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骨(1v1,骨科)》 渣男自有天收 暮色四合,大雨淅沥,一道惊雷劈下,沉寂的别墅响起尖锐激愤的怒吼。 少女甩手打翻昂贵的瓷器,锋利的大小碎片四处飞溅。 “你要养他?还要让那个小野种住进来?!他是你老公出轨对象生的野·种!”慕淳狠狠地咬字,恨不得把亲妈脑子剖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沉倾叶跳开躲过碎片,第一时间看慕淳的手,紧着担心:“小淳,你别激动,当心伤着!” “我别激动?我该怎么?妈,你要把那个小野种接回来,现在该和你讨论怎么办个迎新会吗?给我笑裂了!”慕淳眼中讥诮,唾啐一口:“我告诉你,我恨不得他也在那辆车上,我现在就想给他送终!棺材板他都不配,顶多装一塑料骨灰盒!” “小淳你,你不能这么说弟弟!”沉倾叶惊余未定,气得眼中泪光直闪,又舍不得过分斥责她,不论女儿怎么愤怒怎么发疯,她都会把秦谙习接回家。 慕震华盼儿子盼了半辈子,要是她能生…… 慕淳嗤笑:“弟弟?就他也配!我慕淳,不跟野种称姐弟!” 荒谬! 荒诞!! 就在刚才,慕淳被校车送回来,一天下来又累又充实,高兴之余,沉倾叶却突然跟她说弟弟要来跟她们一起住。 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眨眼才想起慕震华不久前公开的私生子。 那小野种是慕震华年少轻狂时和一个叫秦臻的艺伎生的,半年前,慕震华遇到了和自己长相如出一辙的秦谙习,调查后知道自己血脉外流,没过多久,慕淳就知道自己多了个野弟弟。 慕淳浑身暴戾,每个毛孔都在排斥,只要想到那个野小子敢踏进她家一步,她就反胃到想作呕,那个小野种最好有多远滚多远,要不然她会控制不住自己送他下去和那对狗男女团聚! 她如实跟沉倾叶说自己恶毒的想法,却没想到沉倾叶告诉她慕震华死了。 是秦臻又怀孕了,慕震华陪着去检查,去医院的路上出车祸,双双毙命,留下那个四处无依靠的野种。 呵,真是笑不活了。 渣男自有天收! 慕震华和沉倾叶纯属商业联姻,沉倾叶爱惨了姓慕的,但沉倾叶对慕震华来说就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一年叁百六十五天,慕震华在家的时间连个零头都没有,隔壁叔叔都跟慕淳混熟了,慕震华都没能听见慕淳多喊他两声爸,大多数时间说个“你怎么你怎么”。 成天和女人传绯闻,还搞个野种出来。 所以突然死了爹,慕淳真没感觉有多痛苦,就感觉突然少了点什么。 看着痛苦哽咽的沉倾叶,慕淳有一瞬间的懵,在眼泪流出来之前,她就擦掉,觉得世界又干净了,没有那么糟糕。 她笑不出来,但觉得痛快。 却没想到下一秒沉倾叶就说收养了秦谙习。 慕淳不敢置信,一再想要把沉倾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清楚,可那双眼里只有怜惜和恳求。 傻,太傻! 想当初得知慕震华出轨的时候,沉倾叶直接气到心脏病复发,不省人事,她给慕震华打电话却被秦臻接到,那一刻,她才知道恨意真的可以蚀骨。 在急诊室外苦熬几个小时,她用尽全部力气,她多怕啊,她太怕了,至今难忘。 鬼门关里走一遭,沉倾叶反而要以德报怨?她不知道痛吗? 沉倾叶万般可怜地说:“小淳,他那么小,才八岁,一个人无依无靠,他是无辜的……” “他小你送他去孤儿院!他无辜你就要膈应我?!你是我妈!你是我的妈!”慕淳双目赤红,这世上她不剩什么,她什么都不稀罕,唯独沉倾叶是她的唯一软肋。 “小淳,你爸爸没了,谙习是他的孩子,他一直想要个男孩,是我身体不好生不出,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却,却……” “我得照顾那个孩子,我得帮他照顾好…”沉倾叶哭红眼,试探着靠近慕淳,把她颤抖的身躯抱住,痛苦道:“小淳,我爱他啊……” “小淳,你是好孩子,你理解理解妈妈?” 呵。 慕淳睁大眼睛往上看,心里酸涩。 “小淳,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谙习他……” “我不认他!”慕淳打断她,板着脸,却说了妥协的话:“别想让我给他好脸色!” 沉倾叶哭丧的脸终于有了笑容:“小淳,妈妈谢谢你!” 慕淳一万个不理解亲妈脑回路,给自己老公小情儿养孩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丢人! 她心里唾弃,转眼就见沉倾叶对着楼上喊:“谙习,你快下来,姐姐回来了!快下来叫叫姐姐!” 什么玩意儿?! 慕淳唰得看向楼上。 二楼一间客房门被打开,很快,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男孩小跑到楼梯口,扒着扶杆,帅气乖觉的眉眼全是笑意,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不要脸,甜甜地朝她喊一声:“姐姐!” 慕淳瞪大眼睛,一口血闷在心口差点儿喷出来! -- 巴不得你永远消失 rōцωеńωц④.cō 秦谙习竟然光着脚扑扑地跑下楼,柔软的栗色头发颠颠的,看着很讨喜。 他站在两人面前,沉倾叶惊道:“谙习你怎么没穿鞋?” “我,我着急,忘了穿鞋……”两道视线都投向那双又白又粉的脚丫,男孩不好意思,羞涩地蜷起脚趾,不自觉地把手背在后面,小模样乖巧得不行。 沉倾叶感动地看向女儿:“看谙习多喜欢你!” 慕淳直想翻白眼,鬼才要他喜欢。 沉倾叶担心小孩儿着凉,留两人呆着,去楼上找鞋子去了。 秦谙习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少女,羞怯又局促,慕淳看他那样子就觉得反感,一眼不想多看,一个字不想跟他说。 突然,手上一软乎,低头一看,这小野种居然来牵她手! 秦谙习小心翼翼伸出手,撰住了少女,他心里有些窃喜,小声喊:“姐姐……” “别叫我!你什么东西!”慕淳像恶心得不得了,一把甩开他,连带推一把,不想力道太大,把人直接推到了。 男孩闷声摔在地板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睁大懵懂的眼睛很快闪着泪光,无辜看着少女:“姐姐……” 慕淳心里一堵,立刻凶神恶煞道:“臭小子,你再这样叫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沉倾叶听见楼下动静,出来就看见男孩可怜兮兮地倒在地上,姐姐太凶了,他憋着嘴想哭不敢哭。 沉倾叶拎着一双鞋赶紧下楼,扶起秦谙习安慰,一边说着慕淳的不是。 慕淳听不得,看小野种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心里密密麻麻的酸楚,转身就朝上楼,一头扎进卧室里,眼不见为净。 没一会儿,沉倾叶就来敲门,让她下去吃饭,慕淳拒绝了,沉倾叶说留了饭菜在冰箱里。 确定沉倾叶下楼后,慕淳赶紧翻下床,把门打开一道缝,门缝里传来谈笑声。 沉倾让秦谙习多吃些,秦谙习撒娇说太多了会吃不下,又说什么自己家不要拘束,以后都是一家人,沉倾叶谈到转校的事,各种嘱咐,秦谙习一一答应。 慕淳关上门,捂住起伏的胸口,眼前模糊一片。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都来抢她东西,她好难受。 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躲进去,藏起来。 隆起的被窝里,才十二岁的少女痛苦地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滚烫的泪水无声打湿被褥。 她不明白,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明明慕震华那样伤你,明明秦谙习是不容世俗的存在,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儿,我才是最重要的才对,凭什么对他们好…… 慕淳越想哭得越厉害,心口扯着疼,泪珠子不要钱一样。 太累了,她意识变得模糊起来,朦胧的睡意缓缓袭来,终于睡了过去。 慕淳梦到一片花海,游荡在花海里,她在找一朵花,但看到的每一朵都不是她想要的,走着走着,脚边的花竟然迅速凋零,花海好像沾染了病毒,一瞬间全部枯萎,周围灰暗一片,变得死寂沉沉,无限的恐惧侵蚀着慕淳,她无厘头地逃跑,无论跑多久都没有尽头。 姐姐!姐姐! 有人在喊她! 慕淳听到稚嫩的声音,心中立刻升起希望来,侥幸地四处找人,但空茫一片,根本没有人,她害怕得快哭出来。 她想喊,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能越来越着急。 我找不到,你在哪里?不管是谁,有人能在我身边就好,有人能陪我就好。 突然,一只软乎的小手抓住她,秦谙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小脸红扑扑的,笑嘻嘻地看着她:“姐姐,送你一朵小花花!” 男孩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给她一个惊喜。 是一朵靛蓝色的郁金香。 慕淳突然就觉得压在心上的石头消失了。 “姐姐!” 慕淳动了动眼皮,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明显,有人在敲门,喊她姐姐。 睁开酸胀的眼皮,慕淳迷糊地坐起来,烦躁的下床,打开门。 矮她半个头的秦谙习抱着枕头,拘束地站在外面,眼角湿润地望着她:“姐姐,我做噩梦了,我好怕。”嘴一瘪,就委屈地掉泪珠。 “……” 慕淳一下就清醒了,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扯起一抹恶劣的笑:“怎么,你妈来找你了?” “姐姐,我害怕呜呜。”秦谙习成功被吓着了,颤抖着单薄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又不敢出声。 看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慕淳就来气,就是这幅模样,她妈才被抢走。 “连你妈都怕,你白眼狼吗?你妈来找你你不跟她走?” 夜里还在下雨,空气冷冷的,男孩害怕极了,伸手要来抓慕淳的手。 慕淳用力拍开,那只白嫩的小手上立刻浮现红痕。 “小野种,你听明白,我,不待见你,我巴不得你永远消失!”少女眼中厌恶,眼神像是看什么不入眼的东西:“滚!别烦我!” “啪”得关上门,躺回床上,外面的人抽噎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慕淳心里沉甸甸的,强迫自己闭上眼,本来就很累,没多久就沉睡过去。 -- 小变态 fúщénɡé.cом 第二天,慕淳被闹铃吵醒。 雨后的天空清朗,光束穿透窗户探进来,她不适地挡住眼睛,起身拉上窗帘,磨蹭了几分钟才下床收拾。 瞥见床头柜上的相框,拿起来,朝向垃圾桶的手顿了顿,转手放进抽屉里。 慕淳简单扎了个高马尾,对镜子里精气神还不错的小美女比较满意,整理好裙摆,拎着书包走出卧室。 走到楼梯口,看见楼下的场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小野种正跟着沉倾叶忙碌的背影转来转去! 秦谙习一张一合的小嘴不知道在说啥,逗得沉倾叶很高兴。场面和谐得让慕淳生出自己在这个家里格格不入的感觉。 …… 秦谙习很能长个子,在厨房里搭把手完全没问题,沉倾叶做饭空出来的碗,他都拿去立即清洗干净,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沉倾叶关了煤气,盛出最后一道菜,让秦谙习去叫慕淳起床吃饭,却见小孩儿盯着地板,站着不动,抿着的小嘴巴不知道在想什么。sêyúωên.coм(seyuwen.com) 沉倾叶心疼,伸手摸着他的头顶:“谙习,你姐姐真的很好很好,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一时接受不了,可咱们不能放弃,你别看她凶,她就一纸老虎……!” “妈你说谁纸老虎呢!” 慕淳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沉倾叶心口一颤,感受到秦谙习被吓得抖了一下,她责备地看着慕淳:“姑娘家大清早别一惊一乍的!” 呵!慕淳当没听到,恶狠狠地把秦谙习拽到门口,对着那张怕到苍白的小脸说:“你妈才走几天?看把你高兴的!” “慕淳,你别太过分!”沉倾叶蓦地睁大眼睛,她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会说出这么戳心窝子的话。 男孩一下就绷不住了,长长的睫毛都挂不住泪珠:“姐姐,别这样说我……” 慕淳脸色难看得很,秦谙习紧闭着嘴,深怕自己再出声。 可怜的模样,沉倾叶见了心疼极了,想起事情来,对慕淳说:“昨晚谙习睡你门口你知道吗?他做噩梦害怕,你怎么就忍心把他关外面一晚上?” 早上开门她就看见慕淳门口有东西,走近一看秦谙习蜷缩在门口,只盖了一层毯子,小孩儿因为畏寒,紧紧把自己抱成一团。 当初刚见到秦谙习时,她就发现谙习亲近慕淳,不管慕淳多不待见,谙习都巴巴跟着,亲爸妈都没有的待遇。 沉倾心口泛酸,多好的孩子,女儿怎么就不能放下偏见呢? “哈?”慕淳莫名背锅,一口气没上来。 这傻子睡她门口? 秦谙习眼神躲闪,小脸羞红。 小变态! 她无语:“他扰我清梦你怎么不说?” “你是姐姐……”沉倾叶叹口气,最终只说:“你把菜汤端出来。” 说完,弯腰抱着秦谙习出了厨房。 厨房里刚熄火,还热气腾腾。 慕淳盯着空气愣了一会儿,居然会有人趴她门口睡觉,简直毛骨悚然! 端着青菜汤走出去,见沉倾叶还在哄哭包,她“砰”的放在餐桌上,凶得不得了。 “哭就知道哭!你再嚎一声把你扔孤儿院去!” 秦谙习立马不出声了,打着哭嗝,又憋着不敢出声,在沉倾叶怀里一耸一耸的,特别滑稽。 沉倾叶看不下去 :“小淳你别这么凶!” 慕淳绷直嘴角,给自己倒了一碗菜汤,几口喝完,早饭也不吃,拎着书包就往外走。 沉倾叶喊了几句没用,赶紧拿着备好的叁明治追出去。 慕淳脚下大步稳健,最后还是停下等着沉倾叶小跑过来,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小野种。 晦气! 男孩走上前,怯怯地看着她:“姐姐别生我气……” 慕淳感觉自己打棉花一样,她快要发飙。 “你做什么梦呢,我生你气?你凭什么!”一把拿过沉倾叶手里的叁明治,头也不回的上了公车。 到了学校,慕淳拿着英语课本,浑浑噩噩的度过早读。 张涵意打量着她,平时窜天窜地的同桌今天竟然蔫了吧唧的心事重重。 她试探着小声问:“你爸又出轨了?” 没反应。 下一秒,慕淳猛地坐直,漆黑的瞳孔直愣愣地看着她。 张涵意小心脏一颤:“靠,慕淳你别吓唬人!” 慕淳睨她一眼,鼻子哼出一气:“对啊,还送人头了呢。” 少女长相出众,眉眼清冷,此时用手撑着下巴。 张涵意脑子里白了一下,以为她在开玩笑,推她一把:“你吃错药了,小心遭雷劈!” 哪有这么咒自己亲爸的! 慕淳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不是吧……”张涵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收敛了笑意,试探问:“怎,怎么回事?” 慕淳冷哼一声:“还能怎么,遭天谴了呗。” 她看着窗外的天空,几只鸟雀立在电线上,立刻来了兴趣,偷摸拿出手机拍照。 张涵意喉咙里哽了哽: “对不起……” 慕淳转过来,放大刚拍的照片给她看。 她拍到了小鸟起飞的一瞬间,张开的翅膀不知道被谁拔了好几根羽毛。 张涵意很喜欢鸟,看着残缺的羽翼就心疼: ”它好疼吧?” 慕淳点头: “ 疼。” -- 不会跟你道歉 熬完两节自习,慕淳照常坐着公车回家,到站时,晃眼看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等公车停稳,她随着人流下车,认出椅座上的人是谁,眼皮直跳。 那小野种怎么会在这里? 沉倾叶终于良心发现,把他扔出来了? “姐姐!”秦谙习脆生生地喊一声。 他看见慕淳眼睛一下就亮了,欢快地朝她跑过来。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这是在等她? 不对! 慕淳脸色一黑,都说了不许叫姐姐! 小野种跑到她面前,稚嫩的脸上纯良无邪,比她个姑娘家还好看。 他看星星一样望着她,好像就算给他一棍子,明个儿照样欢天喜地喊姐姐。 一个腌臜之地的女人,竟然把儿子养成了个傻白甜。 说到底,秦谙习确实无辜,可年仅十二的慕淳心智还是太过稚嫩,她只知道秦谙习的存在伤害了她的母亲,破坏了她的家庭,抢走了她的亲情,玷污了她的的生活,她厌恶,反感,恶心。 她要把他赶走,赶得越远越好。 秦谙习下意识伸出手,想到什么又立刻缩回去,只乖乖站慕淳身边:“回家吧姐姐!” 慕淳看着矮一截的傻狍子,不置一词。 秦谙习见慕淳没动静,无害的大眼睛很疑惑:“姐姐?” 这傻子真的不知道记仇吗?她不信。 半晌,慕淳勾唇说:“有个地儿,你陪我去。” 一抹浅淡的笑容,少女漂亮的像个发光的天使。 现在姐姐好温柔啊。 男孩儿眼睛一弯,矢口答应:“好!” 慕淳拿出手机给沉倾叶发完消息,就带着小野种拦了一辆出租车。 …… 等慕淳回到家时,已经接近晚九点。 客厅里,沉倾叶紧握着手机,眼睛都哭红了。 “小淳,妈妈,妈妈把谙习弄丢了……” 少女站在原地,攥紧了背带:“丢了?” “是我不好,都怪我……”沉倾叶陷入无限自责。 沉倾叶想着缓和姐弟关系,就让秦谙习接慕淳下学,把人留在公交站,嘱咐小孩儿只等姐姐,其他人说什么都不听。 接姐姐回家,想想都超级厉害,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乖巧地答应了。 她算着两人该一起回家了,没想到慕淳突然发消息说舞蹈课延时,下课后还要和同学排舞,要耽误几小时,她想着赶紧去把秦谙习接回来,可到了车站,哪里还有小孩儿的影子,附近找遍了都没有找到。 “报警了吗?” 沉倾叶噎声点头,聚集在下巴处的泪水落在玻璃桌面上。 慕淳阖上眼睛,走过来放下书包:“报警了就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他那么小,他那么小!我居然留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都怪我都怪我!”沉倾叶捂着胸口,几乎失声,哭得伤心。 慕淳上前抚摸着她的背,防止她喘不上气,沉默了会儿,说:“找不到……” “那说明他和我们没缘。” “慕淳!咳咳咳……”沉倾叶气急,不停咳嗽。 “妈!”慕淳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恰时,清脆的电话铃响起。 沉倾叶立刻接通陌生号码,听见里面传来稚童的声音,仿佛劫后余生。 “找到了,找到了!在警局,小淳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去把弟弟接回来!” 沉倾叶一刻也等不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敞开的大门没来得及合上,空荡的大厅里,慕淳脸色惨白。 …… 沉倾叶牵着秦谙习回来时,慕淳站在门口。 小野种看着脸色很不好,不哭不笑,脸上依稀可见干涸的泪痕。 慕淳死死地盯着他。 秦谙习淡淡地看着站在阶梯上的少女,到底忍不住瘪了嘴:“姐姐,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慕淳眼睫轻颤。 进屋后,沉倾叶抱着秦谙习伤心了好一会儿,一再跟小孩儿保证不会再丢下他独自一人,秦谙习不哭不闹,只点头。 平淡的反应让沉倾叶更自责。 她找到警局时,秦谙习傻愣愣地坐在那里,问了好半晌才说是自己想去找姐姐,坐公交却下错站,有叔叔见他迷路,就好心把他送去了警局。 秦谙习记得她号码,警察就打给了她。 沉倾叶心有余悸,窃喜那位叔叔是个好人。 小孩儿又问她姐姐来没来,她说没来,问话的人立刻失了魂。 想到这,沉倾叶起身去把大门反锁好,知道秦谙习依恋慕淳,留下慕淳陪着他,自己去厨房热饭菜。 听着厨房里的声响,慕淳指尖几乎扎进手心。 沉倾叶什么都不知道。 秦谙习没有告状。 没有告诉沉倾叶她把他带到闹市,骗他找不到路,骗他进警局询问警察,然后头她却也不回的把他扔在警局。 他怎么说的? 看男孩淡漠的样子,她问不出口。 “我不会跟你道歉的。” 秦谙习紧抿的嘴唇苍白,没说话。 “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了吧,以后,别再喊我姐姐。” 慕淳一字一句说:“要不然,就再丢你一次。” 秦谙习很识趣,真的不再提到那两个字。 慕淳却总觉得小野种随时都在她眼皮底下晃,走哪儿都能看见,但人家看到她就会默默走开,一切都是无意碰巧。 沉倾叶感受到姐弟之间气氛比第一天还生疏,刚开始还以为是秦谙习因为走丢受到了心理创伤,有些自闭,但又发现小孩儿跟她还是一样亲,只要见到慕淳就情绪下滑,安静地不像话,瞬间失去了八岁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 她说不通慕淳,又忙着料理慕震华的后事,公司里也乱成一团,整个人都愁云惨淡。 …… -- 我好喜欢你的 空气潮湿闷热,天色灰暗无际。 很快到了慕震华出殡的日子。 沉倾叶仿佛整个人都老了几岁,这些天她表面上笑靥常开,实际稍不注意就皱眉,葬礼上更是难过得昏天暗地。 在场的人站得黑压压一片,慕淳上前致言,搬照着稿子,听着周围悲切的呜咽声。 送走宾客后,天色已经黑下来,沉倾叶忙不开,让慕淳去找秦谙习。慕淳转了一圈,看见小野种孤零零坐在后院的阶梯上,空泛的眼里一滴泪都没有。 到现在,就没见他哭。 秦臻出事后就被送回了老家,焚成一捧灰,洒在了风里。 想必眼泪在那时候就流尽了吧。 对慕震华感情淡薄,他和她就这点还算一致。 慕震华真可怜,一儿一女,没一个愿意为他掉眼泪。 泉下有知会悔不当初吗? 秦谙习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走近了也没发觉。 他穿着量身的黑色小西装坐在风里,灯光下的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 自从被她扔过一次后,那两条绒绒的眉毛总是皱着。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深沉起来还真像回事儿。 “起来!” 秦谙习听见声音,抬头就见慕淳神色阴恻,眉间一瞬间怔松,下意识开口:“姐……” 见少女皱眉,他立刻闭嘴,忘了慕淳让他干什么。 看小野种装傻充愣,慕淳心烦意燥,一把抓住男孩的胳膊把人扯起来:“我让你起来,地上这么凉,你就想着着凉了让我妈心疼你是吧!” 秦谙习站在阶梯上,险些摔下去,晃了两下才站稳,看得慕淳心里打颤。 她又气。 “你妈……”不给你饭吃怎么的? 慕淳及时闭嘴,更大声说:“瘦得跟竹竿一样!多吃点能撑死你了!” 小姑娘跟男孩年岁相差无几,两人都不胖,小女孩的体态匀称,男孩却弱不禁风。 秦谙习走下台阶,站在她跟前,嘴唇抿得泛白,垂着眸不吭声,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丝丝密密的烦躁感在慕淳胸腔里,比蚂蚁咬还难受。 “傻子!” “跟我走,不见了你,我妈又要跟我面前哭!” 慕淳撤身就走,结果秦谙习跟长那儿了似的,动都没动,缀着灯光的黑眸幽幽望着她。 居然不听她话了? 慕淳觉得丢面子:“爱走不走!跟鬼过夜吧你!” 不再管他,气冲冲的离开。 冷光下的秦谙习小手紧成拳头,小身板控制不住地发抖,也不眨眼,一直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只剩下冰冷的死物。 干涩的眼睛委屈地一皱,连掉下好几滴水珠子。 又不要他了。 臭姐姐…… 收回迈出去的左脚,秦谙习憋着呼吸,整个人一颤一颤的。 晚风吹得树影绰绰,头顶的路灯发出烧电的刺耳声,一闪一闪的,照出四周的魅影,忽现忽隐。 小孩儿背脊僵硬,绷紧神经,大气不敢出一声。 刚刚他都不怕的,都怪慕淳吓他。 路灯闪个不停。 “你跟鬼过夜吧!” 慕淳的话再度在耳边响起。 “喵!”一团黑影在视线里快速蹿过。 秦谙习吓了一个激灵,再也站不住了,苍白着脸朝慕淳离开的方向边喊边跑,哭得稀里哗啦。 他喊着慕淳,可是慕淳刚刚丢下他不管了。 小孩儿视线模糊,只顾着跑,一拐弯,迎面撞了进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馨香瞬间沁满鼻息,秦谙习即刻找回了安全感,环抱回去,呜咽着缩在少女的怀里发颤。 “姐姐别丢下我,别不要我呜呜……” 慕淳怔愣地看着小动物一样往身上拱的小野种,一时失语。 她一直站在这儿没走,偷偷看着小野种杵在那里,看他要耗多久。果不其然,路灯一出故障,这个胆小鬼就得找她。 胸前的湿热感让她不适,一把推开男孩儿,嫌弃死了:“鼻涕眼泪都擦我身上了,你脏不脏啊!” 但秦谙习像被被吓破了胆,不依不饶地要抱着她,可怜劲儿的,她居然没一脚踹开,就那么任他挂在身上。 “哭就知道哭,丢死人了!我八岁的时候都敢跟小叁叫板了!你怎么这么怂!”当初慕震华带着女人出现在沉倾叶面前,她直接点着名砸场子,脸都给慕震华丢完了,但有些人就是脸皮厚到不要脸。 “姐姐我怕,姐姐你抱抱我……”秦谙习呐呐地喊,他稍微垫脚就可以把头整个埋在慕淳脖子上,咸湿的泪水都蹭在了上面,黏糊糊的,感觉好亲近。 任她说,就是不撒手。 “你把我身上弄得到处都是水!!” 慕淳实在受不了了,使劲把人扯开,赶紧拿出卫生纸把身上擦干净,再看小野种哭得水淋淋的脸,无比嫌弃:“你怎么这么脏!” 她看不下去,扯出更多纸怼上去就是一顿乱擦,本来就红的脸被搓的更红。 秦谙习吸了吸鼻子,鼻头红红的,也不哭了,有些不好意思:“干,干净了吗?” 慕淳不耐烦的把脏了的纸甩给他,伸着脖子:“我擦的能不干净吗!” 小野种的眼睛不像刚才那样暗沉,这会儿亮得很,慕淳被盯得不自在,移开视线。摸了摸还有些不适感的脖子。却听小野种小心翼翼地问她:“那,干净了……姐姐,会喜欢我吗?” “什么?”慕淳看回来,眼神怪异。 秦谙习湿润的眼睛亮晶晶的,垂下眼帘,自顾自说:“妈妈说,我讨你喜欢,你就会喜欢我了……” 秦臻? 小野种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慕淳没来得及闪开,只觉得脸颊被温软轻轻一触。 秦谙习放下踮起的脚尖。 “姐姐,我好喜欢你的。” . -- 你也可以亲她 χfàdIàń.ⅭΘм 沉倾叶心神疲乏,找到姐弟两人,刚要松一口气,却见背对着她慕淳高抬起手,眼见着就要朝秦谙习脸上打下去。 她心脏骤紧:“慕淳!” 少女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转身看见沉倾叶惊诧不已的脸。 女人赶紧跑过来把受惊的男孩护在怀里,厉声说:“你干什么!” 秦谙习被护小鸡一样护着,小脸发白,害怕地望着她。 慕淳心里冒酸水,眼神凌迟,用袖子狠狠擦干净脸,二话不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沉倾叶喊不住她,更加心力交瘁,只好摆正怀里的小孩儿:“小习跟我说,姐姐为什么要打你?” 男孩收回粘黏的目光,怯怯地躲闪,动了动嘴,却不好开口。 沉倾叶知道小孩儿心畏,柔声劝导:“没事的,谙习你跟我说,有我在,不用怕她。”sêyúωên.coм(seyuwen.com) 秦谙习听她这样说赶紧摇头:“是,是我不好……” 女人没听明白,皱眉:“你怎么会不好呢?小习最乖最听话。” 小孩儿摇头,用手搓着眼睛:“我,我亲了姐姐的,脸。”他怕沉倾叶生气,急忙补上:“我之前上交际课,老师都说可以这样……”话落,委屈得更厉害,水迹顺着指缝流出。 沉倾叶愣住。 哈? “你亲了小淳?”反应过来秦谙习干了什么,她反而笑出声,比风铃还悦耳,眉宇间的愁云都散了些。 “这有什么,姐弟之间亲近多正常!”她一口亲在小孩儿湿漉漉的脸上:“就像我可以亲你,你也可以亲你姐姐,小淳她就是不喜欢这些,觉得矫情,她居然还想打你,看我回去训她!” 沉倾叶把人抱起来,还是很有分量,在怀里颠了颠:“小习不亲她就好了,跟妈妈亲哈哈!” 秦谙习脸红,哭花的脸笑了起来,扭捏地点头。 沉倾叶把沉痛暂时搁置了,难得真高兴,抱着人去找较真儿的女儿。 “沉妈妈。”秦谙习突然说:“我先这样叫您好嘛?” “因为姐姐还不喜欢我,我叫您妈妈,她不高兴的,我想等她喜欢我了……再改口。” 小孩儿的水汪汪的眼睛诚恳又坚定。 沉倾叶笑着点头:“好。” …… 自从被小野种“侵犯”了后,一连几天慕淳都膈应,夸张到做梦都在回放秦谙习偷亲她的场景,以至于她看见秦谙习就浑身恶寒,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恨不得不出门。 这天晚上,她照样快速吃完饭,给沉倾叶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了。 慕淳赶完作业,又在瑜伽垫上拉筋,半个小时过去,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洗漱完,她卸力的瘫在床上,把被子团在怀里抱着,意识很快被困意包裹。 慕淳睡得正香时被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打开台灯,柔和的灯光下她不管穿反的鞋子,晃晃悠悠地去开门。 打开门,看见是谁,少女的睡意醒了一半。 门外,秦谙习又哭唧唧地望着她:“姐姐,我做噩梦了……” 这些天她看见小野种就气不打一处来,看见就绕开走,小野种也自觉的不招她嫌,除了偶尔诡异又尴尬的眼神触碰,一句话都没搭过。 是多不要脸才敢因为这种事又来找她? 上次非礼她,沉倾叶反过来说她的不是,她仇还没报呢! 她刚要发气,小野种突然跟她道歉:“姐姐对不起,我上次不是故意亲你的……” 你还敢说出来! “你还有脸说!”慕淳这下睡意是一点儿没了,抬手做出要扇他的样子。 小野种没躲,只是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我只是没忍……”住。 “你给我闭嘴!” “呜呜……” “……” 慕淳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想让他滚去找沉倾叶,但想到沉倾叶这段时间失眠严重,又因为公事焦头烂额,这会儿已经半夜,实在不想吵醒她。 “想让我收留你?”她面无表情,居高临下。 秦谙习小动物般的眼睛亮了亮。 “做梦!” 啪。 禁闭的房门夹断光束,黑暗包容一切。 秦谙习抿直的唇线还积攒着咸湿的泪水,愣着站了一会儿,把枕头放在地上,委身躺下去,摊开薄薄的被子,蜷缩在门边。 有点冷,他往门上贴近些,才觉得好些。 很快,感官变得混沌起来。 朦胧间,他看见少女朝他走过来,飞曳的裙摆飘然。 说话很凶,很凶。 你傻的嘛,他们朝你泼水你不会躲? 石头扔过来你就挨着? 地上有砖看不见吗? 知道怎么吓唬恶狗吗? 他看见少女嘴角勾出一抹坏笑。 下一秒,沉重的实心砖头被用力扔出去。 摔断,摔碎,四处飞溅。 那群欺负他的坏孩子惊慌逃窜。 学会了吗? 她又在风里笑得很温柔。 少女不经过他同意就脱他衣服,非得给他穿粉红色的外套。 喏,我的外套,还好裤子没湿,要不然人家以为你尿了哈哈! 还嘲笑他。 哎,你眼睛还挺好看的。 因为我的眼睛像你。 哎,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少女手里的东西砸落在地上,转过来看着他,赤红的眼睛淬上了毒。 秦谙习?!就是你!你破坏了我的家庭!破坏了我的生活! 野种! 你的存在让我恶心!你怎么不去死! 你去死! -- 臭小子这么厉害 fúщénɡé.cом 秦谙习发着冷汗,梦境让他感到失重,忽然,一层厚重的柔绵覆盖全身,暖烘烘的。 慕淳看了眼自己的被子,恰时,小野种贪暖地蹭了蹭。 “……” 睡门口就不会做噩梦了? 傻子。 她晦气地关上门。 几分钟后。 咔哒一声。 本来被关上的门开出一道缝,冷色的柔光钻出来,照亮了门口。 …… 慕淳睡得不是很安稳,闹钟一响,立刻翻身下床。 五点。 她穿上拖鞋走到门边。 门被关上了,严丝合缝。 昨晚明明没关门来着。 她下意识放轻动作,把开门的声音压到最小。 目光探出门外,随即皱眉。 人呢?sêyúωên.coм(seyuwen.com) 时间太早,沉倾叶还没起床,偌大的别墅很静谧。 慕淳走到客房门口,放在门把上的手一压,没关门。 她挣扎了一会儿,打开门,往里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自己皮粉色的棉被。 秦谙习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睡得特别香! 小野种竟然顺走了她的被子! 走到床边,她脸色更差了。 裹这么严实,她怎么扯! 慕淳带着煞气回到自己的卧室,定了个六点半的闹钟,咬牙切齿地掖着被子,继续睡觉。 早上七点钟,叁人齐齐坐在餐桌上用食。 沉倾叶果然问到了被子的事情。 “哦,太热。”慕淳戳状若无事,戳着碗里荷包蛋,一点也不想吃,语气烦躁地说:“他那房间不就是用来堆我的杂物吗?” “小淳,你好好说话!”沉倾叶看了眼秦谙习。 男孩今天一早上都隐隐带着笑意,丝毫没被影响。 她还是说:“小习别听你姐瞎说,一会儿我去把被子收走,这天儿,你那离放两床被子会热。” 快入秋的日子,冷热无常,但还不至于用两床被子。 一直埋头的秦谙习抬起脑袋:“把我原来那床收走吧。” “嗯?”沉倾清疑惑地看着他。 秦谙习不敢看慕淳,紧了紧勺子,对沉倾叶说:“我,我那床太薄了,姐姐的就很好,不薄不厚,盖着很暖和。” 沉倾叶想了想,觉得对,点头,说:“行,那我给你换个被套……” “不用!”秦谙习打断她:“被子很干净的,还香……!”说着,他猛然闭嘴,第一时间看向慕淳。 慕淳正瞪眼看着他。 用嘴型骂他。 小,变,态。 吃完早餐,沉倾叶让慕淳别着急走,看那架势是要送她去学校。 不是一直倡导独行自立? “走吧走吧,还有十几分钟,我开车送你刚刚好。”沉倾叶带好水钻耳钉,撩了撩披肩的长发。 她穿了套香芋紫的西装,气质高雅脱俗,半裙包裹臀部,修身的版型显出她丰腴完美的体态,白色的通勤高跟鞋称得白皙的小腿修长。 慕淳能理解家长们不甘落下风的心态,但是。 她看看被打扮得阳光帅气的秦谙习。 “你带他干嘛?” 沉倾叶漂亮的眼睛一弯:“谙习今天报名啊,就你们中学对面那个恒一小学。” “就顺便送你去上学了。” 为此,慕淳跟沉倾叶冷战了叁天。 秦谙习转学前上的叁年级,学习太好,班主任给他申请了四年级。 拿到课本的当天,秦谙习翻了翻,回家跟沉倾叶家教都教过,全部都会。沉倾叶也不犹豫,转头就给秦谙习报了五年级。 慕淳看不惯,她可是一级一级读上来的,凭什么小野种少遭那么多罪!故意甩了到道解方程给他,就是要挫他锐气! 结果人家“解”字写得比她还流畅,一分钟不到就给解出来了! 沉倾叶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儿说家里出了个小天才,第二天就去初中部报道,但是秦谙习年龄太小,被驳了回来。初中部又给出建议,让送秦谙习去市中心的少年班,那里全是天才儿童。但是因为距离太远,还要求住校,所以秦谙习直接拒绝了。 “所以那臭小子直接就上六年级!”慕淳狠狠把签字笔拍在书桌上。 “哇瑟,现在小孩儿都这么拽了嘛!”张涵意扶了扶眼镜,晃着头感叹:“说不定你弟可以直接和我们当同学!” “呸!都说了我不认他!”慕淳一巴掌拍她大腿上,臭着脸色:“臭小子这么厉害,还成天在我面前装傻子!玩得我团团转!” 想起那张在她面前随时都哭哭啼啼的脸,她恨不得给他生扒下来! 就是他那副样子,害得沉倾叶成天怀疑她! 小兔崽子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肠子!看哪天她不给扯出来拉直了! 张涵意咂舌:“哎,我可羡慕你有这么个天才弟弟。” “你稀罕你拿去!”慕淳没好气说。 “我倒是想啊~”张涵意美好地幻想着:“他要是愿意当我弟弟,那我的作业就有人分担了不是,多美好……” 慕淳唰得看向她,嘴边裂出森森的笑:“你,说得对。” …… 秦谙习抬眸看着面前男生,伸手接过来那张卷子。 “靠,秦谙习你也真敢接啊!”有人唏嘘着看热闹。 高珅把着身边的哥们儿,拽笑着说:“你不是牛逼吗?这我姐的卷子,她初叁,你要能做出来,我给你当小弟!” 秦谙习小脸冷漠,放下水性笔,拿出一支铅笔来。 同桌顾寒靠近他小声说:“谙习,初叁啊!这逼咱不装也罢。” 秦谙习只淡淡睨他一眼,很快专注地看着卷面。 铅笔落在卷子上,随意划了几笔,翻页,圈出几个题号,然后放下笔,把卷子还给高珅。 高珅看着被圈起来的几个数字,都是些比较烧脑的大题,还没明白过来,旁边一伙的就先说:“你不会做就算了,画脏阿珅卷子干什么!赔得起嘛!” 高珅脸色突然就菜了,推了那男生一把:“看不起谁呢,我差这张卷子?!” 男生白了脸,不再说话。 高珅对着秦谙习大笑一声,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不是吧,我们秦学霸一题也不会?我都会这两道!” 说着,他还当着秦谙习指了出来。 选择题第一题。 填空题第一题。 高珅像只昂扬的公鸡,拉过来凳子坐他对面,笑眯了眼:“来,叫声哥,哥教你!” 秦谙习看了他会儿,说:“圈出来的,是我不会的。” -- 他姐 课间的六年一班不算吵闹,但此刻有一个角落尤为安静,班里的几个刺头都围在那里。 秦谙习顾自整理书籍,高珅盯着他看。 顾寒觉得队友不够理智,怕班里的小霸王被得罪了会牵连自己,挪着屁股坐会自己的位置,掩耳盗铃的减少存在感。 “打什么诳语呢……”有人吐槽。 小学生怎么可能会做中考题? 这新来也太狂了。 秦谙习还在忙碌的手突然被按住,他瞬间皱起眉头:“拿开。” 见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同学冷脸,高珅眉心一跳,差点真松开。 那可太丢人了! 他抓住不放,声音压过心虚:“你会你做给我看看,我这可有答案!” “有答案,你就看答案。”秦谙习懒得搭理他,一下就抽出手。 高珅看了眼周围的反应,脸上浮起一层薄红,不依不饶:“不行!得你做,你做出来了我就信你!” “不用你信我。” 高珅提高声音:“你诓我,你就是不会!” 周围的同学都被这一声吸引,无数道视线投过来。 白羽和高珅眼神一交接,立刻会意,跟个大喇叭似的开喊:“来来来!大家快来看,秦谙习会做初叁的物理卷子!他说全部都会!” 刚说完,后脑勺就被拍了一巴掌,他无辜地看着高珅:“阿珅,不是你……哎呀!” 高珅赶紧给他补一巴掌,封住嘴:“全会个屁!你没听他说圈出来的不会!” 白羽这一嗓子真有用,立刻好多人围过来,看着卷子上的题,纷纷表示看不懂。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高珅对着秦谙习挑衅地挑眉。 “只做一道。” 小霸王得逞一笑:“成!” …… 恒中初中部。 下课铃打响,全班人都雀跃地收拾书包,很快只剩下今天的值日生。 慕淳把自己的区域打扫干净,擦完黑板,裤兜的手机跟着震动了起来,跟其他值日生说了声,跑进了厕所。 看了眼来电人,立刻接通电话:“妈。” 等慕淳回到教室,卫生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 张涵意见同桌一脸愁苦,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想到她刚从卫生间回来,张口就问:“你便秘了?” 慕淳龇牙咧嘴:“你才便秘呢!你全家便秘!” 张涵意不跟她计较:“那你干什么一脸生不如死的样子?” “这么严重吗?” 张同学盯着她的脸认真看了看,点头:“已经写脸上了。” 慕淳像被扎爆的气球,蔫了。 “我妈公司项目出问题了,要加班。”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拳头砸在书堆上:“要去接小野种放学!” 慕淳觉得沉倾叶太过分了,秦谙习上学半个多月,天天车接车送,她就只能自己坐公交,这差别待遇简直没天理! 现在还要她去接那个小野种! 恒一小学和恒中面对面,出了校门,小学门口发生什么,有什么人,看得一清二楚。 慕淳坐在小超市门口的遮阳伞下面。 舔冰棍。 她已经在这坐了快十五分钟了,秦谙习则是在校门口站了十五分钟。 不,准确来说,是在撩妹。 慕淳眼睛放光,迅速按下快门键。小男生帮女孩夹发夹的一瞬间被定格下来。 像素很好,妹子清秀灵俏的五官复制得一清二楚。 照片里,秦谙习脸庞温和,嘴角带笑,小姑娘双手勾着肩带,星眸灿烂。 你帮夹发夹,我看着你帮我夹发夹时认真的样子。 偶像剧都没这么甜。 早听说什么“五年级情书满天飞,六年级鸳鸯一对对”。 皇天不负我! “小变态,看我不揭发你!” …… 秦谙习后退一步:“好了。” 陈恬恬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很甜:“谢谢你啊秦谙习,我这撮头发总翘起来,这没镜子,要有我就自己夹!” “没事。”秦谙习淡笑一下,看向马路上涌动的车流,没有他等的那一辆。 沉倾叶一向准时,难道出什么事了? 晃眼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穿梭马路,朝他这边走来。 “姐姐……” “姐姐?”陈恬恬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落在恒中的女生校服上。 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身姿婷婷摇曳,短裙下的一双腿纤细修长,鹅蛋脸白皙秀丽,阳光下的皮肤也润泽盈亮,漂亮精致的五官越来越清晰。 “她是你姐姐,好漂亮啊……”陈恬恬痴痴的。 “我姐姐。” 秦谙习看她一眼:“她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看着欢乐的后脑勺,陈恬恬被刚才的眼神冷了一下,愣在原地。 什么嘛,他姐来接他不高兴了? 不像啊。 跑那么快…… “陈恬恬,我秦哥呢!” 陈恬恬背后被拍的一颤,看着撑着膝盖直喘的高珅,一股恼火直窜:“你想吓死谁啊你!”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揉揉!”高珅无比敷衍地捏了一把陈恬恬的肩膀,问:“秦谙习呢?” 陈恬恬嫌弃地抖抖肩膀,下巴朝着不远处的姐弟一送:“那儿呢!” 高珅看过去,眼睛亮了亮:“那女的谁啊?” “他姐!” …… “姐姐,你来接我?”秦谙习停在慕淳面前,眼睛里闪烁着光。 慕淳眯着眼看他。 你演,你接着演。 果然,女朋友面前要装矜持是吧,在我面前跟条哈巴狗似的,脸皮也不要了。 “是顺便,接你。”她强调。 秦谙习直接笑开了:“谢谢姐姐,我特别高兴!” 慕淳绷着脸,轻哼一声,带着小野种往车站走。 一路上小野种非得贴着她走,热死了! “你脚下的路是歪的是吧!” 逼得她都快走水蛇路了! 秦谙习腼腆一笑:“我在跟你玩啊。” “少发神经!谁跟你玩!” 公车来得很快,没几分钟两人就上了车。 这个点人多,一个空座都没有。 两姐弟长得好,车上有两个老年人时不时就夸两句,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秦谙习长得太讨喜,甚至被撸了两把头顶。 慕淳忍不住翻白眼。 一个爹,两个娘胎。 小野种笑起来吃香,装起可怜来也是一把手,不恼不笑的时候,眉眼间一股子冷寒的妖邪气质,无论是皮相还是阴阳的脾性,全随了故去的秦臻。 她就不一样了,人家都夸她洒脱率真,是误落凡尘的仙女,那可是纯纯正派面相! 谁跟这小野种一个模子? 慕淳正腹诽,突然,一个急刹车,秦谙习顿时人仰马翻,直接扑在她身上。 “……”全场人都只晃悠了两下,就他动静夸张,慕淳尴尬得恨不得把人从窗户扔出去。 等车平稳下来,抓着她的小手仍不见松开。 “撒手!”她压低声音,眼里闪着警告的意味。 秦谙习:“不撒!” -- 不着急传承 慕淳太阳穴直跳。 好呀!还敢叫板了! “哎,小姑娘你们来坐这!”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就要让座。 慕淳赶紧推辞。 手心被小野种抓得全是汗,甩都甩不掉。 公共场合,她不好发作,就这么被挂了一路。 下了公车,秦谙习跳下车就松开了手,快速捂住口鼻,很快刺目的鲜红溢出指缝。 “你流鼻血!” 慕淳头皮一紧,忘了发火,连忙翻着书包找出纸巾,好在她有随身带纸的习惯,揪了一截搓成纸条塞进秦谙习鼻孔里。 男孩鼻子支出根纸条,漂亮的小脸血呼啦差一片,眼睛无辜又委屈。 真搞笑。 “这就是报应!”慕淳一点也不客气,心里的火气都烟消云散了。 不过这幅邋遢样子太丢脸! 她又拿出水杯拧开,把水倒在纸巾上,挤干纸上的水,对着小野种的脸仔仔细细地擦拭。 少女认真地样子柔软温和,像带着余热的暖风在心上轻抚搔挠。 秦谙习一眨不眨地看着,“姐姐,好香啊……” 慕淳脸色瞬间变得难以言喻,他立刻说:“你的纸香!” “别动!”慕淳重重在他脸上按了一下:“仙女什么都是香的!” …… 姐弟两到家时,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沉倾叶加班,要很晚才能回来,就请来了临时的做饭阿姨。 慕淳已经习惯了,依旧让阿姨同桌吃饭。 两姐弟有史以来第一次并排着坐,慕淳伸手夹了块胡萝卜片,秦谙习紧跟着那处夹了一块,吃得美滋滋。 李阿姨是个乡下人,来大城市讨生活,是沉倾叶常请的阿姨,手艺很不错,就是人事故了点,说话也口无遮拦。 “小淳啊,你这便宜弟弟长得可真真儿标志!” 慕淳礼貌笑了笑,没说话。 李阿姨也不挂心,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对秦谙习只听说过,第一次见着。她是个喜欢顺藤摸瓜的,当然知道慕震华那点风流韵事。 “小习怎么没跟着慕先生姓?还没改户嘛?”她一筷子夹了五六根蒜薹,全塞进嘴里,汤汁垢在嘴角:“这不行的,孩子还是得跟着爹姓才成!” “您跟我妈说吧。”慕淳干扯了下嘴角,小野种爱姓啥姓啥,她早不想姓慕了。 李阿姨叹气,顺口就说:“可惜你妈妈身子不行,生不出儿子,这要是放我们村儿里头,得被骂得抬不起头!你爸爸做事儿虽然不地道,好在留下个根儿,你们家业大,也好有个传承!” “姐姐我没有!”秦谙习“啪”的拍下筷子,李阿姨被惊得一个激灵。 男孩看着低气压的少女,稚嫩的小脸担忧又害怕。 慕淳没理他,对李阿姨笑了笑,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折断筷子:“我妈妈身体好得很,不着急传承。” 从女人僵硬的脸上收回视线,她放下筷子:“阿姨吃饱了嘛,你不用洗碗了,请直接离开吧。” 李阿姨知道自己不在理,放了碗筷,很快被挤兑到门外。 慕淳把人送出门就要关门。 一个小嫩芽还真不得了? 李阿姨有些不顺气,一把抵住门,巴心巴肺地说,“慕淳啊你还小不懂,我这是好心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正房生的就能直接一锅端稳了,女娃儿是赔本买卖,早晚要嫁出去的!你那个弟弟身世再拿不出手,也是这个家的根儿,你爸遗产上肯定写的他的名儿!”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爸遗产上写的我妈的名儿,工资我妈会给你的,你安生走吧!”慕淳使劲扯开抵着门的手,不管女人的愤怒不满,用力甩上门,把一切隔绝在门外。 慕淳对着大门沉默了会儿,转身就看见跟出来的秦谙习。 她眉心一跳,立刻说:“别给我哭!” 秦谙习吸了吸鼻子:“姐姐,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没有……”说着说着就稳不住情绪了,赶紧抬手用袖子遮住脸,转身背过去,背上是大写的“委屈”。 哈? 这是什么青天大锅? 慕淳气笑了,在原地走了两步:“我什么时候说你有了?你要敢,就得有养我一辈子的觉悟!” “好!” 小野种转得比陀螺还快,黑黝黝的眼睛清亮,声音无比清脆! “你还真敢想?!” 秦谙习立刻蔫了:“我没有……” 慕淳哼声,突然问:“洗碗机会用吗?” 秦谙习反应了一会儿,站直了些,点头:“我会用。” “你,去把碗洗了。” “嗯!”秦谙习立刻胜任,转身就跑去收拾碗筷。 慕淳悠哉地撩了下发丝,想到什么,抬声说:“洗完来我的书房哈!” 秦谙习本来要把碗筷分成两次拿,听见慕淳的话,小手一把抓起筷子,回应:“好!” 秦谙习快速洗碗,擦干净手,咚咚地跑上了二楼,慕淳的书房留了门,他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坐在转椅上的慕淳听了见门口的动静,看过去。 这么快? 她怀疑道:“洗干净了嘛?” 秦谙习非常自信地点头:“我清了两遍!” 书房内四面环书,不同寻常小姑娘喜欢的暖色调,着色素锦无华,放置着几盆清雅的植株,又不会过于寡淡,二十几平米,不算很大,但对慕淳来说足够了。 紫檀制成书桌上稀散的放着几本书,慕淳执着笔,挑练出来一本。 “你……” “姐姐……”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姐姐你先说吧!”秦谙习的睫毛扑扇,眼睛亮晶晶的。 慕淳用指节蹭了蹭鼻头,犹豫了下,问:“你作业做完了嘛?” -- 他不满足 fúщénɡé.cом 话一出口慕淳就后悔得闭上眼睛,头发丝儿都跟着尴尬。 她疯了才会听张涵意鬼扯,竟然真把代写作业的注意打小野种身上! 等待回答的一两秒变得格外漫长。 “没有,还没做。” 慕淳顿时松一口气,即刻挥手赶人:“那还不去做!走走走快出去!” 少女的态度时晴时雨,怎么突然又厌烦他了呢? 秦谙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眼里茫然:“不是姐姐你让我来……” 慕淳羞恼成怒:“我现在让你出去!” 余晖透过窗户,少女乌黑的头发被打上一片暖色的光,不自然在脸上一闪而过。 男孩儿沉默站了会儿,转身朝门外走去。 “带上门!” 对上这个小野种是真给不出好语气。 慕淳翻开英语书,拿出迭折起来英语试卷摊开,在空白栏处熟练地写上自己的名字。sêyúωên.coм(seyuwen.com) 余光里,秦谙习竟半途折返回来。 果不其然又是一副被她往死里欺负了的样子,眼尾红红的,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讨好。 “姐姐……” 小野种踟蹰了一下,说:“我能和你一起写作业嘛?” 沉倾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别墅漆黑一片,唯有二楼的书房灯光通透。简单收拾了一下,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盒水果,冲洗干净切成两份果盘,端上楼。 来到书房门口,沉倾叶敲了敲门。 没人应。 她直接打开走进去。 沉木书桌上两个脑袋正凑在一起,在莹润的灯光下画面温馨。 女孩皱着眉,正在和题目作斗争,笔身在小手的控制下不停扭动,纸上公式再次被叉掉。也不弃妥,写下另一个,继续换算。旁边的小男孩求知似渴地看着。 沉倾叶心中惊讶,没想到了两个小孩儿既然待在一起,还这么亲近的在一起学习。 秦谙习抬头就看见沉倾叶,立刻舒展开眉眼:“沉妈妈回来了!” 慕淳感觉被扎了一下,眉心皱的更深,只抬眼喊了声“妈”,继续奋斗,她不想思路被打断。 “这么晚了还在赶作业呢?”沉倾叶关上门,一边问。 “早做完了!”慕淳呛声,同时,终于找到了解题的突破口,眼睛都在发光,可见高兴。 秦谙习不好意思地笑:“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是我同学给了我张物理卷子,有不会的题,让姐姐教我一下。” 沉倾叶一听笑了:“你那些小同学还不放过你呢?”她之前就听说过,开学时,班主任不留心把秦谙习被举荐少年班的事说出来了,班里有同学成天给他出难题。 “呵,可不是,直接把中考卷子搬出来了!”慕淳瞪一眼:“你咋这么牛呢!” 慕淳现在初二上期,在火箭班就读,班里个个都是佼佼者,她成绩排在中上游,火箭班比起普通班不同,初中要学的所有知识点老师差不多全交代了,已经打算给他们尝试中考模拟卷。 秦谙习拿来卷子时,她就来了兴趣,不料好几道题她一时半会儿整不会!但是她惯来性子犟,既然有头绪就没道理做不出来,要是不整明白,今晚心里舒服不了。 秦谙习被她瞪一眼,下意识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憨态可掬。他问慕淳会能不能一起写作业的时候本来没抱希望的,没想到慕淳答应了。等他搬来作业的时候,慕淳却只让他用书桌对面的茶几。 他不满足。 起初只想找个理由和慕淳亲近,就拿出来这张卷子。他还故意说了激将的话,问慕淳是不是不会,果然少女一下就上钩了。 谁知道慕淳直接和考题杠上了,反而没时间和他说话。 但是能靠很近。 沉迷于解题,还不赶他走。 爱学习是好,但是不能耽误休息。沉倾叶太了解女儿,无奈地摇头:“既然不着急,就别做的太晚了,留着白天空了再做一样的。” 慕淳哼唧:“马上,马上就能出来了!” “来,给你们切了些水果,” 沉倾叶把果盘放在桌上,有些愧疚:“我今天回来太晚了没做上饭,阿姨做的饭怎么样,吃饱了吗?” “可别提!别让她来了,尽撺掇小野种图谋我们家产!”慕淳气闷,拿起一块苹果吃,把晚上餐桌上的事直接一股脑说出来。 饶是温玉脾性,沉倾叶也黑了脸。 在她看来,李嫂品性淳朴大咧,是个实诚憨厚的女人,做事也手快利索,家里常换阿姨也不好,所以才一直用她。没想到竟然挑拨离间,忍心对年幼的姐弟说出这样大不韪的话! 女儿虽然涨势了些,但嘴硬心软是性子是不会随便污蔑人清誉的,能跟她提出来是实在容忍不了了。 “这种人用不得,妈妈会跟家政那边提个醒,委屈我的宝贝们了!”沉倾叶心疼又生气。 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十一点,催促两人赶紧洗漱睡觉。 慕淳只好收拾好东西,转手把卷子还给不怎么有存在感的的小野种。才发现,这人脸色不太好。 “这幅死样给谁看呢?明天就能做出来给你膜拜!”她没多想,“草稿纸给我收好了!” 沉倾叶责备地看慕淳一眼,慕淳不服管地噘了噘嘴,率先走出书房。 看着女儿欢脱的背影,沉倾叶叹气,转头就见秦谙习小脸苍白,蹲下担心地问:“小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谙习觉得好委屈,怎么会这么委屈。他瞬间眼眶通红:“沉妈妈,姐姐是不是一直都不会喜欢我……” -- 赔了身子又折妈 fúщénɡé.cом 沉倾叶顿时通透,心中一紧:“怎么会呢?小习不要难过,小淳不会听信李嫂的话,更不会怀疑你,她是相信你的,你能感觉到对吧?” “没有。”秦谙习伤心地摇头。 慕淳虽然没有因为李阿姨的话就针对他,可是她始终是记住了,他们之间本来就有太多芥蒂,这样一来,慕淳就对他多了防范,他们又有了更多的隔阂。 会不会越来越讨厌他? 会不会再也不心软,在哪一天又想要把他丢掉? 越想越难过,泪珠子不要钱似的掉。 “呀,我的宝贝,怎么这么难过?”沉倾叶哪里知道面前的小孩儿有这些心思,只当小孩子委屈被误会,难过迟迟得不到一直想亲近的姐姐的喜欢,怕因为这件事慕淳更不喜欢他。 她心疼得不得了,扯来纸巾给小孩儿止住眼泪,认真告诉他:“姐姐是喜欢你的,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秦谙习抽噎得厉害,把全部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她,不喜欢我,她很讨厌我。”她恨不得把我扔了。 不愿想起的记忆一时间全部回笼过来。 四岁的秦谙习牵着秦臻走出服装店。 妈妈突然带他逛商场,给他买新衣服新裤子穿上。 妈妈带他进了一家西式餐厅,突然有事,让他乖乖待着,留他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 他等来一位叔叔。sêyúωên.coм(seyuwen.com) 中年男人坐到他对面,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非常昂贵。 跟他说。 你妈妈把你送给我了,我给了她很多钱,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 后来,慕淳带他到闹市区。 姐姐跟他说迷路了找不到路,让他去警察局找警察帮忙。 他叫来警察,姐姐却不见了。 他担心得要死,在陌生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警察调来门口的监控,告诉他,你姐姐自己走的。 回想起来,刺骨的冰冷依旧鲜明。 不想要,为什么要生他,不想留,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他赶走。 为什么都想在中途把他丢下…… “不喜欢我,都不喜欢我……” “怎么会不喜欢呢,妈妈就很喜欢小习,姐姐也喜欢你!”怀里的孩子越来越不对劲,努力憋着不发出声音,哭得非常辛苦。 “她不喜欢我,她特别讨厌我,她不喜欢,不喜欢……”秦谙习小手死拽着心口,骨节泛白,闷着头不停颤抖,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小习?小习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妈!”沉倾叶顿时慌了,赶紧喊女儿过来:“小淳!慕淳!” 外面很快传来脚步声,慕淳身上裹着浴巾,头发上还有泡沫,被迫洗澡洗一半,脸色十分不耐烦:“干什么喊我,我洗澡呢!” “快来抱抱你弟弟!告诉他你不讨厌她,你喜欢他!” “什么?!”慕淳表情极度震惊。 目光终于落在几乎快哭过气儿去的小野种身上,一时愣住。 “不是,他,他怎么了?” “还不都是你!”沉倾叶鼻子一酸,抬手捂住眼睛。 母子俩抱一块儿哭。 慕淳腿一软,险些栽倒,最后还是稳稳地接住这个天降大锅! …… 慕淳听了沉倾叶的解释,十分无语。 “那腌臜婆娘说的我都没当回事儿,把你急的!” “至于吗?谁还没个歪门儿绰号了!”她之前喊他小野种也没见嚎,矫情! 秦谙习被慕淳抱在怀里,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但仍在难过的呜咽。 看一眼正心酸抹眼泪的沉母,慕淳祥装耐心的拍着秦谙习的背,一个劲抽抽的小野种蹬鼻子上脸,直往她怀里钻,恨不得长她身上。 皮肤被秦谙习的脸贴着,沾满泪水,黏腻一片。妈的,嘴巴都亲她胸口上了! 慕淳眉心直跳:“警告你不许哭了!你看我头发都还有泡泡就被迫……” 沉倾叶一瞪,她立刻收嘴,声音不见一点温柔:“我洗澡洗一半,就来哄你!我头发上还有泡泡呢!” “我着凉了算你的!” 慕淳希望这句话能唤醒沉倾叶的,想起她才是亲生的! 沉倾叶果然突然醒悟了一般,找到书房的储物柜,拿出来一条草莓花样的小毯子。 盖在慕淳身上。 毯子很大,直接把秦谙习也裹在一起。 “……”她妈真的要被抢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淳一边轻拍,一边晃悠,直到轻轻的鼾声响起。 秦谙习睡在她怀里,打湿的睫毛根根分明。 “……”合着我就是来哄你睡觉的! 沉倾叶上前帮忙把人抱起来,秦谙习睡得不安稳,感觉到被交出去,立刻拽住沉倾叶的衣服,不撒手,梦里都瘪着嘴,深怕人离开。 沉母心软成一片,转而对女儿说:“今晚小习就和我睡吧,你赶紧把澡洗了好睡觉!” 慕淳身上都麻了,狠狠瞪小野种一眼,扶着墙面离开。 真是赔了身子又折妈! 回到卧室,慕淳等腿上的麻意缓解了才去清洗。 浴室里的镜子很大,扯开浴巾,少女白皙娇嫩的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体态纤细,四肢修长,关节处泛着盈盈红润。 慕淳看着胸口被秦谙习压出来的红痕,搓白了很快又显出来,狠狠啐道:“臭小子!” -- 谁准你这么喊的 深夜时,寂赖十分。 床上沉睡的人陷入梦魇,眉头紧拧着不安,压抑悲恸地低声啜泣着,克制的哭吟声断断续续。 你爸爸呢?快让他来,手术需要签字! 慕淳沉浸在恐惧里,滚烫的泪水在眼睛打转,始终不肯落下来。 问你呢,说话!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女医生有些不耐烦。 没有,只有我来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医生递过来一部手机。 快给你爸打电话! 她赶紧接过来,抖着手拨通号码,过了很久才被接通。 妈出事了,你快过来!你快来! 对面沉默不说话。 她徒然心酸,控制不住掉下一滴眼泪。 爸! 找振华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正在厨房做饭。 对面的女人好像拿着手机走了几步。电话里传来男人慈厚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特有的稚嫩声,逐渐清晰。 她来不及嫉妒,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快,快告诉他,我妈妈要做手术,快让他来××医院! 那边又陷入沉默。 求你。 她求她。 女人终于说话了。 振华啊,有人给你打电话。 不用接,直接挂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恼火和不耐烦。 好。 女人说了句“抱歉”,从容挂掉电话,留下冰冷的AI声。 手机被无情挂断,她浑身冰凉,血管的仿佛被冻住,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哀求地看着医生。 我签吧,我签吧,只剩我了,只有我了…… 手术迫在眉睫,医生询问无果,只好把笔和单子递给她。 眼睛被水雾蒙住了,她不知道有没有把名字写好,医生收走单子,急诊室的门很快就被关起来,亮起刺目的红光,她木讷地坐在铁椅子上等。 没过多久急诊室的门被打开,医生神色紧张,急忙拉她进了手术室,看着禁闭双眼的女人,她的心脏被栓悬起来。 快喊她,一直喊,不要停! 妈! 妈! 她喊得好吃力。 “妈!” 慕淳猛然睁大眼睛,胸脯剧烈起伏着,眼前一片漆黑,不是充斥消毒水的医院。 她全身汗湿,手脚冰凉,盯着黑暗,迟迟走不出令人生寒的梦境。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赤脚下了床,来到窗前拨开窗帘,窗外的景物都与虚晃的月光拥簇。 深黑的幽瞳落在一处,难以聚焦。 如此碎成齑粉一般的疼痛啊,她差点就忘了。 慕淳再也睡不着了,不知道在床边坐了多久,看着天边亮起,直到清晨的阳光一寸一寸把房间填满。 外面响起动静,是沉倾叶起来准备做早餐了。 还有秦谙习的声音。 慕淳缓缓攥紧拳头,眸底出现涔涔寒意。 “妈妈,今天也做艾草蛋羹嘛?你做的好好吃!”秦谙习头发还翘着一根,小脸有点浮肿,嘟嘟的,看起来很是软萌。 沉倾叶爱极了,在他脸颊上香一个:“既然小习喜欢,那我们就做这个!” 砰——! 巨大的甩门声陡然响起,一大一小都是一惊,看向卧室门口。 “谁准备你这么喊的。” 慕淳脸色极差,眼底一片青黑,直勾勾的目光不禁让人发怵。 “谁准你这么喊的!” 质问声震耳欲聋。 ”小,小淳,你怎么了?”感觉到女儿不对劲,沉倾叶赶紧走过去:“怎么脸色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嘛?” 慕淳没理她,冲动地朝发愣的秦谙习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我问你谁准你这么喊的!” 沉倾叶见状,立刻跟上来拦住女儿,把两只小手禁锢起来:“小淳,你怎么了,你冷静一下!” 女孩手劲大,秦谙习差点没站稳,想起来自己刚才怎么称呼的沉倾叶,溢出水光的眼睛不知所措,无助地道着歉:“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喊了……” 今早从沉倾叶怀里起来,他久旱逢霖,被这份母爱照得暖烘烘的,一时间得意忘形,忘了避嫌,没想到今天慕淳回起这么早,正好听到。 慕淳被沉倾叶抱住,挣扎得厉害:“你喊谁妈!谁是你妈?!你个野种怎么这么不要脸!跟你妈一样不要脸!” “慕淳!” “你闭嘴!凭什么你护他!”她挣脱开,后退两步,干涩的双眼赤红,愤怒在血液里汹涌翻滚,心中像是被烙铁印上了一样,往死里疼痛:“你就喜欢他是吧!他差点把你害死!你无所谓我,可我在意!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把他抽筋剥皮!” 她看着苍白到一触即碎的男孩,心脏鼓裂得难呼吸,一腔恨意像把嗜血的利剑:“你妈就喜欢抢人家男人,你跟她一样,你妈当婊子抢我爸,你就当小偷来抢我妈,骨子里就流着贱人的血!” 沉倾叶眼中前所未有的震颤,霎时勃然大怒,举手掌凌空一刮,劈面一个巴掌结实地甩在慕淳脸上。 清脆实闷的耳光打得慕淳身子一歪,栽在冰凉的地面上,被打懵得半天回不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