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浪漫》 第1页 [现代情感] 《她又来听我的讲座了/他不浪漫》作者：庄浅沉【完结】 文案 在乡下做田野的时候，导师给谢梨推了一本参考文献，砖头一样厚，晦涩又难懂。 谢梨看得头大，随手丢在了村头厕所。转身坐上季二哥的小摩托，奔赴下一个访谈地点。 后来，谢梨回校参加答辩，在答辩专家组见到了西装笔挺的季二哥，也是那本参考文献的作者——青年人类学学者季晨河。 男人眉目清冷，不苟言笑，镜片后的目光和问的问题一样犀利，怼得一众博士冷汗涔涔。 谢梨：“……”别怼了，别怼了，我这就把季大教授列进参考文献里！ 季晨河在学校开系列讲座，万人空巷，座无虚席。除了本专业的，大部分都是为颜而来。 谢梨身为同专业，但是目的属于后者，因此十分心虚，每次都躲在角落。 一次讲座后，谢梨路过博导办公室，无意间听到里面的对话。 男人一向冷静无波的声音难得有点兴奋，“她每次都来听我的讲座，一定是喜欢我。” 博导：“我也每次都听你的讲座。” 谢梨：“……” 谢梨和季晨河被誉为平大历史学院颜值天花板。 可惜， 一个专心学术，没考虑过恋爱这回事儿。 一个不近人情。拒绝了无数追求者。 大家都感叹俩人白长了张脸。 直到有学生看见清冷禁欲的季教授排队买完奶茶，递给一旁坐着休息的谢梨。 五官明丽的女孩看一眼奶茶，“这是芋圆奶茶，不是芋泥奶茶，你买错了，你这脑子最近该补补了。” 怼人不眨眼的季教授此刻却只是轻轻抿唇，安抚地摸了摸谢梨的头顶，转身再次排队。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婚恋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梨，季晨河 ┃ 配角： ┃ 其它： 句话简介：学术圈夫妇沙雕日常 立意：专心学术，理性生活。 第一章 午后，炽烈的阳光晒的人睁不开眼。谢梨环顾周遭，稀稀拉拉几棵小树苗还没她人高，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 第一次来的时候，村口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像个小广场，这几棵树是新支书上任后组织村民们种的，等过个三五年她再回来，应该就能长大了。 摩托车的引擎声在身后响起，谢梨回头，就见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正骑着他那辆黑色小摩托朝这边过来。 “二哥……”谢梨冲戴着头盔的男人招手，热情地打招呼。 摩托车停在她身边，男人不仅戴了头盔还戴了墨镜，只露出挺直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和轮廓完美的下颌线。 他没应声，只是微微低头，似乎是透过墨镜与她对视。 “二哥，你去哪儿？”谢梨一口一个“二哥”叫得特别甜。 “镇上，买酒。”季二哥向来惜字如金。 “能顺道带我一程吗？我去镇上拿快递，我导师给我寄的书。”林家村的小卖部有菜鸟驿站，但不是所有的快递都能放这儿，也不知道导师给她寄的什么快递，人家给她放到了镇上的快递点，让她自取。 “单号发我，我帮你拿。” “哎……” 谢梨连声谢都没来得及说，黑色摩托已经呼啸而去，留下一片扬尘。 不用去镇上，谢梨正好回#J时G 屋改论文，她美滋滋地一边往回走，一边把快递单号和取件码发给季二哥。 季二哥的微信头像是他家那只叫坨坨的拉布拉多，狗子坐在树下，一脸严肃地盯着屏幕，又帅气又威风。 如果没有被它追着满院子跑的经历，谢梨一定很喜欢这只狗，但是现在，敬而远之…… 也是因为这点，她没能住进季家装修豪华的小别墅，而是直接跟报导人林翠萍大姐住在了一起。 林翠萍是村里的妇联主任，家里每天都有客人来，这对谢梨来说有好有坏，好的是可以通过村民们的聊天，收集更多的信息，坏处是村民们也很好奇她的身份，访谈总是变成没完没了的闲聊。 “梨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镇上拿快递么？”谢梨一进家门，客厅里坐着的几个女人就看了过来，林翠萍笑着问。 “季二哥也要去镇上，顺道帮我拿了。”谢梨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每次来林家村，她都会严重缺水。 “季老二对你真好。梨子舍不得回去了吧，读那博士有啥意思，留下来算了。”说话的是吴嫂子，自从谢梨这次来，她就致力于撮合谢梨和季二哥。 谢梨直博后就在做林家村的课题，跟村里的人都很熟了，现在就是后悔一开始没撒个谎，说自己有男朋友。每次来都有人给她介绍对象，村里年纪相仿的未婚小伙都被拉来跟她配过对儿，有的小伙本人还当了真，做出要追求谢梨的架势。 好在谢梨每次来最多住两周，对方根本没什么机会展开行动，等下次她来，对方要么出去打工，要么有了对象。 在谢梨眼中，季二哥不过是这众多小伙中的一员。“回去还是要回去的，我好不容易熬到毕业，这时候放弃我导非打死我。” “那就领了毕业证再回来找季老二。”吴嫂子道：“听说季老二也是高材生，你俩还有共同话题。” -- 第2页 季二哥平时少言寡语，谢梨虽然经常坐他摩托车，但是俩人的交流十分有限，至今谢梨都不知道这人在哪儿读书工作。 只听村里其他人说，他是年后回来的，说是身体不好，回来养病，就住在表哥林学文家里。 谢梨年后过来的时候他身体似乎已经恢复了，经常骑着小摩托帮村里的人送点东西。顺路的话就会带谢梨一程。 “唉，你别乱点鸳鸯谱了，我听他表嫂说，季老二过几天也要回城里去呢。”林翠萍道：“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直住在表哥家算怎么回事儿。” “这季老二，也不知道在城里究竟做什么工作，那年来住俩月也是说身体不好，咱们这儿也不是长寿之乡，他怎么生病了老来这儿疗养？”另一位大婶好奇。 “反正不是什么清闲工作，你看他这次回来，瘦成什么样了，我侄子在工地搬水泥也没成这样。”林翠萍道：“上次回来更夸张，皮肤都晒伤了#J时G ，养了两个月才好。” “都高材生了，工作咋还这么辛苦呢。”吴嫂子看向谢梨，“梨子也是，这么漂亮又这么有学问，在城里啥工作找不上，非要读个博士到乡下做什么田野调查。逢年过节都不能回家。你爸妈也不心疼？” 谢梨的博士论文和农村宗族祖先崇拜有关，每年春节、清明、中秋、冬至会来林家村观察祭祀仪式，住一周左右。 每逢佳节倍思亲，她却每次都不能回家过节。村里人仅凭这点，就体会到了人类学工作者的不易，更不用说谢梨刚来那几次的各种不适应，村里好心的大爷大妈叔叔婶婶都特别心疼她。 “我爸妈一开始也舍不得，后来就无所谓了。”谢梨笑得没心没肺，“估计我今年回家过中秋我爸妈还不习惯呢。” 如果不出意外，这是她最后一次因为论文课题来林家村，一周后她就会回平城参加答辩，这个研究了五年的课题也将画上句号。 林翠萍他们已经开始舍不得她，早就说好了中秋要给她寄月饼，过年要给她寄花馍。 谢梨跟几人聊了会儿，就上楼修改论文去了，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遍修改了，她导师总是能不断发现新的问题，前两天又发邮件说有本刚出版的人类学专著可以参考参考，还特别贴心地把书给她寄了过来。 这次回去论文就要送审，也来不及加太多东西。 看专著的名字，有关祖先信仰仪式祭品的研究，这么细节的研究估计就是个小册子，等她拿到书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么厚！”谢梨拿着那本书甸了甸，厚度超乎想象，震惊地瞪圆了一双杏眼。 季二哥墨镜都没摘，对她的震惊一点兴趣都没有，“走了。” “谢谢季二哥。”谢梨露出个笑，甜甜的道谢。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重新上了小摩托跑了。 谢梨神色凝重地拆开快递包装，拿着书回到房间，习惯性翻开封皮，看作者简介。 季晨河，哈佛大学人类学博士。 就这？ 她导师明明说这本书的作者履历优秀，田野经验丰富，文献功底扎实，是非常有真才实学的人类学学者。 她导师也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能让她用这么多字夸的，一般都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大牛，一个普普通通哈佛大学人类学博士，能得此殊荣，那一定是有两把刷子。 谢梨给书拍了张照片，发给导师：“徐老师，书收到了，我今晚就看。” 吃过了晚饭，她才收到老师的回复。 柚子：“好，仔细读读，对你论文第四章第三节应该有所帮助。” 为了一节很小的内容，要在短短几天再读四五十万字的参考文献，谢梨抱怨归抱怨，但因为她导师的一再安利，胃口不由被吊了起来，打算熬个通宵拜读拜读。 村里人睡得早，过了十点，楼下的电视声就没了，各家各户陆陆续续熄了灯。只有谢梨房中#J时G 的灯时常亮到深夜。 凌晨两点，谢梨合上书，揉了揉眼睛，为什么会有这么有用又这么无聊的书，她上次产生这种想法还是读黑格尔。 她读人类学相关的书很少有这种“啃不下去”的体验，这是第一次。 书里的材料实在是太多了，列举祭品的时候像是在列菜单，有的长达好几页，谢梨刚开始还注意看，后来直接跳读，大段的分析更加晦涩，中间不仅穿插民俗学、人类学、历史学的知识，还有烹饪技术和食品健康，这完全是谢梨的知识盲区，她只能跳过，跳着跳着就到了最后一章。 以谢梨的经验，最后一章一般是干货，于是她打算等明天清醒一点再看。 匆匆洗漱后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各种祭品清单。 拿起手机打算听点白噪音，却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来自季二哥。 季二哥：“早点睡。” 谢梨：？？？ 季二哥是喝了假酒，手抖发错了吧。 谢梨没回，免得季二哥明早酒醒了更尴尬。再说这会儿已经过了两点，人家估计早就睡了。 季二哥此时并没睡，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看得也是那本砖头一样厚的“祭品研究”，资料翔实，逻辑严谨，是他回国以后出版的最满意的著作。 第三章第三节有两页涉及西北地区农村祖先崇拜的内容，她应该很感兴趣。 -- 第3页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里，听她导师说，她读到喜欢的书，就会废寝忘食。 明媚动人的笑脸出现在脑海，男人有些走神，半晌目光才重新落回书页上， 突然，幽深的瞳孔收缩，按在书上的修长手指紧张地曲了起来 就在她最有可能感兴趣的这一页，居然有一个错！别！字！ 第二章 谢梨这次来是为了完善林家村清明祭祀的内容，顺便补拍一些照片，作为影像资料。 林家村的祖坟在村东的小山上，谢梨跟着去过几次，第一年大家还不习惯，现在已经能理解这是谢梨的工作需要，但大部分人还是抵触谢梨在他们的祖坟摄影摄像。 谢梨和村支书做过好几次沟通，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祭祀当天仍然不能拍照摄像，可以选择其他日子上山，由村里的守墓老人带着拍照。 林翠萍家离林家祖坟走路要半个多小时，谢梨一早就起来，天还蒙蒙亮就拿着自己的设备出发了。 按照计划，她中午会在守墓的三爷爷家里吃饭，再做一次访谈，下午继续上山拍照。为了节省时间，她把昨晚那本书也背上了，有空可以拿出来瞅两眼。 临近交稿，书又这么厚这么难读，不抓紧时间是不行了。 这会儿正是村里的学生们上学时间，谢梨一边走一边跟上学的学生们打招呼，有几个上高中的，都在问她学习择校相关的问题，毕竟村里难得来个名校的博士。 “梨子姐姐，平大哪个专业最好呀？” “平大好几个专业都是国内top1呀，你想学什么#J时G 专业？” “我想学金融，听说这个专业很赚钱呢。” “那是，你妈妈说你数学140，学金融可以。”谢梨对村里几个上高中的孩子都有印象。 “梨子姐姐，我一模450，能上什么学校啊？” “哪个学校帅哥多呀？” 几个女生笑闹成一片，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摩托车启动的声音从隔壁院子传来，谢梨下意识侧头去看，原来是林大哥的院子。 “谢梨！” 男人的声音从院中传来，谢梨停住脚步，等人骑着摩托出来。 “季二哥早！”谢梨和学生们一起礼貌地打招呼。 季晨河骑着摩托出来，淡淡瞥一眼谢梨，“上车。” 谢梨：“……”都不问她去哪儿就让她上车，季二哥还挺自觉。 “我去东山祖坟。”谢梨道，她很担心季二哥和大部分村民一样对此反感。 季晨河“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上车。” “季二哥，我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梨子姐姐呢。就让她跟我们一起走过去嘛。”有个女生道。 “你们问得这些网上都能查到，别耽误人家时间。”季晨河跟孩子们也都挺熟，说话不太客气。 “那姐姐也经常问村里人问题，大家都没嫌她耽误时间。”女生回嘴。 谢梨赶紧打圆场，“你们有什么问题今天晚上来问我好不好？到时候时间充裕我回答的仔细一点。” 上学不能迟到，学生们于是答应下来，加快步子先走一步。 谢梨跳上季二哥的小摩托，双手轻轻拉住他外套的两边，“谢谢季二哥，季二哥这是要去哪儿啊？” “帮三爷爷寄快递。”季晨河发动摩托，低沉声线伴随着呼呼风声传进耳中。 原来也是要去三爷爷家。既然顺路，谢梨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估计又是林翠萍大姐跟他说了自己的日程。 四月初的林家村，清晨还有些许寒意，风一吹谢梨不由缩了缩脖子，赶紧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 “抓好。” 前方传来男人的提醒，谢梨又赶紧抓住季二哥的衣服，风太大，她也不想说话了，下巴都缩进领子里。 三爷爷是林家村辈分很高的老人，今年七十岁，三十年前就住在祖坟边上负责守墓。 他让谢梨先坐一会儿，自己拿了要寄的东西给季二哥，“麻烦你跑一趟，寄速度快一点的快递，我儿子急着用” “您放心。”季晨河把箱子绑在摩托车后座，又接过三爷爷手写的收件人信息，“您儿子的手机尾号我记得是45，这怎么写得46？” “啊？是45是45，”三爷爷赶紧凑过来看，“是我写错了。” “我一会儿填的时候改了就行。”季晨河笑了下，就赶紧去办事了。 “小河这孩子真好，”三爷爷感叹一句，转头看向谢梨，“走吧小姑娘，我们上山。” 老人为了安全，上山的时候带了一根拐杖，谢梨走在他身旁，方便路不好的时候扶他一把。 “季二哥#J时G 叫什么名字啊？我听您叫他小河？”村里其他人要么叫“季二哥”，要么叫“季老二”，至今谢梨还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大名叫啥我也不知道。”三爷爷想了想，“反正他外公叫他小河，他小时候也不在这儿上学，逢年过节才回来，又是个不太爱说话的性格。” 谢梨估计是季二哥的妈妈嫁到城里去了，只有过节才回来看外公外婆。就听三爷爷回忆道：“性格随了他妈妈，素素就是这样，不爱说话，但是心眼儿特别好，经常帮着村里的老人干活儿。好人有好报啊，嫁的也好。” 他说着看向山上的一片墓地，“他们家的祖坟在右边那块，风水好。” -- 第4页 林家村的坟墓分布有他们自己的规矩，谢梨之前已经做过调查，不得不感叹宗族制度影响之深远，同时有些担心，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定居在城里，所谓的规则必定会被打破，有关祖坟风水的规则是否也会随着三爷爷的离开而消失在村子里。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这个课题还远远没有结束，十年后、二十年后，她一定要再回来看看。 三爷爷的规矩很多，这里拍了不吉利，那里拍了对祖先不敬。人类学研究者要尊重当地的风俗礼仪，谢梨一上午只拍了五六张可用的照片。 不能白来一趟，谢梨又问了三爷爷几个关于丧葬的问题，快吃午饭的时候才下山。 俩人刚到山脚，就见瘦高男人靠在摩托边玩手机。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眸看过来。 季二哥是给三爷爷送快递单的，三爷爷顺便留他吃中午饭。 村里去年新装了天然气，做饭很方便，谢梨和季晨河都进去帮忙，三个人很快做出了四菜一汤。 “现在的年轻人，像你俩这么会做饭的少喽。”三爷爷尝了口谢梨炒的土豆丝，又看看季晨河做的红烧冬瓜，笑眯眯地感慨。 “我是为了做田野专门学的，不过没怎么用上。”谢梨在第一次做田野之前认真地学了很多生存技能，做饭就是其中之一。她把话题抛给季二哥，“二哥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上学的时候。”醋溜土豆丝切得很细，刀工不错，季晨河夹了一些仔细地尝了尝，味道非常好。小姑娘大大咧咧的，会的还挺多。 谢梨想继续聊下去，又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又看向三爷爷，问起祭品的问题。 这是她昨天看书时候想到的几个新问题，需要再次跟三爷爷求证。 “我看清明的时候不少人带饺子上山，这是一直都有的习俗吗？” “清明供饺子的习惯是这十几年才有的，以前主要是馍。”三爷爷道。 “那为什么突然改成饺子了？”谢梨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记不得最早谁家清明祭饺子了。” “听我母亲说，外公和他的兄弟们都爱吃饺子，舅舅舅妈就想着清明上坟的时候包饺子，其他人家也觉得饺子比馍#J时G 馍好，大家就都开始包饺子了。”季晨河道。 “原来是这样，”谢梨赶紧放下筷子，拿起笔记本记录。 因为季二哥不是从小长在林家村的，谢梨没有安排对他的访谈，不料能从他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饭后，谢梨坐在板凳上整理今早的照片，抬头正好看到男人站在窗边，阳光在他的侧颜上镀了一圈淡淡的光晕。 “二哥，我能给你拍张照吗？” 男人侧头看过来，微微挑了挑眉，“我？为什么？对你的论文有帮助吗？” 谢梨被他的问题噎住，他的照片显然对她的论文没有任何帮助。她笑着想了想，才说：“就是想留个纪念，而且我这是专业相机，保证把你拍得特别帅，回头给你发过去。” 季二哥这个级别的美男太少见了，她得拍下来回去给朋友们洗洗眼睛。 季晨河对上小姑娘期待的目光，轻轻蹙起眉，谢梨见他这表情，以为他要拒绝，谁知男人沉默了半分钟，这才缓缓点头，冷淡地“嗯”了一声。 谢梨笑开来，拿起自己的照相机，就这个角度，“咔嚓咔嚓”拍了两张。 反正他都答应了，就再拍两张正面吧，谢梨于是走到季二哥对面，“二哥，我再拍张近的。” 她一边说一边调整焦距，“诶，二哥，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她看到他眼底有淡淡的红血丝，像是有些疲惫。 男人原本漫不经心地站着，闻言一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神色冷了几个度，“嗯，拍两张就差不多了。”他说着转身，走到一旁坐下，显然不想再让她拍。 谢梨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不太好意思，算了，这事儿不能强迫人家，人家不乐意也没办法。两张侧颜也足够洗眼睛了。 三爷爷中午要睡一会儿，午觉起来才带谢梨去后山，谢梨于是趁着这会儿有空赶紧掏出那本参考书，认真看了起来。 至于对面的季二哥，人家自己不说走，她一个客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季晨河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小姑娘，她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书，小脸被书遮去了一半，只露出俏丽的眉眼。 季晨河收回目光，手机自动面容解锁，界面停留在前置摄像头上，露出他即便死亡角度也格外英俊的脸。 确定没有黑眼圈，只是眼底有一些红血丝而已。他松了口气，退出相机。 微信收到好几条出版社编辑发来的消息，为那个错别字不停地道歉，是他们工作不够仔细，再版一定重新校对。 重新校对也来不及了，季晨河在心里叹气，抬眸正好看到对面的人轻轻皱起了秀气的眉。 她一定看到那个错别字了！ “书好看吗？” 一向冷淡的男人难得主动搭话，谢梨抬起眸子，以为季二哥对这本书感兴趣，对于非本专业的读者而言，这本书语言太晦涩，非常劝退。于是摇摇头，“不好看！” 第三章 一般人听到谢梨的专业，都会好奇#J时G 地问一句，“人类学是研究什么的啊？” 但在谢梨的印象里，季二哥好像没问过这样的问题，估计是林翠萍大姐给他普及过了。 -- 第5页 “这本书是我写论文要用的，”谢梨道：“如果季二哥对这个内容感兴趣，我可以推荐……” “不感兴趣。”季晨河淡淡开口，收回了落在那本参考书上的目光，打开手机摆弄起来。 谢梨：“……”好吧，大多数人应该都对这个内容不感兴趣。 她正要低头继续看书，对面的人站了起来。 “我有事，先走了。”他垂眸看她，淡淡道。 谢梨仰起脸，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眸子比平时更冷淡。 “好，”谢梨应了一声，弯起眼睛说：“路上小心。” 季晨河没应，只是居高临下看着她，谢梨挑眉，以为他还有话要说，过了几秒，男人点了下头，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转身大步离开。 透过窗子，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长腿一跨上了小摩托，扬长而去。 谢梨：？？？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感觉他气压有点低？ 谢梨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又收回思绪，继续看书。 这个作者的思路和谢梨的很不一样，非常不巧的是，他关注的点谢梨都不太感兴趣，这样的情况，通常是因为研究背景的不同，没有对错之分。 但作为研究者，了解其他人的研究思路和不同的关注视角有助于开拓视野，谢梨明白她导师的用意。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谢梨确实有所收获。但是就她的博士论文，已经没办法从这个角度进行修改了。 谢梨把几页她认为很有启发性的内容拍了下来，兴许答辩用得上。剩下的内容，她一时半会真的没办法完全消化，就等以后感兴趣再来看吧。 下午她和三爷爷去了后山，那里埋葬着村里夭折的孩子。随着医学的发展，夭折的几率大大减小，这边大多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坟。 三爷爷难免说起以前的事情，谢梨又听了好多村里早年的故事，下山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谢梨一面往回走，一面刷手机，下午闺蜜阮宁兮发来好几条消息。 谢梨这会儿才顾上细看。 兮兮：【你导师好厉害呀！又给咱们院引进了一位大牛！】 谢梨：【谁啊？】 平大人类学专业以前非常没有存在感，自从她导师徐青柚来以后，拿了几个大课题，情况好了不少，这几年陆续招来几位还算不错的老师，去年还成立了平大文化人类学研究所，传说好多学界大佬都想跳槽到这边。 谢梨脑中已经掠过好几位她崇拜的大牛，兴奋的眼睛都亮起来。 兮兮：【季晨河，从哈佛回来的。】 原来是他，谢梨有点失望，虽然不得不承认人家很厉害，但和谢梨的研究兴趣有点出入。 梨子：【我导给我推荐了他的书，不是我的菜。】 兮兮：【不瞒你说，我今天在知网上搜了搜他的文章，#J时G 这人看问题的角度好刁钻，厉害是厉害，但是学不来。】 谢梨发了个点头的表情过去，就是这种感觉。 林翠萍 她走回住处时林翠萍家已经吃完晚饭了，给她留了米饭和菜。 谢梨正吃着，早上说好了要问她问题的高中生们陆陆续续过来。 林翠萍很热情，等谢梨吃完，让她们到房间里慢慢聊，还洗了些水果送上来。 谢梨很耐心，认真地给他们建议，还分享了自己上高中时候的学习经验。 她高中是在平城最好的私立中学读的，周围同学几乎全是富二代，大部分人不太在乎成绩，一些是因为不走国内高考的路，一些是选择了艺考，像谢梨这样安心学习的很少，她高三一年不想受环境影响，基本没去上学，自学经验非常丰富。 现在像林家村这样有中学的村子不多了，因为林家村中学的教学质量还挺不错的，这才保留下来，周围几个村子的高中生也都到这边来上学。 虽然学习条件很艰苦，操场还是土地的，但是老师教的认真，学生学得刻苦，风气比谢梨当初所在的私立高中好很多。 但是这些孩子也有他们的问题，那就是知识大多局限于课本，视野不够开阔，“你们学校有图书馆吗？” “有啊，一个大教室，里面都是书，不过我们早就看完了。”一个女生道。 “季二哥那天又搬过去好多新书呢，我已经借了三本。” “真的吗？我弟说她们小学的图书馆也多了一批新书。” 学校面积有限，捐书未必能放得下，谢梨想了想，晚上给她哥打了个电话，让他给林家村捐一批电子阅读器。 谢檀哼了一声，“你是去做田野还是去扶贫了，前年捐空调，去年捐净水器，今年又要捐电子阅读器，明年是不是还要盖希望小学？” “不用，这边孩子有地方上学，就是需要一个电子阅读器阅读课外书。”谢梨笑嘻嘻，“哥，现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越林集团了，说越林集团的总裁是大善人，以后一定财源滚滚，长命百岁，还能娶到特别漂亮的媳妇儿。” 谢檀：“……捐多少？” “这个你们公司可以和林家村的中学联系，最好每个学生能有一台。”谢梨说：“这边的学生也不是很多。” 谢檀没好气：“从你零花钱里扣。” “扣，随便扣，今年不用给我零花钱了，再不够我还可以给你转一些。”每个月爸爸和哥哥都会给她打零花钱，谢梨不想要，两个人还生气，她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零花钱就一直放在卡里。 -- 第6页 “你那点儿钱顶什么用。”谢檀不由笑了，声音柔和下来，“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谢梨问：“爸妈在家吗？” “在，”谢檀道：“收拾干净再回来，妈看到你风尘仆仆的又要唠叨。” 谢梨第一次下完田野回家，黑了几个度，腿上还被蚊虫咬了好多包，谢家爸妈心疼#J时G 坏了，谢妈妈非闹着要她转专业。母女俩为此闹了好一阵别扭，为了威胁她断了她好几个月零花钱，谁知谢梨整个学期都花的奖学金，期末回家才知道自己零花钱停了这事儿。 之后谢母虽然妥协了，但是谢梨为了不让她担心，很少提学习上的事情，更不能让她知道做田野的苦。 谢梨答应一声，又跟谢檀闲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开始整理今天拍摄的影像资料。 快睡觉的时候收到一条微信，来自季二哥，内容只有两个字——“照片” 谢梨刚把季二哥的两张美照存到电脑里，放大好好欣赏了一番。收到消息立马给季二哥发了过去，不忘自夸。 梨子：【这几张角度太好了，跟杂志封面似的。】 谢梨的拍照技术一半是从小她妈锻炼的，一半是影像人类学的课上学的，不比专业摄影师差。 季晨河等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终于等到了照片，他点开原图，放大仔细看。 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自己的照片，看着看着不由蹙眉，林家村的春天干燥，嘴唇干裂很常见，他平时也没太注意，细看自己的照片，才发现有点明显。 男人下意识抿唇，把手机扔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在购物网站搜索润唇膏。 看到各种花花绿绿的跟口红一样的东西，季晨河陷入了新的纠结。 翌日，是她在林家村田野的最后一天，白天还有两个访谈任务，算是对几个重要问题的再次确认，晚上县里的领导下来，一起吃顿饭。 访谈的内容虽然不多，但是地方不集中，要从村西走到村东，谢梨同样一大早就出门了，先从最靠村口的人家开始。她走到半路后知后觉发现包里沉甸甸的，这才想起来那本砖头一样厚的参考文献没掏出来。 正愁这本书到时候怎么塞进她本就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手机收到条消息。 季二哥：“我等会儿去村口小卖部买东西，顺便接你。” 又有摩托车可以坐，谢梨唇角上扬，回了一个“谢谢”的表情。 第一家访谈结束，季二哥还没来，谢梨于是去了一趟洗手间。 现在村里各家都有厕所，村支书家旁边的公厕少有人来，打扫得很是干净，外面的洗手池还配了烘干机和洗手液。 谢梨洗完手，在包里找护手霜，顺手就把那本碍事的参考书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的台子上。 涂完护手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有点干，又掏出唇膏，刚涂好，就听见外面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 她背上包赶紧跑出去，动作熟练地跳上摩托车后座，拉住男人的外套。 “二哥。”谢梨盯着男人的后颈，他应该是晒不黑的肤质，虽然晒伤过，但现在又恢复了冷白。 “嗯？”男人微微偏了偏头。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坐你的摩托车了。”谢梨道：“明天我就要走啦！” “嗯。” “以后你要是到平城可#J时G 以找我，我是平城本地人，对那里比较熟。”谢梨笑着说，听说季二哥打工很辛苦，不如到平城来，找工作找房子什么的她都可以帮忙。她在林家村收货了太多，也想尽可能的回报给大家。 “好。”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谢梨正想着有机会要把他介绍给她的颜狗朋友们，摩托车经过一个坎儿微微颠簸，谢梨一手拽着季二哥的衣服，一手去拉书包带子。 减轻了许多重量的书包让谢梨想起被自己丢在厕所的参考文献，但是现在已经开出去一段了，回去拿实在有点麻烦季二哥，而且还会耽误工作的进度。 反正也没什么人拿这种东西，谢梨决定做完访谈自己再回去拿。 第四章 季晨河把谢梨送到第二家受访者的家门口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好在接下来几家离得不远，谢梨走路过去花不了几分钟。 结束访谈已经是下午三点，外面刮起了扬尘，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四月初，西北的扬尘到了尾声，没有前几天那么冷，只是灰尘很容易把衣服头发弄得脏兮兮。 谢梨今天正好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外套，见风大赶紧把帽子打上，加快速度往回走。 走到一般，季二哥骑着摩托车过来，停在她面前，男人淡淡扫她一眼，“上车。” 谢梨跳上车，“二哥，你是顺路还是？”看摩托车驶来的方向，像是专门来接她的，但谢梨不敢自作多情先道谢，于是问了句。 “林翠萍大姐让我来接你。”男人启动摩托。 谢梨眯起眼睛，没想到刚才还不是最后一次坐他的小摩托。 风太大，两人没再说话，谢梨把脑袋缩在帽子里，看着沿路的一栋栋小楼，想起这五年里林家村的变化，心里莫名有点怅然。 摩托停在林学文家的院子门口，季晨河回头对她道：“林翠萍大姐让我晚上去她家吃饭，我先把车停下，咱们一起走过去。” -- 第7页 谢梨回神，笑着点头，“好啊好啊，瞧我这脑子，忘了和你说这事儿。学文大哥和嫂子在吗？也一起过去吧。” “表哥表嫂晚上有事。” 谢梨下了车，站在院门口等季二哥，季晨河也下了摩托，打开院门，正要把摩托开进去，坨坨就窜了出来，速度快的俩人都没反应过来。 狗子摇着尾巴直奔谢梨，前面两个蹄子一抬，在谢梨的卫衣上留下两个大爪印。 谢梨已经吓傻了，张着嘴巴连连退后。 “坨坨，坐！”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严厉，长腿一迈走了过来，扶住差点踩到泥坑的谢梨。 听到主人的命令，坨坨下意识坐下，但它明显还在亢奋状态，冲着谢梨咧嘴，发出“哈哈哈”的声音。 谢梨不敢吭声，用眼神向季二哥求助，赶紧把这只过于热情的狗子关起来。 “不怕，它不咬人。”男人冷峻的眉眼此刻多了几分无奈，语气也较平时柔和，“你在这站着，我带它进去。”#J时G “嗯。”谢梨眼巴巴看着他，眼神有点小委屈。 季晨河看了眼还在那里摇尾巴傻笑的坨坨，板起脸，“坨坨，走。” 他说着往院子里走，坨坨跟在后面，愣是目不斜视没看谢梨一眼。 谢梨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还好季二哥能控制住这只狗子，否则五年前的“惨剧”又要重演了。 她转头看向院中，男人一边走一边教训跟在一旁的狗子，“说了多少次不许扑人，又忘了？今天别想吃牛肉，狗粮都不给你吃……” 前面的话坨坨似乎都没听懂，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大尾巴立刻不摇了，耍赖似的原地趴下。 谢梨忍不住笑起来，如果不扑她的话，坨坨真的很逗。 一向眉眼冷淡的季二哥也忍不住弯了眉眼，“耍赖也没用。爸爸要出去吃饭了，你一个人在家呆着。” 坨坨趴在地上装死，没理它爸爸。 季晨河笑了一声，进屋拿了个玩具扔到墙边，狗子立刻冲了过去咬住玩具，尾巴又重新摇了起来。 季晨河走出来，把摩托车开进去，以防狗子又冲出来，谢梨躲远了一点，警惕地看着院子里。 坨坨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摩托车引擎声抬了抬脑袋，恰好看到了在院外偷偷瞄它的谢梨，立刻又要丢下玩具冲过来打招呼。 “嗯？”它刚抬起蹄子，季晨河警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男人抬了抬手，坨坨立刻坐下。 狗子能感觉到主人是真的生气了，讨好地摇了摇尾巴，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季晨河又警告了一句，把摩托车挺好，回头看见院外站着的谢梨，女孩两只白皙的小手抓着卫衣的抽绳，黑眸盯着院子里，嘴巴微微抿着，警惕又委屈。 一人一狗隔着院门对峙，表情竟有几分神似。 季晨河低头，在狗子头上揉了一把，“爸爸走了，自个儿在家听话。” 男人走出院子，锁好门，看向缩在一边的谢梨，“走吧，回去把外套换了。” 谢梨刚才注意力全在坨坨身上，被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被热情的狗子按了两个爪印，她低头看了看，“没事儿，回去用毛巾擦一擦就掉了。” 季晨河双手插兜走在前面，“不好意思，坨坨小时候没训练好，有时候会扑生人。” “它很听你的话了，学文大哥都控制不住它。”谢梨笑，五年前那次，坨坨见着谢梨就扑上来，谢梨没经验，撒腿就跑，狗子在后面追，林学文两口喊了半天都没控制住，最后还是林学文撒了一把狗粮，才转移了坨坨的注意力。 “它本来就是我的狗。”季晨河道：“我这几年工作不稳定，没条件养它，就把它送到这边来了。” “怪不得，”谢梨想起刚才季二哥自称“爸爸”，突然开始同情坨坨了，原来是一个留守儿童。 新上任的县领导是个四十多的山东汉子，人很豪爽，他和村支书几个开了瓶酒，但是没劝#J时G 谢梨喝，谢梨礼貌性地敬完酒，就没怎么再碰酒杯。倒是季二哥，被他们拉着灌了三四两。 看样子季二哥酒量还可以，没上头，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桌上十几个人，大家的话题一开始还围绕谢梨的田野工作，聊着聊着就变成其他事情，谢梨反而参与不进去，一边默默听着一边吃菜。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是谢爸爸发来的消息，问她明天回家想吃什么。 谢梨毫不犹豫地回复：【炸酱面！！！】 谢爸爸见她秒回，以为她闲着，于是打视频过来。谢梨挂断，为了让爸妈别多想，悄悄拍了张照片过去，【县里领导专门下来给我送行，正吃饭呢。】 谢爸爸：【哟，我女儿面子这么大？】 谢梨抿唇笑，【人类学工作者就是这么有面儿。】 比起新闻记者，人类学工作者下田野不会引起上上下下过多的关注，主要是因为他们除了写出一份民族志之外，没办法为被调查的地方或者人群带来更多的实质性影响。记者不一样，他们的调查是会很快产生后果的，无论好坏，因此无论领导还是受访者，都会对他们更为重视。 这种不重视，对谢梨他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大家都不设防，人类学工作也会进行的更为顺利。 -- 第8页 趁着县领导还没醉的太厉害，谢梨问了他几个问题，算是为她的田野调查再添一个新视角。 县领导闲聊似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顺便还给村支书透露了接下来的部署。 宴席结束已经快九点了，送走县领导，村支书，谢梨看向一边沉默站着的季二哥，“二哥。” “嗯。”男人抬眸与她对视，沉静的眸子此时显得格外亮。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工作的支持。”他一直没走，谢梨以为他在等正式的道别，于是笑着说。 这句话她今晚和十几个人说过，那个只见过一次的县领导她也这么和人家说。 季晨河垂下眸子，淡淡道：“客气。” “夜里冷，二哥快回去吧，多喝点水而再休息。”虽然二哥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但是今天的白酒度数很高，估计是后劲大。 季晨河应了一声，抬步离开。 第二天一早林翠萍大姐开车把谢梨送到县城，县城有火车，谢梨坐两站到了省城再转高铁。 直到坐在高铁站等车的时候，谢梨才后知后觉想起被自己遗忘在厕所的那本参考文献。 她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估摸着林翠萍已经回村子了，赶紧给她发消息，让她帮自己去找找书。 书已经被送到林翠萍家了，打扫公厕的人看到了这本书，不用想就知道是谢梨的，赶紧送过来，可惜谢梨已经走了。 谢梨想了想，没麻烦林翠萍大姐帮她寄，反正一时半会用不上，以后再说吧。 高铁要坐四个小时，谢梨在车上争分夺秒地修改论文，调整格式，到平城的时候正好改完，发给她导师#J时G 。 交了论文的谢梨一身轻松，下车回学校宿舍飞速洗澡化妆，换上某大牌春季新款小裙子。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室友钟泠回来，见她打扮得这么漂亮，挑了挑眉，“一回来就出去浪啊？” “害！回家。”谢梨整了整裙摆，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片刻，确定镜子里是个精致的小美人儿，这才放心出门。 第五章 谢梨家离平大不远，小区闹中取静，绿荫掩映下几栋小别墅，看着并不起眼。 但平城二环内寸土寸金，这种地方的别墅，价格可想而知。 谢梨在小区门口碰见了刚下班的谢檀。 “我的社畜哥哥，你又加班了？”她爸前两年查出高血压糖尿病，毅然决然退居二线，把集团事务一股脑丢给谢檀。 谢檀打量她一眼，没好气，“还不是为了林家村的事情。” “怎么了？”越林集团给林家村捐东西不是第一次了，双方对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谢梨有些疑惑。 “那边说正辉集团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合作，那个县所有中小学所需的电子设备都由他们捐赠。”谢檀拍拍妹妹的肩膀，“咱去晚了。” 谢梨笑起来，“原来是这样，那很好啊，只要小朋友们看书的问题被解决了就好。”她看谢檀神色冰冷，奇怪道：“哥，你捐不出去也不至于生气呀，以后咱们还可以在别的方面合作嘛。” “你不懂。”谢檀懒得跟她解释越林和正辉这些年的恩恩怨怨。 谢梨瘪了瘪嘴，“好吧好吧。” 谢梨他们一进家门，谢传和就从厨房探出头来，“梨子回来啦！爸爸这就下面。” 谢梨一边换鞋一边问：“我妈呢？” “在楼上画画吧。”谢传和道。 谢梨先去厨房给爸爸来了个拥抱，又赶紧跑上楼。 沈岚音女士听到动静推开房门，“回来了。” 沈岚音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身材却保持的像年轻少妇一样，在家也穿着做工精致的连衣裙，头发盘在脑后，露出耳朵上的宝石耳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参加了太太们的下午茶回来。 似乎是对谢梨今天的装扮很满意，沈岚音温柔地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往楼下走。 现在已经很晚了，谢梨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她吸了吸鼻子，“爸爸是在做炸酱面吗？怎么没闻到炸酱的味儿？” “太晚了，吃炸酱面会发胖的。”沈岚音道：“我让你爸爸做了点蔬菜沙拉。” “什么？”谢梨瞪圆眼睛，“我中午就吃了一个汉堡，现在好饿啊！” “哎呀，汉堡热量那么高，你居然还吃！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吃这些洋快餐，你怎么不听。”沈岚音的重点和谢梨完全不同。 谢梨：“……” 正好谢檀换了衣服下楼，谢梨赶紧找帮手，“哥，你吃晚饭了吗？妈妈让爸爸做的蔬菜沙拉！” 谢檀皱眉，看向沈岚音，“梨子赶了一天的路，吃蔬菜沙拉怎么行？” “怎#J时G 么不行？女孩子身材最重要，你看她，肯定是在那边吃了太多面食，脸都圆了。”沈岚音蹙起眉。 谢梨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别一不小心又把她妈惹哭了，而且谢传和这会儿没吭声，肯定已经是帮她争取过了，没用。 她站起身，走到厨房，等着端沙拉。 谢传和冲她挤了挤眼睛，谢梨歪头，没明白她爸的意思。 沈岚音还在客厅唠叨，说谢梨随了谢传和，不修边幅，不注重外貌，要是个男孩倒还罢了，要是个女孩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好了好了，梨子今天打扮得这么好，还叫不修边幅？”谢檀替谢梨说话，“您昨晚不还说想她么？她回来了您又唠叨。” -- 第9页 谢梨叹了口气，端着两盘蔬菜沙拉放到餐桌上，“哥，来吃草。” 谢传和是做餐饮起家的，自己也有一级厨师证，哪怕只是一盘蔬菜沙拉，都比外面的好吃。加上谢梨本来就饿了，没一会儿就吃了大半盘。 坐在她对面的谢檀小声说：“少吃点儿。” 谢梨刚想表示不满，看到她哥正给她使眼色，灵关一闪，反应过来。忍不住翘起唇角，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吃饱了。” 在单位高冷矜持的谢总在家全然变了个人，拉过谢梨面前的盘子，“我帮你吃完。” 吃完晚饭，谢梨又陪着沈岚音聊了会儿天，沈岚音关心她工作的事情，“工作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到处跑了？” 谢梨已经确定留校，进入博士后流动站继续做人类学研究。她迟疑了片刻，没敢说真话，“应该是吧。” “那太好了。”沈岚音满意笑道：“等稳定下来以后妈妈就帮你安排相亲。” 谢梨：“！！！”来了来了，还是来了，她周围好多朋友这两年都被家里逼着相亲，她还奇怪沈岚音为什么放过了自己，没想到是等着她毕业呢。 “你不要对相亲有偏见，妈妈给你介绍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沈岚音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的，没有任何压迫感。 谢梨却头皮一麻，了解她妈的人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好说话。她干笑两声，“那到时候再说吧。” “所以，你最近要保持好身材，改变一下穿衣风格，今天这样就很不错，如果头发再长一点就更好看了。”沈岚音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头去烫一下，发尾卷一些好看。” 谢梨在心里疯狂摇头，但是面上还是那句话，“到时候再说。” 谢传和和谢檀生怕敏感的沈岚音发现女儿在敷衍她，赶紧把话题岔开。 十点，到了沈岚音睡美容觉的时候，谢檀谢梨也各自回屋。 谢梨房间的装修风格是沈岚音定的，非常的少女。 偏偏谢梨见了满眼的粉色就腻歪，每次宁愿开台灯，也不愿意开天花板上的粉色水晶灯。 她坐在书桌前，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看群里发的送审通知。 很多同学都在外面#J时G 找了查重，阮宁兮给谢梨发了一个免费查重的系统。 谢梨打算等徐青柚发话后就去查重，但她心里并不慌，自己写得东西没什么怕的。 正这时，房门被轻手轻脚推开，谢传和端着一个小饭盒走了进来。 “我让周叔做好送过来的，一小碗，赶紧吃吧！”谢传和掀开饭盒盖子，炸酱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呜呜呜！没想到吃一碗炸酱面也这么不容易。”谢梨一边拿起筷子，一边小声嘀咕。 “吃完别马上躺下，容易不消化。”谢传和低声叮嘱。 谢梨捞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她点了点头，“爸，你赶紧回去吧，别让我妈发现了。” 谢传和慈爱地摸了摸她脑袋，出去了。 谢梨把窗户打开，散散炸酱的味道，这才开始津津有味享受美食。 周叔叔是谢传和的徒弟，做炸酱面的手艺深得谢传和真传，谢梨幸福的快哭了。 正吃着，手机振动了下，是博导发来的消息。 柚子：【我给你寄的书你看了吗？】 谢梨莫名从这句话里看出了几分不满，赶紧回复：【徐老师，书我看过了。】 柚子：【但是论文里并没有体现出来。】 谢梨：“……”她也顾不上吃炸酱面了，立刻编辑文字解释，想举几个例子，发现书不在手边，还好之前拍了照片。 徐青柚看着聊天框顶端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蹙了下眉，有点后悔自己这么问。 毕竟谢梨这篇论文很完整，不加那个参考文献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这么问，谢梨说不定会有压力，然后又去改论文。 谢梨是她带的第一个博士，她很喜欢这女孩，而且因为她对人类学饱满的热情和甘于吃苦的精神，格外偏爱她。 她想了想，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柚子：【没事儿，现在的论文已经可以了，再检查一下格式，就去送审吧！】 谢梨打了一大段字，看到导师同意她送审了，又赶紧删掉，回了个乖巧的“好的。” 徐青柚退出她和谢梨的聊天界面，点开下面名为“季晨河”的联系人。 上一条消息是对方发过来的，【你学生把书落在厕所了。】 柚子：【你的书她已经认真读过了，可能不小心落在那里了。】 对方输入了半天，回了一个“嗯”。 徐青柚在美国读博的时候就认识季晨河了，俩人还一起做过田野，她知道季晨河不是小心眼的人，于是没再多解释。 季晨河盯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对方回复，抿了抿唇，把手机放到一边，打开自己的书。 他要再复盘一遍，除了那个错别字，到底还有哪里写的不好？ 第六章 谢梨只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回了学校。 这两年论文查重非常严格，他们研究所的比率更是苛刻得吓人。谢梨和阮宁兮用那个软件查了一遍，竟然超出了所里的要求。 谢梨无奈，又花了一下午时#J时G 间降重，把几处较长的引用文献拆成好几段。 -- 第10页 她们人类学这还算好的，钟泠的专业是当代文学，论文里经常大段引用文本，虽然已经标了注释，但机器查重还是给她标红了。 钟泠在寝室改到晚上十一点才搞定。 她看了眼已经躺在床上刷手机的谢梨，“想不想吃酸辣粉，我这还有一桶，咱们一人一半。” 谢梨犹豫片刻，“我已经刷过牙了，算了吧。” “那我自己吃了哈。” 钟泠很快泡好了酸辣粉。谢梨闻着味道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非常没出息地爬下床，“给我分两口吧。” 俩人在一起住了五年，虽然不是同专业，相处的却很不错，主要是能吃到一起聊到一起。 谢梨拿过自己的小饭盒，钟泠给她捞了一半酸辣粉，“快吃吧，珍惜跟我分东西吃的日子。” 距离毕业还有两个月，谢梨被她说的有点惆怅，“那你以后少吃夜宵，容易发胖。” “我可以和我男朋友分着吃。”钟泠笑。 谢梨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来，钟泠有个异地五年的男朋友，钟泠毕业后就去男朋友所在的城市工作了。“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钟泠瞥她一眼：“你想找又不是找不到，我们古籍所那个东哥还经常打听你呢。” 谢梨脑中出现一个钥匙挂在裤腰带上的地中海男，想起上回对方堵在宿舍门口给自己读宋词的情景，谢梨不自觉尴尬地脚趾抓地，“东哥好像也留校了，这可怎么办啊？” 钟泠见她为难地蹙起眉头，忍不住笑起来，“你就跟他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谢梨迟疑片刻，“行，下次他要是再来找我我就这么说。” 读博后已经好很多了，谢梨刚进平大那一年，追她的男生能组成一个足球队，而且都是特别优质的男生。 可惜谢梨当时忙着学习做田野，根本没时间想感情问题。挨个礼貌拒绝，中间还因为记错名字，伤过新晋校草的心。 一部分人因为她的拒绝打了退堂鼓，一部分人仍然不屈不挠，直到有人在学校论坛上扒出了谢梨的身份——越林集团董事长的女儿。 平大的大部分男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谢梨这家世，这长相，以及专业第一的学习成绩，一般人hold不住。于是纷纷退散。只剩下为数不多几个普信男。 “不是我说你，你眼光也太高了。”钟泠道：“追你的那些人里，长得帅的也不算少啊，你竟然没一个看得上。” 谢梨摇头，“真的没一个长在我审美上，不过这次我去林家村遇上一个帅哥，很符合我的审美。”她说着拿过手机，兴奋道：“给你看！” 谢梨找到她给季二哥拍的照片，“你看，这侧颜，简直完美！” 钟泠接过手机瞅了一眼，“哇！这是什么神仙颜值，林家村还有这样的人，你以前怎么没见着？” “他是回林家村修养身体的。” “还是#J时G 个病弱美人儿？”钟泠也是颜狗，把那帅哥的两张照片来回看了几遍。“嘶”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这位帅哥有点眼熟。” “真的吗？”谢梨不太相信，或许只是侧脸像。 钟泠扶着脑袋，“别吵别吵，让我想想。”过了片刻，她一拍额头，“是某个新闻上，不过新闻里他戴眼镜。” “可是我从来没见他戴过眼镜。”谢梨试图想象季二哥戴眼镜的样子，没想象出来。 “真的真的，他比旁边几个人都年轻，我一眼就记住他了。”钟泠肯定道。 “是什么新闻？”谢梨催她，“快想想。” 直到俩人吃完酸辣粉，洗漱完毕各自上床，钟泠也没想起是在哪个新闻里见到过这个帅哥，“先睡吧，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就想起来了。” 谢梨已经困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不能算了，”钟泠又坐起来，“好不容易有一个长在你审美上的人，如果其他条件可以，你就去追他啊！” 谢梨笑出声，“我只是纯审美而已，审美是无功利的。” 钟泠又躺回去，“我才不听你扯淡，你说自己喜欢帅的，好不容易有个你觉得帅的，又说什么审美无功利，照你这样子，一辈子都找不上对象。” 说谢梨一辈子找不上对象的人钟泠不是第一个，谢梨也不在意。 第二天一早，钟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谢梨也完全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谢梨查重完美通过，隔几天才送去盲审，谢梨闲着没事儿就去所里给老师们帮点小忙。 “诶，隔壁办公室的书为什么都搬走了？”谢梨到博导办公室的时候，好奇地看了眼隔壁，几个工人正在那边搬东西。 那间办公室之前没人用，放了些资料，谢梨他们没地方看书的时候，偶尔会进去自习。 “给季老师腾的。”徐青柚道。 季晨河待遇可真不错，她们所一般都是教授以上才有单独的办公室，季晨河博士回来应该只是普通讲师吧。 徐青柚像是看出了谢梨的心声，淡淡解释：“他毕业以后在哈佛工作了两年，回来直接评副教授。” 那一定是拿下了很厉害的课题，谢梨眼神崇拜，“季老师什么时候入职啊？” “入职手续已经办完了，”徐青柚道：“学校有个小项目，所里派他去做田野，大概五月底就回来。” -- 第11页 刚入职就去做田野，看来季晨河跟她一样是个实践派。谢梨被徐青柚这么一说，又有点期待见到这位新来的老师了。 毕业季各种杂事很多，今天填表明天送审后天又要各种修改系统信息，谢梨就在学校呆着，有空和阮宁兮、钟泠他们出去逛逛。 阮宁兮的博士研究方向是影视人类学，毕业后直接进了一个纪录片导演的拍摄团队，一毕业就要去新/疆了。最近的愿望就是把学校周围的美食再吃一遍。 谢梨跟着她一起吃，晚上还要和钟泠分夜宵，五一节回家#J时G 被沈岚音逼着上称，竟然胖了五斤！ 沈岚音气得戳了戳她的额头，“看看你，不但没减肥，怎么还重了？” “可是又看不出来。”谢梨委屈。 “怎么看不出来，你自己好好去照照镜子！”沈岚音把她推到镜子前面，“看看你的脸，比过年前大了一圈。谢梨！你要知道，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女人过了二十五稍不注意就发胖！” “哪里大了一圈？”谢梨皱眉，她怀疑她妈妈就是心理作用。 沈岚音不容她辩解，给谢传和发了一份减肥食谱，让他按照这个做给谢梨吃。 谢梨在家吃了三天的减肥餐就受不了了，晚上刷朋友圈的时候正好看到林翠萍大姐发的肉夹馍，馋的不行，点赞并评论：【呜呜呜呜在家吃了三天草，我好想吃肉夹馍！】 很快收到林翠萍大姐的关心，【为啥在家吃草啊？】 梨子在评论区回复：【我妈让我减肥，她说我胖了，可是我真的好饿啊[大哭]】 五一假期结束，谢梨赶紧借准备答辩的名义逃回学校，过了两天，她收到一条快递取件信息。 谢梨有些疑惑，她最近没网购什么啊，晚饭后顺道取了，打开一看是两盒肉夹馍，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吃的那种。 林翠萍大姐真是太好了，谢梨感动的不行，专门打语音过去道谢。 林翠萍大姐有些莫名：“肉夹馍，不是我寄的啊？” 谢梨意外，除了林翠萍大姐，还有人知道她想吃肉夹馍呢？ “是不是支书看到朋友圈咱俩的对话了？”林翠萍大姐猜测。 谢梨觉得有可能，于是又去给村支书道谢，不料村支书也说不是他买的。 谢梨有点尴尬，挂断电话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这肉夹馍是谁寄的。 算了算了，先不管了，吃一个再说。 第七章 肉夹馍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谢梨觉得很方便，晚上分给钟泠一个。 钟泠好奇，“谁给你寄的？” “不知道，我问了一圈，都说没寄。我现在也想不到是哪个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叔叔。”谢梨今天又问了林家村几个比较熟悉的人，对方都说没寄。 钟泠咬了口肉夹馍，“不会是你昨天给我看照片那个帅哥吧？” 谢梨一拍大腿，她居然把季二哥给忘了。她想了想，又摇头，“可我觉得应该不是他。” “为什么？”钟泠道：“人家不是经常骑摩托车带你么？证明很关心你。” “骑摩托车带我应该是他表哥交代的，啊对了，可能是他表哥给我寄的！”谢梨说着打开手机，找到林学文大哥的微信，给他发消息：【学文大哥，我收到一盒肉夹馍，是您给我寄的吗？】 林学文很快回复：【不是啊，你还没找到是谁寄的吗？今早林翠萍大姐还说呢，大家都在讨论这事儿。】 谢梨：“……”果然，林翠萍大姐知道了全村就都知道了。 可同时加了她和林翠萍的人，只会是林家村的村民#J时G ，大家知道了为什么不承认呢？ “你问问，说不定真的是那个帅哥送的。”钟泠还是不死心。 “季二哥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如果真是他送的，肯定会跟我说一声啊，”林学文都知道了，季二哥肯定知道了，如果是他送的，没理由偷偷摸摸不承认啊。 钟泠想了想也是，如果对方真对谢梨有那个意思，应该早就出来表示关心了，这么默默无闻的是何苦。 但是谢梨还是很好奇这件事，于是发了条朋友圈。 【是哪位大侠给我送了一盒肉夹馍？】 谢梨很少发分享生活的朋友圈，大部分都是学术相关，好不容易有条非专业的朋友能看懂的了，很快就收到很多点赞，但是仍旧没人认领。 谢檀私戳她：【屏蔽妈妈了吗？】 梨子：【当然。】 沈岚音不让她吃碳水，要是知道她吃肉夹馍了，估计会逼着她每天回家吃饭。 第二天，谢梨仍然不知道是谁给她送的肉夹馍，但这并不影响她早上又吃了一个。 中午和阮宁兮吃饭，也给她带了一个。 俩人正在学校旁边的吃小火锅，谢梨收到一条林学文大哥发来的消息：【梨子，那个肉夹馍是你嫂子给你寄的，那天我看到朋友圈，顺嘴跟她提了一句，谁知她就上心给你买了。】 林嫂子没有谢梨的微信，所以谢梨一开始没想到是她，看了林学文的解释才明白过来，赶紧发消息道谢，寻摸着给林嫂子买点什么还礼。 正好下午和阮宁兮去逛街，谢梨看到某品牌新推出了香氛礼盒，谢梨觉得包装很漂亮，味道也不错，就买下来给林嫂子寄了过去。 阮宁兮：“我要是林家村的，我就天天给你寄吃的，你这还礼也太大手笔了。”一盒肉夹馍换一套两千多的礼盒，太划算了。 -- 第12页 “学文大哥和嫂子一直都对我很好。”谢梨没想那么多，林嫂子收到礼物又不会告诉全村人。 林学文的妻子是个有些内向的大姐，她收到谢梨送的香氛礼盒后没有跟全村人说，但是十分疑惑地告诉了丈夫。 “谢梨为什么给我寄了一盒香水？” 林学文看了眼妻子手里的品牌盒子，神情有点复杂，“没事儿，你收着用就是了。” “那怎么行，这香水不便宜。”林嫂子皱眉，“谢梨难道给翠萍大姐他们都送了？” 她正准备去问，就被丈夫拉住，“她应该是单送给你的，因为我给她送了一盒肉夹馍。” 林嫂子：“？？？你那天不还说肉夹馍不是你送的？” 那天谢梨发消息问林学文，林学文还跟妻子讨论了这事儿，不知道是哪个热心肠还这么关心谢梨。 林学文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想起表弟昨天交代他的话，欲言又止。 林嫂子斜睨他一眼，“说啊！你不说原因我都不敢用这香水。” 林学文怕妻子误会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你不许告诉其他人啊，那肉夹馍是小河给#J时G 谢梨买的，但他不想承认。” 林嫂子：“……” —— 盲审结果出来，谢梨顺利通过，他们所只有一个同学收到了一票不通过，这位同学已经第三次提交送审了，再不毕业会很麻烦，他导师刘老师也很着急，跑到徐青柚的办公室吐槽，谢梨在旁边帮着徐青柚整理表格，那老师也没避讳。 “六年了！田野么也不好好做，说是不适应农村的环境，我就让她换个不用去农村的题目，她做了几个月又跟我扯城市文化不符合民族志的初衷，真后悔当时带她。”刘老师是从海民大过来的，研究方向是少数民族语言人类学。 徐青柚叹气，“现在换题目也来不及了，下学期再说吧。” “真羡慕你，有谢梨这么省心的学生。”刘老师道。 谢梨赶紧道：“也没有，徐老师为我操了不少心。” “对了，你去林家村，没见着季老师么？”刘老师问。 “季老师？”谢梨歪了歪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青柚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谢梨，你记得把打印好的论文寄给答辩专家组的老师。” 这次答辩一共四个人，谢梨和阮宁兮是一届，还有两个比她们大一届的师兄。 师兄都不在学校住，阮宁兮已经开始在纪录片拍摄团队实习，答辩的杂事只能谢梨负责。 徐青柚晚上把答辩专家组的名单发给谢梨，组长是她崇拜的文化人类学大牛秦老师，另有一位民大的老教授。剩下三位校内的都是这两年来所里的老师，季晨河的名字也在其中。 谢梨第二天给老师们挨个发短信，询问收件地址，然后把四个人打印好的论文寄过去。 传说中的季晨河还没有回平城，给的地址是海城的。谢梨留意了一眼详细地址，好像是海城某高档小区，她舅舅住那儿。 寄出论文后就是确定答辩的具体时间，因为短信交流比较麻烦，她想用电话联系。 “季老师您好，我是平大人类学研究所今年参加博士答辩的同学，我叫谢梨，想跟您确认一下答辩的具体时间，就定在二十号下午两点，您看可以吗？”谢梨礼貌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个字，“好。” 因为季晨河是本校老师，谢梨不用安排人接。“那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如果您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 “嗯。” 男人冷淡的声音传入耳中，谢梨蹙了下眉，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答辩前一天，谢梨和阮宁兮去图书馆做准备，虽然对自己的论文已经烂熟于心，面对答辩仍不免有些紧张。直到图书馆闭馆俩人才各自回到寝室。 她一进门，钟泠就放下书，兴奋道：“梨子，我今天在学校看到那个帅哥了！” “哪个帅哥？”谢梨愣了愣。 “就你给我看那个，我就说我在哪儿见过呢，现在想起来了，是你们历史学院一个学术会议的新闻上。”钟泠越说越激动，#J时G “我刚还专门去你们学院官网搜了，给你看。” 谢梨好奇地凑过去，嘴里还不停嘀咕，“怎么可能啊，我们学院的老师我都认识。” 钟泠打开历史记录，那篇新闻的标题是“我院人类学研究所新学期教师工作会议顺利举行” “我说他戴眼镜，你还不信，你看，戴眼镜也很绝！斯文败类啊！”钟泠滚动鼠标，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 熟悉的会议室，熟悉的她导徐青柚，熟悉的刘老师……以及熟悉的，戴着眼镜的季二哥。 “……往下往下。”谢梨呼吸都不自觉加快了，她按着钟泠的手，滚动鼠标，去看新闻内容。 “到会的有……”一串熟悉的名字后面，多了“季晨河”三个字。 谢梨：“……” “所以他到底是谁啊？”钟泠见谢梨愣在原地，推了推她。 谢梨不答，双手捂住脸，“啊啊啊救命！我明天不想答辩了！” 第八章 “你应该高兴啊梨子，答辩专家是你熟人，他至少不会为难你。” 钟泠知道这帅哥是研究所新来的老师，还是谢梨答辩专家组的成员后，不太明白谢梨为什么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 第13页 谢梨摇头，“你不知道，我已经把他得罪了。”粗粗一想，就能发现自己踩了好多雷。 在他面前说他的书不好看。 借着留影像资料的由头给他拍照。 最后还把他的书丢在了村头厕所。 …… 越想越窒息，谢梨喝了杯水压压惊，“这男人太可怕了，在林家村一直忍着，攒到一起等答辩的时候跟我算账。” “不会吧，他是本校的老师诶，看在你导师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啊！”钟泠分析。 谢梨“哼”了一声，“说起来，我导竟然跟他联合起来瞒着我！”她导给他寄书，都守口如瓶没提这事儿，那天在办公室里，刘老师问她有没有见过季晨河时，她导还故意把话题岔开了。 谢梨想了几秒，拿起手机，“我得问问我导。” 她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儿，与其自己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如果是工作需要，她能理解，如果单单是恶趣味……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看人社死的恶趣味啊！ 因为徐青柚只比她大几岁，谢梨和她相处没有特别的小心翼翼，偶尔她还会在徐青柚面前卖个萌。 梨子：【徐老师，我今天才知道，在林家村经常骑摩托车带我的人就是季老师[捂脸]】 过了一会儿，徐青柚直接打电话过来，她声音难得带了笑意，“是怎么知道的？给他打电话他告诉你的？” “不是，”谢梨道：“我在学院官网看到的。” 她声音蔫蔫儿的，有点可怜巴巴。 “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是季晨河的研究需要。”徐青柚说话总是不疾不徐的，语调清淡，条理清晰。 谢梨复杂的心绪在她导的解释下不自觉平复下来。 西北乡村一直是国内人类学研究的重点之一，多民族聚居，多文化融#J时G 合，宗族制度与民间宗教并存，但是由于独特的地理环境和经济状况，形成了和南方乡村大相径庭的文化形态。 林家村以及周围几个村镇，都呈现出这种典型的文化形态，前几年人类学工作者们主要关注这种文化形态的共性，而这两年随着田野调查资料的丰富，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个案，每个村子又有属于它自己的命运。 谢梨的博士论文选题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她选择林家村的祖先崇拜文化作为研究对象，而季晨河参与的小课题则是更为微观的内容——林家村族谱撰写的人类学研究。 撰写族谱是祖先崇拜的典型表现，也是族人非常重视的事情，但撰写族谱的规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尤其在林家村及周边村落，表面的规则之下，还有一套潜规则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多位人类学学者都没能通过田野获得真相。 谢梨之前就知道这个现象，她同样没能有所突破，只在论文中引用了前人的研究成果。 但季晨河不一样，他是半个林家村的人，他回家调养身体的时候窥见了一些事情的真相，于是留下来继续调查。当然，最后是否能呈现在民族志中，还要按照田野伦理和相关规范做取舍。 为了让村里人放下戒心，季晨河没有告诉村民们他的职业，同样的也不方便让谢梨知道。 谢梨能理解，季晨河和她素未谋面，没理由完全相信她，万一她一时疏忽说漏嘴，或者俩人交流有什么不一样，不但会影响谢梨的田野调查，也会让人类学学者们彻底远离这件事的真相。 “好吧，原来是这样，可是……”谢梨说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没事儿了，祈祷明天季老师手下留情吧！” “你只要认真准备了就不怕。”徐青柚鼓励道：“要对自己有信心。” 谢梨“嗯”了一声，徐青柚又叮嘱了两句答辩的注意事项，这才挂断电话。 震惊过后，谢梨躺在床上，脑中不自觉回忆起她和季二哥在林家村相处的每一个画面，越想越睡不着，虽然季晨河不至于小肚鸡肠到卡她论文，但以后她留校工作，俩人肯定还要接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想就尴尬。 第二天上午，谢梨把这件事告诉阮宁兮，被她狠狠嘲笑了一波，“恭喜你啊姐妹！季老师从此对你印象深刻。” 谢梨：“……怎么办啊，他一定知道我把他的书留在公厕了，啊，我要不要解释一下？” “怎么解释？说你不是故意放在厕所的，只是觉得沉，顺手掏出来了？”阮宁兮笑眯眯。 谢梨：“……那可怎么办啊？你看我昨晚都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阮宁兮拍拍她肩膀，“只要你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谢梨闻言呆了呆，阮宁兮这话有道理。 于是直到下午去布置会议室，#J时G 她都还在心里念叨这话。 “师姐，你今天好漂亮啊！”谢梨的师妹，也是今天的答辩秘书唐子歆一看到谢梨就夸道。 谢梨今天穿得稍微正式了一点，白衬衣加黑色半身裙，头发扎成马尾，画了个淡妆，整个人多了几分干练。 “你也很漂亮。”谢梨笑着对唐子歆道：给她指了指座位，“你坐这边，学位申请书我放那儿了。” 趁答辩没开始，唐子歆先把要填的信息填好，两个师兄去校门口接校外的答辩老师了，阮宁兮调整投影设备。 -- 第14页 谢梨他们提前买了水果，谢梨洗好分装在盘子里，刚忙完又接到电话，给专家组准备的咖啡到了。 谢梨立刻跑下楼拿。 今天天气很闷热，谢梨一走出教学楼，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包围。她在台阶上等外卖小哥，进出的不少老师认识她，知道她今天答辩，纷纷给予鼓励。 谢梨笑着道谢，表现得十分自信，直到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来。 原本蹭蹭上升的自信心嗖的一下又回到原点，季晨河对她的研究过程和研究对象都太了解了，万一问一些刁钻的问题可怎么办啊！ “谢梨。”季晨河走到她面前，淡淡地打招呼。 他身高超过185，即便谢梨今天穿了小高跟，也还比他低了大半个头，她抬眸，目光从男人轮廓完美的下颌线往上移，对上他镜片后的目光。 她干笑，“季老师好。” 季晨河薄唇抿着，沉默了两秒，才道：“心态放轻松，加油！” “嗯。”谢梨点头，只是多了一幅银边眼镜，季晨河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不少，乍一看是更斯文了，但谢梨却觉得，男人镜片后的目光比在林家村时更疏离淡漠。 正这时，骑着电瓶车的外卖小哥到了。 谢梨跑上前，报出自己的手机尾号，接过外卖小哥递过来的咖啡。 谢梨回头，季晨河还在旁边站着，似乎是在等她，见她取上快递，才迈开脚步走进教学楼。 季晨河走在前面，谢梨故意错两步走在身后，季晨河不开口，她也不敢说话，生怕男人下一秒就回头兴师问罪。 “谢同学，你为什么把参考书留在林家村了？” “谢同学，我的书到底哪里不好看？” …… 谢梨被自己的脑补弄得一阵尴尬，她想起阮宁兮那句话，赶紧默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季晨河回头就见女孩微微垂着头，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都读到博士了，答辩居然还紧张成这样。 “你喝咖啡了吗？” “啊？”谢梨被男人没头没尾地问题吓了一跳，愣了愣才摇头，“没喝。” “不要喝咖啡，会更紧张。”季晨河道。 “啊，这咖啡不是给我买的，是给答辩老师们买的。”谢梨此刻脑子有点短路，心里还嘀咕，她一个人能喝这么多咖啡吗？ 季晨河：“……” 谢梨只见男人愣了片刻，镜片后的眸子突然#J时G 染了笑意。 这孩子紧张傻了。 他这么一笑，立刻多了些温和，看来是很满意。谢梨也弯起眉眼，“不知道老师们爱喝什么，我们就买的美式。季老师需要加糖加奶吗？” “不用。”季晨河又笑着看了她一眼，便转回身去，“我先去办公室。” “好的好的。” 俩人在楼梯转角分开，季晨河走向办公室，谢梨拎着咖啡继续上楼。 会议室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围观答辩的师弟师妹，谢梨把准备好的论文分给他们，“我们四个都只打印了一份，你们就传着看看哈。” 师弟师妹看着那四本厚厚的博士论文，纷纷露出崇拜的表情。 阮宁兮悄悄碰了碰谢梨的胳膊，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多人，好羞耻！” 谢梨叹气，刚想说师弟师妹都是想见见世面，看看他们是怎么社死的，就听身后的两个师妹小声讨论。 “我搜了好久，就只有这一张照片。季老师也太低调了吧。” “对啊，所以我那天看到他的时候简直震惊了，不知道他下学期给我们带什么课。” 谢梨：“……” 好吧，他们社死没有季老师好看。 第九章 答辩专家陆续到场，秦老师以前在学术会议上见过谢梨和阮宁兮，见了她俩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俩就毕业了。现在博士能顺顺利利毕业不容易哦。” 现在大部分博士都四年毕业，少部分会拖到第五年第六年，像谢梨阮宁兮这样直博一路顺利毕业的很难得。 “听徐老师说，谢梨留校了？”另一位老教授问。 谢梨点头，“正好方向一致，我就留下做博后了。” “你们这个课题的负责人是谁来着？”老教授问。 谢梨之前听说的是刘老师牵头，正要回答，就听刘老师道：“本来是我负责，结果我自己的课题申报下来了，正好小季来了，让他负责吧。” 谢梨：“……”为什么要让她在答辩之前知道这个噩耗？ 话音未落，季晨河跟另一位老师一同进来，男人灰色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衫，再配上那幅银边眼镜，禁欲斯文。一进教室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谢梨清楚地听到后面坐着的师妹吸了口气。 会议室的中间是一个长条会议桌，四位答辩的学生面对门坐着，五位专家坐到他们对面，谢梨坐在最靠门的位置。 五位答辩专家，组长秦老师自然坐中间，外校来的余老教授和刘老师坐在右边，两位资历较浅的老师坐靠门的位置。季晨河是五位专家中最年轻的，顺理成章坐到了最靠门的位置，正对谢梨。 谢梨：“……”现在换座位显然来不及了，都怪自己刚才非要跟师兄谦让。 时间到了，唐子歆宣布答辩开始，专家们商量了下，从坐在最里面的那位师兄开始。 -- 第15页 按照从里向外的顺序，谢梨就是最后一个，她正要松口气，就察觉到对面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一口气又#J时G 提了起来，非常乖巧地把手放到了桌面上，转头看向投影，听师兄的答辩陈词。 这位师兄的论文方向是少数民族语言人类学，涉及大量西南少数民族语言的内容，对于不研究这块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书。 谢梨听了一会儿就走神了，转过头偷偷瞄了眼对面的人。男人侧着头，看向投影的方向，表情严肃，目光认真。 在座五位，可能只有刘老师和余老教授懂一些西南少数民族语言，谢梨有些好奇季晨河他们会从哪个方面提问。 陈词结束后，专家们依次说说对这篇论文的看法，然后提问。 能进入最后答辩的博士论文一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答辩专家也只是从细节上给意见，不会像开题的时候一样，否定选题意义。 秦老师、刘老师他们都提的是一些细节上的意见，问的问题也都没涉及特别深入的知识点。 轮到季晨河的时候，他看向那个男生，淡淡开口，“你这篇论文的主体部分是在什么时候完成的？” 师兄愣了下，“主体部分是去年九月完成的，今年开学又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去年九月……”男人语气不变，眼神却多了几分冷感，“怪不得，我看你好像对论文的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在你论文第45页第一行这里，你写道这几个词在状语里有同音异义的现象，但是你刚在答辩陈词中说的是白语的这几个词同音异义。” “哟，就是，是写错了还是记错了？”其他专家被这么一提醒也注意到了这个错误。 谢梨好奇地去看师兄，师兄的微笑有些僵硬，赶紧解释，“是答辩陈词写错了。” “写错了所以得出了不正确的结论？”季晨河冲投影的方向点了点下巴，“你看你PPT的第三页的小字部分。” 师兄已经意识到自己把这个问题弄混了，导致答辩的时候得出了和论文不一样的结论，乍一看只是一个字的疏忽，实际上说明了他对自己的论文不够熟悉。 他握着鼠标的手都有些抖，把PPT换到第三页，大家都看到了这个错误。 “不好意思老师，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回去改……” 季晨河又问了一个非常硬核的问题，师兄答得磕磕巴巴，谢梨都替他捏把汗，最后季晨河淡淡点头，看向秦老师，师兄的答辩才算结束。 第二个师兄的论文题目偏理论，是一个比较安全的选题。秦老师他们虽然表示论文的创新性欠了一点，但也没问太难的问题。 到季晨河这里，男人还是一副淡漠的表情，“我想问的是，这篇论文你到底得出了什么结论，请用一句话告诉我。” 师兄：“我只是梳理这一时代人类学方法论的发展脉络。” “梳理不足以成为博士论文选题的研究目的，梳理的目的是什么？” 师兄：“……” “所以我看全文目录就知道结论了。”季晨河顿了顿#J时G ，轻轻勾了下唇角，“对正文没什么期待。” 师兄：“……” 谢梨都不敢看这位师兄的表情，只听他说了句，“好的老师。” 季晨河开始提问，每个专家能问两个问题，刘老师他们问的问题都是一两句话能答完的。但是季晨河问得问题不但和论文内容紧密相关，还涉及后面列出的参考文献。 “你参考文献里有列维斯特劳斯的《忧郁的热带》，那么你说说这本书对你的论文有哪些启发？” 师兄：“……”论文后面的参考文献并不意味着全都读过，有些是转引了里面的文字，有些列出来就是为了装b。 谢梨不知道这位师兄为什么列了这本书，反正他半天说不到点子上，谢梨抬头，就见可怜的师兄脸色胀红，额头全是汗。 “好了，你的答辩就到这里吧。”在座专家都看出他没读过这本书，没必要浪费时间，秦老师于是宣布他答辩结束。 该轮到阮宁兮了，谢梨在桌子下面悄悄按了按她的手背，算是给她加油。 她听到阮宁兮做了个深呼吸才走上台开始答辩陈词，她的论文中有许多影像资料，比前两位师兄的更吸引人。 谢梨歪头看着投影，阮宁兮专业能力过硬，而且注重细节，季晨河应该挑不出刺儿来了吧。 果然，秦老师、余老师他们都对阮宁兮的论文表示了欣赏，问得问题也温和了不少。 阮宁兮准备充分，回答得也很让专家们满意。 “资料详实，论据充分，整体来说不错。”季晨河顿了顿：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两个字，“但是……” 谢梨不自觉坐直身体，球球了，放过兮兮吧！ 她眼巴巴地看着季晨河，男人却侧头看着讲台上的阮宁兮。 “我理解第三章应该是论文的重点，但你只用了两节进行阐述，第四章是第三章的一个延伸，居然用了三节内容。”他修长的手指轻点纸面，“这种章节分布不太均匀的问题在这篇民族志中有好几处。还有你看第77页下面的注释，引用外国译注为什么不标国籍，你其他注释都标了。” 阮宁兮：“……对不起老师，我看漏了。” “你是做影像人类学的，那我问两个和拍摄相关的问题。”季晨河说着微微笑了下，谢梨却觉得这笑容让人瑟瑟发抖。 -- 第16页 果然，季晨河问得两个问题非常刁钻，甚至是没有明确答案的。阮宁兮无论说哪一个答案，都必须列举一些证据，这就有点考验她在这个领域的知识储备了。 阮宁兮还是掉进了季晨河挖的坑，最后暴露了自己的知识短板，被专家们挑出了问题。 季晨河到场的目的好像是为了让每个同学暴露短板当众丢脸，等同学们哑口无言，冷汗涔涔的时候，他就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秦老师，让她这位答辩主席宣布下一个同学。 终于到谢梨了，她走上台，打开PPT，介绍完论文的#J时G 主要内容和研究意义之后，她切换到最后一部分，“最后我想说说我这篇论文的不足和可能存在的问题。” 前面三人都涉及到了不足部分，但都只是两三条内容。只有谢梨，给自己的论文做了一个非常严格的复盘，最后还临场发挥又加了几条细节问题。 她要把自己论文的刺儿全挑完，让季晨河无刺儿可挑。 第十章 “在做田野的过程中，我意识到这个题目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可延伸的东西很多，而且要讨论祖先崇拜，就不得不涉及相关仪式变迁的社会文化环境，在这方面我挖掘得还不够深入……” 季晨河看着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人，目光不自觉带了几分欣赏。生活中大大咧咧甚至有点小迷糊的人，在学术工作中对自己有着十分严苛的要求，能够反思自己的不足和弱点。 “……要呈现一部完整而有价值的民族志，既需要田野经验，也需要文献功底，我个人感觉在文献上，我还做的不足。有些非常有价值的文献，我没能很好地结合进论文里。”谢梨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在今后的学术道路上，我会继续努力，补足短板，做出更为完整、充实的研究成果。” 谢梨的答辩陈词结束，秦老师第一个笑起来，“你论文的不足你自己都说的差不多了，我也没什么其他意见。这个题目确实有难度，十几万字的博士论文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不错了。” 谢梨眉眼舒展，“谢谢老师。” “我问一个小问题吧，”秦老师问了一个比较细节的问题，谢梨思考了两秒便给出准确答案。 刘老师和余老教授也都没提什么意见。 “谢梨开题的时候我也在，当时我们就说这个题目有难度，但是做出来很有意思。我最期待的两章你完成的很不错，如果以后有兴趣继续做相关题目，可以再从比较的角度进行深挖，应该会发现更多有意思的地方。” 刘老师一直都很喜欢谢梨，跟她说话脸上不自觉笑的特别和蔼，“我没什么问题，你就谈谈你去林家村做田野印象最深的事情吧。” 前前后后去林家村十几次，谢梨一时还真想不到印象最深的事情，目光无意中与季晨河的目光相会，脑中立刻浮现出她跳上他摩托车的画面。 “印象深刻的事情很多，但我最不想忘记的是林家村热情的村民们，守墓的三爷爷，热情好客的林翠萍大姐，还有一只叫坨坨的拉布拉多，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它追着我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它给我衣服上弄了两个爪印。”谢梨想起那些在林家村忙碌又鸡飞狗跳的日子，眼中的留恋不言而喻，“我很怕它，我也很想它。” 谢梨的这番话让在座做过田野调查的师生们都有些感慨，秦老师道；\我第一次去做田野的时候不但被狗追过，还#J时G 被牛追过，鸡、鸭我都怕得不行。现在不但不怕了，我还学会放牛了呢。\ “我也会放牛放羊，之前在藏区做田野的时候跟几个小孩学的。”老余教授道。 “所以，见多了自然就适应了。”季晨河看着谢梨，淡淡道。 谢梨只当他是附和其他老师，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锻炼锻炼就好了。” 该季晨河问问题，谢梨想起前三位同学的遭遇，不由紧张的微微握拳。 季老师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之所以没有把她的书列入参考文献主要是因为她才疏学浅看不懂啊！ 谢梨面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心里已经怂成一团开始求饶。 “这篇论文可读性很强，”男人开口，语气平淡，“民族志里其实藏了很多有意思的故事，但是由于人类学工作者习惯的表达方式，让这些有趣的故事失去了光彩。能既保留民族志的实证特色，又有文字美感，是很难得的，也是我想做而做不到的。” 随着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谢梨不自觉睁圆了眼睛，有些意外能得到这样的表扬，她愣了片刻才道；“谢谢季老师夸奖，不同的表达方式有不同风格的美感，我也很喜欢那种朴实冷静的语言。” 虽然没点名，但季晨河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他吧。自己可真是彩虹屁小能手。 季晨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垂眸看了眼自己之前在谢梨论文上做的记号，还是说出了那个让大家都跟着紧张的词—— “但是，” 谢梨：“……”是她太单纯了，季晨河这种人一看就是不近人情的完美主义者，怎么会因为他一句彩虹屁就不挑刺呢。 “但是，第21页你引用了耶鲁人类学教授最新论文中的两句话，但这篇论文其实是用德语写的，你引用的是英文翻译版，应该注明。” -- 第17页 谢梨赶紧翻看自己的论文，引用的那两句话是她在图书馆查到的，她对作者不太了解，因此没想到原版不是英文。“好的老师，我回去再查一下。” “嗯，这位学者有一本专著研究祖先崇拜与地理环境，你感兴趣可以看看，不过也是德语的。” 谢梨：“……”知道您会德语了。 “季老师可以帮我们翻译翻译嘛。”刘老师看向季晨河，“我们所几位老师德语都不是特别好。” 季晨河道：“回头我和作者联系一下，他的一系列论著都很有价值。” 季晨河说完又转头看向谢梨，“时间快到了，我问个简单的问题。” 谢梨松口气，在心里感谢刘老师岔开话题耽误了一点时间。 “你认为林家村的祖先崇拜思想对当地青少年的教育有什么影响？” 谢梨：“……” 这问题简单？ 她就不该相信季晨河的话。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首先得对当地青少年的教育状况有了解，其次还得清楚青少年在祖先祭祀中的角色…… 谢梨在脑#J时G 中飞快整理思路，好在她和当地的小朋友们比较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她顿了片刻，开始回答，分成了三个方面，讲的虽然简短，但是条理非常清晰。 她答完，看向季晨河，紧张地轻轻抿唇。 求求了！不要追问！ 季晨河抬眸与她对视片刻，原本准备好的问题又咽了回去，他点点头，清冷的眸中染了些许柔和，“好了。” 秦老师宣布谢梨的答辩结束，四位学生暂时回避，给答辩老师做决定的时间。 四人一走出教室，两个师兄就大大呼了口气。 “季晨河是什么魔鬼，问得问题太难了！”第一个师兄小声抱怨，“他不是哈佛的么，怎么还会壮语。” “不但会壮语，还会德语呢。”第二个师兄道：“他那眼镜是显微镜么？那么小的问题都能看出来。” 阮宁兮靠在墙上，“好好一个美人儿，可惜长了张嘴。” 谢梨：“好好一个美人儿，可惜长了个脑子。”不怪季晨河问得问题刁钻，怪只怪他知道的太多了，他指出的那些错，在他眼中可能就是小学生级别的。 “我真的差点被他怼到吐血。”第二个师兄道：“我感觉我要完。” “不会的，五个老师呢，他一个人不通过也影响不大。”谢梨安慰道。 阮宁兮拉住谢梨的胳膊，“梨子，我开始心疼你了。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被阮宁兮这么一提醒，谢梨也想起来季晨河要做博士后工作负责人的事儿，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呜呜呜兮兮，带我走吧，我要跟你去美丽的新疆！” 正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了，唐子歆叫四人进去，宣布结果。 四人最后都通过了答辩，皆大欢喜！ 围观的师弟师妹们陆续离开，秦老师让把四人的导师叫过来，大家一起照个相。 两位师兄的导师都有事，只有阮宁兮的导师和徐青柚过来了。 谢梨帮老师们拉椅子，抬头正对上季晨河的目光，“季老师坐这儿。”她冲他笑笑，让开了位置。 季晨河坐下，一回头谢梨已经站到了徐青柚身后。 拍完照已经快六点了，所里几位老师请答辩专家们吃饭，让谢梨他们也去。 谢梨回寝室也没事儿，就答应了。 餐厅就在学校附近，大家一起走过去。 徐青柚让两位师兄跑快点先去点菜，阮宁兮和谢梨商量了下，跑去学校的超市买酒水饮料。 因为有三位男老师，她们决定红的白的都买一点。 “季晨河挺能喝的，”谢梨站在货架前道：“买两瓶白的吧。” “真的假的？”阮宁兮不信，季晨河一幅斯文禁欲的样子，不像是能喝白酒的。 谢梨笑了一声，“他也是半个西北的汉子，别小看他。” 于是二人买了两瓶白的两瓶红的和一瓶饮料，从超市出来，没走两分钟，大雨点落在头发上，额头上，原本阴沉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一场倾盆大雨。 阮宁兮#J时G ：“……等下，我有伞。”她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谢梨，从包里掏出一把蕾丝边的小遮阳伞。 谢梨：“……” 雨点越来越密，路上的学生都赶紧跑进超市避雨买伞，俩人没时间进去跟他们挤，只好挤在那把小伞之下拎着沉甸甸的酒瓶往餐厅跑。 阮宁兮的伞根本容不下两个人，很快她俩都各自湿了半边肩膀。 阮宁兮还好，她短袖外面穿了件灰色的小外套，谢梨就惨了，白色衬衫已经湿了一半，雨水顺着胳膊往下流。 正琢磨一会儿要找个地方烘干一下再进包厢时，前方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谢梨，过来！” 谢梨抬头，透过雨幕，就看见季晨河撑着一把黑色大伞朝这边走来，他腿长步子大，没等谢梨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过来，”他看着谢梨，又重复了一遍。 谢梨没多想，跑到季晨河伞下。 季晨河又朝阮宁兮伸出手，“我拎两瓶。” 阮宁兮拎着两瓶红酒和一瓶饮料，虽然有点重，但她下意识并不敢让季晨河拎，摇头客气道：“不用了老师。” -- 第18页 季晨河抿唇，并没收回手。 阮宁兮见他坚持，只好把红酒的袋子递给他。 “你先走。”季晨河对阮宁兮道。 阮宁兮看了谢梨一眼，点点头，先迈开脚步往餐厅走去。 谢梨呆呆地看向季晨河，没明白为什么他要让阮宁兮先走，就见季晨河往路边挪了挪，然后把伞递给她，“你先拿着。” 谢梨不明所以，接过伞，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正愣神，另一只手的重量一空，她原本拎着的两瓶白酒也被他接了过去。 他把两个袋子放在一旁的台阶上，然后用那修长的手指一颗颗解开西装的扣子，在谢梨面前脱下了西装外套。 谢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季老师，不用，我……” 季晨河没搭理她，把西装外套往她身上一披，自己拎起两个袋子。 “走。” 第十一章 谢梨一手撑着伞，一手揪着季晨河的西装，愣愣地看着季晨河，“这，不太好吧。” 季晨河瞥他一眼，迈开长腿往前走，大雨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衬衣。谢梨也顾不得纠结，赶紧上前给他撑伞。 好在这会儿路上的人都忙着躲雨，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谢梨微微低着头，看到他西装外套的扣子和细节设计，觉得有点眼熟，他哥也喜欢这个牌子。 她的衬衫一定透得有点明显，季晨河看不下去才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的。 可她总不能穿着季晨河的外套进包厢吧，那么多老师在…… 这可怎么办啊！ “小心水坑。”男人淡淡的声音响在耳边，谢梨回神，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水坑里。 她赶紧跳开，脚腕却已经被水溅湿，他的西装裤脚也湿了一片。 她清楚地听到身旁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似乎竭力控制着想要吐槽她的冲动。 “对不起。”谢梨小声#J时G 道歉。 季晨河“嗯”了一声，“专心走路。” 谢梨：“……”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并排走着，季晨河个子高，谢梨给他撑伞还要微微抬高手臂，生怕雨伞碰到他头顶。 快到餐厅的时候，季晨河淡淡开口，“酒买太多了。” “啊？”谢梨看向他，“因为我们也不太清楚老师们酒量怎么样。”宁愿多买不能少买，万一有老师喝得来劲了，停不下来怎么办？ 季晨河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认真道：“没有老师会在这种场合要酒喝，大家都不想在学生面前失态。” 谢梨一顿，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季老师。” 徐青柚他们带了伞，没淋到雨，正在包厢里点菜，就见阮宁兮来了。 “谢梨和季老师在后面。”阮宁兮道。 徐青柚皱眉，“怎么不一起走？” 阮宁兮把拎着的东西放下，迟疑片刻，小声对徐青柚道：“梨子的衬衣被水淋湿了，季老师就把外套脱给她。”无论谢梨和季晨河是什么关系，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谢梨肯定不敢穿着季晨河的外套，她得让徐老师帮忙解围。 徐青柚正好短袖外面套了件牛仔衬衫，她把衬衫脱下来，搭在小臂上，“我去门口接他俩，你去洗手间擦擦头发和外套上的水，别受凉了。” 徐青柚站在餐厅门口，没一会儿就看到季晨河和谢梨撑着同一把伞走过来。女孩身上披着灰色的西装外套，神情难得露出几分窘迫。 谢梨看到了自家导师站在餐厅门口等自己，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下意识加快脚步。 季晨河后颈被雨水打湿，他轻轻蹙眉，“谢梨……” 谢梨赶紧退回来，“对不起季老师。”这一路气氛太尴尬了，见了徐青柚就跟见了亲人一样，一激动忘了她还给季晨河撑着伞呢。 季晨河无奈，加快脚步，谢梨赶紧跟上。 “你去洗手间擦一擦再把这件衬衫穿上。”徐青柚把衬衫塞到谢梨手里。 “谢谢徐老师。”谢梨脸上终于有了安心的笑容，只要不让她穿着季晨河的西装去包厢怎么都好。 谢梨小跑去了洗手间的方向，徐青柚这才看向季晨河，“你们聊什么了？” “聊？”季晨河轻轻抿了下唇，“好好走路，没聊。” 徐青柚：“……”她瞥他一眼，“我给你创造的机会你就这么浪费了？” 季晨河神色有些莫名，“什么意思？你不是让我去接他俩么？” 徐青柚见他这表情，也愣了下，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明明在林家村的时候，他天天发微信跟自己打听谢梨。 二人进了包厢，各自落座，几位老师正关心两位答辩同学的工作问题。 两个师兄的工作都已经有了着落，回自己家乡那边的高校任教。 对于他们这个专业的博士，这样的工作已经是最理想的了。 阮宁兮和谢梨也很快回来，只有靠门的两个位置空着，阮宁兮挨着师兄坐下，一抬#J时G 头发现谢梨还站在一边，疑惑地看过去，这才发现空着那个位置的另一边是季晨河。 阮宁兮：“……”老师按资历坐的，秦老师做上手，左边是校外的余老师，右边是校内的三位老师，季晨河最年轻理应坐靠外，这没毛病。 谢梨只迟疑了片刻便坐下了，把西装外套递给季晨河，又说了一遍，“谢谢季老师。” -- 第19页 女孩两件衬衣套在一起，外面的衬衫没系扣子，竟然也挺好看。季晨河看了她片刻，用下巴点了点她面前的水杯，“喝点热水。” 他放低声音说话时平添几分温和，谢梨抿唇，下意识不敢与他对视，正要去拿水杯，就听季晨河又抬高了声音，对另外三位同学道；“喝点热水，别感冒了。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就是，调高一点儿，下完雨室内温度也很快就凉下来了。”刘老师道。 季晨河起身，拿了靠墙柜子上的空调遥控器，调高温度，又坐回谢梨身边。 谢梨他们给老师们倒好酒水饮料，到季晨河这边时，谢梨问他，“季老师喝白的还是红的？” “白。” 男人只淡淡说了一个字。 谢梨想起在林家村时他面不改色喝白酒的样子，忍不住弯了眼睛，“这个酒度数不高，给您多倒一点儿哈。” 其他几位男老师都倒了半杯，谢梨给季晨河倒了大半杯，放到他面前。 季晨河微微挑眉，却也没说什么。 菜陆续上桌，大家碰了碰杯，老师们祝四位同学工作顺利，前程似锦，学生们感谢老师百忙之中来参加他们的答辩，场面话说完，便开始吃饭。 这种场合一般没什么学生说话的份儿，就是听着老师们聊天。一开始还在聊学术问题，后面话题就扯到别处。 在座的老师都是有孩子甚至有孙子的人，话题不由自主就拐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徐青柚的大女儿在上小学，儿子上幼儿园大班，还是比较需要家长费心的年纪。 “有司潮在，我最近倒是不怎么操心。”徐青柚云淡风轻道。 刘老师羡慕，“可真好，你家司潮还能帮着带孩子，我家那口子什么都不管，我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 “什么事情都要一起分担，总让一个人带肯定是不行。”余老教授说着，看向季晨河，“小季结婚了么？” 谢梨下意识看向季晨河，还好有他挡着，否则这种问题肯定就落到学生头上了。 “没有。”季晨河言简意赅。 “回国稳定下来也该找一个了，”刘老师道：“你条件这么好，只要想找应该不难。” “看缘分吧。”季晨河淡淡道。 “你家里人催你吗？”另一位老师好奇，他像季晨河这个年纪，还没对象，家里人都急死了。 “我读博那几年催，现在不催了。”季晨河勾了下唇角，“催了也没用。” 在座众人都深有同感，刘老师又看向两位师兄，“这俩不错，都是有对象的#J时G ，我知道。阮宁兮呢？有男朋友了吗？” 这些博导们，第一关心学生的博士论文进度，第二便是关心学生的个人问题。阮宁兮她们都有经验了，一开始老实巴交说“没对象”，必会引来导师们的一番劝告，有的还会让他们去参加什么联谊。 后来阮宁兮她们都有经验了，老师们问起来，就说“在找了。” 果然，阮宁兮这么说完，刘老师就没再细问，而是看向谢梨，“谢梨呢？有男朋友了吗？我可听说你是咱们学校的女神呐！” 谢梨笑得很不走心，“在找了在找了，女神什么的都是过去的事情啦！” 第十二章 谢梨说完，下意识去看她导师的表情，却发现徐青柚正看向季晨河。 谢梨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男人，季晨河正端起酒杯，递到唇边。 透明的玻璃酒杯衬得他修长手指冷白而干净，这样的手似乎更适合拿着红酒杯，优雅而矜贵，可偏偏他是个喝白酒不眨眼的猛人。 谢梨眼睁睁看着他把剩下小半杯白酒送入口中才回神，听到刘老师正笑着道：“怎么就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上次还听说有本科的同学到所里来看你呢。” “他们就是看看，就像很多人也来看徐老师一样。”谢梨笑，她导也是平大出了名的美人，她当初就是冲着颜值来听了文化人类学的选修课。 “就是，上回大家还说，平大人类学出美女。”秦老师道：“我们这个专业的颜值线就靠你们往上拉了。” 大家闻言都笑起来，余老教授笑道：“其实吧，长得太出众了有利有弊，我有个学生，特帅一小伙，做田野的时候好多小姑娘追，他跟两个姑娘不清不楚，惹了一屁股情债。” “确实是这样，小季以前在国外做田野，应该有体会吧？”刘老师看向季晨河，国外有些部族的人更为开放，人类学工作者更容易遇到这样的问题。 季晨河语气很淡，“以前遇到过，后来会刻意打扮一下。” “怎么打扮？”秦老师好奇，“把脸涂黑点儿么？” “差不多，”季晨河唇角带了笑意，“总之往当地审美的反方向打扮就是了。” 谢梨笑出声，“学到了学到了。” 另一位师兄自嘲：“这种经验我们不需要。” 他这么说，大家又笑了一阵。 在座几位老师都是田野经验丰富的学者，聊起各自的田野经验就停不下来，快九点了，才有老师陆续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催他们赶紧回去。 他们走出餐厅，外面雨已经停了，没有白天那么闷热。谢梨想把徐青柚的衬衫洗一洗再还给她，徐青柚摆手，“不用不用，我回去顺手就洗了，省的你明天再跑一趟。” -- 第20页 谢梨只好把衬衫还给徐青柚，连连道谢。 大家都多少喝了点酒，校外的老师打车回去，两位平大的老师就住学校旁边的小区，相伴一起走回去。 “司潮来接我，我在这#J时G 儿等他，你俩赶紧回寝室吧。”徐青柚叮嘱阮宁兮和谢梨。 谢梨：“我们陪您一起等吧，顺便看一眼潮哥。”虽然徐青柚是她导师，她也只见过几次司潮，每次见都感叹顶流不愧是顶流，颜值简直绝了！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出于礼数，不能学生自顾自先走，留导师一个人在这等。 本来已经迈出脚步要回家的季晨河又退回来，“徐老师，上回你跟我说的讲座的事情，我有一些想法。” 阮宁兮：“……” 谢梨：“……” 大佬就是不一样，都这么晚了还谈工作。他俩只好乖巧让到一边。 徐青柚有些莫名，但反正站在这里没事儿，顺便说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也无妨。 于是他俩讨论起来，所里想做一个主题系列讲座，季晨河的研究方向正是人类学目前的前沿内容，徐青柚想让他作为这次讲座的主讲人。 季晨河说了说自己想讲的几个题目，徐青柚觉得没问题，打算尽快把时间定下来，然后找主持人和评议人，争取能在这学期期末月先开两场。 两个人都是言简意赅的风格，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定下来，效率极高。徐青柚回头，正好看见谢梨安静站在一边。 “谢梨，你最近忙吗？” 谢梨摇头，“不忙啊，毕业论文都弄好了，就是下个月弄一些毕业的手续，没别的事。” “那你跟子歆负责这次讲座的组织和宣传可以吗？”徐青柚问。 谢梨点头，“可以啊。”这活儿她熟。 “评议人我来联系，到时候定了告诉你。” 正这时，一辆低调的黑色大众停在对面，驾驶座的车窗摇下一半。 徐青柚：“我走了，你们快回去吧。” 三人给徐青柚道别，见她穿过马路上了那辆黑色大众。 “潮哥太帅了！”阮宁兮感叹。 谢梨也是满脸激动，“对啊对啊，虽然他戴着帽子看不清，但看轮廓就很帅……” 她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一个凉凉的声音道：“你们寝室没有门禁吗？” 两个女生这才想起还有个老师站在一边，顿时收起脸上的激动表情，谢梨道：“有门禁的，我们这就回去了，季老师也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季晨河“嗯”了一声，抬步离开。 谢梨和阮宁兮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太尴尬了，我刚只顾着看顶流，忘了季老师还在。”谢梨搓了搓脸。 “对啊，好尴尬，蠢死了。”阮宁兮道，“不过他还是这样做个安静的美男子比较好，我真的好怕他说话。” 谢梨叹气，“在林家村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在林家村你不知道他是老师。”阮宁兮顿了下，又说：“不过他对你挺好的啊。” 谢梨：“他对大家都挺好的，就是要求比较严格。” 答辩结束，谢梨第二天睡了个懒觉，是被徐青柚的电话叫醒的。 第一场讲座的评议人定了秦老师，“秦老师不能白来一趟，正好让他来做评#J时G 议人。” 像秦老师这样的大佬，平大一向雁过拔毛，每次来都要安排一次机会，让同学们瞻仰大佬。 秦老师下周还有其他工作，因此讲座时间比较紧，只能安排在这周。 谢梨于是迅速联系好大教室，吃完午饭便开始做海报。 在写主讲人介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压根不知道季晨河的详细履历。 她在网上搜了搜，他没有百科，平大官网也没有介绍。只有一篇论文的作者介绍里提到他本科就读于江城大学，硕士博士就读于哈佛。 他的研究方向本来就冷门，履历还写的这么简单，肯定很难吸引到同学来听讲座。 她想了想，找出备注为“季二哥”的联系人，给他发了条消息。 “季老师，可以给我一个稍微详细一点的学术履历吗？” 等对方回复的工夫，谢梨把备注该成了“季晨河老师” 谢梨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那个熟悉的坨坨头像，配上这样有距离感的备注，总觉得有点违和。 “季晨河老师”变成“对方正在输入”，谢梨于是没关页面，静静等着。 过了几秒，季晨河回复：“我四点左右发给你。” 谢梨回了个乖巧的“好的”，现在三点半，她先把评议人介绍打出来吧。 对于人类学专业的学生而言，秦老师不用多介绍了，列出两本代表作就能吸引到不少学生了。 谢梨把海报其他内容填好，一抬头三点五十九，她准备去倒杯水，刚站起身，就听到电脑的微信提示音。 四点整，季晨河非常准时地发来了自己的履历。 谢梨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人的准时，一边坐回椅子上，忍不住打开聊天界面。 他发来了一个文档，谢梨点开，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内容。 不但列了本硕博的学校和专业，还有出版的所有专著，发表的所有论文，主持的所有课题，获过的所有奖项。 谢梨：“……” 这也太详细了吧！ -- 第21页 紧接着，季晨河又发来一条消息：“在海报上做简短介绍即可。” 做简短介绍即可为什么还要给她发这么详细的简历？ 谢梨有理由怀疑季晨河是把入职简历发来了。 第十三章 谢梨不得不承认，季晨河的履历很漂亮，甚至超出了谢梨的想象。因为他本科竟然是学食品安全的，还发过两篇食品安全相关的论文。 怪不得写民族志的表达方式严谨的像个理科生。 在哈佛读硕博的几年里，研究过非洲图腾文化、南美移民政治、德国少数民族服饰……发表过数篇颇有分量的论文。毕业后参与一个社科院和哈佛的联合项目，出版三本专著。 谢梨深深感觉自己被卷了，季晨河也就比她大了四五岁，居然有这么多学术成果。 她那几篇c刊，在季晨河面前简直拿不出手。 但是这么优秀的履历，肯定不能原封不动搬到海报上，对于那些刚刚入门甚至其他学院的学生，季晨河这个履历乍一#J时G 看并没那么吸引人，主要是研究方向过于小众，讲座主题又看起来特别艰深。 谢梨想了想，打算放一张季晨河的照片上去，很多讲座海报都有主讲人照片，能给同学们比较直观的感受。 网上没季晨河照片，谢梨于是又给季晨河发消息。 梨子：【季老师，可以给我一张您的照片吗？我放海报上。】 过了一会儿，季晨河回复：【你不是有我的照片？】 谢梨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手机里还有她给季晨河拍的侧脸。 梨子：【可那是侧脸，放在海报上的还是正面比较好。】 季晨河老师：【稍等。】 谢梨发过去一个“好的”的表情，她有各种“好的”表情包，一些老年版表情包是专门用来回复老师们的。 季晨河正在家整理讲稿，看到谢梨发来的金光闪闪两个大字，不由蹙眉，拿起手机翻了翻相册，挑了几张自己满意的照片，却没直接发给谢梨，而是发给了妹妹季晨雨。 季晨雨一看就是上课偷偷玩手机，秒回：【？？？哥，有啥吩咐，要我帮你修图吗？】 季晨河：【哪张好？】 季晨雨：【我哥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哪张都好。】 季晨河：【少废话。】 季晨雨：【QAQ哥你不是找到工作了吗？这是又要去求职？还是要评职称？】 她哥给她发的照片都是类似证件照的那种，表情十分严肃。 季晨河：【不是，是发给一个人。】 正在上课摸鱼玩手机的季晨雨眼睛一亮，直接清醒了，从他哥这短短几个字里看出了一点欲说还羞的意思。 季晨雨：【那这几张都不太行。】 季晨河也觉得那几张照片不太好，具体哪里不好他也说不上来。可谢梨说照片是要用在海报上的，也不能临时发自拍过去，正纠结，手机“叮咚叮咚”响了好几声，是季晨雨发来的几张照片。 季晨雨喜欢摄影，上高中起就经常拿着照相机到处拍。季晨河每次回家，都要被他拉着当模特，有些照片完全不输文艺大片。 季晨雨发来的几张是他前几天回家拍的。 有两张是他坐在阳台藤椅上，微微垂眸看着桌上的绿植，神情淡然，有一种静谧而美好的气质。 另外两张是他站在书房里找书，穿白色衬衫，身材颀长，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回眸间，目光多了几分温润。 季晨河：“……” 这些照片更不好，脸个正脸都看不清楚。晨雨的眼光还不如自己。 他看着那几张证件照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回国照的那张发给了谢梨。 谢梨看着那张和秦老师同款的没有做过任何修饰的证件照，不由感叹，帅哥就是任性。 她把照片保存后顺手就发给了阮宁兮，【快来看帅哥！】 阮宁兮：【啊啊啊啊啊啊，十几块的照相技术竟然照出了一百块最美证件照的效果，这男人五官绝了！】 梨子：【我把这张放海报上，保准能#J时G 引来一批颜控！】 阮宁兮：【海报做好了我也帮着转发！】 晚上，谢梨终于做好了海报，给徐青柚看过后就让唐子歆编辑文章，发在学院公众号里。 很快，徐青柚、刘老师他们都转发到朋友圈，谢梨也转了，配文：【周五晚上不见不散！】 睡前，沈岚音打来一个视频通话，“答辩顺利吗？” “顺利顺利！”谢梨笑，“不顺利我肯定昨天就哭着跑回家了。” 沈岚音哼了一声，“那该回家住几天了吧，妈妈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回来试试。” 估计又是哪些大牌出了新款，她妈妈是走在时尚前沿的女人，不但要把自己打扮的年轻漂亮，还要把谢梨打扮得像个公主。 “我明晚要听一个讲座，周六再回去。”谢梨道。 “都毕业了，还听什么讲座。”讲座可听可不听的，又不耽误成绩。沈岚音对谢梨不太爱回家这件事一直有点不满。 “是很重要的讲座，”谢梨道；“我期待好久了。”季晨河来平大的第一场讲座，她不敢不去。 沈岚音叹气，又问了问她最近的生活习惯才挂断视频。 —— 海城，季宅。 -- 第22页 季晨雨周五没课，提前回家，一进家门就嚷嚷，“爸，妈，我哥有情况！” 林素从厨房跑出来，“什么情况？” 季晨雨：“他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 话音未落，二楼书房门被推开，季鸿走出来，一边下楼梯一边问：“你怎么知道？” 季晨雨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说了，“你们品，你们细品！一个人，他给什么人发照片需要让我这个女生帮着参谋？” 季鸿和林素对视一眼，林素眉开眼笑，“太好啦！小河总算是开窍了，害我以前还担心他要单身一辈子。” 季鸿却是皱起眉，“发照片？那证明双方没见过，莫非是网恋？” 正辉集团这两年涉足互联网行业，季鸿对互联网各种现象也很熟悉，现在年轻人网恋并不少见。 季晨雨愣了愣，一拍大腿，“网恋不靠谱的！我哥没恋爱经验，别被骗了！” 林素听父女俩这么说，皱了皱眉，“小河这么聪明，阅历丰富，应该不至于吧。” 季鸿严肃地问季晨雨，“除了这个，还有其他表现么？” 季晨雨想了片刻，“好像没别的了。” 季鸿：“你再观察观察，如果真的是网恋，咱们还是要让他提高警惕。”他又转头给妻子解释，“小河只是去过的地方多，其实没什么社会阅历，根本不知道现在网上骗财骗色的有多可怕。” 林素“啊”了一声，觉得季鸿说的有点道理，自己这儿子三十多了，从来没谈过恋爱，面上云淡风轻的，心里肯定特着急，虽然他们这两年已经不催了，但他周围同学结婚的结婚，生二胎的生二胎，他现在回国工作稳定下来，想找个人结婚也说不定。 可他刚回国，又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平城，周围很难找到合适的，#J时G 只能在网上跟人聊天。 她太了解季晨河了，不看外在条件，看精神交流。 脑中瞬间闪过各种假装高学历高收入在网上骗钱的新闻，林素神情有点凝重，当即拿起手机给季晨河拨了一个电话。 季晨河刚整理完明天的讲稿和PPT，就接到了林素打来的电话。 林素问了一遍他的衣食住行，话题绕到新环境新同事上，“跟新同事相处的怎么样？最近有什么工作安排？” 季晨河蹙了蹙眉，家里对两个孩子都是放养式教育，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很少问他工作上的事情，听林素这么问，还有些不习惯。“跟新同事相处的很好，这学期没有教学安排，只有几场讲座。”他想了想，补充：“暑假可以回家。” “也不用着急回来，妈妈可以去看你，顺便看看你的新家。”林素笑道。 季家在平城有好几处房产，但都离平大比较远。 好在平大财大气粗，对于季晨河这样手里有课题的高学历人才，向来是百万安家费起步，季晨河直接在学校对面的小区买了套两室一厅的精装房，拎包入住。 季晨雨在旁边道：“我也要去！” “平城这两年夏天很热，还是我回海城吧。”季晨河道，他好不容易回国，想多陪陪家人，季鸿工作很忙，肯定不能跟林素他们一起来平城，还是他回去比较方便。 又聊了几句，林素挂断电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季鸿：“谁说没问题，他上回还说让你去他新家看看，现在又不让去了。” 林素：“！！！” 季晨雨：“！！！” 第十四章 答辩结束，毕业生们要么回家，要么去实习，像谢梨这样还在学校呆着的不多。 阮宁兮周五要回家，不能去听讲座，谢梨又想拉钟泠去。 钟泠答应下来，她对讲座主题一点兴趣都没有，单纯只是想去见识见识季晨河的颜值。 讲座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半，谢梨和钟泠在餐厅吃完饭就直接去了定好的201大教室。 这个教室能坐一百来个人，一般院里开讲座都定在这儿，位置绰绰有余。调试设备的工作唐子歆负责，谢梨做完海报就功成身退，拉着钟泠坐到了靠墙的角落。 “坐这么远干什么？”钟泠觉得这个位置不方便欣赏帅哥。 谢梨小声，“我怕他点名问问题，我可不想在师弟师妹面前丢脸。”今天讲座的主题谢梨也不熟，季晨河要真点名问她问题，她未必能答上来。 “好吧。”钟泠听谢梨形容过答辩时的惨状，虽然说一般讲座不会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但季晨河这人似乎有点恶趣味，她于是让谢梨坐到靠墙的位置。 不一会儿，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史院的学生，不只是人类学专业。 “人挺多啊。”谢梨欣慰，自己的海报效果不错。 “怎么还有我们文学院的？”钟泠观察了一会儿，皱眉。 谢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J时G ，几个女生一起进来，坐在了最后一排。 “看起来像本科的。”谢梨猜测。 “嗯，大一还是大二的来着，我给他们当过辅导员。”钟泠道：“她们现在听这个讲座，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谢梨笑，“估计和咱俩一样，是来看帅哥的。” 以她的经验，季晨河这个讲座的题目看起来就很没意思，除了对人类学前沿问题有所了解的硕博生，少有人会对这问题感兴趣。 钟泠点头，“有道理。” -- 第23页 没一会儿，所里的几位老师也到了，坐在第一排，徐青柚回头，似乎在找人。 谢梨估计她导是在找她，冲导师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在这儿。 徐青柚没叫她过去，点了点头就转回身。 谢梨松口气，“还好还好，前面位置已经满了。” 这次讲座的主持人是刘老师，她和季晨河，还有秦老师一起进来，坐在了准备好的椅子上。 刘老师宣布讲座开始，然后笑着跟大家介绍季晨河，“季老师是我们所新来的老师，哈佛毕业的，田野经验非常丰富，年纪轻轻已经出了好几本专著……”她念了念季晨河出版的专著名称，“这些书都非常不错，感兴趣的同学下去可以找来学习。好，下面的时间就交给季老师给我们带来今天的讲座。”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晚上好。”季晨河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没有什么情绪，观众们却不由被吸引，安静地看向他的方向。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冷白的皮肤，和手腕上一块腕表。 钟泠已经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准备拍照。 谢梨好笑地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PPT都没翻页呢，你这太明显啦！” 投影上的PPT还停留在第一恶的讲座主题，这时候拍照，明显就不是为了做笔记。 钟泠：“……” 季晨河徐徐说着这次讲座的缘起，目光却不自觉看向教室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位置，女孩正跟旁边的朋友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目光看向朋友拿着的手机，脸上带了几分狡黠的笑。 季晨河垂眸，看了眼电脑上停留在标题的PPT，所以她在着急拍什么？ 小姑娘都这样么？喜欢拿着手机到处拍。 季晨河又看向教室里其他同学，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讲课，没人掏出手机。 他不易察觉地弯了下眼角，“下面我们来讲这个主题的第一部 分，文化人类学的学科边界问题……” 季晨河的讲座风格和他的专著一样，全是干货，逻辑严谨得让前排一众人类学学生不敢走神。 谢梨一开始还认真听，中间涉及一个她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的人类学家，拿出手机去百度搜了下回来就有点云里雾里了。 这种感觉像极了高中数学课，走神一分钟，接下来都跟不上。 季晨河已经讲到了国外几个人类学研究中心这几年的研究趋势，谢梨有一句没一句地听#J时G 着，很多名字想不起来，只能掏出手机拍PPT。 话筒在比较靠窗的位置，谢梨这个角度拍PPT只能拍到季晨河的半张脸。 谢梨为了把他整个人和PPT都拍进去，还调整了一会儿焦距。 钟泠悄悄给她发了条微信，“坐这么偏，后悔了吧。” 梨子：“没事儿，回去可以抠图。” 拟定的讲座时间是两个小时，季晨河讲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掐着点结束所有内容，把时间交给了评议人。 坐在另一边的秦老师笑着开口，“这场讲座内容太丰富了，”她拿起手中的笔记本，翻给大家看，“我做了两页笔记，回头还要找季老师要一份PPT。这个讲座对我启发太大啦，我先说已经理清楚的几个点，剩下几个点我回去再琢磨琢磨，”她说着看向季晨河，“以后咱们文字探讨。” 季晨河点头，“我的荣幸。” 秦老师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感想，季晨河微微侧头，静静听着，投影的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淡色薄唇微微抿着，带了一点礼貌而疏离的笑意。 很多女生也顾不上这时候拍照有什么问题了，纷纷拿出手机，把这一个画面拍了下来。 谢梨见大家都拍了，自己也重新举起手机，正准备按下快门，镜头里的男人转回目光，似乎是看向了他这边。 谢梨动作一顿，心虚地下意识放下相机。 男人似乎只是无意识地看向教室后排，很快又收回了目光，专注地听秦老师说话。 谢梨又观察了一会儿，才再次拿起手机，迅速拍了两张。 最后留了二十分钟给同学们提问，两个研二的师弟举手，问得都是比较简单的问题。 提问其实非常考验专业能力和表达能力，其中一个师弟表述的不是很清楚，谢梨都替他着急。 好在季晨河没像答辩的时候一样怼人，只是一句话先总结了师弟的问题，“你是这个意思吗？” 师弟：“是的。” “好。”季晨河思索了两秒便开始回答，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像是那种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偏偏嗓音低沉特别勾人。 讲座结束后，谢梨和钟泠往外走，就听见那几个文学院的女生讨论。 “这讲座讲了啥，我完全没听懂。” “我也是，只顾着看脸了。” “声音也好好听，有点催眠，但是我又舍不得睡着。” 谢梨忍不住笑了，跟钟泠道：“突然觉得季晨河有点可怜怎么办？” “怎么可怜了？”钟泠疑惑。 “辛辛苦苦准备这么充实的内容，最后没几个人听进去了，都是来看脸的。”谢梨道。 钟泠：“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可谁让他长这么好看。我回去打算发个朋友圈。” 回到寝室，谢梨一刷朋友圈，很多师弟师妹都发了。 -- 第24页 唐子歆：【这是一场视听享受[坏笑]】 唐子歆因为要负责调试设备，坐在前排，拍摄角度非常好，男人英俊的五官清晰分明。 谢梨#J时G 点了个赞，因为俩人是徐青柚的共同好友，没敢评论。 徐青柚、刘老师他们也都发了朋友圈，一是这场讲座的确精彩，二也是给所里新来的老师做个宣传。 谢梨想了想，大家都发，她也得发一个捧场。 她发朋友圈主要是给老师们看的，所以没必要抠图，直接选了两张PPT发上去，表示自己在认真听讲座就够了。 讲座结束，季晨河又和秦老师聊了一会儿，十点多才回到家，他打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谢梨发的。 梨子：【收获颇多的晚上[转圈圈][转圈圈]】 下面配了六张图，都是PPT，一看就有认真听重点……以至于忽略了主讲人。 季晨河看着照片左下角只有半个脑袋的自己，愣是收回了点赞的手。 第十五章 答应沈岚音第二天要回家，谢梨头天晚上就准备好了回去要穿的长裙和高跟鞋。 钟泠忍不住感叹，“你平时要是这个风格出门，追你的男生肯定又要多一倍。” 谢梨身材比例非常好，腰细腿长，很适合穿长裙，她把裙子挂起来，“所以为了我能安生一点儿，平时还是别这么穿了。” 钟泠白了她一眼；“你凡死了！” 谢梨笑了下，“主要是我不喜欢穿高跟鞋啦！” 她大多数时候是牛仔裤平底鞋，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那样确实很舒服，田野的时候也方便到处走访。 钟泠叹气，“你以为谁爱穿高跟鞋，我们还不都是为了好看。” 谢梨挂完衣服就爬上床，“功利需求先于审美需求。” 钟泠：“……” 第二天一早，谢梨收拾好东西去学校面包店吃早饭，回家前得多吃点，免得她妈回去又要让她吃减肥餐。 周六，面包店里学生不多，谢梨要了一杯美式一个蓝莓可颂，坐到靠窗的位置。 咖啡有点烫，她于是靠着沙发玩手机，之前加的摄影社团群里，有人在讨论昨晚的讲座。 【是人类学研究所新来的老师，他们所颜值好高啊！】 【谁让我女神是所长呢？不知道下次讲座什么时候，我也要去！】 【@梨子谢师姐，请问季晨河老师近期还会举办讲座吗？】 谢梨就知道他们要艾特自己，打字回复道：【应该会的，具体时间还没定，确定了我会通知大家哒！】 很快收到一排【谢谢师姐】或者比心的表情包。 平大摄影社团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本科的，大家看谢梨这样博士毕业的师姐，不自觉就带了仰慕。她一说话，很多不发言的同学都出来捧场，群里一时更热闹了。 谢梨正跟学弟学妹们聊得开心，面前的桌子被轻轻敲了敲，她愣愣抬头，猝不及防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眸里。 “季……季老师。”谢梨放下手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季晨河淡淡应了一声，“早。” “您来买早餐吗？”谢梨没话找话。 “嗯。”季晨河道；“三明治在加热。” 面包店里#J时G 能坐的位置不多，谢梨环顾一圈，周围几桌都被占了，有些抢不到图书馆位置的同学会在这边学习。 谢梨于是热情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您坐这儿吧。” 季晨河似乎是愣了下，微微挑眉，正要说什么，柜台前的服务生朝这边喊，“三明治加热好了。” 季晨河去拿三明治，也买了一杯美式，只不过是加冰的。 他坐到谢梨对面的位置上，慢条斯理拆开包装。“今天是要跟朋友出去玩儿吗？” 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半袖长裙，头发也没像平时一样扎起来，而是柔顺地披在肩头，发尾微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更加柔美。他其实想问“今天是去约会吗？”但又怕谢梨不好意思回答，话到嘴边换了个问法。 谢梨摇头，“是要回家。” 她说完不由想起上回她还和他提过，自己是平城本地人，以后他到平城可以找她。 亏她那时候还想帮他找个工作以示感谢，没想到一转眼俩人即将成为同事。 季晨河顿了顿，试探着道：“现在没课了，可以在家多住几天，等毕业典礼在来。” “在家呆着也没事儿，我周一就回来，去图书馆翻翻书，想想接下来的研究内容。”谢梨道。 季晨河面上露出些许满意神色，“你很勤奋。” 谢梨笑着谦虚，“也没有，就是闲不住，总得找点事情做嘛。” 季晨河微微颔首，沉默下来。 二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早餐。 季晨河对林家村的事情绝口不提，谢梨自然不会提。 但季晨河心里肯定不会毫不在意，毕竟她可是当着人家的面说他的书不好看。 谢梨没办法直接解释这个误会，只能换种方式，让季晨河知道，自己还是很欣赏她的学术能力的。 “昨天我去听您的讲座了。”谢梨道：“收获颇丰。” 不提讲座还好，一提讲座季晨河就想起谢梨的朋友圈，有些只有半个脑袋，有些他低头的时候，只拍到了一个头顶。 -- 第25页 好在他头发浓密。 谢梨就见对面的男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顿时心下一紧，不会是要当场提问吧！ 她后半场几乎没怎么听进去啊！ 季晨河就见女孩眸光微闪，垂下了脑袋。 她那么会拍照，一定意识到自己没把照片拍好了。 估计当时只顾着记录PPT了，所以忽略了他这个主讲人。 这是不是间接说明他的讲座很吸引人？ 季晨河心里原本那点不悦瞬间一扫而光，甚至目光都不自觉柔和下来，“很高兴你能来，这是我第一次在国内的高校做讲座。” “这么说您之前在国外做过讲座？”谢梨目光不由带了崇拜，毕竟在她这种没有留学经历的学生来说，用外语作为学术语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不用说用外语进行学术报告了。 “之前在哥伦比亚大学做过一次学术报告。”季晨河回想，“回国前还应朋友邀请去过波恩大学，但是那场报告参加#J时G 的人比较少，只有十几个。” “那也好厉害。”谢梨星星眼，“是用德语做报告吗？” 季晨河点头，就见女孩耷拉下脑袋，叹气，“现在真后悔该早点学二外，我研二才开始学德语，现在连B1还没考。” 季晨河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谢梨见他接起电话，清冷的眸子里漫起柔和的笑意，“好，我这就过去接它……嗯，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男人含笑的眼底。谢梨一时看得呆住，回神时季晨河已经挂了电话，看向她这边。 这是去接女朋友吗？高兴成这样。谢梨心里冒出一个猜测又被她排除，上回在答谢宴上他还说自己没女朋友呢。 “坨坨来了，我去接它。先走一步。”季晨河说着，站起身。 原来是坨坨，谢梨不由笑起来，“好的好的，你快去吧。拜拜！” 季晨河把桌上的包装纸和咖啡杯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瞥了眼谢梨，声音里带了些许笑意，“你有空可以来和坨坨玩儿。” 谢梨：“……” 还是算了吧！ 季晨河见女孩皱起脸，眼中笑容更甚，“我先走了，再见！” “拜拜！”谢梨笑着挥挥手。 谢梨喝完最后两口咖啡，目光看向窗外，身材颀长的男人逐渐走远，消失在路的转角处。 —— 沈岚音和朋友们出去看展了不在家，谢传和一个人在院子里浇花，见谢梨回来，第一个问题就是，“中午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我妈中午不回来？”谢梨问。 谢传和点头，把水壶放到一边，和谢梨一起进屋。 谢梨于是开始点菜。 谢传和给阿姨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的时候顺便买好食材。 沈岚音不在，谢梨放松了不少，换了家居服，靠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谢传和坐到她旁边，神色严肃，“梨子啊，你妈妈已经给你找好相亲对象了。” 谢梨闻言顿时坐直身体，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快！” 谢传和点头，“她说想让你们暑假前先见一面，暑假正好有时间发展发展。” “那怎么办啊！”谢梨的语气不由带了几分撒娇，“爸，我不想去！” 谢传和叹气，“你妈妈最近情绪不太好，咱们还是顺着她吧。” 谢梨也顾不上相亲的事情，赶忙问：“妈又怎么了？” 第十六章 沈岚音生完谢梨以后就患上了产后抑郁，但当时谢传和在外面开拓市场，谢檀又还只是个刚上一年级的小孩，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直到沈岚音产生厌食等症状，产后一年从一百三十斤瘦到了八十多斤，家里人才重视起来，去医院检查已经是重度抑郁。 谢传和为此十分愧疚，从此对沈岚音可谓百依百顺，谢檀懂事后也是一样，尽量顺着沈岚音。 谢梨从小也是这么被父兄教育长大的，她小时候也同样会有一种愧疚。妈妈是因为生她才得了产后抑郁，因此从小就#J时G 特别乖巧懂事。 打谢梨记事起，沈岚音时不时还会发病，偶尔需要药物干预。家里人都不忍心看到沈岚音发病时的痛苦状态，因此平日格外小心。 “我也不知道，前几天出去见了个朋友，晚上回来就失眠了。”谢传和说：“我尝试问她，她没跟我说。不过也不太严重，说不定今天看到你心情就又好了。” 沈岚音晚饭前回到家，看起来状态还不错，直到吃完晚饭带谢梨上楼试衣服的时候才提起相亲的事情。 “是你宋阿姨的侄子，央美毕业的，是个画家。”沈岚音一面说一面帮谢梨整理裙子上的腰带，“你俩同岁，一定聊得来。” 谢梨点头，“您把他微信给我就行了，我们自己联系。” 沈岚音没想到谢梨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笑起来，“好，我回头问问你宋阿姨，不过不能只在网上聊，还是要出来见见。” “我们会约时间的，”谢梨顿了顿，“不过，妈妈，如果我没看上对方，或者对方没看上我，那就证明我们没缘分，您可不能……” 沈岚音打断她，“你把妈妈想成什么人了，妈妈怎么会强迫你？”她在谢梨肩头轻轻拍了一下，“放心，没眼缘就算了，妈妈再帮你找别人。” -- 第26页 谢梨：“……” 谢梨在家呆着没什么事儿，就翻出周五讲座拍的照片开始整理，主要是把季晨河的照片修一修发给钟泠和阮宁兮。 季晨河的身材和容貌没什么好修的，只是稍微微调调灯光就可以了。 谢梨发给阮宁兮后还不忘感叹，“我好想给学院官网投稿，今年我们院招生手册应该把这招照片放在封面上。” 兮兮：【哈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 梨子：【真的啊！自从徐老师的照片放到了学院官网首页，我们学院的生源明显变好了。你不要小看颜值的力量！】 兮兮：【也是，如果没有潮哥，你导师和季晨河还挺配。】 谢梨皱眉，飞快打字回复：【才不配呢，我导比季老师大。也不是所有好看的人都能凑成一对的，他俩一点都没cp感！】 兮兮：【？？？我就随便一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谢梨愣了愣，【没有啊！】 阮宁兮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没说话。 正好沈岚音推门进来，“妈妈觉得，还是把你的微信推给小宋比较好，让他主动加你。” 谢梨随意，“都行。” 沈岚音瞥她一眼，“记住妈妈的话，可以主动，但不能让对方看出你主动。” 谢梨心说她其实一点也不想主动。 沈岚音给她介绍的对象叫宋以泽，微信头像是一幅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油画。 谢梨点开欣赏了半天，没看出任何美感，反倒感觉出了几分诡异。 她赶紧关掉图片，通过好友申请。 刚通过申请，页面上方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谢梨等了一会儿，对方发来“你好”两个字。 谢梨回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J时G 。 然后一整天微信都没别的动静，直到周日谢梨回学校的时候，才收到宋以泽的消息。 【不好意思，周末在画画，没怎么看手机。】 谢梨走在傍晚的校园里，看着来来往往青春洋溢的学弟学妹们，心情也很不错，回复：【没事没事。】 不料很快，对方直接发来语音通话，谢梨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宋以泽声音温和，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情况，问谢梨是在家还是在学校。谢梨没多想，说自己打算毕业前都在学校呆着。 宋以泽声音里带了笑意，“那正好，晚上出来玩儿吧。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的酒吧街。” 谢梨一愣，拒绝道：“我今晚还有事儿就不去了。” “沈阿姨说你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要多出来走走。”宋以泽很自来熟。 “今天真的有事。”谢梨语气淡了一些，也不知道是沈岚音真和别人这么介绍自己还是大部分人对女博士的刻板印象，总以为它们这些人生活在象牙塔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宋以泽闻言，笑了笑，“那等你有空我们再约。” 挂断电话，谢梨迫不及待给阮宁兮吐槽：“面还没见，就要约我去酒吧，无语。” 阮宁兮：“我要是你，就直接告诉家里人，让他们知道这人有多不靠谱。” 谢梨正要回复，一人一狗出现在视野里。 原本跟着主人缓慢散步的坨坨转弯后看到了熟人，尾巴立刻摇了起来，撒开四题就要向谢梨跑来。 季晨河赶紧拉住牵引绳，“停！” 坨坨回头看看主人，又看看谢梨，最终还是在主人略带威压的眼神下停在了原地。 谢梨站在三米之外，四肢都僵住了，不敢上前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看向季晨河，“季老师。” 季晨河被女孩如临大敌的表情逗笑，“我拉着它呢，没事儿。” 谢梨犹豫片刻，“那我先走啦！”说着走下台阶，沿着马路沿小心翼翼往前挪，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坨坨果然很听季晨河的话，没有动，只是冲着谢梨的方向咧嘴哈气。 平大校园里经常能看到有教职工或家属饭后遛狗，大到金毛、拉布拉多，小到柯基、泰迪、雪纳瑞。谢梨并不害怕，唯独害怕坨坨。 谢梨觉得自己应该克服这个小障碍，毕竟现在坨坨很乖。 季晨河站在树下，看着女孩小心翼翼沿着路边走，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却不料就要走到路口的女孩又转了回来，朝他这边跑来。 “季老师，你能不能拉住坨坨，让我摸一下。” 谢梨看向季晨河，眼神中有些许藏不住的紧张。 季晨河怔了下，“当然可以，你摸吧。”他说着又看向坨坨，“坐下。” 坨坨乖乖坐下，长而有力的尾巴还在甩来甩去。 谢梨朝坨坨迈进一步，抬起手，半晌不敢落下，生怕坨坨突然跳起来扑她。 “不怕，我在。”男人低沉的声线传入耳中，谢#J时G 梨侧头，下意识看向季晨河。 似乎是在鼓励自己，季晨河冲她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在夕阳下多了几分温和。 谢梨鼓足勇气，把手放在了坨坨的背上，轻轻摸了下。 绒绒的触感格外好，还有狗子暖暖的体温。谢梨忍不住又摸了下，坨坨回过头来冲她傻笑。 谢梨它要咬自己，赶紧收回手，跳开两步，站的笔直。 正这时，过来一对情侣，看到坨坨忍不住上前想撸。 -- 第27页 女生看向季晨河的方向，“我可以摸摸它吗？” 季晨河声音冷淡；“不好意思，它今天累了，心情不好，不太想让人摸。” 谢梨；“？？？”刚跟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坨坨坐在地上挠痒，黑眼睛盯着那对情侣，长尾巴也不摇了，绷得笔直。 男生拉了下女生，“算了算了，走吧。” 女生还有些不舍，一边走一边感叹，“以前都没看到这只狗，好帅啊！” “我看你不是觉得狗帅，是觉得人帅。” “你有病吧，才不是。” …… 谢梨看着那对情侣走远，这才看向季晨河。 男人神色不变，“再摸摸吧，坨坨很乖的。” 第十七章 “不不不，不摸了。”谢梨搓搓手，“下次再摸。” “好，不出意外，我每天晚饭后都会带它出来。”季晨河道。 谢梨点头，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有很多女生饭后跑到这边来散步的。 谢梨回去跟钟泠说了季晨河在学校遛狗的事情，钟泠果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今天还有个学妹问我认不认识季老师呢。下次讲座什么时候，我看大家都迫不及待了。” “也不能挨这么近吧，总得给季老师一些准备的时间。” 刚才在路边站着，小腿上被蚊子咬了几个包，谢梨一边跟钟泠聊天一边涂花露水。 “人家季老师可未必觉得辛苦。”钟泠道：“再过两周要期末了，大家都忙着复习，可没工夫听讲座。” 谢梨想了想也是，去所里找徐青柚签字的时候跟她说起这事儿。 徐青柚看了看日历，“下下周吧，这周季老师有别的工作要忙。” 谢梨点头，“那到时候要做海报什么的，徐老师再通知我。” 徐青柚点头，把签好的材料递给她。随口问：“最近有什么安排？” 谢梨：“为接下来的研究做点准备。” 谢梨博士后期间想继续做祖先崇拜文化，只是这次的研究对象变成了迁居到城市的农村人。看看祖先崇拜文化在这些家族或者个人中会以怎样的形式存在并传承。 徐青柚点了点头，便让她去忙自己的。 谢梨把签好字的材料交到办公室，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宋以泽打过来的语音电话。 “你好，”谢梨接起电话，往楼梯的方向走。 “今天有空吗？”宋以泽道；“我正好到平大附近办点事，咱们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今天外面很热，谢梨不太想动，但是又不想一直拖着，万一这人去找她妈#J时G 告状，就更麻烦了。 反正晚上没别的事情，她于是答应下来，约在校外一家泰式火锅店内。 她心里藏不住事儿，一定下来就跟阮宁兮说了自己下午要去见相亲对象的事儿。 梨子：【兮兮，怎么办啊，你说我要不要穿上最丑的衣服去？】 阮宁兮正好也来学院交材料，在楼梯上碰见了。“你真的要去啊！光听你说我就觉得这人不靠谱，怕你被骗了。” 谢梨瞥她一眼，“我有那么好骗吗？你忘了，咱们上回去酒吧，我是唯一一个清醒着出来的。” 他们这帮人类学研究者大多有个特点，就是好奇心重，喜欢探索陌生的环境，接触陌生的人。 当时他们刚上完文化批评的课，几个人对小众文化感兴趣，一起去平城几个著名的酒吧逛了逛。 但大概是因为带着参与式观察的心态，谢梨他们比其他客人要表现的理性，尤其谢梨，愣是在许多男生的搭讪中全身而退，只喝了半杯起泡酒。 阮宁兮笑起来，“我差点忘了，那行吧，坐等后续。” “那家泰式火锅怎么样？”阮宁兮去过，谢梨想问问她有没有推荐的菜品。 阮宁兮正回想，余光瞥见大厅里的高大身影，立刻静声，用胳膊肘碰了碰谢梨。 谢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季晨河正站在学院大厅旁的休息区打电话。他背对着这边，没看到她们。 谢梨拉一下阮宁兮，加快了脚步。人家在打电话，还是别上去打扰了。 她回寝室换了件衣服，找出一副黑色眼镜框戴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出门了。 她离餐厅很近，到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她便坐在位置上刷手机，给宋以泽发了个定位，【我已经到了。】 宋以泽回复的很快，【稍等一下，我也快到了。】 这家餐厅价格偏高，一般学生不太来这儿，因此人不算多，环境很不错。 谢梨有点口渴，扫桌面的二维码，点了一壶柠檬红茶。 学院群里又在发毕业相关的通知，谢梨瞅了一眼，毕业典礼定在六月二十号，这之前还有一堆毕业手续要办。 这会儿没别的事儿，谢梨就先登录一个系统确认就业信息。 “先生，您坐这边吧。”身边传来服务员礼貌的声音。 谢梨下意识抬头，这一看不要紧，就见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走过，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坐到了斜前方那桌。 谢梨：“……” 怎么哪儿都能遇到。 谢梨拍了下额头，是她疏忽了，不该选在离学校这么近的餐厅，就算遇不到季晨河也有可能遇到别的老师。 -- 第28页 被老师看到自己在相亲…… 光是想一想就尴尬的要死掉了。 好在季晨河现在还没看见自己。 谢梨四处看看，站起来，打算悄悄换个位置。 她一手端起水杯，一手拿起书包，正要往外挪，服务生就小跑着过来了，“不好意思，您刚已经扫码点餐了，不太方便换位置。” 谢梨#J时G ：“……” 季晨河循声回头看过来，冷淡的目光落在谢梨身上。 谢梨：“……” 她脑筋转的飞快，“我不换位置。”她说着把包和茶杯放回原位，朝季晨河走去，“季老师，好巧，您也来吃饭啊！” 季晨河站起身，点头，“约了一个朋友。” 不会也是平大的老师吧，谢梨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样啊，这里的火锅不错的，我也是听阮宁兮推荐。”谢梨干笑，补充道：“和朋友来尝尝。” 季晨河淡淡“嗯”了一声，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振动了两下，他垂眸扫了一眼。 “那您先坐，我回去了。”谢梨趁机赶紧溜走。 “去吧。” 季晨河看着女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深邃如墨的眼眸里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 宋以泽迟到了五分钟，一坐下就跟谢梨道歉，“真的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 他穿一件白衬衣，身材瘦高，眉眼清秀，刘海挡住眉毛，笑起来很温和。 谢梨在心里感叹，沈岚音的审美果然是不错的，宋以泽这相貌，虽不及季晨河，却也算得上养眼了。 “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 “你来点菜吧。”宋以泽说：“我吃什么都可以，不挑。” 谢梨点了锅底和几样阮宁兮推荐的菜品，“你也看看吧，点几样你爱吃的。” 餐厅比较安静，宋以泽说话又是温温柔柔的，谢梨的语气也不自觉慢下来。 气氛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宋以泽没有像一般相亲那样问女方的各种条件，而是找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切入点，跟谢梨聊起了平城周围的民俗村。 谢梨对民俗有着浓厚的兴趣，平城周围的民俗村老师都带他们去过，她和同学们也自己去玩儿过，对那边很熟悉。 宋以泽去那边采过风，聊起那边的环境、美食和各种体验项目，只见对面的女孩眼睛立刻亮了，话也多起来。 中途，宋以泽去卫生间，谢梨才想起来看向季晨河那边，他约的人已经到了，是个长发女人，谢梨这个角度能看到那女人的大半张侧脸，五官明艳，妆容精致，身上那件裙子也是某大牌新款。 沈岚音刚给她买了一件，她嫌颜色太亮，没带到学校。 谢梨可以确定，这位大美女不是平大的老师。 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季晨河不会也是来相亲的吧！ 餐厅音乐停止的间隙，她隐约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房子在北三环，三层别墅，有一个院子。” 果然是个有钱的小姐姐。 谢梨已经不由自主开始脑补了。 “对，是精装的。”女人笑得明媚。 哇！季老师这相亲对象条件也太好了吧！ 不过就她的观察，季晨河的经济条件也不差，光手上那块腕表就抵普通教授半年的工资。 音乐重新响起，谢梨听不清那边的对话了，便垂下眼去看手机，没注意到斜前方投来的目光。 “季先生……”关妍正在跟季晨河介绍季家在平城的#J时G 房产，就见他回头看向身后。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坐着一个穿白T戴黑框眼镜的女学生。 敏锐的关总微微蹙眉，“那不是越林谢董的女儿么。” “什么？”季晨河回过头，眼底闪过一丝愕然，“你认识她？” 关妍微笑摇头，“不认识，只是在谢太太的生日宴上远远见过一次。她跟她母亲长得很像，一样漂亮。” 季晨河不怎么过问生意上的事情，这几年在国外更是连圈内的聚会也不参加，但越林集团他还是听说过的。 早年林素还在做餐饮的时候，越林是最大的竞争对手。这几年越林从餐饮转向连锁酒店，全国各地到处都能看到他们家的产业。 “他们家现在和正辉还有业务往来么？”季晨河顿了顿，问道。 “这几年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了，他们家没有往互联网行业发展。”关妍觑着季晨河的神色，“您认识谢小姐？” 季晨河没否认，“嗯”了一声，但也不想多谈，而是把话题又绕了回去，“你继续说那套房子。” 关妍是林素的干女儿，十九岁就跟着林素做生意，后来林素回归家庭，她则被调到平城这边管理分公司。 “那套房子一直有阿姨定期打理，您如果想回去住，随时跟阿姨联系就行。另外南苑还有一套公寓，董事长来出差的时候会过去……” 她话音顿住，目光跟随走过身边的男人，直到他坐到了谢梨的对面，她才回过神来，收起眼中的意外和好奇。 季晨河眸色一凛，“你认识他？” 董事长的公子提问，关妍当然是知无不言，“那是宋家的小少爷。” 关妍见他蹙眉，以为他不知道宋家，忙介绍道：“宋家是做电商平台的，这两年和咱们有不少合作，宋太太和季太太也是认识的。”她说着看了那边一眼，“宋家跟谢家应该也有合作，只不过宋家这个少爷……” -- 第29页 “他怎么了？”季晨河追问。 小季先生长得一幅冷淡禁欲的样子，内心还挺八卦。关妍在心里好笑，面上仍然带着职业笑容，“他很玩得开，之前还跟一个小明星传过绯闻。” …… 宋以泽从卫生间回来，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聊。 “说的我又想去那边采风了，你最近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 谢梨犹豫，被他这么一说，她也很想再去一趟民俗村，不过不是跟他，而是叫上阮宁兮和钟泠，算是一个潦草的毕业旅行了。 正斟酌着准备拒绝，余光里就看到季晨河对面的那个美女站了起来，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朝他们这边走来。 关妍停在他们桌边，看向宋以泽，笑着开口：“宋少，好久不见。” 宋以泽怔了下，站起身来，“是关总啊，您可越来越漂亮了。” “宋少还是那么会说话。”关妍笑，“上回我还见晶晶了，她说您打算跟她求婚？” 谢梨：“……” 此言一出，气氛安静了一瞬#J时G ，宋以泽面上的笑容僵住，半晌才否认道：“哪有的事，她骗你呢。” “是吗？”关妍皱眉，“我回去就打电话问她。不打扰你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宋以泽脸色铁青，但是当着谢梨的面，没有发脾气，更何况宋家和关妍所在的正辉集团还有合作。 关妍踩着九厘米细高跟摇曳生姿地走远了，宋以泽这才鼓足勇气看向还坐在位置上的谢梨，“梨子，你听我解释……” 对上谢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解释的声音都变得很无力，“我和晶晶从来没有确定过关系，是晶晶她误会了。” 谢梨微笑，“晶晶是谁呀？” “一个网络主播，正好和关总认识。”宋以泽坐下，努力调整表情，“关总可真逗，什么话都敢信，我怎么会向晶晶求婚呢。” 谢梨姿态闲适地往后靠了靠，“我也觉得你不会。” 宋以泽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实不相瞒，圈子里总有一些不好的传言，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真羡慕你，能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谢梨叹了口气，“我刚上学那会儿，关于我的传言也不少，不过这两年没有了。”她顿了顿，笑着看向宋以泽，“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宋以泽下意识问。 “因为清者自清，”谢梨轻笑。 宋以泽：“……” 谢梨把最后一口柠檬红茶喝完，拿起包，“我要回去填份材料，先走了。” “我送你。”宋以泽也站起来。 “不用。”谢梨头也不回往外走，宋以泽匆忙付完钱跟上，走出餐厅，就见谢梨站在门口和一个男人说话。 他赶紧走上前，温柔地看向谢梨，“梨子。” 谢梨没注意季晨河是什么时候离开餐厅的，出门便见他站在餐厅门口看手机，于是上前到招呼。 没想到宋以泽这人脸皮这么厚，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季晨河抬眸看了眼宋以泽，目光带了毫不掩饰的冷意。 “这位是？”宋以泽对上他的眼神，下意识粗了下眉，看向谢梨。 “这是季老师。”谢梨耐着性子道，宋以泽这人一看就是很爱面子，在老师面前应该会收敛一点。 不料宋以泽闻言面上竟露出得体的微笑，“季老师好，我是谢梨的朋友。” “不是！”几乎是在宋以泽话音落下的同一秒，谢梨就急忙否认，话说出口自己都呆了下。 两个男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自己身上，谢梨有些窘迫，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季晨河解释。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季晨河，男人深邃的眼底漫起一丝笑意，声音低缓，“我知道。” 第十八章 知道？知道什么啊？ 谢梨现在脑子有点乱, 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季晨河的意思，她不自觉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宋以泽。 “饭钱我一会儿微信转给你。拜拜！” 她说完又看向季晨河, “季老师，我先回#J时G 去了。” “一起。”季晨河淡淡道, 抬步往校门的方向走。 谢梨头也不回地跟上, “季老师。” 季晨河撇她一眼, 微微挑眉，等着她说下文。 男人的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谢梨下意识抿唇, “您今晚还遛坨坨吗？” “遛。”季晨河惜字如金。 谢梨“哦”了一声，“拉布拉多活动量很大吧，每次要遛多久啊？” “它年纪有点大了, 活动量还好，每晚一个小时左右。”季晨河像是回答学生问题一样, 神情严肃, 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俩人一同走到路口，穿过马路，往前走一段就是季晨河住的小区，在小区门口道别。 谢梨一个人走进校园时, 才慢慢缓过神来, 微信呼叫阮宁兮：【兮兮，今天这场相亲太神奇了, 简直就是一出好戏。】 阮宁兮也很闲，直接从寝室跑出来, 俩人约在学校的冷饮店。 谢梨绘声绘色地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 阮宁兮听完, 沉默半晌, 只说出一个字：“艹” 谢梨：“宋以泽当时那个表情，太精彩了！” “你妈给你介绍的什么啊！”阮宁兮回神，疯狂吐槽：“介绍之前不是该调查一下吗？” -- 第30页 “这也不能怪长辈，”谢梨道：“宋以泽一看就很会装，”她又把餐厅外的事情说了，“还想在季老师面前胡说八道，气死我了，幸好季老师不相信他。” “季老师为什么不相信他？”阮宁兮抓住重点。 “是我先否认了，季老师当然相信我的话喽。” “等下等下……”阮宁兮抬手，示意谢梨安静，“你刚说那个来拆台的女的和季老师坐在一起？” 谢梨点头，“我甚至都怀疑她俩也在相亲。”谢梨仿佛是去吃瓜而不是去相亲的，把她隐约听到的那两句话也告诉阮宁兮。 阮宁兮：“所以，季老师的相亲对象帮你解了围？” “对啊，”谢梨道：“那个小姐姐好帅啊，可惜我不知道怎么感谢她。” “你找季老师要联系方式不就能感谢她了。”阮宁兮笑。 “我有病啊，怎么跟季老师说，说你的相亲对象拆了我相亲对象的台，让我得以远离渣男？”谢梨顿了顿，“……完了完了！” “又怎么了？” “那个小姐姐明显就是故意来揭穿宋以泽的，她肯定怀疑我和宋以泽在相亲或者恋爱。”谢梨道：“她这样想季老师肯定也这样想啊，就算她不说，季老师说不定也会问！” 怪不得她否认她和宋以泽是朋友时，季晨河说知道了。 季晨河一定误会他们是情侣了！ 谢梨理清整件事的逻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就说！季老师当时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阮宁兮：“……你先别慌，那个女的未必就是季老师的相亲对象。” “不管是什么关系，季老师都误会了。”谢梨蔫儿了一样趴到桌子上，“这怎么办啊！都怪宋以泽，烦死了！” 阮宁兮也替谢梨头疼，这种误#J时G 会实在不好解释，“不过误会也就误会了，又不影响什么。你不经常说清者自清吗？” 谢梨之前和一个摄影社的男生出去拍照，也被看到的人误会过。当时谢梨没着急解释，只说清者自清，过两天谣言自破。 没过多久，他俩再无其他交集，那个男朋友貌似也有了喜欢的对象。大家自然也就不再八卦这件事。 “不一样的，这是季老师。”谢梨抱住头，皱着一张脸。 “季老师怎么了？”阮宁兮敏锐地眯起眼睛，“你不会是对他有点……” “哎呀，不是，”谢梨白了眼阮宁兮，“因为他是老师啊，以后还要负责博士后的工作。再说……” 再说她在他面前已经社死过不止一次了。 “那怎么办？”阮宁兮问。 谢梨又垂下脑袋，“我也不知道，他不主动问，我更不敢贸然去解释，只能以后找机会吧再说吧。” 刚才一路上都是她没话找话，季晨河根本没提在餐厅的事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阮宁兮摊手，“这不就得了，你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误会。”她顿了顿，“你现在先别管季晨河了，赶紧给你妈妈打电话，把宋以泽这人有多恶心告诉她，然后把这人拉黑，省得他以后出来膈应你。” 谢梨没直接把电话打给沈岚音，而是在微信上跟谢檀吐槽了一番。 谢檀发来一个摸头的表情，【不生气，哥帮你调查一下。】 梨子：【别查了，没意思，我又没看上他。】 不过宋以泽似乎还挺在乎她的态度，谢梨暗暗祈祷，这人只是装装样子，可别说什么看上她了。 谢檀：【那也要查，如果真的是有女朋友还来相亲，耽误你时间，哥得帮你收拾他。】 谢梨看着谢檀的回复，忍不住翘起唇角，给她哥发了个“抱抱”的表情。 晚上，沈岚音就从谢檀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她有些难以置信，“不应该啊，以泽这孩子我见过一次，很乖巧听话的样子，怎么会……” 谢传和也被气到了，谢梨好不容易答应相亲，却遇到个这样的人。“这种孩子才最可怕，在长辈面前装的乖巧懂事，私底下又是另一幅面孔。” 沈岚音抿唇，“那女的会不会是以泽的前女友，故意来捣乱。” 谢檀护着妹妹；“不管是什么，上一段关系还没处理好就来相亲，也不对。” 不管那女的是无意间揭穿宋以泽，还是故意来捣乱，都说明宋以泽这人感情问题处理的不太干净。他们家梨子从来没有感情经历，不该第一次恋爱就遇上这种糟心事。谢传和沉吟片刻，看向沈岚音，“算了吧，也不说谁对谁错了，总之这俩孩子不合适。” 沈岚音走回房间，又亲自给谢梨打了个电话，谢梨连吐槽带撒娇，“妈，这人像个男绿茶一样，装的特别无辜，正好我出门遇到我们所一个老师，他就赶紧跟上来，自称是我朋友。” “老#J时G 师怎么说？”沈岚音顺着她的话问。 “我就赶紧否认了，老师……老师没说什么。”谢梨道。 沈岚音叹气，“那这件事妈妈不插手了，你自己解决吧。”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谢梨甜甜道：“嗯，您放心，我自己能处理好。” 谢梨一回寝室就把晚餐钱发给了宋以泽，然后不等对方解释，直接删掉好友。 对于她来说，宋以泽这边就算是处理完了。 但沈岚音却还在纠结，她有些愧疚，居然给女儿介绍了个这么不靠谱的相亲对象。 -- 第31页 谢檀让人查了查宋以泽在圈子里的风评，圈子里的女人对他印象都不错，但男人都很讨厌他。 “顶着那张脸，女孩当然喜欢了。”谢檀看了宋以泽的照片，凉凉地评价，好在他妹不是那种肤浅的颜控。 谢传和：“你妈妈大概也是被他这张脸给骗了，又是个画家。”沈岚音就喜欢这种长得清秀又有才华的孩子。 他有些头疼，“她最近又在跟她那些小姐妹联系，打算给梨子再找一个。我劝了半天也没用。” 谢檀叹气，“没事儿，这次我们先把关再让梨子见面。” —— 毕业前，正事没有，杂事一堆，谢梨隔三差五跑到所里签字盖章，同学之间还有各种小聚，根本没腾出多少时间静下心学习。 转眼一周过去，季晨河的第二场讲座时间定在了周三，徐青柚吩咐谢梨和唐子歆负责宣传。 上回的海报改几个字就可以了，谢梨分分钟搞定，把海报发给唐子歆。 “周三晚上不是说好了去唱歌吗？”阮宁兮道：“你不会要鸽我吧？” 谢梨：“唱歌有什么意思，还是去听讲座吧。”她晃了晃阮宁兮的胳膊，“你难道不想在毕业前见识见识季老师的风采？” “看看照片也是一样的。”阮宁兮最近忙着各种聚，已经没什么心思学习了。 谢梨：“那我自己去。” “你真不去唱歌啊，唱完还可以来顿火锅。”院里几个今年毕业的博士约好了去唱歌吃夜宵，本来谢梨是答应要和阮宁兮一起去的。 谢梨摇头，“我不去了，除了你剩下几个人我也不太熟。” 阮宁兮控诉：“见色忘友！” 谢梨随便她说，上回坐的位置不好，照片也拍的一般，这次不能再坐靠墙了。 谢梨听讲座一般都是提前半个小时从寝室出门，走到学院教学楼时间正好。但今天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教室里竟然已经坐满了！ 放眼望去，只有少数是史院的，大部分面孔她不认识，而且女生居多。 谢梨在心里哼了一声，到处找空的位置。 这种讲座一般人都爱往后坐，只有第一排靠窗还空着个位置。 谢梨迟疑片刻，只好走过去，来都来了，先坐下再说。 她旁边是个考古系的师弟，礼貌地跟她问好。 “今天人可真多啊，大家都对图腾崇拜感兴趣吗？” 这次讲座的主题是关于西亚地区图腾崇拜的演进和#J时G 变形，谢梨笑出声，“应该不是，他们是对颜值崇拜感兴趣。” 师弟呆呆地“啊”了一声，“看来下次得再提前二十分钟了，这个角度都不太好拍PPT。” 今天的评议人是一位研究西亚史的老师，院长张教授来捧场了，见到这么多人也是愣了下。 谢梨听到他和其他老师开玩笑，“没想到小季这么有魅力，下次可以换到学校报告厅了。” 主持人依旧是刘老师，她笑眯眯扫了眼台下的女生们，“这次来了很多新朋友啊，那我还是再介绍一下季老师。” 谢梨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腮看着台上的男人，他抿唇盯着电脑，神情严肃而认真。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温度。 谢梨不自觉紧张起来，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他一会儿可千万别提问呀！ 因为要讲图腾，今天的PPT有很多图片资料，旁边的男生全程都在努力拍照。 谢梨这个角度拍季晨河只能拍到侧脸，而且太近了，她有点心虚，整场讲座下来都没举起几次手机。 到了提问环节，谢梨旁边的师弟积极举手。 正趴在桌上走神的谢梨赶紧坐直身体。 师弟听得很认真，问得问题也十分细节。 季晨河看着这边，轻轻勾了下唇角，“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学考古的。” 师弟意外，点头，“是的。” “这个问题对于考古学的学生来说是个问题，但是对于人类学来说不是问题……原因在于两个学科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谢梨不自觉点头，师弟这个问题确实是史学专业才能问出来的问题。 张院长也不由加入讨论，聊了聊考古学和考古人类学的一些观念差异。 讲座结束后，来看季晨河的同学们散去，前排的几位老师还在意犹未尽讨论，师弟和几个本专业的同学凑过去听。 谢梨作为本专业的，却不太想去凑热闹。毕竟这里就数她年纪大，跟老师们熟，很容易被cue到。 正纠结，原本正跟张院长、徐青柚他们讨论学术问题的季晨河突然侧过头，朝谢梨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微冷。 谢梨赶紧低下头，一边装作在包里找东西，一边往教室后面挪。 女孩在他的目光下落荒而逃，季晨河的薄唇却忍不住弯起好看的弧度。他看向聊得忘了时间的老师们，“十点了，教学楼该锁门了。” 老师们这才往外走，老教授们住在学校里面的家属区，新来的老师，基本都是开车上下班。像季晨河这样买得起隔壁小区房子的，实属少数。 谢梨晚饭吃了点麻辣烫，这会儿从教学楼出来有点饿，给钟泠打电话，约她去校外小吃街吃夜宵。 毕业之前大家都有些放纵，钟泠答应得很爽快，让谢梨到校门口等她。 -- 第32页 夏夜的风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清爽而柔和。 谢梨缓步往校门的方向走，沿路看到不少情侣难#J时G 舍难分，亲亲我我。 作为一个在这所校园里呆了九年的老学姐，她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面上还忍不住露出几分姨母笑。 这个校门外就是小吃街、酒吧街，来来往往人很多。 谢梨找了个角落站着，给钟泠拍了张自己所在的位置。 刚放下手机，就看到季晨河缓步从校门内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谢梨，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季老师，”谢梨乖巧打招呼。 “这么晚了还出去？” “嗯，”谢梨点头，“跟朋友出来吃点东西。” “阮宁兮？”他垂眸看着她，似乎只是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谢梨摇头，“不是。” 闻言，他的眼神倏然冷了几个度，“女孩子晚上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谢梨莫名不敢跟他对视，像是被长辈教训的小朋友，“不走远，就在这附近吃烧烤。” 原本还一本正经教训她的人不知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换了个话题，“你对今天讲座的内容是不是比较熟悉？” 谢梨刚想说并没有，就听他继续道：“如果是你已经知道的内容就不用来听了。” “不行不行，还是要来的。”谢梨忙不迭道。 话落，余光瞥见了走出校门的钟泠。 季晨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是个女孩子，语气不自觉温和下来，“你朋友来了，快去吧。” 谢梨说了声“老师再见”便朝钟泠跑去。 俩人吃着烧烤，话题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季晨河身上，“他刚问我是不是对这次讲座的内容很熟悉。” 谢梨回想，“是不是我全程都没做笔记，被他发现了，所以故意提醒我？” 小时候她上课不做笔记，老师就会阴阳怪气地说，“看来今天的内容梨子都已经掌握了。” “他这么关注你？”钟泠关注的点总和谢梨不一样，“那么多人，肯定不止你一个没做笔记。” 有很多是冲着看帅哥去的，中途走神玩手机的肯定大有人在，季晨河偏偏只看到了谢梨。 “我是本专业的啊，要求当然不一样。”谢梨觉得这很正常，剩下那些都是凑热闹的，季晨河当然不管。就算想管也没机会管，不像她，经常能遇到，挨训的机会自然就比别人多。 她叹气，“我在他印象里一定越来越水了。” 在学术上，谢梨一向对自己要求很高，生怕别人觉得自己水。但在季晨河这种人面前，她下意识觉得心虚，他讲得东西，确实是她的空白点。 “你都水，那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钟泠白她一眼，“你不觉得你很在乎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吗？” “有什么问题吗？他是老师，以后还有可能是领导。我在乎他对我的看法不是很正常吗？”钟泠和阮宁兮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爱想歪。 钟泠：“……你非要这么说也没毛病。” 谢梨在学校忙毕业前的各种手续，与此同时，沈岚音也在帮她找下一个相亲对象。但是一直都#J时G 没有好的人选。 “现在可靠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沈岚音下午茶回来，忍不住跟谢传和抱怨。 “你别着急，是缘分还没到。”谢传和把洗好的车厘子递给妻子。 “听说林素也在帮孩子找相亲对象，”沈岚音慢条斯理地吃车厘子，脸上带了几分不屑，“她不是一向倡导自由式教育么，现在也坐不住了。” “林素的女儿不是才读大学么？”虽然这几年没来往，但谢传和对季家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是帮她儿子找。”沈岚音道。 “那不正好……” “好什么好？”沈岚音一个眼神打断谢传和的话，“你这个人有没有点志气。” 早年两家抢市场，越林家底没有正辉厚，谢传和急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谢传和：“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实季鸿两口子人还可……算了算了，他家儿子肯定配不上梨子。” 晚上，谢传和偷偷跟谢梨汇报动向，让她放心回家，最近没找到合适的人，暂时不用相亲。 手续办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没什么事，谢梨于是打算回家住两天，顺便收拾了一大行李箱东西回去。 大概是夏天热量消耗的比较快，谢梨整天在学校胡吃海喝，体重却不增反降，在沈岚音的监督下上称一称，比上次轻了两公斤。 沈岚音这才满意了，允许谢传和晚上做几道炒菜。 谢梨在家呆着的两天，外面一直在下雨，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窝在屋子里看纪录片。 放在床头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是阮宁兮发来的语音消息。 “梨子，你快看微博热搜，你那个相亲对象被扒了。” 阮宁兮语气兴奋，谢梨的好奇心瞬间被吊了起来，打开微博热搜。 但是热搜词条里面并没有宋以泽的名字，谢梨点开第一个，是个女星隐婚的瓜。 她懒得一个个翻，给阮宁兮发微信，“求指路。” 阮宁兮很快发来一个链接，谢梨点进去，一眼就看到配图里的男人。 #主播袁晶晶控诉男友多次劈腿##他到底有几个女朋友##海王在线翻车# -- 第33页 昨晚，袁晶晶在直播时提到男友，哭着控诉对方多次劈腿。她以前晒过和男朋友的照片，很快就有眼尖的网友发现，袁晶晶的男友和某女星的男友很像。 媒体向该女星求证，对方却说袁晶晶才是小三。 两边还没扯明白，又有一个小模特出来说那男的是她男朋友。 三个人虽然都不是特别红，但三个人吵成一团，加上男主角颜值在线，这瓜很快就上了热搜。 谢梨很少在微博吃瓜，再大的事她也是随便看看，并不会花太多时间。 但这次的男主角她认识，又没什么别的事情，于是多看了一会儿，还给几个精辟的评论点了赞。 周末，刘老师和季晨河到民大做答辩专家，回来的路上，刘老师无意间瞥见季晨河在看微博，有些意外，“季老师还看娱乐新闻？” 季晨河不动#J时G 声色关掉页面，“不看，点错了。” 刘老师有点后悔自己嘴快，搞得人家季老师都不好意思看了。 她想找个话题打破尴尬，就听季晨河问：“所里期末前有什么田野活动吗？” 人类学专业的老师是最爱带着学生往外跑的，出去玩一趟，回来写篇小论文算是期末作业。 “徐老师昨天还和我商量，趁谢梨、阮宁兮她们毕业之前，带学生们出去一趟，半旅游半田野。” “去民俗村吧。”季晨河道：“我看报导那里很有意思。” 在季晨河的建议下，这学期的期末出行决定去民俗村。 谢梨正好想去，高高兴兴报了名，却不料出发的前一天平城就开始下大雨。 徐青柚在群里通知，明天的行程取消，改到下周。 这周五毕业典礼，下周很多毕业生就要离校了。季晨河看到消息微微蹙眉，难得在群里发言：【周三天就晴了。】 徐青柚：【周三我满课。】 季晨河刚想说自己可以带队，就见谢梨在群里发言：【周三我要参加优秀毕业生表彰会。】 季晨河：“……” 学院提前一周就把博士服发给同学们，免得大家拍毕业照还要排队。 校园里最热衷拍毕业照的是本科和硕士的学生，博士生大多过了那个年纪，对这件事兴趣缺缺。 但谢梨和阮宁兮这种直博的又不一样，他们上一回穿学士服照相还是五年前的事。 终于又毕业，是该拍点好看的照片。而且在平大呆了这么多年，要毕业了，多少有些舍不得。 尤其阮宁兮，要去外地工作，毕业后再回平大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俩人约好了晚饭后在校门口见，先拍校门和一进校门的两个雕塑。 谢梨在寝室穿好了衣服，戴好博士帽才出门，一路上遇到好几个恭喜她毕业的学弟学妹。 谢梨的寝室到校门需要经过一个大草坪，傍晚不少人到草坪上遛狗。 谢梨老远就听到一阵狗叫，走近一点发现草坪上五六只狗在打架，其中最大的一只正被主人拉着往外走。 “玩一会儿就行了，回家。”男人侧头看着不情不愿跟在一边的狗子，沉声道。 一人一狗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坨坨可真听你的话，玩得那么开心说回家就回家了。” 季晨河淡淡笑了下，抬手拂去坨坨脑袋上粘的草叶。 他抬起眸，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谢梨。 她穿着黑红相间的博士服，画了淡淡的妆，眉眼精致。 “季老师，”谢梨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打招呼，目光不自觉落在一旁的美女姐姐身上。 关妍主动跟她打招呼，“谢小姐，我叫关妍。” 很少有人这么称呼谢梨，她怔了下，才微笑道：“你好。” “去拍照？”季晨河淡淡扫她一眼。 谢梨点头，“跟阮宁兮约了去拍校门。” 季晨河笑了下，谢梨却从中读出了几分不屑。小时候她哥看她玩洋娃娃也会露出这种表情。#J时G 说话间，坨坨往前挪了两步，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过来，闻谢梨的脚踝。 谢梨下意识往后缩，求助地看向季晨河。 季晨河拉了下牵引绳，但是并没有出声制止坨坨，而是对谢梨道：“它已经不扑你了，只是闻一闻。” “哦。”谢梨不动了，“那让它闻吧。” 关妍笑，“谢小姐怕狗吗？” 不等谢梨解释，就听季晨河凉凉道：“她应该是只怕坨坨。” 别的狗都不怕，只怕他家的狗。谢梨莫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委屈，忙不迭解释，“季老师，我已经在努力克服了。” 季晨河扫她一眼，“又没说你。” 他语气没什么温度，谢梨仍然老实站在原地，像个等罚的小学生。 季晨河有些无奈，摆摆手，“快去拍照吧，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 谢梨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谢梨和阮宁兮趁着最后一缕天光，在学校门口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凑够九宫格再发朋友圈。 虽然不能去民俗村，但临毕业前，徐青柚还是和谢梨约了一个时间一起吃饭。 谢梨给徐青柚买了一套书签当作谢师礼，徐青柚也给她买了一支钢笔作毕业礼物。 “以后一起吃饭的机会还多，这次来主要是跟你聊聊接下来研究规划，做博后和做博士毕竟不太一样，没有导师跟进，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徐青柚道叮嘱：“所以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事儿都听我们的，自己心里得有数。就算季晨河是你们的负责人，也不代表他有绝对的话语权，你的研究课题你自己说了算。” -- 第34页 谢梨点头，不过以前的老师一转眼就成了同事，这种身份上的转变她确实还没太做好准备。不过在高校里，师生成为同事的情况非常常见，谢梨猜测时间长了肯定就习惯了。 “以后是打算申请学校的宿舍还是住家里？”徐青柚问。 谢梨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学校给博后分的房子我看了，感觉条件不太好，但我又不想住家里。” “我记得你家离学校很近？”徐青柚挑眉。 谢梨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住家里不太自由。” 徐青柚理解地点头，她知道谢梨家境很不错，于是沉吟片刻，建议道：“学校对面的小区环境还不错，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出租的。” 谢梨笑眯眯地弯起眼睛，“我也是这么想的，正打算最近跟家人商量。” 她回家的时候跟家人说了想租房住的事情，沈岚音皱眉，“家住这么近为什么要租房？” 谢梨已经想好了租房的理由，“我习惯了晚上写论文，生活不规律，在家里还得麻烦老爸单独给我做饭。” 因为谢传和厨艺好，谢家的阿姨不负责做饭，下厨的事情全都交给谢传和。 “那有什么，”谢传和笑，“爸爸乐意做饭。” “您乐意我还心疼呢。”谢梨道：“我这么大了，又不是不能独立生活。” 谢传和#J时G 疼女儿，很快就松了口，并且说服了沈岚音，只是房租要谢梨自己付。 说是这么说，谢梨一个月零花钱就够交好几个月房租了，她根本不愁钱的问题，第二天下午就迫不及待去校对面的小区看房了。 临近高校，这边的房租比其他位置贵不少，但是环境也好，能在这儿租得起房的都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学生。 小区不大，但是安保和绿化都很好，交通生活更是十分方便，出门一百米就是谢梨最喜欢的小吃街。 谢梨看了几套两居，感觉她一个人住太大了，又改一居，最后选了一套六十多平的精装房。 看完房出来已经六点多了，谢梨刚走出单元，就看到一只毛色发亮、身姿矫健的拉布拉多从眼前跑过。身后跟着有些狼狈的美女姐姐。 “坨坨！坨坨！慢点儿！”关妍用力拉着牵引绳，但是拉布拉多的力量太大，她拽得很吃力。 谢梨扫了眼四周，不见季晨河的身影，怪不得坨坨这么疯。 她想了想，鼓足勇气，学着季晨河的语气，“坨坨，停！” 原本还在往前冲的狗子耳朵动了动，脚步不自觉慢下来，转过脑袋看向谢梨的方向。 谢梨紧张得浑身紧绷，生怕下一秒狗子就朝她狂奔而来。 但是坨坨分明就是能听懂人们说话的，谢梨于是又像季晨河一样抬了抬手，“坐！” 出乎她意料的，坨坨几乎是下一秒就坐在地上，甩着尾巴冲她讨好地吐舌头。 谢梨被它这幅样子萌到了，神经也放松下来，看向牵着它的美女姐姐，“好啦！” 关妍长长的舒了口气，有些意外坨坨会听谢梨的话。 “真是谢谢你，坨坨刚看到一只鸟，非要追，我怎么命令它都不听了，差点被它拽倒。” “季老师呢？”谢梨问，坨坨还是最听季晨河的话。 “季先生到药店给坨坨买药去了。” “坨坨怎么了？”谢梨关心。 “听季先生说是上火了。”关妍笑起来，“季先生养坨坨跟带儿子一样，照顾得特别好。” 季晨河在坨坨跟前自称“爸爸”谢梨是亲耳听到的，她也不由笑起来，男人似乎只有面对坨坨的时候，才会露出深藏的温柔暖意。 她担心自己离开了狗子再失控，于是站在院子里跟关妍一起等季晨河回来。 “对了，”谢梨鼓足勇气，含笑看向关妍，“上回的事情，一直忘了谢谢你。” “什么？”关妍愣了下，一时没想起来什么事。 “就是宋以泽……”谢梨抿了抿唇，“多亏你揭穿他。我还看到晶晶也和他彻底分手了，真好。” 她猜测袁晶晶敢公开控诉渣男，一定有关妍这样的朋友在后面打气鼓励。 “其实我跟晶晶不太熟。”关妍看谢梨，就像看那种未经世事的小妹妹，目光不自觉带了几分怜爱。“那天只是……” 谢梨愣了下，“那就更要谢谢你。” 如果晶晶是她的好朋友，她那么做还可#J时G 以说是为了朋友。但她既然和晶晶不熟，那天上来揭穿宋以泽，就单纯是为了帮自己了。 关妍勾唇，要不是小季先生吩咐，她才不会管这件事。 “你应该谢你的季老师。”虽然被季晨河隐晦地警告过，但她还是忍不住多嘴。 谢梨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她帮自己，是因为她和季老师认识，如果素不相识，她想必不会掺和这件事。 “您和季老师是？”谢梨忍不住好奇，都能帮着遛狗了，应该不只是相亲对象。 话落，原本坐在地上懒洋洋舔爪子的坨坨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大门的方向摇尾巴。 谢梨看过去，身材颀长的男人缓步走来，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多了几分干净清润的气质，只是眉眼依旧像是凝了霜雪，冷冷淡淡。 “季老师，”谢梨每次见他都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 第35页 “你怎么在这儿？”季晨河路过她身边时淡淡扫了她一眼，接过关妍手里的牵引绳。 “我来，我来租房。”谢梨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高层，“我看好了22楼的一套一居。” 季晨河怔了下，幽深的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他压着唇角，“你家本地的还租房？” “我想一个人住。”谢梨背着手，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解释。 “学校分的教师宿舍呢？” “条件太差了。”谢梨瘪嘴。 季晨河哼了一声，沉默片刻，冷冷吐出两个字。 “任性。” 第十九章 谢梨被批评得莫名其妙, 却不敢反驳，一双杏眼无辜地看向季晨河。 季晨河与她对视，目光带了几分探寻意味。 关妍赶紧笑着打破沉默, “那可真是太巧了，季先生就住这栋楼。”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楼, “1101。” 谢梨回神, 看来关妍对季晨河家很熟呀。她点了点头, “住这儿很方便吧，八点上课，七点四十出门都来得及。” 季晨河敢说他住这儿不是为了上下班方便？ 季晨河勾了下唇角, 没揭穿女孩，要论方便，学校分的宿舍更方便, 南门那边也有其他小区，她怎么偏偏租到这里。 谢梨见季晨河又不想搭理她了, 皱了皱鼻子, “季老师，我回学校了。” “去吧。”季晨河摆手。 谢梨走后，关妍才看向季晨河，“您可以建议谢小姐跟您租同一栋楼。” 近水楼台这么好的机会, 季先生居然没抓住。 季晨河看她一眼, 眸色冷淡，“她住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妍：“……” 她怎么有点看不懂了？ 第二天是校毕业典礼, 谢梨没别的事，就代表所里去参加。人类学专业就她一个博士到场了, 她于是跟几个硕士毕业的学弟学妹坐在一起。典礼开始之前, 学弟学妹聊起下一届的新课程。 “听说徐老师不带人类学方法论了, 让新来的季老师上。” “好可惜啊，我都没听上季老师的课。”有个学妹表示惋惜。 “我比你还惨，我连讲座都错过了。#J时G ”坐在谢梨旁边的师妹叹气，说完又转过头来和谢梨搭话，“师姐，季老师的讲座怎么样啊？他真的像别人说的那么厉害吗？为什么网上关于他的介绍那么少？” 谢梨笑，“像季老师这样不在乎头衔和名声，低调做学问的才是真大佬。” 这位学妹在辅导员办公室做学生助理，临近毕业，辅导员那边事情很多，她参加完毕业典礼就赶回办公室干活了。 快下班的时候，季晨河敲门进来，跟辅导员说工作上的事情。 辅导员姓陈，既负责学生工作，也负责一些教务安排，平时非常忙碌。 “对了季老师，一直忘了把您的资料发到学院官网上去，您有空把履历发我一份啊！” “就用之前讲座海报上那个简介吧。”季晨河淡淡道。 “那个太简单了吧。”陈老师笑，“您履历那么漂亮，该好好宣传一下。” 季晨河抿抿唇，“不用，那个简单的挺好。” “行，酒香不怕巷子深。”陈老师也不强求。 一旁的学妹忍不住插话，“师姐说季老师这样低调的才是真大佬。” 季晨河闻声看向她，“师姐？” 学妹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谢师姐说的。” 陈老师笑着点头，“谢梨说得对。” 季晨河收回目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跟陈老师告辞走出办公室，眼底逐渐漫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谢檀不放心谢梨看房子的眼光，趁午休专程过来给谢梨把关，高调的宾利停在小区里，引来来往行人的目光。 房东和中介也都愣了下，目光探究地看着谢梨和谢檀。 因为兄妹俩眉眼有几分相似，他们倒是没往别的地方想，默认他们是兄妹。 他们带着兄妹二人再次看了遍房子，谢檀神色冷峻，摇了摇头“这栋楼临街，晚上会很吵。” 卧室那边正好挨着小吃街那条路，谢梨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就能听到下面的汽车声和店铺喇叭声。 谢檀点了点谢梨的脑袋，“就知道你容易被骗。” 谢梨：“……” 中介神情有点尴尬，“是这样的，这个房子比里面那几栋楼稍微便宜一些。” “不是钱的问题，”谢檀要求中介重新找房子。 中介现在也知道钱不是问题了，直接带着二人去了小区位置最好的楼，也就是季晨河住的那栋楼。 谢梨上电梯的时候还跟谢檀说：“我们老师也住这栋楼。” “那很好，你有什么事儿还有人照顾。”谢檀揉了揉她的脑袋，“就你任性，放着家里那么大房子不住。” 中介给他们找的房子在十六层，两居。 谢梨觉得太大了，谢檀却坚持这套好，让谢梨把另一间当作书房。 谢梨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万一阮宁兮她们要来玩，也有个地方住。 当天就签好了合同，谢檀开着宾利帮她拉了两趟行李。 “行了，我回去自己收拾，哥你快回去工作吧。” 从小区出来，谢梨拍拍谢檀的肩，“总裁可#J时G 不能迟到。” 谢檀点头，朝宾利走去，谢梨笑眯眯送他到车边。 -- 第36页 季晨河走进小区时便见女孩眉眼弯弯地站在一辆宾利旁和人说话，从他这个角度看不清驾驶座的人，只看到对方伸出手，在谢梨手臂上拍了拍。 那是年轻男人的手。 季晨河静静看着宾利驶出小区，这才脚步沉稳地进入单元门。 一进电梯间，他就看到穿着衬衫裙的女孩，她低着头玩手机，头发扎成马尾，露出一截白净的脖颈。 谢梨送完她哥就往回走，上去收拾一下，下午还要回学校和另外几位同学拍照。 她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抬眸看去，正撞进男人幽深的黑眸中。 “你不是住在隔壁那栋楼？”季晨河挑眉，声音微凉。 谢梨愣了片刻，乖乖解释，“那边临街，太吵了，我就换到了这栋楼。” 说话间，电梯来了，二人一起进入电梯。 “几楼？”季晨河瞥她。 “十六。”谢梨看着季晨河帮她按了电梯，礼貌道谢。 “你一个人搬家可以吗？”季晨河状似随意问。 “我哥刚帮我拉了点东西过来，”谢梨道：“我东西也不多，主要就是宿舍里那些。” 季晨河垂眸，神色放松了些许，“那就好。” 电梯停在十六层，谢梨跟季晨河说了再见走出去。 谢梨先把卧室收拾出来，今晚就可以到这边住了。 晚上，钟泠和阮宁兮都跑来看她的房子，顺便帮她打扫卫生。 “这房子真不错，我要是在平城工作就和你一起住。”阮宁兮感叹。 谢梨：“等你以后回平城，可以过来住啊。我起码还要在这里住一两年。” 按照她的计划，博士后出站前都可以住在这里。 钟泠笑着瞥她一眼，“看来你这两三年是又不打算找对象了。” 阮宁兮：“找对象这件事从来都不在她的规划范围之内。” 她们把客厅也收拾出来了，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吃夜宵。 为了庆祝自己乔迁，谢梨请她们吃烧烤，茶桌上摆满了外卖盒子。 “但我有预感，梨子在做博后期间会结婚。”钟泠道。 谢梨睁大眼睛，“为什么？” 钟泠笑眯眯，“女人的直觉。” 阮宁兮看她，“说实话，我也有同样的预感。” 谢梨：“……那我出站时如果没结婚，你们请我吃饭！” 钟泠和阮宁兮一起点头，“没问题，请你吃最好的。” 翌日下午是学院的毕业典礼，大家都要穿学位服出席，因为到时候要照集体照，很多女孩子都特地化了妆。 谢梨今天早上就发现脸颊上冒了一颗痘痘，很红，摸上去还有点疼。估计是昨晚和阮宁兮他们吃了太多烧烤。 她涂了粉底和隔离也没遮住，一到会场就被阮宁兮发现了。 “妈呀！早不长痘晚不长痘，偏偏今天要拍照长痘了。”阮宁兮凑近看看，“这也太明显了。” 谢梨皮肤白，长痘痘特别明显，好在平时不太容易冒痘。 谢梨叹#J时G 气，“都怪最近纵欲过度。”最近饮食非常不健康，甜的辣的没少吃。她看一眼阮宁兮，“你今天怎么把刘海梳下来了？” 阮宁兮悄悄掀起刘海，额头上三颗痘痘比谢梨的还大。 谢梨笑了一阵，“没事没事，集体照那么多人，没人会注意到我。” “还要跟老师照相呢，你忘了？”阮宁兮提醒她。 “那可以P嘛。” 史院今年的硕博士都到了，院里的老师们能来的也都来了。 谢梨看到了穿导师服的季晨河，黑红色的衣服衬得他皮肤冷白，气质内敛。 他今天没戴眼镜，正侧头听身边的张院长说着什么。 谢梨碰碰阮宁兮，“一会儿是哪几个老师帮我们拨穗啊，有季老师吗？” “没有吧，那么多教授都在，还轮不到季老师呢。”阮宁兮说着眯起眼睛，“怎么？你想让他给你拨穗？” “才没有，我是觉得他如果给女生拨穗，那些女生要开心死了。” “那些女生？”阮宁兮挑眉。 “比如你。”谢梨冲她抬抬下巴。 “你听没听过一个词，”阮宁兮揪了揪谢梨博士帽上的穗。 谢梨：“感觉你说不出什么好词儿。” 阮宁兮笑，“是个好词，贼喊捉贼。” 谢梨：“……” 院长讲话、书记讲话、代表教师讲话后才是学位授予仪式。 谢梨看到季晨河和院长他们一起站起身，走上台，下意识心脏一紧。 谢梨听到后排的硕士学妹兴奋地对同伴道：“有季老师诶，我好想让他给我拨穗。” “我也想。我们来数数，看第几个上去能轮到。” 研究生八个人一批上台领学位证，学妹们还真就数了起来。 谢梨得意地看向阮宁兮，“怎么样？季老师的魅力比我导还大。” 在季晨河来之前，徐青柚无疑是所里粉丝最多的老师，很多学生都叫她女神。 阮宁兮睨她，“是是是，你家季老师最厉害了。” 谢梨翻了个白眼，这人好恋爱脑，整天想点有的没的。 硕士学位授予结束，轮到谢梨他们这些博士，博士人数不多，史学的先上，谢梨他们是最后一批。 -- 第37页 季晨河站在最外面的位置，比大多数学生都高，为学生们拨穗的时候会微微垂眸，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应该会说一句“恭喜毕业”之类的，但谢梨听不清楚，只能看到他薄唇微动，被他拨穗的女生转过身来，笑容都比其他人灿烂。 轮到谢梨他们这一波，原本站在谢梨身后的阮宁兮突然推了推谢梨，插队排到了谢梨前面。 “哎你怎么插队？”谢梨小声嘀咕。 阮宁兮不答，自顾自走向台上。 谢梨只得跟上，结果发现自己正好站在季晨河对面。 两个女生的小动作落入季晨河眼中，他忍不住弯了下眼尾，似笑非笑看向走到面前的谢梨。 两人离得很近，谢梨不敢抬眸与他对视，目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等着他为自己拨穗。 季晨河抬起手，帮她把#J时G 博士帽的穗子从右边拨到左边。 他看着她的目光比平时柔和，似是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带了几分温柔笑意。 周围老师们都在和学生们说恭喜，下面还有老师在维持秩序，让大家领完学位证就转身拍照。 在一片嘈杂声中，谢梨听到男人轻轻启唇，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长了好大一颗痘。” 谢梨：“？？？” 第二十章 “让季老师帮你拨穗的感觉怎么样？” 一走下台, 阮宁兮就迫不及待地问谢梨。 谢梨鼓着脸颊不吭声。 “怎么了？”阮宁兮见状，心下奇怪，可拨穗就那一分钟的工夫, 应该也发生不了什么啊。 谢梨憋不住事儿，生气不过三秒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阮宁兮, “……长一颗痘怎么啦？关他啥事儿？他咋管这么宽呢？” 阮宁兮听完也是一阵无语, “季老师这人还真是不分场合的挑刺啊！” 谢梨：“连句恭喜毕业都没收到, ”她睨了一眼阮宁兮，“说起来你刚好端端的为什么跑我前面去了？” 季晨河的旁边是张院长，阮宁兮眼珠转了转, “我这不是想让张院长给我拨穗嘛。” 谢梨：“……”她不自觉摸摸自己脸颊上的痘痘，越想越无语。 学位授予仪式结束后，毕业典礼也基本到了尾声, 主持人宣布结束后便组织大家到楼下拍集体照。 教学楼外的空地上已经搭好了架子，学生们一排排站好, 博士们站在导师的后面, 硕士生站到博士生后面。 谢梨这次故意和阮宁兮换位置，站到了她导徐青柚的后面。 徐青柚回头看她，细心的提醒，“帽子的流苏歪了。” 谢梨抬手整理, 余光瞥见坐在前排的季晨河回头看过来。 谢梨别开目光不看他, 转过去问身边的女生，“帮我看下, 现在合适了吗？” 女生点头，“好啦好啦, ”顺便夸道：“你带这个帽子真好看。” 女生是史学那边的, 谢梨认识但不熟, 只记得刚才拨穗的时候，也是季晨河帮她拨的。 她也帮女生调整了一下有点歪的领子，这才转回去，跟着拍照大叔的口令调整姿势和表情。 天气闷热，大家挤在一起很快就有人喊热，但拍照的大叔很负责，不是这个同学帽子歪了，就是那个同学笑容不对。 一张学院合照拍了二十多分钟。 学院合照拍完，又是博士和老师们合照，大家重新调整位置。 阮宁兮站在她导师身后，谢梨被移来移去，就到了季晨河身后。 谢梨：“……” 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指节修长。 “小季下学期可以招硕士了吧？”季晨河身边的老师趁着后面还没调整好，跟季晨河闲聊。 季晨河摇头，“下学期不带，明年再说。” 谢梨偷偷撇嘴，肯定有很多女生挤破头想考季晨河的研究生，等读了以后大概会后悔。 合照结束，博士们把位置让给硕士们，#J时G 他们一起往外走。 一直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女生跟谢梨搭话，“听说你们博后的负责人是季老师，好羡慕啊。” 谢梨：“……” 看吧看吧！又是一个被美色所骗的。 “还好吧，其实季老师很严格的。” “平时看起来是不苟言笑的，但是刚才给我拨穗的时候，他好温柔啊，还说祝我前程似锦，事业有成。”女生回想起刚才拨穗的情形，脸上又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 谢梨：“……” 凭什么啊？凭什么别人就是“前程似锦，事业有成”，到她这儿就…… 谢梨又去摸脸上的痘痘，很认真地问那个女生，“痘痘是不是特别明显。” “是有点明显，我也有，下巴上两颗，比你的还红。” 谢梨仔细一看，女生脸上的豆豆比她多，下巴上的两颗格外明显。 这就更令人生气了，同样都长痘了，季晨河怎么只说他！ 阮宁兮走过来，“下面所里还有合照，然后我想和所里每个教过我们的老师都照一张，一起吧。” 谢梨点头，“可以啊，我去跟徐老师说，你去和你导说。” 所里合照结束，谢梨走上前去找徐青柚合照。 徐青柚当然不会拒绝，所里今年毕业的四个博士和所里几位老师找了个位置，各种拍。 -- 第38页 大家多少都是学过影像人类学的，拍摄水平在线，加上徐青柚、谢梨这样的美女在，照片效果特别养眼，回去调调光线就可以发了。 “季老师呢，把季老师也叫来吧。”刘老师想起来。 人类学专业几位老师都在了，落下季晨河一个人不太好。 徐青柚点头，吩咐谢梨，“梨子，去叫季老师。” 谢梨只得跑去另一边找季晨河，这会儿到处都是三三两两拍照的师生，她找了半天没看到季晨河，于是问旁边的女生。 “同学，你看到季老师了吗？” “刚才我们想和季老师合影，他说还有事，先回办公室了。” 既然有事就算了，谢梨于是跑回去和所里的老师同学继续拍照。 老师们照完便各忙各的去了，学生们还在各种合影。 这届毕业的就四个博士，两位师兄也都邀请谢梨合照。 谢梨没拒绝，让阮宁兮帮他们拍。 两个男生一左一右站在谢梨身边，笑得一脸幸福。 偏偏这个角度光线不好，阮宁兮调整位置，多拍几张。 —— 毕业典礼后没别的事，季晨河本想回办公室换下导师服便回家，去关窗时，目光无意间落在楼下扎堆儿拍照的同学们身上。 他的办公室就在二楼，楼下的喧闹声听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梨子，你还是站在边上吧，两个师兄太高了，你站在中间像个小朋友。” 原本站在中间的女孩赶紧和旁边的师兄换位置，“失策失策，今天该穿高跟鞋。” “师姐、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这边还没拍完，又有几个男生在旁边排队，都是找谢梨的。 季晨河关上窗，神色冰冷，迅速脱#J时G 了导师袍下楼。 今天拍完照就要把学位服还给学院了，因此大家都在趁最后的机会各种合影，同师门、同宿舍、同课题组，反正是各种组合。 季晨河下楼时，在教学楼门前拍照的几个女生还在，本想拉着他拍照，却被男人身上的冰冷气息吓得不敢上前，只一个女生乖乖提醒，“季老师，刚才谢师姐在找您。” 季晨河脚步一顿，淡淡点头，“知道了。” 他说完便又迈开长腿，大步走向谢梨他们拍照的位置。 史院不远处有一颗大槐树，谢梨他们就在那下面拍照。景还不错。 师弟们终于找到机会和谢梨合照，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阮宁兮一边帮他们拍照一边开玩笑，“师姐我可是影像人类学方向的，专业水平，你们让我拍照我可是要收钱的。” “没问题，”师弟们嘴很甜，“改天请阮师姐吃饭。” 阮宁兮哼了一声，“得了得了，我后天就走了，改天改天你们打算哪天？……唉，梨子，看镜头。” 谢梨回神，目光从朝这边走来的季晨河身上收回来，下意识摸了摸脸颊的痘痘。 “别摸你那个痘痘啦，季老师就说了一句，你看看你。”阮宁兮蹲在地上，“赶紧的，笑一笑，我数三二一……” 合完影，师弟礼貌地跟谢梨道谢，“谢谢师姐，祝师姐前程似锦，工作顺利！” 谢梨笑弯了眼睛，“也祝你事业有成，万事胜意。”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谢梨在心里吐槽，目光下意识又去寻找季晨河的身影。 他脚步沉稳，正要从他们身边经过，一点没有要搭理谢梨他们的意思。 可是这脚步也太慢了吧！都能踩死蚂蚁了。谢梨皱眉，刚才明明脚步很快。 阮宁兮检查了一下拍好的照片，抬眸，正好看到季晨河身姿挺拔的背影。 “季老师，”她跑上前，“我们合个影吧！” 师弟们也注意到季晨河，都是听过他讲座的人，还是很佩服他这种学术大牛的。师弟们也都凑过去，要跟季晨河拍照。 季晨河点头，淡淡说了声“好。”他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谢梨，眸色幽深。 谢梨抿了抿唇，走上前，“来，我帮你们拍照。” 阮宁兮笑眯眯的看她，“好呀好呀，回头记得发给我和季老师。” 季晨河随便往那儿一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谢梨为了把阮宁兮拍得高一点，半蹲下，手机屏幕里，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上，向来冷淡的眉眼在这一刻微微弯起好看的弧度，目光的温柔看向镜头。 谢梨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有一种他在这样看着自己的错觉。 她眨了下眼，平时不苟言笑的，照相的时候还挺会做表情管理。 谢梨给季晨河阮宁兮拍了两张，又给他和几个师弟拍。 季晨河表现的难得很有耐心，有史学专业的女生看到季晨河在这边照相也都凑过#J时G 来。 季晨河轻轻蹙眉，但仍然没有拒绝。 谢梨兢兢业业当摄影师，拍得格外认真。 低头的时候博士帽总要掉，谢梨索性把帽子摘了放到一边，黑亮的长发披下来。 她随手把碎发别在耳后，看向对面的硕士师妹和季晨河，“稍微站近一点。” 师妹小心翼翼往季晨河的方向挪了一步，季晨河却也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二人之间仍然隔了一些距离。 谢梨发现了，季晨河跟人合照中间都会隔着一些距离，更不用说像其他老师那样，还会让学生们搭肩膀了。 -- 第39页 不过以季晨河这冷淡性子，能屈尊降贵和大家合照就不错了，谢梨也没强求。 终于，所有人都合照完了。谢梨翻了翻手机里的照片，“季老师，我回去调一调色调就发给您。” 季晨河见她说着就要背上包走人，蹙眉，“你呢？” 谢梨愣了下，“我怎么了？” 季晨河神色冷下来，他在这里半天是为了什么？ 他抿了下唇，声音低沉，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过来，合照。” 第二十一章 季晨河说完, 面上依旧是那幅冷淡的表情，眼神却死死盯着对面的谢梨。 谢梨背包的动作一顿，迟疑起来。 她没想过要和季晨河合照, 主要是因为她留校了，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 没有留作纪念的必要。 而且, 而且今天脸上长了痘痘, 皮肤状态不好，以后有的是合照的机会。 就在谢梨迟疑的时候，对面的男人长腿一迈, 到了她面前。 他垂眸，神色认真，“让阮宁兮帮咱们拍, 好不好？” 他低沉的嗓音仿佛带了温度，尾音像是轻轻的羽毛, 温柔地拂过谢梨的耳朵。 谢梨的心尖颤了下, 抓着背包带子的手下意识用力，“好，我去叫兮兮。” 阮宁兮在一旁跟人说话，谢梨走过去, “你帮我和季老师拍张照。” “来来来, ”阮宁兮立刻接过谢梨的手机，示意她和季晨河去那边站好。 谢梨莫名有点拘谨, 双手放在两侧，站的笔直。 “站近一点。”阮宁兮道。 谢梨看一眼身侧, 季晨河刚才和人拍照就是这个距离, 她凑过去他也会再挪一步, 于是站着没动。 下一秒，余光就看到身边的男人朝她这边挪了一步。 “好，别动，三二一……” 不等谢梨反应，阮宁兮就按了两下快门。 谢梨回神，正要走过去看照片的效果，身边的男人已经大步走了过去，“我看看。” 刚才她给他拍的时候，他根本不关心照片效果，就像个人形立牌一样站在那里。 不过这也不奇怪，她给他拍过照，他对她的拍照水平心里有数。所以不需要看。 谢梨想明白后也走过去，“怎么样？” 阮宁兮看看一左一右过来看照片的两个人，“我的拍照水平你们还不放心吗？看，这张多好看啊。” 论摄影摄像，阮宁兮比谢梨更专业。谢梨看了眼，屏幕上，她和季晨#J时G 河并排站着，她习惯性地微微偏头，唇角上扬，笑得眉眼弯弯。 身边的季晨河也难得弯起细长的眉眼，细碎阳光落在里面，融化了黑眸中的冷意。 “不错，”季晨河点了点头，表情又恢复了往常的认真严肃。他抬眼看谢梨，“记得发给我。” 谢梨点头，“好的好的。” 季晨河跟二人说了再见，转身离开。 谢梨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小声跟阮宁兮嘀咕：“我发现季老师这人特在乎自己的照片，之前我给他拍照，忘了发给他，他还专门提醒我。” 阮宁兮没答，而是问：“刚是季老师主动要和你合照的？” 谢梨点头，“对啊，我本来还想着算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再说再说，他说我长痘的事我还记着呢。” 说起这个谢梨就无语，奶凶奶凶地鼓着脸颊。 阮宁兮笑而不语。 毕业聚餐提前吃过了，加上这届毕业的博士只有四个，还不是同一届的。就没一起聚，晚上还是谢梨和阮宁兮两个人一起吃饭。 这是阮宁兮走之前俩人最后一次吃饭了，谢梨带她去了他们家开的餐厅。 越林旗下的餐厅门店不多了，而且是会员制的，像周叔这样的大厨，都得提前好几天预约。 当然谢梨是用不着预约的。 周叔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 阮宁兮翻了翻菜单，这一桌子菜正常点下来要上万。 谢梨抽走她手里的菜单，“趁热，快尝尝这道石斑。” 好菜自然要配点酒，两个女孩子喝不了多少，谢梨就拿了一瓶梅子酒。 在这儿吃饭的要么喝红的要么喝白的，很少人点梅子酒。 “他们这就不懂了，这梅子酒的秘方是我爸自创的，味道特别好，可惜和餐厅的格调不搭，少有人点，但我和我哥喜欢喝，所以也没停产，估计我哥请人吃饭的时候会点。” 这梅子酒的价格其实并不贵，如果放到超市或者其他餐厅销售，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阮宁兮尝了一口，酸甜清爽，出奇的好喝，配上一桌子鸡鸭海鲜，还能解腻。 “太好喝了。”阮宁兮羡慕，“你爸爸真的好厉害，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我要是你，我早就胖死了。” “听我爸说我妈刚结婚那几年，怀孕生孩子加上吃我爸做的饭，胖了很多。她生病后把那时候的照片全都撕了。我和我哥倒还好，从小习惯了我爸或者家里阿姨的手艺，我记得我第一次在学校食堂吃饭，简直难以下咽。” 谢檀和谢梨的嘴巴都被谢传和养叼了，刚上中学在食堂吃饭，非常不适应。 不过凡事习惯就好了，谢梨现在去做田野，谁家的饭都能吃得下，一点也不挑。 阮宁兮：“那你以后找男朋友也得找个会做饭的。” -- 第40页 “那倒不用，我自己也会做饭呀。”谢梨骄傲脸，谢家人可能都有点厨艺天赋，她当初学做饭学得很快。 “你爸肯定不舍得你做饭。”阮宁#J时G 兮见过谢传和，宠女儿宠得不行，堂堂董事长送谢梨到学校的时候还帮她拉箱子，搬行李。“还有你哥，估计也不乐意。” “做饭有什么不乐意的。”谢梨道：“我还喜欢做饭呢，过两天就把厨房收拾收拾。”虽然坐拥小吃街，但也不能天天吃。 “下次我回来，等你给我做饭。”阮宁兮道，她想了想，又好奇地问：“唉对了，季老师会做饭吧？”阮宁兮笑。 “他会，”谢梨回答完对上阮宁兮意味深长的眼神，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季老师人家或许都有女朋友了。” “上回答辩聚餐不还说没有么？”阮宁兮有点诧异，她一直以为季晨河是单身，才觉得他和谢梨很配，甚至觉得季晨河对谢梨有点不一样。 “你忘啦，就是那个揭穿宋以泽的美女姐姐啊，我看到两次，她和季老师一起遛狗。”谢梨八卦，“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俩应该就是上回相亲认识的，现在在慢慢发展。” 看样子发展得还不错，能和季晨河相处的不错，那个关妍姐姐一定是脾气很好的人。 阮宁兮表示怀疑：“不会吧？” “怎么不会？”谢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叹了口气，“人家相亲顺顺利利的，我相个亲就遇到渣男。” 阮宁兮“啧”了一声，“你这语气有点酸啊，你不是不想谈恋爱吗？” 谢梨夹菜的动作微顿，“我不是酸，我就是，不想谈恋爱也不想遇到渣男啊！” 俩人一边吃一边聊，阮宁兮至少要在新疆待一年，之后还想去其他地方，甚至国外，拍纪录片是个非常艰苦且需要耐心的过程。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从餐厅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们打车回学校，谢梨都走到校门了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租了房，连被褥都搬过去了。 俩女孩在校门口笑了一会儿，阮宁兮又把谢梨送到小区门口。 “梨子，拜拜！”阮宁兮摸了下她的脑袋。 “拜拜！”谢梨转身走入小区，突然鼻子有点酸。 她回过头，想说明天送阮宁兮去机场，却见她已经转身穿过了马路。 回去发微信吧，谢梨想着回过头，揉了下眼睛。 梅子酒到底是有点度数的，酒精让情绪变得比平时敏感，且难以控制。 谢梨走到电梯间的时候，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的理性知道这很没出息，都二十六了，跟小姐妹分别还哭鼻子。 可她和阮宁兮认识九年了，一起读本科，一起直博，虽然不一起做田野，但是隔不了多久就会见面。 一起听讲座，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熬夜赶论文，一起见证了平大人类学专业岌岌可危差点连博士点都被取消，到现在成立了新的研究所，大佬云集，生源优秀。 她师爷陈老教授还在的时候，就说过，她们这一届很幸运。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季晨河就看到#J时G 了站在电梯门外的谢梨。 她脸颊红红的，眼圈也红红的，可爱又委屈。 “季老师……”谢梨下意识眨眼，一颗眼泪被挤了出来，挂在了长长的睫毛上。 “你怎么了？”季晨河走出电梯，蹙眉打量她。 谢梨本来就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没出息，还被季晨河看到，顿时尴尬得手足无措，她干笑，“没事儿。” 季晨河挡在她面前，“真的没事儿？” 电梯门在身后关上，谢梨努力调整表情，小声：“真的。” 电梯间里灯光明亮，谢梨在他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不说话，也不让开，就这么专注地看着她。 谢梨扛不住他的眼神，下意识不敢和他对视。 太尴尬了，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娇气。 两个人离得很近，季晨河嗅到她身上梅子酒的淡淡甜香，眉头皱的更紧，“你喝酒了？” 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什么，谢梨脸颊有点热，她乖乖点头，又怕季晨河批评她，补充道：“喝得梅子酒。” 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乖乖看着他。“梅子酒度数很低的。而且是在餐厅喝得，没去酒吧。” 谢梨还记得上回季晨河嘱咐她晚上出门注意安全，所以解释的比较清楚。 季晨河“嗯”了一声，转身按了电梯，“我送你上去。” 电梯门打开，男人率先走进去。 谢梨还站在外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上去，又，又没喝醉……” 话音未落，手腕被抓住，她毫无防备地被拽进电梯。 “季老师……” 谢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呆呆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季晨河。 他垂眸瞥她一眼，“跟谁去吃饭了？宋以泽吗？” 第二十二章 谢梨被问得一愣, 慢半拍地摇了摇头，“不是呀，是兮兮。” 一进电梯他便松开了她的手腕, 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似乎还残留了他的温度，谢梨无意识地摸了下, 怕季晨河不知道兮兮是谁, 又补充：“是和阮宁兮一起。” 她表情乖得不行, 声音也软软的。像个认真回答老师问题的小朋友。 -- 第41页 季晨河垂眸，忍不住弯了下眉眼，目光却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正轻轻摩挲他刚握过的位置。 季晨河呼吸一滞, 女孩手腕纤细，他刚才有点着急，是不是把她弄疼了？ 二人都沉默下来, 电梯内只有排风扇的嗡嗡声响。 谢梨偷偷瞄一眼电梯楼层，快到了快到了。 就在楼层数字到十五的时候, 季晨河侧头再次看向她：“和阮宁兮吃饭为什么会哭？” 被他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盯着, 谢梨实在说不出自己难过的原因，嘴硬：“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不叫哭。她说完还欲盖弥彰地翘起唇角，冲着季晨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长长的睫毛上泪水还没干，笑起来像小扇子一样颤了颤。季晨河心尖一软, 抬手。 谢梨还没反应过来, 温热的指尖已经拂过她的睫毛，落在她眼睛下的皮肤上。 “眼睛都红了,#J时G 还说没哭。”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无奈，落在谢梨耳中, 她感觉耳朵都跟着烫了起来, 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非要戳穿她！ 电梯停在谢梨家所在的楼层，门缓缓打开，谢梨先跑出去，下意识揉了揉微热的耳朵。 季晨河脚步沉稳地跟在后面。 谢梨走到家门口，输入密码，打开房门，回头对季晨河笑笑：“季老师，您快去忙吧。” 季晨河点头，“以后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输入房门密码，很危险。” 谢梨：“……” 刚才在电梯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反而又把自己当外人了。 谢梨简直不能理解季晨河的脑回路。 但他毕竟是好意提醒，她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好的。” 季晨河淡淡“嗯”了一声，“早点休息。”说完便转身走向电梯的方向。 直到走出楼门，他脑中还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女孩有些委屈巴巴的样子。 到底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能让整天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红了眼眶。 他站在院中思忖片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徐青柚的电话。 “不好意思徐老师，这么晚打扰你。” “没关系，我还在工作，有什么事儿吗？”徐青柚问。 “我刚碰见谢梨，她好像哭了。”季晨河尽量让语气维持一贯的平静。 “哭了？她怎么了？”徐青柚闻言却担心起来，立刻追问。 “不知道。”她怎么都不愿告诉他，他刚才在电梯里还没明白过来，现在想想，觉得自己那样追问有点不礼貌。幸亏小姑娘脾气好，没说什么。 徐青柚：“……行了，我知道了，我等会儿问问她。” “好，”季晨河顿了下，“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徐青柚答应，挂断电话就直接给谢梨打了过去。 谢梨正卸妆，电话响了，看到是徐青柚打来的，愣了下，以为有事要吩咐，下意识清醒了。 徐青柚很少关心学生的个人生活，电话接通后还有点不知道从哪儿问起，沉默片刻才道：“晚上没出去聚餐？” “没，就和阮宁兮一起吃了顿饭。”谢梨道。 徐青柚“嗯”了一声，“阮宁兮明天就要走了吧？” “对啊，”谢梨语气不自觉有点落寞，“我刚才还挺难过的，这会儿想想，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我们还能手机联系。” 徐青柚知道谢梨为什么哭了，当年她博士毕业，也有同学舍不得分别，抱头痛哭，虽然她没有那样，但是可以理解这种心情。不由轻笑，“都是同一个圈子的，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 “是的是的，”谢梨答应着，就刚才那一阵有点难过，现在已经好了。 她导专程打电话过来，不应该只是闲聊，谢梨索性主动问：“老师有什么事吗？我明天有空的。” “没别的事儿，”徐青柚想了个理由，“就是提醒你闲了记#J时G 得把照片发到群里。” 原来是这件事，谢梨答应下来，飞快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开始修照，传图。 先把所里师生们照的发在群里，阮宁兮也把用他手机拍得发了出来。 大家各自领图。 剩下的，基本都是她帮季晨河和别人拍得合影，一张张调色，给同学们发完，最后一起发给季晨河。 季晨河去楼下超市买完东西上楼，给坨坨煮的牛肉好了，他正往外盛，放在客厅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原本在沙发旁趴着睡觉的坨坨站了起来，凑过去探出脑袋看了看，用爪子拍了拍茶几。 季晨河从厨房走出来，拿起手机，十几条微信未读。 他滑开屏幕，只有一条是徐青柚发的，剩下都是谢梨发的。 他先点开徐青柚的头像。 柚子：【放心，她没事儿，和小姐妹分开了，有点舍不得而已。】 都多大了，还因为这种事哭。季晨河不太理解女孩的感情为什么这么丰富，但还是松了口气，没遇到麻烦就好。 他回了个“好的”表情包，又点开谢梨的头像。 梨子：【这是今天下午拍得照片。】 季晨河往上看，十几张他和学生们的合影，他根本不记得那些学生，所以也没点开，手指停在最后一张上，是他和谢梨的合照。 -- 第42页 他点开图片，仔细地看着照片里眉眼弯弯的女孩，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 坨坨闻到牛肉味儿了，去厨房巡视了一圈，站在炉子边上流口水。 季晨河回头，“坨坨，出来。” 坨坨舍不得出来，甩着尾巴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季晨河走到厨房门口，“快点出来，牛肉是明天的饭。” 坨坨跑过来，用大脑袋蹭他的腿。 季晨河一手还拿着手机，在它脑袋上摸了摸，“撒娇也没用，刚吃那么多狗粮，不许再吃了。” “快去睡觉。”季晨河说完，注意力回到手机上。 谢梨又发过来一张照片，【这是你和兮兮的，刚漏掉了。您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调的。】 季晨河点都没点开，打字：【快去睡觉。】 谢梨收到消息，下意识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半。 不急不急，反正明天不用早起。 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给季晨河回了一句：【好的，晚安。】 回完便打开朋友圈，准备发个毕业九宫格。 第一排是她和朋友们，最下面三张是她一个人，中间三张是和老师们的合影。 中间是四位毕业博士和所里老师的合照，左边是她和徐青柚，右边还有一个位置…… 是放她和刘老师的，还是放她和阮宁兮的导师杨老师的？ 谢梨犹豫半天，无论放哪个，让另一位老师看到了都不太好。 为了做好端水工作，谢梨决定重新安排一遍，大不了不发自己的照片了。 她退出发表朋友圈的页面，去看同学们发的。 有人只发各种合照，有人发了毕业证学位证的封面，还有人发只发自己穿着学位服的各种美照。 但谢#J时G 梨发现，只要是和季晨河合过影的，都发了和季晨河合影的照片。 照片是她帮忙拍的，于是挨个点赞评论。 刷完朋友圈，谢梨再次点右上角的位置，重新选图片，既然这碗水怎么都端不平，索性不发和任课老师们的合照了，跟大家一样，放一张和季晨河的照片吧。 她发完朋友圈，很快就有人点赞，都是恭喜她毕业的。 谢梨刷了一会儿，觉得困了，便放下手机睡觉。 季晨河以为谢梨跟他说了晚安后便去睡了，结果收拾完厨房，一看手机，十一点五十，她还在发朋友圈。 还在下面回复评论。 他有些无奈地叹气，但是看在她发了他们合照的份儿上，还是点了个赞，并评论。 “毕业快乐！” 翌日，谢梨醒来，懒洋洋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刚九点。 今天上午没有什么安排，她于是不着急起床，打开微信。 昨天她那条朋友圈又收到了很多点赞和评论，连林翠萍、林学文他们都在下面说恭喜毕业。 “季晨河老师”排在最前面，回了简简单单四个字，“毕业快乐。” 这次总算不挑毛病了。 谢梨往下翻，在一片祝福的评论中，她爸的评论打破了队形，格外显眼。 爸爸：【第二排右边那张，和你一起照相的是谁啊？】 谢梨正感叹她爸重点奇怪，就收到一条来自谢檀的消息。 谢檀：【第二排那个和你照相的男的是谁？】 第二十三章 帅哥就是不一样啊, 在哪儿都这么吸引人。 谢梨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回复：【对啊，是我们所新来的老师。】 谢檀：【叫什么名字？】 谢梨这才感觉有点奇怪, 他哥很少问她学校的事情，就知道她导师姓徐, 剩下的老师同学一概不认识也不感兴趣, 为什么偏偏对季晨河这么好奇？ 难道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比自己好看的, 有危机感了？ 谢梨：【叫季晨河，哈佛回来的大佬呢。】 让她哥有一点危机感也挺好，这世界上长得好看还优秀的男人可不止他谢檀一个。 她发出消息后, 谢檀那边就没动静了。估计是在忙工作，谢梨于是又去回复她爸，顺便说明天回家吃饭。 宿舍里还有一点东西, 她中午去收拾了，顺便去食堂吃了顿午饭, 把卡上剩余的几块钱花完, 正式办理离校手续。 宿管阿姨已经和谢梨很熟了，“你是去外地还是在平城啊？” “在平城啊，我留校了。”谢梨笑，“以后有空来看您。” “那敢情好。”宿管阿姨说着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台灯, 一个电热水壶和一个吹风机, “你拿回去用吧，这些东西都新新的, 可能有些同学懒得带走了，就丢在宿舍。” 谢梨摇头, “这些我都有了, 不需要。您留着用吧。” “我也用不上。”阿姨道：“这些卖废品么也太可惜了。” 谢梨想了想, “广场那边有义卖活动，我送到那边去吧。” 宿管#J时G 阿姨点头，找了个大塑料袋，把这些东西装上，让谢梨顺便带过去。 谢梨一手拎着自己的东西，一手拎着大塑料袋，还背了一个双肩包，在大太阳底下没走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移动得越来越慢。 宿舍到广场有十分钟的路程，谢梨走到半路实在太热了，就找了个凳子把东西放下歇一会儿。 正擦汗，就见徐青柚和季晨河一边说话一边朝这边走来。 -- 第43页 “你一个人搬家？”徐青柚看到谢梨，蹙眉。 谢梨摇头，指了指那个塑料袋，“这是宿管阿姨给我的，我帮忙拿到义卖的地方。” 季晨河垂眸看了眼，“走，我给你提过去。”他说着又看向徐青柚，“我回去再想想，尽快给你答复。” 徐青柚点头，又对谢梨道：“暑假好好休息，开学见。” “好的，不过最近老师要有什么事儿随时找我。”谢梨道，她最近还有一篇论文要改，争取开学前投出去，所以暂时不打算给自己放假。 徐青柚下午还要监考，先去忙了。 季晨河一手拎起塑料袋，一手拎起谢梨的包，“走吧。” “唉，这个我来拿。”谢梨可不敢让季晨河帮她拎东西。 季晨河扫她一眼，加快了步子。 谢梨：“……” 她只好跟上，连连道谢，“季老师正式放假了吗？还是说也要监考？” “不用，”季晨河道：“明天要去沈城开会。” “啊，那坨坨怎么办？”坨坨又要当留守儿童了。 “朋友帮忙照顾。”季晨河道。 他不自觉放慢脚步，免得女孩跟的辛苦。 “是关妍姐姐吗？”谢梨第一个就想到了她，随口问。 季晨河点头，扫她一眼，“你很关心坨坨？” 谢梨愣了下，笑起来，“是啊，听说狗狗经常换环境不太好。” 季晨河轻轻抿唇，点头，“是的，所以我让关妍下班过来看看就行，我后天晚上就回来了。” 他倒是想让她帮忙照顾坨坨，可惜她怕狗，虽然在努力克服，他还是不想勉强她。 谢梨想说关妍可能控制不住坨坨，又觉得自己有点多嘴，人家关妍能不能照顾好坨坨，季晨河该比她清楚，再说他都放心让关妍进家门了，证明是互相信任的，关妍要是不愿意照顾坨坨，一定会说的。她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季晨河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蹙眉，她莫非是想帮他照顾坨坨？ 一开始明明怕坨坨怕得要死，却要硬着头皮克服恐惧，现在还想帮忙照顾坨坨。季晨河忍不住侧头，打量身边的女孩。 她脸颊热的红扑扑，一双眼睛黑亮黑亮，小心翼翼地与他对视。 季晨河转回头，压平唇角微微上翘的弧度。 说话间，二人到了正在组织义卖的广场上，大多是一些毕业生不想带走的东西。 季晨河把东西放下，谢梨去一旁做登记。 “学姐，你也是毕业生吗？”负责登记的学妹笑着问她。 “对啊，”谢梨点头，#J时G “不过这几样东西不是我的，是我帮忙带过来的。” 学妹看了看东西，又从一旁拿出一个二维码，“学姐，扫一扫这个二维码吧，冷饮店买一送一，你正好和男朋友一起去。” 谢梨看到那个是冷饮店的优惠券，本来正要扫码，听到后面一句，动作下意识顿了下，偷偷看向一旁的季晨河。 他站在两步外，广场上比较嘈杂，他大概是没听到学妹的话，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今天实在太热了，谢梨出了好多汗，这会儿正口渴想喝冷饮，也懒得纠正学妹，开开心心扫了码。 她扫完码跑到季晨河身边，“季老师，我领了冷饮店买一送一的券，一起去吧。” 季老师帮她拎东西，请他喝杯冷饮以示感谢正合适。 季晨河垂眸看着她看了片刻，才点了下头，“好。” 他说完便转过身，往冷饮店的方向走。谢梨跟在后面，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 今天是真的热啊，季老师热的耳朵都红了。 冷饮店人很多，要排长队，好几对小情侣，都是男生在排队，女生在旁边坐着等。 只有谢梨和季晨河不一样，谢梨让季晨河去找个位置，自己跑去排队了。 季晨河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目光却始终落在排队的谢梨身上。 她转过头来，冲他道：“对了，想喝什么？” “随便。”季晨河从来没来过这里，压根儿不知道有什么。 “我给你拍张餐牌，你看看。”谢梨说着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给季晨河发过去。 排在谢梨前后的男生都不约而同向坐在一边大爷似的季晨河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长得帅就是不一样，能拥有这种又漂亮又体贴的女朋友。 季晨河点了杯柠檬水，轮到谢梨点单的时候她才知道，买一送一只能送同款。于是她也只能迁就他点了杯柠檬水。 季晨河见女孩端着两杯一模一样的冷饮过来，轻轻挑了下眉，“你喜欢喝柠檬水？” 谢梨摇头，“买一送一只能是同款。” 季晨河怔了下，站起身，“你想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谢梨太热了，这会儿也懒得挑，柠檬水挺解渴的。 季晨河站在她旁边，低头看她，又重复了一遍，“喝什么？” 被他直勾勾盯着，谢梨莫名说不出客套的话，老实道：“想喝草莓摇摇奶昔。” 季晨河“嗯”了一声，去那边排队，重新买了杯草莓奶昔给谢梨。 羡慕季晨河的男生们见状，不由在心里叹气，长得帅也没用，该宠女朋友还是得宠。 谢梨吸着草莓奶昔，打开手机，给季晨河发了个红包。原本请他喝冷饮就是感谢他帮自己拎东西的，怎么能反过来让人家请她呢。 -- 第44页 季晨河正回一个工作消息，退出后便看到谢梨发来的红包。 他抬起眼眸，看向她。 谢梨冲他笑笑，示意他收了。 “请你喝，”季晨河把手机放到一边。 “不用，”谢梨道，让老师请自己喝奶昔#J时G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正要劝季晨河收了，就听他缓缓补完后半句，“庆祝你博士毕业。” 她博士毕业，她哥和她爸都给她发了大红包，沈岚音给她买了套护肤品。徐青柚、阮宁兮她们也都送了礼物。 季晨河这杯奶昔，算是最不走心的了，像是在哄小朋友。 但对上男人微微含笑的眼睛，谢梨也不由笑起来，草莓奶昔真的好甜好好喝啊！ 第二十四章 阮宁兮要和团队一起出发, 谢梨就没去送，嘱咐她到目的地记得发消息。 下午她去超市买了点米面油和生活用品，正好谢传和跟沈岚音要过来看看, 谢传和就在她租的房子开火做了顿饭，检查检查炉盘油烟机好不好用。 沈岚音不免唠叨谢梨, “家里那么大房子不住, 非要住这种简易装修的出租屋。” “人家这叫北欧风, ”谢梨还挺喜欢这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反正比粉色的公主房看着舒服多了。 母女俩的审美向来天差地别，沈岚音睨她一眼, 也不再就这件事浪费口舌。她的关注点又落在谢梨的痘痘上，“是不是最近又吃辣的甜的了，你看你, 长这么大一个痘痘。” 谢梨这两天没忌口，痘痘消的比较慢。她抿唇, 找了个理由, “快生理期了，所以……” “以前生理期也没见你长痘，”沈岚音道：“妈妈给你买的护肤品你好好用，你是女孩子, 怎么比你哥还糙。” 谢梨挠挠头, 不敢反驳，跑去厨房帮她爸端菜。 谢传和做了四个家常菜, 因为沈岚音在，都很清淡。 谢梨拍了张照片发给谢檀, 【哥, 你晚上吃什么啊？】 谢檀：【还没吃, 马上要开会。】 谢梨叹气，“哥工作也太辛苦了。” 沈岚音：“你当初要是听我的话学商科，就能帮你哥分担一点了。” 谢梨：“……也可以雇人的嘛。”又不是皇位，非要自家孩子继承。 吃完饭，谢传和跟沈岚音从谢梨家出来，谢传和忍不住劝妻子，“咱们家已经算不错啦，儿子喜欢做这行，我想退就能退下来。季鸿和林素那对儿女，都不爱做生意，季鸿到现在都找不到接班人，还得自己干。” 沈岚音随口问：“他们家大儿子也三十多了吧，在做什么呢？” 谢传和笑，“前几年说是在外面留学。” 说话间，俩人已经到了院子里，老远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拉着只拉布拉多散步。 沈岚音眯眼，“是我眼花了么？那人怎么有点像季鸿。” 天色有点暗，谢传和也看不太清，“季鸿哪儿有那么俊。” 因为改论文要查资料，谢梨还是经常去图书馆。本科生还在期末考，正是图书馆人满为患的时候，稍微晚一点就没座位了，为了占位置，她不得不早起，每天八点准时坐在图书馆里。 “谢师姐好勤奋，每天都去图书馆。”唐子歆去徐青柚办公室教材料的时候，忍不住感叹。 不勤奋#J时G 怎么能这么顺利拿到博士学位，徐青柚并不觉得勤奋有什么特别的。对他们来说，勤奋是最基本的。 季晨河也在，正和徐青柚商议暑假的田野调查项目。他闻言状似随口问：“她是要发论文？” 徐青柚点头，说了个北核期刊的名字，“之前给她回了修改意见。” 唐子歆听到那个期刊名，满眼都是崇拜，听说在那个期刊上发论文比登天还难，所里好多老师都未必能发上。 季晨河挑了下眉，“我也有一篇，前段时间刚投过去。” 如果谢梨那边顺利的话，排期说不定能排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莫名高兴起来，眼中不自觉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徐青柚敲敲桌面，“那拜托你了，那几个研一的都是第一次田野，你多照顾着点。” 季晨河想了想，“女生挺多的，我一个人照顾起来可能不太方便，要不再找一位女老师吧。” 所里的老师各有各的课题，暑假都要忙。徐青柚想了想，“回头我问问谢梨吧，她投完论文应该没别的事情。” 季晨河：“麻烦她不太好吧。” 徐青柚看着男人努力压平唇角的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算了，让子歆去吧。” 季晨河：“……”他回头看了眼立刻就要答应的唐子歆，抿唇，“唐子歆还要准备毕业论文，还是让谢梨去吧。” 谢梨晚上接到徐青柚的电话，一听是带着师弟师妹们做田野，她答应得很爽快。 “我八月有两个会，去不了，季老师带队。”徐青柚道：“到时候拜托你多照顾师弟师妹们。” 谢梨愣了下，原来是季晨河带队。 她都能想象季晨河对田野规范的要求有多严格，那些师弟师妹们免不了被训，不过这也是好事，第一次做田野就养成好习惯，免得以后出现无法挽回的漏洞。 谢梨在图书馆泡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把改好的论文投出去了。 本科生们陆续考完，学校正式放暑假。校园里没什么人，奶茶店难得不排队。 -- 第45页 她买了杯奶茶，一边吸溜一边往家走。 小区有门禁，业主刷卡才能进入。 谢梨掏卡的时候看到一个拉着粉红行李箱的女孩，大概是没有门镜卡，站在一边等着。 她找出卡刷开，女孩赶紧跟上，“谢谢姐姐。” 巧的是，俩人还是同一栋楼的，一起坐电梯上楼。 谢梨帮她按电梯，“你去几层？” “十一层。”女孩道。 季晨河也住十一层呢，谢梨忍不住多打量了女孩一眼，她刚就觉得她面熟，现在想起来了，似乎眉眼和季晨河有几分相似。 “你是来找季老师的吗？”谢梨心下好奇，便问了出来。 “对啊，你怎么知道。”季晨雨笑起来，“我和我哥真这么像啊！” “有点像。”谢梨道，只是她看起来比季晨河眉眼柔和许多，还长了张天生上翘的唇角，一看就特别暖人。 “你认识我哥啊。”季晨雨问。 谢梨点#J时G 头，“是同事。” 说话间，十一层到了，季晨雨拉着箱子出去，还不忘冲谢梨挥挥手。 —— “哥，你打算做什么好吃的欢迎我？” 季晨雨中午就随便吃了两口飞机餐，还没到饭点就饿了。 “吃点儿剩饭吧，冰箱还有昨天做的红烧排骨。”季晨河坐在椅子上给坨坨梳毛，一点都没有要做饭的意思。 季晨雨：“我一放假就跑来看你，你就这态度啊！” 她扑过去摇晃季晨河的肩膀，“你要是不想做饭就带我出去吃，我看到不远就是小吃街。” 季晨河无奈，晚上带着季晨雨去楼下吃火锅。 吃完饭，他去楼上接坨坨，兄妹俩打算一起遛狗。 季晨雨于是在楼下等着，正好看到下楼拿外卖的谢梨，笑着跟她打招呼，“姐姐好。” “叫我梨子就行。”谢梨笑。 “梨子姐姐。”季晨雨嘴很甜，跟谢梨闲聊起来，问她这周围有什么好吃的。 作为小吃街常客，谢梨如数家珍，给季晨雨介绍。 季晨河一走出楼门就看到站在一起聊天的两个女孩。 谢梨要比季晨雨大六岁，俩人站在一起，却像是一般大的同学。 他牵着坨坨走过去，坨坨在谢梨脚边闻了闻就乖乖地坐了下来，冲着谢梨摇尾巴。 谢梨现在已经不怕坨坨了，弯腰摸了下它背上的毛毛。 “你不是会做饭么？”季晨河看了眼谢梨手里拎着的外卖盒子，看起来像是麻辣烫之类的。 “这两天忙着搞论文，懒得做饭，等明天我去买点食材。”谢梨道。 “论文投出去了？”季晨河语气漫不经心。 谢梨点头，“希望这次可以过。” 季晨河淡淡“嗯”了一声，“快上去吧。” 谢梨上楼后，兄妹俩牵着坨坨在院子里慢慢溜达。 “那个梨子姐姐好漂亮。”季晨雨好奇，“她有男朋友了吗？” 季晨河瞥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随便问问。”季晨雨笑眯眯，“看样子你们挺熟的。” 她哥连人家会不会做饭都知道。 季晨河沉默片刻，淡淡道：“还行。” 还行就是挺熟的。季晨雨眯起眼睛，说不定能从梨子姐姐那里打听到他哥感情方面的信息。 谢梨第二天去楼下超市买了点蔬菜水果，回来的时候又看到季晨雨在院门口等门禁，手里还拿着个甜筒。 谢梨掏出门禁卡打开门，随口问：“你哥呢？” “去买菜了。”季晨雨道：“晚上要给我做番茄牛腩。” “季老师的厨艺是很不错。”谢梨记得季晨河做的红烧冬瓜，味道和她爸不相上下。 “你吃过我哥做饭啊？”季晨雨有些意外，她哥的手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尝到的。 “之前做田野的时候有幸吃到过一次。”谢梨道。 说话间，二人进了电梯，季晨雨眼珠转了转，看向谢梨，“梨子姐姐，你有没有见过别的女孩子来我哥家呀？” “见过呀。”相亲应该家里人都知道的吧，谢梨没隐瞒#J时G 。 “啊，”季晨雨眼睛亮起来，看来是已经奔现了，怪不得她哥最近重新办了健身卡，开始注重形象了。她又问：“长得好看吗？” 关妍的美毋庸置疑，谢梨作为女孩都觉得养眼，她猛点头，“特别好看。” 第二十五章 “什么？都把人带到家里了？”林素接到季晨雨的电话, 立刻坐不住了，“那你在家看到女孩子用的东西了吗？” 季晨雨：“那倒没有，应该没同居。” “你再仔细观察观察, 看看有没有女孩子的衣服，拖鞋什么的。”林素道。 季晨雨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粉色拖鞋, “我……我现在穿得这双就是女式拖鞋。”她来之前没跟季晨河说, 故意给她哥一个惊喜, 所以她哥应该没有提前准备。 那么这双拖鞋…… “哎哟，不得了，”林素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小河这孩子，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我哥向来不都这样, 跟个闷葫芦似的。”季晨雨倒觉得这才是她哥的做事风格，“之前考研不也悄默声的就跨了人类学？” “是是是, ”林素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平城去看看自己的未来儿媳妇, 无奈下周有个重要的慈善晚宴要出席，只能吩咐女儿，“小雨啊，你再多观察观察, 跟你哥那个同事多聊聊。” -- 第46页 “唉, 其实我哥那个同事也很漂亮的。”季晨雨道：“要不是我哥有女朋友了，我觉得他俩还挺配。” 季晨雨身负重任, 每天琢磨着打探未来嫂子的消息。 “哥，我想去买衣服, 你陪我去逛街吧。” “明天有工作, 你自己去吧。”季晨河最讨厌逛街, 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疼。 “啊，怎么可以这样，我对平城又不熟，都不知道哪里可以逛，万一丢了怎么办？万一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你都二十了！”季晨河凉凉瞥她一眼，“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 季晨雨瘪嘴，“那你去问问你的朋友们，哪里买衣服比较好。”她说了几个牌子，“最好是有这些店的。” 季晨河想了想，谢梨是本地人，应该对这些比较熟，于是给她发消息，【平城有什么适合女孩子逛街的地方吗？】 谢梨看到季晨河的消息就知道他是帮妹妹问的，详细回复了一个平城逛街攻略过去，她虽然不喜欢逛街，但以前也常陪着沈岚音出去。季晨雨想找的的这几个牌子，她以前都见过。 季晨河直接复制粘贴发给季晨雨，又一想，平城太大，以她妹这智商，很有可能走丢。 谢梨刚放下手机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季晨河打来的语音电话。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谢梨，明天有空吗？” “季老师，有什么事儿吗？”老师给她打电话，谢梨默认是有学校的事情要帮忙。 季晨河沉默了片刻，“我妹明天想去买衣服，我有工作没办法陪她，如果你有空的话，可#J时G 以陪她一起去吗？”他顿了下又说：“不勉强，如果你恰好也想逛街就去，不想去也没事儿。” 谢梨这两天在家正无聊，加上对季晨雨的印象也不错，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啊，我正好也想买双凉鞋，明天我跟她一起去。” “那明天你俩联系，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季晨河语气不自觉变得柔和，“明天很热，记得带上遮阳伞，别逛太久，回来吃晚饭。” 谢梨连声答应着，这些事女孩子不用交代也会准备的很充分。 季晨河挂断电话，走到房间门口，对季晨雨道：“明天让楼上的谢梨姐姐和你一起去逛街。” 季晨雨愣了下，没想到她哥会拜托梨子姐姐。 “你和梨子姐姐关系真的很不错诶？” 季晨河懒得跟她废话，转身离开，冷冷撂下一句，“明天她会跟你联系。” 谢梨和季晨雨约好了第二天十点出发，谢梨收拾好了，先下到十一层去按季晨河家的门铃。 来开门的是穿着深灰色家居服的季晨河，“不好意思，小雨还在化妆，你进来等一下吧。” 他没戴眼镜，那双幽深如墨的眸子没了镜片的遮挡，目光似乎多了几分温度。让谢梨想起了在林家村骑着小摩托带她的季二哥。 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季晨河家的沙发上了，坨坨凑过来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给她的小白鞋上粘了几根狗毛。 季晨河看到了，拍拍坨坨，“去那边自己玩儿。” 坨坨不情不愿蹲到一边，故意用爪子按玩具，玩具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吸引季晨河和谢梨的目光。 季晨河眼中带了几分无奈，唇角却忍不住上扬，对谢梨道：“别理它，就想让我们陪它玩。” 谢梨被狗子萌得不行，盯着坨坨看，“它好可爱啊！” 她的目光黏在坨坨身上半晌收不回来，季晨河忍不住开口，“今天下午是耶鲁组织的一次线上研讨会，关于人类学与南洋民间宗教，你如果感兴趣，我回头可以把会议资料发给你。” 这种小型研讨会，可不是什么人想参加就能参加的，讨论的问题一般也比较小众。谢梨对这个题目本身不是很感兴趣，却很好奇这些大佬们会用什么样的角度研究这个问题。 她一个劲点头，“好呀好呀，谢谢季老师。” 话音未落，季晨雨从房间出来，“姐姐，我们可以走啦！” “注意安全。”季晨河嘱咐。 “放心吧。”谢梨站起身，笑眯眯道。 平城很大，大型商场也很多。谢梨作为本地人，也不是所有商场都去过，还是比较习惯去以前常去的那几个地方。 俩人坐地铁过去，三站路。 季晨雨话很多，谢梨也是，俩人一路上嘴都没停。 到商场的时候，谢梨已经知道了季晨河当年考研瞒着家里转专业的事情。 季晨雨也知道了谢梨被家里逼着换专业的事情。 “幸亏我爸妈脾气好，大部分的#J时G 事情都随着我们，换做一般的家长，就我哥这性格，早都一天打三顿了。”季晨雨道：“他从小做事就特别有主见，上初中的时候跟老师申请不做家庭作业。” “为什么啊？”季晨河很少提起他自己的事情，谢梨反而特别好奇。 “因为作业太简单了吧。”季晨雨道：“当时老师不同意，他花了好多工夫说服老师的，还写了一篇文章证明写家庭作业和成绩好坏无关，送到了校长办公室。” 谢梨笑出声，原来十一岁就有写论文的潜质了。 “我哥就是仗着学习好为所欲为。”季晨雨噘嘴。 “我也学习好，但我从来都不为所欲为。”谢梨也嘟起嘴。 -- 第47页 俩人虽然差了六七岁，但谢梨的穿衣风格和大学生没什么区别，俩人喜欢的店铺也差不多，一边试一边买，没一会儿就大包小包提了好多购物袋。 “你回去的时候行李箱要装不下了吧。”谢梨还记得季晨雨那个粉色行李箱。 “让我哥给我寄过去。”季晨雨不以为意。 俩人逛累了，就找了个奶茶店坐着休息。 “咱们等会再去看看小短裙就回去吧，走不动了。”季晨雨支着下巴，试衣服消耗了太多体力。 谢梨点头，“我也逛不动了，暑假的逛街指标已经超额完成。”她田野调查的时候能跑一天，但逛街不行。 “让我哥晚上做凉面吧，我给他发个微信。”季晨雨正要跳出手机给季晨河发消息，余光瞥见从隔壁店铺走出来的人，睁大眼睛，“呀！关妍姐姐。”她说着站起身，“梨子姐姐你坐一下，我去打个招呼。” 谢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女孩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关妍面前，跟她笑着寒暄起来。 谢梨听不清俩人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关妍笑着拍了拍季晨雨的肩膀。 看起来俩人挺熟的。 她忍不住猜测，关妍是不是季晨河家里帮忙介绍的，或者俩人以前早就认识，正好都到了适婚年纪，才被家里人撮合在一起。 知根知底，男才女貌。 应该是挺配的……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谢梨总觉得哪里不对。 看起来没有cp感？ 季晨河好像和谁都没cp感。 正琢磨，季晨雨回来了，吸溜了一口奶茶，“刚那个姐姐是我妈的徒弟，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谢梨道：“上回我跟你说的，经常来你哥家里的好看姐姐就是她啊。” 季晨雨：“？？？” 谢梨见对面的女孩愣住，也愣了下，难道季晨河和关妍恋爱是瞒着家里的。 这可怎么办？ 谢梨觉得自己要闯祸了。 啊啊啊啊！万一季家因此闹出矛盾怎么办？ 刚季晨雨还说，她哥这人骨子里特叛逆，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正脑补各种家庭大战，就听对面的季晨雨一阵大笑。 “怎么啦？”谢梨更迷惑了，知道季晨河的女朋友是关妍至于这么高兴吗？ “没事没事，”季晨雨：“不见关#J时G 妍姐姐我差点忘了，她儿子快过三岁生日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平城，也得给宝宝买件衣服意思意思。” 第二十六章 两个人买了太多东西, 懒得坐地铁，于是打了辆出租。 季晨雨的手机响了，是她哥打来的电话, 问她们什么时候到家。 “已经在路上了，”季晨雨道：“哥你开始做饭了吗？我已经饿了。” 季晨河：“下午在开会, 没顾上做饭, 你点外卖吧。” “什么？”季晨雨刚要嚷嚷, 就听季晨河在电话里低低笑了声，“让谢梨也过来。” “梨子姐姐，我哥让你等会儿直接去我们家吃晚饭。”挂断电话, 季晨雨看向谢梨。 谢梨现在有点不太好意思见季晨河，自己这捕风捉影的能力也是绝了。万一季晨雨一会儿当着季晨河的面提起这个误会，她又得社死一次。 “我就不去了, 家里还有剩的菜。” “那你一会儿自个儿跟我哥说，估计他已经做了三人份的。”季晨雨脑瓜转得很快。 她哥可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人, 谢梨是唯一一个他主动邀请到家里吃饭的女孩子。 理由肯定不是感谢她陪自己逛街这么简单, 毕竟以她哥的风格，有更多泾渭分明的感谢方式，请人到家里吃饭绝对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谢梨扭捏了片刻，季晨河难得好意邀请, 拒绝也不太好。只得答应下来。 季晨河做了六七个菜, 平时没什么用的折叠餐桌终于派上了用场。 季晨雨一边端菜一边感叹，“我都怀疑你有没有开会, 这么多菜不得张罗一阵子？” “别人发言的时候我可以关掉视频，一边处理食材一边听。”季晨河抬眸看了眼跟坨坨玩的谢梨, “谢梨, 过来坐这儿。” 谢梨安抚地摸了摸已经开始流口水的坨坨, 站起身走到餐桌边，“这也太丰盛了，我们三个人哪儿吃得完啊。” 季晨雨坐到谢梨对面，“前两天我哥都只做两三个菜，有时候连两三个菜都懒得弄。今天有工作还做了这么多。” 季晨河瞥她一眼，“两三个菜堵不住你的嘴巴，只能多做点儿。” 季晨雨：“……” 季晨河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也不会招呼谢梨吃菜，就安安静静吃自己的，偶尔抬眸看一眼谢梨。 谢梨一开始有点不自在，好在季晨雨很活泼，东拉西扯的各种聊，她这才放松下来。加上季晨河的手艺确实不错，即便她这种尝过各种美食珍馐的，也跳不出什么毛病。 季晨河做菜是那种家常又让人舒服的味道，让她想起了小吃后谢传和给她做的便当。 “我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会做饭的，起码厨艺不能比我哥差。”季晨雨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青豆虾仁拌饭，她看向谢梨，“梨子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谢梨刚送了一块烧茄子到嘴里，闻言只能摇头。 “那你想要会做饭的男朋友吗？”季晨雨笑着问。 -- 第48页 季晨河蹙眉，#J时G 却没出声制止两个女孩的谈话。 谢梨把烧茄子咽下去，第一反应觉得当着季老师的面聊这个话题有点尴尬，但又想起徐青柚的叮嘱，她已经毕业了，得尽快适应身份上的转变。 女老师们也经常当着男老师的面聊八卦，这很正常。 她于是认真回答季晨雨刚才的问题，“我会做饭，所以不需要对方一定会。” 季晨雨偷偷瞄一眼他哥的表情，果然冷了几个度。 她赶紧夸道：“梨子姐姐，你可真好，以后肯定特别体贴男朋友。” “这不是体贴不体贴的问题……”谢梨顿了下，正斟酌怎么解释，余光里一直安静吃饭的男人突然放下了筷子。 “两个人都会做饭会更有乐趣。只有一个人做饭，另一方很容易产生依赖心理。”季晨河声线低沉，严肃地像是在研讨会上发表意见。 谢梨平时压根儿就没考虑过关于找对象的事儿，每次别人问起，她全靠即兴发挥。 现在听到季晨河的观点，她顿时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点头附和，“对对对，季老师说的有道理哦。” 季晨雨忍笑忍得辛苦，“哥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两个人都会做饭生活会多很多乐趣。” 他哥这是被逼成什么样了，连有乐趣这种理由都找出来了。要知道她哥平时字典里根本没“乐趣”这俩字儿！ 吃完饭，谢梨拎着今天买的大包小包跟季家兄妹告辞回了楼上。 坨坨还舍不得谢梨，在门口趴了半天。 季晨雨开始给季晨河展示今天买的衣服。 季晨河淡淡抬眼，“你还不如跟妈视频，让她看。” 季晨雨：“我就给你看这两件裙子，梨子姐姐也买了，这件半身裙她买了白色的，这件连衣裙她买了浅灰色的。她穿上超好看！” 季晨河神色不变，敷衍地掀了掀眼皮，脑中却忍不住随着季晨雨的“叽叽喳喳”想象谢梨穿上这两件裙子的样子。 “我有照片，要不要看？”季晨雨凑过来，搭上季晨河的肩膀。 季晨河蹙眉，沉默片刻，不置可否，“你们试穿衣服还要拍照？” “她犹豫要不要买，就让我帮她拍张照，她发给她朋友帮她选。”季晨雨笑嘻嘻，“要不要看。” “不看。”季晨河说完便站起身，走进厨房洗碗。 季晨雨：“……” 不愧是她哥，这都能抵抗得住。 谢梨白天逛累了，十点刚过就躺到床上，正打算看一集纪录片就睡，床头的手机振动两下，收到了季晨河发来的文件，是今天下午说好的研讨会内容整理。 不仅有详细的笔记，还有一个清晰的思维导图。连涉及到的网站链接和参考文献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他下午说要把研讨会的资料发给她，谢梨以为是那种研讨会官方的会议内容介绍和大致记录，没想到他会发来这么详细的一份资料。 谢梨顿时清醒了，不仔细看都对不起季晨河的用心。 梨子：【季老师#J时G ，太谢谢你了，那个思维导图是你做的吗？思路好清晰。】 季晨河：【嗯，明天再看，早点休息。】 谢梨看到消息又躺回去，季老师都这么说了，那就明天再好好研究吧。 翌日，季晨雨一个人去附近的网红咖啡店打卡了，回来的时候发现鞋柜上多了一双新的粉色女式拖鞋。 她挑眉，推开书房门，看向身姿笔挺坐在书桌前办公的季晨河，“哥，你为什么又买了双新拖鞋啊？” 季晨河：“给客人穿。” “不是有一次性的拖鞋吗？”昨天谢梨来吃饭的时候就穿得是一次性的拖鞋。 “家里没拖鞋只能让客人穿一次性的，这样不太好。”季晨河解释完又嘱咐季晨雨，“两双拖鞋款式不一样，你别穿错了。” “才不会。” 晚上，季晨雨却发现那双粉色拖鞋不见了，趁她哥在书房，轻手轻脚找了找，才在鞋柜里面看到。 谢梨认认真真学习了季晨河发来的研讨会资料，收获比想象中多，其中一位国外人类学大佬提到的一些观点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她顺藤摸瓜去看了那位大佬的相关论文，又给自己的书单里加了几本想看的书。 这还多亏了季晨河的翻译和整理。她琢磨着得给季晨河回个消息，再次感谢他的劳动成果。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不方便发消息打扰。她于是打算第二天再说。 谢梨平时懒得出门吃早饭，都是吃提前买好的面包。 但是昨天只顾着看书看论文了，忘了准备第二天的早餐，她起来后翻了翻冰箱没什么可吃的，便换上衣服出去吃。 上班时间已经过了，院子里没什么人。 谢梨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拎着早餐进来的季晨河。 “季老师早。”谢梨笑着打招呼。 她穿了那天新买的浅灰色半袖连衣裙，素净的颜色更衬得她眉眼精致明丽，笑起来比这个点的朝阳更灿烂。 季晨河挑眉：“又去图书馆？” “不是，”自己在季老师眼里有这么勤奋么？谢梨都不好意思了，回答的有点心虚，“去吃早饭。” “正好我买多了。”季晨河说着，看了眼手上拎着的袋子，“想吃小笼包还是烧麦？”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一点都不像要请别人吃早餐的样子。 -- 第49页 谢梨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买，您和小雨吃吧。” “周围卖早餐的快收摊了，就这两样。”季晨河扫她一眼，“走吧，去我家，我还煮了小米粥。” 季晨雨叼着牙刷打开门，就看到了她哥身后的谢梨。 谢梨冲她露出个笑，“我又来蹭饭啦！” 季晨河把早餐放到餐桌上，回身从鞋柜里取出那双粉色拖鞋。放在谢梨脚边。 季晨雨瞥见，果然。 “小雨动作快点，早餐要凉了。”季晨河严肃提醒。 “别等我，你俩先吃。”季晨雨说着，跑进了卫生间。 第二十七章 面前的小米粥还冒#J时G 着热气, 谢梨用小勺子轻轻搅动，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吹。 “你尝尝，这是表哥从林家村寄来的小米。”季晨河坐到她对面, 夹起一个烧麦。 谢梨愣了下，这似乎是两人在平城遇见后, 季晨河第一次提起林家村。 林家村的小米质量好是出了名的, 煮出来的小米粥香气浓郁营养丰富。谢梨去做田野的第一年就给家里买过几袋。 “好香。”谢梨尝了两口粥, 的确是熟悉的味道。早上喝一碗这样热腾腾的小米粥，脾胃都被熨得暖暖的，特别舒服。 “等会儿走的时候拿一袋, 过两天表哥还要寄。”季晨河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懒得煮粥。”谢梨抿唇，连吃带拿的也太不好意思了。 季晨河微微蹙眉, 还要再劝，季晨雨风风火火跑过来坐下, 直接加入讨论, “一个人煮粥确实挺麻烦的。要我我也懒得弄。这个香菇猪肉的烧麦看起来就很好吃。” “这家很有名的，”谢梨趁机转移话题，“听说是几十年老店了，还上过美食节目。” 季晨河：“……” 季晨河买的早饭三个人吃正好, 谢梨吃完不好意思直接走人, 帮着季晨河收拾碗筷。谁知季晨河却下了逐客令，“你快回去忙你的吧, 我来收拾。” “我也没别的事儿，”谢梨想起那份研讨会的笔记, 看向站在洗碗池前准备洗碗的季晨河, “那份资料我已经看完了, 受到了很多启发，之前我看过一些纪录片，现在南洋这个词用的越来越少，更像是一个特定时代的特定文化形态。南洋文化真的有很多值得研究的点，就我做的祖先崇拜这个主题，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那边就有很多独特的风俗……” 季晨河收回准备开水龙头的手，侧头静静听着谢梨说话，时不时给一两句提示，“南洋文化和华人文化是分不开的，关于这方面蓉大很多老师在做研究，你可以看看。” “我看到您标的注释了，我对祖先牌位摆放的问题很感兴趣，下了几篇论文，等会儿就去看。” “这方面我大致做过研究，主要有几种形式……” 假装到餐厅倒水的季晨雨，就见他哥姿态闲适靠着厨柜，跟谢梨说着什么，侧脸轮廓比平日多了几分放松柔和。 梨子姐姐也听得格外认真，看着她哥的眼神里满是钦慕。 她哥终于开窍，会找话题了。 季晨雨走近几步，仔细一听…… 他哥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浪漫的清晨，跟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讨论祖先牌位摆放问题的。 聊起学术问题，谢梨和季晨河都不自觉放松。 季晨河光说还觉得不够，从厨房出来，“给你看几张我在菲律宾做田野的时候拍得照片。” “好呀好呀！”谢梨于是跟着他进了书房。 季晨河的书房很大，左右两边都是整面墙的书柜，里面几乎全是专业书籍。宽敞的书桌正中摆着笔记本电脑，角#J时G 落放了一盆绿色的仙人球。 季晨河按了开机，用下巴点了点电脑椅，“坐。” “不用，我站着就行。”谢梨客气道。 “坐这儿看得仔细一点。”季晨河把椅子拉开，抬眸看着她。 谢梨只得坐下。 电脑屏幕上出现蓝色的桌面，桌面是可以直接显示图片的，谢梨一眼就看到了他存在桌面的几个图片文件，是在林家村她给他拍的照片，还有一张好像是毕业典礼那天的合照。 她正要仔细看，身边的季晨河却俯身靠近。 “稍等，我找一下。”季晨河声音平静，修长的手指握着鼠标。 “没，没关系。”男人清俊的侧脸近在咫尺，谢梨似乎都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心跳却不自觉加快。 “这里。”季晨河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他去菲律宾做田野时拍摄的影像资料。 “季老师，你搬把椅子坐吧。”谢梨道，季晨河站着她坐着可不行。 季晨河“嗯”了一声，转身出去找椅子。 家里没椅子，随手找来一个给坨坨洗澡的时候坐的小板凳。 季晨河坐在她旁边，两条大长腿曲着，“这张照片是在当地一个华侨家族的祠堂里拍的……” 他一手握着鼠标，一张张给谢梨介绍自己拍的照片，声音低沉。 谢梨看一会儿照片，注意力却时不时落在季晨河身上，男人坐在小板凳上，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那双眸子专注地盯着屏幕。 “谢梨……” -- 第50页 “嗯。”谢梨回神，莫名心虚地垂下目光。 “你看这座祠堂的房顶雕花……” 祖先崇拜文化在建筑艺术中的体现，这是谢梨关注的问题，她集中注意力，听季晨河讲述他的观察。 俩人讨论的过程中，书房门始终敞着。 在客厅玩手机的季晨雨将二人的聊天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正好林素发消息过来，问她有没有发现什么新动向。 季晨雨回复：【我哥现在正和他喜欢的人在书房聊天呢。】 林素：【聊什么呢？】 季晨雨：【宗祠牌位什么的，反正是些阴森森的话题。】 季晨雨实时汇报她的观察，林素已经知道自家儿子喜欢上了一位新同事，可新同事未必喜欢自家儿子。 林素：【……这可能就是他们的共同话题吧。】 她和季鸿也是谈生意时认识的，这也正常。 季晨雨：“……”这种话题真的能增进感情吗？ 俩人在书房研究了一个小时，谢梨被勾起了研究兴趣，打算回家看几篇论文。 送走谢梨，季晨河坐到沙发上，摸着跑过来撒娇的坨坨。 季晨雨竟从他脸上看到了几分心满意足。 她有一瞬间甚至都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她哥根本不是喜欢谢梨，只是喜欢跟她讨论学术。 “小雨，碗洗了吗？”季晨河懒懒撩了下眼皮。 “没有啊，为什么我洗？”季晨雨翘着腿刷手机。 季晨河哼#J时G 了一声，“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他说着站起身走进厨房。 看到早餐盛小米粥的碗，他想起什么，叫季晨雨过来。 季晨雨跑到厨房，靠着厨房门，“怎么啦？” “早上我让谢梨拿点小米走，你为什么打断了？” 季晨雨挑眉，“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季晨河回头瞥她一眼，神色微沉。 季晨雨却不怕，“哥，你为什么要让梨子姐姐拿小米啊！又让人来家里吃早饭，又给人家送东西，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大方？” 季晨河抿唇，洗碗的动作微顿，“待客之道而已。” 季晨雨凑过去，歪着头打量季晨河的表情，“只待梨子姐姐这么一位客？” 季晨河抬手，“玩儿你的去吧。” 季晨雨“嘿嘿”笑了两声，“我不让梨子姐姐拿小米，这样你就有理由叫她来喝小米粥了呀。” 她说完便跑开了，留下季晨河对着洗手池里碗筷微微发怔。 谢梨投出去的论文有回音了，排期排在十月，到时候她已经进站了，应该算做在博士后期间的科研成果。 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徐青柚，徐青柚也很为她高兴，回复：【太好了，你是我们所成立以来，第一个在这家期刊上面发表论文的博士后。】 人文社科类发一篇核心太不容易了，更何况谢梨现在手上没有省部级以上的课题，也不是教授、副教授。普普通通一个刚毕业的博士，能被这种级别的期刊用稿真的很值得高兴。 谢梨专程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谢传和和沈岚音，但意料之中的，两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圈外人根本不懂得发论文的不易和重要性。 谢梨倒也没太在意，在家吃了顿晚饭，得知谢传和跟沈岚音下周打算去国外避暑。 “你妈本来还想带上你的，我又担心你还有别的工作，没时间跟我们去。”谢传和想念女儿，但也知道儿女都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 谢梨点头，“我过几天确实有工作，爸妈你们安心去玩儿吧，多住几天。等平城凉快了再回来。” “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你哥有空会过去看你的。”沈岚音叮嘱，“作息要规律，别整天窝在家里，多出去走走，妈妈给你买的那几件裙子等会儿带上，记得换着穿。” “爸前两天做了两瓶牛肉酱，你拿去一瓶，可以拌面吃。别人还送了一箱燕窝，你妈一个人吃不完，你拿回去一半。” “对了，我给你的房子买了副油画，你回去挂上，给房间增添一点艺术气息。” 二人收拾出来好多东西让谢梨带回家。 正好谢檀回来，直接开车送她到小区楼下，顺便帮她把东西拎上去。 二人在院子里遇见了遛狗的季晨河，谢梨打招呼，又替两人介绍：“这是我们所新来的季老师。”说完又看向季晨河，介绍身边的谢檀，“这是我哥。” 谢檀两只手都拎着东西，不方便握手，只淡淡冲季#J时G 晨河点了点头，“季老师好。” “你好。”季晨河回以同样冷淡疏离的微笑。 谢梨介绍完就弯腰去摸坨坨，坨坨亲密地用脑袋蹭她，一人一狗俨然已经很熟了。 谢檀淡淡扫了眼，又看向对面的男人，轻轻勾唇：“好久不见，之前在正辉举办的慈善晚宴上见过一次，那时候您好像还在上大学？” “啊？”谢梨愣了，万万没想到她哥居然认识季晨河。 她看向季晨河，男人神色还是一贯的平静，他微微颔首，“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您那时候好像刚刚高中毕业？” 第二十八章 傍晚的小区挺热闹, 遛狗的、散步的、还有小朋友们三三两两下楼玩，踩着滑板窜来窜去。 季晨河和谢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路中间，委实有点挡路。旁边还有一只大坨坨在他们周围绕来绕去。 -- 第51页 谢梨察觉到俩人气氛不太对, 拉了下谢檀的衣袖，对季晨河道：“季老师, 我们先上去放东西啦。” 季晨河看向她, 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 微微颔首，“去吧。” 进了电梯，谢梨才问谢檀, “哥，你刚说你是怎么认识季老师的来着？什么晚宴？” “他们家举办的慈善晚宴。”谢檀冷着脸，“你和他那么熟, 他都没告诉你他们家是做什么的？” 谢梨摇头，“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没告诉他咱家的情况啊。”至于别人有没有告诉季晨河她就不知道了。 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他是正辉集团董事长季鸿的儿子。”谢檀接管集团的时候, 正辉和越林已经不存在太多竞争了，但听老员工们说了不少当初两家抢生意的事情。他爸脾气那么好的人，提起正辉那两口子都忍不住骂一句“老狐狸”，导致他对季家人也没什么好印象。 至于那次慈善晚宴, 想起来就更让人不愉快了。仅仅比他大了半岁的季晨河已经上大二了, 名校在读，在那聊什么食品行业的未来走向, 用词专业，思路清晰, 业内大佬纷纷向他请教。俨然成了场中焦点。 而自己那时候还在为一模没考好而烦恼。 “哦, 原来是这样, 他看起来家境就不错。”谢梨压根不了解生意上的事情，这些集团的名字听了就忘，也不太在意。但她能明显看出她哥对季晨河印象不太好，于是直接问：“你们有什么过节吗？还是说他家在圈内风评很差？” 严格来说都不算，谢檀只好摇头，“没有。” “那你刚才态度干嘛那么冷淡？”谢梨嘟嘴，“季老师对我挺好的。” 话落，谢檀面色更沉了。 正好电梯到了，谢梨走出去开门，俩人把东西放下，谢檀又随手帮她整了整。 刚才的话题被打断，俩人都没再提季晨河。 整理完，兄妹俩坐在沙发上休息，谢梨给她哥倒了杯冰水。 谢檀端起杯子喝了口，这才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季晨河比我还大半#J时G 岁呢，快三十三了。” 谢梨看过季晨河的履历，记得他的生日，“他十二月的生日，还有半年呢。” 连人家生日都知道，谢檀现在就是后悔，当时看到照片就应该直接问。 “你说这个干嘛？”谢梨不明所以，难道是觉得季晨河长得年轻？ 谢檀不动声色，“没事，我就是想，像他这样的家世长相，应该很多女孩子追。” 谢梨；？？？ 她哥这是酸了？ 谢梨忙不迭安慰她哥，“并没有，季老师性格比较古怪，老师同学都对他敬而远之，就远远看看，没人敢靠近。” 季晨河的讲座那么多人来，但是没一个女生敢要联系方式的。大家都清楚季晨河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不好招惹。 谢檀瞥了谢梨一眼，“你知道就好。” 谢梨“嘿嘿”笑，“哥你不一样，看着高冷，其实特别好相处，是女孩子最喜欢的类型了。” 谢檀被夸了，矜持半晌，“真的吗？” 谢梨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真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找个嫂子呀？” 谢檀微微垂眸，“我尽快。” 谢梨杏眼一眯，“有情况？” 谢檀在她脑袋上按了下，“少八卦。”说完便站起身，“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一个人注意安全，爸妈不在你别放飞自我了，我随时来查岗。” “放心放心，你也少熬夜，好好吃饭。” 平城迎来连续半个月的高温，最高温度直逼四十度，谢梨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隔几天出去买点菜。为了能凉快点，还都是太阳下山后才出门。偶尔能碰上在院子里遛狗的季晨河兄妹。 坨坨根本不满足于跟着主人慢慢走，总要跑跑才能消耗能量。季晨河偶尔会带着它在小区里跑一圈。 季晨雨懒得跑，就慢慢跟在后面。 坨坨跑了一圈就热了，偏偏又遇上一只萨摩耶，两只狗闹成一团，萨摩耶虽然体型没有坨坨大，但是战斗力很强，坨坨累得直接趴在地上吐舌头。呼呼地喘气。季晨河一边帮它倒水，一边严肃地教训，“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年纪了，非要上去跟人家小伙子闹，看看累成什么样了？” 他把水倒在水壶盖里，坨坨立刻就扑上去，大舌头一扫，水就没了。 “歇会儿回去再喝吧，满满一壶水都不够你喝的。”季晨河在它脑袋上按了按。 “梨子姐姐，我哥每天跟坨坨说的话都比跟我多。” 身后传来季晨雨的抱怨。 谢梨的声音更小，“季老师仿佛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季晨雨笑出声，“确实很像，就不知道以后真当了爸爸会不会也这么耐心。” 两个女孩一边说一边走近，季晨河直起身，回头看去。 拎着超市购物袋的女孩眯起眼睛朝他笑笑，“我买了冰激凌季老师吃不吃？”大概是嫌热，她扎了个丸子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粉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季晨雨刚已经拿了一个，#J时G 正美滋滋的吃着。 季晨河摇头。 “我哥很少吃这些。”季晨雨道：“他比我还注意，大夏天的都不怎么喝冰水。”季晨河打断季晨雨的聒噪，看向谢梨，“赶紧上楼去，等会儿冰淇淋化了。” -- 第52页 谢梨“哎呀”一声，她刚见到季晨雨就凑上来说话了，忘了冰淇淋会化掉这回事，说了句“拜拜”就匆匆跑了。 季晨河无奈，低垂下眉眼，唇角却禁不住上扬。 “哥，”季晨雨叫他，“你说梨子姐姐为什么要这个点儿下楼买菜呀？这个点超市好多菜都没有了。” 季晨河抬眼看她，“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问你啊。”季晨雨表情无辜。 “不知道……坨坨，回去了。” “哥，”季晨雨跟上，这段时间她哥和梨子姐姐时常见面，但都是没聊几句她哥就催对方上楼。 她简直要急死了，“你不喜欢和梨子姐姐说话吗？” 季晨河神色淡淡，“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看你是不喜欢和她说话，每次都催人家赶紧上楼。”季晨雨咬了口冰淇淋。 季晨河皱眉，“天这么热，不赶紧回空调房呆着，在外面蒸桑拿吗？” 季晨雨：“……” 可以，她哥的逻辑，竟无言以对。 每次见到谢梨，她都热的小脸红扑扑的，还非要过来跟她们聊两句。 他不催她上楼，她就在下面磨叽，额头都冒出细汗。 他看一眼自认为很热情的季晨雨，“你要懂事点儿，想聊天又不是非要面对面，在微信上也能聊。” “那你们在微信上聊了吗？”季晨雨抬起下巴，盯着她哥。 季晨河：“……又，又没什么事。” 在季晨河的认知里，没事就没办法聊天。现在是暑假，田野也没开始，两个人没有任何需要沟通的事情，他当然不会主动在微信上找谢梨。 说话间，俩人回到家中，季晨雨往沙发上一靠，吃掉最后两口冰淇淋，“有事才聊天，那你俩这辈子都只是同事。” 给坨坨解牵引绳的动作一顿，季晨河声音微沉，“这是我俩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季晨雨要被她哥气死了，在微信上跟林素抱怨：【我哥不让我操心，那我以后不管了，我要回海城。】 平城这么热，她还在这儿呆着，不就是惦记她哥的感情问题吗？偏偏她哥死鸭子嘴硬，单独存在电脑桌面上的照片都被她发现了，他就是不承认自己喜欢谢梨。 林素赶紧发来一条语音安抚女儿：【乖宝，别生气，你哥就是个榆木脑袋，你别管他，也别在他跟前提那个女孩，一直没进展他自己就知道着急了。】 从那之后，季晨雨就没在她哥面前提过谢梨，正好谢梨下楼买菜的时间又推迟了，他们有好几天没碰面。 这天季晨河买了一大袋羊角蜜瓜回来，默默跳出来几个装到另一个口袋里。 “这是分给谁的？”季晨雨好奇。 季晨河不答，拎起袋子径自往外走，#J时G 没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了一大瓶冰镇酸梅汤，往茶几上一放。 他抬眸看一眼季晨雨，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梨子姐姐给你的。” 季晨雨：“……” 第二十九章 羊角蜜很甜, 甚至吃多了容易齁嗓子。 这是季晨河来送瓜的时候交代的，让谢梨慢点吃，一次别吃太多。 谢梨记住了, 每次只吃半个。剩下的放在冰箱里。 阮宁兮晚上终于有时间和谢梨视频了，给她看自己的住处。 他们现在住在伊犁边上的维族村落里, 有网络, 有室内的卫生间, 条件已经算不错了。 “虽然热，但是好吃的水果特别多，”阮宁兮调整角度, “给你看，各种哈密瓜葡萄西瓜无限量供应，我晚上没吃晚饭, 就吃了小半个哈密瓜。羡慕不？” 谢梨撇嘴，“我也有瓜。”她说着拿起手机, 给阮宁兮看果盘里的羊角蜜, “我晚上吃了大半个。” “你们小区的超市东西还挺全。”谢梨之前就在微信跟她抱怨过平城的高温，说自己这两天就在小区的超市买东西，懒得走远。 “是季老师送我的，”谢梨抿了抿唇角, “他送了我五六个, 我吃了一大半了。” “哟……”阮宁兮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臭味儿……” 谢梨：“……你又想哪儿去了, 季老师就是单纯照顾邻居而已，我也礼尚往来给了他一大罐酸梅汤呢。邻居之间互相送点吃的不是很正常吗？好像你的瓜不是人送的一样。” 阮宁兮：“行行行, 就你最有道理。” 谢梨哼了一声, 问起阮宁兮的工作, 她也很向往新疆，对于人类学工作者来说，这些地方就天然带着强烈的吸引力。 阮宁兮跟她分享拍摄纪录片的过程和当地的风土人情，谢梨听得认真，已经蠢蠢欲动期待接下来的田野了。 不过平大不会组织没有田野经验的学生们去太远的地方。这次田野调查的地点在平城隔壁省的某个古城。 谢梨只知道地点，田野调查的具体内容要看带队老师的安排。 还有十天就要出发了，季晨河应该已经安排完了，她于是给季晨河发了条消息，【季老师，这次田野的主题是什么呀？】 谢梨快睡了才收到季晨河的回复，只有三个字。 中元节。 对于刚入门的文化人类学研究生们来说，以节日为对象进行观察研究是比较容易上手的主题。 但也没必要选中元节吧，听说有几个女孩子参加，别被吓到了。 -- 第53页 谢梨于是试着跟季晨河打商量：【确定要这个主题吗？研究中元节需要有一定的知识储备。】 至少要对中国传统的鬼神文化有了解，要了解鬼神文化，还得有一定的哲学基础和佛、道相关知识。谢梨到现在都没搞懂十殿阎王和丰都鬼王的关系。更何况师弟师妹们。 谢梨记得四个人里有两个本科还是工科的，另外两个，一个是英语，另一个#J时G 是汉语言。 让他们短时间补齐这些知识着实有点难度。 很快季晨河回复：【我明天把具体的活动安排发给你，里面列了提前要看的参考书。】 好吧，季晨河就不是那么容易心慈手软的人。 第二天谢梨刚醒就收到了季晨河发来的文件，是这次田野调查的具体安排，从田野目标到田野流程，最后还有一个应该准备的物品清单和应该预习的参考书单。 谢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只是单纯带着学弟学妹们去做田野的，这些书她也要读。 否则到时候大家讨论起来她都没话说。 谢梨从沙发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平白多出这么多学习任务。 虽然包吃包住包路费，但要看这么多书，咸鱼了半个多月的谢梨突然有点不情愿。 可是答都答应了，怎么说也是一次学习的经历。她还没去过那个古城呢，对中元节正好不了解。 借着这个机会补一补也没什么坏处。 她努力用理性劝自己，支棱起来！ 因为是去研究中元节的，田野的时间就定在中元节前三天出发，离现在还有大半个月。努力努力，这些书可以看完。 谢梨建了个群，把这次要参加田野的四个学弟学妹还有季晨河都拉到里面。 梨子：【@所有人大家仔细阅读这个文件，这段时间好好看书，该准备的东西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有季晨河在，学弟学妹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挨着回复“收到”就不敢在群里说话了。 谢梨刚暗暗庆幸这四个学弟学妹比较好带，手机就连着振了几下，她被拉到了一个群里。 里面是那四个学弟学妹，没有季晨河。 孙浩云：【谢师姐，[大哭]怎么是中元节啊，我好怕鬼！师姐救命！】 言敏：【我没看错吧！这么多参考书！我还有两篇期末论文没写，看不完了啊啊啊啊！师姐救命！】 冯雪：【参考书看民俗史我能理解，《礼记》是什么鬼，我不想读文言文。师姐救命！】 吴成飞：【刺激！！！】 谢梨：“……” 她只能安抚大家：【还早，最近开始看，来得及。我和你们一起看，如果有要问的随时问我。】 她导把这四个人交给她，她就得负责好。 这四人中言敏和吴成飞是徐青柚的学生，也就是谢梨的直系师弟师妹，平时接触比较多。 言敏于是没客气，当天晚上便向谢梨求助：【师姐，有两本书我找不到，你那里有电子版吗？】 谢梨也正在找书，能在图书馆借的都预约上了，就这两本图书馆没有，已经绝版了，网上的影印版三百多一本，对于她来说还好，对于师弟师妹们委实有点贵了。 谢梨想了想，打算自己买下来，然后拿去给师弟师妹们复印。正跟店家沟通，门铃响了。 她跑到门口问：“谁呀？” “我。” 门外传来季晨河低沉的声音。 谢梨：“稍等。” 她刚已经洗过澡了，这会儿就#J时G 穿了件吊带睡裙，赶紧跑回房间穿上内衣，随手捞了件裙子穿上，这才跑去开门。 季晨河抱着一摞书站在门外，目光不自觉落在谢梨身上，她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裙子有点短，在膝盖以上，露出笔直匀称的两条腿。 “季老师，进来吧。”谢梨见他不吭声，以为他是要和自己讨论工作上的事情，便让开路，让他进屋。 季晨河顿了下，抬步走进屋，把书放在茶几上，“这是书单上所有的参考书，你拿去看。” 他神色平静，目光却落在别处，像是在打量屋内陈设。 上回他来送羊角蜜没有进屋，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来她家。 房间陈设比他想象的简洁，那个电视柜，还有鞋柜，好像和他家的一样。 谢梨看了眼那一摞书，不是图书馆借的。应该都是季晨河自己的书。 “太好了，我正愁有两本借不到呢。那我看完尽快还给你。”谢梨弯着眼睛笑，“真是太谢谢你啦。” 季晨河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事，认真看，到时候讨论你也要发言。” 说起发言，谢梨还是不免有点虚，“我到时候还是尽量少参与吧，主要是让学弟学妹们发言。” 徐青柚让她去，主要是帮着照顾学弟学妹们的，她又不写论文又不做课题，没必要特别深入的研究。 季晨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那我下去了，早点休息。” 人家特地给自己送书上来，谢梨光嘴上说感谢还觉得不够，一边让季晨河等下，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大桶冰淇淋，“在网上买的，新口味，拿回去给小雨尝尝吧。” 季晨河接过冰淇淋，微微蹙眉，“不要贪凉，少吃点这些东西。” 他语气严肃，那双望着她的眸子却融了些许温柔在里面。谢梨微怔，别开目光，乖乖点头，“好的，知道了。” -- 第54页 季晨河抱着一大桶冰淇淋离开谢梨家，走进电梯。 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淇淋一离开空调房，表面结的霜立刻化成了水，顺着他的手心滴落。 但他心里却微微发烫，女孩身上牛奶沐浴露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间，甜丝丝的。 季晨雨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哥抱着一桶冰淇淋回来，眼睛顿时亮了：“哇！我正想买这个味道的尝尝！又是梨子姐姐送我的吗？” 季晨河淡淡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给她书看，她自然是送我的。” 上回的酸梅汤大部分都进了季晨雨的肚子，他只喝了一小杯。明明是她送的东西，凭什么每次都便宜了季晨雨。 季晨雨半信半疑，“梨子姐姐知道你不爱吃冰的。”还是她告诉谢梨的呢。 季晨河：“……女孩子少吃凉的。”他说着把冰淇淋放进了冰箱冷藏柜。 季晨雨正好生理期，打算等结束了再吃。 结果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就看到餐厅和厨房的灯亮着，过去一瞧，她哥正坐在餐桌前动作优雅的吃冰#J时G 淇淋，脚下还蹲着一只疯狂舔盖子的坨坨。 第三十章 季晨河给谢梨拿来的那一摞书足足有十几本, 大部分有明显阅读痕迹，小部分看起来新新的，甚至还带着新书的味道。 谢梨怀疑他也是刚买不久。 其中那两本绝版书, 一本是旧的，有笔记, 一本是影印本, 看起来像是刚买回来的。 群里言敏、吴成飞他们还在四处找书, 连省图市图都查了，还是没找到。 谢梨于是在群里说：【我借到这两本书了，你们可以拿去复印。】 三个女生都是外地的, 假期回家了。只有吴成飞在学校兼职，暑假留校了。 谢梨于是让吴成飞来拿书，复印好给三个女生寄过去。吴成飞答应了, 约好第二天中午来拿。 有学习任务在身，谢梨也不敢睡懒觉了, 给自己列了一个读书计划, 一大早就起来看书。 她先从难啃的古籍读起，《礼记》季晨河应该是仔细读过的，上面有不少批注和笔记。 他的字硬挺有力，像是特意练过的。 谢梨对着他的笔记看原文, 倒是省了不少事儿。关于丧葬制度、亡人急死的内容他的笔记都十分详细, 有些还标了相关的专著和研究这方面的学者名字。 谢梨顺着笔记搜论文，效率提高了不少。 照这个速度, 一天一本书，到出发的时候正好读完。 她一上午都在看书, 中午也懒得做饭了, 打算给吴成飞送完书顺便出去随便吃点儿。 吴成飞到楼下的时候给她发消息, 她拿上书下楼，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吴成飞。 吴成飞考研的时候，谢梨就在网上给过他一些建议。俩人还挺熟的。吴成飞喜欢运动，身材高大，肌肉发达，浓眉大眼看着特精神。 “师姐，上回就听徐老师说你在这边租房了，真好啊，又方便条件又好。”吴成飞羡慕道：“我和室友本来也想在这儿租房，一问租金，还是算了。” “学校宿舍不好吗？干嘛出来住。”俩人站在树荫下，谢梨没什么事儿，就顺着他的话聊起来。 “咱们学校的宿舍条件，实在是有点……尤其我们男生宿舍，洗澡还得去澡堂。” 平大老校区的宿舍条件确实一言难尽，偏偏文科硕博都在这边，男生宿舍大部分六人间、高低床洋灰地，还没有独立卫生间。 谢梨替他出主意，“这个小区确实有点贵，你看看家属区有没有要出租的，那边好多老房子，可能便宜点儿。” 吴成飞点头，“我再看看，等明年课不多了，稍微住远一点也行。”他看一眼谢梨给他的书，“还挺厚的，好在学校打印店比较便宜。” 谢梨道：“不用全复印，复印相关的几章就够了。”季晨河在目录上圈出了和这次田野相关的几章，一目了然。 吴成飞打开翻了翻，以为是谢梨画的，“太好了，这下能剩好多时间。”他忍不住抱怨，“季老师列的参考书也太多了，我#J时G 昨晚看了看其中一本，都没怎么看懂。” 谢梨：“先大概看看吧，如果有不懂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讨论，也可以问季老师。”她担心师弟师妹们对季晨河有抵触心理，毕竟是刚来的老师，大家都不太熟。于是补充，“季老师可厉害了，涉猎很广，研究得又深入。” 吴成飞笑起来，“我知道，我听过他的讲座，太佩服了。” 谢梨差点都把讲座给忘了，季晨河仅仅靠两场讲座就圈了不少粉丝。 吴成飞说：“我下午去学校打印店复印完，晚饭的时候就给师姐拿过来。” 谢梨点头，跟他道别，自己去小吃街觅食。 夏天吃什么都觉得热，凉皮凉面就成了不错的选择。 谢梨打算买个凉皮带回去吃，等餐的时候遇到了也来买凉皮的季晨雨。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吃午饭？”谢梨笑问：“季老师不在家？” “在，”季晨雨神情复杂地说：“但他今天没法儿做饭，让我自个儿出来买着吃。” “他怎么啦？”谢梨好奇，工作再忙也不至于没时间做饭吧。 “他胃不舒服。”季晨雨十分不厚道地笑了，“吃冰淇淋吃的。” “冰淇淋？季老师不是不喜欢吃冰淇淋吗？”谢梨心虚，难道是吃她送的冰淇淋吃坏了？ -- 第55页 “我也不知道啊，”季晨雨装作疑惑的样子，“昨晚一个人吃了大半桶，今早起来肠胃就不舒服。现在跟坐月子似的，躺在床上喝热水呢。” 谢梨：“……” 谢梨的凉皮好了，俩人于是没再聊下去。 回家吃完凉皮，谢梨一看到书桌上那一摞书，就想起季晨河。 毕竟是因为自己送的冰淇淋生病了，她怎么都该去看看。 但是看病人也不能空着手去看，谢梨记得以前自己胃不舒服的时候，谢传和会给她煮粥喝。 暖暖的粥喝下去会舒服不少。 上回正好从家里拿了两根铁棍山药回来，谢梨还没顾上吃。她记得这个东西是健脾胃，拿来煮粥再合适不过。 煮粥不是什么难事儿，谢梨在网上搜了搜山药粥的教程就开始捣鼓，一边看书一边等，快三点的时候，香浓软糯的山药粥就出锅了。 楼上楼下的，也不用保温桶了。谢梨随便找了个微波炉的加热饭盒盛了满满一饭盒。 季晨河和季晨雨晚上都够喝了。 她端着饭盒坐电梯下楼，按响了季晨河家的门铃。 房门很快被打开，身穿衬衫长裤的季晨河站在里面。 俩人都愣了下。 谢梨先一步开口；“季老师你要出门？” 难道已经严重到要去医院了？ “去学校拿点资料。”季晨河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饭盒上，疑惑地微微蹙眉，但还是让开位置，迎谢梨进屋。 坨坨也跑出来迎接，在谢梨脚边转来转去。 谢梨走进屋，四处看看，“小雨呢？” “出去逛街了。”季晨河关上门，走到客厅，示意谢梨坐。 谢梨摇头，“不用了，我就是中午听小雨说您生病#J时G 了，煮了点山药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季晨河怔了下，又看了眼那个饭盒，“我没事，只是上午稍微有点胃疼。” “那就好，”谢梨观察的脸色，还算正常，都能去学校取材料，应该问题不大。暗暗松了口气，“那你忙，我先回去了，晚上可以喝点粥，山药粥对脾胃好。” 谢梨说完便要走，却被季晨河叫住。 她看向他，他嘴唇动了下，却半晌没开口，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 谢梨莫名不敢跟他对视，她微微垂眸，“喝完粥记得把饭盒还给我。” 她就这么一个可以微波炉加热的饭盒，经常用来热剩饭。 季晨河收回目光，笑了下，低低地应了声“好。”顿了下又说：“我脾胃没有那么弱，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 谢梨点头，“冰淇淋一次别吃太多。” 季晨河这种人大概就是平时非常自律，一旦破戒容易停不下来的类型。她哥有时候也这样，一年三百六十天早起，有那么几天就特别放纵，能睡到中午，睡得连饭都不吃。 她说完便见季晨河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谢梨只当没看见，摆了摆手跟他道别。 多大人了，还能因为吃贪凉吃冰淇淋吃的胃疼。这事儿说出来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换作是她也一样，更何况是季晨河这种一向矜贵自持，偶像包袱三吨的人。 偏偏还被自己当着面点破了。 谢梨后悔自己一时嘴快，但说都说了，只希望季老师跟她一样，脸皮厚一点，即便当时再社死，回头见面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饭盒放在茶几上，坨坨凑过来看了看，但是不敢碰，它知道里面装着吃的，已经开始流口水，眼巴巴地看向还愣在原地的主人。 季晨河回神，拿起饭盒直接进了厨房。 坨坨跟进去，在他脚边转悠。 季晨河打开饭盒盖子的动作几乎是小心翼翼的，粥还是温的，浓郁的米香扑鼻而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拿了把勺子，尝了一口。 她怎么什么都会，干什么都干得像模像样。 因为胃疼，他上午自己煮了小米粥，喝了小半碗，就没了胃口。 这会儿却像是彻底恢复了一样，恨不得立刻就热一碗山药粥喝。 无奈还要去学校资料室取资料，只能恋恋不舍地把饭盒盖子盖上，放到了冰箱里。 资料室的老师在等他，已经把他需要的资料找出来了。 这些资料不能外借，复印后还要还回去。他见学校的打印店开着门，便拐了进去。 暑假期间，打印店不像平时那么多人，只有一个学生在等老板复印东西。 那男生看到季晨河，立刻礼貌地打招呼，“季老师好。” 季晨河看向他，似乎是所里的学生，因为他还没带过课，所以对学生们印象都不深，脸和名字对不上号。 他点了点头，淡淡说：“你好。#J时G ” 来复印的正是吴成飞，他性格开朗，也还没见识过季老师的拒人千里，当即笑起来，“我是来复印您布置的参考书的，其他的书都已经找全了。” 季晨河看向老板正一页页复印的书，里面的笔记是他的字迹。 他声音顿时沉下来，目光冰冷地看向吴成飞，“谢梨借给你的？” “对啊，这两本书我们找不到，师姐就给我让我复印。”吴成飞看着面色微沉的季老师，心下疑惑，他们这么积极地按照他的书单找参考书，他怎么还不高兴呢？ -- 第56页 季晨河：“新校区图书馆这两本书是可以借到的。” 吴成飞一拍脑袋，他们各种方法都想了，居然忘了新校区的图书馆。老板听到二人的对话，知道季晨河是老师，态度顿时热情了一些，“老师您稍等，这边还有半本书。” 季晨河看了眼复印机，冷冷撂下一句“不用了。”便转身离开。 “哎……” 吴成飞：“可能季老师比较着急吧。” 第三十一章 季晨河复印完资料回家时, 季晨雨也刚逛街回来，又买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还给坨坨带了一包狗零食。 季晨河看了眼那包鸡肉脯, 眼神不屑，“坨坨两岁以后就不爱吃这些了, 以后别买。” “哪有狗子会拒绝狗零食的, ”季晨雨不信, “是你管着它不让它吃吧！” “那你喂它试试。”季晨河说着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装山药粥的饭盒。 快到饭点了, 季晨雨以为她哥去做饭，就自己在客厅用鸡肉脯逗坨坨，平时见了肉就走不动道的坨坨, 这次却只是闻了闻季晨雨手里的鸡肉脯，然后一脸不感兴趣地跑开了。 季晨雨奇怪, 跑到厨房问季晨河, “坨坨为什么不吃这些？” “在林家村的时候好东西吃多了，这种小零食不够它塞牙缝的。”季晨河把粥分出来，放进微波炉。 季晨雨一想也是，她哥每周都给坨坨煮牛肉吃, 这只狗子的伙食比人还好。 比如现在, 一看到晚上又要喝粥，她就没了胃口。不过她哥今天胃不舒服, 也没力气做别的。她想了想，“你热你自己的一份就好了, 我自己点外卖。” 她平时都不怎么进厨房, 压根没看出那个微波炉饭盒不是自己家的。 季晨河动作顿了顿, 点头，“好。” 但他还是把剩下的粥盛了出来，放进自己家的保鲜盒里放进冰箱。 吃饭的时候，季晨雨想说中午遇见谢梨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哥听了也只会说她多嘴。 毕竟吃冰淇淋吃到胃疼这事儿，真的不像是成熟男人能干得出来的。 山药粥口感非常好，大米和山药都煮的软绵绵的，入口即化，季晨河一边喝粥一边下意识想象女孩站在厨房里煮粥的样子。 厨房里没有空调，一定挺热的。她时不时跑进去看一眼火候，废了不少时间。 想到这儿，发现她把自己的书借给别的男生#J时G 的不悦散去一些。决定吃完饭去还饭盒。 饭后，季晨河收拾完厨房，拿着那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加热饭盒出来，轻描淡写地对季晨雨道：“我上楼一趟。” 但季晨雨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错过了什么？ 吴成飞把书装订好了，给三个女生寄出去，晚饭后去给谢梨还书，顺便想让谢梨帮他画一画其他几本书的重点。 谢梨知道他平时挺忙的，做了好几份兼职，还在学生会当干部，同时兼顾学业确实不容易。反正只是大概圈出和这次田野有关的内容，人家也不算偷懒。谢梨于是答应了，直接让他来自己家。 吴成飞也是懂礼貌的孩子，买了一杯奶茶和一袋水果，感谢师姐的帮助。 “你太客气了，”谢梨迎他进屋，“吃晚饭了吗？” “我刚在食堂吃的，”吴成飞笑，“没耽误师姐吃饭吧。” “没，我也刚吃完。”谢梨晚上做了点藕饼，把剩下的一碗山药粥喝了。 吴成飞下意识打量谢梨的房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是第一次来女生的家，有点不自在。 谢梨直接带他进了书房，“相关的章节我都写在便签上了。” 书是季晨河的，她不好随意折角或者在上面做笔记，只能夹便签进去。 吴成飞翻开一本，看到上面的挺拔字迹，惊讶，“这些书师姐都看过了吗？” 谢梨摇头，“不是，这些书都是季老师的，笔记也是他的。” 吴成飞愣了下，“是季老师的啊，我今天下午还碰到他了。” 怪不得季老师不太高兴的样子，自己拿着他的书复印，却不感谢他，可这也不能怪他啊，谢师姐没跟他说。 当然，也不怪谢师姐，只能说，巧了。 “下午我复印的时候遇到季老师了。”吴成飞说着笑了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寄重点。 他的大部分书也是从图书馆借的，所有笔记只能记在手机或者本子上。 谢梨没必要在旁边守着，正准备把吴成飞拿来的奶茶打开喝，门铃就响了。 “我来还饭盒。”季晨河站在门外，把东西递给谢梨，顿了顿又说：“粥很好喝。” 谢梨笑，“我也是第一次煮，好喝就行。” 话音未落，吴成飞就从书房里跑了出来，礼貌打招呼，“季老师好。” 谢梨动作自然地让季晨河进屋，笑着解释，“那两本书师弟师妹们都找不到，我就拿给他们复印一下，吴成飞来还书，顺便划一下重点。” 季晨河原本是不想进屋的，这会儿却直接坐到了谢梨的沙发上，掀起眼皮看一眼吴成飞，“都读研了，应该具备从参考文献中快速寻找有用信息的能力。” 谢梨：“……” 莫名有种带着师弟师妹作弊被抓包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 第57页 吴成飞也愣在原地，“季老师，是时间太紧了，我就想……就想偷了懒。” “是我的问题，”谢梨赶紧解释：“是我想让他#J时G 们节省一点时间，毕竟那么多书，他们都有点慌了，有个重点心里踏实点儿。” 季晨河瞥她一眼，没接话，而是又看向吴成飞。 “徐老师让谢梨跟着你们一起去，是担心你们不适应，照顾你们的，”季晨河声音严肃，“不是让你们事事依赖她。如果是这样，那我觉得……”他看向乖巧站在一边的谢梨，“谢梨你不用去了。” “啊？”谢梨看着季晨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老师，我错了。”吴成飞赶紧道歉，之前不觉得什么，现在觉得这次田野没谢梨真的不行。 “季老师，”谢梨赶紧道：“你先别生气，师弟师妹们主要是对这个领域不太熟悉。” “只看重点就能熟悉？”季晨河神色冷淡的反问，“看这些参考书又不是为了考试，是要建立完整的知识框架，只有这样才能打开思路，田野的时候才知道什么该看，什么该问。” 谢梨：“……是是是，季老师说的对。” 季晨河说的确实没错，类似的话当年徐青柚也说过。读研以后的学习不再只是完成老师的任务，而是为了更好地展开自己的研究。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报名参加这次田野，如果是为了加学分，那我劝你趁早换个方式，随便参加一个校级竞赛都比做田野容易。”季晨河神色很淡，看向吴成飞的目光却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吴成飞鼓足勇气，“我不是，我是真的想参与田野调查。”田野调查是人类学家的成人礼，读研期间不做一次田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人类学专业毕业的。 “想参与就拿出该有的态度，”季晨河说完这话便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水果和奶茶。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悦地又瞪了吴成飞一眼。 吴成飞：“对不起季老师，我会回去认真看书的。”他说着看向谢梨，“师姐，那我先回去了，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谢梨觉得有点对不住吴成飞，重点没划，还挨了顿训。 她从书房把吴成飞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送他到门口，安抚地冲他笑笑，“不要有压力，安排好时间，慢慢来。” “谢谢师姐。”吴成飞真心道，师姐简直就是天使。 送走吴成飞，谢梨转身走回客厅，坐到沙发另一边。 季晨河脊背挺直，静静坐在那里，薄唇轻抿。 “季老师，”谢梨想劝劝季晨河，“吴成飞他们刚读研，还是学生思维，独立研究的意识需要慢慢培养，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该提醒他们，而不是直接把重点借给他们。” 她的思维还没转过来，总觉得自己是学生，和吴成飞他们是一起的，自己划了重点借他们抄一抄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换个角度，她已经毕业了，是作为所里的研究人员参与这次田野的，那么她照顾师弟师妹们的方式就会不一样。 她还替他说话？季晨河闻言神#J时G 色更沉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严格了？” 谢梨在心里弱弱点头，这样做虽然是对学生好，但对于学生们来说，太折磨了。不过回头想想，她和阮宁兮当初也是这么被老师折磨过来的，因为准备不充分，田野的时候踩雷，只会后悔当初忽视了老师说的那些细节。 “不会，你这是对他们负责，”谢梨认真地看着他，“以后他们会明白的。” 季晨河“哼”了一声，“那两本书新校区图书馆也能借到，熟悉查找参考文献的渠道是学术研究的基本功，他们作为研究生，应该早已具备这种能力。” 谢梨睁大眼睛，“哎呀，我也把新校区图书馆忘了。” 平大三个校区，老校区和南校区的图书馆是联网的，新校区因为一些原因，是单独的预约平台，其他两个校区的同学找书，经常把那里给忘了。 季晨河无奈地看她一眼，“在网上预约后工作人员会把书送到老校区图书馆，在一楼那里取。很方便。” “怪我怪我，我给忘了，还让师弟师妹花钱复印。”谢梨惭愧，她在平大呆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季晨河这个刚来的熟悉。 季晨河见她耷拉下脑袋，一脸愧疚的样子，心里顿时软了。“没事儿，以后找不到书可以先问我。” 谢梨抬眸，对上他柔和下来的目光，“真的吗？” 写论文经常需要一些奇奇怪怪的文献和早都绝版的专著，光找书都要找好久。又不敢去问徐青柚。 “嗯。” 谢梨开心地弯起唇角，旋即想起刚才季晨河说师弟师妹们的话。又收起了笑容，认真道：“我还是自己找吧，熟悉查找参考文献的渠道是学术研究的基本功。” 第三十二章 闻言, 季晨河神情一滞，眼中的柔和瞬间散去，冷冷地看了谢梨一眼。 谢梨保持微笑, 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季晨河一定是在考验她, 还好她反映快, 没有落入圈套。 她对自己要求如此严格, 季晨河总没话说了吧。 季晨河的确没话说了，自己把自己给堵死了。 他吸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这周末安排一次视频会议，我讲一下具体的选题问题，每个人选一个切入的角度, 在出发前把设计好的问卷发给我看。” -- 第58页 在文化人类学研究中，古城的中元节这个选题可以做一个几万字的论文, 甚至展开一些可以写一本完整的专著了, 但这对于第一次做田野的学生们有点难，三天的时间也远远不够。因此他们只能再次把研究范围具体化，找到一个更小的切入点展开调查。 谢梨读研的时候参与过类似的活动，熟悉流程。她点了点头, “好的, 到时候我跟师弟师妹们通知。”她想了想，“我需要参与吗？” 季晨河蹙眉, “你是负责带他们的老师，当然不用。” 谢梨失笑, 她又忘了, 自己这次去的身份不是学生而是老师。 季晨河无奈, “#J时G 你的工作是协助我，组织他们做田野，而不是和他们一起做田野。” 谢梨乖乖点头，学生当太久了，一时间还真有点转变不过来。季晨河一定在心里嫌弃她了！ 不对，季晨河这人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谢梨偷偷瞄他，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嘲讽的话。 果然，他的黑眸落在她身上，嘴唇微动。 谢梨坐直身体，来吧！没事儿！她扛得住！ 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到时候尽量跟着我。” 谢梨愣了下，抬眸看他，却见他立刻撇开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抿唇。 对方没有说什么嫌弃的话，谢梨按理说应该是松了口气的，但她此刻的心跳却不自觉快了几拍。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季晨河站起身，“我回去了。” 谢梨也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季晨河抬起手要开门，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谢梨，“对了，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让不熟的男孩子来家里。” 谢梨不以为意，“我和吴成飞挺熟的，同门师弟嘛。” 季晨河：“……” 看着男人拉开门大步离开的背影，谢梨微愣，是自己太没有安全意识了吗？ 晚上谢檀在微信上和谢梨聊天，谢梨想起这事儿，问她哥：【我今天让我一个师弟到家里来了，是不是不太安全？】 消息刚发出去，谢檀就直接发来了视频邀请，谢梨接通，屏幕那边，谢檀坐在书房，神情严肃，“你哪个师弟？”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我导去年收的研究生。”谢梨补充，“他考研的时候我俩就认识了，应该还算了解吧。” 谢檀又问：“为什么让人家到家里来？” 谢梨：“他来还书的，顺便想抄一下我的笔记。” 谢檀不知想起什么，沉默了片刻，随即皱眉：“他来以后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言行吗？让你觉得不安全？”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师弟，以谢梨的性子是想不到这么多的，之前有男生借着辅导功课的理由靠近她，她都没意识到，傻乎乎开视频给人家讲题。 谢梨摇头，“没有没有，师弟连重点都还没来得及抄，季老师就来了。” 谢檀闻言，神色立刻沉下来，“季晨河？” “对啊，季老师来还饭盒的。” “他需要饭盒为什么不自己买，干嘛找你借？”谢檀盯着屏幕，试图从谢梨的表情中发现什么端倪。 然而谢梨没有任何扭捏，三言两语把前情说了，“这不重要，反正师弟没有奇怪的表现，季老师来，他就走了。”她省略了季晨河批评吴成飞的部分。 把话题绕回她关心的问题，“哥，所以让师弟来没什么安全隐患吧？” 要不是季晨河那句话，谢梨根本都没往别处想。 谢檀：“还是小心为好，你一个人住，不要轻易让异性进家门。这年头，居心不良的人可多了。”他顿了下，“包括季晨河，别以为男同事就没有危#J时G 险。” 谢梨翻了个白眼，“哥，你这也太夸张了，季老师怎么会是坏人？” 谢檀：“！！！谢梨，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衣冠禽兽这个词你听过没？” “没，”谢梨觉得她哥一定是不了解季晨河，“唉算了，不说了，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你早点休息。” 挂断视频，谢檀焦躁地在书房里转了两圈，越发觉得季晨河这人不太对劲。 后天要去海城参加一场商业晚宴，林素也出席了这次晚宴。 正辉能有今天的规模和财力，林素有一半功劳，当年她开拓市场的时候甚至比季鸿更有魄力，虽然中年以后退居二线，只负责正辉的一些基金项目，但在业内的名声还是在的。偶尔季鸿顾不上参加的晚宴和峰会，她也会代替出席。 俩人之前也在一些活动上见过，都只是礼貌地问候两句，没有聊过天。 这次谢檀却在短暂的寒暄后，闲聊似的问道：“听说令郎回国后到平大教书了？” 林素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在晚辈面前也不拿乔，她点头，“是啊，我家那小子不像你，继承家里的事业，他一门心思就是做研究。” 谢檀微笑，“我妹妹也是这样，今年刚博士毕业，也留在平大做研究了。” 林素笑起来，“女孩在高校做研究是挺好的，环境相对简单一些。” “她那个专业，不是只待在象牙塔里的，动不动就要出去做田野调查。”谢檀正想把话题绕回学术圈找对象难的问题上，让林素赶紧关心一下自家儿子的婚姻大事，省的他惦记自家妹妹。还没绕到正题，就有人上来打招呼，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 第59页 业内的两大巨佬在场，想上前搭话的自然不在少数，直到晚宴结束，谢檀也没再找到和林素说话的机会。 季晨河八月中旬去做田野，季晨雨打算留下帮他照顾坨坨，等他田野回来，她再回海城。反正九月初才开学。 “你也不想爸爸妈妈？”林素听了季晨雨的安排，佯装不高兴，“瞧你那乐不思蜀的样子。” 季晨雨撒娇：“我当然想你们了，但是坨坨被寄养好可怜的。看我哥那幅舍不得的样子，我只能留下了。” 林素：“你哥也是，说好了回海城看我们，现在也不提了。” 季晨雨赶紧帮她哥说话，“我爸人在国外，你又要忙别的，他说怕回去耽误你们工作。” 林素哼了一声，“我看他是舍不得楼上的那个女同事吧。” “对了，”季晨雨跟林素告密，“我哥这次就是和那个姐姐一起去做田野，已经开始准备衣服了。” 还有一周时间呢，林素撇嘴，“他以前可从来不会这么注意形象。” “还每天去健身房，腹肌又出来了。” 季晨河的六块腹肌一阵有一阵没有，全看他做研究的情况，如果连着几个月忙着工作，腹肌就没了，去一趟田野，跟着村民们干干农活，多运动运动，腹肌#J时G 又出来了。 林素心情有点复杂，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喜欢的女孩到底什么态度，如果压根没看上他，他怕是要默默难过好一阵。 正这时，季晨雨的房门被推开，季晨河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进来。 他见季晨雨正和林素视频，便接过手机，跟林素说了几句，问了问她和季鸿的身体状况。 林素从来没有正面问过季晨河感情方面的问题，但听说他这么在意那个女孩，看来是真心喜欢的。于是让季晨河回房间，要跟他聊聊。 季晨雨：“什么事儿啊？我为什么不能听？” 季晨河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拿着手机进了书房。 “也没别的事儿，”林素语气轻松，“就是听你妹妹说你和一个女同事相处的不错？” 季晨河皱眉，季晨雨真是个大嘴巴。 “这很好啊，遇到处得来的人是很幸运的事情。”林素道。 季晨河沉默片刻，既然季晨雨已经说了，他也没必要隐瞒，索性直接道：“我们需要时间，我相信会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林素点头，“你这样想很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节奏太快了，在一起以后慢慢暴露出问题，更麻烦。小河啊，你放心，我和你爸不着急，也不会干涉孩子的情感选择，虽然你们这个圈子小，但缘分到了，一定会遇到合适的。” 她保证完，不忘“拉踩”当年的竞争对手，“我们不像越林那两口子，女儿才二十六，刚博士毕业，就到处张罗着给她相亲，那女孩跟你一个专业的，估计也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希望能抵抗住家里的压力，都博士毕业了，可不能因为感情耽误了自己的事业。” 季晨河皱起眉，“您说他们家还在帮女儿张罗着相亲？” “对啊，他大儿子上回故意跟我搭话，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你的情况，说这个专业交际圈奇怪，找对象难什么的，”林素笑，“话里话外似乎是要撮合你俩，不过中间被打断了，我也装作没听出来。真是的，谢家真是急了，都开始打你的主意了。” 为了把女儿嫁出去，连以前商场上的恩怨都不顾了。可见谢家有多着急。 林素见自家儿子深深皱起了眉，以为他误会了什么，忙安抚道：“你放心，妈妈不会逼你相亲的。” 第三十三章 知道谢梨家世的时候, 季晨河就想过相亲这种方式。 怎么看相亲对他和谢梨来说都是一个“捷径”，预先设定了目标，相处起来也会有方向。 这就像做田野, 不设定研究目的，就算人已经到了调查的地点, 也只能漫步目的地跟人聊天, 哪怕你已经成了当地人的朋友, 也写不出合格的民族志。 但很快，季晨河就打消了相亲的念头，爱一个人, 并且让对方爱上自己，过程本身比结果重要。 这也像是做田野，其实很多研究结论在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或者查查文献更方便，但作为人类学工作者#J时G , 还是更喜欢参与式观察, 亲身体验的文化远比最后呈现在文字上的更深更多。 更何况，季晨河觉得不靠相亲，他和谢梨的进展也不算慢。 只有季晨雨这样的小年轻才会这么着急。 季晨雨本来决心不再掺和他哥和谢梨的事情，但是他们马上就要一起出门了, 她实在忍不住, 提醒她哥。 “这次出去你要多照顾梨子姐姐，对她说话温柔一点。”她说着从房间里拿出一把大伞, “你带这把伞，到时候万一下雨, 你俩可以撑同一把伞。” 季晨河眼神嫌弃：“这把伞太沉。” 季晨雨：“……” “那你把这个带上, 防蚊的, 万一梨子姐姐穿裙子，被蚊子咬了……” “夏天做田野都会穿长裤长袖，或者准备驱蚊的东西，她有经验。”季晨河坐在沙发上，跟古城的联络人确认到达时间。 季晨雨：“……哥，你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季晨河不以为然，“说了不用你操心，去给坨坨的水盆里倒点水。” -- 第60页 季晨雨气得不想和她哥说话，直到他出发了，她才发现那把大伞和驱蚊液都不见了。 季晨雨在家人群里艾特她哥：【@季晨河，你有本事别带啊，嘴上说着不要，身体挺诚实！】 季晨河顾不上回复，正和谢梨在路边等车。 校门口出租很多，很快就有一辆停在面前。 季晨河朝谢梨伸出手，“箱子给我。” 只去三天，谢梨就带了一个小箱子。她松开拉杆，把拉杆收回去，递给季晨河，笑着说了声“谢谢”。 季晨河接过，放进后备箱。 谢梨拉开后座车门，先坐了进去，跟司机说了目的地。 季晨河把两人的箱子都放好，合上后备箱，绕到车的侧面，似乎犹豫了片刻，才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谢梨愣了下，她以为季晨河会坐副驾驶，这才把后排车门关上了。 不过有些人坐出租就喜欢坐后排，倒也没什么。 平城到古城的车次很多，他们买了上午十点半的，吃过早饭不慌不忙出发正合适，高铁票是谢梨帮季晨河买的，俩人住得近没有不一起出发的道理，于是买了同一辆车挨着的两个座位。 三个在外地的女生自己去古城，车旅费后期会报销。吴成飞就住在学校，按说应该和谢梨他们一起走，但谢梨考虑到吴成飞上回挨了训，不想让他路上不自在，便跟他商量，让他自己买票。 学生们不跟他们一起，季晨河和谢梨反而更要操心，让他们随时在群里汇报行程，如果有变动立刻打电话联系他们。 去高铁站的路上，谢梨就在微信群里嘱咐师弟师妹们带好东西，路上注意安全。 言敏买了十一点的高铁，这会儿也已经出发了。 谢梨看到她的消息，顺口告诉身边的季晨河。 季晨河蹙眉：“她单独跟你说的？” “不是啊，在群里说的。”谢梨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言敏是在那个没有季#J时G 晨河的群里说的。 除了正式通知，大家一般都在这个群里说话，刚才谢梨嘱咐他们带东西的时候也用的这个群。 “是这样的，之前我为了方便答疑，拉了一个小群……”谢梨小心翼翼地观察季晨河的表情，试图解释，她可不敢说那群是学生们拉的，只能自己背锅。却见男人凉凉地勾了下嘴角。 “无所谓，该通知的事情通知到就行。”他说完便转过目光，看向窗外，留给谢梨小半张侧脸。 谢梨偷偷笑，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上纲上线，有时候也挺好说话的。 平城高铁站什么时候都人多，安检进站排了很长的队，谢梨站在季晨河身后，目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 俩人挨得有点近，谢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是小时候用的肥皂的味道。 他不会还在用肥皂洗澡吧！ 谢梨觉得也不是没可能，她爸前两年还在用肥皂或者药皂，坚决不用沐浴露，非说沐浴露太香了不爷们儿。 谢梨突然好奇，季晨河是不是也跟她爸一样。 等通过安检，俩人并肩往检票口走。谢梨闲聊似的提起，“季老师，你带沐浴露了吗？” 季晨河皱眉看她，“你忘了？酒店应该有沐浴露。” 谢梨：“……我带了的。”她眼珠转了转，“是怕你忘了，那边有便利店可以买。” “我带肥皂了。”季晨河说完，下意识看了眼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洗的挺干净的。 谢梨在心里偷笑，果然又是一个喜欢用肥皂的人。 季晨河想起上回去她家，女孩刚刚洗完澡，身上的牛奶沐浴露气息。他抿唇，“你带了什么沐浴露？” “就是我平时用的，我用了分装瓶。”谢梨习惯用某个牌子的沐浴露，每次出门都用分装瓶分好。 季晨河垂下目光，耳朵微微发烫，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检票口的椅子上空位不多了，俩人挨着坐下，箱子放在前面，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妈妈，手里还抱着个七八个月大的小孩。 小孩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谢梨，发出“啊啊”的声音。 谢梨很喜欢逗小孩，被萌得不行，“哇！好可爱啊，”她看向年轻妈妈，“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是男孩。”妈妈道。 “长得真好看，以后肯定是小帅哥。”谢梨勾了勾小孩软乎乎的手指，眼睛不自觉弯了起来。 谢梨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小孩吸引，直到工作人员通知检票，才回过头，看向季晨河。 季晨河面无表情站起身，拉上箱子，“走吧，排队。” 那妈妈也抱着小孩站起来，排到了谢梨身后。 季晨河回过头，看向谢梨，“几车厢几号。” 谢梨赶紧打开购票记录，说了位置。 季晨河“嗯”了一声，“等会儿下电梯把箱子给我。” 这一路上，遇到上下楼梯或者电梯的时候，季晨河都会帮谢梨拎着箱子，平路又还给谢梨，让她自己拉着。 谢梨都有点不#J时G 好意思了，这次田野本来是她来协助季晨河的，但现在却是季晨河在照顾她。 谢梨买的座位是E和F，季晨河把行李箱放好，谢梨问他：“你要坐靠窗吗？” “我坐外面。”季晨河道。 谢梨正好喜欢靠窗的位置，于是进去坐下。 -- 第61页 季晨河坐在她旁边，“你看看群，孙浩云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被他提醒，谢梨才想起来，赶紧看微信，孙浩云家离古城比较远，要坐飞机，她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谢梨在群里说：【浩云，登机了在大群里说一声。】 列车驶出站台，车厢内传出婴儿嘹亮的哭声，谢梨探头，果然是刚才那个可爱的宝宝。 小孩不哭的时候就是天使，哭起来再可爱的小孩都不可爱了。 谢梨悄悄瞄一眼身边的季晨河，似乎不为所动，手里拿着kindle，已经进入了阅读模式。 她没有这样的定力，只能找出蓝牙耳机戴上，靠着椅背听歌。 谢梨有个毛病，坐高铁坐飞机很容易睡着，她出去这么多次，就没一次不睡的，好在睡一会儿就会醒来看一眼，不会坐过站。 季晨河读完一章，抬起头来时身边的女孩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她没有调低座椅靠背，这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睡醒了估计会脖子疼。 季晨河蹙眉，倾身过去帮她调整靠背的角度，一不小心调的有点多，谢梨往后仰了下，头撞在椅背上，睁开了眼睛。 季晨河：“……不好意思，我帮你调一下椅背。” 谢梨眨了两下眼睛，又闭上了。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季晨河不由低笑，是有多困，睡成这样。 他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都睡着了，还插着耳机。 长期插耳机对耳朵不好，季晨河想帮她把耳机摘掉，又怕耳机摘了音乐直接外放。 想了想还是轻轻推了推她，“谢梨。” 谢梨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把耳机摘了再睡。”季晨河不想吵醒她，但是自己没办法操作她的手机，只能让她自己来。 谢梨睡得迷迷糊糊，只觉旁边有个人先是动她的椅子，又在她旁边聒噪，打扰她睡觉。 偏偏季晨河还怕打扰到其他人，声音不大，被谢梨耳机里的音乐声淹没了一半，她只听到有个离得很近的声音在念叨。 于是一边艰难地睁开眼，一边不耐烦地嘟囔：“烦死了……” 等看清面前的人，谢梨顿时清醒了，“季……季老师……” 她一惊一乍的，季晨河也怔了下，重新坐好。 “季老师，您叫我有事吗？”谢梨摘掉耳机，语气小心翼翼的。 季晨河淡淡瞥她一眼，“就是让你把耳机摘了再睡。” 谢梨抿唇，想起刚才自己的那句抱怨，都不敢抬头看季晨河，“对不起呀，我刚没听清，所以……” “没事儿，”季晨河侧头看向她，“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谢梨抬眸，撞进他乌黑#J时G 的眼瞳里，她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了，人家季老师是好意，自己还嫌他烦。 太尴尬了！ 她扯出一个笑，“我不睡了。” 被这么一吓，刚才的瞌睡劲儿早没了。 季晨河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硬撑着不睡，下意识放轻声音。 “听话。” 第三十四章 谢梨一点都不听话, 态度坚决地摇头，不睡了。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到站。 小桌板上放着刚才在高铁站买的果汁饮料, 她拧开喝了口，皱眉：“好甜。” 季晨河把自己的矿泉水递过去, “我还没打开。” 谢梨忙摆手, “不用不用, 你喝吧。” “马上就到了，我下车再喝。”季晨河说着直接帮谢梨拧开了，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谢梨抿唇笑, 说了声谢谢。 矿泉水冲淡了口中的甜腻，谢梨舒服了不少。 季晨河问她，“昨晚没睡好吗？” 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做田野了, 总不至于紧张吧。 谢梨摇头，“不是。”她有点不好意思, “我一坐车就容易睡觉, 高铁飞机必睡，公交地铁超过五站路也容易睡，汽车还好，睡不着。” 季晨河没想到女孩心这么大, 皱眉：“一个人坐车尽量别睡, 万一丢东西怎么办？” 谢梨：“我哥之前也提醒过我，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一上车就好困。” 季晨河哼了一声，“东西被人偷了你就不困了。” 谢梨：“……下回尽量。”她赶紧转移话题, 目光落在季晨河的kindle上, “季老师在看什么书？” “《田野伦理与性别文化》” 谢梨眼睛亮起来, 作为一名女性人类学学者，在田野过程中多多少少会遇到一些问题，当然，男性人类学学者会遇到另一些问题，性别对田野工作的展开无疑是有影响的。 她问季晨河：“好看吗？” “好看。”季晨河看她一眼，“我打算买一本纸质的，到时候给你看。” “我自己买一本就好了。”谢梨说着就要打开购书网站搜索。 以后在一起，两个人的书也是一起看的，没必要买两本。季晨河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没再开口阻拦，他俩应该会有很多重复的书，到时候可以在二手书网站卖掉，或者送给学生。 列车到达古城，二人顺着下车的人流走在站台上。 古城的太阳比平城还要毒，谢梨一出站就从包里摸出墨镜戴上，“季老师，你戴墨镜了吗？” -- 第62页 她还记得季晨河在林家村骑小摩托时经常戴的墨镜，特酷！ 季晨河在行李箱外层找到一副墨镜，把原本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取下来放进眼镜盒里。 谢梨这才发现，自己新买的墨镜和季晨河的很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款。 这墨镜是谢梨那天和季晨雨去逛街的时候买的，当时她试了几副，季晨雨说这副比较适合她。 只能说这兄妹俩的审美太像了，喜欢的墨镜都是一个风格的。 不过估计季晨河这种人注意不#J时G 到这些，否则就尴尬了。 季晨河一开始确实没注意，直到二人见到了联络人周逸，他是季晨河的大学同学，现在在古城质监局工作。 他跟季晨河虽然好几年没见了，但是一见面还是很亲切，带他们去了自家亲戚开的民宿。 分房间的时候，他悄悄问季晨河，“你和谢老师一间？正好有个大床房。” 季晨河皱眉：“你胡说什么？那怎么可以？我和她只是同事。” “真的只是同事？”周逸似笑非笑，目光探究地打量老同学，“同事还带情侣墨镜？” 季晨河：“……”他回想谢梨的墨镜款式，神色一滞，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笑意闪过，随即又皱起眉，一本正经地对周逸道：“那只是巧合，你想多了，让谢梨和女生住一间。” 一共六个人，季晨河和吴成飞住一间，剩下三个女生加上谢梨分两间。民宿装修很不错，不远就是古城著名的老街。 谢梨接了个电话回来，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季晨河把钥匙给谢梨，让她去放东西，简单整理一下就去机场接孙浩云。 周逸给他们借了一辆车，他自己还有工作，先去忙了。 季晨河便开着车和谢梨一起去接学生。 谢梨坐在副驾，帮他盯着导航。“好在机场和高铁站不算远，时间正好来得及。” 季晨河开车很稳，一看就是老司机了，他以前来过古城，对这边的路线稍微有一些了解，“我上回来的时候，还没有高铁站，老火车站就在这边。” 季晨河给谢梨介绍，“现在这边人少了很多，以前特别乱，我在附近吃饭钱包和手机都被偷了。” “啊？”谢梨对季晨河过往的经历莫名感兴趣，“你什么时候来的？是和家人一起吗？” “不是，我一个人来的。”季晨河语气平淡，“上高中的时候，来见一个网友。” “女生？”谢梨睁大眼睛，侧头盯着季晨河。 又好奇又兴奋。 “男的，一名中学历史老师。”季晨河握着方向盘，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谢梨听到他的轻轻叹息，“我上高中那会儿，流行在□□上聊天，我们就认识了，聊历史、考古还有民宿。” 谢梨听得认真，“真好。” “但是他去年去世了。”季晨河道：“胃癌。” 谢梨愣住，“那，那我们这次来，要不要去祭奠他？” 正好是中元节，祭奠亡灵的时候。 红灯，季晨河停下车，微微偏头，“明天学生们会去公墓附近采访，你可以陪我去吗？” “当然。”谢梨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季晨河说完又后悔，让人家陪自己上坟算怎么回事，“要不算了，你在外面等我。” 谢梨：“……那你是不是要联系他的家人？” 季晨河点头，“我前两天跟他女儿联系了，她同意我去，说不定她要和我一起上去，你不用去了。” 红灯结束，季晨河重新启动车子。 谢梨心里莫名有些怅然，传#J时G 说农历七月是亡灵回到阳间的时候，这才有了中元节和盂兰盆节。但是现代社会人们深陷于忙碌的现实生活之中，对于自己的祖先尚且来不及祭奠，更何况那些仅有一面之缘或者几面之缘的朋友。 而季晨河却一直记得，谢梨猜想他一定不止一个这样的朋友，在留学的过程中，田野的过程中，认识的那些人，那些曾经有过联结的鲜活生命，都在他心里拥有一个位置。 机场在新区，路边都是新建起来的高楼。谢梨从车窗往外望，“这边房子应该挺便宜的吧。” “八千。”季晨河回答她，“老城区已经快两万了。” “这么贵？”谢梨惊讶，在她印象里，古城的经济并不算发达，主要是靠旅游业撑着。 季晨河：“周逸跟我说的。” 周逸刚说过，季晨河跟他联系的并不算多，估计是这次来古城做田野，季晨河专门做了些功课，跟他了解了一些古城的情况。 季晨河把车听到机场停车场，孙浩云乘坐的航班正好落地，谢梨怕她找不到位置，就去接人的地方等她。 孙浩云拉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穿着一字肩的小裙子，高跟凉鞋，像个模特，她笑着跟谢梨打招呼，“师姐好。” 谢梨接过她的行李箱，“热吧，古城这边太阳可大了，还是要穿件长袖防晒。” “我涂了防晒的。”孙浩云四处打量，“季老师呢。” “在车里等咱们。” 季晨河坐在车里，老远就看到穿着时尚的孙浩云，旁边的谢梨却是简单的牛仔裤白色防晒衣，朴素的像是孙浩云的师妹，更过分的是，她还帮孙浩云拉着箱子。 季晨河皱眉，打开车门，孙浩云直接跑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便坐进了后排。 -- 第63页 季晨河：“……” 季晨河没搭理她，下车帮谢梨放行李。 言敏他们还有两个多小时到，已经一点了，季晨河便想找个地方先吃中午饭。 谢梨回头问孙浩云，“浩云想吃什么？” 孙浩云正低头玩手机，季老师气场太冷，她全程不敢说话。闻言抬头，“都可以，但我不吃辣。” 季晨河把车停在一家面馆门口，“麻烦浩云帮我们去点餐，我和谢老师去便利店买几瓶水。” 跟周逸介绍的时候，季晨河就说谢梨是所里的老师，但是他还是会叫谢梨的名字，这还是他第一次叫谢梨“谢老师”，甚至还特地强调了这三个字。 谢梨不太适应，等和季晨河去了隔壁便利店，才小声道：“您叫我谢梨就行啦。” 俩人站在货架前，季晨河瞥她一眼，“我不叫你老师，你总忘记自己的身份，孙浩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帮忙拉行李箱？” 谢梨愣了下，没想到季晨河注意到了这个：“……不是她让我拉的，是我自己顺手就接过来了。” 一个敢接，一个敢给。季晨河又生气又无奈，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谢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J时G 事儿，季晨河气性也太大了。 他们匆匆吃了午饭，去高铁站接了言敏，先把二人送回民宿。 民宿是个三层别墅改造的，他们的三间房都在二层，外面还有个小厅，是给别的客人打麻将准备的，谢梨他们正好可以用来开会。 孙浩云和言敏本来就是室友，谢梨就让她俩住一间，她把钥匙递给孙浩云，正要让他们回屋收拾一下，就听季晨河冷冷道：“等一下。” 他扫一眼两个女生，“回去把衣服换了，穿这么时尚，是要去酒吧调查中元节吗？” 他又看一眼孙浩云的高跟凉鞋，“穿这个鞋走路方便吗？还是你以为我会开车送你做田野？” “言敏，你穿一身红，去跟人聊中元节祭奠祖先的问题，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俩女生吓得头都不敢抬，谢梨看到孙浩云脸涨得通红，赶紧打圆场，“季老师提醒的没错，你们回去换衣服吧，这两天的衣着要为田野工作服务，穿得朴素一点，比较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毕竟这次田野的主题是传统节日，采访对象以中老年为主，穿得太时尚性感不太合适。 “你们的田野调查方法论是谁教的？” “是刘老师。”孙浩云小声回答，她是刘老师的研究生。 “这些都是很基础的注意事项，刘老师没告诉你们？”季晨河轻轻蹙眉，眼神冰冷地看着两个女生。 谢梨：“……”季晨河生起气来真的是谁的面子都不留，连老师都连坐。她怕再这样下去，季晨河说出更毒的话，于是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易拉罐，本来是想给他喝，结果发现是旺仔牛奶，赶紧改口道：“季老师，可以帮我打开吗？” 正开启攻击模式的季晨河垂眸，看到女孩递过来的牛奶，神色顿了下，眼中寒意不自觉散了些许，他帮她拉开易拉罐拉环，嘴上嫌弃，“你是小朋友吗？” 第三十五章 当着两个师妹的面, 谢梨就这么被嫌弃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 旺仔牛奶被递到手边，她端起来喝了一口, 反驳：“又不是只有小朋友才可以喝旺仔牛奶，你这是对旺仔牛奶的偏见！” 刚才批评学生一套一套的季晨河, 此时却沉默下来, 半晌才低声道：“又没不让你喝。” 他说的很没底气, 甚至带了几分哄人的温柔。 谢梨没理他，看向乖乖站着的言敏和孙浩云，“回房间吧, 准备好了就按照计划出去做访谈。” 俩女生愣愣地点头，赶紧溜了。 房门关上，谢梨看向季晨河, “季老师也回房休息一会儿吧，冯雪和吴成飞都四点多才到。” 季晨河点头, 伸手拿过桌上另一瓶旺仔牛奶, 拉开拉环，喝了一口。 谢梨疑惑地看着他。 男人喉结滚动，咽下甜甜的牛奶，认真地得出结论, “这么甜, 就是小朋友喜欢喝的。” 谢梨：“……”是脾气还没发完，连旺仔牛奶都不放过吗？ 他#J时G 说着嫌弃的话, 却拿着那罐牛奶站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朋友喝的你还喝！谢梨在心里吐槽, 再说她本来也没想喝牛奶, 这不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吗？ 算了, 以季晨河的情商大概想不到这些。 谢梨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下。 言敏和孙浩云换好衣服，过来敲门。 言敏轻声问：“师姐，我们这样穿行吗？” 谢梨打量她们一眼，点头，又道：“你们别放在心上，季老师是为你们好，毕竟因为穿着不当很容易造成矛盾，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 言敏点头，“我明白。” 孙浩云只是跟着点头，没说话。 两个女生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联系受访者，谢梨看了看时间，冯雪快到了，于是给季晨河发了条微信：【季老师，我们可以出发啦。】 他们接上冯雪和吴成飞，这俩孩子算是比较省心的，穿着很合适，也没带太多行李，一上车似乎就已经进入了田野的状态。 吴成飞看着沿路的店铺，“我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古城有好几座寺庙从今天开始就在做法事了，很多老人都会去。” -- 第64页 冯雪道：“我明天就去看看。” “我们一起去吧，可以采访不同的人。”吴成飞问她。 “好啊。我来查查路线。” 前排开车的季晨河淡淡开口：“坐201路公交车到慈安寺，104路到玉佛寺。” “好的，季老师。”冯雪和吴成飞赶紧记在手机上。 谢梨含笑看了季晨河一眼，他到底做了多少功课啊！ 冯雪他们到的比较晚，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于是俩人把东西放下便出去了。 晚饭大家自行解决，毕竟吃饭也是田野的一部分，如果有人能趁着吃饭的工夫和当地人聊起来，也会收获很多。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谢梨和季晨河两个人一起吃晚饭。 俩人散步去不远处的古街，里面有很多当地美食。 谢梨感觉自己和季晨河像是来旅游的，走在游客中间，看着路边的店铺，商量着要进哪一家。 “要不要尝尝牛肉粉，是这里的特色。”谢梨已经饿了，但是季晨河似乎对前面路过的店铺都没什么兴趣。 季晨河看了眼店里，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正系着围裙给客人端面。 他点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俩人点了一样的牛肉粉，相对而坐，头顶的电风扇呼呼的吹着，吹得桌上的菜单到处飞。 谢梨用醋瓶把菜单压住，打量店内的环境。 季晨河看向过来擦桌子的大爷，“大爷，牛肉粉辣不辣？我们俩不太能吃辣。” 谢梨皱眉，他俩明明都可以吃辣。 正疑惑，却见那大爷笑了笑，“哟，那我帮你说一声儿，”说着就冲后厨喊：“六号的粉别放辣椒。” 季晨河微笑，“谢谢。” “其实啊，我小时候牛肉粉还是不辣的。”大爷笑眯眯地说：“但是这几十年古城来了不少四川人，都是爱吃辣椒的，牛肉粉也就开始#J时G 放辣了。” 谢梨想起来之前看的资料，古城现在有一半的人口都是当年从西南过来的，所以古城的生活习俗受那边影响很大。 季晨河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听到不少人是四川口音，不过……是不是老城区比较多？” “小伙子观察的挺细啊，新区那边以前是农村，这几年才改成经开区，那边的人都是本地的。”大爷很热情，替二人把牛肉粉端过来，继续道：“老城区尤其我们这几条街，不少四川人，你往前走，好多川菜馆子，可不是因为这两年川菜流行，早几十年就是这样了……哎，你俩尝尝牛肉粉怎么样？吃得惯不？” 谢梨尝了一口，牛肉汤香气浓郁，放了生姜和花椒，没有牛肉的腥味儿，米粉爽滑，比云南的那种米线更有嚼劲一点。 “好吃。”谢梨眯起了眼睛，这比平城的牛肉粉好吃多了。 季晨河也连连点头，大爷笑的合不拢嘴，“好吃就行，小伙子要是吃不饱还可以免费加一份米粉。” 季晨河：“好，不够了再加。” 一碗牛肉粉下肚，俩人都吃得额头冒汗，从店里出来，谢梨看向季晨河，“所以古城的习俗是南北互融的？” “嗯。” “所以选择选择不同的区域做田野调查可能得出不同的结论？” “嗯。”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言敏他们？”言敏和孙浩云在这附近，冯雪去了新区，吴成飞则是去了老火车站附近。 “从某种意义上说田野没有正确答案，关键看人类学工作者如何阐释。”季晨河看她一眼，“事先知道结论的田野调查，容易先入为主。” 而且在采访和观察中发现古城的这一现象，就像刚才季晨河给谢梨呈现的那样，本来就是田野的意义所在。 谢梨笑了下，“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很多时候我们田野调查的结果都和预先想象的不一样，远比想象的或者印象中的复杂。” “是，”季晨河用下巴点了点前面卖酸梅汤的小摊，“喝酸梅汤吗？” “喝。”谢梨现在很热，特别想喝凉的。 俩人走到摊位前，季晨河要了两杯酸梅汤。 他俩各自端着杯子，走出老街，季晨河看她，“想回去吗？” “再走走吧。”谢梨有点撑，想散散步，顺便看看古城这边的风土人情。 人类学工作者观察的角度总是和一般游客不太一样，俩人对旁边卖工艺品和土特产的店铺没兴趣，七拐八绕进了一个菜市场。 这个点卖菜的已然收摊，只有几个摊位还在营业，是卖纸衣纸钱的。 俩人脚步放得缓慢，一家家看过去，然后从菜市场转出来，又有了不少新发现。 在谢梨的印象里，中元节就是鬼节，虽然知道这一天也是盂兰盆节，但平城早已没了相应的习俗。她虽然是做祖先崇拜文化的，研究的对象也是林家村这样的北方村落，都不太重视中元节的祭祀活#J时G 动，只是简单的烧纸而已。 是这次看了季晨河给的参考书，谢梨才知道，中元节是祖先崇拜观念下的重要呈现形式。 谢梨喝了小半杯酸梅汤，有点饱，就拿在手里：“我以前竟然一直忽视了中元节。还得多谢季老师，我现在对博后要做的课题又有新想法了。” 季晨河淡淡“嗯”了一声，“那就好。” 谢梨脑中冒出一个猜测，季晨河之所以把这次田野的主题定为中元节而不是更简单的七夕节，会不会是考虑到了她的研究方向。 -- 第65页 既然想到了，她便直接问身边的男人，“季老师，这次田野的主题你为什么要选中元节啊？” 季晨河看她：神色没什么变化，“因为我喜欢。” 你喜欢？喜欢中元节？ 谢梨皱了皱鼻子，努力去解释季晨河的答案，大概是对中元节的文化感兴趣吧，毕竟他也做过祭品相关的研究。 两个人回到民宿，谢梨给四个同学发消息，让他们也早点回来。 四人回来后，回屋整理今天的田野笔记。 谢梨和冯雪一间房，就问她刚才田野的感受。 “感受就是社恐真的不适合做田野，我面对陌生人有一点紧张，刚才看到两个叔叔聊天，愣是没敢上前搭话，不知道怎么说。” 冯雪不算特别内向的女孩，但是除了天生社牛，面对陌生人多少都会有点紧张。谢梨跟她讲自己第一次做田野的经历，“我那时候最难的是采访年轻男性，还被误认为是看上人家了，要跟我互留联系方式。” 从那以后，谢梨下意识会选择年纪比较大的受访者，免得产生误会。 冯雪笑，“那是师姐长得太漂亮了，你不主动跟人说话，人家都想上来搭讪呢。” 谢梨回想起自己在田野过程中闹过的那些乌龙，叹气，“就……还挺烦恼的。” “所以我很好奇，季老师是怎么做田野的。”即便关着房门，冯雪还是下意识压低声音。 谢梨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今天见识了季晨河做田野时的状态，“他做田野的时候一点也不高冷。” 跟陌生人聊天的季晨河，目光总是温和的，考虑到对方的感受，他也会适当地说一些自己的信息，加上这张脸和好听的声音，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冯雪：“好神奇，好想看看季老师做田野的样子。” 季晨河规定的是明早六点前把田野笔记发给他，吃早饭时候他会根据大家的田野笔记说一些改进的意见。 那也就意味着，季晨河早上六点就要起来看大家的笔记。 谢梨想替他分担点，便在微信上问他：【季老师，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季晨河：【不用，早点睡，让冯雪直接把笔记发给我，你不用看。】 正想说帮冯雪把把关的谢梨：“……” 冯雪还在整理笔记，谢梨不能这么早就睡，于是也在网上搜中元节的相关论文看。 第二天定的七点半吃早饭，但大家都是#J时G 六点就起了，季晨河是六点起来看大家的笔记，吴成飞因为老师都起了自己也得跟着起来，孙浩云习惯出门化妆，一早起来捯饬自己，言敏有点认床，昨晚就没怎么睡着。 谢梨这件屋子，冯雪六点起来准备今天要问得一些问题，只有谢梨一个人醒来没什么事儿，靠着床头玩了会儿手机。 不出谢梨所料，早饭的时候季晨河对四位同学第一天的田野笔记又是一番批评，言敏的记录没有重点，吴成飞选择的受访者没有代表性，孙浩云完全偏离了她预设的研究目的，冯雪的相对好一些，但形式上还是有很多毛病。 季晨河说话时，大家不自觉放下筷子，认真挨训。 餐桌上气氛极冷，谢梨也跟着大家听训，乖乖看着季晨河。 季晨河正说着，余光瞥见身边的女孩也放下筷子坐姿端正，侧头看她，轻轻蹙眉：“这就吃饱了？” “没。” 早餐是民宿老板准备的，很丰盛，谢梨想每样都尝尝的。 “你吃你的，”季晨河把一碟酱菜放到谢梨面前，“这个配粥很不错。” 谢梨“嗯”了一声，拿起筷子，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热起来，甚至不敢抬头看师弟师妹们。 季晨河训完话，大家都开始继续吃早饭，谢梨才缓过来一点，季晨河这么做也没毛病啊，又不关她的事，她是该安静吃早饭。 早饭后，季晨河开车送同学们去公墓。一辆车坐不下，吴成飞便和冯雪打车过去。 吴成飞一上车就好奇地问冯雪：“和师姐住很幸福吧？” 冯雪点头，“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但笔记师姐让我直接发给季老师。”说起季晨河，冯雪问吴成飞，“跟季老师住感觉怎么样？” 吴成飞：“其实还好，我把笔记发给他以后他没立即看，还跟我聊了会儿，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什么的。” 冯雪惊讶，没想到季晨河也关心学生的个人问题。 “你怎么说？”冯雪知道吴成飞是单身，但很好奇后续。 “我说我是单身，季老师就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吴成飞挠挠头，“我就老式说了我的理想型，漂亮、学习好、最好是学人类学的。” 冯雪对吴成飞一直有一点好感，她闻言有些羞涩，感觉自己还挺符合对方的标准。 接着就听吴成飞道：“就是谢师姐那种类型，但我肯定不敢肖想谢师姐。” 冯雪：“……那，那季老师怎么说？” “季老师说让我读研期间专心学术，而且找同专业的以后容易异地。”吴成飞说：“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冯雪：“……” 第三十六章 中元节不上坟, 他们到公墓这边主要是为了采访公墓周围的一些寿衣和纸扎店铺。 除了医院，这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在这里，大家讨论死后诸事, 没有那么多避讳。 -- 第66页 四个同学各自进了感兴趣的店铺，季晨河进一家卖香烛纸钱的地方买了些祭品, 看向谢梨, “#J时G 顾老师的女儿马上就到, 让我在这儿等她。”昨晚散步的时候，俩人又聊到季晨河那个已故的网友，姓顾, 女儿刚大学毕业，为了陪伴母亲，就回到古城工作。 “好, ”谢梨四处看了看，“我也找个地方跟人聊聊天, 你下来了给我打电话。” 季晨河点头, 看着她穿过马路，进了一家花店。 “刚进的菊花，姑娘看看，三十块一束。”老板一边叠包装纸, 一边道。 这种地方的花店主要是卖菊花和百合, 满屋子都是菊花的清香。 谢梨正打算聊两句，就听季晨河在外面叫她, “谢梨。” 谢梨冲老板笑笑，转身走出店铺, 季晨河站在路边, “一会儿你陪我一起上山可以吗？” “为什么啊？”他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再说有顾老师的女儿陪同, 谢梨也没必要去吧。 季晨河抿了抿唇，“你一个人在这儿不安全。” “这里怎么会不安全？”谢梨瞪圆眼睛，同学们都在单独行动，他为什么不担心？ 季晨河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他突然很想让顾老师看看，自己也有了喜欢的女孩。 当初顾老师还跟他开玩笑，说他要是以后找不到女朋友，就把女儿介绍给他。 他说找不到女朋友也没关系，对他而言，知识和思想比爱情更有魅力。 遇到谢梨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个有思想有学识的女孩子，更有魅力。 他找不到好的理由，只能说：“你昨天答应我了。” 谢梨竟然在他乌黑的眸子里看到几分无措，正犹豫，季晨河的手机响了，同时路边停下一辆车，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姑娘。 季晨河跟那姑娘点点头，“你好。” “你好季老师，”长发姑娘笑着说：“叫我夏夏就好。”她看到季晨河身边的谢梨时，眼神有点奇怪，“这位姐姐是季老师的？” “我是他同事，”谢梨赶紧自我介绍：“一起来做田野的。” “稍等，我进去买束花。”季晨河说着，便进了那家花店。 顾夏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回来站在谢梨身边，目光一直落在店内的季晨河身上。 谢梨觉得两个人站在外面有点尴尬，于是主动打破沉默，“古城这边山上还允许烧纸啊，我们那边都禁止了，扫墓只可以拿花和一些供品。” 顾夏“嗯”了一声，似乎不太想搭理谢梨。 好在季晨河买完花出来了。 三人一起走进墓园，谢梨每次看到一排排的墓碑，就会有一种淡淡的窒息感。 她没怎么说话，跟在季晨河身边，听顾夏讲顾老师从生病到去世的过程。 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哽咽，“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意识了，但是我听我妈妈说，他特地交代我跟您联系。” 季晨河也沉默着，神色肃穆。 “我爸朋友不多，像您这样能交心的更少。”顾夏道：“我妈本来说今天跟我一起过来，但是她最近膝盖疼，上不动台阶。” “不#J时G 用麻烦顾太太，”季晨河淡淡道。 三人走到顾老师的墓前，顾夏用布擦墓碑，季晨河和谢梨一起摆供品和花。 季晨河没说别的，只是摆花的时候说了句：“顾老师，我来看您了。” 顾夏蹲在地上，擦墓穴的边缘。她穿了件低腰裤，一节后腰露在外面。 谢梨看得微微蹙眉，她刚才就觉得顾夏哪里不对，现在才想起来，她来给父亲上坟，居然穿了吊带和低腰短裤，手腕上还带着粉晶的手链。 虽然现在提倡穿衣自由，但也该讲究场合。这打扮比孙浩云昨天的还夸张。 顾夏站起身，看了眼身边的季晨河，又对着墓碑道；“爸，你让我多和季老师联系，但是季老师工作太忙，我一直不太方便打扰，这次终于有机会再次见到季老师。” 她看向季晨河：“季老师，中午真的不能赏脸一起吃顿饭吗？” “不好意思，我和谢梨中午还安排了别的工作。”季晨河道。 谢梨只得在旁边点头。 顾夏有些遗憾，又看了谢梨一眼，“好，那我们下去吧，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三人走出墓园，顾夏开车离开。 谢梨忍不住蹙眉，下山这一路她突然就变得很冷淡，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俩人回到车上等同学们，谢梨又聊起顾夏：“顾夏是做什么工作的呀？穿的还挺时尚的。” 季晨河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回答：“平面模特吧，挺忙的。” 忙还要请季晨河吃饭？谢梨对顾夏的印象不算好，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在群里提醒同学们赶紧回来。 公平起见，回去的路，孙浩云和言敏自己打车，吴成飞和冯雪坐季晨河的车。 吴成飞和冯雪很兴奋，打算下午去寺庙。 季晨河提醒他们，“这边讲究中午以前去寺庙，你们下午去，没多少信众。” 二人只好重新安排行程。 快到民宿时，谢梨接到孙浩云的电话，说她沿路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想去那边采访一些当地人，中午就不回民宿吃饭了。 中午没有强制大家一定要一起吃饭，为了田野工作要自己行动的季晨河很支持。 -- 第67页 谢梨让她注意安全，也没说别的。 中午五个人随便找了家川菜馆，季晨河聊起古城受西南文化的影响，同学们都已经发现了，吴成飞和冯雪还有很多联想，值得进一步探索。 下午，冯雪想去茶馆看看，谢梨和季晨河一商量，也跟着一起去，坐在另一桌，不干涉她采访，只是这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谢梨有点担心小姑娘遇到传销的活着骗子。 季晨河其实有些不以为然，“你应该有体会，老师在旁边，田野工作总是束手束脚的。而且茶馆都不安全，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上午你还说花店不安全呢。”谢梨反驳：“花店都不安全，茶馆更不安全。” 季晨河被堵得哑口无言。 古城的茶馆文化也受到了四川的影响#J时G ，老人在这里摆龙门阵，打麻将，坐一下午。 冯雪跟几个大婶聊了起来，看样子采访进行的挺顺利。 谢梨和季晨河要了一壶菊花茶，喝了一会儿，季晨河坐不住了。 这么好的采访地点，不找人聊聊天实在是浪费。他跟谢梨说了声，便起身走向别的桌子。 谢梨也很想去，她比较谨慎，还在观察每一桌的情况，犹豫选哪桌，问什么问题。 还没想好，那边季晨河就跟一位看人打麻将的老人聊了起来，正打麻将的四人似乎也参与进话题，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过了会儿，其中一个爷爷直接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季晨河。 季晨河坐下，跟另外三人打起麻将来。 谢梨好奇死了，站起身走到他身后。 “小伙子阔以啊，还会打川麻？” “跟四川的朋友学的，水平一般。” 季晨河说了一口正宗的川话，和他清冷矜贵的形象有些不符。但这也不奇怪，人类学工作者大部分都有极强的语言模仿能力，谢梨去了林家村几次，也会一些那边的方言。 季晨河回头看向谢梨，有点不好意思，解释：“叔叔去洗手间，让我帮他打两把。” 谢梨点头，“我就看看。” “是不是女朋友不让打麻将啊？”对面的奶奶笑着打趣。 季晨河忙着抓牌，似乎顾不上解释。 谢梨也觉得没必要和陌生人解释这些，旁边的爷爷给她拉了把椅子坐，问她会不会打川麻。 谢梨老实摇头，“不太会。” 季晨河回头，眼中带了笑意，“想不想学？” “想。”谢梨早就想学了，跟老人一起打麻将能很快熟悉起来。 “我教你。”季晨河修长的手指拿着牌，给谢梨讲川麻的规矩，同时还不影响自己抓牌出牌。 “偶尔打一打麻将好哦，防止老年痴呆。”对面的奶奶道：“我老伴儿就是爱打麻将，八十八了，脑子清楚得很。” 她说着指了指隔壁桌的爷爷，“喏，他们那一桌打五块十块的。” 谢梨好奇，“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打啊。” 季晨河跟她解释：“在外面打麻将，一家人尽量不坐一桌。” “对头，像妹妹你要打，就不能和他一起，否则你俩赢了，别人怀疑你俩作弊。” 谢梨感觉自己脸颊热热的，难得有些局促。按说做田野的过程中被误会是常有的事情，她一般都不太在意，反正以后不一定再见。但此刻大概是季晨河也在场的缘故，让她有点无措。 好在那个让季晨河替两把的爷爷回来了，谢梨便站起身让他坐。 季晨河第二把刚好打完，自摸胡，给爷爷赢了三个牌子。 他站起来，和谢梨一起回到座位上。脸上的温和微笑敛去，恢复了一贯的严肃，“老人们说他们会在七月十四，也就是今天晚上烧纸……这个习俗和四川很像，我记得四川有些地方就是七月十三十四十五三天举行祭拜仪式……” 谢梨听完，问出#J时G 自己的疑惑，“您刚和爷爷奶奶说了你采访的目的吗？” 按照田野规范，采访者是应该跟受访者说明来意的，否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欺骗。尤其是这种祭祀仪式方面的问题，很多地方忌讳告诉外来者。但人类学工作者绝不能为了田野的效果就隐瞒自己的目的，进行采访，并且录音，事后被发现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季晨河端茶杯的动作一顿，“你觉得我会犯这么基本的错误？” 他语气冷下来，谢梨忙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快就和大家熟起来了。” “坦诚地告诉别人你的研究目的，对方也会和你坦诚。而漫无目的地搭讪则会让人家产生戒心。”季晨河往椅背上靠了靠，冷冷地看着谢梨，“我以为你做了这么多年田野，应该深有体会。” “我有体会，”谢梨惭愧，“对不起季老师，我不该这样想。” 直到离开茶馆，谢梨还在为自己刚才的揣测愧疚，正好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她看向季晨河：“季老师，晚上我请您吃饭吧，为我刚才那句话道歉。” 季晨河微微挑眉，没想到她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他看了眼神情小心翼翼的女孩，“请吃饭可以，道歉就不必了。” 谢梨弯起眼睛，季老师有些时候脾气真的很好。 两个人一起去吃凉面，谢梨还在想刚才季晨河没两句话就跟大家打起麻将的速度，忍不住感慨：“怪不得你可以做出这么多成果，你田野的效率太高了。这么一比，我都觉得我是社恐了。” -- 第68页 “而且你川话说得太地道了，我学个方言特费劲儿。当初在林家村都学了好久。” “……唉，我越发觉得我还需要学很多很多东西。” 谢梨感觉自己被卷到了。 季晨河就见女孩说着说着沮丧起来，托着下巴，不住叹气。 他回头看了眼对面的奶茶店，打断谢梨的叹气，“我请你喝奶茶？” “为什么呀？”谢梨愣了下，正聊学术呢，怎么突然就要喝奶茶。 “想请你喝。”季晨河每次被她问为什么都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为什么想请我喝？”现在明明是她在请他吃饭。 季晨河蹙眉，“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到底喝不喝？” “喝！” 第三十七章 季晨河给谢梨买了招牌珍珠奶茶, 齁甜。 谢梨看了眼标签，果然是全糖。 “下次买三分糖吧。”谢梨喝了半杯，急需喝几口白开水。 俩人已经从面馆出来, 季晨河皱眉，侧头看她, “你不是喜欢甜的。” “这也太甜了。”谢梨说完猛然意识到, 自己再说什么啊, 人家请自己喝奶茶，自己不但嫌弃甜，还说下次要三分糖。 这是季老师诶！ 又不是她爸和她哥！ 谢梨一张脸顿时红透了, 握着奶茶杯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尴尬地偷瞄季晨河。 他点了点头，神情认真, “我记住了。” 谢梨正想解释，包里的手机振动#J时G 起来, 是孙浩云打来的。 谢梨接起电话, 那边背景音很嘈杂，“师姐，这边有一些人在烧纸了，我想观察一下, 可能晚点回去。您能帮我和季老师解释一下吗？” 谢梨直接转头问季晨河, 他皱起眉：“烧纸的时候不方便进行访谈，早点回来。” 谢梨也觉得, 看着别人烧纸确实不太合适，她于是对听筒那边道：“浩云, 先回来吧, 晚上在外面不安全。” “没关系, ”孙浩云道：“这边人很多，挺安全的。我看看就回去。” “早点回来啊！”谢梨还是不放心，“你在哪儿，要不把位置发给我，我和季老师去接你。” “不用不用，师姐，先不说了，我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孙浩云说着，挂断电话。 谢梨皱眉：“她说她还想看看，让她发定位也不发。” 季晨河神色冷沉，“过半小时她还不回来，我给她打电话。” 言敏他们陆续回了民宿，大家简单聊了聊今天的田野工作，季晨河便让他们回房间整理田野笔记。 谢梨和季晨河还坐在外面，想等孙浩云回来再回屋。 正好周逸下班过来看看，坐下跟二人闲聊。 听说他们去茶馆了，似笑非笑看向季晨河，“没手痒打两把？” “替人打了两把。”季晨河道。 周逸看向谢梨，“以前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晨河的室友是四川人，整天带着他们寝室大打麻将，晨河学得特别快，后来打得比他那个四川室友还好。” 谢梨“哇”了一声，崇拜地看季晨河。他学什么都好快。 季晨河轻咳，“已经好几年不打了。” “对，”周逸点头，“晨河这人有个毛病，什么时候学会了就瞬间失去兴趣，转头去找下一个目标。” 谢梨睁大眼睛，“原来你是这样的季老师。” “我不是，”季晨河冷冷瞥一眼周逸，“很多东西体验体验就那么回事，但有些事情花一辈子的精力去研究也不为过。” “人类学算吗？”谢梨好奇。 季晨河沉吟，“严格来说不算，人类学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一种方法。” 谢梨若有所思，她作为一个学了九年人类学的同学，偶尔也会考虑，要不要换个领域试试。但人类学的思维方式已经深入骨髓，她即便跨学科，大概也没办法跨得那么彻底了。 周逸打算明天带他们去家里坐坐，他的太太也是平城本地人，他俩的观念或许可以代表古城土生土长的年轻人。 周逸也欢迎他们带上学生一起去，季晨河想了想，四个同学都去人太多了，便让谢梨去问冯雪他们明天的安排。 两个女生明天中午都有其他的计划，只有吴成飞中午没事儿，他们便答应带吴成飞一起去。 季晨河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孙浩云还没回来。 他拿起手机，给孙浩云打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才接起，孙浩云的声音诚惶诚恐的，“季老师好。” 背景#J时G 音有律动的音乐声，虽然隔着什么，季晨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皱起眉，语气顿时严厉起来，“你在哪儿？” “我马上就回来了。”孙浩云道：“已经准备上地铁了。” “民宿这里根本就没有地铁站，你坐什么地铁，把定位发给我，快点！”季晨河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怒意，“挂了了电话立刻把位置发给我，否则这次田野就算无效。” 谢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地盯着季晨河，他挂断电话，她便立刻问：“怎么了？孙浩云去哪儿了？” “酒吧。”季晨河揉了下眉心，“胆子太大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谢梨也震惊了，“她怎么会去酒吧啊！我的天！您没听错吧？” “除了酒吧夜店，哪里还会放那种音乐？”季晨河哼了一声，“她明天不用继续做田野了，想来玩就好好让她玩吧。” -- 第69页 让孙浩云把定位发过来，过了十分钟，季晨河才收到她的消息。 她发来的位置是一家肯德基，季晨河打开地图给谢梨看，“旁边就是酒吧街，她当我们是傻子！” 谢梨也被孙浩云气到了，但当下还是立刻和季晨河过去接人。 民宿离孙浩云所在的位置不远，十分钟就到了，季晨河停好车，谢梨侧头看他，“季老师。您别生气，浩云年纪还小，可能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我们在这和她谈好，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这件事，也……也不要告诉她的导师可以吗？” “四个人上得同样的课，注意事项我之前在会议里也说了，为什么就她当耳旁风？”季晨河冷然道：“我不告诉她导师，她导师还以为她这次辛苦做田野呢，她这种态度，拿到和其他三个同学同样的学分，岂不是很不公平？” 谢梨点了点头，“但田野调查本身就是体验的过程，她可以说自己去酒吧也是在做田野，调查年轻人的想法。” 季晨河抬眸，深深看了眼谢梨，她说的很对。 谢梨道：“所以我很好奇，如果咱们没有发现的话，她明天会交一份什么样的田野笔记。” 季晨河微微颔首，“我明白了，走吧，先去接她。” 孙浩云坐在靠门的位置，一见谢梨和季晨河进来，立刻站起身，“不好意思老师，我在这周围看了看。” 季晨河看了眼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的吊带裙，眼神冰冷，语气却很平静，“你先坐。” 谢梨先拉开椅子坐下，问孙浩云：“晚上吃东西了吗？” “吃了，”孙浩云微笑道。 谢梨有几句话想单独问孙浩云，正斟酌选什么时候，就听季晨河道：“谢梨，我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真是心有灵犀，谢梨挑眉，对季晨河道：“我要一份土豆泥，一份烤翅。”她说完又看向孙浩云，“浩云要不要喝点什么？” 她态度很温和，孙浩云下意识放松了一些，摇头，“不用了。” 待季晨河转身离#J时G 开，谢梨才看向孙浩云，“下午一直是一个人在做田野吗？” 孙浩云想起还在酒吧嗨的朋友们，眼神闪了下，但还是点头，“是的。” “一个人出门要注意安全，”谢梨道：“现在外面可乱了，而且今天是七月十五，各地的习俗都说晚上最好不要出门，虽然咱们不信鬼神，但还是该心存敬畏。” 孙浩云点头，“我明白。” “好在这边是商圈，没什么人烧纸。” 谢梨语气像是闲聊，孙浩云却背后一凉，她傍晚给谢梨打电话的时候，明明是说自己晚上要观察大家烧纸祭祖的仪式，现在人却在商圈附近。 孙浩云知道自己的谎言被识破了，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季晨河端着餐盘回来，只买了谢梨要的两样。 谢梨：“……” 就她一个人吃，好尴尬啊。 季晨河不动声色地跟孙浩云聊了几句，没提去酒吧的事情，而是问她以后的打算。 孙浩云说自己想出国，季晨河和谢梨顿时明白她为什么要报名这次田野活动了，单纯是为了那几个学分。 但是就像季晨河之前跟吴成飞说的，这几个学分不是那么好拿的。 三人回到民宿，季晨河嘱咐她明早六点前交田野笔记，便各自回到房间。 冯雪已经把笔记整理完了，问谢梨他们去哪儿了，谢梨只说和季晨河出去转转，顺便接孙浩云回来。 冯雪觉得谢师姐和季老师关系挺不错的，今天俩人在茶馆，就配合特别默契，应该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第二天吃早饭时，季晨河只说了三个同学的笔记，没有提孙浩云的。 其他三人还以为孙浩云昨天的田野笔记写得很不错，毕竟昨晚调查到那么晚才回来。 但谢梨心里清楚，没这么简单。 果然，等其他三人陆续开展今天的工作后，季晨河才把谢梨和孙浩云叫进房间。 为了避嫌，季晨河开着房间门，孙浩云反倒更紧张了，生怕别的同学听见。 “你昨天交过来的田野笔记真实性值得讨论，破绽比较多，在这样的笔记基础上写出的田野报告必然是不合格的。” “季老师，”孙浩云昨晚的笔记大部分都是参考言敏的编出来的，毕竟习俗就那么多，她以为季晨河发现不了。 谁知下一秒季晨河就把一份材料扔到她面前，“这是你的笔记，哪里有硬伤我都标出来了，你可以看看。” 他说完也给了谢梨一份，谢梨简直好奇，这人一大早到哪儿打印得这东西，而且标的非常仔细。 孙浩云脸色通红，低着头，她不敢和季晨河说话，只能对谢梨道：“谢师姐，这次田野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今天一定好好表现。” 谢梨合上那份材料，轻轻叹气，“可是你的态度并没有让我们觉得田野对你很重要，”她抬手拍了拍孙浩云的肩膀，“放心，我们不会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去，你以后想报名其他活动也是可#J时G 以的，这次你违背了学生田野调查的要求，而且一定程度上有违学术道德，所以我们不能给你学分。” “谢师姐！”孙浩云声音里带了哭腔，拉住谢梨的袖子，哀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次田野对我很重要。” -- 第70页 谢梨尽量安抚她，“这次真的不行，你今天就在房间休息，跟其他同学就说身体不舒服，退出这次活动。以后还有别的机会，所里每年假期都有田野活动，平时还能参加各种比赛，下次好好珍惜。” 孙浩云真的不想放弃，她原以为这次田野只是一个形式，大家都是来拿学分的，态度就比较随意，到了才发现其他同学都很认真，但她对这次的主题着实没兴趣，只想糊弄一下，拿到学分就行。反正大家都是单独行动，昨天便约了几个朋友出去，没想到就这么被老师发现了。“师姐，对不起，我今天一定好好表现……” 季晨河被孙浩云哭得脑袋疼，总觉得她下一刻就要扑到谢梨怀里哀求，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今天好好表现已经晚了，如果你对我们的决定不满意，可以联系你导师。” 孙浩云知道自己借着田野的由头跟古城的朋友跑去网吧有多过分，如果刘老师知道了，她在导师心目中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以后想要导师推荐信就难了。 她想了想，放开谢梨，“好的老师，这次是我错了，我接受你们的决定。” 谢梨站起身，“没事儿，以后好好努力，今天就好好休息。” 从孙浩云的房间出来，季晨河看向谢梨，“幸亏有你在，否则……” 谢梨笑起来，“是吧，这和家庭教育一个道理，严父慈母，如果父母都太严厉孩子会感到压抑，如果父母都太和善，孩子又容易放飞自我。” 季晨河呼吸一滞，深黑的眸子看着她，“所以……一个家庭要有我这样的爸爸，你这样的妈妈。” “嗯。” 谢梨点了两下头，才意识到这话听着哪里不对。 第三十八章 第三天吴成飞和冯雪去了寺庙, 言敏去了一所学校。 季晨河和谢梨在周围逛了逛，随便找了个室外的茶摊儿坐着，讨论四个同学的田野笔记。 这次田野最后会由季晨河打分, 分数核算成学分，只是1.5到2这很小的区间, 但日后留学申博, 这次的田野报告也算是一项成果和经验。 季晨河对冯雪的田野笔记评价比较高, 谢梨则觉得言敏的切入角度更新颖。 两个人讨论了一番，谁也没能说服谁，最后还是要看他们三人的田野报告。 晚上, 这次的活动算是基本结束了，季晨河又讲了讲田野报告的写作技巧，便让大家自由活动。不过十点前必须回到民宿。 孙浩云待在屋里, 悔得肠子都青了，老师明明安排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偏偏要昨天出去, 没玩一会儿就被发现了，还失去了两个学分。 但事已至此，她#J时G 也没办法。 正好她的导师刘老师发微信来问她这次田野的体会，她只能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退出这次活动, 在房间休息。 刘老师关心学生，打语音过来, 问她身体到底怎么样？ 孙浩云也不能说得太严重，就支支吾吾说自己是生理期肚子疼。 刘老师有些无奈, “真是太遗憾了, 不过也没关系, 以后还有其他机会，这次就当公费玩了两天。”她想起带队的两位老师，“幸亏让谢梨跟着去了，否则季晨河一个男老师，你请假都不好请。” 孙浩云干笑，“是啊，谢师姐挺照顾我的。” “是吧，谢梨这孩子性子随和，跟季晨河配合正好，换了其他老师，说不定会产生矛盾。” 孙浩云想起今天早晨的情形，咬了咬嘴唇，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那样求季晨河和谢梨，他们都不松口。 “对啊，季老师对谢梨师姐可好了，特别照顾她。”她像是跟导师闲聊，说道。 果然，刘老师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季晨河对谁都是淡淡的，即便是张院长，也没见他表现的特别热情，对女孩子应该更避嫌才对，怎么会特别照顾谢梨呢？ 再说，谢梨去古城是协助他照顾同学们的。 开学前，一次研讨会上，刘老师见到徐青柚，跟她聊起这件事。 “季老师他们这次田野怎么样？” 徐青柚已经看过三名同学的田野报告了，她挺满意的，“季老师要求严格，同学们的田野报告也写的很规范。” “可惜了，我那个学生，田野的时候赶上生理期，没办法只能放弃。”刘老师叹气，孙浩云这女孩挺优秀的，这次的确有点遗憾。 “我听谢梨说了，”徐青柚道：“以后还有其他机会。” “听浩云说，季老师和谢梨相处的很不错，”刘老师和徐青柚很熟了，也经常跟她说一些八卦，她不发表意见却也不会往外说。“唉你说他俩会不会在谈恋爱啊，又住在一个小区，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徐青柚神色不变，“没听谢梨说。” “谢梨肯定不好和你说，你去问问季老师。”刘老师道：“如果俩人在谈恋爱的话，以后还是别让他们一起去田野了，容易影响工作。” 徐青柚看了刘老师一眼，“这次田野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刘老师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听说季老师对谢梨很好，徐老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 田野的情况徐青柚不但听谢梨说了，也听吴成飞和言敏讲了，季晨河和谢梨都很负责，没有影响到工作，但季晨河对谢梨的心思，的确不是那么简单。 -- 第71页 不怪徐青柚敏感，只是她对季晨河这人比较熟悉，知道他在工作之外对其他人并不感兴趣，他对谢梨的关注已经超出了普通同事的范围。 前几天她和季晨河通话，他还和自己聊起谢梨的研究领域，比她这个导师还担心。甚至直接定#J时G 了开学后第一次讲座的题目，是关于城镇化背景下的家庭形态改变。 徐青柚其实很想说，这个题目乍一看和谢梨的研究领域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季晨河却非常有自信，觉得谢梨一定感兴趣。 八月底教职工开始上班，谢梨的博士后生活也开始了。 她和另一个同课题组的博后共用一个办公室，对方比谢梨大十岁，以前是在某高校教书的，谢梨叫他彭老师。 他一开始也要叫谢梨“谢老师”，谢梨实在不敢当，对方便叫她“小谢”。 彭老师人很热情，第一天见面就给老师们带了一大袋柚子，说是老家种的。 谢梨因为跟他同一间办公室，比别人多一个。 下班的时候，她抱着两个柚子回家，下楼时遇上季晨河。 上班第一天谢梨有点忙，没见到季晨河，还以为他没来，见到他，愣了下，“季老师，你办公室门一直关着，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我在开会。”季晨河手里也拿着柚子，他瞥一眼谢梨抱着的两个柚子，眸光微冷，“你为什么有两个柚子？” “多出来一个，彭老师就给我了。”谢梨抱着俩柚子乐，眼睛弯成月牙。 季晨河压下心头的不悦，“小雨明天走，今晚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从古城回来，谢梨去过几次季晨河家，都是为了讨论同学们田野报告，他们给出了很详细的修改意见，聊到饭点就顺便留下吃顿饭。 谢梨已经没一开始那么别扭了，跟季晨雨也更熟悉，她点了点头，“好啊，我还给她买了个礼物呢。” “她什么都不缺，你留着自己用吧。”季晨河皱眉。 “是单反，我已经有啦，上回听小雨说想换相机。”俩人走在校园里，谢梨没塑料袋，就直接抱着柚子，时不时还要换个动作。 季晨河见她笨手笨脚的，便敞开自己装柚子的塑料袋，“放这里，你怎么也不知道要个袋子。” “我们办公室还没整理好呢，乱糟糟的，没找到袋子。”谢梨上午开完课题组的会议，下午就在整理办公室，搬书搬得胳膊都酸了。 季晨河换完衣服就进了厨房，谢梨上楼拿了给季晨雨送的单反。 季晨雨开心死了，“梨子姐姐，你太好了吧！要不是我哥那个，我就认你当姐姐了。” 谢梨怔了下，“你哥反对吗？” 季晨雨太高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好在梨子姐姐没想到那方面去，她假装不满地皱皱鼻子，“对啊，我哥不让我乱认哥哥姐姐。” 谢梨能理解，估计是怕季晨雨交到不好的朋友，毕竟这孩子又开朗又单纯，家里有钱，万一被骗了，季晨河肯定很心疼。 季晨河听到客厅里两个女孩的对话，心下一紧，走到厨房门口，“谢梨，过来帮个忙。” 谢梨赶紧跑到厨房，原来季晨河是在包饺子。她洗了洗手，“来来来我和你一起包，我上回跟林翠萍大姐学会#J时G 包饺子了。” 饺子是芹菜猪肉馅的，两个人坐在餐桌边，动作熟练地包饺子，坨坨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季晨雨不会包饺子，凑过来看：“哥你什么意思啊，我要走了你就包饺子庆祝？”在她印象里，似乎只有逢年过节才吃饺子。 季晨河忙着调料碟，没顾上搭理她。 谢梨笑着解释，“出门饺子回家面。” “我这是回家，也不是出门啊。”季晨雨没听过这个习俗，愣愣地问。 “你怎么这么多话，”季晨河瞪她一眼，“想吃面自己去泡泡面。” 季晨雨做鬼脸，“你好凶啊！这么凶找不到女朋友的。” 季晨河正在给碟子里倒醋，闻言手抖了下，一不小心倒多了。 偏偏那个碟子还是谢梨的，她被酸得不行，好在季晨河包的饺子很好吃，而且馅儿很饱满。 “季老师跟谁学得包饺子？”谢梨好奇，一般北方吃干捞蘸醋，南方吃带汤的水饺，季晨河是海城人，身上却有很多北方人的生活习惯。 “跟我母亲学的，”季晨河问她，“好吃吗？” 谢梨点头，“看来我们家里差不多，生活习惯随母亲，虽然我爸是北方人，但我家做饭口味比较偏海城，我爸为我妈特地学了海城菜。” 他们虽然知道两家长辈有渊源，却很少聊起家里的事情，谢梨有时候都忘了季晨河是什么正辉集团的太子爷，她觉得这个一点都不重要。 季晨雨笑，“那正好是反的诶，所以梨子姐姐的生活习惯比较像海城人？” 谢梨没答，而是看向季晨河，“季老师觉得呢？” “你的饮食习惯和口音都是北方的。”谢梨就是土生土长的平城小姑娘，没有任何海城人的痕迹，应该是受母亲影响不深。 却没想到她的家里竟是以她母亲的习惯为主的。 谢梨点头，“我也很奇怪，我长大了才意识到，我妈妈喜欢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我俩除了长相，几乎没有相像的地方。我妈喜欢打扮，我上学就喜欢穿校服，我妈喜欢画画，我对这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妈喜欢看文艺片爱情片，我喜欢看恐怖片纪录片。” -- 第72页 “这么神奇？”季晨雨性格像林素，她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不受自己母亲的影响。 季晨河看着一脸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想起之前看到的某个理论，孩子正向习得父母的观念和行为是一种本能，除非她心里长期不认同父母的行为模式。 晚上，季晨河在电话里状似无意的跟林素聊起越林集团。 林素语气不屑，“当时谢传和白手起家，要不是娶了沈岚音，有了沈家的扶持，越林根本发展不了那么快。哎哟，谢传和对沈岚音简直百依百顺，也不知道是爱她的人还是爱她家的钱，业内不少女人羡慕，当然了，我不羡慕，你爸对我也不差。” 季晨河勾唇，她爸妈处得像朋友似的，偶尔吵架拌嘴，也很快就能和好。#J时G “那时候越林本来想拓展南方市场，结果沈岚音生完女儿得了抑郁症，谢传和就跟丢了魂儿一样，那后面几年，越林出现了好几次危机，”林素回忆起来，挺感慨，“咱们家赶紧抓住了这个机会，抢占了南方市场。” “那沈岚音后来怎么样了？”季晨河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母亲生病，家里生意走下坡路，谢梨的童年应该没有他以前想的那么幸福。 “一直都没太好，我觉得吧，她就是在家里待太久了，如果有个工作，可能不会那么敏感。”林素想起谢檀上回提起谢家的女儿，“也不知道她女儿怎么样，做你们这专业的，应该都挺皮实吧！” 提起谢梨，季晨河语气不由变得柔和，“对，她很坚强，很乐观，却也不冷漠，不刻薄，善良的对待周围的每一个人。” 俩人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互相认识是也不奇怪，林素意外的是，自家儿子难得会用这么多词形容一个姑娘，“你跟她挺熟？” “对，她就是住在我楼上的女孩。” “什么？”林素嗓门都变大了，“小雨怎么没跟我说。” “小雨不知道她家的情况。”季晨河语气平静。 “哎哟，你怎么不早说，我和你爸也好早点做心理准备，到时候两家见面怪尴尬的，毕竟我们抢了人家生意。唉，沈岚音是出了名的美人儿，身材也好，我这两年长了不少皱纹，回头得去美容院了……” 听着电话那头林素已经开始为两家父母见面的事情担心，季晨河在心里叹了口气，打断林素：“妈，我们还没正式在一起，您考虑这些为时过早。”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到了办公室, 彭老师问谢梨，“怎么样？柚子甜不甜？” 谢梨正扫地，闻言愣了下,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昨天把柚子装在季晨河的袋子里, 后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怎么了？是不是太酸了？”彭老师见谢梨不答, 有点尴尬, 树上摘得柚子，的确有的酸有的甜。如果给谢梨的两个恰好都很酸，那可真有有点不好意思。 谢梨笑出声, 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昨天下班的时候季老师帮我拎着柚子, 后来我俩都给忘了，柚子被他拎回家了, 不好意思啊, 我这人有时候记性不好，昨天回家光顾着跟家人视频聊天，也忘了柚子。” 彭老师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我给得柚子太酸呢。”他顿了顿, “你和季老师关系这么好啊，我之前看过他的论文, 真是自愧不如，听说他到平大来了, 我还挺高兴的, 以后有机会交流一下。” “季老师是很厉害, 史院新晋男神。”谢梨笑起来，“开学第一周周五有讲座，现在所里公众号就开始宣传了。” 现在讲座宣传的事情不归她负责，都是唐子歆、言敏她们在弄。谢梨也是看到公众号的讲座海报才知道，季晨河又#J时G 要开讲座了，还是那个系列的，乍一看题目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沾边，其实懂得人都知道这其中内在逻辑。 “到时候我一定要去听，”彭老师道：“我还准备去图书馆借两本他的书来看。” “今天图书馆开门了，”谢梨说：“您可以今天就去，免得开学了人多。” 今天办公室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们也没别的事情，彭老师十点以后便去了图书馆，就不过来了，嘱咐谢梨中午下班的时候锁好门。 谢梨答应了，坐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到了下班的点准时锁门出了教学楼。 博后有补贴，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饭。谢梨图省事，就去食堂点了一份套餐。 还没正式开学，食堂里大部分都是教职工和留校的硕博生。谢梨看到了也来吃饭的吴成飞，就冲他挥手打招呼。 吴成飞端着餐盘走过来，很自然地坐下，“谢师姐，一直都没来得及感谢你，多亏了你的指导，我的田野报告才能顺利通过，拿到理想的成绩。今早徐老师夸我了，说我这次田野报告的形式很规范，为以后的学术研究开了个好头。” “要感谢还是得感谢季老师，”谢梨道：“我其实没能给出太多有用的意见。” 吴成飞点头，“对了，这学期季老师给我们带方法论，还有一门新开的课，叫……”他想了想，“人类学与文化研究。” 谢梨眼睛一亮，“他居然也对文化研究感兴趣。”谢梨已经猜不到季晨河下一步会涉足哪个领域了，她有点明白在古城时他说的那句话。 对他而言，人类学或许只是方法。 “师姐你也对文化研究感兴趣吗？”吴成飞问。文化研究天生就是一个跨学科专业，边界很难界定，这几年国内不少老师涉足文化研究，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还没能发展的特别完备，有很多基本问题需要探讨。 -- 第73页 徐青柚给谢梨他们上过文化研究的课程，但谢梨也只敢在边缘试探一下，“不瞒你说，我当时觉得文化研究这个领域很难发展起来，我就没深入了解。不过有机会我去听听季老师的课，说不定会有新的感想。” “好啊，上课时间和地点定了我告诉师姐。” 下午学院有个教职工会议，谢梨和彭老师一起走进会议室，本想找个靠边边的位置坐，却听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叫她。 “谢梨。” 谢梨循声看去，是坐在第三排的季晨河，除了第一排的领导，后面的老师们是随便坐的，季晨河一边是几位考古系的老师，另一边的位置空着。 谢梨想了想，坐到了他旁边，然后拍拍另一边空着的位置，让彭老师过来。 彭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身边的季晨河，冲她摇了摇头，往后走去。 谢梨也没在意，转头看向季晨河，“怎么了？季老师叫我有什么事？” “没事，”季晨河说：“空调温度低，后排冷。” 这间会议室是那#J时G 种柜式空调，后排确实比较凉。谢梨感激地冲季晨河笑笑，问他，“小雨走了吗？” “这会儿应该起飞了，我中午送她去的机场。”季晨河语气很淡，看不出一点对妹妹的不舍。 但谢梨知道，他非常疼爱季晨雨，去田野的时候每天都要打电话关心季晨雨。 “对了，”谢梨想起昨天落在季晨河家的两个柚子，“我昨天把那两个柚子忘得干干净净，今天彭老师问我我才想起来。” 季晨河眼神闪了闪，“下班以后去我家拿。” “你尝了吗？酸不酸？” “很酸。”季晨河说着皱了下眉，似乎真的被彭老师的柚子酸到了。 谢梨很怕酸的柚子和橘子，也跟着皱了下眉。 “你要是怕酸就别吃了，”季晨河说：“我还挺喜欢吃酸的。” “那季老师你吃吧。”谢梨压低声音，“我有点牙敏感，不敢吃特别酸的水果。” 季晨河点头。 下午的会议很长，台下的老师们听得昏昏欲睡，谢梨听了一会儿，也撑不住，垂下了脑袋。 季晨河就见身边的女孩脑袋越垂越低，都快磕到前排的椅子上了。 他心下无奈，抬手轻轻碰了下谢梨的手臂。 谢梨惊醒，揉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季晨河。 季晨河平静地与她对视一眼，便转开目光。 谢梨发现他也没认真听领导讲话，而是在偷偷看手机。 谢梨也拿起手机，就在刚刚季晨河老师给她发了个链接，是一篇人类学的相关文章。 谢梨对文章内容很感兴趣，当即就开始看，后半程没再睡着，看完文章还给季晨河发了一段自己的感悟。 俩人在微信上聊起这篇文章，也就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了。 会议结束，谢梨还意犹未尽，跟在季晨河身后走出会议室，问他这篇文章的相关问题。 徐青柚有事要跟季晨河说，发现谢梨正跟他说着什么，眉飞色舞的。 她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季晨河眼中的淡淡笑意瞬间敛去，恢复一贯的平静冷淡，“没什么，徐老师有什么事？” 徐青柚说：“所里的开学典礼，你来主持吧。” 季晨河蹙眉，“为什么是我？” “开学典礼时间定了二号下午两点半，今天又通知我三天要去参加一个学校的会。” 开学的这两周，会特别多。谢梨记得每次刚开学，徐青柚都忙得脚不沾地。 她看向季晨河，希望他答应，别让她导太过辛苦。 季晨河本想拒绝，看到一旁女孩有些期待的眼神，抿了下唇，点头，“好，流程发我。” 徐青柚微笑，“多谢。” 主持这活是有讲究的，一般都是年轻的副教授或者教授做，谢梨这样的普通研究人员镇不住厂子，资历深的教授们是要在后面上台讲话的。 所里目前除了徐青柚，最适合的就是季晨河，而且她人气很高，据说还没开学就有人打听着要来听他的课了。 这天季晨河到辅导员办公室签字，#J时G 正好吴成飞和唐子歆也在，正说排课的事情。 杨老师一见季晨河就笑起来，“我们正说呢，要给你安排一个大点儿的教室，十几个人的会议室可能都不够。” 所里学生少，给硕博生上专业课一般都在会议室里，有时候直接在老师办公室。 季晨河蹙眉，“研二不就六个学生？” “有好多师兄师姐想来听课。”唐子歆说了几个博士的名字，季晨河也对不上号，就淡淡点了点头。 吴成飞补充，“还有谢师姐，她说上课的时间地点安排好了通知她。” 季晨河微怔，心尖最柔软的位置像是被撞了下，心跳变快，血流加速。他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路边谢梨办公室的时候，脚步顿了顿，还是拐了进去。 办公室只有谢梨一个人，她回头看到是季晨河，意外地挑了挑眉。 “彭老师呢？”季晨河问。 “去研院了，您找他有事吗？我给他打电话。”谢梨不自觉就站了起来，季晨河站着她可不敢坐。 季晨河摇头，“我不找他。”他看着谢梨，“听说你想听文化研究的课？” -- 第74页 谢梨点头，大大方方道：“吴成飞上回和我说，你要开这门课。” “我给研究生讲的都是比较基础的内容，你应该已经了解过了。”季晨河垂眸，“课上可能不会有特别新颖的东西。” 高兴过后是纠结和紧张，文化研究是他这两年才涉足的领域，以他的标准而言，研究并不算特别深入，他怕谢梨听了自己的课会失望。所以先来打个预防针。 “不过你……” 话音未落，彭老师进来，一见季晨河在，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刚才的话题被打断，季晨河只能和彭老师稍微寒暄了几句，紧接着电话又响了，他跟二人告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接电话。 谢梨坐回位置上，季老师有时候真的很会替别人着想，专门过来跟她说文化研究的课比较基础，估计是怕耽误她时间。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去了。 本科生先开学，校园里到处都是拉着行李箱的年轻面孔，以及跟在后面，要么烦躁要么兴奋的家人们。 大二大三的同学在迎新，校园里特别热闹。 食堂开始人满为患，谢梨挤不过他们，自己买菜回家做饭。 她弄了三个菜，拍照发到家人群里：【我简直完美地继承了我爸的厨艺！】 谢传和跟沈岚音刚度假回来，谢传和立刻回复：【梨子真棒！看着就好吃。】 沈岚音看到消息，却不大高兴，看向身边对着手机傻乐的丈夫，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高兴？你去问问，我们这个圈子谁家的女儿自己做饭吃？宋家那两个女儿，大的学舞蹈，平时都吃营养师搭配的食谱，二女儿是钢琴家，那手更是保护得仔细，就咱们家梨子，自己租房子住，自己做饭，还美滋滋的，以为自己过得多好呢。” 谢传和一愣，女儿自己学会照顾自己了#J时G ，在他看来是好事。但在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岚音看来，就是辛苦的表现。这么多年，他已经能理解沈岚音的思维了，赶紧劝道：“一看梨子就不是每天都自己做饭，偶尔做一次才发群里给我们看呢。他们学校食堂很不错，周围也有不少餐厅，应该都是在外面吃的。” “外面吃就更让人担心了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东西很脏的。”沈岚音嗔了丈夫一眼，“梨子这两天肯定很忙，也没空回家吃饭，你明天做两个清淡的菜，炖点汤，中午给她送过去。” 谢传和笑着答应，谢梨上周回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也正想去看看女儿。 第二天又是一上午的会，只是这次是博后会议，季晨河不用参加。 谢梨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想起那天和季晨河一起开会，两个人像是上课偷偷传纸条的小学生一样，原本漫长的会议变得有意思许多。 她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要是季老师在就好了。 会议室空调开得很低，谢梨为了方便摸鱼，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她抱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季老师不在，也没人提醒她要避开风口。 也不知道季老师现在在哪儿开会，还是说美滋滋坐在办公室里看书。 谢梨正神游，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谢梨滑开屏幕，是季晨河发来的一个链接。 上回那篇文章的后续，另一位学者对文章观点进行了反驳。 谢梨顾不上看文章，先给季晨河回了一个开心的表情。 季晨河：【为什么开心？】 谢梨迅速打字：“因为我正在想你，你就给我发链接了。” 好在打出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手忙脚乱地删掉，像是做贼一样，心跳变得飞快。 还没想好怎么回，季晨河又发来一条，【这篇文章的观点和你的正好相反。】 谢梨：“……” 她索性忽略了上一个问题，直接去看文章，然后开始聊学术，她对这位学者的观点持保留意见，还是比较赞同之前那篇文章的观点。 谢梨发表完自己的想法，才问季晨河：【季老师你觉得呢？】 季晨河对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特别明确的立场，那天开会的时候，他就一直没表态。 季晨河：【我和你的观点不一样，但也不同意这篇文章的观点。】 谢梨：“……” 季晨河：【别玩手机了，中午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讨论。】 谢梨答应下来，稀里糊涂地就跟季晨河约好了中午去他家吃饭。 人都坐在他家餐桌上了，谢梨却觉得有点紧张局促。 按说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以学术和工作为名蹭饭也不是第一次回。连坨坨见了她都不兴奋了，蹭了蹭就回到自己的窝里睡觉。 电视没有开，家里只有季晨河切菜的清脆声响。 大概是因为季晨雨回海城了，家里比较冷清。 但季晨河在做饭，她也不能#J时G 这会儿去跟人家聊学术。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正在切菜的季晨河。 “季老师……” 季晨河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好想小雨啊。”谢梨搓手，如果她在，自己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第四十章 谢梨说完, 就见季晨河愣了下，看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你是想找小姐妹和你一起玩吗？”上回和阮宁兮分开要哭鼻子，现在又说想季晨雨, 季晨河努力去理解女孩的小心思，认真地问道。 -- 第75页 “不是呀, ”谢梨摇头, “我都多大了, 还要人跟我一起玩儿。” “你还知道啊，”季晨河不由勾唇，“那为什么想小雨？” 谢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总不能说小雨可以活跃气氛吧。她眼珠转了转，反问：“你不想她妈？” 季晨河毫不犹豫地摇头。 “我才不信嘞！”谢梨走进厨房，看案板上的菜, 季晨河说今天做麻婆豆腐和红烧茄子，案板上是切成小块的豆腐。 谢梨本来要帮忙, 季晨河不让她动, 反正就俩菜，应该很快。 正这时，谢梨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她跑过去接电话，是谢传和打来的。 “梨子, 你还没下班吗？”听筒里传来谢传和的声音, 谢梨愣了下，“下班了啊。” “还没到家吗？爸爸来给你送吃的了。” “啊, ”谢梨微愣，莫名有点心虚, “爸你现在在哪儿？” “就在你家门口啊, 按了半天门铃, 还以为你没下班呢。”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谢梨挂断电话，抱歉地跟季晨河说了声。 季晨河点头，“没事儿，快上去吧。” 谢梨拿起手机匆匆离开季晨河家，坐电梯上了16层。 谢传和拎着个袋子站在门口，里面装着几个饭盒。 “爸你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谢梨打开门，接过谢传和手里的袋子。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我算着你的下班时间过来的。”谢传和看了眼谢梨，“唉，你怎么穿着拖鞋？” 谢梨：“……”她低头看到自己脚上的粉色拖鞋，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急急忙忙跑出来，把季晨河家的拖鞋穿出来了。 谢传和本来没多想，见谢梨这表情，看了眼鞋架，那里摆着一双拖鞋，是谢梨的。 “我本来想去同事家蹭饭来着。”谢梨紧张了两秒就缓过来，大大方方跟谢传和解释，“我同事就住楼下11层。” 谢传和皱眉，“你不是会做饭吗？怎么还去别人家蹭饭？” 谢梨迫不及待把谢传和带来的饭盒打开，心下小小地失望了一瞬，白灼菜心、西芹豆干，玉米排骨汤，好清淡，一看就是沈岚音安排的。 “今天正好有点事要和同事说，就想着顺便在他家吃午饭。平时我都是自己做或者吃食堂的。”虽然不是她喜欢的菜，但谢传和做什么味道都不差。 她抬眸看向谢传和，“爸，你不一起吃吗？” 谢传和只给她装了一人份的米#J时G 饭。 谢传和摆手，“我不吃，我约了你周叔，谈点儿事。” 和周叔一起，那肯定要吃好的。谢梨便不再让，自己坐下开吃。 谢传和见女儿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冰箱里也有食材和水果，放心不少，又叮嘱几句就去忙自己的了。 谢梨刚吃完饭，季晨河发来微信：【我现在方便上来吗？】 谢梨知道他是要来送鞋子的，有点不好意思，回复：【不用不用，我下去。】 谢梨拿上钥匙坐电梯下楼，季晨河家的门开着，坨坨在门口晃来晃去。 谢梨进屋，把房门关上，随手在坨坨脑袋上揉了揉。 坨坨的尾巴快摇飞了，抬起爪子。 谢梨微愣，就见季晨河从房间出来，他看了眼冲谢梨抬爪子的坨坨，含笑对谢梨解释道：“它想跟你握手，最近刚学会的。” 谢梨之前也看过会握手的狗狗，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和坨坨握手，她开心地抓住坨坨的大爪子，捏了捏。 “坨坨好聪明啊！” 季晨河嫌弃，“别的狗不到一岁就会了，它到老了才会。” “我们坨坨大器晚成。” 谢梨这话是对坨坨说的，季晨河却微微一愣，唇角不禁上扬。 “我们”两个字反复在脑中回味。 谢梨走到鞋柜边上，准备换鞋，却听季晨河道：“坐一会儿，我正好切了西瓜。” 秋老虎很凶猛，这一周都是35℃以上的大晴天，这种天气，谁能拒绝得了西瓜。 谢梨于是坐到沙发上，等着吃西瓜。 季晨河把西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让谢梨用小叉子扎着吃。 西瓜很甜，谢梨吃了一块，不自觉眯起眼睛，“好甜好好吃，再过两天就没这么好吃的西瓜了。” 季晨河点头，“林家村的西瓜很好吃，你吃过吗？” 谢梨摇头，“我每次去都错过西瓜上市的季节。” “以后有机会夏天我们一起去。”季晨河说完，顿了顿，抬眸看向谢梨，又补了三个字，“好不好？” “好啊，”谢梨答应得飞快，她挺想念林家村的。 两个人又聊起上午那篇文章，季晨河的视角很独特，他对两边的观点都提出了反对的理由，然后给出一个自己的看法。 “关于这个问题，我有一篇论文，在十一月的平大学报社科版上发表。” 平大学报是核心期刊，谢梨投了两年，去年年底才终于成功发了一篇。但在季晨河口中，发篇核心就跟写个读书报告一样轻描淡写。 俩人聊到下午上班的时间，谢梨索性不回家了，换上鞋直接出门。 第二天是人类学研究所硕博生的开学典礼，邀请老师安排作为等工作都是徐青柚负责，季晨河只作为主持人。 -- 第76页 谢梨知道徐青柚最近忙，主动过去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你来得正好，能拍照的几个孩子都还没返校，下午你帮忙拍几张照片。”徐青柚不跟自己的学生客气，吩咐道。 谢梨以前干过这种活儿，立刻答#J时G 应下来。 她作为博后本来是不用参加开学典礼的，但是接到了这个任务，下午便跟彭老师说了声，提前去了大会议室。 已经有师弟师妹们在调试设备了，谢梨坐在第一排，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们闲聊。 言敏和冯雪都在，俩人问谢梨发论文的事情。 平大规定硕士期间需要有一篇公开发表的论文，才能毕业。一部分硕士花钱搞定，一部分早点投比较冷门的学报。 谢梨没有花过钱，只能提供一些自己投普刊的经验。 正聊着，季晨河推门进来，大家赶紧打招呼。 季晨河看到谢梨，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拍照呀。”谢梨举了举手里的单反，“专业设备都拿来啦！” 季晨河抬手，摸了摸谢梨的相机，“镜头上有土，你多久没用了？” 谢梨：“……” 搬家的时候塞在箱子里了，中午才找出来，还没顾上擦镜头。 谢梨有些窘迫，赶紧掏出擦镜头的布，仔仔细细擦镜头。 季晨河站在她的桌子前面，就这么垂眸看着她。 谢梨擦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起脸，“两点半才开始呢。” 季晨河回神，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安排位置的，他转身对站在讲台上调试设备的学生道：“搬六个椅子就够了，我不用坐。” 冯雪他们正要点头，就听谢梨道：“还是要坐的，站着太累了，搬一把椅子放在靠窗的位置。” 她指了指前面靠窗的空位，“放那儿。” 冯雪他们不知道该听谁的，偷瞄季晨河。 季晨河回头看了谢梨一眼，点头，“好，听你的。” 他说的很轻，只有谢梨能听到。讲台上的同学们只看到他点了点头。 季晨河交代完就出去了，陆陆续续有新生进来，冯雪引导他们按年级和专业坐。 谢梨往后挪了一排，坐在第二排中间靠外的位置，方便拍照。 老师们陆陆续续到场，谢梨都认识，站起来打招呼。 要发言的专家教授坐在台上，第一排是所里几位青年教师和辅导员。 谢梨看到了一个好久没见的熟面孔，有点惊喜，“师兄。” 前排的男人回过头来，“梨子。” “许师兄，上回就听徐老师说你要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啊！” “对啊，”许培笑起来，“终于毕业了。” 谢梨读研一的时候，许培研三，拿了奖学金去法国读博。 “五年能毕业已经很棒了！”谢梨道，国外博士毕业更难，不过许培很优秀，到哪儿都是拔尖的那种人才。 “徐老师上回还说，怕你被文学院抢走呢。”谢梨笑眯眯。 许培就是做文化研究的，国内很多这个方向的老师都在文学院，少有在史院的，更少有来人类学研究所的。 对于文化研究的学者来说，人类学那才真的只是方法之一。 许培一笑，“我还是喜欢这边，当年出去的时候就和徐老师说好了，以后要回到所里来。听说你留下做博后了？那要加#J时G 油啊，努力留下来。” 博后是没有编制的，非升即走，谢梨要想留校，这三年需要完成博后的研究任务才能顺利出站留校任教。 谢梨点头，“会努力的。” 季晨河走进会议室时，就见谢梨趴在桌上跟前排的男人聊天，眼睛弯弯的， 他见过这位男老师，也是所里新来的，手里拿了一个挺有分量的课题，但比起他来说，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短短几秒钟，季晨河已经在心里做了一番比较，正要不屑地走过去，男人含笑的声音传入耳中，“梨子你可一点都没变，不像我，发际线后移好几厘米。” “哪有，师兄你头发这么浓密。” 师兄？ 又不是同一个导师，叫得哪门子“师兄”？ 季晨河心里吐槽，人已经到了谢梨这一排。 谢梨转头看到季晨河，“怎么了？” 以前见了他都乖乖的叫“季老师”，现在熟起来，连季老师都不叫了 季晨河垂眸，看到手里拿着的一瓶矿泉水，他抬手，把它放到谢梨桌上。 “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带瓶水？” 话落，不等谢梨反应，他便转身大步走向讲台。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看向站在讲台上的高大男人。 他穿一件黑色衬衫，端是那么安安静静站着，就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球的清贵沉稳。 他目光淡淡扫一圈台下，最后落在第二排。 所有人都在看着讲台上，只有她在拧矿泉水瓶盖，眉头皱着，似乎用了不小的力气。 她不是瓶盖都拧不开的娇弱女生，一定是这个矿泉水的瓶盖出了什么问题。 离典礼开始时间还有两分钟，季晨河走下讲台，到了第二排，冲谢梨伸出手。 谢梨愣了下，小声问：“怎么啦？” 季晨河直接抽走她手里的矿泉水瓶，果然是瓶盖太紧。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难，稍微用力便拧开了。 -- 第77页 他把瓶子塞回谢梨手里。 谢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回到台上，打开了麦克风。 “时间差不多了，人类学研究所研究生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第四十一章 谢梨握着那个矿泉水瓶, 呆愣了许久。 幸好这只是所里的开学典礼，来的专家教授不多，而且谢梨都比较熟。 否则…… 谢梨悄悄瞪了眼站在讲台上季晨河。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 她还是在乎的。 不就一瓶水吗？打不开就不喝了呗，要他专程跑下来给她拧瓶盖？ 几乎是到徐青柚上台讲话了, 谢梨才回过神来, 拿起单反给她导拍照。 徐青柚向来言简意赅, 是那种最受欢迎的领导，没什么废话，节省大家时间。 她讲完话就赶去开另一个会了, 季晨河走上台，双手撑在讲桌上，低沉声线从话筒里传出来, “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我们所的学科设置。” 平大人类学研究所虽然很小，但是师资很强, 以文化人类学为特色, 影像人类学、语言人类学这两年也有不少成果。 谢梨#J时G 不知道主持人的词是别人写好的，还是季晨河自己准备的，他介绍所里的情况时，还顺带提了两句国内人类学研究的现状。 “当下, 人类学逐渐成为一种方法, 但作为一名人类学工作者，始终应该对这样一种彰显主体性和人文关怀的学科心存敬畏, 它即便是方法，也是我们理解世界的方法, 不是我们赚取利益的方法。” 下面是所里一位返聘的老教授朱教授讲话, 老人笑的很是慈祥, “季老师说得很好，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人想靠学人类学赚钱，如果你们是冲着赚钱来的，那我劝你们赶紧换条路，我们可穷啦！” 话落，台上坐着的几位老师都笑了。连站在一旁的季晨河都微微勾唇。 谢梨按下快门，记录这一刻。 这些老师里，有的出身书香世家，有的早年自己做生意赚过些钱，有的是理工科出身半路转行研究人类学，有的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少数民族学者。 以当下功利主义的标准来说，很多老师都有更容易更好的路可以走。但他们选择了一条注定不赚钱且不清闲的道路，并且乐在其中。 每次开学典礼，老师们都会给新生们打预防针，这个专业又穷又累难找工作，你们所说的“天坑专业”是也，快跑！ 但是作为新生们，还都对人类学充满着好奇，对未来充满希望。不到快毕业的时候，体会不到老师们说的话。 教授们讲完话，季晨河说了下分导师的事情，博士已经定了，硕士生是双向选择。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季晨河看着台下的学生们。 “老师，”一个女生举起手。 谢梨回头，看向那个女生。 她扎着高马尾，五官明艳，“您带学生吗？” 话音未落，教室里就响起意味深长的笑声和讨论声，连坐在台上的几位教授都眯起眼睛，看向季晨河。 他面上的清冷神色丝毫未变，“不带，我刚说过今年带硕士的四位硕导。” 他刚介绍所里硕士点、博士点的时候的确提过，而且这种事入校之前学生们应该都有了解了。 谢梨猜那女生举手单纯是为了“调戏”一下季晨河。 可惜季晨河这人向来不给人留面子，那女生只能有些尴尬地坐下。 典礼结束，谢梨收拾桌上的设备，许培转过头来唤她，“梨子，我先走了，有机会一起吃饭。” 谢梨点头，“好，微信联系。” 新生们陆陆续续离开，去导师办公室商量选导师的事情，会议室里只剩下冯雪他们几个关设备。 谢梨没注意季晨河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背上包，跟冯雪他们说了拜拜，也走出会议室。 她回办公室整理刚刚拍的照片，一半都是季晨河的。 他撑着讲桌，眉眼微垂。 他站直身体，看向台下。 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专注地听老师们讲话。 每一个角度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谢梨把能用的照片发给唐子歆后#J时G ，就开始一张张翻看季晨河的照片。 自己的摄影技术越来越好了，怎么能把他拍得这么好看呢？ 也不知道是自我欣赏，还是欣赏照片中的人。谢梨美滋滋地看了一会儿，习惯性地发给阮宁兮。 虽然相隔万里，颜狗的友谊是不会变的，阮宁兮也经常给谢梨发长得好看的新疆小哥哥小姐姐。 快下班的时候，阮宁兮才回复谢梨，【艹，他好绝！是不是瞬间又收获了一堆颜粉？】 谢梨把高马尾女生举手提问的事情说了，【……那个女生也是，默默看看就好了，何苦招惹他。】 阮宁兮：【这孩子太勇了！唉不过，你怎么只拍了季老师？你导没讲话吗？】 谢梨以前给开学典礼或者毕业典礼拍照，都会多拍几张徐青柚，毕竟她是所里的颜值天花板。 谢梨一愣，除了季晨河，每位讲话的老师，她都拍了四五张。 她导也不例外。 谢梨：【我导讲话的照片已经够多了，所以。】 阮宁兮：【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就是喜欢拍主持人。】 谢梨：【是的没错。】 -- 第78页 到了下班时间，彭老师急着接孩子，赶紧走了。谢梨整理桌面，关窗户。 办公室门半掩着，外面传来女生们的讨论。 “坐在第二排的那个学姐是他女朋友吧？” “一定是。” “不是，那个学姐就是谢梨啊，我们史院的女神，校庆的时候作为研究生代表上台发过言。不过她应该已经毕业留校了。” “哇！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啊我的季老师，我不允许他有女朋友！” …… 女生们说笑着走远，谢梨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瓶还剩一小半的矿泉水瓶上。 谢梨从来都怕被误会，但这次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都怪季晨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搞什么啊！ 办公室门被礼貌地敲了三下，谢梨回头，季晨河站在门外，“下班了吗？” “嗯。”谢梨背上包包，走到门口。 季晨河退开两步，站在一旁等她锁门。 谢梨锁好门，两人并肩走下楼。 谁也没开口说话，谢梨走得慢了，季晨河还会停下脚步等她。 直到走出教学楼，季晨河才缓缓开口：“今天拍得照片怎么样？” 谢梨抬眸，“挺好的。” “可以发给我看看吗？”季晨河侧头看向谢梨。 什么人啊，就知道看照片！怎么这么自恋！谢梨在心里吐槽，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唐子歆会发在公众号里的，官网也会有新闻。” 季晨河轻轻蹙眉，女孩似乎有心事，反应都比平时慢半拍，他耐心解释：“我要看我的照片。” 谢梨：“……” 您可真好意思说！ 谢梨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小脾气上来了，“我没拍多少你的照片。” “我明明看到你拍了很多。”季晨河话音未落，就见女孩的脸颊迅速泛起两片红云。 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瞪过来，没什么杀伤力，反倒有些被欺负了的委屈。 季晨河愣住，之#J时G 前的两次，好像也是他主动提醒，她才把照片发给他的。 所以，她只是喜欢拍他，却不喜欢给他看。 季晨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层不能说破的小心思，就像他也曽无数次看她的照片，却不敢让她知道一样。 谢梨回过神来，一码归一码，她这是闹得什么别扭，她吸了口气，“我晚上发给你。” “我不看了，没关系。”季晨河说：“我相信你的摄影水平。” 他语气难得温和，甚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谢梨哼了一声，傲娇地抬起下巴。 谢梨一向秉持有不满要说出来及时解决的原则，她看向季晨河，“那个，以后能不能别给我拧瓶盖了？” 季晨河：“为什么？可是你刚才拧不开。” “能拧开。”今天下午那瓶矿泉水纯属意外。 季晨河也知道今天在开学典礼上太明目张胆了，但他当时脑中冒出了一个假设，谢梨拧不开瓶盖，最有可能向坐在前排的许培求助。 如果她不求助，一下午可能都喝不到水。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不想看到。 至于别人怎么想，他没考虑，也不在乎。 可显然她很在乎。 “好，”他微微颔首，“以后不帮你拧瓶盖，但是梨子……” 但是梨子我也喜欢你，所以你可以不用藏得那么小心翼翼，我们在一起，接受周围人的调侃、羡慕和祝福。 季晨河没想到只是叫她“梨子”，都会用掉一大半勇气，后面半句话哽在喉间，对上女孩期待的眼神，他没说下去，不可以这么仓促。 表白在喉间转了一圈，又变成了极有分寸的问题，“我能叫你梨子吗？” 周围很多人都喊谢梨“梨子”，反倒是她导和季晨河一直连名带姓的叫她。 谢梨一直以为是性格原因，性格严肃的人就喊她“谢梨”，性格外向开朗的人就喜欢喊她“梨子”。 因此，她从来没有想过季晨河会这样称呼她。 她怔了下，心跳乱了节奏。 谢梨下意识想逃避这种陌生的感觉。 “不可以，还是叫谢梨吧。” 她红着脸说。 “为什么？”季晨河声音冷下来，幸亏自己刚才没冲动。 谢梨搬出自己的谬论，“因为严肃正经的人都喜欢叫我‘谢梨\'，比如我导。” “我和徐老师不一样。”季晨河一时有些恍惚，摸不清女孩的态度，那点自信摇摇欲坠。 “一样啊，你俩都是正经人。”谢梨笑，“所以不许叫我‘梨子\'。” 正经人突然表现的很亲近，大概就会让人招架不住吧。谢梨在心里瞎琢磨，脑补徐青柚喊她“梨子”。 好像……挺正常的。 季晨河：“……你这是什么逻辑？” “反正你不许叫我‘梨子’。”谢梨开始不讲理，只有季晨河喊她“梨子”的时候怪怪的，那一定是他的问题。 季晨河无奈，“反正”这个词一出现，就已经没有逻辑可言了。 “行，都听你的。” 第四十二章 一场开学#J时G 典礼, 新生们全都记住了季晨河。 只可惜按照培养方案，研一下学期才有他的课。有些人想去蹭研二的课，被师兄师姐们拒绝了。 -- 第79页 开玩笑, 就那么大点教室，蹭课的比本专业还多, 这课还怎么上。季老师又那么严格, 研二几个同学已经做好了上课挨批的准备, 但是并不想当着师弟师妹的面挨批。 季晨河的课在周二下午，地点就在谢梨办公室楼下的会议室。 吴成飞还记得之前答应的事情，把时间地点发给了谢梨。 谢梨想了想, 回复：【收到，不过今天下午有事，就不去啦。】 上回季晨河说了, 课程内容比较基础，她自然没必要过去把已经知道的东西再听一遍,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看两篇和自己准备申报课题相关的论文。 彭老师也开始准备课题申报书了,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鼠标滚动的声音和偶尔的键盘敲打声。 一篇论文刚看完，谢梨放在桌上的手机振了下，谢梨瞄了眼, 是微信消息, 于是没立即看。 如果有急事，老师们一般直接打语音电话, 发微信大多是聊天的，说不定又是阮宁兮看到了哪个维族帅哥。 她点开下一篇论文, 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正这时, 办公室门被敲了三下。 彭老师喊了声：“进。” 门被推开，竟然是许培。 谢梨忙站起来，“师兄。” “给你发微信怎么不回？”许培微笑问。 “看论文呢，没看手机，师兄有事吗？”谢梨闻到许培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不易察觉地皱了皱鼻子，太浓了，不是很喜欢。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许培道：“还有几个师兄师姐，你都认识的。” 他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比谢梨大两三届的师兄师姐，认识，却不是很熟。 谢梨想了想，晚上也没别的事情，于是答应下来，“行啊。” “下班我们一起过去。” 送走许培，谢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彭老师抬头看过来，“原来你认识许老师啊？” 谢梨点头，“对啊，比我大四届的师兄。” 彭老师点头，“许老师很优秀啊，本来文学院也想要他呢。不过后来……” “师兄说他更喜欢所里的氛围。”谢梨道。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彭老师微微挑眉。 谢梨点头，察觉到彭老师似乎欲言又止，追问道：“不是吗？” 彭老师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我也不太清楚。”他说完，右手放在了鼠标上，明显不想再多聊。 谢梨也只好按下被勾起的好奇心，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许培在微信上问谢梨订餐厅的事情，让她推荐附近好吃的地方。 谢梨嫌打字麻烦，快下班的时候就溜到许培办公室，俩人一起商量订哪家餐厅。 许培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好在另一位老师出去做田野了，下个月才回来。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许培便把办公室门关上了。 俩人看好餐厅，给其他几位师兄师姐通知完毕，#J时G 也到了下班时间。谢梨正准备回自己办公室拿东西，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谢梨跑去开门，看清外面的人后，微微一愣，“季老师。” 季晨河皱眉，“你怎么在这。” “我……” 谢梨还没来得及说，许培便走过来，礼貌地问：“季老师，有什么事吗？” 季晨河眉眼冷淡，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许培，“研院的文件，签字盖章交到杨老师那里。” 许培接过文件，“谢谢。” “不客气。”季晨河面无表情，说完目光却落在谢梨身上。 谢梨只觉他的目光比身后空调房的温度还要冷，下意识想逃。 “师兄，我回去拿东西。”她转头看向许培。 “好，一会儿在大厅见。”许培笑的温和。 谢梨点点头，就准备溜，身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你们晚上去哪儿？”季晨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目光却紧紧盯在谢梨侧脸上。 谢梨侧头看他，老实答：“去聚餐。” 不是两个人单独吃饭就好，季晨河紧皱的眉心稍微放松了一些，想起什么又蹙起来。 说好的来听他的课，不但没来，还在这和师兄商量聚餐的事情。 说话间，到了季晨河办公室门口，谢梨跟他道别。 季晨河顿了下，低声嘱咐：“注意安全。” 谢梨乖乖点头，“知道啦！” 订好的餐厅在学校南门外，一家味道很不错的淮扬菜。主要考虑到许培和另一位师姐完全不能吃辣，那淮扬菜就最合适了。 来了两位师兄一位师姐，谢梨读研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读博了，现在全都考上了公务员，工作稳定清闲。 大家听说梨子留校了，都不意外。 “梨子应该是建所后第一个留下做博后的吧？”师姐问。 谢梨点头，“确实是建所后第一个。”她在平大人类学专业读了九年，毕业的时候考虑过换个地方坐博后，但是国内博后流动站最好的也就是平大了，她这个领域又不好出国，于是就继续流了下来。 “出站后还想留校吗？”师姐好奇。 “还没想好，”谢梨笑，“我先顺利出站再说。” “这还想什么啊，留下来多好，有徐老师、许师兄他们罩着，最好的平台，最好的资源，日后接你导师的班。”师兄调侃。 -- 第80页 很多人都觉得谢梨的未来应该是这样的，听起来顺理成章，但谢梨从没想过那么远，她只关心她日后能做哪方面的研究。 “我觉得梨子还是该出国，”另一位师兄道：“国外学术环境更自由一些，”他说着瞥了眼沉默喝酒的许培，“许师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回国。” 许培叹气，“家里还有父母要照顾。” “那还不如直接回淮城呢，你在平城，照样没办法照顾老人，而且平城房价这么贵，你也没办法把老人接过来住。” 许培蹙眉：他本硕博都是国内外排名前五的名校，最后却因为要照顾父母，回到淮城，怎么想也不#J时G 甘心。但不得不承认，平城生活成本太高，对他一个大学讲师来说，近几年根本没办法把父母接到身边。 “老人倒是可以每年回去看看，现在最费钱的是结婚，我也是一样，等我能买得起房都四十了，谁还跟我啊。” 大家从房价聊到催婚，每个人都像是被生活折磨得不轻，充满了怨气。 谢梨很少开口，安静吃菜。 “梨子，你怎么不说话。”许培看向安静吃菜的谢梨。 “梨子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焦虑的这点事在人家那儿根本不算事。”师兄喝了点酒，说话开始无所顾忌。 “是啊，梨子一不愁买房，二不愁结婚，三不愁照顾父母，怪不得成果丰硕。” “真好，我要是梨子，我也一门心思做学问，可惜生活所迫……”师姐也道。 谢梨张了张嘴，据她所知，这位师姐博士读了六年，差点没能毕业，当时见了她们就抱怨人类学是天坑专业，千万早点跑路。 “现在就是后悔，我当时高考六百多分，选什么专业不好，傻了吧唧选了历史学，本科毕业不赶紧跑路，考了个更坑的专业……” 谢梨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她无奈打断师兄的抱怨，“不好意思，师兄师姐，我得回家了。” “不急，一会儿师兄送你。” 谢梨撒谎，“我得在九点半之前到家。”她没告诉他们她自己住，许培他们默认她跟父母住在一起。 “门禁也太严了吧。” “对啊，好不容易见一次……” 话音未落，谢梨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季晨河。 她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还没回家？” “嗯，还在餐厅。”整个包间都安静下来，在听她讲电话，谢梨对上师兄师姐探究的目光，莫名有点局促，但听着听筒那边男人的呼吸声，她又感到很安心。 她回答问题的语气总是又乖又老实，像是在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要不是见识过她在林家村做田野时的游刃有余，季晨河都怀疑她是未经世事的乖乖女。他轻轻叹息，又问：“喝酒了吗？” 谢梨刚才说自己不太能喝酒，就只喝了小半杯啤酒，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她却乖乖“嗯”了一声，“喝了啤酒。” 师兄他们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以为是谢梨父母打来的，不由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样的乖乖女啊，二十六岁了，还这么老实。 “我去接你。”季晨河想起上回女孩喝完酒哭鼻子的样子，不免担心起来。 他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她哭。 “好呀。”谢梨弯起眼睛，“我把定位发给你。” 季晨河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快，反倒愣了下，才应了声“好”。 师兄师姐已经开始脑补是谢家的司机了，但听语气又不太像。 坐在谢梨身边的许培却已然看到了刚刚的来电显示，他眼神微黯，“你和季老师是在交往吗？” 谢梨#J时G 没想到许培看见了，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却没多解释，而是跟师兄师姐礼貌道别。 “以后微信常联系。”谢梨背上包包站起来。 许培也站起来，送她到楼梯口。 南门离谢梨住得小区也就十来分钟路程，走平大里面更近。谢梨站在餐厅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却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时，谢梨没多想，哒哒哒小跑过去。 季晨河看着迎面跑过来的女孩，下意识停住脚步，有一瞬间甚至以为她会直接扑进他怀里。 然而，这只是错觉。 她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站定，目光盈盈地看了他片刻，弯起唇角，“谢谢你来。” 她的眸子很亮，清澈眼底映着街边光影。季晨河笃定，“你没喝酒。” “喝了两口，”谢梨说：“开车也算酒驾。” 她现在才开始心虚，自己喝了两口，啥事儿没有，却麻烦人家季老师大晚上跑出来一趟。 正小心翼翼瞄季晨河，却见他微微勾唇，不但没生气，那双眸子里反而带了笑意。 谢梨眨了两下眼睛，“你笑什么？” “没什么”季晨河转身，往回家的路走，“菜怎么样，好不好吃？” “还行。”谢梨已经忘了刚才那些菜的味道，只记得师姐说这家餐厅菜价涨得飞快，量却没有以前多。 可是他们明明还剩了不少。 “还行，那以后就别去了。”季晨河侧头，看着她说。 谢梨点头，“好。” 很多人都说她开朗外向喜欢社交，但只有谢梨自己知道，有些社交比田野调查还耗费精力。她以为是平等对话的朋友，却把她当作他者，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年年奖学金的天才学霸、长相出众的平大女神，过着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 -- 第81页 在他们看来，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理解普通人的焦虑和烦恼的，只用接受大家的羡慕就行了。 谢梨知道就算自己说学术很辛苦，对方也只会说那是因为她没吃过生活的苦。 “还想吃别的东西吗？” 男人的声音把谢梨从思绪里拉回来。 走在他身边，身心是刚才在包厢不曾有的放松，她歪了歪脑袋，笑嘻嘻，“菜还可以，但是现在如果来一碗麻辣粉一个冰淇淋我也不会拒绝。” “想得美。” “我请你吃。”正好路过一家便利店，谢梨想拐进去。 手腕被扣住，谢梨被拽回来。 不等谢梨说什么，季晨河便松开，他避开女孩控诉的小眼神，憋出两个字。 “回家。” 第四十三章 微凉的夜风拂过, 手腕被他碰过的位置却不受控制地烫起来。 谢梨心尖也像是被烫了下，她下意识深深吸气，控制疯狂跳动的心脏。 “回家吃点水果, ”他的声线低缓，“我看那边有卖青提的, 我们去买一点。” 谢梨的脑袋像是新增了关键词高亮功能, “回家”两个字还在脑中回荡, “我们”两个字又闯入她的脑海。 谢梨#J时G 没答，而是抬手揉了下太阳穴，她怎么回事, 明明没喝酒，怎么晕晕的。 她的小动作落在他眼中，季晨河蹙眉, 以为她嫌自己唠叨，抿了下唇, 沉默下来。 这个时候平大附近还是挺热闹的, 不少出来散步的同学。 有人手里拿着奶茶，有人拿着烤串，有人拿着冰淇淋。季晨河猜想谢梨和阮宁兮以前也经常消磨时间，吐槽吐槽最近在做的课题和不近人情的导师。 回去的路上再买一些夜宵和水果, 到了寝室再熬夜查文献改论文。 经过水果摊, 季晨河脚步没停，谢梨却脚步一拐, 回头看他，“不是要买青提吗？” “我以为你不想要。”季晨河走过去, 弯腰帮她挑选。 “我又没说。”谢梨鼓了下脸颊, 看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拎起一串青提, 递给老板称重。 “你不要吗？”谢梨以为他也想买。 季晨河摇头。 “那给你分一半。”谢梨听了老板报的价钱，拿出手机扫码。 季晨河眉眼间有些无奈，“好。” 俩人买完青提，谢梨拎着塑料袋，莫名开心起来。 排在他们身后挑水果的两个女生看着俩人并肩远去的背影，不由讨论起来。 “那男生好帅啊，就是有点扣，怎么能让女朋友付钱呢？” “而且她女朋友还要分给他一半。” “对啊，我男朋友虽然是个丑逼，但是每次给我买水果都买很多，让我给室友们分。” “可能世上没有完美男友吧。” …… 因为要分提子，谢梨又去了季晨河家，坨坨跑过来跟她握手，谢梨跟她玩了一会儿。 季晨河把一串提子分开，又给谢梨的袋子里装了两瓣柚子，特地强调，“柚子是我今天买的，很甜。” 谢梨笑眯眯，“我整天蹭吃蹭喝的，都不好意思了。改天请你去吃饭吧，我家的餐厅，味道还可以。” 谢梨刚才在包厢也说了改天联系什么的，但平心而论，那些话都是客套话，也不知道改天改到哪天。 但她答应季晨河的却记在心里，第二天就在微信上和季晨河确认时间，【这周你哪天晚上有空？】 开学第一周老师们都比较忙，季晨河周五还有个讲座，只有周六空闲。 周六餐厅人比较多，谢梨怕周叔忙不过来，提前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周六要带朋友过去吃饭。 周叔答应了，偏偏谢檀第二天也给他打电话，说周六要带朋友过来吃饭，让他预留好时间和食材。 周叔以为兄妹俩约得是同一个朋友，问谢檀：“梨子昨天也说要带朋友过来吃饭，你们是一起吗？” 谢檀皱眉，“不是，梨子要带什么朋友去吃饭？” “这我就不知道了，”周叔笑道：“你们兄妹俩可真是有缘，约朋友吃饭都撞在一天，平时叫你们来你们都不来。” 特意要周叔亲自下厨的，一定是比较重要的朋友。谢檀猜测可能是和她课题相关的老师，也就没再去问谢梨。 到了周五，#J时G 彭老师一早就在念叨，晚上要去听季晨河的讲座，没法接孩子，还跟老婆吵了一架。 “……就允许她加班，不允许我听讲座？我听讲座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啊！”彭老师跟谢梨抱怨，“这个理讲不通，毕竟她请假是要扣钱的，我不听讲座没任何损失，可是今天讲座的内容我真的很感兴趣，和我申报的课题相关……” “这简单，”谢梨笑，“我给你录下来就行了，你有空听录音。” “可以吗？小谢你要去听啊？”彭老师惊喜。 谢梨点头，上学期季晨河开讲座她都没能拍到好看的照片，这次一定要拍几张给阮宁兮看。 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五点下班，讲座七点才开始，谢梨完全可以回家吃顿饭再来，于是回家不疾不徐给自己下了碗面条。 六点二十准时出门，去听讲座。 也不知道谁安排的，一般人类学的讲座很少安排在这种教室，有时候连七八十人的会议室都坐不满，放这么大的教室里，会空出很多座位。 -- 第82页 即便季晨河的颜粉很多，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教室吧。 然而谢梨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几乎坐满了，谢梨站在门口，震惊了片刻。 冯雪看见她了，冲她挥手，“师姐。” 谢梨看她旁边还有个空位，赶紧走过去，虽然位置比较靠后，但现在也没啥挑的，有位置坐就不错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这么多人？”谢梨疑惑问冯雪。 “听说是学校官微转发了这次讲座，其他学院的都来了，还有外校的。”冯雪朝前面那排努努嘴，“她们是经济学院的。” 谢梨：“……不至于吧。” “不知道啊，季老师这下火了。”冯雪说。 平大官博还是有不少粉丝的，官博转发的讲座座无虚席也不奇怪，只不过一般官博只转那种学界大佬，之前秦老师来都没这么宣传。 季晨河按资历来说不够，但按专业水平来说，也配得上官博宣传了。 谢梨莫名有点小骄傲，拍了张教室内的盛况给阮宁兮，【上次这么多人，还是我导讲粉丝文化，弄潮儿直接包场，那其中有司潮的人气加持，这次单凭季老师一人之力，居然吸引到这么多人。】 阮宁兮：【史院新顶流就是你的季老师了。】 梨子：【那可不哈哈哈！】 谢梨正和阮宁兮微信聊天，就听前面的女生在讨论。 “听史院的人说他有女朋友了，开学典礼的时候当着新生的面撒了一波狗粮呢。” “哇！他女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是吧，好难过，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上他啊？” “史院除了徐老师，我就没听说过好看的女老师。” “天呐！我的季老师怎么可以找个普普通通的女朋友，还不如看看我……” “得了吧，你哪儿来的自信。” 谢梨偷偷撇嘴，还没见过本人呢，就“我的季老师”了。 这次讲座的评议人之#J时G 一是徐青柚，大概也是座无虚席的原因之一。 主持人是史院的老师，简单介绍了一下季晨河，就把时间交给他。 他穿着白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严谨又斯文。 他目光淡淡地看着台下，轻轻勾唇，“原来这么多人关注我国的城镇化问题。” 台下一片安静，有人掏出手机准备拍照。 “那位拍照的同学，”季晨河目光落在第三排中间一个拿起手机的女生身上，“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来听这次讲座吗？” 女生被点名，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我对我国的城镇化问题很感兴趣。” 她重复了季晨河刚才的话，不由引来一阵笑声。 “是历史学院的同学吗？”季晨河问。 “不是，是法学院的。”女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cue到，有点紧张。 季晨河让她坐下，“既然有法学院的同学在，我就从一个案件讲起……” 原本在角落里偷偷玩手机的谢梨闻言抬起头，这学生是托，还是说季晨河的讲座是随意切入的。 如果他叫起来的是个数学院的，他会不会就从一组数据开始了。 季晨河从一个遗产纠纷案切入，一步步分析城镇化背景下家庭形态的改变，再由此转向一种文化人类学的思考。 谢梨手机开着录音，难得没走神，全程跟着他的思路走。 直到讲座快结束了，她才想起来，忘了拍照。 刚拿起手机，调整焦距，镜头里的人像是感应到什么，淡淡看过来。 大教室里安静下来，季晨河像是被什么打断了一般。 谢梨心虚，放下手机，男人便立刻收回目光，继续讲他的观点。 谢梨皱了皱鼻子，大家都可以拍照，为什么她拍照的时候，他就要停下来啊！ 那冷淡的眼神在她看来就是警告，不让她拍。 为什么啊！这是双标！ 谢梨腹诽，却再没敢拿起手机，直到季晨河的讲座结束。 到了提问环节，有一个社会学的女生问了一个比较专业的问题，季晨河回答得很详细。第二个问题却没人举手，其他专业的同学都是来听热闹的，问不出专业相关的问题。 人类学专业的同学则是已经见识过季晨河的严厉，担心自己问出外行的问题，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批评。 教室里安静下来，谢梨见一直没人举手，怕季晨河尴尬，于是举起手，就当给季晨河捧场了。 几乎在她举手的同时，前排唐子歆也举起了手。 时间有限，主持人迟疑，看向季晨河，让他选。 “谢梨，有什么问题我们下来讨论。”季晨河扫了眼谢梨的方向，又看向唐子歆，“你问吧。” 谢梨飞快放下手。 谢梨以前很不喜欢那种为问问题而问问题的同学，这还是第一次硬是想了个问题出来，还不都为了给他捧场。 然而，他选了别人。 谢梨冲台上的人做了个鬼脸，低头收拾东西。 季晨河耐心回答完唐子歆的问题，今天的讲#J时G 座正式结束。 季晨河关掉麦克风，拿上东西，缓步走下台。 同学们都站起来往教室外走，有的看到季晨河走向后排，好奇地停下来，想看他去哪儿。 只见他穿过一排排桌椅，到了后排靠墙的一个角落。那里站着刚刚举手想要提问的女生。 -- 第83页 谢梨本是想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出去，却见季晨河过来。 是要一起回家吗？谢梨背上包，“走吧。” 季晨河拿起她差点落在桌上的饮料瓶，跟她一起往后门走，“你刚才想问什么问题？我现在回答。” “我其实没有问题。”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教室，教室里的同学都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那就是季老师传说中的女朋友。” “原本是来看男神的，没想到吃了一嘴狗粮。” 走廊里，季晨河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有问题举手做什么？故意捣乱？” “才不是呢？我是给你捧场，这都看不出来。”谢梨皱起鼻子。 “捧场？”季晨河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女孩刚才举手的用意。 没心没肺的她，却连这么细微的事情都替他考虑到了。 谢梨见他微怔，小声吐槽：“好笨呀你！” 第四十四章 走廊里有来来往往的学生, 很吵。 谢梨偷瞄一眼季晨河，希望他没有听见自己刚才的吐槽。 他神色不变，安静地走在她身旁, 只是淡色的薄唇轻轻抿着。 这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呢？ 谢梨疑惑地又多看了两眼，理智告诉自己说别人笨不好, 但她其实有恃无恐, 心底里觉得季晨河应该不会跟她计较。 季晨河避开女孩的目光, 把这篇翻了过去，“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办公室拿东西。” 谢梨点头, 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他。 季晨河走进办公室，见女孩没跟上，回头叫她：“进来。” 谢梨走进去, 季晨河的办公室很整洁，桌上的文件资料摞得整整齐齐, 书柜里全是专业相关的书。 办公桌的角落放了一个绿色的小电扇, 谢梨皱眉，感觉这东西不像是季晨河会用的。 “办公室不是有空调吗？怎么还要用电扇？”谢梨凑过去看那个荧光绿的小电扇。 “考古系的一个老师送的，”季晨河淡淡扫了眼，“我还没用, 你喜欢就拿回去用。” “我也用不着。”谢梨背着手, 看季晨河，“哪个老师啊？” “程盈。”季晨河找到了需要带回去的材料, 走到门口，示意谢梨可以走了。 谢梨跟上, “程盈啊, 我认识, 她跟我一届的，之前在优秀毕业生表彰大会上见过。” 季晨河点头，“她和你一样在做博士后。” “你们很熟？”谢梨想起那个考古系的女生，前两年似乎去哈佛做了一年交换，不会那时候就认识季晨河了吧。 果然，就听季晨河说：“在哈佛的时候我给她们做过助教，前两天开会的时候遇到了，她正好抽到了什么奖品，顺手给了我一个。” “哦。”谢梨努力在#J时G 脑中搜索程盈的信息，可惜也只是认识，对她的个人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两人走出教学楼，季晨河想起什么，“对了，程盈参与了秦省丧葬制度的研究，你可以看看。” “我都毕业了，”谢梨说：“我的新课题和秦省没关系。” 季晨河蹙眉，“你上回不是还说想再做一个相关的小论文吗？” 虽然对林家村的田野调查已经结束，但谢梨还是有一点在博士论文里没能说道德东西，想单独写一篇小论文。 她鼓起脸颊，“又不着急。” “等新的课题下来，你大概就没心思做这个事情了，”季晨河提醒道：“倒不如趁着现在……” 谢梨不想说话，任凭他一个人唠叨。 季晨河说完，就见女孩绷着小脸，安静走路，脚步越来越快。 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皱眉问：“怎么了？” 谢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不大高兴，她努力想找个能用语言表达的理由，“刚才听讲座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拍照。” 季晨河微愣，“我哪有不让你拍照？” “我刚拿起手机你就不讲了。”谢梨想起这件事，更加气鼓鼓。 季晨河：“……我是在等你拍，说话的时候万一拍到不好的表情怎么办？” 张着嘴，怎么都不好看吧。季晨河也看过那些讲座现场的照片，主讲人说话时的抓拍大多都不太好。 谢梨闻言也愣住，“哎呀，你偶像包袱太重了，我就随便拍拍，不用刻意停下来啦，再说你正在讲，突然停下来，大家还以为怎么了呢。你思路也会断掉……” “所以你速度快点，我只等你几秒。” “那么多人拍，你等得过来吗？”谢梨很不能理解，季晨河这种大直男哪儿来的这么重的偶像包袱，如此在意自己的照片。她导徐青柚都不会这样。 “我不等他们。”季晨河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拍他，有脑袋没脑袋都无所谓。 不等他们，只等她？ 谢梨下意识就在季晨河这句话的后面加了三个字，她扣了扣包包的带子，“为什么呀？” 她声音小小的，要不是晚上的校园里很安静，季晨河差点没听清。 是在故意让他说出那个答案吗？ 季晨河垂眸看她，抬起手，正要落在她的发顶，就听她继续小声地嘀咕：“我很会抓拍，不用刻意等我。” 抬起的手不动神色地放回去，季晨河别开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 -- 第84页 走进小区，谢梨突然想起来，“你今天开讲座，是不是没遛坨坨？” 季晨河点头，“回去就带它下来。” 坨坨也怪不容易的，谢梨想，等她再和坨坨熟一点，就可以帮季晨河遛狗了。 就是不知道他放不放心。 在电梯里，谢梨提醒季晨河，“明晚吃饭别忘了。” 季晨河点头，唇角微弯。 第二天下午四点，谢梨就给季晨河打电话，“该出门啦。” 俩人约好在大厅见。 季晨河穿得有点正式，#J时G 白色衬衫，灰色长裤，显得他肩宽腿长，身姿笔挺，手腕上那块黑色表带的表，更是让他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谢梨反观自己，白T牛仔裙，就简单涂了层防晒，为了装遮阳伞，没有背小包，直接拎了个帆布袋。 季晨河倒没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谢梨平时就这么打扮，他觉得很好。“我开车过去。” 谢梨点头。 季晨河开了一辆黑色路虎，谢梨坐进他的副驾，“你这车好浪费啊，平时都派不上用场。” 季晨河去其他学校开会大部分时候也是坐公共交通，平时上班完全不开车。 “回林家村的时候开，或者带坨坨去玩的时候开。”季晨河启动车子，降下一点车窗，没开冷气。 谢梨还体贴地帮他导航了。 季晨河看了一眼，“我知道怎么走。” “你去过吗？”谢梨好奇。 “之前哈佛的一个老师过来，我请他在那边吃饭。” 谢梨姿态闲适地靠着副驾椅背，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程盈去了吗？” “她去做什么？”季晨河皱眉，不理解谢梨怎么突然想到程盈了。 “她不也是哈佛的？”谢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了这里，听到程盈没去，重点又回去了，“你觉得菜色怎么样？有什么想吃的吗？” 季晨河：“不记得了。” 谢梨：“……”看来季晨河不是特别喜欢，都没留下深刻印象。 快到餐厅的时候，周叔打电话过来，问她们什么时候到，还说谢檀已经到了。 谢梨一愣，“我哥也在？” 周叔呵呵笑，“对啊，和崇小姐一起来的。” 谢梨还没来得及问崇小姐是谁，就听周叔说：“我去看看清蒸狮子头怎么样了，不说了啊！” 对方挂断电话，谢梨眯起眼睛，啧啧两声。 “怎么了？”季晨河瞟她一眼，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兴奋。 “我哥带了个什么崇小姐去吃饭，有情况……” “可能只是工作关系。”季晨河对谢檀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不会的，”谢梨笃定道：“如果是工作关系，我哥一般都会带秘书或者助理一起，这次是单独吃饭呢。啊，我终于要有嫂子了！” 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高兴，季晨河也跟着勾唇，“有嫂子这么高兴吗？” “对啊，我哥单身这么多年，总算有人要他了。”谢梨好奇地抓心挠肝，想看那个崇小姐长什么样。 “那一会儿就别去打扰他们了。”季晨河语气严肃，像是嘱咐不懂事的小朋友。 谢梨睨他一眼，“我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吗？” 到了餐厅，周叔亲自来迎谢梨和她的朋友，看到是一个年轻男人，周叔不免多打量了两眼。 谢梨介绍，“这是我们所的季老师。” 周叔总觉得谢梨是个学生，听到她说季晨河是老师，松了一口气，笑着带他们去了预留好的包厢，“你们先点菜，我去准备。” “哎，”谢梨叫住周叔，“那个崇小姐好看吗#J时G ？” 周叔挑眉，“你不知道吗？崇小姐是你妈妈给你哥安排的相亲对象，京剧世家出身，何止是好看，那真的跟仙子一样，哎哟，真是郎才女貌……” 谢梨睁大眼睛，实在是太好奇了，忘了季晨河刚才的交代，站起身，“我去看一眼。” 她说完就溜出去了，季晨河坐在位置上，轻轻蹙眉。 周叔心说谢梨这孩子还是不够懂事，怎么能丢下老师一个人呢，忙把菜单递给季晨河，亲自给他介绍店里的招牌。 谢梨跑到谢檀的包厢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谢檀冷肃的声音，“进。” 谢梨大大方方走进去，“哥。” 她目光落在谢檀对面的女人身上，被她的气质惊艳道，在心里“哇”了一声。 谢檀拉她过来，给崇予年介绍，“我妹，谢梨，你可以叫她梨子。” 崇予年站起来，跟谢梨握了握手，“你好，崇予年。” 她声音清悦好听，温柔含笑地看着谢梨。谢梨弯起眼睛跟她聊了两句，想起季晨河还在包厢，便对二人说：“那不打扰你们，我先走啦。” “你和谁一起来的？”谢檀随口问。 谢梨眼珠转了转，莫名心虚，“季老师。” 谢檀：“……” 他原本要坐回位置上，又站起来，对崇予年说了声“稍等”，便拉着谢梨走出包厢。 “干嘛呀？”谢梨皱眉。 “你和季晨河单独出来吃饭？”谢檀掩上包厢门，带着谢梨往走廊那头走了几步。 “对啊，我请他吃饭。”谢梨见她哥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有点不高兴，“季老师怎么得罪你了，我跟他吃顿饭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 第85页 季晨河这家伙到底给谢梨下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小姑娘这么维护他。 谢檀觉得一时半会和谢梨这个傻丫头说不清，在她背上拍了下，“吃完饭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你不送嫂子了？”谢梨眯眼。 谢檀：“……” 谢梨推了推他，“快回去吧，少管我，你和嫂子好好吃饭。” 谢梨回到包厢，季晨河抬眸冷冷看她。 谢梨知道自己去的有点久，抱歉道：“不好意思，多聊了几句，我们快点菜吧。” 季晨河无奈地轻叹一声，把菜单推到她面前，“你来点，我没有忌口。” 谢梨没跟他客气，她对这儿可太熟了，周叔的拿手菜都来了一份，最后目光落在梅子酒上，这也是特色，就来一瓶吧。 另一边，谢檀把妹妹不听话的事情跟崇予年说了，“我上次就提醒过她了，她只当耳旁风，这孩子真是……” 崇予年说话慢条斯理，“你是说你妹妹在和他们学校的男老师约会？” 谢檀点头，约会就算了，还是她请客。季晨河这人的绅士风度是被狗吃了？ 崇予年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未必如此。” 谢檀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和自己喜欢的人约会，女孩子总是要打扮一下的。可是梨子今天穿得很随意，”崇予#J时G 年微微一笑，“可见她对那个男老师并不上心。” 谢檀想了想，也笑起来，“有道理。” 第四十五章 越林这家餐厅开了三十多年了, 现在一直保留着八十年代的那种装修风格，随处可见那个年代的老物件。 谢梨和季晨河的这间包厢里，就有一个老式的收音机。谢梨跑过去, 摆弄了两下，她小时候家里已经不大用收音机了, 按了半天都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打开。 季晨河起身走过去, 看了眼里面, 是有磁带的，于是直接打开开关，八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季晨河瞥了眼谢梨, “没用过收音机？” 谢梨点头，“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有mp3了，再小的时候记不太清楚。” 季晨河回到位置上, 突然意识到，他和谢梨之间是有代沟的。 六年, 她出生的时候, 他已经上一年级了。而她上初中的时候，他已经高考了。这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很大的代沟了。 谢梨也坐回位置上，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但我记得我哥那时候有个随身听, 里面有磁带，有一次我把他的磁带拆开, 把那个长长的东西抽出来，卷成一团。他放学回来气死了, 说那个是英语磁带, 我给他弄坏了, 他没办法做作业……” 季晨河听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被可爱的心尖发软，“然后呢？” “他好几天都不理我。”谢梨瘪嘴，“我妈把我关在房间里，让我画画。” 季晨河记得谢梨说过，她不喜欢画画，有点心疼。 接着就见谢梨笑了下，“我画不好，把颜料涂得到处都是，气得我妈大哭一场，说后悔生下我，我就是来讨债的……” 心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又酸又疼。季晨河想抱抱她，可惜隔着桌子，还有那不曾宣之于口的情愫。 但谢梨的脸上并不见多么难过，“我妈不是跟我说的，是跟我爸吵架的时候说的，我听到了而已。”她微微垂眸，“我那时候就知道吵架不好，吵架的时候再好看的人也会变得狰狞……” “你不会那样的。”季晨河声音低沉，漆黑的眸子里情绪有些复杂。 谢梨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妈说是因为我爸才让她变成那样的，那我万一也遇到一个那样的人呢，我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谁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把人塑造成什么样子。 “不会，我……”季晨河差点就说出“我不会。”但是理智及时上线，让他赶紧改了口，“你不会，你很好，所以你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谢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竟然在和季晨河聊婚姻话题，脸颊有点发烫，不敢看他，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好在服务员这时候进来上菜，谢梨便结束刚才的话题，招呼季晨河吃菜。 黄焖鱼翅、红烧肉、豆豉蒸排骨…… 季晨河每道菜尝了尝，“我们家的红烧肉和这个不太一样，下次#J时G 你去海城，我带你尝尝。” “好呀，”谢梨随口问：“你们家也有餐厅吗？” “有连锁餐厅，不过那里的红烧肉一般，我带你去我家，我父母都很会做菜。”季晨河轻轻勾唇，“我只学会了一些家常的。” 谢梨挠头，在季晨河家蹭饭就算了，还要跑到海城他爸妈家蹭饭，太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很期待的，还能见到季晨雨。 梅子酒都送上来了，谢梨才想起，季晨河要开车，不能喝酒。“哎呀，好可惜，要不叫个代驾？” 季晨河摇头，“不用了，改天有机会我再喝。” 谢梨想了想，“我喝掉一半，另外一半你带回去喝好了，反正我也喝不完一瓶。” “好，你也少喝点，喝完哭鼻子我可不管。”季晨河看着她倒酒，淡声提醒。 谢梨：“……”上回在电梯里，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睫毛，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流眼泪的事实，事后想想都难为情。 偏偏他还要提。 -- 第86页 “就流了一滴眼泪，那不是哭鼻子！”谢梨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强调。 “好，不是不是。”季晨河后悔自己嘴快，又让谢梨不高兴，赶紧岔开话题，“下周还有一场讲座，应该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讲。” “这么快就结束了呀。”谢梨抿了口梅子酒，“这么多人来听，你就多开几场讲座嘛。” 季晨河冷哼一声，“他们对我讲座的内容不感兴趣，没意思。” 原来他知道，谢梨劝道：“本来不感兴趣，你多讲讲他们就感兴趣了。” 季晨河摇头，“我讲得比较无趣，通识讲座还是让其他老师来做吧。” “你讲得很有意思。”谢梨没想到季晨河也有否定自己的时候。 “那是你觉得有意思。”季晨河见女孩着急地皱起小眉头，不由笑了。 话题很自然地拐到学术上，周叔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二人正聊谢梨准备申报的课题，以及平城这边殡葬习俗的演变。 周叔问了问季晨河对菜色的评价便出去了，又去跟谢檀汇报。“进去就听到季老师说什么骨灰盒这几年涨价，有的好几万，吓得我……” 谢檀：“……”他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聊这种话题，应该不是在谈恋爱吧。 季晨河丝毫没觉得这种话题有什么不对，谢梨也挺兴奋，因为研究祖先崇拜，她对丧葬、祭祖的习俗和仪式都特别感兴趣，聊起这些的时候，清澈的眸子都在发亮。 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梅子酒。 说好的喝半瓶梅子酒，季晨河就真的让谢梨喝了半瓶，“好了，不能再喝了。” 谢梨皱了皱鼻子，说好了剩下半瓶要给季晨河的，她只好把空酒杯推到一边。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服务生提醒他们外面下雨了，需不需要伞，谢梨拍了拍自己的帆布袋，“我有遮阳伞，不用啦。” 虽然没能用来遮阳，拿来挡雨也一样。 雨不算大，谢梨站在餐厅#J时G 门口撑开伞，举到季晨河头顶。 季晨河握住伞柄，“我来。” 他比谢梨高，确实他撑伞比较合适。谢梨没客气，而是抱住手臂，打了个哆嗦，“突然就冷了，天气预报也没说下雨啊！” 季晨河微微蹙眉，“是人工降雨吧，来的路上还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遮阳伞有点小，两个人不自觉挨得很近，手臂碰在一起，触感是冰凉的，但传入四肢百骸的酥麻却让人脸颊发烫。 谢梨挪了挪手臂，往前紧紧抓着帆布袋。 季晨河瞥了眼低头缩成一团的女孩，“走快点，别受凉了。”今天没有外套给她披，只能催人快点走。 他清冷的声线伴着细细的雨声响在耳畔，谢梨眼睛眨了眨，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似乎这样就更暖和了。 女孩靠过来，季晨河身子微微僵了下，却也没多想，大概是太冷了吧。 好在车就停在不远处，谢梨钻进副驾。 她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自己刚才是在干什么？怎么可以那样靠过去？ 季晨河又不是她爸她哥，她可以毫无顾忌地靠那么近。 酒精果然让人脑子不清醒，她揉了两下脸颊，希望季老师没有察觉到。 季晨河把那半瓶梅子酒放在后座上，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来，侧头无意间看向谢梨，却发现女孩脸颊红红的。 “酒量这么差了？”晕乎乎的，上了车连安全带都不知道系上。 他倾身过去，动作自然地帮她系安全带。 他的气息骤然靠近，谢梨下意识屏住呼吸，“我自己来。” 她手忙脚乱地去抓安全带，却又碰到他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谢梨顿了两秒，才挪开。 “别乱动。”季晨河抬眸冷冷看她一眼，两人离得很近，他能看清她脸上的细细绒毛，以及那双像受惊小鹿一样的黑亮眸子。 季晨河呼吸一滞，女孩身上梅子酒的香甜气息钻进鼻腔，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 他抬起手，修长的食指轻轻按了下她的唇珠。 谢梨没躲，而是下意识舔了下嘴唇，“我嘴巴上有东西吗？” 季晨河收回手，深深吸了口气，“没有。”他顿了顿补充，“只是有点红。” 红的让他挪不开眼。 “啊！”谢梨睁大眼睛，侧身去照后视镜，确实比刚才红，而且有点烫，“这个梅子酒里不会有色素吧！”她说着还咧开嘴，露出一排小白牙，看了看牙齿，好在牙齿没有染色。 女孩一句话打破刚刚车内让人难以自持的暧昧气氛，季晨河坐回去，启动车子。暂时不想说话。 他的气息离开，谢梨莫名觉得放松了不少，心跳恢复正常，脑袋也变得清明起来，她想起以前的奇葩经历，“之前毕业聚会的时候我喝了一杯红酒，嘴巴和牙齿都变成紫色了，特吓人……” 第四十六章 谢梨描述得很有画面感, 季晨河不由脑补了一下，忍俊不禁，“可这个梅子酒是你们家酿的, 又不#J时G 是勾兑的，怎么会有色素？” 刚才在餐厅的时候, 谢梨特地介绍过, 这个梅子酒是她爸的独家秘方。 谢梨想了想, “也是，不过也保不齐有偷工减料的呢？你回去尝一尝，如果嘴巴也染色了, 一定告诉我。” -- 第87页 不仅是染色的问题，谢梨怀疑今天的梅子酒度数比平时高，害得她刚才晕晕的。 如果真的是酒有问题, 她先发现总比被客人发现好…… 否则她爸的招牌可就要砸了！ 季晨河“嗯”了一声，谢梨靠着椅背, 放松下来, 眼皮有点沉。 因为下雨，路上堵车，季晨河从后排拿了个薄毯搭在她身上，“睡一会儿, 到了叫你。” 谢梨抱着小毯子, 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季晨河骑摩托车带着她，风很大, 她从后面搂着他的腰, 靠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他身上很暖, 她把脸也贴上去。 …… “醒醒，到家了。” 肩膀被轻轻推了下，谢梨皱起鼻子睁开眼，看向把她吵醒的人。 他含笑的眉眼近在眼前，“刚做什么美梦了。” 谢梨呆呆的愣了半秒，又皱起眉，“你怎么知道我做美梦了，我做了个噩梦。” “做噩梦还笑。”季晨河刚想叫她的时候，就看到女孩头稍稍歪着，唇角上扬，明显睡得很舒服。 谢梨看了眼窗外，已经到小区车库了，她解开安全带，“真的是噩梦，吓死我了。” 吓得她直到进了家门才松口气，还好他没再追问。 洗完澡躺在床上，谢梨拿起手机，就在刚刚，季晨河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季晨河老师：【梅子酒喝完了。】 季晨河老师：【很好喝。】 这个备注是谢梨答辩的时候改的，随时提醒自己他是老师，自己说话不能太随意。 但现在她毕业了，她也早就不恭敬了。 谢梨修改备注，把“老师”两个字去掉，才去回复季晨河的消息，【嘴巴变红了吗？】 季晨河：【没有。】 谢梨等他回复的时候去朋友圈逛了圈，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季晨河的回复下里面还撤回了一条消息。 她于是盯着界面等了会儿，却没等到季晨河再发消息过来。 谢梨好奇，【你刚撤回了什么？】 季晨河撤回了一张自拍，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再发出去，一开始是觉得照片拍得太草率，后来又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见谢梨问，他只好回复：【发错了，快睡觉！】 梨子：【哦哦。】 谢梨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却又想起在他车上坐的那个梦。 梦里她真的很幸福。 在梦里人的情绪果然是不合逻辑的，他的后背硬邦邦，靠上去一定不太舒服。 还有一股肥皂的味道。 不过肥皂味儿是好闻的。 谢梨漫无边际地想着，居然又梦到了季晨河。 “你的后背太硬了，靠着不舒服。” 季晨河冲她伸手，“抱着就舒服了。” 谢梨半信半疑走过去，手腕被他拉#J时G 住，带入怀里。 “为什么没有肥皂的味道？”她把脸埋在他肩窝。 “有，你再闻闻。”他解开衬衫第二颗扣子，按着她的脑袋去闻。 谢梨：“……” 谢梨惊醒，季晨河你个流氓！ 她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这是她自己的梦。 所以流氓的不是季晨河，而是她！ 她用被子蒙住头，都怪那个梅子酒，一定是那个梅子酒有问题。 说好了周天回家吃饭，谢梨中午就回去了，沈岚音又给她买了几件秋装，让她在试衣间试穿。 试衣服对谢梨来说很费体力，她试完衣服就摊在沙发上，“歇会儿歇会儿。” 沈岚音在她胳膊上拍了下，“坐好，姑娘家像什么样子。” 谢梨不想听她妈唠叨，只好坐直，“妈，听说你给我哥介绍了一个对象？” “过年时候的事情了，你哥没看上人家。”沈岚音提起这事儿就生气，“你们俩每一个让人省心的。” 谢梨微微挑眉，看来后续发展他哥没告诉家里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谢梨也没多嘴，拿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对了，你刘阿姨的儿子下个月回国，你们可以见见。”沈岚音道：“妈妈以前见过那孩子，很有才华，平大少年班后来去了哈佛，学识渊博，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可没说过我喜欢学识渊博的。”谢梨皱眉。 “这还用你说。”谢梨从小爱学习成绩好，家人也默认了她喜欢同样类型的男生。 “您甭操心了，我最近工作比较忙，不太想相亲。”谢梨下意识抵触。 沈岚音：“能有多忙，连见个面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话落，谢梨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季晨河” 谢梨拿起手机，往自己房间走，“我去接个电话。” 季晨河打电话过来是通知谢梨，小区停电了，晚上十点以后才能来电。 谢梨本想着索性晚上不回去了，到晚上了又想起来，明早要交一份材料，得回家拿。 谢梨只好又换上衣服，跟沈岚音他们说自己要回家。 已经九点多了，谢传和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谢梨忙摆手，“你们快休息吧。” 谢传和不放心，“你还要带衣服回去，怪沉的。” 谢梨这才想起，还要把沈岚音买的衣服拿到租的房子里，虽然没什么机会穿，但不能让沈岚音觉得她不重视。 -- 第88页 回去的路上，谢传和问谢梨工作的情况，谢梨大概说了说自己在申报的课题。 “所以最近不用去出差？”谢传和记不得“田野调查”这个词，只把那当做是出差。 “暂时不用。”谢梨说：“课题下来了再出去。” “那还好，”谢传和说：“你妈妈整天念叨你，有空多回家。” 谢梨点头，“妈最近情绪怎么样？” “之前是她一个朋友查出癌症了，低落了一阵，出去玩了一趟好了不少。”谢传和叹气，“前几天去医院看了她那个朋友，回来又#J时G 不太好，开始失眠。” 谢梨也跟着叹气，“对了，下周我生日，要不就跟妈妈说我出差了，免得她又难过。” 谢梨九月十五号生日，每年这天沈岚音都会想起以前的不愉快，生日过得并不开心。谢梨上大学以后很少回家过生日，这天谢传和跟谢檀也会想法子转移沈岚音的注意力。 “你朋友都不在身边，一个人怎么行？”谢传和皱眉，“还是回家来，爸爸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谢梨笑，“我可以跟同事一起过。” “哪个同事？住在你楼下那个？”谢传和随口一问。 谢梨莫名心虚，“不……不是。”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谢传和侧头问她。 “都可以。”谢梨笑，“不送也可以。” 谢传和想了想，“到时候带你同事到咱们家的餐厅去吃饭吧，让你周叔做几个菜。” 看来谢檀什么都没跟家里说，谢梨暗暗松了口气，算他嘴巴严。 “到时候再说吧，还得看那天有没有别的工作。”谢梨不太重视自己的生日，之前要么和钟泠、阮宁兮一起吃火锅，要么直接忙到忘记。 说起家里的餐厅，谢传和想起来，“对了，你喜欢的那个梅子酒，你哥打算停产了。” “啊为什么？是不是质量不过关，加了人工色素？” “什么啊，咱们家梅子酒都是手工酿的。”谢传和道：“你哥是说没什么人点，以后自家人想喝，咱们就在家里酿。” 这也太巧了吧，她昨天刚喝完，这就要停产了。“我哥什么时候和您说的？” “今天早上，”谢传和没好气，“昨晚大半夜才回来，今早吃了个早饭就匆匆出去了，也没去公司，你哥最近神神秘秘的。” 谢梨偷笑，“我哥应该是在酝酿什么大项目呢。” “得了吧，家里这摊子能弄清楚就不错了。” 谢传和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停车位上，下车帮谢梨拿东西。 谢梨看了眼黑漆漆的几栋楼，“啊，怎么还没来电！” 谢传和也皱眉，“来都来了，先送你上去。” 小区里有发电机，保证每栋楼的电梯正常运行，谢传和送她到家，找了一圈，家里没蜡烛，只能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 但是谢梨的手机电量不多了。 “我去给你借一个充电宝。”谢传和说着就要出去，谢梨忙拉住他，“等下，我先问问我同事。” “他应该没睡。” 谢梨给季晨河发了条消息，【季老师，睡了吗？】 季晨河几乎是秒回：【没有，怎么了？】 梨子：【我回来了，家里还没来电。】 季晨河：【等一下。】 谢传和去谢梨书房翻找有没有蜡烛，谢梨也在客厅的抽屉里找，记得之前有人送了她一个香薰蜡烛，可以找出来照亮。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谢梨跑去开门。 季晨河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充电宝和应急灯，直接走进屋，“家里有打火机吗？” “有。”谢梨紧张起来，#J时G 瞄了眼书房方向。 “东西放这儿，我回去了。”季晨河把东西放在桌上，“洗漱完赶紧睡觉，应该半夜会来电。” 谢梨点头，“谢谢。” 季晨河走到门口，发现她还站在茶几边上。 他又走回去，声音温柔，“怎么了？是不是怕黑？” “不是不是，”谢梨赶紧摇头，正要说她爸在家，就见季晨河绕过她坐到沙发上，“陪你一会儿。” 第四十七章 客厅里只有谢梨的手机亮着, 照亮茶几周围一小片。 她挠了挠头，对坐在沙发上的季晨河说：“不用，我爸在。” 话落, 书房里传来谢传和的一声轻咳，在季晨河站起身的同时, 谢传和从书房走出来。 “爸, 这是季老师, 我们所的老师。”谢梨赶紧介绍。 季晨河眼中的错愕一闪而逝，很快恢复镇定，他主动走上前, “谢叔。” 谢传和就着手电筒的光线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哟，原来是小季, 上回我看梨子发的照片还琢磨呢，你也到平大工作了。” 季晨河点头, “上回我父亲还说, 等他来平城，我们一起去看望您。” 谢传和哈哈一笑，“好啊，跟你父亲好几年没见了, 等他来了好好叙叙旧。” 俩人一来一往说得全是场面话, 似乎都忘了谢梨的存在。 谢梨默默站在一边听了会儿，觉得房间黑洞洞的, 这样聊天不好，于是走过去打开了季晨河送来的应急灯。 谢传和这才想起季晨河是干什么来的似的, “不早了, 麻烦你跑一趟, 快回去休息吧，梨子这边我陪着，看她睡了我再走。” -- 第89页 季晨河点头，礼貌告辞。 季晨河离开后，谢传和就催谢梨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抓紧洗漱。 谢传和这样什么都不问，谢梨反而不安起来。 她刷完牙又跑到客厅，“爸，我和季老师住一栋楼，所以挺熟的，他经常给我帮忙。” 谢传和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给沈岚音发消息，闻言抬头看她一眼，“我知道。” “他……他是好人。”虽然谢传和刚才的态度很好，但谢檀说过，两家以前并不对付，谢梨莫名担心谢传和也不喜欢季晨河。 “我又没说他是坏人。”谢传和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谢梨走回卫生间洗脸，心里的不安却并没消散多少，她爸这个反应淡定得有点反常。 但她不敢再问了，免得越描越黑。 季晨河这人也是，她说需要他陪了吗？ 平时也没见他这么有眼色。 谢梨洗漱完刚躺下，谢传和还没走，家里就来电了。 “小季住几层几号，我顺道把东西还给他。”谢传和拿起季晨河送来的东西。 谢梨赶紧坐起来，“不用，我明天还。” “我顺道就还了。你明早上班匆匆忙忙的再忘了。” “我给他发个消息，问问他睡了没。”谢梨说着拿起手机，给季晨河发微信，【我爸去还东西，你睡了吗？】 季晨河很快回复：【没有。】 谢梨本想#J时G 着季晨河回复的慢，她便让谢传和先回去了，没想到对方秒回，谢传和就站在床旁边，听到了“叮咚”一声提示音。 谢梨只得说了季晨河家的房间号。“对了，他家有一只拉布拉多，爸你会不会害怕？” 她好希望谢传和怕狗，放弃帮她还东西。 然而谢传和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最喜欢大型犬。” 谢梨：“……” 谢传和走后，谢梨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估摸着谢传和走了，她给季晨河发微信：【我爸走了吗？】 对方没回。 又等了二十分钟，谢梨给她爸发微信，【到家了吗？】 同样没收到消息。 两个人都不回消息，难道她爸还在季晨河家？ 不会真的开始叙旧了吧，但她爸跟季晨河也不算太熟，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难道不是叙旧而是翻旧账？ 哎可是季晨河又不管家里的生意，跟他算账有什么用？ 谢梨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 十一点半，谢梨终于收到季晨河的回复：【刚走。】 谢梨太好奇了，也顾不得有点晚，直接回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怎么才走啊？你们在聊什么呀？” “没聊什么。”季晨河声音平静，“甭瞎操心，快睡。” “没聊什么这么久？”谢梨顿了下，索性直接问出自己担心的问题，“我爸没找你麻烦吧？” 听筒里传来男人一声抵笑，“他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就……我听我哥说越林和正辉以前是竞争对手。”谢梨越想越觉得季晨河无辜，这又不关他的事情。 “你为什么担心你爸找我麻烦？而不是担心他见了竞争对手的儿子被气到。”季晨河声音依旧不疾不徐的，像极了答辩的时候给学生挖坑的语气。 谢梨：“……谁……谁说我不担心了，我给你打完电话就给他打。” “别打了，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季晨河心尖一软，语气也跟着温柔下来，“不用担心，快休息吧，晚安。” 谢梨迷迷糊糊地挂了电话，她记得季晨河经常催她睡觉，却很少说晚安，连个“晚安”表情包都不发的。 这是头一次，他亲口对她说“晚安”。 突然这么有礼貌做什么啊，还是“快睡觉！”这种凶巴巴的适合他。 谢梨摸了下滚烫的耳朵，躺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才收到谢传和的回复：“刚到家，跟小季聊了一会儿。” 季晨河都说没事了，谢梨也不敢再问她爸。 只能安慰自己，她爸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像她哥那样带着偏见看人。 申报书要在国庆假期之前写好，谢梨不是在图书馆查资料就是在办公室敲键盘。 每年教师节各个师门都会小聚一下，老师的办公室里也会多出一束一束的鲜花。 徐青柚不让学生们送礼物，就简单请在校的学生们吃顿饭，问问大家的近况。 一般已经毕业的就不参加了，但谢梨留校，情况不#J时G 太一样，于是这年教师节，徐青柚还是叫上了她。 “我们都说，谢师姐不在有点不习惯呢。”去餐厅的路上，唐子歆笑说。 谢梨也笑，“我是常驻嘉宾。” 餐厅离平大一站路左右，大家就走过去，顺便散散步。 谢梨也认识了徐青柚今年新招的两个硕士，都是女孩子。 她们看谢梨这种已经博士毕业的大师姐就像一年级小学生看初一大姐姐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而且谢梨和徐青柚的关系也让她们羡慕。 不苟言笑的徐老师对谢师姐说话的时候语气格外放松，像是在和比自己小几岁的朋友聊天一样。 “你来正好给她们讲讲读研的心得。” -- 第90页 “我的心得就是老生常谈那些。”谢梨说：“主要我是史院读上来的，没跨专业，基础还可以，读研期间也就没那么东西要补。” 照顾到不吃辣的同学，徐青柚订的餐厅是一家新派粤菜。 吃完菜，每人又要了碗双皮奶。 徐青柚挨个问了问同学们上课的情况。 研二的吴成飞和言敏说起这学期的几门专业课，“没想到季老师第一节 课就跟我们说文化研究这个方向的局限性，还说这门课在国外已经过时了。” 徐青柚轻笑，“他说的没错。” 言敏说：“季老师一上课就说让我们放心，他不会经常提问，就最后一节课每个同学做个小报告，占百分之四十的成绩。” 所里大部分老师都喜欢上讨论课，同学们下去看书，上课每个人讲一部分，老师做点评。只有少数老师喜欢自己讲的，徐青柚算一个，季晨河居然也是这样。 谢梨猜测是因为大佬想讲得太多了，一学期的课时远远不够他们发挥的，所以不想让同学们占用时间。 她好奇，“季老师凶吗？” “都没有提问，平时也没作业，他想教训人也没机会。”徐青柚说：“他这样安排说不定是为了控制自己批评学生。” 谢梨：“……” 徐青柚看向几个学生们，“你们要好好听季老师的课，他的风格我清楚，没一句废话，全是干货。” 谢梨点头附和，“是这样，写文章也是这样，干得没两口水都咽不下去。” 大家都笑起来，徐青柚看了眼谢梨，低声说：“看来最近相处的不错，你都敢编排他了。” 谢梨嘿嘿笑，“就还挺熟的，他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挺好说话的。” 谢梨和徐青柚挨着坐，其他同学没听清他们的对话。 徐青柚也没再多问。 下午徐青柚还有工作，同学们也要上课，大家没坐太久，就从餐厅出来。 徐青柚又收到了几位已经毕业的学生送来的鲜花，大家一人一束帮她拿到办公室。 徐青柚办公室的花都摆不下了，她轻轻蹙眉，“让他们别送，偏偏不听。” “大家的一点心意嘛。”谢梨笑，她知道大家都送花，这几年就改送月饼了。 越林每年都会出月饼礼盒，分几个档次，#J时G 有些品牌还会和越林联名。 因此谢梨每年都有新款的月饼礼盒可以送，徐青柚家有小孩，她就送卡通IP联名。 “你有心了，每年都送。”徐青柚道谢，“言言意意都很喜欢。” “喜欢就好。”谢梨帮徐青柚把满屋子的鲜花摆好，“一会儿下班我帮您搬到车上去？” “不用，”徐青柚摆手，“你忙你的，让成飞他们帮我搬一下。” 谢梨从徐青柚办公室出来，路过其他老师的办公室，看到大家办公室里都多多少少有几束花，连彭老师都收到了以前学生送的花，只有季晨河的办公室门关着。 他没有带学生，又是新来的老师，应该没人给他送花吧。 这样一想，季晨河好凄凉啊！谢梨的心里都跟着难过了一下。 她回到办公室，掏出手机，订了一束花。 教师节、母亲节这种节日，花店都是配好的，谢梨看图片选了一束，然后备注让老板写一张卡片。 至于名字，就不要留了，让他以为是某个学生送的也不错。 下单成功，谢梨放下手机开始下午的工作。 季晨河从早晨开始就不断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前前后后拿了几次外卖，收了四五束花，还有几个同学直接送到办公室来。 中午往家拿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放在办公室，现在办公室里花香怡人，他正发愁要怎么把这些花拿回家去，手机又响起来。 “季先生，您的花到了，我现在在人文楼门口，麻烦您下来拿一下。” 季晨河以前在哈佛只是做过一年的助教，这是第一年当老师，他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人给他送花，没想到会这么多。 除了所里他上过课的几个学生外，剩下的他连名字都没听过。 这一束更离谱，连署名都没有。 卡片上就一句话“祝季老师教师节快乐！” 做好事不留名，从来没听说过送礼不留名的。 季晨河抱着那一束康乃馨向日葵的花束回到办公室，这才发现这束花和早上收到的一束长得差不多。 都是深红色浅红色康乃馨配向日葵，连包装纸都一样。 很正常，学校周围就这么几家花店，他搬回家的也有两束一样。 他不甚在意地坐回位置上继续看书，快下班的时候给谢梨发了条微信：【下班直接回家吗？】 梨子：【对啊，怎么啦？】 季晨河：【帮我拿几束花回去，我一个人拿不下。】 谢梨：？？？ 季晨河居然收到了很多花？ 下班时间一到，谢梨就跑去了季晨河的办公室，看到那堆在一起的七八束花震惊了一下，“这么多？都是谁送的？” “有本院的，有其他学院的。”季晨河叹气。 “其他学院的同学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谢梨蹙眉，所里的同学应该不会随便把老师的电话告诉那么多人。 “有些可能是和所里同学打听到的，有些是直接送到办公室来的。”季晨河叹气，“我不想收，但他们#J时G 说听了我的讲座受益匪浅，表示感谢……”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何德何能一个讲座就让他们换成送花，这些孩子们，有这个钱，还不如去感谢感谢他们的任课老师。” -- 第91页 谢梨扯了扯唇角，“这说明你有魅力，你应该高兴。” 季晨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走吧，还得麻烦你。” “跟我就别客气了。”谢梨在一堆花束里找到了自己的，但是也没敢说，莫名有点失落。 有那么多人给他送花，他才不稀罕自己送的呢。 谢梨抱起几束，走到办公室外等季晨河。 季晨河抱起剩下的，走出来锁上门。 俩人往外走，季晨河说；“你能帮我养几束吗？我家找不出那么多花瓶。” “我家也没花瓶。”谢梨想了想，“实在不行只能用大饮料瓶剪个口了。” “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季晨河蹙眉。 “一年就这么一次。”谢梨笑，“再说也不是所有老师都有这么多人送花的。” 两个人回到家，先摆在餐桌上，季晨河去找花瓶。 坨坨凑过来看，扒着餐桌，鼻子一动一动，嗅闻花的味道。 “花瓶还得放高一点，不能让坨坨够着。”季晨河找来三个花瓶。 谢梨想了想，先拿起自己送的那一束，插进花瓶。 季晨河看到卡片想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连名字都没留。” “可能是做好事不留名吧。”谢梨把长了一截的花茎剪掉。 季晨河语气平淡，打开另外一束花的包装纸：“哪个学生给老师送礼物不是为了让老师记住他？至少也让老师知道他是个心存感激的学生，不留名送花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谢梨轻声反驳，“可能这个学生就是想让你看到花开心一点。” 季晨河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谢梨，“这束花是你送的？” 他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平淡，似乎在竭力克制着有些复杂的情绪。 一缕斜阳从餐厅的窗户照进来，照在季晨河那双黑色的眸子里，融化了藏于其中的冰冷。 谢梨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很清晰。 “不是。”谢梨低下头否认，她这束花越看越拿不出手，还和另外一个学生的长得一样。 他一定觉得自己不走心，要么就说自己浪费钱。 如果只收到一束花他肯定会开心，现在这么多人送，他不但不会开心，还成麻烦了。 她否认的很快，那躲闪的眼神却将女孩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季晨河心脏最柔软的位置被撞了下，酸酸涨涨的，他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轻轻抚摸她手里的那束花，“我很开心。” “不是我送的！”谢梨还在嘴硬，季晨河这个反应让她更不敢承认了。拿着花不敢动，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向下，似乎下一秒就要碰到她的手。 季晨河看向她，“不是你送的我就不开心，反正它和另外一束长得一样。” 他的黑眸里明明带了温柔笑意，谢梨却不敢看，#J时G 她脑子转的有点慢，什么叫不是她送的他就不开心？ 他这话逻辑有问题！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谢梨却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靠过来，把她握着花茎的手指搬开，抽走了那一束花。 谢梨愣愣地收回手，抬眸看他。“你干嘛？” “拍照。” “你别拍。”这么多花，只拍这一束算怎么回事。谢梨下意识阻拦。 “又不是你送的。”季晨河微微挑眉看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找到刚才拆掉的包装纸，小心翼翼把花放进去。 “是我送的啦！”谢梨感觉自己快要被他逼死了，只能承认。“我以为没有学生给你送花，就……随手下了个单。”本来就是这样，她随手一送，他不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季晨河微微颔首，“知道，我就是随手拍个照。” 然后还随手发了张朋友圈，为了不让跟谢梨送同款花的同学误会，他连卡片也拍了进去。 只配了简简单单四个字：【我很开心。】 第四十八章 谢梨回到家才看见季晨河发的朋友圈, 她盯着那四个字，气呼呼地啃了一个苹果，决定不给他点赞。 她拿回家三束花, 客厅、书房、卧室各放一束。 有的花束配了百合，房间里都是花的香气。她走哪儿都能想到季晨河那个朋友圈。 好在季晨河没加所里学生的微信, 要是让其他送花的同学看到, 该说他偏心了。 不过这人自己一点也不在乎同学们对他的评价, 她跟这儿瞎操什么心。 季晨河本打算留谢梨一起吃晚饭，小姑娘不知道是害臊还是怎么，帮他插完花就气呼呼地走了。 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她的点赞评论。 倒是所里的老师都纷纷点赞, 程盈还在下面评论：【季老师，这周你的讲座我一定要去。】 这次的讲座的主题回归理论，内容看起来更专业晦涩, 时间订在周日下午。 “怎么订在周日了？”彭老师皱眉，“我每周周末得回丈母娘家。” “没事儿, 我给你录音。”谢梨问：“上回的录音还算清晰吧？” “清晰清晰, 就是没有PPT。”彭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你和季老师关系挺好的，能不能帮我要一份上回讲座的PPT啊？” 谢梨这两天挺忙，没见着季晨河, 她站起来, “我去看看，他在不在办公室。” “哎不急……”彭老师话没说完, 谢梨一溜烟儿出了办公室。 -- 第92页 季晨河的办公室门总是关着，谢梨只能从里面开没开灯判断人是否在。 她从门缝里瞄了眼, 没开灯。 老师们没课是不用每天来学校的, 谢梨估摸着他在家。正要离开, 身后传来男人淡漠的声音，“有事儿？” 谢梨回头，季晨河从走廊那头走来，手里拿了一个文件袋。 等他走进了，谢梨才说：“上回讲座的PPT可以给我传一份吗？” 季晨河掏钥匙打开办公室门，“听讲座的时候不好好做笔记，事后#J时G 又来要PPT。” 谢梨：“……” 她就知道，他不次她两句是不会把PPT给她的。 “我一拿起相机你就停下来等我，我想拍PPT也不敢拍呀。”谢梨反驳，视线又扫到季晨河办公桌上的那个小电扇。 “最近都降温了，你还用电扇？”荧光绿也太难看了，摆在季晨河的办公室这么格格不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的。 季晨河抬眸看了眼那个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小电扇。 办公室这么多东西，期刊就摆在桌上，她偏偏一进来就注意这东西。他伸手把电扇拿过来，抽了张纸擦了擦，递给谢梨，“送给你。” “我不要！”谢梨毫不犹豫地拒绝，“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送给我。” 季晨河一愣，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不妥，忙道歉：“抱歉。” “人家送给你的，你要珍惜。”谢梨这才看清刚刚电扇上又一层土。她看这个小电扇莫名顺眼了一点，但嘴上还是道。 季晨河深深看她一眼，不禁低笑出声。 谢梨皱了皱鼻子，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桌面，“闲了把PPT发给我哈，我回去了，正码字呢。” 她默认了季晨河会答应给她PPT似的，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衣袖被拉住，他含笑看她，“等一下。” 谢梨挑眉，“怎么？” 季晨河松开她的衣袖，拿起刚取回来的期刊，“这个，你拿到了吗？” 谢梨这才注意到他拿回来的是自己之前过稿的期刊，“啊，样刊到了啊，我怎么还没收到？” “寄出的时间总有先后，应该今天或者明天就能到。”季晨河说。 谢梨拿起那本期刊，“我可以先看看嘛？” “可以，这本送你，等你收到了你再送我一本。”季晨河眼神温柔。 没有什么比这更浪漫了，他发了那么多论文，这是第一次如此期待样刊，编辑部那边刚发货，他就开始每天看物流信息。 更让他心潮澎湃的是他和谢梨的论文按在一起，甚至有一个版面是两个人共用的。她的参考文献下面一半接着就是他的论文开头。 “你好无聊啊，”谢梨笑着嗔他一眼，“都一样的期刊，送来送去做什么？” 谢梨翻开那本期刊，先瞄一眼目录，全是业内大佬，她的论文在传统仪式的栏目里，上面一篇是民大一位老教授的文章，下面是…… “呀，我们在一起诶！”谢梨早知道和季晨河发了同一个刊物，并且排了同一期，没想到这么巧，挨在一起。 女孩兴奋的声音让季晨河心里的甜蜜要溢出来，他点了点头，“对，我们在一起。” 谢梨说完就继续翻书了，没注意季晨河刚才刻意强调的那三个字，以及他那蕴着深情的眸子。 她按照目录找到自己的文章，才发现那里正好夹着书签，又往后翻了两页，“啊你后面是秦老师……哎呀，好可惜，我差一点就和男神同版面了。”#J时G 季晨河：“……” 虽然没能和男神同版面，谢梨还是挺开心的，发了A刊谁能不开心呢。 她抬眸，看到季晨河坐回位置上，一脸平淡严肃。 好吧，对于他这种经常发的人，可能也不至于多开心。 谢梨笑的眼睛弯弯，“PPT记得发给我呀，我回去了。” 季晨河淡淡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没吭声。 谢梨冲他笑，“对了，最近降温，这个小电扇不用可以收起来，荧光绿和你风格不搭。” 季晨河本来不想说话，想到女孩刚才吃醋说酸话的样子，心里又软软的，他忍不住问：“我什么风格？” “低调沉稳有内涵……”谢梨嘿嘿一笑，“真的回去了，上班不能摸鱼。”说完便转身跑走了。 季晨河听着女孩哒哒哒的脚步声，忍不住勾唇，抬手把那个小电扇随手塞进了抽屉里。 而桌上的两本期刊，却只收起来了一本。 缓缓翻开另一本，他一字一句地读她的文章。 正如博士答辩的时候他所说的，谢梨的一个优势就是文字表达。他承认，她的文章比他的好读，表达流畅、逻辑清晰，观点明确。让人读来不觉晦涩。 等她以后出专著，或者开讲座，一定会非常受欢迎。 谢梨下午下班的时候也收到了样刊，一般编辑部都会寄过来两本，谢梨把一本放进书柜里，坐在书桌前开始看另一本。 虽然秦老师是她男神，但她却先翻到了季晨河文章的那一页。 文字风格还是那么严谨，没一句废话。 读这样的文章，速度会不自觉降下来，因为每个字都是有用信息，有些甚至要停下来思考一下。 谢梨一边看一边思考，遇到不确定的还翻了翻其他参考书。 -- 第93页 季晨河论文里引用了一份英国人类学家关于华裔家族形态的田野报告，谢梨在网上搜不到相关信息。于是在微信上问季晨河，有没有链接或者电子版？ 消息发出去，没等到季晨河的回复。谢梨也不着急，把最后一段看完，便去和阮宁兮视频了。 阮宁兮最近工作很累，偏偏这时候遇到了心仪的男孩子，是当地新上任的村长。 “我昨天才知道，他爸妈都在国外，他是因为之前到新疆旅游，爱上了这里，研究生毕业直接考了这边的公务员。”阮宁兮说起自己喜欢的人，眼中满满都是崇拜，“他真的很能吃苦，来了小半年，什么农活都会，解决了村子里好多问题……” “喜欢就上啊！”谢梨说：“你干农活也不差，工作上互帮互助，顺便发展感情。” 阮宁兮叹气，“可是我不会一直留在新疆啊，我们过段时间就走了，我再纠结纠结……你怎么样？” “我？我就那样啊，挺好的。”在学校，圈子就这么大，谢梨自认为生活没有阮宁兮那么精彩刺激。 “季老师呢？”阮宁兮笑问。 “他，他也挺好的啊。” “我听学妹说，所里都知道你俩在一#J时G 起了？”阮宁兮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谢梨原本靠着沙发，闻言立刻坐直，“哪有，谁说的？他们误会了。” 阮宁兮虽然人在新疆，但经常和学弟学妹们聊天，知道的八卦不比谢梨少，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如果是误会，你们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免得有女生喜欢季老师都不敢追。” “送花的人那么多，也没见他们怎么收敛啊。”谢梨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皱起眉，“下次有机会我就澄清。” “哎你没听到传言就算了，季老师也没听到？”阮宁兮挑眉，“他怎么也不解释一下，就任由学生们瞎猜？” “学生们的传言才不敢传到他那儿呢。”谢梨说：“这不能怪他。” “啧啧啧……”要不是因为隔着屏幕，阮宁兮早忍不住拍谢梨脑袋了，别的方面这么灵光，敏锐又细致，怎么这件事就是转不过弯呢。 “你又瞎啧啧什么呀，”谢梨睨她一眼，“就是有你们这些吃瓜群众，传言才越来越不靠谱的，我清清白白小梨子……” 话音未落，门铃响了，谢梨把手机放在桌上，踩着拖鞋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身穿家居服的男人，他似乎刚洗过澡，没戴眼镜，发梢还挂着水珠。 “有……有事吗？”谢梨想到刚才和阮宁兮的话题，再看面前眉眼清俊的男人，莫名有点局促。 “刚在洗澡，才看到消息。”季晨河把手里的册子递给谢梨，“田野报告，我之前打印下来了，原版是英文的，翻译是我自己翻的。” 他没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和她说话。 谢梨答应一声，心虚地瞄了眼客厅方向。 季晨河蹙眉，“怎么？谢叔在？” “不在不在，我一个人。” 季晨河放松下来，抬手压下她头顶翘起的一缕呆毛，顺便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早点休息，明天再学，晚安。” 第四十九章 房门关上, 谢梨还怔怔地站在那里，她一只手拿着打印出来的田野报告，另一只手摸了下被他揉过的头顶。 茶几上的手机里传来阮宁兮的声音, “梨子梨子，人呢？我挂了啊！” 谢梨回神, 跑回去, 拿起手机。 阮宁兮刚才没大听清说什么, 只听到对方是个男人。 这会儿见谢梨脸红扑扑的，确认刚才来按门铃的一定是季晨河。 她明知故问：“谁来找你？” 谢梨抿了抿唇，“季老师。” 阮宁兮：“这么晚还找你？” 谢梨拿起那份资料给她看, “我找他借的。” “学术上互相帮助，顺便发展感情。”阮宁兮把谢梨刚才跟她说的话还给她。 谢梨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 “我得去洗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呢, 晚安。” 挂断视频, 谢梨洗了个澡，回来发现季晨河给她发来四个文件，是四场毕业讲座的PPT，包括这周末的那一场。 谢梨不自觉弯起唇角, 回了一个谢谢的表情。 季晨河没回复。 谢梨翻#J时G 了翻PPT, 然后把第三场讲座的发给彭老师。 彭老师不仅在微信上道谢，第二天还给谢梨带了一盒烤曲奇, “我老婆烤的，给你尝尝。” 谢梨知道他这是还人情, 便没推辞。 上午饿的时候打开尝了两块, 味道很不错, “您太太手艺太好了，烘焙好难的，我是没那个耐心。” “孩子喜欢，她就学了。”彭老师笑着跟谢梨聊了几句老婆孩子，又问谢梨申报书的情况。 俩人几乎不可能同时拿到国青基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竞争对手。但谢梨倒也不太担心，没有这个基金，还有别的，都能拿到分量差不多的基金就行了。 下午有一个会，谢梨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只有几个老师，许培也在。 他冲她招手，“梨子，过来，我正好有几件事要请教你。” “还说什么请教，”谢梨笑着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师兄有什么尽管问。” 许培问了几个课题相关的问题。 -- 第94页 他说自己刚回国，对国内这两年申报课题的情况不太了解，谢梨于是跟他说了说这两年的趋势，还把前几年申报成功的名单发给他参考。 按说这个会季晨河也要来参加的，谢梨于是给他发消息，“季老师，下午开会你来吗？” 会议快开始了，季晨河也没来，谢梨默认他不来了，便就坐在许培旁边，没去别的位置。 直到会议开始的前两分钟，季晨河和另一位老师一起进来，他扫了眼已经在场的老师们，目光落在谢梨这边。 谢梨冲他笑了下。 季晨河看了眼她身边的许培，便收回目光。径自走到了后排。 好在会议不长，谢梨还没来得及摸鱼就结束了。 她走出会议室，却见季晨河站在会议室门外和一个短发女生说话。 短发女生身材高挑，穿一件条纹衬衫裙。 谢梨蹙眉，这就是那个给季晨河送小风扇的程盈。 谢梨收回目光，正要假装没看见，从他们身边过去，却见季晨河抬起手，拦了下她，“谢梨，你等一下。” 谢梨只得停下脚步，站在他们身旁，礼貌又疏离地对程盈笑了笑。 “谢梨，好久不见，真羡慕你，皮肤也太好了。”整天在考古现场风吹日晒的程盈皮肤有点黑，但眉眼很漂亮。 之前甚至有人说她像刚从非洲回来的徐青柚。 “也不好，有时候也长痘痘。”谢梨谦虚。 “偶尔长一两颗，还是因为你不忌口。”季晨河看她一眼，语气里的亲近毫不掩饰。 程盈看了看面前二人，对季晨河道：“那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谢梨也一起来。” 谢梨抿着唇，看了眼身边的季晨河。 季晨河替她答应，“好，有机会一起吃饭。” 程盈走后，谢梨小声说；“我和她不太熟。” “嗯，”季晨河点头，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不太熟就不用去。人家刚就那么一说，她马上就要去秦省了。” 谢梨别扭地“哦”了一声#J时G ，“你叫我什么事儿呀？” 季晨河侧头看她，“周日晚上有空吗？” 周日是季晨河最后一次讲座，也是谢梨二十七岁生日，她原本想着听完讲座自己点一顿烧烤，在家一边看电影一边吃。 的确没有其他安排，如果有其他活动，把晚上的时间填满也不错。 “有空，怎么啦？” “到我家吃饭，我买了几个大闸蟹，周日到，我们蒸螃蟹吃。”季晨河说。 谢梨这才想起，又到了一年一度吃螃蟹的时候。 她迟疑了两秒，点头，“好呀。” “这周不回家了？”季晨河像是刚想起来谢梨每周都回家看看这件事。 谢梨摇头，“这周我爸妈到朋友家去玩，我不回去了。” 话落，季晨河半晌没言语，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谢梨正要说再见，他却抬起手，在她后脑勺上呼噜了一把，“好，周末来我家，别忘了。” “嗯！” 为了让沈岚音开心一点，谢传和决定带她去朋友开的温泉山庄住两天，周五下午就出发了。 沈岚音能感觉到丈夫的体贴，心情好了一些。她记得谢梨的生日，给她送了一套珠宝。 谢梨带上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她，然后就摘了放回盒子里。 周六她去学校图书馆待了一天，晚上回家大致打扫了下屋子。 快九点的时候，谢檀给她打电话，“睡了吗？” “没呢。”谢梨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拿着抹布擦书桌。 “我来看看你，马上到。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谢梨笑，“还以为你把我生日忘了呢。” “我什么时候忘记过。” 很快，谢檀便到了，拎着一个纸袋。 “什么礼物。”谢梨不跟她哥客气，好奇问。 谢檀把东西放桌上，“这不是礼物，是给你明早吃的小蛋糕。”他往沙发上一坐，“你也不缺什么，女矮子喜欢那些包包裙子你又不要，我还是直接给你打钱吧。” “那算了，”谢梨嘟嘴，“我也没啥用钱的地方。” “现在用不上就存着呗。”谢檀说：“明天晚上我有个会，大概要八点结束，等我结束了一起吃饭？” 谢梨忙摆手，“不用不用。” “那你一个人？”谢檀皱眉，“我不在平城就算了，在平城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生日。” “那有什么，前几年我不都自己过的。” “不一样，前几年你有朋友在。”谢檀道。 “今年也有朋友。”谢梨说：“哥你忙你的去吧。” 谢传和跟沈岚音走之前特地交代谢檀要陪妹妹过生日，谢檀当然也不忍心她自己过，听她说跟朋友一起，好奇：“哪个朋友？” “新认识的朋友。”谢梨含糊道，给她哥倒了杯水，“都约好了。” 谢檀盯着她看了片刻，“你别告诉我是和季晨河一起过？” “不是。”谢梨难得撒谎，“是以前的师兄师姐。” 谢檀松口气，他明天还有工作，聊了两句便走了。 第二天，谢梨睡了个懒觉，起来把谢檀#J时G 昨天带来的小蛋糕吃掉，喝了杯咖啡便出门了。 外面下着小雨，夏天的暑热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缕缕的凉意。 -- 第95页 谢梨穿了件薄卫衣，混在听讲座的同学里，谁也看不出她是已经毕业的博后。 讲座地点还是那个大阶梯教室，她今天到的比较早，还有很多空位。 但她却并没坐在中间，依旧走到了后面靠窗的角落。 坐在中间太显眼，学生们又要瞎传了。 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不少同学老师，没一会儿就坐满了。 谢梨靠着窗看手机，以前的同学们有的记得她生日，都发来祝福。阮宁兮说是给她寄了一箱新疆特产，还没到。 钟泠给她寄得礼物也到了，谢梨打算听完讲座去拿。 这次的主持人是徐青柚，“季老师我不用多介绍了，很多人是每场都在的。有人说中间两场讲座跑题了，和人类学方法论关系不大，那我们来看看季老师今天怎么把它圆回来。” 台下传来笑声，尤其认真听了前三场的师生们，都很好奇季晨河怎么再最后一讲点题。 季晨河打开话筒，“好，其实不听第二讲第三讲，也还是可以听下去的。”他翻了一页PPT，“这是第二讲第三讲的大概思路……” 谢梨已经看过第四讲的PPT了，不得不说季晨河的逻辑之严谨，太令人信服了。 现在只可惜前三讲没听得太认真，等有空得对着PPT再听一遍第三讲的录音。 前面两讲就只能看PPT了，有问题再去问他吧。 反正他总是很乐意帮助自己。 他虽然经常批评她，嘴上没几句好话，她要帮忙的时候，他似乎从来没有拒绝过。 甚至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已经知道了。 在林家村，她出门就能看到他骑着摩托车等在门口。 田野之前，他把所有参考书送到她家……不让学生们划重点，却不介意她看他的笔记和注释。 台上的人不苟言笑，低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显得格外磁性好听，他讲着他理解的人类学方法，PPT写的十分详细，留给前排本专业同学拍照的时间。 讲座的最后，他说：“感谢大家能来，能有这么多人来，对于人类学专业的同学，希望我的思路可以帮助到你们，对于其他专业的同学，我很荣幸，你们愿意以听我的讲座的方式认识这门学科，我可以保证，我讲的是人类学中最不精彩的一部分，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再去了解了解这门学科。” 谢梨微笑，抬头看着台上的男人，完全忘了要拍照这回事。 讲座结束后，所里的几个老师上台合张影，也招呼学生一起。 前排的好多学生都凑上去。 谢梨见人太多，便不去凑这个热闹，从后门走出教室，去了趟洗手间。 季晨河见女孩没过来一起拍照，微微蹙眉。 张院长笑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J时G 火锅。” “你们去吧，我今晚还有点事儿。”季晨河淡笑。 都是一个学院的老师，没那么多客套，其他几个老师便约好了一起去。现在才四点多，大家便说一起去喝个茶再去吃火锅。 徐青柚要回办公室处理工作，便没和老师们一起喝茶。 她和季晨河一起往办公室的方向走，“院长这次估计是聊申报课题的事情，你不去？” 季晨河摇头，“今天谢梨过生日。” 徐青柚脚步一顿，看向他，“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我怎么看不太明白……上回我问她，她只说你们挺熟……” 俩人说话间进了徐青柚的办公室，季晨河眼中带了几分无奈，“你是她导师，她自然不好意思跟你说了。” “确定关系了？”徐青柚不是八卦的人，但最近所里关于二人的传言可不少。 “还没有，我想今天她过生日，跟她表白。”季晨河跟徐青柚说这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和谢梨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确定人家对你有那个意思？”徐青柚好心提醒，“谢梨在这方面有点迟钝呢。” “当然，我可以确定。”如果谢梨没有动心，他绝不会贸然去表白的。 谢梨从洗手间出来，想到有个文件需要徐青柚签字，便过去看看她导在不在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谢梨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她每次都来听我的讲座，一定是喜欢我……” “我也每次都听你的讲座……” “那当然不一样，”男人笑着叹了口气，“我又不傻，这种事还能看错？不说了，我得回去蒸螃蟹……” 第五十章 还蒸螃蟹？ 谢梨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蒸熟的螃蟹, 她心脏跳的飞快，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办公室里传来徐青柚的一声轻笑，“快去吧！祝你好运！” 几乎是本能地, 谢梨没敢往办公室的方向多瞄一眼，撒腿就跑。 跑的书包带子滑落下肩头也顾不上扶。 谢梨喜欢自己的证据季晨河暗自收集了许多, 她搬来和自己住同一栋楼, 为了靠近自己克服对坨坨的恐惧, 跟他用情侣款的墨镜，给他送花，跟他撒娇, 还会吃小醋…… 每一件事他都珍而重之地藏在记忆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甜蜜，他不想告诉任何人。 所以他只是找了最正经的一个证据说给徐青柚。 -- 第96页 至于徐青柚信不信, 一点都不重要…… 季晨河走出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已然跑向走廊那一头的背影。 因为是周日, 教学楼里没什么人, 她的脚步声很清晰。 慌乱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谢梨……”他皱眉喊她的名字。 而她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人影一闪转进了楼梯间。 季晨河往前迈了一步又堪堪停住。 心脏猛地一沉，他可以确定, 她听到了。 听到了为什么要跑？ 徐青柚在办公室里隐约听到季晨河喊“谢梨”, 出来却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门口#J时G ，疑惑地问：“怎么了？我刚听你叫‘谢梨’, 她人呢？”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闻言只是淡淡道：“你听错了, 我去办公室拿点东西。” “嗯, 拜拜！” 季晨河掏出钥匙, 走到斜对面，打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他没有坐到靠里面的办公椅上，而是就近坐在了给客人坐的小沙发上。 微微往后靠，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掏出手机，打开和她的微信聊天界面。 上一条还是她收到他发的PPT后回复的“谢谢”表情包。 修长的手指飞快打字，“谢梨，你在哪儿呢？一起回去。” 他想若无其事地试探一下，或许女孩只是害羞跑掉了。 或许，她根本没听到。 正要按下发送，聊天框的顶端她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季晨河停下动作，目光紧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她的消息。 像是在等待宣判。 梨子：【季老师，晚上我哥非要叫我一起吃饭，我就不去你家吃螃蟹了哈，不好意思……】 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心脏像是被丢进了冰窖里。 谢梨跑出教学楼，做贼似的，在一楼的洗手间给季晨河发了这条消息。 她一时间什么都理不清楚，只知道今晚这顿螃蟹是没法儿吃了。 消息发出后过了几分钟，对方才回复：【好的，没关系。】 谢梨看着那五个字，心里莫名酸了一下。 他好笨啊，他居然以为自己喜欢他？ 哪儿来的自信？ 她听讲座只是为了拍他的照片而已。 可是…… 她竟然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去跟他说清这一切。 她心虚……像是偷偷做坏事被抓包一样，心跳一直不受控制。 外面还在下雨，她撑起伞，茫然地站了片刻，不敢回家。 生怕遇到他。 冰凉的雨滴落在手背上，她想起了答辩那天。 他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包裹住她。 谢梨晃了下脑袋，不敢再想。 她最终去了图书馆，她要看书，要学习，她不要再想这件让人烦恼的事情。 平大图书馆这个点一般是没有空位的，谢梨只好去了三楼阅览室。 这里的书多是比较少见的台版书或者影印的绝版书，不能外借出，只能在这里看。 谢梨找了本一直想看却觉得太难的人类学专著，坐到靠窗的位置上。 这书实在太晦涩难懂了，翻译也比较坑，大段大段的套句，比季晨河的书还要难读。 谢梨想起被她落在林家村的那本书，心情有些复杂。 眨了下眼睛，收回思绪，继续看面前的书。 第三页有个观点是他在讲座中提过的。 原来她去听他的讲座也不是单纯为了拍照，还是记下了一些内容。 一页书看了半个多小时，谢梨的专注力空前的差，总是想到季晨河。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一个人在家蒸螃蟹…… 会不会因为她不去而感到有那么一点小失落。 他那么肯定的说，她一定喜欢他。 那他呢？ 他喜欢#J时G 她吗？ 谢梨看了两页书，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因为下雨，今天的天色本就比平时阴沉。 现在才五点半，已经像是到了晚上。 周围的同学陆续离开去吃晚饭，谢梨坐在位置上不动。 她不想去食堂吃饭，她想吃螃蟹…… 谢梨有点委屈地皱了皱鼻子，但她也不知道她在委屈什么。 六只大闸蟹，季晨河蒸了三只，调好姜醋，坐在餐桌边，慢条斯理地掰下一个蟹腿。 坚硬的蟹壳滑破指尖，血珠冒出来。 季晨河烦躁地放下螃蟹，去医药箱找创可贴。 坨坨跟在他后面，似乎察觉到主人低沉的情绪，它表现的格外乖巧。 伸出大爪子，在季晨河的脚上按了按。 季晨河蹲着，正好与狗子对视。 坨坨凑过来蹭他，季晨河抱住它的大脑袋轻轻抚摸。 蹲到双腿发麻他才站起来，踉跄着到餐桌边，把蒸好的螃蟹放进了冰箱冷冻柜。 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波澜不惊，根本吃不下东西。 门铃响了，是送花的外卖小哥。 一大束白玫瑰，因为淋了雨，花瓣湿漉漉的。 季晨河签收了，没多看一眼，随手把花扔在客厅的鞋柜上面。 里面有一张卡片掉出来，他弯腰捡起，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会儿，塞回去。 外面下了一天的雨，在楼上都能听到车子驶过溅起的水声。 -- 第97页 他才不信什么哥哥叫她一起吃饭，那只是逃避见他的理由而已。 可今天是她的生日，就因为听到了自己的一句话，一个人躲在家里。 季晨河想起女孩仓皇无措的背影，心里又酸又疼，谁说只有她动心了他才可以对她好。 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儿，然后拿起钥匙，往外走。 坨坨跟到门口看了看，趴在玄关的瓷砖上乖乖等主人回来。 季晨河到了谢梨家门口，按了几次门铃，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他又敲门，“在家吗？” 里面依旧安安静静。 怕见到他，连家都不敢回了？ 季晨河有些哭笑不得，靠着她家房门，给她打电话。 谢梨在图书馆里，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季晨河打第二遍的时候，她才看到来电提示。 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拒接。 她只是猜不到季晨河会跟她说什么，不知道二人接下去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 他那么确定自己喜欢他，是在等她表白吗？ 她才不！ 手机屏幕亮了下，弹出一条微信。 季晨河：【你在哪儿？】 谢梨皱眉，她不是跟他了自己要和谢檀一起吃饭吗？ 他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她想了想回复：【和哥哥一起吃饭，马上就回去。】 季晨河发来一个语音条，谢梨只能带上蓝牙耳机，然后有点忐忑地点开那个语音条。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外面雨下大了，你乖，早点回家。” 谢梨咬住下唇，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包。 季晨河没再回复，谢梨放下手机，脑中却不由自主回味他刚才的话。 他以为自己喜欢#J时G 他，却没有立刻撇清关系，而是任由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这是不是意味着…… 很多记忆一帧一帧在脑中浮现，谢梨没再看进去书。 手机又亮了下，谢梨紧张兮兮地去看，是谢檀的转账信息，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 真没创意，谢梨松了口气，给她哥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 晚饭后，这个阅览室里就只有几个学生，有些空旷。 轻微一点声音都被放大。 谢梨的书还停留在第二页，她已经忘了刚才看了点什么。只是盯着纸上的铅字发呆而已。 阅览室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谢梨下意识抬头。 熟悉的高大身影闯入视线，他侧身把阅览室的门关好，冷淡的眸子在阅览室里扫了一圈，和谢梨惊讶的目光交织一瞬，平静的移开，缓步朝这边走来。 谢梨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手指紧紧抓着书角，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者他。 直到他走到她身边。 “回去吧，快闭馆了。”他垂眸看着她，轻声说。 谢梨看了眼时间，图书馆周末八点半闭馆，而且她现在也没法赖着不走。 只得点了点头，站起身把书放回原位。 季晨河就站在她的位置旁边等她，身材颀长，眉眼冷峻。 谢梨回头无意间与他对视，脸颊微微发烫。 没有梅子酒，她依然会因为简简单单的对视心跳加速。 谢梨任命似的轻叹口气，走过去收拾东西。 二人走出阅览室，季晨河走在前面，谢梨刻意地落后两步，跟在他身后。 学生们陆陆续续往外走，路过谢梨他们时，都不免多看两眼。 有人认出了季晨河，上前打招呼，“季老师好。” 季晨河微微点头，“你好。” 学生打完招呼离开，季晨河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女孩，示意她走快点。 谢梨跟上他的脚步，季晨河去门口放伞的地方取了伞，撑开，往她这边挪了一半。 他的气息靠过来，谢梨抿了抿唇，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撒谎又被他识破了。刚才在阅览室看到他时，谢梨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因为我知道你爱学习。” 如果有什么事情一时半会理不清，就找本书看，躲进另一个世界。季晨河以前经常会这样，谢梨有些方面和他类似，他于是就来图书馆看看。“这个时间外面的座位抢不到了，你只有到三楼阅览室，那里有一些专业书。” 他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和平时跟她闲聊时一模一样，低沉而放松。 谢梨皱了皱鼻子。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等电梯的时候，谢梨才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季晨河眉头一皱，“没吃晚饭？” “对，对呀。”谢梨鼓了股脸颊，“一直在学习。” 学习两个字说的很没底气。 “去我家吃螃蟹。”季晨河说完顿了下，又补上三个字，“可以吗？” 谢梨的心尖被他颇有分寸感的三个字刺了一下#J时G ，“我……我现在还可以去吗？”她撒谎爽约，又被他揭穿。他一定生气了，所以一路上都不说话。 电梯门打开，季晨河抬步走进去，谢梨跟上。 他只按了十一层，然后看向谢梨，“可以，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谢梨怔住，抬眸看着他。 他神色平静，像是没察觉到她的视线，只是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 -- 第98页 电梯到了十一层，季晨河走出去，打开房门。 就趴在门口睡觉的坨坨立刻迎上来，看到谢梨，兴奋地摇着尾巴。 “稍等一会儿，我现在去蒸。”季晨河换了拖鞋，去洗手间洗手。 谢梨还站在玄关处跟坨坨玩，“啊，如果你没蒸就算了。” 季晨河瞥她一眼，“螃蟹要现蒸现吃。” “哦。”谢梨俯身，在坨坨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小声说：“你爸爸真好呀。” 坨坨像是真的听懂了似的，用爪子拍拍谢梨，表示认同。 谢梨弯起眉眼，换了拖鞋往客厅走，她这才注意到客厅的柜子上躺着一束白玫瑰。 包装纸都没拆，也没插瓶，像是随手扔在那里的。 谢梨走过去，好奇地看了眼，在花的下面看到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我的女孩，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第五十一章 房间里很安静, 能听到窗外的沥沥雨声和厨房里开火的声音。 季晨河动作迅速地把剩下三只螃蟹放进蒸锅。 “桌上有蛋糕，先吃一个垫垫……”他走出客厅，看到站在柜子前的女孩, 声音顿住。 她手里拿着卡片，面前是他为她准备好的花。 原本的计划是, 花送到的时候, 他正好表白成功。 所以, 那上面写着：“我的女孩……” 那个他纠结了许久，觉得太肉麻不想用，但最终还是斗胆用了的称呼。 谢梨抬眸, 唇角的弧度还没顾上收起来，“这束花是送给我的吗？” 季晨河微微颔首，“对不起, 我以为……” “谢谢。”谢梨没等他说完，就笑起来, “我也要拍照。” 季晨河蹙眉, 她看到了那个称呼，却装作没看到，还要拍照，难道要学他把卡片也拍进去吗？ 那岂不是等于在朋友圈宣布脱单了？ 她到底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啊？ 他抬手抽走还抓在她手里的卡片, 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眸盯着她, “谢梨。” “嗯？”谢梨与他对视。 季晨河神情严肃，他把那张卡片放到一边, 声音淡淡地说：“你今年二十七岁了。” 谢梨点头，他是要表白了吗？二十七岁可以谈恋爱了, 所以, 做他女朋友好吗？ 她在心里脑补接下去的台词, 心跳不禁变快，“我的女孩”都用了，再不表白说不过去吧…… “平大博士毕业，国家社科重大项目的参与者，主持过两项校级课题……” 谢梨怔住，说她的科研经历做什么？ 难道是要从这个角度切入，说他们学术经历匹配？ 可是她的科研成果不如他多，这个角度说她可配不上他#J时G 啊…… 谢梨抿着唇，这是什么令人自卑的表白词，她不想立刻答应了。 “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具有较高人文素养和思考能力的女孩子……” 还可以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术圈优秀的人太多了，她算不上特别突出，只是普普通通一土博。 她脸红红的，靠在柜子边上，手指抓着衣服边，一双杏眼盯着季晨河，认真期待下面的话。 谁知男人的眉眼更加冷峻，眉头轻轻皱了下，声音微沉，“遇到事情得时候应该理性思考，冷静面对，寻找正确的解决办法……” “啊？”谢梨听不懂了，“我……” 季晨河不让她打断，继续说：“……而不是逃避，像个鸵鸟一样，你能在图书馆里躲一辈子？还是从此搬家不住这里了？甚至怕尴尬在学校也避着我？” “我……”谢梨被问懵了，她刚才确实是在逃避，但那不是因为怕尴尬，只是一时理不清自己对季晨河的态度。 “你不是平大女神么？以前追求你的人那么多，按说你拒绝人应该很有经验。”季晨河越说声音越冷。 谢梨想起了答辩时，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小声狡辩：“可是我还没想好……” 她刚刚在阅览室，只顾着从这几个月的记忆里理清她对他的感情，根本就没想过要解释或者拒绝。 “没想好，可以回家再想，而不是过生日的时候一个人躲在外面，你这样会让人担心，知道吗？” 推开阅览室门的那一刻，看到坐在角落的单薄身影，他心里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还不如她直接上来拒绝自己来的痛快。 谢梨：“……” 她委屈地皱了皱鼻子，干嘛这么凶啊！ “我，我都二十七岁了，田野调查都去过那么多次，去个图书馆你还担心……” 她不管了，这又不是答辩，只答不辩，疯狂道歉。她现在就要辩，他还能让她二辩吗？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季晨河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你……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谢梨那一团乱的脑子这会儿突然格外清明，“担心我想拒绝你不知道怎么拒绝？还是担心我因为被导师误解而难受？你也说了，以前追求我的男生很多，我想要拒绝一个人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一点都不让双方感到尴尬。我还至于为这点小事，连家都不敢回……更何况，你又没说喜欢我，而是误会我喜欢你，我连当面拒绝都用不着，随便一个行为都可以证明我不喜欢你，让你清醒过来……” -- 第99页 季晨河沉默，微微挑了下眉，看着越说越流利的女孩。 揪着衣服下摆的手松开，搭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站姿放松而自信，那双平时乖巧含笑的眼眸此时清澈而明亮，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她。 那是哈佛人类学研究所博士后视频面试环节。 屏幕里的女孩明眸照人，声音清悦。 她申请的是他#J时G 的博导洛克教授，作为前期成果最优秀的学生，教授们都问了一些比较难的问题，但是她丝毫不惧，逻辑严谨，对答如流。 一个教授问她是否承认，中国民间祖先崇拜思想是一种愚昧的原始思维，今天的中国应该快速摆脱这样的观念，禁止祭祀行为。 她不同意这位教授的观点，并给出了充分的论证。 教授没想到谢梨会在面试的时候反驳面试官，二人当即就这一问题争论起来。 最后还是其他教授出来打圆场，二人才停下来。 不料面试结束后，谢梨给申请的导师发了邮件，主动放弃这次博士后申请。 哈佛人类学研究所的教授们都记住了这个女孩，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脾气上来了直接怼人，怼完主动承担后果。 洛克教授跟他聊起谢梨，说他们很像，只是他比较幸运，面试的时候没有遇到观点不一致的教授，否则他也会跟她做出一样的决定。 他觉得她身体里有一个开关，只在特定场合被触动，平时就是个单纯无害，甚至有点呆的小女孩。 “季晨河，你今年三十三岁了，作为哈佛毕业的海归博士，学术界新贵，家境优渥，接受顶尖的教育，接触最优秀的圈子，比别人自信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你有自信的资本，但是在有些问题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以为是，轻易的下结论，你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喜欢人，你能比我高明到哪儿去？”谢梨原本想一下这件事，都要害羞的脸颊绯红，现在直接挑明了，倒是坦然的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我……”季晨河无言以对，脑中有一瞬空白，只是张了张嘴，像极了刚才无措的她。 慢了半拍才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呼吸都停住了，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谢梨见他紧张，眯起眼睛，“难道你以前还喜欢过别人？” “没有。”现在的季晨河只知道跟着她的思路走。 “那不就得了，”谢梨睨他一眼，“都没喜欢过别人，还装的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擅自揣测别人的心思，然后又来批评人。我那才不是逃避问题，我只是想好好的理一理这件事，而不是冲动说一些让自己后悔又伤害到别人的话。”她说着，拿起刚才被他放在柜子上的卡片，指着上面的四个字：“还有还有，我要是想拒绝你，会把这种卡片拍照发朋友圈吗？我是瞎了还是傻了？” 季晨河：“……”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蠢？” 从某种角度上说，她和季晨河确实有点像，就是那种一旦放飞自我就突突个不停的人，“在你心里我这么蠢，你还要我，你是瞎了还是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发这个朋友圈意味着什么啊？” 季晨河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他以为她不知道，她对所有人都那么有礼貌，懂得礼尚往来，他以为她想发朋友圈，单纯是因为他那天也发#J时G 了。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这么想，但今天他的自信土崩瓦解，他的任何行为，她都不敢在往那个方向想，只能给出这样有些牵强的解释。 “意味着我愿意告诉我周围的人，我心有所属……意味着我要收到许多人的调侃、祝福和八卦，还有我家里人的各种盘问，你不感动就算了，你还凶我？” 坨坨见这俩人一直站在柜子边上，被吸引过来，以为柜子旁边有什么好吃的，默默蹲在旁边观望。 “梨子。” “说了别叫我梨子……” 谢梨鼓着脸闹脾气，刚才反驳她的气势还在。 下一秒，手腕被抓住，她猝不及防地被往前一拽，跌进他的怀里。 鼻尖磕在他硬硬的肩膀上，谢梨想抬起头，后颈却被他另一只手按住。 他换了个角度，背靠着柜子，把她也带过去，一只手按着她的后颈轻轻揉了下，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手指在她细瘦的腕骨上摸了摸，然后带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 隔着衬衫的布料，谢梨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以及腰间的肌肉。 “别生气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轻轻叹了口气，“是我自以为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梨揪住他的衬衫，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把脸埋在他肩头不吭声。 “不过，我也不是盲目自信。”他偏头，鼻尖蹭了下她柔软的发丝，低低的笑了声，“你就是喜欢我。” 你就是喜欢我！！！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当着她的面，以一种轻描淡写却又很笃定的语气。 谢梨感觉自己要冒烟儿了，扭了扭身子，要从他怀里退开。 “别跑……”原本按在她后颈的手往下，放在她腰上。 谢梨不敢动了，只是把埋在他肩头的脸抬起来，吸了口气，不敢与他对视，目光四处乱飘，最终落到墙上挂着的钟表上，“螃蟹好了没啊，我饿了？” -- 第100页 “还没好，我设了闹钟。”揽着她腰的手用力，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你知道对我们这种自信的人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嗯？”谢梨抬眸，目光盯着他轮廓完美的下颌线和淡色薄唇。 “是发现自己坚信的事情其实是错的，今天下午，我看到你跑掉，就是这种感觉……我怕我的自信不但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还吓到了你。因为我的盲目自信，让我喜欢的女孩孤零零的在图书馆过生日，这种错误不可原谅。” “你刚才还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语气那么凶，过生日还要被批，气死我了！”谢梨委屈地皱皱鼻子。 “嗯，对不起，可是你刚才也批评我了。”她刚才拿着那张小卡片气急败坏的模样现在想想格外勾人，季晨河不由弯起唇角。 “怎么？不服啊！”谢梨与他对视。 “不敢。”季晨河低笑，抬手在她脸颊上戳了下。 手机闹钟响了，原本#J时G 在窝里玩的坨坨站起来，好奇地到处看。 “快去弄螃蟹，给我剥好。”谢梨推他。 季晨河轻叹口气，松开她，“趁着我剥蟹肉的时候，你发朋友圈。” “嗯。”谢梨去柜子上找那个卡片，“诶，卡片呢？” 刚才她拿起来让他看上面的字，接着就被他拽进怀里，完全没留意手上的卡片。 季晨河已经进了厨房，“是不是掉在柜子下面了，你找找。” 谢梨蹲下看了半天，还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照，“没有。” 季晨河把蒸好的螃蟹盛出来，走过来帮她找，“你再想想，是不是刚才被我抱着太激动，顺手丢出去了……” “得了吧你，我才没激动呢，是被吓得好吗？”谢梨到处看，“哎呀，卡片呢，都怪你，好好说话，抱我干什么呀，卡片没了……” 两个人在周围找了一圈，最后季晨河在坨坨的嘴巴上发现了白色的纸屑。 狗窝里还有两片罪证，被咬的湿漉漉的，上面的字早看不清了。 第五十二章 餐厅暖黄的灯光下, 谢梨和季晨河相对而坐。 坨坨在墙边罚站，委屈巴巴地耷拉着眼睛，闻着房间里的香味儿, 表情快要哭了，大舌头不停地舔嘴巴, 口水都滴出来。 “别让它罚站了, 它这样看着我, 我都不忍心吃了。”谢梨笑，刚才目睹了季晨河教训坨坨，在它屁股上打了两下, 然而拉布拉多一身肌肉，被拍两下眼皮都不眨，他便让它贴着墙边罚站, 看着他们吃螃蟹。 “不行，犯了错误就要受到惩罚。”季晨河瞥了眼坨坨, “它以前就因为乱吃东西去医院洗过胃, 现在还不长记性。” “啊，太危险了。”谢梨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应该教训坨坨。很多狗狗都是因为在外面乱吃东西出事的，尤其拉布拉多这种见了吃的就不要命的狗子, 更应该好好训练。 季晨河把剥好的蟹肉放在谢梨面前的姜醋碟子里。 “对了, 有黄酒，要不要喝点？”季晨河问她, 黄酒和螃蟹是绝配，养生又美味。 谢梨摇头, “算了吧。” “是正宗的绍兴黄酒, 我还没拆封。”在季晨河的印象里, 谢梨挺喜欢喝点小酒。 “不用了，酒后容易乱性。”谢梨把蟹膏放入口中，浓郁的鲜味让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季晨河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自控力这么差？” “我说的是您老人家。”谢梨睨他。 季晨河：“……你喝，我不喝，最近降温，喝点黄酒温经暖胃。刚摸你手都是冰凉的。” 今天下雨，气温骤降，谢梨确实有点冷，进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于是点了点头，“那来一小杯吧。” 季晨河这儿东西挺全，还有烫酒的小瓶子，他给她烫了一小杯。 窗外细雨潺潺，室内灯光温暖，和喜欢的人相对而坐喝酒吃蟹，谢梨靠在椅背上，惬意地叹了口气，“不想发朋友圈了。” “为什么？”季晨河抬头看#J时G 她，没了卡片，谢梨本打算发螃蟹和白玫瑰的，照片都拍好了。 “让我先偷着美两天，”谢梨说：“发了朋友圈就要接受家人朋友的盘问和八卦，今天不想应付这些。” “行，你以后都不发也可以。”季晨河没有意见，“而且你母亲那边，是不是要迂回一点？” 谢梨点头，幸好刚才自己没冲动，否则沈岚音的电话早就打过来了，说不定直接赶回平城兴师问罪。 “我妈的情况你知道了？”她微微挑眉，只当是他父母告诉他的。 季晨河点头，“那天谢叔跟我提了几句。” “我爸那天到底和你聊什么了？”谢梨好奇。 “就只是闲聊，谢叔说了说你小时候的事情，我也讲了讲我的生活经历。” 那晚，谢传和跟他看似是在闲聊，实则谢传和话里话外都在试探他对谢梨的了解程度，然后把他从出生到博士毕业的大致经历问得清清楚楚，但从始至终他并没有透露出他的态度。 “我小时候的事情？”谢梨想了想，“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这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我小时候整天给我爸找事儿。”谢梨笑，“都是黑历史。” 谢传和大致提了两句，谢梨小时候是家里最兵荒马乱的几年，她爸不在的时候，是小小的她接受了妈妈的大部分负能量和怨气，以至于小学之前的她脾气变得很古怪，一开始甚至讨厌谢传和这个爸爸。 -- 第101页 “哪个小孩都找事儿，”季晨河说着看了眼趁着他们说话，偷偷趴下偷懒的坨坨，“这位一般年纪了还整天给我找事儿呢。” 谢梨一想起坨坨耷拉着脑袋挨训的样子就好笑。 坨坨都快睡着了，注意到二人的眼神，赶紧站起来。 谢梨想给罚站的坨坨拍张照，季晨河接过她的手机，“你吃你的，我来拍。” 他手机里以前全是坨坨的照片，给狗拍照绝对是专业的。他拍好给谢梨看。 “咦，快去洗手，手上一股螃蟹味儿，整的我手机上都是。”谢梨皱了皱鼻子，她这才注意到季晨河手指上的创可贴，“你手怎么了？” “前面剥螃蟹的时候被划破了。”季晨河去洗手间洗手，轻描淡写地说。 “你刚不是说你晚上没吃饭吗？”谢梨刚听他说晚上也没吃饭时还有点内疚，心疼了三秒钟。 “我本来想吃，螃蟹都蒸好了，可是……”季晨河轻叹口气，“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个小口子。” “那你吃一个螃蟹能吃饱吗？”谢梨吃了两个大螃蟹，给季晨河留了一个。 “没吃饱，”季晨河站起身，“我去下点青菜面，咱们分着吃好不好？你今天要吃长寿面。” “好啊！”蟹肉都是季晨河剥好的，谢梨完全没沾手，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便跟进厨房去帮忙。 结果下面的青菜、葱花季晨河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谢梨突然好奇，“你原本是怎么计划的？真的打算#J时G 今天表白吗？” 季晨河抿了下唇角，点头。 “你准备怎么说啊？”谢梨凑过去问，“有没有准备告白词？” “我不会弄这些。”季晨河侧头看谢梨，“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浪漫。” “不会，”谢梨笑，“你能想到买花我觉得都是受了前两天我给你送花的启发。” 季晨河沉默，抿起唇角。 谢梨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靠着橱柜笑。 “出去，给坨坨弄点狗粮。”季晨河被她笑的耳朵都红了，皱眉，打发人出去。 谢梨走出厨房，摸了把还老老实实站在墙边的狗子，“坨坨，吃饭了。” 坨坨站着累坏了，闻言前腿立刻着地，摇着尾巴蹭谢梨的小腿。 “狗粮在阳台上的柜子里。”季晨河嘱咐。 “好，”谢梨到了阳台，发现狗粮放在柜子的最上面一层，估摸着是防坨坨偷吃。 坨坨一看到那个装狗粮的大袋子，尾巴都要摇成小马达了。 前爪不停巴拉谢梨的小腿。 “别急别急，”谢梨去拿坨坨的食盆，“不要再扒了，姐姐的裤子要破了……” 季晨河在厨房都能听到阳台上鸡飞狗跳的，赶紧跑过来看，“坨坨，坐下。” 坨坨一看爸爸来了，立刻老实，乖乖坐下，黑亮的眼睛却紧紧盯着谢梨面前的狗粮。 谢梨动作迅速地给它倒了一盆，放在它平时吃饭的地方，人刚闪开，坨坨就窜了过来，风卷残云。 谢梨呼了口气，“给它喂个狗粮跟打仗似的。” 季晨河把她拉出阳台，“掌握方法就好了。” 他牵着她的手，谢梨掌心有些烫。 “还有，你不是它姐姐。”他拉她坐到餐桌前，摸了下她的脑袋，“是妈妈。” “走开，我才没有坨坨这样的不孝子！”谢梨撇嘴，“要不是因为坨坨，我第一年去林家村的时候就能住林大哥的别墅了。” 提起这件事，季晨河也不禁弯起眉眼，“那年表哥跟我视频的时候提到这件事，我就琢磨，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怕狗怕成这样还到农村做田野，估计回去就要打退堂鼓了。” “我才不是这种轻易放弃的人嘞。” “第二年听说你又来了，我就有点好奇，可惜一直没机会见。”季晨河说：“但是你在林家村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锅里的面煮好了，季晨河盛好端出来。 “什么事情呀？”谢梨好奇，“林大哥是不是说我特能干？我学会了好多农活呢。” 季晨河吃了口面，点头，“还有那些你招惹的那些小伙子，十七八的高中生到三十多的单身汉都有，表哥说还有人要为你考平大。” 谢梨：“……林家村果然没有秘密。” 清淡的青菜面，葱花炝锅，这个味道很熟悉，林翠萍大姐就喜欢这么做面条，有时候她晚上熬夜整理田野笔记，林翠萍大姐就会端着这样一小碗面上来。 “所以以前的事情你别想瞒我，我什么都能查到。”季晨河似笑非笑#J时G ，“平大这边我也有认识的朋友，以前追你的那些男生，我都知道。” 谢梨只当他是故意威胁她，不服：“说得好像谁没几个海大哈佛的师兄师姐一样，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也能分分钟打听到。” 季晨河勾了下唇，“好，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现在先交代一波。” “你不是说你没喜欢过别人吗？”谢梨瞪圆眼睛。 “我不喜欢的就不用交代？”季晨河挑眉。 “对啊，”谢梨喝了口清淡鲜美的面汤，“别人喜欢你我才不在乎呢，这只能证明你有魅力。” “那明天我和程盈一起吃顿饭，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说。” “程盈真的喜欢你啊！”谢梨放下筷子，“你敢去！她考古队那么多人，你随便找一个问不行吗？找不到我给你找，考古系白老师我认识……” -- 第102页 对上季晨河含笑的眸子，谢梨话音戛然而止，“你骗我……” “你不是不在乎么？”季晨河挑眉。 谢梨：“……我非常特别超级在乎，你以后和程盈少说话！” “好，”季晨河快被这小醋精可爱死了，把他面前的姜醋往旁边推了推，“这醋也太酸了。” 谢梨：“……” 季晨河给她盛了很小一碗面，谢梨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她把碗筷放进厨房，“对了，我以后是不是可以每天来蹭饭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季晨河故意道：“我并不是一天三顿都做饭。” “那没关系啊，你懒得做，就我做。或者我们分一分，一三五你做饭，二四六我做饭，周天出去吃。”这不就体现出俩人都会做饭的好处了，吃腻了还能换换口味。 季晨河揉她的脑袋，“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干脆搬过来住我家？” 谢梨摇头，“不要不要，距离产生美。” 虽然说只是十六楼到十一楼的距离。 谢梨蹭完饭打了个哈欠拿上手机就要上楼，被季晨河叫住，“这就上去了？” “不然呢？”谢梨挑眉，“难道要我刷碗吗？” 季晨河走过去，把那束白玫瑰塞她手里。 “我家的饮料瓶还插着学生送你的花呢，没瓶子插它了。”谢梨老实道：“要不我现在去买一大瓶矿泉水？” 季晨河：“……算了，放我这儿，我来处理，明天买好花瓶插好再给你。” 他可不希望自己送的花插在饮料瓶里。 谢梨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走了，拜拜……” 还没来得及转身，袖子又被拽住。 谢梨与他对视，是要晚安吻吗？ 哎呀，好肉麻。 不过看在他今天也怪不容易的份儿上，就奖励他吧。 她踮起脚尖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下，然后羞得腾腾冒烟儿，一转眼跑没影了。 季晨河愣在原地，下意识回味柔软唇瓣触碰脸颊的感觉，半晌才回过神来，抓起她落在沙发上的双肩包追出去，“包没拿……” 谢梨站在电梯门口，“你刚拉住我是为了提醒我这个？” “嗯。#J时G ”季晨河弯起唇角。 谢梨：“……” 白亲了。 第五十三章 谢梨回家洗了个热水澡, 爬上床就困了，连手机都没玩儿，直接闭上眼睛。 快要睡着的时候, 床头的手机振了两下。 她迷迷糊糊拿起来看了眼，是谢传和发来的语音消息。 “梨子, 睡了吗？今天和你妈去泡温泉了, 晚上她跟朋友们打了会儿牌, 现在已经回屋睡了。” “生日快乐，你说你不缺什么，我就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以你的名义给秦省几个学校捐了一年的爱心早餐。” 越林旗下有一个面包品牌，走高端健康路线，如果小朋友们能吃上这样的早餐, 应该会很开心。 谢梨清醒了一点，回了条语音过去, “谢谢爸, 我喜欢这个礼物。” 消息刚发出去，谢传和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谢梨一手接通视频，一手打开台灯。 谢传和在院子里抽烟，“今天怎么过的？你哥说你没和他一起吃饭。” 谢梨想了下, “下午听了个讲座, 晚上……晚上在同事家吃饭。” “季晨河做饭怎么样？”谢传和靠在躺椅上，语气漫不经心的。 谢梨却愣住, 瞪大眼睛，“爸你怎么知道我在他家吃饭？” 谢传和笑, “看你那小表情我就知道。” 谢梨抿唇, “爸……”她脸颊红起来, 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坦白。 “你都二十七了，爸才不管你交朋友，唯独一点，先爱自己，再爱别人，保护好自己。”谢传和说：“通过那天短暂的接触，我感觉小季这孩子还行，比他爸厚道点儿，你俩好好处，你妈这边我来劝，等她接受了，你再带人回家。” “啊，爸，你这么快就接受了？”谢梨意外，她高中的时候，把别人送的情书不小心带回家，她爸气的差点去找老师，这回怎么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谢传和：“我女儿这么漂亮，那么多人喜欢，你刚上高中那会儿我就开始做心理建设，随时做好你被别的小子拐跑的准备，没想到你八风不动，竟然单身到二十七岁，终于有个喜欢的了，我不但接受，还高兴呢，好歹不是什么单身主义。” 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却母单二十七年，不怪她爸多想。 谢梨小小松口气：“……那您回头能不能劝劝我哥，他对季老师有偏见。” “这我可不管，让你男朋友自己解决。我帮你们解决你妈妈那边就不错了。”谢传和睨她。 她男朋友？谢梨听着这四个字，眼睛不由弯起来，“行啊，让我男朋友解决，他能搞定。” “得，赶紧睡，明天周一还上班呢？” “嗯，爸爸晚安。” 谢梨甜甜地说。 挂断视频，谢梨靠着床头出了会儿神，又给谢传和发了条消息。 【谢谢爸爸！】 发完消息，重新关上床头灯，躺回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却有点不情愿。 外面还在断断续续夏小雨，被窝外#J时G 面有点冷，谢梨挣扎了快十分钟才爬起来。 -- 第103页 正洗脸，门铃响了，她去开门。 季晨河端着一个餐盒走进来，“动作快点儿，小米粥和烧麦，我放茶几上了。” 他说完在谢梨还挂着水珠的脸颊上摸了下，“多穿点儿。” “哎，你不去学校？”谢梨见他还穿着家居服，疑惑问。 “上午没事儿，不用去。”季晨河帮她把餐盒盖子打开，又去厨房取了把勺子。 谢梨擦完脸一边涂护肤品一边嘟囔，“教职真好啊，我八点就要开会。” 博后也没有那么严格的上下班限制，但谢梨还要负责一些院里的行政任务和课题组的任务，会比季晨河还多。 季晨河走到洗手间门口：“要我送你去吗？” 谢梨侧头看他，“你想送吗？” “不想，我怕被徐青柚抓去开会。”季晨河靠在门边，看她洗手台上摆着的瓶瓶罐罐。 谢梨：“……我告诉徐老师，某些人开学第二周就在家偷懒。” 季晨河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下，“我上午要去趟民大，你乖，吃了早饭自己去上班。” 搞对象第一天依旧要孤零零的吃早饭孤零零的一个人上班开会，谢梨有点打不起精神，开会的时候摸鱼看论文。 微信弹出一个消息，是徐青柚发的。 今天下午海大的叶教授在民大开讲座，内容跟他们的课题相关，让谢梨也过去听。 谢梨答应下来，又给季晨河发消息，【我下午也去民大，你还在不？】 过了一会儿才收到季晨河回复：【在，下午的讲座我是评议人。叶教授是我师兄。】 下午，谢梨搭徐青柚的车过去。 昨天季晨河说要表白，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徐青柚也没敢问。 谢梨当然不好意思主动和导师说，一路上都在聊课题的事情，没提季晨河。 平大史院的师生们和民大民族学、人类学的师生们经常来往，民大的老师们也都认识谢梨。 见面免不了一番寒暄，徐青柚又和谢梨去见了在办公室休息的叶教授，季晨河也在。 叶教授和徐青柚认识，聊了两句，看向谢梨，“谢梨，终于见到本人了，你的好几篇论文我都看过，今天讲座的一页PPT还引用了你的文章呢。” “真的吗？”谢梨惊喜，“那我可太荣幸了。” 讲座开始，谢梨跟徐青柚坐在前排，季晨河坐在台上，吸引了不少民大学生的目光。 谢梨看到有女生偷偷拍照，撇撇嘴，这人到哪儿都抢镜。 叶教授讲座风格很幽默，妙语连珠，多次逗得台下师生哈哈大笑。 谢梨听得认真，拍了好多有用的PPT，差点忘了自己的男朋友还坐在台上。 无意间与他视线对上，有点不好意思，立刻转开去看主讲人。 到了评议部分，季晨河打开面前的麦克风，轻轻勾唇，“叶老师是个专注的人，博士毕业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一直深耕到现在，不像我，半路兴趣转到了别#J时G 的地方，按说我是没什么资格来做评议人的，说的可能比较浅，烦请诸位见谅……” 他声音低沉，说话时狭长如墨的黑眸看着台下，语气不紧不慢。 谢梨眯了下眼睛，光听他这么说话都是一种享受，怪不得那么多同学要听他的课呢。 季晨河谦虚说自己半路转行对这个主题不够了解，但评议的句句在点，叶教授回应了一个季晨河提出的问题，民大另一位老师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这场讲座便结束了。 晚上民大老师要请叶教授、季晨河他们吃饭，也叫上徐青柚和谢梨，以及来听讲座的几位老师。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去了民大附近的餐厅，民大的两位博士坐在靠包厢门的位置。 除了这俩博士，她资历最浅，于是坐在她们旁边。 “谢师姐，做博后忙吗？”坐在她旁边的博士认识她，小声跟她聊天。 “不太忙，但是比读博的时候忙。”谢梨笑着答，说着包里的手机振了下，是季晨河给她发得消息。 季晨河：【一会儿我得喝酒，你别喝，回去开车。】 她抬眸看了眼斜对面坐在叶教授旁边的男人，他正若无其事地转头听叶教授他们聊天。 她低头打字回复：【我好久没开车了，不太敢上路怎么办？】 季晨河等叶教授聊完这个话题才拿起手机看了眼，他抬眸看了眼抿着唇的女孩，又低头回复：【那你也别喝了，酒后容易乱性。】 谢梨：“……” 说了要跟你一起回去么，自作多情。 梨子：【我打车回去，你自个儿叫代驾吧。】 隔着大圆桌，谢梨看到男人淡淡挑了下眉，然后转头对叶教授说：“师兄，我开车了，今晚不喝酒。” “叫代驾嘛。”叶教授说：“不是说好了，我来平城你陪我喝酒？” “真不行，”季晨河低声说：“女朋友不让喝。” “啧啧啧，”叶教授大嗓门，谢梨这边听得清清楚楚，“你脱单啦？是你上回到海城时跟我提的那姑娘么？不容易啊，为了人家专程回国，可算修成正果了。” 季晨河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因为她回国的？” 叶教授哈哈大笑，“不是为了人家，巴巴地跑到平城？” 圈子就这么大，一点八卦都能传开，尤其季晨河这种到哪儿都能引起关注的人，回国的理由就有好几种版本，最让人兴奋的一种便是说他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为爱回国。 -- 第104页 上回见面的时候季晨河提了一句自己有喜欢的女孩了，叶老师就觉得这个版本是事实。 虽然说季晨河不像这种感情用事的人，但他这人性子执拗，为了一个目标孤注一掷也不是没可能。 旁边几个在聊天的老师都安静下来，偷偷听这边的八卦。 徐青柚开口重新起了个话头，这么多老师在，聊个人私事不太好。 谢梨却愣了，他回国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孩子？ 到平城来也是为了那个女孩子？#J时G 一顿饭谢梨吃得心不在焉，老师们聊课题申报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也忘了季晨河交代的，喝了两杯红酒。 八点多，大家从餐厅出来，叶教授还拉着季晨河聊天，他喝了点酒，民大的老师给他叫了车，季晨河得先送他上车。 徐青柚走到谢梨身边，“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回去。”被凉风一吹，谢梨有点晕。 徐青柚不动声色点点头，看来表白没成功，否则她肯定坐季晨河的车了。 “行，我看你坐上车我再走。”她说完便在路边帮谢梨打车。 谢梨偷瞄一边跟叶教授说话的季晨河，委屈地皱了皱鼻子。 他说没喜欢过别人，她真的就信了？ 昨天才在一起，今天就发现对方是个大骗子？ 这也太惨了吧！ 风吹得眼眶有点酸，她揉了下眼睛，徐青柚已经帮她打到了车。 谢梨拉开后座车门，正要坐进去。 一旁的季晨河看到了，皱眉：“谢梨，干什么去？” 谢梨动作顿了下，忍着委屈，看向他说：“我自己回去，季老师再见。” 看着谢梨坐进出租车，季晨河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和谢梨也认识啊？”叶教授看他。 “她是我女朋友。”季晨河头有点疼。 “那你怎么能让人家自个儿打车呢？”叶教授颇为不以为然。 旁边还有一位民大的老师，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季老师你和谢梨在一起了？” 两个博士生站在一边默默吃瓜。 一旁徐青柚算是看明白了，赶紧上前替季晨河解围，“谁叫的车，看看还有多远？” 其中一个博士看了眼手机，“到了到了，还有一百多米。” 送走叶教授，季晨河立刻开车往回走。 出租车上，谢梨坐在后座，抱着包发愣，包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她以为是季晨河发微信来解释了，掏出来一看发现是阮宁兮。 阮宁兮：【梨子，你昨天跟谁一起过的生日啊？开不开心？我不在是不是很想我？】 谢梨鼻子一酸，回复：【呜呜呜兮兮，我好想你啊，我昨天以为我很开心，但现在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呜呜呜呜……】 阮宁兮；【靠！你怎么了？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梨子看了眼司机，感觉自己在出租车上哭太丢人了，只能回复：【不方便，等我回去给你打电话。】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谢梨走到驿站，老板正准备拉卷帘门。 “不好意思啊，已经下班了，明天再来取吧。” 谢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昨晚她在网上买了一箱水果，打算放在季晨河家里一起吃。 明天取了带给同事们分分吧…… 谢梨垂着头，走进小区，今天她喝了酒，脑袋不太清楚，要不明天再跟季晨河谈吧。 如果他有合理的解释，她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如果他就是骗了她，那好聚好散也可以。 虽然她现在不能接受，难过得心口疼。 明天冷静一点，就没事儿了。 按了电梯，她揉揉脸#J时G 颊，小声念叨，“没事儿没事儿。”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动作顿住，却没回头。 熟悉的气息靠近，后脑勺被温暖的大手摸了下，他站到她身边，垂眸看她，“哭了？” “才没有。”谢梨眨眼睛，仰着脸让他看，“一滴眼泪都没有。” 第五十四章 谢梨仰脸对上季晨河的视线时, 心里蓦地一酸，原本辛苦忍住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都怪那两杯酒，她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每次喝酒以后她都变得特别爱哭。 电梯间的灯光下, 女孩脸颊红红的，一双杏眼里蒙了层水气, 眼圈也是红的。 偏偏她还板着脸强调, “没有哭, 我才不会哭呢。” 季晨河轻叹，“好，没哭。” 电梯门打开, 他拉她进去，却被她避开。 谢梨站到电梯另一边，“现在不可以拉手。” 季晨河失笑, 没再走进，他抬起手按了十六层。 谢梨抿了抿唇, “那个, 如果真相太残酷能不能明早再告诉我。” 喝了酒情绪过于敏感，原本只有八分难过，也会放大到十分。谢梨很会保护自己的情绪，不想在季晨河面前表现的太在乎。 “明天你不上班了？”季晨河瞥她, “不要逃避。” 谢梨：“……你还好意思教训我, ”原本还委委屈屈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我都被你骗了, 还不允许我逃避一下？你也太残忍了吧？你现在没资格教训我，你今天解释不清楚我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她说着抹了下眼角, 抹掉溢出眼角的泪水。 电梯到达十六层, 谢梨跑出去, 打开家门跑进去。 -- 第105页 她去洗手间洗手，顺便擦掉不停往外掉的眼泪。 季晨河靠近，从后面抱住她。“我和叶教授说的女孩是你，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喜欢到藏不住，那天喝了点酒，不小心说出去了。” 谢梨擦眼泪的手顿住，从镜中看着震惊的自己和伸手要帮她擦眼泪的季晨河。 她脑袋运转的有点慢，“是你五月回海城那次吗？可当时我们只在林家村见过啊，还不熟？” “天天坐我的摩托车还说不熟？”季晨河抹掉她脸颊上的泪水，“你一口一个季二哥，我还以为我们挺熟了。” “不对不对，叶老师说你是因为一个女孩子回国的？”谢梨从他怀里钻出来，“保持距离。” 他那样温柔地帮她擦眼泪，搞得她思路都不清楚了，万一被他绕进去怎么办？ 季晨河无奈，走出洗手间。 谢梨也跟出去，她看季晨河坐在小沙发上，自己便坐到离她最远的位置，中间隔了个长沙发的距离。 季晨河好笑，“谢梨同学，你还记得二月份洛克教授的博士后面试吗？” “记得啊。”谢梨不仅记得，而且印象深刻，“我跟一个老师差点吵起来。” 季晨河笑，“当时三个老师面试你，还有一个答辩助理。” “你是答辩助理？”谢梨睁大眼睛。 季晨河点头，“我和洛克教授#J时G 在同一间办公室，所以没有另开摄像头，但你面试全程我都在。” 谢梨“啊”了一声，“所以，你对我一见钟情？” 现在回想起来，那场面试自己表现的其实很一般，也确实有点冲动，这都能一见钟情？ 季晨河是看上她嘴巴毒，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是她为中国传统文化正名的举动勾起了他对祖国的思念？ “不是一见钟情，只是印象深刻。”季晨河很严谨地纠正。 “那你是因为我回国的？”谢梨追问。 “也不是，我早就察觉到所内有一些老师对中国传统祭祀文化存在误解，偏偏我那段时间研究兴趣在这方面，为了方便研究顺利展开，我才决定回国。”季晨河认真解释。 “那来平大呢？”谢梨已经挪到了他旁边，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海大史你母校，你家也在海城，你为什么不回去？” 季晨河：“……我那段时间看了看你的论文，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学术环境，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人类学工作者。” 谢梨眯眼：“就因为这个？” “平大待遇稍好一点。”季晨河坦诚。 谢梨：“……”她随手抄起身边的抱枕砸过去，“你可真是什么大实话都说啊。” 季晨河接住抱枕，挑眉，“我现在不是在解释么？不说实话难道继续骗你。” “有……有些事不用给出这么真实的答案。”谢梨笑起来。 “当然要真实，我不会骗你。”季晨河伸手拉她。 谢梨刚想把手放在他掌心，又收回来，“对了，你说这些有证据么？” 她现在长心眼儿了，不能他说啥就是啥。 “你要那些证据，你面试时我的面试助理的工作记录？还是我看你论文的搜索记录？或者是我和徐青柚的聊天记录？我回去整理一下发给你。” 谢梨：“你人肉我？” “我是在林家村看到你时才问徐青柚的，在这之前都是通过论文和你以前接受过的学校采访了解你。对你个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季晨河说完想了想，又补充，“所以我那时候还不喜欢你，更没有一见钟情那一说。” “这个就不用强调啦。”谢梨撇嘴。 “要强调，”季晨河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先了解了你的思想，再了解你的人，所以，谢梨……” “嗯？” 他推了下眼镜，一双黑眸认真地盯着她，谢梨心跳不自觉变快。 她听到他严肃而认真地说：“你的每一面都很吸引我。” 低磁的声音带着温暖的力量，拂去谢梨心头的不确定。 谢梨捂住脸颊，“你那么早就关注我，我居然不知道。” 季晨河轻笑，“现在知道也不晚。” 谢梨睨他，“如果今天不是我误会了，你还打算一直瞒着？” 季晨河想了想，“我没想过刻意解释这些，但你如果问起，我当然不会隐瞒。” 他见女孩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朝她伸手，“快过来。” 他坐在小#J时G 沙发上，谢梨看了眼，这意思是让自己坐他腿上？ 她不太好意思，没动，“你回去吧，我得睡觉了。” 话音未落，季晨河已经站起身，俯身把人抱了起来。 谢梨：“……” 他重新坐回小沙发上，谢梨只能跨坐在他腿上，两只手下意识搭上了他肩膀。 季晨河一只手温柔抚上她的后颈。 谢梨紧张地眨眼睛，声音都变小了，“你干嘛呀？” 季晨河没答，而是在她后颈上轻轻揉了下，“乖，闭上眼睛。” 谢梨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脸颊绯红，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刚闭上眼，放在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谢梨睁开眼，“呀”了一声，“我忘了，兮兮还在等我给她打电话呢。” 季晨河：“……” -- 第106页 她从他腿上下来，跑过去在包里找手机。 看到电话果然是阮宁兮的，一边接通一边冲季晨河摆手，做了个“拜拜”的口型。 季晨河：“……” 他身子往后靠，看着已经跟小姐妹聊起来的女孩，无奈地长长叹息一声。 他站起身，帮谢梨烧了一壶热水，这才在她脑袋上摸了下，转身下楼。 谢梨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阮宁兮，“现在没事啦，都说清楚了。” 阮宁兮听完，半晌只说了两个字，“果然。” “说起来，你以前总是拿我俩打趣，难道你都看出季老师不对劲了？” 阮宁兮：“我不但看出他不对劲，你也早就不对劲了。” 谢梨：“……真的这么明显吗？” 阮宁兮：“不明显不明显，也就周围人都能看出来而已。” 谢梨：“……现在想想好社死啊，徐老师肯定也早看出来了。” 那本被她丢在林家村的参考书，说不定就是徐老师故意给她推荐的，或者是季晨河让她推的。 阮宁兮没忍住笑出声，“你导当时给你推荐这个小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有可能就是你家季老师让她推荐的。” “什么？”谢梨瞪圆眼睛，“季晨河到底还有多少小动作是我不知道的？” “人家要追求你，总要创造一些条件嘛。”阮宁兮说：“你俩现在很幸福就行啦，以前的事情不重要。” 知道谢梨没事，阮宁兮就放心了，俩人又闲聊两句便挂断电话。 翌日，天气终于晴了，正洗漱，就接到季晨河的电话，叫她下楼吃早饭。 她收拾好，坐电梯到季晨河家。 坨坨在门口迎接她。 谢梨跟它握了握爪子，“坨坨，早呀。” 季晨河在餐厅叫她，“过来，今天吃咖啡和面包。” 谢梨跑过去坐下，“早上我们一起上班吗？” 季晨河坐到她对面，“我九点半的课，晚点再出门。” 谢梨：“……早就一会儿又能怎样，你都醒了。” “我得带坨坨下去走走，昨天只带它出去了十分钟。”季晨河把夹了芝士片的面包递给谢梨。 “坨坨重要我重要？”谢梨鼓起脸颊。 “你重要，但是坨坨不出去活动会拆家#J时G ，我得先做重要且紧急的事情。”季晨河眉眼含笑。 谢梨：“……” 上午是课题组周会，徐青柚向来言简意赅，会议效率很高，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从会议室出来，徐青柚拍了拍谢梨的肩膀，“到我办公室来。” 谢梨现在看徐青柚，就想起她帮季晨河创造条件接近自己的事情，她导绝对不是多事的人。 季晨河到底是怎么说服她的呢？ 到了办公室，徐青柚给了谢梨一本英文专著，让她回去看看，如果有时间，可以担任翻译工作。 谢梨答应下来。 徐青柚又试探着问：“你和季老师……” “我们没事，他昨天都解释清楚了。”谢梨赶紧就着这个话头问出自己的好奇，“当初是季老师让您给我推荐他那本书的吗？” 徐青柚一怔，随即摇头，“当然不是，那是我看了觉得对你有帮助。”她笑着睨了谢梨一眼，“我凭什么听他的？他让我给你推书我就推？我是你导师，要帮也是帮你。” 谢梨也笑起来，心里暖暖的，她放松了一些，“那您能告诉我，他当时都怎么打听我的吗？” 徐青柚回想了下，“就问了问你的学习情况和就业情况，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想招你到他课题组呢。” 谢梨：“……” “你快从林家村回来的时候，他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徐青柚说：“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对你有好感。” 从徐青柚办公室出来，谢梨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谈个恋爱这么高调，她导师居然知道的比她都早。 谢梨回到自己办公室，给季晨河发了条消息，【你到底告诉多少人你喜欢我了？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季晨河下课才看到谢梨的消息，他在办公室门口等她一起回家，当面回答她：“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明说过我喜欢你，但他们都看出来了，我也没法否认。” 谢梨：“……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徐青柚就算了，阮宁兮、钟泠、还有那些传八卦的学生们，观察能力也太强了。 季晨河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我觉得我很低调。”他说完动作自然地接过谢梨手里的袋子拎着，“这什么东西？” “几本要拿回家看的书。”谢梨看着帮她拎东西的男人，又瞄了眼身边经过的几个学生。 这叫低调？ “我自己拎。”书本来也不沉。谢梨抢过来，用另一只手拎着。 季晨河皱眉看她一眼，走出教学楼才去拉她的手。 谢梨猝不及防，但是又不舍得甩开。 他的掌心温暖，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指，然后与她十指相扣。 酥麻传至心尖，谢梨心跳骤然加速，她简直不敢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在心里嘀咕。 手都牵了，这还叫低调？ 季晨河就装吧，表面矜持沉稳，其实特别喜欢臭显摆。 所以喝完酒把自己喜欢别人的事情秃噜出来也不奇怪。 -- 第107页 这个点正是学生下课去食堂#J时G 吃饭的时候，校园里人很多，俩人牵着手从人群中穿过，不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些人认出季晨河是老师，都在感叹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快到行政楼了，这边好多领导。谢梨实在不好意思，侧头看季晨河，“松开吧。” 她说完了愣了下，这才注意到男人脸颊都红透了。 他闻言似乎是松了口气，赶紧放开她的手，垂眸看她：“开心吗？” 谢梨不敢看他，“太……太高调了，以后还是在小区牵牵就可以了。” “嗯？”季晨河闻言皱起眉，“你不是想在校园里牵手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谢梨也愣住。 “不让我拎袋子，难道不是为了和我牵手？” “不是啊，你可真会自作多情。”谢梨无语。 “那你期待和我一起上班，难道不是想牵手？”季晨河刚才还为自己猜到女孩的小心思而得意，现在心情十分复杂。 谢梨：“我只是想单纯一起上班，压根没想的这么具体。” 季晨河：“……” 谢梨瞥他，“牵都牵了，你这什么表情？很亏？” 第五十五章 据唐子歆说, 那天中午不少学生看到了谢梨和季晨河牵手走在校园里，在各种群里讨论，还有一些谢梨曾经的追求者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把谢梨追到手。 下午正好是季晨河给研二的同学上文化研究的课，他走进教室就发现来听课的学生比上周又多了几个, 而且都是男生。 反正季晨河也不喜欢跟学生互动, 照样继续讲自己的课。 除了相关专业的学生, 其他同学听得昏昏欲睡，女生觉得季老师名草有主，没什么希望了, 男生则是单纯认清了现实，他们的女神就是个颜控。 他们追不到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丑, 没别的。 “亏我以前为了跟她说上话，还读了戈尔茨和弗雷泽, 没想到她这么肤浅, 还是喜欢长得帅的。” 古籍所的东哥下午没赶上季晨河的课，听朋友说了这事儿，不免痛心疾首。 “倒也不全是，听史院那边另一个老师说, 季老师家非常有钱, 背景很硬。”他的室友拍拍他的肩膀，“咱也不全是输在颜值上。” 东哥叹气, “没想到谢梨也是这样的人，庸俗。” “学术圈也是很现实的好吗？以谢梨现在的成果, 想留在平大史院可没那么容易, 不得趁这两年找个靠山？”室友分析, “那个季晨河申了那么多课题，肯定能帮到她，哥们儿你能吗？” 室友话糙理不糙，东哥又忍不住感叹一番现实的残酷和不公。 谢梨听说她和季晨河的事情都传到其他学院了，有点苦恼，和季晨河约法三章，以后在校园里不许牵手，不许有其他的亲密举动，也不能在学生在的时候特别照顾她。 季晨河答应了，在他看来，除了那天牵了个手，俩人之间也没其他亲密的举动了。 “那也不要一起上下班了。”季晨河#J时G 提议，“我本来上班就比你晚，下班比你早。” 谢梨；“……” 虽然很气，但事实是这样的，像季晨河这样的不用坐班，下了课就能回家。 她不行，经常有各种杂事找她，最近院里要搞活动，她忙得都没时间弄自己的申报书，偏偏所里好几个老师最近都要弄申报书，写一些小材料的任务就会交给她。 为了能和季晨河待在一起，她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到他家。 吃完晚饭就一人一台电脑开始干活，时不时谢梨还能跟他讨论几句。 坨坨就趴在季晨河脚边睡觉，有时候呼声太大，就会被季晨河赶出去。 “我好累，”谢梨伸了个懒腰，“眼睛都要看花了。” 季晨河站起身走过来，看了眼她在整理的文献，他拍拍椅子扶手，“起来。” 谢梨以为他要让自己休息，站了起来。 结果季晨河坐在她的位置上，又拍了拍腿，“坐。” 谢梨不好意思，站在旁边迟疑。 季晨河瞥她一眼，“那你站着看也行，这个用Excel表格很简单，根本用不着你在这里手动排。” 谢梨：“我知道，但是那个我也觉得好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季晨河动作迅速地操作，嘴上还不忘嫌弃她，“效率这么低，怪不得每天弄这么晚。” 谢梨：“……” 她眼睁睁看着季晨河三两下把她剩余的一点工作做完，不跟他计较。 “学会了吗？”季晨河按了保存，抬头问她。 “学会啦，季老师。”谢梨笑眯眯，刻意强调“季老师”三个字。 季晨河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谢梨最终还是坐到了他腿上，她别别扭扭的，身子紧绷着，“椅子会不会塌？” “你这么重？”季晨河从后面搂着她，把下巴放在她肩头。 谢梨：“……” 她侧头瞪他一眼，他低笑，“还有其他类似的工作吗？我帮你弄好。” 谢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你干得这些活儿本来就有很多是老师们应该自己弄的，他们偷懒才麻烦你。”季晨河说：“我不是替你干活儿，是替自己干活儿。而且，这些任务为什么都交给你一个人？” -- 第108页 “彭老师家里杂事比较多，所以我就多分担一点。”因为她生活上没压力，院里老师都觉得她挺闲，而且对院里工作熟悉，一般有要帮忙的都会找她。 季晨河蹙了蹙眉，“我是博士后流动站负责人，这些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谢梨都忘了季晨河是负责人，因为每个博后都有自己的合作导师，她的合作导师是徐青柚，剩下的工作都是其他老师给他们安排的。 “也不是徐老师给我安排的，就是大家可能觉得我对学院的情况比较了解？”谢梨见男人眼底神色渐冷，拍了下他的手臂，“没事儿，也不算很多，可能最近要申课题什么的比较忙，我把这两个弄好就回去睡觉。” 季晨河#J时G 轻叹口气，“是我失职。” 他的呼吸拂过她脖颈的皮肤，引起一阵酥痒。 她找到要整理的另一份材料，季晨河帮她三两下弄好。 “就这么简单一个事，非要都交给你。”季晨河看了眼那个老师的名字，语气更冷，“许培一周就一节课，连这个时间都没有？” “行了行了。”谢梨把她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压下，往他怀里靠了靠。“许师兄给大一当班主任，最近被学生搞得很烦。” “他烦就把事情交给你？”季晨河皱着眉，“你天天回来加班，我还烦呢。” 谢梨：“我不都下来陪你了吗？” “那是你陪我？”季晨河被气笑了，“明明是我和坨坨在陪你加班。” “别发牢骚了。”谢梨扭头在男人的唇角亲了一下。 季晨河眸色一暗，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偏头吻了上去。 大概是心情不怎么好，这个吻并不温柔，最后下唇还被他咬了下。 谢梨被亲得有点小委屈，他放在她后脑勺上的手刚离开，她就从他腿上跳下来，“你好凶啊。” 季晨河还坐在椅子上回味刚才的吻，微微垂着眸子，没吭声。 谢梨抱起笔记本，“我走了。” “哎，”季晨河这才抬眸，站起身，抬起她的下巴，看她嫣红的唇，“疼了？”他用拇指轻轻摸了下她的唇瓣，温热柔软。 “嗯。”谢梨伸出舌尖舔了下他按在自己下唇上的手指。 季晨河像是被烫了一样，立刻收回手，“谢梨！” “嗯？”谢梨看他，却发现男人向来平静冷淡的眸子此时却多了几分让人喘不过气的灼热。 他闭了下眼睛，摆手，“上去吧。” 谢梨松口气，拿起自己的东西，往书房外走，“刚还以为你又要教训我呢。” 季晨河不想说话，冷着脸送她到玄关。 谢梨走到门口又凑过来，弯起眼睛。 却见男人抬手，不让她靠近，“你赶紧上去，今天没有晚安吻。” 谢梨：“……刚才那个不是晚安吻吗？”而且还是比平时长了好多的晚安吻，她脸颊又有点发烫，“那个，我想说明天早饭我想吃学校面包店的三明治，不和你一起吃了。” “行。”季晨河不看她，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 谢梨终于走了，他靠在玄关的柜子上，深呼吸，指尖的酥麻仿佛还在，轻易被她勾起的欲望让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那天之后，来找谢梨帮忙的老师渐渐变少，她又有时间做自己的研究工作了。直到一次她经过刘老师的办公室，孙学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导让我今天就弄完，说好了下午和男朋友去看电影也不能去。” 另一个声音是唐子歆，“你导师居然连这个活儿都交给你弄。” “别提了，听说这些事以前都是谢师姐做。但现在季老师心疼女朋友，不让她做，就都落到我们这些学生身上。他光心疼他自己的女朋友，不管我们死活。有个好男#J时G 朋友真好啊，我男朋友心疼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可，可是这些事本来就该是老师们自己做，我导从来不让我做这些。”唐子歆说。 “徐老师那样的导师能有几个，宁愿自己加班也不愿麻烦学生。要不怎么说谢师姐命好呢，有个完美导师就算了，还有个完美男朋友。” 有学生从楼梯口转过来，谢梨赶紧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快下班的时候，她给季晨河发了条微信：【你在哪儿？下班要一起回去吗？】 季晨河：【怎么突然想要一起回去？】 谢梨：【你就说行不行吧？】 季晨河：【行，我在办公室。】 谢梨把上午的工作做完，让彭老师先走，自己关灯锁门，季晨河在办公室门口等她。 “怎么了？”他垂眸看她。 谢梨没答，勾了下他的手指又松开。 走廊里还有学生走过，她想起了两人的约定。 季晨河察觉到女孩心情不好，沉默片刻，拉住了她的手，还像小朋友拉手一样晃了晃，含笑看她，“给你买旺仔牛奶。” “你不是说旺仔牛奶是小朋友喝的？”谢梨对上他的眸子，心里的阴云瞬间被驱散，不自觉弯起眼睛。 “偶尔当一下小朋友也无妨。”他拉着她往前走。 “那你呢？” “和你一起当小朋友。” “您老人家三十多岁了，可真会装嫩。” “只为你装。” …… 两个人拉着手从教学楼出来，站在贩卖机前买旺仔牛奶，身后学生来来往往。 -- 第109页 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不以为然。 但他们都不在乎，偶尔做小朋友，和小伙伴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 第五十六章 他们买了旺仔牛奶, 谢梨打开一口气喝了小半罐，却发现身边的季晨河手里拿着易拉罐，压根没打开。 “你怎么不喝？”谢梨疑惑。 校园里人很多, 季晨河终究是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喝旺仔牛奶，“打开了不好拿, 我回去再喝。” 谢梨哼了一声, “就是怕被学生们看到了丢人吧, 你偶像包袱怎么这么重，人家司潮都不会这样。” 季晨河想了下才想起司潮就是徐青柚那个明星老公，当初谢梨和阮宁兮俩小姑娘在路边巴巴地等着看, 人家连脸都没露。 他轻轻蹙眉，伸手，抽走了谢梨端在手里的易拉罐, 送到唇边。 谢梨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男人喉结滚动, 喝完了剩下的旺仔牛奶。 他俩就站在通往食堂的必经路上, 很多路过的学生注意到了这边。 季晨河喝完谢梨的旺仔牛奶，把易拉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谢梨：“……大可不必。” 季晨河装作没听懂，语气平静地问她, “中午想不想吃炸酱面？” 谢梨最喜欢吃炸酱面, 当然不会拒绝，高兴地点头, “好啊，不过……”她眯起眼睛, “我爸做的炸酱面超好吃, 我的标准可能有点高哦。” 季晨河淡淡哼了一声, 似乎胸有成竹#J时G 。 家里有郫县豆瓣，季晨河自己炒了炸酱。 谢梨原本在客厅和坨坨玩儿，一人一狗都被香到了，凑到厨房门口。 厨房门关着，坨坨把鼻子凑在门缝的位置，用力的拱。 谢梨趴在它身上蹭蹭，“别拱了，没你的份儿。” 坨坨不搭理她，又用爪子扒拉门边。 季晨河炒完炸酱打开厨房门，坨坨立刻要挤进去，被他一个动作制止住。 “进来切黄瓜。”他拉谢梨的手，摸到一手，狗毛。 季晨河嫌弃地把坨坨关在厨房外面，谢梨去水龙头下洗了手，动作熟练的切菜码。 季晨河烧水下面，俩人配合的很默契。 谢梨心情很放松，语气随意地问他，“我听说你发话了，不让老师们找博士后干杂活，你怎么说的？” 季晨河侧头看了她一眼，“就是强调了一下博士后的工作范围，除了科研工作外，直系上级交代的其他工作，那也是指合作导师，其他老师如果需要别人帮忙，可以找自己的学生或者合作博后。”他顿了顿，“你不用在乎别人怎么说，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而且你都博后了，还在乎学生议论？” 谢梨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乎学生的议论？” “因为有些老师该懒还是懒，根本不会因为我说了这么两句就自己做，只会去麻烦自己的学生。”季晨河勾了下唇，“彭老师那些博后，比你有经验，知道怎么拒绝，老师根本开不了口让他们帮忙。” 谢梨盯着他，“真的诶，上回刘老师让他帮忙，他就说自己弄不好，拒绝了，我当时还琢磨呢，老师吩咐的任务怎么能说不会，不会也得学啊。” “所以你就揽下来了？” “也不是，刘老师就问我了，我会，就答应了。”谢梨瘪嘴，“我太傻了。” 季晨河用筷子捞了捞锅里的面条，轻笑，“你才知道。这还是我和徐老师之前反复跟你说的那个问题，你的思维没有转变过来，作为学生当然不能轻易拒绝老师，但是作为同事，你凭什么帮对方干活，她又不给你钱。” 谢梨切好菜，放下刀跑过去抱住他，“我不吃亏根本体会不到，现在明白了。以后你多给我讲讲，毕竟你有经验。” 季晨河摸了摸搂在他腰间的手，捻过她细长的手指，“接下来是付费课程。” 谢梨抽回手，“那算了，我师兄那么多，人家都是免费给我分享经验的。” 季晨河转身，按住想逃走的女孩，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下，“学费我已经收了，出去等着吧。” 谢梨：“……”学费还挺便宜。 临近国庆，谢梨打算回家住两天，季晨河说要去季家在平城的其他几套房子看看，顺便带坨坨到城郊的山上跑跑。 谢梨也想去，俩人便约好四号在西山见。 谢梨一回家，沈岚音就皱眉，“脸又圆了。最忌是不是又忘了控制饮食？” “控制了。”谢梨小声。 “上称就知道了。#J时G ”沈岚音把她拉到房间，“皮肤倒是不错，粉□□白的，一看最近就吃得好。” 谢梨抿唇不说话，跟季晨河一起吃饭，确实比较规律，而且他会监督自己吃主食，最近脸确实圆了一点。 谢梨有些忐忑地上称，比上回重了四斤。 沈岚音：“你再这样下去，以后没人要，哭都来不及。” 谢梨心里很烦沈岚音这么说，仿佛女孩子保持身材就是为了嫁人一样，这和猪养肥了为了卖钱一个道理。 但老一辈的观念已经是这样了，她也懒得争辩。而是转移话题，“妈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带你出去玩儿？” “本来不打算出去，不过后天你舅舅舅妈过来，订了一个温泉酒店，陪他们玩两天。”沈岚音笑了下，“最近总是泡温泉，都腻了，可是你舅妈非要去，我也只能略尽地主之谊。” -- 第110页 “舅舅舅妈要来啊，”谢梨眼睛亮起来，“为什么不住家里？” “说是还带了两个朋友。” “我爸也去吗？” “当然去。”沈岚音睨她一眼，“不过我们不在你也不许回你的破出租屋，跟你哥在家，让他监督你吃减肥餐。” 谢梨：“行，没问题。” 谢檀才管不住她，只会偷偷给她做更多好吃的。 谢梨的舅舅沈群是海城话剧团的导演，舅妈是话剧团的演员。俩人来的第一天晚上，先到谢家来吃了顿饭，跟他们一起来平城的朋友则直接去了城西的酒店。 “梨子越长越漂亮了，”舅妈好几年没见谢梨，见了她不禁感慨，“眉眼和你妈妈真像。” 沈群点头，“眉眼是像，但感觉笑起来这表情还是像传和。” 沈岚音瞥一眼在厨房忙碌的丈夫，“梨子就是气质没练好，笑起来傻乎乎的，还跟小女孩似的，浪费了这么好的五官。” 谢梨笑着插科打诨，“您这是变相地夸自己呢，我听出来了。” 家里每次来客人，谢传和还是习惯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拿手菜。 谢檀也在，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晚饭，四位长辈就一起出去玩了。 “哥，”谢梨蹦跶到谢檀身边，“你和崇小姐怎么样啊？” 谢檀皱眉：“别瞎打听，我还没问你呢，和季晨河什么情况？” “爸跟你说什么了吗？”谢梨试探着问。 “爸说你们在交往，”谢檀抬手点了点谢梨的脑袋，“你怎么眼光这么差啊？季晨河除了长得帅，学历高，家里有钱外还有什么？” 这三点集于一身本来就很难得了，谢梨想了想，又补充一条，“离我住得近吧，上班也在同一栋楼，方便随时了解对方动向。” 谢檀：“那你们以后去田野调查不就异地了？” 谢梨这两天真考虑了这个问题，因为才分开两天，她已经开始想季晨河了，总在微信上骚扰他。 “如果两个人都在忙，应该顾不上想对方。而且还能微信视频。” 谢檀叹气，他爸让他不要干预，他也#J时G 不好一个劲抹黑季晨河，只是冷着脸说：“上回爸跟妈提起了季家，妈对季晨河的母亲印象很不好，爸就没敢往下说。” “那他妈妈这人究竟怎么样？”谢梨只世道季晨河的母亲是林家村出来的，很有魄力，有经商头脑。 “看着挺随和，其实在商场上手段很强势，”谢檀声音微沉，“她要想收拾谁，从来不留情面，她丈夫，也就是季晨河他爸恰恰相反，喜欢来阴的，步步为营，整垮了好几个竞争对手。” “做生意嘛。”谢梨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生活中好相处就行了，我看他妹妹的性格，能想象到他们家氛围应该挺宽松的。” “反正你多留一个心眼，不能让自己吃亏。”谢檀在她脑袋上揉了下，“我出去了，晚点回来。” “哎已经九点了，你去哪儿？”谢梨坐直，“我还打算晚上一起吃夜宵呢。” “有点事。”谢檀说着便上楼换衣服去了。 谢檀走后，别墅里就谢梨一个人，她投了一部看了很多遍的老电影，百无聊赖地看着。 茶几上的手机振了下，是季晨河发来的照片，坨坨被拴在一棵树上，看着天边的余晖，奶白色的绒毛在夕阳的笼罩下，泛起一层暖暖的光泽。 谢梨回了条语音：“它好帅！” 过了片刻，季晨河又发来几张坨坨的照片。 “坨坨到了新环境玩得很开心，就是把餐桌布撕坏了，挨了顿打。” 季晨河也发了条语音条过来，语气放松地跟她聊着日常，“我打扫出来两间房，还有客厅和餐厅，你四号来，我们在这边做饭。” “可以在院子里烧烤吗？”谢家这别墅闹中取静，院子不大，不好在院子里烧烤。 “就两个人，烧烤太麻烦了。”季晨河说着麻烦，又发来一条文字：【想吃什么，发给我，我明天去买。】 季晨河发完又给她发坨坨呼呼大睡的视频。 坨坨呼呼大睡虽然很可爱，但她又不是没见过。 她更想看他啊，虽然只有几天没见，但她已经体会到了异地恋的不易。 梨子：【你在做什么啊？】 季晨河：【跟你聊天。】 这是什么废话文学，谢梨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打视频过去，穿着灰色长袖的男人出现在屏幕里，他靠在躺椅上，后面是落地窗，窗外是融于夜色的西山。 “你好惬意啊。”谢梨噘嘴，“我爸妈让我和我哥在家，结果我哥大晚上的还出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季晨河皱眉：“大过节的，谢檀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家，如果他明天还有事出门，你就直接来这边。” 谢梨：“我哥应该不会这么过分吧，我妈让他给我做减肥餐。” 季晨河心疼，柔声哄她：“没事儿，后天就来吃烧烤了。”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谢梨困了，这才结束视频。 没想到谢檀真的这么过分，第二天给谢梨准备了一盆蔬菜沙拉就出门了，让她#J时G 自己在家乖乖的。 谢梨：“……快走吧快走吧，不耽误你约会。” 谢檀在懂事的妹妹脑袋上抹了把，“晚上我给你带蛋糕。” -- 第111页 谢梨心说谁稀罕你的蛋糕，但面上依然乖乖点头。 不等谢檀的车开出车库，谢梨就已经迫不及待拿起手机。 【季二哥，快骑着你的小摩托来接我。】 【来了。】 第五十七章 季家在西山这边的别墅靠近景区, 依山傍水，空气宜人。 谢梨把东西放下，和季晨河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吃的。 别墅区里人很少, 他们大大方方牵着手。 “你确定温泉酒店离这边挺远？”谢梨有点担心，“我们不会遇上我爸妈吧。” 西山景区很大, 季晨河说：“开车二十多分钟, 走路要将近一小时。他们要上山也是从那边正门进去, 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谢梨松口气，看着路边的别墅，“这边的别墅不错, 我爸妈怎么不在这儿买一套？我妈每天爬爬山，亲近大自然，心情也能好一点。” 季晨河想了想, “这边开发商是我爸的朋友，应该会便宜不少。” “可以可以, ”谢梨说：“以后我家也可以吃烧烤了。” 季晨河一指他家的小院, “那个也是你家。” 谢梨弯起眼睛，点头，“对对对，我是说我娘家。” 季晨河：“……”他抬手在女孩鼻子上刮了下, “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也不知道害臊？” 谢梨抿了抿唇角，“那我以后不说了。” “又没不让你说。”季晨河心里热热的, 他顿了顿问：“你给你哥说了吗？晚上不回去。” “刚在路上我就给他发消息了，”谢梨瘪嘴, “他说改天再收拾我。估计忙着谈恋爱呢, 没工夫管我。” 俩人去了超市, 谢梨想起自己没带毛巾和牙刷，季晨河却说：“我早就准备好了，连你的家居服拖鞋我都买了。” 谢梨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合着你早就琢磨要把我骗过来？” “什么叫骗过来。”季晨河严肃地纠正，“都说了这是你家，本来就应该有你的东西。” 回到别墅，他把别墅门锁的密码告诉她，并且设置了她的指纹。平大旁边的房子季晨河早就把密码告诉她了，她本来也要说自己家的密码。 被季晨河拦住，“你就不怕我半夜进去。” 谢梨想想还是算了，倒不是怕他半夜潜进她家，而是怕万一哪天沈岚音来了，他大摇大摆走进来。 那可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以后万一我们吵架了，我就来这儿吧。”谢梨笑。 “这儿太远了，市区还有一套小公寓，回头也把钥匙给你。”季晨河说：“你可以去那儿。” “我们就不能不吵架吗？”谢梨睨他，“再说吵架了也该你出来。” 季晨河笑，故意逗她，“我还得带着坨坨，出来不方便。” 谢梨：“……” 俩人吃完午饭，俩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谢梨靠在季晨河怀里，眼皮有点困#J时G ，“我想睡个午觉。”。 季晨河抱着她，一只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走，上去，我哄你睡。” “不，不要。”谢梨从他怀里钻出来，“你可什么都敢说，也不知道害臊。” “我说什么了？”季晨河抬头看着匆匆跑上楼梯的女孩，“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有意见？”谢梨站在二楼，朝下看。 “没有。” 房间里的床单被子都是新的，谢梨一躺下就睡着了，结果被坨坨的叫声吵醒。 她爬起来，看向窗外。 院子里，季晨河正逗坨坨玩儿，假装跟它打闹。 坨坨在他脚边跳来跳去。 “别叫。”季晨河放下手，安抚有点兴奋的狗子，在它耳朵上揉了下，“给你洗澡吧。” 坨坨傻乎乎的，还歪着头用大舌头舔他的胳膊。 谢梨跑下楼，季晨河正好走进来，在她脑袋上摸了下，“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没事儿，”谢梨看了眼时间，“也睡了快一个小时，足够了。你要给坨坨洗澡吗？” 季晨河点头，“我去准备东西。” 到了温泉酒店，谢传和跟沈岚音才知道舅舅舅妈带的朋友是正辉那两口子。 舅舅说他们是住在一个小区的邻居所以认识了。 沈岚音频频蹙眉，谢传和倒没太惊讶，态度自然地和季鸿、林素聊了几句。 第二天上午，六个人一起爬山，沈岚音跟舅舅舅妈走在后面，谢传和跟季鸿两口子走在前面。 “传和这人，跟谁都能聊。”沈岚音瞥了眼前面三人，“好像以前回来别对方气的咬牙切齿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舅舅笑眯眯道：“现在大家都上了年纪，以前的事情就放下吧，能多个聊得来的朋友挺好的。” 舅妈也说：“林大姐这人挺好相处的，之前我们出去演出，她还帮我们养过猫。” 沈岚音以前很看不起林素，觉得她农村出来，学历低，穿得土里土气，说话也咋咋呼呼的，但是后来人家家庭美满，丈夫生意蒸蒸日上，周围不少人提起她语气里都是艳羡和钦佩，她心情便有点复杂。 “早知道是他们来，我和传和就不过来了。”沈岚音低声道。 “哎，生气了？”舅舅看他，“我们也是想着让你多交几个朋友。” -- 第112页 沈岚音不语。 走在前面的谢传和回头看过来，“岚音，累不累，一会儿下山了我们想去那边的别墅区看看，你去吗？” “看别墅区做什么？”沈岚音挑眉，“你要买吗？” “对啊，老谢说这边空气好，想给你买一套。”季鸿笑说。 谢传和什么都想着她，沈岚音心里不是不感动的，闻言高兴了一些，加快脚步上了几个台阶，“算了，偶尔来玩一玩就不错，不想折腾。” “不用你折腾，我都弄好，到时候你就拿着你的画板过来就行。”谢传和拉住她，“听说那边还有人开画廊，到时候也给你开一间。” 沈#J时G 岚音笑起来，“好，那一起去看看吧。” “可真羡慕你啊，这么有才华，”林素冲沈岚音笑，“前段时间我闲着，也想学画画，上了一节课，老师就劝我还是换个爱好培养吧。” “后来换了什么爱好？”沈岚音扯了下唇角，敷衍地问。 “什么也没顾上培养，集团又有事要忙。”林素装作没看到沈岚音的表情，“我和老季经常说，你们真有福气，儿子喜欢做生意，愿意继承家业管理公司，我家那俩孩子都不是做生意的料。” 沈岚音闻言眉头舒展了一些，谢檀确实很让她省心。“听说你儿子在平大教书？那也很优秀啊。” “优秀是优秀，”林素一点都不谦虚，“就是自己主意太正，有他自己的理想。” “我那个女儿也一样。”林素语气很放松，就像老朋友聊家常一样，沈岚音不由被她感染，“不听我的话，学了个冷门专业。” 他们下山已经中午了，在山脚下的农家乐吃了顿午饭就开车往别墅区走。 舅舅舅妈累了，没一起去。 沈岚音很喜欢这个地方，但也没想过在这边买房。想到谢传和愿意为她做这么多，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看季鸿两口子也没那么不顺眼了，跟林素聊起家里的琐事。 坐在副驾的季鸿和开车的谢传和对视一眼，成效不错。 这主意是谢传和出的，先让沈群夫妇把季鸿夫妇带到平城来，沈岚音看在哥嫂的份儿上不会那么抗拒。然后两家人玩几天，让她慢慢改观。 其实沈岚音最大的问题就是生活圈子太小，总活在传言和过去的事情里，让她消除偏见，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让她亲身接触。 季鸿两口子生意场上怎么样不论，生活里都是挺好相处的人。 等她态度改观了，再慢慢把谢梨他们的事情告诉她。她接受起来就会容易许多。 季鸿和林素本来懒得管孩子们的事情，但考虑到自家儿子三十多岁了就这么一个喜欢的，只能双双出马。 可怜天下父母心，季鸿和林素连儿媳妇还没见过呢，这就要帮儿子搞定他丈母娘了。 林素一边听沈岚音聊今年的巴黎时装周，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世上到哪儿找她这么好的婆婆。 车子停在别墅区外的停车场，四人走路进去。 “后面那片是新盖的，你们先看看，看好了我再联系我朋友。”季鸿道：“我家在这边也有一套，都没怎么住过。要不要先去看看？” “原来你们在这儿有房子，那怎么不住这边？”沈岚音好奇。 “因为平时没人住，来了还得收拾，怪麻烦的。”林素道：“我们就玩儿两天，住酒店最方便。” 他们说着走到了季家的别墅门口，隔着院门，就能看到一只拉布拉多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哎，这不是坨坨吗？”林素睁大眼睛，“小河过来了？” “孩子可能放假过来住两天，那我们是不是打扰他了#J时G 。”沈岚音看向林素，“给你儿子打个电话吧，说叔叔阿姨来看看房子。” 季鸿预感不太妙，正要掏出手机给季晨河打电话，屋门打开一半，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坨坨进来，你爸爸要给你洗澡啦。” 第五十八章 直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沈岚音还是不敢相信，气得身子微微发抖，红着眼眶盯着站在对面的谢梨和季晨河。 谢传和握着她的手, 算是安抚。 “阿姨好，”季晨河刚才听到院外的惊叫时也有一瞬慌乱, 但现在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和谢梨是在交往, 九月十五号正式在一起，还不到二十天。本打算再稳定一点去拜访您……” “还不到二十天，你就跑到人家家里来？”沈岚音没搭理季晨河, 而是看向自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你哥呢，你是不是骗他了？” “哎，岚音。”谢传和拍拍她的手背, “孩子放假了，出来玩一天也没什么。” “你别说话, ”沈岚音说完又瞪着丈夫,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俩孩子才刚在一起，老谢能到哪儿知道去。”林素笑，“真是太巧了，证明两个孩子有缘分。” “我不接受！”沈岚音甩开被谢传和握着的手, 捂住眼睛。 “岚音……咱们要不先回去, 慢慢商量。”谢传和叹气。 沈岚音也怕自己在外人面前太过失态，站了起来, 她看一眼季鸿和林素，“我们先回家了, 多谢你们的好意, 我们不会在这边买房了。”她说完又看了眼谢梨, “去换衣服，走。” 谢梨还穿着季晨河给她买的粉红色小熊家居服，刚才着实被吓到了，一边担心沈岚音的态度，一边担心季鸿和林素对她的印象。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 第113页 她看一眼季晨河，季晨河在她背上拍了拍，让她上楼换衣服。 谢梨上楼后，季晨河看向沈岚音：“阿姨，您不接受是因为有什么顾虑吗？可以说出来，或许我能解决。” “顾虑？”沈岚音冷冷打量一眼季晨河，不得不说女儿的审美不差，找的男朋友一表人才，但是这不妨碍她不喜欢他，“你俩都是什么人类学的，一出差大半年，感情怎么维系？家谁来照顾？” “工作性质就这样，就算谢梨不找我家儿子，找别人，也一样会遇到同样的……” 不等季晨河说话，林素先急了，快人快语地说。没说完被丈夫碰了碰手肘，又闭上了嘴。 季晨河语气依旧不疾不徐，“这个工作出不出去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如果需要照顾家庭，我也可以选择周围的地方做田野。而且我有教学工作，也确实不能常年在外做田野，以后我来照顾家里，谢梨想怎么样都可以，看她的规划。” 季晨河彬彬有礼的态度也让沈岚音冷静了一些，“谢梨没交过男朋友，可能并不是真正喜欢你，你们或许只是相处的比较多，有了#J时G 错觉。” “我一开始也有这样的顾虑，观察了一段时间。”季晨河勾唇，“确定我们对彼此都是真正的喜欢才在一起的。” “她很容易被有学识的人吸引，但她可能只是喜欢你们的学识。”沈岚音最大的顾虑竟然是担心两个孩子在闹着玩。 “她在平大，周围全是有学识的高知，她自己也是，这点根本不足以吸引她。”季晨河说。 这时谢梨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沈岚音看了眼两个孩子，“总之我还是不能接受，没有我的同意，你们别想谈婚论嫁。”她又冷冷看了眼季晨河，“你要真喜欢谢梨，就早点放手，别耽误她，不要浪费彼此的青春。” “我都快三十了，青春早没啦。”谢梨笑嘻嘻。 “你闭嘴。”沈岚音简直要被她气死。 谢传和笑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先回去，以后再说，”他还不忘跟季鸿和林素说声抱歉，“不好意思啊，你们和他舅舅舅妈好好玩儿，改日再联系。” 季鸿站起来，点了点头，“季太太不用太着急，凡是好商量，别为难孩子。” 沈岚音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还有些哽咽“我哪儿敢为难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她在为难我。”她的女儿一点点长成了她不喜欢的样子，过着她不能理解的生活，她却无能为力。 “妈……”被她妈怎么数落，谢梨都可以一笑了之，唯独受不了这样的话，她有点委屈，微微垂下头。 林素听不下去了，正要替谢梨说话，被季鸿拦住。 他们没再多说，送走了谢家三口，季鸿这才叹了口气，“谢梨这孩子不容易。” 季晨河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委屈的样子，却考虑到沈岚音的情绪，不能开口，心里很酸。“怪我，来这边之前应该和你们说一声。” “也不能怪你，我们来平城也没和你说。”林素安抚地拍拍儿子的肩膀，“是谢梨她爸叫我们来的，原本计划的挺好，没想到……” “阿姨还是担心谢梨过得不好，所以才有那么多顾虑。”季晨河冷静分析：“所以只要我们一直幸福，她就会逐渐接受。” “就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林素皱眉，“听说她以前闹过自杀，万一以死相逼，可怎么办啊。” 沈岚音倒是没有以死相逼，但是回家后就生病了，心悸、头晕、去了两趟医院。 谢檀得知这件事后没骂谢梨，反而帮她劝沈岚音，举了一些朋友的例子，让她知道，同一个圈子的夫妻关系可能更稳定。 沈岚音没怎么听进去，“除了这些，让我更生气的是谢梨她瞒着我，她从小就是这样，防我跟防贼一样。” “不是瞒着您，”谢檀道：“他俩刚在一起没几天，还没来得及说呢。如果在一起第一天就到处吆喝，那才不成熟呢。” “那你爸都知道了。”沈岚音已经看出来了，谢传和早就知道，跟谢梨一起瞒着她。 “爸#J时G 也不是瞒着你，”谢檀笑，“爸可能是在考验季晨河这个女婿，考验通过了才跟你说。” “对啊，我是第一轮面试，你是第二轮面试。”谢传和端着杯热水过来，“想当我的女婿哪儿那么容易，还不得多考察一段时间？” “我看季鸿那两口子还挺乐意。”沈岚音对季家夫妇刚多的那么一点好感又烟消云散了。 “那当然，梨子这么优秀。”谢檀道：“谁家长辈不喜欢啊。” 沈岚音生病的几天，谢梨一直住在家里，不主动聊季晨河的事情，就每天跟她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她感兴趣的话题。 国庆假期很快就过去，谢梨要上班了，她却说要搬回家住，把日常要用的都拿回了家里。 沈岚音又开始用药，情绪一阵好一阵不好，让她中午也回家吃饭。 谢梨答应，申报书通过了校内审核答辩后，她清闲了不少，有时候可以整天在家陪沈岚音。 反倒是季晨河忙起来，俩人偶尔在学校见上面也说不了几句话。 周五的晚上有一个讲座，谢梨跟家里说了晚点回家，趁着吃晚饭的空档跟季晨河一起回了家。 坨坨好几天没见她，兴奋地不行，季晨河瞥了眼要和谢梨玩儿的狗子，“自己玩儿去，我们忙着呢。” -- 第114页 “忙什么呀？”谢梨笑着看他，一进他家，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用担心哪句话说错会让对方耿耿于怀，也不用一直保持端庄优雅。 季晨河不答，坐到沙发上，把人抱在腿上，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累不累？” “还好。”谢梨把脸埋在他肩窝，“就是想你。” 季晨河深深吸了口气，心脏的位置又酸又满。 “阿姨很喜欢的一位画家在海城办画展，我弄了两张票，你一会儿带回去。”季晨河说。 谢梨抬起头看他，“我妈喜欢的哪个画家？你怎么知道？” “阿姨上回跟我妈聊起来过。”季晨河摸了摸女孩消瘦了一些的下巴。 谢梨有些感动，季晨河的爸妈太好了，一直都在想办法，让她妈赶紧接受，前两天还帮忙联系了一位国内知名的心理医生。 只不过沈岚音这病时间太长，看了不少医生，除了让她远离刺激源，没有太好的办法。 “叔叔阿姨去的时候，你回来住好不好。” “那必须的。”谢梨凑过去主动吻他。 季晨河扶住她的后颈，反客为主。 直到讲座都快开始了，二人才分开，谢梨眼尾微红，“第一次不想听讲座了。” 季晨河低笑，“我跟你一起去，坐一块儿。” “其实我妈担心的也不无道理。”电梯里，谢梨还依依不舍地搂着季晨河的胳膊，“我们平时在学校还能见上面都这么难熬，以后真要出去做田野了可怎么办啊？” 季晨河垂眸看她，“你什么意思，想打退堂鼓？” 谢梨瞪他，“怎么可能。” 两人一起听了场讲座就跟约会似的，谢梨晚上回到家时脸上都#J时G 带着笑。 谢传和看见了，“知道的你是听讲座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听相声去了，高兴成这样。” “是见着季晨河了高兴吧。”沈岚音坐在沙发上，凉凉道。 谢梨抿唇，算是默认。 谢梨换了衣服下来，把海城画展的票给沈岚音。 沈岚音惊喜，这位画家第一次来中国办画展，一票难求，“这是谁给你的？” “季老师。”谢梨如实说：“他和你喜欢那位画家是朋友。” 沈岚音迟疑片刻，然后把票放在桌上，谢梨压根记不住她喜欢哪位画家，谢传和帮她找了关系，没要到票，她想起上回和林素聊起自己的爱好，提了一句这位画家，只能是她告诉季晨河的。 愿意为孩子的事情如此费心，想必也不会是特别难相处的婆婆。 这段时间大家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女儿没有因为她的反对跟她吵架，丈夫和儿子也一直试图理解她，对方家人给了足够的时间，并没有因为她的病打退堂鼓，甚至还主动提供帮助。 那小子怕刺激到她，又担心谢梨受委屈，每天打电话过来。 她好几次路过谢梨的房间，都听到她放松的笑声，有时候跟对方说没营养的废话，有时候又聊起别人都听不懂的学术问题。 那是她在自己面前不敢表现出来的，不得体，不淑女的一面。 她曾经很不喜欢那样的女儿，但母亲的本能又希望孩子开心。 “妈，你和爸去看看吧，大不了我把钱给他。”谢梨说：“我听季老师说这位画家可能只在国内办这一次画展，错过这次机会就没别的机会了，而且人家年纪大了，以后办不办画展还难说，您想去国外看也没有了怎么办？” “去吧，我们好多年没回海城了，带你去你的学校看看。”谢传和也劝道：“你还能和老同学聚一聚。” 沈岚音瞥一眼谢梨，“我们去看画展，你是不是就回你那个破出租屋了？” “在这儿也没人给我做饭呀。”谢梨变相承认。 “瞧你那点出息，”沈岚音摆手，“自个儿住去，整天在家里粘着我，我还嫌烦呢。” 第五十九章 大半个月没回租的房子, 房间里一层浮土。 季晨河来帮她打扫，谢梨坐在书房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文献。 在家的这段时间，沈岚音严格管控她的饮食, 别说零食了，她连正经的主食都没吃上几顿。 谢传和偶尔偷偷给她下碗面, 偷偷摸摸的, 吃的一点都不过瘾。 “少吃点零食, ”季晨河推开书房门提醒她，“晚上吃排骨面，排骨已经准备好了。” 谢梨放下薯片袋子, 冲他招手，叫他过来。 季晨河走过来，捏捏她的脸颊, “干什么？” “你刚是不是说，今天可以满足我的所有要求？”谢梨抬眼笑眯眯地看他。 刚到家的时候她窝在他怀里撒娇, 季晨河心疼她, 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倾身，点点头，“有什么要求？” “#J时G 想喝奶茶。”谢梨说：“如果现在来杯奶茶，那可太幸福了。” 季晨河失笑, “等会儿我要去买葱, 顺便帮你带一杯。” “记得要三分糖。”谢梨叮嘱。 “记住了。” 季晨河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给谢梨带了杯包装精致的奶茶。 谢梨看了下那个牌子, 没怎么见过。 “楼下新开的店，很多人排队, 我排了半天才买到。”季晨河说。 “谢谢你。”谢梨去握他的手, “大冷天的, 随便挑一家就行了，还排队，冷不冷啊？” -- 第115页 虽然刚从外面回来，他的手掌还是一样温暖。 季晨河睨她一眼，“喝你的奶茶去，我下楼做饭了，做好叫你。” 谢梨在写论文，季晨河不敢耽误她太多时间。 季晨河走后，谢梨哼着歌，把奶茶从袋子里拿出来，插入吸管。 好！难！喝！ 谢梨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这种奇怪味道的奶茶。 她看了眼杯子上贴的标签，“恋人絮语” 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怪不得季晨河会被骗。 吃晚饭的时候，她把只喝了一口的奶茶带下去。 “给你尝一口。”她把吸管递到季晨河唇边。 季晨河避开，警惕地问：“不好喝吗？你都没怎么喝。” “好喝，”谢梨笑，“舍不得喝，给你尝尝。” 季晨河闻言，眉眼染上温柔的笑意，他低头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季晨河：“……扔掉吧，咱俩喝完这玩意儿明天估计得进医院。” 谢梨好奇，“你为什么买了这一款啊，三十块钱诶，在奶茶里算贵的了。” “对啊，这是这家奶茶店最贵的，价格越高不是应该越好喝吗？”季晨河想不通，这么难喝的东西居然好意思卖三十多。 “而且，它叫恋人絮语，我想到了罗兰巴特，所以……” 谢梨想到了是这款奶茶的名字吸引季晨河，但只当他是送给恋人的，没想到居然是因为罗兰巴特。 “行吧，”谢梨把那杯奶茶丢掉。 谢梨喜欢喝奶茶，他却两次没买对。季晨河不允许这样的失误发生第三次。 只是谢梨要开始做田野了，白天都在东奔西跑，基本见不着人，根本没机会给她买奶茶，他只能自己研究。 谢梨这次课题的田野分了好几个阶段，每个阶段田野地点不一样，对象也不一样。 第一阶段是在平城的一所纺织职业学校里。 联络人是她的一位师妹，毕业后在这里做老师。 这所学校的师生们大多都没听说过人类学这个专业，听说她要了解他们对祖先祭祀的态度，还有人怀疑她是卖墓地的。 一开始被误解是很正常的，谢梨很有耐心，要先和大家处好关系。 每天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过来，和学生们一起上课，跟老师们聊天。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没怎么接触过的世界，作为一名人类学工作者，本能地感到兴奋，有太多东西想了解。 她了解到学校里的老师有很多都是美院毕业的。 现在就业#J时G 太卷了，艺术类的专业找工作也很难，很多人追求轻松稳定，便到这种学校教书。 “谁上学的时候不想当艺术家，但艺术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总要养家糊口。”一位姓段的老师很配合谢梨的工作，给了她很多有用的信息，下课的时候，俩人经常在办公室聊天。 “那您现在还画画吗？”谢梨问。 谢梨听过段老师给学生们上平面设计课，功底很深，“画，和朋友经营了一间画廊。”他含笑看着谢梨，“其实我一直想说，感觉谢老师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谢梨想了想，完全没印象，“不记得了，不过我妈喜欢看画展，可能培她看展的时候见过。” 段老师点头，“应该是这样。上回您说想做一个具体的采访，我今晚比较空，如果可以，一起吃顿晚饭？” 今天是平安夜，谢梨答应了要回家和季晨河一起吃饭，但田野调查只能跟着受访者的时间走，她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从段老师的办公室出来，谢梨回到学校给她安排的临时办公室，给季晨河打电话，告诉他晚上不能一起吃饭。 季晨河轻叹口气，“快结束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不用。”谢梨说：“我坐地铁回去。” 季晨河最近也挺忙，好像在构思一篇很有分量的论文。 “行，那你路上小心点儿。” 与此同时，段老师也在打电话，“泽哥，我见到你上回给我看的那个姑娘了。” 宋以泽：“我给你看过的姑娘多了，哪一个？” 段老师笑，“就那个你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平大女博士？” 当初长辈安排谢梨和宋以泽相亲，沈岚音提前把谢梨的照片给宋以泽看过，某次他和哥们儿在酒吧玩儿，就把谢梨的照片给朋友们看。大家都觉得谢梨漂亮，他这才答应出来相亲。 宋以泽：“原来是她，晦气死了，上回跟她相亲被关妍撞见，才有后面的事情。说起来，罪魁祸首就是她！” 段老师就知道宋以泽一直憋着口气：“我帮您把人约出来了，您晚上到我学校这边来一趟呗。” 在美院的时候，他是宋以泽的师弟，因为宋家有钱，他们这帮师弟都围着宋以泽转。 自从宋以泽翻车后，就去国外避了避风头，前两天刚回来。 谢梨很漂亮，如果真能搞到手是不错，但她家背景太硬，真出了事儿，宋家都要倒霉。 但宋以泽还是想出口气，于是回复：“我今晚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好好聊。”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段老师觉得谢梨就是个在象牙塔里呆久了的单纯女孩，比他那些学生还好骗。 下午，谢梨在校园里瞎溜达，跟几个学生聊了会儿，开着录音模式的手机振个不停，采访结束后，她赶紧看手机。 -- 第116页 阮宁兮给她发来好几条语音。 还有一张照片，是季晨河站在奶茶店门口和一个女孩说话，他#J时G 微微垂眸，唇边带着淡淡笑意。 “梨子，我实在忍不住了，必须告诉你。” “这是孙浩云发在小群里的，其他师弟师妹也说看到你家季老师经常去买奶茶。” “你不在学校，难道他是自己喜欢喝奶茶？” “梨子，你先别哭，问清楚再说，说不定真的是他喜欢喝奶茶。” 他才不喜欢！他根本都不知道哪种奶茶好喝！ 谢梨深深吸了口气，问阮宁兮；【这张照片是孙浩云什么时候发在群里的。】 阮宁兮：【今天中午。】 今天中午她刚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饭。 谢梨让自己冷静下来，第三次点开那张照片，放大观察季晨河的表情。 她清楚他在恋人面前是什么样的状态，虽然偶尔也会眉眼含笑地逗她。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严肃的。 反倒是做田野的时候，他会露出很有亲和力的礼貌笑容。 揪在一起的心脏渐渐放松，谢梨给季晨河发了条消息确认，【你最近是不是又有了新的研究兴趣？】 过了一会儿，季晨河回复：【是，一直想和你讨论，你太忙了，还没来得及说，等文章写好了给你看。】 谢梨笑，也是没谁了，给女朋友买杯奶茶都能想出一篇论文来。 季晨河：【你怎么知道的？】 梨子：【我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 季晨河：【我没告诉别人，只带坨坨买过奶茶。】 梨子：【就是坨坨告诉我的。】 两个人摸鱼聊了两句又各自忙工作去了，谢梨想早点回家，和季晨河聊聊他的新文章，于是跟段老师商量，早一点去吃饭。 段老师答应，俩人刚五点就从学校出来。 段老师开车，带谢梨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段老师贴心地订了最里面的位置，“这边比较安静，适合采访。” “其实都差不多，”谢梨反倒觉得这家店过于安静了，有点不习惯。 点完餐，谢梨便开始问问题，经过段老师同意，她开了手机里的录音机。 段老师很配合，认真地回答谢梨的每一个问题。 大概是说的太投入，他一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茶杯，水洒在他那边的沙发上。 谢梨忙叫来服务员，段老师那边的沙发湿了，便坐到谢梨这边来。 谢梨的问题已经接近尾声了，她没多想，只想问完赶紧回去，还能和季晨河一起过个平安夜。 “那您家里还有除夕烧纸的习惯吗？” “前两年还烧，这两年我爸妈过年来平城，平城这边不让烧纸，就没……”开着录音模式的手机就放在桌上，段老师垂眸看了眼，端起重新倒好的大麦茶喝了口，放回桌上时手一抖，杯子又要倾斜。 谢梨眼疾手快，抽走了旁边的手机。 “段老师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手有点抖啊。”谢梨轻轻挑眉。 “我身体挺好的，谢老师不信，我们……” “开着录音呢，”谢梨神色不变，谢梨田野这么多年，这不是第一次遇到性骚扰，#J时G 这就体现出录音的好处了，有些人起了色心胡言乱语，谢梨只要提醒一下他们手机开着，那些人立刻就会被唬住。 这是徐青柚上课的时候反复提醒过女生们的。 “没事儿。”不料段老师闻言却只是笑了下，“刚刚是我唐突了，谢老师继续问。” 他说完慢条斯理吃了一块寿司。 谢梨想走了，可是她坐在里面，他不让开，她根本出不去。 谢梨发现这家店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如果说刚才还没到饭店的话，现在已经六点了，这么安静明显不太正常。 她按照原本的计划，问了下一个问题，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戒备和紧张。 段老师眯了眯眼睛，就知道她不敢怎么样，如果一会儿能骗她喝两杯酒，就更好办了。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问题。 谢梨看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知道他还色心不死。 冬天暗得早，周围没有地铁站、公交站、打车也不知道好不好打。就算她逃出了这家店，也有可能被他逮住，这人生地不熟的…… 实在不行只能用季晨河教她那一招了，给纺织学校校长打电话，她来这边做田野之前，季晨河让她把校长电话设为紧急联系人，就怕她遇到坏人。 当时她还不以为意，毕竟这是学校，应该不会这么乱。 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正要低头面部解锁，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来电显示季晨河。 谢梨皱眉，这人什么时候打电话来不好，偏偏这时候打过来。 “谁啊，”段老师看过来。 谢梨没想过要找季晨河求助，他离这儿还远，根本赶不过来。 “谢老师为什么不接电话，”段老师看了眼谢梨的手机屏幕。 季晨河，应该不是很熟的人。有恃无恐地问。 谢梨迟疑两秒，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我爱人。” 她说着接起了电话，甜甜地叫了声“老公……” 第六十章 谢梨叫出“老公”的时候, 身旁和电话那头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都愣了下。 -- 第117页 但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问：“你在哪儿？我在南三环立交。” 谢梨一怔，以为他是明白了自己遇到危险, 故意这么说的。 他好聪明，不亏是田野经验丰富的季老师。 “我在城南路口的不二居酒屋, ”谢梨说：“你下了立交就能看到。” 他虽然不能过来, 但是可以帮她联系周围的警察。 季晨河“嗯”了声, “那你站路边等我。” 挂了电话，谢梨看向身边目光探究的段老师，“我老公来接我了, 我得先走一步。” “哎，”段老师半信半疑，以为谢梨是故意吓唬他, 哪有给自己老公备注本名的，而且上半年还在和宋以泽相亲, 怎么会这么快就有老公。 “谢老师, 我怎么听说你是未婚啊。”段老师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谢梨一眼，“你可别骗我，女孩和女人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谢梨心里快膈应死了, 面#J时G 上依旧带着笑, “哟，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不会走眼, ”段老师说着，就要抬起手摸上来。 谢梨脑子转的飞快, 关于这个段老师的所有信息在脑中闪过, 美院毕业, 画家，二十多岁。不管了，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您这么自信，是宋以泽教你的吗？” 段老师抬起的手顿在空中，“你……” 谢梨心说这都被自己猜对了。 大概是见的人比较多，她刚才看着段老师那副样子，突然就想到了看上去温和无害的宋以泽，而且俩人都是美院的。于是试探着一说，说错了也没事，就当拖延时间。没想到还真是宋以泽让他来的。 天凉了，宋家该破产了。 谢梨已经彻底放松下来，往沙发背上靠了靠，“禽兽和人的区别，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和宋以泽一看就属于前者。不过宋以泽比你聪明，他不敢自己出头，就让你来，你想过么，他为什么不敢来？” “你他妈……”段老师恼羞成怒，胸膛起伏，一只手按住谢梨的肩膀，想要压下去，听到谢梨说完后半句，动作微微迟疑。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谢梨用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浇在了段老师的后颈上。 茶水有点烫，顺着后领子灌进去，烫的段老师“嘶”了一声，不自觉退开。 服务员听到动静，跑过来，段老师的后背全湿了，站起来指着谢梨破口大骂。 谢梨终于能站起来了，对那服务员说：“你家茶壶还挺保温。” 段老师是老板的朋友，服务员此时有点无措。 “去把店门关上，她故意伤害，应该……” 段老师还没吩咐完，关着的玻璃门被一脚踹开，穿着烟灰色大衣的男人大步进来。 “不好意思，我们店……” 季晨河推开服务员，把谢梨拉到面前，“没事儿吧？” “没事儿。”谢梨说着没事儿，抓住他的手却微微发抖，“走吧。” 段老师没想到谢梨真的结婚了，而且爱人还赶来了，脸色十分难看，加上背上的灼烧，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一下，”季晨河看到躲在墙角的男人衣服上不停滴水，还有地上扔着的茶壶，瞬间猜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他仍不解气，过去给那男人脸上狠狠来了一拳。 “哎，先生，是误会……” 季晨河收回手，拉起谢梨往外走，“是误会你们大可以报警。”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谢梨钻进去，季晨河打开另一边车门上来，“把外套脱了。” 茶水有一部分也洒在了谢梨的棉服袖子上，一直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但谢梨刚才完全没顾上，加上穿得厚，里面的衣服并没有弄湿。 被季晨河这么一提醒，她才把衣服脱下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恶心死我了。” 季晨河脱下大衣让她穿上，然后把女孩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没事儿了不怕。” 谢梨搂住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淡淡#J时G 的肥皂味道，格外安心。 “我不是不让你来接我了？”谢梨后知后觉想起来，抬眸问他。 “你说你要和人吃饭，我估计是在学校附近的餐厅，担心离地铁站太远，你回家不方便。”季晨河捧起她的脸颊，“你刚叫老公的时候，吓死我了。” 谢梨抿唇，“我还担心你听了会傻乐呢。” 那种紧急关头，她可没心思跟他说废话，万一他听不懂，当场被揭穿，就麻烦了。 “好端端你才不会这么肉麻。”季晨河低头跟她蹭了蹭鼻尖，便坐回去，开车回家。 谢梨跟他描述刚才发生的事情，“那壶茶水虽然不是刚烧开的，但也挺烫的，我对着他脖子往里灌，灌得还挺准。” “下次不要轻易激怒对方，”季晨河说：“好在这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万一对方经验丰富，你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算了，以后尽量避免这样的单独采访……” 一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叮嘱做田野的各种注意事项。 有些谢梨以前知道，有些谢梨以前也没注意到。 在国外做田野更不安全，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在外做田野都要提高安全意识，保护自己。 毕竟他们这些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回头教你格斗，”季晨河说：“所有办法都没用的时候就打。” -- 第118页 “你还会格斗？”谢梨瞪圆眼睛，季晨河果然还有很多隐藏技能是她不知道的。 季晨河“嗯”了一声，“初中的时候学过几年，我妈说我不会说话，出去容易被打，就送去学格斗。” 谢梨：“……” 谢梨被林素笑得肚子疼。 季晨河见女孩彻底放松下来，也弯了弯眉眼。 谢梨第二天没去做田野，而是季晨河联系了纺织学校的校长，作为博士后负责人，博士后田野期间出现了安全问题，本来就该他出面。 有录音在，校长自然不敢包庇段老师。 段老师性骚扰研究人员，被学校开除。 宋以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明智，宋家公司的一个大项目就黄了。 谢家和季家联手，宋家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到半年就资金链断裂，差点破产。 这都是后话，临近期末，纺织学校要放假了，谢梨的田野也只能告一段落，她终于不用再每天早起坐地铁了。 偶尔还能偷个懒睡会儿懒觉再去学校。 这周是所里硕士生的预答辩，学生们都在群里瑟瑟发抖，季晨河又要怼人了。 “大家都说让谢师姐去镇场子，说不定季老师看到谢师姐心情会好一点。”唐子歆见了谢梨，开玩笑道。 谢梨前两天就听徐青柚、刘老师他们讨论这一届研三的毕业论文写得不好。 连他们都说不好，那更过不了季晨河那一关。 谢梨也有点担心季晨河答辩的时候太严格，不但让学生们抬不起头，也会让他们的导师难堪。 偏偏谢梨那天下午要去开个会，不#J时G 能真去镇场子。为了所里师生关系的和谐，她决定先哄哄季晨河，让他心情愉快地去参加预答辩，给学生们留条活路。 上午俩人都没事儿，就带着坨坨到校园里溜了一圈，坨坨到了冬天身上的绒毛会变厚，摸起来特别舒服。 有些学生被坨坨吸引，停下摸摸狗子。 谢梨和季晨河站在旁边，就像自家孩子被夸了一样，都是一脸欣慰。 逛了一个来小时，回到家谢梨和坨坨都累了，一个趴在地上休息，一个躺在沙发上休息。 季晨河打扫完房间坐过来，谢梨挪了挪，枕在他膝盖上。 季晨河低头看她，“最近脸圆了。” “你会不会说话啊，”谢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圆了怪谁？” “怪我，我是怕你回家阿姨又让你吃什么减肥餐。”在季晨河看来谢梨根本不需要减肥，他只会觉得她太瘦。 说起这个，谢梨也担心起来，“我还是别回去住了，就偶尔过去看看他们。” “可是我要回海城。”季晨河说。 季晨河回海大开个会，顺便回家过年。谢梨一想到两个人可能又要一个来月见不到，就有点难过。 她坐起来窝进他怀里，“突然开始讨厌放寒假了怎么办？” 季晨河捏捏她的脸颊，“我还没走呢，你怎么这么粘人。” 谢梨抬眸瞪他，“你嫌弃我。” “我没有，就是在想怎么能让寒假变得短一点，早点回来。”季晨河说着侧头吻她。 谢梨乖乖的任由他纠缠，察觉到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下摆，她也只是微微颤了下，没推开他。 之前他也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女孩都会立刻推他，这次却乖乖的没动。 季晨河反而愣了下，分开一点，盯着她的眸子，“今天怎么这么乖？” 谢梨眼尾微红，软软地睨他一眼，“别问。” 她这副娇嗔的样子太勾人，季晨河顾不上多想，低头又封住了被他吻得嫣红的唇瓣。 他的手掌滚烫，谢梨最后还是慌了，在他要拨开她内衣暗扣的那一刻，推他。 “下午还有预答辩呢。” “又不是你预答辩。”季晨河呼吸灼热，镜片后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我还要开会。”差不多哄一下就行了，谢梨心说，也不能为师弟师妹们牺牲太多。 季晨河深深吸了口气，把谢梨放到一边，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男人似乎就不太高兴，一直冷着脸。 谢梨逗他说话，他也是淡淡的。 直到他出门，都没有阴转晴。 谢梨也挺委屈，坐在会议室还想不通呢，给季晨河发了条消息，【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预答辩还没开始，季晨河应该能看到消息。 果然，没过一会儿，她就收到了他的回复：【欲求不满。】 谢梨：“……” 梨子：【你还好意思说。】 季晨河：【实事求是。】 四个字四个字的，以为成语比赛呢。谢梨搓了搓发红的脸颊，不搭理他了。 听去围观#J时G 这场预答辩的师弟师妹在群里说，季老师一个一个挨着训，从论文选题说到格式标点，现场之惨烈，比上回博士答辩有过之无不及。 谢梨：“……” 呜呜呜是师姐对不起你们。 谢梨开完会好一阵了，预答辩还没结束。 她到答辩教室门口晃了圈，能听到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 终于到了老师们投票的环节，学生们回避，从教室里出来。 看到外面站着的谢梨，纷纷跟她打招呼。 -- 第119页 “放心……没事儿……还能修改……第一次写这么大体量的论文肯定有疏漏……”谢梨挨着安慰。 门没关严，季晨河听到女孩的声音，带着让人放松的温柔。 写了一半的专家意见划掉，把“不通过”改成了“修改后通过。” 答辩秘书统计结果，除了一个字数都没写够的同学，其他人都通过了预答辩，寒假继续修改完善论文。 答辩结束，老师们走出教室。 季晨河看到站在楼梯口等他的女孩，跟老师们打了声招呼，加快步子走过去。 谢梨知道季晨河这人是真心为学生好才会要求这么严格，他自己做事一丝不苟，尤其在学术上认真严谨到了极致，也会要求学生们拿出同样的态度，不能接受他们敷衍、糊弄。谢梨不知道学生怎么想，只知道季晨河这样会很累很辛苦，她主动上前拉他的手，转移他的注意力，“晚上，我们吃晚饭看……。” “吃完饭你就回去。”季晨河看她，“别在我家考验我的自控力。” 谢梨；“……好的，那晚饭也不要一起吃了。”她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跑下楼。 季晨河站在楼梯上笑，看着女孩跑到下一层，又抬头往上看。 “你怎么不跑了？” “哼，明早也不要一起吃饭，咱俩最好别见面……” 谢梨一抬头看到自家导师从上面走下来，面无表情扫了他俩一眼，“俩博士谈恋爱比小学生还幼稚。” 谢梨：“……” 季晨河淡淡回了句，“徐老师谈恋爱很有深度。” “我起码做了个课题。”徐青柚往下走，轻声说了句。 季晨河跟上，“我也发了篇文章。” “俩教授斗嘴也跟小学生似的……”谢梨过去把自家季老师拉走。 “晚上我偏不回家，就在你家赖着。”谢梨故意逗他。 “你非要赖着也行，”季晨河压低声音，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我都准备好了。” 谢梨：“季！晨！河！” 前面两个人没走几步又打闹起来，徐青柚一脸嫌弃，谁说谢梨是她接班人来着。 她拒绝！ 早知道不给她推荐那本参考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