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无处安放》 第1页 《爱意无处安放》作者：Ong先森【完结】 文案 一枚戒指让谢尧重生回到进入偶像训练营的时间，见到失而复得的爱人，他下定决心绝对不重蹈覆辙，要和齐康永久幸福，白头偕老。 进营前：快见到老婆了，开心。 进营后：这笑得一脸灿烂的傻狗是谁，我高冷害羞的老婆呢 ？ 宣布排名的时候，谢尧站在顶端，惊愕地望着台下齐康。 齐康仰起头，眼眶微红，金灿的瞳孔散发着疯狂的气息，笑得肆意张狂。 谢尧顿时发觉这个时间线上的人物全都不对劲，自家酷哥是双重人格？ 他怀揣着满怀的爱意，却无处安放。 第一章 疯狂游戏 ========================== 01 干净的病房里，一个青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微风吹起窗帘，阳光轻轻落进房间，照亮了男人的面孔。 他的五官英挺帅气，皮肤白净，褐色的眸子显得冷漠而疏离，像雪地里的狐狸一般，有着清澈的脆弱感。 突然，青年的眉头紧紧皱起，浑身颤抖，他饱满的额头逐渐冒出冷汗。 青年做了个噩梦。他梦见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到车里。 那是青年一直在追查的连续杀人犯，没有人见过这个杀人魔真实的面容，没有人听过他真实的声音。 这个凶手在城市里四处进行猎杀，方式十分高调，而且猎杀现场总有烹食的痕迹，局里给他建立档案，代号名为“黑面”。 黑面站在奢华的跑车前，优雅地行礼，面具的镂空部分下露出张扬的笑容，白牙，红唇，黑色的皮质面具，一切都刺痛了青年的双眼。 “不要啊。” 他蓦地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微尘轻巧地跃动在轻纱般的阳光之中，映入眼帘的是白净的天花板。他茫然地慢慢起身，环视周围的环境。 “cut，下一场。” 谢尧直起身，笑着从病床上下来，“难得啊，导演就这么放我过了。” 罗凤双手抱肩，静静地观察手下最红的艺人拍摄电影《疯狂游戏》。 谢尧是大热限定团Tower出身的C位。出道以后各种名望加身，队内保持最高的人气，队外手握奢侈的品牌资源。 他是当之无愧的顶流。 限定团集散以后，转战电影。两年来，凭借着出色的外形和精湛的演技，拍了一部又一部的高口碑电影，加冕成为业内最年轻的影帝。 聪明，有背景，有野心，耐得住性子，稳扎稳打地拿自己想要的东西。罗凤心里对谢尧有极高的评价，但现在有一件事梗在她的心头。 她转头看向剧组的另外一个角落，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身穿黑衣，左耳上戴着小巧的助听器，他正低头看手里的剧本。 男人叫齐康。是谢尧限定团的队友，也是这位顶流影帝的前男友。 两个人都是她手下出色的艺人，现在他们感情破裂，她不得不被夹在中间，小心翼翼地看他们脸色行事。 三年地底恋情，一朝结束，虽然谢尧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罗凤隐约地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影帝在失控的边缘晃荡。 她叹了口气，拿起保温杯向刚结束拍摄的谢尧走去。 打一开始她就不看好这段感情。 谢尧是被家族教养得出色的小少爷，外表英挺，气质温润，性格调皮开朗，天生带着狐狸般的灵气，招人喜欢。 而齐康，这个被损友拉进选秀的青年，是军人出身，一副凶狠健壮的外表，举动之间混杂着贵族的高傲和野兽的戾气，礼貌矜持，沉默内敛。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两人实属南辕北辙，可是架不住谢尧真的喜欢啊，他的感情直白又热烈，满心满眼都是齐康。 这人一旦定好目标，怎么样都不会放手。 之前看着他死皮赖脸，不择手段地追人，罗凤没办法，只能默默地将劝诫的话咽回肚子里。 出道夜交往，两年限定团生活，解散之后，谢尧把人哄到自家公司，正大光明地公费恋爱一年，交往期间黏腻得让人看不过眼。 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呢？ 罗凤思忖着，把手里的热饮递给她正苦恼的当事人。 “哟，这不是我罗姐吗？今个儿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苦逼的打工人。”谢尧调笑道，从经纪人手里接过保温杯。 “还有力气贫嘴，看来连赶几天通告对你来说也不是很累嘛。” “别，罗姐饶命。”谢尧连忙求饶。 他低头，像是想起什么，嘴上的笑容越来越浅，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其实赶这几天通告能见到他，再累也算值。” 谢尧一开口，罗凤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她抿了抿嘴，内心复杂，谢尧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了，该怎么劝他先走呢？ 头疼啊。 02 《疯狂游戏》是一部刑侦片。讲述了作为警察的齐晋安一步步追查连环杀人魔庄响的故事。 剧情里面穿插着形形色色的人物互相算计，庄响在这些阴影里游走，以各种手段引诱猎物，游刃有余地与各种富有权势的人上演暧昧戏码。 阳光下，警官的正义像利剑一般，划开了黑暗世界的口子，直指为祸人间的恶魔。 -- 第2页 但剧本的内核是悖德和疯狂，结局并不是传统的邪不压正。 结局里，庄响进行了一场疯狂的游戏。他拐了一个小女孩为诱饵，设计齐晋安入局，最后杀了这位警官，并将他年幼的儿子拐走，抚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这种电影放在哪个国家都是在封杀的边缘疯狂试探，资方居然打包票一定能上映。 更加离谱的是这部戏的导演陆海。 缺德，太缺德了。 先是用两人新人时期欠下的人情，让这一对分手的情侣拍对手戏，谢尧扮演齐晋安，齐康饰演庄响。后来围读剧本的时候，又把吻戏，床戏密集地安排在齐康头上。 除此以外，他还以本人拍摄走写实风格为由，要求所有片段演员必须亲自上场，真枪实刀地演。 今天齐康拍的是大尺度戏份。剧情里，庄响被有权势的女人带回房间，两人缠绵一夜，做不可描述之事。 如果谢尧还留在片场，看见自己深爱的男人跟外人如此地亲热，怕不是要疯哦。 要想办法把人拉走才行。 罗凤试图轻巧地带过谢尧的话，“嗯，这几天你辛苦了，我调整过你的行程，接下来你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罗姐。”谢尧加重语气，“我等会再走。” 他的眼睛里满是坚定的亮光，像是强求玩具的小孩子，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别太任性了。你们已经分手了，跟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罗凤叹气。 谢尧十五岁进公司，他在公司呆了几年，她就带了这个人几年。 她一直把谢尧当亲弟弟对待，终究是不忍心看着人痛苦，委婉地劝道：，“你们两一个公司的，想见面啥时候都能见，何必呢？” “他躲着我。”谢尧苦笑。 “总不能躲一辈子。” “他可以。” 年轻的影帝不安地搓着手，一月份的天气让他浑身发冷，“齐康对演戏之类的事情没有野心你是知道的，公司合约也快到期了，要不是这部戏，他早就无声无息地跑了，我能去哪找人。” “所以你就这么贴着往上赶是吧。”罗凤仍然难以理解他的感情。 齐康乘着恋爱的倦怠期，不说原因，一通电话决绝地分手。人生那么长，为这样一个人抛掉面子里子，真的值得吗？ “我不能接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分手。我们之间迟早要说清楚。”谢尧闭眼，脑海里晃过这几天的梦境。 他梦到齐康出了车祸。 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就是盯紧齐康，车祸的景象过于真实，闭眼都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场景。 刺鼻的汽油味裹挟着血肉的腥气化成黑手攥紧心脏，紧到即使醒来，呼吸还是带着疼痛。 太让人不安了。 剧组现场人员涌动，有序地准备下一个场景的拍摄。谢尧的视线绕过层层阻碍，落在佩戴黑色面具的齐康身上。 看着齐康沉默的背影一步步远去，仍然火热燃烧的爱意弹出火星，烫得心脏抽疼。 谢尧抿嘴，拉着经纪人站在监视屏幕后面，“看他拍完我们一起走。” 罗凤报以沉默。按谢尧这股执拗劲，就算在齐康这边摔个头破血流也不会醒悟。 唉。救不了情种。 03 剧组资金充足，豪横地在拍摄场地上现搭了个颇有中世纪古堡气息的场景。 空旷的古堡大厅，暖色的灯光穿过晶莹剔透的水晶灯，折射出高贵的氛围。缓慢的舞曲响起，各路戴着面具的男女伸手，揽腰，随着节拍摇摆。 镜头一转，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谢尧的眼前。 齐康戴着黑色的面具，一身侍从打扮，默默地站在香槟塔旁。 黑色的皮质面具设计得极其巧妙，面具眼部的镂空中是齐康招牌式的三白眼，大块的眼白和黑面形成鲜明的对比，使得“张扬”和“漠然”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达到奇异的契合。 嘴唇处的镂空更是绝色。黑色的皮质浅浅盖过人中，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衔接着的是水润健康的嘴唇，淡粉，浅纹，开合之间都是不经意的引诱。 向下，贴近皮肤的面具边缘则展示出他凌厉的下颚线，抬首，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是庄响，一个来自深渊的恶魔，在人间伪装得温顺乖巧，逐步诱惑人类成为自己血食。 今夜的狩猎，开始了。 第二章 猎杀 ====================== 齐康并不是科班出身，进娱乐圈也是机缘巧合。他很少接戏，出道至今，参演的作品屈指可数。 一方面，他在娱乐圈没有野心，只是目前糊口的职业罢了，另一方面，演绎一个角色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佛系那么多年，第一个向他伸出橄榄枝的导演是眼前的陆海。 作为一个已经成名多年的导演，他不知道犯什么轴，力排众议，非得用一个娱乐圈二流人物。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合作过几部电影，口碑都不错。在公众眼里，齐康几乎可以算的上是这位导演的专属男主了。 早年刚演戏的时候，陆海教会齐康如何沉浸演绎一个角色。 现在为了报答这个导演，齐康毫不犹豫地接下这部戏，即使是大尺度的桃色戏码，也没有怨言地照单全收。 他简单翻看了这一幕的剧本，在合上之前，默默地端详封面内页的一段小字：礼物，我亲爱的安德烈。 -- 第3页 剧本里的故事是他养父的亲身经历。三年养育时光，足够让他成为他。 但这个事实一如既往地让人恶心。 齐康闭眼，取下助听器，将面具附在脸上，按照剧本动线，静静走到香槟塔旁边。 站定，睁眼，收敛好军旅生涯养成的严肃煞气，干净的脆弱感从身躯中破土而出，伸展枝桠，绽放成诱惑的模样。 “啪。”场务拍板。 一个美艳的女人穿着单薄的红裙，大方地露着近乎苍白的皮肤，黄金做成的首饰挂在她的脖子上，为单薄骨感的身子添了几分亮色。 她端着酒杯，百无聊赖地扫视全场，看见青年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里充满惊喜。 青年是庄响。 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西装礼服外套，内衬是紧身的白色衬衫。轻薄的衣料勾勒出青年饱满结实的肌肉，拉扯出一段挺拔的背脊。 宽肩，窄腰，长腿。这是狩猎场上难得看到的极品，他旺盛的男性气息像丛林里的蝰蛇一般，攀爬上年轻的躯体，吐出蛇信，悄悄引诱着别人。 在场肯定有人注意到了他，要早点下手。 女人故作优雅，摆动身姿，踩着高跟鞋走上前，但“嗒嗒”的步伐声里都是急躁。 她拉住青年的小臂，伸出纤细的手指由下至上地抚摸着青年的黑色面具，而后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人看向自己的眼睛。 两人对视。 庄响在错愕间先是试探的推拒，犹疑再三，他节制地握住了女人的手。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泛着暧昧的浅红。 他俯身，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女人耳边响起，“请不要这样，我只是一个侍从，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 微风拂动女人鲜艳的红发，她轻蔑地勾起嘴唇，反手紧紧握住庄响的手，“跟我走。” 现场来狩猎的人，每一个都高贵富有权势，眼前的红裙女人显然并不是他一个仆从能够拒绝的对象。庄响不做过多的挣扎，低头，一副顺从的模样。 女人带着他向外走，一步，一回头，轻蔑地观察到手猎物的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让人联想到金瞳的黑猫，但他不高傲，目光流转间尽是宠物般的茫然纯真。 青年的一切都让人心颤。 一步步摧毁他的理性，看着这样的男人在折磨之上，欢愉之下，情欲之中沉沦，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女人心急火燎地将庄响带回自己奢靡的包间，命令他跪在黑色的大理石上。 青年脱下礼服外套，听话地跪下，双手贴在背后，跪得倒十分挺拔。 女人见他的姿态不像其他猎物一般自卑轻贱，并没有感到冒犯，反而更加欣喜。 她找到了一个极佳的猎物。 “抬头。” 青年在冷光下抬头，眸光里满是懵懂，颈下的皮肤白皙透亮，喉结滚动。 女人的指甲刮蹭面具的边缘，用力将它扯下，庄响的面容暴露在她贪婪的目光中。 短发，两鬓是青色的发茬，干劲利落。他的眉骨优越漂亮，突起的弧度流畅，英俊硬朗。冷白光投在他高耸的鼻梁上，显得皮肤更加白净如玉。 女人托起他的下颚，高傲地下令，“取悦我。” 庄响的眉毛皱起，隐忍地将眼皮轻轻合上，稍长的睫毛如同小巧的蝴蝶抖动翅膀，温驯又柔弱。 “如你所愿，我尊敬的夫人。”他起身，揽过女人纤细的腰肢，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庄响的体温高得吓人，女人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滚烫的皮肤，仿佛情欲从骨子里一寸一寸向外生长，带出血肉的热情。 察觉到女人本能的退缩，他低头衔咬住她柔软的上唇，声音含糊沙哑，“夫人，看向我，不要躲。” 灵活的舌头探进温热的内里，缓慢地搅动着女人的情绪。轻微的喘息，湿润的吻咬，暧昧的衣服摩擦声，交融倒在宽大的双人床上。 庄响的鼻息蹭得女人发痒，绯色从锁骨处一路漫上双颊。她趁着庄响浅吻自己脖子的时候悄悄睁眼，短暂地享受男人沉浸在欲望中的样子。 青年衬衫半褪，衣料陷进粗壮的肌肉里。他半身赤裸，胸膛泛红，汗珠挂在耳垂上，凝结着原始的冲动。 他跪坐起身，水色明显，透亮的痕迹从他饱满的胸肌中穿过，往下顺延进茂盛的腹毛，直至性感的三角区域。 “夫人。”庄响的动作停止了。 两人对视，女人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虔诚。 琥珀色的眸子贡上虔诚，原本宠物般的纯真懵懂被亵渎的愧疚取代，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夫人，我可以继续吗？” 女人轻笑出声，“你真可爱。” 她的手指搭上庄响的腰，试图进一步撩拨起男人的情绪，“都到这一步了，你忍得住吗？” 庄响喉咙里发出克制的嗓音：“我取悦到您了吗？” “没有呢。不用忍耐也可以的。”女人轻佻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小仆人，继续。” 夜还很长，窗外是迷醉的灯光，透明的玻璃反射出伊甸毒蛇盘绕的室内，伴着诱惑的低语。 被触碰到敏感部位，女人发出轻喘，“啊。” “快一点。”她的情欲吞噬理智，现在身体只想冲刺到达欢愉的顶端。 庄响眨眼，肩部肌肉鼓动，那一瞬间，猎人突破柔弱纯真的伪装，用拇指扣住嘴角，抑制住骇人的笑容，“不要后悔啊，我亲爱的夫人。” -- 第4页 他磨动后槽牙，手腕用力捂住女人的口鼻，俯身，猎人和野兽的身影重合，狠狠地撕咬住她脆弱的颈肉，并不尖锐的牙齿挣扎，往深处下陷，最终刺破皮肤，探穿血管，让鲜血满溢进口腔。 猎杀啊。 庄响嘴角含着血液，齿间满是猩红，他回望夜窗，琥珀色的瞳孔燃烧发亮。 全场寂静，陆海的内心充满了惊讶，他没想到齐康能将庄响这个角色吃得那么透，他像是组装好剧里人物的骨架，然后赋予它自己的血肉。 优异的表演让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尤其是结尾那一刻庄响猎食后餍足的眼神。 真实到可怕。 “cut，很好，下一场。” 齐康低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女搭档，她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被吓得晃神。 呵，果然还是演得太像了吗？ 他只能飞快武装起原来内敛礼貌的样子，轻声安抚，“谢谢你，你演的很好。现在结束了，好好休息吧。” 一旁的陆海见自家男主角出戏如此之快，激动地走上前，大手往人背部一挥，“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好小子，演技又进步了。” 沉浸式的演法固然能帮助演员展现角色，但沉浸角色就容易造成难以出戏的窘境。 这么多年，齐康就只会用这一种方法演戏，陆海至今还记得这位演员的糗事。 他们先前合作了一部以极限运动为题材的电影，男主嚣张傲气，齐康将他演绎得相当精彩。 可后遗症就是他迷上极限运动，大半夜跑出去玩长板，摔伤腿，拖延了剧组近乎一个月的进度。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齐康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仍然留着男主不可一世的影子，嘴里念叨前去探望的人太多管闲事。 ——“又没死，怎么一个个跟奔丧似的过来看我。” ——“哎呦，小爷我身子好得很，就那医生死活不让我出院。” 演法是有瑕疵，可齐康沉浸角色的效果确实比所有人都好，而且每一次都能成为剧本里的人，生动到不可思议。 这也让陆海忍不住一直找他合作。 他还能演活多少角色呢？ 陆导演越想越兴奋，直接把人架走，一副要彻夜长谈的样子。 “太好了，开拍之前一直担心你沉浸角色，一不小心就真的做出什么坏事。这下我可以大胆往下推进度了。” “跟你讲，后面还有一幕烹食的场景，你给我演好咯。” “好好好。”齐演员乖巧地应和。 快离开片场的时候，齐康感受到身后有一股火热的目光。他知道身后是谁，想不察觉谢尧的存在有点难。 那种目光太过炙热，像是多年行走在沙漠中，找到水源的可怜人一般，恨不得将如愿以偿的眷恋和渴望灌满全身。 齐康低头，眼里冰冷之意迅速蔓延。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如今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强求继续在一起，只不过是把软肋轻易暴露给他罢了。 谢尧绝对不能在这场博弈里出事。 齐康挺直身板，自觉地向前男友搭建起层层无形的障碍，每一层都贴上“请勿靠近”的标语，他加快步伐，反客为主拖着陆海这个胖胖的中年导演远离谢尧的视线。 罗凤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不忍心让手下艺人像个痴呆孩子似的留在原地，拎着他衣服的帽子往后拖，“别看了，再看也已经不是你的人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呢？”谢尧打断罗凤的动作，心疼地抚平帽子上的褶子，这是齐康留在家里为数不多的衣服。 “他又躲我。” 眼前的大男孩好像快要哭了一样。 罗凤被谢尧突然爆发的情绪打得手足无措，慌张地安慰道：“过两天你还要跟孩子们聚会，到时候一定有机会说话的。” 谢尧仰天，努力平复情绪。 在这分手九十多天的日子里，逃避，悔恨，遗憾，留恋以及不甘心的情绪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反复着。 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3F 到现在，占据谢尧生活分量最大的情绪就是对齐康的思念。 想他，超级想他。 吃饭的时候，想的都是齐康做的料理，特别辣，但很好吃。 喂猫的时候，想的都是齐康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抚摸在小猫柔顺的毛发上，平静祥和，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洗澡的时候，想的是攀沿在齐康健壮躯体上的疤痕，逗弄几下虽然会挨打，但回到床上还是温驯得可爱。 如今透过监视屏看到深爱的人拍吻戏，拍床戏，所有的画面无一不让心里烧得难受，而且身边的朋友都提醒自己一个事实：他已经离开，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我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谢尧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满心的爱意和苦涩无处安放。 第三章 冲突 ====================== 昏暗的房间内，谢尧疲惫地用胳膊遮住眼睛，他最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零散的汽车行驶公路上，暖色的车灯温暖不了漆黑的夜色，反而显出雨的绵密。 这个场景很幽寂，是那种恐怖电影里，面目狰狞鬼怪出没的雨夜。 划破寂静的是一道尖锐的车滑声，一辆庞大货车的轮胎在沥青路上打滑，整辆车斜停在路的中间。 -- 第5页 画面一转，齐康坐在轿车里，绝望把双手从方向盘上挪开，货车刺眼的前灯将他的脸照得惨白。 “砰” 碰撞，剧烈的火花燃烧，绽放，然后粉身碎骨，迸发出模糊的血肉。 “咕噜噜” 整个人像是被埋入了潮湿的泥土当中，谢尧的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脖子被爬行的蚂蚁刺的发痒，潮湿的臭味传入口鼻，耳边响起了嗡鸣的吼叫声。 他顿时惊醒，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后悸。 “喵呜。”一个白色毛绒的物体扒拉谢尧的睡衣，用厚实的大脑袋不断地蹭着他。 “是你啊。”谢尧伸出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然后掀开被子走下床。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衬出男人修长的身影，外面是葱郁的景色，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几声鸟叫，一切安静祥和的样子。 “叮咚。” 手机里的微信提示音响起，明焕的消息闯进屏幕：不好意思啊尧哥，是真的叫不动齐康。他说周年聚会有行程，让我们玩得开心。 今天是限定团Tower的周年聚会。 团队解散后，自己和齐康基本上都在接戏和跑代言，慢慢转型成演员。老大顾清明和老幺陶然组了新团出道，忙着跑团队行程。 明焕一直在出个人专辑，小圆脸熬成了如今精致的模样。美人门面林不染则是退圈，跑去打电竞，最近刚结束世界赛的行程。 剩下三个人更有意思，郑裕源这个健身狂魔转身写小说，文质彬彬地带起了眼镜，一心一意当作家。赵庆到太子爷路凌霄家里的公司当社畜，两人还悄咪咪地谈了一场吓死所有人的恋爱。 九个人从那个残酷的生存战里出道，朝夕相处两年，意气相投，感情深厚，大家伙还约定好不管怎么样每年都要见一次，敢翘的人得承包所有人全年的酒水费。 连周年聚会都躲着啊，我有那么恐怖吗？ 谢尧看完信息，舌头顶了下腮帮子，叹了口气，伸手拉开最底下的床头柜。 里面没什么东西，原本柜子里塞满了不可描述的小道具，但后来玩得有点过火，自家酷哥恼羞成怒地全部清走，只留下一副辛苦藏下的手铐。 另外一个小盒子里装的是齐康十分宝贝的戒指，据说是小时候父亲给的。 两人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齐康把戒指送去金店，刻了自己的名字在上面。 爱人难得那么浪漫，谢尧当时都以为他要向自己求婚了，收到戒指的当晚哭得不像话，结果就是份简单的礼物，事后被人嘲笑到脸红。 他看着这两件充满回忆的东西，愣了会神，随手拿过一只笔，起身在日历上画了个圈。 九十九。 “都分手这么久了啊。” 恋爱长跑三年，渐渐迎来了倦怠期，吵架和好反复的周期越来越长，有时甚至要花上一个月。吵吵闹闹都过来了，但这次不一样，谢尧很清楚，齐康有事瞒着自己。 因为他逐渐变得十分沉默，只要自己停下讲话，两个人共处的空间安静到心冷。就连偶尔对视的眼神也变得悲伤而挣扎。 分手后的三个月，其实也不是见不到齐康，在公司和剧组都能短暂地见上几面，但是没有对视，没有对话，没有肢体接触。 论亲密爱人变成陌生人，需要多长时间，可能就一句分手的几秒钟。 “砰！”梦境里血肉横飞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紧随其后的是昨天齐康跪坐在女人身上，半裸，献上虔诚的吻。 “他已经不是你的了，除了同事，你们没有其他的身份关系，懂吗？”罗凤的话仍然刺耳。 所以为什么，他不能是我的呢？ 谢尧死死地盯着白亮的手铐发神，最终还是忍不住，冲出了家门。 自限定团解散以后，齐康就逐渐退出了大众视野，过上了十分规律的生活。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运动上，他就只有这一个爱好。 自律健康到令人发指。 导演给他们放了两天假，假期里的齐康会做什么，很好猜。 波光粼粼的泳池里，青年的身躯自泳池而出，展露出宽阔的肩背和线条明显的胸腹肌肉，贴身的泳裤包裹得臀部越加饱满，他修长的腿踩在防滑垫上，赤脚一步步走向休息区。 谢尧用力顶住后槽牙，换了站姿，等待齐康靠近。 “我们聊聊。” “好。”齐康擦干净头发，套上运动卫衣，示意谢尧一起走出游泳馆。 他不奇怪谢尧会来找他。在水下的时候就隐约地有一种预感，两个人今天会碰面。 躲着不见面终究还是行不通，迟早要有一场对话让谢尧死心，可是自己顺着心意尽量让这场对话延后了。 如果他坚持不放手的话，大概会忍不住动摇的吧。 年轻的影帝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向前男友，白净的脸上露出笑容，“我们这样有点像回到过去没有分手的日子。” 他的笑容一如初见的时候，干净富有少年气，像是阳光下麦田里的狐狸，深褐色的眸子盛满了阳光，忍不住让人心动。 齐康被这个笑容晃了眼，勉强克制住自己，沉默地坐上了副驾驶座。 “是啊，有点怀念。” “系好安全带。”谢尧一手启动车子，语气温和地叮嘱齐康。 就在他系好安全带的瞬间，谢尧拉过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白色的物体扣在两人的手腕上。 -- 第6页 “咔哒。” 齐康不可置信地看着连接两人的手铐，他完全没想到谢尧的这一手操作。 “你在干什么？。” 谢尧没有正面回答，他单手调转方向盘，“你最好配合我一点，不要最后整到两个人死在大马路上。” 齐康震惊地说不出话，神色反复变化，最后只能认命地将身体靠近谢尧，方便人开车。 车外风景飞快地往后退，离他们之前同居时住的房子越来越近。齐康张嘴，想说出一些缓和的言语，但谢尧的手扣住了他的手心，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谢尧的神色冷漠，一反刚见面的温情，清冷的眸子里藏着怒气。 这个表情齐康见过很多次，那是谢尧生气时候的表情。在那些没有意义的争吵和来回反复的拉扯中，最终结果都是谢尧以这个表情甩门而去。 谢尧拖拽着齐康下车，进门。屋内的装修设计都是现代简约的风格，颜色单调，处处透露出冷漠，不近人情的感觉，这是他喜欢的风格，在屋子装修的时候，谢尧有特意迁就他的偏好设计。 谢尧将他压着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伸手，从眉骨到眼尾，鼻梁到嘴唇，最后张开手掌附在齐康的右脸颊旁，食指有一下每一下地摩挲着他眼角的疤痕。 他身上总是留着各种伤疤，磕磕碰碰间留下的疤痕总让自己心疼。 谢尧细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爱人。 齐康的眉骨很优越，突起的弧度流畅凌厉。他的眼睛是典型的下三白眼，琥珀色的瞳仁稍稍往上靠，漏出恰到好处的眼白。 不笑的时候像一头无人能驯服的野狼，凶狠，侵略性强到令人窒息。不过现在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紧张不安，一脸隐忍，像一只被主人欺负的大型犬科动物。 谢尧心情愉悦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搭在齐康的肩膀上，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喂，你突然间发什么疯，放开我。”齐康伸出手轻轻戳了戳谢尧的腰，手上的链条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放，让我再抱一会。”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看着怀里的人感受到深刻的无力感。 谢尧在朝自己撒娇。 齐康咬住舌尖，克制住心软的冲动，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淡而又疏离，“我要走了谢尧，这不是一场平等对话该有的样子。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多残忍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我拥抱你，你不敢抱紧我，更不忍心用力推开我。 离别的意味深深刺痛了谢尧。 “呼。”他深呼一口气，像是聚集好力量，直接打破温情，用力捏住了齐康的下颚。 “你躲了我多久了，三个月？我有这么可怕吗，齐康。”谢尧手上用力，“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分手？”他眯起眼睛，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而凶狠。 齐康隐忍地撇过头，“之前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 谢尧扯住齐康运动卫衣的领口，迫使人抬头直面自己，他神情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许久未曾靠近的恋人，“我告诉你，我不接受。” 齐康回望谢尧，莫名发怔，他好久没这么认真看过谢尧了。 分手的那天是齐康的生日，也是谢尧获得影帝的颁奖日。喝得醉醺醺的人在电话里耍着酒疯，齐康坐在满屋浪漫的灯光里，逐渐心冷。 而谢尧听着电话那头沉默的呼吸声，想着爱人藏着秘密，悲伤挣扎的眼神，忍不住气上心头，“齐康，那么长的时间我们都走一起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是你需要瞒着我的？” 不该是这样的，我们的关系本该亲密无间，没有秘密。 沉默，窒息，心酸逐渐漫溢。 齐康拿着手机上楼，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沓信件，每一封上面都写着：致亲爱的安德烈。 看着那个人寄来的信，他仰头，喉结滚动，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闭上眼睛，“我们分手吧，谢尧。” 当说出分手的那一个瞬间，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齐康十分庆幸是自己说出那残忍的两个字，用力斩断关系的时刻过后，剩下的事情就是让谢尧顺利渡过分手的阵痛期，再不相见，安静地等待伤口痊愈。 这三个月，他竭尽全力避免和谢尧有任何过多的接触，而后将更多运动的行程塞进自己的行程表，除了拍戏，就是运动，每天早晨起来身体的酸痛总能让他短暂地忽略心里的苦楚。 “为什么躲着我？团队解散一周年的纪念聚会你也推掉了，就这么不想再见到我吗？” “谢尧，我们已经分手了。”齐康咬牙回答。 谢尧举起齐康的手腕，恶狠狠地咬下去。 人的牙齿并不锋利，但齐康能感觉到他的虎牙正一点点陷入自己的皮肤内，痛感一下让他叫出了声。 “啊，谢尧，你在干什么？” “齐康，这么讲你心不痛的吗？我们在一起三年，有什么事情是你需要瞒着我的，有什么事是能让你下定决心离开我。”谢尧的嘴角沾了点血迹，刚才那下他使了狠劲。 血液从牙印中逐渐一点点渗出，汇成血珠从齐康的手腕留下。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轻易地放齐康离开。把齐康锁在家里吧，这样他哪也去不了，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的。 -- 第7页 恶魔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侵蚀掉谢尧全部的思考能力，让他没留意到身下齐康的变化。 齐康紧紧盯着自己的手腕，血珠从齿痕里渗出，饱满，明亮，折射出自己的狼狈。他的眼前迅速划过幽暗的房间，长期戴着手铐勒出的血痕和摆在餐桌上猩红的血肉。 男人审视他，关着他，教养他。他是男人手下最称心的继承人，连流淌着同样血液的后代都比不过他。 “你是最完美的造物，你是我的儿子，不该和失败的东西厮混在一起。”男人在信件里写道。 “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你仍然是我心里的好孩子。” 过去的害怕，委屈和愤怒在血管里冲荡着涌入心房。齐康的眼睛逐渐泛红，嘴角咧开，低头自顾自笑了起来，笑得甚至有些癫狂。 “谢尧，我们其实很早以前就见过面的。” “什么？” 我们见过面的，我是你父亲养在笼子里的小鬼，你是笼子外害怕父亲的少爷。 你追我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你的喜欢直白又热烈，我忍不住靠近，一点一点把心放你身上，没想到最终是以这种让人厌恶的方式收场。 齐康用戴着手铐的手，握住银白色的链条，用力将谢尧摔下身，两人倒在了地板上。他的双手撑在谢尧头部的两侧，带着手铐的手被勒出了血，另一只手上的牙印默默地渗着血。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谢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齐康。 “那个男人劝过我的，我们这一段关系从最开始就是错误的，真不想被他说中啊。”齐康面无表情地举起手肘，狠狠地向谢尧的头部砸去。 “再见了，谢尧。” 谢尧的意识被撞进一片黑暗。 第四章 死亡 ====================== 01 “家里没有药了。”齐康将备用医药箱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退烧药。 昨天谢尧发疯整了出强制囚禁的戏码，被自己打晕。安置他忙活到大半夜，这人脑袋上顶着个包开始说胡话，一摸才知道烧得不轻。 “你不准亲那个女人，你是我的。” “好好好，不亲，你的。”齐康耐心地帮谢尧把被子掖好，张口敷衍他的梦话。 果然被昨天的戏刺激到了。 齐康苦笑。 谢尧人前人后是两副样子。无论是工作，还是必要的人际交往，装得都是风度翩翩，成熟稳重的壳子，偶尔带点小调皮，无伤大雅。私底下对自己却是妥妥的流氓无赖，醋王一个，吃醋吃到了多看别人一眼，都会心梗半天的程度。 “悉悉索索”房门开了条缝，白色的小猫踩着轻巧地步伐进门，熟捻地找主人撒娇。 “喵呜。” “贝壳，爸爸在休息，我们明天再玩好吗？”齐康抱着猫，温柔地抚摸着它。 贝壳享受着久违的爱抚，忘记伸爪埋怨主人出了趟很久的远门。 齐康起身，看了眼谢尧泛红的脸颊，叹气，“我出门去给你买药，明天你好了之后我再走，所以不用抓得那么紧。” 他从谢尧手里扯出自己的衣角，把湿水的毛巾盖在谢尧头上，抄起床头柜上的钥匙，出门，临走的时候点了点小猫的头，“不准吵哦。” 贝壳乖巧地找角落趴下，张嘴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会很安静。 药店离家里有两个街区远，开车去会快得多。午夜时分，街上很安静，街道两边店面的灯光无精打采地闪烁。 齐康打开车灯，准备转向，透过车镜，他看见遥远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挺拔，高大。 戴着黑色的面具。 他仿佛在朝自己笑。 过去的时光呼啸而来，一瞬间，庄响又站在了面前，眼睛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安德烈，看向我，不要躲。 终究还是躲不过那个男人。 齐康垂眸，抿紧嘴，默默地下了车。 02 感觉到身边的人要走，不安的感觉让谢尧睁开双眼，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走出门。 不要走。 谢尧浑身发热，难受地想要挣扎起身，“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生病的人喃喃自语，意识逐渐回归黑暗。 他在床上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床头放着带着湿意的毛巾，右手手腕上包着纱布，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舒适的睡衣。 落地窗外的草地上一片湿润，阳光像刚从潮湿的泥土中挣脱出一般，到处都是暴雨肆虐后努力复原的情景。 “嘶。”谢尧捂着头，走出房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地上的手铐，两边都染着血。 他拎起手铐，扭头看见客厅桌上有一个白净的碟子，上面盛放着颜色明亮的鸡蛋卷。贴在一旁的纸条上狗爬似的字体写着：记得吃。 谢尧站在桌前，夹过一卷鸡蛋放入嘴里，“做得有进步啊。” 明明想挽回的，结果却做出了伤害他的举动。 齐康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一副冷漠凶狠的外壳下藏着不着调的柔软，很少生气，温柔总是用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即使是昨天那一场荒唐的闹剧发生后，也能细心体贴地照顾自己。 但习惯了温柔和照顾的我，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人独自留在原地，自己先走。 -- 第8页 谢尧脑内一片浆糊，将碗盘洗好后，走到日历旁，抽出笔，在今天的数字上轻轻划了一个圈。 今天是和齐康分手的第一百天。 他坐在床边，拉开手机列表，思忖着如何向齐康道歉。 “昨天也没喝酒啊，怎么就跟失心疯一样做那种事情。”谢尧烦躁地挠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知道怎么样收场了。 不安，很不安。 昨晚睡得也不好，一会是浅眠之间半睁眼看见齐康离开的背影，一会跌入梦境，梦见他血肉横飞的车祸。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翻开床头柜，从中拿出那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银白的戒指，锃亮的内壁刻着两个字：齐康。 ——带上这枚戒指，我的名字将时刻亲吻着你的无名指，纠缠着你连通心脏的血管，恒久不变。 爱人的话穿越时间，在耳边响起。这句话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人心动不已，真的不怪自己那天晚上的惊喜当求婚啊。 谢尧修长的手指捏着戒指，脑海里倒放着和齐康恋爱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郊外的废弃仓库里齐康染血的衬衫，夜空中闪亮的无人机舞动摆出爱人的名字，巡回演唱会上握着麦克风默契的对视，出道夜黄金雨下的相拥。 最后是自己轻轻地摘下齐康左耳上的助听器，咬着他的耳垂，说我爱你。 不知不觉间，他戴上了这枚银白色的戒指。 “铃铃铃。”手机铃声打断了谢尧的回忆，看完来电显示，他有点害怕。 来电的人是张鹏，他是齐康的哥哥。在齐康十五岁时，齐妈带着他和张爸，张鹏组成了新的家庭。 认识张鹏的人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在张鹏属性的那一栏里，一定大写加粗标明了两字：弟控。 他和齐康交往的时候没少挨张鹏的吐槽和痛骂。在得知他两交往的那一刻，这位大哥就脱口而出了一大串脏话，痛斥了自己半个多小时。 那段慷慨激昂的“发言”，总结起来中心思想就一句话，“你大爷的，你怎么敢对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弟弟下手。” 这不会是知道昨晚的事，打电话过来臭骂自己一顿的吧？算了，他该骂，和齐康的关系能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是他咎由自取。 谢尧犹豫地接起电话，“喂，张鹏。” 电话另一头的语气一反往常的嘲讽轻视，而是十分严肃和沉重，“谢尧，昨晚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什么意思？” 见谢尧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张鹏压抑不住心中怒火，“今早警方通知我，齐康开着你的车，在你家附近的公路出了车祸。 “我弟死了，你知道吗？你这混蛋。”张鹏在电话那头咆哮。 “什么，他死了？”怎么会，谢尧身体踉跄地后退，跌坐在床上。 那个梦，成真了。 “我告诉你谢尧，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弟的死，你绝对脱不开干系。” 谢尧没有听完，手一直忍不住在颤抖，手机摔到了地上。 张鹏的声音从地上传来，“喂，谢尧，喂，你个孙子别装死，我等会就过去找你算账。” 这段日子里，睡梦中都是强烈的不安，醒来都是一身冷汗。他以为那个梦只是分手之后失去齐康的象征。 但如今，那个梦真实地发生了。 泪水夺眶而出，落到地上。巨大的疼痛碾过心脏，谢尧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他恍惚地伸出手靠墙撑住自己。 好痛啊。 谢尧跪在了地上，手上的银戒闪烁诡异的光芒。奇怪的疼痛疼痛像表面粘滑的触手，从尾椎开始，在他的皮肉下逐渐延伸。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它与骨头间的摩擦，触手欢快地在他的后背延展身躯，粘稠而又潮湿的内腕包裹住每一节脊椎，最后向大脑爬去。头像是被莫名的怪物啃食着一般，它的牙齿间都是自己的脑浆。 不同时空下的场景掺杂着巨大的疼痛，让残酷的现实和车祸的梦境如同电影的慢镜头回放一般，出现在谢尧的脑海里，让他猝不及防。 漆黑的雨夜中齐康通红的眼眶。庞大的货车呼啸着撞向黑色的轿车，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谢尧清楚地看到轿车的前灯破碎，一片又一片散落。 画面转动，车里的空气闷热潮湿，弥漫着绝望难过的味道。 齐康的手握着方向盘，仪表盘的微光照亮了手腕上的血迹，他的眼前突然出现刺眼的光亮。 一片煞白之后，停滞的时间回复正常，两辆车快速相撞。 “不要。”谢尧绝望地悲嚎着。 “怦！”巨大的声响过后，到处狼藉，血肉横飞。 怪异的疼痛裹挟着他的回忆，如同涌动液体一般，流入手中的戒指。谢尧缓缓跪下，将戒指攥在手心，好像抓住了什么失去的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齐康会死去？ 他和齐康的这段感情里，齐康用像是天使一般的心意对待他，拥抱着他的各种任性。 生日的时候，齐康会倾尽真情，写一封告白信；亲近的时候，他总是红着脸，任由人乱来；即使在昨天那场闹剧里，他也是温柔，细心地照顾自己了一夜才离去。 你将我放置在美好的温室里，用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温柔照顾我，你对我那么好，你怎么能，怎么舍得先走，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 第9页 “齐康，别走，我错了，你别走。”他喉咙哽咽，跪在寂静的房间里哭泣，倾泄着压抑许久的悲痛和悔恨。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尧躺在地上，身体逐渐蜷缩起来，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闪烁。 他哭累了，无数只黑手从他身下的黑暗中伸出，从背后拥抱住他，并把他往更深处的黑暗带去。缓慢地，他整个身体没入了黑暗，消失不见。 房间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有那只叫贝壳的小猫不断挠着房门，叫喊着。 第五章 就医 ====================== 01 微风吹起窗帘，阳光涌入，让整间病房豁亮起来。 齐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的眉骨线条流畅而凌厉，使他的眉眼平添几分压迫感，高挺的鼻梁使得阳光在他的脸颊上投射出规整的阴影。 Kevin身穿白大褂，抱着一摞病例推开房门，他看着病床上熟睡的齐康，面容严肃。 军人这个群体其实负担的压力很大，有心理问题是正常的事情，这些年Kevin也为不少军人梳理过心病。但到现在，可以说齐康绝对是他目前为止接手过最特别，最难处理的一例。 齐康具有双重人格。本人冷淡理智，虽然缺少同理心，做事不按常理，但是意外地很适应军旅生活，深受队友信赖。副人格王燃，阳光开朗，没心没肺地整天挂着笑容，爱耍宝，看着就让人高兴。 一般来说，具有双重人格的人对于心理诊疗的需求并不迫切，尤其是像齐康的这种。他的两个人格性格互补，并且可以随时进行沟通和交换身体的控制权。 但是前几天一场任务中的意外事故让齐康身受重伤，脑部受损，造成左耳听力不可逆的损害。更令人担忧的是，两个人格稳定多年的平衡被打破了，出现了两者只能取其一的局面。 Kevin叫醒齐康，他现在需要对齐康做一些必要的记录工作。 在心理医师的唤醒下，齐康蓦地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瞳孔澄澈明亮。他挠了挠头，问道：“我睡了有多久？” Kevin抬手，看了眼腕表，“从昨天到现在，应该有十二个小时了。” “哦，那我还真是能睡啊。”齐康从枕头下拿出助听器，将小巧的仪器塞进耳朵。刘海垂下，盖住眼睛，一副乖巧的大学生模样。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从简单的对话能判断出来，现在占有身体控制权的是副人格王燃，“你应该知道你们的精神状况很糟糕吧。” “大概清楚。”王燃伸手调试助听器，左耳里面的声音像小针穿过层层棉布，传递信息的同时带来丝丝杂音。 他边听Kevin讲解状况，边思虑现在的情况。 打破平衡的第一个症状是两个人格的切换变得十分不稳定，有时候上一秒齐康还在接受队友的探病，下一秒就换成了一脸蒙蔽的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沟通。 第二个是他们两能够共存交流的精神世界，出现了裂痕。照这样发展下去，他赖以生存的空间可能会带着他一起消失，或者，带着齐康一起消失。 “通常来说，我们将第二人格定义为主人格的人格碎片，放在平常，你们两这么互换生活下去绝对没有问题，但现在因为齐康脑部受伤，身体开启了某种保护机制，所以才会出现你说的精神世界崩塌的现象。” “换句话说，我哥的身体现在出于一种警戒状态，一直在搜寻缺失的人格碎片，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开始毁坏两个人共存的空间，我可以这么理解是吧？”王燃打断医生的话，直白地说出结论。 听到他的话，Kevin在病例上记录的动作顿了顿，“这么理解也没有错。” 两人沉默。 解决方法很清楚，服药，做手术刺激脑部相应的区域，帮助身体获取王燃的人格信息，消灭他的存在，齐康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Kevin和王燃接触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在他看来，这个第二人格也可以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采取这种办法有些残忍，相当于直接抹杀掉一个人的存在。 自己的主治医生在沉思，王燃反而乐得轻松，他望向窗外，列起了愿望清单。能陪齐康那么多年，已经算是够本了。 “不准想。”齐康沉闷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不想。”王燃笑着敷衍，他估摸着以齐康的状态应该是没办法到放映厅监督眼下的情况，便拿过医生手里的病例，拿笔悄悄地在角落写了一行话：什么时候能做治疗？ Kevin单手扶住镜框，接过笔回答：最快后天。 后天啊，有点晚。 “哥%3F” 脑内没有再传出齐康的声音，闭眼，确认哥哥又陷入沉睡之后，王燃讪笑道：“后天不行啊，我要参加退伍仪式，今天不行吗？你都来看我了，干脆一起办了吧。” 王燃不着调的话让医生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他聊起下午的行程，“不行哦，京城那个谢家请我去看看谢家小少爷。他昏迷醒来之后一直说胡话，谢家老爷子急得不行。” “啧，万恶的特权阶级，抢了我亲爱的医生小哥哥。” Kevin被王燃小家子气的样子逗笑了，“你下午出院是吧，我给你开几天安神的药，记得吃，观察一阵子，等你们沟通好了，再来找我。” 他抱着病历本起身，撂下一句话，“不要自己做决定，这样对齐康不公平。” -- 第10页 “好。”王燃拖长了音调，翻身从包里拿出手机，十分熟练地划开游戏界面。 02 下午，京城华容商业区街道上人潮汹涌，一副繁华的景象。 “这次一定要柔姐请客，每次被她约出来就没什么好事。”王燃穿着黑色T恤，蹲在一家咖啡厅门口的前面，散漫地看着马路上行驶的车辆来来往往。 他挪了挪有点发麻的腿，委屈地嘟囔道，“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怎么还没来啊。” 王燃闭上眼，见到了脑海里的另一个刚从沉睡中苏醒的自己，“哥，柔姐不是说有事要谈约着今天见面的吗？” 坐在红色椅子上的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书，像是在琢磨什么难题。 “哥，别看漫画了，我现在等不来赵柔，快无聊死了。” 齐康十分冷漠地回应，“不会看手机信息啊，她什么时候来我怎么知道。” “对哦。”王燃恍然大悟地掏出手机，翻出信息列表，看到了赵柔发的十几条微信。 ——我刚从海华城回来，现在准备登机了，下午见哦。 ——烦啊，你和林娇都没法来接我，也忘记叫家里的车接送了。 ——等不到车啊，京城机场怎么这个点一辆车都没有。 ——诶诶，来车了。 ——康宝，气死我了，车被一个狗男人抢了，搞得我还得在机场等，今天下午看样子是回不去了，我们明天约吧。 王燃滑动聊天记录，从一长串愤怒委屈的表情翻到最后一条信息。 信息显示发送时间：下午三点。 “额。”王燃默默地将手机塞回裤子后面的口袋，起身，转头走进了咖啡馆里。 “你好，我要一份卡布奇诺，一份招牌冰淇淋。”他冲服务员喊道，但脸上的表情过于开朗，以至于服务员有点慌忙。 齐康目睹了整个过程，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憨憨一个。” “哥，我的时间快到了，肯定抓紧时间享受啊。”王燃囫囵吞下一口冰淇淋，嘴里含糊地说道。 “不会说话把嘴闭上，我没同意手术。”齐康恶狠狠地警告副人格，他醒来就和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明确表示过拒绝手术。 “我没说那件事，哥，你想啊，我们现在交换状态不稳定，是不是指定下一刻，我的时间就结束了，轮到你去应付赵柔姐了。”王燃摇头晃脑地享受着甜品，一字一句地解释情况。 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堪的经历，齐康手里的漫画书掉到地上，他张了张嘴，“我靠。” “哥，我上次跟赵柔姐聊天的时候，跟她讲了咱退役的事。” “原因讲了吗？” “没，我扯谎说想回学校读书来着。” “所以她是因为这件事才来找我的%3F” “不清楚，哥你的重点放错地方了。” “什么意思？” “你退伍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家里吧？” “嗯。” “这么长的时间，你猜赵柔姐会找你干什么呢？”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齐康一贯淡定的脸上出现了好几条裂缝，气急败坏地说：“你能再有用点吗？现在都跟奥特曼似的，打两下小怪兽就哔卟哔卟掉线。” 王燃无辜地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这真不是我的问题。” 第六章 重回过去 ========================== 谢家老宅位于京城华容街道街尾。这个造型古朴的世家府邸藏在繁华的街道多年，鲜少人注意。 房间里是浓郁的黑暗，厚重的幕帘将下午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谢尧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老式的摆钟固执又守旧地发出滴答声。他躺在床上，无法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被拖入深渊一般，他挣扎着，试图动一动手指，可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时，他感觉周遭的空气开始流动，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怎么了尧仔，做噩梦了吗？”听见上方传来的声音，谢尧的眼皮剧烈的颤动。 那是大哥的声音。 谢尧猛地睁开双眼，看清了正在俯身关心他的男人。他西装革履，身躯高大，但面容棱角锋利，脸颊瘦削，眉眼间满是沉稳。 大哥不是死在几年前的一场空难里了吗？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谢尧环视四周，发现这并不是原来那间卧室。充满郁色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毛绒玩偶，甚至堆满了房间的一角。 这是他在谢家老宅的房间，他从小成长的地方。 “大哥？”谢尧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他支起身子，双手直接扣住了男人的脸。 手下的脸庞是有实感的，温热的。怎么回事？这不是真的吧？ “嗷呜，疼啊，你干什么用那么大劲，想谋杀你哥是不是？”谢尘用力扯下了谢尧的手。 “小兔崽子，你大哥我听说你晕倒，连军队那边都没去，在机场截了部车，跟快崩屎一样直接赶回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啊？” 这不很精神吗？谢彤这丫头在电话里喊得跟哭丧似的。 谢尘十分不满地翘起二郎腿坐在了床边，仔细一看，自家小弟在表演“变脸”。小混蛋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疑惑，震惊，狂喜，忐忑轮番在他俊俏的脸上唱着大戏。 -- 第11页 “大哥，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熟悉各种网络小说的谢尧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非亲身经历，谁敢相信小说里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真的重生了吗？ “谢少爷，今天是七月二十八号。”Kevin听兄弟俩的对话，尴尬得不行，忍不住出声回答谢家小少爷的问题。 听见陌生人的声音，谢尧才发现大哥身后站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这是？” Kevin鞠躬，说道：“我是谢老先生叫过来的心理医生，您昨天昏迷之后，有短暂地醒过来，但嘴里一直念叨‘不要死’，‘不要抛下我’之类的话，老先生很担心您的精神状况。” “啧啧啧，好不容易说服爷爷，终于能参加节目变大明星，结果收行李的时候居然昏倒了。”谢尘调侃道。 过去的记忆渐渐浮上谢尧的心头，想起这段记忆，他内心一片酸软。 谢家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书香世家，从祖辈算起，到现在每一辈都有书法家，艺术家以及收藏家等等。延续了数百年的世家，到了他们这一代早就人脉单薄，爷爷谢公明膝下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谢婷。 天有不测风云，谢婷早早去世，本该负起责任的丈夫玩得一手失踪，丢下三个年幼的孩子给老人家。谢尧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谢家上下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这个人。 谢家的三个孩子都主见大得不行。大哥谢尘十八岁那年就偷偷报了军校，现在跟着部队到处训练。 谢尧和谢彤是双胞胎，哥哥从小就举着荧光灯，嚷着要当大明星，初高中自学流行曲，练舞蹈，硬是靠面试进到大经纪公司里训练。妹妹早慧，特别偏爱计算机编程，在无数大赛中拿过奖。 当谢尧提出要去选秀的请求时，这个老人家明面上板起脸说不同意孙子到娱乐圈抛头露面，但实际心软得很，从小到大他对他们算是叛离谢家传统的兴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谢尧说服谢公明并没有花多少功夫，那个开明的老人家杵着拐杖，悠然自得地浇花，十分平淡地说：“我知道你们这三个崽子主意大着呢。行吧，你爷爷我身体还可以，撑到你们三十岁没问题。你们放心出去闯闯，反正迟早都是要回家的。” “谢少爷，谢少爷。”Kevin试图引起谢尧的注意力。面前俊秀的小少爷自刚才开始总是一副晃神的样子。 “嗯。” “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会诊呢？” “啊，我没事的，就是这几天兴奋得没休息好罢了，麻烦医生跑着一趟了。”谢尧内心提防，哪有人重生开局就给医生检查的，这要测出什么端倪该怎么解释？ “我这边不好向谢老爷子交代啊。”Kevin搓手苦笑。 见医生不肯松口，谢尧面露窘态，“没问题的，爷爷那边我来说就可以了。” 哦吼，有人还怕看医生的。谢尘脸上挂起看好戏的笑容。 他这个弟弟，从小礼貌懂事到人见人夸，实际上皮得很，整人下手够阴，半点亏不吃。如今难得见人吃瘪，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好了，既然人醒了，就麻烦大夫给他瞅瞅，省得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隐疾我们不知道。” “哥，你才有隐疾。”谢尧一脸憋屈。 夜幕，一顿会谈之后，Kevin向谢家兄弟告别，“谢少爷心里应该是有烦心事，这几天应该是过于操劳了，好好休整一番，无大碍。” “谢啦，大夫。” 谢尘送走Kevin以后，踩着拖鞋靠在房间门口，看谢尧坐在床上愣神，“这阵子正好部队整退役仪式，给我们休了假，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和公司的练习生一起去。” “行吧，我休息去了。你这两天真不让人省心，爷爷恐怕折腾得不轻，看他明天怎么训你。”谢尘转身的时候，注意到了弟弟手里的银戒，随口提了句，“哪整来的戒指，还挺扎眼的。” 戒指？ 谢尧捏起手里的银戒，铮亮的银光闪烁，在暖色的灯光下，他清楚地看见刻在内壁的名字一点一点变浅，仿佛是要被无形的手抹去一般。 “我的名字将时刻亲吻着你的无名指，纠缠着你连通心脏的血管，直至永恒。”齐康的话顿时闯入脑海。 谢尧盯了戒指好一会，下床从抽屉里取出一条黑色的绳子，将它系好，戴在了脖子上。 上天垂怜，给予了他一生一次的挚爱，也给了他所有人都在奢想的重头再来。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失误，他要和齐康在一起，直到生命的尽头。 第七章 退伍 ====================== 01 二零二一年，七月三十号，京城龙湖区军营。 炙热阳光下的男人在台上的队伍里显得格外高大，军服服帖地衬托出他修长的身躯，奖章佩戴在他饱满的胸膛上，熠熠生辉。 他的面容英俊，棱角分明，线条凌厉，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军人特有的冷酷干练，是很有男人味的那种长相。 另一旁，呆在台下的吴浩十分不舍地看着台上的青年。 “教官，我真的想不明白，你说齐队长他为啥一定要退伍啊？”他不满地向站在一旁的教官抱怨道。 “这话在你心里憋多久了，吴浩。”黄奕坚毅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他给了吴浩一个注意场合的眼神。 -- 第12页 “他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继续跟着部队了，这也是齐康自己的选择。”回答完吴浩的问题，黄奕的目光回到了台上那个高大的青年。 “队伍里谁不带点伤，为啥要走啊？”吴浩低头嘟囔道。 黄奕无奈地闭上眼睛，“那场行动之后，他左耳听力受损，可能永远也恢复不了，这件事他不上报，瞒住了小队里的所有人，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时间回到行动前。边疆的局势总是不平静的，各国的坏流汇聚循环，围绕着强大的国家，他们虎视眈眈。黄奕和齐康被拉入一场联合行动，阻击冒然进攻的敌人。 “你想死吗？就这么冲上前和别人火拼？” “对方用平民打掩护，实在太过分了。”齐康透过护目镜望向下方质朴的人们，眼睛红了一圈。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你给我稳住咯，这是战场。”黄奕手掌箍住人的肩膀，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这小子刚才居然想直接上前用单个人的火力阻止敌方驱赶流民。 “那怎么办？” “如果想救战场上的所有人，那什么也做不了，你懂吗？”黄奕神色冷漠。 不能这样，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齐康攥紧了拳头，不认同黄奕说的话，只能梗着脖子沉默。 战事紧张，小队被一步步紧逼到绝境，备用撤退的通道开启，队员冒着枪声鱼贯而入。 “齐康！”有人大喊。 黑色的背影卡在入口外，厚重的铁壁缓慢闭合，青年侧目，伸出手做了个掩护撤退的手势。 黄奕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炮火声掀起一片混论，埋住青年的声音。他想起这人平日里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逆光回头时，凛然帅气。 臭小子，这种时候还耍帅。 他抹了一把眼泪，提枪钻进隧道，心中祈祷一定要让这个人活下来。 这小子面冷心善，刚入伍的那阵子他浑身冒着冷气，接触下来反差多得可爱，整个队伍都把他当家里的小弟弟一样宠着。 后来当上小队长的齐康依旧是一名合格的干饭人，有着漫画中二魂，不经意间露出傻气惹得全队一阵欢声笑语，行动的时候却又沉默冷静，果断决绝，用尽力气守护所有人。 齐康值得更好的未来，就不能这么死在这个地方。 撤退到安全的区域，黄奕焦急地寻求支援，他脑海里满是齐康打算牺牲自我的背影，联通上大部队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懂了他想说的话。 “我救不了他们，起码要让你们安全地回去。” 救援的每一秒黄奕都感到内心一阵钝痛，直到看见躺在担架上的齐康，那双眼睛仍然发亮燃烧，才瘫倒在墙边。 青年头部上的伤已经包扎起来，身体其余的部位都惨不忍睹。小腿上的弹孔里汩汩冒血，剩下都是擦伤，刀伤，内里的肉沾着沙石向外翻卷，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黄奕发出爽朗的笑声，越笑越想哭，他无力地点了点齐康的脑袋。 混蛋玩意。 那时就应该意识到的，如果这小子听到自己要收拾他，哪里还会那么冷静地躺在担架上，按他的性子，即使起不来都会嘴几句。 黄奕心中情绪翻涌。 02 这样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小队里的人，齐队长，我们明明是亲密的战友来着。 吴浩眼角含泪，眼巴巴看着齐康从军官手里接过象征着退伍的勋章。 他是齐康小队里的成员。从入伍开始就一直跟着这个看起来很高冷，实际上很可爱的小队长。 晚入队的人都很依赖齐康。小队长的性格尽管反差大，但绝对是队伍里王牌。训练和演武绝对不会放半点水，回回带领队伍拿第一，小队里的人走出都倍有面子。 除此以外，齐小队长还特别护短，哪个队友受了委屈，他肯定冷着脸问：“谁干的。”然后明里暗里地替自家队员找回公道，而且手段幼稚得让人既感动又好笑。 不舍得让他走啊。 仪式结束后，吴浩追着齐康的身影而去。齐康推掉了晚上的聚餐，要独自一人先行离开军营。 “齐队长。”他叫得特别大声。 齐康站在远处，听到叫喊声，回头笑得痞气，向吴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自己要偷跑。 “有约，你们玩得开心一点，账算我头上。” 吴浩一时梗住，说不出告别的话语，满腔心意不知道如何诉说。 “走了。” 吴浩看着队长潇洒离去的身影，深深地鞠躬，眼泪特别不争气地掉在了地上，溅出黑色的印子。 大家都是二十多岁在军营里奋斗的士兵，每天起早贪黑地训练，拼了命地执行任务，命运怎么能就让最优秀的那个先离场呢？ 他在烈日阳光下这么想到。 03 齐康顶着夏日的烈阳站在在京城华容商业区街道上边刷手机边等人。 他刷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言论：夏天对于华国的年轻人永远是特殊的。中考，高考，毕业，成年，所有重大的人生转折都发生在夏天。无处可藏的炎热意味着，过往的终结和新生活的开启，逼迫着对成熟毫无心理准备的年轻一辈往前。 他现在不得不和过去纠缠至今的恶鬼赵柔出门逛街。 -- 第13页 过去不一定会被终结，新生活倒是极有可能被迫开启。 齐康认命般朝红色的敞篷跑车里的美艳女人招手。 女人的五官十分精致，巴掌大的小脸，细眉弯眼，衍生出狐系勾人的媚态美。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大方地解开两个扣子，酒红色的头发垂下，掩不住春光一片，性感又撩人。 “赵柔。”齐康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女人嫌弃地看了眼齐康的穿着，伸手扯了扯他的红色卫衣，“跟我出来怎么还这么穿啊。” “怎么了，我觉得卫衣运动裤穿着很舒服啊。”齐康面无表情地回应，内心却翻了个白眼。 他也想穿得时尚，但和赵柔出门，他更偏向于从王燃的专属衣柜里随便抓两件衣服穿。 跟损友出门玩讲究什么。 赵柔递过一杯奶茶给齐康，“迟早把你衣柜里所有的卫衣和运动裤都烧了。诺，拿着，就是普通的椰果奶茶。” “真的不懂你，喜欢一种款式的衣服可以穿几年，喜欢一种口味的奶茶，喝那么多年都喝不腻。”她边数落齐康，边启动车子。 不，我不喜欢穿卫衣，不过椰果奶茶还是香的。 齐康内心默默吐槽着，坐在旁边小口啜奶茶，像个乖巧的小孩子。 “我们今天什么安排？” “先逛街，之后看情况再说。” “没什么大节目安排吧？”齐康仍然对上次的高空跳伞心有余悸。 赵柔对他而言有着各种身份——朋友，高中罩着自己的大姐头等等，但更确切的表达是，这人是一个一直对他抱有不轨心思的损友。 从高中到现在，她向齐康告白了无数次，每一次都闹得沸沸扬扬。 去年她不信邪，非得挑战什么高空跳伞告白，用尽坑蒙拐骗一系列手段把人弄上飞机后，自己反倒在空中被吓到鬼哭狼嚎，差点让整架飞机的人有心理阴影。 “没有。” 说起这个赵柔就来气，她不满地说道：“齐康，别人要是被我这么追，做梦都得笑醒，也就你脑子有问题不愿意。你就当个渣男吊着我吧，迟早被雷劈。”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如果你哪天遇到一个还不错的男生，不要犹豫，不要二选一，选他，离开我。”齐康嚼着椰果，语气十分平淡。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赵柔如来神掌的制裁。 赵柔驱车到了京都最大的商业中心，下车后，带着齐康穿过汹涌的人群，径直走进了一家服装店。 服装店内装修的风格偏向于复古，中间摆放着大型的展览柜，展示着格式各样的古旧物品。 她领着齐康在店里逛了一圈，干脆利落地从架子上抽了几套衣服，堆到齐康怀里，趾高气昂地下巴一抬，示意他进试衣间。 “不是你买衣服吗，怎么是挑给我的？” “少废话，快进去试。” 实在拗不过赵柔，齐康低头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见人走进试衣间，赵柔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上面写满了行程。 ——七月二十八号，约齐康出门，第一次尝试说服他参加节目。点他喜欢喝的卡布奇诺，招牌冰淇凌。 ——如果实在不肯松口，跟他耗着，超过半天就直接威胁他，再不配合就直接下药绑走。 但是这些被赵柔全都划掉了。 要不是昨天那个西装男抢我车，坏我好事，我至于那么紧张吗？ 赵柔愤愤咬指甲，十分纠结，内心想到：不然还是直接绑架算了，明天节目组就开始工作，没有时间让齐康慢慢考虑了。 她叹了口气，把包包的拉链拉开，露出那一小瓶白色的药。 我也不想的康宝，要怪，就怪那个抢我车的坏人吧。 第八章 绑架 ====================== “赵柔，这衣服好像不太适合我啊。”套上衣服后，齐康躲在试衣间里，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 他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习惯松垮卫衣之后，棉料紧贴皮肤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齐康的话拉回了赵柔的心思。她坐在店里的沙发上，赶紧将包包合上，然后捧着脸，装出一脸期待，“行了，大男子汉的，别磨蹭，快出来让我看看。” “好吧。” 赵柔看着推门而出的齐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拍了拍身旁的座位，让齐康坐下。 “麻烦拿下梳子和发卡给我。”她朝着店员吩咐道。 “好的小姐。” 赵柔将齐康的头发梳了上去，用夹子定好型后，又从兜里掏出瓶瓶罐罐，往人脸上拍打。 “这是干嘛啊？”齐康手足无措，赵柔手上绚丽的技法让他心里发慌。 “帮你打扮，你放心吧，我的化妆技艺是跟圈里大佬学的，保证让你焕发光彩。”她来回忙活，确认效果后就把齐康推到镜子前。 镜子中的男人梳着背头，露出好看光洁的额头，皮肤白皙。 鼻子好像真的高了点。 齐康不好意思地摸鼻子。 他穿着纯白的微立领毛衣，领缘拂着喉结，脖子漂亮的线条似掩非掩，薄薄的毛衣下宽厚的肩背，微微鼓起的胸肌，剪裁得当的直筒裤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一切都散发着成年男性的荷尔蒙。 齐康在镜子前来回转了转，在这复古装潢的服装店内，他像城堡里的王子，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贵气。 -- 第14页 他有点愣神。 双重人格生活下的齐康和王燃有明确的分工。王燃热情活泼，能和大部分人迅速打成一片，所以负责日常的人际交往。在外人眼里，他年轻朝气，是青春片里那种热心肠，又带着点土气的小男生。 齐康因为性格木讷，不懂很多人之常情，平日里板着脸，让人觉得高冷难以靠近。比起和人打交道，他私底下更喜欢刺激的项目，例如速滑，跑酷之类的活动。 两个人这十几年来活得灰头土脸，收拾自己的机会少之又少。王燃的衣柜里装着五颜六色的卫衣运动裤，齐康的衣柜里是千篇一律的白色衬衫。现在身处娱乐圈的赵柔掀开她世界里光鲜亮丽的一角，带着齐康摇身一变。 新鲜，神奇。 哇哦，感觉自己像电视机里面的明星一样诶！ 齐康原本写满性冷淡的面容上，此刻悄悄勾起自信的笑容，明眸皓齿，吸引住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不打算告白，该让我出道了？”他挑眉，酷帅温柔的气息爆发。 “嘿嘿，秘密。” 角落正挑选一份的女生抬头看见打扮好的青年，发出惊呼声，她压着嗓子和同伴说：“快看那个男生，快看。好帅啊。” 她的同伴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气质。妈妈，我遇到真爱了。” “对啊对啊，你看他的眼神，温柔又专注，啊啊啊，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听到夸赞齐康的话语，赵柔十分得意。 那是，不看是谁养的崽。 她潇洒地戴上墨镜，指着一堆齐康还没来得及试过的衣服，霸气侧漏地朝着店员说：“这些都给我包起来。” 站在收银台前的小妹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昏头，她手脚麻利地把衣服包装好，然后眼睛发光地看着两位大款。 “您们哪位付下款？” 赵柔豪横完早就大步走出店门，留下齐康在原地尴尬地从钱包里抽出卡，递给服务员，心痛地看着自己卡里被刷走一大串数字。 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肉疼。 “说好出来陪你逛街的，怎么变成买我的衣服了，一买还买一大堆，我穿不了那么多啊。” “迟早能用到的。”赵柔笑得神秘莫测。 “退伍之后打算做什么？”她侧头问道。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找个学校好好读书。” “我信你的鬼话，就你那木鱼脑袋能学得了啥。” 齐康沉默，他在学生时期和王燃都是妥妥的学渣，完全不用伪装，当初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才考上军校。 见对话温度下降，赵柔转变话题，“你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吧？” 齐康将衣服放到车的后座，坐下吸了口奶茶，没好气地说道：“林娇跟我提过，而且你在朋友圈嚎成那样我能不知道吗？” 赵柔大学主修的是播音，但因为实习期间受到一位大佬的赏识，直接拜了人做师父，毕业后就一直跟她师父满世界跑做节目。 她性子跳脱，古灵精怪的，一直有些奇怪有趣的点子，这些年也参与做了不少爆款的综艺，业内也有了一定的口碑。 赵柔最近负责了一档叫CHAOS的练习生选秀节目企划。这档节目可谓是承包了不少人2019年夏天的汗水和眼泪。 2019年，国内开启了一档练习生选秀节目企划，投资方下了血本，立志将其打造为国内第一选秀节目，为所有的练习生提供出道的机会。 这档节目就是《CHAOS》，意为从养蛊般的生存战中选出最优秀的九个人组成限定偶像团体进行演艺活动。各公司纷纷派练习生参加这场混乱的生存战，势力单薄的个人练习生们也为渺茫的出道机会参与进节目。 第一季面向女练习生们的《CHAOS》取得了耀眼的成绩，从节目开播到出道夜，所受吊打同期所有综艺。 成团夜那天Priestess横空出世，出道即顶流。 每一次的回归歌曲总能在第一时间登上权威音乐榜的榜首，专辑热卖破了偶像团体销量最多的记录，巡回演唱会场场爆满。短短一个月，Priestess俨然成为业内商业价值最高的偶像团体。 团内成员个人也是影视综三开花，资源多到手软，直到限定团解散后回归公司，也是后劲十足。 在《CHAOS》节目里出道，成为了每个练习生的梦。 如今这档节目到了赵柔的手里，齐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届练习生一定会被折腾地很惨很惨。 “我们节目组商讨了很久，决定顺应节目粉丝的意见，这届改做面向男练习生们的出道生存战。” “既然你退伍了，学校短时间内也挺难找的。” 赵柔得意地向齐康挑起眉毛，“懂我意思？” 齐康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靠，不会真要送我出道吧？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他背后的冷汗直流，视线开始有点恍惚。 赵柔用一种看货物的眼神打量面前的人。 齐康外貌和气质很特别，他身上融合了金毛的温润和野狼的狂野，加上军人专属的硬气干练，如果放在整个娱乐圈，他绝对是独一档的。 没有人撞型，长得高，帅，一身腱子肉，只要好好包装一把，齐康绝对是营里黑马级别的存在，赵柔都已经想到身边姐妹喊着“齐康我可以”的场景了。 -- 第15页 “康啊，晚了。”赵柔翘着二郎腿，舒服而惬意地坐在驾驶座位上，她摆弄着手机，笑得十分愉悦。 齐康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赵柔，你是不是在我奶茶里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哦。”赵柔此刻笑得像个热血漫里的反派一样，眉眼里都是大写两字——坏人。 “你这是在......” 犯罪啊。 他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身体跟失去控制一般，他挣扎地伸手，最后只是轻轻抓住赵柔的衣袖，接着脑袋一歪倒在靠椅上。 青年像一只大型犬玩累睡着了。明明长得凶神恶煞来着，但睡相出人意外得可爱，看着软乎乎的。 赵柔伸手捧起他的脸，温柔地说道：“睡一觉就好了，明天你就正式进营了。” 她打开车载音箱，熟捻地调出DJ舞曲，整个画风瞬间改变。 奇怪的女人，和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 “哈哈哈哈。”放荡的笑声伴着激烈的音乐充斥整一部车子。 赵柔戴上墨镜，拿出了手机，拨打助理的电话，“喂，小明啊，人已经在车上了，你现在收拾东西出发去岸口等我。” 说完，赵柔潇洒地将手机往后座一丢，像一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一样，嘴角掩饰不住笑意。 等过不久，齐康就是全世界最靓的仔了。 过去的记忆涌上赵柔的心头。高三毕业典礼告白后，她曾经躲过齐康一阵子，被喜欢的人拒绝这件事情她需要消化一下。后来从好闺蜜林娇口中，她得知了齐康果断拒绝的真相。 ——“我可自卑了，一个又穷又不好看的土狗，哪里配得上赵家耀眼的小凤凰？” ——“谁都要面子的，如果我当时答应赵柔的表白，后面会有多少人说闲话，什么高攀啊，不配啊，听着多难受。” 哼，胆小鬼，看这人出道以后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她欢脱地吹了声口哨，踩下油门加速，疾风吹乱了酒红色的长发，轰鸣声响彻在公路上。 第九章 上岛 ====================== 01 二零二一年，八月一号，清晨。 齐康这一路上睡得并不怎么安稳，整个人像被丢进了桑拿房一样，闷热得喘不过气来。他扯了扯毛衣的领子，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被绑上船，没有药，没有助听器，还要被迫参与什么赛制绝对吊诡的练习生生存战。 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齐康内心怒火噌噌往上冒，微弱的光芒透过窗户落在脸上，几秒钟之后，他叹了口气。 这个混蛋。 齐康再一次闭上眼睛，眼前流动的黑暗缓缓包裹住感官，将他带到一个奇妙的空间内。一道道荧光亮起，红色的座椅层层摆开，巨大的银幕显出轮廓，像一个电影院一般。 这里是齐康精神世界的放映厅，往常他可以在这里观察到副人格王燃在外面的举动。 他向前走动，看到中间一排的座椅旁摆放着一杯可乐，爆米花倾倒在地面上。 “不在这里，看来是回房间了。”齐康嫌弃地踢开爆米花桶，朝着黑暗的边界走去，直至眼前出现一道木质的门。 他毫不犹豫地拧开把手，映入眼睛的是一个标准的双人宿舍。上床下桌，宿舍地上各种漫画书交杂堆放着。 齐康走近右边的床，看着那人伸出床板的脚，用手揪住了他的小脚趾，然后用力一掰。 “啊啊啊，疼啊，老哥。”王燃一脸委屈地从床上爬起身，睡觉炸起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整个人显得稚嫩又搞笑。 “嗯。”齐康熟稔地捡起一本漫画书，爬上另一张床。 王燃骂骂咧咧地下床，从书桌下扒拉出一双拖鞋，“怎么了，这么烦躁。” 齐康将事情简单地跟王燃讲了一遍，平淡的语气里还是充满怒火，这让王燃忍不住发笑。 “哈哈哈哈，笑不活了，原来她这次约出来打得这主意，好险昨天我的时间结束了。” “呵呵，别忘了，我们两连在一起的，你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诊那天Kevin医生开了一些稳定精神状态的药物，能让他们俩短时间内恢复一点控制人格转换的能力。但由于赵柔仓促的“绑架”，现在身上一片药也没有，他没办法要求赵柔帮忙带药，一开口，保守多年的人格秘密就可能败露。 齐康原本的性子反射弧特别长，周围人做的事情他很难给出及时的反应，平时就是呆头呆脑的样子。 特别没意思。 王燃十分难得看见齐康气到跳脚，笑开了花，没怎么在意两人的窘境，“诶呦，别气啦，就当上培训班，反正很快就会被刷下来了。” “你好意思说吗？”齐康瞪了王燃一眼。 王燃心虚地撇开视线，当初和林娇扯谎说自己配不上赵柔才拒绝告白的，哪曾想到会被人纠缠至今，他小声顶嘴道：“那你和人相处得也挺开心的啊，怎么能怪我。” 这倒是没有办法反驳。齐康身形一僵，说不出话来。 按道理来讲，男女之间告白，如果一方拒绝，那他们几乎不可能维持朋友关系，但现实千奇百怪，齐康和赵柔就是典型例子，他们俩的友谊从高中一直延续至今，掰开手指头数，大概有六七年了。 -- 第16页 齐康垂眸，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王燃看见自己哥哥突然变得落寞，有一点心疼。 在幼年时期那场案件以后，他就一直陪在齐康身边。 亲生父亲在眼前被杀，迫于形势认了凶手做三年的养父。齐康待在昏暗的空间里，陪伴他的只有跳动的烛光和静默的影子。所谓的养父站在牢笼外摘下黑色的面具，慈祥地哄孩子吃饭，但手上的盘子却装着猩红的血肉。 三年时间。那个恶魔把一个孩子关在地下室里三年，一点一点将人培养成了冷漠矜持的异类。 后来好不容易从地狱中爬了出来，齐康能感觉到阳光，看到鲜花，但内心毫无波动。他回头，目光所及之处都需要他变得阳光开朗，这样母亲王君才能步入新的生活，这样他才能融入人群重新成为正常人。 可一个有着那种经历的孩子怎么做得到呢？ 所以王燃诞生了，他是齐康的弟弟，他来替哥哥假装开朗，外界的期待他来回应。 王燃的耳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思绪停顿下来，他哭丧着脸，“那现在怎么办，进了营这后面我愿望清单怎么实现啊。” 齐康捕捉到类似“遗愿”的字眼，眼神的温度瞬间下降，像极地的寒风一样刺骨，“你还在想手术的事情吗？” 王燃自顾自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啊，不想也得想啊，关乎性命的大事。” “啪。” 齐康翻了个白眼，用力把书合了起来，随手往地下一扔，差点砸到王燃的头上。他翻身面向墙壁，表示不想理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王燃呲牙咧嘴地爬上了齐康的床铺，“谋杀啊。你就对我横吧，小心我再也出不去帮你了。” “你想得到美。”齐康在床上懒洋洋地给王燃腾出位置。 见人这习以为常的举动，王燃脸上乐开了花。 “诶哟，大爷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他穿着松松垮垮的卫衣，伸出手，拥抱他那心口不一的哥哥。 我们要是能一直一起走下去该多好。 02 梦境退散，齐康穿着那件反季节的白色毛衣，在一身热汗中醒来。他躺在一间船房里，清早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 齐康磨了磨后槽牙，越想越气。 一个两个的都不怎么让人省心，正式进节目之前还得给母上大人和大哥张鹏解释。 想到以后来自两人的怒吼，“怦”的一声，齐康身下的床板被他的拳头捶得发出巨大的响声。 可恶，这个仇下次见到赵柔一定要报。 “发生什么了？”对床的男生被惊醒，慌张地爬起身。 齐康眼前的男生穿着兔子款连体睡衣，粉红色的长耳朵帽子耷拉在他的胸前。男生长相清秀，留着一头棕色的小卷毛，脸颊肉鼓鼓的，像藏着东西一样。 “你谁啊？”处于烦躁状态的齐康强忍怒气，努力平和地向男生发问，但常年军旅生活养成的气质还是吓到了人。 好可怕！ 男生像真的兔子受惊一样缩脑袋，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齐康哥你好，我叫明焕，是赵柔姐的助理，她让我陪同你一起上岛进营。” “一起上岛进营？” 齐康扫了一眼男生搭在床边的吉他，目光转到他手指间的薄茧，皱眉，“助理，嗯？” 明焕莫名感到心虚，“我也是这一届参加比赛的练习生。” 他来回绞手指，慌忙解释道，“额，赵柔姐看我在街边卖唱挣生活费挺辛苦，然后说聘用我当助理。可实际上一直在资助我的演艺活动，我当助理都没能帮上她什么忙。” “知道我通过节目组面试的时候，赵柔姐很高兴来着，还叫我在岸口等个朋友，一起上船。”小男生窘迫地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 齐康得知情况后，发出了一声拖长音的“哦。” 行啊，赵家大小姐在外面包养纯情少男。 他看着明焕通红的小脸，忍不住感叹道：“赵柔果然是个人渣，这么可爱纯情的小男生都骗。” 明焕耳朵很灵，听到齐康的感叹，他梗着脖子说道：“赵柔姐没有骗我，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见小兔子还想继续为赵柔辩驳，齐康连忙岔开了话题，“《CHAOS》的录制地在岛上吗？哪个岛？” “是在海华岛上，听说节目组花了大价钱在上面呢，宿舍，练习室，舞台什么的，都是新建的。” 海华岛，好家伙，赵家的私人岛屿，赵柔也是出了大力气修整这个节目。 齐康一边思考着，一边脱下身上汗淋淋的毛衣。他背对着明焕，露出宽阔的肩背，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显出清晰的轮廓。往下是结实的腰腹，线条流畅，腰窝微微凹出一个性感的形状。 几道疤痕交错地陈列在他的肩部，背部以及手臂上，更为他平添几分吸引人的野性。 齐康弯腰在行李箱里翻衣服，他背上的汗珠顺着漂亮的腰腹线条一直往下，流入裤缝，向着他饱满的臀部而去。 明焕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好歹是赵柔的助理，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到齐康的样子。赵大制作人混乱已久的工作桌上摆着青年的照片，独树一帜，想不注意都难。 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赵柔挂念这么久？他忍不住心中好奇。 -- 第17页 现如今直面齐康，他懂了。 好性感。赵柔姐，我算是明白你为啥一直揪着齐康哥不放了，这么美好的肉体，真的很诱人啊。 明焕羡慕到眼神发直。 齐康换上了简单舒服的卫衣，回头看见明焕一脸呆愣，没有管他，直接推门而出。 清凉的海风迎面而来，碧蓝的海洋和天空连成一片，几只海鸥在风中滑翔，轮船发出号鸣声，葱郁的小岛逐渐从海平线上冒头，出现在了齐康的眼里。 不管怎么样，赵柔那个性格肯定不会放过自己，那人对于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一向都不择手段。只要躲一躲镜头，划水，估计不出两期，自己就能回家了吧。 齐康面无表情地望向海华岛，盘算着将来的日子。 第十章 小伙伴们 ========================== 01 八月一号，下午，无限娱乐有限公司楼下。 谢尧拖着行李箱，望着眼前这座耸入云宵的建筑，若有所思。它的形状很特别，像两个长方体被扭曲头对头，尾对尾接在了一起，形成了无限娱乐有限公司的标志——一个直立的“8”，向上的无穷符号。 无限隶属明君集团，是娱乐圈内顶级的经纪公司，底蕴深厚，它先后捧出几代登顶的偶像团体，几乎都是出道即顶流，牵动着整个业内的神经。 无论从颜值，实力还是人品，无限出品的偶像团体在同一代艺人中，都是他人所望尘莫及的。它旗下的练习生都是公认的星途坦荡，只要熬过几年艰难的练习生时期，名望唾手可得。 像无限这类顶级的公司，基本上是不会允许练习生来选秀的。 首先它们不需要选秀曝光度的加持，仅凭自己公司的实力也能为艺人创造一番天地。它们旗下的练习生在正式出道前处于被完全保护的状态，一点信息都不会放出给外界。 其次顶级公司派练习生也面临着多重的风险。如果旗下练习生一路稳着排名出道，会打乱公司原本的组合企划，影响内部艺人的更新换代。 而且选秀能毁掉一个好苗子的方法太多了，就剪辑一块就需要费劲心思和节目组沟通，避免自己练习生被恶意剪辑，一不小心就可能让以前的培养成本打水漂，不值得。 但不知道《CHAOS》节目组的负责人赵柔跟公司交流了什么，无限居然主动向节目组要了三个名额，甚至将其作为年中测评的奖赏，鼓励优秀的练习生参加节目。 这就十分地让人意外。 谢尧边想边在公司门口等人，直到眼睛里出现了一个顶着蓝色头发的男生。 “清明，这边。”谢尧招了招手，示意男生过来。 男生叫顾清明，今年二十五岁，年龄在他们公司练习生里算是大哥那一轮的。他的编舞能力极强，长得老实耐看，让人有安全感。 “陶然这不着调的臭小子这么还不来，公司车都到了。”顾清明放下行李的伸缩杆，擦了擦汗。 “来了。”谢尧笑道。 说曹操曹操到，远处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粉毛大声招呼道：“顾大哥，尧哥，我来了。” 陶然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这几年青春期长开了，从原来的可爱发展成少年特有的青涩，面部线条开始显现，漂亮又英气。 限定团Tower的队长和老幺都齐了，无限三人组正式集合完成。 谢尧看着两人熟悉的面孔，笑容里满是怀念。当初他们踌躇满志，拼死拼活地在《CHAOS》里面生存，有过低谷，有过感动，最终在庆祝的黄金雨下登上出道的长阶，成为限定团Tower的成员。 来自同一个公司的成员关系总是要比其他人来得更加特别一点。大家心照不宣地默认会在一起很久很久，所以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给对方，例如谢尧时不时腹黑地算计陶然让自家忙内跑腿，做一些搞笑的事情。或者是陶然把生活中鸡零狗碎的事情一股脑地倒给憨厚的大哥顾清明，直到人忍无可忍地暴走。 从年少时期就待在一起的友谊贯穿整个人生，二十出头的世代他们仍然在一起，没心没肺地像小时候一样玩闹，争吵。 就很珍贵。 谢尧伸手揽过两个人，颇有感概，“原来你们两个这时候这么丑啊。” “真好。” 这哥哥为啥突然这样啊？ 陶然一脸懵逼，和同样迷茫的顾清明对视。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要参加生存战太紧张，脑子瓦特了。 顾清明的手指悄悄在太阳穴旁转了一圈。 重见故景故人的谢尧心情大好，长腿一跨坐进保姆车里，闭上双眼。现如今自己的人生在梦开始的地方重新出发，一切都和过去发生的故事情节一样。只要严丝合缝地踩着脚印向前，他就会在《CHAOS》营的双人间宿舍里见到齐康，然后厚着脸皮追人，相恋，直到一起出道。 时间缓慢向前流动，翻涌到分岔口，那个分崩离析夜晚前的谢尧不懂事，现在是下定决心回归的钮祜禄氏谢尧。 他们一定能重新幸福地在一起，直至永恒。 谢尧内心念着齐康，脑海里一帧一帧翻过当时青年的模样。 舞台上的齐康经常梳着背头，五官棱角分明，眼神高傲不可一世，像矫健的狼王踱步在属于自己的草原上。身上的衬衫绣着漂亮的暗纹，在变换的灯光下，轻薄的料子伴随着男人的舞动勾勒出他肌肉的轮廓，性感撩人。 -- 第18页 音乐快速激昂，随着他一声口哨，间奏变得诡异难以琢磨。 齐康握着金色的麦克风，一脚踏上音响，一串咬字清晰，激动人心的Rap喷发，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让人群瞬间点燃。 他回头，荧光棒和欢呼热望包围着，荧光落进他的眼里，闪烁耀眼。 谢尧睁眼望向窗外的风景，从领子里拿出戒指，紧紧握着。 想见你，真的想见你，齐康。 02 海华岛，海华城市街道。 明焕对齐康的第一印象是：这人好高冷，好凶啊。但接下来相处了一天，却蛮意外地发现，青年属于那种很热情类型的人。会拉着自己在船上走动，上岛后，还兴奋地到处找小吃，然后和自己分享。 他看了一眼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王燃，心想：这反差好可爱。 “哥，我们等会去买杯奶茶喝呗。” 两人对了年龄之后，王燃就十分自然改口叫明焕哥哥，一口一个“哥”，叫得别提多亲热，看得在放映厅的主人格眉毛直跳。 以往王燃的热情十分有分寸，他有一套独特的技巧能混到“薛定谔的熟人”程度。就是那种见面可以愉快地亲近玩耍，可事后要约出门玩时会犹豫叫不叫他的那种友谊，在“熟”与“不熟”之间反复横跳。 昨天的事情王燃果然记仇了，这么个交朋友法，以后他出去还怎么见人。 “没眼看。”齐康气得把手里的漫画书一摔，直接走回房间。他后悔让王燃出来和人混交情了，不到两星期就会打包袱走人，干嘛要多此一举。 王燃内心做了个鬼脸，然后挽住明焕的胳膊，“走啦，走啦。” 明焕被他撒娇的样子逗得想笑，“不喝，我们很快就走到训练营了，过了那个转角就是了，我们先去报道，把行李放了。” “行吧。”王燃从拎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根烤肠，毫不留情地咬下一大口。 明焕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看手机里的导航，“听说节目组直接改了岛上一座废弃的学校拿来当训练营，那应该会很大吧。” “喏。”王燃示意明焕抬头看。 映入眼帘的是三栋占地极大的建筑，接着是横跨视野的草地和绵延的跑道，远远望去还能看见铁栏杆围起的篮球场和网球场。 他将嘴里的肉咽下喉咙，调笑道：“赵柔这是照的咱高中建的场子吧。” 赵大制作人办公事居然还掺了点小心思。他们高中毕业之后，学校就宣布重新装修，把原来的教学楼改得面目全非，一派现代豪华的建筑风格。那时候赵柔还特别可惜地说道：“新教学楼有什么意思呢，往届学生的记忆全都没了，还不如留下呢。” 这人现在把整个京城一中改建前的模样复现到偶像训练营的场地上了。 私心太明显了。 明焕不解地问：“你们高中，啥意思？” “哥，我们打个赌吧，输的那个请奶茶喝。”王燃向明焕挑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赌什么？” 王燃一一点过那三栋建筑，“唔，赌那三个建筑的功能。高的那个是宿舍楼，较矮的那个是练习室，然后那个圆得过分的应该是演播厅吧。” “你怎么知道的？” “简单啊，拿京城一中建筑的功能对标一下，就能猜到了。” 王燃舔了舔嘴唇，“哥，那就赌了哦，不准反悔，等会出去给我买大杯的椰果奶茶。” “你就是想喝奶茶吧，等会出去给你买还不行吗？”明焕心里逐渐把齐康当弟弟宠了。说实话，这一天下来，齐康跟他高大凶恶的外型完全不符，撒娇跟喝水一样自然，还挺讨喜，像个爱玩的小孩子，让人忍不住宠着。 两人向门卫出示信息后，拉着行李径直向宿舍楼走去。 一路看下来，王燃越发感叹赵柔的钞能力，这里真的和京城一中一模一样。他整个人一下子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心情不自主地高昂了起来。 “哥，我跟你讲啊，这个地方的小卖部肯定有水吧，就是卖奶茶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去那里买就行了。” “真的假的啊？” 王燃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楼下，准备登记入住。 宿舍是按套间分的。一个套间十个人合住，两个大房间四个人分住，剩下两个人住一个小房间。各房间有洗漱室，设施特别齐全。 “你在哪一个套间啊？”王燃侧头靠近明焕，想看自己的小伙伴住哪里，以后好串门。 “415A间，你呢？” “415C间，虽然不能住一个房间，但晚上宿舍可以一起在厅里玩，好欸。” 明焕见王燃欢呼雀跃的样子，将心里想了很久的话说了出口，“齐康，你跟我说实话。” “啥？” “你高中读的是贵族学校吧。” 这个训练营的环境比他之前所有参加过的要好上不知几倍，宿舍空间大，功能齐全，厅里隐秘的小隔间里摆着网球拍，篮球等体育用品，一楼绕一圈就是宽敞明亮的食堂。 哪来这么好的训练环境？明焕有点不敢相信。 王燃看穿了明焕的想法，笑了笑，“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赵柔姐就是一满腹黑水的混蛋，等公布赛制你就知道了。” 他入伍以前就看过不少赵柔参与制作的节目。这些节目都有个套路，就是先放出好东西给嘉宾，然后反转，反转再反转地折磨人。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免费的，他们来之前什么费用都没有交，给这么好的训练环境，后面肯定配了赵柔精心准备的“大礼包”。 -- 第19页 “走啦，明焕哥，我们去买奶茶。” 话音未落，从明焕床板下传出一声脆生生的猫叫声，“喵。” 一只奶白色的小猫从床铺钻出来扒着王燃的裤角不放。 “啥情况？”王燃一把抓住小猫的后颈，拎了起来。 明焕也吓了一跳，盯着小猫湛蓝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宿舍里怎么会有猫，我们等会下楼跟宿管姐姐反应一下吧。” 小猫像是听懂了明焕的话一般，炸起毛发，反手伸出爪子钩住了王燃的T恤，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他怀里钻。 不知道为什么，王燃觉得这只小猫特别对他眼缘，像是养了很久似的。 这就是自己的猫。 他顺着猫的动作，将它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十分熟捻地帮小猫顺毛。 “你这猫还挺有眼光的。”小猫的毛特别柔顺，王燃越摸越快乐。 撸猫的快乐，谁试谁知道。 明焕看着王燃的动作，也想上手摸摸小猫的头，却被它生气地“哈”了一声。 “好好好，我不摸你。”明焕抬头对着刚认的弟弟说：“怎么办，这小猫好像是赖上你了。”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养它啦。” “但宿舍能给我们养猫吗？” 王燃没回答明焕的问题。 呵呵，被人绑过来还不能要点特权吗？养一只猫而已，能有多大事，唯一可能棘手的是未来的室友，毕竟两个人要共用一个房间。 “叫你贝壳好不好？”他撅嘴逗弄小猫。 “喵喵。”小猫的叫声听起来特别乖巧，它还人性化地朝王燃眨了眨碧蓝的眼睛。 “哦哦哦，爸爸这就带你回房间，就不打扰叔叔收拾东西了。”王燃转身抱着小猫走出A间，留下满头问号的明焕。 啊这，我这么快就失宠了吗？ 明焕反应过来，哑然失笑。 第十一章 赵柔的失策 ============================== 01 回到415C间，王燃开始兴致勃勃地为贝壳造窝。 “贝壳，听好了，仅此一天，你可以尿宿舍地板上，但绝对不能尿自己窝里。” 王燃从行李箱里拿出材质比较柔软的衣服，铺在脸盆里，把贝壳放了进去。但小猫对这个新窝一副不满意的样子，直接跳进行李箱，扒拉出齐康穿过的白色毛衣。 “你要这件衣服垫着吗？” “喵。”贝壳伸了伸腰，然后趴在上面。 “好好好，就这件衣服吧。”王燃一脸猫奴样，谄媚地将主子和衣服轻轻地挪进窝里。 “你在干什么？哪来的猫？”齐康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在明焕哥宿舍里捡到的，怎么样，特别可爱吧。” 齐康透过放映厅的屏幕，看见小猫身下的毛衣，血压瞬间飙高，“你想死是吗，拿那么贵的衣服给猫当厕所。” 听着哥哥充满怒气的声音，王燃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不是厕所，猫睡里面的，再说贝壳喜欢我也没办法啊。” 这人真的越来越暴躁了，最近怎么就对我一个人发火啊。 王燃委屈，伸手摸猫以求慰藉。 “等会就连窝带猫一起丢出去。”齐康冷着脸说。 “喵。”仿佛感应到齐康的话，贝壳抬起头软绵绵地朝王燃叫了一声。 “哦哦，崽啊，你齐康叔不会丢你的，别看他那样，其实心软的很。”王燃嘬起嘴，安慰小猫。 齐康气得肝疼，“你很好，王燃。” “别啊，哥，贝壳很可爱的。” “不可爱。” “真的，等哥你换出来，你亲自上手摸摸，贝壳又乖又听话，上哪找这样的小猫咪啊。” “不摸，你再说，迟早也把你丢出去。” “昂，哥，别这样嘛。” 两个人争了一晚上，而贝壳趴在新窝里，朝着不知道跟谁说话的主人，眯起眼睛美美地进入梦乡。 02 八月二号，海华岛，CHAOS训练营，415C间。 齐康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他刚想起身，发现那只奶白色的小猫趴在自己的胸口上睡得正熟。 小猫的胡须伴随着呼吸的起伏轻微摆动，猫科动物特有的呼噜声朦胧地传进左耳，惹得耳朵有点发痒。 他愣神了快一分钟，漫长的反射弧让他逐渐意识到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柔软又温热。他用宽大的手扶起小猫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进怀里，蹑着步子去开门。 “干啥呢，睡死了不成，隔这么久才开门。”赵柔的大嗓门吵醒了贝壳，小猫“喵”了一声从齐康怀里挣脱跳下地。 齐康看着小猫蹿回小窝，没好气地对赵柔说：“你怎么来了？” 赵柔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穿着淡蓝小香风西装外套，黑色宽腿裤，一副不是干正事的样子。作为她的朋友，林娇和齐康两人深知，这女人工作起来蓬头垢面，全然不会顾及自己的卫生状况，穿成这样绝对不怀好意。 每次和穿得漂漂亮亮的赵柔出门，遭殃的绝对会是自己，不是帮忙解决她的追求者，就是参加什么折腾人的活动。 齐康警惕心骤起。 赵柔十分自然地走进宿舍，环视了一圈，和小猫对上了眼，开口问道：“这猫哪捡的？” “宿舍。” “你要养它吗？” -- 第20页 齐康想起昨晚王燃说过的话，心里犹犹豫豫地软了一片。 确实是一只乖巧粘人的小猫。 “养吧？”齐康回答的音调拉得有点长，让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十分好笑。 “什么呀，要养我明天给你送猫粮和一些其他用品过来。”赵柔大度地包揽下小猫的日常用品，她也是第一次见齐康对小动物露出踌躇想要接近的一面。 奶猫配猛男，这组合挺好。 赵柔伸展长腿，坐到床铺上，朝四周扫视了一下，说道：“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床铺，床帘这些东西都是我亲自跑腿帮你置办的。” 话音刚落，宿舍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齐康罕见地露出假笑的表情，“您说呢，赵大制作人？” 见这反应，赵柔心底明了。 齐康生气了。 这种时候必需示弱。《齐康使用手册》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搞完事情绝对不能理直气壮，一定要做出现实所逼的可怜样才能让他心软，从而顺利翻篇。 “对不起啦，节目时间太紧，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赵柔嘟起嘴巴，连忙挽住齐康的手臂。 “哎呦，康宝，就这一次，原谅我嘛。” 赵柔粘腻的语气让齐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缓下语气，“行了，别装了，也不是第一次。” “我不想被我妈和大哥训，我是无所谓，我妈和我哥那边你解释清楚没？” 毕竟他刚退伍不久，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就被赵柔绑进了偶像训练营。按母亲王君和大哥张鹏的性子，如果自己说出实情，不仅会被嘲笑，还有可能被关在家里禁足。 齐康都能想象出张鹏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那么大个人了，居然会被一个女生绑架，能不能长点脑子。” 他理解母亲和大哥紧绷的神经，小时候那场案件让王君留下了心理阴影，从小到大无论上学放学她都一定会亲自接送。后来家庭重组，就多了个看管他的张鹏。 “黑面”这些年虽然像消失了一样，但指不定卷土重来又盯上自己，家里两个监管者也就当他上军校入伍之后才放松一点。现在自己没有音讯快两天，大哥应该早就在去报警的路上了。 齐康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赵柔。 这混蛋可能要接受正义的制裁了。 03 宿舍里，面对齐康的问题，赵柔眼神飘忽，她想起了昨天和好姐妹林娇的对话。 “娇啊，我跟你说，我那节目不是快开拍了吗？你猜我昨天把谁弄进营了？”赵柔眉飞色舞地跟小姐妹汇报战果。 “齐康？”林娇想也不想，瞬间回答道。赵柔身边，能被霍霍这么久还能忍住不打死她冲动的朋友，就只剩自己和齐康。 “对啊。”赵柔意欲满满，“什么土狗，老娘看上的人，那就是我的。没自信是吧，进了营看看多少人给你投票，到时候看看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电话另一头的林娇听了赵柔的话，头隐隐疼了起来，她太清楚赵柔为啥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事情要追溯回齐康高三的毕业典礼。赵柔那时候喜欢齐康整整两年，决定在毕业典礼那晚告白。 她这小姐妹的执行力在学生时代早就已经登峰造极。写一封暧昧的告白信，把人叫到幽静的草丛小路，摆上电子蜡烛，引导的灯火微亮，一点一点组成圆满的爱心。 漂亮的少女穿着白裙，站在光环中间，手捧花，面色羞红得像娇嫩的玫瑰，轻声地说：“毕业快乐，还有，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齐康抱着书，脑内的处理器转了一圈又一圈，刚高考完不久，他脑子里还存着挑灯夜战得来的知识，现在又被灌进赵柔告白的信息，有点处理不过来。 赵柔紧张地内心倒数，没有回答她就当人默认了，等会就吻上去。 等了很久，正当赵柔要有所行动的时候，齐康才十分为难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应该不适合谈恋爱。” 他做了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然后跑得飞快。 之后齐康躲了赵柔整个暑假，直到林娇照例找他这个弟弟打探张鹏消息的时候，出于好奇，问了一嘴拒绝的原因。 “为啥拒绝赵柔？还做得那么绝，我夹在你们俩中间多难过啊。” “额......”王燃哪知道齐康怎么想的，他那会毕业典礼刚应付完一帮同学，累的不行，换人之后直接躺尸。 这事咱不知情啊。 “你说实话，姐又不是外人对吧。”林娇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王燃咬着吸管，眼珠子滴溜地转，翻开脑子里看过的言情小说，照着剧情开口，“你看，我又穷，又不帅，哪配得上咱们学校的校花？” 林娇上下打量眼前的人。即使对张鹏戴了几十层滤镜，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齐康长得比他哥好看。少年正意气风发，成长过程中逐渐显现出英俊的轮廓，朝气蓬勃，引人注目。 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捂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 “真的啊。”王燃继续扯谎，“我从小跟我妈过惯了苦日子，小时候没少遭邻居家的闲话，也就这几年我妈再婚，日子才好过起来。” 见林娇半信半疑，他趁热打铁，“我可自卑了，一个又穷又不好看的小土狗，哪里配得上赵家温柔可爱的小凤凰？” -- 第21页 在精神空间里监督情况的齐康听得直皱眉，“差不多得了啊。” “再等等，林娇姐快信了。”王燃兴致勃勃。 他装出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谁都要面子的，我当时答应了，后面会有多少人说闲话，什么高攀啊，不配啊，听着多难受。” “得，我知道了。”林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怂货一个，走了，臭弟弟。” “诶，好。”辛辛苦苦编一套谎言，结果两边不讨好，王燃灰溜溜地跟她走出咖啡厅。 后来得知王燃原话的赵柔气得在烧烤摊前破口大骂，“神他妈的小土狗，喜欢就是喜欢，哪来那么多顾虑。” 赵柔眼睛红了一圈，十分委屈，“老娘看上的人，那就是我的，齐康你给我等着。” 时至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每次听赵柔提齐康，林娇都忍不住为人捏把汗。她努力保持镇定，“你怎么把人整进营的？” “害，就是在他喝的奶茶里放了安眠药，人一睡，就送上船了。” 造孽哦，听听这过分开朗的语气。 一直想劝人放弃的林娇哪知道她越陷越深，从前各种撒泼整蛊就不说，现在更是违法乱纪一条龙齐全，她扶额，“先不提你这违不违法，你这绑人上岛当练习生，跟伯母和张鹏讲了没？” “额。”赵柔一时梗住，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 “人不见快一两天了，也没个消息，家里人不得急死？” 以张鹏对齐康这个弟弟的宝贝程度，平时就像女朋友一样盯人盯得死死的，每天查岗，一两天没有消息，估计现在已经报警了。 “我这就去跟他们解释。” “动作快点，等会警察就到赵家抓你了。”林娇是真的怕她这个好闺蜜被人抓到局子里。 “哦哦，知道了。” 听着手机那头赵柔手忙脚乱的声音，林娇深深地叹了口气，“赵柔，你个完蛋玩意儿。” “嗯？” “就算齐康没自卑的理由拒绝你了，你就没考虑过人要是出道了，直接变顶流偶像，怎么跟你谈恋爱。” 电话的忙音突然静止。 半晌，赵柔的声音传来，“靠，失策了。” 第十二章 重逢 ======================== 01 齐康觉得自己对赵柔的性子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赵柔做事会尽量把事情安排妥当，而且后头还有个心思细腻的林娇保驾护航，大体上不会出错。虽然不知道这次她又瞎编了什么借口，家里那边应该是被安顿好了。 他摆手，挣脱赵柔的撒娇，“大制作人，说正事吧。” 赵柔悻悻把手放下，“是这样的，明天就开始录制节目了，你的宣传海报，视频，还有初舞台曲目什么的，有好多东西要商量呢。” “所以？”齐康扭头直视赵柔的眼睛。 赵柔感受到了他嗖嗖直冒的怨气，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我们今天先到摄影棚那边把宣传海报和视频解决掉，至于曲目，你高兴就好。” “可以。” 齐康起身，准备出门的时候，左腿的裤脚传来一阵向后的拉力。 “喵。”贝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扒拉着他的裤腿不让人走。 “哟，这小猫还挺粘你的。” 齐康没理赵柔的调笑，蹲下身子，认真地问小猫，“你是不是要跟我走？” “喵喵喵。”贝壳坐在地板上，歪头，十分乖巧地望着齐康。 收到小猫的回应，他站起身，木着脸对赵柔说：“转头。” “干嘛？” “我要换衣服。” “摄影棚有安排衣服给你。”赵柔感到莫名其妙。 齐康没再多说什么，将人推出门外。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赵柔白眼都翻上天了。 青年特地反穿了一件黑色兜帽卫衣，将小猫贝壳放在胸前的兜帽里。贝壳从柔软的布料里探出头，湛蓝的眸子水汪汪地东张西望着。 “就为这个，你有病啊，又不是没看过。”赵柔骂骂咧咧地领着齐康走去摄影棚。 齐康抿嘴，一心一意地看着贝壳，重新感受到小猫柔顺毛发的他自动忽略了赵柔的声音。 到了摄影棚，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横架的各种光板，纯色的背景墙，工作人员提着大包小包来回跑动。 看这情况，赵柔应该花了不少心思，齐康侧头，呆呆地问了句，“你真想让我出道啊？” “.......” “想啊。” 经过昨天林娇的提点，赵柔也处在一种矛盾的状态，可事情走到这地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想让齐康出道。 她心中默念：折中折中，能达到小火又不至于出道的程度就行，反正我是制作人，总能把控好镜头量的。 “那你帮我照顾好贝壳。”齐康眼里都是奶白色小猫，语气充满了不舍。 赵柔从齐康手里接过小猫，嘴里嘟囔着：“我现在都不如一只猫嘛。” 齐康回身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你配和猫比？ “气死我了。”赵柔抱着猫，在场地找了个角落窝起来看齐康拍摄。 拍摄的过程显然不顺利，摄影师连抓几张照片，都没达到预期的效果。 齐康的肢体一遇到镜头就变得僵硬，表情很不自然。原本长相就凶，这种情况让他看起来像带着嘴套的野狼，凶狠的面容中隐约露出几分委屈和窘迫。 -- 第22页 摄影师叹气，这根本就没有能用的片子啊。 他只能一步步引导齐康，“给我一种精致调皮的感觉，表情稍微放一点，不要面无表情。” “靠墙，歪头。” “助理给他拿一下道具，给他纸和笔。” “现在把眼镜拉下来一点，看镜头，欸，对，就是这样。” 一个小时下来，摄影师说得口干舌燥，中场休息的时候，他看着眼神呆滞的齐康，感觉好气又好笑。 “柔姐，哪找的人啊，看着挺拔英朗，咋一到镜头前就木的不行。” “木一点也行，反正还是帅的，成片记得给我备一份。”赵柔偷偷看一眼齐康，高大的青年穿着白衬衫和吊带裤，阳光帅气，就是眼神有点呆滞。 齐康趁拍摄的空袭，蹲在角落放空自己，他在完全没接触过的领域里摸索，没达到别人的期许难免有些沮丧。 在赵柔看来，尽管他的表现远达不到合格，可笨拙得可爱。 齐康外露出来的性格其实很割裂。 时隔多年再次见面，这个男生活泼又开朗，笑得朝气蓬勃，情商高，招人喜欢。 后面相处久了，常见到的是他冷淡内敛一面。做事干脆利落，但很单纯，跟个孩子似的，躲在冰冷壳子下观察别人。 像是为了顺应环境进化出保护色，只有在舒服区里才会袒露出真实的自己。 她回忆起了他们高中重逢时的情景。 因为小时候那场事故，父母出于怜爱，变本加厉地宠爱和保护自己。在温室下长大的赵家小凤凰哪里知道人心险恶，终究还是着了套，被人带到小巷子里，任人宰割。 齐康路过救了自己。 看见自己害怕到躲在角落，少年隐秘地将流血的手藏在了身后，然后默默地蹲在旁边。 “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的，你放心。”他疼地呲牙，笨拙地哄着受到惊吓的女孩子。 连句安抚都没有，哪里有人会用这么生硬冷淡的话安慰女生。 太笨了。 赵柔一下子就认出了小时候那个站在圣诞树旁边的男孩子。 ——圣诞快乐。 夕阳橘红色的剪影被晚风剪碎，吹进小巷，洋洋洒洒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小男孩呆愣笨拙的笑容重现在他的脸上，温柔而让人安心。 “在想什么？”齐康凑了过来。 “在想你。” “哦。” “你这什么反应？” “你馋我身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早就习惯了。” 两人拌嘴的时候，一位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走了过来，和齐康打招呼，“你好，我叫陆海，是负责你宣传视频拍摄的导演。” 赵柔起身，站在齐康的身后，小声提点道：“知道你不喜欢被别人拍，但你今天多少配合点，这位可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大导演，我动了不少关系才请来的。” 陆海笑着发话：“我听到了哦，不用那么紧张，我们等会到训练营那条后巷里去拍摄，赵柔你通知人到那边去待机。” “好嘞。”赵柔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助理。 早就被她千锤百炼，神功已成的工作人员默默比了个“OK”的手势，麻利地提着包到处跑腿。 02 海华城市街道，下午。 乘车，坐船，兜兜转转，由于半路上陶然贪食，吃了一碗变态辣火鸡面，大晚上的闹肚子，谢尧三人耽误了近乎一天才来到海华城市街道。 谢尧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捏着戒指，黑绳垂下。他看着熟悉的街道，眼里满是怀念。 陶然望向走在最前面的谢尧，悄悄对大哥顾清明说：“顾大哥，尧哥拿在手上那个戒指啥时候买的，之前都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顾清明自顾自地刷着手机，敷衍他。 唉，参加这个节目，没想到嘉宾还是段晴。 顾清明作为这位顶流女偶像的伴舞，合作快七年之久，随着时间变质的感情让他不敢再待在她身边，所以一声不吭地逃离舞团，转到无限当练习生。 段晴应该气炸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顾清明陷入烦恼，完全不顾陶然的八卦之心。 老幺继续叨叨，“你看尧哥那么宝贝那个戒指的样子，不会是女朋友送的吧？” “女朋友女朋友，你还不清楚谢尧的个性吗？”被吵得恼怒的老大哥用力扯住陶然的耳朵，“这人就是一疯子，全心全意扑在练习唱跳的人，会谈恋爱，嗯？” 都是见过谢尧练习练到走火入魔的人，陶然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真让人不省心，不教训一下，迟早会因为乱说话闯大祸。 “求求你动点脑吧。”顾清明收起手机，不管陶然的哀嚎，就这么扯着他的耳朵走在谢尧身后。 他们一行人走到训练营门口，场景豁然开朗，还未感叹节目组的手笔之大，一个身影“咻”地窜了出来，那人拿着包，慌乱地撞到谢尧身上。 银白色的戒指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叮，叮。” 戒指弹跳，然后滚动了起来，黑绳像小动物身后轻巧的尾巴，眼见就要消失在训练营旁边的小巷里。 顾不上看清楚来人是谁，谢尧急忙丢下行李，追着戒指滚动的方向而去。 “叮，叮，叮。” -- 第23页 他站在巷口，怔住了。在层层包围的人群中，谢尧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齐康应该是在拍摄什么不良少年街头斗殴的桥段。他像一只矫捷的野兽，在人群中厮杀。动作干净利落，拳拳到肉，每一次抬腿都精准地踢中敌人的要害。 他制住一个人的手腕，一阵骨骼错位的“喀拉”声响起，剧痛袭击，对方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口，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战斗没有持续很久，所有的小混混被他一个人麻利地撂倒，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齐康冷着脸，靠坐在墙边，咧嘴，狠狠地踹了一脚倒在旁边的人，他高大的身躯有一半隐在黑暗之中，原本琥珀色的眸子笼着一层魔性的光芒，内里闪烁着兴奋和餍足。 挂了伤的嘴角没有破坏半点青年的英俊，反衬出他的野性和不羁。他像是刚捕猎完的食肉动物，随意而自信地在原地休息，等待着下一场狩猎。 “叮，叮，叮。” 戒指拖拽着黑绳，仿佛被某种力量控制一般，穿过拥挤的人群，带着亮光冲进阴影。它一路滚到齐康手边，钻进他的指缝里，像是回归到原定主人手里，它安心地躺下，等待着被主人拿起端摩。 齐康拿起戒指，荧光一闪，在晚霞温柔的注视下，他模糊地看到了内环的小字。 他抬头，远望，看尽人群，一个俊朗昳丽的男人正呆愣在原地。 两人对视。 “齐康。”谢尧喃喃自语。 晚风吹拂起想见之人的额发，将细碎的暖光送进了他的眼里，闪烁漂亮。谢尧再一次感慨命运原来对他何其眷顾，居然给了他一场说得上是童话般美好的重逢。 第十三章 混乱人生 ============================ 01 赵柔看着监视画面里的齐康，瞳孔微微扩张。她有些震惊于齐康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从哪突然弹出个戒指，但效果出奇地好。 比起静态的硬照，齐康明显更适应在镜头下活动手脚。干净利落的动作，每一个击倒敌人的瞬间都令人心颤。 “叮，叮，叮。” 他拿起银白色的戒指，抬眸与镜头对视，晚风吹起额发，琥珀色的瞳孔里染着霞色，面容冷峻，却又温柔，蛊惑人心。 镜头背后的人被直白的视线锁定，晚霞，弄影，处处流露命中注定的刚好。 命运般的相遇，童话般的一见钟情，所有让人心动的点都被镜头里的人拿捏住了。 真想和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来一场肆意张扬的恋爱啊。 此刻的齐康像是青春电影里的不良少年，叛逆，吸睛，浑身上下都迸发出生机勃勃的野性和纯洁。他仿佛街角收敛爪子的小狼狗，看似凶恶，其实给点温暖就能拐走。在主人对它干坏事的时候，还能投以忠诚的目光。 赵柔绯色上脸，连耳后根都是红彤彤一片。 不好，快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了，可恶，那么诱人干什么。 她背过身子，努力平复情绪。 另一边，齐康拿着戒指，走到了谢尧面前。 这个时候的谢尧还没有齐康高，以前每次对视的时候，他总感觉到齐康的目光里有矜贵的审视。让人心痒，征服欲会探出头向外叫嚣。 但现在谢尧只想好好地看着齐康，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在身边，那就可以了。 “这个戒指是你的吗？”齐康面容冷峻，半个身子融进巷子的阴影里。 “嗯。”谢尧傻傻地点头。 从分手，绑架，死亡，到重回过去，他的心情就像过山车来回上下，失控和心悸徘徊不去。现在心心念念的人猛地站在跟前，他沾染上自己爱人漫长的反射弧，呆愣不知所措。 我好想你。 谢尧的身体先一步反应出来，酸意在鼻头汇聚，他颤抖地伸出手，想把齐康揽进怀里，感受他真实的体温。 但突然间，谢尧的手被人攥紧，手肘和腰部传来剧痛，紧接着是视线天旋地转。他平躺在地，从齐康琥珀色的眸子中看到狼狈的自己。 野狼露出真正凶狠的一面，齐康干脆地将人过肩摔倒在地后，掐住脖子，紧紧盯着这个刚见面不到一分钟的陌生人，质问道：“你是谁？” 他握住手心的戒指。 这是他父亲齐晋安的婚戒，代表着一生一世一个人的专属承诺。在“黑面”解剖这位年轻的警官后，他沉默地从解剖台上一堆支离破碎的肢体中找到了这枚戒指。 而自己当初逃跑的时候把它留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室里了，根本不可能有人找得到。 所以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齐康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往日反应慢半拍的人此刻遇上牵连“黑面”的事情，就会如同本能一般，恨意自发地来回翻涌，让理智丧失。 他最恨的不是凶手，而是当年那个懵懂木讷的自己，不仅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亡，居然还顺从地跟着“黑面”离开。 直接死在那里不好吗？ 琥珀色的瞳孔散发出疯狂的气息，齐康宽大的手逐渐合拢，让谢尧在错愕间难以呼吸。 “齐......康......”谢尧艰难地呼喊爱人的名字，他不懂，眼前的人为什么会在确认戒指归属后露出绝望憎恶的眼神。 明明这是你送给我的啊。 -- 第24页 谢尧的脑海里模糊地闪过当时的场景。他坐在餐桌旁，外面的夜空被城市的灯海照亮%2C齐康从怀里拿出戒指，郑重地套在他的无名指上，“我们要长长久久的。” 接着是温柔的抚摸，指纹贴合脸颊，虔诚的吻落在嘴唇上，气息交融%2C“带上这枚戒指，我的名字将时刻亲吻着你的无名指，纠缠着你连通心脏的血管，一辈子。” 谢尧奋力挣扎，但在齐康巨大的力气面前都是无用功。他自暴自弃地想到：要是那个晚上自家酷哥动真格打自己一顿，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吗？ 就在这个时候，谢尧眼神垂落在齐康手里的戒指上，他十分清晰地看见内环的名字像沙砾似的彻底消散在空中。 怎么回事%3F 齐康的动作停止。 怪异的疼痛瞬间自掌心袭来，那枚戒指像是化身蚀骨的蛇魔，撑开毒牙，向他注入了让人神经痛苦的毒液。 齐康面无表情地承受着这种痛苦，但额角还是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还真是久违了，他心想。 这种感觉齐康很熟悉，每次回忆起小时候那段经历的时候，头也会像这样疼起来。疼得想挖开自己得脊背，从骨缝里扯出那条恶心的怪物，然后狠狠地踩碎它的头颅。 他的脑海里蓦地多出一个片段。 灯海，震耳欲聋的音乐，有人伸出手，将自己拉到身旁，熟捻地拥抱。他侧目，却看不清那人的脸，两个人被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一切戛然而止，大脑摁下暂停键，将精神空间里的灯关上，黑暗旋转。 齐康昏倒。 谢尧将他抱了个满怀。 “为什么啊？”谢尧强忍哭意，能够呼吸的瞬间他习惯性地扣住齐康的脑袋，将人往怀里带。心上人的发丝蹭过脸颊，苦橙叶厚重的木质香衔来混乱的信息。 原本以为是新希望的开端，结果现实错落有致地和重生前一天的夜晚重合起来。 他想给命运一个差评。它就是一个骗自己感情的混蛋。 谢尧抱紧自家酷哥，委屈地想到。 02 上岛第一天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啊。 谢尧坐在训练营的医务室里，茫然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那时戒指闪过诡异的光芒，齐康的姓名从内环消失，救了自己一命的同时也让齐康昏倒。 人生真的是起，然后一直往下落个不停。这辈子见到齐康的第一面，他就经历了从大喜到大悲的戏剧性变化。 重生一世，你以为命运给了一个更好的契机良缘祝福自己的爱情，结果包装一拆，货不对板。先是被过肩摔，后面又被掐脖子，最后还得把人背到医务室里。 “啧。”谢尧回想完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伸手勾住齐康的小拇指，轻轻弹了一下，从手心里一点一点扯出黑绳系好的戒指，然后重新将它挂回自己脖子上。 不管怎么样，这是我的戒指呀。 谢尧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枕手，用眼神静静地描摹齐康的轮廓。 他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很多。少年时期一个舞台就行，后来演好一部电影就会感到莫大的成就感。中间抓紧不想放手的人，也就齐康一个罢了。 齐康是他一见钟情的初恋，是他想要共度余生的唯一。 “你要快一点醒过来啊。” “等会要好好跟我解释，不然我真的会生气，莫名其妙被你打一顿算啥？”谢尧嘟囔。 哪有这样对待自己未来老公的。 “喵。”奶白色的小猫从床底探出头，轻巧地蹿上床。 谢尧和小猫大眼瞪小眼，在认清光滑皮毛上的花纹之后，他惊呼：“贝壳？” 贝壳是他们两在一周年纪念日领养的小猫，此时此刻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小猫丝毫不认生，像是做过很多遍一样，它钻进两人之间的空隙，找到舒服的姿势躺下。 咋回事%3F 谢尧第二次向天发问，种种异样让他惊觉这条重生的时间线可能并非那么简单。 眼中担忧的情绪翻涌，他对着昏睡的人轻轻地说：“我该怎么办呐？” 03 门外赵柔正在向张鹏打电话，她咬住拇指指甲，不安地等待电话接通。 “喂，是张鹏吗？你弟在片场这边晕倒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会，张鹏压低语调，每一个字都充满怒意，“赵柔，你之前跟我保证过什么%3F” 昨天和张鹏沟通时，赵柔被郑重嘱咐要照顾好齐康的身体，如今出了意外，她心里既难过又内疚。 但赵柔是个聪明的人。按照齐康往日强壮的体格，绝对不会出现临时昏倒的状况。问题只有可能出现在齐康退伍的原因上。 她努力镇定地和张鹏说明情况，“赵家请来的医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齐康他，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才退伍的%3F” “......” “张鹏，我想知道。”面对沉默，赵柔靠墙寻找支撑，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 “你自己去问他。”张鹏不是当事人，没有权力透露人尽力隐藏起来的秘密。 他话锋一转，语气冷漠地说道：“赵柔，这是我最后一次宽容你对齐康做小动作。没有下一次，节目结束后，你们就不要来往了。”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 第25页 听到张鹏的劝诫，赵柔沉默。 大概在她六七岁的时候，曾经被拐走过一阵子，犯人的脸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有些东西是刻在心底里的。 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像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里讲述的情节。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在寒冬里瑟瑟发抖，等待他人救助。 街头人来人往，一个高大的叔叔牵着小男孩走到跟前，琥珀色的眸子暖意融融，他温和地问道：“你是走丢了吗，要不要让叔叔送你回家？” 小女孩努力将冻僵的脸往衣服领子里缩，小眼神里满是犹疑。 “别怕，我是警察叔叔，我可以保护你的。”宽大的手掌盖在粗糙的毛发上，温柔安抚。 ——把人带到巷子里来。 恶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它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刺骨。小女孩睫毛像驯弱的蝴蝶快速抖动，她指了指旁边的黑暗深处，“救，救救我爸爸。” “什么？” “爸爸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躺在里面，我怕。”她的话弱得被一阵风吹散，但还是让眼前热心的大人受到关键信息。 “小康，你和她在这里待一会，我去看看。”叔叔取下脖子上的红色围巾，一圈一圈裹紧了小女孩的脖子。 围巾是温热的，她把脸埋在里面，让人看不到表情。 小男孩有些不知所措，呆愣地拉着人坐在街头装饰用的圣诞树下，彩色的灯光印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璀璨发亮。 一样是琥珀色的眼睛啊。 “圣诞快乐。”小男孩笑得憨厚。 结局是小女孩躲在礼物堆里，远远看着恶魔牵着男孩的手离去。 赵柔闭眼，身体后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和你无关，听着，当年的事情从头到尾错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你，所以我不会苛责你，你也不要把小心思放在他身上。” “这些年你根本就没有把真相告诉过他，你自己也在害怕。” “你们俩没有结果的。”张鹏神情严肃，他不想齐康继续和赵柔掺和在一起。这样下去两个人迟早都会受伤。 秘密总有曝光的一天，就像现在这样，牵扯到关系的人会去努力探寻，所以难以保守住内心诞生的鬼胎。 电话挂断，赵柔蹲在消毒水气味弥散的走道上，再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她想起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 ——喜欢就是喜欢。 ++++++以为藏住这个事实自己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来着。 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第十四章 心动 ======================== 01 王燃睡梦中醒来，看见天花板的那一刻明白，他和齐康的状态现在已经是彻底控制不住了。 自从在行动中受伤后，他能听到齐康声音的机会越来越少，如今更是没有沟通，没有任何预兆，就直接回归现实。他们愈加像正常的双重人格那样，互不联系，各自独立，在日常生活中交替出场，常常导致生活的混乱。 唉，往日齐康还能坐在放映厅里提示自己几句交换前的真实状况，现在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他侧头，琥珀色的瞳孔猛地震动。 猩红的阳光晃过眼后，躺在身边那个人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出来。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往下是精巧的小痣点缀在高挺的鼻尖上，清冷又帅气。 他们稍长的头发在枕头上勾连，亲昵没有距离，王燃甚至能闻到某种香甜的气息。 “醒了吗？” 在过去交往的岁月里，每天早晨都是缱绻的场景，谢尧习惯性揉搓青年的眼角，精神迷糊地安抚自己的爱人，“哎呦，睡得真好。” 扑通，扑通，扑通。 王燃心中的小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用带着绿芽的鹿角朝着心房“怦怦”直撞，然后粉红色的爱心喷发，堆过头顶。 他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浪漫的电视剧桥段，最后落在韩剧《举重妖精金福珠》的经典场景。因为很多男生都喜欢看足球，而梅西是最有名的球星之一，所以搭讪男生的时候要聪明一点带到相关的话题。 王燃无厘头地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见人快起身，他有些颤抖地说道：“或许，你喜欢梅西吗？” “......” 谢尧被彻底吓醒了。 02 “你知道我是谁吗？”谢尧在王燃面前摆手。 王燃跪坐在病床上，诚实地摇头。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训练营的医务室里吗？” 王燃注意到谢尧脖子上的手指印，心虚地撇开眼神。 不会吧，不会吧，齐康和他打架了？而且居然还是齐康被打进医务室？ “砰！”房门打开，赵柔的出现掐断了这尴尬的氛围，她转头，用平和的语气对谢尧说：“你是参加这届《CHAOS》的练习生吧，不好意思，现在能让我和他单独聊一会吗？” 谢尧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滑动，犹豫再三，他决定把空间留给赵柔和齐康。 他应承道：“好，我在门外等着。” 病房里再一次只剩下两人，王燃小心翼翼地观察赵柔的表情。眼角泛红，鼻翼微微张开，明显是带着怒气哭过的表现。 他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要遭罪了。 果不其然，赵柔在静默之后率先发难，她淡然地说道：“齐康，我们是朋友吧。” -- 第26页 “额，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王燃尽力往墙角缩。 “那你把退伍的真实原因告诉我。” “.......之前不是说过了嘛，就是想回到学校读书了。” “你撒谎。”赵柔斩钉截铁地否认，她抬头直视王燃的眼睛，“你到底为什么退伍？” 王燃仿佛看到某种食肉动物的影子在赵柔背后升起，张牙舞爪的，好可怕。他见实在瞒不住了，支支吾吾地回答：“受伤了。” “哪受伤了！”赵柔提高音量。 “耳......耳朵......” “怎么个受伤法，伤得有多重？快点说！”撬开人嘴巴之后，赵柔唬人继续老实交待。 王燃咬牙，隐去双重人格涉及的部分，将事实托出，“头部受重伤，左耳听力没了。” 左耳听力没了...... 赵柔听到真相的瞬间差点眼前一黑地昏过去，她不敢相信齐康居然瞒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陪着自己玩所谓的出道游戏。 童年那场事故她间接地让齐康失去父亲，如今又硬逼着他以这样一种身体状态参加选秀。 赵柔，你真是个混蛋。 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赵柔内心自我唾弃，她伸手扯住王燃衬衫的袖子，“别录了，我等会安排你退赛，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去躺着休息。” “哎，别哭呀。”王燃快速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眼前一直哭泣的女孩。 “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你不用太担心。”他慌张地解释，“我现在还不想走，留下来见见世面多好。” 赵柔倔强地摇头，这个人根本没有道理留在训练营里，她不信王燃的话，“为什么？” 王燃绞尽脑汁措辞。他太懂齐康的心思了。他这位哥哥虽然表面上不情愿来参加选秀，但还是十分老实地把所有入营该办的手续都做齐了。 齐康没有办法拒绝赵柔的任性。 从高中开始，赵柔包容着他多变的性格，被疏离也不会掉头离开，就这样粘在一起吵吵闹闹过了那么多年。 除开拒绝告白那件事，无论赵柔想让齐康做什么，他都会去试一试。因为觉得自己是异类，所以当被人毫不保留地接受和喜欢时，他会竭尽全力去回馈，既笨拙又让人心疼。 王燃心想，要是这时候顺着赵柔的梯子往下走到退赛，他脑子里的那位爷指不定会闹多久别扭，眼下只能努力劝服赵柔，“让我尝试一下，看看能走多远，等到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我再来找你，好吗？” 他眨巴眼睛，真诚的目光发射，然后揉了揉女生的头。 青年坚持留训练营这件事也是出乎赵柔的意料，看他执拗的样子，今天的谈话应该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 她挥开王燃搭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凶恶地威胁道：“如果再发生一次今天的事情，那你就给我乖乖退赛。” “得嘞。” 两个人心里的算盘响得劈里啪啦，一面是心里舒口气，觉得终于蒙混过关了，另一面想着把镜头全部剪掉，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把人淘汰。 消毒水的气味在医务室里蔓延，青年和女生默契地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03 “咔哒。”门锁转动，王燃抱着猫和赵柔一同走出医务室。 赵大制作人还得去处理青年宣传照和视频的后续事项，打了声招呼便匆忙离去。 对话可能是有点久了，刚才房间里的那个帅哥正坐在行李箱上发呆。王燃重整笑容，向人走去，“抱歉，久等了。” “哦哦，没事。”谢尧回神。 “我听赵柔说了，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我叫齐康，你呢？”王燃笑得十分灿烂。 谢尧从来没有在齐康口中听见过如此充满热情的话语，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闭眼，再睁眼，他重新打量面前的人。 是熟悉的面孔，棱角分明，面容稍稍凶狠。 但人梳起头发露出好看的额角，穿白衬衫显得挺拔帅气，他手里抱着小猫，浑身上下冒出活泼的小花。 谢尧脑袋上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人是谁？我家那个沉默节制的酷哥呢？ “......我，我叫谢尧。”他皱眉回答道。 王燃捏起贝壳的小爪子，向谢尧问好，“尧哥也是这届《CHAOS》训练营的学员吧，以后请多指教。” “尧，尧，尧哥？”谢尧听到这个称呼，说话都开始结巴。 上辈子他哪有让齐康叫哥的殊荣啊。不管是追到人之前还是之后，齐康都是他祖宗，即使做亲密的事情他也不敢肖想齐康叫哥哥的场景。 乍一听还挺刺激的。 谢尧将手放在背后，用劲捏自己的手心，勉强平复住内心的澎湃，他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好......” 两人并肩走回宿舍楼，一路上王燃问东问西，疯狂打听谢尧的喜好。 “尧哥，你喜欢吃什么啊？” “尧哥，你喜欢什么歌曲？” “尧哥！尧哥！我们是室友诶，好巧。” 青年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一句话一个好哥哥，谢尧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绯色从脖子爬上耳后根。 别叫了，我快撑不住了。 他拉着行李箱，快步走进宿舍楼，像是逃亡一样，心中默念：这不是齐康，这不是齐康，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 第27页 “诶，尧哥，等等我啊。” 他们一前一后冲向415套间，打开门，内里扑面而来的暖意让两人停在门口。 原本空旷的套间里现在摆着一张长桌，零食和啤酒一字排开，处于中心位置的火锅上热气翻滚。 这是？ 顾清明作为大哥率先招呼谢尧和王燃坐下，“快来，今天我们415大家庭团建。” 王燃从善如流，他放下猫，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哇塞，好香啊。” 而谢尧嘴角抽动，他从左往右扫视一圈。 顾清明，明焕，林不染，还有面色红得跟油闷大虾似的陶然。套间里的人还没有到齐，剩下两个小崽子要明天才到。 明焕已经开始抱着吉他高歌起《情歌王》，顾清明嗓门大到突破天际。瞅这气氛，估计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当了多年限定团队长的谢尧无奈叹气。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粉丝笑骂“一群只会喝酒玩游戏的孩子们”啊。 “砰！”顾清明拍桌子，一把揽过陶然，很热情地介绍道“我叫顾清明，他叫陶然，我们两一个公司来的。最边上那个人叫林不染。” 坐在对角的人大大方方地起身和王燃握手。他清瘦挺拔，气质像山涧旁的青竹，静谧温雅，仔细看长相却是十分艳丽。 眉间清冷，鼻梁耸立，面部轮廓温润，稍长的黑发堪堪落到肩膀上，像氤氲在雾里的眼睛将中性美发挥到极致，举动之间皆是谪仙的模样，高雅不可侵犯。 哇哦，是个美人。王燃是个纯纯的颜控，对于漂亮的人总会忍不住想多聊几句。 “你真的好好看啊。”他由衷地赞美道。 林不染收到过很多夸赞，对这种情况早就做到内心毫无波动，但是面前的人像一只大型犬一样，目光真诚，他仿佛看见了王燃身后欢快的尾巴。 这人还挺可爱的。 “谢谢。你是住隔壁间的齐康吗？以后常来我们宿舍玩啊。” “好啊好啊。”狗狗尾巴晃出虚影。 一旁的自恋狂魔陶然不服气，“我也长得很帅啊，怎么不见你夸我？” “好帅，超级帅。”王燃装作敷衍的样子，故意捉弄一下陶然。 陶然沉默。这人快把“糊弄”顶脑门上了。 见状，王燃又真心实意地重复了一遍，“长得是真的帅，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人。” 这真诚的敷衍气得陶然吱哇乱叫，让宿舍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 二十世代出头的青年交朋友十分容易，喝几杯酒，玩几盘游戏就行。客厅墙壁上的表针转动，里面喝多的人横七八竖地倒在桌面。 一片混乱中，王燃的眼神落在旁边的谢尧身上，这人的狐狸眼里笑意盈盈，充斥着怀念和感叹。 当初在医院里，王燃背着齐康偷偷列了好长一串愿望清单，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在清单末尾加上“谈恋爱”三个字。 +++++++一个快消失的副人格，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但人的喜欢从来都不讲道理，来的悄然，来的突然，某一天睁开眼就会撞上你想要放进生命里的那个唯一。 喝过酒的喉结滚动。 “你别喝了。”手里的酒杯被人夺走。 王燃对上谢尧的脸，傻乎乎地问道：“为啥，咱今个儿高兴啊。” 哇哦，是帅哥诶。 帅哥的手搭在额头上，温热的掌心散发热量，“你喝多了，明天早上起来会头晕的。” 王燃闭眼，再一次听到心脏传来轰鸣。 扑通，扑通，扑通。 得加上去了啊。哥，原谅我，我想谈恋爱。 第十五章 认识你我很高兴 ================================== 01 这时谢尧21岁，齐康23岁，两个人年龄相差两年，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谢尧叫齐康哥哥才是。 但现实并非如此。谢尧眼前的这个人一口一个“尧哥”，靠在酒桌上吵着要喝酒。 “就这最后一杯，不能再多了。” “谢谢尧哥。”王燃眯着眼睛扬起笑容，憨厚可爱。 “......” 谢尧精神错乱地翻开心里记录着齐康所有信息的小本本，一条一条核对。 喜欢喝酒，而且爱喝黑啤。 Check! 对于花生米，更倾向于五香味的鱿鱼丝。 Check! 喝东西时，嘴巴会不自觉地鼓起小包，而且不喜欢被人看见。 谢尧假装专注在火锅里的肉上面，余光瞟到青年偷偷侧身，大口地将液体灌下，一秒，两秒，三秒，他发出满足的饱嗝。 酒量不好，喝几杯就会犯迷糊，露出傻气。 这条也Check！好嘛，习惯全都符合，还是那个别扭的酷哥，但这幅活泼开朗的大狗狗模样是怎么回事？ 谢尧百思不得其解。他眼神落在玻璃杯壁上的黄色气泡，回忆起他和齐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说不上是什么美好的初遇，至少在谢尧看来，他那时的表现差极了。 时间呼啸回溯，节点落在谢尧刚打开415C间的宿舍门的那一刻。阳光安静地待在两三格地板上，房间中央摆着的桌子上零星地陈列些小物件。 他看见一个人逆光从房间自带的小阳台走来。 高大，长得十分有男人味。这个新室友不是和自己一个类型的。 -- 第28页 谢尧内心感概，正想上前一步打招呼，却因为自己买的新鞋子在木制地板上打滑，身形一个不稳，差点狼狈地整了个平地摔。在慌张之中，他为了维持平衡，大手一挥，扫落桌面上的所有东西。 尴尬地站起身，脚下又传来奇怪的触感。 谢尧低头一看，呼吸停滞，他好像在进营第一天就把宿友的耳机弄坏了。 这种精密的玩意哪里顶得住一米八五，七十公斤成年男性的全力一踩，谢尧欲哭无泪地捏起一块碎片，向人道歉，“不好意思啊，踩坏了你的耳机。” 齐康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漫长的反射弧让他的嘴角还停留在微妙的弧度，想笑，却又没完全笑。 他盯了一会躺在地板上破碎的仪器，语气平淡地说道：“不是耳机。那是我的助听器。” “什么！”谢尧接收到信息，嘴巴张成一个大写的“O”，跪坐在地。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齐康伸出手，示意谢尧起身。 谢尧仰视即将陪伴自己整个训练营生活的室友。这人眉骨优越，琥珀色的瞳孔散发着漠然，让他联想到了草原上的孤狼。 孤狼离群索居，寂寥围绕身旁，风雪铸成内里高傲的骨头，它睁开金灿的眸子，沉默温柔地行走在整片草地上。 谢尧带着羞愧搭上人温热的掌心，可耻地心动了。 助听器！ 谢尧惊觉到青年并没有佩戴这一关键的事物，他趁着喝醉的契机，捏了捏王燃的左耳，“你助听器呢？” “啥？” “你左边耳朵上是不是少了些什么东西？”谢尧盯着王燃的眼睛，一字一句发问。 “哦——”王燃拉长语气，自顾自笑起来，“上岛上得匆忙，没来得及带，嘿嘿。” 居然是没带，谢尧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所有信息都能对的上，但这性格明显不对劲啊。他和过去的齐康是两个极端，一个热情活泼，一个沉默内敛。 热情的那个像萨摩耶，对别人没有心防，一见面就摇着尾巴上前，一副特别好拐跑的样子。 我那么大一个温柔酷帅的齐小狼呢？ “尧哥，酒。”王燃大舌头，含糊不清地打断谢尧的思考。 酒，酒，酒，就知道喝酒！ 谢尧郁闷地把面前的酒一杯一杯喝光，不给王燃机会碰酒。他酒壮人胆，伸出大手捏住王燃没几两的脸颊肉，来回晃悠，“你清醒点，你是狼啊，狼，不是小狗狗。” “你才是狼狗呢。”王燃倒在谢尧肩上，眼睛合拢。 谢尧苦笑，揉了揉王燃的脑袋，心里默默叹气。 作为整张酒桌上还残存理智的人，谢尧不得不负起责任把其他人送回房间休息。他撸起袖子，将这一个个喝醉酒的小崽子打包丢回床上，然后轮到王燃的时候，他莫名的想尝试下公主抱。 往日自家爱人都不给他表现的机会，现在可以偷偷试一次。 “呵！”谢尧脱力，两个人同时倒在狭窄的床上。营里床挺小的，原本设计得刚好能容纳一个人，现在两个高大的成年男性躺在上面，自然变得拥挤。 “还是得多举铁。”谢尧抱着王燃，汗流浃背地想到。 02 黑暗沉寂，小猫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趴着，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谢尧和王燃面对面躺着，头发丝在同一个枕头上勾缠，两人距离近得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王燃悄然睁眼，他头昏昏的，但还不想睡。 他是齐康的副人格，但脑袋里却装着和主人格完全不同的东西。他没事喜欢缩在被窝里看各种电视剧和综艺，也关注球赛和电竞，精神空间里的漫画堆成山。 王燃的思绪一路踩着香蕉皮，滑到看过的恋爱综艺。在《想谈一场偶像剧般的恋爱》第六季的限定番外里，北条庆和江野沢爱美认识一天就躺上同一张床了。 害羞的青年男女因为节目组制定的双人床规则大被同眠，心动之人的气息就在枕边，青涩又暧昧。 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男主角庆耳后根通红一片，还是和女生撒娇道：“没有抱枕我睡不着啊。” “你懂那种感觉吗？” 王燃在这一刻懂了。酒精催发心底的喜爱，枝桠伸展，逐渐垂钓下稚嫩的绿芽，他咬上钩，现在只想张开双臂拥抱那个人，求得继续生长的甘露。 他轻哼起《剧恋》的歌曲，“我们一同躺在纯白的玫瑰花上” “如果能一直这样。” “那该有多么美好。” 谢尧听见王燃哼歌，抬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巴，“想不到你还会唱日语歌啊。” 含糊的声音响起，掺着明朗的笑意，“嘿嘿，尧哥，我有点冷，能抱抱我吗？” 没等来得及回答，水泽木兰的清香闯进怀里，那是齐康身上的味道。他总是把一块木质香的固体香水放在衣柜里，久而久之，不仅衣服上是那个气味，就连身体也是。 青年长期练就的肌肉不用劲就是温软的，加深拥抱，会有一种陷入他身体的感觉，像抱着毛绒公仔一样。 多年亲密关系，谢尧太熟悉齐康的身体了，他调整位置，十分轻松就找到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 他抱着人，顺从酒意，轻轻咬上心中之人的肩膀， 让你过肩摔，叫你掐我脖子，还喝酒，现在知道你老公怀里温暖了吧。 -- 第29页 王燃低声委屈，“你咬我干嘛啊。” “酒鬼不该惩罚一下吗？” “明明你也醉了。”王燃皱鼻子，但眼里闪烁着小计谋得逞的亮光，他哑着嗓子说道：“认识你很高兴，尧哥。” “......” “......” 甜蜜的感觉冒泡，快要漫溢出来，夜晚再长一点就好了。 谢尧沉浸在喜欢的温度之中，眼皮越来越重，在意识回归黑暗之前，他稍稍后撤，眯着眼睛看怀里熟睡的人。 “我也是，晚安。” 03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燃便醒了过来。他这个身体还保留着军旅生涯里早起床的好习惯，无论前一晚是什么状态入睡，他都能保证准时在一个点醒来。 他侧头看一眼躺在身边的人，想起昨晚自己大胆索抱的举动，面色逐渐烧了起来。 虽然说成年人的恋爱就是要勾引，但让一个母胎单身实际去操作，还是有点难度的。 辛亏有酒撑腰。 王燃蹑手蹑脚起身，洗漱完带着一身清爽蹲在了床边，“起床啦尧哥。” 谢尧伸手抓住王燃的卫衣领口，迷糊地说道：“再睡一会。” 门外响起顾清明的叫喊，“齐康，谢尧，快点出来，工作人员来确认明天初舞台录制的歌曲名单了。” 王燃疑惑，“顾大哥说什么来着？” 谢尧不愿面对阳光，翻了个身，声音沉闷地解释道：“明天就要正式进棚录影了，节目第一个环节就是初舞台评级啊。” 糟了，忘记还有这茬。 王燃当然看过《CHAOS》节目的第一季，他甚至还特意数过整个节目的舞台流程。先是初舞台评级，到节目主题曲评价，接着是第一次Cover公开表演舞台，第二次角色定位公开表演舞台，再到原创歌曲表演评价，最后就是决赛表演。 他入营之后就被谢尧占据了全部心神，自然忘记了还得上台表演的任务。他和齐康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里，就没有登台表演唱歌和跳舞的经历。 明天要是唱劈叉或者是跳烂舞那就是原地社会性死亡，钉死在网络耻辱柱上的那种。 王燃哭丧着脸，对他亲爱的尧哥说道：“我完了呀。” 第十六章 序幕 ======================== 01 《CHAOS》节目录制棚现场。 王燃虚晃一天，还是没有定好曲目，他打算悄悄找赵柔商量把他的顺序安排到最后面，拖点时间想办法。 最好是让人把关于我的片段全剪了。 王燃盘坐在后台的角落，有些紧张地想着事情。 男生今天穿得有些随意。他天蓝色的格纹衬衫解开两三颗扣子，喉结下有一颗小痣，锁骨的线条清晰漂亮，下摆随意地塞进牛仔裤里，搭着白色的运动鞋，干净清新中又带着一丝痞气。 看着不像是来选秀的，而是稀松平常地和朋友出去玩耍。 “也就穿衣风格不同啊。”谢尧小声感叹道。 他现在处于一种很神奇的状态。一面，他有意识到眼前的人和过去不一样，有些混乱。而另一方面，他又因为王燃做出完全相反的举动而感到新鲜不已。 真的很戳萌点啊，齐康从来都不会这么穿衣服。 过去出道成团，齐康被安排的服装风格总是夜店牛郎风，暴露又性感。私底下人也特别不注意形象，总是兜帽卫衣配运动裤。 换成抽卡游戏的话，眼前完全就是限定版的小清新齐康。 谢尧自娱自乐，他甚至乐观地想到：其实开端算是不错了，抛去第一次见面的过肩摔，后面喝酒大被同眠都很甜蜜。 他打起精神，和王燃交流道：“你听懂刚才工作人员的指示了吗？” “大概是懂了，从那个通道走进去，在镜头前晃两下，然后拿起要选的字母牌展示。”王燃摇头晃脑地说节目流程。 “那你自评级打算选什么等级？” 王燃理直气壮地说：“那当然是F啊。” 我就是一个被拉过来充数的壮丁，现在连歌都还没想好选啥呢，能有啥奢求？ 他内心哭泣，然后好奇地问谢尧，“那你呢？” “秘密。”谢尧伸出食指，抵在唇边。 “话说你怎么不和顾大哥他们一起表演？” 人到陌生环境都会想着和熟悉的人抱团，何况是参加这种生存战节目。 大多数公司的练习生都是一起准备一个初舞台，能分到同一个等级的班级应该是比较理想的情况。 谢尧看穿了王燃内心的想法，直白地说：“用不着。这种情况下，抓住机会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而且即使表演同一个舞台，评委也会因人而异地给出评价。” 话音未落，后台角落的监视屏幕亮起。 两人看过去，一段节目宣传片开始播放。 宣传片采取了动漫手书的形式。动画里，一个少年在练习室独自练舞，他练习了很久，知道累得倒在练习室光滑的地板上。 他睡着了，梦里他登上了世界最大的舞台，受到无数人的热爱与追捧。欢呼声，掌声包围在身旁，直到舞台的聚光灯熄灭，应援灯海不再闪烁光芒，梦醒。 少年难过地醒来，他揉揉眼角的泪水，发现手边多了张邀请函，上面的花体字写着《CHAOS》。紧接着邀请函燃烧起来，少年身边燃起熊熊烈火，将整个人吞噬在内，少年消失在原地。 -- 第30页 画面一转，少年跌倒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他抬头，望见前方高塔上光芒万丈的皇冠，不敢心地咬牙爬起。 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一道黑影用力踩在少年的肩膀上，他跌回泥泞之中。 机械音响起，“CHAOS生存战争，倒计时开启，各位学员做好准备。” “你们即将在残酷混乱的角斗场里生存一百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留在场上的学员将会越来越少。” “代表出道的高塔只有九个人的位置。” “请各位用尽一切办法，活到最后。” 简短干净的几句话，将CHAOS生存战拉开了序幕。 02 宣传片结束过后，屏幕里显示出一个宽阔的演播厅。 演播厅内搭设着一个圆形的舞台，正面摆放着一张长桌，接着五个导师椅。往后则是呈三角的，从高到低摆放的学员椅，一共101个。 最顶端的学员椅，标着皇冠，象征着最终的C位，俯视着下面的众人。 “谢尧。”工作人员站在入口前，示意谢尧进场。 “待会见。” “嗯，齐康，我先进去了，待会见。”谢尧呼了口气，挺胸走进通道。 眼前得先把训练营的第一次舞台评价做到做好，他才有精力继续考虑把齐康拐带回家的宏伟计划。 在演艺相关的事情上，他是个实打实的完美主义者。即使是一切重头再来，他都会尽力做到最好。 穿过一小段黑暗的通道，光亮不断渗入眼睛，谢尧进入待机室。 他的视线向旁白扫去，看到签名墙上的logo，墙壁上的logo红黑相间，“CHAOS”五个字母的粗体线条旋转，拉伸组成高塔状，张扬显眼。 面前一张桌子上摆放着ABCDF五个等级的贴纸，旁边架设着一台摄像机。谢尧没有犹豫地将“A”的贴纸拿起，贴在了衣服的下摆，等待工作人员进一步的指引。 练习生们陆陆续续地进场，所有人都很谨慎地没有选择那个带有皇冠标识的座位。 选那个位置的弊端颇多。因为过于高调，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巨大的压力会压在身上。 第一季CHAOS节目里，曾经出现一种所有人都不想面对的情况：自信地选择了第一的位置，结果在初舞台评价中直接被分配到了最低等级的“F”班中。 一旦让观众形成了实力差，还没有自知之明的形象特别影响吸粉，后面即使表现出众，仍然难以挽救败局。 所以发生竞争最多的反而是第二，第三位。决出胜者的方式千奇百怪，石头剪刀布，Rap　battle，甚至还有比瞪眼游戏的。 03 赵庆坐在中间的第五十号的位置上，他就想安稳一点，等到舞台再咬牙努力发力。 他没有所属公司，以个人练习生的身份参加节目。他迫切地需要这个舞台，如果不能出道，他可能就会被吃人不眨眼的高利贷公司丢到河里喂鱼。 所以一个错误都不能犯。 随着一个又一个娱乐公司的logo在大屏幕上亮起，他的心情就越发紧张，手心不断冒汗。 赵庆抬头，故作放松地环视了下四周。 旁边大公司出身的练习生们面色自若，偶尔互相交流，引起一阵笑声。 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啊，怎么办？果然像我们这种没有公司的来这种选秀节目，想出头就是异想天开。 时间慢慢流逝，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沙漏状的logo，练习生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明君集团下无限娱乐有限公司的标志。 无限是娱乐圈内出了名的造星工厂，实力强大，资源深厚，它先后捧出几代登顶的偶像团体，每一个几乎都是出道即大火。 赵庆看见标志那一刻，咽了咽口水，脑袋飞速运转。 这一届的竞争属实激烈，连无限这样的特级公司都派练习生来下场竞争了。 真的是犯规啊。背靠业内顶级的大公司，除非练习生自己作死，拿到出道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尤其是在《CHAOS》这档特立独行的节目里。这个节目组除了前期和娱乐公司沟通参加的名额数量，其他一律不管，全凭选手个人发挥。你旗下练习生能出道几个是几个，如果全部出道，那是真本事。 他屏住呼吸，心中强烈期待着无限派出的练习生人数极少，不至于完全浇熄出道希望的火苗。 通道传来脚步声，“嗒，嗒，嗒”响在练习生们的心头。 首先进场的是顾清明和陶然。 两人都是一米八以上的高个子，穿着是统一的暗黑系搭配，皮衣金链，下身破洞黑色长裤，尖头靴子，衬得一身流氓痞气。 顾清明拉着陶然鞠躬，飞速地在场上找到空位坐下，分别是“23号”和“24号”。 实在过于羞耻，早知道不答应陶然让他选服装了。 今天以前，陶然把服装捂得严严实实，一点信息都不透露。上场在即，就算再嫌弃这服装，也没别的衣服穿了。 在众人的打量目光下，穿这样的舞台装，顾清明肠子都悔青了，他咬牙切齿，“怪不得谢尧这个死狐狸选择初舞台个人solo，他是早就知道你会整这套奇奇怪怪的衣服。” “哪有。”陶然无辜地回答。 “嗒，嗒。”响声再次从通道里响起，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演播室入口处，光芒照亮了他的容貌。 -- 第31页 无限还有一位练习生。 最后一位来自无限的练习生有着一张俊朗英挺的面孔，皮肤透亮，眼睛里写满了自信，高挺的鼻子上点了一颗小痣，莫名地散发着性感。 谢尧穿着一身西装，白色的衬领上绣着盛开的玫瑰，九分裤露出白玉般的脚踝。 他走到舞台中央站着，身姿挺拔，整个人像原始森林里，在清晨薄雾间出现的白狐，纯净而迷人。 他踏上阶梯，径直走向最顶端的位置。 赵庆瞳孔微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练习生逐渐登上最高点。 谢尧从容地坐上第一名的位置，屏幕上显示出他的个人定位和练习生涯：主唱，七年。 “哇，他真的坐下去了。” “有魄力。” “他是无限的练习生，想坐上那个位置，应该也是有底气的吧。” 练习生们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谢尧。 听着其他人的议论，谢尧的眼睛里没有多余情绪，坐上那个位置对他来说仿佛和喝水一般，自然，稀松平常。 他是最好的，最优秀的，这一点所有人迟早都会意识到。 谢尧身上王者般的气场让众人逐渐安静下来，全场陷入短暂的鸦雀无声。 顾清明目睹了这一切，无奈地苦笑，“这只死狐狸，被他装到了，我们哥两变陪衬了。” “那没办法，人是真的有实力，再说了，顾大哥你也没勇气去坐C位啊。” “臭小子，你站哪边的。”顾清明当即给陶然一顿“爱的教育”。 04 后面出场的人谢尧一点不关心，他把目光远远地放在了下方的“100”号上。这个座位上坐着他现在最挂念的人，齐康。 青年像是要睡着了似的，脑袋跟钓鱼竿似的上下大幅度地抖动。 上一辈子，齐康在《CHAOS》里拿的剧本路线是直拍出圈逆风翻盘。前面六期节目，他的镜头量总共不超过十分钟，前期实力和性格都没体现出来。而经过一位粉丝的妙手剪辑，人们从直拍里看到了他。 一公舞台上的那个男人，身材优越，气质狂野，把贴身的西装穿出不可言喻的禁欲感。 他舞蹈的动作精准，收放自如。尤其是最后的舞台Ending，他喘着气，眼神清澈，白玉般的脸颊因剧烈的舞蹈动作微微泛红，晶莹的汗珠缀在他的鼻尖。 前期镜头少，人设像张白纸的好处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粉丝喜欢哪方面自己加强想象就行。 新粉开始搜索他的物料。光看面相以为是少有的野生酷哥人设，结果是外冷内热的绅士。排练期间他背着大家照顾生病的队友。即使舞台票数不理想，也不露沮丧，佛系到令人心疼。在中插的广告拍摄里，更是礼貌温和地对待所有工作人员。 而且齐康的进步太明显了，每一期舞台都超出预期。即使是慕强的粉丝，也不得不承认他在短短的训练里逐渐成长为强力的出道候补。 谢尧托腮，回忆着上辈子每一段赛程中齐康的表现。 突然，被念及的当事人回头，谢尧清楚地看到齐康脸上的表情。 仿佛迷路的小朋友一样无措。 嗯？这一脸茫然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谢尧心中疑问升起。 第十七章 一觉醒来就在选秀综艺 ======================================== 01 关于曲目的事情，王燃想找刚认识的小伙伴们支招，但是又问不出口。 别人突破层层海选才拿到入场券，正儿八经地来这个节目追梦，结果一个连歌曲都没准备好的呆瓜直接空降进场。 凭什么啊，这换谁不气？ 如果这时候去找他们寻求帮助，真的是太冒犯人了。 他在宿舍里晃荡一天，想不出曲目，悄悄和工作人员交代说：“能不能先不上报曲目？” 然后他被回以一个“我懂，你要搞大事情”的表情。 大哥，我是被事情搞的那个，求求你弄清楚主语谓语好吗？ 晚上，王燃拉起帐子，坐在床上，旁边一片漆黑。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跟你定下契约的王燃命令你，封印解除。”王燃手指翻动，做出一系列手势，嘴里念念有词。 “没反应？真睡死过去了？” “速速显性。” “麻利麻利哄，齐康齐康变。” 脑海一片沉默，王燃垮脸，“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真的完了啊。” 他的小脑瓜里翻出各种娱乐圈逆袭爽文，想了许久，忍不住摔枕头的冲动。 不靠谱啊，人男主女主逆袭挑的都是大曲，哪有啥参考性。 对比自家主人格齐康，王燃是真正的普通人，会以正常的速度产生紧张的感觉，会因为脑子发懵而想不出事情，反正反射弧是能好好工作的。 他一直紧张煎熬到踏进录影棚。 常年看电视剧和综艺，如今真正面对摄像机的时候，王燃破罐子破摔地想到：要不还是叫赵柔把关于我的片段全剪了吧。 他麻木地选了“F”的字母贴在衣角，又低头径直走向“100”号的角落位置。 突然间，一声“啪嗒”在脑子中响起，像是《偶然发现的一天》里阴影和剧场的转换音效，王燃听见救赎的声音，如蒙大赦。 -- 第32页 他无厘头地在心中默念：哥，剧情我就走到这里，接下来是死是活，你自求多福吧。 02 齐康回到精神空间后，就陷入离奇的梦境之中。他做的是清醒梦，在梦里还能有清醒的意识。 他待在一个宽阔的练习室里，光滑的镜面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自己，另一个人的脸却是蒙在一片雾里，那雾气仿佛下潜用的头盔，牢牢地扒在人脸上。 “齐康！出道夜的个人舞台你打算唱什么曲子？” 出道？个人舞台？ 齐康皱眉，他尚且没有明白现在的情况，他顿了一会，却听见自己说，“还没有。” 那人熟捻地躺在齐康大腿上，从兜里翻出耳机，“要不然就挑这首你喜欢的曲子吧？” 冰凉的耳帽传出吉他弹奏的声音，带有韵味的男声深情歌唱，“你笑容灿烂我兜着转。” “你躺在怀里我兜着转。” 这是陈势安的歌曲，名为《兜转》，是一个浪漫喜剧的片头曲，描述了情侣在迷失的方向里游荡，寻找着专属他们的明天。轻快的曲调，词句中藏着悲伤的内核。 当鱼想成为鸟，却无法摆脱水，只能一辈子兜转游荡。 齐康很喜欢这位来自马来西亚的歌手，手机里曾经下满了他的歌曲。 可这个人为什么会了解自己听歌的喜好呢？ 梦里的自己拉过耳机线上的按钮，无意识地按住“下一首”的按钮，歌声穿过胸膛，齐康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 “遇见谁也都难免好爱好散。” “借越多年，回忆越难还。” ——陈势安，《好爱好散》。 他轻笑，“我选这首歌，还挺应景的，算是和粉丝告别。过了明晚，我可能就不是偶像了，以后也不会是，所以爱过就散了吧。” 枕在腿上的人委屈，“呸呸呸，散什么散，你明明说好要和我一起出道的。” 有人答非所问，“散是迟早的事情吧。” 齐康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脸上露出迷茫和感伤，然后耳机线被扯下，热情的拥抱和吻降临。 “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你也不舍得我。”那人话语坚定。 “啪嗒”场景转换，光芒一窝蜂似的涌入齐康的眼睛，再次看清楚事物，映入眼帘的便是宽大的蓝色场地，还有缓缓移动的摄像机。 “那个蓝色衣服的男生，要不你来试试？” 齐康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对上眼神，他满脸茫然。 ...... 我是谁，我在哪里？ 03 一百位练习生就坐，短暂的休整过后，演播厅里恢复拍摄，整场陷入黑暗。 一道聚光灯从上而下显出一个男人的身影。那是最近圈内风头正盛的顶流偶像林汝安。他出身于无限公司旗下的男团TheKing，十年组合期过去后，目前正积极进行个人活动。 镜头对准了他。 “欢迎来到大型偶像选秀节目《CHAOS》，我是这次生存战争的发起人林汝安。在这里，各位练习生总共有五次评价机会，每次评价后，将由收看节目的观众投票决定你们的排名。顺位之外的练习生将面临淘汰。” 林汝安停顿了一下，他笑了笑，“各位目前坐的椅子上面都有一个号码，代表你们的排名。随着节目的播出，上面的椅子会越来越少，能留下来继续追梦的练习生也会相应减少，直到剩下九位，希望各位做好面对残酷现实的准备。” “现在，让我们欢迎导师进场。” 第一个出场的中年男人是圈内名望极高的主持人何宇。他长相和气，情商极高，说话给嘉宾和观众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后出场的一男一女分别是出道已久的顶流女偶像段晴，以及年轻一代中非常有名的实力唱将兼创作才子，蔡棠。 导师们坐上评论席。 林汝安起身，背过手，一脸期待地说：“现在开始练习生的初舞台评价，请问有想先表演的练习生吗？” 这位生存战发起人环视全场，练习生们纷纷躲开他的视线，像极了课堂上被突然提问的学生，没有一个敢先有动作。 他心里叹了口气，这届还是差了点。 在残酷的娱乐圈中，林汝安经历很多，他深深知道抓住机会的重要性。在这个圈子里，先展示出实力和价值的人，往往能受到重视和喜爱。他的视线扫到角落，看见一个男生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哟呵，小朋友胆子挺大。就决定是你了。 “这位穿蓝色衬衫的男生，你要不要来试试？”林汝安温和地问道。 在场穿着蓝色表演服的参赛选手不多，发起人言语真正指向的主人公没有反应，仍然木着一张脸，不为所动，全场一片死寂。 “都别看了，就你，100号练习生，你叫什么名字，赶紧上来。”脾气火爆的蔡棠看不下去了，直接点出了齐康座位的号码。 谢尧坐在最顶端的C位上，从听见同前辈的话开始，冷汗一直在流。 这剧本不对啊，齐康怎么可能会是第一个上台表演的呢？ 同时遭到雷击的还有赵柔，她脑子像宕机一样，顺着号码一路看下来，“97，98，99”直到看到座位上熟悉的俊脸，当即爆了句粗口：“林汝安，你大爷的。” 原本把关于齐康的片段从正片里剪掉就万事大吉了，现在倒好，林汝安这个龟孙连着开场点名齐康第一个表演，这怎么剪都会露馅。 -- 第33页 旁边的摄像机缓慢地对准坐在第“100”号位置上的青年，赵柔的内心刷过一串“完蛋了”的字眼。 04 被指名的齐康僵硬地走上台，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话筒，一秒，两秒，三秒，没有说话，全场寂然。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还在梦境，所以默不作声地环视全场，直到发现全部人都在等着他说话，脑袋才咂摸出现实的意味。 是赵柔跟自己提到过的《CHAOS》录制现场啊。 齐康虽然站得挺拔，但手心一直冒汗，被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林汝安无奈地笑着说：“这位练习生，介绍一下你自己啊。” “哦哦。”齐康举起话筒，斟酌了半天，有些结巴地说道：“大家好，我......我是.......个人练习生，齐康。” 他犹疑地看向林汝安，眼神透露出局促。 我这么讲，应该没错吧？ 林汝安哭笑不得，一旁的段晴翻找出齐康的个人资料，上面就简单填写了名字、身高等基本信息，与练习生经历相关的一片空白，甚至连初舞台曲目都没有。 她好奇地问道：“齐康，你的练习生时常是多久。” 这个问题倒是很简单，齐康快速回答，“没有练习时常。” 段晴等来练习生的答话，皱眉。 现在市场的风气过于浮躁，层出不穷的选秀掏空了大部分公司的好苗子，而圈外有点姿色的人更是以为上台卖个脸就能混口饭吃，所以导致今时今日太多臭鱼烂虾在面前晃荡。 林汝安感觉出了圈内多年好友的怒气，这一个两个都是脾气大的，他及时截过话头，“那你今天要给我们带来什么表演？” 表演啊...... 齐康努力在脑海中搜素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可脑子里只有刚才梦境听过的那首《好爱好散》。 那就试一试，唱歌吧...... “有吉他吗？”他深吸气，平复好心情，朝隐藏在角落的工作人员发问。 “有。” 第十八章 初A ======================= 01 齐康其实对音乐之类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会弹吉他是因为王燃和赵柔喜欢。一个看多了偶像剧觉得这是男生必备的技能，另一个是在闲暇时间里自己组了个乐队，少人，想拉个壮丁充数。 他的手指按在金属丝线上，薄茧下陷。 有点久没弹了。 简单调整话筒高度以后，身穿蓝色衬衫的青年抱着吉他坐在一张白色的椅子上。 梦境中的旋律浮现在脑海中，仿佛本能一般，齐康喉结滚动，慢慢地靠近话筒，低沉磁性的嗓音令在场的所有人一怔，“一曲陈势安的《好爱好散》，献给大家。” 舞台的灯光映照着他英俊的面孔，温柔又深情。简单的蓝色衬衫和牛仔裤，像一个在宿舍楼下单纯的男孩要对着心上人弹告白的歌，他骨节分明的手拨动琴弦，舒服安静的音符流畅地传出。 “偶然有人温暖了双人床单。” “傻得真当地久天长。” 不刻意使用技巧，以及其低沉，略微带点沙哑嗓音引入，完全自然地表露情感，从起初的压抑难过转变到最后的解脱畅快，像讲诉一个故事。 爱意上头的那瞬间，差点以为世俗真的就此放过了我们。但没有啊，爱意消散，相爱的人依旧会走散。 “人一生多少烟火流转。” “绚烂的总走的太短。” 唱的人潇洒，听的人心碎。 齐康在高中时期被赵柔教了很多遍关于乐队表演的相关事项，例如什么要带动气氛，演出之后要真诚地感谢听众等等，所以他习惯性地把木吉他倒背在身后，面容冷静地鞠躬，“谢谢各位捧场。” 全场沉浸在歌曲里的人回神，然后热烈的掌声响起，将齐康包围。 在监视屏幕背后的赵柔轻轻合上双眼，心中的负担更加沉重。 如果不是她，齐康会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不会过苦日子，更不会连跟别人谈恋爱的自信都没有。所以她想尽办法将齐康带到阳光之下，告白，跳伞，组乐队，绑架进训练营。 她在努力弥补当年那份间接的错误。 赵柔甚至觉得，当她治愈好齐康心中那份缺憾之后，他们能无视过去的一切，在一起过更好的生活。 制作人睁眼，愧疚的目光落在青年的左耳上。 原来坏事是有惯性的，它总是落在本应该幸福的人身上。 02 四位导师都对齐康的初舞台表演赞不绝口。 “真的是很成熟的舞台，整个过程表现得游刃有余，像是个出道很久的偶像一样。”段晴对齐康改观了，这个练习生很有实力，对待舞台的态度很认真，并没有把它当儿戏。 蔡棠则是特别惊喜，他很喜欢齐康对歌曲的处理。 不做作，不矫情，情感拿捏得到位，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嗓音是宝藏啊，低沉有磁性，爆发的时候温柔地揉擦着听众的耳朵，震撼却一点也不刺耳。 他夸赞道：“光凭这首歌的话，我可以给出A的评价，你唱得很好，希望你以后能给我更多的惊喜。” “谢谢导师。” 见同僚把话都快说完了，何宇想逗一下齐康，故意说道：“我听的时候，那种悲凉的感情跟着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出来，特别真实。你是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吗？” -- 第34页 四位导师心有神会，一脸坏笑，有八卦听咯。 但台上的青年一脸疑惑，“什么算是特别的经历？” “别装傻哦，我不信你不懂。”业内顶尖的主持人俏皮地蹬着眼睛否认。 “行了，别逗他了。”林汝安语气缓和，提出舞蹈加试，“别紧张，我们刚刚听了你的演唱，觉得都很好。你能再展示下舞蹈吗？” 怎么还要加试跳舞啊。 齐康皱眉，礼貌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准备舞蹈表演。” 林汝安正准备开口继续劝齐康表演，一个工作人员突然跑到他身边，悄悄说了些什么，他接收到信息，比了个“ok”的手势。 在后台的赵柔见状放心下来，她让工作人员告诉林汝安录制前发生的事情，齐康大伤初愈，不能冒险做剧烈的舞蹈动作。 她心中默默吐槽：齐康唱歌还行，跳舞这茬事他从来就没有碰过。现在更是无论会不会跳，都不能跳，容易伤身体。 “好，现在进行对齐康练习生的初舞台评级。” 齐康面无表情地等待结果。 “齐康练习生的评级是。”发起人颇有悬念地顿了下，他一脸笑意地望向齐康，“你觉得你的评级会是多少？” 青年低头看见自己腰间上的字母“F”，老实地回答道：“好像，至少不会比这个低了。” “很有个性呢，好，现在公布齐康练习生的评级，你的评级是A。” 林汝安勾唇，“恭喜你。” “开场第一个人就拿了A级吗？” “唱的确实很好，蔡棠老师都说光凭他的vocal表现就能打高分。” “但感觉就那样啊，没测试舞蹈水平，就直接给A，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现场一时热闹非凡，因为齐康的情况十分少见。在众多选秀节目中，评委对第一个上场的人往往比较苛刻，不会光凭一首歌就让人上升到代表顶尖水平的A班去。 林汝安手指轻叩桌面，脸上保持笑意。 齐康表现得确实很好，从舞台的表现来说，他松弛有度，游刃有余，内行的人不会给出特别低的评价。 至于A的评级，他们四个人只是很想看一下，把他放进尖子班里，他还能展现出什么东西。 齐康像一个从未被打磨过的原石，在自然状态下已经露出内里璀璨的一角，如果放在高压之下将累赘刨去，那他该有多耀眼。 林汝安等人对此持有高度的期待感。 众人议论的中心人物早早就下了场，回到黑暗通道的桌子前，把代表A班的贴纸粘在衣角上。 齐康揉了揉眼睛，觉得这节目还挺水的，连他这水平都能拿A级。 他不知道要回到录制现场的流程，不顾摄像导演们诧异的目光，随便找了个能看到小屏幕的角落坐下。 电子荧幕上，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被自己过肩摔的人正从金字塔顶端走下来，准备登上舞台。 03 通常练习生上台展示，是按照公司顺序来的，无关资本雄厚与否，就是简单地按照字母表顺位往下排，最后是个人练习生，如此直到一百位选手的初舞台全部表演完毕。 但有了齐康的先例，蔡棠觉得随机点人特别有意思，像是开盲盒一样，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惊喜，还是惊吓，很刺激。 他盯上了谢尧。 刚刚拉住工作人员，蔡棠打探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消息。这个练习生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坐上第一的位置，而且还是旁边这老狐狸的师弟，那必须点出来遛遛啊。 “一号，下来展示。”蔡棠中气十足的嗓音响彻全场。 林汝安没拦住脾气火爆的好友，一脸苦笑，希望第一期录完赵家大小姐不要找自己麻烦才好。 太乱来了。 发起人无奈地把谢尧的信息卡翻出来递给同僚。 他和这位师弟的关系还算不错，属于在公司碰面能聊上几句，私底下生日互送礼物的那一类朋友。 之前在无限的家族演唱会上合作过，当时人十五岁，年纪轻轻能力就十分了得。 扒舞迅速不说，动作是一等一的精准。跳舞的时候大框架特别稳定，小动作轻巧不失力道，像野地里的狐狸，富有灵气，又自带一股野蛮生长的劲，看着特赏心悦目。 唯一能挑剔的地方大概就是声乐方面的问题吧，早一阵子，还能听到公司里的声乐老师批他唱歌没有感情。 “导师们好，我是无限娱乐公司的练习生，谢尧。” “不叫师兄？”蔡棠挑眉，指了指旁边笑得苦涩的林汝安。 “能加分的话，我就叫。”练习生装出一副功利的小模样，古灵精怪的，倒也不惹人厌烦。 段晴扫了眼纸面资料，“快七年练习时常啊，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七年这个时间长度放在无限这个顶级公司里有着特别的含义。 这是选择留下来练习生的出道时限。七年训练，如果能力还不能够到出道的水准，那就永远别想着出道，至少在无限这里不行。 眼下就是最后一年，能力达标也不会来选秀节目试一试。 她意有所指，尽管先前的齐康已经打过自己一次脸了，但还是要保持质疑审视的态度。她不看好任何人，要证明自己，就得拿出真本事。 “那么，请就位，开始你的初舞台表演。”何宇主动带了一波流程。 -- 第35页 “有吉他吗？” 工作人员不解，这个不按流程来的练习生，放着先前准备的歌不要，学第一个人要吉他，图什么。 “有的。” 谢尧接过齐康刚刚弹奏过的木吉他，拂过琴弦，调音，想象着齐康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琴弦上，脸上不自觉地浮现笑意。 他重生一世，万万没有想到齐康会是第一个上台表演的人，而且唱的还是原本决赛舞台上的歌曲。 他想起在那个训练室里垂落的白色耳机线，还有拥抱和吻。 他们的关系有太多细节，让人不得不怀念。 谢尧一面感慨进营以后前世剧本的不管用，一面从脑海里翻出另一首对应的歌曲，学着齐康的样子靠近话筒，清亮的声音传遍全场，“一曲陈势安的《兜转》，献给你们。” 第十九章 惊喜 ======================== 01 谢尧喜欢凭借自己对齐康的了解，做一些特别有意思的预判。例如酷哥抿起嘴走到角落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口渴了，主动地把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人手中。 这个人无论是吃饭还是喝水都不喜欢被人看见，他奇怪的小习惯和宿舍里养的小猫一样特别多。 再比如，齐康的左耳受过伤，听力有问题，听人讲话的时候身体会不自觉地向前倾，只要在他前面站多一个身位的距离，叫他的名字。 “齐康。” 他们身高相似，自己侧身就能感受到酷哥起皮了的嘴唇蹭过脸颊，之后自然地将手掌平摊向下防住恼羞成怒的勾拳。 嘿嘿嘿，预判成功。 占到便宜的谢尧笑着把人抱进怀里，撒娇道：“练了一天，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吧。” 齐康用手肘顶开身后的无赖，沉默地盘腿坐在地上，撩起衬衫擦脸上的汗，他望向镜子中的自己，感到既好气又好笑。 太放纵了。 谢尧继续厚脸皮地枕着齐康的大腿，“决赛个人舞台你打算唱哪首曲子？ “就这首吧。” “为什么是《好爱好散》啊？” “想要告别，这首歌也是唱给你听的。” “呸呸呸，散什么散，别乱说。” “迟早的事情。” 最后是以什么结束来着？脑海里过去的时光飞速翻开，谢尧想起齐康青涩的回吻，情动之中湿漉漉的眼神。 过去在渐行渐远的路上，满腔爱意得不到回响，在渴望有你的时光，你往后退缩，仍达不到拥抱的期望，但在这条时间线，我期待着另外一种相爱的可能。 时间跃动回到现在，谢尧调试好麦克风高度，简简单单站在舞台的中央。 白色的衬领上绣着怒放的玫瑰，围绕着练习生纤细的颈脖。他身姿挺拔，少年气从漂亮的躯壳中向外生长，包围着，他开口，和着音乐，明亮鲜活的气息一层层扩张，荡漾。 “我试着去勇敢面对所有悲伤。” “有你的地方却无法遗忘。” “你笑容灿烂我兜着转。” “你躺在怀里我兜着转。” 谢尧笑得眉眼温柔，爱意从声音里满溢出来。 而台下齐康听着熟悉的歌曲，琥珀色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大。梦境里的迷雾消散，那人的面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居然是他！ 02 初舞台测评还在继续，在监视屏幕面前蹲着的赵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声乐敏感的蔡棠更是明锐地察觉到谢尧歌声里蕴含的感情，快乐，喜悦，怀念，更深层的是富有爱意的告白。 好听是好听，但这感情是怎么回事？ 他面色复杂地摘下监听耳机，一副噎到的表情，“很好。” 段晴则是继续对谢尧提出要求，“vocal不错，有准备舞蹈吗？” 她对眼前的练习生有更加严格的标准，光凭这首情歌还不足以让她给出A的评价，现在甚至连B级也是刚刚到达而已。 无限公司七年的练习生，能力应该远不止这样。 “有，但是我申请进行随机舞蹈。”谢尧自信地回答。 随机舞蹈考验舞者平时的积累，听到歌曲的那一刻，身体就需要动起来，从测试人舞蹈的流畅度，编舞与歌曲的切合度等等各方面都能看出道行深浅。 女前辈毫不犹豫地同意练习生主动提出的要求，“好，请播放21号曲目。” 舞曲响起，缓慢的前奏里，响指像性感女性脚下的高跟鞋，每一次都踩在男人的心上，扣住他们的脑子。 “Don’t+you+look+into+my+eyes+and+lie+again.” “I’m+sick+of+being+alone.” 谢尧尴尬地咧开嘴，内心喊道：完了，装过头了，上来就是女团封神的曲子啊。 这首《Something》在一四年的时候可是开辟了性感的又一顶峰，Girl’s+Day的四位前辈带着这首曲子横扫了韩国三大电视台的音乐节目，夺得冠军。 它的编舞特点就突出两字：撩人。 只见练习生干脆利落地甩开西装外套，跪在地板上胯部打开，随着鼓点，往前下腰。修长的身躯延展，露出小半截漂亮的腰腹，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尴尬迷茫瞬间转化为了某种更为致命的武器。 与四位前辈精致性感表演不同的是，谢尧的肢体奔放流畅，编舞改得贴合男性。但手下动作不变，仍然轻巧流转，让交缠的暧昧气息流转，带着侵略性于场上绽放。 -- 第36页 “我的触碰像刺痛一样。” “因为击中心脏而失魂落魄。” 配合着异国蛊人的歌声，谢尧眼里浮上一片朦胧，像清冷漂亮的狐狸施展魅术，他柔和地扭动腰肢，手指轻点，从大腿到到小腿，无一不给人想要尖叫的冲动。 “Nothing.” “It’s+something.” 高潮到来，他捋起额发，手指收拢，自信耀眼地抓住人心。 “Stop+it.” 全场掌声雷动，《CHAOS》偶像出道生存战，开场双A。 03 齐康半路被摄像导演抓回录制棚，坐在位置上强撑着看完了所有练习生的初舞台表演。他实在没有经历过如此长时间的拍摄，有好几次差点睡着。 原本表演完就可以走的事情，非得把所有人留下来录看别人反应的片段。 场务拍板，录制结束，齐康半眯着眼，等着人群往外移动。他不想和大伙去挤出口，所以待在原地等人流稍微少点再回宿舍。 齐康起身扫视全场，发现和他一起等待的还有那个站在顶端的家伙。 他想起在小巷拍摄宣传视频时见到的那枚戒指，沦陷梦境之后他早就冷静下来，现在只剩下疑惑。 这个人和“黑面”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梦里和自己表现得那么亲昵，像谈恋爱一样。 等人走进身旁，齐康一把揪住谢尧的领子，银白色的戒指从扯开的领口露出，刮蹭到他袖口上的扣子，发出小小的闷音。 他冷漠地质问道：“你是谁，这戒指你是从哪里拿到手的？” 谢尧被齐康突如其来的发难打得措手不及，脖子被衣物勒住，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往外溢，他难受地伸手想要制住齐康的动作，“我是谢尧啊。” “你叫谢尧？”齐康挑眉。 “你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谢尧彻底蒙圈。 等一下，这一幕好像在哪也发生过。 谢尧对上齐康眸子，琥珀包裹在冷意之中，他惊觉这是他们在这条时间线上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齐康见到戒指后的反应就十分就不寻常，但前天醒来之后他们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尧哥，尧哥”叫得都让人以为就此揭过这茬了。 谢尧不解，他快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了，他快速轻拍齐康的手，求饶道：“你先放开我再聊。” “呵。” 没等来新鲜的空气，他的手肘和背部传来剧痛，天旋地转间，他恍惚地想到：又是过肩摔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酷哥这么暴力。 再一次亲密接触的谢尧蜷曲身子，冤枉地喊道：“你为什么打我啊？我做错了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戒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你又打我，又打我！家暴男，这戒指不就是你送的嘛！ 谢尧从疼痛中缓过神，他抬头看着齐康，委屈地回答道：“戒指是我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纪念礼物。” 最重要的人？ 能进入那个地下室的人除了自己和“黑面”，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他居然说这枚戒指是他重要之人所送的礼物，那就表明他与“黑面”有着密切的来往。 齐康抬手刚想继续逼问出更多的信息，就听到身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哦哦，他们在这。齐康，谢尧，我和顾大哥正找你们来着，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陶然开朗的声音远远响起。 谢尧赶紧抓住机会缓和齐康的情绪，“有人来了，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聊好吗？” 他真的是被打怕了，也不知道是当初是谁给自己的胆子去拿手铐欺负齐康。自家酷哥这身手，那天能活下来绝对是奇迹。 齐康盯着谢尧的脸，莫名想到这个人在练习室枕在自己大腿上，一脸幸福的样子。他松开手，撂下一句：“这事我们没完。” 谢尧这一路几乎是飘着去宿舍楼下饭堂的。他落在415小伙伴们的最后面，远远地望向走在最前面的齐康，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就录一场节目的时间，齐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热情可爱的大狗狗一下子进化成凶恶的狼王，而且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了。 现在他面前摆着两个巨大的难题，第一个是为什么齐康对那枚戒指的反应那么大，而且每次都会动手打他，第二个是齐康的性格转变过于巨大，从自己重生以来，好像完全没弄懂过他的性子。 温柔酷哥，到热情萨摩，再到暴力狼王，到底哪个是他？ 04 齐康身上养了一堆特别好的习惯，例如准时起床，保持运动，还有专心干饭。 他在吃饭的时候不会想别的事情，所以在打饭之前，他悄悄走到谢尧身后发出威胁，“吃完饭你别跑，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懂？” 祖宗，我们是室友，我能跑哪去啊。 面对齐康冷酷的话语，谢尧只能哭丧着脸点头答应。 明焕和林不染端着餐盘，在餐厅里寻找415大部队的影子。 “在这啊。”他们转了一大圈，终于在角落里看见熟悉的脸。 “哦，是你啊，明焕。”齐康专注吃饭，头也不抬回应道。 明焕落座，托腮，笑着说：“你今天好厉害啊，全场第一个A级。” “嗯。” “我才拿了B级，舞蹈加试的时候，太慌了，一点动作都想不起来。” -- 第37页 “嗯。” “你这算好了，我和顾大哥都是C级。不过，我们小小套间，居然有两个A级的选手，可喜可贺。”陶然接过明焕的话茬，继续感慨。 “嗯。” 两个小朋友围着齐康交流起初舞台表演的感受，但顾清明在饭桌上看得明白，齐康压根不想理他们，全程敷衍，注意力全放在饭菜上。 顾清明顶了顶谢尧肩膀，问道：“齐康今天怎么了，拿了A级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 他家祖宗那哪是不高兴啊，都快赶上犯病了。 谢尧内心哭泣，莫名其妙又被打一顿的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大哥观察了一会齐康，小声调笑道：“哎，还挺有意思的嘿。前两天还和小狗狗似的跟在后头跑，现在不说话，那张脸冷得哟。” 林不染加入话题，“别的不说，齐康不笑的样子又凶又帅。这就是娱乐圈人设所谓的反差感吗？” 顾清明摸下巴，还差点意思。 他觉得齐康的整个气质都变了，这人身上充满硬气和冷峻，原本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带着笑意的，可现在里面都是淡漠。 “这反差也太极端了吧，他心情不好也不至于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我看反倒有点像陶然那些乱七八糟小说里的双重人格，一天一个样。”大哥砸吧嘴，直接下定论。 双重人格？谢尧听见关键词，耳朵抖动。 他也是常年在网络上冲浪的人，哪会不知道双重人格的特点——极致反差，记忆各自独立，在日常生活中交替出场。 身体上的疼痛疯狂提示着谢尧，先前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他猛地看向齐康，张大了嘴。 不是吧，老天还准备了这么个惊喜给他。 第二十章 摊牌（1） ============================= 01 《CHAOS》训练营，415C间。 齐康看着坐在对床的谢尧，若有所思。 原来这人和自己是一个宿舍的室友，怪不得之前问名字的时候会是那种反应。 他挪动椅子，面容冷峻地靠近谢尧，继续先前的话题，“你刚才说，这枚戒指是你最重要的人送的纪念礼物？” 宿舍里的灯没开齐全，就一盏，昏暗的氛围加上齐康审视的目光，谢尧身子不自觉地往墙角缩。 这是什么审问PLAY？ “嗯。”谢尧犹犹豫豫地点头。 “那你和他具体是什么关系？父子？还是......”齐康后半句没有说完，他想起那人的恶趣味，心下觉得谢尧是被蒙骗的金丝雀也说不定。 长得高，帅，白净，完全符合“黑面”的食性，那三年里，齐康见过不少这样的猎物心甘情愿地往地狱里跳。 谢尧听到齐康的话，顿时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父子，怎么可能，虽然那样也挺带感的。 他快速澄清事实，“我和那个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哪种关系，说的完全是废话。 齐康挑眉，忍住想动手的冲动。 “黑面”已经没有出现很多年了。齐康的母亲王君曾经是一名警官，她在局里也托熟人查了很久“黑面”的行踪，都是一无所获。 现在那个人带着熟悉的作案手法回来了。他用甜美的诱饵驯养猎物一步一步自己走到笼子里，接下来就会亮出獠牙将它们吸食殆尽。 齐康神情严肃，他径直问道：“你知道他的行踪吗？他在哪？” 谢尧无语，戒指的原主人问他本人的去向，有比这更加怪诞的场景吗？ 见人陷入莫名的沉默，齐康面无表情地捏响指节，浑身散发出暴力的压迫感，“快说！” 谢尧被吓得一激灵，慌忙解释道：“这我很难说啊，不就一个小戒指，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是谁送的，而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嘛？” 齐康冷笑，他看着谢尧胆小怯懦的模样，梦里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子里。 两首对应的歌曲，耳机线勾缠之下的拥抱和热吻。 齐康觉得特别荒唐，他居然会和一个与“黑面”有着密切联系的人亲昵。 难道是所谓的“吊桥效应”让自己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呵，真恶心。 齐康决定揭露出某些残忍的事实，提醒谢尧，也提醒自己，他们根本没有玩“受害者同病相怜”游戏的余裕，因为那个人正在某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他俯身对谢尧说：“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什......什么故事......” 青年抬起下巴示意人胸前戴着的银色戒指，琥珀色的眸子深处燃烧起火焰，他低沉的嗓音在谢尧耳边响起，“当然是关于这个戒指的故事。” 骨节分明的手捏起银戒，莫比乌斯圈的设计构造让光芒反复流转，象征着无限的循环，象征着打不开的死结。 02 两千年代刚出头，京城里并不太平，一个连续杀人魔潜伏在这繁荣的城市里。 起初是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离奇地死在床上，后来事态逐渐发展到一些长相较为出色的男女倒在城市各处。 废弃的工厂，偏僻的小巷，无人问津的天台，这些都是这个杀人魔选择过的捕杀场地。 现场剖尸烹食的痕迹难以掩盖，事情很快就瞒不住了，有关杀人魔的事迹传遍整个城市，人心惶惶。警察局快速组建特殊的搜查团队，代号名为“黑面”。 -- 第38页 上头任命了一位出色的青年警官作为带领整个团队的人。 这位警官聪慧机敏，从学生时代到警察职业生涯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加上有贵人相助，年纪轻轻就走到了高位。 他结了婚，对象也是一个警察。他们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很快就有了孩子，是个男孩。在外人眼里，警官这一辈子过得顺风顺水，成功极了。 接到领导的任务，青年警官全身心投入追查行动。他带领的团队总能及时发现“黑面”的踪迹，救下不少躺在恶魔餐桌上的人，唯一可惜的地方在于他们从来没有将人抓捕归案，每一次都只是堪堪碰到那人的衣角。 仿佛被玩弄了一样。 “黑面”抓捕行动持续了整整一年，夫妻两废寝忘食地工作，待在家里的时间少得可怜，加上孩子懂事，从来没有吵闹过，他们自然而然地没把过多心思放在年幼的孩子身上。 直到有一天学校班主任打电话通知夫妻二人，小朋友在学校里割伤了手，在医院接受治疗。他们才恍然醒悟对儿子的亏欠实在太多了，决定在圣诞节那天请假带他去游乐园玩。 警官带着儿子在前往游乐园的途中，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她说她的父亲流了好多血，倒在小巷子里一动不动。 听到这一消息，警官担忧小女孩的父亲是“黑面”的受害者，他安抚好两个孩子，只身前往暗巷，等走到空无一人的地方，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当。 当他赶回原地的时候，只能远远地看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牵着小女孩坐到车里，而自己的儿子却不见踪影。 “黑面”站在奢华的跑车前，优雅地行礼，他向警官发出了一场疯狂游戏的邀约。 他在这座城市里精心挑选了十个“人质”，其中包括小女孩和警官的儿子。三天时间，每隔八小时他会好好地烹饪一道“餐点”享用。警官只有一种赢的方式，那就是尽快抓到“黑面”，这样才能尽最大限度地救人。 这样嚣张的宣战彻底激怒了警局所有人，在众人同心协力下，警官和他的团队奋力救下了前面八个人。 而第九个，是警官的儿子。 这一局的营救行动没有之前那么顺利。八个小时的限制，要在城郊几十个化工厂里寻找一个六岁的孩子，以当时的警力实在太困难了。 见妻子跟着自己没日没夜地奋战，还得担忧儿子的安危，警官内心越加煎熬。他擅自决定加大搜查力度，自己一个人在夜晚搜查多个工厂。 他运气很好找对了地方，可对手是预谋已久的“黑面”。 恶魔早就在整个工厂里填充满可致人迷幻的化学气体，当警官踏进这里一步，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他想要的，从来只有这个警官而已。 03 谢尧专注地听着齐康讲述“戒指的故事”，可快到结尾的时候，人却停了下来。 他不解地望向坐在椅子上的人。 谢尧既没听到故事的结局，也没听到任何有关于戒指的细节。 “......这，和戒指有什么关系？”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这是我父亲的婚戒。”齐康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恶意，他伸手扯住戒指，黑绳在谢尧的脖子处收紧，带着人一同近距离面对青年棱角分明的面容。 “而我的父亲，就是这个故事里的警察，他在我六岁那年戴着戒指死在了那个化工厂里。” “这枚戒指后面跟着那个凶手一起消失了。” “你说，这和戒指有什么关系。”齐康咧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戒指留在地下室里，除了自己，能把它拿到手的只可能是“黑面”，他无比确信谢尧跟那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无论是父子，还是情人，都可以指引他找到“黑面”，然后复仇。 “送你戒指的人现在在哪里？” 谢尧浑身发抖，仍然震惊于齐康居然有如此黑暗的过去，他颤抖地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脑子陷入混乱，眼泪倒是先流了出来，糊得一脸狼狈。 “还不肯说是吗？”齐康的眼里都是冷光。 “对.....对不起。” 他冷哼一声，将人摔回到床上，“我也和故事的那个凶手一样给你三天时间，每天晚上入睡前我都会过来质问你。 “不说你知道后果的。” “咳咳.......” 谢尧躺在床上，仰天，剧烈地咳嗽，他想起分手前齐康隐瞒的样子，又惊觉这个故事完美地契合重生前那部《疯狂游戏》电影里的剧情。 ——那个人带着戒指消失了。 原来齐康和自己分手的原因是这个吗？他提前收到了《疯狂游戏》的剧本，里面藏着当年那个凶手给出的某种暗示，为了不连累身边的人，所以选择决绝地离开。 太过分了。 谢尧咬牙，如果不是重生一世，他根本不会知道事情背后的隐情。 他内心痛苦地想到：交往三年，我以为我们是亲密无间的爱人，没有任何秘密，能够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 刚听完故事的愧疚和惊慌消失，一种不被信任的背叛感掺杂着心疼在身体里蔓延，他抓过齐康的手腕，当作报复，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干什么？”齐康惊愕地看着突然暴起的疯子谢尧。 -- 第39页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离开我的啊。”疯子咆哮。 齐康完全不理解面前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手腕用力挣扎，两人一同滚在了床上。 没等彻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被谢尧紧紧地抱住，像是要融入血肉一般。 “谢尧，你放开我。” ——“喂，你突然间发什么疯，放开我。”青年手上的链条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放。” ——“不放，让我再抱一会。”主动拥抱的人感受着久违的气息，渴求时光走得再慢一些，于是撒娇，想让青年心软。 命运错落有致地让相拥的景象重合，一次分离许久，强求复合，最后两人消失；一次时光倒流，重生的人被暴揍两次后终于得知分手的真相，崩溃地将爱人抱在怀里。 谢尧的心脏很疼，他仿佛回到了一切坍塌覆灭的那个夜晚。 齐康的衣角从手中抽离，水泽木兰的气味消散，风一吹，雨一淋，第二天透亮的阳光下，心爱的人从此消失。 “齐康，你个骗子！” 说什么爱意永恒，结果因为这点破事就离开自己，还弄了个死亡的结局。 谢尧眼睛通红，不管不顾地吻上齐康柔软的嘴唇，他熟捻地撬开牙关让气息交融，舌头趁机攻城略地。 齐康被人压在身下，莫名奇妙又狂烈的吻让脑袋宕机，他原本就漫长的反射弧此刻缠成一团，没把人推开。 撕咬，银丝牵连。 他抓紧床单，恍惚地感受到一股铁锈的味道。 啊，嘴唇破了。 第二十一章 摊牌（2） =============================== 01 齐康又做梦了，这次不是在精神空间里做的梦，而是在现实世界里，他梦见一场盛大的舞会，古堡，大厅，暧昧的男女，他站在香槟塔旁茫然地扫视全场。 眼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是谢尧。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礼服，浓密的黑发梳起，漂亮的狐狸眼里流淌着暖色的聚光。 谢尧走近，牵起齐康的手，揽着腰，飘荡进入正中央的舞池。 他浅浅地在耳边哼唱，“找到不正当的爱情。”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我们将永恒。” 场景在旋转，一片氤氲模糊之中，齐康抬头对上了谢尧的眼睛，眸光流转，折射出温山软水繁星万千。 他的心好像被小猫爪子轻挠。 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喷吐在脸上，嘴唇触碰到柔软的事物。 一个吻，舌头轻而易举地挑弄起情绪，让人忍不住就此沉浸。 齐康猛地惊醒，感觉到身下濡湿，他崩溃地抬手遮脸，然后狠狠地锤响床板。 “砰！” 清早的阳光微凉，齐康端着盆子烦躁地搓洗内裤，脚边的小猫摇着尾巴舒适地趴在地上，宿舍门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齐康，我给你买了早餐，快来。”谢尧提着豆浆包子从小阳台的玻璃门后探出头，笑得一脸灿烂。 齐康瞟了一眼镜子里破了个口子的下嘴唇，白色褶皱里的猩红特别明显，他手背青筋暴起，面无表情地想到：昨天下手还不够狠，居然没把谢尧打死。 他尽量冷静地处理完手头上的衣物，走回房间，坐在桌前，语气里掩饰不住怒气，“再加多一个赌局。” 谢尧笑嘻嘻地把豆浆的包装盖子打开，推给眼前的人，“怎么，还是不相信我是重生而来的？” “正常人没那么容易接受你说的话。” 谢尧咬下一口包子，含糊地说道：“也是。” “赌什么？” “第一次公开排名的结果，说对我们宿舍所有人的名次。” “......成交。” 齐康拿出《CHAOS》训练营的日记本，在日志上记录下谢尧的答案：明焕51，顾清明18，陶然19，赵庆15，林不染7，路凌霄1。 谢尧犹豫半天，想起进入训练营后剧本就没怎么准过，他请求道：“对两个以上能不能就算我过关。” “你觉得你现在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没有。”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顾清明在客厅里大喊，“小兔崽子们，准备一下集合去录影棚了。” 两人相顾无言，突然默契地将桌子上的早餐解决完毕，一人拿起卫衣套上，另外一人熟捻地把温水灌满运动水壶。 他们等会要学习《CHAOS》的主题曲。这也关乎他们的第一个赌局——谁是这个训练营的第一个C位。 谢尧很自信地选择了自己。 02 时间回归到昨天晚上，齐康的脑子好不容易恢复运作，他快速把谢尧掀翻在地，捏紧拳头就往人身上招呼，一顿暴揍。 谢尧不但没有反抗，还跟个疯子似的又笑又哭。 他取下戴在脖子上的戒指，郑重地递给齐康，嘴欠地说道：“我是你未来男朋友！” 见人拳头再次捏起，谢尧迅速抱头，“先别急着打我，等我解释完所有的事情。” 他打心底觉得不能顶着“和杀人凶手有密切联系”这个嫌犯身份和齐康相处。以他对齐康的了解，如果放任事情不解释清楚，那他们就永远无法恢复正常的沟通。 审问，暴揍，再审问，再暴揍，几个流程循环下来，别提追人了，自己已经半截埋在土里了。眼下只能尽可能地说服齐康相信他是重生而来的人。 -- 第40页 谢尧伸手和齐康保持距离，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这些是有证据的，首先，这枚戒指是你送给我的纪念礼物。其次，我真是你未来男朋友。” “身高，体重，生日，喜欢的运动，食物，歌曲，无论什么都可以考我。” “我是一个满分男友。” 他伸手抓住齐康，眼睛里拼命闪烁着“相信我，相信我，不要打我”的信息。 齐康冷哼一声，用精练的擒拿术制住谢尧，他仔细打量身下这个一直在喊疼的人，“我看上你什么，会和你谈恋爱。” 谢尧一面疼得冒冷汗，一面尴尬地回忆自己追人的经历。 老实说，齐康个性并不像他的外在那样凶恶高冷，相反，他的性子很软，把人划进“朋友”的范围后，几乎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 当初为了独占这个酷帅的男人，谢尧以照顾室友为名义，不要脸地哄骗齐康每一期舞台任务都和自己一组，然后趁着教声乐和舞蹈动作的机会各种撩人揩油，无所不用其极。 三餐我帮你带，唱歌舞蹈我来教，累了就往我肩上靠。 谢尧秉持着爹系男友的高标准，渗透到齐康训练营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在《CHAOS》训练营这种高压的环境里，人的精力和理智会被无限压榨，当疲惫的身心接收到外界源源不断的照顾和偏爱，就很容易产生恋慕的感情。 他就是这么在出道夜前把人抱进怀里的。 谢尧不想暴露舔狗的本质，小声嘟囔道：“我器大活好，又高又帅，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疼疼疼啊！” 齐康在谢尧身上仿佛看见了王燃的影子。 同样的无厘头，同样的不要脸。 他手指用力收紧，冷静地要求道：“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讲一遍。” 谢尧急忙正色，将出道后到重生之前的时间线给齐康捋清楚，连同内心的委屈全盘托出，“你当时还用手铐打了我的头呢。” 齐康挑眉，“你不该打吗？” 他想起之前那个荒唐的梦境，有些头疼，理智上疯狂告诉自己不该相信这人的胡言乱语，但直觉亮起绿灯，明晃晃地提示谢尧说得全是真的。 摆在齐康面前的，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两年之后“黑面”会主动找上门来，他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复仇的计划，坏消息是，谢尧这个看起来极不靠谱的人是自己未来生活里的第一段感情。 初恋，初吻，他所有的第一次都会给谢尧。 但以他的状况，明明不可能会接受一段持续三年的感情。 齐康抿嘴，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谢尧听见这句话心下一沉，他是个聪明的人，在猜到齐康是双重人格后自然知道这个问题真正的指向，他尽可能回答得滴水不漏，“和前天的你不一样，和现在的你......” “也不一样。”齐康抢答，语气苦涩。 王燃最终还是消失了。 03 录制第二天，全部练习生集结在演播厅内，场地里之前的布置已经清空，空旷得只剩下台阶和舞台。 今天要公布《CHAOS》第二季的主题曲。 “各位练习生们，早上好。”林汝安仍旧一身西装，得体地站在舞台中央，瞬间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都知道我们今天集合的目的吧。” “知道！”一百位练习生的声音混在一起，声势浩大。 “那话不多说，请看大屏幕。” 齐康盘坐在大屏幕前，仔细观看主题曲的练习室视频，他眯眼，磕磕绊绊地念出主题曲的名字：“Masquerade？” “嗯，假面舞会。”谢尧后知后觉地发现《CHAOS》主题曲和电影《疯狂游戏》里第一幕概念的重合。 他下意识寻找齐康的身影，却发现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最前面的位置，冷峻的面容上神情专注。 视频里展示舞蹈的是林汝安，这位出道已久的顶流偶像戴上黑色面具，风度翩翩地俯身行礼，伸出洁白如玉的手。 他邀约。 “Please+dance+with+me.” 萨克斯吹响舞曲，暧昧化作幽灵与人们耳语，漂亮的空拍之后，鼓点引入，象征着舞池里的男女踏步，击掌，不知不觉距离越来越近。 歌曲中段，欢快的基调转向，巫女高亢的诅咒飘在编曲上层，木管和中提琴奏出悲伤和阴森。 “在那无数的面具之间赝品高调华丽。” “真正的猎人漫不经心。” “跟上节奏。” “找到不正当的爱情。”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我们将永恒。” 歌曲结束，有着多年伴舞经验的顾清明率先评价道：“主题曲表演性很强，在掌握编舞的基础上，还必须把握好风格。” “风格？”明焕重复大哥意有所指的重点。 “对，这一点我们是可以选择的，例如正常的舞会绅士，勾引人类的吸血鬼，都是可以放进表演的概念风格。” “那会演戏技巧的不是挺占优势。” “不一定，舞蹈是关键基础，既然是舞会，就需要精准处理好动作细节，不然就会让观众不知道我们在跳些什么。”顾清明细致地给小伙伴们分析。 “啪啪。” -- 第41页 林汝安站在台上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他补充道：“主题曲练习时间一共三天，后面会根据各位的表现重新进行评级，被评为F级的练习生将不能参与主题曲舞台MV的录制。” “林老师！”陶然无所畏惧，趁着人讲话的空挡提问，“我们练习的时候会有面具作为道具吗？” 林汝安轻笑，“没有，但可以提前透露一点，主题曲的C位在后续MV录制中，有且只有他一个人必须佩戴面具。” 全场哗然，他们都十分清楚地知道，刚才练习室视频中导师摘下面具露脸的时间很短。大概是一分钟的时常，结尾行礼之后，又会把面具重新戴上。 哪个选秀节目里面，选手拼死拼活就为了个不露脸的中心位，太奇怪了吧。 “那这C位岂不是很吃亏？”陶然小声嘟哝。 林不染倒不这么觉得。 好奇心谁都会有，在MV公布的那一刻，观众的好奇心会达到顶峰：到底是谁打败将近一百位选手，成为了舞台焦点？这反而能让站在舞台中心的人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 缩在前排角落里的齐康看完整个舞蹈视频，神色一直没有变化，他默默举手，“林老师，我可以看一下那个面具吗？” 林汝安笑道：“当然可以。” 齐康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黑色的皮质面具。 眼部设计出大块的镂空，凹槽刻画出瘦削的颧骨线条，戴上它的人就会像地狱里的魔鬼一样刻薄吓人。 他在人群的包围之中，将面具轻轻地扣在脸上，琥珀色的眼眸望向惊愕的谢尧。 在谢尧视角里，记忆疯狂倒退，拍摄《疯狂游戏》时的齐康像是走到了面前，他身姿挺拔，黑色西装上流转着引诱的暗纹，面具镂空下的嘴唇殷红。 两个不同时空的场景重合，来自过去的恶魔附身到冷酷的青年身上，他缓缓开口，“你好像没有预料到这个面具的存在啊。” 第二十二章 竹马打不过天降 ==================================== 01 解散时刻，人群熙熙攘攘地顺着出口流动，齐康的身影在里面鹤立鸡群，像是人像镜头里一片氤氲模糊中，只有他是清晰的。 要是他能回头看看我就好了。 谢尧忐忑地想到。自刚才公布《CHAOS》训练营主题曲后，他就一直没有机会靠近齐康。 那人一直站在练习生队伍的最前方，在进行舞蹈分解教学的时候，谢尧很难突破一百个人的队列走上前去解释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个面具的存在。 仔细回忆过去，当时被选取为C位之后，他就是正常地站在舞台中央表演，重生以前的那一版《Masquerade》（假面舞会）里根本没有“黑色面具”这一设定。 代表当年那个凶手的面具高调地出现在选秀节目当中，不明真相的人围观热闹，而经历过那场案件的人看到这熟悉的黑影恐怕一夜难眠。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在楼底下的操场独自绕了两圈才垂头丧气地走回宿舍。 谢尧打开门，看见洗漱完毕的齐康半裸着身子坐在床边，他的嘴唇蠕动，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个面具是怎么回事。” 齐康抬眸，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还真是不靠谱啊。” “......”谢尧没有办法反驳，他昨天拿了自己最自信的事情和齐康打赌，以此证明身份，哪曾想到半路出了件这么严重的事情。 他很担忧齐康的心理状态。现在是真正和凶手有联系的人，或者就是凶手本人渗透到了《CHAOS》节目组，大咧咧地把代表性的面具展现给他们看。 那是齐康的杀父仇人啊，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谢尧径直坐到齐康身旁，水泽木兰沉静的香味包围，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还好吗？” 齐康摇头，“我没事。你确认你会是这场主题曲测评的最终C位吧？” “确定。但你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你不是不信我吗？”谢尧有些诧异。 齐康没有立刻回答，他稍长的头发上还沾着水珠，滑动，掉落，消失在地面。 他开口，“那你能不能教我跳舞，我想留下来。” “我想站上那个舞台。” 谢尧对上齐康琥珀色的眼睛，怔住了。 那双眼眸深处，仿佛有金灿的云彩，凝固的焰火自中央向外层层翻涌，不规则地鼓动成圆环，燃烧，腾起。 他在因为凶手生气，也因为凶手的出现而倍感兴奋。 “好。”谢尧回答，他熟稔地从挂在床边的架子上抽出毛巾，覆盖到齐康的头上，盖住眼睛。 他温柔地擦拭，“无论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这次不要丢下我，好吗？” “哼。” “我一直忘了问一件事情，你知道那个凶手的名字叫什么吗？” 谢尧在昨天确定了《疯狂游戏》和“黑面”事件的关系，今天又遇上主题曲这茬事，处处透露出某种诡异相似的暗示，他觉得剧本是个重大线索，想检验一下它和现实的重合程度。 一片沉默。 齐康倒在床上，伸出手将床帘拉好，狭小的空间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人生至暗的时刻回归脑海，“黑面”优雅地摘下面具，如同在进行某一种盛大的仪式，他俯身，细长的狐狸眼里闪烁光芒。 -- 第42页 他透过齐康看着另外一个人，他在看齐晋安。 “重新自我介绍一遍，我叫庄响，很高兴认识你，安德烈。” “......” 等到谢尧以为人睡着了，才听到一句细微的话语。 “他叫庄响。” 02 齐康这两天跟疯了一般泡在A班的练习室里。 刚开始还有人不想被落下，也学着长时间地待在练习室里练舞，后来发现这人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就是驻扎在练习室里面。 他不累的吗？他不睡觉的吗？ A班其他人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放弃跟风的想法，重新按照各自的步调练习。 丧失了一部分听力，齐康节拍听得朦胧，消化歌曲的难度比别人更大，他为了获得出色的表现，只能花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弥补这一缺陷。 谢尧虽然心疼，但还是遵守约定，尽职尽责地指导齐康舞蹈，然后等到自由练习的时候，默默地退出去帮人打包饭菜和准备换洗的衣物。 他相信齐康，这个看似沉默木讷的人在演艺这一方面很有天赋，不然也不至于上辈子能在短短三个月的训练里登上荣耀的出道位。 “加油。”谢尧心中默念。 而赵柔在搜集剪辑素材的时候，发现齐康没日没夜地待在舞蹈室里，吓坏了，她急忙跑到训练营内把人拉出来教育，“你疯了吗？你不知道你身体状况是吧？” 赵柔看着齐康眼底一片青黑，心下了然，这人肯定熬了两天通宵，她的指甲扣住手心，“我说过的吧，要是再发生一次那天小巷里的状况，你必须给我退赛。” “什么状况？” “跟我搁着装糊涂是吧，我们明明约定好的。” 赵柔来得急，从训练营附近的公寓直接跑到这里找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海华岛临海，晚上风大，阵阵凉意刮过，女生不自觉地跺脚。 齐康抿嘴，默不作声地从包里拿出干净的卫衣。 “跟你说话呢，齐康！”赵柔越说，眼里泪花就越忍不住往外冒。 她很害怕齐康的身体垮掉，愧疚已经够多了的，不能再往上添，要是这个人在训练营里出什么事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嗯。我知道。” 齐康将衣服搭在赵柔肩上，宽大的衣物盖住后背，袖子耷拉下来，他粗糙地打结，防止衣服掉落。 “回去吧，我有分寸。”齐康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他嘴笨，现在也说不出什么让人安心的话语，只能让赵柔先回去。 “为什么？我不要你出道了，你之前不是挺听话的吗，为什么这次这么倔强地要留下来？”赵柔泪水潸然。 齐康眼眸半阖，“没什么。” 两人僵持半天，没有结论。 齐康想留下来的理由很简单，既然“黑面”明目张胆地把信息留在《CHAOS》训练营里，他就要努力在出道生存战里存活直到凶手出现。 赵柔没有必要知道实情，也不能卷进这个事件，她只要安静地待在剪辑室里就好。 靠近“黑面”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所以他来做那个唯一不幸的人，他会亲自带着这个恶魔一起下地狱。 齐康抬头，望尽走廊，谢尧正提着夜宵走来。这个时候，他脑子里的反射弧倒是运转飞快，麻利地生产出打退赵柔疑心的计划。 “齐康！我给你带了鱼香肉丝。”谢尧带着食物的香气走近。 没等话说完，齐康就从背后抱住谢尧，把头埋进人颈脖处，装作一副亲昵的模样，“谢谢你。” 他的声音沉闷，但语速很快，“赵柔，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这就是我想要留下来的原因，我想和他一起出道。” “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怕我男朋友会误会。” “......什.....什么！” 谢尧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昏头，但多年情侣生活养成的习惯让身体先做出动作，他自然地侧头蹭了蹭齐康柔软的头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嗯，我是他男朋友。” 赵柔眼睛一点一点瞪大，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她不敢置信地捏住谢尧的手臂，大喊：“就他，凭什么？” 齐康想起王燃看过的少女恋爱漫画，一脸为难地说道：“......因，因为......竹马打不过空降？” 03 “我不信，你这榆木脑袋老娘撬了快六七年都不开窍，刚上岛几天就有男朋友，这合理吗？”赵柔使劲用手撑开谢尧和齐康，钻进两人的缝隙。 齐康皱眉，拉过谢尧的手十指相扣，“那这样呢？” 赵柔冷笑，“动作太生疏，不信。” 在两人纠缠的空隙，谢尧感觉到齐康温热的掌心，脑袋晕乎乎的，他心想：这么快就官宣了%3F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虽然说都是老夫老夫了，但既然重生一辈子，直接跳过暧昧和追人的程序是不是不太好。 谢尧纠结，他是真的想重新再追齐康一次，多浪漫啊。 等一下，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谢尧看了一眼披着齐康衣服的女生，张牙舞爪的，像是要把自己活吞了一样。 他听见齐康开口说道：“赵柔，别闹，现在太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赵柔！ 谢尧脑海里浮现出一大堆相关的词语，“金牌节目制作人”、“《CHAOS》节目负责人”、“赵家大小姐”、“齐康的好朋友”...... -- 第43页 她刚才为什么说撬了齐康脑子六七年%3F 他提着向选管姐姐撒娇得来的外卖，歪头，不解地看着面前互相拉扯的男女，心中泛起酸泡。 感情上辈子还有个情敌潜伏在自家酷哥为数不多的朋友圈子里呢...... 谢尧悄悄扯了下齐康的袖子，刚想表示酸意，却突然感觉脸颊被什么东西轻轻蹭了一下。 有点软。 他看见齐康温润的嘴唇，上面还带着之前自己啃咬出的伤口。 谢尧脸都快熟透了，整个脑子都在尖叫着：齐康亲了自己，亲了，他亲了！ 赵柔被气得掉头就跑，撂下一句，“齐康，你很好，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谢尧根本听不见别人气急败坏的叫喊，满心满眼都是皱着眉头，眼神飘忽的齐康。 他们的手还握着，修长的手指勾缠，十分契合，仿佛从来就是在一起的，仿佛是永久不会分开的。 在这一瞬间，谢尧傻傻地感慨到：原来帮喜欢的人带宵夜，还有这种好事。 【作者有话说：喜欢的小伙伴们不妨点个收藏，留言，小僧感谢你们的支持！ 后面就会正式开启BOSS篇，事业，恋爱，打BOSS，三不误！】 第二十三章 菊花 ========================== 01 谢尧盘腿坐在齐康面前，边看人吃宵夜，边捂着脸傻笑，“今天算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一天吗？” 齐康专注解决碗里颜色漂亮的饭菜，语气冷漠地拒绝道：“不算。” “为什么啊，你都当着赵柔的面亲我了。” “假的。你别太得瑟。”齐康抬手甩开黏在自己身上的谢尧，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合着是拿我当挡箭牌啊！ 谢尧不高兴，狐狸眼睛里满是失落，但他见人吃得香，自觉地拧开矿泉水的盖子递过去，“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饿了。”酷哥言简意赅地回应。 “好吃吗？我想着附近那家你很喜欢的饭馆这时候还开着门，特意点给你的。” “什么？”齐康疑惑。 “啊，我们交往之后偷偷来海华岛约会了不少次，有一次跟我说很喜欢这家的味道来着。” “......” “谢谢。”齐康梗住，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句话，因为他确实挺喜欢这个饭菜的味道。 他余光里是谢尧带着讨好的笑容，那人身后仿佛有白色的狐狸尾巴摇晃。 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眼前这只狐狸这几天这么尽心尽责地照顾自己，应该也是有所图谋。 这人和赵柔一样馋我身子！ 齐康想起谢尧的吻，还有那条濡湿的内裤，顿时不敢继续动口。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犹豫地收拾外卖盒子，既乖巧又透露出一股子可怜的意味。 练习室里空气流动，微风拂过后颈，他挥手拍开谢尧伸向自己的手，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想不察觉另一个人的小动作有点难。 “不要太得意了。” “嘿嘿。”谢尧尴尬地缩手。 “别老是碰我的脖子，我不是贝壳。”齐康半眯着眼，琥珀色的眸子发出威胁的信息。 有些部位是不能被随便被触碰的，后颈就是这样一个位置。这几天谢尧总是会趁着他阖眼休息的时候，把手放在脖子上，带着巧劲地揉捏软肉。 舒服到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耻。 齐康霍地起身，“走了。” “唉，刚还说是男朋友来着，怎么这么冷淡。”谢尧嘴上嘟囔，但他麻利地捡起背包衣服，想要快速跟上齐康的步伐一起离开练习室。 低头慢一步，视线里的身影消失。 但谢尧不慌，转头拉开门，熟悉的气息再次闯入鼻尖，他对躲在门后的人扬起笑容。 “这回你信我真的是重生而来的了吧。” 齐康面无表情，“巧合。” “我对你从来不会有巧合啊。”谢尧笑容越发浓烈，他懂齐康的小心思。 这几天他细心照料的同时掺了脱敏训练似的身体接触，齐康对此越来越难抗拒，于是心慌，下意识地想找细节否认和自己亲近的事实。 这个幼稚的捉迷藏就是证明。 聪明的狐狸再次心满意得地摇晃起毛茸茸的尾巴。 猎物入套了。 02 主题曲《Msaquerade》最后一天的舞蹈教学仍然是以大班形式进行的，所有练习生齐聚演播厅，等待林汝安带着教学团队到来。 但先等到的却是声乐训练的考核。 蔡棠穿着黑色风衣，手上举着红色的大喇叭，“嗡”，噪音响彻全场。 “各位练习生，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准备，一会按班级集队，听一下你们歌曲吸收到什么程度。” 齐康扫了一眼场上练习生的分班情况，大致估算下来，A班有七人，B班十七名，CDF三个班人数倒是差不多平均。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A班的七名成员站在最前排，被蔡棠审视着。 金牌唱作人勾唇，开始点名，“齐康，你第一个来。” 蔡棠真的很喜欢齐康的声音，对他的初舞台印象特别深刻。要知道，能完美展现出自己嗓音的长处是一种能力，而眼前的酷小子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齐康疲倦地举手，表示自己准备完毕。 -- 第44页 他最近熬夜通宵弥补舞蹈上的短板，重复一次又一次主题曲，仿佛没有尽头，甚至营里的闹钟一响，意识还没清醒，身体先做出了行礼的动作。 整首歌曲的声乐部分齐康则是每练一遍舞蹈就跟唱一遍，嗓子已经开始有点沙哑了，他不确定还能不能把高音唱上去。 他咬牙，把写有歌词的纸张放在地上，嗓子遵循肌肉记忆运动起来，“嘿，girl，随我四处游荡。” “看我假面华丽张扬。” “没有任何信仰。” “月光照耀城市迷醉。” 厚重低沉的男声将人带到舞会现场，伴随着灯光暗下，佩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伸出指尖，轻轻点在人的手腕上，脉搏在迎合他的邀请律动。 齐康唱到歌曲中段，原本在这一小节里，人声要搭配巫女的吟唱，才能表现出阴森氛围里的心动，但他直接将声音压低，磁性又深沉，唱调让人感觉像盘踞在古树上的毒蛇，庞大的身躯扭动，蛇鸣声声入耳。 “找到不正当的爱情。”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我们将永恒。” 他很自然地摆手停顿，空出“永恒”的高音，左脚向后点地，结束测试。 “很好。”蔡棠听完十分满意，在他看来，齐康基本上算是掌握好了这首歌，至于高音他不太强求，因为以青年的音域，估计会唱出来也不会很美妙，于是就此放过。 在众人惊讶首A实力出众的时候，齐康则是暗自心惊。 好险过关了。 齐康背过身偷偷松了口气，一旁的谢尧暗自偷笑，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人，自然能察觉到小动作。 自家酷哥在这一点上还是和过去一样可爱，表面看着冷漠没有表情，实际上心里戏还真不少。 蔡棠直接打断了谢尧的笑容，“无限的练习生，谢尧，笑什么笑，下一个到你了，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谢尧急忙正色，转身投入声乐测试。 谢尧的嗓音和齐康是两个极端，青年的声音低沉磁性，而他的声音音调高一些，听起来偏向于清爽朝气的感觉。 “在那无数的面具之间赝品高调华丽。” “真正的chaser（猎人）漫不经心。” “跟上节奏。” 同一首歌，谢尧表现得像是站在人群中央的绅士，他领着初入人世奢靡场的灰姑娘一步步走向舞池，温柔体贴抱着人旋转起舞，喜爱之意随着裙摆飘扬，连象征魔法结束的钟声也无法阻止爱意安放，生根发芽。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林汝安待在角落里，安静地赞许公司后辈优异的表现。 段晴也在现场，她悄悄用手肘顶了下好友的腰，小声地说道：“你们公司怎么舍得放谢尧出来的，这种实力不藏着筹备新团，反而让他跑过来参加选秀，就不怕人跑了？” “我不清楚公司高层的想法，不过你不是应该更加好奇齐康吗？”被青年吸引到的人笑意盈盈，他补充道：“他是被赵柔坑进来的，之前纯素人，背景干净得不行。” “你这样子是盯上他了啊。” “很正常吧，这么优秀的苗子，你就不想把他拐到自家工作室？” “我庙小，抢不过你们，不过如果有机会合作的话，我肯定是先要预定的。” “那可不行啊，我先看中他的。” “我们各凭本事咯。” 两个在圈内混迹多年的老油条相视一笑。 他们都清楚节目后面的合作舞台环节，除掉何宇是主持人，不适合表演，其他三个年轻的导师在节目开始之前就立下赌约：带领队伍获得票数最多的人，可以要求另外两个输家无条件到演唱会上做嘉宾。 竞争，可不仅仅在练习生之间，这里是《CHAOS》，导师也是要想办法生存的。 03 赵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她脑子里都是齐康亲吻谢尧脸颊的场景，嫉妒，不甘，后悔，最底下是一点点欣慰，各种情绪混杂堆满心房。 她心里的小人委屈地咬手绢。 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我陪着这个木头六七年，怎么和他在一起的人不是我？但齐康终于和正常人谈恋爱了，又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赵柔整夜翻来覆去，睡不好觉，隔天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跑到公寓楼下的咖啡厅办公。 社畜急需咖啡因续命。 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她手里还有很多《CHAOS》训练营的事项要处理。 赵柔坐在咖啡厅里，手边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远一点的位置则放着代表C位的黑色面具。 “唉。”她叹气，举起面具透过眼部的镂空环视四周。 幼年那场绑架事件她其实记得的东西不多，一个高大的警察，一个木讷的小男孩，还有那个脸像蒙在黑雾里的凶手。 她真的记不清凶手的脸。 面具是某一天被快递员送上门来的。 当赵柔拆开包裹，看见这个面具的时候，一股怪异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久久不能释怀。 恰巧另一个节目负责人庄天明提出“黑色面具”的设定，她也就顺着这位同事的要求贡献出面具当道具使用。 起初是想着不要把奇怪的东西留在身边，可现在...... “到底是哪不对劲，怎么就那么不安呢？”赵柔喃喃自语，她摇头，把注意力放回笔记本电脑里的主题曲C位选拔方案上。 -- 第45页 这一季的制作团队给出两种不一样的主题曲C位选拔方式。第一种比较传统，是让A班的练习生们自己对主题曲进行别出心裁的二次创造，再由在场其他人公投选出中心位置。 而第二种特别离经叛道，是演戏。 主题曲《Masquerade》在创作之初就奔着舞台表演去的，比起单纯的舞曲，它偏向于舞台剧的那一类音乐，需要表演者有一定的演技来表现出人物，情节，氛围感等等。 以演技对决的方式选出应该会达到更好的节目效果，但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的原因在于没有剧本。 为了避免暴露节目内容，节目组在网络上以别的名义收集了近上百部千奇百怪的短片剧本，可看来看去，她都不满意，只能让人继续找然后等自己最终敲板。 已经临近主题曲C位选拔比赛了，眼下必须快速决定一种方案。 “啪。”赵柔猛地起身，“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我了，这一切都交给命运吧。” 她从包里拿出一枚一块钱硬币，拿在胸前祈祷，“字，第一种。花，第二种。” 硬币弹射，在桌子上旋转。 在赵柔的目光下，它立在了桌面上。 “不会吧。”制作人崩溃地喊出声。 突然，她面前的椅子被拉开，一个面容妖冶的男人坐了下来，他笑着说道：“哟，赵大小姐在这施法呢！” 平衡打破，硬币倒下，漂亮的菊花图案暴露在两个人的视线之中。 赵柔感动地拥抱男人，手臂紧紧锢住他的脖子，“呜呜呜，我谢谢你全家啊，庄天明。” 【作者有话说：过渡一下。】 第二十四章 剧本（1） =============================== 01 赵柔平静下来，打量面前的男人。 男人面容妖冶，有着秀气的桃花眼和高挺的鼻子，在咖啡厅昏暗的灯光下，他眼角的泪痣隐秘地散发出性感的气息。 这个男人叫庄天明，是京城庄家的独子，他天资聪颖，但从小身体不好，心脏有问题，这也让整个庄家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爱，教养出典型的纨绔子弟。 成年以后，庄天明携带大量资本进入娱乐圈，他喜欢做刺激的节目，经常整活折磨嘉宾，有好几次差点把人弄到重症病房，最后都拿钱摆平了。 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和人渣，可他做的节目确实兼具讨论度和人气，不少想出头的明星为此趋之若鹜，甚至不惜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爬床，庄家公子也是来者不拒，整夜流连花草丛间。 这次庄天明同样是《CHAOS》训练营的负责人。 对他的人品赵柔不予评价，但作为去外国进修一段时间的同期，她还是认可这位庄家少爷才华的。 “你不是说心脏出了点小问题，要做手术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赵柔发问。 庄天明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在人临走前隐秘地挠了挠手心，一副浪荡样。 见状，赵柔翻白眼，心里吐槽：也不怕死在床上。 她听见庄天明调笑道：“是有一点小问题，可一想到你还在为节目煎熬，我立马就赶了回来，感不感动？” “不感动。” 庄天明俯身，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信息，“决定好主题曲C位的选拔方式了吗？” 说到正题，赵柔挠头，“还没，刚才想扔硬币决定来着。” “哦，结果怎么样啊？” “演技对决。” “好啊！”庄天明拍大腿，一副激动的样子。 “好什么好，没剧本比什么比。”赵柔没好气地推翻抛硬币的结果，喝了一口咖啡。 “我有啊。”庄天明的桃花眼笑意盈盈，他翻开自己的手机界面，递给赵柔。 《疯狂游戏》四个大字映入眼帘，赵柔往下仔细阅读。 ——白色衬衫松垮地被人套在身上，五六颗扣子没有找到归属，领口大大敞开，露出庄响锁骨处暧昧的痕迹。 他怀里是一个睡着了的孩子，看着温软的睡颜，他面具下的笑容灿烂刺眼。 齐晋安内心因为儿子剧烈动摇，但眼前是自己追查多年的犯人，他了解这个恶魔，任何一点破绽都会让自己丧命，他努力冷静头脑，托枪，漆黑的枪口对准面前的人，“黑面，放下那个孩子！” 庄响他单手举起，转头，“晋安，你找到我了。” “我们没那么熟。”齐晋安不懂“黑面”用如此熟捻的语气说话用意何在，他皱眉，身体十分戒备。 “齐警官，别紧张啊，你看我现在抱着孩子，手里也没有武器是吧？”庄响歪头耸肩，语气吊儿郎当，表现得一点也不像行凶被逮捕的犯人。 “我们聊聊好吗？”他紧紧盯着警官的眼睛。 太漂亮了，和琥珀一般的颜色，即使是在像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要给点亮光，这双眼睛就会燃烧起来。 “聊什么？”齐晋安一步步逼近，他今天晚上一定要救回自己的孩子，然后亲手将这个罪大恶极的人送进监狱。 “这个孩子是叫齐康？” 警察的神经顿时绷紧，手指无意识地碰到扳机。 “真好，是个长得像你的男孩。”庄响低沉的嗓音里满是笑意。 “ok，试读章节就此结束。” 庄天明慢条斯理地抽回手机，兴致勃勃地观察赵柔的反应。 -- 第46页 果不其然，女生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大，像他所有的猎物一样开始尖叫，“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剧本的？” “这是我的秘密哦！怎么样，就用它吧？”庄天明调皮地眨眼。 “我不同意用这个剧本，坚决不同意。” 赵柔红着眼睛，她是当年那个案件的当事人，即使未知事情全貌，她也猜得出来这个剧本讲的是什么性质的故事，何况里面还特意点出了齐康的名字。 “这可轮不到你说话。” “看完剧本，有和我聊了一轮，药效应该要发作了。”庄天明喃喃自语。 “什么意思？”话音未落，赵柔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咖啡厅的场景卷成一团，她听见服务员恭敬地说道：“少爷，都准备好了。” 庄天明举起手机，摆摆手，语气温柔，“赵柔，晚安，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项我来负责。” “你......” “砰”，赵柔倒在了桌子上。 02 415C间里，谢尧伸手装作捂住眼睛的样子。 眼前的画面过于美好和熟悉，不能不看。 上一世他和齐康从一周年纪念日起开始养贝壳，一直养了两年多。这一只小奶猫看着乖，实际上特贼，怪癖好特别多。 例如现在，它正叼着齐康的短裤到处跑，小小的身影在宿舍里上蹿下跳，而青年刚洗完澡，浑身上下只穿着条内裤，十分窘迫。 齐康身体很白，未擦干的水滴落在漂亮结实的肌肉上，带着沐浴露清新的香味。 特别勾人。 谢尧顶舌，心痒得不行。什么时候他才能把人抱在怀里，揉胸捏腿啥的，这光看吃不到实在太难受了。 “喵呜。” 贝壳把短裤叼到自己窝里，单方面宣告战争胜利。 齐康特别无奈，他望向窗外阳台上晾得满满当当的衣物，又低头看了看床上另一沓被尿过的衣服。 真是看走眼了，这猫哪里乖，简直是无法无天，专门挑紧急时刻捣乱。 他的眼神转到对床的人身上，来回几次，内心有千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不得向现实低头，“谢尧，有多的衣服能借我一套吗？” 谢尧的耳朵动了动，他想起昨天晚上回宿舍途中齐康煞有介事的说明。 ——我不喜欢和人靠得太近，还有谢谢你，以后买饭和带衣服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了。 占据上风的狗男人眨巴眼睛，表情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多说些话，讨好我就借你。 “啧。” 齐康烦躁地挠头，头脑飞快转动：明焕的衣服肯定小，穿不下，林不染和陶然训练还没回来，只能找顾清明求助了。 他不管不顾地打开宿舍门，打算直接穿过重重摄像头走到隔壁间。 “你要干什么？”谢尧从床上跳起来，一想到自家酷哥白花花的肉体要被别人看光，人一下子就急了。 “出门借套衣服穿，等会主题曲再评级，我总不能这样去拍吧。” “我借你啊。” “你？”齐康冷着脸，嫌弃的意味快透出天际。 “我又没说不借，做人还是不能太着急的。”谢尧连忙把人拉回宿舍，狗腿地拍拍床铺，示意齐康坐下。 “唉，你这人真实的，外面全是在运作的摄像机，怎么能就这么大咧咧的走出去呢？” “闭嘴，给我衣服。”齐康不想听他啰嗦，皱眉催促。 “得嘞，这就来。” 谢尧给的衣服是红色的兜帽卫衣和黑色运动裤。齐康麻利地将它们套上，卫衣的领口稍微有些大，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现在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以前交往的时候，两个大男人躺床上就夹不住腿了，每次都弄到很晚才拥抱入眠，结果第二天匆忙起床赶行程，衣服都是混着穿的。 男性麝香掺着水泽木兰的香气，在沉静中勾起人心底的念想。 狗男人眼神一暗，伸手在人白皙的皮肤上轻按，“我帮你整整衣服。” “不用。”齐康躲开，俯身系鞋带，影子盖过运动鞋，他听见上方传来的声音，闷闷的，“齐康，你讨厌我吗？” 他动作一顿，眼神复杂。 这短短几天其实说得上过得很舒服，很快乐。谢尧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递水，递毛巾，累的时候会护着头让人靠在身上休息。 他懂他的小性子，千依百顺地宠着，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齐康把谢尧和赵柔在心里暗自对比过很多次。 确实是不一样的。 齐康对谢尧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和想法。那个晚上谢尧粗暴地亲吻，边吻边落泪，像小孩子一样发泄内心的委屈，然后睁开眼睛泪水婆娑地拥抱他，仿佛在拥抱最珍贵的宝物。 之后他就开始做缱绻缠绵的梦，是关于谢尧的。 从早晨濡湿的内裤到夜晚主动的吻，所有的一切让齐康的心思昭然若揭：沾染过谢尧的体温他就戒不掉了，他也馋谢尧身子。 太危险了...... “我不讨厌你。” “什么？” 齐康抬头，看见谢尧一副受伤的模样，像家养的狐狸做错事情等待主人惩罚，他嗓音沙哑地重复说道：“我不讨厌你，但我讨厌你喜欢我。” “黑面”在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猎杀，王燃也杳无音讯，窘境套着困境一层又一层，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以后也不会是。 -- 第47页 所以齐康直白地说道：“我现在没精力回应你，也不想喜欢你。我们的关系能不能就停在朋友这一步？” “你还真是......”谢尧双手抱胸，靠门。 齐康撒谎的时候破绽特别明显。琥珀色的眼睛会毫不畏惧地与人直视，但喉结会不安地上下动，耳根泛红。 嘴硬。明明就很喜欢。 “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不用管我。” 谢尧笑得十分欠打，齐康感觉自己被看穿了心底的小心思，他走近这只狐狸，又羞又恼地质问道：“你很自信？” “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日后我一定会喜欢上你吗？”齐康将手撑在门上，高大一点的身躯把谢尧圈在怀里，浓重的压迫感出击。 日后，还有这等好事%3F 被压迫的人丝毫没有畏惧，反手勾住齐康的脖子，挑衅，“给我一次机会试试，嗯？” “一次都不会有。” 谢尧看着齐康走下楼梯，苦笑。 这次的傲娇程度比上一世更难解决了，怎么办啊？ 第二十五章 剧本（2） =============================== 01 ——我讨厌你喜欢我。 ——你一次机会也不会有。 实际上听到还是有点扎心，毕竟直接拒绝了啊。上一辈子即使是死缠烂打才追到人的，可齐康从来没有说过这种拒绝的话。 自家酷哥虽然脸冷，但对喜欢的人特别心软，想玩什么把戏都会红着耳朵接受，也不知道这辈子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的这一面。 谢尧沮丧地看着站在三位评委前的齐康。他身上是谢尧特意备的衣服，红色卫衣加上黑色运动长裤，帅得干净利落。 《CHAOS》主题曲再评级的方式清新脱俗，不花大力气每个人单独录影，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轮流上台展示，现场立即评分。 升入天堂，还是跌入地狱，就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内。 所有练习生围成圈坐下，从最外面的F班到最里面的A班，导师平易近人地混在中间位置。今天的蔡棠导师依旧偏爱冷脸青年，第一个点出齐康开始主题曲再评级。 不同于单独的声乐测试，再评级要求学员完整地表演，唱和跳都必须完成，难度直线上升。 这对齐康显然问题不大。 青年长手长脚，跳起舞来协调又赏心悦目，他气息平稳，每一句歌词都能达到音准不说，还能配合着表演把一个在舞会里游荡的恶灵表现地淋漓尽致。 银色的戒指从卫衣领口甩出，随着律动零星地闪烁光芒。那天晚上谢尧把事实全盘托出，也将银戒归还给了齐康，这几天一直在人脖子上挂着。 谢尧看齐康唱跳主题曲《假面舞会》，眼睛里逐渐浮现出怀念的感情。 出道后经过两年系统训练的齐康像脱胎换骨一般成长，尽管个人实力比其他成员还有一定差距，可他总能利用自身优势吸引人的眼球。 例如现在，明明穿得阳光开朗，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他却用轻松调笑的眼神将所有人带入相应的画面：金碧辉煌的舞厅，身姿挺拔的绅士在里面舞蹈，他的影子追逐明暗晃动的灯光，每一个动作都带出暧昧的遐想。 谢尧默默感慨：齐康是真的有天赋，和上一世一样，通过短短几天的疯狂训练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脸好，皮肤白白净净，肌肉和雕塑似的结实漂亮。记得之前打歌舞台表演之后，他们在后台开直播，齐康对着镜头就开始卸妆，惹得粉丝疯狂刷屏。 ——齐哥好帅！ ——我去，这人卸妆卸了个寂寞，素颜的状态甚至比上妆后更让人心动。 ——这脸，这皮肤，姐妹们，晚上做梦的题材有了。 他值得来自外界的热望与热爱，靠近他的人都会被吸引。 谢尧回忆着，思考关于齐康过去的一切，周遭的练习生起身又坐下，主题曲再评级接近尾声。 “还有哪一位没上来，赶紧的。” 见谢尧还在发呆，齐康轻轻踢了他一脚。 “嗯？” 齐康不说话，摆头，示意人出去表演。 谢尧慌忙起身，走一步回头望一步，齐康盘坐在原地，似乎被他逗笑了，嘴角勾起不易被察觉的弧度。 段晴手里拿着资料卡，一看是来自无限的练习生，内心的期待感稍微往上提了点。 是他啊，那稳定在A班估计没有什么问题。 “谢尧，准备好了吗？” “当然。”谢尧自信地回答。 事实果然不出女明星所料，这位来自无限的练习生表现确实出色。 主题曲的舞蹈动作流畅精准，连指尖的小划动都有仔细考虑到。至于Vocal方面，谢尧已经稳定在偶像团队里的主唱水平了。 有些人就应该待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啊。 段晴边感慨，边在资料卡的空位盖上大大“A”字母。 02 《CHAOS》主题曲再评级结束，陶然、顾清明升入A班，明焕因为舞蹈跟不上，仍然留在B班，林不染和郑裕源逆袭，一路从F班飙升至C班。 至此，A班剩下五人，B班十九人，其他班人员数量变动不大。 集合最后还有事情交代，林汝安跨步走上台，拎起麦克风宣布道：“经过主题曲再评级后，各位已获得了相应的新等级。接下来是主题曲C位的选拔比拼，这次选拔方式与过去完全不同。” -- 第48页 林汝安勾唇，“这一季《CHAOS》训练营主题曲的C位选拔方式就是——” 语调拉长，调动起台下所有人的心。 “——演技比拼！” “什么？” “是要演戏的意思吗？” 生存战发起人的话像是小酥肉被丢进热油，炸开了锅，练习生们纷纷交头接耳。纵观历届选秀，以演技决出舞台C位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相信各位对主题曲《Masquerade》都十分熟悉，要想将主题曲表现得完美，就必须搭配一定程度的演技，所以节目组特意更改了原有的C位选拔方式。” “现在，先欢迎负责所有短片拍摄的导演，陆海先生。” 陆海在一片掌声下挺着小肚子走上台，笑呵呵地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导演陆海，负责这次的短片录制。” 他手里拿着A班学员的名单，高声念道：“齐康，谢尧，顾清明，陶然，还有路凌霄出列。” 参与演技对决的练习生纷纷从队列中走出来，排成一排。 陆海扫视，“希望参与演技对决的练习生能好好研读剧本准备一下。” 话说到中段，他露出了一个富有杀意的眼神，“如果连基础的东西都做不好，可是会被我直接淘汰的。” “具体的剧本由工作人员传送至各位的宿舍，你们等会回去可以查看。” “记住，你们只有十二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请务必准备万全。” 齐康对主题曲C位没有世俗的欲望，他已经达到了留在训练营的目标，还是站在显眼的A班位置，足够吸引“黑面”的注意力。 刚跳完舞蹈的齐康，脸色微红，身体热腾冒着汗，忍不到回宿舍洗漱，他和谢尧打了声招呼边到角落的洗手间洗脸。 水声流淌，变成留在脸上的水滴。 镜子里的琥珀色瞳孔发亮，旁边的眼白泛出血丝，齐康抹脸，忽然脱力靠在墙上。 三天，终于结束了节目主题曲的考核，接下来的C位选拔赛划水的话，应该能有一点休息的余裕。 “吱呀”洗手间的门打开，一个面容妖冶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站在洗手台前，侧目看了眼齐康，语气轻佻，“练习生？” “嗯。”齐康简单回应，准备转身离开。 “别着急走啊，我们聊聊。”男人身体抵住门，用眼神上下打量齐康。 前额头发湿润，一缕一缕耷拉在优越的眉骨上，冷玉般的面容散发出生人勿近的信息，但红色卫衣下的锁骨线条明显，宽肩窄腰长腿，男性荷尔蒙浓烈。 极品啊！ “你是？”齐康疑惑，他不认识男人，也完全不懂这个人拦住自己的目的何在。 “呵，我叫庄天明，是这个节目的负责人。” “负责人？” 在齐康的认知里，赵柔代表《CHAOS》节目跑东跑西，甚至不惜绑架自己上岛，应该是这档选秀综艺的唯一负责人才对。 他不相信，也不关心，冷声说道：“哦，请让一下。” 话语未落，冷松的气息钻入鼻尖，眼前的男人仿佛无视了界限感，擅自贴近齐康，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 庄天明在人耳边轻轻地说道：“想出道吗？” 齐康挑眉，“我想不想出道应该不关你事吧。” 气息喷涂在脸上，脖子间，他伸手推开庄天明，“走开。” “美人，别着急啊。”庄天明攥住齐康的手，借住力道让人撞进怀里，笑容绽放，“你跟我好好放松一下，我包你出道。” 齐康堂堂正正活了23年，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明目张胆的潜规则，他漫长的脑回路一下子处理不过来，愣在原地。 “真的，相信我，我会温柔地给你所有想要的一切。”冰冷的手指绕过卫衣触碰腰腹。 油腻，恶心。 皮肤泛起不适的鸡皮疙瘩，齐康肌肉鼓动，指节用力，在狭小的空间里转身将人放倒，他一脚踏上庄天明的胸口，足尖一点一点下陷。 “滚。” 庄天明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笑出声，“真烈啊，不过我很喜欢。你叫齐康对吗？” 齐康身体动作一顿，随后加深脚下力度，他质问，“你想做什么？”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会放过每一个出现在身边的可疑之人，因为他们都有可能与“黑面”搭上联系。 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齐康俯身捏住庄天明的下巴，一字一句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庄天明没有挣扎的想法，他顺着齐康的举动慢慢将脸贴近，“别急，真正的惊喜在后头，我们来日方长啊。” 他盯紧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和记忆中的一样。 自幼时那场换心手术后，他脑海里一直浮现出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然后一个带有磁性的嗓音会缓缓道出执念。 ——我想念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有的人五岁喜欢的东西，转身就能忘记。而我喜欢的，深爱的，从童年那块方糖开始，草蛇灰线地贯穿了我的一生。 ——我爱他。 ——在我们分离的时光里，他有了我羡慕的一切，他是年轻有为的警察，家庭美满，孩子乖巧可爱。 ——随着车辆的行进，我们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漠然，垂眸看向自己中指上丑陋的疤痕，亮光落在暗沉的皮肤上，余光里，是错过。 -- 第49页 ——所有的羡慕都是我在后悔，后悔自己懦弱，不敢早一点离开这个恶心的家庭去找他。 ——他是怎样，忘记我的呢？ 庄天明脸上展露出邪性的笑容，他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心脏发出巨大的喟叹，“晋安，我好想你。” 第二十六章 剧本（3） =============================== 01 洗手间自古以来就是各种名场面发生的地方，例如原配与小三擦肩而过，奸人合谋陷害主角被录音，又或者——和仇人大打出手。 齐康看着脚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有一种想捏紧拳头锤下去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到底是谁？” 门外传来叫喊声，“庄制作人！” “哟，有人来找我了。”庄天明轻拍齐康的脚踝，示意人挪开。 他眨眼，“别生气啊，我没有恶意的，而且我们俩这姿势，被人看见不太好吧。” “......” 齐康收敛火气，现在还不清楚庄天明的真正目的，如果就是单纯的潜规则，把事情闹大会毁了这个节目，大可不必，给这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即可。 但如果这人牵连到“黑面”，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齐康动作先是加重，然后缓缓放松，最终收回自己的脚，他目视着庄天明起身整理衣服。 这个轻佻的男人对着镜子说道：“还不到时候，你可以快一点回到宿舍看你的剧本，那是我给你的第一个惊喜。” 他拉开门，离开之前撂下一句，“我刚才说的话，你考虑一下，跟了我，我保证你能出道。” “......” 齐康面无表情，等了一两分钟才离开洗手间。 确定了啊，这个男人一定与“黑面”有联系。 庄天明哄骗自己说有惊喜的那一刻，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戏谑下面埋着感怀，喜悦，还有深深的欲念。 和“黑面”一样恶心。 齐康快步走回到宿舍，就看见谢尧捧着白色的剧本，表情十分难看。 02 相比《CHAOS》训练营居然更改了主题曲C位的选拔方式，谢尧更在意齐康抽到了什么剧本。 虽然是短片，但是有吻戏，床戏啥的咋办？ 谢尧对齐康演戏这件事情十分敏感。交往的时候自家酷哥从来不接有亲密戏的剧本，安分守己，避免任何有可能让自己吃醋的举动。 结果一分手就接了《疯狂游戏》，重生之前那一幕戏给他带来的冲击历历在目。 ——“看向我，不要躲。” ——“我取悦夫人了吗？” 唇齿交缠，涩情满满，再让他经历一次看着喜欢的人拍亲密戏，估计心态会崩掉到山旮旯里去，然后做出一些又要感到后悔的举动。 嫉妒上脑，趁着人还没回到宿舍的功夫，谢尧将魔爪伸向齐康床铺上的剧本。 “喵呜。” “嘘，乖啊贝壳，爸爸有正事要做，一会再陪你玩。”他鬼鬼祟祟地翻开剧本，被内页大写的四个字震惊到了。 ——《疯狂游戏》。 生物本能的危险预警直接被刺激，警报在他的脑子里响得震耳欲聋。和主题曲的“黑色面具”如出一辙，这些充满当年凶手暗示的物件提前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眼前。 谢尧手指颤抖地翻开略显单薄的剧本，一字一句缓慢地读了起来。 ——“他的名字是叫齐康吗？真好，是个像你的男孩子。” 警官的身体软倒在地，在陷入永久的黑暗前，他对上了“黑面”的眼神，专注又温柔，这个凶手像在看自己的爱人。 “晋安，我们会永久地在一起。” “那个孩子，他会像你，也会像我。” 这是《疯狂游戏》的结局。 前一世拍《疯狂游戏》的时候，谢尧收到的剧本只有前面几幕，压根没有想到过这个故事会是齐康的亲身经历。 现如今重新看“庄响”，“齐晋安”和“齐康”这三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剧本里，如同有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入谢尧的后背，一路向下剖开，露出黏糊的血肉和刺眼的白骨。 这个剧本到底是谁写的？又是谁把它送到《CHAOS》训练营里作为C位选拔比赛的题目？ 谢尧跪坐在地上，神色痛苦地盯着摆在眼前的白色剧本。 可疑的地方太多了。 他抬头，看见齐康站在门口，第一反应是想将剧本藏起来，把自己的剧本给他，但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谢尧后知后觉地明白：根本逃不掉的，凶手既然都已经渗透节目组到这种地步了，那换剧本又有什么意义呢？ 五个人抽到的剧本都可能是《疯狂游戏》，因为凶手要确保他想要传递信息的人一定能看见这个涵盖当年故事的剧本。 “你在干什么？”齐康径直走到谢尧身边，靠着床坐下。 谢尧痛苦地翻开剧本内页，指了指上面的名字，“你的剧本是《疯狂游戏》，你上辈子最后拍的电影。” “哦，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一部暴力血腥的电影啊。” “不止如此。”谢尧内心苦涩，当初向齐康讲述时间线的时候，他隐瞒了一些细节，包括剧本的内容，还有是戒指导致自己重生这件事情。 他描述的版本是：在那他的那条时间线上，在拍摄《疯狂游戏》电影之前，齐康收到了来自凶手的信息，接下来的顺序就是分手，演戏，闹剧，车祸还有死亡。 -- 第50页 原本谢尧打算在训练营结束之后，提前查清楚剧本的来历，尽可能避免上辈子分手死亡的悲剧发生。他手里握着很多来自未来的消息，有充足的自信和资本帮助齐康将逃亡多年的凶手抓捕归案，之后两个人可以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 可现如今一个黑色面具和提前到来的剧本彻底扰乱了他的计划。 他身处封闭的偶像训练营，凶手潜伏在暗处，齐康的处境很危险。 谢尧说出实情，“这个剧本讲得就是当年的故事。还记得那天晚上我问你知不知道凶手叫什么名字吗？我当时在确认这个剧本和真相的联系程度有多大，结果发现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连主角名字都没改。” “齐康，要不然我们退赛吧，那个凶手在暗处，我们斗不过的，太危险了。” “原来这就是庄天明说的惊喜啊。”齐康翻看剧本，情绪波动反倒不大。 “你说什么？” “没事，不就一个剧本，瞧把你吓得。”齐康将剧本甩在地下，长腿一跨潇洒地躺在床上，连鞋子也不脱。 他从枕头地下抽出日记本，有一划没一划地书写着什么，仿佛剧本的事情对他而言并不存在一般。 谢尧很了解自家男友藏话的习惯，只要有东西是不想说的，他就会生成一副天下太平的假象，就和分手前那段日子一样。 没有吵架，没有对话，气氛沉寂。 谢尧不会放任这种场景在这辈子再次发生，他靠近齐康，目光灼灼，“你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告诉我！” “没什么......” “齐康！” 谢尧抓住齐康写字的手，力气有些失控，“我们是同一战线上的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 “......” 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他听见齐康平静地说：“我今天在洗手间遇到一个叫庄天明的人，他说这个剧本是他送给我的惊喜礼物。” 话语一出，谢尧的神情快速变化，从沉重变成某种更加危险的表情，像是食肉动物被抢走猎物。 他露出凶狠的一面，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人叫庄天明？” “怎么，你要找他打架？”齐康好整以暇，继续在日记本上写字。 “......”谢尧狐狸眼睛里充满怒气，但手下动作逐渐放缓，他坐在齐康旁边，沉默不语。 相同的姓氏让他联想起当年那场案件的凶手——庄响。 庄天明，庄响.....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齐康冷不丁补上一句，“庄天明还说要保我出道。” “代价，呵，你虽然是练习生，但待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有年头了吧，应该很清楚代价是什么。” 炸弹一个接着一个，谢尧惊呼，“你说什么！” 他转头，看见琥珀色的眸子中金光流转，如同内焰翻滚。 齐康在兴奋。 酷哥罕见地露出恶劣的笑容，“惊喜不惊喜，意不意外。” “......” 谢尧完全不懂齐康兴奋的点在哪里，与那个叫庄天明的人交手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吗？要知道，庄天明不仅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还把复刻当年事件的剧本送给他表演。 明晃晃的挑衅行为。 而且庄天明传递出一点让谢尧暴跳如雷的信息：无论是想把人当金丝雀养，还是送剧本，目的都只有一个，他看上齐康了。 “不行不行，你必须退赛。”谢尧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以后的事情。 两个人一起退赛，他把齐康送到谢家老宅里安生养着，等到他把庄天明和凶手的事情解决掉，再考虑其他事项。 前一辈子的悲剧绝对不能再发生一次。 “我不退赛。” “你必须退赛！”谢尧对齐康大吼。 齐康眯起眼睛，骨节声响起，传出暴力的威胁，“你敢吼我？” “吼你怎么了，你现在遇到和凶手相关的事情兴奋成什么样，想跟人肉搏吗？” 谢尧努力挺起腰板说话，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小声地嘟囔，“就知道对我凶......” “怂包。”齐康嗤笑。 他兴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按照那个人的恶趣味，既然渗透进了《CHAOS》节目组，他就应该会挑在出道夜那个节点，送一个巨大的惊喜给所有相关的人。 欢呼，金雨，血肉横飞，很符合那个人的审美。 齐康等这场游戏等了很久。 既然“黑面”发出了游戏邀请，他就会欣然接下挑战。和父亲齐晋安不同，在被教养的三年时光里，他早就沾染上了疯狂的种子，在心里野蛮生长，快要结出复仇的果实。 正如庄天明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我们来日方长。” 第二十七章 当然是因为喜欢他啦 ======================================== 01 赵柔从昏迷中醒来，她躺在床上，浑身酸痛。 靠，庄天明这挨千刀的，老娘不会贞洁不保了吧？ 她挣扎起身，发现自己被送回了公寓，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天在咖啡厅里穿的邋遢卫衣。 赵柔长舒一口气，但手脚都被绑上了尼龙扣，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庄天明，你个孙子，等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有没有人，救命啊，这里有人非法拘禁啦。” -- 第51页 她嘴上喊着，目光一直在看房间门缝下的光，影子出现，随即就是门舌转动的声音，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赵大小姐，精神头真不错啊。”庄天明拉过转椅，脸上带着玩笑的意味坐在赵柔面前。 他领口敞开，胸前留着大码的鞋印，灰色整齐的纹路在白衬衫上格外显眼。 “噗，庄少这是被打了？还是这衣服的设计就是这样的？” 赵柔笑出声，她是第一次看见庄天明衣冠不整的模样。 庄大少爷有洁癖，在外观上从来不会亏待自己，每次上身的都是大牌的新品，而且一有污渍瑕疵必丢掉重新再订一件。 像现在这样留着大块痕迹在衣服上的状况实属破天荒。 庄天明摊手，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新看上的小美人性格太烈，以后得想办法调教一下才行。” “啧。”赵柔咂舌，她的手被反扣着，做什么动作都不方便，“我不管你美不美人的，赶紧把我放了，还有那个剧本的事情，我绝对不同意。” 赵柔并不怕庄天明，既然这人不劫色，家里有钱也不贪财，绑自己的唯一目的就是《CHAOS》节目C位选拔的事情。 庄天明想用那个剧本。 但为什么呢？甚至还迷晕了在京城同一阶级地位的自己。 要知道，赵家和庄家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权贵世家，家中长辈也同样是高傲又护短，这种举动无疑会挑起两家人的战争。 赵柔脑子转得很快，“你又发什么疯，那个剧本有什么地方吸引你的？” 庄天明从口袋里掏出精致的金属打火机，百无聊赖地翻动盖子。 “啼咔，啼咔。” 房间里都是这个清脆的声音，赵柔等待他的回答，越等越不安，直到听见一句轻微的话语，“按这个速度，他应该已经看到剧本了吧，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呢......” “你说什么？” 没有应答。 庄天明拿起赵柔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轻车熟路地点开文件夹，翻看起视频。 “喂，你干什么，这是侵犯隐私你懂不懂？” 赵柔艰难支愣起上半身，看见庄天明正在播放的视频，瞳孔猛地震动。 镜头抖动，晃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 齐康那时候脸上还带几分青涩，但那股冷酷劲倒是让人熟悉得很。他坐在泳池边上，摘下泳帽，将湿透了的头发捋成背头，一绺黑发垂在优越的眉骨上。 冷玉质地的皮肤搭上雕塑般的肌肉，足够吸睛。 察觉到旁边的人在拍他，齐康修长的手指搭上镜头，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就在耳边，“能不能不要拍？” “不，我就不。”镜头外的声音调皮又欠打。 “那你拍吧。” 齐康站起身，水滴粘在腹肌上，滚动，顺着肌肉一层一层地滑落，将人的视线引到他的小腹上，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延伸到泳裤里。 这是高中时期赵柔给齐康拍的视频，那个时候她刚买到心仪已久的相机，整天挂在脖子上记录校园生活。 她的笔记本电脑里备份了很多这样的视频和图片，关于齐康的拢共有两个文件夹，一个命名为酷帅版小朋友，另一个是阳光健气大狗狗。 庄天明不管赵柔的叫喊，摸着下巴点开大狗狗的文件夹，最吸引他眼球的图片显现。 校园的一角，男生被人群包围，穿着格纹衬衫和牛仔裤，背着吉他，笑得神采飞扬，一看就是校园里很受欢迎的那款类型。 ——在我不知道的时光里，他过得很幸福。 ——我很羡慕。 那个人的心脏鼓动，往外输送猩红的血液，每一颗细胞都仿佛在叫嚣着：你要永远拥有他，他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喂，跟你说话呢，快点放开我，你个疯子！”赵柔忍不住了，眼前的气氛虽然平静，但总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戳动她大脑的神经。 很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小时候的记忆晃过脑海，当时年幼的她就是这样坐在轿车的后座，看着前面的那个男人沉默不语，静静地观察高大的警官和小男孩。 那个男人仿佛在窥视，隔着车窗，隔着人群。 “赵柔，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用那个剧本吗？” 庄天明转头笑得灿烂，白牙红唇，泪痣扬起。 这一幕在赵柔的眼里被放慢无数倍，一帧一帧映入脑海，和某个昏暗的场景严丝合缝地覆盖在一起。 光芒斜着落在地上，那个男人的眼睛隐藏在黑暗之中，手边牵着的是小男孩。 他咧开嘴，唇齿之间掩盖不住笑意。 过去的梦魇呼啸而来，环抱住庄天明的肩头，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漂亮的手指点在电脑屏幕上。 他在说齐康。 02 庄家祖上和赵家一样，是做皇商的，一代一代传承繁衍，两家人在京城各占一方，是当地出了名的有钱有势。 和赵家不同的是，庄家人脉稀薄，几乎一代只有一个孩子。 庄天明就是这一代的独子。但他先天心脏发育畸形，体弱多病，被断言说活不过十五岁。 他被整个庄家层层保护起来，待在漂亮的阁楼里，听请来的家教老师上课。 -- 第52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触碰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书本里说很美好，人们相爱，孕育爱的结晶；也有的说很黑暗，民不聊生，坏人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盘算着将其他人吞噬殆尽。 太无聊了，还不如就这么死掉。 庄天明双脚伸出栏杆，在空中晃荡，捧着小脸望近阁楼下面没有变过的园林景色。 唯一为他掀开外面世界真实一角的是他的小叔，庄响。 一个被整个家族欺辱打压的私生子，生得艳丽，皮肉之上全是糜烂的痕迹。红印，吻痕，伤疤，全部裹紧白洁的衬衫里。 这个男人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是辉煌与奢靡，酒水浇灌灯光，人来人往暗送媚眼，富有权势的上等人活得肆意潇洒。 年幼的孩子对有同一血脉长辈的话总是盲目相信的，何况是会弯下腰陪着玩的长辈，和其他小心翼翼的人完全不一样。 庄天明自觉真的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玩意，他也渴望玩耍，而不是像囚禁式的看护。 所有往来的记忆都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那一天晚上，庄响赤裸上身，翻出一个斗牛的视频。 鲜血喷出，公牛的喘气声音沉重而响亮，淋漓的鲜血从背上流淌而下，滑过皮毛，滴到泥土里。 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场上的观众欢呼，举起手中的白布，摇晃着。口哨声和欢呼声响彻整个环形的场地，斗牛士昂首挺胸，踱着步子绕场一周，风光无限。 这是一场残忍的游戏。 庄响抱着庄天明轻声解说，“你知道吗？这头公牛，是被人们驯养过的。人类将高等动物的残杀快意轻易加诸在温驯的家畜上。” “人也分三六九等，强大有权势的人，可以玩弄低贱的废物，甚至像这样表演盛大的猎杀。” 庄天明抬头，星光落在眼里。 尽管家里人都禁止他们接触，说小叔是个变态，脏东西，但他从来不觉得这个男人奇怪。他只觉得他的小叔好温柔，好博学。 但是...... 他的小叔要结婚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外界都在传庄家的私生子被谢家的掌上明珠看上，要入赘了。 这是真事。 谢家家主拗不过女儿，捏着鼻子答应婚事，另一头的庄家欣喜若狂，过去明里暗里想着把这个肮脏的废物处理掉，现在居然有了家族联姻的价值。 婚礼在庄家的园林里举行。 红色的礼结连成一片，色调靡艳的地毯从大门铺到礼堂。酒杯里的汽水气泡升腾，喜庆的爆竹发出轰鸣的响声，烟雾，纸屑飞上天。 庄天明看着小叔牵起漂亮姐姐的手，鼻尖相抵，眼睫相错，一副幸福的模样。 后来小叔有了孩子。两年抱三，人人都在艳羡他美满的家庭，夸赞好福气。丈夫年轻有能力，妻子漂亮温婉能生娃。 这样也好，自己以后多了三个小朋友能带着一起玩。 庄天明在阁楼里寂寞了很久，快十二岁的时候，那个脆弱的心脏终于撑不住，血液无力地流出，输送不了新鲜的养分。 晕倒前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带三小只逛一逛庄家最漂亮的棋盘园林，在阳光下面野餐，抓一两只蝴蝶，撕碎翅膀的一角，回头就能看见小叔的笑容。 后来的后来，小叔死了。 外面都说他失踪了，只有庄天明知道，庄响死了。 人的记忆其实很奇妙，就连心脏里也储存着难忘的片段。 庄天明抚摸着胸口健康的，不断鼓动的心脏，闭眼就能看见一双琥珀色的瞳孔。 金灿，发亮。 ——小时候，校园里，在那个人人欢乐的聚会上，只有他，伸出稚嫩的手，递给了自己一个算不上好吃的糖块。 方糖被暖汗捂得稍微融化，沾粘着漂亮的糖纸，莫名甜腻。 庄天明深切地体会到，小叔并不爱谢家漂亮的公主。 回忆之中，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在云层中燃烧的太阳，温暖，炙热。 这双眼眸的主人是小叔最初的，无疾而终的温暖。 他是小叔的执念。 第二十八章 洁身自好 ============================== 01 关于庄响的“失踪”，谢家过几个月也咂摸出了血腥的味道，谢家小姐谢婷因为丈夫的离开精神受到打击，再加上生育孩子的时候身体落下病根，最后抑郁而终。 谢家家主也没想到庄家能为庄天明做到这种地步。 一颗心脏，两条人命，好好的家转眼间就只剩下自己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这种透着肮脏和恶心的家族秘辛，他不愿意三个孩子继续接触这样的家族，直接高调宣布不再和庄家有任何来往，带着年幼的小朋友们住进老宅，自成一片小天地生活。 时光荏苒，庄天明见不到小叔，见不到三小只，成年以后顺着性子进入娱乐圈，开始糜烂的生活。 一切和他小叔说得一样，高贵有权势的人可以肆意主宰生命。一个接一个年轻的躯体爬上床，讨他欢心，隐秘的玩法层出不穷。 夜深人静之时，庄天明闭上眼睛，脑子里会浮现出更多奇怪的光影，男人，女人，身体像发情期的蟒蛇似地交缠，一片猩红恍惚，各种脏器混杂在巨大的锅里，咕噜咕噜，血水翻腾。 -- 第53页 他养成了习惯，右手经常按在胸口，感受那颗健康的心脏鼓动，流淌出小叔的血液，一点一点充斥全身。 他有想看的记忆。 他想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于是庄天明看见年幼的小叔缩在班级的一角，眼神带着羡慕。 欢乐的六一儿童聚会上，没有一个孩子肯跟大人口中相传的“私生子”玩耍。只有一个人伸出手递给庄响一块方糖。 他叫齐晋安，是班里的班长。他改变不了其他人的看法，但他以身作则，平等地对待所有人，像太阳一样。 “这是给你的，拿好。” “......嗯，谢谢。” 庄响在阴暗的角落里注视太阳，从小学毕业到初中毕业，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从来没有鄙夷的情绪，小班长正直地成长，拔高。 优越的眉骨，高耸的鼻梁还有一丝不苟的神情构造出与众不同的英俊模样。 庄响喜欢这个小班长。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所谓的好心人去靠近他，拯救他，可看着优秀的齐晋安，他觉得太阳始终悬挂在天上，他总能分到一缕阳光。 多好。 夏季兵荒马乱的中考结束，毕业典礼上，小班长穿着西装，梳起大人模样的头发，帅极了。 啊，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庄响坐在台下，阴影和光明相隔，他望向台上的优秀毕业生代表，默默地将齐晋安的发言记在心里。 “各自安好，前程似锦。” 02 第二天早晨，齐康和谢尧根据节目组的指示在《CHAOS》训练营门口集合，乘车前往节目组划定的拍摄地点。 虽然是小剧本，但是需要外景的地方不少。节目的策划小组显然考虑过现实条件，把几车的工作人员都拉满，然后跑到海华岛的城市里四处采景。 这一天的行程专注于需要拍摄的五名选手，其他练习生被安排了后续的采访，以及一些额外的游戏任务。 昨天回到宿舍已经太晚，没时间交流，谢尧趁着随车移动的间隙四处打听剧本的内容。 果然不出所料，每一个人手里剧本的大标题都是《疯狂游戏》，只不过拍摄的场景不同。 顾清明手上的是《暗恋》，讲述的是校园时光里无疾而终的暗恋纠葛。陶然的剧本名为《生长痛》，内容是叛逆期少年搭上没有人情味的家族，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另一边，路凌霄的剧本叫《私情》。男人结婚生子，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埋藏在心底的人，这是一个私欲罔顾人伦再次发芽的故事。 谢尧打探完剧本，悄悄地瞅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齐康，阳光落在人白玉般的脸上，缱绻美好。 他深深地叹气。 酷哥怎么这么淡定啊，今天大家演得都是与当年相关的事情。 自己手里的剧本是《靡艳》，拍得刚巧是重生之前齐康演的猎杀戏码。最后的结局是《日蚀》，对应昨天晚上看过的剧情。 这个剧本的每一幕看似分离，但内在逻辑连贯。 从小备受折磨的男人爱上太阳，暗恋没有结果，青年时期沉沦。直到再次遇上那个人，死寂的感情蠢蠢欲动。配上齐康吐露出来的真相，妥妥的血腥爱情故事。 谢尧想不明白幕后凶手为什么要恶趣味地把这些事情拍出来，他在暗示些什么吗？ 到达目的地，等到设备和场景布置得差不多了，陆海便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让拿到相应剧本的练习生出列准备拍摄。 先拍摄的是谢尧，大导演点头示意让他走到跟前，交流一下镜头动线。 这不交流不知道，一交流吓陆海一跳。 这个初出茅庐的练习生居然还对现场拍摄这一类的事情颇有心得，每一步指令都理解得飞快，仿佛不是第一次拍摄类似的短片。 事情交代完毕，陆海眼神一动，场务便打板宣布开始。 谢尧曾经在监视屏幕后面看过齐康演绎这一幕场景。雕塑般的俊脸下是火热的身躯，禁欲和涩情拿捏到位，让自己一度醋到发疯。 如今角色调换，轮到他演这一幕了。 希望酷哥能稍微吃一点点醋。 就一点点。 谢尧内心不合时宜地想到。 他酝酿好情绪，调动出上辈子训练出来的演技。清澈的眸子重新睁开，他就变成了宴会角落里那个俊美的青年，懵懂又无知地在狩猎场上晃荡。 和谢尧搭档的是一个新人模特，身材高挑火辣。 “请不要这样，我只是一个侍从，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 “跟我走。”美艳的女人不容许一个仆从拒绝自己。 面具揭开，谢尧英挺帅气的五官展露，褐色的眸子显得精致脆弱，一种原始的蛊惑感像花朵似地绽放。 他按照剧本，跨坐在女人身上。与齐康演绎的版本不同，谢尧的衬衫领口只是稍稍敞开，露出精巧漂亮的锁骨。 房间很特别，在富有情调的小机关隐藏在墙壁之中。 女人轻笑，按下按键，参差的阴影和斑驳的磷光涌动，像璀璨的宝石折射，点缀在谢尧的嘴唇上。 衬衫口子一颗一颗解开，他如同一只天真的精灵即将被捻入泥尘，整幅画面暗流涌动，带着靡艳，带着欲念。 “我取悦夫人了吗？” “还没呢，小仆人。” -- 第54页 实际拍摄的时候出了些意外，新人没有经验，被谢尧带进暧昧的氛围，迷了神，她的手指不安分地顺着衣缝触碰到真实的皮肤，毛躁地想要配合更近一步。 谢尧不动声色地皱眉，转念更改台词和动作，在调整姿势的瞬间单膝抵住身下人的胸膛，右手用力捏紧了她的下颚，嘴角勾起笑容。 “你不乖啊。”呢喃似的话语从嫣红透亮的嘴唇吐出。 气氛改变了。 笑意不达眼睛，那一刻猎人的冷酷表露无遗。 谢尧在上辈子是年轻的影帝，手握大量的资源，冠绝同代所有艺人。常年处于上位者的气息如今侵入整个剧场。 他冷峻得像原野里的白色野兽，生气尊贵。 他要惩罚这只不听话的猎物，用一种更加残忍的方式。 愉悦的感觉冲刺顶端，在抵达终点时被活生生地掐断，死亡彻底降临之前，女人眼睛里满是震惊的情绪，但脸上肌肉来不及放松，笑容永恒定格。 猎人餍足地起身，望向镜头。 如果说当时齐康表现出来的是猎人的粗犷，带有暴力意味地冲击人们的眼球，那么谢尧呈现给观众的，便是猎人精细的一面。 诱饵，套路，陷阱，让猎物难以逃脱的绝对掌控。 陆海满意地喊道：“Cut！” 随着摄像机器的指示灯暗下，谢尧飞快脱离角色，不顾其他小伙伴的夸赞，他径直走到齐康旁边，一身正义凛然。 是那个女人先巴拉我的，你别误会，改动剧本是正当的自我防备。 我很守男德的。 齐康眼尖，当然看到了新人模特的小动作，入戏的时刻有小失控无可厚非，好笑的是旁边这个人急于解释的一系列举动。 他抿嘴，装作没有看拍摄的样子，一脸淡然地说道：“干什么靠那么近，拍完该上哪凉快就去哪。” “......”谢尧狐狸眼耷拉，委屈地往齐康身后站。 他不仅没有看见酷哥吃醋的小情绪，也没有向人表现出自己的洁身自好。 可恶！ 齐康侧身，抽动的脸颊透出笑意，相处那么多天，他自然也懂谢尧是个内心戏不少的货色，平常都是被逗的人，现在身份调转，心情十分愉悦。 没等进一步交谈，陆海招呼着工作人员还有练习生上大巴。 “收拾一下，我们去下一个场景。” 拍摄还要持续一整天，五个短片要转五个场景，虽然有更加高效的拍摄方案，可作为一名喜欢挖掘演员苗子的导演，陆海偏向于亲历亲为，把每一个练习生的表现都观察一遍。 谢尧垂头丧气地跟着齐康身后，无限三人组的顾清明和陶然跑过来慰问。 “尧哥，你好厉害啊。”被无视过一次的陶然仍然奉上真挚的赞叹。 他是第一次看谢尧演戏，感觉他这个狐狸哥哥的演技真的超级厉害。 老大哥顾清明一把揽过谢尧，语气不解道：“咋了你，刚才导演不也很满意你的表现吗，怎么反倒像是被批了一样？” 谢狐狸低头，眼神幽怨。 还能是因为什么，某人不仅不看我表演，而且还特别冷漠地让我去别处待着。 过分，太过分了。 突然间，他的视线一暗，脑袋上传来被揉搓的感觉。 粗暴，但熟悉。 酷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得了吧你，赶紧上车。” 谢尧抬头，对上琥珀色眸子里狭促的笑意，狐狸尾巴又不自觉地摇摆起来。 第二十九章 私情 ========================== 01 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之后，因为剧组要布置场景，所以陆海暂时坐在监视器前仔细地检查先前拍摄的画面。 他的神情隐约有些兴奋。 “呀，这次接赵柔的活还是不亏，挖出了些好苗子。” 热衷于挖掘好演员的导演内心感叹到。 谢尧这个孩子的表现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进行拍摄。他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画面效果，在展现自身魅力的同时，又将剧本中的人物拿捏得恰当到位。 有些演员是剧抛脸，每演一部戏就忘我地融入一个角色，剔除掉所有与角色不符合的地方，致力成为剧中人。 而另一些演员则是另辟蹊径，他们偏向于磨合，在故事背景，人物经历等等限制下，演出自身的特色，让人们不仅记住角色，更记住演员。 而谢尧无疑是后者。 他的演技十分成熟，将《靡艳》中庄响钓系猎人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所有性感血腥的元素被埋藏在油画质感的画面之中，让神性和邪恶碰撞出吸睛的张力，引诱人们细细挖掘。 简单来说，就是演得漂亮，而且还容易过审。 更别提他对于现场意外的处理，能带人入戏，也能巧妙地把控好程度，呈现出漂亮的场景效果。 这孩子一定会是一个让导演省心的演员。 陆海满意地看了谢尧一眼，随后眼神落在他旁边高大的青年身上。 谢尧是惊喜，但他更期待齐康的表现。 之前帮赵柔拍摄宣传短片的时候，他观察过这个满脸冷酷的青年。 这个人在镜头前带给过他一种别样的震撼。 ++++++夕阳，巷影。 ++++++野蛮生息包裹下，青年的骨子里绽放出带有专属感的温柔。 -- 第55页 当时陆海就想为他专门找一本剧本来演，青年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太对他胃口了。 希望等会他的演技不要太差。只要有那么一点调教的潜力，就可以将这个苗子打包带走去演剧。 陆大导演笑得慈眉善目。 首先留下些好印象总没有错的，日后拐人也会方便点。 远处传来一阵喧嚣。 “请问陆海导演在哪？” “你往里面走，在监视器旁边的那个就是。” “好，谢谢，顺带一提，你头上的发卡很好看。” 面容妖冶的男人对工作人员眨眼，然后穿着一身定制西装朝陆海走去。 “陆导，你好。” 陆海头也不抬的回应道：“哦，稀客，庄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他清高，只不过是庄天明在业内出了名的会搞事，各种霍霍人，他是真不待见这人来自己片场的。 “实际上，确实有一事相求。” “说。”陆海抱胸，眼神还是落在监视屏幕上。 “待会，那个练习生的片段，可以让我来做搭戏的人吗？” 陆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好对上那个高大冷酷的青年。 “不行。”他矢口否决。 如果答应下来指不定这人会怎么折腾自己期待已久的演员苗子，况且之前拍摄宣传短片的时候，是个人都能看出赵家大小姐对齐康的重视。 赵柔可是他的大金主，这事没法商量。 陆海收拾好东西打算转身就走，抬脚的瞬间衣服被拉住了，他回头见庄天明咧嘴，笑得邪气。 “陆导不听听我的条件吗？” “听说，你最近的那部电影，还差一大笔钱呢，我可以把这个空缺替你补上，甚至可以追加投资。” “金额任你填。” “......” 魔鬼蛊惑人心的声音入耳，命脉直接被拿捏。 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陆海谄媚回头，拍着肚皮说道：“庄少有何吩咐？” 庄天明抬起下巴，眼中之意再明显不过。 陆大导演点头答应，心中含泪。 没办法，庄少给得太多了。 02 《疯狂游戏》的场景设定在夜晚，其余剧本插在前面，拍摄的行程要贯穿一天左右。 +++++++ ++++++谢尧开场亮眼的表现大大刺激了另外三个人，尤其是小少爷路凌霄。 路家少爷是个混血儿，西方的骨，中式的皮相，混得帅气迷人。 ++++++只不过他现在没有装酷的余地，紧张排满了他的俊脸。 导演是业内凶残闻名的陆海啊。在第一个练习生的优越表现下，谁知道这个怪物会把标准拉到多少层楼高。 不想被骂到哭。 他低头投入剧本，努力再把台词滚过一番，避免忘词的情况。他的剧本很简单，是传统爱而不得的剧情。 剧本名叫《私情》。 ——在那个人人欢乐的聚会上，只有他，伸出稚嫩的手，递给了自己一个算不上好吃的糖块。方糖被暖汗捂得稍微融化，沾粘着漂亮的糖纸，莫名甜腻。 他是最初的，无疾而终的温暖。 他是执念。 时隔多年的再次相见，也只不过擦身而过。狭窄的街道，轿车缓慢地行驶。往上的斜坡上伫立着樱花树丛，迎面走来两个模糊的身影。 我默数，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五，六，七，八。 九，十。 我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那个埋藏在心底的人像生长的种子，破开沉重的回忆，伸展出翠绿的枝桠。 他微笑，转向面对身旁的女人。 樱花飘舞，佳人成双。 在我不知道的时光里，他有了我羡慕的关系，原来他过得很幸福。 随着车辆的行进，我们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漠然，垂眸看向自己中指上丑陋的疤痕，亮光落在暗沉的皮肤上，余光里，是错过。 脑子里回忆起昨天猎物挣扎的模样，我心中幻想，如果是他，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我爱你。 我很后悔。 忽略掉奇怪的台词，《私情》对情绪的把控要求很高，路凌霄来回揣摩，找不到剧中人的最深切的感情。 简洁的剧情里面能解读的方向太多了。 是我很后悔我爱你，亦或者是说我爱你，我后悔放过了你。 他难为地挠头，眼前突然被黑影覆盖，高大身形的青年挡在面前，尴尬地请求道：“能让一下吗？” 路凌霄侧身，发现旁边是节目组准备的餐车，烤热狗和咖啡的香气飘逸，勾起肚子里的馋虫，嘟囔地叫唤起来。 “......” “还有半个小时，要不我去给你拿点吃的？”那人声音低沉，语气平淡。 “不用了。”路凌霄拘谨地摇头。 他和面前的练习生不熟。虽然住在同一个套间，但是因为自己行李多，磨磨蹭蹭地到正式拍摄才搬进宿舍，再加上连轴转的练习项目，所以到现在他们还没说过几句话。 “没事。”齐康见人嘴唇发白，决定还是帮人带一点食物。 他大步走到餐车附近，扫了一眼菜单，向服务员礼貌地点单，“你好，我要两杯卡布奇诺，两份大份的芝士热狗。” “那麻烦了。”路凌霄嘴唇蠕动，把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补充完整，接着发呆，目光里是齐康高大的背影。 -- 第56页 路家做的生意并不光彩，放高利贷，追债，再继续放债，如此反复发家。 但这种家族环境成长大的路凌霄性子倒符合大富人家教养出来的模样。 +++++++沉稳，低调，和外界人员接触得特别少，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朋友。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路家少爷，他本身心态放得也跟一般人一样。进圈以后演戏不温不火，家族请的经纪人说送他进来试试，他也就来了。 说不定能交上一两个圈内朋友呢。 他这么想到。 路凌霄从人手里接过零食，小心翼翼地嘬了口滚烫的咖啡，热流顺着喉咙将胃熨帖，他抬头刚想表示感谢，却看到齐康格外与众不同的眼睛。 它在逆光中燃烧，云层流转，光芒坠入，剔透地映出自己的倒影。 ——我想念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有的人五岁喜欢的东西，转身就能忘记。而我喜欢的，深爱的，从童年那块方糖开始，草蛇灰线地贯穿了我的一生。 ——我爱他。 ——即使他在我的人生里只有那一帧的鲜活。 ——所有的羡慕都是我在后悔。 ——他是怎样，忘记我的呢？ 灵光闪过，路凌霄望着齐康那带着灼热颜色的眼睛，震惊地说不出话。 那一瞬间，他好像懂了剧本里的感情，那个人并不后悔执着地爱一个人，他只不过是不甘心，这么漂亮的眼睛从来没属于过自己。 ——我千方百计，至死不渝的执念，是你，是你的眼睛。 他脑海里悄悄把这句话补上剧本。 03 连轴转拍摄了几场，陆海麻木地整理储存好的短剧。 从第一场谢尧用精湛的演技卷动整个拍摄现场后，排在中间的学员显然拿出了拼死的劲去表演，但全部都差点意思。 最接近他内心及格线的是路凌霄，这孩子作为演员出道几年，还是有学到东西的。可惜不够，谢尧的表现实在太成熟，太亮眼，和他们都不是一个等级。 情绪，动作，台词，这个练习生各方面碾压，拍摄的时候他近乎是一条过的。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人可以期待一下。 车队在海华岛上辗转，到达《CHAOS》训练营附近的工厂。 拍摄完的练习生率先下车，他们没有什么休息时间，要赶着在最后一点时间里继续把主题曲练得完美。 车灯闪烁，陆海疑惑地看向隐在角落的谢尧，“你不走吗？” 谢尧露出讨好的笑容，搓手回答道：“陆导演，我想留下来看一下齐康的表演。” 哟，小子挺识货，居然对齐康有危机感。 陆海内心也对齐康的表现充满信心，他大手一挥，“成，你想留就留，等会安静地待在旁边看就行了，不要打扰到别人。” 工厂被各种器械层层包围，谢尧蹲在陆海旁边，透过监视屏幕看青年拍摄《疯狂游戏》的剧本。 他茫然地回望一下附近，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在来到这个时空之前，他好像也是这样，透过冰冷的机器看自己心爱的人拍吻戏。 同一个剧本，同一个人，相似的场景，这种荒诞的既视感让谢尧无奈地勾起嘴角。 这次要好好观察下齐康是怎么演庄响的。 他静默等待着青年出场。 镜头里的灯光昏暗，拉近，惨白的光微弱地显现出巷子身处的人影。他背脊挺拔，衬衫宽松地挂在身上，一副瘦削的模样。 他不是齐康。 谢尧屏住呼吸，他犯了一个大错误——《日蚀》剧本里标注要演的角色根本不是庄响，是另一个主角。 他的视线里出现熟悉的身影。 青年警官穿着黑色风衣，双手托枪，一步一步走入画面中央。夜风撩动他的额发，在黑夜之中，点点荧光，他琥珀色的瞳孔燃烧发亮。 “你被逮捕了。” 人影晃动，一张艳丽的面孔让谢尧心头一跳。 黑发微卷，漂亮的桃花眼下是散发着蛊惑感的泪痣。 ——晋安，你找到我了。 主语调换，他轻笑，说出了那句台词，“晋安，我找到你了。” 第三十章 体温 ======================== 01 齐康看清楚了庄天明的模样，神情一正，眸子里的火光好像燃烧得更加热烈。 他按照剧本的走向去演，“我们没有那么熟。” 站在黑暗中的人轻笑，他一步一步走上前，皮鞋坚实的底板踩出声音，仿佛是某种戏剧的前奏。 “我对你确实不熟悉。” “孩子睡着了，你逮捕我吧。” 镜头下的场景正踩着剧情发展，饰演庄响的人背对警察，双手扣在一起，等待着禁锢自由的手铐。 齐康鼻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身体变得僵硬。 是那个地下室的味道。“黑面”安置他的地方其实算不上很差，起码正常的生活设施是有的，但那里面常年围绕着腥气和蜡烛燃烧后残留的焦味。 齐康想起自己还在演戏，勉强镇定地从兜里掏出手铐。 但当他靠近身侧之时，“庄响”闭上眼睛，如同呓语般，他小声地说道：“我其实想见你很久了。” “我好想你，安德烈。” 庄天明话里意有所指，齐康心下一震，顾不上拍摄，急忙追问，“你什么意思？” -- 第57页 “你听得懂。” 这个名字是“黑面”给齐康取的名字，出逃后他才从遗物当中了解到这是父亲齐晋安在初中时用的英文名。 “黑面”的行径简直恶心至极。 齐康手脚麻利地扭开锁扣，但还未等手铐触碰双手，庄天明猛地往背后一顶，伴随着肘击，将他打退到墙壁上。 “咔哒。” 枪支掉落，被人狠狠地踢向远方，一瞬间局势反转，创造局面之人从西装裤里拿出折叠匕首，弹出刀刃，优雅地掂在手里。 “亲爱的警官大人，事情不妙啊。”庄天明手中银光闪烁，动作迅速地朝齐康刺去，目标直指心脏。 即使齐康懂得格斗技巧，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拍摄短片那么简单，对面那个人手里的刀具是真家伙啊，他只能狼狈地闪躲。 地形狭窄，杂物堆叠，两个成年男人的搏斗不可能不会发生碰撞。 庄天明身形敏捷，一记横踢招呼到齐康身上。 “砰”，强大的力道让齐康双臂发麻，他有些脱力地靠在墙边，眼神警惕着庄天明手里的刀。 在他的视角里，这个人一看也是练过的，庄天明顶着那张妖冶的脸，每一个动作都给予了自己强烈的压迫感。 他居然完全处于挨打的位置。 齐康咬牙，侧身躲过男人的摆拳，却正好撞上了银白的匕首。刀刃陷进血肉，锐利畅快地划过，手臂破了道口子，鲜血涌出。 “下一次，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扮演庄响的人眼神落在刀具的血珠上，饱满晶莹，十分诱人，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 变态，也不怕匕首割了舌头。 齐康捂住手臂，心里发狠吐槽到。 他的余光瞄到了旁边的拍摄组，这些人显然觉得现在还处于剧情演绎之中，没有紧张到要出手相助的动作。 应该是早有预谋的计划。 刀上涂了麻药，受伤之后齐康清楚地感受到身体变得迟缓，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他拼尽全力躲过男人的穿刺动作后，无奈地跪在原地。 视线恍惚地那一刹那，他望向人群之中的谢尧。 通红的眼眶，泪水潸然。 齐康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 02 “陆导，可以了吧？”谢尧眼睛通红地看着齐康软倒在地上，手臂上的血止不住地汩汩流出，心里既害怕又着急。 当齐康受伤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冲进片场把自家酷哥带走。 过去车祸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如今在监视屏幕前看到心爱的人浑身被揍得青肿，右手手臂上还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还没有。”陆海神情严肃，他死死地拽住谢尧，不让这个练习生进去破坏庄天明精心构建的场景。 他虽然胖，但肉不是虚的，拦住一个心乱的人不在话下。 陆海知道庄天明在业内是出了名的丧心病狂，但也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这个《CHAOS》企划的负责人以临时演员的身份加入短片拍摄，还在还在练习生不知情的状态下，擅自动了真实的道具。 眼下只能暂且相信庄天明在拍摄前的保证——绝对不会把人弄到重症病房。 陆海看向监视屏幕，现在镜头里呈现的效果堪称完美。 局势反转，正义的警察战胜不了来自深渊的恶魔，最终跪倒在地，原本燃烧的金瞳将熄未熄，他绝望地看着凶手朝自己走来，背脊仍然是挺直的。 明月，暗厂，英勇的人被灿烂的罪恶吞噬，整幅画面充满了怪诞的美感。 故事还没有结束，庄天明温柔地捏住齐康的下颚，专注地端详他半阖的眼眸，莫名的情绪在里面流转。 惊讶，不可置信，难过，各种各样，但没有一种是自己爱着的。 心脏兴奋地跳动，迸发出属于庄响的回忆。 ——“没关系，我们能以另一种方式在一起。” “晋安，晚安。”凶手低头，想要吻住警察的眼角。 一秒，两秒，庄天明的睫毛剧烈颤抖，然后兴奋地笑了起来。 掀起波澜的湖泊回归平静，他身下的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嘴唇张开，认真地说出残忍的话语，“滚开。” 一个漂亮的扫腿将人击倒在地，齐康一拳狠狠地砸到庄天明的脑袋旁边。 “砰。” 沙石溅起，灰尘扑到庄天明的脸上，拳头离他只有大约一厘米的距离。 “你到底是什么人%3F” 庄天明太着急了，连同试探都显出一股子稚嫩的意味。 真正的“黑面”不会用这么低端的伎俩仅仅只针对自己一个人，这个疯子会等，想尽一切办法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接着举办一次盛大的死亡游戏。 赢，“黑面”死。 输，包括齐康的家人朋友在内，全部人一起下地狱。 这也是齐康之所以想要和其他人断开联系的原因。 但现在看来，庄天明好像和“黑面”联系不大，他只是某个偶然得知当年事情真相的模仿者罢了。 “真没有意思。”齐康把匕首甩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说过，别着急啊。”庄天明起身，给了齐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和陆海打了声招呼，直接离开片场。 整个剧组一瞬间变得嘈杂，谢尧突破陆海的防线，冲到齐康的面前，跪倒，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 第58页 他的心脏很疼。 他曾今放在心尖上爱护的人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挨打，受伤。 谢尧恨透了没有用的自己，从前不知情，护不住齐康。如今挖掘出当年的隐情，他依旧做不到让齐康毫发无损。 他崩溃了，泪水一滴一滴落下，绽开了花。 他哭着向齐康道歉，连同上一世的情绪一起爆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应该再对你好一点的，我不该向你发脾气，你能不能不要受伤，就这么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03 谢尧边哭，边莫名地想起交往时期他最质疑齐康不爱他的那场约会。 那是一个冬天。他套着齐康送的红色围巾，在一家餐馆门前等待爱人的到来，然后两个人背着队员，背着粉丝一起庆祝自己的生日。 太冷了，他躲进餐馆。圣诞节刚过不久，店内还残存着喜庆的气息，情侣合意融融，他形单影只。 等了快三个小时，期间也打过不止一通电话，起初联系不上，后面每一次的回应都是“能不能再等我一会”。 最后齐康匆忙赶到，店早就打烊了。 他站在门口，内心特别委屈。 先告白的是他，献吻的是他，第一个伸出手求拥抱的也是他，无数恋爱的细节先做到的还是他。他好像总是比齐康快一步，多爱一点。 于是他颤抖地问道：“齐康，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 酷哥一下子愣住了，缓慢的脑回路转了又转，只知道爱人生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又是一场等待。 他吸了吸鼻子，牵起齐康的手，无奈地说：“我们回家吧。” 水泽木兰的香气包裹，齐康双手捧起他的脸，吻上了他的眼睛，“谢尧，我爱你，好爱你。” 眼泪被两个人的脸颊捂暖。 他从来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他想要爱的人只有齐康，只要是这个人就好。 后来他才知道，齐康这个小朋友演了极限运动的戏后半夜玩长板弄伤了腿，藏着不让自己知道，又因为入戏太深费心神，连着发烧迷迷糊糊地躺在医院里好几天，才想起来这个约定。 那天晚上齐康跑了大半个城市来履约。 04 “齐康，我爱你，好爱你。” 谢尧眼睛含着泪水，咬上齐康的左耳，对着酷哥不太灵敏的耳朵告白。 他不管，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必须把人抱回怀里，再一次先挣到爱人的名分去保护齐康，什么“黑面”，庄天明，伤酷哥一根毫毛他都要亮出爪子摁死。 他恶狠狠地想出一系列报复计划。 “你再说一次？” 骨节声劈里啪啦地响起。 谢尧缩脖子，继续轻轻地在酷哥的左耳说道：“齐康爱谢尧。” 说完，他抱住齐康，像是要将人融入自己的血肉一般。 世界被按下暂停键，声音全部消失，只有两个人，夜风，还有眼泪。 齐康切实地感受到了温暖，仰天叹气。 他莫名地想起高中时候看过的一句话：能为一朵玫瑰寻死觅活的人必然也能冷淡地将玫瑰抛弃，可惜夜莺不懂，如同它不懂复杂的人心。 那狐狸懂吗？ 那狼懂吗？ 齐康听到谢尧讲述过去两个人那些的恋爱故事时，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一个人跨越时空，跨越人海来找你，到底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根本无从得知。 以他的状态，他的处境，能拿出什么东西去换这种感情。即使厚着脸皮，捂着心接受了，万一哪一天谢尧不爱了呢？ 他感受着谢尧的体温逐渐浸染进自己的身体，内心弹起火星，变得滚烫。 齐康缓缓抬起受伤的手臂，血迹蹭得到处都是，他抚上谢尧的后脑勺，轻轻地往肩膀扣，拥抱加深。 他倔强地想到，他只喜欢他的体温。 第三十一章 驯养 ========================== 01 赵柔被庄天明绑在公寓里整整两天，等待重见光明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齐康拍完了《疯狂游戏》里的最后一幕，但剧情又和剧本有些许不同。 陆海把齐康反击庄天明的片段也剪进了短片。 正义的警官挺起脊背，他琥珀色的眸子底下是复燃的火焰，神情疲惫却又疯狂地凑近凶手。 他说：“滚。” 灰尘翻涌，重物倒地，拳头狠狠地砸向镜头，像是要惩戒来自地狱的疯魔，又砸碎了肮脏的邪恶。 视线重回黑暗，短片结束。 赵柔看完所有参与C位选拔赛的练习生视频，眼神凶恶地望向黑色转椅上的庄天明。 她最生气的不是庄天明对自己出手，而是对齐康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狼子野心配上心狠手辣，赵柔心里想着齐康手臂上那道长长的血口，手指甲扣进肉里。 这次庄天明的行为切实地踩到了她的雷点，在节目结束之后，她会想办法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敢动老娘的人，哼！ 上司之间冷机四溢，杀机暗涌，底下的打工人大气不敢喘。节目组所有的策划聚在一起，感受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庄天明轻叩桌面，率先发言，“短片的投票数据统计好了吗？” -- 第59页 被大BOSS视线扫到的工作人员虎躯一震，颤颤巍巍地汇报结果，“这次我们比赛的评分我们采取一人一票制。除去参与拍摄的五位学员，练习生和导师总计票数99票，下面是统计结果。” “谢尧31票，齐康31票，路凌霄18票，顾清明10票，陶然9票。” 整个会议室的人陷入沉默，他们面临着重大难题。 谢尧和齐康拍摄的短片，两个人表现得都异于常人得优秀。《靡艳》里的青年清冷魅惑，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而《日蚀》更加真实，里面的警官带着满腔孤勇，赴一场早就设定好结局的抓捕游戏，他对峙绝望的模样深深地让人感到悲凉。 两个短剧呈现出来的质量高得吓人，谢尧和齐康的票数一骑绝尘，以压倒性的优势并列一位。赛制的仓促更改导致投票方式的设计也变得略微草率，没有预防平票的局面发生。 选谁呢？ 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从赵柔的立场出发，她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谢尧登上C位。 齐康的身体状况如同利剑一般选在空中，现在庄天明这厮还划伤了人，她心中悔意滔天翻涌，恨不得穿越回去扇几巴掌下药的自己。 C什么C，赶紧麻溜地退赛才是正经事。 赵柔清清嗓子，镇定地将话题往自己预定的方向去引导，“我个人建议选谢尧当主题曲的C位，既然是演技对决，我们就不能光看选手票数的高低。这边是专业表演者的评价，他们一致认为谢尧的演技更胜一筹。” “哦，那他们对齐康的表现是怎么评价的？”庄天明挑眉，身体前倾，嘴角勾出玩味的弧度。 呵呵，实打实的刀光肉搏，能是演戏吗？ 赵柔内心吐槽，没好气地回答，“不像是演戏，反而是在真实情景下的真情流露。” “这样啊。”男人没有往下继续接话，他转动椅子，背对所有人。 死寂重新笼罩会议室，汇报数据的工作人员缩了缩脖子，他新入组，对这种场合十分不适应，小声嘟囔道：“但效果是很出彩啊，就演技来说也不见得会比谢尧差。” 众人耳尖地捕捉到小朋友的话语，不约而同地想起齐康那将息未熄的眼眸，如同某一种灿烂的事物消逝，一片又一片遗憾从心头脱落，悲凉又释然。 单单一个眼神就能营造出英雄坠落的凄怆感，齐康就值得这一个C位名额。 这个练习生如果能站在舞台中央表演，应该也会表现很好。 “吱呀。” 大BOSS又把椅子转了回来，抬起下巴，点名让小朋友继续说，“那你觉得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 “节目从一开始就在追求创新，既然已经在主题曲C位的选拔方式上都做出了改变，那为何不干脆也在人选这个地方做出改变呢？” “选两个人吧，谢尧和齐康组合在一起的效果绝对超群，我们甚至可以营造出天选双C的氛围，无论是对立，还是合作，都足够撑起火热的话题。”说话之人虽然身体上还是唯唯诺诺的，但眼睛在放光，提出的建议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实在太大胆了。 庄天明眼神落在说话之人的工牌上，记住了他的名字：段青山。 在赵柔反驳之前，获得其他组员一致赞同的制作人直接拍板，“那就这样吧，这一届《CHAOS》的中心位是谢尧和齐康。” 他顿了下，那张比玫瑰还要妖冶的脸上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让齐康戴上那副唯一的面具，直到最后一刻再摘下来。” 那个场景一定很漂亮。 庄天明想。 02 早知道就推开他了。 齐康有些懊恼地看向坐在旁边的谢尧。自那个拥抱之后，一切开始像梦境里面的场景靠拢，甚至还要夸张。 这个眨巴着狐狸样眼睛的男子愈加粘人，自己周围不出三步左右的距离，必能看见他的身影。 啧，好烦。 手臂上的伤已经结痂，取下纱布绷带之后只留下一道细长的疤痕。 齐康无意识地抠了抠伤口，轻微的疼痛混杂痒的感觉让人莫名晃神。 庄天明无聊的试探已经告一段落，他不是什么傻子，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齐康捋了一遍整个事情。 先是谢尧戴着戒指让自己起了疑心，后面又冒出“黑色面具”的烟雾弹，让“黑面”的影子直接化成实质。一直到拍摄短片的时候和庄天明正式交手，他才恍然惊觉出不对劲。 因为针对自己的手段太低级。 暗示当年事情的剧本，还有拍摄时的真刀肉搏，全部都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换做是真正的凶手，哪有这么简单。 “黑面”的设计绝对是会把所有人都拉到一个地方，然后炸得血肉模糊。 但庄天明的眼神又和“黑面”很像。 他看自己的时候像是透过躯壳想另外一个人，眷恋又恶心。 很奇怪。 齐康垂眸，余光瞥向谢尧。 两个人拥抱过之后，他又做梦了。 打得平整的领带被扯掉，缠在手腕上勒出红痕，接下来就是赤裸地开始，赤裸地结束。 思及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场景，齐康自觉地把身体往外挪了挪，果不其然换到了谢尧委屈的眼神。 -- 第60页 他喉咙一梗，又复归原位，两人的手肘自然地碰在一起。 为什么要顺着这个人啊？ 齐康重重地叹了口气。 谢尧最近小动作很多，撞肘摸腿都有，时不时刮蹭的身体接触让他这两天保持着微妙的心情，有点半推半就的意味，他对谢尧又宽容了不少。 台上的林汝安缓缓宣布出两个人的名字，惹得一阵惊呼。 “什么，今年的舞台C位是两个人。” “我还以为一定是谢尧的呢，毕竟他演得那么好。” “齐康表现也不差啊。” “我去，你看这两个人的票数。” 在众人讨论的空隙中，谢尧向齐康比了个“yeah”的手势。 他们是共同C位诶，这样算他的赌约也算成功了。 回到营里第二天节目组就把短片剪辑好并公布给所有练习生和导师，后面平票的时候他还担忧制作人会整些花活折腾他两重新选人，可结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喜人。 “祝贺。”齐康面无表情。 “哎呀，别说得事不关己，你也是C位啊。” “哇。我好高兴哦。”某人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齐康默默地想：“黑面”在当时凶名显赫，踊跃出来的崇拜者数不胜数，上头又没能把事情完全封死，多一个当年事情的知情者不奇怪。 可总觉得庄天明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还是要留下来多观察一阵子。 但这主题曲C位的事情好烦，和谢尧这人一起上舞台估计这小子又得哭，美其名曰想起从前的事情，就和那天晚上一样，一把眼泪糊着鼻涕要抱自己。 “现在有请两位练习生上台。” 齐康准备起身，却被谢尧一把拉住了手，两个人羞耻地牵手上台。 臭不要脸，狐狸精。 赵柔内心吐槽，面如死灰地递过黑色的皮质面具。 众目睽睽之下，谢尧拎起之前吓得自己魂飞魄散的面具，朝向喜欢的人，像是做一场盛大的仪式般，温柔地把“黑面”合在了齐康脸上。 面具严丝合缝地覆盖，镂空处的琥珀色眼眸倒映出小狐狸的身影，专注忠诚。 ——狐狸说：“你驯服了我，对我来讲，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我会辨认出你与众不同的的脚步声，麦子是金黄色的，它会使我想起你，我甚至会喜欢那风吹麦浪的声音。” ——谢尧直白地说道：“那我简单点回应你，我喜欢你讨厌我喜欢你的样子。” ——只要是你就好。 齐康的手被人牵起，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我们一起啊。” 他不禁自我怀疑到——我到底什么时候驯养过这玩意的？ 第三十二章 节目之外 ============================== 01 正式开始录制主题曲舞台表演的时候，所有练习生聚集在环形的场地里，一遍又一遍地彩排。 这一季《CHAOS》在每个等级划定的区域都设置了专属机位。 赵柔是个狠人，她不会浪费每一部摄像机录制的片段。官方放出练习生舞台直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炒热话题，同时也满足粉丝的要求，让比赛的氛围显得更加激烈。 毕竟有对比才会有竞争的动力。 齐康和这里大部分练习生一样，是第一次经历六七个小时枯燥疲惫的拍摄，不间断的唱歌跳舞让他感到嗓子冒烟。 这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但齐康是军人出身，他懂得如何平稳自己的情绪，继续忍耐辛苦的拍摄流程。他站在舞台中央，面无表情地等待导演的下一步指示。 站在人身后的谢尧则是感到一阵怀念，因为是久违地和齐康一起在舞台上表演唱跳，他甚至感觉不到乏倦，运动后的心脏剧烈跳动，像他现在的心情。 出道以后他们有很多机会站上庞大的舞台表演，限定团Tower除开个别行程，他们进行最多的活动就是不停歇地到处巡演。 每场演唱会的灯海都耀眼夺目，他们热唱歌曲，和粉丝互动。 谢尧特别喜欢看齐康在舞台上的表现。 青年会跟着欢呼声一起兴奋，仿佛星星落在他的眼睛里，绽放光亮，让所有人为之心动。 自家酷哥没有出道的本意，只不过顶不住粉丝真心的喜欢，愿意回馈她们的喜爱，逐步坚定起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善舞台，想着陪粉丝度过人生一段无憾的时光。 他很温柔，心软。 “还可以吗？导演说过完这一遍就能收工了。”谢尧靠近齐康，将人揽进怀里。 没有抵抗，他知道他累了。 “你不累？”齐康面具背后的眉毛皱起，他没有想到谢尧的体力会这么好。 只不过是强撑着在镜头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罢了，环顾全场，音乐一停，摄像机扫过，大家都累得瘫倒在地，但这人居然还有精力过来慰问自己。 “不累。”谢尧后退一步，伸手整理齐康的服装。酷哥今天穿了件绣着暗纹的黑色西装，内衬贴身得紧，勾勒出饱满的肌肉。 他眼神闪烁，内心感叹：现在好呀，节目组会给齐康配内衬。组团之后的服装组简直丧心病狂，酷哥的表演服装就没几件布料。 齐康的动线和谢尧不一样，他要从金字塔顶端走到下方的中央舞台。 -- 第61页 “你先过去吧，准备开始拍摄了，加油。”谢尧亲拍自家酷哥的肩膀，像是妻子叮嘱外出工作的丈夫。 有点肉麻。 齐康快步踏上阶梯，一步，两步，三步。 灯光亮起，如同巨大的蟒蛇尾随他一路爬行到顶端，在人扣住镜头的瞬间，蛇信轻吻火光。 他的背影遥远但醒目。 “Please+dance+with+me.” 谢尧的耳返里响起齐康低沉的嗓音，他发出了舞会的邀请。 舞曲的音符跳动，人们纷纷踏进舞池，随着节奏摇摆。 现实真正发生的瞬间，恍如隔世。 他们真的有机会再一次一起站在舞台上。 谢尧低头，鼻酸，自从重生以来，他变成了一个哭包，遇到和齐康所有相关的事情，他总有想要哭泣的冲动。 高兴想哭，不高兴也想哭。 齐康刚才离开的时候捏了捏自己的掌心。 很熟悉的小动作。 现在他逆着火光向自己走来。 谢尧这些天尽量不去想重生之后发生的所有糟心事。 什么车祸，记忆变动，双重人格，《疯狂游戏》的剧本，庄响，还有那个面容妖冶的庄天明。 一片混乱迷茫。 回过神，齐康已经走到身边，他伸手，行礼。 “没有任何信仰。” “一点点靠近，精神更加恍惚。” “注意点，我很危险。” 彩排中酷哥每次走位都会不自觉多走一步，现场也是如此，谢尧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让画面看起来对称。 戴着黑色面具的青年身姿挺拔，堂堂正正地提前停止歌唱，躲开高音。 谢尧侧目，笑得怀念。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齐康摘下面具直望镜头，漫天飞舞的彩色纸屑中，他清晰第听见一个象征着转换的声音。 “啪嗒。” 糟糕，忘记让谢尧提醒自己看日记本了。不知道王燃那货跟不跟得上目前的情况。 齐康回归精神空间前想到。 02 吴浩这段休假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回家父母每天变着法做好吃的，妹妹也很贴心地推掉朋友的邀请，说要陪着自己。 今天他打算和妹妹出门兜兜风。吴浩敲门，得到房间主人的应答后，推门进入。 布置温馨的房间内，一个长相可爱的少女仰躺在床上，长腿搭在床头，摆弄着平板，“大哥别急，等我收拾一下就走。” 吴浩坐到床边，捡起地上的娃娃，颇有耐心地说道：“没事，你慢慢来。” 他环视了下妹妹的房间，书桌旁边的墙上贴着一两幅男人的海报，都是他不认识的男明星。他这个妹妹追星，追得倒是挺理智，花销全在自己零用钱承受范围内，但还是很难理解。 明星和粉丝之间隔的可不是一个屏幕的距离，将心思花在另一个世界的人身上真的值吗？ 算了，她喜欢就好。吴浩开口问道：“最近有想去的演唱会吗？哥哥我赞助你去，当补今年的生日礼物给你。” “得了吧，你那点钱存起来找女朋友吧。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吴添添把太阳眼镜放进小包，调笑自己的哥哥。 吴浩疑惑，“什么是母胎单身？” “说了你也不懂，你差不多算是和这些娱乐文化绝缘了。”吴添添从书桌上拿起防晒霜，不小心碰掉了手机。 智能手机正面朝上摔到地上，屏幕震亮，显出高清的壁纸：一个男生躲在阴影里，撩起白衬衫涂药，白玉般的肌肉上点点红痕血迹，漂亮性感。他望向镜头，眼神里透着那么一股野蛮生长的劲。 “这人有点眼熟啊。” 吴浩眼疾手快地抓起手机，仔细看了眼男生的面容，大吃一惊，“齐队？” 妹妹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抽出手机，“什么齐队，这是我的新晋男神。” “蛤？”这分明是他家齐队长，这眉骨，这眼睛，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怎么回事？”傻大哥呆愣地问道。 说起自己最了解的领域，吴添添眼里都是光，手舞足蹈地和吴浩叨叨：“最近《CHAOS》选秀男生季开播嘛，我纵观所有选手的资料片，就齐康长得最对我胃口，所以荣登我新晋男神的宝座。” 她的情绪一路高扬，“这颜值，这身材，再加上女友视角的拍摄角度，资料片发出来当天，全网都在搜他的物料。” 她把放大了的高清图片怼到吴浩脸上，“血管啊，血管。这种青色的管路在他精壮的身体上若隐若现，太戳我了。” “嘿嘿，嘿嘿嘿。” 后面妹妹的激情发言掺了太多让人脸红心跳的虎狼之辞，吴浩神情逐渐恍惚，视频右上角那个红黑相间的标志也越发扎眼。 齐队怎么沦落到娱乐圈里讨生活了，糟心，太糟心了。 吴浩痛心疾首。 03 吴添添一直在关注《CHAOS》节目，现在正反复地刷新视频平台的界面。离节目正式播出明明还有两三个小时，但作为一名资深秀粉，她十分清楚节目组不按套路出牌的个性。 不准时，提早更新或者延迟更新的状况都有过。 她移动鼠标，抱怨道：“这一季的物料怎么这么少啊？” 《CHAOS》给出的消息少之又少，官网的平台上至今还是一百位选手的资料片。按正常选秀的标准来说，节目开播前，制作组官方早就把手头上积攒的视频公布出来。 -- 第62页 “这个节目已经放飞自我了，现在连最基础的选手拉票宣言和个人才艺展示都没有。” 小秀粉沮丧地拿出平板，点开个人社交账号，上面发布的视频不算很多，大概就十几来个，但却收获了近乎一百多万的点赞。 账号名字叫添添嗑瓜子，在圈子里已经是特别有名的存在了。 她的账号主页是粉丝们追星磕糖的圣地。这位大佬剪视频的技术出神入化，就简单地去掉不必要的片段，调色，原来不出彩的舞台视频就会焕发出惊艳的光芒。更别提那些她精心剪辑过的换装舞台，MV以及综艺等等。 吴添添翘着腿，在账号后台查看评论，随手给置顶的热评点赞：救命，怎么会有这么符合我xp的男人，冷脸帅哥真的让人有想调戏的冲动，酷哥脸红害羞什么的最棒了。还有这身材，简直是行走的衣架子，爱了爱了，都给我投他姐妹们。 继续往下翻，有人疯狂催她更新：瓜子瓜子，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看到新鲜的康哥了，求求你赶紧更新吧。 嘀嘀嘀，瓜子你有视频欠账，这边建议赶紧补上呢亲。 “嘿嘿，确实好久没更新视频了，但手上材料没有了啊。”她无奈地点击自己上一个发布的小短片，心想：不知道大哥那还有没有齐康的照片或者视频啊。 “齐队，看镜头。” 电影比例般的画面展开，英俊的青年坐在长桌前，头发捋起，气质冷冽。他穿着黑色的兜帽卫衣，冷漠地盯着眼前一字排开的酒杯。 人群喧闹，暖色的灯光将啤酒里的气泡照得晶莹剔透。 “队长要愿赌服输啊，这三杯酒都是你的。” “知道了。”青年不耐烦地说道。 “还有惩罚的哦，我们齐队长应该不会赖账吧，快点快点。”吴浩带有醉意的声音响起，连带着镜头都开始抖动。 齐康还是冷着张脸，抿了抿嘴唇，耳后根发红，透出窘迫的意味。 “wink，wink”周围人起哄。 镜头摇摇晃晃地贴近青年的脸，皮肤白净如玉，稍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一秒，两秒，没有动静。 酒壮人胆，吴浩上手挑了下青年的下巴，“来，给爷抛个媚眼。” 齐康没绷住，被气笑了，琥珀色的眸子里仍然是羞涩，但多了份调皮劲，他用力地眨右眼，小褶子皱起。 像自暴自弃一般，他重复了两三次wink，眼里满是拿你没办法的宠溺，逗得其他人大声发笑。 他好可爱。 无论看多少次，吴添添都克制不住心动，酷哥卖萌最棒了。 这个视频是自家大哥的珍藏，想当传家宝的那种。他们那时候部队好不容易休假，一群人约着到外面喝个小酒，乐呵一下。在外面可就没有上下级之分了，大家玩起酒桌游戏，一个劲地整齐康。 “大妹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在齐队手底下被训练得有多惨，大半夜梦见都会被吓醒啊。” “而且平时他就一直冷着张脸，除了之前的几个同辈队长，其他人哪有机会看他撒娇。”吴浩一手握着方向盘，一边提防着妹妹夺过自己的手机。 开玩笑，齐队千载难逢的wink怎么能放出去给别人看。 吴添添也不是等闲之辈，一跺脚，哇地挤出两滴眼泪，“大哥，我上次生日你都没陪我过，我就这一个愿望，你也不肯实现。” “坏人，以后都不和你说话了。” 吴浩正襟危坐，伸出手指，正声道：“吴添添，你别来这套啊，我还不懂你，你就是馋我们齐队身子。” “昂，大哥，给我嘛。”妹妹瞪着眼睛，努力争取福利，“你家齐队现在正参加节目呢，你手头上有这么好的东西，你就不想帮他吗？” “什么意思？” “你过来，我给你说道说道啊。”她拿出十足架势，一一分析，“你把视频给我，我剪得漂漂亮亮地发到网上，别人一看，诶，被吸引到了，这是不是会想去了解齐康？” “了解之后是不是想给他投票？” “这一发，一投，人气起来了，齐康是不是就有很大可能出道？” “嗯。” “这不就得了，赶紧把视频发给我，我晚上回去就剪。” 妹妹的语气不正经，但内容有些诱人，吴浩咬牙，眼睛一睁一闭答应下来，“行，我发，但你要保证，不会对齐队的比赛有任何负面影响，别到时候没帮忙，反而添麻烦。” “那不会，也不看看我是谁。” 到现在吴添添一想起哥哥那心疼的表情，就忍不住发笑。 第三十三章 钟声响起 ============================== 01 “叮咚。”好姐妹的消息从屏幕中弹出：添添，《CHAOS》节目更新第一期了，快去看。 好家伙，终于让我蹲到了，就知道节目组会玩花的，提早更新。 她兴奋地搓搓手，连接耳机，点开节目，林汝安的旁白传进耳朵，一如既往的温润，“我们曾经想象，走在这条路上，周遭的风景该会是怎样的美好。” “繁花盛开，晨珠点缀，飞蝶环绕在身旁。” “但很可惜。” “它不是。” “这条路的远方耸立着高塔，升入云天。泥泞的地面下埋着希望的绳索，踩着它，才会感到心安。” “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掉落，没有人会捡起。” -- 第63页 “我们双眼通红地继续前进。” “为了这个目标，我们舍弃了所有的东西。” “会成功吗？” “改变是好事吗？” “疑问萦绕在心，躯体疲惫。” 黑暗降临，印有练习生名字的名牌一张接着一张坠入火焰，被烧得卷起，变成灰烬。 冷酷的机械音从高塔处而来，“热爱与名望，生存或者死亡。” “欢迎来到《CHAOS》训练营。” 灯光如同巨大的蟒蛇，盘绕着金字塔一路爬行到顶端，蛇信点亮王座，火光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林汝安站在耀眼的光芒中央，穿着西装马甲，风度翩翩地宣布，“欢迎来到CHAOS，我是生存战发起人林汝安，这里聚集着一百位练习生，他们将参与残酷的生存战。” “能决定他们未来的，正是屏幕前的各位。” 突然黑屏，宏伟的战歌飘荡。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手遮住镜头，深沉磁性的嗓音向观看节目的所有人发出邀请，“Please+dance+with+me.” 视线恢复光亮，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戴着黑色皮质面具的青年，背头，一绺黑发垂下落在琥珀色的眸子前面。 面具镂空下的嘴唇纹路漂亮，他轻笑，低头伸手扣住镜头，露出洁白的牙齿，“看向我。” “不要躲。” 跟随着他挺拔的背影，走下台阶。宽肩，窄腰，长腿，绝品的男人牵起你的手，每一步都仿佛定格一般，刻入人生。 璀璨的火光融进青年的黑色西装里，酝酿，鼓动，像是快要自他健壮的躯壳中挣脱，伸展成翅膀的模样。 吴添添看呆了，这是什么人间魅魔，居然在节目里正大光明地引诱人类啊。 走下台阶的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巨大三角舞台的中央。 白色的聚光灯下落，有一个人在等着。他没有佩戴面具，五官英挺帅气，鼻尖的小痣让他看起来纯净脆弱。 “我的天，是谢尧啊。”吴添添尖叫出声，无限的练习生在公布资料片时早就被秀粉们牢牢记住，尤其是谢尧，因为他长得最帅。 谢尧的身形几乎隐入白色的光里。显眼的刺绣纹在他白色西装外套上，镜头拉近，是荆棘缠绕代表死亡的器物，末端开出两三朵艳丽的玫瑰。 “Gun+with+rose.”她喃喃自语。 他眼神真诚，微笑行礼，对面的青年同样伸出左脚向后点地，优雅地行礼。 萨克斯奏响，将人猛地带入金碧辉煌的古堡大厅，舞台上的其他练习生整齐地伸出手，邀请所有人参加盛大的舞会。 “嘿，girl，随我四处游荡。” “没有任何信仰。” “月光照耀城市迷醉。” 歌曲逐渐进入中段，厚重低沉的男声单独唱响，“在那无数的面具之间赝品高调华丽。” “我假意服从。” “一点点靠近，精神更加恍惚。” “注意点，我很危险。” 清亮的声音插入，和着巫女的诅咒，对比明显。谢尧捂住耳麦，停止舞蹈动作，侧身看向戴着面具的青年。 那一眼，穿过歌曲，穿过人群。 舞台的灯光从上方投射，如同天光落下，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找到不正当的爱情。”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我们将永恒。” 谢尧高亢地歌唱，华丽的高音下垫着青年深情的低吟，不知名的感情注入歌曲，张力拉开了听众的心弦。 “嗡。”音乐戛然而止，如同宇宙爆发后带来的静默，灰尘在光芒里浮动。 青年转身向后退去，脚步声响起，歌曲音律像是忠实的仆从，浅浅地跟随，隐藏在空气中。 他回首脱下面具，琥珀色的瞳孔燃烧发亮，勾魂夺魄。 “钟声响起，爱意永恒。”青年如此说道。 02 吴添添炸了，激动地快流出眼泪，我的氧气瓶在哪里，我现在急需氧气啊。 慌忙之间，她不小心点到弹幕按键，无数消息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屏幕上。 很明显，弹幕也炸了。 “这是什么王炸开场啊。” “黑面小哥太帅了。” “他的眼睛啊，这瞳色真的太戳我了。” “摘下面具的时候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谢尧绝美高音。” “今年《CHAOS》不声不响玩了波大的，这是开场主题曲双C吗？” “前面别走，我也想说这个，而且歌曲风格换得好厉害，感觉真的像在盛大的舞会现场。” 小秀粉急忙反应过来，对喔，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年《CHAOS》的主题曲是两个C位，这是国内往届所有选秀里都没有过的情况，尤其是其中一个C位还全程戴着面具。 虽然最后才把脸露出来，但齐康哥还是好帅啊。 她把进度条往回来，想努力找到青年脱下面具，回头的惊鸿一瞥，却定格到了歌曲中段谢尧停下动作，侧头看向齐康的那一眼。 哇哦，姐妹们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吴添添心思灵动，连忙截图下来，在备忘录里标明CP向素材。早在镜头切到谢尧的时候，她就隐隐发觉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感。 舞台敞亮的灯光下，齐康戴着黑色面具，眼神野性又蛊人，舞动时，黑色西装上暗纹流转，仿佛恶魔血脉觉醒一般，邪性包围在身。 -- 第64页 另一边则是穿越一切的电影人生时刻。 有人曾经说过，爱情，无论是新生的，还是从死一般的沉睡中被唤醒的，都必然生出阳光，把心照得透亮，还会满溢到外部世界。 谢尧就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之中，脆弱温润的感情氤氲眼框，是惊讶，宠溺，还有浓烈的怀念。 那一眼，倒映在镜头里，反射出爱意的身影，伴着吟唱，将小小的贪婪诉诸：如果时间就这样停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这一刻，只有我们。 一暗，一明的两个人站在舞台的中心，世界偏心地悄悄伸出羽翼将他们环绕，让热爱与宠爱聚集。 谢尧白色西装上枪与玫瑰的刺绣更是给予了吴添添极大的灵感。 身份对立的阳光追逐暗夜，从此，爱意是你，救赎是你，光明是你，代表死亡的器物上开出艳丽的花朵，以后野性收敛，偏爱给你，温柔给你。 这设定真的绝了，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深呼吸，告诫自己：再等等，素材还不够，继续看节目，我不信我大双C在训练营里没有互动。 等我攒够素材，我就来波王炸。 03 平板上的画面转换，蓝皮肤，络腮胡的巨大男人一副快要爬出屏幕的样子，吓得吴添添身体猛地往后倒。 “嘭。” “啊西，这什么鬼玩意，吓我一跳。”她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 “屏幕前的各位，晚上好，我是《CHAOS》训练营的许愿精灵阿拉丁，现在由我为大家介绍本季的比赛规则。” “本季实行一人一日一票的投票规则，登录《CHAOS》官网，点击心仪选手的头像，为他积攒能量，相应的，能量将转化位C点数，供练习生在训练营内生活。” “住宿，吃饭，训练都需要消耗一定的C点数。无法支付C点数的练习生，仍然可以参与比赛，节目组将提供免费的帐篷，面包，水以及食物。” “除此以外，本季将开启特殊的《CHAOS》愿望商店，练习生可以支付对应点数，换取单独的商业广告拍摄机会。同时，也可以解锁衍生节目，节目内容由支付者指定。” “我是无所不能的许愿精灵阿拉丁，只要支付得起代价，我就能实现愿望。” “现在，让我由衷地再一次向各位表示，CHAOS生存战正式开始。” 啊这。 小秀粉皱起眉头，感觉节目组实在过于大胆。首先是把粉丝和选手之间的关系放大，就差将“衣食父母”四个字贴在横幅上了。 这有点测试选手人品的意味，如何合理地运营点数会是一个难题。如果高位选手肆意挥霍点数，就有可能给粉丝造成差的观感，掉粉以及淘汰，是最直接的后果。 其次节目组也很厉害，虽然不知道给了什么利益出去，居然能提前和各大品牌商量好了中插广告拍摄对象的选择方式。 表面上把选择权交给了练习生，可实际的点数来源还是粉丝。通过把练习生对自己形象的运营透明化，能让观众更直白地感受到他的头脑，人品等等各方面。 最后是阿拉丁意有所指的“无所不能”。 ——只要支付代价，我就能实现你在营内所有的愿望。 换句话说，点数是《CHAOS》这个生存战场上的硬通货，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有没有一种可能，练习生小组内民意投票选出一个舞台C位之后，不服气的人转头就向阿拉丁支付点数，把中心位置买了下来。 金钱，名利，人性都被包裹了层奇幻的外衣，然后丢进节目。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生存战，必须无所不用其极，才能继续攀登出道的高塔。 吴添添带着脑子回顾节目规则，细思极恐，原本激动的心情冷却下来。 “这，他们经得起这么玩吗？”她有点害怕。 我们经得起这么玩吗？她反问自己。 粉丝所谓的喜爱，是隔了层屏幕的幻想，期待收获喜悦，慰藉等等美好的东西。当现实的因素投射到喜欢的人身上，他会不会显出真实丑陋的模样呢？我会不会因为这个而难过呢？ 小秀粉忧心忡忡地继续观看节目。她滑动屏幕，发现进度条的角落标了一个小小的“2：32：00” “两个多小时。”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时长，节目组这是一次性把初舞台评级全部放出来了吧。 第三十四章 完蛋，要遭罪了 ==================================== 01 节目开场就是粉丝们口中的“自选通道”，每一个练习生在走进录影棚之前都要先自己选一个评级。 这部分的看点就在于练习生心里有没有那点数，毕竟大部分粉丝都很期待打脸和飞升成神的戏码。 首先走进来的是一个长相软萌的男生，他对于移动镜头十分好奇，上来就怼脸，鼓鼓的脸颊肉占满整个屏幕。 弹幕齐刷刷地飘过，“哪里来的小兔子？” “卧槽，弟弟快挪开你的脸。” “一看这肉就十分Q弹。” 画面一转，变换到入营前的采访，男生顶着锅盖头，一身格纹衬衫，乖巧地坐在镜头前。 他双手扶腿，鞠躬，“各位制作人好，我是个人练习生明焕，练习时长有五年左右，定位是主唱。” 导演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你参加这个节目之前，有预想过自己的排名会在多少吗？” -- 第65页 明焕笑得腼腆，挠了挠头，小声地说道：“当歌手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梦想，就希望能够出道吧。” 他小心翼翼地在报名表上填写名次。 “9” 刚好卡在出道位。 吴添添看到这里，和弹幕上的观众一样，都是抱着祝福的心思。 个人练习生未必都是没有实力的人，他们之中也有很多宝藏，只不过有待挖掘罢了。 她视线继续落在节目上，第二个出场的是一个偏中性长相的男生，撩起长发时，眉眼艳丽。 “卧槽，染哥。” “兄弟们，向染哥问好。” “染哥勇敢飞，出事自己背。” 吴添添被弹幕逗笑了，她鼠标落在男生的名字上——林不染。 这个名字她是听到过的。班级一堆男同学喜欢打游戏，一款名为《命运时刻》的团队竞技游戏深得他们喜爱。 一年前班上男生大喊“染哥牛逼”的景象历历在目，他们欢呼，呐喊，迎接他们心目中的神。 后来她也跟着看了一阵子比赛，这个名字清秀的男生打起游戏来风格格外凶残，经常凭借着出色的操作完成一挑三，一挑四的壮举。 她看得那场正好是林不染职业生涯中的名场面。 手持长枪的女骑士站在汩汩流动的泉水前，英姿飒爽，银光在地面上划出长痕，警示敌人不准越线。 从头碾压到尾的比赛以虐泉为结束画面。 节目组提问：“你为什么会想到来参加我们这个节目呢？” 林不染勾唇回应：“上个赛季打得不好，公司让我来参加选秀。” 弹幕飘过，“狗公司不做人，染哥状态还在，就是硬卡着不让转会，现在直接把人丢到男团选秀里榨干价值。” “真的好恶心。” “小哥哥原来还是电竞选手啊。” “有一说一，他这颜值其实还挺男团的。” “哈哈哈，前面的看看我们染哥玩游戏骂人的嘴脸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节目变奏很快，练习生们陆陆续续地到场，万众期待之中，无限的经典标志出现在屏幕上，来回旋转，尽显大公司的底气。 在顾清明和陶然痞气装扮的衬托之下，谢尧的斯文西装大受好评。 他走上台阶，一步又一步，每一帧都像电影里隽永的镜头。 身姿清冽挺拔，褐色的眼眸里映出点点星光，端的是公子世无双，让人见之难忘。 “是谢尧啊啊啊啊。”弹幕疯狂尖叫。 “我的天呐，不愧是无限的ACE，颜值爆表了。” “上来直接坐一位，有魄力，我喜欢。” “我宣布，这届《CHAOS》新皇登基。” “求求别奶，节目才刚开始。” “没事，以谢尧的实力就没在怕的，没看过他舞台的小姐妹看这里，指路指路。” 谢尧固然是帅，但吴添添还有更加期待的选手。 见选手落位地差不多了，她兴奋地搓手。 果然，镜头里出现了一个身材精壮，个头极高的青年，他穿着简单的蓝色衬衫，勾勒出宽厚的肩膀，劲瘦的腰。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一股英锐，但神态里又显出符合新人练习生的羞涩。 青年在舞台中央站直，问好，露出笑容。 像沐浴在阳光下的刀，明亮，帅气。 他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没过几分钟，摄像机扫过，就发现人在打盹。 恰逢林汝安点名，青年惊醒，一脸茫然，对上生存战发起人的俊脸，瞳孔猛地震动。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人生致命三连问。 “哈哈哈，这小哥要笑死我了，像不像上课摸鱼被逮到的学生。” “别说了，画面感强到让人落泪。” “这个练习生居然一点练习经历都没有，等下不会直接尬唱或者尬舞吧？” “现在真就路边随便拉个人都能进娱乐圈挣钱了。” “就是，就是！” 吴添添也同样担忧这个问题，按大哥的说法，齐康前几年一直在军队里带练，唱跳应该是一点都不会的。 只见齐康抱起吉他，伴随着流畅的音符，他对着麦克风歌唱，“下一位也要好爱好散。” “不给灵魂痊愈就不难。” “你再狠也不能把过去倒转。” “感动的会跟人活到腐烂。” 这一首陈势安的《好爱好散》直接唱进了听众的心坎。 没有丰富的背景音铺在歌曲底层，但就是简单的吉他拨弦搭配上磁性的嗓音，几笔将爱人分离的景象勾勒。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一个人的爱意有地方能够安放，所以只能放手，只能祝福。 听完齐康的演唱，弹幕短暂地出现空白，让青年深情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仿佛就那一瞬的伤感，他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 “我好想哭。” “我靠，小哥哥变脸变得好快。”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唱歌，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对啊对啊，听歌我一下子脑补出好多BE大戏，什么专一不换的人走上舞台只为唱这首歌祝福爱人。” “这表现，不会首A吧？” “我觉得可以。” “别天真了，怎么可能第一个人就评A级。” -- 第66页 就在这时，林汝安开口，“齐康练习生的初舞台评级是——” “A级，恭喜你。” 弹幕上迎来一片打脸的哀嚎，吴添添捂嘴，掩饰不住心中的笑意，果然开弹幕看选秀就是有意思。 不过齐康值得。 她在家里听过吴浩对齐康的评价，言语之间都是喜爱和赞美。 这是一个为国家，为人民，为队友流过血的男人，光凭这一点就值得其他人的热望与热爱。跟何况....... 吴添添眼神飘到人结实的胸肌上，再绕到滚动的喉结。 斯哈斯哈，这人好帅，好有男人味啊。 没等肉体粉舔完屏幕，下一秒，她就听到谢尧清亮的声音说道：“有吉他吗？” ？？？ “一曲陈势安的《兜转》，献给你们。” 弹幕同样一片大写的问号。 “选同一个歌手的歌，还用同一把吉他，这是要PK的节奏啊！” “王炸双C，果然还是拿了王不见王的剧本。” “这第一期就杠上了，火药味太浓了。” “打起来，打起来，我就喜欢看这种剧情。” 在大部分观众的惊呼声中，吴添添默默地发了一句话。 “......”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磕到了吗？” 02 《CHAOS》主题曲拍摄现场。 “OK，收工，各位辛苦了。” “导演和工作人员也辛苦了。” 主题曲的录制终于告一段落，练习生们纷纷松开领带，简单问候制作组后成群结对地离开。 站在舞台中间的C位还没缓过神来，王燃一睁眼，又是一副陌生的场景。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见谢尧走近捏了捏自己的后颈，“怎么在发呆啊，走了，回去休息。” 软肉传来舒服的感觉，王燃侧身眯眼，心思悄悄转了一圈， 虽然还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顺着旁边人的反应走，应该不会出错。 他哑着嗓子回答道：“好啊，尧哥。” 谢尧：“！”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他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地上。 怎么又变成尧哥了？ 谢尧眼珠子都瞪圆了，他不可置信地向王燃再一次确认，“你刚才叫我什么？” “尧，尧哥啊，有问题？” 难不成齐康又跟人闹矛盾了。 王燃疑惑，他伸手抓住人的衣袖，轻轻晃了晃，“你没事吧？” “没有，很好。”谢尧深吸一口气，快速适应情况。 齐康是双重人格这个事实从摊牌的那天他就知道了，只不过酷哥的突然下线让人有些郁闷。 谢尧从王燃手里拿过黑色的面具，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刚和你一起站C位的那个片段录了不少遍，现在感觉累了而已。” 王燃捕捉到关键的信息，暗自吃惊。 我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居然还拿了这个节目的中心位置。我去，自古以来选秀首C的出道几率接近百分之一百，齐康这不会是要火的节奏啊。 诶，这火了，以后还能不能去漫画店买漫画了？ 谢尧见人愣在原地，他嘴角勾出笑意，“别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走吧。” “哦哦。” 03 夜晚的415C间亮着，氤氲出温馨的氛围，但住里面的人明显没有感受到。 因为一只调皮的猫。 “贝壳!你过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王燃一手抱起小猫，另一只手扯住床单，“祖宗啊，尿哪不好，非得尿床上，你让我晚上睡哪%3F” “喵。”贝壳眨巴着漂亮的蓝眼睛，一脸无辜地伸抓勾住主人的衬衫，舒服地蹭脸。 算了，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欲哭无泪地收拾小祖宗的犯罪现场，把床单丢进洗衣机里。 谢尧刚洗漱完走出浴室，对上了一脸生无可恋的青年，“怎么了？” 王燃挠挠小猫的下巴，“小家伙尿床上了。” 海城的风吹过，凉快清爽，但对于他来说却有点不适。齐康常年锻炼，一身腱子肉，体脂率低得惊人，可这也让他的身体特别怕冷。 我哥练那么久也养不成火炉体质啊，真的是白练。 副人格内心抱怨，他可怜兮兮地对着小猫，低头用鼻子蹭它粉嫩的肉垫。 晚上真不想打地铺睡啊，会很冷死的。 “咕噜咕噜。” “你以为我夸你呢，齐贝壳，我告诉你，再来一次你小鱼干没了。”王燃嘟起嘴巴，小声地教训怀里的猫主子。 谢尧被一人一猫逗得想笑。无论看多少次，眼前的大狗狗版齐康都让他感到新奇。 梦幻，过于梦幻。 当你以为他还是那个高冷害羞的酷哥时，人蒙个脸，摇身变成粘人的大狗狗。 两种人格完全不同，眼前的青年浑身上下处处透着鸡零狗碎的欢脱以及对生活的小确幸。而之前录制舞台时的齐康，矜持冷漠，行走间都自带一股冷气。 这两天高冷状态的齐康让陶然和明焕满头雾水，想着可能是压力太大，控制不了情绪，两人一直缩在角落尽量不打扰他。 结果晚些时候大狗狗热情洋溢地凑到他们身边撒娇，原本陶然还很委屈，最后被一口一个“哥哥”哄回到之前一起玩闹的状态。 -- 第67页 ——这人舞台上一副酷拽叼翻天的模样，现在怎么跟条傻狗似的。 陶然的吐槽响在耳边，谢尧轻笑。 他想起了前一辈子的一些小细节。 齐康虽然再酷，也是会往外冒傻气的。 第一次巡回演唱会结束的那一天晚上，他兴奋到睡不着觉，大半夜敲响陶然的房门，冷着脸让小忙内陪打游戏。 第二天陶然跑过来哭诉，“齐康真的好奇怪，我平时看他戴个眼镜打游戏手指动得飞快，以为是个高手来着，结果居然是个菜鸡。” “这人菜怎么瘾头这么大，我们昨天排了一个晚上，十连跪，十连跪啊。” “哥你以后管管他，别让他再祸害其他人了。” 在反差萌这块齐康绝对算是天赋异禀的选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谢尧感慨。 “尧哥。” 青年突然伸手抓过他的衣角，耳根发红，“和你商量件事，我今晚能和你睡吗？” ......和我睡？ 等等！ 谢尧往外一眼看到自己窄小的床铺，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昏了头，他呆呆地发出音节，“啊？” “尧哥。”王燃撒娇，眼睛下垂，活脱一委屈的萨摩耶，“晚上挺冷的，我给你暖床啊。” 暖，暖床？ 谢尧被萌的一脸鼻血，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能不答应，他故作大方地说：“行，今天就由小齐伺候朕。” “好嘞哥。” 王燃快速钻进浴室，不久后光着上半身走出来。 他露出结实的肌肉纹理，洗发水的清香伴随擦拭头发的动作，一点一点渗进谢尧的大脑。 心怀不轨的人看着青年性感的腰窝，眼神顺着挺拔的脊背一路往下到被短裤包裹的臀部，饱满有弹性，仿佛碰一下就能陷进去。 谢尧喉结滚动，忍不住咽口水。 完蛋，今晚要遭罪了。 第三十五章 愿望与阿拉丁 ================================== 01 第二次和上辈子的男朋友大被同眠，谢尧既幸福又痛苦。 宿舍的床窄小，两个大男人躺一起自然只能近距离贴近。 他们面对面躺着，谢尧的鼻尖里满是青年身上水泽木兰的体味，沉静又勾起他心底的欲念。 他现在想闭眼但却不舍得闭眼。 齐康这个第二人格特别冒失，在浴室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让换洗的衣服掉地上了，所以造成了眼前的状况。 一张薄被盖不尽青年的身躯，稍微一动就会露出白净柔软的胸肌。往下是鲨鱼线，腹肌，青筋攀爬的三角区域。 谢尧一边贪婪地将这个场景细细描摹，印在脑子里，一遍悄悄往墙壁上靠，避免某些反应昭显出自己不正经的心思。 “尧哥，我洗得很干净的，肯定不会弄脏你床铺，别介意哈。” 青年的嗓音响在耳边，他默默顶舌。 管你干净不干净，只要你上我的床，就不得不介意啊，小混蛋。 谢尧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大狗狗版的齐康虽然可爱，但绝对是个隐形的钓系青年，专干一些撩死人不负责的损事。 再看下去可能要失控了，现在这个人格还不清楚他们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要是被酷哥知道自己冒然下手，他肯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会被打死的。 他颤抖地把整张被子让给王燃，伸手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眼不见为净。 “尧哥？” 别叫了，你尧哥已经半截入土了。 王燃视线落在谢尧身上，心心念念的帅哥现在头发蓬松，稍稍盖过了狐狸眼，十分幼气。 他回到精神空间之后脑子里一直会想起谢尧的模样。 第一天见面的窘迫，躺在同一张床上莫名契合的拥抱，好多好多。 想和这个人谈一场偶像剧般的恋爱。 真心的。 “今天能够一起当主题曲C位，真好。”王燃感慨，他已经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营里发生过的事情。 原来齐康为了达成赵柔的期待这么拼命，还和谢尧一起取得了《CHAOS》训练营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共同中心位。 两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相互扶持，达成了他人眼里亲密的关系。 一起待在练习室里，一起进出录影棚，一起拍摄剧本短片，一起站上了耀眼的舞台位置。 齐康有了新的朋友，这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但......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先接触到谢尧的。 王燃侧身看向谢尧，轻声说道：“这两天谢谢你，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你照顾我哥，仅此而已。 “......” 青年的话意有所指，谢尧咂摸出那么一点不对劲的意味。 怎么了这是？ 他斟酌许久，慢慢地说：“不客气。其实我过得也很高兴，因为你依赖我了。” 王燃听到回应，眼眸垂下，盯住谢尧鼻尖上的小痣。 原来过得很高兴啊...... 名为嫉妒的情绪放大，溅起涟漪。 王燃觉得自己和齐康的处境特别像《毒液》里面的主角埃迪和生命共生体。情绪可以有，争吵可以有，但喜爱这种东西好像很难单独拥有。 他迟早会像电影里的那一幕一样。 -- 第68页 高空的焰火汹涌盛开，一路铺到黑暗的海面上，他主动脱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化成一颗一颗的小水滴，连同告别的话语一起消失在虚无之中。 所以要清醒一点了。 可身体与想法背道而驰，王燃犹豫地伸手，将谢尧揽到怀里，手脚并用缠住身体，努力汲取对方的温暖。 “唔，怎么了？”谢尧被亲昵的举动吓到原地乖巧，不敢乱动。 “没有抱枕我睡不着啊尧哥，你懂那种感觉吗？” 你懂我的感觉吗？ 心痒，悸动，贪婪过后拼命翻涌的羞耻。 他低头让嘴唇擦过柔软的发丝，像梦呓一般，朝谢尧说了一句，“尧哥，晚安。” “......” 平稳的呼吸声响起，角落里的小猫也安然入睡，谢尧顺从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贴在青年的胸膛上。 “咚，咚，咚。” 是鲜活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笑了笑，低声回应，“好吧，晚安。” 02 王燃回归的第二天，全部练习生集结在演播厅内，场地里工作人员像工蜂一般搬运着物件，摄像导演们缩在外围调试仪器。 今天要录制的内容有很多——赛制，排名，第一次公演舞台的选曲和组队。 “尧哥，我好困啊。”王燃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半眯着眼，倒靠在室友的肩膀上。 “我昨天晚上是第一次和别人拼床睡哦。” 那我们第一天上岛喝醉那晚算什么？ 谢尧苦笑，揉了揉青年的脑袋，心想：小混蛋，我才是应该困的那个人，把你抱在怀里都不老实，躺在床上打了一晚上的拳，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臭毛病。 他歪头，两人的头发蹭在一起，亲昵无间，“嗯，睡吧，等开始了我叫你。” “尧哥，爱你。” 穿着粉红色卫衣的青年放松，挪动位置，侧头躺在谢尧的大腿上，像一只大狗狗乖巧地闭眼休息。 不一样的，第二人格和酷哥完全不一样。 谢尧对这一点认知特别清楚。 但这毫无芥蒂靠近自己的样子，让他实在招架不住，忍不住宠着。 “别一副很好拐走的样子啊。”谢尧有点怀念冷酷版的齐康。 “齐康，尧哥！”陶然刚想和他们打招呼就收到了禁言的手势。 意思很明显：别打扰齐康睡觉！ 明焕和林不染远远站在后排，一脸羡慕嫉妒的小表情，他们对视一眼。 确认过眼神——想和活泼可爱的狗子贴在一起。 这个带着孩子气，阳光开朗的青年早在第一天的酒桌上就成了415套间的团宠，即使中间因为训练被人冷落，他们依旧很喜欢他。 谁不喜欢看着表面凶残冷酷，实际上软萌爱撒娇的酷哥呢？ 更何况昨天晚上早就被几声“哥哥”哄回来了。 录制开始，林汝安拿着手卡把所有练习生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练习生们好。” “今天节目组将在大屏幕上公布你们现阶段的名次。在正式录制之前的一个月，所有练习生的资料片都早早地放在各大平台的网站上供人们了解。” 召集人话语停顿，眼神落到台下的王燃身上，显然是知道了他的特殊情况。 这么优秀居然是被绑进来的？ 他的眼里隐秘地透出惊讶，继续说道：“在放出主题曲MV至今，节目组的后台收到了大量粉丝们的投票，现在结果统计完毕，各位请看我身后的屏幕。” 黑色的屏幕闪烁，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逐渐显出清晰的排名数据，谢尧从金字塔底部往上看，在最顶部粉色的三角区域看见想要的数字。 “第十。”谢尧皱眉。 “哇哦，尧哥你好厉害。” “不，是你的排名。” 王燃一个激灵爬起身，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排名，“怎么可能？” 齐康是被临时拉进节目组的，宣传片在节目开播前才匆匆完成，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积累到很高的数据。 选秀小白第一次第一次体验到C位的重要性。虽然不知道齐康是怎么想的，但这种情况显然超出原有的预期。 卡在出道位了，我哥要火。 “哥，哥，快醒醒。” 脑海里没有人回应。 正当青年焦急地呼叫主人格的时候，谢尧垂眸，思虑目前的形势。 背靠顶级娱乐公司，受到外界关注的无限三人组排名连续排在十七，十八，十九的位置，三个人后劲十足，只要后续舞台表现跟得上，排名自然不会低。 明焕作为小透明，在五十名开外。成绩最好的是林不染，原本在电竞赛事里就打出了名气，现在跨圈参加选秀，出色的外形搭上火热的话题度一骑绝尘排在了第七名。 金字塔最顶端的则是路凌霄，路家的太子爷出道有一段时间，虽然之前无人问津，但恰逢新戏收视率小爆，有了庞大的粉丝群体，在第一名无可厚非。 郑裕源和赵庆分别排在了第十四和第十五位。 两个人身份迥异，一个是连续复读三年的高考状元，另一个是芭蕾舞演员世家出身的穷鬼。 对，没错，就是穷鬼。赵庆在这段时间里欠了高利贷，不敢告诉家里人，和齐康一样都是憋屈地被绑进训练营的。 这两人节目初始排在高位大概也很好猜。郑裕源连考连败，最终一举高中早就被官媒宣传，让他成为励志的代名词。 -- 第69页 而赵庆因为类型清奇受到喜爱，毕竟芭蕾舞演员世家出身的气质绝对是没得挑，一个短短的宣传片就让人为他修长的身姿着迷。 排名变动最大的是齐康，前世这个时间点他排在最后面，默默无闻。 赵柔在监控室自然也看到了齐康的排名。 对此，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C位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如果后续再把第一期节目放出，她很难想象到时候齐康的人气会达到怎样的程度。 好闺蜜林娇当时的话一语成谶。 齐康要变成大明星了。 他丫的，好难受。 “想必各位了解到自己的排名，内心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想法。节目还在继续，稍后我们将公布新一季《CHAOS》的赛制规则，有请节目负责人赵柔上台为大家讲解。” 掌声热烈地响起，走上台的女人却是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兜帽卫衣，黑框眼镜，手里握着红色的大喇叭，调试声音的时候，它还发出了刺耳的轰鸣声。 “嗡。” 王燃撇了赵柔一眼。 惹，惨不忍睹，这人昨晚铁定又为节目熬通宵了。 “喂喂，能听得到我讲话吗？” 也没等回应，女人大咧咧地往下说道：“这一季赛制将贯彻生存的理念，各位在训练营里的生活水平，将和你们每一次的舞台表现挂钩，同时，为你们应援的国民制作人们，说白了就是粉丝，也会更深入地参与节目的制作。” “你们会在今后的赛程里切实地体会到上面这段话的含义，现在隆重介绍本季新加入的嘉宾，阿拉丁。” 大屏幕上爬出个蓝皮肤，络腮胡子的高大男子，他用奇奇怪怪的华国语调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封印在神灯里的精灵，你们触碰到了CHAOS神灯，按照约定，我可以用魔法，为你们实现愿望。” “卧槽，什么鬼玩意。”现场有练习生被吓到爆粗口。 “好丑。” 王燃和谢尧同频歪头，仔细地端详精灵阿拉丁的脸，扒下胡子和异国情调的服装，换上正常的肤色，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人忍不住惊呼：张鹏。 估计大哥看到节目会暴走吧。 王燃捂脸。 赵柔十分满意地看着屏幕里的人工智能，作为一名真正凶残，作天作地不怕死的人类，她张嘴咧出獠牙，“节目组会实现所有人的愿望，但许愿的前提是，你能支付得起代价。” 第三十六章 组队 ========================== 01 赛制要关注的点其实并不算多，很容易理解。 像常规选秀里的积分规则，完成舞台，获得现场观众的投票，同组内票数最高的成员有额外的bonus　point（奖励点数）。所有表演舞台结束后，会集中评选最优秀的舞台，对应小组获得奖励，甚至有单独上音乐台表演的机会。 场外的投票采取一人一日一票累计，后续练习生个人舞台视频的点击率可以按照一定比例转化为支持票数。 买附带商品刷票的方式早就已经被官方严厉禁止，现在粉丝除了乖乖投票，现在也只能靠刷舞台直拍数据打投。 其他限制性的规定也很完整，例如所有练习生必须在训练营内住宿，外出必须申请，节目录制期间不得使用电子通讯设备等等。 接着是赛制变更的地方，节目组加入了“C点数“概念。点数的获取除了舞台对拼胜利的奖励，剩下的来源只有一个，就是粉丝投票。 谢尧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这是节目组向练习生们分发的身份卡，类似于校卡，黑底金边，贴着照片，旁边是简单的姓名介绍。 不同的是黑卡背面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电子屏。 他翻转卡面，轻点绿色的屏幕，显示出现在的数据：7692316 ——使用现在发下的学员卡，可以在《CHAOS》训练营内各处消费，另外提醒，现在各位居住的宿舍，包括水电在内，都是需要支付C点数。除此以外，训练用的场地，设备也同理。在营内，消耗点数基本上什么都能购买使用。 ——点数在每一期排名发表会后输入各位的学员账户，点数不可转让使用，如有问题，之后请向节目组反映。 先不提这营里的通货膨胀率会爆表到哪个地步。 眼下还有一个更严重问题。 那就是这个所谓的许愿机器“阿拉丁”。 ——正如各位所见，这是一个能实现愿望的精灵，只要支付足够的点数，他就会使用魔法，为你们实现愿望。 赵柔的话回荡在耳边，王燃内心对此有太多地方想要吐槽，却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角落坏笑的女人，对旁边的室友说道：“尧哥，看过《实力至上主义教室》这部动漫吗？” “看过。”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额，要说些什么？” “这不像里面的规则吗？” “哪个地方像？” “只要支付得起点数，什么愿望都能实现，这不扯淡吗？” 王燃指了指脑袋，表情夸张，“制作人脑子瓦特了。” “哈哈哈。” 由于已经经历过一次训练营生活，谢尧倒是没有很大的抵触心理。 他思忖着：节目组在很多流程上特意放出空白的地方，例如上一季《CHAOS》节目的学员可以配置一台摄像机录下单独的节目日常，而这一季没有，至少上一世拍摄的时候没有。 -- 第70页 一路回想过来，第二季节目组被诟病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个可有可无的许愿机器。 所有人出乎意料地平和，都按照第一季的行为模式乖乖地进行节目。 毕竟“恶剪”的威力摆在那里，而且紧张的赛程也让人无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个新赛制的威力在哪。 尽管会有人支付巨额的点数许愿，但也是想吃火锅，炸鸡之类小打小闹的愿望。所有高位选手后期手里的C点数多到根本用不完，节目结束之后被全部回收。 这次可以想办法好好利用一下这些点数。 02 谢尧预想的排名完全正确，只可惜下赌局的人跑了。 “别发呆，走了。” 他拉着王燃跟随大部队移动到《CHAOS》训练营的专属体育馆，那里更宽敞，能容纳一百个人在里面活动。 接下来的流程无疑是第一次公演舞台的曲目公开，决定练习生的队伍还有选曲。 巨大的白板之下是生存战的发起人林汝安，他笑意盈盈地对所有练习生公布第一次公演舞台的细致规则。 “众所周知，《CHAOS》训练营的第二个评价课题就是Cover偶像热曲的组合对决。” “曲子一共有八首，一首歌曲两个组同台表演竞技，共十六个组。” “各位知道我们节目组上一季给获胜者的奖励票数有多少吗？” 第一季的节目很火，这种小细节还是有人记得住的，很快便有声音抢答道：“报告导师，是十万票。” “没错。” 收到回答的林汝安紧接着抛出重磅炸弹，“这一季的奖励票数不是十万，而是三十万。” 全场哗然。 在如今透明的投票制度下，票数积累到一定程度上升必然缓慢，而这种程度的奖励票数就会让上升幅度变得特别明显。 对于低位圈层的练习生来说，几乎就是明摆着说输了比赛直接淘汰，赢了飞升保全下一轮评价赛程。 没有喘息的机会，下一个炸弹也在场上引爆，“组合对决后，排名61位至100位的练习生淘汰。” 一次性除名百分之四十的人。 现实又残酷。 “现在个人练习生齐康，以及无限娱乐练习生谢尧，请出列。” 谢尧和王燃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按照惯例，节目主题曲的C位可以获取率先选人组队的权力。 王燃回头，一脸茫然对着其他练习生期待的眼神。 不好意思，你们谁啊？ 他在初舞台评价的时候早早下线，除了415的几位“哥哥”，就没和别的练习生接触过。 这怎么选？ 王燃露出腼腆的笑容，也不争第一个选人名额，老老实实对谢尧摆出一个“您先请”的手势。 “你先吧。” “不，你先。” “尧哥你先比较好。” 两人的来回谦让惹恼了蔡棠，一人奖励一板子，他采取一贯的手法直接点名，“齐康你先选。” “......” 王燃走上前拿麦克风，边观察面前的练习生，边思考如何选人。 按照一般队伍的配置，门面，主唱，主舞，Rapper，再配上一个能力比较全面的C位刚刚好可以让自己划水。 于是他从心地把415的几个人都叫了出来。 “顾清明，陶然，林不染，明焕，还有路凌霄。” 简直完美。 想那么多干什么，组队这种事情还是找熟人比较欢快。顾大哥和陶然一看就是能跳的，明焕街头表演多年，唱歌肯定有实力，而林不染的颜值绝对能打。 至于路凌霄，虽然在宿舍里交流不多，但毕竟是舍友，点走肯定没错。 而且这人长得挺帅的，养眼。 415大部队一看自己第一轮就被选走了，高兴地一个接一个扑到团宠身上。 “小子有眼光啊。” “齐康，我来啦。” “谢谢。” 颜狗王燃对自己的选择沾沾自喜，侧身对上谢尧的眼神，忽然惊觉某件不好的事实。 这把宿舍里的人都点走了，让尧哥一个人去找别人组队，有故意孤立他的嫌疑啊。 他伸手轻轻抱住谢尧，想表达一下自己并非有意造成这种局面。 这刚一抱完又感觉茶香四溢。 擦，原来在选秀里干啥都感觉不对。 王燃尴尬地挠脑袋。 谢尧看完大狗狗这一系列举动，哪能不懂王燃的意思，他忍不住转过身偷笑。 齐康这第二人格实在太有意思了。 “我没事。”他安慰道。 回顾上辈子整季《CHAOS》训练营，他一直都是和齐康组队，除了决赛个人舞台，从头到尾都没分开过。 既有私心，也有缘分。 这一辈子打乱他安排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连第一次公演舞台组队都被分到两个组，等会要再选到同一首歌，这节目组不营造个双王对决的氛围才怪。 作为一名合格的“男朋友”，谢尧自然不能就这么放任事态发展。 既然大狗狗都把快把整个限定团集齐了，没有他这个大C怎么行。 他接过王燃手里的麦克风，视线在场上搜了一圈，看到角落里的许愿精灵。 一个小屏幕，一根杆子，搭上底盘滑轮，凑成了阿拉丁的身子。 谢尧举着话筒径直走了过去。 -- 第71页 “他要干什么？” “不是要选人吗，去那边干嘛？” “诶，你忘了刚才制作人介绍的，那个人工智能是整个训练营的许愿机啊。” “他这是要许愿？” “不会吧？” 在一百多个人的注视下，谢尧敲了敲屏幕，对着话筒说道：“在吗？我要许愿。” 全场哗然。 阿拉丁的声音通过体育馆的音响传出，“请问你要许什么愿望？” “我要他。”谢尧笑得狡黠，伸出手指指向青年。 ++++++王燃脸颊一红。 点名的人丝毫不在意话语间的暧昧，他补充道：“我要和他一队，要花掉多少点数？” 阿拉丁缩回神灯里转了几圈，回应道：“这可不便宜哦。” “报个数。”谢狐狸财大气粗，活脱一个土豪样。 屏幕弹出数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整整五百万。 蔡棠虽然是训练营的导师，但也没想到这许愿机器这么坑，感叹脱口而出，“哎哟喂，这是在抢劫吧。” “好过抢劫。”林汝安补刀。 他对着自家小师弟劝诫道：“谢尧，你确定要花费五百万的点数换到和齐康一组吗？” “我确定！” 清亮的声音里充满坚定。 “......” 顾清明等人近距离旁观了整个过程，不约而同地想到：古有幽王烽火戏诸侯搏妃子一笑，今有谢尧一掷千金换和室友组队贴贴。 都是人才啊...... 第三十七章 混乱 ========================== 01 赵柔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在工作群里简单发了几个字：段青山人在哪里？ 小新人匆匆忙忙从录音导演那边赶到赵柔身边，小脸通红，“柔姐，你找我啊！” “你过来。”制片人笑得温柔。 是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安排给自己吗？ 段青山红着脸上前。 “小段啊，你来看看这个画面。” 赵柔移开身子，露出后面的监视屏幕：谢尧和齐康抱在一起，狐狸眼里流露出宠溺的目光，他的手放在青年的头上轻揉，两人浑身往外散发出小情侣的甜蜜感。 这对狗男男！ 还未等段青山出声，赵柔麻利地赏了小新人一个爆栗，她咬牙切齿道：“双王斗争，斗你个大头鬼啊。” “唔。”眼泪在段青山眼眶里打转。 他委屈地说道：“这哪里能想到谢尧会这么玩啊。” 正常人在知道赛制规则的前提下，肯定不会随便乱用手里的点数。他们这住宿费，水电费还有伙食费都没开始扣呢，谢尧就大咧咧地花出整整五百万。 赵柔看着两人亲密的画面，开始咬手指甲，小声哼哼，“狐狸精。” 谢尧那眼神一看就不对劲，铁定是馋我家康宝身子。 论委屈，谁有她委屈。 绑人进训练营，原本想让齐康看看他自己是多么招人喜欢，根本就不用抱有那么大的不安和自卑，结果没到一星期，这人就在训练营找了个男朋友。 后来风水轮流转，她又被庄天明绑在公寓里，硬是等到那个该死的剧本拍完。 这一拍，拍出两个C位。 如今她还没出手棒打鸳鸯，谢尧就利用许愿的赛制把他们组在一起了。 可恶！ 赵柔又在段青山的背部用力一拍，“小段，快来想办法把你王不见王的剧本贯彻下去，要是下一期这两人还在一组，观众都要以为咱拍的是相亲节目了。” “这......” 弄不成双王剧本就不能拉CP故事线吗？ 段青山心里默默吐槽，眼神又飘到屏幕上的两个人，不得不说，谢尧和齐康站在一起真挺般配的。 稍微高一点的齐康眉眼凶恶，但对着旁边的谢尧笑得像个萨摩，软萌软萌的。而谢尧的反应更是一绝，从靠肩，拥抱，耳语，各种小动作撩动人心。 这不戴有色眼镜看，新社会主义兄弟情，戴上眼镜，那粉红泡泡满得哟...... “发什么呆呢？”赵柔卷起手里的资料用力敲向小新人的脑瓜。 “在想呢，柔姐，别打人啊。”段青山在重压之下，脑内处理器快速运转，“不如我们这样吧。” “你看，谢尧在没来这个节目之前，就已经算是一个妥妥的王者了。背靠大公司，有实力，忠心喜欢他的粉丝涨得特别快。” “反观齐康，素人，没练习经历，这次也是在谢尧的细心帮助下拿到了C位。我们不如做一个类似于后辈拼命赶超前辈的故事线。” “我想站在你身边，我想一起出道。是不是很感人？” 赵柔听完小新人的建议，面色阴沉。 我是要拆CP，你这是给我造CP呢？ 她伸手捏住段青山的耳朵，反手一拧。 “嗷！痛痛，痛！” “我不要这个，我要这两个人打起来，懂吗？” “懂了，懂了。” 段青山委屈地捂住耳朵，退去出绞尽脑汁想剧本了。 02 幕后的事情暂时还影响不到场上。 一百位练习生在组队完成以后，正为选曲发愁呢。 一共八首火热的曲目，都是前代男团的成名曲。其中就有林汝安所在的团体TheKing的曲子，名为《Champion》。 -- 第72页 这首歌是TheKing的出道曲，在发出的那一天，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爬榜，直至登顶，让整个团成为了业内眼里的新人怪物。 TheKing未转型前，走的是活泼阳光的小王子风格，后来才沿着策划发展逐渐成为真正的帝皇团。 所以这曲子的调调十分欢快。层出不穷的合成音效堆得厚实，错杂的节奏型一点一点调动人们跟唱的兴致。 《Champion》很适合在舞台上表演。 谢尧扫完八首曲目，把小队召集起来秘密商量，“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选《Champion》吧。” ”为什么啊？我以为我们会选《破风》来着。”王燃疑惑。 以他们队的形象，选旁边偏向于成年舞台的《破风》不是更好吗？ 又帅又性感，应该很容易圈粉啊。 顾清明沉思一会，开口道：“选这个是想展现另外一种模样给粉丝们看的吧。” “主题曲的舞台已经公布出去了，我们的选择有两条路，第一条是继续黑暗酷飒的风格，吸引固定粉丝。” “另一条......” 路凌霄一下子心领神会。 大家都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表演出活泼的样子不难，更何况队里还有一个刚刚成年的陶然。 选《Chapion》的目的是在于试探粉丝喜欢的风格，成功的话就会吸引另一批粉丝。可在前期大家排名还未彻底稳定的情况下，多尝试风格算是一种豪赌。 有可能会丢掉原来的粉丝群体。 但主题曲的风格从校园风转变为黑暗风，情况就大有不同了。在屏幕上大家向观众们展示的第一印象都是酷，帅，同质化会很严重，忠心的粉丝不会多，这种时候另辟蹊径倒更有成功的可能性。 除了王燃和林不染两个之前不在圈子里混的，其他人对视一眼，立即拍板选择《Chapion》。 曲目的决定方式和上一季《CHAOS》一样，以短跑抢夺带有曲子名字的立牌决定。 “派谁去？”陶然故作深沉。 “我去吧。”顾清明扭动肩膀做热身，他跳舞跳了那么多年，身体爆发力杠杠的。 谢尧把跃跃欲试的人挡回身后，眼神和王燃对上，挑眉。 “让齐康去。” 众人齐刷刷看向王燃，确实，这大长腿，这肌肉，不拿个第一说不过去。 “齐康，加油啊！” 王燃站在人群当中，转头笑得一脸灿烂。他被队伍推出去参加抢夺比赛。 “可以吗？”明焕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相信他。”谢尧丢下一句话，走到王燃身旁。 他的手搭在青年颈后，巧劲揉搓软肉，“我相信你啊。” 王燃尴尬地低头，不让谢尧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但耳后根通红一片，直接出卖了他的心思。 这是把他当贝壳哄呢。 但感觉挺好的。 他小声地回应道：“我一定能拿第一，把歌抢回来的。” “嗯，我相信你。” 谢尧捏了捏大狗狗的脸，笑着站到旁边。 以酷哥的体能肯定是能碾压的，毕竟随随便便就可以把一个成年男人过肩摔，而且还是军人出身。 他只担心镜头能不能跟上人奔跑的速度。 生存战发起人挥动手里的手卡，正要宣布歌曲抢夺战的开始。 “开......” 果不其然不出谢尧所料，一阵风刮过，青年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所有人的对面。 其他小队的代表：“......” 顾清明，陶然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僵硬，“......” 明焕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开始了吗？” 谢尧狐狸尾巴得意地翘起，晃悠，“不，是结束了。” 林不染嘴角抽动，“这不当职业运动员还真是可惜了。” 03 纵观历届选秀，每到小组练习的环节，就绝对绕不开一个永恒的话题，那就是选择C位。 但万幸的是王燃和谢尧这一组都是没有什么野心的人。 谢尧完全不担心自己镜头的分量，以他目前的表现来说，初评级的“A”还有主题曲的共同中心位，已经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王燃和路凌霄心思里没有出道，自然不会去抢，明焕自知舞蹈实力不足，也不会主动争夺。 剩下的选择就在顾清明和陶然两兄弟身上。 “啊，我肚子这几天不舒服，状态不好，还是让顾大哥来吧。”陶然装模做样地倒在地上，声音虚弱，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 顾清明满头黑线，“别装，快来跟我PK，等会要被节目组剪成胜之不武了。” 陶然眼珠子转动，支起身子，嘴巴一歪，“对于这个C位，我有一些想法。” 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欠打，浑身上下写着：快来恶剪我！ 等镜头给到他，话锋又转到：“我觉得顾大哥人帅，实力又好，绝对是天选的C位。” “小混蛋！” 顾清明既感动又好笑，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收拾一顿再说。 突然间，巨大的广播声在他们头顶响起，“艾美娱乐公司练习生池田航向阿拉丁许愿，支付二百五十万点数，成为《Chapion》二组的C位。” “艾美娱乐公司练习生连天宇向阿拉丁许愿，支付三百万点数，成为《破风》一组的C位。” 广播声不断响起，像是网络游戏里的公告频道，信息一个接着一个公报，让所有人的脸色巨变。 -- 第73页 在广播轰炸之后，谢尧他们环视场上其他小组。 一秒。 两秒。 三秒...... “我去你大爷的池田，我们不是商量好要选小郑了吗？” “连天宇，你什么意思？” 激烈的争吵声正式点燃人群，伴随着劝架，哭泣，惊呼，整个训练营陷入了混乱。 “我靠.....”陶然被惊呆了。 顾清明摸着下巴，大手一挥，“啪”地一声，谢尧疼得呲牙。 “干什么突然打我？” “狐狸啊，看你干的好事。” 赵柔的话同时浮现在他们脑海中：节目组会实现所有人的愿望，但许愿的前提是，你能支付得起代价。 要乱起来了啊...... 番外一：同病相怜 ========================== 01 张鹏自赵柔后通话后，心情一直不太好。他最近忙案子，直到现在才能回到京城去见父母。没等回到家，王君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儿子，在哪啊？” “高速公路上。” “你怎么听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还不是您心软没抗住赵柔跟撒娇，放齐康去了劳什子偶像训练营。” “小柔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他过去试试嘛。”电话那头的人笑得温柔，完全没有往日里查齐康岗的凶悍。现在估计是知道小儿子在海华岛上封闭式集训，心里没有一点忧虑。 小时候不知道是谁恨不得把儿子绑在腰上带着走。 张鹏撇嘴，继续质问道：“您绝对知道赵柔的身份，还让他们俩继续来往。” “哎呀，不就是赵家的掌上明珠嘛，我儿子有魅力，把人迷住了，我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反正我保留意见，您也别老瞎掺和你儿子的事情。” “得，儿子大了，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你什么时候回到家啊，我帮你把饭菜热一下。” 熟悉的语气传来家的温暖，张鹏脸上浮起笑意，有点欢快地应答道：“很快就到了。” 王君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十五岁那年父亲张浩民再婚，家里突然间多出两个人。女人身形瘦弱，仿佛风一吹就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牵着齐康，两人神色拘谨地站在家门口，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 张鹏真心地想过让父亲再婚。生母过世得早，张浩民憨厚老实，心里想着要努力赚钱给孩子过上好日子，每天早出晚归，累垮了身子，有人照顾也是好事一件。 可是当人搬进家里的那一瞬间，一种奇怪的背叛感油然而生，这个家仿佛变得不属于他了。于是从前让人省心的孩子开始逃家，泡网吧混日子，但成绩依旧位列前茅，父亲和老师也很矛盾，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才会语重心长地劝一句。 王君继母当得称职，把警察生涯里学会的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发现新家庭里的大儿子状态不对，每次张鹏趴在网吧电脑台前准备将就睡一晚的时候，她总能及时出现把人拉回家。 这个女人是真心待他好，但真正让他接受继母的契机，是在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02 那天晚上，张鹏蹲在路边，被路过的王君拉近了自己新开的花店，半夜十一点多，里面仍然亮着暖色的灯光，小桌子上摆满形色各异的花束，她在忙活客人的订单。 少年站在继母的花店里，面无表情地攥起一枝满天星，语气平淡地问道：“明明店里事情也多，你怎么那么有空管我啊。” “你不过是在闹别扭罢了，我懂的。你父亲不负责，管你管得少，以后我管。”王君熟捻地拉出包装纸，将几簇半开的花朵组合在一起，花束简洁漂亮。 张鹏侧身看向放在角落里金灿的向日葵，开始发呆。 他闭眼，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副场景：监视屏幕里，一位气质娴静的妇女捧着一束漂亮的向日葵，弯下腰问小女孩附近的礼品店在哪。年幼的孩子指错了方向，但女人笑着点头，朝指的方向走去。随后，刺耳的声音远远传来，人群变得更加嘈杂。 逃家期间，他成天泡着网吧不是为了打游戏，家庭的重组让他莫名地想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算是一种给他自己的交代。 张鹏十分庆幸小女孩没有搬家，安然地待在原地长大，能让自己有机会获取更多关于母亲死亡的信息。 他握着写有地址的纸条，踏上当年监控里小女孩住着的楼层。电梯上升，然后缓慢地铺开画面。 一个女生摁开电子锁，走进了他要拜访的住户房屋。她眉眼温润清晰，高高的马尾上扎着自己送的发箍，浑身上下散发着生长的朝气。 她叫林娇，是少年刻在心底的名字，是所有美好青春里该出现的那个骨肉匀称，鲜活漂亮的女孩。 相处的时光呼啸穿梭，一层套一层，揭示出残忍的玩笑。 ——青春时代下的暧昧总是简单快乐的，少男少女坐在高中后门的面馆里，他们点了两碗牛肉面。 等待期间，两个人没说话，静坐着。林娇低头拿出手机，想逃避眼前甜蜜的尴尬，但张鹏则是侧身一直看着林娇，经过朋友牵线搭桥，互相暗恋的人终于单独小聚了一下。 林娇扯了个干巴巴的笑容，故作打趣的样子，“干嘛一直看着我，我好看吗？” -- 第74页 “恩，好看。”张鹏神色轻松，而林娇听完耳根有点热。 他夸好看是出于真心的。女生扎着马尾，笑眼一弯，青春又有活力，让人心情愉悦。 张鹏一只手靠在桌上，托着下巴，带着笑意地问：“那我呢，我好看吗？你之前路过理科实验班的时候，应该有看见我吧。” 京城一中里，文科实验班和理科实验班都在二层楼的角落，林娇想回到班级，就要先经过她喜欢男生所在的教室。 原来他都知道啊。林娇抿了抿嘴，不想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随便扯了几句话：“没啊，你们班太吵了，我只想快点走过去，我们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 “是吗，我不信，我这么帅，你一定见过我的。”牛肉面正好端上来，张鹏抽出筷子递给林娇。 林娇盯着颜色火红的牛肉面，砸吧嘴说道：“有点油啊。”说完眯着眼看向少年。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兵荒马乱的高考前，他们找到了彼此。 如今命运给张鹏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站在电梯里，望着女孩走进房门，画面一点一点合拢，到最后他只感觉到陌生。 他原本不怪当年事故里的小女孩，可当他发现人真正身份的时候，他难以释怀。 03 “妈，我很难过。”张鹏声音颤抖，这段日子里王君对他的照顾，足以让他改个称呼。这不是难事，心里负担意外得小，但现在开口的瞬间，他不知道是在喊谁。 是那个早早逝去的生母，还是眼前静默的王君。 他陷入了混乱。 张鹏自顾自说起了母亲的死亡，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吐露出真心给眼前的女人听。 “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当上了毕业典礼的主持人，那天我妈很高兴。” “她远远地站在人堆中间，对我做口型，说要给我去买花，结果路上出了车祸，肇事的人像消失了一样，到现在都没抓住。” “刚开始你和我爸结婚，我还觉得挺好，但是有一天回家，发现你们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和气交谈的样子，我有了我是外人的感觉。” “对不起。”王君接了句抱歉。 张鹏摆手，顿了下，继续说道：“不关你们的事情，明明大家都很幸福来着，只是我害怕心底会为母亲感到不值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故，我应该也会在那副画面里，能和父亲谈心，和母亲撒娇。” “所以我只能往外逃。逃的时候，我又不甘心，查到了当年的事故，发现自己喜欢的女孩间接害死了亲生母亲。” 少年露出个苦笑不得的表情，“不管是父亲，还是那个女孩，分明都是我熟悉的人，可是现在我孤独地待在人群之外，他们变得好陌生。” “我不知道该逃去哪里了。” 04 王君经历过张鹏的感受，她曾经站在过同样一个悬崖边上，凝望深渊。 单亲母亲拉扯一个孩子长大不容易，张浩明诚恳又踏实，坦诚地交代不会想要抹去她心底的那个人。 ——“我心疼你，想照顾你，后面就是单纯想着，如果我们四个人一起生活应该会很平静。” ——“会很幸福。” 缘分给出了上天的祝福，她心动了。带着齐康和他组成新的家庭后，确实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但回头一看，她又变得惶恐。 晋安倒在那个冰冷的圣诞夜，就我一个人过得这么幸福，真的好吗？ 王君视线落在眼前呆愣的少年身上，过去自己的身影和他逐渐重合，一样迷茫，一样无助。她心疼地揽过张鹏，少年的骨骼长得快，她的身高堪堪达到孩子的肩膀。 她想起家里的另一个儿子。 他们都长得很快啊。可能一眨眼，他们就到了离开的年纪。 王君决定抓紧机会，用真心换取真心，于是她柔声说起过去的故事，“我和齐康他爸做了很多年警察，他那个时候在追查一个连环杀人犯。” “两个人废寝忘食地工作，待在家里的时间很短，自然忽略了小康的感受。” “亲子运动会和家长会我们两都没去过。小学一年级的小孩子其实懂得不少，旁边都是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只有他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发呆，借此打发掉一个下午，回到家还安慰我们说没关系。” “小康很乖，没有责怪过我们，他懂事到让我们心安理得地继续不管不顾，直到后来我在工作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女人纤细的手抚上少年的头发，沉浸回当时的场景，“他的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小康割伤了手在医院里待着，我立马请假，赶了过去。” “医生处理地很好，我到的时候，小康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握住他另一只手掌，才发现上面布满了伤疤。” ——齐康特别安静，平时在班上也不说话，课余时间常常一个人躲在生态园里，找一些尖锐的石子玩。 ——教育过他几次，这个孩子木讷，但难得有一次说了辩驳的话。 ——“它们是我的朋友，虽然手疼，但是会陪着我，只要我不丢开它们，就没有一个会离开我。” 王君叹气，“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张鹏不懂继母此刻提起话题里蕴含的深意，他低头，闻到了紫罗兰的香味，内心得到了平静，他想听完整个故事。 -- 第75页 “我们想弥补他，商量一番后，决定在圣诞节那天请假，带小康去游乐园玩。” 事情逐渐到了转折点，女人抿嘴，倔强地面对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圣诞节那天，你齐叔撞见了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可时间不凑巧，他当时正在带着小康去游乐园的路上。” “他被人引开，回头却发现孩子不见踪影。通过查探现场痕迹，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我的面前，小康被凶手带走了。” “我们踏入凶手设下的陷阱，一天晚上，你齐叔沉不住气，自己去寻找小康。” “后来......后来......同僚赶到时现场只剩下齐叔不完整的尸体。” “凶手和小康消失了快三年。” “三年，我日夜祈祷心爱的孩子平安无事，每天跟疯了一样去找凶手的踪迹。” “万幸，上天垂怜，你父亲出差公办路过京城偏僻的街道，见到了逃跑出来的齐康，把他送回了家。” 王君回忆着回忆着，鼻头变得酸涩，眼泪落在了张鹏身上。 童话故事里团圆的大结局并不意味着幸福的到来，反而可能是地狱的延续。 归家的齐康愈加不喜欢说话，整天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看书，好静怕光。问题远不如此，这孩子不吃东西，强行喂食也只会呕吐出来，他的身体简直虚弱到不像话， 后来偶然发现，齐康对生鱼片这类生肉料理能勉强咽下几口。 这让王君毛骨悚然，她曾经看过凶手的侧写，“黑面”自持是高贵的贵族，冷静高傲，人类在他眼里被划为不同的档次，他按照自己的游戏规则在人间肆意猎杀，烹食血肉。 “我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坐在窗边安静地读书，凶手缩进了他阳光下的影子，那一瞬间，我感到心脏抽痛。” 女人放松拥抱，有些慌张地抹去眼角的眼泪，她对上不知所措的少年，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说那么多，我只想告诉你，我们都经历过命运残酷的玩笑，目睹着最熟悉的人走开，变成陌生的模样。但我们能挺过来，生活还是会有盼头的。” “以后难过的时候来找我吧，我们同病相怜。” 新来的母亲笑得窘迫，紫罗兰的香气萦绕鼻尖。 “好。”张鹏轻轻点头。 第三十八章 顾清明的光 ================================ 01 当王燃他们离开的时候，广播就再也没有响起过，陶然猜想是其他练习生手里的点数已经支付不起阿拉丁的开价，所以场上消停了会。 但谢尧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第一次许愿的五百万天价，向阿拉丁许愿要C位的价格在两百万到三百万的区间里波动，而场上处于排名高位的选手大有人在，按道理来说，混乱应该还得持续一阵子。 真的是因为点数消耗完了吗？ “尧哥，你在想什么？”王燃看谢尧一个人落在队伍后头沉思，主动找他搭话。 “哦，没什么，就是在想待会练习的事情。” 他们小组把顾清明推为了C位，同时也把队长位置给了谢尧，几个人商量着去租借一个专门的训练室，方便练习。 “话说回来，大家手头上都还有多少点数啊？”陶然发问。 “我手里还有八百多万。”林不染开口回答。 顾清明：“我七百。” 明焕：“我排名不高，只有四百多万。” “一千五百万。” “......” 众人回头，几双眼睛全部盯紧路凌霄。 “怎，怎么了。” 这才是真富豪啊，路凌霄不出声，大家都忘了这人是第一次排名公布的榜首。 “路哥，你缺小弟吗？”王燃识趣地说道。 “啊？” “求大哥带带我。” 王燃带头，明焕和陶然十分默契地跟上，三个活宝把路凌霄团团围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之前几乎没有交过朋友的路家小少爷看着身边热情的三个“小弟”，俊脸通红，小声回答道：“好，我当你们大哥。” “路大哥万岁。” “路哥，我要喝奶茶。” “路哥，我要吃披萨。” 听到后面越来越离谱，都快让人承包伙食了，顾清明忍无可忍，伸手一拳一个小朋友，“快闭嘴。” 他提着陶然和明焕的领子向路凌霄道歉，“他们的话你别放心上，他们开玩笑的。” “没事，我知道。”路凌霄笑得十分开心。 他好像交到了一群挺有意思的的朋友。 《Champion》的练习说不上顺利。 在王燃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感觉到准备一个舞台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没有舞蹈基础，记动作相比其他人来说要慢太多了。谢尧和顾清明只能时刻待在旁边一遍又一遍帮忙抠动作。 “我们再来试一次啊，齐康。” 顾清明站在中间，开始打节拍。 王燃顺着节奏，屈腰，长腿迅速在地上扫过一圈，抬头，汗水流过耳边，他望向镜子里自己，在快结尾的地方潇洒背手。 “啪。” 一个响指宣告一个小节的舞蹈动作完成。 顾清明刚才也跟着一起跳了一段，舞蹈结束之时，他按照固定动线往后退了一步，恰好整个身体隐在王燃的一小片影子里。 -- 第76页 “很好。休息十分钟，我们练下一段舞蹈。”他板着脸，从角落摸出平板继续扒舞蹈细节。 王燃倒地喘气，他的眼神落在同样经历舞蹈练习痛苦的林不染身上。 “染哥，我要死了。”躺在地上的人眼瞳往上翻，身体抽搐，做出一副疲劳过死的搞怪样。 林不染苦笑，他已经没有力气和王燃玩闹了。 谢尧盘坐到王燃身边，把他的头往腿上搬，“累了吧，好好休息会，别闹。” 语气极其温柔，王燃感到脸上一阵火热，不知道是练舞练的，还是燥的。 他仰起脸，视线里是谢尧流畅漂亮的下颌，小巧的喉结在灯光下显现出一点点绒毛。 好像挺好摸的样子。 就这么想着，王燃抬手抚摸谢尧的脖子，喉结贴着掌心，又快速溜走。 “你在干什么？”谢尧笑着问道。 “没什么。”王燃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暧昧的动作，他红着耳根转移话题，“话说回来，顾大哥不是中心位吗，为什么排练时候的站位总是落在画面旁边。” 谢尧闻言，若有所思。 02 “顾大哥，我们走出外面操场上聊一聊。” 在训练结束之后，谢尧跟王燃简单打了声招呼，特意和顾清明留到最晚再走。他想找大哥聊天，便发出了邀约。 “哦，来了。”顾清明把东西收拾好，抬脚和谢尧走出曾经的校道上。 确保周围没有镜头，身上的麦克风也取下了，谢尧眯起眼睛，像随口一提般问道：“哥，再一次见到段晴姐，是什么心情？” 顾清明：“！” “我能有什么心情。”他慌张回头，恰好对上谢尧的坏笑。 怎么回事，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顾清明犹疑，不知道当下该做何回答，这个时间点和好兄弟把过去的事情全盘托出，有点莽撞。 “你不要装啊，我知道很多东西的。”谢尧摇头晃脑，狐狸尾巴得意地晃悠。 重生一世，他手上可是握着很多料的。 顾清明在进公司前早就在专业的舞蹈团队打出了一片天地，甚至一度成为偶像明星热捧的编舞师。出道以后底裤都被粉丝扒完了，人从段晴出道就跟着，没点交情谁信啊？ 更何况上辈子Tower聚会的时候，这人被灌得酒后吐真言，喝得跟红焖大虾似的，嘴里还小声地喊着晴姐。 “想她吗？不声不响走了快一年。” “你怎么知道！”顾清明被吓得手抖。 谢尧挑眉，“我诈你的。现在老实交代吧。” “.......” 在无限公司呆过的练习生对谢尧的评价十分统一：这货活脱一个修炼成精的狐狸。 狡诈，记仇，捉弄人的小心思层出不穷。搞完事情，他总能全身而退，甚至可以优雅地往人身上踩上两脚。 这死狐狸，又哪闻出来的消息，鼻子那么灵。 顾清明咬牙切齿，“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啧啧，哥你真的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谢尧摆动手指，“晚上练习的时候，齐康跟我提了下站位的问题，我开始还不觉得，但几次排舞观察下来......” “有问题，大大滴问题啊。” 他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得道的狐狸精，一一分析顾清明的习惯，“你这中心位一直在齐康两个身位后面，练习的时候可能看不出，但实际舞台可是会暴露无遗。” “而且，你每次动线移动的过程中，会变得特别小心，仿佛怕被人看到表情一样。” 狐狸的眼睛发出亮光，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核心，“是伴舞养成的职业习惯吗？” “......” “死狐狸！” 顾清明认命，闭眼，在一片黑暗中，想起过去的事情。 这件事太长，真要说也不知道从哪扯出一个话头。 合作的七年时光，从她一袭红衣出道，到后面清冷月光般照到所有人心中大火，一直陪着，乖巧地待在舞台阴影里。 在伴舞生涯里，能看着她收获名望热爱，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就感到满足。 可忍不住还是想要贪心一点。 ——你们看起来真的很配啊。 录制MV的导演发出感叹。 那晚他穿着睡衣，因为这一句话在床上兴奋地打滚。从那一天起，他突然不想做追光的人，他想站在她的旁边。 《假面舞会》的再评级上。 ——唱功还有待提高，但，你做得很好。 段晴她夸我了。 从伴舞转到偶像要学的不是一星半点，一年以来，每次感到疲倦的时候，顾清明会从钱包里拿出段晴的照片。 简单的黑白画面，她背对着，逆光，回头侧面望向镜头，漂亮的红唇微张，眼神专注，像穿越一切看着自己一样。 再评级站在人群中间时，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声音，没有等待评级的紧张，他心里想着：喜欢你啊，一年没见，还是很喜欢你啊，希望你不要太生气。 顾清明低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答非所问，想半天才无厘头地谢尧的第一个问题，“当然很高兴啊。” “那你呢，真喜欢齐康啊。”他反将一军。 在同一个宿舍，同一个队伍，看不出谢尧对人与众不同的的态度算他瞎。 -- 第77页 “怎么办，人讨厌你喜欢他呢？”顾清明杀人诛心，直接挑破谢尧的心事。 谢尧身体一僵，良久，不好意思地挠头，只能乖乖应承下来，“哥，你听到了啊。” 顾清明侧头，打量身旁的人。虽然他今年才转到无限本部当练习生，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谢尧。 有天赋，有野心，耐得住性子，能稳扎稳打地接近自己想要的目标。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现在大家被摄像头层层包围，小心翼翼地在出道生存战里伪装成他人可能喜欢的样子。这么短的时间，谢尧能了解到齐康什么东西？这小子闭关修炼，断绝七情六欲，不会看见一个顺眼的就发疯了吧？ “我很喜欢他，真心的。” “......” “这样啊。”顾清明看见谢尧露出落寞的表情，叹气。 他那天下午原本只是想叫小伙伴一起去再评级场地，刚走到隔壁宿舍门口，就听到自家弟弟的劲爆发言。 ——我喜欢你讨厌我喜欢你的样子。 ——能给个机会吗？ 现在的小伙子这么会玩的吗？连告白都是套娃。 谢尧是他们三个之中最有可能出道的那一个，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谢尧因为莫须有的感情掉链子。 顾清明斟酌再三，谨慎地开口，“那份感情，能先放一放吗？至少在节目录制期间，不要让它影响到你。” “我这八字都还没一撇，都没有的事。”谢尧低头踹着脚下的小石头，现在他和齐康之间，什么东西都没有。 穿越时空，重来一次，面对的是一个有双重人格的爱人。大狗狗般的齐康虽然可爱，但和他喜欢的那个酷哥却不是同一个人。 摊牌之后的那个齐小狼虽然暴力，但后续相处的过程已经透出前世温柔单纯的底子，谢尧可以确定，他就是自己当初一见钟情的人。 可人现在跑了啊。 谢尧有些混乱，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另一个人格。 很尴尬，只能顺着本心温和地与人相处，偶尔移情忍不住宠大狗狗，然后眼巴巴地等待酷哥再次上线。 顾清明见人发呆，不忍继续说阻拦的话，“真的就这么喜欢他吗？” “对啊，超级喜欢，不是有一句话，说他只要走一步就好，剩下九十九步我来。就是这种喜欢。” 谢尧咧嘴露出苦涩的笑容，“可惜被拒绝了啊。” 人没追上，还有一大档子奇怪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啧，大情圣。” “哥，那你呢？” “什么？” “你跟段晴姐，以后要怎么办？” 兄弟俩对视，顾清明无奈地先笑出声，“你这狐狸，明明是在讲你的问题。” 他脑子里响起谢尧刚刚说过的话。 ——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我等你踏出那一步。 是啊。他们何其相似。 喜欢一个人，就是你不用做任何事情，待在那里就好了，我会拼尽全力飞奔向你。 顾清明内心感到一阵柔软的酸涩。 说到头来，他哪有资格说谢尧发疯呢，自己也跟疯子一样做梦，有一天能站在聚光灯下，站在她身边，然后牵起她的手。 “努力出道。我要出道，有能力之后再向她告白。”他沉声道。 “.......” 谢尧听到回答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会就想了这个吧？你居然指望段晴姐等你。” 这大哥也是傻，人大美女凭什么等你啊。 怪不得上辈子聚会的时候搁那喝闷酒。 “还出道，等你出道安定下来，你早就凉都不能再凉了。”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大哥闻言肩膀垮下，没等几秒，他立马反应过来旁边这个人是狐狸成精，一把揽过谢尧的肩膀，“狐狸，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支点招啊。” “救不了你。” 救不了傻子。而且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还救你。 “我们互相帮助啊。”顾清明不死心。 “不要猪队友。” 谢尧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抱头自顾自地走回宿舍，末了还甩了一句话给顾清明，“明天练习的时候赶紧改改你的臭毛病，大傻子。”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所以更新会晚，各位见谅。】 第三十九章 他长得真好看 ================================== 01 《CHAOS》节目录制期间除了正常的舞台准备以及舞台表演，中间还插入了一些其他让练习生表现自我的环节。 例如个人才艺表演。 王燃被通知要录制个人才艺的时候，整个人愣住，在脑海里把自己的技能书过了一遍。 熟知各种动漫人物声优算吗？ 他蹲在后台，悄悄观察其他人的表演。 陶然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格兰芬多的院服，对着镜头用一根塑料魔杖和一枚硬币，简单做了个魔术。 效果出奇得烂。 直到王燃看见这个人厚着脸皮对观众们抛媚眼，wink还有捏着嗓子撒娇，一系列偶像技能行云流水。 他沉默了。 之前补《CHAOS》往期节目，他就只看了正片，里面都是关于少女们正经练习，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片段，这种营业活动属实踩在他的知识盲区。 -- 第78页 “齐康，到你了，准备一下。” 节目组特意为每一个练习生都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教室拍摄。按照顺序，他踏进空旷的房间，环视一圈，只见执行导演笑眯眯地说：“你站在中间那里就行了。” 王燃捂住麦克风，小心翼翼地问道：“赵柔跟你通过气了？” 导演小姐姐摇头，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她拍手，几个工作人员抱着玩偶头套走进教室。 王燃：“这是？” 小姐姐举起手麦，“齐康练习生，现在请选择一个能代表你自己的动物头套，然后开始你的才艺表演。” “啊？” 王燃疑惑，“前面的人怎么都没有这个环节。” “有的。但.......” 导演小姐姐伸出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擦。 懂了，这是要钱的意思。 王燃十分好奇，他蹲在导演面前，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探究，“这要多少钱，不是，要多少点数？” “五十万。” 王燃闻言，乖巧地从兜里掏出学员卡，递给导演，但又捏紧了，没轻易放手。 两个人各自拿捏住卡片的一头。 “？” 你这是要买，还是不买？ 导演小姐姐瞪了王燃一眼，刚想唬人放手，就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那个，我能不能买一整套的玩偶服？” “.......” 录这么久，她是第一次听见有练习生主动要求全身玩偶服的。 “你确定吗？” “我确定。” 导演和王燃的距离特别近，男生体型高大健壮，双手双脚贴地蹲在眼前，听见事情有成功的可能性，眼睛一亮，头上的呆毛晃了一晃。 可爱暴击。 小姐姐感觉心脏软了一片。 在她的眼里，男生像家养的萨摩露出了粉嫩的舌头冲自己无意识地撒娇。 尽管一开始她觉得这位名为“齐康”的练习生高冷，眉眼自带一股子凶气，但现在他目光清澈，头发蓬松，冲自己亮出一排铮亮的牙齿，身后仿佛有毛茸茸的尾巴摆动。 就很可爱。 她大手一挥，让王燃跟着工作人员到道具室自己挑选玩偶服装。 角落里，一个白色的狼头吸引住王燃的注意力。他朦胧地记起醉酒时候谢尧对他说的话，“你是狼啊，不是大狗狗。” 他心下一紧，抱起银毛包裹的狼头，低头，擦掉碧蓝的眼睛上面的灰尘，说道：“就这个吧。” 当王燃穿着银狼玩偶服走进教室，引起了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笑容。 女生惊呼温柔可爱，好像很好抱的样子，而男生则是默默点头，感叹这人居然连这种蓬蓬的服装都能撑起来，显出一小部分肌肉的轮廓。 “接下来，请介绍你的才艺表演。” 王小狼挠头，接过节目组的写字板，用柔软的手指“刷刷”写下几个大字，转向镜头。 “扑哧。”导演小姐姐用尽全身力气忍住笑容，几乎是爬着朝音响前进。 软萌软萌的玩偶站在空旷的教室中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一块一块排列整齐，像是特意来看它的表演。 “预备。” 欢快的音符回荡，漂亮的萝莉音唱到，“这样下去的话不行啦。” “这样下去的话你看嘛。” “我的心已经为你越陷越深了。” 王小狼随着音乐，踏步摆手，憨态可掬，“这样下去的话不要啦。” “这样下去的话不够嘛。” “我要你永远看着我不许花心。” 歌曲缓缓结束，镜头里的画面定格在小狼人大大的爱心手势。 执行导演小姐姐口罩下的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赵柔姐找来的人真的绝了，哈哈哈。 酷帅的小哥哥穿上软萌的服装，狼头毛茸茸的，居然一板一眼跳起了《恋爱循环》。 神他丫的恋爱循环，老娘心都化了好吧。 她满意地拍板，大喊；“ok，收工。” 02 既然是选秀节目，哪里逃得过选颜值C位这一活动。 练习生们排队进入小房间，对着一面墙的头像发愁。 节目组：“你觉得你心目中最好看的人是谁？” 陶然转身撕下自己的照片，挺起胸膛回答，“当然是我啦。” “不能选自己。” “那就选顾大哥吧，毕竟是同一个公司的，要是没人选他那画面挺难看的。” 顾清明闻言，对着镜头十分尴尬，问道：“那臭，啊不，那小子真这么说？” 摄像机上下晃动，表示肯定。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选陶然。” “我也要看看，这人长得那么帅，在咱训练营排到第几位。” 节目组：“......” 好吧，这算是另类的互选了。 谢尧在王燃走进教室之前已经拍完了才艺表演的环节。 作为无限公司的ACE，傍身的才艺自然不会少。 他消耗了差不多八十万的C点数，向节目组要了抬钢琴，大大方方地弹了一段李斯特的《死之舞》。 快板，慢板，华彩之后衔接急板，让曲子在快速表达中呈现出高调与华丽。 技艺秀得让人头皮发麻。 谢尧现在站在走廊里，特别想知道大狗狗版的齐康会准备什么样子的才艺表演。 -- 第79页 上辈子酷哥一套简单的军体拳打得虎虎生威，迷彩服套在身上，比校园里军训的校草还要帅。 见教室有比较大的动静，应该是录制完毕了，他刚想叫青年的名字，却看见一个巨大的狼头从门里冒了出来。 谢尧：这什么玩意？ 王燃摘下头套，将头发捋起，水气氤氲在眼角，清爽帅气，他扬起眉毛，喊道：“尧哥！” “嗯......” 呆毛摇晃，熟悉的俊脸，下半身是毛茸茸的灰色玩偶服，组成了一幅对谢尧颇有冲击的画面。 酷哥，我的酷哥...... 逼——大狗狗使用了血条消失术，谢尧血槽清空。 谢尧虚弱地问道：“你......你表演了什么才艺表演？” 他万万没想到大狗狗会顺着奸诈的节目组，不仅没要求不戴头套，甚至还套了一副完整的狼人玩偶服。 王燃亮出一口白牙，笑着说道：“宅舞。” 反正不露脸，羞耻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他耍宝似地张开手臂，抱住谢尧，“嘿嘿嘿，尧哥是不是很软很舒服。” “.......软。” 谢尧感觉到青年的体温从玩偶服源源不断传到自己身上，烘得头脑发晕。 他家酷哥是绝对不会穿这种衣服，即使是在床上温驯地仍自己施为，也没有同意过制服Play。但眼前的大狗狗着实给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帅哥，玩偶，软乎乎。 这三个词实在是太美好了。 想加速，丢到床上抱着睡，要是能亲自拉下拉链更好。 谢尧努力压抑住热血沸腾，故作淡定地默默青年的头，说：“真厉害啊。” “还有还有！” 王燃兴奋地往后一跳，手臂玩玩，比了个特大号的爱心，“尧哥，撒浪嘿！” 谢尧牙齿都在抖。 哪里来的妖精，怎么能这么可爱！ 等酷哥上线，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穿一次，冷脸绯红搭上小狼发箍。 不行，快忍不住了。 谢尧一把揽过王燃，带着人快步朝节目组预定小房间走去，手指蹭过青年发热的脖子，不自觉地弯曲。 “尧，尧哥......”王燃不知所措，侧头嘴唇恰好擦过谢尧的脸颊。 两个人诡异地停在原地。 谢尧看着红透了的王燃，欲哭无泪。 呜呜呜，他好想念以前和齐康肆意亲近的日子，现在想把人办了都做不到。 是真的狗啊，不办事撩什么撩。 谢尧把人推进小房间，“快进去，就剩我们两个没有挑颜值C位了。” “诶，我先吗？” ...... 王燃在小房间里再一次对上导演小姐姐的眼睛，无辜地问：“要干什么。” 小姐姐见他还穿着玩偶服，眼睛弯成月牙，“你选三个你觉得在营里长得特别帅的练习生吧！” “为什么要选三个啊？” “那选你选一个。” 自才艺表演拍摄完之后，她对这个笑得阳光的犬系青年充满了好感，手下流程也不走，直接给人放水。 想知道小哥哥认定的CP是谁。 导演小姐姐藏起私心，对王燃循循善诱，“这个活动排名是选《CHAOS》训练营的颜值C位，你喜欢什么样的，能说说吗？” “喜欢什么样的啊.....” 王燃脑海里浮现起谢尧的脸。 稍长的头发，褐色的眸子，看起来清澈干净，向下是人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小痣。 他们在病床上相对，在宿舍里的小床上相拥，亲昵无间。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王燃顺着日子数过自己偷来的时光。他对着喜欢的人撒娇，有意无意地触碰身体。 很高兴，很快乐。 喜欢什么样的吗？ “我喜欢他啊。”王燃撕下谢尧的照片。 “为什么呢？”小姐姐的心脏激烈地跳动。 “我和他住一个房间，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能看见他的脸。有一次，他逆着光叫我起床。” “那一刻，我就在想，尧哥长得真好看啊。” 导演看着青年垂下眼眸，原本如同太阳般闪耀的眸子里闪烁温柔，一缕又一缕落到手里那个人的头像上。 她内心尖叫：天选双C！五百万！ 第四十章 空难与车祸 ============================== 01 选秀节目初期提供了很多机会让练习生们立人设。例如林不染在颜值C位中取得了《CHAOS》第一美人门面的称号，同时陶然和顾清明也拿到了相爱相杀猫鼠CP的美名。 距离第一次公演舞台还有两天，节目组好心地设置出一段时间，把手机还给训练生们联系亲朋好友，互相交流下近况。 这种环节通常用于展现练习生较为“真实”的一面，和父母相处好的人可以立个孝顺的形象，甚至可以小小地吐露出自己追梦道路不容易，让节目组剪辑，拿个美强惨的人设。 谢尧从工作人员那里领回手机，默默打开通讯录，看着置顶的名字，嘴角露出笑意。 AAA.谢彤。 他的双胞胎妹妹。 同一前缀往下排是老爷子，还有谢尘。 双胞胎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因为来到这个世界的间隔太短，有时候很难很清楚谁大谁小，谢彤被迫做了妹妹，却很少担任被照顾的角色，反倒是谢尧这个哥哥，一直活在妹妹的关照之下。 -- 第80页 小时候，粉色的衣服是套在谢尧身上的，谢彤则会穿着蓝色的衣服悄悄把巧克力都塞给哥哥。 到了大一点的时候，谢彤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哥哥拿着荧光棒学人家跳舞，她是他最忠实的观众和粉丝，从来没有离开过。 后来谢尧签了公司，她去看望哥哥。练习生宿舍的环境绝对是要比家里差的，而且当察觉到谢尧为了控制体重，一天两包方便面过活的那一刻，她比谁都要难过。 谢彤是谢尧最珍贵的“妹妹”，这一点毋庸置疑。 “喂，谢尧，有什么事情吗？”妹妹语气平淡。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 “你在里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的睡觉？” “呀，别说得我好像坐牢一样。我过得很好。” “有区别？你这些年过得不是跟进去差不多？”谢彤侧头，用左肩膀顶住手机，指尖在键盘上飞速跳动，一串反驳的言论跃进屏幕。 ——谢尧一个练习生还没出道呢，这几天热搜怎么都是他，后面是不是有金主，懂得都懂好吧。 ——回复：你懂什么我不知道，但热搜位能买的就那么几个，你看看谢尧排第几，说话之前过脑子。哦不，对不起，忘了你没脑子。 她没管对面如何跳脚，站起身长舒一口气，“得了，你好好努力，我看节目了，恭喜你往目标又近了一步。” 之前谢尧在老宅里突然晕倒，真的吓到她了。她当时哭着叫完医生，颤抖地打开手机，跟谢尘打电话：“哥，谢尧他出事了，怎么办啊......” 谢彤五岁之后就没哭过，但她那时是真的慌了。 她知道谢尧为了实现对母亲说要当大明星的承诺，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最后居然在参加节目的时间点倒下，要查出些什么不治之症，他要有多崩溃。 好在结果是好的，谢尧休整之后如愿参加偶像生存战。 加油，辛苦你了。 谢彤把真正想说的话藏在心里，手机拿到手上，她补充道：“不要在我这耽误时间，我最近在参加省内的比赛，特别忙，吃得一般，有去运动，人际关系还不错，有个小男生喜欢我。” “谁敢！” 谢尧听到最后一句炸毛，“你给我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不准谈恋爱知不知道，要谈也得过我和大哥的那一关。” “哈哈。”谢彤笑意明朗，她这哥哥还是和过去一样。 妹控属性拉满了啊。 “那你介绍齐康给我当男朋友行不行？”她调侃道。 她把第一期节目从头到尾都看完了，还特意把时间轴调回到谢尧的镜头反复看。作为他的双胞胎妹妹，谢彤一眼就看出了哥哥对人不一样的情愫。 浓烈的喜欢，还有蠢蠢欲动，像极了小时候看见毛绒布偶的表情。 一定要占为己有，一定要牢牢锁在身边。 “我们在这录像呢，我回头一定告诉他。” 眼下之意是没法在镜头下承认自己喜欢齐康，等节目结束再把人带回家介绍给你认识。 有那么明显吗？ 谢尧尴尬地摸鼻子，接着他听到妹妹带有玩味的笑声，“不说了。再见。” “好，再见。既然你有时间打电话，我提醒你一句，大哥要到天海出差，刚出发，你等会问候一下他，别到时候又骂我们两个小没良心的。” “他要去天海？” 谢尧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谢尘到天海训练这件事要在一年后才发生。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大哥搭上那一架飞往死亡的航班。 他不自觉地咽口水，声音有些发抖，“大哥坐的是哪一个航班？” “CA5301号，怎么了？” “没......没事。” 谢尧挂断电话，手下动作一点没慢，迅速点开了谢尘的通讯界面，拨打电话。 “嘟......嘟......嘟......” 求求了快接电话。 谢尧心中焦急地呐喊，脑海里相关的记忆一页一页翻动。 一年后的CA5301航班在飞往天海的途中突然发生大爆炸，造成机上259人和地面11人遇难。高空爆炸后飞机残片以及尸首散落在各处，景象极为惨烈。 为了查明这场灾难的真相，整个国家动用了许多资源，最后查出是敌国的情报人员将炸弹藏在行李当中，并将其带上了CA5301航班。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携带炸弹。 在追责机场相关负责人的同时，国家将矛头指向了相关国籍的敌国，逼迫其交出真正的幕后凶手。 这场风波持续了很久，在谢尧死之前，事情仍未完结。 时间虽然对不上，可地点和航班对上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的效应导致空难的提前到来，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组织谢尘踏上这架航班。 他已经顾不上救其他人了，贸然说“我来自未来，CA5301航班会爆炸”恐怕会被当成疯子，只能先把自己的大哥劝住。 “喂，是谢尧吗？” “大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机场这边啊，我之后要到天海那边训练一阵子，估计结束之后还能到你们节目最后一期录制看你表演。” “你要好好加油啊！” “大哥！听我说，你不要上那架飞机好不好，至少换一家航空公司。” -- 第81页 “怎么了？”谢尘察觉到谢尧语气中的凝重，他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他了解自家弟弟，这孩子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谢尧冲录音导演比了个手势，示意关掉录制，在绿灯变向红灯之后，他郑重地说道：“虽然这听起来很荒谬，但哥你要信我。前几天我做梦，梦到CA5301航班在空中爆炸了。” 谢尘十分诧异，“梦？” “你什么时候信这种东西了。” “哥，我求求你，不要上这架航班，跟你们领导商量一下，我很怕。” 谢尧近乎哀求的语气让谢尘陷入沉默。 他听得出谢尧的害怕，他们自幼母亲去世，父亲“失踪”，四个人住在老宅里互相依靠，谁出事了都会是重大打击。 就这么一个亲爱的弟弟，能怎么办，宠着呗。 几秒之后，谢尘叹气，“好，我答应你。” 他决定取消航班，第二天再前往天海。 谢尧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拖动行李，站在车道旁向下一辆出租车招手。 司机师傅问道：“去哪里？” “京城华容街道街尾。” 路边的风景调转，电话里谢尧的声音听起来安心了些许，但车子行驶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谢尘的余光里出现了一辆巨大的货车。 他下意识地把手机挂断。 “砰。” 谢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答应弟弟不上那架致命的航班，下一秒就在街道上，被一辆装载大量货物的卡车撞了个三百六十度花式旋转。 他因为惯性撞上车窗的那一刻，没看到人生的走马灯，只是悲催地想到：谢尧你个小兔崽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02 谢尧在得知谢尘不上CA5301航班后，心里的那块重石落地，但眉毛一直在跳动，他只当自己这几天太过疲惫，把手机交还给工作人员保管。 另一边，谢彤在完成编程训练的半小时后收到了医院的电话，“请问是谢尘的家属吗？” “嗯，我是。” “您好，是这样的，谢尘先生出了车祸，目前正在医院修养，具体地址是......” “嗡......嗡.......嗡......” 谢彤脑内轰鸣，难受到靠墙支撑自己的身体，她虚弱地应答，然后踉踉跄跄地向学校外面跑出。 “谢彤！怎么了。” 指导老师和同班同学的惊呼抛掷脑后，她穿越汹涌的街道，企图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医院。 她的眼里出现一辆黑色的轿车。 黑色的铁皮怪物看见人没有停止冲撞的念头，直挺挺地开向谢彤。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街道，谢彤腿软，倒坐在马路上。 好险！刚才心急冲进街道，差点死在路上了。 谢彤的眼睛瞪大，内心充满余悸。 车门打开，率先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是铮亮的皮鞋，往上是齐整的西装长裤。 “你没事吧？”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妖冶的面容，眼角处的泪痣扬起。 谢彤惊觉这副面孔仿佛在哪见过，她呆呆地问道：“你是谁？” 第四十一章 线索 ========================== 01 论堂哥和堂妹相像的可能的程度会有多少？ 反正绝对不可能为零。这样的推论放在庄天明他们身上，可以提升到百分之八十。 庄天明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小叔的女儿。 在车撞到谢彤之前，他就认出来了。 妹妹的脸也是当下流行的狐狸相，狭长的眼睛衍生出狐系美女的特征，鼻子相较于哥哥的挺拔，更偏向精致范，再搭配上巴掌脸和樱桃小嘴，活生生造出妖冶的气质。 确认过，这绝对随了老庄家，都是带点勾人的相貌。 庄天明抬腿下车，俯视倒坐在马路上的女生，眼神复杂，“你没事吧？” 谢彤回神，快速站起身，“没事，对不起啊，我有点急事，您别介意。” 她揉着腿，向街对面张望，打算走到那边再截下一部能带她前往医院的计程车。 “你要去哪？我送你吧。”庄天明抿嘴。 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和叔叔家的三小只联络，他挂念很多年了，但谢家老爷子的态度冷硬，明确拒绝与庄家人来往。 再加上他的身份...... 毕竟他们父亲的心脏就在自己的体内跳动，他好像没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也不敢远远地窥视，害怕见到三个孩子无父无母的境遇，内心就忍不住流出血泪。 如今既然碰上了...... 要照顾着点...... “告诉我地址，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谢谢。” 谢彤不是傻白甜，对陌生人的防范意识多少还是有的。在有另一个选择的状况下，选择搭这个男人的车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但庄天明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我不是什么坏人。” 他对上谢彤质疑的目光。 ...... 好吧。这种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在娱乐圈犬马声色这么久，全身上下就没几块干净的地方，连带内心都是脏的。 往日从容的面具在愧疚面前不复存在，他现在好像又变回到当初面对小叔的那个懵懂孩子，笨拙地想去讨好放在心上的人。 庄天明掏出自己的手机，摁出“110”报警电话，再把这个能联通外界的物件稳稳地塞进谢彤手里。 -- 第82页 “你信我，要是你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尽管报警，我绝对不会有任何动作。” 谢彤咬嘴唇思虑。 她对自己的性子有很彻底的了解。和家里两个哥哥不同，别看她平时沉着冷静，关键时刻绝对会掉链子。 刚才贸然冲出街道是关心则乱的后果。 而且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她要赶紧见到谢尘，亲眼确定大哥的身体状况，不然安心不下来。 谢彤点头，面向这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说道：“那就麻烦您了。” “嗯。”庄天明拉开门，贴心地为女生挡住头，避免碰撞。 车子在校门口掉头，好险这个时间段车辆不多，车道也宽敞，不然光凭他们来回拉扯的时间就足以惹起其他司机的怒火。 谢彤坐在车上不说话，身体侧向车门，静静地观察身旁的男人。 她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是谁”并不是空穴来风，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庄天明注意到女生打量的视线，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天明。” 隐去姓氏是无奈之举，他不想因为这个错失堂哥和堂妹之间难得的相处时光。只要是牵扯到小叔以及他孩子的事情，他都有强烈的执念想去了解。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过得好吗？在学校有没有受到欺负？ 太多想问的了。 “我叫谢彤。先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随便冲到街上的，刚才应该吓到您了，我郑重道歉。” “没事，你没有受伤就好。” “你，这么着急去医院干什么？”庄天明发问。 谢彤苦笑，“家里人出了些状况。” 车载广播仍然在发出声音，突然间，一则紧急新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今日下午五点四十三分，我国CH航空公司CA5301号航班于天海上空发生爆炸，造成机上258人和地面11人遇难。目前，机场工作人员正积极配合警方调查......” CA5301号...... 那，那不是大哥原本要坐的航班吗？ 谢彤点亮手机，看着医院刚才打来的通知电话发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02 影视界里面有许多的车祸场景，就主人公和钢铁怪物撞面还没有当场身亡的例子数不胜数，例如《寻妈记》里的巴尼叔叔。 这位浪荡的花花公子在听到好兄弟泰德出事之后，一路飞奔跑向医院，被巴士撞了个满怀，最终在病床上，废了一只手和一条腿，可怜兮兮地获得了泰德的谅解。 而谢尘的情况比巴尼叔叔好上不少....... 他就废了条腿。 当谢彤走进病房的时候，他的右腿正吊在空中。 “哥，你怎么样？”妹妹焦急地询问情况。 “额，骨折，医生说静养一个月左右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谢尘的余光里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医院通知我过来的。哥你真的吓死我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出车祸了？” 想起自己遭遇一切的根源都是谢尧虚无的梦，他咬牙说道：“都怪谢尧这个臭小子，跟我说什么CA5301号会爆炸，哭死哭活不让我登机。” “要不是他，我这时候都已经到天海，躺在基地的床上休息了。” “老妹啊，我听说是你跟他讲我要到天海训练来着。” “你们就我一个老大哥啊，能不能让我好过一天.....” 谢尘喋喋不休地教训自家妹妹，时不时数落谢尧这人真不是东西。 “.......” 谢彤陷入沉默，她拿出手机，把当天下午的新闻给谢尘念了一遍。 手机屏幕上映出了这场灾难的惨况，医护人员和警员四处奔波，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踩在飞机的残骸之上，搜寻微乎其微的生命迹象。 谢尘张了张嘴巴，“.......天，天哪！” 不会吧，谢尧这小子的梦，成真了...... “我靠，他怎么不早说，早说我.......” 谢彤径直打断谢尘的话，她这个大哥当兵多年，平民百姓在他的思维里排名嗷嗷高，她叹气，“没有人会信的，而且他在训练营里，今天才拿到手机跟家里人讲会话，如果不是我提醒他，你已经上了这架飞机。” ......然后死了。 谢尘皱眉，想了好久，始终没想出反驳妹妹的理由。 确实，他被劝下来已经十分不容易，何况飞机上那么多人呢。 兄妹俩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谢尘对谢彤说：“我想看电视。” 他是一个军人，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可以拯救数百人的性命，但他做不到。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但这个事实仍然让他心里憋着慌，只能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谢尘转头，妹妹正把窗帘拉上，透过缝隙，可以看见外面夜幕降临，点点光芒亮在街道上，偶尔有车拖拽出一道长影。 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才涌上心头。 他丫的，好险谢尧打电话叫我换航班，不然肯定死得很惨烈。 “哥？” “看节目看节目。”他不想让妹妹察觉到自己的脆弱，急忙招呼人打开电视机。 谢彤懂自家大哥的心思，乖巧地抓起机顶盒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五颜六色的界面瞬间蹦到两人眼前，熟悉的音乐穿过谢彤的脑海，她的眼睛定格在屏幕上黑红相间的Logo——《CHAOS》。 -- 第83页 她都忘了今天晚上是《CHAOS》训练营第二期的播出时间。 上一期节目停留在C位争夺这个重要的节点，这让不少观众心痒了快一个星期，吊足了胃口。 谢彤眯起眼睛，按照节目主题曲MV的最终结果来看，她哥和齐康是共同C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得以产生这种奇葩的结果。 躺在床上的老大哥看见是自家弟弟的节目，哼哼道：“我们就看这个。” 他很久没关注过谢尧的大明星之路了。 只见画面里生存战发起人林汝安大声宣布：“这一季《CHAOS》训练营主题曲的C位选拔方式是演技比拼。” 听到这，谢尘乐呵呵地吐槽，“我去，这论演技，有谁比得上谢尧那小兔崽子。” “你记得吗？小时候明明是他打烂爷爷那宝贝古董的，这小子转头演得那叫一个无辜，还面不红心不跳地指认是我干的。” 回忆起小时候的故事，谢彤勾起嘴角。 他们三个人在谢家老宅里有太多回忆了。 随着节目的播放，谢尧演绎的片段呈现在谢家兄妹的面前。 ——“我取悦夫人了吗？” ——“还没呢，小仆人。” 熟悉的面孔上露出迷离的眼神，爱意和宠溺转瞬即逝，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女人的脖子。 “非礼勿视。”谢尘为了保护妹妹的纯真，努力挣扎伸手挡住她的视线。 谢彤：“......”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该懂的我都懂了，而且我也符合这节目的年龄分级。” 没必要，真没必要。 “额......”谢尘尴尬地笑了笑。 “哥，注意看下一个练习生，他是谢尧喜欢的人。” 谢尘被这个重大消息吓得快要摔下床，“你说什么？” “诺，就这个叫齐康的练习生。谢尧对他一见钟情了。” “我去，我才不管你们多久就玩得这么野，你们是要气死我啊！”谢尘骂骂咧咧地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英俊的青年。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勾了谢尧的魂。 庄天明自黑暗转向光明，妖冶的脸一下子让谢彤呼吸停了两拍。 他居然也在这个节目里。 “晋安，我找到你了。” “晋安，晚安。” “滚！” 青年矫捷的身影跃动，将局势扭转，琥珀色的眸子火光燃烧，将谢尘带入剧本里的快意恩仇。 “哎呦喂，这人演得真不错。谢尧这眼光还行嘛。” 他对齐康的身材啧啧称赞，“这胸肌，这手臂，要是来我手下练几年那该多好啊。” 谢彤在一旁不知道作何评价。 你弟找媳妇，你找小兵是吧...... 节目发展到共同C位的那一部分，谢尧将手里的黑色面具轻轻附在青年的脸上，镜头给到正面。 面具镂空下的嘴唇纹路显现柔软，隐隐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对着镜头展露笑容。 一瞬间，过去的记忆呼啸而来，身穿黑衣的男人举起面具，笑得玩味，“儿子晚安！” 谢尘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的手在空气里抓了又抓才扯到妹妹的衣袖，他喃喃道：“彤儿，这面具和咱爸的好像啊......” 第四十二章 洛希极限 ============================== 01 第一次公演舞台很快就到来了，王燃这几天经过谢尧和顾清明的调教，跳的起码算是有模有样。 他身穿白色礼服，左肩上是一簇接一簇金色的流苏，高贵中又带着活泼的气息。 谢尧对王燃说道：“紧张吗？” 从刚才开始，王燃就一直十分不安地垫脚，时不时在后台转动。 “一点点吧。”王燃僵硬地笑着回答。 事实上，他确实坐不住。 经过前两次临时的人格转换，他害怕等会上台“啪嗒”一声，齐康在舞台上面原地定住。 那就完蛋了啊...... 他们的表演之前抛了硬币决定哪一组先上台表演。 结果是《Champion》二组先上台表演。 场内观众的躁动已经穿透到耳边，王燃站在旁边看着二组的人走进通道进入舞台，内心疯狂祈祷他哥多睡一会，千万不要突然上号。 “你不要太得意了，我一定会赢过你的。”二组最后一个人语气轻蔑地对王燃挑衅。 这人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红色的肩带上下缠绕，莫名地像酒店门口的小门童。 你谁？ 王燃头上冒出一串问号。 “他是二组的C位池田航，别理他。”陶然撇嘴。 他和隔壁组的郑裕源是好朋友，两个人在饭堂对一些“特色料理”吐槽一番后迅速建立友谊。 饭桌确实交际的好地方，各种意义上的。 陶然通过小伙伴得知二组之前原本民意选好的C位被池田航许愿换掉了。 这个倒霉的C位，就是郑裕源。 池田航表面笑眯眯地夸人形象适合歌曲，背后却找到阿拉丁许愿抢夺C位。 估计是没想到许愿结果会全场通报，他表里不一的行为被当场拆穿，和其他组员撕破了脸。 即使是在《CHAOS》这种偶像生存节目里，这种行为的观感都让人感到恶心至极。 最令陶然震惊的是，池田航镜头下毫不掩饰地说了很多齐康的坏话，例如“首A的再评级还是A%3F就这表现吗？不会是我们这一届的皇族吧......” -- 第84页 小忙内长见识了，像这样没有实力，还对别人充满恶意的人他是第一次见。 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您是要在选秀节目里拿恶毒剧本起飞吗？ 陶然对池田航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安慰王燃，“等会就让对决结果打他的脸。” 王燃拼凑出事情原委，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齐康表现得那么出色，惹了这么多人眼红。 王燃望向舞台五颜六色的灯光，感慨到：选秀节目怎么那么多事啊...... 02 正式上台的时候，王燃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齐康，加油！” “谢尧，炸翻全场。” “陶然，爸爸爱你!” 某位男粉丝的话让陶然身形一个踉跄，差点连人带麦一起跪在跪在舞台的地板上。 不是都说男妈妈吗？怎么会有当爸爸的。 陶然营业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让王燃心情有些许放松。 他抿嘴，环视四周。 灯牌和呐喊掺杂在台下的黑暗里，能看见前排观众发出亮光的眼睛，有期待，有喜爱。 舞台上摄像机环绕，搭着滑轮时空准备跟随他们，记录下耀眼的瞬间。 灯光会翻涌，热望会升腾，这就是整个舞台。 齐康他，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世界了吗？ 王燃虽然没看过主题曲的MV，但他能想象得出齐康在舞台中央帅气的模样。 过去那么多年的人生里，大多时候都是他在注视对方的高光时刻。 他羡慕齐康在乐队里低声歌唱，脸藏在阴影里，收获一片叫好。他也羡慕齐康在军营的颁奖台上高举象征演武第一名的奖牌。 王燃自诞生以来就只是替哥哥假装开朗，回应周围人好好生活的期待。 这种事做多了会很疲惫，所以他摸索出一套机械交际的方法。仅仅是亲近就够了，不需要交心。 但可能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王燃进入训练营后就进入了“叛逆期”。 想谈恋爱，想交朋友。沉溺在偷来的日子里，不刻意去提醒自己始终是个影子的事实。 到了这一刻，他站进了光里。 我也可以像齐康那样吗？ 王燃发怔。 谢尧趁着队长顾清明说话的空隙，伸手捏了捏青年的左耳。 化妆品的气味盖不住他身上清冽干净的味道，王燃的鼻子能很清晰地分辨得出来。 他抬头，对上那双漂亮的狐狸眼。 “别慌，相信你可以的。” 谢尧和大狗狗相处几天，摸清了人嬉皮笑脸底子下的不自信以及不安。 他们两个真的不一样，酷哥眼底是燃烧的火焰，不为他人停止跳动。 而狗狗内里藏着的是柔软的细沙，会顺应外界调整自己来获得他人的喜爱，偶尔才能从缝隙中泄出那么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影。 被指尖揉擦过的耳朵泛红，王燃喉结滚动，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谢谢。” 03 《Champion》的开场是一小段马蹄声。 “哒哒哒”的合成音效下，练习生们纷纷蹲在两旁，让出中间的道路。顾清明踩着节拍走向舞台中央，光芒落在身上，装饰性的勋章熠熠生辉。 他潇洒地拍手，一串急促的响指宣告表演的正式开始。 “We　are，We　are......” “Champions!”富有朝气的男生们向四周跳跃，站直，身姿欣长，灯光扫过，俨然六位王子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路凌霄抬眸，率先开嗓，“成人的世界里充满了妥协。” “Sorry我想你也应该有所察觉。” “陷入这瑰丽的噩梦里，自我欺骗一切还好。” “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灰暗。” 混血王子的嗓音清爽，唱着丧气的歌词却完全没有落寞的感觉，反而一下子将观众领入舞台的氛围。 它是欢快的，治愈的。 路凌霄向旁边走去，将镜头带到谢尧。无限的ACE将手麦举起，在转身的同时稳定输出歌声，“我幻想和你彻夜畅谈，做你的光芒。” “我低声轻哼，让期待不再突然” 狐狸眼轻巧地眨动，引发台下粉丝们的尖叫。 陶然是主Rap位，他的声音和齐康一样都属于低沉沙哑的类型，这种嗓音玩起说唱简直不要太犯规。 只见他霸气地踩在音响上，用流畅的Rap带起全场的节奏，让人忍不住跟着旋律摆动。 突然间，音乐停止。 顾清明捋起头发，大步走上前，一条腿反勾另一条腿，身体猛地向后仰，瞬间牵动了观众的心，在快要倒在地面的那一刻，他又像弹簧一般将上半身弹起。 段晴在台下忍不住站了起来。 她的视线里，顾清明掀起节奏快速的音乐，胸腔鼓起一段炸裂的连震，清瘦的腰身拉扯出犀利的线条，隐约地能看见人鱼线和腹肌。 他的舞还是大开大合的风格啊！ 段晴咬住嘴唇，她完全挪不开眼睛。自从顾清明退出舞团后，她有好长时间没看过他跳舞了。 一开始确实对顾清明很生气，所以无论在镜头前还是在镜头后，她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丝毫没有流露出个人感情。 可一旦顾清明在自己眼前跳起舞蹈，她的想念又会不自觉地向人飘去。 -- 第85页 平时的顾清明眉毛和眼睛微微下垂，五官平和耐看一点冲击性都没有。而跳舞的顾清明在音乐响起之后就变得过太迷人了。 强大的身体控制力，随性帅气的框架，一切在狠狠地往她心口戳。 看完舞蹈再想办法收拾他。 段晴自我安慰。 音乐变奏接近尾声，整个歌曲进入到第一个爆点，明焕熟捻地根据动线出现在观众视野中央，吸气，让肺部充盈，高音犹如破穿阴霾的阳光，金色，敞亮。 舞蹈利落霸气，高音酣畅淋漓。 蔡棠侧头和林不染咬耳朵，“这一组收拾收拾可以出道了。” 生存战发起人摇头，笑道，“别急，还有一个人呢。” 最后一个还没展示Part的练习生是王燃。 汗水从其他人的鬓角滑落，他们随着歌曲的消散向阴影处走去，光芒收束，落成一个小小的圆圈，恰好能容纳一个人。 他于朦胧的黑暗里站到舞台中央。 王燃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能感觉到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手心止不住地冒汗，他满脑子里都是谢尧那一句：“相信你可以的。” 眼看歌曲要再次响起，王燃下意识地举起麦克风，他按照彩排好的那样，声音发抖地唱到：“成为你的光。” 完了，搞砸了。 他回头，望向黑暗里的谢尧。 一双眼睛深沉，像载满了流星，但它们不知道是上升还是下坠。 王燃尽力补完最后一句歌词，“想成为你生命里唯一的冠军。” 他那颗脑袋里的思绪又开始飘摇。 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洛希极限。行星和卫星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但它们之间会一直保持一个安全的最短距离。 那就是洛希极限。 他不相信他自己，站在光芒下让他更加害怕，因为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的。台下的期待和喜爱不是，台上的灯光和音乐不是，最重要的是谢尧的信任。 那不属于自己，他也辜负了。 王燃勉勉强强完成任务，向团队聚拢摆出最终结尾的队形。 他和谢尧擦身而过。 镜头定格。 超出洛希极限的卫星会被潮汐力撕碎，化作星辰，演变成一个环，将行星环抱。 不可靠近，不肯相信，粉身碎骨换来的是虚无的拥抱。 第四十三章 窘境（1） =============================== 01 王燃失误了，他的那一部分像是衬衫上系错的扣子，打乱掉整个流畅表演的节奏。 他的脸维持微笑，鞠躬下台，静静地待在休息室的角落里。 “齐康你没事吧？”陶然犹疑地向他询问状态。 王燃抬起头，脸上表情仍然是笑的，他摇头，“没事，不用太担心我。” “就是有点内疚，要是这场比赛因为我输了，我.......” 顾清明径直走向王燃，手搭在肩膀上，手指收缩陷进白色的衣料，“不要在意，失误谁都犯，我们不会怪你。” 路凌霄也站在旁边，安慰道：“现在结果还没出来，我们未必会输。” “对啊对啊，你别难过。”明焕拍拍大狗狗的头，语气明朗。 “你......”王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焕的排名在他们之中是最低的，排在五十九位，而下一次淘汰顺位是六十一位至第一百位。 换句话说，要是这次比赛一输，没吸引到粉丝投票，明焕的《CHAOS》训练营的征程就止步于此。 现在最难过的应该是你吧，我不值得你特意过来安慰。 王燃伸手握住明焕的手，眼角下垂，他小声道歉，“对不起。” “你出来，我们聊一下。”谢尧的声音从最外围传来，话语之间听不出情绪。 “尧哥!”陶然想拦下谢尧。 在公司练习这么久，他了解这位哥哥对舞台的要求有着极高的要求，平时练习犯错都会被单拉出来训话，何况是在舞台上出差错。 这不是要把人拉出去训吧？ 顾清明和谢尧训练的时候交流过，但他摸不透这只狐狸的态度，只能放由谢尧处理青年的低落。 无论是训话还是安慰，总归是有数的，毕竟那么喜欢人家。 他挡住陶然，给了个眼神让谢尧注意分寸。 谢尧把王燃带到角落，皱眉看了下四周，观察到没有摄像头，这才放心说话。 他质问道：“你在害怕些什么？” 眼前的青年低着头，往日翘起的呆毛此刻耷拉下来，彰显出主人黯淡的情绪。 “说话好吗？” 谢尧揽人入怀。 他真的没有见过齐康脆弱的样子。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训练营生活几乎没有区别，都是咬牙切齿地练习，练习，再练习，就这样日复一日持续到出道。而且出道以后，齐康也没有停止过学习唱跳。 这个面容略带凶相的青年硬逼着自己成为他人希望的模样，像今天这样产生害怕，退缩的情绪，谢尧几乎不可想象。 他很心疼，他不想看见齐康那张脸上流露出任何负面情感。 即使是性格完全不同的第二人格也不行。 谢尧要弄清楚他的状态，“能跟我说说吗？” 语气温柔到王燃鼻酸，他把脸埋在谢尧肩头，声音沉闷，“台下好多人在看着我.......” -- 第86页 “就这样？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 他说不出来。他总不能大咧咧对谢尧说：“因为我很自卑，我怕做不到和齐康那样优秀，招人喜欢。你们信任错人了。” 还有最重要的....... 因为很喜欢你，所以我怕你会失望。 王燃的头发蹭到谢尧的脖子，他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香味，内心愈加酸涩，发痒。 “一紧张记不起来动作了，对不起。” “你傻不傻，脑子想那么多干什么？” 谢尧哭笑不得，估计上台前的鼓励给了青年太多的压力。 他都快忘了，这个第二人格应该是第一次上这种舞台，没有办法要求他像其他人那般自如地表演。 还是个孩子啊。 “尧哥，你别生气，我下次会努力的。” “不生气。” 谢尧抚摸王燃的后脑勺，指缝之间都是柔软的发丝，他心里小声地说道：“要是你在转换人格之后还能这么依赖我就好了。” 02 节目播出的时候节目组是把每一对舞台比拼结果单独剪出来对比的，但实际上所有舞台的成绩都是一起出来的。 现场五百位观众早在进入观众席之前就拿到了厚厚一沓的票卷，随着舞台的进行，他们根据练习生的表现打分，最后等到表演结束才把票一起上交给节目组统计。 蔡棠走到节目组统计票数的小房间，探头，看见赵柔对着一块白板发愁。 “怎么了？” 赵柔回头撇了他一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票数统计上面，她叹了口气，“你看看《Champion》这组的票数。” 327：173 二组完败。 这个结果正常啊。《Champion》一组里面五个上位圈的人，甚至还有在第一次顺位发布拿到第一名的路凌霄。在舞台质量过得去的情况下，一组的胜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有什么问题吗？”蔡棠疑惑。 “关键在于这里。”赵柔手里抓着一只油性笔，点了点齐康和明焕的票数。 齐康一百零六票，明焕十票。 齐康第二名，比谢尧仅仅少五票，而明焕排在组内倒数第一的位置，这样的结果在她看来实在太不合理了，尤其是齐康在表演过程中还有明显的失误。 “你和齐康不是朋友吗？他拿到第二名你还不高兴了？” 赵柔反问，“你看完齐康的表演，满意吗？” “差强人意。”蔡棠摸下巴。 齐康的表现在他的期待值之下，在及格线之上，但联系到青年之前一点练习经历都没有，他又释怀了。 天赋是需要时间才能发挥的东西，齐康在短时间做到这个地步算是可以了，虽然没有像主题曲那般惊艳。 “呵，你这导师倒是看得开。” 赵柔有气无力地回归到第一个问题，“正常情况下，这样的结果是可以让人接受的，但就是因为我们两个的朋友关系，这里面能做的文章就多了很多。” 当初绑架齐康进入训练营还是草率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只要有心人一查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候齐康就会被打上关系户的标签。 不合理的票数，超高的人气。 赵柔闭着眼睛想都能想象到弹幕的恶意会变成怎样的猛兽。 树大招风啊。尤其是实力还没有到位就获得了太多机会和喜爱。 蔡棠在娱乐圈也算混迹多年，自然懂得赵柔话语中的暗示，他皱眉说道：“应该还没到这种程度吧。” “齐康主题曲的表现那么亮眼，到第一次公演舞台也没过多长时间。你想想，差不多的练习时间，他身边同样有谢尧带着，为什么结果会差那么大呢？” “先不提别家的水军，光凭他自己的粉丝都会有疑问，这些东西加起来指向很明显啊。” “飘了。”赵柔和蔡棠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你可以把他练习的片段单独剪出来啊，做一条因为太想赢适得其反的故事线。” 听到这个主意，赵柔脑子痛了起来，她虚弱地说道，“我是齐康什么人？” “朋友啊。” “你也知道是朋友啊。” “......” 死循环，为了避嫌，赵柔什么都不能做，但什么都不做就没有办法解决齐康的困境。大众的舆论会把他架在火堆上的。 “这.......” 两人陷入沉默。 03 结果公布出来了，王燃在看到自己排到组内第二的那一刻，心里的愧疚感上升到极致。 他们组的C位和主唱做得那么优秀，却没获得相匹配的票数，更显得这一切像是他偷来的一样。 他起身，缓慢地抱住顾清明和明焕，没有感觉到友人的排斥，眼泪一下子冒出在眼眶打转，“顾大哥，焕哥，对不起。” 顾清明大度地拍拍王燃的背，“哎呦，没事。” 明焕则是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另外一组的池田航看到这个情景，嘴角一勾，远远地嘲讽道：“有些人啊，明明在舞台上失误了，居然还能拿到那么高的票数，观众的眼睛不会瞎了吧......” “又或者，节目组的眼睛瞎了。” “你！”陶然气不过，想冲过去揪起人理论。 “别管他。”顾清明拉住陶然的领子，转头向王燃安慰道，“节目效果，你不要把这件事太放心上，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下次努力就行了。” -- 第87页 他相信谢尧的眼光，所以相信青年并不是节目组安排出来的皇族。 况且，要是真皇族，青年这些天也不会过得那么惨。先是主题曲熬了几天几夜，后面准备第一次公演暴露出唱跳没有基础的短板，又是连着几个晚上没闭眼。 努力都是看得出来的。 顾清明的目光落在明焕身上，他抿嘴，也给了小兔子同样的拍背，“我们组毕竟赢了，高兴点。” 明焕看了看大哥，看了看愧疚的大狗狗，打起精神露出笑容，“嗯，我知道。” 他反手勾住王燃的脖子，学着人平日耍宝的模样，“你小子要买一星期的奶茶给我，听到没有。” 王燃眼睛泛红，“行，一个月都行。” 林不染这时候走上舞台，拿着手卡，“第一次的公演舞台已经表演完毕，各组的比拼结果相信各位也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我们要选出这次公演舞台的最佳练习生，请看大屏幕。” 阿拉丁自屏幕角落冒出，轻轻一扯，所有练习生单独获得的票数按照排名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和第一次顺位发表一样，姓名排布成一个巨大的金字塔。粉红色的顶端，赫然显现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让我们恭喜赵庆，取得本次公演舞台的最佳练习生。” 第四十四章 窘境（2） =============================== 01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包括谢尧这个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 在上一世的时间线里，赵庆真正展露头角的时刻要放在决赛舞台，在此之前，这个人最好的成绩排名也仅仅限于第一次顺位公布的第十五名。 赵庆身上最为吸引人的就是他漂亮的身形。芭蕾舞演员世家出身，尽管家道中落，但他的父母仍然将孩子养得很好。 赵庆的气质里带有一种神圣的脆弱感。 决赛舞台上一曲《追光者》，伴随着沉缓的音乐光芒自上而下落在他的身上，优越的臂展和笔直的长腿在每一次跃动之中都给予人们美的享受，错位的舞台特效张开翅膀。 那一刻，他如同天使一般降临。 赵庆一舞逆袭，在决赛夜上杀出重围，成为Tower的一员。 谢尧之前满心满眼想得都是如何安慰青年，几乎完全没有关注其他人的舞台。他疑惑地看向屏幕，赵庆的名字后面跟了第一次公演舞台的曲目。 《破风》 怎么回事？ 陶然熟知训练营里的八卦，恰好凑到谢尧身边，嘴巴碎碎念道：“一个池田航，一个连天宇，这艾美娱乐的两个人也是有意思，全都许愿抢C位，但没一个捞到好处。” 他努嘴，眼神对着角落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男生，“诺，连天宇。” “和赵庆一组，结果票数被压得死死的，最后也就拿了个五十多票。” 谢尧抬眼，赵庆穿着白衬衫，一脸羞涩地上台接过话筒。 衣服有点透，结实的腹肌隐隐若现，贴身的长裤勾勒出完美的腿型。 路凌霄感叹，“这个人挺好看的。” 他对赵庆的表演印象深刻。整个《破风》的台风都是酷帅性感，可就这一个人演绎出了一种禁欲和背德感。 当赵庆握住麦克风，下半身缓慢随着节拍扭动，唱到：“贯穿千里的边界，直到千万颗星星带着微光点亮无尽的深渊。” 路凌霄有了在渎神的错觉。 他那么干净，神圣，却在昏暗的灯光里眨动清澈的双眼，让衬衫拉扯出劲瘦的腰肢，发散欲念。 谢尧见路凌霄发神，侧头悄悄对他问道，“你认识他吗？” 路大少爷摇头，“不认识。” 谢尧若有所思，心想：重生以前，赵庆和路凌霄刚宣布在一起不久，而且团内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骇人惊闻的地下情。 看来是成团以后的故事。 路家放贷，赵庆欠债，仔细想想这两个人确实该有一段欢喜孽缘。 02 赛程很赶，在节目组的安排里没有让选手喘息的时间。舞台排名公布之后，也就两个晚上的休息时间。 当节目组收集好平台里的票数后，转头就会拉着存活的练习生们开始准备第二次公演舞台的内容。 第二次公演舞台是成团位置评价。 一个合格的偶像团体需要主唱，门面，主舞，Rapper还有能绝对掌控舞台的C位。 在颜值这一块，整个《CHAOS》已经公投出了林不染这个颜值C位。剩下要是Vocal，舞蹈以及Rap的比拼。 王燃一行人并排回到花点数租用的练习室，他们直到第一次公演舞台正式开始之前仍然在里面练习，所以落下些衣物。 谢尧捡起外套，对王燃说：“你接下来想选什么位置？” “我还有的选吗？”王燃反问。 他想了想，在这么大的舞台表演失误后，他的排名顺位应该会往下掉，能留下已经是比较好的情况了，不敢奢望选到舒服的位置评价曲目。 “你也太悲观了吧。”谢尧笑着摸摸大狗狗的头。 明明看上去那么开朗的一个人格，内里居然充满了悲观主义。 “我们就假设，假设你是第一个选位置的人，你想要选什么？” 王燃脑回路亮了亮，认真思考起来。 他随时都有被顶号下线的可能，要能选当然还是选回唱歌比较好，比较齐康是乐队主唱，而且就算人格没有转换，他这几天也有拼命补习一些唱歌的知识，总比在舞蹈和说唱这两项重新开始要好。 -- 第88页 但...... 如果能在舞台上戴一回墨镜和大金链子好像挺有意思的。 王燃内心蠢蠢欲动，脑补出齐康捏着貂皮大衣，在墨镜后面翻白眼的模样，忍不住憨笑。 “哎呦，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了？” “尧哥，你看我选Rap咋样？” “......” 谢尧记得自家酷哥最不想练习的项目就是Rap来着，出道早一阵子巡回演唱会表演过一次，害羞到不行，之后就是躲在浴室里偷偷练。 两个人格真不一样。 他有时候挺想撬开齐康这个第二人格的脑袋，看看狗狗都在想些什么。 韩剧，恋爱综艺，宅舞，现在还多了个想要Rap的野心，这些都是酷哥不会碰的东西。 这个人格到目前为止展现出来的形象全是酷哥没有的，谢尧莫名地有一种收集限定卡面的感觉。 大狗狗，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行啊，到时候我来找你，或者你来找我，我们继续选一组。”谢尧大方地接受王燃想要说唱的想法。 这辈子的选秀剧本早就变得乱七八糟了，他也不在意具体的发展过程，反正最后能出道继续谈恋爱就可以。 谢尧没有忘掉庄响和庄天明的那些糟心事。 据他观察，在第二人格上线的这几天里，营里再没出现过和当年事件相关的人或者事物。 大狗狗没主动提，他也不能捅破那层窗户和人讨论起这些事情。 现在两个人相处得十分融洽，谢尧有时候还能借着兄弟朋友的名义抱一抱青年满足自己的私心，一旦把事情说穿，指不定大狗狗也会开始保持距离。 ........ 谢尧知道王燃不是齐康，但他从前世分手走到现在，和爱人相拥贴近的想法从来没有减弱半分。 他没脸没皮地享受着大狗狗平日里的撩人操作，一面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在饮鸠止渴，一面又忍不住口干舌燥地遐想酷哥炽热的身体，甚至还悄悄教唆小猫咪尿对床的被子。 想接吻，想拥抱，想干羞羞的事情。 好不容易有和老婆贴贴的机会，不可以就这么放过。 谢尧揽过人，伸手捏了捏王燃脖子后面的软肉，说道：“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 他们亲密地穿过长长的走廊，晚风吹过掀起外套的一角，谢尧看向身旁青年那张俊脸，无耻地想到：贝壳，我滴好大儿，今晚爸爸的幸福就靠你了。 练习室在五楼，等到乘坐电梯到楼下的时候，王燃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学员证不见了，他回忆走下来的路程，估摸着是掉在走廊里了。 “尧哥，我卡好像落上面了，我去找找。” “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我在楼下等......” 谢尧话还没说完，大狗狗像一阵风动作利索地消失在眼前。 ...... 每当这种时候他又开始恨王燃的天然属性...... 你个木鱼脑袋，我差那点休息时间吗？就是趁着回去的路途和你散散步都不行？ 谢尧仰天苦笑。 03 庄天明那天送完谢彤到医院，又背着人把医药费都给结了，这才满意地离开。 他对小叔的孩子都抱有厚重的补偿心理，知道三小只里最大的那个小朋友出了车祸，他打开手机下单了一堆营养品，想着找个时间送过去。 庄天明开车，表盘微亮的灯光映出他妖冶的脸。 手机弹出赵柔气急败坏的信息。 ——死鬼，又跑去哪里野了，把训练营的事情都推给我你好意思吗？ ——你等着，这个项目新账旧账找你一起算，不把你撕掉一层皮我不信赵。 “呵。”庄天明嘴角勾出轻蔑的弧度。 以他对赵柔这个女人的了解，她确实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赵柔从公寓里逃出来的第二天就找了专业人员保存证据，而且开始动用赵家的力量搜查他的不当行为，例如拍综艺的时候不顾人命动真刀，又或者是他床上玩过的人数不胜数，关系乱到令人发指。 这些事情通过舆论放出来，他这个金牌制作人估计真得掉层皮。 最毒妇人心啊...... 庄天明仗着庄家的背景无所畏惧，但不得不说他也有几天没往营里跑了，不知道那个人的情况怎么样...... 他不自觉地把手掌贴在心脏部位，脑子里显现出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受小叔记忆的影响，他对齐康的想法很复杂。 占有和破坏的欲念共存。 移植心脏后这么多年，庄天明早就知道小叔做过的所有事情，包括最后他吃掉了齐晋安的心脏。 那个他一直放在心底的人的心脏。 他们以另外一种形式永不分离，兜兜转转，最终变成了支撑庄天明存活的动力源——他体内那颗蓬勃跳跃的心脏。 当庄天明在训练营名单里看到了齐康的照片，内心就一直翻涌个不停。 “噗通，噗通”。 来自心脏的声音响起。 ——啊，原来他逃了出去，还长得这么大了。 他立马推掉原定的心脏保养疗程，做了一系列计划，随着节目开播，他还是摁耐不住赶到营内的体育馆和人见了一面。 齐康和他的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 第89页 庄天明的脑子清楚地知道齐康不是齐晋安，但心脏疯狂叫嚣，“是他，就是他。” 他对上齐康冷漠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不该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于是恶念炸起。 庄天明抛出赤裸裸的“包养邀请”，见戏弄不成，又把当年的事情写成剧本，提起刀，走进剧场捏起青年的下颚，仔细端详他的脸，他的眼。 谁能抗拒一双燃烧着的眼眸。 他是太阳本身，能占有他就像把阳光私有，照亮自己过往寂寥、血腥而又混乱的人生。 庄天明想起那天在工厂里，他低头一点一点靠近齐康的脸，他的视线里是青年温驯的睫毛，轻轻颤抖，如同脆弱美丽的蝴蝶煽动羽翼。 青年睁眼，眼眸里有了强烈的情绪流转。 心脏发出喟叹。 ——“原来你没有忘记我。” ——“如果你眼里的爱意就好了。” 而庄天明在那一刻想说的是：“这一分钟没有吻到你的眼睛，真遗憾。” 第四十五章 窘境（3） =============================== 01 庄天明边想，边不自觉地把车往训练营的方向开。 现在是凌晨一点，能在训练营里遇到青年的可能性很低，但他莫名地想要回到训练营，仿佛在弥补些什么。 他下车站在训练营门口，手里捏着一支女士香烟，淡淡的烟雾环绕。 庄天明抬头，在一片黑暗之中，教学楼五楼的灯光特别明显。 是齐康他们那一组租用的练习室。第一次公演舞台已经结束了，这么晚应该不是在练习。 出于好奇心，他迈开步伐向那栋教学楼里走去。 在他走进电梯不久，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 王燃一口气跑到五楼，沿着和谢尧一起走过的路找自己的学员卡。 他平时不是丢三落四的人，弄丢这种类似于校卡的东西他这是第一次。 “为什么会找不到啊，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掉在一层的走廊才对。” 王燃走到训练室，打开灯，就着往外发散的灯光在昏暗的楼层里摸索。 电梯的指示灯从一楼跳到五楼，“叮”地一声，一个面容妖冶的男人穿着身简单的白T恤走了出来。 王燃撇了一眼，心里估摸是训练营的负责人巡楼。 平时他们是不会管练习生会在训练室里待到多晚，但第一次公演舞台落幕以后，赵柔大手一挥放了练习生近乎一天半的假，顺便休整《CHAOS》训练营里所有的相关设备。 这么晚了还要人工作，赵柔是魔鬼吗？ 把庄天明误认为悲惨打工人的王燃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就在旁边找点东西，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那人低声问：“你在找什么？” “学员卡。” “......” 庄天明在踏入电梯的那一刻就有强烈的预感能遇到青年，等到电梯门缓缓打开，他就看见王燃裹着外套，悉悉索索地蹲在地上行动。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冷着脸对自己拳打脚踢，但这一次青年的表情明显温和很多。 眼睛明亮，脸上挂着笑意。而且可能是俯视看人的原因，庄天明能清楚地看到青年头顶的呆毛随着他的移动晃悠。 有一点可爱。 他挑眉，“这次对我的态度怎么这么好？做好决定了？” “什么决定？” 王燃疑惑。 听这人的语气，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关系，也许是齐康在训练营里说过几句话人。可他言语里的决定是指向什么东西？ “我保你出道，你跟我。” 王燃眨眼，等着男人的下一句话。 “干什么用那个眼神看我？” “我跟你什么，你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这下子轮到庄天明诧异了，他双手插兜，摸不透青年的想法。 这是在装傻吗？ 他环视四周，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正处于拍摄状态的摄像机，主动走上前，伸手抬起青年的下巴。 温驯，乖巧，琥珀色的眸子里装满懵懂。 如果在床上也是这个样子，他估计会发疯似地折磨青年。这种模样最能激起他心底的欲念。 庄天明喉结滚动，弯腰靠近王燃，在他左耳旁边故意吹了口气，小声地说：“我包养你啊。” 来当我的金丝雀，我会为你造一个漂亮的笼子。 王燃摇头，摆脱庄天明的手，他站起身，皱眉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齐康的左耳有听力障碍，听人讲话或者练习歌曲听到的声音都只有一半，左耳始终像是塞入了一团棉花，听不清楚东西。 转换人格只是转换软件，硬件上的问题该存在还是会存在。 王燃在医院那一阵子适应过左耳没有声音的这件事情，如今已经做到在生活当中下意识地忽略掉身体的残障，甚至带着周围人一起忽略。 尤其是在训练营里没有戴助听器，更好装成普通人，连顾清明这样朝夕相处的队友也只是察觉到自己唱歌跳舞慢半拍这个事实而已。 没等庄天明回答，王燃注意到他脚下露出的半张黑色卡片，便轻轻推了这个陌生人一下，“让让，你踩到我的卡了。” -- 第90页 庄天明被青年气到，全然没有第一次见面的从容，他体内的心脏开始加速，“你......” “很晚了，你如果不是工作人员的话，我们一起走吧，有什么事情路上说。”王燃咧开嘴，亮出一小排洁白的牙齿。 ...... 这种被拿捏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地看王燃转头关灯，然后并排走入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庄天明和青年肩靠肩，一股水泽木兰的香气钻入鼻尖。 尽管疑惑，但此时王燃自然不会问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他站在男人左侧，确保右耳能接收到信息。 “你刚才说得话能再说一次吗？刚才风大，我没听清楚？” 神他妈风大！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晚上碰到青年起，他在名利场犬马声色多年得来的上位者技巧就没有产生过作用。 调戏没有用，说“包养”人装傻，自剧组拍完戏也没几天啊，这人进化得那么快？娱乐圈果然是个大染缸，连这个冷脸帅哥都能学会虚伪的糊弄技巧。 他冷声哼道，“我话不会说第二次。” “行吧。”王燃耸肩。 反正具体是什么内容他也不知道，没必要自寻烦恼，而且他总感觉旁边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 庄天明身上的气息和童年记忆里的那个男人简直一模一样。 不想让人靠太近。 “齐康，我跟你说过，我是节目组的负责人，要弄掉你轻而易举。” “上次那个剧本，你还满意吗？”庄天明流露出巨大的恶意。 说到当年的事情你总该炸毛了吧？ 结果王燃轻松道：“挺好的，我很喜欢。” 庄天明佛了。 今天晚上应该是撞鬼了，这个人绝对不是齐康。 电梯里的灯光突然间闪烁，忽明忽暗，伴随着一声巨响，狭小的空间彻底陷入黑暗。 王燃扶墙，视线落在墙壁上的显示屏，电梯下到三楼就不再动了。 他拍了拍怀里庄天明，无奈地说道，“我们好像被困在三楼了。” 电梯的晃动让两个人撞在一起，庄天明红着脸站直，故作冷静地从兜里拿出手机拨打训练营修理中心的电话。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刚才怕了，不过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大晚上的，说撞鬼就真出事了。 “庄先生，这边有什么是能够帮到你的呢？” “教学楼的电梯发生故障，我和一个练习生困在了里面。” “好的，情况我了解了，我会尽快派人解救你们。” “时间要多久？” “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嗯。” 庄天明放下电话，侧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青年，冷淡地把通话内容简单说了一遍，“等吧，过不久应该就能解决......” “轰隆”电梯再次摇晃，庄天明身形不稳，整个人向王燃跌去。 王燃发出闷哼，一手将人接住，另一只手向上扶住电梯里的横杆，避免两个人因为电梯晃动再次摔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心惊胆战的震动才算结束，王燃艰难地转头想要查看庄天明的情况。 这人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别出事啊。 柔软的触感落在脸上。 王燃惊诧，瞪圆眼睛。 擦，我脏了。 02 谢尧并没有急着走，反而待在教学楼下等王燃找学员卡。他站在一楼大厅的一个柱子后面，视野里是一片宽阔的黑暗。 等的有点久了。 这让谢尧想起第一天进入训练营的场景，齐康和赵柔坐在医务室里聊了很长一段时间，而自己站在门外发呆。 他放松了下发酸的腿，决定上楼把人拉回宿舍。 找什么卡，回去睡觉才是关键。 谢尧面向电梯，伸手按住上升的按键，但显示屏的数字一直没有变动，定格在了“3”这个数字上。 他望向旁边的楼梯口，犹疑，担心自己会和青年错过。 “电话里说的电梯就在这边。” 几个身影从教学楼外的黑暗中走了出来，谢尧被手电筒的灯光晃到眼睛，抬手遮住头。 领头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大叔，他见到谢尧，有些热情地和人打招呼，“小伙子，这么晚了待在这里干什么？” “您好，我等一个朋友，他上楼拿点东西。” “一个？电话里明明说是两个人来着。”大叔嘟囔，手里的工具箱发出些许响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哦，我们中心刚接到电话，说有人因为电梯故障，困在了三楼。” 谢尧心感不妙，他一听就能肯定是齐康的第二人格出事了，否则以大狗狗风风火火的性子，找没找到卡都应该下来了。 他慌忙问道，“叔，我想和你一起上去看看，我朋友可能困里面了。” 大叔憨厚地招手，“得，走吧。” 几个人接连走上三楼，站在电梯口就听到了晃动的响声。 谢尧紧张地拉住大叔，“这什么情况？” 大叔摸胡子，安抚谢尧，“没事，等一下就能救出来，别着急。” 谢尧听着电梯里面晃动的声音，越发感觉到无力。 这一不贴身看着，齐康总能出事，这个第二人格也不让他省心。 -- 第91页 上辈子是齐康背着自己拿到以当年事情为原型的剧本，咬牙分手转头就出了车祸死亡。这辈子还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剧本，他在剧组里和拿着真刀的庄天明搏斗。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 谢尧痛恨自己只能待在旁边看着齐康受苦，他眼睛发红地看着大叔捣鼓工具，几个人合力将电梯门一点一点拉开。 等看清楚电梯里面的情形，谢尧面色铁青。 青年待在角落，怀里抱着一个面容妖娆的男人。 他握紧拳头，将王燃拉出电梯，对着紧随其后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庄天明！我们聊聊。” 上次在剧组庄天明跑得快，这次他送上门来，谢尧绝对不会放过他。 ...... 狐狸露出獠牙，恶狠狠地瞪着觊觎小狼的毒蛇。 第四十六章 瑕疵品 ============================ 01 教学楼翻新不久，许多设备都有问题，例如走廊里的声控照明，几个人伫立在黑暗之中，暗流涌动。 王燃被谢尧护在身后，他看着前面人的身影，不自觉地擦了擦脸。 莫名地感觉到对不起尧哥...... 他听到谢尧对庄天明沉声道：“我们出去聊聊。” 庄天明眯起眼睛，抓住王燃的手，语气轻佻地说，“你算哪门子人物，不好意思，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 王燃转头看看谢尧严肃的神情，又扫了一眼自己被人捉住的手，努力把手往回收。 这种修罗场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他拉了拉谢尧的衣角，“你认识他？” “认识。” 谢尧抿嘴，他想起来现在上线的是大狗狗人格，还不知道庄天明做的那些恶心行径，于是压低声音对王燃嘱咐道：“以后不要靠近他，他是坏人。” 庄天明能对刚见面的人大咧咧地说出富有“包养”意味的话语，而且这人身上裹着当年事件的阴影，在剧组拿刀伤害过齐康。 光凭这两点，这个人就被谢尧判了“死刑”。 不能让这样的危险人物靠近青年，否则以大狗狗单纯的心性，估计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呵。”庄天明听到人话语里的戒备防范，喉咙里发出轻蔑的笑声。 这种反应才对嘛，如果不怕他，逗起来都没有意思。 旁边大叔把电梯简单查看一番，从角落拉出一个“请勿使用”的警示牌，“小伙子，这两天就不要用这部电梯了，具体问题还没查出来，今天太晚啦，明天我再拉几个人过来看看。” 他的手电筒照亮了正在对峙的三个人，庄天明在看清楚谢尧面容的那一刻瞳孔收缩，心神恍惚。 刚才在电梯里被大叔往外救，他根本没看来人的脸，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青年身上。 现在...... 庄天明喃喃道：“小叔？” 谢尧的长相更偏向于母亲谢婷，五官虽然英挺，但整体还是沾染上了柔和的气息，鼻子上的小痣更是为他的气质添上几分精致的脆弱。 可那双狐狸眼太像了。 父亲庄响的基因在谢尧的眼睛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单眼皮，稍长的眼尾微微向上挑起，衍生出狐系的美丽，目光流转之间偶尔会显现出肉食动物的捕猎感。 高大，长得也帅。 庄天明愧疚的心态让他一下子变成了长辈，他满意地看着谢尧，感叹谢家把人养得真好。 他张了张嘴，想说出问候的话语，“你......” 今天晚上他语塞了太多次，先是被青年的回答呛到自己生气，后来又直接见到了小叔的儿子，复杂的感情堆积在喉头。 心脏突然间疼痛起来，疯狂鼓动尖叫。 ——该死的瑕疵品，瑕疵品！ 什么？ 庄响眼前一片黑暗，踉跄跪倒在地。 02 从来没有见过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 就几个简单的片段。 年幼的孩子坐在昏暗的地下室门前摆弄玩偶，阳光斜射，画面黑白分明，他像是和谁在说话一样，扬起天真的笑容，笑声回荡整个空间。 “啪嗒”场景变换。 一个温馨的房间里，庄响一手抱住哭泣的小女孩，另一只手抚摸小男孩的脑袋，“小尧啊，你妹妹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班上有个男生亲了她的脸。” “是吗？” “嗯，那个男生说喜欢妹妹。” 庄响轻笑，幼稚园小朋友的喜欢太过直白，他有意逗自家儿子，“是因为这个你才打了他？” “嗯。” 他蹲下，捏住小男孩的脸，“哎呦，干得好。那小尧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会这么做？” “妈妈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幸福就好，但我不觉得诶。” “我应该会和那个男生一样，努力靠近，表白......” 庄响上挑的嘴角抚平，点了点小男孩的鼻子，“人小鬼大，听你妈妈的话，好了，快去睡吧，等会我回来看，要是还没睡着你明天的玩具就没了。” ...... 等把三个孩子哄睡，他关上门，神情茫然地站在阳台看月亮。 他想起之前曾经问过谢婷一些问题。 ——为什么会想要来拯救我呢？ ——你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 第92页 ——我不喜欢女人。 ——我也不喜欢男人。只是我喜欢的人要结婚了，我也想要结婚。先申明，我和你结婚会要孩子的，做试管。 ——为什么？ ——喜欢的人也想要看我儿女双全幸福的模样。 谢婷踩着拖鞋从房间里走到阳台，颤抖地摸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深吸一口。 火光和灰烬点缀在香烟的一头，烟雾氤氲。 “你家里的人又让你去那种地方了吗？” 庄响眼眸半阖，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暧昧的痕迹。 他没有回答，而是拿起外套盖在女人身上，皱眉把香烟扯掉，“你身体不好。” “我们两个人都是苟延残喘的模样，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还没死心吗？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死在了自己家里，你知道吗，我连她的死状都是从警方那边要回来的。” 刀痕划过手腕，在浴缸源源不断放出的水中泡得发白。 谢婷温婉的面容上咧出恶意的笑容，重新点燃一支香烟，“我要那个折磨她的男人付出代价，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带出血迹，她不介意地把血往睡裙上抹，像是一个索命的恶鬼。 庄响抿嘴，“走吧，回房间。” 或许每一个繁衍长久的家族里都会出几个情种，谢婷是谢家历史上最疯的那一个。她不在乎家人，不在乎伦理，只在乎心爱之人的想法。 她特立独行，风风火火地举办婚礼，又毫不在意地向他借种生子。 那个女人要谢婷家庭美满，儿女双全，她拼尽全力去做。 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那又如何呢？ 庄响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权，他是家族里人人唾弃的私生子，后来是名利场的玩物，被谢婷救出来已经是万幸。 他放在腿边的手指弯曲又舒展，感觉昨晚那位夫人的血还没有洗干净。 “不恨吗？”谢婷凑近，一团烟雾在庄响脸上翻涌。 他皱眉，“恨啊。” 但迟早有人会替他毁了庄家，这个从根子上就开始腐烂的家族。 谢婷在沉积的氛围中对庄响的话心领神会，她双手靠在栏杆上，“真好啊，可惜我看不到你推翻庄家的那一天了。” “就算是为了孩子，爱惜你的身体。”庄响捉住谢婷的手，把她往温暖的室内推。 谢婷随意地把烟摁在丈夫的手臂上，烟头坠落，她重复地念到：“孩子啊......” 庄响对上女人的眼睛，里面没有爱意，空洞深处盛放那么一两朵愧疚的花朵。 真可怜..... 躺在温馨房间里的那三个孩子，终究和自己一样，都是没有父亲和母亲爱意的，社会通俗意义上的瑕疵品。 男人把视线重新放在天上那一轮圆月上，心里默默地想：太阳怎么还不出来啊。 03 庄天明在海华岛上的医院里醒来，而不是《CHAOS》训练营的医务室，他刚醒的时候看见护士往他的吊瓶里注射安定药物。 他坐起身，问道：“送我过来的那两个练习生呢？” “什么练习生？” 护士转身就走，庄天明挠头，他分明记得送他过来到医院的是齐康还有小叔的儿子。 青年背着他就往训练营门口冲。 水泽木兰的香气包围在旁，庄天明眼睛睁开条缝，仰视青年琥珀色的眼眸。 街道的暖光透过车窗映在眼眸上，暖意融融，如同太阳的光芒一般。 “尧哥，我们没有钱付车费啊。” “我之前叫你找医务室的人，你不听，非得背着他往外跑。”副驾的人语气冷漠。 他抬眼从后视镜看见青年的目光，重重地叹了口气，“庄天明身上应该有钱。” 青年伸手在他衣服兜里摸索，拿出一个皮质的钱夹。 “哇，我还以为他很有钱来着，包里怎么就放这么点钱，等会付不付得起医药费啊。”他小声地吐槽。 “......” 我是庄家少爷，花钱这种事都不需要亲自动手的好吧，打个电话就解决的事，身上哪里会放很多现金。 他刚从昏迷种恢复点意识又瞬间被气倒。 齐康真的学坏了。 庄天明回忆起在计程车的片段，他咬牙，托着点滴，把脚放到地面，冰凉的触感让人发怔。 ——真可怜啊...... 心脏给了他新的记忆，关于三小只的。 “瑕疵品吗？” 原来小叔给孩子们下了这么个定义。 那他呢？他在小叔眼里也算是瑕疵品吗？一个从小身体有恙，被家人关在阁楼远离外界的人...... 庄天明还是没有梦到关于自己的记忆，他拿过放在病床边的钱包，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这边的主治医师认识你，住院费不用我们给，我们先回去了。 落款：谢尧。 好像哪里不对，但这字写得好丑啊。 带着对后辈的宠溺，庄天明无奈地摇头，随即摁响床铃，先前的护士眯着眼又跑了进来。 “您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 “主治医师在哪里，我想了解一下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等了约莫十分钟，主治医师戴着眼镜走进门，恭敬地问候，“庄少你好。” -- 第93页 是认识的，原定疗养中心的负责医生应庄家要求跑到海华岛驻扎，随时等候庄家少爷的吩咐。 庄天明直接问道：“我这次晕倒的原因是什么？” 医生老实回答，“少爷你不久前刚推掉每年固定的心脏检查疗养，没能及时调整身体状态，可能出现了些排斥反应，这才导致昏倒。” “这边建议少爷做一套具体的检查，留院观察一阵子。” “不必了，我还有节目要做。” “那我为你配一些稳定状态的药物。” “好。” “少爷......” 庄天明起身，没管身后跟着小跑的主治医师径直走出医院，自动门划开，夜晚的凉气扑到身上。 他头上是一轮圆满的月亮。 一如在记忆看到的那样，但庄天明的脑海里一直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发光发亮。 他找到了太阳。 【作者有话说：感谢墨落湘小可爱的投喂！ 今天晚上早更新了，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第四十七章 许愿的代价（1） ===================================== 01 王燃和谢尧并肩走在海华岛的街道上，距离《CHAOS》还有两个街区左右远，估计走回去应该是半夜三四点了。 他闻着街边大排档传出来的烧烤香，摸了摸肚子，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向谢尧，“尧哥，你饿吗？” “不饿。” 谢尧看着王燃的呆毛在凉风中摇晃，泄气般拉过他的手，“别到处看了。” 青年见庄天明昏倒，下意识地把人背起就往训练营外跑，连门口站岗的门卫都拦不住。 大狗狗神情严肃，面容凶恶，浑身往外冒冷气，仅仅抬头瞪了一眼，年轻的门卫就支支吾吾说不出阻拦的话，也不敢动。 那个时候才有几分酷哥的样子。 王燃声音沉闷，“他昏倒了，我们送他到医院，一会就回训练营。” 他们出来得急，没有手机，没有钱，只好沿着街道一路往回走。 谢尧捏了捏青年的手心，“你是不是对谁都那么热心？” “......没有啊。”王燃心虚。 “我们刚才其实可以叫救护车的，你知道吗？” “知道。” 王燃羞愧地低下头。 确实，按道理来说，他们能够用来处理突发状况的方法有很多，而他选了最蠢的一种，还把谢尧拉下水，大半夜陪着自己在外面吹冷风。 “为什么呢？你也不笨啊。”谢尧继续往青年膝盖上扎刀子。 老实说，他很不喜欢大狗狗对庄天明的态度。那个昏倒的男人在他心目中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青年救人没错，但不带脑子地去救人问题就大了。 真的一副很好拐走的样子啊。 这回轮到王燃沉默了。 电梯晃动的时候，庄天明第二次倒在自己身上，气息喷洒在颈脖之间，轻微的笑声在右耳响起，“你挺好闻的。” 那时的情况紧急，他没有把人推开，听到轻佻的话语也只是皱眉。 紧接着庄天明向他吐露出一个让人心神发慌的事实，“剧本里面，我写得正确吗？” “什么？” “关于你爸是怎么死的。” 王燃瞳孔猛地震动。 他诞生得晚，没经历过当年的事情，在地下室的时间里，齐康对他提过几句，凭借那些破碎的细节很难去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他曾经也想要知道事情的全貌，但主人格每次提及那些回忆都一脸痛苦，最后还是不忍心追问，就此作罢。 这件事是整个家庭的伤口，时间没把他们治愈完全之前他都没法开口问。 但现在不同了，他不知道什么就会消失，而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 王燃有强烈的直觉，如果问庄天明，他就可以窥探齐康那些不堪回首的阴暗。 哥，我该怎么办？ 他扶住庄天明的那只手慢慢收缩，“咔擦”一声巨响打断思路，他看见电梯门被人用力掰开，手电筒的光芒落在脸上。 王燃清醒了一点。 这种事其实可以直接问齐康的，没有必要向从一个外人嘴里打探。但他内心的悸动还是没有停止。 所以当庄天明昏倒的时候他慌了，立马把人提到背上往门外冲刺。 机会之窗不能出事。 他们转过一个十字路口，这个点街道上仍然几部车在行驶，微风混着灰尘扑在身上。 王燃侧头，没头没脑地对谢尧提问，“尧哥，如果你明知道一件事情是错误的，但你还是想去做，这时候你会怎么办？” 谢尧若有所思，他回答道：“看这件事情会伤害到谁？” “特别特别重要的人。” “齐康！” 王燃顿在原地，他对上漂亮的狐狸眼，里面都是沉重的意味。 “不要去做，永远。” “......” “好。” 02 休息的时间过得飞快，王燃和谢尧在那天晚上之后就没再见过庄天明。 他们早晨在操场上运动了几圈，回到宿舍洗漱，恰逢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敲门。 “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们来录学员日记的素材，能展示以下你们的日记吗？” 谢尧点头，拿起桌子上的《CHAOS》日记本递了过去。 -- 第94页 这个学员日记和要用点数换的那个“日记”不一样。 《CHAOS》训练营在分发训练服的同时给所有人都派了一本日记本，美其名曰记录每一天在训练营里的成长。 完全没有用。这年头正经人谁写日记，不出意外的话节目组只能录到一些小学生水平的流水账作文。 王燃听闻工作人员的来意，在宿舍里找了一圈，最终在枕头底下翻出齐康的日记本。 他翻开本子，看见上面内容之后眼皮止不住地跳动。 ——第一次顺位发布：明焕51，顾清明18，陶然19，赵庆...... ——对上面的排名。 ——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可以找谢尧。 ——记下身边所有你觉得不对劲的事情。 工作人员架着摄像机出现在王燃身后，把日记内容一下子全部拍了进去。 “齐康练习生，能解释一下这个顺位发布的事情吗？” 王燃刚运动完的热汗还没有下去，额头又飙出冷汗。 在转换人格的那个时间点第一次顺位排名还没有发表，谁也不知道谁排在第几名，齐康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片段放出去可能要出事啊...... “哦，这个啊，我之前和齐康打赌来着，赌第一次顺位发布宿舍里其他人的排名。” 镜头转到谢尧，只见狐狸眯起眼睛笑道，“我都快忘了这件事。”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具体排名，大吃一惊，“这都对啊！” “哎呀，我也没想到全都能预测中的，早知道去买彩票了。齐康，你输了，这几天给我洗衣服还有买饭，不许赖账。” 谢尧给王燃解围，顺便占了一波大狗狗的便宜。他其实最想要狗狗给自己暖床，但碍于镜头，不可以说得那么露骨。 王燃呆愣了一两秒，反应过来，接过谢尧的话，“我们当初赌着玩的，早知道这么准就说自己的排名了。” 工作人员语塞，拿过青年的日记本，让摄像机录了一个特写。 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好解释的，因为日记本上面的预测实在太准了，准到会让人怀疑《CHAOS》做票并且透露给了练习生。 他压低声音和两个人说道，“我跟负责人商量下要不要用这个素材，这件事别到处乱说，懂吗？” 谢尧带着王燃一起点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工作人员走后，王燃长舒一口气倒在谢尧的床上，他的心思转了又转。 尧哥应该不知道双重人格的事情，眼下只能装出知道这个赌约的样子。 他抱着枕头，故作自然地说道，“尧哥，等会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我们的赌注不是这个哦。”谢尧坏心眼地想要整蛊大狗狗。 “啊？” “你忘了？” 谢尧坐在床边，身体凑近青年，直到水泽木兰的香气包围两个人。 王燃视线里是放大的俊脸，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犹疑道：“那，那是什么？” “你猜。” 03 王燃第二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到训练营的体育馆里集合。 “不用遮一遮吗？”谢尧憋笑。 他早就摸透了齐康这个第二人格的性子，故意抛出问题让人彻夜难眠，最后见时间确实太晚，他把狗狗拉到自己床上揭晓谜底。 什么赌注都没有。就是单纯赌着玩。 摊牌的事情不会和大狗狗交代，谢尧随便掰扯了几句安慰他，然后抱着一起睡。 “坏人。”王燃十分幽怨，他靠在谢尧肩膀上，找到舒服的角度，趁着第二次顺位发表还没有开始补眠。 场景和第一次顺位发表重合，谢尧温柔地抚摸王燃的头发，“睡吧，等开始我叫你。” 《CHAOS》顺位发布说不上正式，比其他选秀节目要来的随意。练习生们穿着练习服，在体育馆的看台上整齐地坐成一个方阵，等待生存战发起人林汝安的到来。 “各位练习生们早上好。” 林汝安身姿挺拔地走向中央，他拿起麦克风，用磁性的嗓音揭开这次集会的目的，“第一次公演舞台结束，我们也将迎来第一次淘汰。” “众所周知，本次淘汰的顺位是61至100位，剩下存活的练习生进入下一段赛程。” 人群当中，明焕的表情一紧。他上次的排名是第51位，在危险的边缘徘徊，即使获得了额外奖励票数，仍然不能放下心里的那块石头。 毕竟第一次公演舞台获得票数惨不忍睹。 林汝安手里捏着决定在场所有练习生命运的手卡，出于节目效果考虑，他把第60位和第61位放到最后公布。 “现在宣布第59名的练习生，他在第一次公演舞台中担任C位，向观众们展现了活泼可爱的形象。” “他就是艾美娱乐公司的——” 来自艾美娱乐公司的练习生只有两个，坐在远方的连天宇和池田航脸色巨变。他们第一次顺位发布还处在30多名，这次排名居然掉了这么多。 陶然脸上挂起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两个人无论是谁排在低位他都开心，但他内心最期盼掉下去的人是池田航。 这种人眼红别人的人气，专干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迟早该遭报应。 “让我们恭喜池田航练习生。”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池田航黑着张脸走上台。 -- 第95页 谢尧并不关心跳梁小丑的成绩，上辈子没有成功的人，平行移动换到这辈子也翻不出水花。 时间逐步推进，名次排名宣布到了上位圈。 “第19位，陶然。” “......” “第17位，郑裕源。” “第11位，顾清明。” “第10位，赵庆。” 谢尧和王燃扬起笑容，看着几位小伙伴骄傲地走上台。陶然虽然排名掉了一点，但依旧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区域。 顾清明倒是有些激动，发表感言说话都不利索。 “第5位，谢尧。” “第4位，齐康。” 狐狸眼睛弯弯，谢尧拉着齐康走上高台。 林不染和路凌霄的顺位发表有一番戏剧化的风味，他们要争夺第二次顺位发表的榜首。 “本次训练营顺位发表的第一名是——” 所有人屏息以待，林汝安挑眉，语气高昂地宣布道，“恭喜路凌霄练习生，获得本次顺位发布的第一名。” 但站在高位的几个人并不高兴，谢尧和顾清明一脸凝重，陶然捂脸眼睛红了一圈，林不染流露出一丝不忍，而最顶上的路凌霄抿紧了嘴，没有半分获得一位的喜悦。 王燃从震惊中缓过神，他的眼神穿越人群落在明焕的身上。 小兔子正仰天，强忍着眼泪，他圆圆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对不起啊朋友们，这次，他好像是走不下去了。 第四十八章 许愿的代价（2） ===================================== 01 明焕在遇到赵柔之前吃了很多苦。进公司当练习生没两天就因为得罪了家庭有权有势的同期，然后被赶了出去，还欠了一屁股债。他不敢告诉远在家乡的父母，咬着牙租了一件小小的地下室，每天跑到街头卖唱。 偶尔能到酒吧之类的地方当驻唱，但大多数时候仍然是站在大街上吹冷风，直到某一天遇见了赵柔。 这位金牌制作人摘下墨镜，把漂泊的他带回办公室。除了让他帮忙跑了几次腿，算是给足时间空间让他练习，追逐自己梦想。 他很感恩赵柔，爱屋及乌，齐康也成为他想要照顾的人。 从第一天上船开始，明焕就下定决心要和青年亲近，成为好朋友。 在上岛的过程中，青年一般都是木着脸，待在甲板上能看很久很久的海，或许是明焕的错觉，他总是觉得青年身上向外透出那么一丝可怜的意味，像是根须找不到水源的树。 后来不知道哪一刻起，青年笑了，琥珀色眸子在漂亮的海洋和天空之间绽放笑意，热情洋溢地对他释放温暖。 像一只不知忧愁的大狗狗，浑身毛茸茸的，摇晃着白色的尾巴。 他很喜欢看青年笑的样子。有赵柔的缘故，也有私心。 生活都已经那么苦了，这样单纯的笑容不多见，值得别人去守护。 明焕确实很照顾青年，在人烦恼冷脸的时候不刻意去打扰，会记住青年的喜好，从小卖部带回一些零食放在他的房间里。 第一次公演舞台的训练，明明自己也跟不上唱跳强度，但还是在谢尧和顾清明休息的时候，花时间去教青年唱歌。 娱乐圈是残酷的，他初舞台评价唱得好但击不起水花，第一次顺位排在下位圈。后面第一次公演舞台竭尽全力展现惊艳的高音，现在排名公布迟迟念不到名字。 在感叹梦想再一次破碎之余，他想得是青年向自己撒娇喊着要买奶茶的样子，真的就像家里的幺弟，十分可爱。 真可惜，好像不能再陪着你一起了。 明焕抬头，努力不让眼泪掉出眼眶，这种时候哭就有点丢脸了。 林汝安站在台上，审视剩下的练习生，他的手卡里没有公布的名次只剩下第60位和第61位。 镜头给到四位候补人选，明焕看见大屏幕上出现自己的圆脸，心脏剧烈地跳动，他红着眼眶等待判决。 一名之差，对于他来说是天堂和地狱之隔。 “究竟谁能够取得存活的最后一名席位。” “《CHAOS》训练营第二次顺位公布的第60位就是——” “艾美娱乐，连天宇练习生，恭喜。” 啊，还是失败了。 明焕攥紧拳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一两滴。 02 到此，《CHAOS》第二次顺位公布即将结束，节目组颇有人性地给力一小段时间给练习生互相告别。 陶然从高台上飞奔到明焕身边，紧紧抱住自己的小伙伴，鼻涕眼泪狼狈地糊到人卫衣上面，显出一片深色。 少年总是对友谊格外在意。 他嘴唇发抖，声音断断续续的，“哥，哥，怎么办啊。” 415的其他人也纷纷走到两个人周围，神情悲伤。 明焕拍拍忙内的背表示安慰，他对上谢尧的眼神，里面的情绪好像很复杂，有难过，更多是震惊。 仿佛在惊讶他为什么会被淘汰。 明焕眼睛扫了一圈，没见到最想见到的人，他小声地问道：“齐康呢？” 众人反应过来，415小团队里，少了一个垂头丧气的大狗狗。 ...... 赵柔站在监视屏幕后面，注意力放在明焕身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她清楚明焕排名如此不理想的原因。 几天前，一位货车司机因为疲劳驾驶在公路上出了车祸，造成两个人当场身亡，一个人身受重伤，司机本身仍然躺在重症看护病房里昏迷不醒。 -- 第96页 这件事情本应该不会关联到一个选秀节目的选手，但那位司机恰好是明焕的叔叔，再加上受害者家属闹事，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我们家死了顶梁柱，凭什么杀人凶手的侄子能光鲜亮丽地上电视。” “杀人偿命！” 家属原本闹到了训练营门口，但都被赵柔挡了回去。 她看着小兔子眼眶通红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想到：节目结束之后找个房子让明焕躲一阵子吧。 明焕家庭里面大多数人都是农民，听到儿子的梦想是当歌手，也挺直腰板鼓励孩子努力追梦，让他不要因为家里踯躅不前。 但他的追梦道路还是太难了。 赵柔越想越难过，伸手想切掉画面。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他径直走到角落揪出训练营里移动的AI机器人。 《CHAOS》训练营的许愿机器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开放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练习生们消耗点数得到想要的东西。 眼下青年靠近阿拉丁的意图很明显。 他要许愿。 赵柔猛地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她抓起旁边工作人员的领子，吼道，“快给我放大这个画面，快点！” 不会吧...... 节目里离别的氛围依旧很浓厚，但一声广播把所有人拉近了魔幻的现实。 “现在进行许愿直播。” 阿拉丁按照设定的程序，在大屏幕上投射出青年的脸。 他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眸子发出亮光，“阿拉丁，是不是所有的愿望你都能实现？” “当然，只要你支付得起点数。” 一身蓝色皮肤的巨人抚摸胡子，好整以暇地看着青年。 和主人格齐康不同，王燃的脑子一直很灵光，除了学不进课本知识以外，在生活里算得上是一名“解决师”，很多问题都难不住他。 可能是看得东西够杂，他脑子里装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像现在这样的场景，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欢迎来到实力至上主义教室》里面的剧情，主角为了避免同班同学被退学，私底下找到班主任用点数买回了相应的分数。 现在他要做更过分的事情。 赵柔，是你说的，节目组会实现所有人的愿望，只要支付得起代价。 王燃磨了磨牙齿，开口说道：“我要许愿。” 音响清晰地传出青年低沉磁性的嗓音，“我的愿望是——” “明焕练习生在这次顺位发表中不会被淘汰。” 全场哗然。 在所有练习生的思维里，这个许愿机制只是提供了一个抢夺C位，展示形象的渠道，谁也没有想到王燃会想到用许愿机器让明焕留下来。 “什么？” 顾清明和陶然十分震惊，他们抬头盯着青年一本正经的脸，好多话憋在喉咙里。 我去，还能这么玩得。 林不染手搭在路凌霄肩膀上，大呼，“我去，有意思。” 他在来到训练营之前是职业玩家，专门研究游戏策略，在现行规则之下，王燃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 在这之前他一直不喜欢在选秀节目里身处高位，每天都在祈求自己快点被淘汰，然后回到俱乐部摸键盘。 现在不一样了，林不染觉得训练营的许愿机制还能玩出更多的花样，内心的游戏之魂熊熊燃烧。 他默默把视线瞥向摄像机背后呆若木鸡的节目组，嘴角扬起。 过瘾，真他妈过瘾。 谢尧则是眯起眼睛，他之前还在想明焕淘汰的原因。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影响到了这条时间线的现实？那最后都有人谁会出道呢？ 他不清楚，他很担忧。 可齐康的第二人格用这种方式硬生生又把明焕拽了回来，像是要把既定的未来修正一般。 场上阿拉丁听到王燃的愿望，一头钻进神灯里，久久没有回应。 “代价是什么？”王燃问。 所有人屏息等待阿拉丁的回答。 阿拉丁从神灯里探出头，发问“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王燃看着自家大哥那张熟悉的脸，眉头直跳。 换人了，这个人工智能之前只会机械地报数字，根本不会主动向选手问价。 王燃没管阿拉丁壳子底下的人是谁，他沉声道：“我拿我所有的点数去换。” 第二次顺位发表他处于第四名，票数已经快飙升到了两千万。这样飞速膨胀的C点数能不能换回明焕，他心里也没有底。 不出他所料，阿拉丁摇头，“不够哦。” “你要多少？” 王燃脖子上开始冒汗，他怕点数差距太多，他付不起代价。 “全部点数，外加一次特别舞台。” “什么特别舞台，什么时候表演？” 王燃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一个舞台能吸纳的票数有多少他无从得知，但他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舞台不会让他好过。 这种不详的，带有引诱性质的直觉，他只在庄天明身上感受过。 “舞台名：《斗牛》。” “表演时间，第三次表演舞台首秀。” “这是属于你的特别舞台，你一个人的。 “只要你答应下来，将会有人专门为你安排训练。” -- 第97页 阿拉丁循循善诱，而王燃越听越沉默。 斗牛这一个词对于齐康，对于他来说都带有浓烈的血腥味。 那个男人曾经带过他们到异国的斗牛场。 ——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场上的观众欢呼，举起手中的白布，摇晃着。口哨声和欢呼声响彻整个环形的场地，斗牛士昂首挺胸，踱着步子绕场一周，风光无限。 庄响捏住自己的脖子，做出赞颂的模样，“你知道吗？这头公牛，是被人们驯养的。人类将高等动物的残杀快意轻易加诸在温驯的家畜上。” “人也分三六九等，强大有权势的人，可以玩弄低贱的废物，甚至像这样表演盛大的猎杀。” 王燃强迫自己从回忆之中醒来，他转头，远远看向人群中明焕发怔的脸，喉结滚动。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在训练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明焕。 他能够承受那些隐秘痛苦的过去。 他现在没有退路。 要试着疯一把。 王燃腰背挺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他回答道，“好。” 谢尧盯着大屏幕上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这一刻，他觉得大狗狗好像酷哥。 是重生之前那个晚上他拿手铐铐住的酷哥。 真的好像...... 第四十九章 许愿的代价（3） ===================================== 01 谢尧的身体动了起来，他拨开人群冲向青年所在的地方，他抓过青年的手臂，喊道：“你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王燃梗住脖子，没回头看谢尧。 他能很清楚谢尧的愤怒。从那天晚上背着庄天明冲出训练营，到现在花光所有点数救明焕，他都花了不小的代价。 跟傻子一样对谁都能付出。 谢尧不想看到他这样。 在船板上醒来之后，王燃和齐康变成了正常的双重人格患者，两个人格无法交流，且人格交换不稳定。 王燃懵懂地撞进了“叛逆期”，他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一个先到来，只能攥紧手里偷来的时光享受当下。 明焕是他“叛逆期”里交的第一个朋友，意义是不一样的。 而且这个小兔子哥哥对他很好，所以一定要救。 王燃反手握住谢尧的手以表安抚，他和阿拉丁补充协议，“这个舞台我接，但是我有一个额外条件。” 蓝色的许愿机器人挠脑袋，“什么条件。” “明焕可以行使我第四名的权限。” 这个权限对明焕下一个阶段的舞台表演很重要。第二次公演舞台的内容是组合位置评价，练习生按照排名顺序选择Dance，Vocal以及Rap三个位置中的一个，越高排名的人选择余地越大。以王燃第四名的位置，有充分的权利选择到适合的位置还有优质的曲目。 王燃不清楚把明焕换回来节目组会如何安排，但大概率是以第61名的身份继续赛程。这不保险，他只能救一次，不能救第二次。 节目组会打补丁的，他必须在此之前把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明焕放到安全位置。 “那你呢？”谢尧沉声问道。 王燃摇头，阿拉丁的协议里特意提出了《斗牛》是他的单独课题，他不会参与第二次公演舞台的组合竞争。 “兹拉，兹拉......” 庄天明的声音混着机械音从音响里传出，“交易愉快。” “合作愉快。” 王燃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疯狂后的沉静，眼角泛红，嘴却微微上扬，似乎对结果很满意。 谢尧在一旁神色疯狂变化，他充满了疑惑。 像的。 齐康曾经戴着手铐和自己对峙，他咧开嘴笑得肆意，甚至有些癫狂。那时的面容浮在现在这个青年的脸上。 第二人格有伪装成第一人格的能力吗？ 谢尧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但现在要解决大狗狗突然发疯许愿的问题。他听出了庄天明的声音，这个男人躲在阿拉丁的壳子下和大狗狗达成了协议。 他伸手扯住王燃的脸颊，“你这家伙！” 和酷哥他当然不敢那么放肆，可对于软萌的大狗狗就不需要那么客气。 据说双重人格的转换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谢尧的举动存了试探的心思，他仔细观察青年的反应。 “尧哥，没关系的，有专门的人带我训练，不会有问题。”王燃含糊地对谢尧解释。 好吧，还是那个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狗子。 “齐康。” 王燃顺着声音向外看去，明焕眼睛通红，圆圆的脸上挂着泪痕。 猛烈的拥抱袭来，他的脖子蹭上明焕的眼泪，温热的。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小兔子哥哥溃不成声。 415的小伙伴逐渐包围过来，顾清明和林不染对王燃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你和谢尧是一路的，不声不响搞了一波大事情。” 路凌霄温和地笑了笑，“要出事了。” 陶然一下子来了感觉，拉扯住几个人往边上走，“我去，快点离开这里。” “什么？” 王燃话音未落就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了一旁。 一个被淘汰的练习生等着训练营的许愿机器，吼道：“阿拉丁，我要许愿，我也拿全部的积分换我自己留下来，求求你。” -- 第98页 “我也要许愿。” “不要推我，我先来的。” “谁管你啊。” 场面瞬间变得有些混乱，台上的生存战发起人林汝安和节目组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都头疼起来。 当初设计这个机制仅仅是出于增加节目创新性的目的，原本想着在炽热的镜头下，练习生们对于许愿机器多少会收敛一点，所以没有加太多条条框框去限制。 甚至设计者赵柔本人还大放厥词，“只要支付得起代价，节目组会实现你们所有的愿望。” 他曾经悄悄询问过这个代价的计算方式，只见节目组的另一个负责人庄天明插兜，无所谓地耸肩，“我改了方案，没有计算方式。通常来说计算机开出的代价会偏高，会基本上花费掉练习生手上百分之五六十的点数。” “当然，也有例外情况。” 林汝安开始后悔当时没有继续往下追问，这两个做节目的疯子压根没有去管平衡性的问题。 第一次谢尧花费点数指定组队。 第二次青年付出全部身价把生存顺位以外的人捞回赛场。 那下一次呢？ 林汝安和导演小姐姐对上眼。 不敢想啊..... 另一边的赵柔顶着这些画面抓狂，她披头散发，头发糊在脸上也没有心思管了，她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说道，“庄天明，你又搞什么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在那里冒充阿拉丁。”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庄天明轻笑。 “你个混蛋，现在怎么收场。” “那轮不到我管啊。”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赵柔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位长相刻薄的练习生，她手疾眼快地放大画面，冷笑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齐康，但你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 那个人是艾美娱乐的池田航。 林汝安努力维护好了现场秩序，练习生排长队向阿拉丁许愿。 有的人因为支付不起代价嚎啕大哭，有的人因为存活而欣喜若狂，也有一些人暴露出鼓动的野心。 染着紫色头发的练习生指着郑裕源说道，“我要和他交换排名。” 陶然嗤笑，“艾美娱乐的练习生真不要脸。” 而林不染脸上则挂着明显的嘲笑。 这个叫连天宇的练习生很愚蠢，是那种带有小聪明的愚蠢。他考虑到了第二次顺位排名在后面选曲环节的作用，却又跟着人潮傻傻地在现在许愿和高位的人更换排名。 傻子。 先不提观众的感受，单论这个行为就容不得人细想，因为越想越可笑。换做是林不染，他会安静地待到第二次选曲完成之后再向阿拉丁许愿。 这个时候消耗手上的点数只会便宜了别人。 王燃站在人群之外揽着明焕发怔。 他觉得这些画面很眼熟。 《Fate》的动漫里面，各方人士为了心中的执念大开杀戒，最后没有一个人的结局是完满的。那个万能的许愿圣杯掀开了末日，到处都是满溢欲出的黑泥，它们在硝烟中剔透，显出沉重的此世之恶。 突然间，他听到了齐康的名字。 人群之内的池田航向他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我许愿，我要表演单独舞台《斗牛》。” 还有这种好事？哇，池田航你真是一个好人。 王燃内心窃喜，但笑意还没有上脸，阿拉丁冷漠地打断了池田航的话，“不好意思，你付不起代价。” “不可能，前面连天宇只花了一半的点数就换到了高位。你到底要多少代价？”池田航激动地质问。 “你的代价除了点数，还有一个条件。” “那是什么，你快说！” “不可以参与后面任何一个舞台。” “......” 知道阿拉丁底细的谢尧和赵柔纷纷在心里啐了一口。 呸，庄天明你个双标狗。 谢尧抚摸王燃的脖子，十分担忧地想到：庄天明到底和庄响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揪着齐康不放？ 他捋了一遍营里发生的事情。 黑色面具，包养事件，记载当年事情细节的剧本，剧组刀光肉搏还有电梯意外。 庄天明自出现开始就毫不掩饰地亮出毒蛇的獠牙，滋滋冒着恶意。他针对齐康，可却又存有余地。 谢尧脑子里想起上辈子一些圈内关于这个金牌制作人的传闻。 玩得花，男女不忌，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特别喜欢折磨人。他见过庄家大少爷养的金丝雀，在一个剧组里。 那个人和齐康有几分相像的地方，经常戴着琥珀色的美瞳。 某一天他和化妆师闲聊的时候才知道金丝雀原本是一个国内知名法学院出身的人才，但由于飞来横祸导致家破人亡不得不入圈，当了庄天明的笼中雀。 不会吧...... 谢尧想通了一串事件中的关联点，脸色巨变。 庄响为了获得齐晋安策划了一场盛大的疯狂游戏，摧毁了正直的警官。庄天明无疑是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他处处暗示，处处针对。 这个男人要毁了齐康。 他了解用当年的事情可以刺激起齐康的凶性，领着人一步一步踏进设计好的陷阱。而且他是这个节目的负责人，无论中间会出多少差错，他总能弥补。 《斗牛》这个舞台是早就计划好的。 -- 第99页 这次明焕淘汰，大狗狗许愿，庄天明趁着计算机运转的空挡躲在阿拉丁的壳子下面，把原定的计划提前，这样也能够达到目的。 可是...... 谢尧把目光瞥向人群中央的许愿机器，一个低位圈的人向它许愿，“阿拉丁，我想继续留在训练营里。” “不行。” “为什么，我可以付出全部的点数！” “你实力不行，表演差，表情油腻，早点走是为了你好。” 这个金牌制作人已经放飞自我开始对许愿的人进行点评。 毒舌又切到痛处。 谢尧抿嘴，他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因为这个反派好像略显幼稚了些。 第五十章 资本不错啊 ============================== 01 第二次顺位发布因为王燃不惜代价的救人而变成了一场荒唐的闹剧，练习生们红着眼睛把手上的点数兑现成各种各样的愿望，等到所有人都许愿完毕，节目组开始整理真正的顺位结果。 首先是许愿存活下来的练习生，只有明焕一个人得以继续赛程。高位圈的人不肯花点数救下位圈的练习生，而本来就面临淘汰的人，即使以全副身家为代价也不会得到“阿拉丁”的青睐。所以最终进入下一轮的练习生一共有61人。 接下来是许愿更换排名的人。 “连天宇上升至第17位。” “明焕上升至第4位。” “郑裕源下放至第60位。” “......” 林汝安一个接着一个宣布，场上的气氛变得沉重，火药味蔓延。 “大换血啊，大换血。”顾清明感慨。 林不染接茬，“其实这些愿望意义不大。” “确实......” 他们两个人都清楚，现在许愿换到高位的人是在赌博。 训练营的许愿机器更换选手的排名是机械地平行移动，实质上的投票数并不会更改。那些人拿点数换回来了筹码，赌自己在选到最合适的位置和曲目之后能够一鸣惊人，逆风翻盘。 但风险太大了。 节目组一日不对许愿机器套上枷锁，就随时有人可以许愿把筹码全部拿走，更遑论能不能爆火的问题。 路凌霄双手抱胸，冷眼旁观场上患得患失的练习生，开口说道“这对我们是好事啊。” 415套间里的人除了王燃，其他人都没有在这一轮花费点数许愿，他们手握巨额的点数，有充足的反制资本。 “嗯，是好事。”林不染坏笑。 对于这个前职业选手来说，训练营的C点数和游戏里的战略资源一样，他心里已经构思出了运用这些资源的方法。 “不管你在想些什么，总感觉一定要拦着你。” 顾清明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宿舍里这个美人门面看着文静，实际上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 喜欢刺激的，怪不得打游戏的风格那么生猛。 谢尧没听小伙伴们的聊天，仍然在琢磨庄天明的套路，他眼神撇到旁边看起来有些丧气的大狗狗，伸手捏捏脖子，问道：“不是都把人救回来了吗，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尧哥，你今晚可能要自己一个人睡了。” “什么！” 王燃指了指对面节目组脚下一列排开的睡袋和帐篷，“我要搬出去住了。” “......” 谢尧沉默。 《CHAOS》训练营的住宿费、水电费是按日收取费用的，手上点数一旦花光，选手就得卷盖铺到操场上住帐篷。 大狗狗手上的点数被清零了，下场清晰可见。 眼下庄天明在暗处虎视眈眈，谢尧不想让青年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他抓紧了王燃的手，执拗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住。” “那猫怎么办？” 宿舍里还有他们的大儿子贝壳在上蹿下跳，等着人投喂呢。 这个逆子！ 谢尧不甘心，继续提议道：“我把猫带过去和你一起。” “那会不会太麻烦了？” 陶然看着积极商量晚上住宿问题的两个人，脸上冒出不解的神情。 虽然训练营内的点数不可以转让，但是在购买东西的时候可以代付啊，住宿费和水电费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陶然刚想提醒谢尧，但肩膀被人拍了拍，他转头，看见顾清明一脸高深莫测。 只见老大哥语重心长，“不要打扰他们。” 恋爱使人降低智商。 这句话放在谢尧身上也不例外。 02 齐康在精神空间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看到一只倒在血泊中的野牛，它的肌肉仍然紧绷着，鲜血从背后汩汩地流出，顺着皮毛，渗入黄沙之中。 “你见过它的，不上去打个招呼？” 茫然的青年走上前，公牛黝黑的眼珠倒映出一个成年男性高大的身影。 男人笑着，面容扭曲，手边的红布飘扬，长剑拖在身后，像是被疯狂和痛苦饲养生长的野兽展露出他锋利的獠牙。 “嘭。”红布发出响声，盖在了自己身上，脚下的黄土软化，坍陷出漩涡。 齐康一点一点沉沦到更加深处的地方，他回到了小时候。 庄响平时把他锁在地下室里，但偶尔会兴致高昂地带他出去逛逛。 -- 第100页 有时是捕食猎杀的现场，有时是幽深的私人电影院。 有一次庄响带他上飞机，跑去异国他乡看了一场斗牛表演。 斗牛场门口人群熙熙攘攘，当地的居民都盛装出席。男士穿起了西装领带，女士穿着礼服，头上是花样繁复的礼帽。 对于他们来讲，斗牛是当地最重要的活动，没有人会在这一天迟到错过这个活动。 庄响牵着他的手走进斗牛场，环形的场地视野十分宽阔，地上是黄沙。 当天的太阳很大，他们路过阳面的座位，阳光亮而刺眼。 他的养父特意在看台上挑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将他抱在怀里，低头亲昵地说道：“斗牛蕴含着人类最原始的美学，安德烈要仔细看。” 没有应答，观众的掌声如潮水包围耳朵，表演拉开序幕。 一只肌肉纠结的公牛带着沉重浑厚的呼吸踏上了黄土。 它浑身带着野蛮的气息。 铜铃大的牛眼往外冒热气，夸张的角如钢铁铸造一般，在阳光下显得越发光滑坚硬。 斗牛的第一个阶段是引逗。三名斗牛士的助手拿着正面粉色、背面黄色的斗篷引逗公牛全场飞奔。 公牛的体力逐渐被消耗，它鼻子喷着热气，一旁的斗牛士借此机会观察着公牛的脾性。 引逗两到三分钟后，骑马的长矛手上场，身下的马匹全身护甲且蒙着眼睛。 公牛尝试用角顶穿坐骑的内脏，而长矛手趁机使用使用十字长矛刺扎牛背颈部，它的血管被刺破，血液顺着背部染红了一侧的皮毛。 公牛越发狂躁，它往后退了几步，刨地。 它在蓄力。 长矛穿刺之后，三名花镖手每人手持一对花镖徒步上场。 花镖由长长的木杆制成并以花色羽毛装饰，末端是带钩的金属利刃。 一名花镖手引逗公牛冲向自己，还未等公牛跑近，他将手中的花镖刺入其背颈部，银亮的钩子勾挂在牛颈背上。 随着公牛的跑动，鲜血汩汩流出。剩下的花镖手如法炮制，成功将六枚花镖刺入它的背部，引发全场的热情尖叫。 所有人期待的高潮到来，身披金黄色战服的斗牛士手持长剑，带着双面鲜红的斗篷登场。 他将对公牛进行最后的刺杀。 斗篷在场上翻卷，粗壮有力的牛蹄踏在黄土之上，引得尘土飞扬。 伴随着斗牛士的挑逗，公牛不断尝试用锋利的牛角刺穿眼前的敌人。 它每尝试一次之后，会退回一块区域，再一次蓄力冲刺。 “Querencia。”庄响轻笑。 这个名字代表着公牛来回蓄力的地方，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它会感到自己强大，不可战胜。 场上，斗牛士开始了精彩绝伦的刺杀。 他倾斜身子，扎着弓步，长剑拖在身后，走到公牛面前，双眼全神贯注地盯着它。 这头畜生的眼里倒映出斗牛士金黄色的身影，它怒不可遏，仰起骄傲的牛头，粗狂地喷出鼻息，庞大的身躯紧绷着肌肉。 它再一次低头加速，践踏着场上的鼓点，冲锋向前刺穿敌人。 当公牛冲到斗牛士身旁的时候，斗牛士用手中的红布罩住了它的头，平举手中长剑到眼睛高度，瞄准，等待时机。 等一人一兽错身而过，他踏步跳跃，体重压迫着锋利狭长的刀刃，轻松撕开公牛的肌肉，一路破开它的心室，刀刃深深的插进厚实的脖颈，刀柄没入血肉。 鲜血喷出，公牛的喘气声音沉重而响亮，淋漓的鲜血从背上流淌而下，滑过皮毛，滴到泥土里。 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场上的观众欢呼，举起手中的白布，剧烈摇晃。 口哨声和欢呼声响彻整个环形的场地，斗牛士昂首挺胸，踱着步子绕场一周，风光无限。 齐康听见庄响对他说，“你想要当斗牛士，还是那一头公牛呢？” 03 齐康在梦境里连轴转，一会是庄响的脸，一会是自己父亲的尸体放在眼前。 他正睡得迷糊，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们最后到底为什么会走到那个结局呢？” 额头被温热的手指触碰，“齐康，不要走。” 身体被拥抱，对方仿佛想将自己融入血肉一般，用力锢紧，他感到呼吸难以顺畅，睁眼，侧头，谢尧的脸就在眼前。 “我不会再放开你，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说话的人眼睛压根就没有张开，手脚并用将他锁在怀里，嘴巴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这人是在说梦话吗？ 谢尧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是薰衣草型洗衣液的香味。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而自己却浑身只穿了条小短裤。 齐康观察周围环境，尝试挪动身体，衣物在皮肤上摩擦蹭出一片红痕。 这人看着挺瘦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他艰难地挣扎翻身，身体却被抱得更紧了。 有点疼。 外面的天色将亮未亮，细微的晨光穿透过帐篷落在齐康白玉般的俊脸上，他感受到抵在臀部的硬物，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秒，两秒，三秒。 “嘭。”重物翻滚。 谢尧被摔醒，捂着头半倚在帐篷内面上，他神色痛苦地抬头，“怎么了齐康？我这睡得好好的。” 青年冷着张脸，没有说话，从角落拉扯出衣服。 -- 第101页 细细簌簌穿衣声回荡在安静的空间里。 谢尧突然有了一种大狗狗变成渣男翻脸不认人的既视感。 昨晚怕你冷所以抱着你睡，你睡醒居然打我%3F 他内心充满委屈，但还是慌忙起身，说道：“还早呢，我们再睡会吧。” “不用了。”齐康语气冷漠。 谢尧听见曾经最熟悉的口吻，蓦然清醒。他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狗狗下线，现在是酷哥上号了。 “你，你要去哪？”谢尧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有些结巴。 “出门透气。” 齐康眼神上下打量谢尧。 顺毛，头发盖住眉眼，高挺的鼻头上小痣显眼，皮肤白得发亮，看着莫名委屈和乖巧。 “等会，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先解决下个人问题。”齐康撇了眼他的下半身，不自在地说道。 什，什么个人问题？ 谢尧呆愣，过了半响才面色通红地反应过来。 那啥，男生大清早地有反应不是正常的事情吗？合着齐康刚才反应那么大，是因为这个？ 齐康见面前的人浑身像烫红的虾一样，梦境遗留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挑眉，“资本不错啊。” 青年拉开帐篷拉链，背光，笑容轻微，他琥珀色的瞳孔张扬凌厉，但身上那股冷漠的感觉反而淡了，多了一种奇妙的温柔意味。 是自己一开始就喜欢上的样子啊。 谢尧内心感慨，但手下合拢死死地捂住下半身，望着齐康离开。 一下子换成原本最爱的酷哥模式，他真的有点顶不住。 第五十一章 隔离训练 ============================== 01 时间调回到昨天晚上，王燃把贝壳托付给明焕之后，和谢尧一起在楼下空旷的地方搭帐篷。 “就这里吧。” 他们在足球场的草地上找了一个出于正中间的位置，周围都没有人。训练营里虽然不少人都花光了点数，但都没有沦落到住帐篷的地步。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林不染在第二次顺位发布的当晚就开了间档口，专门借贷给这些贫困潦倒的练习生。 “这要怎么整啊？” 地上是大包小包的零件，谢尧对着帐篷的说明书发愣。 “尧哥到旁边歇一会吧，我来很快的。” 王燃毕竟跟着齐康在军队里训练多年，对他来说搭个帐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用一根柱子支撑起帐篷顶，麻利地将地钉固定好四个角落，主绳和角绳一系，帆布翻涌，像变魔术似地显现出一个结实的帐篷。 “哇哦，厉害。”谢尧不自觉地发出感叹。 但王燃看着帐篷在叹气。刚才搭建的过程中他就知道帐篷的大小恰好只能容纳一个人。 他对着谢尧说道：“尧哥，你确定要和我一起睡吗？” “睡！” 谢尧对和齐康一起去露营早就期待很久了，现在虽然是要和大狗狗睡一个帐篷，但这个机会他还是不会错过的。 他馋齐康身子，各种意义上的馋。 上辈子谢尧跑行程的时候，曾经和齐康做过同一个采访。 当时的采访人也是训练营的导师之一，何宇。 这位老道的主持人刁钻地问道；“你觉得精神出轨不可以原谅，还是肉体出轨罪无可赦？” 谢尧想象了会这一情景，觉得这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酷哥平时滴酒不沾，除了工作和去健身房，他大门都不会往外迈一步，十足的宅男。 但谢尧还是坦率地回答，“都不可以。” 何宇坏笑，“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队友齐康是怎么回答的？” “想！” 主持人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齐康选了精神出轨。” 谢尧内心剧烈地震动。 那天晚上他抱着齐康浑身啃了个遍，在人晕晕乎乎的时候，委屈地质问道：“你为什么选精神出轨不可以原谅啊？” 酷哥眼睛泛红，声音沙哑地说，“别停，继续动。” 谢尧更加委屈了。 合着自己就是齐康满足欲念的工具人呗。 等到天光从窗户缝隙里流入，谢尧才脸红地靠在齐康饱满的胸肌上。 ++++++折腾得太过了吗？ ++++++他余光里满是青红相间的痕迹，只能低头感受着爱人的呼吸，胸腔震得耳朵发痒。 他听见了一句轻微的话语。 “我只是觉得你绝对不会肉体出轨而已。” 他抬头，见到酷哥下巴上的齿痕，内心酸胀。 “尧哥，你在想什么？” 王燃的话把谢尧拉回现实，他眼前的大狗狗已经把东西收拾好，等着两个人一起钻被窝了。 谢尧不自在地咳嗽。 大狗狗和酷哥一样有裸睡的习惯，他可以想象到被子之下青年光洁白净的皮肤，抱起来温热又美好。 他掀开被窝躺下，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谢尧想起了今天大狗狗许愿的模样。 青年嘴角勾起弧度，眼底流淌着不易察觉的疯狂，他下颚分明，语气坚定地为朋友争取留在训练营里的权利。 像的，包括这一时刻的眼神，都和上辈子的酷哥很像。 被子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谢尧的手绕过劲瘦的腰，贴近。 -- 第102页 他对齐康的身子永远不会满足，就算壳子底下换成了第二人格，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贴近的时机。 “晚安。”大狗狗语气温柔。 过去无数夜晚里的问候和现在的场景重合起来，酷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向他说一句晚安。 即使是拍戏忙的时候会发一句简短的语音。 谢尧惊觉了某一个事实。 齐小狼在外面表现得再冷酷，回到家还是会乖乖蹭在自己旁边。 呆萌，坦诚，脑子里装着各种光怪陆离的世界，能逗得他发笑。 谢尧的视线里是青年柔软的毛发。 大狗狗其实就是自家那位藏起来的另一面，在上辈子无数琐碎的日常里都能见到他的影子。 这个属于自己的独家反差。 他怎么就忘了呢？ 02 415套间里仍然亮着灯，路凌霄从公共浴室里走出来看见一个面容不熟悉的练习生匆忙离开宿舍。 套间里平时用来聚餐的桌子上摆满借条，林不染正哼着小歌慢慢整理这些纸条。 “你爱我我爱你。” “蜜雪冰城甜蜜蜜。” 哼的是《蜜雪冰城甜蜜蜜》，与美人门面清冷的气质特别违和。 路凌霄疑惑，拿起桌上的一张欠条，念道，“借账一百万C点数？” 他见过家族做这些生意的模样，所以十分不解林不染大手大脚发点数的做法，“你借了多少出去啊，大户人家也不是这么霍霍的，不怕收不回本？” “根据规则，节目组会在顺位发表的时候把点数注入学员卡里，那我问你啊，在生存顺位以外的练习生，他们能拿到点数吗？”林不染煽动手里的借条。 路凌霄迟疑，“应该可以吧。” “那他们被淘汰之后，卡最后会到哪里？” “节目组会负责回收的吧，你不是......” 路凌霄话说一半停了下来，他被林不染引导到这之后恍然大悟。林不染绝对能把成本回收，甚至还能赚上一笔，只要他和那些人约定好卡的归属就行。 林不染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但那些练习生要是又像今天这样许愿，你最后收到一堆空卡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路凌霄继续问道。 “啧啧啧，那你就不太懂我了。”林不染摇头。 “啊？” “我观察了下，今天练习生向阿拉丁许愿成功的可能性几乎只有百分之三十，而这些成功的人里面，排除掉齐康，剩下的人都是许愿更换排名的。” “你也在赌是吧......”路凌霄语塞。 “这叫风险投资，而且你看看我的还款要求是什么？” “三倍......” 路家大少爷顿时觉得自己家族生意做得还是挺善良的。 03 清晨时分，齐康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卫衣，绕着整个训练营跑步晨练。 他需要这段时间整理思绪。 从进入训练营到现在，他已经联系不到王燃了。在精神空间里呼应不到第二人格，放映厅的屏幕一片黑暗，仔细看得话能看见上面细密的裂缝。 齐康试着扣下一块碎片，露出屏幕背后的一角。 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沙漏。 粉红色的沙砾自上而下坠落，在黑暗中零星地闪烁。 他回到小房间里翻了会王燃的漫画，就一直睡到了回归现实。 庄响，尸体，斗牛。 这些梦到的东西在预示着什么呢？ 齐康踩过一片树叶，发出了破碎的响声，他在校道上越跑越远。 另一边，谢尧抱着行李走回415宿舍。 “啪。”行李落地，谢尧也趴在了地上。 “喵呜。”贝壳踮起脚，小心翼翼地靠近以头锤地的奇怪人类。 “被调戏了。”谢尧声音沉闷，他跪坐，一把抱起奶白色的小猫，“贝壳，你来评评理，我们都是老夫老夫了，他至于嘛，又不是没见过，还打我。” “喵。”小猫伸爪拍到人类的脸上。 贱民不要拿脸蹭我。 靠，这事必须记着，等把人追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谢尧边想，边拿贝壳泄愤，他扒开小猫抵抗的爪子，把头埋进它柔软的毛发里，疯狂吸猫。 养猫千日，用猫一时，吸不到齐康，吸猫也是可以的。 “喵，喵呜。”贝壳可怜兮兮地叫喊。 “咚咚。”敲门声适时响起，解救了需要法律援助的小猫咪。 谢尧以为是齐康晨练完回宿舍准备洗漱了，他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手指在空气抓了几下，最后颤巍巍地拧开把手。 “你，你回来啦。” “嗯？” 庄天明在墨镜背后挑眉，他不知道谢尧和齐康是同一间宿舍的舍友。 他摘下墨镜，露出了妖冶的面容，他对着自己堂弟礼貌地问候道：“咳，早上好，齐康在吗？” 谢尧脸色巨变。 大清早的，庄天明过来干什么？ 他颇为谨慎地抵住门，“他不在宿舍。” “哦，我忘了，没有点数的人要去外面住帐篷来着。”庄天明背后的小助理段青山冒头，小声地提醒上司。 “行吧。”庄天明没急着走，他的视线还落在谢尧身上。 他那天晚上和谢尧见得太匆忙，再加上心脏问题晕倒，怎么说都不是一个好的见面场合，他向谢尧重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庄天明，《CHAOS》训练营的节目负责人。” -- 第103页 还是你的堂哥。 庄天明在默默补充。 他已经和三小只都见面过了。 他最近有偷偷去探望出了车祸的谢尘，偶尔能碰到给大哥送饭的谢彤，两个人都很精神，眼前的谢尧也是茁壮挺拔的模样。 庄天明莫名地感到欣慰，但紧接着他听到谢尧语气冷淡地问道：“你找齐康有什么事情吗？” 这孩子怎么像是对我有敌意的样子。 他回神，想起了自己到来的目的。 庄天明裂开嘴，笑得明媚，“隔离训练。” 第五十二章 继承（1） =============================== 01 “隔离训练？” 谢尧把这四个字放在心里反复咀嚼。无论怎么看，他都感觉是要把齐康单独带走的意思，但关键在于这个“隔离”，怎么隔离，隔离多久？ 庄天明咧开一排白净的牙齿，招摇到谢尧想要动手打人。 就是这个男人在背后搞鬼，单凭曾经提过要包养齐康这一点就罪不可赦，更何况他还在训练营里各种暗示当年的事情。 谢尧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沉默了几秒，开口说道：“你可以把相关事项告诉我，我转告给齐康。” 庄天明的手指捏着墨镜，他看着已经长高长大的堂弟，想要进一步了解小朋友这些年的经历，随即回答道：“不用了，我亲自告诉他。” “我可以进去等他吗？”他指了指宿舍。 除了帐篷，节目组并没有专门给“走投无路”的练习生准备其他方面的道具，像是平时洗漱、饮食这些事，都得回到宿舍和饭堂解决。 原本庄天明和赵柔准备强烈禁止不交住宿费和水电费的练习生进入宿舍，但第二次顺位发布之后他们看见就只有青年一个人乖乖拖着行囊住帐篷时，纷纷闭口不提这件事。 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 谢尧身体抵住门，他不想让庄天明玷污他和齐康的小天地，他用脚把想要逃狱的贝壳挡开，发挥演技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不太方便呢，屋里太乱了。” 见人实在抵触，庄天明也不强求，他拉开套间客厅里的凳子坐下，随性地说道：“行吧，但我一个人待在外面有些无聊，你能陪我聊一会天吗？” 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庄天明知道三小只是不受父母疼爱的“瑕疵品”，按照小叔的记忆和他教授给自己的处事道理，他不该表现出类似于怜爱的情绪。 但还是愧疚，想要知道他们的成长经历。 小时候想要和三小只在庄家棋盘花园里捉蝴蝶的愿望扎根，他已经见不到小叔了，可想要和孩子们亲近的想法保留了下来。 为什么要到这个污水圈子里来呢？而且以谢家的底蕴，想要成为偶像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劲，是谢家老爷子不同意吗？我可以帮你。 庄天明内心的想法滚了几番，暂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和谢尧面面相觑。 他仿佛听见心脏发出嘲笑，“呵，你拿了他们父亲的心脏，你这么多年都没联系，现在想要当他们的好堂哥是在开什么玩笑。” 来自小叔的恶意和心底的执念缠斗，暂时分不出胜负。 谢尧不知道庄天明在考虑些什么，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齐康的特别舞台。 他打算先从庄天明嘴里套出一点信息好了解情况，他问道：“那个特别舞台，齐康要准备些什么吗？” 最近被庄天明荣升成小助理的段青山再次冒头，嘴快地抢答道：“完全不用，节目组给他安排了近乎一个星期的特别训练，人到就好了。” “啧。”庄天明不满地瞪了段青山一眼。 他和谢尧的对话怎么能让别人插嘴？ 他截下话头，随便提了几句，“在海华岛上找了个地方让他隔离训练，到时候第二次公演舞台开场你们就知道了。” “不说这件事了，你在训练营里，还住得习惯吗？” 话题转化生硬到庄天明自己都不好意思，他有太多想问的了。 谢尘是一个军人，年纪轻轻做了不少贡献。谢彤是一个高材生，在学校里很受小男生欢迎。那谢尧呢？ 话语梗在喉咙，只能一点一点往外掏。 “还行，那隔离之后，齐康他都不能再回训练营了吗？”谢尧没理会庄天明的纠结，把话题转回到特别舞台上面。 “嗯。”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低沉的嗓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谢尧转头，看见齐康站在宿舍门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额头上还残留一点流汗的痕迹。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亮得惊人。 他立马意识到了酷哥的敌意，以及那高昂的斗志。 庄天明好整以暇地看着齐康。 这种眼神才对啊。 他言语里再次带上轻佻的色彩，“在等你啊，我们要去进行特别舞台的训练了，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特别舞台？” 庄天明起身，凑到齐康的耳边，他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 是水泽木兰的气息，苦橙叶浑厚的木质香将琥珀包裹，隐约地向外吐露出那么几丝清甜的味道。 很适合青年。 他小声地耳语，“你救明焕的愿望我满足了，现在轮到你满足我的愿望了。” “什么愿望？”齐康面无表情。 -- 第104页 他垂在腿边的手青筋蛰伏，像是随时都会暴起一般。 “来表演一次斗牛吧，堵上性命。”庄天明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我想看看你是那一头公牛呢，还是那一个英勇的斗牛士。” 啊，原来梦境在预示这个。 齐康嘴角勾起笑容。 他的身体从地下室里逃了出来，可是思想还没有。他浑浑噩噩在外面游荡到十八岁，周围人问他的梦想是什么，他支支吾吾地回答不知道。 其实是知道的。 庄响失踪了好久，齐康想找到这个男人，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母亲王君和大哥张鹏看出了他的想法，半哄半骗地让他埋头准备军校的考试。 但哪里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弃呢？ 童年望着那五厘米横栏刻下的执念将永远地伴随他，直到庄响再一次出现，他会撕开冷静的外皮，让这个男人看看他到底养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出来。 庄天明的重要程度和庄响不值一提，但那个黑色面具，以及那个剧本里的剧情已经把他的伤疤给撕开了。 和梦里的那头公牛一样，鲜血淋漓，让野兽眼眶发红，膨胀，近乎发狂。 现在这个男人对他挑衅也好，在找到庄响，他有东西可以玩玩。 两个人目光争锋相对，齐康伸手捏住了庄天明的手腕，指节用力触碰骨头，仿佛要把它捏碎。 02 “您的手还好吗？”小助理段青山颤颤巍巍地递过伤药。 庄天明白皙的手臂上是一道发黑的手指印，他摆手，从兜里拿出一根女士香烟，旁若无人地靠在面包车门旁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他妖冶的面容若隐若现。 像山里的妖精一样。 “看什么。” 段青山急忙摇头，眼前的这位即使再美，都属于是会吃人的妖精，他不能得罪，只好说道：“齐康练习生怎么突然跟您动起手来了。” “因为有意思啊。” 庄天明坏笑。 他策划这些事情策划好久了。 一切从他拿到赵柔藏起来的学员名单开始。 黑色面具是找人专门订做的，剧本是自己根据记忆写的，连即将要准备的斗牛舞台表演都是早早订下的。 心脏鼓动。 ——“你想要做什么呢？” ——“你想要得到什么呢？” 庄天明发怔，抬头看向青年所在的415宿舍。 他想对那双耀眼到如同太阳一般的眼眸做些什么呢？ 齐康不会爱他。 他不会爱上齐康。 ——“是想继承吧。” 心脏里的恶意晶莹剔透，缓缓流出黑色的血。 03 “怎么回事？” 庄天明走后，齐康边收拾行李，边询问之前在营里发生的事情。当了解到王燃为了救明焕和庄天明许愿，他点头，说了句，“干得好。” 谢尧担忧地看着齐康，“没，没事吧。” 刚才那个场景实在太触目惊心。 大狗狗、酷哥都像是犬科动物，他们遇上敌人的时候都只管咧开嘴，将锋利地獠牙贯通敌人的肉体，穿刺他们的骨头。 它们红着眼，不死不休。 大狗狗在许愿的时候已经露出了疯狂的迹象，现在轮到酷哥了。 “没事。” “你能不能答应我，安全回来。” 齐康撇了谢尧一眼，故意说道：“你是谁啊。” 他有想过之后该和谢尧如何相处。 谢尧是穿越时空回归的恋人，他的感情直白炙热，让自己开始眷恋起拥抱的体温，这是不应该的，这是错误的。 “你知道的。” 谢狐狸尾巴耷拉，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呵。” 齐康完全不在意在谢尧面前展现不同人格的温差。 他想清楚了，谢尧爱的只是人格融合后的自己，但现在他不是那个“齐康”，他不需要回忆谢尧塞得满满当当的爱意。 “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你记住了。” 齐康抓起枕头下的日记本，打算翻开看一下王燃有没有记录些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谢尧倔强地挣扎，他拉过齐康的手，两人在推拉之间把日记本摔到了地上。 日记本摊开，页面翻动，小猫咪好奇地扑上去，让日记本停留在了某一页空白上。 谢尧自知理亏，放开手附身去捡。 他拨开小猫，拎起日记本，感觉有些不对劲。 日记本的书脊变得松垮，应该是有人用力将中间摊平了。他手指穿进纸张，找到那特殊的一面，看到角落的一行小字，瞳孔震惊到收缩。 ——哥，我喜欢上谢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狗狗，他，他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 稍微慢一步的齐康也看见了那一行表白的话，他迟钝的脑回路让身体不自觉地念出声来，“喜欢，谢尧？” “我不知道他喜欢我啊！”谢尧惊呼。 “他？” 齐康眯起眼睛，“原来你知道我是双重人格啊。” “......” 酷哥和大狗狗果然脑回路都是一样的清奇。 谢尧感叹。 第五十三章 继承（2） =============================== 01 齐康推开面包车的车门，对着副驾驶座的庄天明说：“出发吧。” -- 第105页 庄天明笑着示意司机开车，汽车启动，透过后视镜他的视线里出现了谢尧挺拔的身影。 “不和你的室友道别吗？” “没有必要。” 齐康靠在车窗上，漫无目的地看外面的风景移动。 他对谢尧没有那么重的感情。 齐康自我强调。 体温终究会随着身体与外界接触而变化，他心底的悸动和莫名的依赖都是训练营高压训练带来的错觉，在精神空间里睡过一觉之后就能清醒。 但王燃说喜欢谢尧。 谢尧说他不知道王燃喜欢自己。 “喜欢啊......”齐康低头。 在他的认知里，他是一个受过变态杀人魔教育的怪物，暴力而又冷漠。逃出地下室后，为了迎合其他人的目光，他的脑袋里冒出一朵小花，拔高生长，孕育出了王燃。 如果一直找不到庄响，两个人格相伴一生，不算孤独。但如果找到了呢...... 王燃写在日记本上的话提醒了齐康，他之前一心想着和庄响一起下地狱，但忽略了他这个弟弟其实也应该拥有选择权。 他在医院里告诫王燃不要想着去做手术。 现在他又不想让王燃和谢尧沾上关系。 “太自私了。”齐康喃喃自语。 他越想眼皮越重，最后靠在椅背上短暂地陷入睡眠。 庄天明抬头，小小的镜片里反射出青年的睡颜。往日看起来凶狠的面容此刻多出了几分柔软之意。 像某种睡着了的大型犬。 他向司机招手，“靠边停一停。” 庄天明下车，拉开车门，“砰。” 他瞥了一眼齐康，这种动静都没把人弄醒，看来真的是因为训练营紧密的训练而累着了。 段青山迷迷糊糊地问上司，“您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 “你去前面坐。” 段青山眼神在齐康和庄天明身上来回转悠，几秒之后顺从地坐到前座。 庄天明再次闻到了沉静清甜的水泽木兰气味。 车子启动，由于惯性青年的身体倒向他，发丝蹭着脖子，他侧头就能看见人稍长温驯的睫毛和那时在剧场一样。 颤抖，像蝴蝶煽动翅膀。 这一类的形容词本来不应该出现在齐康身上。这个青年身材高大，身手矫健，从体量上来看，应该是常年保持运动，体脂率会低到吓人吧。 庄天明静默，手掌放在齐康的大腿上，手指用力感受到结实的肌肉。 ——“你到底想要些什么呢？” “你做这一系列挑衅他的计划是为了什么呢？” 心脏里发出两个声音，它们都在同时质问庄天明。 他好像有点看不清楚自己。 面包车驶入一个宽阔的场地，车轮碾过地面的碎石，发出“吱呀”的响声。 “到了。” 庄天明率先下车，从兜里掏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等待青年下车。 “太空旷了。”齐康扫视环境，琥珀色的眸子平静。 庄天明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这个场地空旷到除了脚下的黄土什么东西都没有，如果真的是要齐康准备斗牛表演，这里显然是不适合。 他指了指边上的一个突兀的小房子，“你先进去看看你的服装吧。” 齐康有些不适应庄天明的状态。这个男人不再向他轻佻地暗示，也没有露出上位者能对底层之人把玩的傲慢。 这很奇怪。 他理了理自己的卫衣帽子，和段青山一同走进了那一个小房子里。 房间很旧，墙壁和墙角有裂痕，各种黑团遍布天花板。 小助理径直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斗牛士的服装。 这件衣服上绣着精致的鳞片，金光闪闪，肩带上的垂穗随着小助理移动的动作而摇摆。 “你要试一试吗？” “好。” 02 庄天明在外面张罗节目组的录制事项。 摄像机在划定的地区架好，远处的空地上几位工作人员拖着厚重的帐篷包，为这几天的临时住处忙活。 按照正常的节目安排，他们是不需要整天守着齐康录制的，但庄天明强烈要求至少要有两名人员留守。 一个面容英挺的男人走向庄天明，他用与众不同的华国语调和制作人打招呼，“你好。” “你好。” 这个男人是来自西班牙的Critobal，他出身于传统的斗牛世家，从小就开始练习挥动红布或披肩引诱牛进攻时的躲闪动作，直至今日，他已经获得了许多代表斗牛士荣耀的绶带。 “要进行斗牛训练的是哪一位练习生？”Critobal问道。 “诺，在里面看衣服。”庄天明抬起下巴，指向那个陈旧的房子。 Critobal搓手，“明，安置公牛的地方在哪里，我能先去看一下吗？” “牛栏在场地后面。” 庄天明知道这个来自西班牙的斗牛士想要看一眼表演用的公牛，所以领着人绕去后方的牛栏。 “我的天呐。”Critobal在见到那头公牛的时候忍不住发出惊呼。 传统的西班牙斗牛表演一般选用的是生性暴烈的北非公牛，它们由特殊的训养场负责牛种培育，经过四到五年即可用于比赛。 他现在看到的正是一头血统纯正的北非公牛，它身上每一块强壮的肌肉都彰显野性，暴躁和好斗“哗啦啦”地在血管里流淌。 -- 第106页 “它多少公斤？” “五百。” Critobal张大嘴巴，他开始后悔接这个委托了。 当时委托说明写得隐晦，他以为只是一个过家家性质的表演节目，为了生计他咬牙接下委托。 但眼下情况并非如此，但从公牛的配置来说这就十分不简单。 一档选秀节目居然异想天开地想让练习生在短暂时间内掌握斗牛技巧，并在网络上直播表演。这不仅侮辱了他引以为傲的职业，更关键的地方在于，他不耻节目组为了吸引眼球而不顾人命的做法。 Critobal的神情严肃，他对庄天明质问道：“你们是想要杀死那个练习生吗？” “他自愿的。” “自愿的也不可以。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里他可能连基本的技巧都没学全，这怎么能上场表演。” “明，恕我直言，你们换一个表演节目吧，这会出人命的。” 斗牛的表演是残酷和血腥的。 在Critobal的职业生涯中，他见过不少同僚付出数倍的痛苦，甚至是生命去进行盛大的斗牛表演。 无数血的教训告诉他，斗牛可以让一位优秀的斗牛士成为万人景仰的富翁，也可以人丧失自理能力，变成废人。 西班牙人说：“每一个成为千万富翁的优秀斗牛士背后，都有数百名斗牛士倒在通向顶峰的路上”。 可让一个只会在台上唱歌跳舞的偶像练习生也倒在这条道路上，这与杀人无异。 “我想看。”庄天明手指间的香烟掉落灰烬。 话说口的一瞬间庄天明微微发怔，仿佛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说出这一句话。 Critobal眼睛瞪圆，不可思议地说道，“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我中文不太好。” “我想看他面对死亡。” 他面向经验丰富的斗牛士，心乱地下指令，“请你按照合约行事，不要有那么多问题，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Critobal想起违约金后面连带的无数个零，羞耻地沉默了。 03 庄天明小时候被小叔带着看过好几场关于斗牛表演的视频，这项竞技体育的本质是高等动物对野畜的残杀，在公牛冲撞向斗牛士红布的那一刻，翻飞的是原始本能的血性。 在移植庄响心脏之后的庄天明自然也有齐康的那段记忆。 小叔带着齐晋安的孩子远赴千里看了一场真实的斗牛表演。 ——“你知道吗？这头公牛，是被人们驯养的。人类将高等动物的残杀快意轻易加诸在温驯的家畜上。” ——“人也分三六九等，强大有权势的人，可以玩弄低贱的废物，甚至像这样表演盛大的猎杀。” 当时年幼的齐康是怎么回答来着？ 庄天明皱眉，他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烧到尾，烫到了皮肤，但他毫无知觉。 周边的场地上，各色各样的人来回移动，他们手里的铁锤敲响木板，逐步建起两米高的厚木板墙栏、通道，使场地与外界隔开。 突然间，庄天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向人群中望了一眼，一个金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青年身上的斗牛士服装镶嵌着金边和漂亮的饰品，熠熠生辉。他琥珀色的眼眸沉静发亮，整个沐浴在阳光之下，像是无数油彩碰撞出来的人物，色块分明，散发着让人挪不开眼的野性。 太美好了。 庄天明的心脏蓬勃地跳动。 小叔在年少的时候遇到了惊艳一生的齐晋安，他把人埋藏在心里多年，最终还是爆发，用病态的方式把爱意诉说。 在那之后他将留在现场的齐康带回家抚养。 齐康有一双和父亲十分相似的琥珀色眼睛，他不吵也不闹，低眉顺眼地跟着走。 小叔经常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手会放在座椅旁，轻轻敲打，呢喃似地说出想对齐晋安的话：“如果你能理解我的爱，该有多好。” 他每次望向齐康的眼睛都会默默地想到：如果那双眼里装着的不是憎恶呢？将这一个孩子培养成像自己一样的杀人狂魔会怎么样呢？晋安会不会理解自己的爱？ 然后小叔死了。 他继承了小叔的心脏，自然也继承了那些疯狂的意志。 他理应拥有齐康。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庄天明不自觉地朝青年迈开步伐。 他不是不爱齐康，从小叔记忆里看到那双眼眸的时候他就爱上了。 这一系列计划都是小叔的意志在作祟，但他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让事情走到了现在。 其实他也想的，想让当年的事情重演一遍，然后继承小叔和齐晋安的结局。 他把浓烈的爱意安放到齐康的不幸上面，等死亡降临，他会把青年的尸体揉碎了吞进自己的躯体。 “我想看啊。”庄天明眼睛发红，眼底流露出一丝迷恋。 他想折磨齐康。 他想看他死。 第五十四章 同盟 ========================== 01 “介绍一下，这位是Critobal，你的斗牛表演教练。”庄天明将Critobal带到身边，对齐康介绍道。 “你们先开始训练吧，我去看一下围栏的建造进度。”他撂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齐康眯起眼睛，望着庄天明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庄天明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 第107页 有点像庄响的眼神，恶心无比，但庄天明并没有想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的意思。 那个男人就在看自己。 齐康无比确信。 “你好。”旁边响起奇怪的华国语调。 “Critobal？” 齐康回神，他盯着这位西班牙男人的眼睛，尝试念了下这个拗口的名字，却发现教练的脸色很难看。 他问道：“怎么了？” Critobal摇头，阴沉着脸在地面铺上一层，将斗牛表演需要用到的道具一一陈列给齐康看。 一把长矛、六支花标、四把不同的利剑以及一把匕首。 “我听说你在这次表演里面承担的是主斗牛士的角色？” “是吗？”齐康挑眉。 Critobal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他拿起一把不带弯头的利剑，对青年解释道：“在表演的初始阶段主斗牛士一般会选用不带弯头的利剑，辅以红布引诱公牛。” “就像这样。” 西班牙男人手里的红布翻飞，在空中转成一朵漂亮的花，他的手抓着利剑拖在身后，仿佛随时要刺出的模样。 “试试。”Critobal递过红布和利剑。 齐康面目表情地接过道具，他观察了下所谓的红布。 一面红色一面黄色，这正好与西班牙国旗的颜色一致。 在他准备模仿Critobal动作的时候，这个斗牛士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劝说他，“你知道海明威曾经在《死在午后》里怎么描述斗牛这项竞技运动的吗？” “不知道。”齐康撒谎。 “一个国家要热爱斗牛，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个是那里必须饲养公牛，二是那里的人必须对死感兴趣。” 斗牛士声音沉重，“你对死亡感兴趣吗？” “嗯。”齐康点头，琥珀色的眼眸隐约散发疯狂的气息。 “疯子。”Critobal顶舌，他感觉自己也快疯了。 这节目组和选手怎么回事，都不要命了？ 他努力做最后的挣扎，“你跟我过来，去看看你要面对的对手。” 两个人一路踩着碎石走向牛栏，这个牛栏并不是露天开放的环境，四面竖起高墙将强壮的生物困在栅栏里，暗无天日。 靠近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听见沉重的呼吸声，连Critobal都感觉到一丝不可名状的恐怖，虽然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斗牛士，但这不意味着他会习惯这种氛围。 斗牛这场人兽之间的暴力美学只有一个必然结局——死亡。 不是人死就是牛亡。 所以牛这种生物对于他来说就代表着死亡，没有人在即将面对死亡的时候不会犹豫。 Critobal看青年波澜不惊的样子，没等见到五百公斤的公牛，他先摁耐不住地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齐康敲了敲栅栏门上的锁链，里面的呼吸声开始变得躁动。 “别动。”Critobal慌张地制止青年。 齐康之前捋起的头发垂下一丝，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他曾经了解过斗牛这项竞技运动。 很了解。 公牛好斗的本性不是人为训练出来，而是天生的。它们原本应该驰骋在外面自然的天地当中。但这些牛被人类捕捉，从饲养开始都不能见人，每天无忧无虑活得好不自在。 直到一天被送进小黑屋，待它们重见天日就已经是在人声鼎沸的斗牛场。 虐杀，或者被虐杀。可无论如何，它们都不可能活着走出斗牛场。 命运注定悲剧。 “开锁。” “你.......”Critobal欲言又止。 这个人居然在试图激怒公牛。 其实公牛在进入斗牛场之前，人们会刻意让它处于暴怒的零界点，只有等到正式开始表演的时候，这头公牛才会被灌满怒气，踩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冲出栅栏。 他是真的不怕死啊。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斗牛士？ 门板上传来巨大的碰撞声，一声又一声，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在耳边。 “妈的。” Critobal骂出声，他在学习中文的短暂时间里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华国的国骂。 这句话现在最能体现他快要崩溃的心情，原本是想把人吓到自我放弃的，可这个青年转头就激怒公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拽样。 他把钥匙收回腰间的口袋里，在手机上快速拨打一串电话让助理带工具过来安抚公牛。 在人群即将涌过来的时候，Critobal用余光看了一眼齐康。 这个英俊的青年眼底从始至终都没表现过一丝情绪，冷气包裹在身，像年轻的死神。 怪物。 斗牛士嘴巴蠢蠢欲动，差点再飙出一句国骂。 02 齐康走后，415套间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主要是因为谢尧周遭的低气压，负面情绪几乎化成实质把人拖入深渊。 陶然小心翼翼地问顾清明，“尧哥怎么了？” 顾清明摆手，“别问，男人每个月总有emo的几天，等齐康回来就好了。” 他作为无限小队里的老大哥，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担任起安慰人的任务，但他看着谢尧狐狸尾巴耷拉的样子，觉得十分新奇，再加上第二次公演舞台的选曲还没开始，他有时间欣赏一下狐狸吃瘪的模样。 啧啧，仿佛被人抛弃了一般凄凉啊。 顾清明感概。 -- 第108页 谢尧的心情确实跌到了低谷，他不仅暴露出知道青年是双重人格的事实，而且更加要命的是他还得背负起勾引大狗狗的罪名。 他真不是有意的，他想干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酷哥和大狗狗就换号了。 谢尧这些天一面顺着心底的欲念占大狗狗的便宜，另一面脑子拼命告诉自己他喜欢的是酷哥，在情感上稍稍疏远。 等到露营的时候，他突然开窍意识到王燃其实也是齐康的一部分，他就没了撩另一个人的负罪感。 两个人格都是他男朋友，撩一下怎么了？ 可酷哥绝对不会这么认为。 一个曾经对自己告白过的人，在人格互换的空隙里把另一个人格勾引到手，甚至还让人在日记本里悄悄写下少男心事。 怎么看都是妥妥的渣男行为。 所以酷哥临走前的眼神才会向看死人一样啊。 谢尧挠头，他终于明白青年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 过去和酷哥相处的时候，他感觉酷哥身上少了前世温柔的气息，而换到和大狗狗贴贴的那些时间里，他拼命告诉自己这个人格不是自己爱的那个，但又不自觉地被人撩拨心弦，伸手拥抱。 两个人格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重合，互相缺失的部分融合成一体，成为他上一辈子最爱的那个人。 谢尧的心情越加郁闷。 他从兜里拿出所有事情的源头——那枚银色的戒指。 大狗狗训练的时候不喜欢带这枚戒指，之前一直丢到抽屉里。后来酷哥上线，他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又把戒指还到了自己手里。 当时的对话重现在谢尧的脑子里。 “还你。” “为什么啊。” “你不是早就意识到了吗，我是双重人格。你上辈子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也不会和那只傻狗一样喜欢上你。” 齐康冷笑，“辛苦你重生一趟了，这个戒指留给你做个念想。” 他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啊。 “攻略难度直线上升，都怪你，以为你给的是奇迹，结果里面还掺了屎。”谢尧对着银色戒指，一脸苦涩地埋怨道。 “哒哒哒。”高跟鞋踩在宿舍楼的地板上，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赵柔穿着一身奢华的小香风套装，急匆匆地走向415套间。 她早上被家里人叫出门相亲，好说歹说才把人糊弄过去，结果接到训练营选管的电话，说庄天明要接走齐康做什么劳什子特别训练。 她立马感觉不妙，开车冲回了训练营。 “齐，齐康人呢？”赵柔气喘吁吁靠在门边，对着谢尧问道。 “出去闭关训练了，发生了什么？”谢尧很少见到这位金牌制作人慌乱的样子，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毕竟是庄天明拉着齐康出门。 “靠，还是晚了一步。”赵柔咬牙切齿。 庄天明把一堆训练营的事项堆在她头上，每当她想要查清楚那个特别舞台内容的时候，总有工作人员拖住她，正一团乱码呢，家里的亲戚又催起了相亲。 这铁定是庄天明搞的鬼。 赵柔手里的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她接起电话，“喂，调查得怎么样了？” “还没查到，但老爷和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电话那头的人支支吾吾地汇报。 “什么！”赵柔瞳孔猛地震动。 她刚才在驾车的过程中动用了赵家的力量去搜查庄天明的动向，之前查这人劣迹的时候用过了一次家族的力量，实在不到不得已的程度，她也不想动用这股力量。 因为会引起父母注意的，按照这对家长盲目护短的性子，他们一定会插手这件事，等把事情查清楚，他们也会顺带知道齐康的身份。 对待救命恩人的儿子，她那老豆老母会动用多大阵仗，她不敢想象。 而且齐康也会知道自己在当年事件里担任的角色。 赵柔对上谢尧的眼神，两个人在那一瞬间心有灵犀地听到了对方心中的呐喊。 迟早要完...... 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冷静地吩咐道：“继续给我查，另外拖着我的父母，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他们碰到相关文件。” 导演小姐姐远远地看到赵柔，激动地喊道：“柔姐，这边下午拍摄第二次公演组队和选曲的流程你过目一下。” “淦！” 庄天明这个狗娘养的，又把事情推给她。 赵柔气到眼睛发红，背后张牙舞爪的影子升腾，看得415的其他人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谢尧执拗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柔撇了一眼昔日的情敌，再三思量之后，她把头发干练地一甩，对谢尧说道：“我们边走边说。” 她现在需要一个同盟，一个当她在节目组和庄天明斗法的时候能看住齐康不作死白给的同盟。 第五十五章 同盟（2） =============================== 01 赵柔的高跟鞋仍然高调地踩在地板上，她风风火火地捏着手里的文件，穿过一个又一个工作人员，丝毫没有顾及后面的谢尧能否跟得上。 “不是说边走边聊吗？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尧的脚步和心情一样焦急错乱。 赵柔这一身漂亮的衣服明显是外出了，能让她冲回训练营询问齐康下落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 第109页 “我很讨厌你。” “你叫我过来只为了说这件事？” 谢尧跟赵柔走进一间狭小的剪辑室里，女性衣物层层堆叠在角落，烟灰缸上落满灰烬，烟头像乱葬岗的坟墓一般扭曲，伫立，纪念着某些逝去的时光。 他疑惑地看向这位光鲜亮丽的制作人，“你吸烟？” “是啊，怎么了？” “压力大的时候会吸，你等我十五分钟。” 赵柔在手机上调出定时界面，敲定好时间之后，她的注意力逐渐放在助理递上来的流程文件上。 谢尧深呼一口气，强忍着情绪在一旁观察制作人的工作。 如果赵柔不是齐康的朋友，他还真想打断这个人手头上的工作，让她快点把事情交代清楚。 赵柔工作起来倒是很有条理，每一份文件的阅读间隔几乎都差不多，她在白纸按照时间轴把事项排列，然后用荧光笔标注出需要特别修改的环节。 但与外表不同的是，这位金牌制作人心中充满怒火，手劲不自觉地加大，都快把手里的笔活生生掰断了。 “啪嗒。”自动笔收回笔芯。 赵柔转动椅子，直面谢尧，“我讨厌你。” “......” 谢尧梗住，“这句话你说过了。” “你听我说完。我讨厌你，是因为你是齐康的男朋友，而我也喜欢齐康，所以我不会祝福你们。” 谢尧身体后仰，重新打量眼前的赵柔。 都是狐狸系的长相啊。 赵柔面无表情地继续批判，“和齐康不一样，你是一名正经的偶像练习生，在选秀节目里谈恋爱，没出道你就先让粉丝塌房，你心不痛吗？” “额......” 谢尧没想到他和赵柔对话的走向居然是这样的。 老实说，上辈子和齐康谈恋爱的时候，他都会避开访谈节目或者是粉丝问的恋爱问题。 但一个人的喜欢是藏不住的，无论是在镜头前还是在镜头后，他和齐康表现出来的亲密程度都会让粉丝大吃一惊。 甚至有一次他在签售会上小声地念过两人CP同人小说里的一句话。 “舞台属于谢尧，而谢尧属于齐康。” 上哪找那么诚实的偶像？ 谢尧厚脸皮地想到。 上辈子原本他打算和齐康悄悄保持恋爱关系到三四十岁，等到粉丝们都开始催婚的时候再一点一点往外爆消息，但某一天他看着齐康坐在窗前看剧本，阳光落在头发上，像是天使的光环一样。 那一刻，他想和这个人结婚。 年少时候的梦想在限定团Tower的行程里得到满足，他在二十年代中半的年纪有了另个一个梦想。 他想要一场和齐康的婚礼。 于是谢尧的重心慢慢放在影视方面，连带着齐康一起磨练演技，向真正的演员进发。只有靠作品说话的时候，公布恋情的底气才会大一点。 可谁知道拿到影帝的那天会和齐康分手呢...... 赵柔手指合拢，在桌面上敲了敲把谢尧的思绪吸引回来，“我不管你那么多，你知道我的态度就行，你们两个给我小心一点，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 “现在说正事。我需要一个同盟。” “同盟？” “节目组里面有一个人盯上了齐康，三番四次地挑事，我自顾不暇，需要一个人看着齐康不要往陷阱上面凑。” “你说的那个人是庄天明吗？” “你怎么知道是他？” 谢尧思忖了一下，决定把和当年事件相关的部分隐瞒，和赵柔点了几句庄天明曾经提出过包养齐康的事。 “这个王八蛋。”赵柔一拳砸在桌子上，疼得自己呲牙咧嘴。 她内心的后悔达到极致。 早知道换一个方法帮齐康树立自信了。把人送哪不好，偏偏送到偶像训练营里，这下齐康不仅多出个男朋友，还多了个禽兽在暗处虎视眈眈。 “叮咚。”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赵柔滑动翻出信息内容，图片一点一点展示在她的眼前：一片宽阔的场地上，青年斗牛服上面的饰品金光闪闪，整个人挺拔帅气，但他手里的道具可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红布鲜艳，利剑折射出冷光。 “斗牛，斗牛......”赵柔喃喃自语。 在谢尧还没看清楚照片里的齐康在做什么的时候，赵柔脸色阴沉地破口大骂，“我迟早要杀了庄天明这个混蛋。” “怎，怎么了？” “你知道齐康特别表演舞台的名字叫什么吗？” “斗牛啊。” 谢尧在话语念出那一个瞬间，惊恐地抬起头对上赵柔眼睛。 是真的斗牛表演。 他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 02 谢尧恍惚地走回415套间，满脑子想的都是齐康在黄沙场上和公牛搏斗的场景。 怎么办啊？会受伤的吧？ 当他还在学校里学文化课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有人在斗牛这项竞技表演里被公牛顶到重伤，最后不治身亡的故事。 重生之前齐康出车祸的噩梦再一次笼罩心头，不详的感觉越来越重，它仿佛快要化成实质的荆棘，用尖刺扎得谢尧心口鲜血淋漓。 “谢尧？” 旁边一道微弱的声音让谢尧微微转头，他看见一个圆脸男生红着眼眶蹲在角落里，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 第110页 是明焕。 谢尧捏了捏拳头。 就是因为明焕，大狗狗才会和阿拉丁许愿做交换，最后让酷哥去面临这么危险的事情。 “唉。” 他眉头蹙起，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向明焕，“你怎么了？” 明焕咬着嘴唇，想说自己没事，但闻到谢尧身上一丝残留的水泽木兰香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好害怕啊”他崩溃地哭道。 时间回溯到十分钟以前。 选管匆忙地提着一罐油漆桶向训练营门口走去，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墙上“杀人偿命”的四个大字，在这显眼的字体旁边还写着很多污言秽语。 人们的恶意怎么能这么大，都闹到训练营里面来了，墙里墙外都是这些东西。 选管越看越生气，恨不得立马把手里的油漆泼上墙，不让别人看见这些糟心的话语，还训练营一片干净的地方。 “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选管听见熟悉的声音，身体抖了抖，僵硬地转过身，看见明焕眨巴眼睛，手上一大包零食。 “你怎么到门口来了？”他走上前，挡住圆脸练习生的视线。 “哦，陶然在练习室里玩，叫我一起过去，顺便给他带点零食，哥你要吗？” “不，不用了，你快走吧。”选管想要把人推离这个地方，不料正好让出身位，导致一句“明焕滚出娱乐圈”出现在明焕眼前。 “这是什么？”明焕声音颤抖。 “......” 选管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最后还是把人拉到稍微看不到那些话的地方，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明焕你的叔叔开车撞死了人，死者家属闹得厉害，网络上都是抵触你的情绪。不过你不要太担心，过一阵子就好了。” “......我知道了。” 明焕没管选管的劝阻，执意要把墙上的话看完。 这几天在训练营生存下来的感激和喜悦被他人的恶意冲刷地一干二净。 他先是想到自己那憨厚老实的叔叔躺在病床上，生死未明，又想到死在货车车轮下的生命该有多可怜。 直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出现在脑海里。 青年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点数换他能够在训练营继续逐梦的机会。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唱歌那么厉害，早就该出道了。”大狗狗扬起笑脸，浑身向外散发着暖意。 不行啊，我好像做不到了。 现如今层出不穷的恶意像一座山压在明焕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泪糊在脸上，狼狈地缩在宿舍的一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谢尧，我，我好害怕对不起齐康，他那么信任我，但是我，呃，还不起啊。” 赤诚的人总是会害怕回报不了别人的善意和信任。 谢尧手指发冷，慢慢蹲在明焕的旁边，抚摸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他没有办法对明焕生气，这个人也是受害者。 上辈子他当限定团Tower的队长，最让他省心的就是明焕。 这个圆脸男生十分安分，每次出新歌，对于表演的部分不争也不抢，给他什么他就把什么做到最好。而且他跟行程之余还会跑到练习室里自己练习跳舞，坚决不拖队伍的后腿。 团队解散之后，明焕的小圆脸熬成了精致的模样，他成为了业内有名的SOLO歌手。他帮齐康的新剧唱主题曲，自告奋勇地上赵柔新做的综艺。 谢尧看得出来，明焕很珍惜舞台。 很善良。 远处一个小红点正在闪烁。《CHAOS》为了尊重选手隐私，只在走廊拐角几个隐秘的地方放了摄像机，这很少有人知道。 谢尧俯身凑到明焕耳边，轻轻地安慰道，“别哭了，有摄像头呢。” 他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用宽大的背影挡住镜头。 “睡吧，睡一觉心情会好一点，下午还有拍摄呢。” 明焕打开门，盯着脚下的影子发怔，突然间说道：“谢尧，你说齐康现在在干什么呢？” 谢尧闻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概，准备特别舞台的表演吧。” 代表不详的荆棘在心脏扎出一滴鲜血，滴落在谢尧的心底。 “滴答。” 第五十六章 人鱼 ========================== 顾清明在齐康被接走的当天下午见到两个魂不守舍的人，一个是谢尧，另一个是明焕。 他一路推着两个人走到第二次公演选曲的场地，是实质意义上的“推”。当他带着415小队站在场地门口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出了不少汗。 这两个小兔崽子！ 谢尧的情况他还算清楚，无非是心上人要接受高难度任务的训练，因为几天短暂的分离而发神。但说实话，他快一年见不到段晴也就偶尔拿出照片偷偷想一会，齐康这就离开不到半天，谢尧能做到两耳不闻，双目无神的程度算是绝世的情种了。 他不敢想象几天之后谢尧的病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况且他本来只用忧愁谢尧一个人，明焕这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位圆脸练习生像是被人戳了个口子，壳子里的精神气都被放空了。 顾清明见两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假装往后看了一眼，大喊道：“哎，齐康！” -- 第111页 “在哪？” 谢尧和明焕像是看见猫条的猫，齐刷刷地抬头，眼睛放出光芒。 ...... 好家伙，齐康一个人走的，结果带走了两个人的魂。 顾清明是无限小队里的大哥，也是415套间的名誉宿舍长，他对手底下的两个小崽子的发展前程表示深深的忧虑。 他皱起眉毛，两只手同时扯住谢尧和明焕的耳朵。 “啊。”两个人吃痛叫出声，眼泪汪汪地望着顾清明。 “你们在第二次公演舞台上就能见到齐康了，别让那个时候成为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机会，懂吗？” “懂。”谢尧有气无力地回答。 顾清明手指用力，“都给我精神点，等会进到体育馆，不要摆出这副要死的表情。” 一旁的陶然幸灾乐祸，通常顾清明教训人的对象都是自己，现在难得看到谢尧这只狐狸被说教，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扑哧。” “嗯？”老大哥回头，看见另一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你也给我站直了，整理衣服，我们要进去了。” 看完整个大哥训小弟的过程，路凌霄笑着摇了摇头，他注意到林不染手上拿着日记本，疑惑地问道：“你拿日记本干什么？” 美人门面勾起嘴角，笑得奸诈，“现场评估投资风险。” 路家小少爷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带刺的玫瑰”，而且这朵玫瑰的刺，专门刺向别人的钱袋子。 家族不请这人当管理人这是可惜了...... 路凌霄默默地走进《CHAOS》训练营第二次公演舞台的选曲现场，里面人头攒动。 ++++++显然，他们来迟了。 节目组的摄像机亮起绿灯，对准生存战发起人林汝安。 “各位练习生们下午好，你们在《CHAOS》的比赛仍在继续。上一场顺位发表中，获得第一名的路凌霄练习生请出列。” 路凌霄匆忙地从人群后头站了出来。 “还有好险躲过淘汰命运的明焕练习生，请出列。” 明焕没想到还会被节目组Cue到，有些呆愣。 ++++++顾清明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推了出去。 路凌霄和明焕两个人面向林汝安，心情十分紧张。 在这一轮曲目选择里，他们的身份有着很强的特殊性。 “第一名”的特权是节目组赋予的，按照第一季的惯例可以在这一轮优先挑选曲目，可说不准节目组想整活，把他安排到最后呢？ 至于明焕，他的处境就更加尴尬。他是被齐康花掉所有点数救回来的，名义上的排名是第六十一位，可实质上，他可以行使齐康第四名的权限，同样可以在靠前的顺序选择曲目。 “很紧张吧？”林汝安拿着手卡坏笑。 全场不安，林不染的手心出汗，他心里疯狂呐喊着“节目组不要搞事情啊。” “想必各位一定很好奇这一轮的选曲规则吧！” 林汝安在场上踱步，好整以暇地观察面前练习生们的表情。 有紧张的，有无所谓的，更有隐约透出笑容的。 生存战发起人坏心眼地享受够练习生们期待的目光后，缓慢开口，“本轮选择里，排在下位圈的练习生可以率先选择。” “什么！”用点数把自己换到上位圈的连天宇惊叫出声。 ++++++场上哀嚎声接连响起。 许过愿的人脸色巨变+他们手上的筹码一下子就要被人拿走了。 林不染努力维持住脸上的平静，实际上指甲都快扣进了自己的肉里。 哎呦我去，忘了还有节目组这个挨千刀的存在。 投资可能要收不回本了。 林不染的内心在滴血。 发起人慢悠悠地更换手卡，“别急。我们都很清楚，每一首歌曲的选择人数都是有限的。” “如果一首歌的人数满了会怎么样呢，路凌霄练习生？” 路凌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接过工作人员递过的话筒，回答道：“宣布曲目人数已满，后面的练习生无法再选择这一首歌。” “没错。” “这次不一样了。上位圈的人可以无视这条规则继续选择自己想要的曲目。” 林汝安顿了顿，露出玩味的笑容，“但，上位圈的人在进入这首曲目所在队伍的同时，必须挑选一位练习生，将他踢出队伍。” 来自节目组的森森恶意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CHAOS》不愧于它残忍的名头，在每一轮赛程里都致力于挑拨练习生们之间的关系。 综艺嘛，撕破脸才有意思。 林不染闻言又把心中破了的口子堵上。 好险，好险，至少还是上位圈的人占优势，借出去的点数还有收回的希望。 顾清明看了一眼林不染，捏住人的肩膀，笑道：“差一点血本无归吧。” 林不染板起脸，“早就知道会这样的。” “死鸭子嘴硬。” 看来游戏大神想要玩转现实的游戏场，还差点火候，尤其是遇上这样阴险的节目组。 顾清明心情稍微轻松地把注意力放回到选曲现场。 事情到这个地步还没下定论，场上很多被下放的练习生手里还握着大量的点数，他们随时可以把局势反转。 但很快他们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 生存战发起人走到明焕身边，拍了拍手，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两个人身上，“训练营里的许愿机制神奇吧。” -- 第112页 整个场地鸦雀无声。 “现在宣布新的规则，许愿机阿拉丁的开放时间仅限于每一轮赛程选曲结束后的一个小时，每个人只限一个愿望。” 很多人纷纷舒了口气。 谢尧站在心情七上八下的人群中无悲无喜，别人的悲欢与他并不相通。他仍然在想齐康的动向，那个特别舞台的内容至今还没向练习生们透露。 突然间，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选曲开始之前，通报一则惩罚消息，在前几天晚上，谢尧练习生和齐康练习生私自外出，虽然是出于好意，送昏倒的工作人员前往医院，但仍然违反了训练营的学员守则。” 谢尧抬头，眼神穿过重重摄像设备还有黑压压的工作人员，他看见了赵柔的身影。 他的眼睛闪烁光芒。 他和齐康送庄天明去医院的事情已经过了很久，按道理来说要追究责任的话，节目组早就通知他们了。 谢尧想起先前答应赵柔的事情。 ——“我需要一个盟友，能够在节目里以合理的身份看住齐康不让他受到庄天明的威胁。” ——“好，我答应你。” 他的眼睛闪烁起光芒。 他挺起腰板，直面节目组下达的惩罚，“节目组的惩罚如下：剥夺谢尧练习生在第二轮的选曲权利，表演曲目由节目组决定。由于齐康练习生目前正在准备特别舞台，他的惩罚顺延至下一轮赛程。” 一贯眼红齐康票数的池田航跳了出来，“导师，如果齐康下一轮被淘汰了，他岂不是没有惩罚？” 林汝安挑眉，“对惩罚有异议的练习生请向节目组反应。” 场上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以齐康第四名的票数，除非是犯了法或者触及公众道德底线，基本上挺进下一轮比赛是不会有很大问题的。 “小丑。”陶然嘲笑。 “你......”池田航的身体并顶了一下。 谢尧没有管别人的反应，他拨开站在面前的人群，走到第一排，对林汝安鞠躬，语气十分轻地问道：“能告诉我的曲目是什么吗？” 他已经等不及了。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揣测庄天明对青年的恶意，越想只会越害怕，不详的感觉竖起尖刺缠绕心脏，这些尖刺仿佛吸饱了血液，它们开始膨胀，直到刺穿了整个器官。 谢尧最痛恨自己的无力。 前世留不住齐康让他出了车祸，到了这辈子情况也没有好转。 他眼睁睁地看着庄天明用刀划伤齐康，又在训练营第二次选曲前让齐康被带走，进行情况不明的训练。 可他谁都怪不了。 谢尧觉得自己的内心和身体各行其是。 ++++++心贴在齐康身上，一刻也不想分离。可面对越发复杂的情况，他往日那些用来捉弄队友的小聪明起不到用处，身体无能为力。 请让我到齐康的身边。 谢尧在这一刻强烈地祈求着。 林汝安和远处的赵柔对视一眼，得到许可之后，他对着在场所有练习生宣布到：“谢尧练习生第二轮公演的表演曲目是——” “《人鱼》。” 谢尧的心被提起，然后重重地摔倒谷底。 “吧唧。” 血肉模糊。 【作者有话说：放飞自我写了。】 第五十七章 我去找他啦 ================================ 01 林汝安注意到了谢尧飞速变化的脸色，从浓烈的期待坠落到阴沉的失望仅仅只在一瞬间，他沉默了几秒钟，继续开口：“《人鱼》舞台的准备需要谢尧练习生单独外出准备，具体内容等到第二次公演舞台的现场公布。” “请谢尧练习生即刻回到宿舍收拾行李，在十五分钟之后将会有专车接送你前往训练的场地。” 谢尧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点头向门外走去。 场上的人对此内心想法复杂。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未出道的练习生，他们因为缺少表现自己的机会才会想方设法地利用节目规则去抢舞台C位。结果现在谢尧犯事，直接获得了一个单独舞台。 这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奖励。 刚才对惩罚提出异议的池田航眼睛都快气红了，他拳头攥紧地望向谢尧的背影，在自己的记仇名单里一笔一划写上谢尧的名字。 大家都是来节目努力博出位的练习生，凭什么这两个人一直踩在别人前面。 池田航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节目组对齐康和谢尧的特殊照顾。 开局双A，主题曲舞台破纪录的双王，如今节目组更是给予齐康和谢尧各自单独的二轮公演舞台。 他激动地开口质问，“导师，我不明白，既然是剥夺谢尧的选曲权利，那为什么又要给他单独曲目呢，这根本算不上惩罚啊！” 林汝安撇了池田航一眼，再环视全场其他练习生脸上的表情。 这些人似乎都对节目组的惩罚不太服气。 摄像机背后的赵柔向林汝安做了个手势，示意让她来代表节目组进行解释。 “嗡。”刺耳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一下子揪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赵柔举起话筒，黑框眼镜的镜面闪过不善的光芒，“第一，谢尧虽然是违反训练营规则私自外出，但他是为了救助突发疾病昏倒的工作人员才做出这种举动的，节目组在惩罚的同时需要保留他获得奖励的权利。” -- 第113页 “第二，节目组的单人舞台并不是常规舞台，这一点各位可以参考大屏幕上的演示视频。” 节目制作人走到场地的大屏幕旁，幕后人员配合地将《人鱼》舞台的演示视频放出。 只见一片幽深的水色出现在人们的眼前，由暗处升起的泡沫一点一点升上鳞动的闪光里，破碎，消失。 “这是......”顾清明迟疑。 他在伴舞生涯里跟着段晴到处巡演，接触过不少新奇的舞台概念，他隐约地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但他有点不敢相信节目组会花那么大的代价做出如此庞大的舞台企划。 临时的惩罚舞台？ 开玩笑的吧..... 顾清明还没来得及开口向旁边疑惑的小伙伴解释，一道身影在水中显现出来，宽大的鱼尾浮动，盘旋，让人们在飘逸之间仿佛看到了传说仙境的一角。 钢琴曲跟着那人律动，波纹荡漾，泡沫跟随白纱拂过屏幕，管弦乐掀起了悲壮的幕布。 是美人鱼啊。 水族馆的人鱼表演即将被节目组搬上选秀的舞台。 顾清明嘴里含着一句“我靠”，但迟迟没说出口。 他看见水里的那条人鱼开始舞蹈。 人鱼身体像真正的水生生物一般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磷光浮动在腰间，细腰用力，突然间弹开震碎了气泡，他修长的手臂舒展，纱质的鱼尾落了一丝在肩上。 盛及而衰的乐曲骤然停止，人鱼在乘着一片幽深坠落，细碎的圆珠从他的双颊析出，让人分不清是泡沫，还是眼泪。 专注于游戏比赛的林不染从来没见过这种舞台阵仗，他忍不住地咽口水，哆嗦地问道：“谢尧要表演这个？” “现在偶像业内都这么卷了吗？” 顾清明和陶然无言以对。 全场也同样一片寂静。 他们观看完整个《人鱼》舞台的演示视频之后，对谢尧生不起一点嫉妒和眼红的心理。真的要按照演示的舞台去准备，先不提最终舞台效果怎么样，估计练习的时候都会在水里泡脱几层皮。 明焕仰头，牙齿陷进嘴唇，他面色难看地对小伙伴们开口问道：“如果谢尧的单独舞台是这种难度，那齐康的，也会是这样吧。” 415的人闻言一惊。 齐康的单独舞台名字叫《斗牛》。 “不会吧。”陶然眼里浮起惊恐的情绪。 他无法想象齐康在黄沙场上单枪匹马面对一头野兽的场景。 节目组真的好变态啊...... 在场所有人忍不住感慨道。 02 谢尧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逐渐咂摸出赵柔这么安排的目的，他简单地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背起包跑到训练营门口。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赵柔纤瘦的身影。 赵柔干练地戴上墨镜，拍了拍她红色的跑车，对着谢尧下巴一抬，“上车。” 谢尧长腿一迈跨进车里，迫不及待地问道：“《人鱼》这个舞台是怎么回事？” 在进入第二次选曲现场之前，赵柔曾经信誓旦旦地承诺会查清楚齐康这次的舞台内容，并约定好了今后同盟的行动方针。 ——“绝对不能让齐康落单，或者让他直接和庄天明发生任何接触。” 赵柔酒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她脚下再次用力，整个车子加速。 谢尧下意识的扶住座椅，他听见旁边制作人大声地说：“便宜你了，这个舞台原本是为齐康特地准备的。” 为齐康准备的？ 赵柔撇嘴，有一些不舍。 高中时期的青年喜欢泡在学校的游泳池里，每次看见他在水下漂亮的泳姿，赵柔总是会肖想人如果套上曼妙的鱼尾会是怎样一副美景。 这个表演方案她悄悄准备了很久。原本打算某天坑齐康一把，让人乖乖穿上鱼尾服为自己表演一番，但现在的情况让她只好提前拿出这个舞台企划。 而且设备、场地还是她自费的...... 赵柔想想就肉疼，不仅没看到美人鱼版的齐康，还赔了好多钱。 都怪庄天明这个混蛋。 “刺啦。” 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宣告两个人目的地的到达，谢尧心神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赵柔开车实在是有点恐怖。 他侧目，看见一栋看起来像是废弃已久的建筑，招牌的前缀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能隐约辨认出“水族馆”三个字。 “你这几天就在这里面训练，进去找到一个叫弗朗西斯柯（Francisco）的男人，他是这次表演的教练。” “出了训练时间以外，你可以自由行动。” “记住，是自由行动，不会有任何摄像跟着你。”赵柔眼神意味深长。 在查到庄天明带着齐康消失的地方后，她没有办法进一步查探庄天明的计划和目的。她的父母知道她在查庄天明后，居然十分反常地没有插手帮助她，反而把家族的人全部召了回去，并嘱咐她不要靠近庄家的任何一个人。 再加上现在训练营的几乎所有的事务都压在身上，赵柔只能出此下策，通过特别舞台把谢尧带出来，再让人去找。 “自由行动？”谢尧反复咀嚼赵柔的话。 “诺。”赵柔指了指水族馆后面渺茫的景色。 “往水族馆后面走大概半小时的路程，你就能看见一片空地。庄天明带着齐康在那里准备舞台，去找他，遇上庄天明就打我电话。” -- 第114页 制作人潇洒地从包里掏出一部翻盖手机。 “生活费给了你的教练，别想着上网冲浪，找到人该怎么做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能帮你到这个地方。” “你都找到地方了，为什么不亲自进去找？”谢尧疑惑。 赵柔的做法实在太费周折，他想不通。 制作人听到谢尧的话，脸色一沉，心中暗骂：要不是庄天明这个孙子威胁我说要把当年的事情给齐康交代清楚，我的处境不至于那么被动。 庄天明对她知根知底，她在训练营里处处掣肘，连找人算账的想法也只能拖到她自己向青年坦白之后才能实施。 妈的，庄天明这孙子知道这么多事情，他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赵柔切齿咬牙。 她现在一面害怕当年的事情败露，一面又担忧齐康在庄天明手底下的安危。 “你别管了，记得我们的同盟就好。” 谢尧握着手里的翻盖手机，像是握住了一丝希望，他静默地看着远方的落日。 当初他重生而来和齐康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一片温柔的余晖之下，时间让场景轮回，他的心情随着晚风吹起额发，慢慢染上喜悦的颜色。 小狐狸扬了扬尾巴，开始怼人，“你这节目做得真是好啊，反转做得是一套又一套，连盟友你都玩。” “我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可以把我往齐康的节目里塞，结果还要我亲自去找啊。” “......” 赵柔的额头冒出代表暴怒的“井”字，她恶狠狠地说道：“不想干就给我上车，滚回训练营去练曲子。” “你对热门选手就这个态度啊？”谢尧拉长音调，脚步往水族馆里前进。 狐狸是一种记仇的生物，先前被所谓的惩罚弄得心情七上八下的，特别难受来着。 谢尧逆着光，转头，笑容带着释怀和庆幸。 他的话被晚风剪碎吹到赵柔的耳边，“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去找他啦......” 赵柔看见了谢尧眼底的深情，她有些疑惑。 不到一个月的恋情，感情能有那么深厚吗？ 赵柔望着谢尧挺拔的背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一种就快要失去什么东西的感觉。 她茫然地看看落日，回头看看自己的跑车，不甘心地啐了一口。 呸，情敌，谁要你的感谢。 第五十八章 我不喜欢他 ================================ 01 Critobal（克里托瓦尔）看着眼前手提红布的青年，眼神复杂。 齐康的运动天赋很高，在短短半天的训练当中能把一名斗牛士的动作摸个三四分像。 当然，也就只有三四分像。 齐康的角色是主斗牛士，一个要和公牛贴身搏斗的角色。 克里托瓦尔盘算了剩下的训练时间，怎么算都觉得齐康不可能把斗牛技巧练到能从表演场上活着下来的程度。 没有过多的防具，一身华丽的服装根本不足以挡住一次公牛全力的冲锋。 死亡的阴影已经紧紧跟随在这个长相英俊的练习生后面，等待几天之后就能把人的性命收割走。 克里托瓦尔手逐步攥紧，“靠。” 他烦躁地回头，不看齐康训练的景象。 克里托瓦尔原本在家乡过得还算不错，但顶不住老父亲嗜赌把家产赔了精光。 在华国开了个水族馆的表哥弗朗西斯柯得知这件事，从中牵线，让走投无路的斗牛士接下了这个报酬丰厚的委托。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来华国教授斗牛技巧的一天，也从来没有想过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第一个学生走向必然死亡的结局。 “我什么时候能会一会那头公牛？” 齐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训练走到克里托瓦尔的面前，他脖子发红，几滴晶莹的汗从后颈滑下。 他的身材挺拔，即使是穿着一身简单的卫衣运动裤也能勾勒出健壮性感的线条。 克里托瓦尔不用想也知道，当这位青年穿上那身耀眼的斗牛服，该是一副怎样漂亮的光景。 多给他几年，他能把齐康调教成世界上最招人喜欢的斗牛士，把代表荣耀的绶带拿到手软。 怎么会这样？ 克里托瓦尔不想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他撇开眼，十分别扭地说道，“庄先生说了，你只能在当天表演的时候见到那头公牛。” “那好吧。” 齐康拿起放在地上的矿泉水瓶，喉结滚动，一副平静的模样。 克里托瓦尔忍不住问道：“你不怕吗？为什么要接这个表演，你真的会死的。” “人迟早会死啊。” 克里托瓦尔想起先前齐康试图激怒公牛的举动，一阵后怕。 这位偶像练习生从头到位没有表现出一丝情绪，仿佛没有感情一般。 他有一种很深的直觉。 齐康是在故意寻死，急着用死亡换取些什么东西。 这样的人最恐怖。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克里托瓦尔不想看见一个正处大好年华的人死去，他努力勾起齐康活的欲念。 “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朋友，你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吗？” 说起亲朋好友，齐康的脸上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亲人的话，母亲王君和大哥张鹏要是知道他在进行斗牛训练的事情应该会暴怒的吧。 -- 第115页 左耳受伤变聋子之后，这两个人绝对不会想让自己再碰危险的事。在医院修养的时候就一直念叨后悔让自己读军校。 他不是一个省心的儿子和弟弟。 至于朋友，赵柔和林娇虽然有时候会坑自己一把，但那么多年一起走下来，算的上是十分真挚的友谊了。 可他自己算不上什么合格的朋友。林娇喜欢大哥，他帮不上忙。赵柔喜欢他，他却给不了回应，这么多年一直厚脸皮地享受着她的照顾。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呢..... “你就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克里托瓦尔继续追问。 “没有......”齐康回答。 小时候逃出地下室以后，他最想要长大，然后找到庄响，和他同归于尽。 后来为了让家人安心，他会时不时让王燃代替他和家人相处，甚至在学校里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 等到了升学，他报考军校，毕业之后上了战场，经历过生死。 齐康不怕死的。 只不过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人生回忆没有，很虚无。 所以直到受伤退伍，他想要找到庄响，和这个毁了他一生的人下地狱的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 除此之外，在这段称得上是苟活的时间里，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谢尧的话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里。 齐康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哥，我喜欢上谢尧了，我该怎么办。” 王燃写在日记本里的话仿佛就在眼前。 齐康把手里的塑料瓶捏得不成样子。 在谢尧描述的那个未来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术的缘故，王燃消失了，而他以融合后的人格和谢尧过了一段应该算是很幸福的时光。 至少在他的梦境里，那些拥抱亲吻的场景看起来甜蜜，到处溢着粉红色的泡泡。 如果自己这个主人格消失了，王燃能占据这副身体然后和谢尧在一起吧。 齐康顶起腮帮子，默默地想到。 “我不会死的。” 克里托瓦尔听到青年突然开口。 “无论无何我都不会死的，我还会把这场斗牛表演做得很好。” 齐康垂下眼眸。 庄响曾经带着他千里迢迢看一场斗牛，这个人当时问他想要做斗牛士，还是那头公牛，可他当时满脑子想得是——“啊，原来你就是这么杀死我的父亲的。” 挑逗，引起他的暴怒，接着用刀杀死了他。 现在齐康也要当一回斗牛士。 这场关乎生死比赛里，他会把那头公牛当作庄响来杀。 找不到庄响也没有关系了，在这次表演结束以后，他会向赵柔提出退营，然后趁着王燃没醒的时机把手术做了。 他的人生很虚无，所以什么都无所谓，但王燃值得一场幸福。 王燃配着他经历跌跌撞撞走过很长一段路，这个第二人格会在放映厅里陪着聊天，闭上眼睛就能进到精神空间里拥抱他。 随叫随到，永不生气，永不抛弃。 王燃难得有了喜欢的人，齐康想要成全他的愿望。 而且....... 体温已经散了，我不喜欢谢尧。 我不喜欢! 齐康反复告诫自己，将手里的红布翻飞，重新投入到斗牛表演的训练当中去。 02 水族馆里面是另外一番天地，虽然建筑表面看着破旧，但一走进去就会撞上一大片蜷缩起来的幽深。 ++++++在这些大型的水箱里，专属于海底的蓝光飘荡，水生生物安逸地在水中游动。 谢尧试探性地往水族馆里的水母区走。 说实话，他有些害怕水族馆。 上辈子谢尧看电视剧里情侣都会互相哄睡，所以某天他兴致勃勃地向齐康撒娇，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讨到了这项哄睡服务。 “我真的不会讲故事。” “随便什么故事都可以。” 谢尧很清楚齐康不情愿答应这件事的理由。 ++++++青年平时看得最多的书籍就是剧本，而且这些剧本的内容在分级上都要十八岁提。 ++++++让这人搜肠刮肚半天估计也讲不出什么能把人哄到睡着的温馨故事。 可谢尧就是想听，齐康的嗓音低沉又磁性，说起话来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每次听他说话耳朵就会痒。 牵动内心的痒。 听这样的嗓音入睡，晚上应该能做一些好梦。 齐康犹豫地点开手机界面，在氤氲的灯光下，他讲起了《动物园规则怪谈》——一部由规则组合的恐怖故事。 ++++++网页推荐的，他照着念。 自相矛盾的规则类怪谈算是比较可怕的故事，它不需要剧情，用规则就堆砌起让人安心的堡垒，但这实则把人关在了里面，等到之后发觉出规则里的诡异，一切都晚了。 代表安全感的堡垒顷刻崩塌，掉落的每一块砖头砸得人头破血流，影子里显现出不可名状的恐惧。 “海洋馆存在，且不服务于任何组织。” 随着齐康的最后一句话落下，谢尧被不知名的恐惧包裹。 ++++++当天晚上别提好梦，连睡都睡不着，越想越害怕，只能紧紧抱住身边的人，连上厕所也不敢。 -- 第116页 自此以后，谢尧对动物园、海洋馆之类的地方都落下了阴影。 “水母区是安全的。”谢尧喃喃自语，他的眼神略过水中丝绸般漂浮的生物，小心翼翼地找水族馆工作人员的办公室。 现在的任务是赶紧找到那位名叫弗朗西斯柯的表演教练，确定好每日的训练时间后，他才好安排出去找齐康的时间。 “你好。” 谢尧被吓得一个激灵，直接往水箱玻璃上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一看，又差点摔倒在地上。 黑，黑色的工作服..... 他的脑子里又想起齐康讲过的恐怖故事，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员工是故事里危险的存在之一。 “你没事吧。” “没，没事。” 谢尧咽了口水，打量起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不是东方面孔，这个男人的五官里带着拉丁后裔的热情，他穿着黑色的马甲背心，胸口上绣着简单的一行小字“小丑水族馆”。 “你是今天过来进行美人鱼表演训练的谢尧吧，赵小姐刚打电话和我交接了一下。” “弗朗西斯柯？” “没错，跟我过来吧。” 弗朗西斯柯熟捻地领着谢尧穿到一个巨大的水箱面前，“这是你这几天的训练场地，按照赵小姐的要求，我已经暂时把这个水箱里的小动物们安置到了别的地方，同时也为你配备好了水下的音响设备，保证能听到音乐。 他从放在地上的包里拿出一件漂亮的蓝色鱼尾装，问道：“想试试吗？” 谢尧估摸了会时间，委婉地拒绝了，“能带我去休息的地方吗，我想洗漱。” 言下之意其实是想尽快安放好行李，腾出一个人行动的时间。 弗朗西斯柯耸肩，把服装妥当地收回包裹。 先前来这里进行美人鱼体验的顾客都是迫不及待想下水来着，他也很好奇这位最近人气正火热的练习生穿起鱼尾服的样子。 应该很好看。可惜了。 “请往这边来。” 跨过鲸鱼区就是族长室，再往旁边就是员工休息室。 “你这些天就睡在这里，虽然条件不太好，但基本的设备都是完好的。” 谢尧探头，只见弗朗西斯柯站在一张小床的旁边，摁亮墙壁上水母形状的壁灯，笑着说道：“晚上一点十五分之后不要让水母夜灯依旧亮着哦。” “......” “你也看过那个《动物园规则怪谈》是吧？” 弗朗西斯柯笑得纯良，“哦，那是什么好看的小说吗？” 你绝对看过！谢尧在心中呐喊。 他身后的门突然间被敲响，“哥，原来你在这啊，哎，你们这破水族馆来新员工啦。” “这位是？”谢尧疑惑。 “我弟弟，克里托瓦尔，他是一名斗牛士。” “斗牛士！” 谢尧激动地揪住人的衣领，语气里充满惊喜，“你是斗牛士？” “呃，怎么了。”克里托瓦尔被顶在门上，眼神疯狂和自己的哥哥沟通：你的新员工发什么神经？ 弗朗西斯柯摇头。 第五十九章 你们家偶像是要玩真的 ========================================== 01 谢尧仅仅是听到“斗牛士”三个字就激动起来。 克里托瓦尔的身份呼之欲出，他除了是和齐康《斗牛》舞台的教练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合理的理由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斗牛士，斗牛士....... 谢尧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这个职业，想起如今自己要在水族馆准备舞台表演的处境，他揪住克里托瓦尔领子的手开始松脱。 “你是真的斗牛士吗？”谢尧犹疑地比划了个牛角的手势，眼神悄悄打量起眼前的人。 这位斗牛士的面容和弗朗西斯柯很相像，深邃的眼窝搭配高挺的鼻梁，构造出西式雕塑般的英气，略微厚实的嘴唇又带出点西班牙裔的热情风味。 他的体格匀称，身体线条也属于流畅修长一挂的。 可是，这肌肉还没酷哥多，真的是斗牛士吗？ 克里托瓦尔颇为不爽地整理衣服，没好气地回答道：“嗯，怎么了？” “额......”谢尧陷入震惊当中。 庄天明安排给齐康的单独舞台居然是真的斗牛表演。 他的脑海里飞速翻过斗牛相关的场景：身穿华丽服饰的男人伸手在公牛面前挑衅，指尖转动，红布翻飞，公牛的眼眶发红，像是快要胀裂开一般。 人与野兽在同一个舞台上搏斗厮杀，死亡的阴影藏在公牛的每一次冲锋当中，朝着斗牛士的从容散发笑意。只要有任何一个失误，死亡就会将代表荣耀的人撕碎。 谢尧手指发冷。 重生之后，他第一次看齐康陷入生死危险境地是那次在剧组的时候，庄天明拿着真刀在青年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而他只能在拍摄结束之后跪在冷风之中哭自己的无能。 在不久之后的未来，他要看齐康第二次面临死亡的危险。 怎么办？ 谢尧在心中问自己。 弗朗西斯柯适时插入话题，对他的表弟询问：“他和你的那个倒霉学生是同一个节目组的，应该能讲吧。” 克里托瓦尔皱眉，“他也是那个疯子节目里的练习生？” “嗯，谢尧过来不是当水族馆员工的，他要在这里的水箱里进行美人鱼表演的训练，然后排演节目组安排好的曲目。” -- 第117页 “呵，他运气还算挺好，参加的不是什么让人白白送死的表演。” 得到表弟的授意，弗朗西斯柯转头对谢尧详细介绍道，“克里托瓦尔接了你们节目组的委托，在前面不算远的一片空地上教你们节目组另一个练习生斗牛技巧。” 谢尧点头，眼神严肃地向克里托瓦尔问道：“能跟我讲一下那个练习生的训练情况吗？” “节目组允许你们互相打探表演情况吗？” 看那位姓庄的节目制作人的态度，齐康的斗牛表演应该属于秘密舞台之类的东西，克里托瓦尔觉得透露自己是斗牛士的消息可能已经要违反保密协议了。 他挠了挠头，继续说道，“我不太方便跟你讲太多。你认识那个要表演斗牛的练习生吧，你可以等休息时间自己找他问。”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谢尧眼睛闪烁亮光，他原本以为找到齐康要花费一番不小的功夫，毕竟边上有庄天明这个人坏人盯着，他不好靠近。 现在如果有这位斗牛士教练带路，他应该很快就能见到齐康。 青年才不在他的视野里一天，他的心底就像是要被未知的恐惧腐蚀掉一层，血液从破开的口子一滴一滴往外漏。 “你是他的朋友吗？”克里托瓦尔反问。 “嗯。” 我是他男朋友，以后还会是他的老公。 谢尧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话。 克里托瓦尔思忖了一会。他今天下午劝不动齐康放弃表演节目，反倒莫名地激起这位练习生的斗志，这不是什么好事。 斗牛可不是光有斗志就能完成的竞技表演运动，它很危险。 克里托瓦尔仍然想要阻止齐康义无反顾面对死亡的举动。只要齐康放弃表演节目，他也能顺水推舟地拒绝掉这项委托。 虽然可能挣不到钱还款，但总比昧着良心看人去死要好。 眼前这个练习生是齐康的朋友，带他去见见青年，说不定能帮着劝劝。 克里托瓦尔视线在表哥和谢尧之间转了一圈，开口道：“我那个学生是个练习狂魔，今天就练到很晚。明天你在我哥这边的训练结束之后，可以直接来找我们，应该能见上一面。” “庄天明会一直在旁边看着你们练习吗？”谢尧发问，他排除不了庄天明赶他走的可能性。 先前见面的时候庄天明对他很和善，这很奇怪。 但谢尧心里清楚，只要是涉及到齐康相关的事情，两个人就不会再维持表面的平和。 至少他不会。 在节目结束之后，他绝对会配合赵柔想办法把人往死里整，而且还要问出庄天明和庄响的关系，把当年相关人物对齐康的威胁彻底消除。 克里托瓦尔想了想今天练习过程中制作人一面没露，这个男人在介绍他给齐康之后就没再见到踪影。 他谨慎地说道，“不好说。” 谢尧心下了然。从克里托瓦尔的角度出发，让他们两个人见面已经算是极不好做的一件事，所以才会把见面安排到比较晚的时间点。 他握紧手里赵柔刚给的翻盖手机，对克里托瓦尔说道，“那就这样吧，谢谢你了。” 克里托瓦尔摆手，表示不用过于在意。 弗朗西斯柯起身，揽住表弟的肩膀。他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已经看出了这件事情的复杂性。 今天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克里托瓦尔给他打电话，声音里充满崩溃的意味，“怎么会有想要选手死的节目组和恰好想要赴死的选手啊，他们倒是一拍即合了，但我感觉也要把命搭上陪他们助兴啊。” 在表弟像是Rap一样的抱怨下，弗朗西斯柯了解到了整个委托真实情况，确实不是什么钱多事少的美差，而且还有犯罪的嫌疑。 如果谢尧能帮忙解决那就再好不过。 他体贴地对谢尧说道，“明天的美人鱼训练我会把握好分寸，不会耽误到你和那个练习生见面的事情。你早点睡吧，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你了。” 门轻巧地合上。 谢尧在床上呆坐了一会，然后奋力地搓脸，让自己振作起来。 能见到齐康的话，事情不算太糟，起码距离第二次公演舞台还有一段缓冲的时间。 他身后的水母壁灯散发淡淡的光芒，和《动物园规则怪谈》里描述的一样，它在夜晚能带给人们安全感。 可是此刻的谢尧完全感受不到，因为外面的阴影依旧浓郁，他看不清未来的走向。 02 在选手们如火如荼准备第二次公演舞台的曲目之时，第三期的节目在晚上准时登录电视频道和网络平台。 医院里，谢尘悠闲地享受着妹妹谢彤的照顾，刚刚从吊环中拆下来的腿不安分地抖动，他握住遥控器，说道：“谢尧的排名还挺高的，看来真的要出道当大明星了。” “啧啧啧，不错呀，家里有个大明星，咱们俩下半辈子可以靠他养了。” 谢彤手里正削着苹果，她笑了笑说：“几分钟之前你还在抱怨谢尧小没良心的，出事也不来看你，就知道唱歌和跳舞，一点不把你这个大哥放心上。” 谢大哥脸上一红，“我是他大哥，说他两句怎么了，要不是这个臭小子说话不清不楚，我至于躺在这里吗？” “得了，看节目。”谢彤往人嘴里塞了一块苹果，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 第118页 这一期节目要播完全部练习生的第一次公演舞台，谢家兄妹俩兴致勃勃地讨论起谢尧和齐康的关系。 “哎呦喂，谢尧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上个节目就看上了小男生。” 谢尘摇头，他自认了解自家弟弟和妹妹的感情状况。谢尧从小到大都没对情感之事表现出什么兴趣，一头栽进唱跳的伟大事业当中，现在居然喜欢上了齐康。 他越想越觉得神奇。他不排除同性恋，但没想过谢尧是其中的一份子。 节目的镜头对准一张毛茸茸的玩偶，现在正好播到中间才艺展示的环节。只见银色的小狼人伴随着轻快的音乐舞动，尾巴晃动，既新奇又好笑。 谢尘的脸上浮现笑意。 谢尧看上的对象很有意思，明明长了一副带有凶相的脸，但偏偏让人生不起想要疏离的念头，反而更想进一步了解。 电视里传出青年低沉的声音，“尧哥，爱你。” 他摘下玩偶头套，汗珠晶莹，点缀在鼻尖之上，带着青春气息的清爽扑面而来。 这谁顶得住啊。 台上冷脸，表演风格酷帅拽到没边，私底下会软萌地靠在肩上，用磁性的嗓音一声一声喊着“哥哥”。 谢尘撇开眼，看见自家妹妹脸上浮着可疑的红晕，他伸手敲了敲谢彤的脑袋，“那是你未来的哥哥，收着点，不要暴露你颜控的属性。” 他这个妹妹哪都好，就是对她认为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 “哥！快看快看。” “看什么？” 谢尘回头就看见谢尧的大写镜头，他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弟弟正厚脸皮指着齐康说道：“我要他。” “......” 现在的小伙子追人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这是选秀节目，不是相亲综艺啊喂。 谢尘侧了侧身子，但不知道碰到遥控器上的按钮，满屏的弹幕一拥而入，仿佛要突破电视机屏幕来到面前。 “磕到了，磕到了。”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我天选双C果然是永远滴神。” “笑死我了，看到后面导演小姐姐的眼神了吗，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居然都在磕。” “我是民政局，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打飞的过来。” 谢尘看着这些弹幕，心中感慨。 我果然是老了，看不懂这些小姑娘都在想些什么。 清醒点，你们家偶像是要玩真的好吧。 第六十章 被抛弃的狗 ============================== 01 在两期节目之后，吴添添早就成为了齐康的死忠粉，她爱屋及乌，每次对外安利的时候顺便把谢尧也捎带上。 毕竟是天选双C，她自己带头磕的CP，跪着吃斋念佛也想要把这两个人一起送上出道位。 吴添添的手机抖动，她创的群聊“天选双C磕糖专卖铺”正热烈地实时讨论《CHAOS》偶像训练营的第三期节目。 “这次时常居然又快两个半小时，节目组真的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就喜欢这样清纯不做作的节目组，这次节目的热搜基本上都没有买的，这话题度碾压同期其他选秀了。” “别说了，别说了，隔壁秀粉馋哭了。” “话说这次谢尧和齐康居然是同一组，我前面有事错过了一点直播，发生了什么？” “尧哥超勇的！” “哎呦，笑死我了。” “同问，谢尧和齐康不是开场主题曲双C吗，按照惯例C位有优先选择队友的权利，两个人怎么样都分不到一个组吧。” “我老担心节目组造什么王不见王的剧本了。” “完全不用怕，我尧哥直接把节目组剧本踩在脚下，霸气侧漏地向新加入节目的那个许愿精灵要人。” “我去，牛的呀。” “懂了，今天又是小情侣发糖的一天。” 吴添添笑着把群聊看完，她平时在群里是不说话的，只会第一时间把自己剪的视频或者是精修好的图片发到群里，让群友“鉴赏”。 小秀粉抱着平板，家里网络不好，界面上的小圆圈一直再转。 怎么还不好啊？刚才都播到齐康的小组选C位了。 她还没抱怨完家里的网络，小群又炸开了锅。 “哇塞，这届选秀真的让我开眼界了，怎么有那么多人不掩饰自己野心的。” “有野心不要紧，但不能恶心别人啊。” “强烈赞同，这艾美娱乐的两个练习生是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经选好自己组歌曲C位了，结果转头就许愿把别人的位置抢走。” “我气啊！崽子怎么这么没有脾气，别人抢你的，你也花点数抢回去啊。” “我已经想象到了今天《CHAOS》的热搜是什么了......” “我先来，《CHAOS》垃圾许愿机制。”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许愿机制设置出来还挺有意思的，后面不是说有足够的点数就能让选手开衍生节目吗？” “狼人杀走起。” “你这是想让齐狗狗死。” “哈哈哈，确实，他第一天初舞台评级的样子看着就不太聪明。” 吴添添的屏幕终于出现画面。 节目组并没有像外国选秀节目一样，一个舞台片段放几次活生生地吊着观众胃口。可《CHAOS》还是很缺德地把《Champion》组的舞台放在了节目最后面。 -- 第119页 首先是舞台准备的过程，只见一个宽大的练习室里，齐康套在粉红色的卫衣里，额发湿成一缕又一缕。 在音乐停止的那一刻，齐康径直往后倒，但没有重重地摔倒地上，而是倒进了一个男生的怀抱。 略微清脆的少年音响起，“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再练。” 齐康转身，熟捻地把头埋进那个男生的颈脖间，沙哑的嗓音拖着撒娇的小尾巴，“尧哥，感觉要死了。” 啊啊啊啊！ 吴添添内心疯狂尖叫起来，她没想到刚一能进到平台就能看到这么高能的画面。 此刻也顾不上卡不卡顿的问题了，她手速飞升，把这些画面全部截图保存，打算修一修作为新糖发在群里。 屏幕上还在放齐康小组的训练日常。 吴添添越看，越感觉满屏都是粉红色的小泡泡。 谢尧和齐康的氛围感真的太绝了，他们丝毫不像在同一个选秀场竞争的对手，反倒像认识已久的朋友，甚至是恋人。 一个肯撒娇，一个愿意宠着，两个人明目张胆地在节目里袒露自己的偏心。 有时候是谢尧打包好饭菜带过去给齐康，他们盘坐在训练室门外，齐康饿得狼吞虎咽，而谢尧摸摸青年的呆毛，笑得宠溺。 画面一转，谢尧通宵扒完舞蹈，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合上眼眸休息，齐康伸手帮他挡住光线，一档就是十几分钟。 拜托，你这哪是在帮人当光线啊，你分明是在光明正大地看人家睡觉好吧。 平板上面的消息冒个不停，大家显然都被这两个人刺激到了。 “呸，小情侣，你们尽情秀，我眨眼算我输。” 吴添添被群友的消息逗乐，笑得肚子都有些发酸。 她定下心来，仔细观察了下池田航的表现，不得不说，这个人抢C位确实有几分实力，但整体表现不如旁边的郑裕源亮眼。 郑裕源一副狗像，是褒义的。他和齐康一样，让人一看就会联想招人喜欢的狗狗。这位练习生的眼尾下垂，平时带着点委屈的意味，可如今穿上小王子风格的服装，瞬间化身成城堡里犹豫的王子。 身形高挑搭上白嫩的娃娃脸，跳起舞来贵气又迷人，吴添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场公演之后郑裕源的排名会有多惊人的涨幅。 在《Champion》二组表演过后，一组也登上舞台。 吴添添看着屏幕里的六个帅气的男生，心脏忍不住怦怦跳。 有些人站上舞台的那一刻就是吸引全场目光的存在。一排扫视过去，身形都是挺拔的，从酷帅，软萌，到高贵各种类型都有，但他们的气场又莫名地契合。 “这组收拾收拾可以出道了。”吴添添喃喃自语，说出了和蔡棠的一样的评价。 她搓搓手，把音量稍微调高。 这组的C位虽然是顾清明，可她还是比较期待齐康的表现。上一次的主题曲评价齐康给了她莫大的惊喜，这种见证自己喜欢的偶像一步步变得耀眼的养成感实在难以言喻。 一面欣慰于偶像的成长，另一面又在心底产生巨大的骄傲和爽快。 群里有些齐康的粉丝甚至趾高气昂地宣布：“看见没，这就是老娘粉的偶像，又强又苏。” 舞台的聚光灯集束成一道点亮顾清明的身影，轻快的音乐激荡，六位男生动作整齐划一，刀群舞赏心悦目。 “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妥协。” “Sorry我想你也有所察觉。” “陷入这场瑰丽的噩梦。” “让感官欺骗一切还好。” “看起来并不灰暗。” 顾清明从人群当中一跃而出，爆炸性的舞蹈点燃舞台，专业舞者的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节制的霸道，力度分明，让人挪不开眼。 顾清明的舞蹈，路凌霄和谢尧的领唱，陶然的Rap还有明焕的高音，所有人配合展现出一场听觉和视觉的盛宴。 吴添添的手心出汗。 快轮到齐康的Part了。 《Champion》这首曲子里面有一个Killing　part，意在表现小王子们对那个唯一公主的深情。 请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 你是这个世界上的冠军，你的诞生就足以胜过其他人，赢得热望与热爱。 即使你深陷困境，看不见光芒，我也会守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光芒。 舞台上一片黑暗，音乐藏在阴影里，仿佛心脏一般鼓动，齐康的鞋子踩在光点之中，逐渐显露出他英挺的面容。 琥珀色的眼睛湿润，装满不安，水光在眼底流转。 吴添添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齐康。 好像。 真的好像。 她紧紧盯着屏幕里的青年，想起了一只在雨中被抛弃的白色小狗，雨水打湿它的毛发，黏在一起，狼狈不堪。 那一双眼睛里是克制，它想要跟上主人的脚步，但它不能。因为已经失去了主人的宠爱，它被丢在路边，这样的自己不配再靠近高贵的主人。 所以它犹豫，颤抖。 雨珠在地上溅开花朵，折射出一道道红线，不可靠近，不能相信，徒留湿漉漉的爱意。 齐康低沉的嗓音唱到：“成为你的光。” “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冠军。” 舞台灯光再次亮起，他不舍地往后退。 镜头放大，定格在青年转身的瞬间，一颗饱满的泪水坠落。 -- 第120页 吴添添看呆了，群里也短暂地没亮起消息提示。 齐康失误了，但却好像让整个《Champion》舞台走向另外一个结局，小王子们被公主抛弃，那一段安慰勉励的话转化为深切的恳求。 求求你不要离开。 你用利剑划出了界限，我必须努力克制内心跟随的欲念。 被你抛弃的我，已经不配。 等到吴添添回神，她第一时间点开弹幕，各种不同的声音涌入屏幕，形成混乱的局面。 “齐康的失误好明显，跟其他人的表现都不是一个级别的，拖后腿。” “这就是首A的实力吗？” “失误谁都会有的，只希望齐康能调整好心态。” “他之前是素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搞笑，现在的选秀就必须得有个养成的选手呗，不是练习生能不能不要进选秀。” 弹幕把整个屏幕堵得水泄不通，底下的节目画面都开始变得卡顿。 吴添添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弹幕关闭键，如她所料，齐康的排名涨得太快，刚进营首A加上主题曲共同C位把他捧到了高位，一有风吹草动可能就是粉碎碎骨，骂名一片。 至此，《CHAOS》偶像训练第三期节目结束，正当吴添添打算关掉网络平台，齐康那标志性的低音再次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画面里应该是顺位发表的场景。 齐康站在许愿机器人面前，一字一句说道：“我要许愿，明焕练习生在这次顺位发表中不会被淘汰。” “愿望的代价是什么？” “滴.....”长消音。 “好，我答应。” 吴添添眼睛瞪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的平板上弹出了热搜推送。 《齐康失误》。 《齐康许愿》。 《想要成为你的光》。 整整三个热搜。 小秀粉的心脏不安分地跳动，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齐康会成为选秀史上的传奇人物。 第六十一章 不讲武德 ============================== 01 庄天明给齐康安排的宿舍就是练习场旁边那座破旧的小房子，住宿环节不算好，但他曾经住过更差的，所以并不介意。 齐康练习了一天，身上的汗干了和衣服黏在一起，特别不舒服。他在屋子的角落里找到出水口，接了根管子拉到门外放水。 他脱掉卫衣，露出精悍的身材，但皮肤白嫩，在晚上特别显眼。 “你们确定要把这个画面也拍进去吗？”齐康板起脸，面无表情地问留驻的几个工作人员。 领头的那个是熟人，庄天明的小助理段青山。 他硬着头皮回答道：“其实你没必要在这里洗的，从小道往下直走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看见洗浴场，你可以在那里洗。” “呵。”齐康挑眉，喉咙里发出嘲笑。 段青山被低沉磁性的嗓音糊住脑袋，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他清楚齐康那一声嘲笑的涵义，节目组千里迢迢把人拉到山旮旯里特训，结果连洗漱的地方都没安排，说起来确实失职。 段青山拍了拍摄像小哥，低着头说道：“摄像机关掉十五分钟。” 他撇了一眼齐康的背影，这个练习生的背部线条流畅，肌肉明显，可疤痕有些莫名其妙地多了。长的，短的，甚至还有些是很特别的圆形伤疤。 齐康在进入训练营之前是干什么的呢？这身体和气质不像是寻常的学生啊。 段青山心里犯嘀咕。 “好看吗？” “好......” 他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吓得落荒而逃。 十分钟过后，齐康一只手捏着浸湿的毛巾，另一手沾水揉了揉眉头。训练的时候还不明显，可一旦闲下来，谢尧的脸总是会出现在脑海里。 不喜欢他！ 齐康站定，喉结滚动，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随便把身体擦干，认命地走回房间。 这里条件实在太差了，他没法在外面洗个全套的，只能把汗擦干净，让自己感觉清爽点。 他的视线落在无名指上，越看越觉得上面好像少些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谢尧给的那枚戒指吗？ 齐康自嘲，但按照谢尧的说法，那一枚戒指是他在纪念日的时候送给谢尧的礼物，不是让他自己戴的。 况且那枚银色戒指是父亲的婚戒，背后藏着庄响血一般浓郁的影子。 在谢尧的时空里，我真的爱他吗？怎么想都应该换一个礼物啊，送这种东西太晦气了。 齐康突然有些烦躁地把毛巾甩开，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翻身倒在床上。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他合上眼，身体的疲惫浮上来，一点一点让整个人沉入睡梦之中。 02 这是一个清醒梦。在这种梦里，人们拥有清醒的意识，意志力稍微强大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切身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一般经历梦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哈，哈！”齐康挣扎地起身，胸膛起伏，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微风吹响窗帘，阳光猩红又刺眼，他伸手挡住光芒，环视四周。 这里是？ 空气中漂泊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低头看了看身上蓝白相间的病服，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里。 -- 第121页 旁边的门“吱呀”响起，齐康侧头，看见Kevin医生抱着一摞病历本走进门。 “恭喜你，手术很成功。”Kevin眉梢带着喜色。 “什，什么手术？”齐康心下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Kevin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些疑惑，但还是开口解释道：“我们对你做了开颅手术，用特殊的仪器刺激了你的大脑让两个人格融合。” “你已经醒来将近一个月，这段时间你的第二人格也没有再出现，这是你的精神测试结果。” 齐康接过医生手里的报告，手指划过纸质资料，微微发抖，他好像打不开这份报告。 阴郁的情绪翻涌。 他逐渐反应过来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明明是在谢尧那条时间线上的场景，按照实际情况，他还身处荒山野岭准备斗牛表演，根本来不及做什么手术。 “怎么了？” 医生贴心地替齐康翻开精神测试报告，指着一排标着绿色的数字告诉他，“最开始做完手术之后你的精神不太稳定，时常出现错误的自我身份认知，但在精神梳理和药物的辅助之下，情况已经趋于正常。” “医生！”齐康被那排数字刺红了眼，他哑着嗓子问道，“我好像之前从来没有同意过手术这件事情吧，为什么还是做了呢？” Kevin面露难色，他犹豫地说道：“你并没有表露过任何意见。起初是你的第二人格王燃向我提议尽快把手术做完，避免身体机制伤害到你。” “王燃信誓旦旦和我们保证是两个人格商量后的结果，他甚至向你原属军部的上级打了报告。两边上级一沟通，你最终还是躺上了手术台。” “手术是有风险的，但你很幸运，身体恢复得很快，没有出现任何后遗症，昨天的身体检测中，左耳的听力还奇迹般地好了一点。” “恭，恭喜你。”医生讲到最后，结巴地重复了一遍祝福的话语。 “被抛弃了啊。” 齐康躺了很长一段时间，头发稍长，他的刘海垂下盖住眼睛。 Kevin看不清青年的表情，但还是从刚才的那句话里听出了哭腔，“你......” 他嘴巴动了动，在肚子里搜了一圈安慰人的话，最后只能吐出一句干巴巴的“别难过”。 “医生，我能一个人呆一会吗？”齐康心烦地抱头，侧身面向墙壁。 “唉。” Kevin合上病历本，静默地望着齐康寂寥的背影，也没再询问什么，悄悄关上门离去。 体温从身体抽离，齐康指节分明的手死死地抓住身体下的床单，青色的筋管越发明显。 小时候他和王燃约定过的，只要他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让王燃离开的话，王燃就不会离开。 结果还是被丢在原地了。 齐康内心清楚这只是一个梦境罢了。这和他在精神空间里做过的任何一个梦都是一样的性质，短暂，悲伤，在天亮之后就会消散。 可是依旧很难过。 依旧忍不住升起埋怨王燃的心思。 妈的，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居然敢丢下我一个人。 外面的阳光正好，蝉声鸣叫，夏天的气息蔓延进到病房，带着另一种可能性的试探落在齐康身上。 但他蜷缩地躺在病床的角落，闭上眼，只是他再也进不去那一个电影院似的精神空间，再也推不开一道木制的门。 再也没有一个人蹦蹦跳跳地拥抱自己，用同一个声音喊道：“哥.......” 眼泪圆满结成，跌落眼眶化成小小的黑点消失。 03 梦境连环不息，齐康没从失去王燃的情绪中缓过来，睁开眼又发现自己身处《CHAOS》偶像训练营。 陶然站在身后瘪嘴，委屈地喊道：“尧哥这次又选你，你那一组歌曲的风格分明就不适合他。” “呀，你别欺负老实人，谢尧自己选的，关齐康什么事情。”顾清明抓住陶然的衣领往他们组的练习室拖，“休息时间到了，不要老是蹭在你齐康哥哥旁边。” 明焕脸上笑意温和，他摇了摇头说道：“从第一次公演舞台和第二次Vocal评价，到粉丝投票选出的风格曲目，再到最终决赛曲舞台，你们两个都是一个组的啊。” “啧啧，这样下去都得结婚了吧。”他调笑道。 “结婚？”齐康眼睛泛红，他不可置信地对圆脸练习生提高音量。 “走啦走啦，谢尧在练习室等我们了，再拖下去，我估计又会被他死亡凝视了。”明焕熟捻地揽住齐康的脖子，推开练习室的门。 齐康看见坐在练习室中央的那个人。 狐狸眼里装满温柔，他轻轻招手，“齐康！” 在名字被呼唤的那一刻，齐康的心脏激荡起难以言状的感情，仿佛每一滴向身体输送的血液都包裹着酥麻的内核，然后在各个角落绽开，开出漂亮的花朵。 “快过来，我们要开始练习了。” 谢尧站起身，手上拿着练习用的歌词纸，他凑近环住齐康的腰，声音软糯，“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和明焕吃饭吃了这么长时间。” “我没有。”明焕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和齐康一吃完饭就快速赶回来了，而且距离最终决赛的舞台还有不少练习时间，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把舞蹈全都扒出来。” “齐康上一期顺位发表没有进出道位。”谢尧瞪了明焕一眼，明焕闻言自觉说错了话，乖巧地把嘴巴拉上拉链。 -- 第122页 齐康被谢尧身上的味道刺激到腿软。 无数次的吻和拥抱如同旧电影里的镜头一般，一帧一帧地放映。 起初是谢尧踩碎了他的助听器，摔倒在地上。他无奈地把人伸出手，谢尧却在起身的时候再次跌倒，两个人相拥躺在地上。 后来谢尧笑意盈盈地靠近，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我来教你唱歌，我们练习的时候可以把手放在小腹上，感觉有一股气沉在那里。” 隔音室里黑暗一片，他不自觉地靠在谢尧身上，气息交缠。 “这个编舞的动作要打开胸部，脚步换得要快。” 练习室里的灯光暖意柔和，他流着汗，脚踝发肿，无可奈何地接受谢尧的按摩。指尖贴上脚上的皮肤，齿间压抑快意的泄露。 齐康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上一辈王燃擅自做了手术，他在怀抱着落寞的心情被赵柔绑进《CHAOS》训练营，然后遇到了谢尧。 这只狐狸晃悠尾巴，在训练营的排位一路高涨，有机会的时候坚定地选择和自己一组，没有机会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绕着节目组规则跑。 他对自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是毫不犹豫地选择。 试一试吧，这个人应该不会抛弃自己。 齐康发狠地掐住梦里谢尧的手腕，切齿咬牙地说道：“我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原来是你趁虚而入啊！” 趁虚而入的温柔不讲武德，最容易让人沦陷。 第六十二章 斗牛士在祈祷 ================================== 01 水里是幽深的。 谢尧缓缓睁开眼睛，气泡从口鼻之中冒出，他尝试舒展身体，做出弗朗西斯柯刚才演示过的动作。 时间如同水流一般缠绕在身旁，它抽走谢尧肺里的氧气，让谢尧的体力随着自己一起消散。 “噗噜噜。” 谢尧忍不住向上游动，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 “两分钟，已经很好了，搭配上表演途中安排的呼吸间隔，应该可以顺利完成《人鱼》的表演。” 弗朗西斯柯头发湿漉漉的，他在向谢尧简单演示舞蹈动作之后，又下水亲身完整地表演了一次节目效果。 他蹲在水箱的站台上，拍了拍谢尧的肩膀，“你身体底子不错啊，大多数来体验鱼尾的客人在水下都待不到一分钟以上。” 谢尧抹脸，将挡住视线的水珠甩回水中，他问道：“我们练了多久？” 弗朗西斯柯摁亮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他们从一点钟开始练习，到现在已经练习了三个小时。 “别急，我等会骑车送你过去。”表演教练憨厚地笑着，他十分满意这个学生的表现。 谢尧即使心里装着想和齐康见面的事，但训练起来毫不含糊，该练的时候往死里练，频频突破自己的极限，尽管鱼尾的应用还不自然，可已经比头一个小时下水的慌乱好上许多。 “上来洗漱吧，我跟克里托瓦尔通个电话，问下情况。” “麻烦了。” “哗”的一声，谢尧双手撑在平台，整个身体带着水花跃出水面，水珠流过宽厚的背，跌回水箱，剩下一些则停留在他沟壑分明的腹肌上。 他转身坐在水箱供人停留的玻璃板上，修长的手越过腰线伸向蓝色鱼尾隐秘的开口把拉链拉开。 弗朗西斯柯瞟了一眼谢尧用来打底的黑色泳裤，贴身的材质将下半身的线条突显出来。 “咻。” 他吹了声口哨。 现在的年轻人资本真是雄厚。 弗朗西斯柯自己经营的水族馆门前停放着一辆摩托车，机身的红漆掉了不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克里托瓦尔说那个练习生还在训练斗牛基本技巧，节目负责人也不在现场，我们这时候过去挺方便的。” 谢尧穿着白色T恤，捋了捋湿意残留的头发，他皱起眉毛对弗朗西斯柯说道，“你把钥匙给我吧，我自己去。” “怎么，瞧不起我的车技？” “没有，你能带我当然很感谢，但我应该会和那个练习生聊上一阵子，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你，喜欢那个人吧。” “嗯。”谢尧有些惊讶，却没有掩饰。 弗朗西斯柯咧开一排洁白的牙齿，将手里的摩托车钥匙抛给谢尧，“那就冲，我觉得那个人看起来很帅。” “很帅？” 弗朗西斯柯扬了扬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正好是齐康第二次公演舞台的表演，“我补了你们的往期节目，昨天和今天都有给你和齐康投票。” “可惜，等到了只能选一个人的阶段，我应该会选齐康吧。”他耸肩，脸上是真诚而又玩味的笑容。 “不用选我，就选他。”谢尧拎起挂在车头的摩托车头盔，他解开系带，戴好防具之后一脚跨上车。 “我走啦。” “一路顺风。” 弗朗西斯柯招手，望着谢尧离开的背影，嘴角一点一点抚平，转变成严肃的表情。 他低头点开相册，最底下是两张照片，一张是那一副镂空的黑色面具，另一张则是昨晚看节目时候截的图片。 青年面向镜头，琥珀色的瞳孔仿佛燃烧起来，黑色面具下的嘴唇透亮，牙齿森白，他说：“爱意永恒。” -- 第123页 找到了啊。 弗朗西斯柯面容开始变得狰狞。 02 谢尧知道齐康训练的地方在哪，昨天晚上在克里托瓦尔走前他详细地问了地址，他熟练地驾驶摩托车绕开障碍，一头扎进有些荒芜陡峭的小路。 他会骑摩托车也是拜了齐康所赐。 酷哥平日里除了游泳，跑步这些较为日常的运动，偶然会兴致冲冲地体验某些极限运动。 摩托车竞速就是其中一项。 最开始齐康是偷摸着去玩的，因为他只知道家里有人会担心，后来工作紧凑，他抽不出时间去玩，心痒了很久，直到一次行程之后摁耐不住跑去赛场被自己逮了正着。 谢尧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齐康骑摩托车的场景。 这个人一身红白相间的皮衣，狂野的涂鸦攀爬在胸口，腰间还有大腿上，黑色挡风镜反射着阳光。 信号灯一亮，他带着自己的铁皮驾座驰骋在无人的盘上公路，轰鸣声刺激所有人的感官，飞快的速度仿佛带起了整个赛场的风。 风尘里掺杂了专属于齐康的荷尔蒙，谢尧就是闻得到，而且闻得很清楚。 让人想扒开那一身严密的赛车服，将染汗发红的躯体尽收眼底。 尽管谢尧反复劝说自己很担心齐康的安危，但他仍然在看台的角落里看得热血沸腾，尤其是当齐康以第一名的姿态冲过终点。 他摘下头盔，薄汗贴在额头，琥珀色的眼眸张扬而又漂亮。 齐康环视全场，迎接着盛大的欢呼和尖叫。他是场上年轻强壮的头狼，没有人能够赢过他。 谢尧俯视齐康的身影，把帽子扣低不让别人看见眼底的泛红。 欲念翻涌不息。 他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着自己的卡让经纪人帮忙购买最好的赛级车辆，又请了最权威的教练。 车是给齐康的，但教练是教自己的。 齐康生日的时候看到那辆昂贵的赛车瞳孔猛地晃动。他深刻地知道谢尧不怀好意，想要逃跑却还是被摁在了车座上。 最后齐康不敢再随便碰摩托车竞技，谢尧反倒学得很开心。 疾风掠过谢尧英挺的面容，他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手下不自觉地捏动把手提速。 要早点见到齐康。 谢尧恍惚地记起受到《疯狂游戏》剧本的那一个晚上，他抓住酷哥的手恳求道：“齐康，我们退赛吧。” 要尽快把事情解释清楚，把人带离危险的境地。 庄天明已经伤害过齐康一次，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妈的，早就该退赛了。都怪自己天真，重生一次变数那么大，哪有可能按着上辈子的时间线一路平安地走到岔路口。 谢尧的心情随着目的地的接近，疯狂动摇，变得焦躁和不安。 03 克里托瓦尔双手抱胸，脚尖一直点地溅起轻微的尘土。 “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齐康停下挥舞斗篷的手，径直走到斗牛士的身旁。 “没，没有啊。”克里托瓦尔心虚。 “从早上的训练开始，你已经偷偷撇了我好几百回，你要是光明正大地看我还没有那么明显。” 齐康的右手握住利剑，控制好力道轻轻挑起克里托瓦尔的下巴，“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斗牛士冷汗直流。 安排谢尧和齐康见一面本来再正常不过，直到他刚才观察齐康练习的时候，清晰地听见这位凶悍的练习生咒骂谢尧，“谢尧这只不要脸的死狐狸，下次见面他死定了。” 他看到齐康挺起胸膛，手臂肌肉用劲让利刃划破空气，没入草人的身体发出令人肉疼的刺啦声。 他们两个原来是仇人啊！ 也是，被这种心机节目组安排到两个单独节目的人关系那能简单吗？ 克里托瓦尔惊慌失措地拨打表哥的电话，“哥，你别让谢尧过来了，情况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齐康不喜欢谢尧，他过来可能会出事情啊。”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错，你赶紧让谢尧别来了。” “你之前不是一心想着让人退出节目？” “我错了还不行。” “.......” “晚了，他已经骑着我的摩托车上路了。” “靠。”克里托瓦尔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 经过一个早上加两个下午的训练，他对齐康的看法已经从“不忍看人送死”转变到了“这人好恐怖”。 他今早安排了刺刀训练，这一项训练是让主斗牛士能快，狠，准地把利刃刺进公牛的头颅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训练用的工具是他特别定做的草人，这种训练人偶的内部填充了十分柔韧的材质，如果不用技巧地把刀刺进去，非但不会有轻松的感觉，反而会被自己的力道震到手腕。 克里托瓦尔颇为鸡贼地不告诉齐康刺杀技巧，而是简单交代了几句直接让人单独练习。 想当年我自己练习的时候可是在这一项练习上吃了不少亏。 你就练吧，我不信你感受不到难度。 斗牛士坏心眼地躲在旁边偷偷观察，结果看到了让自己眼球脱出眼眶的一幕。 齐康扭了扭脖子就当热身结束，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反复掂量利刃，手臂摆到适合发力的位置，手起剑出将草人贯通，刺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 第124页 流沙，胶状物从口子里狼狈地掉落，一如克里托瓦尔尴尬的表情。 “小克，这个东西坏了。”齐康一脸无辜地转身。 他哪里想得到这个东西比军队里的练习防具差这么多，都还没用上全力就弄坏了。 克里托瓦尔的注意力全部在了被打脸这一糗事上面，丝毫没有想到问齐康的来历，他不服气地再从工作人员的帐篷里搬出一个草人。 “扑哧。” 又一个口子。 克里托瓦尔捂脸，往事不堪回首，现在他十分害怕谢尧到来时候的那个场面。 求求你不要太血腥。 斗牛士由衷地祈祷。 第六十三章 喜欢我，一直对我好 ======================================== 01 “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就在这待着继续练。”克里托瓦尔对齐康谄笑，话音刚落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位斗牛士手机亮了亮，显示出来自谢尧的短信：我到空地这边了，你在哪里？ 大哥，你来得还真是快啊。 克里托瓦尔内心有些崩溃，他咬牙跑出斗牛场找人。 “诶，克里托瓦尔先生你在这啊。” 段青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探出头，一下子揽住克里托瓦尔的手臂，“你快跟我过来，庄大佬正找你呢。” “庄天明吗？” “嗯，他好像是要和你商量斗牛表演的详细流程，你可能要帮忙当一下这个舞台节目的主持。” “什么？你们节目组就请了我一个人吗？“ 克里托瓦尔越听越不对劲，直到从庄天明的小助理口中得知整个舞台的表演时长就在五分钟左右，而齐康和公牛搏斗的戏码是高潮阶段，时间更短。 两分钟。 他猛地甩开段青山的手，吼道：“没有助手，没有长矛手，甚至连最基本的助手都没请，不花时间消耗公牛的体力，你们是想要齐康直接进行刺杀吗？” “疯了吧！” “没疯。”庄天明叼着女士香烟踱步走来，白色的烟雾随着黑色长风衣摆动消散。 他站定，妖冶的面容露出不合时宜的笑容，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喜悦，“齐康可以做到的，做不到也没有关系，责任我可以全担。” 克里托瓦尔对上庄天明的眼神，毛骨悚然。 这个节目制作人的眼底是狂热，他在为齐康独自面对公牛的未来而欢喜。 他是真的想杀了齐康。 克里托瓦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庄天明的靠近，“这份工作我可能做不了，庄先生您另请高明吧。” “不，我就认定是你了。”庄天明的表情转换很快，他挂上慵懒的神色，吐了一口烟雾在斗牛士棱角分明的侧脸。 克里托瓦尔捏紧拳头，“我可以支付违约金。” “你付不起。” “你根本不用在意齐康的死活，乖乖等着节目结束拿钱就好。” “可......” “不要挣扎，乖乖站在旁边看这场戏。”庄天明伸手整理克里托瓦尔的衣领，他附耳轻声说道：“别到时候你不仅要帮父亲还债，还要帮自己还债。” “过来听一听《斗牛》表演的伴奏吧。” 克里托瓦尔隐忍怒气，“为什么是我？” “听听这首歌能不能激起公牛的血性，给点意见。” 庄天明领着人走进节目组临时搭建的工作室，他自顾自地掏出手机摆弄。 “庄先生，你是想做杀人节目吗？”克里托瓦尔还想与这个疯子制作人争辩。 “嘘，听。” 他点开播放器。 “咚，咚咚。” 这是？ 沉重的鼓点间隔冗长，如同人的耳鸣一般，克里托瓦尔已经想象到公牛喘气，庞大的身躯踏步黑暗的通道里。 它不安，紧张，还有恐惧。 管风琴的声音从底下慢慢浮上顶层，演奏的旋律像是教堂或者歌剧院里带有浓厚宗教色彩的殿堂曲目。 克里托瓦尔的注意力被歌曲吸引，这首歌很奇怪。 以他对斗牛这项竞技运动的了解，一般来说表演所配备的曲子都是激昂的，能调动全场的氛围。斗牛士会在荣耀的节奏里戏耍公牛，从容地挥洒红布，直到刺杀公牛，割下它的耳朵环绕全场迎接欢呼和尖叫。 可当庄天明播放这首歌的瞬间，克里托瓦尔带入的不是斗牛士的视角，而是公牛的。 它在黑暗中沉默，受尽屈辱，终于走进了斗牛的场地。阳光洒在黄土之上，它的眼眸里辉映着欢呼雀跃的人群。 公牛成为了焦点，此刻，它是明星。 疲惫的动物分辨不出人类的语言，它只感觉到那些人在追捧自己，于是迈开蹄子溅起尘土，忘记了自己本就应该知道的结局。 ——死亡。 庄天明仰头沉浸在音乐里，他的颈脖像是天鹅般优雅，显示着高贵的脆弱。指尖的女士香烟仍在燃烧，细雾缠绕攀爬男人的身躯，妖冶得不可名状。 心脏鼓动，喷涌出庄响的记忆。 西班牙斗牛场上的男人张扬地笑着，手边的红布飘扬，长剑拖在身后，向着被疯狂和痛苦饲养生长的野兽展露出他锋利的武器。 “Querencia。” 它是公牛的回旋地带，蓄力地区还是公牛的眷恋之所。 -- 第125页 英俊的斗牛士扬起红布，翻转，一点一点让公牛丧失理性，引诱其离开安全地带。 他在和公牛跳一曲危险的探戈，每一个步伐是原始野性的试探，每一个错步都笼罩着猩红的血影。 “你觉得你是那头公牛，还是那位英勇的斗牛士呢？” 看台上的男人温柔地抚摸小男孩的后劲，而小男孩琥珀色的眼眸里是冷静的恨意。 “原来你就是这么杀了我的父亲。” 男人俯身触碰男孩小巧的耳朵，“对。” “我爱上了那头公牛，它的眼睛像是太阳那般美，我杀了它，吃了它，我们永不分离。” “那我是公牛的儿子。” 男人挑眉，他的左耳里传来小男孩小声的回答，“下一次你当斗牛士的话，我会杀了你。” “杀了你。” 男孩稚嫩的嗓音回荡在脑海当中，庄天明缓缓睁开了眼，眼睛里遍布血丝，他咧开嘴笑得邪气，“杀了你。” 他和齐康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定好了。 斗牛士和公牛，一定会有一个死在斗牛场上。 02 谢尧在空地上站了一会，他望了望眼前搭建到一半的环形建筑，忍不住走进观察。 高耸的木制墙壁包半裹出一个圆状的场地，和传统的舞台不同，它的版型更像西式的剧场，看台和阶梯似的一层一层向外衍生。 这是一个简易版的斗牛场。 谢尧下断言。他绕着墙壁走到一个缺口，通过短暂的阴影洞口，他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明明只是离开了一天，却恍如隔世。 齐康背对着他，汗水缀在发梢，他手里握着银色的利剑刺向一个早已开膛破肚的草人。 谢尧在真正看到齐康的那一刻又开始犹豫。 他知道自己说不动齐康的。如果能用言语劝说齐康，那在上辈子的时候他早就能把人哄好，何必受一百天的相思之苦。 “你很危险，赶紧退赛吧。” “庄天明不是什么好人，他姓庄你清楚吗？他和庄响分不开联系，为什么要傻傻地往上撞呢？” “呀，齐康，我是你男朋友，听我的话，跟我回家待着。” 无数劝说的话在肚子里翻滚，谢尧平时伶牙利嘴地嘲讽无限的两个队友，但现在找不出一句可以顺利带走齐康的话。 “齐......”名字梗在喉咙。 “你在这里干什么。” 凉意搭上肩头，谢尧稍稍侧目，利剑的银光照亮了自己的面容。他识相地双手举起以示投降。 “我，我来找你。” “有什么事情吗？我记得你这时候应该在训练营训练第二次公演舞台的曲目才对。” 谢尧咽了咽口水，身子有些颤抖地转向面对齐康，“我被罚了，有单独曲目表演，就在不远的一个水族馆里。” 齐康脸上面无表情，眼神看得谢尧心里发慌。 “我们能不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你想聊我的第二人格喜欢你，还是想聊你喜欢我？” 谢尧沉默。 酷哥是主人格，大狗狗是副人格。 谢尧之所以能够确认两个人格的从属关系在于酷哥的习惯更加偏向于上辈子的齐康，而大狗狗的习性藏在齐康身体的角落，偶尔才会往外调皮地探头。 他爱齐康，爱这个人的所有性子，所以喜欢大狗狗这一点他无可否认。 但现在大狗狗横在了他们之间。 谢尧眼眶开始发红，他委屈地问道，“不能都喜欢吗？” 银剑的锋刃触碰他脖子的肌肤，划出血痕。 齐康琥珀色的瞳孔里散发着疯狂的气息，“谢尧，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什么！”谢尧不可置信地抬头。 “我梦见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了，但我很嫌弃那个爱着你的模样。” “柔弱，只会沉浸在欲念之中，你的到来刚好填补了王燃的缺口。” 谢尧打断了齐康的话，他的狐狸眼染上几分湿润的气息，“他叫王燃是吗？” “对啊。” 齐康嘴上的笑意透出几分张扬决绝的意味，越来越像上辈子他们两个对峙的场景了。 谢尧心里的不安疯狂汲取养分，快速生长。 他不管不顾地道歉，“我错了。” “你还真的是搞笑啊。”齐康收回利剑，眼前的这只狐狸又开始朝着自己做没人要的可怜样。 他顶腮，“谢尧，你喜欢我吗？” “喜欢。”谢尧傻愣愣地点头。他在来时的路上预想过很多次和齐康沟通的场景，但没有一种场景里，齐康会对着他问出喜欢这个话题。 “你以后会一直对我好吗？” “绝对。” 齐康背手靠近，利剑自然地垂下拖在身后，他眯起眼睛问道：“我上辈子有说过我很爱你吗？” 谢尧想起那个雪下的吻眼告白，也想起了烛光之中齐康用磁性的嗓音对他宣告爱意永恒。 “嗯。” 他闻到了齐康身上水泽木兰的香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拥抱，但他突然腰上一紧，视线天旋地转。 “砰。” 谢尧躺在地上仰天，又是熟悉的过肩摔。 但这次力道很温柔。 他看着齐康逆着光俯身，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心脏忍不住加速，他紧张地闭上眼睛。 -- 第126页 嘴唇上传来不可思议的触感，温热的，软软的。 他眼睛半睁开，听见齐康对着他说，“我不爱你，你滚吧，等到这个第二次公演结束再过来找我。” “希望那个时候你会遵守你的约定。” “喜欢我，一直对我好。” 第六十四章 快逃出来和我见面吧 ======================================== 01 谢尘受伤在医院躺了好些天，虽然妹妹谢彤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探视，但总体上修养的日子十分无聊。 他百无聊赖地翻找谢尧那个偶像训练营的视频。 很早之前他看节目第二期的时候，齐康戴的那个黑色面具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谢尘觉得那一副面具和父亲的遗物特别像。 他轻轻点开粉丝们的剪辑视频。 镜头缓慢推进，视频的音轨垫着一层皮鞋踩踏在舞台的声音。 “哒，哒，哒。” 舞台中央的青年背过身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倒三角的身材将黑色礼服撑得立体饱满，火光涌动，歌曲音律是他忠实的仆从，浅浅跟随，藏匿在空气当中，却又能让人充分地感知到——啊，这是一个漂亮的舞台。 “当。”沉重的钟声响彻舞台。 青年回首脱下面具，琥珀色的眼眸里绽放着最耀眼的光芒，他像是油画质感的人物，色块分明。 一半是火红的亮光，一半是深邃的黑暗。 镂空面具下的嘴唇鲜艳透亮，一张一合，磁性的嗓音念出动人的结束语，“钟声响起，爱意永恒。” 谢尘反复拉动进度条，一遍又一遍地观察青年摘下面具的那一刻。 他的鼻子里呼出沉郁的气息，“唉。” 他们谢家的三个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和母亲，能给他们留点念想的无非是爷爷相册薄里关于母亲的照片，还有那一副格外邪气的面具。 谢尧和谢彤可能已经忘了它的存在，但谢尘记得清楚。 他们的父亲在消失前的那一两年里有佩戴过那一副面具，而且经常在晚上的时候把它举在面前，仿佛是在透过面具眼睛部分的空洞看某些令他愉悦的东西。 那一阵子家里特别邪门。 先是父亲离开家里的频率越来越高，母亲卧床吐血，年幼的三个孩子除了正常上学之外，一定会被关在房间里。 “爸爸。”谢尘站在父亲的阴影里，他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父亲手背后藏着的黑色面具。 父亲身上的味道有浓重的铁锈味，闻起来很不舒服。 “明天我和弟弟能不能在院子里玩足球？”他脆生生地问道，他们兄妹已经很久没有在房间以外的地方活动过了。 那个时候谢尘不懂坐牢的涵义，后来上小学，他学到“监狱”这一个词，深刻地理解到所谓“坐牢”就是把一个人放进小小的房间里，望着窗外的阳光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能出去玩，外面很危险。”父亲漂亮的脸上露出温柔地微笑，却紧紧捏住了谢尘的手，留下了青紫的印子。 奇怪的气氛在家里蔓延，他只能含着眼泪懂事地向父亲点头，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 小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里最调皮的是谢尧，他从小就透出几分狐狸的机灵气，整天蹦上蹦下，不亦乐乎。 他是第二个无视父亲禁令的人，第一个则是谢尘他自己。 白天幼儿园里的课程和游戏消耗不完谢尧的精力，下午回到家又被勒令待在房间里看书，心里憋屈得不行，但向父亲和母亲抗议却得不到回应。 两个大人都一副不想要看见他们的样子。 谢尧聪明，小小年纪演技就不得了，每次都能装出熟睡的样子骗过所有人。房间里的小窗锁得不严，可以从窗口直接跳到一楼的花园里。在第一次成功出逃之后，在晚上的家里探险成为了他的固定娱乐项目。 起初谢尘是不知道自家弟弟每晚都会偷跑出去玩，但有一次他看见了谢尧溜到地下室的门口，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嘴上满是笑容。 他在和谁聊天？ 谢尘躲在角落，发出疑惑。 但突然间一个高大影子覆盖掉谢尧小小的身躯，他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发出声音。 一个男人佩戴着黑色的皮质面具缓缓蹲在谢尧的面前，将人抱起，拖在手臂上，“坏孩子要受到惩罚的，你知道吗？” 谢尘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又想起父亲半夜时分举起的黑色面具，立马意识到男人的身份。 男人另一只手抚摸谢尧的后颈，宽大的手掌将年幼孩子的颈脖完全包裹，稍微用力就能堵塞气管，让他呼不上气。 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尘瞳孔猛地震动。 他们的父亲长得漂亮，比幼儿园里其他年轻的妈妈们都要好看。当父亲来接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小伙伴总是会发出赞叹。 父亲很温柔，上学前会给他们做好吃的甜点，生日的时候会特地和园方沟通，为他们举办生日聚会和小伙伴们一起庆祝。 可当父亲捏住弟弟脖子的那一刻，谢尘打心眼里感到了恐惧。 自那以后谢尧变乖了很多，他不再绞尽脑汁地玩，而是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发呆。谢尘有意试探，特地抱住弟弟问道：“放假了，你怎么不想到外面玩了？” -- 第127页 谢尧抿嘴，半天憋出一个回答，“外面有鬼，父亲不想保护我们。” 谢尘无论无何都无法把事实拼凑完整，他摸着弟弟的头发，产生了掩盖家庭诡异状况的想法。 是不是只要他不说，在别人眼里，他们家始终都是幸福的模样呢？ 父母年轻貌美，事业有成，家庭的三个小朋友好看得跟瓷娃娃似的，美满又令人羡慕。 谢尘闭上了眼睛，“我来保护你。” 02 谢尧发烧了，谢尘拨开弟弟的刘海，额头贴着额头，感受到病魔滚烫的恶意。 旁边的妹妹哭哭啼啼地喊道：“怎么办，妈妈待在房间里一直不出来，也找不到爸爸。谢尧他不会死吧？” “没事的。”谢尧勾住谢彤的小拇指。 死亡对于他们太过于遥远，但这一刻谢尘看着虚弱的谢尧，把死亡和不能守护画上了等号。 死亡就是什么也做不到，他什么也守护不了。 谢尘从衣柜里翻出厚重的棉被和棉袄把弟弟裹得严严实实，他安慰谢尧和谢彤，“不要怕，这样睡一觉就好了。” 今天额外特殊，母亲像聋了一般听不见孩子的呼喊，自顾自地躲在房间里不见踪影，而父亲一大早出门，笑意盈盈地嘱咐他们，“要好好待在家里，任何人来了都不要开门，桌上有零食，饿了自己拿。” 谢尘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把他们锁在家里，他打开自己的玩具箱，找到看起来很结实的超人模型。 这个超人模型拎在手里重量不小，摸上去也是冰冰凉凉的感觉。 谢尘顾不上心疼自己的玩具，他径直走到别墅一楼的门前，拿起模型狠狠地砸向把手。 把这个砸烂他们就能出去找别的大人救谢尧了。 谢尘红着眼砸了很久，却仍然砸掉铜制的把手，反倒是超人模型变得坑坑洼洼，已经认不出超人英俊的面容。 “哥，别砸了，我们打电话吧。”谢彤脸上挂着眼泪，抓住谢尘的衣角。 他把玩具丢开，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对谢彤说，“你怎么不早说？” 谢彤委屈，“你砸得太响，我害怕。” “呀，你记得爷爷的电话吗？” “不，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哥哥一如既往地只会用蛮力，妹妹也是始终如一地容易掉链子。 最后还是把谢尧搬到座机旁边，他念一个数字，谢尘按下一个数字。 “喂，爷爷。”谢尘声音里带着哭腔，电话接通就意味着能找到靠谱的大人救谢尧，他终于不用硬是装出一副强势的样子了。 “是小尘吗，哎呦，怎么听起来要哭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尧他快要死了，爷爷你快救救他。” 谢尘嗫嚅地把家里的事情一股脑地向爷爷吐诉，他的手贴在谢尧的额头上，“谢尧他烧得很厉害，我好怕。” 他害怕真的就这样失去自己的弟弟。 小狐狸本来一副胡蹦乱跳的样子，现在却奄奄一息地倒在沙发上，鼻子通不上气，喉咙肿到说不出话。 “我现在立马过去找你们，不要害怕，爷爷不会让小尧有事的。” “嗯。” 挂断电话之后，谢尘和谢彤排排坐在沙发面前，担忧地看着闭上眼睛的谢尧。 “鬼，有鬼！”谢尧在短暂清醒过后陷入了说胡话的状态。 “哥，谢尧他在说什么？” 谢尘伸手捂住谢尧的嘴，他想起了父亲戴着黑色面具的模样。 “没，没什么，谢尧做梦了，可能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谢彤跪坐起身，稚嫩的手指伸向谢尧的眉心，慢慢揉了起来，“噩梦飞飞，不要再来找谢尧了。” “鬼，你说你是什么样子的呢？” 谢尧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谢尘的掌心。 “鬼，你要是长得像一只小狗狗那该多好，我一直很想养一只小狗，但是爸爸不让养。” 谢尧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仿佛快要消失了一样。 眼泪在眼眶打转，谢尘嘴巴抖动，“养，我们养，哥以后带你到宠物店，想养多少只就养多少只。” “鬼啊，爸爸说你会伤害我，会吃掉我，我知道那是假的。” “爸爸变得好陌生。” “他说他和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在一起了。” “爸爸的嘴里有奇怪的味道。” 谢尧的睫毛像一只温驯的蝴蝶扇动翅膀，掀起了微乎其微的气流，“鬼，我那天晚上趁着父亲不注意把门打开了。” “快逃出来和我见面吧。” 第六十五章 如果没有他的话 ==================================== 和齐康亲吻的次数谢尧自己也数不清，他们总是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能体会到互相之间对彼此的渴望，接着自然地靠近，拥吻。 齐康不是很注意护理嘴唇，有时候触碰到是干燥的，粗糙的感觉，但大部分时候更多的是柔软，轻轻撕咬，谢尧甚至能尝到一丝甜味。 香草味蛋白粉的味道。 他们作为艺人，生活不可能是规律的，尤其是限定团出身的偶像必须要比同期出道的人更加努力才行。在疲于奔波的日常中，齐康没有放弃健身锻炼，谢尧能通过亲吻判断出他什么时候去锻炼了。 但重生以后的亲吻完全不一样，每次都是成年男性对爱人宣泄不满和委屈，会有些暴力地咬住对方的嘴唇，啃，咬，舌头肆意进攻掠夺，直到双方都清楚地意识到出血了。 -- 第128页 越疼，越爱。 谢尧倒在临时建起来的斗牛场上，指缝之间沾染灰尘，一两颗沙砾黏在皮肤上，他眼睛睁开一半，眼神勾缠在齐康身上。 再多一点。 他没有办法拒绝齐康的主动，他已经不想思考，只想伸手将人抱紧，慢慢地把接吻的主动权拿回来。 齐康不会亲吻，牙齿磕碰到肉的感觉不太好受。 “你滚吧。” 水泽木兰的香味从鼻尖抽离，他看着齐康起身，逆光之中表情难以分辨。 “现在的我不爱你。” “什么？”谢尧微微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不爱的人不会亲吻。 他的舌头下意识地拂过嘴唇，将血珠卷进温热的口腔，然后消失。 “等到第二次公演结束我会退出比赛一阵子，等那之后你再来找我。” 谢尧的脑子“嗡”地一声陷入空白，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突然决定要退出比赛了。” 他在来时的路上想了一大堆劝说人离开《CHAOS》赛场的说辞，却没料到齐康自己先一步说出了要退赛的决定。 “只是暂时退出罢了。” 齐康点了点左耳，“最近开始疼了，解决掉这个问题我再回来。” “不要回来了。” 谢尧抓住齐康的手，他担忧地说道：“只要你还参加比赛，庄天明就能一直想出办法折磨你，我不想再看见上次剧组的场面。” “别得寸进尺了，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你没有名分。” 齐康冷漠地拎起利剑，准备转身离开，他沉声对谢尧说道：“回去排练你自己的舞台，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只是告知，不是商量。” 谢尧望着齐康的背影发怔。 事情再一次脱离他的想象，重生之后就没有一件事情能够按照他的意愿进行，每一次他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旁边，仿佛在他和齐康的故事里，他仅仅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剪影。 一直跟着，一直看着，一直爱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你所有的事情都不肯跟我说呢？” 怒火自小腹升起，烧得身体到处发疼，谢尧仰天大喊：“你明明知道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为什么不能听一听我的话，避开那个结局呢？” 齐康身形一顿。 因为我不爱你，因为王燃喜欢你。 他的手指抓紧了利剑的剑柄，继续往斗牛场场外走。 “齐康，丢掉我对你来说是一件这么轻易的事情吗？” 是的。 齐康在心底回答。 梦境里的相处显得太过美好，他在失去陪伴多年的弟弟之后获得了另一个人的偏爱。两个时空下的谢尧都没有变化，这个人从始至终都只选他一个人。 谢尧就是一只趁虚而入的狐狸，他捧着满满当当的真心敲开了门，环视屋内的一地狼藉，他满不在乎地把真心挥洒。 ——“我要住进这里面。” 谢尧自说自话地搬了一把椅子，带了一个睡袋，从此扎根在了他的心房。 按照谢尧讲述的故事线，自己抛弃谢尧的原因是出于守护他，而在这个时间上，抛弃他的原因也同样出自于守护。 守护王燃。 “你是在嫉妒王燃吗？” “不是说好再也不丢下我了吗？”谢尧的声音变得遥远。 准确来说没有丢下你，哪一个都是我。 “叮，叮，叮。” 齐康好像听见了金属饰品掉落在地面的声音，他看了一眼胸口，又摸了摸口袋，忽然发现父亲的婚戒不在自己的身上。 谢尧不会气到把东西扔了吧？ 齐康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走过阴影遮盖的地方，在转角处遇到了庄天明。 面容妖娆的男人被薄荷味的烟雾包裹，他把女士香烟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你和谢尧在一起了？” “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在这里接吻，这里到处都是摄像机，你发疯了吗？”庄天明眼眶发红，他伸手揪住齐康的卫衣衣领，把人摁在墙边。 齐康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静，他露出讥讽的笑容，“看起来疯的是你吧。” 他低头，细细观察庄天明的脸，从童年时候的记忆里翻出庄响的模样，将两个人的形象一点一点盖在一起。 眼睛是像的，都装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齐康虽然已经决定在第二次公演舞台结束之后接受手术，但他觉得还是从庄天明里嘴里问出他行动的原因。 他是放弃了找到那个男人，可不能让王燃蒙在鼓里，这小子人傻，哪天谢尧护不住他被人玩死了，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齐康眯起眼睛，“你，和庄响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呢？”庄天明凑近反问道。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齐康低头的幅度再大一点就能吻到庄天明的脸。 “父子吗？” “可是很奇怪，如果那个人还活着，他不可能让你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而且你知道的太多了。” 齐康侧脸，在庄天明的耳朵旁边说道：“那个剧本，你是不是故意少些了后面的剧情。” 庄天明挑眉，“哦？” “我第一次认识人体器官，实际上的老师是我的父亲啊。那个男人解刨了我父亲的尸体，拿走了他的心脏，最后叫醒我，教我认器官。” -- 第129页 “你没有哭。”这是陈述的语气。 “瞧，你果然知道的很多。” 庄天明越发感到烦躁，他们之间的角色好像翻转了。以往是他用当年的事情挑衅齐康，但现在是齐康主动挖出内心痛苦的记忆，咧开嘴笑着向自己展示。 聪明的牛不在甩动背部的花镖，沉着地任由鲜血顺着身体往下流，滴到黄土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它反过来挑衅斗牛士。 庄天明的心脏开始叫嚣。 ——“这个人是我的，他应该温驯的，为我所疯狂的。” 他手没有松开，但身体往后退了一步，“齐康，想不想听一听我后面为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不用了，我放弃了。”齐康耸肩。 “你不告诉我你知道的那一部分事情也没有关系了。” 他一根一根地掰开庄天明的手指，“我会活着走下《斗牛》的舞台，然后跟赵柔报备退出比赛一段时间。” “什么？”庄天明愣住了。 “未来他应该会很幸福地和谢尧在一起吧。”齐康的语气很轻，像一根羽毛飘落。 “你跟那个男人说，我不陪他玩。既然当年他已经成功地获得了我的父亲，那就请他放过我吧。” 齐康双手插兜，不管眼前呆愣的人，他露出平和的笑容，“我累了，要先走一步。” 庄天明被青年自暴自弃的姿态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你放弃了，那我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放弃？ 他握紧了拳头，问道：“是因为谢尧吗？” 齐康拖长音调，“可能是吧。” 刚才齐康和谢尧亲吻的场景出现在脑海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只有谢尧一个人，以后也只会有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庄天明痛苦地捂住心脏，带有蛊惑性的声音念到，“谢尧只是一个血脉产生的废弃品，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我的疼爱。早知道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掐死他。” ——“他不配和齐康在一起，你是我心脏的继承人，你要懂。” ——“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拥有他，让他痛苦，让他爱你。” “你干什么？”齐康站在两三步远的地方，表情带着疑虑。 “他死了。” 庄天明的嗓子里飘出一句让齐康陷入震惊的话。 “他很早就死了，不然你逃不出那个地下室。” “他死了？” 齐康把庄天明的话拆开来念了好几遍，恍惚地发现这些字里的每一个笔划都充满了荒诞和搞笑。 啊，是这个样子，那我先前都在执着些什么东西呢？ 人的一生里，人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来。齐康在主动放弃明天之后，他撞到了意外，一个足以推翻他原有人生的意外。 “那我就更没有理由留下来了啊。”他喃喃自语到。 庄天明红着眼睛走到齐康的面前，抓起他的手，“是不是没有谢尧，你......” 他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下一句话。 没有谢尧的话会怎么样？ 谢尧是小叔的儿子，他愧疚多年的堂弟，顺着心意往下探寻，他对谢尧的感情本应该是怜爱和想要补偿，他在这一刻发现那一份感情竟然沾染上了仇恨的色彩。 心脏鼓动向身体输送出带有恶意的血液。 没有谢尧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庄天明快要呼吸不过气来。 第六十六章 以后你自己收拾烂摊子 ========================================== 01 谢尧愤怒地扯下胸口的银色戒指，奋力往天上抛去，戒指缩成一个小小的点消失在视野当中，响起轻微的“叮，叮”声。 他跪坐在黄沙土地上，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误。 齐康的感情变得太快，快到让他猝不及防。正当他要沉浸在爱吻的时候，齐康用言语狠狠地敲醒了他。 谢尧眼里流露出恨意，沉默了几秒之后，眼睛里面就仅仅剩下了无奈。 “唉。”他起身朝着刚才丢弃戒指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线的齐康和上辈子一样，有什么事情只会埋在自己心里，一丝一毫都不会透露给他知道。 估计又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但现在眼下有比庄天明作恶这件事还大的事情吗？庄天明带着当年事件的阴影一步一步逼近，每一声脚步都预示着恐惧和危险。 两边都要查。 谢尧下定决心，他不想看见上辈子的悲剧再次重演，齐康藏在内心的秘密他会打探清楚，同时要和赵柔商量好如何防住庄天明捣鬼。 《CHAOS》节目组临时建造起来的斗牛场仿制了传统露天剧场的版式，通向外界的出口藏匿在环形墙壁之中，呈现出幽深的洞口。 他一边穿过不规则的阴影，一边低头寻找戒指。 “破戒指，人家小说里重生都是带着金手指顺风顺水地完成自己的愿望，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各种破事。” “我就想甜甜蜜蜜地谈个恋爱，这很难吗？”谢尧嘟囔，发泄不满。 洞口之处光暗分明，当谢尧准备踩进阳光的那一刻，他听见了庄天明的声音。 “那个男人很早就死了，找上你的只有我而已。” “呵，那我就更加没有必要陪你继续玩下去了。”齐康冷笑地看着庄天明妖冶的面容，虽然他隐约地感到事情不对劲，但从来没有想过庄响会死亡。 -- 第130页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从小幻想过那么多次重新见到庄响的场景，现在都被庄天明的宣告打碎。 执念消失过后的虚无和荒唐满溢。 那正好啊，区区庄天明，谢尧和赵柔还搞不定他吗？等到第二次公演舞台结束，自己退赛做手术，就能迎来喜闻乐见的大结局。 齐康手拿斗牛练习用的利剑，转身离去，却听见庄天明略微嘶哑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刚才恶意慢慢，趾高气昂的男人一副虚弱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要死去。 “你在干什么？” “你是因为谢尧才决定要退出训练营的吗？” 齐康眯起眼睛，“你没有想过我是因为你才离开训练营的？” “不可能，你明明玩得很高兴。”庄天明死死地盯住齐康琥珀色的眼睛。 他算得上是了解齐康。这个青年的体内原本就流淌着疯狂的因子，在被庄响激发之后只会越来越明显。 他们是同一类人，向往着死亡，又渴望着戏耍死亡。 齐康在第一次看见黑色面具的时候，庄天明在摄像头背后观察着他的反应。青年轻轻举起黑色的皮质面具，将它虚扣在脸上，既平静，又兴奋。 庄天明咧开嘴下定论，“你也是个怪物啊。” “嗯，我是。”齐康没有否认。 他莫名地想起谢尧曾经向他描述过的场景，那个让一切分崩离析的夜晚。 他手上是银色的手铐，深切的咬伤印在手腕，血液顺着伤口凝成血珠，不急不慢地涌出。那个时候他笑了，笑得像个疯子。 齐康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可能很早之前就显露出成为疯子的预兆。他童年时期没有朋友，就抓着尖锐的石头，划得手掌都是深浅不一的痕迹。 当时他在想些什么呢？ 嗯，大概是朋友陪着自己玩了，很高兴，很快乐之类的事情。 可惜啊，疯子现在很想平静地去死，等到表演完《斗牛》，他就金盆洗手，让王燃那个乖崽仔替代自己活在世上。 齐康就这么想着，掉头走向庄天明，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面无表情地威胁道：“呀，我就陪你玩完这最后一场，我活下来，你滚蛋，不要再来打扰我。” “如果你死了呢？”庄天明眼眶发红，眼睛旁边的小痣散发出不可思议的蛊惑感。 啧，这姓庄的长得都挺漂亮，怎么脑子都不太行。 齐康不耐烦地说道：“我死了，那又怎么样，你还能和庄响一样吃了我不成？” “那，那就让我吃了你。”庄天明喘气。 “真恶心。滚吧。” 齐康一把将庄天明推到地上，却被人顺着力道一起倒在了地上，他听见庄天明在耳边说道：“那可由不得你。这样吧，那天晚上你救了我，我这次也放过你，我们直接玩下一场游戏怎么样？” “疯得不轻，我是什么时候救过你？” “在《CHAOS》教学楼的那个晚上，我心脏病发，你背着我到医院急救。” 哦，原来是王燃干得好事。 齐康手下用力，捏住庄天明的脖子，“怎么办呢，我真挺想杀了那头公牛的，既然你先挑起来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别停了啊。” “你早晚都是要死的，为什么执着于这个游戏呢，后面有更好玩的。”庄天明语气轻柔，和当年庄响哄骗人的语气一模一样。 “你什么意思？”齐康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警惕起来。 “双重人格活得很不容易吧。”庄天明轻轻笑道。 他离开海华岛那几天可是一直在调查齐康的资料，顺着齐康的成长轨迹，他发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例如同学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冷漠和热情兼顾。 后来摸到了齐康退役之间待的比较久的医院，那个医生迫于领导层的压力，支支吾吾地向他汇报了齐康的病情。 ——“他不做手术的话，其中一个人格会被大脑机制强行消灭，但具体不知道会消灭掉哪一个人格。” ——“放任发展的话，大脑可能在消灭一个人格的同时，它会毁损到一些控制身体的区域，情况很危险。” ——“那为什么不做呢？”庄天明问。 ——医生紧张地摸了摸眼镜，“因为主人格不肯。” ——“他舍不得第二人格。” 庄天明伸手抚摸齐康的脸，像是在看什么珍贵的宝物，“你选择在第二个公演舞台结束之后离开节目，是想要去做人格融合手术吧？” “为什么突然又愿意做手术了呢？” 斗牛士和公牛的立场再次调转，庄天明捡起了能够激怒齐康的红布，将它挥舞。 “关你什么事。” “是因为谢尧吗？” 庄天明露出嘲笑，“第二个人格对于一段情感关系来说太累赘了，你想要抛开他，然后和谢尧甜甜蜜蜜地谈恋爱？” “感情？呵，谢尧值得你这么牺牲吗？明明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庄天明看着齐康凝重的神情，想到了另一件好玩的事情。 如果让齐康知道谢尧其实是庄响的儿子会怎么样？他心心念念为之牺牲的恋人原来是所有事情祸源的血脉。 会发疯的吧，会想要继续参加这个游戏的吧？ 庄天明的心脏迸发出强烈的尖叫和欢呼，他找到了让齐康再次入局的理由。 -- 第131页 他的眼神迷离，仿佛沉浸在一场无关自身意志的梦里，他痴痴地笑着说道：“那个黑色的面具，你可以让谢尧戴一戴。” “什么？” 齐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身影冲了出来，一拳砸到了庄天明的脸上，两个人在地上厮斗。 哇，精彩。 你们两个互相偷听讲话也是绝了。 属于王燃的脑回路此刻悄悄截断了齐康的思想路径，他呆愣在原地，原本严肃的神情变得傻气。 齐康的视野一点一点昏暗，在倒在地上之前，他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喊声。 “齐康！” “齐康！” 02 精神世界的灯光亮起，聚集在放映厅里的一角，屏幕的碎片散落一地，折射出两青年的身影。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啊。谁也想不到这里能崩塌成这样。”齐康环视整个精神世界，神色茫然，他缓缓把头靠在王燃身上。 “宿舍里怎么样？” 王燃回想起床对面一片黑色的深渊，苦笑道：“宿舍里只剩一张床了，漫画书损失惨重。” “等你出去想买多少本就买多少本。” “我怎么还敢出去啊？”王燃苦笑。 出去了，下一次出事的可能就是齐康了。 空气中弥漫着灾难过后虚无的平静，眼前是碎裂的大屏幕，两人一人一张红椅，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表情很怪。” “......”齐康想起外面世界的一团乱麻，抿嘴。 王燃见状，安静地转过身，什么也没说。 放映厅里的屏幕碎裂之后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沙漏，粉红色的沙砾停滞在半空中，随时等待落下。 要变成变成奥特曼了啊，估计不久之后应该就会“哔卟哔卟”地响起警告，提醒自己能量即将用光。 要消失了。 王燃盯着沙漏出神，对着齐康说道：“你要不要再待一会，给我一个告别的时间。” “好。”齐康的喉结滚动 王燃有些惊诧地看着齐康，“你......” “再见。” 他们紧紧抱在了一起，齐康蹭了蹭王燃的脖子，贪恋着弟弟的温柔，心里默然。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掉，但后面的烂摊子你就自己收拾吧。 齐康心酸地露出了一个坏笑。 第六十七章 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 ================================================ 01 爱上一个秘密太多人的，对于谢尧来说是一种折磨。他压根就没有想过齐康态度变化得如此之大得原因竟然是人格融合手术。 早就应该知道的，这辈子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齐康就晕倒过一次。 谢尧边后悔，边帮齐康掖好被子。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脸色苍白，仿佛一睡就永不再起的脆弱模样。 谢尧从兜里摸出捡回来的银色戒指，眼角下垂，十分委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上辈子分手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说，这辈子也是，怎么样才能把你这坏习惯给改掉啊。” 他的手伸进被子，握住了齐康温热的手，“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要早点醒来，亲口对我解释你让我滚的原因。” “做人格融合手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呢？” 谢尧想起齐康说自己没有名分的样子，冷酷又绝情。他的食指点了点齐康的拇指盖，心里发狠到：这一笔帐我记着，以后有你好受的。 病房的门被推开，他抬头看见庄天明的身影，霍地一下站起身，“你还有脸待在这里的吗？” “怎么不行？”庄天明露出讥讽的笑容。 他现在看见谢尧的脸，哪看哪不顺眼。从前对三小只的怜爱和愧疚被深深埋在心底，到了这一时刻就只剩下心脏循环往复说着的“他只是一个残次品，他不配和齐康在一起。” 庄天明站在床边，好整以暇地观察齐康的气色，他开口向谢尧问道：“你听到了多少？又听懂了多少？” 他右边的颧骨上一片青黑，嘴唇挂了彩，不复平日妖娆的面孔，反倒显出几分脆弱的感觉。 谢尧闻言冷笑，“从你想要我消失那里开始，我全都能听得懂。” “这样啊，有意思。” 上次遇见谢彤的时候，他简单了解了一下谢家的情况。谢家三个小孩子失去父母的时候年纪过小，加上谢家老爷子过度保护，他们连自己父亲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 祭奠从来不让他们参加，每次提到父母的事情，老爷子就会生硬地把话题岔开，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没有再问过，也不会再主动探究。 当时谢彤说起家庭，脸上没有很悲伤的表情，就好像没有父母这件事对他们影响不是很大一样。 不知道是好事啊。 庄天明咧开嘴，扯到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现在的选择变多了。他可以把“庄响是谢尧父亲”这一事实告诉齐康，也可以直接说给谢尧听。 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会崩溃。那个场景一定会很精彩。 庄天明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吗？” “关你什么事？”谢尧皱眉。 “没啊，就问问，能够接吻的关系，应该是在一起了吧？” -- 第132页 庄响的心脏激烈地运转，带有恶意的血液顺着血管流遍庄天明的身体，冲刷掉不必要的怜悯，为鬼胎的孕育献上养分。 庄天明换了个站姿，他双手抱胸，舒服地靠在墙壁上，“呵，挺搞笑的。” 谢尧正色，“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赶紧说完滚蛋。” “啧啧，现在就摆上了正宫男友的姿态吗？你们还在《CHAOS》节目里诶，这么对我这个节目制作人，不好吧。” “我们会退赛的。” “也不清楚齐康为了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值不值？” 庄天明的语气里充满蛊惑的意味，“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恋人，另一个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人格，他居然为了爱情抛掉了亲情。” “你呢，你会为了爱情抛掉亲情吗？” 你那沾染了血仇的血脉，到底能不能支撑你获得想要的爱情呢？ 庄天明很好奇。 森然的恶意直指谢尧，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意思？” “通俗一点说吧，你妹和齐康掉进河里，他们都不会游泳，你只能就一个人，你会选择救谁呢？” 谢尧的脸色阴沉，他对着庄天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永远不会把家人和齐康放在天平上比较，他们对我都很重要。” “我都要。” 庄天明意味深长地望了谢尧一眼，声音很轻地说：“你不要后悔。” 说完，他退出了病房，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一只来自深渊的恶鬼，所到之处留不下一丝一毫的踪迹。 02 齐康醒来的时候，谢尧正趴在床边休息。 这人是无论无何都赶不走了啊...... 齐康无奈地伸手推开被子下床，病床发出“吱呀”的响声，惊动了浅眠的谢尧。 “你要去哪里？” “厕所。” 身体被焦急的人抱住，“庄天明说的事情，我都听到了。” 齐康僵住，谢尧的体温从后背开始一点一点蔓延。 拥抱的话，会腿软。 亲吻的话，会心动。 在知道喜欢谢尧原因的那个梦境里，齐康把上辈子和谢尧在《CHAOS》里做的事都做了个遍。练习的时候会抱在一起，上舞台前会十指相握，在无数目光注视之下，他们的眼神错位勾缠。 可这些以后都不再是自己的东西了，这个人以后会陪在王燃身边。 “你是为了我才去做那个人格手术吗？” 谢尧脑子里回荡着齐康曾经说过的话。 ——“希望那个时候你会遵守你的约定。” ——“喜欢我，一直对我好。” 他隐约理清了齐康的思想路径。他在摊牌的那个晚上描述了太多他那个时间线上的青年，而这个时间的齐康还没有接受人格融合手术，他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并没有多余的感觉。 但随着节目的进行，齐康发现人格的异动，他时常陷入昏迷，然后被大狗狗顶替。最关键的事是，齐康喜欢上了自己，这个人清楚自己喜欢的那个样子，所以一面开始厌恶当前的模样，推开心爱的人，另一面悄悄地去做人格融合手术。 谢尧内心一片酸软，“傻不傻，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啊。” “......” 齐康眼神疑惑，这个人又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转念一想，王燃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货，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定绝配。 在身体的追杀机制之下，精神空间有一半变成了废墟，这一次王燃运气好，躲在了自己的床上逃过了一劫，但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这样下去没等到做手术腾开空间给王燃，这个傻小子可能就已经死了。时间越来越紧，没有和谢尧、庄天明纠缠的余裕。 在和王燃短暂地交流过后，他们两个发现取回了一部分人格交换的能力，虽然王燃不能在放映厅里观察到外界情况，但是可以听见他的呼喊，只要不叫王燃出来顶替，自己就能一直安心地按着自己的计划走。 “哥，你要多进来看看我啊。”王燃眼泪汪汪地咬手绢。 “漫画书都没了，我什么也做不了，好无聊的。” “得了，我还得去外面准备舞台，不要那么腻歪。” 王燃环视周遭，精神空间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光景，粉色的细沙坠落，玻璃质地的三角瓶营造着幽深的黑暗。 “哥，我怕。” 这一声“害怕”让齐康恍惚回刚逃出地下室回到家里的一段时间，母亲躲在房间里哭泣，自己在昏暗的房间里盯着挂在墙上的圆钟发呆。 “滴答，滴答。” 这个时间那个男人该进来了啊。 他喃喃自语，“我怕啊。” 一道活泼的声音从心底传来，“别怕，我来陪你。”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见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呆毛摇晃，小脸洋溢着笑容，浑身上下被粉红色的小花朵包围。 “你叫什么？” “你想叫我什么？” 这个人是他们家的第二个孩子，父亲答应过母亲，第二个孩子跟她姓。 他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的闪烁着热情的光芒，把他所有的害怕都烧了个干净。 “你叫王燃，燃烧的燃。” 齐康露出苦涩的笑容。 等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你会有大把的时间做想做的事情。 -- 第133页 谢尧见怀里的人没有抵抗，默默叹了口气，他果然猜对了齐康的想法。 “你不做手术也可以的，我知道我等下说的话可能会听起来很渣，但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他指节分明的手抓紧了齐康的天蓝色病服，“无论是哪一个你，我都喜欢。上辈子那个温柔酷帅的你我喜欢。” “这辈子经常摆着副冷脸的你，我喜欢，甚至你那个像一只大狗狗的人格，我也很喜欢。”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你。” “所以，你也不要放弃我，从今以后有任何事情都要和我说，知道了吗？” “嗯。”齐康走神，依旧沉浸在自己和王燃相处的回忆里。 “你每次都那么说，结果还是瞒着我，欺负我。”狐狸尾巴摇晃。 分手的事情记齐康一次大过，这次吻了自己又推开，再记一次大过。没有下一次，要是再有任何一次这种隐瞒大事独自承担的情形，那不管会不会被打死，绝对会再拿手铐拷住齐康。 干脆锁在家里，哪都不要去，还可以干各种各样的坏事惩罚他。 谢尧感受着齐康结实有力的肌肉，他默默地用手指摩挲这人腰间露出的一小节皮肤，眼底发红。 “你还不放开吗？” 谢尧被齐康冷酷的声音吓了一跳。 “抱够了赶紧滚，我最近不想看见你，还有庄天明。” 狐狸耳朵耷拉下来。 坏人。 谢尧委屈地想到。 第六十八章 小丑水族馆 ================================ 01 “戒指，给我。”齐康推开谢尧，摊开手掌向谢尧要求道。 “不给，你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去？”谢尧揣紧了兜里的银色戒指。 虽然之前对这枚戒指各种嫌弃，但谢尧不敢真的把它丢掉。先不提是这枚戒指把他带到了这个时空，能够让他重新来过，更重要的是，齐康送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扔。 齐康上辈子送自己这枚银戒，好说歹说都是一番心意，当谢尧知道戒指是他父亲的婚戒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关键的事情。 啊，原来那天晚上真的是求婚，自己没有会错意，只不过是齐康害羞罢了。 齐康冷笑，“第一，这个东西是你主动还给我的。” 他把手伸进谢尧的口袋，握住谢尧紧攥手，“第二，你之前不是丢了吗？怎么又捡回来了？” “嗯？” 谢尧心虚地松开手，任由齐康从手心里取走戒指，他有些嘴硬地说道：“给你又怎么样，迟早你还得再送给我。” 说话声音很小，简直是又怂又爱嘴的典范。 齐康内心想笑，但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他生硬地对谢尧说道：“现在麻烦你滚出我的视野一会。” “干什么？”谢尧疑惑。 “啪。”齐康解开病服的第一颗口子，挑眉，“换衣服，出院。” 谢尧眼神撇到齐康胸口一片白皙的皮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你乖乖待着，修养一两天再出院。” 齐康干脆利落地把整个病服上衣解开，衣服垂下，他结实有力的背部展露无遗，吓得谢尧落荒而逃。 实在太过分了。 谢尧在短短一天之内不知抱怨多少次齐康恃宠行凶的举动。 他的脑袋重重地磕在病房的门板上，心中默念：尧儿啊，别急，等把齐康彻底追到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个人不会拒绝的。 谢尧越想，升起的意欲就越强烈，他不自觉地靠近门缝，却在把眼睛凑到门缝时刹住了车，拼命唾弃自己。 “砰。”又是一声脑袋撞门的声音。 病房里，齐康把衣服扒了个干净，在走进洗手间的时候，他无意间看了一眼镜子。 “什么玩意？” 他惊奇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腹，上面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它像蛇一样盘踞在齐康的身体上，尾部没入三角地带，而头部则像捕猎一般，向心脏探去。 “......” 这没躺到半天，身体上就莫名奇妙多了道口子。 你干的吗？ 齐康举起手中的戒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戒指好像在发烫。他端详了会戒指，又瞅了眼伤疤，无奈地叹了口气。 估计是谢尧那个时空里自己弄出来的伤口，戒指诡异地把它转嫁到了现在这副身体上面。它和谢尧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弄出这样的伤势呢？ 齐康摸了摸下巴。 这种伤口之下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啊。 02 幽暗的水族管内，弗朗西斯柯一步一步踏过水箱，步伐声惊动了在水中浮动的生物，它们悄悄贴近玻璃壁，窥视着面无表情的男人走进馆长室。 “海洋馆存在，且不服务于任何组织。”弗朗西斯柯站在挂在墙壁的白板面前，轻声念到《动物园规则怪谈》里的规则。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悲哀。” 弗朗西斯柯又吟唱起博尔赫斯的《英文诗两首》，他眼神一洌，拉开了白板，各种各样的照片被钉在了墙上。 他取下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他面容妖冶，领口下是暧昧的痕迹，香烟缠绵在他沾染鲜血的手上。 -- 第134页 “我找到了你的继承人。”弗朗西斯柯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 “他有好好的长大，越来越像你放在心上的那个人，看节目的时候，我差点错认，以为那个人复活了。” “直到那个孩子戴上你的面具的那一刻，我才能肯定他是你教养出来的继承人。琥珀色的眼眸太漂亮了，什么样的情绪都适合放在这样一双眼睛里。” “仇恨的，冷漠的，狂热的。” 弗朗西斯柯手指抚摸照片里人的脸，拇指放在点燃的香烟上，像是切实地被烫到一般，他改成双手捧住照片，一点一点低头。 他吻上了一张照片。 他在吻照片里的人。 “我会把他带进只属于他的世界，曾经这个世界只为了你而存在，既然你走得那么匆忙，那这个世界交给他也无妨。” 弗朗西斯柯站在馆长室唯一的光明里，周遭漆黑的阴影仿佛在蠢蠢欲动，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扫视墙上的照片，最后定格在一张失焦的照片上面。 黑影模糊。 他闭上眼，做出虔诚的遐想。 当时他还在一个隐晦的场子里做服务员，他服务于狩猎场上的权贵，也精心照料着被送到场上的猎物。 那个男人是全场最具有吸引力，最致命的猎物。他就简单地站在香槟塔旁，一身黑色礼服拉扯出挺拔的身躯，洁白的颈脖若有若无地散发出让人眼红的香味。 只要把眼神放在他的身上，就不可能再看上场上其他的猎物。 群狼环伺，有一头勇敢的狼走上前，是在圈里混迹多年的女权贵。她一身摇曳的红裙，拉起人往外跑，珠宝玲玲地晃动。 众人可惜，他们只是看见了温驯的猎物跟着猎人离开，但弗朗西斯柯看得很清楚，猎物对着地上光洁的地板露出了笑容。 一种猎物进套的笑容。 他跪在地上，摁耐住心中的好奇，转头专心服侍白发苍苍的老人。 “分心了，嗯？” 他对上老人精悍的目光，含糊地回答道：“没，没有。” 掌控后脑勺的手用力，进他带到无法喘息的境地，有什么腥涩的东西在喉咙里迸发，冲撞进胸腔，想要埋住他对那个猎物的好奇。 “咳咳。” 弗朗西斯柯松开领结，顺着光晕走到那位女权贵的房间门口，他沉默，盯着密码锁几秒钟，垂下头。 “啪嗒。” 门缓慢打开，弗朗西斯柯眼瞳一缩，他看见了自己从来不敢想象的场景：床上的女人脖子血肉模糊，黑红的鲜血挣扎着往外流动，染红床单。而原本该是猎物的男人此刻正叼着女士香烟，慵懒地打量自己。 “你，杀了她？”弗朗西斯柯不敢相信。这个名利场的猎物和服务员都是被家族卖到这里来的，没有任何自主和反抗的余地。 但男人杀了猎人，用极其残忍的方式。 “嗯，味道不太好。” 男人嘴上的烟渗着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血丝包裹在纤细的烟柱上，指引燃烧的光芒。 弗朗西斯柯结巴地问道：“你，你叫什么？” “庄响。” “心心念念，必有回响。” “那你叫什么？”男人的烟悄然勾缠到了弗朗西斯柯的脖子上。 “弗朗西斯柯。” “啊，你的表情看起来真像个小丑，怪可怜的。” 庄响黑色礼服外套搭在肩上，像一阵风潇洒地离开离开，等到弗朗西斯柯回神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用手机记录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我跟随这道光芒，第一次真正产生了想要下跪的冲动。”弗朗西斯柯声音很轻，害怕打扰到一片模糊中的人。 “你吻了我，嫌弃我嘴里的味道，但又笑了起来。” “笑得很漂亮。” “自那以后，你又杀了几个权贵，然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弗朗西斯柯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故事，“你说那个地方的水箱很美，透亮的水母无忧无虑地游动，不在乎任何肮胀的事情，所以我很早之前就想着建一座水族馆。” “我看见你见到那个人，眼睛里装满了自卑的情绪，我很心疼。” 他颤抖地将照片拿到手中，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你如果得到了幸福，那也好，可是你居然还是死在了那帮人的手里，连完整的身体都没有留下。” “我恨呐。” “我们恨呐！” 庄响是脆弱猎物们在漆黑夜晚里的一道光，点亮了希望。在狩猎场的几位猎人死后，警察顺藤摸瓜查上门，彻底封了这个地方，他们得以解放离开。 可是命运并没有放过他们。 他们暴露在天化日之下，一身裹着红尘的黑暗无处隐藏，所以他们又聚在一起缩在了阴影里，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主动选择成为了庄响的信徒。 如果是这样的他们，在死之前，杀一个人渣会怎么样？ 如果是这样的他们，在见到光之前，多消灭一片黑暗会怎样？ 但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光了。 弗朗西斯柯在庄家有一个老客人，他以自身为诱饵，绑了这位白发苍苍的人，最后问出了令所有人都心碎的消息。 “庄响死了，庄家小少爷心脏不太好，适配的器官在庄响身上，所以只能......” -- 第135页 弗朗西斯柯留下眼泪。 我拿什么都留不住你。 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补救的机会，我会带着你忠实的信徒，迎接你的继承人回归属于他的地方。 他会有一个漂亮的王冠。 他想让哪个人消失，就让哪个人消失。 “这一座小丑的水族管，它不隶属于任何组织。” “它是你的，从今往后专属于你的继承人。” 弗朗西斯柯默念，“齐康。” 第六十九章 节目组不会玩出人命吧 ========================================== 01 谢尧这些天脸皮越来越厚，白天在弗朗西斯柯那里排演完《人鱼》的舞台，晚上就会趁着夜幕还未完全落在地面上，开着摩托车往齐康那里跑。 齐康心里流露出浓烈的疑惑。 整个第二轮公演舞台的准备时间将近一个星期，而且他和谢尧两个人准备的都是特别舞台，想来根本不应该轻松。 他举着利剑对着谢尧问道：“你那舞台很简单？你怎么老有时间往我这跑？” 谢尧打哈哈，“我的舞台就是在水底下做几个动作，排起来不复杂。” “是吗？”齐康把剑刃转向练习假人。 “扑哧。”假人胸口破开一个大洞，看得谢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呦妈呀，过于凶残。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旁边的斗牛士，“他这武力值，你确定是他有危险，还是牛有危险？” 克里托瓦尔脸色复杂，他嘴硬道：“不要想看斗牛这个项目，无论是谁碰上五百公斤的公牛，都必须掂量一下自己。” 按照道理来讲，任何没有经过训练的人贸然走上斗牛场都是一种自杀行为。现在齐康的情况实在太过特殊，一般人在做这么长的握剑穿刺练习后，手都会酸疼到抬不起来，但齐康还能在这基础上继续自己日常的肌肉锻炼。 而且哪个正常人能一剑把高密度的假人捅个对穿？ 齐康可以。 克里托瓦尔在这四五天的练习里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是野兽。 明天就要正式进行表演了，他在这种时候已经想不到什么东西能拿来教授齐康的了。 姿势，技巧，还是心态？ 齐康这个怪物让人教得没有成就感。 克里托瓦尔越想越沮丧，他拍了拍谢尧的肩膀，“我先去准备一下明天的表演流程，你到时也有表演吧？” “嗯。” 斗牛士刚往外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问道：“你们这个真的是正儿八经的偶像选秀节目？不是什么超人选拔比赛吧？” 谢尧无语凝噎，“额......” 该怎么说呢？ 《CHAOS》这档节目放在上辈子还算是正常范畴内的选秀节目，除了表演舞台衔接紧，受众眼光高，倒也没什么。但现在庄天明发癫，连带着赵柔一起发疯，两个人合伙把节目活生生做得格外极限。 工作人员极限工作，练习生极限生存。 另一边，在他们聊天的间隔里，齐康又弄坏了一个练习假人，工作人员麻木地抬走报废的假人，又搬了个新的假人上台。 凶手攥着红布和利剑走了过来，抓起角落的矿泉水瓶，灌了几口，眼睛湿漉漉地看向他们，“在聊什么？” “在聊你的态度变了好多。”谢尧弯了弯嘴角。 在出院之后，齐康不再像之前那个样子排斥他，反倒越来越像上辈子他爱的模样，温和又带酷帅。 齐康擦了擦脖子的汗，冷漠地说道：“既然你想跟着，我又赶不走，那我有什么办法。” 谢尧接过齐康手里的斗牛道具，像是变魔术一般从台下拿出一个小马扎，“坐着休息会吧。” 齐康摆手，他眯起眼睛，视线落在远方，“你说庄天明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 谢尧摸不透庄天明的想法，但这个奸诈的人肯定在谋划着些东西。那天庄天明意有所指地问他：“爱情和亲情你会选择哪一个？” 他的回答是：“我全都要。” 相同的情况放在当年事件的情况当中，庄天明应该是会绑架齐康和他的家人，逼着所有人参与一场疯狂的死亡游戏。 可这几天谢尧每天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斗牛场上，入睡之前也会偷偷打电话问候妹妹谢彤，他们的身边都没有什么异状。 庄天明蛰伏得太久了，久到谢尧都产生一种侥幸的想法：他不会是放弃了吧？ 但他深切地知道，疯子在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斗牛场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突然多了好几名工作人员，他们手里抬着不同的设备，踩上斗牛的场地，开始按着点组装设备。 “发生了什么？”谢尧抓住一个工作人员问。 段青山适时地冒了出来解救要忙工作的工作人员，他点了点斗牛场上的四个地方，对着谢尧说明道：“这是在安装明天直播要用的设备。第二轮的公演舞台是现场直播，首先要放出来的就是你和齐康的特别舞台。” “加油哦！”他握紧拳头为谢尧和齐康打气。 直播吗？如果明天自己要是有任何失误，公牛顶死人的惨状怕不是要传遍整个互联网。 “呵。” 齐康转身看向幽黑的转播镜头，摇了摇头，庄天明还是太小看他了。 -- 第136页 他对王燃做了承诺，承诺一定会让王燃体会到幸福，所以他一定会活着走下斗牛场。 绝对。 02 《CHAOS》一周播一次，对于它的忠实观众来说，就是在看完一期之后，每一天的等待都是度日如年。在数到第五年的时候，吴添添的平板上弹出一则特别消息。 “什么！《CHAOS》的第二次公演舞台要搞直播？” 她慌忙点开粉丝群，见到了其他人热烈的讨论。 “怪不得一直没有路透出来，原来是要放一波大招。” “之前也没有见到招募现场观众的消息.......” “哇塞，现场直播，这还没到决赛呢，节目组这么着急干什么，急着让我们看清楚练习生们的实力吗？” “还别说，有些人的表现虽然经过后期剪辑修音看起来还行，但直播舞台肯定是要露馅的。” “反正谢尧和齐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还是担心齐康的心态，他上一个舞台不是失误了吗，结果被挂在热搜上骂了几天。” “害，还不是有些人眼红齐康爬得太快，挡位置了。” “姐妹们，直播预告出来了。” 吴添添刚爬完楼，就马不停蹄地转到网络平台，点开推送链接。 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直面蓝色的巨人，他毫不畏惧地问道：“我许愿的代价是什么？” 屏幕上缓缓打出一行字：特别舞台《斗牛》。 画面一转，歌曲的选择现场，生存战发起人林汝安冷酷地宣判道：“由于谢尧练习生触犯《CHAOS》训练营营规，节目组对其进行惩罚。” “惩罚如下，剥夺谢尧练习生的歌曲选择权，同时，他还必须完成另一个特别舞台——《人鱼》。” 一道黑线出现在屏幕的中间，将其分割成两个画面。 “轰隆，轰隆。” 像是摩托车驰骋的声音，又像是人类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 齐康出现左边的屏幕当中，他一身华丽的斗牛士服装，金边镶嵌，漂亮的装饰品挂在胸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琥珀色的眼眸望向镜头，一头强壮的公牛正向他冲刺而去。 特殊的血液效果溅射屏幕。 “这是一场注定产生死亡的竞技，荣耀缠身，蹄声沉重，是迎着热望和热爱环视全场，还是在唏嘘声中死亡？” 关于齐康的画面定格，另外一边的屏幕动了起来。 无数气泡涌现，钢琴曲随着水波荡漾，管弦乐畅游，抓住了史诗的一角，将人们带入幽深的海底。 谢尧身影出现在幽蓝之中，他白皙的皮肤泛着晶莹的泡沫，宽大的鱼尾浮动，旋转，仿若俊美的人鱼，展现出人类想象终点的美。 他猛地向水面游动，纤细的手指触碰到阳光，但音乐戛然而止，他于一片虚无中脱离坠落，细碎的圆珠从他的双颊析出，闪烁着光芒，不知道是泡沫，还是他绝望的眼泪。 “人鱼活在水底，也许每天眼前都是漆黑一片，但他不曾感到孤独，因为不曾见到阳光。人鱼的爱情，是注定的悲剧，在手触碰阳光的那一刻，他赖以生存的氧气就会消失。”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在用尽生命在爱你，可你还是不懂。” 画面像水幕一般扭曲，其余练习生练习的场面一帧一帧放映。 顾清明额头上的汗低落练习室的地板。 明焕躲在隔音室里，高音升起，脖子通红一片。 赵庆和路凌霄走在前面，陶然拉着林不染追上他们离开的背影，最终定格到郑裕源疲倦的笑容之上。 “这里是《CHAOS》，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奋斗。” 代表出道的高塔亮着红光，巨大的数字面板跳动，上一秒是“24：00：00”，下一秒就变成了“23：59：59”。 节目在倒数直播。 吴添添被这个预告震惊到说不出话，先不提节目内容，就光凭这一个预告就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热血沸腾。 是啊，偶像注定是孤独的，他们要成为光照亮别人就必须付出成千上百的努力，无数荣光的背后都是少年和少女的汗水，他们用青春铸造舞台，让别人欢呼和热爱。 这就是偶像，在踏上舞台的那一刻，他们就是纯粹的，让人心生向往的存在。 粉丝群发疯似地抖动。 “艾玛，一大把年纪，看个预告居然给自己看哭了，真是丢脸。” “卧槽，节目组决定投放原子弹，把同期所有选秀炸个干净。” “哪个选秀玩得这么大啊？” “话说这次怎么又是齐康和谢尧的故事线，要不是有添添分析科普，我都要以为节目组硬捧这两个人呢，有点心慌。” “这两个人遭大罪，哈哈哈。” “对啊，虽然出彩，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准备的舞台。” “一个《斗牛》，一个《人鱼》，窝里滴乖乖。” “看预告我觉得谢尧的舞台还好，你们不觉得齐康的舞台，会特别血腥吗？” “我刚搜了真正的斗牛表演，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 最后一条消息跳动，“节目组不会玩出人命吧......” 第七十章 真正地活过来了 ================================== 01 庄天明给齐康布置的特别舞台处处都是陷阱，有些刁难甚至都透露出一股子小家子气的味道，例如齐康在开场前一个小时才听到舞台的配曲。 -- 第137页 沉重的鼓点一下又一下敲响在齐康左耳的耳膜上，而这声音到了他受伤的右耳就变成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微弱，但不可忽视。 这段间隔冗长的鼓点试图激起人们心底的不安，害怕。齐康闭眼仿佛能够看见公牛庞大的身躯挤压着隧道的黑暗，鼻子里喘出炙热的气。 管风琴自下而上旋转升起，将他带到宽阔的斗牛场上，阳光猩红，欢呼嘈杂，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音乐戛然而止，齐康睁开眼，看见庄天明斜靠在墙壁上，他挑了挑眉，说道：“我以为我只需要按你的要求表演一场斗牛就结束了。” “没想到你还配了曲子。” 齐康话里有话，他在讽刺庄天明幼稚地把歌曲藏到现在，不让他练习相应的编舞。 庄天明耸肩，“这首歌就是整个舞台的配乐，你不需要有任何表演，站在舞台中央就行了。”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毫不在乎地丢到桌面上。 盒子上包了丝带和蝴蝶结，齐康眼神里流露出疑惑，“你给我送礼物？” 庄天明咧开嘴笑得明媚，“对，就是礼物，打开来看一下吧。” “炸弹吗？”齐康调笑。 自他进医院之后就没再见过庄天明，他完全不清楚这个男人为了强行让他留下来参加比赛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举动，但他坦坦荡荡，毫无畏惧。 齐康骨节分明的手一点一点拆开丝带，蓝色的丝带缠在手上，看得庄天明眼神一暗。 这是一双很适合被绑上的手。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副精致的皮质面具，它的眼部和唇部都设计了巧妙的镂空，隐约地透露出性感的气息，容易让人遐想某些场面。 齐康单手取出面具，虚虚地举在面前，“这就是你所谓的礼物，我那似乎还有一副吧。” 琥珀色的瞳孔透过镂空部分直愣愣地望着面容妖冶的男人。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过的疯话太多了，我不是哪一句都记得。” 庄天明凑近，手轻轻放在面具上，掌心恰好能感受到齐康的鼻息，他俯身暧昧地耳语，“这副面具，你可以让谢尧戴一下。”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会有别的惊喜。” 庄天明仿若伊甸园里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引诱猎物伸手触碰代表真相的苹果，一个不小心，后悔和羞耻就会在口腔翻涌。 齐康敏锐地推开庄天明，“好好说话。” “没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庄天明转身离开房间，临走时吐了吐舌头，丢下一张纸，“《斗牛》的歌词，你记一下。” “呵，无聊。”齐康俯身捡起歌词纸，他身上华丽的装饰品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发出“莎莎”的响声。 他手刚摸到纸张，却听见一声微弱的嗓音。 “哥。” 齐康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是错觉吗？ 02 《CHAOS》节目在两个特别舞台的场地都布置了直播设备。齐康第一个表演，而谢尧是第二个。 由于舞台的间隔时间很短，谢尧没有办法在现场观看表演，他只能在水族馆的后台来回走动，刚想掏出翻盖手机给齐康打个电话，但又讪讪地把手机放回包里。 齐康没有和外界通讯的设备。 节目快开始了，水族馆配备的小屏幕上显示出直播表演的倒计时。 “五，四，三，二......” 谢尧屏住呼吸，心脏跳个不停。 “一。” 画面展开，映入眼帘的是环形的斗牛场，节目组设置的摄像机位置很巧妙，这些黑盒子把斗牛场拍出了广阔无垠的感觉。 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踏上斗牛场，红白相间的斗牛服勾勒出修长的线条，金亮的装饰品佩戴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 猩红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如同舞台的聚光灯。 镜头推进，定格在青年英气的面容。他背手，行礼，将黑色的皮质面具慢慢覆盖在脸上，琥珀色的眼眸镶嵌进面具的镂空处，看起来孤寂又冷漠。 他就这么站在舞台中央，像是古书里恪守领地的贵族，他们高傲，不屑别人的眼光，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他们都始终保持着刻在骨子里的矜贵。 “咚，咚，咚。” 鼓点敲击，管风琴哼唱，宗教性的神圣感降临，衬得齐康越发像俯视众生的天神，他举起手中利剑，干净利落地挥动，银光闪过，他拖着利剑绕着整个场地走动。 在斗牛表演正式开始之前，一场神秘的仪式率先击打人们的心灵。 齐康的声音通过耳麦传遍全场，“无数次被黑暗盖住眼眸，困在原地。” “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他停顿了一会，随后而来的就是磁性嗓音念出的西语，“我于迷宫之中窥见你的身影。” “我看见你的眼，你的心，你的魂。” “爱意与死亡相伴，美好得像一场易碎的梦。” “我将我的爱意安放。” “属于我的死神。” “我的心之所向。” “Querencia.” 齐康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明明是光明的服饰，却像是笼罩在一片黑袍当中，天神的羽翼消散，落成了死亡的阴影，此刻他是年轻的死神。 -- 第138页 所有人都被齐康的表现镇住了，没有人敢说一句话，连呼吸都快停滞。 这个人的表现力实在太强了，就开场这短短的两分钟，他就摄住了所有观众的灵魂。 人总是会忍不住靠近危险的事物，他们对刺激的死亡趋之若鹜。 “轰隆。”栅栏升起，黑色的公牛红着眼进入斗牛场，牛蹄震起黄沙，夸张的牛角光滑而又坚硬。 谢尧激动地站起身，他压根就没有想到齐康要面对的是这样子的野兽。 他一想到那一对牛角捅穿青年身躯的场景，浑身都在颤栗。 疯了，都疯了。 在节目表演开始前齐康表现得过于风轻云淡，在加上他后期态度的软化，让自己沉浸在恋爱的氛围当中，忽略了齐康骨子里疯狂的血液。 这个人爱飙车，爱身体在天空中失重，爱硝烟味，爱每一场运动之中留下青紫的痕迹。 谢尧咬牙，差点想要冲进屏幕里把齐康拉回到身边，猛地起身，又不得不坐下。他再一次处于什么也做不了的境地。 “冷静。”旁边的教练弗朗西斯柯锢住了他的手臂。 谢尧回头，看见弗朗西斯柯眼底的一片火热。 没有助手拿着正面粉色、背面黄色的斗篷引逗公牛全场飞奔，没有骑马的长矛手上场用长毛扎向公牛的背部，更加没有花镖手将银亮的倒钩挂进公牛的血肉。 齐康从一开始就要面对体力充沛的野兽。 他沉着冷静地踱步靠近公牛，公牛黝黑的眼珠倒映出一个成年男性的身影，他们目目相视，距离仅容得下一块红布翻飞的距离。 都在等，齐康在观察公牛的秉性，思忖着如何快速激怒这头野兽，而公牛似乎也在打量，应该从何种角度用角冲撞面前的男人。 它要将这个人顶飞，利角要深深扎进人类柔软的腹部。 音乐再次响起，在那一刻，公牛蓄好了力，奋力向前一顶，撞进了抖动的红布，男人消失在它的视野里。 公牛跑动，调整角度，它通红的牛眸里出现了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 齐康手上的利剑染着血，在和公牛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顺势在公牛身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液汩汩流动，但野兽似乎毫无知觉。 他抖动红布，脚步往后稍稍一撤，一股巨力再次冲撞布料，让他差点被带得翻身。 斗牛就是这么一项竞技表演，在戏耍公牛的时候，人类也会体验到自身的弱小。在下一个瞬间，如果他还是拿不稳红布的话，危险系数会急剧上升。 要一击必杀。 齐康遵循内心的想法，他手上的红布摇曳，如同让人迷离的裙摆，公牛停下喘气，铜铃大的眼睛专注于这一块红色的布料。 他的长剑藏在身后，再次走到公牛的面前，黑色面具下的嘴唇明明抿成了一条直线，但在所有人看来，这个人在笑。 笑得肆意，笑得张扬。 ——“你知道吗？这头公牛，是被人们驯养的。人类将高等动物的残杀快意轻易加诸在温驯的家畜上。” ——“人也分三六九等，强大有权势的人，可以玩弄低贱的废物，甚至像这样表演盛大的猎杀。” 一滴汗流过齐康的脖子，他感受到血红色笼罩整个精神世界，而镜头像消失了一般，脑内一片空荡的旷野，血液在沸腾，叫嚣着。 “舒服吗，只要让情绪释放一点，所有的不快都能烧成灰烬。”耳边传来某个人的低语。 他克制了太久了。 齐康的疯狂原本只想展现给庄响看的。他这些年来的迷茫与恨意灌溉庄响留下的种子，它扎根，发芽，伸展枝桠，却被王燃盖住了生长的阳光，可现在王燃躲在精神空间里，没有人能够再阻止它开出狰狞的花朵。 杀。 杀了它。 齐康握紧了手里利剑，握紧，放松，再次握紧。 公牛也绷紧身躯，后蹄不安分地踢飞沙石，它怒不可遏，冲刺的时机和鼓点重合，它的角直挺挺地朝着齐康飞速前进。 齐康没有躲，他举起利刃，英勇地面向公牛。 不要啊。 谢尧的眼泪满溢。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齐康微微侧身，甩开红布，改成双手握剑，他借着公牛冲锋的力道将刀刃贯穿了它的头颅。 “呲。”鲜血溅到黑色的面具上面。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齐康摘下面具，闭上眼睛。 他仿佛听到了那年在真正的斗牛场上，观众震耳欲聋的尖叫和欢呼。 腕骨好像裂开了。 但值。 齐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伴着死亡，染着鲜血，他活了过来。他身上那一股鲜活的生命力，狠狠地攥紧了所有人的灵魂，让心脏不自觉地流淌出爱慕。 没有人会不爱他。 第七十一章 人鱼的告白 ================================ 01 “呼。”齐康将面具甩开，他站在原地，看着克里托瓦尔朝他走来。 “精彩。”克里托瓦尔梗着嗓子，伸手抱住了青年。 是温热的气息，齐康整个人身体冒着热汗，他的眼神也是湿漉漉的，套在华丽斗牛服里的身躯起伏，显得越加性感和迷人。 克里托瓦尔在拥抱的那一刻甚至在想，齐康要是不当练习生跟着自己回国当斗牛士该多好，凭借这天赋和胆识，再加上他英挺帅气的外表，他一定能成为业内最招人喜爱的新星。 -- 第139页 “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克里托瓦尔从兜里拿出锋利的小刀，蹲在公牛旁边，切下它的双耳和尾巴。 按照斗牛的规矩，斗牛士的规格一般有五种。最低的两档是斗牛士接受掌声和绕场一周得到观众的鲜花。剩下的三档奖励，从低到高排分别是单耳奖励、双耳奖励以及双耳加上牛尾的奖励。 这里没有斗牛场的当值主席做评判，但克里托瓦尔完全有资格做出给予齐康最高奖励的决定。一个接触斗牛表演只有短短一个星期的练习生，在没有团队的帮助下单独刺杀了一只五百公斤的公牛，这是何等的壮举，绝对配得上最高的赞誉。 齐康目光炯炯地接过公牛的两只耳朵和牛尾，他转身面向镜头，眉头一条，轻轻吻上了牛耳，随机露出洁白的牙齿，“Kiss？” “or　death？” 他是那样的鲜活和张扬，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是为加冕的皇冠。 一位新生的国王，谢尧唯一想要臣服的王。 “齐康。”他在心里反复念着齐康的名字。 谢尧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幅面貌的齐康，他坐在水族馆的屏幕面前，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当齐康直面公牛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快蹦到了嗓子眼，等到场上戏剧般地反转，他心中仍存有余悸。 万一就这么受伤了，该怎么办？ 万一，万一，就这样死了，他该怎么办？ 谢尧觉得他永远都不会在原谅齐康了，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他一定会把人绑在身边，一刻也不分离，上厕所也不走，都老夫老夫了，没什么好害臊的。 他闭上眼睛，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转向自己的教练，却发现弗朗西斯科跪在地上，双眼通红。 他虔诚地俯身，像是再敬一位神明。 “你在干什么？”谢尧的发梢都是汗，他疑惑地对弗朗西斯科问道。 弗朗西斯科声音沙哑，他的眼神闪烁，解释道：“在我们那，这种精彩绝伦的斗牛表演不多见，我跪，是跪那头凶悍的公牛，也在跪那位英勇的斗牛士。” 工作人员敲响准备室的门，“谢尧练习生，直播设备已经调试完毕，请到表演场地后面待机。” 谢尧的注意力一下转移到待会的《人鱼》舞台之上，他的余光撇到弗朗西斯科起身，从包里拿出一条湛蓝的鱼尾。 “轮到我们了。”谢尧拉开外套拉链，展露出一身漂亮结实的肌肉，他的皮肤白皙，身体线条修长，看得录后台的导演忍不住咽口水。 “加油。”弗朗西斯科看着谢尧套上鱼尾，心思在斗牛场上。 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吗，我的王？ 弗朗西斯科缄默不语。 02 吴添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没有人会不对齐康舍生的表演动容，她点开弹幕，几乎全是问号和感叹号，刷满了屏幕。 她平板上的消息也是弹个不停。 “虽然但是，这也太强了吧。” “谁知道我在点进去的那一刻，看见那头喘着粗气的公牛，我还以为自己走错频道了。” “我去，我也是，谁能想到齐康的舞台竟然玩这么大。” “兄弟姐妹们，有没有人解释一下，这还是普通的偶像选秀节目吗？” “齐康真的太酷了，他把剑刺进公牛头颅的时候，我都感觉血液在沸腾。” “在座各位谁的偶像玩过这么刺激的表演，我的偶像玩过，还玩得很漂亮。” “这才第二轮公演啊，现在就把这种程度的表演摆上台，后面的表演会是怎么样的，我都无法想象了。” “同上，这一届《CHAOS》节目就跟疯了一样。” “真的已经碾压了，家人们，现在热搜榜上都是齐康。” “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怕表演途中出意外该怎么办吗？这斗牛表演看着好恐怖，好血腥，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吧。” 吴添添看到这条消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的心情也从激动转变到不忿。齐康是经历过战场的军人，理应受到人们的尊敬，一个选秀综艺的节目组不应该出卖他的生命安危来博得观众的眼球。 这种事情一旦开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出一串消息给她的哥哥吴浩。 吴添添追星这么多年，齐康是最特殊的，她想要看人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而不是与死亡共舞，她想要守护齐康。 哪怕用她微不足道的力量。 另一边，待在《CHAOS》训练营的练习生们也同样看到了齐康的表演。 陶然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合拢，“我靠。” 初探娱乐圈的林不染第一次见识到圈子里的疯狂，他手抖个不停，对着旁边同样震惊的路凌霄说道，“他刚才，是真的杀了那么大一只公牛是吧，我没看错吧？” “嗯，你没看错。”顾清明眼底都是复杂的情绪。 谢尧的《人鱼》舞台在他看来已经是难度登顶的表演系数，没想到齐康的舞台居然要拿命去搏，这是一个正常选秀节目该有的难度吗？ 以后该不会还会有更加危险的表演项目吧？ 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而明焕已经开始捂住脸哭了，他十分自责。 都是因为自己，齐康才要去表演《斗牛》这一个特殊舞台。外人不知道登台要花多少功夫，他们同为练习生难道还不清楚吗？况且斗牛表演是有生命危险的。 -- 第140页 当一个人拿生命做交换来成全他的梦想，这一份恩情他要怎么还？ 好险齐康最后表演得很成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明焕仰头，用力吸了吸鼻子。 角落里，池田航不甘心地望着大屏幕上的齐康，嫉妒已经扭曲了他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容，他一字一句地对他的队友连天宇说道：“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连天宇警惕地四处张望，压低声调说道：“疯了吗，这个时候说我有手机。” “我知道你藏了一部手机在柜子里，等会借我用一下。” “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公司打一通电话。” 连天宇对上池田航的表情，吓了一跳。 那是一种要把人生吞了的表情，如同话本里的怪物一样。 03 人鱼从古至今都是人类的终极幻想之一。深幽的海底，磷光浮动，宽大的鱼尾扫过，掀起厚重的海尘和零星的贝壳，在朦胧之中，繁荣的亚特兰蒂斯屹立不倒。 谢尧要扮演的就是这样一种传奇的生物。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从水箱上一跃而下，“扑哧”一声钻到黑暗的水底，他尾部的轻纱像是有生命一般拂过水底下安放的镜头，轻盈到极致。 钢琴曲跟着谢尧在水中律动，波纹荡漾，他一点一点靠近镜头，如同所有传说里描述的那样，人鱼从水底捡起了珍宝，光芒印在他的眼中，悦动在他的鳞片之上。 “我居住的地方，每天都是黑暗一片。” “我生活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能见到阳光。” 谢尧头顶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小块圆形的光，随着水波荡漾，代表了透亮的希望。 他的身体抱成一团，停滞在画面中央，任由天光一寸一寸落在身上。泡沫点缀他纤长的睫毛，微微发抖，清澈的眼神触碰到了在海底几乎几乎很难寻找到的光。 “遇到你我从来没感觉到孤独。” “你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开出了永不凋零的花朵。” “它陪在我的身边，每一朵花瓣都是我和你的回忆。” “但我，还是好想见你。” “想见你。” 谢尧的细腰用力，突然间弹开像是挣脱了水流的束缚，他的手臂舒展，如同水中的蝶张开翅膀。他往上方游去，堵上了自己的一切去握住阳光，他想要穿破水面，见到另个一世界里的人。 他要见他爱的人。 鼓点急促，吉他奏响哀曲，“在阳光和风如此美好的日子里，你会是怎样的面孔。” “我想要把花瓣分开。” “我想为你戴上代表诺言的戒指。” 音乐骤然停止，谢尧被黑暗托着缓缓坠落，鱼尾无力地摆动，震碎了一片浮光。细碎的圆珠连成一串，浮现水面那一小块光芒照亮的地方。 镜头放大，在放大，聚焦到一个泛着银光的物件。 是一名银色的戒指。 它落进一个圆珠里，分不清是被泡沫笼罩，还是被人鱼的眼泪笼罩。 “他们都说我疯了。” “人鱼是不可能离开大海的。” “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违背我的天性爱你，所以，请你不要抛弃我。” 最后一句话是歌词纸上没有的，谢尧把它加了上去。 他在对齐康告白。 “无论是生存还是死亡，请不要抛下我，一个人独自前往。” 第七十二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 01 《CHAOS》第四期节目的直播企划大获成功，不仅是齐康和谢尧的舞台挂在热搜上挂了两三天，其他练习生的舞台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这档玩过火的节目彻底出圈，但赵柔缩在工作室里，快把头发都抓秃噜了。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齐康的斗牛表演，最先轰炸她的是张鹏，接到电话的第一句就是“赵柔，你发疯了吗，敢让齐康冒风险去做这种事，我告诉你，限你两天之内把齐康给我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赵柔在电话里一声不敢出，只能唯唯诺诺地把张鹏刻薄的话照单全收，毕竟确实是她没护住齐康，让他被庄天明盯上了。 “好，我一定努力把他送回京城。” 第二个轰炸她的是电视台的领导，“小柔啊，你们做这种直播怎么不先报备一下啊，这么血腥的表演就直接放出去了，我得帮你顶多少压力，而且你看一下网上骂节目组草菅人命的评论，怎么办，你给句话。” 赵柔的喉咙里发出哀嚎，在她的从业生涯里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这下一个处理不好，整个节目组的心血就要跟着崩盘。 内忧外患这下全占齐了，她现在只想把庄天明抓到面前，片他的肉，刀他的骨。 要不是这个挨千刀的变态喜欢玩刺激的，她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赵柔低头看了看手里新收到的品牌企划案，是一个出名的珠宝品牌，名字叫“夜行星”。这个品牌在三天之后要在一艘游轮上财大气粗地开聚会，邀请了剩下所有的练习生参加。 把赛程缓一缓，录完顺位发表就把练习生们拉到那里放松一下吧。 赵柔的脑子飞快想着对策，这一段时间绝对不能放出舞台，必须先把观众高涨的热情冷却下来。争取到时间之后，正式和庄天明谈判，至少要达成“不会做出有损节目行为”的共识，不然后期庄天明再发疯，自己可遭不住。 -- 第141页 她咬唇，把自己刚才想的计划和领导全盘脱出，在得到领导的认可后，脱力般倒在了工作室的椅子上。 “柔姐，我们回来啦。”段青山脚步轻松地走进赵柔的办公室，仰着小脸向她邀功，“这次我们干得好吧。” “好个大头鬼。”赵柔挺尸，伸手揪住了段青山的耳朵，吼道：“你一点常识也没有的吗，居然跟着庄天明那个混蛋一起瞒着我做这种事。” “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齐康要是死在那里你们拿什么负责？现在的舆论还压得住，节目还不至于被关停，但已经被警告了，懂吗？” 赵柔咬牙切齿，“庄狗在哪里，我要去宰了他。” 段青山泪眼汪汪地抬头，“庄哥没跟我们一起回来，他说有事情要离开海华岛一阵子。” “那齐康呢，我也要见他。” “额......” 赵柔面露凶光，“你在犹豫些什么东西，齐康人呢？” 段青山脑子里浮现出谢尧在车上偷吻齐康的场景，那个时候他正好把所有摄像头都关了，回头看见谢尧缓缓靠近齐康，在嘴唇接触之后，齐康像是没睡醒一般，下意识地回吻。 还拉，拉丝了...... 他脸不自觉地泛红，结巴地回答道：“齐，齐康和谢尧先回宿舍那边收拾东西了。” “哦。那他没有受伤吧？” 段青山再次梗住。在《斗牛》舞台结束之后，齐康十分冷静地叫来工作人员，要求送他去医院检查，折腾一番，发现他的腕骨确实裂开了，短时间内要打石膏固定。 赵柔一瞅小助理的反应，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她焦急地催促道：“说话呀。” “右手的腕骨裂开了，但都已经处理好了。” “什么玩意？”赵柔提高音量，正想提起段青山的领子臭骂一顿，却被人举在面前的拳头挡住了。 “柔姐，齐康叫我把这个纸条给你。” 赵柔犹疑地打开，看见里面用狗爬一样的字写道：赵柔，我要退赛，这件事情不要到处声张，明天帮我安排一下离开的交通工具。 她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按照齐康的性子，既然之前说了要留下来参加比赛，就一定会坚持到最后，如今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悄悄和自己要求退赛，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赵柔猛地起身，瞬间消失在段青山的视野里。 02 庄天明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部都是齐康染血的脸庞。 齐康在刺杀公牛之后，脸上露出一股子疯狂的笑意，他亲吻手里公牛的耳朵，像是真正的猎人猎杀到了满意的猎物。 这是庄天明在心脏记忆里搜寻不到的画面，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头晕目眩。 黄沙，野兽，鲜血，琥珀色的瞳孔。 庄响曾经想过将齐康培养成像他一样的杀人狂魔，所以把年幼的齐康带走，圈养在家里的地下室当中。他在夜里无数次地幻想，如果那双眼里装满肆意和疯狂该是怎样的光景。 如今，庄天明见到了。 阳光之下，汗水滚动，流入齐康斗牛服平整的衣领，一路向下。 庄天明肖想着齐康散发热气的身躯，迷恋着他如同太阳一般散发光芒的眼睛，他张扬又鲜活，让人看着有一种冲动。 心脏和胃部翻涌，快感从尾椎传到大脑，庄天明很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冲动，是他人生里第一次产生的，浓烈的食欲。 一刀一刀划破他的身躯，拆骨入腹，然后永远地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我就陪你玩完这一场游戏，我活下来的话，你就永远消失在我的眼前，不要在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们进水不犯河水。” 青年面无表情地说出决绝的话语。 庄天明一想到齐康要退赛这件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猛地锤向黑色的玻璃窗。 “砰。” 前面的司机小心翼翼地移动眼珠，撇了一眼，又瞬间移了回去，生怕触碰庄家大少爷的霉头。 “呼。”庄天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理解齐康的感情，认识谢尧才一个月的时间不到，这个青年就能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掉执念，转身去做人格融合手术。 就谢尧那个残次品，有什么好为之牺牲的，和我把游戏继续下去不更有意思，而且....... 我爱你啊。 庄天明眉头紧皱，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少爷，目的地到了。”司机微微侧头，提示自己的主人。 “好。”庄天明看向窗外，高校门口人潮涌动，他远远地看见一个女生抱着一摞书，正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展露出明媚的笑意。 他提示过谢尧的，在爱情和亲情面前选一个，当时谢尧自大地回答他全部都会守护住，那就看看，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同时守护住爱情和亲情吧。 庄天明打开车门，站在车旁等待着女生的到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谢彤脸上挂着歉意的表情，身体仍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明显是在防范他这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庄天明不介意，他露出森白的牙齿，笑着说道：“哪里，是我突然间说想和你见面，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联系方式的？” -- 第142页 谢彤在上课的途中收到了一条莫名的短信，原本以为是垃圾短信想要删除，却看到了“我是庄天明这句话”，她顿了顿，最终还是礼貌地回复起来。 这个男人临时充当过司机送她去医院见大哥，后续也有带慰问品过来探视，虽然每次待得时间都很短，但还是能看出他的诚意。 可谢彤思来想去，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有把联系方式告诉给庄天明听。 “哦，我是看医院的紧急联系人那一栏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的，不要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庄天明厚着脸皮回答。 “那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慰问品的话，大哥已经出院回家修养了，不需要您费心了。”谢彤讲到后面换了敬称，她不太想继续和庄天明沾上关系。 尽管她一直待在学校这种象牙塔一般的环境当中，但她依旧能敏锐地感觉到庄天明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因为他对于街边随便认识到的人实在好心过头，这年头好心人可没有那么多。 谢彤曾经偷偷查过那些慰问品的价格，全部都高得吓人。真的是因为差点撞到自己，所以才那么费心思的吗？ 谢彤心里始终打着大大的问号。 “没什么别的事情，我那天在病房门口听见了你和你大哥的对话，你们是谢尧的家人吧？” “嗯。”谢彤身体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紧张，我是来给你们送票的。”庄天明从黑色风衣拿出两张票。 “《CHAOS》节目下一期是在一艘游轮上进行拍摄，到时家属们都可以到达，你应该会想要去见谢尧一面的吧？” “你是？”谢彤疑惑地歪头，上下打量庄天明。 “忘了告诉你，我是《CHAOS》节目的负责人。”庄天明递过手机，把节目的工作人员表亮给谢彤看。 “请你一定要参加。” 谢彤抬头对上庄天明妖冶的面容，明明是在笑的脸，怎么突然就那么狰狞呢？ 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意识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你.......” 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第七十三章 果然这辈子还是要疯，才能抓住这个人 ======================================================== 关于“甜蜜的日常”这个概念，谢尧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重生以后几乎每一天都是在各种混乱中度过，毕竟齐康这个人太折腾，隔三岔五地就爆出一些炸弹出来，炸得谢尧在《CHAOS》训练营不得安生。 在表演完特别舞台之后，谢尧匆忙地脱掉一身鱼尾，装都还没有卸掉就骑上摩托车“轰隆隆”地冲向斗牛场。 整个《人鱼》的表演过程中，他都憋着一股气。 一股怒气，被齐康和庄天明一起玩弄的怒气。 每次他都会原谅齐康，然后暗戳戳地想着从床上找回场子，让齐康不要再做出这种危险的举动。 上辈子的齐康会飙车，爱跳伞，也会玩长板，他热衷于各种刺激的活动，但是在被教训过后都会收敛，一点一点改掉疯狂的小性子。 那时谢尧曾经问过齐康一个问题，“虽然你总是能找到各种危险的运动去玩，但是我说过一次你就改，怎么那么乖啊？” 人们都说要改造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事情，但这种事情放在他们之间真的不要太好解决，所以谢尧很好奇，为什么齐康那么好说话。 齐康坐在黑色保姆车里，捏着耳机线，脸上露出少有的红晕，他嗫喏地说道：“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不得不听话。” 但谢尧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狭促地靠近齐康，附耳小声说道：“是不是因为有更刺激的玩，所以才听话的。” 齐康脸上烧得更加厉害，破天荒地点头，“嗯。” 他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吻了谢尧的侧脸。 时间放回到现在，风呼啸地刮过谢尧的脸，他再没感受过齐康吻上侧脸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满脑子都是齐康刺杀公牛之后放在身侧颤抖的手。 这人手肯定出问题了，直面一头五百公斤公牛的冲撞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即使借力，手腕也得能承受得了才行。 他冲进后台，看见坐在人群当中的齐康，面具摆在手边，头发垂下一缕耷拉在眉骨上，看起来像一头受伤的狼，孤独又脆弱。 “齐康！”谢尧呼喊他的名字。 齐康抬头，脸上没有任何之前的不耐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的喜悦，淡淡的，越是这样，越让谢尧心惊胆颤。 可能他还完全清楚齐康和庄天明的对话，出现齐康身上的异样太让人害怕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看着两个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只听见齐康开口，“麻烦你们出去帮我联络一下医院吧，手用不上劲了。” 他笑得温和，在这个行业做得久一点的工作人员识相地走出门，顺便把看不懂氛围的段青山捞了出去。 整个房间只剩下齐康和谢尧两个人。 齐康向谢尧招手，但动作很克制，显然是带着伤势。 谢尧心里的怒气突然被浇灭了，他对着受伤的齐康没有办法生气，当他坐到齐康身边的时候，水泽木兰的香味变得浓郁。 这个人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把香薰带了过来吗？ 他的脑子里刚闪过这个想法，一只温热的手放到了他的耳边，力道不大，却足以将他托向心心念念的人。 -- 第143页 齐康咬上了他的嘴唇，鼻息喷薄，让谢尧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最后一个吻。” “什么意思？”谢尧掌握回主动权，舌头灵活地撬开牙关，各种欲念勾连，他的眼神变暗了几分，他的额头靠着齐康的额头，有些泄气地说道：“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仅仅一个吻就能抚慰掉心中所有的不满，尽管还在担心你，可是能感受到你的温度，感受到你的身体，又隐约地安下心来。 “你太好哄了。”齐康勾起嘴角。 要是说他在精神空间里做那么多梦，学到了什么，最清晰的一点就是如何安慰谢尧，这只狐狸平常是没有脾气的，即使生气了，也很容易拿捏。 一个吻，一个简单的眼神换来一个深切的牙印，天光散开之时，又能看见谢尧藏在眼帘背后缱绻的眼神。 “有点像断头饭，你在想些什么东西我现在完全看不懂。”谢尧委屈地咬了咬齐康的下嘴唇，这个男人变脸变得太快了。 齐康察觉到谢尧的想法，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调整位置，躺在了谢尧的大腿上。 “我有点累，借我躺一会。” “谁不累啊。”谢尧抱怨，手掌却很自然地盖在齐康的眼睛上面，挡住后台有些刺眼的白光。 奇怪的气氛流动，谢尧看着身下的男人，喉结滚动。 还是有一点心悸，他总是能敏感地感受到齐康即将要离开自己，就像是在重生前他反复梦见齐康出了车祸。 碰撞，剧烈的火花燃烧，绽放，然后粉身碎骨，迸发出模糊的血肉。 谢尧手掌的小拇指下移，虚虚地放在齐康的鼻子下，气流涌过。 “你应该知道吧，我这场表演之后就会退赛，去做一场手术。” “嗯。”谢尧知道重点在后面，此刻没有着急发表自己的意见。 “人格融合手术不稳定的，我不知道做完手术之后会不会是你重生之前喜欢的那个样子，所以想叫你滚开一阵子，等到做完再让你过来找我。” “看见你就会心烦。” “我不喜欢你。” “我不爱你。” 谢尧低头注视齐康泛红的耳根，嘴角微微上扬，他捏住齐康的耳朵，心里感叹道：又在撒谎呢。 “但你答应过我的，喜欢我，一直对我好。” “要守约。” 指缝之间的眼睛睁开，琥珀色的眸子亮得惊人，谢尧无奈地说道：“在我们的感情当中明明最没有安全感的人就是我，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啊。” “那又怎么样，你不喜欢了吗？”齐康的手盖住谢尧的手，骨节是粉红色的，看得谢尧心脏失掉频率，不安分地跳动。 谢尧声音沙哑，“喜欢的，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我不懂你为什么那么执着，明明那么不一样来着，就硬是扒着不放，都叫你滚了那么多次了。” “你也知道你对我不好呀，还过肩摔，老家暴人了，渣男。”谢尧揉了揉齐康的眉骨。 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我想抓紧的东西从来就不多。某天某日看见你在身边安静的样子，那一刻我就认定是你了，只要你站在面前，我就抑制不住心动，浓烈的感情就像是天上的陨石一颗颗带着火光落到身边，我那么渺小，又那么躁动不安，所以一直违背趋利避害的本能，不计回报地爱你。 “我好像不能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你太不乖了，我怕我们还有好多好多辈子，数不尽的时间线。” “你说那时候我买贵一点的手铐会怎么样？”谢尧边说边笑。 “会肾疼。”齐康毫不避讳地说道。 “兜兜转转总是你，总感觉要发疯了。” “无论是生存还是死亡，请不要抛下我，一个人独自前往。”齐康露出调侃的笑容，“好肉麻啊。” 他又想起了庄天明的存在，那个男人已经沾染上庄响的疯狂，估计以后也不会轻易放过王燃和谢尧，但那都是活着的人的事情了。 齐康起身，站在镜子面前，干脆利落地脱掉斗牛服，一身结实的肌肉展现无疑，他弯腰从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兜帽卫衣。 脊背弯曲出漂亮的线条。 谢尧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但齐康双手套进衣袖，走到面前，仍然挽着衣服，皮肤白皙。 这怎么也晒不黑的体质有些过分了。 谢尧脑子里一直转，努力不让自己滑向某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看向我，不要躲。” 耳边响起了《疯狂游戏》里的台词，他睫毛颤抖，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狰狞的疤痕，它像一条灵活的蛇，用身躯丈量自己的土地。 “这个是？”谢尧的手指抚摸上疤痕。 “熟悉吗？”齐康居高临下，逆着光，谢尧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那天你还完戒指给我，身体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样一道疤痕。” “因为那枚戒指，我脑子其实是有一些画面的。” 那是一场暴乱。在混乱的人群中，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人的身影，他绝对不会让那一个人受伤。黑影的手下挥舞着斧头，当斧刃狠狠嵌入那人肩膀之前，自己冲破人群，挡在了他的面前。 斧头划破柔软的腹部，砍到下腹的骨头，鲜血喷涌，只能僵硬地往后退，最后靠在那人宽阔的背上。 -- 第144页 光影交错，那人的面孔即将被工厂的灯照亮。 “死亡这种东西，一个人面对会比较好，你说呢，男朋友。”齐康咧开嘴笑了，琥珀色的眸子里又是肆意和张狂。 但谢尧没有被吓到，他冷着脸，伸手环过齐康的腰，粗暴地衔住齐康的嘴唇，尖锐的牙齿让血液和唾液混在一起。 那次没有和你一起去死，是我的错误。 但那之后，你要是死亡了，我也会跟着你走，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小混蛋，是不是不把你办了，你永远都会找到一些新的东西刺激我。” 齐康半阖眼，看见谢尧发红的眼睛，恍惚地想到：哇喔，终于见到那天拿手铐拷我的表情了，我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一个衣冠禽兽啊。 他的手掐住谢尧的脖子，让动作稍微停止，琥珀色的眼睛里欲念翻涌，“第一天，第一次。” 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 男朋友。 身体蹭掉黑色的面具，它掉落到地上，“啪嗒”，谢尧从这一声中，完全没有感受到“甜蜜的感觉”。 果然这辈子还是要疯，才能抓住这个人。 他发狠地锢住齐康的手。 第七十四章 他始终感受不到什么是“甜蜜的日常” ======================================================== 01 “什么？”谢尘在接到校方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解离的状态，脑袋一片空白，受伤还未痊愈的身体不受控制。 谢彤在学校失踪了。 根据她同学的描述，谢彤在一节专业课下课之前受到了一则短信，在看完短信之后遍匆匆地赶往校门，后面就一直没有在回到宿舍。 如果是谢彤自己出门的话，那她会大概估计一下时间然后告知她的同学，朋友，以便能随时得知位置，这是小时候爷爷对他们三个孩子耳提面命的教育，不可能遗忘。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谢彤明显是遇到某些不可控制的事情了，大概率是绑架，但谢家已经低调很久了，谢尘不清楚哪些人会盯上谢家。 “情况我了解了，学校那边也麻烦老师你多费心调查。”谢尘表情凝重地挂断电话，他的脚还有些疼，他踉跄地起身，抓起沙发上的外衣就打算出门。 在告诉爷爷之前，谢尘打算自己先调查一番，谢家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可以查探消息，尤其是在这种状况下，会要比任由警方调查能让他安心，何况失踪的时间还没够报案的条件。 他坐进车里，打开手机联系人列表，看了眼谢尧的名字，沉默不语。 谢尧这段时间里表现得很奇怪，他每天用陌生的电话号码查他们的岗，问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东西。 谢尘握着手机犹疑，在上次谢尧提醒自己不要登上CA5301号航班之后，他就起了疑心。 这小子不会在晕倒的那段时间里觉醒了什么特异功能吧，或者，他最近确实遇到了某些危险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关注家里人的动向，警惕着在暗处的人出手。 谢尘对这两种推断更偏向于后者，他表情严肃地拨打谢尧最近用于联系他们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几声拖长音的电话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谢尧却迟迟没有接通电话，谢尘的眉毛一点一点皱起，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省心的。 “少爷，目的地快到了。” 谢尘收回心神，他望向窗外，视线里是一派陈旧的场景。 灰扑扑的瓦墙，生满铁锈的门，零星的烟火气从紧挨的楼道里传出。这是一片居民区，在新的商业区快速发展之后，它就隐秘地缩在城市的角落，就像是如今的谢家。 他打开车门，一瘸一拐地拐过街道，直到抬头见到一块写着“淑燕事务所”的牌子。 谢尘站在牌子下面，深呼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铁帘子。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随着铁帘“哗啦啦”地被拉起，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谢尘的面前。 “哟，这不谢家大少爷吗？找小人有何贵干？” 谢尘眨了眨眼睛，不想和眼前这个人多扯皮，他沉声道：“有正事，丁睿翰。” “帮我查一下我妹的行踪，她在学校门口不见了。” 涉及到谢家人的人身安危，丁睿翰挠了挠他干枯的头发，挑眉，“谢彤失踪了，这事可不小。妹子平时也不是爱玩的人，估计是有人盯上你们谢家了。” 谢尘颔首，他看了眼店内杂乱的布置，一张电脑桌子上除了电脑，还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设备，但这些设备都憋屈地压在几个泡面上充当着泡面盖。 他顿了顿，对丁睿翰吩咐道：“再查一下谢尧最近遇到些什么事情了，这小子最近表现不对劲。” “谢尧不是在参加《CHAOS》训练营吗？这么封闭的环境，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在《CHAOS》火出圈的当下，丁睿翰对谢尧的境况也有所耳闻，他趁着这个档口调笑道：“呀，谢尧真的要当大明星了。” “再说吧，他当不当大明星我不知道，但这小子肯定有事瞒着我，你去查。” “恋爱吗？你这大哥管得有点宽啊。”丁睿翰笑得狭促，但身子已经坐回电脑前，开始劈里啪啦地打键盘工作起来。 -- 第145页 谢尘想起那个有着琥珀色瞳孔的青年，他正要转身的步伐又停住了。 “你，再帮我查查一个叫齐康的人。” 丁睿翰抬头，看见了谢尘晦暗不明的表情。 “好。”他回答道。 02 谢尧的手机在包里响了几声，很快又停了下来。翻盖手机的小屏幕上，原本绿色的电量条变成了红色的模样，颜色也快要见底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谢尧并没有心情去查探手机的电量，他的手臂盖住眼睛，实在不肯相信他和齐康在狭窄的准备室里做了全套。 天知道他摸到齐康兜里那方正的小包装袋，脸上表情有多震惊。 梦想来得过于汹涌，他没有太多时间反应，一昧地顺着本能握住齐康的腰，将心底压抑已久的感情全部用身体宣泄出来。 齐康正背对着他穿衣服，他的腰上还留着青红相间的指印，如果他转身，谢尧还能看见他锁骨上的齿痕，深色的，仿佛快要见到血肉一样。 “为什么？”谢尧沙哑的声音里透露出太多疑问。 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没有来打扰我们？还有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突然用那种眼神拉着我们一起沦陷？ “第一天，第一次，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齐康呲牙，他对着镜子碰了碰自己破皮的嘴唇，然后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在王燃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做梦梦过很多次了。” 他抬了抬下巴，上面也有牙齿印。 不愧是犬科动物，这么喜欢留印子。 齐康穿好衣服，又靠在了谢尧半裸的身体上，他的后脑勺下面是谢尧蓬勃跳动的心脏，“看来上辈子这种事情没少干啊。” “有点爽。”他的耳后根红得不像话，但脸上表情仍然是冷淡的。 “嘿嘿。”谢尧坏笑。 是啊，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 齐康望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恍惚地想着。 那次在谢尧和庄天明面前晕倒入院，醒来之后他执意要快点离开医院回到斗牛场上练习，在谢尧帮着跑手续的时候，他问段青山借了笔钱，在对着便利店里琳琅满目的小方盒子发呆两三分钟之后，犹豫地问店员要了盒最大码的。 在坐车回到训练场地的途中，他又一秒一秒地数着路程时间，计算在医院和斗牛场的来回时间，甚至不放心地嘱咐了工作人员，当谢尧进到房间之后，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请不要打扰他们“休息”。 结果是好的。 齐康按了按自己刚流过泪的眼角，不用看也知道泛红了，因为刚才流过太多的生理性泪水。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谢尧的气味里。 死之前给你留个念想，也给我留个念想。 齐康勾起嘴角，觉得自己像极了王燃那些乱七八糟电视剧里下三滥的配角，贱得不行，让人生不起怜悯之心。 但确实舒服啊。谢尧显然在那些耳鬓厮磨的时间里摸透了让两个人都快乐的点，即使那么久没有过身体接触，但他仍然记得。 可能是记忆太深刻了吧，重生一遍也没有忘记。 齐康握住了谢尧的手，他不敢太用力，因为手上有伤，一碰就会发疼，疼到心脏也痛的那种程度。 他的声音很轻，“你知道我在看着那头公牛冲过来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 “你在想什么呢？”谢尧一只手反握住齐康的手，另一只则不安分地贴在齐康的腰上，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像是在回味之前用力捏住的感觉。 “想你。”齐康言简意赅。 这个像骗子一样的男人带着一枚银色戒指闯进了他的世界，又用一个粗暴的吻撬开了他关闭已久的欲念。他总是能在夜晚梦见那些身体贴近的暧昧场景，也能在连环的梦里见到幼时那些庄响给予的血腥场面。 在公牛冲过来的那一刻，他从野兽的眼睛里看见了死亡，是红色的，它也蒙住了他的眼睛，根本就分不清到底哪一边在主动冲向死亡，刺激到他快要流泪，又癫狂地想要露出笑容。 但齐康握紧利剑的瞬间，他想起了谢尧。 他眯起狐狸眼，语气温柔地问道：“你喜欢那么多刺激的运动，为什么我一说你又不再参加了。” “因为你会担心，所以不得不听话。” 梦里的齐康捏着耳机线，可他很清楚那个人在想些什么。 “因为和你在一起更加刺激，比任何事情都要刺激。” 在医生和工作人员进到准备室之前，谢尧抓起角落里的驱蚊水把气味盖得严严实实的，在夏天这种炎热的季节里，蚊子总是无处不在的，用“想睡个好觉”这个理由塞搪，总有些不聪明的人会信，至于那些聪明的人，他们嘴巴很紧，不会对外乱说些什么东西。 “这样子不行啊，没有办法知道切确的情况，你还要往医院跑一趟。”医生不想跟着折腾出诊，但架不住节目财大气粗，特意跑了一趟。 “是吗，那我去医院吧。”齐康的话里听不出语气。 工作人员心里门清，齐康是庄天明和赵柔提点过“特殊关照”的人，又是节目的大热选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陪着齐康演戏。 谢尧在一旁看着想笑。 齐康现在是在耍大牌吧。在上辈子没见过的面孔，这辈子见了好多。 -- 第146页 谢尧跟着去了医院，敲了敲齐康新上的石膏，在回到训练营的途中，忍不住吻了吻睡着了的齐康。 一个简单的回吻，让唇齿再次触碰在一起。 谢尧望了眼齐康眼底的青黑，既然做那么多梦，又要忧心斗牛表演，这个人这几天一定没有睡好。 他摸出赵柔给的翻盖手机，想让节目制作人给他们多一点的休息时间，但手机屏幕迟迟亮不起来。 车窗映照出谢尧略微沉重的脸。 怎么办，还是不安心。 他始终感受不到什么是“甜蜜的日常”。 第七十五章 疯狂游轮（1） =================================== 01 赵柔冲到训练营的宿舍，对着正在收拾行李的齐康问道：“你说你要退赛，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情况恶化了，所以不得不退赛。”齐康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从一件兜帽卫衣中翻出小猫贝壳，捏起它的后脖颈往坐在旁边的谢尧怀里丢。 “恶化到什么程度了？”赵柔不依不挠，她已经隐约预料到了齐康的身体会出现问题。 之前在剪辑齐康舞台练习室画面的时候，赵柔都会心惊于他的拼命程度，第一次主题曲舞台拿到C位是基于没日没夜的练习，而至于第一次公演舞台，即使是舞台上出现失误，当看过“齐康”练习画面之后，也不会有正常人再去苛责他。 《斗牛》这个舞台表演更是让旁人看了胆颤心惊，缺少胆识和勇气的人根本站不上那个舞台去面对公牛的死亡冲撞。 “努力”，“有天赋”，“天生偶像”，这些赞美的词全部刻在了齐康身上，但赵柔知道他是带着伤和旧疾在《CHAOS》训练营拼了命的练习，所以更加明白这些风光背后的含义。 是隐忍，是疯狂，是耗尽生命力的勉强。没有哪一个偶像是只有半边耳朵听力的，也没有哪一个偶像肯拿性命去拼一场有生命危险的斗牛表演。 齐康的身体迟早会出问题。 这也是赵柔急着找到谢尧做盟友的原因之一，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着齐康，出现问题的时候，她好尽快得知情况帮忙应对，只不过这一次齐康主动发出了信号，说要准备退赛了。 齐康没有立刻回答赵柔的问题，他起身把双人间的房门关上，只剩下三个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谢尧和齐康对上眼，眼神里满是试探性的询问，齐康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赵柔不知道齐康是双重人格，齐康也不想让她知道，人格融合手术这件事要换个说法告诉给赵柔听。现在正值《CHAOS》火热的阶段，作为制作人的赵柔抽不开身，所以能瞒上好一段时间。 “我最近经常晕倒，放音乐的时候也听不清楚了。”齐康举起右手，上面抱着严严实实的石膏，“再加上这个，我想要回去看医生，顺便修养一阵子。” “修养一阵子？”赵柔敏锐地察觉到齐康的话里留有余地。 “我彻底离开你也会苦恼吧。”齐康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齐康现在的排名已经进入到了出道名单里，在表演完《斗牛》之后，人气只会更上一层，宣告一名人气选手彻底退赛对节目来说太伤了，先放出因伤修养才是比较理智的选择。 “谢谢。”赵柔看着齐康，鼻头泛酸。 都怪她之前太任性了，擅自绑了齐康进到训练营当练习生。如果不是她，齐康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没事，我是给自己留条退路，如果到时候身体情况还过得去，我还挺乐意回到训练营继续挣一个出道位的。”齐康伸出手，用拇指擦掉赵柔的眼泪。 齐康这个举动，其实是在为王燃留后路。 齐康已经盘算好了，根据他梦中的记忆，手术后的调养时间充分可以匹配上训练营的赛程。在这个时间点退出比赛做手术，顺利的话，不算上期间的小综艺，王燃也只会缺掉一场风格曲目的舞台，一场和导师的合作舞台，还赶得上决赛。 他离开之后，剩下的事情要全靠王燃自己努力争取了，如果能和谢尧在同一个限定团里，谈起恋爱来会方便得多。 “对不起。”赵柔揽紧了齐康的腰，眼泪蹭在他的卫衣上面。 愧疚只会越来越多，欠的债完全还不清。 赵柔瞥了一眼有些紧张的谢尧，眼泪留得更凶了。昔日在行业里无往不利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她心里即使千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齐康已经和谢尧在一起的事实。 在齐康身处危险境地的时候，陪伴他的，是谢尧。 退一步就好了，不那么贪心就好了，这个人在修养过后总会回到自己面前的，虽然总觉得谢尧配不上他，但心里还是为他找到人生中的第一个伴侣而高兴。 赵柔吸鼻子，水泽木兰的香气依旧厚重沉静，这让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海华岛，我帮你安排一下。” “越快越好吧。”齐康思忖了一会，Kevin医生那边得先打招呼，他这个手术必须得跟着医院的安排走。 “这么赶吗？”赵柔皱眉。 齐康和自己约定过，实在撑不住了会开口，眼下应该是到了严重的地步，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离开海华岛。 赵柔边想边拿出手机查看可以离开海华岛的交通工具，但都特别离奇地订不到票。 -- 第147页 “不对劲啊。” “怎么了？”齐康弯腰捡起一件衣服，继续收拾行李。 “没什么。”赵柔有些心慌地收起手机，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既然齐康决定要尽快离开《CHAOS》训练营，那她就会努力做到，大不了动用一下家族力量吧。 “我还有些训练营的事情要处理，先走了，等我安排好离岛的事项我再来找你。” 赵柔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嘴巴抿了抿，最后还是忍不住对齐康嘱咐道：“脖子上的痕迹，有些明显，你这几天还是穿高领的衬衫遮一遮吧。” “啊。”齐康没反应过来，他呆愣地摸了摸脖子。 02 在赵柔走后，齐康挽起猫，很自然地躺在了谢尧的床铺上。 一双修长漂亮的手盖住眼睛。 “为什么不告诉赵柔实情，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也算多一个帮手吧。”谢尧不太理解齐康的做法。 在他的立场上，赵柔是盟友，她可以帮助他们对付庄天明，不让他再动那么多手脚，适当透露一些消息给赵柔知道，无可厚非。 齐康摇头，“不可以，告诉她我是双重人格，相当于告诉她，当年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后续的影响根本没有消失。” “她如果不放心往下查，就会查到庄天明的存在。不能够把赵柔拖进我和庄天明的事情之间来。” “手术的事情必须瞒着。” 他闭眼，眼睛稍稍触碰谢尧的手心。 齐康清楚赵柔的身份，一直都知道。 那个当年一起坐在圣诞树下面的小女孩，如今出落的漂亮，事业有成，不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的话，能渡过一段非常完美的人生，起码在他看来，以后的日子会有更多的好事等着赵柔。 例如一个优秀的男朋友，一档独属于她自己的节目。 再对赵柔提起那段黑暗的时间，会是一种极大的伤害。目前看来庄天明并没有对赵柔出手的迹象，那就没有必要把她牵连进来。 毕竟庄天明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不想说这件事情了。” “那就不说。”谢尧从善如流。 齐康把头枕到谢尧的大腿上，他调整位置，找到恰好能舒服地睡一小会的角度，“赵柔刚才说我脖子上有印子，你上辈子也是这样子折腾我的吗？” 琥珀色的眸子半眯，流露出调侃的语气。 “额......”谢尧尴尬地挠脸。 说实话，他控制不了自己，每一次他一定会在齐康身上留下特别的明显的印记，所以上辈子在限定团的时候，光靠高领长袖长裤这些衣服是不够的，齐康总是要在脖子和锁骨那些地方涂上一层厚厚的粉底液。 “你属狗的吗？” “你，你才是狗，大狗狗。”谢尧捏了捏齐康的脸，心虚地打哈哈。 “我不是，在你心里，王燃才是那个大狗狗吧。” 提到第二人格，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角落的小猫识趣地趴回窝里，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个主人。 “尧哥，齐康，你们回来了吗？”陶然活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个不知道疲倦的人一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就跑到双人间看看自己的小伙伴有没有回到训练营，他用力地拍门。 “砰砰。” 齐康无奈地起身，把谢尧推下床，然后卷进被子里，“下床去应付他，我累了。” “为什么是我啊？”谢尧不愿意对付精力旺盛的家伙，而且和陶然聊完事情肯定还没有结束，在他们表演那种程度的舞台之后，老大哥顾清明那边还是要留出解释和安慰的时间。 齐康拉起卫衣，露出一小节劲瘦的腰，上面青红相间的手印格外显眼。 谢尧脸红地梗在原地。 “我去还不行吗？” 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 他嘟囔，“也就做了一次，应该不会很累才是啊。” 谢尧拉开门，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门口不仅站着陶然一个人，415的其他小伙伴也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们，干什么？”他犹疑地问道。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过来慰问你们的，齐康在吗？”林不染想伸手推开谢尧的身体，但被挡住了。 “他在里面，刚睡一会，别打扰他。”谢尧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齐康，还好吗？”明焕红着眼睛问。 “嘶，不太好。”谢尧叹了口气，把门关上，简单地把齐康受伤的事情说了一下，但没有像小伙伴们吐露出齐康要退赛的消息。 “这样啊。”顾清明叹气，他挠头，颇为遗憾地说道：“那还是跟节目组商量一下这段时间就留在宿舍里休息吧，不要跟着去游轮上折腾了。” “什么游轮？”谢尧的眉毛跳了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七十六章 旧相识 ============================ 01 《CHAOS》训练营的主页上又弹出了一则直播消息，吴添添起初在看见直播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因为距离上一次第二次公演舞台直播也才过了一天左右。 “这次直播的内容是什么东西？”吴添添眯起眼睛，仔细阅读官方的公告。 她一字一顿念道：“夜行星，聚会？” 这个品牌的名字吴添添略有耳闻，这是一个珠宝品牌的名字，它专门为同性情侣设计婚恋主题的饰品，但有传闻，它的首席设计师的客户里只有女性，没有男性。 -- 第148页 听说是因为那位首席设计师的爱人被一个狗男人欺骗，结了婚，后来又经历家暴，最后死亡。她不想再接触任何一位男性，即使是同性情侣。 但这个品牌为什么突然间会找上《CHAOS》训练营呢？ 吴添添不解，她关闭掉《CHAOS》训练营的主页，底下是她和一位节目组内部工作人员的谈话，内容是关于齐康《斗牛》舞台整个的准备流程。 她在试图找出节目组拿齐康性命博眼球的证据，但绕来绕去，她也只能从只言片语之中拼凑出一些令人疑惑的事实。 齐康本人很乐意进行此次的《斗牛》舞台表演，除此以外，在准备舞台的期间，斗牛场上的工作人员总能见到谢尧的身影。 “我这是，又磕到了？”吴添添呐呐自语。 她点开粉丝群，不少人已经从上次《斗牛》舞台中看出了端倪，这种带有严重性命威胁的舞台不可能只会用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准备，当其他人还沉浸于齐康精彩的舞台表现时，他们已经开始研究起表演所用公牛的凶悍程度，并且在网络上发起了抵制。 一个消息弹出，“邀请练习生们去游轮上游玩，崽崽们应该是去享福的，顺便聊一波代言的事项。”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现在都对直播有心里阴影了，呜呜呜。” “别的不说，我现在就想让节目组开直播，让我看一眼齐康的状态，我还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对啊，主题曲练习几乎没合过眼，第一次公演舞台也是争分夺秒地练，昨天那个《斗牛》舞台看着就让人害怕，表演效果越好，越让人担心康宝又是透支身体去准备的。” “这已经不算是透支身体了吧，绝对是拿命去表演的，这么大一只公牛，心里素质差一点，说不定当场失误被顶飞。” “我之前看到一个斗牛士被公牛撞到小腹，当场死亡的新闻。” “看过资料的表示，这场斗牛表演特别不正式，节目组压根没帮齐康准备斗牛团队，完全是让他一个人去杀这头公牛的。” “我去，这节目组真想玩出人命吗？” “呵，网络上的骂声铺天盖地，舞台效果再好都是人拿命换的，节目组到现在还装死，不肯给个解释，也不让选手出面让粉丝安心。” “今天又是辱骂节目组的一天。” “叮咚。”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则来自于大哥吴浩的消息，“不要担心，我已经拜托好兄弟去查了，很快就有消息。” 吴添添原本皱起的眉毛变得舒展，如果大哥托关系去调查节目组的话，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她手机的屏幕暗下又亮起，显现出齐康英挺的面容。 希望你能一直在舞台闪闪发光。 吴添添深切地祝福到。 02 在回到训练营的途中，谢尧和齐康就“退赛”这一件事情产生过严重的分歧。 “我是去做手术，不需要你跟着，而且你在训练营里可以帮忙看着庄天明的动向，没有必要两个人一起退赛。”齐康闭着眼睛说道。 “不行，我不会再放过你，你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每一次你总能弄出些新的状况让人担心。”谢尧不安地握住齐康的手，再次要求到要一起退出比赛。 “我因病暂时退出，那你用什么理由？” “我可以彻底退出训练营，反正公司也在筹备新团。” “有点任性啊。”齐康捏了捏谢尧的腰。 “我是不是一个重视承诺的人？” 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脸，谢尧不自觉地咽口水，缓缓点头。他想起了那个雪夜里，齐康特地跑了半个城市，来赴自己的约。 但他很快又摇头，齐康这个人就是一个骗子，当初信誓旦旦地和他告白要永远在一起，结果没过多久，又因为庄响的威胁提出了分手，落下个一死，一重生的结局。 到了这一辈子，齐康仍然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各种危险的事情层出不穷。 他遇到的都不是正常人。 这个青年迷恋一种带有强烈刺激的生活方式，所以诡异地受到危险的人和事情吸引，就像《神探夏洛克》里面的约翰.华生。 “你不是一个守信的人，你骗了我两次，不会让你再骗我第三次的。”谢尧委屈地把头靠在齐康的肩上。 齐康的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谢尧现在不太好骗了，得想一个能让他留在训练营里等着王燃回去的理由，不然他跟到医院一切就都露馅了。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很温柔，“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呢？” “我不相信你，你不肯让我跟着肯定有猫腻。”谢尧倔强地说道。 对话反反复复，齐康的耐心被磨光，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想因为这件事情和我分手吗？” “不，不想......”谢尧瞳孔猛地震动，他万万没有想到齐康会拿“分手”这件事情做要挟。 “如果你不想分手的话，就不要跟着我。在我准备手术的期间，如果被我发现你背后做了些什么小动作离开过训练营来找我，那就分手。” “可......” “讨论结束，我累了。”齐康推开谢尧，一派冷酷的做法。 王燃那些小说和电视剧里，每当女主有大事要干，又不想让男主知道情况的时候，“分手”是一个绝佳的理由，齐康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受到了这些东西的荼毒，才想出了那一茬戏码。 -- 第149页 但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是有用的，起码在当时，谢尧很安全，并没有和他一样受到信件的骚扰。 等一下，按照庄天明的说法，庄响已经早早地死了，那一直给他寄送信件，还有导致他出车祸死亡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齐康发觉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另一边的谢尧被齐康的“分手”宣言震在原地，在这段感情里，他才是那个被拿捏得死死的人，如今刚把人追到手，又因为他想要保护齐康的安危，被威胁要“分手”，各种滋味在内心涌动。 他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我对于你来说，就是那么容易抛弃的存在吗？” “是的。”齐康心不在焉地回答。 谢尧听到这句话，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他挣扎地说道：“你就没有爱过，不，哪怕是喜欢过我吗？” 齐康撇了一眼谢尧，“我只是馋你身子，给你一个亲近的名分罢了。” “渣男！”谢尧调动毕生的演技，伸手抚摸齐康的脸，绝望地说道：“我怎样才能留住你呢，是要钱，还是要我的命？” 齐康无语凝咽，在感到好笑之余又感叹：这人的无厘头程度和王燃是绝配啊。 他侧头，咬住了谢尧的嘴唇，恶狠狠地说道：“不要吵，你敢跟过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虽然说怎样都会后悔就是了。 齐康厚颜无耻地将谢尧再次拉进欲念的深渊，堵住了商榷的空间。 03 时间回到现在，谢尧坐在415的客厅里，听小伙伴们解释“夜行星”品牌聚会的事情。 “这次是那边主动邀请我们参加，说是要挑选一位代言人，并且拍摄画报在京城最大的商业广场上展示。” 顾清明靠在桌子旁，向谢尧转述节目组工作人员的交代，“这次顺位发表之后，留下的人会跟着去游轮上玩大概两天一夜，品牌方会借此机会观察我们，直到找到心目中的人选。” “不过，去玩才是重点吧。”陶然兴致勃勃地插进对话，脸上掩盖不住兴奋的表情。 谢尧问道，“什么时候顺位发表？” “明天下午。”路凌霄沉声说道，他揽住身边的明焕，手指稍稍用力，不动声色地安慰着圆脸练习生。 如果是明天下午录制顺位发表的话，节目组应该会顺着这个时间点公布出齐康暂时退出比赛的决定。 “唉。”谢尧叹气。 只可惜齐康不让自己跟着一起走。 那个时候谢尧被欲念弄得神志不清，只想把齐康牢牢地抓在手中，结果事后被强硬地拒绝了一起退赛的请求。 如今又陷进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一面不想让齐康独自去进行手术，另一面不想再一次被分手，齐康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人，尤其是现在的这个酷哥版的“齐康”。 不知道齐康什么时候走，在那之前和赵柔商量一下借一部手机吧，让大哥帮忙盯着，自己多少也能放心一些。 他犹疑地和小伙伴们说道：“可以不去吗？” “那可能不行了。”415宿舍门口传来一个众人不太熟悉的声音。 谢尧抬头，只见段青山站在门口，他递过一张邀请函，“夜行星那边点名要你参加。” “那个首席设计师说，她是你母亲的旧相识。” 第七十七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01 谢尧盯着手里的邀请函入神，“我母亲的旧相识？” 他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连续几天反反复复地发烧，病好之后连带着关于父亲和母亲的记忆全都变得模糊，更关键的是，在他生病的那段日子，父亲失踪，母亲死亡，在那之后，他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了。 成长过程中谢尧也曾经想办法探寻过关于父母的事情，但爷爷把相关的事物藏得严严实实，从来不提起那两个人的消息，他只能作罢。 或许不去了解，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现在有一个人发邀请函给谢尧，并且说自己是他母亲的旧相识，他有一点踌躇，这个时间点撞上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好预兆。 小说里，每次在重大事件发生之前，总会有一位来自遥远时间的旧人突然冒出来，给主人公能够顺利渡过难关的警示或者是提示。 重点在于那一场足以称之为“灾难”的事件到底是什么？ 谢尧不禁摸下巴思考起来，齐康要离开海华岛做手术，那最不想看到这个局面的人是谁，只能是庄天明了。 眼下先和赵柔商量，让她看好庄天明，接着送齐康离开，最后再去“夜行星”品牌聚会上会会那个所谓的“旧相识”。 谢尧和小伙伴们打了声招呼，便回到了房间。里面昏暗一片，他稍稍打开门，露出一条小缝，凭借着客厅的光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 大概是想着很快就会离开，齐康在回到训练营之后就早早地把床铺收拾完毕，对床只剩下一张木板。 谢尧侧头，看见齐康卷在自己的被铺里睡得正熟，只露出一小撮呆毛，全无白天冷酷的模样，此刻倒是像他的第二人格王燃多一点，是一只可爱的大狗狗。 被窝蠕动，长出一只白色小猫，看到铲屎官的时候，它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熟捻地跳下床瘫在谢尧腿边，软软地“喵”了一声。 -- 第150页 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呢？ 谢尧发愣，在他和齐康最甜蜜的那一年期间，他其实每天都能见到这个模样的齐康，还有可爱的小猫。他总觉得日子还长，这样幸福平淡的日常将贯彻他们的未来，直到死去。 可惜没有如意。 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没想到居然在训练营里看到了这样幸福的画面，谢尧心里发酸，弯下腰推开贝壳，小声地说道：“乖，等一下爸爸给你开罐头，你先自己玩一会。” 他蹑着步子坐到床边，轻轻把被子往下拉，低头吻了吻齐康的额头。 “这样的时间再长一点就好了。” “我们结婚好吗？” 谢尧的手探进被子，精准地摸到齐康左手的无名指，慢慢摩挲。 他很清楚齐康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在限定团时期，粉丝见面会或者是演唱会上，时不时会有蒙眼猜队友这样的游戏环节，他可能不可以准确地猜出其他队友，但当触碰到齐康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他可以很笃定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是齐康，绝对是。 “那么快就跟我求婚吗？”齐康迷迷糊糊地将脸靠在谢尧的手上，亲昵地蹭了蹭。 在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时刻，人的感情会不自觉地掌控身体，让心底的欲念自然地展现出来。 他自暴自弃地说道：“以前没梦到过这个片段呢？” “那个时候我应该没有答应吧，不然就不会是‘分手’，而是‘离婚’了。” “无所谓了。” “我愿意。” 齐康的鼻音有些重，梦话听起来模模糊糊的，但谢尧和他耳鬓厮磨过将近三年，哪里会不懂他的话。 谢尧闭眼，一滴眼泪落在被子上，声音里带着笑意，“那说好，等你手术回来，我们就结婚，不许反悔。” “嗯。” 02 谢尧从包里拿出翻盖手机，径直前往赵柔的办公室，想和她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但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赵柔崩溃的声音。 “爸，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为什么不能调查庄天明。” “那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动用家里的资源去查那个疯子？” 赵柔顿时没了声音，她张了张嘴，思绪在脑海里乱成一团毛绒线，想捋出一根线，但无从找起。 电话那头的男人提高了音量，语气急促地说道：“我们不能招惹庄家那群疯子，当年你被救下来已经是万幸，现在调查庄天明，万一惹急了，也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做些什么，我和你妈不想冒那个风险。” 赵柔抓住了刚才那段话里的关键词，不可置信地说道：“小时候那件事，和庄家有关？” “......对。” 早年间，赵家父母存了要找庄家麻烦替自己女儿复仇的心思，所以花了很大的代价去查庄家，结果牵连起地下世界的根茎，越查，那些肮胀的事物看起来就越危险，甚至到了有可能颠覆掉整个家族的程度。 狩猎场，器官买卖，赌场等等，所有的一切都超乎想象。 赵家及时收手，但还是留了痕迹在那个不能够见到光明的世界里，所以赵家父母不敢让赵柔动用家族力量去查庄天明，因为实在过于危险，一旦被对方查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你妈告诫过你的，庄家很危险，不要靠近任何一个姓庄的人，但你为什么要主动去查庄天明呢？”赵父不解，在他看来，小女儿完全可以不参与进这些腌臜事里来。 “爸，庄家和当年那个事件到底有什么关系？”赵柔一字一句质问道。 “......” “爸！” 赵父无奈，“当年绑架你的那个人，姓庄，懂了吗？” 他语重心长地解释，“我们在查清楚凶手身份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报复，但那时凶手已经死了，他背后的庄家牵涉到太多的东西，不能动，一动大家都得死，这也是京城那几个家族忌惮庄家的原因。” “听话，小柔。” “哈。”赵柔捋了捋头发，在父亲严肃的话语里，她充分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她还有要守护的人，这件事只能她自己去做了。 “爸，你应该知道那些专门做这些事情的事务所吧，把联系方式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这次换成电话那头的人心慌起来，“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呢？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赵柔靠在墙边，她的腿有些软，“爸，你和我妈既然能查到凶手，也应该能查到当年那个救我的警察是谁吧？” “知道的。” “齐康的事情，你们也早就清楚了，对吗？” 赵父陷入沉默，他和赵母对视一眼，隔了一会，苦笑道：“你喜欢他那么多年，我们总得查一查宝贝女儿的心上人是什么来头。” “他很好，长得又高又帅，刚从队伍里回来，看着就踏实，所以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你把他带回家。” 赵父长叹一口气，“我们欠他太多了。” 赵柔听着父亲的话，眼眶红了起来，“爸，到了要还的时候了。庄天明盯上了齐康，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命了。” “我要看住庄天明，所以才想让家族去查他，起码要调查清楚这个人为什么会盯上齐康，我才好用最有效的办法去保护齐康。” -- 第151页 “帮帮我，好吗？” 面对女儿急迫的请求，赵父握紧了赵母的手。 03 这真是一段孽缘啊。 在赵柔回家之后，赵家父母低调地出席了齐晋安的葬礼。整个仪式都是王君一个人张罗的，这个破碎的家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他们看着王君哭着跪倒在齐晋安的墓前，黑白照片里的那个男人面容英挺，笑得朝气蓬勃。 “听说凶手还带走了他们家的儿子，警察到现在都没把人找回来。” “都过这么久了，不会出事了吧......” 赵家父母听着旁人的话语，心里既庆幸，又愧疚。自己的女儿没有受到一点伤，完好地回家，这件事让他们由衷地喜悦，但英勇的警察死了，他的儿子被杀人凶手带走，音信全无，只留下一个女人苦苦等待孩子回归，这怎么看赵家都不应该高兴。 后来赵柔又出了事情。 世间终究是险恶的，社会上有些披着人皮的恶魔依靠迷奸少女拍摄不雅饰品赚钱，赵柔高中时候已经十分出挑，不幸地被他们当作了下一个迫害的对象。 当赵家父母从警察局里得到消息的时候，都差点晕了过去。 自家的宝贝女儿差点惨遭毒手，他们又急又气，直接冲到警察局想宰了那一帮人渣。 “爸，妈！”他们拥抱女儿，上下打量赵柔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万幸，只是头发有点乱，但校服衬衫最上面的两三颗口子被扯坏了。 赵父心疼地抚摸女儿的头发，视线落到旁边一个高大的男生身上。 琥珀色的眸子，眉骨优越，嘴角破了道口子，看起来像街边的不良少年，但脊背挺直，又透露出一些莫名的违和感。 “你是？”他疑惑地问道。 只见男生十分有礼貌地鞠躬，木讷地自我介绍，“我叫齐康。” 警察局的白炽灯下，琥珀色的眼眸，种种因素合在一起让赵父一下子想起了当年那个牺牲的警察。 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个孩子，最终也平安地回到家了吗？ 赵父颤抖地伸出手，捏住了齐康的肩膀。 04 “好，我帮你。”赵父下定决心，他补充道：“但，有个条件，今年过年的时候，你要把他领回家，一家人吃顿饭。” “爸！”赵柔泪眼婆娑。 但门外的谢尧不淡定了，他手忙脚乱地推开门，喊道：“不可以，我不同意。” 赵柔眼睛瞪圆了，看着耸下肩膀的谢尧。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第七十八章 大半夜地乱撩 ================================== 01 “爸，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一个人要处理。”赵柔脸色阴沉地挂断电话，抱胸，等待着谢尧的解释。 “额，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谢尧尴尬地举起手，做投降状，他和赵柔对视了几秒钟，快速败下阵来。 “好吧，我全部都听到了，但我只听明白了你要求赵家帮忙查庄天明那一部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清楚。” 如果你刚才说的“当年的事情”是我想的那一件事，那我就全部听清楚了。 谢尧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 赵柔冷哼，在当下这个阶段，谢尧知道她要查庄天明无可厚非，她的脚换了下姿势，沉声说道：“你偷听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情报交换，你也肯定知道些内情的。” 谢尧思忖了一小会，他想起了齐康的嘱咐。 ——“绝对不能把赵柔扯进和庄天明的恩怨中来。” 晚了啊，赵柔已经动用家族力量去调查庄天明了，大家迟早都会被卷进庄天明的游戏里。 谢尧的眼神暗了暗，他扬起手里的邀请函，“这个‘夜行星’的品牌聚会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主动向领导提的安排，你和齐康直播过后，网络上的骂声太大，起码要过一阵子节目才能继续往下录。” “你确定是你主动安排的？”谢尧皱起眉头。 从主题曲C位选择开始，到后面第二次公演的特别舞台，背后全都有庄天明的影子彰显着存在感。按照谢尧的经验，这次练习生前往游轮休息游玩的事情也应该是庄天明在捣鬼。 “嗯。”赵柔点头，她有点不太明白谢尧在交换情报的环节提起这件事情做什么，她直白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个。”谢尧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函，“不久前段青山交给我的，说是品牌方的设计师想见我一面，我怀疑是庄天明的手笔。” 在整个训练营里，段青山除了赵柔，就是在庄天明在跑腿，他不太相信父母的旧相识会这么刚好在这个时间点蹦出来，明明过去十几年都没去谢家探望过。 “庄天明为什么会针对你呢？”赵柔顺着谢尧的思路说下去，她接过那张邀请函，稍微观察了下，确实和递给节目组的不太一样。 谢尧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和赵柔这个联盟的基础是建立在“庄天明想要迫害齐康”这件事情上的，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从同盟建立到现在，庄天明出手最终也只是为了针对齐康，没有特殊情况，这个人是不会对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出手。 他只能老实交代道：“庄天明发现了我和齐康的情侣关系，大概是想除掉我吧。” -- 第152页 谢尧耸肩，故作轻松地调笑道：“在这一点上，你应该和庄天明是同一立场的。” “没错，我确实挺想做掉你的。”赵柔恶狠狠地说道。 她回归正题，“那个设计师不是不想见到任何一个男性的吗？她为什么想要见你？” “因为我的母亲，但我记忆里，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位父母的朋友，而且这个时间点太奇怪了，不是吗？”谢尧反问。 “确实。” 赵柔回想了一下接到“夜行星”邀请的整一个过程，一切都是按照官方正式的流程在走，庄天明那个时候还在斗牛场那边忙活着舞台直播的事项，两者相关联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她谨慎地说道：“这件事情大概率是一个巧合，按照庄天明装神弄鬼的性子，他如果要针对你搞事情，应该会留下什么预兆才是。” 谢尧闻言，神色迅速变化，他从兜里拿出在水族馆里联络家人用的翻盖手机，想起之前庄天明说的话。 ——“爱情和亲情，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通俗一点说，如果齐康和你妹妹掉进河里，他们都不会游泳，而你只能救一个人，你会这么做？” 在回到训练营将近一天了，他还没有和大哥联系。 浓烈的不安笼罩在谢尧的心头，他急忙对赵柔说道：“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诺，拿去。”赵柔一看谢尧的表情，就感觉可能要出事，也没有矫情，爽快地把手机递给了谢尧。 “嘟，嘟，嘟。” 电话接通，传来谢尘沉闷的声音，“喂，哪位？” “哥，是我，谢尧，还是之前那个问题，家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你们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 “哥！”谢尧提高音量，他了解自己的大哥，每当出现什么大事的时候，这个人总要在脑海里措辞才能说话。 上一次谢尘这个表现，还是他偷偷参军，直到临走前一天见瞒不住了，站在客厅中央支支吾吾半天把事情宣布出来，差点没被爷爷用拐杖打个半死。 一定是出事。 一滴冷汗从谢尧的额头上冒出来，他听到谢尘一字一句地说道：“谢彤被人带走了，现在还没有查到她被带到了哪里。” “你别担心......” 谢尘后面的话谢尧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脑子“嗡”地一声炸开，炸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缓缓拿下手机，恍惚地对赵柔说道：“我妹，被庄天明绑架了。” 于此同时，一条消息弹出，同时出现在了谢尧和赵柔的眼里。 ——游轮聚会，不见不散。 发件人：庄天明。 02 谢尧现在只想回到宿舍，快一点见到齐康。 想见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见他。 415宿舍客厅的灯光已经全部关了，但双人间的门缝下泄露出暖色的光，站在门口还能听见小猫扒拉门的声音。 谢尧推开门，见到刚洗漱完的齐康，仍然是不爱穿上衣，湿漉漉的头发滴下一滴水珠，落在肩骨上滚动。 地上的行李箱敞开，齐康从里面拎出一条毛巾，擦拭头发，“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被卷入一个用力的拥抱之中。 “嗯，我回来了。”谢尧心还在颤抖，他不知道庄天明那个疯子会对他妹妹做些什么事情，眼下只有抱住齐康才能感觉到安定的滋味。 是水泽木兰的香气，混杂着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他张开牙齿，轻轻地撕咬齐康的肩膀，软软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齐康问道。 谢尧对上齐康琥珀色的眸子，那双眼里是平静，还有安慰的意味。 “没什么事情。”他摇头。 现在不能让齐康知道谢彤被庄天明绑架的事情，不然他一定会选择留在训练营，和他们一起前往游轮去找庄天明。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陷阱。 庄天明要的是他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出选择，代表亲情的谢彤已经被带走，那么下一个对象就是代表爱情的齐康。 要尽快把齐康送走才行。 谢尧将船票和手机塞到齐康的手里，吻了吻他的嘴唇，说道：“明天下午的船票，正好撞上了我们录制第三次顺位发表的时间，我不能去送你了。” “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好吗？” “肉麻呀。”齐康面对谢尧温柔的语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推开谢尧，看了眼船票上记载的信息，“时间还挺晚的。” “没有办法，所有船次都被订满了，这张票还是赵柔托关系弄到手的。” “那机票呢？” 谢尧再次摇头，他拉着齐康一起坐在床上，叮嘱道：“你回到京城做手术，除了我，庄天明，还有谁知道吗？” “没有了，我连家里人都没有说。” “为什么？” “我自己事情自己看着办，不需要他们操心。” 谢尧摸了摸齐康的脸，“回去之后告诉他们，起码让一个人陪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呵，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齐康冷酷地说道。 “算我求求你好吗？” 齐康看了看谢尧的眼睛，那双狐狸眼的底下氤氲着悲伤和担忧的水光，像是要快哭了的样子，他感觉到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梗住了。 -- 第153页 可之前看谢尧哭，心也只是有些发疼而已，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他有了想要替谢尧悲伤的冲动，想要替他承受他的苦难。只要谢尧能一直用笑眼看着自己就好。 靠，肯定又是那个谢尧求婚的梦境让自己昏了头。 齐康脸上不自觉地红了一片，他重重地躺回床上，用枕头盖住脑袋。 谢尧把手放在齐康的腰线上，顺着鲨鱼纹路般的肌肉一点一点按压，逐渐爬上触感柔软的胸肌，所过之处泛起浅浅的红色。 齐康的皮肤太白了，也很嫩，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让人想把他圈养在金边镶嵌的笼子里，好生养着。 “答应我，找一个让你放心的人陪着你。” 枕头底下发出一声若有若无“嗯”，谢尧起身，把房间里的灯关掉，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谢尧爬上床，摸索到被窝的缝隙，肆无忌惮地侵略到温暖的地方，他抱住齐康，咬上耳垂，“我爱你。” “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程度，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死。” “真的。”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齐康的身躯上游走，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像是虔诚的信徒在神的领地上行礼。 “你要做就干脆一点。”齐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然后粗暴地捏住谢尧的下颚。 “大半夜乱撩，你这是在找死。” 第七十九章 上船（1） =============================== 01 谢尧和齐康一觉睡到天亮，磨蹭了会，去宿舍楼底下的饭堂坐着正好碰见了池田航和连天宇。 齐康嘴里嚼着南瓜炒肉，他对于训练营这些创新的菜式无感，但出于一个专业干饭人的职业道德，他会心无旁骛地把饭菜解决掉，以至于忽略了站在眼前的池田航一分多钟。 谢尧在旁边看戏，看得忍不住用手捂住上扬的嘴角。 在上辈子池田航就莫名地针对齐康，到了这辈子也是一样，现在他雄赳赳，气昂昂地端着饭盘走到桌子前，明显是有话要说，但偏偏遇上了齐康的干饭时刻。 无论是谁，在吃饭的时候扒拉齐康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谢尧久违地看到了齐康面无表情怼人的场景。 “齐康，你的表演实在是太出色了，我看的时候都在想，这要换成是我，估计是表现不到你那种程度的。” 池田航的话单看语句，算是正常的中文句式，可配合上他抑扬顿挫的语气，就显得十足的阴阳怪气。 齐康撇了眼池田航，他在主题曲公演之后直接下线，除了415的小伙伴，压根就没有和别的练习生接触过，他咽下嘴里的那一口肉，疑惑地转头看谢尧。 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我认识这货吗？ 谢尧笑着摇头。 你不认识人家，但他可是视你为眼中钉已经有好一会了。 池田航见自己的嘲讽得不到回应，干脆杵在齐康面前，把餐盘放下，大咧咧地说道：“要是下一次我们两个能分在一个组就好了，我也能蹭一蹭我们训练营明星选手的热度。” 齐康吃饭的速度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没有机会的。” “怎么，是怕没了节目组的帮助，和我同台会原形毕露吗？”池田航贱兮兮地凑近，像是在说一个秘密一般，但音量可没有压低，反而说得隔壁桌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时候即使是齐康缓慢的脑回路也反应过来池田航不是什么善茬，他木着脸说道：“你好像很有把握。” “你说什么？” “你的排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期顺位发表淘汰的名次是第三十位到六十位，一次淘汰一半，请问你上次的名次是多少呢？” 齐康问得礼貌，但池田航一听到他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上一次池田航的排名卡在第五十九名，临近淘汰的边缘，尽管许愿换到了高位，但人气是不会变化的，该是多少还是多少。 齐康这话深切地集中了池田航的要害，而且他还没有停止输出，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意，他再次重复道：“同台这件事，在我这里是完全没有机会。” 齐康话说一般停住了，他抬起手中的筷子，发出“啪啪”的声音，仿佛是打在某个人的脸上，然后他平淡地陈述出最打击人的事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但从你的反应来看，你的排名确实不高。” “所以从你的角度出发——” “你还是多担忧一点到时候向阿拉丁许愿，他的开价能低一些。” 齐康说完，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餐盘里那些不算好吃的饭菜上面，池田航和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连天宇对他而言都变成了一团空气。 “你......”池田航被齐康的话气到面色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试图组织语言继续和齐康理论，但被连天宇拉住了。 “走吧。” 连天宇的左手插回兜里，池田航注意到队友的小动作，牙齿动了动，最后拿起自己的饭菜掉头就倒进回收桶。 谢尧见人走远，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从刚才池田航挑衅开始，他就十分地努力压抑住上扬的嘴角。 他知道没有人挑衅齐康之后能全身而退，谁都不可以。酷哥只是看着木愣，可心里门清，对谁该用什么东西对付才最有效果，他再懂不过。 -- 第154页 想当初陶然不知死活地在团综里扬言玩狼人杀要先宰了齐康，在游戏途中甚至用尽毕生功力泼了一盆脏水在他身上，结果反手被齐康一枪带走。 当时齐康冷漠地起身，站在陶然身边，轻轻说了一句：“我不太懂这个游戏，晚上我去找你玩些懂的。” 陶然想起被游戏菜鸟支配的恐惧，腿一下子就软了，跪在了齐康面前。 这还算轻的，谢尧有时候特别庆幸自己是齐康的男朋友，身份自带了免怼金牌，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这两天被齐康重新承认关系后，他的小日子变得滋润不少。 不被打，不被骂，还能“抱一抱”齐康，只是可惜齐康今天下午就要离开训练营了。 齐康从兜里拿出纸巾擦嘴，看谢尧笑得可疑，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谢尧收敛笑容，他熟捻地拿过齐康的餐盘，起身，“赵柔安排的车等一会就到了吧？” “嗯，待会你们都去顺位发表现场的时候，我就拿行李下楼走人。”齐康点头，跟在谢尧的身后。 在快出饭堂的那一刻，齐康的余光里看见了池田航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的手里拿着手机。 齐康看得很清楚，他的嘴巴抿了抿，开口说道：“你先上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谢尧疑惑。 02 “你要的药，下午会通过衣服的包裹送进训练营，手脚干净点，不要留下把柄。”电话里的女声听起来很紧张。 “姐，你怕什么，等事情成功了，我可能能在《CHAOS》里出道，到时候你的地位在公司也会跟着往上升。”池田航凑在角落里，神秘兮兮地说道。 他所在的地方是饭堂的后门，几个蓝色的大桶排成一排，里面堆放着各种回收的饭菜，散发着奇怪的味道，一般没有人会靠近。 齐康站在转角处，眯起眼睛读池田航的口型。 “我进营之前打听过了，庄天明这个人来者不拒，只要把他伺候地开心了，就会从手里露一些资源出来，上船后，我只要在他的酒里放药，再假装去扶他，一切就会水到渠成。” “很简单吧，所以姐你不要慌，下午你一定要把东西藏好了，懂吗？” 池田航好像想象到了成功之后一举翻身的场景，脸上的笑容十分扭曲，“到时候我也会拿到一个特别舞台，等把齐康踩到脚下，看他还怎么嚣张。” 齐康在远处摸下巴，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池田航的脚晃动，一脚踢到蓝色的回收桶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齐康挑起了眉头，他想起来这个既视感是从何而来。高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听到一个身形瘦小的男生得意洋洋地对手机那头说道：“哥，下午赵柔一个人走，是你们动手的好时机。” 没想到当年那些人渣还没有抓干净啊！ 齐康收回眼神，准备转身离开。 池田航下一个目标是庄天明，他根本没有必要去管这件事，在临走之前和赵柔说一身就好，赵柔自然会把人清理掉。 赵柔曾经在警察局里红着眼睛对齐康说过，她会亲自处理那些杂碎，见一个就会整死一个。当初参与过那件事的人，最后结局都不太好，不是被关在牢里改造，就是身败名裂，一辈子只能躲在阴沟里讨生活。 “谢家最近的举动很奇怪？” 这一个敏感的姓氏让齐康停住了脚步，他倒退回原来的地方，盯紧了池田航。 “谢家小姐好像失踪了？你这又是从哪里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准确吗？” “不清楚，我也就听别人八卦的时候提过一嘴，虽然说是猜的，但我觉得你可以去跟谢尧提一嘴。”电话里的女生小心翼翼地说道。 “疯了吧，现在谢尧是齐康的好朋友，我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他，更别提拿这个消息和他套近乎了。” “再说了，他听完时候迁怒我怎么办，一点证据没有就跟人说他妹妹丢了，这不找打吗？” “到时间了，我挂了，爱你哦，姐。”池田航的语气黏黏糊糊，让人不禁怀疑他和电话里那人的关系。 齐康看完池田航整一个对外沟通的过程，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手上的青筋变得明显。 啊，这就是昨天晚上谢尧说那么多肉麻话的原因。 他顶了顶腮帮子，悄悄离开了偷听现场。 03 第三次顺位发表的场地上，谢尧心不在焉地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在上一次特别舞台之后，他的人气一跃成为了第一名，所以被节目组有心安排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他的身边依次站着415的小伙伴们。 尽管出了那么多事情，但顾清明等人的排名在第二次公演结束后就会进入出道位里，这一点倒是和前一辈一模一样。 谢尧的目光落在生存战发起人林汝安身上。 “我们这一次先从上位圈公布，一直到第三十名，想必各位都很紧张吧。”林汝安笑意盈盈，场上的练习生表情却没有多少人是轻松的。 到了这一个赛程，排名变动太大，也仅仅是第一排的那几个人从节目组的暗示中得到心安的感觉。 “第九名，赵庆。” “......” “第五名，林不染。” -- 第155页 “第四名，陶然。” “第二名，顾清明。” “第三名，郑裕源。” “......” 不出谢尧所料，排名的高位几乎被415宿舍包圆，剩下的就是揭晓到底谁是第一名和第二名。 谢尧独自走上前，正对镜头，身边出了林汝安，没有其他的练习生。 第一名和第二名要在他和齐康之间决出，但齐康已经离开了训练营，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台上。 谢尧侧目，静静地等待林汝安宣布齐康退出训练营的消息。 一秒，两秒，三秒。 谢尧皱起了眉头。 “让我们来看一看，到底是谁能获得第三次顺位发表的第一名呢？”林汝安的声音落下，大屏幕上出现了两个练习生的脸。 一个眼睛瞪大，一脸不可思议。 一个站在体育馆前，冷酷地摘下口罩，琥珀色的眸子发着亮光。 疯狂，决绝。 第八十章 潜藏的记忆 ============================== 01 齐康临走的时候穿得是一身黑衣，黑色兜帽卫衣加上黑色运动裤，显得身形修长挺拔，但和场上《CHAOS》训练营的练习服装仍有很大区别。 他一步步走向场地正中央，站到了谢尧的身旁。 “你为什么会回来？”谢尧抓住了齐康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问道。 “回来跟你抢第一名啊。”齐康一脸轻松的笑意，他把视线投向人群中眼神躲闪的池田航，转头和林汝安示意可以继续宣布排名。 但林汝安也被眼前的状况弄得脑子有些空白。 齐康不是要退赛吗？怎么突然间又回来了？ 不过好在他经验丰富，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让我们揭晓，第三次顺位发布的第一名到底是谁？” 谢尧在旁边看得清楚，齐康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亮光，看起来像一头狼王睁开眼，即将用利爪去捕杀猎物。 “《CHAOS》训练营第三次顺位发表的第一名就是——” 大频幕上显示出一张英挺的面容。三白眼，优越的眉骨，一切都带着雄性特征的硬朗以及凶悍。 “齐康！”林汝安的声音高昂，“让我们祝贺齐康练习生。” 齐康鞠躬，向谢尧挑眉。 兄弟，你不太行啊，明明跟我说自己会C位出道来着，怎么到现在一次第一名都没有呢？ 谢尧看着齐康脸上挂着张扬的笑意，心里反倒填满了担忧和心虚的情绪。 感觉要完，齐康该不会知道些什么东西了吧？ 他慢齐康几步，站在金字塔的中间看齐康逐渐登顶的背影，开始意识到事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齐康会义无反顾地一脚踏进庄天明设好的陷阱了。 谢尧想到这里，腿不自觉地发软。 一旁的顾清明借着庆祝的姿势扶住谢尧，他小声地问道：“你怎么了，还有齐康那副打扮是怎么回事？” 谢尧无力地摆手，表示短时间内解释不清楚，他的手指反抓住顾清明的手臂，指节用力发白。 庄天明威胁的话语在脑海里回荡。 ——“你要爱情，还是亲情？” ——“你要亲吻，还是要死亡？” 他抬头看向齐康。 青年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视众生，一如当初主题曲舞台上被火光环绕的冷酷模样，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是神性的冷漠，但嘴角却勾起了让人疯狂的弧度。 谢尧觉得自己又要因为这个人发疯了。 02 放弃原来的计划对于齐康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已经做好了那么多离开的准备，等得就是在手术台上结束掉自己悲哀的人生，然后让王燃代替他去体验这个世界的美好。 “要离开”这个念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芽的呢？ 齐康坐在空床板上，双手紧握。 应该是从谢尧知道他是双重人格那一刻开始。隐藏多年的秘密被突然间暴露在天光之下，像猩红的吸血鬼一般“滋滋”地冒出白烟，烧得理智快要消失。 谢尧对王燃有好感，而王燃也喜欢上了这只不要脸皮的死狐狸。 在思绪混乱的时候，正好撞上庄天明精心安排的死亡舞台。当他踏进那个空旷的场地，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来自过去恶鬼的气息。 庄响的气息。 斗牛场，公牛，鲜血，注定发生死亡的华丽表演，这些元素混杂在一起激发起齐康血液里的疯狂因子。 死亡是什么样子的呢？他死了会不是更好呢？ 反正当初他就应该死在父亲死亡的那一刻，这么多年，他一直痛恨着那个年幼的孩子。 为什么要低眉顺眼地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为什么当触摸当父亲脏器的那些时刻，竟然没有一丝想要呕吐哭泣的感觉？ 太多厌恶和憎恨堆在脑子里，复杂到齐康不想启动他缓慢的脑回路去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路线。 他随性地决定要杀掉公牛，就像回应当年庄响在异国他乡的斗牛场问得那个问题一样——他是英勇的斗牛士，他已经成长到可以宰杀庄响的程度。 后来是那些关于谢尧的梦跳出来作祟，用许许多多的清醒梦告诉齐康，他曾经遇到了一只狐狸，他驯养他，也被他驯养，最终在心里栽培出独一无二的玫瑰。 齐康蓦地心痛。 -- 第156页 心痛遇到谢尧的时间线不对，心疼王燃没有享受到人生中不可或缺的感情。 一报还一报，在这个时空当中，应该轮到王燃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但齐康还是吻了谢尧，在快要离开之前，悄悄地把梦境里的场景换到了现实当中，如同绝症病人的回光返照。 他做好了告别的准备。 可庄天明没有放过他。他和庄响一样，用最卑劣的手法做最疯狂，背德的游戏。 齐康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闭上了眼睛。 下午顺位发表录制的通知来得又急又快，谢尧对着倒在床板上的齐康吻了吻，抵着额头亲昵地说道：“我们盖过章了，你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做完手术之后会尽快回到训练营来找我。” 齐康的声音沙哑，“不是说你来找我吗？” “我改主意了，是时候轮到你来找我一次了。”谢尧清澈的狐狸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可齐康看出了他眼底的不安。 “再见啦。”谢尧打开门，身影消失在一小段阳光中。 庄响当年的剧本里，人质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如今庄天明也效仿了这个做法，把谢尧的妹妹带上了那个开往疯狂的游轮。 看来还是要带一个人下地狱。 就一个。 但时间很紧迫，齐康自觉身体机制已经开始追杀起王燃，他要同时完成两个任务。 “这不是特刺激吗？”齐康喃喃自语，手臂盖住眼睛，但笑得十分灿烂。 他起身，将行李箱重新塞回角落里，简单整理一番后，朝着赵柔的办公室走去。 赵柔的办公室里一股香烟燃烧殆尽的味道，颓废堕落到齐康皱起了眉头。 “又抽那么多烟，我可不像在那边再见到你啊。”齐康环视了下办公室，看见桌子上摆放着一张黑色银边的邀请函。 这是“夜行星”发给谢尧的邀请函。 齐康扫了眼上面的内容，记住了“夜行星”设计师和谢尧约定的会面时间和地点，他把邀请函折好放回原位，又从一摞文件底下翻出便利贴，用狗爬似的字体写道：我不回去了，我觉得我又行了。 他打开赵柔的笔记本电脑，瞟了眼右下角的时间，觉得时间还早，便走出赵柔的办公室，一路摸索到庄天明的办公室里。 庄天明没有回到训练营，这一点在特别表演完返程的时候，齐康就特别留意到了这个事实。他知道庄天明要搞事情，但谢尧和赵柔明显有在防备他，他也没再管。 唉，看来两只狐狸合在一起也不是一条毒蛇的对手。 齐康从兜里拿出口罩，又戴上卫衣的帽子，大咧咧地拧开了庄天明办公室的门。 和赵柔的办公室一样，都乱得让人看不过眼。 他不慌不忙地一个一个抽屉搜索着可能有用的信息。 “这个是？” 齐康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病历本，看样子应该是有一些年头，纸张因为密密麻麻的信息而微微发皱。 “先天心脏发育不良？” “心脏移植？” 齐康耐心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的时间距离现在不久，他按照时间顺序努力回忆。 ——“我死了那又怎么样，你还能和庄响一样吃了我不成？” ——“那就让我吃了你吧。” ——“这样吧，那天晚上你救了我，我这次放过你，我们直接玩下一场游戏怎么样？” ——“病得不轻，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在《CHAOS》教学楼的那个晚上，我心脏病发，你背着我到医院急救。” 齐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当年事件尽管可以调动文件查探清楚，但也只会知道粗略的事实经过罢了。他也稍微试探过庄天明到底了解多少，当时还没觉得，如今回想起来，他一下子察觉到不合理的地方。 庄天明了解的细节太多了，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齐康怎么样也想不出庄天明和庄响的关系，他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桌子扭了扭发酸的脖子。 “所以这个病秧子到底是怎么知道当年那些事情的？” ——“哥。” 齐康突然有些头疼，恍惚之间，他想到：如果以正常人的脑回路想不出的事情，换成王燃的脑回路能想得清楚吗？ 王燃在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迷一个漫画，里面的主人公也做过心脏移植手术。这本漫画提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概念。 ——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心脏也会带有片段。 他猛地把病理本翻到记载了”心脏移植手术”信息的那一页，瞬间找到了庄天明动那一场手术的具体时间。 “正好是庄响消失的那一天呢？” 齐康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如果是庄天明出于某种原因移植了庄响的心脏，那个死去的恶鬼会不会附身到这个人身上呢？ “走不掉了啊。” 齐康觉得自己已经窥见了真相的一角，血液都快沸腾起来。 他把病历本卷成一卷，藏在了卫衣自带的大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庄天明的办公室。 番外二：赵柔干坏事专挑熟人下手 ======================================== “铃铃铃...” 林娇从被窝伸出手，在床头柜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机。 -- 第157页 “喂。”她坐起来，语音有些沙哑地回复电话。 “呜呜呜，出事了，林娇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电话那头传出赵柔的鬼哭狼嚎。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顿时清醒。 赵柔是她高中一直玩到现在的好闺蜜，她太了解她这个小姐妹了。这是赵柔推人下坑的前奏。上一次她哭丧着脸跑过来找她和齐康求助的时候，齐康被迫上了一档偶像选秀节目，听说通宵学唱跳到崩溃。 几年来中招的经历让林娇无比谨慎，她感觉这次大事不妙，轮到她了。 “发生什么事了？”林娇叹了口气。 “我最近不是在跟师父做一档综艺吗？原定的素人突然间有事来不了，整个团队等人救急呢。阿娇，帮个忙，快来救个场，呜呜。” “那档职场综艺吗？” “对啊，好姐妹，林宝，阿娇，来嘛，来嘛。”赵柔用一种很粘腻的语气撒娇。 林娇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别搞我，我不去。” “你不去我等会就告诉齐康，当初就是你把他微信号放学校微信表白墙上的”赵柔威胁道。 “去啊，那事咱两一起谋划的，大不了一起下水。”林娇在床上翻了个身。 “昂，来嘛来嘛，素人这块我负责的，少人会被老师骂的。放心，我发誓，这次不会坑你，是你熟悉的领域。” “好吧。”林娇考虑了一会，犹豫道“你把信息发来给我看看。” 林娇和赵柔认识太久了，她深知赵柔这个人表面看着没皮没脸，实际上内心挺傲的，真没点事也不会拜托自己办事。 “等会就给你发地址时间，记得穿的好看点来，第一场直播呢，就酱，拜拜好姐妹。”赵柔语气欢快地挂了电话。 赵柔大学主修的是播音，但因为实习期间受到一位大佬的赏识，直接拜了人做师父，毕业后一直跟她师父满世界跑做节目。赵柔性子跳脱，古灵精怪的，一直有些奇怪有趣的点子，这些年也参与做了不少爆款的综艺，这些综艺的口碑也都还可以。 赵柔和她师父最近在做的那档综艺林娇了解过，名字叫《优秀职场人》。 节目以职场观察为核心定位，设置了两个展示空间，分别是职场厅和观察厅。职场厅中节目邀请多位素人参与职场面试，选出8名实习生在节目选定职场度过一个月的实习生活，竞争2个转正名额。 观察厅中，由5位明星嘉宾组成观察团，他们通过观察8名实习生的职场生活和工作表现，在演播室进行点评和猜测实习生课题排名。节目组根据嘉宾们的猜测结果来决定是否追加第三个转正名额。 节目第一季试水，选了间业内口碑还不错的律所作为职场厅。节奏快速紧张的律政职场一下就吸引了大量的观众，节目中间各位实习生的挣扎也戳中了当代年轻人的同理心，市场反响火热。第一季结束不到一年，资方追加促使节目组风风火火地组起人马，开始录制第二季《优秀职场人》。 “第一场就直播，玩这么大。”林娇嘟囔着，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毛巾擦脸。 林娇高考考得不错，选了Z大的法学专业，这几年过得顺风顺水的，一路从大学念到硕士，最近刚刚毕业，处于待业阶段。老林家好不容易出这么个这么能读书的孩子，家里也不缺钱，就没急着催林娇找工作。 林娇心中后悔，刚没过几天懒散日子，就被赵柔推进综艺的坑里。 她洗漱完，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长相是冷艳那一款的，但她披散这长发，白皙的脸颊上有一两道明显的睡印，眼睛泛着水光，一举一动都透出几分娇憨之感。 林娇定神，走出了浴室 “嗡嗡嗡。”手机震动，赵柔传了几分关于《优秀职场人》的相关文件给她。节目组这一季选的还是律师职场，但这次的职场选在了业内顶级律师事务所—明君。除此以外，节目组出于为观众提供最真实的职场景象，在一些环节上设置了现场直播。《优职》第一场直播打算将各位实习生的面试情况实时呈现给观众。 林娇粗略地翻了会文件，直奔节目流程的文档，“直播时间3月20日14点，地点明君大厦902号面试厅。” 她嘴角抽动。 果然还是小瞧了赵柔作的能力。赵柔这明显地赶鸭子上趟，迫不及待地把闺蜜往坑里推。 林娇无奈，估算了下到达的时间。 她住的地方离S市市区有一段距离，要想准时赶到就得现在出发。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从抽屉里翻出先前的简历，起身从衣柜里随便捡了一套通勤的衣服，抄起小挎包，冲出门打车。 林娇到的时候节目已经在场地架设好设备，准备开启《优秀职业人》的第一场直播。经由工作人员的指引，林娇前往单独的候场间。 候场间环境还不错，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赞助商提供的水和糖果。墙上的液晶屏开始播放实时情况，面试主持人正在为观众介绍明君事务所。 关于明君事务所，林娇来的时候在车上已经做好了功课。 明君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顾明君，出生于S市港区的一富豪家庭。年轻的顾明君意气风发，只身前往首都B市闯荡，几年以后，他凭借着优越的个人能力在B市创办了明君律师事务所。在这十几年的发展过程中，明君所提供的法律业务已覆盖银行、保险、证券、电信、等各行业领域，也包括信息技术与互联网、物流、环保等新兴行业。 -- 第158页 在律所业务扩展的同时，顾明君成立明君基金会，专注于投资城市带有公益性质的建设项目。16年的时候%2CS市政府启动重建旧城区项目，建设新的商业中心，顾明君率先做代表回乡大力支持，携巨资帮助S旧城区建设。明君大厦就是当时的工程项目之一，S市政府为表彰顾明君的贡献，就取他的字命名大厦。 19年顾明君创设明君创投公司，并将其入驻明君大厦，建设起了S市的创业摇篮。明君大厦这几年逐渐发展为S市创业中心的标志地，越来越多年轻的公司企业入驻明君大厦。明君事物所在顾明君的授意下，集合年轻的律师翘楚，分设一部门驻扎明君大厦，为这些创新企业提供专业的法律服务。 等了好一会，“林娇小姐。”工作人员敲响候场间的门，示意林娇入场。 林娇回神，走到902号面试厅门前，简单整理衣着，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面试厅内是寻常会议厅的模样，宽长的会议桌上一边摆着一摞文件，桌前的三位合伙人正互相交流着。 林娇鞠躬，站直，用很短的时间辨认几位合伙人。 气质温婉，长相姣好的长发女人是业内的女神叶清。带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子是主攻刑事合规的韩峰律师。面向和气，带着几分富态的中年男人是专攻国际贸易的郭旭阳律师。 “先坐一会，我们这边的张律临时有个电话，他去处理一下，等他回来我们再开始。”郭律笑眯眯地指了指桌前的一个座位，示意让林娇坐下。 林娇原想将包里的简历递给合伙人，但她没等走到桌前就看到桌上自己憨憨的证件照。林娇磨了磨后槽牙。赵柔这货看来是蓄谋已久，早早地就准备好资料，就等着推自己下坑。 林娇走到韩律指定的座位，挺直腰板正坐下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大气端庄。 “久等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林娇背后响起。 林娇听到这个声音，眼睛不自觉地睁大，身形变得僵硬。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推门走进面试厅，林娇回头，正好对上男人幽深的视线。林娇心跳这一刻剧烈地跳动。 林娇慌了，她觉得在这个场合遇到张鹏有点不可思议。她曾经预想过无数次和张鹏重逢的时候她该怎么做，但真实的重逢到来时她仍然手足无措。 林娇闭眼，等男人在面前坐下，她重新睁眼端详男人。 男人面容英俊，有着狭长的凤眼和高挺的鼻子。他西装革履，身形板正地坐着。过去的时光洪流呼啸而来，林娇恍惚间回到了高中的晚修，她在坐在教室第一排抬头看着坐在讲台上的少年，内心既欢喜又酸涩。 林娇反复看了几眼男人右眼角下的泪痣，确认之后，心中情绪复杂。 是他了，我亲爱的男主角，张鹏。林娇默念。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有结果。 在高考结束后，林娇一边躲着张鹏，一边又想尽办法地打探张鹏的消息。 这几年的求学经历，几乎是踩着张鹏影子走的。张鹏学法，她也学法，本科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读研，她往北边飞，张鹏却闯到了国外。 往日打探张鹏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他弟弟齐康，但齐康中间和外界断联过两年，林娇已经两年没得到过张鹏准确的消息了。 林娇觉得和张鹏重逢这件事不是老天在开玩笑，而是赵柔这损友蓄谋已久的结果。 毕竟，赵柔这货干坏事专挑熟人下手。 番外三：要见面了 ========================== 01 林娇是缩在被窝里看完回放的。 看到自己的时候，她笑不出来了。内心写满了羞耻，“啊啊啊，早知道好好化妆搭衣服了，这上镜看着好傻。” 而且，还是他负责的面试。 林娇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屏幕里的女生穿着蓝灰色衬衫，搭配着黑色的背心裙，看起来清爽干练。 她当天为了赶场，没有过多的化妆，只是简单遮住了黑眼圈和一两颗痘痘，涂上颜色比较淡的口红。 林娇走进面试场，微笑，鞠躬。 她的五官没有尖锐的点，偏向于温润清晰的类型，眉眼慵懒柔和，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清冷难以接近，但笑起来像是一张朦胧画面里的明亮美人，让人感到惊艳。 “小姐姐好好看。” “林娇出场有惊艳到。” “好喜欢这种朦胧感的美。” “找到同志了，这种颜的类型一直很戳我的。” “又好看，又是学霸，我酸了。” “小姐姐看起来没有怎么化妆啊。” “好看的人，不用化妆也行。” 张鹏推门进场的时候，林娇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大方。但她太久没见到张鹏了，心中涌起的复杂的想法让她很难绷住，林娇只能使劲掐自己的大腿，保持镇定。 张鹏落座，双手合拢放在桌前，示意林娇，“这位实习生，你可以开始自我介绍了。” 林娇深吸口气，但声音有点颤抖，“各位面试官好，我叫林娇。我本科就读于Z大法律系，毕业以后，到S大继续深造法律，最近刚刚取得硕士学位。在本科期间，有过一段在B市人民法院的实习经历。在读研期间，曾独立接过一份简单的民间借贷的案子。” 张鹏继续提问：“当初为什么选择前往Z大学习法律呢？” -- 第159页 其他面试官听完相视一笑，他们在工作之余会闲聊，吐糟一下当初在学校的日子。而张鹏明明自己就读的是另外一所知名院校，但每次在这个话题里挪揄Z大，大家都不思其解。 林娇有点不知所措。韩峰律师解围道：“张律师十分向往Z大的学习氛围，想了解下Z大的高材生对自己学校的看法。” 林娇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Z的学术氛围浓厚，尤其是在法律学业建设这方面也是全国出名的。我很荣幸能在Z大学习。”她不是不为自己的学校骄傲，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很怪，希望快速过掉这一部分。 当提到Z大的时候，屏幕突然划过很多条相关弹幕。 “Z大学子报道。” “学姐在我们学校很出名的，当初一入校，就作为新生代表发言了。” “对对对，她那张发言的照片直接被顶到学校论坛首页了。” “老多男同胞想追她了。” “哈哈哈，新生大会上面，老校长还跟她开玩笑，说学院男孩子都很优秀，鼓励她谈恋爱来着。” “学姐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头跑下台，跟逃跑似得。” 叶清律师及时地把调子拉回来，提了了几个和法律相关的问题。 林娇回答得很好，体现出了良好的学术修养和专业水平。但回答的时候，她感觉张鹏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林娇很难受，回答时没那么自信和有底气。 “小姐姐很紧张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而且小姐姐回答的时候，都和面试官不敢对视，一直看着地面。” “肯定啊，直播加上面试的是明君的实习位，不紧张才很奇怪。” “前面都有实习生紧张地说不出话，小姐姐表现的可以了。” “确实，前面几位有的看着都着急。” 叶清律师提问结束后，她与其他几位律师开始进行短暂的交流。 这给了林娇短暂的喘息时间。她需要镇定一下，张鹏的视线给了她太多的压力。 “叩，叩，叩。”张鹏右手以很慢的频率敲击桌子，侧身听其他面试官的谈话。 察觉到视线的转移，林娇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张鹏。 敲桌子张鹏紧张时才有的小动作。林娇很清楚这一点。她高中和张鹏参加过很多学术比赛，卷子发下来之前，张鹏都会坐在桌前，右手轻且慢地敲击桌面。 但张鹏为什么紧张呢？林娇皱眉思考着。 这时面试官们已经讨论完，给出了对林娇的初评价。 但到张鹏时候，他神色严肃，双手相扣在桌面。“最后一个问题，目前的情感生活状况是怎么样的？有交男朋友吗？” 林娇有点懵，犹豫了好一会才回答：“目前并没有处于一段关系中。” “将来工作期间有打算吗？”张鹏追问。 “额，没有？”林娇以试探的口气回答。 张鹏神色冷漠，“我的提问结束了，你可以反问我们一个问题？” “那我可以问一下张律目前单身吗？”林娇混沌的脑子里突然在想张鹏是否单身，一时嘴快问出了口。 “没有。”张鹏顿了顿，“但以后会有的。”说罢，他笑了笑，朝林娇肯定道：“很快会有的。” 林娇听完心跳骤停，可能是张鹏脸上明媚的笑容，林娇突然感觉很无力，最后只能狼狈地抄起包离场。 “这段怎么回事，突然节奏有点奇怪，啊哈哈。” “张律以那么严肃的神情提这个问题让人有点慌啊，有没有大佬会回答这题。” “不是，张律突然一笑我死了，但他说他很快有女朋友，我又死了一次。” “笑死我了，这段导演居然没减掉，居然完整放出来了。” “没有人觉得面试的时候张律一直盯着林娇看吗？” “不会吧，哈哈哈。” “小姐姐也是很敢啊，直接反问张律情感问题。” “小姐姐替广大颜狗问的，张律一出场，我就开始叫了，真的好帅啊。” 林娇看完回放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情况。她有点难过，因为喜欢的人很快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但她同时也有点欣喜，如释重负，她见到张鹏了，感觉这么多年矛盾的状态要消失了。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双腿上下摇摆，像是疯魔了一样。 过了很久，林娇终于消停了会，她顶着一头乱毛，眼眶有点红，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抓起手机，快速打了一段消息发了出去。 “赵柔，我不管，你先招惹我的，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让我进这个节目，不然你回来就死定了，知道吗？” 林娇手机关的早，不知道观众已经默默磕起了她和张鹏的CP。 “只有我感觉他两很配吗？” “对啊对啊，尤其是张鹏看林娇的眼神，哇，那叫一个温柔。” “磕到了，磕到了。” 02 一大早，八位实习生到达摄影棚，进行宣传海报的宣传。 节目组给林娇安排的服装是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的A字裙，清爽干净。在妆容上，节目组则是选择了用眼影大面积渲染的港风。 林娇站在化妆台前，看着有点陌生的自己。镜子中的人，眼尾上调，带着淡淡的粉色，眉眼慵懒又柔和，唇妆微微晕开，自然大气。 -- 第160页 “林娇，来。”赵柔站在摄影师旁边，向林娇招手，轮到她去拍摄了。 她拍摄的场景设置很简单，场地上就一张简单的桌子，小而精致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蓝色的满天星。 拍摄第一组照片的时候，林娇端坐在桌前，肢体语言十分自然，她神情淡漠，显得清冷不可接近。而等到了下一组，她放松地靠着桌子站着，身体舒展，显得线条流畅漂亮，氛围变得有点慵懒性感，露出浓烈的美感。 拍摄过程十分顺利。摄影师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有点吃惊，他悄悄凑到赵柔身边。 “这是素人吗？拍照很专业啊。” “是啊，纯素人。” “她很懂如何展示自己好看的那一面，之前没接触过的，做到这一步挺了不起的。” “算是天赋异禀吧。”赵柔自豪地勾起嘴角。 03 “这是带教律师初步的选择，在往后的任务中，带教律师和实习生的组合会有一定的变动。接下来宣布一下明日的拍摄行程。” 赵柔从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手中取得行程表，念道“明日早上将进行实习生宣传海报的拍摄，下午节目组安排好了各实习生与带教律师见面，请各位实习生按时前往已定的场所，和带教律师进行简单的交流。” 林娇望向赵柔身后的摄像机，若有所思。 节目组连这种环节都特意设置了机位，明日和带教律师见面的环节应该也会设置摄像机取材。 赵柔说罢，向八位实习生分发信封，里面装着明日见面的地点和场所。 林娇回到宿舍才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小卡片，卡片上的字体是手写的。这是张鹏的笔迹。卡片上面写着：晚七点整，林荫小道树屋。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明天他们要单独见面，这件事让她难以入眠。 天花板上映着一两道斑驳的光影，偶尔晃动。林娇平躺着，想见面的事想得出神，思绪逐渐变得漫无边际。 要单独见面了吗？ 林娇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番外四：过去 ====================== 01 树屋是赵柔她哥赵公明开的咖啡厅。她哥开咖啡厅不是为了赚钱，就是想找个兴趣混混日子，生意怎么样他完全不在乎。 咖啡厅装修地乱七八糟的，整的像个清吧，吧台后面的架子上放的不是咖啡原料，而是各种酒。客人在台前点了单，他才会慢悠悠地走到另一个小角落，漫不经心地做起咖啡。 林娇推门走进咖啡厅，赵公明正坐在吧台后面玩手机，咖啡厅里只有他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赵公明懒洋洋地撇了林娇一眼，“林娇这时候来干啥啊，我这被我妹征用去录她那劳什子综艺了。” “我就是来录综艺的。” “哦，又被我妹拖下水了吧。节目组架的机位在玩飞镖附近的桌子那，你们整完记得帮我关门。”说完，赵公明将一串钥匙放在吧台上，准备潇洒离去。 他走出吧台，正好撞到刚停完车的张鹏。 “是你啊，你也来录节目？”赵公明有点惊讶。 “嗯。好久不见赵老板。”张鹏礼貌回应。赵公明摆摆手，侧身走出了咖啡厅。 “你们认识？” “高中做义卖的时候来这拉过赞助，老板挺大方的。” 林娇和张鹏面对面坐下，旁边架着摄像机和收音器，但两人谁也没先开口。 张鹏一直盯着林娇，神情严肃。林娇坐不住了，问：“张律想喝点什么，我去拿。” “你对这很熟吗？” “额，算是吧。张律选的咖啡厅刚好是我一熟人开的。” “我不用，你随意吧。” “哦哦，好的。”林娇起身，脚步有点快地走向吧台，她需要喝一点水让自己镇定一点。他们实在是太久没见面聊天了，林娇对当下的情况有点处理无能。再加上昨晚做的梦，让她此刻更加难以直面张鹏。 林娇端着两杯水，小心翼翼地走回桌前。路过机器的时候，她注意到机器的指示灯没亮，心里一咯噔，感觉事情有点不妙。 林娇将手上的水递给张鹏，落座，然后抿了一口水。 “这几年过得好吗？” “啊，您是指我这几年的求学经历吗。嗯，虽然过得有点辛苦，但是因为有认真学东西，所以心里还是很踏实的。” 张鹏双手合拢放在桌上，继续发问：“当初为什么选择去Z大学法？” 林娇装傻，回答道：“之前面试的时候回答过您。我是因为觉得Z大学习氛围很好，很仰慕Z大的学者，才选择前往Z大学习的。” 张鹏听完，轻轻笑了笑，“我毕业的时候，包里突然多了本东西，里面记得事情挺有意思的。”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拍立得拍的照片，上面是张鹏军训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穿着绿色的军训服，站在树荫下笑的十分灿烂，阳光又帅气。 张鹏将照片翻面，用力地扣在桌面上，照片背面用黑色的记号笔写着：想和他一起进S大。 林娇闭上了眼睛，这是她亲手交出的证据。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这些东西自己也不必留着，就当是个了断，所以她悄悄把手账塞进了张鹏的包里。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躲我那么久了吗？”张鹏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 第161页 林娇沉默，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心，她没法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你欠我一个解释，林娇你记着，你欠我的。”张鹏语气放轻。 “走吧，回去吧，谈话到此为止，我送你回去。”他重新将照片收回钱包，起身，示意林娇离开。 林娇还陷于自责内疚的情绪里，一时没明白张鹏为什么生硬而快速地结束了谈话，她以为张鹏刚才是一定要一个说法。 她迷迷糊糊跟着上了张鹏的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见身旁的男人，顿时紧张地说不出话。 张鹏突然俯身，林娇吓得闭上了眼睛。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包围了她，是广藿香，气味阴郁而神秘，有着泥土的芳香。 “嗒哒。”原来只是系安全带。林娇睁开了眼，见男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张鹏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林娇赶忙往后缩了缩。 “别紧张。”张鹏无奈地说。 “记得我面试的时候最后跟你讲了什么吗？” 林娇没反应过来，她被男人的变脸技术整懵了。 “会有的，很快会有的。”男人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想起来，男人坐在面试桌前明媚的笑容。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 张鹏的笑容和照片里少年的笑容仿佛重叠在了一起，一如初见的时候，让林娇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02 办公室里其他工位上的台灯已经熄了，只有林娇的工位上还亮着光。林娇没法专心进行工作。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和齐康早上的对话。 “他直接从伯母的身上碾了过去。” “证据都没法用，检察院这次一样不会指控成功。” 林娇不自觉地将手上的笔扎进纸里。如果当时没有指错路就好了，这样谁也不会痛苦。她心中苦涩。 前天晚上，张鹏还对她说出了那种话。 “会有什么啊，什么都不会有。”林娇崩溃地丢开笔，趴在桌子上。 事情已经朝着她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过去，林娇以为躲开张鹏，大家都能好好的。重新见到张鹏，是一件好事，因为张鹏看起来过得很好的样子。但是，以为他心里有人了，自己又不死心地留下来，想看看对方是谁。 还是太贪心了，她很早就失去喜欢张鹏的资格了，走到两边都是悬崖的地步是咎由自取。 “课题有这么难吗？” 林娇抬头，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递过一瓶咖啡，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张鹏在办公室里看了很久，林娇一直没有动手写分析报告，反而一脸疲惫地在纠结些什么。 他走到林娇身后，俯身拉过桌上的鼠标，上下滑动查看林娇正在撰写的文档。 林娇被他突然的靠近整的有点不知所措。她感受到了男人呼出的温热，耳根不自觉地烧红了。 张鹏注意到林娇泛红的耳根，心里好像被猫抓了一下，他挪了一下位置，像是将林娇整个人护在怀里。 “不会吗？要不要我来指导一下你？”张鹏凑近林娇的耳朵说。 林娇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但心脏跳动地十分剧烈。 “不用了，谢谢，张律。”她故作镇定，努力将身子远离张鹏。 “你已经超时了，林娇。”张鹏直起身，将手插进裤袋里，心情愉悦地说道。 “啊，不好意思，我就是想把这份报告努力做好一点。”林娇看着那张笑意正浓的脸，想起正在录节目，忍住了想打人的冲动。 张鹏挑眉，他没有拆穿林娇只做了一半的事实。 “在工作之前，要记得问上司期待你对这份工作做到什么程度，效率和质量两者都是你要兼顾，去想的。”张鹏一脸正经地说教。 “在职场里，上司对下属的期待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可以让我惊喜，但不能让我惊讶。”他的语气变得越发严厉。 林娇看着张鹏讲授职场道理，沉默不语。这个男人的变脸技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03 林娇考试成绩一直都很好，稳稳地排在班里的前五名。只是她没想到，若干年后自己在职场节目里，还能这么稳地拿到第五名。 “也是，毕竟超时了嘛。”林娇很快调整好心态，准备进入新一天的工作当中。 《优秀职业人》里，实习生除了要完成节目设置的考核任务以外，还需要完成所里一些比较琐碎的日常工作，例如跟着律师跑公安调取案卷，起草简单合同以及一些准备资料的工作。 节目组和明君律所对实习生精挑细选不是简单地为了作秀那么简单，律所也是有实实在在考虑检验实习生和招纳人才的。 林娇收拾好自己的工位，起身向行政的办公室走去，她要找行政姐姐领一下今天的任务。 她经过张鹏的办公室，忍不住朝里面望了几眼。 张鹏端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皱，目不转睛地看着笔记本电脑，处理手头的工作。 林娇正准备悄悄走过的时候，她注意到张鹏的左手一直在按着自己的小腹，仿佛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站在门外，看了好一会。 “还是管一下吧。”林娇纠结一番后，认命地走进茶水间，装了一杯热水。 “笃笃。”她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张鹏头也不抬，注意力仍然集中在眼前的工作中。 -- 第162页 林娇将茶杯放在张鹏的手边，犹豫地开口道：“刚才看张律很不舒服的样子，您要不要喝点热水。” “好。”张鹏摘下眼镜，一脸笑意地望着林娇。 他今天穿的是很简单的衬衫，没有打上领带，头发也放了下来，顶着充满少年气的刘海，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干练，多了几分青涩的感觉。 张鹏拿起水杯，目光平静地落到林娇身上。 林娇和他对视，莫名地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突然，林娇好像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无意识地勾了起来。 她和张鹏都是实验班的学生。当时张鹏是班里的语文科代表，每天都要带早读。 那天，张鹏捧着书，站在教室前面大声地领读着。 林娇坐在第一排，而张鹏就站在眼前。因为离得太近了，加上她当时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课文上，她清楚地听到掩盖在读书声下，张鹏肚子发出的不合时宜的声音。 她借着课本，悄悄观察张鹏。 张鹏左手拿着课本，右手则是不自然地捂着肚子。但他仍然是挺着腰板，神色正经地念着诗文。 等到早读结束，到了该下楼跑操的时间。林娇特意磨磨蹭蹭，落在队伍最后面，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折返回了教室。 安静的教室里，张鹏趴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林娇走到他身旁，戳了戳他肩膀，“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少年抬头，白皙的额头上有红色的印子，应该是头直接碰着桌子趴下的缘故。他的声音很小，“是你啊。” “你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林娇重复了一遍。 “好。”张鹏有气无力地回答。 她拿过张鹏的水壶，跟在张鹏身后，朝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在二楼，通向医务室的路上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校园里的绿植把枝叶舒展到了长廊里，不安分地勾着走过学生的衣角。 张鹏的衬衫被树枝勾起一角，漏出少年精瘦的腰肢，他的站姿很端正，腰板总是挺直的。林娇站在张鹏身后，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腰窝。 林娇看着有点脸红，但是视线并没有移开。 张鹏没管那么多，他径直朝医务室走去，站在门口的时候，发现林娇还远处站着，傻傻地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林娇。” “哦哦，来了。”林娇回神，小跑地到张鹏身旁。 医务室里很安静，值班的校医刚赶了几个想装病逃跑操的学生走。她不耐烦地看着张鹏和林娇。 “哪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张鹏面色有点苍白。 “怎么个不舒服法？”校医一直在看手里刚发放的学校通知。 “就是左上边这里一直在疼，而且感觉肚子有点胀，很不舒服。” “坐过来一点。” 张鹏挪了挪椅子，校医在他的腰部拍打了几下。 “这样会疼吗？” “不会。”张鹏摇头。 校医扶了扶眼镜，一脸正经地问：“你几天没蹲过厕所了。” 张鹏十分尴尬，他回头看了林娇一眼，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回答，“四五天了。” 面对这个场景，林娇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她捏了捏手中的水瓶，决定先到旁边去打点热水给张鹏。 校医听了张鹏的回答，起身在后面的柜子里翻找出一个白色的物体，然后递给他。 张鹏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内心有点崩溃。那是一个白色的小滴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开塞露，知道怎么用吧。” “知，知道。” 此时他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张鹏认命般地抓着手里的滴瓶，起身向外面走去。 林娇刚走进医务室的门，就和张鹏撞在了一起，滴瓶和水壶同时摔了出去。林娇反应十分迅速，起身将两样东西都抓住了。 “不要看。”张鹏大喊。 林娇至今都记得张鹏脸上既绝望又羞愤的表情。 “你好好用。”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憋住笑容，将滴瓶放到张鹏的手心里。 “林娇。”张鹏的声音十分虚弱。 林娇背过身，努力不看张鹏，“怎么了？” “我没带纸。” 04 时间回到现在，林娇用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看着张鹏。 张鹏被盯着全身发麻，他默默放下水杯，“谢谢你，我感觉我好多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林娇回了一个明朗的笑容，“没什么事了。”她心情十分愉悦地离开张鹏的办公室，去找行政姐姐要任务。 番外五：一些片段 ========================== 01 谢尧是很少能看到齐康穿正装的样子。 上辈子出道成团，齐康被安排的服装风格总是夜店牛郎风，私底下他又不注意形象，总是兜帽卫衣配运动裤。 至于颁奖典礼，齐康就没正儿八经地在娱乐圈混过，有机会也是跑的没影。 谢尧曾经躺在他身侧，很认真地问他：“那你为啥要出道啊。” 齐康当时背过身，“不知道是谁出道前夜苦苦扒着求我一起出道来着。” 谢尧将人揽进怀里，他很喜欢埋在齐康颈脖旁的感觉。他能闻到齐康身上水泽兰木的香味，那是青年衣服上特有的皂香，干净清新。 -- 第163页 “好好，就当是我求着你的，但能不能和我一起好好营业啊。今天的颁奖典礼，就你没去，怎么回事？”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齐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谢尧捏了捏他的脸，“你不怕公司罚你啊。” “静姐还不懂我什么路子吗？我已经很配合组合活动了。” 谢尧视线往下，齐康穿着舒服的棉质短裤，露出的膝盖有明显的青紫。 “不说这个，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还是那样，老爷子坚持让我退圈回去。” “也是，毕竟大哥死了嘛。”齐康声音闷闷的。 谢尧的手伸进齐康的卫衣，他轻轻触碰着齐康左腹的伤疤，叹气，“嗯，不早了，睡吧。” 02 齐康小时候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很乖巧，就是性格有点木讷，做事情看起来有点笨拙。 齐晋安和王君都很疼爱他，尽管工作忙，但是也尽力抽出时间陪伴小齐康成长。 齐康的生日在三月二十日，一个温暖和煦的日子。 那时单位有突发事情，夫妻二人没顾得上陪小齐康过生日。等忙完回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门锁，发现厅里亮着一盏小灯，走进看见小齐康蜷缩地睡在沙发上。 那一瞬间，齐晋安和王君心里纠成了一团，酸涩又无奈。 齐晋安将齐康抱起来，想将他送回房间。小齐康睡得迷迷瞪瞪，感受到父亲的动作，他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爸爸和妈妈抓到坏人了吗？”齐康将头埋进齐晋安的颈脖里，很小声地问。 “抓到了，抓到了。”齐晋安抱着齐康的动作紧了紧，他将手放到孩子的后脑勺上，轻轻抚摸着。 “那就好，爸爸妈妈是英雄。”小齐康嘟囔着，在父亲怀里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又继续睡去。 王君在旁边看着，眼眶湿润。干他们这一行的，要时刻面对危险，有时候一不小心就可能回不来了。上司看他们成家，已经给他们减少了很多工作量，只是这次实在是人手不够，不得不去。 “以后好好补偿小康吧，君君。”齐晋安叹了口气。 “嗯。”王君伸手轻轻地握了握小齐康的手。小孩子的手很柔软，骨头还没那么硬，但他的手心有很多道伤口。 王君当即皱起眉头，朝齐晋安说：“晋安，小康的手怎么有那么多伤啊。” “可能是做手工作业的时候伤到的吧。”齐晋安没在意，他小时候也经常伤着伤那的，小孩子嘛，有些磕磕碰碰很正常。 “不对啊，你仔细看他着手心，这伤口太多了。” 齐晋安将齐康放在床上，拉过他的手，大拇指揉了揉齐康的手心。 齐康掌纹还不太清晰的手心上分布着六七道深浅不一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齐晋安和王君对视一眼，扭头，神色担忧地看着安睡的齐康。 03 “XYY型染色体，您的孩子可能会出现一些异常状况，你们要多注意点。”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向齐晋安和王君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拥有这种染色体的人，他的人格发育多自童年开始就偏离正常，以不稳定性和易于暴发性为突出，没有耐性，遇到挫折可能会出现某些冲动暴力行为，建议多记录和观察孩子身上的变化，多加引导，孩子还是能好好成长的。” 王君谢过医生后，心情复杂地走出诊疗室。 她没走出两步，有点崩溃地靠在医院的墙上，眼眶湿润，“晋安，怎么办，这典型的犯罪染色体啊。” 他们夫妻两都了解过这种类型的染色体症状。他们干这一行的，整天在和犯罪打交道，研究人与犯罪行为的关系。 他们快抓了十年的罪犯，没曾想过一天自己的儿子和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一样，会对鲜血和暴力推崇不已。 “没事，我们还有时间好好教小康，他不会有事的。”齐晋安带着哭腔，努力安慰妻子，他伸出手拥抱王君。 04 医院的花园里，齐康找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他兴奋地将石块攥在手里，他紧紧握着拳头，直到石块锋利的边缘划破他的手心。 齐康盯着血液从掌心里流出，滴进泥土里消失不见。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石块尖锐的一角慢慢划着手心，神色兴奋，像一头成长中的狼，磨着锋利的爪子，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容。 05 张鹏开车，齐康说了个地址。 他不太懂，不第一时间不回家这是要去哪？ 齐康咧开嘴笑得十分傻气，“去纹身，我预约这个大师很久了，最近刚好排到。” 张鹏抿嘴，没说话，将车掉个头像齐康说的地址开去。这个傻弟弟心里藏着事，很明显，即使是两年异国他乡的追梦经历也没磨掉那件事的影响。 齐康说的地方是个很小但精致的工作室。他们到的时候，里面还在忙。 等了两个多小时，一个带着口罩，眼睛带着疲倦的女人出来了。纹身师摘下口罩，看起来三十出头，她接待了下齐康和张鹏，“不好意思啊，久等了，这阵子时间确实忙。” “没事，等到了就好。” 齐康脱下上衣，躺上工作台。齐康的身材练得很好，肌肉匀称，看起来很性感。但吸引张鹏目光的是他左腹下面那道疤痕。 -- 第164页 很狰狞。 张鹏有点出神，他仿佛看到了齐康倒在地上，腹部划开了长长的口子，露出骨和肉，汩汩流血。他攥紧了拳头，心很疼。他放在心里疼爱的弟弟不知道在哪受了很重的伤，他却一点也不知道，这令人既愤怒又难过。 齐康朝张鹏笑了笑，说：“哥，要不你先去外面逛逛，我这估计要蛮久的。” “好，我等会回来接你。”张鹏转身出门透气，身后的齐康则示意纹身师可以开始了。 张鹏开车到比较远的的商场买了奶茶和甜点给齐康。 齐康从小开始就重度嗜甜，他在家里都是常常藏着小蛋糕和巧克力的。 明明长得一副凶悍模样，但又爱吃甜品，简直反差到了极致。 开车路过S市的商业广场，大屏幕上播放着谢尧的广告。他穿着华服，贵气英俊，用凌厉的眼神望向镜头，仿佛古代的帝皇，睥睨着世间。 谢尧很出名，从两年前的选秀大方光彩，到现在的业内顶流，每一步都被人簇拥着，热望着。张鹏之前关注齐康比赛的时候，他也关注到了谢尧。这个人确实特别出彩，对舞台的掌握力在偶像营里一骑绝尘，无人能及。 买完蛋糕奶茶，他坐在楼下大厅里等齐康，等了很久，中途父母打电话问了下情况。 “儿子，接到小康了吗？”张爸问到。 “接到了，但齐康临时有事，我载他去处理下。”张鹏没有细说情况。 “是很麻烦的事吗，这么久没回到家？”张爸有点担忧。 “没事，你和妈不用担心，差不多到点就能回去了。” “好好，你们抓紧点，你妈一直念叨着呢。” “等一下，爸，齐康之前有受过很严重的伤吗？” “没有啊，齐康受伤了吗，你们现在在哪？” “哦哦，没受伤，就问一问，齐康嘴馋，我们绕了点远路去买蛋糕了。”张鹏岔开话题。 结束通话后，张鹏没想明白，齐康受过这么重的伤，他和父母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而且这两年齐康也没断开和家里的联系，一直都是很稳定的打电话报平安。 齐康是呲牙咧嘴下楼的，身体动作有点僵硬，上车的时候跟张鹏抱怨：“哇塞，纹身是真的疼。” “纹了什么东西？”张鹏皱眉问道。 齐康垂下头，“释槐鸟。” “泰戈尔，《飞鸟集》，你怎么突然间想弄这个。” 齐康望向窗外黑色的夜幕，一颗星星也没有，也不说话。 想他。 有一种树叫蓝桉，有毒且霸道，会杀死身边的全部植物，但只允许一种鸟栖息在上面。那就是释槐鸟。 蓝桉已遇释槐鸟%2C不爱万物唯爱你。 齐康在外漂泊两年，并没有放弃调查当年的事情，有太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不知道，可能就是某一念错误的选择，才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对于他来说，谢尧就是那一只释槐鸟。 他沉沉浮浮，那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现在翻来覆去的不是要不要原谅，而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他可能不是谢尧记忆中的那个人，所以一直在逃。 齐康打开手机，翻开了导演寄给他的剧本，上面标注出一个名字。 男主角：谢尧。 他这次回国，是回来和谢尧演情侣的。 一对因为误会分手数年，最后破镜重圆的情侣。 第八十一章 开端 ========================== 01 游轮上清风徐徐，海色无边，阳光在浪花间闪烁，一切美好到所有登船的练习生都不自觉地长大了嘴巴，然后欢呼，尖叫地在甲板上撒欢。 但谢尧的心情没有那么美妙，他侧目看向躺椅上的齐康。 齐康穿得十分简单，一身白色T恤和黑色中裤，看起来真的像是来到游轮度假一般，但他嘴里念叨的东西让谢尧额头不停冒汗。 “别急，所有事情都没到位之前，庄天明是不会动你妹妹一根毫毛的。”齐康墨镜下的琥珀色眸子望向蓝天白云，语气平和。 “你是怎么知道的？”谢尧垂头丧气地走到齐康的旁边坐下。 “那我还真说对了？” “你......” “对不起，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了。”齐康单手取下墨镜，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原本庄天明只是冲我来的，结果却牵扯到了你和你的家人。” 谢尧没有说话，握住了齐康的手。 在第三次顺位发布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从结果上来说，庄天明无疑是成功的，因为谢彤和齐康已经站在了他的游戏盘上，等待着他动手开盘。 谢尧不后悔参加到这场疯狂游戏里，毕竟穿越时空那么费心费力就是想要寻回齐康，让人好好的。 他现在只是内疚，没有保护好他的家人，没有保护好齐康。 最后还是要让他们面对难以预知的危险啊。 谢尧下意识地咬嘴唇，这个动作落在齐康眼里透露出一股子可怜巴巴的意味。 “得了，别在我面前晃悠了，夜行星的设计师不是约了你见面吗？感觉去找她吧。”齐康皱眉，他看不得谢尧这个表情，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挥手把人赶开。 “我去......”谢尧开始怀疑人生。 -- 第165页 他着实震惊了一把，明明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齐康一头栽在宿舍的床上睡了个昏天地暗。 这人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3F 绑架，邀请函，这些谢尧原本以为藏得很好的事情现在直接被齐康戳破。 好尴尬....... “你让我不要瞒事情，但心底藏着的东西也不少啊。”齐康咧开嘴笑谢尧双标。 谢尧被齐康痞气的笑容晃了眼，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挠头干笑。 在谢尧去赴约后，齐康看着海面上猩红的阳光，估摸庄天明应该要出现在眼前了，便直起身面向入口。 按照庄响和庄天明的行事逻辑，在进入游戏前，肯定要给出最后的通告——游戏都是有代价的，不要后悔，也不能后悔。 果然。 待到那张妖艳的面容出现在视野里，齐康默默勾起了嘴角。 谢尧能猜对上位选手的排名算什么，能猜对一个疯子的心思才算厉害。 齐康仰视站在面前的人，无厘头地想到。 02 “夜行星”的设计师应该是一个大忙人，谢尧坐在豪华的休息室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出示完邀请函，那位设计师的助理就让他进入到休息室里等待，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等待的时间长达两个小时，即使在新人时期，谢尧也没有等哪个大人物等过那么长的时间。 奈何关乎自己的父母，谢尧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闭上眼睛边想齐康在干些什么，边继续等待耍大牌的设计师。 在无边安静的房间里，一丁点声音都格外引人注意，更别提突然间响起的开门声。 谢尧慢慢睁开眼睛，见到一位瘦削的女性走进休息室。 她戴着黑色面纱，身上黑色的礼服剪裁得当，将曲线勾勒得性感迷人，但谢尧没有多大心思欣赏这靓丽的风景线，他径直开口，“能问一下您这次邀请我见面的原因吗？” “够直接呢，不亏是谢婷姐的孩子。”女人笑着坐在谢尧面前，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 听到母亲的名字，谢尧脸上的表情多出几分严肃，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等待着女人的下一句话。 整个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人和谢尧提到过他父母的存在，他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更何况，这个设计师来得实在巧合，或许和庄天明的计划有关。 不管是拖延时间，还是另有计谋，这个钩子他得咬。 女人从助理手里接过刚泡好的茶，优雅地浅尝，“我姓魏，魏一尘。本来我和你的母亲没有任何关系，但你的父亲，他亲自找上门递给了我一把钥匙。” 雾气氤氲，谢尧还没来得及看清魏一尘的脸，她就把黑纱重新盖上了，但她脸上貌似有一道很长的伤疤。 谢尧垂眸，顿了几秒哑着嗓子发问，“什么钥匙？” “一栋别墅的钥匙。” 魏一尘边回忆，边用平淡的语气向谢尧叙述。 那时她的岁数不大，在母亲被父亲活生生折磨死后，她咬牙搬出了那个家，独自打工生活。 能安稳地生活已经不容易，梦想对那种状况下的她是一种精神奢侈品，不敢放进脑袋，也不想把它丢出视野，只能抬着头仰望。 但有一天，一个男人改变了魏一尘的生活，他穿着松松垮垮的西装白衬衫上门，脖子上满是令人面红耳赤的痕迹。 他给了魏一尘一笔钱，数额大到魏一尘不仅能上完她梦寐以求的设计学院，还能在城区买一套不小的房子。 魏一尘不敢收，但那个男人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再递过一把钥匙给她，“这个时候家里应该已经没有人了，你可以去主卧看看，毕竟疯子的爱也算爱，应该要有人记得。 “小朋友，你是那个人的孩子，她不会想看到你过得那么困难。” 男人的那张脸过于有蛊惑性，魏一尘当时就看呆了，稀里糊涂地按照男人给的地址找到了那栋别墅。 她颤巍巍地踩过主卧的满地狼藉，浴室门大大敞开，水和血迹混在一起流了出来，刚好浸泡着一本日记本。 魏一尘读完了那本写满疯狂的日记本。 ——她最终还是嫁人了，我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她幸福就好。 ——我的婚礼安排在两个月后。虽然庄响是庄家唾弃的废物，但有一副好皮相，我们两个的孩子以后应该长得不差，她看着也会高兴一点。 ——那个男人打她了，她过得不好，但她不肯来找我。我看着她身上的伤痕，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感到可笑，还有悲哀。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连碰都不敢轻易碰她，但那个男人居然敢动手打她。 ——她死了，那我要他一起死。 世界上原来有那么一个疯子，她拼尽全力爱着自己的母亲，方式温柔又扭曲。 魏一尘抬头看见一张拍得十分漂亮的婚纱照，尽管男人长得美艳，但她更关注身穿洁白婚纱的女人。 这个女人笑得温婉，但没有人会觉得她好欺负。 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好，眼里却冷漠到极致。 她叫谢婷。 03 “这些年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找你们，大家都过得很好，没有必要特意去打扰，况且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你们来说也没有好处。”魏一尘翘起腿，黑色的纱裙一层有一层叠成好看的样式。 -- 第166页 谢尧的手指放在膝头，用力弯曲，过了很久，“扑哧”地笑出声。 什么嘛，原来母亲和自己一样，爱一个人容易爱到发疯。 他的狐狸眼里闪烁着自嘲和悲哀，父亲和母亲的结合根本就不是出于爱意，而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他们两个人的爱意都安放在了别的地方。 谢尧身体后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那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来找我了？在这场见面之前你晾了我两个小时，应该不是叙旧那么简单。” 魏一尘的身姿仍然挺直，她听到谢尧的话也没急着回答。 时间还没有到，他们还有余裕再聊聊。 “我受父母的影响极其憎恶男人，在我的工作环境中几乎不会有男性的身影，我甚至不会见男性客户。但不久前，有一个人联系我，让我帮一个忙。”魏一尘黑色面纱的嘴角扬起。 “他长得像当年来找我的男人，我耐着性子听完了。” 谢尧想要开口询问那个男人是不是庄天明，却被魏一尘用手势制止了，“别急，我没有坏心思，我会提前放你离开前往宴会，一切还来得及。” “我只是想看场戏，正好我最近没有设计灵感。” 魏一尘站起身，高跟鞋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像是某种剧目开始前的倒计时，谢尧对此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掀开剧目的前一刻，谁都不知道真相会有多残忍。 女人望着窗外的暮色，轮船发出号鸣，她回头对谢尧说道：“你应该知道找我的人是谁，对吗？” 谢尧身体绷紧，他摇头，“找你的人有两个，在你先前的叙述里，你给了我提示，第一个找你的人应该是我的父亲，但你又说第二个找你的人和他很像。” “那个人不会是我的哥哥。” 谢尧隐约地想到了那个最为荒诞和滑稽的可能性，他沉默地起身，转身去拧休息室的门把手。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清楚地听到了魏一尘的声音。 “那个男人叫庄响。” 谢尧闭眼飞奔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这个故事里，原来他的父亲是一切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调整好情绪回来更文了。】 第八十二章 枪声 ========================== 01 庄天明身上的味道对于齐康来说很微妙，像烛香混杂着铁锈味，一下子让他联想到了庄响关押他的地下室。 但齐康的脸没有变，他扬起笑脸对着庄天明挑衅，“这次我们玩什么%3F” 庄天明摇头，“这次的主角不是你。” 他轻轻抬起齐康的下颌，对上人琥珀色的眼眸，阳光落在里面，璀璨耀眼。 庄天明的语气温柔，“你不可能会有安定的生活，只要我还活着。” “谢尧根本不值得你托付以后的幸福，只有我，才能满足你。” 齐康撇嘴，“不要说得那么恶心，我只不过不想跟你玩了。” 庄天明笑了笑，“你清楚我在说些什么，而且经过这场游戏，我相信你不会想再靠近谢尧。” ——只要你看到他，你就会想到你人生中所有的苦痛都和他有关系。 “废话少说，谢尧她妹妹在哪里，赶紧把人交出来，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别人。”齐康打了个哈欠，伸腿躺回躺椅上。 庄天明听到齐康满不在乎的话语，也没放在心上。 这个青年从来都是心软的，和他的父亲一样，明明骨子里流淌着疯狂的基因，但是被莫须有的正义感戴上嘴套，捆住利爪，活脱一悲哀的野兽。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庄天明才会确信这次的游戏一定能顺利进行，从齐康登上这艘游轮的那一刻起，游戏已经开始了。 庄天明侧身体贴地为齐康挡住刺眼的阳光，“起来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海风吹过，齐康舒服地闭上眼睛。 “呵呵。” 这个人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吗？ 庄天明越发觉得齐康变得开朗，小表情多了，没有像刚开始进入训练营那样板着张脸，浑身冒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你临时决定上船，赵柔来不及想那么多替你准备礼服，你打算穿这身去参加晚宴吗？” “......” 见人没有反应，庄天明低头补了句，“你不是想见谢彤吗？我带你去见她，不过有条件。今天的晚宴你要全程待在我的旁边。” 齐康的耳朵捕捉到关键词，轻巧地动了动，像某种敏锐的犬科动物一样。他拉下墨镜，眯起眼睛看向庄天明，“成交。” 等到找到谢彤，把庄天明打一顿，再把人带走就完事了。 齐康利落地起身，想起那次录制训练营主题曲短片的时候他没打过庄天明，心中升起一些不忿，当时这个阴险的人带了刀，刀尖上面还抹了药，实在是不当人。 他下意识地捏响指节，回头对庄天明说道：“带路。” 庄天明捋头发，嘴角勾出一丝无奈的弧度。眼前的这个青年估计还没有发现，他现在和他的第二人格之间的差距正在逐渐变小，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或许用不着手术就能轻易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性格略微活泼的普通人。 但庄天明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想要的，从来都是那个会在斗牛场上尽兴厮杀的齐康。 -- 第167页 血液会沾染在他英俊的脸上，琥珀色的眼睛里都是兴奋。 阳光，沙场，倒在血泊之中的公牛，还有提刀的青年。庄天明只是想想这个画面就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我要他。 我要他一辈子。 02 对于在游轮上撒欢的练习生们来说，欢乐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要迎来他们演艺生涯里第一个重要的晚宴。 成为别人放在天平上肆意衡量的物品。 各种时尚圈的权贵聚集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伴随着优雅的音乐，他们假模假样地举起红酒杯向彼此举杯，祝贺，但实际上他们各怀鬼胎。 这是一个小型的游乐场。 生意可以谈，信息可以套，想要寻欢作乐的人只要从那群青涩的练习生里瞄上一眼，找到钟意的猎物就可以开始进行捕猎。 庄天明给齐康订的礼服板式很经典，黑色的西装将健硕的肌肉紧实地包裹起来，显出宽阔的肩背，挺直的脊背，还有劲瘦的腰。 齐康背过身看镜子，顿时语塞。 裤子太合身了，屁股看起来翘得过分。 他叹气，将身体摔进柔软得床里，斜眼对庄天明说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换衣服了，等会陪你在晚宴上呆一阵子就行了吧。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谢彤？” “不要着急，我答应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庄天明目光十分露骨地贴在齐康身上，但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 齐康越是配合他的行动，就越说明等会那场游戏会出差错的可能性变大了。 青年不是一个这么简单就被拿捏住的人。 齐康向庄天明伸出手，示意让他拉自己起身，但庄天明似乎已经察觉到齐康随性自然背后汹涌的恶意，他仅仅走上前了一步。 “呵。”齐康发出嘲笑的声音，他从床上弹起，一脚踹上庄天明的胸膛。他打定主意要提前结束这场游戏。 庄天明被一脚踢到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哼，但他反应迅速，在齐康拳头降临的前一刻侧头躲过重击，“你......” “你什么你。”齐康神色冷漠，尽管拳头没直接揍到庄天明脸上，可一个浑身都是破绽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齐康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又准又狠，他似乎算准了庄天明的反应，在庄天明要发力反击之前，他就一手盖住了人的脑袋往木制门上狠狠地砸，一砸就把庄天明砸得头晕目眩。 但这还不是结束。 齐康曲起手肘，在短暂的蓄力之后快速击打庄天明的腹部，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肘击庄天明都会发出一声哀嚎，很快就软了身子跪在地上。 “我说过的吧，我不想再和你玩了。”齐康的话语像是小孩子之间吵架的用语，但在庄天明听来，已经意味着天塌了，他的太阳要离开了。 庄天明奋力将头靠在墙上，血流了半张脸，糊得右眼看不清楚齐康的脸。房间里大块的透明窗外是城市斑斓的灯光，以及寂静但汹涌的海，这种时候倒是有一种恍惚的电影胶片质感。 “哈哈哈。”庄天明蓦地笑了起来，边咳血，边笑，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齐康把手机夺走之前按下了一个按钮。 “砰，砰，砰。” 夜幕里绽放出美丽的烟花，每一朵烟花都盛开得华丽和炫目，齐康惊愕地回头看着那些烟花，心里瞬间被不安和慌张填满。 “砰。” 在烟花盛放的轰隆声里，藏了一声微弱的枪响，齐康听得很清楚，他愤怒地提起庄天明的衣领，吼道：“哪里开枪了？” 庄天明闭着右眼，仰头，对齐康咧嘴，露出森森白牙，“这次是朝天开的，不要怕。” “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他的语气十分温柔，仿佛丝毫不在意齐康放在脖子上的手正慢慢用力收紧。 齐康在斗牛场表演完之后，庄天明想过很多办法让他留下来，他才刚看清楚自己对齐康爱意，才刚享受到看着齐康一步步走向深渊的快感。 庄天明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对齐康的执意离开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大家都乐在其中，不是吗？ 而且最让他出离愤怒的是，齐康居然爱上了谢尧，这个小叔血脉的残次品。 齐康脖子上藏不住的吻痕和对谢尧明显的依赖都让庄天明无法忍耐，在他犹豫之时，谢尧要同时守护好亲情和爱情的宣言推了他一步。 ——守护不住的。 庄天明特别想对谢尧说。 想要守护的人在这场游戏里伸不出手，被守护的人会因为真相绝望地离开。 齐康的手收紧，松开，再收紧，再松开。他现在没有办法对庄天明出手了，“人质”这一套庄响和庄天明都玩得很好，而且他们不在乎手里的人是死是活。 庄天明即使半张脸上都染着血，但笑意仍然不减，他感受到齐康的妥协，手再次肆无忌惮地拍了拍青年的腰，“等我换件衣服，我们再去大厅，好吗？” 03 池田航躲在晚宴大厅的角落里，神色紧张地盯着手上的褐色小瓶子。 这是他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拿到手的药，今后能不能稳稳地踩在齐康头上就看这一顿晚宴了。 池田航计划想得很美好。 庄天明虽然是个来者不拒的放荡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爬上他的床。 -- 第168页 池田航兴奋地咬嘴唇。 只要在他要喝的酒里下点这个药，强大的药劲能在短时间内让人神志不清，之后的事情就看自己在床上的表现了。 悠扬的音乐缓缓飘进耳朵，这些音符对于池田航来说，就像是星光大道上灯光亮起的声音，美妙而令人激动。 他故作正经地从侍从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手心里的粉末悄悄洒落，再将透亮的液体微微摇晃。 池田航的额角留下一滴汗。 大厅的门被推开，庄天明穿着一身带着休闲意味的西装走进大厅，所有人的目光短暂地聚集在他妖艳的脸上，再落到他身后的青年身上。 是齐康。 池田航看清楚那道挺拔身影的面容后，内心的嫉妒顿时膨胀，伸出锋利的爪子抓得心间剧痛。 他怎么会和庄天明待在一起？ 池田航咬牙走上前，刻意忽视掉齐康，将手里的酒谄媚地递给庄天明，然而计划的主人公看都没看池田航一眼，就将酒杯递给了齐康。 “喝了它。”庄天明轻笑。 “别......” “好。”齐康面无表情地回答。 酒液滚动，池田航神色扭曲地看着红酒顺滑地滑进齐康的喉咙里。 怎么又是你坏我的事！ 池田航内心崩溃地喊道。 第八十三章 死局 ========================== 01 每个人在年少时都肖想过校园里的女神会和自己谱写一段美好的恋情，在池田航这里，赵柔就是他高中时期魂牵梦萦的女神。 但赵柔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池田航，每次赵柔从他身边走过，他就感觉自己仿佛是阴沟里的老鼠，惶惶不可终日，只能从细微的缝里看喜欢的人。 池田航憋了很久，所以他在知道自己的表哥在做那些不见得人的生意后，他动了歪脑筋，每天观察和记录赵柔的行踪，汇报给那些人听。 终于，他的表格要对赵柔下手了，池田航兴奋到脸都涨红了，他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些，因为不久之后他就可以从那些猥琐的视频里看见赵柔的身影。 高高在上的女神跌落泥潭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她也会像那些出卖身体的人一样雌伏在自己身下吗？ 但这一“美好”的梦被一个少年打碎了。 那个少年是齐康。 池田航远远地看着表哥他们被齐康打倒在地，最后被赶到的警察一个接一个扣进车里。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脚步不自觉地往前迈，但齐康的眼神隔着人群落在了身上，他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仿佛被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尽收眼底，池田航狠狠地捏了自己大腿一把，转身离开。 后来池田航在《CHAOS》里再次遇到了齐康。 齐康的存在对他来说，是耻辱。每当视线目及齐康挺拔的身影，池田航都能听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提醒自己——你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丑，白色的颜料涂满脸部，肿大的鼻子，还有黑色的星星眼，一切的一切都惹人发笑。 池田航由衷地希望齐康和自已一样丑陋，一样见不得光。但少年成长为青年，面容依旧英俊，热望和热爱从来没有缺席他的人生。 于是池田航想把齐康踩在脚下，这逆转的第一步就是爬上庄天明的床，但这一计划被同一个人破坏了，像是某种可笑的既视感一般。 齐康面无表情地把红酒喝完，将杯子微微抬起向庄天明示意，而庄天明看青年顺从的模样，他勾起了欣赏的笑容，但他侧头看到池田航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滚开”。 他故意的？他知道酒里下了药？ 池田航被庄天明阴冷的表情看得心里发毛，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他拽紧衣角，和很多年前一样，转身逃跑了。 齐康没有在意池田航的举动，他朝庄天明挑眉，冷漠地说道：“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庄天明用修长的手捂嘴，眼里都是笑意，他的视线里，齐康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红了起来，很有意思。 不知道等真正的药效发作，齐康情动的样子该会有多迷人。 庄天明的眸子暗了暗，他双手抱胸，视线环视整个场地。 时间快到了，配角要先到位准备。 “跟我走吧。” 庄天明径直朝宴会厅的正中央走去，齐康见状也跟上男人的脚步。现在他不知道谢彤的安危，只能顺着庄天明的意图走。 齐康边走，边在人群中扫视。来参加宴会的人当中，有几个人明显不对劲。他们分散站在场地的角落，从庄天明进入宴会厅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就一直隐秘地粘在他身上。 礼服不合身，应该是临时借的。 耳蜗上藏着小型的对话耳机，应该是在沟通大厅里的情况。 齐康简单地判断了下这些人的身份，他们不是和庄天明一伙的，应该是谢尧或者赵柔提前安排在场地里的人。 希望到最后不要落得和当年一样的下场。 齐康深呼一口气，踩着庄天明的影子一步一步走上了阶梯。 02 从宴会厅往上走，一直走能到达整个游轮上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二层甲板。 室内金色的灯光照亮二层甲板上的一张圆桌，两张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已经坐了人。那人披散开的头发落在肩头，一动也不动地等待着庄天明和齐康的到来，仿佛在发呆，又或者是睡着了。 -- 第169页 齐康感觉自己的眼睛不断往外冒眼泪，水光模糊了眼前的景色，月光，影子，远处海上掀起的波浪，还有坐在椅子上的女孩。 他用拇指抹去眼泪，看清楚了女孩那张和谢尧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她应该就是被庄天明绑架走的谢彤。 但庄天明为什么选择把最终游戏的舞台放在这里，而不是室内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齐康不解，他一只脚踩在门槛上，眼神疑惑地望向庄天明，“为什么是这里？” 庄天明就着宴会厅里的亮光看绯色蔓延到齐康的脖子，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齐康的脸颊，“因为这里没有闲人。” “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只有两个人，不需要太多观众。” 齐康的头蓦地疼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感官像是被钝化了，但脸上被庄天明摸过的地方又十分敏感，身体和大脑都在渴求着更多的抚摸。 他拍开庄天明的手，靠着门框冷笑道：“池田航那杯酒里下了药对吧？” “对。” 庄天明抓住齐康的手，用力将人拉到圆桌前，齐康脚上发软，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他努力挺直脊背，倔强地抬起头，质问庄天明：“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别吵醒别人。”庄天明从卓上拿起一个银白色的物体，将它轻轻一抛抛到齐康面前。 金属的暗光亮了亮，齐康一只手放在地上抵着身子，嘲笑庄天明，“大哥，从哪搞来的手铐啊，该不会是情趣用品吧？” 庄天明也不恼，手指勾起圆桌上另一个黑色的物件，零件细微的声音传到齐康耳朵里，他的笑容瞬间收敛。 是手枪。 ——“拿手枪来玩游戏就有点过分了。” 王燃那带有滑头劲的调侃在脑海里响起，齐康难受地闭眼想看到许久未见的王燃，但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什么也没有。 枪口正在对着齐康，他重新睁眼，顺从地抓过地上的手铐，金属质感的制品戴在手上，这居然让他感到一阵舒服的凉意。 药效来得越来越激烈了。 齐康强撑着不让自己丧失意识，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在通道里响起，仿佛很近。 “齐康！” “来了。”庄天明笑着将齐康扶到另一张椅子上。 齐康半眯着眼，看到了满头大汗的谢尧，但他没有半分高兴和解脱的感觉，反而感到更加的头晕目眩。 游戏要开始了。 03 当谢尧看见齐康虚弱地趴在圆桌上的时候，眼眶顿时红了一圈，光是看到他都觉得心碎。 谢尧其实做好了一系列准备。 他先是和赵柔仔细商量了一番，将大哥谢尘找的人都安排在了宴会大厅里，后面在等待魏一尘的时候联络了最近岸上的警方和船长，让整个游轮驶向岸边。 但谢尧没有想到魏一尘带给他关于父母的消息竟是如此地带有毁灭性，他想起之前庄天明意味深长的警告。 原来他什么也守护不了，对于齐康来说，最大的痛苦居然是来自于他的父亲。 谢尧一路飞奔，打开宴会厅门的时候，身穿华贵礼服的男男女女正在场地的正中央偏偏起舞，他慌张地在角落里找到谢尘的人，那个胡子拉碴的私家侦探，丁睿翰。 丁睿翰神色凝重地对谢尧说道：“齐康跟着庄天明上了二楼甲板，那里只有一个入口，我们上去可能会打草惊蛇。”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谢尧摆手，向宴会厅里的通道冲去。 他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和上辈子齐康出车祸死亡前的预感是类似的，让人心发慌，就好像他最珍爱的人不久之后就要消失在眼前。 04 谢尧顶着静谧美好的月光和庄天明对峙，圆桌旁一个座椅上是他心爱的妹妹，另一个是他爱入骨髓的人。 庄天明咧开嘴朝谢尧露出笑容，森然的恶意扑面而来，“我说过，你迟早要进行选择。” 他把玩着手里的枪支，“喀拉”，扳手转动的声音让谢尧一下子僵在原地。 “选一个，然后我会杀了另一个人。” 庄天明若无其事地站在齐康和谢彤两个人的正中间，仿佛天平底下的支柱，随时将死亡倾向两端的任何一个人。 谢尧的心脏抽疼了起来。他做不出选择，现下最好的做法就是拖时间，给游轮足够的时间靠岸，等警察部署好救人的计划。 但他不知道他能争取到多少时间。 无力感让谢尧软了腿，和刚才的齐康一样跪在了地上。 然而庄天明没有给谢尧喘息和选择的时间，他开始轻声倒数，“三，二，一。” “砰。” 枪声响彻夜空，烟花也随之炸裂，将甲板上发生的一切掩盖严严实实。 在谢尧要开口大喊之前，庄天明扳动扳机，一枪打在了齐康的小腿上，齐康发出痛苦的闷哼。 “我还是比较绅士和温柔的，但下一次，子弹就不是打在这个地方了。” 庄天明缓慢地移动枪口，对准了齐康的脑袋。 谢尧看着鲜血从齐康小腿上的弹孔汩汩地流出，心如刀绞，他的手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清醒。 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 再不说话，齐康就要死了啊。 庄天明再次念起死亡的倒计时，他枪口下的齐康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 第170页 “三。” “二。” “一。” 扳机即将转动，谢尧红着眼睛，嗓子沙哑地说道：“我选谢彤。” “我选谢彤。”他像是确定某种死局一般地重复了自己的答案。 第八十四章 游戏终局 ============================== 01 “哥!你醒醒。” “醒醒！” 是熟悉又久违的声音，齐康睁眼看见了一片破败的精神空间，黑色和紫色的碎片从天缓缓降落，落在眼前，又开始变得失焦。 齐康整个人趴在精神空间的地面上，阴影盖过头颅，他抬头，王燃正对着他笑得没心没肺。 “好久不见啊，哥哥。”王燃伸手摸齐康的脑袋，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齐康没有反应过来，池田航下得药太猛，再加上庄天明一枪打在小腿上，他的意识还处于朦胧的状态。 王燃就这么一直捋齐康的头发，他不急着说话，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陷入黑发的手指正变得虚无。 “唔。” 齐康缓了一会，扒着王燃的身体挣扎起身，然后死死地抱住陪伴自己多年的弟弟，“能不能再多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接下来呢？”王燃喉咙发出低沉的笑声，他是齐康的第二人格，他太了解他骨子里自带的自毁倾向。 “你是不是想要瞒着我做手术，把我留下来？”王燃把头埋进齐康的颈脖之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厚重的木质香。 “我看到你和谢尧相处的模样了。” “真好。”王燃的语气里透出浅淡的羡慕。 齐康听到王燃的话，怔住了。放映厅已经坏了很久了，王燃应该不会有机会知道这段时间里他做的所有准备。 “你......”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滴到王燃的肩膀上，齐康的手紧紧抓住弟弟的红色卫衣。 “别哭啊。”王燃抬手温柔地替齐康抹去眼泪，在他的记忆里，齐康几乎没有哭过，六岁刚回家的时候面对母亲王君没有哭，在军队训练或者上战场受伤的时候没有哭。 齐康被庄响塑造地冷硬又扭曲，像一只蚯蚓一样只在自己的地盘上蜷缩，不想往外探寻世界，也拒绝掉所有的感情，无论是自身流露的，还是外界给予的，他都不要。 但现在齐康为他哭泣了。 王燃勾起嘴角，“哥哥，你上次因为谢尧哭了吧，在你决定偷偷做手术想要成全我们的时候。” “现在你也哭了，你有没有发现，你变得软弱了。” 王燃式的不着调话语让齐康的眼泪流得越发汹涌，他开始抽泣，如同找不到家的小孩子。 “哎呦，你说当初你要能哭出来，我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王燃抬头，望向精神世界里如同雪一般的碎片，每一片小小的雪花在预告着他的消失。 王燃回忆起和齐康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他哥还像一只虚弱的幼兽，好不容易回到正常的世界却发现自己难以融入，只好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不哭也不闹，安静到王君有时候在家里都找不到他。 接着王燃从影子里诞生里，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孩坐在偌大的电影院里面面相觑，但齐康没有害怕，他像现在这样狠狠地抱住了他。 从此命运连在一起，齐康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分离，但王燃知道，他总有一天要离开的。 在离开之前他已经叛逆过一番，和谢尧渡过了一段很甜蜜的时光，如今又看见齐康泣不成声的模样，人生已经很幸福了。 “哥，你闭上眼睛。” “不要。”齐康倔强地要多看王燃几眼。 “闭眼。”王燃嬉笑着用手触碰齐康的眼皮，轻柔地按下，眼睛睁开，他再按下，来回往复，他只能无奈地对齐康说道：“不要耍赖。” “知道了。”齐康眼眶通红，不情不愿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精神世界的天空安静地塌出一个口子，外界的声音回荡，是谢尧哑着嗓音在说活。 ——“我选谢彤。” 齐康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王燃的身体化成了一块又一块黑色的碎片，从脚到头，仿佛灰烬在空气中破裂。 时间拉慢，再拉慢，齐康盯着王燃的脸，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东西。 齐康抓不住，读不懂，在意识重新回归黑暗的时候，他听到王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耳朵痒痒的，脸上也痒痒的。 “哥，我最后出去帮你一次，以后再碰上麻烦事要靠你自己了。” “多交际，多说话，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要吃蔬菜，健身适可而止一点，你身上有伤。” “再见了。” 齐康仰头，倒进无尽的深渊里。 原来是眼泪流到了耳朵旁边。 02 谢尧做出了他的选择，他选择让他的妹妹谢彤活下来。 他绝望地对庄天明说道：“我选谢彤。让齐康.....” “死。” 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好像让谢尧死了一次，他穿越回来的执念在这一刻变成了实打实的笑话。 上天垂怜，给予过他一生一次的挚爱，也给了他所有人奢望的重头再来，但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守护好齐康。 他好不容易弄明白了上一辈子齐康决绝分手的原因，也知道了齐康那些苦难的来源。所以他深刻地意识到，在任何一条时间线里，他对齐康的爱意永远没有地方可以安放。 -- 第171页 ——“滚啊。” ——“死亡这种东西，一个人面对会比较好，你说呢，男朋友。” 齐康的话不断地从脑海中浮现，谢尧颤抖地看着庄天明将枪口抵在齐康的脸颊上，冰冷的死亡器物在柔软的脸肉上戳出一个凹陷。 “哈哈哈。” 庄天明仰天大笑，笑得弯腰，忍不住用手去抹笑出来的眼泪。 “齐康，你看见了吗，你看中的人是如此的软弱，一点代价都不肯为你牺牲和付出。” 他一只手温柔地托起齐康的头，另一只手上抓着黑色的手枪拂去青年的额发，露出被汗浸湿的额头。 齐康没有醒，在药效和失血的双重作用下，他恐怕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可惜他没有亲耳听到被谢尧抛弃。 庄天明俯身吻齐康的眼睛，他最喜欢他琥珀色的眼睛。 “我爱你。”庄天明咬住齐康的耳朵，亲昵地告白。 谢尧在远处看见庄天明的举动，嘴唇发白，他早就清楚这个男人对齐康的心思，但在这种疯狂的游戏里，庄天明是不会让齐康活着的。 他要让齐康死，他爱人的方式就是让一个人痛苦的死亡。 谢尧强撑着站起身，刚往前探一步，一个黑色的弹孔就出现在游轮的甲板上。 “不要过来。”庄天明神色冷漠。 他像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一般审判着谢尧，“你选了谢彤，是因为你想要和齐康一起去死。” “但真的可悲啊。” “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因为我会吃了齐康，从心脏开始，他会慢慢属于我。” 庄天明举枪，抱起齐康一步一步向甲板尽头走去，海面上突兀地出现轰鸣声，是一艘小型的船在等待他们。 谢尧和庄天明对峙，他也走到了圆桌旁边小心又快速地确定了谢彤还有呼吸，随之转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道身影。 庄天明要带着齐康跳海，然后逃跑。 “谢尧。”庄天明高喊着谢尧的名字，他扶好齐康的身体，枪口抵在昏迷之人的太阳穴上。 庄天明咧嘴，恶劣地笑道：“三。” “二。” “一......” 谢尧在庄天明开始死亡倒数的时候疯狂地向前飞奔，他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在这一瞬间，一切的一切如同老旧电影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地翻动。 他清楚地看见那个本应该失去意识的人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眼眸被月光照得闪耀，里面好像燃烧着透亮的火焰。 那不是齐康。 谢尧一眼认出了青年身体里的意识，是王燃。 他的眼睛里带着强烈的不舍，温柔，还有一丝丝释然，情绪太多太复杂，谢尧在这一刻感到了深刻的心痛，就好像有人用刀往他的心脏上划，剥落掉某一个人的存在。 “再见。” 王燃突然发难，带着不顾一切的孤勇，抱着庄天明往深不可测的海面跳去，在跳的过程中，庄天明慌张地扳动手枪。 “砰。” 夜空中的烟花表演早已结束，枪响惊醒了厅内靡艳的美梦，他们纷纷向通道走去，黑暗褪去，他们只看见谢尧扒着甲板上的栏杆，红着眼睛看海面。 另一边的座椅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正在睡觉。 孤月，海面翻涌，哭泣的男人，睡觉的少女，还有围观的人群，组成了一副莫名绝望悲哀的画面。 丁睿翰扒开人群，走上前握住了谢尧的肩膀，当使尽全身力气把人掰回头，他看见了泪流不止的谢尧。 很狼狈。 很惨。 他很小声地问谢尧，“发生了什么？齐康呢？” 谢尧听到齐康的名字，顿时跪在了地上，影子晃悠，他失了魂似地回答丁睿翰的问题。 “他死了。” 03 周遭的一切都在下坠。 齐康意识回归的时候，他的面前是庄天明那张妖艳的脸，这个男人看起来很高心，眼尾激动到发红。 “我们要一起死了。”庄天明的话语里都是满足。 齐康的手一下子拍在了庄天明的脑袋上，猛地将人往船身上砸，在宴会开始前的伤口再次裂开，流了齐康一手的血。 但庄天明不在意这些，他还是死死地抓住齐康，在掉落进海面的前一刻，他奋力凑到齐康的耳边，轻轻地问了一句。 “那副黑色面具，你给谢尧戴过了吗？” 第八十五章 是个爱哭的货啊 ==================================== 01 医院的住院部很干净，谢尧捧着一束康乃馨站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靠墙，是不是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看病房内的状况。 他不敢进去，齐康的家人正待在里面。 谢尧稍微活动了下开始发麻的脚，又恢复成先前的姿势，仿佛他是站在病房门口的一尊雕塑。 赵柔从走廊的尽头走来，拍醒了茫然的谢尧，“在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爸妈，还有张鹏在里面。”谢尧小声地回答。 赵柔听到谢尧的答案，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她悄悄地挪动身子，站到了谢尧的身旁，就这样，两个心中怀抱着浓烈愧疚的人站在病房门口罚站。 “节目，怎么样了？”谢尧托了下手里的鲜花，侧头对赵柔问道。 自那场疯狂游戏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绑架，枪声，跳海，游轮，种种犯罪热片所需要的元素在现实里都集齐了，这场闹剧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 第172页 霎时间，各种媒体闻风出动，将现场情况转述得绘声绘色，但事实有差错，整个事情经过层层扭曲为了齐康英勇拯救被绑架的高校学生，抱着凶手庄天明一同坠海，最后一死一生。 庄家，赵家，还有谢家，三个家族都在博弈，拼了命地想把自家小辈往外摘，或许是太多势力在背后博弈，这场游戏的经过才会被描述成这副模样。 ——“我选谢彤，让齐康......” ——“死。” 真正知道这场游戏内幕的人，现在只剩下了谢尧一个人。 庄天明死亡了。齐康没有死，只是昏迷了。 命运很眷顾齐康，在他坠海之前因为意外服用了某种刺激性药物，在迷失在海底的那段时间里体温维持得很好，尽管中枪失血，但被救援队打捞上岸的时候还有心跳。 而庄天明坠入海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具体原因谢尧没有去探究。 那个人不值得。 关注节目的观众压根没有想到《CHAOS》有朝一日会掺和进犯罪事件。加害人是制作节目的负责人，受害者是排在节目第一名的选手。 这一事件让节目走上了停摆的命运，而在某个网友爆出齐康退役军人身份，还有庄天明为博取观众眼球，不顾性命安危让他进行斗牛表演的时候，节目就被推向了不可逆转的深渊。 赵柔成了这场游戏里隐藏的最大输家，她不仅要抗住上头给的压力，还得绞尽脑汁地平息舆论风波，给出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解释。 “还能怎么办，停了也好，等忙完这阵子，我应该有大把时间来看齐康了。”赵柔自嘲地勾起嘴角，但说话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疲惫，还有难过。 如果当初她不执意绑齐康来参加节目，齐康应该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昏迷不醒的下场。 房间里传出响动，谢尧和赵柔的脸上同时闪过慌张，但他们都压抑住身体本能回避的冲动。 躲不过的，他们有责任给齐康的家人一个交代。 门打开了，出来的先是齐康的母亲王君，继父张浩民和哥哥张鹏紧随其后，谢尧拉着赵柔往后退了一步，自己红着眼睛向齐康的家人们深深地鞠躬。 谢尧原本还想下跪的，但没等到他弯腿，张鹏就带着愤怒捏住了他的肩膀，“你和赵柔跟我出去一下，我要听你们的解释。” 张鹏撇了赵柔一眼，示意两人跟上，不要打扰他的父母和齐康。 王君和张浩民没有说话，在谢尧经过他们的时候，王君看了一眼他的样子，开口说道：“花，给我吧。” 谢尧呆愣地回头，王君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02 张鹏的性子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化，只要涉及到齐康的事情，他就没有平日里精英律师的模样，世界上各种狠毒的话都能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谢尧和赵柔在天台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虽然主要骂的对象是赵柔，但谢尧还是坚定地站在了赵柔的旁边，甚至还在骂的过程中偷偷挪到了赵柔的身前。 他在找骂。 可张鹏那些恶毒的话没有达到效果，谢尧沉默地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现在连被张鹏骂都很难让他心里有那么一丝释然的感觉。 他自私地放谢彤一条生路，让齐康直面漆黑的枪口。 谢尧这些天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每天晚上只要他闭眼，他就会想到子弹差点穿过齐康的头颅，然后心痛到无法呼吸。 等到齐康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谢尧看见他昏睡不醒的样子，转头冲到卫生间里哭了个昏天地暗。 谢尧不敢吵醒齐康，也不舍得让他醒过来。 他只希望齐康能做个好梦。 张鹏不满地推开面前的谢尧，他对赵柔说道：“你以后都不要来找齐康，懂吗？他如果要找你，你给我避远点。” 赵柔含着眼泪点头，但对于和齐康见面这件事，他们之间都心知肚明，关系是不可能断的。 张鹏只是生气，他从来没有真正要斩断他们两个的关系，这次的事情尽管差点要了齐康的命，可张鹏也知道，这怪不了赵柔。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庄天明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和他谈。”张鹏面无表情地赶人走。 赵柔小心翼翼地笑了下。 估计以后和齐康见面得先递申请书等张鹏批准了。 等赵柔走后，张鹏从兜里拿出一根香烟，点燃叼在嘴边，雾气环绕下的面容越发冷峻，谢尧低头等他开口，像是在犯人在法庭上等待着最终裁决。 “你叫谢尧对吧。”张鹏皱眉，来回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听不出张鹏话语里的情绪，谢尧抬头，他和张鹏的每一次见面都说不上是愉快的，在没有齐康在旁的情况下，张鹏对他就没说过一句好话，相处的氛围也总是压抑的。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张鹏酝酿了一会，他戒了很久的烟，当初被齐康盯着戒，戒完也时不时被弟弟搜身，所以有好多年没碰过这种东西了。 在进到医院之前，他特意拐进附近的便利店里要了一包最廉价的香烟，十块钱一包的那种。 齐康如果知道他吸烟，应该会从床上跳起来把烟抢走踩在地上吧。 张鹏狠狠咬了一下嘴里便宜的香烟，现在尼古丁慢慢涌进身体，他感到有些许放松，“我和我妈在来的路上看完了节目，你在训练营里很照顾齐康。” -- 第173页 谢尧发怔。 张鹏自顾自地说道：“我和我妈都看出来了，齐康特别依赖你，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他会如此靠近一个人，笑着的，眉眼里都是温和安静的高兴。” “他喜欢你。” “他可能性格变得有点快，但我想他迟早会告诉你吧。可惜他现在陷入昏迷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你要求什么，可我希望你......” 张鹏挠头发，精英范的背头被挠乱，他纠结地把后半句说出口，“你等等他好吗？” 这就是来自大舅子的助攻吗？ 上辈子从来没有得到过张鹏认可的谢尧鼻头发酸，他一把揽过张鹏，眼泪糊了一脸，他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保护好他。” 张鹏默默地拍了拍谢尧的背。 这小子是个爱哭的啊。 他在心里挑剔。 03 庄天明事件发生之后，各家媒体一窝蜂地涌到了海华岛上，像是吸血鬼斗篷里的蝙蝠，红着眼等待着吸血。 张鹏强制自己稳重，和父母等了一个星期才匆匆赶到海华岛，忙了一个上午，看见了昏迷不醒的齐康。 他手足无措地把谢尧安慰好后，为了在海华岛上找酒店安顿父母，提前离开了医院。而赵柔拉着齐康父母到外面找了一个饭店吃饭。 谢尧待在病房里陪齐康。 干净的病房里，一个青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微风吹起窗帘，午后的阳光落进房间里，照亮了他的面孔。 优越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还有谢尧记忆里的琥珀色瞳孔，眼前所有的事物对于他来说都像是既视感再现。 他确实见过这个场景。 在上辈子《疯狂游戏》的第一幕拍摄现场，他也是像这样躺在病床上。 谢尧捏了捏齐康的手指，踌躇着伸手按在青年瘦削的脸上，躺在病房里一个星期谁都会瘦得很快。 他在心疼。 齐康常年运动健身，对于饮食的把控严格到不像话，好不容易在训练营投喂养出点肉，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折腾没了。 谢尧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格子衬衫，他在上衣的口袋里放了那个让他穿越到这条时间线的银色戒指。 齐康对他的爱意全部装在里面。 他后知后觉地想明白齐康为什么会把这枚戒指送给他，在上辈子，齐康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但还是选择了和他在一起。 后来寄信威胁齐康的应该是庄天明，他那冷酷又心软的爱人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危险，毅然决然地选择分手，落了个车毁人亡的结局。 谢尧把戒指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他举起齐康的手指，低头亲吻。 但他的嘴唇被轻轻弹开了。 谢尧不可置信地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跃进了他的眼眶，耀眼得如同阳光一般，让人想要落泪。 他听见躺在病床上的人虚弱地笑着，说了一句他曾经不太喜欢的话。 “滚开。” 谢尧再一次泪流满面。 第八十六章 夏天 ========================== 01 今天的病房里有一位特别的访客。 齐康坐在病床上，皱眉，他实在回忆不起来自己和这个叫弗朗西斯科的人有过什么联系。 “我是克里托瓦尔的哥哥，我代他来看看你。”弗朗西斯科笑出一口白牙，将手里的果篮放在独立病房的桌上。 他环视四周，调侃道：“住得挺好。” 赵柔为了避免齐康在住院的时候受到记者的打扰，在医院发出转房通知的同时，手疾眼快地帮齐康定下了高级的独立病房。 病房里的设施很齐全，墙壁上甚至还挂了一两幅大艺术家的画，虽然齐康不懂欣赏，但这并不影响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摆烂。 齐康听闻弗朗西斯科的来意，尴尬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啊。” 弗朗西斯科十分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齐康，“你本人比视频里要更帅一点。” “......” 齐康完全应付不来这类热情的人，他下意识地想呼唤王燃，但他顿住了。 王燃已经消失了。 Kvein医生在听说他住院之后，也过来探望过他。在和海华岛医院沟通过后，他对齐康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之前由于第二个人存在而异常活跃的大脑区域已经归于平静。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准确来说王燃不是消失了，他回归到了你的主人格里，你自然再也感觉不到脑海里有另一个个体的存在。” ——“好好养伤，过阵子来京城找我再做一遍心理梳理，相信我，你以后，应该不会再有和之前类似的苦恼了。” ——“什么苦恼？” ——“人格不统一造成的混乱生活。” 齐康抿嘴，在心里小声地说，王燃不是苦恼，他是我最亲爱的弟弟。 面前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但弗朗西斯科并不在意，他是来给齐康传递消息的，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在青年眼前晃了几下。 “唔？”齐康回神，接过了弗朗西斯科手里的信封。 西班牙裔男人坐到病床上，“我那个弟弟给你留了封信。” 闻言，齐康眨了眨眼睛，手指翻动，轻轻打开淡黄色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小纸片，上面只有一小段简短的花体字。 -- 第174页 ——我等你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齐康疑惑，猜不透克里托瓦尔的心思，他在很早以前就和这位斗牛士说过，他不会跟他回到家乡当所谓的斗牛界新星。 “这是什么意思？”齐康抬头对弗朗西斯科问道。 “应该是很快就能再见面的意思。” 弗朗西斯科笑得意味深长，他帮齐康把小纸片放回信封里，他特意往信封底部看了一眼，不起眼的铅笔字迹透露出另一层意思。 ——“安德烈。” 但没有必要这么快让齐康知道，毕竟他们还没有做好将人迎接回家的准备。 弗朗西斯科将信封压在他带来的玫瑰花之下，大咧咧地和齐康告别。 “再见啦。” 这人好奇怪。 齐康在人走后，仰头倒在床上。 02 谢尧这些天几乎是住在医院里的。在见识完他端水暖手，想尽法子伺候齐康之后，张鹏领着父母满意地打算走了。 齐康的状态恢复得很好，先前在战场上受伤的左耳听力也出现了好转，张鹏和齐康父母一致认为没啥留下来的必要了，主要是看小情侣腻在一起，牙有点酸。 但走之前张鹏还是悄悄对自家弟弟叮嘱道：“好好处。” 这毕竟是齐康第一次谈恋爱。张鹏才不管是什么性别，他只要齐康高兴。 齐康“阿巴阿巴”地点头敷衍，张鹏嘴巴抽动，他想了半天，说道：“你最近表情越来越多了，变得很像他，我有点不习惯。” 这个“他”，两个人都很清楚，是王燃。 双重人格这件事是瞒不住家里人的，张鹏和王君都和王燃相处过，见到齐康那张脸露出阳光的笑容，两人心里更加心疼。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种事，齐康应该不会需要一个第二人格替他去微笑。 当知道王燃消失的事实后，比起悲伤，张鹏和王君更多是觉得怅然和矛盾。相处那么多年的人一朝消失，要说心底没有触动是假的，可齐康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开朗。 齐康现在一点也不冷硬，对谁都有那么一丝顺从的宠溺，温和又调皮，像极了王燃那个无厘头的性子。 改变应该是好事吧...... 张鹏觉得自己要花点时间调整去适应弟弟的新模样，他挠头，又向谢尧指了指齐康，“走了，谢尧，照顾好他。” “好的，哥。”谢尧低眉顺眼，看得旁边的齐康十分不自在，他从谢尧的脸上看出了大写的两个字。 谄媚。 赵柔和林娇的出现适时地拯救了齐康，他干脆一股脑地把谢尧等人往门外推，要求给他和他的朋友们一点空间。 林娇从果篮里拿起一个苹果，她边熟捻地削皮，边用做作的语气调侃齐康，“康，你认定是他了吗？” “不是。”齐康捂脸，跪在床上一头撞进枕头。 “哇哦。”林娇一脸震惊，“赵柔跟我说你变化大，我没想到变化这么大，我那么大一个酷哥呢？” 往常的齐康压根不会对她的调侃有那么大的反应，在经历过人格融合后，齐康竟隐约有向喜剧人发展的倾向。 齐康幽怨地从枕头中仰起脸，“我哥还没有走远，别以为你躲在赵柔身后他就看不见你，我告诉你，你迟早会被我哥抓到信不信。” 林娇乖乖闭嘴，这两兄弟她都惹不起，于是她转移火力给了赵柔，“你说说你，你来医院探望过齐康多少次，整天到处跑，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赵柔看着自己的好闺蜜，无语凝咽，她不管面前的两个人，坐在座椅上脱下自己的高跟鞋，揉了揉发麻的脚。 她抱怨道：“都怪庄天明这个疯子，凭什么他犯罪，老娘给他擦屁股啊，现在所有人都盯着我，我能给出什么交代，节目停都停了，还要我写报告书。” 齐康听到赵柔的话，呆愣了一会，他的脑海里想起在训练营里的那些小伙伴。 顾清明，陶然，路凌霄，林不染，还有明焕。 他们因为《CHAOS》这个节目成为了朋友，每天的训练虽然辛苦，但看着他们为了梦想而奋斗的模样，齐康自己也忍不住去努力。 少年人为了梦想而努力的样子，最容易让人动容。 齐康不想他们因为自己和庄天明之间的破事而丢掉触手可及的梦想。 要知道，他的朋友们都差不多都是上位圈的人，出道稳稳的。 齐康对赵柔问道：“节目，能重开吗？” 赵柔刚喝下一口水就被齐康的话呛到，她没想到眼前的青年还有重开节目的想法，“你都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了，还想上节目吗？” “不是，我上不上节目都无所谓，但有人还是想靠着你的节目实现梦想的。” 阳光照到齐康一侧的脸上，眉毛，睫毛，处处都透出一种莫名的温柔气息，赵柔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确实变了，以前那些奇怪的反差到现在逐渐变得和谐又统一，就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齐康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一旁的林娇知道自己不该插进这个话题里，只是把切好的苹果放在桌上，然后安静地听着。 “就为了这个？”赵柔头疼。 “嗯，就为了这个。”齐康琥珀色的眸子满是坚定。 -- 第175页 “......” 齐康见人沉默许久，长时间没有回答，一不做二不休，躺在床上耍赖，“我不管，这你欠我的。” 赵柔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人成我祖宗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行，当我欠你的，我去想办法。” 齐康满意地咧开嘴笑了，他站起身，望了眼门外的谢尧，眼神又暗了暗。 ——“那个黑色面具，你给谢尧戴过了吗？” 庄天明在坠海前说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这些天他都没有刻意去想这个问题，只是享受着谢尧照顾自己。 黑色面具的含义对他来说不言而喻，这个事情迟早要弄清楚的。 他小声地对赵柔说道：“你再帮我个忙好吗？” “把那个主题曲拍摄用的黑色面具带给我。” “我有东西要确认一下。” 03 谢尧在门外等了很久，见到林娇和赵柔一前一后走出门，他起身问道：“你们两个脸色这么差？” 赵柔哀嚎了一声就往医院外面冲去，留下林娇无奈地耸肩膀。 “没事，只不过有点受刺激了，你快进去吧，齐康还在里面等你呢。” 谢尧应了声好，抬脚走进病房里。 齐康正在换衣服，他脱掉了白色的病号服，露出宽厚的肩背，他听见了谢尧的脚步声，回头，饱满的胸肌和性感的腹肌直接冲击了谢尧的眼睛。 谢尧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咽口水。 他想起了先前在斗牛场和齐康渡过的那个晚上。 齐康看见谢尧的表现，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他更加干脆地把衣服丢到一边，敞开手拥抱谢尧。 毕竟已经是火热的夏天了。 有人心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