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染沉疴(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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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染沉疴(女尊) 作者:杨诩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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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染沉疴(女尊)》作者:杨诩燊
文案
上官宓本是中原的五公主,因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南诏国学医,还成了好友古灯台的替婚傀儡。
得知未婚夫是个病鬼,逃婚未遂的她打起了休夫的主意,在干了一系列渣女行径之后上官宓幡然悔悟。
浪子回头金不换,她开始认认真真替萧子宣治病。
就在回了真的新娘,一切真相大白之际,上官宓却误中‘一春散’与萧子宣假戏真做。
这回不得不真娶萧子宣了……
本来以为病的是萧子宣,现在看来有病的是上官宓,名曰相思毒。
ps:女主名甄宓的宓,fu二声。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上官宓,萧子宣 ┃ 配角:古灯台,解海棠,师非烟,孔吉祥,天山老人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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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第1章 替婚
“古灯台!”
一嗓子喊破古家堡。
“来了来了,哎哟上官大小姐消气。”名唤古灯台的少女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面若桃花,眉如远黛,目似繁星的俊俏少女。腰里别了一根黑色狼尾鞭,头上插着橘色戎钗,背后是一件白色裘狐大氅。
而这个被唤做古灯台的少女也气质不凡,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古家堡少当家。
“你叫我替你娶萧家病鬼?”古灯台一定是吃错药了,明知道古家和萧家连婚书聘礼都交换过了,现下要举办仪式了,居然请自己去冒名顶替!
“你医术高超,指不定去了就能治好了呢!”很显然古灯台想蒙混过关,这并不能解释她的全部意图。
上官宓也不傻,当然知道古家大小姐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未怕意中人生气,这才出此下策。
可是她上官宓一世清白难道就这样毁了?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萧家要是知道了饶不了你们古家堡。”
古灯台嘿嘿一笑:“萧家压根就没见过我,哪知道我长得是圆是扁,再说你模样比我起来也不差,萧家不会怀疑的。你拜堂成亲后就假意生活一段时间,到时候再找些理由休了那病鬼不就好了。”
说来也是,这样以来休夫的名头还是落在古灯台身上,与她上官宓毫无干系,又能平白得古灯台千量黄金,何乐而不为?
“可是要我和那个病鬼相处那么长时间,我一秒也办不到。谁不知道我上官宓喜欢美男子,听说那病鬼不但身染沉疴,连容貌也变得丑陋无比,简直是修罗再世。”
她可不要为了千两黄金就和丑男同居一屋。
“说什么我也不干!”
上官宓气呼呼的走了。
整个南诏谁不知道上官宓的名字?
只要有疑难杂症,就找鬼医上官宓。上官宓原是中原公主,后来被秘密送来南诏学习医术,拜入天山老人门下,一学十数载。小有所成之后便在南诏打响了赫赫威名。
连她的医术都如此精湛,更莫说师傅天山老人了,医术与毒术均出神入化。
她虽然几乎每天都在和病人打交道,可万万不想娶个夫郎也是个病鬼!即便说是假的,那也不接受!
“真是晦气!”怎么最近总有这种事找上自己?上官宓心想。
这亲事上官宓很早以前就是知道的。古家堡和萧家在早年就已定下婚姻,那时古灯台都还没出生呢!
想当初古灯台也是眼巴巴的期盼着这门亲事,可不知怎么着萧家少爷萧子宣从九岁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发烧三天不止,从此以后面容酷丑,身体也虚弱不已,连下床都要下人搀扶!
自那以后,古灯台再也不做期盼了,索性后来她也遇上了自己的意中人,她对这门亲事就愈加排斥。
现如今火烧眉毛了,她才想起来找足智多谋的好友上官宓求助。
上官宓九岁被送来南诏国学习医术,不久就认识了以养蛊为名的南诏古家堡,一医一蛊性理相通,上官宓还学会了如何利用毒蛊来救人的秘术,一来二去两人成为了莫逆至交。
古灯台这人喜欢自在逍遥,很多事情都是委托上官宓来做。
可偏偏这事,上官宓不能答应!
想着想着,上官宓下楼出了古家堡。方才上官宓自己一个人进入找古灯台,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师非烟在门口等着自己。
师非烟看见自家小姐来了,屁颠屁颠儿迎上去。
“小姐,怎么样,和古少主说清楚了吗?”她们家这个小姐别的没什么,就是心肠特软,别看她平时一副生人勿进颐指气使的样子,只有自己才知道小姐的软肋。那就是有人可怜兮兮的求她!
她就怕自家小姐架不住古少主的哀求,给这事拦了下来。
虽然说姑娘家不讲究名节,可这替人娶亲的事万一走漏了风声,传出去也是对小姐不利呀。
上官宓气恼道:“左右我是决绝了,但心里总不是个滋味,烦得很。陪我去明月楼喝一杯去!”
小姐开口,必需答有!
师非烟马上笑嘻嘻道:“没问题,小姐把包袱给我提着,咱们这就走。”
两人一会子功夫就上了南诏国最负盛名的茶楼,能来明月楼吃饭的客人非富即贵,消费也很高。但上官宓不在乎,钱这种东西古家堡有的是,凭借自己的才学向古灯台挣点银子不在话下。
“二位客官来点什么呀?”小二殷勤道。
上官宓拍上腰间的皮鞭:“有什么招牌菜全上上来。”
小二二话不说立马差人去准备了。
在等待期间,上官宓注意到从楼下上来一位蒙面男子,走路颤颤巍巍,身边有一小厮服侍。看上去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穿戴甚是华丽,只是眉眼间吐露出的无力感让有多年经验的上官宓一眼看出此男子恐怕是久病不愈。
只见两个人坐在了明月楼最里头一处桌子上,点了茶叶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上官宓见那男子频频咳喘,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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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下一秒就要倒在桌前,但又被那小厮扶着说了些什么,蒙面男子又强打起了精神。
过了有一会,上官宓的菜都上齐了。
这时从楼下来了一个带剑的侠客,径直走向了蒙面男子那桌。三个人交头接耳了好一阵,那蒙面男子似乎买下了侠客手里的佩剑,侠客接过了银两转身离开了明月楼。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宓见过很多美男子,但她就是觉得此男子面纱下的容貌美得不可方物,她很想揭开面纱一睹芳容。这么想着,上官宓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上官宓也算是念过四书五经的,当然知道对男子要有绅士之风,尤其是对美男子。她拱手作揖道:“敢问是哪家少爷,您可知自己已病入膏肓?我也略懂医术,可否赏面一诊?”
上官宓给人看病向来超级大牌的,历来都是病人有求于她,而她没有求于病人的。所以她敢保证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对一个病人讲话。
“得了吧,他这病看不好的,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呢。”
没想到他身边的小厮说话极其鄙视,倒好像这位才是少爷,那病秧子是仆人似的。
上官宓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主仆。
她也不知是怎么的,今天就想见到这位少爷的真容,她有预感这会是她十几年里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平时的上官宓极其有教养,今天好似中邪了一般。她坐在那桌的空位上,不由分手的拿起那蒙面男人的脉,那男人吃了一惊连忙缩手。但仅仅只有这一瞬的功夫,还是被上官宓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这男人脉象奇特,虚浮中带有冲劲,她从没拿过这么奇怪的脉。
这时站在一边的师非烟也发现了小姐的不对劲,她真奇怪了,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研究半天的?难道小姐平日里见过的病秧子还不够多吗?
这次竟然还如此失礼,真是奇了怪了。
“小姐,人家不愿意么你就算了。”她顿了顿又打量了一下蒙面男子主仆,冷哼道:“求着我们家小姐看病的从这里要排到西凉河了,你们竟然还不识好人心,小姐我们走吧。”
师非烟是极其不理解的,她觉得这蒙面男子平平无奇,没什么值得自家小姐关注的。
第2章 萧子宣
其实不光是师非烟不理解,就连上官宓自己也不理解,这个瘦弱的病羔子有什么好好奇的?
似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上官宓连忙道歉。
“公子冒昧,在下告辞。”上官宓匆匆离开。
“真是奇怪呢,南诏国就这么大,贵族们的儿子咱们都听说过,这些年小姐也交往了一大半了,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蒙面公子呢?”师非烟虽然不希望小姐注意这么个怪人,但自己也满腹疑问。
上官宓还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这么吃瘪,她愤愤道:“算了,这病秧子不稀得我们治也就算了,你说的没错。天下美男一大把,他说不定也就是眼睛长得好看,鼻子嘴巴都丑陋至极呢?”
这么一想,上官宓就庆幸自己没有冲动摘下他的面纱了。
回到家上官宓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她平日里大多时间都用来研究医理了,没空想别的。师非烟觉得这也是她们家小姐的一大优点!
“报!古家堡来信了!”家丁从门外急吼吼地冲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封牛皮信。
上官宓一脸惊愕,自己刚才从古家堡回来,古灯台怎么还派人稍信给自己?
师非烟接过牛皮信,打开一看。
“小姐!古少主带着情人私奔了!她说叫你看着办……”她马上话锋一转:“这古少主也是的,多大人了还干这种小孩子把戏,小姐现在怎么办啊?萧家要是知道不见了新娘肯定要铲平古家堡啊。”
后面家丁又抱着一叠东西进来了,师非烟喊道:“哇!小姐,她们连新娘礼服都送过来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上官宓咬咬牙,谁叫她平日里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短,现在不得不还了!
“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啊!”上官宓脑子简直快冒烟了,她一个踉跄跌在椅子上瘫坐着。
三日之后,萧家派人到古家堡来接新娘了。
因为是入赘的,所以仪式上和娶新郎差不多,区别就是新郎坐轿子,新娘骑马。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门外那些小老百姓不认得古少主但可都认得您啊,一会露馅怎么办?”师非烟在一旁急道。
上官宓焦头烂额。
她赶忙装伤风,用帕子将口鼻捂了起来,生怕有人发现什么不对。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迎亲队伍从古家堡开到了萧家。
萧家两个大金字牌匾在门上闪闪发光!他们家是世代皇商,专进贡宝物到中原的,因此富可敌国。要不是萧少爷的爹死活生不出个女儿,萧家也不会沦落到要女人入赘的程度。
也有人说萧家是上一辈赚了太多黑心钱,所以生不出女儿,生了个儿子也莫名其妙得了怪病。
管他呢,这些上官宓都不在乎,她只要在三个月内找出理由把这个病秧子休掉然后再做回上官宓就好了。
“快迎接新娘子!”
古家堡好歹也是江湖名门,势力大如萧家者也不敢随意怠慢。
上官宓被喜娘扶进大堂,却发现哪里有新郎官的身影?
喜娘笑道:“我们家少爷今儿个状态不好,起不来床了。就用这个代替他吧。”说着从怀里抱出只公鸡。
和公鸡拜堂!?
他萧家也是一代皇商,竟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上官宓心里窝火,简直想掀桌子了。
冷静冷静,她不断暗示自己现在是古灯台,代表着古家的声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上官宓对着萧家二老鞠躬。
“夫妻对拜——”上官宓对着只公鸡鞠躬。
待喝完喜酒招待好宾客,已然是深夜。上官宓已经借酒消愁喝得醉醺醺的了。
“小姐,你从来不喝酒的,这次喝了这么多可怎么得了?”师非烟焦急道。“我去给你拿醋醒酒!”她一个机灵,闪了出去。
上官宓可没有听见师非烟说什么,她现在百愁全忘只想找个舒服的地儿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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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来摸去就摸进了最里头的新房里,房里大红烛火晃得她眼花缭乱,床上还半躺了个不明物体。
上官宓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原来是个男人。
她现在喝高了,分不清自己在那里在做什么,讲话也胡言乱语。
“喂!你坐我床上干什么?”上官宓用手指着萧子宣道。
萧子宣一脸错愕,不知道讲什么,索性愣在了原地。他原本就不善言辞,又气虚气短,平日里多说几句话就喘个不停,更莫说被个陌生女人吓到了。
上官宓发起酒疯来不依不饶:“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萧子宣蹙了蹙眉,撑着身子往床里头缩了半寸,仍旧一言不发。
上官宓轻蔑笑道:“原来是个哑巴。”她晃晃悠悠走过去,眼神迷糊,调笑道:“没关系小美人,我来给你治治,哑的也能给医说话了……”
她靠拢过去,借着昏暗的烛火看清萧子宣的脸,整个人一个激灵,酒全数醒了。
“妈呀,鬼也!”上官宓踉跄着后退了两三步。
萧子宣似乎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一般,他缩进床角双手抱膝,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瑟瑟发抖。
原来萧子宣左侧脸颊有一块又大又骇人的疤,足足把整个左脸都盖着了。
“你脸上怎么会有一块这么大的毒疮?”真是把上官宓恶心到了,方才眯着眼没看清之前还凭直觉认为可能是个美人,现在她心里只有翻江倒海的逃离这里的愿望。
这时师非烟端了碗醋从门外进来,她自然是没看见萧子宣用头发遮挡住的那半边脸的,所以她奇怪道:“小姐,你醉醺醺的晚上怎么办事啊,把这个喝了吧。”
师非烟还以为上官宓真会和萧家少爷圆方,所以才煞费苦心从厨房搞了这解酒汤,却没想到进来看见自家小姐惶恐嫌弃的模样,再看那床上缩成一团的男人,纳闷道:“小姐,不用这么早就翻脸吧?”
萧子宣当然听不懂师非烟说的意思,他当成了古灯台是被迫娶他的,迟早要和他翻脸的。现在自己丑陋的模样又被妻主见到了,当然是更加被嫌弃了。
要不是挂着萧家少爷的名号,古灯台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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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真假新娘
萧子宣心灰意冷到极致,无助得用手护住自己的脸,生怕再让妻主看到惹得不快。
上官宓心知方才也不是故意失态的,只是醉酒的状态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平时她倒不嘲讽别人的难处。只可惜这新婚之夜闹成这样,做戏也愈发艰难了。
“非烟,你先出去吧,醒酒汤放在这里我一会自会喝。”上官宓先打发师非烟出去了。
这样以来,新房里又恢复了诡秘的寂静。
上官宓端起醒酒汤,呷了一口。
真酸。
“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上官宓这才想起来应该道歉,毕竟假的‘古灯台’已经娶了人家,婚书聘礼一个不差,总不能翻车啊。
当然了,也出于一个人道主义的精神,上官宓是跋扈了点,可也没坏心到那个地步。
萧子宣缩在角落里,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没……没事……”
上官宓扶额,她最不擅长和这种内向的男人打交道了。
满腹心事,还强颜欢笑。
这压根就不是上官宓的菜啊。
上官宓不知道同这少爷说什么,想起来仪式还没完成,合卺酒都没喝呢!
上官宓决定缓和下气氛,她主动拿起酒杯走到萧子宣的床跟前,扯出一个微笑脸:“把这个喝了吧。”
其实她根本不想和他喝什么合卺酒,自己还没正式娶夫郎呢,第一次喝交杯酒就这么替古灯台喝了,郁闷不已。
没想到萧子宣无意中给她解围了,原来萧子宣身体极差,根本不能喝酒这种烈性的饮品。新房里合卺酒就只用来做个样子的。
“吉祥说……我不能喝酒的……”萧子宣怯怯地道。
吉祥就是萧子宣的小厮,大名孔吉祥。这么多年来都是孔吉祥在照顾少爷的饮食起居,他手脚麻利又细心,深得萧家二老的欢心,就是有时脾气有点儿大。
上官宓听他这样一说,马上放下了酒杯。
她朝怀里作揖,幸好幸好,这病秧子不能喝酒。不然自己的初次合卺酒就这么给他了。
上官宓打量了一番蜷在床角的萧子宣,见他文弱不堪,又十分胆小。不免心生嫌弃。
她素来是喜欢大胆泼辣的男子,最好能和女子一起骑马一起舞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萧子宣显然一条都对不上。骑马舞剑自然不用说肯定不会,就连下床走几步恐怕都成问题,这样的男人娶回来外不能操持家业,内不能承床笫之欢,可谓百无一用。
“喂!那吉祥还有没有说你也是不能圆房的?”她心里直打鼓,深怕要假戏真做要了这病秧子。
好在萧子宣弱弱的点头:“吉祥说我现在还不能行房,待日后用药多加调理,才有可能。”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还很难过的绞着衣角,眼眶都不自觉红了。
老天爷谢天谢地,不知道为什么,医者仁心的上官宓一点儿不想他调理好。她满脑子都是想办法怎么休了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上官宓承认自己这么想简直违背了做大夫的初衷,简直就是天理不容的人渣,可人性都是自私的,一点也不妨碍她继续这么想!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你好好调理身体,圆房的事……我们日后再说……你也受了不少惊吓,快睡觉吧!”上官宓深深吐出一口气,舒坦了很多。
她走上前去拿起被褥,铺在地上,躺了上去,一气呵成。
才不要和这病秧子睡一起呢,这可是别人的夫郎!
萧子宣自然明白妻主心中的厌弃和嫌恶,她连与自己同床都不愿意,可自己这幅秧模子,没有被退婚就已经很好了,还有什么要求呢?他不可能和别的男人一样享受到妻主的疼爱和怜惜,他也没有资格任性骄纵颐指气使,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或者竭尽全力对妻主好,都有可能被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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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吧。
萧子宣拉上被子,默默的躺下,思绪千回百转。他虽然是个病人,但也智力健全,心里明镜似的。为了留住妻主的人,他打算允许妻主纳个侍儿,由自己为妻主引荐,也许能博得妻主对他一点点好感吧?
当然这些是熟睡的上官宓所不知道的。
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么过了一宿。
第二天日头升的老高,按照礼仪新郎应该去拜见岳父岳母,给岳父岳母敬茶。但由于古家堡的老当家都已经去世,而且古灯台是入赘的,所以这礼数也变成了由新娘子给婆婆公公敬茶。
萧子宣头一回成亲,又深知妻主不喜欢自己,当然不敢有所怠慢。
“少爷,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孔吉祥照旧叫醒萧子宣,看见睡在地上的上官宓也不惊讶,只是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中了上官宓的小腿。
“呀——谁敢踩本小姐!”上官宓本来就有起床气,现在更嗔怒了。
待她彻底清醒过来,才进入古灯台的角色。
上官宓对自己道:冷静,冷静,你现在是古灯台。
她抬起头上下打量孔吉祥,惊讶得发现这人不就上次明月楼里遇见的蒙面公子他小厮吗?
这么说,那个蒙面公子就是萧子宣?不可能吧,萧子宣长得这么丑——
萧子宣忽然发现妻主在看自己,而且眼神极其怪异,赤.裸裸的盯着他的脸上看。他以为上官宓又是嫌弃他了,于是转了个身,把右侧对着上官宓。萧子宣右侧的脸上是没有毒疮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那因为常年生病的脸上过度白皙,竟有三分病态的美感?
上官宓站起身来,发现这样看上去的确很像当日那蒙面的公子。
哼,还说什么久病不愈不能下床,弄个公鸡来拜堂。结果大婚前几日不照样好好的上茶馆了,还买了一把劳什子剑。
说不定这萧子宣就是装病的,上次拿他的脉也没有看出来有明显生病的痕迹,他看上去柔柔弱弱得讨人可怜,其实指不定背地里干多少事呢。
这么一想着,上官宓突然就将昨儿晚上的愧疚一扫而光。
孔吉祥跟没听到上官宓说话似的,自顾自的给他家少爷梳洗更衣。洗完脸再盘好发髻,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帕子,就给他家少爷的脸上罩着了。
果然就是明月楼的蒙面男。
由于萧子宣大婚,萧家二老给这个独子做了不少新衣服,穿上红戴上紫后,这病秧子看上去也有些血色了。
蒙上面,光看眼睛眉毛倒真能以假乱真绝色美男。
上官宓觉得自己的眼睛简直是瞎了!能把这么丑的男人看成绝色美男,当初在明月楼还忍不住接近,现在想来真是作呕呢。
师非烟昨儿晚上打理小姐从自个家带来的东西,忙到深夜,今儿起晚了。她打着哈欠一进门儿,就见着那拽里拽气的小厮在给他家少爷更衣。
师非烟凑过来帖耳道:“小姐,这不是上次咱们在明月楼遇见的人吗?”
看来师非烟也认出了。
上官宓点点头:“是的,不知道他们搞什么把戏。先别管这个了,我今天早上也要去见萧家二老的,快帮我梳头。”
这时没想到一直不做声的孔吉祥开口了,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古大小姐,麻烦能不能进门了改口叫我们当家一声婆婆?别让人家以为小姐还是未出阁的了。”
这孔吉祥讲话是厉害,素来有小钢炮之称师非烟也噎住了。
萧子宣是知道孔吉祥脾气的,他担心节外生枝,马上喝道:“吉祥,你太无礼了,快给妻主道歉。”
上官宓知道他这厮说了也白说,萧子宣讲话有气无力根本不像个主子,看似呵斥实则接近哀求。怪不得这萧子宣到哪都是个被欺负的主。
好歹上官宓鬼医的名号在南诏是出名的,她也不好惹,上官宓根本就不把孔吉祥的话放在眼里,她示意了一眼师非烟。师非烟马上替小姐抢白道:“道歉就不用了,只是再要和我们家小姐这么讲话,小姐就毒哑你。”
天上老人的医术和毒术都是出了名了,上官宓自然也学到了真传。只是萧子宣和孔吉祥还以为面前这个人是古家堡少堡主,他们以为古灯台的毒是下蛊。其实上官宓的毒是药理的毒,可以下的无色无味神不知鬼不觉。
但好像这孔吉祥也是胆大包天,他瞥了一眼上官宓然后自顾自的替少爷梳妆,似乎根本没有被吓到。
两人均磨蹭了一阵在,方才紧赶慢赶的去给萧家二老敬茶。
第4章 神秘药引
萧家大院里,上官宓和萧子宣一前一后从门外赶来。萧家二老早已坐在了高堂之上,两人相视而笑,越看上官宓这个媳妇越是欢喜,再反观自己家这个病儿子,两老眼底隐隐透漏出担忧。
“儿媳见过婆婆公公。”上官宓客气地举茶。
“阿台啊,以后就要麻烦你多多照顾宣儿啦。”
上官宓满口答应,这是理所当然啦。做了人家儿媳自然要对人家儿子好。
可她又不是真儿媳啦,自然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台儿啊,你过来。”萧子宣的爹爹朝她挥挥手,满脸慈爱。
上官宓纳闷的走过去,只见老太爷从自己手上取下镯子,拉起上官宓的手给她戴了上去。
“这是我当初嫁人的时候我的爹爹给的,如今是你的啦。本来这个镯子是该给女婿的,可惜我一辈子没有生出个女儿来,儿子也不争气。我只求你们成了亲能和和睦睦,真心对待彼此,黄泉路上也安心啦。”萧老太爷说着说着动了情,竟啜泣起来。
上官宓一时愕然,她见那镯子通体碧绿,像极了蟒蛇的眼睛,碧绿中又带有深棕色的细纹,是上等翠玉啊。
上官宓心里忽然挺五味杂陈的,萧家二老对这媳妇还真不错,可她心里清楚这镯子应该是古灯台的,夫郎也是古灯台的,自己不过是个代替品罢了。
“多谢爹爹。”上官宓客气道。
萧家老太爷又拉着萧子宣耳提面命了些话,大意是教他怎么为人夫父,要尽力侍候妻主之类的云云。
萧子宣的母亲又把上官宓领到书房,交代了些萧家的账本和铺子的事。
原来这些年,萧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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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奔西走,已然疾病缠身,盼着个媳妇继承家业,自己好闲云野鹤疗养生息去。
上官宓一向只懂医理,哪懂什么经商?她看到账本一个头两个大。
但又不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全部听完。
上官宓好不容易得闲回到房里,师非烟狗腿得过来替她捏肩捶腿。
“小姐,萧家二老没难为你吧?”她深怕自家小姐吃了亏。
上官宓已经折腾了一天,无精打采的摇摇头:“难为算不上,只是太累人了,想不到古灯台的娘给她定了这么好一门亲事,你知道吗萧家光是流动的现银就足足可买下三个古家堡了!”
师非烟吃惊道:“这么厉害?”
上官宓叹了口气:“只是这萧子宣实在太病弱了点,要不然可是佳话一桩。”
师非烟:“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啊,小姐本来不是也不想来这的吗,命运弄人哎。”
“诶?对了,小姐,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治疗那萧子宣脸上的毒疮使他不那么难看了?这样小姐平日里见着也舒心些不是么?”师非烟提议道。
上官宓听后一阵龃龉,他难看点自己还有理由休夫,若是要把这厮治好了,岂不自己就永远走不了了?
除非能把那真古灯台找回来,才能让自己这个假的脱身啊……
“萧家财力显赫,请了中原那么多名医都没看好,我估计也看不好的。”上官宓心里一阵心虚,眼神犹疑。
师非烟奇怪道:“小姐今日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平日里她家这个孔雀小姐都是称自己没有医不好的病人的。
真奇怪。
“好了好了,我今天看账本看得头都疼了,你帮我煮碗安神茶来。”上官宓心里虚,也不想多讨论这个事,于是把师非烟支走了。
师非烟来到萧家厨房,正想找材料给小姐煮安神茶,没想不小心碰翻了放在炉子边的一盅药罐子。
哐啷——
药罐子碎了一地,汁液连着里面的草药一齐流了出来,流到了师非烟脚边。
师非烟吓了一跳,正想清理干净,却没料到从门外闪进来个人。
孔吉祥见少爷的药罐子被人打翻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大声冲师非烟嚷道:“这可是熬了三个时辰才熬好的,你知道这药材多名贵吗,很难搞得到的!”
以前厨房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笨手笨脚的下人,自从这个古灯台进了萧家后,带了一个跟她一样蛮横霸道的婢女。
师非烟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人这样吼他,就连小姐都没有对她大小声过,这个孔吉祥算哪根葱?
“你嚷什么嚷,不就是一盅药吗?我又不是故意打翻的,再说了我们小姐替人看病都不知道熬了多少药,我师非烟也是见过世面的,什么名贵药材没见过啊?大不了赔给你!”
孔吉祥蹙眉道:“上次明月楼里你也这么嚣张,你们家小姐会治病了不起啊,南诏会治病的多了去了,再说了你们家小姐一养蛊的蛊婆,会治什么病啊?”
师非烟突然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她眨了眨眼,眼珠一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们家小姐和南诏有名的鬼医是好朋友,耳濡目染的学点医术怎么了不行了。”
孔吉祥一脸不满:“我不管,这药少爷等着喝呢,你说怎么办吧?”
师非烟才懒得管这么多,她呛道:“我们家小姐也等着喝安神茶呢,谁有功夫管你啊,你自个儿再煮一盅呗。”
孔吉祥冷哼:“说得轻巧,这药材难得一见,现在被你糟蹋了,上哪找去?少爷不喝药要是犯病了,你们家小姐赔吗?”
师非烟见这厮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懒得纠缠半天:“得得得,不就是药吗,我叫小姐给你就是了,别挡着我煮安神茶!说吧,什么药!”
孔吉祥也并非故意刁难她,只是他少爷罐里的这味药真的很难找,要是没有这个药做引,少爷的病就不可能好了。
“天山雪莲。”
师非烟半信半疑:“什么?天山雪莲?”
这不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吗?这人脑子坏了么。
“天山雪莲千年才产一朵,是常年冰雪覆盖的高山崖上生的,此莲清热解毒,对身患沉疴的人有奇效。我也是拜托了无数西域大夫,花重金才求得天山雪莲的一片花瓣,这已经很珍贵了。”
师非烟不耐烦道:“知道了,叽叽歪歪的,待我禀告小姐后,自会给你想办法弄来。”
孔吉祥翻了个白眼,捧着醉了一地的药渣子出去了。
“不就是天山雪莲吗,谁稀罕。”师非烟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开开心心的给自家小姐做安神茶了。
上官宓在书房待到很晚,喝了师非烟煮的安神茶也渐渐有了睡意,她回到房间,看见萧子宣在纳鞋底。
“这是做什么?”萧家家大业大,还雇不起绣郎?轮得到萧家少爷亲自做男红么。
萧子宣温温一笑,“想亲手给妻主做一个,别人做的,总归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第一章上官宓自爆姓名的bug。
写着写着就突然想到了这个bug,由于我是裸.奔的,所以大约每天一章这个速度,小天使们觉得还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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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夜笙歌
上官宓好奇道:“你知道我穿多大码的鞋吗?你这样做了万一我穿不得呢?”
萧子宣笑道:“妻主忘了,古家和萧家交换婚书的时候就已经将你的生辰八字和各项尺码都送过来了,萧家也好早为妻主量体裁衣。”
上官宓一阵心虚,这样以来不久暴露了自己不是古灯台的事实了吗?
“你身子这么弱就别熬夜了,这种活计让下人做不就好了。再说我都有古家堡送来的衣服,穿都穿不完,你别跟着忙活了。”
萧子宣以为上官宓又是嫌弃他了,连他做的鞋子都不肯穿。
他低下头闷闷道:“那好吧,既然妻主这么说,我今天就不做了。”
然后他将男红丢在一边,吹了蜡烛。
“妻主早些休息。”
上官宓还是照旧睡在地上,萧子宣拉上被子呼吸均匀。
就在上官宓以为萧子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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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染沉疴(女尊) 作者:杨诩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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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睡着的时候,萧子宣突然道:“妻主,你可在成亲前就有喜欢的男子了?”
上官宓一个激灵,翻个身道:“你问这做什么?”
萧子宣道:“妻主别误会,我是想着替妻主纳个侍儿,要是有的话妻主只管和我提。”
上官宓叹了口气:“你就别瞎操心了,没有。”
她真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萧子宣,她本来是会走的人,不该在这个地方落下太多痕迹,可是这个萧子宣又一个劲的对她好,叫她怎么找理由休夫呢?
上官宓打定主意了,不管萧子宣对她多好,不是自己的夫郎还是不能要,她决定天天流连青楼,管他萧子宣怎么想。
她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打定主意之后真就天天不回家了。
师非烟刚才是总是跟着,久了也就自己回府做些别的杂事了。
不多日子,萧家上上下下都开始传言古灯台夜夜笙歌的消息了。
萧子宣自是心里难受,却也什么都不说。
孔吉祥看着自家少爷心里委屈,便也不能当做没看见。
一日孔吉祥在后院里见到了师非烟制香,冲他找茬道:“你把院子里搞得乌烟瘴气,少爷本来呼吸都不好,你还搞这些玩意,不是存心咒他死吗?”
孔吉祥看似在骂师非烟,其实是指桑骂槐。明眼人都知道少爷和少奶奶不对付,这两下人也不对付。
师非烟恼道:“瞧你说的,你家少爷是纸片人么,我在院子里制香,又没有在你家少爷房里,隔着十丈八丈远的能影响他吗?”
“上次你欠我的天山雪莲还没有还给我,你又在这捣什么乱?还不赶紧找到你家小姐要去?”
师非烟到底是个女人,被这男人这么呛声也烦了:“这是我们小姐最喜欢的香,她最近都要用,你耽搁了可赔得起?天山雪莲我找了,这南诏国没有,多少银子买的陪你就是了,大不了多给你一倍。”
“你们在这吵什么啊?”萧家老太爷正好经过后院,见这两人又吵了起来。
孔吉祥道:“太爷,少奶奶的丫头太没礼貌了,上次打翻了少爷的药也不道歉,如今又在这院子里制造怪香,影响少爷休息。”
师非烟冷笑道:“不和小男人一般见识,这香料使小姐经常要用的,我又没主动去打扰少爷睡觉。望老太爷明鉴。”
萧老太爷叹了口气:“既然两人已经成亲,就该互相包容才是。别少爷少奶奶那儿没起火,火倒先被你们两挑起来了,身为贴身侍人,当劝他两和美才是,不要因为小事不睦。”
萧老太爷也颇有威望,两人俱不再争执。
过了一会,萧老太爷来到萧子宣房里。见萧子宣在咯血,急忙命人倒来温水送入良药。
“爹,你怎么来了?”萧子宣虚弱道。
老太爷一见房里,上官宓的被褥居然放在地上,用品也都跟萧子宣的分开摆放,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古灯台也太过分了!我儿都病成这样了,她连人影都没见到。”
“跟爹爹讲,她是不是自打成婚以来就没和你睡过一床?”虽然萧老太爷心中有数,但还是想听听萧子宣怎么说。
萧子宣摇摇头:“她这几日偶感风寒不舒服,又知道我身子骨弱,唯恐传染给了我病上加病,所以才分开睡的,爹爹别胡思乱想了。”
萧老太爷半信半疑道:“真有此事?”
他的这个儿子,为人处世都还好,就是性子太弱,往好了说是温柔贤惠,往坏了说就是胆小懦弱。
“你怎么样的性子爹爹还能不知道?她古灯台天天会青楼名馆,你以为爹爹不知道吗?爹爹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现在倒好,助长了她的歪风邪气,连我儿病成这样都不管了,看来这门亲事是订错了!”萧老太爷恨不得捶胸顿足。
萧子宣忙安抚道:“爹爹不要这样想,宣儿如今跟个废人一样,也难为她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哪能天天在家守着我这个病人,她要怎么样就由她去吧,你困得住她的人也困不住她的心啊,要怪就只怪宣儿无能……”
萧老太爷叹道:“这可怎么得了,才成亲数个月,就已经这样了……”
萧子宣还想说什么,无奈喉咙一甜,又咯了血。
萧老太爷慌道:“是爹爹不对,今儿让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快休息要紧。”他忙给他盖好被子,一边颤抖着声音命下人道:“给我把少奶奶找回来!无论她现在在哪、干什么都给我找回来!”
另一头,说到上官宓逛青楼,她可是有讲究的。非头牌不点,非处男不点,无才艺不点。她逛青楼也不像别的女人,只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她倒只爱和花魁行行酒令,赏赏花,雅兴来了作诗一二首,从来不和这里的少爷睡觉。
想来她也只是逢场作戏,等解决了萧家这个麻烦,她上官宓就该干嘛干嘛去,毕竟只有萧家的人知道她是古灯台,在这青楼里她就是大大方方的上官宓。
上官宓名声在外,南诏没有人没听说过,只是很少能一睹真容,所以真假古灯台也没有人能弄清楚,萧家人自然也不清楚。
上官宓在这销金窟花了大把银子,就只为这么些漂亮的公子哥陪她度过漫漫长夜,也总好过回去面对萧家那个咳咳卡卡的病秧子。
这天她正在与花魁小蝶喝酒,不想师非烟突然敲门。
“小姐,家里出事了,老太爷发脾气了,你赶快回去吧。”
上官宓一怔,暗自大喜,于是对小蝶陪了个笑脸,丢下一锭黄金就跟着师非烟回去了。
第6章 萧家震怒
萧家大院里。
萧老太和萧老爷正坐在堂上,一脸严肃。
上官宓也不害怕,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心想这次终归有理由把这个冒牌货赶走了吧?
“台儿。”萧老太喊道。
上官宓吸吸鼻子,收起眼底的狡黠,佯装无辜道:“爹娘找我来何事?”
萧老太不悦:“宣儿病了。”
萧子宣病了?
难道他不是一直都在病中吗?
上官宓纳闷道:“这话从何说起?”
萧老爷愤愤道:“你做妻主的是不是该收收心,回来关心一下你的夫郎呢?!”
上官宓见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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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脸色惨白,自己都快一副病了的模样,还在担心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其实上官宓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但是她太想离开这里了。
要知道这么些日子,上官宓做了假的古灯台,真的上官宓就消失了,南诏老百姓想找人看病也无处可寻,她的瓶瓶罐罐的药也搁置起来没有人炼,总而言之就是突然之间换了个人,换了种生活。
都怪那个臭不要脸的古灯台,自己带着小情人跑了,把烂摊子甩给自己。
“爹、娘,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关心子宣,他有那个无微不至的孔吉祥照顾,我哪有一个男人仔细周密呢,还怕照顾不好子宣呢!”上官宓昧着良心道。
老太爷气得胡子都绿了,拍了拍桌子:“那你也不能天天夜不归宿,还和宣儿分开睡吧?这传出去想什么话!你好歹也是古家的少当家,总该有些顾忌吧!”
上官宓无所谓,反正古灯台一走了之他古灯台的名誉就是任她糟蹋了,再说现下不这么办也不能脱身。
于是上官宓顺梯下坡:“爹爹是觉得我配不上古家堡少当家的位置咯,如此一来何必多此一举结什么秦晋之好,爹爹另觅佳媳倒也不错。”
老太爷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萧老太连忙抚了抚身边老伴儿的背顺气:“哎哟,连敬,你没事吧?”萧老太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上官宓:“你……逆子,还不向你爹爹道歉。”
萧老太就差骂上官宓是妖女了,但所幸她还是有些教养的,话到嘴边收住了。
没错,其实上官宓在南诏还有个别称,就是妖女。她行医之道也喜欢剑走偏锋,所以人赠‘鬼医’。
萧家二老愈来愈觉得眼前这人不像当年见到的那个小时候文静可爱的古灯台,虽然她们不知道现在古灯台也跟着上官宓学坏了,但是世交古家的女儿,她们还是有三分把握的。
人说三岁见大七岁见老,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可眼前这个人哪里像古灯台?
上官宓本想接着使激将法逼二老赶她出去,可低头之间见到了手上的玉镯,昔日老太爷的教诲在还耳边,不说多为萧子宣着想吧,也为可怜天下父母心着想,毕竟上官宓和萧家也没什么仇,把萧老爷气出个好歹也太过分了。
算了,这茬先服软吧。
“是台儿一时糊涂,说了混账话,望爹爹原谅。”上官宓举手作揖道。
萧老太爷拍了拍胸脯,顺了顺气缓过劲来:“罢了罢了,我们是老了,管不动你们年轻人了。可是宣儿可能没多久了,你就不能做做样子让他走的开心些?!你到底要我们二老怎么样求你?”
什么?萧子宣快死了?
前些日子还挺好的,虽然说不见得多活蹦乱跳,可也没到快死了的地步啊?
师非烟怎么没有和自己说过?
想来这些日子也确实没有怎么去看萧子宣了。
“媳妇拜别。”上官宓匆匆作揖告别,不等二老回过神来,就已经转身出了大堂。
她一刻也不停的走到新房里,新房里似乎连镜子上的囍字都没拆,床帷还吊着大红色的纱帐。
“妻主回来了。你看,我给你的鞋子绣好了。”萧子宣似乎很虚弱,讲一句完整的话都很费力。
想来萧子宣好像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虽然她是假的古灯台,就算萧子宣要叫也是叫的古灯台的名字,但是他不叫反而始终很别扭。仿佛这个妻主的位置是谁都无所谓,是古灯台也好,是她上官宓也好,哪怕是师非烟恐怕他都没意见,萧子宣只是把妻主这个位置当成个牌位供起来似的,任谁做了他的妻主,他都对她这么好,这么忠贞不二。
就算上官宓这么凉薄的对待他,他照样履行做丈夫的义务。
这么一想,上官宓觉得他也未必多喜欢她。
古灯台也好,上官宓也罢,他都无所谓。
他只是喜欢扮演贤夫良父的角色罢了,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宓突然感到很生气。
一股无名的火就从心里冒了出来,她骂道:“萧子宣你是傻子吗?还是受虐狂?你为什么要这样,谁稀罕啊?”
明明是她上官宓不对,连她自己心里都有愧疚,可偏偏萧子宣表现得一脸无所谓,还继续任劳任怨对上官宓好。
好像就是眼巴巴得表现给上官宓:你看,你这么对我,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但是我不计较,我还对你好,你看你这下无地自容了吧?
是的,上官宓就是觉得萧子宣让自己无地自容。
她也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门子气。
萧子宣本来夜夜受空房就觉得委屈,现在自己做了鞋子讨好妻主,妻主还这样骂他,他更加委屈。
“子宣不明白,子宣做错了什么?”他甚至略带哭腔。
上官宓见他哭哭啼啼就更加焦躁:“哭什么哭,你是傻子吗,就会哭?”她见他脸色惨白,一副任人欺凌的模样,看了真窝火。她原地踱来踱去,似乎大也不是骂也不是,她真的不会和这种男人打交道,太麻烦了。
“妻主为什么又骂我……”萧子宣这次真流出了眼泪。
上官宓恨铁不成钢道:“骂你你就哭啊,师非烟天天被我骂,不是哭死了?”她指着萧子宣手上的鞋子道:“你手上是什么,有本事砸过来啊,就会哭!”
上官宓发誓她是第一次对别人提这种要求!甚至她都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
只因为她真受不了这种唯唯诺诺的性格,哪怕就像孔吉祥那样的泼夫她也是有办法的,但唯独对萧子宣这样的毫无办法。不懂得交流,不懂得面对。这也是她天天夜不归宿的原因之一。
她总觉得她和萧子宣中间差了点什么,但至于是什么上官宓也讲不出个所以然。
萧子宣愣愣地收起眼泪,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怎么能砸妻主呢?妻主是天,当唯命是从,子宣怎么敢大逆不道呢。”
哦天哪!上官宓终于找到了原因。素来离经叛道的上官宓和这个老古董怎么会能沟通得起来呢?
上官宓正色道:“我不和你讨论这些,爹爹说你最近病重了,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萧子宣还想说点什么,上官宓抢白道:“闭嘴,你现在只用安安静静的把手伸出来,别的话不要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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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他能说什么,摸约是自己不严重,望妻主要不担忧。
上官宓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
这个男人一点儿都不自爱。
萧子宣果然吃这套,他乖乖伸出细弱的手,眼看就快瘦成麻杆了。
上官宓叹了口气,搭上脉,认真研究。
另一头的萧子宣则满是疑问,为何从没听说过古家堡少当家会给人看病呢?难道是她自学的医术?
第7章 良心发现
“我的病,遍求名医不得治,只得苟延残喘而已。之前在茶楼巧遇妻主,也不得已回绝了妻主的诊治,只是那时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这可能是一种缘分吧。”萧子宣虚弱道。
上官宓细细诊治,发现这可能是一种罕见的毒症,可足不出户的萧子宣又上哪里染上了凶毒呢?
“你是什么时候生的病?”上官宓问。
“我小时候就有这个病了,一次偷跑出去玩儿,回来就大发高烧,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这么说,你一会去就开始发高烧?”上官宓疑惑道。
中毒,各种出血青紫的症状是普遍的,她还有没有见过有人中毒后发烧的,难道是自己还见识太少?
“是啊,病了三天三夜。爹爹都以为救不过来了呢。然后脸上便开始长这骇人的疤……”说着他摸着自己的脸颊,满眼沉痛。
“奇,真奇,此病我竟然还从未见过,待我翻寻古书后再来替你诊治。”上官宓拜师以来至少替千人诊治过,什么疑难杂症都见过了,这次还真难倒她了。
萧子宣还以为她是随口胡诌敷衍自己而已,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
他的病连中原御医都看不好,又有谁能够比御医还高明呢?
“那就多谢妻主费心了。”萧子宣温柔道。
今儿个妻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关心起他的病来了,萧子宣心里暖暖的。但不知道上官宓心中所想竟是怕他死了自己得给他守寡,到那时候上官宓可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萧家人了!
上官宓出了两人的新房,一阵罪恶感袭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有种犯罪感困扰着自己,可能是因为萧子宣那个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可能是因为萧家二老痛心疾首的模样,始终在上官宓脑海里挥之不去。
“上官宓,别想了。这是他们萧家自己的事呀。”反正萧家跟自己也没有关系,何必忧心呢?上官宓拍拍后脑勺对自己说。
没想走了两步遇见了师非烟,她正拿着香料赶过来:“小姐,这熏香做好了,保证涂了之后旁人都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你用这个讨好小蝶公子准好。”
说起那小蝶公子,上官宓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说什么既然去都去了,就给他送点儿礼物吧,金银首饰也不要,光要上官宓用独特的药物给他制点香料。
小蝶公子说,做他们这行的经常手脚冰凉,脾虚肾虚,他还是个处子倒没得什么,只可惜他的那些哥们儿做久了都有些力不从心,平时鼎鼎大名的鬼医难得一见,如今正好见着了,希望她给想个法子。
上官宓也不是专门做这行的,苦思冥想给他弄了个平时公兽用来吸引母兽时散发的麝香,配合玫瑰花、百合花等几十种香料调制成一种特殊的媚香,只要是个女的,闻了保管她路都走不动,只想找个男人泻火去。
上官宓给这香料取名为“一春散”,顾名思义一夜春宵散。这玩意对男女之事有奇效,男人闻了它精神异常抖擞,就算是七老八十的消了势的男人也会变得年轻二十岁似的勇猛;女人闻了它就算是对男人没兴趣的冷淡主儿也能异常亢奋。
上官宓本来打算这两日去给小蝶公子送“一春散”的,可是想起刚才发生的种种,她打算缓些日子再去。
“这个先放我房里吧,我过几日再去送给小蝶公子。”上官宓对师非烟吩咐道。
师非烟纳闷的眨眨眼:“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小姐?是不是萧公子说了什么……”
上官宓正愁眉不展,缺个人倒苦水,正好说给师非烟听:“非烟啊,虽然你我以主仆相称,但你从中原陪我来南诏一路跟着我有十多年了,我在南诏孤苦无依,我心里早就把你当亲姐妹了。你今天跟我说个实话,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师非烟身形一顿,思索了半晌道:“小姐是觉得对不起萧公子吧?”
上官宓怅然若失,她黯然地点点头道:“虽然替婚的主意并非我出,也本不是我愿意的,但萧子宣他也没做错什么,我一进门就如此冷落他,还逛烟花之地来气他,他都一点不生我的气,本来我以为他假装大度迟早要吃醋的,可是这么多日子以来我真没见他生过我的气,一开始还有些恶作剧的报复心态,可现在一点也没意思了。”
上官宓承认的确将古灯台先斩后奏的不满发泄到萧子宣身上的事实,但如今看来不但气不到他,还弄得自己满满的犯罪感。
“小姐啊,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小姐你难道不想离开萧家了吗?难道真娶了萧子宣为夫吗?你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早日离开萧家,也不是故意要伤害萧公子的啊。”师非烟说什么还是站在自己小姐这边。小姐待她恩重如山,打从跟着她从中原一路到南诏,苦头没少吃过。小姐九岁的年纪就一个人长途跋涉来到南诏求学,父母不在身边,姐妹也六亲无助,这么多年多亏靠她和小姐相依为命才度过种种难关,她不保护小姐谁保护小姐呢?
上官宓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她眼神坚定:“这个主意一开始就是错的,古灯台这样做是欺骗萧家,不论怎样哄骗到头来受伤的不是萧子宣就是我,我要去把真的萧家少奶奶找回来,那样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做回上官宓!”
打定主意之后,上官宓就借替萧子宣寻医问药的借口出远门去了。她了解古灯台,这个从小到大的至交会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只要一个月的功夫,她就能找到她。
这天晚上,师非烟在给上官宓收拾包袱,萧子宣见妻主要出远门,于是从床下的宝箱里拿出一把佩剑。
“妻主要替子宣寻医,子宣很是感动。此去路途艰难险阻,妻主带上这个防身吧。”这把佩剑一看就是老剑,有被人用过的痕迹,剑鞘上面刻着四个大字“紫巅宝剑”。
真是麻烦,上官宓从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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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也根本没使用过剑,这玩意沉甸甸的,上官宓勉强抽出来看了一眼,谢道:“你有心了,我们脚程远,带着这么重的宝剑不方便,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萧子宣看了一眼上官宓,不再言语。一旁的孔吉祥嘱咐道:“别忘了欠我的天山雪莲。”
师非烟吹胡子瞪眼:“怎么哪都有你,你快照顾好你家少爷吧。不会忘了你的天山雪莲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三天,有杂事要处理,所以三天后恢复更新,谢谢小天使们谅解。
第8章 寻医问药
“好啦,你们一对活宝,天天一见面就知道吵架,能不能消停点,真是前世的冤家。”上官宓笑骂道。
“我还有话和少爷说,你们先下去吧。”上官宓吩咐师非烟和孔吉祥。他俩交换了一下眼神,笑意盈盈的出去了。
上官宓叹了口气,走到萧子宣跟前:“从前那样对你是我不对,因为……事情来的突然,所以我也没有做好准备,但往后我会竭力治疗你的病症,就算不能大好也不至于撒手人寰。”
萧子宣轻轻摇头:“我知道,妻主安心上路吧,这双鞋子给你赶路穿。”他说着从床头拿出那双熬夜做好的靴子,递给上官宓。
上官宓缓缓接过鞋子,这时她突然觉得萧子宣也不是那么丑了,没有毒疮的那边脸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美人姿色。
“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男孩子。”上官宓沉吟了半刻。
“其实,我是软弱呢。”他没有勇气抗争,所以一切都逆来顺受,即便这样未必是件好事。
“不,其实水才是最坚强的。”上官宓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这样讲了,讲完之后自己也很错愕,她怎么会开始安慰这病秧子了?
一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恩,肯定是这样。
萧子宣悬在空中的手也顿了半晌。
“那我先去了,你等着好消息。”上官宓马上缓解尴尬。
萧子宣温柔的点点头:“恩,妻主注意安全。”
上官宓马上掉头一刻不停的飞出房门,她总觉得自从那次给萧子宣把过脉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怪怪的了。
上官宓为了不多想,第二天带上师非烟就出发了,一路上经过多家客栈歇脚,一边打探天山雪莲的踪迹,一边打探古灯台的下落。
古灯台常待的地方有长寿山庄,蝴蝶谷,不知道这次避难去了哪一个。所以上官宓决定都去找一找。
离萧家最近的一个是长寿山庄,上官宓待了两天并没有发现踪迹,又连夜赶去了蝴蝶谷。
蝴蝶谷谷主解海棠是上古宓的师姐,也是古灯台的好友,往日三人经常一起谷中畅饮,后来解海棠成了亲,专心打理谷中大小事,这才与上官宓她们少了联系。
解海棠一见到上官宓便知道她是来找古灯台的。
“师妹,几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解海棠一身纯红,与上官宓的白色裘狐大氅形成鲜明撞色,她将上官宓肩膀一揽,亲密地并排一起走“师妹可是为了小台的事而来?”
听师姐这样一问,上官宓气不打一处来:“师姐,那个小妮子到底怎么跟你说的?你瞧瞧她都干了什么好事,害得我有家不能回,有名不能喊。”
“哎,我都听说了,小台这事做的是不地道,我已经说过她了,她现在也在为难呢。”
上官宓咬牙:“说了就完了?这小妮子让我逮到非抽她两鞭子不可,太不像话了。”
解海棠忙一拦:“先别管这个了,给师姐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解海棠和上官宓一边聊一边往谷中走去。
待到上官宓交代清楚了这些日子的来龙去脉,两人已经走到了蝴蝶谷谷主的纤元宫里。
只见古灯台翘着二郎腿,在大堂上啃李子。
“你倒是在这逍遥自在!”上官宓怒瞪道。
古灯台见来的人是她,忙一个趔趄从椅子上翻下来,还差点打翻了果,惶恐道:“那那啥,你先别打我,我真知道错了。”
上官宓抽出腰间的鞭子,抖了两抖,吓唬道:“错了就得挨打,要不然没有王法了。”
解海棠和稀泥道:“算了算了,小台,快来给你宓姐陪个不是。”
古灯台眼色也好使,忙机灵地跑过来扑通跪下:“宓姐,我错了,行行好,给你拜拜了。”说着朝上官宓作了三个揖。
上官宓见这阵势又好气又好笑,手里的鞭子也打不下去了:“不打你也成,跟我回去,澄清事实,该当什么当你的去,老娘要回去做我自己了。”
古灯台吓得腾一下站起来:“那不行啊,萧家人不会饶了古家堡的。”
上官宓拉着她的手:“不会的,萧家二老我接触过,挺好说话的,你回去认真道个歉,好好对人家萧公子,他们也就算了。”
古灯台支支吾吾,神色闪躲。
上官宓不耐道:“又怎么了?”
古灯台将被她紧握的手抽了出来,偏过身子小声道:“我……我不要,那萧公子长得太丑了……又有病在身……”
上官宓本来将寻医问药的事抛诸脑后了,现在被她这么一提,倒是想起来自己还肩负替萧子宣治病的任务,又想起萧子宣临行前送自己的一双鞋子,看自己的眼神能柔得出水,不知道怎么地脾气就上来了:“你还没完没了了,他怎么说也是你从小到大定亲的夫郎,有父母之命的,你准备把他丢给谁?”
古灯台急道:“宓姐姐啊你真不能怪我,是个女人都不想要的,你说是吧海棠姐姐?”
解海棠聪明哪边也不站,开导古灯台道:“那你想出个法子来,总叫你宓姐冒名顶替你也不是办法。”
古灯台痛定思痛,一拍大腿道:“这样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确不能连累宓姐,我亲自回去跟他和离好了!”
“也好!”
“不行!”
解海棠和上官宓同时道,两个面面相觑。
解海棠道:“现在眼下也只有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婚姻大事不能勉强,小台确实不喜欢也不能硬逼啊。”
上官宓左右思索,还是决定直言不讳:“你可知道现在萧子宣病的多严重么?如果你今天去萧家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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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离,他明天不定就死了。”
也许是出于一个医者的心态,她觉得不能让萧子宣就这么死了。萧子宣的病遍中原的大夫都无解,也渐渐让上官宓较起劲来,她本来就是中原过来求学的,如果不能比中原技高一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可是怎么办,我已经有晴儿了,我不想对不起他。”古灯台为难道。
“小姐,古少主的话也有道理,你此时不断何时断,这件事再拖下去你永远也脱不了身了。”师非烟难得不帮着自家小姐一次。
上官宓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她咬咬牙道:“让我治好他!我们再去告诉他真相,求得萧家的原谅,这样至少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解海棠道:“真有如此棘手的病?连你现在也束手无策么?”
上官宓从小精通药理,对医术极其有天赋,虽然入门晚,但是一点也不比师兄姐差,连她们的师父天山老人都夸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我真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病,像是中了毒,但好像又不是,他脸上的毒疮应该是体内有毒素所致,但没有找到病灶所在,我也不好用药。他的脉象虽然细弱,但是并无疾病的明显特征,要不师姐你与我去会诊一番?” 上官宓提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打滚撒泼求包养
打滚撒泼求包养
打滚撒泼求包养
打滚撒泼求包养
打滚撒泼求包养
第9章 不速之客
“既然你已诊治过,也看不出所以然来,那就不必要再看了,不如请师父他老人家来出山?”解海棠提议道。
“说得轻巧,师父他老人家整日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扪心自问你我入门以来见到师父的次数有多少?”上官宓懊恼道,“再说,要把师父请去萧家是不可能的,师父从来不特地替谁治病。恐怕萧家的面子,他也是不给的。”
解海棠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我听说师娘忌日在即,师父近日应该会回到采莲峰,不如将萧家小公子带去采莲峰?”
采莲峰是上官宓和解海棠拜师学艺的地方,过去师父以及师娘的家也安在采莲峰,上面有许多奇药,可以说只要能去采莲峰的人,什么顽疾也不在话下。
古灯台瞪大双眼:“采莲峰?采莲峰高耸入云,连正常人都不一定有力气爬上去,莫说是个病人了。”
“这样,小台,你不是会武功么,给萧家公子传送点真气,先护住心脉如何?路途上再配合住我和你宓姐的汤药调理,等上了采莲峰见到师父就有救了。不然,萧公子在家也是沉疴愈重,于病无益啊。”解海棠道。
上官宓仔细揣度解海棠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带他上采莲峰。”
打定主意后,上官宓押着古灯台回到萧家,不过怕激化萧子宣的病情,这一次并没有告诉萧子宣实情,而是谎称真的古灯台是上官宓,二人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调了身份。
萧家一下子来了两位客人,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下人私下道少奶奶是真开窍了,真心对少爷好;有人也说,少奶奶是再也忍受不了少爷病恹恹的模样了。
但时日无多,解海棠和古灯台只是呆了两日,护住萧子宣的心脉之后,就带萧子宣前往采莲峰去了。
一路上道阻且长,单是活蹦乱跳得人上一回采莲峰就得丢半条命,更何况是带上了萧子宣。
古灯台这是第一回看到萧子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他也没有幻想当中的丑,也不是洪水猛兽。这男人性子温柔腼腆,若不是模样病恹恹的还真挺讨姑娘喜欢。
只是解海棠早已成家,古灯台也有了心心念念的人,心思自然不在旁的男人身上。
这天傍晚,一行人入主尚来客栈,萧子宣和孔吉祥一间房,上官宓与师非烟一间房,古灯台与解海棠一间房。可意外的是,替上官宓抓药去的古灯台突然莫名其妙失踪了。
直到深夜,也未回来。
几个人觉得事有蹊跷,便聚在一起商讨。
正在讨论古灯台会去哪了时,从客栈外涌入一帮身着紫色衣服的女人,为首的道:“诸位可是上官宓的朋友?”
解海棠见神色知道来者不善,忙道;“我们不认识什么上官宓。”
上官宓递了一个眼色给孔吉祥,让他叫醒正在睡觉的萧子宣。
为首的紫衣女人笑道:“诸位莫慌,我们家主人请你们到家里坐坐。”
解海棠作揖道:“敢问贵主人是?”
“我们主人是红玉山庄庄主,因身体抱恙特请了鬼医上官宓前去诊治,各位是她的朋友自然也请一同随访,红玉山庄绝不怠慢诸位。”
师非烟挑眉:“你们跟踪我们多久了?”
紫衣女人笑道:“这位小姐,我家主人一直想请上官宓过去替他看病,又怎么能说是跟踪呢?鬼医行踪一向神秘,前些日子江湖中才有些许传言,若不是庄主智谋过人,恐怕今天等不到诸位。”
上官宓心想,这一定是在自己从萧家赶去蝴蝶谷的时候便盯上了,不然又怎么会以为古灯台是上官宓呢?
这个秘密只有萧家人才知道,而外面的人则根本分不清谁是古灯台,谁是上官宓。
上官宓眼底闪过一丝冷笑:“看来‘上官宓’现在被抓到你们庄上咯。”
连古灯台这样从小习武的人都会被抓,说明这几人的武功也不低,自己和解海棠都不会武功,身边这两个羸弱男人更加不会,如果强行反抗恐怕吃力不讨好。
一旁的萧子宣刚服下汤药醒来,见人多势众,便惶恐地问:“妻主,到底发生什么了?”
上官宓收起眼底的敌意,转头对萧子宣道:“没什么,可能我们要先改道去红玉山庄玩玩儿了。”
“师妹……”解海棠犹豫想说些什么阻止。
“师姐,就算我们不去,他们也不会把‘上官宓’送回来,既然红玉山庄求人治病,恐怕也不会为难我们。”上官宓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根本没底这个江湖上刚冒出来的红玉山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姐!”师非烟担心道:“你要有事我如何向……”
师非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上官宓一声喝住:“非烟!”
师非烟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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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看向了一边床榻上的萧子宣。
殊不知这一切正被萧子宣主仆二人看在眼里,解海棠好歹是师姐,多些行走江湖的经验:“我觉得‘小台’分析的对,既然红玉庄主有心叫我们做客,我们不去岂不是失礼。”只是容我们收拾一下行李,再去不迟。现在已经不得不去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不如给自己一点缓冲余地,好想想应对之策。
“妻主,他们是什么人?”萧子宣蹙眉道。
孔吉祥冷笑:“这一看就是不速之客呗。”
上官宓边收拾包袱边安慰他:“红玉山庄的人,近些年刚在江湖兴起的门派,你常年居深闺应该不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萧子宣苍白的脸上一水的忧愁担心,她竟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最近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很讨厌这种人吗。还是说和萧子宣生活久了,对这种类型的男人都有了超乎寻常的包容心?
【承】
第10章 红玉山庄
一定是她怀有愧疚吧。
就算是事不关己,她也毕竟做过那些伤害萧子宣的事,她发誓治好萧子宣之后就与萧家再无瓜葛。
红玉山庄在敛火城的最西边,水何澹澹,山岛竦峙,穿越一片漆黑的礁石岛屿,上官宓一行人到达了神秘的红玉山庄。
外界传闻红玉山庄以练毒为业,是‘蓬莱暗阁’设立在敛火城的秘密势力。
不过这一切只是传闻,谁也不知道事实的真相。
上官宓只觉得这里鸟语花香,扁舟驶过清浅蓝湾,眼前一片开阔,原来红玉山庄是在一座岛上,瓷白与赤红相间的亭台楼阁,被幽浓蓝愁的雾气笼罩着,红玉山庄就像是人间仙境,不食烟火气息。
但是在浓雾之下又隐隐散发着诡谲的芳香,上官宓自从扁舟驶进红玉山庄范围内,就闻到扑鼻而来的花香,沁人心脾,浓郁不散。
水流潺潺的声音逐渐变大,哗啦啦地在上官宓等人的耳畔回响。
不知不觉船已靠岸,穿过一片浓绿茂密的树林,红玉山庄就在眼前。
“各位请稍后,我去请我们庄主。”紫衣女人声音冷淡,似乎没把我们放在心上。
师非烟紧握住上官宓的袖口:“呵,这红玉山庄真会故弄玄虚,不知道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解海棠温柔一笑,声音清脆:“红玉山庄近两年才闻名江湖,鲜少有人来过,庄主是人称‘柔肠剑’的段红玉,段红玉为人柔和可亲,但一把快剑杀人不眨眼,与‘铁血剑’月牙并称‘北刚南柔’”
上官宓认同地点点头,补充道:“传说中段红玉每逢月圆之时就要杀一个人,不过此人必定是无恶不作的奸佞小人,所以江湖上尊称她为‘红衣女侠’”
师非烟咧嘴惊讶:“那这么说这个段红玉是个好人啊,你们还这么紧张干什么?”
解海棠眼神一黯,柔声道:“段红玉为人虽然正派,但她却收了一个行事乖张的魔教妖女为徒弟,崔艳。此人心性狠毒为人泼辣,根本与段庄主的行事之道大相庭径,不知道为何段庄主一定要执意收她为徒。”
此言一出,众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原本大堂内的墙壁‘轰隆\'一声巨响,从暗门中走出来一个身着绯色鲜衣的妙龄女子,真当是天香国色,雪白的领口衬着青丝,黝黑发亮。面如青葱,肤似凝脂,碧色的手镯闪闪发亮。一只蝴蝶发钗插在浓密乌黑的青丝中,宛若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停歇在她的头上。
上官宓微微一惊,:“敢问阁下就是段庄主?”却感觉似曾相识,也许美人的容貌都是略有雷同的。
渐渐地,门窗外的哗哗流水声不见了,只听得一道温柔似水的女声传来。
“在下便是段红玉,惊扰了各位还望海涵,只是段某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连师非烟也陶醉在这女人的声音里,因为实在太动听了,宛如黄鹂鸣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更似那远海古老的女妖歌声,摄人心魄。
“我们公子身体抱怨,你要是真请我们来做客,就该给客人的礼数请我们歇息才是。”孔吉祥抱着肩膀,嗤声道。
“吉祥,不得无礼。”萧子宣虚弱的开口,气若游丝。
上官宓恢复一脸淡然的神情,轻声道:“吉祥说的没错,想必段庄主请人治病,也不会为难她的朋友吧。”
那绯衣女子段红玉轻笑,声音清脆:“我本不想打扰各位,但是上官宓一定要坚持请诸位过来,她才肯替我治病,这实在是下下策。”
上官宓心中轻蔑一笑,那是因为古灯台只会下蛊,根本不会治病。
段红玉慢慢朝萧子宣走近了两步,一缕牡丹花香四处飘逸,几乎令在场所有人失了魂魄。
“这位一定就是古少堡主的夫郎吧。”她淡漠冷艳的面庞竟带着似水柔情,似乎在笑。
很少有人能直面萧子宣那张满目疮痍的脸还面不改色,这段红玉就是其一。
连上官宓见过无数烂疮溃口的人都忍不住惊讶,段红玉果然不简单。
萧子宣下意识地低下头回避段红玉的目光,她的目光温柔婉转又带有一丝妖异的光芒,任哪个男人看了都要害羞不已。
“正……正是。”萧子宣轻声道。
段红玉柔情似水的目光又游移到上官宓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宓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
“古少堡主,久仰久仰,当年古堡主还再世的时候,可谓声名大噪,名震江湖,江湖中人没有不想一探真容的,如今能见到少堡主,也算是一种造化了罢。”她温柔得笑道。
上官宓敷衍一笑:“段庄主客气了。”
“云裳,带四位贵客去厢房好好招待。一会我便通知上官小姐来和你们会合。”段红玉微笑着柔声道。
“是。”那位被叫做云裳的姑娘也是一等一好看,面若桃花,脂粉敷面,唇若红珠,一只幽蓝耳环小巧地坠在右耳上,只是看不清神色,一直低着头。
上官宓正在感叹红玉山庄美人如云时,外面突然扫起一阵狂风,一道鹅黄的身影一闪而过朝段红玉冲过去。
“狗贼,拿命来!”
只见段红玉轻轻侧身,躲过袭击,身影一震,两三招之内便把来人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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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宓看清那女人长相,清秀隽永,容貌端庄,面色若花瓣晶莹剔透,右耳上同样戴了一直幽蓝耳环。
上官宓微微一惊,只见段红玉抽出快剑,一把抵在那人脖子上,还差一厘就擦出鲜血。
“今日有贵客在此,我暂留你性命,把她押进去。”段红玉语调依旧温柔如水,她用衣袖轻拂身体,拍落方才动手时扬起的灰尘,优雅又动人。
解海棠点点头:“果真‘柔肠剑’段红玉,名不虚传。”
那名叫云裳的女子拍了拍手,立马就有家丁出来将那已经昏迷的女子拖了进去。
上官宓惊诧道:“有人想杀段庄主?”
段红玉眼神淡然又带有一丝轻蔑:“只不过是往日的仇家,他们坏事做尽,只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有余孽拼了命为她们报仇罢了。”
云裳转过身来,轻声道:“几位莫怕,有庄主在红玉山庄很安全,你们且随我去厢房休息吧。”
上官宓与解海棠对望一眼,见萧子宣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便道:“那就麻烦贵庄了。”
整个山庄非常安静,一路过去出了鸟叫虫鸣,鲜少有人声传来,也不失为一处桃花源。
作者有话要说:
嘛,求收藏呢求评论呢,么么
第11章 情愫暗涌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又行了一段,便见一处高楼阁,匾额上三个大字‘青冥居’,云裳便停了下来,毕恭毕敬道:“各位先在此处安歇,待会会命人送酒肉过来,等到上官小姐将庄主治好,自然还有重谢。”
上官宓深吸一口气,隐隐感到担忧。
解海棠客气道:“既然如此,那就替我们谢谢段庄主了。”
青冥居旁幽蓝浓雾散尽,旁边便是一泉清流,住在里面能听到汩汩涓流,甚是心旷神怡。
师非烟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的景色窃笑道:“没想到这红玉山庄的庄主也挺会享受的,找了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盖庄子,景色真是好啊,我都不想走了。”
孔吉祥一边服侍萧子宣坐下,一边回头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享受,我看那个段红玉不是什么好人,她这么神秘说不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哼。”
萧子宣蹙眉:“吉祥,话不可以乱说,段庄主不是待我们挺好的么,人也温柔可亲,这还是人家的地方,仔细说坏话别被听去了。”
几个人一通议论纷纷,唯有上官宓不发声。
解海棠拉了拉上官宓的衣袖,凑过去小声道:“你是不是有些担心小台?”
“恩,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我很担心她,希望红玉庄主不要为难我们才好。”上官宓神色黯然,心事重重。
“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他们说会把小台放回来,待会看她怎么说。”解海棠柔声安慰道。
几个人在青冥居各行其是,上官宓则走到清溪边坐下发呆,解海棠跟在后面,两人避开了周围人,听着汩汩溪流,焦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百无聊赖之际,上官宓随口扯开话题:“师姐,你说那个江湖中的传言是不是真的,红玉山庄真的是蓬莱暗阁的势力吗?”
解海棠摇摇头:“不清楚,我只知道段红玉以前曾经投在蓬莱暗阁的门下,是当时前任阁主的大弟子,不知道为何又来到南诏自立门派。”
上官宓冷哼:“无缘无故怎么会出来,今日看那个阁主行事优雅性情温和,不像是会得罪人的主,此事恐怕和蓬莱阁主有关。”
解海棠叹了口气,揉揉眉心:“蓬莱的事还是少参与得好,蓬莱和古家堡都是下毒的高手门派,素来不对付。我现在担心的正是你和小台调换身份这件事到底如何妥善解决。”
是啊,叫古灯台那家伙看病,不是要她的命么。
她可只管毒死人,不管救活人。
“段红玉在江湖中素有侠风,我倒不担心。只是那崔艳……”解海棠犹疑半晌。
正在说话之时,古灯台从远处赶来,脸色诡异。
师非烟在屋里大叫:“小姐……古……上官小姐回来了!”
上官宓和解海棠立马站起来迎了过去,异口同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太恐怖了,简直太恐怖了。”她脸色灰败,似乎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事。
“那个庄主的房间里躺了个大虫子,我快吐了!”
师非烟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大虫子?!”
孔吉祥见她说话困难,细心地送了杯水上去。古灯台咕噜咕噜大喝几口,才喘口气道:“是……是个人,像个大虫子,没骨头的。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只能在床上爬。”
解海棠惊恐之余恢复理智,严肃道:“段红玉房间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叫你为她治病吗?”
古灯台重重点了两下头,颤抖着声音:“她……她叫她崔艳。说中了奇毒,要……要我来解!姑奶奶我只管下毒,什么时候解过毒,快把我恶心坏了,让我呆在房里三天,我现在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古灯台搭上上官宓的肩膀:“姐们,你倒是想个办法啊。”
孔吉祥一边讽刺道:“鬼医叫的真好听,竟然连毒都没解过,我真替你的病人感到担心。”他又幽幽地冷笑道:“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上官宓在一旁听着着实尴尬,但又不能出来说点什么。
她冷汗直流,尴尬地咳了一声。
古灯台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上官宓’,她清清嗓子转转眼珠:“谁……谁说我没解过,你真不知道那女人的样子多吓人,谁有心情替她治病呐。”
上官宓纳闷道:“不是听说崔艳是南诏第一美人么,就算是柔弱无骨也不该吓人才是。”
见上官宓不信,古灯台差点跳脚,她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我的亲娘唻。”
就在众人都在讨论崔艳的相貌时,一旁安静聆听的萧子宣忽然道:“你们说那庄主让她徒弟躺在自己房间?”
诡秘的安静。
忽然所有人都停止了声音,目光游移到萧子宣身上。
孔吉祥茫然道:“少爷啊,你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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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
萧子宣怯怯地看了一眼上官宓,呐呐开口:“没什么,是我多嘴了,你们继续吧。”
上官宓一拍脑袋,她倒真把萧子宣的病抛诸脑后了:“那个……海棠姐,你去替子宣抓点药吧。”她改口师姐为海棠姐,又扫了一眼古灯台:“宓姐现在多有不便,你就歇着吧。”
萧子宣这病现在调理起来必须每日服汤药,才能维持日常的精神和生活正常的运转,所以一刻都马虎不得,这点上官宓很清楚。
解海棠柔声道:“自然没问题,我这就去找段庄主。”解海棠是上官宓的师姐,也得到了天山老人的真传,再加上这几日上官宓都在与她诉说萧子宣的病情,现在她已经对萧子宣的身体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解海棠去抓药了后,师非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孔吉祥吵了起来,上官宓要向古灯台打听崔艳的病情,嫌他俩太吵就给赶出了屋外。
半盏茶的时间后,上官宓回到房间,孔吉祥还不知去向,房间里就剩睡下了的萧子宣了。
上官宓见他今天只说了几句话,恐他又犯病了,她轻手轻脚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萧子宣的额头,还真有点烫。
萧子宣本来也未深睡,被上官宓一摸就醒了过来,他翻过身来见是她,有些错愕:“妻主,你们忙完了吗?”
听着这声妻主,上官宓心里抖啊抖,掩盖过眼底一丝慌乱,上官宓淡淡道:“恩,你有点烧。”
萧子宣惨白着脸色勉强挤出个笑容:“习惯了,每天都这样。”
上官宓听他这样说,心里一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动了动嘴唇:“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萧子宣此时眼里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苍白的面容上多了一点血色,使那张骇人的脸变得柔和安逸。
上官宓看得越久越不觉得萧子宣丑了,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其实他若不是脸上一块毒疮可怖,眉目鼻唇的比例都挺协调,皮肤也很白皙,上官宓会幻想他去掉那块毒疮时的样子,甚至都有些心动。
疯了,真的疯了。
上官宓对自己道,你怎么那么好色,别人的夫郎都想?
“完了完了。”上官宓一扶额,眼前一阵眩晕。
“妻主怎么了?”萧子宣疑惑地问。
上官宓尴尬地笑笑,避开了他那双星光闪闪的亮眸子:“没什么,头有点晕。”
“一定是近日为我的事操劳过重吧。”萧子宣一双眉都绞在了一起,言语之间还带有些愧疚:“要是妻主不嫌弃,子宣帮你揉揉肩吧。”
萧子宣边说着边牵扯她的衣袖,想要她坐在床边。
上官宓心里跟抽鼓似的,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子上,略结巴道:“不……不用了,你你就歇着吧。”
萧子宣那双明亮闪闪的眼睛忽然就暗淡了下去,缓缓垂下脑袋。
上官宓知道他在想什么,忙道:“我不是嫌弃你。”
萧子宣的神色并未有所改变,上官宓觉得怎么好像越描越黑了。
他闷闷地道:“我知道。”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了。
气氛一度极其尴尬。
清幽的溪水,沿着半敞纸窗流泻,夕阳西下,给屋里床帷镀上一层金边。
风光旖旎,流水潺潺,纸鸢飞舞,山间流水峥嵘倚空壁垒。
林间桃花,浓郁芬芳。
心底似乎有一丝暖流淌过。
上官宓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自顾自道:“其实我不讨厌你的。”
说完了,紧锁的眉头打开了。
上官宓轻叹一声,假装轻松地伸手揉揉萧子宣毛茸茸的脑袋:“你好好歇着吧,出了红玉山庄还要赶路。”
手心微微发烫,像是传染了萧子宣的温度,她抽回手,转移话题道:“我去看看你的药抓来没有。”
打开房门,外面两只‘壁虎’便摔了一个趔趄。
“好啊,你们!”竟然偷听她说话。
孔吉祥和师非烟俱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
“小姐,没打扰你哈,我们走了。”师非烟说完和孔吉祥一道溜没影了。
上官宓暗骂:“这个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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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调虎离山
上官宓追出去时,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解海棠站在那里。
解海棠一身红衣,钗上还坠着一只猩红的海棠花,身段婀娜多姿。
一阵清风浮来,袅袅花香撞在脸上。
上官宓走出‘青冥居’,此时外面的溪水声更加清脆动人。
“药可好了?”上官宓问。
“我向庄主借了药材,她出奇的好说话,还命人领我去了药材库。”解海棠解释道,“只是我觉得这红玉山庄实在人烟稀少,有种怪怪的感觉。方才我路过庄主的房间,特地查探了一番,并没有见到小台说的那个人,你说她是不是看错了?”
“看错了?那么大个人能看错?”上官宓略微惊讶。
解海棠摇了摇头,一脸高深莫测地走开了。
上官宓去端药,药房里烟雾氤氲,一时间外面格外安静。
“古少堡主亲自前来侍候夫郎,真是情真意切。”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上官宓素来胆大也被吓了一哆嗦。
她转过头去,一身绯衣现入眼帘。
竟然是段红玉。
“今日有些风寒,方才解谷主前来求药,我托她开了个治咳嗽的房子给我,我过来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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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红玉温柔地笑道。
上官宓眼皮一跳,这女人笑的竟有些暧昧。
上官宓就她之前的问句回答她:“事关要紧,段庄主不也是亲力亲为么。”
“说的也是。”
段红玉话题一转:“家母身体可还好?”
上官宓愣了一会,半晌才转过来,原来段红玉是在问古家堡当家。
上官宓迟疑道:“她们已经过世了,段庄主叱咤江湖多年竟然不知情?”
段红玉也是一脸愕然,但很快转瞬即逝:“我竟忘了,真不好意思。”
这是药壶冒起了青烟,上官宓上前一步端起药壶,倒出浓稠的黑汁:“那我先走一步,段庄主。”
段红玉轻轻点头,眼光黏在上官宓身上未曾离开。
鸡皮疙瘩。
一阵不安感朝上官宓袭来。
害怕什么。
段庄主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上官宓回到房间,喂完药,萧子宣安静地睡下了。
睫毛忽闪忽闪地,蜷缩在被子里成了一团,似猫儿一样。
门突然被敲响了,是古灯台。
上官宓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领着古灯台到门外说话。
“段庄主人真的挺好的,送了我一大堆宝物,就为求我看病,你快想想法子吧。”她说着拿出了一柄软剑,笑盈盈道:“这可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蝴蝶剑’,相传曾是武林至尊莫楼用过的,还有好多珍宝呢,到时候大家一起分,怎么样。”
上官宓蹙眉道:“我都没有搞清楚崔艳生的什么病,你怎么就敢夸下海口能治好呢?”
古灯台拍了拍上官宓的肩膀:“你真是的,姐妹是那种人嘛,我可没有夸海口什么的,人庄主说了不论治得好治不好,这些都当是送我们的酬劳,我就是过意不去,才来催你的。”
上官宓抿抿嘴,无奈道:“我要找个机会溜进去看看那个崔艳,治病讲究望闻问切,就你这么转述给我肯定是治不好的。”
“小事一桩,庄主说我可以在庄内自由行走,这就带你去。”古灯台难得严肃认真一回。
上官宓二人绕过浓绿的树林,回到阁楼间,那几栋阁楼错落有致,鳞次栉比,极其有风雅。
清风拂来,吹起上官宓一缕青丝。
“就是这儿了。”古灯台对着里头一间偏殿道。
上官宓悄悄推门进入,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倒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装饰吸引了她。
“哪儿有人?”
古灯台也诧异道:“咦,方才还在这儿的呀。”
“她自己不能走,一会子的功夫会有谁过来移动她呢。”刚才似乎听见解海棠也说人不见了。
活见鬼。
“我真发誓,刚从这里离开去找你,又回到这里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古灯台委屈道。
上官宓心中一紧,一把拉住古灯台的手拖着她出了阁楼:“此地不宜久留。”
“喂,姐们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姑奶奶都被你抓疼了。”上官宓虽然没有习过武,但发起狠来也不差。
“你给我注意点那个段庄主,我觉得她有古怪。”上官宓想起来什么似的。
古灯台蹙眉反驳道:“不可能,段庄主待我们真不赖,给我一路好吃好喝招待过来,还送了这么多礼物,有哪个坏人使坏之前还做这么多事,再说了她不就是图治个病吗,犯得着耍花样么?”
“她到底怎么说的,你怎么就来了红玉山庄呢?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吗?”上官宓懊恼道。
这个瓜婆娘不知道怎么被哄到红玉山庄了,害的她们一行人都跟她来了。
“段庄主自称是我母亲的旧相识,又素来听闻天山老人的徒弟和古家堡来往密切,只是想给她帮个忙罢了。”古灯台挠挠头发。
“你个傻瓜,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连你母亲早就过世了都不知道,你母亲过世时她才几岁的年纪,怎么可能是你母亲的旧相识,你被人骗了!”上官宓震惊道。
古灯台瞪大眼睛:“此话当真?”
上官宓点点头,神色肃穆:“千真万确。我恐怕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不是为了治病的。”
“快回去和大家会合。” 上官宓一把拉住古灯台的手。
两人沿原路返回,可已然是夜幕降临,树林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偶然见到一两点繁星在空中,如银沙点缀黑幕。
一段来时的路,两人愣是走了许久。
回到‘青冥居’时,已然是深夜了。
青冥居里烛火如豆,解海棠焦急地迎出来,眉头紧锁:“你们俩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萧公子不见了!”一听说萧子宣不见了,上官宓顾不得解释,一把甩开古灯台的手冲进了屋里。
门被彭的一声推开,明月皓白,斑驳洒下,竹床里空无一人。
“糟了,中了调虎离山。”上官宓眼无焦距喃喃自语。
古灯台也冲进来,对解海棠喊道:“那两个活宝呢,怎么不见了。”
解海棠也纳闷道:“从中午开始就没见着他们了。”
一阵不安感袭上上官宓心头。
第13章 绝代佳人
上官宓转了弯拐了出去,挨个房间找了一遍,没有。
萧子宣不可能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肯定是被人掳走了。上官宓如是想。
夜深了,风格外凌冽,溪水拍打着石壁,在漆黑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刺激着黑夜之中,每一个人的耳膜。
呼喊的声音在岛屿上回荡。
没有回声。
走出郁郁葱葱的树林,眼前是皓月当空,月明星稀。
山崖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萧公子!”解海棠率先发现了萧子宣,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也相继看见了。
他怎么会去那么高的地方?
上官宓不会武功,只能待在山崖下,她正想遣古灯台上去看一看,却发现上头还有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上官宓的眉头绞在了一起,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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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染沉疴(女尊) 作者:杨诩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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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天空上的人影出神。
上官宓冷声质问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我对萧公子并没有恶意,各位不要误会。”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是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段红玉的一只赤红蝴蝶钗在银白的月色下闪闪发亮,显得她更加光彩明艳。
她将萧子宣转过来,弯月流光一洒而下,萧子宣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光,洁白无瑕。
那骇人的毒疮竟然消失了。
古灯台抽了口气,瞪大眼睛道:“乖乖嘞,他怎么能这么美。”
真可谓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夜凉如水,月华成壁。
上官宓伫立原地,没有发一语。她不是被惊讶到了,她只是终于明白了那种心悸的来源。
真称得上绝代佳人,跟他相比,名震南诏的小蝶简直变成了庸脂俗粉。
那缺少血色的病态美丽令人窒息,像一朵带刺的白玫瑰。
美则美,让人心碎。
“妻主。”萧子宣微启薄唇,带了些惶恐,还有期待。
上官宓望了一眼古灯台,见她没有动作,便招了招手:“你先下来,上面太危险。”
借着月光,段红玉一个飞身,将萧子宣带了下来。
“古少主,我只是带令夫郎来疗伤,绝佳的药膏要配合月圆的阴柔之光,才能产生作用。”她轻笑道:“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上官宓惊讶之余客气道:“多谢庄主,庄主此番心意在下没齿难忘。”
“庄主真是好本领,我们几个都束手无策的事,庄主竟然一夜之间就治好了。”古灯台叹道。
段红玉接着笑道:“是我家的祖传药膏起的作用,它叫凝脂霜,能肉白骨,何况是小小的毒疮。”
解海棠望着段红玉,眼光深沉,她轻声道:“刚才我一直在青冥居,为何不见庄主进来?”
段红玉上前一步,对解海棠道:“我走路轻,庄子里的人也经常难发现我,让阁下见笑了。”她顿了顿,声音温柔似水:“我还有要事要办,那就请各位先歇息了?”
段红玉走后,古灯台立马道:“这下子你们该不会怀疑段庄主了吧,她真是好人。”
上官宓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转身扶住萧子宣:“你还好么?”
“恩,我没事。段庄主只是替我医治脸上的疤而已。”萧子宣望着上官宓的眼睛轻声道。
上官宓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回去罢,这里风大。”
上官宓一行人回到青冥居的时候两个活宝已经在那儿了,正愁找不到她们,急的团团转。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可吓死我了。”孔吉祥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萧子宣。
师非烟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上官宓回房照顾萧子宣睡觉。
萧子宣明明很困了,但是就是睡不着,闭着眼睛拉着上官宓讲话。
上官宓轻轻靠在床头,也是一脸疲惫。
“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上官宓心中一颤,搭在腿上的手微微用力一抓,眼神游移。
“你不要误会,虽然那天我是安慰过你,可是不代表我会喜欢你。”
紧闭的双眼微睁,茫然地看着前方。
“是我误会了么,可你明明看我的脸很惊讶。我没有看错。”他忽然激动地坐了起来。
上官宓蹙眉,偏头否认:“你看错了,我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又有什么好惊讶。”
萧子宣喉咙一梗,表情淡漠:“是我求她的。”
上官宓缓缓合上眼睛,叹口气,再睁开时已不带一丝感情:“你好好睡吧,我明日再来给你送药。”
说完就站起身来。
萧子宣的手立刻就抓住了她的臂膀,平淡的语调中带有一丝急切,但又很快掩盖:“别走,今晚,留下来陪我。”
上官宓抽了口气,双腿里有些发麻,但还是坚持往屋外走。
哪想萧子宣根本不放手,抓着她的手臂,被她的力气带下了床。
连人带被一起翻了下来。
“就今天晚上,陪我,我只求今天一晚。”萧子宣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眼里泛起雾气,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上官宓。
上官宓叹了口气,将他抱起来,放回床上。
“好,我不走。”
像是做了场剧烈斗争一般,上官宓走过去将房门拴上,门窗关好。
任窗外风声霍霍作响。
屋里依旧温暖明亮。
萧子宣在被子里裹成一团,然后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似乎叫上官宓进去。
上官宓吹灭烛火,房间里立刻陷入了黑暗。
月光在纸窗上映射出一丝丝弧度。
上官宓合着衣服躺了进去,夜,静谧,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翌日,清晨。
鸟叫声在窗外叽叽喳喳格外刺耳。
上官宓从混沌中醒过来,突然从床上惊坐起来,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萧子宣,送了口气。
萧子宣睡得很安然,似刷子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红润的唇饱满欲滴,不得不说没了毒疮之后的他顺眼了很多。
可上官宓望着他,还是神色复杂。
她紧抓被褥的手起了微微薄汗,终于转身下床整理好衣冠离开了房间。
她心里一直都清楚,上官宓和古灯台不是一个人,即使再怎么假扮,谎言也有戳穿的一天。
虚伪永远是虚伪,成不了事实,爱靠谎言是办不到的。
到时候即使萧子宣不说,萧家也会要她离开,不管古灯台会不会回来。
所以就让这一切随风而逝吧。
水声激荡。
鸟语花香。
潮湿的气味浓郁不散,这几天大家的衣服都未曾彻底干过,穿在身上特不舒服。
只要解决了崔艳的麻烦后,就能够离开红玉山庄了,上官宓如是对自己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要撸大纲,更的晚了,见谅
借作话说说,最近在修改大纲,《信徒》的也有略微变动,因为某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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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写,所以一会晚点更《信徒》。
第14章 南诏奇毒
上官宓从房间里出来,见古灯台在和解海棠聊天,她扫了一眼,满眼幽怨。
古灯台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宓姐,你怎么这样看我。”
上官宓不发一语,凑过去,对着脸就是一拳头。
古灯台本来能闪过,但根本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么被打偏了过去。摸着脸颊,一脸不可置信。
解海棠忙拉开上官宓,按下她紧攥的拳头,惊呼道:“师妹,有话好好说。”
上官宓深呼一口气,身子僵直,冷眼注视着古灯台:“都是你个混蛋干的好事。”
古灯台懵在原地,半晌才道:“我们多少年的感情了,你打我?为什么!”
古灯台看了一眼上官宓身后的房间,双眼通红,用力抹去嘴角一丝破皮的红水,指着房间里道:“你和他睡了是不是,睡了你他妈打我干什么啊,我不让你睡了?”
上官宓被激怒地神经一炸,上前扣住她的衣领质问:“你他妈懂不懂什么叫责任,那他妈的是谁的相公,你有脸问我?”
解海棠眉头紧锁,分开她俩劝道:“算了,师妹她不是故意的,小台你也少说两句罢,这件事是你不对。”
“我不管,你必须跟我回萧家,老老实实做你萧家少奶奶去,把你的那些破理由都给姐姐收起来,懂了吗?”上官宓额头青筋直凸,大喘了好几下才平复下语气。
“我……”古灯台瞪大双眼,满腹冤屈的表情,正欲解释什么,解海棠忙道:“小台!你快少说两句,别把你宓姐姐气死了,叫你回去你就回去,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你为了一个男人打我?”古灯台气急败坏道,她双眼通红:“海棠姐,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打我。我们有多少年的姐妹情谊?”
上官宓冷静下来后也觉得动手不对,但她的一口气实在无处可销。
倒也奇怪,她几乎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就算过去古灯台调皮糟蹋了她四十九天熬出来的神仙汤,她也只是笑骂了事,在她心里一直把古灯台当成亲妹妹一般,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萧子宣那张惨白地近乎失去血色的脸,一股无名火就腾地升起了。
上官宓伫立在原地,沉默了半晌。
空气一时间,凝结了。
暴风雨后的片刻安宁,虫鸣鸟语,溪水潺潺。
一股墨绿色的风吹过来,夹带着树林里碧草的清香和氤氲的湿气。
水流拍打在石岸,激荡起层层水花。
师非烟的声音从远处逼近,她径直走向上官宓,眨了眨眼睛:“小姐,你们你在吵什么?段庄主请大伙过去呢。”
古灯台拢了拢衣衫,深吸一口气,似乎脑子还没缓过神来,整个人嗡嗡的。
“好了,你们冷静一下,大事要紧,赶紧离开红玉山庄吧。”解海棠赶紧趁机转移话题平息矛盾。
上官宓和解海棠对望了一眼,觉得先办正经事要紧。
温柔的风拂过脸颊,缓解了焦虑的躁动。
一行人来到段红玉的房间,只见里面果真卧着一个女子,莫约二十六七,身着乌墨色里衣,双目紧闭。
上官宓吃了一惊,那女子耳朵上也有一个碧色的耳环,质地上乘,闪闪发亮。
虽然女子病于卧榻,但是除了面色较为暗沉外,与常人无异。
也并没有古灯台说的那般可怖。
“上官小姐,麻烦了。”段红玉对古灯台作揖道。
古灯台心虚地扫了我一眼,我忙道:“她有个规矩,诊治时不能为旁人打扰,不如暂请段庄主回避,一会子出来再告诉段庄主结果,可好?”
段庄主看了看上官宓,又看了看解海棠,半晌后犹豫道:“也好,云裳,我们出去等。”
一旁的侍女恭敬回答:“是。”
上官宓对解海棠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盯着段庄主,她悄悄会意跟了出去。
一抹绯衣和红衣相继闪了出去,上官宓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加快的心跳还没有完全消退,她径直走近床上那个双眼紧闭的女人。
这就是崔艳么,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般惊艳。
崔艳曾经名动南诏,十八岁时被誉为南诏第一美人,而如今床上躺着人只能算清秀而已,时间过了这么久,美人也有迟暮的一天。
上官宓从袖口中拉出她的手,指尖所触尽是一片冰冷。
片刻后,上官宓放下她的手腕,眉头紧锁:“奇怪,这脉象倒和萧子宣有几分相似。”
“怎么回事?”古灯台挑眉道。
“你看像不像是失心蛊。”上官宓招古灯台靠近那女子。
古灯台摇摇头:“我和她待了三天,要是失心蛊早就发现了,她这倒像是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的的表现。”
“崔艳无筋脉尽断之象。”
“那就是武功被人废了,成了手残脚跛的废人。”
“她并没有身体和心脉上的残疾。”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们岂不是一辈子走不了了……”古灯台长叹一声。
“你安静些,这应该和萧子宣的病是一母同源的病症,是种奇毒。”上官宓眉头紧锁。
就在上官宓要替崔艳翻身查探身体其他部位时,一声呜咽从她嘴里流泻出来。
“艳……”
上官宓一个激灵,抬头发现崔艳正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她。
她疲软的双手缓缓抬起来搭到上官宓身上,像打了霜的茄子。
“你别离开我……别离开……”她口齿不清,隐约能听到这几个字。
上官宓拉下她耷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凑过去查探她的瞳孔,微缩。
“崔姑娘,你认错人了。”上官宓如鲠在喉。
不知怎么的,她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感觉到如此恶心过,崔艳的语气和动作都像是在召唤她的情郎,可对着上官宓这么个女人,也能认成是男人?
“我没有认错,你别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崔艳说着越来越激动,没有办法坐起身来的她只好用手缠住上官宓,一双纤细的玉手像蛇一般缠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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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宓的腰身上,冰凉的触感,声音中还带有呜咽和喘息:“我好难受哦……”
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种窒息的气息。
温柔而缠绵的风拂过脸颊,一阵阵发烧。
那人虽然缠绵,但手上没有什么力道,上官宓轻轻一拨拉就打开了她的禁锢,连忙站起身来。
冷静道:“崔姑娘,我是替你治病的大夫,不是你要找的人,你看清楚。既然你醒了,那就配合我治病罢。”
“我没有病,不用治。你们走吧。”崔艳的眼里雾气渐渐散去,换上无神和淡漠的光,茫然地看着床顶上的帷帐。
她白皙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翻了个身,背对着上官宓。
“是她叫你们来的么。”声音病态般沙哑。
她?
段红玉么。
上官宓挑眉,心里颇为诧异:“自然是段庄主请我们来医你的。”
忽然间,她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段庄主,好一个段庄主。”
上官宓不明所以:“这人真奇怪,有什么好笑的。”她略有些不耐烦,这么不配合的病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请你们离开,叫她自己来见我罢。”就连声音也失了力道,柔弱无骨,缠绵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
萧子宣·词
——《浮生六记》
残阳与我立黄昏,阿婆问我粥可温。
飞蛾与我捻熄灯,笔砚共我书半生。
孤月陪我夜已深,往事与我把酒分。
春风拭我相思泪,睡梦与我恋前尘。
微风陪我顾星辰,案几知我茶已冷。
归燕听我诉衷肠,暗香解我心头梦。
素衣拘我言中泪,竹杖伴我独行路。
回首向来萧瑟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15章 真假庄主
“崔姑娘,就算是庄主来了,她的态度还是一样的,你不如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染上这病的?”上官宓道。
崔艳将被子一拉,盖过头顶,不再说话。
上官宓讪讪收拾东西离开,到了大堂碰见正饮碧螺春的段庄主。
无奈道:“崔姑娘醒了,但她不配合医治,我也无可奈何。”
段庄主立刻站起身来,声音急促:“你们莫怪,我且去劝劝她,稍安勿躁。”
“云裳,招待几位用茶。”段红玉轻声吩咐。
云裳点点头,一只碧色耳环摇动着发出闪闪光芒。
上官宓用手扇扇风,长呼一口气:“可能是要下雨了罢,屋里子太闷热了,我出去透透风。”
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
金柳摇风树,曼衍鱼龙舞。
霁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
沿着潺潺溪水,上官宓缓缓踱步。
待走到一处窗下,只闻人声,不见其人。
“你可忘了我的大计,不要节外生枝才是。”一低沉女声道。
一惆怅仓皇的女声另道:“我受够了,你罢手吧,你的种种计划简直可笑。”
低沉女声轻呵,不耐道:“我助你重振红玉山庄,你倒怪罪起我来,哪有你这样的庄主。”
上官宓大惊失色,屏住呼吸只声不出,扶墙倚靠帖耳细听。
“你到底是助我,还是为了你自己,我心里清楚,你已经胡闹够了。”另一女声低婉焦急,似滚落银盘的珍珠。
低沉女声浅笑,声音暧昧:“若我还想胡闹怎么办呢……”
女子不知做了什么,惹得另一女声惊呼:“外面有人,你放开我。”
“不放,有人又如何,你不是更喜欢、更兴奋?”低沉声音的女子调笑道。
另一女声从焦虑变为沉吟,夹带着急促的呼吸声:“不要了,你轻点,啊……艳……你轻点……嗯……”
上官宓深吸一口气,呆若木鸡,伫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蹑手蹑脚地逃回大厅。
解海棠见上官宓把自己摔在椅子上,脸色潮红,上气不接下气,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人追你啊……”
上官宓什么也不说,只啐了一口:“太恶心了。”
古灯台挑了挑眉毛:“什么恶心?”
上官宓扫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谁问我恶心谁。”
古灯台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
解海棠朝内堂望了望,疑惑道:“段庄主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底还看不看病了。”
上官宓立马拍桌起身,对她俩道:“不看了不看了,咱们走吧,找条船离开红玉山庄。”
古灯台眼皮子一跳:“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你发什么火啊,今天已经两次了,你吃错药了?”
云裳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各位小姐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去请庄主。”
旋即转身进了里屋。
上官宓见大堂没了红玉山庄的招子,立马对她俩道:“那个庄主是崔艳假扮的,她还是个磨镜!真的庄主在里面躺着呢。”
古灯台瞪大眼:“不会吧,你怎么知道?”
上官宓大喘了两口气,似乎要把刚才不顺的气都吐出来:“姐姐我刚撞见了,那俩在里面耳鬓厮磨呢。”
解海棠立马捂住上官宓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若是真的,你宣扬出去,她恐怕不让咱们走了。”
上官宓想起方才那厮还勾搭着她的腰,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正说着话,崔艳从里堂内走出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温柔地笑道:“她有些闹脾气,我已经劝了她,让各位见笑了。”
上官宓如鲠在喉,脸憋得通红。
解海棠朝古灯台使了个眼色,古灯台也心领神会,直道:“那我们再去看看。”
仍旧是上官宓和古灯台进入房间,解海棠在大堂看着崔艳。
上官里堂厢房里,床上的人已经换了个姿势,蜷在一起,被褥只盖了半个身子。
上官宓过去的时候,她也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秋水剪瞳蒙上了一层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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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上官宓抓起手给她把脉。
上官宓抿了抿唇,眉头紧锁:“请问您是什么时候染上这病的?”
“去年中秋月圆。”段红玉淡淡地道,声音细弱蚊蝇。
“身上可还有其他不适?”上官宓例行问道。
段红玉眼神犹疑,欲言又止。
上官宓微微蹙眉:“我是大夫,目的是治病救人,但说无妨。”
“会……总是想要……”段红玉咬了咬出唇,偏过头去不看人。
上官宓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快速恢复专业素养,扫了一眼古灯台,示意她来看一下。
古灯台凑过去,望了一番她的面色和体征:“真不像是中了蛊。”
出了大堂,和崔艳寒暄了几句,表明了病症后上官宓等人就去抓药了,当然还是通过古灯台的口转述的。
只是段红玉那里,恐怕瞒不住身份,或许她会对崔艳讲也不一定。
索性两人的对话没有十分明显的把柄,就算崔艳怀疑也证实不了什么。
残阳渐绝,风露凄清。
药房内炊烟袅袅。
“哎。”上官宓长叹一声。
这都什么破事被她们撞见了。
段庄主是个磨镜,出面的人居然是崔艳,她们口中所说的‘计划’又指的什么呢。
振兴红玉山庄……
一系列的复杂纠葛在一起,上官宓脑袋晕晕的。
师非烟忽然靠过来,诧异问道:“小姐,你在叹什么气?”
上官宓自己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不想盲目瞎猜,于是她摇摇头道:“我只是累了。”
“那奴婢来替小姐煎药吧,小姐回去歇着。”师非烟眼里泛着柔光,笑容甜美。
上官宓点点头,疲倦道:“也好,你帮我看着,记得一会子给段……啊,崔艳姑娘送过去。”
师非烟眼光抿了抿唇,颔首领命。
上官宓回到房间,萧子宣已经居然撑着身子坐在妆奁前,一席乳白色中衣飘逸如仙,长长的尾摆潇洒地铺散在凳子和地上,借着昏黄的烛光,铜镜中倒影出他眉目如画的一张脸,细长的双眼恍若繁星,眼中流淌着柔和的水光。
上官宓从此知道了什么叫眉如远黛,目似繁星,就连她身为女子都忍不住钦慕之色。
“你……”
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萧子宣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眉笔,旋即站起身来,嘴上勾起微笑。
他径直走到上官宓身边,拉住她的小臂将她带到铜镜前,眼睛弯弯的,温柔地笑道:“妻主过来看,子宣也很美,对不对。”
上官宓舔了舔唇,手臂被他略冰凉的葱指握住仿佛要烧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柔顺飘逸的长发上,浓密漆黑,宛若瀑布一泻而下,衬得脸颊愈发白皙无暇。
“是啊,你很美。”
要说言不由衷,那是冤枉了上官宓,只是她的确是顺着嘴说了出来,因为目光全在这白的发光的男人身上,根本没有脑子去思考说了什么话。
“怎么不躺在床上,地上多冰凉。”上官宓低头望去,只见萧子宣赤着足,白皙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连袜子都没有裹。
“快上去。”上官宓催促道。
“妻主整日在忙,子宣太无聊了,只能自娱自乐了,妻主不会生气吧。”萧子宣一个翻身上床蜷在床沿上,昂着脑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上官宓。
“……没生气,你要爱惜自己。”上官宓不知道说什么,说多了怕僭越,说少了又如鲠在喉,一双黛眉都绞在了一起。
“段庄主人真的很好,她怕子宣和吉祥无聊,还叫人送了一些小玩意过来,妻主你看。”萧子宣指着妆奁上的首饰珠宝和小拨浪鼓道。
上官宓眼皮一跳,诧异道:“段庄主送的?”
她走过去拿起那小拨浪鼓,翻转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嘟嘟声,像花香一般沁人心脾。
上官宓心里一抽,挑眉道:“你有没有发现段庄主对你特别好?她为什么要给你治脸上得疤?”
话一出口,上官宓又想咬断自己得舌头,忽闻一阵酸风来,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萧子宣噤声,默默地看着上官宓,良久才怯怯地试探道:“妻主不高兴了?子宣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虽然那疤是我求她的,可是是她先来找我的,子宣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妻主的事。”他忽然越说越激动。
他也知道私自见陌生的女人应该避嫌,可是就是禁不住诱惑,如果能治好脸上多年的疤,就能够留住妻主的心,哪个男人会拒绝呢?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上官宓突然意识到场面的尴尬,她轻声咳嗽两声:“我今天太累了,你别在意我说了什么,能治好你脸上的疤我也很佩服,改日重重地谢谢人家,可好?”
萧子宣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好啊,谢谢妻主。”
“夜深了,快睡吧。”上官宓垂眸道。
萧子宣壮着胆子将上官宓拉到跟前,半跪在床沿上的他双目正好到站立在床边的上官宓的胸前,眼里婉转流泻着温柔的波纹,他抬头仰视上官宓讨好道:“妻主,你看子宣今天有什么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尽量一更3000+
但是新文的言情要签约了,可能会分一部分精力出来更新文,所以这边可能会每天固定晚上更。
感谢小天使的支持,和一路陪伴,谢谢。
上官宓·词
——《又》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第16章 意外之吻
上官宓凝眸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还真有不一样,诧异道:“你画了眉毛?”
他兴奋地拉起上官宓的手,掀开刘海,眉心赫然一颗朱砂痣,像是月光中的火红玫瑰一般耀眼。
萧子宣眸子中闪动着光芒,声音因为期待而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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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上扬:“喜欢吗?”
上官宓抿了抿唇,心中有什么涟漪荡开了。
“你……”
萧子宣软着口气不依不饶道:“喜不喜欢嘛?”
上官宓只好叹了口气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话说出口,上官宓自己都惊讶了,似乎还带着几分宠溺,一点都生不起来气。果然是因为萧子宣变美了吗,她究竟是喜欢萧子宣的脸,还是他这个人呢……
她自己也搞糊涂了。
总之她现在看萧子宣很顺眼就是了,顺眼到忍不住想亲近他。
可是……
“妻主,过来坐。”萧子宣今儿个有些莫名的兴奋。
上官宓也发现了。
她缓缓坐上床沿,萧子宣就伸手下去给她脱鞋,末了整整齐齐地摆在脚踏木的旁边。
“妻主累了吧,子宣给你按按肩。”他有些试探性地问了问,见上官宓没有马上反驳,随轻轻将手搭上她的肩膀。
另一边的上官宓被他轻捏着肩膀,脑子里也是思绪百转。
良久,上官宓将手覆盖上他的,犹疑道:“你今儿怎么了?”
萧子宣的动作顿了顿,低眉垂眸小心翼翼地靠近上官宓,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声道:“以前子宣貌丑怕妻主不喜欢,还想给妻主纳侍来着,现在这般……请妻主允许子宣服侍好么……”
说完,他把头埋得很低,似乎有些害怕。
上官宓内心煎熬不已,房子,帐子,床榻,还有一个大美人,换成哪个女人都受不了,可她和萧子宣毕竟是假夫妻,如果假戏真做了,她到时候怎么和萧家二老交代,怎么和古灯台交代。
就算古灯台现在是逃避这桩婚事,但日后总要面对的。
所以不管怎么样,再顺眼都好,也不能染指萧子宣。
“子宣啊,我知道洞房花烛夜那天……是我不对,可是你现在身子也未大好,如果……万一……”上官宓硬着头皮,越说越尴尬。
“妻主别说了,子宣都知道。子宣不会再不知廉耻地向妻主求欢了,子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丑事,也许自以为妻主给了几分颜色就一切都变了,是子宣不知好歹。”
萧子宣一边说着,一边啜泣了起来。
上官宓心里跟被一根细绳困住了似的难受,可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软声哄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别哭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萧子宣哽咽道:“我知道妻主还是嫌弃我。”
上官宓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去把他揽入怀里,手足无措道:“我真没有嫌弃你,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好不好?”她说那句‘好不好’的时候,声音近乎在哄小孩子。
上官宓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以前有些暴脾气的她,面对这样梨花带雨的萧子宣,软的全无脾气,只得哄完一波再哄一波。
她不得不感叹,出来混真是要还的,也许萧子宣就是上他派来治她的!
“不会有那一天了,子宣的病也许好不了了。就算等子宣好了,恐怕妻主就会直接休了我,我有自知之明……”萧子宣哭得像个孩子,从未见他如此伤心过。
就算是洞房花烛夜那天,她弃他于不顾,他也只是隐忍不发,默默伤心。
这会子,好像真的要有把心里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的架势,仿佛下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上官宓了。
上官宓听见那个‘休’字,心里咯噔了一下。
像是说谎的孩子被大人发现,然后揭穿了一样,赤.裸.裸的罪恶感顷刻间笼罩着她。
“你胡说什么,谁要休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为什么明明是事实,但上官宓仍忍不住反驳?
这不是在骗他么……
可是如果不骗他,她真的感觉自己是十恶不赦的渣滓,是冷血无情的坏蛋,她下不去这个手……
“会的,妻主会休了我的,如果子宣还病着,妻主也许于心不忍,等子宣好了,妻主就会走的。”萧子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
上官宓以前是见不得有人哭,可现在见了萧子宣哭非但没有厌烦之感,反倒是满满心疼。
她随手抓起自己的衣服一角,掰开僵硬的外套,露出里头柔软的里衬,给萧子宣擦拭眼泪。
萧子宣本来皮肤就薄,方才情绪不稳,已然面部充血涨的红红的,又被上官宓这么一拭,更加红通了,像只诱人的柿子。
“你别哭了好不好,真的不会的,哪那么容易休夫呢,你又没做错什么……”上官宓一时间乱了方寸,把刚才的理智和计划全都丢到九霄云外了,现在只要能让萧子宣好过一点,说什么她都愿意。
“可是……妻主讨厌我,厌恶我,不愿意让子宣侍候,身为人夫若是如此……活着也没有意思……唔唔……”萧子宣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上官宓的吻给堵住了,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但上官宓的脸切切实实就在眼前。
上官宓听见他说‘活着没有意思’,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去堵上他的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见他哭的梨花带雨,竟生出一丝丝保护和霸占之心,就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恨不得把他收盔自己的羽翼之下才好。
做她的男人。
天啊,她都想了些什么。
上官宓放开萧子宣,两瓣朱唇微微有些红肿,就在刚才,他俩的嘴唇还黏在一起。
萧子宣是满脸错愕,上官宓则是一脸做了坏事的表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两天萧子宣搞得她心神不宁,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做,就光是站在那就能让她想入非非。
都说日久生日,她一定是和萧子宣呆的太久了,产生了错觉。
刚来的时候不是还无比讨厌他么,上官宓强迫自己收起对萧子宣的想入非非,深吸了口气,随即冷静下来。
虽然她此时此刻的‘冷静’也不是非常‘冷静’,但比起刚才那场‘过激行为’已经好的很多了。
她把它归结于女人的冲动。
可是萧子宣似乎不知道上官宓在想什么,他格外安静,一瞬不瞬地盯着上官宓。
原本泪眼婆娑的他,泪痕也干了,只剩脸上的红晕还愈演愈烈。
“那个……你不要说那种傻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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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染沉疴(女尊) 作者:杨诩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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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一切等你病好了在做打算,我是为你好。”上官宓心里发虚,不再敢正视萧子宣。但余光仍然看得道萧子宣的眼光黏在她脸上,眼底里似乎泛着格外温柔的波纹。
哄完萧子宣睡着后,上官宓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她长叹一声,拉起被子睡着了。
自从和萧子宣接过吻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微妙起来。
人多的时候上官宓会有意回避萧子宣的目光,而萧子宣也会回避她的目光。两人的眼神就像猫捉老鼠一般,你躲过来,他躲过去。
师非烟按常规,送完药到段红玉那边后,就返回了青冥居。
上官宓觉得这几天师非烟怪怪的,格外安静,也不和吉祥呛声吵架了,还令她有些不适应。
“我的药送过去之后,段庄主有起色了么?”上官宓问道。
“能下地了,但还是软弱无力,不能行走。”师非烟回答。
“奇了怪了,你跟那活宝怎么不天天黏在一起了?”上官宓望了望她身后,孔吉祥在一旁服侍他家少爷喝药,也不过来理她。
孔吉祥听了这话,冷哼一句:“现在师大小姐可高冷了,我跟她说话都不带理人的。”
“哦?还有这事么。”上官宓怪异地扫了一眼师非烟,凑过去俯首帖耳道:“表白被拒绝了?”
师非烟脸色一黑,忙咳了两声:“没有,小姐多虑了。”
“哦。没事,再接再厉。”上官宓八卦地丢给她一个女人都懂的眼神,然后走开了。
“……”
解海棠正和古灯台商量离开红玉山庄的对策,见上官宓走过来,把她也拉了进去。
“红玉山庄的庄主是段红玉,可是现在却被崔艳掌控,她们表面上是师徒但私底下却是情人关系,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么?”解海棠蹙眉道。
古灯台是个风流的纨绔二小姐,她没有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等上官宓过来拉住她道:“海棠姐觉得事情不对劲,你看怎么办呐?”
上官宓翻了个白眼,早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她个二傻子现在才知道。
“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况且是不是会加害我们还未可知。”上官宓抱臂分析,接着道:“那日我偷听她们谈话,似乎崔艳有个振兴红玉山庄的计划,但段红玉不是非常热衷。只是最后还是……答应了,可见现在段红玉对崔艳毫无办法,只能言听计从。”
古灯台一挑眉,疑惑道:“你们她们俩都是女人,上了床怎么干那事啊?”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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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
第17章 真正面目
“小台,咱们这是在商量正经事呢。”解海棠责怪道。
古灯台鼓了鼓嘴,啐了一声:“开个玩笑啦。”
“你很想试试么。”上官走过去拉住古灯台,暧昧地将她拽到跟前,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
古灯台跺了跺脚,一溜烟从她臂弯里转出来,嫌恶道:“我又不是磨镜,恶心死了。”
上官宓给了她一暴栗:“恶心你还那么好奇。”她又接着打量了一番古灯台,笑道:“哟,我倒忘了,我们风流大少堡主的初夜是人家小晴儿的。”
古灯台的脸通红地像西红柿,嚅嗫道:“你乱说什么,没有那回事。”
“你快别说了,我都已经十天半月没回去了,小晴儿肯定想死我了,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破地方啊。”古灯台满眼愁容,长叹一声。
“别急,非烟已经说药起作用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庄主就会让我们离开的。”上官宓忖度道。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云裳的声音。
“诸位小姐,庄主吩咐请你们过去。”云裳说着,面无表情,像木偶人一般。
上官宓一行人跟着云裳来到段红玉的房间,崔艳坐在床边视探,而段红玉正拉着崔艳的手,说这些什么。
见上官宓她们来了,崔艳忙将手一抽,慌乱地站起来。
上官宓与古灯台对望了一眼,眼底尽是笑意。
崔艳这几日好像未合过眼,整个人也不如刚见到她时那般惊艳了,但也绝对配的上风姿绰约,风华绝代八个字。
那病榻上的段庄主就不行了,面容枯槁,形色倦怠,本来七分美丽也只剩下了四分。
段红玉似乎不满意崔艳将手抽走,气得翻了个身,不对面她。
崔艳勾起温柔的笑容:“你们来了,上官小姐麻烦再诊治一番,如果……真的有好转迹象,那就可以送诸位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过崔艳那般声音对待段庄主之后,上官宓再看见她这种笑容时竟然有一丝丝寒颤。
就像是双面人,随时可以换上一层皮,又撕下另一层皮。
突然想起这种真假游戏,倒和她与古灯台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那她和崔艳有什么区别呢?
没由来的嫌恶起自己,想起萧子宣昨天夜里说过的话,上官宓心里跟一根尼龙细丝勒住般窒息。
古灯台自然上去探完病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正想向上官宓求助,不想崔艳疑惑道:“怎么了,上官小姐是看不出来了么?”
古灯台尴尬地咳了两声,装模作样道:“她可是有按时服药啊?”
崔艳点点头:“自然有按时送入。”
古灯台摸摸脸颊,眼神游移:“那就对了,崔姑娘的病症已经初见疗效,只要再按时服药半月,就能下床走路了。”
崔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底似乎有不明的光芒。
上官宓眉头微蹙,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来人啊,将上官小姐抓起来。”崔艳一声令下,红玉山庄外的守卫一齐涌进,古灯台大惊失色。
解海棠阻拦道:“段庄主,有话好好说,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上官宓给古灯台递了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
崔艳摸着耳上碧色的耳环,微微勾起嘴角,声音压迫勾人:“传说中的名医,竟然是误人的庸医,这还有什么误会可言么?”
古灯台大声辩解道:“你说什么啊,我就没见过你这种翻脸比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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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还快的人。”
崔艳露出原本性情,冷酷一笑:“哼,崔姑娘今儿早上还吐血了,哪有什么好转的迹象,你分明不会看病!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天山老人教出来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解海棠忙上前一步,急道:“你认识我师父?”
崔艳慢悠悠地道:“大名鼎鼎的神医巫冷亦,南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可惜他带了个废物徒弟出来。”
上官宓一口血咔在喉间,握紧的拳头骨节都泛白了,目光死死地盯住崔艳。
“你往日治好了内子脸上的毒疮,我很是感激,但庄主今日的做法,未免太小人了些。”
崔艳缓缓踱步走向上官宓,微笑着看着她:“不用谢,我与内子投缘而已,我一向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不懂得什么小人君子之道。古……少堡主。”她特意将那声名字叫的奇长,还饶有兴致地撑开折扇,替上官宓扇了扇风。
“你究竟想做什么?”上官宓怒道。
“别生气啊,这么容易生气就不好玩儿了。”崔艳忽然收起笑容,凝眸看着远方:“啊,这样吧!”她收起折扇,凌空点了一下,悠悠开口:“你们治坏了我的艳儿,我很不愉快,可我以敦厚宽容闻名于江湖,也不能就这么杀了你们,不如陪我玩个游戏,赢了我就放了你们,今天的事我也不说出去,输了么……”
“如何?”上官宓眉头紧锁。
“天山名号从此排在红玉山庄之下,并永远不得替人治病。”崔艳的眸子里闪着寒芒,如同锋利的刀剑。
上官宓心笑道,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解海棠也忍不住了:“你未免也太可笑了。”
崔艳笑靥如花,一只耳坠闪闪发亮。
“不然我也可以杀了你。”
微笑着说出骇人的话,她也面不改色。
崔艳果然毒辣,没想到一世英名的‘柔肠剑’段红玉竟然喜欢上这条花毒蛇。
古灯台的武功一直是半吊子水准,跟她吊儿郎当的性格一样,而解海棠和上官宓则完全不会武功,仅有的一条鞭子也是用来防身的而已,基本上从未使用过。
那时候南诏有个流行的事情,就是不管会不会武功,都要带个趁手的武器上街显摆,这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
所以上官宓这条‘善良的鞭子’也是从未出过手。
崔艳本身武功就不低,后来又改投‘柔肠剑’段红玉的门下,这几年修为造化肯定不低,三个女人加起来也打不过崔艳一个人,更莫提那两个男人了。
如果有人能与段红玉或者说崔艳匹敌的话,她们压根早就离开了红玉山庄,不用在这受气。
“你是可以杀了我们,出了这个山庄,还有谁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呢,可你别忘了,你杀了我们,她得病就永远好不了了。”解海棠往床上一指。
只见那半死不活的段红玉也撑起来,长叹一声:“你不要再造孽了……”
崔艳似乎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狐狸,她厉声道:“你给我闭嘴,没有我你早就死了,还能在这里苟延残喘么,现在我要做什么,你休拦我。”
上官宓冷哼一声:“果然是好徒儿,有如此和师父说话的。”
崔艳瞪大她那铜铃般的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你知道?”
古灯台被架住动弹不得,她笑道:“我们都知道,你冒充段庄主,还在这胡作非为。”
崔艳笑的更疏狂了:“哈哈哈哈,那就正好不用我辛苦假扮了,我也根本不喜欢扮她这么个温吞的龟孙子脾气,废话少说,我来定游戏规则,如果你们在一天之内能找到办法离开红玉山庄,算我输。否则——”
她扫了一眼墙上的宝剑,泛着阵阵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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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纷乱关系
上官宓拉着古灯台就往外逃:“她疯了,快走。”
“现在回去找条船离开红玉山庄还来得及,实在不行自己造一条。”解海棠道。
上官宓一行人回到青冥居,屋内空无一人。
上官宓惊道:“萧子宣呢!”
古灯台扫了四周一圈,头皮发麻:“师非烟和孔吉祥也不见了。”
“该死的,我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那婆娘明着叫我们走,其实一切都算好了。”
解海棠冷静道:“我们分头行动,我和小台去找师非烟和孔吉祥,师妹你去找萧公子。”
上官宓重重点头。
上官宓拿起床上的被褥,一摸,还是温热的。
“走不了多远。”
话说两头,昨儿萧子宣沉沉睡下后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偷跑出去逛庙会。
夜色之下,火红的灯笼像鬼魅的眼睛。
街道旁连成一片的火红灯笼,照亮了整个花街的夜空。
亭台楼阁,一座接踵一座,高低错落有致。
萧子宣带着面具,看不清前面的路,只知道人很多很多,摩肩擦踵。
小小的身体在人群中仿佛汪洋里飘荡。
街道旁有卖糖串子的,有杂耍的,还有卖酒的。
路过的,伫立的,看热闹的,不一而足。
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萧子宣撞上一个人,是个神仙姐姐,姐姐的目光里仿佛有星星在闪动。
他觉得神仙姐姐很好看,于是摘下了面具,看得更清晰了。
姐姐笑了,笑的好灿烂,银铃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迷路了吗,我带你出去。”
“好啊。”
萧子宣迷弟一般跟着小姐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姐姐陪他看烟火,给他糖吃,还送给了他一只拨浪鼓。
只是那个小姐姐太漂亮了,叫人迷不开眼,只记得小姐姐戴了一只碧色的手镯,清脆作响。
萧子宣从睡梦中醒过来,窗外的天蒙蒙亮,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从床上起来,拿起枕边那只拨浪鼓,轻轻拨动了一下。
声音仿佛从天籁传来。
“喜欢吗?”
萧子宣慌乱地放下拨浪鼓,倏地转身,只见崔艳倚靠在门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又是你。”上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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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送拨浪鼓,这次她又要做什么。
萧子宣忽然看见了崔艳手上那只碧色的手镯,双瞳瞬间放大。
“你是神仙姐姐?”
崔艳瞬间飘过来,移到萧子宣面前,吓得他往后一倒。
“你想起来了,我就是神仙姐姐。”崔艳温柔地笑道,面庞柔和瑰丽。
萧子宣看不出她的动作,她几乎是一瞬间从门边移到他面前的,心道这女人功夫真是真不可测。
“我……你想做什么?”萧子宣微微喘息。
“从十几年前我就喜欢你了,这个山庄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喜欢么?”崔艳拉住萧子宣的手,笑道。
“你胡说,这山庄明明是段……”说了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
崔艳笑靥如花,一把把他拉入怀里: “没错,你还是这么聪明,这山庄整个都被我掉包了,现在这个庄子里没有一个是段红玉的人,我就是庄主。”
萧子宣惊呼:“你放开我。”
“我帮你把脸上的伤治好,你应该谢谢我吧?嗯?”崔艳笑的温柔似水,但是笑意却不及眼底,那双眸子里仿佛有千尺寒潭,捉摸不透。
萧子宣冷静下来道:“我已经成亲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妻主是古家堡少堡主。”
崔艳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昂面大笑:“哈哈哈哈,你知道她为什么不碰你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监视我们?”萧子宣眉头绞在了一起。
崔艳笑的高深莫测,声音柔和而有力:“你想知道一个秘密么,让我来告诉你吧。”
说完了就点住了萧子宣的穴道。
崔艳在房间后的壁画上转动了一下,原本搁置观音像和贡品台的那面墙忽然移动了,留出个三人宽的石门,崔艳笑着将萧子宣抱入了密室。
“你放开我,虽然你治好了我的脸,但如果你不怀好意,我也不会对你心存感激的。”萧子宣没法动弹,只能在崔艳肩膀上喊。他本来身子就弱,经过这一番惊吓和折腾,说话已然有气无力。
崔艳将他放在地下密室的石床上,那石床旁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窗口,能透过窗口看到外面,这地下室的外界赫然是青冥居通往山庄大堂的浓绿树林,而且这石室还有好几个入口,难怪崔艳能在这山庄里瞬间来去自如。
“你可看好了,你会感激我的。”崔坐在床边,凝眸盯着萧子宣,温柔的笑道。
说完,崔艳就转身要走。
“神仙姐姐!”萧子宣用尽最后的力气叫住了崔艳。
崔艳回过头来,柔声道:“还有何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子宣不能动弹,只能依靠在石床上,也看不见背后的崔艳。
只听见崔艳认真道:“因为我喜欢你。”
说完,石室的门就打开了,崔艳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庄主,一切都照您的意思办妥了。”‘云裳’见崔艳从密室出来了,赶忙迎上去。
崔艳悠闲地坐下,呷了一口茶,笑道:“等着看天山的好戏吧。”
“段小姐她恐怕不行了……”‘云裳’提醒道。
崔艳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游移,半晌后接着呷了一口:“去看看那个姓上官的留下的方子还有没有,熬给段小姐喝。”
“是。”
“外面什么人?”崔艳忽然放下茶杯,旋即站起身来,见外面一黑影晃过。
“庄主,奴婢出去看看。”‘云裳’福了福身子,探出了门。
见过上官宓三个人后,崔艳就下命令全庄戒备,等待她的命令。
她垂眸半晌,转身进了屋。
段红玉还躺在床上,见崔艳进门来,她过身去,似乎背弃于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觉得我很下作,可是成者王侯败者寇,没有人会在意过程。”崔艳坐到床边,难得真温柔一回。
可段红玉不搭理她,她伸出手去握住她的:“你不要生气了,待红玉山庄除去天山和古家堡,我们都能一统南诏。”忽然她的目光飘得很远,慌若隔世:“到时候我们就能和蓬莱一较高下。”
段红玉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借机报十多年前的旧仇么,还冠冕堂皇地说要重振兴玉山庄,哼。”
崔艳轻笑出声:“庄主又说笑了,论起旧仇,有什么比你我二人被蓬莱赶出来的仇大呢。”说着她抚上段红玉的身子,贴在耳畔吐气如兰:“当年你就是这样……把我带上床的,庄主贵人多忘事啊。”
“你不要碰我。”段红玉难耐地蹭了蹭床单,可又不得其法。
“遥想当年,师父可是让我难受得死去活来呢……”崔艳笑道:“到如今我已经习惯了您这副身子,您却不能动弹了,可惜”
“也对,我们就是因为不被世俗允许,才被蓬莱那个臭女人赶出来的,可她自己不也是那样么,对你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就因为是阁主所以没有人敢说什么罢了,她只是嫉妒我的美貌……才将你我逐了出来……”
段红玉脸色渐渐通红:“你、不要提了……都过去了,别记仇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崔艳媚笑的脸庞,眼角带了一丝狠毒:“是么……怎么,让我不要提,怕提起你的老情人么,也是啊,蓬莱阁主武功高强,应该没有亏待你才是。”
“不……别说了……”
“我应该喜欢的才是啊,我的好师傅。”
“……”
“不许想她,听见了没有,你要敢想她,我就不放过你。”
“啊……”段红玉最后竟然啜泣起来,拉住她的手百般无奈地大口喘息,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崔艳见她好了,便凑上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乖,我很快让你能够动弹。”
她转头看了看外边,发现安静的诡秘:“秋月那丫头出去端药,怎么还没回来。”
上官宓一路跟着树林外的足迹,发现脚步停止在了溪水边,就再也渺无踪迹了。
但是在石头上看到了血迹,顺着水流的方向走下去,竟然发现了云裳的尸体。
作为大夫,她本能地查探云裳的呼吸和脉搏,脖子上一处青黑色勒痕,淡红色的薄衫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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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破了好几个口子,显然是与人发生了厮打,可是谁会袭击云裳呢?
糟了,萧子宣。
不,他应该没有这个力气,解海棠没有胆子杀人,那就是失踪了的师非烟或者古灯台的其中一个了。
思绪千回搬砖,也只在一瞬间。
上官宓放下云裳的手腕,叹了口气,没救了。
得在日落之前找到萧子宣才行。
第19章 真相大白
上官宓一路往西,来到溪水下游,下面竟无路可走,是一湾水潭。
“红玉岛上竟然有如此深的水潭。”这简直不可思议,如果说这水潭是在地面上倒不足为奇,可这是在岛屿上,简直就是超自然的存在。
这时从远处树林窜出来两道影子,上官宓一看,是师非烟和孔吉祥。
正想打个招呼,却见他们二人像疯了一般朝她袭击上来。
“你们干什么!”上官宓一声惊呼,朝浓密的树林里跑去。
那两个人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像中了邪一般。
上官宓在林子里饶了几圈,又绕回了原地。
“不好,中了暗算。”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林子上空传来崔艳的传音入密。
上官宓昂头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摄魂而已,还死不了。”崔艳绯色的影子从半空中降落下来,径直瞬移到上官宓的眼前,近在咫尺。
上官宓被忽然而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去一步。
“要杀便杀,不必装神弄鬼。”上官宓也是素来了伶牙俐齿,吵架从来不落下风。
“好一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今天就杀了你,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说着崔艳一把掐住上官宓的脖子,上官宓的脸色涨的通红,窒息感袭上脑海,眼前几乎一阵眩晕。
树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地上仿佛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臭婆娘,你给我住手。”古灯台方才听见声音,闻讯赶到,便见这一幕,她立马抽出佩剑,飞身过去。
崔艳松开掐住上官宓的手,侧身躲了两下。
最后一剑迎面劈上去,崔艳用手臂抵挡了一下,那剑与她碧色的玉镯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响彻整个树林。
“原来都赶到了一块儿。”崔艳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刚才的袭击,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微笑道。
“也好,省的我一个个地找。”
解海棠忙道:“快走,我们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等等,非烟和吉祥被她失了魂,还在她手里。”上官宓急道。
古灯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瓷瓶:“这儿好办。”那小瓶子李蹦出个小拇指大小的虫子,通体漆黑,油光水滑。
上官宓一阵恶心。
只见古灯台将那虫子分别飞到师非烟和孔吉祥的衣服上,那小虫子就这么钻入了衣服刺破皮肤,没入其中。
没一会,两人就恢复过来神智。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师非烟朝上官宓扑过来,差点儿哭了出来:“我被这女人关在石室里十几天,是吉祥过来救我的。”
上官宓眼皮一跳,十几天?
她诧异道:“那我昨儿见到的是谁?”
孔吉祥蹙眉道:“那是庄主以前的丫鬟云裳假扮的,她被崔艳杀了仍在河边了。”
上官宓一脸不可置信:“这么说我们一直被人监视着?!”
孔吉祥摇了摇头:“不,她只是想联合我们救出段庄主而已。真正监视我们的是她。”他厉声指向一旁站立微笑的崔艳。
古灯台拍了拍脑门,叹道:“我乱了我乱了,什么跟什么呀。”
解海棠蹙眉冷笑:“看来红玉山庄还真是卧虎藏龙,搞起了谍中谍的把戏。”
崔艳笑道:“别急,一会让你吃惊的地方多得是。不过等你们全都弄明白了,也就是去见阎王爷的时候。”
“你们找到子宣了吗?”上官宓忽然想到。
众人俱是摇头。
崔艳阴阳怪气道:“哟,这么着急,萧子宣真是你的男人么。”
上官宓一怔:“你什么意思?”
崔艳微微一笑:“没什么,据我所知古家堡少堡主从小习武,为何方才我攻击你时你却不还手?”
“我……”上官宓现在的表情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狐狸。
“还有,自称鬼医的上官小姐却不精通医术,而精通蛊术,还身怀武功,真是奇哉妙哉。”
方才那一下,情况万分紧急,上官宓和古灯台都忘却了自己所扮演的身份,千算万算就是漏了这生死关头的一刻。
上官宓心中懊悔无比。
她抿了抿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艳拍了拍手掌,大笑道:“我只想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自编自导地一场好戏,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开那张庄主药方子的人,你的真名不叫古灯台,而是如假包换的上官宓。”
师非烟紧张道:“小姐!”
孔吉祥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表情,从那日他家公子拿出江湖上大名鼎鼎地紫巅宝剑时,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已经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上官宓深吸一口气,有某种东西堵住了喉咙,不吐不快:“没错,我就是上官宓。”
原本树林间的一座假山上的石壁被人打开,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粉碎。
她已经闻到阴谋的味道。
身后的落叶一片片被风撕裂,零落成泥碾作尘,漫天飞舞。
“子宣,这就是你所爱的好妻主,她一直在骗你,一切都是谎言。”崔艳笑的灿若繁星。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心间弥漫着拉扯的阵痛,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空气一时间凝结住了,连窗外的风都停了。
萧子宣缓缓抬眼看着上官宓:“妻主,你告诉我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上官宓缓缓转过头,迎面而来的是萧子宣令人心碎的目光。他坐在石床上,泪眼模糊。
就在上官宓点头的一刹那,他觉得浑身都麻木了,连微微启齿都会牵动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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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下的痛觉神经。
萧子宣阖上双眼,一滴豆大的泪珠滑落,紧接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滴滴答答,晕湿了衣裳。
“别哭了,子宣,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上官宓伸出手想要去擦拭他的眼泪,却被萧子宣躲了过去。伸出的手就那么僵直在空中,指尖微微发痛。
“古家堡在羞辱你们萧家,就连上官小姐也在帮忙掩盖,你真的还要对她们有情么。”崔艳在一旁笑道。
“你少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原本想的子宣的病好了再将一切和盘托出,是你从中搅局,子宣你不要听她的。”上官宓瞪着崔艳,恨不得将她看出个窟窿来。
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心肠竟是如此蛇蝎。
萧子宣泪湿眼底,怅然若失:“我不会再信你说的话,我真的不再相信,你骗的子宣好苦。”
他说着大口喘起来,气急攻心,咳嗽不止。
上官宓的心被揪着疼,一双眉头绞在一起:“我知道我再说什么都没有用,等你病好了你要怎么打怎么骂都可以,但你别再说话了,一定要平下心情,你的病最忌大动肝火。”
“子宣,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古家堡的阴谋了吧,她嫌你丑陋不肯要你,找了个假的新娘来娶你,这就是古家堡的秘密。是跟我走还是回到这个骗子身边,选一个吧。”崔艳扶住萧子宣,替他擦了擦脸颊,若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台阶下的上官宓。
萧子宣摇了摇头,咬住唇道:“我不想再回到她身边……”
崔艳得意地笑道:“那好,我们走。”
上官宓心中一阵绞痛,她望着萧子宣那决绝的目光,嘴里一甜,拿手一摸一水猩红。
“子宣——”
呼喊声响彻树林,只可惜良人没能再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忙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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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各位小天使哦、
第20章 短暂冰释
不知什么时候,上官宓在林间睡着了,其他人也围着篝火在烘烤衣服。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有人来扒她的衣服,没一会儿就被脱得精光。
被丢入一个大木桶里,原来是有人要给她洗澡。
她变得很小很小,身体都还未发育,洗完了以后又被带到一个大殿里,那里有很多的同龄人,摸约八九岁。
“现在你们要分辨各类药材的医毒理,身上不能有任何影响到分辨的气味,把香囊药包之类的都放到门外去。”
一个清冷的男声道。
到了下午午时三刻,终于分辨完所有的药材,上官宓实在累得睁不开眼睛了。
正想举手告诉师傅,却被一女童抢先一步。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万年,这女娃娃长得太标致了,小脸蛋简直精雕玉琢。小小年纪却在眉眼之间带了一分媚气,长大了之后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出神的瞬间,那女娃娃被判了第一名,天山入门比试的第一名。
上官宓幽幽转醒,眼前似乎还浮现那一幕。
“又做梦了。”海棠低沉的声音传来。
上官宓抬头望过去,却发现她离自己好近,吓了一跳。
“我要去找他。”上官宓咬住唇不甘心的道。
海棠的笑容近在咫尺,那一瞬间仿佛觉得她是天上派来的仙女:“带上这个。”
说完向上官宓仍来一个长长的物件,上官宓一看,竟然是紫巅宝剑!
上官宓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解海棠用眼神递给了她一个一切了然于胸的眼神。
上官宓握着宝剑,手里微微发抖,她明白,在今晚之前萧家的一切本与她无关,过了今天晚上,她与萧子宣的命运将紧紧连在一起,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师姐,我去了。”上官宓只留了这一句简单的话语,抛在凝结着水汽的空气当中,人已早没了踪影。
上官宓刚一潜入崔艳的厢房外,就听见两人在厮打。
她心下一惊,原来段红玉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不知道崔艳给她吃了什么药,如今已经生龙活虎,那萧子宣呢?
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似乎被匿藏起来了。
“你把那个男人带回来做什么,还嫌现在的情况不够乱吗?”段红玉气急败坏。
崔艳明显不以为然:“他中的毒与你是一脉相承,只有用空蛊将体内的毒吸出来才能好转,只可惜毒根不净,每逢月圆就要剧痛一次。如今我有了治毒的办法,也想在他身上试一试。”
“你真的只是试解药这么简单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上他。”段红玉不依不饶,语气泛酸。
上官宓心里一紧,眉头快绞成了麻花。
没想到崔艳大方承认:“我是喜欢他,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碰过男人,你休管我。”
段红玉听了这话,歇斯底里道:“你若执意要他,我就去杀了他。”
原来素有‘柔肠剑’之称的段红玉遇到一个‘情’字也是这般死心眼。
可惜后来上官宓才知道,段红玉、崔艳的这种执着跟她和萧子宣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爱弥深,痛弥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原来段红玉能为崔艳去杀人,嫉妒到这般地步也是世间情种一个。
只可惜了堂堂‘柔肠剑’的美名。
上官宓往后退了一步,正准备走,却不想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响声,引起了房里人注意。
“谁?”
窗户被瞬间打了开来。
崔艳探出头,还好上官宓跑得快,她一溜烟上了楼,挨个厢房查找萧子宣的下落。
绝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着的,崔艳说的没错,这山庄早就是一具空壳而已了,真正的红玉山庄之人早就被杀戮殆尽。可叹,段红玉也不是真正爱惜山庄之人,不然不可能任由崔艳胡作非为,还依然是非不分地爱着她。
所谓情生智隔,情之一字,误人不浅。
来不及多想,上官宓推入最里一间房,找到了萧子宣。
出乎他的意料,萧子宣被安顿的不错,碧玉烛台,红光影线,珍珠串帘,好一副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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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宓心头一热,一个箭步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子宣。”
如果可以,过了今晚,就再也不将他的手放开。
可是萧子宣却挣脱了,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上官宓心想,还好,他开口第一句不是‘你给我滚。’
“子宣,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我们回去生好不好。”她小心地回望了一眼身后,又焦急地道:“崔艳她不是个好人,我们得离开这。”
萧子宣有些赌气的把上官宓的手推开,脸也别到了另一边,可是眼底还是有一丝动容。
上官宓将手穿过萧子宣的腰间,圈成一个环状,小心道:“对不起,子宣,以前是我不对……”他的体温由凉转热,一双手也无处安放,紧紧抿住双唇生怕溢出一个音符。
“子宣,不论我是谁,你只要记住,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上官宓攀上他的唇,有些干枯的嘴唇被渐渐濡湿,萧子宣本能地往后缩了半寸,可身后是张雕花大木桌,逃无可逃。他也并非厌恶上官宓,只是之前发生了许多事,他一时没有办法接受。或许是常年和药草打交道的缘故,上官宓的身上总有股奇香,令人无法抗拒,原本在萧子宣心中上官宓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他没有强烈的反抗,最后变成了顺从……
狂风暴雨一般的吻袭来,他一时间窒息到大脑一片空白,原本的怨恨都抛到了一边,现在这一刻再恨也都忘了。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上官宓第二次吻他。不同于第一次,她吻的浓烈而绵长,像是要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似乎很久都没有过这种亲密感,萧子宣竟然不愿意放手了。
直到上官宓离开他的唇,他才恍然醒过来,原来自己后来那么不要脸地回应着她。
他将头埋入上官宓肩膀的发间,脸上一片粉红,眼睛更是不敢去看上官宓。眼底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千思万绪一齐涌上心头,绞得心里一阵痛楚。
“日后再清算我们之间的恩怨,先离开这里好吗?”上官宓低下头捧起他的脸,认真道。
萧子宣本意也不是非要和崔艳在一起,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细若蚊蝇般从鼻腔挤出个‘嗯’字。
第21章 身受重伤
“你们是想去哪?”身后传来崔艳温柔如水的声音,但充满了肃杀。
“你别忘了,是谁治好了你脸上的伤?你这么快就背弃于我么。”崔艳身形极快,移到萧子宣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上官宓一掌。
上官宓普通人身子骨,吃不住这一掌内力,五脏俱损,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妻主!”萧子宣一声惊呼,跌倒在地,下颚却还被崔艳捏着,只能眼巴巴得看着上官宓倒地。
“小美人,你别忘了,你脸上还有那块毒疮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的。”崔艳笑得极是妖冶,连耳畔那颗红钉也闪闪动人。但那一双桃花眼却不带任何温度。
萧子宣忽然回想起新婚燕尔那天,上官宓仔细瞧了他的脸一眼,就吓得踉踉跄跄,心头不禁一阵绞痛。
是啊,如果不是他这张脸,她又如何能对他另眼相看呢。
萧子宣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脸颊,眼里充满了痛楚。
仿佛呼吸也要停滞了。
上官宓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对崔艳厉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往日我是有对不住子宣的地方,可过了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是以前那个萧子宣,我也不是以前那个上官宓。”
崔艳冷哼一声:“哼,月圆之日就快到了,到时候药力失效,他脸上的疮又会回来,到时看你怎么说。”
说完,崔艳就打开纸窗,一汪冷月照了进来。
窗外一阵风吹过,呼地灭了烛火,室内顿时幽暗起来,只剩那惨白的月光流泻在光滑的地面上。
萧子宣的碧色长衫,清冷,焕发动人。
长发,如丝一般,顺垂于背。
泛着月光冷冷的色调,洁白,无暇。
黝黑的长发下,赫然是一张长了毒疮的脸,仿佛在绝美的画卷上点上一滴腌臜的浓墨,令人百感交汇,可惜可怖。
萧子宣扫过铜镜,看到了自己重新恢复旧貌的脸,差点昏过去。
余光瞥到上官宓,她正凝视着他。
“我真的不嫌弃你。”上官宓左眼滑下一行清泪。
她忍住五脏六腑的剧痛,爬到萧子宣的身边,血滴落溅得衣裳一片浓稠,像是水墨画上的一朵牡丹花,雍容,华贵。
她吻上他的唇,口齿间弥漫着血腥,和咸咸的泪水,不是她的,是他的。
“别哭了。”上官宓抚上他的脸,替他拭干泪水,却不想越来越多。
她亲吻着他的泪水,亲吻着那块骇人的疤,仿佛在亲吻一个易碎的珍宝,那般小心翼翼。
“你一点儿也不丑,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
分不清是谁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衣衫上。
崔艳怒不可遏地抄起宝剑向上官宓刺去,她双眼通红,一双银牙恨不得咬碎:“两个贱人,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卿卿我我,我让你们去地狱做一对鸳鸯。”
上官宓见那利剑刺来,本能地把萧子宣往身后一掩,萧子宣惊讶得瞪大眼睛,拼命把上官宓往后拉,两人这么扭成一团谁都不肯先放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上官宓眼前飞过,崔艳来不及收手,那利剑就这么刺进了她的胸膛。
“红玉!”崔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手哆哆嗦嗦地放掉了利剑。
段红玉倒在崔艳的怀里,那一瞬间她几乎目眦尽裂,声嘶力竭:“不……”
“你为什么……”
段红玉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她努力扯出笑容,抚摸上崔艳的脸:“我本来就是多活了几年的人……这病无药可治……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痛苦……我……”她顿了顿道:“不想再看你造杀孽……你的性情是因为我……变得这样乖戾……我死了权当是赎罪……死在你的剑下我心甘情愿……”
崔艳蹙眉道:“你别说了,我要把你救活,我不会让你死的。”
崔艳对上官宓厉声道:“你们还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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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快来治啊,我要她活着!”
段红玉将她的嘴一捂,深吸一口气道:“没用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单恋……临死才发现你其实……也在乎我,哈哈……”
“艳,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男人,我们会长相厮守永不分离,那时候我一定会找到你,就像我对你的承诺一样,永世不会更改。”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崔艳眼睁睁地看着段红玉在自己怀里咽了气,原本捂住她嘴巴的手也瞬间失力耷拉了下来。
她愣了良久,久到时间都快静止了。
“不——我不在乎你,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你死了还要我在乎你,你好自私啊,你听见没有,给我活过来活过来!”崔艳最后的悲鸣转为低号。
那炳旷世奇剑插在她的胸膛,伴随着她的生命。
一代红衣女侠的传奇终于陨落。
再没有一个人知道‘柔肠剑’的传说,和这段不容于世俗的畸恋。
崔艳顾不上上官宓二人,径直抱着段红玉的尸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消失在红玉岛的夜色之中。
上官宓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忙回过神来,她问萧子宣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萧子宣摇摇头:“你怎么样,刚才你中了他的掌。”
上官宓轻笑道:“我没有事,快回去和大家会合吧。”
萧子宣应允一声,扶着上官宓走了出去。
一段不长的路,上官宓硬是走了半个时辰,中途在林间休息了两次。萧子宣从来没有见过上官宓这样,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上官宓早一点出现,如果没有发生过这一段故事,他会不会爱上上官宓,但是结果却令他震惊。假设的回答是,他依然会喜欢上她,爱就是不问如果,不问值得,只是那一眼那一瞬,便是永恒。
她出现在了他生命中,猝不及防,但搅得天翻地覆。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天意的强大。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直到见到解海棠,她柔红色的纱衣迎风飞舞,脸上充满了焦急的神色。
直到这一瞬间,他一直扶着的上官宓才彻底失了力,软在了地上。
一摸,衣襟里全是血。
上官宓伤的很重,据解海棠说她的内脏在出血,如果不能及时制止就有生命危险。
本来没有这么严重,方才树林一段路走的颠簸,又受了惊吓,急火攻心才出血如此严重。
古灯台给上官宓输了点内力,暂时护住了心脉,云云总总的,太复杂,萧子宣也不理解。
他只知道,上官宓伤的不轻,快死了。
烛火闪闪跳动,萧子宣用一根细芦苇挑拨着灯芯,数那滴落的蜡泪。
一滴,不会死。
两滴,会死。
三滴,不会死。
……
十一滴,不会死。
十二滴,会死。
会死?他忽然直起腰板,眉头绞在一起。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曾恨过她,但是他也不是希望上官宓死的。
他伏在她胸口前,细细地听她的心跳。
咚、咚、咚,一下接着一下。
仿佛给萧子宣吃了一粒又一粒定心丸。摸着她惨白的似鬼一般的脸颊,都已经这么憔悴了还是那么好看,比起崔艳来也不落下风,她被称为南诏鬼医也是名副其实了。想起上官宓在黑暗中给他的那个吻,这说明上官宓还是有点儿在乎他,是么。哪怕是一点儿,萧子宣这么想着,心忽然发痛。
作者有话要说:
嗯啊,如果说这篇文就写到他们误会解除从此过上幸福小日子就结束,各位怎么看呢。
还是接着想看他们婚后的生活?
第22章 孽火终结
v“少爷,你休息一会吧。”孔吉祥端了汤药进来,只见萧子宣趴在床沿上,魂魄不全。
他抬眼看了一下桌上,赭色的汤药冒着热气,幽幽像鬼魂飘起。
药、药、药,打从有记忆以来,全都是药。
现下脸上的疤痕浮现出来,决计又要喝药了!
师非烟进来喂过她家小姐,又悠悠地出去了。如今他俩整日黏在一起,一扫往日斗嘴冤家的气氛,也不知道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使他俩这样要好。
想来不过是英雄救美、落难鸳鸯的故事,有幸在说书人那里也听得个仔细过。
却没想自家的人也有如此遭遇。
世上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有一就有二,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只会再次发生,不停上演直到永远。
萧子宣吹了蜡烛,蜷在床脚睡着了。
隔日醒来,日上三竿,庭院里多了几只白鹅。
白鹅在那小潭里凫水,不知从哪里游过来的。
古灯台好奇,便拈了根细长的芦苇,去逗那白鹅。
转眼在红玉山庄过了一个仲夏,如今处暑已过,快要入秋,天气渐渐转寒。
一阵风吹来,萧子宣感到一阵寒意。
不知是哪个鬼精灵,出了个主意,找到红玉山庄的瓜皮小船离开这里。
想来那紫衣女子就是用那竹篾编的瓜皮小船载一行人来到这里的。
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原来是古家堡少堡主想的。
萧子宣现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越发看她别扭起来,本是从小订婚许下的姻亲,现在倒成了说不上话的外人——也不怪他难以自处。
古灯台是个泼皮小姐的性子,她倒是满不在乎,只当萧子宣是某一户人家的闺秀,权不往自家靠拢。
师非烟和孔吉祥这么一亲近,就愈发想把自己家少爷小姐凑成一对了。
孔吉祥还偷偷告诉师非烟,说自己早就知道了她家小姐的身份,从那日给紫癜宝剑就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只是瞒着自家少爷,不想让他伤心,所以才三番两次出言不逊。
他心肠好,没有将这事告与萧家二老,怕引起轩然大波,师非烟笑着谢过他,两人暗自商量怎么做媒拉配,把这两人给凑合拢去。
素来单纯的萧子宣自然还被蒙在鼓里。
且说另一头,大师姐解海棠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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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重任,拖着古灯台从白鹅塘边出来,一起去红玉山庄搜寻那条瓜皮小船。
被她们发现了通往地下室的密道。那密道极其狭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她俩一前一后,从密道辇过。密道年久失修,上面很大一片又腻又滑的青苔,像是癞□□的皮肤,很是反胃。
解海棠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踉跄,好在有身后的古灯台扶住,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充分证明这时候懂点儿武功还有有用的。
原来解海棠脚下是一具人的骸骨,那尸身腐烂有一月余,如今只能剩下些腐肉黏在骨架上,剩下的只是一堆白骨,她认出了这人就是那日袭击崔艳的黄裳女子,惊得头皮发麻。
来到石室里,那处石床原是萧子宣躺过的,只是二人没认出来,她俩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异常,火把却突然熄灭了。
“不好,赶快出去。”解海棠惊呼。
黑灯瞎火,刚熄灭的火把晃得二人眼前还有残影,一阵星星闪闪,从黑暗中伸出个手掌将愈将二人捉住。
古灯台负隅抵抗,抽出佩剑就着黑暗和那个较上了劲。
好歹是学过武功的,就算是没有蜡烛,也能夜里视物如白昼。
“是崔艳。”古灯台大喊一句:“快走。”
崔艳竟还留在地下室里,是她们姐妹大意了。
“我们打不过她,从原路返回。”解海棠拉着古灯台的手道。
古灯台拿剑探路,蹙眉道:“原路已经被断龙石堵死,只能再寻出路。”
她拉着解海棠从右侧窜逃,崔艳在身后紧追不放,她似乎已然生无可恋只想捞两个替死鬼陪葬罢了,所以招招致命,下手狠毒。
“不要继续了,你害死得人还不够多么?”解海棠无奈道。
身后的人却没有回答。
不知走了多久,两个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
“是另一个出口。”解海棠喜出望外。
既见出口,俩人拼命窜逃出来,忽然间大天四亮,眼睛一阵刺痛——这便是在黑暗中待久了的缘故。
眼前是处寒潭,目测有六尺余深,极目之处仍可见枯草与卵石。
那瓜皮小船就栓在岸边不远的树桩上,这下可好了,柳暗花明又一村,得来全不费工夫!
“快走,崔艳还在后面,我们上船划到对岸。”也不知是谁提议,反正俱是同意。
二人跳上瓜皮小船,没入船篷之中。穹顶上洒下三两滴水珠,不久便成了毛毛细雨,惹得水潭上涟漪阵阵。
古灯台力气大些,她使船桨,解海棠便落了清闲。
凭目力望去,青冥小筑就在眼前,她更来了力气,三下并做两下靠了岸。
师非烟迎了出来,一双杏眼高兴地迷成线:“两位姐姐,你们真的找到了!”
“快走,崔艳在后头。我们把这小舟挪到海里去。”
师非烟担心道:“可是小姐的伤?”
“管不了了,崔艳有心要致我们于死地,拖她上船再说。”解海棠忙道。
两人一溜烟进了屋子,房间里麝熏袅袅,还是一片宁静祥和。
萧子宣正在收拾衣物,忽然被人闯入。
“少爷,快走吧,解小姐她们找到船了。” 孔吉祥催促道。
萧子宣忙往床榻上扫了一眼,不明所以:“那上官小姐呢?”——他改口叫了上官小姐,全因他不知如何自处,现下也不是真正交换过聘书和聘礼的姻亲,却又的的确确在萧家拜过堂,左右为难,只好先称一句上官小姐才觉得略有妥当。
解海棠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从没见过她这么冲动,她急道:“崔艳就要来了,先同我把她搬上船。”
上官宓自然还昏迷不醒,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任由人将她移来移去。
于是孔吉祥扶着他家少爷,师非烟和解海棠抬住她们小姐,就这样一前一后上了船。
“你别走。”崔艳不知从哪飘过来,抓住了走在最后的萧子宣:“我已经点燃了红玉山庄,拆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屋子,我们重新盖一座世外桃源。”
“公子!”孔吉祥大喊一声,握住他的手死活不放。
崔艳形容枯槁,一篷乌发成了乱草,随意耷拉在肩膀上,她这模样似乎已经疯了。
“她们都走了也好,你留下来陪我,我真的爱你。”崔艳一把抱住萧子宣,两行清泪次第滑落。
萧子宣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百感交集,千头万绪化作一声:“神仙姐姐……”
“我本来是喜欢你的,我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是巫冷亦那个老匹夫诬陷我,才害我落得我如今的下场。”崔艳失神地望着他,眼里穿越过许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最后一场入门弟子的试炼,一共有百余名弟子,只有前三名能够作为神医巫冷亦的关门弟子作特别训练,她崔艳是第一个完成试炼的人,可师父却说她作弊,用了催化剂来催熟药剂,将她赶出了天山。
从天赋异禀的第一名沦落到南诏皆知的骗子,她不甘心。
她决心要报复巫冷亦,偷走他最最宝贵的东西。
无限风光在险峰,最好的东西,通常都最隐蔽,最难得。
她盗了巫冷亦的金丹,听说这是能够长生不老的灵药。于是她掰了半边,给了她心爱的萧家公子……
“你胡说,师父没有污蔑你,试炼规则已经明明白白不允许用催化剂加速药剂的成熟,你剑走偏锋酷爱捷径的性格,注定你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取得第一,真正的第一是我的师妹,上官宓。”
崔艳目眦尽裂,一双黛眉如蛇尾一般交织在一起:“是巫冷亦那个老匹夫妒贤嫉能罢了,只要能按时完成汤药的熬制,管他炉火加入了什么,他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上官那个贱人根本就不是第一,第一是我,南诏第一美人崔艳!”
师非烟拉住解海棠的手,鄙视道:“解姐姐,别和她说了,这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根本心术不正。现下她已经快疯了,俗话说得好人恶人怕天不怕,就让老天爷惩罚她吧。”
“就是。”孔吉祥附和道:“少爷你别和她站在一起了,小心她又毒死你。”
“不,那枚金丹,我真以为是长生不老的灵药,却没想到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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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奇毒。我真失悔……”崔艳泪眼纵横。
萧子宣捂住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她:“不……原来我九岁染病,是因为出去玩吃了你的药……”
崔艳搂住他:“我会治好你的,我已经研制解药了十余年了,那日能够除去你脸上的疤就说明已经有了效果,再给我一些日子我一定能……”
萧子宣推开她,往后退了两步,声嘶力竭道:“你别碰我。”
解海棠冷哼:“原来是你,为了能让段庄主屈服于你的计划,你竟让她也吃了这种□□。果然是蛇一身冷,是狼一身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崔艳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了良久。她那因咆哮的缘故撕裂的干枯嘴唇也结上了赭色的痂。
冷风幽幽吹起,吹动她绯色的衣衫,这是她扮成段红玉时的妆容,那日初见她是那么意气风发,妖娆动人。世事无常,人生百态。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她捧起衣袖,泪眼朦胧。这一个月仿佛老了十岁。
“红玉,我做了这么多,一半是为我,一半是为你。我助你离开蓬莱暗阁那个老女人的魔掌,难道不好吗?”
崔艳一下瘫坐在地上,一张精致的妆容被她哭成了溶了墨的水墨画,她抱着萧子宣的手语无伦次:“你知道么,蓬莱暗阁从不许外人进入,也不许弟子出去,除了行走任务,其他的一切都要在阁里解决,我在那里活了十年、十年呐。”
“蓬莱暗阁的死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我们还在里头熬着,活到了成年。我只想要出人头地,回到南诏一雪前耻。”她忽然笑了,眼里带着泪水,拉住萧子宣的手:“你摸摸我的脸,它还是人的脸么,连树皮都要比它好看。”
萧子宣素来心软,听她这么说,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她的脸,却被崔艳一把抓住紧紧地贴着她的嘴唇,她泪流不止,险些失声:“这是男人的手……哈哈……男人的手……”1
红玉山庄熊熊烈火在众人身后燃烧,冲天火光烧破了岛上天空。
崔艳是真疯了。
“我崔艳一生行事如浪里行舟,从不顾及规矩礼法,唯一真心对待过的人还被我亲手所害,实在是讽刺。”
她的眼神渐渐蒙上一层光彩,笑容染上嘴角:“罢了,我一世害怕寂寞,寂寞却与我终身为伍。这一切本不该发生,十多年来我心中太苦太苦,直到如今我才知道要珍惜身边的人,但可惜太晚了。”
最不能忍受的背叛,是生离死别。
最残忍的辜负,叫全为你好。
她仰天长叹,带着笑容,转身跳入火海。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1此段对话灵感来自刘恒版改编电视剧《少年天子之顺治王朝》中静妃对话。
【合】
第23章 余生新启
“走吧,此般一行如大梦一场,情之一物,叫人嗟叹。”解海棠负手伫立岸边握住纤绳,其余人等皆陆续上船。
“是啊,能余下才是人生,自取灭亡者令人扼腕。”师非烟摇了摇头。
孔吉祥一拍她脑袋,嗔道:“都是自取灭亡的啊,早晚罢了,你以为你多清醒,走了啊。”
行一叶扁舟,越过江洋湖海,管他身后火光冲天。
好一副孽火余生图。
傍晚,红霞满天,似那火红的天空。
一只孤雁从山脚下飞过。
“今天就在此落脚吧。”不知是谁提议。
抬头一看,破土坯房上四个大字:鸿雁客栈。
解海棠叹道:“鸿雁客栈,好有意境的名字。”
那孔吉祥不识字,听走了耳:“红颜客栈?阿弥陀佛,别遇到鬼了?”
“是鸿雁,天上飞的那个。”师非烟闹道。
“各位客官往里请啊,都是去采莲峰的吧,小店还有替客人预定棺材的一条龙服务,完美解决曝尸荒野无人收尸的问题。”小二是个妙龄女子,打扮素净中颇带风骚,一双媚丝桃花眼直勾勾地在萧子宣身上打量。
好在萧子宣此刻是蒙了面纱的,将那毒疮藏了起来,不然准教她后悔。
解海棠听后轻笑:“用不着了,上采莲峰就跟回家一样,你说回家安全吗?”
那小二笑容一僵,抽出抹布来拍了拍桌子,鄙夷道:“是了是了,每个进来的都这么说,算了,别怪老娘没提醒过你们就是了。”
古灯台快人快语,懒得废话,直接掏出银子:“两间上房,娘们住一间,爷们住一间。就这样了,快些安排。”
果然古家堡有钱。
那小二眼前一亮,拽了银子就叫伙计带一行人上楼。
那土坯房年久失修,木头梯子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墙缝里还有风吹进来,呼呼的。
此刻在采莲峰脚下,方圆百里只有这么一处多年经营的客栈,没得挑。
上官宓还昏迷着,几个女人合力将她抬到房间里,盖上被子,关了门窗。
“小二,你的厨房借一下,这里有病人要服药。”解海棠出门召唤那□□人,她吵吵嚷嚷跑上来,直斥道:“这么多名堂,什么药呀,有毒的话脏了我的锅你们赔啊。”
师非烟凑过去,拿鄙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怀里摸出一粒碎银:“这个,够了吧。”
那□□人瞬间收起戾气,摸了摸脖子,顾盼左右道:“快点啊,一刻钟。”
古灯台调笑道:“快去吧,这女人钱能通神,瞧她。”
那孟浪.女人接过碎银,白了她俩一眼,嗤笑道:“钱能通神,还能买命呢,多攒些个上采莲峰用吧。”
夜里,上官宓吃了药,才幽幽转醒。
不想眼前已换了天地,解海棠同她说了好久的故事。
“崔艳死了?”
她有些震惊。
“子宣呢?”
解海棠把她支起来的身子按下床:“你别乱动,捡了条命好好珍惜。”
“我已经好了,子宣呢?”上官宓作势要起床。
解海棠把她扶住:“亏你是个大夫,自己脉搏摸了吗,你内伤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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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没事,萧子宣呢?”
“他现在状况比你好……”
“我想去找他,师姐你干嘛拦着我?”上官宓胸口起伏,一阵麻痹。
解海棠撩起裙子坐在圆凳上:“萧公子现在可能不想见你。”
上官宓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他还在生你的气呢。”解海棠有些无奈地道。
“……”
“你先喝了这碗药才有力气去找他啊。” 解海棠不由分说,给她灌了下肚。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了吵闹的声音。
解海棠探头出去,只见一个脸上带着月牙刺青的男子走上楼来,身后还带着两个女人。
一个男人独自行走江湖,身后还带着两个女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男子正巧路过解海棠探头的窗户,轻蔑地扫了她一眼,笑着进了隔壁房间。
他摸约二十出头,做侠客打扮,头上用红色布带束发,剑穗上还有一枚蝴蝶。
“师姐,怎么了?”上官宓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没事,有其他客人上来了。”
解海棠关上窗,回到床榻边。
见上官宓已经穿好外套,从床上下来。
“小心点,这里似乎有点乱。”解海棠垂眸,瞥了一眼窗外。
“他们吵什么?”
“听说是饭菜不好。”
上官宓系上衣带,蹑手蹑脚走到对面厢房。
“子宣,你在里面吗?”
“子宣,你做什么都好,打我、骂我,可别不理我好么?”
“你这样闷不做声,我真的好担心。”
“子宣,这一切本不该发生,但它既然发生了,就将不愉快的事遗忘好么。”
明明是两个人的对话,全变成了上官宓的个人独白。
屋里没有动静。
“子宣?让我进去好么。”
这话一讲完,木门被打开了。
竟然是孔吉祥。
“嘘……少爷服了药刚睡下。”他回头望了一眼被褥中的萧子宣。
上官宓叹了口气:“我想进去看看他。”
孔吉祥点点头,示意她进去。
她替萧子宣掩了掩被子,埋住了他的一张白皙的脸。
“子宣,我一定是造了孽,才让我遇上你这么个劫。”
她和萧子宣的感情掺杂太多太多,多到浓度究竟有几分,是什么样的爱,都搞不清楚的程度。
但如果现在有人站出来,问她愿不愿意对他的下半生负责,她一定回答愿意。
如果说以前的上官宓还是不懂事的,那么她到现在才知道,人生路上最最困难的事是持之以恒,坚持一个习惯,坚持保持向上的动力,还有坚持爱一个人。
所以从一至终对一个凡人来说并不容易。
萧子宣的出现对于古灯台是个诱惑,对萧子宣的负责是对小晴儿的背叛,所以情况总是有两面无所谓好与坏。
只是那一瞬间,她明白了。
你嫌弃他,它就会报复你,无论以何种方式,这世间没有一项是毫无缘由的爱恨。
起心动念只在一瞬,业力却纠缠深远。
“子宣,我爱你。”
上官宓从怀里寻出一个小瓷瓶,对孔吉祥道:“吉祥,你把这瓶药拿着,采莲峰上瘴气沉重,我给他的话他决计不会要,若是他受不了的时候,你就给他闻闻。”
孔吉祥叹息一声,心想若早知如此,何必落到如此田地——真当是命运造化不好。
现如今两人都负了伤,能不能活一个都是未知。
其实上官宓那夜估摸自己要死了,但好歹悬壶这些年,灵丹妙药也吃了些下肚,关键时候没想到捡了一条命。
崔艳那掌是真毒,她也是决计不想活了,好拉死一个作垫背。
这年头,不想活的人都想枉死一个路上作伴。
她喜欢萧子宣,自然恨上官宓——其实也并无道理可言,只是借她出一口恶气罢了。上官宓心知如此,也不同已死之人计较。
她现在都是个快要死的人,如果不能找到师傅巫冷亦,她如今已然是个“未亡人”。
可惜师傅行踪诡秘,常年云游四海,就是作为他的入室弟子也不能自如地找到他。
师傅仙丹妙药素来多,也得以延年至今,想来那老仙人今年有一百二十多了,却还是生得鹤发童颜,精神矍铄。
“小姐,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会劝劝少爷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小姐算是对他不错的人了。”他也愿改口叫声‘小姐’,想必那师非烟也没少添油加醋吹耳旁风。
上官宓很谢谢他,送了药看完萧子宣就离开了。
正出门去,方才见到那月牙刺青的男子坐在大堂里喝茶。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人的,却不约而同的如解海棠一般对他侧目,倒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她记忆中也在谁的身上发现过月牙刺青,一时记不起来。
她是真肚子饿了:“小二,来两个小菜。”
那孟浪.女人旋即扭到她身边,一脸笑意:“要什么,不如和那位公子一样二两牛肉一壶小酒?”
上官宓瞥了一眼隔壁桌子,见真是二两牛肉一壶小酒。
只可惜她内伤未愈,不能喝酒。
“来碟清粥。”
小二姐翻了个顶朝天的白眼,冷哼一声,又扭走了。
上官宓好容易坐下,身子放轻松了,方不觉得再难受。只听那男子一声叹息:“堂堂南诏鬼医,也落得如此寒酸。”
上官宓心下一惊,这小子认识自己。
在南诏她的名声是不小,可见过她的人也只寥寥数几,此人果真不简单。
且不想与他争辩穷或富,只关心道:“你是谁?”
那男子脸上的月牙刺青被笑弯掉了:“同路人。”
“哼,荒郊野岭哪来什么同路人,你也是去找我师父的,我说的没错吧。”上官宓厉声道。
“这鸿雁客栈卧虎藏龙,一时之间巫冷亦的徒弟都到齐了,看来天山是真的有事发生。”那男子也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茶,并未动手。
他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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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断,不似一般男儿只识深闺绣花鸟,惹得上官宓不免想起一个人。
“你难道是……”
小时候,巫冷亦一共收了三个入室弟子,除去被赶走都崔艳,剩下的人按名次排行,第一名是上官宓,第二名是解海棠,只因解海棠比上官宓年长,所以称一声师姐。而第三名是个奇男子,但后来因为是贱籍的缘故替姐从了军,从此阔别十余载,就是他们的三师弟司无痕。
“你是三师弟?!”上官宓胸口一痛,现下因为内伤的缘故,她只要稍加激动就会出血。
司无痕轻笑:“如假包换。”
第24章 近爱情怯
上官宓移到他的桌前,激动道:“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话到嘴边,她又戛然而止,生怕犯了忌讳惹得不快。
“以为我死了是么。”司无痕依旧笑意盎然。
没想到司无痕竟大方说出,那她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你不是在中原服役么?”
还记得十几年前,南诏出了唯一一个男兵,别人不知道,她上官宓知道,是她的三师弟男扮女装替姐从军去了。当年他的故事在天山传为奇谈,十几年过去了,司无痕了无音讯,师姐妹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又在采莲峰脚下遇到他。
他端起木碗,呷了一口酒:“这故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同你分辨,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师姐。”
“你打算如何?”
他轻笑道:“有人算到了你有麻烦,叫我来帮忙。”
上官宓凝视着他有些激动,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我的确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都过去了。让我好好看看你,还记得彩莲峰上一起抓蛇吗,我们撺掇胆子小得要命的解姐姐去抓,她回去禀告师父把我们骂了一顿,还记那次采药你迷路了么,还记采莲峰上我们掏的藏宝洞么,现在上去看看那一定还在呢!”
司无痕站起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她正对于久别重逢感到高兴,却偏头看见了楼上那抹幽蓝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走了眼,他竟觉得有点儿像萧子宣。
可是方才去看萧子宣分明还是睡着的,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一定是看走了眼。
“师姐,我也很想你们,可是我也直到现在才九死一生回来看你们,师父他老人家还好么?”他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上官宓摇了摇头,轻声道:“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他的境况,我与解师姐正要去采莲峰求药,你方才看见她怎么不同她打招呼?”
他有些不好意思得笑道:“我一时没认出来,直到上官姐姐你坐在这,我才敢完全确认是你们。”
“别开玩笑了,你不是打小暗恋解师姐的么,怎么会认不出来!”上官宓一声惊呼。
他忙按住她的手,环顾左右女仆,小声帖耳道:“上官姐姐你可别乱说,我已经嫁人了,我身后的两个侍卫是我妻主的人,你可别说了。”
上官宓一脸怪异的扫了一眼身后做侍卫打扮的女子,两人均仪态不凡,神情冷峻,腰间配带花翎炳长刀。她不免生惑:什么样的人家才用得起这样的高手?
“你妻主是谁?”
他摆了摆手,轻笑:“无名小卒,不提也罢。倒是你,为了心上人求药,此情可叹啊。”
上官宓脸色羞赧,抿了抿唇,白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聊得正酣,那店小二送来牛肉和酒菜,上下打量坐在一个桌的两人:“你们这是——认识?到底几桌呀?”
上官宓用食指轻敲桌面:“这边。”
“小姐,海棠姐叫你上去。”师非烟站在楼上,冲下头喊道。
上官宓对她招了招手:“叫她下来,快去叫她下来,看看这是谁。”
师非烟瞥了一眼司无痕,眼底略有惊讶。
“这不是……无痕哥哥?”
师非烟打小跟着上官宓来到南诏,自然是认得司无痕的,她点点头:“我去叫海棠姐。”
天山顶上白雪终年不化,采莲峰也是如此,就连山脚下都冒着寒气。所以从红玉山庄出来的一行人,衣衫单薄,根本不御寒。好歹司无痕早有准备,命侍卫一人一件斗篷给上官宓他们。
萧子宣躲在暗处,并没有出去见人。只是隔着房门,听他们在外面吵闹的欢喜,不免心生一丝落寞。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看上官宓和解海棠的接受程度,似乎以前就认识了,方才上官宓还同他拥抱过——
孔吉祥推门进来,正好撞上了门后的萧子宣。那门倏地打开,差点把他鼻子磕红。
“哎哟——”
孔吉祥忙放下手里的物件,凑上去吹吹:“天啊,我的少爷,你没事吧,你怎么站在门后面啊,我真没看见,有怪莫怪啊!”
“你平时最仔细了,今儿个竟没瞧见我。”萧子宣也不是责怪他,实在是自己一肚子委屈没个正经出处。
“我这不是被大氅给遮了眼睛么,少爷你看,外面来了个年轻男人,说是上官小姐她们的旧识,给我们送衣服来了。”说着他端起那黝黑的绒皮大氅,秀到萧子宣眼前。
萧子宣没由来生气了,嫌弃地往旁边一推道:“我不穿。”
孔吉祥蹙眉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你素来身子弱,明儿上了采莲峰你该熬不住了,这是人家一番好意。”
萧子宣正想说那男人刚才还抱过上官宓了,可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失去了勇气。这么丑,哪来的自信和人家争女人呢,再说上官宓也不是他真正的妻主,他就更没有立场管人家了。方才听到上官宓说什么‘打小就喜欢’之类的云云,虽然没有听太清,但这样也够了,那男子比他健康活泼貌美,还有什么比这结局好呢。
记得上官宓说过,一切等他的病好后,就会结束。
“少爷,你别无理取闹了,赶快拿着。哦,还有这里有一瓶药,山上瘴气重,你务必要带好。”孔吉祥交代完这些,又替萧子宣整了会衣物,就出去煎药了。
萧子宣握着那枚瓷瓶,冰凉凉的,就像自己的心,已经凉到了深潭里。他觉得没有人关心自己,没有人真正爱祂,他缓缓坐上床榻,蜷缩起身体,痛苦地翻滚着。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萧子宣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幽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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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
“醒了?”
是上官宓的声音。
萧子宣似乎觉得他在做梦。
她手里有一个勺子,喂到他嘴里,一阵苦涩的味道在舌间漫延开来。
“今天的药还没吃,你就睡着了。”她的声音很温柔。
萧子宣忽然弹起来,蜷到床上,和上官宓保持距离。
上官宓挑眉道:“怎么了”
萧子宣三魂没了两魂,呐呐地摇着头,眼神呆滞地望着床单。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才好,只知道心里难受极了——想来他一面厌恶替婚捉弄于萧家的事,一边又舍不得上官宓的温柔,真真假假他已分辨不清,感情和理智的左右拉扯使他迷茫痛苦。
但这一切都是上官宓所看不见的。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讨厌她,也许升级到恨的地步?
但自己的一腔爱意无法言表,想做点什么弥补所犯下的错过,却也不知道如此下手。
上官宓脸色灰败,眼神黯然无光,轻声道:“你还在讨厌我么?”
萧子宣起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攒起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像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
点头,又摇头。这是讨厌还是不讨厌呢。上官宓心里无奈,只得暂时压抑心情,软声哄道:“先把药喝了吧。”
缓缓拉下他的被子,将苦苦的汤药喂下去。萧子宣的喉结一滑,那汁水便顺下了肚。三四勺之后,萧子宣忽然推开了上官宓,颤抖着声音:“我不要喝药。”
其实软弱通常滋生固执,这一点往往被人们忽略。
“你生我气事小,身体健康事大,我说过日后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现在你必须听一个大夫的话,乖乖把药喝了。”上官宓叹了口气。
萧子宣心里害怕,怕真的等他的病好了,上官宓就会离开。虽然他是恨她的,可偏偏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要她离开。如果这辈子真的就这样了,那在最后的时光里,他希望能有人陪他度过。
他在脑海里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幻——假如他的病一直不好,上官宓就会如同今夜这般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一天,他真的太贪心了,已经不想放手了。
他转了转身子,不去与上官宓对视,只是坚持道:“你——你放在桌上罢,我自己一会过去喝。”
上官宓将药放在桌上,又凝眸凑上前去询问:“你不想见到我的话,我以后叫吉祥来督促你喝药,好么。”
萧子宣心如乱麻,想到白天里在客栈底下她与那个陌生男人的拥抱,就愈发生她的气,不想理她。
见他把自己蜷在被子里,一声不吭,上官宓心里如同一根细丝绞在一起,缠绕着,一点一点令她窒息。
房间里是一阵异样的安静,良久,萧子宣都以为上官宓出去了,正要打开被子,忽然在黑暗间听到她的声音:“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扑通扑通,心如擂鼓。
她的声音是那样富有磁性,像是一朵撩人的玫瑰花,抑或是一只妖冶的狐狸,发出魅惑人心的叫声。
但她声音平静,只是说了一句普通的话而已。
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也不弄不清楚。
他听见关门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来,把那喂了半碗的苦汤药倒入了花盆里。
房间内三角梅花开的正艳。
上官宓出去之后,心里一直不是个滋味。她觉得萧子宣在躲他,事实证明也是如此。难道之前是错觉,觉得萧子宣有些原谅她,她记得那日萧子宣曾回吻她,又愿意跟她走,可是今日他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实在叫她揪心。
她原本打算等萧子宣病好了,就和萧家二老禀明实情,正大光明的娶萧子宣,可现下她的心却有些动摇了。她没有那个自信让萧子宣重新喜欢上自己,甚至过去有曾喜欢过她这个问题也是未知的。
女人一旦失去自信,就失去了光彩。
回到房间,解海棠、古灯台正与司无痕叙旧。见上官宓无精打采,便调笑道:“怎么了,萧公子不理你么?”
古灯台每次说话都一针见血。
上官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们要找天山雪莲?那东西可是天下奇珍,恐怕师父也没有。”司无痕隐隐担忧道。
师非烟垂头丧气:“都怪我打翻了吉祥的药汤,不然现在已经治好了。”
“那师父也一定有别的办法治疗这奇毒的。”上官宓淡淡地来了一句。
然后便躺在床上,眼皮子打架,沉沉睡了过去。
第25章 各怀心事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上采莲峰去了。林子间,针叶树拔地而起,整个山上灰蒙蒙一片。
林间飞舞着落叶,这里与山下仿佛是两重世界。
一行九个人,走起路来却歪歪扭扭。原因倒也奇葩,上官宓想去护萧子宣,又怕他不待见自己,只得跟着解、古二人一路说笑,司无痕三人与上官宓亲密的紧,又惹得萧子宣不快。那萧子宣的仆人孔吉祥原本照顾他家少爷,又被师非烟撺掇过去聊天。萧子宣不乐意了,派孔吉祥去听司无痕的耳朵根子。师非烟见心上人走掉了,只得拉着她家小姐说话。
古古怪,怪怪古,这一路上热闹程度可好比皇宫里的宫心计。
大体上都是:想找的人找不着,不想找的人赶不掉。
萧子宣自然不知道司无痕已嫁为人夫,他心里介意的紧,可表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上官宓也在意萧子宣的紧,可偏又怕他不待见,只得拉着闲杂人等谈天说地。
可那眼神却是一个劲地往对方身上漂。
终于有一次对上了眼,萧子宣又忙挪开眼色,这一下又刺痛了上官宓,她更加觉得萧子宣是恨毒了自己了。
越往山上走,瘴气越是重。林间影影绰绰已经被浅绿色的瘴气笼罩住。
好在孔吉祥做个细作倒也不忘本,马上回到他家少爷身边:“少爷,快吞了那防毒瘴的丸子。”
萧子宣这才想起来,之前在客栈里赌气,他说不吃药,把那瓷瓶丢到窗户外面去了。
生怕他们问起来,他忙道:“我已经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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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宣生性单纯,从小到大也没撒过几次谎,用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他转了转眼睛,低下了头,明显心虚。
可旁人任谁也想不到他会不吃药,所以都没往心里去。
直到又走了半刻,那瘴气愈来愈重,简直遮天蔽日,萧子宣感到呼吸困难,愣怕是要晕厥过去。
他后悔自己鲁莽置气,可现下想什么也晚了。
“少爷,你脸色好难看啊。”孔吉祥担心道。
上官宓见那征兆分明是中毒,可又迟疑了半晌。照说吃了她给的那瓶丸子药,就会以毒攻毒,对瘴气免疫。可现下萧子宣的状况可不妙。凡是正常健康的人,这点儿毒气不碍事,只要走出这片林子呼吸到新鲜空气后方可自行解毒。可是身体羸弱且身有沉疴的人不同,这瘴气会激发体内的毒素,想是吃了发物一般,将普通的病症变得严重,将严重的病症变得危险,至于那本就危险的病症,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事关重大,上官宓必须问清楚,她上前一步,凝眸道:“子宣,你真的有吃过那个药么?”
萧子宣见她这样问,惊讶道:“那个瓷瓶是你给的?”——他一直以为是解海棠给吉祥的。
上官宓微微蹙眉,心道,如今连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也开始怀疑了么。她面色凝重,本来就不快,听他如此反问,不免胸中生起一股闷火:“怎么了,你没吃?你觉得我会害你不成?”
这是天大的误会,他没有怀疑过上官宓会害他,只可惜萧子宣心虚,又不能说是因为看到了那个陌生男子与她的搂抱才置气不吃药的,他也编不出什么花招来,只得道:“对不起,我将那药落在客栈了。”
他低着头支支吾吾,明眼人一见就有问题。
上官宓关心则乱,抱着他的肩膀急道:“你说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如果没有吃那瓶药,我们得快些把你送下山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就在萧子宣以为自己要被判死刑的时候,那‘陌生男子’忽然站了出来。
司无痕从怀里摸出一个蓝色青花瓷瓶,正色道:“是这个么?我昨儿晚上在天井里捡到的。”
萧子宣愕然地看着他,那瓷瓶就是他丢掉的一只。没想到掉在了天井里。
解海棠忙道:“别说话了,快给他吃。”
上官宓接过瓷瓶,倒出药丸在手心,眉头绞在一起,严肃道:“张嘴。”
萧子宣从未听见过她如此可怕的语气,仿佛在对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说话,他自觉心虚不敢多事,乖乖张开了嘴巴。
那药丸飞速被送了进去,连带着上官宓的手,一瞬间捂在萧子宣的脸颊上,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热。
一种异样的感觉扑上心头,咚咚咚,心又开始跳了。
他感觉脸颊有些开始微微发烫,伫立在原地不敢去看上官宓。
见他吃下解药,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萧子宣也颇为愧疚,因为自己的赌气,闹了一场乌龙,他向司无痕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虽然心里介意他,但还是一码归一码,这点他还是很明白的。
他也意识到,司无痕不是坏人,众人也是在关心他的。可是,或许出于性格,或许出于习惯,这么多年来受的冷眼使他安全感缺缺,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陷入自我怀疑。
大家接着上路,众人松了口气,上官宓却是心里憋了一口气。她还在盘算琢磨着萧子宣方才的那一席话。
她知道萧子宣不擅长撒谎,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写什么,他是何等仔细的人,那药分明不是他‘落’下的。可是上官宓却死也想不透萧子宣为何要弃药。再加上昨儿晚上他也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种种如此,上官宓思来想去只能把它归结于萧子宣讨厌她,甚至讨厌到连她给的药都不吃的地步。
他拿自己的生命做堵住,宁愿病死,也不愿接受她的治疗。
要知道,作为一个大夫,自己的病人做出这种举动,于公于私对大夫而言都是极大的耻辱。
她行医十载,一向对自己的医术有十足的信心,可偏接二连三在萧子宣头上受挫。
最该死的是,她还好死不死的喜欢上了萧子宣。
作为大夫、作为女人,她都在萧子宣头上失败了,这股子打击劲儿令上官宓的心情糟糕透了。
好容易走过重峦叠嶂,采莲峰顶就在眼下。
“快看,到了,是师父的小木屋。”解海棠略有些兴奋,满脸笑意。
那小屋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罐,有陶的有瓷的,圆的方的,不一而足。
而小屋的前面,就是往日训练弟子们用的课设堂。上官宓的少年时代基本上全是在这里度过的。
“师父果然不在。”司无痕早有预料。
解海棠轻笑:“师父看到你一定很惊讶。”
“上次找你们玩来过这,还是五年前呢。”古灯台笑道。
上官宓心里还想着萧子宣,旁人的嬉闹之言全然听不进去。她走到萧子宣身边,细声道:“你现在感觉可舒服了些?”
萧子宣呐呐点头。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千万不要拿命开玩笑,不值得。”上官宓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觉得有鲠在喉,不吐不快。她做了错事千惩万罚都受的甘之如饴,可偏偏受不得这苦肉计。
只可惜上官宓想错了,萧子宣压根不是那个意思。萧子宣还在想,既然已经到了采莲峰,可能上官宓这般‘负责关心’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届时,她只管两手一甩,逍逍遥遥地去做她南诏第一鬼医去,哪还想顾他这个又丑又病的男人。
他委屈道:“我没有恨你,我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用,一点儿都不争气。”
萧子宣眉眼素来好看,现下眼眶里拧出了泪水,挂在眼角,又多了一丝妩媚。
可在上官宓听来,这还是苦肉计,为的就是要让她愧疚到死,难堪到死。他这是恨她,在报复她。
她叹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也罢,你既然如此讨厌我,我也不忍心看你为难自己,等你的病好了,我就亲自去萧家负荆请罪,你爹娘要怎么处理都好,以后我会消失在南诏,永不复见。”
萧子宣‘嗡’地一声,脸色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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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一片浆糊,当下就几乎站不住了,僵直的身子晃了两晃。
果然、果然。这一切都如自己所想,她真的迫不及待地要甩下他这个包袱。
他脸色一片灰败,头低得愈发深,恨不得找个地方埋了才好。
“我知道了,这些日子劳烦上官小姐费心了。”他用着极尽客气的语调,生怕让她看出自己的难过。本来就是被厌弃之人,若还心里割舍不下,就连一点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了。
可上官宓殊不知,他所有的冷漠都是极尽全力所捍卫那点可怜的自尊的行为,还以为他难以抑制住心里的兴奋,忍不住高兴的颤抖。
是了,也许过了这几天,他们就真正天涯一方,终止关系。
两人都是心情极差,又拼命伪装着笑容,在劫后重生的欢喜众人中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是谁道了一句:“后天便是师娘的忌日,师父一定会回到采莲峰的。”
听到这个消息,几家欢喜几家愁。
众人在小木屋里安生,又生了篝火来取暖。一席围炉夜话便拉开序幕。
艳红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时不时蹦出两三粒火星,倏地溅出。
众人谈话之间,不住地往外冒着白气。
由于天气寒冷,几个女人俱是喝了一点烧酒,有人是喝的喜酒,而上官宓这边就是喝闷酒了。
她只顾喝,半晌也不说话。旁人拉她聊天也只是敷衍应对,良久,她放下酒坛,起身进了小木屋。
第26章 互诉衷肠
天空是油墨一般漆黑,上面撒满了银屑,如一粒一粒地钻石,闪动着光芒。
层峦叠翠也被一一掩面,都似那害羞的姑娘,把自个儿给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只剩那篝火照耀的地方,还有微弱的光线。
“诶……”古灯台正想拉回她,却被解海棠阻止,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别管她,她心情不好。”
古灯台一挑眉:“莫名其妙,大家都好好的到达目的地,她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呀。”
解海棠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喝酒,不再说话。
上官宓进去的时候,三个男人在屋里子聊天。
她一脸愕然,随即道:“打扰你们了?”
司无痕忙笑道:“不打扰,我正介绍自己呢,他们刚认识我。”他给上官宓使了个眼色,让她看看沉默寡言的萧子宣。
可上官宓没有管他,她已经决议要离开,不做那讨人嫌的二皮脸。
司无痕见她装瞎子,也无奈了。他叹了口气,对孔吉祥道:“外面挺热闹的,我们出去喝酒吧。”
司无痕是军人出身,常年男扮女装也形成了与女人为伍的豪迈气概,他又对孔吉祥使了个眼色,这次的对象很快明白了含义,立马点点头道:“好啊,我们出去喝酒吧。”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移驾’出去。
上官宓心里头跟明镜似的,知道他们是有意让出空间,好让自己跟萧子宣独处。
可是他们却不明白,此刻萧子宣根本不想见到她。他躲她如躲蛇虫鼠蚁,见她如见洪水猛兽。怎么可能还想和她单独共处一室。
可偏那萧子宣什么声气也没作,闷闷地蜷在硬木床板上——那原来是巫冷亦打坐练功用的。
上官宓权当他是身体不好,懒得动了,不然一定避他到唯恐不及。
她单纯只是想进来睡觉,于是脱掉鞋袜,剐下外套,便只着中衣躺了上去,背对着萧子宣盖上被子,阖上了眼睛。
半晌都没有声音,萧子宣以为她睡着了。
他想着,反正也没有多少日子能待在一起了,什么礼教也管不了了。
若抛开恩怨只谈感情,他是一万个愿意同她待在一起的。
他缓缓凑近上官宓,那如扇子一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煽动着他的心。温热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他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变得躁动无比。
“其实,我并不是讨厌你,只是还有心事无法放下芥蒂,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么。”
他对着已经‘睡着’的上官宓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半晌后,上官倏地抓住他的手,睁开了眼睛。
萧子宣吓得往后一缩,却不料被上官宓接住,她坐直身子,激动地道:“子宣,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你再说一遍?”
“你没睡着?”
她差点儿激动地语无伦次:“我刚要睡,就听见你靠过来了,你说了那番话后我再也睡不着了。”
萧子宣显然受了惊讶,忘了刚才说了什么:“我……我说了什么?”
她接着道:“你说你不讨厌我,对吗。我听得明明白白,你不可以再否认了。”
萧子宣沉下心,喃喃道:“我是不讨厌你,可是……”
她抚上萧子宣的手:“只要你不讨厌我,不再躲着我,我这辈子死了也能安下心去了。”
萧子宣心地善良,一听见‘死’字,连忙用手捂上她的唇:“你不要乱说。”
上官宓一把抓住他的手,往怀里一篡,开心道:“你在乎我的,对不对。”
见萧子宣迟疑的眼光,她又蹙眉道:“不管你在不在乎我,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优雅的男人,我……我没有办法自拔。我希望你接受我的道歉,当然你有选择不的权利,但余生我想守在你旁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做是对的么……”他抽回手,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萧子宣素来没有主见,这会子空档他全然忘了主动权在自己的手中,以往在家里是父母替他拿主意,后来是上官宓替他拿主意,现下他已经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你让我冷静一下。”他迟疑道。
上官宓叹口气,原本因为动情的明亮眸子也暗淡了下去:“……我不逼你,等你想好了回答我。”
本来醉酒的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可这么一弄谁也睡不着了。她装模作样地躺回原地,盖上被子,拉到鼻子往上眼睛以下的高度,微微眯着眼睛,假扮睡觉。
萧子宣见她又睡了,便只好坐卧在另一头,靠着墙壁倚在墙角处。
上官宓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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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拉过来,轻声道:“你睡这里。”
她一用力,和萧子宣互换了个位置,不由分说地帮他盖好被子。
星夜沉沉,月华如霜,一夜鱼龙舞。
二日后,是师娘的忌日,巫冷亦果然如约而至。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袍,上面零星挂着几颗黑色的十字星星,脸上不见一丝皱纹,头发却是花白的了。说起来,巫冷亦今年百余岁了,却还是童颜鹤发,精神矍铄。
他一路从山脚下使轻功上来,风寒凌冽,却满头薄汗。
一见到众人,大吃一惊。
“你们怎么都在这?”
按照每年惯例,师娘的忌日他们的确会回来,可是也仅仅只有他巫冷亦门下弟子,如今却上来了许多未见过的生面孔,不由得让他感到迷惑。
上官宓同师傅讲述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凡凡种种不再赘述。
只是失踪多年的师弟司无痕的拜访让他感到很是欣慰。他磕头至礼,又道自己嫁人的事给他老人家听,萧子宣这会子才反应过来误会了人家。
既是误会,那客栈的事便是乌龙了。他不禁感到满面羞赧,低着头不肯看人。
巫冷亦这才听上官宓说起萧子宣病情的事,他喃喃道:“这是南诏十几年前忽然间流行的一种奇毒,是中原的人转嫁过来的,因此南诏境内没有先例,自然也没有对策。”
他顿了顿又道:“此病医治起来其实药材不难找,只是药引不寻常,需要用所爱之人的心血熬制。因为凡尘间真爱难求,所以此毒也名痴情蛊。”
“痴情痴到深处便是绝情,肯用自己心爱之人的心血来救活自己,又怎么能谈得上真爱呢。”巫冷亦叹道:“所以此毒从来无可救药。”
萧子宣忽然激动道:“前辈说得对,我不能那样做。”
孔吉祥扫了一眼上官宓,她只是看着萧子宣,未发一言。
夜幕再次降临。
篝火溅出几点零碎火星。
萧子宣坐在台阶上烤火取暖,他的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的土堆,看不出情绪。
突然身后多了一件衣服,上官宓往他身上一披,顺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萧子宣舔了舔唇,没说出什么来。他如炬的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火光照映着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加上了一层绯红的面纱。
他顿了顿,半晌才悠悠开口,目光飘向很遥远的地方:“我想过,死亡或许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痛苦也许转瞬即逝,然后马上就会成为虚无,或者另外一个人。前尘往事再也不必挂牵,人生洗牌,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上官宓僵着笑容,抚上他微微冰凉的脸颊,缓缓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不要有任何牵挂,生是一个人来,死是一个人去,中间的牵挂只会带来痛苦。”
萧子宣默默抬眼,看向上官宓,他的眼里仿佛有一湾深澈的海洋,波光粼粼。
他忽然笑道:“可是我们还是不断地给自己找牵挂,找一个好人,生几个孩子,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
上官宓深吸一口气,她垂眸道:“若你只是为了想找一个牵挂而做这些,那你不如从容地面对那一刻。”她顿了顿:“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或许……我只是……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画面。”
萧子宣用食指轻点她的嘴唇,凝视着她道:“如果不是因为想找一个牵挂呢。”
上官宓的眼神晃了晃,胸中似乎有什么堵住了,一时接不上来话。
“你知道么,如果这个人不曾出现过,那么只是为了完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随意寻了一个牵挂,可这个人出现了,我现在知道了,我想和她在一起度过余生每分每秒,我终于明白了活着的快乐。” 萧子宣一反常态,自顾自地说了许多话。
他道:“就算只有这几个月,我也觉得够了,这一辈子没有白来,我不再害怕寂寞,因为心里装了一个人。”
上官宓望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他道:“我心里装了一个爱着我的人,而我心里也装着她,所以我不再害怕死亡和寂寞,我真的一点儿也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打断了。
“子宣,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不忍心让你去死,你比我勇敢,我做不到眼睁睁地放你走,我宁愿先走的是我,这样我不会孤单寂寞,我不用守着这空白的世界活几十年,我做不到像师傅那样怀着一颗爱她的心每年来祭奠师娘,我真的太软弱我做不到。”她激动地紧紧抱住他,几乎快要把他勒进身体里。
她忽然想到什么,将他推开,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么,死去的人不会痛苦,活着的才痛苦。”
萧子宣站起身来,淡淡一笑,如雪绒花绽放:“那就让我自私一次,让我走吧。你不要救我,你应该去爱一个更完美的男人。”
上官宓拉住他的指尖,顺着手臂望上去,一颗泪珠滑落:“你真的好自私。”
萧子宣低头哽咽道:“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旁的,子宣是早该死的人了,你好生生的莫为我搭上性命。”
上官宓站起身来,抱住他的肩膀,俯下脑袋去追寻他低埋在发间的脸,两目对视:“你承认你爱我了对吗,你这算是承认了对不对!”
似乎被戳穿心事,萧子宣躲开她的目光,偏过头不去看她。却被她用手掰住下颚,又给拉回来了,紧接着是一个冗长而深邃的吻,四瓣唇相互交融,温热的触感从嘴唇蔓延至全身,她似乎再也不放过他,仿佛放过这一次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一般,纠缠着啃咬着厮磨着去给他抚爱。
萧子宣知道自己的时间快到了,所以也全然不顾礼教规矩的陈规桎梏,第一次主动回吻她,两只手攀上她的肩膀,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这场最后的狂欢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一下,本文he
第27章 冰释前嫌
他缓缓抬头,看着她深情地道:“今天过后,我想跟你离开这里,不管是在南诏隐姓埋名,还是去哪都好,人生的最后我想和喜欢的人度过。”
上官宓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轻轻点头道:“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好。”他微笑道。
“哟,你们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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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开窍了啊。”小木屋的门忽然被打开,解海棠,古灯台,孔吉祥,师非烟,司无痕全都站在里面,笑的一脸欣慰。师非烟笑容可掬地出来搭住上官宓的肩膀:“我们早就注意小姐你们很久了,吉祥还想方设法来撮合你们呢,看来还是巫老前辈出手有用啊!”
两人本在拥吻,见这么多人围观,遂瞬间弹开,上官宓惊呼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解海棠也缓缓踱步出来,笑道:“我们早就告诉师父情况了,才合伙谋划了这一出好戏,如果不是师父说萧公子的病只有用你的心血来治,你们又怎么会那么快互通心意呢。”
上官宓佯装怒道:“好啊,你们一群坏家伙,连我也敢糊弄了,解姐姐你跟着古灯台学坏了。”
古灯台连忙否认道:“喂喂,你又冤枉我,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巫老前辈自己的主意!”
“我不信。”
萧子宣将她衣角一扯,满面羞赧道:“算了,别计较了。”
人群散开,小木屋里坐着一位童颜鹤发的老人,他缓缓站起身来向上官宓靠过去:“宓儿,我素来知道你的,你做事离经叛道,但心地又特别柔软善良,特意去伤害人的事你做不出,如果不是这一场好局,你们的误会恐怕难以解开。是两个小孩告诉我的,其实你们早就原谅对方了。”他拍了拍师非烟和孔吉祥两个人的肩膀。
上官宓这才知道叛徒所在,她佯装生气,瞪了一眼。师非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倒也不甚在意。
“师父,我真的……”她说道一半,突然语塞了。
是的她的确喜欢萧子宣又不敢求他原谅,弯弯绕绕一大出戏,现在想来也的确是白费表情。原来萧子宣也是早就原谅她了,可又碍于世俗种种不能表达心意,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顾忌。
“可是,子宣的病……”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解海棠笑道:“放心吧,师父唬你的,此病需要天山雪莲做引,师父正好还有一朵,萧公子在此住上小半个月,往后自然能痊愈。”
听了这话,她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她扫了一眼萧子宣,才发现他满脸通红,这才想起刚才当着众人面前接吻的事,肯定那翻讨论生生死死的矫情言论也被听了个干净,真是尴尬死人了。
“师父,师姐说的是真的么,您真的愿意救子宣。”她想再确认一遍。
巫冷亦轻声道:“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天山以悬壶济世闻名于世,只要有一线希望,你们都要去帮助天下的病人。”
上官宓解海棠还有司无痕异口同声道:“是。”
得知是被捉弄了,虽然上官宓是知道她们的良苦的用心的,可那尴尬劲儿还是令她半天都不想和她们讲话。
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想和这些人讲话么?
她简直快烦死了,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萧子宣按在床上亲,亲一天一夜,天昏地暗,谁想管这些破事。可是萧家的问题,萧子宣身体的问题都还未解决,他和古灯台仍旧有婚约,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想好了,下山以后带子宣回萧家,他和小古的婚约必须先解除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娶他。”她一把搂住萧子宣,严肃地对众人道。
巫冷亦点点头:“于情于理你是该这么做,别忘了向萧家赔礼道歉。”
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上官宓很小就独自来到南诏,巫冷亦对她一直是亦师亦父的态度,有了他的支持,上官宓心里更加踏实。
萧子宣则在一旁羞赧不语,一副全凭她做主的架势。
巫冷亦的天山雪莲被藏在采莲峰上小木屋的底下,他费了很大力气掘开木板,将那隐秘的锦盒拿出。这原本是他留作百年之时续命所用,但现在有了更有价值的用途。医者仁心,他自然而然选择了救赎下一辈的性命,这也是他终身悬壶济世的集大成就。
他微笑着将锦盒交给上官宓,只是这一切所有的人都来不及知道。
他的弟子只知道师娘已经过世了,却不知道师娘也是为了救他们的师父而选择死亡的,他不愿意让这种悲剧再次在自己的徒弟身上上演。
天山雪莲极其珍贵,每一片花瓣都要足足熬满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再配以珍贵的人参、首乌等佐料,由天山独门的药材用法配成一幅药材,最后以文武火反复煎熬,成的汤汁就可以入口了。
采莲峰上器材齐备,可是说是最好的治病救人的地方,也难怪南诏每年层出不穷的人想爬上采莲峰寻医问药。
古灯台在炉子边煽火,正守着最后一道工序的完成。夜幕降临,她双眼皮打架,瞌睡虫上头,一边扇风一点眯眼打盹。上官宓悄悄走进,接过她的扇子,不想惊醒了古灯台:“谁!”
上官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嘘,是我。你去睡吧,夜深了。”
“那不成,这还没好呢。”她扫了一眼炉上的褐色药罐。
上官宓摇了摇头,轻拍她的肩膀:“你守了一天够久了,去睡吧。子宣知道也一定很开心的,姐们儿以前冲你发过脾气,现在想想真是不该。”她似乎又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古灯台摆摆手:“嗨,都是姐们儿,没隔夜仇的,我还谢你忍了这么多替我解围呢。现在你和萧公子能好,就是我们最盼望的了,其余的你别想了。”
上官宓眼眶瞬间红了,这些时日亏地姐妹们齐心协力,才渡过一次又一次危机,她忍不住给了古灯台一个深拥。拍了拍她的脊背,正色道:“好姐们,一辈子姐妹。你去睡吧,这有我。”
古灯台也确实熬不住了,她点点头,将围裙和木勺交给上官宓:“行,那我先去睡了,这个还有一个时辰的功夫,你仔细着点别熬糊了。”
说完她就转身出去了。上官宓揭开瓦盖,用木勺沾了点汤药送到嘴边呷了一口,确实如她所说。
这药的药性极其猛烈,专治沉疴大病,有起死回生白骨生肉的效果,专门给那还有一口气的人续命用的,如果有极其严重的外伤,就用汤汁敷在伤口处,外加一些止血消炎的外用药材即可。
萧子宣的病一生就是十几年,说是那还有一口气的人也不为过,他的身子早已极其虚弱,如果不是被崔艳那药丸给挡了一下,现在只怕轮番折腾下已经呜呼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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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了。
她不知道崔艳是怎么研制出这奇毒的方子的,连她都束手无策的情况,她在蓬莱暗阁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竟然都能研制出来,的的确确说明了崔艳的天赋。如果……当年第一真有可能就是崔艳,只可惜她从小性格偏激,又爱剑走偏锋,才过的如此坎坷。如果她能踏踏实实入天山的门,遵循师父的规矩,说不定南诏又要多一个医术奇才,还是一枚绝世美人的医术奇才。
但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错了就是错了,走好脚下每一步路才是关键。
上官宓觉得她替小古替婚这件事虽然做的离谱,但奇迹的是让她遇见了真心喜欢的人,这也可谓是歪打正着。
所以命运这种事,很难说得清。
想着想着,那药罐子上开始往外不断地冒出白烟——这说明已经到了火候。
上官宓忽然回过神来,将那药罐子从炉子上端下来。情急之中忘了用抹布,那滚烫的药罐子将她的手烫的通红。
“嘶——”
她连忙将药罐子放在一边,转头把手浸泡在冷水中,片刻才缓解了火烧火燎的刺痛。
只是指尖处多了一个小泡。
方才古灯台还好心提醒她,结果她又是走神了,还好没有耽误正事。她将汤药倒在小碗中,连忙给萧子宣送了过去。
小木屋内,萧子宣正在看书,上官宓走进去轻声道:“先别看了,喝药。”
那书是采莲峰上藏书阁里的,巫冷亦见他体弱多病不便行走,就给了他一本医术打发时间,所谓久病成良医,上面一些通俗易懂的方子萧子宣竟然也看得懂。
见上官宓端着碗进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微笑道:“辛苦了。”
“不辛苦,为做这点事值得。”她嘴里像抹了蜜,心情格外好:“来,张嘴。”
萧子宣乖乖张开嘴,眼神片刻没有离开过上官宓,眼底似乎有一股柔波在闪动。
就这样,上官宓一口接一口,喂到了最后一勺。
“最后一勺。”
萧子宣微笑着含了进去。
抹了她用手帕替他擦擦嘴,凑近问:“怎么样,苦吗?我这里有点蜜饯。”
萧子宣摇摇头,认真道:“没有很苦啦,子宣不喜欢吃甜的。”
见他又叫自己的名字做称呼,上官宓觉得甚是可爱,轻轻在他额头给了一个吻。
“你喜欢吃什么,长安街的白米糕喜欢吗,里面有红枣的那个。”上官宓琢磨着,怎么也要掌握未来夫郎的口味才是,不然以后两人不开心了拿什么哄他。
萧子宣当然不知道上官宓心里那些小九九了,他轻轻点头:“恩,子宣喜欢的,还有锦绣街拐角那个阿婆卖的梅花酥,下次你也尝尝。”
第28章 重返萧家
萧子宣当然不知道上官宓心里那些小九九了,他轻轻点头:“恩,子宣喜欢的,还有锦绣街拐角那个阿婆卖的梅花酥,下次你也尝尝。”
上官宓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好,都买给你吃。”
“不过不能吃多了,你的消化还不是很好,药吃下去有一定副作用,想吐的时候一定要吐出来,不要忍着。”
上官宓一边在给他灌输药理知识,一边给他脸上拭药膏,道:“这个雪花膏要每日都擦,里面伴了天山雪莲的粉末,慢慢地这个毒疮就能自然结痂,等着它脱落就好了。”
“恩,我不着急,等它好的那天,你娶我好不好。”他忽然静下来,眨了眨眼睛认真道。
上官宓正给他擦药的手微微一怔,半晌后才道:“如果你父母不同意……”
“我们和他们说清缘由,他们会同意的。”萧子宣似乎用行动在安慰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上官宓微笑着点点头:“我忘了说,师父答应给我们证婚,等到我们说服你父母的时候,我们就来采莲峰成亲。”
萧子宣听后笑了,那眼睛里仿佛有着星星,上官宓几乎溺死在这柔光里。
采莲峰上的天气很冷,但是由于心情大好,所有人都眉头舒展,神清气爽。采莲峰上的夜空很清澈,没有一丝多余的云彩,从地面上仰望过去就能用目光直插云霄,那点点繁星和烟波浩渺的漆黑天空涨满眼帘。
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误?1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答应那无理的要求,然后认识你。
在采莲峰上的日子过得很快,时间如白驹过隙,在第二十多个天亮起来以后,萧子宣脸上的毒疮已然退了一大半。
那原来结痂的地方脱落长出粉红色的新肉,可怖的皮肉也渐渐褪去出落得清秀。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子宣,下床走动看看。”上官宓向他伸出手。
萧子宣顺着她的手往下走,穿好鞋子,走出小木屋。
“现在觉得轻松多了,是不是?”上官宓微笑道。
萧子宣仿佛觉得自己快飘了起来,跟以前相比,这仿佛是在云端飞行。
“真的,是真的。”他高兴地眼带泪花,一把上去拥抱住上官宓。
孔吉祥激动地喊道:“少爷,我真为你高兴!”
萧子宣转过身拥抱住孔吉祥:“吉祥,吉祥。”他连声叫了两遍,声音带着颤抖:“我……”他几乎泣不成声。
多少年来,他饱受多少白眼,多少侮辱,多少次抱怨命运不公,甚至他都以为自己一定会带着这幅残躯进入棺材,但是他今天才知道命运是眷顾他的,命中幸运什么时候来都不晚。
“快谢谢师傅。”上官宓抱住他的肩膀,亲昵道。
萧子宣这才回过神来,巫冷亦站在身后一脸慈祥的微笑,他热泪盈眶,双膝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
上官宓也是惊讶到了,手在发抖没有拉住他,惊呼一声:“子宣!”
萧子宣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嘴唇发抖:“巫老前辈,子宣感谢您的再生之恩,此生铭记于心。”
巫冷亦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我做大夫的本职,傻孩子快起来吧。”说完旋即给了上官宓一个眼色。
上官宓将他拉起来,帖耳道:“放心吧,你的心意师父心领了。”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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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宣站起来,望着古灯台,他抿了抿唇,缓缓踱步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本该成为她妻主的女人。
说实话,古灯台和上官宓长得有些像,都是方额广颐,弯叶眉,不同的是古灯台的打扮更加孟浪些。
现实中很多人都分不清彼此,除非是朋友。
这也是为什么古灯台找到上官宓让她顶替自己的原因,毕竟从童年开始很多人就将她们混淆。
“古小姐。”萧子宣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并试图让自己平静些。
古灯台垂眸眨了眨眼,低声道:“我很抱歉。”
萧子宣认真道:“不,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们相遇,谢谢你成全我们。”
虽然他每天都在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梦,但是它仍旧发生了,并且很离奇。既然这样,他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如果真的嫁给古灯台,他也不一定会喜欢她。但毕竟长辈老早定下的婚约还是有着崇高的位置,这个他名义上的妻主必须要正式同意,才能和上官宓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他很久之前就像找到古灯台,好好畅谈一番,他有太多的疑问,或者说委屈,但是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山庄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有时候真的不得不相信,当一切意外发生的时候,那是上天再送给你礼物,无论好坏。所以他也欣然接受这个礼物。
“别这么说,我……我很惭愧,这一切不该发生。”说着说着她的脸涨得通红。
这一场本该早就发生的对话,就在这种情况下,在众人面前,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小古,你该跟我们回萧家赔罪。”上官宓上前一步伸出手道。
古灯台抿了抿唇,重重点头,两人双手紧握,一如从前那样亲密。
就这样,这一场替婚又逃婚的闹剧落下帷幕。
采莲峰下的云雾重重,就好像一座迷宫,困住上山来的人,困住下山去的人。
“现在要原路返回,有人跟我们一下去么。”上官宓站在下山的路口上,她扫了一眼司无痕:“小师弟,跟我们回南诏吧。”
司无痕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和师父还有事要解决,你们去吧。”他微微一顿,接着道:“这里有封信,等所有事情解决完了,你才能打开看。”
上官宓眼皮一跳,疑惑道:“是谁写给我的信?”
司无痕故作神秘,只是笑:“你打开就知道了。师姐再会。”
上官宓一路上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封信被收纳在袖口的袋子里,不过转眼她就没空想这些了,因为萧家近在眼前。
他们要面对一个难题:如何将这一切宣之于口。
萧家大门紧闭,朱红色的匾额也掉了颜色,呈现赭色纱红。街道上人烟稀少,或许是因为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
萧子宣一脚踏进地面上的浅水洼,激荡起一层水花。他踏上萧家大门前的台阶,一切是那么陌生又熟悉。
他终于不用靠着人搀扶,自己走入这个院子。
砰、砰、砰,有什么东西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母亲,父亲,宣儿回来了。”他试着用铁环撞了撞门。
半晌后果然有一小童过来,吱呀一声打开门。
那小男童见到萧子宣楞了一下,迟疑道:“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1这句话引用自《大明宫词》。
第29章 肌肤之亲
萧子宣也是一愣,忙把半张脸遮起来道:“你看,我是少爷啊。”
那小童才嗯嗯啊啊地回过神来:“原来是少爷,你怎么像变了个人,老夫人找你快找疯了。”
萧子宣含着泪花,望着这萧索的庭院,突然百感交集。从小到大,他其实从未独自来过这庭院,哪怕就是有人在身后跟着,他也必须要靠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更莫说独自来散心,感受这里的一草一木。
这庭院里的桩桩件件都是那么令他兴奋和惊奇,原来自家后院种的紫罗兰是那么美艳,原来自己家亭台是那么尽态极妍。
他每一步踏在柔软的草地上,尽管枝叶已经枯萎,只剩下褐色的枯藤,但仍能感受到那份家庭的温馨与柔软。
‘呀吱’一声踏上木楼梯,往日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只是手里多了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来自那个她。
从未想过能有一天获得新生的萧子宣,对这种感觉太过迷恋,他一刻也不想放开她,不论发生了什么。
“宣儿!”
突然抬眼,那个苍老的面容赫然呈现在眼前,她颤抖的声音和嘴唇昭示着她有多么的激动。
就在一刹那,萧子宣的眼睛一酸,忽然之间前景都模糊了。
萧子宣见到母亲父亲,潸然泪下,就势跪了下去。
“宣儿,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你急死为娘了!”老夫人连忙蹿下台阶,扶着萧子宣,亦是眼眶发红。
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只剩下这句话,其余一切俱化为一句:“宣儿不孝。”
“你的脸,毒疮消失了。”老爷子也跟着下来,惊讶地看着他。
萧子宣快速抹干净泪水,拉着上官宓跪下:“母亲大人,爹爹,孩儿能痊愈都是拜她所赐。”在老夫人惊异的眼光下,他接着道:“她为孩儿找来了南诏大名鼎鼎的神医巫老前辈,孩儿这么多天就是在巫老前辈那里接受治疗。”
“如此?真是天佑我萧家。”老夫人与老爷子互相对望一眼,拉着手道:“果真是我萧家的好儿媳,我没有看错,古家世代行侠仗义,女儿也定当是人中龙凤。”
萧子宣听了这话,眼光闪躲,一双玉手将衣角绞成麻花,试探了几次不知如何说出口。
最后还是作罢,被萧家二老送回了厢房休息。
进了房间,他倒是松了一口气。房间原本的布置都没有改变,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孔吉祥回来以后替他家少爷将屋子整个打扫了一遍。
什么瓶瓶罐罐该扔的全给扔了,床单也换成了喜气的大红色。
厨房里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汤瓦罐全给扔了,真是舒爽解气。师非烟仍的是时候如此想着,心中窃喜,好日子就要来咯。要怎么促成少爷和她家小姐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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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问题。
其实说难也不难,她家小姐现在和萧家少爷已经心意相通了,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彻底好在一起了,就像是干柴和烈火已经堆成一堆放在了那里,只需要加上一把火,轰地一声彻底燃烧。
孔吉祥和师非烟躲在角落里搓了搓手,暗笑道:有主意了。
“少爷最爱的参汤,每晚必进一碗,有了这个就好办多了。”孔吉祥摸出怀里搜刮到的‘一春散’,冷冷地一笑。师非烟瞅了他一眼,哼唧道:“这种事情,男人主动没用,得女人主动才行,小姐最爱吃杏仁酥了,我去城角给她买一盒来。”孔吉祥斜睨了她一眼:“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师非烟刚想说‘那可不’时看见他冷峻的目光,随即硬生生打住了,只得讪讪一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说实话,要是在女人面前她肯定得吹嘘一番,但是在男人面前……还是算了。
“行了,咱们分头行动。”孔吉祥冷哼一声,转身走掉了。
师非烟叹了口气,心里直痒痒,哎,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嘴边的肉啊。她无奈地低下了头,垂头丧气地亦出了门。
傍晚萧家庭院里,只见一阵风刮过,师非烟端来两碗红枣莲子汤。
冲着上官宓道:“小姐,今天去晚了,杏仁酥已经卖完了,今天就喝碗莲子羹吧。”
上官宓调笑着瞅了她一眼:“怎么了,今天这么主动关心你小姐?”
师非烟清清嗓子:“咳咳咳,小姐啊,这话呢就不对了,非烟我啊什么时候不关心你呢,我不光关心小姐,我连姑爷也一起关心啊。”说着摆上另一碗莲子羹。
末了瞅了一眼那莲子羹,笑道:“小姐,姑爷,趁热喝哦。”
门轻轻被关上了,上官宓抽了口气,蹙眉道:“这丫头今天怪怪的。”
萧子宣呷了一口莲子羹,淡淡地道:“我看是你今天怪怪的哦,莲子羹很好喝啊。”
上官宓看了一眼他,笑道:“是么。非烟那丫头煮东西一向不行的。”说完也舀了一勺,意外道:“这是吉祥的手艺吧。”
萧子宣轻笑道:“你们关系越来越好了。”
上官宓喝完一大口,正抹嘴时,忽然皱起眉头:“我怎么……”
“怎么了?”
“肚子痛么?”萧子宣见她用手按住小腹,以为是旧伤复发。
“糟了这莲子羹。”等上官宓反应过来得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想返回去找师非烟理论,却意外发现门在外面被锁住了。
“该死的。这样个臭小鬼。”上官宓觉得自己的身体愈来愈热,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触碰男人的冲动。
萧子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地从脸颊红到耳根再红到脖子,他轻轻抚摸脖颈上的肌肤似乎想缓解燥热。但那白皙的肌肤一出现的瞬间带给上官宓实在太强烈的刺激。
“不不,子宣你别这样,我……你把衣服穿好。”上官宓连连向后退,耸了耸门栓,纹丝不动。那两个小鬼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庄子的哪个角落里偷笑呢。
萧子宣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道:“是这样吗?”他将衣领一拉,本来想往上一扯,不料却将领口拉的更大,雪白的肌肤赫然跳跃在眼前。
上官宓深吸一口气,昂首道:“那连个小鬼给我们下了‘一春散’,这东西是我亲自配的,除了……圆房以外没有别的办法解毒啊。”
萧子宣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嘴唇一个哆嗦,结巴道:“圆……圆房……在这里?”
他的脸更加潮红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垂眸犹疑道:“如果不解毒……会怎么样呢?”
上官宓这边简直快热的发疯了,那门还是纹丝不动,她低吼道:“男的阳x,女的会死啊。”
真是要命,早知道这么个情况当初调配‘一春散’的时候就该调制解药,不过当然想不到了,本来这玩意是配出来给欢场的窑哥儿用的,他们自然不需要解药。
萧子宣哆嗦着唇道:“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子宣不能让你死啊。”
“天啊,你该不会……子宣……我……你……”她见他缓缓坐下,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毕竟男女之事她也没有经验,之前去青楼也只是逢场作戏,和窑哥儿吟诗作对赏月赏秋香罢了,轮到动真格的她还真不是她的姐妹古灯台的对手。
萧子宣低着头闷在那里,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抬起头来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一点,虽然我是成了亲的人早就该学习如何侍奉妻主,可是因为身体……所以……我不知道……你教我好吗?”
天啊,这男人居然亲口说出要她教自己床笫之事的话。这放在平常语境下该多么羞耻,这现在两个人均是热头上脑,不管不顾了。要知道对于现在的上官宓来说,哪怕萧子宣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在那里,她也会对他有十足的兴趣,何况是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活体大美人。
“子宣……你真的愿意……我原本想等到新婚之夜再……”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一阵冰凉的触感纾解了暂时的燥热,但这种程度的触摸无异于扬汤止沸。
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个羸弱的男人距离这么近。
近到她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在他的鼻梁上颤动,像是扑腾的小扇子一般。
近到他呼吸的温热喷薄在她的脸上。
她轻轻勾住他的腰,送上缠绵的一吻。
嘴唇开阖着,舌头纠缠着彼此的,交换着属于对方的气息。
两人拥吻着慢慢移动到床榻上,萧子宣的背抵住了墙壁,一阵冰凉的触感从背后蔓延开来。而前方是火热的上官宓的体温。
两个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对彼此的第一次,那种感觉生涩而又刺.激,像是第一次能把这两个词同时用来形容一个事物那般令人惊艳。
夜凉如水,再没有什么比此刻更永恒。
“我上官宓愿娶萧子宣为夫,永生永世,不离不弃。”,她接着调笑道:“怎么样,把这句话作为墓志铭好不好。”
帷帐里传来闷哼:“你不要胡说。”
“不胡说,我爱你。”两人的话语消失在粘腻的吻声里。
是夜凉风习习,风清月白,月儿也羞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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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染沉疴(女尊) 作者:杨诩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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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乌云中只露出半个脑袋。
纸窗被吹得霍霍作响,但房间内的温度却温暖宜人。
第30章 阔别父母
妆奁上的镜子蒙上一层雾气,把黄铜上熏染上了白霜,床上帷帐在轻轻晃荡。
房间的光线黑了又亮,在青色朦胧中迎接了第二天的天明。
窗外是暗淡的青色,接着窗户缝洒进来一抹破晓的光线,整个房间显得迷蒙又神秘。
萧子宣动了动手指,缓缓清醒过来。眼前是一张被放大的超级巨脸,他本能地一愣,被唬在原地半晌。他的女人,她的气息,她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狭小的空间里。一早晨醒来,那忽闪忽闪的睫毛,就扇得他心猿意马。
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眼睑,异样的触感从指间传来,他情不自禁微微一笑。
“怎么了,你家妻主长得还不错吧。”上官宓缓缓睁开眼睛。
“啊——”他蓦的缩回了手。
“嘘——不要大惊小怪,从现在开始——你应该习惯接受这种亲密行为。”她微笑着凑近上官宓,轻轻在额头上一啄。
萧子宣羞赧地低下头道:“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像吃了杏仁酥一样嘴甜呢。”
“好了,不逗你了。今天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和伯母伯父说吗,快起床吧。”上官宓支起身子,从床下捡起凌乱的衣服,轻轻抖了抖,刚想要穿上,却被萧子宣从身后抱住了,他轻轻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你知道吗,在我第一天新婚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梦想有这么一天,会能够这么亲密无间地拥抱着你,能够被你喜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上官宓正握着衣服的手僵硬了半刻,遂反手握上了萧子宣放在自己腰间的手,“那时候,是我有眼无珠,有的时候外表不能代表一切,就如同崔艳那样绝世的美人,剥去皮囊后的内心也只剩下一堆臭泥而已。但有的人,就如同泥沙中不起眼的河蚌,只要耐心终会惊喜地发现它的心中藏着一刻无价的珍珠。”
她转过身来,眼波似水:“你要一直相信,不论人生到什么绝境,只要自己还爱自己,就绝对会有人来爱你。”
萧子宣与她对望着,似乎周围一切顿失颜色,他轻轻拥抱住她:“谢谢你。”
上官宓微笑着摇摇头:“子宣,你读过金刚经么。”
萧子宣与她分开,莫名地望着她,呐呐地道:“没有,怎么了?”
上官宓垂眸,若有所思道:“其实金刚经里有写道,有钱的商人救了穷苦的乞丐,该说谢谢的是有钱的商人,因为是穷乞丐的存在才给了他积善存德的机会,所以救与被救从来都不是一个单向的行为,对么。”
萧子宣笑着点了点头,眼光里仿佛有星星在闪耀。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儿可爱极了,自己的怀里拥有一个这么信任她,这么仰慕她的男人,这也许就是一个女人所慕求的终极。
她替萧子宣穿好外套,系上最后一个纽扣,一脸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夫郎美艳绝伦的身影,眼光在他身上流连,末了轻声道:“我们今天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伯母伯父么。”
萧子宣的笑容骤然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不安和惶恐,他的手在袖口中微微发抖。
上官宓缓缓拉住他的手,往怀里一拽:“走,我们一起出去。”
上官宓紧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任何狂风暴雨。
大堂茶几上的两杯茶已经喝完了,屋内麝熏袅袅。
曾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畅想要该怎么样告诉萧家二老事实的真相,现在这一天突然到了,但也没有想象中的胆怯,反倒是一种莫名的坦然。
她是上官宓,是南诏最出名的大夫,是古家堡少堡主的至交好友,但从来都和萧家没有关系,更加不是萧公子的未婚妻。她现在只想用真实的自己来面对这场婚姻。
老夫人突然激动地猛拍桌子:“不,我不同意,我死都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母亲大人!”
似乎有心理准备,萧子宣无力的垂下手。
“你这个骗子!”
“萧伯母,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不过我相信我有把握说出愿意照顾子宣一辈子的话,相信您也清楚如果不是做好了任您处罚的准备,我也不会同子宣回来负荆请罪。”上官宓顿了顿:“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你们,你们简直目无尊长!我是不会同意的,就算宣儿以后嫁不出去,我也不会任他嫁给你这个骗子!”萧老夫人歇斯底里地道。
上官宓自知有罪,不敢顶嘴,不然依照她平日的浮夸个性自然掀得个底朝天,她只是坚持道:“二位若是不同意,我便长跪不起。”她有些激动,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直凸,双手攥紧拳不放。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不成?好啊,你真行。”她连笃拐棍,作势要打下去。
“萧老夫人。”门外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且慢。”
上官宓一回头,竟然是古灯台和解海棠她们。
“你们怎么来了。”她微微喘息,脸上还残留着异样的血色。
“老夫人,此事的确是我的错,宓姐姐只是帮我而已,是我古家堡对不起萧家,一路走来我见证了宓姐姐和萧公子的情谊,她们的确是真心相爱,当时在采莲峰上巫老前辈设计用宓姐姐的心血来替萧公子治病时,宓姐姐几乎没有犹豫。古家堡对不起萧家,但请成全上官家和萧家吧。”古灯台做浪子惯了,头一回说出如此正经的话,倒令解海棠刮目相看。
她激动道:“小古说的没错,师父也是见证者之一,当时他们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都想把生的希望留给彼此。”
萧老夫人眼眶通红,几滴泪珠在里面打滚,她抖了抖嘴唇,一旁的老爷子拼命给她顺气,她愣是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一个骗局,我没有办法承认她。”
“我……”她说着说着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的通红。
老爷子老泪纵横道:“你们走吧,别在这里气我们两个老骨头了,还有你宣儿!你也……是非不分,就此跟着胡闹!为父实在失望,你既然好了就乖乖听我们的安排,不要再听信这个骗子的谎言了,你母亲不会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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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豆大的泪滴滑落在衣襟上,萧子宣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眼通红,深吸一口气道:“母亲,父亲,宣儿……宣儿已经是上官家的人了,如果你们今天不答应宣儿,那宣儿就随上官小姐走了,日后有机会再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只是……宣儿从小到大每一桩事都是由你们安排,包括嫁给自己素未谋面的古家小姐,这一次……请允许宣儿斗胆为自己做主。”
他再也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让自己的声音淹没在啜泣中。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打湿了屋檐。
一如他们早已模糊的泪眼。
那老夫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连连跺脚道:“你!宣儿你真是气死为娘了。”
萧子宣磕了一声响头道:“娘亲,爹爹,宣儿不孝,就此拜别。”
出了门他就开始掉眼泪,上官宓一直抱着他不撒手,虽然说这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可是真到临别的那一刻又是那样撕心裂肺。
他哭到泪眼模糊,上气不接下气,他好不容易抽了口气:“我不有意的,这不是我的本意。”
上官宓抱住他在他耳畔道:“他们会有一天原谅我们的,二老只是暂时在感情上还接受不了,但是天下没有不希望儿女好的父母啊,只要我们好好的,他们会明白的。”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悄然滑落,滚在衣襟上,接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团聚的喜悦没有过一炷香便演变成了生离死别,但事情总要发生,因为人要诚实的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才有机会从摔倒的地方重新站起来。如果掩盖错误,或者用另一个错误弥补上一个错误,那永远都不会新生。
或许时间的强大,可以令二老回心转意,萧子宣也只寄希望于此了。
头上最后一片枯叶飘下,寒冬已过,初春来临。
远处阳光正好,上官宓携着萧子宣一同往采莲峰走去。
这一刻他们确信拥有着彼此,哪怕未来迎接的是狂风暴雨,都不再害怕。
远处,两人的声音从林间飘荡而来。
“妻主,司无痕哥哥不是给了你一封信么,现在可以打开了吧?”萧子宣抱着上官宓的臂膀问道。
上官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枚信封,用指尖轻轻划开,里面赫然是一张麦芽黄色的信纸,中间用黑色的油墨写了几句话:
皇妹:见信如唔。
你游学多年,众姐妹甚是牵挂,今中原有要事相商,托爱郎司氏出巡代为转交此信,待你事办妥速回中原一聚。
想念你的皇姐舒
上官宓手抖得恨不得将信纸抖掉,半晌才幽幽传来一句:“我的天啊,无痕哥哥竟然嫁了我皇姐,这么说他口中那个‘不值一提’的妻主便是本朝大公主咯?”
萧子宣笑道:“我原不知道自己妻主竟然是当朝公主,你可瞒得我好苦……”
上官宓收起信件,暗自腹诽了上官凌几句,随即转头对萧子宣道:“我还有好多秘密呢,你想知道么……”
萧子宣望着她眼光温柔似水:“想啊,子宣都想知道。”
上官宓对着他的朱唇轻轻一啄,得意地笑道:“嘘,成亲那天晚上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预警,下一章大婚。
婚后的故事我会开番外篇,打算婚后的故事发生在中原,小宓和众姐妹还有他们的夫郎一起团聚度过美好的未来。
第31章 大婚终章
一个月后,采莲峰上,小木屋上被贴上了大红色的囍字,众人手持花烛在门前成一字排开。
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穹顶一般的花架子从木屋门口排到了书廊那边,上面是红白还有粉色的玫瑰,好不艳丽。从木屋门前到整个花架走廊上都用红色棉麻织成的毯子覆盖住了。要从木屋走到书廊这一头必须走过红色长毯子,但是南诏的规定是新郎从出门到女方家的路上脚都不能沾地,所以上官宓要走过把他背过去。
在众人的笑容中,小木屋的门被缓缓拉开,眼前赫然呈现的是一个身着大红色喜服,头上盖着喜帕的萧子宣。
这一套是师父和师娘当年成亲时所穿的,巫冷亦把它作为送给上官宓的礼物。而萧子宣的手上握着玄黑色的紫巅宝剑,将它作为自己的嫁妆。
他美的不可方物,站在人群中间,宛若出尘绝色的仙子,那喜服上的牡丹花还是一如几十年前那样艳丽雍容。
微风轻轻摇曳着他的裙摆,明黄色的流苏迎风抖动。
上官宓缓缓踱步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微微发凉的触感从指间上传开。
“子宣,把你的手交给我,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
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重量,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出第一步。
在众人的欢呼声还有鞭炮声中,她仿佛走了一个多世纪。
“子宣,你知道吗,直到前一刻我的手还在颤抖,不确定是否有给你幸福的勇气,但是现在你在我背上的这一刻,我相信我能牢牢抓住你。”上官宓独自动情地道。
红盖头之下,萧子宣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道:“我知道,我一直相信你。”
她知道萧子宣素来自卑又胆小,那一天,他肯下跪拜别父母,可见他有多么在乎眼前这个人,他终于知道,能给人勇气的是爱。
最后一步落下,他们终于到达了红毯的彼端。
这一头,神医巫冷亦在等着他们。
他微笑道:“宓儿,你从小背井离乡来到南诏,父母姐妹常不在身边,你嘴上不说但为师也知道你其实一直害怕孤独,如今你不再孤单,为师很是欣慰。”
上官宓惭愧地低下头,她点点头:“师父说的是。”
“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无论那样都很出色,唯一的缺憾就是你还太小,不懂得人生很多坎坷其实与自身有关。你年幼成名,难免恃才傲物,又少经挫折自然自视甚高,可是你却常常忘了生活的本质是什么,名利色只是令人艳羡的华丽衣袍,柴米油盐和平凡的关系才是真正的血与肉。”他的眼中泛着柔软的波光,望着上官宓缓缓地道:“衣袍再华丽也只是穿出去给别人看的,生活是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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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的,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上官宓拉着萧子宣的手,微微喘息地眨了眨眼:“师父,徒儿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现在和徒儿说这些。”
巫冷亦又扫了萧子宣一眼,淡淡的笑道:“为师要告诉你的是,萧公子是你命中的劫数,注定出现让你看清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人一生有太多诱惑和岔路口,你一定要先想清楚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再下手去做。切莫不要被名利与色蒙住双眼,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上官宓要下嘴唇,轻轻点头:“师父你放心吧,多谢师父的提点,宓儿长大了,是子宣教会了我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不是南诏第一名医的虚名,更不是虚假美丽的皮囊,而是我们一路走来切切实实相信着彼此的信任。”
巫冷亦点点头,轻笑道:“师父祝愿你们,今后不论遇到什么障碍,都能一起同心协力地度过。”
他将手放在上官宓的手上,又拉起萧子宣的手,三个人的手重叠在一起。
解海棠嗤笑出声,在一旁高喊道:“时辰到,一拜天地。”
上官宓和巫冷亦相视而笑,拉着萧子宣的手朝身后天空与大地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朝巫冷亦缓缓鞠躬,萧子宣的手微微发抖,上官宓知道他一定是想念他的父母亲了,于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些好让他缓解焦虑。
“夫妻对拜。”
在如雷的掌声中,两人终于完成了仪式,正式结为夫妻。
缘起缘灭,尽在一瞬。
上官宓推开新房的大门,那一瞬她仿佛看见已经崔艳的影子,她的人如同名字一样美得令人神魂颠倒,她和段红玉的爱情虽然不能大白于天下,却也是那样可歌可泣,在恶劣的环境下相濡以沫了十几年。
可她奋力追逐的道路上却永远看不见那个真正陪在她身边的人。
她也曾经做过崔艳第二,好歹悬崖勒马浪子回头。她现在手上牵着的,就是那个幸福。
缓缓掀开大红的盖头,那个眼光如水的男人正满面羞赧地看着她。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她以吻堵住,缠绵良久。
“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轻笑道:“师父今天说了,人最重要的是要明白自己要什么,子宣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萧子宣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她:“我么?”顿了顿道:“我想要我们一直一直和睦地在一起,我想要父母健康长寿。”
“哈……你对未来还没有什么计划嘛。”她放开萧子宣。
萧子宣悄悄抬眼扫了她一下,又迅速垂下眼眸,扭捏半晌才道:“我……我还想要个孩子。”
她终于满意地凑过去,一脸笑意:“真的吗?你诚实么。”
萧子宣大胆的给她一个回吻,然后把鞋子脱掉,缩到了床角。
上官宓脱掉外衣,随意地仍在地上,闻着那熟悉的气息,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
萧子宣也不动弹,任她沉下身来拥吻,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像是分别很久很久的一双人,彼此饥渴地想要重新拥有对方。
就在上官宓吻到最动情时,萧子宣忽然伸出手将她拨开,喘了口气道:“等等,你不是说今晚有个秘密要告诉我的么?”
上官宓重新吻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道:“其实……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还有一个原因。”她顿了顿道:“那个南诏的奇毒……是从我身上提炼出来的……因为我从小就有胎毒,所以才迫不得已来到南诏求医啊……”
萧子宣抽了一口气,结巴道:“那!那不是……我因为你……”
上官宓眼里蒙上一层雾气,无奈地扯出一个笑道:“不然你以为为何师父说你是我的劫数啊。”
“妻主你……”他忽然有些欲哭无泪。
上官宓将他重新推倒在床榻上,一双温热的唇又贴了上去:“嘘……对不起,本来有病的人应该是我,不过现在……也差不多,我得了绝症,没有你这味药就要死了。”
“嗯啊……我不许你胡说。”萧子宣难耐地捂住她的嘴。
床帐在微风下轻轻摇荡,厢房里传来一阵如小兽低吟一般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荡在冰凉的空气当中。
古灯台等人嗤笑着从门缝边退出,捂着嘴巴,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采莲峰上的雪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正文完)
《有夫,染沉疴》结束语:
有人说,人生是一张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我却说这是悲观者的看法,在我看来,人生是一潭腐烂的臭泥,上面开满了鲜花。幸福其实无处不在,只是常常被欲望的乌云遮盖了光芒,雨过天晴之后方会发现,平淡而朴实的东西才是最有营养的。 ——杨诩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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