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虐甜文》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 第1章 楔子沧澜帝姬 楔子 三岛十洲,六界之类能上得了天书记载的,向来只有九重天上天帝一家,招摇山华胥氏后人灵均一家,还有就是洪荒时代留下来的沧澜月氏一族。 不过这六界有些辈分儿都知道,在两万年前,沧澜月氏一族几乎覆灭,如今重新站立起来的沧澜由年幼的帝姬和殿下作主。 至于两万年前沧澜月氏的覆灭具体事件在九重天上北极大帝紫微宫中的史书上不过寥寥几笔:沧澜四月,月氏长公主与魔族太子联姻。魔族变,月氏灭。 月氏虽然壮烈牺牲但是因为最后君主月白和夫人的献祭,魔族受到了重创,终于归顺天族。动乱了万万年的六界终于难得的和平。 沧澜君主月白的垠灭,是洪荒时代古神的凋零。天帝下令:月氏唯留的帝姬和殿下受六界尊崇,遇者需礼让三分,见者以九重天帝姬之礼相待。 月氏君主与其王后,长公主的灵柩按照上神之礼,葬与西天灵山后的无妄海,一路行去,天帝携着百神哀悼,西天众佛低唱佛音。 众神都已怜悯的目光投向沧澜时,但是月氏毕竟是洪荒时代留下来的一族,其帝姬月初殿下年仅三万岁却在短短两万年间重新让沧澜站起来。 如今算来这位帝姬已经五万岁,年纪刚好是风花雪月的时期,容貌吗,不用多说,凤凰本就在出生上占了优势,天生好看。况且这位小帝姬被司命和月老还写上了三岛十洲的美人榜。在众神投票下且排了个第一。 拥有这样的名号和天生的优势,这位帝姬却没有成为预想中的绝色妖姬,回眸一笑引得三岛十洲无数的青年神君向往。其实没有成为绝色妖姬也就算了,她与风月二字却是半点沾不了边。 其弟也就是如今的沧澜君主月泽急得不得了。 但沧澜留下来的旧人却知道,这位小帝姬当年和其宗学教书的一位夫子有些渊源。 那日他们从战场上归还的时候,年幼的帝姬目光呆滞,只问了一句:南山先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今日悄摸摸开业了,各位看官,走过路过,停一停,瞧一瞧,希望捧个人场多多收藏。此篇与《西游 宁负如来不负卿》算的上是一家子,同样讲的是三岛十洲内的故事。 作为一个小透明,实在是才疏学浅,文笔有限,只是希望尽力把这个故事讲好,请各位多多关照! 第2章 紫府月(二) 九重天上 上清真境内,是为月老宫。月老最近开了一个讲座,这个讲座就设在月老宫前相思树下。 讲座的消息从月老宫门缝一飘出来,这一天,各宫的仙娥仙使们纷纷丢了手里头的活,掐着时辰往月老宫中赶去,一时间,讲座位置全部被定下。 月老他老人家这个讲座座位大卖其实要感谢于三十三天那位。 这三十天里,有位尊神在那紫宸宫中供着。这位尊神向来是九重天最为静心,远离红尘俗世的神,唯一算得上一丁点儿八卦的的是四百年前,岐山上神上九重太天来打算为沧澜月氏的小帝姬和帝君打算说一门亲。但是这问尊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给拒了。 当时三岛十洲那些暗恋或者心中有些蠢蠢欲动的女仙女妖们芳心碎了一地。沧澜小帝姬那样的人都拒绝了,果然,紫宸宫中的这位是不能触碰,连那心思都不要妄动的人。 这位尊神的位置太高,容易让人产生仰望。但司命向来是个胆大的,在九重天上的是个出了名的为了八卦敢于牺牲自我的人。为了让紫宸宫中这位尊神接地气,竟然悄悄写起了这位尊神的话本子。 司命在写话本子这方面是个能手,随笔一写都是些奇闻异事来。第一本话本子当时就叫作《帝君与他的绝色小妖姬。》 太清圣境中,那位帝君多么缥缈又朦胧,但是话本子的他多么和蔼接地气。 此书一出,当时就红遍了九重天,跟着红到了三岛十洲,那时候一卷话本子需要七个夜明珠。 不过九重天上司命是个话本子小能手,月老宫的月老上仙也是个高手。两人虽然都在天上当值,但是都是干的创作的活,于是两人不免经常切磋暗自比较。 司命在凡世命盘上写惯了爱恨纠缠,着话本子自然写的荡气回肠。月老在红尘男女中看多了分分合合,善于塑造风花雪月。 帝君的风月,月老看着司命已经打开了先河,他索性厚着一张老脸,开始创作了。而效果显示,帝君的风月着实在天上畅销的很。当然这都是些悄悄摸摸的勾当,紫宸宫中那位是不知晓的。 月老此次出的新话本子《霸道帝君与她不得不说的秘密,上卷》从蟠桃园的仙子到南天门的小将人手一卷。 而今日月老开讲座,讲的正是下卷的创作思路,取了个名字叫作话本子预售会。前十名付了定金的,还能得帝君丹青一副。 是以,这路上仙使有些多。 这些仙使中还混着不少平日看着法相庄严的上神上仙。其中一个就是白胡须能着地的南极仙翁,他今日忘了拿拐杖,老胳膊老腿的在人群中有些缓慢,忽然被身边的的人挤了脚。 旁边不知哪位好心的小仙一把将他扶住。南极仙翁抬头,正要道谢,忽然有些愣住。那人见了南极仙翁也是一脸吃惊,但是两人都是有些资历的神仙了,这种尴尬场合尴尬场面处理起来比较自然。 赤脚大仙,好巧。 赤脚一时有些藏不住:南极仙翁,好巧,好巧。 南极仙翁看着一条长长的游龙似的队伍,激动道:这新一辈儿的小仙真身后生可畏啊,看来今日我们是赶不上前十名了。 赤脚也感叹道:帝君的丹青估计是得不了了。但是能听上月老说一回也行。 两人一路前走一路交谈:那大仙以前可曾读过司命写的《帝君与他的小妖姬》,司命写的我到时觉得精彩一筹。且司命最近也在创作中,说是要压了他的风头。 赤脚摇了摇头,此话差矣,司命向来是善于创作,月老善于记实,月老的这本书我倒是觉得可信度大一点,艺术来源于生活,这讲的吗,大概就是帝君与常州那位神女了。 南极仙翁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司命与紫宸宫中的小七星君走的近,小仙倒是觉得写的比较可靠,而且我听说一则秘闻 哦?赤脚向前走,微微向旁边的人凑拢:我有个小友正在紫宸宫中当差,听说四百年前紫宸宫中倒是真有个貌美小妖姬。 赤脚大仙兴奋点了点头:这貌美小妖姬我是知道的。只是不是小妖姬,那是位仙官,打着是招摇山灵均上神处的仙使,其实则是 前方听到入神的一群人,都竖直了耳朵,迅速向南极仙翁凑拢是谁? 八仙?你们也在这里八仙咳嗽两声,哈哈道:听闻月老宫的风景正是赏景之日,今日我们只是路过,路过。 同道之人,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众人打了招呼,八仙回到正题上,仙翁刚才说那位仙官是 南极仙翁佯装咳嗽,卖足了关子,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其实则是沧澜月初小殿下! 啊! 有人不可置信:你是说那位仙官是消失了四百年,前几日才回来的月初殿下 沧澜殿下何许人也?即使他们从未见过,但是谁不知洪荒时代留下来的凤凰月氏一族,如今唯一一个帝姬月初殿下在这六界中的名号! 既然是天生尊贵的帝姬,怎么可能来九重天谋着一份小差。再则真是那位小仙官,帝君又怎么能退了沧澜的婚事 不过在质疑声中,有人出来附和: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四百年前,殿下她的确是在九重天上来过一阵儿。 另一人插嘴:如若真是月初小殿下,那那个什么常州的公主神女还能比了,我曾经倒是有幸见过那位小帝姬,那时她在东海大荒收一头火光兽,啧生的真不是一般人能盖过的。打架也是一等一的厉害,不似平常女子那般娇弱。 南极仙翁摇了摇头,叹道: 原因就在这里了,月初殿下太能打能抗了!帝君么,手握兵书在蛮荒时代已经横行了多年,见惯了打打杀杀,喜欢的应当是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举手投足之间,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这样的人应该是常州公主。 自古英雄难过温柔关,月初殿下她虽然貌美,但是打架也太厉害了一点。与帝君着实不适合了。这帝君拒了沧澜的婚事,也算合情合理了。 话落,众人人一阵唏嘘:原来如此,竟有这番弯弯绕绕。 南极仙翁的声音隐约变小:当然,帝君的事纯属杂谈,我们是不能妄自揣测的。这只是听说,听说,众仙不足为外人道矣 小道旁边大颗古树上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花朵,树下的少女捡起衣摆上的一片洁白,身后的人也愣了愣,拍了拍她的肩膀:九重天上向来八卦氛围浓郁的很,你和二叔他 女子抬起头,笑了笑:我和他那些都是旧事了,倒是你,你那常州未婚妻变成你婶婶,你不开心?不激动? 少年皱了皱眉:我怎么可能看上她,我二叔也 时辰也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少女抬眼看了看日头打断他的话,又向他摇摇手:有空来沧澜找我玩啊! 身后少年还想要说什么,那人却听不到了。 白衣少女转了一个弯儿,绕过后面两颗古树,直到都没有人的地方,她方才停下来,背靠着假山。 良久,她望着远处的天边的宫阙,旁边东风吹散了的千树繁花,纷纷落下仿佛星星如雨般坠落。 那处宫阙正是大罗天境,天之北极的紫宸宫。 四百年了,她从前刚到九重天来的时候,觉得九重天的宫殿摆设看上去都一个样子,不似沧澜那样各有各的特色,她只要一出来就经常迷路。有一次她迷路了走不回去,北极帝君他就在玉清圣境十三天的池子里钓鱼。 他喜欢钓鱼,喜欢吃清蒸的,还不能放文劲草,味道要保持鲜美,做起来可麻烦了。她那时候因为找了他很久,所以很珍惜他 脑海里这些旧事接憧而至,她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记忆力非常好,那样的小事她如今居然还能想起来。 不过那些旧事已然是旧事。旧事里的那些情意也已然是旧事的情意。 如今算起来,她与九重天上的他不过是剥削者和被剥削者的关系。虽然她当时竭力想发展些其他的关系,但是最终教训让她晓得。缘分这个东西,过了那段时间就没有了。 她在这一生最好的时光里遇见了他,没有什么值得遗憾或者后悔的。他还好好活着她就已经很开心。他和白伊在一起,其实很好! 北极紫宸宫内。案头上香烟寥寥,小桌上一盏莲花香炉内正点着蕙草。寥寥烟气从镂空中散出来,散落在空气中。 殿的尽头,有一座地屏,地屏上后的小榻上,此时靠了一个人,手里搭着一卷经书,宽大的袖拜垂到地上,正专心看着书。 这位正是适才月老书中的正主,紫薇天北极大帝。 古神的第二子,如今天帝的亲兄弟。这一位身份在起点上就赢了大多神仙一截,在实力上又执掌天经地纬,以率普天星斗,节制鬼神与雷霆,是众星之主,万象宗师。众神对他极为尊崇,都称一声北极大帝或者北极帝君。 位置尊贵到如此地步,实力达到如此地步,而月老和司命还敢把八卦心思放在这位尊神身上,七斗星君不由在心里叹了几遍月老和司命胆大,虽然他也这么看上了一本。 七斗星君端了一杯茶恭恭敬敬上去,细致的星君轻轻将茶盏放下,贴心道:这是小仙昨日才去东洲亲自采摘的碧落,还保留着玉竹。 那位大帝嗯了一声。 这一嗯,七斗星君小心翼翼开口:明日,小仙想要告一天假。 这位帝君没有讲话。 七斗星君再次道:明日是沧澜王上月泽的祭天礼,三岛十洲都要去观礼,再加上沧澜的月初小殿下两百年不见了,前些日子才重新回来,听说是带了些伤。所以大多人都要去看望一下那位小殿下。 上面的人,依旧没有回答。 七斗星君弯弯腰,不知道该说还是不改说,最后打了自己的嘴,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道:帝君可还记得四百年前来这里的那个小姑娘? 七星抖了抖手:我与小殿下好歹与我算得上同僚,虽然这话有些逾越,但是小殿下受伤归来,此番小仙还是想去看一下。 一直纹丝不动的北极大帝,目光从书卷上抬起来,你说什么?帘外风来,吹过一篇轻薄纸张。 七斗星君愣了愣,我想去看一下。 上一句 小殿下受伤归来。 再上一句 小殿下与我好歹算得上是同僚? 北极眼光再次看过来,什么同僚? 七斗星君挠挠头帝君你难道不晓得,月神官就是沧澜月初小殿下么。 话落,他瞧着一向冷静没有波澜起伏的帝君此时脸上的惊讶之色,继续道: 小初她诚然当日虽然是招摇山灵均上神推荐上来的,但是大家都晓得她就是沧澜的月初小殿下。 小殿下她来我们宫中写书,也的确委屈了些,虽然帝君当着众神的面拒绝了与小殿下的婚事。但是好在小殿下不放在心上,当日她又走的匆忙,虽然没能和帝君你老人家打招呼,但是也情有可原 啪一声响,经书落到地上。 紫宸宫院里紫色的云逸花,一盏一盏拂过墙头。天上漫过来的云朵被忽如其来的一阵凉风吹散,一多一朵与地上的仙雾缭绕织成一片。 北极帝君站起身来,握着书卷,他不会不记得四百年前这里有个小姑娘,细长的眉毛,杏眼里星河涌动,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像是上弦的月牙。 他从前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名字,现在他听到她的名字时候,他有些意外,这样的她居然是沧澜的帝姬。 沧澜月氏一族是上古留下来的神族。两万年前月氏与魔族战乱。他虽然一直呆在紫宸宫中,但是也听了些消息:月氏君王和王后通通献祭,沧澜眼看着覆灭,其唯一的帝姬站出来,扛起了沧澜。 她原来就是月初,沧澜的小殿下,这四百年里,怪不得,他找不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眼熟的小伙伴,来报道哇 第3章 紫府月(三) 燕南山一路飞行,绕过铸过山向东五百里,便是南荒大泽,神山十七座,所地界,是为东方之国,沧澜。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 沧澜王宫。 月初站在殿内,刚迎完一批人,她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道:还有多少人? 身旁侍女停了扇子,数了数手指,小殿下,大约还有二十个。 什么? 月初摸了摸肚子:不行了,我一上午已经喝了十二杯茶了。那些还来?月泽呢? 小侍女有些紧张:那个,君上,君上他跑了! 月初抬头:跑了,和谁跑了?为什么跑了?他今天的祭礼他跑了? 侍女点点头:刚才少梨公主来了。 月初按住额头上的青筋,脸上有些笑意,他两敢回来,就死定了。 沧澜的祭祀大典上,人头涌动。今日是沧澜君主月泽的祭祀大典。这些人在两月之前收了拜帖就已经蠢蠢欲动,待着今日。 沧澜自从两万多年前搬了新宫殿之后,没有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婚姻嫁娶,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大多数神仙想要来沧澜走一遭又苦于没有门路,如今盼星星盼月亮,能来观看沧澜君主的祭祀礼,已经是神生开了挂。再则是想看一下前些日子才回来的小帝姬。 在祭祀台下早就来了半个时辰的星君有些雀跃:不知今日,那位小帝姬可会露面? 此话一出,掀起来话头。早就蠢蠢欲动的人聚拢了来,皱了皱眉头我看倒是悬得很,听闻四百年前帝姬去沧海镇压,受了些重伤,估计还在修养。 台下隐约听得一片失望唏嘘声,有正叹无缘见着小帝姬,一片哗然中,忽然天边三道光影闪现。 众人抬手挡着眼睛,一片金光闪闪,瑞气腾腾中,见着那三道光影悠悠然落下来, 众人忽然神色肃然,齐刷刷跪了一地。 尊神中的白衣上神摇了摇手:都起来吧。 本来氛围融洽轻松的台下,顿时变得有些严肃。众神一个个神色炳然,端端正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跟在老君身后的几个小仙是前几日刚新晋来的,眼神瞄向了人群中的那几位仙气腾腾的尊神,苍叶九皇子和灵均上神小仙倒是见过,但是和灵均上神挨着坐的那个仙君是谁? 太上老君一向是个和蔼慈祥十分关照后辈的小仙,他拱了拱手,关照道:北极大帝。 小仙使说话有些结巴,那位就是,就是北极大帝。 他有些呆愣看着那个年轻美貌的仙君,震惊到司命书中《帝君与他的绝色小妖姬》那位小妖姬就,就是他目光转了一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捂住了嘴,莫非就是月初小殿下! 老君像是听到了什么稀罕事,小帝姬与帝君? 他笑了笑,摇摇头:北极帝君与小帝姬这是万万不可能,毕竟传言当日帝君当着天帝的面亲自拒绝了岐山游冥上神为和小帝姬的联姻。如今北极帝君来此,估摸着也是来看沧澜的祭礼。 这边气氛紧张压抑,不过看似给人家带来了沉重的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的不受欢迎,悠悠的找了个座位,悠闲的饮茶。 挨着他同座的白衣之人,额间一点红朱砂,唇红齿白,正是招摇山的灵均上神。 这位灵均上神瞧了眼身旁的人:我们的北极帝君,小殿下在你宫中写书写了多年,没见你客气,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亲自来了。 北极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也知道她? 灵均抬眼:什么意思? 苍叶站在一旁,不怕死还有些兴奋凑到灵均身边上神,二叔他居然不知道小初就是沧澜帝姬。 此话一落,灵均也有些兴奋:北极帝君你也有这时候?我说呢,当年小月初受伤了你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你竟不晓得她们是一个人。 北极瞄了一眼苍叶,拿起桌上的青釉小杯子细细看着:你不呆在招摇,你怎么来了? 灵均摇了摇扇子百年前,月初来招摇帮了我一个大忙,她回来,我理应来瞧瞧。 这两位尊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身后苍叶有些坐不住:二叔,您就先呆在这里,我和小七去后面找找小初。 叫月初。那人悠悠拿着杯子在手中把玩。 苍叶摸了摸头,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一向善解人意的七斗星君悟道了北极的意思,善意到:帝君的意思是殿下要讲月初小殿下叫殿下,不要叫小初,虽然你们一直熟络了,但是此番来沧澜,她好歹是一方帝姬,叫小初也忒不体面了些。 苍叶看北极的眼光带了赞许:果然还是二叔想的想要赞扬的话刚在牙齿里蹦了出来又生生被咽回喉咙,因为他这位德高望重的二叔北极大帝抬眼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只是不喜欢你叫她小初。 苍叶 七星 台下众人憋了好半天,终于响起了阵阵宫铃声,是祭礼开始的乐章。众人安静下来,目光落向祭祀台上。 出来的人腰间玉禁步发出缓急轻重有度的声音来,一袭白色衣衫,层层叠叠的裙摆上有些精致刺绣。平日散在身后的长发今日被一枝简单的发簪挽起来,弯弯细眉,高挺的鼻梁,眼尾微微上翘,平日笑起来的时候弯弯像是月牙,今日看着却是庄重肃穆,一丝不苟。 本来举行礼仪的是沧澜的王上月泽,出来的居然是其姐,月初殿下 连新晋的这一批小仙里都知道沧澜月初小殿下无所不能,年纪尚幼,却杀伐狠断。是个不敢轻易招惹的人,在三岛十洲是个传说。 今日居然能见到这个传说,众神有些激动。老一辈儿的神仙心里激动但是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能端住。 下面的这些新晋的小神仙们还有些活波,个个开心同来观礼的同伴们忍不住咬耳朵。 月初小殿下,听闻是个杀伐狠断的人,居然是这般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也,也太美了些。 旁边的人看着高台上的女子:这位小殿下本来也就才五万岁,三万岁时候就已经和其姐压倒三岛十洲。 这位仙僚有些激动,说着,说着那,这,这月初小殿下可曾有婚配? 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等能妄想的。隐约听着,小殿下是位有主的。 月初代替月泽举行祭祀礼,这样其实也不是大问题,但是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月初不知道九重天上那位万万年一向不出山的人今日为何出现在这沧澜的祭祀礼上,她其实四百年没有见到他,准确的来说,从两万年前开始,她与他所相处不过大约几年光阴。 不过那些他都不会知道,也不会记得。 她一边出神,上台阶的时候脚下险些不稳,但所幸自己定力够好,旁人看不大出来。她在脑子里过滤了一段,强壮淡定点割破自己的手掌,红色血液从手中流出来融入剑中,以上古神祗之血做六器以礼天地四方,尊山川而隆万物。 祭祀礼一番步骤走下来顺当流畅,宾客纷纷去宴席中,月初拱了拱手,官方礼貌,成熟老练:多谢各位仙僚前来观礼,已经准备了宴席,后面请。 她又不好忽视旁边的那位尊神,带着三分笑意走下去,抬手作揖,客套中带着几分疏离:北极帝君来此,有失远迎了,帝君请上座。 说着又向旁边的人抬了抬手,弯弯眼睛灵均叔叔。请上座。 灵均脸上难得带着笑意:小月初,几百年不见,可还好? 月初笑笑,声音清脆:身强体壮,能吃能睡。 一旁身为沧澜最细心的冉莫仙官眼尖的细心的准备了晚宴,将灵均和北极两位尊神的位置安排在宴席首位。 首位挨次下来,左边的都是些仙龄稳重的老神仙。右边儿都是些年轻一辈儿。 这也导致左边挨着首席的这些神仙们拘谨了半天。一举一动都是端庄神相。而右边的却轻松了许多。今日遇着这位小帝姬着实有些激动,为了表达敬意,都纷纷端了杯子上去敬酒。 这位小帝姬看着的确有些酒量,去者不拒,一口一杯,怎一个豪爽了得。 众人都道帝姬不愧能打还能喝,看她的眼光有多了赞赏。 实则这位小帝姬酒量不过三杯。只是表面看着她稳稳当当,脑子已经迷糊地分不清南北。 苍叶的座位挨着月初,他在殿内寻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小初,怎么没见着你们山风小仙女? 月初摇摇头,又添了一杯酒:不知道唉, 苍叶坐不住了,将她手中的酒杯拿过去,换上了茶水,我去你们这里晃晃,你别喝多了。 月初点了点头,她头有些晕,双手撑着头,目光越过众人落到首席上那抹茶白影子身上。 他那样坐在那里,安安静静拿着酒杯像是看的认真。整个人周围像是带着光晕,像是一幅水墨画。 她手撑着头,看着他,他现在应该已经和白伊成亲了吧。 事已至此,真是毫无办法!她抬手捂住眼睛。 旁边适才添了一杯酒的青衣小仙官,在心里磨蹭了三百遍终于想要过来敬酒,刚站身,顿住了步子不再敢过去。因为他远远瞧着,那位坐在首位上的北极帝君,站了起来慢悠悠朝着白衣少女已经走了过去。 月初自顾自有些忧伤,她还想着,举杯消愁愁更愁是句真理。她听到旁边响起的一阵脚步声,以为是去找山风的苍叶回来了。 她没有睁开眼睛,懒懒道:找到她了么,她一向不出来的。你要是想要见她,去阁楼去看看?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旁边人坐下来,声音淡淡像是疑惑找谁? 月初听到声音不对,吓了一跳。看过去,正是刚才很远的人北极帝君。她反射性和他拉开距离,说话有些结巴:帝君,你怎么坐这里来了? 北极不紧不慢自己添了一杯果酒,我那边酒没了。 她捏了捏袖子,只是听得他说话就觉得脑子晕乎厉害。她说那我让人重新去给你拿。 月初说着就要起来,袖子却被人握住,她这一不稳,连着人向旁边栽过去。一双大手伸过来将她扶住。她稳稳当当摔入他怀中。 她僵硬住。 鼻尖熟悉的香味淡淡萦绕。旁边的人没有看她却是也没有放开她。一手捞着她,一手喝了一杯酒,不用了,就喝你这边的。 一时间殿内安静。 因为是月初殿下乃是今天的东道主,所以宾客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这位小帝姬的身上。 众神之前私下都看过司命大人的话本子,于是今天内心都藏了一颗八卦玲珑的心,但半天过去了,这位小帝姬和这位北极帝君两人见面不过礼仪客套。 他们觉得,话本子什么的终究是艺术创作不可信,从北极帝君起身向帝姬走过去的时候,众人燃起了火苗。见到两人不知为何抱在一起的时候,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片寂静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月初埋在他的肩上,反应过来情景的尴尬。 若是以前,她恨不得他抱她,她以前对他的喜欢,那么直白明显,喜欢和他说话,没皮没脸缠着他。 但是如今已经时过境迁,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但是她好歹是沧澜帝姬,帝姬一向讲究个从容。 她十分镇定,端庄严肃爬起来,并伸手抚平了褶子,严肃道:多谢北极帝君。她端端正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严禁的像一位老者。 北极一手握着酒杯,目不转睛看着看着她。 她被看到有些发麻,装作不在意拿起酒杯给自己添茶,他依旧看着她。 她在他悠悠眼神下喝了一杯凉茶,终于有些坐不住,正想找个法子遁走,旁边的玄衣仙官十分会看眼色,过来,殿下,君上回来了。 她赶紧抬起手揉揉额头,恭敬有些开心,但是又端端正正行了礼请辞,帝君,小仙还有要事先行告退。说着又向旁边的仙官道:和舟,你帮忙招待帝君。 北极原本是看着她不知怎么挡酒,他见过她喝醉的样子,知晓她是个酒量浅的人,此番她能拖住这么久,的确长进了很多。 他再一次重新打量这个人,说着有事要急忙跑路的姑娘,语气淡淡道:你在和我置气? 月初摇了摇头:没有哇。 她同他有什么气可以置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收藏,藏,藏 第4章 紫府月(四) 她没有和他置气,因为这些终究怪不得北极帝君,北极帝君有什么错呢?他不知道她找了她很久,他也不知道四百年前,她离开意味着什么? 他的记忆里,她只是宫中一个写书的小仙官罢了。她和自己说过,那些回忆要忘却,其实那些都是祸福相知,四百年前倘若月泽不将她从地府诓回来,不上九重天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四百年前要回到她被月泽诓回沧澜的时候。 那时候月泽派人将她从冥界诓回沧澜,语气略作严肃:阿姐,你可记得我们有个远方亲戚的远方亲戚的亲戚灵均上神。 灵均上神处有一个仙使在九重天上北极大帝紫宸宫中当值,如今那位仙使家中有要事需要回去处理,职位暂时需要人去替替,找了一圈找不到合适的人,想起你不是在人间漂了两万年吗,想着让你去替一替。 她对九重天没什么兴趣,原本是要拒绝的,这不好吧,我对山河百川没有什么独特见解,要是让我讲讲什么人间话本子,估计还能勉强说上一点。再说了,我也不是特别闲,在地府还有一个茶棚子,这一走....... 九重天可以见到司命月泽打断月初的话,小心翼翼看她一眼,继续道:那位仙使干的工作正巧能七斗星君对接,还能和司命碰面,司命不是专管人世纠缠吗,而且还是闻名的八卦全书。 月泽说:阿姐,你这些年在地府不就是找他吗,既然没有线索,你不如去九重天看看? 那时候为什么愿意上九重天,其实是在找一个人。她那时候已经找了千千万万年,只不过一直找不到。 她去九重天的路上,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她想着找个树杈子,歇歇脚。 人间时节已是暮冬,南禺山却是花浓叶盛,满山的桃花开的红艳,在月光下烟波缭绕。 月初躺在树杈子上看着满树的花朵,捡起花瓣来,有些恍了神。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 她想果然桃花是个让人伤感的东西,凡间曾有个诗人写了首诗,其中一句叫什么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其实若说桃花好看,其实这世界上有一种像月光一样的花朵,才应该更好看吧。可惜...... 她叹了口气,抬手将手上的花瓣放入空中又捡起来,捡起来又放下,她重复了好几次。 忽然脸上柔软布料轻抚,她以为是地府某处小魅,随手捏了一个决来,浓浓花影间细细随宽大袖子看去,青丝垂下来,这树干上旁边的树杈子上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形周身瑞气腾腾,可能还是某位仙僚。 而她刚才所见的这林间的烟波缭绕,不是古桃树的灵气,很大可能就来自于树上睡觉那位仙僚,这样的运气简直是人间的话本子也不敢这么写。 她吓得掉下了树杈子,又拨了花瞧了一眼,那人位仙僚好似在熟睡,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 趁着树上之人未醒。她理了理衣服准备闪人。 谁知她刚转身,身前突然一大片火光袭来,火光出现之处,山间突然蹦出了一头野兽,还是一个珍贵的九个脑袋的龙至兽。 虽然这几千年来,月初一向呆在地府修身养性,但是地府向来是个平静之地,一出来就遇上这么个挑战的东西,她捏捏手指,着实有些激动。 一招砍下去后,这家伙步步后退明显有些吃力,她嘴角攒出一抹笑,打了三个回合,顺利让它败下阵来。 眼看一招便能完事,龙至兽摇了摇九个脑袋,个个面色狰狞,场面着实壮观。 月初看的出神,心叹,真是个拉风的妖怪。龙至兽却忽然转了方向,掠过月初,一抹火光从身侧擦过,直冲水潭山的桃树去。 月初迅速反应过来,她朝着树上的人喊道喂,快醒醒,危险! 而树上那位仙僚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貌似还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拔刀相助这种事情并不是她的爱好,但此时这头龙至兽成功引起了月初的注意,她叹了口气,抬手挽了挽袖子:今日算你倒霉了。 话落,月初手中幻化出一把银色剑来,在龙至兽撞上桃树的那一秒,剑入喉咙。一树的桃花洋洋洒洒,火光逐渐熄灭,剑下的大物不再动弹。 林间瞬间恢复黑色,一片静寂。月初撩了一把披在身后的头发,收剑。 这许久未练练手,偶尔一活动她有些腰酸背痛,她捏了捏手腕,树上忽然传来懒懒声音,像是称赞:剑法不错。 她抬头,桃花纷纷落下,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茶白色衣袍从枝丫间漏出一角,脸在夜色朦胧中不大清楚,看身姿和听声音,大约是谁家的少年郎。 月初看着那人,说话不免酸溜溜:仙友真是好睡意。 树上的人翻了个身,又带下几片桃花,:还行。 月初: 看来是遇上了对手,看他那番自在样子,应该不是一般的小妖小仙。月初将落在脸颊上的花瓣取下来,不在纠缠转身正欲离开,走出一半,身后继续有懒懒声音响起:等等。 月初回头,嗓子像是细雨后的海棠:这位兄台,你不要谢我,也不要问我名字,我行走江湖多年,你无需记着我。 树上的人在花枝间伸出手,修长手指弯上躺着一方手帕,手帕上歪歪扭扭绣了一个貌似花朵的花样。 他懒懒道:手帕不要了? 她走过去,伸手要去拿。 树上的人忽然顿了顿,慢悠悠道:你手帕上这是绣的,嗯鸭子还是野鸡? 什么? 月初愣住,她一向不擅长缝缝补补,那些手帕上的花样不过是因为打发时间一时兴起来学的。 她一直觉得可能上不了什么台面,但是没有人这样打击,她白皙的脸上飘出两朵红云,但她还是强装出淡定的样子,你懂什么,明明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新绣法! 说着她连手帕都不要,化成一道光消失在林间。 她那时候不知道,她救得那个少年郎不是个少年郎,是九重天上的北极帝君。她更不知道,月泽所说的差事在紫宸宫。 她去了不久,月初这里在北极大帝紫宸宫中当值,平日主要写一些人间景色,相当于史官,人世三千处,这一世的应该是什么样子,下一世又应该是什么样子,总体上也要记录入册子,交接给七斗星君,七斗星君方才能铺上每一个朝代之变迁。 而这位七斗星君,早就已经在北极大帝手下当差多年,北极大帝都知道,性子淡漠,古怪无常,成一度被评为三大难伺候神仙之一,碾压了西天梵音的旃檀佛,且排在首位。 但是这位星君做事极为细心,极为谨慎,极为懂得拿捏紫宸宫那位的心思,听说为九重天上最善解人意,最会察言观色的仙君,事宜在仙君界颇有一些粉丝。做事风格纷纷被十洲三岛的仙官膜拜。 月初到天宫后,除了完成正职工作,还带了一摞话本子来打发时间,这位星君恰好也是个喜欢看话本子的。一来二去,看来看去,两人成功拉进了距离。月初亲昵换他一声小七。 这一日,月初看完了几个话本子,小七翻完了册子过来。月初凑过去,向他的手里倒了些刚从南天门守门小将那里骗来的瓜子儿,小七,你可听过优昙花? 小七看的话本子津津有味,是不是那种好像在月光下能开出一大片的花来? 月初忙凑过去,十分真挚点点头就是那种,就是那种。 小七抖了抖眉,压低了声音,你想要赏花么,到时有个去处,就在这紫宸宫中。 月初的眼里冒了星星。 小七吞了口唾沫在北极帝君的院子里就种了一大片。 月初咬了咬笔头,皱了眉毛。那是有些麻烦。 北极大帝是谁,她没来九重天之前也知晓一些。毕竟幼时她读过的战书和古书上特意有三篇来写了这位帝君。且有关于他的内容是六界仙神的必修课和升仙必考知识点。同时也因此,此人成为三岛十洲中升仙升神准二代最头疼的人之一。 那位大帝率普天星斗,节制鬼神与雷霆,是众星之主,万象宗师。天界统一了蛮荒之后,这位大帝如今在这紫宸宫在养老。月初的这份差事也某在其门下。 想了想这位帝君,月初视线落在自己衣襟的刺绣上,声音缥缈,我就是想要看看,那样的花是什么样子。 小七见着月初垂头,瞧着她那眼巴巴的小眼神,自古美人垂泪有些动人,新来的这位仙官垂目就有些让人受不住。他忽然心生怜悯,这样吧,今夜子时,你悄悄过来,我在后门处等你,我带你进去看看。不过你看看就要走啊。 当夜,月黑风高,层层婆娑树影下,白衣少女猫着身影从墙下走过,紫色的云逸花朵朵拂过墙头。 少女探出脑袋来,下面小七提着一盏碧绿纱灯,有些担忧你快点出来啊,我在外面等你。 月初从前一直没有看到过真正的优昙花是什么样子,她喜欢些花花草草,沧澜什么琪花瑶草都有,可是有人告诉她,九重天上有一种像月光一样的花朵,开的时候,大片大片 她想看看那样的花。 她攀上墙头,轻轻从墙上跃下去,院子宽阔,旁边有一汪碧绿湖水,像是盛了一池子的月光碧波粼粼。 池旁,一片皎洁月光,月光下无数花朵在地上投下影子,上面流转着亮影,瑞气腾腾。 花丛与曳地的群据发出微微声响,月初站在花丛中微微愣住,自言自语:原来真有这样的花啊。 她向前走两步,愣了回神蹲下身来,仔细看着一片洁白,熟练从袖子里掏出小锄头来。 此时月黑风高,正适合干一点点坏事。 她以前找了很久这个花,可是哪里都找不到,她如今终于找到,只要一株就好。她轻声说了一声对不起了。 挖这个花很是讲究,先绕着花周围松了松土,以防会损坏了花的叶子,从外围一圈一圈刨去泥土。带着跟完完整整将月凝花移到带来的小盒子里。还好,没弄坏。 月初抬手擦了一把汗,突然上方传来声音,谁? 散漫声音,像是星子坠落银河。 这一声谁,令月初回了神。但是这么多年偷鸡摸狗的事情干了不少,即使是在九重天她也能对付过去。事先第一步便是认错 第二扮扮无辜。九重天神仙一向好面子,最多呵斥两句也就过去了。 月初小心翼翼将花举在头顶,从花丛中缓缓站起来,声音听似惶恐万分,但是动作却是悠闲。 小仙乃是紫宸宫中当值,适才路过此地,见这园中花美丽异常,也不知道心想到底是何等心灵手巧才能养出这些好看的来,一时见花起意,想来近距离观察观察,万万没有猜想居然叨扰了帝君您老人家的清净。 月初脸隐在优昙之后,觉得自己这一番简直是机灵鬼,既没有承认罪行又借了紫宸宫的名号,于情于理,这位神君也不好说什么,下一句应该是:你这小仙,虽是本君宫中的小仙,礼数也应该学的齐全,此事就罢了,且不可有下次。 自己在毕恭毕敬回答一声:是。便退去。 而这位神君理了理袖子,面无表情:不是在偷花么? 月初毕恭毕敬:是,唉?不是。 月初抬起头来,放下花盆神君着实误会小仙了话到一半,剩下的话却突然戛然而止,吞回喉咙。 旁边宫阙一角完成飞檐,满月当空若新雪初霁。 白色月光染成一片,在月光和优昙花交织中,一袭白色衣袍,领口袖边的花纹在月光下反出光泽,一根玉簪随意收拢了一半黑色长发,高挺的鼻梁,清冷的眼睛,凉薄的唇。 像是一片清冷月光,那一脸的散漫与冷漠在这片月色里和时光重叠。等到优昙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啪手中的优昙花掉在地上。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步子极快又轻盈飞奔过去,浅色纱衣在花间翻飞,由远及近,开心德,激动地,扑过去将这位神君抱了个满怀。 声音隐隐带了一丝哽咽: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月光下,白色的优昙开了一大片。 北极帝君望着衣服绣上黑乎乎的两只爪子痕迹,皱了皱眉,伸手将怀中的人拎开了去。淡淡声音响起:你把本座的衣服弄脏了。 第5章 紫府月(五) 她将北极帝君认错了旧人,她当时是不放在心上的。 事过之后北极帝君没有让她洗了被她爪子弄脏的白袍子,也没有怪罪她偷花,还真放她走了,她觉得九重天上的神仙其实真的已经很大度。 可是小七他抽了抽眼角,表情有些扭曲你,你竟觉得帝君他大度?真是怪哉。 她觉得小七明显对帝君是有偏见的。忍不住耐心开导:小七你看,帝君他作为法相尊严的北极大帝,修为心性自然与我等不是一个调调的,你既是长期在帝君他老人家手下做事,他自然对你苛刻些,其实也情有可原,咱做神仙的么,不就讲究个心胸广阔,一切如流云么,你也不能这样心底便对帝君他存有怨念。就否认他是位深明大义,慈祥和善 后来北极帝君偶然想起月初在廊檐下对小七说的话,不仅赞叹:果然是他看上的姑娘。 那时候小七冷笑:你对帝君竟然有这么深的误解! 她当时不知小七的那个冷笑是什么个意思,那个误解又是什么个意思。可后来她妥妥帖帖领教了那个深明大义,慈祥和善的帝君的手段。她不仅感叹:她当时真他么是年少轻狂。 这事要讲到她贼心不死,不,是冤家路窄,她再次顶风作案被北极帝君抓了个正着。 三月初三,因为西天某位佛祖办了一场佛理课,那位佛祖是西天三十五佛之中某位颇有些地位的佛祖,听他的一节佛理课就好比吃一颗王母番桃园桃子那么难。 这消息一出九重天上有些派头的神仙去了大半,就连北极紫微宫北极大帝宫中的小仙也去了一大半。这等万人空巷的场面等于放九重天年假的场面。 她对佛理这些不大感兴趣,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呆呆坐起来,然后吃了个早餐,喝了个早茶,慢悠悠从房内出来,准备散个早步。 从她来到九重天就一直呆在紫宸宫,她一边走着一边算,还得帮灵均上神那处的仙官领班到何时。若是他走一去个几万年,难道自己还要再这里呆几万年吗?她觉得她得找个时间,要亲自去趟招摇山去好好找灵均上神说说。 紫宸宫里里外外共有十几个院子,她一向活跃与自己住的院子与写册子的四清殿,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这一散步,一出神。她成功将自己绕不出去了。 她抬起头,打量院子,院子里高高墙头有朵朵紫色的云逸花,前面有个水池子,池子上立了一个六角亭外面包裹着雨帘。院里青色且秀气的小灵石子铺了一路,尽头是个屋檐弯弯的正殿。 这是个十分讲究且别致的格局。 月初觉得这个布局有些熟悉,但是没想出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又觉得九重天的楼台亭榭风格大约都是这样的一个调调。 她没怎么纠结,继续悠闲的参观了会儿院子,路过旁边的水池子,里面几条鱼蹦的正欢,从大片大片的绿油油的莲叶底下悠悠游过来。 月初看了活波的鱼,心底觉得煞是可爱,想起来味道也应该鲜美。她有些小开心,蹲下来撩起袖子将手伸入到水中。 身后传来淡淡声音,冰冰凉凉地:抓那条小的。 为什么?月初问着却是放开了手上那条肥的,换了那条小的。 小的比较鲜美。 背后的人继续道。 小的刺会不会很多月初一边问着一边回头,愣了一秒,下一刻,她有些没站稳,往后边池塘倒去。 衣拜一角已经落入水中,她捧着那条鱼,身后的人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抓住她的后领子将她拎起来。 她站稳身体,又要向后退一步,看着眼前的玄青色衣衫之人,半天,脸上划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帝君,你怎么在这里? 她道这院子有些熟悉,原来是北极帝君的院子。不过这位帝君按理来说也应该去听佛理课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这里。 那人轻飘飘地放开她的后衣领,垂眼看她: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 她吞了吞口水,眼睛都不眨一下:小仙刚才路过这里,看着水中鱼有点意思,我想捞起来瞧瞧啊.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 她绝口不提那日偷花之事。 你擅长红烧还是清蒸的北极皱了皱眉。 清蒸比较保留原味。 北极点了点头,慢悠悠离开,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不要放香菜。 月初抱着鱼,有些发愣你的意思是我去做? 北极回头,挑了挑眉毛难道你捉鱼不是为了吃么,指了指右边,厨房在那边。他这一挑眉,陡然令她有些恍惚。 她捧着鱼离开,又悠悠跑回来其实,小仙柔弱,对于这种杀生之事,有些不大擅长,帝君若是喜欢吃鱼,不防特意交了厨子来做,紫宸宫的厨子向来善于料理 池 内莲花清香自风中携带而来,北极握着手中的书,看她一眼,眼中带了些惊愕,慢悠悠道昨日你和星君在莲花池子烤鱼的时候,也不是特别柔弱。 月初愣了愣,手中的鱼眼蹦到空中,她迅速捞起来,眼睛弯弯紫宸宫的厨子向来善于料理,但做鱼这个讲究的很,我到是会做几种。 花浓叶盛,天气晴朗,月初手里握着一杯茶,看着天边飞舞的白鹤有些发呆。 她在九重天住着接近半个月,她只是一个来写书的仙官,如今却来连紫宸宫中的端茶倒水这活都得干。只因为被紫宸宫中的这位北极帝君抓住了把柄。 那日她辛辛苦苦给他做了清蒸鱼。北极帝君老人家悠闲同她开口:下一次可以试试红烧的。 她诧异看他一眼,帝君,小仙只是四清殿里写册子的,虽然厨艺好了些,但是平日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小仙去做。 她说的认认真真,诚诚恳恳。 北极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那日我路过台上老君的三清殿,老君正在找,他养在莲花池里的飞翼 月初脸上带上笑意:好,咱下次就做红烧的。 那一次她对北极帝君的深明大义有了不同看法。隔了几日小七匆匆来到四清殿中让她赶紧去一趟的时候,她对北极帝君的慈祥和善有了彻底不同看法。 当时小七急匆匆来了殿里,让她放下手中的笔,帝君让你去一趟。 我?为什么 小七白白嫩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忧愁。 她一瞧,赶紧火急火燎赶到紫宸殿。一路上已经挽起来了袖子,想着莫不是北极帝君遇上了什么麻烦,需要她冲锋陷阵。她揪着眉头,严肃端庄的赶去了。 北极以手之颐,盯着案前的一瓶开的浓浓烈烈的杏花,淡淡道:去把花换了。 月初觉得自己出了幻听。 北极帝君像是在思忖,又说了句:换成云逸花吧! 月初有些忍不了了。他指示她指示的极为自然,极为理所应当。 她好歹是堂堂帝姬,即使现在,也是打着招摇山灵均上神处的仙官的名号,这位帝君将她用的也太麻溜了些。简直是不能忍! 她抬手作了作揖,做足了礼数,说的委婉:帝君的小七星君就在身边,帝君却特意大老远唤我过来换花。小仙觉得是不是太麻烦了 额,你觉得麻烦? 北极终于抬起眼瞧她,手里慢悠悠端了一杯茶,说的漫不经心,七斗,昨日太上老君派童子在天宫各处打听,可有人见着他千年前在南荒废了老命才捕回来,如今放在莲花池子里的的飞翼上哪去了。你可知道是谁 小七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悄悄拉了拉她袖子,小殿下,忍一忍,忍忍就过了。 她看了眼小七,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忍了。 她挽着袖子,垫着脚尖,摘了大把浮在墙头紫色云逸花,风铃草,又去剪了些其他的花枝,找了个釉上的极好的瓶子,认认真真开始摆弄起来。 她虽然善于拿刀,但是她娘亲以前是个风雅中的风雅神仙,插花弄草,酿酒煮茶向来是精致,她受过一些熏陶,再加上那个人向来也是情趣高雅,审美颇高。 她苦练了很久,曾想着能把漂亮的花给他看。然后放在他的床榻旁的几案或者窗下的高椅上。他若是见到那些花儿,肯定会开心。若是他能见到 月初仔细将云逸花摆弄的像是一处小景,错落有致,疏枝散点。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不由弯起嘴角,抬起头来,:帝君,瞧着可好? 她目光所至之处,那抹修长的身影立在殿门口,黑色的发丝被阳光照着,一向冰冰冷冷好看的脸也在日光下带着些柔和。 其实北极帝君,非常能唬住人啊。她的记忆里,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 远处天上的白鹤已经飞了三圈,这一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月初握着一杯茶坐在花园子里面发呆。 她坐了好一会儿,远处玄衣小仙缓缓而来,她收回神思,整理好情绪,站起来招了招手:小七我在这里。 七斗星君抹了一把汗,朝身后的人道小殿下已经等很久了。小七身后跟着玄色仙官正是传说中的司命。 司命和月老在三岛十洲都是颇有名气的人。而各路神仙对司命都有一种向往。且无数神仙下凡历劫前都要给他稍一袋子夜明珠去。因为司命手中那支笔,着实会折磨人。 月初在和小七的鬼混下,成功结识了这位司命。 司命向她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小仙回去翻遍了名册,找了些好几年前的旧事来看,但是都没有小殿下所说的那个人。 月初握着茶杯子,好像早已料到结果,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你可看仔细了。 司命抬抬手,才缓缓道:小殿下托付的事,小仙不敢懈怠,沧澜月氏一族都是记入史册的,除了现在还在的王上月泽,和小殿下,前君主月白,王后,还有月苍烟殿下,包括当时一同的族人都是有名册在内的,却实在是找不到小殿下所说的南山先生啊! 小七在一旁添了一杯茶,小殿下找的这位南山先生,是神仙亦或凡人?还是月氏?小殿下可知晓? 微风吹过来,有些凉凉。 月初喝了一杯冷茶看着天边远处的大片彩云,缓缓道他只是个教书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无所事事就更文吧 第6章 紫府月(六) 都说紫宸宫来了位由倾城之姿的仙官,苍叶被他爹捉回来第二天就有些激动不住,想来看看。虽说紫宸宫不是那么好进,但是从来就皮厚肉糙的他向来不怕死穴。 他来之前有些考量,他这位二叔有些不太有人味儿,所以他带了从南极仙翁那里顺来的棋谱,这样,也有个名头去紫宸宫。 苍叶喜滋滋一路赶到紫宸宫,作死的爬上了紫宸殿的墙头,扒开了层层花影,伸长了脑袋,但见院中大一颗婆罗树下,墨色衣衫的人正躺在椅子上,脸上搭着一卷书,修长手指中却搭了一把竹竿在垂钓。 这位不用多想,正是从来跟个冰雕似的他的二叔,北极帝君。 而旁边一个素色衣服的小仙娥蹲在池旁发呆,远远瞧着背影有些娇小可爱。 苍叶眯了眯眼,觉得这个背影有些似曾相识,又忍不住赞叹,原来二叔他喜欢这样调调的? 他摇了摇头,眼见北极帝君忽然向那个娇俏可爱的背影招了招手,蹲在池塘旁边的仙娥站起身来,过去接住竹篓,娇俏可爱的仙娥这一转身。 哐当一声,苍叶从墙上掉了下去。 月初看着墙上掉下来的人,反应迅速,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以至于给他足够的场地来摔。而北极帝君不动声色拿了挡在脸上的书,已经连人带着椅子瞬间移动了另一边。 苍叶顺利落入池子里,砸了一池子的水花。 北极帝君正要上钩的鱼顺利混入浑水中。 苍叶抹了一把水,水露露的从池子里爬起来,脸上神色悲苦,作了一个非常大的礼,:二叔 北极帝君凉凉看着他。 苍叶尴尬笑了两声:听说四清殿里头来了位绝美小仙官,我来瞧瞧。我他眼神转向那位传说中的绝美小仙官。 这位被称为绝美小仙官的人抬起袖子擦了一擦脸上的水花,睁大了眼,苍叶,你怎么在这里。 苍叶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看了看北极帝君,又看了看月初:原来最近传言二叔的红颜知己竟是你! 苍叶啧啧摇了摇头,果然传言没有半点可信。 月初的腿软了一软,一手扶住旁边的婆罗树干,你说谁? 苍叶极为自然指了指她:你啊。 月初石化住,天杀的谁传了这样的话来,她与北极帝君天地可鉴啊。 一直在旁边看书的人,终于把眼光移过来,淡淡看他一眼:你们认识? 苍叶弯腰拧了一把衣摆上的水,点点头:认识啊。 苍叶,月初和他已经认识很久了。很多年前她在东海的岐山遇见苍叶。岐山的游冥叔叔那是她爹爹的故交,沧澜一战后,那时候月泽还小,需要人照顾,可是她从未照顾过什么人,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整理,岐山是个好地方。她打着沧澜的名号,决定先暂时将弟弟月泽托去岐山。 她在去那里的第二天遇见了也在那里的苍叶。 苍叶是游冥上神的弟子,她一去的时候,那人就一身青袍子站在一颗古杏子树上,拿杏子儿丢她。 她本来那时候沉浸在伤心中,没有心思理会他。可是他不小心将杏子儿丢到了还很小只月泽的身上。 她二话没说,爬上树将苍叶拽下来,在他额头上给打了个大包出来。 那一次,苍叶哭了很久。 向来是不打不相识,起初还见了她就咬牙切齿的青团子后来拿了一篮子的黄杏子给她道歉:我当日不是故意的。 她那时候并未将那事放在心上,再瞧着他真挚的一篮子杏子,便原谅了他。 不过苍叶在岐山是个小霸王,她还是有些担心月泽留在岐山会被那家伙欺负,可后来她偶然瞧着月泽拿着的的糖葫芦。她问他:阿泽,谁给你的? 月泽胖乎乎的小手背到身后:苍叶哥哥给我的。 她瞬间觉得苍叶其实有些善良。后来见着他便和颜悦色了许多。 隔了几年之后,她有一次来岐山看月泽。苍叶因为打架在神堂罚跪,她路过那里轻轻和他打了招呼,并给他分了一些给月泽带的桃花糕。 苍叶收了她的糕点,觉得月初已经算得上是义薄云天是个讲情意的家伙,有口吃的也不忘给他稍上一份。 他有些感动,月初已经如此讲义气,他再藏着捏着显得小家子气。 苍叶打算将他的秘密告诉月初,他看了看四周,趴到她耳边,降低了声音,我要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是皇子。 月初本已经做好了要知晓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这一听,有些没达到预想中的答案。有些失望。 但是看着苍叶当时一本正经的脸,觉得要回复一个秘密,自然道:我也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是王族公主。 苍叶愣了几秒,好端端的突然有些生气,站起来甩了衣袖,我跟你说真的,你不信算了,也别这样调侃人吧 月初继续坐在蒲团上有些无辜,我信啊,我说的也是真的。 她知道苍叶是个皇子,是某个王公贵族子弟,有可能是西海,皇子,东海皇子,南海皇子,也有可能是苏家一族。但是她没有想到,他是九重天上的,天帝的老九。 不能怪她眼拙,只能怪苍叶脾气坏又小气,举止粗鲁。每次和她出去爬树下河,将西边那几片的闹事的小鬼小怪打了个遍,苍叶和九重天上的端正作风差了不是一点点。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举止粗鲁的家伙还是北极帝君亲侄子。 这位帝君的亲侄子在九重天上遇见她格外的兴奋,第二天就拖着她去搅了一趟浑水。虽然这条浑水,后来还间接成全了北极帝君与他的小相好。她和苍叶也算的上作了回媒人。 那日,她收着苍叶的消息,说是在天河边的亭台上碰面,有要事相商。 天河一望无际,云水相连。 苍叶愁眉苦脸看着她,:你得帮帮我? 月初蹲在地上嗑瓜子儿,懒懒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苍叶甩了衣摆也蹲下来,再给她手里添了一把瓜子儿显示诚意:你知道这次给我相亲的是谁吧,她们都不敢去惹她,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你就帮帮我。咱们可是几万年的情意。 月初摇了摇头,抬眼看他,诧异道:我们有什么情意? 苍叶咬了咬牙,这样,你今天帮我,下一次你的架我帮你去干。 月初回头看了一眼苍叶,点头,成交。 天帝这位老九,其实才六万岁,但是从小就不务正业,王母哭了好几次,方才觉得,男子嘛,成家立业才能立业,于是乎拖了好些关系,给苍叶安排了好几场相亲宴席。 挑来挑去嘛,还是觉得常州的女儿合适,相貌上等,品德上等,是个好苗子。纵使王母听得是这样的,但是小一辈儿的却都晓得,常州这位公主看似温柔,其实是个有些难纠缠的主儿。 次日,花红柳绿,天蓝云白。 月初忙完了手上的活,想着苍叶给她说的是那个园子,一路慢悠悠晃荡去。天宫上仙雾缭绕,廊桥青殿,看上去,其实每个园子都差不多。 月初晕乎了半天,终于绕到了目的的,她抬头看到几个大字,听风苑。 月初敲了敲脑袋,刚踏进去两步,果然见到了大颗菩提树下,立了位衣袂飘飘的青衫美人。苍叶已经在周旋,远远便听到欠揍的声音:实在是对不住,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这位绿衣美人咬着红唇,一双眼睛里碎玉点点,有些不甘:是谁? 拆人家姻缘这样的事其实她不想做,但是既然答应了,她就要做得完美。她来之前,去向司命讨教了一番,话本上那些恶毒女子如何抢了人家的夫君。 司命热心道:向来这个做小三姿势要自然,声音要妖娆,方能压倒人气势。 月初收到司命的提点,心里有了些思忖,又觉得司命着实是为有些实才的神仙。 此时,月初回忆了司命说的几个要点,撩了撩头发,大步走进去,张开双臂,对着苍叶来了个拥抱:我来晚了。 画雨此番来九重天很清楚,她是常州的公主,在同辈儿仙二代中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是上等,她的目标就是九重天上的苍叶皇子。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 她想着这一次若是她不能搞定,但凭她的实力,也先来打个招呼,这样以后三岛十洲是没有人敢来和她抢的,就算抢也抢不过。 可 是此时,那素衣女子一路进来,居然生了那样好看的一张脸。不过好看是好看,看上去还有些稚嫩。 不能认输,她不将她放在眼里,细着嗓子:你是谁? 月初挨着苍叶十分自然地坐下,细长手指捻起一颗葡萄,懒懒向后仰,淡淡道沧澜月初。苍叶是我的,你别想打他主意了。 此话说的如此直白,女子一时间有些惊愕,捂住了嘴,苍叶哥哥,你怎么能和她在一起 月初抖了抖眉毛,加了一剂猛料,:不服咱就公平一点,要不咱找个宽敞的地方出去打一架? 你,你们画雨你了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来,可是她明显觉得自己受欺负了。 见着画雨忽然挂了眼泪,月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她赶紧递给她一方手帕,别哭啊你 画雨捏着手帕,眼眶通红:你,你。你她看着苍叶一眼,又看了挽着苍叶手臂的月初,捏着帕子走了。 月初坐下来,拿着筷子扫了桌子上的食物,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苍叶哥哥,你不去追她吗苍叶抖了抖,手中的土豆丝掉回盘子里,你再叫一句苍叶哥哥试试? 月初瞪大了眼睛,声音细细:苍叶哥哥干嘛凶人家? 苍叶:。 两人在这里讲话,画雨从院子里一路哭哭啼啼出来。哭了一路的鼻子,她狠狠将手里手帕,揉成一个团子准备扔出去,却忽然撞上个人影,她气道:是谁走路不长眼睛。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眯了眯。 她抬起头却愣住,立马停了哭声,一张脸若雨后的梨花,:北极帝君,小仙小仙。 北极目光落到她地上手帕上,白色手帕上有个小小的花样。 他淡淡声音响起:是你。 画雨抬起头,不知道北极帝君说的是什么,只是愣愣捡起手帕。 第7章 紫府月(七) 都说北极大帝是个无求无欲的仙,但月初却晓得,北极帝君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个心尖尖上的人正是来和苍叶相亲被她搅黄的常州公主画雨的同胞姐姐。 北极帝君和常州长公主的那段缘归根结底,还是靠她做半个媒人。但那时候,她们还不懂,都一致以为北极帝君瞧上了画雨公主。 当然这个误会都成功来自于北极帝君身边的小七引导,照小七当日的思维来讲,月初当日昧着良心同苍叶欺负了画雨,画雨一路梨花带雨出去碰上了北极帝君,应该就在那时候,北极帝君瞧上了画雨。 画雨是个淡雅的美人,在同辈中姿色是有些不同来。再加上她哭起来,一双眼里水光朦胧。 虽然月初起先觉得北极帝君是个审美有些颇高的人,见了画雨就动心有些牵强,而事实发展也的确是这样,画雨和她一样,不过都只是个引子,但当时小七被司命感染的十分有料。也顺利将她带偏。 小七郑重严肃的再次引导她: 世间缘分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事情。爱情往往就是悄然而至,你觉得这块石头和这个鸡蛋不能在一起。但是有可能两人相遇的时候,就是轰轰烈烈。 比如你觉着画雨一般,但是在那时,帝君他看着她就是不知所措的一朵白梨,惹人心生怜爱。 小七的一番引导后,月初隐约懂了一点,这也导致她一直为苍叶和北极帝君担忧,都是一家人,为了画雨这个红颜祸水,如若像司命的话本子上那样,纠缠成我喜欢你,你喜欢他,叔侄成仇,忘恩负义,大义灭亲,六亲不认,那可怎么办才好! 她这样够义气地替苍叶担忧的时候,画雨再次一袭碧绿纱衣来了紫宸宫中找北极帝君。 她从着宫门而入,转过长廊,偏偏然来了紫宸殿中,纤纤玉指捧着个类似荷包的东西,一双眼睛水汪汪看着北极帝君。 北极帝君愣了愣,看着荷包上的莲花绣的栩栩如生,愣了一下,说了句不得其解的话你绣的这么好了。 说着他接过东西,像是认真在端详。 月初站在远处手里捧着的是红烧鱼,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北极帝君和画雨虽然没有亲密动作,但是她觉着远远看着就觉得美好自然。 但是苍叶是她的好友,她一遍遍提醒自己,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必须看不惯画雨脚踏两只船的样子。 她捧着红烧鱼过去,画雨坐在案前,像是女主人般,纤纤手指往桌子上点了点,你放这里罢。话落,看她的眼神带了些挑衅。 画雨看着眼前的小仙官,那日她在苍叶殿下面前让她难堪,她还真的以为是她就沧澜的那位帝姬,那个仇她也就忍了。可是她后来才听说她只是个北极大帝紫宸宫中写史书的小仙官罢了。虽然是灵均上神招摇山的,但终究是个小仙不是? 她想到这里,底气都多了几分,接着指使道:对了,麻烦仙官泡壶茶上来,这茶太凉了些。 月初难得好脾气的拿过茶,在手中摇了一摇,可以了。 画雨伸手接茶,不小心没接稳,呀一身站起来,热茶倒上了她的衣袖,杯子也利落成了一地的碎片。她白暂的手上多了两个红泡。 一旁一直看着荷包出神的北极帝君抬起头来,皱了皱眉,没事吧。 画雨咬着唇,摇了摇头:虽然有点疼,但想来月神官也不是故意的。 月初莫名瞧着她,心叹,画雨这样的小把戏小心思,在万年前她就不用了。但是九重天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未说什么,北极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站起身回紫宸殿中去取药膏了。 月初愣了愣,觉得自己还是准备离开,却被画雨叫住:等等。 月初回头。画雨轻飘飘走过来,抬了抬手道:月仙官原来是招摇山灵均上神处的,画雨上次唐突了。 画雨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但月初瞬间有些愣住,这样的画雨与上次有些不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果然爱情让人盲目,画雨因为北极帝君,居然都变了样了。月初在那么一瞬间对画雨有了误解,但幸亏只是一瞬间。 画雨看了眼月初,细细道:适才仙官的厨艺倒是与天厨差不多,画雨用的很好。 月初摇摇头,随口道:我是为了帝君做的,不是为了你。 画雨有些僵硬,仙官不是有苍叶皇子,为何如今还在这里来纠缠帝君。 月初僵了一下,不知道怎样作答。在画雨心中,她的确和苍叶是有些关系的,但如今她虽然和北极帝君苍天可鉴,可她还是苍叶的朋友。 为了苍叶,她也不得就安逸的成全她,话本子那些扒着碗里看着锅里,四处留情的人叫什么来着,对,浪荡子。怎样形容浪荡子的?月初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来那个词语,她抚了抚袖子,一副端庄模样,认真道:大概是我比较滥情吧。 画雨再次愣住了,刚想要说些什么,抬头看着月初的背后,却是柔柔微笑:帝君。 月初回头,北极帝君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北极走过来,语气有些冷淡,你先下去。 月初点了点头,心里却松了口气,朝他拱了拱手,轻快退下去。 还没走出两步,后领子忽然被人轻轻抓住。北极伸出手优雅提着她的衣领子,回头对着画雨道:我说的是你。 画雨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眼月初又看了眼北极,盈盈一拜,柔柔道:那小仙先行告退了。 月初见着远远那一片青衫离去。她有些愧疚,虽说自己的确对画雨看不惯,但是她是北极帝君瞧上的人,如今两人生了嫌隙,她这个从中作梗的人有些忐忑。 看来北极支开画雨,是为了给画雨报仇。 但是这也符合常理,哪一个人不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心上人呢。北极帝君他想把他最好的一面留给画雨,最凶残的一面留给她。 真是何其阴险!何其残忍! 北极帝君是个什么人,她这几月也算懂了点皮毛,以前战史上写他的事迹,她也有看过。虽然这两万年来她修为长了不少,但是要和北极大帝真正打起来,她估计出不了几招就被灭了。 月初这样想着心里有些害怕,往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北极倒是负手看着她,逼近她一步,淡淡道:你刚才把我是茶杯子摔坏了。 她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什么意思? 北极淡淡道:那是我最喜欢的茶杯。 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着不能让北极帝君又逮着机会欺压,于是她昂首挺胸:我赔你个新的就是。 话说的漂亮,但是她实则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她去找紫宸宫中最善解人意的小七帮她揣摩,小七诧异道:帝君竟然有最喜欢的茶杯子? 他认真纠结了一会儿:我以为帝君向来没什么爱好,可竟然他都说贵重了么,那这三岛十洲,最贵重的茶具要属东洲的茶具了。 于是月初特地跑去东洲找到最好的师父,在火炉子前蹲了三天,冒着差点变成烧烤凤凰的危险给北极帝君烧了一款非常精致的茶杯子回来。 她小心翼翼捧着茶杯子上前:帝君,这个绝对货真价实。 北极帝君以手之颐,喝着一杯茶:什么货真价实? 她说:东洲的紫陶。 北极静静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微讶。 她瞧着北极帝君一向平和的眼里居然有这么一丝微讶,看来北极帝君的确没有想到她能把这么费工夫的东西弄到手,她忽然有些小骄傲。 她想着要说些大气从容的话来,诸如: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不,我给你弄一套新的来了或者我也没受多少挫折,轻轻松松就搞来了这写茶具 这些话没有来得及出口,她的目光凝结在北极手中的杯子,再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茶杯,诧异道:你上哪里弄来的? 北极不紧不慢道:太上老君的地摊上,一个夜明珠,十个。 因为她欺负了画雨,所以北极帝君总是为画雨出头,变着法找她算账,其实这些她也不放在心上。因为后来她知道,北极帝君虽然喜爱捉弄人,但是在大事的时候,公私分明,在遇上她危险的时候,还是会路见不平一声吼。 北极帝君是个不得了的神仙! 当时是,她正在院子里面剪花,剪得开心,忽然门口小仙跑进来叫她,门外沧澜有人来找。 她放下手中的花,一溜烟儿跑出去。 巍峨的宫门前一身青衣袍子,正是她沧澜的熟人,和舟。 河舟脸色灰白,眼神冷冷:魔君鬼破出现了,现在王上正在和他对峙。 啪嗒一声,月初手中的花枝折了两段,她嘴角浮起笑容,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找了他两万年了,今儿终于出来了。 自从两万年前魔族与沧澜大战后,魔族已经与天界讲和。但是那是天界的事情,沧澜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过去。 一旁小七抱着黛蓝的瓶子过来,看着她泛红的双眸,顿了顿,你这,你的瓶子还要不要了? 云端之上,层层乌云包裹,肃杀的气息在这里结成一片,一玄衣少年和一道黑影两人正在打斗,不远处的云朵上,还躺着一个绯色衣裳的少女。 显然玄衣少年已经有些疲惫,眼看着黑银正要一招过去的时候,忽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花枝从天空中落了下来,一道白色屏障护在少年身前。。 片刻后,只见一抹白色身影手中握着一把血戈,傲立于云海之间,身后白纱随着疾风四处缥缈,平日软软的眼睛里此刻多了一丝红光。 第8章 紫府月(八) 月泽眯了眯眼,叫了声姐姐。 月初眼睛盯着浓浓黑云中的人,伸手将月泽护在身后,你先带少梨回去。 月泽摇了摇头,但是又看着云朵上晕倒的少女,咬了咬牙:我把少梨送走便回来。 月泽带着少梨离开。一道黑影落在云头,紧接着天边齐刷刷落下一排鬼将,护在他身前。魔君鬼破长刀握在手中,声音带着轻蔑,小丫头,你又是谁? 月初抬手将身后碍事的白纱利落绑起来,手中握着的血戈剑翻转,声音冷冷你姑奶奶,沧澜月初。 鬼破愣了愣,像是终于想起来,两万年前沧澜的确有个小丫头,他见过一面,那时还跟在月苍烟身后,十分薄弱。 他摇了摇手,收回长刀:你走吧。 月初脸上有些柔和笑意,偏了偏头,我走可以,你把你的命留在这里。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你吃了没有这等轻松话。 说完不等鬼破反应,她已经提着剑,纵身一跃,快速砍过去。 半空中雷声阵阵,闪电在天边劈开来,魔族鬼将一个个冲上去,都没有将对面的丫头放在眼里,但是还未近身,脑袋已经被削了一半。 月初出手利落且快速,她的一招一式如今没有丝毫花架子,在此时更是招招带血。而她手中的血戈原本就是上古神器,那人锻造它的时候比寒魄剑还花费功夫。后来又在这万万年中的鲜血里浸出来,如今用着十分顺手。 魔君鬼破原本也没有将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但是在血戈穿过一个个躯体,月初一路鲜血从尸体上踏过来的时候,鬼破不得不打起了精神:事到如今,魔族已经与天界讲和,为何你们还要纠缠呢?。 月初眼里没有半点星光,抬手那袖子擦了擦剑身的血,冷笑道:真真是笑话,如今你讲着归顺天族,一时犯错,那我们月氏的账就一笔勾销了? 血戈剑身已经干净,她提着它向鬼破走过去:你手上沾的是我家人的血,脚下踏的是我月氏族人的尸骨。你魔族有的安稳是我沧澜的生灵涂炭。 鬼破像是无奈,声音低沉:可我最爱的儿子已经付出了代价。 鬼破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月初觉得心火更旺,双眼赤红:付出了代价,那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她颤抖,压着嗓子:我王姐一个人在孤孤单单的躺在无妄海,可是他还活着。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6) 没有丝毫停顿,月初已经提着血戈砍过去,光影掠过之处山崩地裂,金光若流箭,所过之处,皆为粉末。 纵然月初是个能打的,但是魔君鬼破怎是轻易就能干掉的,从魔族自蛮荒崛起而时,手中的长刀下生灵无数。三岛十洲中没几个人能敢和鬼破叫嚣。 月初是个例外,是个不怕死的例外! 在这一刀一剑中,月初手臂上背部被砍了不少口子,血液透过素色衣裳层层蔓延开来,远远瞧着像是一身的桃花。但是月初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更没有停手的打算。 鬼破虽然厉害,但他此时两万年前的伤没有好的利索,这也是为什么月初想抓住时机把他给砍了。 手中血戈已经喝足了血,发出冰冷铮铮声。月初将全部功力运载血戈上,血戈刷一身迅速从她手中窜出去,强大的灵力直接杀向鬼破,鬼破举着长刀挡过,蹦出一片火花来。 天边闪电阵阵,雷声滚滚。 向来在战场上,若要破了兵器阵法,只能解决兵器的主人。想要血戈要停下来,除非她死了。 鬼破也像是知道一点,在侧身挡开血戈时,刀在空中劈开来,突然转了方向朝着月初落下来。 鬼破像是嘲讽:既然你要寻死,那本君就送你去和你家人团聚。 月初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适才所有力气都已经运在血戈上,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挡。已然是死局。 但是她微微侧头,身后血戈已经穿过来,她忽然嗜血一笑,抬手一把抓住刀刃,那就一同下地狱吧! 此番,她要死,也是要拉着鬼破一起死的! 鬼破终于知晓她的法子,慌乱又狼狈喊道:你个疯子 想要抽回长刀,但是刀刃却被月初死死抓住。连着他也动弹不得。 鲜血血液从手掌中流下来。月初也觉得自己是有些疯了,可她从来就不带一个怕字,刀间舔血的生活她已经过了万万年,为的不过是现在的沧澜罢了。沧澜如今很好,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灭了眼前的人。 身体上的每道伤口都在疼,可是她想起那些沧澜的白骨深深,梦中故人,她心里就痛的不行。 眼看血戈立马就要刺上她,穿越她的身体后,钉入鬼破的胸膛里。 她松开刀刃闭上眼:能把鬼破给灭了,她也算死的有价值! 身后突然一阵红光而来,忽然她手肘被谁稳稳一拉。 那人猛然一抬手,原本急急杀来的血戈已经到了他手中。剑锋一扫,火光自九重天落下,老魔君鬼破经不住后退,猛的被摔在地上,喷了几大口鲜血来。 如此拉风又强大的术法,月初有些眩晕,一片墨色衣角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老魔君从地上扶刀站起来:北极大帝! 额,原来是北极帝君!月初抬手拂过挡在脸上的宽大衣摆。 北极大帝在九重天上的紫宸宫养老多年,多年不管紫宸宫外面的事。是个最清净的老神仙。但养老是养老,鬼破并没有忘了北极大帝当年在蛮荒时候带兵领将的样子,他在他刀下吃了多少亏。 一代尊神,其实是恐怖! 若是平日,他是能与北极拼上一拼,但此时鬼破原本旧伤未好,适才与那小疯子又打了那么一架,鬼破有些不甘,看着眼前的人道:此事与天界无干系,大帝为何要插手? 北极只是看着身侧的人,目光落到她垂在一侧被割破的手掌上,血肉翻开来,隐约能见白骨。 他皱了皱眉,原本收回的手一招,红光划破黑色天际,刚爬起来的鬼破又被重重摔倒在地上。这一摔,摔得十分严重。 北极轻飘飘收回手,看向鬼破,淡淡道:她是我紫宸宫的人。 北极帝君在此时能跑出来,月初忽然觉得这人是个重情义的,对他手下的一个小仙都如此这般讲义气,她打心底里敬佩他是条汉子。 以往的那些小打小闹,她决定不追究了。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倒在地上的鬼破,想要自己站起来。但是还没走出半步,已经站不稳,有些晃荡。 北极伸手扶了扶,低眉看她一眼:不怕死么? 她像是还没有缓过来,捂住肩膀,: 不是不惧死,也不是没有牵挂,只是这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 她看向倒在地上的魔君,情绪有些激动,我这万万年来数不清有多少次想要毁灭,可是我知道,若是要死也得拉着他一起才是! 她记得她当时说那番话的时候北极瞧着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她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非常拉风,可是她没有拉风到最后,说完就晕了。 她时常后悔,她当日晕的太不是时机,若是再能坚持一会儿,她已经就冲上去把鬼破给砍了。 那时候她被打伤了,她没有立刻醒过去,倒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两万年前的旧事。 那是她认识南山的时候。 她幼时在宗学里上课的时候,学堂里的小伙伴们几乎个个都非常能打能抗,里面唯有一个娇滴滴的小狐狸十分柔弱,长得十分柔弱,性格也非常柔弱。 那么柔弱的姑娘她娘亲特地给她取了一个不那么柔弱的名字,山风。 希望她能如山底轮回的风一样,强大一些。不过娇滴滴的小狐狸的却像是风,只不过是弱柳扶风的风,跟她娘亲的愿望差了好远。 她娘亲经常忧虑,照着这个形势下去,以后山风长大了嫁了夫君要是被欺负怎么办! 月初一直觉得狐狸大娘操心得忒远了些,因为山风在上宗学的时候就经常被欺负了。特别是隔壁山头的那个大黑熊老是欺负山风。 那一日,山风又被人欺负了,月初和沧澜宗学里的小兄弟实在是不能咽了那口气,下学堂之后约定好了,要去帮山风打一架,讨回公道来。 那一架双方打了个平手,大黑熊吵着隔几日再战。沧澜的人从来不是些怕事的人,月初一伙点了点头打就打,怕什么。 她那日和宗学里的小伙伴约了架后,看着天色还早又去河里捉了会螃蟹,从外面回来时候,她衣服上不知何时在山间被戳了好些个口子。 她当日穿的那件衣裳是九重天上织女仙子刚送来的,娘亲十分开心还给织女仙子带了很多夜明珠子去。若是被她娘亲看到了不出一日她就把那衣裳给糟蹋了,又要挨骂。 月初不敢从正门回去,习惯地饶了正门,走到熟悉的高墙之下。 她模仿了两声布谷鸟声,借着大片月光,翻上墙头。 夜色里忽然从院门里出来了一个白乎乎的圆滚滚的小身影。月泽搬着小凳子从屋里出来放到墙角,小声道:姐姐,你快下来吧。 月泽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是个十分懂事和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每次她闯了祸月泽都会帮她。 她绕道从月泽的屋子回去,显然已经是惯犯。 小泽,你往后站远一点,我跳下来。 月初摆手让月泽往后退一些。圆滚滚的月泽听话地往后退一步,她站起来估摸了一下距离,摆了摆手却又蹲下去。 月泽有些着急:姐姐,怎么了? 她在墙上磨蹭了一会儿,哭丧着脸:我今天下河的时候扭了脚,不敢跳 圆滚滚的月泽抬起小手:那我去找娘亲来。 月初摇摇头:不行。 那找大姐姐? 月初坚定摇摇头找她更不行了,她会和娘亲说的。 那我去找我师父吧。他肯定能帮你。月泽突然想起来救星,赶紧握紧小手离开。 月初在墙头上等了半天,终于传来月泽的声音,稚嫩还带着写小大人的成熟,我二姐姐出去鬼混了,弄伤了腿,现在趴在墙上她不敢下来,师父你帮帮她罢。 月泽从廊檐下出现,带来衣衫一角。身后之人披了一件玄色衣衫从夜色走到月光下,高挺的鼻梁,清冷的眼,周身隐约带着缥缈,看上去慵懒又有些冰冷。 那人应该是已经入睡却被月泽吵醒拉起来了。 师父,我姐姐在那里。月泽伸出手指向墙头。 他站在院中,抬起头来。 月初坐在墙头上,身后是大片月光,她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抬手正要捏个法术,帮她下来。谁知刚抬起手,墙头上的姑娘像是已经领略到他的意思,点点头,却自墙头跃下来。 扑通一声!直直扑入他的怀里。 他顺手捞住她,皱了皱眉。肩上外袍子滑落。 月初抱着他,抬起头来,眼里好像缀满了星星,偏偏头一笑:你是谁? 他将她放下来,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声音淡淡响起南山。 她第一次觉得有人这样好听的声音,像是冬日落下的雪,凉凉的又带着温暖、慵懒又缱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鬼影子也没有吗,老实说,我流泪了。 第9章 紫府月(九) 她认识他的时候这样自然。 她知道了这位夫子就是她父亲为月泽新请来的先生。她开始只是觉得挺好看的一个人。可是第二日和大黑熊约架的时候,她转变了对他的看法。 当日她们一行人爬上了山头,两对气势汹汹,然而还没开打,大黑熊表哥一不小心惊起了正在山中沉睡的一只山怪。 大黑熊的表哥一阵烟儿就带着大黑熊溜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一行人,站在那里和山怪大眼瞪小眼。 气氛正紧张时候,忽然后面草丛传来脚步声,山林里出来一个背着竹筐的先生,那片墨色袍子抄着手正好路过。 旁边的小灰狼见着熟人,有些兴奋叫了声:南山先生! 然后旁边山怪动了动耳朵。 南山站在原地,瞧着她们一伙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月初她爹就是个长相英气的粗人长相,她娘亲倒是生的十分好看。可是她姐姐比较会长,既结合了娘亲的美貌又结合了她爹的英气。她的眉眼却自由发挥,那时候长得软软糯糯还有点娘。 于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娘,她一向喜欢用江湖的气息来包裹自己。 此时月初给那先生使了眼色,压低了声音,南山先生你一个柔弱书生赶紧往后站,我们这些闯江湖的人这些打打杀杀事,你晓不得。 她觉得她是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而且那一番话很有意境,是她从她姐姐话本子上学来的词汇。 南山看着她的小个头,非常听话的靠着旁边的松树上,淡淡的且十分悠闲的看着他们。 月初有些担忧,生怕伤害了他,再次小心翼翼道:先生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你快到我身后来,我好保护你啊 话落,忽然山怪打了一个呵欠,险些吹起山底的风。月初站着不敢动,微微侧头同身后的同伙们商量谁先上? 殿下,我不敢身后的灰狼已经憋着嘴,貌似马上就要哭了。 月初看着已经要哭出来的灰狼:那,那你们害怕的人就先躲到旁边的山石后边去吧。 她话一落,原本站在身后的人已经嗖嗖全部窜到了旁边的山石后。 山怪原本半合的眼睛像是感受到了众人的动作,突然睁开眼,恼怒地伸出尖尖的利爪伸过来,像 是要把月初提起来。 月初迅速侧身,踏着气浪飞起来,与山怪平行想要捏个昏睡诀,但是还没飞上去,那只已经张开了大嘴,露出嘴里的锋利牙齿。 月初虽然从小上山爬树下河捉鱼,这些样样都齐全,但是她爹月白在另一面对她管地十分严格。再怎么打闹也没有让她出过沧澜。所以她也没有遇上过什么大妖大怪的。此时看着灯笼似的大嘴,她的法术不稳,吓得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 她掉下去尖叫了一路,但是却掉入了一个怀抱,原本在靠在松树旁的人已经伸手稳稳捞住她。她呆呆看着他的墨色衣领,还有流畅的下颚线。 她从前没有去打量过他,只觉得他是个不那么书生气的书生。可是此时她看着他,是个任何角度看上去都很好看的长相。远看着好看,这么近看着,不得了,还是好看啊。剑眉,高鼻梁,薄唇,眼里的杀伐不比她爹少。 他垂眼看着她,半天薄唇轻启你知不知道你很重! 她忽然觉得难为情,咬了咬嘴唇,赶紧下来:我才没有嘞。 他却是抬手将她拉在身后,慢条斯理挽起长袖,淡淡道:既然要打架练手,这只山怪显然比小黑熊要好玩的多。 说完,他抬手,地上一根枯木枝已经飞到他手中。 月初只觉得他只是晃了晃,那只山怪就已经重新倒入草丛里,化作一只小小的白色精灵,睡着了。 在那之前,她觉得英雄应该是提着三尺的大刀,身高体状,一脸的大胡茬子。脸上是饱经苍伤,留着一条向往着战绩的疤痕,从眉骨至下巴,或是耳旁到脸颊。 遇上大风狂饮酒,枕着三千海水睡得一夜好梦,若是遇上战事,站出来杀敌三千。 她钦佩的是英雄,南山先生他虽然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手握书卷却知晓天下兵事,提着那把剑除了杀敌,更多时候在湖里插了条鱼来烤野味。 但是这样看似闲散淡漠的他,所谓神还是魔,与他来说并不是黑白分的清楚。但是每一次他都能勇敢站出来,从不惧怕,也无所畏惧所谓!英雄也应该是这样,勇敢,无畏,立于天地之间。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她瞧上了南山的缘故。 尘封了很久的记忆从遇上魔族那人醒来,一番故梦,梦醒人散 她这个梦做的很美好却是又很伤感。她在脑海里隐隐约约又觉得手臂上凉凉。 她迷糊睁开眼来。一个白衣神君正坐在她的船头,一双修长的手正解开她的衣服。模样十分专注。黑色青丝垂下挡住了半边脸。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人间话本上,这样的多半是沦落到了那些浪荡子的手上。她想也没想伸手一掌派过去。 那人的确是个好身手,只是微微一侧头,已经请以避开,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淡漠,听着声音却是在称赞:伤成这样,还能打人 她看清这位浪荡子,这位浪荡子修长手指上正握着一瓶药膏。月初顿时愣了愣帝君 她忽然想起来她要和鬼破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是北极帝君仗义赶来帮了她。 可见北极大帝是个十分仗义的人,但是这样也不能解她的衣服。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想用最严厉的目光在他眼中找点什么来,北极眼里一阵清明。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7) 北极大帝何许人也? 北极大帝是位高尚的仙。他这样看似在解她衣服,其实只是想为她上药而已。但是为什么上药不能让个宫娥来呢? 嗯,那可能是因为紫宸宫宫娥很少。 北极大帝为尊神,这般接地气的关怀她,显然是她这样的小仙望尘莫及。她怎能以那样龌龊的思想去形容他,月初在心中痛骂自己了几遍粗俗。 做神仙的,如果她此番扭捏,这样倒显得她娇气。她在心里打了好几个阵仗,她表面十分从容,淡定从床上坐起来,多谢帝君。 北极淡淡看了她一眼,有些探究。 她想着赶紧起身,忽然门口传来了一声杯子落地声。遇上了一路弱柳扶风的画雨正一手抓着门,眼眶有些红。 北极轻飘飘转了个身:你来做什么? 月初坐在床榻上,觉得这番误会大了。照着画雨公主那个角度望过来,光天化日之下,她衣衫不整,北极帝君他又挨着她很近,北极这就是活脱脱的红杏出墙来啊。 她虽然不喜欢画雨,但是这毁了人姻缘之事,她不再想第二次,她难得善良:那个今日谢谢帝君路过出手相助的救命之恩,小仙肩上这道伤口已经没有大碍,小仙就不叨扰帝君清净了。 她这番话说的十分透彻,第一化解了尴尬气氛,第二又巧妙告诉了画雨北极只是救她而已。 她拉上自己的衣服,一边下床一边系领口的绸带子。北极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头,北极静静瞧着她你第二个结带没系好。 月初: 北极这番路数她实在是搞不懂,画雨果然一跺脚,红着眼眶跑了。 北极大约是个情场高手,到底与画雨之间要怎样,她这个脑袋但是这些风月之事她着实觉得有些麻烦。 她瞧着画雨的背影,自己也惆怅了一番。小仙也先退去了。 北极帝君站起身来,绕过屏风,: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立在门口的月初呆住,然后挠了挠头,向来这样的事都是发自内心,北极帝君救她也不过一挥袖子的事情。 可是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打架之恩也应该以打架报恩抱回去。 她抬了抬手,慎重又庄严道:帝君救命之恩,小仙定当放在心上,倘若帝君以后要是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我必当帮上一帮。 北极帝君冷眼瞧着她。 她有些愣了愣,觉得自己诚意不够,于是又加了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北极淡淡道:我不需要这些虚的。 北极帝君是个忒实在的了人。但是他此番要个实在的东西月初现在拿不出来,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我这上九重天来也没有带什么钱,也没什么稀罕物件可以抵一抵 她弱弱道:要不帝君,我先欠着。我回去就给你送来。 北极嘴角终于带着一丝的笑,表示默许了。 月初兴奋地提着剑正要走,忽然北极目光落在她的剑上:这把剑 她赶紧将血戈小心翼翼护在怀中,这个是不能给你的。 北极没有说话。 她愣了愣,觉得自己有些表现得有些激动,又添了一句,我们这些打打杀杀之人,对兵器自然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我要拼了这条老命 第10章 紫府月(十) 此番与鬼破一战,让她想起来许多往事,那些往事不能再搁着。特别是收到招摇山传来的消息后,她拢了拢衣服靠在窗边,神色严肃将纸张揉成了一个团,招了一只青鸟来,告诉和舟公子,速去南冥。 然后她在九重天养病养了几日,身上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就连旧伤也好了很多。她忍不住感叹,九重天上的药医着实有几把刷子。只是身体上的伤愈合的差不多,她的精神却不是特别好。 比如她看着紫宸宫里的那扇屏风,就有些出神,那扇屏风上是一枝疏笔墨梅,想来是画者一时无句信笔点梅,或是墨尽而笔已秃,点点梅瓣,拙得很有逸气。 她忽然想起了她的南山,他画画也很好。 有一次,她去给他送水果的时候,南山就铺了个纸在那里画画,画的是个十分好看的兵器。她当日看着,羡慕的不得了,哇,你画的好好看。 南山瞧她一眼,难得好心,侧头道:这么喜欢我也就顺便给你作一副吧,你站到那里去别动,我给你做幅画。 什么?月初有些惊喜,赶紧屁颠屁颠跑到旁边的花树下,端端正正站着摆出了个十分仙女姿,她问他:这样子可以吗? 南山拿着笔好像是在思考,又摇了摇头,手指往旁边移了移:你往那边站一点儿。 月初听话往那边站一点儿。 南山又摇了摇头,说:不行,你摆个好看的动作。 好看的动作?月初想了一会儿,拿手比划着,这样,精英展翅,神女飞天。 可以。南山点了点头,似乎是十分满意。 月初觉得她此时的动作十分扭曲。虽然自己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南山觉得好看,他的品味一向比较有调调。也没什么可以调整的。 南山聚精会神隔着案头作画,偶尔抬起头看着她,嘴角总是带着笑。 约莫着一个时辰过后,因为保持弯曲姿势太久,月初脸上的笑容从起初开心的笑脸变成标准式假笑,她催促道:可以了吗? 可以了。南山放下笔,点了点头,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大作。 月初尽管腿已经发麻,仍然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小心心,跑过去,白色宣纸上哪有什么大作,只有一个几笔就能圆圆的一个十分简单的鸟。 月初瞪眼,气鼓鼓道:你又诓我? 南山一脸云淡风轻:哪里诓你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画上的小圆鸟,不把我画好看就算了,你还把我画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你啊。南山诧异看她一眼,认真给她解释:你看这只小鸟,圆鼓鼓的眼睛,短短胖胖的爪子,和你一个样。这分明就是你嘛。 真的?她又凑过去将画拿起来。 我几时骗过人?南山认真严肃看着她,说着就要收起来。 她赶紧护住:这既然是你画的我,就不能收回去了。 她小心翼翼将画给收起来,回去后藏在她藏糖果的柜子中。那是她很宝贵的东西,毕竟是南山送给她的礼物。 万年前的种种回忆在脑海里翻滚不肯停息,月初躺在被窝里一天都不想出门。小七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觉得她是生病了,应该出去透透气,又邀着她去天河边吹吹河风。 但是她单单路过南天门看到小将的母亲给他送饭的时候,她就又想起了,曾经她将她父亲精心雕刻送给她娘亲的小匕首弄丢了的时候。 那时候,她娘亲知道了之后拿着树丫子从山下追到山上。又围着王宫追了两圈。她边跑边嚷道:娘亲,我不是故意的,你都说了不生气的。 她跑开来,一边道歉。 她娘亲向来外表看上去都觉得是个和蔼可亲,温柔端庄的夫人,但是实则脾气是一等一的火爆,生气的时候,只有她爹才能劝下来。不过她爹和她娘亲是一条船上的人,向来都是顺着她娘亲。导致她每次要反抗她娘亲的时候,都没有人和她站在一队。 月氏王后拿着一跟树丫子追着她过来,一边责骂:那是你父亲花了两百年雕刻的东西你就给弄丢了。上次出去和隔壁山头大黑熊打架还带着那么柔弱的山风去,你说说,我今日再不管管你,你就要上天下海了 她一边跑一边躲,她娘显然跑不过她。 忽然月泽小小一只拎着书袋子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茶白衣衫先生,正是南山。 月泽小小只张开手护住月初:娘亲,不要打姐姐。 月氏王后没反应过来,月初已经一阵烟躲到了南山先生的背后,探出一点小脑袋来:娘亲,我再也不敢啦。 月 氏露出一点温和笑意:先生见笑了,您让让。 那人准备侧身,却被月初死死拽住那人的袖子别别别她眼神可怜巴巴望着他。 他垂头看她一眼,又看向她娘亲,不好说些什么。 月氏王后脸上端着端着温柔的笑容,先生,您别护着她。手中的鞭子却抓住空隙扫向抽身后的人。 月初激灵,躲到那人的白衣袍子下面,树枝唰的一声,落下去打到那人的手上。 忽然,一阵寂静 月初探出头来,月氏王后呆愣,抓着树枝,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南山先生 月泽跳起来,有些兴奋:娘亲,你打到先生了额。 这场小闹剧月氏王后收了场。月初看着南山的手,手背上红红的痕印很是愧疚:你疼不疼? 南山点点头。 月初有些呆愣,抬起头来:真的很疼吗?你打架那么厉害,再加上我娘亲一个,嗯弱女子。我以前都不会觉得疼的。 南山摇摇头,缓缓道:你娘亲是不是个弱女子这暂且不谈,我的手却因为你被打伤了,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你看,我现在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月初有些内疚:那你用勺子。 那时候她特地去找沧澜最好的师父给他做了个精致又实用的勺子。回到宫中他的手却什么事都没有。不仅拿得动筷子,还能和他爹提剑过几招。 南山将诓她作为一种乐趣,可是她也生气不起来。 那些两万年前的旧事一个不留神在某一个时刻就溜出来了。虽然都是些单纯美好的记忆但如今时过境迁,她想起来这些,越单纯美好她越是难过,所以她这病养的越来越憔悴。 苍叶给她带来了灵山最好的果子你这几日看上去跟个霜打过的茄子,有什么烦恼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她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有特别大的雪,突然问苍叶:你会不会突然特别想念一个人?嗯就是那种做梦都在想的那种感觉。 苍叶摇了摇头:我们这样行走江湖的人,有什么想不想的说完又惊恐看向月初,:你,你不会喜欢上我二叔了吧。这也怪不得你,我二叔他虽然性格古怪,不近人情,为人冷漠还喜欢落井下石,但是我二叔他的确非常招女人喜欢。 苍叶摇摇头,又非常怜悯看她一眼,你惨了,你惨了,只要是个女的都会喜欢我二叔。要真正算起情敌来,你的情敌可以手拉手绕南天门一圈了啊! 月初抬起头焉焉看苍叶一眼,重新趴回桌上,无神地看着袖口叹了一口气,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怪不得苍叶,他那时候还是个不懂风情的家伙。 她那时候在被窝里睡了两日之后,觉得自己有些伤情,有什么事过不了的呢。她应该朝前看,比如朝着鬼破看。 那鬼破两万年没消息了,此番又飘出来,她不能在九重天上再呆下去。 想清楚这一点,第三天,她已经活蹦乱跳从床上起来,一大早赶到四清殿中想要快点把手上的活干完。 她坐在满是书卷堆满的案头上,咬着笔杆,上面已经有一排牙印。小七在旁边整理书案同她闲聊:唉,小殿下,可曾知晓招摇山灵均上神处的一些消息。 月初来了近,神色威风禀然:这个嘛,略知一二。 小七星君精神抖擞,两眼放光:想必你也知灵均上神三千年前救了一位美人。都说是为小夫人,上次我们去灵山还见过一两次。 月初放下笔,竖直了耳朵:如何? 小七放下手中的书卷,凑拢来,点点头,叹道:果真是为名副其实的美人。接着他还有些兴奋:关键是这位女君好像与灵山的某位神佛有些关系。如今灵均上神被那个南冥公主瞧上了,听说那位女君,还有那位神佛都在那里。 月初颤抖着手,声音激动:竟还有这事? 旃檀神佛的名号她是知晓得。她不由心生佩服:这位女君真是好胆量。 小七摇了摇头: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隔了几日,她要去南冥走一趟,倒不是因为前几日的八卦引诱了她想去,虽然也有这么一层原因,但是主要还是因为和舟传来消息,南冥有件正事儿需要她去。 这件正事儿是她们沧澜的一件兵器。那兵器曾是神官为她姐姐月苍烟所锻造。两万年年前在战事中遗落到世间。她这些年,找了很久,此番出现在南冥。 她速战速决去了躺南冥,抢了一把寒魄剑,再看了位那美丽的女仙君。不过她走着一遭其实是上了灵均上神的当。她被他诓去南冥,要是一个引魂术。 引魂术是他们月氏一族才会的术法,能进入人的神思,唤醒前世今生,还可以解执念,破心结。她从前走了后门,在奈何桥旁边开了间茶铺子,其实就是这么个术法。 不过这个法术她施的心甘情愿,因为那位招摇女君看着是一个招人喜欢的人,何况灵均上神还给了她一把折扇。这把折扇听小七说,是北极大帝瞧得上眼的。前些日子,北极救了他,她就欠了北极一个恩情,她应该还还他。 从南冥回九重天路过南荒,她停了下来,南荒下的杜玉山是挨着鬼破魔族的边界口,她立在云头上眉头紧锁。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魔族近日有个怎样的风吹草动。 她敲着扇子纠结,忽然脚下踩着的云头猛然晃动,她赶紧稳了身形,扒开了个缝缝看下去。 云头之下,还是浓云滚滚,浓云滚滚处却有一头白的发光的软绒绒大毛毛熊,不,不是大毛毛熊,大毛毛熊身后还有一大批漆黑黑的军队。 另一方的云朵远处立了个人影,那人影一身墨色袍子,,肩上扛着跟细长的竹竿,轻飘飘立在那儿,看上去特别拉风。隔着老远月初也能认得,这个人正是九重天上的北极大帝。 北极大帝为什么在这里?想来是因为平日太过招人讨厌,结了不少的仇,月初有些兴奋,她深深觉得北极是应该找个人好好教训一下。她将缝缝扒拉地更加宽一点,聚精会神的看着。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8) 那头大毛毛熊蹬了蹬短小的爪子,一跃而起,举起前爪子朝着北极呼过去了。 月初看地认真,但是忽然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容易报恩的机会,她前几日就说着要帮北极干一场架回去,她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况且北极大帝是何人,其实不用她出手估计也能摆平,但是自己此时去假装帮上一帮,就能顺带把人情给还了。 她简直是个机灵鬼哇! 月初在外面将这一番算地机灵,然后兴奋异常抽出了寒魄剑,给冲进去了。 她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冲了下去,那人轻飘飘望着她:你怎么在这里。她十分豪气护在他身前说:打架这种事情,我向来热衷,更何况是打群架。 第11章 紫府月(十一) 掉在魔界杜玉山的漏洞里,大约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月初蹲在一旁缝自己适才被树枝刮坏的衣裳袖子,北极挨着旁边的一块山石悠闲坐着,十分专心致志地研究那根竹竿子。适才还凶猛异常的大白熊此时在旁边有气无力的躺着。 此时这个场景要归结于两个时辰前,她自告奋勇前来帮北极打架,然后太过激烈,导致他们三人一同掉入了魔界中杜玉山的这个漏洞,不,不是三人,是两人一熊,毕竟她当时还不知道那个大白熊是个貌美的青年。 月初将自己的袖子歪歪扭扭缝好了,觉得饿的有些厉害,她又摸了摸肚子,起身去周围转了几个圈,也没见着什么可以吃的。 她们掉入的这个漏洞里是一座荒山,穷山恶水的,满山都是些黑压压的瘴气,连个树果子都没有。 她绕了几圈有些失望回到原地,蹲在地上看着身前适才被她压得半死不活的这头大白熊,从上打量到下,忽然问旁边安然打坐地北极:能吃么? 北极帝君悠闲地瞄了一眼地上的物种,认真道:可以试试。 大白熊一听,抖了抖,立马从地上扑腾站起来,咧开了嘴作出凶猛的样子。 月初看着这头大白熊,大白熊毛发绒绒且有光泽,两个眼睛看着圆溜溜,尽管此时龇牙咧嘴,但是她认真瞧了一会儿,居然觉得有些可爱。 她想了一会儿,转头对北极道:现在吃了它是不是太可惜了,我们把它带回去,再养的大一些,到时候估计还能卖个好价钱。 北极点点头赞同道:很有道理。 月初从小就喜欢这样的宠物,但是她的元身是一只凤凰,没有什么威严,她一向羡慕这样三头六臂且十分凶恶的长相。此时,看着这头白熊,几百年从未有过的女性温柔给激发出来了。她看着大白熊温柔道,:小黑,那我暂时不吃你了吧。你去四周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好不好? 被叫小黑的熊,垂眼瞄了一眼自己白晶晶的毛发,咬牙切齿。 这斯居然将他如此英勇神武的外形叫小黑。他非常有志气的将头晃到一边。 月初伸手摸了摸小黑的头,嘴角轻轻上扬,紧接着道:你若是不去,我们就暂时吃你了啊。 此话一落,小黑忽然精神抖擞再次从地上弹了起来。 它看着眼前的二人,一个是北极帝君,他认了,因为向来像北极那样长相的就不是个好东西,自古红颜多半是祸害。可是来了个小丫头,他原本以为是个救星,看着一张粉粉嫩嫩的脸,却没想到是个心狠手辣如此歹毒的人。他妈的,他今日真是踩了霉运了。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刻为了苟且性命,被叫做小黑又有什么关系,被人威胁着去找吃的,又有什么关系。 小黑一步一步晃走了。 月初坐在水塘旁边浇了水磨剑。一旁一直安静的北极终于抬眼瞧她你觉得它能找到吃的? 月初看了小黑的萧瑟背影一眼:它不是魔族的么?此地是魔族的地盘儿,它应该能找到,要是找不到她把寒魄拿起来,声音清脆朝着小黑的背影喊道:待会儿就把它给处理了。 这句话幽幽飘去了小黑的耳朵,它加快了步子,心里再次愤愤道:最毒妇人心啊! 坐在几步远处,北极的目光仍然落在月初手中的剑上,适才她举着寒魄来的时候,他没有仔细打量,如今才发现她两次用的兵器都不是寻常。而她此时手中这把兵器天生就是神物,无需再花功夫锻造。 所以他看着月初蹲在水塘边打磨,不解道:你这剑已经很好了,还磨它做什么? 月初抬手擦了一把汗,:磨锋利一点儿,待会儿串肉吃啊。。 北极淡淡瞧她一眼,不再说话。 月初收回剑却忽然想是想起了什么的,她站起来,说帝君,你上次救了我,我这次也救了你。我欠你的人情就算还清了,还有,你不是北极大帝么,你把这个结界开一开。我们要快点出去啊。 北极诧异瞧她,淡淡道:我打不开。又补充道你又何时救过我? 北极大帝身为神仙界的偶像打不开这个漏洞她也就认了,毕竟再厉害的神仙也有失灵的时候。只是他不要脸到如此地步,她有些没想到。 月初瞪大了双眼,立即反驳道:我,我,我适才就救了你呀。 北极抬眼瞧她,认真思忖了一阵,淡声道:算你救了我,你要我怎样报答你呢。 啊!这个嘛月初没想到北极会说这话来,北极的报答?他要报答她?这太突然了。 她支支吾吾了两句,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暗自觉得自己需要深明大度一点,本来就是她自己想要捡个便宜冲上来帮忙的。 她挥了挥手,洒脱道:算了,我行走江湖多年,这点小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北极点点头,好。 不一会儿,小黑叼了只兔子回来了。 月初十分开心接过兔子,眼睛弯起来,摸了摸小黑的头,夸赞道:小黑,你真棒。 小黑别扭着将头扭到一边。他才不会相信这个歹毒的女人。 月初将兔子利落料理干净,用寒魄串上几块,又一脸笑容过来:小黑,会生火吗? 黑熊继续不搭理,一旁的北极凉凉看过来。小黑咬了咬牙,朝着木材堆,伸手扑腾了一个火圈子来。他想:这二人何其残忍!何其歹毒! 她们当时在山中呆了几天,漏洞里寒气集结,夜里尤其的冷,起初月初还能找个树杈子眯上一会儿,但是到了后半夜她冷的有些受不住。 到了第三日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她从树枝上蹦下来,看着卷在一旁的小黑毛茸茸的毛皮,觉得看上去小黑是个十分温暖的家伙,她说:你睡在我旁边好不好。 本来已经快要进入梦乡的的小黑愣了愣,瞬间睡意全无。他,他可是偏偏美少年!三岛十洲也没有哪个人敢这样打他的主意。若是在此地,她若,她若敢他宁可玉碎也不为瓦全。 幸亏此时北极走过来,幽幽说了句:不准。 月初疑惑:为什么,它看着好暖和。 北极轻飘飘拉过她,轻描淡写道:那家伙脏。 那天晚上,她只能卷在一旁的草地上睡,睡到半夜,她捉到一片衣袖,衣袖瞬间又变成了个小暖炉十分暖和,然后出于本能,她一拱一拱朝着那个小暖炉挪过去。起初那个小暖炉有些远离,但是最后她终于一手紧紧拽住它,小声哼哼道:冷。 然后那个小暖炉又飘飘回在她身边。她将脸埋在那片温暖中,鼻尖有着淡淡的熟悉香味。她忽然觉得非常安心。 半夜,小黑一个人卷缩在石头旁,被冷的冻醒了。他微微睁开眼,看着远处闭眼小憩的北极大帝,又看了看他怀里躺着的人。 此时天上乌云遮月,一股冷风刮来,他一边咬紧牙关瑟瑟发抖一边暗自发誓,日后要不是把这仇抱回来,他就不跟他老子姓。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被这两人压榨的几日,那是他一生的屈辱。 月初睡了一觉醒来,小黑已经去找野兔子了一时没有回来。 此地像是因为古神降临,身旁的瘴气竟然渐渐净化了许多,一山的翠色中,风在摇树的叶子,旁边不知名的小野花在暗中发出光来。 北极不知从哪里已经施法幻化了一个小案,正安置在水塘边,岸上还还有个精致的小炉子煮着水。水塘中淡淡水汽冒出来,织成一片缭绕。北极一身墨色衣服,正在泡茶,动作慵懒但是风雅到极致。 月初揉了揉眼,盯着他有些出神。 她想,若是南山先生,他也会这般吧但是下一秒,她又摇了摇头,嘴角勾出一个苦笑来。 一旁的北极倒了一杯茶,看过来,瞧着她微乱的头发:醒了? 她点点头,凑过去,看着小炉子上煮沸的水,声音有些干涩却诧异:你随时还带着碧落茶么。 北极点了点头。 她干巴巴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有些兴奋道:你能带了茶,是不是也带了些什么糕点? 北极皱了皱眉:没带。 北极没有带糕点,月初有些失望,毕竟她以为他是一个事事精细的神,走过的路比她吃的盐还多,遇上的什么个结界,瘴法,漏洞多了去了,自然也就经验丰富,随时可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在身上。 但是北极除了一根钓鱼的竹竿,一包东洲的碧落茶,着实什么都没有。 远处古木成林,青草如被,吹过来的风扑早面上,凉凉的却十分温软。月初忽然觉得这漏洞里的景色也有些怡人,她她捧着一杯茶,轻声道真好。 北极继续喝了一口茶,却忽然开口道:你当日怎会出现杜玉山? 这一问,月初有些心惊。 沧澜与魔族的恩怨攒了多年,而魔族如今与天界又是和平共处,北极大帝又是天族的人,若是知道她一心想要找鬼破算账,那月初害怕自己的小心思暴露出去,解释道:我那日只是觉得杜玉山景色怡人,想来在这里赏花啊。 说着,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小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我去看看他。 北极似乎没有看出她的遮掩,只是淡淡道:他死不了。 月初也知道小黑不是一个普通的大白熊,但是她还是有些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也害怕她在此和北极这样她聊下去,她会说漏些什么。她说:我还是去看看吧。 她说着要绕北极站起来,但是拖在地上的长裙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她一走,没站稳,险些要向旁边水塘落下去。 她扑腾同时抓住了旁边的人,然后一把将人向后给带倒下去。 然后她的牙也磕到一个略微有些冰冷的柔软物什上。 清风拂过带过几片青翠的树叶子,此时空中阳光却扒开瘴气露出一些光来。 她看着近在咫尺又好看的脸,那人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有些痒痒。 月初一个激灵,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身下之人声音传淡淡道:我觉得你第一关心的不是你的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哇 第12章 紫府月(十二) 她忽然注意到近在咫尺又好看的脸。月初的脸突然一红然后又一白。头上的青丝披下来,发髻间的簪花啪一声落到软软草地上。 北极继续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很重?说着另一只手却腾出来,修长的手指将簪花重新插入她的发间。 她一时有些愣住。 消失许久的小黑在旁边而来,忽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两只前爪已经将脚下的土已经抛了一个小坑。 月初回神过来,十分镇定爬起来,但是一时间不知道手脚该如何安放,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她说:对不起啊。 这一声对不起貌似十分受用。北极坐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认真看着她。 被忽略了小黑再次呜呜了几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本少辛苦去找野兔子,你们两还有心情在这里卿卿我我,搂搂抱抱 但是月初不能看懂,只能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子。倒是一旁一直悠闲的北极帝君此时站了起来。理了理刚才被月初弄乱了的袍子,问他:有事? 小黑将头扭到一旁,像是十分气愤,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适才去追一只兔子,那兔子溜达特别快,还时不时回头冲他扮鬼脸。他这几日本就憋屈,如今连一只兔子都要来捉弄他,他若是不发威,还真以为他就是一头大白熊。 他呲牙追上去,那只兔子却快速蹿到了一片半开高的草丛,他心里骂了几句之后,蹦过去,但是这只兔子显然是来捉弄他的。那草丛下居然是个地洞,地洞下面且有一条暗河。 他扑腾着身子甩了一身湿漉漉的水珠,费力从河中游上岸边,却瞧着暗河尽头有一个水牢。那个水牢里正锁住了一个姑娘。 要是他没有被困在这副熊身里,那救人才用不着他跑回来找他们。 但是北极这个家伙偶尔在正事面前还是有一点点良心,还是跟了过来。 那个北极也可能不是那么坏,小黑一边走一边这样想,回头却听到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帝君,你看这里居然有一条暗河。 嗯。 哎,帝君,这条河里有鱼吗你说? 不知道。 帝君,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小黑不是你的死对头么,他要是报复你怎么办? 北极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坐的久了,出来散散步。 小黑: 进入暗河深处,周围黑乎乎的有些看不大清楚,脚下的石头附满了青苔,滑漉漉的,走起路来十分不便。月初觉得需要掏出了一个夜明珠子来照照。 她伸手去掏,迈出去的脚却一下子踩空,她轻声呀了一声,但是旁边的人忽然伸手,紧接着一双大手横在她的腰上。她整个人忽然被他捞了起来。 出手动作迅速且干净利落,月初心里不由赞叹北极真是个厉害的人。但是她忽然又摸到横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四周黑乎乎的她也看不清北极此时的表情。不管北极怎样想,可是这个姿势她觉得显得她特别弱小无能还有些别扭。 她可是沧澜的人啊,怎么能丢了脸。她赶紧自己站稳,有些不满:你怎么老喜欢提我捞我? 北极声音淡淡响起来:顺手。 是吗? 月初走了一会儿,像是在认真思虑:我觉得是不是你特地使了这些绊子,想占我便宜。 北极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想占我的便宜。刚才是,早上摔倒也是,那一日 月初像是气愤,赶紧打断他:你污蔑,我,我哪有,我刚才也不是故意的她说着有些激动没有注意到脚下险些又要滑到。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9) 那人再次伸手将她提起来,声音严肃但是觉得有些温和:小心一点,又要滑。 她抬起头,想要反驳一些什么,但是眼光飘到前方:你看,那里好像锁着一个妙龄女仙。 北极也抬起头来,目光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 前方一片黑色戾气笼罩中,是一个水牢,水牢边有一头红色巨兽,牢中隐约见着一个紫衣女子的身影,看上去命悬一线。 月初有些兴奋,现在锁人都喜欢关水牢了么。她前几日去南冥救人,也是在水里给弄不见了。 而且,她看着那头巨兽,眼里有些光亮涌动,她捏了捏手指,说,帝君,我去对付这个小妖怪,你去救人。 北极侧头看她淡淡道:为什么? 月初十分有经验道:翩翩公子从天而降是一个美好的传说,话本子上都是公子救姑娘的,哪有姑娘救姑娘的道理,关键是我抱不动她呀。 北极站在原地:话本子都是假的。 月初不知道该怎样来和北极解释,耐心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帝君您是个德高望重,深明大义,法相庄严的神仙,您那日救我的时候,就只是挥一挥手指头的事情此番也 我不是谁都救的北极懒懒打断她的话。 月初愣了愣,结巴道:那行,那,那我去救她,你去对付这个妖怪吧。 只是她话还未落,身旁北极目光落到了水中人影身上。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凝重,还未等月初反应,他已经抬手一把拿过她的寒魄从身边掠过稳稳落到水牢中女子的身前。 月初没有多想,将注意力全放在这一头巨兽身上。这种巨兽凶恶无比,一向以山中精灵为食,但是它的爪子可以做成铃铛。 她想要很久了,今日终于被她给碰上了。 巨兽见北极闯入水牢,正拖着笨重的身子缓慢从水牢中站起来,歪了歪头貌似要吐火,月初飞身一跃,一阵刺啦啦的铁声,她抬手成诀,暗河中水浪卷起来形成万道利箭朝着巨兽涌去。 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月初手一挥,巨兽爪子已经变成了小小的几缕丝线落到她手中。与此同时,北极刚好拿寒魄解决了锁住那姑娘的阵法,抱着那姑娘踏着水而来。 在那雾霭沉沉中,紫衣姑娘已经晕过去,身后的黑色青丝垂下滴了一路的水珠,双眼紧闭,从袖口间露出来的白皙皮肤上,手上全是伤痕。 而北极一向冰渣子脸上的神情此时是有些不一样的。 天再次黑了下来,月亮隐约也能见得一丝光线,月初坐在一旁烤兔子肉,那紫衣姑娘已经醒过来了坐在火堆的一旁,也不说话。 她以前一直觉得北极帝君冷冷的性格多半会救了就不去在意,但此番北极帝君不仅救了这个姑娘,还给她输了灵力。可见,不能单凭一面就去揣摩一个人,而北极这样的人,即使你见了两面也不能去揣摩。 紫衣姑娘在火堆旁像是在水牢中被关了太久,有些瑟瑟发抖,嘴唇也泛着白。北极皱了皱眉,将外袍子脱下来给她披上。但是姑娘还是抱着膝盖,浑身都在颤抖。 月初见北极帝君都这样善解人意,她站起身走过去,也想要关怀关怀,:还冷么,要不要我把衣服也脱给你。 姑娘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北极一眼。将头扭在一边。 月初被人拒绝,摸了摸鼻子,坐回来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就已经破破烂烂还有些脏,而北极的衣服却是干干净净,还带着香味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那姑娘瞧着是个精致的人儿,估计也看不上她的破外衫。她想要献的一番好意被拒了,也就此作罢了。 山中寂寥,月亮已经云朵中露出半边脸来。 月初本想将烤好的兔子分过去,但是姑娘依旧摇了摇头,北极帝君也摇了摇头。她就和小黑一人分了一个。 她啃兔子肉啃得正香,满嘴的油光。黑乎乎的爪子忽然不小心在北极的袍子上留了个印记。 好半天,北极淡淡看着她。 月初感受到了死亡的凝视,赶紧掏出一个小帕子,把北极衣服上的油渍擦了一擦,但是一擦擦不掉。 感受到头顶的目光更加冷。她赶紧道:我回去给你洗干净就是了。 一旁的紫衣姑娘杏眼里有些水渍在集结。 北极仍然由着她给他擦袍子,却是淡淡道:按理说,你如今是在魔族的。 这话显然是对那姑娘说的。不过听到魔族二字,月初的耳朵立了起来。 紫衣姑娘声音有些哽咽,:成亲当日,魔族三公子并未来迎亲,父亲嫌弃我丢了脸,然后近两日又被人骗到这里了。 这话说的非常不明白。但是一来二去,总归是个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 月初听完之后,有些打包不平。这样的人,你该是高兴才对。那魔族的三公子显然是个不好的人。蹲在一旁的小黑龇牙咧嘴。 月初很满意,回头摸了摸它的头:小黑你也这样觉得对不对。 小黑继续瞪着月初。 月初将手上的丝线已经编织成铃铛,你对我这样干甚?你喜欢么,这是适才的小铃铛,我给你挂脖子上好不好。 小黑扭了头,不肯接受。 北极淡淡看了小黑一眼,这是什么? 月初摇了摇手上的小铃铛,这是可以保护小黑的,以后他要是去了哪里,我们就可以感受的到了。 北极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却是对着旁边的紫衣姑娘说话,明日我送你回去。 第13章 紫府月(十三) 月初觉得自己那时候还是个呆子,看不出北极帝君和那紫衣姑娘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那个姑娘是个有骨气的,因为北极放下了身段要送她回去,那姑娘却给拒绝了:不劳烦帝君了。 那个姑娘的确不是个平常的人,她是常州的长公主,画雨的姐姐。 常州的大公主本来是和魔族三公子结了亲的,但是成亲当日,本来应该迎亲的三公子不知去了哪里,宾客散尽都没有来。紫衣姑娘是个有骨气的,就离家出走了。 后来月初在同小黑一起养伤的那几百年,小黑也同她提过,他咬着牙道:我就说为什么北极看着我找他麻烦他还不跑,不跑不说还把本少给变成了一头熊,原来是这样。他想让我娶不了常州的公主了。 据小黑说,他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在外面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听说是常州的长公主。他才不管是常州的公主还是苏家的公主,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一整颗心都扑在事业上,向他那样干事业的人,不需要那些情情爱爱的来拖后腿。 所以常州的长公主他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直到大婚的前几日。他在杜玉山路遇正钓鱼回来的北极大帝。他从前听了北极大帝的名号多年,说是什么,一把闲梦定十洲。 作为新生的魔二代,十分有志向和远大抱负的魔二代,他非常想去单挑一番。但是之前一直没逮着机会,此番遇到,他就单纯的想过几招。 没想到过了几招,什么破闲梦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北极手拿一根钓鱼竿就把他给捉弄了。 虽然小黑极力说自己只是手下留情,想与北极切磋切磋。他被北极变成一头熊,乃是北极枉为神仙使出那些卑鄙的手段才让光明磊落的他不小心上了当。 那时候小黑端着道:本少本来记恨了他多年,想着总有一日要一雪前耻,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他的相好,还想着怎么拿你去威胁他呢,但事实居然是那个常州的白伊神女,但如今这样一想,北极帝君是个为情所困的人。他终究不如本少潇洒,本少就暂且原谅他了。 为什么到头来说北极和白伊的这段缘要谢谢她?倘若不是她当年冲进了他二人打架斗殴事件,将小黑继续困在熊身里,让小黑无法去跟白伊神女拜天地。不然到现在,小黑和白伊的孩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 虽然,这四百年,估计北极和白伊的孩子都能打两斤酱油了。 当时也是这样的缘分,后来北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亲自把紫衣姑娘给送回去了。北极走的时候,叮嘱她,你先把这头黑熊带回去。对了,你能认识回去的路么? 她点了点头:当然认识。 月初站在茫茫云海上,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觉得有些好。那两人,即使这样看着单单就很好。忽然她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情愫。像是她蹲下身来看着小黑,将手上一朵小红花别在小黑的耳边,小黑不情愿扭过头,眼巴巴看着北极和那姑娘消失的地方。 她看出了小黑依依不舍,柔声道说:小黑,你还是心甘情愿,快快乐乐高高兴兴跟我走吧,我在山中都是吓唬你的。九重天很漂亮,还有很多好吃的。你放心,有我在那里一天,我就罩着你一天。 她开开心心将小黑拖回了紫宸宫。 北极帝君送白伊回常州,去了几日还没有回来,宫中一时有些悠闲,她能安安静静看个书,写个册子十分不容易。 司命也掐准了时间,提着书卷来四清殿中找她,小殿下,我翻遍了整个书册子,也去月老处看了人世薄。都没有小殿下说的那个人啊。如果你要我找到他,小殿下要告诉我,上次你说的南山后来怎么了? 我的南山先生?月初提着的笔落下去,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 好半天,她才放下笔,拍拍手,轻松道:我的南山先生他不见啦,被大风给刮跑了。 司命抬起眼带着些疼惜:你骗人,他也死了吧。我听说,在战时不知哪里出来一位先生也冲进去献祭了。 她停止手上动作,也没有抬头,弯弯的睫毛像一只蝴蝶垂下翅膀。 良久,她轻轻出声,嗯。 记忆让人崩溃的地方就是平常不知道躲在哪里,但是在某一个瞬间,阳光照着院子,墙头浮这一盏一盏的紫色花儿。她正开心写字喝茶的时候,那些尖利的碎片就突然翻滚了出来。让人防不胜防,无处可躲。 就像此时,司命说,你骗人,他也死了吧。 她记起她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她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呢? 那时候南山差一点就娶她了啊! 她对南山的心思从来不遮遮掩掩。自从她喜欢南山,担得起很慎重的那种喜欢后,她就已经暗自下决心,她若是要嫁人,那人只能是南山先生。 就连宗学里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的,每日只要他一来上课,沧澜女孩子都要趴在窗台上来看他的小公子,送给了她好多樱桃,帮她做了好几次作业,还替她矮了夫子的板子。 月初还是告诉小公子,我已经有一个非他不嫁的南山先生啦。 南山先生终于说愿意娶她的时候,那是她姐姐月苍烟大婚的前几日。她和阿娘准备完红纱回去的时候,她的院子里大片紫色花朵下,立了个青年神君。 那人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好看的眉眼在阳光下带上一层暖意。 南山先生,你怎么来了?她站在门口,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可置信跑过去。 南山淡淡看了看日头,手里拿着一个兵匣子,喏,前两日你不是要一把剑吗?说着他抬手把剑匣子递给她。宽大的袖拜扫过她的手腕有些痒痒。 你送给我的?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些不习惯。她愣愣接过,弱弱道。 南山看着她,声音淡淡,眼里却有星光落入: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其实南山真的对她很好。从来都很好。只是他一向不说,可是她感觉得到啊! 那时候,紫色的花儿开满墙头,廊檐下的宫铃轻轻浮动。她开心的不得了,抱着剑匣子,对着眼前的人说出已经说了千百次的话:我爱你,我要和你成亲啊。 好。淡淡嗓音像是天空中飘下的细雪。 月初忽然愣住,隔了很久,声音轻声响起,带着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 她曾经和他说过好多次这些亲昵的话,以往他都不会理她,可是他刚才 南山看着她,淡淡的嗓音合着轻轻的风,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日光和煦,微风软软。 月初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捂嘴想要笑却又忽然想起所谓的矜持,可就是无端端的开心,眉毛是弯的,眼睛也是弯弯的,嘴角也是弯弯的,连风都变得轻起来。 南山也看着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淡然。像是被她感染,嘴角也带着笑,这么开心? 她往后面走几步,有些无厘头,又捂着脸偷笑,像是在害羞,最后掐了掐自己的脸,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呃?你不能诓我。 他说:我说的话你不信,我几时诓过你? 她摇摇头:你天天都在诓我,不行,我得找个笔给写下来。你要不要咬破手指用你的血画个押什么的。 南山疑惑看着她,为什么我要咬破手指? 她认真道:人世间都这样做的呀,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用鲜血才能立誓。 南山揉了揉额角:先不说手指能不能咬破,可是我咬破了手指就会流血,要是流血了你不会心疼? 她抬起头,在这样的正事上她一向公私分明,不会,你要是咬不破,那你可以拿这把剑割一个小口。 她说着,却见眼前的人伸手一招,血戈已经出了剑鞘,他利落拔出剑忽然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吓了一跳,紧张看着他割破的手指:你干嘛? 南山一副悠闲,你不是要我割破手指给你画押吗? 月初摇摇头,你又跑不了,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南山抬手将自己的血滴在剑上,金色液体与剑迅速融合。他把剑还给她:好了,我已经把我的誓言都刻进去了,你可一直要带在身边。 月初觉得南山这次是说真的,特别慎重的。 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将剑抱在怀里转了几个圈,藕色纱裙翻飞,眼睛弯弯,太好啦,我收了你的剑,你也立了血誓,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南山又伸手从宽大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招她过来:还有你要的优昙花。 优昙花? 南山伸手:你不是说想要看月光一样的花朵吗。 她呆呆看着种子,声音止不住的兴奋:这个世界上真有月亮花啊?要怎么样种呢,喜欢太阳还是潮湿一点呢,要多浇水吗?我从来没见过唉,明天要去问问花神。 小初!他看着她,眼光里带着疼惜的眼神,好像又很不舍。 她抬起头看他,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但是又觉得当然是不同的,他答应娶她了呀。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0) 他嘴角挽起一抹笑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今后要开心。每天都要像现在这样。 月初不明白,但还是点点头。 往后的生活里,有了南山先生,还有姐姐弟弟,阿爹阿娘,她当然会天天开心啦。她是这世界上最开心最幸福的人啊。 月初这样想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将优昙花种子塞进衣服的小兜兜里,抬起头开心道:那我可不可以同你睡觉? 那人摇了摇头:不行。 那我可不可以亲亲你? 不行。 啊,什么都不许,月初有些失望,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做最后的挣扎,那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啊? 等了小会儿,院中的人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看着她。 她像是习惯,又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耷拉着头,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啦,也不行。 南山却站在院子里,向她招手:还不快过来。 第14章 紫府月(十四) 这是她和他最近的一次,最后一次见他。 她走出那个院子,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有什么瞒着她,只是她当时还小,看不出来。倘若她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他,倘若她会怎么办呢。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哇! 倘若再重来一次,倘若月初抬起头,盯着天上的朵朵白云。 司命递过一张手帕,有些心疼:殿下,会好起来的。 她愣愣看着远处阳光下的菩提树,:人家都说我们做神仙的是没有时间概念,长长久久的活着,那些过往和故事翻个页就是几百年,上千年。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淡淡:可是我这两万年来从没有觉得哪一天短暂过,甚至有些难熬。这一生啊,真的很长。 司命摇摇头:小殿下还小,若是记忆太痛苦,小殿下不如学着放下。 月初摇摇头,嘴角挽起一抹笑容,明明是明媚的笑容却是有些哀伤: 他与阿爹阿娘不一样,不管结局如何,沧澜的子民会万万年记着阿爹阿娘,而他,倘若我也真正将他忘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记得他了。 司命将书卷起来,不知带怎么安慰,沉默了半晌:对不起 头顶上日光从树叶中落下来,散着她的肩头。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呢,我以前总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我明明知道她站起身,向司命拱手,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司命立起来朝着月初拜了拜。小殿下若是以后还用得着小仙的地方,小殿下尽管吩咐。 夜晚沧澜山的后山,朦胧月色下立着一道白影,正是一身素衣的月初。 她站在那里,夜风吹得人有些单薄,她纤细的手指附上身前的那个衣冠冢。喃喃开口:我找不到你了 她从前不知道南山具体是何人,她的阿爹也从未告诉她。所以她一直保持着期翼,毕竟他那时候说过,他会回来的,回来娶她。 这两万年,她一直在找他,找遍了天上地下,三岛十洲。她一直在等他。在黄泉碧落等,在忘川河旁等。 这些万万年来的等待早已建成了一座城池,很高,很高。城墙也很厚。可白日里,司命就那样真真切切让她接受了那个事实。 夜里的风吹的温软,她缓缓蹲在地上,那座原本坚固的城池轰然崩塌。 她回到九重天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她揉了揉眼睛,写好了辞呈。 她当日来到这九重天上,就是为了知晓一些线索。可是事实早就已经有了结果,她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再在九重天上耗着。 远方仙娥已经开始在走廊上穿梭,五颜六色的霞光将这方天空铺的十分好看。 月初喝了一杯早茶,手上拿了墨水未干的辞呈,去紫宸宫的内殿正巧遇上了一袭白衣提着一壶酒而来的灵均。 灵均提了酒坛子她招手:小月初。 她看清楚来人,笑了笑,走过去抬手作礼:灵均叔叔这么早,怎么来九重天了。 灵均将手中的酒晃了晃:来找北极下一盘棋。顺带找他喝杯酒。 山阴故梦的?月初看着灵均手中的酒坛子。 灵均看着她眼巴巴的小眼神,有些挨不住,只得给她分一瓶,好了好了,原本想着你酒量本就不大好,不能喝,但是给你一坛吧,喝一点点应该无事。 月初开心将酒接过抱在怀中,开心道:近日正愁无酒呢,山阴故梦的酒,风到极致,雅到极致。 灵均摇了摇扇子,十分认同:山阴故梦的酒,东洲苏家的茶,当配得上风雅二字。 灵均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回忆之色:我和北极曾经去山阴故梦喝酒,那个寤寐酿的酒确是仅此一家,不过那家伙是个不好惹的,北极为了不让那家伙发现,特地给自己取了个走江湖的名字 灵均摇了摇头:叫什么来着,呃,想起来了,叫南山。我觉得既不风雅又没情调。小月初,你说是不是? 啪嗒一声,月初抱在怀中的坛子摔倒地上。一坛子酒水洒出来,酒香泼了她半身衣裙。 灵均可惜看着一地的酒,:你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些,可惜了,可惜了,你是不是故意摔坏了的? 月初将手在裙子上蹭了蹭,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声音温和:哪个南山? 南方的南,青山的山。 身后淡淡声音响起,一片墨色衣角随着脚步声翻飞而来。 次日,沧澜传来消息,山下几个老刺头总是在找事情。一清早,月初交了请假的帖子往沧澜赶去。小七星君唠叨:你的东西才编撰到一半还没有完。这也不能推给我啊。 月初卷了袖子掏出个小手绢,一边擦拭剑一边走,这就是我们仙二代的风格。 刚踏出小门子,见到刚起床拿了本书往这边走来的神君。 月初眼神瞟了瞟。她握着裙摆,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神君人已经走了过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随手将一坛子酒塞到她怀里,声音淡淡:昨天不是要做酒酿圆子么。 她愣愣伸手抱住坛子,没有抬头。只是抱着坛子转身出去,一路带倒了放在桌子旁的花盆,刚好编织成的小木椅子,在转角处的台阶上踩空了脚,整个人砰一声磕到地上。 身后两人听到响声齐刷刷看过来,小七走过来要扶她,她还没等到人过来,自己已经站起身来,揉了揉额上被磕出来的大包,一瘸一拐离开。 北极有些郁闷,看向小七:你惹她了? 小七摇摇头,觉得有些头疼,不怕死道:这显然不是他将这个你字生生吞回喉咙,继续道虽然月神官是灵均上神将她推到上九重天来写编撰地卷,但是帝君也不能总是让她给你做饭端茶,虽然她内心肯定是开心的,但是她终究也是沧澜 小七星君忐忑讲了半天,回头却见着他们北极大帝的人影早已经消失,唉!他习惯性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收拾完山下的这些刺头,月初没有回天宫,而是绕道沧澜,这么久了,她想回去看看。 沧澜的后山,如今的小仙知道是一块禁地,年长一些的却还记得,那是沧澜以前的王宫。 沿着熟悉的路上去,曾经一路的花盛叶翻,如今花草树木覆盖旧城,偶尔的断壁残垣只剩一点点露出来,山腰处,立着一个破旧摇晃看着要倒着的小木屋。 月初推开门进了屋子,将剑随手放在旁边的木桌上,走过去一下子倒在床上。她闭上眼睛,想要好好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山雀撞开了木窗,挨着窗边的一只疏梅歪歪扭扭,微微凉风夹着淡淡青草的味道浮过来。 月初呆呆看着那颗梅树,眼圈开始红起来。 凡间曾经有个男子死了妻子,曾经写了几句来祭奠妻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她也伤心了两万年,虽然没有天天去想着他,去思念他,可是那种难过藏在日常生活中,藏在这些琐碎的小事里,浅浅又很绵长。 她看了他喜欢看的书,吃他爱吃的果子,走过他之前讲过的那些她曾经没有去过的地方。看过他看的流云,赏了他赏过的花。 她想要将他的生活过一遍,只是想知道,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两万年来,她找了他那么久!她前几日几乎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了。 月初躺在床上,透过窗户一角,望出去,层层青山在薄雾中闪现,几只山雀从枝丫上飞去,弹起了一树丫子的水珠。 如今再见没有隔着生死,只是他显然是已经记不得她了。 第15章 紫府月(十五) 小七再次匆忙来了四清殿,说:内殿中的花枝要换了,我弄了半天觉得少了些什么,你去帮我瞧瞧。 月初点点头,跟着小七走了。走到殿门口,小七说他适才泡的茶估摸着到了时辰,他得去看看,让她先去把花给换了。 月初怀中抱着几枝才剪来的花,她站在门口,静静看向屋子里的人。 院外的日光温和,阳光从半开的窗格里透进来,一路的金光将绘了寒鸦的屏风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屏风旁摆着一个棋案。北极正慵懒撑着头,好看的脸此时神情专注,修长手指正握着一枚白棋,正在自己和自己对弈。 北极拿着棋子,抬眼却看到门上发呆的人,他看着她怀里的几枝花,忽然愣了愣,向她招手:你会不会 会。月初看着他肯定点点头,又将自己的裙子上的褶皱理了理,才走进去在棋案一方坐下,说着拿起棋子看着棋局思虑着该落向哪一处。 她想要让他知道。她如今已经是个博学多才,才华横溢的姑娘。 棋局上黑白阵营已经分明,她抬手把棋子落下去。 北极微抬头看她,:我的原意是你会不会做莲子羹?说着宽大的袖拜扫过她的面颊,他已经抬手将一枝花挽在了她的发髻间。 她抬眼看他,忽然说不出话来,那样轻柔的动作,那样似曾相识的举动。 他真的是她的南山啊!她怎么能现在才找到他呢! 自从沧澜一战后,她就一直穿素衣不戴发饰。平日只是最简单的拿一根簪子挽着。清淡的不能再清淡了。 她此刻抬手摸了摸发髻间的花,却不忍拿下来,只是看着他,目光都有些温柔:我会做莲子羹,杏花糕,冰花苏,我已经会做好多好吃的了,我也会泡松花茶了。 松花茶?北极嘴角难得的勾出一抹笑意像是在揶揄:你做吃的倒是十分擅长。 她也笑笑,却没有在意,而是认真道是啊,我会做好多好吃的,好多的啊。 连着几日,北极帝君想要吃什么,月初都好脾气且十分耐心地给他做了。 小七星君在一旁看着觉得是月初终于想通了,既然在紫宸宫做事必然就得受北极帝君压迫。与其痛苦被压迫不如开开心心的压迫。 实则月初是真的想通了,只是不是小七想的那个想通,她是因为她那些积攒了很久的难过,伤心都开始渐渐被风吹散了。 她想要把她会做的都做给他。他想要看什么花,吃什么果子,只要她能找到的,她通通都愿意给他。 因为,单单只是因为他活着这件事情,已经是最开心的事情了,是她这万年来遇上的最开心的事情。 他忘了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活着呀。 她想,只要他活着,她就很开心,只要他还没有成亲,别说一个画雨,就是十个画雨她也不放在眼里。 她当时以为有可能重来,她壮志满酬,满心欢喜。 一日,北极帝君坐在一大颗菩提树下看书,她送去了他最喜欢的茶,她拿手托,目光十分温柔:帝君,还记不记得我救了你? 北极没有抬头,但是手上的书卷已经翻了一篇,他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救过我? 她兴奋凑过去:上次啊,你和小黑打架的时候我不就是帮了你吗? 北极没有说话,像是在回忆。 月初又靠近一点点,已经将自己脑海的词全给抖落出来了: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看此次也是,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那肯定是要更加慎重的。 救命之恩?北极终于抬起眼来,将书放在一旁,懒懒看她:难道你想要让我以身相许? 月初目光炯炯盯着他。心里的声音响起,是啊,是啊! 北极眼角微微有些笑意,只是转瞬即逝,淡淡道:我当日是原本马上就可以出来的,可是冲进来把我给拽入魔障中去了,这账算起来,你并没有救我,还害了我。 月初已经惊呆了:原来,原来是这样的么? 月初原本想要让北极以身相许的念头看来已经是完全行不通。 从前北极还是南山时候的性格她还知晓一点,但如今时过境迁,他是个什么样子,她还搞不清楚。 想要打败敌人就要知晓敌人。想要摸清北极,就要从北极亲近的人入手。 但是北极帝君是个冷漠的家伙,一向没有什么亲近之人。九重天上能略微猜得到他一点心思的只要紫宸宫细察入微的北斗七星星君。 月初虚心提了两卷话本子向小七讨教:倘若,有一个姑娘想要她的心上人爱上她,那要怎样? 小七一针见血:那你得看她长成什么样。 月初想了想,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缓缓道:那个姑娘温柔善良,知书达理,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喜欢她的公子要从山脚排到山顶上。 小七一边整理书,一边问:那姑娘的心上人是个怎么样的呢? 月初想到北极,叹了一口气:姑娘的那个心上人是个极为难搞定的家伙。与北极大帝有些相似。 小七顺口接道:那就没什么大希望了。 不可能吧。月初弱弱道:我都还没说细节,你就说没希望了。 小七摇了摇头,摊了摊手:你说那姑娘又漂亮又能干,是个男的都会爱上她,但是她这么好却还是搞不定那家伙,那就真没什么希望了。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1) 是吗?月初垂下来头。 小七回头见着月初垂头丧气,安慰道:不过嘛,公子追姑娘隔一座山,姑娘追公子,隔着一层纱。 如你所说,那个姑娘的心上人性格虽与我们帝君老人家相似,但他幸好不是帝君呀。虽然想要帝君爱上的姑娘有千百个,但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 月初没有反应过来,小七已经继续道:不过你说的情况终究是不一样的,你说的那个姑娘也是个有胆识的。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票大的。 说完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月初皱了皱眉:绑架,这不太合适吧。再说谁能把他给绑了 小七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怎么老是想的打打杀杀,我说的是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美人计 啊?月初皱了皱眉。 小七神情莫测道:难道你没有看司命和月老写的话本子么?里面才子佳人都会在各种温泉河流澡堂子相遇。 你想,趁着那月黑风高,朦胧的月色。那姑娘和她那心上人,就是没有什么感情也应该生出什么样的感情了。就算生不出什么感情也保不齐生出其他的什么来 月初思虑了很久,觉得小七说的很对。 她那时候太天真,太单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观察了几天,打听到了北极时常泡温泉的去处。 这个泡温泉的地方其实就是紫宸宫内殿的后园子里。 月初忙完了手上事情,早早就来到了园子里候着。一进园子里,她的确看到有一个水池子,只是是冬日的雪景。池子旁并安排了几枝疏影横斜的点点疏梅。 一片云雾中,看上去颇有几分情调。 月初走过去在池边蹲下来,看着一池子的水,心里有些抵触。因为在很久很久之前,她的确是怕水的。 唉,算不得什么。她自言自语到,咬咬牙,先伸手进池水中搅了一搅。但是这么一试,她才发现,这温泉并非是温泉,而且和天池里结了冰块子的水有一拼。 但是她向来是个做大事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去过。她安慰自己:唉,这也算不得什么。说着她眼睛一闭,一头给扎进去了。 入了水,池水冰冷刺骨,她被迫在里面游了几圈,渐渐适应了温度。一边又觉得北极帝君果然不是个正常人。 月初咬着牙在漫天雪花中,游了几个圈,着实没有等到人来。她唉声叹气的时候,一哈气,连说话都能结出一片水汽来。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玩儿,又哈了一口气,水汽又是一片白雾。直到鼻尖都冻得红红的时候,忽然案上传来一声冷淡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抬头,北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池子边,肩上正披着外袍,领口微微敞开,平日束好的头发此时半散着,发端还有些水珠,他一手还在结衣带,背后是大片的月光。 她看着他,一时分辨不出此时空气里是不是有冰冷的梅香。 第16章 紫府月(十六) 向来英雄都能坚持到最后,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要走上开满鲜花的大道必须先要爬过刺笼子。她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又算的了什么。北极还是终于来洗澡了呀。 月初牙齿打着寒战却还是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她说:我在洗澡。 北极悠悠看了看她,随即像是不解:你喜欢冬泳? 她打了一喷嚏,头发湿漉漉还在滴着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喜欢。 这一回,岸上的人还是古怪看了她一眼:那你慢慢洗。说着抬脚就要离开。 她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愣愣浮在水中,只是觉得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啊,她咬咬牙想做一个最后的挣扎,比如说,帝君,你看着月黑风高的,要不要一起来洗洗。 她刚想这样说,没游出一步,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丫的,抽筋了。 她下意识地去摸,刷一下整个人沉入了水中。 隔着绿油油白茫茫的水面,岸上的人走出几步突然像是停住,淡淡声音略带疑惑:还会钻水么? 她听得岸上的声音,扑腾了两下没有扑腾上。一张嘴,嘴里全是泡泡,她呛了几口带着鱼腥味儿的池水,断断续续两个字说出来:救救命呀 半天,月初觉得要被这一个池子淹死的时候。哗啦一阵声响,一双冰冷的手提着她的后衣领子将她从水里面拎了起来。 她抬手抹了脸上一把水渍,无端端有些生气:你是不是故意的,看着我要淹死了才来。 北极淡淡道:我还以为你在花样游泳。 你一阵冷风吹来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她想抬手是一个干衣诀,但是被冻得太厉害,手指僵硬半天捏不出来,也说不出话来。 她哈了一口气,忽然之间一个白袍子自上兜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带来一阵暖意。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冷梅香。 她抬头,错愕的看着北极。 北极自然抬手捡去她肩上的一片花瓣,淡淡道:你这口味也太重了些,既然喜欢在鱼池子里洗澡。明明旁边有个温泉可以泡一泡。 月初顺着北极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月光门后,水汽弥漫中,一处温泉正热腾腾的。 饶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她搞错地方了。。 后来,她顶着一身的湿冷幽幽回了屋子。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是什么来着,对,偷鸡不成蚀把米,其实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啊。 此后隔了几天,小七忽然想起了什么跑来四清殿关怀,你那朋友可把她心上人弄到手了。 她摇摇头,讲了些原委。 小七听完连连可惜道:哪有穿着衣服洗澡的!你那个朋友也太笨了些。洗澡穿衣服还有什么意义。你想那月色朦胧,浪漫的肢体 她有些受伤,也没有人告诉她要脱衣服啊,再说,让她不穿衣服去池子里和北极进行偶遇,实在是太她想都不敢想。 小七已经被司命毒害的不轻,暂时没有什么可行的正常点子。于是她决定去问苍叶,毕竟苍叶和北极同是一家人也许有些相似的审美。 她问苍叶:你二叔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苍叶那时候正在雕一个形状貌似一个小狐狸的木头,他一边雕一边回答:我倒是没见过他特别喜欢什么东西,要是真的喜欢什么吧,这想都不能想,不过你非要想想,那肯定是些稀罕的玩意儿。 月初信了他的鬼话,但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什么是个稀有。觉得要回去好好查一查这三岛十洲什么才是珍贵又稀罕的。 她走之前看着苍叶手上已经成型的小狐狸又忍不住提醒道:山风的元身比这个好看的多。 北极帝君是何人,蛮荒时代就已经存在,三岛十洲,六界之内有什么东西他老人家没有见过呢。 她想了很久,忽然看到铜镜里面的自己的面容。 凤凰一族是古神神祗中留下来的,能见凤凰是个稀奇事。而她的元身,羽色艳丽轻盈,扑闪扑闪翅膀就美的很,算得上稀奇中的稀奇。 她对她的元身很有自信。 她特意选了一个阳光明媚,蓝天白云的一天。由苍叶将他二叔诓来去招摇山找灵均上神喝酒,想想在那高山之巅,扒开层层白雾,一只凤凰扶摇直上而来。那场景是多么的震撼与曼妙。 她找了一个开阔的山头,化出了元身,扒开朵朵白云之后,见着云头上立了一个人影,像是在拍手:妈的,漂亮极了。 正是苍叶,他一个人来了。 苍叶站在云头上,向月初招手喊道:刚才路上走到一半,不知为何,二叔改道去常州了。 月初化作人形来飞下去,愣愣道:不来了? 苍叶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连连赞叹:你别说,你真身着实迷死个人。你要不再飞几个圈 月初: 北极去了常州连着很久都没有回来,月初在紫宸宫里晃了一月,也想不出个什么法子让北极重新瞧上她。 她最后有了一丝觉悟,北极还是南山的时候,他就喜欢长头发,能歌善舞的姑娘,她以前能最终抱得南山归,全靠她死皮耐脸。 如今画雨有可能处处满了他的审美标准。此番在常州,要是日久生情,郎情妾意,天作之合,抬头偕老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大白天的想喝一杯。喝的还是数月前灵均上神来九重天时候送给北极帝君的山阴故里的酒。 喝多了她就有些找不到北,本来安安静静回了自己的屋子,乖乖的躺到了自己床上睡觉,睡到一半醒来,看着仙气飘飘,金光潺潺的九重天,一时间有些分辨不着方向。 她四处逛了一会儿疑惑自家园子什么时候改了格局,将她绕的头都晕了还是走不出去。走得有些累了,便端端正正坐在门口石阶台上,双手托着脸,脸上两颊带着些粉色,看着四周仙气腾腾,她抬手到空气里面抓了一抓,什么都没有。 她想,肯定是她阿爹为了讨她娘亲欢心才又改了沧澜的格局。 自己正这样发呆着,廊桥上走来一个人影。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看清来人,一身墨色袍子的青年神君在云雾中显得夺眼。这位青年神君正是从常州回来的北极大帝。 她歪歪头,你回来了哇。你上哪里去了,我刚才在学堂怎么没见到你。 北极有些诧异,想了想哪里有学堂,走过去:你册子今日写完了? 月初弯起眼睛,跟着他进去,我一下课就来找你了哇,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小袋子。咿,怎么不见了? 她又抬起袖子认真看了看,疑惑道:我明明带着的呀。娘亲做的糖果耶。 北极回身看她一眼,闻到空气里的淡淡酒香,坐回椅子上有些明了,原来她是喝酒了么。 平日她总是在他面前深明大义的样子,今日这番喝醉了的神态,其实有些少见。他想到这里,端了杯茶,闲散看着她,想看看她到底能醉到什么样子。 月初拉着自己的衣袖找了半天,失望道:找不到了,不过我下次再给你啊。 北极摇了摇头,不行。 可是我找不到了啊,不信你看。 她走近一点点,有些伤心,我不给你吃糖果,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额北极点了点头。 月初有些着急,那你喜欢别的什么,嗯?樱桃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捏了一个诀啪,好多好多的樱桃给你啦! 北极看着一桌子的红彤彤樱桃,有些出神。 当当,还有好多好多的夜明珠额清脆声音又响起来,神君看着已经塞满了面前桌子的宝物,西海的夜明珠,天宫的琉璃灯,岐山的灵芝草,以及一大箱子的闪闪发光的珠子。 眼看着自己的小金库就要掏光,月初自信的拍了拍桌子,我已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啊,你看看,喜欢什么就拿去吧。 北极抬头,你要不要喝杯茶醒醒酒? 北极看着眼前笑的弯弯的人,从开始的看热闹觉得她好像真醉的不轻,这个样子待会儿出门就是被人坑跑了也不知道。 我是不是喝醉了?月初突然有些伤感,可是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喝酒了啊?唉!她突然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喜欢小小只的? 北极抬手拿了一颗樱桃在手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小小只的了?月初已经凑过来:喜欢小兔子?小狐狸?小猫虽然我也能化成这些样子,可是我不是啊! 北极看她一眼,拿手撑着头,淡淡道:那你说说我喜欢什么? 月初突然停下来,她眼巴巴的望着他,想起昨天在学堂他看了那小锦毛鼠一眼,就觉得很羡慕,可是若是可以,她不等他反应,上前蹲下身来伸手亲昵环抱住他,你要喜欢我,喜欢阿初。 北极有些迷糊,拿着樱桃的手就这样顿住,半天他缓缓低头看着埋进他怀抱的人,他一向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当然也没有什么人可以靠近他,可是此时,可是看着她眼巴巴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抱她。 他觉得其实可以把她当个小暖炉也不错。 他抬手摸着她的头发,你叫作阿初么? 月初卷在他的怀里,觉得南山有些莫名其妙,她不叫阿初叫什么呢。她将他抱得更紧,小声呢说道:我很想你。 北极帝君再次愣了愣,他抬手卷起她一缕柔软头发,低头却见她是喝醉的模样,顺口道:有多想?, 月初往他怀里钻了钻,从分开后就在想,我装作不想你,可是其实下雨的时候想你,吃饭的时候想你。和人打架的时候也想你。 这番话神君听了好像很受用,摸了摸她头发我们才分开几天,你就这么想我了。 哪里分开几天?她抬起头看他,纠正他,又扑倒他怀里你都离开我很久啦! 怀里的人不再说话,他垂下眼,瞧着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的香甜。 北斗七星星君听着帝君老人家已经从常州回来了。作为最为紫宸宫中的仙官没有提前知晓,已经是失职,赶紧去泡了一杯热茶过来。却刚走到殿门口,手中的茶杯子差一点就掉下去了。但是他眼疾手快,已经伸手接住,只是洒了一两点茶水出来。 他忐忑走过去,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北极帝君及此刻窝在他怀里的月初。 诚然她是沧澜的月初殿下,但是北极帝君谁人不知是个最不喜被人靠近沧澜小帝姬的胆子逆天了。 小七忽然觉得头疼,忍不住想上前帮衬着解释,:帝君,小 北极帝君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我去了常州多久了? 小七赶紧算了算,回道:帝君梅子花开的时候去的,如今恰好逢梅子晾酒。 北极皱了皱眉,点点头,原来这么久了。 一旁的小七擦了一把汗。 北极帝君今日这是什么领悟。平日,他虽然呆在紫宸宫中不出门,但若是出门那一次不是千百年的。如今这是帝君如今性情无常,他作为紫宸宫的长官却没有察觉到这份变化,果真是失职失职。 这位性情无常的北极帝君,看了看怀中的人,抬手再次招了他:送她回去休息。 话刚落,怀中人耳朵却听得明白,不愿意撒手,我爹爹要是知道我喝酒了,又要打我了。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2) 小七为月初捏了一把汗,想要上前将月初扶过来,帝君,我这就送 却见北极帝君难得温和,声音带着貌似一丝宠溺:那我送你回去,他就不会打你了。 这位小帝姬接下来的话确实更加让小七懵住。 她紧紧抱住一向没有任何表情,又冷漠至极的北极帝君,像是叹气:我们成亲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第17章 紫月府(十七) 山阴故里的酒着实烈了些。月初一醉后,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中午,她口渴极了,醒来后提着茶盅扶着桌子灌茶。 小七星君正路过她的院子手里提着一篮子糕点要和司命星君二人出去东洲春游。见着月初,远远抬手作了一个礼。 月初放下茶盅,叫住了他:小七,来喝杯茶啊。 小七原本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担忧道:帝君没找你麻烦吧?说着打开篮子端了一碟糕点放在石桌上。 月初吃了一块糕点:没有啊,他回来了。 小七有些头疼: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月初凑过去:记得什么? 小七松了一口气,却又怜悯看她一眼:没什么,不记得好,不记得好。 月初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帝君去常州那么久,该不会是找画雨 小七看着月初,又看了天色还早,与月初唠会儿也不会错过和司命约好的时辰,就算错过了,也没多大干系,谁让前两天司命送了月老宫中的小仙娥簪子。他今日就是要让司命等一会儿。 小七想到这里不由放心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声道:诚然我们都是神仙,殿下也是个不喜欢听人是非的,但是在紫宸宫中,为了北极帝君,某些闲谈八卦一下也不是不可。 月初觉得深以为然,点点头:这些事我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不过你且说来听听。 小七目光悠悠看向一路的紫菱花。小殿下应该听说过长洲画雨公主还有位姐姐,白伊神女。 月初点点头:听说过,上次帝君同我在杜玉山救过她呀。 小七抖了抖眉毛像是有些兴奋,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方才压低声音道:白伊神女,她是不一样的 月初喝了一杯茶: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七靠过来:常州的长公主白伊神女和帝君是有缘分的。缘分你懂吧,就是那种注定的,绕不开,躲不掉的。 什么?月初顿了顿,伸手将冷茶在手中熨过, 小七小声道:白伊神女和帝君曾经在凡世的时候,是夫妻! 月初喝了一口热茶,烫到了喉咙。 画雨的姐姐,常州的长公主白伊神女。她一直以为画雨的姐姐应该是听风什么的,但是她姐姐叫作白伊。 常州的长公主与画雨虽为姐妹,却并非一胞所生。在众多娇宠的姐妹中,这位公主性格冷僻,向来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却是一位出名的好药医。 北极帝君与月初,在杜玉山那一次相救的那个姑娘就是白伊了。那时候月初丝毫没有其他杂乱心思,也没有注意到北极帝君见到那紫衣姑娘的时候,那张万年不变的冰渣子脸上的微微惊愕表情。 后来月初知晓了那些事情的弯弯绕绕,只能一遍一遍叹天意弄人。 只不过她当时还沉浸在这个秘辛中缓不过来,毕竟一开始她和小七一致觉得画雨才和北极他有些关系。小七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她舌头都被烫的发麻:你骗人的吧? 但是小七八卦专业受到了质疑非常不开心,你既然不相信,你不信我,应该相信司命星君吧。 司命星君的能力整个九重天都是知晓的。 小七同月初讲的这个八卦到了月初这里不单单是个八卦,更是个能伤人的刀子。 她一开始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对北极使心思,那是因为她以为北极是没有喜欢的人。可小七这样一说,她想起了杜玉山北极同白伊二人,的确是有些不同的。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月初揣着重重心事,去人间转了一圈回来,几颗菩提树下,一个宫娥站在那里,手里一把灵芝喂给小黑。 小黑扭过头去,丝毫不给面子。 月初走过去,自身后却带了一块烧鸡吃这个? 小黑继续扭着头。 月初叹气道:这是我适才去人间酒楼带的,你真不吃? 小黑终于微微转过头来,一张嘴将烧鸡叼了过去。 月初正开心,忽然看得远处的人影在一片云雾缭绕中飘了过来,看着小黑,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什么东西丑死了。 月初低头看了一眼小黑:她说你丑。 小黑听了已经扑过去,瞪着眼,龇牙咧嘴的样子吓住了画雨。 画雨被唬住,说:你就是个小仙官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仗着帝君对你有些不一样你就恃宠而骄,我劝你,你就别做白日梦了,你可知我的姐姐 啊!话还未完,画雨眼睛一闭栽了过去。 月初默默收回手刀,揉了揉手腕,低头摸了摸小黑的头:小黑,你也觉她叽叽喳喳很烦人是不是 她那时候因为烦,把画雨给敲晕了,其实不是个稳得住的,但是画雨的报复却来得太沉重了些。 那一日,她去人间听了几回说书。喝了两杯早茶,吃了些糕点剔完牙才幽幽回九重天去。 一入门,小七像是等了她多时,:适才画雨公主来过,让你去找她。 月初罢了罢手,此时不想再去和画雨那丫头口水战。我不去。 小七有些郁闷:她说要接你的血戈一用。用完了就给你送回来。我们拦都拦不住。 月初脚步一顿,转身脸上却勾出一抹笑来,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她让我去哪里找她? 小七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愣愣道:缥缈台。 缥缈台,缥缈缥缈是个仙气飘飘的名字,但是九重天的格调是如此就并不代表这是个飘飘渺渺的地方。 缥缈台下面是日出之地,日出之时的红霞万里着实美丽,但是洗去一身的灼烫在这里形成火海,一眼望下去,红红火火的火海在这里翻滚,也着实吓人。 也正因如此独特与玄乎,缥缈台妖者不能近,怪者不能近,仙者不能近,神者不能近,能靠近的人五万年的修为是基本的起跑线。 九重天上能来这里的除了天帝来此询问重量级犯人,就只剩北极帝君偶尔闲情所至,会来看个日出。 画雨把血戈抢走还带去缥缈台,她真是好样的 月初心中一把火苗子刷刷刷燃起来,一路的重重青云,黑压压的天色之下。缥缈台望过去层层雾霭。 画雨小心翼翼踏上前一步,看着台下火海的星子马上就要舔了裙边,赶紧拍了拍心口,向后退了一退。 把血戈还给我。身后声音淡淡响起。 画雨一回头。月初已经站在缥缈台上。一身素色衣裳,衣衫飘飞像是天边的冷冷月光。 画雨有些嫉妒一个小仙官居然敢生的那样一副容貌。 她扬起脸来:我偏不给,你不是平日最宝贝你这把剑吗,这样,你今日跪下和我道歉,我就将它还给你。 月初面色冷淡看着她,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再说一遍,还给我。 画雨看着手里的血戈,和瞧不出神色的月初,喃喃道:一把破剑有什么了不起的。敢得罪我,我就是要毁掉你最在乎的东西。 她说着,脸上浮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不是说你很厉害吗,你若是要你的剑,你就跳下去拿啊。 画雨抬手,手中血戈已经扔到了缥缈台下去 月初想也没想,纵身一跃给扑了下去。 怎能动血戈呢。他曾告诉她:你可一直要带在身边。 缥缈台下灼烫的热气扑来,周身的隔火屏障受不住烈火的焚烧已经破碎,月初伸手出去一把抓住血戈,将血戈护在怀里,翻身,躲过一个火浪。但瞬间一个火星子自底下下卷起来,眼看着就要将她吞没。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圆乎乎的身影跳了下来。她睁开眼,小黑不知从那里冲了出来。 小黑将她拉回缥缈台上,一身白色油亮亮的皮毛烧了半焦。爪子被适才烫伤血糊糊的。 画雨见状有些惊吓,在阶梯上往后退了一步,是你自己要跳的 月初拍灭裙子上的一抹火光,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却是冷光一闪,站起身来一把拽过台阶上的画雨,将她的手腕逼向缥缈台,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挺好玩的。要不你也来玩玩儿? 画雨看着身后的煮沸起来的火浆,有些颤抖,声音都变得尖利了起来:你敢,我可是常州的公主,你放开我。 见着画雨已经害怕,月初一把将她扔回地上,冷冷道:你此后若是再敢碰我的东西,下去的就不只是一个胳膊了。 画雨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眼泪扑簌扑簌直掉。月初原本想要去扶起小黑,但自己走路好像都已经摇晃。小黑再一次坚强的自己站了起来。 月 初看着一身卷毛的小黑,觉得他十分仗义。但是一路回到紫宸宫路其实很短,但是此刻身上刚才已经疼得厉害。一只熊一个人走路十分慢。 小黑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的卷毛,又看了看自己适才被烧伤的爪子十分不满看向月初。小黑正在心里觉得自己的脑袋是被门给夹了,他养了这么久,周身修为终于恢复,好不容易逃出来准备走人,路过这里一时兴奋才会跑来救她。 他在心里一边骂自己,走了几步,前方的姑娘月初停下来,面色有些惨白,额头上已经渗出细细密密汗珠。她靠在山石上,声音有些嘶哑:我们歇一会儿吧。 月上中天,夜风凉凉。 前方山石上,月初将自己手臂上的衣服撩起来,小黑觉得这女人太不庄重了些。他想要抬爪子将自己的眼睛捂,捂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他见着月初撩起袖子,两只原本白皙的手臂上面此时红艳艳一片,尽管如此,她却没有吭一声,甚至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 他忽然有些佩服她。 月初低着眉,她一手空出来在自己的袖子里掏出小瓶子,洒了药粉上去,又撕下一片裙子为自己小心翼翼缠上伤口。动作十分高难度但好似已经做到熟练。一转头却对上小黑的目光。 一时间她忽然有些怔松,声音带着剧痛后的嘶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怕疼,曾经,我很怕疼的。 她把自己的伤口处理好,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容,抬起小黑的爪子,伸出手给他烧伤的爪子抖上药粉。软软道:其实现在我也很怕疼。 药粉入伤口的时候小黑抖了抖,但他终究是个大老爷们儿,这点疼受得住。只是他看着面前这个人,忽然觉得这个丫头有些可怜。 第18章 紫月府(十八) 月初回到紫宸宫,路过大殿,一路的繁花过去,殿内亮堂,画雨正坐在那里,两眼泪汪汪:嘶,疼 药医正在给她上药。 她方才吓画雨的时候心中有数,下手其实很轻,那伤是小伤,几个血泡,但是足够让她不在敢乱动她的东西了。 不过此番在殿内是九重天最好的药医。药医正在仔细上药的时候,门上忽然来了个两个人,画雨。 那正是画雨的父亲和母亲。 清水哭着扑到长洲夫人的怀里,娘画雨哭的伤心,北极就站在她的旁边。长洲夫人抬手摸了摸画雨的头,一群人在殿中,烛火有些摇晃却温馨。 月初远远看着有些出神。她这万万年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她从不伤心。可此时她看着这一幕,有些缓不过来。 她有些羡慕画雨。画雨她的娘亲,爹爹,还有北极对她都很好。 月初正出神着,常州夫人身后跟着一位穿着紫色衣裳的姑娘,提着一个小药匣子上前,柔声道:哪里受伤了?那个紫色身影在殿中格外显眼。 院中微风习习,却有些冷。 月初收回目光,捂着自己的伤口想要回房。刚踏出一步却听得殿内常洲夫人责备画雨声音: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九重天上了,缥缈台那等地方你不知道不能去?现在知道疼了? 画雨抽泣了两声,带着哭腔:不是我自己去的她像是不敢说,犹豫了一下是,是是北极帝君宫中新来的那个月神官将我推下去的。 月初脚步一晃,提到了过道上的一个花盆。紧接着殿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常州夫人冷冷看着她:站住。 画雨抽泣着,小心翼翼躲在常州州夫人的身后。北极坐在首位上,声音淡漠你还不快过来。 月初愣了愣,缓缓走进去,常州夫人已经开口: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与我女儿有什么仇要推她下缥缈台,她若有一点点事,你可担当的起? 月初当时觉得再怎么样,北极也应该站在她这一边,就算记不起旧日恩情,但是事实也应该这样。 可是北极帝君冷冷瞧着她道:你虽说是灵均上神处的人,可是来了我这,就不懂规矩二字么? 她猛然抬头看他,一时间脑子有些迷迷糊糊。 殿内灯火明亮,北极坐在面首位上面色阴沉,挨着他坐下的是白伊神女看着她似乎在出神。然后旁边坐着的是常州夫妇。 身边的北斗七星星君好像为她说了情:帝君,她毕竟是沧 北极帝君却幽幽道了句:这是在紫宸宫。 北极帝君是谁呢,从来不怕得罪任何人。哪怕众人都觉得她是沧澜殿下,让她几分,但是这是他的紫宸宫。 其实她那时候也从未想要打着沧澜的名号去欺压谁。她也从未因为自己的父母族人就她其实最讨厌人怜悯了。 人在受伤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但是她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就这样受了委屈,明明就是画雨悄悄拿走了她的血戈,她也受伤了,全身都是伤。 很多事情她突然想要解释给他听。 她很想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其实在万万年前就认识他了,他那时候一直担忧的那个姑娘还好好的活着,她一直在找他。血戈她一直留在身边! 她抬眼,刚想要说:是画雨先抢了我的东西。话还没开口,一直在一旁安静是白伊神女已经轻轻开了口:画雨的伤只是皮外伤,敷一些药就好了,可是画雨,听仙使说,你是不是先抢了月神官什么东西? 画雨看月初一眼又看了一眼北极,往常州夫人的背后缩了一点点,娘,我没有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3) 常州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看:白伊,谁才是你妹妹? 北极却再次站出来,轻飘飘道:一把剑而已。随她。 月初站在原地,眼睛忽然有些疼。 后来北极还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没有去听清楚了。她被小七带着离开,回头时看见北极一身墨色衣衫站在院中,旁边站着一身紫色衣衫的姑娘,身后的紫色花朵在墙头上浮起来。远远瞧上去,紫色身影与紫宸宫十分相搭。 她走出那个院子,过了一个长廊突然停住脚步,扶着身旁一颗树干缓缓坐在下来。小七站在身边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想要劝慰。 她还记得,那一夜,觉得夜晚如此漫长,她坐在台阶上,天上的星星稀疏微弱的发出暗光来。她抬起看着自己的双手,在月光下翻转,手指上有些淡淡的小疤痕还没有消失。 曾经她遇上的他的时候,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虽然也会上山打架下河捉鱼,但都是些小打小闹,如今她的一双手沾满鲜血 刀尖舔血的生活她已经过了万万年,从来不曾害怕过,可是如今她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比起她来,白伊救死扶伤的确要单纯干净地多 后来,她被关进了三十一天的牢中。 黑漆漆的牢房里什么都没有,一丝光亮也无,连话本子上出来偷灯油的老鼠也没有。 她想要睡几天的,但身上伤口疼的有些厉害,刚睡着一翻身就会扯到伤口,然后她只能躺在石床上数桃子,一颗桃子,两颗桃子,数到九千的时候,还是不能睡。 她忽然看着黑乎乎的四周,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她曾经很怕黑。 她以前每日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放一颗夜明珠子灯罩里,将整个屋子照的明亮。 去她姥姥家枫山也要经过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云水谷。那是三岛十周阳光落下的一角。寻常去的时候,都是她和爹爹娘亲姐姐一家子去。因为云水谷,她从来没有独自去过枫山。 只是有一次,她从姥姥家回来,送她回沧澜的青鸟半路跑了,只剩她一个人在那里。那时候谷中寂静,她拎着一筐子樱桃立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哭。直到很久,她的父亲不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来接她回去。 那时候谷中黑压压的树枝遮天蔽日,脚下的叶子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的时候,吱呀吱呀作响。可是因为知道爹爹在身边,她忽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 爹爹牵着她的手走过那条长长的路,忽然开口道:天有日月星辰,地有山川陵谷,每一天,天总会黑的,每个地方也会有黑暗之处,即使是我,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出现来接你,总有一天,小初,总有一天,你要自己去枫山,自己回沧澜。 后来爹爹还说了些什么,你姐姐打你这么年纪的时候,不仅能一个人去枫山了,还能去猎几只火光兽回来。月初,你要快点长大啊。 那时候,她觉得爹爹说的话很奇怪。她明明还有很长的时间去长大啊。 万年后,她在云水谷关了四天。那四天里彻底治好了她怕黑的毛病。可是这么久之后,再次面对黑暗,久违的恐惧感再次袭来。她背缩到石床的角落,将背紧紧贴在墙上,身上的伤口因为动作再次裂开。 她在牢里关了七八天后,她隔着门板听到殿外几个小宫娥碎步前来的闲谈:且不说如今白伊神女已经上了九重天。北极帝君是何人?怎么可能答应。 那此刻殿里那位沧澜小殿下怕是要伤心了。 衣摆间微微的宫铃声已经走远,她靠着门板,只听得远去的隐隐笑声,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那是几日前,她单纯觉得要让北极喜欢上她不能只靠自己努力她还觉得要靠天命。想要天帝颁一道纸,提个亲什么的,这样北极帝君就只能是她的了。 她那时候,没有父母,没有兄长,姐姐,只有一个弟弟,唯一算得上长辈的,只有岐山的游冥叔叔。 她厚着脸皮带了信去岐山,希望游冥叔叔能来帮她做媒。游冥叔叔果真来了九重天:沧澜月初殿下蕙质兰心,与天族倒是一桩好姻缘,。 招摇山的灵均上神也算是与她沾点亲,一旁帮衬:沧澜乃上古神族,小帝姬乃这三岛十洲唯一的女帝姬,若是要联姻,除了老九苍叶,但是老九如今荒唐,小帝姬要嫁么也应是位高权重的。只有紫宸宫里的北极帝君。 天帝老人家是个善意的人,对沧澜一向友好。抹了一把胡须,装作认真思忖才开口道:确实如此! 那时候所有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众人将目光看向北极大帝时,可是北极当日挡着天帝的面,将那撞婚事拒绝得明明白白:本君没有纳后的打算。 那时候,她的脸都丢到沧海去了,捡都捡不回来! 岐山的叔叔也瞧着她,前来安慰,月初不必伤怀。帝君既然无意,这三岛十洲中青年才俊多得是,以后你若是瞧上了谁,我就是绑也定给你绑来的。 灵均叔叔也来刺激她一番:小月初,北极是个极其无趣的人,他不和沧澜联姻,着实也是个好事。 但所幸这几日,她慢慢的,慢慢的意识到,她的落寞和这些许的伤心,是和另一个人有关。是和她的南山先生有关。 如同小七星君讲的一样:你知道缘分这个东西么?就是躲不开,绕不过。就是不管怎样都会将两个人缠在一起。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讲究缘分两字,她和北极帝君的缘分是在他作为南山的时候。可是她的南山,在那些前世今生轮回中,在那些生死之间,是真的离开了,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和他的缘在沧澜开始,也结束在沧澜。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就是分了。分离的分。 当所有因果轮回结束后,她和北极已经没有丝毫可以联系的地方。在他心中,她只是个写书的小仙官,那把剑的意义他永远不会知道。 嗯其实她应该高兴才是,自己不用再去人山人海的寻他。 沧澜的樱桃,树莓,枇杷,杏子,核桃,不知道她弟弟月泽给她留着没有,肯定是留着的,或许还将核桃给她晒干了,放了文静草在里面,剥开来后很好吃。 她可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飘 第19章 紫府月(十九) 月初被放出来的那一日,花浓叶盛。早起的鸟儿已经掠过枝头,飞去觅食。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环顾了一圈四周,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的时间,其实什么都没有。案头上的白色雪梨花隐隐约约已经枯萎,她走过去,将辞呈放到桌子上,走出几步又回头将那支雪梨塞入袖子里。 本来她要直接回沧澜,她却忽然感应到在魔族周围的灵蝶意识强烈浮动。那是她放在魔族周围感应的灵蝶,此番如此波动,只是魔君鬼破正好近日又出来活动了。 无巧不成书,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了他。当然,她自己也再次做好了该做的准备。 小七站在门口,等她出来早就准备了药膏:你上次是不是也受伤了? 月初挽了袖子掏出个小手绢,一边擦拭剑一边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小七说:帝君他 她已经将剑擦得干净,觉得小七非常仗义,安慰道: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伤了画雨的确是我的错,只不过我现在要走了,再见啦。 小七叹了一口气,问她,走?去哪里司命最近刚好在写话本子,你要不要一本? 她想了想,不知道这一去能否回得来,但是又一想,即使有命回来也直接回沧澜了。于是她说不用了。 她痛痛快快和小七道了别,出来的时候,一袭墨衫的神君立在院中,修长手指握着一枚树叶,看着墙头的朵朵紫色花朵下清晨,好像是在出神。 那时阳光越过墙头,穿过树影,悄悄散在他黑色青丝上,一向冰冷的脸拿在阳光下度上一层暖意。 她停下脚步,静静看着,眼睛也不由弯起来,她想:怎么有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呢。只是笑意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脸上笑意缓缓僵硬,发丝随着风飘荡。 可是她已经想明白了。再说了,向她这样一个把命随时放在刀上的人,是不应该有这样多的妄想的。北极帝君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如今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过尔尔。 她不能怪北极,也怪不得他。 如之前她希望的那样,在离开之前,她已经见了他还好好活着,是她占大便宜了。她此去,此番八九不离十已经不能回来。既然如此,她应该要和他道个别。 她曾经如果知道她和南山就要那样分开,再也见不到啦,她要带他去后山看云海,要给他做他最喜欢的糖醋鱼,她要好好抱抱他,我们就要分开啦,我会想你的。 可是,她都没能好好和他告别。 但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是她要离开了,虽然北极还是没能记得她,也还是没有能喜欢上她,可是她想,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听到自己不在啦,他要是愧疚怎么办? 他也许会遗憾,和沧澜哪位小殿下算不上至交,但是好歹见过几次,早知道她离开了,也应该客套客套说再见。 她十分清楚那种感觉,平日不会想起来,可是一旦想起来就自责的要命。她自责了两万年,不能让他再也去体会一遍。 月初看着那个好看的脸,在心底盘算了半天,有些难过却又释怀。觉得伤心又庆幸他幸亏没有喜欢上她啊 这一次,应该有一个慎重的道别。 她提上裙摆刚好要走过去,院落里突然出来一群人,正是画雨的父亲,娘亲还有白伊,想来是要离开。 北极一向是个淡漠的人,此时画雨的父亲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冰渣子的脸上缓缓带上一层笑意。一行人这样过来,月初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她依在门框上,那抹身影越来越近,她想要叫住他,但是他路过旁边,看都没有看到她。 可是她终究想要和他告别,她从角落里走出来,喊住他,帝君。 北极回头瞧了瞧她,像是有些诧异。她上前两步,我有事和你说。远处白伊停了脚步正在和她父亲说话,好似在等北极。 北极淡淡看了一眼月初,继续往前走:等我回来再说。 远方卯日星君已经驾车在空中划过,时辰已经不早了。她不可能再等他了。 她黑色瞳孔里倒映出他的身影,固执的摇摇头,站在他的身后叫住他。她说,北极帝君,我要走啦。 北极终于转身看着月初,好似没有明白她的话。 月初静静看着他,忽然跑过去,抬起手抱住他。抱得很紧,她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下意识的闻了熟悉的气味,没有犹豫,然后又踮起脚亲了亲北极的脸颊。 一系列动作没有计划却又流畅。 动作有时候比语言更加能表达意思,感知在这亲密的动作里,感知被放慢了许多。 月初放开北极,觉得自己已经做了非常很好的道别,这些亲密的动作也许会吓到北极,但是她没有其他的意义,不是安抚也不是伤感,她只是想让他知道,想让自己知道,即使自己离开了,他以后也会像现在一样好好生活。 她以前很贪心,总是想要他陪着她,想把他占为己有,想着他能够喜欢上她记起她来,可是现在她知道,这一点点牵绊就足够了,只要这一点点郑重的牵绊,她就可以离开了。 真的,过往绝口不提,释怀的离开。 她轻轻说:可以了。 北极低头看她,几天不见,见着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伤的一块红色的小伤疤,他心下微微一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月初拉开他们的距离,轻松道:你走吧。 北极呆呆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立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身影,看着他走过旁边的那片花海,仙云缭绕,层层青云之下,两只仙鹤在荷花池中,荷叶一朵挨着一朵在白雾中朦胧。北极的身影在云雾缭绕里终于渐行渐远。 她收回目光,回头忘了一眼金光闪闪下的紫宸宫,脸上想要勾出一抹笑却笑不出来,她轻轻摇摇头,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云头上。 第20章 四百年前的事如一场旧梦在月初的脑海中一阵烟儿闪过,四百年后已经是物是人非。 他和白伊神女在一起,其实也情有可原。 如果北极还记得,这事情理清就是这样的。她在两万年前的时候遇见了他。但是短暂的百年之后,他们就分开了。 而北极和那个白伊神女在凡世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做了一世的夫妻不知道有多少多少恩。 万万年后,他们重新再次遇上的时候,北极大帝已经将她忘的干净但是却清晰记得白伊。 事已至此,毫无办法! 月初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办事儿稳当且是非分明的仙。北极帝君现在已经与她没有任何联系了,这一场沧澜的祭天礼典礼,他为什么来,她也搞不清楚。她觉得也许北极是作为神仙里的长辈儿应该来捧捧场。 毕竟都是神仙,低头不见抬头不见,她月初也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儿女情长就冷个脸,要死要活的人。 这一场酒宴,她一直对北极客客气气恭敬有礼。可她不小心摔到他身上,北极却觉得她是在同他闹别扭,他说:你是在和我置气? 她稳稳当当说着:没有。 北极又抬眼瞧着她:你刚才脚扭了,疼不疼? 她摇摇头,略微清醒道:不疼。 北极再也没说什么,却只是淡淡瞧着她。那样的目光她有些遭不住,再加上她的脑子已经晕乎的厉害。伴随着身侧之人衣服上的冷香一阵一阵儿,她揉了揉额角,说,帝君请便,我先行告退了。 说完摇晃着步子走了。 此话一出,殿中的人有些沸腾。 众神都知道四百年前,帝君为了常州年轻貌美的白伊神女拒绝了同沧澜的婚事,原道是帝姬有心,帝君无情。今日瞧着这二人却似乎又是另一回事儿? 这帝君同帝姬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他们越发不懂。大约都是帝君最后看了浮云万千,觉得还是沧澜的小殿下最好。 宴席上众神推杯换盏,一边眼波横飞互相交流。正殿外一树梅花点缀着满条枝丫,月色浓浓,月初挨着梅树下的石头坐下来,天空中月亮被树枝割成随碎片。一阵凉风吹,几片花瓣就这样簌簌掉下来。 她坐在石头上,抬起手捡了几片,又仰起头认认真真看着一树的寒梅。 沧澜的梅花很多,大多都是白梅。这时候一身素色衣衫的人配着素白的花,远远瞧着有些孤寂。 沧澜的神官和舟走出殿来,刚走到廊檐下不由顿住了脚步,他适才看着酒宴上的人摇晃退去,他知晓她应该醉的有些厉害,所以他特地熬了醒酒汤过来,此时看着她却有些出神。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4) 不知为什么,她此次消失了四百年,回来之后不爱讲话了很多,表面看着无事,但是却又像是回到了当初两万年前的时候。 那样的她,他太熟悉了。 一阵风吹过,他收回眼光,缓缓走过去:殿下,起风了。 月初揉了揉额头,侧头一看来人,自然接过他手中的醒酒汤,咕噜咕噜喝了一碗,拿了手帕擦擦嘴,才道:人都走了。 和舟点了点头:都已经散了。 月初看着手中的一片花瓣,说的漫不经心:北极帝君他 和舟递过一颗蜜饯,淡淡道:也走了。 她看着他手中的蜜饯,忽然笑了笑,和舟居然记得她吃苦吃不惯。她其实已经不需要很久了,但是她此时还是接过,抿到口中,甜味一下子散开来。甜味中,她忽然记起了重要的事:你和山风最近去青鸟族走一遭。查一下鬼破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河舟抬手作了礼:是。 月初又想到什么,叮嘱道:不过且不可轻举妄动。山风性子向来急躁,你多照看着些。 祭天礼之后,月初在山中晃了几天,看到她不在的这四百年里,沧澜子民一个个过得心宽体胖,她有点欣慰。她吃了樱桃,摘了莲子,正准备和冉莫鼓捣着去挖几颗枫树回来栽在门口的时候,忽然收到了来自九重天的请帖。 若是其他的神仙她也就给推了,关键此次请帖却是推也推不得,九重天大皇子喜得龙子,正欲金秋十月设宴。沧澜同这位大皇子原本没什么交集,但是这位大皇子的夫人鹿碧却是与沧澜有些情分。 鹿碧夫人曾在闺中之时与她的姐姐月苍烟算得上挚友,虽然月初当时一直很想不通,端庄温柔的鹿碧怎会与她骄傲跋扈的姐姐玩到一处。但是她姐姐是个性子不好脾气不好的人,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却只有鹿碧。 四百年前鹿碧同大皇子喜结连理的时候,她因为还在魔界养伤没能前去祝贺,此番这个满月酒她理应前去祝贺。 她出发的前一天特意命了人去打了一把长命锁,又让人去库里拿了一颗碗大的夜明珠。才缓缓踩着软绵绵的云朵奔九重天去。 刚上九重天远远就瞧着一群仙娥簇拥着一位神妃夫人在宫门处张望,神妃一身碧色宫装,一双杏眼,眼神温柔若一片星河。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浅浅梨涡。正是多年不见的鹿碧。 月初赶紧走过去抬手行礼:鹿碧姐姐。 小初。鹿碧在众人簇拥中几步跨下台阶,拉过她上下打量,怜惜道几百年不见,怎这般瘦弱? 鹿碧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眶忍不住有些红。她当年去沧澜找月苍烟她去月氏玩的时候,她一身藕粉色衣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单纯可爱。她从前是所有人放在手心的小公主,如今再见,她一身白色素衣,坚强的让人心疼。 鹿碧又忍不住想起,若是苍烟还在,苍烟若是见到如今的月初,肯定是要伤心的 鹿碧将月初接到宫中,安排了最好的厢房,送了最好吃的果子,可是她看着月初懂事许多她半喜半忧。她喜的是,沧澜故梦,两万年了月初还好好支撑着,忧的是她太懂事了。 这样过了几天,鹿碧心里的结越来越大,她觉得故人的妹妹,便是自己的妹妹,此番将月初请到九重天上来,原本是让她养养伤,散散心,但如今见着,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忙着张罗另一件事,那就是月初的婚事。 鹿碧觉得,月初应该和从前一样,被人好好守护在手心。要这样的话,思来想去最佳的法子是为她寻梦一家亲事。 若要是为她找一个夫婿,那应该是这三岛十洲中家世样貌都养好,最重要的还是有上进心。这个念头一旦从心里冒出来就不得消停。睡到半夜,鹿碧掀了被子点了烛火,三更灯花落下,她还拿着一大帮帖子做参考。 大皇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也起床来两人一同瞧着,选来选去,直到天边云彩渐红,天河被度上了一层金光,夫妇二人总算挑了几个还不错的神官来。 人虽然挑好了,二人又做了细细考量。如何将这事做的自然,显得不刻意,最终决定在喜宴前一日,由大皇子出面邀请几位出众的小辈儿一起到天池边的小园子研究仙法,到时候鹿碧再寻个理由带着月初过去,若是月初真的与某位公子看对眼,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为了不出意外,喜宴前一日的上午,大皇子就亲自过去走了一遭,园子中一汪绿油油的湖水,水中几颗巨大古树盘旋。四周幽静,水清树高的,看着着实是个好场地。 大皇子又极为细心的施法特意水边安置了几株桃花,远远看去,花红柳绿,正是现在小辈儿流行的风华雪月的好场所。 眼看着一切安排的妥当,小仙娥也正忙活着摆上几个别致的小宴。大皇子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只需他回去邀请那些青年才俊过来就完事了,他正准备走,一回头忽然看到了从小道旁拿着一根青幽竹竿慢慢走过来的人。 他赶紧过去,俯身作了一个礼:二叔。 北极帝君淡淡嗯了一声,看了看四周忙活的仙娥。有些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大皇子恭恭敬敬答道:呃,这是鹿碧为小帝姬安排的几个相亲小宴。 相亲小宴。北极往前走的步子忽然顿住,他回头道:哪个小帝姬? 大皇子点点头:沧澜月氏小帝姬。 这边大皇子夫妇将月初安排的明明白白,月初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在九重天上呆了两天,除了养养伤同苍叶走走,就一直待在屋子里睡觉,直到喜宴前一日,鹿碧夫人过来找她,说是请了个特别有派头的戏班子,拉她一同去看。 月初觉得在屋子里闷着也不太好,于是乎就去了。谁知此番台上唱的是一个神仙公子与某位神女在凡世互生情意,几经磨难后终于在一起。 戏中的才子佳人着实深情,旁边的几个小仙娥听得入神,又拿手帕抹了抹眼泪,窃窃私语道:这唱的是紫宸宫和常州的白伊神女么,真是让人感动。 鹿碧夫人也抹了一把眼泪,眼睛哭的有些红肿,又回头问月初:唱的可还好? 月初将手中一颗葡萄剥皮剥的晶莹剔透,随手打赏了一个最小的夜明珠子:唱的挺不错,只是比起招摇山的戏台子来还差一点。 鹿碧没有听出异样来,喝了一杯茶,看看日头估摸着时辰也到了,她站起身来同月初道:小初,近日天池旁秋色正好,你同我去走走吧。 月初正看着台上那才子佳人,放了手中的葡萄,拍拍手:好呀。 从搭戏台子的亭子出来,一路的仙雾缭绕,花朵重重,天边白鹤时不时从云朵里穿过,景色十分别致。 鹿碧同月初一边看着花花草草,一边聊天。走了好一会儿,鹿碧一边将手中的蜜糖分给月初一把,一边假装不经意的随口道:小初,你觉得苍叶怎么样? 月初此时吃了一颗糖:苍叶?他啊,很好。 一听这话,鹿碧忽然笑了笑,自己开始忍不住絮叨:老九他是不错,虽说性格野了一些,但心地纯良,你若是与他结为一对,倒也正好。 什么月初终于听清楚鹿碧的话,她刚咽下去的糖果差一点卡在嗓子眼儿,她赶紧摇摇头我同苍叶?鹿碧姐姐你想什么呢,我同他万万不可能。 月初这一解释,鹿碧皱了皱眉,不是苍叶么她忽然有些担心,那不会真是魔族的三皇子吧,我听说你和他走的近一些,可是魔族,你姐姐当年就栽过一次剩下的话鹿碧没有说完,她向前走了几步,才柔声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月初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鹿碧会问这个问题,她脑子略一转,拂去小道旁遮路的花枝,认真道:若真要找一个夫君,至少没那么喜欢吧。 鹿碧有些诧异。 月初一边走一边道:喜欢太累了,我只希望找一个能同我聊的来就好。她说:也不需要是什么大英雄,就是无论刮风还是下雪,他能和我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就好。 月初说的都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太累了,现在,她倘若真要和哪位神君在一起,那应该是永远不要太喜欢的。 话落,旁边的园子里花儿开的正好,一阵风吹来,古树上的白色小花几片随着风卷下来。鹿碧看着身边的小姑娘,眼神忽然变得有温柔怜惜:你是不是还记着他? 月初摇摇头,回答的干净利落:没有。 鹿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都还没说是谁呢。 鹿碧看着月初,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她知道,月初心中有一个旧人。只是她那时候去沧澜几次都去的不凑巧,没有机会见过那个人。 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她却不止一次在月苍烟口中听过小初同他的事。如今时隔多年,这也是为什么她想要为月初安排相亲的小宴。 因为人的记忆太漫长了,而这个小姑娘,应该好好的再次被人珍重。 鹿碧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悄悄抬手抹掉了眼角的几滴泪,正在这时,忽然身后一个小宫娥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天妃娘娘大皇子正找你有事相商呢。 鹿 碧一听,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佯装惊讶道:是么?说着又转身同月初道:那小初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先回去一下。 月初站在原地乖乖点点头。 鹿碧夫人在小仙娥的搀扶下,十分端庄却雀跃的迈着欢快的步子出去了。出了院子们,一袭华服的人正站在那里。正是自家的夫君。 鹿碧此时倒真有几分惊讶,她几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事都办好了? 大皇子摇摇头,却是看了看她身后,有些着急:月初殿下呢? 鹿碧笑笑:我已经带她进去了。 大皇子暗叫不好,叹了一口气:我正要和你说这事,今日我带人过去,谁知二叔在那里钓鱼,怕是扰了他的清净,我只能将地点换到了太上老君的莲花池旁。正来找你同你商量呢。 大皇子一番话,鹿碧听得晃了晃神,落在最后的二叔二字上面,她抚了抚额:什么,二叔在里面? 她似乎有些着急:不行,那我得赶紧去把月初带回来说着就要转身往回走,却被大皇子一把拉住:算了,还是别去了 鹿碧有些担忧,但是一想到平日冷冰冰的二叔,最终停了步子:你说,二叔再怎么严厉,可月初也只是个小孩子,若真扰了他清净,二叔他也应该不会同她计较什么的吧。 大皇子摇摇头,看了看远处的小园子,叹口气道:难说。 第21章 鹿碧走后,月初这才注意到此时这眼前的小园子布景十分雅致,明明是浓浓深秋,这园子却是有清澈湖水,古树深深,湖水旁还有几株桃花,开的红红火火。 她向前走了几步,不由想起来曾在纸上读来一句草色绿堪染,桃花红欲染。自己真是个有才华的姑娘啊,月初一边随意走着一边这样暗叹。 走过一层层花红柳绿,眼看着鹿碧夫人还未有半个影子出现。她路过一个水塘,蹲在水边想洗洗手。手伸到水中十分冰凉且舒服,她又想洗一把脸,只是刚好伸手捧水的时候,她忽然看到水中古树倒影里似乎还有半片墨色影子,她愣愣收回手又揉了揉眼,再次看去,水中哪有什么墨色影子。 树上掉下几片树叶至水中轻轻荡开微微涟漪,她想要抬头看看,此时自天边忽然落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来。那人影身后跟着一排排小侍女,十分有排场。而那人影见着她,转过身和侍女说了什么,老远就挥了手过来,声音洪亮:小初! 人影走近是一个少年,一身白色华服,腰间坠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腰带上精致的纹样栩栩如生,髻若刀裁,面若冠玉,头发黑亮梳的端端正正。用一个占了冠带着。整个人瞧着容光焕发,十分俊美。少年从开满桃花的小道上一路而来,像极了谁家陌上少年郎。 此时这个谁家的翩翩少年郎的人提了一袋子的夜明珠走到月初面前开心道:怎么这么巧哇? 月初愣了愣,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诧异看着他:小黑? 少年似乎看出了她的惊愕想要问什么,直接道:我代表魔族来送礼的。 水珠从额头上递到脸颊,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想起来近两年来如今魔族和天族交好,甚至还给天族特别大的情面。小黑来此送礼,于情于理。 小黑站在一旁瞅了瞅园子忽然目光凝结到东南方一角,有些唏嘘:那块地方老子是真的不想看第二次。 月初站起身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正是三十三天的大罗清境,她收回眼叹气道:都是些旧事了,你还放在心上做甚? 小黑一听,咬牙切齿道:什么叫做旧事,北极把本少变成一头熊的奇耻大辱,你可以忘了,本少是万万年不会原谅他的。 月初感受到了他的怒气,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小黑你话到一半又怕他想起四百年前的伤心过往,于是语气都温柔了下来,好似安抚:北极帝君可能是对你残忍了些,但最后也不是放你走了么,想来也不是特别故意的,再说了,如今在这九重天又是他的地盘儿,说不得他或者他的崇拜者就在这附近,你还是小声一些。 这番劝解好似有些用。小黑看了看四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得:怪哉,你今日为何向着他说话。 我没有啊。为了表示她与小黑的四百年友谊,月初诚恳表示:北极帝君何其残忍,何其狠毒,我怎么可能向他讲话。 话落一阵风卷过,有些凉凉。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小黑摸了摸肩膀,一把极其自然拉住月初的手腕往外走,边走边絮叨,:对了,今晚不是还有个宴席么,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到时候你就坐在我旁边,我们不是已经好久没见面了吗。我有好多新鲜事儿要同你讲讲呢,哎呦,这地方怪冷的,也不知道这天族是个什么怪哉,大秋天将这地方搞的花花绿绿的。 月初走了几步想起鹿碧:可是鹿碧姐姐让我在这里等她呢 小黑挠了挠了头,鹿碧夫人?我适才就见着大皇子同她在正殿张罗宾客呢。 月初愣了一下,以为是鹿碧有正事将她忘了,她也不必在等等。于是她步子轻快走上去,拐了一下小黑肩膀:最近外面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快同我讲讲? 小黑走着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成点点的小包裹丢到她手上诺,你先尝尝。月初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开心又有些惊讶你真摘了枇杷啊 小黑侧头看她一眼:你以前不是一直嚷嚷要吃吗,我这不觉得可能此次上九重天来会碰上你,一大早从被窝里转出来爬树给你摘去了嘛。说着说着小黑忽然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吃枇杷的人,突然道:月初,你好美。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5) 月初刚入口的枇杷差点将她再次噎到。她觉得今日小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今日她虽然穿着也是个素色衣服,但是因为是来九重天,所以样式花纹都比较隆重些,为了显得端庄,她还梳了一个流云髻。 她解释道:是我这件衣服好看,你看它漂亮,其实穿起来很繁琐,我曾经有一件藕色的衣裳,是以前我姐姐送给我的,比这要好看多了。 小黑听闻,茫然看了看她,又茫然看了看她的衣服,思忖了一阵子,认真道是么?你这衣服什么料子的,我什么时候也给我们族里那姑娘买一身儿 眼看着桃花深处中,白衣少年和素衣少女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结伴离去。水塘中古树密密麻麻枝丫一旁,小七星君紧张的擦了一把汗,看着手中结了一层厚厚冰花的竹篮子,咳嗽了两声弱弱道:帝君,你把竹篮子给封住了。 而一直拿着鱼竿垂钓的人,懒懒收回眼,手中的竹竿已经段成两截。 月初同小黑的情意时至今日如此深厚,其实也要归于四百年前,四百年前,她意外的掉进了杜玉山和小黑开始有了些交集。而如今这个偏偏美少年正是小黑,不,其实不叫小黑,叫作式微。她如今能活着站在这里要多亏了他。 小黑化作一头熊的时候在缥缈台上救了她,她知道了小黑是个讲情义的,在她和魔君打架惨败后,小黑却又救了她,她觉得小黑是个太讲义气的。 四百年前,她从九重天扛了一把剑出来,与鬼破的那一架是个恐怖的活。前一次没能砍掉鬼破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机会。于是她再次来找鬼破死拼的时候,不知为何,鬼破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还比之前狂妄了许多。 那时,鬼破握着长刀,轻蔑道:又是你? 她点点头直接挥了血戈冲上去,不留余力,没有任何牵挂的。 天上几道闪电,打了几声雷,鬼破一刀一剑蹦起的火花子能闪瞎小鬼的眼。她当时就在想,这一次豁出了老命也要将鬼破干掉。 但是生生打了几十个回合,虽然鬼破受了些伤,在最后关头她砍了鬼破一个手臂,但是她没有讨到一点便宜,浑身是血从悬崖上掉下去落到了凡世的荒山中。 她当时看着鬼破站在山顶带笑的脸,她还是没有失了月氏的骨气,伴随着耳畔的烈烈风声,她朝着鬼破喊道你别得意,姑奶奶就是死了,也会回来找你索命。 她在山中躺了两天,鬼破手下的几个鬼将追下山来用长刀戳了戳,看她是真的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才扛了长刀回去复命了。 她当时也真的觉得自己是死了。因为明晃晃的冷刀从她身上穿过也没有什么疼痛。 她倒在一片花花草草的杂草从里,能感觉到身上的灵力在一缕缕流逝。她想,其实这样战死是个好归属。虽然只是砍了鬼破一个手臂,没能将脑袋砍下来让人有些遗憾。 但是她五万岁能做成这样其实也没有给他们月氏丢脸。神仙死了在无来世,一切都是归到混沌虚无里。但是终究也没有感受过死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可否见到爹娘姐姐?但是她知道,她是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她闭上眼在那个旮旯里好好等死的时候,天空中飘了一个黑乎乎的团子来。那人蹲在她的旁边,艰难拿一根树枝戳了戳她:死了没有? 她无意识道:快死了。 接着她朦胧睁开眼睛,入眼一个身材苗条的青年,浑身血迹斑斑,脸上戴着一张铁面具,瘸着腿吊着胳膊十分艰难地蹲在地上瞧着她。 不知是敌是友?她可不想死了,还要被什么敌人捡回尸体什么悬首示众或者挫骨扬灰的。她当时声音都快没了,微弱问他:你是谁? 谁知她这一问,那人似乎有些激动,你不认识老子了他一把摘下面具,虽然脸上还有些血迹但是依旧看得出是个一脸风流倜傥的公子,。 额头上伤口的鲜血流下来糊了视线,她想抬手揉揉眼睛,但是此刻这个动作太高难度了,所以她只是透着一片红色,依稀看的出,眼前的这是个翩翩美少年,但是她真的没有见过。 黑衣少年尽管伤势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此时忽然笑了笑,好一个天道有轮回,风水轮流转。你如今还是掉到我手上了。 见那翩翩少年郎笑的如此嚣张痛快,她费力的想,她莫不是之前在哪里欠了债,特地在她死之前来笑话笑话她。 月初这样想着想着,在少年嚣张刺耳的笑声中闭上眼,晕过去了。 再等她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浑身上下都被纱布缠着,只在鼻子和双眼处留着几个窟窿来。 石床旁边坐着一个和她一样手上脚上腰上脖子上头上都裹了一层厚厚纱布,行动看山去十分艰难。她认出,正是在等死之前看见的那个人。 那人单手啃着一个果子,见她醒来:你醒了?接着他极为熟络赞叹道本少之前就觉得你是个厉害的,但是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不要命的。本少原想在后面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是鬼破那老魔头也太吓人了。你竟然可以不要命冲上去。 少年的一番话,她恍恍惚惚听了个大概,在恍恍惚惚中哦总结了,反正这个少年与鬼破是有仇的。 鬼破宿敌太多,她觉得非常欣慰。隔着纱布痛苦的发音:不知兄台何方神圣? 那人一听,侧眼瞪向她。咬牙切齿道:你还记得拿头黑熊么。 她一时在床上有些起不来。 少年是小黑,她有些震惊,但小黑轻描淡写说出: 老魔君,是我老子。的时候她有些缓不过来。两只眼睛圆溜溜转着。 小黑看出了她的不安,说:你激动什么,我是从小被他捡的,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小黑到底同鬼破有什么戴天之仇月初没有追问,但是因为两人和鬼破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当她全身都散架的时候,小黑每日拖着残躯爬到山洞外捡来一两颗果子,还能分给她一个,已经是朋友中的朋友。 当一场无情的大雨如盆泼下来,雨水淹了山洞,她在水中眼看着泡成一个大馒头的时候,小黑把她给拖了出来。这样的情意已经不是朋友能形容。 她们这样死不死活不活在山洞中过了六十年,六十年之后小黑的胳膊已经重新长出来了,她也能站起来。 一百多年后,两人已经结伴而行身残志坚的拄着拐杖在山上晃荡。除了锻炼身体偶尔还能抓个兔子回去改善伙食。 不过出洞晃悠的时间多了,山下凡世逐渐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大风山上住着两只妖怪,每逢十五圆月就要出来吃人。 传说流传了十多年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山上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道士法师来收妖,自那一次开始,隔三差五,道士跟组队似的,一批一批来了山上倒腾。眼看着她们的山洞实在不能住的时候,她和小黑再次咬咬牙,两人去真正占领了个狐狸窝的洞穴。 山间的溪水东流而下。洞门口的那个桃子树已经花开花落,枯了又活。她同小黑的伤总算慢慢养起来,恢复的七七八八。 患难见真情,她和小黑在深山老林中难兄难弟过了四百年。已经是赴汤蹈火的情意了。 第22章 暮色低垂,琉璃殿中却金光闪闪,众仙规规矩矩坐着,直到酒过三盏,天帝说着众仙家都不要拘谨,该干嘛就干嘛。说完天后一同离去之后,喜宴上气氛才轻松了很多。 月初挨着苍叶坐着,小黑的位置离她有些远,她举着酒杯官方有礼地和从前在紫宸宫当职时遇到的那些仙官都打了招呼。才坐回位置上,一口一口抿着杯盏中的果酒。 宴席上正推杯换盏,大殿上来了一个小仙官,他向众神拱了拱手子行了礼数,目光落到宴席上的东南角,扯高了声音道月初小殿下,北极帝君差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回紫宸宫 原本坐在东南角的月初,被这声音惊的酒水洒了自己的衣裳。 身旁苍叶从袖中拿了手帕子递给她:你又哪里惹了我二叔了? 月初擦擦衣服上的水渍,也十分诧异:我哪里惹他,我躲他都来不及 月初绝对没有说谎,她自从上九重天来这几日,安安静静,一番淑女做派,连紫宸宫的半点领地都没有去沾过。 此时不知这北极又是个什么路数? 月初这边捉摸不透,那小仙官站在殿中又淡淡定定说了一句:北极帝君说有事要同殿下商讨。 月初带着三分笑意站起身来朝着小仙官道:帝君是不是搞错了,我沧澜同紫宸向来没有什么交集,且我这个人闹腾,此去恐饶了北极大帝的清净 小仙官皱了皱眉头又善解人意开口道:帝君说若是殿下不去也可,总归只是问两句话,就小仙就在此地问了? 月初松了一口气,坐下身来,和蔼道:你问? 小仙官兴奋忐忑拉长了声音,学着帝君的原话:殿下四百年前隐了身份和名字在紫宸宫与帝君朝朝暮暮陪着,走的时候在门口的时候,抱了帝君,然后又亲了帝君 声音绕梁,在殿中绕了几个圈子,清晰又洪亮。这方月初再次摔下了椅子。一杯子的茶水泼了一身素衣。 宴席上众人合起了惊掉的下巴。抬起头来,不知此事是个什么情况。小黑也皱着眉头几步过来似乎要扶她。 只是眼瞧着小仙官还要继续说下去:帝君说小殿下究竟 月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匆匆过去拦住了小仙官还要说的话:仙官请带路,我这就去找北极帝君亲自商讨。 一路到紫宸宫,小仙官步伐轻松愉快,月初却一直锁着眉头,还有些怒气,北极大帝,真是他,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说那些话来。真是不要脸啊不要脸。 月初跟着仙官到了紫宸宫,她抬了脚进去,殿内空荡却是无人。毫无疑问,她多半又是被人耍了。 唉!月初叹了一口长气,真是信了他的邪她这样懊恼着从宫门出来,却见着前方水池子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不是司命又是谁。月初几步走过去,见他手中拿着一个手札,问道:司命,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命回头,瞧着是她,拱了拱手:小殿下来九重天了?我今日在创作中。 司命的创作要说到四百年前了,那时候,月老出了一本书,叫作《霸道帝君与他的秘密小情人》这书在九重天上疯狂流传,连太上老君都去读了一遭。月老以此书甩了司命十八条街。 后来司命不服气,又创作了一本叫作《帝君与她不得不说的故事》赢了一回。 这四百年的蛰伏,他要来回大的,为了练手,司命写了两百个凡世轮回,而他今日突然灵感爆棚,赶紧写了一段,此时正纠结着无人同他商讨商讨此话本子的文学性,见着月初,他有些激动:小殿下要不来听听,小仙写的如何? 见着司命如此激动,月初也不好意思走,也在池塘边蹲下来:那你念念。 司命打开手札,清了清嗓子,道:他走过来,是无法让人忽视的霸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白衣佳人身上,瞬间天地失色,日月暗淡,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发出极其危险的声音:女人,你在玩火。 听着司命的话本子,月初抖了抖肩膀。司命却十分兴奋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月初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但是又不能打击了司命创作的积极性,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很棒,很棒,真的。 北极虽然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依着他的性格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但是在故事里。他和白伊已经有许多的版本。 司命的文笔虽然夸张了些,这样的故事也能当作如厕读物。消磨消磨时间 不过,月初突然有些感慨。 如今她居然能坐在这里听着别人讲着他和她的故事,还能给出一两句建议,真是时间是个伟大的东西。 她从前对他万万年不忘,但是这四百年之后,她能平和到如此地步。 那些过去的,果然过去了。 唉,她随手捡了地上一片叶子在手中把玩,叹气同时,她忽然觉得头顶一片阴凉,司命眼尖的在池塘水面上瞧着了那片月白倒影。 他极为淡定,极为自然将手中的手札塞到月初的手中,小殿下约小仙来看这样的东西,虽然文笔很好,但是也不能写这样的来吧。 月初有些搞不明白,愣了愣:司命。这明明 话还未落,手中的手札被一双白皙大手抽过去。头顶传来冷冷声音,写的什么? 月初愣了愣,又要往荷塘里倒下去。身后的人十分贴心拉住了她的后衣领子。 司命站起身来,抬手作揖,帝君,小殿下,小仙还有事先告退了。说着又朝着月初认真道:小殿下你的东西我看完了,以后再约。 月初看着一阵烟儿溜出去的人,不敢回头。 北极扫了手札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像是看的认真,半天才缓缓道:原来你喜欢这调调的? 月初笑容僵在脸上,伸手去拿:这不是我写的。 北极抬手将手札举得高一点,噢? 月初再次解释道: 真的不是说着她垫起脚去抢。北极身形本就比她高许多,她拿不到就扒拉他的袖子使劲往下拽:你给我。 可是在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和他的距离有些近。她就不和他抢了。她收回手和他拉开距离,淡淡道:帝君若是想看就好好看吧。 月初有些不明白,这司命创作的讲的也是他和白伊的故事。他日日都能见到白伊,为何还要抢这些书来看呢,不过她转眼又想明白,这叫□□屋及乌。 他喜欢白伊,所以就连着有关于他和白伊的东西连着喜欢,怪不得他明明看到了这些,没有生气。 于情于理,他也生气不起来吧。被爱情左右的人,就是北极大帝也逃不过啊。 北极帝君看着忽然温柔下来的月初,不再捉弄她,幽幽拿着手札回了殿内,月初跟着进去。她抬手向他拱了拱手,十分有礼道:不知帝君叫小仙来是有何事商讨? 北极喝了一杯茶,淡淡道:无事。 月初笑容有些苦涩,那帝君 北极已经放了茶打断她的话:你可还记得当日你离开的时候? 离开的时候?月初蓦然抬起眼来,脑子转了一圈。离开的时候,她那时候真是脑袋笨门给夹了,简直是丢脸丢的大了。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6) 可是那时候,她以为没有以后了。所以她才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北极这样一提,月初有些挂不住,讪讪笑了笑帝君莫要误会。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帝君可能不知,那是我们沧澜之间好友的告别礼数,我们沧澜一向不拘小节你们天宫 北极听闻,挑眉看了看她。她有些心虚,但如今她不想再让他误会。有的时候这些误会不是个好东西。 她要怎样才能蒙过去呢。月初正琢磨着,此时北斗星君小七添了一杯茶上来。 月初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咬咬牙,叫住了小七:等等,小七 小七看她一眼,脚步停了下来。 月初走过去,拉过旁边的小七,眼神有些含义:对不住了。小七还没有读懂她的意思,没反应过来,软软冰冰的东西在他脸上啪嗒了一下。 小七石化住,手上动作停顿。 殿内气氛一时突然安静。月初尴尬笑了两声,小七似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幽怨看了她一眼,拿着茶盘子匆匆跑出去了。 月初愣在原地,看着小七匆匆而去的背影,看样子,她似乎好像是伤了小七的心,她想着改日一定要好好请个罪,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是被逼无奈, 月初镇定的厚着脸皮转身看向北极,道你看,我们沧澜之人就是如此好爽,如此不拘小节,当日小仙逾越,斗胆用了沧澜的礼数与帝君告别实乃是大不敬,小仙回去必定深深反省,小仙先行告退了 一番话说得顺溜又漂亮,她已经退了几步准备开溜,正与转身,手肘却被谁稳稳拉住,她回头,北极一向没有什么喜怒哀乐的脸上此刻乌云密布。 她有些慌张,却还是带着官方的笑容:北极帝君你这是干什么? 北极仍是默默瞧着她,朝着她走进一步。 北极,你这,你这是干什么?看这二人距离愈来愈近,她向后退一步,身后却是一把冰冷椅子。 月初还在恍惚中,突然被身前的人圈住,熟悉的淡淡冷香袭来,这么自然而然的,她像是与幼时一直期待的撞了一个满怀。 第23章 月初一时有些恍惚,她抬起头看着北极,而此时北极也正垂眼看她。 然后他微微俯身,好看的脸越来越近,冰冷却柔软的东西落在唇瓣自然在她的唇上。 月初石化住。 北极这是在亲她。丫的,北极居然亲她。话说,这是亲吧。 她睁大眼睛有些惊讶,想要推开他,但是她又觉得他亲她一下也没关系,毕竟她以前亲了她一下,这就当还他了。只是北极却没有亲一下就放开她,轻轻浅浅然后撬开了她的贝齿,一片柔软滑到她的口中。 乖乖,她以前可没这样亲他,脑子里原本糊成一团此刻好像一下子清明,她明白过来,这是亲吻。互相爱慕的人最亲密的动作。 月初这回总算清楚了,赶紧挣扎开使劲儿推了推他,想要说些什么无耻之徒,登徒子之类的话来,但是她好不容易出了点声: 你却被北极握住了手腕,亲吻的更深,话语消失在他的唇中。 月初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等事,她想有本事拿剑单挑,她修为虽然不及北极但是和他过几招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北极这样她实在是招架不住。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喘不过气来的瞬间北极终于放开了她。 她抬起眼看他,说话有些结巴:你,你这是对我做什么? 北极抬手描了描她的红唇,慢悠悠道:我们九重天的人也比较不拘小节。 她抬起眼,莫名的脸上飘起了红霞。 北极放开她的手,问的极为自然,怎么,害羞了,这不是沧澜朋友之间的礼节吗,还是说你 她的脸有一些红,打断他:我,我才没有。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她快速转身走出去的时候却一头撞到了殿前的柱子上。 小七在外面想了又想觉得要出来解释个清楚,但是一进门就看到月初的头上顶了一个大包,脸上还红彤彤的,他担忧道:殿下,你这怎么了? 月初脸红的像个灯笼,她赶紧罢了罢手,不碍事已经快速飘出了紫宸宫。 小七看这月初离去的身影,有些迷糊,只听得身后淡淡的声音:你觉得月初怎么样? 小七眯眯眼,脸上浮起憨厚的笑容:我觉得月初殿下很好,她很讲义气,又很勇敢还很坚强,长得也漂亮,还会做饭,而且帝君不觉得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可爱么?其实这样一想她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 一阵冰凉的风自身后蔓延过来。七星意识到什么赶紧抬手捂上了嘴。 身后和蔼慈祥的北极大帝却悠悠看他一眼:四清殿的屋顶要修一下了,你亲自去吧。 ### 月上中天,夜里风量,四清殿中,月初在北极宫中点了蜡烛还在烛光下修撰。烛火劈里扒拉,落了一个烛花下来,她打了一个呵欠,揉揉眼睛,觉得自己真是蠢到极致。 朋友这一个词,月初觉得自己用的非常恰当,但是北极大帝打着朋友的名义,说让她把书写完才可离开。她觉得没有这么个道理。 当日她匆匆参加完喜宴准备直接离开九重天的时候,北极大帝拿着跟鱼竿在南天门转悠,见了她淡淡道:我们既然是朋友,那你就带得负责。四百年前你既然顶了灵均上神的仙官,那么也就负责得把书写完。 她当时居然没有找到可以反驳的话来,还真的就答应了在这里写完。 然后小七带着她去了四清殿,从密密麻麻的屋子里找出来她当年修撰的书籍,说:你那间屋子我还给你留着。你先去歇息歇息。 月初摇了摇头不用麻烦给我准备屋子了,我得赶紧将它写完。 小七四百年难得与月初相处,八卦的小眼儿憋了很久终于憋出来:小殿下可知,你走的这四百年,你不晓得的竟然是,帝君竟然将与白伊神女 你渴不渴,小七?月初随手将桌上碟子里一块绿豆糕点塞入小七的嘴里。 小七将点心吞下去,又赶紧喝了一口茶,说着没有说完的话:帝君竟然与白伊神女 月初站起身来,却又打断了他的话,她看着殿门外,诧异道:小七,那是司命吗? 小七转过头去,门外小道上,司命正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在身前摇了摇,不时看向身边的妙龄女仙。 紧接着小七冷笑,一溜烟儿追出去了。 其实在九重天她已经没有什么眷念,她如今已经想的明白。她对北极的心思已经寡淡了许多,当她对他没有任何心思的时候,指日可待。 人人都说且不要纠缠,最好不要纠缠的就是远离。她得赶紧抓紧时间写,最多两日就能完成。 烛火在黑夜中变得光亮而带着点点昏黄。写了大半卷,月初的手有些酸。她抹了一把脸,又揉了揉肩膀。 忽然院外一阵风至。 她站起身来盯着殿门,手中毛笔已经变成一把利剑。 一个黑色身影矫健却从窗户翻了进来,砸坏了窗户下的两个花盆又被旁边的椅子给绊倒在地上。 月初看着摔在地上的人,捧着烛火过去照了照那人的脸,惊呼道:小黑?月初蹲下身扶他:你怎么来了? 小黑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踢了一脚适才绊倒他的椅子,才恨恨道:我听说有人把你扣在这里。我来救你了。 月初点点头:你是个仗义的。 小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瞄了眼四周道:那趁现在月黑风高,咱快走吧。 月初看了还有半卷册子,有些犹豫:可是,我还差一点就写完了。这样,你等我一会儿,我写完就走。 小黑有些恨铁不成钢回头看她,愤愤道:你这是妇人之仁,这些破册子有什么可写的,那厮就是看你好欺负,用这些东西来故意把你留在这的。我同你讲,我近日发现了个事,总觉得有些蹊跷,要找你商议商议。你快点同我回去。 月初皱了皱眉:可是,我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把事情做完不是。就一小会儿,你等等我罢。说着她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糕点来,放到小黑手上你先吃着,你吃完了我就写好了。 小黑看着手里的莲子糕,又抬眼看了看一直望着他的月初,他有些受不住:那好吧。就等你一小会啊。 月初重新坐会案前专心致志写着,小黑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吃着糕点,看了挑灯写册的月初,有些不平:我适才来的路上,才见着北极那家伙正前往常州去。你说说,他每日去常州会佳人,剩你一个人在这里写册子,简直欺人太甚。 月初愣了愣,笔下的字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团子。她随手将笔扔到一旁,站起身来道:小黑,我忽然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们跑江湖的,该反抗的时候就反抗,我不写了,咱走吧。 小黑一把拍向自己的大腿,点点头道:就是。你管他作甚,走。 月初同小黑两人一阵烟儿溜出来,爬过墙头,翻了院墙,却在门口碰着了小七。小七提着灯笼,手里拿着一碗羹汤,抬头看着墙头上的人,有些不可思议:这是殿下你们这是 小黑看了墙下的七星一眼,皱眉道:没见过私奔吗? 小七急忙喊住:那小殿下还是等帝君回来亲自告个别,你上次走了,帝君他 和他说什么说。小黑一把拉过月初,朝小七道她又不是紫宸宫的人,为什么要和那冰块脸说,说着他回头看向月初:你说是不是。 月初点了点头觉得小黑说的十分有道理,回答道:是。 她因为记着那些往事所以对北极客气,温柔,恭敬。所以他自然将她当作宫中的宫娥仆从去使唤,自己跑去和白伊幽会。 如今四月花繁叶盛,此时明月高照,说不准两人正画下赏月,他还喜欢听琴声,谁不准,此时白伊神女还在给他弹琴听呢。 这简直一想就觉得上头,是脑子有病,她堂堂沧澜帝姬,整日被他诓着简直就是丢脸。小黑简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她只恨自己醒悟的太晚。 她又不是紫宸宫的人,她凭什么那样听他的话,她血气上头,说话便是横了不少,她转头对小七道:我的活已经干完了,北极大帝若是问起,你就说,我与紫宸宫无半点关系,四百年前也是呈了灵均上神的恩情才来此帮忙,如今我已经完成便不会再来叨扰了。 可是小七还想要说什么,那两人已经一阵烟儿消失在云头上。他端着羹汤,站在原地抚了抚额,愁苦道:帝君回来,我怎么交差啊! 远处一轮红日跳出云海,金光潺潺落满群山。月初跟着小黑出来一路往南来到一座仙山。小黑蹲在山头,看着下面的地界:魔族与青鸟组本本没有什么交情,但这几日我悄悄跟着鬼破,发现他来了青鸟族频繁的很,此事颇为蹊跷。 月初点点头,:我派去的人也传来了消息,鬼破同青鸟王族走的很近。 这个山头下面的地界是为青鸟族管辖。如今鬼破一个魔君,时长走动也是没有什么,但是频频走动就有些蹊跷。 小黑思索了一阵,站起身来皱了皱眉,我觉得我们要亲自去一趟青鸟组,这样,你先回沧澜,处理好族内事物,三日之后,我们在摇璧山见。 月初看着下面的仙山:行,那到时,我在摇璧山等你。 与此同时,九重天紫宸宫四清殿。北极帝君瞧了空荡荡的屋子又看向身后的人,看似漫不经心:人呢? 小七忐忑道小殿下她和人私奔了。 北极愣了愣。 小七接着道小殿下已经将册子写完了,昨夜同魔族的式微皇子一起私奔,不,一起走的。殿下还说 还说什么。 小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轻声道小殿下还说,她已经与紫宸宫无半点关系。 第24章 一层层青山下,仙雾缭绕,沧澜王宫掩在其中。宫殿深处院中的少年一身素色衣裳,面容俊朗,手中握住一枚剑,剑过之处,阵阵剑风扫过一大片树叶下来。 院中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片衣角扫过花丛,少年一双极其俊美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他蓦然翻身过去,手上利落挽出一个剑花后,剑尖直逼向走廊来人。 月初弯起嘴角一笑,侧身躲过,另一只手抓住少年的手腕,看似用力其实只是轻轻抓住,另一手中的端着的羹汤冒着热气却是半滴未洒。 少年叹了一口气,收了手中的剑,:姐姐,我又输了。 月初看着站在眼前的人,眼里都是柔和,柔柔道:你的剑法已经进步了很多了。 ,她走过去将熬好的羹汤放到桌子上。招呼少年过来:你什么时候回岐山? 小黑让她回来处理旧事,其实她这些年外出习惯了,并没有什么要特别吩咐的,只有前些天在祭祀典礼上跑掉的弟弟月泽让她有些担忧。 月泽几步走过来坐下,喝了一口汤,才慢慢道:姐姐,我不想回去了。 月初从袖子中拿了手帕抬手擦擦他额头上的汗,问道:为什么? 月泽抬头看她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我想留在沧澜帮姐姐。我实在是放不下心,前些日子才说姐姐将山下的那几个人给打了,虽然我也看他们也不顺眼。 月初笑了一笑,收回手:阿泽要帮我什么呢。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沧澜已经稳定下来了,再加上如今还有和舟,山风。他们都在我们身边,你眼下最重要是好好在岐山听学,乖乖听游冥叔叔的话。 月泽知晓留在沧澜无望,但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他这位姐姐,只能神情严肃再次交待道:那姐姐要答应我,你不会在一个人去找鬼破了? 月初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阳光笑容,眼睛弯弯:不会。我前几次去找他是赶着在他恢复伤势之前。如今他已经恢复了,我再一个人去不是明白着送死么,你姐姐有着么傻?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7) 月泽不放心看她一眼,忽然却抬手将她抱住:姐姐,我只有你了。 月初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人,抬手抱住他:放心,阿泽,我会好好的。 九重天上最近出了件大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紫宸宫里丢了一位厨子。本来丢了厨子这样的事都是小,。但是这事情发生在北极大帝宫中就不一样了。 北极大帝的口味本就极其刁钻,如今那好不容易有个善于做菜的厨子四百年前就跑了,但是帝君他老人家心善,以为只是出去处理个事情,没想到这一跑就是四百年。 北极大帝为此食之无味,整个人都日渐消瘦了一大圈。 九重天的仙官的人查了一通,北极大帝老人家坐在高位上,幽幽说了一句貌似听说沧澜有人抢过。 北极大帝是何人!这样的事小事即使大事。但沧澜也不敢得罪,显然这位北极大帝是个更加不好得罪的主儿。这位检查员非常难为情的,采了朵云到沧澜传话,想要打听一二。还没走到山门口,就被人给赌住了,拦人的仙官说:我们沧澜的人虽然个个都上的厅堂下的厨房,但是也是没有人在九重天做股那个什么老神仙的厨子的。 老仙官又只能灰溜溜回了九重天,见着面前的尊神,小心翼翼道:帝君,那个沧澜着实没有抢过什么厨子 紫宸宫丢了厨子这事传到月初耳朵来时,月初正挎着一个小篮子在摘小辣椒。她十分诧异站在一片红艳艳辣椒从中:竟有这事儿? 紫宸宫一个小厨子走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个事儿,但是她又一想,这样翻天覆地得找,按照北极大帝的性子来说,其实也很正常。也许是他近些日无聊,又开始想着怎样折腾人。 她低头继续采摘小辣椒,采了一个小筐子,忽然一只仙鹤飞来,落在旁边,化了人形出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殿下,殿下不好了,有人要来找你算账了。 月初手上的小辣椒一掉,啊? 仙鹤喘了一口气,说话有些结巴我们本不敢让他进来,但是那人仙气腾腾看着是个了不得的仙,我们也不敢拦,就算拦了恐怕也拦不住,且那位了不得的仙还说殿下你欠了他的东西。 还有这回事儿?谁碰瓷儿碰到我们沧澜门口来了,我瞧瞧去。月初拍了拍手急忙忙朝大殿杀去。 青年神君站在沧澜王宫的一处院子里面,认真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这个院子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是小桥流水般雅致,也没有亭台楼榭板豪奢,清清淡淡的院子布置简单,进门来是碎石小道,屋子外面墙上爬满了些蔷薇,开着些小花朵。一层裹着一层,远看不大引人注意,细看有些娇艳。 屋檐上的宫铃在风中微微动荡,院子中还有一些架子,上面种写草蔬,五彩的小辣椒,灵山的极草。 他点了点头,夏天的时候,将极草凉拌,的确清凉可口。如果将西南角种上些竹子,但是总体也算别致。 月初挎着小篮子从山门找到大殿,从殿外找到茶厅,哪里有什么仙气腾腾的贵人。 来找她的一般都是来闹事情的,除了约架就是下生死战书,愿意跑到王城还是她们宫殿来的,数完几个手指头也只有苍叶。而苍叶找不到她,估计早到哪个小酒馆喝酒逗乐去了。 月初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也就不找了,想着先回院子去换身干净衣服。她挎着篮子走到门口,瞧着自己院子的门此时正开着。心想莫不是有什么贼人混进来了? 她有些纳闷儿,轻声走过去倚在门后悄悄探头望进去,只见一院子的花花草草中,站了个青衣神君。 她啪一声把门摔上,转身就走。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向后瞄了一眼,眉头皱到一起,加快了脚步跑起来。 你跑什么后面的人追来。 她哼一声,还没跑出几步,后面衣服领子就被人拎起来。 她使劲儿扑腾两下,被人顺着衣服拽回去,再也跑不动。 你跑什么?青衣神君开口。 她停止扑腾,险些没站稳,那人赶紧伸手扶了她。她没好气看着他,我喜欢跑,我在我自己家院子跑,干你何事儿! 话一出口,的确是解气,但是这等混蛋话一向只是在苍叶面前才说,他脸厚,能的抗的住。这样的话对着北极这样说,她又觉得不大好。 但是北极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混蛋话,只是低头打量她,见着她挽起的袖子和挎着的小篮子,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我干什么去了要和你说? 她不甘示弱,插着腰道:倒是你,你来这里干嘛?她语气稍微有些软。 他不是在天宫好好的么。可是现在这里是沧澜,她自己的地盘儿,若还是被他欺负去,那可不是笑话。 北极背着手,往前走,我来找我的厨子,还有我的雪梨花。 额,月初脑子转了转,好像前两天是有听这件事情,但是沧澜的人个个都是拿刀那剑,极少有拿大勺子的。 她说:这里哪有什么你的厨子?你那紫宸宫中不是有专门的厨子吗,这里哪有你口中乱说的雪梨 北极哑然看着她,我的厨子不就是你吗?小初。 被叫做小初的人有些微愣,他居然叫她小初啊!不过她让自己清醒,就是叫小初也不能消气。 她愤愤道:谁是你的厨子,你这个人真是不讲一点儿道理 北极偏偏头:不讲道理的人不是你吗?你撂挑子不干了,且说不和我打招呼,也没有上书。 可,我又不是你紫宸宫的人,不需要 你不是我紫宸宫的人? 北极垂目看着她,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自然。 她有些懵,脚下缓缓向后退一步,不再和他讲这些口水话,无奈道:那我给你送个厨子就好了吧。 第25章 月初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一边让月泽上菜一边拿着勺子立在灶台前看着饭桌旁坐着的悠悠喝茶的北极大帝。 她不得不虑,事情怎么演变到了这个情况。该死的心软,适才她和北极说完了厨子的事儿,她准备派一个厨子去九重天的时候,北极皱了皱眉说:我想吃糖醋鱼。 月初愣了愣,想说我们沧澜没有饭。但是北极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他,她又心软道:那你中午就留在这儿吃饭吧。 她端着最后一碗鱼汤过去,月泽将汤放过去,恭恭敬敬将汤放到北极的身前,:帝君,我姐姐做的汤最好喝了。你来尝一尝。 今日一早上,月泽听着有人来沧澜找事,赶紧拿了家伙带了一伙人撤了回来。只是出现在殿中的人却是九重天紫宸宫的,北极大帝。 他从前在书上见过他,学的上古学,政史都是些他从前的理论,月泽对他颇有些尊敬和佩服,如今能这样真真切切见面,十分恭敬有礼。 月泽端端正正坐好,一边分筷子一边欣慰道: 我这番要离开,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帝君既然要在沧澜待一段时间,那我就放心了。 刚走到桌前坐下准备吃饭的月初有些震惊。她看着月泽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说: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月泽回头,诧异道:难道姐姐不知晓帝君要在沧澜待一段时间么,姐姐你不是和帝君是老相识么? 月泽说的极为轻快,月初已经头晕,脸色有些白。她想,老相识的确是老相识,但是要在沧澜待一段时间又是什么回事。 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北极终于善解人意道:我要在这里养灵气。他抬起头问她:有问题? 有问题?问题可大了去了。她好不容易逃了九重天远离他的欺压,可不想还在自家还受他欺负。 她望了一眼青天:我此时月泽却打断了她的话,开心道:没有问题,帝君能来此,实则是我们沧澜的福气,我们没有任何问题。 北极帝君顺当当住进了沧澜,月初纠结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不够英雄气概,向来英雄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烦恼,同为仙僚,本身就是低头不见就要抬头见的,不就被拒个婚,这在沧澜也算不得了什么。 沧澜的人都讲究个恣意洒脱。自己这番小家子气也不是个帝姬的风范。既然来了就来了罢。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他不就好了。 月 初心下想的明明白边,透透彻彻。月泽忽然开口帝君,你可真像一位故人 月初夹菜的手停住,一簇土豆丝从筷子上落下去。 北极顿了顿,重新夹了一簇土豆丝放到她她碗里,淡淡道:像谁? 月泽抬起头来,含糊道:这我一时也想不上来,就是感觉很熟悉。姐姐,你说是不是?月泽扭头兴奋的看向月初。 月初却摇摇头,继续吃饭,随口道:你记错了。 故人,嗯,是故人。 曾经北极还是南山的时候,是月泽的教书先生,也担得起一声师父。有时他带着月泽出去教学,她也会跟着去听课。但是有时候,他也会带着月泽来接她。 有一次,她去山上给阿娘捡起来松花,回去的时候,远远瞧着郁郁葱葱的一片松树林中,溪水岸,一身月白衣衫的南山正坐在那里,身前设了一张茶案。 阿泽也和他一处,乖乖坐在面前手里握着一杯茶小口小口抿着。 她那时候怀疑是不是南山随时都带了茶具在身边,但是话说回来,其实这也是一挥衣袖的事情。 她挎着小篮子从林中跑过去,阿泽眼尖先瞧见了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向她打招呼:姐姐。 南山也舀了一杯溪水正往茶壶里放,动作讲究且细致,十分有教养。 她开心跑过去,你们怎么在这里? 南山淡淡道:讲课。 阿泽点点头,小声道才不是嘞,先生是担心姐姐在山里遇上妖怪叼走了,特地把上课的地方改到这里。 哪里有妖怪能将我叼走呀?月初眼睛弯弯,捧起了一杯茶。 你去捡了什么?南山抬眼问她。 她把松花放在桌子上给他看:这是我来捡的松花,阿娘酿酒要用的。 一旁握着茶杯的阿泽将茶放到岸上,把自己身上的小袋子打开,找了半天十分贴心掏出一包糖分给月初,姐姐,吃糖。 月初拿过一颗,眼里都是笑意,摸了摸他的头,我只要一颗,其余的你自己吃。 南山却摊开手,修长的手中有一包裹糖。她伸手在他的掌心接过,声音都很轻快,问道:你留给我的吗? 南山点点头,你今日难得的乖,没有去打架也没有出去人世。奖励你的。 月初拿了一颗糖,剩下的小心翼翼收起来放进袖中:那我要好好放起来,每一天吃一颗,这样就是你每天都在关心我啦。 见状阿泽长叹了一口气坐在一旁十分认真考虑问题。 月初问他:阿泽你这么认真,是在想什么? 月泽皱了皱眉,拿手托腮,十分认真道:姐姐是我姐姐,南山先生是我师父。可是姐姐喜欢师父,师父好像也喜欢姐姐,那要是姐姐和师父成亲在一起之后,那我叫姐姐师娘呢还是叫师父哥哥呢? 月初,一个不稳摔下凳子。南山一边喝茶一边伸手将她拉起来。 月初爬起来,突然有些脸红,看了一眼南山,好像真的有些难为情:这,我倒是真没想过。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她侧眼看过去,阳光穿过枝丫留下斑驳影子在草地上摇曳,松树下坐着的人手中握着一杯茶,说不出来的好看。她觉得他很年轻,她自己也不算大,想了想对月泽道:我觉得你还是叫哥哥好一些。 南山斜了月泽一眼,抬手敲了敲月泽的头:回去写三篇战文 月初赶紧伸手护住月泽:你干嘛打阿泽。 话还未落,那人继续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手指落下力道却是放缓:你也是。 两人瞪他,异口同声:为什么。 月初不服气看着他,:对啊,为什么? 月泽也捂着额头,软软道对啊,为什么,为什么先生偏心。打姐姐轻一点,我重一点。 南山嘴角抽了抽什么? 月泽煞有其事道:刚才先生敲我额头虽然很轻但是快速又利落,但是打姐姐的时候,动作看似一样其实力道最后变轻了。 南山笑了笑:你倒是懂得挺多。 月泽认真道:先生你教的啊,要观察细微,眼观四方,耳听八方。 那时候月泽年纪小,南山先生具体的模样他已经模糊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一些零零散散的影子。不过这样也好,就她记得。只要她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月初从往事中回神,添了一簇菜到月泽碗里:快点吃。 她收回筷子却见着北极淡淡将碗移过来。月初愣了愣,抬眼看他不解道:帝君,你也要我夹菜么? 北极淡淡瞧着她,点了点头。 月初嘴角抽了抽,重新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将特别一大块鱼头放到他的碟子中:帝君你也多吃点。 夜晚,月初手里提了一小坛子果酒躺在房顶上看星星。满天的星星又大又亮,一颗挨着一颗发出晶莹的光来。 她不知道白日里北极来沧澜是干什么,但是这样朝朝暮暮的相处,她觉得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像是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唉,她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长气,盯着漫天的星子,想起曾经她想要给他做一盏星星灯的想法,忽然更加郁闷。 她其实很坏,在某一方面来讲,坏得不得了。 很多年来,她都觉得自己算不上什么大圣人但是至少算得上善良,要是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着他好好的活着。可是当愿望有一天就这样是实现了。他还活着。很开心,很健康的活着,只是忘了她而已。 她想,他要是真死了就好了,这样他就会一直爱着她。 这个想法跑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惊呆了。自己怎么能这样变态?她差一点就是个变态了。这是她现实的不甘,她告诉自己,不要这样想,丢了一棵树,还会遇上整片森林。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8) 一片孤月中,整个沧澜陷入雾霭中缓缓沉睡去,月初躺在房顶上,夜风这么一吹,心事这么意乱,不免就有写愁绪。 此番她和小黑出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这样的长夜漫漫又无心睡眠借着月色郎朗,她想要去从前的洞穴看看。 两万年前,一把业火将沧澜烧的不堪,后来修建了新的宫殿,布局虽然与从前一致,但是地址去不是一个地址。 现在的王宫离着从前的那个要拐好几个路子,绕好几个弯。月初在夜色中摸了半天,终于走到故地。 浓郁的花草树木中留下一片断石残碑,一块巨大断石还依稀看得出是山门的模样,旁,一株梅花从石缝中长出来开的正好。 月初缓缓往前走,走了几步有些摇晃,忽然见得梅花后面站着一个墨色身影。 一片月光下,月初一直念了几遍是幻觉幻觉,但是抬起头来,那人却看着那树梅花看的认真。她又伸手赶紧揪了一下大腿,果真是真真的疼。 不是幻觉,此刻站在她家的洞穴外,且能把墨色衣裳穿的好看的人,这三岛十洲除了九重天紫宸宫那位,再无其人。 第26章 趁着月色朦胧,夜黑风高,她提着自己的裙摆赶紧往回走。刚刚挪出一步,一片衣袖已经被人拽住,北极淡淡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月初心想,妈的,她在自己的地盘想怎样跑便怎样跑,明明是他自己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她的地盘。他还这样问她,还心平气和的如此问她。 哼,心里已经骂了一番,但是她回头,脸上却是恭敬的笑容,抬手作了礼:小仙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出来散散步却没笑遇到了您老。 北极听着她这一番虚假的客套,皱了皱眉:你对我是不是太客气了些? 月初将脚踩在旁边的石头上掂了掂,和他拉开距离,她脸上笑意未减帝君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何时不曾对你客气过 北极看着山间,缥缈道:你以前 月初听着北极这个语气,总觉得他又要说四百年前那些旧事,她适才已经在房顶上伤情了那么一小会儿,心态此时好不容易平静了恢复了,可不能又给再引回去。 她赶紧截住北极的话:以前啊,我以前脑子有病。哎哎哎哎哎!干嘛她刚好说完她脑子有病这句话,北极帝君忽然伸手带过她,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脚下腾空,一阵风呼啦啦在耳边回响,吹得她散着的头发贴了半边脸。 她回神,北极已经带着她站在了山间悬崖上的一跟松树枝丫上。 月初一手抓住北极的腰带以防万一自己掉下去,又艰难扒开一片墨色袖子来,仰头瞧着和自己几乎没有距离的北极,她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当她自己的心跳跟个十只小鹿乱蹦跶的时候,她终于委婉开口道: 帝君你是不是又想占我的便宜?帝君乃是九重天神君,我是沧澜帝姬,这个,凡世古人言,男女授受不亲。 额,是吗?北极终于垂眼看了她,眼神淡漠,揽在她腰间的手蓦然一松。 月初脚下一滑,毫无防备的掉了下去。 伴随着耳旁的阵阵风声,发丝再次被风吹的一塌糊涂,月初急速从松枝上坠落下去,同时在坠落中,她艰难伸出手趴开挡住眼的头发,她看着上空松枝上的那抹身影,鼻子忽然有些酸。 她真没有想到北极会将她丢下来,果真是她愣愣望着他,脑子有些空白。 北极帝君何时会怜香惜玉了,但是转眼间她又想,他的所有温柔都放在了白伊的身上。 不过只是瞬间,她已经回过神,心道:爷爷的,不就是一摔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自己也是个神仙。她就不信他将她给丢了摔个什么问题来,他能交的了差。 但是她这样掉下去却是有些奇怪,按理说早就落地了或者落在某个树丫子上,可是身下似乎却一直没有边界。她看了看四周,周围的黑压压一片是一个很深很深的山穴。 沧澜居然还有这样子的山洞?不过一般山洞里面没有貌美的女妖精就有男妖精,没有野兽就有美人。她这番掉下去说不准还能碰上一个绝色妖姬。 要是女妖精就训化了送给苍叶,要是男妖精就训了带回沧澜撑门面。 心里这番计量,她闭上眼,优哉游哉掉了下去。果然她砰地一声摔入一个略微坚硬,带着冰冷的地方,她晓得这是一个胸膛。她心下一喜,果然有个绝色妖姬。 她喜滋滋真开眼来,这个绝色妖姬抱着她,语调冰冷:呃,忘了,本君和沧澜殿下授受不亲。说着砰一声再次把她扔在了地上。 幸亏这地上是软绵绵的雪,也没有摔的多疼。她在心底打了好几个回和,和自己说了许多的好话:算了,算了,让让他,让让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么一劝,她咬牙切齿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北极却诧异看着她:你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了? 她咬牙切齿的摆上笑容:我脾气一直很好。 说着她长袖一挥,一颗夜明珠子已经照亮了四周。她们所处之地一片冰雪,只有前方一道水帘从洞中垂下。 沧澜竟然有这样一方,她觉得有些惊奇。 北极走在前面,伸出手在空气中像是在摸索什么。走了一会儿他又回头看她。 她转过头,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话落,她不动声色捏将在意识中浮动的灵蝶掩入袖中。 月氏有一门独家术法,能追魂术。她之前与鬼破交过手,特地为他使了追魂术,此刻,她却在自家的洞中捕捉到了鬼破的气泽,虽然这气泽已经微弱。 北极回头看着月初在出神,他问道:你可知这山洞后面是什么地方? 月初上前一步,看着空空的山洞,声音缥缈:沧澜的禁地,镇压上古兽的地方。 北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此处有浊气,就正常了。 月初终于知晓北极今日来沧澜,应该是感应到了沧澜山间弥漫的浊气。不出她所料,北极就地盘坐,口中念了几句诀,指尖积攒的白色光芒十分强大且有形状。抬手的时候,洞中的大片浊气已经净化干净。 月初惊愕的蹲在一旁看着北极如此拉风利落的术法。北极轻描淡写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出去吧。 月初惊愕中赶紧乖巧跟上去。只是才走出几步北极却忽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月初上前一步,担忧道:你怎么了? 北极看她一眼:适才接你的时候,手快折断了。 月初: 月黑风高,两人一身湿漉漉的从洞穴出来。四下山头黑压压的一片,北极跟着身后,看着前面的人,淡淡道:我头有些晕。 月初拧干衣服袖子上的水,回头道:你为甚么头晕,你明明什么都没干。 北极摇了摇头,举起手来,手臂上明晃晃一道血红:我明明净化了浊气,还替你挡住了水帘。 适才从洞穴出来的时候他们以为是个大道,那水帘瞧着是个晶莹剔透水光玲珑的水帘,一过的时候,水砸下来却变成了刀子。 月初赞叹一声,觉得真的不愧是自家的暗器,暗器做的如此精致与缜密。但是赞叹的同时却来不及避开,要不是北极突然发了好心将她护住,她就已经被那刀子扎成个窟窿了。 月初回头看着一身湿漉漉的北极,忽然有些不忍,脚步就放缓下来站在原地等他。 北极却抬眼看她,向她招招手,轻轻道:你过来扶一扶我。 月初觉得她要和他保持距离,便站在原地不动假装没有听到。北极却再次弱弱道:我头晕的厉害。 真的?月初才慢慢走过去嘟壤道:你受伤的是你的手,而且你是个厉害的不能厉害的神仙,那就是一刀子就这么脆弱么? 北极心安理得靠在她的肩上,淡淡道:我只是表面看着强大,偶尔也是有些脆弱的,何况那个结界是你爹做的,那些水刀子就真的是水刀子吗? 月初听着他这样讲话,忽然觉得北极一个人很可怜。他以前在沧澜其实就很可怜啊。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这样心下一软,又瞧了瞧远处隐藏在山间的王宫,她扶着他叹口气道:这回王宫还要好一会儿呢,你既然难受的厉害,那我带你去附件的小屋子歇一歇,可好? 北极乖乖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北极任凭月初扶着,走过一条堆满了花花草草的小道,不一会儿,只见着一个破破烂烂摇摇晃晃的小木屋立在山间。 小木屋外面有几颗不知名古树和一块光秃秃的土地。等走进的时候,北极才瞧清楚,这应该是一块小菜地且常年被精心打理。只是不知道种了什么果蔬,还未发芽生长。 月初扶着北极到了小木屋前,她放开他,细细道你先等一下,我去点一盏灯。说着她熟门熟路推了门进去, 她站在桌前摸了半天的火折子却还是没有找到。她正找着身上是不是有带什么夜明珠子之类的忽然背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了一路的月光洒在屋子里的木板上。 她回头静静看着他。月光下,北极推门走进来,理了理衣服上的折子,上下打量了这个简陋的屋子。他看着她微愣的神情,说:外面冷。 这个开门的动作令月初有些莫名的触动。她回过神,随手捏了一个火诀点了蜡烛,柔柔的烛光一下子便将小屋子给填满了。 是夜,月初将她往日睡的小木床让给了北极,她就凑合着在屏风后的小榻上歇一晚。 只是她闭了眼很久还是睡不着,她微微翻了身,隐约见得屏风后床上的青年神君。他睡觉时候的仪容很好,不像她喜欢踢被子又喜欢乱动。 她想:如今她和他两人同样躺在一个屋子内,如此的心平气和,真是往事不可眷念。 外面的月亮像是已经扒开了乌云露出清辉来,纱窗上飒飒树枝弄影。她闭上眼,准备入睡的时候。纱窗外,院子里似乎升起了一片仙气腾腾月白的光泽。 她呆愣了一下,赶紧起身爬起来,却又瞧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北极,她害怕吵到他,便轻手轻脚推开门出去。 月初出门一看,满院的月光下,一个个绿色的小芽从小菜地的泥土中舒展开来,绿芽像是感受到了尊神的福泽,齐刷刷快速生长,不出片刻,一大片晶莹的优昙花在月光下绽放开来。 月初愣愣抓住门框,眼睛有些湿润。 他离开她的时候,将优昙花的种子放到她手心,他说:小初,等到优昙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两万年来,她浇水锄草,花种子却一直没有发芽,倒是曾养了一片杂草出来。 今夜,他回来了,所以花就开了么? 月初呆呆走过去,走入一片花海中,她抬手拂过朵朵花枝,指尖下冰冰冷冷却又带着无限的缱绻。 优昙花?身后传来微微喑哑干涉的声音。 月初回头望过去,一片瑞气腾腾中,那人靠在门框上,披着一件外衣,头发半散着,是刚睡醒的模样。 北极瞧着满院的优昙和花海中的姑娘,这时候,他说了声:这里到是块福地。。 夜风温软,月光渡人。月初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想说:不是福地,仅仅只是因为你。 只是这话怎么能说呢? 她不知道怎样回答的时候,北极再次淡淡道:你当日在我院子里就是为了它? 她知晓他会错意了,因为天上地下只有他的紫宸宫才有优昙花,而且她当日在那紫宸宫中偷得那些,离开了紫宸宫就枯萎了。 但是她此刻又没法向他解释: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回来了。 月光洒下来,深深浅浅落到他的衣角上,她轻轻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个人送给我的。 一阵风过,屋子里的点着的蜡烛忽然熄灭。 月初说的时候声音软软,但此时在北极眼中是在回忆往事的模样。但是她没有去注意北极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他声音突然有些不一样:送你剑的那个人? 月初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呵欠道:嗯嗯,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了。去睡吧。 旁边的人没有讲话,她掠过他,跨过门槛正要进屋去却不小心踩到自己曳地的裙子,只差一点就磕到了,但是那人一手捞住了她。 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只是道屋子好黑啊,你帮忙点盏灯 黑暗中,淡淡声音传来:我不。 第27章 今日一大早醒来,月初的眼皮就跳了跳,觉得这不是一个吉日,但是她又一想,在这万万年的光阴中,没有几个日子是真正的吉日。 她喝了早茶,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眼看着日上三竿,已经是三日前她和小黑约好的时辰。她在心里思忖了一会儿,做了个简单的计划,且计划的十分有条理。第一步,先赶紧让月泽回岐山去。第二嘛,是如何送走沧澜的这位尊神。 这位尊神昨日来沧澜其实明显着并不是真正来找她,他是感受到了沧澜结界内的浊气,特地跑来净化的。这一举动也证明他虽然看似是一个喝茶钓鱼闲散神仙,但是其实也诚然是为法相尊严,心系万民的合格神仙。 月初后知后觉想明白这一点,心下忽然还有些让空荡荡的。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没放在心上。只是提了一盒子的早上做的梅花烙前去送月泽。 沧澜宫殿外一条渡月河碧水潺潺倒映了一河的碧波日光。月初送着月泽一直到山门,一路上月泽实在放心不下,再三叮嘱道:姐姐,我不再家的日子,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 月初点头,又将包裹拿出来: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梅花烙。去了岐山要好好听话。 月泽已经听了千遍,才回头对着帝君又拱了拱了礼:姐姐,帝君,那我走了。 月泽走到一半,忽然却又回头,有些不放心到:姐姐,你乖乖在沧澜等我回来啊。 月初弯弯眼睛,温柔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在沧澜好好养伤。等过些日子,我就来岐山看你。 月泽一步三回头的终于离开,月初蹲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把玩,一边喃喃道:待会儿要走哪一边才不会和月泽碰到呢?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19) 后面的人随口问道:为什么不能让月泽知道? 月初没有注意那人的问话,还以为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叹气道月泽要是知道我又去魔族他话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回头的时候手上的树枝已经被她掰成了两截。 她转头有些气愤盯着身前的人:你干嘛偷听我讲话 北极垂眼淡淡看着她,又看了正走到山门处频频回头的月泽,轻飘飘叫了一声:月泽 你这是要干嘛? 见北极马上要喊出那个名字,月初猛的站起身来一把将北极压在身后的树干上,她抬手将他的嘴捂住,和他比划了手势:嘘 温热的气息附上冰凉柔软的唇。 月初看了看远去的月泽又回头看着自己压在树干上的人,她认真道:不准喊。 北极愣愣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又转瞬即逝。只是乖乖任由她压着。 月初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亲昵,她回头向后看一眼,见着月泽彻彻底底远去,才松了一口气,放开北极:终于走了。 北极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淡淡道:去魔族干什么? 月初愣了愣,很多事情不能告诉外人,于是自然道:小黑你不也认识吗,就是魔族三公子式微,我要去找他。我弟弟她不喜欢魔族的人,所以 北极面色忽然有些冷淡,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注意到她今日打扮与往日不同。她平日打扮瞧着素雅的很,他从前在九重天上不知为什么,但是这几日知晓一些,月泽月初都是穿素服应该是在为沧澜守孝。 可如今她这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虽然也是素服,但瞧着是精心打扮过的。他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所以你要和他私奔。 月初想,北极这话说的是哪里跟哪里,她和小黑是有正事需要去办,但是找鬼破的事也不好说出去,她只能瞒着。月初目光闪烁道:我们这,这其实也算不上私奔。就是,就是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我想去找他玩。 话落,一阵妖风过。月初拂去了一片落在衣服上的叶子。 ### 从沧澜出来,月初蹲在云朵上深深发愁,她又轻飘飘瞄了一眼身旁的人,更加发愁。 月初叹了一口气,正愁不知如何才能从这个尊神身边脱身,忽然云头下一阵狂风卷来,吹散云朵,吹得她发丝都噗了一脸。月初撩开脸上的青丝,装作十分严肃且沉着道:帝君你看,这山上妖风阵阵,待我先去打量打量。 北极看着眼前的姑娘,整个人仿若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蝶。他慢条斯理,挽了挽袖袍,道:你不防在把风刮大一些。 月初默默收回了风诀。 北极眯了眯眼,看着云头上想方设法要跑路的人,想起昨夜月泽的一番话。他那时正吃了晚饭出来溜弯儿,看着沧澜王宫中的一草一木,他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相识却又一点也没有记忆。 那时候沧澜年轻君主月泽正在院中练剑,他路过的时候斜靠在柱子上看了一会儿顺手提点了一二。 月泽练剑时听到北极的指点他有些吃惊,他虽然是沧澜的君主,但是始终是个少年,且一直对北极大帝有些崇拜。在这三岛十洲,他尊敬的第一位是他的师父游冥上神,第二个就要数当年的战神,而今在紫宸宫隐居的北极大帝。 月泽一直捉摸不透的招式在北极的指点下果然简单了许多,他抬了手收剑,眼里有星光走过来,恭恭敬敬作了一个礼后:多谢帝君指点。 北极淡淡点点头,难得的好脾气:殿下客气了。他说完就要继续去遛弯儿。月泽却在身后突然开了口:帝君,您若是喜欢我姐姐,那有一个人你是要放在心上的。 北极垂目:嗯? 月泽看着北极淡淡的神情,他觉得似乎有些尴尬,摸了摸头道:帝君难道不喜欢我姐姐么?我还以为姐姐 北极却没有解释,只是常年毫无波澜的心此刻有些涟漪,他忽然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月泽有些呆愣,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他是我幼时的一位先生,不过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叫什么长什么模样我记不住了,只知我姐姐对他上心的很。 ### 远处太阳在白云中光芒万丈,月初抬头看着身侧的人似乎在发呆,她拱了拱手:北极帝君,你看,马上就要到南天门了,我就不送你了,我再不去找小黑,他就要生气了。 北极神情淡淡看了她一眼,抬手握住她的半截袖子,似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远处云头上匆匆跑来了个碧绿小宫娥,神色慌张道:帝君,公主,公主她出事了! 月初看着小宫娥原本有些意外,到底是哪个公主能惊动了九重天位高权重的北极大帝,不过她看到宫娥腰间的绿绦有些了然,这是长洲白伊神女的侍女。 原来是常州的白伊! 是白伊的话那就理所当然了。这一下她也用不着怎么闹腾,北极就不会无聊的捉弄她了。 月初在脑子里这样转了一圈看向身边的人,果然北极皱了皱眉头,放了她的袖子,果断的跟着小宫娥走了。 月初看着远去的人,又理了理被他适才握住的袖子,一瞬间有一些那么难受,但是所幸只有一瞬。 她觉得和他相处起来简直是要命,这才相处了不过两日,就有这样的情绪,要是多相处下来,她这颗心说不定就要死灰复燃了。 为了以后彻底的熄灭,她不能和他常常见面,她不能过多去在乎他。 唉,太难了,彻彻底底忘记一个人太难了。月初叹了口气又赶紧摇了摇头,匆匆赶去摇璧山找小黑。 月初去摇璧山的云头上想小黑早已经等候她多时,估计已经有些不耐烦,她也做好了向他道几句歉的准备。 只是她往摇璧山一站,四处山头寂静,云雾缭绕,几只仙鹤从山间飞入云头。这里显然是一个赏风景的好地方,四处却没有半个小黑的影子。 莫不是小黑等了她太久不耐烦已经去了,或则是有事耽搁了? 月初蹲在山头嗑完了三包瓜子儿,还没等到人来。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决定不等了:哎呀,不等了,进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有 人 吗 第28章 半夜已至,月上中天,月初蹲在客栈的院子里,门外点了一盏灯来。她一边嗑瓜子儿一边思虑,小黑为何在窑壁山爽约,放了她的鸽子。 小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他在荒山上相处的四百年已经前大约有些清楚,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但是他说的话一向不食言。 此次他来了摇璧山就玩失踪这种事非常玄乎。不知是上哪里野去了还是被绑架了。 月初正想得认真,忽然院中风声一过,紧接着自房顶上落下两个身影来。 月初抬头看着两个来人,拍掉手中的瓜子壳儿,嘴角带上笑容:正要找你们,你们就自己来了,快点过来,我给你们带了好多好吃的。说着她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系列零嘴。 一袭红色衣衫的人走在前面,一双幽黑的眼,红唇微微上扬,抬手见礼:殿下。身后青衫之人也缓缓过来朝月初拱手。此二人正是一些日子未见的人。和舟和山风。 月初在石凳上坐下来,扣了扣桌子:别讲这些虚的了,边吃边说吧。 山风理了理裙边,跟着坐下来拿起一个核桃,一掌拍下去,随口道:鬼破来了城中三次,他似乎在找一件东西。 嗯?月初伸手缓缓端起一杯茶。 一旁的河舟淡淡道:是伏羲火。 月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之前小黑也曾向她提及过鬼破行踪诡异之事,但是她事先已经派来山风和河舟在这里调查,鬼破找的竟然是伏羲火嘛。有些事情便有了些眉目。 这伏羲火说起来与她们月氏有些渊源。伏羲琴原本是她娘亲月氏王后轻尤的法器,伏羲火便是伏羲琴在烈火中锻炼时幻化所出。后来因沧澜与青鸟族王君的交情,她娘亲便将伏羲火赠给了钟离山青鸟族。如今鬼破居然在找这件东西。 鬼破要找的东西,月初弯唇一笑,她不去凑凑热闹说什么也过不去。月初心下一番思量,心情便好了很多,她放下茶杯,从兜里掏出两把瓜子放到二人手上,淡淡道:剩下的事交给我了,明日你们先行回沧澜吧。 河舟微愣:殿下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月初点了点头。又看向山风,:对了,九重天的苍叶殿下正四处在找你,你知道么? 山风垂下眼,眼里没有笑意,话语却是柔和:是吗 月初磕了一颗瓜子儿,眼中有些笑意:如今沧澜枇杷正好,你回去后,帮我摘一些送到九重天鹿碧天妃宫中去吧。 山风有些微愣又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在宫中呆了竖日,倒是听说,他们一直在找小殿下。 找我?月初随手端了一杯热茶解腻:找我作甚? 山风道:青鸟族的大皇子生病了。 无涯?月初有些诧异:他生病了么? 和舟点了点头:因当年无涯皇子偷兵符用鬼煞之事,天君知晓后大怒,将无涯贬下凡界,需重新历轮回之苦才能重返仙界。只是和舟顿了顿,淡淡道:按理说,劫难早已经过去了,奇怪的是,无涯皇子的一魂一魄却一直不能归位。 月初抬起眼:这魂魄不能归位,所以他们找我,想要用引魂术? 一些旧事逐渐浮现出来,青鸟族的大皇子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他们几个的故交,而且月初欠他一个很大的情分。 相传无涯的娘亲是一个烟河神女。一心痴迷于青鸟族的王君禀君。听闻当时禀君在北荒与兽人族交战,烟河神女朝朝暮暮化成蝶前来相伴。 在青鸟族与兽人族最后一场大战之时,兽人族凶猛异常,烟河神女带着山中精灵前来相助才将禀君从生死边缘给拉回来。禀君被烟河神女痴心感动,挥刀斩下了自己的一缕发丝交给神女。以青丝为誓,结百年之盟。 善战的将军与痴心的神女,如话本子里一般美好。可不幸的是,眼瞧着禀君即将从北荒回城时,烟河神女却不幸仙逝,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孩子。 因禀君曾在她父亲月白手下谋差时替她父亲挡过一刀。在禀君受下重伤又痛失夫人时候,无暇照顾幼小的孩子,禀君便将孩子送来沧澜宗学听课。这年幼的孩子便是无涯。 沧澜宗学里的那些小公子小姑娘,都是沧澜本家或者附近其他几大山头的,个个从小就十分淘气,又因不知是谁偷来了夫子在凡间买的江湖话本子,于是宗学里的书童那时候都比较沉迷于凡间的江湖,觉得留胡子拿大刀,打打杀杀的才是真正的英雄。那才是他们沧澜应有的气势。 在一群励志于要留胡子提刀耍棒的书童中,无涯长相白白净净的,说话也十分戏言细语,关键是宗学里的小姑娘整日下了课都趴在学堂外的栏杆上给他送葡萄送枇杷。 这样一来,与众不同的无涯就不免要受一些欺负。受欺负时,那家伙只会一个人躲在角落哭,还不带出声那种。 虽然月初那时是向往江湖英雄的头头儿,但因月泽新来的教书先生也长得白白净净。她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无涯,便拿了药给他包扎一边传授自己的经验:你总是让着别人的,他们会将你欺负的更惨。有时候需要忍,不需要忍的时候就一定不要忍。 她只是一时到抱不平,谁知那家伙后来每日帮她写课业,有一天,他带了很多枇杷给她,还说以后钟离山会有很多樱桃,问她有朝一日要不要去钟离山摘樱桃。 这样想起来月初同他也只有些年幼同窗之谊。只是后来,她欠他一个很大的恩情。大恩是在一万多年前。 那时候,她和族人被逼进云水谷中。云水谷中不见晨昏,四日之后,眼看着陷入绝境却是无涯带着十万鬼刹前来相救。 自古以来,落井下石之人很多,锦上添花之人也很多,但是雪中送炭却极少。欠人这么大的恩情,是要还的。 沧澜稳定之后,她派了人搬了两箱子夜明珠送来青鸟族,但是觉得还是轻了些。 无涯渡此劫难本因她而起,而今,无论如何她也要去青鸟族王宫一趟,还了这恩情。 第二日,喝了早茶,吃了一碟点心,月初直奔钟离山青鸟族王宫去。王宫处于钟离山山腰,结界处,守山门的十二个甲兵见到月初刚落下,便已经排好了阵法。 月初上前解释:我不是来闯山的。我是沧澜山月初,今日路过钟离山,听闻宫中无涯皇子久病,特此来看望。 小侍卫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素衣姑娘一眼,又见着月初腰间的宫绦,赶紧齐刷刷俯身跪拜:月初殿下。 月初被领进结界,她一路看了些花花草草,不一会儿,只见远处一身深色袍子的人加快脚步行来,远远见了她,拱手作礼道:月初殿下。 原来是青鸟族的王君。月初微微笑笑:王君不必见外,我此番特地为无涯皇子而来。 禀君抬眼,看了眼随意的月初,也不再多礼,只是伸手:那小仙就不客套了,殿下请。 月初跟着禀君穿过长廊,屋檐上的宫铃随着风摆动,花园中几颗樱花树在阳光下洒下阴凉。 禀君推开屋门,抬手掀开纱帘,纱帘后床上躺着一个若瓷一般精致的人,只是面色苍白,紧闭双眸,的确是久病虚弱的模样了。 禀君看了眼月初叹气道:小儿私自放鬼煞前去云水谷,回来没有隔多久,私自用鬼煞,被贬到凡间历劫。历劫原本没什么,就是睡一觉去凡间里一个劫的事情。但是谁知一睡就难以醒来。 禀君温言细语说着,言语虽然看似并未责怪,但是却将这历劫未归的事说的明明白白。 月初觉得其实禀君说的也没错,无涯被贬本就因她而起。她心中有些愧疚,她上次见无涯还是在云水谷,那时候事情紧急,她连正儿八经向他道谢也没来得及。这个恩,她拖了这么多年。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回头看着一脸沧桑的禀君,颔首道:王君放心,我定当竭力将无涯殿下带回来。 月上中天,月初在院子中生了一堆火,一边烤鱼,一边看看无涯历劫的凡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虽然月氏的秘术引魂术,能进人神思,知人过往。能将人的魂魄给引回来,但是她若是要去帮一帮,自然要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0) 白日里她婉转也向宫中侍女打听了一些,虽然皇族消息散漫,但总结起来大体就是个含着金钥匙出声的皇子,一路风调雨顺长大只是后来战死沙场的命格。 无奈这个世子是个多情种,在凡世中遇上了一个女子,整日沉溺于风花雪月,最后好似一番纠缠之后,一遍一遍的循环,劫渡不了,魂魄归不了位、 这样的命格月初其实觉得没有意外,无涯虽然去凡间历劫,可毕竟他爹是个青鸟族的王君还是天族的功臣,按照常理来讲司命必然也不会怎么难为。 月初袖子一挥,空中气泽凝聚,一副与凡世想通的画面凭空出现来。只是她看了第一眼,就不由赞叹,乖乖,这是个什么命数。 无涯投胎之处有那么多凡世,如今投的却是个战火不断,硝烟四起的一个乱世。这也着实会投胎。 乱世出英雄,能手扛大刀,力拔山兮倒也无妨。偏偏这个小世子自幼体弱,十三岁被人不小心一不留神推下了湖,还落得一身寒疾。 但是终究是个神仙托生的凡人,虽然没有舞刀弄棒的,但是心思缜密。十五岁已经是能谋划影响一方的世子。 而这个传说中让无涯沉溺与风花雪月的,月初觉得再怎么也应该是个乱世的角色妖姬。比如某一处凡世有个什么君王,为了他的娘子烽火戏诸侯。另一个凡世还有个打架头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红颜的。这些祸国妖民的女子在乱世里应容貌出众,或者才情出众,应像是一朵娇花,需要这些英雄来守护。 但是画面上中出现的女子的确是个美人,但却不是一朵娇花美人。不是个娇花也算了,还是个随时拿刀砍人的死士。 作者有话要说: 闲来无事,只有码字 第29章 天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乱世里的利更加让人向往和冲动。也许每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想要达到自己的小目标小梦想小利益,只是后来这条路太长了,到终点时候已经忘了最开始的目标。 这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要保护自己利益,与国家还是个人,都需要一些工具,视命为蝼蚁的工具来完成这些霸业。 这样的人连个名字都没有,在历史上也不会被人们记住,因为他们过于渺小,不足以载入历史当中,他们也就是在危急的时刻突然爆发的一种工具,然后就永远的消失了,没有人会记住他们的。他们只是乱世当中的一个小人物。 这位姑娘就是这些万千工具中的一个。死士家族向来传男不传女,但因她注定是个祸害世子的必备人物,这位姑娘出生后被扔在雪地中又极具戏本子色彩的被人捡了回去。原因只是同胞的哥哥出生一刻便夭折。而死士家族所签契约,必献上一个死士为主子卖命。 在死士家族的精心培养下,这位姑娘自幼见惯了冷漠,见过了鲜血,十三岁时,她甚至已经不具备一个人所拥有的社会属性。每日所想的:今日谁死在她的刀下,明日她又将死在谁的刀下。 一个是好命多金的世子,一个是活在阴暗角落里的死士,这两个看似天南地北该是怎么也凑合不到一起的,除非某个人想要杀死世子,而恰好好这任务又落到了这姑娘的身上。否则,就是怎么也不该碰上的。 但是司命写话本子的功力,月初是见识过的。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万事在于努力,司命努力让这两人遇上了了。 一个公子遇上姑娘很容易,遇上一个是死士的姑娘救不那么容易了,而且恰好在一间破屋子里躲雨,是不容易的不容易。 凡世中,秋末的雨水淅沥淅沥将整个世界盖上一层阴沉。破庙前,一架马车缓缓行来。驾车之人翻身下马撑开一把青色竹竿伞,向马车内的人微微颔首道:公子,到了。 轿帘雨水低落,一只白皙的手掀开帘子,由着侍从将他搀扶下车,深色衣摆上雨水一滴一滴晕染开来。 侍从扶着那公子进了小破屋中躲雨,生了一堆柴火。还煮了一壶热水咕嘟咕嘟正冒着泡。周围只听雨声敲打屋檐和热水沸腾的声音。 忽然庙前小道上,马蹄声哒哒而来打破了四周的安静。正生火的侍从看了一眼自家的公子,却已经戒备往后退一步,习惯性地抓紧了腰侧的刀鞘。 那公子却淡定悠闲缓缓从门中望出去,只见得一道黑色纤弱在大雨中利落翻身下马,斗笠上的雨水顺着斗笠而下,哗啦啦砸向地面上。 那人径直走过来却并未进屋,只是一动不动站在屋檐下。斗笠遮住面容看不清模样,但从身形来看是个姑娘。 原来只是个躲雨的姑娘。屋中侍卫松了一口气,接着泡茶去了。 这一场雨,也许是雨神十分的配合,良久不见收雨的气势。里面的小仆噔噔跑出门来,女子没有去看,另一只手却是习惯性的附上了腰间的短刀。 小仆从似乎没有发现女子的动作,一脸柔和上前:姑娘,雨这么大,你还是进来避避吧。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尽管女子不想进去,雨神却加大了力度,漫天的雨水像是九重天上天河漏了个大洞,直接给泼下来。再加上一阵嗖嗖的冷风,姑娘在屋檐下已经不能站稳。 女子终于跨门走进去,只见屋中蒲团上的人,一身栗色长衫,衣摆上密密麻麻的流云花纹,绣工极好。 长相算不上多么俊俏,但眉目清朗,是那样清淡却柔和的一张脸。也许是适才的冷风有些刺骨,他将手伸出来在火堆取暖。即使是坐在这破庙之中,他的一举一动确实得体又舒适。 那姑娘并未停顿在意,一个人坐在草堆旁,从始到终未成言语半字。只是坠地的衣摆湿漉漉在脚下积成一滩雨水。 屋外秋雨冷冻,屋内的侍从掏出了一些橘子递上去,公子温和一笑接过橘子。接到一半的时候,此时才看了一眼草堆旁边的人,他将手中的橘子递出去,问道:要不要吃橘子?清清淡淡的声音。 黑色斗笠下的姑娘,脸颊上有雨珠顺着额头上细细的发丝滑落,她微微侧头,看着躺在修长手中的那颗橘子,眼中漆黑,没有一丝光亮。那样的眼神就像是她从头到脚,所能感觉到就是死气沉沉。这样一个没有色彩和生气的人。 她摇了摇头,将右手往后收了收。 那公子从容收回手,目光却无意落到她向后缩的右手上,手背上还有一道伤疤,刚刚结痂,却因为雨水红肿着。就像是一道蜈蚣一直攀岩在白皙的手腕上。 那么一瞬,他有些出神,只是瞬间他已经转过头去拢了拢衣服,继续伸手在火堆旁取暖。 雨水渐停,四周寂静,破屋中那华服公子偶尔与仆从说几句话,戴着斗笠的姑娘坐在草堆边。那句吃不吃橘子让人怀疑是否是幻听。 凡世演化到此,月初明白,这便是无涯殿下在凡世托生的世子,和他那祸国殃民的女妖姬第一次相遇。 只是这个女妖姬不是那些从小生在闺中的姑娘,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温暖。七岁时养育她的死士为家主殉葬。 十岁时,她同一百个命运一样的人被新一任家主关进山庄,三年后,只有她一人活着从山中出来。 世道的残忍让人命变的轻贱。她的存在,只是那些权利中心的工具,永远生活在阴暗的角落。 宴席上的贵族推杯换盏,她同一群人只能在黑暗里以手上的鲜血讨生活。 就在同行死士中,大家也知晓这个姑娘有多恐怖,行内有关于她的传言大抵都是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诚然这个女子可能因为不同寻常的打扮或者冷冰冰的个性已经具备一些话本子女子的特性,但是这样一个见惯了黑暗与生死的人,因为一颗橘子就对世子情根深种的话也就太敷衍了些。况且还是她还没有去吃的橘子。 月初觉得情深,那至少也得像她和南山那样,南山总是在她遇上危险的时候救了她,还一直在沧澜山朝朝暮暮相伴培养感情。 退一步来讲,就算没有朝朝暮暮,没有英雄救美或者青梅竹马。但自古才子遇上佳人,也应是天气晴朗鸟语花香。英雄遇上美人也是灯火阑珊。 可这两人的相遇,这也太简单了些。 相逢在这样的乱世,就连明日的太阳能不能看见都是一回事儿。但是在半月后的天都,这位世子再次遇上了这位姑娘。 月初觉得这巧合肯定是司命想法设法才写出来的结果。毕竟两人在相遇的时候着实不是一个能一见倾心的时间段。 那时姑娘回到天都不久,在宴席上同她一起执行任务的同行在被家主遇刺时拉出去挡刀而亡了。 死士本就是死士,不能有任何牵连。干这一行的人,大多时候大家都形同陌路,可是这个被拉出去挡刀的人却是唯一一个偶尔会和她坐在台阶上讲话,说着有朝一日,也许想要回家的人。 虽然他同她讲话的时候,她从未回答过,只是静静磨着自己的刀,偶尔看着从四角天空划过的鸟雀。 可当这个同行死了,她却去乱葬岗里找到那具尸体,在附近的河畔立了一个无名冢。 夜深后, 秋风瑟瑟,白白一层的霜花裹住了整个河畔。远远望去,一身黑衣的人手中的纸钱已经烧成灰烬,她木然盯着隆起的土堆半天,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涉嘶哑,并不好听。:你终究是解脱了。 其实从这里看的出来,这位姑娘是个明明白白的人,因为作为一个死士来说,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姑娘起身离去,在河畔另一头小道上,黑暗之中,一身锦衣的公子却将适才那一暮看的清清楚楚。这人正是那位世子。 身旁仆从催促:公子,走吧。 他点了点头,捂住还在冒血珠子的肩膀,放下了帘子。 本以为这两人一直就是这般简单无味,怎么能有爱情的火花,不过,终于出现了月初从开始就料想的桥段,刺杀世子的任务终于落到了这位姑娘的头上。 显然上天善待姑娘,刺杀当晚,这世子头一次只带了几个身手一般的侍卫就出了门逛街,这天都又是入冬以来头一次下起了可以毁尸灭迹的大雪。在这般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世子还顺利走进了一条黑漆漆的窄窄细细的巷子中。 巷子里面空无无人,忽然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将,手中长刀投射出冰冷的光。 旁边的侍从护着世子想要退出暗巷,奈何死士个个武功高强,两方你一刀我一剑,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巷中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打了个两败俱亡的结果。 不,算不得两败俱亡,至少这世子虽然被人划了一刀还活着,他带来的侍卫也还活着一个。 世子。最后一个侍卫提着刀过来扶起他。 他转身,巷子镜头,立着一身黑衣从头兜到尾的人。 重伤的侍卫心都提到嗓子眼儿。毕竟他也没有料到还要杀一场。他握紧手中的剑护住身后的人。 而此刻,本应保命的齐云却从容站在原地。气定神闲,虽然月初觉得这气定神闲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他往后退也不一定能逃出去。他直直看着她。想来是已经认出了。 天都城的第一场雪花浩浩荡荡,将整个都城在夜晚包裹的如同另一个世界。雪花飘飞,万籁俱寂。 没有停留,她一个飞身将侍卫踢开去,顺势拔出长靴间的短刀单膝将他压在身下,一把刀却直愣愣刺了下去。 第30章 这一刀动作快速利落,狠辣冷漠。 黑夜中短刀上的点点星光投射到黑色披风下那张苍白容颜上。 刀光落入眼眸,他看着她的眼,还有那双死寂沉沉如同黑夜的眼。显然已经认出了这个即将要将他一刀毙命的家伙正是那个屋檐躲雨,河畔烧纸钱的姑娘。即使他从前连她的模样也未曾看清过。可是他还是认出了她。 不过终究只是几眼的缘分。生死不过刹那,那刀落下去,这个世子就要完了。 看到这里月初有一丝窃喜,如果这个世子死在了这里,那什么都结束了。那后来也就不会和这死士姑娘生出些什么纠缠了。毕竟现在二人之间没有什么纠葛。 不过月初还没高兴完,忽然顿悟到:她们二人不会在这里开始了吧。 她抬起袖子擦了一把嘴角的油,看向空中的凡世景象。 果然,那姑娘的短刀从他脸颊划过,却直直落在他身侧的青石板细缝里。 刀尖与脸颊摩擦,齐云却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居然开口道:我能帮你。 他说的非常镇静,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目前是个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这种极其危险境地。 黑暗的巷子中雪花点点,落在他的衣衫上,转瞬即逝。她黑色瞳孔中没有色彩,膝盖上的力量却轻微减了几分。 他说今夜我还活着,你已经没有了回头之路。 这个世子能对这死士姑娘说出这句话完全不是空穴来风想要装酷耍帅。仅仅从他的个人雄厚家世背景来说毕竟有这样的实力。 在凡世的话本子中,世子这样柔弱不能自理的角色多半是个闲情逸致看养养花看书的。看看书养养花同时还能是什么天命之子,不出门便知晓天下事的人。 从前月初觉得这样的人多半只是瞎编乱造的。但是往往乱世里还真有这样的人,比如这个世子。 这个世子虽说不能骑着烈马上战场,拉得了弯弓杀敌人。但除了喝药看书同时,还能顺便搞点军事谋略。 当世人皆知:九州齐国公子云,十二献策,十五出山,名传诸侯。世人称赞为: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此番齐云也许是为了自保才许下这个话。而这姑娘终究没能杀他,看不出是忽然不想杀人了还是信了他。姑娘终究在自己的右肩上砍了一刀放走了齐云。 她为何不杀他,难道真的因为一颗橘子的不解之缘? 月初觉得若是这样这也太荒诞了些。不过很显然,刀子再偏一点,这世子的命今日就已经结束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令月初有些费解,这齐云明明说要帮她,可自己却整日在天都驿馆中当起了一个药罐子。而这姑娘似乎也没将那夜的事当回事儿。依旧奔波于天南地北忙着杀人。 两月之后,姑娘在完成第三次任务回到府邸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喂猫,听得西院同行碎语:有贵客来访。家主要从他们这一群死士中挑一个转送给他人。 同行远去,野猫已经吃够了食物从花丛中跑去,她愣愣收回手,缓缓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他们这群死士从一出生就已经定了宿命,主子若是死了会有下一个家主来接替,他们需要向自己的新家主证明自己有利用价值,需不停地在黑夜中卖命,否则就全部陪葬。偶尔或许还会被人一路辗转当作礼品送出去。 无论哪一个结局,与她来说,不过尔尔。 阁楼上的灯火摇曳,殿中的珠帘轻轻晃动。 屋里的炭火烧的正旺,一身华服的世子饮了一杯热茶,苍白的脸在烛光下尤为清冷:将军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答应,只是今日我想要同你讨一个人。 长案另一边的人端了一杯热酒,毫不在意道:世子如此痛快,别说讨一个人,就是讨十个人本将军也亲自送到世子府上。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1) 齐云笑了笑,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了一个橘子,缓缓剥开来,慢慢道:我想要将军身边的一个死士。 将军笑容僵硬在脸上。齐云却笑了笑,这天都危机重重,将军养死士防身也是正常之事,此乃将军个人的事,冬日之后,我即将启程回齐国。 那将军顿了顿,随口大笑道:世子随便挑。 地宫中黑暗一片只剩墙壁上一盏昏黄的灯火照着。齐云站在台阶上仔细看着面前无数黑漆漆的影子。 忽然,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凝结,他缓缓从台阶上走下去,走到她的面前。 灯火昏黄,她站在黑暗中,从一身黑色衣服,隐在兜帽下的那张脸,面色苍白没有温度,脸颊上一道刀疤从耳朵爬上眼尾。 身后的将军本来有些担忧,此刻却忽然松了口气:搞了半天,这个人是在找女人。 外界都传言齐国小世子不近女色,不过天都女子个个美艳,勾魂夺魄。就是齐云也绕不开天都的温柔关。 他上前一步,俯身道:这些人天生低贱也见不了光,一个个都是从地狱归来的。世子若是要好看漂亮的姑娘,不如我重新为你挑选送到府上去,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好看的,温柔的,会唱曲子的,还有会跳舞的。到时候世子随便挑。 齐云却似没有听到身后人的话,他站在她面前,伸出手: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黑暗中昏黄的烛火散在齐云的手掌上,她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探究,像是要看出些什么来。 仆人一向不能与主子对视,可是她就那样直视着他。 二人目光相对,她终于不动声色将手递过去,合上他的手掌。 第31章 她看着他,目光探究,像是要看出些什么来,仆人一向不能与主子对视,可是她就那样直视着他,终于不动声色将手递过去,合上他的手掌。 培养一个死士大约十几年,但是能换来与齐国世子的一个合作,怎么想都是划算。于是她似一颗棋子,被主人就这样转送给了他人。 齐云将她带了回去。第二日召见她时,许是已经有人告诉她,齐云一向不喜欢黑暗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挽了一个寻常的发髻。一切装扮如同天都寻常人家的女子,却依旧死气沉沉。 她轻轻推门走进来,落在肩膀上的一些雪花慢慢消融,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药,淡淡道:坐吧。 外面大雪纷飞,她坐在他的对面,他却看着院子中觅食的一只山雀从院中略过,抖落出一簇雪来,靠在椅子上,叹到你看,好大的雪啊。 她抬眼看着院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人慢慢收回目光,给她添了一杯茶,淡淡道你可知我将你讨过来做什么? 她微微一愣,新的主子刚接手无一不是说一些什么规矩之类的,示意死士要听话要效忠。或者是直接安排任务。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死士,不需要问题,只需要知道目标是谁。 齐云却抬手拂去一片雪花瓣,将药碗放置一旁,抬起头看她:我要娶你做我的夫人。 什么?月初刚要给烤鱼加点佐料,听到凡世齐云此言不小心手一抖此时佐料已经掉了一半在地上。她抬头仔细看着凡世中的那两人,虽然郎才女貌的,但从二人的眼中看不到一点爱情的影子。而且,齐云,这这也太直接了些。 身为一国的皇子,要娶的应该是公主,郡主或者大权臣的女儿,除非是脑子有病,才会娶一个平凡人。 这个齐云不愧是神仙投的胎。 月初被惊到同时,凡世里的那位死士姑娘显然也被惊讶到了,不过她一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算此时惊讶,从表情上看来,她也只是探究看着对面喝药的人。 显然这位姑娘也不知道齐云在想什么或者谋划些什么,这些王宫贵族之间玩的把戏她看不清。她是一个死士,寻常人家的婚姻嫁娶在她的生活里早就已经剔除掉了。 倘若这个世子说的是要让她杀人,她没有半分质疑,但是他要娶她做他的夫人,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这样,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枕边睡了一个头发丝都能杀死人的人。 和死士困觉,疯了。况且,谁都知这位齐国世子如今来天都,是要与天都的公主结亲。 月初觉得齐云多半是看上了这个姑娘的容颜,毕竟这姑娘长着一张即使有疤痕也抵挡不住美貌的脸。要么齐云就是话本子看多了,觉得死士当夫人是一件比较有挑战性和文学性的事。 月初在这揣摩,凡世中那位死士姑娘显然也不知道齐云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揣测人心,那不是她能或者应该去直视的东西。 她被上一任主子转送到这里来,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来,从来没有什么可以或者不可以。 窗外雪风吹进来,齐云抬眼看她,声音清淡却极其慎重:你可愿也? 她抬起眼,微微颔首:是。 一国的世子要娶一个平凡姑娘,应该是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全民阻挠。向来皇子公主的婚事就命不由己。 不是这个公主离开了自己的心上人被迫要远嫁和亲就是某个皇子要被迫抛弃自己的青梅竹马喜滋滋再娶一个公主。 帝王家的孩子基本都是权术的产物。某些还更加了不得的,比如某个王子爱上了某个公主,最后还杀了某个公主的全家,两人爱的死去活来恨得死去火来。这才应该是乱世里的皇子公主爱情。 何况齐云在齐国的非凡传说地位,想来这婚事应是一路坎坷。 齐云出生当时便体弱多病,一位神叨叨自称神医的老头子跑来说,这孩子活不过十六岁。所以把他带走了。 过了十六年后,谁知这个柔弱多病的世子不但活的好好地,而且不知道怎么培养的,从小天赋异禀,十五岁那年,为国献策,助长齐国边关大战燕国十万兵马。此后齐云被吹胡的神魂颠倒,齐国的皇帝也就把这个儿子给接回来了。 如今齐云传信回去,拒绝了和天都公主的和亲还要娶一个民间的寻常姑娘。齐国的皇帝却传书信来说:娶。儿子你看上了谁你就娶,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月初纳闷了,所有路线怎么不按照话本子走啊。 成亲当日,那死士姑娘一身红色嫁衣,与齐云在大堂拜了天地,剪了青丝缠绕。在漫天红色花雨中被丫鬟搀扶回房。 齐云喝了几杯喜酒后,摇摇手屏退了搀扶他的侍从,醉醺醺,脚步却极为稳当的朝房间走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站在门框处,看着红色纱幔上投下的那道纤弱影子。 屋内两只蜡烛正烧的旺,大红的喜字,红色的纱幔,一切都是热闹的模样。他愣了愣,抬脚走过去,只是还未走到一半,垂地的纱幔被一柄长刀撩起,刀尖上一滴鲜血在红色喜服的映衬下散出晶莹的光泽。 撩开纱幔的人早已经掀开了盖头,黑色青丝,黑色瞳孔,如水墨勾勒出来的侧脸在烛光下有一层微微金色光晕。但是那样温暖的烛光也没有让这个人显得几分温暖有生气。。 齐云眼里闪过一丝波澜却只是一瞬,他已经走近去,看着旁边红色纱账上的血液。 死士姑娘十分敬业,随手拿起绣有鸳鸯的红色盖头擦了刀尖的血液,声音干涩:已经来了两波人,我解决了十三个,还剩下一个重伤跑了。 他淡然点点头走到喜案前盘腿坐下来,抱了一个汤婆子在怀中,直到捂暖和了才抬起眼看她,问道:你可后悔? 他说:我娶你,是因天都此行,我身边需要一个熟悉这里,不怕任何人的人。 齐云这话的确是真,他需要一个不畏惧任何或者说,随时可以死的夫人。 若是寻常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样的话来,不知有多断肠,死士姑娘听到这话内心却没有一点波澜。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是清醒的那一个,齐国的世子不会真娶一个死士做夫人。齐云有自己的棋盘,而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当一个棋子,当被抛弃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做好一个棋子的本分。 此刻听到齐云这番问话,她微微侧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是第一次反问他:你可后悔? 与死士来说,在哪里杀人不是杀人。可齐云将这样一个只会杀人的工具放到身边来,即使他心思在为缜密,再会谋划,保不齐那一天她心血来潮一刀子就结果了他。该后悔的的确是他这个药罐子才对。 齐云似乎没有想到一向沉默的人会突然开口,不自觉笑了笑,伸手拿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温和道:既然你我今日拜了天地成了亲,你在这个位置一天,一天就是我齐云的夫人,齐国的世子妃,想要杀我的人很多,现在想要杀你的人也很多。 窗外雪花包裹着红色灯笼,那姑娘垂眸,继续擦拭着自己的长刀,眼中没有任何色彩。良久,齐云添了一杯热茶,:对了,我还不知晓你的名字? 灯下拭剑的人微微一愣,终于抬眼淡淡看他,哑然道:黄泉。 第32章 世人都知齐国世子在大街上遇上了一个女子。女子不知如何貌美,竟然能赢得齐云拒绝了与天都的联姻。 成亲数日,去驿站刺杀世子的人一波接着一波,齐国柔弱的世子和那位这位新妇,不知哪里来得运气竟然好好活着。 冬深,大雪寂寂,梅花初妆。天都宫中皇帝设宴邀大臣们赴宴论事,随同家眷去园中赏梅。被邀的还有新婚不久的齐国世子和世子妃。 大雪初停,园中梅花朵朵绽放,女眷们结队走来,个个打扮精致,或温柔或娇媚,黄泉一身宫装看似温柔模样走在人群中。 其中不知是哪家的夫人打趣:听闻世子对世子妃一向深情,倒是不知世子妃从前是干什么的? 她站在一株白梅下,毫无表情的看着雪下包裹的花朵,声音没有温度:寻常人家 那人讪笑了两声,似乎有些尴尬,刚要转身,目光忽然却落到她手上。似乎有些惊讶,不免一声惊呼。这一惊呼十分有技术含量,惊讶到能让所有人听到之时又带着急急的关切:呀,世子妃手上这疤怎么回事,我宫中有尚好的去疤良药。若需要,我派人给你送来些。 那夫人这么一说,引的周围女眷纷纷看过来,看着她手上的疤痕目光又转移到她的眉骨处。众人憋了许久的八卦之心此刻终于点燃,忍不住窃窃私语:自古女子容颜为首,这疤也太吓人了些。堂堂世子妃竟然是毁容之相公子云为了这样的女子拒绝了公主,倒真真是被蒙蔽了眼睛。 夫人! 耳边碎语不断,忽然前方却传来一声温和声音。 众人望过去,院中屋檐下,齐云一身深色锦跑,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温和目光稳稳落在白梅下的人身上,他轻轻道:回家了。 她微微一愣,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波澜,只是安静颔首向女眷们作别,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下朝着齐云走过去,坠地衣摆上的铃铛随着步子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对特地跑来宫中秀恩的夫妇。但显然,这一对夫妇有其他的目的。 回驿馆的马车上,齐云掀了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身旁淡然的黄泉开口道:新上任的尚书娶的第七位夫人是燕国人士。常去城中西市一家胭脂铺子买胭脂。 齐云淡淡嗯了一声,放下帘子,回头时目光落到她的手上。 她不着痕迹把手往袖子里收了收,齐云却将原本握在手里的汤婆放到她微微东红的手上,方才缓缓道:胭脂,布匹,酒楼。天都城中居然有燕国的三个暗桩。 齐云这样的人有时候着实让人费解。他的一双手在棋局上拨弄时,善于阴谋诡计,出手时狠决毒辣。可是这样的他却总有爽朗的笑容。温暖,平和,像黑暗里的光。 天都风雪交加,一向十分怕冷裹成粽子的齐云此时却站在院中和仆从打雪仗。 黄泉完成任务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进屋时候,齐云正站在雪庐外将栏杆上的雪捏了个雪球向院中的人砸去。 被打的仆从没有躲过,顶着满头的雪花却是哭丧着脸:公子 齐云仰起头哈哈大笑,声音爽朗:你一个宫内高手打雪仗居然打不过我,哈哈哈 仆从叹了口气,拿手拨开衣服上的碎雪,:明明是公子你耍赖 齐云似孩童得意的摇摇手: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咳咳。 他转身进屋,却不知何时黄泉已经回来正在添茶,显然已经将刚才那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他看着她,自然坐下来,笑道:我可没有耍赖,是他自己没注意,他在齐国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说着自然将手中拨好的橘子递向她。 那样的目光是随意自然的,还有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温柔。 二人一路走来,黄泉表面看似平温柔的世子妃,齐云是到天都城做客的多病世子。有时候二人似乎隔得很远,冷漠又疏离。但是有时候看着二人又挨着很近。 深夜里,齐云从丞相府上回来,冬日冷,以往热闹的夜市在冬日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一簇挑着篮子的一筐白梅叫卖货郎。 他忽然掀开帘子由身边的人搀扶下去,缓缓走下去,目光落到篮子中的点点白梅被银雪包裹这白梅怎么卖? 他回府的时候,院外白雪深深,月光将这里包裹的更加冷清。他站在院中,从半掩的窗户看进去,屋内灯下的人此刻褪去半截深衣直至腰处,露出一片白皙皮肤。皮肤上疤痕不在少数,只是此刻显然的是,新伤口的红色正晕染开来。 他抬脚走进去,灯下的人微微抬眼,与他的目光对上。 按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子此时应该双手抱胸,脸上或是娇羞或是愤怒,说些什么不准看快出去再看我要挖了你眼睛之类的话来。 可是对于死士这样的人来说,连生死都不不在乎的人哪还有闲心在乎什么男女有别。 她收回目光继续高难度上药,顺便还按照礼数向他打了招呼:您回来了。 他点点头走进去,将手中拿着那枝白梅插到梳妆台上的琉璃瓶中,拿过她手中的药膏。我来吧。 黄泉没有推却,微微点了点头。 月初此刻有些小激动,心想:此时月黑风高,闲来无事齐云看着灯下美人的伤口,不免起了恻隐之心,心这么一乱,这月初觉得,自己是个看破俗事的神仙。这些皮囊于她来说,只是皮囊。她看那么一小下也可以吧。 她睁大了眼看着那二人,唯恐放过了一点点。 只是画面上的二人却让月初大叹失望。齐云接过药膏将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认真,自然。连眼神都没有乱移一下。果真是不近女色,一心只有事业的世子。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2) 黄泉虽武功高强,但是不是事事都顺利,被划伤一两刀很正常,她能挨着且心里觉得平常。因为无论何时,她做的都是危险的勾当。且凡事讲究报应,有朝一日,她的报应会来,也会同那些被她杀掉的人一样。 她知道自己的结局。也在等那个结局。 天都上元节,齐云被天都的国主邀请去城中西阁赏灯,那时候满城的烟火,城楼上锦衣华服的王公贵族们举着夜光杯,俯瞰城海。 灯火繁盛中,城楼下人们纷纷仰头,那便是陛下么。拥挤中,不知是谁一身惊呼:快看啊,那是齐国公子云。 楼下姑娘纷纷看去,城楼上皇帝身侧的人一袭月白锦袍,虽然远远看不真切,但是难掩风华。 人头涌动中,其中一身兜帽的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仰起头看向城楼上的人。 他站在那样高的位置,那样不可触及的距离。 烟火一朵一朵在浓浓夜色中盛开,她收回目光,将身上兜帽向下拉了拉,转身已经走入人群。 城楼上天子举杯与民同饮,庆祝着热闹。齐云握着茶杯看着城下的人群,似乎在出神。周围不知哪位女眷询问:今日怎么不见世子妃殿下。 他收回目光,微微颔首:夫人偶染风寒,在家修养。 天都的帝王讲了几句励志语言,便放下酒杯正要退去,忽然身后侍从中,有人提剑刺来,禁卫军首领惊呼:有刺客。保护陛下 城楼上一片混乱。早已见惯了这样场面的齐云已经悠闲坐上了回驿馆的马车,只是刚上马车,见着身旁侍卫,忽然问道:夫人呢? 那人摇摇头:还没回来。 天空中飘起了雨滴来。完成任务的黄泉走在一条冷清的长街中,忽然一群黑衣人从两岸屋檐上齐刷刷拿刀砍下来。 她微微侧头,手上已经多了一柄长刀快速迎上去。 有这样快速的反应力其实也不足奇怪,毕竟她一向也是这样出现在人家面前。 杀一个两个,七个八个,这样的人数不再她的话下,但在受了重伤又遇上个比她厉害的家伙这样的情况下。保命有点困难。 她倒在冰冷的石板的上,腿上血液顺着黑色衣服蔓延到雨水中,混合在一起。适才被她砍伤的黑衣人挣扎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刀一步步朝她过来。 在那一瞬间,她似乎觉得有些轻松。 黑衣人提刀落下来,却蓦然刀偏七寸。黄泉在雨夜中抬起眼,只见黑衣人瞪大双眼黑看着自己从穿破自己心口的弯刀,砰一声倒下去。。 长街安静下来,地上血腥味被雨水冲刷。素白的手,月白色的袖边。本该早已回去的人此刻手中紧紧握着弯刀,面色苍白跌坐在泥坑里。素白衣袍上鲜红的血液似还在冒着热气。 她惊愕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声音嘶哑:为什么? 她已经做好了被舍弃的准备,向他这样事事讲究利益的人,此番出现在这里,着实让人费解。 天上的雨水长街包裹的阴冷,齐云坐在泥坑里,似乎有些疲惫:你是我的夫人,我需要你。 她冷淡神色此刻有些不同。 齐云抬头愣愣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声音平淡: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盼着我死,可是护我命的人,只有你。他说:你所寻的解脱也不该是这样。 冬日的雨细细冷冷,齐云从地上爬起来,慢慢朝她走进,街道上还未灭去的烛火在黑暗中点点落在他的身上。 他伸出手将她拉起来,把她冰冷的手指握在自己冰冷的手中,声音淡淡:倘若我们能活着出天都,你可以离开。 她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从一开始,齐云就看清了她的心思。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怎么能看不明白呢。 她生来只是一个死士,一路辗转在刀尖下活命。她小就被灌输:乱世中,生命本就如同蝼蚁般卑贱。的道理。作为死士,本就是卑贱让人无视。 她想,于她这样的人而言,死去其实是唯一的解脱。 她卖命十七年的家主要将她送出去,她无半点波澜,相反,她想要借助这个人的力量离开。她利用他从将军府的地宫中出来,想要摆脱世世死士的命运。而他用了一次棋局将她换到身边来,利用她在这天都城中行事。 她这颗心是个铁打的,这世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样相似的生活在黑暗中的两人,从一开始便是在互相利用。只是在黑夜之中走久了,见到一点点光也想要奋身去追赶。 第33章 天都位于九州之北,冬日漫长而寒冷,浩浩荡荡的大雪将整座城换上新妆。 雪庐中,齐云站在台阶上一手抱了汤婆一手捏了一个雪球扔过去,仆从这次十分机灵,见着齐云的动作他已经一侧身,雪球直直奔向院中正在剪梅的人身上。 世子妃仆从呆愣,齐云有些呆愣。 只是身为一个杀手,她已经凭着习惯性一脚踢开,一个雪球已经十分坚强被踢回来。 见着雪球砸来,齐云在呆愣中往后退一步,脚一滑,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上去,雪球啪嗒一声稳稳落在他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侍从似乎抱了上次的仇,憋了半天终于笑出来。 冰冷的碎雪落入齐云的衣襟,有些冰冰冷冷。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似要抱怨,只是抬眼瞧着梅树下的人,微微一怔。 梅树下的人,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小小的弧度,漆黑的眼睛慢慢攒出一点星子。 笑起来那样好看的一张脸。他拍了拍袖子世的折痕,索性坐在雪地上,却也跟着笑出来。 除了那些算计利益,更多时候,两人像是天都城中最平常的夫妇。 冬雪初挺,齐云像是十分开心的不得了,蹲在雪地里向她招手,快过来。 他小心翼翼抛开一层厚雪,一抹绿色映入眼中,一簇细细青青的小苗正在冰雪之下生长。他嘴角带着笑意像是感慨前几日霜那么大,我猜想它肯定活不成了。没想到还活着。 她缓缓走近也挨着他蹲下来,看着生机又顽强的绿意伸出手却捧了一把白雪从新轻轻掩盖,动作温柔,眼神专注:挨过冬日就好了。 他抬眼看她,那个视角看过去,下过的大雪依附在树枝上,白绒绒的斗篷,她一身宫装,青丝挽成高髻,双臂上裹着紫色的轻纱,群摆上的成串铃铛随着捧雪的动作叮叮当当作响,鼻尖上被冻得微微发红,从耳侧爬上眼角的疤痕使得原本一张清冷的脸上带上的春日明艳。 她温柔看着那抹新绿,那一瞬,似乎是从未有过的安静。 看得出来,齐云已经不止只是把她当做天都城中的工具了。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 而这仿佛似枯木的黄泉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一点温度。与其说是温度,倒不如说这个人似乎真实起来,如同一个人。 怎能不靠近呢,在天都城中原本互相利用的人,在天都的黑暗和鲜血中培养默契,他们一起走过灯火繁盛的街头,一起走过深夜雪深的巷子。一起走过寒冷的雨夜。 在黑暗中,他握住她冰冷手指,似乎慢慢的,慢慢的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这一路同行,那些莫名的情愫假以时日必定能开花结果来,可是这个时候,齐云却放走了她。 除夕将至,天都朝堂上三朝元老在回乡祭祖路上不知为何被杀。宫中天子一身白色丧服到坟前哭的痛哭流涕。当夜回来深感痛惜之时顺便摆了宴席上喝酒看小曲儿。 宫中热闹,驿馆雪庐中却十分安静,飘了一天的雪花愈来愈小,隐约已渐停。 齐云坐在书案前,看着桌上琉璃瓶中的白梅似乎在出神。此时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有侍女轻快声音:世子妃回来了。 门外的人淡淡嗯了一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些冷风随着来人从门外溜进来。 齐云回神,黄泉一身橙色衣衫妆容精致明媚。一切似世子妃回乡探亲装扮,除了裙角上的草屑。 齐云起身走过去拨了拨炭火:回来这么早,走的水路?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屏风后熟练解开外衫。 屏风上勾勒出女子解衣衫的身影。 他看了那影子一眼,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怕。 的确,她从前的家主一肚子坏水从脸上就能看出,可齐云之心,揣测不得。 如此次这天都的三朝元老。他对那人恭敬有礼时常去府上拜见可下手时候冷漠决绝。 不过乱世之中,哪有什么好人坏人,皆是所为利益。况且她自己本身就不是干净纯良之人,何谈可怕。 她换了药,套了一身白色丝质深衣走出来坐在炭火前,黑色青丝散开来至肩头泻下。在烛火下,脸色苍白看不出什么情绪:世子之心,属下不敢揣测,只是不解世子所谋为何? 他抬头看她一眼,似乎有些诧异,又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眉眼低垂,淡嘴角勾出一个笑啦,却有些无可奈何:我所谋的不过是一个安稳的齐国罢了。 他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脸上露出回忆之色从前我不是这样的,我也上山爬树捉鸟窝,下河捉螃蟹,在课堂上戏弄夫子,那时候山中清净,无乱世纷争亦无阴谋诡计。不过。 他习惯拿过一颗橘子,叹了口气:天生我在这乱世宫廷中本就有用,不想建功立业这话那是假的。可如你可见,我是一个注定活不长的人。只是已经这样了,生在齐国的皇室,饮的是齐国的水,能为齐国做些什么就要做些什么。 齐云手里继续剥橘子,声音淡淡却带着颓然:像我这样的人,除了你啊,这天下王宫中公主小姐还是寻常姑娘没有人会愿意嫁给我。 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杯中滚烫水渍低在她手背上。 烛火微黄,碳火给清冷房中添上一丝暖意。齐云懒懒靠在身后的绒毯上,淡淡道还好,这一场雪已经停了。 大雪已停,冬日渐消。在天都城中所有的利用和恩情都有终止之时 他在她的刀尖下活命,允下承诺,他能帮她。 除夕夜,城中东街上的将军府失火了。镇守天都十年,功高盖主的大将军没能逃过大火,死在了府上。 那一夜,她看着那场大火映红半边天空,滚滚浓烟于黑夜融合。直至天明,齐云一身深色锦衣出现在她身后。 他从袖中取出那一块牌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递过那一张木牌:你自由了。 她微微一怔,低眉看着那块木牌。缓缓伸手将木牌接过揣入怀中 那块木牌,是她原本捏在上任家主手上的生死契。即使她被转送,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注定有朝一日会被这生死契招回去。 死士者,散在人间,一朝而集。众莫知所出。 她不知齐云如何知晓这秘密,又如何帮她拿到这木牌。 房中烛火渐灭,齐云一向随意自然,此刻却没有看她,淡淡道今日我去宫中作别,可能回来的晚一些。不用等我了。 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去。院中白梅凋零,二人长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细细声响。 齐云跨出驿馆,朝着马车走去,站在门上的人微微俯身,行的是标准世子妃之礼,她颔首,声音冷冷似雪花飘落:谢世子殿下。 他微脚步一顿,衣袖遮掩下的手颤了颤,径直上了马车。 冬日久违的阳光暖暖洒在街道上,黄泉淡淡看着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漆黑的眼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立在门上,身旁的小侍女看不出自家世子妃的喜怒,以为是新婚夫妇恋恋不舍,她在一旁细细安慰道:世子妃莫要担心,世子这一去约莫日落时分也就回来了。 黄泉安静点点头,转身进屋。 齐云在宫中赴宴,一向不沾半滴酒的人今日不知为何喝了酒且喝的多,三更时才醉醺醺回了府上,四周的雪已经融化,只留下一点点雪白在屋檐,树丛上。齐云站在院中,纱幔后,清冷的烛火点点装饰着屋子。 他自然走进去,案上梅花已经枯萎留在瓶中。身旁的仆从送药而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些不解夫人她 他喝了一口药,淡淡一笑,我们该回齐国了。 第34章 他放走了她,而她离开的干脆。 看到此处,月初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觉得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按话本子的套路来讲,齐云和黄泉早应互相纠缠、假戏真做大圆满,可是她惋惜同时却觉得,这二人比谁都活的明白。 这些是什么样的人呢,连最寻常的明日都不能承诺的人。他们从来都是最清醒的人,又怎会因为那些微微的温度留下来。 这乱世中从不需要怜悯,最伤人的也是怜悯。而他放她离开,那是她用命换来的自由,理所应当。 月初不得不佩服,这二人是乱世中一心只搞事业的两条硬汉。既然是硬汉,话说回来,又怎能循环往复使得齐云沉溺其中,魂魄不得归位呢。 这些情情爱爱之事果真是弯弯绕绕啊。月初一边感叹一边将火推上已经烤好的鱼取了下来准备加夜宵。 她还没张开嘴,忽然院中传来一声熟悉声音:好香啊。 月初一愣,回头却见院子中落下一道光影。她愣愣站起来:司命。你怎么来了。 司命朝月初拱了拱手这不是来帮小殿下吗?说着已经走过来,眼神定格在月初手中烤鱼的身上。 你为什么来帮我?月初诧异。 司命坐下来,叹了口气道:无涯皇子这劫已经渡了近万年了还是渡不了。禀君却一心觉得是小仙我在使绊子。殿下您说说,小仙我为仙千载,从来刚正不阿,兢兢业业必定不会做这些小家子气的事来。话说小殿下您这鱼烤的晶黄剔透,香味弥漫,看上去就十分可爱的很,想来吃上一口必定唇齿留香。 月初抽了抽嘴角,在司命□□裸的眼神下将手上的鱼分给他一半:禀君生你的气也很正常啊,你给了他儿子个这样凄楚命格。不过这齐云和黄泉清醒的很,我看了这么久没有一点要陷入你死我活,非你不可的境地去。 司命却摇了摇头:殿下此话差异。这世间风月皆有不同。 怎么个不同。 有的爱鲜明浓烈,有的爱平淡深沉,前者如殿下您对南山先生一样。司命眼神飘向凡世:这后者就若齐云了。 从天都到齐国,两月的行程。归途中有传言:齐国世子妃身体抱恙,途中不得不送与梨山行宫修养。 待齐云进入齐国都城之时,溪水消融,草色遍布大地。齐国的大臣丫鬟侍从早已在门前等候。 齐云从马车上下来,身旁的侍卫回头往后看了看。 齐云回头:怎么了? 侍卫摸了摸头: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一路而来太平稳了。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3) 齐云弯唇一笑:平稳是好事儿。 齐云回城之后一向在府中养病,极少出府走动,也没什么人主动上门。直到夏末,远嫁楚国的公主回来,到世子府上探望。 府上树绿花红,一塘的荷叶在微风中掀起一阵涟漪。公主偏偏头看了内室:听闻兄长娶了一位天都的嫂嫂,此番怎么没同兄长一起回来,嫂嫂到底是什么样的? 齐云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落到亭子旁已经绿叶苍苍的梅树。目光温柔:很漂亮,也很温柔。 月初觉得这齐云记忆力完全错乱了,这简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从她这个旁观者来看,那位黄泉姑娘只会杀人。 不过这倒是齐云回来这么久第一次提及到她。毕竟他这半年来,从来闭口不谈,让人怀疑是否曾有过那么一位。 中秋,无根水从天上浩浩汤汤而来,尽管看不了明月还是扫不了齐国王君于在宫中设宴将王子公主一起喊无吃团圆饭的雅兴。 家宴结束,空荡寂寥的街上行来一辆马车,马车前一盏红色灯笼在雨夜中散出点点光来,只是行到一半,车内之人忽然掀开帘子,你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赶车的侍卫勒紧了缰绳,停了马车,伴着雨水敲打着青色石板的声音,他认真听了听:附近好像有人在打斗。 齐云淡淡点了点头,放下帘子。只是车还未走出几步,他却又忽然道:过去看一看。 世子,这旁人的事,我们还是别去了。话还没落却见着齐云已下了马车朝着深巷走去。 侍卫赶紧撑开竹骨伞匆匆跟上去。 夜雨凉凉,齐云走近之时,适才打斗已经结束。黑色巷子中只留了一地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侍卫弯腰检查了尸体,站起来也有些呆愣:这,无一活口,且从伤口看来,杀人者刀法利落出手狠绝,几乎都是一刀毙命,这杀人手法 齐云似乎没有听到身后侍卫的话,他目光从地上尸体缓缓移到深巷转角处。石板上一抹红色血液顺着细缝而来。 天上雨水渐收,藏了一夜的月亮从乌云中显露出来,渐渐将整条巷子照亮。白色软靴踩着雨水。他停住步子。立在转角处, 月光冷冷,黑夜寂静。四周已经无处可以藏身。 路上积水映出半点月光来,一身深蓝锦衣的偏偏世子,不动声色看着紧紧靠在墙壁的人,一双深潭的眸子此时忽明忽暗。 雨夜微凉,靠在角落的黑衣姑娘,捂着肩上的伤口抬起眼看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漆黑的眼在黑色兜帽下似有雨水落入。 命运如同拨乱的枝丫,原本已经消失在天都再也不相见的人此时出现在齐国的这条深巷中。 他目光缓慢扫过她最后落在她左肩上的血渍。他动了动喉咙,嗓音沉沉带着微微颤抖:果然是你。 月初恍然明白,她就说,齐云这个被天下杀手盯上的活靶子,怎么从天都到齐国一路顺畅,连个打劫的强盗土匪都没有。在齐国地盘上也能每天安心养病养花草。 这乱世哪有什么安稳,不过是黄泉一路在暗中把那些血腥给解决完了。 窗外黑漆漆然一片,但是齐国世子府上齐云屋子里水汽缭绕,烛火摇晃下,浴桶边缘靠了一个美人,尽管这美人好看的锁骨下此时有一弧鲜红见骨的刀伤。 其实从这里能看的出来,齐云是个很注重养生健康的人,至少他知道,淋雨后需要泡个热水澡才能避免风寒这种问题。 屋中正水雾缭绕,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齐云将止血的伤药递给这美人。从前她受伤换药,大多时候他会避开。可是此次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一向温和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 黄泉见他没有要离开的趋势,便坦然接过药在血淋淋伤口上洒上药粉,药入刀口之时,明显是有些剧痛,但她终究是一个经历生死习惯了的人,再痛表情也是冷漠只是包扎动作微微缓慢而已。 一直静静看着且沉默不语的齐云,此刻嗓音沉沉:痛吗? 她微微一怔,下一瞬摇了摇头伸手去拿外衫,声音干涩嘶哑:小伤而已。 谁知她话还未毕,尚未触及衣衫的手已经被人握住,紧接着眼前有阴影罩下来,唇贴上一个冰冷柔软的物体。 她一怔,没有反抗,只是一动不动任由他亲着,漆黑的眼里看不出是冷漠还是或者有波澜。 齐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冷淡,他俯身将她逼在木桶边缘,手穿过柔软如墨的青丝按住她的后颈,亲吻更深。 她终于微微仰头抬起手环住他的脖子,没有血色的唇同他纠缠,原本浴桶中淹没至肩的水随着她的动作,褪到她腰侧。使得雪白流畅的背脊线条,和散着的青丝在这水雾缭绕中,格外朦胧。 这,这,这也,这着实是个角色妖姬啊。咳咳咳,月初咳嗽了两声,忽然一根鱼刺卡到了喉咙。 没事吧。司命忙给她添了一壶水。 卡刺了。月初正提起茶壶将卡在喉咙的鱼刺灌下去之时。只听得屏风后忽然一阵哗啦水响。那二人不知何时已经以惊人速度倒在了床榻上,在纱幔上映出亲密身影。 窗外雨滴石阶,屋内烛火摇曳,纱幔轻垂。齐云的唇划过她的脸颊,温热气息洒在她雪白耳根处,说话时声音不同往日,喑哑低沉还带着些恼怒: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将你换到身边来? 两人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亲昵的动作,却从表面上看不出黄泉有一丝的波澜,如果不是她略微轻颤抖的嘴唇。 他说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我无需你这样拿性命来护。他抬起头放开她,但是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终于有些无奈:黄泉,这世上没有谁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她微微喘着气,此刻终于抬眼安静看着他。 他也低头看她,手指拂过她一双曾经死气沉沉的眼角,我给过你选择的,你明知这是个火坑,为何还要跳进来。 被圈在床榻上的姑娘平时没有什么色彩的唇此却鲜艳红润,才披上的轻纱已经滑落一大片,露出常年包裹在黑衣之下白皙的皮肤,包扎不过片刻的伤口此时似乎又隐隐出血。似一朵血红梅花盛开在雪地中。 她漆黑的眼看不出什么情绪,细长的手却略微颤抖抓住齐云白色中衣的腰带,声音喑哑却极轻:因为你需要我。她浅浅的唇瓣与他的紧紧相贴:我也需要你。 白色中衣被细长手指扒开,齐云微微呆愣,下一瞬已经俯身下去吻着与他相贴的唇。 他记得见她的时候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记得她从将军府地宫出来之时那张苍白的脸。 他娶她,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非要娶一个夫人来帮他。他从前,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成亲,他这样的人是不能给谁承诺的。 他想着,终会有一天,自己会离开,他所能做的,功也好名也罢,能为了齐国做些什么,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和命运使然。 可是他在那个雨天见到她。 他在天都的棋子有很多,可他在万千人中握住了她的手。这个姑娘,和他一样的人。唯一一个让他忍不住在冰冷天都城中伸手想护的人。 从前她们是最默契的搭档,在黑暗中遇见,在黑暗中他曾不止一次亲密为她伤口上过药。可那些是不同的。此时他握住她的指尖,唇划过她手背上的疤痕,擦过她的颈项,停在她的伤口处,青丝同她的青丝缠绕:你可知,这一次,你来了就不能走了。 这个人,从此他不会放开。他会好好活着,和她一起好好活着。 宫灯朦胧,外面似乎下起了小雨,从屋檐到覆满青苔的台阶上。他救她一场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却与万千人中选了她,她觉得感情最为卑贱却以千里的平安相送。这样的两个人,那些证明心迹的话已经无需要再多说。 当齐云将原本挂在黄泉身上的轻纱拂落到地时。月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向旁边的司命:那个,还看吗? 司命神色严肃,十分慎重道:我们做神仙的本就是要透过表面看到本质,世间万物不过虚渺幻象。为了更好研究无涯皇子命格,我觉得看一下也不为过。 月初端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虽然我不大有兴趣继续看下去,但既然这个忙终究是我要去帮的。唉,那我就勉为其难看一下。 月初司命法相庄严的将目光投向凡世,正瞧着屏风后床榻上锦被中姑娘的白皙手臂搭上齐云的背脊时,忽然,不知哪里刮来的风已经吹进屋去将烛火灭掉了,只留得漆黑黑一片。 司命甩了甩手,十分可惜地哎呀了一声,:哎呀,哪里来的妖风,是不是他们的窗户没有关严实啊? 第35章 空中与凡世相连的画镜已经消失。 月初惋惜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拿按照这样下去,如若齐云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我这样去凡世搞破坏也是不是太残忍了些,与其如此,不如换个法子。 虽然这,棒打鸳鸯之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是虽然拿手,她瞧着这样的感情却有些下不了手。 司命无声叹了一口气: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月初抬头:为什么? 司命摇了摇头:两年后,天都重新死士被召集,刺齐王。 月初瞪大了眼:啊? 司命有些叹息:齐云为了救她,千里迢迢赶去天都,因病死在途中。黄泉姑娘赶去之时,也只有一座孤坟,她自刎在了他坟前。 其实不论怎样,齐国是要灭的,齐云都是要死的,只是怎样死怎样灭都是早就定下了的。他是齐国的皇子,注定是要死在战场上的。这才是他的归宿。 嘶月初转了转茶杯:他们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吗,你掌管人世纠缠,为什么就不能改改。 司命叹气:说来这正是奇怪之处,我在齐云的命格簿子上已经改了千百回了,但是无论怎样修改,他二人都是这样的结局,我改不动他的命格。这也是为什么禀君非要找殿下您去帮忙的原因。 竟有这事! 听完这档子事,月初诧异同时还是不得不感叹了一把,无涯小公子年幼时候就是宗学里姑娘们心尖尖上的人,如今渡劫还情根深种,真是让人不得不唏嘘。 司命在一旁提点:其实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小殿下只要让齐云两年后死在战场上,便就功德圆满了,那无涯皇子魂魄也就自然归位,人也就醒了。 月初拍了拍手,有些感叹道:我要去做这个恶人,还有点不习惯。 司命微笑:殿下做得还少吗,加油啊我看好你。 竖日,天气晴朗,微风和畅。钟离山花影错落,如水墨交织。月初拿着一把瓜子儿在宫中散散步逛逛园子,她走到山门处,远远看着门前有一黑色影似乎在同守门的仙人争吵。 向来结界处就是个看热闹讨论八卦的好地方,她悠哉走过去拨开眼前一路碍眼的花枝,终于看清门口那个正要提刀打人的家伙 她赶紧上前并且心花怒放向他招手:小黑,你终于来了。 在钟离山放月初鸽子的小黑,此时瞧着花影从从中向他走来的人,对着守门的小山神冷笑一声,双手叉腰道:我早就说了我是月初殿下的相好,你偏不信。现在你信了吧 小山神忐忑看了一眼月初,赶紧拱了拱手:月初殿下。 小黑走进去,脸上勾出一个笑容,张开臂膀走过去:月初。 月初赶紧一个弯腰躲过,嘴角抽了抽:谁说你是我相好的 小黑放下手,皱眉道:他们不让我进来,我就只能说是你的相好。 小黑来了钟离山,虽然照样是活蹦乱跳,能吃能喝且肤白貌美但时不时对月伤怀,似乎隐隐有些多愁善感。 见着小黑居然多愁善感,月初有些兴奋:你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小黑摇了摇头,长叹道:本少当日和你约钟离山,但是不小心又被人坑到了一个地方,唉,那个地方。 见着小黑这番长吁短叹,她觉得有些新奇,但是作为朋友新奇同时还要关怀一下:你不要想那些琐事了,我昨日见着这宫中有一颗枇杷树,果子结的十分繁硕。我带你去摘啊。 小黑懒懒道:我今日不大想吃枇杷,你自己去吧。 月初拽住他的袖子:不行,你必须得去。 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去 我摘不够啊。 哎小黑无奈看她一眼,只能站起身跟着她走,嘟嚷道行行行,我跟你去摘就是。 月初拉着小黑直奔枇杷树去,忽然瞧得院中一白白净净的皇子正细声细语教导旁边的一身绿油油的小仆从。 你虽然喜欢神女,但神女却不是你这样的人高攀得起的。虽然神女每年来宫中为兄长治病,可能与你说过几句话。但那只是客套罢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她与九重天那位尊神才是一对。 虽然看着两人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什么,但是这只是假象,我曾听天上某位仙官说过,神女同那人在凡世早就有些你死我活的纠缠。而今这神女好像为了某位妖姬吃了醋,才同那位一直没有进展,那位今日也来了宫中,你可要把自己的心思收好。 小黑听了半天,拉了拉月初的袖子:那人饶了什么神女半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月初解释道:那皇子是在担心他的小侍卫。 小黑疑惑:我怎么没听出来。 月初回头看着小黑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叹道:你听得懂就怪了 小黑有些不服:我为什么听不懂,你是在嘲讽本少是不是。 月初瞧小黑生气的样子,只能给他分析分析:你仔细看看,那皇子明明一口一个那什么神女, 可那语气眼神明明就是在吃醋的表情。说着她又看了仍然一脸郁闷的小黑,摇摇头道:哎呦算了,你这种整日只知打打杀杀的人,怎么看得懂这些复杂的情情爱爱。 绕过几个长廊,小黑立在院中仰起头,看着头顶枝丫交错,深色叶子遮住半个院子的巨大枇杷树。惊叹道:这颗树比我魔族的那几颗枇杷树还大,少说也有几千年了吧 月初跳起来抬手去抓上缀在枝丫上的金黄色的果子,随口道:我听说是禀君为无涯她娘烟河神女植的 她说着话,抬手一抓却只抓下几片叶子来,只能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小黑,你帮我一下。 小黑有些不耐烦,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刚抱起来却龇牙咧嘴道:你怎么这么重。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4) 满枝丫的金黄果子一颗挨着一颗,月初牵着自己衣摆一边摘果子,又低头看了看小黑,仗义道:你张开嘴。 小黑乖乖听话抬起头。月初将手里的一颗果子丢到他嘴里,问道:怎么样,甜吗? 小黑点点头:是挺甜的。 那你吃了果子,心情是不是就好一点了。 那你再给我扔一个。 月初正要丢果子,忽然不知哪里一阵狂风卷来,一树的果子噼里啪啦掉下来。 小黑放开月初,吃痛蹲在地上揉了揉额头上被果子砸出的大包,痛骂道:是谁,是哪里来的妖风。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暗算我。 月初郁闷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到满地的果子上,她喜滋滋蹲下身捡果子:哪里有人,就是一阵风而已。你快点捡,捡完我们就回去了。 远处阁楼上的人默默看着远处正弯腰捡枇杷的人,手一滑,刚站起身的小黑已经噗通一声栽进了荷塘。 眼看着马上就要去凡世,小黑某一日突然跑来,皱着眉头问道:你可知,人怎样才会忘记自己喜欢的人。 月初打了一个冷颤,忐忑看向小黑:你是不是在哪里伤情了,咱不是走江湖的吗,你问这个娘门儿才喜欢问的问题作甚? 小黑抬头看了一眼月初,我是有病才问你这样的问题。说着摇摇头转身欲走 月初却忽然淡淡道:不能说,不能想,但是也不能忘,人是不会忘记自己爱过的人。 小黑回头看了一眼靠在窗边正嗑瓜子的姑娘,忽然觉得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同往日有些不一样。 这样的月初,他看着很不习惯。于是他十分不舍的将自己去醉月阁打包的糕点从怀中取出来递给她:算了,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来,吃糕点。 最近小黑着实惆怅的很,月初为了蛊惑小黑能同她一起去凡世破坏人家姻缘,特地去花了五代金叶子包了一醉月阁。欲请最漂亮,最温柔,一向最深得小黑欣赏的花娘前来弹曲子。 但是那老板却一脸笑意道:今日真不凑巧,连连姑娘今日已经有贵客包下了。 小黑拉拉月初的袖子,耸搭着肩膀道:算了,我们回去吧,虽然连连姑娘的歌声优美动听的很,曲子也弹得不错,或许能安慰老子的心伤,但是不听也罢。 月初看了眼身侧没精打采的小黑,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那我们听别的姑娘唱得可好? 小黑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月初又道:那我请你喝最烈的酒,吃最香的菜,去打最狠的架可好? 月初觉得自己已经义薄云天了,小黑还是摇了摇头道:你自个儿先喝吧。我今日先回去了。 月初看着小黑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也有些惆怅。不知道小黑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伤害,搞得这番憔悴的样子。月初觉得身为朋友再怎么找也应该帮一帮,关键是马上就要去凡世,此时正是需要小黑的时候。 他既然想要听那些什么曲子,她就去给他弹一首又何妨呢。 是夜,月光冷冷,满天繁星。月初带着一把琴,在宫中绕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小黑的院子,只能截了一个正去打水的小宫娥:你可知式微君住在哪里? 小宫娥摇了摇头。 月初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又道:你可知月初殿下相好住在哪里? 那小宫娥一听,兴奋道:你说的就是今日才来那位,十分好看的那位贵客? 月初想了想,小黑虽然大大咧咧但的确长的玉树临风,肤白貌美。她点了点头。 小宫娥放了手中的活泼水,道:你随我来就是。 一路分花拂柳,小宫娥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那里就是了。 月初谢过小宫娥,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屋子,抱着琴推门进去,轻轻探出一个脑袋,小黑,式微君?睡了么? 屋中无人应答,她走进内殿,只见屏风后床榻上层层叠叠的烛帐类有一盏灯火未灭,帐幔上隐隐约约映出一个人影来。 小黑果然还没睡。 月初瞧着那身影,抱着琴过去,叹了一口气开解道:哎,不就是一个花娘吗?改几日,我给你请十个花娘给你弹?什么漂亮女仙妖媚女妖你没见过,你为何就要吊死在这一颗树上呢。 烛火摇曳,小黑没有讲话。 月初见他那样子,觉得是心伤的厉害,于是自己搬了一个小椅子,挨着床榻旁的窗口坐下来,继续劝慰道: 关键时候,爱人情人都是假的,只有我才靠得住。你看看这不,我虽然不会弹你所说的什么曲子,但是我也会一首其它的,其他人好似也觉得我弹地不错。我今日弹给你听,好不好? 烛火帐子里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月初见小黑心情似乎已经好了一点。她清了清嗓子,手指拨弦,低头浅唱: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 月光此时明晃晃从透过雕了花的窗中透进来,散在月初的身上又在地上拉出一抹长长的影子。 床榻上,一袭白衫的神君靠在床头手中握着一卷书,却也只是单单握着,目光已经落到纱幔后的姑娘身上,他原本在里面看书看得清静,可没想到她推门而来。 他从前觉得她是软软糯糯的长相,笑起来时候眼睛弯弯。可此时她敛眉垂首,纤纤细指拂着琴弦,哼着小调。看人的时候目光温柔缱眷,与平常笑着时候的眼里的冷漠疏离不一样。 他以手之颐,心想,世人都知沧澜月初殿下美,可此刻这个月下怀抱玉琴温柔浅唱的人美的出奇。 弦停曲止。 月初抬头道:小黑,你觉得怎么样。 神君点了点头嗯。 咿,今日小黑的声音怎么有些不一样,难道伤情都伤到这种地步了? 月初有些诧异,还来不及细想,烛帐内的人又淡淡道:你还会弹什么曲子。 还会什么曲子?月初侧头看了眼窗外的月亮。 床榻纱幔吹起一角像是一层烟雾,烟雾中她摇摇头,如玉的脸在月光下神色暗淡:我只会这一首。这首曲子我练了很久,曾经很想弹给一个人听。 月光落下来,神君握书的手微微一顿。 她说:你当日问我,怎么才能忘记自己喜欢的人?小黑,如果真喜欢一个人,是忘不掉的。你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都是在想他。 窗外微风吹过,有些凉凉。月初低头打了一个喷嚏转过头来,适才眼中的暗淡已经一扫而空,她揉了揉鼻子道:你想要听曲子我也给你弹了,虽然比不上你那连连姑娘,但是我一个地位尊贵的帝姬降低身份给你唱曲子,你就算觉得不好听也应该捧捧场,你也别使小性子了,快起来罢。 月初话落,里面床榻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见那身影站起身来,即使隔着幔子瞧着也是个风度翩翩芝兰玉树般的俏公子,但,身形好似与小黑不一样! 月初猛然抬头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此时掀开纱幔,腰间的飘带轻轻响动。一张好看的脸在月光下逐渐清晰。 月初站起身来,不可置信道:小黑呢。 北极瞧着她,淡淡道:是你闯了我的房间。 第36章 月初觉得自己脑子今日有些不大灵光,明明这身形和声音都不一样,她愣是没有发现。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啊。至于这九重天的北极大帝怎么来了这里,管他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珍爱生命,远离北极。 她在心下暗叹自己愚笨,明面上她赶紧朝着眼前的神君俯身拱手道:今夜小仙一时糊涂,扰了帝君的清静,这月上中天,也不便再打扰,小仙先行告退。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向后退。 北极却伸手一点,一道光芒在头顶上方落到在屏风处,划出一个完美的屏障。 正欲离开的月初额头砰一声磕到屏障上。她抬手揉了揉额头,回头瞪着北极愤愤道:做什么? 北极已经坐回去懒懒靠在床头,手中握着一卷书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是淡淡道:把你刚才弹的曲子再弹一遍。 为什么,我不弹。 月初一边说着一边仰头看了一下北极施的结界。这种结界虽然是有修为的神仙才能使出。若是寻常神女也就困住了,但是她好歹是能和魔族鬼破交手的人。 北极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姑娘,声音平淡却带着点点不悦:你特地为式微来弹曲子。为什么不给我弹。 那不一样。你啊 月初抬手捏诀,正要撤销结界,忽然背后一股巨大引力向她袭来。接着瞬间她已经移动到床榻前,北极一个翻身他已经将她拉下去将她压在柔软的云被中。 他说那个人是谁? 月光隐隐在窗外散着,天上的星子微微闪烁。月初看着近在迟尺的神君,觉得北极真是身手了得,他适才那个法术到底是怎样施来着。 可是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散在她的脸颊上时,她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想要推开他大侠,咱有话好好说。先放我起来。 北极却恍若未闻。反而一手按住她的双手将她禁锢得不能动弹。 他看着她的脸。手一寸一寸拂过他的眼角。月光从窗花里转进来透过床幔,柔柔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一半在光晕里,弯弯细眉,长长的睫毛,绯色的唇。 他曾见过她偶尔一些小打小闹,也见过她严肃起来同鬼破打架,她招招致命,自损三千择自己一百,搞得自己一身伤痕。他曾经在战场上见过那样的眼神,是以死相搏。 一个不过五万岁的姑娘为何有那样的狠绝呢。 可是她时常爱笑,笑起来时候眼睛弯弯,说话声音也是软软的。但是他明显看的出她的笑容下掩盖着其他的情愫。比如刚才弹琴时候温软哀伤,还有现在她淡淡看着他,那样的眼神没有笑意,有些凉凉,但是却十分不一样,似乎真实。 他静静看着她,心中一直萦绕的东西好似瞬间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姑娘,长的漂亮,打架厉害,做饭好吃,泡茶好喝,唱歌好听,还会弹琴。 因为这个姑娘,他从前那些亘古不变的时光开始变得有些好玩儿有些意义。他为什么大老远跑来这里看她,一切都好似有了定论。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嘛!这样自然的事情。怪不得他从前就觉得那些九重天相亲宴上那些小年轻仙二代配不上她。 他怎么能现在才遇见她呢?在那个送她优昙花,送她血戈,那个平平之辈教书先生之后才认识她。 忽然从未有过,有史以来,万年不动的心开始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那是遗憾。 月初觉得今日的北极有些不一样。此刻这半夜三更月高风吹的,他同她这样在一张床榻上讲话有些不大正常。 她想挣脱他但是力量似乎悬殊。她只能随口问道:哎,谁啊,哪个人? 北极手指拂上她的唇角,月泽的那位教书先生。 月初愣了愣,抬眼看他,手中挣脱力量渐渐轻下来。 他怎么知道呢,此刻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心中似乎陡然飘出一丝苦楚。 烛火摇曳有些朦胧,她看着他好看的脸,忽然淡淡道:是你。 她从前不想告诉他,因为如果她告诉他她们曾经的过往,也许说不定他就想起来了。可是他喜欢白伊。她不能逼一个人爱她。 虽然那时候她喜欢他,但是她是沧澜的女子,沧澜的人一向敢爱敢恨,很多事情都不能逼迫,爱更加慎重更不应该被某一人掌控。如果她告诉他那些过往,他只能被她束缚着,因为责任或者愧疚转而其次对她好。那样的感情算不上爱。她不愿那样做也不屑于那样。 可是如今她已经看淡了很多,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他。所以那些曾经百转千回的话就这么轻而易举说出来。 她说:是你。 北极脸上有些恍惚,不过片刻他笑笑:又胡说。她一向就喜欢胡说,喝酒之后更是分不清天南地北,她这样说,不知道想打什么主意。 月初看着他此刻的神情,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弧度,笑起来眼睛弯弯:你看,我说了是你吧,你又不信。她叹口气,目光越过北极落到身后的烛火上:哎,真不信啊,你怎么就不上当呢,果然我骗不了你。 北极却是目光幽深,似乎在出神,抬手摸着她耳边的散发:我倒想 呀,着火了。 月初看着身后已经燃烧起来的床幔,惊呼一声,打断北极的话。 北极回头,淡淡看着床幔上的火星点点,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不是你施法推翻烛火的么话还未落,他只觉臂弯一空,怀中的人已经趁他不注意一把推开他,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屋中。 第37章 三月,春水初融,绿叶归树梢。月初正躺在齐国王室国师府的小榻上嗑瓜子儿,门外一个宫娥前来禀报:南月国师,国主有请。 月初快速将手上瓜子儿掩盖在袖中,朝着宫娥端庄点点头:回禀国主,我马上就去。 她前些日子来到凡世,开始还想着什么样的法子才能混进齐国王室,还能十分自然的接近齐国世子齐云,她思来想去觉得当个神棍儿比较实在。 自古凡人信风水之说,神神叨叨之说,位置更高的人更加沉迷于这些,闲来无事时总想着占一挂,算一命,事事若顺利,便说是老天有眼,若命运不济则就是天要亡人。 诚然这些世事翻转不是老天能做主而主要是要靠司命和紫宸宫北极大地=帝身边的小七星君写了才算。 但凡世神棍终究是个清闲且非常稳定的职业。况且她是个神仙扮作的神棍,说着略懂幻术,曾修习与山中仙人门下,能推天象,占国运。一路顺利混入了王宫当上了齐国的国师。且住了一个带着大花园十分僻静的大宅子。 来齐国数日,她之前只是说些神叨叨的话来再略施点小法术,国主虽然是个笑哈哈的老头子,但实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昨夜酒过三巡时,十分和蔼道:齐国今年并未有雷惊春,恐齐国子民今年收成不好,不知国师是否可以在寡人生辰之日拜雨神请雷公。以佑我齐国子民。 国主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一切为民着想,但是月初却晓得,齐国国主此言要考验她这个神棍儿有几番本事。 哎,不显摆点儿本事糊不住人。她只好应承了。 今日,晴空万里,万里无云。月初到达求雨台的时候,所有的王公大臣们都已经早早涌在门口围观。齐国国主坐在椅上,十分细心的命人点好了香烛送到月初手上,和蔼道:国师,开始吧。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5) 月初手执三簇香,微微颔首,抬头看着天空,只见阳光金灿灿照耀着宫城,湛蓝天空上偶尔点缀着几朵轻飘飘的白云。 她心里默念了对不起在这方凡世布雨的仙君。手执香端端正正朝着东南方的位置行礼叩拜下去。起身后手中掐诀,天空骤然被乌云卷盖,乌云密密麻麻笼罩下,一道闪电从云朵密封中批下来,紧接着轰隆隆雷声自东南方滚落。 见着这样的阵仗,齐国国主推开身边宫人的搀扶精神抖擞站起来,望着漫天的雨水惊叹道:果真是受仙人真传。 月初见好就收,手指尖光芒渐灭,天空乌云散去,已经恢复晴朗之态。国主乐呵呵进殿,吩咐宫人:有劳国师了,来人,赶紧与国师赐座。 月初点点头,正要往大殿走去,忽然在人群中见到她要找的人。人群中一身月白华服,面容清秀俊朗,此刻正站在大殿门口。 齐云。 月初停顿脚步,她从前在镜中瞧着他,觉得他是个药罐子,可当就这样真真实实站在她面前。虽然面容比常人似有些苍白,但身长玉立,目光看似温和却冰冷,带着天生王族气魄。 她收回思绪朝着他走过去,微微俯身:世子殿下。 那人看了她一眼,目光清冷而孤寂嘴角却带着笑容:早闻国师大人受仙人传道且举旷世之才。今日齐云真是有幸得见。 月初扬起唇角,打起官腔来:臣只是璧山乡野陋见,略懂岐黄之书,所谓占卜,无非是眼观四方,遇事事多揣摩罢了。 齐云抬起眼来,眼中似乎有些诧异。良久脸上露出回忆之色,缓缓道:璧山,花好,水也清澈。 月初点点头:是。悬崖上那颗古树今年枝叶茂密,结了一树的果子。 幸亏她在天上将他那些过往看了一遍,知晓他曾与璧山修养,如今她佯装着也在璧山修行过,那齐云对她自然也就亲切两分。 只是月初觉得有些奇怪,尽管眼前的人是无涯的托生,但是性格却似乎无半点相似。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和无涯已经万年未见,当刮骨相看了。 九重天掌管南面百世的布雨神君,此刻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正带着门下的仙童与一处人世布雨,忽然胸口猛地涌上一阵甜腥,他皱了皱眉,手一顿,一口老血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身旁的弟子一惊,连忙收仙法跑过去一把扶住助他。:师父怎么了? 布雨神君抬袖擦了擦嘴,伸出手指算了算,赶紧命仙童扒开云雾:快看看是哪一处人世在求雨 仙童笑了笑,一脸傲娇,:师父,你看,她们还点香化符供奉你呢。 布雨神君眯着眼一看,只见凡世中一身素色凡人宫装的人手持三簇香。他吓得脸一白,来不及多说,只是赶紧吩咐仙童:快端个盆来! 仙童不解:为什么? 话还未落,只瞧着人世中求雨之人端端正正拜了下来,他师父又是一口鲜血喷来,这一回足足吐了一大盆子。且一道雷直愣愣劈在了他老人家身上。 仙童大惊:师父! 布雨神君摸着焦黑的脸,被仙童搀扶起来,哭丧着脸道:向来只有我等拜帝姬,怎受的了帝姬的叩拜,她这是想让小老儿让雷给劈死啊 近日,月初打着国师幌子常同国主与齐云在一处论事。她想的很清楚,她既然是来破坏人姻缘的,就先要拉拢齐云和她的关系,让齐云这个心思重重的人对她放下防备,她再勾搭他。 虽然勾搭寻常人或许要靠一些姿色,且她长得是有两把刷子,可从之前的命格来看,齐云对这外貌什么的不在乎,毕竟他家里有一位绝色夫人。 此刻就只能对症下药,齐云足智多谋,若是她在才华上能引起齐云的注意。齐云必定会产生敬佩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情感来。 那些国事战争她虽然不大了解,但毕竟她在撑了沧澜两万年也见过一点世面。无论凡世还是仙山,不过是利益纷争,主要原则乃是:怎样白白占人家的便宜且不伤害自己的便宜。 一日,月初躺在床榻上睡的正香,门外有一个宫娥迈着小碎步来报:国师,二皇子又在门口等你呢。 月初翻了个身,将盖在脸上的书不耐烦取下来:就说我正忙,赶他走就是了。 宫娥弯腰道:奴婢已经劝过二皇子了,只是二皇子不肯走。非要等国师出去。 哎呀月初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她原本是来破坏人家姻缘的,谁知这二皇子整日来缠着她。 其实这原因归结于她这人爱管闲事。那日花红柳绿,鹦啼燕转,她闲的无事在宫中散步,见着院中一刻高高的石榴树上正趴了白白嫩嫩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似乎在取绕在树枝上的风筝,树下一群仆从仰头叫嚷着:殿下小心 那少年正是齐国二皇子齐衡,齐衡取下风筝后回头看了一眼地面,却不敢跳下来。在树枝上挪了半天还是没跳。 凡世神棍的生活本就无聊的很,月初见着这事儿,便啃着一个苹果靠在柱子上看热闹。谁知忽然身后传来清晰脚步声,一身月白衣袍恰巧从几根翠竹后逐渐朝这边走来。 月初回头看一眼,不是齐云又是谁,她为了引起齐云的注意和刮目相看,只能打了个呵呵呵,不得不禀着行侠仗义,和蔼慈祥国师的身份两袖清风的去树上将那齐衡给拎下来。 从此以后,齐云对她一如既往恭敬有礼冷淡疏离,但那二皇子便每次瞧着她却是红彤彤的脸,满眼星子闪烁。 齐衡翻墙趴在她的墙头悄默默的看她,这些小打小闹她也就不管了。可是这几日常常在他的府上门口来缠她。她实在是有些头疼。 哎,她走出去见着门口那个绿油油的齐衡,端庄严肃道:二皇子今日来所谓何事? 齐衡见着月初终于出来,从急忙拱了拱手:听闻国师喜欢吃水果,我宫中有燕国的葡萄,特意给您送来了。说着已经从身后仆从手上端过一盘圆溜溜的葡萄喜滋滋跑来。 月初看着晶莹剔透的葡萄实在有些心动,但是她做足了一个红尘莫近的态度来,她道:多谢二皇子关照,只是本座乃是国师,您是皇子,实在不易来往,二皇子请回吧。 齐衡踌躇半天,小小心翼翼抬眼看着月初,弱弱道:国师虽然是国师,但相貌看着不过与我同岁,且我兄长也是皇子,你能同他来往却为什么不能同我来往? 月初手抖了一抖,心里默念道:同岁?姑奶奶比你大五万岁啊但是此时,她瞧着眼前呆呆的齐衡,又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小宫娥,似乎拨开层层迷雾,找到了如何当一个合格坏人的法子。 她如今这样小心翼翼勾搭齐云,可齐云对她半点心思都无,既然在一个人身上闹腾不出结果来,何不换个方法。 按照话本子上来讲,那些小生与姑娘爱的死去活来但是唯有误会可以让人你找不到我,我找不到你,从此老死不想往来。 她悄悄摸摸不动声色勾搭齐云怎比宫中流言蜚语帮忙来的快。离间计是个不错的法子。 她心下一番思忖,抬起头看着十分可爱的齐衡,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本座下山来只为你兄长齐云世子一人,其余人等与我来说又有何干?望殿下明白。 说完她微微颔首,在身后宫娥仆从惊讶的表情中,决绝离去只留给齐衡一个华丽且冷清的背影。 果然这等法子奏效,不到两日,月初翘着腿在树上看话本子的时候,远处长廊中两个扫地的宫娥正在一起咬耳朵。 月初竖起了耳朵,只听得宫女一看了看四周道:你们听说那件事了吗? 宫女二极为兴奋凑过去:你说的可是国师和世子的事儿! 那国师倒真是好手腕,才来宫中数月就将世子勾搭过去了。 其中一个摇了摇头,道:哎,你们可不知。那国师除了有手腕,长得也绝色,我有个姐妹在国主身边伺候见过那国师一眼,说是长得忒美了些,不似凡间姿色,第一眼还恍惚觉得神仙妃子下凡呢。 哎,那可怜了我们温柔的世子妃呢。 宫娥们叹气连连一阵惋惜后喜滋滋的继续扫地,密密麻麻的树叶下,月初坐起身,十分欣慰。 如今东风一起,只等那黄泉姑娘听了这些话后,和齐云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第一日,宫中平静。月初觉得是黄泉可能还没听到这些流言。 第二日,国师府平静,除了她施法将爬墙的齐衡给丢到树上后,无一人来找事。 第三日,齐云平静,除了一些必要国事商讨后,继续对她保持平和疏离的态度,似乎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第七日,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开始发愁,喃喃道:我堂堂沧澜月氏帝姬,一个被三岛十州传言拥有让人神魂颠倒姿色的神女,怎么就搞不定一个凡人呢。 她躺在小榻上陷入深深的怀疑。此时门外一向侍奉她的宫娥泠泠走进来:国师大人,世子送来请帖,请国师去世子府赴宴。 什么? 月初一个翻身坐起来,不可置信道:邀我去吗?怎么,难道他终于喜欢上我了,决定抛弃黄泉和我成双成队了? 她有些激动,赶紧吩咐了人备马车直奔世子府,一路还思忖着要是黄泉发怒要同她打架怎么办?她到底是装着还手一下,还是装作娇柔惊呼一声倒入齐云怀里。向来这个后者更让人心疼一些,倒时候她在流几滴眼泪,那齐云心不融化了才怪。 月初一路满心欢喜赶到齐王府,跨进门的那一刻,清风明月的齐云站在一颗刚打芽的绿树下,阳光柔柔散在他的肩上,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国师。 第38章 月初听着齐云这一声温和国师,笑的端庄温柔,只是笑到一半不由抽了抽嘴角。目光落到身旁正悠悠站起身的齐衡身上。 齐云满眼星星看着她:国师。 月初深吸一口气,她就说齐云怎么这么容易就想透彻了,原来他请她来作客是特地整她的。她心里诽谤一圈齐云面上却眼角弯弯,微微俯身:见过世子,见过二皇子。 齐云笑的温和:国师不必多礼,今日我特地备了薄酒小菜,以感国师为齐国操劳之心。请 请。月初颔首,一行人行至殿中,宫娥们已经摆好了饭菜和酒盏,见人进来已经俯身行礼退下去。 国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国师将我从树上救下来,那时候我就决定非你不娶了 二皇子你喝多了。月初面无表情伸手将身边醉熏熏要往她身边凑的人给扒拉开了。 我没醉啊。国师,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告诉我。 二皇子,你喜欢我哪儿,你告诉我,我改不行吗月初头疼看着一直缠着她的齐衡,又瞪了一眼整顿饭吃下来,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齐云。 她真是招谁惹谁了,她也就小小的那么传了点谣言,齐云便如此小家子气把齐衡弄来整她。她一边头疼,藏在桌下的手已经捏了一个昏睡诀,接着齐衡砰一声倒在了桌上。 她赶紧偏头看看:呀,二皇子,这就醉了么? 齐衡趴在桌子上不应声。月初松了一口气,端端正正坐下来,朝着齐云道:二皇子真是不胜酒力。 齐云端起酒盏笑了笑,此时走廊上响起群据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抹青色身影穿过窗户,衣服上的铃铛随着步子传来微微清脆声响,那人跨进屋来,一头青丝挽成发髻,发间只有一根簪子,装扮十分简单。 女子走进,绝色的脸在烛光下变得清晰。 从前,明明那样一张冷淡的脸,死寂沉沉的眼如今变得有光亮,笑起来的时候若清风拂过树梢。像是乱世里从来就一直被人好好呵护的女子。 月初瞧着那张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齐云放下酒盏,脸上带着浅浅却又温和的笑意看她:又要喝药? 她走近他身侧,碗里的汤药冒着热气,声音淡淡:趁热喝吧。 齐云仰起脸朝她笑笑,端起药碗,无可奈何道:遵命,夫人。 虽然月初怀疑齐云今日将她请到这里来,一是特意整蛊报复她,二是请她来看他秀恩爱的,好知难而退。 可此时月初的注意力从黄泉进来时就已经吸引过去了。她觉得她前日在幻境里看的那些是假的,要不是看着她手上的那道伤疤还在。 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以凡世的时间来算,明明才一年不见,她已经从一个冷血死士变成了一个温柔的世子妃。 齐云其实将她保护的很好! 她看着烛火下的二人,仿若此世是太平盛世,两人是再寻常不过的夫妇。 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挨千刀的。两人那样明亮又深情的眼神,心叹,无涯啊无涯。 你投胎投什么不好,非要来投到这等命格中来。 月初觉得她来凡世干这档子事,要折寿三年。同时,她有些佩服天上的司命来,到底心有多硬,才会写出凡世那些爱而不得,要死要活的命格出来。 她静静看着他们,此刻黄泉却缓缓转过身来,那样温柔的目光看到其他人的时候已经是冰雪,她说:这是 齐云已经将药喝完,拿帕子擦了擦嘴,缓缓道:这是宫中父君请来国师,南月先生 月初站起身,微微俯身:见过世子妃。 是夜,一路的月光朦胧,月初回到国师府,刚晃荡到寝宫门口去,还没来得及开门,脖子上已经有个冷冰冰的东西抵着。 月初小心翼翼回头,冷冷月光下,持刀之人一身黑色衣衫,黑色兜帽下那双漆黑的眼此刻攒出点点冰冷。 院中一阵风过,带了梨花落了一地。月初不由内心感慨,这个死士果然是死士。其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虽然凡世的武器伤不了她,但是她还是装出一副惊恐之色,轻轻伸出手指想将放在她的脖子上的短刀拨开:世子妃这是做么? 黄泉明显一顿,嘴角勾出一抹笑来却半点笑意也无:国师果真是聪慧。说着短刀却在月初脖子上磨了磨,动作娴熟且轻柔。 月初对这个动作很熟悉,她看过黄泉的过往,知晓这样下去,她马上就会被抹脖子。但终究她也是三岛十州打架能手,在这样威胁之前早已经冷静异常,她看着她:世子妃这番是想杀了我么?我可是齐国的国师。 谁知黄泉却冷笑,声音没有温度:我杀的人可多了,可不差你一个。 也对,黄泉杀的王公贵族多了去了,就算杀了国师,齐云也能撇开的一干二净。和这样的人用这种俗法子,显然是不管一点儿用。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6) 月初懒懒抬手握住短刀,手上却没有半点伤口,她在黄泉诧异的眼神中与她拉开距离,自顾自打开了屋子,推门进去点燃了烛火:世子妃,我此番来齐国并非是要害齐云,我是为救他而来。 门外的人有些发愣。女子握刀的手顿了顿,却依旧冷冷道:什么意思? 月初热了一杯冷茶,开口道:我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专情世子,只是世子早些年与我有些缘分,我在山中占卜天有异象世子有难。才特意下山来助他。 黄泉眯眼看她。 月初见她似乎不信,索性直截了当道:你们命中无缘,不会有好下场。我希望你,离开齐云。 命?黄泉的刀渐渐收回:我才不信这些。 院中梨花的香气冷冷,月初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由再次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对黄泉的态度没有什么意外,死士连死都不怕,更无畏什么些报应天道。 她原本打算勾搭齐云使她两人分道扬镳,不过从今晚的宴席来看这一条路已经彻底没戏了。如今,她就只能从黄泉这里下手。对于这样一个冷冰冰死士来说,其他的法子都显得迂回,不如直接和她摊牌。 月初想,若是黄泉实在不愿意相信她,不愿意离开齐云,那她就去把她给绑起来。再使个法术把她和齐云的记忆给抹掉。 这才是个真正省事的法子。 她心下想通这一点,豁然开朗。已经转身进屋去睡觉了。 黄泉说着不信命运。第二日,凉风习习,但是那姑娘还是来找了她。一路的梨花浓郁,空气中似有余香。她一身黑衣站在门框上。我想知道,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月初皱了皱眉,想起轮回之中她的宿命。不忍道:一年之后,你会死。 黄泉一向冷冰冰的脸此时却忽然绽放出一朵笑容来,她垂下眼睫,声音涩涩: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是要万劫不复的。 月初摇了摇头,你离开之后,会有不同的结局。 她抬眼看月初,轻轻道:国师既然来找我,应该清楚知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以前从未怕死,那是因为从没活过,如今也不怕死,因为活着。 月初一愣,她侧头看着门口处的那个黑衣姑娘,忽然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情愫。面对一个这样的人,月初内心深处太熟悉不过,她太了解这样的人了,所以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来伤她。 她走出门,看着黑夜中的盏盏宫灯,浅浅道:齐云也会死,是你害死了他。 声音浅浅却似锋利的刀。 月初清晰看到,那样好看的脸上一时间血色全无。她狠着心继续道:只要你离开,我会倾尽全力帮他好好活着。 第39章 月初对她撒了谎,齐云怎么能活着呢,她只是骗她罢了。 可是解决这种事情不能夹杂自己太多感情在里面。她终究只是个路人,她的目的只是让齐云死在战场上。 她知道黄泉会离开。因为黄泉看着是个冷血的工具,可齐云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她在乎齐云的命,要比自己多的多。 两日后,月初正在和国主喝茶论事,忽然一个宫人匆匆而来,叩拜在殿上。不好了,世子被刺杀了。 月初一口茶喷了出来。齐国国主却要平静的多,询问道:世子可有危险? 宫人颤巍巍道:大夫已经去了世子府,血是止住了,但世子现在昏迷不醒,大夫说恐怕 月初放下茶杯,片刻诧异之后又有了线索,像齐云这样的人物,虽然每天暗杀他这样的人很多,但是能活到这么多年,府上安全防卫必然不是个摆。能轻而易举伤的了他的人这姑娘动作也太快了些。 这样的热闹她是要去看的,她赶紧起身向国主道:臣早年曾跟着民间药医学过一二,不如臣过去看看。 国主点了点头,起身道:那有劳国师随寡人一同去看看。 月初跟着国主一路行到世子府,从门口进去府上的丫鬟小厮正忙做一团,见到国主纷纷叩拜让出道来。 齐云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心口处白色里衣上隐隐还有红色血液漫出来,看似十分吓人。国主皱了皱眉:世子怎么样了? 留着雪白胡须的大夫跪在床榻前十分焦急道:世子失血太多,且伤口极深,臣也。 我来看看吧。月初打断大夫的话,走上前伸手附上齐云的脉络。又检查了一下衣服下掩盖的伤口,伤口约一寸长,凶器是短刀,虽然伤口极深但是终究是个杀人无数的人,刀落之处看似狠毒危险,却不是致命之招。 看来黄泉已经将事情办的妥妥的了。月初闭眼将灵力传输到齐云心口处保住齐云心脉,又装模作样又检查了一会儿伤口,才长呼一口气道:亏了世子命大,不然只差一点,世子就没命了。我开两张单子先拿下去抓药吧 果然,话刚落国主回头看着一屋的仆人,厉声道:伤害世子的凶手抓到了吗? 其中侍奉齐云的侍卫,手抖了抖,小心翼翼道:回禀国主,是,是世子妃。 国主明显愣了一愣:人呢。 侍卫颔首道:已经将其关在寝殿中,听候发落。 国主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齐云,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忽然淡淡道:赐死吧。 月初一愣。 幸亏一直闭眼的齐云忽然醒了,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不。父王,不准。 国主看到齐云醒来,似乎有些惊愕下一刻却怒气冲冲道:刺杀皇子本就是死罪,她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不成。来人,去将世子妃送到天牢去! 谁敢。齐云一声吼道,随着太激动的原因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他挣扎着下床,还未走出一步便摔道到地上伤口再次裂开,身旁仆人赶紧去扶,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以手撑地抬起眼来,第一次对他的父亲,齐国的国主道:她是我的夫人,该怎么惩罚是我自己的事。 月初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心想齐云真是条汉子,他居然敢和他爹叫板!还是为了个女人,不知国主此时如何作想。 月初微微偏头看着国主,那人的脸上果然青一阵白一阵,随后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国主走后,屋外树枝上一只山雀惊叫一声打破屋内安静,齐云手扶着床榻缓缓道:将世子妃放出来罢。 跪在地上的侍卫拱手起身,不隔一盏茶的功夫,黄泉已经出现在门外,依旧一身深色宫装,只是一双眼漆黑看不到一丝色彩。 齐云抬眼看出去,眼中却依旧是一片柔和,他颤巍巍走到她身前,不要怕。没有人能伤害你。 她却微微偏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他,似乎不解:世子谋略过人,如今短短两年的虚梦,难道也信了不成? 齐云有些茫然。 穿堂风拂过屋内床幔,黄泉淡淡道:死士藏于天下,从无自由之言,需要之时伺机而动。我是天都之人,来齐国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天都。 齐云愣了愣,抬眼看她,眼中似乎已经洞悉一切:是不是有人逼你这样做。他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黄泉,你不用有负担。有我在,你不要怕。 她却没有任何表情,一如初见之时的淡漠,一字一句道:世子殿下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我们生来就是不同之人,你含着金汤匙出生,我在黑暗中刀剑下讨生活。你怎敢说了解我? 声音淡淡却若这世上最锋利的剑。 齐云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轻轻道我不会信的。说完再次吐了血晕了过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将齐云扶到床上,惊呼道殿下,殿下!国师你快看看 月初在众人忙碌的身影中,看到门外转身离去的黄泉。若不是是她在搞破坏,她站在外人的角度,都觉得黄泉适才说这些话伤人至极,态度冷漠狠了些。 可是她看着她此时离开的背影,那一刻,她想,此刻的黄泉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不回头一直往前走呢。 若是换作是她。有人告诉他,要将南山捅一刀才能让南山活着。她一定要将说这鬼话的人给杀了。 太不是人了,太恶毒了,平日里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伤害的人,怎么能逼着这样来伤害呢 不过显然,此刻她就是这个恶毒的人。 夜色弥漫,院子里一盏灯都没有,一阵风过,院中长满绿叶的梅树在风中微微荡漾。月初拍了拍手,看着门外倒了一地的侍卫仆从。片刻,门吱呀一声,月光从云层里投下来,在地上拉出一抹长长的影子。 黄泉立在黑暗中,像是初见事时一身黑色衣服,雪白的脸隐在月光下漆黑的眼睛一片空茫。在月光下像是一根枯枝。 月初轻轻道:他的伤不重,只是大约要躺几个月了。国主已经派了最好的大夫。 她将备好的马牵过去,缰绳递到她手中,淡淡道你走吧。天下之大,你可以摆脱血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黄泉低头看着手中的缰绳,缰绳上啪嗒一声落上两滴水渍,她灰白的脸上却是攒出一个笑意,良久:我的确曾经很讨厌鲜血黑暗,只是来齐国之后,从前那些让人厌恶的血腥黑暗却因为有了目的开始让人变得习惯。 她抬头看着远处依旧有点点烛火的楼阁,淡淡道:我们只是想尽最大努力活下去,你却说,这样换来的结果是逆天改命,不会有好下场。难道说,我们不去改变不去努力,任人摆弄命运,这才是宿命吗? 她回头看月初:国师,我走了,这一切就都能改变吗? 月初心里咯噔一下。 时间仿佛凝滞,夜晚的风吹的有点冷。 黄泉这一番话,月初没有回答。她也不知该怎样回答。 她想改变她们的结局,可是命格已定,终归是不能。 黄泉收回视线握紧手中的缰绳,抬眼看着远处恢复清冷:国师要求我做的,我答应了。国师答应我的,希望也不要食言。 月初张了张嘴,半晌,发出轻轻的声音:好。 说完只听得青石板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月光下那抹黑色身影远去消失在街头处与夜色混为一体。 三日后,月初坐在铜镜面前,她看着自己幻化出的脸,与离开的黄泉一模一样,只是额头上的疤痕颜色太淡了些。 她虽然悄悄放走了黄泉,但后面很多事情还需要黄泉来做。她已经将真正的黄泉逼的亲自捅了齐云一刀,她已经够狠毒了。剩下那些更加痛苦的事儿只有她化作黄泉的模样去给办了。 齐云已经昏睡了三日,约莫着快要醒来了。依齐云昏迷前那样的表现来看,就算他再受黄泉一刀,她就是把他捅成个窟窿,照着那日的情形他也不一定愿意将她送走。虽然真正的黄泉此刻估计快要出齐国领地了。 黄泉已经自愿走了,剩下的事如何让齐云死心。 她先想起了司命曾经写的一个话本子,叫作《如何完美拆散俊美小生和貌美姑娘七十二计》。司命在话本子上说到:人与人之间的这个情感玄妙的很,有的感情,你就是拿了刀也砍不断。就是剪不断理还乱。但是这种时候只有第三者完美出现能毁了这剪不断的纠葛。 司命在书中举出了很多这样的例子,比如在某世有个凡人,相好的送了她两颗珠子,她好好的保存着,后来听说相好的喜欢上其他姑娘了,她连珠子都给毁的粉末都不剩。这便是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月初到不希望齐云能把黄泉给毁的粉末都不剩,但是他自己心灰意冷从此对黄泉再无情谊估计也就顺当了。 只要等齐云醒来,醒来后他一定会来找黄泉,那时候他若是看到了黄泉和第三者,他看到那样的情况,一定伤的体无完肤。 至于黄泉和齐云之间这个第三者是谁,她想了想,立马写了封信传给小黑。这样的活想来想去只有不要脸的小黑可以干。 太阳已经明晃晃照满了屋外的院子,月初将脸上的疤痕从新补了一遍,再使了一个变幻诀。 她凑拢镜子,仔细看着这张脸是不是已经完美重合了黄泉的脸。忽然院外一阵风吹进来拂过她的裙角。接着背后传来一声淡淡的熟悉声音:凡间好玩儿么? 第40章 月初一愣,看着铜镜中倒映出后面座位上靠着的一抹身影,她赶紧回头:北极帝君? 北极悠闲靠在椅子上,随手端起桌上的一杯冷茶,抿了一口道:嗯,是我。 月初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我明明是给小黑传信的,他不在钟离山么? 北极抬眼看她,懒懒道:哦,他有事来不了,便求我来帮你。 求你? 月初有些诧异,一向恨不得将北极揍成一包渣的小黑会求北极?这真是稀罕事儿。不过来不及多想,她偏头仔细听得院中已经传来脚步声。 你化作这个样子干什么?北极靠在椅子上,看着她幻化出的凡人模样。 她没想到齐云来这么快,一时有些着急,直接走过去一把伸手抓住北极的手腕:待会儿告诉你,既然你来了你就帮我一下。说着拉着北极往床榻走快速脱了鞋爬上床去顺手扶下床幔。 北极诧异看她一眼。 月初一边跪在床上抖开被子一边拉着北极胳膊,着急道:你快躺下来,配合我一下。此刻我需要伤一伤门外的人。 北极了然点点头,说着去解衣服。 月初握着被角的手顿住,她愣了愣:你这是干嘛? 北极自然看她一眼,道:作戏不是要作真吗?你既然要气他,那这样子是肯定不够的。 他解开外袍,同时不忘记捏了个诀将月初身上的外衫也变走,然后将衣服丢到床榻下去,淡淡道:衣服要少一点,他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头发要乱一点,然后大手一揽,猛然将她带倒在床上。 被猛然带到床上的人,有些凌乱。以这样的姿势,她更加凌乱。 她手费力撑在北极的肩膀旁,尽量避免自己一不小心就挨着他,可她连眨眼时,睫毛都能触及到他的脸颊,她和他这样近的距离,有些不敢喘气但是又不能质疑,轻声道:帝君你是不是太专业了些。 北极点了点头:我一向讨厌不负责人的人。 他这么一说,月初想起北极帝君的确是讲究完美的一个人,一向的名言就是:做就要做到最好。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7) 她此时有些钦佩他,他果真比她细致的多。 门外脚步声愈来愈近。 屋内床榻上纱帐一层一层垂下来显得这方天地有些黑暗。月初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忽然有些出神。 这个人,怎么会忘记她呢。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声,她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你在想什么?北极抬眼瞧着她。 她没有思考,直接道:为何你不是我的。 北极一愣,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我为何不是你的? 月初一怔,门外传来淡淡声音:你们下去吧。她一个激灵,赶紧附身下去扑到身下人怀里。将头藏在他的怀中,小心翼翼道:他来了,我这样能气到他吧。 忽然被扑了一个满怀的人瞟了一眼床幔外,他摇摇头抬手手抚过她的耳畔,淡淡道:还差一点。 月初随口道:还差什么? 北极眯了眯眼,好整以暇道:你亲亲我。 什么?月初抬起头皱了皱眉,目光从北极的眼睛落到他的唇上,虽说这,她也不是没亲过。只是 你不是说你们沧澜与朋友之间风俗是这样么,你亲我一下有什么问题呢。还是说,难道不是?北极手指挽着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道。 月初脸红了一半。他上次亲她那是意外,可是此次她清醒的很。亲吻那是互相爱慕的人。北极和她 她这样想了一会,见得门外传来一声喑哑开门声。她来不及犹豫索性闭了眼:亲一下就好了啊说着凑上去贴在他的唇上。 北极原本戏谑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惊讶,却只是一瞬,只听得衣料和被子的摩擦声响,他二人换了个位置,北极已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唇与她的紧紧相贴。 月初感受到自己嘴唇上浅浅的温柔,似乎在寻找出口。她抿紧双唇,在心里念了清心咒。此乃皮囊,只是皮囊之像。她是一个端庄见过世面的仙,美色当前要坚守住。 只是北极这,这也太能撩了些。 他落在她的唇上一点点辗转轻吮,似乎她就是一杯茶。 坚守住!月初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保持理智。 北极忽然离开她,轻声道:他走了。 真的,嗯谁知她刚开口,剩下的话已经被堵了回去。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她怎能大意!北极这一亲,她有些招架不住。她觉得自己就是煮开了的茶叶,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热想要透透气。 她抬手在他的胸膛扒拉了半天才微微挣脱,她说:等我换口气。出口,却是断断续续的轻微喘息声。 北极挑了挑眉。 吱呀床幔外传来微微推门声,齐云站在门前,从门缝看进去,一阵凉风吹过,垂下的纱幔掀起一角,微微朦胧光影中,宽大的衣摆和青色衣衫凌乱在地上,床头隐约有一截白纱袖边和玄色衣服缠绕,姿势有些难以言状。 院外风仍然吹得温柔,他缓缓转身,脸色却一寸一寸灰白下来,喉咙处猛地涌上一阵甜腥,刚走出一步一口鲜血吐在台阶上。 世子!屋外有侍卫惊呼。 听着屋外齐云已经再次呕到吐血晕厥的声响,月初扒开床幔探出头去,咽了咽口水:他不会气死吧。 北极看着她,以手撑着额头,目光却落到她此刻有些单薄的领口处,他随口道:不知道。 他可不能死在这儿。说完,月初回头瞧见眼前的人,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凌乱衣衫。 因为适才事急,她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是此刻她已经在他面前丢了很多次脸,此刻越是掩饰越觉得心虚,坦荡荡才是一个合格帝姬的风范。 她镇定且十分端庄提起滑到肩膀的深衣,拱手道:今日多谢帝君相助。 说完,月初掀开床幔下床就要走。只是刚弯腰伸手要捡起衣服,只听得背后那人懒懒道:你适才脱我衣裳作什么 月初回首,脸上有些灼烫。北极原本妥帖的衣服此刻松松垮垮挂在他的身上,露出大片春光来。 她刚才只是什么来着,对了,她想要推开他透气。 她想到刚才情景脸就有些红,但怎能丢了底气,她反驳道:是你明明压着我我缓不过气。就算是我脱了你衣服,你不是也脱了我的衣服吗 北极悠悠拂开自己的头发穿好了衣服,却靠在床头似乎感慨:哎,都说沧澜帝姬重情重义,可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从床上下来就不认账了的帝姬。 轰 月初扶住自己的腰说不出话来。北极他适才说了什么,她咬咬牙回头:你 音节还未发出声,忽然桌旁传来书册落地声。屋中司命正扶着桌子,抬起惊掉的下巴弯腰捡起命格簿,拱手讪讪道:哎,那个,小仙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二位继续,继续。 喂,司命月初来不及解释,只见司命已经化作光溜走了。 她回头,愤愤看向身后的人。北极却慢条斯理理了理外套上的折痕,淡淡看着她。 真是和北极这种人硬碰硬,她从来就不是对手,反正她也不是一次两次栽到他手上了。 月初不再和他计较,自然穿好自己的衣裳,走到桌旁倒了一杯了冷茶道:齐云此番应该已经气到了,估摸着晚上就会过来兴师问罪。我得好好准备。 她想,这事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已经没有什么法子了。他就是在爱黄泉也应该伤透了。话本子上自己的夫人给自己戴了顶发光的帽子,就是个救世主菩萨心肠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北极悠悠走过来,漫不经心打量屋内的陈设:那可不一定。 月初回头诧异道:这都捉奸在床了。难道你心爱的女子和其他男子这番,你还会原谅她? 听北极这样的语气,倘若他的白伊神女和其他男子这般,他居然还能原谅。他到底是爱白伊到何种地步 她心中似乎有些酸楚。 北极幽幽看她一眼,嘴角勾出一点笑意:你不会。 月初愣了愣,趴在桌上喃喃道:我不会什么,我什么也不会啊 说完,她忽然有些惆怅,似乎意识到这个话题正在往一个可能会让她心伤的方向发展,她赶紧悬崖勒马回归正传:对了待会儿你还要帮我演一出戏,你就是我相好的,来带我私奔。 月初指了指门外,认真嘱咐道:待会我会先打伤两个护卫搞点阵仗出来,到时候应该就会引起一群侍卫来,齐云也会来,你就从那个屋顶上飞下来,切记要眼神冷漠,一看就是那种常年在血雨腥风里那种死士的感觉。毕竟黄泉真正的爱人是个从前同生共死的死士比较合理些。 北极呆了呆,半晌道:我是你相好的。 月初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啦。如果不是相好的,那你干嘛冒着重重危险从天都赶来齐国救我呢。我们的设定就是,你很喜欢我,而我也很喜欢你。听到我有危险了,你就来救我啊 屋子里一时安静,只听得院外风声阵阵,不知隔了多久,北极轻轻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月初拿起桌上的木梳坐在梳妆台前,小心翼翼挽着发髻,随口道:嗯。 日落青山,天色逐渐阴沉,黑压压的云聚做一团,院中几颗梨树白色花朵沉甸甸的压在枝头。 月初站在院中,手中拿着一柄短刀,黑漆漆的眼中没有一丝光亮。 周围侍卫将整个院子围的死死的,侍卫头领皱了皱眉道:世子妃,若是再这样下去,我等便不客气了。 月初将短刀握紧,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让开。 世子妃莫要再为难我们了侍卫挡在前面,却没有退却。 双方正僵持,不知是谁低呼一声:世子来了。 院外长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月初愣住,心想这么快就来了。如今齐云应该伤心欲绝来和黄泉恩断义绝了吧。 她心里有一些窃喜,但是面上不得不作出一副面无波澜的样子。 一身月白衣袍的影子跨上台阶从院门处而来,黑色长靴踩过地上一根枯枝,院中梨花树,被风一吹,似乎一片雪来。 挡路的侍卫纷纷退后,那人缓缓走进,,隔着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静静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没有异样,但是那双眼却是温柔至极。 暮霭沉沉,院中的宫灯却不知被谁点燃在黑夜中发出点点橘色的光来似一片烟雾。 月初她呆呆看着面前的那个人,她觉得哪里不对头。在这一瞬间她的灵台像是混乱,半晌,她稳定思绪,按照自己事先的计划,还是笑起来,学了黄泉的笑容到极致。 她说:我 话还未落,静静站在院中的齐云已经朝她走过来,那样严肃却又莫测的神情。 不知为什么,月初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谁知她只是退了一步,脚绊在身后的台阶上,齐云已经大步过来一把捞住她,握着她细细冰冷的手腕,稳稳地,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衣摆上还有细细的梨花,怀抱里也有冰冷的风。 月初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她像是一只呆鹅被他紧紧抱着,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此刻是不是要解释什么,可是这个怀抱,这样的怀抱。 宽大的柔顺的衣袖扫过她的脸,她清楚感觉到抱着她的这个人此刻那人有些颤抖,他抬起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声音尽力的压制似乎穿越万年时光而来,他说:你来了。 院外梨花吹落成雪轻轻落在房檐。月初手中的短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第41章 蓦然,月初一把推开他。抬起眼却死死的盯着他的脸,说不出话来。 齐云被这样一推,一个酿跄往后退了几步,身上的伤口又冒出了点点红色。 保护世子殿下!侍卫们纷纷举刀攻击上来。 月初微愣,旁边屋顶上蓦然飞下来一个墨色身影,手中一把长刀挡开侍卫的攻击,一手揽过她,轻声道:走了。 月初回头,北极已经及其专业地带着她掠上屋顶跳下去高难度的且利落的翻身上了马。坐稳了 北极一声呵吃,鞭子落在马背上,马快速奔跑起来,身后有追兵从院中追赶出来,齐云也被人搀扶着站在门上。 月初回头,恍惚中她觉得立在门上的那抹身影十分孤独。北极瞧着她这番模样,握着缰绳轻声询问道:你在看什么? 月初收回目光摇摇头:这下齐云亲眼看着黄泉和她相好的离开,他应该彻底放手了吧。 北极没有说话,只是握紧手中的缰绳,骑着快马跑过长街一路直奔出城门,见身后的追兵早已经被甩得无影无踪,才悠哉悠哉漫步起来。 远处月亮挂上枝头,周围云朵染上淡黄色光轮,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得偶尔有归巢的鸟鸣声。 月初撤了周身的幻化术翻身下马来,伸了一个懒腰,轻松道:终于将这坏事都做得差不多了。 北极也翻身下马,抬手一挥林中的马瞬间消失不见。他缓缓走过去停在一处野蔷薇的花丛面前,看着一朵鲜艳的野蔷薇忽然淡淡开口道:适才在院中,你对齐云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什么?月初微愣,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笑道:是吧?你也这样觉得是不是,齐云今日怪怪的,不过也正常,他毕竟亲眼捉奸在床,他这番不寻常的样子也就可以理解了,要是换成其他男人,都有可能气成个变态。 北极静静抬眼看她。 她被看的有些发毛,随手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草屑:那个,我说很有理啊,司命话本子上都是这样写的。 嗯,有理。北极说着,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握着一朵野蔷薇抬手插到她的发髻间。 月初一怔,抬手拨了拨发间的花朵:我觉得野蔷薇太鲜艳了可能不太适合我。说着就要取下来。 好看。北极抬手握住她要取下花朵的手指,偏了偏头似乎在认真端详,他极其自然道:很好看,你戴什么颜色都好看。 蔷薇花的香味一缕一缕萦绕在鼻尖。月初抬眼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微微有些恍惚,不过只是一瞬,她已经恢复清醒,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齐国人尽皆知,世子丢了世子妃,哀伤之际,封锁齐国寻找世子妃。 消息传来的时候月初正在国师府的凉亭中看书吃糕点,旁边十分有八卦才能的小侍女一边添茶一边哀叹道:想不到世子妃竟然是天都的刺客,更可气的是,世子妃还有一个同伙,据说是天都的朋友,说是朋友,然而似乎有其他的关系、我们世子如此聪慧居然也有被骗的那一天,还被带了帽子,这真是 小侍女边番哀叹一边为齐云不平。 月初佯装诧异道:竟有这事儿?那,世子妃和她同伙抓到没? 哎!这就是怪事儿,听闻世子昨日连夜就去封了城,但找了一夜,两人半点影子都没找到。 哦。哎!月初也跟着小侍女叹了一口气,心下却想,要是齐云能找到就怪了。 她悠哉悠哉继续吃糕点,远处阳光洒在水面上,将整个小湖染成一片淡淡金色。 忽然小侍女忽然惊呼,说着俯身行礼:世子。 月 初回头,凉亭外一颗柳树下,脸色苍白的齐云出现在这里,手里握着一柄长刀。 她拍了拍心口,微微俯身:世子。 齐云一动未动只是冷冷看她。 月初意识到不对劲,对身后的小侍女道:你先下去吧。侍女赶紧俯身,端着糕点碟子匆匆离开。 一时寂静,月初看着脸色不大好的齐云,添了一杯热茶道:世子喝茶么? 话落齐云直接大步走过来,抽出长刀对准月初,面色冰冷道:是不是你做的? 月初心口咯噔一下,看着此刻有些反光的长刀,心叹,她在三岛十州,从没有人能这样拿刀比这她,而今来凡世,这却是她第几次被刀拿着要割脖子了。 她摇了摇头,不解道:什么是不是我做得?世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8) 你还装,如果不是你,她不会离开的。齐云看着她,目光烈烈,似乎想要一刀把她给抹了似的。 月初虽心有不忍,却还是缓缓道:你杀不了我,就算你杀了我,也保护不了她。 你可知她对我的意义是什么。他手上刀尖划过月初的喉咙,说话时清清淡淡却听得人觉得十分沉重。 月初静静看着齐云,火上浇油道:世子妃有自己的良人,这两年来那个人一直在找她,是你拆散了他们。 齐云猛然抬眼。 你不信?月初看着齐云的眼睛,双手结加印,凉亭下的湖水已经停止流动,凝结成一面镜子。镜中所呈现的,是四角的院子里,一身黑衣的黄泉坐在台阶上喂猫,身旁的男子也坐在旁边讲话。她冰冷脸上偶尔露出的淡淡微笑 是大雪纷飞的黑夜,黄泉执行任务险些丧命,那人宁愿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刀尖也要救她。 是细雨绵绵的傍晚,黄泉在乱葬岗徒手在尸体堆里翻出的血迹模糊的尸体。 这些画面并不是伪造,是那人从未对黄泉表明过的心意,此刻将他的情谊在齐云的面前展现出来,已经足够刺痛道齐云。 月初违心道:他们从小便一起在血腥中长大,一次一次在刀尖下活命,他们曾约定过要有朝一日回自己的家乡,只是后来在执行任务中,那人受了重伤,世子妃以为他死了才如同木偶一样活着。 世子,世子妃爱的,需要的,是在刀尖下舍身救她而不是亲手送她去刀尖下的人。那个人是前者,你是后者。 齐云一顿,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血色退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半晌只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月初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自己接了这个活简直是造了孽。她狠着心来了最后的猛药:世子应该知道,夫人一直想要的是安稳自由,也许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湖水恢复流动,镜子已经变为虚无,齐云垂眸,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没半点笑意,他沉默半晌,他收回手中的长刀踉跄转身,一步一步踏出国师府,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似的。 月初看着齐云弱不禁风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虽然这一场坏事做的十分不好,但是月初又劝解自己,自己终究是一介莽夫,莽夫只能选择最直接的事情,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事到如今这地步,齐云和黄泉的事已经被她搅和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只等时机将齐云送到战场上去了。 这一次事情进展这么顺利,还得感谢北极帝君,额,对了,北极帝君。月初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间,虽然此刻发间只有一只朴素发簪,但她似乎还能触及到昨日那朵蔷薇。 她有些出神:他今日上哪去了? 此刻凡世某一处。 十里长街,灯火繁盛,阁楼上一卷竹帘之后,女子一身浅色衣裳,纤纤手指拨动琴弦,时不时眼睛看向竹帘前的人,两颊飘起一阵红霞,眼波变得十分温软。 而竹帘前被瞧着的人一身墨色衣衫,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酒杯,似乎若有所思。坐在墨色衣衫神君对面,千里迢迢赶来凡世喝酒的人,正是招摇山的灵均上神。 灵均喝了三杯酒之后,打趣旁边的人:近日我听了些趣事。都说你追某位神女追到了钟离山。 北极继续转动酒杯,抬起了眼:嗯? 灵均继续道:话说,你和白伊神女拖了这几百年了,她性格虽然冷淡强烈了些,但是你若是把话挑明,也不是个难事儿 谁说我追的是她。北极打断灵均的话。 啊? 灵均忽然反应过来,有些兴奋道:难道还有某位神女? 北极没有说话,灵均却有些兴奋:那位神女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北极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托腮,像是在认真思考:温柔漂亮,可爱善良,乐于助人,尊老爱幼他的目光落到对面花娘的琴弦上,补了一句:嗯琴也弹得好,唱歌也很好听。还会下棋 灵均手上的酒水已经泼了一半。他愣愣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他这位狐朋狗友北极帝君有心上人是个奇事,有个这样全面发展的心上人更加是个奇事。 其实倘若有一位温柔佳人能陪着北极倒是一件好事只不过,灵均激动了一阵子忽然有些叹气,他想到了他的那位远亲,月初。 虽说事情已经过了四百年,但是小月初当日亲自向紫宸宫说亲估计也不是空穴来风,看着也是有真情的。 可是北极喜欢温柔会唱歌又会弹曲子的,琴棋书画样样通的,小月初什么都不会。 若是月初知道,不知道多伤心呢哎,灵均上神一时有些担忧。 第42章 小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月初刚从凡世回来,手里提着两只兔子灯笼,刚进入钟离山山门就见着小黑蹲在绿油油的地上嘴里叼着一跟草正在发呆。 小黑抬起头看月初一眼,问道:你凡世的事都办完了? 月初摇摇头:没有,还要些时候,我就是回来看看。 呃,小黑继续沉思,看着远山,神色莫辨。 月初将手里的灯笼分给他一个:你前几天上哪去了,我跟你传书你都没有回我。 小黑接过手中的兔子灯笼,瞧着新鲜的很,一边疑惑:你什么时候传书给我了? 没有吗,就前几天啊。我让你来凡世一趟帮我个忙,但是你求北极来了。 什么?小黑回过头:本少求北极?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气愤道:难道北极又打着我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他这个人真是卑鄙无耻啊。 月初瞧着小黑这番激动,想了想,似乎北极真是骗她的,不过他也真帮了她。她此刻有些弱弱道:那个,其实他也不是特别招摇撞骗,卑鄙无耻吧! 谁知她话刚落却瞧着小黑更加气愤看她。月初赶紧斩钉截铁道:那个其实北极还是有一点点卑鄙无耻。不过小黑你是个潇洒大气的魔二代,就不要与他那种厚颜无耻之徒计较了。 小黑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下来。 从钟离山山门到北极住的院子,月初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北极半个影子,既然北极没有在凡间,她以为他就来钟离山了。可是此时钟离山也没有人,莫非是回九重天了。 她看着手里的兔子灯笼,原本为了感谢北极帮忙,所以买了两盏灯笼。一盏给小黑,另一盏她原本是想给他的。 可是北极走了 她奄奄回到山门处,一边抬手拨了拨兔子的耳朵,一边同小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最近鬼破来钟离山了吗? 小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几日我回魔族了,但是瞧着他不在魔族。 话落,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月初踮起脚抬眼看过去远处山林中一身紫色浅衣的人背上背了一个药筐远远行来。 月初的手一颤:她怎么也在? 小黑看过去,诧异道:你难道不知道?白伊每百年就要来一次钟离山为无涯看病,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啊。 原来是这样。月初喃喃道。 她与白伊的正面之交还是在曾经在白水山那一次。还有便是北极紫宸宫画雨拿了她血戈的那一次。 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四百年未见。倒是小黑,月初有些诧异她毕竟算得上是你前任夫人,你要不要避避? 小黑愣了愣:我为什么要避一避,本少和她的那婚约早就退的干干净净了,她现在是北极的心上人。 不过,你别说小黑看着白伊身后从草丛间转出来的人,感慨到:这北极虽然卑鄙无耻,但还挺专情的,知道白伊来了钟离山,他也就跑来了。你看看,此刻他多么的矫情,居然放下不下白伊一个人上山去采药,非得死皮赖脸跟着人家。 月初面无表情顺着小黑的目光再次看过去,见着绿色重重花儿红红的小陌上,北极跟在白伊身后,一身黑青色束腰袍子,背上竹筐里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头发上还有一点杂草碎屑。 她盯着他。 九重天高高在上的北极大帝,万人敬仰的尊神在白伊神女的面前居然是如此平凡的一面。 小黑眯了眯眼,忽然道:你别说,这白伊其实挺好看,我这瞧着瞧着二人还挺般配的。 月初没有说话,她收回目光低眉瞧着手上的灯笼,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灯笼一点都不好看了。 她将手中的灯笼塞到小黑的手上:这一盏也送给你了。 小黑讶然举起手中已经有的一只灯笼:我只要一盏就够了。要两盏干什么? 月初淡淡道:随便你干什么,去送给喜欢的姑娘公子都行。我凡世还有事,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 小黑摸了摸脑袋:那好吧。对了,他看着转身离去的月初,赶紧大声喊道:再给我带只醉仙楼的烧鸡还有张记的透花糍 式微君。白伊走到山门向小黑客套打了个招呼,便再也没说话掠过小黑走了。倒是北极背着竹筐悠悠走过来,他看了看山门结界处,目光稳稳落到小黑手上的兔子灯笼上。 他适才是见到了月初回来了,只是他搞不懂为什么她只是瞟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了,似乎有些不悦还给小黑送了灯笼。 嗯,这两只兔子灯笼 你为什么抢我的灯笼。小黑忽然觉得手上一空,两盏灯笼已经在北极的手里。 北极看着手里的兔子灯笼,自然道:想抢。 小黑看着面前卑鄙无耻的人,一手叉腰:北极你还给本少,你打着我名号去凡世也就算了,连我的灯笼你也要抢么? 北极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 小黑心中燃起火焰,有点忍无可忍,手中蓦然变出一把刀来直接冲上去:我看不惯你很久了。 手中刀还未落,北极已经折了一根树枝轻而易举挡着他的刀,淡淡道:巧了,老子最近也十分看不惯你。 你居然在我面前称老子小黑有些惊愕又气愤。他早就知道书上所说的北极德高望重,端庄和蔼都是骗人的。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小黑手中灵力急聚。 北极淡淡看着身前咬牙切齿的人,手中树条子一挥,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咻的一声飞到了山门。 北极远目被他甩出去的人,轻描淡写拍了拍手,又瞧地右手手指上适才折树枝时候不小心划出了一条淡淡伤痕。他扬了扬下巴,悠闲提着两只灯笼离去了。 山门处,小黑趴在地上,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鲜血来。他万万没想到北极一根树枝就将他打趴了,他看着远去的身影恼羞成怒道:本少哪里惹你了,实在不行灯笼给你一盏,你给我留一盏。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月初不过回钟离山和小黑唠了会儿嗑的功夫,凡世已经从绿叶苍苍初夏渡到了阴冷沉沉的冬季。 月初前去世子府的时候,齐云坐在屋中蒲团上,看着窗外的大雪,手中握着一颗橘子似乎在出神。窗外远处群山被白雪裹住,身前炉火里刚加了碳火,给屋子添上了几分温暖。 月初走进去,俯身作礼:见过世子。 齐云回头,细长手指中握着的的橘子翻转,半天却是没有剥开,只是轻声道:南月国师不是回山了么? 月初在对面坐下来,淡淡道:今日我是来送世子的。 齐云抬眼,温和一笑:这么说来国师已经知道父王下令让我明日领兵启程去天都的消息了。 月初点点头,添上一杯热茶推到齐云面前。 这一日终究已经来了,天下动荡,各国派人领兵围剿天都。齐云此番已经是命格牵引。 只是月初任有不解,她问出心中疑惑:世子心思缜密,王室宗亲中有大把可以替世子前去天都的人。世子为何不用。 虽然这是齐云的命格,但是齐国王室中还有其他的兄弟宗亲,可是偏偏派去这一位多病的世子去围剿天都。齐云聪慧如此,怎能不知这是死局。 窗外雪花翻飞,院中有仆人来来往往,齐云笑了笑这天下终究是需要有人来搅乱的。齐国的国主,我的父亲谋划了这么久,怎会心生怜悯手下留情。 月初低眉,心中有些悲凉。 原来齐云什么都知道。他殚精竭虑为齐国谋划,可如此优秀且能干的儿子早就已经成为了齐国国主的心病。 这也是为什么齐云身为世子推却与天都公主联姻之事娶了什么都没有的黄泉,国主答应的那么干脆。 倘若齐云娶的无论是哪一国的公主或是齐国的重臣之女,都即将是他的隐患。 如今天下诸侯起,齐国已是最有实力胜的一方。既然齐云已经为齐国扫平了道路,那么已经不需要有这样的孩子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齐国国主亲自谋划这场局,齐云连反抗都懒的反抗就跳入了这个局里。 月初见多了人世凉薄,可此刻却还是隐隐觉得悲哀。 她这方心上突起悲凉,当事人齐云却十分平静站起来,走出屋子望着院中一颗光秃秃的梅树。目光悠悠:这梅,不会再开了。 月初跟着望过去,看着雪花轻轻落到树枝,似乎温柔。她淡淡道:世子还未放下么? 齐云愣了愣,手中的橘子冰凉却舍不得放下,他轻轻道:国师不明白,有的人,即使是死,也不会放下的。 月初愣住。 她抬眼看着站在雪地的齐云。她想,她怎么不明白呢,她十分明白且感同身受。倘若北极记得她,她是死也想要拉着他一起的。虽然这么做是残酷变态了些。 就像是黄泉手上的疤痕,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道伤疤,如影随形,有的人用衣服把它掩盖,有的人就让她爬在手臂上。时间久了,那已经是身体的一部分。 放不下的人,那已经是身体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两位朋友的留言,居然感动了。因为真的没有想到有朋友还在看这篇文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会继续写下去的,求收藏啊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29) 第43章 蜉蝣,朝生而暮死 。浮生一日蜉蝣一世。他莞尔一笑:这乱世中,谁不是蜉蝣呢。 夜里星火逐渐开始退却,连风吹过来开始变得冷冷,齐云一身冰冷厚重的铠甲立在在山丘上,眼中望着远处。身后营帐中有战士们的凄楚歌声从夜里飘来: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身后帐篷里的小兵手中端着刚熬好的药送过来,看着齐云的视线忍不住问道:世子在看什么? 齐云嘴角缓缓上扬:齐国。 旁边的小兵也跟着看过去,似乎是在回忆,疲惫的脸上勾出一抹暖意:齐国的秋日,如今麦子应该已经黄了一大片,做出的馒头特别好吃。我小时候,阿娘阿爹平日就在麦子田地收麦子,我和我兄长就在田坎上捉蚂蚱。 他说着说着突然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笑笑:是我唐突了,世子应该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齐云转头看他一眼,温和道:知道,齐国的疙瘩汤也特别好喝,热乎乎的。 小兵有些诧异:世子也觉得疙瘩汤好喝,其实吧,京城中西街的疙瘩汤才最好喝他兴冲冲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下来,缓缓道:不知几时能回去? 齐国和楚国在天都城一战已经持续了很久,从谷雨到稻花开的时候。齐国被包围后又偷袭三次,三此交战之后,两方兵马开始枯竭。但比起楚国来,齐国的将士们精疲力竭伤亡更加惨重。 主将派回去请求支援的消息从秋初到秋末未见回应,漫长的冬天即将要开始,天亮之后已经是最后一战了。 此战若输能给齐国同他国连横讨伐楚国一个理由。倘若赢,齐国京城必将搬到天都。 此刻万里之外的齐国 夜空染起繁星,像黑夜中绽放的一朵朵花盏。月初坐在屋中,静静看着天都城中送来请兵支援的信条。 她微微一愣,终于抬手挪开灯罩信条在烛火中化为灰烬。此时长案上烛火摇曳,从房梁上一个黑影急速坠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月初身形迅速往后微微一躲,一把刀已经擦着她的脖子划过去定在长案上。 月初抬起眼,看着屋中熟悉的人,黑色斗篷下是那张好看的脸,只是此时带着一路的疲惫,看来她这一路已经吃了不少苦。 月初揉了揉额角:有话好好说,干嘛一见面就动刀。 黄泉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动作却并没有犹豫,再次利落拔刀而来,声音冰冷你答应过我的,却为何还要向国主提议让他去天都。 月初微愣,这果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可是她此番到凡世倒腾这么久,就是要这个结果。 她心里虽有几分愧疚,但是面上却是平静,眼中冷光一闪,以电光火石之势猛地制住黄泉,反手一转,轻而易举夺过黄泉手上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淡淡道:世子乃是齐国的世子。国主有国主自己的想法。 黄泉看着眼前的人,知道身手远远在自己之上,她不再反抗,漆黑的眸子没有一点色彩,声音绝望道:你联合国主,将齐云去都城的消息封锁的滴水不露。又对外称世子久病回山修养,不得任何人探望。国师城府之深,我们这些人是否都只是国师的一颗棋子。 屋内烛火摇晃,温暖烛光下黄泉的一张脸却没有半分血色。月初放开她,将刀还到她手中,淡淡道:局是死局,明日所有一切都尘埃落定。 黄泉一愣,抬眼看月初似乎不肯相信,她倔强道:不,没有结束,我去找他。说着转身就走 来不及了。月初道。 黄泉的手搭上门框,整个人却似乎颓败下来,手中的刀子无力的啪一声掉在木板上。 月初看着那个背影,瞬间有些触动,她走过去轻轻道:你是找不到他的,齐国边境秋名山着有一个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春日有花冬日有雪,你这一生不都在寻求安稳吗,在那里,你可以平凡安静的活着。 虽然齐云的命格改不了,但是倘若能做到,这个女子是可以活下去的。在这乱世中平稳的活下去。 而黄泉微微回头,淡淡道:南月国师,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月初没有说话。 黄泉却是黯然一笑,我这一生没有什么安稳而言,从前这两个字在我心中,只是一个笑话。可是他让我知道在这世上活着的意义。如果是死局,我也应和他一起去。 她淡淡说完,弯腰捡起刀,站起身重新推开门,决绝坚定走出去。 月初终于出声:我带你去。 黄泉走出一步,背影僵了僵。 月初走到她跟前,神色严肃道:只是倘若这种种只是齐云的一个梦,你和齐云注定是要分开的,你此去天都也是徒劳,甚至连一面都见不到。即将发生的那些,你或许不能承受,有可能你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梦醒之后,他还依旧好好活着,他会忘记你。这样,你可还愿意前去? 月初说的没错。这个姑娘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凡人的一生在神仙的世界里只是一粒蜉蝣。齐云是个仙界的神仙,当他魂魄归位他不会记得黄泉。 就像北极忘了她一样,忘得干干净净。 屋外风吹动宫灯,黄泉抬起头来:即使这样,我也要去 月初看她:为什么? 那姑娘笑了笑,倘若他真若国师所说,这只是一个梦,我只是他生命中千万过客中的一个。我们注定要分开。可是她转过头来,淡淡道:于我来说他只是我的夫君。 我帮你。 月初用仙法将黄泉送到天都城的战场上时,太阳逐渐升起照耀着整片大地,远处的山勾勒出影子壮阔美丽,枯黄了一个冬天厚厚的草丛中,嫩绿的小草露出一点点绿来。 近处战场上,及目望去,黑压压的尸体一具挨着一具,残缺的旗帜在风中发出悲哀的鸣声,几匹战马在空荡荡的漫无目的走着。 月初立在远处的山石上,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四处蔓延,她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下面的白骨深深。 按照时间,按照命格,明明今日才是楚国和齐国最后一战,为什么出现了偏差 糟了,黄泉。 月初看过去,满目疮痍的战场上,一个黑色的影子踉跄走在死人堆中,她正在翻过一具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黄泉终于在死人堆中翻出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她一动不动看着那具尸体,半晌,她才小心翼翼抬手擦去他脸上的血污,那张苍白的脸终于清晰在眼前。 她静静抬手拂过他如墨的眉,紧闭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冰冷的唇。她细长手指僵硬贴着他的脸颊,一向苍白的脸上此刻更是没有血色,她喃喃道:齐云。 要不要吃橘子?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既然你我今日拜了天地成了亲,你在这个位置一天,一天就是我齐云的夫人。 像我这样的人,除了你啊,无论是公主小姐还是寻常姑娘没有人会愿意嫁给我。 快看,下大雪了。 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齐云。黄泉轻轻叫着他的名字,直到没有听到回应。她似乎才醒过神来意识到,曾经那个和她一起走过雪夜一起走过长街,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在雪地中仰头大笑的人,此刻他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他再也不会笑着道:好冷啊,要下雪了此刻,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黄泉从未哭过,就算再疼在再害怕她也未掉过一滴眼泪,此刻她终于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失声痛哭出来。似乎挣扎绝望的小兽。 月初看着这一切,听着黄泉干涩绝望的哭声,她心中似乎蓦然被什么击中,那些熟悉的画面,内心深处的痛楚过了万万年再次袭击而来。她跌坐在山石上,抬手死死捂住心口,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阴沉的天空抖出零零碎碎的雪瓣来。 远处战场上,黄泉哭声渐停,她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水渍,捧着齐云僵硬冰冷的尸骨紧紧搂入怀中,似乎最亲密的呢喃:下雪了,你一个人是不是很冷? 月初抬眼看她。 黄泉已经缓缓捡起地上的长刀,从未有颜色的脸上瞬间温和一笑,似乎春日艳丽的花朵。 月初愣住,手中仙法来不及施展,远处黄泉手中的刀已经划过自己的脖子,一抹温热鲜血血液喷洒而出落在草地上,妖艳异常。黑色身影倒下去,风中翻飞的衣角似乎一直黑色的蝴蝶落到尘埃。 脖子上血液一寸一寸流失,她躺在齐云的身边平静的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手指紧紧握住他冰冷僵硬的手,紧紧的,紧紧的握住。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但月初知道,她说的是:等我。 天上的雪花一朵一朵落在地上转瞬即逝。四周一片寂静,再无其他声音。 半晌,月初缓缓从山石上艰难爬起来。她步子有些虚浮差点没站稳,忽然身后有人一把扶住她,声音淡淡:你还是帮了她。 月初身形一顿,她缓缓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墨色衣衫的北极帝君,她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嘶哑道因为她会找他,她会无休无止的找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留言,老夫激动跳起来豁了老命二更 第44章 凡间的一切已经结束。只是齐云虽然已经渡了这个劫难,月初自己却有点缓不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身后北极轻轻扶住她的手臂,看着远处的悲凉战场又低头看了一眼月初,他淡淡道:你怎么知道?这只不过是无涯的劫难而已,一场虚妄的梦。从来没有那个看客把自己弄成你这番样子的。 远处天空继续飘着雪花,月初心中似乎有些酸涩,她自己稳稳当当站稳不动声色拉开她和北极的距离,耸耸肩无奈道:哎,想来,许是我做事太全神贯注了吧。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负责人格尽职守的好神仙。 北极看她胡诌,目光却十分专注,嘴角淡淡勾出一抹笑来。 山崖上,风夹着雪花冰冰凉凉的落在身上。月初打了一个喷嚏,见着身侧的北极这样怪异的看着她。她闷闷道:好冷啊。她随意回头看了一眼北极,那个帝君你是不是还要在这儿吹一会儿,那我先回钟离山了。 小初。身后北极忽然淡淡开口叫她。 月初身体一僵,却也只是一瞬,她装作没有听到赶紧招了一朵彩云就匆匆踩上去。那些适才强力压制下去的苦涩此刻再次翻涌而来。 她此刻不能再和北极多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不,其实不是不能,是不敢。 因为北极不知道,她也曾似黄泉那样在战场上尸骨推中去找过他。她也找了他很久,那时候她满手血污,不眠不休找他。只是她没有找到他 她帮黄泉找到齐云的尸体。不是看客的心,只是沉溺其中。黄泉的这一生只是无涯魂魄的一个凡世梦,她和北极的曾经也只是北极亘古不变岁月中的一粒蜉蝣。 此刻,此刻若是她要是再和北极多说一些话,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快忍不住崩溃了,她可不能这样轻易将自己养了四百年的心伤给弄复发了。 虽然今日这是北极第二次叫她小初,小初,他叫她小初又怎样呢,他早就不记得她是他的小初了。 她应及时止损,再无可待。 云海茫茫,清晨的霞光万里。月初缓缓蹲下身,抱着膝盖低眉看着自己白色软边绣鞋上的花纹顺便平复自己的心情。 只是她平复到一半,软绵绵的云头上忽然化出一个人形再次挡住她的去路。北极站在她身前,声音似乎无奈:你每次都跑这么快做什么? 月 初听到熟悉的声音,缓了缓才抬起眼,慢悠悠站起身目光落到远处的云海上,无力道:我跑的再快,帝君你不是也轻而易举就能追到我么。 那是因为我追的是你。北极淡淡说着,修长手指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簪子,形状似乎一根从枝头上刚刚攀折下来的花枝,花朵上星光点点,雪色含莹。 月初轻飘飘瞄了一眼,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呃仔细一看,这花朵样式似乎同那日他随着白伊一起上山采药所摘的花一样。 她看着那花更加无力,侧头将视线转到别处。 只是北极却抬手欲将簪子给她戴上。月初微愣:你给我这破花做什么,我不要。说着她摇了摇头想要后退一步表示拒绝。 北极却一手轻轻将她肩膀按住,声音似乎宠溺:别动。 他将簪子温柔插在她的发髻间,满意点了点头,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枚花镯子。镯子以枯藤作环,藤上开着几朵晶莹花骨朵,看起来与发簪是一对。北极牵起她的手将镯子给她戴在细白的手腕上。 一系列动作流畅又自然。 月初有些错愕,她盯着手腕上朵,呃还挺好看。只是北极以为随便在哪儿给她摘朵花花送给她就能将她给唬住了?他似乎从来不做什么赔本儿的买卖,此番这样怪异的举动,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谨慎道:帝君给我这些破烂儿干什么,我沧澜好看的花多的是。我才不要。说着便将手上的花环取下来还给北极。 北极低眉看着被退回的花枝。一向深不见底的眼中此刻居然有些暗淡,他淡淡道:就是因为他送你了优昙花,血戈。你就不要我的了么。 啊?什么?月初看着云头下她们已经到了钟离山地界。山下风从谷底卷来以致于她根本就没听清楚身侧北极说了什么。 北极依然看着发簪和花镯,继续道:虽然我的和他相比是简单了些,可是我特地去钟离山谷中找的暮兮花,花了三天才雕琢出来的。 穿越结界,耳边风声阵阵,而月初瞧着北极似乎说了很多话,她不答话似乎有些欠缺礼数,虽然她根本就不在状态一直在神游不知道北极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她还是认真敷衍道:哦,是吗,想不到帝君你多才多艺。 暮兮,传闻凡人吃了可得道修仙,仙人吃了能长万年修为,被誉为花之灵的暮兮被北极拿来做了簪子。月初敷衍回答同时不由心叹道:北极是闲的多么发慌啊。 北极抬眼瞧着一脸淡然的月初,他心中似乎有些什么堵得慌,他垂眸淡淡道:你这番不在乎的模样,是不是觉得没有可比性。在你心中,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他送给你的。 在乎什么?比什么?月初回头,二人终于回到钟离山宫门前。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0) 北极默默斜眼看她,耸搭着肩膀终于不再说话。 被北极这么一眼瞧着,月初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记得她没做什么事惹北极伤心,虽然他一直在让她伤心。 正这样郁闷着,大殿内小黑噔噔瞪跑出来,开心道:月初你可回来了,无涯醒了。 月初看了一下身侧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北极,又看了一眼正立在殿中的白伊。她终于有些明了。原来惹他的不是她,而是白伊。也对,搁谁看到了自己心上人和前任郎君在一块儿也开心不起来。 虽然小黑不是个合格的前任郎君但是生的肤白貌美,此时是个男人见了难免都会心生醋意。 月初走上前,殿中白伊朝着她缓缓行礼:月初殿下。 月初点点头,客套还了一个礼。便十分自觉不再这里挡人家的路,顺便还好心将另一个碍眼的家伙带走。她对小□□无涯这么快就醒了,我们去看看。 小黑摇摇头:我已经去看过了,你自己去吧。 月初看了北极一眼,又看了看不知情况的小黑,她觉得小黑栽在北极手上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已经习惯了,此时北极一颗心在醋坛子里,也无暇去关注整小黑这件事。她也就不忧虑小黑了,自顾自走出正殿道:行吧,那我去了。 出了正殿,月初前去无涯的院落,只是这一路,月初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今日这钟离山居然开遍了樱花。 她上次走的时候这里还在摘枇杷来着,这钟离山的四季也太随意了些。月初在一片赤雪中走着,听得树下两个宫娥缓缓行来小声赞叹: 这樱花可真好看。 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宫娥道:你可知我们钟离山原本是没有樱树的,这一片其实是无涯殿下万年前特地命人种的。 殿下种这些树干嘛?是看樱花么?满山的粉色若赤雪一样,倒也是美的很。 唉,我听说,我们殿下是为某位神女种的,倒不是赏樱花,听说望着能有一日那姑娘前来,吃樱桃呢。 啊,殿下既然这么痴心。 宫娥浅浅交谈声远去,月初缓缓行来,远远瞧着院中一片樱花开尽处,身长玉立的无涯披着外衫站在树下,看着枝头的花枝似乎看的认真。他脸色虽然还是略微苍白,但是比起初见,她的气色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 月初抬脚走进去轻声道:无涯皇子,你总算是醒了。 樱花若雪,枝头花朵堆础,无涯听到声音,微微侧头看着门上进来一身素衣的神女,他眼中似乎有星光落入,抬手作礼温和一笑:多谢殿下前来相救。 月初见着无涯这样行大礼,她走过去,神色严肃又慎重道:你和我客套做什么。当年,若不是你带着鬼兵前来云水谷相救,如今哪里还有我们沧澜呢。无涯皇子此等恩情我此生定当铭记。说着微微俯身,拱手还礼。 无涯温和笑笑,转身进屋添了一杯热茶给月初。他知晓些她的性子不喜欢客套。只是他受沧澜帝姬这样的大礼,却是心中却有愧。 因为这本不是他施的恩情。 月初看着无涯似乎在出神,不知他可还记得凡世,可还记得自己用万年时间渡的情劫? 她端起茶,揭开茶盖拂开水上的嫩芽,叹道:你这一觉睡的也太长了些,用一万年时间只是延续着一个凡人的梦,当真值得? 无涯微愣,他侧头看月初一眼,面色温和似乎是在回忆,半天他才缓缓道:那个人并不是我,只是借了我的魂魄想圆一个梦而已。 月初手指微颤,她抬起眼来有些诧异:借魂? 乖乖,这样强大的术法古书上是有记载的,但这个法术实在是偏门了些,因为施法者需要修为极高,且借魂需要损坏他人载体更会自损修为。所以许多仙家害怕造成些不良影响,被人作为禁术。 这三岛十州居然还有人能有这样的胆子,这样的气魄用在了禀君的大皇子身上。月初忽然心生敬意。 这样的气魄只是为了圆一场梦,而且还是圆那样惨的一个梦,这人着实有些变态来。 这个变态的人让月初有些好奇,她问道:你觉得这是在圆梦,而不是在毁梦,到底是哪个变态的人这么重口味? 无涯嘴角淡淡一笑:估计他也不知,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原本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月初,缓缓道是要好好和她守护的。 月初顿了顿,狐疑看着无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都是别人的故事,那个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然后打着别人的招牌,你是不是看上了莫个女仙娥,特意在那个梦里和她相守。 咳咳无涯忽然被呛住,放下手中茶盏。 月初赶紧重新添上一杯清水:怎么了。没事吧。 咳咳无涯摇了摇手,面色还有些红,只是他抬眼对上月初的目光,黯然一笑:我是很想,可那个人不是我。 那是谁? 凡世中抱你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 无涯抬起眼看着院中的花朵,他轻轻道:是他 月初背脊一僵,握着茶盖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满枝丫的花朵似乎赤血,房中寂静,只听得无涯温和声音响起:借我魂魄的人是南山先生。 无涯顿了顿,他怜悯又有些疼惜看着呆愣的姑娘,终于说出尘封了很久那人与他的约定:鬼煞是他的。他放心不下你。 第45章 夜晚,凉风习习,月初躺在院中的一颗樱花树上,她头枕这树干右手提着一个酒壶,空洞看着眼前的花朵,满树枝丫上一朵挨着一朵的樱花将弯弯的月亮被割破成碎碎点点的亮光来深深浅浅落在她的脸上。 白日里无涯的话一遍一遍回响在她的脑海,还有那个拥抱,那样的拥抱,他带着似雪的梨花从院门一步步走向她,怀抱里甚至有细细的风她怎么不认识他呢,她怎能不识他。只是那时候她不愿去相信,那一瞬间化身齐云的人是两万年前的他,是她的南山。 凡世间,有许多话本子上都说能改变时间,穿越时空。可是她清清楚楚知道哪些都是写着玩儿,只是凡人平常消遣罢了。 这世间万物都有秩序,就连神仙都不能回到过去改变未来,若是有这样的法术,别说能找到南山,她在沧澜临危时候力挽狂澜都可以的。 南山之所以能在那一刻化身齐云,那是因为他借了齐云的魂魄用自己的血为引,叠压时间而成。 南山做的这一切,无涯告诉她,都是因为他放心不下她。他从来都放心不下她。不放心她一人去采松花,不放心她一个人偷偷跑去幽州,不放心她一个人生活。 他对她的那些慎重,珍重的关心她在两万年后才知晓,她知晓后,辗转难眠十分难受。虽然两万年后什么都变了,他不记得他对她的关心,他已经不是南山而是高高在上受众人敬仰的北极大帝,可是那样慎重的不放心让她觉得心中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她。 南山不那么爱她,她会伤心,可是她现在知晓他很爱她,她更加伤心。她的南山不惜用借魂术叠压时间来看她,他应该就知晓她现在过得什么样了。 她遇见他的时候,是生活在爹爹娘亲羽翼下的小公主,没见过山海,没见过高龄平原,没有经历过生死也没有体会过离别,一切都是最好的明媚模样。现在,她知道生死为何物见过山川河流,知道人世百态。 他看到如今她的样子,他会很伤心。 唉,为什么这样让人难过呢,爱这件东西真是太让人难过了。月初叹一口气,看着眼前密密叠叠的樱花,喝了一口酒,缓缓抬手挡住有些酸涩的眼睛。 月初正伤心的认真,忽然一阵风来,满树的花瓣似乎一场大雪,她猛然睁眼一个翻身从树枝上跳下来,刚落到地上还没站稳脖子处忽然落下一个手刀。紧接着她眼前一黑,在昏迷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不由暗骂自己伤心的太过投入,以致于居然被人给转了空子偷袭暗算了。 月初被绑架了,几万年来破天荒头一次被人绑架了。虽然这个绑架着实非常冤枉。她醒来是在一处简单干净的小木屋,屋内有两盏萤火虫做成的灯发出碧绿的光。 她又打量了一圈小木屋中的陈设样式确定了自己还在钟离山境内这个事实。 还在钟离山她就放心的多了。月初轻松解开绑着自己的绳子,揉了揉脖子,她听得外面守门的人此刻万分纠结道:主子说让我们绑一个神女。可是这两个都似乎是神女。到底是哪一个啊? 两个?月初有些纳闷,一侧头不由拍了拍胸口,旁边小榻上还昏睡着一个紫色衣衫的姑娘。 月初倒了一杯冷茶润了润嗓子,走过去瞧着榻上的姑娘,不由叹道,真是缘分啊,白伊怎么也被绑了。 月初正纳闷同时,门外的人似乎注意到了房中的声响,急急忙忙一把推开门,见着正喝茶的月初,有些惊愕:你怎么醒了,我明明使了昏睡诀的。 月初看着门口进来的两个小妖,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抬手慢悠悠挽袖子,轻描淡写化出一把血戈来,她懒懒道:你这术法没修好。这昏睡诀呢,对修为有点高的神仙至少要下五遍才管用。额,对了,你是适才砍我手刀的那个人吧。 两个小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自觉后退两步,看了看对方: 她这是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主子不是说绑了北极大帝相好,等北极大帝来救她的时候他就直接下套了吗。 那个,我觉得我们哪里出错了。 别废话了。 其中一个小妖见着月初化出血戈,面色一沉,猛地伸出手,空气中化出一排冰冷暗器向月初钉去。 呃,原来是这样。今日这绑架是北极某个死对头给北极下的套。月初有些欣慰,看来北极这敌人真的是到处都有,只是无奈她们绑多了一个人。她忍不住为这小妖惋惜,这小妖要是只绑白伊一切就正常顺利了。 无奈绑了她月初眼神一冷,一个飞身一脚踢开小妖手中扔出来的暗器。握着血戈的手快速挽了一个剑花,一道刺眼光芒落在门后,猛地倒下将提刀冲上来的二人弹出门去。 月初走出门去,看着倒在地上的二人,利落收回血戈。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小榻上的白伊。 她不想救她,一点儿也不想,甚至刚才在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样假装没有看见,这样北极就找不到她了。可是什么事情都是要拎的亲的,她虽然私底下某些时候很想把白伊给直接做掉。 但是她始终是个神仙,神仙就要团结仙僚乐于助人。谁让她就是这么一个深明大义的好神仙呢。心里一番挣扎,月初终于走过去将白伊给抱了起来带走了。 从小木屋出来,此处离钟离山大约有四个山头的距离。月初一路将白伊带着,手都抱酸的时候,她终于走到钟离山下集市。 眼瞧着还要一会儿才能回王宫,月初找了一个石头将白伊放下来歇歇气,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瞧着白伊薄弱的身形,喃喃道:看着这么瘦没想到还挺重。 话落,她突然又想到北极在沧澜山洞中接住她那一次。那时候北极说她差点把他的手给压断了。切明明白伊也很重啊。 月初这么一想,忽然她抬头瞧见集市上前方有一处卖樱花糕的。热乎乎的糕点上贴着淡淡的樱花,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这糕点的清香味。她兴奋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住步子,她回头,看着昏睡的白伊,心道:要是白伊再次被拐了怎么办? 她叹口气,抬手施了一个结界将昏睡的白伊圈起来才放下新来快速跑过去买糕点。 月初看着蒸笼中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糕点,掏出两颗夜明珠子,大叔,要六块糕点。不,要十块,另五块分开装。 好嘞! 卖糕点的商贩熟练拿了绿油油的树叶子包好糕点,热情到:姑娘可拿好了。 哇,好好吃啊。月初捧着白白糯糯的糕点,一边往回走一边伸手吃了一块。糕入口中甜而不腻且软软糯糯的。月初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绑架是个什么事儿,把我肚子还给弄饿了,果然饿了什么都好吃。 月初一边吃糕点一边走过去,只是她看着空荡荡的石阶,适才明明靠在这里的白伊不见了。怎么可能,她还施了结界保护她。还是说又被人给掳走了? 月初急急忙忙将糕点揣好,她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长街,人群中并没有白伊的影子。真弄丢了?月初从街头找到街尾还是找不到白伊,她手中正要掐诀使一个追踪术,手指光芒乍现几只灵蝶从指尖幻化出来,只是此刻月初看着前方,她忽然顿住步子。 天上月光泠泠,星子稀疏。 前方一座桥上不知谁今日再次点燃了灯火,一抹墨色身影走在桥上带了一路的月光,他怀中靠着一个紫衫美人。两人宽大的衣袖拂过桥边的花枝,神君衣摆上沾了些草屑和淡淡花香。 四周寂静,桥上的尊神和他怀中的佳人渐渐远去,一切美好似乎一副水墨画。 月初收回视线抬起头,盯着天上的月亮,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良久,她脸上无端端勾出一个笑容来,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 她揉了揉脖子,掏出适才买的糕点,吃了一口缓缓转身走进长街。她想,终有一日,什么都不会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写一边骂自己不是人,月初太可怜了 第46章 两万年前,沧澜。(南山) 一场鹅绒毛似的大雪洋洋洒洒,十分浩荡。沧澜宗学学堂的长廊上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让一下,让下啊。 熙熙攘攘的宗学弟子中飞奔而来的人,一身藕色纱衣,一边跑手里一边提着几本书,旁边的雪花因为她飞奔的脚步带来的风向旁边卷去身后的沙罗飘飞卷了一路的雪花,她终于追上雪地里的一抹高挺背影,她开心道:南山先生,等等我哇! 身前的人脚步顿了顿,回头时候,清冷的眼中看着雪地里那抹小小的身影,淡淡道:今天没课了么? 月初点点头,认真道:夫子他老婆要离家出走了,他现在回去求她原谅去了。她脚下的白雪踩上去吱吱作响。她抬眼看着南山单薄高挺很清冷的背影,她跑过去,一手挽住他的胳膊。 南山手臂上传来温暖,他侧头看着挽住他的人:干什么? 月初抬手拍了拍他肩上毛茸茸的雪: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冷了呀。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1) 南山淡淡看她一眼,不再说话却没有推开她。两人走了一会儿,忽然一阵雪风刮过来,她眼睛有些睁不开,衣服被吹得飘起来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月初抓紧南山的手臂,揉了揉眼道:快点快点抓紧我。我要被风吹跑了 南山转头,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你低估你的重量了。说着却是抬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挡住刺骨的冷风。 二人在雪地上走着,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两串轻轻浅浅的脚印,月初忽然抬头,看着身侧的青年,声音开心轻松:我要和你成亲。 南山脚步放缓,目光落在远处,虽然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了,但是她这一次突如其来的话还是让他有些触动。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问她,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前些日子去山谷给你摘了樱桃儿?给你带了几朵雪灵花? 当然不止因为这些啦,你还给了我东洲的茶叶,你昨天不是还答应我过几天带我去幽州吗,我一直都想去幽州,我都软磨硬泡了我爹爹好久,可惜他还是不让我去。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去那里。反正除了我的家人,你就是让我最开心的人啦。不管和你去哪里我都很开心。 月初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话,认真看着他又觉得诚意不够,她咬咬牙道:你娶我又很多好处的,很划算的,整个沧澜未来都是我们的,这样我把我攒的夜明珠子糖果都给你,你要不要娶我? 南山终于侧头看着她,站在他身边的小姑娘,雪花结成一大片从树梢铺到院子散落在她身上,黑色的头发被渡上一成雪色变得有些毛茸茸。 他有一些恍惚,月初却微微歪了歪头笑着看他,眉眼弯弯在冬日中明媚,她说:南山先生,其实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南山目不转睛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纤长的手指拂开她头顶轻薄的细雪。 切又不回答。 不过月初好像已经习惯了南山这样的态度,她自己抬手碰了碰发间柔软的雪花轻轻道:不管先生你喜不喜欢我,但是都我喜欢先生啊。 南山微微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有多喜欢? 月初愣住,抬头想了想好像真在认真思考,到底有多喜欢呢,其实她也说不出来。她认真想了一会儿,才严肃认真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春天的花不够,夏天的雨也不够,秋天的枫叶不够,冬天的雪也不够。要把我对他们所有的喜欢加起来,堆成一座小山放在先生面前。那应该就能和先生相比了。 月初说话起来一套一套的。脚下的雪花踩上去吱吱作响,南山将她手中的书拿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继续往前走。清冷的眸子倒映出冰雪似乎有些落寞,他淡淡道:你现在还小,你又不懂什么是喜欢,以后你就不一样了,有一天你就把我给忘了。。 月初摇摇头,跟上去认真道:我懂啊,我才不会忘了你,只要你天天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想着你。你不信罢,我说的是真的。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你,倒是先生你才有可能把我忘了吧。 她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皱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要是将我忘了,我可怎么办啊? 一想到这一点,她紧紧攀住他的手臂,赶紧道:所以你要一直一直在我身边,我也要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啊。我们成亲就好了。成亲好不好? 南山自顾自往前走,声音没有波澜响起:你爹要是听到你这些话,你又得去关禁闭了。 哎呀,你别拿我爹吓唬我。你回答我啊,为什么不行呢,为什么呢,是我让你失望了,你觉得你的夫人应该是漂亮又温柔,还会写诗弄词的人?还是说我长得不好看,只会打架斗蛐蛐儿,是个纨绔子弟。 虽然我的确也不好看,也做不出像姐姐那样惊艳的诗来,但是我还会好多东西,你又没有接触过我,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做你的夫人呢。 她执拗的盯着南山的眼睛,眉头皱在一起,明显情绪有些波动,已经是很生气的样子。但是旁人看上去此时的她只是气鼓鼓的,丝毫没有被威慑到。 南山看着她气鼓鼓的神情,不由弯了弯嘴角,我认识你这么久,除了打架,你的确什么都不会啊。 我哼!月初看着拿她一直打趣的南山,她掏心窝子和他真真切切说了这么多,他却一点都不在乎。她想着想着就有些莫名的委屈和生气,一把松开挽着他的手,转身气鼓鼓转身离开,心想,南山他妈的太坏了。 南山看着远去的身影,他握着手中的书无奈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天,以往一天来找他好几次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他想,她这次生气还挺久的。还是说她跑去哪里玩了。 他一个人去了幽州,办完了自己的事,夜晚走进客栈的里间,他脱了外衫正准备睡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站起身眼光落到旁边床榻上,榻上软绵绵的被子里供着一个小团儿。 他神色微敛,抬手利落掀开被子,榻上躺了一个大活人。而且这个大活人睡得很香甜。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被子,皱了皱眉头,像是感觉到了冷,迷糊出声: 被子呢? 南山抖了抖眉毛: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睡醒后的声音有些哑然,不同以往的清脆:你回来了呀,我等你等了好久,我都睡着了。说着她往旁边挪了挪,十分自然的拍了拍床:你睡啊! 南山立在床榻前抄着手看她你悄悄跟了我一路,这我不追究了,可是你此番为何在我的床上? 月初揉了揉有眼睛,抱着被子哦了一声,又坐起来我本来悄悄在隔壁开了一个房间的,可是我一个人睡在那边害怕,我怕黑,我认床。 南山搞不懂她的逻辑,淡淡道:可是我这床也不是你的床? 月初摇摇头:虽然这也不是我的床,但是你会睡这里啊 南山终于再次感到头疼,这个姑娘每天讲话总是没头没脑但是又让他觉得有些好玩儿。他说: 那岂不是你平时出去都要和人家一起睡。 才不是。月初认真反驳道:我一个人都没怎么出来过,也没有在外面睡过觉,就算我出来了,如果你不再我身边,那我再困再害怕也会坚持不睡觉。 南山听她讲完,面色好了很多却还是催促道:快起床,回你房间去。 月初赶紧躺下去,她讨好道:,别呀,我害怕。你怕我打扰你的话,那我就变成一个枕头在这里就好了嘛。说着她施了一个变幻术,变成一个枕头端端正正堆在床角。 南山有些无奈别装了。然而这个枕头没有任何表示,心里默念:我是一块枕头我是一块枕头。 外面已经敲了三更的鼓声,南山伸手戳了戳一动不动的枕头终于妥协:真睡着了?就这一次。他拉过被子轻轻盖到枕头身上,自己靠在床头,握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见南山妥协了,她成功留在这里,月初小心翼翼从被子里探出头,此刻窗外漫天星光,屋内烛火明亮刺眼,她看着南山认真看书的模样,轻轻问道:你数过星星吗? 南山没有抬眼,懒懒回道:这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月初却抬了头,看着窗外漫天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哎,你说,星星到底是怎样挂在天空上的。她自顾自道:我开始以为是织女,可是她只是织云彩,要么就是卯日星君,可是他也只是管太阳和月亮的。 南山修长手指翻了一篇书卷:你问这做什么? 月初躺进温暖的被窝里,揉了揉眼睛认真道:我想去找她要两颗,然后放进灯罩里,做成一盏星星灯,这样你晚上也看书就不会被烛光刺眼了啊。娘亲说过,晚上看书会伤眼睛。 南山听着,这一瞬间恍了神,他觉得其实自己算是活的长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看了不少,也听了不少,可是要摘两颗星星做成一盏灯的送给自己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她不知道星星并不能摘。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儿意思。 他看着身侧已经困得厉害的姑娘,眼中变得温和,将手中的书放下,挥手灭了烛火躺下去,轻轻道睡吧。 夜里月初这一觉睡得非常好,她觉得自己躺在九重天软软的云海上,云朵柔软,她在上面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但是好像云朵会跑,她一直追逐。 南山翻了一个身,木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吵得他有些睡不着,他睁开眼看着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幻化出了人身,她从床角滚过来又抱着被子滚过去,似乎在草地上打滚儿。 他睡眼惺忪看着她,她平日白日里就好动,没想到晚上睡觉也喜欢乱动。他看着那人从床角一个扑愣再次滚过来。他不由打了一个呵欠伸手一把将她到揽到自己怀里,圈住她,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发,闭上眼睛懒懒道 不许动。 一夜好眠,晨光划破空寂,外面过道上好像已经有些人声音。月初醒来,她忽然看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只手,背后的人翻了一个身将她抱住。 她瞬时有些清醒过来,心里有些不平静,但是她转眼又想昨晚自己变了一块枕头来,现在自己还是一块枕头应该没什么。 她想到这里,低眉仔细看着搭在她肩上的手,她觉得他的手很好看,比自己的手还要好看,她将自己的手抬起来和他比谁的手更长,但是显然南山的手指比她长很多。 以前很多人都说她的爪子好看,但是如今一个男人的手都比她好看。她叹口气转过身,嘴唇上忽然一阵柔软,她的嘴唇贴着一片冰凉的唇,她忽然往后一缩,一张好看的脸在她眼前无比清晰。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居然亲了南山。 这,这,这应该不算亲吧,她只是无意碰上的,不过南山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自己打死,她屏住呼吸好久但是眼前的人好像不知道什么,呼吸匀称还在睡觉。 见着南山还在熟睡,月初终于放心下来,她抬眼看着他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尽在咫尺的薄唇。 她鬼使神差凑近亲了亲他的脸,见南山没有动作,她又鼓起胆子凑上去想要亲亲他的唇。眼看着马上就要亲上去,肩膀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将她按进被窝里。 她想要起身,却听那人浅浅道: 别闹我,我再睡会儿。 她说你为什么还要睡会儿? 说完她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她忽然看到自己的身体,讶然道:我什么时候变回来的。 南山仍然闭着眼,幽幽道:昨晚。 第47章 回到幽州的那一晚,南山在院中喝茶,一向寂静的院中却来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是沧澜的君主月白。 南山站起身来,向他拱了拱手:君上。 院中一盏灯火微微亮着,在石板上投下一些花草的影子,月白罢了罢手示意南山不用多礼,他的脸上似乎有些沧桑:我今日来找先生,是为了小初。 南山添茶的手愣住。 月白在茶案前坐下来,看着天上的星象,语气有些沉重:先生的具体来历我不清楚,但是隐约觉得是个重要的人。 他缓缓道:阿初她虽然看着很天真,但是是最懂事的一个孩子。她虽然是帝姬,但有时候要让着弟弟还要让着姐姐。我和她娘亲也时常把注意力放到其他两个孩子身上,却是总忽略了她。可是她一向很懂事还是笑嘻嘻的。 月白看了一眼南山,他皱了皱眉:阿初她平日说了很多次要嫁给你,先生可能觉得她是在开玩笑。虽然我私心也希望她只是在开玩笑,她那么小,那么单纯,以后要娶她的人势必是将她好好呵护在手心的人,只是 月白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抬起手却是向南山作了揖:倘若,倘若有一天沧澜不再了,望先生可以带着小初离开,好好待她,虽然我这样给说,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将小初她交给你,我很放心。 南山看着身前一向骄傲尊贵的君主,他站起身来拱手道:我也不能。 月白面色有些不悦,阿初她先生不喜欢?阿初虽然顽皮不。南山打断他的话道:我喜欢小初 非常喜欢,倘若能有以后,就是您不愿意我们在一起,我也是一定要带她走,只是, 他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缓缓道:我和您一样,那些东西我偶尔也能看到。 月白的手猛然颤了颤:先生也能预知道 南山点点头,他垂下眼睫,语气淡淡 我也会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他说:她有一天,会遇上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她很开心,和现在一样! 月白仰头看着星空,天上星子成形,是为大凶之兆。他以为他那日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象,可如果南山先生也能有预感,看来那都是真的。沧澜不知何时会有一场灾难。他们似乎都会离开,只留下她一人 不知那灾难几时到来,不知阿初以后该如何面对。 月白一向刚毅的脸上此刻面色居然颓废,他握紧自己的手指,喃喃道:愿一切都是幻象罢了。 风拂过树梢,月白走后,南山重新端上一杯热茶,他看着漫天的星光,目光似乎一滩湖水。他想起那日他偶然看到的幻象: 她站在一处仙雾缭绕的院子当中,身后青色的琉璃瓦在云中反出碧绿的光泽,她穿着素色的衣衫,不安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又捋了捋碎发,有些婴儿肥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精致艳丽。 她怀中抱着一大串紫色的花朵,看着远处池塘旁执杆垂钓的某个人,眉眼间的笑意温暖又柔情 那是以后的她。 很多年后的某一个时刻,她在某一处,眼睛弯弯的看着她喜欢的那个人,一切都很好终究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不过他即使要走,也应该给她留下什么。他如果不能陪她,也应该竭尽所能做些什么。竖日一大早,南山背着背筐去了南荒,那里有嗜风石,是煅刀的好材料。 他斩了三头凶兽将嗜风石拿到手。准备回沧澜的时候,忽然瞧着山谷中一个白白瘦瘦的少年陷在一个结界里。 结界中有两头三尾蟒此刻正缠着他,而那少年原本修为不够,没过两招已经浑身是血。他若不救,那少年必死无疑。 眼瞧着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已经朝着少年奔去,似乎要将少年吞入腹中,蓦然一道凌厉剑风朝着巨蟒砍过来。顺利砍下一条巨蟒的三条尾巴。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2) 少年蛇口脱险,往后退一步,抬起眼瞧着远处背着竹筐的先生此刻手中拿着一个树条子站在山石上。 三尾蟒被砍掉了尾巴,另一条直直朝着他扫去,先生眼中一片冰冷,抬手挽了挽袖子。一手提着竹筐一手已经将树枝化成一把剑直接迎上三尾蟒。 白光与巨蟒纠缠,剑花点血。不到片刻,只见空中的巨蟒重重砸到地上。而远处的先生茶白袍子上半点鲜血未沾。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恭恭敬敬抬了手作礼:多谢南山先生出手相救。 原来是沧澜宗学的学生。南山看着眼前的少年,不过他觉得有些熟悉,他眯了眯眼,终于想起来道:你就是经常帮月初写作业,前几日还给她送过樱桃的那个,叫叫无涯对不对? 无涯愣愣点点头。 嗯,青鸟族的皇子。南山看着地上巨蟒的尸体,手中的剑已经变回了一根树枝。他淡淡道:今日我救你一命,不是白救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无涯看着身前不知修为到底多深的茶白袍子教书先生,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看着他:先生请讲。 南山从手中幻化出一个黑色的兵符。他将兵符递给他,说话声音淡淡却又十分威严保护好月初殿下。无论何时,何地。 这是什么? 调动鬼煞的。 无涯看着手中的兵符,他不知道为何南山先生给他这个东西,但是他隐约觉得这是慎重的约定。而且原本,那就是他想要保护的人。 他将兵符收好,承诺道:无涯一定会尽全力保护殿下。 嗯。南山点了点头,重新背上竹筐又淡淡道:我还要借你的一丝魂魄。 在南荒采了嗜风石,南山回到沧澜后山重新造了一个煅刀炉,不眠不休煅了七天之后,剑已经成形。只差最后一道引灵入剑的工序。 在后山呆了太久,他终于回了王宫好好歇息睡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屋中小炉中烧的正旺,上面的紫色小茶壶里的水扑打扑打顶着壶盖。走廊上的竹帘卷到一半,刚好能看到外面打了枝丫的白梅。 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下一刻,她敲了敲门。随之探出一个脑袋向里面望了望,小声道:我进来了呃。 月初推门进来,她愣愣看着正懒懒靠在榻上小憩的人。她有好几日不曾见他了,知道他今日回来,她放学后第一时间就是来看他。只是他还在睡觉。 她似乎有些失望,将手中给他抱来的橘子放在一旁。轻手轻脚将茶壶里的水换了去,自己搬了小凳子在炉火旁坐下来。一边看书一边等他醒来。 日头从梅花枝丫上一寸一寸落下去,天空阴沉沉似乎又要开始下雪。塌上的人终于醒了,一睁开眼就瞧着小火炉旁边一个藕色身影正翻着手上的书,还在炉子旁边放了两个小红薯。 他看着那个背影,揉了揉眼睛,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理了理袍子。打了一个呵欠缓缓走过去道:你在做什么? 月初放下书回头看他。脸上扬楚一个开心的笑容:你醒了啊,今晚爹爹办了一个小宴,他让我来叫你,可是你还在睡觉。 南山喝了一杯茶润润嗓子,声音有些哑:那你为甚么不叫醒我。 她有些诧异:你出去了这么久肯定累了。那小宴也没有多大意思不是非去不可。我爹爹平时也只是走个过场。而且今晚娘亲会亲自做饭,你醒了,现在过去刚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剥好皮的红薯递给他。 南山接过小红薯:那走吧。说着两人推开门,屋外天空黑暗已经飘起了细雪,院子里有几颗松树一簇簇的枝叶细细尖尖留下苍翠来,风夹着雪,吹的月初一阵冷颤,她握紧手中的小竹灯,轻轻道:好冷。 南山带上门,见着身侧的月初,他悠悠又回屋子,出来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雪白的小斗篷,有些习以为常道:你将你的斗篷是不是又忘了? 月初回头,呀了一声,笑了笑:我就说怎么少了一个东西。 南山自然将月初手中的灯接过,月初重新披上小斗篷。跨台阶的时候,她抬手提着曳地裙裾旁边的人自然在身后伸手扶了她一把。 两人走了一会儿,到了内殿,殿中烛火通明,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菜,月白正坐在炉火旁温着酒。 月初一下子跨进门槛,走进去道:外面好大的雪啊 灶火旁端着一叠小菜的王后轻尤过来,看了月初一眼,温和道:你不是喜欢雪天么。 月初走过去,高兴道:是啊,要是雪很大,盖了山谷的路,那明日夫子就不能来上课了。说完她过去帮忙端菜,看了看屋中问道:娘亲,姐姐今日又不再家么? 王后点了点头:她去幽州了。 身后南山抖了抖衣摆上的雪放了小竹灯,还未坐下来,月白已经在旁边开始倒腾:先生,今日喝点儿? 南山恭敬点点头。 屋外雪花静静落下,屋内炉上酒热,桌上菜香。吃完饭月初缠着南山教她下棋的时候,雪花已经掩盖了台阶,四下白茫茫一片。 烛火昏黄,窗外的雪簌簌下着,南山因为醉意,一向白皙的面上此刻有些红但是说话却极为妥当,看不出来是否喝醉了。 他坐在椅上以手支颐,静静瞧着身旁拿着棋子不知道怎么落下去的人,忽然说了句:万紫千红,人间绝色。 月初看着棋局看的入神,她不知道南山在说什么,他有时候讲话就这么迷离迷糊的。她说:你看我这一步下的对不对? 南山瞧着眼前的人专心致志的样子,突然说:你讲会儿话吧。 月初有些呆愣,抬头看着南山这样温柔的目光还有这样好听的语气,她说:讲什么?我一直都在和你讲话啊。 南山静静看她:讲什么都行。 那好吧,那我给你讲一个话本子吧。月初放下手中的棋子,轻轻道。 南山点点头。 月初声音浅浅响起:有一只小狐狸在洞门口捡了一颗种子,这是什么种子呢,是花种子还是草种子还是树种子呢? 小狐狸很好奇,于是他在洞门口挖了一个泥坑将种子埋了起来。小狐狸每天都来浇水,和它说话,终于在很久很久之后,种子发了芽,长出了小绿叶来,再后来开了了很多很多的花。 小狐狸可开心了,它每天都要来这个花儿,可是后来有一天,下起了雨刮起了风。 然后什么? 然后,然后小狐狸的花被风刮跑了。 月初声音渐渐弱下去。南山低眉看着已经趴在一旁睡着的姑娘,他静静看着他,良久,他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头发,轻轻俯下身,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他知道,借魂术的确是有些偏激。 可是终有一天他会逝去,那些未来不可避免。她会等他很久,那些白骨森森那些生离死别,她一个人要怎样去面对呢? 虽然他推出的命盘里,在以后的某一天,她会忘了他有了自己的眷侣,那样温柔的目光纠缠着另一个人。可是他很自私,自私地想要完成自己的一个梦,借别人的一魂来完成自己与她的梦。 他知道,梦总有一天会醒。可是这样,他也愿意。 执念这个东西是很可怕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当那一个梦来临的时候,他站在一处凡世的屋子里,镜中的人脸色苍白,与他容貌没有半分相似。可是他清楚知道,那就是他向无涯借来的幻影。 屋外的仆人匆忙弓腰进来,慌张道:世子,夫人在院中和张侍卫打起来了。他心一紧,急急走出去,可是这条长廊太长了,这幅身体太弱了。 穿过一条长廊,到了另一处院落,他步履不稳的跨上台阶。院中的梨花跟着冷风卷来,白日的流光也随着他的动作泻进来。 他立在门口看着站在院中的青衣女子,女子面容丽人,身后青丝高挽成凡人的样式,细长手指中握着一把冰冷长刀。 虽然她用了障眼法,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虽然她的眉眼与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眼中的光芒已经暗淡。 可是他知道,这是那个眉眼弯弯,跟在他身后说要嫁给他的姑娘。这是他的姑娘。 他看到她略微惊讶但瞬间已经故作惶恐地站在那儿,脸上勾出一个故作明媚的笑容。他心中似乎蓦然被什么刺痛,一向没有什么神情的脸上此时流露心疼出来。他一步步朝她走过去。步子变得有些沉重。 不知今日已经是何夕,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紧紧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她,即使心中不甘,遗憾,失落,心疼,愧疚。此时所有种种都只能化作这一个怀抱。 他轻轻道: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把自己写感动了,是怎么回事。 第48章 身边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月初捧着糕点在人群中上走着,走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疲惫在一家面铺坐下来,点了一碗面条。 她呆呆坐在椅子上,手背上适才打架时候不小心化伤的一条小口子还凝结着点点血珠。不过没什么,不是很疼,她已经习惯了。 面来了。片刻功夫后,老板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桌子上来,还在上面洒了一层葱花。 月初吸了一口气,扫开心中点点阴霾,心想既然吃饭就高高兴兴吃吧,她自己给自己打好气抽出筷子拌了拌面条。只是吃了一口她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上哪里去了,我今日找了你好久了。 小黑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衣服上化了不少口子,手中握着刚取下的面具,站在街头看着吃面条的月初有些幽怨。 月初抬头看了一眼明显才去打过架的小黑,她愣愣道:我适才出去收拾了两个小妖怪,你又找我做什么? 小黑皱了皱眉,大步过来拉开凳子坐下来也点了一碗面条,大声道:老子找你做什么?伏羲火被鬼破给带走了,老子没能截住。 什么?月初放下了筷子,纳闷道:伏羲火不是还没下落吗。鬼破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我告诉你,你猜都猜不道。小黑拐了一下月初手臂,卖足了关子才道:原来禀君把伏羲火一直放在无涯的身体里保护无涯神思。如今无涯醒了,自然也就用不着了,那鬼破也不知道和禀君说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轻而易举就带走了伏羲火。 月初神思有些凝重,嘴角却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伏羲火能保仙者神思,鬼破拿它或许也想救人? 救人?魔族有谁得了不治之症?小黑略一回想,忽然拍了拍自己大腿跳起来道:对了,我前几日回魔族发现了魔族祠堂里有个密室,只是我一个人修为不够进不去。你说,那里面不会就有啥不可告知的秘密。 月初若有所思,缓缓道:魔族太子。 慕沉?小黑有些兴奋激动,一把拉住月初的手腕道:还吃面干什么,走,你同我一起回魔族看看去。 月初回过神来被迫站起身来:现在就去? 小黑理所当然点点头又皱了皱眉道:对呀。你难道在这里还有什么眷念吗?舍不得走? 月初摇了摇头,立马干脆道:走。 翻过钟离山,过了南荒便是魔族地界。一阵光在魔族结界中闪过直接落在祠堂前。月初和小黑化出人形来。 此时风高月黑,祠堂前的山门挂着一盏山灯微微透出些光来。即使实在黑夜中,也瞧得附近绿植葱葱,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儿开在小道旁。 月初是第一次来魔族的祠堂,不由感慨道:这地方搞的叶绿花深,还真不符合你们魔族的气息啊。 小黑抿了抿嘴道:你以为我们魔族就非得黑压压一片乌烟瘴气的,咱族内的园艺水平可一点都不比你们神族差。等什么时候老子带你去我家转转,那也是美的很。 月初不以为然点了点头,催促道:行啦,我们先快点进去吧。 小黑闻言,难得的认真,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快速割破自己的手指,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他上前一步将手按在地上,血入地面却引起一阵飞沙,地面似乎在颤抖,紧接着对面的山门沉沉打开。 小黑回头,轻声道:快走吧。 好。谁知月初刚近一步,忽然无形之中自地而起形成一个天然阵法。月初心一惊,赶紧快速一个转身飞开来才没有被阵法伤到。 小黑见到这番有些诧异,喊道:你怎么进不来? 月初也有些纳闷,但是没有多犹豫,她一手化出血戈来,踏着气浪纵身一跃向阵法砍下去,谁知阵法看似简单却十分牢固,剑入屏障之时以相同的压力反弹回去。 月初被阵法逼得不得不向后退两步,她揉了揉被震的发麻的手腕问道:这东西认亲是吗?小黑又匆忙走回来:我觉得是这样。 那怎么办?月初一手叉腰挠了挠头道:要不你再把自己的血割多一点,喂它试试。 小黑皱眉看月初,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赶紧收回:不是我不割,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你今日将我杀了在这儿祭着也没用啊。看样子这个祠堂只有魔族宗亲才能进去。 如今这魔族祠堂进不去,二人只能退回来重新想法子,眼瞧着远处天渐破晓,小黑在一旁草草将手上的伤口缠了缠。 月初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杈子在地上画了半天一边琢磨,终于开口道:这认亲的阵法进不去,要不我用血戈和寒魄直接顺进去将祠堂给拆了吧,那密室也就出来了。 小黑一听,赶紧摇了摇头:这可使不得,你要是拆了这祠堂你这梁子可就结的更深了。再说了,祠堂一倒,不出一刻这鬼破和其他宗亲们就会全部赶来,咱才两个人再能打也插翅难飞啊。 啊天空中皎皎的月亮此刻越来越暗淡,只剩一抹淡淡的弧度。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得她和小黑长长的叹息声。 隔了一会儿,月初正思忖着要如何进去,蹲在身旁的小黑忽然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道:月初,我们成亲吧 你有病吧。月初抬头诧异看着小黑,只见他肤白貌美,除了适才手留了点血也没看见还有其他的伤,头脑应该正常。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3) 不是。小黑耐心解释道:这祠堂阵法不是认亲么,你和我成亲不也就是魔族的宗亲了么。到时候你大摇大摆进来,鬼破也只能干看着。 月初握着树杈子的手一顿,认真想想小黑说的好像是这个理。但是,月初看着小黑忍不住道:你不会喜欢我吧,想要骗婚。毕竟我这么温柔善良活波可爱落落大方,难免你会有恻隐之心。 小黑一怔,皱了皱眉嫌弃道你放心,老子对你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咱两成个亲,看你不是个哭哭啼啼麻烦的女人 哦。月初点点头。成亲是个好法子,可是这小黑和她的婚事却是神族和魔族的联姻,此事要是月泽知晓了就有点难办了。 她这边斟酌。小黑觉得她是在纠结,他大大咧咧道:为了我们的雄图霸业,成个亲牺牲点自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不是那么婆婆妈妈的人,怎么这时候如此扭捏了。再说了,小黑双手叉腰继续道: 你想想,和我成亲你又不亏,老子对你不好么?你想吃果子我爬树给你摘,你要打架我去帮你打。你不开心了我给你去凡世买糖果哄你。你讨厌北极我和你一起讨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任由你去。那些老夫子所说的成亲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儿么? 小黑这么认真捋了捋,月初也觉得自己似乎考虑的太多了些,成亲与现在的她来说也没什么意思,此刻为了她的雄图霸业复仇之路和小黑成个亲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这么一想越来越觉得小黑这个法子很划算,她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点头道:好,那咱成亲就是。 天色大明,月初跟着小黑慢悠悠走到了魔族结界处,刚走过去就瞧着鬼破还有魔族的一些长老已经在结界外站成一排。 小黑一边走一边回头不动声色看了看月初,月初微微颔首已经知会意思。小黑走上前朝鬼破恭恭敬敬拱了手:父君。 鬼破点点头,面色严肃像是一位合格的老父亲: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还有,帝姬怎么来了。说着目光停留在身后的月初身上。 小黑笑了笑,连忙回头叫着月初:哦,儿臣近日在凡间游历却于沧澜帝姬一见钟情。我和月初殿下准备择日成亲,今日特地将她带回魔族来让叔叔伯伯们瞧一瞧,好尽快准备婚事。说着脸上带着些羞涩。 什么?身后一早听闻沧澜帝姬前来找事就赶来阻挡的魔族长老们纷纷惊掉了一巴。当然,惊呆的人中还有鬼破。 他探究看着月初,月初却上前眉眼弯弯却并没有行后辈之礼,淡淡道:魔君,我与式微君情投意合,这几日恐是要在魔族叨扰一阵了。额,对了月初似乎想起来什么似得,她笑道:以后也该随着式微君换你一声父君才是。 鬼破的眉毛抖了抖,再一次被这一声父君震惊道。 他眯眼看着眼前的人,四百年前他以为他已经将她杀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活泼乱跳活着,还和式微君明目张胆走在一起。 他看着她甜甜的笑容,可没有忘了四百年前她拿着血戈一次次找他拼命复仇。 这沧澜帝姬是真的只是同式微有交情还是别有目的?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图,他有些不明白面上却也是做足了客套:沧澜帝姬愿放下过往与我们魔族交好,自然是幸事。 近日清净了许久的九重天上终于再次听到了一些新的八卦传言,这传言的主导者当然是三岛十洲第一时间就能掌握所有奇闻异事狗血八卦的人司命。 只是司命作为散播这个最新传言八卦的人,自己却有点怀疑它的真实性。此刻他在四清殿中看着忙碌的没空搭理他的小七星君,他一边独自郁闷道:这帝姬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四百年前还念念不忘找那个教书先生,如今终于到了放下的时候,居然要这样了? 小七星君原本在整理书籍听得身后司命口中的话,手却一顿急忙回头道:帝姬?难道是月初殿下,她居然要哪样了? 司命有些纳闷看着小七如此关怀的模样,幽幽道:难道你没听说魔族三皇子式微君带了位姑娘回魔族要成亲了,这个姑娘却好像是月初殿下? 什么?小七震惊道。月初殿下要同他人成亲了。 好像是。 坏了,坏了。小七皱了皱眉焦急在殿中来回踱步,忽然又问道:这事儿不会传开了吧 这司命摸了摸鼻子:那个估计上至天君下至南天门的守门小将都已经知道了。不过你这么担忧干什么。诚然月初殿下同式微君成亲这事有些令人意想不到,毕竟我那日在凡世见着她与帝君睡在一起 你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淡淡声音打断司命的话。 司命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忽然心头一惊,他干笑这回头看着立在门口处的北极大帝抬手恭敬道帝君。 第49章 北极却迟迟未应声,只是一向清冷的眸子此刻深邃复杂,良久,他声音漠然却是杀气重重的响起:那玩意儿敢抢亲。 司命愣了愣,不过一向善于揣摩的他快速反应过来北极大帝口中的那玩意儿和她是谁,他顺口接话道:不是抢,殿下她似乎是自愿的。 司命抬头看了北极大帝一眼,只觉得周围冷飕飕的,他赶紧弓腰将头吞了吞口水后面几个字不由弱下去。 良久,司命微微抬头出声:走了么? 小七星君摇了摇头,看着瞬间化作一阵烟儿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叹气道:走了,杀气腾腾走了。 干架去了?司命身躯一震。北极大帝是何等人也谁敢主动和他干架呀,挨得住他手中的刀子。 不过瞬间,司命敏感的又嗅到一丝不对味儿,这在紫宸宫养老多年,一向心平气和。法相端庄的北极大帝再次杀气腾腾的模样居然是听说了沧澜帝姬要同他人成婚! 司命八卦的看向小七,兴奋道:帝君真的同月初殿下有一腿? 小七星君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帝君自从钟离山回来后脾气就十分古怪不对劲,虽然他一向是古怪,不过这几日却是古怪中的古怪。 魔族 魔族今日众人有些沸腾,因为在魔族地界两千年举办一次拱小辈们交流切磋的剑会比赛正是今日。 这比赛其实原本也没什么看头,都是些三岛十洲小孩子玩玩罢了,但今日在观看席上却围满了人,除了一个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还有许多法相庄严的中年,还有白胡子垂地的老年人。 而且这些中年人和老年人大多都来头不小,坐在北面的那一群人是从来不踏入魔界的神族神仙,南面的是妖族的王君和长老们,东面的就是魔族自己族内一向不出洞的几位老魔王。 这等老少爷们儿都来观看这小剑会比赛的场面有些震撼,不过月初却晓得原因。此事说起来,要说到昨日。 昨日下午,她正无所事事打蹲在小黑屋子前的一片小菜地里拔草,小黑坐在菜地旁边的石头上,脚边放了一筐子适才才去摘来的枇杷。 小黑一边剥枇杷一边斜了一眼不远处扫地的小仆从,叹道:你说,鬼破派来监视我们的这些小仆从就不累吗,从早上就一直盯着我们看了,我去上个茅厕他都跟着。 她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汉,不在意道:他要盯就盯呗,反正他也把我们没办法,唉,你坐那儿玩儿干什么,你快点下来帮我锄草啊。 小黑一边挽袖子拿着锄头来到地里,一边抱怨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块地不适合种菜,你非要试试,这草多难拔啊,依我说还不如种点什么果树在这儿。 她和小黑正在这边翻着小菜地,此时旁边小道上一个少年被一群魔族小年轻簇拥着走过来。 其中他身侧一个红杉小年轻兴奋开口道:明日剑会比赛结束后,我和兄弟们已经在幽州设了小宴为您庆祝。我们点了凉拌极草,红烧兔肉,梅子糕,冰花苏,不知您近几日口味变了没有,这些菜您觉得如何? 被簇拥的少年仰着头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语气却是几分无奈:唉,你们看着办吧,这剑会也是没什么意思,年年都是我得第一名。这三岛十洲如今的人剑术都太烂了,我不想得第一名都难啊。 少年如此牛掰的话清晰传过来,月初愣愣道:这个破剑会我倒是听说过一二,这三岛十洲还挺多败家子儿来看热闹的。 小黑继续锄地,头也未抬道:没意思,只是过家家的比赛而已。 呃。月初点点头,却听到小道上旁边少年不知又说了什么,引得旁边的人纷纷附和道:谁让您就是如此聪慧,剑法如此卓越呢。 只有旁边有一个脑袋不大灵光的蓝衫少年顺口道:你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想当年神族有一位神仙,手中剑一出就无人敢前去迎战。那阵仗,那看的人都人山人海。 少年一听面上笑容僵住,忽然声音拨高了一个度:那是谁? 蓝衫少年接话道九重天的神仙紫宸宫的北极大帝。只是话一落,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位小年轻忽然嗤之以鼻笑了一声:那个糟老头子如今能比的上我们。我们公子一招就能将那老头子给灭了。 听到这话,蹲在菜地的月初再次愣了愣,她幽幽抬头看过去,心里没来由的生了一堆火。她一把将手上的杂草一把扔在地上,朝着小□□:在哪儿报名?走,咱也报个名去。 小黑有些疑惑:那有什么可参加的。 月初冷笑:我闲来无事,找个把子去练练手。 直到报了名后今日坐在这台子上,月初终于觉得有些后悔,她自己一向平和为什么昨日如此冲动,她想了想终觉得是那小毛头嚣张,太嚣张了。 一个魔族的小孩子竟然这样看不起北极,看不起北极那就是在看不起神族。她身为神族的人实在是听不得这些话。 而今日这些三岛十洲这些仙君老神仙来此只是因为昨日那小毛头不但嚣张,却还自己放了话出去,说是北极大帝如今年迈,剑术已经拿不了第一,还是得看如今的小年轻。 此话一出,于是三岛十洲北极大帝那些崇拜者都来了,都是来给北极大帝扬威的。剑术什么第一他们没得过,但是他们这些支持者中随便一个都能将这些小年轻揍成包子。 看到如此整整齐齐的场景,月初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原来无论是在神族还是魔族妖族,北极的崇拜者都很恐怖。 阳光温和,风和日丽。台上的小年轻们拿着剑已经开打了半天,月初一边吃瓜子儿在这温暖的阳光照射下又有些昏昏欲睡。 该到她上台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小黑将手中瓜子儿一丢,揉了揉手腕仗义道:你别去了,我上去解决就是了。 月初托腮点点头,继续眯眼睡觉。这些小毛头,小黑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未几,台上这比赛有了结果,昨日还高处不胜寒的少年今日被小黑一拳给打趴了,小年轻们倒吸一口凉气,老辈儿们却总算出了口气准备打道回府了。 今日跟着月初一同来的还有两个魔族的小侍女,见着小黑赢了比赛,兴奋高呼道:月初殿下,你快看,小魔君他赢了呢。 月初闭眼跟着附和道:好样的。说着蓦然天空云层下一道刺眼的光芒落下,一柄银色的长剑划破空气直直朝台上的小黑杀去。 准备离席的老辈们见着这刺眼的光芒,却两眼放光颤抖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月初睡意正浓,丝毫没有注意到台上小黑的危险处境。身后的小侍女此刻却吓蒙了,赶紧摇了摇月初手臂道:小魔君遇上危险了,殿下您别睡觉啊。 啊?月初抬手擦了擦嘴角,费力睁眼看着台上之见小黑正被一柄剑逼着直往后退。她迷糊叹道:没想到那小毛头这么厉害? 殿下您说什么呢,您和我们小魔君情深义重,此刻小魔君如此危险,您还能如此悠闲打趣么 说着身后的小侍女不可置信看了月初两眼。 小侍女的眼神瞧得月初睡意消散了一点,她如今不冲上台去救小黑的话似乎有些为难,她不由揉了揉眼道:我与你家小魔君的确是情深义重,自然见不得别人欺负他,你看我这就上去了。 说完月初站起身挽了袖子直接就飞上去,将小黑往外一推,手中化出来的血戈对着那剑就是一砍。 只听得一声铮铮铁声,适才杀气腾腾的剑与血戈碰上,瞬间收敛。月初来不及多想,只是抓住空隙,手中血戈再次划开砍过去,这时忽然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急急响起:姐姐! 月初一愣,急忙收回已经砍下去的血戈。紧接着对面蓦然化出两个人形来,手中拿着银色长剑的不是北极大帝又是谁。 只是今日他没有穿往日墨色的衣裳,换了一身茶白色衣服,显得他更加俊朗。只是这般俊朗的北极大帝此刻手腕上被砍了一条口子,鲜血顺着修长手指滴下来格外显眼。 他抬眼静静看着月初,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无力掉在地上。似乎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对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本该在岐山的月泽。 月初心咯噔一下,她不知道此番来拆魔族剑会的台子的人会是北极,虽然他刚才那个出场的确是十分拉风。 她握着血戈,目光落到他被她划伤的手腕上伤口,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道:我不知道是你。 北极却静静看她一眼,又垂头低眉看着自己的伤口没有回答月初,似乎十分受伤。 北极如今这番受伤的模样月初瞧着有些心虚,她几步走上去将剑给他捡起来:疼不疼?我给你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糟老头子真的是坏的很 甜甜的恋爱写多了,终于开始写男女主一心搞事业的文了《夫人,再坏一点》,希望朋友们多多支持额,隔壁等你们。 第50章 此刻剑会上所有的人都懵了,那些小年轻懵圈是因为他们嗤之以鼻只是在史书上见过的北极大帝今日来了,这北极大帝不是一位白发苍苍年迈的老头子是一位长相十分俊美好看的青年。 他手中那柄长剑果然十分威慑人。往年什么第一名和这位北极大帝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他们懵圈后还有些羞愤,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嗯然后就有些崇拜。 老辈们儿蒙圈是因为今日居然见到了他们心中的尊神,还有已经七八万年没有出来过的上古兵器闲梦。他们有些激动,不过激动之后是惊骇。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4) 坐在观看席上的一个女子冲上台去居然抵住了闲梦。最关键的是她还伤了北极大帝让他挂了彩。闲梦第一次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真真是一件奇事! 众人八卦看着台上,之见那女子极其自然弯腰捡起了闲梦,用自己的袖子随便擦了擦随口问着他们的尊神北极大帝疼不疼这话。 女子此话一处,他们不由冷笑。北极大帝是谁,经历的战事无数,受过的伤无数,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虽说此番不小心挂了彩,但这只是区区一条口子而已,这女子简直是在侮辱她们的北极大帝。 谁知北极大帝继续低眉,点了点头:手动不了了。声音浅浅却似乎还带着委屈。 老辈儿们惊讶的从席上摔了下去。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高高在上的北极大帝 北极说手动不了了。 月初听得心一惊,血戈这样的兵器见血即伤她怎么就不小心伤了他呢。她愣愣道:走,先去清洗一下,我给你包扎 殿下,小魔君受伤了,你快来看看他啊。一旁的小黑因为适才闲梦的剑气所伤也晕倒在地上,小侍女张皇失措朝着月初喊道。 月初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小黑,她略微有些呆愣。 北极大帝虽然受了伤,但是她此刻若是亲自送北极回去魔族的人瞧着定会怀疑她和小黑的婚事。况且北极大帝修为法力都在小黑之上,应该可以坚持住吧。九重天的药医也比魔族好得多。 于是她放开北极的手,连忙吩咐身旁的月泽道:阿泽,你快点送北极大帝回去,让小七星君速速去请药医。 可是,姐姐,帝君的伤月泽嘟壤道。 月初目光落到北极流血的伤口上。她担忧道:知道伤重,你还不快点送他回去。话落她又看了一眼小黑。 北极静静瞧着她这模样,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忽然开口淡淡道:我没事,你去管他好了。 月初点点头,随口道:你真没事儿?那我去看看小黑。 北极听闻这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眼里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看了一眼月初,忽然一扭身,走了。 帝君,你等等我啊。月泽赶紧追了上去。 北极人一走,四周人散。月初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又想到有月泽送他回去那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月初和小侍女将小黑扶回住处,请来的药医说,小黑的伤其实不重只是昏迷些时辰罢了。月初放心点点头安静带上门去。站在院中忽然抬头看着远处天边的晚霞,她忍不住出神,这个时候,北极应该已经回紫宸宫了吧。 她记得他那伤口似乎挺深的,他前一刻还在说他的手动不了,可是见着小黑晕倒他却坚持说他没事。 这样想来北极其实有时候很大义明理。也不知他手上的伤有没有伤到筋骨? 月初正这样想着,忽然门口处化出一个少年朝着她气喘吁吁喊道:姐姐,不好了。 月初有些诧异看着月泽,她不知今日他为何不再岐山听学却随同北极来了这魔族,可此刻他应该已经送了北极回九重天怎么又回来了魔族。 她几步走下台阶,轻声问道:怎么了,你慢慢说。是帝君,帝君掉入幻阵了。月泽上气不接下气道。 魔族与天族相接之处有一个上古留下来的幻阵。传闻幻阵里有四头饕餮守阵且能剥夺人的意识和仙身。这个幻阵就连三千岁的小神仙都知道,知晓路过此地要靠边边走。 北极一个不知年龄具体为多少的老神仙居然如此大意给掉了下去。 月初一阵烟儿火急火燎赶到之时,之间幻阵上面一阵白光,根本就不知里面的具体情况。司命和小七星君不知何时赶来在外面焦头烂额。见到月初赶紧拱手行礼:殿下来了。 月初看着白光闪闪的幻阵,神色严肃:北极帝君还在里面么? 小七道:这要是平时,帝君也早就出来了,只是他刚才不知在哪儿受了伤,这就难说了。也不知里面现在怎么样了。说着蓦然却见得原本白光阵阵的幻阵忽然被一阵杀气腾腾的红光笼罩。 小七更加担忧,司命也十分焦虑:幻阵杀气太重,我们进不去,怎么办啊? 月初知晓北极一向很强,但是此番他才挨了她一刀子,右手又动不了,此刻恐怕连剑都拿不稳,这幻阵中除了四头饕餮也不知还有什么危险。 她不敢再多想,也没时间再多想,她向后退一步手一伸,血戈稳稳化在手中,她道:司命,小七,帮我看好月泽。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扒开了一角落,她纵身一跃,一头扎进了幻阵。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他会受伤。 姐姐! 小殿下,危险!身后的人一声惊呼。 进入幻阵瞬间,身体被刺痛,但是月初只是皱了皱眉。 血戈一出,刺啦划破一道红光,她看到了远处地上不远处有三头饕餮已经倒地不能动弹,北极周身红色戾气笼罩。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同最后一头饕餮打斗,随着他的动作,雪白的衣服上红血染成一大片,他手上的伤口还微微淌着血。 瞧着北极这副模样,月初看向饕餮的眼冷了冷,朝着北极大声喊道:北极!闪开。 月初第一次这样直接叫他的名字。她右手一扫,血戈已经从手中飞出去,变成数百把□□直接朝饕餮杀去。 北极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过身,抬起头,远处一抹渺小的身影逐渐变近。她身后的青丝被风扬起来,血戈幻化成的无数的剑此刻在他眼里似乎满天星辰。 他见过的仙官神女很多,当中也有几个法术修为不错的,但是那些和她是没法比较的。女子平日的衣裳比较正式,沙曼飞扬总显得累赘繁琐,但是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干净利落。 饕餮已经被血戈砍倒在地上。北极站在原地这样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最终,那个身影及近,稳稳落在他的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月初看着倒地的饕餮,手中金光一闪,血戈已经变回原身回到她的手中。 她回头看着北极,担忧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却见着北极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她心又是一近,赶紧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怎么你是不是意识被剥夺了唔嗯。 月初的话还没完,只觉得她的手指被北极握住,他顺手一拉,她一个没站稳蓦地跌倒却扑到了他的怀里,接着唇上一片柔软,冰冷的薄唇相贴。 幻阵里,浓云遮住了上方天幕,风吹过旷野。 北极一手依旧握住她的手指,另一手穿过她的发丝扣住她的脖子。高挺的鼻梁挨着她的,冰冷的薄唇轻轻抚弄她的唇边,最后覆了上去。 月初被啃的有些呆愣,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只是北极温热的气息散落在她的脖子处有些不自在。你她想要推开他,但是没有推动。且他却极其熟络撬开她的贝齿,口中的柔软顺势就转入了她的口中。 轰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这样熟悉却陌生的感觉,北极亲人的功夫她是知道的,在凡世她就着了他的道。只是那时候不同现在,那时候是因为要帮忙渡无涯的劫,她才不管他,而且那时候的亲和现在又不一样,那时候他只是温柔浅浅吻着她,现在却缠着她的舌一步一步紧闭。 月初头皮有些发麻,她没和其他人亲过,也就琢磨不透北极这个路数,只是她隐约觉得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于是她再次伸手推了推他,依旧没有推动。反而口中二人的交缠越来越让她神思迷糊,她觉得有些无力。 只是她千辛万苦跑来拔刀相助,他不但没有感激还这样亲她。真是他不是喜欢亲么,那她就让他亲个够。想着月初没有过脑门儿的抬手一手攀着北极的手臂,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一直木讷的舌动了动,然后给抵着北极的舌头给纠缠了回去。 北极一直闭着的眼感受到她的动作蓦然睁开,只是却并没有觉得不好,一向清冷的眸子反而有些波澜。 他配合着她,松开扣住她脖子和握住手指的手,指尖一点,身后平地忽然长出一颗参天大树来,枝丫密密麻麻垂下,将这方天地包裹更加安静。 月初脑子一片空白,她的舌头在北极口中胡搅蛮缠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累,可她刚停下来,他却开始吮吸她。她呆愣同时有只觉得原来亲人的方法太多了,她今日可是长见识了。 只是北极这样亲她,那些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觉得又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要离开他,轻飘飘的话语从两人唇间飘了出来,一向清脆的声音此时带上了颤颤的尾音:我,我不来了 嗯?北极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变地沉沉。 月初踮起来的脚向后微微退一步,背却忽然抵在一颗树干上,她不知道何时这里出现了一颗古树,但是快要支持不住,差点滑下去的身体此刻找到了支撑她终于轻松了很多,她迷糊时候,又推了推北极的胸膛,断断续续道:我,那个我,你让我缓缓 北极双手搂住她的腰,终于离开她的唇,低眉看着她一向绯色此刻却鲜艳饱满的红唇,再次低头唇角轻轻抚弄过她的下唇。 月初靠在树干上的身体颤了一颤,她喘着气小声道:真的,帝君你别闹了。说着北极十分听她的话,的确没有亲她的唇而是转移道了其他处。温柔的气息在周围缠绕,他的唇拂过她的下巴,拂过她的耳主,移到她的颈畔。 那样的亲吻,那样的力道,却让她开口时说的话差点就变成了控制不住的□□。 她的脑子再次晕乎起来,她却紧紧咬住自己的唇不敢再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月初根本就不是北极的对手啊赶紧捂眼 第51章 她被北极亲的迷糊,觉得此时的北极帝君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他此刻这样没有距离紧紧贴着她,他明明一向清冷淡漠似乎一把火烧着她。 太熬人了,这种感觉太熬人了。 她有些煎熬难受,可北极似乎并不知道,他低眉唇从颈畔往下,轻轻张口咬开她的衣襟,平日合拢的衣襟下露出一双漂亮的锁骨来,他的唇紧跟着落在那方,舌尖湿湿软软顺势扫过。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微微侧头想要躲开他可是那些亲吻在某一瞬间又让她顺从。心底有另一种情愫从脑海里跑出来,使她本能不去抗拒他。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只是伴随着北极的动作,她唇齿间的喘息越来越沉重,受不住的想要哼出声。 直到冰凉的牙嗑上自己的锁骨,传来微微疼痛的时候。瞬间,她神思陡然清明。 她就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的手不是不能动了吗,此刻这番力度将她按在树上她终于想起来这个不对劲之处,她忘了他受伤了,此番这样,北极的手不会流了更多的血吧。 她一手抓住他按在她腰侧的手,湿漉漉温热的血渍沾上她的手指。她赶紧再次推开他,声音低沉还有些颤抖声:你的手,在流血! 北极这一次终于老老实实停下来放开她,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露出空气中的锁骨下方,面上平静声音却也是压抑着道:你不要嫁给他。 月初完全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她闭眼轻轻喘了一会儿气才睁开眼,随手化出一张小榻来那个你别离我这么近,你先坐下来好好包扎一下伤口吧。 北极见她一向白皙的脸上此刻有些红晕,他听话坐下来靠在小榻上却淡淡问她:上次在钟离山你不要我给你的簪子和手镯,和小黑走了也就没回来找我,刚才在那剑会上你又为了他打我,现在,你为什么来找我了? 北极这一番话听得月初一愣一愣的,她不要他的簪子和手镯是因为那是不属于她的东西。再则在钟离山的时候,她和白伊被人绑了,小黑和她说一起来魔族的事情,可那时候他正风尘仆仆着急着救白伊。 她又怎么和他告别呢。 脑海里分神回忆一番,月初蹲下身来从怀里拿了药膏小心翼翼将他的手抬起来,纤细手指抹了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淡淡道: 刚才伤了你不是我本意,至于钟离山那一次,那时候我走的时候急,而且你不是救白伊去了吗,我也就没有同你告别。现在来找你是因为我们同为仙僚。白伊我都能救,你,我自然也会拔刀相助路见不平一声吼。 北极瞧着她,手腕上纤细手指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适才克制的火焰此刻有些不稳,他随手捡起她垂下来的一抹青丝在手上玩儿,眸子有些深沉:上次白伊是你救的? 月初点点头,熟练从里裙上撕下一方干净布条覆道北极已经止血的伤口伤,她不痛不痒道::嗯,那时候他们绑错了人也将我绑了,所以我顺手把她也给带出来了,只是我去买了几块糕,你就带她走了。 如今提起白伊,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画雨和白伊不是她和北极之间的隔阂,因为没有白伊还会有绿伊,红伊。她和北极从前那点纠缠,怪不得其他人。 风继续冷冷吹着,头顶的古树莎莎作响。良久,北极没有说话。 月初将北极的伤处理好之后,她从地上站起来:好了,你的伤已经包扎了。回去再找药医换几次药应该就没事了,还有就是,她脸忽然有些红,却还是慎重道:以后你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了。 柔顺发丝从指尖滑过,北极坐在小榻上声音木然道:因为你找不到那个人,而你所说的谈的来的,又不那么喜欢的人就是式微。所以你就打算随便嫁给他。现在和我也要彻底划清界限了么? 啊。月初有些出神。 那个人?她如今的确不会再找他了。至于找一个谈得来又不喜欢的夫君,她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她只是同鹿碧说过啊。北极怎么知晓的?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在意道:也不是随便嫁,我挺喜欢小黑的,小黑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他不好。他上次打我了,他想杀我。北极淡淡打断月初的话,缓缓举起他的手来给月初看。食指上有一抹淡淡的疤痕,是上次他在钟离山抢小黑灯笼时被树枝不小心划伤的。 月初见着那小疤痕嘴角不由抽了抽:那小黑他可能是不小心伤到你的 她不知怎么和北极沟通这些他故意找茬的问题,只能赶紧将她想要和他说的事说清楚。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5) 于是她道:他好不好都无所谓,我既然已经答应嫁给了他,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也认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你我同为仙僚,这几百年下来交情似乎也担的上嗯,月初想了想继续道:担得上是朋友,不过如今你我各自都有主的人,像适才那样就不合适了。 你不是说朋友可以亲吗,你说过那是你们沧澜的礼节。我按照沧澜的礼节这样亲你有什么不妥呢。北极不动声色幽幽抬眼看她。 月初愣了愣,被这眼神看呆有些不自在,她别过眼看着头顶的古树,心虚道:那个,那亲不是这样的亲,刚才你和我不是亲。 我们刚才不是亲那是什么? 那按照你们沧澜朋友的亲是哪种亲?北极低声问道。 月初脸再次有些红。 北极又道:你过来一下,我按照朋友的方式重新亲你。 月初脸红到了脖子 你为什不说话,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出去吧。月初脸已经红的跟个柿子一样,她赶紧截住北极的话转身往外走。 只是还未走出一步,身后一股大力再次将她拖了回去,她稳稳当当倒在了小榻上。北极握住她的双手一个翻身抬腿将她压在身下。 这一回他将她禁锢的动都动不了。 风微微吹动,头顶古树绿叶轻轻摇曳。北极抬手拂过她的面庞,骨节分明的手指仔细描摹这她的唇瓣。北极再次这样,适才那些亲密举动在月初的脑海里再次闪现,她赶紧道:你放开我。 北极道:那你别嫁给小黑。 月初疑惑:为什么。 我喜欢你。 什么 北极看着身下的小姑娘,风微微吹拂,她耳边的碎发随风浮动,清艳到极致的脸,清侧的眼,好看的颈线一路下去,适才被他咬开的领口还凌乱着一切都十分漂亮。 他知道她心里曾有一个人,只要一想到她曾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满心都是他。他就嫉妒的发疯。当她在钟离山不要他的簪子还丢下他走了,他很难过。甚至琢磨着怎样将那个人在她的脑海里给抹的一干二净。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这样好,谁不喜欢她呢?罢了,不管她从前喜欢谁,现在和以后,陪在她身边的都会是他。 什么?听到北极浅浅的声音,月初蓦然抬起眼来似乎听到了什么怪事。 北极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上移到凌乱衣襟下的春色,他眼眸略深,冰冷手指停在她的下颌,他微微俯身,唇要再次吻上去时候。月初却从呆愣住回神,突然出声打断他的动作:老子爱过! 月初僵硬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忽然眼里没来由的蒙上一层水汽。 他今日故意这样一步一步紧逼,她终于被他逼得有些崩溃,她压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朋友,什么狗屁朋友,北极就是喜欢捉弄她而已,想要看她狼狈的样子不是么? 她瞧着头顶满树的树叶和不知名的小花儿,开口道:老子爱过你,真心实意爱过你,老子曾想方设法费尽心机一心想把自己嫁给你来着。要是没爱过,你三番五次这样占老子便宜老子不拿血戈砍你吗?虽然老子也砍不过你。 北极微微一顿。 月初却说着说着眼角有些红,声音带上一丝从来没有过的哭腔:妈的,谁他妈年轻没爱过几个人啊,老子爱过你这事儿又不是杀人放火,要神诛魔灭的,你不要老子也就算了,为何还这样逼老子呢。 旷野上的风骤然停歇,一树的花儿飘飘洒洒落下来似乎一场雨。妙曼花雨中,少女的声音格外清晰,句句粗鲁却像谁无意之间拨弄了哀伤的曲调。 小初。北极有些不知所措松开禁锢她的手,他静静瞧着眼前的人先是盯着他,然后又默默升起一阵水雾,而此时这个神情是要哭的模样。 他从未见她哭过,本来想看看热闹,但是不知为什么,见着她嘴角往下撇,要掉眼泪又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玩的过火了。 月初抬手捂住酸涩的眼,似乎很想哭,但是她想起曾经有人让她不要哭的那些话。她生生咬着自己的嘴唇,缓了缓,强硬将心底那些酸涩压下去。 只不过那些情绪一上头就一时半会儿下不去,他干脆利落忘了她,却一次一次又来捉弄她。他从前是的南山时候是爱她,一点也舍不得伤害她,可现在北极对她这样毫不在意又来招惹她,仅仅是一时兴致。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和生气,她又道:现在你看到老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老子不就是刚才失手砍了你一刀,你至于这么小气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哪一次老子对你小气了。 老子找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记得老子,老子怕黑你也不记得了。好吧,两万年前的旧事就不提了,可四百年前你把老子一个人关在牢房里,画雨将老子的血戈丢到缥缈台,老子跳进去拿也受伤了。 后来老子和鬼破干架,哪里都受伤了,哪哪儿都疼。这些这些你从来都是在旁边看老子热闹。你看了这么久的热闹,还没看够么? 月初一口一个老子,她伤心同时不由分神觉得自己很嚣张很威风,但估摸着离北极弄死她的日期也不远了。 她破罐子破摔又道:你给老子起来,别压着我。你再压着老子,老子跟你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糟老头子:不好意思,我玩过火了 月初狠狠瞪一眼:你等老子磨个刀 第52章 北极终于缓缓起身,目光却怔怔落在月初的身上。他不知她这些话具体什么意思,两万年前的事?两万年前那时候他在凡世。可小初适才的那些话,却早就同他相识的模样。 可四百年前她竟然跳了缥缈台?那一天他以为她同画雨在胡闹他也不知道她就是沧澜帝姬,拒绝了岐山游冥的提亲。若是他知道 北极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月初见北极这副不知所以的模样,她语气终究软下来,嘴角勾出一抹苦笑:我所说的一切你觉得很莫名其妙对不对?你不知道我的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也不记得血戈和优昙花都是你送给我的?不记得也欠我一个承诺。 她从榻上爬起来坐着,低眉看着落在自己衣服上的一枚花瓣,毕竟你所有都遗忘了。你只记得白伊。你不知道我曾很伤心 北极身体一僵,抬眼看她。 四周寂静,只有天幕中的浓云和身旁的树影。姐姐帝君幻阵上方传来月泽和司命的声音打破空气寂静。 月初缓过神,抬起头来时已经是平日无事的模样,:不过我已经没事好久了,我不像从前那样喜欢你了。所以,请北极帝君您老以后也不要再说些什么喜欢我的话来捉弄我。 北极诧异看着她,低声道:我没有捉弄 那个小七和司命都在外面等着。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九重天吧。月初截住他的话,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离开。 她如今不再想要纠缠北极,一直以来,她一个人藏好的一切如今都告诉了他。虽然今日重新讲起这些过往把她自己也伤的够透,但是伤心同时却又觉得释然。 北极看着月初离开,却没有再去阻拦。脑海里只是一遍一遍仔细回响着她适才那些轻轻浅浅的话。只是一琢磨,心里某一处却蓦然传来一股锥心之痛。他忍不住一手捂上心口。 这些所有的一切,似乎蒙上了一层大雾。 他和小初之间似乎有很多的过往,误会。那些过往误会到底是什么他暂时不知晓,可是他知道。她心里记恨他。 这么久以来,她有时候不自觉在向他靠近,有时候却对他又客套疏离,却在每次在他有危难的时候挡在她的面前。他从前以为是偶然,如今似乎所有都不一样。 她说,血戈和优昙花都是他送给她的,倘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两万年前北极眸色深沉,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 从幻阵出来,月初早已经没了身影,小七和司命还有月泽站在云头上,见着北极一身的血衣,赶紧拱手道:帝君没事吧。 月泽看了看远处的云头,皱了皱眉:姐姐回魔族去了。 北极看着手腕上包扎伤口的白布,他深色微敛对着月泽道:月泽你先跟她去魔族吧。 月泽点了点头拱手告退:那我在魔族等帝君。 北极见着月泽跟去了魔族,他也就放了心,月初此刻记恨他,要与他划清界限。但是他发现她的一个软肋,她在乎她的弟弟月泽。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到她与小黑要成亲的消息,第一时间先去了岐山将月泽带来。 他现在要立马去招摇山找灵均搞清楚一些事情,她也肯定会继续坚持和小黑成婚,此刻,只有痛恨魔族的月泽能拖住她。 此刻,帝君转身看了看小七,最后目光悠悠落到旁边司命的身上。司命被看的有些发毛,将头垂得更低:那个,帝君这样看着小仙做什么? 北极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听闻你号称三岛十洲的八卦库。 司命讪笑了两声,赶紧恭敬道:那个,也不算,小仙只是爱好而已。 北极直截了当道:你可知月初殿下一直找的人是谁? 啊司命眉一挑,咳嗽了两声,习惯性想要卖关子却在北极淡淡眼神中,吞了吞口水自觉道:四百年前小仙的确受殿下所托找一位人,不过那个人小仙也没找到,小仙只知道他是沧澜宗学的一位教书先生,呃,叫司命抬头回忆了一阵子,终于想起来:哦,好像是叫南山先生! 云海茫茫,风声阵阵。一向没有什么波澜的北极大帝身体忽然一颤。 回到魔族的第二天,月初手里拿着一个小扇子坐在廊檐下一边给小黑熬汤一边出神,昨日在幻阵中那些历历在目,她觉得自己是有病才会当着北极的面一口一个老子说出那样野蛮的话来。 依着北极那小气的样子,遇到机会肯定会找她报仇。不过幻阵能剥夺人的意识,到时候她就说自己是被扰乱了意识才糊里糊涂说出那些话的。北极也就奈何不了她了。 对,就这样。她一边这样认真思忖着,小黑已经麻溜的从屋子里搬出一个小桌子放在院里催促道:还没熬好吗,本少都饿死了,你怎么了,从昨日回来就这么魂不守舍的。 月初回过神,赶紧站起身拿了两个碗盛汤:已经好了。 小黑喝了一口汤,忽然皱了皱眉问月初:老子最近觉得北极很奇怪,只要我和你一处,他就一直找我的麻烦,你说,他不会看上你了吧。 月初端起汤碗,有些怔忪,她淡淡笑了笑:他不可能看上我,倒是可能看上你。 小黑一听皱了皱眉,上下又打量了月初一眼,虽然我是帅气逼人,但是他就算看上我我也不会看上他。我打看他第一眼就觉得十分不顺眼。而且他对你从来就不怀好意。 他啊月初吹了吹热乎乎的烫水,缓缓道:他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喜欢捉弄我罢了。 小黑也点点头,有些认同:好像是这样,他那样卑鄙无耻的人。可是小黑忽然又想到什么, 他问道:你对他不是也不一样么? 月初呛了一口水,一边拿袖子擦嘴一边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对他不一样了? 小黑皱了皱眉,一手托腮缓缓道:他那么欺负你可你总是让着他,虽然也骂他,但是每次只要你听说他出了事,你就奋不顾身去救他了。连上次在钟离山你顺带将白伊都救了。 月初缓缓道:那是因为我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仙,只是顺手相助罢了。 小黑诧异道:难道你不是想着她是北极的心上人所以才救的? 月初忽然没有说话,隔了半天才道:嗯,我曾喜欢他所以对他不一样,可是现在,我已经没那么喜欢他了 小黑听着月初轻描淡写说出她曾喜欢北极,按照他两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北极又是他的死对头这个道理来讲他应该生气,可此时他却叹了一口气,无意识道:当你觉得没那么喜欢的时候,爱其实才刚刚开始。 月初震惊看小黑一眼,不知小黑如今到底是咋了,时不时就冒出一两句这样看透世间情情爱爱的话来,虽然他说的这些话一点都没有道理,她是脑壳被门夹了才会和他在这儿谈论这样深奥的问题。 小黑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女里女气伤春悲秋的模样,他赶紧摇了摇头:算了,不管从前怎样,可既然过去的那就过去了,北极有那个白伊你现在又要和我成亲,有什么事情比得上我们的事业重要呢。 快点儿吃饭吧,吃完了咱去看看长老把我们成亲的日子定下来没有,鬼破这样故意给咱拖着,也不是回事儿。 月初也十分认可点点头,又添了一碗汤,忽然院门口一身青衣的月泽走了进来。 阿泽?你还没回去?月初看过去眼里不自觉带上了柔和。身旁的小黑瞧着月泽他进来,他站起身和月泽抬手打了打招呼。月泽慢吞吞走过来虽然不说话但也还是还了礼。 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小黑放下了碗:你们先自己聊吧,我自己先去找长老。 小黑离去院子之中只有月泽和月初。月初重新添了一副碗,柔声道:怎么了,来了就不说话。 月泽看着碗里他平日最喜欢的鲫鱼汤,他终于开口问道:姐姐你真要嫁给式微君么? 月初点了点头:嗯。 可你是沧澜的帝姬怎可和魔族的人成亲。月泽抬眼看了一眼月初,又缓缓道:你忘了大姐姐了吗? 月初一愣,她自然知晓月泽是在担心什么,她抿了抿唇道: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这样做。她又抬手摸了摸月泽的头,柔声道: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不过这些所有事情你都无需多理,你待会儿就好好回岐山听学。 月泽一怔,却直视着月初:我已经什么都懂了,我知道成亲应该是阿姐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而不会随意这样就胡乱和魔族结亲。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6) 月初却漫不经心道:我和小黑成亲可以带来很多好处,不只是成为魔族宗亲,我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月初微微笑笑:我会将鬼破给灭的彻彻底底,还沧澜一个公道。 不行,我不会同意的。月泽蓦然冷肃的神色有些不同往日 月初叹了一口气,她抬手添茶无奈道: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嫁。 月泽却神色一冷:姐姐,只要你是沧澜的神女久只有我同意了你才能嫁给谁,我才是沧澜的君主。 月泽话落,月初握着茶杯的手却抖了抖,水渍从杯中荡出来湿了她的衣袖,她抬眼愣愣望着月泽。 院中一时寂静,一只山雀飞过古树枝头。 月泽冷漠说完这一番话,他低眉迎上月初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他避开她的目光,站起身来神色僵硬道:姐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月初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已经放下茶杯,转眼不再看他。 第53章 南方鹊山之首,立与西海之上是为招摇国。此时招摇后山间鸟雀喧嚣,夕阳散出柔和的光倒满一汪湖水。 灵均上神拿着扇子悠闲立在湖旁看着正施法重新洗镜的北极大帝,他有些忍不住炫耀道:旁人打这面镜子少说也要百来天,修为不错的神仙也要四十来天,唉,你猜猜五百年前我打造这块瀑布镜子,用了多久? 北极继续施法,恍若没有听到灵均的声音。 灵均觉得没意思,又道:可花了我一天一夜的时间,自旃檀羽化之后就没人用过了,不过你今日这么急匆匆来到底要用他看什么? 北极大帝幽幽看了他一眼,手中法术收回瀑布已经晶莹剔透。他抚了抚袖子淡淡道:两万年前时候我在哪里? 灵均有些诧异:两万年前你不是在凡世同白伊纠缠吗? 北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镜子,湖水凝结到瀑布镜中一卷画面倒映出来: 凡世某处青山重重的中,一个紫衣女子正背着竹筐在握着一根青藤正在山间采草药,山中深处,一处简陋的小茅屋中,一身茶白袍子的青年正立在桌旁 镜中呈现的,两万年前的确还是他和白伊的过往。 灵均看着镜中的画面不由打趣道:你今日这般急急忙忙赶来就是回忆你这凡世爱情的。怎么,你现在那位神女不合你心意? 北极抬手袖子一挥画面消失瀑布恢复流动。他淡淡道:她是最好的。 这话什么意思?她到底指的是白伊还是那位神女。灵均有些没明白,还想在八卦八卦北极却依旧消失了。 魔族 小黑回来时见着月初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卷古书看的正认真,他几步走过去,看了看屋子已经没有其他人,问道:你弟弟回去了?我还说请他吃饭呢,这毕竟以后是一家人。也先打个招呼才是。 月初摇摇头,眼也未抬淡淡道:不说他了,你去长老那儿怎么样了,日子可定好了? 月初不提还好,一提小黑就来气,他倒了一杯茶坐下来道:那几位老魔头推了命理,非说这几个月没有好日子,且鬼破吩咐,说你我结亲是神族与魔族的联姻,需要隆重些不可丢了脸面,这筹备纳礼什么的,至少要半年时间。 呵,月初笑笑隆重?我姐姐的喜宴魔族当年筹备的倒是隆重。 小黑微愣: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那个魔族太子慕沉已经重伤多年,这一次鬼破不会用伏羲火将他给医好了吧。 月初抿了抿唇:他好不了的。 啊,为什么。你怎么知道?鬼破可是一直在找医好他的法子。小黑有些纳闷。 月初抬头:想知道,不如今晚咱再次去宗祠看看。 小黑狐疑看她一眼:现在怎么能进去,你还没有入我们族谱?还是说你想小黑警惕往后退一步:你不会真想把我给杀了,把我给祭在阵法上吧。 月初放下手中的书,她抬头忧伤的望着活波乱跳的小黑,问道:你要是死了,我还能改嫁么? 小黑皱了皱眉,仗义道:这是什么话,只要你不改嫁给北极那老头子,你改几门我都是无所谓的。 听到小黑这样说,月初心里终于有些宽慰。 但小黑皱了皱眉,他回头看了月初一眼随口道:想来也是我多担心了,明显你也嫁不了他。 月初一听,适才被感动到的情愫全部没了,她不甘心道:万一呢,万一北极帝君他就真要娶我呢? 小黑摇了摇头:向他那样的都是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他有了红袖佳人白伊。哪里还瞧得上你。 屋外的风没有动静,院子里墙头上淡白的一朵朵小枳花落在厚厚的一层叶子上。小黑偏偏头,看着坐在一旁忽然不讲话的人,他道:老子是不是刺激到你了? 月初缓缓摇摇头:我是在想你死了,我上哪里把你给埋了。 埋在山阴故。 什么。 小黑重复了一句:老子说埋到东荒下的山阴故去。老子觉得那地方山清水秀,适合长眠。风水也很好还能保佑你改嫁以后顺风顺水来着。 当夜,空中无月,连半点星子都没有。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很合适顶风作案,月初悄悄化身到小黑的房间,叫醒睡的正香的小黑:别睡了,走吧。 小黑朦胧睁开眼,打了一个呵欠:你才来,我都等你等的睡找了。 我不是才施完法把院外监视的人都给迷晕了吗。月初小声道。 二人趁着月黑风高一路来到了宗祠,小黑站在身侧看着蹲在地上的月初,担忧道,:你这术法能行么? 月初伸手碰了碰地面仔细研究了一会儿阵法,她才站起身来道:这法子是古书上记载的,我这几日练习了好几遍,能不能行也得试试再说,那个你往后退一点啊。 说着月初闭目两手掐诀,口中咒语一出,只见血戈飞到半空中沿着阵法四周割了一圈,紧接着阵法转动,终于裂开一条缝。 小黑惊的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看了月初一眼,佩服道:还真行。 月初收回血戈轻声道:我先从阵法直接进去,到时候咱里面碰头。 小黑点点头:第二个排位右手处有一个暗道,我在那里等你。 行。说着月初化作一道光从阵法撕开的裂缝跳进去。 阵法裂缝中一片黑漆漆的没有尽头,隔了半晌,月初才落到地面。她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夜明珠,朝着小黑所说的暗道走去。 只是夜明珠子一晃,好家伙,她简直掉进了暗道窝,这暗道忒多了些,正前方有七条暗道,而她右手边就有五个,此刻这里似一个九曲迷宫而小黑的影子根本都没有见到。 月初揉了揉额头只能施法在空气中化出金色灵蝶探寻小黑的气泽,灵蝶在空中寻了一个圈,终于似乎探寻到了线索,朝着右手第三条暗道飞去。月初赶紧跟上去,却又不由心叹为什么小黑总是不怎么靠谱。 不知在暗道中走了多久,身旁陡然开阔似乎走出了尽头,灵蝶扑闪这轻盈的翅膀蓦然在前方消失。月初举着夜明珠子再次晃了晃,她轻声喊道:小黑? 只是还未等到回声,对面蓦然飞来一把暗器打破安静,月初灵敏轻扭腰身暗器已经擦过她的腰侧落入身后的石壁上。可谁知此刻她脚下却猛然被谁一抓,紧接着似乎有什么尖尖东西切破她的皮肤穿过她的脚踝钉入石板里。 哼脚踝上传来锥心之痛月初闷哼一声,毫无防备跌倒下去。她动了动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看看脚腕处,但却在钉入骨髓的瞬间她全身上下竟一点力气都无,连手上的夜明珠子也拿不稳啪嗒一声碎在地上。四周蓦然陷入无声的黑暗。 月初趴在地上,泼天的痛楚从脚腕上传来她却动弹不得,只能感觉脚踝上有温热的血液顺着伤口留下来。 她喘了一口气,因剧痛而流出的汗珠却顺着额角缓缓流下,可此刻她却想,怎会如此大意,中计了呢。是鬼破? 来不及多想,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只手弯腰捡起碎在地上的夜明珠,手一挥,刹那间黑暗被一盏烛火陡然点亮。 刺眼光亮中,月初费力睁开眼抬看过去,脚腕上此刻两枚黑色长钉切开她的皮肤穿过她的骨髓死死钉在地板上。 一魔族男子站在她的身前,几道狰狞显赫的伤疤将整张脸扭曲。那人缓缓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刺耳的声音缓缓响起:早就听魔君说沧澜帝姬会来闯阵,特意让我在这里等候。今日一见不愧是三岛十洲第一美人,我在这魔阵中呆了万年,可好久没尝过鲜了。 这句话入耳便让人觉得十分恶心,更何况脚腕的疼痛此刻一股一股加剧。月初抬头狠狠盯着他却淡淡道:那你可曾听说我砍过他一条手臂。 那人不在意的点点头,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是听说过,本来我也是有点害怕的,不过如今这锁骨钉不仅将你的脚钉住了,更锁住了你的法力。你现在一动也不能动。可不是合了我的意吗 那人蹲下身,一双粗糙的手附上她的脚腕,手指却来回摸着她的脚腕,忍不住赞道:果然是美人,肤若凝脂,细白若玉,不知道其他地方也是不是这样。 月初不由一顿,脚上传来的触感让人十分厌恶,她咬唇盯着眼前的人想要一把刀把他给宰了,可此时她却连动都动不了。 她从前遇过很多的战事,这一次却是久走夜路必逢鬼。若是打架,最多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留点血罢了,她是不怕的。可是若是 忽然万万年没有过的害怕袭上心头。 那人见她不说话,手却落在她身前衣服的结带上,他狰狞道:你说,式微君要是知道了你和他人行了苟且,他可还要你,你们这亲可还结的成。 暗道中如死一般的宁静,月初脸色苍白手指指甲陷入石缝里。她知道身为沧澜的帝姬,死也应该死得其所,这种时候却只有死才能解脱,可是此时她连拿个刀子捅进自己心脏的力气都没有。 若是有人来救救她就好了,要是北极可是,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心底蓦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来,她以为她早就不会奢望了。 指缝因为太过用力渗出鲜红的血,她绝望看着那人解开她的结带掀开她的衣裳,她想要挣扎却怎么也冲破不了脚上的禁锢。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心底恐惧一层层包裹上来让人窒息,她眼眶通红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外衫被人一手褪去,她绝望崩溃闭上眼睛,突然空气中一抹缥缈灵力不知从哪里飘出来端端落在她的腿上,她手指不由轻轻一颤。 就在那人正要解开她的内衫之时,说时迟那时快,月初猛然一抬腿,膝盖直接顶上那人的下巴, 那人吃痛捂着下巴被迫不由向后退几步,只是还来不及反应,原本倒在地上的帝姬已经站起身来,一个转身,左腿已经踢出去落到他的小腹上。 那人嘴角流出一抹血迹,目光扫过依旧钉在她脚腕上的钉子有些难以置信,却不敢再大意,赶紧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朝着她刺过去。 月初迅速抬手挡住了他的进攻,手腕翻转瞬间她却已经将他手中的刀夺过去,又是一脚狠狠踢向他,嘭的一声响,那人重重摔上石壁猛的吐出一口血来。他捂着胸口缓缓爬起来,抬头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已经抹上他的脖子。 刀比喉咙他眼中有些惊恐,看着眼前的人结结巴巴道:你不是中了锁魂钉吗使不了术法吗? 送你去死不需要法术。 月初红着眼,杀气在眼中凝结眼中,一瞬,刀子已经直接从那人的脖子穿过。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暗道里一时间陷入巨大的沉默,月初麻木看着直愣愣倒在她面前的人片刻化为灰烬。 她适才强撑着的一口气此刻却终于用尽,再次无力跌坐在地上。 脚踝上的血依旧在留着,两枚银钉带来的剧痛一刻也没有消缓反而因为适才强撑着打斗变得更加剧烈。 月初垂眸静静看着自己血迹模糊的脚踝,烛火的光落在她身上在阴冷的石壁上投出一抹长长的黑黑的影子。 半晌,她低眉自语,声音嘶哑道:你是等不到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实说,昨晚很绝望的和朋友说写不下去了,这篇文自己写的很认真但就是很冷,,没有评论没有投票没有收藏,老夫的心脏真的受了万点暴击,脑海里无数次想要直接草草完结,但是又觉得对不起故事里的人和几个一直在看的读者所以便一直在更,但是今日一觉醒来看到了评论忽然感动,热泪盈眶谢谢支持!好了,擦干眼泪,写文了 第54章 月初呆滞看着地面,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一点力气,缓缓抬起手拉好自己的衣衫,只是这个平日简单的穿衣动作此刻却十分费力。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满头虚汗整理好衣衫,才轻轻道:你出来吧。 烛火摇曳,寂静的暗道之中蓦然化出一抹缥缈的公子哥儿身影,公子哥儿身姿欣长,眉眼宛若丹青勾勒而成,带着三分邪魅之气。唯一遗憾的这是一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公子哥儿。 月初微微一愣。 那公子哥儿飘到她的身前弯腰仔细端详着她,原本平淡的眸色蓦然深沉复杂:你能看到我? 这不是废话么?月初心道,不过要不是眼前这个人适才在她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今日她必定不过他这样的人怎会出手帮她?。 月初忍住全身上下的疼痛,她抬眼,目光与之相对时却似乎迎上一场隆冬的大雪,她定了定神答非所问道:你适才为何帮我? 公子哥儿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目光落到她的血迹斑驳的脚踝上,帮你?我帮你可不是白帮,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月初心一惊:什么代价? 把你的魂魄给我 不给呢 那人眯了眯眼却淡淡道:此时你这腿上的锁骨钉可只有我才能帮你取来。 出了狼口又入虎穴,月初心叹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不过虽然她如今受了重伤这些魔族之人就谁都能来敲上一笔了? 原本她适才对这人还心存一点感激,可她从来就是吃软不吃硬,更何况她最讨厌的就是威胁。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7) 月初面色苍白的从唇角挤出一抹冷笑:你在这祠堂里不知道锁了多少年,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的魂魄还能威胁姑奶奶? 公子哥儿有些发怔,不过片刻他却含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趣!是个尖酸刻薄的丫头,不过再这样下去,你的骨头可就断了。 我腿断了又怎样?你是不是觉得我除了求你这锁骨钉我就拔不出来了。 月初颤抖着抬手覆上钉入脚踝的钉子,只要轻轻一碰刺骨之疼就更剧烈包裹而来。 但是她不能再让人抓住可以威胁她的把柄。疼又怎样!小黑说的对,干大事的人向来不怕流血不怕受伤不怕牺牲。要敢于挑战一切! 且这么多年来她受的伤加起来比平常人吃的饭都多,今日这两颗钉子又算得了什么! 月初咬咬牙,眼里闪过一丝决然,她抓住钉子手上猛然一用力,片刻,铺天盖地的痛席卷而来的同时,钉子已经从脚腕里拔chu来带着点鲜红温热的血液。 她轻喘一口气,冷冷盯着眼前的人声音带上剧痛之后的嘶哑: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威胁,且该求我的人是你,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公子哥儿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实际上是个对自己都狠绝的疯子,明明自己痛到极致却还能这样保持镇定且嚣张,他瞧着她的眼里不由露出几分赞赏之意。 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问道:我为何求你? 锁骨钉拔出,月初强撑着手中化出血戈以剑撑地费力从地上爬起来,淡淡道:我是沧澜帝姬,上古神祇凤凰一族的血脉。 公子哥儿身形一顿,眸色深邃:你是月白的女儿?说着他又上下打量她两眼:你就是北极的小相好式微君的小情人? 月初手指僵硬扶着石壁,此刻不知已经何时,在天明之前魔族来上供之前她必须离开祠堂。 心下这么一思忖,她没有心思多去揣摩这公子哥儿怎么认识北极喝式微。她只是冷冷道:我不是北极的小相好也不是式微君的小情人。今日我有急事马上离开,不过我等你来求我。 公子哥儿再次一愣,却没有阻拦她只是懒懒道:我会来找你的,只是谁求谁可就难说了? 月初步子微微一顿却并没有回头,手中化出一颗夜明珠子朝着暗道外走去。 她是认识他,以前只是猜测可今日却在这里真正给碰上了。 她幼时曾听她父亲讲过,曾经白手起家创立魔族的人不是如今的鬼破,而是魔帝寤寐。只是他很多年前羽化了魔族才落到了鬼破的手上。 她这几日在魔族中晃荡,研究古书阵法,发现宗祠外有一个阵法,可这宗祠本身明显也是一个阵法,到底是何物需要魔族用宗祠镇压? 她原本不清楚适才却在危难之中感应到了一抹强大的灵识。这抹灵识帮了她,她施法追魂却找到灵识的主人,却是羽化了多年的寤寐的魂魄。 她见到寤寐表面看着淡然其实有些震惊,惊的不是万万年过了,寤寐灵识已经开始重新修复。而是她从前以为魔族的老大魔帝应该是个长相凶残手握两把大刀的老头子,至少应该像鬼破那样的。 但是这个人,面容秀逸一身白衣飘逸出尘。和他比起来北极瞧着倒是更加像个魔族的坏头子。 而她今日敢如此嚣张对寤寐,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只是寤寐的魂魄而已暂时打不赢她,更大一部分给她撑腰的原因是因为除了月泽,她是上古神祇凤凰一族中唯一的血脉。 倘若她用自己的半身修为和心头血祭到寤寐的灵识中,重新将寤寐复活不是不可能。 寤寐若能醒那必然是鬼破的心病。只是这个代价太承重,她不知寤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从前书中对他的记载只是寥寥几笔但不难想象能只身一人建立魔族与神族分羹的人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果他是一个比鬼破更加嗜血的老魔头那魔族神族又将如何。她虽然想要弄死鬼破复仇,可这三岛十洲的安宁是她不能去忽略的。 这些事情都需要一一斟酌。而今夜她着实有些累,此刻身体的痛一股一股袭击,痛的她无力在想这件费脑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得赶紧出去。 月初理清这些思路,她拖着腿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外走,循着夜明珠子的幽幽光亮她走石门处。她喘了一口气,想要抬手施法打开石门,可手未触到石门骨头里灭顶的痛再次一寸一寸爬满肌肤。 她痛哼一声栽到地上。头上的虚汗从额头低落滑过眼角,恍惚中,她看到石门被人一把推开,此刻宗祠外黑色的夜色蔓延,适才藏在乌云里的月亮已经扒开云朵将柔和的光一路洒满山头。 她盼了很多次的那个心上人终于从漫天的月光里走来,那个人一向优雅闲散的步子此时好像变得急促。他将她抱起来,一向没有什么神色的眸子里却闪过一抹心疼之色,他听到他浅浅叫她的名字:小初。 鼻尖是熟悉的淡淡冷香,这个幻觉这样温暖却又触不可及。她呆呆瞧着他半晌,抬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襟闭上眼向他的怀里在钻了一钻。北极,我疼。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因为她这一生的好运气好像都在她遇上他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用光了。那些曾经岁月里的灿烂终将都要用这一生的苦难来偿还。 戏文里那些貌美如花的姑娘在危险的时候总会有个白衣翩翩的公子从天而降,即使招摇山的浮生仙君和旃檀佛那样纠缠,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旃檀佛也总会在她身边。可是她没有。 在她泡在蜜罐子的时候她遇上了他。后来,当她一个人走过所有的路抗下所有苦难,她可以独当一面时候他又回来了。那些留她一个人孤寂害怕的万年时光。他都恰好的错过了。 她已经一个人走了好久了。 所以现在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不会奢求在她苦难的时候他会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可以做的很好。有她自己就够了。 可是此刻这个幻觉中,她还是贪婪地靠在他的怀里,因为这世界上唯有这个人,这个怀抱,她才能安心。她是沧澜子民的殿下,是月泽的姐姐,是月氏的帝姬。可只有在这里她才是他的小初。 北极低眉看着怀中一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少女此刻纤长的睫毛安静合着,面色苍白,额头上的碎发被细汗渗透紧紧贴在额角。白皙脚踝此刻血迹斑斑,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裙摆流落下来滴在他的衣摆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来。 他听到她细细的低语说着疼这些话,一向清淡的眸子此刻有湖水波澜,他小心翼翼将她抱的更紧,轻声安抚道:马上就不疼了,我带你回家。说着手中一股灵力缓缓渡到她的体内, 月初脑子在剧痛之中有些迷糊,不过身上的疼痛似乎蓦然有些消缓,虽然还是很疼但是她已经能抗的住了。 她又想起小黑不知他遇上危险没有。她无意识呢喃道:回家?小黑他回家了么?他怎么回家啊? 北极极少有耐心的答道:他已经回家了。 额,听到北极这样温柔的声音,月初觉得这个幻觉简直是有些反常的变态 她又说:你可不可以背着我,我不想要你抱着我。 北极俯下身,浅色的唇贴上她光洁的额头,声音浅浅好似细雪:好。 夜色寂静,月光柔柔散落,神君背着少女穿过云雾缭绕的枳花树林,走过一片仙气泽泽的花海。背上的人迷糊一路呢喃: 北极,你可不可以唱歌给我听 你要听什么。 北极? 嗯。 我一直在等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读者朋友说这是虐文,你快点好好看看,这明明是甜虐啊。(还有就是感谢图南,teemozero还有橙子,皖烟等等等等读者朋友们支持本文的地雷和评论收藏。比划一个心脏给你们) 第55章 月初在昏昏沉沉中忽然一抹光亮划破眼前的一片漆黑,她没来由的想,此刻天估计已经大亮,末日星君已经洒了金潺潺的阳光落在身侧。约莫着过不了多久魔族的人就得来宗祠上供。 她心下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沉浸在有北极在她身边这个幻觉中,她得赶紧清醒过来。 身边似乎有一阵一阵冷香,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睁眼之时,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床上。五色的珠帘还挂在床头,傍边小屏风上挂着一件藕色外衫。 她的床前做了一位紫色宫装的尊贵夫人,她仔细一瞧这位夫人居然是她的娘亲。她娘亲此刻手里拿了一方帕子正温柔清洗她的爪子。还问她为什么逃课去河里捉螃蟹,还把手弄得这么脏。 月初看着她的娘亲,脑子一瞬间有些空白,不过她瞬间反应过来这完全又是另一个幻觉。 今日她受了伤所有点脆弱,一脆弱心里便想要寻些依靠,所以幻觉里在她受伤的时候北极出现了还背她回来了,而此刻她娘亲又如此温柔坐在她的床边。 眼前一切都十分美好,但为什么她能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幻觉呢,毕竟按照以往,她若是逃了学去河里捉螃蟹把衣服弄脏手也弄破了。娘亲不会帮她洗爪子而是先揍她一顿。 此刻不是该做梦的时候,她这样清晰告诉自己,看了娘亲一眼她不舍的又闭上眼睛。 朦朦胧胧中,窗外的风吹进来明明是春风却有些冰冷刺骨。似乎有人一层一层解开她的衣衫,紧接着冰凉的手指掀开她的纱裙覆上她的脚腕。 她身体没来由一颤,蓦然睁开眼睛,这一回终于彻彻底底清醒过来。没有任何犹豫她伸手血戈已经朝身前的人刺过去,声音有些颤抖却冷肃道:别碰我! 窗外依旧被夜色包裹,床榻前一盏碧绿纱灯将这方天地添上微微光亮,屋内一时寂静,只听得薄纱被刀锋划破的声音。 北极愣愣握着她的脚踝,嗓音却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还疼?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月初举着血戈微微偏头却见着划破的床幔后,一个青年神君正坐在床榻边握着她的脚冰冷手指小心翼翼拂在她的伤口边。虽然冰冰冷冷的,但是自伤口上却好像又一股温暖的气泽流入自己的经络,身体也就没那么疼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幔,月初有些呆愣看着他,却急急将只差一点又要砍上他的血戈收回:你为什么不躲? 北极居然破天荒的真的出现在这里。这是真的,还是她根本就还没有醒过来? 北极一手掀开床幔:我没想到你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啊,月初有些呆愣:我这个北极好像是真的北极。 北极垂眸看着有些出神的姑娘,他轻轻道:宗祠里面发生了什么?, 其实不问还好,北极这一问月初便想起在暗道里受的伤还有那人狰狞的脸。她目光落到北极握着她脚腕的手上,眼里不由生起了一层薄雾。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为何,就像是脚上的伤口,本来她能忍受的住,可是她见着他的时候却觉得很疼很疼。此刻明明暗道里欺辱她那人早就被她给砍了可此时北极这么一问,她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别扭和心酸。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十分懂得分寸,况且去魔族祠堂一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的,她摇摇头淡淡道:没什么就是中了个圈套,不小心被锁骨钉伤了而已。 屋中一时没有其他的声音。挨着窗外的一颗菩提树落了一朵小小的白花儿再窗台上。香炉里的惠草香似乎燃烧的正浓,一缕一缕而从镂空的莲花盏中飘出来。 北极坐在那儿低眉瞧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莫名深邃,握在她脚腕上的手指也轻轻颤了颤 月初被北极看的心一惊,觉得自己语气是不是有些不对头,可是她突然又反应过来,前几天她和北极还有账可算。今日他在魔族祠堂发了善心救了她回来,此刻还不走莫非是想要找她算账了。 此刻找她算账,她怎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儿月初眉毛跳了跳,默默将自己的脚从他手中抽出来,赶紧眉眼弯弯道:今日是帝君你带我回来的吧。我真的是感激不尽改日必定以千金重谢。只是你瞧瞧我这脚血糊糊的,那日幻阵里我那样粗鲁待你今日也算得到报应了 我来晚了。北极帝君眼神沉静,却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宽大的衣袖落在她的指尖上,声音浅浅带着一点压抑。 这一回月初有些呆了。 小初,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北极浅浅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却将她搂的更紧。 月初更加呆了。 北极又抬手从旁边矮凳上取过一只还热气腾腾的白瓷药碗,吹了吹亲手递到她的唇边。累了对不对,先把药喝了。 月初彻底呆了。这样温柔的语气,这样温柔的动作,北极忽然这样反常温柔的关怀她有些承受不住。不但承受不住还有些隐约的心酸。 她仰起头抬眼看着眼前的人,拉开她和他的距离十分不解道:为什么?你今日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是因为我那日在幻阵中来救了你,说曾经喜欢你,你觉得有点愧疚我所以突然就对我这样了?还是说你知道在钟离山是我救了白伊,你替她感谢我? 不,她转念一想,北极怎会因为愧疚对她这样好。喜欢他的人从紫宸宫大门门口要排到东荒,如果人人喜欢他他就愧疚,那他是多么闲的慌,他才不是这样的人。那原因便只剩一个,是啊,他对白伊向来是情深义重。 想明白了这一点,月初恬淡一笑:其实帝君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救白伊是因为她是常州的公主,我身为帝姬理应去救她。你不必为她来还给我这些情分的。 她又碎碎念道:嗯,不过白伊一向讲究骨气,你这番来若不还我这恩情估计你回去也和她交不了差,这样吧月初诚恳道:我上次顺手相救,而今日你带我回来就两两相抵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不用在我身边照顾我了,你回去吧。 北极静静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旁边的矮凳上,他握住她的手指低声道:从来不是因为其他,我对你,只是因为是你。 啊?月初微微愣了一愣。北极这番话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她觉得这是一句好话。北极居然和她说这样的好话。 北极看着她没有回话,又道:你说你曾喜欢我如今却要嫁给小黑,是不是因为能正大光明进魔族宗祠? 月初没有想到北极会问她这个问题,可她一心想要盘算的事情却是半点不能漏出去。她想要抽回她的手,含糊道没有。你想多了那些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现在没那么喜欢你了。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8) 你不喜欢我了么?小初。北极将她的手指握的更紧:是不是因为四百年前我伤你心了,所以你不肯原谅我? 月初愣了一愣,北极这说的是什么话,她从来没怪过他,所以更谈不上原谅。他对那些过去一无所知,他对她的心思也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只是她还喜欢他么?这 我没怪过你所以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她说着眼睛瞄到旁边的屏风架子上挂着一件被血染红的外衫,纱衣飘飘是一位女仙的衣服,这是她平日最喜欢穿的衣服。 旁边还有一片茶白色衣角,那是北极这几日穿的,他上次来魔族搅台子的时候就穿了这么个色儿,只是样式不同而已。其实他穿茶白色看着就很精神俊朗,比起墨色茶白色会显得他整个人柔和一些。 嗯这个屏风上的寒鸦其实也描绘的很好,手笔和北极房间的那副屏风有些相似,额,就连这屋内的摆设似乎也相似,北极在魔族竟然也有这样相同格局的屋子,只是窗外那颗菩提树怎么也和紫宸宫中那颗一样。 月初猛然一惊,适才屋子只有这一方有光亮,她清醒后就和北极在这儿瞎聊,她以为她还在魔族小黑的屋子,可现在仔细分辨这根本就是在九重天且在大罗天境的紫宸宫。 她一时懵了,然后忽然又想到什么重新瞟了一眼屏风上的衣裳,只是看看看着她觉得有些头晕。然后她缓缓低头,瞧着自己此刻身上只是披了一件松垮纱衣,然后便只剩下个裹兜儿。 怪不得她刚才半梦半醒中觉得那风吹得有些冷。原来她没穿衣服,没穿衣服嘛!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从醒来后已经不知不觉和他讲了这么半天话,此刻她若是双手护胸叫一声会不会显得更加矫揉造作。 虽然这种情况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他如此坦荡荡脱了她衣裳似乎太冷静了些。 她佯装淡定看了北极一眼,轻轻道:帝君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凉快? 北极低眉静静看她。 月初继续淡定道:那个不知有没有干净衣裳帝君可以给我一身儿话刚落,忽然屋外传来一声小黑火急火燎的声音:北极,我把她找来了。 月初一惊来不及反应,北极已经伸手快速将被子拉起来瞬间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北极速度快,但小黑推门动作也不带一丝犹豫,他还是瞥到了月初的一截白皙手臂,他赶紧遮住了眼急急忙忙退出去,吼道:哎呀呀,我说这都受伤了,你们两还有心思干嘛呢。 月初原本苍白的脸上因这句话飘出一抹红色,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她默默拉紧被子。 北极淡定且从容看了一眼外面,站起身来悠悠重新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看着拿被子罩在自己头顶的人:别玩儿了,快过来把衣服穿上。 月初继续一动不动罩在被子里,闷哼哼道:我觉得就算你为我检查伤口,但也并不需要将我全身的衣服给脱了。 北极淡淡看了她一眼,法相庄严道:那是你衣服脏了。好了,药医在外面等着,快穿上。 月初脸更加红:那你先出去吧。小黑在外面在这样下去他会误会的。 那我跟你穿吧。 片刻后,因为无耻不过北极,月初只能佯装淡定整整齐齐将衣服穿上了。反正在北极这样的老神仙眼中,一切皆不过皮囊而已。或许在北极眼中,她就是一只凤凰而已。 北极见月初穿好了衣服,他从容转身对着门外的人道:进来吧。 话落,门被人一推,出了小黑,还有一身紫衣的人提着药箱俯身行礼:帝君,月初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们嗨起来,甜甜的虐爱不远了,毕竟北极老儿比较无耻。(谢谢QAQ的地雷,teemozero比心,回两个心给看文的狗子们) 第56章 这黑灯瞎火,半夜三更的小黑居然去常州把白伊带来了。也对,如今这三岛十洲的药医中白伊的确是个翘楚。 不过白伊能答应小黑前来给她治伤,果真是位有风骨却又救死扶伤的好药医。 她这脚没事吧?小黑站在一侧,看着月初脚上的两个血孔,紧张问道。 白伊淡淡点点头,又看了北极帝君一眼轻轻道:殿下虽然中了锁骨钉,虽然帝君已经提前渡了灵力将殿□□内锁骨钉上的毒给化了,但想来殿下中了锁骨钉后定是强迫用了术法,所以这骨要养一段时间了,近期之内也不能再用仙术了。 月初一听有些激动:就没有什法子能快点好起来么?小黑也烦闷道:要不再重新做个骨头么试试? 白伊摇了摇头:寻常仙体是可以做的,只是殿下为远古神祇血脉,一般的仙体是合不上的。 唉月初和小黑齐声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白伊看了北极帝君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拱手道:殿下的伤已然无大碍,那我就先回去了。 月初拱了拱手:多谢。 北极在旁边倒是镇定的多,他抬手给月初捏了捏被子,抬头对着白伊道:你等一下。 看着北极跟着白伊走了出去,月初微愣,目光落到忽然看向旁边屏风上。小黑纳闷道:他们是说悄悄话去了,还是北极要送她回去?他刚才不是和你还卿卿我我的吗? 月初想起适才情形,她淡淡道:我和北极帝君适才 呃!小黑忽然顿悟道: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北极为了报复老子所以适才想让我误会你从而破坏我们的关系。想不到他既然如此心机。 月初有些茫然,她愣了愣略一深想到北极适才对她那样似乎温柔的样子,她转眼看出去,声音轻飘飘的随着窗外那枚小白花落入地上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小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不过他这人时好时坏,今日要不是他破了阵法来找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话说回来他今日剑都没拿出来就轻而易举破了那阵法,那术法可十分拉风的很。鬼破和长老们赶来的时候质问他为什么破了阵法,他却背着你幽幽说了句:挡着他路了。还顺带将鬼破打的吐了老血,你都不知道那卑鄙无耻的样子,老子觉得真他妈激动人心。 月初低眉奄奄道:是吗?他术法这么牛。 小黑点点头,目光落到此刻忽然就无精打采的人身上,他有些愧疚道你今日受了重伤,都怪我没有及时找到你。而北极又因为我而这样恶毒对你,让你委屈了些。你是个讲义气的,是我对不起你。 但毕竟在九重天养伤比魔族是要好的多。你也就别和他计较那些,英雄向来能屈能伸,你就先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先在这儿将就将就一下。 月初皱了皱眉,点头道:我会尽力将就的,只不过伏羲火还在宗祠。如今外面那个阵法被北极给破了,鬼破一定会更加防范。 小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月初肩膀:这事儿你放心,这不还有我吗。我回去盯着宗祠内要是有仍和异动,我一定马上来通知你。 月初心下思忖,其实伏羲火倒是小事,宗祠内镇压的寤寐才是个头大的事儿,不过如今寤寐一事她没有线索。如今只有快点养好伤去魔族才是。 她想了想道:那行,你先回去吧,我会尽快想法子来魔族找你的。 小黑看了看窗外天已快明,他站起身来道: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歇息。 今日折腾的的确是很累了,月初点点头送走小黑,打了一个呵欠重新躺会床上,因为太疲惫不一忽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院外,宫灯浅浅的光落在石板上,北极看着白伊开口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办法能快速让她好起来? 北极这样没有任何温度的询问,白伊微微一愣,眼神中有些黯然却还是轻轻道:伏羲火,若是伏羲火炼化入药,小殿下的伤一月便能痊愈。 嗯。北极淡淡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白伊抬眼看着身侧的北极帝君,那些早就在心头萦绕几百遍的话此刻还是控制不住小心翼翼问了出来,即使她知道是逾矩:帝君似乎对月初殿下很不一样? 北极侧头,目光穿过繁密的菩提树枝透过半掩的窗户,他理所当然道:嗯,小初是我想要娶的人。 白伊提着药箱的手微微一顿,面色瞬间有些苍白。她缓缓抬手:小仙告退。 北极轻轻点了点头,视线终点却依旧落在屋内此时靠在床头蹙眉沉思的月初身上,素衣黑发,平日一只素色簪子半挽的黑色青丝此刻柔顺披散着从肩膀泻下,其实,她认真思考的时候,其实很端庄温柔 小黑见着月初睡下,给她盖了被子从房间出来却看着北极正朝这边走过来,他以为他送白伊回常州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着北极过来他又想了想够义气的月初,觉得自己再怎么也该为她托付托付,于是扬了扬下巴道:北极我告诉你,今日你救了月初我很感谢你,不过你别想打其他什么主意,无论你做什么你都破坏不了我二人坚贞至死不渝的交情。 北极停住步子,淡淡抬眼看他。 小黑仍然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又忍不住刺激一番道:怎么,不服气?可我和月初天造地设一对,她漂亮,我漂亮。我们两以后再生个小家伙更漂北极你卑鄙 一抹黑色身影从空中快速划了过去砰地一声落入北极府邸墙外。北极看着清净下来的院子,抚了抚袖子推门进去。 月初醒来的时候窗外日头已经退去了灼热,轻轻浅浅洒在殿中,此刻已经是下午。 她从被窝里爬出来,揉了揉眼视线逐渐清晰,北极不知何时在床榻前支了一个棋案,此时一手托腮,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枚棋子专心致志看着棋局。屋外偷跑进来的阳光柔柔落在他的身上在旁边的屏风上投出一抹浅浅的影子。这一番瞧着,颇有些清淡老神仙的样子来。 月初愣愣看着眼前的人,略微出了一下神。北极已经放下手中的棋子侧过头来瞧着她,问道:睡醒了? 月初点点头,声音还带着点点鼻音:嗯。 小七此刻走进屋来对着北极微微俯身抬手作礼,细心道:帝君,粥已经熬好了,是按照以往在后院的四角亭中摆个小案,还是送过来呢。 北极站起身来道:就在外面吧。 月初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一听说熬了粥就有些兴奋:要吃饭了么?说着她利落掀开被子下床。北极却轻飘飘走过来抬手轻轻将她肩膀按住,使她穿鞋的动作一顿,却没有顺利站起身来。 月初有些诧异,不知道北极这是个什么意思,她抬头:不是要吃饭么。 嗯,对。北极点点头,微微俯身极其自然来张开手作势就要抱她。 月初吓得一惊,反应敏捷的一咕噜儿就翻身到床榻里侧,完美错过北极的手:帝君你干什么? 北极收回手自然道:不是要吃饭吗? 月初顿了一顿,脸上攒出一个僵硬的笑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北极没什么情绪的低眉瞧着她脚碗上的白布,随后目光从上而下缓缓移到她的脸上,他端庄道:药医说了你不能下地。 那不用了,我不吃了。月初摇摇头。她可不想再招惹北极,她内心清楚的很,她惹不过他。反正饿一两顿也没事。她这样想着北极却淡淡瞧了她一眼,伸手一拉就将她从床榻上捞了起来。 月初只觉得身体忽然一腾空,等反应过来时候,她再次被北极拦腰给提了其来朝着外面走去。 这个姿势以前在杜玉山北暗黑里北极就这样捞过她,那时候只有小黑一个人在那儿,她虽然觉得丢脸但没觉得特别丢脸。 可此时,她一个堂堂帝姬就这样被北极一把捞着随便就将她给拎着出来,小七还在旁边,还有紫宸宫一路的宫娥仙官。 她曾是个多么有气势的仙,此时这样子又会让人觉得她多么弱小,她一路憋屈可又不能脱身。只能死心,垂头低眉看着地面。假装忽略一路仙官宫娥的震惊眼神。 北极一边捞着她气定神闲往后院走,一边低眉淡淡看了眼手中忽然乖乖不再扑腾的,只是垂头盯着地面的人,他问她:你在找什么?。 月初继续看着地面:不要你管。 北极了悟点了点头:呃,你是在找你的脸啊。 北极帝君厚颜无耻,月初已经领略过无数次,可她此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我我找的是你的脸,你,你,你不是嫌我重吗?为什么还这样抱我? 北极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是重。 月初不服气扒拉开他的袖子,偏头看他愤愤道:我哪有,你好好看看,我就这么一小块我自己都感觉很弱小,你这走路带风气定神闲的模样,哪里重的样子。 北极抬脚继续往前走:那是因为我手臂承受能力比较强。 月初只觉得一口气直袭胸口,可她又说不过他,但是咽下这口气又很让她不爽,她只能反驳道:可是你明明每次都捞的很顺手。 北极眼里攒出一抹短暂的笑意,他慢悠悠道:捞习惯了,不想放手。 紫宸宫的仙娥仙官其实很少且大多都是比较会看眼色的仙。同九重天上那些喜好八卦的仙比起来淡定了许多。平日无论再怎么传北极帝君同那些女仙的杂谈她们都是不信的。 北极帝君是多么德高望重的神仙。北极帝君是多么法相庄严的神仙,北极帝君是多么有神仙味儿的神仙。 可此时亲眼见着他们德高望重的北极大帝一手捞着一个女仙从寝宫朝着后院一路过来。还是不得不惊讶的捂住了嘴。惊讶同时有些兴奋激动。 果然前几日司命传言的不错,这,这帝君同沧澜帝姬的确有一腿。 第57章 紫宸宫的后院中,池塘里的莲花一盏一盏开着,墙头上不知名紫色的云逸花儿一朵挨着一朵,有的浮在空中,和仙雾交织。 月初瞧着眼前这一切忽然有些伤感,四百年前她走过这些路,看过这些花,曾在在莲花池子中捉过鱼,她从前觉得九重天房屋格局都很相似,她从来分不清这是哪里那是哪里,可是她却清清楚楚紫宸宫的四清殿,偏殿,寝殿内,还有这么一个院子。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39) 月初一丝丝伤感之后,北极已经将她放下来安顿在一张藤椅上。面前水晶桌子上放着一碗清淡粥和几个可口的小菜,想来是厨子今日特地用了心。 北极坐在身旁十分细致给她分了一双筷子,莫名瞧着安静下来的少女,他淡淡道:你是在生气? 月初收回思绪听到北极这话,适才那些脾气原本已经消了的脾气再次生生长了起来,但是她又记起昨日小黑叮嘱她的那些忍一忍的话。她便一手接过筷子吃了一口菜没有说话。 天边的红霞,向晚的微风,远处飞过的白鹤。北极看着她安静坐在他的身侧吃饭,心中似乎柔软,他以手之颐,淡淡道:待会儿你那样拎我回去。 月初抬眼看他一眼,她扭过头冷冷道:你明知道我扛不起你,还要说这些假惺惺话来的哄骗我。哼你今日已经害我丢尽了颜面,我堂堂沧澜帝姬以后上九重天还如何混的下去。 北极又纹丝不动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幽深:以后来九重天混不下去,你在乎的是这?那是不是你把颜面找回来你就不生气了。 月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嗯嗯,是啊,所以我不会 原谅你三个字还没说完,蓦然腰却被北极一把揽住,落地之时,两人已经稳稳立在了一个莲花池子旁。 池中莲花开了一大片一大片,池子的小桥上青鸟飞舞盘旋,莲花池旁有一座九十九层的碧绿宫殿,殿门口此时有法相庄严的各路神仙,此刻见了二人纷纷行礼叩拜。见过帝君,月初殿下。 月初目瞪口呆看着拜了一地神仙望上去似乎一地的大白菜,她愣了愣:你带我来凌霄殿门口做什么? 北极闲闲立在旁边:你不是要找回颜面么?现在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说着向那些叩拜的神仙抬了抬手。 月初卡了一卡,默默看了北极一眼又默默看了一眼四处的神官仙君,她愣愣道:你的意思是我指挥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又诓我吧? 北极声音柔和,好看到极致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嗯,只要你开心我就都听你的。 北极最后这一句话飘过来,像是有什么无形之力牵引着她,只差一点月初的心就融化了。她忐忑道:不好吧,你可是北极大帝,我怎敢随便指使你。 不过说着她摆出一个温柔的笑来,轻轻抬了抬手,变化出一个小背筐来。不过你既然如此有改过之心,我也就不好拒绝,你下池塘去摘一筐子莲蓬回来就是了,再告诉太上老君,他以前养在这里的飞翼是你给捉了熬了鱼汤的。 他是三岛十洲的尊神,高高在上受万神敬的仰的北极大帝,可有什么比北极大帝给你端茶倒水,摘莲蓬这些杂活有颜面呢。 月初知道北极不会同意,她也没打算真让他去池塘,北极却静静瞧了她一眼,于是缓慢的,乖巧的,举止有礼的当着众仙家的面对着她抬手行礼,微微俯身道:是,月初殿下! 月初恍若被雷劈。 日光微薄,清风一阵儿卷着一阵儿,池子中莲花开了一大片一大片,荷叶一朵挨着一朵在白雾中朦胧。一片素白色身影,扒开层层碧绿色,长长的叶子。最为尊贵的神君此刻挽着袖子和裤腿,弯腰在莲花池子中摘莲蓬。 四处的仙女神官已经不动神色往这边看过来,窃窃私语。月初站在长桥的小椅子上,抬袖遮了自己半边脸,避着那些女仙宫娥恨不得杀了她的目光,一边探头看着一篮子的莲蓬,催促着莲花池子中的神君:可以了。我们回家吧。 北极摘莲花的手一顿,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头看她。 月初不知道哪里又唐突到了北极,此刻只觉此番她的面子是有了,仇家却也快多了一个营了。 北极要是再在这里继续给她摘莲蓬,到明日就有无数的人要来找她为北极报仇。她可不想白白就成了所有神仙宫娥的眼中钉。 见着北极站在莲花池中还是一动不动,她拿了一片荷叶顶在头上,哭丧着脸道真的我不怪你了,我原谅你,帝君你快上来吧。 北极又看了她许久,轻声道:我给你摘一筐子莲蓬此刻你就原谅我了,可我上次给你的簪花和镯子你却不要。我觉得你不是真心原谅我。 月初几欲含泪,从没见过这番逼着人原谅的,她脸色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真的,我是真心的,那些所有的所有我都不和你计较了。走吧,咱回去吧, 北极终于在众神的目光下悠闲上了岸,将一个新鲜莲蓬递到月初手上,扶着她:嗯,我听你的,回家吧。 被北极变着法子再次摆了一道的时候,月初只觉自己修为定力不够,她皮笑肉不笑回了紫宸宫,院中却坐了一个人小七星君正在上茶。 月初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来人正是月泽。月泽看着院门上二人,赶紧站起身来抬手给北极作了礼,又有些尴尬看了一眼月初,作了一礼缓缓走过去抬手扶着月初,弱弱道:姐姐。 月初淡淡一笑,在椅子上坐下来,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月泽脸有些红:那个我听说姐姐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呃,月初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月泽听着月初没什么情绪的话,小心翼翼看了月初一眼: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嗯?月初侧头看着身旁紧张不安的少年,她终于摇了摇头声音柔和下来: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再说了。 她看着比自己已经高出半个头的人,轻声感慨:阿泽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她怎么会真正生他的气。她原本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好好保护他。 月泽愧疚低下头,他终于轻声道:我上次在魔族之所以说那些话,是因为,因为你曾离开的四百年,魔族内都在传言说,鬼破亲自将姐姐砍在了他刀下。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月泽说着说着平稳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好半天,他才稳定下来摇摇头道:我也并不是想要阻止姐姐你做些什么,只是希望姐姐无论什么时候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姐姐,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月初微微一愣,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心疼道:我知道。 四百年前,她和鬼破打架受了重伤,那时候找她的只有月泽,其实,她很对不起他。 她也知道如今月泽在担心什么,她怎么不知道呢。她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那年我将你送到岐山的时候吗。月初温柔笑笑:我说过,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我会好好保护自己,阿泽,你相信我。 两万年前,她就答应过他要一起好好生活。 那是她将月泽送去岐山的第二天,她刚回到沧澜便传来消息,月泽不见了。她快马奔腾赶到那里。她将附近的山头里里外外翻了几个遍,连地上的小洞穴也找了个干净,却没有见到月泽的影子。 后来宗学里的小丫头少梨说,月泽放了学后坐在门槛上,说是要等娘亲来接他。最后她顶着烈日,手上被灼伤了几个鸽子蛋的大血泡,终于在回沧澜的路上找到了他。 月 泽当时背着一个小布兜坐在一块灰色山石头上哭。一遍一遍叫着姐姐。忽然见到她,哇一声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哭起来。 她额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低落下来,她抬手擦了擦低头看着月泽,好半天没有讲出话来。她要是,要是弄丢了阿泽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要和姐姐一起回去,我要去找娘亲。月泽小手紧紧抱着她不肯放开。 她愣了愣,好生哄他:阿泽,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你先在这里好好呆着,等过些日子,姐姐就来接你。 不,不,月泽摇摇头: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去找娘亲和爹爹。 阿泽,听话好不好。 不,不,我就要回去。 月泽的哭闹声一遍一遍在山野回荡,山野孤寂,风吹叶落,月初终于有些崩溃,声音染上一丝哭腔,喉咙滚烫: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要去找娘亲你就自己去找吧,我不管你了。说着抬袖擦了眼角的水渍,转身一个人往前走。 姐姐,姐姐姐姐月泽继续哭却跑着跟上去。但是月初的步伐有些快,他根本就跟不上。 身后的哭声越来越浓,月初快速走了几步,却还是停下来。 月泽跟上来,一只手抬起来擦眼泪,一只手拉着她的手,抽泣道:我不去找阿娘了,姐姐,我听话。你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听着他软软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疼的说不出话来。她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他哭花的脸,缓缓蹲下身抬手帮着他擦干眼泪,她艰难开口道:阿泽很想家对不对? 月泽抽泣着点了点头。 月初有些难受,眼眶红到极致,轻声道:姐姐也很想家。但是阿泽,爹爹和娘亲他们都离开了,我们要好好的活着,不能让他们伤心对不对?娘亲和爹爹如果知道了阿泽这么不开心的话,他们也会难过的。 姐姐月泽说了一声又哭起来,拖长了声音。 月初心疼摸了摸月泽的头:你在宗学要好好上学,听游冥叔叔和夫子的话,等姐姐忙完了我就来接你回家。你知道了吗? 月泽掉着眼泪:那姐姐呢? 月初吞了吞喉咙,笑了笑:姐姐也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要回去守护我们的家啊。 月泽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终于乖乖点点头。 月初低头看着他受伤的脚,黑色小鞋子伤已经烂了一个洞,受伤的脚丫上一片血红,她难受的似乎喘不过气来,却只能轻轻道:走累了对不对? 嗯。月泽揉了揉眼睛。 远方夕阳给山丘度上一层暖色,月初蹲下身来背起月泽往岐山的方向走去,不知过了多久背上的人已经睡着。 山野寂静,倦鸟归朝,只听得她沾满泥土的裙边走路时与野草摩擦发出声响。走了一会儿,她腾出一只手抹掉脸上的眼泪,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年纪了,一写亲情还有点受不住弟弟其实很爱姐姐的。下一章应该有糖,不是那种微甜有个虐甜在等着 第58章 窗外浮云朵朵,远处仙鹤清啸。一晃月初已经在九重天已经呆了七日。 这七日,为了防止再次被北极帝君诓出去丢人,她便一直端端正正呆在紫宸宫吃吃早茶,看看话本子,吃吃午膳看看话本子,吃吃夜宵看看话本子。 当然偶尔看话本子看厌了还得陪北极帝君下一两盘棋,虽然她次次都是输。 一日她吃了饭后,一边躺在床上翘着腿看话本子一边漫不经心问着另一旁点香的北极道:帝君,你晓得魔族以前的头头老魔帝不? 北极当时正坐在窗下描一幅扇面,懒懒道:嗯。 月初又道: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北极抬头看她一眼。 月初领略了这个眼神,北极帝君是何等聪明,她担心自己露出一点点破绽,便打了几个哈哈将手上的话本子摇了摇:这里面说寤寐乃是个绝色毒蝎美人,我这不想知道一二么? 北极扫了扫月初手中话本子《老魔帝的风流小郎君》的书面上,淡淡总结道:人丑心坏。 不丑吧。月初愣了愣,虽然她知道北极是在污蔑寤寐的长相,她那日在暗道中见过人家明明是个好看的翩翩公子哥儿。但是她不知道北极是不是在污蔑他的性格,她又无从考证只能心里默默揣测。 她想找找上古史册或则杂书中有没有记载过寤寐的事迹,但是找了几天就只能找到这个话本子。且这个话本子出自于司命之笔,她知晓已经没有半点真实而言,纯属于文学创作。 这样寤寐的事情一点头绪没有,月初又瞧着自己腿上好的极其慢的两个窟窿,她就生出几分惆怅,不得不喝点小酒来举杯消愁。 她在院中靠在石桌子上喝酒喝得正起劲儿,正看到司命来找小七,顺带又带了一摞新的话本子来给她打发时间。 司命一进门就瞧着一颗菩提树下月初一个人在那独饮,眉头都快皱的拧巴在一起,他忍不住走了过去拱了拱手道:小殿下平日欢天喜地,如今这般愁眉不展是因为何事? 月初抬眼一看是司命,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手托晒目光幽幽看向远处。唉,司命你也晓得,我是个热爱自由且向往自由的神仙,如今却使不得仙法,脚不能蹦跶,只能苟延残喘在这北极帝君的宫中混吃混喝。这叫本殿下好生痛苦哇! 说着她又给司命添了一杯酒:来来来,司命你陪我喝一杯。 司命拱了拱手坐下来,喝了一杯才轻声道:诚然殿下觉得痛苦,但在帝君宫中混吃混喝的生活不是很有面儿吗? 天空上几只青鸟在云中穿梭,月初捂住胸口仰天长叹道:不,想我乃原本是翱翔九天的凤啊。如今这副狼狈样子真真是无颜面对沧澜父老,不如投到冥界忘川旁,喝一捧那忘川水投的那轮回镜中去,去做个一辈子缩在壳里的王八算了。 司命听的心一惊:殿下万万不可这样。 月初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你不明白失去自由的滋味。说着又喝了一口酒,不忘给司命也填上。 司命双手捧着酒杯见月初如此伤怀的样子,不忍道:殿下天生尊贵,哪可去做那千年王八。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真的没有其他法子。 月初一顿,却又叹道:有什么法子?白伊神女都医不好,还有什么法子。司命你也别劝我,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喝了这杯酒,咱以后江湖再见。 司命抽了抽眼角。 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入喉咯醉上心头他才摇摇晃晃道:其实小仙曾听说过一个趣闻。 月初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司命又道:东洲苏家一位公主因为喜欢某位神君,而听说神君与某位小仙姬勾搭在一起了,她太过伤情便去割了手腕。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0) 虽然后来自杀未遂但那公主经历了生死也看淡了红尘去了冥界养病,说着是养病,其实小仙却听说那魂魄却早就脱了壳子去凡世散心去了。那仙体如今躺在冥思已经空置了多年。 司命的话幽幽落下,院中的风变得清凉起来。 竟然有此事!月初红着脸醉醺醺感慨道:这小公主是个多情的人。哎呦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哪! 司命看了一眼忽然神采奕奕的神女道:小仙今日可什么也没说,小殿下听听忘了便就是。 月初笑了笑,看了一眼司命:你适才说了什么,我一句都记不得了,管那些干甚,来来,喝酒。 找一个活泼乱跳的身体将自己魂魄放进去着实是个妙法子。月初不得不承认,司命是一个万能的好神仙! 不过要去冥界借那一份仙体,首先是得撂倒最近将她看押的死死的北极帝君,如何撂倒北极帝君这真真是个难事儿。 但今日酒入肠来,愁下眉头,胆上心头。 月初经过万能细致司命的稍微提点,醉醺醺派了一个小仙官帮她在太上老君的地摊上买了五包药粉。 司命说那药粉看上去是丹药,但是太上老君明显是在招摇撞骗。那都是些他炼化失败且过期了的丹药。一包下去能毒翻一窝老虎。 虽然这一招有些风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且这毒药肯定毒不死北极帝君,但是将他晕倒两天应该是可以的。两天的时间,她已经钻到了那公主的壳子里去魔族了。 月初在醉醺醺中分神将这一番计划布置的极为妥当,她还亲自去厨房煮了一碗糖水,用一个靛蓝瓷碗盛着喜滋滋儿找北极去了。 她从厨房一路找到寝宫,又从寝宫找到偏殿,找了几个圈儿却不见北极的影子,她看着正收拾书房的小七,倚在门框上询问道:小七星君,北极帝君呢? 小七皱了皱眉,看着面前醉乎乎的月初:殿下你是喝了多少? 月初努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状态,空出一只手比划:我没喝多少就一小杯,对了北极帝君在那儿,我给他煮了糖水。 小七原本打算将糖水放着儿把醉乎乎的月初给送回去休息,但是他向来是个会揣摩北极帝君心思的神仙,他仔细系想了想道:北极帝君在温泉处 温泉?月初想了想,问道:就是他寝殿旁那个园子,有个月亮门是吧。 小七点了点头。 夜染星空,碧绿琉璃宫阙勾住一抹弯弯月亮,月初一路而来,脚下优昙花一朵挨着一朵在月光下盛开,似乎破碎的月光。 月初端着糖水在优昙花中飘了一会儿,裙边碰到花朵花瓣便沾上她的裙角,见着如此好玩儿她忍不住将碗顶在头顶上,两手提起裙边又转了一个身抬脚踢了花朵。花朵随风漂浮化出一朵朵点光来。有的落在她的衣摆上,有的落在随着她动作飘起来的青丝上。 光芒点亮夜色,一切出奇的漂亮,她也就更觉得开心,一路哼着小曲儿提着裙边转圈圈来,兴高采烈来到了月亮门,看到了前方先雾缭绕中正泡在远处温泉中的人。 北极似乎早已察觉到她,却没和她说话只是在温泉中静静瞧着她。 他一向半挽的长发此时散漫披了一肩,望着她的眼神凝定而晶莹。在这清凉月光下,多了几分诗意,真是一个不理红尘,仙味儿十足的神仙。 月初走过去,一手取下头顶的碗,一边伸手开心的向北极招招手:你快过来,我给你个好东西啊。 月光若霜,花香浮动,北极瞧着朝着温泉池子走来的姑娘,她手中抱着一个小碗,绝色的脸上此刻有些红红的,似乎黄昏时候天边粉色晚霞。一盏盏的优昙花围着她的裙边漂浮。她软软叫着他,脸上赞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这样的她,只有在她喝醉时候才能见到。一个没有历过哀伤见惯阴谋,晓得生死担着重任,只是灿烂的,开心的,活泼的姑娘。 她这一路到底是怎样过来的呢? 花瓣落入水中荡出微微涟漪,北极听话游到岸边,乖乖趴在水晶池子边仰头看着她。 月初偏偏头低眉瞧着这水晶池子金光闪闪的,这温泉仙雾袅袅的,这仙泽瑞气腾腾的,这没穿衣服的北极白白净净的。他此刻抬眼专注看着她,眼睛里有破碎的,月光,星光,和她的影子。 他这模样简直是招人喜欢的很。 北极看着月初手中的碗,问道:这是什么 月初从美色中回过神来记起自己来找北极的目的。她在池子边蹲下来,将碗里的糖水递给北极但是忽然又忘了什么,她挠了挠头,终于从袖中取出准备好的五包鲜艳的药粉给放了进去。 只是毒粉入水却并没有马上融化,她不由自言自语:糟了,好像倒得有点多。说着她又从旁边一颗菩提树上折一根树枝在碗中搅了一圈,才递给北极认真道:毒药不是,是加了毒药的糖水,很好喝的。 北极慢悠悠抬眼看她。 月初觉得北极这个眼神儿是在质疑,她觉得不能功亏一篑,又劝道:这真的很好喝,你不信?你不信你看我。说着她自己扬起头喝了一口。 糖水入喉咙其实很甜,半点毒药的感觉都没有,这毒药嘛,她一个有点修为的神仙喝一口能有什么事儿。 北极依旧没有说话,但看她的模样似乎在瞧傻子。 她抿了抿嘴唇,又将碗递到北极面前,一只手托在自己腮边,攒出一个春风和煦的笑意:我说了你不信,你看我好好的啊。 话落,噗通一声,她一头栽进了水中。 一盏优昙花同少女的裙摆一同卷入水中,溅起来一片水花。北极微微侧身静静看着水面。 忽然落入水中,月初茫然睁开眼看着四周,从前她是很怕水的,后来她在海中屠过两头蛟龙,于是水性也就练出来了。但是现在她今日喝的酒和药粉的作用,她脑中被水这么一泡完全忘了自己为何在这儿,且本能觉得自己还是不会水的时候。 她有些害怕,一直在水中乱扑腾,忽然耳边一阵水声紧接着一双大手将她从水里捞出来。 她猛然浮出水面额头上水珠哗啦啦流下来,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隔着水光朦胧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愣愣看着水中这个人影,视线逐渐清晰时候眼角已经有些微红。 第59章 那人还依旧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像是疑惑:你水性不是很好么? 她摇摇头,这个人是北极帝君他怎么会在这里,她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明明就是很怕水,怕的厉害。可是他还说她水性好。她一时间有些太大的委屈了不由仰起头气鼓鼓道:你放开我。 额。那人听话,扶在她腰上的手一滑她再次掉入水中,只是眼瞧着掉到一半那人一把又将她捞住,大手横在她的细腰上。 她也是个十分没有志气的人,在要落入水中的时候已经习惯性拉着他,紧紧攀着他肩头:你你你 那人低眉淡淡看她一眼:不是你让我放手的吗? 她看着他不说话,忽然莫名更加的委屈,倘若他记得,他是不会让她沾一点水的。算了,算了,他记不记得早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从来记不得那些。 可是就算不记得那她也是个姑娘。其它的姑娘都能被人好好捧在手心。可是他从来不将她当作姑娘。 月初这样想着想着眼角就有些红。 北极垂眸看着月初一动不动凝视着自己,一向清澈的眼中慢慢生出的暗淡。 他觉得自己适才似乎刚刚捉弄过头了,他万年不动的心中竟然生出些许一丝丝儿愧疚,他淡淡道: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你要是一掉下去我就会将你捞上来。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月初听着有些恍惚,她摇摇头声音轻轻却似乎哀伤:你不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 北极一顿,轻轻抬手拂开她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冰冷手指轻柔擦拭她的脸上的水珠,语声低而优雅:小初。 这一声小初让月初更加出神,她仔细看着眼前眉眼倶好的人,这是她几万年来心心念念朝朝暮暮都在想的人。她那么爱他,从来舍不得忘记他。 曾经一路执着,费尽心机想要得到。 她欺身扑到他的怀中,抬手圈住他,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低喃:我去忘川旁点过灯,去了幽州摘莲藕,我看尽了三千凡世,走遍了三岛十洲。可是你从来不在我身边。 身旁一阵风来,吹破几朵优昙花变成光落在碧绿水面上。照亮神君极致的眉目。他一手托住她不让她掉下去。一边又向后靠了靠直到背部抵着岸边。他看着她眼神温柔,极少有耐心的对她道:是我不好。 月初攀着他的手臂,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却摇了摇头:你很好,无论怎样都很好。 显然这句话北极十分受用,他看着已经醉的差不多的人,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的酒量他见过,每一次醉酒了就跟平常那个客套又坚强的人十分不一样。 虽然这样子他觉得也挺好玩儿的。但是他想知道她脑海里的记忆到底是如何。 他目光沉静看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曾经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嗯? 月初抬起眼昏茫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不过懒得去想。 她本能的一只手腾出来同样也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细长白皙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脸,含糊回道:你给我送过花儿,你带我去打过架,带我去过幽州,你在山中来接过我,你给了我最喜欢吃的糖果。 她说着说着手从北极的眼睛移到他高挺的鼻梁,光洁的下巴最后停到他的喉结上,她低眉认真看着他的喉结,像是十分新奇又生手抹了摸自己的喉咙。她才继续迷糊道:你说,吃糖不好,可是我少吃一点也没什么。 你很喜欢当时的南山,对不对?北极声音极低,仍由月初的手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月初一愣抬起眼看他。她晓得他这句话明显带着点点落寞和无可奈何。她心一动,双手捧着他的脸,将嘴唇轻轻贴上他的眼睛柔柔道: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你啊。只是你不要我而已。 温柔的唇落到眼上,北极眼睫微微一动。 月初觉得这样的北极很听话,很温和。她目光最后落到他左肩处的一个小伤疤。她看了一会儿像是很开心,抬起手就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拉。 她今日穿的素色纱衣本来就很薄此时在水中早已打湿了,衣衫依着水的纹路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她扒拉了半天扒拉不开,就有些自己生自己的气便抬手去解身前的结带。但是手刚搭上自己的衣衫就被人捉住了手。 北极不知何时已经淡淡睁开眼看她,目光沉静只是喉咙滚了滚,声音有些压印:你想干什么? 她低眉看着自己的领口认真和他道:我这里和你一样也有个伤疤,是以前我去和鬼破打架的时候伤的。说着她拉下自己的领口,看了看光洁的皮肤,像是十分郁闷:不过,好像不见了。 北极看着她雪白的脖子,想起他曾经是见过那一个伤疤,而且手臂上还有很多伤疤,但是他当时给她涂了药膏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早已经消失了。这么久了,她却没有注意到。 啊嚏风吹得有些凉凉,月初揉了揉鼻子另一只手继续扒拉自己的领口找自己的疤痕。 北极却一手捞着她,另一只手轻松捞过一件外衫从头罩到她身上。他淡淡道:疤早就消失了,太晚了,我送你回去睡觉。 身上忽然而然的温暖,鼻尖熟悉的冷香。月初抬手掀起袍子一角,一手仍然紧紧攀着他,声音软软道:睡觉?那我今晚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她很想和他说话,总觉得有好多话好多话还没和他说。她以前和锦毛鼠一起睡一个床,将悄悄话可以讲几个时辰。 北极一顿,垂眸瞧着袍子下的那双漆黑眼睛,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现在还不行。你的伤还没好。 她受伤了?月初有些迷茫,此刻她只是看着北极的唇似乎冰冰凉凉的。她愣愣抬手,手指碰了碰他的唇边无意识的将自己的唇印上去,唇齿含糊道: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我受了伤就不能同你睡觉呢?我想同你 话还未完,哗啦一声水响,不知为何人已经被北极压在身下,他挨着她很近,眼神深幽瞧着她。 她微微一愣,万籁俱寂。 此刻她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却能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和近在耳畔的不稳吐息。 嗯,她觉得他生气了,因为从前他就从来不让她亲他。可现在她亲都亲了又有什么办法。 她想了想只能扬了扬下巴道:你生气了?我不就亲了一下嘛,你这么小气干什么?我就不会像你这样小气。来来来,给你亲回来,你想怎样亲就怎样亲。我要是生气了我就是王八 剩下的话被北极含在口中。 月初僵了一僵,似乎没有想到北极会突然这样,不过她既然已经将这话说了出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万没有反悔的道理。 再说他亲她没什么不好,虽然他亲的和刚才她亲他不一样,但是她并不想抗拒似乎这已经很顺其自然了,想着她情不自禁抬手紧紧搂住他脖子十分配合。 热气腾腾中,北极的唇轻轻痒痒从她的耳畔一寸一寸移到她的唇角,她不由睁眼看着他,细小的水珠凝结在他的眼睫上说不出的好看。北极也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他的眼雾蒙蒙水润润的,是深情且缠绵的眼神。 她不知为何他会这样看她但是却十分欢喜。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北极却低眸,高挺的鼻梁轻轻碰了碰她的下巴,凉凉的唇终于压在她绯色的唇上,舌尖温柔绕住她。 四周仙雾缭绕水面上的几盏优昙花在水中漂浮,一盏落在她散在水面的袖摆上,一盏落在北极的锁骨处。 口中唇舌相互追逐缠绵,她一边承着北极的亲吻,一边还分神想将那花瓣从北极身上给拂了去。 只是她捡了好几次捡不起来,手指指腹在他的肩上摸索了好几次,终于捡起那朵花来。不料北极托在她腰间抚弄的手力道却突然加重,她不由一声闷哼。 今夜这温泉的水似乎越来越热,她觉得一把火从自己的脚直接烧到了自己的脸颊,她抓住二人换气的间隙,想要推开北极赤裸胸膛,问问他亲够了没有? 只是手指碰到他的皮肤却觉得有些冰凉,忍不住想要贴上去。不同前几次他同她亲近时候的抗拒,是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依赖。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1) 感觉到身下人的主动亲近,北极将她搂的更紧,亲吻的更深。素色的纱衣紧紧贴在她身上。包裹在纱衣下的玲珑有致的身体此刻也紧紧贴着他。 他微微睁眼看着水下的人,鼻尖挨着她的鼻尖,纤细的睫毛此时轻轻合上,湿漉漉的长发在水底中散开,身上的纱衣也柔软铺展开来,似乎好看的水墨画。 他一直知道她长得十分出色,但都说她的没还有些稚嫩,但是此时那张干净的脸在清辉的月光下明明是鲜艳的。 温泉池子偶有鸟雀的声音,剩下的便是二人早已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压抑的喘息中她有些搂不住他。靠在池边的背脊控制不住滑到水中北极也一手拖着她的腰跟着沉到水下。 水中朦胧,不过似乎已经没刚才那么难受了,她原本有些害怕,可是北极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唇瓣和她的贴合。她觉得很安心,没什么可怕的。 其实只要有他在,她就不畏惧任何。 水下的世界很安静,少女的一缕发丝和神君的交缠在一起。 月初真的觉得北极不是想亲她而是蓄意要淹死她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他,拉着她一把钻出水面。 月初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摸了摸脸上的水珠,偏偏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快速穿上衣衫的北极,炫耀道:你看,我就是这么个说到做到的人,我说了不生气我就不生气。 北极看着面色红晕似乎满树桃花的人,摇了摇头再次抬手施法化出一个披风将她抱上岸边。面色平静却说话有些喑哑:好好站稳。 月初点点头乖乖站着,又想起什么软软道:亲都给你亲了,那今晚一起睡啊,我不会打扰你的,也不会给你抢被子。 北极顿了顿,缓缓道:以后。 月初有些不明白,继续坚持道说以后,那是明天,后天,还是什么时候? 北极忽然愣住。 她有些好奇道,说你在想什么? 北极继续给她系披风的,像是在认真思忖,我想知道,你明天记起这些话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就问这狗粮甜不甜?苦不苦? 豁了老命二更,快夸夸我 第60章 一夜之后,月初醒来只觉得头疼。她从软绵绵的云被中坐了起来,身旁的某个宫娥已经极为贴心的送上了一碗糖水过来。 月初觉得这个小宫娥十分心善,她极其自然接过来将碗送到唇边,只是还未沾上一口糖水脑子却猛然一激灵。 她想起了昨日她端着糖水去找北极 她一路兴高采烈去找了北极,然后当着他的面给他下了毒然后她想起这前半段儿,将后半段的事儿却忘得干干净净。只道她把北极气的直接将她淹在温泉池子里。 她回忆一番忙从床上爬起来,见着在院中整理书籍的小七,月初道:北极帝君昨日回来可有什么异样呢? 小七挠了挠头,认真回想了一番道:帝君昨夜回来面色的确看着不怎么正常。 啊。月初心一惊暗叹糟糕。这简直是亲自把自己的头送到了断头台上。她平日醒来此时北极不是在这看书就是要拉着她下棋的,今日却半点影子都没见着。不知是不是生她的气避而不见了。 唉月初懊恼的叹了一口气,一把拍向自己的大腿:关键时刻为何总是耽误事。她觉得这她每次遇上北极智商就不大够用,北极克她,这九重天十分克她。 如今已经错失了撂倒北极的一个机会,北极也肯定不会放过她,她得赶紧开溜。 月初这么一思忖糖水都未喝完直接飘到了司命府上。一进屋,司命正坐在长案前写话本子,见着月初冷不丁从门口飘进来,赶紧放了手中的笔,拱手道:殿下来了。 月初扶着椅子坐下来,开门见山道:惨了,司命,我昨日当着北极帝君的面把毒药给他放进糖水中了,他估计现在弄死我的心都有,我得马上离开九重天,你得帮帮我。 司命有些诧异:殿下您在说什么,小仙昨日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听不懂。 月初抬眼看了一眼司命一脸的单纯无辜,她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温和道:司命星君,你不帮我,我可就把你教我到太上老君买药这事儿给帝君供出去。帝君向来深明大义,也不爱与我们这些小辈计较,遇着你 司命抖了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讪讪道:哎呦,小仙突然又记起来了。 月初笑了笑:记起来就好,嗯,今日北极帝君不再府上,我这就把我的魂魄给提出来麻烦你马上帮我放到冥界那副仙体去,再将我的元身送回沧澜。 啊司命有些茫然。 月初却说着双手成诀,要点上自己的眉心。司命赶紧回过神来制止:殿下您这也太急了些。 他想起前几日帝君听闻月初殿下同魔族式微君要成亲时候的杀气腾腾,如今他要是随便就将月初殿下给送走,后果不堪设想。 司命拉住月初的袖子,斟酌道:小殿下喜欢自由想借个仙体去外面转几圈,这个法子您其实可以亲自和帝君说一声。如果小殿下和他说说,想来帝君会亲自带你去玩儿也不一定? 月初皱了皱眉。 如果她单纯是想出去玩儿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只是牵扯到魔族这事不能泄露出去。可司命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几日北极帝君虽然诓了她许多次,但是这几日在九重天她也得了他许多照拂,要离开也应该和他道声谢才是。 她接口道:我是需要亲自和他说说,只是他如今在气头上,我这去,不是明白着送头吗。 司命终于缓了缓,轻轻道:北极帝君在气头上,那小殿下去道个歉不久好了么,小殿下你是不知道自己最擅长什么吗? 月初认真想了想:我擅长什么?要不我再去买十包毒药,让他毒死我。 这个答案令司命无奈看了一眼月初,摇摇头继续耐心提点道:小殿下你是个姑娘,姑娘就有姑娘的道歉法子。 姑娘家道歉,向来是以美食,好话,温柔。再加上殿下您这张天生一张妖姬的脸,你两眼巴巴这么一瞧,拿下北极帝君不在话下。 月初一惊:你说的那些姑娘都是这样道歉,可他不吃我这一套的。再说了我是何人,岂可和他这般低头。 司命劝解道:殿下是干大事儿的人,有什么不能牺牲呢。 月初微微愣愣,觉得司命说的十分有道理。她回了紫宸宫亲自去厨房做了些浇了花蜜的青果,又去后院中捡了几根树木枝丫。 到了黄昏时分,小七跑来知会她,:殿下,帝君回来了,正在四清殿。 月初心下一喜,她提着小食盒捆着几根枯树枝丫在背上就一瘸一瘸朝四清殿去了。 殿中书卷翻页生不断,各位仙官都在写书,见月初进来纷纷起身抬手行礼:见过月初殿下。 月初笑笑向他们点点头,大多都是四百年前她在此写书时候的同僚。她一路招呼: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月初一路而来,走过大殿在四清殿最靠里的书房门外瞧见了北极。他正坐在椅子上,手中茶盏茶烟寥寥,对面端坐了一位浅紫色衣裙的神女。 北极喝了一口茶,抬手将一个雕刻精致的沉香木小匣子推到她面前,淡淡道: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需要几日? 神女愣了愣,伸手接着收过匣子,柔柔的声音响起来:两日应该就够了,只是最后需要帝君亲自来收尾 北极点了点头:嗯,那后日我来常州。 接着神女也抬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又温柔询问月初殿下的伤如何了? 还要些时候。北极淡淡道。 屋中二人简单的对话落下,月初站在门外微微一愣。愣了片刻她灵光一闪才反应过来。 她因为受了伤,北极承了白伊的情将她留在了紫宸宫。依着北极和白伊的关系,她住在紫宸宫叨扰多日,要是换作其他的姑娘早已经登上门来指着鼻子骂她。 可是如今白伊却能如此大度,举止有礼还不忘关心她的伤势。 白伊问她的伤如何了,而北极哀叹:还要些时候。 北极这么一说,想来是在掩饰内心失落。 她的伤毕竟还没好,都是神仙北极又不能将她赶走。只有等到她伤好了,他才能去常州找白伊看花喝茶幽会。 不过白伊和北极连解释都不需要,不知是何等的两心信任,何等的情深义重。而她这样卑鄙无耻的横在他二人之间。 月初背着树枝一路心思重重的回来。回到屋子时候桌上一盏烛火快要熄灭,旁边宫娥正添了灯油。月初走进去终于开了口:你们下去吧。 宫娥俯身:是。 月初将背上的树枝放下来,吃了一碟子糕点然后才找了纸笔过来。 很久没写字,这一字一句却写的十分慢。纸上大多是谢谢北极近日照拂的话来。等到写完了她拿起来吹了吹未干的墨字,又化出一带沉甸甸的夜明珠子搁置在桌上。 北极前几日救她,她早就说过要以千金重谢,她适才听了司命的话原本是要亲自见面道谢辞别的,而今夜北极和白伊好不容易才见着一面,若是她去打扰也就太没眼力见了些。 道谢的话也写了夜明珠子也给了,这几日所有的恩情都已经完美收尾。 屋外暮色低垂,菩提树枝叶繁密,一朵朵白色的花儿落满窗台,带着点点雨珠。这方天境的布雨神君在黄昏时分布了雨来。 月初缓缓站起身走出门立在屋檐下,仰起头呆呆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自言自语道:等下完雨吧。 雨水轻轻敲打着屋檐似乎珠子落入玉盘,台阶下翡翠罐子里接了半灌清澈的雨水,池畔的莲叶底下几只红色的鲤鱼从悄悄探出头来,搁着雨幕,远处四清殿的烛火微微摇晃倒印出两摸美好的身影来。 月初立在台阶上一动不动静静听着雨声,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雨水渐小,该走了。她本只是来养病几日,伤好了自然是要走的。 而这心中忽然而然来的惆怅,原来只是对于年少时不可得之物的缅怀。人嘛,难免对第一眼就觉着惊艳欢喜的事物有些执着,可倘若白伊是一个好人,她也不能阻止他走向更好的人啊。 台阶上的姑娘手中幻化出一柄竹骨伞来,白色软鞋踏入晶莹石板上,雨水在鞋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痕迹。 下一瞬,院中的人已经消失,前一刻还挨着裙边的那朵花儿打了几个转儿轻轻落到尘埃。 第61章 东洲。 苏家山门处忽然传来小仙仆的尖叫声:不好了,公主她又晕倒了。说着一群小侍女迈着小碎步匆匆而来极其熟练的将晕倒在地的人给扶了起来。公主,你没事吧。 被称为公主的人,一身浅红衣衫黛眉轻蹙,一手扶着山门,另一只手捏着一方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坚持摇摇头:我没事,我能出去,我能自己走。 公主,你这大病初愈,身体还如此虚弱,还是赶快回去歇着吧。紧接着其中一个侍女已经十分关切将她给抗了回去。 看着越来越远的山门,公主掩嘴擦拭自己刚吐出的一口老血,两眼悲凉。顺带在心里已经将司命给骂了个遍。 这位公主正是月初,她借用这幅仙体醒来已经有一段时日。 这幅仙体的确能将她的魂魄放进来,只是司命却没有说这副仙体本身是个弱柳扶风病娇美人,她醒来之后要去魔族走了三次,大门还没迈出就已经晕了三次。 还不如她自己的身体呢。 如今她受这仙体束缚,自己的法力微弱,魂魄只能附在这副仙体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起先月初还十分顽强挣扎了几日,不过第十次晕倒的时候她也就死心了。她想的很明白,与其痛苦的无可奈何不如开心的无可奈何。 附在这东洲苏家小公主苏涂的壳子里她好歹是个公主,平日有好吃好喝的给拱着,且身边伺候她的几小侍女个又伶俐又会做饭还会讲话本子。这可比九重天紫宸宫里舒服自由多了。 于是乎她这么幸福美满呆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呆了半月,一日,月初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嗑瓜子儿,身边几个侍女拿着一本《帝君与她的绝色小妖姬》话本子凑在一起唠嗑儿。 唠的正起劲,其中一位特别善心的小仙瞧着自家独自嗑瓜子儿的殿下似乎有些悲伤,不由热情也将她拉到这八卦中来:殿下,你可知道沧澜的帝姬月初殿下? 月初嗑瓜子儿的手顿了顿,面色平静道:听说过。 小侍女笑了笑,又兴奋道那位小殿下啊,以前就听说过是个不与红尘沾边的女仙,不过这海水不可斗量,哪里晓得这人竟然是个玩弄风月的高手。 啊?月初激动坐直了身体,呢喃道我不,她,她是个玩弄风月的高手,这事我竟然一点儿都不晓得。 殿下一直在冥界养病,怎么知晓呢。前些日子那位帝姬要与魔族三皇子结亲,谁知这几日居然又住进了北极帝君的紫宸宫。 说着那位小侍女眯了眯眼,咳嗽了两声道压低声音道:你们都晓得,北极帝君是一个多么无求无欲六根清净的神仙,可是竟然也拜在那位小殿下的仙女裙下,说听说二人居然同寝同眠。 什么?唠嗑群众纷纷表示惊讶,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手中瓜子壳儿掉了一地的月初。她什么时候同北极发展到这地步了。 殿下你觉得这就奇怪了?另一个稍微淡定的小侍女重新递上一盘瓜子儿,接口道:这算什么,我听说她和北极帝君的侄子苍叶还有一段儿。曾亲自给常州那画雨公主抢过人。 哎呀呀呀高手啊高手,那小帝姬竟然能将这三岛十洲如此尊贵的三位玩弄于手掌之中。真是好手段。小侍女们在一旁纷纷赞叹。 月初呆了一阵,回过神来也附合道:是啊。 她适才快速捋了捋,其实这话是没有毛病,她与苍叶应该是画雨那里传来的。与北极,曾经也的确是有点儿渊源。和小黑,他们是喝了血酒拜了把子将来估摸着还要拜个天地的兄弟。 世人这样传言,真的很适合她这个滥情的身份。 傍晚,月初坐在房顶上一边嗑瓜子儿一边无比向往的看着远山。一个花容月貌美男子拂开院门的花丛翩翩行来,正是东洲的苏木殿下这副壳子苏涂的亲哥哥。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2) 苏家公主皇子很多,苏涂性子安静少言寡语所以平日在兄妹中一向不大出众,也没人对她特别上心。 所以此番她借了她的壳子苏家没几人发现异常。可这苏木却不一样,平日傲娇放荡不羁对苏涂却是难得有兄长的样子。 月初原本一直担忧苏木瞧出来她是个冒牌货,但苏木是个大意的仙,再加上她又用了失忆这个俗套的法子,苏木也没有多怀疑。 此刻苏木也跃到房顶来,月初也跟着站起身来行了简礼:王兄。 苏木将身上的外跑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才大大咧咧道:风这么大,你病还未好,在这儿吹冷风干甚? 月初往后一靠:在屋子里闷得慌。哪有房顶吹风凉快。 苏木低头瞧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此次你从冥界养病回来,性子也活泼了许多,想来百年前那些情伤也好了。 近日父君又闲的慌为你寻了一门亲事。我看着那人也与你般配。他今日正巧来了宫中,你快起来,回屋收拾一下出去见见。 啊?月初抬头看着美少年,有些无措。 她觉得自己近日真是血霉不断,原本运气就衰的很,她借用这副仙体原本是要去魔族干正事的,怎么能去相亲。于是她赶紧捂着心口,咳嗽了几声道:王兄,其实我情伤还没好,我还爱着那位神君。 苏木却诧异看她一眼:那人伤你伤的还不够么?你何苦要吊死在那一颗树上。虽然你清清楚楚晓得,他与常州长公主在凡世只是因为渡劫才顶了一个夫妻的名号并无什么实在的夫妻情分。可这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他近日与那沧澜帝姬却纠缠不清,似乎动了真格的,你还是早早放下吧。 苏木这一番话让月初蒙了蒙,她认真捋了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轻轻道:我暗恋的那位神君是北极大帝? 苏木斜她一眼,却扶住她担忧道:不是北极帝君是谁?你养病不会养糊涂了吧,连自己当时为之要死要活的人都忘了。 苏涂喜欢的神君是北极?着实让月初觉得有些震惊,不过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向苏木讨教道:那个我脑子不是失忆了吗,从前很多事情已经不大记得。 那个我曾经的确仰慕北极帝君不假,可是王兄适才所说,北极帝君与常州长公主在凡世只是定了一个夫妻名号,此事怎讲? 苏木看了她两眼,叹气道:北极大帝当年在凡世渡劫不是托生成了个心智不全的傻子么,遇到性命之忧的时候,白伊神女和他结了假亲才救了他一命。你那时候不是也在凡世知晓的清清楚楚吗? 你的意思是,当年北极帝君和白伊神女并不是真正夫妻。月初有些不可置信。 自然不是。苏木极其自然道,依着北极帝君的性子,他若是真喜欢白伊现在孩子都和你我一般大了。不,孩子都同你我父亲一般大了。 月初站在屋顶上,耳畔的风吹得十分温柔,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一直以为白伊和北极在凡世便有些情分。如今苏木口中这段过往如同一道雷直接霹在了她脑袋瓜上。 苏木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她瞧着北极却似乎真真切切喜欢白伊。 难道是凡世虽然只顶了一个名分,但有的情感就是琢磨不透。渡劫后北极想起凡世种种还是爱上了白伊,但白伊性子傲,十分难追。所以他的孩子才没有如同苏木父君一般大? 月初这番思考,苏木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你管这些前事干甚,你快去梳洗一番,父君为你说亲的那公子估计已经到了。 月初茫然片刻,找回自己的半点声音道:我不去。随即她觉得没有表达自己宁死不相亲的决绝,于是开了嗓子撕心裂肺吼道:我不想相亲。我不去。 苏木站在旁边,眉头抖了抖,嫌弃的用胳膊拐了她一下:你这副突然矫揉造作的模样是干什么?你从前也不会这般唉,小心呀。 谁知他这轻轻一拐,口中的话还没说完,苏涂直接从房顶上掉了下去。 突然而然从房顶上落下来,月初也是吓得惊呼一声,她没想到苏涂这幅身体属于一碰就倒类型。 眼瞧着月初要摔的妥当,千钧时刻,蓦然不知从哪一个白衣飘飘的仙君几步上前,抬手一揽,已经将从房顶跌落下来的女子揽入怀中。 月初惊愕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白色衣衫,清朗眉眼,四目相对时,那人盯着她淡淡看了一会儿,忽然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 无涯。 这个白衣翩翩的仙君居然是无涯!月初有些惊讶,她原本想叫出他的名字同他打招呼,但是此刻她因为扮演着苏涂,二人并无交集,他还不认识她,于是她只能站直身体微微抬手行礼:谢谢公子。 无涯眼中含笑,目光温柔抬手还礼:见过殿下。行的是参拜帝姬之礼。 月初一愣。 身后苏木已经从房顶上跳下来,笑道:无涯,这就是我妹妹,苏涂。你二人果然是有缘的很。 是夜,苏家准备了小宴,月初坐在位置上看着旁边端坐的无涯,她拿着团花扇遮住脸,微微向他靠拢轻轻道:和苏家小公主相亲的就是你啊。可是你怎么认出我来的?该不会是我哪里扮的不像。 无涯微微颔首:无涯怎能不识小殿下呢,至于和公主相亲,这只是父亲这样安排罢了,我来东洲原本只是来烧盏青瓷茶杯回去。 烧瓷啊,我曾经也来东洲烧过。月初说着又吃了一口葡萄,轻轻道我知道哪里的土好,我帮你烧茶杯,你回去的时候能顺带把我带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悲伤如同东洲房顶的风一样大,还是要更文呀 第62章 嗯?无涯转头不解看着她。 月初看了一眼四周,她这才小声解释道:这个公主身体太弱了,我便只能困在东洲。可我眼下还有要事未办,你回钟离山的时候顺带把我捎出去即可。 无涯顿了片刻,声音温和:殿下想去哪儿。 月初小心翼翼道:魔族。 好,我带你出去。无涯答应的轻松。 真的?月初没想到无涯答应的这么爽快利落,于是她开心道:你这番讲义气,那我明日带你去挖泥烧瓷,你要烧一盏茶杯是么,我烧一整套茶具送给你好了。 无涯看着眼前人脸上的笑意,也跟着笑起来轻轻点了点头:好。 月初同无涯在这方小心翼翼说着话,一旁东洲的君主苏业远远瞧着小宴上苏涂和无涯似乎在浅浅交谈,他有些欣慰。 苏涂是他众多儿女中最温柔娴静的一个,他平日虽然极少亲自去关怀,但百年前为了九重天的北极帝君伤情自杀他不是不心痛,可那北极大帝是何人?那可是清静无为的老神仙。 他只叹苏涂情路坎坷。如今苏涂养病归来,他偶然瞧得钟离山的无涯皇子,觉得是个为人正直心地善良的青年男子。苏涂若是遇到这样的人,他也可放心。 只是他本以为苏涂十分抗拒这桩婚事,可此刻瞧着席间这二人似乎聊的不错。于是他作为一个合格的老父亲,慈祥和蔼道:无涯皇子,你鲜少来我东洲,此次来便多住些时日。我家苏涂最喜音律,你二人倒时常可以切磋切磋。 说着和蔼的目光又落到苏涂身上:你大病初愈,常待在房中也不免心生烦闷,这些日子,山中春光正好,若有空,不如你带着无涯皇子多去东洲走走。 苏业这番善解人意的关怀,月初觉得十分感动。她此时正愁没有机会同无涯溜出去。如今看来一切都非常顺利。 她起身朝着苏业拜了拜,温柔颔首道:是,父君。 翌日卯时,太阳刚刚从青山后露出半边脸,干净的天空如同安静的蓝海只在远处点缀了些粉色的浪花。 月初挽着袖子,手里拿了一把铲子爬上山头,朝着身后的白衣仙君道:到了,就是这里了。说着就蹲下身来,一手拂开乱草开始挖泥。 无涯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也蹲下身来挖泥,一边挖一边问道:殿下以前来东洲烧过茶盏? 月初一愣,点点头道:是啊,当时我在九重天当值不小心摔了北极帝君的茶杯,然后我就来这里。你都不知道,当时为了找一块好泥我可找了好久呢。 想到这桩旧事,月初忽然有一丝的颓然,不过她赶紧摇了摇头甩开那些心思。 远处晨光洒满山河。这应该够了吧。月初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对面绿树葱葱,苏家府邸隐在山间。 她又继续道:那条路回去似乎要近一些,我们走那边回去吧。说着她弯腰就去提装满了泥土的筐子,只是这一提却没有提的起来。她再次使劲儿,搁在地上的筐子纹丝不动。 无涯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极其自然将筐子提起来,温和道:走吧。 月初尴尬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她想了想还是朝着身后的人道:其实我力气很大的,只是苏涂太弱不禁风了些。若是我自己的身体,别说这一筐子,就是十筐子我也能提的动。 嗯。是的。身后之人听到月初的强行解释,轻轻笑了笑。 月初听出啦无涯话语中的笑意,她认真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只是话落却忽然顿住脚步。 无涯看着眼前的人停了下来,他也顿住脚步朝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山河寂静,明媚清朗的漫漫阳光下,群山杏花开遍交织成彩色的云雾。 远处山岭花开处,是东荒山后,为沧澜地界。想不到在东洲居然能看到沧澜。 小路旁一根长长的绒绒的马尾草丛手心划过,月初静静遥望那熟悉的地方,心中难得起了一份静谧和心安。 岭上埋骨,骨上生花。香深处是沧澜万年前倒下的族人。 无涯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轻轻道:殿下在想什么? 月初微微笑笑,一向明亮的眼眸此刻如漆黑夜色,似有些感慨:不过是大梦一场,繁花落后,山岭上的白骨此刻魂归何处? 无涯静了许久,低声道:所以殿下一直想去魔族? 月初无意识点了点头:该忘的我已经忘了,不该忘的一刻也未忘过。 山顶上的风轻轻拂来,无涯的声音随着温和的风缓缓落下来:殿下想要做什么就朝着它勇敢去做就是了。 月初微愣,有些诧异道:其他人都劝我放下,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放手去做的人。 无涯闻言,笑了笑:在宗学的时候,我就知道殿下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拦得住,所以。他侧头看着她,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不支持殿下,但无涯会支持殿下,无论何时,何地。 月初缓缓回头,身旁蒲公英一朵一朵在空中漂浮,无涯的眼神温和却笃定。 她觉得无涯真不愧是她幼年的同窗,还是个如此合格的同窗。她感动之余却也没忘了他因为救她被罚到凡间渡劫的事情。 于是她笑了笑转身随口道:谢谢你!只是你已经帮南山守好了约定,一万年前带了鬼煞来云水谷救了我,你现在已经不欠任何人的情分。 不过有你这个讲义气的朋友,我很开心。说着她又看了看山下的寥寥炊烟,忽然想起来什么,声音轻快道:嗯,我们快去烧茶盏吧,烧完了快点回去,苏木说了今晚的家宴上有猪肘子。 无涯淡淡看着她的身影,嘴角勾出一抹暗淡的笑来,慢慢跟上去。 司命星君站在东洲上空的云头上,默默看了一眼山上一身水红色长裙的公主和白色衣衫的公子站在山头并肩而立,似乎画卷中的一对璧人。 他不敢喘气但还是不肯放弃的在垂死的边缘挣扎,他小声道:帝君,你看到了,月初殿下要挟我将她放到东洲公主的身上,她的确是来赏花看景的,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北极点了点头,眉眼含笑看了一眼司命,亲切道:我觉得七星星君也该去凡世历劫了。 帝君,我完全是被逼的,我若不帮殿下她就要投胎去做那王八,帝君,帝君你别走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月初烧完茶盏回来已经是黄昏,她心里惦记着今晚晚宴上的猪肘子,于是加快了脚步朝着举办宴席的碧风园走去。 东洲苏家的厨子烧的猪肘子为三岛十洲一绝。她早些年就听闻过名号只是没什么机会吃。 她今日可不能白白给错过了。 她吹着山间凉凉的风一路走到碧风园门口处,远远就瞧着花红柳绿处,苏木正摇着一把扇子,平日如花似玉的脸此刻双眉紧蹙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 月初走过去,偏偏头正想关怀一番,苏木抬眼瞧着她却更加皱了皱眉,抓住她的手腕:妹妹,你可回来了,走,王兄带你去幽州下馆子去。 月初有些懵,顿住脚步诧异道:今日不是有家宴么,不是做了特别好吃的猪肘子么? 苏木仍然拉着她:猪肘子有什么好吃的,你要是喜欢吃,隔几日我让厨子给你做一桌就是了。我近日听闻幽州开了个新酒馆子,我带你去。 月初不知道苏木为何突然这样心血来潮要带她去幽州下馆子,要是平日她也就欢天喜地去了,可今日猪肘子就在咫尺。要是明日无涯带她出了幽州,她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吃。 想清楚这一点,月初停下脚步柔柔道:那个,王兄,我觉得我还是就在家吃就好了。说着她又咳嗽了两声:此去幽州也要一盏茶的功夫,云头上冷风阵阵的,我恐怕受不住。 苏木回头瞧她柔弱的样子终于放开她手腕,叹口气道:算了,反正早晚也得见着,虽然我晓得,这两日你和无涯皇子走得近一些,但是也是掩饰自己内心的忧伤,你这法子王兄也经历过,想当,我对那招摇山浮生仙君也是如此 话没说完,苏木突然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痛苦道:哎,浮生仙君,这个名字简直是提都不能提 月初听的一头雾水,但又似乎抓到了她不知道的趣闻,有些兴奋道:你喜欢招摇山的浮生女君? 苏木闻言,脸色更加痛苦,长叹道:我和她啊,真是他又看了眼激动的月初:不说了,我要找个地方好好伤情一番。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3) 说着他手扶着旁边的一颗柳树往前走,却又不忘嘱咐她道:你快进去吧,宴席估计开始了,不过你可要记得,千万要守住自己的心别弄得死灰复燃啊。你看为兄这般狼狈模样,就是用情太深的下场。 看着苏木伤情的离开,月初不由暗叹道:想不到浮生女君竟有如此多的桃花。几百年过了,这东洲出了名的浪荡子苏木殿下竟然还为她如此心伤。 她感慨的进了园子,身旁的小仆从见她进来行了行礼。她抬了抬手示意不用多礼,站在台阶上抬眼看过去,园中花盏堆簇,一条波光粼粼的溪水从一颗古树间盘旋下来。小宴便支在这溪水畔,溪水潺潺,花香浮动,一切十分有情调。 除了主位上的苏业此刻还未来席,苏家其他的亲眷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正推杯换盏,闲聊唠嗑,的确是氛围非常热闹轻松的家宴。 月初不动声色找到自己的座位,朝着右手旁已经来了多时的无涯笑了笑,端坐下来,一边吃果子一边眼巴巴等着宴席什么时候正式开始,仆从上猪肘子来。 眼瞧着手上这串葡萄只剩一颗,她终于听得浅浅的脚步声传来,古树之后一身玄色衣衫的苏业入园来,到门口处却微微后退一步,声音谦恭道:请! 话落,蓦然园中众仙在呆愣中齐刷刷起身行礼参拜,声音洪亮整齐:拜见帝君。 园中一时寂静,在寂静中,立在园口处的青年神君轻轻拂了拂袖子,目光落到溪水畔的水红衣衫少女身上,眼角挑了挑。 月初手上的葡萄扑通一声落入桌上的酒盏中。 第63章 清风拂来,皎皎明月。园中气氛有些拘谨。 而带来拘谨的青年神君却十分轻松,坐在月初身旁的位置上,修长手中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喝汤,动作自然且随意。 月初端坐在位置上,不经意抬眼瞟了瞟身边的人好几眼,见他认真安静喝汤,并无任何异常。不过是神君偶然兴起路过东洲,恰巧赴一场小宴罢了。 看样子,他没有将她认出来。 说不出来是放心还是些许的伤心。园中仆从有序端了猪肘上来,月初却也未注意到,只是低眉盯着桌子上的纹理,像是要将桌子子盯个洞来。 无涯见着月初忽然而来的安静,他将自己桌上的猪肘递到她的桌子上,轻声道:怎么不吃? 月初一怔,回过神来,我走神儿了。说着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碟中的佳肴,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她赞赏的点点头,又吃了一口,小声道:是真的好好吃啊,怪不得这么出名。你把你这一碟也给我了吗,你要不要也尝一口?说完她伸手将桌上的碟子端起来递回到无涯的桌上。 我不喜欢吃,你吃吧。无涯温柔道。 月初微愣:不喜欢吃么?那我一个人吃两份啊。她又看到无涯面前的凉拌极草似乎挺合他口味的,她想了想就仗义的把自己桌上的极草递到无涯桌上:那你吃这个吧。 吃完了小宴,那位神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月初也放了筷子沿着碧风园外的小路消了消食,吹了会儿冷风才慢悠悠准备打道回府休息。 谁知刚走到一株紫罗藤处,就见着时常跟在苏木身边的一个小仙娥从正慌慌张张拿着跟树叉子在园中扒拉草丛又爬树笼。 月初凑过去,询问道:你在找什么? 仙娥一见是月初,急忙行了礼:苏木殿下不见了。 苏木,月初想起来了晚宴前苏木在门口同她说的话,提醒道:王兄不是找地方伤情去了么,他也许是去了幽州。他适才还说要带我去幽州下馆子呢。 话刚落,又一个水嫩嫩的紫衫小仙娥气喘吁吁跑过来:小绿,找到了,殿下跑到山阴故梦去了。 被称为小绿的仙娥一声惊呼,哭丧着脸道:哎呦喂,这可怎办是好!殿下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山阴故梦,月初知晓这个地方,灵均上神念念不忘的酒就出自那里,上次小黑口中的风水之地。 山阴故梦设了魔障多年了,殿下怎么跑去了那里呢,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啊。 要不告诉君上吧。 君上若是知道了,殿下又得挨鞭子了。 两个小仙娥你一句我一句,月初听出了大概,苏木伤情跑到山阴故梦去了,但那地方似乎不太平。 苏木对这几日其实对她很关照,若是从前,她二话不说也会一时冲去找找苏木,但是如今她在这副病弱的身体里,保护自身都有些困难,此刻似乎还是八百里观火比较明智。 夜已深,风也凉,是时候回房睡觉了。月初默默走出两步却还是忍不住斟酌提点道:若是王兄真有危险,告诉父君要明智的多,挨一顿鞭子比在魔障中遇到不测要好。你们快点去告诉父君吧。 小绿仙娥却坐在山石上上抹泪叹气:公主忘了么,上次殿下因为招摇女君伤情落入了冥河里,君上前去把他捞起来后可将殿下关在了房中六十年。 啊,这么狠的吗?月初有些惊讶。 另一个紫衫小仙娥也继续抹眼泪到:可怜的苏木殿下,不知是否有遇上什么野兽财狼野妖山精。此刻或许殿下正被关在黑漆漆的地洞中,殿下也眼巴巴盼着有人去救他,可是除了与殿下一母同胞柔弱的公主您,这宫中其他人也没人关心殿下死活了。 两个小仙娥一把鼻涕一把泪,月初皱了皱眉,觉得这是两位忠心的小仙娥。且这几日苏木对她也真的挺好的,于是她想了想试探开口道:山阴故梦在哪儿,要不,我去看看? 小仙娥一听,抬手抹了眼泪:公主您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此刻也只有公主关心殿下了。 月初摇了摇头:我如今也是个病秧子,若真有危险估计也是去送头的。 她略微琢磨了一下,转身对小绿仙娥道:我和小紫先去,小绿你再回去找些救兵来。要实在不行,你就骗父君说,是我不小心掉进去了,这样估计父君也就不会怪罪王兄。 小绿忙点了点头,急匆匆迈着小碎步回去了。 从苏家后门出来,翻过两座山,便是山阴故梦。 此时,一轮明月空中挂,月初看着山谷中弥漫的障气。晚风将她的衣袖吹的呼呼的,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朝身后的小紫仙娥道:这谷中障气弥漫,你修为不够,就在这里等我吧。 公主小心。 月初点了点头,抬手拂了拂眼前的迷雾,一脚踏入谷中。在大雾中走了一会儿,迷雾逐渐退却,一座竹楼清晰在眼前出现,苏木正醉乎乎躺在一颗古树下睡觉。身旁还散着几只空了的酒罐子。 月初松了口气走过去,叹道:亏你那两个小仙娥在外担心的要命,自己却在这儿睡觉。 说着她弯腰就要扶他起来,只是手还未碰到他胳膊,一直晕倒的苏木却蓦然睁开眼来,嘴角勾出一抹笑,冷冷道:小帝姬,又见面了。说着凌厉的掌风猝不及防向她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月初反应迅速向后退一步,纵身一跃落在旁边的石柱子上躲过那一掌。她看着已经站起身的貌美少年,心一惊:寤寐? 那人站在院中似笑非笑看着仰头看着她: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那样熟悉的笑容,月初有些惊讶,他明明还被镇压在魔族宗祠下,此刻却怎能附到苏木的身上来。 心下这么思忖,她忽然想到什么,抬眼快速扫了扫谷中事物,眼前的竹楼,树木,溪水。甚至杂草野花一切都有寤寐的气泽。 丫的,这是掉入他老巢了。 寤寐老巢就是山阴故梦,此刻算是倒霉到家了,她现在根本打不过他。 心下冷静分析了形式,月初面上却状若平和:老魔头,今日你找到我也没用,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在别人的壳子里。要打架你等几日,我亲自去魔族找你。 寤寐却抬眼看她,懒懒道:我的小帝姬,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不知道么。上次在魔族本座若是动手估计还得费点儿功夫,可此次你附身的这女子身体病弱,仙力微博,本座把你的魂魄提出来可就简单了。 话落他眼睛闪过一丝狠厉,抬手一刀劈过来。 月初咬了咬牙,这身体是病弱可是却也没办法了。来不及多考虑,她抬手点上自己的眉间,将自己的魂魄封在里面,紧接着脚尖带起落地的竹叶向寤寐踢过去。 寤寐迅速侧身,却一手抓住她的脚腕,微微向前一拉月初已经一个一字马落在地上。 脚下发麻,被他这样戏弄,月初心里的火陈陈陈冒出来,她抬眼瞪了瞪他,迅速起身一拳砸过去道:寤寐,你今日真能把姑奶奶魂魄提出来,姑奶奶以后叫你大爷。 寤寐却一手极其轻松握住她的拳头,另一手横在她的腰上看似平常却已经将她禁锢住。 月初只觉身体一软控制不住向后倒去。寤寐却顺势接住了她,手指上白光乍现落入她的每间,唇角弯弯叫什么大爷,叫哥哥。 哥哥个锤子!一股剥离的痛苦从灵台深处传来,月初要紧嘴唇,十分有骨气的用小黑教她的混蛋话骂了寤寐一遍。 只是她的视线却逐渐模糊,冰冷彻骨的力量从眉心一丝丝渗入她的意识,元神在巨大拉扯中蓦然一阵轻松,轻飘飘的,没有重力。身体感受不到半点知觉。 晕倒的那一刻,月初似乎听到一声急切声音从世外响起来,她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缝,竟然瞧着一柄长剑带着万丈光芒割破迷雾急急而来。 这是不是她的血戈,可血戈周身应是红色剑灵围绕,但是她觉得又在哪里见过,只是未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她已经两眼一黑,意识模糊了过去。 无涯从来没想过,九重天的北极帝君居然就是那位故人。 一盏茶的功夫前,他正在园中散步,偶遇苏业正同九重天的北极帝君在水畔下棋。 于礼数而言,他过去抬手行了礼。那位神君淡淡嗯了声,不再讲话。只是苏业客套了几句之后,却问道:无涯皇子觉得我家苏涂如何? 他有礼道:公主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烧的瓷盏极好。苏业含笑点了点头,旁边的神君手上一颗棋子不知为何化成了一推粉末。 他来不及探究,此刻苏木殿下身边的一个绿衣小仙娥慌忙前来道:苏木殿下同苏涂公主误入了山阴故梦。 苏业一惊,急道:什么? 只是话还未落,一直安静的那位神君却已经站起身来步履匆匆消失在溪水畔。 他随着小仙娥来到山谷之时。妖风阵阵,黑云急急,适才消失的北极帝君此刻站在云头上,面色平静却周身杀气腾腾的从手中化出一把长剑落入山阴故梦中苏木殿下的脚前。 那柄剑同幼时那位先生救他时候幻化出的剑一模一样。 他有些缓不过来,紧接着却见帝君长袖一挥,怀中一个素白衣衫的少女躺在他的怀中,绝色的脸上双眸紧闭,黑色青丝柔顺泻下散在帝君的手臂上。 顷刻间,他终于清醒了。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她还是等到了他。 北极帝君抬手轻轻将一团仙泽放入少女的眉间,居高临下看着谷中竹楼前的人,冷冷道:死了一次,还想死第二次。 风轻云淡,句句却是杀意。 竹楼前,苏木抬手捂住胸口,低沉带着愤怒:北极,你给我等着蓦然一阵白茫茫气泽从他身上消散,两眼一闭再次栽了下去。 无涯看着从苏木身上消散的气泽,他知晓苏木定是撞了什么邪物,可他瞧着北极帝君却十分淡定,抱着怀中的人转身就走。 他看了一眼一旁晕倒的水红衣衫女子,拱手道:帝君,这苏涂公主 北极头也没回,只是低眉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淡淡道:你将她送回原来养病的地方吧。 第64章 透着云层隐隐青山闪现,峰插云霄,树立水泽,林间山灵互相追逐引起山间青鸟扑闪越过天边去。 仙境深处,正是沧澜王宫。 刚从常州急忙赶回来的小黑急忙忙落入宫中,转过几颗高大的古木,推开木门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女,有些焦虑:这都已经六天了,怎么还没醒来。 北极坐在床边淡淡看了小黑一眼,脸色有些苍白:东西拿来了吗? 小黑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檀木盒子递过去,一边道:原来你上次来魔族把伏羲火抢去送到常州是给月初炼药的。那这样老子就原谅你了。 北极没有说话,只是将床上的人扶起来,把丹药喂入她的口中,又掀开她的袖子白皙的手腕上一条鲜红的血痕与他手腕的血痕相贴。 血口与血口相贴,瞬间微微痛楚从手腕上传来,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进脉络。 只是怀中的人却似乎不安稳,她皱了皱眉头身体猛然挣扎起来。北极一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继续渡着血液,另一只手拍了拍怀中人颤抖的肩,轻声道:小初,别怕,我在这里。 床上的人却更加使劲挣扎,双眼紧闭似乎被梦魇住,声音微弱却嘶哑:放开我,放开我! 小黑在一旁看着月初这副模样,来回踱步又挠了挠脑袋:北极,你这样每日拿你的修为和血液养着她魂魄也不是个办法。得赶紧像个法子将她真正的意识找回来啊。 说着,他又狠狠道若是老子让抓到那个强行将她的魂魄给提出来的王八,老子定要揍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院外紫熏花海在阳光下朵朵绽放,热烈而蓬勃。小初,别怕。北极轻轻拍着怀中人她的肩膀,一声声冷冷的声音其实听着并不柔和,但是却让怀中的人似乎觉得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逐渐放弃挣扎紧紧躺在他的怀中。 房中神君抱着少女轻声哄着,小黑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去却见着月泽一道光落在门口,手中拿着一盏莲花灯,形色匆忙却不忘礼数,微微俯身道:帝君,可以了。 北极点了点头,将月初扶着躺下,又细致的给她掖好被子才淡淡道:院中去吧。 月初魂魄在山阴故梦强行被寤寐提出,虽然他及时赶到已经将她魂魄放回了她自己的身体里,可她元神却被困在她自己的梦魇中。 若要她醒来,只有另一人进入她的梦魇找到她的元神将她带出来,可是,要进入梦魇需要看她脑海中的记忆找到她到底在哪一个梦中。只是她的过往就连招摇山灵均打的镜子里也找不到。 这是一件奇事。 这几日他将自己半身修为血液渡给她,养住魂魄。一边找法子,直到一日他想起她的血戈。虽然过往水镜中不能重现,但是总归有什么亲近之物能记录,比如她十分在乎的这把血戈。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4) 配上月氏一族的引魂术。 除了小初本人,还有会使引魂术的人就是月泽。 床榻上的少女继续昏睡,屋外古树下石桌山点着一盏西天莲花灯,在月泽施法下,灯火在白日幻化出一缕缕光芒来,北极手一挥,血戈从手中闪现,一阵红光萦绕中剑灵碰上莲花灯的光芒,幻化出一面小景来。 小黑看着画面中的人,惊呼道:原来这就是月初当年那个相好的。 北极抬眼,剑灵化出的画面都是两万年前的旧事。 沧澜王宫府邸中,月光落满山头,古树一颗挨着开满一朵朵紫色的花儿来。 层层绿叶中忽然探出一个脑袋,紧接着一个藕色衣衫的少女从一颗古树跳下落入墙头。弯弯的眉,清澈的眼,眼角微微上翘,脸上没有现在精致却多了一丝软软糯糯的可爱。 北极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微微有些柔和。 画面上月初学了两声布谷声,隔了一会儿,院中一个小小的孩童带着身后的青年而来:师父,我姐姐在那。 月初自墙头上跃下落入院中教书先生的怀抱,偏偏头一笑,问道:你是谁? 那人淡淡道:南山。 北极蓦然晃神,手不由自主抚上心口。 小黑侧头瞧着一向没什么情绪的北极帝君此刻愣怔看着画面。北极这副稀罕的模样他有些诧异,他微微琢磨了一下,脑子突然想起来北极这老头子一向对月初存在这些不好的心思。 此刻他瞧着万万年前月初与这心上人的种种,肯定内心十分不好受,于是他心生怜悯,头一次好言好语安慰道:我早就跟你说了她有个相好的,可不管怎么样你也无需介怀,谁没有个初恋不是。 北极却凝目一动不动看着镜中,迟迟没有说话。 小黑摇了摇头,回头继续看着,画面上已经继续演化,那些被遗忘的前尘往事此刻有序的排列开来。 南山在山精口中救了月初,在树下支了个画架子给她画了一幅画,带着月泽到山中接她给了她一包糖果。 月初经常跑来找他,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他,还会给他讲那些宗学里她觉得十分有趣的事情,她每次上气不接下气讲着,他一直绷着的脸也绷不住了,就转过头去笑。 她继续说着说完后,南山多半会轻轻敲一下她的头,然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却也忍不住一同向后仰头笑起来。 最令小黑惊讶的是,画面上的月初不同今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灿烂又明亮。也不似现在这般只知道打打杀杀,居然是位吟风弄月的好手。 一日,天气带风,花开满园。 她喜滋滋的捧了一盘糯米糕来到南山的房中:你吃糕点啊。南山看了盘子里的五颜六色玲珑糕点,挑了挑眉毛你做的? 月初摇摇头,让厨子做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做这些,不过我可一直在旁边看着额。 那我就放心吃了。南山坐下来伸手去拿糕点。 月初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他那糕点的手:等等,等我走了你再吃啊。南山看她一眼,乖乖点了点头。 月初带着笑一步三回头,带倒了屋里的椅子,撞到了院子里的梨花树,又在门口摔了一下,将额头磕出一个大包来才一股脑儿跑出了院门。 这一矫揉造作举动有些不正常,南山回头看着碟中的糕点,抬手拿了一块吃了一小口,忽然愣住,他将糕点掰开来,一张小卷纸藏在其间。 不过那南山似乎已经见过她太多花招,懒懒将纸取出来,看着上面的秀丽小字,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却还是闪过一抹异色。 小纸上清秀字体一笔一划:我要和先生成亲。 小黑看着画面,觉得月初真是好样的,就是这样干净利落,只是这不知具体来路的南山似乎对月初却有点冷淡。 小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他原本就讨厌那些娇滴滴女里女气的仙子神女,可是这画面中娇滴滴的月初漂亮了,太可爱了,若是有男的不喜欢她那就是有病。 这位南山就是有病。 因为从单单几个画面来看,可以知晓月初每日都要和他待在一起的,每日特地做好吃的,看花看草赏月,还牺牲自己的学业。 这位教书先生却没有感动,还逍遥的去了东荒捡了几块破石头回来在后山打剑。 小黑觉得那破教书先生有病甚至还有些不知好歹的时候,他十天之后,下山来送给了月初一把兵器。 小黑有些懵了。 那夫子手中的兵器远远看上去是一把普通兵器,但是他却晓得,此乃是修为极高的神仙用心头血渡灵,所造出的兵器,能杀妖抵魔。 有这样强大的法术还能造出这么一把兵器的人,三岛十洲扳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比如坐在他身边的北极老儿。 见着画面上月初抱着兵器转了几个圈,开心的要让南山立个誓言。南山笑着割破了手指将自己的血融入兵器中。 小黑忽然顿悟了,这人是想要用兵器保护月初。他似乎还挺在乎月初的嘛!既然在乎为什么当初直接不把小初给娶了,现在才来许诺成亲呢。 这些情情爱爱简直是太麻烦了,小黑觉得头疼,只是他看着那把兵器想忽然又朝北极看了一眼,作死道:原来锻神剑这个本事也不是你一人独揽嘛,你看这人就打造的不错。 北极却难有的平静,不同他计较。 小黑觉得有些没劲儿,自说自话道:不过我现在总算也明白了,四百年前月初为什么要跳到缥缈台去也要将血戈捡回来,原来这是她的定情信物啊。唉,她是个汉子,我敬佩她! 画面中铺展开来的种种都是美好,但美好终究有尽。 沧澜四月,沧澜长公主与魔族联姻,魔族叛,月氏君主王后长公主寂灭,那位年轻的教书先生在最后关头也起实实在在死在那一片大火中,化为灰烬。 书上寥寥几笔的记载到此结束。却没有人再关心那些留下来的人,没有人在乎剩下的事。 如今都道沧澜帝姬三万岁重新支撑沧澜,却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去支撑的。可是此刻画面中将那些坎坷化作几个简单的画面呈现而来 月氏一乱,外部的小妖小怪开始闹腾,内部的各族长老也开始闹腾要推行新王上位。 沧澜王宫大殿上一片混乱,青鸟一族的头领雀影站在大殿上,悲痛道:君上王后为我们沧澜牺牲,举国悲哀,如今四方妖怪横行,即使我等悲痛,需要新的王才能保卫沧澜,我们一族愿意担当此大任。 雀影说的冠冕堂皇,却只是一场惦记多年不敢付出实际行动而今终于想乘火打劫的预谋罢了。 除了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几位老臣挺直了背脊站在大殿上,其他人面面相窥却没有人能站出来。 眼瞧着没有转机,众人正欲跪拜行君王之礼时,蓦然一道红光闪过,一柄长剑直直狠狠钉入王座旁的玉柱上,顺利斩下雀影刚戴上的王冠。 紧接着清凉却凌厉的声音传来:我看今日谁敢坐上这个位置。当我们月氏死光了不成。,、 众人回头,大殿门口被推开,消失了两天的帝姬一步一步朝着大殿走来,一袭白色丧服在身,死寂又隆重,稚嫩软软的脸上如今没有半点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等更新。没有的话,我待会儿再来问问。(其实月初很刚) 第65章 老臣雀跃却又激动纷纷叩拜:殿下。 月初走到台上,捡起王冠上掉落的一颗明亮珠子,她笔直站在雀影的面前,冷冷道:雀影长老动作倒是快,只是这颗月珠不是谁都配戴的。父君和母后虽然走了,可我月氏未灭。 短短几日,从一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娇滴滴的公主再次出现的时候,眼中光芒不再,似乎成为了另一个人。 雀影看着面前的人,满面不屑却还是作足了礼数:雀影不敢造次,只是如今帝姬和殿下年幼,雀影今日所作为的只不过是为了这些子民罢了。 月初冷冷看他一眼,目光却落在大殿上叩拜的臣子身上:我虽年幼却知道自己的使命,只要月氏一人在,就会永远守护沧澜 倘若你们当中有人觉得雀影长老能守护住你们,便跟着他去吧。我也绝不说半个字。只是跨出了这个门,从此后你们便不是月氏的子民,别想再进沧澜一步。 清凉却极具震慑的话语,众人终是齐声道:我等愿意誓死追随殿下。 你呢?月初转身看向雀影,抬手一把将柱子上的血戈拔~出来握在手中,凉凉看着他。 雀鹰脸上却浮起古怪的笑意,不甘心道:如今雨龙一族正要渡水而来,帝姬若有能耐抵御,我青鸟一族定当誓死追随,再无二心。 月初平静点点头:记住你所说的话。 月氏大乱之后,雨龙族侵犯沧澜边境泛水河中。若不出兵抵抗,边境子民已经无路可走。不出七日,必定直袭沧澜王城来。四月末,年仅三万岁的帝姬披甲上阵,带着三万老弱伤残士兵前去抵御。 雨龙族天生好战,更擅长于水中作战。滔天的巨浪从河中掀来,沧澜兵将一波一波被卷入河中,死伤惨重又无能为力。 无边无际的夜色包裹,月初被敌方军主拖入水中淹了两日,手臂上被恶龙撕咬过的伤口在水中泡的泛白,血肉翻开来隐约见到白骨。 险些毙命的时候,她喃喃道: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可我若死了,族人都得陪葬。 她吊着气再次清醒过来,手上的血戈终于插在对方军主的心口中,温热的血液喷了她一脖子。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作战却也是战争的开始,薄弱身影踏水而上,站在云端,山风隆起她白色衣衫,衣衫上猩红血液在上面点出一朵朵浓烈的花来,身后黑色青丝随风动,她冷冷道:还有谁不服? 声音冷冷,明明身体薄弱,沧澜族内却无人再敢上前叫嚣。 北极面色苍白的看着画面上的人,无数回忆带着剧痛在脑海中拼接的时候,他分神想:他一向知道她和善单纯好说话,所以他才放心不下她,担心她受欺负,担心若是他们都不在她的身边。她那么怕黑,那么爱哭,一个人该怎样走呢。 可是事实上,在这样的时刻她做的很好,没有好言好语感化臣民,却选择了最为干净利落的方式。在局势动荡推动稳固政权的时候,暴力是最有效的手段。她年幼但是却深知此道理。 其实,她一直很聪明。 画面中后来岁岁年年的光影里,她的生活皆是刀光剑影,比和雨龙族一战更加厉害的架也有,大大小小的架在她身上留了大大小小的疤痕,有的伤疤即使用仙药也消不掉。 月初从未退却过,最爱哭鼻子的人变得坚强冷静似乎一切都能抗的住。直到七百年后,沧澜王宫新迁。她躺在旧宫中那张已经斑驳的石床上发呆,桌子旁边的草丛里有一只小蟋蟀不停地鸣叫着,声音格外清晰, 她安静躺在床上,身体却一寸一寸蜷缩起来,从开始安静到后面抱着膝盖痛苦的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迹来,一声不吭却又格外承重。 画面演化到此早已恢复成缕缕光芒,剑灵也回到血戈中,院中却一切宁静的不像话。 月泽先打破了宁静道:看来姐姐应该就困在这个梦魇中了。小黑收回心中那些难受的思绪来,拍了拍大腿,站起来道:就在这个梦魇中吗?月初是个讲义气的,一向待我如同亲兄弟,月泽,你快点再使个什么引魂法,老子这就去找她。 月泽摇摇头,不可,要用引魂术进入姐姐梦魇中去,修为太高的人会引起梦魇世界中的反噬。 什么,小黑烦闷道。 月泽抬眼,眼神坚定:多谢式微君好意,只是此次我去找姐姐就是了。 我去接她。蓦然,一直坐在旁边的默默不出声的北极帝君终于缓缓抬起眼,面色平静声音却有些颤抖。 小黑有些惊愕,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叹道:你的一成修为不知道就抵人家多少年修为, 虽然你已经渡了五成给月初养魂。我觉得还是月泽去吧。 北极自然道:封了修为就是了。 夜色低垂,屋中莲花盏仍然燃着,星星似乎一朵朵花盏布满天空。 北极坐在床榻边静静看着被窝里似乎熟睡的少女。他冰冷手指拨开她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一寸一寸描过她的眉,平日笑起来弯弯的眼,绯色的唇。他轻轻道:小初,我回来了。 他白日在剑灵画面见她的那一刻,那些曾经想要窥探的记忆就那样猝不及防从某个地方涌来。陌生,熟悉又承受这巨大的痛苦从内心深处的裂缝中一寸一寸爬出来。 南山先生你一个柔弱书生赶紧往后站,我们这些闯江湖的人,打打杀杀之事你晓不得。 先生,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快到我身后来,我好保护你啊 除了我的家人,你就是让我最开心的人啦,不管和你去哪里我都很开心。 你数过星星吗?我想给你做一盏星星灯,这样你晚上看书就不会伤到眼睛了。 如果有一天,你要是将我忘了,我可怎么办啊! 她说的对,他忘了她很久了,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很久了。 他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呢。 两万年前,他在九重天察觉到沧澜后山镇压的上古凶兽有异动。他便喝了忘川水到凡世渡劫,却将自己真正的元神提出来扮作一位教书先生去了沧澜。 后来,他在沧澜遇到了小初,她天天说着要嫁给他。 彼时他虽然忘了自己是谁,但是他却知道,有的人生来就是带着使命来的。他的使命是什么,已经开始有形状 他想要推开她,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有真正的心上人。即使他很喜欢她。 他对她的那些执念,他是想要不说的。但是某一天的上午,天气带风,阳光和煦,他站在城中酒楼上,街上人影交错,可是也奇怪,他一眼就看到她站在那里。 藕粉色的衣裳,腰间刮着一枚简单的玉佩,手腕上还带着一个五色珠子。她和宗学里的一个小姑娘并肩走着,好像是因为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睛弯起来,走路的时候都在蹦跶。 他站在楼上,目光跟着她的背影一寸一寸的往前挪。一会儿一个挤满纸鸢的推车来了,挡住了她的身影。 推车离开后,街道上灯火繁盛,人群里的却再也没有那个姑娘。他轻轻转动手里的茶杯,街道旁一颗柳树歪歪扭扭高出半个酒楼,一条条的绿色藤条间,一枚浅黄月色渐渐晕染开来。 他蓦然觉得整个街道变得暗淡,仅仅因为那个小姑娘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喜欢她,如同她对他说的那样,想长长久久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啊。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5) 那天的阳光如此温煦,这那天风如此温软。后面的时间也许亘古不变,但此时那些时间开始有了意义。 他当时到死的时候都放心不下她,可是回到九重天后他却端端忘了她。这些年,他错过了那么多她一个人的时光。 他以前不知道,为何他在紫宸宫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同,万年不动的心因为她时时牵引。原来不过是他喜欢她。即使忘了,还是喜欢她。 现在他在她身边,记起了他们的过往,嗯,其实就算不记得,他也会接她回家。 原本满天繁星顷刻间大雨滂沱,月泽双手结加印同外界分开的一盏桥从引魂阵中平地而起。北极自封法力以凡人之躯缓缓跨进结界,只是脚刚挨上桥盏却猛地晃荡起来。远方传来隐约的梆子声,一场黑色妖息迅速从远方急急朝北极帝君杀去。 小黑揪着的心再次紧张了起来,就算北极封了周身的法力修为却还是会引起梦魇世界的反噬。他担心着但是却双手紧紧护着床头莲花盏中的灯火不出声打扰,只是深幽看着结界。 不行,帝君,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吧。月泽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他的引魂术这是第一次使用,所以法术不稳所造的结界出现纰漏,此时没有修为的北极帝君此刻不仅被梦魇反噬且结界中被唤醒的妖息也会强力抵制。 此时他赶紧收手想要欲收回术法却见结界中的北极平静抬手,赤红的血液已经染红了茶白色的衣袍。他手指掐诀点上眉心,蓦然一阵强大晃眼的仙泽从周身散落。 小黑忽然脸色大变,吼道:北极你疯了! 结界中北极却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化作一道缥缈的光消失在木桥的尽头。 雨水磅礴,结界平息,小黑愣愣看着北极彻底脱了半身修为闯入了引魂阵,一瞬间,他暗自发誓,若是北极此去能将月初平安无恙带回来。那么,他一切就不同他计较了,月初以后改嫁给他也罢了。 第66章 四周只剩一片空白的虚无,无边无际没有尽头。月初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她也不知此时年月为何,甚至连自己年龄为何她都记不清楚。她只是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四周空荡荡的,脑海中能迷糊想起来的都是些琐碎的片段。 她隐约觉得自己肯定是生病了,又或者是中邪了。 因为明明刚才她还觉得还轻飘飘的,四周什么都没有,可是下一瞬,她已经极为自然提着篮子走在开满花儿的篱笆旁,还看到她姐姐月苍烟正在旁边的四角亭子里看书,她姐姐还招呼她过去。 她有些懵,提着手中的篮子慢吞吞走过去:王姐。月苍烟没有看她,继续翻着手里的书,给我一半 月初低眉看了看篮子中的红彤彤樱桃,赶紧伸手护住篮子,摇了摇头。 月苍烟还是保持看书姿势,手上翻过一页,一缕发丝垂在书页上微微随着风飘动,她淡淡道那就别怪我去告诉爹爹,你今日又悄悄出去了。 啊?月初有些莫名可是好多的话却自然而然说出来,即使她自己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可是我只是出去摘樱桃啊,又不是其它的。 说着她却还是走过去不甘心上前:王姐你喜欢吃樱桃你就不能自己去摘吗,嗯你只能拿一点点额。 月苍烟点点头伸手抓了一把,瞬间篮子空了三分之一。 月初正在错愕中,月苍烟却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袖子里里掏出一个五色珠子串起来的手链子,不在意丢给她道:给你的。 月初本来一直沉溺在自己辛辛苦苦摘的果子被王姐打劫了一半的时候,她看到手串却突然开心起来:五色手串儿?王姐你买给我的? 月苍烟点了点头。 月初得到她的肯定,看着五颜六色晶莹透明的手串儿,开心道:我都喜欢好久了,山下那只小锦毛鼠就有一个这样的珠子,山风也有一个,她们昨天还跑到我面前给我炫耀了一番,我好羡慕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有些迷糊看着亭中一袭红色衣衫的月苍烟,忽然莫名觉得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漫上心头,她不由自主道:王姐,你真好。 月苍烟却莫名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悄悄惹了什么祸? 月初呆呆摇摇头:我没有啊,只是我感觉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她今日也不知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她看着原本近在咫尺的王姐身影似乎又开始模糊,她揉了揉眼,想要清醒脑袋瓜却猛然传来一阵痛楚。 手上的篮子掉落在地上,她控制不住蹲下身抬手抱住脑袋,剧烈的痛楚包裹这灵台,这是怎么了。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四周景物翻转,亭子消失绿篱幻灭,所有一切似乎都伴随着耳边轰隆隆类似滚雷的声音在天翻地覆重新塑造。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眼的时候自己却拿着一卷书站在家门口的一株紫藤萝花架下。 她有些茫然,抬眼看了看四周,参天的古木,天空盘旋的青鸟,远处的仙娥,朴素雅致的仙宫,还有头顶开的正好的一朵朵紫色小花儿。 四周这一切都很安静,一切都很真实。 她片刻呆愣后终于想起来,她才从宗学下课回来,嗯今日夫子布置了课业,要练习隐身术还要抄写战史五遍。 可是好奇怪啊。从宗学下课回来明明就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搞不清楚。 此时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月初循声望过去,远远瞧见了一个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从苍翠竹林中的小道行来。来人身形挺拔,腰间挂着一枚血色玉佩,刚毅的脸上严肃冷漠。但是周身却带着天生的贵气。 她愣愣看了一会儿,张了张口叫出那个明明天天叫着却不知为何又觉得很陌生的两个字爹爹。 这是她爹爹月白去东海赴宴回来了。 她极其自然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喊道:爹爹,你回来了。月白也抬眼看见了她,脸色多了一些柔和:下课了。说着他走过来,一边询问道最近功课怎么样? 月初推开院门跟在爹爹身边走进去,露出一个弯弯的笑容:还好,夫子今日有夸奖我。 是吗? 月白有些欣慰。 月初得意笑了一笑,一边走一边道:昨日我在集市上瞧见了夫子的夫人,她送给我了一个花环,那个花环扎的很漂亮,同夫子那日送给城中卖枇杷的张大娘的花环一模一样。 我就问夫人为什么夫子要送给张大娘一顶花环,她又白送给我一顶。他们家以后是不是不卖枇杷要转行卖花环了。若是我想吃枇杷又该到哪一家去买。那夫人什么也没说就回家了。 今日夫子来上课,不知为何那张老脸被揍得跟个包子似得,夫子二话不说让我抄了十遍上古战文,还说抄不完不准下课。可是我只花了两节课的时间就抄完了。夫子说,虽然我字写得很差很乱,但是他却夸我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可是也奇怪,夫子明明是在夸我,却还咬牙切齿的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唉,真不懂这些大人,明明很慈祥却为何要作出那番严厉的模样? 月白走在她身边低眉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耳畔却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惋惜道:也不知你这智商到底是遗传了谁。 月初抬眼,一袭紫色衣衫之人发髻高挽,眉眼精致,她正懒懒靠在在门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苹果。不是她娘亲轻尤又是谁。 娘亲。 夫人。 月初软软叫道,她一向冷漠的爹爹却行了一个简礼。轻尤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她站直了身体,随口道:回来的正好,我熬了莲子汤。 莲子汤!月初一听,赶紧飞速进屋放下书,洗了手十分熟练搬了椅子拿了勺子,还不忘将在一旁玩耍胖乎乎的月泽抱了过来端端正正坐在饭桌旁。 月初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阿娘将它盛入白瓷小碗里,玲珑剔透的汤汁还冒着热气,上面飘着一颗颗圆圆鼓鼓的青色小莲子。 第一碗盛给了爹爹。嗯,爹爹料理沧澜辛苦。第一碗给他。 她又瞧着娘亲将弟二碗盛给了阿泽。阿泽最小,应该给他。 这第三碗,终于到她了。 月初握着小勺子正直勾勾这样瞧着,不知从哪儿回来的月苍烟懒懒走了进来,走到桌子前坐下,轻轻道做了莲子羹? 轻尤笑了笑,极其自然将本要递给月初的碗换了方向:你不是最喜欢吃吗,今日刚好看到那,便做了些。 月初愣愣看着,目光又转移到娘亲的手上,她娘亲将盆倾斜,看着眼巴巴的月初,忽然道:哎呀,没有了唉。 月初愣住。 旁边月苍烟皱了皱眉头:阿娘,你是不是把糖放多了。娘亲点点头:是吗,我没注意。 月初呆呆着看着娘亲,又看了看正喝莲子羹的爹爹,阿泽,姐姐,她鼻子忽然有一些酸酸的。眼角有些微微泛红。 可是娘亲和爹爹却似乎没有发现她很难过,只是随手从袖中取出一包糖果来:喏,小初吃糖果吧。 月初看着绣帕中的几颗淡黄色的糖果,有些酸涩的心此时终于有些掩藏不住,泪珠子就那样简单给掉了下来。 她站起身,抬手擦了眼泪,掩埋了很久的情绪此刻一股脑儿上来,她委屈道:我不想吃糖果,我也想吃莲子羹。 你们总是这样,上次娘亲爹爹去枫山给月泽带了水晶球,给姐姐带了簪子,什么都没有给我。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哽咽道:你们总是这样偏心。说完她气鼓鼓的跑出去了。 她其实不爱哭,只是每次在爹爹和娘亲面前,一点点小事情就会觉得委屈,眼里的水珠子就控制不住。 她也并不是想要那些礼物或者想要和王姐和阿泽争些什么。她很爱王姐也很爱月泽。若是有一份果子,她肯定会主动让给她们。 只是爹爹和娘亲总是忽视她的时候,她就有一些伤心。她为了爹爹的生辰,还特地准备了礼物,可他们却总是忽视她。 从前她一次一次自己不去在意,可今日瞧着又是这样忽视她的情况,她却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生出浓浓的委屈和难过。 月初从屋中出来一路跑到渡月河,回头却见着没有人来追她,没有人在意她。她不由停下脚步在河畔的小桥上坐下来。 河里波光粼粼,五彩的鱼儿穿过一盏盏睡莲向水深处游去。她低头瞧着自己的倒影,擦了擦眼睛却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伤心,瞬间,她忍不住趴在桥旁的栏杆上哭起来。 她觉得自己哭的嗓子都要哑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温和熟悉的声音:爱哭鬼。月初抽噎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她气哼哼将头扭过去:我才不是爱哭鬼! 轻尤叹了一口气,随性撩开坠地的衣摆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极少的温柔道:是我和爹爹不好,忽略了我们的阿初,不知道我们的阿初已经长大了。 听到阿娘忽然而然这样的自责,月初缓缓回头抬起眼,有些愧疚了:娘亲 轻尤柔和看她一眼,将装满糖果的盒子递到她手上,安慰道:虽然我和爹爹总是第一时间想到月泽和苍烟,可是我和爹爹也很爱我们的阿初啊。 明明不是,娘亲总是嫌我笨,爹爹也总是嫌我功课和术法修的不好。月初瓮声瓮气道。说着打开糖果盒子,拿了一颗放到嘴里。 轻尤看着身前委屈巴巴的女儿,她皱了皱眉再脑海中回忆了一番,斟酌道:那个,其实也不是啊,你怎么能这样想娘亲和爹爹呢?你笨一点可也是我生的,向来凡世有慧人说,父母之爱子,则不嫌女丑。 而且爹爹虽是总是严肃着一张脸,但是可是每次不管去哪回来,都要绕道去幽州给我们阿初买糖果啊。 月初抬起红肿肿的眼:娘亲,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吧。 轻尤愣了愣,伸手从月初的盒子中抓了一把糖果:是吗,反正就一个意思吧。 月初呆愣看着盒子里的糖果猛然被自家娘亲抓去了一半,她止住的眼泪忽然又要开始掉。她娘亲明明才说,这是爹爹给她买的糖果。 她哭丧着脸看着一脸淡然的轻尤。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她适才觉得委屈娘亲就来哄了她,那么她就原谅她吧。这样想着,月初将糖果盖子合上站起来正要回去写课业。 轻尤却突然叫住她:你这就回去了,来,再陪娘亲说会儿话。 月初回头道:我今日还有很多课业没写完呢。 轻尤眼皮未抬,看着远处的晚霞,自然道:写那都是白写的,再说了,写不完我待会儿帮你写就是了。 真的?月初想了想又道:那娘亲不会又和爹爹说,是我找你撒泼娘亲你被逼无奈帮我写的吧? 月初太了解她娘亲了。她曾经好几次课业没写完挨了夫子的打就是她娘亲坑的。 轻尤抬眼笑了笑:哎呦,怎么可能呢。我是你娘亲,娘亲的话你不信么? 那好吧。月初想了想重新坐下来。今日不知为何,她觉得娘亲十分和蔼可亲,就算她坑她,她也认了。 月初刚坐下来,轻尤拐了一下她的手臂:你说,南山先生和你姐姐关系怎么样? 月初愣了愣:我不知道,姐姐每天都不在家啊。 轻尤又吃了一颗糖果,似乎有些惆怅道看样子我得找个法子让你姐姐在家多呆呆,这样两人才有感情来。 月初抬眼:什么感情来? 轻尤答非所问:你觉得南山先生怎么样? 月初看着娘亲这样的笑容,她觉得有些可疑但她还是诚实点点头:南山先生长得好看又能干,还会打架。 月初这个回答,轻尤也很满意,她开心道:所以我觉得你姐姐和先生倒是很配。 不行。轻尤话刚落,月初就突然反应过来,她急急道:我和南山先生也很配,南山先生是要和我成亲的。 轻尤似乎听到了什么怪事,侧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变得慈爱:你和南山先生年龄不符,你也还未到成亲的年纪,这样等你以后长大了,娘亲给你找一个,嗯善良温和的人。 月初一脸黑线,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生辰,她缓缓道:我已经长大了,我今年已经三万岁了。而且王姐就比我一万岁而已。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6) 轻尤捂嘴惊愕道:三万岁了么?不是才两万岁吗? 我已经三万一千二两岁了啊。月初不知为何摊上了这么一个迷糊娘亲。嗯不过南山上哪儿去呢?她今日怎么没有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月初的性格像谁,大家都知道了吧 第67章 是夜,月初坐在自己屋子里趴在桌子上挑灯补写课业,不知过了多久,时常侍奉她的小仙娥思思拿了夜明珠子放进灯罩里,整个屋子亮入白昼。 思思心疼道:小殿下,睡一会儿吧。 不行,我还没写完呢。思思你先回去休息吧。月初强撑着眼皮继续抄写,直到感觉纸上的字都在她面前跑来跑去的时候,她终于收笔长叹一口气道:终于写完了。 外面天已经大亮,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来,一滴一滴清晰打在院中的树叶上。思思端着一碟糕点来,看着月初惊呼道:小殿下写了一夜么? 月初随手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一边收拾书册往学堂走:可不是吗,哎呀,不说了,我要迟到了。 小殿下,你没拿伞呢。思思在身后急急忙忙叫到。 月初朦胧看着漫天的雨子又赶紧返回来。思思一边递伞一边叹道:好大的雨啊,不晓得南山先生今日下午还回不回来 月初一愣:南山今日回来? 思思点点头道:是啊,小殿下难道忘了么,先生去幽州了正是今日回来呢。小殿下放学就能见着了。 月初认真一回想,自言自语道:我就说他怎么不在呢,原来是去幽州了呀。南山既然今日回来,那她今日可得在夫子面前好好表现,让夫子少罚她写点课业她才有时间去找他。 心下这么一决定,月初揉了揉眼睛带好了连夜抄写的课业直奔到宗学,刚进院子却见宗学门口围着一大堆学生。有的在吃早茶,有的在推牌九,还有一些趴在围栏上接雨水玩儿。个个都十分散漫完全不是往日拘谨模样。 月初凑过去拍了拍山风的肩膀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山风一边在桌上刻字一边道:今日夫子和他夫人闹和离呢,不来上课了。 什么?月初有些惊愕:昨日他们还好好的啊,唉,他要是不来,我还连夜抄了二十遍的战文给谁看。 山风摆了摆手。 这时不知是谁提议道:既然今日无课,那我们去城中玩儿吧。月初摇摇头:你们去吧,我要回去补觉。 她正往回走,却听得人群中是谁惊呼:南山先生回来了。话落,瞬间一阵凌乱,所有的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全部坐回位置上。 宗学的纨绔子弟们有这样的反应,其实一点也不为怪,南山虽然并未在宗学讲课,但因为是月泽的师父偶尔会来宗学找夫子下棋,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他们讲一两节课。 只是南山生了一副冷淡模样又时常喜欢冷着一张脸,宗学的小纨绔们再怎么浑瞧见了南山却是恭恭敬敬跟个小白兔一样。 众人都以为南山是来给夫子代课的,赶紧都装模作样认真看起书来。只有月初还立在走廊上呆呆瞧着他。 她搁着漫天的雨水,看着远处撑着一把素净竹骨伞的人在结界处一路而来,似月光落了青山,清风拂过松枝。他从来就是这样,即使什么也不做,往那儿一站也是这世间难觅的风景。 他也似乎瞧见了她,正顿住了脚步抬起眼望过来。 北极进来这个梦魇已经大约有两个时辰,他在山下王城中一路找到沧澜仙宫却没想着进了结界便是一场大雨,他正思虑着他先是去王宫中还是来宗学找她,远处宗学走廊上,一个姑娘手里握着几本书册却停住了脚步看着他。 此时天边阳光透过半掩的雨水漫过来,一切寂静。 周围的人说了什么话,他没有注意,目光只是锁定着宗学廊檐下站着的小姑娘,黑色的眼,眼角微微上翘,高挺的鼻梁,浅色的唇,好看的脸上先是诧异之色,后来忽然朝着他的方向展颜一笑,声音清脆:南山。 北极微微一怔,凝望着学堂前的小姑娘。 这个梦魇,一切事物看似有迹可循却都是由小初心生而成。此刻他所看到的这个小初是真实的她或是想象而成? 且曾经他以南山的身份来沧澜时并非自己真正的容貌,按照常理来说,她此刻应该不认识他才对。为何小初一眼就认出了他,从前的自己此刻又在何处 北极微微一思忖,蓦然明白,所有种种皆是因为此刻这个姑娘是他的月初小殿下啊。她在九重天已经见过他真正的样子,所以在这个梦中她想象出来的南山自然也即是他真正的模样。 雨水并未停歇,反而砸的更欢,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 你终于回来了,我在这都等你好久啦。月初朝着远处雨中的人影喊道,转身扔掉了手中书,一头扎进雨水中向他跑过去。 脚踝上沾满雨水,浑身的衣服被雨水打湿,额前的碎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上,一滴滴的雨水落在脸上但是一点都不冷,反而还觉得很清凉。月初看着眼前的人开心地朝着他奔跑过去。 北极静静瞧着大雨中朝他跑过来的姑娘,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却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无论是此刻梦魇中两万年前开心的,活泼的,还是现在安静的,稳重的她,他都觉得很好。他的小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还好,他终于找到了她。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月初跑的很急很快,她原本想要在他面前停下来可是脚却有些刹不住,只能一把扑到了南山的怀里。 可奇怪的是他今日没有如往常一样推开她,反而丢了伞张开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的她很紧。 雨水从两人的发丝落入到衣摆混合低落在地面上,月初开心道:你走的时候都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就回来了。如果我知道,我就去山门处接你了啊。 良久,北极才放开她抬手抹了她眼角的雨水,声音浅浅:小初,你不是来接我了吗。 月初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她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他适才这声小初叫的格外温柔,格外好听,她听着十分开心,于是点点头道:我当然会来接你啦,不管你去了哪里回来,我都会来接你的。 雨停,山间万物被雨水洗涤后变得十分清明。白茫茫的云流入山麓,院中本只是打了花苞的古树一场雨后开出了满树的花来。 月初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捂着被子坐在床上,北极手中端了一碗姜汤坐在床榻边一勺一勺喂她。 月初喝了一口之后,她将他不在的这两日宗学里法术的趣事讲给他听: 你知道吗,夫子昨日罚我在课堂上去抄写十遍战文,不过我两节课就抄完了,放学后他又让我抄写二十遍,我昨日连夜抄到天亮。 北极目光专注瞧着她,问道:他罚你抄写十遍,你两节课就写完了,罚你二十遍为什么抄了一晚上呢? 唉,月初叹了一口气,惋惜道:白日里是无涯和山风帮我抄的啊,晚上他们都回家了,就没人帮我抄了。 北极眼中含笑:下一次你让他们把书带回去帮你抄。说着继续给她喂姜汤。 是呃,怪我当时大意。北极这么一提点,月初只觉自己脑子不好使,昨日放学前她迷糊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张口又喝了一口姜汤后就摇了摇头:嗯,我不喝了,你不是也淋了雨吗我让思思给你也盛一碗来。 北极淡淡道:不用了。说着极其自然将她未喝完的姜汤送到了自己的唇边。月初坐在被子里看着南山的动作,她有些呆愣:这是我喝过的。 她知道南山一向不喜欢与人亲近,她从前也从未将自己吃过用过的东西给他。可是他适才却如此顺手,她有些恍惚。 北极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轻飘飘将姜汤喝完搁置到桌上才道:你抄了一晚上,想来那夫子会被你诚心打动,他今日可表扬你了 北极这么一问,月初回过神来她更加气恼道:没有,我好不容易抄完了,结果他今日没来宗学上课,在家和他夫人闹和离去了。唉,你说夫子不会和他夫人真和离了吧? 北极淡淡道:应该不会。 为什么? 北极略微一回忆:我记得那夫子和他夫人闹和离已经五六次吧,他夫人在乎他才会大张旗鼓闹和离。 月初没有明白南山为何这样说,她想了想道:我还是不太明白,明明很喜欢很在乎才成亲,那成了亲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和离呢?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床榻前的青年神君,此时房内夜明珠子照的屋内明亮又柔和的,他一向清冷慵懒的脸也难得的柔和。她嘴角带着笑,继续软软道:要是你娶我,我就不会和你和离。 屋外几只萤火虫在草丛中飞舞在夜色中发出一点点绿光。 北极沉默看了她一会儿,缓缓抬手摸了摸她柔软头发,浅浅道:真想现在就带你回去。 第68章 等到床上的人睡去,北极才循着记忆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屋子布置与两万年前一模一样。就连窗户旁高凳上的那盆花都一样。 他走到窗边,目光落到远处王宫中。 他找到了小初,应该立马带她出去,可是这梦化的如此宁静,平稳。梦中有的一切是她内心深处的美好,现实里再也得不到的,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常年一直淡然的北极大帝此刻手不由拂上太阳穴,他要如何唤醒她呢。 次日清晨,宗学里的夫子又特地告假了五日,虽然告假的同时却还给他们留了许多课业,自学隐身术,变化术,默言术,同时还要抄写西天佛经十卷。 月初不由不佩服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夫子。 诚然夫子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夫子,但学堂里的伙伴们却也抓住了这个好时机,无涯已经回去跟在他爹爹一起去凡世游玩去了,山风也趁机去南荒探她姥姥。连她姐姐都去西洲吃酒去了。 这所有人都走了月初便觉得有些孤独,这时小灰狼和宗学里其他几个同伴正结伴要去凡世闯荡,便好心邀她同去。 月初有些犹豫,小灰狼却道:凡世五天不过神仙喝杯水的功夫,那话本子上说,凡世里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长安,还有孤烟落日的大漠,有萍水相逢却拔刀相助的侠士义客,茶楼里还有特别会说书的先生等等等等,多好玩儿啊,小殿下难道真不同我们去那凡世江湖走一走么? 小灰狼热血澎湃描绘着从话本子中读到的凡世江湖,月初也十分向往。她便跑去书房同她爹爹商量:爹爹,小灰狼他们要去凡世,我想要和他们一起去。 月白却依旧看着书,头也未抬就拒绝了:不许。 月初趴在门框上,虽然她早就料到了爹爹不会轻易允许她出去,只是她还是不死心道:就一小会儿,天黑之前我就回来。 听着门口的软软声音,月白却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来面色严肃问道:你功课做完了?昨日教你的术法可学会了? 月初手指扣这门上的纹理,弱弱道:还没有 月白哀伤看她一眼,叹气道:月初,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才能长大呢。 月初怔了怔,眼眶不自觉有些红。 她从来没有听过爹爹如此严厉的语气,她从来没有见过爹爹这样失望的眼神。她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去就是了,我这就回去写功课。 说着她木然转身,走了几步却一头撞到木柱子上,额头上立马冒出一个大包来。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上的大包,没有转身,平静的声音却响起来:是不是因为我功课不好,法术也修的不好,爹爹觉得我很丢脸才不允许我出去的。 月白身体一僵,抬起头看向殿门外的柔弱身影。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侧,月白刚毅的脸上有些疲惫:阿初,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功课不好而不喜欢你。你永远是值得我骄傲的公主。 远处阳光刺破云层,殿外古木树叶迎风招展,一片雾霭中连绵不断的宫阙都在日光中沉浮。他继续道:只是身为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你总有一天也需要守护他们。总有一天,你要离开我们,需要自己守护你自己。 从书房出来,月初回到屋中写了一会儿功课之后,她手有些酸不由趴在桌上呆呆的转着毛笔。 窗外的风和讯吹进来,房中的五色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忽然想起爹爹适才说的话来。 她虽然暂时不明白爹爹的意思,可是无形之中却觉得更加悲伤。有爹爹和娘亲在身边,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离开。 她不想和他们分开啊。月初想着想着便抬手搭上眼睛,眼前一切都在水中朦胧。 此时,门外却传来熟悉声音:唉声叹气干什么呢? 月初擦了擦眼角,却见着南山正站在院中,抬手招她过去走,我带你去凡世。 北极适才正想着要怎样告诉月初,这只是一场梦,外面忽然却刮起了一阵凉风。他闭眼凝神,自然而然感知到空气中游离的几丝悲伤气泽。 这个世界看似有边有角。实则一草一木都与小初关联,天晴下雨或是落雪刮风,全由她的情绪带动着。 此刻她不开心。 月初听到南山的话,有些呆愣:不去了,我爹爹他我已经和他说了,我带你去。她话还未落南山已经拉过她的手凭空消失转眼便落在一处热闹的长街上。 周围人声鼎沸,街道上人来人往有数盏灯笼点亮夜色,有各种各样的摊子,有精装出行的小姐,有失了意正握在墙角喝酒的书生。 种种都是话本子上讲着的人间模样。 月初新奇在人群中窜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处糕点摊子前停下来,月初一边掏荷包一边道我要这个,这个要三个,这个也要三个 一直紧跟在她身旁的北极见她买这么多,有些不解:买这么多干什么? 月初一边付钱一边道:姐姐一份,阿泽一份,爹爹和娘亲一份。你呢,今日你和我在一起,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我带你去就好了。还是说,我们也应该多买一份带回去吃。 她说话的时候,发髻间的发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北极瞧了一眼,微微俯身,一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肩上。他抬手过来将松动的发簪重新插到她发髻,随口道:我们就在这里吃好了。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7) 一片热闹中,月初有些微愣。不过片刻她回过神来她忙着将糕点装起来,这时候忽然河畔忽然一阵喧嚣,有人激动惊呼道:来了,来了。 瞧着这么热闹,月初也拉着南山挤到最前面,只见宽广河面上一艘画舫缓缓行来。画舫白色沙幔被一只纤纤玉手撩起,烛火下坐了一位怀抱琵琶的美人。 清清淡淡的缥缈歌声随着琵琶声散落:葛生蒙楚,蔹蔓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曲子悠扬,歌声浅唱,月初虽然不懂曲子意思却也觉得平白无故生出伤怀。她抬头看向身侧的南山,好学道:这唱的是什么意思啊? 南山却淡淡看了一会儿,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手道:只是些花草树木而已。 呃。 月初受教的点点头。那画舫上怀抱琵琶唱小曲的姑娘却时不时抬眼看过来,脸上陡然生起两朵红晕。 眉眼含羞之态惹得河畔众人惊呼,果然是容颜无双,可月初却发现那姑娘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她身边的南山。 月初一手提着糕点,赶紧腾出一只手揽住南山的胳膊,是占有的姿势。但是南山却似乎特别喜欢听这曲子,目光淡淡看着那美娇娘。 月初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喜欢听小曲儿啊。 北极摇了摇头道:没你弹的好。 月初有些生气:你分明又在诓我,我从来不会弹这些东西。 北极却收回目光转身瞧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以后你便会了。走吧,你不是想听说书吗,前面有茶楼。 什么以后,你的意思是我会去学小曲儿弹琵琶逗你开心,切,我才不会去学呢。你要是喜欢以后你天天来凡世听这美人给你弹就是了啊。月初说着,脚下却一滑差点就要摔到。 北极却及时一手捞着她,淡淡道:好啦,好好看路。 二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月初一边走一边理了理衣服,身后一位书生站在桥上看着远去的画舫,他将手中一颗石子儿丢进湖中,醉乎乎道:葛藤盖黄荆,坟前生草。死者长眠于地,也不知谁和这亡人守着安宁呢? 月初脚步一顿,转身看过去。 身旁的人低眉看她:怎么了? 月初看着石桥,哪里还有什么书生似乎只是一场幻听。她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北极带着月初进了茶楼,茶楼里人影错落,四面古朴的四格子窗,挨着窗户的花架子上放着几盆青松。 中间台上此刻放着一张桌子,说书的老先生正喝茶在润嗓子。 有冰糖葫芦唉!月初在窗边找到位置刚坐下来,却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街道上抱着一大串冰糖葫芦儿的卖货郎。 北极极为熟练添了一杯茶给她想吃? 月初点点头:我在书上都看了好几次了,却从来没有吃过。说着她已经站起身来要去买。北极却无奈摇了摇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月初探出脑袋看着街道上远去为她买冰糖葫芦的身影,她觉得南山自从去幽州回来后就有一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她又有些说不出来。只是她觉得如今的他对她格外温柔,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可是哪一次不是这样呢。 她曾经想吃糖果,他给她买了一盒。她想要东海的水晶珠,他给了她一袋子,她喜欢吃樱桃,他带她去山谷中摘了几大筐。 虽然他一向喜欢诓她,可是细想,其实他一直对她很好。 想到这些,月初不自觉弯唇笑笑,她抬手端起一桌上杯茶。忽然台上说书先生醒木落下:上回说到,远处熊熊烈火燃烧,那长公主却放开小公主的手,道:我们乃是上古战神一族,应当无惧生也无惧死,以后可不能在随便掉眼泪。 那公主后来怎么样了呢。且听老朽我今日细细分说! 说书人话落,一道白光却蓦然击中月初的灵台,她愣愣回过头木然盯着台上。 台上说书先生正说的兴起君上和王后献祭,那天兵天将像是星辰一样从四面八方赶来,来的不早不晚,刚好王族覆灭魔族被大火困住。可怜那长公主痴心一场却换来一场阴谋,献祭时不过四万岁。 好,好! 台下看客们喝彩声响起。月初手中却茶杯哐当一身落地,泼了她半袖的茶水。一阵狂风不知从哪里卷来,越吹越大,天色阴沉。 这是优昙花,你不是一直想看月亮一样的花朵么? 快点走,阿娘和爹爹会在地宫门口等你们的。 小初,你要一个人走了。 脑海中连接的片段使得月初原本白皙的面色此刻一点一点灰败,眼中出现恐惧神色。她踉跄后退一步。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她们明明还活着,她早上都还见过她们。 月氏一族几乎覆灭,只见那血染红了渡月河,岸上尸体遍野。此时幸存的几位老臣 别说了!月初厉声打断说书人的话,随手拿起凳子一把朝台上说书先生砸去。 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只要不说,那一切都是假的。 瞬间寂静如死,月初一手撑住桌子,抬起眼茫然看向四周,台上的说书先生化成一道烟消失不见,周围原本其他座位上的人影也忽然消失。 看着这一切,她额头上渗出细细冷汗。蓦然灵台深处传来一阵灭顶的痛楚,她不由向后退一步却带倒桌旁的花盆啪一声摔碎在地上。人也随之滑倒在地。 碎裂的花盆瓷片割破她纤细的手指,红色血液随着指缝染红一片衣角。 身后长街上连绵一片的房屋开始摇晃,夹杂着妇人的惊恐声孩童的叫喊声。月初死死咬紧唇,四周亭台搂榭轰然崩塌。 第69章 时间仿佛凝滞,一阵巨大拉力猛然拉扯,不过刹那间,她已经坐在一片修罗场上。 夕阳自西山掉落,约有余晖散落在树枝挂着的红色的帷幔上,鲜红的血液凝结在低处,反射着猩红的光。 大火燃烧的轰轰烈烈,最后只留断壁残垣,带着些焦黑的痕迹。听得到木梁啪嗒折断的声音。远方余晖消失。 月初纤细手指上鲜血留下来,有些疼痛。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惊慌失措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翻过一个个尸体,有些害怕又有些颤抖。 双手上是血渍,连指甲缝里面都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翻到一千四十九个时候,她的手有些麻木,终于停下来望着一片黑压压的尸体她瘫坐在地上,抬手捂住眼睛。 北极从长街上的幻境赶来的时候,他看着坐在尸体堆中的小姑娘,他朝她走过去平日悠闲的脚步在此时有些踉跄。 这个梦境昨日到今日明明一直很平稳,转眼却天翻地覆。这梦中一切与梦中人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从现实入梦的人却是危险。对梦魇的主人小初,和强行入梦来的他。 所以从上一个幻境找到这一个幻境,他花了些时间。可是他却未想到,赶来的时候却是这副样子。 书上记载沧澜的这场战事不过寥寥几笔,她轻松说她一直在找他,他知道那些时间肯定很辛苦。 可是直到在这场梦魇里,他看到她一遍一遍翻着尸体,她曾经那些轻飘飘的话语此时却仿佛有千万斤重,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他终于明白,那日在凡世帮无涯渡劫的时候,她为何要帮那黄泉找到齐云的尸体。 她说,她会一直找下去。 他终于走近她,叫出那个名字:小初。 月初坐在地上,一动未动,隔了几秒好像才听到一般,僵硬的扭过头。 远处槮旗在风中呼呼作响。她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开心,想站起来但双腿麻木可是她看到了那个正走过来的人还是艰难站起身来。 下一刻,穿过那些尸体远远扑过去。她紧紧抱住他,说不出话来只是肩膀一直在颤抖。好半天,才微微开口声音嘶哑干涩: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也一直找不到你。 北极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感觉到颈窝处的湿热,他压制住微微有些不稳的声音:我在这里。 他抹去她脸上的血渍:小初,我带你回家! 回家? 月初身体猛然一僵,她松开他,空洞的环顾了一遍四周,她摇摇头:我没有家了。 你还有家。还有我们的家。北极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小初,你还有月泽,你还有我。 月初茫然看着他,模糊的视线中却攒出一个暗淡的笑意,她向后退两步:不,你又在诓我,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眼角有些红,有些绝望道:你只不过是我想出来的。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你已经死了呀,你和他们都已经离开我了。 她抬起眼看他:你以前不会这么温柔和我讲话,你也不会特意花这样长的时间好好哄我。也不会主动要抱我这梦中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我一直在骗我自己,因为我很舍不得娘亲他们,我舍不得你啊。 她看着面前的神君,痛苦道:你说过要回来娶我的。我会把你带到爹爹面前,说要嫁给你,阿娘和爹爹可能不会同意但最后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他们还是没办法只好答应, 爹爹会和你说,如果你待我不好,他们就会带我回家。 我们成亲后会一起住在沧澜,姐姐和她的魔族太子好好在一起,我们所有人开开心心的,长长久久在一起。 她垂下眼睫,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你们还好好的活着的话。可是你们都已经死了。, 你们都已经死了呀。月初重复这句话像是清醒,未等身前的神君反应,远处云朵后响起阵阵悲凉的佛音,突然滔天大火再次席卷而来。 烈烈火光中,幻化出两个人影,一身紫衣的人满身血迹在火中挣扎,另一个是沧澜的君主手中拿着一把剑正同一头凶兽厮杀。 娘亲,爹爹 月初一愣,义无反顾朝着大火奔去张开手想要抓住他们。小初北极来不及多想已经跟着跳进去。 一片火光中,四周景物倾塌,只剩腾腾燃烧的业火。火卷上身体,灼热滚烫带着无限的痛楚。但北极却十分冷静抱着怀中的少女,温和道:小初,你哭出来。 月初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抬起眼看他。 北极却依旧抱着她,轻轻抬手扶上她的发:害怕是不是?他低眉在她眼角落下一吻:害怕也没关系,有我在身边,你可以软弱,可以害怕, 月初抬眼看着抱着自己的神君,他在问她害不害怕。她怎么不害怕呢。比他知道的还要害怕。她害怕她会失去他们。 她终于眼角微微一红,眼泪刷一下涌出来,埋了多年的情绪顷刻释放出来,如洪水般势不可挡。 一双温暖的手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四周火势褪去,归为一片虚无,只有一场风接着一场风伴着少女的哭声烈烈吹过。 不知过了多久,哭泣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原本埋在神君怀中的少女似乎哭累了,已经沉沉睡去。 神君低眉,凉薄的唇贴上她的额头:小初,回家了。 【殿下和死亡的意义】 月初一身血色衣衫坐在山丘上静静看着远方。 夕阳自西山掉落,约有余晖散落在树枝挂着的红色的帷幔上,鲜红的血液凝结在低处,反射着猩红的光。 在大战中幸存活下来的族人们一个个脸上带血奇奇跪在她面前,声音悲痛:殿下 月初愣愣回头,没有动作,此时脑海里却像是一跟紧绷的弦猛然断掉。 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叫她殿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是殿下,逢人问了她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她肯定语气回答,我叫殿下。 后来王宫里的锦毛鼠听了,摇摇头,给她普及:你叫做月初,殿下是我们对你的称号。 她认真求教:为什么你们要给我么个称号呢? 锦毛鼠摇摇头,你傻啊,你是君上的女儿,天生尊贵,与我们不同。为了显示你的尊贵和与众不同,那我们就要称呼你为小殿下啊! 锦毛鼠的话其实月初不大明白,只不过她弄清楚了一点:自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可是殿下,事事都要不一样,比如其它人喜欢吃果子,她就喜欢吃肉。其他人学跳舞弹琴,她便去学打架斗蛐蛐儿。其他人都要自己写功课,她就不写。 殿下嘛,那能和这些平凡人一样吗?这样坚持独立特行的后果就是被她老爹月白给狠狠揍了一顿。 从那之后,她才清楚,殿下不殿下的没有什么两样嘛。 她逐渐接受了殿下也许就是个名字,小灰狼可以叫做殿下,锦毛鼠也可以叫作殿下。 可是现在族人臣子齐刷刷的跪在她的面前,称她为殿下。她从前对殿下个认知好像硬生生又被掰弯了。 在安稳的时候,殿下只是个称号,在动乱的时候,她就得担起殿下这个责任。 带领族人重新建立沧澜的时候,一路很辛苦,所以她来不及去深究很多事情。亲手将爹爹娘亲王姐下葬的时候,她没时间去深究。带领族人们抵抗雨龙族的时候,她也没时间去深究。 直到几百年后,重新迁宫的时候,她回到以前的王宫,躺在那张已经斑驳的石床上发呆,桌子旁边的草丛里有一只小蟋蟀不停地鸣叫着,声音格外清晰。 她才忽然想到,没有爹爹买糖果了,王姐也不会瞪她,娘亲也不会将原本要给她的莲子羹给王姐,愧疚看着她,呀,小初,没有了唉。 这个时候,她好像才清醒过来,身体颤抖的蜷缩起来抱着膝盖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几个月的压抑一下子全部涌上来。 他们真的是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原以为,自己生来就是神仙,她们上古月氏一族就算活不了亿年光阴但是万把年应该不再话下。 她不懂死亡的意义,以前安慰山下死了娘子的知更鸟:你的娘子看上去是离开了你,可是只是羽化了呀,只要你记得她,她就永远在活你的心里,你要看开些才好。 知更鸟后来还是茶不思饭不想郁郁而终了,那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 可是她现在终于懂得了呀,死亡是什么,是再也没有人叫她小初了,是以后她回家没有娘亲为她留饭了,她从学堂逃课回来,爹爹不会打她了。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8) 她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节日,看到好看花儿好吃的果子都没有人一起分享啦。 死亡就是她再也没有爹爹,娘亲,姐姐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们啦。 死亡就是她必须要像爹爹时常说的那样,她需要长大啦! 第70章 一梦如半生半生如梦。 一颗夜明珠子放在灯罩里,散出柔柔的光来,月初醒来,呆呆盯着床头上晃动的流苏,脑袋有些晕,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她却不记得具体梦到了些什么。 好半天,她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水渍。 做噩梦了?旁边传来温和声音。 月初点点头,却又觉得什么不对,她缓缓侧身,一动不动看着身侧之人,茶白衣角,俊美容颜,一位美好青年神君正慵懒躺在这儿沉静看着她。 她呆愣片刻后,彻底清醒了。惊的一下子从床上扑腾起来:北极帝君,你怎么在这里? 北极懒懒看她一眼,起身靠在床头:我为什么不能再这里? 窗外夜色弥漫,唯有一轮皎皎月亮。 月初团着被子将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她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懵。她怎么回到沧澜还回到自己的壳子了? 且北极在东洲不是没有将她认出来吗,怎么现在却将她认出来了。难道她如今演技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无涯和北极随便一瞧就能将她瞧出来。 可北极明明将她认出来了,却不和她打招呼,此刻怎会出现在她身边。 一切一切都有些不清楚。不过她清楚的是,珍爱神生,远离北极。她想了想就站起身跨过北极要下床去。 北极却极其熟练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拦回被窝里,懒懒道: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被这么一拦月初重心不稳直直倒在床榻上,她费力爬起来道:我想出去散散步。说着她却不经意瞄到北极手腕上的一道红色血痕:这是怎么弄的? 北极却抬眼看她:因为你。 月初愣了愣,没好气瞪了北极一眼:帝君你以为我是个傻子么,这是障眼法吧。说着她伸手重重按了一下他的伤口。 北极却淡淡道:痛。 见着伤口里一下子渗出的点点血迹,月初不由蹙眉,连忙放了他的手:真受伤了。说着起身撩开垂地的帐子几步下床在床榻旁柜子中拿了一盒药膏过来:把手给我。 北极静静把手搁到她膝盖上, 月初一边涂抹药,一边苦口婆心教导道: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出伤呢,再说了,受点伤不知道自己包扎一下么。 北极却久久不言,只是看着她。 月初摇了摇头:对了,是你来山阴故梦救我的吗?你明明装着不认识我,最后怎么又跑来救我了? 北极浅浅道:假装不认识你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你在苏涂的身体里,我是特意去接你的 月初抬眼有些郁闷:接我?为什么来接我? 北极低眉看她:我担心你。 月初眼皮轻跳,她看了眼前的神君一眼,此时窗外月亮洒下的光透过床幔落在北极帝君身上,似乎一片柔和。 她收回自己的思绪道:你为什么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我觉得你也不是特别担心我吧,若是担心你就不会去常州找你的白伊幽会去了。 她又看了看他,继续道:你不来接我,我也是可以出去的,我已经拜托钟离山的无涯带我出东洲了。 北极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来:你离开是因为你看到我和白伊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那晚 月初摇摇头:才不是,我只是 北极静静看她一眼:我同白伊没有其他的,只是曾在凡世欠她一命而已。 屋外一阵小风吹来。月初心微微一动,她淡淡道:你既然与她没什么,可是所有人都在说你和她我那日看到你答应她要去常州,你还送她礼物了。 北极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耐心解释道:我给她的是伏羲火,伏羲火入药能治好你的腿伤。 北极忽然而然的靠近,月初迫使自己心念了一遍清心咒,才道:伏羲火?她低头看自己的脚腕,果然锁魂钉留下的伤现在半点影子都没有了。 看来她又欠了北极不少情分。 她抬起头看着北极道:你救我这么多次,我很感激你。以后你需要我的时候招呼我一声,我定做牛做马报答你。说着,她把药膏揣入自己怀中不动声色挪到床边,弯腰穿鞋。 你又要悄无声息准备走了吗?北极忽然俯身从身后抱住她。 突入而来的拥抱,月初拿鞋的手莫名僵住:什么? 你每次都背着我一个人悄无声息就走了,我找不到你。北极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声音却难得的慎重:你总让我找不到你。 月初一愣,她微微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神君,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离开他,只是因为不能靠近他。 她一直以为她对他的心思已经看似寡淡了许多,可不知为何,她今日醒来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她忽然明白,上次小黑所说的当你觉得没那么喜欢的时候,爱才开始。 她那时候觉得小黑是胡诌但是她受了这么几次伤,她却是顿悟了。 从前她一心想让北极喜欢上她,想要占有他,但在她几百年不懈努力淡忘之下,却发展到了一心想要他好的高深境界。 发展到如此境界她也很无奈,但喜欢和爱这个东西简直是太折磨人了,他与她如今而言可谓是一个连边边都不能去挨的人。哪里还能在这三更半夜,坐在同一张床榻上交友谈心呢。 她抬手想要拂开他抱住她的手,讪笑道:这三更半夜,我一个妙龄女仙同帝君你在这聊天着实不合适,而且我没有悄无声息的走,我上次走就给你留信了,还给你留了一大袋夜明珠子。 嗯若是你觉得夜明珠子不够,我这屋中柜子里还有些金子珍珠之类的,帝君麻烦放开我一下,我给你拿去。 月初觉得自己真是个实在的神仙,从前北极救了她说要还恩就要还实际的东西,她此次将屋中家当都给他,已经足够实际且足够显得有诚意了。 北极却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月初,良久,平静道:我觉得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月初侧头莫名看他一眼。 北极却叹了一口气,缓缓握住她的手指放到他的唇边:你找了我那么久现在要丢下我了么?小初。 屋外花枝在月光下投下疏影横斜的影子。一半落在暗处,另一半向着光。 月初灵台似乎猛然被劈了一道白光。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了,我这种清水文居然能被锁!真是想想都激动啊。唉,小江不允许的恋爱只能被迫修改,下一章冲啊 第71章 她吞了吞喉咙直视着他黑色的眼睛,惊讶又茫然的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北极依旧握着她的手,抬眼凝视着她:我喜欢你,小初,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呢? 北极说喜欢她。 她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喜欢一个人即使不说也能感受到啊。一个人慎重又单纯的心意放在你面前,你怎么能毫无察觉呢。 北极他平日最爱捉弄她和得罪她,她被鬼破伤了在荒山中呆了四百年他也没有留意过她,找过她。可是除了这些,他也救过她,来凡世帮她 此刻他这样看着她,这个眼神无限温柔缱绻还夹杂着怜悯,愧疚。 她晓得,他还是想起她来了。 她的眼忽然有些疼。 你 月初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手指却轻微颤抖。平日的那股聪明颈儿在他面前从来就发挥不出来。喉咙紧了好几次,她只能垂下眼睫,长发顺势垂下遮挡住脸。 半天,她才艰难抬起头,缓缓道:你给我的血戈我一直好好保存着,我会做饭也会弹琴,也不爱哭了,一个人熄了灯也敢睡觉了。我变得更加好了,只是,你却只记得白伊。 她说着转头看他,眼角有些泛红,声音却带着不确定:你为什么现在才喜欢我,才要同我在一起呢? 那是我蠢。 北极细长手指拂了拂她的眼角水渍,一向清冷的眸子中却仅容她的影子。 他如此温和轻柔却小心翼翼的动作使得月初一愣,眼睫上的水珠在黑暗中发出一点晶莹的光顺着极致的脸颊滑落。 从前他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她没有哭,一个人在云水谷的时候她没有哭,每次去无妄海看望爹爹娘亲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她唯记住了月苍烟在最后告诉她的话,不能轻易掉眼泪。 可这个人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期盼,这个人在忘了她这么久之后终于告诉她,他担心她,喜欢她。 看着那些水珠无声无息从那双曾只有明媚的眼中一颗一颗洒落,北极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她拥入怀中。 陌生却又熟悉的怀抱!月初不由安静埋在他的怀里,身子虽微微颤抖着却似终于寻找到了可供攀援依靠的地方。 似曾经那些分开之前的怀抱,带着离别,想念,不舍。但这个怀抱,时隔万万年的怀抱如今却是相遇。 窗外似乎有风卷着一阵一阵,夜明珠子的光彻底黯淡下去,只有窗外优昙花一朵开着一朵,似乎星光。 不知过了多久,北极的唇靠上了她的眼角,略微冰凉的唇将那些眼泪细细的吮的干净。 月初身体一僵,朦胧夜色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出一个轮廓,但是她眼角微软没有任何言语,双手下意识抱住他的腰,绯色的唇接住他的吻。 微凉的唇轻柔辗转,唇齿相接却比春日的风更加温柔又带着点点苦楚。 她紧紧搂住他,北极抱住她的手一用力,顷刻便将她带倒在了柔软被窝里使她半伏在他身上。他一手扣在她的脖颈,一手拦着她的腰。 床幔一层层垂下,将这方天地遮掩的密密实实,只剩窗外的一弯轻轻浅浅的月光落在外面的屏风上。 月初看着身下的青年神君,她红唇轻颤似有千言万语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将唇继续贴上他的唇,学着从那些话本子上的经验,舌轻轻撬开他的齿关。 北极愣了愣。她的唇香软,齿间带着淡淡的清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干净而诱人的滋味。 她不是没有主动过,只是那些都是在她灵台不清明的时候,平日她一向大大咧咧其实却十分羞涩,此刻她如此近乎纠缠的姿势,从未有过。 待她的舌想要离开他时,他反吮住了她,牢牢纠缠住了她,紧贴的唇齿间时有微微相碰,轻细又颤心。 屋中寂静,只有二人微微喘息的声音,温柔的吻不知何时变得热烈,体内火苗也随着一簇簇成形。 月初被吻的有些无力,她扑倒在他的身上只觉自己灵台有些晕乎,他搂住她猛然翻了一个身,动作利落的掀起一阵风带动了床幔轻轻掀起一角。 清夜无尘,能听到屋外风拂花枝的声音。 背稳稳躺在软塌上,月初不由喘了一口气,她只觉得他拂了一下她柔顺的长发,唇却从她洁白的额头慢慢吻起,吻她湿润的眼角,吻她高挺的鼻尖,顺着衣襟,慢慢挪向她的颈。 他的吻带着点点湿意和浅浅的咬,月初忍不住偏偏头想要躲开,但是身子一动却贴的他更近,嘴唇之间飘出控制不住的轻颤颤的哼声。 这细弱的哼声换来身前人的身体更加紧绷,但是手却停在她的腰间面色如旧抬眼看她。 听到自己如此不对头儿的声音,月初一时有些无措。又被北极这么一看,她一动不敢动。 这个人,是她魂牵梦萦多年的心上人,让她找了这一生。她也曾和他经在一张床榻上共眠过,但是那时候她真的是纯粹的一个人怕黑不敢睡想和他聊天说话。 但今夜却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对他的亲吻很喜欢,她对他指尖的触扶也很喜欢。她忽然明白,这三更半夜,这黑漆漆的,这样下去这是话本子上的圆房。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停在她腰间的细长手指轻轻一勾,腰带已经无声滑落下去,紧接着她身上素色衣裙和他的茶白袍子已经悠悠落了地。 她喜欢北极,而北极现在也喜欢她。一切本是天经地义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她突然想起什么来,迷糊当中偏头一手挡住他覆下的唇:不行 嗯?北极抬眼看她。 柔软云被下美人脸色微红呼吸不稳,原本绯色的唇此刻颜色艳丽红色,一张明明清艳的脸此刻在这若有若无的夜色中,似乎一朵妩媚妖艳的花来。 青山勾勒,肤色如银,流畅纤细的线条似一副恰到好处挪不开眼的景色。 她这番模样就这样闯到他的世界来,似乎伴随着漫天的皎洁月光。他清冷眸子逐渐灼热。 月初睁眼看着身前的尊贵神君,他的一缕发丝垂在她光洁的肩头,一向带着点点飞雪的眼中此刻星河涌动。 这是世间最尊贵的神祇,是受人敬仰的北极大帝,是曾立下誓言娶她的南山。这样好看又温柔的眼神,她有些受不住。 她轻轻喘息,定住心神,才颤抖道:我还有婚约在身呢 北极的唇安静停在她的手心,但目光肆无忌惮沿着她的锁骨向下看去,略微冰凉手指掠过她光滑的背脊,声音带着一丝压抑:早就已经作废了。 北极说话时候唇一张一合挨着她的手心,既然生出有一丝缠绵的感觉。她面色有些红,眼角微微上扬带着些朦胧:什么时候? 你在东洲时。 谁作废的,是鬼破那老家伙月初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北极却俯身亲着她的唇。 他一双略微带着冰冷的手游离,在她耳侧低低的喘息,温热的气息散落在她的脸颊,唇若有若无抚弄她的耳珠。一步步沉着冷静却势不可挡。 月初神志完全溃散只是咬住自己的嘴唇控制不能发出声音,只是这简直是太撩人了。不过她脑子迷迷糊糊不由分神想到,北极居然熟练到如此地步。她和他比起来,真是 小初。 嗯。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49) 她低低应着身体蓦然传来微微痛楚,她身子一僵,唇间绽出模糊的声音带着细细的尾声。 她忍不住想要退却,他却温柔克制握着她的腰肢,将她拉进自己,吻从眉间附上她的唇边,哑声道:疼的厉害? 月初攀着他的肩,他的手一触碰她的皮肤,她便觉得着了火似的但是痛楚却渐渐消失还生出些欢愉。 且这虽然是有些痛,但她是谁,一向风里来雨里去,信奉的是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于是她摇摇头,轻轻道:我是谁,怎么会因为这点 话未说完她听得他唇间淡淡的轻笑,一遍一遍吻着她,待那些疼痛完全消失,她意识恍惚紧紧抱着他时候,他才一把揽住她的腰,自然而然进,入她的身体。 素色垂帐摇摇欲落,软塌之上云被凌乱。月亮躲进云层,一朵优昙花不知从哪里飘进来落在屏风前凌乱堆簇在一起层层叠叠素白的衣衫和茶白的袍子上。 第72章 晨光闯过树梢,几只鸟儿略过树枝带下几片鲜绿鲜绿的树叶来。 屋中软榻上,软软云被懒懒搭在二人腰间,身穿素纱薄衣的人侧身躺在床上面容安静还在沉睡。 未挽的柔顺头发似一段黑色瀑布披散在枕上,凌乱的长裙下一只白皙修长的腿因为夜间太热的原因早掀了被子懒懒压在身侧的人腿上。 在她身侧,一旁的青年神君长睫合上,如玉的脸在晨光中微微柔和。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少女的腰上。 一阵凉风扑卷入室而来,月初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来,睡眼惺忪中一张极为好看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她一动不动看着他,帝君的气泽靠的她很近,高挺的鼻尖也挨的她很近,嘴唇也挨的她很近,且他的睡觉仪容一向很好,此刻静静躺在她的身边似乎一副安静难以描摹出的画中人。 月初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眼光往下移发现自己的腿正搭在他的身上,瞬间僵硬,觉得自己这个姿势很是要不得,她赶紧将自己的腿缓缓从他的身上挪下来。 只是刚一挪动腿,紧接着一只手将她捞到温暖的怀中。凉凉但是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声音在头顶响起:醒了? 月初睫毛微颤,赶紧闭上眼。 昨夜北极同她表明了心迹,她也同他说清了那些误会并顺其自然圆了房,但她虽然是个不拘一格的仙,但这一睁眼就见到他,她不免还是有些皮薄。她思忖着要如何自然而然醒来且同他招呼。 装睡?北极垂眼看着怀中的人。面色红润,青丝未挽。 月初继续不吭声,她以为北极相信的时候,只是一只手却缓缓从背脊抚过她敏感的肌肤从衣摆下滑到她身上煽风点火,温热的唇印上她的脖子,她耳根子刷一下红了。 昨夜历历在目,她同北极做了这事其实没什么不好,但是她和他比起来显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她招架不住他。 此刻他这番重新撩拨她不敢再装睡,顺手握住他在她身上作乱的手指,睁开眼道:我醒了 北极头埋在她的肩上,懒懒道:嗯。 那个月初看了一眼满室晨光,她露出一个弯弯的笑来:你看这阳光明媚,蓝天白云的,我们莫要辜负这大好时光,我们起床吧。 北极啄了一下她的鼻尖,惋惜道:不再睡会儿? 月初摇了摇头,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道:你还记得王城中从前狐狸大娘开的那家早茶铺吗,现在我们去吃的话正是好时候,估计都不用排队了。 话落北极终于听话放开她。 两人起了床吃了早茶沿着渡月河散步,身侧数道飞流急湍瀑布从仙山中奔腾,衣摆下的云雾染成一片。 月初一边走着手中拿着一根草穗儿一边将这近来的一件件事情理清:所以鬼破说我和小黑八字不合,便连同这那几位魔族的长老推了我和小黑的婚约。 北极挑了挑眉:也算是吧。 她从九重天寄到东洲苏涂的壳子里,遇上了寤寐,她的元神被抢行提出,北极前来将她带回了沧澜,鬼破却趁着着她沉睡这几日将婚约给作废了。 鬼破有这样的做法其实也合情合理,在魔族那几日的时候,他便一直按着她和小黑的婚事,可是北极就这样去魔族把伏羲火带来给她疗伤,他连吱呀都未吱一声,着实有些反常。 月初不由向北极请教道:鬼破找那伏羲火找了那么久,他怎可能心甘情愿就给了你呢? 北极握着她的手,脚步悠闲淡淡道:倒也不是很心甘情愿。只是他拿着伏羲火也救不回慕沉。 慕沉?月初皱了皱眉。 她有些焦虑,不知如今小黑一个人回了魔族怎样了。还有能化出身形的老头头寤寐。这一切真是令人头大。 月初心中层层思虑北极却似乎看穿她的心思道:你的伤虽然好了,可是元神才回来身体里还需要调理几日,很多事情急不得。 他从前虽然知道她与魔族一直有冲突,但想起那些过往,他自然明白为何她一直要去魔族,她想要的,显而易见。 血债血尝,本是天经地义。 月初想起了什么,皱眉道:你可知晓慕沉是西天旃檀佛祖的托生。 北极摇了摇头。 月初继续道:几百年前我曾去招摇山见过浮生仙君,我才知晓,她是我姐姐散落在世间最后的执念化生而成。而魔族太子慕沉竟是旃檀佛祖的托生。 如今鬼破费劲心机想要救回慕沉,伏羲火养魂是关键,可是你拿走看他却这么风平浪静,可我总觉鬼破没这么简单。 北极眸色沉了沉,却一手揽过她的肩膀:无事,该还的他终究要还回来的。语气冰凉却似乎冰雪中的一点星火 。 月初心一跳,默然看向身侧的人。 远处大片山坡叠青泻翠,风拂着长长的青草,树梢上的绿叶簌簌低语,缥缈的仙雾在青山中缠绕,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在脚下的大片草地中。 北极侧身迎上她的目光,抬手刮了刮她鼻梁:怎么了? 只是眼前人却只是盯着他看,清澈眼中明亮,忽而拉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唇轻轻落在他的脸颊。 月初和北极吹着凉风散着步,一只五彩鸟在渡月河上空盘旋,打了个转立刻化了人形,落在河畔的集市处,高呼到:殿下回来了。 这一呼,忽然搞得有些浓重,四周集市上乡民纷纷望过去,不远处河畔草地上果然站了一位素色衣裙的人,这不是他们沧澜帝姬又是谁,且她身边还有一位青年神君,嗯这个青年神君与她们殿下握着手。 众人目光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有些呆愣。 只见这青年神君又抬手揽着他们小殿下的肩膀,他们更加呆愣还有些莫名气愤。 可是他们的小殿下又踮了脚亲在青年神君的脸颊上。他们彻底呆愣了。 一片呆瓜中,十分有眼力见的五彩鸟又是一声惊呼:这是小殿下带夫君回来了! 几万年来,殿下从未带过那位仙人神君回来,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乡民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玉米,枇杷,背筐,锄头聚在一起激动且欣慰:你们可晓得,殿下这位夫君是谁,竟生的这般好看? 前几日我去宫中,就有仙娥说瞧着殿下已经回宫了,还有位神君也住在宫中。我还不信呢。 殿下速度这么快,不会是怀了小娃娃了吧。 啊 那怀了小娃娃,是不是得赶紧做几小小殿下的衣裳了。 众人热烈的讨论,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小殿下已经带着小小殿下来集市中买枇杷的场景了。 月初带着北极散完步准备到集市上买两筐青梅回宫中酿酒的时候,沧澜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他们的小殿下带了夫君回来且可能已经怀了小小殿下的消息。 是以月初和北极一脚刚踏上集市还没来得及寒暄乡民们已经纷纷凑拢了来: 小殿下,您可回来了。这是今日刚从河里打的鱼,熬汤最好。小殿下,吃枇杷吧。吃什么枇杷,吃葡萄,将来小小殿下的眼又大又明亮。 月初觉着乡民们今日十分热情,她盛情难却吃着葡萄,头顶上戴着一个蓝白晶莹的花环,怀中抱着满怀的礼物,一边吃枇杷一边看了同样抱了一身礼物的北极感慨道:你看,有没有霸王出街的感觉。在沧澜,有我罩着你是不是很拉风。 北极眉一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还未来得及张口。忽然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殿下。突然乡民退后开出一条道来,一身红色衣衫的女子和玄衣仙官正走过来。 月初扬起嘴角,正打算打招呼,两人身后又浩浩荡荡一群人出现。 月初赶紧拿了袖子挡住脸,拉着北极就准备从集市旁的一个小道上绕过去:走,走,快撤。 只是刚走出一步,一群老臣却远远就齐刷刷叩拜:殿下。 眼看已经躲不了,月初脚步一顿,换上笑脸朝着为首的红衣女子走过去:哎呀呀,山风,和舟,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干甚? 山风无奈,摊了摊手:长时间不见殿下回宫,大臣们都以为殿下又失踪了呢,非要嚷嚷着来见你啊! 月初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在外玩的一时兴起,忘了时辰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殿下真是好兴致,臣等来此也不是为了给殿下添堵,只是长久未见殿下有些担忧罢了。一群老臣幽幽说着,目光却雀跃的落到月初旁边的人身上。 他们前些日子听闻殿下要与魔族皇子成亲,一时间有些忐忑,适才却有人道殿下带着夫君回来了。 他们急急忙忙赶来,揉了揉老花眼,看清殿下所带着的夫君之后,心里却咯噔一下,急忙又是齐刷刷行礼:北极帝君 北极淡淡抬了手。老臣们却极为激动。 小殿下的夫君竟然是九重天的北极大帝,老臣们的眼中先是惊愕,随后涌出了点点泪花。 不愧是沧澜帝姬! 山风偏偏头小心翼翼看着一旁茶白衣服的神君,又看了一眼月初,小声道:生在什么时候? 此话一处,周围的乡民和老臣纷纷屏住了呼吸,且竖了耳朵。 月初一愣:什么生在什么时候? 山风理所当然道:小娃娃啊我知晓生在什么时候我好去打长命锁。 什么! 月初腿一软,怀中的枇杷和葡萄咕噜咕噜儿滚落到地上。幸亏站在身旁的北极抬手扶住了她,她才能站稳,面色一红,僵硬道:没有小娃娃,不用打长命锁。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爱情,且看且珍惜。(为什么没有人哭真的很辛苦认真在码字,希望喜欢这篇文的朋友们同我一起坚持下去啊。) 第73章 七月,夏来。 沧澜众人非常遗憾暂时没有小小殿下,在这一片遗憾中,月初却难得的忙碌,回沧澜这几日,一日在和舟的提醒下,她想起有一件拖了近百年的事来。 沧澜所管辖十五座仙山,各山新继任仙君皆要来沧澜朝拜,需她亲自领着他们过了渡月河,赐了神玉他们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君主,而鹊山,西山,风谷,三位君主在百年前就已经接替了君位,因她常年不在沧澜,这事儿便搁置了。 从前她没想着会这么快就回沧澜来,如今她既然回来了,这事儿的确应该给办了。于是她先下了帖子,接见各位神君再准备繁琐礼节,几日下来她忙的团团转。 她忙的时候,北极坐在院中一边陪她一边化出血戈削了青梅酿酒,也偶尔拉着她去后山散散步,也心血来潮十分亲切的下了几次厨房。 只是吃了北极亲手做的凉拌极草之后,月初瞧着北极一脸期待的眼神但终究是昧不了良心,她委婉道:你堂堂一个尊神,厨房那个地方着实不太适合你,若是有人看到你在沧澜受此等待遇,恐是要用雷劈了我。你切莫再去了。 北极略微一思索:那我不去,让你百忙之中还要去做饭岂不是显得我很压榨你。 月初忙满脸笑容真切道:不压榨,不压榨,做饭能缓解疲劳,我觉得甚好。 数日而过,所有事宜已经准备妥当,只剩下引神渡河赐神玉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月初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从殿中悠悠回房泡了一个澡,准备小憩一会儿。 她掀开床幔,北极已经睡了。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嘴角不由上扬,轻轻的爬上床躺下去,北极却在迷糊中一手提过被子将她盖住揽到自己怀中:忙完了? 月初点点头,找了舒服的姿势闭上眼依偎在他怀里。 房中点着的香在空气中一缕缕飘散,月初觉得很安心她正要睡着的时候,北极忽然浅浅道:我算了一下,这个月十二是一个好日子,我们把婚宴办了吧 嗯什么?月初糊里糊涂点了点头,待反应过来北极适才说了什么的时候她瞬间有些惊愕,睡意全散,睁眼定定看着他。 北极也终于睁开眼,下巴挨着她柔软头发,轻轻道:小初,嫁给我。 声音淡淡却又慎重。 月初呆呆看着他,一时说不话来,觉得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婚宴,和北极成亲! 这事同她之前随便答应和小黑成亲不一样,她和小黑成婚只是为了进魔族找伏羲火找寤寐而已,自从她以为北极和白伊在一起之后,她也就没想过要真正和谁一起。 现在北极同她在一起了,她很开心,此刻他说他要娶她,她更是恨不得立马嫁给他。 可是,她怎么能呢? 在那些大仇未报,鬼破还好好活着,沧澜的族人尸骨累在那山岭上。北极又是天族的人,魔族与天族早已讲和,她怎能背着沧澜的仇恨,背着这一身的负担无所顾忌的,自私的嫁给他呢。 北极侧身看着怀中默然不出声的人,他低眉看她。 月初迎上北极的目光,她终于转过神来,斟酌道:其实现在这样我就挺开心的,婚宴什么的我其实也不大在乎。 北极一僵,半晌,他握住她的手指:你不愿还是说不相信了,我让你伤心了多次,现在是不是晚了? 北极这话说的是多么心伤又落寞。 月初抬手抱住他,声音轻柔道:我想嫁给你,做梦都想,只是她看着他如墨的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她终究轻叹一口气:要不,大婚搁置到十月吧,十月杏花重开,办婚宴热闹。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0) 这世上与她来说有最重要的视如生命的两件事,除了他,如今还剩一件她必须要去做的事。可是一切按照曾经年少幻想的那样嫁给他,她怎能舍得不答应呢。 为今之计,只有推迟婚宴,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那些烦事。 北极垂眉看了看她,听着她浅浅的语气却也听得出她平静掩盖之下的重重心事,他抚了抚她的脸颊,复又将她抱紧了些:那还有三个月,这样也好。 月初靠在他的怀中,点点头道:嗯。 三个月的时间,她得把鬼破给解决了。届时,十月金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圆满解决了,她同北极热热闹闹补个婚宴,倒时候还是要请岐山的游冥叔叔去天族说亲才行。 一切在心中盘算理清,月初忽然又睁开眼,问道:其实我很不明白,以前你扮作南山的时候,那时候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一次次推开我呢。 两万年前,她一直说着要嫁给他,除了最后一次他答应娶她,可在那之前他一直在推开她。 北极的气息在她的耳畔令她有些发扬,他道:那时候你还小,不懂真正的喜欢是什么。说着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继续道: 现在不一样,你已经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晓世间千万道红尘,你已经有独立的思考,准确的判断。现在,我娶你,你又愿意嫁我,是最好的。 月初没有听明白北极的意思,但她听清楚了最后一句,他说的没错,她找到了他,就已经是最好的。 她心中变得柔软弯弯一笑,北极也难得的弯了弯唇,轻轻抚了抚她的肩:睡一会儿吧,天亮了,我叫你。 月初点点头,安心靠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渡月河河水清澈,莲花一盏一盏从水底生出。河畔上空,凌空浮着一个高台。沧澜的仙臣们朝着高台上的帝姬拱手参拜。 月初一身白色隆重的朝服,头戴九州华簪,腰间长绦法随风微动,她端庄严肃站在高台上,身后远山一笔勾成,青天灿阳。 北极坐在台下,眯眼看着高台上的人。 漫天山河为衬,十里云海为托,她与当年从墙头跃入他怀中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天差地别。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到如今一手撑起沧澜的帝姬。其间酸楚他如今明了。小初,从来都很坚强,勇敢。 无论做什么,她都做的很好。 这样的她,他怎能让她一个人背负那些沉重。 月初瞧着台下参拜黑压压的人裙,她端庄拂了拂手,三枚神玉稳稳落在面前三位仙君的手上。 一系列仪式有序完成,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送走三位仙君之后,月初窗外青山白云,仙鹤穿梭,蓝色的花儿爬上窗户,清凉的风吹着扑打在面色十分凉爽。 月初盘腿坐在窗前,手中拿着针全神贯注绣着一个花样。不知何时,门被人一推,那人手一伸,窗外几只红色的鸟儿从旁边一颗流苏树上衔着一枝白色花朵枝丫扑打着翅膀飞来,绕在她的发间。 顷刻她散着的青色微微挽成一个简单发髻,鸟儿已经将花枝插入月初的发间。 月初停住手上动作,愣了愣抬手理发,抬眼看北极甜甜一笑:什么时候走? 她本以为这几日忙完了就可好好陪北极几日,但适才刚完成赐神礼,九重天小七却火急火燎跑到沧澜来给北极送信。 北极要回九重天几日。虽然他是个闲散神仙,但终究有九重天重要朝会他偶尔需要去一两次。 这一次看来就是重要的朝会。 但知晓北极立马要离开沧澜,月初一时有些惆怅来。他同她这几日在沧澜呆着,她很开心,她很舍不得。 马上就得走。北极说着走进去,心微微一动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手中的东西,问道:你这绣的是什么? 月初一听,皱了皱眉道:沧澜有个旧老的风俗礼节,成婚男女,女子要为心爱夫君绣上一条腰带。你我如今虽然并未办婚宴,但我也该给你绣一条。 只是我手笨拙,也绣不了什么好看复杂的花样,所以给你绣了一朵优昙花,虽然不大好看,但你就凑合凑合吧。 北极眉一挑:我觉得这个风俗很好。说着目光落到她手上的花样,有些恍惚。 月初抬眼看了看北极莫测的表情,问道:你是不是很嫌弃,我知道绣的不好看,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啊。 北极却愣了愣:原来是你。 从前在南禺山中,有一个姑娘斩了一头凶兽。他曾以为那个人是画雨没想到是她。不过是她嘛,一切都合情合理,只有她才有那样好的剑法,才会引他不同对待。 月初没有明白北极忽然而然的意思,只是站起身将腰带在他腰上比划了两下:你站起来,我看看合不合适? 她认真比划着,北极手一勾,腰带已经反横在她的腰上,他一拉她整个人顺势就扑到他的怀中。 北极低眉,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一起回去吧。 窗外天色夕阳渐渐染红整个天空。 月初抬头触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浅浅道:我也很想啊,只是近日老臣们将我看的紧。 北极专注看着她。从她黑漆漆晶莹流转的双眸落到她的薄唇。 窗外天边霞光散进来,北极好看到极致的脸似乎也温和起来,黑色的头发半挽,神仙味儿十足的同时,还有一种撩人的慵懒。 月初瞧着他这副好看的样子,心一下就有些柔软,她轻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柔道:待我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我就来九重天找你。 北极却低眉,喉咙轻滚唇落在她的下巴:那现在忙完了?。 月初不由自主仰了仰头,开口道:腰带不是还没绣好。 北极含糊道:明日再绣吧。 话落手一挥,身后的门,身旁开着的窗已经闭合。月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北极已经将她压倒在窗下的长案上,吻落在她的脖颈。 月初知晓他的意图。她不知这等情况其他新婚姑娘是否会矜持一下,若要矜持那又该如何拒绝,只是一想到要分开几日,她便也心生不舍:不是马上要走吗? 北极淡淡道:晚上再走。说完再次吻上她的唇,力量若骤风,一路攻城掠地。她抬手紧紧搂住他。 夜晚,月亮升上柳梢头。 月初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月初的袖子,月初皱了皱眉,翻了一个身迷糊道:帝君你不是走了么,你今夜折腾人真是 站在床前的人一愣,惊呼道:我勒个去,你们倆速度这么快的吗,北极老儿果然不是人。 月初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赶紧团这被子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床前的人,诧异道:小黑。 小黑点了点头,严肃道:魔族有异动。 第74章 月初从床榻上蹦下来,一手揽过屏风上的外衫道:怎么回事儿。 鬼破唤醒了南荒凶兽。 什么? 小黑急急忙忙解释道:万万没想到,慕沉的元身是西天的佛祖,鬼破一心想要救慕沉大家都以为是爱子心切,实则是想想借用慕沉的身体献祭南荒凶兽。鬼破这个狠人,若是今日他真成功了,就不得了了,神族和魔族必有大乱。 月初心一惊:那神族可知晓? 上古洪荒时代,六界动荡之中,神族花了大力将凶兽镇压在两个地方。第一是沧澜山下,第二便是南荒。 多年来凶兽一直压于混沌之中。若再次被唤醒,怎可了得! 小黑皱了皱眉:据说北极已经赶去了,虽然他功力高强,但之前为了救你卸了全身修为,不知如今还打不打得过鬼破。打不打得过这倒是小事,九重天应该也不会只让他一人去。 只是魔族如今大乱,宗祠内黑妖集结十分异常,我就赶紧来通知你一声,你我是去南荒还是魔族? 魔族宗祠下结界晃动,黑妖集结,应该是寤寐搞的鬼。 月初脑子快速转了一圈,一手化出血戈道:你先回魔族带人镇压宗祠,宗祠万不可倒。鬼破是老子的敌人,他那条命是我的。我也该去凑个热闹。 狂风眯眼,乌云蔽月。鬼破立在南荒云头瞧着冰棺中躺了两万年的魔族太子慕沉,手中蓦然使出一个阵法,无数金光汇聚,云头远处传来阵阵怒吼声。 佛祖之身作为容器来承载凶兽的力量,将是这三岛十洲最好的法器。 南荒下沉睡洪荒神兽眼看就要苏醒迹象,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一柄雪剑却划破黑暗点亮星空从云层背后直劈开鬼破的身影。 鬼破惊得向后退两步,看着云头上手握长剑的人:北极帝君!北极眼神冷冽,没有多余却是众神一月,数到闪电穿破云层轰隆隆直接劈向鬼破。 浮空中,无数妖熄缠上青年的身体,青年紧闭的眸子一动,似乎隔了万年却要苏醒的模样。 鬼破露出一抹笑来:还是醒了。 北极微微蹙眉,此时月初一束光落在云头上,冷静看着鬼破和北极正打的不可开交,但是从形势上来看,北极虽然修为未修复,但招招杀意,鬼破被逼的占不了上方。 与北极最大的威胁倒是醒来的魔族太子,此时他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冷冰冰的法器而已。她虽与鬼破有仇但此时她能帮北极的,是先要上去把慕沉引开。 月初快速冷静分析完形势,手上运力一剑朝着慕沉身后袭去。慕沉似乎注意已经转过身来。手一挥已经紧紧握住血戈。 北极微微侧头,看到忽然出现的素白身影,他平和眼神有些惊讶和担忧。 月初费力抬手迅速将血戈从慕沉的手中抽过来,看了他一眼,冷静道:我先拖住慕沉。 两人眼神相聚一刹那分开,北极砍向鬼破的剑更是快速。 只是慕沉此刻乃是由凶兽所化,瞳孔染成血色,一招一式凶狠嗜血。月初翻身一跃踏入气浪中,握着血戈快速朝他的眼刺去。 只是慕沉反应迅速,虽未真正刺中,但是磅礴剑气也显然将他伤的不轻,慕沉被激怒,一手落下白色光芒伴随着强大妖息似乎一柄快刀朝她砍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月初敏捷翻身滚过,右臂却被化出一条血糊糊的伤口,她吃痛闷哼一声,慕沉不给反应时间又一掌落在她的身上,将她重重拍到云头上。 小初北极眸色一沉,一剑下去落在鬼破身上,鬼破受不住朝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然后朝着月初急急而去。 见着北极担忧朝她而来,月初摇了摇头从地上爬起来,心一紧道:我无碍,小心后面北极迅速转身,一手却接住了鬼破向后偷袭的长刀。只是慕沉却抓住了空隙又从旁边攻击上去。北极一手持剑对抗鬼破,一边化出强大气泽形成一条巨龙对抗慕沉。 虽然北极看似面色冷静,游刃有余。但月初心知此时再这样纠缠下去,不知会耗时多久。而北极再能打但身上不知还有多少修为,同时对抗两人真是个麻烦事。 月初快速一转,但她明显不是慕沉的对手,就在这时,她忽然心一动,她随手捏了一个变化术爬起身来站在云头上轻轻喊道:慕沉! 本来弑杀的慕沉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身体一僵。神情微震,缓缓回头。 风声阵阵,浮云翩翩。 云头上一身红色衣衫的女子站在云头上,领口几朵金线勾勒的拂音花,绯色的唇,高挺的鼻梁,浓黑清侧的眼。一身红衣似乎天边的红霞,触目惊心。 月初看着神情已经恍惚的慕沉,手中不动神色化出一张弯弓,她眼睛微微眯起来,看来有作用。 世间之事,怎有完美。法器,也有破绽。 月初嘴角攒出一个冷笑,一只雪箭已经搭上了弓,如两万年前她的动作。月初盯着他,轻轻道:这是你欠姐姐的,她当时未狠心杀了你,现在我替她杀了你。 说着手张开弓,无数灵力载着杀气凝聚于箭上,一只雪雪箭带着无数流光穿破云朵已经朝着慕沉笔直而去,只听的咻的一声,雪箭已经端端钉入他的心脏里。 按理来讲,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只是作为一个法器的慕沉却抬手捂住了肩膀。 啊!他怒吼一声似乎控制不住满身翻腾的妖息,半晌,红色瞳孔变回黑色,他抬头直直看着一身红杉的人,伸出手一步步走过来想要抓住她。 红色衣角翻飞,云朵柔软,万年时光倒流。 你叫什么名字。 沧澜月苍烟。 慕沉,我适才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在梦里,你假装喜欢我倘若那是真的。我会生生世世将你忘掉。 慕沉朝着她一步步走进,黑色长靴踩过软绵绵的云头,他抱住她,紧紧的,声音嘶哑:苍烟,我终于来找你了。 月初适才这么运力拉弓,再次牵动手臂上的伤口,但此时她面色苍白却笑盈盈看着一步步走过来将她抱住的只剩一缕神思的法器。她姐姐爱了一生到死也无法释怀的人。 她仍他抱着,浅浅道:你没有资格找她。手中寒魄利落插入他的心脏。 红光自慕沉身上一缕缕飘散,南荒山石动荡却渐渐恢复平静。刚要苏醒的凶兽再次被镇压入山中只得一声声悲悯。 月初将寒魄抽出来,慕沉身体倒下去双膝跪在地上,脸色苍白,黑色瞳孔涣散这是即将陨灭的迹象。 他仰起头看着身前这片红色,缓缓抬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月初面无表情微微向后退一步,他的指尖掠过鲜红的衣角,似乎柔柔的风,终究还是什么都抓不到。 见着眼前之人彻底消失,月初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看着手中寒魄刀尖上挂着温热的血液。忍不住想,姐姐,你可心安了!飘荡在这世间的执念可有归息之所了。 月初叹息摇摇头向后退一步。北极化作一束光急急落到她身侧,一把扶住她。 他瞧着她受伤的手臂鲜血直流,目光闪过一抹痛色,低声道:有我来解决就好了,你为什么还要来? 月初手一挥已经变换会回自己的模样,手臂上红色鲜血一层层漫出来开在素白衣衫上。她随手撕下一块布缠上伤口,手持血戈与他并肩而立:我已经不是当年站在你身后需要保护的人了。而且你不可能永远随时随地在我身边保护我啊。 从她爹爹告诉她要守护自己,守护沧澜的时候她就清楚的晓得,即使一个人再爱她,也不可能随时像护身符一样在她身边。 北极想要保护她,她已经很开心很感动。但他总有要去朝会的时候,总有不在家的时候,那她不能像个很没用的人寸步不离的依附她。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1) 她也想保护他,她能保护他。 北极怔了一下,他有些惊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一切又是自然而然。两万年前在宗学的时候,她是第一个站在山怪面前的人,也是即使自己很柔弱也想保护他的人。 她小小年纪其实将一切都看的很清醒很透彻。虽然这样的清醒透彻让他有些心疼。 他握住她的手道:你说的对,你已经是最尊贵的帝姬,是我要同行的帝后。 若不能时时保护,那应是并肩而立。 不,不,不可能被北极打伤在地的鬼破看着倒下去灰飞烟灭的慕沉,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说着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月初看过去,嘴角攒出一个冷意十足的讽笑:你辛辛苦苦以慕沉献祭唤醒南荒凶兽为法器,可竟不知,在强大的法器也有裂痕。他欠了我姐姐的。我姐姐又怎会放过他。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下好了,我姐姐的账算清了,该是你了。 说完缓缓化出一根丝带来,抬手将碍事的发丝拢到脑后,在看过去的时候,眼中一片冷意,血戈紧握在手中。 鬼破捂着心口爬起来,他看着身前的女子,她这样的眼神他看过两次,两次皆是治他于死地。可是他却面上含笑,缓缓道:我今日虽败了,可我还是魔族的君主,今日你若伤了我,是不顾这六界安宁想挑起魔族和神族的恩怨了? 鬼破这番有恃无恐,他乃心里十分清楚,就算他今日来唤醒凶兽,九重天北极帝君来阻止却也不得不也顾忌天族与魔族。不会真正动他。 虽然他受些重伤,可过了万年他自然还有法子修养起来。九重天能奈他何,北极帝君又能奈他何。 在他身后,是整个魔族与神族的安宁。 天色已经破晓,星辰褪去。 月初平静听完鬼破的话,和北极对视了一眼,北极却挑了挑眉轻松道:你来还是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慕沉和月苍烟的故事在西游的夜兮月兮篇额,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哈。 第75章 月初偏了偏头嘴角勾出一抹笑:还是我自己来。话未落,手中血戈一转已经朝鬼破砍去。 北极懒懒伸手,给她让了位置。 鬼破大惊,他早已见识过她是个疯子,但哪里料到北极帝君居然没有阻拦。还未反应过来,血戈剑风已经向他袭来,他咬紧牙关,长刀一提再次抗住血戈躲过一招,月初手中血戈快速快攻,却将他逼的步步后退。 北极慢条斯理站在一旁拿出一块帕子擦拭手中的闲梦。一边看月初和鬼破,数道雷声从天边滚来,她手中剑光挽出一道道好看的光芒,儿血戈所过之处皆为粉末。 他从来就欣赏术法修的好的人,打架好的人。她打架没有花架子,一招一式都是狠绝之招。此番十招之内,鬼破必死无疑。 魔君眼瞧着正是精彩时候,一群黑刷刷人影从天边落下,北极抬眼,却正是魔族的人。 魔族两位长老看着沧澜帝姬剑下已经面色苍白一直不停吐血了的老磨君,有些震惊还有些慌乱。想要冲上去帮忙。但明显实力不够。 沧澜帝姬,有几个人能打的过。 正焦急安分同时却发现云头上还立着一个人。他们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紧朝他做了一个礼道:北极帝君,请帝君出手阻止帝姬,救救魔君。 北极抬起头诧异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月初,浅浅道:她是沧澜帝姬,是本座的帝后,不过喜欢打打架而已,她想做就做什么,本座为什么要阻止。 魔族的长老神色僵硬,倒是身后小兵其中一人一股聪明劲儿上头:帝君乃神族尊神,此番是不顾魔族神族了吗? 北极神色一冷,手中一把剑懒懒搁在地上,他轻飘飘道:神族与魔族无意大战,今日只是沧澜与鬼破的个人恩怨。可若有人要上来寻死的,本座可以将你一族送去陪葬。 这魔族长老愣住,一时无人敢上前。沧澜帝姬打不过,又能打赢北极帝君了么?这明显今日北极帝君和帝姬就是一路人。 月初瞟了一眼不远处鬼破的救兵,她已不想再周旋,一个翻身踩上云头,手中掐诀,强大风吹拂她的衣角,红色光芒凝结与血戈身上,她看着鬼破冷冷道:该结束了。 鬼破看着落下来的剑已经无力抵挡,却仰头大笑道:你以为杀了我就结束了吗。 废话。月初不想在听鬼破叨叨。人间的话本子上总是这样,坏人死于话多,好人在重要关头也败与话多。 在危险时刻,明明能一刀就解决的事情,时常因为废话太多而错失良机。所以在主要关头一刀就可解决的事情切不可婆婆妈妈,鬼破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剩下的话就让他和鬼说去吧。 血戈在月初手中发出铮铮铁声,顷刻朝着鬼破落下去。 就在这顷刻之间,忽然浓云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声音:且慢! 月初手一愣,一阵光而来一个人影已经挡在了鬼破的面前,死死抗住血戈。 你搞啥子啊你! 月初盯着护在鬼破身前的小黑,十分惊愕。 小黑却有病道:看在老子的情分上,你留他一条性命吧。 月初十分不明白最后最重要关头,一向痛恨鬼破的小黑为什么站了出来。她茫然瞧着他。 小黑却继续道:即使杀了他,那些逝去的人也换不回来了,你我又能真正解脱吗 月初觉得小黑魔怔了。杀了鬼破她当然解脱了! 可小黑魔怔地不轻:鬼破今日已经被你们砍的没有半点修为了,他也再不能兴风作浪然,不如留他一条性命让他永世不得踏出魔族。 这几日,三岛十洲发生了一件大事,魔族魔君鬼破下台了,新继任的魔君乃是三皇子式微君。 众人惊叹同时,一向精通所有八卦之事的知情人司命星君透漏导致这大事的直接原因乃是因为沧澜帝姬险些将鬼破给砍了。 这一消息传出去,轰动了三岛十洲。人们纷纷赞叹,多少杰出仙二代向往武力,能将鬼破给砍了,这也就她一个人敢。 司命抓住赚夜明珠子的时机,赶紧在九重天莲花池中开设了讲坛将那一场大战八卦的十分透彻,座无虚席,场场热闹彻底压了月老新书的势头。 在众仙聚精会神,司命长吁短叹将评书收尾:魔族新君式微能在小帝姬眼皮子底下将鬼破带走,可见小帝姬是多么心胸开阔。能在最后放下过完选择原谅,可见小帝姬是多么高尚啊。 司命星君的声音落下,讲座身后的大颗古树下的荷塘中,小舟漂泊,舟上一片素白色身影扒开层层碧绿色长长的荷叶。挽着袖子和裤腿,弯着要从满是大片碧绿荷叶中探出来头来。 她叹了一口气,小声同船头钓鱼的北极帝君道:啧啧啧,你听听司命编这些骗人的瞎话,我简直都听不下去了。待会儿分夜明珠子的时候,我要多拿一半。 北极一手执着鱼竿一手拿着一把扇子轻轻给她引风遮凉,淡淡道:是为了什么? 其实他也没想到,她最后真会放过鬼破。 唉,月初叹口气回头道:不说天帝都亲自来留鬼破一条性命,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小黑而已。他无所顾忌帮过我许多次,从未求我做过任何事,我一直以为他痛恨鬼破也到了我这地步,可鬼破也算他半个父亲。 一阵凉风过,一片洁白荷花落入水面触开微微涟漪,北极幽幽看着她:所以你单纯是为了小黑? 所有的大事抛到脑后已经一身轻松,月初点点头,将脚伸进水里麻利晃了晃穿上绣鞋坐到他旁边,点头道:当然了。不是为了他还是谁? 北极带笑看着她:是吗。缓缓收了鱼竿。 月初伸手摘了一片荷叶顶在头上,遮住一丝丝穿过头顶荷叶花盏刺眼的日光:是啊,他多讲义气啊。我不能不讲义气啊。 听到这里,北极脸色终于有些缓和,他微微抬手将她揽到怀中,修长手指扫去才落在她肩上的花粉:回去吃什么? 月初靠在他的肩上,软软道:我们昨日不是去月宫采了桂花吗,做碟桂花糕,要不在蒸条鱼。 北极点了点头:让小七去做吧,他近来厨艺颇有长进。 八月十五,人间中秋相思夜,九重天也正值桂花开遍,天帝于是邀了众仙办了个宴。 一轮皎皎明月挂上青空。月初对镜梳妆,黑色青丝柔顺披散在身后,她抬手勾了勾弯弯细眉,抬手将北极给她的发簪插入发髻。 一切收拾妥当,身后的仙娥放了木梳贴心问道:小殿下穿哪一身衣裳呢。 月初愣了愣,回头看了仙娥手中的素色衣衫,她想了想道:今日不穿素色的了,将我那件红色衣衫拿出来吧。 仙娥有些吃惊:红色的那件 月初对着镜子笑了笑:嗯。 九重天凌霄殿内丝竹生生绕耳,各仙家陆续到来。白伊跨进殿中就瞧着殿内左侧位置上正喝茶的人,心微微一跳。随着殿中各方已经到齐的神仙,行了参拜之礼:见过帝君。 北极坐在左侧长案前,淡淡罢了罢手,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看着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口传来浅浅声音:开宴了?小七,我是不是来晚了。紧接着门口花影重重后,一身红色衣裙的女子走进来,臂间裹着红色沙罗,步子移动之间腰间玉佩轻响,带着一路的月光。 北极抬眼静静看着踏月而来的人,清冷的眸子逐渐明亮。 她从前穿藕色好看,但在九重天见到的时候她便一身素色衣衫,显得清冷淡雅一些。今日一身红衣,热烈而又蓬勃。 他从前也听过月老司命编过一个什么三岛十洲美人榜,他见过的美人很多但从未在意过也记不住她们长什么样。 可是此刻他看着她,他能记起她生气时候气鼓鼓的模样,想要讨某件东西时乖巧的模样,一个人安静温柔的模样,打架时候杀伐狠决的模样。那些一幕幕清晰浮现,他不由觉得,三岛十洲的第一美人,只有她才能担得起。月老和司命的眼光不错。 殿内众仙见着门口进来的人,又起身微微拱手行礼。月初点了点头,又看着北极,按照礼节抬手朝北极揖礼。 北极弯弯嘴角,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浅浅道:过来坐。 话落,殿内所有人都傻了。就连刚压轴出场进入大殿的天帝都傻了。 殿中寂静之时,不知两侧座位上是谁的茶盖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帝饶是见了些世面最先反应过来,他踏进去坐到主位上缓解安静场面慈祥和蔼道:都到齐了。 话落,又见了一些世面的南极仙翁,太上老君,八仙且还有一向德高望重的老神仙也还是尽力克制住自己齐刷刷站起身来。抬手作揖 参见天帝声音整齐却洪亮。 众仙家不必多礼,今日只是寻常小宴而已。天帝继续和蔼道。众仙也坐会到了自己位置上,但余光却微微扫过北极大帝和已经挨着他坐下来的沧澜帝姬, 殿中丝竹声复起,嫦娥仙子脚步轻盈,衣袂飘飘献舞。众仙家依旧看似平静推杯换盏中内心却按捺不住,心里直叹:北极帝君多么无欲无求啊,居然不过这样的小殿下如何受的住。太可爱了,太漂亮了,也怪不得北极帝君他老人家和帝姬死灰复燃 其中表面极为淡定内心最为惊愕的要数大皇子。几年前他曾因自家鹿碧夫人的所托,亲自为这个小殿下安排过相亲宴。那时候他挑了多少的青年才俊,哪里想到哦!怪不得当日二叔非得选中了他为小殿下安排相亲宴的园子钓鱼 大皇子小心翼翼瞧了一眼他淡定的二叔,内心激动之时还有一些钦佩。他此刻恨不得马上回宫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夫人。 第二惊愕的是苍叶。他端着酒杯八卦又激动凑到他二叔和他狐朋狗友月初的身边。小初,二叔,你们 我月初抬眼看了一眼苍叶,不知道怎样将这个她和北极的事告诉苍叶,毕竟狐朋狗友即将变成自己大侄子这事着实让人有些兴奋。她怕苍叶受不住。 她思虑同时,北极已经一边剥葡萄喂她一边凉凉看向苍叶:叫婶婶。 第76章 什么?苍叶一副被雷劈的神情。酒水洒了自己的衣服。 北极极为快速已经带着月初已经挪到另一边,他看苍叶一眼,淡淡道:坐回自己的位置去语气平淡却是嫌弃。 苍叶愣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早就知道,她同他二叔有些弯弯绕绕。只是他却没细想过月初会在辈分上占了他便宜这个问题。 本是一辈子的狐朋狗友,走到半路他却成了她的侄子。真是天命弄人啊。 月初看着呆愣的苍叶,噗嗤笑出来,她朝着北极道:我觉得苍叶叫我月初,小初都没问题,你别捉弄他了,你让他叫我婶婶这不是逼他嘛。 北极将剥好的葡萄递给她,道:辈分,他还是得受着。 九重天今日这场小宴众仙八卦眼神飘飞中,北极帝君和帝姬离了席,离席前,北极帝君对天帝淡淡道:十月二十四,紫宸宫和沧澜要办喜宴。 天帝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精神抖擞道:即是九重天和沧澜的婚事,那不可懈怠,明日天族就着手操办。 北极帝君离席后,天君也雀跃离了席,九重天上许久未曾办过隆重喜宴,可北极帝君的喜宴,他作为兄长着实有些激动。此次喜宴定要办的十分隆重,才能体现神族颜面。 最尊贵的两位尊神离去,宴席上众仙终于沸腾了起来。讨论北极帝君与沧澜帝姬的人声鼎沸中,白伊神色苍白坐在位置上,酒却一杯接着一杯。 挨着她旁边的画雨忍不住嘲讽:姐姐一向自视清高,以为自己与帝君来说有所不同,可到头来,帝君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唉,不过人比人气死人啊,你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那个月初却仗着自己沧澜帝姬的身份就轻松从你手上抢走了,妹妹真为你感到不值,觉得悲哀呢。 白伊紧紧握住手中的酒盏,默默抬起眼看向画雨,良久道:有心思操心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那些心思吧。 夜风清凉,一轮相思月从水天一色处升起,月初同这北极走在宽阔无边无际的天河上,脚步浅浅,使得清澈缥缈的水面上晕开一阵阵涟漪,一盏盏从凡世祈福飘来的明灯在四周漂浮似满天的繁星。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2) 北极握着她的手:今日怎么穿这身衣裳了? 月初挽着他的胳膊,偏偏头道:今日各位仙子都打扮的好看,我自然也想打扮的好看。 说着,她弯腰拾起水面上的一盏灯,指尖一点,灯中所许的期盼清晰漂浮。她道这个凡人期望,能早日和她心上人在京都重逢。可这是司命的事,他们的种种已经有命格所定。 北极看着漂浮的明灯,淡淡道:虽有命格但心存念想,才不会那么无趣。 月初愣了愣,侧头不由道: 帝君。 嗯。 帝君。 嗯。 南山。 嗯。 北极听出身侧软软的声音,不由停下脚步,看她:叫我作什么。 月光皎洁,空气里寥寥的桂花香气,她的声音都带着甜味和香气。 月初看着北极停下来,她目光都变得十分温柔起来且带着莫名的雾气,她抬手拂上他的脸颊: 我只是想这样多叫你几次,我一叫你的名字,你就能回头单单是这样,我就觉得开心的想要哭。 他是她两万年来一直心存的念想。黑暗中刀光剑影路上的念想,因为这些念想,她能走到现在,站在他的身边。 月初话落,北极一愣,似乎有暖流穿心而过,他看着身前的人,偏偏头将脸贴在她温暖的手上,目光似水:你怎么会这样想,小初,我是你的夫君。 夫君月初抬眼看着他如玉的面庞,软软叫出这两个字,面色陡然飘出一朵红云。 北极看着眼前的人,河畔的风吹拂她耳边几缕发丝,洁白脸颊上的红云,一身红衫似乎丽的惊人。 他弯腰一手横在她的腰间将她横抱起来,河水流动,一阵光芒闪过。他已经抱着她跨入了紫宸宫的大门。 紫宸宫花草碎石绕足,宫灯散出的光芒渐渐入雾。一路而来,所以仙娥纷纷退去。月初被北极就这样抱着回了寝殿,一跨进殿门他将她放下猛然将她压在门上,眼里一片深渊。 珠帘在风中微动。这个眼神她有些熟悉,但是此时这样看着北极,简直太好看了。 北极抬手手指拂开她脸色的发丝,另一只手手指沿着她的衣袖从她白皙的手腕一寸寸抚上她手臂的伤口处:伤已经好了。 衣料下冰凉指尖触及她的皮肤,她呼吸之间都染上了他滚烫的唇息,她迎上他的目光,默然不语。 灼热视线相触,撩人的眼神,下一刻二人已经唇齿相贴。 一边用力相吻,北极十分熟练抬手拨开她的衣裳。只是她今日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穿着却有些麻烦,他两三下解不开便嫌麻烦一手给撕开了。 听得悦耳的布裂声,感受道身上突然而然来的一阵清凉,月初有些心疼道:这件衣服是织女支了五日,是我最好看的一件衣裳,我才穿了一次 红色碎衣下肌肤若冰雪,吻从她的唇一路挪到她的肩,一双冰冷的手恣意在她身上撩拨,声音喑哑淡淡道:其实你穿不穿也没什么区别。 月初有些微愣,只觉脑子轰一声响。从来没有人将流氓话说到如此理所当然,如此圣洁仙气。 她脸已经红的跟个灯笼一样,咬咬牙道:书上说,你法相庄严,清心寡欲,是最无欲无求的仙。 他的唇齿在她身上不停摩挲,轻轻道:书都是写着玩儿的,编出来骗你们的。你对我难道也有这样深的误解。 身上那些熟悉的触碰,血液中密密麻麻的灼热,她忍不住在他耳畔轻哼出声带着细细的破碎的颤音。 轻声却最使人情动。 他对她在这件事上从来很克制,她也一向很少如此呻吟出声来,只是此时她这细声却引得那些原本还算温柔的吻变得舔吻噬咬。顷刻她已经节节败退无力依偎在他肩上,闭眼喘息着回答他刚才的话:诚然年少轻狂之时,有过这样短暂的误解,不过我背挺咯的慌,还是去床上吧 这一觉有些长,月初三天没起得了床。 第四天她入睡前,她下定了主意同北极商量道:我们今晚就盖着被子聊天好不好。 北极淡淡点了点头:行。 虽然她也喜欢和北极睡觉,但是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他的对手。北极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接下来几天的确同她每晚只是聊天看话本子。 一日,她看完话本之后,她放了书躺会被窝准备睡觉,北极拂开她的一缕头发:要睡了?说着去吹灯。 她觉得北极一笑一颦怎么这么好看。她说: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就一下。 北极点点头,十分大方招呼她道:别客气。 然后她凑上去,这一亲有些难舍难分。散着的长发垂下去同他的缠绕在一起。 北极放下纱帐,一手搂住她,她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两人没有任何距离,北极扬了扬眉,轻轻咬了咬她的唇:可以了? 她点点头:可以。 紫宸宫生活十分悠闲散漫,但婚事有条不紊筹备着,沧澜也精心筹备着,不过所幸沧澜有和舟安排,月初也帮不了什么忙,便时常同司命小七一处闲唠嗑,要不就是找来了苍叶四人一同搭了桌子在四清殿外的院子头推牌九。 一日,北极去朝会议事,四人又约在一处推牌九,月初道:灵均叔叔近日生辰,我给他送了已投貔貅。唉,你们说灵均叔叔今年到底多少岁? 号称八卦宝库的司命却摇了摇头道:灵均上神是创世神的儿子。这三岛十洲却只有你敢称呼她为叔叔。这年龄一向是他老人家的死穴。我等也不知。 苍叶一边摸牌一边道:这还不简单,二叔和灵均上神不是同窗吗?而二十万岁的南极仙翁一手棋艺却是二叔交的,是二叔的忘年小友。以此类推不就知道了吗。 月初觉得苍叶近日有些聪明,她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那北极帝君什么时候生辰。 小七保持沉默。司命却抖了抖,兴奋道:估计和灵均上神不相上下。 月初点了点头斟酌道:灵均上神都需要睡美容觉,那帝君岂不是也要睡美容觉。看来,我近日得合理安排一下帝君的作息时间。 聊到此处,苍叶忽然有些头疼,想起一番近日烦事来:你可知晓画雨来九重天了。 月初点点头:略有耳闻。 苍叶气道:常州夫妇居然有意把画雨塞到我老子的后宫去。 什么月初摔下了椅子,她半天重新抓着桌角爬起来道:当年天后不是想将她给你凑一对吗,如今怎么这番 苍叶皱了皱眉道:谁知父君怎么想的,画雨又使了什么手段。 月初摇了摇头:倒是这这常州君主怎么想的,画雨和你爹这年龄相差甚多。连共同话题都没有。 司命重新整理了这道八卦消息,提醒道:小殿下和北极帝君也相差 月初瞪了他一眼,截住司命的话:那能一样吗。 下午北极从凌霄殿回来,月初正在花园子中种优昙花。紫宸宫优昙在寝殿外的院子才有,但近来,她和北极从新画了一份图纸决定在四清殿外搭个花架子,也种些优昙。 远处仙山在日光下幻化成薄雾,浮在高山之巅,再慢悠悠织成云朵。 月初蹲在花丛中瞧着北极向他指了指旁边搭好的花架子,眼睛弯弯道:你看这个花架子搭的这么样。北极看了看,称赞道:不错。 被北极这么一夸,月初就有些小娇傲:我可是搭花架子的小能手,你记得沧澜我寝宫殿外西角那几个花架子吧,都是我亲手搭的。 北极嘴角勾出一抹笑,目光落到她身上伸手将她拉起来:今日你就别忙活了,剩下的等我回来搭。你去找司命小七推牌吧。 你要出门? 嗯,常州要嫁女儿到天族,我也要随同迎亲队伍去走个过场,可能要晚些才回来,困了你就先睡。 啊! 月初惊呆了,她没有想到画雨居然真要嫁给天帝做侧妃,果然真爱就是如此让人冲动。 她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拍了拍手上的草屑送北极到门口。离开时北极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说:晚上,我给你留盏灯。 北极点点头跟着队伍离去,只是走出几步忽又回头看她。 那时候阳光温暖散落,风吹的凉爽,墙头上的花儿一盏盏漂浮。月初倚在门上朝着他弯弯一笑。 见着那抹身影随着队伍消失在云头,月初心里忽然生出些莫名的惆怅来,不过片刻她已经扫光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情愫,回院子继续种优昙去了。 那一天,回来的迎亲队伍中没有北极。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虐恋没有了,接下来 第77章 次日,月初刚给种下的优昙浇水时候,门外路过的小仙娥坐在山石旁咬耳朵道:其实不是常州画雨公主要嫁给天帝,而是她姐姐白伊神女要嫁给天帝,可万万没想到,北极帝君却着白伊神女私奔了。 这么刺激? 不可能吧。北极帝君可是已经同沧澜帝姬定了婚约。 为什么不可能,白伊神女和北极帝君早年本就有些情意。 几日里,天族四角恋闹的沸沸扬扬。作为四角恋之一的月初一时也不太好再找司命,小七推牌九。只是关在紫宸宫中看看话本子,养养花。 苍叶担心流言蜚语饶了她的清净,第一时间解释道:我以为常州夫妇是画雨要嫁给我老子,谁知却是她姐姐白伊啊。 这是天族和常州的婚事,二叔虽和白伊一起不见了。不过你可要相信我二叔,我二叔对你是真的。 月初点了点头:嗯。 又过了一日,吃完饭后,她吃饱了撑的去天河边吹风散步,小黑却端端落在河畔,面色沉重道:鬼破前几日不小心遇上了火光兽被咬伤,马上要魂飞魄散了,他要见你。 月初觉得鬼破要魂飞魄散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是他却想见她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流行仇人送最后一程比较带感。 还是说这万年来,她同他打架,他对她竟还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情来。 她不由多想随着小黑赶到魔族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鬼破,她兴奋道:你看,我不杀你,也有人来收你。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鬼破虚弱抬眼,却依旧保持着恶狠狠的气势:我鬼破已经活了万万载,洪荒时代神魔大乱,我的长刀下无数生灵,却没想到居然败在你的手上。 鬼破的临终感慨又对她如此夸奖,月初难拒好意,叹道:凡世有句话叫作持之以恒,在想杀死你这条道路上我坚信此理,不过也不能全归结于我优秀,还多亏你运气好。 鬼破被气的又是吐了一口血,却笑道:你以为真的结束了吗,你知道我是如何知晓开启沧澜禁地的? 月初愣住,回头看他:死到临头了,你还想耍什么阴招。 鬼破自顾自道沧澜后山乃是神族之地,若没有神族之人相助。我如何能顺利进入你们禁地,唤醒沧澜山下的上古凶兽。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西天的佛祖为何托生到了我魔族,慕沉精密筹划助我攻打沧澜。一切都是一个圈套而已,引我魔族入套,以你沧澜为饵。 月初霎时面色苍白,她直直盯着鬼破:你算个什么东西,怎敢说出这些话来! 我不算好东西,你以为神族是什么好东西么,一心就为天下正义吗!鬼破截断她的话,忽又冷笑道:从上古洪荒时代开始,魔族与神族一直较量不下,为什么你沧澜灭了我魔族败了,九重天在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来沧澜。 洞穴外一道闪电落下接着雷声轰隆隆,月初脑袋一片空白,空白后所有种种却逐渐清晰。 她曾在沧澜结界中追寻到鬼破气泽,慕沉在成亲当日引兵而来,她爹爹娘亲献祭用火困住魔族之时,天兵天将不偏不倚恰好赶来 月初有些支撑不住向踉跄退了几步。 鬼破瞧着身前绝望的人,他即使死也似乎释然了许多。他即使死也不会让这个丫头片子好过。 她毁了他。他也不会放过她。 鬼破加上压倒她最后的一颗稻草:所有的不过是你们所谓的正义神族选择牺牲你沧澜来换魔族投降罢了。你的父亲,你的娘亲,你的姐姐,你的族人也只不过是九重天天帝手中的棋子,兵器。你 话为说完,一柄剑已经抹过他的脖子。一代魔君倒在地上终于灰飞烟灭。 血戈还带着温热的血液,可鬼破的声音似却乎魔咒在她耳边回荡:真相从来都是暂满鲜血的,你一心想要的真相我就当送给你的礼物了,你可要好好收着。 她握剑的双手颤抖,绝望包裹而来将她冻成了万古寒冰。她就说天帝为何对沧澜这般好,那些殊荣只是他的手段。 她坚持了万万年的信仰,到头来只是一场阴谋。那些沉重的代价,白骨森森只是他人权利的垫脚石。 她,山风,小狐狸,大黑狼,那些其他无数个向她这样的人,失去的是家人,也失去了另一个人生。 啊月初终于悲痛哭出声,泪水湿了面颊。四周神山动荡,飞沙走石。 随即她抬起眼来,看着血戈剑身上未干的血迹,心中恨意一层层漫过来,以往清澈的眼睛闪过一丝红光。 她拼命去捍卫的东西只是一场恶心的骗局。天帝又怎样,她必须要讨一个公道! 洞穴中传来痛苦吼声,小黑心一紧赶紧跑进去:怎么了? 进去却瞧着鬼破已经魂飞魄散,月初握着手上的血戈,抬起眼来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僵硬道:鬼破已经死了。说着她化作一束光消失在洞穴中。 月初直接朝着九重天天宫而去。宫门口一排天兵上前挡住站住,此乃天庭重地不得滚开月初袖子一拂,天兵受伤已经倒地。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3) 没有丝毫犹豫,一柄长剑飞上九十九层的凌霄殿,还带着鬼破温热的血液直指殿中金榻上正襟危坐的天帝喉咙。 突如其来的剑,天帝侧身一躲只见殿中落下一抹素色身影,双眼泛红携带杀气而来。 天帝皱眉道:帝姬这是做什么? 月初面色平静,双眼血红,声音略带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我沧澜。 天帝一张和蔼的脸忽然一阵白一阵青一阵黑。他站起身来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见着天帝这副神色,月初心中一切已经有结论。 不再留情,四周狂风而起吹打殿门,月初手一横,血戈已经直直朝天帝落下。 天帝险险避过,却并未还手:一切只是迫不得已万般无奈才那样,我已经给你们沧澜最知道无上的荣耀。沧澜终究是为了三岛十洲的和平安宁而死。 荒唐!月初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人,那张和蔼慈祥的脸此时丑恶无比:说冠冕堂皇,一切只是你的私欲而已。说着她一手运上灵力,再次朝天帝杀去。 天帝被逼的无奈,心知她虽然年仅五万岁,但招招带血不留余地。血戈刺过来角度刁钻有礼,剑气几乎见他手都震的麻木。 他不由狠下心化出一把昆仑剑来,变守势为攻势,十招之后,殿中夜明珠子碎了一地,明明晃晃,他一掌落在她的心口,将她拍飞狠狠撞道墙上砰一声摔倒在地上。 世人都只北极大帝法力高深,对一直和蔼端庄极少出手的天帝却无人知晓。可既能做上天帝的位置,又怎是无能之辈。 月初皱了皱眉,五脏六腑似都被摔碎了,她想要站起来却一时没有办法,血液顺着嘴角留下温热苦涩。 天帝收了法力,眉头紧锁似有不忍:何必执着已经无法挽回的事呢。 她强撑着一口气死死揪住心口,怒极道: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吗。 不错,只要你肯放下,我今日可以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过,沧澜依旧是受尊敬的神族,你依旧是三岛十洲最尊贵的帝姬。 呵呵月初冷笑,笑容却是悲凉又颓然。 从前她不知,只觉得九重天帮沧澜太多,如今知道真相,叫她如何不恨,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糊涂下去。 即使身上鲜血已经染了衣衫,可身上的痛怎及心中的痛,她费力盯着天帝,眼神却笃定:不可能。 君上,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画雨不知何时从身后出现。她急急作了一个礼道:她连鬼破都敢杀,今日又这番凶狠找君上拼命。她就是个已经堕入魔道丧失心智的疯子。今日君上若放她走,神族将不得安宁。 天帝一僵。 她是沧澜的帝姬,是北极帝君的帝后,可依她的性格,就算将天通个窟窿出来她也不会放弃。 若是她将这事传出去,这将是天族,甚至神族最大的笑话。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让人知晓。 见着天帝犹豫,画雨脸上露出微微笑意:君上,我有主意。您将她交给小仙,今日之事小仙保证就是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天帝回首凝眉看画雨,又看了眼地上的月初,神色僵硬道:她终究是沧澜帝姬,给个痛快吧说着拂袖而去。 恭送天君。画雨恭谨弯下腰, 凌霄殿一时陷入巨大的沉默,画雨回头嘴角带着冰冷笑意看着受了重伤的月初,上下打量她一眼,轻轻道:锁骨钉钉你了一次,第二次应该好多了。说着手一挥,两枚钉子已经没入她的脚踝。 她恨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理由的恨她。凭什么她生来尊贵,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对她好。就连高高在上的北极帝君也甘愿视她若宝。 这一次,她要让她消失的干干净净。 锁骨钉重新攀附上脚腕。 月初闷哼一声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尖锐的疼痛从皮切入肉在入骨髓。她再也起不来,终于痛的晕过去。 不知何时,画雨将她丢上马车从凌霄殿后门而去,行到一半却将她摇醒:你看,北极帝君在那儿。 月初心咯噔一下,她艰难睁开眼,想挣扎着爬起来脚上身上的灭顶之痛却让她手指动一下都不能。 画雨抬手掀开车帘一角,使她搁着那么近的距离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茶白身影,似乎最亮的光。 月初看着那抹身影,无数情愫涌上心头,她有给他留灯等他回来,那些流言她也没信。她 一旁画雨却残忍将她拉回现实,帘子再掀开一点,一抹紫色身影同样映入她的眼帘。画雨的柔柔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说,他是在乎你还是在乎我姐姐? 月初心一紧。 画雨已经停了马车,掀开帘子下车同他行礼:帝君。 帘为合满,恰好月初能看到他。 她想要叫他,可名字在心中千回百转,却只能微弱喃喃道:北极 可他听不见,也对,她声音这么小,他怎么会听见呢。 她呆呆看着他缓缓走近,那样浅浅的脚步声,那样如玉的面庞,与她只隔着一张车帘的距离,目不斜视和白伊缓缓并肩离去。 脚步渐行渐远,视线恢复黑暗。月初面色平静,可水珠子还是无声滚落。她忍不住想,只要回头一眼,也许他就能看到她。 可是他的世界有白伊的时候总是容不下她。 画雨重新回了马车派了侍女将她拖了下去,一边向前走一边凉凉道:你以为你能赢得了我姐姐,你是有一副好联单,可世上有什么情意比生命更让人动容,我姐姐为了北极帝君,连命都可以不要。 而帝君也真有可能喜欢过你,只不过那是没法和姐姐相比的,你看,知道姐姐要嫁给天君,他却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你不过就是帝君一时兴起找来的人罢了。 风声阵阵吹的人冰冷,云朵沉沉压下。侍女将她丢在地上之时,她似乎一件千疮百孔却一次次被人拼接起来的瓷器终于碎在地上。 一生之中,最为痛是什么样的? 月初总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画雨此刻语气平淡,却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剜着她的心。比锁骨钉更疼,比打架时候刀子进心窝要痛。痛得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喉咙一甜,再次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石板。 周围戾气腾腾,空气中炙热滚烫,不是缥缈台又是哪里。 她倒在地上垂目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指,五万年的路,走到尽头了,只是可笑又可悲。她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得到了所有想要的。 画雨看着月初这副身若死尸,从始至终却没有吭过一声的人。她最瞧不得明明已经被人踩进泥土她却依旧清高的模样。 她故作天真道:其实没有你,所有人都很幸福,北极帝君会和我姐姐好好在一起。天族神族魔族也平安无事。说着她笑笑,俯身运力一掌挨上她的后背:活着很累是不是,我送你去地狱吧。 在身体被猛然退下高台瞬间,她却攒出最后一点力狠狠顺势抓住画雨的脚腕,声音嘶哑却若鬼魅:地狱,也得有你同行啊。 她是已经浮生将尽,可她要让画雨知道,让天帝知道,若有轮回,她会从地狱中爬回来,即使是死,她也要让他们不得安宁。 啊!你放开我!画雨一片裤腿被纤细手指抓住,她吓得一个不稳跌坐在台上,急忙伸手去扳开她的手指。身后几个侍女见状赶紧上来扶住画雨。 放开画雨尖叫着终于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缥缈台上血迹斑斑薄弱身影若一片树叶轻飘飘坠入火海,似回归尘土。瞬间火浪翻滚席卷而来将身影吞噬的无影无踪。 熊熊火光遮眼,层层热浪切肤,这样的时刻月初却觉得平静,所以一切都随着缥缈台的火浆一一蒸腾了。 意识消散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一粒尘埃归于尘土。 两万年的执念终于结束了。优昙花不会开了,希望,失望,绝望。终于什么都不会有了。 缥缈台下,红色火海十里翻腾,一轮太阳冉冉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这两日就要完结了 第78章 两千年前,九重天北极帝君同沧澜帝姬的婚事吹了,两人兜兜转转好不容易结亲但谁知小帝姬却在大婚前一月失踪了,再也没回来过。 一向极为冷静的北极帝君将三岛十洲的狐狸窝,啄木鸟洞都给掀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人。 和蔼的天帝劝道:沧澜帝姬生性活泼好玩,说不准出去云游或是下凡历劫了。于是北极帝君将三千人世掀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 南天门的小将说,最后见小帝姬的时候瞧着她在天河边散步,魔族式微君来了。于是有些小道消息便传言,小帝姬是跟新魔君跑了。毕竟早就传言小帝姬与式微君也曾有过婚约。 是以,魔族魔君式微这两千年已经同北极帝君打了数百次架。北极帝君将魔族掀个底朝天的时候,也还是没有找到。 新魔君式微怒道:你自己给弄丢了还来找我。老子还没责问你,一个大活人好好的怎么就在九重天不见了。 小黑说的是实话,那一日她来魔族之后的确是回了九重天,他当时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却因鬼破的后事没有及时跟上去。 他发动魔族一直在人世找,那些茶楼酒楼,书院欢乐场找了个万万遍。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时,他却才反应过来那一日没有跟上去,是他最后悔的事。 上天入地,人世妖魔,边边角角北极帝君都给寻了个干净,却无影踪。七百年之后,小七瞧着北极帝君没日没夜寻找,似入了魔般。 他有些担忧道:小殿下修为极高,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且以前她也曾失踪过四百年,但还是回来了。 如今说不准,小殿下只因当初误会了帝君和白伊神女的事,生气藏起来了。等小殿下气消了,也许就会回来了。 一千年,北极帝君再次到沧澜寻找的时候,月泽道:姐姐真没回来,所有人都说姐姐游玩去了,可是两万年来她从没真正去游玩过。她看似爱玩可什么都有分寸。 倒是帝君不必再找了,也不要再来沧澜了,倘若真是帝君将姐姐惹伤心了,那我们沧澜不攀这门亲也罢。 时间太久了,久到大荒里的那头蛟龙成了精,沧澜的樱桃红了又落,落了又红,终有一日,月泽坐在门前的石街上失魂落魄问着山风:姐姐,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司命坐在四清殿中同小七叹道: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能消失的干净呢。她的气泽寻不到,她的法术追不到,除非 不可能!那时北极帝君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冷冷截断他的话。司命赶紧俯身作礼吓得一身冷汗不敢再多说下去。 半晌,他抬头时,殿外花架上葱葱郁郁的优昙一盏浮着一盏,北极帝君一向笔直清冷的身影此时却显得十分单薄。 一个人怎么能消失的干净呢? 神死,再无来世,也无轮回。这世上和她相关的所有东西一切都变成永恒,你追不到她的法术,寻不到她的气泽,无论你怎么找她,你都找不到了。 你心知,这世间山水万千,可是再难遇她。 可他的小初,怎么可能呢? 帝君? 嗯。 帝君? 嗯。 南山? 嗯。 叫我作什么? 我一叫你的名字,你就能回头单单是这样,我都开心的想要哭。 原本晴日忽然刮起一阵狂风,耀眼的日光被云遮盖。离去的神君忽然脚步虚浮一手扶住花架,口中的鲜血染红了优昙。 帝君殿中小七司命一声惊呼,赶紧冲上去。 啊!不知是多少次画雨在梦中惊醒尖叫从床上扑腾起来。每晚午夜梦回,总有一双冰冷的手抓住她的脚腕将她往万丈深渊拖去。 怎么了?常州夫人冲进门来抱住她。我的腿,我的腿被抓伤了。画雨惊恐道。 没有啊。常州夫人撩起她的裤腿,白皙脚腕上并没有什么。 明明有淤青,我腿好疼画雨看着自己的脚腕,皮肤上青色紫色淤痕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没事的,上点药就好了。白伊上前开口道。常州夫人抹了一把了泪:好好的人怎么这样了。 画雨情绪有些激动,只是缩到床角,手抓紧被子,喃喃道:明明已经死了,为何不放过我 缥缈台下无边无际的黑暗,红色滚烫的火浆浩浩汤汤形成一宽广的火海,海中却立着一大片的黑礁。 黑色雾瘴弥漫,四周飘荡的都是些上古时期死在战场上由数十万年时间化生的煞魅,这里是被遗忘最原始的炎罗之境。 炎罗之境,立与黑暗之中,自诞生起便没有秩序,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活物,这里所化生而来的煞魅们分散各地,互相残杀为食。 如今炎罗之境却有些安静平和,刚化生而来的一头新煞魅跟在另一头老前辈的身后,它第一次来这里,有些害怕却更加激动。 它正一路害怕又激动中,前面领路的老前辈停了步子,抬起爪子指过去道:到了。新煞魅赶紧寻眼望去,红色河水潺潺,前方分叉小路上有一个小石屋摇摇欲坠。 它在这炎罗之境化生而来,第一件事按照规矩就是给要这里的头头报到。这让它激动了很久,因为他立马能见到传说中的头头。 这几日,它听前辈们说过,原本这里只是纷争不断残杀不断,两千年前,竟来了一个活物。这个难得的活物白手起家,打败了这里的若头煞魅,统一了炎罗之境,成为了这里的头头。 所以新生的煞魅对这位头头很崇拜,他觉得这位头头是个英雄。而此时,它与它心中的英雄只隔了这么一座桥。 它一步步走过去,心中燃起了百分之百的热情。步子有些雀跃且欢快的行过石桥,进了小石屋。 入眼处,声音嘈杂,屋内一大群煞魅正凑在一起摇了石子儿,下注了,下注了,输的人待会去火海里面表演跳水啊。接着,一大群煞魅争先恐后下注。 新生的煞魅瞧着这如此和气的场面,它掐了自己一把肉,确认不是走错了地方,而旁边一头热情的煞魅见新人来此,大方道:这位老兄一看就是新来的,要不要也来玩玩。 煞魅赶紧摇了摇头,那个,我是来找头头报到的。 热情的鬼煞没有听清它的话,一边重新问还赶紧不忘下注:你说的什么?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4) 唉,这一回是鱼,刚才买鸭的人是谁?忽然一身女子清脆声音传来:小哼,小歪又是你们两个,快快快,今晚你们两去海底巡逻啊。 被唤作小哼小歪的人满脸惨白,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呀,老大。 新来的煞魅这才注意,赌桌旁一大群煞魅中居然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黑色长发垂地同白色花纹仙裙缠绕。因为被当着看不到容颜,只是手中正摇着石子下注。 新来煞魅有些震惊,第一反应这莫不是他们的头头?但是他立马又摇了摇头,他们的头头何许人也! 即使他以前从未见过,但是谁不知这位英雄的名号,既然是英雄,应头有五只犄角,牙齿有三尺长。一双灯笼大的眼睛里面是看破世间风云后的淡然。爪子锋利无比,一张嘴能吞半江海水。 这人看身形上去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可是她又的确是唯一一个活物。 煞魅心里这么分析着又探过头去,礼貌道:我是前两日东地化身的煞魅,特此前来拜见炎君,不知道炎君此时在何处? 正玩得开心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来,推出赌桌,一张绝色面孔展现出来,一双细细弯眉,黑色亮晶晶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绯色的薄唇。 她看了它一眼,懒懒道:欢迎来到炎罗之境,以后你就算炎罗之境的一份子了。行了,回去吧。 新生煞魅有些懵。正懵的不知天南地北之时,忽然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立在门口处,无奈道:娘亲,你又在赌? 被唤作娘亲的女子讪讪看着他。只好转头吩咐道:行了,大家都散了吧,今日不玩了啊。 是。一群煞魅恭谨俯首散去。 煞魅散尽,月初走过去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小娃娃的头,讶然道:我们火火不是和大黄去火海采贝壳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月火火抬起头,望着她道:娘亲忘了吗?今日娘亲要带我西地啊。 月初手一顿住,喃喃道:是啊,我差点忘了。 她牵着月火火走过滚烫的石桥。走过奔腾的火海,每一步都走的自然稳当,时间,早已让她熟悉无边无际的黑悉,能顺利在黑暗中清楚视物,也熟悉滚烫蒸腾的火海,再不会被灼伤。 月火火走了一会儿,突然仰头,喊道:娘亲,你看! 月初跟着仰起头,上空如死寂的强大黑暗中缓缓张开一条细细的裂缝,紧接着裂缝中露出一丝洁白,轻盈的光。 她停住步子,喃喃道:又过了一千年了啊。 百年时间,凡世朝代更替,千年时间,神界斗转星移。一千年,缥缈台下黑漆漆的世界里会漏进一丝丝月光。 月火火今年已经有一千七百岁了,不过从出生起他就在这个地方,在记忆中,娘亲也带过他来过一次这个亮晶晶的东西,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此刻,他十分好学问道:娘亲,那到底是什么啊 她抱着月火火缓缓在地上盘腿坐下来,仰起头静静看着那抹微弱却闪耀的光:那是月亮。 月亮是什么? 嗯月亮啊,有时候圆圆的,有时候弯弯的。 月初专注看着那抹点点幽光,语气忽然温柔起来:那外面还有一个世界,晚上有清辉月光,有山川陵谷,江河海湖。有五颜六色的花朵,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还有很多温暖的人。 那为什么这里只有娘亲和我呢?月火火问道。 月初手一僵,良久,她垂眸,细长指手抚上他的头,声音缥缈道:因为这里很黑,其他人都怕黑,但只有我和火火不怕,所以我们就来这里了啊。 第79章 其实世事难料,就是神仙也有很多意外。 月初没想到被推下了缥缈台她虽然受了一身重伤但还有一口气吊着,也没想到那时候她已经怀了她儿子月火火。 她也没想到因为月火火的存在迫使她不得不和煞魅打架杀了一条生路出来。 月火火出生后的两天后,她才敢第一次抱他。 那一天,她刚搭好不久的小石屋简陋却干净,窗户半掩中,能听得屋外火海滋啦啦沸腾的声音,和身侧孩子的隐隐哭声,声音十分小。 她顿了一顿,缓缓坐起身看着旁边襁褓中的小娃娃,皱皱巴巴的小脸,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只有那么小,那么瘦,那么一点点大。 她眼神呆滞盯着小娃娃,良久她缓缓抬手抱起他,抱到自己的身前。肩膀微微颤抖,最终却哭起来,伴随着哭声水珠子似乎一朵朵飞雪飘落。 她想,她必须要活下去了。 凡世曾有言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求索,她在这炎罗之境也是一边求索生路一边强迫自己适应。 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没有山川河流,倘若不是每隔千年会漏进一丝光亮,她都麻木的不去计较时间了。 如今两千年了,两千年的时间对于万古只是沧海一粟,可这两千年如同她曾经的两万年一样,每一天都很长,长的她觉得很难捱。 月火火是第一次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世界。可是这个时候,他却觉得娘亲很伤心。 娘亲伤心的时候其实很少,有一次他记得他从火海底里捡回来了一颗小石头。他娘亲说那不是小石头而是一粒种子,她十分开心的在屋前挖了一个坑捧了石块将种子掩盖住。 煞魅大黄叔叔说她娘亲很傻,这里没有泥土,种子埋在石块里是不会发芽的。她娘亲那晚一个人就坐在屋前伤心了很久。 可今日娘亲似乎又伤心了,他作为娘亲的好儿子,他只能安慰她,哄哄她,说着他小肥手一挥,手中一抹仙力凝聚,远处火海里火将忽然生起来,火红的海浪形成一盏盏漂亮的花来。 这个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只是见过她娘亲以前发呆的时候在地上画过很多次。一个人时时念在心头的东西,那肯是她娘亲喜欢的。 果然他娘亲盯着满天漂浮的花朵出了很久的神,半晌,她终于笑起来掐了掐他的脸,声音却有些缥缈:我把你灵力传给你,教给你仙法,并不是为了你能有多大出息,也不是为了你哄我开心。 我只是希望你无论处于什么地方,以后都能开开心心好好活下去。 她说:好好活着就够了。 月火火点了点头又不解道:那既然想要我开开心心,那为什么每日吃完饭都是我洗碗呢。 他娘亲呆愣了一下,严肃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看娘亲看似在让你洗碗,是为了以后你更加开心。 我觉得是你偷懒。月火火实话道。 只是话落却被她娘亲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你敢这样说你娘亲,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日,月初早早将月火火哄睡了觉,自己却翻来覆去躺在石床上睡不着,翻了几个身后,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连自己的小石屋都晃荡了起来。 她赶紧从床上扑腾起来,一把抱着月火火就往屋外冲,只是到屋外一看,远处火海翻腾,门口前石板裂开,一抹仙绿蓦然从黑漆漆的石缝中探出头来,伸展绿叶。 月初有些呆愣。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时候怀中月火火已经醒来,揉了揉眼睛忽然奶声奶气道:娘亲,种子发芽了。 一抹仙绿继续穿破黑暗不停生长,一直向上,结出绿叶重重,地动海覆之间,顷刻,一颗数十丈的乔木已经笔直的,高大的,立在她的门前,□□色花儿一朵挨着一朵绽放在满枝丫。 绿叶触目,白花惊心。将这数十万年阴森黑漆漆的炎罗之境添上色彩。 月初脑子一片空白,月火火已经下了地,开心围着树木跑了一个圈:娘亲,这是真的树啊。 月初缓缓上前,抬手附上树干,光滑的,鲜活的,有生命的从指尖传来传到她的脉络。 她不由仰起头看着高大的树木,一朵花儿啪嗒一声落在她的肩头,打破寂静,她终于开口道:梧桐。 百鸟不敢栖,止避凤也。她话刚落,远处黑暗中数百头煞魅已经踏过火海而来,向她俯首。适才开口的正是一千年前化生,一直帮她的煞魅大黄。 大黄走上前来道:殿下,时机到了。我等愿竭尽所能助殿下离开这里。 海里的火光绚烂,月初眼神逐渐明亮,声音浅浅却十分慎重:凤,生来就是尊贵的,有自己的使命和信仰,终有一日会穿破黑暗,扶摇直上。 她回头看着面前黑压压的煞魅,轻声道:但我自己会找到法子离开这里,不用牺牲你们。 她在这里生存了两千年,怎不知若将数百头煞魅练化,或许可能有一线生机让她离开这里。她偶尔也喜欢压榨威胁恐吓它们,但它们陪了她两千年。 大黄看着她似乎洞悉一切,它开口道:不是牺牲,我们在洪荒时代就已经死了,可殿下您还活着,小殿下也不能永远呆在这里。 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月初摇了摇头,说完带着月火火进了屋睡回笼觉去了。 月火火不明白那日大黄叔叔和她娘亲到底在说什么,从那以后,她娘亲偶尔有些不对劲。 但是门前长了一颗树,还开了花,他就觉得很高兴,两个月后那棵树结了果子,娘亲还摘下来给他做了两次糕点。 两月后,月初坐在屋外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火海发呆。火海奔腾,看久了倒也是一副美景。此刻外面缥缈台上,应是日出之盛,云海翻腾十里,金光一泻万丈吧。 她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儿,手一伸,海底一柄红色血剑自带着火浪而出,一把飞至她的手中。 原本的血戈在掉下缥缈台的时候已经被火吞噬,这一柄血剑是她这两千年采了缥缈台的戾气和火海底部的烈石锻造而成。 血戈消失了,消失了也好,那原本就不是她的。 她目光凝结在血剑上,大黄却再次出现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殿下在想什么? 月初看着它,愣了愣,良久她才忽然轻轻道:我将我的魂魄献祭给你吧。寤寐老魔头。 大黄有些微愣。 月初侧头看着他,又问道:你寄在这头煞魅的身体里这么久了,闷不闷?说着她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对,再闷也比烧死强啊,你若是不寄在它壳子里,估计那点魂魄都给烧没了。 寤寐终于轻笑开口:怎么就将我认出来了? 月初看着远方奔腾的火海,笑起来:最怕我死的就是你了,我死了以后就没人能将你从魔族的宗祠下把你给唤醒了,是不是?但是好奇怪,这世上来找到我的,居然是你。 寤寐沉默不语。 月初直接开口道:我会用心头血和魂魄将你换回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三天时间,有些事还需要我去完成。还有就是将火火安全带到魔族去,若我有命活着再去接他 你还是要固执去找天帝寻仇? 月初摇摇头:我不是固执也不是硬撑,不是拿着过往来折磨自己,只是要知道,这世间有许多事,值得原谅和不值得原谅。善良正义的人死了,那些恶人却还好端端活着。我只是想要公正而已。 寤寐忽然轻轻道:集结数百头煞魅灵力或许可一搏不一定要献祭 月初摇摇头:不,你说他们是已经死了的,可是他们却也还是花了数十万年才化生到此。为了一己私欲汲取他们的灵力,这样做,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再说了她表情空洞道:我又何尝不是已死之人呢。 她在这缥缈台下也做了两千年的孤魂野鬼。孤魂野鬼本应好好留在这里,可是火火不能永远留在这里,他还那么小,还有放不下的就是月泽。 她消失了两千年,不知外面如今已经怎么样了?也许如画雨说的那样,一切都很好,没有人会在意这件事情。 可是她知道,阿泽一定很担心她。 那时候她和小黑消失了四百年,他就找了她四百年。 她很愧疚阿泽。她明明知道,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可她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她必须要出去,完成那些她未完成的事情。那些鲜血,负担,谎言应该是由她来结束,他的一生应该无忧无虑,如同所有宗学中的学生一样。然后她应亲自给月泽好好道个别。 第80章 六月二十二。无风,无月,暗沉沉的天空乌云层层似乎攒着一场盛雨。只有萤火虫一点一点飞过修长灵草丛扑帘入殿。 小七正忧虑重重脚步匆匆端了刚熬好的药前往四清殿,只是刚转过长廊,忽然风也摇曳,云也摇曳。长廊上的珠帘被风卷的叮当作响似乎华丽乐章。 小七稳住手上的药碗,抬头只见的无数仙鸟灵雀啾鸣着从四面八方赶来掠过层层宫阙,朵朵乌云,似乎往一个地方飞去。 声势浩大,姿态灵动。是为异象。 这手中药碗清脆一声碎在地上,小七赶紧朝着四清殿跑去,刚跑到院门口,北极帝君已经面色苍白扶门出来,急切问道:何处? 小七声音有些颤抖:缥缈台。 这是怎么回事一向安静的缥缈台四周已经围满了人。不计其数的仙鸟灵鹊在缥缈台上空盘旋,扑闪这华美的羽翼看似翩然起舞,实则却是在集了一缕缕灵力向缥缈台下的火海中送去。 众神惊愕却知缥缈台戾气强大且台下一点火星便足以吞噬各路妖魔鬼神。他们是靠近不得的,只有天帝站在缥缈台上同样惊愕看着火海。 半晌,他忽然发现什么,回头却见人群中画雨已经捂住嘴恐慌看着他,心突然咯噔一下,他赶紧手中掐诀只是还未来得及封印,蓦然九天星辰黑暗,缥缈台下滚烫的火焰燃烧整片天空,一声破空长鸣从火海下传来。 北极匆匆而来,只见缥缈台下翻滚奔腾的火海卷起千丈高的火浪,飓风乱作,地动山摇,火海壮阔中,一只火红的凤凰带着滔天的巨火涅槃而上直冲九天云霄。 月拨云层,点点火浆如同红色繁星坠落,百鸟随舞泛出各色幽光。 这般极致华丽的景下,一柄血剑却带着一路的火光直直杀向天帝,众神惊呼,辛亏天帝反应敏捷,化剑一挡,口中血液却顺着嘴角流下来染了手指。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5) 血剑铮铮一声轻响,紧接着云霄上火红的凤凰周身光芒笼罩,落在九十九层的凌霄殿的房顶上时已经是一抹女子身影。 一身素白衣衫,衣角被风呼呼吹着似乎翻飞的蝶,没有装饰的黑色青丝随风飞扬,白皙的脸,赤足,曾眉眼弯弯的脸上此刻却看着毫无色彩。一手执着血剑另一只手却掐住了不知何时已被她掳走了的画雨公主的脖子。 沧澜小帝姬!众神一阵沸腾,惊掉了下巴。 月初,两千年前你背叛神族堕入魔道,今日你还要杀了画雨公主吗?天帝看着众神做足了和蔼的派头才开口道。 月初垂目瞧着天帝,却只是冷漠笑笑。他这副正义炳然的样子果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不过她却暂时懒得管他,只是回头看着画雨,柔柔道:有没有想我?掐着她脖子的冰冷手指却带着点点血珠。 画雨喉咙吃痛感受到恐惧的窒息她费力挣扎:你放开我。 怎么,又怕了?月初看着她淡淡道:今日这样的下场,你早该想得到,既然你当时没把我彻底弄死,那今日我势必就会将你弄死。 你放过我吧,一切都是天帝逼我的。我再也不敢了。画雨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人。 月初冷笑:凭什么我要放过你,你将我推到缥缈台下可曾放过我。 画雨背脊一僵,泪珠子一颗一颗滚落。微微侧头颤抖朝着殿下的人群喊道。爹,娘,救救我啊! 月初,你放开我女儿,你今日敢动她,试试?人群中常州夫人冷声威胁道。 动了。常州夫人还未反应过来,月初偏偏头,手指仙力一聚,顷刻画雨已经魂飞魄散连叽都未来得及叽一声。 画雨常州夫人亲眼看着画雨就那样轻而易举被杀了,不由崩溃的捂住嘴尖叫道。 众神没有想到会是这等场面,一时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州夫人已经随即飞身一跃向月初杀去:你这种神族的耻辱,我今日就替天行道。 天道?什么是天道我便是天道。月初双眼一红,拂袖之间常州夫人还未近身已经晕过去落在地上。 沧澜帝姬已经堕入魔道,接连杀神族二人。天兵天将何在。天帝眉头一紧,赶紧招了人出来。 敢。人群中北极帝君忽然冰冷冷开口道,天兵天将们止了步子。 父君,不可。 苍叶在人群中赶紧开口道月初,万不可冲动啊,有什么事好好说。。 月初余光扫到人群里那抹白色身影,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她瞧见了他。一瞬间,心口有些发烫,似乎有火浆滴上心头,她有些发愣。 他面色不大好,似乎生病了。但白伊生为一个好药医居然能将他调理成这样,着实是个能手。他此刻看到她会有何作想。 即使最后她们没在一起,他选择了白伊,可看到此时双手沾满鲜血,才杀了白伊的亲妹妹,天帝口中堕入魔道的她的她可能还是会有些诧异吧。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月初回神觉得适才自己心中的胡思遐想有些可笑,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她直接看向天帝,不打算再废话,她的时间有限。如今你还想要这么多无辜者为你挡命吗。我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公平罢了。我沧澜为守护众生而死,这是使命。可是为了你个人的名利阴谋而死。这是屈辱。 说着她手中已经掐诀又朝着众仙道:今日,谁敢上前者,杀,挡我者,死。 帝姬的话如同一道雷劈了下来,众人纷纷看向天帝。这是什么意思 多年的秘密一时这样暴露。天帝气急怒道:胡说说着率先一把剑杀去,一阵金光闪过,月初快速躲过。 天帝再次恶狠狠飞身运上灵力砍过去,强大的剑气磅礴,天边闪电落下,剑擦过她的裙边,眼瞧她来不及还手,司命却揪了心。正着急同时,北极帝君手一伸,他已经挡在她的面前,一把银色长剑挡住天帝,将他逼开了去。 天帝有些惊愕,却避开他一剑再次朝月初挥了过去,急急道:你让开,事关我天族颜面。 北极帝君抬眼,淡淡道:你再伤她一分,我必亲自杀遍天族。 天帝一怔,他瞧着北极面色苍白,神色却冷峻严肃。他知道他说的不是假的。 月初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她听不清楚他和天帝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挡住她。 也对,北极帝君就算不喜欢她,但这种时候他一向是非分明。即使对她没有别的情意,在天帝策划沧澜灭族这等事上,他也会站在正确的一边。 可是这是她的事情,她不需要他的帮助。 说着她一手划开一条结界,将所有人挡在结界外,只剩她和天帝二人。 小初北极大惊。 结界中,月初口念咒语血剑挽出火红的光来,她纵身一跃握着血剑使出全身力道自九重天落下,极速再次朝天帝落去,电光火石之间宫阙倾塌沦为粉末。 一道红光之后,天帝终于受不住向后退两步险些摔倒,血剑已经穿破衣料刺入他的心口。 父君苍叶轻呼。 刀尖割破皮肤,逐渐清晰的疼痛从脉络中传来,天帝脸色煞白,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张,可是他此刻却不敢动一下。 月初居高临下浮在空中,她看着血剑刀锋入血,只要一点点,这个一手筹划了沧澜悲剧的人就死了。所有的恩怨仇恨一笔勾销。 山岭上的尸骨终于安息,父君,娘亲,浴血奋战的所有人都可安息。 姐姐。殿下。月初手上力道加重,远处月泽已经带着沧澜族人在九重天落下。 周围一时嘈杂声不断,结界外北极帝君收了剑正看着她,因为血剑光芒遮掩,她看不到也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他冲进来救天帝,她毫无办法。 苍叶也正看着她,那是极度伤心绝望的表情,鹿碧姐姐,司命,小七,还有那样她的弟弟月泽。 月初觉得这个时刻,这一眼,自己在刀尖过了两千年的时间。 终于她收回眼吞了吞喉咙,手中一用力血剑刺入骨肉。血液顺着衣料染开,天帝身体猛然一颤,却不可置信捂住伤口。 她盯着他,浅浅道:我要西天诸佛焚香忏悔,天族众神歃血祭拜。你可能做到? 额头上大颗冷汗低落,天帝抬眼看着身前的白衣女子,一时说不出话来,眼中却是惊愕,羞愧,内疚 结界光芒灭,天帝栽了下去,月初极其冷静的收回血剑。 姐姐月泽扒开人群张手紧紧抱住她。月初抬眼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抚,走吧,回去了。 君上父君天帝见月初转身,呆愣了半天的众神一拥而上手忙脚乱扶起只被刺伤了右肩的天帝。 他是苍叶的父亲,是天族的天帝,是他的哥哥。她捍卫的已经拿到手了,她可以一刀准确无误刺入他的心脏,可是她必须得为月泽留一条后路。 她从前觉得自己长大了,可现在才知道,成长一直都在继续,而她付出长大的代价就是,再不能凭自己心意行事,还要为所在乎的,那些活着的人留路了。 小初。轻轻浅浅的声音在身后唤她,一只修长的手拉住她的衣袖一角。 月初背脊一僵。 第81章 回沧澜第一日,山风传信道:天帝自愿禅位,苍叶即位了。 月初先去无妄海拜祭了故去的亲人,下午回来将引魂术重新完整给月泽演示了一遍。顺带将禁地中代表沧澜君主的神器取了出来交给月泽。 夜幕低垂,她派人去将两千年来月泽处理过的公文搬了出来认真检查了一遍,她召见了几位沧澜旧臣,将这千年来遗留的大事处理妥当之后,天已经微微亮。 第二日了。她微微闭眼缓了缓,才揉了揉肩膀站起身来从殿中出来前去厨房。 月泽醒来练完剑法一进院子便见他姐姐正在厨房棚子中生火添柴,翠烟袅袅,橙光微微,凉爽的风吹的人十分凉快。 他走过去步子变得轻快,闻了闻空中的香味儿:姐姐怎么起这么早?饿了就让厨子做就是了,何必亲自下厨。 月初抬眼看到他,将锅中已经做好的荷花糕端起来放到桌上,招呼他过去:厨子能做你最喜欢吃的荷花糕? 月泽赶紧走过去,洗了手一边笑道:姐姐做的糕点自然是无人能比。 月初笑着点点头:说的是实话。说完一边将手中的勺子递给他,一边随口称赞道:昨夜我看了这些年你处理的公文,你做的很好,沧澜这些东西都可以完全交给你了。 什么?月泽抬眼看月初。 月初却自然温和道:你是沧澜的君主,这些东西早晚你都要理的。说着她又吃了一口糕点道:明年你岐山宗学的课就应该结束了吧,以后沧澜族中之事,你不懂的可以问和舟,山风。他们两人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值得信任。 天族呢,我们虽与他们接了梁子,但恩怨已经结束,如今新的天君即位,若平日需要走动,你还是得派人去。 三岛十洲神族之事,岐山叔叔和招摇灵均叔叔你可以请教一二,但是不可长期仰仗寄希望与他人身上。月初停了停又摇摇头道:不过想来这些事你早已有分寸,我说这些也是忍不住啰嗦罢了 月初平静说完这些话。月泽却猛然抬起眼来,紧张道:姐姐,你刚回来便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从她回来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今日这般托付的语气更是让他没来由的不安。 院中一片叶子随风飘落。月初微微一愣,随即她笑道:你看,姐姐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吧,总会有什么曲折波澜。而且如今所有结束了,我也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姐姐要离开? 月初喝了一口粥望着远处清澈无际的天空,她点头轻轻道:嗯,我啊要去三岛十洲云游或许也可能去凡世转转,累了呢就找个院子,养养花养养草,再养几只大白鹅。 天晴时就坐在门前大树下和几个狐朋狗友推推牌九,下雨时候就吃着糕点听听雨声,做个逍遥自在的散漫神仙。 月初说着回头,又给他分了一块糕点:到时候啊,你不用找我了。 阿泽不找她了,她也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那他呢?月泽忽然小心翼翼问道,从昨日起帝君就一直在山门外,姐姐,你不原谅他了吗? 月初喝粥呛到了喉咙。月泽忙到了一杯水递给她,道:我当年虽也气他弄丢了姐姐,可这两千年来,帝君一直帮沧澜,族中好多我处理不了的大事也是帝君出手 好了。月泽话还未完,月初被呛的满脸通红还是断断续续打断他道,好半晌,她才顺过气来道:再给我倒杯水。 第二日下午,暗沉的天空乌云密集,连空气都是炎热的使人十分烦闷。不隔多时,一场泼天的雨子便落下,屋檐上的雨水成珠子一颗一颗拍打着院中葱绿的芭蕉。 月初在屋中将所有杂事处理妥当之后,仙娥脚步慌乱而来,说山门前一直等她的神君在雨中面色苍白,看样子似乎快晕倒。 月初终于揉了揉额头派了人去将那位尊神先请到待客的偏殿中。 其实北极帝君从她回来就守在山门处这个做法,她觉得很没有必要。 那一晚在天族他叫她的时候,她一眼为未看他,一言也未说的转身离去,是她才打了架情绪又些微的不稳定。彼时她也一双赤脚没穿鞋,若是踩在血水里和他叙旧脚也冰的慌。虽然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多的旧可以叙,值得叙。 这两千年在阎罗之境她顿悟了很多以前看不透的道理。从前那些想不通理解不了的事都看明白了。她理解了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有的事不一定有结果。 爱而不得,连西天梵境最为透彻的佛祖都看不透。她又有什么纠结呢。 在最后的时刻,他还是选择了白伊。想来也是只有在关键时刻人才能知道自己真正在乎的人。 白伊嫁给天帝,就是这个关键时刻。 至于他和她的那一段情,就如同画雨所说,也许帝君真喜欢过她,也有过和她一起凑合过的想法,只是那是一瞬。后来他不想了而已。 不想的原因也许很多。也许他喜欢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公主,后来记起她的时候,她却心狠手辣,心中装满了仇恨。 要不就是因为他得到了。得到了之后变觉得没有意思了。就像是年少之时心心念念的糖果。你一直觉得很喜欢很挂念,可时隔多年再去吃,觉得不过如此。 反正北极不想和她过的原因可能有很多,而凡世三千,每一世这样的爱恨纠缠多了去了,她是做神仙的,神仙就应该做好一个神仙的本分。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但倘若来重来,是那一天她下河捉了螃蟹回来,衣服被刮了大口子。她宁愿走正门被娘亲揍一顿,也不会翻墙了。 不过,她此番回来处理未完之事,的确也要见见他。 月初洗了一把脸,缓缓向偏殿走去,廊外雨声一滴滴坠下,她的脚步声浅浅却显得四周更加寂静。 半晌,她终于抬脚跨门进去,就瞧着殿中一个仙娥正添了烛火,而屏风后案头前一身茶白衣衫的神君正坐在那里。 雨水从湿透了的发梢落入湿漉漉的衣摆看似狼狈但仙姿一如既往的端庄。他看过来,身后临窗的一颗一颗古树绿叶涌动,雨丝飘飞。这样看似安静的,幽静的重逢。 殿中仙娥褪去,烛火点燃阴暗。寂静中月初率先打破尴尬,走过去在旁边位置上坐下来,举止有礼且端庄的添了一杯热茶,推到他跟前开口道:其实帝君不必这样,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来找你的。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客套寒暄的话我也就不说了。 说着她喝了一口茶,在茶烟寥寥中,缓缓怀中亲笔写的东西递给他面前,语气平静道:喏,这个东西给你。 琉璃长案上搁着一枝花簪,一枚手镯,还有一封帛书。 这是什么?北极帝君声音淡淡。 月初微微一笑,十分有礼道:有了它,你也不必为难了,我也自在了。虽然迟了些,可能耽搁了你,但我已经尽力了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6) 北极看她一眼,动作僵硬打开白色绢帛,目光在漂亮潇洒的字体上一扫,书上墨迹未干,那些字体个个鲜活: 愿帝君相离之后,重振衣冠,择娇娘而娶,再见之时,忘尘无怨。 北极僵了僵。 月初看了他愣住的身影,觉得北极很激动,激动的一时间居然没说出话来。她虽然诧异但十分理解。 毕竟这两千年,他未能和白伊正大光明办婚宴,是当年她和他的婚事挡在了他们二人中间。 如今已经完全解脱,她也似乎释然一般,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来,淡淡道:虽然这一路曲折但咱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神仙,也没什么过不去的。我今日将这封和离书与你,你便不再有什么负担 只是她话还未落,北极帝君已经将和离书拿到旁边的火烛上,声音淡淡却颤抖:我不要。 眼铮铮瞧着北极将和离书化成了灰烬,连一点残渣都不剩,月初抬手揉额头,叹道:你如今毁掉,若以后再需要,可我已无时间再写了。 她转眼又想,其实他将和离书烧了也无所谓,她离开之后,按照礼节来说,北极再风风光光娶白伊,其实是续弦。 不过她已经写了和离书,终究自己也是自由的。 看着案头上的慕兮花簪子,她继续轻轻浅浅道:嗯,你给我的这支簪子和手镯我还给你了,我以前留在紫宸宫的东西应该不多,那几件衣裳你可扔了,桌上那把玉梳,胭脂盒等也可扔了。只是我曾放在屏风旁那个雕了花的柜子里那条未绣完的腰带,要麻烦你让人给我送回来了。 终归此生是不会再见,那样的东西再放在紫宸宫着实不妥,甚至有些可笑。 月初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完,北极却身体却猛的一颤,抬眼怔怔看着她。 她平静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天色,站起身来道: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我还有事就不送帝君了。说着她转身欲走。身后蓦然传来衣袍拖过木板膝盖落地的轻声声响,喑哑又沉重。 月初脚步一顿。 屋外雨水未歇,月初回头垂眸,这世间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三岛十洲最为尊贵的神此刻这样跪在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跪搓衣板 第82章 半晌,她偏偏头惊讶道:北极帝君这是何意?是不是知晓我被推下了缥缈台下,你觉得愧疚? 她摇摇头道:其实你无需这样的。虽然我在那里关了两千年,可两千年的时间对于神仙来说其实很短的。我早已经看开了也想通了,且这是画雨和天帝一手谋划也怪不得你,你起来吧。我受不起。 他轻轻道:是我不好。眸中悲色难以掩盖:我不该和白伊走了没及时回来,丢下你一人 倘若那日他回来了,她怎会一个人经历那些呢。她孤零零一个人在缥缈台下怎么挨过那些时光的。 业火如何吞噬,她到底承受受了多少痛,又受了多少伤,又该如何绝望巨大的痛苦,悔恨,内疚,心疼从内心深处一刀一刀剖开他,一寸一寸蔓延。 他浅浅的声音和身上衣摆的雨水混落在地,在安静的殿中格外的清晰。 小姑娘吞了吞喉咙,眼眶已经有些红,她愣愣道:其实那时候你没回来,我真的很伤心。 所有人都说你和白伊如何情深看我热闹的时候。我都不知怎么办的好。 最后我被画雨困在马车中,你还是目不斜视和白伊走了,你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叫你的名字 一滴水渍从她的眼中落下,她的面色却十分平静:我将我所有的仁慈,心善,乖巧,懂事都给了你,可是你总是随随便便就将我丢下了。 你说,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呢? 她垂眸看他,嘴角勾出一抹笑,眼角水渍却更加无声汹涌: 你想去找白伊就去就找白伊,想起我的时候就来哄哄我。你能这般对我,是早就吃定了我喜欢你,你无论怎样我都会永远等你? 他摇头道小初,从来只有你一人 不要再叫我小初了。 她摇摇头打断他的话,疲惫道那些过去的我也不在乎了。 她的一番话,平平静静却字字若刀。 窗外一阵夏风来,掠过二人衣角。却冰冷扑在二人身上有些刺骨。吹的她鼻子红红的。他的手不停颤抖着。 冰冷中。她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水渍,目光望出去,窗外黑丫丫的天空藏满了沉甸甸的雨。 她转身,满天雨声轻轻一声长叹:北极帝君,一切到此为止了,你我好聚好散吧。 脚步远去,再未停留。 夏雨一夜过,次日,山间水满,绿叶青透,日光一丝丝从头顶的绿叶穿过,风一吹轻轻摇晃。月初坐在山丘上,手拿了一块西瓜轻轻咬了一口,顷刻满嘴的甜味儿。她懒懒闭上眼,向后躺到草丛中。轻声感叹道:风好凉快哎! 风摇曳叶子,云摇曳日光,一切安静的似乎幼年模样,她同小伙伴们在渡月河中去捡贝壳,捉螃蟹。她的娘亲正带着阿泽在树下烹茶,姐姐斜靠在古树枝上看话本子,爹爹挽着袖子手中拿着一把银色剪刀正修理她娘亲最爱的梅枝。 最后的浮生,月初觉得自己要好好睡个午觉,也要偷个浮生半日闲才,只是她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断浮现些往日片段,那些温暖的灯火,皎洁的优昙,她在草地上翻来滚去,却没将那些心事滚走,只引的蝴蝶纷纷离开花枝头。 她精神十足在草丛中打滚儿远远却传来一声熟悉声音:小初,老子来看你来了。 月初从草丛中坐起来,却瞧着山门处一抹黑色身影走来不是小黑又是谁。她招招手跑过去:小黑! 小黑怀中抱着一个白乎乎的睡着的小娃娃,背上背了两筐大枇杷。看着向他奔来的人,也腾出一只手让她拥抱,眼中却泛起了水光:你给老子藏哪去了,老子找了你好久。 月初张开手奔过去,却是一把抱住了小黑怀中的小娃娃。 小黑愣愣收回了手,看着月初十分欢喜的抱着小娃娃,开口道,这家伙长得很可爱是不是?我在魔族宗堂外碰上的,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小娃娃。本来不想管的,可他那眼巴巴一望着我,真是叫人没办法。 宗祠外找到的?月初抬手摸了摸小娃娃睡着的脸蛋。 对啊,三天前我听你回来了,本来立马就要来找你的,只是祸不单行,谁知宗祠那晚却不知出了什么毛病,给倒了。 那就好。月初点点头道。看来寤寐已经醒了,他也守了信用将火火给送了出来。 娘亲月火火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他娘亲的声音,不由轻轻喊道。 月初轻柔拍了拍他的背,哄他睡着。 叫什么娘亲。这小兔崽子怪喜欢认亲的。说着小黑就要抬手将他抱过来给我抱吧,你吃枇杷,老子今日特地去给你摘的。 月初摇摇头:我自己抱。 小黑摸了摸头,忽然看了看四周道诧异道:北极老儿怎么没有在沧澜。 月初一懵,没有说话。 小黑却皱了皱眉掀开衣摆在石阶朝她道:气死我了,你得好好管管他。他这两千年为了找你,将这三岛十洲的地给掘三尺了不说,三天两回就要来我魔族翻天覆地,非说我把你给拐走了。我是想拐你气死他。 他当年为了入梦救你,卸掉全身修为,拿自己的灵力养你的魂魄,我就觉得他挺在乎你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丧心病狂。 什么?月初一怔。 小黑摇摇头皱眉道:不过,那白伊救他一命两千年前他以半身仙力相还,如今估计他修为所剩无几了还未修复,你若是帮我报仇,下手也别太重了。 月初僵住,茫然看向小黑 小黑摇摇头,一边剥枇杷道:你不是在九重天吗,白伊被她妹子画什么的雨设计嫁给天帝,在常州抗婚跑路了。 但跑路这事儿多扫颜面啊,常州夫妇不敢将此事说出来,只敢以白伊曾救北极老儿一事拿出来与北极老儿交换,北极老儿只得去将白伊找回来,并将半身仙力还给了她抵凡世救命之恩,但那时候他救你受的伤还未好,在回天族的路上栽到了河中昏了四五天,这事儿你不知道? 怀中月火火睡的不稳,小肥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她终于紧紧闭上眼,声音缥缈道:是吗。 瞧月初这模样,小黑觉得有些反常,他一惊:你是不是和北极闹掰了 远处红霞万里,沧澜后山处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声音。 月初抬起眼道看了天边一寸一寸落下的日光,张了这口却说不出话来,内心苦楚悲凉在她的肚子里饶了几个弯,心口跌倒了好几回,爬到她的喉咙处却跌回深渊,半天所有的只是在脸上勾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若是她早知道可是来不及了。 这什么声音?小黑回头看向四周。 她稳住心神平静道:没事儿,几只小妖怪在闹腾。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魔族吧。 月初亲了亲月火火的脸颊,将月火火交到小黑的怀中,她温柔道:嗯,这个小娃娃他叫月火火,今日麻烦你再带一晚了,明日你送回沧澜来交给月泽。 你们家的? 嗯,我儿子 什么!小黑看了一眼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又抬头看了眼月初。忽然,他感觉受到了暴击。 在暴击中,小黑对于为什么自己儿子自己不带却要明日再让他送回来产生了不解,月初将他推到了山门解释道:我待会儿要去收几只妖怪,他还小见着打打杀杀不太好。 小黑半信半疑点了点头,抱着娃离开了沧澜山门走了。走出几步小黑回头看着门口的月初,他觉得她今日哪里有些不同,但是一时间却说不上来。谁知月初那家伙却冲上来忽然张开手抱了抱他:小黑,保重啊 因为经历这世上太多黑暗冷漠,所以遇到这一点温暖,她更加想慎重珍惜。 小黑觉得月初今日有些娘,可不知为何他也不由自主娘了些,他抬手也抱了她一下,仗义道:好好打完架,明日我请你喝酒。 第83章 风和日丽的黄昏。 日光一寸一寸陨落,月初站在沧澜禁地的山巅上看着脚下万物。 仙雾缭绕中,她穿了一身白色华服,金丝漂亮的流畅勾出一盏盏花来从裙摆一路开到领口,腰带上玉佩晶莹透亮发出微微的光来,纤弱臂间裹着银色的沙罗随风飘扬,及地的长发梳的精致,不像往日那样只是随便用花枝挽着,而是戴上了九州羽冠。 清粉敷面,勾眉点唇,立与高山之巅,这是三岛十洲帝姬的华丽 她怎么忍心让这一生只被阴霾笼罩,一直往下坠落,即使告别也应该像日落,月出,那般华丽。 她既然生在了这个月氏帝姬的这个位置,就注定是有使命的。她的这一生只剩最后一件事,沧澜山下沉睡的凶兽,她要彻底以绝后患,让此后的沧澜再无威胁。 最后一刻,她总要为沧澜,为她的子民做些什么。 风轻轻吹来,一轮红日埋进云层。山间磅礴的仙泽萦绕,山下黑暗中沉睡的凶兽感受到了压力纷纷睁开眼来。顷刻狂风四起,山底一声声的怒吼声逐渐传来 守着这后山的山神暗叫不好赶紧跑出来,却瞧着尊贵的帝姬正在此处,他赶紧拱手作礼。帝姬却十分平静一边抬手掐诀,另一手手指攒上光芒点上自己的心头,待红色血液染红她的手指,她才缓缓抬手伸向星空,手指一点,逐渐暗沉绸缎的空中两颗星辰落入她手中。 上古唯一火凤,心头血可化手摘星。 山神惊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月初捂住手中的星光,轻轻吸了一口气将星星放入一盏灯中交到了他手中,缓缓嘱咐道:明日,将这一盏星星灯交给九重天北极帝君。 山神颤抖提着灯,又是作揖:是。只是这禁地今日似乎有异常 月初朝他罢了罢手:我知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山神退到身后,有觉得不妥,也不知帝姬一人如何应对,他赶紧得去搬救兵。 月初化出血剑迎风而立。地动山摇间,伴随着无数道闪电穿破云辰从天边落下。沧澜禁地底上古凶兽们如洪水从无数个山谷奔涌而来。 月初双手成决,强大磅礴的红光形成一个阵法,她正欲跳进去,身形却忽然一滞,身后闪过一阵金色屏障,金色光芒中,隐隐显出一抹茶白身影。 月初愣了愣,天昏地暗之间北极帝君却一抬手将她困在金色屏障中,推到一同赶来的司命手上。说着手一翻,一柄银色闲梦出现在手中。他回首看她,苍白的脸上勾出温和的笑意。 北极月初看出他的意图,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动了动嘴唇,只是还未发得出声音顷刻他纵身一跃进入了洪荒凶兽的结界。 不!月初终于声音嘶哑道。 这个结界是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日一心求死用尽周身仙力为洪荒凶兽所造,他如今修为未复又怎能进去。 她知道他想要救她,想要她活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早就将自己献祭给了寤寐才能从炎罗之境回来。 他才是个最大的傻子。 所有一切都很寂静,各方神仙已经落来,结界中,数百头凶兽已经源源不断朝持剑的神君涌去,带起一阵阵黑雾,挡了结界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刀入血肉的声音,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形势。 月初一边施法冲破屏障的禁锢一边朝司命急急道:司命,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司命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叹道:不是小仙不帮,你就别为难我了。 你放开我。你知不知道里面很危险的。月初挣扎道:你放开我我好去帮他啊。你再不说话,我把你变成王八信不信。 司命两耳不闻她的话,只是坚定摇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月初见司命这样子差点气的吐出血来,她折腾了半天终于安静下来,静静凝神屏息同司命轻轻道: 听说他曾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在寻我,他帮我守护了沧澜,保护了月泽。他为我做了很多,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唉,她看着结界中强大的剑气翻转,引起天边闪电阵阵雷声滚滚,哀伤叹了一口气,如同寻常同他那样唠嗑: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7) 你说奇不奇怪啊,我和魔族小黑只见过一面却在凡世相处了四百年,我还认识一头妖怪,只是我连那个妖怪的真身都没见过,我却和它在缥缈台下和呆了一千年。 就连那些我不认识的人我们都可以在坐在那里好好看一场话本子。听一首小曲子。可我和他总是在错过,总是晚了一步。我找他,找不到,他寻我也寻不到。 你说,是不是我杀戮太多,所以才不能好好和他好好在一起。 司命终于有些动容,想要劝慰:小殿下您和帝君情深,总会苦尽只是话还未完忽然飞沙走石,狂风阵阵,听得嘭一声响,金色屏障破碎。他一不留神就已经被她丢出老远。 月初愧疚的看司命一眼,摇晃站起来直朝着结界奔去去,身后却传来月泽撕心裂肺的声音:姐姐你回来! 月初一愣,缓缓回头,远处那个要冲进来却被少梨死死拉住的少年,当年的稚嫩但如今已经能披甲带刀独挡一面。 此后的沧澜是最为尊贵的神族,他也会是最尊贵最优秀的帝王。 她微微一笑,却朝着他抬手俯身行了一个参拜君王的礼数,声音平静:我回不来了,请君上保重。 姐姐! 小殿下! 身后人的惊叫似乎已经听不见,周围的景物也逐渐消失,她转身利落干净跳入结界,黑雾团团中她一眼便找到了他。他茶白衣袍上红色血液点点若三月桃花,手中的剑挽出漂亮的剑花却快速无误的落入一头头凶兽的身上。 都说北极帝君剑法很好,三岛十洲当年剑术第一名,她也不止一次见过他打架,可这一次他瞧着招招冷静,优雅。 他打架很厉害,她打架也不赖,只是却有不同,她打架的时候只是个莽夫寻求快和狠,而他剑法急速却有章法,数步间身形与剑一同快速变化,虽不是传说中那样地崩山裂却也灿烂若虹。如同万千流光而下。 但是此刻她也知道,没有修为的他支撑不了多久的。再不想办法他也无半点生机。 齐云曾说,有些人,到死也是不愿放手的。她那时候也觉得如果他记得她,她死也想拉着他一起。但事实来临的这一刻,她舍不得,一点也舍不得啊。 结界中千军万马的凶兽扬蹄而来,她双手结加印又忍不住侧头看着他,只一眼却似死亘古绵长,这一次,注定是要做个圣人了 小初!谁的声音撕心裂肺的蓦然响起。 结界中一团团火焰自地而起形成一把把红色血剑。刺眼红光中一只火红凤凰轻轻扇动华美羽翼,顷刻万把血剑自九重天落下,极速朝着凶兽杀去。剑入骨髓,阵中一声声铺天盖地的悲鸣咆哮声震耳欲聋,点点血液一场浩浩汤汤的红雨。 红雨中,凶兽凐灭,团团黑雾渐渐散开,外面,万盏繁星,皎皎月光若流水般泻下结界,一抹素白身影从空中跌落下来,神君一路踉跄朝她急急而去。 羽冠早已落地,黑色青丝被风吹散,结界外似有无数人在喊她,但是她的眼中只有伸开双臂朝她而来的人。 她终于安心朝着他弯弯一笑。 身上脉络里生命流逝的一瞬,她记来起了很多。 他在她的梦魇中来接她,他带她去凡世买了糕点,一起看了河畔的灯火阑珊,听了曲子。她曾喝醉了去找他,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温柔亲了她。 他曾说:小初,我带你回家。 急速坠落中,她的腰被人一把揽住,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似一只鸟回归天空,一条鱼沉入大海。那年柔软月光下,她从墙头义无反顾扑入入他的怀中。 她埋在他的怀中,鼻尖萦绕着白梅冷香,他紧紧抱住她似乎抱着这世间他最珍重的宝物。 温热血液从她纤细的手指落下染在他的衣袍上。 她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开口:我是不是很重? 他摇摇头冰凉手指颤抖抚上她的面颊:一点也不。。 她攒出力也握着他的手安抚道:其实看似我身上有很多血,但只是看着吓人罢了,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又胡说是不是,我没见过哪个祭了洪荒凶兽的能一点事都没有,纵使你的父亲也不能。他声音听似温和,眼中悲色却更浓:为什么要进来,你才多大 我说了要罩着你啊北极,不要难过。她语气逐渐变得有些哽咽,抬手抚了抚他红了的眼角,自己眼中的水珠子却更加汹涌, 明明已经做好了诀别,可是看到北极这样难过自己却也不由自主更难过,要是能有什么办法不让他难过就好了。 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含着涌至喉咙的甜腥,眉眼弯弯道:我原身是不是很漂亮,很早以前,我就想再你面前拉风飞两圈的呢 对了,我记起来了很多事,你来梦中救了我,在满是优昙花的水中亲了我。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继续道:我很不好,口口声声说你忘了我,可我自己也经常忘了许多事情。 他将她的手指握到唇边:没有人比你更好。 她一番话说得毫不费力,白皙的脸上也飘着两抹红晕,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他在她耳畔的轻声回答似是平日最寻常的又亲昵的枕边话。 月光柔柔散在二人身上,天空不知从哪飘出一朵朵优昙花来,神君将少女小心翼翼抱在怀中,一切似乎如同很多次的以往,她会好起来和他一起开开回家。只是灵鸟仙雀已经浩浩汤汤飞舞而来栖在结界周围像是等着最后的送别。 她终于一阵巨咳猛的袭来,温热血液染红她衣襟,心口处一朵一朵红花也拼命绽放。 神君苍白的脸霎时血色全无,手抚上她心脉想将用所剩无几的修为将她护住,她却摇了摇头,抬眼看他,目光温柔眷念:来不及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倘若她没有误会他,不同他闹脾气,这三天她时时刻刻也不会离开他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和他这一生从来就只有分。 她手指握住他的一缕发丝,说出那些早已千转百回的话:那日我同你说的话都是气你的,只是在和你闹脾气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你呀。 他搂住她的身子一僵,从洪荒时代就从未惧怕过任何的神君此刻眼中却浮出慌乱和痛色。 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好。 她安心点点头,想攒出一个笑来却有些费力。 他小心翼翼抱着她嗓音低低响起:是不是很痛? 天空繁星闪烁,她紊乱的仙泽澎湃不断向外流逝。 她原本想要让他记住她最好看的样子可此刻她神思已经逐渐模糊,只是本能的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有些委屈道:嗯,很痛,手腕痛,头也痛,心口也痛北极,你可不可以唱歌给我听? 他双眼紧闭,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唱道:日日春光斗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 那时候她怀抱玉琴低眉浅唱这曲子,她练了很久,想要唱给他听。 肩上湿润一片,她想要抬起手抱抱他却已不能,只是涣散的看着满天的繁星坠落,脑海中往事如一盏旋转不停的走马灯。 她看见自己坐在墙头上,周围的月光大片柔软,一只鸟儿掠过树枝飞向天边。 她看见那天大雪初停,院中的松树在白雪下露出翠绿,温暖的阳光穿过半掩的帘子落在炭炉上。南山躺在小榻上睡觉,她抱了一怀的橘子给他。 她看见小七星君站在四清殿外提着一盏灯笼等她,她提着裙摆在一片晶莹的优昙花中跑向他,他说,你把本君的袍子弄脏了。 她看见他站在她的身侧将一朵野蔷薇插入她的发髻,他说,你戴什么都好看 她看见一身紫色宫装的阿娘站在远处云水谷的山丘上朝她招手,姐姐在旁边也不耐烦等她,阿爹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侧,一手接过她手中的樱桃筐子,温和道:阿初,你上哪去了,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终于她回头,迷迷糊糊朝着那一抹白色身影道:天要黑了。 天要黑了,她要走了。 他唇贴上她的额头,声音嘶哑却温柔:不怕,我会陪着你。 月光散落着整片大地,远处的山勾勒出影子在黑暗中壮阔美丽,草丛里萤火虫一点一点散出幽光向远处飞去,百鸟起舞长鸣。 黑夜包裹而来,她闭上眼,浅浅声音随着风声散落:北极再叫一声小初哄哄我。 他揽着她的肩膀将她一寸一寸紧紧搂入怀中。 小初 嗯。 小初 嗯。 小初? 小初? 小初。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舍不得月初,但还是到了完结的时候了。也感谢一路以来支持这本书的朋友,若不是因为你们,差点就写不下去了抹了一把眼泪。月初是自己所有文中最喜欢的一个了。目前HIA纠结着番外写不写。希望喜欢这篇文的朋友们可以帮忙打个分,毕竟很想让更多人看。新文在暗搓搓谋划中,估计是个神棍儿的故事,希望来捧场额。唠叨了这么多,还是很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小朋友们,比心给你们。 第84章 番外一 庄生晓梦 梦境《庄生晓梦》 外面风凉,优昙花一朵一朵被风吹散成星光,月初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梦中,众仙云集,旁边的月老高呼赞词。 她的头上罩着一层绣了朵优昙花的红色绣帕,看不清楚四周,只觉被人搀扶着缓缓前行,她低眉,发现自己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红绳的尽头,与另一人的手腕相连。 而头上的红色绣帕又变成一层薄纱,她抬眼透着薄纱看出去,整个四周都是红色的,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路的尽头,立着一位和她一样穿着大红衣裳的神君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高挺的鼻梁,清冷的眼,看上去慵懒又有些冰冷。 高朋满座,杏花重开,满园的优昙一朵一朵在空中漂浮,这样热闹隆重的一场喜宴。 是她和北极的喜宴。 梦中他似乎为了救白伊而被迫要娶她,她也不知为什么就真的嫁给他了。一切都很莫名的奇怪,但一切又都十分清晰。 比如月初此刻心里就很清楚,这盖头下的人应该是白伊。她抢了白伊的位置。而喜宴上的北极心里恨她至极,不开心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梦中这种种都是一场难过的婚宴,但是月初瞧着他,那颗早已平静的心却猛然开始跳动,她未曾预料到的紧张。 她在盖头下深呼了几口气,一步一步朝他走进。裙摆曳过紫色野花儿,仙雀在周围围绕,她终于走近他,他握住她手一同放入了玉石盆中,水凉凉在手心下流动。 她站在他的身边,而他就那样活生生,静静的也站在她的身边,似乎她按照曾经年少想的那般嫁给了他。 然后就在这时,白伊不知为何出现在宾客当中,北极看了她一眼,就解开了手腕上的红绳追白伊去了。 她看着北极丢下她去找白伊,但是奇怪的是,她并不伤心,觉得本该如此。 这个梦里的她似乎十分有骨气, 场景迅速翻转,蓦然又转化到另一个场景,她一个人坐在紫宸宫的寝殿中,自己掀开了盖头,吃了一碟子糕点,然后坐在铜镜前,取下了簪子散了头发。 簪子是北极曾经用慕兮花编缀的簪子,她看着它出神,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她回头,有些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是北极进了屋,语气淡淡:只是一时半会儿,用不了多少时间。说着他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来。 北极这么一说,在月初听来是在掩饰内心的忧伤。她站起身来坐到他旁边想要安慰又觉得自己这个情况又不适合,于是她问他:那你吃了没有,你吃这些糕点垫垫 北极瞧着桌子上的糕点:你吃了? 她点点头,将盘子推过去:我已经吃了两块,这三块都是你的。然后北极随手拿了一块吃着,目光落到床榻上叠的整整齐齐的盖头。 梦中的她是多么的善解人意,观察细微,她一眼就看出了北极心中的思绪。他在睹物思人,这样的喜庆的盖头在他眼中此刻是伤透了心。 为了不让他伤心,她坐下来,慎重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来。 月初也不晓得自己此刻取了什么,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封和离书,她目光在漂亮潇洒的字体上一扫,书上墨迹未干,那些小子字体个个鲜活: 愿帝君相离之后,重振衣冠,前程似锦,择娇娘而娶,再见之时,忘尘无怨。 月初大惊,她怎么可能把和离书写的这么文绉绉,似乎一个脓包。若是她要写和离书,肯定要写,小气无耻的北极你就和你的白伊过去吧,离了我,看谁还喜欢你,还给你做好吃的,还带你赏花,陪你钓鱼下棋。咱老死不相往来了等等等等类似这些爽快的话。 只是这个梦里的她是多么大度啊,她贴心的递给他,语气软软带着安慰。:我知晓你的心思,诺,这个给你。有了它,你也不必为难了。虽然迟了些,但这已经是我力所能及的了。 北极看完这封书,神色未动但似乎很激动。 她也笑起来淡淡道:这样,虽然委屈你了些,但咱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神仙,也没什么过不去的。我今日将这封和离书与你,你便不再有什么负担 然后北极果然很开心,连夜将她赶出了紫宸宫,关上门的时候,白伊还站在北极的身边向她道谢:谢谢殿下的成全。 这个梦从一个美好到了不美好。 月初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紫宸宫的一张床上,床幔上的流苏和适才婚房中的流苏一样。身边也躺着一个人正握着她的手。 她不可置信侧头,身边躺着这位神君,是刚才才将她从紫宸宫赶出来的北极帝君。 她看着他,他居然还好意思睡觉,还握着她的手! 一直睡着的北极帝君皱了皱眉,似乎睡得不安稳,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清明处,他的身侧却躺着一位姑娘,她红彤彤的脸,清澈的眼,高挺的鼻梁挨着他,他忽然有些呆愣。 窗外无边无际的优昙开的浩浩汤汤。仙气缭绕,若柔柔月光。 月初揉了揉眼看着旁边发呆的人,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脸色看似有些苍白,只是然后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冷冷道:你怎么能将我赶出来呢。 月初说这话北极有些懵,他只是眼也未眨盯着她,终于缓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小初?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8) 叫小初也没用。她愤愤道一把拍开他的手。 他怎么能丢下她还将她赶出来呢,对啊,他刚才居然将她赶出来。 月初一想,心里那个火就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终于忍不住转身手掌就啪的一声落到他的俊朗的脸上。 声音清脆,似乎很用力。 她气道:你居然敢丢下我,还敢将我赶出来。 这一巴掌落到脸上,北极似乎有些惊愕,他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凝视着她。 月初看着他这副表情更加气愤,顺势爬起来一个翻身将正要起身的青年压在身下,她一手拿起旁边的枕头就砸在他的身上: 看什么看,你很开心是不是?纵使我大度成全了你,可是你身为堂堂的北极帝君,你身为我的夫君,任何情况你都不能去找白伊,你怎么能去找白伊呢,你娶了我,你就得对我负责。气死我了你!做个梦你都得如此气我。 气死我了,真的气死我了。手中的枕头一气呵成砸了身下青年神君数十下,月初终于有些消气。 床帏凌乱,身下的青年神君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手揪着枕头,枕头落下的地方却几乎都是床板。 他从惊愕却转向了平淡,只是躺在那儿眼眸深邃沉静看着她。似乎她是个什么稀罕物件儿 月初看着北极这副样子,觉得他应该是认错了,气也就消了一点,只是却不能立马就给他好脸色,让他觉得她很好哄,很好骗。 于是她躺下来,一手拉过他身上的被子就往自己身上裹,狠狠道:还盖被子,你没权利盖被子。 北极帝君却蓦然翻身伸手合着被子紧紧抱着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有些颤抖,他声音浅浅却很疲惫:这又是梦? 北极这番紧紧抱着她,甚至勒的她都有些喘不上气,月初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反常。 她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看他面色苍白一副病容的样子,她忽然有些心疼,又看着他苍白脸上清晰的红色手指印,忽然反应过来,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赶紧伸手将被子分给他一半:好啦,我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惹我伤心了,我一时生气才打你的啊,是不是打疼你了 北极瞧着她,摇摇头,抬手握住她的手:你 哎呀,月初以为北极是要找法子捉弄她,于是她赶紧眼巴巴看着他,软软糯糯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不过你看,在梦中我都原谅你了,你此刻也就原谅我嘛。啊,啊,啊 柔柔糯糯的声音拖长了尾音,一边说着一边向他的怀里靠了靠。 她这个撒娇已经两万年没用过,今日她再次用的时候既然将自己都惊讶的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果然惊得北极抬起眼有些惊愕看着她,随即双眸紧闭将她抱的更紧。 一滴温热水渍浸湿她的肩头,月初抬起手担忧的抚上他的脸:怎么啦?你是不是生病了,小七没有照顾好你么? 北极点点头:嗯,我过的很不好。小初,你回来。 月初诧异抬起头来看他,今日的北极帝君让她有些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她不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软软道:我不是一直在这儿吗,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啊。 第85章 番外二采花大盗 一日,北极帝君和南极仙翁约好了下棋。只是二人脚刚跨进四清殿的门槛,却见对面一颗桃花树枝上站着一个神女,一身素白衣衫上面有点点烛光,黑色长发披散在脑后。眉眼弯弯,看着似乎一只轻盈的小鸟。 她看着他二人进门,却摇摇晃晃蹲在树枝上,双手托腮,满树的花映的人脸红红的。她开心朝着他摇摇手:你回来啦。 北极安静看着树上的人走过去问道:你蹲在树上干什么。 月初醉乎乎看着他:我适才和司命推牌,输了的就要喝酒,我就喝的有点多,然后头就有些晕,想要找个树杈子蹲一晚。 北极若有所悟点点头,他张开手想抱她下来:别爬那么高,快下来。 月初摇摇头,站起身想要跳下去却又蹲回了树枝上,她喃喃道:我好像下不来了,我是一根树枝呀,就长在这颗树上的。说着月初又随手摘了几朵花插到自己的发间:帝君,你看,我头上长叶子开花了。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呀,快来采花采花呀。 北极挑了挑眉,漆黑的眼里攒出笑意。身旁的南极仙翁却抖了抖,赶紧抬手作揖:小殿下。说着又十分自觉朝北极帝君作礼 :小仙想起来早上还有一味丹药在炉中,先行告退。 说完迈着雀跃的步伐快速离开。 南极仙翁人一走。北极仰头抬起手就将她从树上抱下来。月初感受到突然的失重,两只腿便顺势就勾住他的腰,本能挂在他的身上。 她将手中的花朵插到到北极耳边,又偏偏头看了一下,满意道:真好看。 眼前的人眉眼好看到极致,耳边一朵粉色的花瓣将他平常冰冷的脸显得有些柔和。她摸了摸他耳朵手捧这他的下巴就将自己的唇印了下去,从额头,眼睛,鼻梁,唇,一路到下巴,不是亲而是盖章。 她开心道:好啦。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北极看着她,眼里有些笑意,乖乖点点头:嗯,我是你的。 月初觉得北极这样乖乖听话简直是太好了,她又低头,目光落到他衣襟处滑动的喉结上,怎么这么漂亮呢。她一边感叹着,低头唇贴上他微微滑动的喉结,轻轻浅浅似乎点点雪花。 北极由着她,目光沉静喉结却再次滚了滚。 月初一愣,她低眉不解看着他: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也想亲我? 北极点点头:是挺想的。 那我给你亲啊。说着月初十分义气闭上眼凑过去。 北极抬眼,手拖着她腰,唇已经吻了上去。 两人亲了一下,月初忽然离开他,抬手将他耳边的花拿了下来,她说:你看,我是不是采花大盗? 北极仰头看她:采花大盗? 月初又迷糊将自己发髻间的花拿了下来,点头道是啊。 哪里看的? 司命话本子那个江湖大侠就叫做采花大盗啊。 我觉得司命话本子是盗版的。北极淡淡说着,一把捞着她回屋。 不可能。月初一边醉乎乎的被抱进屋一边捍卫司命的专业性。 北极没有回答她,只是到了床榻上极其自然抬手去解她的衣衫。 她有些不解: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北极抬头淡淡看了她红扑扑的脸颊,悠悠道:有必要给你解释一下什么是采花大盗。 屋外桃花被风吹成雪,他的手拂上她的背脊,唇落在她的嘴角,忽然月初一愣,轻轻推开他,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北极侧头看了一眼床榻外,手一挥,屋中忽然一片漆黑。 只听得黑暗中他淡淡声音传来:他们看不到了。 为什么? 都是司命拿夜明珠子骗来看话本子的人,话本子已经结束了。 月初轻声叹息:那还会再见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们呢? 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一个小朋友说,意难平,所以留在草稿箱里的这些微甜段落,就将它整理了一下。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额,五一快结束了,文也真的结束了额,唉,骗你们看了这么久的文,也要说再见啦这样的告别也许是最好的告别再次感谢一直看此文的朋友们。 第86章 番外三 月火火 近日沧澜举行了从未有过的喜事,杏花重开,渡月河中莲花开了一盏一盏铺成了一条仙光泠泠的路,这是君主月泽和岐山神女少梨的婚事。 声势浩大,足足闹了七天,三岛十洲的神仙们都来了,天族天君亲自还送了一车的夜明珠子来,就连近万年来不出洞的魔君都亲自来了。 人人都在叹沧澜的派头,真是倍儿有面儿。还有很多仙官顺道送了许多稀罕物件儿给我。他们总是觉得我是小孩子,时常送我一些小孩子玩的木马,短刀。他们还称呼我为小小殿下。 即使我已经三万岁了,他们还是这样称呼我。 其实,曾经的很一段时间,我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小小殿下显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我曾问舅舅,为什么要叫我小小殿下,直接叫名字或是叫小殿下也好的多。 舅舅当时愣了愣,没有回答。 他总是这样,沉默寡言,每日除了处理朝堂事物就是处理事物。我从没见过这么合格的一个君主,沧澜的朝堂由上到下,连一次差错也不曾有过。 不过也许是我见的世面太少,所认识的君王太少,舅舅是在九重天的天君和魔族的魔君衬托下,我才觉得他很合格。 九重天的天君是个出了名的风流神仙,有一次他为了带山风姑姑去看最美的夕阳,让贸日星君足足在天河畔施法了整整两天。魔族的魔君就更随意了,每一年三岛十洲的斗殴事件,他一个人得占一半,找他讨说法的人要从魔族的门口排到沧澜的门口。 不止如此,他很多事情都让人捉摸不透,比如他将魔族几颗古枇杷树给扛到了沧澜栽着,每一年到了吃枇杷的时候,还得大老远从魔族跑到沧澜来摘。 他有一段时间还文绉绉很多,三岛十洲的人都知道,魔君是个讨厌咬文嚼字读酸诗的人,他却自己读了酸诗:亭亭如盖矣。 他实在太不一样了,就像今日,所有人都在前院热闹唠嗑,闹新人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蹲在台阶上,目光落在云海翻腾的远处幽幽吃着枇杷。其实很不理解,式微叔叔是魔族的魔君,却一向没什么魔君的样子, 我正打算绕着他离开,他却已经抬头瞧见了我,火火,过来。 我抬手见了一个礼式微叔叔。 他却抬手敲了敲我的头:你这小子,鬼鬼祟祟想溜哪儿去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诚恳到:我要去无妄海看娘亲。 式微叔叔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来:我同你一起去吧。 我点了点头。 记忆有时候会模糊,比如我记得自己长大的地方不是沧澜,而是在黑暗之中阎罗之境,却已经忘了阎罗之境具体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娘亲的时候,她摸了摸我的头,说,火火要记得,娘亲永远爱你额。我却记不清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时间很强大,强大的会让人连最亲的人模样也会逐渐遗忘,我很愧疚她。 这个世界如同娘亲曾说的一样,这个世界有山川陵谷,白日有阳光万里,夜有月光一洒千丈。 我的身边有很多温暖的人,有舅舅,有山风姑姑,有式微叔叔,还有阿沁。 她是钟离山无涯君的小公主,笑起来时候嘴角边两个浅浅酒窝,像一只鸟儿一样。 我记得见她的时候是在九重天上,天君生辰我跟随山风姑姑一起去玩,她那时候趴在一颗特别高的古树上,古树挨着高高的院墙,墙上葱葱郁郁的紫色花儿开了一大片。 我站在墙下仰头看她,她一手揪着树枝缓缓转过头,说:你生的可真好看。 第一次有人这样夸我,我不知如何作答,脸蓦然一红。 她翻身从墙头一跃而下,裙摆扫过一路紫色的花儿。她说:我叫沁羽,是钟离山的小公主。我的父君是钟离山皇子无涯,我的娘亲是黄泉。你叫什么名字? 我拱拱手,有些难为情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月火火,我的娘亲是上古月氏的公主,我的父君是额,我的父君是九重天某位位高权重的神仙。 只是到底是哪一位神仙却还没有人具体和我说过,我幼时曾一度揣测,九重天位高权重的,只有天君。莫非呆头呆脑的天君他是我的父君,只是我又发现沧澜的山风姑姑却和他眉来眼去良久。 我羡慕阿沁,她是我见过最快乐的人,她待所有人都好,总会有很多新奇玩意儿和想法。似乎一只不会疲倦的鸟儿。 那时候,我站在树下问她:你爬在树上干什么? 她却朝我笑了笑,抬手扒拉开一株挡眼的花儿,她说:我听说这大罗天三清镜中住了一位老神仙。我想看看。 我听说过阿沁口中这位老神仙,他是九重天天君的叔叔,书上记载的紫宸宫北极大帝,这位大帝听闻曾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只是几万年前不知为何躺在无妄海底下陷入了沉睡。如今这座宫殿只是空空的,无半点人气。 可阿沁似乎却不知道,我不由好心提醒她:这紫宸宫早就没人了,那位神仙现在在无妄海底睡觉。 阿沁似乎不相信,她说:不可能的呀,书上说,他就住在这里,好好的大房子不住,为什么他要在无妄海呀? 阿沁这问题这着实难到我了,我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虽然年纪小却也懂得,这世间有的神除了羽化还有一种选择便是永远陷入沉睡,可是这样的沉睡不是普通累了就睡觉,是陷入黑暗,陷入梦境。 阿沁说:如果一个人宁愿长长久久睡着,那肯定是这世上再也没有记挂的人,没有心心念念的事。 她说:他一个人在这三岛十洲太孤单了! 我不由看了看身侧高高的宫墙,忍不住心叹,原来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也会孤单啊。我觉得他有些可怜。 我和阿沁从那个孤单的神仙聊到了东海的蛟龙,从蛟龙说到了钟离山的樱桃,她说,钟离山有很多樱桃,你什么时候来钟离山,我带你去摘啊。 我们说的正开心的时候,阿沁的父亲和娘亲找了来。那人一身白色衣衫,远远瞧着我,似乎有些呆愣,转眼却抬手温和一笑:小小殿下! 我赶紧抬手回礼,他身侧的夫人一身青衫,发髻间只是一只简单的簪子,眉眼虽然看着有些冷意但却十分漂亮,是一位凡人。 阿沁朝着他们跑去,那位夫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冷冷的眉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阿沁离开的时候回头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我也不由自主笑起来,我听见她问她父君:父君你骗我,火火说,这里没有老神仙,他明明在无妄海睡觉。 恋耽美 这是一部虐甜文-by杏河州(59) 嗯。好像是呃。 那他永远不会醒来了吗? 无涯君走了几步,声音浅浅落下:若是她还在,帝君必定会醒来了吧。 那是我第一次见阿沁,第一次看到她的家人,见到她娘亲的那一瞬间,我曾心想,要是我娘亲还在就好了。 唉! 从沧澜到无妄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朝衣冠冢拜了三拜,一边熟练清理了坟头长满青草和不知名的花儿。 式微叔叔将一筐子枇杷搁置到衣冠冢,一边却抬手擦眼泪,这真是奇怪的事,以前我从未见过他哭过,他说,一条好汉是不能轻易哭哭啼啼的。 可此刻,他呆呆看着娘亲的衣冠冢,眼神第一次那样的颓败无光,我亲眼看着那水珠从他的眼里滑落,似乎一颗晶莹的珠子。声音细微如同凋零的树叶落入水面:新摘的枇杷,你尝尝,甜不甜?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才发现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人,月火火。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