿马上过来。 嗯。 一阵安静,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夜色很沉,很快两人都睡下。 第二日进手术室前,戈医生提前问我要不要将那半边胃留下。 以后带着一起火化? 他不置可否。 想想以前太监都会特意留着子孙根带着入土,唯恐将来投胎做不了男人,但是我这个半边胃应该不影响所谓投胎转世,也就摇了摇头。 那个叫做周助理人是很是尽职,一直推着我进手术室,并且还转达着叶霖的鼓励。 我无奈笑着,微微抬头时,却看到了站在尽头处的青年。 满怀鲜花,黄色的向日葵的,占据了整个灰色空间。 明亮而又温暖。 只是他怔怔地看我,那双黑瞳如此寂寥,一瞬间像极了永别。 哦,是龙骁。 他还是来了,在不大合适的时候。 我和龙骁两人,总是有太多不大合适的时候。 相遇,告白,相处,分手,再到重逢,时候都非常不好,我们每一段故事的结束都不曾有过一次好好告别,所以我想,这次出来,还是要和他好好说再见的。 夏未至已经不想再去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她现在只是很感谢青春有过这么一个人。 我和龙骁的相遇很早,早在花季雨季,早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那年夏天天气很好,天很蓝,家中葡萄树投下清凉的阴凉,抬眼,便是紫色的大葡萄。 睁开眼睛,伸手,抓住,便是一口酸甜。 而他便是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俯视着我,双眸对视,那双黑瞳满是笑意。 他说,你果然在这里,夏未央。 少女时期的心动总是简单,可能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因为一个煎饼加了两个蛋而已。 夏未至就这样喜欢上了龙骁,在不合时宜之时。 我在龙骁眼中只有夏未央时候喜欢上了他,在龙骁眼中终于有了夏未至时候离开了他。 也是如此,我或许会怨着龙骁曾经不知珍惜,却不会去怨恨叶霖太多。 我和叶霖的时间还不够久,还没有久到可以用背叛和珍惜两个词。 和叶霖也要好好告别吧,麻醉剂起作用时候,这是我最后的想法。 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睁眼便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外面有鸟鸣声,有120急救车的声音,一切都是人世间模样。 我突然想起,清明节好像是这几天之一。 或许是自己在人世间最后一年,应该去给他们多烧点纸钱,提前打声招呼。 再回神,眼前就是戈医生。 依然是一张白无常的脸,说着手术恢复的不错。 关于这次手术对所谓癌扩散的影响,他没有提。 我张了张嘴,说话扯得胃疼,最终只能说出谢谢两字。 夏小姐,你需要休息。他如此道,同时告诉我这两天如果有咳血的情况属于正常,不要慌张。 话是这么说,然而真咳出来,还是感觉并不美好。 胃虽然割了一半,然而依然会觉得饿,我总是看着得数着那营养液一滴一滴落下,才能转移注意力,慢慢睡下。 睡眠,是忘却疼痛的最好方式。 这次却是被一阵窒息感弄醒的,一开始以为是梦魇,然而脖颈间越来越加重的压力让我有了溺水的感觉,身体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竟然在脖子上摸到了一双手,眼睛瞬间睁开,看到的便是叶霖。 月色下,他面无表情,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我。 疼。我只能靠鼻音挤出这个字来。 而他似乎突然回神,一下松手,两手撑在我的头侧。 双眸对视,那双眸子满是复杂。 我惊恐地看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多此一举。 未至,你在这里,我时时刻刻都要想着你,担心你突然死去,如果你现在就死了,我或许不会再有此担忧。 确实是他的逻辑,我皱着眉,叶霖,我的命不是你的。 他仿若未听,抬手摸着我的脸,双眸却像是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这夜,叶霖说起了他的母亲。 那是一个活得很潇洒的女人,可惜得了绝症,丈夫很早就是在外寻欢作乐,而没了容颜和健康的她只能一个人在医院接受治疗,唯一的期待就是儿子能过来探望,只是这样的期待并不能支撑起化疗的痛苦,如同活死人的她恳求儿子拔掉输氧管,恳求探望的父母帮她解脱。 最终,如愿以偿。 她死了,你觉得解脱么?我小心地问着。 是的,从里到外的解脱,从此不用日日夜夜想着她,去期待奇迹,不用因为她去怨恨父亲,去讨厌那些只会谄媚讨好的女人。 但是你爱她。 是。他吻着我的额头,夏未至,我也爱你。 我愕然,那你也要我死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要断更了。 下个月大号入V,忙到爆炸的催更日子即将开始。 -- 第25页 美好的春天,我来了~ 止损 这天之后的叶霖明显稍微闲了一些,至少白天偶尔可以见到人。 我依然怕他,还好不是时刻得面对面。 春天是忙碌季节,所以他大多时间都在处理工作,病房里的人进进出出,黑的白的,像极了人间的魑魅魍魉。 我惊奇地发现,治疗团队多了一些新面孔,叶霖并没有隐瞒,道是龙泽的关系。 龙家有海外的另一支本家,世代行医,确实会有这层关系。 难怪叶霖会同意龙家人过来探望。 突然又觉得遗憾,本来还想看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谁知道人家很会找到平衡相处的点。 果然只有夏未至人生如戏,他人都处处保持清醒。 不过也有不清醒的人,便是龙骁。 他已经连续两日抱着向日葵前来,插在床头的花瓶。 开场白必然是,今天还好么? 附赠的便是收了张扬从而强行温和的笑容。 着实有点打扰到了我的写信计划。 还好。我请他坐下,问什么时候回英国。 今年准备留国内做事。 毕业了? 他点头,工作了一年多。 原来我们已经隔了彼此这么多年。 准备去你二叔公司? 和小四一起弄了个音乐公司,先忙这个。 小四是他发小,不过也多年未见,所以我说,那挺好。 气氛又是沉默,我突然有点怀念那个总是飞扬跋扈的青年,便问他现在喜欢做什么运动。 滑板。 挺帅。我弯眼看他,有视频么? 他找了视频出来,视频里的滑板青年技术娴熟,动作流畅,却又不失独属于这人的野性。 龙骁其实还是那样,似乎只要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好。 确实帅。 他失笑,问我要不要学。 不了,我摇摇头,我现在只喜欢躺着。 他便是不再说话,直到周助理出来说要安排晚餐,变相地下了逐客令,他才起身说了明日见。 龙骁,其实你没有必要总是过来。 你不想见我?他颇为受伤。 也算是说对了一般,那你有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过来这里么? 我想多看看你。 如果不是知道我得了病,你会来么? 人之将死,才被意识到在乎,又有什么用呢? 他一下噎声,良久才说,未至,你不爱了我,是么? 那双张我爱过的邪肆脸庞那么悲伤,都叫自己那廉价的心悲伤起来。 只是这个问题,从来有个很庸俗的回答,爱过。 恋人之间的爱是可以被时间慢慢消磨成喜欢的东西,当那层爱的躯壳被剥去,两人之间的坦然也会多了一些残忍。 这样的残忍却叫叶霖高兴,连着饭都多吃了小半碗。 今日我已经被戈医生批准,可以进一些简单的食物,再过两日就可以出院。 戈医生不理解出去几天又得开始化疗有什么好高兴的。 同时遗憾着那些专家是按天算钱,这离开几天可算是白开工资。 我一脸失色,戈医生,你居然还知道算钱有关的事情。 他一下被逗笑,不过还是建议在这里躺着比较好。 或者说,有什么非解决不可的事情? 如今夏未至闲人一个,哪里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我只是想趁着还能动,回去收拾一下那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然后再回老家的一趟,这些计划里都没有叶霖,只是他很自觉地将自己排了进来。 有人帮忙,总比自己逞强来得痛快一些。 房子里的东西,除了齐琪那些所谓拿了好几次都没拿走的,别的基本是我的。 大都是工作时候买的,多是衣服用品,也不知道什么开始,居然囤积了这么多。 只是将死之人的东西送出去大都晦气,我打包了一些有纪念性意义的东西寄回老家,请家中舅舅帮忙签收,便是将不怎么用到的大都丢掉。 本来还准备今年买车,现在也是庆幸。 女人就是容易这样,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说着不买东西,东西最后也会越来越多。 真到扔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非要不可。 如同曾经那些自以为不可割舍的爱情。 有一个盒子里的东西大都是叶霖送的,早期在一起时候,他走的也是流程化套路,多是送我礼物,价格多是不菲,最开始是衣服,见我几乎都是放在那个房子里不穿,便会送些首饰,见我几乎不戴,还不得不想着给他回着什么礼物,最终两人才开始达成协议,开始了吃吃喝喝,出去旅行。 如今我将这里的东西给他退回,莫名地就想到一部电影里的,男女分手后,双方互相还东西,记忆最深的便是丢鞋子片段,当真是中二的有钱人爱情。 这么一想,便是低头看了眼叶霖脚上的鞋子,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 没什么,你的鞋子看起来很舒服。 -- 第26页 毕竟不是我买的。 如他买给我的东西不曾使用过,我买给他的东西,他其实也很少用上。 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任何与彼此世界不相符的东西,都是很不舒服。 这么一想,心里释然一些,将那个盒子给他。 他打开了盒子,脸色微变,那似乎要杀人的眼神冒出来之前,我开了口,叶霖,我们玩个游戏吧,看看你送我东西卖的钱多,还是我送你的东西卖的钱多,怎么样? 我拒绝。 甲方驳回你的拒绝。 未至,我不是龙家那小子,被你三两句话就带了节奏。他弹了弹盒子上的灰,取了个手镯给我戴上,一如当初送礼物那般优雅,你送给我的东西,处置权在我手上,你无权干涉,而我也没有分享和回礼的习惯,这些东西,你若是活着,不需要也得留着,你若是死了,我会拿去和你一起火化。 金色的手镯冰凉,垂头,额头便是落得一吻。 很合适你。 他的眼光一向很好,不过如今嗅觉似乎变差,我已经5天没洗头没洗澡。 可惜医生说你拆线后才能洗澡,今晚可以想擦一下。 我不再说话,只觉得那手镯如同好看的手铐,logo刻着叶霖二字。 夏未至,你看你多倒霉,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变态。 清明这日,周助理送我去3小时候之外的海城给父母上香,随行还有一位据说是医生的中年男人,可惜那位医生晕车,等到了目的地便是脸色刷白,居然还是我们送他去诊所开了些药。 周助理与我抱歉,话语间都在穿插着叶先生很担心我的情况。 我虽然半边身子踏入坟墓,然而双腿正常,便从这位手里接过叶先生准备的花,叶先生准备的纸钱,叶先生准备的酒水,独自去了墓地。 周助理特意提前问了预计时间,我答了半小时左右。 夫人,我会在这里一直等您。 他已经不再叫我夏小姐,却也在提醒着不要想整出什么让大家麻烦的幺蛾子。 叶霖身边,果然都是聪明人啊。 想想当初周助理遣送我离开叶霖时,很人性地说了事实作为安慰。 第一,谈钱才能伤感情。 第二,及时止损。 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请这个聪明人原话送给叶霖。 父母的墓碑前已经有了花和酒,花是母亲最爱的百合,酒是父亲最喜欢的稻花香。 我的父母早年是相亲认识的,一见钟情,那时候还不兴送花送酒,所以一年情人节,当母亲收到父亲买到的10块钱3只百合花陪着10块钱5只的玫瑰时候,整个人如少女般娇羞,一边念叨着父亲浪费钱,一边红着脸蛋,让我和未央找着合适的瓶子过来。 她那时候总是想方设法让那花活得久一点,却又舍不得将其做成干花。 她说,有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那个温柔的女人,断舍离一向把控得很好。 只是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教我,有的事情,一辈子都过不去。 本来有千言万语要说,然而真的面对那两张笑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将见面,或许那时候说起来更是合适。 未央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希望你们在天有灵,可以保佑她。 毕竟,他们这辈子,最关心的就是未央了。 半小时左右,起身,转身,便是看到叶霖。 位置找得真准,看不出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却又那么安静地看我。 我突然有点自作多情,夏未至会不会成为叶霖生命里那过不去的事情。 我还需要去看个老朋友。 他点头,向着坟墓鞠躬,随我一起过去。 那朋友是我高中同桌,很努力却没有回报的人,最终被巨大的高考压力折磨得跳楼自杀。 有一段时间经常想,如果那个时候她问问题,我能多一点耐心,多和她说说话就好了。 她对夏未至是有过期待的。 如今,我也最怕别人对我有什么期待。 因为做不到,所以会愧疚 那你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摇头,看着照片上那个目光明亮的女孩,生命永远停留在了17岁,不过我还是要与她道歉。 叶霖难得没科普叶氏理论,搀着我离开。 其实叶霖今日不该过来,清明祭祖,对传统家族而言是件大事。 他如今叶家主心骨,家中一个堂兄,两个伯伯,大都居心叵测,祭祖如此大事,若是不周到,后面难免会受些非议。 你在关心我?他明显抓错重点。 我不希望影响到你的事情。 太不划算。 陪妻子过来是丈夫的分内事,外人有何资格评说? 我已经习惯了他以丈夫自居,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更何况夏未至如今快到尽头,钱财房产带不走,所以换个称呼于他而言,也无关紧要。 两人吃了饭,我去舅舅家取东西,他让周助理先去安排下午的开发商见面会,与我买了些牛奶水果之类的东西,一同过去。 礼节上,叶霖总是周到。 -- 第27页 舅舅正在家中给孙子教字,远远就听到童音念着,鹅鹅鹅,曲项(hang)向天歌 调调逗得我忍不住笑出声,叶霖回头看我,眼中也有了几分笑意。 你对象? 有的谎言,说一说反倒让人安心。 我便是点头,而叶霖很是自觉握手,舅舅好,我是叶霖,常听未至提及您。 一瞬间,他仿佛又是初见时候那个自主设计工作室的小老板,礼貌热情却又控制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他站在暖阳中,伸出手来,说着,夏小姐您好,我是叶霖。 -------------------- 作者有话要说: 成本沉没理论,这是现在夏未至和叶霖的相处出发角度。 今日,默哀。 故往 晚上便住在海城这边的改成民宿的房子,正是春暖花开,面向大海之时,来此处的游客挺多。 可惜清明之时,来的多是孤家寡人。 故而此处也是安静。 这个房子是我出生的地方,在这里长到高中,后来父母买了另一处的公寓房,为了读书方便,我与夏未央都搬到了那里。 只是问起家在哪里,常常开口便是此处。 只是这里除了外壳,已经和曾经不同。 不过这个蓝白小楼,配上那娇俏茂盛的粉龙,确实比曾经漂亮很多。 这里本是没有这些欧式月季的,母亲虽然爱花,不是擅长养花之人,两颗茶花月季和一株栀子花,常常开得七零八落,大都是父亲修剪。 她更擅长养结果子的东西,比如西红柿,黄瓜,豆角 ,葡萄,柿子 我最爱她养的向日葵,没有惑人的香,却有着明亮的颜色,给人明亮的期待。 哦,未央,你怎么来了? 薇薇,我是未至。 薇薇是未央同班,当时弄这个民宿时候,入了股,负责日常经营。 她是个□□的女人,只是总将我认成未央。 你瘦了太多,和未央越看越像。她眉眼含笑,端了水果点心,这位是? 果然每人见叶霖都要问一次。 我无奈又说一次,果然她马上惊讶了,等叶霖上去,拉着我问道,你和龙骁不是都订婚了? 缘分不够。 她不再多问,道有需要帮忙的及时说。 我点头应下,问她未央最近可有过来。 年初来住过一段时间。她顿了顿,继续道,这几天没来。 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我却有些宽慰。 现在剩下的房间只有一个向东的次卧,曾经是我与夏未央年幼时候的游戏房,只是除了一样的窗,已经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区别。 当然,房间里站着的男人也算是不同。 他洗了澡,浴袍半开,胸口与腹肌半露,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着实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不枉夏未至馋过这身子一场。 以前总听老人说处女下了地狱不好转世,看来我可少了这层麻烦。 未至,我们要个孩子吧。他突然如此道。 这话以前我总是半开玩笑说出来,现在才知道有多惊悚。 多亏了他被我吓过那么多次没把我给掐死。 我的回答与他当初说的一样,现在不是时候。 他的眸子微沉,一把将我揽到怀里,不会用你的身体。 科技如此发达,生孩子确实用不到本人。 只是,叶霖,你图什么呢? 我图什么呢?他慢悠悠地咬着这两个字,你说我,图什么呢? 然而我对你已经一无所知,又怎么能知道? 曾经我不自量力,总以为对他什么都知道,直到一切被撕开,才意识到了解的不过是展示出的躯壳。 要做么? 我想听你说说小时候的事情。 换而言之,叶霖想多了解夏未至一些。 许是故地重游,回忆太多,我也想与人说一说。 夏未至的小时候其实没什么可说的,记忆中,年少之时最多的有两个。 一个是永远追不上的未央的背影, 一个是永远在赞同未央在嫌弃未至的父母。 年幼的孩子其实最开始是会嫉妒的,然而后来发现一切都是客观现实,也就不再想那些事情,不如更喜欢夏未央,以她为傲。 我从来都是擅长调整心态之人,换句话说也可以是皮实,小学时候经常和小男孩打架,往往需要被父母领回去教训,教训完就是关到这个游戏房反思。 关灯,拉窗帘,一个人在黑暗中待着。 每每这时,未央就在楼下练习钢琴,如此似乎表明她是在的。 年幼的孩子认死理,我自然是积极反思,继续保持,坚守男女对立,对男生颇为仇视,尤其是拦着夏未央的男孩,更是不爽。 母亲常常给我擦完药后,捏着我的鼻子,道这样子以后不知道怎么找对象。 我便是昂着脑袋,嚷嚷着才不需要男生,又不是必需品。 叶霖已经愉快地笑出来,蹭着我的鼻子,未至,你怎么这么可爱。 -- 第28页 他在看着我,那是一种期待。 期待如今的夏未至去探索过去的叶霖。 只是,那个时光太长,理应给可以陪伴更久远的人。 夏未至还不至于如何恨叶霖,非要他承担记得一个人的酷刑。 我撑手,俯视着那双眸子,轻轻地吻了下他的鼻子,吻向唇,吻向喉结,吻向胸膛,他的呼吸沉重,却将我揽在怀里。 手伸进睡衣里,一直附在那纹身处,有一下没一下的。 他说,未至,你真是残忍得可爱。 可爱都快成了某种代名词。 所以我说,就算温柔起来,叶霖也是个变态。 早上醒来,叶霖端了早饭上来。 开门瞬间,差点将他认错。 听说你喜欢这些。 传统的青豆虾仁粥,配着锅贴,是小时候常排队买的早餐。 那时候自行车后面载着夏未央,她去买锅贴时候,老板都会特意多给两个,就连队都不需要排太久。 回忆年少,总是不错的体验,如果自行车后面坐的不是叶霖,这种体验会更好。 他本来上午有会,然而开了线上会议,就换了身运动衣出来,坐上了后座。 真亏他如此不怕死,没保镖也敢到处乱跑。 其实我并不反感叶霖跟随,只是他体重实在可以,而这海城的桥多,载着个人,实在费劲。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理由也很简单,不会骑自行车。 是的,叶先生三头六臂,无所不能,但是他不会骑自行车。 不过没关系,他会享受。 而且,特别没眼力劲。 上第二个桥时,我忍不住瞪他,你就不能下来推一下么? 当真像极了骆驼祥子里那个坐在黄包车里装死的顾客。 真需要我下来? 他颇为无辜,眼里可看不出一点愧疚。 我索性跳下车,而他也下来,随一旁走着。 你刚刚特意走颠簸的地方,我都没说什么,这就生气了? 不愧是他,斤斤计较。 下去之时,他已经在我上车的瞬间坐上了后座。 也不知道怎么看穿想甩下他的打算。 自行车直接滑下去,春风扑面,有飞起来的感觉。 我们就这样飞去了曾经的小学,初中,乃至高中,路过一个小区时候,我顿下了脚步。 不进去? 不了,也没什么要见的人。 以前有? 干嘛非得找不痛快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北京已经飚到25deg;了。 每次都在夏天快到时候想起来还没有减肥~ 我因为特别讨厌14这个数字,一定要在清明更到15 清白 我坦然,这里的龙骁以前在海城读书时候的住处。 他应该已经知道,满意地笑笑,说自从开盘,也是很多年未来,问要不要进去看看。 该死的有钱人,哪哪都有投资! 本来不想去,然而越是一切在他掌控中的感觉,叫人无端烦躁,便道进去看看吧。 他却没有跟来,只道在旁边咖啡馆约了人谈事情,出来时候去那里寻着便可。 许又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才需要把人支开。 有的东西定型了,就会很久不变,比如这种小区。 刚建成时候算是海城相对高档的小区,位置方便,到各风景区不远,后来开始摇号和看学区入学,全国各地房价飙升,这里占了好学区,房价更是翻倍再翻倍,如今依然有上涨趋势。 不得不说,买房的和投资房子的,都是有远见的人。 突然羡慕那时候的夏未至,脑子里从来没有这么多事情。 那个女孩扎着马尾,背着书包,提着运动袋,走在马路牙子上,伸着手臂保持平衡。 我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走过一片晚樱,走过紫色的野花,穿过一片粉色桃花,最终在一株梨花树下停止。 女孩抬头,看向门口。 随着目光看过去,是熟悉的单元楼门口,巨大玻璃门,似乎隔开了两个空间。 她突然回头,脸上却又带了笑意。 循着目光,便是看到繁花盛开之中,那个高大而又明朗的青年。 未至,你来了!? 那么高兴,不若曾经。 我如梦初醒,看着那少年走出,成为一个眉目张扬而又略带忧郁的青年。 你怎么在这里? 问题真傻,怎么说也算他的房子,爱来爱走都是自然。 到这边拿一些之前的乐谱。 已经开始做了? 他点头,问我要不要上去坐坐。 你也长久不来,有什么好坐坐的? 那个房子除了游戏机和一些健身器材,很少有什么人气的东西,招待人只怕也是点白开水。 你在这里有些东西,可以看看要不要拿走。 这个台阶给的很好,我便顺势上去。 当初分手突然,确实有些东西还没有拿走。 房门打开,依然是熟悉的三室一厅,南北通透,阳台很大,以前的健身器材摆放的位置似乎都没有变。 -- 第29页 房子里果然只有白水招待人,还好是热水,喝着还算舒服。 他领我去曾经住过的向南次卧,打开了衣柜,便是一些衣服用品。 居然还有我的高中校服和以前的道服,难怪一直没找到。 桌子上有我用过的日记本和书,一个盒子里装着些以前收到的礼物和明信片。 那枚订婚戒指也在,这是我最想拿走的。 曾经都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东西,然而多年未用,似乎也没什么那么重要。 他已经找了一个小行李箱,考虑到可能要还,我便找了个袋子,装走了比较想要的一些东西,别的便是拿了垃圾袋装上,请他帮忙一起拿下去丢掉。 龙骁没动,只道之后会有保洁过来,到时候再丢也可以。 那麻烦了。我要离开,他便是站在门口,问能不能多留一会儿。 不能。 龙骁脸色一僵,随即自嘲地笑着,我忘了,你现在应该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 龙骁,你不该如此。 那我该如何?他抓住我的肩膀,未至,你告诉我,该如何? 仿佛夏未至将死就参透了人生真谛,总有人来问一句该如何。 然而我毕竟是凡人,只觉得虚力,无奈地看着他。 你该知道情过无悔,你该有你的傲气,该一路向前永不会回头,如此才能不负夏未至曾经爱龙骁那么多年,也不负你说走就走的那么多年。 所以,我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不想承认,曾经的夏未至平白爱错了人。 她应该一直感谢遇到龙骁,感谢有过如此的人出现,曾经做过自己的追求。 我在那个叫做蝴蝶夫人的咖啡馆找到了叶霖,他正在与一人说话,见我过来,便是招了招手过去坐下,向着那戴眼镜的人介绍了我一下。 那人颇为惊讶,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便是换着商人模样问好,两人又说了些事情,那人才离开。 我的热牛奶已经喝了一小半,以为可以走,便是被他拉着坐下。 不走? 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牛奶不错。 他失笑,便去打包了一份带回去,顺带带了一份咖啡。 一杯回去给了薇薇,另一杯我留了个纸条压着。 我们回到南城时候已经是晚上,叶霖在车上睡了会儿,精神还不错,不过刚睡醒,脑袋有点不清醒,问要不要去坐摩天轮。 叶大佬,咱们能不这么狗血么? 那去坐摩天轮吧。 靠,果然不是商量。 和叶霖坐摩天轮,我随时怕被他直接丢下去。 两人一个密闭空间,压力实在太大,当摩天轮到四分之一时,我便说了龙骁在那边。 他正垂头翻着我带回来的一个本子,表示听到地点点头,等摩天轮再上一格时,才说了句话,文笔不错,就是字差了些。 那本是曾经的日记本,记着都是家长里短的女孩心事,哪里需要什么文笔? 当时最怕被人看到,如今时过境迁,倒是没有那样的羞耻感,只是觉得恼怒。 我感觉自己像极了被从笼子里放出,被容许在房子里奔跑的狗子,看似有了多一点的自由,却处处都在这人的掌握之中。 他不温不火,却磨得人精神崩溃。 豁然站起,这节包厢晃动了两下,他没有动,只是抬了抬眼。 这么一弄,我突然又不想开口。 无效的沟通太费心力,不如不说。 啪嗒一声,这次是他合上本子,霍然站起,身体一低,便将我锁在两臂之间,一双黑瞳,昏沉阴暗甚至偏执,你没话说,那有的话我也就直接说了,夏未至,你不要总是给我摆出要死不活的模样,龙家的医疗团队保证可以续你两年的命,这两年就算你说不出话,就剩个皮包骨,也得给我活下去,当然,你要是活不到那么久,那么我就当做是受了欺骗,给了龙家什么,就从那里多倍地拿什么回来。 我一怔,猛然意识到他与龙泽的协议并不若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忘了,龙家人哪里是吃亏的主? 你们做了什么? 龙家那对叔侄不愧常常一起,眼光都差不多,可惜龙泽碍于叔侄情面,一直对你止乎于礼。 我不理解他为何说这些,龙泽与我很是清白,你不要胡说。 呵,清白,你清他可不一定白,他突然放低了声音,柔软的手抚摸着我的脸,目光却多了几分神经质,你最近的模样真让我不喜欢,哪有新娘子像你这样? 情绪一上一下,饶是正常人也会抓狂。 我用力地推开他,扑上去捶打着他的胸膛,神经质,变态,偏执狂,混蛋,能想到的词都说了一遍,而他一直没有还手,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摩天轮下到最后两格,才抓住我的手,那就我恨我一点吧,总之你爱的人,也不会是我。 我怔然,随即笑出来,龙骁,你真可怜。 他没有否认,起身整理衣衫,又抬手帮我把衣服穿好。 取出我包里的口红,细致地涂在我的唇上,若是有多余,便是捏住我的下巴,舔去。 -- 第30页 他做得很认真而又平静,像极了入殓师整理仪容。 我终于意识到叶霖并不怕夏未至死去,只是担心不知道死期而给他带来惶恐和担忧。 现在他终于平静,而我却再也平静不起来。 晚上回去,我在房间烧了那些本子和衣服,火势太大,烧到了窗帘。 火光温暖地照在脸上,我下意识地伸出手。 叶霖将我一把拉回,两三个保镖灭了火离开。 这么想死? 我饿了。 他的火气就这样下来,捏着眉头,吩咐厨娘做些夜宵,陪我一同吃了一些。 两人依然睡一个房间,一张床,只是我毫无与他说话的欲望。 我还不能理解,为什么男欢女爱,事出自愿,理应各奔东西,互不相干,最后却到了这步。 我甚至想报警抓他,然而条件着实并非充分必要。 只有化疗时候,才是逃脱片刻。 检查时候,戈医生阴阳怪气地对叶夫人表达了新婚祝福。 我则是捂着良心,摆出八卦模样,看来我也是被通知结婚的那人。 这是实话,我都不知道所谓请柬发出。 不过难怪这人语气不好,毕竟最开始还以为我和龙泽会有可能。 他见我实在丧得很,便问怎么了。 我只是发现长大太难了,以前觉得能成为任何人,现在只能做个病人。 还有叶霖妻子。 真是个冷漠无情的医生。 不过他还是比较高兴地说已经开始用了新药,只要不产生排斥,控制好的话可以活2年左右。 看来这就是叶霖自信说可以活两年的原因。 我更为困惑,问若是插着管子,三天两头来医院,整个人变得皮包骨到底值不值得。 夏小姐,值与不值,每个人的取向不同,你不能说那些乞丐流浪之人的生命是不值,也不能说达官显贵之人的性命就是值,但是我可以确定一件事,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去做让自己生命变得值得的事情。 他那么庄重,让我一下对生命都敬重起来。 这两日的胡思乱想,也一下找到了出口。 不论如何,癌症可以要我的命,但是我自己不可以。 只有想活下去的人,下了地狱,才可以少受苦楚,也不用承担地府苦差来赎罪。 自杀,是重罪。 这次化疗的疗程久了一些,不知道为何,下腹也是有些疼痛。 医生检查说是正常反应,不过还是配了一些药物。 许是我的态度稍微积极了些,叶霖脸色也还算不错,他说婚纱已经到了,带我去试试。 婚纱是曾经他以兰铃为主题设计的,这个总是冷酷的男人,设计上确实异常细腻温柔。 排除对这个人的偏见,他的设计着实能给人舒服的感觉。 穿着舒服,色调舒服,衣服的立体感,使用感觉都是舒服的感觉。 曾经给他的设计打广告时,很经典的一句就是,你需要一件舒服的衣服,因为你还有自己要爱。 那是我的得意之作,也是他第一次请我吃饭的理由。 而他设计的婚纱其实不多,大都是专门的委托,这个兰铃主题的婚纱是在我们一起的第一年设计的。 那日在英国度假,因为小雨淅沥,两人只能在室内厮混度日。 百无聊赖,刚刚做完的我,只套着着他的衬衫,靠着窗子,指尖追随着一个个水珠滑落的痕迹。 窗台之外,便是一排铃兰,开得娇弱而又坚强。 他似乎突然有了灵感,取了画本,便是画下了这套婚纱。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母亲的祭日。 而铃兰,是他母亲最爱的花。 而此婚纱,并非给我的礼物。 如今穿上这件婚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出现在身后,为我戴上头纱的他。 许是有阴影,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叶霖,你把我,当做了谁?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伙伴突然问我酒吧和夜店是啥感觉? 宝宝这么乖怎么可能去! 完全就是里面人好么! 不过真是南柯一梦,醒了之后,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欢迎收藏评论呀~~没人说话太难受了~ 双面 我知道你是未至。 我并不放过,追问下去,你想把你对母亲的愧疚,转移到我身上? 未至啊,还真是过慧易夭。他揽着我的腰,看向落地镜,很合适你。 婚纱恰到好处地修饰腰身,露着锁骨,保守的长度,却又在后背开了深V,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些纹身上部。 仔细看看,确实也算合适。 摄影师睁眼说瞎话地夸了一轮,为我们拍了些照片。 叶霖这人并不喜欢拍照,这次倒是配合,只是依然不会笑。 我看着都不顺眼,泄愤地踩他一脚,却意外这人居然穿上了我曾经买给他的鞋子。 难怪觉得今天个子矮了点。 不是你非得让我嫁我,如今心想事成,就不能笑一下? 他被瞪得不知是气是笑,反正最后照片效果还算不错。 -- 第31页 女生总是对照片里漂亮的自己感兴趣。 正选照片之时,突然听着隔壁婚纱室有些吵,不一会儿那边就跑出了一个身着小白纱的女孩,捂着眼睛就跑出去。 那婚纱这样穿走,算钱不? 摄影师发笑,那位的是我们婚纱店里的,还是得算钱的。 我看了会儿刚刚跑出人的方向,也没见争论的另一人出来,不由得想着还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不过5分钟后,看着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就一点说不出话来。 那套着一身人皮,梳着倒背,还算气宇轩昂的小子,可不就是齐小老板。 可以啊,这么快就搞定了个妹子。我有种徒弟真长脸的愉悦感。 你这个婚纱。他顿了顿,特别困难地接下去,还不错。 是吧,叶霖设计的。 他马上一脸微妙,可比上卫生间不带纸还要不得劲模样。 最终问是不是真要耗叶霖身上。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啊。我倒是八卦他与那姑娘怎么回事,刚刚看着身段很是不错,不知有没有正面照。 我与她只是订婚而已。 确实如此,订婚只是有缘,有没有分还得到时候再说。 所以真不知道为何走订婚流程,白浪费一枚戒指。 对他如此轻浮,我从来都有意见,忍不住教训,你对人家姑娘客气点,万一真是以后注定那人,可不得把你悔死。 他双眸一滞,注视着我,那张软白小脸瞬间委屈起来,未至,你能不能别总训我,我已经很后悔了。 这模样叫我一下心软不少。 想着他那虎爸虎妈,大都是把齐家看得比这个儿子更重,平时压力不小,而自己不是怼他就是为人师的模样,对这个年纪的青年人也着实是打击。 思及至此,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年纪小,有试错机会,慢慢来,以后都会好起来。 他却一下将我抱住,压低了哭腔,看来最近是真的受了不少委屈。 齐琪以前只会喝完酒才偶尔这模样,发酒疯能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委屈讲一遍,还不带重样的,完了还能来一句,夏未至你真是哥们最值得交的人。 当然酒醒之后他从来不认,桃花眼当怎么笑怎么笑,放荡不羁的模样当怎么来怎么来,自然对夏未至当怎么嫌弃还是怎么嫌弃。 如今这么清醒也能这样,恐怕是真的压得太厉害。 你不能再抱抱我么? 他像个孩子发出请求,然而我却很清楚,他是齐琪。 因为他是我当孩子照顾的齐琪,我可以不把他推开顺带踹两脚。 因为他已经不是那个叫齐琪的孩子,所以我永远不可能再抬手抱他。 你到现在不也没问我身体怎么样? 小气鬼,当我是你,不见面就什么都不管,他哼哼地拿了抽纸,鼻头擦得发红,我知道你最近没事。 女孩子总是容易感动,我取湿巾给他,韩理事呢? 他去找何佳。 何佳应该是刚刚那个女孩。 你以后呀,对女孩子温柔点,刚刚吵闹在外面都听到了。 他一下愤愤站起,眼眶发红,我和她今日不过第二次见面,婚纱也是她挑的,偏偏到了说不满意,嚷嚷着要试进来时候看的那件,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我一乐,哟,以前不是还一次带俩回来,怎么就不嫌麻烦? 未至,你居然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他苦笑起来,我那时候是刚被发配过来,又被强行安置在你那里,所以才会搞出那些事情气你。 我哪里知道你会那么幼稚,还那么心机boy! 我故作一副看错人的惊讶模样,瞥见韩理事带着个女孩进来,随即又瞥见了这两人身后的叶霖和周助理。 神情看不清,不过站队意识倒是得保持。 我与韩理事打了招呼,果断马上要出去,倒是叶霖与韩理事说了什么,跟着进来了。 他进来的第一件事是与齐琪问好,随后便是揽着我的腰,为我们作介绍,言语间用词是,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何佳,小齐的未婚妻,佳佳,这就是未至,跟小齐一样叫嫂子就行。 姑娘不着边际地打量了我,颇为狐疑,还是叫了嫂子一声,嘴巴倒是甜,可惜夸人的话每一句走心,不过最后那句能不能试试婚纱,倒是真心。 你穿不下。齐琪直接上了一句话。 气得姑娘笑出来,也是化解了尴尬。 叶霖则也是笑笑,说若是喜欢,给她送一套雨林之森别的设计。 何佳应下,不过目光始终在我身上,等到脱了婚纱,换上便服去卫生间,她也在那里。 这么一看,确实也不像。 像这个词,一般都是用在我和未央之间。 果然,她认识未央。 本着喜欢未央的没有坏人原则,我们留了彼此联系方式。 姐姐觉得齐琪怎么样?她问道。 得,一个称呼,辈分都变了。 -- 第32页 是个认真努力的但是有点抠门的好上司。 听着还不错,姑娘便是一笑,不过从男人角度呢?听说你们私交挺多。 那真是抱歉,我选男人目光差到怀疑人生,估计不能提供参考意见。 何佳笑出声来,表示赞同。 说实话,未央或许和叶先生还算般配,你确实不太合适。 这话当真有些伤人,不过她那活泼的笑声叫我愉快,心情反倒是舒爽了些,反驳也就温和了点,妹子,有点你说错了,叶霖配不上未至,当然,他也不合适我。 出来,叶霖正和齐琪说话,两人都是颇有笑意,然而视线之间,无数刀剑相向。 像极了两军相对。 我猜他们以后肯定能所谓大型战役,甚至可掀起狂风大浪,只可惜没机会当吃瓜群众。 要不然一定买上无籽西瓜,围观一通。 周助理还要留下处理一下婚礼海报和现场的事情,叶霖便是开车带我离开。 他心情并不是很好,手有空就过来乱摸。 齐家那小子倒是会演戏,刚刚都碰过你哪儿了? 人都有正反,若是正面多,便为人,若是反面多,便会为鬼。 大部分人在此之间保持平衡,所以即便知道齐琪有装可怜成分,但是他的孤独与委屈也是真的。 齐琪他还小,有时候处事就是一个孩子,你何必计较这些。 看来只有我在你心里十恶不赦,别人都高尚单纯。 我自然有自己分类的方式。 我是什么? 防止他开车走神太厉害,我马上回答,男人。 嗯?这个答案明显让他心情变好,转方向盘都用了两只手,谁的? 我的,我男人。 怎么就是你男人了?那爪子已经摸到了□□,手指划着,说说看,你男人怎么样? 光头化日都敢这样,脸皮是得多厚。 我不想搭这人,把那只撩骚的手抓着按到方向盘,问要去哪里。 公司。 只是没想到去的竟是公司。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叶霖的这个公司,光是大楼就已经给人极大的气势感,大大的YGU logo在阳光下闪瞎了眼。 原来你还是做正经生意的。 我不做正经生意,怎么养你? 你不养我,也会正经做生意。 他不跟我绕这些哲学和博弈的弯,待会儿有两个会,晚上有个应酬,你先在办公室休息会儿,晚上我们这边一起去应酬那边。 需要我? 看着你在,我能安心些。 额 防止被当场掐死,我觉得还是先不问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进了楼,看着那些忙忙碌碌行如风,衣着靓丽而又不失端庄的都市男女,我一瞬间有些恍若隔世,随即生出了羞耻感和愧疚感。 都是差不多年纪,夏未至,你已经甘心成了一个废人了么? 混吃等死? 在这个世界什么痕迹都没有地离开? 夏未至,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去做觉得有价值的事情。 叶霖的会开得确实比较久,我看了会儿书,一阵困乏,便趴着睡了会儿。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在看我,那双眸子黑亮得惊人,似乎占据了整双眼睛,那人俯下身子,双手伸向我的脖颈。 后背一凉,窒息感随之而来,丝丝缠绕在脖颈上,我挣扎起来,只觉得脖颈间越来越紧。 叶-叶霖- 未至,醒醒。 不要杀我,叶霖 未至,我在这里,我们会好好的,未至! 那声音从某个角落过来,唤回了意识。 窒息感似乎消失,我又挣扎了片刻才醒来,便落入一双满是担忧的黑瞳之中,而我两颊湿润,不知道梦里哭了多久。 他如同抱孩子一般,一手拖着我的臀部抱起,一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后背。 手掌温暖有力,声音温柔的如同幼时常听的安眠曲。 未至,不怕,我在你身边。 我趴在他的肩头,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呢喃着。 我想活下去,叶霖,我才26岁,我想活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双面的另一个解释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么??不过好像这么一说流程贬义词了。 人渣 婚礼在一周之后,夏未央还是回来参加了,只有这一个邀请函,是我亲自发出的。 我问她是否愿意做伴娘。 她在两天后给了回复,称要准备好看点的伴娘服。 我们一同选起了伴娘服,久久没有决定下来。 最后她问我是否可以穿毕业那年我送她的裙子,至今为止,一次未曾穿过。 那条裙子是樱花粉,那年我去东京参加交流比赛,在一家店里看到,还是像同去的师兄借了些钱,才够一起买下。 那条裙子如梦如仙,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合适夏未央。 -- 第33页 如果她愿意穿来,我自然不会反对。 周助理说未央这边需要和叶先生沟通,又将来宾礼单给我过目,问是否需要通知夏家亲戚。 真没想到还会与我商量。 既然还没通知,那就不要通知了吧。 免得人过来,被闪瞎眼不说,还要听流言蜚语。 我可不想,将来自己亲戚来烧纸上香,总是要说点叶霖有关的什么事,感慨夏未至福分不够。 他点点头,又问婚礼流程上,该定哪位长辈搀我进红毯。 这么一说,还真是找不到人。 找不到那就不找了呗,一个人走过去也没什么。 对此叶霖并未说什么,毕竟这个男人都没有请伴郎。 我笑他是不是想节省伴郎服,他却没有笑。 未至,我现在没什么单身的朋友。 他有忠心的单身下属,能力出众的单身伙伴,却没什么相处不错的单身狗。 我却记得还是有两个未婚朋友的,以前常常来下棋,他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没有利益冲突,这两年叶家发展太快,与那两人家族冲突厉害,也就疏离了一些。 难道不是你手段过分? 怎么错都在我的身上?他饶有兴趣。 也是,你们能做朋友,自然半斤八两。 你真是越来越不怕我。他显得高兴,眉眼舒展,叫我过去给他按摩太阳穴,未至,友情是舒服的,也是最不能经历风雨的。 那什么能经历风雨? 他没有回答,在我以为这人要睡着时候,才有声音传来,很是简单的两个字。 亲情。 然后他再次说,未至,我们该要个孩子。 这次不是商量,而是他个人的决定。 我也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答案却都是一样,不行。 和我能活多久无关,与身体无关,而是我并不愿意生叶霖的孩子。 叶霖在我眼中虽然还不至于十恶不赦,到底是人渣一个,即便他现在对我表现的多深情,等我死了,他会很快从这样所谓的深情表演中走出,还是会继续换女人如换衣服的生活。 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养好一个孩子? 我激烈地拒绝,他也生起气来,问我想生谁的孩子? 龙泽么,你眼中他可算个圣人吧,不像我这种人。 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人总是把龙泽扯进来,叶霖,你能不能就事说事,你说你自己都长成这样,拿什么去养小孩?难不成你要跟你一样做个人渣。 夏未至,你有没有心?我都如此待你,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以前是做错了,你闹了这么久,想要的都给你,也该有个度。 照叶先生您这逻辑,我跟你在一起,外面随便找人上上床,也不算大事吧,你非得这样处处管着我做什么? 他有火起,抬起的手又放下,抓着我的手腕便是甩到沙发上,随即整个人附了上来,眸子阴冷,告诉我,你想生谁的孩子? 除了你的,我还能生谁的。我只是陈述现实,也算是软了一步。 与叶霖针锋相对,夏未至从来讨不到好处。 看来你还是不想,不过不管你想不想,都得生。 叶霖这人从来都是脱衣服快,脱别人的更快,身体上我从来属于弱势,惊恐看他,你说过婚礼前不碰我。 人渣哪里有说话算话的? 真有自知之明。 我终于感受到最近着实作死,因为心情不爽,就总是在雷区蹦迪。 我总是抱有希望,想着自己越不让他舒服,就越有机会拉开距离,甚至有希望离开。 他对我的身体已经不感兴趣,灵魂更是他可随意践踏抛弃,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偏执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又想起了那个他极少提及的母亲。 前两日被叶霖带去叶家与族里人吃饭,见到过他母亲的照片,是比想象中还要明艳的女士,给人扑面而来的舒服感。 他那个不对付的伯伯也悄无声息地进来,看到我时候有片刻失神,甚至查了户口,问了年龄。 最终他颇为失望,叹息着叶霖的母亲是个好女人,可惜未遇良人。 那一瞬间,曾经一些猜测开始变成事实,而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心情越来越差。 我已经接受剩下的人生与叶霖缠绕一起,至死方休,开始考虑着接下的时间如何让两人都能稍微舒服一些地走到最后,但我还没有想过这些都是因为别人。 一个素未谋面,毫不相干,甚至毫无理由的人。 夏未至怎么这么倒霉,一个两个,都是如此? 真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缘? 叶霖不喜欢我的走神,托着我的腰站起,如此我不得不揽着他的脖子,面对面,心脏贴着心脏。 叫我名字。 儿子,乖,再深点。我坏心起,却不放过他的变化。 果然也是如此,身体里埋着的那根一下就如野兽,嘶吼咆哮,全凭本能。 我被撞得疼,大脑却又清醒,看着那天花板,只觉得那如黑洞,要把这些不可理喻的世人都吸进去。 -- 第34页 他还是都射在了里面,许是憋得太久,这段时间也是真的没出去找女人,射了很多,随后又是折腾了很多次才结束,都不肯抽出来。 我粘腻着难受,自己动手给拿了出去。 未至,我以后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他深深吻着,我不会再碰别的人,我们都放下过去,好不好? 男人总是喜欢在床上说这种没谱的情话,哄得女人上当受骗。 他都忘了是谁说的人渣说话不可信。 而我,自然不信他。 您活这么好,可别浪费。 牙尖嘴利。吃饱喝足,他心情自然不错,显得更是宽容,清洗之后,上了些药,抱我睡下。 这天,我感觉有东西从这天开始生根发芽。 可能是叫胚胎的东西,也可能是叫恨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点那啥。有个心理准备哈。。。 撕毁 婚礼,就是那种忙了很久,结果一天就结束,然后又要忙很久的事情。 最累的莫过于新郎新娘,其次就是伴娘和周助理。 未央在婚礼结束后就要离开,这次她说要先回家看看,也就不需要我去送。 我陪她去酒店收拾东西,将伴手礼给她。 离开之后再打开。 这么神秘? 是啊,挑了很久。 她将伴手礼的盒子装好,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我像是变了一个人。 哪里变了?我挤眉弄眼,我倒是觉得自己如今更漂亮了。 她看着我,一双浅眸,担忧不减,未至,你有事瞒着我。 叶霖总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近日觉得心烦而已。 只有信息透露一些,才能不叫她猜疑。 未至,你还记得,我们坐高铁时候,面部人像都不能将我们识别。 不愧是姐妹,总是会想到相似的方法。 现在科技发展,可就难说。 她苦笑,是我糊涂了,我终究不是你。 我送她到酒店楼下,叶霖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也说了句姐姐慢走,未央淡淡看他一眼,轻声道,叶先生,因果报应,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叶霖只是笑笑,告诉保镖注意夏女士的安全。 放心,我不伤她,不过你这个姐姐也是厉害,能趁着我结婚这两日,整出点麻烦出来。 我并不知道未央做了什么,叶霖没有夸赞对手的习惯,不过还是将如此小打小闹简单说了一下。 原来是未央用了自己的资源,一方面暗中诋毁了YGU的海外产品,另一方面购入了YGU的股票,这几日开始大量抛售。 不过诋毁这词,有待考量。 我并不相信未央能有此实力,叶霖不置可否,我也很意外,二伯居然会和她联手,未至应该还记得二伯吧,那日你们在我母亲房间,聊了挺久。 自然记得,他说我与你的母亲,性情上有几分相似。 叶霖哼了一声,那还真是一夜夫妻百夜恩。 我一下被吓到。 而他眸色已经冷了很多,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不过到了公司,他又是摆出那新婚之人的模样,领着我一同去给一些高层发喜糖,接受员工们的祝福。 难怪新媒界里有不少关于YGU老板很是亲民,体恤员工的传言。 确实,这个人不会亏待给自己好好办事的人。 这通表演完,他便是回办公室开起了会,会议相对私人,不过进来的人表情都是严肃,看来面对的并非所谓小麻烦。 我在旁边的休息室,被胃的抽痛弄醒,抬手摸着药,嘴里已经被塞了颗。 酸苦得很,看来是阿司匹林。 吃了药,疼痛稍微缓解些,与他道了谢谢。 你的情况似乎没有便好。他摸着我的头发。 你的会开完了? 嗯。他颇为歉意地说这段时间会比较忙,不能陪我蜜月旅行。 哦,那真是谢天谢地。 这段时间正好送你去美国的一家肿瘤医院,你的情况,似乎并不像龙家团队预估的那样。 叶霖,我不会跑,你不要送我出去,我不想离家太远。 乖,你若是愿意,让你姐姐过去我也不会介意。 我一下沉默,恳求,你不要告诉未央。 若是她已经知道了呢? 不,她不会知道。 你说我当初截下的东西,都是从哪里截下来的?可不仅是有人盯着她呢。 我愕然,你不能如此诋毁未央。 怎么,又要是我的错?你那个姐姐,像个偷窥狂一样找人跟着你,也要是我的错?你对这些装着不知,顺其自然,也要算是我的错? 我挥手,意外划伤了他的脸,两人都一怔。 察觉气氛不对,我趁机推开咄咄逼人的他,刚刚起身,被他摁在了落地窗前。 衣衫凌乱,他直接就撞了进来。 这还是婚礼之后的第一次做。 -- 第35页 低头便是万丈深渊,身后便是炎炎地狱。 夜幕之下,落地窗的如同一面镜子,清楚地倒映着两个注定下地狱的人。 他俯身,全部埋在我的身体里,捏着我的下巴,直视着镜子里的倒影。 夏未至,好好看看,你是哪里像了我的母亲?你有如她一分一毫爱我么? 夏未至,你当全世界都是你们姐妹那样? 夏未至,你好好看看,是你的世界就是那样,还是我毁了你的自欺自人? 夏未至,我受够了你装着不在乎的样子。 我和叶霖的和平假面如此被撕开,彻底进入了冷战阶段,以前常是我当方面发起,或者他当方面进行,如今两人都是如此状态,却显得安静。 冷战当然不影响他的兴致,每每进来折腾到很晚,收拾干净了之后,便是抱着我睡下。 我们的冷战持续到我去美国治疗,在那里被诊断出怀孕,还是受精小胚胎阶段,像个小豆芽一样,很是可爱。 难怪送我过来,原来方便检测。 不知道是不是母性,只是看着那小小豆芽,我觉得喜欢。 化疗也推后,而第二天就看到了出现在病床前的叶霖。 我转过脸,没有看他,他也不恼,凑过来吻着我的唇。 一口的烟味,叫人有些反胃。 你不用担心化疗,孩子会用代孕或者试管。 也只能如此,我的身体毕竟无法生育这个孩子。 我转脸看他,问道,那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 他的笑容就那样僵在脸上,最后甩门离开,留下一屋子烟味。 中午时候周助理过来,他说叶先生去忙生意,要晚上才能到,安排午餐时候,领了两位医生进来,谈的是胚胎转移的事情。 会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不论怎么说,他是一个生命,将来会有更多有价值的事情等着他,我不能陪伴他,至少希望他可以健全来到这个世上。 我们会小心。医生的话从来不说满,我突然有点怀念那个冷面冷心却又诚实的戈医生。 医生说转移是越早越好,否则到后期,孩子全程都得在试管中培养。 所以我答应下来,对这个生命充满抱歉。 他没有一个好母亲,也没有一个好父亲,却还是被强行带到了这个世界。 叶霖还是在晚上过来了,他带了晚餐,是麦芽粥和包子,只是我实在胃疼,吃不下什么。 他取了止痛药过来,我紧咬牙关,告诉他现在不能吃,会对孩子造成影响。 那就不要了吧。 我一下觉得搞笑,叶霖,你有病吧,这孩子是你口口声声说要的,现在后悔了?觉得多了个拖油瓶,影响你以后沾花惹草? 他却不气反笑,将药丢垃圾桶里,那你记着,未至,这是你愿意为我叶霖生的孩子。 因为是愿意,所以这是一个被欢迎的孩子,被父亲,也被母亲。 手术在第二天就马上进行,进去时候看到的最后一人是叶霖,出来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依然是他。 似乎死亡之时,也会如此。 肚子里依然有些空落落的,我决定出去走走,顺便看看那个代孕妈妈。 是个身体颇为健壮的美国女士,她正与另一位体型相似的金发女士聊天,笑得很是宽和。 那是一个幸福母亲该有的样子。 叶霖说过找的是半志愿类型的代孕妈妈,口碑不错,虽然价格也是不低,但是也会给孩子更多的关爱。 我英语还可以,不过常年不说,发音有些生硬。 她们会在同一天做胚胎植入手术,又说两个孩子都会在美国出生,会拥有美国国籍。 难怪那么多人爱找外国代孕! 她问我平时希望称呼孩子什么。 这么早就要决定么? 孩子听着习惯,以后听到这个名字,也会更安稳。 确实,很多孩子的小名都是先想好的。 小满吧。 大福未至,健康安然,便是小满。 听着很棒。另一位女士希望给她腹中那孩子也取一个中国小名,听说她即将植入的胚胎也是来自一对中国夫妇,可惜现在只有父亲现身,母亲从未出现。 每个孩子或许都应该被祝福,但又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得到祝福。 我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颇为同情,想了很久,最终想到的那两个字,八喜。 人生有八喜,愿他皆如愿。 那位金发的代孕妈妈高兴应下,道真是好名字。 离开之时,她们与我一同合影,祝我早日康复。 回去吃了晚饭,叶霖带我出去散步,他是个很听医生话的人,相信总是窝在病床上不好。 纽约的空气确实相对干净,大花绣球开得有些招人,我在这片花开中驻足,意外地看到了对面落地窗前,正站着的那金发代孕妈妈,与一个黑发黑衣的男人说话。 那人也看过来,双眸对视,他笑着点头示意。 笑成那样的,只有龙泽。 自从婚礼时候,他突然以兄长的身份,陪我走完红毯,送我到叶霖手中,还真是好久不见。 -- 第36页 我回头看了下叶霖,人家倒是挺坦然模样,这次我也是刚刚知道他在这里,未至要是好奇他来做什么,我们可以去问问。 都见他与那位代孕妈妈说话,也能猜到一二。 再说,能背后说的事情,何必当面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常玩走迷宫的游戏,所有的门都被堵死了,最后只能走那一个通道,即便那条道是最长,或者最难受的,但是至少可以出去。 叶霖在做的就是构建这样的迷宫。 莫归 我回国是将近一个月后的事情,而治疗的team已经不需要整日在这边,只需要化疗时候提供药物和技术支持,其余大都有戈医生负责。 他表示压力挺大,同时与叶霖强调一定要让我遵从医嘱。 也就是早睡早起,适当运动,保持心情,好好吃饭,只差没来一句多喝热水。 叶霖却很遵守,因为我说与他一同睡不好,也不强求,除了周五和休息日,两人便都是分房而眠。 代孕妈妈总是汇报孩子的近况,转移了我对叶霖的注意力,而他也带了只小狗崽回来,交给我养。 可惜那狗崽子吃我用我,看病都是我带过去,却对叶霖十分亲近,所以我并不喜欢。 你的占有欲也真是不弱。 我拿脚拱开那跑过来献媚的狗崽子,拉下勒在我小腹的手,太热了,别总贴着我。 六月之初,南城如同火炉,这人遛狗之时总是喜欢单手揽住我的腰。 很快爷爷80寿辰,要回家吃饭,你这几日得空,看看买些什么合适。 没想到老爷子生日与我只差了十来日。 我的名字其实并非顺着未央往下取的,只是因为出生在6月20日,离着夏至很近,便叫了未至。 母亲说那是全年阳光最长的日子,她希望我可以一直阳光快乐。 叶家老爷子与我见面不多,却是几分投缘,说不准也有星座原因,只是我的爷爷奶奶去世的早,父母也不在,并没有什么经验,便道,我的眼光,你爷爷应该瞧不上。 你随意买便是,到爷爷这个岁数,主要看的也是心意。 话是这么说,然而挑选礼物,还是费了心力,偏偏叶霖说了随意,却常常否决,气得我扔手机砸他,道你行你上。 他总是能从逗我中得到愉快,最终给老人家与两位老友,安排了一次短途的井冈山旅行。 叶家老爷子是那个时代过来的,身子骨也是很好,常常抱怨被关在家中,虽然安排后天就开始旅行,不过老人家到底也没多少行李,三两好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何不痛快。 到这个岁数,有好友二三,信仰仍在,子孙满堂,尝遍人生大喜大悲,也算酣畅淋漓一场。 定下了老爷子的,他便又开始问我生日想要什么。 这人并不是阿拉神灯给我许愿,所以雷区不能碰,也就能提点还算合理的要求。 我想工作。扩大这个囚笼的范围。 可以,明日我让秘书安排。这次说的不是周助理,看来是真的走了公事,不过他还是问我要什么礼物,刚刚我挑的那些东西可是一点参考都给不了。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只是他如此坚持,好像有钱没处花一样, 我想去听未央的仲夏之夜演奏会。顿了顿,我补上最重要的一条,一个人去。 他一直沉默,我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 对这个男人,我终究是小心与恐惧偏多。 那就去吧,你们姐妹也是好久不见。 心中松了口气,我却又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好说话,而他只是一边接了个电话,一边把玩着我手指上的戒指。 挂了电话,他脸色并不算好看,低声道今年最好的事情就是与我结婚。 我疑惑看他。 我的堂弟,也就是大伯家的独子,贪污受贿。 不像你们家犯的事儿。 都自己家的钱,有啥好贪的? 多没出息啊!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再说叶家政界根基不深,这种经济犯罪最容易绊到。 这个男人总是把人的负面看的那么透。 他已经起身换衣服,也还有闲情逸致叫我给他系好领带,看着他匆匆出门,如同奔赴战场,不知道为何,心头一阵不安。 叶霖。我叫住他。 他回头看我,等着下面的话。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那双黑眸有着单纯的喜悦与温柔,他应下,好。 叶霖却是一连两天都没回来,我隐约感觉事情不对,周助理倒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依然准时督促我认着照片上的人,同时为我关心他老板感到欣慰。 我担心没钱治病。 叶先生已经将雨木之森设计和海城那边的房产都过到了您的名下,医疗费合约也签了2年,问题应该不大。 什么时候? 清明时候,夫人和叶先生一起办的。 我一下想起那日在咖啡馆见的中年男人,只能想得起是那个时候。 -- 第37页 这么说,他是准备这么不回来,让我拿着他的钱和房子去养小白脸? 周助理憋笑,不过依然没有说叶霖那边发生了什么,而秘书那边也打电话过来,询问工作安排相关的事情。 如果不是一路前后的保镖变多,而自己在去YGU路上都要被督促认脸,一切还真是有点平时假象。 看来是真的出事。 我虽然不想和叶霖一起,到底还是希望他可以安安稳稳。 很是意外的,龙泽也在叶氏公司,参加YGU高层会议,而我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加封的荣誉董事身份,也被安排进来凑数。 这样高层会议往往数据与专业词汇太多,而我这样一个终极目标不过做市场总监的小白,在这里并不能听懂太多,也还好以叶夫人身份来做旁听,并不需要说啥。 人人都知道当初龙泽以兄长身份将我送到叶霖手中,言语间自然也是尊重。 不过数据造假,股价下跌20%,市值下降这个结论我还能听明白,后面半场会议就是商量让谁走和让谁马上走的问题。 最后决定性建议的是代理执事秦先生拍下来,不过明显也是参考了龙泽意愿。 会议结束之后,我看着龙泽,他便也看着我、 感觉怎么样? 神仙打架,火力太猛。 所以一开始不想让你过来,实在也没有办法,总是需要信得过的叶家人在场。 我听着惊讶,你和叶霖,关系有这么好? 利益相交体。 午饭也是和高层一起吃的,秦先生主导的商务午餐,龙泽便是坐在我在一旁,提醒我待会儿那些人问的问题,挑喜欢的回答就可以,其余的他会应上。 秦先生特意半开玩笑地说要响应国家号召,做到光盘,眼睛却是看着我。 这人与叶霖不愧是狼狈为奸的好友,就这眼神看过来,我就知道啥意思。 意思简单,可别吃到一半跑了。 等到真的吃饭,才意识为啥这两人会有此提醒。 曾经若是有人拐弯抹角说叶霖一句不是,都要用新媒体人的口才直接怼回去,然而现在这群人都直接开怼叶霖乃至叶家,我却都是微笑看着,等对方说完了,才诚恳地说一句。 是这样么?我会转告他的。 一顿饭吃完,随即就是下午的开会,光盘行动可见还是有帮助,这些高层又是满血复活,下午开始研讨CEO人员更替问题。 这次怼的,就是秦先生。 来的人也有生面孔,不过有张脸很是熟悉,便是叶霖大伯。 不知道他那独子有没有被捞出来。 与上午焦灼但是看不到头的气氛不同,下午的一开始就是剑拔弩张,不知道还以为是英国议会现场,而秦先生着实雄辩,基本是让你先跑20米的淡定,千钧一发之时,祭出了自己的30米砍刀,由秘书小姐介绍了新项目与目前成果,争取了3个月的缓冲期。 我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叶霖看我,总是像看一个孩子,而除了早期公司合作时候有过话题,后来我到了这边分部,两人关于工作的话题反而越来越少。 确实啊,没什么好聊的。 就像我生活里看似很大的事情对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样,在他世界里看似平常的事情于我而言则会成为灾难级事件。 是他降低了灾害等级,还是我提升了防控指数呢? 这场在我眼里灾害级的会议在下午4点左右结束,高层陆续退场,偌大的会议室,剩下我、龙泽、秦先生三人。 他与龙泽握手,像极了同盟多年。 待龙泽出去之后,又与我道谢,同时说了叶霖现在情况还好,会在老爷子的寿诞回来。 说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表示不要告诉别人。 那个别人,自然有龙泽。 您看着有些失望。 可不是,听到他要回来,我松了口气之后,却笑都笑不出来。 知道他安好,我很安心。 知道他要回来,我又失望惶恐。 而在我无意识中,失望已经超过了安心。 关于我与叶霖那点破事,秦先生并非不知情,不过人家毕竟叶霖朋友,自然也是维护叶霖,阿霖对你是动了心,要不然也会开罪简家,他不擅长情感,很多事情确实做得不好,只是现在二位毕竟在一起,希望叶夫人您可以不被过去蒙蔽,好好看看现在的阿霖。 我失笑,叶霖那样对我,不是因为他把过去和现在连接在一起么? 阿霖经历了很多事情,他被环境教育成如此,并非如你一样在温和的环境长大。 他的童年悲惨,他的人生有很多不幸,但这些不是他不尊重他人意愿,随意践踏他人感情的理由,叶霖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他自己事情,但是他不能为别人做选择。 每个人都有不幸与痛苦,在他人与自己的恶意和善意之中挣扎着,每时每刻都在做着选择,最终成为当下活着的人。 然而这些,叶霖不懂,秦先生也不懂。 所以我抱歉,向无关的人发泄情绪,不好意思,秦先生,这些话不该对您说。 朋友总是得有些树洞功能,看来你不准备原谅他。 -- 第38页 我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不是叶霖原谅我? 我果然不擅长对付女人。他捏了捏太阳穴,拿起了电话,你的女人还是自己来。 电话那头有声音,正是叶霖。 秦先生则是笑着把手机传过来,说还有30秒听那人遗言。 电话两边是彼此的呼吸声,却都没有说话。 还剩几秒之时,他问,好好吃饭了么,未至。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间痴迷泡面的我是中毒了。 上上周医生让我吃两个月流食。。。 我还是明天开始吧。。。 因果 周助理在见我出来,鞠了个躬,随后便是跟在身后,寄了个手帕上来。 迷上姐姐了? 您今天很出色,叶先生没有看错人。 真是时刻不忘为叶霖宣传。 瞥着手帕上logo,与我腰上的简体英文一个弧度,一下觉得心累,连平时的礼貌都保持不了,今天能让我一个走走么。 他颇为为难,说现在形势不好,叶家大伯那边正是反扑时候,还好龙泽出来,说会与我一同。 而跟着的人,不出现在眼前,却一直离我们很近,看来叶霖养的人之前只是遇到了韩理事哪种高级别,水平还是挺高的。 这种时候,能安静的地方只有寺庙,然而已经关门。 不过某个俗家弟子有证,这个点还可以从后面的门进去。 惠源大师正在佛堂念经,一段经文未完,我与龙泽便是安静地跪坐着。 您来了。 这是惠源大师行完佛礼后第一句。 仿佛我迟早要来见他。 然而佛从来都是不可说。 有这个心理准备的我,问的也是一个很虚的问题,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人生。 如果他说的是存在即价值,我以后宁愿花时间去问戈医生怎么养生也不会再来第二次。 然而大师更绝,只是看着我,满眼看透红尘,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反倒是看向一旁品茶的龙泽,您的那位故人呢? 他近日忙碌,需要些时日才能过来。 大师便这才说了今日对我的第二句话,施主问因,然施主为果,今日着实不合时宜。 何为时宜? 他便是不可说模样。 我报以微笑,佛礼告别,暗自想着日后定然不要再来。 走过一片夜来香时,龙泽停下,摘了一小朵放在我的手心。 佛家说一草一木皆有情,亏得你信佛,居然做出如此之事。我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模样,将那花放入口中,自称是让其发挥最大价值。 味道如何。 和你家那些花比,自然是味道一般。我曾经常偷吃他那些张牙舞爪花藤上,长得稀稀落落的花,想到不由得心疼,你都没时间照顾花,为何养那么多? 人总是做这些没有理由的事情。 并非万事都有因果,他希望我知道这点。 出了寺庙,周助理正在后门等着,见我出来便是鞠个躬上车,不远处也有一辆黑色的车。 果然是一直在跟着。 都是给人打工的,搞得如此麻烦,我也是有些歉意,与龙泽道谢告别,准备回去。 未至。他突然叫住我,一双眸子带笑,八喜这个名字,很好。 果然是他亲自找人代孕的孩子。 不过若是男孩,估计不会喜欢这个小名, 若是男孩,你希望是什么乳名呢? 你家孩子,哪里要我取名。 他还是希望我想想,告别时道了明日见。 明天见?所以明天还要上班?! 周助理倒是自然,甚至给了个日程单,左手一份叶先生安排的药膳夜宵,右手一份明日工作日程。 如此尽心尽力,叫我想起韩理事。 是齐家那位么?他是我的师兄。 管家学院? 费城理工。 果然是认真的人在哪里都出色。 叶家老爷子的生日会如期举行,叶霖在前一晚回来,风尘仆仆,消瘦不少,一双黑瞳,布满血丝。 有点像从牢里出来的。 瘦了。我实话实说。 你也瘦了。 他抱了抱我,洗漱更衣,随后安排一同去老宅。 自从上次那通电话,我们几乎没有说过话,一个招呼不算缓解气氛,所以如今两人一个空间,更是尴尬至极。 还好周助理汇报了近日工作,缓解一点窒息感。 到了叶家老宅,这边一家人倒是齐全,人比上次更多,姑姑伯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看起来颇为热闹。 饭到一半,就连他那个很少提及的父亲都来了,除了眼睛,这两父子长得是真像,不过两父子除了最开始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基本没什么话。 只是一顿饭吃得气氛并不美好,尤其上次谈笑风生的大伯一家,看着叶霖的眼神复杂,恐惧中带点恨意,而他的二伯不若上次的悠闲,整个人的忧郁感更重。 -- 第39页 叶霖一切自然,很有当家人风范,吃完饭后与长辈们说会话,便是带我与叶家同辈去庭院走走,也算是交流感情。 晚上睡前,他终于先开口,提醒我在这里不要随便吃喝别人给的东西,去哪里先和他说一声。 仿佛刚刚的兄弟和睦,父慈子孝都是伪装,这里是到处都是洪水猛兽,妖魔鬼怪。 不是你家么? 不是我一个人的家。他顿了顿,吻了下我的腰侧,不过快了。 第二日的寿诞很是盛大,一张四世同堂的照片,人人都是笑意盎然,可见天伦之乐。 宾客来往,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挂着不会逝去的笑容。 谁又能想到,隔日的董事会上,叶家老大检察机关被带走,随后姑姑的财务冻结,整支被叶霖驱出了YGU的海外业务管理层。 那个女人有着自己的傲气,并未大闹,失望与后悔却也是藏不住,道不该信二哥的话,一心扶你。 叶霖淡漠,只是道您当初对陷害我母亲的事情装着不知,便该知道会有今日。 一切不过因果而已。 叶家老爷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与对此倒是颇为淡定,亲自来YGU给叶霖送了顿八菜一汤,说了一句适可而止,不要影响到公司经营,并没有做出别的要求。 我并不知道背后因果,不过也知道这家人没一个善茬,如今不过是成王败寇,不是一个局外人可以评说。 没什么想问的?叶霖看着我,一双如墨黑瞳眸子是期待。 他的心门敞开,那里漆黑一片,如同地狱。 我很想后退一步,然而那双眸子一直看我,仿佛自己成了某种救赎。 这个男人未来也会成为父亲,我是最不能将他推得更深的那个人。 你还好么? 等着一天等了十几年年,真的做到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之后怎么办? 他笑起来,说叶家一直如此,同室操戈,后面正常走就可以,然 在叶霖世界,一切算是正常。 而我却觉得他现在这不人不鬼模样,更像是即将走出仇恨之后的茫然与无助。 万事都有尽头,他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们还是得回叶家老宅住,阿姨准备好饭菜,叹了口气,说准备多了。 如今一张桌子上只有寥寥数人,二伯与他的父亲在,老爷子坐在首位,姑姑家的两个孩子年少,还不知具体发生什么,不过对叶霖的崇拜中带了几分恐惧,而那个前段时间因为经济罪入狱的大伯家独子,吃完饭就开始爆发。 他问是不是叶霖设局,在海外市场被压碎时候给空子钻,故意把他们这支拉下水。 叶霖颇为无辜,直言自己只是顺手推舟,毕竟二伯当时是想把自己往坑底整,要怪就怪大伯自认为自己与二伯一条线,却不知道二伯想把他往死里整。 二伯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拿二伯他突然下怔住,不再言语。 那个总是平和忧郁的男人此时一脸凝重,很是不忍地看着这个孩子,最终只说了一句,长安,我很抱歉。 人到这个时候,总是会问一句为什么。 因果报应罢了,你若是想知道,可去问问你的父亲,毕竟那人现在才是你最该相信的人。 父亲从来没有 你现在,只能去相信他。二伯坚定。 年轻人难以接受,直直地看向叶霖的父亲,小爷,你也知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么? 叶霖的父亲并未说话,看了叶霖一眼,随后看向这个晚辈,明日见得你的父亲,请帮我带句话给他。 长安抬头。 我不收他的命。 长安怔住,不知往事的他求助地看向爷爷,那个叫做爷爷的人一向宠晚辈。 此时那人目光复杂,满是沧桑,却也是给出了二伯差不多的话,长安,这件事你应该更愿意相信你的父亲。 这个耄耋老人与管家说了好好照顾长安,便是一步一步上楼。 每一步沉重,仿佛从过去走来,最终走回过去。 岁月沉柯,大喜大悲,命运平等,因果报应,似乎对谁都不曾留过情面。 这天晚上之后,叶家的大局在叶霖这一代能稳定一段时间,然后再经历下一代的循环。 事态平息,叶霖一直在他母亲的房间,没有回来。 我半夜醒来,只觉得胃疼,吃了药还是火燎燎的,才感觉是饿的,只好下去找些吃的。 叶家主宅太大,轩廊庭榭,交错纵横,夜晚灯光昏暗,怪石诡异,树影摇曳,时有惊鸟飞起,带来一阵飒飒之声,颇有活死人墓的味道。 穿过一片长廊,廊灯未开,古色古香的赏景台前,正坐着一人。 一身白衣,分不清是人是鬼。 那人自顾自倒酒,举杯邀明月,颇有大风大浪结束后的安然。 我本想马上走人,却听得一声,不来坐坐? 声音正是叶霖二伯,然而跟你不熟,有何好坐? 他则称这里的花多年无人赏,不如坐下看看,不枉花开一场。 恰是六月,兰花刚开,室内一片浅淡香气,坐下便见室外一片无尽夏的花开。 -- 第40页 夜色之中,纯洁中多了妖娆。 犹豫片刻,我到他身旁坐下。 老太太说绣球是紫阳花,寓意好,硬是养了不少,她最喜欢的就是来人赏花,后来叶霖母亲嫁进来,和老太太一样爱摆弄花草,两人很是投缘,你看到那些粉色绣球,便是她种下的,叫纱织。 纱织小姐,以设计者未婚妻名字命名,从此也代表了纯洁相守的感情。 不知拥有此花之人,又有多少人能如此花祝福那样幸福。 安静之间,又听他道,听说未至身体也不太好。 什么时候和你这么熟了么? 这个也字当真微妙,不知道还以为他也是命不久矣。 我身体尚好,人间地狱还要多熬一段时间。 未至真是有趣,他轻笑,点了只烟,问是否需要一只,说话间已经点上,自然也不是商量,未央烟瘾很大,你和她倒是不同。 我意外他与未央那么熟悉,不仅是合谋拿下叶霖一血的关系,而他则是笑称自己算是未央师叔,与她在国外的教授本是同门,而他们也算忘年之交,曾有几次同台表演。 叶家人果然都是艺术细胞,就算不守着叶家祖传家产也不怕养活不了自己。 他说本来存了私心,想将未央介绍给叶霖,不料叶霖与简家小姐订婚,错了时机,后来又领了我进叶家大门,这事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我惶惶然,不得不感慨世界太小,还好未央没被扯进来。 不过,叶霖怎么会听你摆布? 他则是吐了烟圈,道YGU是他创办,见我有些惊讶,便问是否有兴趣听个故事。 当然,叶家人从来不是提出商量的人。 真没想到,躲了叶霖那么久的过去,最终还是躲不过。 --------------------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要停更一几天,入V的日更太难保持了。 欢迎留言哈 假象 叶霖父亲作为家长小儿子,很受宠爱,同时相比两个哥哥更是自由一些,大学时候按照喜好选择了艺术设计方向,他与叶霖母亲是自由恋爱,从读书走到结婚生子,安静和睦,夫妻俩的感情只好,从叶霖的名字可见,林雨正是他母亲的名字。 按道理叶三这支与叶家这大染缸没有那么大关系。 最开始,任何人都是这样想的。 当时竞争力最强的人是二伯这支,他与龙家小姐订婚,背景自然雄厚。从小接受的是欧美式教育,管理风格更是采用开放式和民主类型,正是符合当时叶家转型的需求,刚刚回国就很受重用。 那个时候他就看到了叶家的第一曲线的终端,看到了未来消费的趋势,开始寻找第二曲线的分化,主张发展第三产业,高端与中产同时进行,同时进入了科技数码行业,为此便将叶霖的父亲叫了过来。 然而人心终不可测。 叶家老大当是作为第一曲线发展的负责人,认为两个弟弟悄悄联手,于是暗自设计了一局,而那倒霉的公主,便是叶霖的母亲。 那一局着实龌龊,效果却是很好。 一石二鸟,叶三少爷这支家庭破裂,三少一蹶不振,而二少声誉受损,与龙家小姐婚约取消,单出了只能一只做服务业与娱乐,与叶家原产业分开,这就是早年的YGU。 最无辜莫过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叶霖,参加夏令营回来,母亲自杀住院,父亲开始沉迷酒色,夜不归宿,一时间风雨飘零,处处都是诋毁他母亲的传言。 一瞬间,曾经一切都成了假象。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然而毕竟有心人操控,一时间流言四起。 喧嚣尘上,总是需要一个人成为挡箭牌。 他当时毕竟孩子,不知真相,受尽他人非议,对母亲也是多了怨恨。 真相是二伯一点一滴渗透给叶霖的,他称对叶霖的母亲有愧,分明是这个家族的内斗,却叫她背负着痛苦死去。 而YGU算是他对那个女子补偿。 难道不是叶霖实力可以,将您一点一滴挤了出去? 阿霖若是实力不可,确实也拿不住YGU。他颇为坦然,道如今一切不过因果报应罢了。 满眼的忧郁不减。 确实,他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故作高尚。 叶霖的母亲,真的是病逝么? 我只听说最后见她的人,是阿霖 想到叶霖说的话,我一下惶恐。 二叔则是叹了口气,视线落在那娇弱的粉色纱织上,她是个好女人,可惜嫁给了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话题拉回来,便到我身上,他问我觉得叶霖如何。 问话模样,像极了老爷子。 这一瞬间,我居然莫名地觉得这人更像是叶霖的父亲。 是啊,这个二伯无妻无子,对叶霖更是上心,怎么不是将这个侄儿当儿子养?真是有些像龙泽和龙骁关系,不过叶家更像是你死我亡的竞争罢了。 都结婚了,还能如何觉得。 我活了这么多年,最好的经验就是接受现实。这个将YGU乃至叶家拱手想让的二伯为我添了杯酒,道向晚辈传授人生经验是一种美德。 可惜夏未至这辈子也比较擅长调整心态,顺其自然,而这没有期待的生命已经乏味无趣,实在不愿意费心。 -- 第41页 少动一分心思便是行尸走肉,多动一分心思则是怨恨后悔,当下已然是最好。 我到底惜命,刚刚吃了药,并不能饮酒,便是倒了茶水与他碰杯,道了谢谢。 谢什么? 谢您为叶霖着想。 知道亲情为何的叶霖,至少知道如何照顾那个孩子。 看来阿霖是真的做错事。 我笑笑,如此夏风沉醉,花香怡人,听一出悲剧谢场已然足矣。 夏未至的人生,无需拿来评说。 回去之时,二伯请我帮忙送一份酒水给叶霖。 大半夜送酒,我考虑收回上面的话,温了份粥,一起送了过去。 叶霖母亲房间的门口,靠墙坐着一人,满地灰烬,那人侧脸像极了叶霖,不过更是瘦削,我反应过来是叶霖的父亲。 这个中年男人的面色更是苍白,微微蜷缩着。 像极了被抛弃在某个角落的流浪汉。 我犹豫片刻,还是将披着的毯子给他盖上,推门进屋,便见一个同款坐在床前的叶霖。 不愧父子,骨子里寂寥实在太过相似。 对失去的人,总是如此偏执。 有钱人的快乐,有钱人的痛苦,都非同常人。 还没睡?他碾掉烟,撑着床边要起来,然而虚晃了两下,又扶着床坐下,向我招手。 听周理事说叶先生自从回来几乎夜以继日地忙碌,精神都是高度紧张,今天,哦不,是昨天最后一出结束,之后终于可以放松,难免担心这位会有些想不开,折腾身体。 现在看看周理事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至少以前的叶霖绝对不会容许不吃饭不睡觉,他从来金贵自己的身体。 不知他耄耋之年,是否也会如此虚弱。 不知那时,可有人真心伴他左右,侍奉汤药。 他很快喝完了粥,举止依然优雅,礼貌地道了谢谢。 结束了么? 哪里有结束时候。他枕在我的膝上,柔软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命运就像蛰伏的野兽,每次觉得安全时候,他就会突然扑出来咬上一口,逼着我不得不向前,未至,我该怎么办呢? 然而得如此糟糕的夏未至给不了他答案,只是抬头看着满墙的照片。 那个喜欢各种花的女人,笑得很美。 照片里也有叶霖,年幼的他笑得眉眼弯弯,干净利落。 你相信你的母亲在天上看着你么? 我更希望她已经投胎转世,不再记得这辈子的屈辱。他抬手,挡住双眸,声音沙哑,未至,你若是死了,下辈子定是不想见我吧。 难道你下辈子想见我? 那这辈子我们好好过吧,未至,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全心待你和孩子,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好好过下这点时间,可以么? 他的言语不若平时逻辑,只是反复强调着忘掉过去。 不知道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自己。 爱情会让人变得低微,于谁皆是如此。 他退了如此大的一步,我顺着台阶接受了这样的抱歉,告诉他该睡了,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起身,便是被拉住了手。 那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未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叶霖啊,你会原谅你的大伯,你的姑姑么? 他沉默,却也是答案。 你是聪明人,一定能懂的,有的底线不能过去。 底线如同边界,跨过去便是两个世界。 如清官与恶吏,如警察与悍匪,如医生与杀人犯,如良家妇女与娼妓,如努力工作的人与不劳而获的人,如叶霖与他的大伯,如我与叶霖。 说到底,当界限被跨过,我和叶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未至。他拉我入怀,你不爱我了么? 我一下悲伤起来,为叶霖也为自己。 我们遇到时,我已经不是那个把爱情比合适看得更重的夏未至。 我带着忘记龙骁的私心与他交往,本身也不高尚,然而却也是真心想和他走入婚姻。 叶霖的工作稳定,长相不若龙家人那番摄人心魂,五官在一起却别有味道,双眸总是那番深情,越看越是舒服,偶尔也会挑起一阵心动。 他展现出的家境不错,有自己的小公司,在南城有房子有户口,位置的校区还算不错。 他成熟稳重,颇为幽默,更加包容,总是能优先照顾我的想法,若是下班晚了,经常特意来接。 他与我床上协调,对着彼此的身体都有些迷恋。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到了知道珍惜的年纪。 那两年,我总是差一点就爱上那个合适的叶霖。 而现在眼前这个与我说话男人,实在太陌生。 分明是他营造出的假象,是他将一切敲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我好不容易遍体鳞伤地爬出来,独自舔舐,等着伤口慢慢结痂,而他却迷失在了那假象之中。 越陷越深,越缠越紧。 他曾被假象伤害,也终究成了用假象伤害他人的人。 我为这个男人悲伤,却不能再走进那个满是尖刺的假象。 -- 第42页 如果夏未至能活得长久,定然会竭尽全力离开,与这个叫做叶霖的人死生不复相见。 然而夏未至命将终矣,深知带着怨恨、后悔度过余生的痛苦,深知世上太多事情不能如愿的遗憾,实在不愿他人如此。 思索如此,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叶霖,我死了,定然还期待着你来上香,怎么能如何怪你,现在挺好的。 出来,他的父亲已经不在,毯子折好放在摆件上,四方四正,与叶霖折的东西很像。 看似随意,却被框框架架控制着。 我们回房睡下,第二日吃了早饭,与老爷子告别离开。 老爷子颇为疲惫,说了些话,便是和来拜访的老友去那个满是绣球花开的庭子喝茶。 一切似乎如常。 听说长安一大早就出门去探监,不知道会听到如何一个版本的故事。 宅子管家剪了绣球给我们带回去,正是粉色纱织。 叶霖抿了抿唇,蹙着眉,最终还是让周助理装了起来。 车开出去,回头一看,便是看到宅子上站着的两人,一个是叶霖父亲,一个是他二伯,那两人越来越远,最终如同所有记忆的背景,消失在一片白色之中。 从此风风雨雨,各自冷暖,叶家这些人与我都不再有关。 --------------------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给叶霖一个交代了~ 咳咳咳,感觉差不多可以收了。 听着血腥爱情故事写这个感觉真好~ 奇迹 本来以为直接回住处,没想到是来寺庙。 叶霖称是来还愿,我惊讶这个不信鬼神的人居然也会像神佛许愿。 我本不信鬼神,而现在却只能祈求神能保佑你能好好活着。 他自嘲地,很可笑,是吧? 然而最没有资格笑他的人就是夏未至。 我点了香给他,一同祈祷。 我求所爱之人健康平安,他求着什么不知,却是虔诚。 他给母亲求了个佛灯,随后与我一同去后院,见的居然是惠源大师。 哦,前几章还说不再相见呢。 大师此时正身穿便服,搞他的小菜园,见我们过来,摘下草帽,行完佛礼,道了和之前相似的话。 二位来了。 又是算到我们会来的模样。 我不知叶霖有何需要问佛,总之夏未至如今没有。 他进去时,我想外面等他,却是大师邀请一同,道来了新茶,可尝尝。 我并非饮茶之人,然而见大师那看透尘世的目光,似乎看到了几分悲悯,犹豫片刻,跟着进来。 一桌四座,各自坐定。 随后茶水三杯,房间中弥散淡淡香味,甚至盖过了叶霖身上的冷香与烟草味。 我曾问一个人存在的价值,而叶霖问的是人与人的缘分。 果然是因果关系。 今日的惠源大师,不若上次那般惜字如金,也没摆出花非花雾非雾的模样,抿了口茶,缓缓道今日他与我们相遇是果,然我们之所以能相遇,而我们有此惑,他能解此惑,这是因,若是追究下去,他潜心向佛是因,我与叶霖产生问题也是因,之前的惑也就成了果。 因因果果,环环相扣。 随后几个来回问话后,他道人与人的相遇是为了改变,这是因,人与人在相互改变中,展现出了不同的价值,这是果。 空间上的自己与他人,时间上的过去、现在、将来永远紧紧联系在一起,这是因果。 我悟性不够,听得云里雾里,而叶霖似乎能听懂一些,起身之时与大师道了谢谢。 夏未至从来没有追根究底的习惯,这种听不懂的话得过且过。 叶霖却是不同的,不仅要交流一番,甚至求了串菩提子,绕我手上。 与之前的金色手镯一起,相交错杂,像极了手掌上的命运线。 对着蓝天看着,莫名有种俗气的感觉。 男挂观音女挂佛,至少给买个金佛。 这样的活泼叫他紧蹙的眉眼舒展一些,从口袋取出一个玉牌,道是在国外时候偶然遇到一个寺庙求下的。 外国的佛家还要跨过管咱们国家的事儿,交税了么? 你啊,佛家一直是做的是跨过业务,怎么不能管你了。他低笑,勾了勾我的鼻子,一同在寺庙走走。 走过那日夜来香,花树已经开过茂盛之时,满地护花春泥,凋零得看不出生命的繁茂。 花开有多美,凋零就有多不堪入目。 所以我才不喜欢只开花不结果的东西啊。 晚上又是去那家药膳馆吃饭,周助理送我们过来就马上开溜,唯恐被拽进来吃上两口。 从前段时间吃到现在,我已经能习惯这里药膳的味道,反倒是有些可怜叶霖,这人并不喜欢这里的味道,而他一直吃东西就是厌食症模样,自然也是吃不上几口。 为一个人去改变自己有多痛苦,没有人比夏未至清楚,所以我不希望叶霖如此。 两人出来之时,我拉住走前面的大个子男人。 他回头看我,满眼的红血丝明显,比早上那会儿还要疲惫。 伪装轻松确实是很费精神的事情。 地狱的黑暗似乎随时要将这个人吞噬,只是看着我的那双黑瞳,依然带着些光芒。 -- 第43页 谁都可以踹他入地狱,唯独夏未至不可以。 她的原则简单,真心相待,必然报以真心,真心错付,定然也要两不相欠。 她只能必须要拉叶霖一把。 所以,我笑着说,叶霖,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他一怔,静静看我,将我抱住,埋在我的脖颈间,良久,金属质感的声音轻柔着,好,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生日那日,叶霖提前下班回来,吃了饭,我提议去读书时候的大学走走,叶霖应下,并且告诉保镖不要跟得太近。 我们从教学楼、实验楼那边的门进入,最后到了操场。 夜晚灯光明亮,人声鼎沸,有歌声传来,我想起来这是卡上了校园歌手大赛,以前还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如今已经像极了追星现场,甚至有专门的粉丝团。 那一张张青春脸庞洋溢着永远不会老去的笑容,肆意欢呼呐喊。 来如此气氛,总是会让人有些活力。 台上的男孩唱的是血腥爱情故事,高音飙得很高,引得下面一阵惊呼。 叶霖说确实唱得不错。 我并不通音律,既然搞艺术的人说不错,自然也是不错,而那孩子长得不错,如果发展得当,当可以进入娱乐圈,就像那个时候的龙骁。 意外的是,评委中正有龙骁。 作为曾经的冠军学长,作为如今颇有才华的音乐达人。 他依然是站在光芒万丈之中的龙骁,有人为他注目,有人为他尖叫,而那是我曾经喜欢的人,如此值得骄傲。 不去打个招呼?叶霖故作大方。 我摇了摇头,现在打招呼人家也没空。 年轻人的热闹到底是老人家受不了的,不过我想要那穿着白熊衣服人发的比赛纪念品,便是跑过去排队扫码。 然而那人并不若白熊那样暖,告诉我这个姐姐不能做学生认证的话不可以扫码。 有些挫败转身,便听得声音道,这是我朋友,方便送一个么? 抬头,正是龙骁。 不知他何时看了我,也不知何时到了面前。 大个子依然叫人有些压迫感,提出的要求很轻松地就被答应。 喜欢哪个? 我回了神,指了指那个标着年份的话筒挂件,与多年前的那个挂件相似。 他取下,放我手心,提醒边角容易划到手,不要挂到钥匙上。 我与他道谢,转身之时,只觉得一切如此熟悉。 未至。他叫住我的名字。 我回头,那个大个子青年,站在灯光之中,不似前些日子的颓丧,张扬的眉眼如同初见那般,依然摄人心魂,如墨黑瞳带着脆弱的笑意,深情而又复杂。 只一眼,似乎就要将一个人牢牢记下。 他问我,最近还好么? 挺好的,我笑着挥挥手,道,再见啊,龙骁。 再见,未至。他一直看我。 再见吧,愿你可记住这张脸,愿我可记住你的眼。 下辈子啊,我们都不要再遇到彼此了。 转身,叶霖站在一片昏暗之中,向我伸出了手。 犹豫片刻,我握住了那只手,一同离开。 走过操场,走过看台,龙骁还在原地站在,最后成为一个黑点。 只要时间够长,我们都会成为彼此记忆中的背景点,对龙骁如此,对叶霖也是如此。 生日一结束,我抓紧时间去医院报到。 戈医生依然是喜欢黑着脸出现在病房,像极了白无常,偏偏身后还有同样几个白袍。 化疗醒来,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这群人像极了地狱使者。 如此被吓到两次,我也是郁闷,称若是有投诉系统,定然要给个差评。 他不以为意,凉着张格式化的脸,自顾自拿着一堆检查报告说着话,而后面的几位白袍医生则是刷刷记下,像极了最招老师喜欢的优等生们。 敢情我还成了教学对象。 然戈医生表示这次的新药和治疗方式难得,自然要更多造福他人。 那些白袍医生出去,戈医生才收起报告,颇为严肃。 一张脸像极了判官。 情况很不好。 看来最近嘚瑟过度,死神看我不顺眼了。 他没有笑,只是表情微妙。 夏小姐,压抑情绪并不有利于治疗。 他还是喜欢叫我夏小姐,却也是我觉得最轻松的叫法。 原来这也看得出,我不由得感叹他简直是心理医生。 只是戈医生并没有被打岔,表情太过认真,搞得我也不得不严肃起来,情况这么差么? 癌细胞本来就是变异的物种,很多时候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是比较常见的情况。 他都能给出如此专业的安慰,可见情况当真不好,不过见他眉头紧蹙,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唉声叹气,甚至还要出言宽慰。 放心,戈医生,我都平白偷了半年时光,可见您的医术着实高明,没人会责备您的。 我们在聊你的问题,医生凶起来像极了教导主任,夏小姐,你太过隐忍,总是在进行情绪的过度内部消化,只会让你的精神状态更差。 -- 第44页 原来是内伤呀。 夏小姐,你相信奇迹么?他却突然如此问我。 生命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 哪里能奢求太多? 我相信奇迹。这个自然科学体系的医生声音平静而又坚定,作为医生,我相信奇迹会降临,可能明天就会有新的药,更好的治疗方法,为此我会尽力让病人多活一天,所以,夏小姐,希望你可以相信奇迹,坚持到那么一天。 这位医生如此高尚纯洁,尊重着生命的高贵。 这席话叫我为轻易对生命失望而赧然。 人总是容易被正能量感染,所以我笑着,那从今天开始,我也期待奇迹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要五月才能更了~最近要开始很忙很忙~ 话说北京这次的彩虹太好看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彩虹还是年少时候。 那时候的我趴在窗台向往未来,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来北京漂着。 恶龙 全身化疗开始的前一天,我决定去剪个头发。 叶霖却说让他来。 气势满满,胜券在握。 你不是管衣服的,现在头发也要纳入管辖范畴? 话是这么说,不过想想都是剪短发,谁剪都是一样,叶霖也未尝不可,便也答应下来。 他轻哼了一声,居然真的找出一套剪发工具,展开,那套工具明晃晃,像极了电影里的汉尼拔。 汉尼拔将吃人当做艺术,叶霖将修剪头发也是当做如此。 可惜水平着实堪忧,手一抖,硬是压着头发剪了一下。 头皮一凉,我抬手一摸,那一段刺啦着手,估计比男人的板寸还要短一些。 额 他倒是满脸平常,毫无愧疚感地修剪剩下的头发。 本来只是想剪个帅气的短发,现在几乎被推成尼姑。 若不是如今瘦的五官立体,看起来有些小和尚的清秀,还真是难以入目。 而这人弯着一双眸子,下一秒就要笑出来。 搞得我只想踹他。 想笑就笑吧。 他果然很是不厚道地笑出来,而我看着镜子里的尼姑模样,终于还是认命。 如此也好,至少不用看三千青丝落尽,唉声叹气。 我进屋翻了假发出来戴上,叶霖过来帮我调整,满眼还是弯弯的。 这个男人太久没有高兴的事情,所以我原谅他。 挺合适你。 这人最擅长睁眼说瞎话,完全忘了曾经有说过不喜欢这个发型。 周助理过来也是憋着笑,他是来送文件的,顺便也送请柬,正是齐琪的订婚。 这小子明显挑事,送了两张请柬。 订婚在北城举办,时间卡我住院期间,正好满足不去的充分必要条件。 齐琪果然来兴师问罪,正好卡上我要医院,便邀请一同。 这小子不情不愿地上我们的车,搞得周助理一脸警惕,等到了医院,安排完住院,便是拉着他那学长韩理事出去聊聊人生。 叶霖不来? 他工作忙。 他很小领导的模样点头,便二郎腿一叠,在病床对面的沙发坐下,人模人样逗我发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之前不是说下个月才化疗。 戈医生说有新药,我这惜命的当然得马上过来。 真的是这样? 我坚定点头,要不然呢? 你总是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可信。 别人生攻击啊。我丢枕头砸他,都是要结婚的人,能不能有点大人样子。 他单手接下枕头,在床头放好,眉头轻轻蹙着,一双桃花眼却是认真。 未至,我们真的只能这样了么? 我作势抬腿踹人,叫姐,教多少次了。 如此,也是答案。 我们只能这样,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周助理在齐琪离开后进来,手上还有一个餐盒,说是韩理事按照我的口味做的。 我便是一脸都是理事,咋差距这么大的表情。 术业有专攻。 那你攻什么? 信息通信,监控追踪。 我一下知道叶霖为什么总是那么轻松很快查到信息,原来高手就在身边。 不过他到底是给叶霖做事,分外事并不帮忙。 我也就是一提,既然不答应,也就不强求,趁着该有胃口吃点饭。 那餐盒刚打开,就有招人怀念的味道,没想到是海城那边常做的家常菜。 豆角炖红烧肉,青豆河虾,地皮菜鸡蛋,清炒笋瓜。 米饭的香味熟悉,是海城的米。 香味熟悉地刻在了灵魂里。 嗓子一下哽住,似乎只有一直塞下食物,才能堵下这种感觉。 齐琪那孩子最开始让我印象好转,就是厨艺。 他做菜并不是花里胡哨的风格,多是简单而又口味不错的家常菜,若是夸得满意了,还能勉为其难提供点菜服务。 是啊,齐琪就像脾气很差的孩子,但是很好哄。 -- 第45页 他住进来的那段时间,是我失去父母之后,生活最规律的时候,我是真的把他当做了家人。 可惜夏未至这一生,终究还是对不起齐琪。 叶霖来了之后,拿走了那些饭菜,让人去叫医生过来。 我茫然抬头,视线模糊,他则是紧紧抱着我,一下一下抚摸着后背。 乖,未至,哭出来就好了。 安慰人,叶先生做起来实在是笨拙。 我一下被逗笑,骗小孩儿呢。 他紧紧地抱着我,问如果不被强制留他在身边,那现在我会在哪里。 亏得他终于良心发现,知道是强制的。 坟里吧,估计黑不窿咚的。 毕竟如果没有他,可能半年都活不成。 他身体一僵,告诉我不要总说这种话, 叶霖可以不愿意接受现实,而夏未至不能。 她必须坦然面对生死,才能带笑地走完余生。 你恨我? 我不恨任何人。 他直言我太狡猾,等周助理送了早饭上来吃完,牵着下去散步,理由居然有些耳熟,夏天的花开得不错。 医院的花开得再好,也无人有心驻足观看。 这里的人为生为死已经精疲力尽,哪里还有心力感时花溅泪? 我问叶霖喜欢什么花。 他则一步到位问是准备什么时候送。 本来只是觉得不说话尴尬,如今平白搭出去花钱,便白了他一眼,最多一种。 风信子。这个男人顺便选好了时间,明年春天会开花。 明年春天啊,说不准能有奇迹呢,我答应下来。 这一次的化疗不若前几次温和,因为已经没头发掉,最主要的还是影响到胃口,常常需要挂营养液维持,体重直线下降。 叶霖还是很忙,偶尔晚上或者周六日时候能过来,依然胃口不好模样,瘦了不少。 周助理疯狂暗示要装着关心他这可怜老板,万一叶霖倒了可不知道多少人跟着失业。 言语间对我的没良心颇为责备之意。 可见人和人相处久了,很容易被同化。 我便难得有良心关心一下之前叶霖带回来的小狗崽,他笑称只小狼崽,现在送到了本家养着,老爷子还挺喜欢。 还好没送那动物园去,要不然也不知道成了哪只野兽食粮。 园子转给了一个朋友。 我意外,叶霖除了与人斗与天斗,最上心的就是那里面的大猫大狗,可比对养的小情人要好上很多。 想想其实都差不多的玩物,而叶霖从来不是玩物丧志之人。 有你喜欢的?他倒是关心起这个问题。 我摇头,不喜欢猫猫狗狗。 是的,你喜欢养人。他意有所指,眼中多了笑意,等小满出生了,家里能热闹些。 他有所期待,我不忍打破。 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小女孩从小被母亲当做智力低下的病人养着,她不能上学读书,被喂着各种各样的药,强行装成瘫痪的人接受各种手术,所以她一直觉得人应该是那样的长大的,一直认为自己是有病的,等女孩到20岁时候,情窦初开,悄悄在网上认识了别的男孩子,才意识到有病的是自己的母亲。 你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么? 叶霖很容易想到,公主杀死了看护她的恶龙? 真是文艺的说法。 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女孩一直在地狱,从来没有见过外面世界,是不是就一辈子不会麻木在地狱的痛苦中。 叶霖说这个假设有些残忍。 确实进退两难,但是不杀死恶龙,就会永远困在地狱,杀死恶龙,就要一生背负愧疚与痛苦。 叶霖很关心那个女孩后来的结局。 只是活着的人是没有结局的,所以我不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关注微博唐主三三,可撩 演出 龙泽再次像个医院实习生,套个白大褂,跟着戈医生一同过来,这次没有带百合,而是向日葵,在这灰白空间中走动,颇有招摇过市的味道。 待戈医生做完例行检查,与龙泽提醒话不要太多出去,这人才开始表明来意讨男孩子的名字。 国外的产检基本会告诉男女,龙泽这么坚持,可见是个男孩。 大名想好了? 户口的名字得等孩子出生,找师父算了生辰八字后才能确认。 不是美国国籍? 我的孩子必须是中国人。 还挺有气势,我笑出声。 龙家人取名讲究,不过小名非得给我这样一个外人,也着实有些随便,便是好奇龙泽的小名是什么。 阿哲。 阿哲?哲可是卓越智慧的意思? 他点头,不过父母去世后,叫的人少了些。 乳名的记忆大都来自于长辈,随着人的长大,长辈的离去,能叫自己乳名的人也越来越少,而自己慢慢也成了赋予他人乳名的人,成为他人的长辈,他人的记忆。 -- 第46页 让一个孩子去记住一个不怎么有关系的老阿姨,总是叫人良心有些过不去。 没关系,以后我也下去了,也有个人给你一起上个香。 这正经脸说的正经话叫我一下笑得委婉,您老可别咒我,等你下去了,不得六七十年后,我肯定投胎转世了。 照你这么算,我岂不是得活成百岁老人? 是啊,你会老在床上,儿孙满堂,一个一个哭哭戚戚,特别舍不得你走。 他满眼含笑,却又说这是挤兑,搞得我不得双手不表示真诚,引得一阵咳嗽。 也不是肺痨,却几乎把胃给咳了出来。 龙泽一脸担忧,要去叫医生。 我直言没事,称刚刚给那孩子想到了一个乳名。 恒字如何? 长久,持久之意? 我点头,望他有恒心,知任重而道远,也可徐徐图之。 龙泽也挺喜欢此字,便是应下,见叶霖过来,打了招呼,两人约了去齐小老板订婚宴时间,便没有再久留。 叶霖其实很少能工作日的白天过来,这次能来可见是特意抽了时间。 他并没有问龙泽在此何事,只是告诉我门票和机票都买好了。 一看,门票一人,机票两人。 也是,当初他只答应我一个人去看未央的演奏会,并未答应让我一个人过去。 这人还称演奏会之后一同去美国看看孩子,那个孩子如今有了人形,变化很大。 他一脸兴奋,可见对这个孩子是真的喜欢。 其实这些通过视频都可知道,只是叶霖已经如此安排,我要做的也就是同意。 未央的演奏会我并未提前告诉她,等表演结束,那小助理还是找到了我,领着去看未央。 小助理的话还是很多,英文语速说着中文,只是一个过道时间,先是恭喜结婚,夸了瘦了,又问着这次怎么没有丈夫一起来,一个人来的话怎么不去未央那里住,今天来了这边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等到未央休息室,已经开始问了晚上要吃什么。 未央和你一起,一定不孤单。 但是我觉得未央姐,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的感觉。她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遗世而独立,真想未央姐快找个人。 是啊,我也有一样的期待。 未央采访结束后过来,是一刻钟之后了,她歉意叫我久等,说因为要回国演出,接受了两家国内媒体的独家采访。 国内娱乐圈挺乱的。 音乐界有音乐界的圈子,相对于娱乐圈也是干净。她没有把刚刚小助理的的问题再来一轮,只是握着我的手,道骨头都能摸出来,比她还要瘦,趁机将手腕上的东西摘了放口袋里,免得看着心烦。 我现在都靠人养着,能不穷么。 她低笑,那我养你啊? 那可得多挖一段时间的资本主义墙角。 这么不希望我回国? 现在国内对你而言,或许比国外还要陌生。 你不是在么? 一双浅眸,微微眯着,有试探的笑意。 或许她已经知道,但是我们都已经默契地不提。 小助理已经选好了一家法国餐厅,鲜花美酒,全套法餐,入目恰是巴黎铁塔,车水马龙,灯火繁华,流淌这个城市数千年的文明。 一餐结束,未央邀请我一同去她在巴黎的住处。 演奏会要持续小一个月,主办方为演奏剧团安排了酒店。 未央开玩笑着她从高中开始就在各个酒店的双人床流浪,不知道老了会不会在各养老院的床上流浪。 几十年后的科技很难说的。 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不是可以治疗癌症之类的病。 酒店已在眼前,我顿下脚步,笑着说未来的事情还是给未来那代人去想,明天的演出我们再见。 不住这边? 我便是指指马路对面,那里一人白衬衫西裤,单手搭着西装,在注视着这边,正是叶霖。 阴魂不散,她哼笑一声,居然要直接过了马路找叶霖理论。 我连忙拽住她,摇了摇头。 叶霖如今对我平和包容,多是几分愧疚心在,但是这个男人对别人,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尤其对未央,叶霖手里的东西太多,几乎不会手软。 不懂与装着不懂,只是一线之间。 我不希望未央知道的,未央不希望我知道,烂在时光里就好。 未央没有再坚持,将首饰帮我戴上,又将她手上的一枚戒指戴我中指上,居然是刚刚好。 我轻轻拥抱了她,目送她进了那流浪的大船,而叶霖也过了马路过来,牵起了我的手,顺势取下了未央留下的戒指。 别丢。 回去给你。 如今的他喜欢牵手,去酒店的路上也要十指相扣,两人穿梭在夜晚稀松的人流之中,叶霖忽然说这种感觉很熟悉。 应该是熟悉的,我们曾经来过巴黎,也去过很多地方,一样的十指相扣,一样的各怀心思。 仲夏夜之梦的第三场演奏结束,也到了我与叶霖离开的时间。 -- 第47页 未央坚持要送行,称也该她看一次我的离开。 从小到大,总是夏未至追不上夏未央的背影。 没想到最后,却是夏未央先看夏未至离开的背影。 飞机上升时,一阵颠簸,叶霖无意识地抓紧了我的手,说着不怕。 突然想起第一次坐飞机去大理,未央就这样抓紧我的手,一边说着不怕,一边耐心地解释着颠簸原因。 她一直是很好的姐姐。 如果不看过去,如今的叶霖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丈夫。 他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俯视角度下去,微卷的头发,长长的睫毛扫在下眼睑,红润的薄唇轻轻嘟起来,配着如此白暂的皮肤,整个人多了几分孩子气。 除了皮肤随了他的母亲,叶霖是标准的叶家人的长相。 不知道那个孩子出生会像谁。 我希望他一点不要像我,如此才不会有思念的锚点。 飞过大西洋海岸,到纽约上空时候,叶霖醒了过来,他看着外面,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在哪儿。 许是刚刚看完未央,许是见着叶霖也还算顺眼,许是阳光带着暖风溜进窗,外面的风景太过柔和,早起之后,便邀请他去一家自己比较喜欢的餐厅。 那是一家美国夫妻开的中国餐厅,料理的方式可谓中西结合,价格折算成人民币,算是所谓小确幸的类型。 我最爱这家老板娘做的牛肉,美式生煎的做法,再切条,明火小炒,加入玫瑰香、肉桂香,柠檬汁提香,味道讨喜,口感美味。 虽然卖相稍微差了一些,不过叶霖还是特意请老板为我们拍了张照,并且吃了不少。 叶霖从小就在国外,常年吃西餐,口味比较淡,这种菜对他而言咸了些,吃完后喝了两杯柚子水才缓过来。 吃冰淇淋么? 他难得没有反对,不过只买了一个。 你不吃? 我不怎么吃这些。他俯身,将冰淇淋的尖头舔掉,颇为满足地看我翻白眼,问要不要晚上去百老汇看场话剧表演。 他果然比较介意在英法时候,独自一人。 那就去吧。 如今来看的百老汇表演的人,更像是附庸风雅的地方,满大街分不清是后现代主义还是废品的钢铁建筑,艺术繁华带来的辉煌不若曾经。 两人看的是总统情人,讲的是玛丽莲梦露与总统之间的故事,从两人相识,偷情到梦露死亡,当真是一场荡气回肠的利益交织。 男女之间夹杂了太多的利益、欲望、征服之类的东西,也就很难有单纯的爱情。 毕竟对于搞事业的人而言,爱情只是其中之一的事情而已。 管弦乐起,梦露又死了一次,总统哭得隐忍而又痛苦。 我忽然不忍,到底一夜夫妻百夜恩。 不爱,也是有情义。 谢幕,退场,随后又是新的观众,新的舞台,新的演员。 其实人生并不如戏,戏可以重来,人生不可以。 叶霖表示同意,这个男人已经看过这场戏无数,如今大都是聊表演艺术方面,无关太多风花雪月。 两人都是想的多,说的少,也是轻松。 两人在旁边的酒馆坐了会儿,披着一路夜色回去。 一路夏花开得正好,昏黄的路灯点亮着人影,变长变短消失,反反复复。 一片蔷薇花开的花钱前,叶霖停下下脚步,问我要不要共舞一曲。 两人都是微醺,跳舞未尝不可。 我的交谊舞不少是跟未央学的,不过共舞的人大都是叶霖。 叶霖追我花了不少心思,那个时候他似乎总有数不清的时间,除了接送上下班,一起吃饭,甚至还有时间教我跳探戈,纠正慢三慢四的舞步。 两人总是微醺,耳语厮磨间,他忽然吻向了我。 细细微微,很是珍视。 那双深情的眸子看着我,声音叫人沉醉。 他说,未至,你以后不是一个人,让我照顾你,可以么? 夏未至不需要人照顾,倒是夏未至不想一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以为一辈子不会离开的人,就这样离开了。 大先生安慰着有的人来了,有的人走了都是寻常事情。 这么多年,大先生一直都在教我断舍离,可我总是少了悟性。 人,真的是很复杂啊。 这个是结局 其实叶霖照顾我不差。 他说我工作能力可以,只是需要机会,所以动了关系调我到南城分部。 他说我处事过于坦诚,不会起承转合,所以带我去各类场合,亲自教导沟通技巧。 他说一个人最可怕的是天真而又偏执,所以他给我上了沉重的一课。 我不懂曾经的叶霖,也不会懂如今的叶霖。 所以会有这样的问题,叶霖,如果夏未至的时间充裕,你还会在乎我么? 他前进步一顿,转为揽住腰,下巴抵着我的肩膀,声音依然带着几分金属质感,到底不若曾经的冷硬与演出的味道。 他说,未至,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二个月。 我失笑,好的吧,那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二个月。 -- 第48页 然而我们还是要去看那个已经5个多月的孩子。 换上一套情侣装,带上给代孕妈妈的鲜花与礼物,准备好给未来出世孩子的小衣物,就像父母亲那样的心情过去。 年幼的生命,因为充满未知,而被无数人期待。 叶霖像所有等待孩子出生的爸爸一样,贴着那代孕妈妈的肚子,听着孩子的动静,因为孩子的一举一动,兴奋得像个孩子。 难怪女士说叶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touch it,Maam.。代孕妈妈笑着发出邀请,说着孩子能感受到我的到来。 真假不知,只是我看着腹部的小突起,手却始终放不上去。 叶霖握着我的手,贴在女士的小腹上,感受着生命的脉动。 小满,妈妈来看你了。 他轻声说着,对孩子,叶霖总是有别样的温柔与耐心。 如同响应,那小拳头似乎刚好打在我的手心。 触感真实,那一瞬间,有一种叫做血缘的东西连接着两个生命。 这是夏未至的孩子。 我一下哽咽,不知是心脏还是胃,或者是肺部,一阵一阵抽搐疼痛,抽回手,称要去个卫生间。 花了一些时间才出来,叶霖已经等在走廊。 他长身而立,颔首看着外面的蓝楹花,很是寂寥,许是察觉到目光,他才侧过脸,双眸含了笑意。 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转身逃跑,跑到一个没有叶霖的地方。 然而最终只是回以微笑,走近这个男人。 叶霖是领我一起进去拍合照的。 两人十指相扣进去,十指相扣出来,着实感情很不错。 叶霖问要不要去看看他读书时候住的地方。 对纽约不熟,去哪里都一样,我没什么意见。 他曾因为要申请学校,在美国读过两年高中,一个人住在一个公寓。 这点我们最早认识时候聊过,也曾经无数次来过纽约,不过来这个公寓,还是第一次。 这个公寓是叶霖父亲名下的,位置不错,离纽约港不远,若是角度好,自由女神像远远可见。 颇为空旷的公寓,是采用开间的模式,里面的摆设一目了然,最吸引的是那些画作。 用色大胆,线条规则。 条条框框,方方正正,像极了被禁锢的人生。 这些画我曾经在一些封面见过,只是不知道这些是仿作还是真品。 这里还有很多图纸和样衣,是叶霖读书时候的一些作品,看来设计专业真是正儿八经学来的。 我很好奇不住这里,是不是也要交物业费。 这边的房子有保洁,不需要额外交费。 他颇为耐心地解释着纽约的购房制度,物业管理模式,领着我打开了一道暗门。 一个白色空间里,依然陈列着很多画。 与之前的画作不同,这里的画作多是色块拼接,且用色凌乱,线条狰狞。 可以确定,这些是叶霖本人作品。 他让我挑一副带回去。 烧给我?我捂着心脏,满脸惊恐。 外面的画会更合适一些。 能流通? 物以稀为贵。 我笑得委婉,颇为欣慰叶霖总算能接受夏未至命不久矣的事实,可惜我对画没什么鉴赏力,还是烧点衣服实在。 他被逗笑,领着去挑画,是送给一个老同学的回礼,你挑的话,或许他更容易满意。 说的好像我与他的老同学很熟模样。 叶霖的画虽然不会被当百老汇的垃圾收了,不过当回礼,当真自信而又节约。 当初他也是如此忽悠我给叶家老爷子挑礼物,不知这次是想做什么。 真当见到叶霖所谓老同学,才知这人说的是真的,可不就是龙泽。 你找小周去查,不如直接来问我,也省得折腾。 我回头看了眼周助理,这个拿叶霖工资的人面色如常,毫无告密的愧疚感。 从YGU有龙泽过来撑场,再到惠源大师那里问佛,我便察觉龙泽与叶霖的关系不一般,确实也有拜托周助理查查龙泽的经历。 如今被叶霖一下说开,难免显得我有些道德瑕疵。 偏偏叶霖此时大方,说与龙泽曾经有过同窗情谊,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而如今多是利益伙伴,因过去事情并不重要,也就未曾提及,并非刻意瞒我。 这话龙泽也说了一遍。 不问不说,不问不知,不问不罪,也算是个好的解释。 所以我收回了藏在心底的另一个问题,将画给了龙泽。 他大致看了下画,并没有表现出喜欢与不喜欢,也没有说什么,简单卷了下,随手装进了画筒。 可见叶霖的画是真的不值钱,更也不会物以稀为贵。 待叶霖接电话出去,龙泽很认真地问我有没有别的想知道的。 那个孩子,生物学上的母亲是谁? 这个问题再次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压了下来。 有的真相难以承受,不如不懂。 离开时,我与这个总是醇厚的男人道谢。 谢什么? 谢谢你借给我的信仰。 那日洛阳白马寺偶遇,你曾带我礼佛,听佛,告诉我信仰的重要性。 -- 第49页 因为偷偷借来的这个信仰,如今的夏未至面对生死,才能多一些坦然,少了抱怨与痛苦。 这天晚上回到住处,叶霖就发起了烧。 这个高大的男人看着体能不错,八块腹肌,其实体质不算好,一旦发烧基本赶上普通人做个麻醉手术。 叶霖怎么说也是公司领头人的,一病倒,马上引起一阵兵荒马乱。 周助安排了名家庭医生检查,连夜联系老秦说明情况,半小时内又来了几名医生。 等几名医生诊断出来,确定病因是过度劳累,精神紧张,睡眠不足,营养不良之类的,听着都不算什么大事儿,老秦这才松了口气,特意安排了名男护士照应。 当然,这位男护士,还有一项任务就是不让我与叶霖单独相处。 周助理笑称是担心老板受到伤害,影响下个月的工资。 现在的叶霖看着人畜无害,娇弱易推倒,确实很容易被伤害。 我害他? 你最容易伤害他。 老秦还算公正,直言这是一报还一报,而女人是最难控制的因素。 不过老秦明显也是多想,第二日我突然疼到休克,可惜男护士不知我情况,等到家庭医生确认后才联系周助送我去医院。 这一次,没有前几次顺利,不知道躺了多久才醒。 睁眼,确定是在人间。 侧脸,看到的就是叶霖。 他的气色也不算好,胡子拉碴,正抓着我的手,和衣而睡,旁边的电脑还开着。 这个时间,他确实更应该在公司办公。 动了动手,叶霖也醒来,赶忙安排人叫戈医生,又喂着我喝水。 照顾人的水平依然叫人不敢恭维,水几乎都喂到了耳朵里。 你的身体,好了么?我问。 他一怔,随即点点头,给我擦着脸上的水,指腹间是浓浓的烟草味。 手一直微微颤抖,忽然就俯身,将我整个人抱在怀里。 脖颈间湿热一片,耳边能听到沙哑的呢喃声。 未至,未至,你也会好的。 是的,一切或许会好的。 或许,真的有奇迹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有啥说的,结果没啥说的。 那就这样吧~ 感谢有缘以文字与你相遇~ 欢迎留下一些评论聊聊天哈哈~~ 番外1-人间地狱 地狱的崔判官近日遇到难事,常常愁眉苦脸,林判官一问,方知是为一桩所谓冤案。 地下案子都是根据人在世行为所来,冤字着实难。 案子是这样的,那女子被判了通奸之罪与自杀罪,两罪并罚,剔骨之刑判了50年,300年严寒之地的苦役,然而刚送去剥了5年,就有专司皇家之事的判官前来说理。 是的,并非求情,而是来说理的。 那女子乃皇亲宗室,理应有该部处理。 当初整理案宗时候林判官在场,便道,那女子不是叶家夫人,如何又成皇家人? 这次是崔判官头疼的,他压低了声音,道,据说是葬在了皇陵,而叶家公子并不介意夫人与他人私通,故而也不可定通奸之罪。 林判官咋舌,那皇亲宗室当时不来,事情过了5年才来翻案,可不是故意找事? 崔判官赶忙捂住好友的嘴,虽说二人办的是地府差事,然而是非也不少,更何况这事儿涉及的人员复杂,这话若被有心人听去,可不得平白挨了罚,增了刑期。 那现在如何处理? 还能如何处理,自然得把卷宗上交给专司皇家的判官,一切重判。 他们现在就是去提人过去,后面如何,哪里与两小小判官有关? 那叶夫人刚刚受完刑,此时骨头皮肉正在长出,因面皮还未生好,红色血肉外露,她尚不能说话,听得如此宣判也没什么反应。 是疼得麻木了。 为了增加受刑痛苦,剔骨执行时是极寒之地,生长生长皮肉便转了极热之地,三日循环,反反复复。 极寒极热,本就酷刑,更何况还有剥皮剔骨。 人自然不能如此带出,等叶夫人腿骨小臂生出,面皮也是看出人样,能够站立起来时候,二位判官才注意到女子身下有颗金鱼草。 长得不大,摇头摆尾,却算精神。 金鱼草大都为灵气之物的魂魄,偶尔会因粘受罚人身上被带至地府,此物落地生根,长为金鱼头,植物身模样,不过在极寒极热之地,大都高温活不成。 这颗能成为这极热之地的意外,与叶夫人用寒骨之身为其降温有关。 只怕此人还用血灌溉。 她想带这金鱼草离开,不过满手白骨刚刚长出,力量不够,无法连根挖出,林判官看着不忍,取了容器,将那金鱼草装到到其中。 二位判官才转了场景,带此女子到药鬼处,上了催生肌骨的药物。 而带出的金鱼草,便也种在了此处。 此处毒虫不少,也够此草补得营养。 待她皮肉都长好,才见一身新伤旧伤交错,多是鞭痕,手腕两条红痕触目惊心,致死伤与剔骨痕迹不会有留,如此伤痕多是身前留下。 待女子面容完全恢复,二位判官便又将转审一事说了一遍,待双方确认,转交给了专司皇家的判官。 -- 第50页 那女子依旧是无悲无喜,却在离开时与这二位判官福生告别,道了有劳二位。 她当是个好女子。林判官如此道。 不过表相,崔判官不愿承认,然略有动摇,待卷宗交付,偷偷到三生石,查了此女子前世。 这一查,饶是见惯地狱惨烈的崔判官,都心惊了。 夏家小姐与叶三公子情投意合,竟然悄悄定下终生,推了皇家婚约,气得夏家老人喊着出这家门就莫再回来。 新婚之夜,却见那个被毁婚约的王爷进来,而刚刚鱼水之欢丈夫却将半露的她双手禁锢,任由那人对自己的侵犯。 他抚摸她的动作依然轻柔,称因为太过喜欢,所以分享。 她哭喊不得,声音嘶哑,面容模糊,遍体鳞伤,不成人形。 那日以后,她便成了两人玩物,有时候甚至被关在王府偏院几日,满足王爷的虐待倾向。 她虽学三从四德,然而到底不愿为了别人的错丢了自己的命。 只要离开,活下去。 被囚在王府时,那个如今身为皇子的少年将军归来,拜访皇叔,在偏院撞上她被王爷施暴。 她傻傻地求救,而那人却加入其中。 逼良为娼,莫过于如今境遇。 她努力开解,找着理由活下去。 她还年轻,她要活下去。 刚刚怀上的孩子在过度的床事中滑掉,她忍无可忍,鼓足勇气与家姐诉说,等父母回来一同前去报官,虽说父亲被降职,毕竟有先皇口谕,至少可见得当今圣上,为女儿请求和离。 作为父亲,最大的希望莫过于子女健康平安。 然而当夜夏家二老途中惨遭悍匪,连着护送的堂兄一家,都遭遇不测。 事情是谁所为,不言而喻。 她悲痛欲绝,痛苦悔恨,绝食绝水,割腕自杀,却被王爷以家姐威胁,不得不活在如此人间地狱。 她坚持要与叶三公子和离,那人分明答应,然而到了皇帝面前,却说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并无大过,而她无法说出那些龌蹉之事,毁了夏家声誉,辱了皇家名声更会牵连到家姐,只得回到叶家。 那日之后,所受侮辱变本加厉,那三人常常逼她作此类事情画作。 低俗不堪,而那三人乐此不疲。 她怀上了第二个孩子,悄悄买药,被叶家公子发现,便是关了起来,强行让把孩子留下。 人间地狱,何必来此? 只是最后从腹中生命,感受到了活下去的力量,而她也终于得到了片刻安宁。 孩子出生不顺,而夏家小姐本以为会在那个过程中死去,在听到那句保孩子时,努力地让自己活下来。 她心灰意冷,却不放心孩子们独自面对这人间地狱。 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男孩,将军领走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孩子归于叶家,王爷认两个孩子都为义子。 而她遭受的侮辱,从未停止,不过自由,似乎多了些。 而王爷也不再施以暴行,她身上的新伤少了许多,旧伤也有时间慢慢愈合。 自由多了些,也就可以拜访家姐,寻得呼吸的地方。 认识了齐小公子,那人单纯简单,才华横溢,她如此期待自己孩子可成如此,也会多留片刻,多点笑容。 如此事情被前来拜访王爷遇到,直接抓她到了王府。 狂风暴雨,撕开了一切宁静假象。 原来人间地狱一直都在,诛身诛心。 那她做错了什么? 王爷称她本来该嫁入王府为妃,是她私定终身,叫王室蒙羞。 是的,错在她。 错在她不该自由爱上一人,不该为之尽了全力。 然而若是良人,也是值了。 可她又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如今不过贱命一条,被折磨得没有人形,却也不期待有人来救。 支撑活下去的那点希望,便是回去能见孩子。 她昏了睡,睡了昏,反反复复,睁眼闭眼,都会看到那王爷,在一旁侍奉汤药,涂抹药物。 王爷说她生了白发,抬手择出。 目光温润,宛若初见。 而她侧脸,不愿看这人一眼,不愿多说一个字。 被那王室将军带出去时,她因再次高热而昏厥。 三日才醒,一时间分不清在人间还是地狱。 直到看到那双眼睛。 她曾因觉得那双眸子可信而求救,却跌入了另一个深渊。 将军憔悴不堪,说他们年幼之时就指腹为婚,爱慕她已久,因为一直行军在外,未来得及正式提亲,戎马归来,哪知她已嫁作人妇,才出此下策,并且想带她离开,前去关外之地。 从此两人,好好过日子。 她并非倾国倾城,也并非得人所爱,否则那些人也不会伤她如斯。 你贵为皇族,却征战在外,守家护国,是众人传颂的少年将军,我年少之时,对你敬仰,我们婚约早定,豆蔻年华之时,等你上门提亲,然而一拖再拖,直到皇家下令将我再次婚嫁,你都不曾回来,她声音虚弱,却字字诛心,将军,如今你于我,与嫖客无异,爱慕一词,折了您的身份。 那你便当我为你赎身,从此以后,只为我一人。 将军早已安排一切,强行带她离开,却在出城之时,被叶三公子带官兵拦下。 -- 第51页 那人称她是他的妻,她满脸嘲笑。 风雪飘飘,天地之间,独自站立。 都是你的做的。 是。 她笑出声来,支离破碎,绝望之声连周围人都在动容。 取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抹向脖颈。 叶三公子眼疾手快,徒手抓那匕首,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将人仅仅抱在怀里,而那人却用最后一点力气,用定情的匕首,扎在他的肩头,迫使放开。 那日他以匕首相赠,她献一曲剑舞。 她恨他至此,最后一刻,都不愿被他碰到,甚至一句话都没有。 她定定看他,到最后一刻才闭上双眸。 她曾说过,要记住他的脸,如此,下辈子,下下辈子才不会遇到。 那又如何? 她死去,终究得挂上叶氏亡妻的牌位,葬在叶家祖坟之中,将来与他共眠一穴。 她的遗物很少,最多的莫过于字画和书信,叶三公子整理,看到那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之话时,突然吐出血来,府医称是悲痛过度,气急攻心。 而他断然不可现在死去,那人,并不想见自己。 叶家是世家,他的父亲因文字狱被夏知府判为诽谤,入狱半年便病死狱中,而叶家遭受牵连从此家道中落,母亲早逝,无钱百事哀,他受尽了屈辱。 少年的苦难不断,他却见到那夏知府得升官不断,更是愤愤不平。 直到后来新皇上位,平反冤假错案,家中长辈悉数回来,叶家才慢慢崛起。 然而恨的种子生根发芽,命运停留不下。 他自然有恨,才会对她如此,但这些并非她的过错。 对她,他也确实喜欢。 不过相比仇恨,喜欢终究是无关紧要。 当真无关紧要么? 他真的以为,那年灯火阑珊处,那一眼回眸,只动了一个人的心。 他们本有最好的开始,他却将她一步一步推进地狱。 晚了,他呢喃着,都晚了。 外有人急报,夫人的墓被盗了,钱财都在,尸骨不见。 他笑出声来。 因果轮回,一报还一报,如今也到他了。 法与情总是不可兼得,因与果总有一个偏重。 崔判官此时站在了因与情上,特意将此事呈表告知上级,希望可转交给皇家判官。 然而上级只是了了看过,无奈地告诉他,如今判决已经下来,不是我们可以左右。 如何判决? 自杀罪,充当差役300年。 后记 她在忘川河上,为亡魂摆渡,记忆也慢慢模糊。 300年过得似乎很快,然而她不愿投胎转世,希望可谋得其他职位。 为何?那养着一株金鱼草的判官问她。 她已经记不清曾经发生过什么,却记得人间太苦。 判官称300年赎罪足矣,若是太久,会影响子孙后代的运势。 她这才作罢,走向忘川河畔,走过那一张张如背景的脸。 船上已有三人,那三人是谁,她已经想不起来。 只是看此三人,下意识地浑身颤抖。 比起极热极寒,比起剥皮剔骨,更让人恐惧。 她转身想换一条船,然而听说人间瘟疫,忘川河的队伍实在太长。 鬼差劝着,那几人都是阎王都要卖几分薄面的,一般人可都上不了船,你上去了,投胎转世也能沾点福分,再说今日不走,指不准要等到何时,万一成了不人不鬼,坠入灰色地带,可就再也不能到人间去。 再说,到了人间,谁还能遇到谁呢? 她这才放了点心,上船去。 那三人对她也算友好,扶她坐下,与她说着话,并不若刚看到的可怕。 船夫唱着楚语歌谣,心悦君兮君不知,不知道疲惫,直到送他们到奈何桥上,唱着同样的调子,消失在桥下。 孟婆是位容貌清秀的女子,看到她时候便是笑着,你来了。 我来了。 她也不记得这人,却又觉得那笑容熟悉而又温暖。 从孟婆汤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与眼前的孟婆确有几分相似。 她喝了一碗孟婆汤,正要下桥之时,忽然被一个男人抓住。 那人将剩下的半碗孟婆汤都给她喂下,拉着一起跳了下去。 她听到这个男人说,他要记住做过什么,下辈子才能不伤害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姑且算是前世篇吧。 也算是解释了一下龙泽的行为。 应该还会有未央和叶霖的两个番外,会比较短。 番外2-未央篇 未央在英国的乡下,有一栋房子,周围要草坪和花树,夏天的时候会有一丛向日葵。 一般创作瓶颈期或者休假,她会一个人来这里。 今年的暑假一样如此过来,不过今年有些不同,带了一个人过来。 这是一个眼睛很亮的华裔女孩,两人在一家拳击馆训练时候遇到。 因为投机,一起找了就把喝酒。 两人在都是搞音乐的,一个唱歌,一个配乐,音乐相投,灵魂相投。 那女孩介绍自己叫Ann,是个流行歌手。 -- 第52页 居然是和自己妹妹一样的英文名。 或许是错觉,她总是觉得两人的眼睛如此像。 这年夏天的表演结束,送走妹妹,未央感觉被抽走了半个魂魄。 即便在外依然光鲜亮丽,然而已经没有活着的感觉。 失去一个人是如此沉重,而她真的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想陪伴的人。 这样的认知叫她无心表演,只想到那乡下的房子缓和一段时间。 这个房子的生活模式,最像她与妹妹小时候。 当安说要一起过来时候,未央想了想,没有拒绝。 安很喜欢这个房子,像小火车一样跑进屋子,嘟嘟地跑上楼,拉开窗户,对着楼下的她喊着,夏,风景很nice! 她抬眸,看着那笑得如夏日葵的女孩,一瞬间有些恍惚。 那时候她准备考试和表演,经常住在市里的房子,节假日回家时候,妹妹就是如此开着窗户,远远地挥手,笑得如同暖阳。 等她走近,嘟嘟地跑下楼,给一个拥抱,又帮忙拿着东西进屋。 自己的妹妹,似乎总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这个房间里,大都是姐妹俩的东西。 当初老房子清理,她把姐妹两人常用的东西都邮寄到了这边,一点点地把房子布置起来。 未央曾经坚信,总有一天可以把妹妹带到这里来。 从此她们生活在一起,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进入。 然而现在,她才是妹妹人生中的外人。 Ann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也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她会问房子里那些东西的故事。 比如俄罗斯套娃,那是未央第一次去俄罗斯表演给妹妹带的东西。 比如有着两个帅哥的合照,那是妹妹与男朋友龙骁确定关系,一起来看表演时候拍的照片,另一位男生是她前男友,她曾经确实有过喜欢男人。 当然,也局限于喜欢。 比如那一家四口的几十张合照,那里有她的父母,很早之前就过世,那两人过世时候,她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和妹妹长得很像,像twins。 很多人这么说。 未央看着那张从小到大总是笑得不顾形象的脸,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曾经最羡慕的就是这个和自己南辕北辙妹妹啊。 因为长女的身份,未央要承担父母太多的希望,不得不一直变得更优秀。 而妹妹不同,她可以成绩中等偏上,可以和一群孩子玩到天昏地暗,不到妈妈喊吃饭不回家,她也可以学动手动脚的跆拳道,可以在运动会上飞跑,也可以不拿到名次。 未央最讨厌事情,就是别人来找妹妹玩,所以后来她与父母说要带妹妹学习,提高成绩,硬是让妹妹的时间和笑容大都给自己。 她可以柔弱地需要妹妹保护,也可以为妹妹争取一些练习爱好相关的机会。 她一直用这个方式,表现自己才是最懂妹妹的人。 最开始只是弥补一种遗憾,想要妹妹的关注,再后来就成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她用尽了办法,才隔开那些想靠近妹妹的人,不论男女。 妹妹常常羡慕她带回来的礼物,问着为什么没人喜欢自己呢。 她便是让妹妹随便挑喜欢的,剩下的拿去卖了换钱,给妹妹买喜欢的东西。 她说,有姐姐喜欢你啊。 不一样。妹妹说。 是一样的,未央没有说出口。 后来出于私心,出于利益,也出于现实,她接受了龙家老爷子的提议,破坏了妹妹与龙骁的订婚。 未央是有过愧疚,然而想到龙骁不过拿妹妹当做替身,想到以后自己都可以给妹妹无尽的爱作为补偿,期待与兴奋就超过了愧疚感。 她只有这一个妹妹,妹妹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姐姐,她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要让别人涉足呢? 她终究操之过急,过早暴露了自己的欲望。 然而她们之间有难以割舍的血缘,所以未央并不着急。 她需要名气,财富,人际关系的积累,如此才能承受住将来可能面对的风风雨雨,给妹妹一个相对安定而又与世隔绝的环境。 当然这段时间,妹妹在做什么,遇到了什么人,未央都很清楚。 她总是定期更换雇佣团队,也是动用了关系找的,转了几层才找的国内的私家侦探,并不容易被反侦察身份。 当妹妹有了叶霖之后,她同样雇人查了叶霖,得出是人渣的结论,却没有马上动作。 是啊,你必要无处可去,知道外面只会让你遍体鳞伤,才会最后回到我身边。 一切,都是需要一个契机。 契机来的快,只要稍微渲染,再多揭开一些人渣真面目,自己的妹妹自然不能接受。 再说男欢女爱的感情骗局,一旦被戳开,两人基本就是决裂。 她看着自己心爱的妹妹连夜冒雨,走了很远的路才打到车回家。 当妹妹的电话打过来时候,她知道,机会来了。 这一次经过了三年的谋划,自然是要一击即中。 她算到了妹妹对自己的宽恕,算到了妹妹对感情的质疑与绝望,也算到了妹妹对自己这个唯一家人的信任与依赖。 然而她算漏了命运。 -- 第53页 如果妹妹一切安好,未央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不惜代价也要带她到这里。 然而,命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妹妹病了,而妹妹最不希望自己为这件事愧疚于伤心。 我的妹妹,未至,是个就算死了,也不想别人为她流眼泪的人。 她们在一个环境长大,却如此不同。 她会不择手段,即便是带了破坏,也要得到想要的。 而她的妹妹却本性善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愿意伤害他人。 夏,你也是很温柔的人。 不,我变态而且残忍。 当初分明可以找龙泽帮忙,却因为担心龙骁与妹妹再联系上,而动了私心,结果让妹妹处于囚笼之中。 她盲目自信,错估了叶霖对妹妹的感情,低估了叶家人的复杂关系,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而现在,她甚至毫不介意把这些肮脏的秘密告诉眼前还没有什么信任度的女人,也不介意这个女人去揭发一切。 她现在已经在地狱,不想再做任何挣扎。 夏,你是温柔的。那个有着明亮双眸的女孩认真地道,你尊重了妹妹的选择,保留了在她心底最后的美好,让她走的时候少了对你的牵挂与担心。 满目的向日葵,那双明亮的眸子,叫未央痴迷。 我和你的妹妹,像么? 眼睛像。 Ann轻笑,眉眼弯弯,一双浅眸亮亮的。 夏,你愿意带我去见见你的妹妹么? 你想和我下地狱么?未央勾唇。 难道你不想自己的妹妹安心一些? 未央最终点头。 一如她曾经好好看着妹妹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她也该好好看着妹妹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一直吐槽这TM就是个悲剧,没有反派,然而基本全员恶人,却又一个个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随后又吐槽我怎么总是喜欢隔两年,把以前故事的反面给写了。 其实我也是在探讨所谓的两面性啊(哲学) 番外3-一个优秀助理的修养 周助理已经发现自己老板三天没怎么吃饭,也没怎么睡觉。 自己这个老板向来惜命,现在成这样,不用说也知道出了事情。 所以他将近来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和那个夏小姐有关。 流水的情人,铁打的夏小姐。 自己这个老板身边花花草草换了一轮又一轮,唯独留着夏小姐一直在身边,然而其实夏小姐也不算太有不同,毕竟最后也是拿钱打发。 当然,这个想法局限于4个月前,如今却是不同的。 至少老板在得知夏小姐得了癌症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丧。 他倒是对这个老板没什么同情,更多的是觉得这位有钱人可能失去了相对喜欢的东西,过一段时间就会好。 毕竟当初夏小姐是被忽悠到手,正儿八经谈了感情。 难免会比别的更喜欢一点。 不过周助理也有些庆幸,以前没怎么开罪过夏小姐,不担心后面被吹耳边风。 现在周助被老板特派去跟进夏小姐的身体情况,虽然觉得大材小用,然而毕竟给的钱够,而自己本来的职责也是给老板排忧解难,自然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 他每天准时去了解情况,联系医生,回来准时给老板汇报夏小姐身体情况。 毕竟老板的工作是很忙的,女人不过调剂品之一。 而老板总是问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她提到我了么? 周助理表示震惊,当然不是那小心谨慎的问题,而是居然感受到了老板的愧疚。 是的,他这个不空手套白狼都嫌亏本的老板居然会愧疚。 是不是可以趁机提议涨薪呢? 这些先摁下不表,当下得把这个问题回答了吧。 没有。 老板沉思片刻,问道,她是病了么? 诊疗单可以再确认一下。 一阵安静后,老板表示知道了,便开始让汇报别的一些工作。 这个老板从来物尽其用,周助只能任劳任怨。 等到工作都汇报完了,老板又问了一句。 她会死么? 这个问题哪里是他一个小助理能回答,您得问医生啊! 所以周助理沉默以对。 只听老板叹了口气,她会死,会离开我。 周助理还没有到与老板聊感情的地步,为了防止伤到钱财,表示晚上麻醉效果结束后,夏小姐会醒来。 医院晚上都没什么人,也不知道夏小姐能不能习惯。 老板便问了晚上行程 ,可惜当晚有酒会,只能晚点过来。 身为合格的助理,别的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他要做的是给老板准备好吃喝住行用的东西,安排好一切清场子,第二天再按照规定将老板要用办公的东西安排人搬过来。 老板虽然谈恋爱,毕竟工作不能丢,所以这个助理也是闲不下来的,而且因为重新安排行程和会议,公司医院两边跑,简直忙成陀螺。 果然是该涨薪了。 不过周助理看着那个眉头几乎夹死人的老板,也就没敢开口,而是提醒了一下清明祭祖。 -- 第54页 老板眉头才松了些,问了叶家祭奠的安排,等末了才问夏家二老的墓地祭日之类的,最终却是安排他去陪着,医生护工都给安排上了,连保镖都没落下。 周助理差点没把舌头咬了。 老板,我去不合适吧。 她不愿这样场合有我在。 老板一直看着文件,头都没抬。 其实现在夏小姐就在外面躺着,当面问一下也并非不可以。 然而老板总是拉不下脸子。 也不知道那个每天亲自给夏小姐订饭,晚上悄悄看夏小姐,没事儿翻着夏小姐以前照片与比赛视频,这几天更是跨时差找医疗团队的人是谁。 周助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老板有点卑微,便说了在那边投资的酒店有周年庆的邀请。 虽然之前推了,不过现在拿出来也不是坏事。 反正占用的是老板的假期。 优秀的助理,就要会给老板找台阶。 即使他觉得老板也是活该,不过该为老板说的话,一句也不能少。 也还好那夏小姐算是好脾气的人,为人处世都留有余地,相处起来还算舒服。 虽然拿人钱财,然而老板这会儿毕竟不在,也就稍微劝两句。 见夏小姐面带嘲讽,也就点到为止,免得不讨好,反而惹了一身骚。 什么老板就有什么员工,用在叶霖和周助理身上简直毫无问题。 等到老板和夏小姐结婚,周助理简直比任何人都激动。 这两人从此夫妻相称,责任与义务持平。 再也没有逃跑、囚禁、威胁、欺骗之类的戏码。 以后老板总算不用折腾自己,自己总算可以工作得像个高级白领了! 然而事与愿违,他更成了叶夫人专属。 也还好夏小姐也想上班,挂了个荣誉董事的位置,自己也可以跟着好好上班。 看着那个对付起老油条都游刃有余、不卑不亢的夏小姐,周助理是真的正儿八经地同情起来,这个女孩子那么认真努力地好好生活,谈个恋爱都是正儿八经冲着结婚去的,遇到谁都是幸福美满的一生。 怎么就遇到了自己老板呢。 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而自己也有点助纣为虐。 愧疚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一点一点加重。 后来YGU换水结束,叶家与龙家关系稳定。 短暂风平浪静,周助理接两位回家。 夕阳正好,看到那个抱着粉色纱织,与他们笑着说开慢点的女孩时候,周助理突然良心一痛。 叶先生,放过她吧。 这话还没说完,周助理就知道自己越线了。 别说年终奖,这个月工资可能都拿不到。 然而叶先生只是盯着妻子的背影,良久才道,我现在放手,她就真是一个人了。 所以周助理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无良老板与有良心的老板娘,两人命运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而作为一个优秀的助理,他要做的就是为那个最终会被剩下的老板,提前做好一些准备。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有缘相遇,感谢你读到此处哦~ 本来想写叶霖的,结果发现叶霖的行为并不能为一般人理解,所以就还是从小助理的角度看一下自己老板吧。 记得自己挺喜欢最后写写心路历程什么的,最近有点没啥想说的,也可能是越来越现实了。 人为现实想的多时候,胡思乱想的事情确实会少一些。 寡人的微博是唐主三三,如果有什么想聊的,可以微博见哦~ 话痨和孤独算我的第二个标签吧 最近也开了直播,为了更好聊天哈哈~ 不过5月开始要正儿八经学英语,也要研究犯罪悬疑小说的写法,还有一个V文没完结,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在这里写短篇了~ 有缘下一篇文见哦~~ 再次感谢关心我的人,感谢有缘相遇~~ 愿你一直保持温善之心~ 愿你一直热爱这个世界,坚强而又勇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