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爱我呢》 第1页 《说好的爱我呢》作者:野风不见【完结+番外】 文案: 贺屿被一个空有张漂亮皮囊的偏执二世祖逼婚了。 刚结婚。 二世祖:爱你! 贺屿:我会杀了你。 结婚不久。 二世祖:爱你爱你! 贺屿:闭嘴。 再往后。 二世祖:爱你爱你爱你! 贺屿:……嗯。 他挺好,相守一生未尝不可。 直到最后。 二世祖:挑个好日子离婚叭。 表面甜甜实际没得感情受×前期阴郁冷漠后期哭唧唧攻 食用指南: 1 先婚后爱,年下双洁1v1 2 现代架空,同性可婚 3 攻前期很穷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兰因(受),贺屿(攻) ┃ 配角: ┃ 其它:微博@野风不见 一句话简介:结婚后离不掉了 立意: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第1章 还是直接鲨了吧 “躲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青年面色惨白,惊恐摇头,哀求望向愈发靠近的男人,拖着疲软无力的身躯,往床尾移动。 男人脚步不停,面色阴鸷冷沉,周身上下戾气翻涌,幽暗的眸底含着不加掩饰的憎恶。 青年彻底绝望了,他颤抖着,眼眶发红。 眼前这个他曾经无比爱慕的男人,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凝聚成一切恐惧的化身,恶魔,鬼怪,死神…… 直到男人冰凉指尖触碰到他的脚踝,青年猛然一抖,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再也承受不住,声嘶力竭喊了出来! 啊—— 兰因猝然惊醒。 他剧烈喘息,手指不自觉蜷紧。 半晌,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幸好,只是个梦。 他抬手按揉眉心,暗道这梦也太渗人了,那个陌生男人的模样,现在还清晰印在脑子里…… 突然,兰因一顿,反应过来。 他怎么还会做梦? 他分明被疾驰而过的面包车撞嗝屁了,就算没去南天门,也应该在医院。 而现在,他躺在柔软的床上,空气里氤氲着甜美诱人的香薰,头顶天花板还嵌着豪华大吊灯。 再扭头去看,周围全是粉白相间的气球,桌上有一大束鲜红糜艳的玫瑰花,到处贴着“囍”字。 俨然是个婚房。 意识到这一点,兰因迅速起身,察觉到身旁有人,侧首去看。 入目是个俊美非凡的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深色西装,白衬衫,红领结,胸前别有一支玫瑰。 看样子是婚服。 可男人面上没有半分结婚的喜悦,反而充斥着愤怒与屈辱,薄唇紧抿,狭长眸底拉满红血丝,狠戾森然的视线正落在兰因身上。 这张脸,与方才梦境中的陌生男人无限重合。 兰因眼前一黑,旋即滚下床,难以置信瞪着他。 卧槽槽槽! 这不就是梦里那个要杀他疯子吗! 兰因想说服自己这是梦,可刚摔下床又麻又疼的屁股蛋,昭示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兰因半天找回声音,指着床上的男人,弱弱问:“你,是谁?” 男人一顿,用更加憎恶的目光凝视兰因,冷声道:“婚结了,合约也签了,想做什么直说就行。” 结婚? 兰因正要问个清楚,脑海却遽然一震,头痛欲裂,像被剖开又强行塞进一些东西。 转瞬间,兰因对眼下发生的一切,有了较为直观的认知。 原来,在他被车撞飞生死存亡之际,意外穿书了。 穿成一本都市耽美文里同名同姓的偏执受,眼前这个阴气沉沉的俊美男人,是被他一步步逼疯的主角攻,贺屿。 贺屿现有家境贫寒,好在受人资助,考上了北市顶级学府的金融专业,大四时受人引荐,在兰氏集团实习,前途无量。 而原身,是北市出了名的纨绔,不学无术,成天只知吃喝玩乐、招惹是非。 原身有次去公司,无意间遇到气质出众的贺屿,一番接触后,被对方的绅士风度、英俊面容狠狠迷住,扬言要追他,和他结婚。 贺屿婉拒,原身就无所不用其极,以贺屿生病的母亲为要挟,逼人签下羞辱合约,领了结婚证,方才有了眼下的新婚之夜。 而原身不知道,今晚是他噩梦的开始。 贺屿前途尽毁,一夜之间沦为学校笑柄,同学们肆意耻笑,“入赘”“卖身”“吃软饭”等侮辱性绰号满天飞,从高台掉进泥沼。 至此,男生心性大变,绅士温柔不在,变得冷血毒辣,决心报复兰因,婚后囚禁他,折磨他,精神上摧毁他…… 不出半月,原身就在继母的推波助澜下,被贺屿活生生折磨死了。 原身生前作恶多端,死后无一人关心,都以为是喝多了猝死,草草办了葬礼就算翻篇。 兰因:“……” 妈蛋,这也太刑了!还不如让他被车撞死,起码不用被虐待。 他偷偷瞄向床上的贺屿,缩了缩脖子,一时竟不知是该同情被逼迫的贺屿,还是即将被折磨死的自己。 兰因继续回想小说内容。 原身死后不久,贺屿发现自己其实是被掉包的富家少爷,至于他“母亲”的亲儿子,则顶着本该属于他的财富和光环,生活了整整21年。 -- 第2页 再往后,就是贺屿设计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并被一个小白花救赎的故事。 归根结底,原身只是贺屿变强路上的炮灰。 兰·炮灰本灰·因: 贺屿眯眼凝视兰因,不动声色摸出事先藏好的手铐,幽幽道:“过来,知道你想要什么,一定满足你。” 兰因:“!” 屁!他又不是m,虐待不会让他满足! 兰因头皮发麻,努力维持冷静。须臾,短促嗫嚅道:“先等一下,我那个,就是,要去趟洗手间!” 话音刚落,兰因连滚带爬起身,同手同脚打开最近的一扇门,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贺屿冷笑,修长指尖摩挲着金属质地冰凉的手铐,眼底杀气腾腾,安静等兰因出来。 浴室,兰因正盯着镜中的自己发怔。 镜中的青年二十出头,身姿修长,剪裁合体的白色西服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而最令人移不开眼的,是那张精致的长相。 一个男人,肤色却莹白如雪,无半点瑕疵,鼻梁秀挺,嘴唇殷红饱满,还有双摄人心魂的狐狸眼。眼尾处轻微勾起,妖里妖气,每次眨眼,都仿佛蕴含着一股天然的魅态。 兰因愕然,原身这相貌,竟和他以前一模一样。 只是比他年轻一些,在之前那个世界,他都28了,而原身现今才23。 定定看着自己,兰因不禁抬手摸了摸脸,又用指尖探了下温热的鼻息。 静默少顷,怅然吐出一口气。 活着真好。 尽管所处的这个世界很操蛋,他依然庆幸能来到这里,拥有新的人生。 适应完这具身体,兰因想到自己的凄惨未来,开始琢磨出路。 同性结婚倒无所谓,他本身就是gay,能接受这种身份。 现下最关键的是,和他一门之隔的男人、名义上的老公,想要他的狗命。 他该如何保命? 立即废除合约,离婚,逃走,还贺屿自由? 肯定不行。 恶果已经种下,学校流言蜚语已经开始传播,伤害依旧存在,贺屿对他的恨,不会就此消散。 小说后面都有提示,贺屿是有权有势的富家少爷,等以后得了权,肯定不会放过当初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他,无非是给他换个死法而已。 不能跑路,那怎么办? 说明真相吗? 直接说他不是原身,而是死过一次的陌生人。原身之前干的所有蠢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贺屿应该不会相信这荒诞的解释。即便相信,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报警,把他送到研究所之类的地方,他可不想被当成小白鼠研究。 那怎么办? 过了会儿,兰因灵光乍现,细下一想,他年轻时其实也有过类似贺屿这样的“症状”。 冷漠,暴戾,被情绪左右,对任何胆敢戏弄嘲笑他的人,都报以最残忍极端的手段,直到…… - 兰因没敢在浴室待太长时间,很快又重新出现在贺屿面前。 这次,他没之前那么紧张,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贺屿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21岁的小年轻,而他内胆年龄都快30了,引导一个误入歧途的小男生,轻而易举。 刚在浴室,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走的每一步。 这边兰因心思流转间,床上的贺屿突然出声,眼底藏着厌恶,戏谑道:“准备好了?上床吧,想怎么玩我都可以配合。” 呵,还挺会。 兰因心下笑笑,没搭话,胸有成竹抬腿上床,两手搭在膝盖,盘腿坐到贺屿对面。 他眼神无意一扫,发现贺屿藏在身后的手铐,不禁一惊。 这就是囚禁工具吧! 兰因平了平心绪,尽量无视这个工具,温和出声:“屿宝,先闭上眼,我有段经想念给你听。” 贺屿脸一黑,好恶心的称呼。 他强逼自己撑住,从牙缝挤出一句:“什么经……” 兰因浅笑:“对你身心健康有帮助的,屿宝,放轻松就好,闭上眼睛,我什么时候停,你再什么时候睁开。” “……” 为了不用再听到这恶心的称呼,贺屿选择暂时闭眼,打算等兰因发完神经再动手。 兰因见人还算配合,满意点头。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张口,就是刻在DNA里的熟悉内容——静心咒。 兰因嘴唇嚅动:“#%*@!amp;$……” 贺屿满头黑线:“?” 兰因:“$amp;*#@%……” 贺屿:“……” “%@#$*!amp;……” “……” 约摸两分钟,贺屿再也忍不住,睁眼出声打断,气得不轻:“你在耍我?” 兰因不悦皱眉,轻言责备:“说了等停了再睁,干嘛不听话,刚念的都作废了,又得从头再来。” 贺屿沉默两秒,眸底忽然显出一抹虚假暧昧。 他微微前倾,靠近兰因,低声引诱:“真要这样浪费时间么,想念经可以等明天再……” “不行。” “……” 兰因大半夜非要念经,是为了让贺屿先冷静一下,把疯劲压压。 刚念的,是他年轻时经常听的静心咒,有静心凝神、控制情绪、净化心灵的效果。能使人心态平和,洒脱淡然,不再做情绪的奴隶,忘记仇恨…… -- 第3页 贺屿见兰因执意念经,深吸一口气,缓解被气得生疼的肺,手指重重捏了捏身后的手铐,然后又松开。 其实他完全可以强行囚禁折磨兰因,可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想看着兰因一点一点从喜悦、到恐惧、再到绝望,像猎|枪下濒临死亡的幼兽无谓挣扎那样,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良久,贺屿淡淡吐出三个字:“念多久。” 兰因想了想,慈祥一笑:“一小时起步吧,每天加十分钟,最多三小时,保你健康长寿,开心快乐每一天!” 贺屿:…… 蹬鼻子上脸,还是直接鲨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见面啦,抱一个mua3 PS: 1 本文现代【架空】,同性可婚。 2 静心咒是架空世界的产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要问度娘,度娘也不知道小因子念的什么。 看文愉快喔^^ 第2章 奥特曼之光。 翌日,贺屿是被晒醒的。 刺目光线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他适应了下才睁开眼,环顾四周。 气球,玫瑰,囍。 微愣两秒,他猛然起身,衣服还是昨晚那件。接着又看向身旁空荡荡的床,难以置信。 他昨晚竟然提前睡着了! 贺屿沉默好长时间,想到一种可能。 自打被兰因威逼利诱,前后拉扯将近一个月,这期间他没睡过一天好觉,昨晚更是两天没合眼,可能一时大意,依从身体本能睡着了。 真是白白浪费一个晚上。 贺屿很懊恼,又想起昨晚藏在身后的手铐。 他立刻翻找,同时有些心虚。 兰因肯定发现了。 “醒啦。” 一道温柔的声线从门口传来,贺屿转头,入目是笑意盈盈的兰因。 兰因身形真的很纤细,领口的半截锁骨清晰可见,皮肤白到发光,几缕微长的发丝搭在颈侧,微微勾起的狐狸眼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闪烁着琥珀色光芒。 如此赏心悦目的一个人,光看到心情就会好很多。 心情突然变好的贺屿:…… 兰因笑着打招呼:“醒了就洗漱吃饭,刚煎了颗蛋,吃完要回去给爸妈敬茶。” 贺屿脸色又难看起来。 差点忘了,他是被兰因娶回家的,是兰家的儿媳,结婚第二天要给公婆敬茶。 兰因见贺屿不动弹,眼珠转了转又道:“对了,你那个手铐我放衣帽间了,”说着羞涩一笑:“没想到你还挺野的,喜欢那种东西,昨晚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今晚我们再好好玩叭~” 贺屿:…… 蠢货,那是囚禁工具,怕你受不住逃跑用的。 兰因一脸单纯,催促:“下床洗漱呀屿宝,蛋要凉了。” 贺屿:“……嗯。” 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讨厌“宝”字了。 兰因算盘打得精明,既然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势必要阻止所有想要他命的人。 贺屿是一个,他继母就是另一个。 贺屿有主角光环,肯定不能硬碰硬,温水煮青蛙最合适,突破口就是他的道德底线。 即便贺屿现在有疯病,骨子里还是有很好的教养和风度。 常言伸手不打笑脸人,贺屿就是这样,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只要一个劲儿对他好,再用点脑子,外加静心咒,让他没下手的机会,时间一长,贺屿软下来不成问题。 原身输就输在一味霸道强硬,不断激怒逼迫贺屿,这才导致后来的悲剧。 假如原身懂得示弱,不心急,慢慢融化贺屿,说不定真会是另一种结局。 至于继母,蛇蝎双面美人,处理起来是有点棘手,也得废点功夫。 不过他了解整本小说的走向,清楚继母为什么杀他,也知道她把柄在哪,只要给他点足够的时间和金钱,依然能办到。 这般想着,兰因带贺屿下楼,去了车库,准备去他父亲和继母的别墅。 兰因不会开车,幼时父母车祸双亡的记忆虽早已模糊不清,心理上那道坎依然迈不过去。 “你载我好不好?”兰因靠在一辆黑色迈巴赫车身上,偏头笑问贺屿。 这么一看,发觉贺屿比他高大半个头。 书里说贺屿身高187,他只有179。 呵,多一厘米能死? 贺屿蹙眉,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拿过了车钥匙。 贺屿自家买不起车,是资助他学业的老总让他考驾照,还说等他读硕士了送他辆车。 然而,这些都被兰因毁了。 有兰因在,他连本科毕业都难。 - 抵达别墅已经中午12点。 按理来说应该早上敬茶,不过家里也没把兰因结婚当回事,亲生父亲都还在外地。 兰因今天回来敬茶,无非是想会会他继母,亲身接触一下,以后比较好对付。 继母孟玲见便宜儿子回来,很是意外。 这蠢蛋居然还知道回来敬茶? 她很快回神,笑脸迎上去,亲切拉兰因贺屿坐到客厅沙发上。 “儿子真乖,妈妈还以为你今天睡懒觉回不来了呢,吃饭了没,没吃我让张姨准备一桌。”孟玲温声道。 兰因没立即搭话,先端详起孟玲。 很年轻,保养得当。小说里写孟玲37岁,不过现在光看脸,完全像二十多岁的女孩,不见半丝皱纹。妆容精致,耳坠项链戒指各个价值不菲,即便在家里,穿的也是修身裙子,打扮得像即将出席什么尊贵典礼。 -- 第4页 果然,能把原身父亲的浪子心收回来,回归家庭,还有是点资本在身上的。 “吃过了妈,我跟贺屿回来是给爸和您敬茶的。”兰因眨眨眼说。 孟玲抿嘴一笑,轻抚兰因柔软的发丝,杏眸浮上一抹泪花,欣慰道: “我宝贝儿子真是长大了,知道孝敬爸妈了。只是你爸他……上个月出门到现在,一直没回来过。唉,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回来看看。” 昨天的婚礼,贺屿方没亲戚来,他母亲都不知道他结婚。 兰因方父亲不在,家里亲戚不同意这门亲事,也没来。 所以说,整场婚礼,只有孟玲一个长辈,其余人都是原身的狐朋狗友,礼堂座位都没坐满。 神父都对这对新人投以怜悯的目光。 孟玲说完,如愿在兰因面上看到失落的神情。 她红唇不着痕迹一勾,继而又安慰:“没关系儿子,给妈妈敬杯茶就行了。” 这时张姨进来,把一杯茶放到茶几上。 兰因知道孟玲意在挑拨他和父亲的关系,可怜原身少根筋,真就因此恨上他父亲。 但说实话,他们父子关系压根用不着挑拨,父亲本就不喜欢他。 兰因怕现在挑明会让孟玲戒备,便故作生气,以原身性格行事。 他重重踢了脚茶几,茶水顺势打翻在地,恼怒道:“我还不稀罕给他敬茶呢!” 看到兰因上钩的贺屿:……他好蠢。 贺屿能察觉到兰因母亲不对,但他不打算提醒兰因。 这对母子都很可恨。 兰因继续无能狂怒。 片刻功夫,就摔碎不少东西,孟玲装模作样阻止,实则恨不得他多摔点,好告状。 贺屿也没拦,任由兰因撒泼,懒得理。 兰因摔了几个古董花瓶,见表演得差不多了,正要拉贺屿走,旋转楼梯那边却忽然跑下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男孩拿着绷紧了的弹弓,睁着单只眼,瞄准他。 兰因没来得及躲,一颗枣核就精准砸在他眼尾,尖端刺中皮肤,他当即捂住眼,生理性泪水哗哗往出流。 操!哪来的熊孩子! 幸好是眼尾,要再偏一点,他左眼可就废了! 孟玲惊叫一声,忙喝:“兰盛珩快住手,张姨去叫医生!” 兰盛珩?这小孩是兰盛珩! 兰因顾不上疼,奋力睁开眼睛,望向正一脸得意的男孩。 挺俊俏一男孩,如果不邪笑的话。 兰因心下唏嘘,对兰盛珩印象还挺深刻。 原身死后,孟玲就全身心教导他唯一的儿子兰盛珩,对他报有极大的期待。 不准犯一点错,考99分都不行,严厉惩罚,还总监视他在学校的一举一动。 兰盛珩初三那年,实在受不了,一气之下跳海自杀了。 兰因受伤,贺屿不得不起身,信步走过去,淡淡问:“还好吧。” 孟玲也跟上来看伤势。 伤口不算大,但挺深,正往外渗着血。 家庭医生很快到了,给他消完毒,贴了创口贴就算完事。 贺屿看着被创口贴挡住的眼尾,莫名想起那双琥珀色又明亮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翘,灵动又好看。 思及此处,他不由蹙眉,凉凉扫了眼兰盛珩。 兰盛珩一激灵,嫂子好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贺屿只是单纯可惜那双没有瑕疵的眼睛,放其他人身上,他同样会惋惜。 兰因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就算留疤也无所谓,男人又不在乎这些,他此刻比较在意的,是兰盛珩。 这倒霉孩子后来太悲催了,他没法放任不管。现在虽说熊了点,不过教教还有救。 兰因冲兰盛珩招手:“过来。” 兰盛珩哼了声,两手滑稽叉腰:“过来就过来,我才不怕你,谁叫你砸我家东西!” 咚! 兰因微笑伸手,狠狠弹中兰盛珩的大脑门。 “啊呀!” 兰盛珩立马捂住头,眼泪花都出来了,但没哭。 孟玲这下心疼了,立刻拉远兰盛珩:“快给哥哥道歉!” 兰盛珩顶嘴:“我也很疼的ok?” 兰因:“不ok,我也疼。” 兰盛珩嘴跟机关枪一样:“不道歉不道歉就不道歉!你弹我了,现在打平,谁都不欠谁!” “我流血了你没流。” “……嗝!” 兰盛珩bia一声捂住嘴。 中午吃多了。 兰因笑了笑:“这样吧,我带你去我公寓待两天,罚你每天倒垃圾,就当我们扯平了。” “才不去!” “不行!” 前一句是兰盛珩喊的,后一句是孟玲。 孟玲怕兰因虐待他儿子,干笑两声:“小珩不懂事,去了肯定会打搅你们,而且得上学呢,还是住家里比较方便。要不你跟你媳妇今天留下吧,妈妈照顾你们。” 兰因:“咳,咳咳……” 孟玲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又开始挑拨他和贺屿的关系。 明知贺屿是被强迫结婚的,还用媳妇称呼人男生,践踏自尊心。 果然,贺屿脸色肉眼可见变黑,幽深眼底戾气涌动,周身气温降到冰点。 兰盛珩又一激灵,嫂子真的好阔怕~ 兰因见带不走兰盛珩,心想这熊孩子暂时还算安全,便没强逼,转而道:“还是算了吧,过两天我们去度蜜月,就不住家里了。” -- 第5页 “度蜜月?”孟玲挑眉问:“去哪?” 兰因深情望向贺屿:“充满光的地方。” 孟玲:“……” 兰盛珩眼睛却是一亮,冲上前,尾音上扬:“难道是奥特曼之光?!” 空气有刹那寂静。 兰因看着兰盛珩,忽然笑了。 他缓慢蹲下身,跟兰盛珩平视,伸手揉了揉他发红的大脑门,语重心长:“盛珩啊,这个世界是没有奥特曼的。” 兰盛珩表情有一瞬空白。 紧接着,整栋别墅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 ?第3章 遛狗玩呢。 度蜜月当然是假的。 谁会跟一个时刻想弄死自己的人度蜜月。 不过兰因的确要去趟外地,这是他扳倒孟玲的唯一途径。 至于此行带不带贺屿,兰因纠结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带着。 他需要跟对方缓和关系,改变贺屿对他的坏印象,自然要多接触,放在身边才放心。 不然他这一走,搞不好孟玲会提前动作,跟贺屿联合,布一个天罗地网等他回家。 届时,孟玲没杀青,自己却先嗝屁了,多不划算。 回公寓途中,正值午高峰,路上堵车严重,贺屿面无表情握着方向盘,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因看着前方的车屁股,有些无聊,瞅见车里有包烟,便拿了根含住,点燃。 呼…… 他畅快眯眼,好烟。 “要抽出去抽。”贺屿冷淡道。 兰因一愣,哦对,差点忘了,贺屿是三好学生,纪律模范,从不抽烟喝酒。 “不抽了不抽了。” 兰因忙熄了烟,打开车窗,用手扇了扇空气,想把车里的烟味散散。 如今是夏初,正午气温很高,车窗甫一打开,热浪就成股涌进,令贺屿更是心烦。 “够了,窗关上。” “……” 这位爷好难伺候。 兰因关上窗,又很有眼色地调低空调温度。 恰好前面车开始动了,贺屿踩下油门,但没走几米,前面车突然停了,贺屿立即刹车。 兰因没防备,脑袋咚一声撞到中控台,着力点恰好在左眼眼尾,创口贴包着的那块。 “啊疼~” 兰因捂眼,生理性眼泪又流出来,躬身缩进座椅里。 贺屿这下不自在了。 他还没见过这么容易掉眼泪的男人,真有那么疼么。 贺屿深吸一口气,抽了张纸巾递给兰因,语气僵硬:“没事吧。” 痛感过去其实就不疼了,兰因却转了转眼珠,随后苦着张脸,抬起头,接过纸巾委屈道:“伤口会不会撕裂了。” 贺屿侧首,观察那片创口贴,客观道:“应该不会。” 说完见兰因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补充:“不放心可以去医院检查。” 兰因蔫蔫摇头:“算了,反正会留疤,大点小点也没关系。” 贺屿沉默片刻,决定还是提醒一下,算是刚才急刹车的补偿。 他委婉道:“你妈妈,对你似乎有点意见。” 初版贺屿不愧是温柔绅士,疯批版本的发挥了。 兰因愣了下,见贺屿主动提醒他,心下暗喜,原来示弱真的有用! 兰因按捺住雀跃,失落道:“没办法,谁叫我不是亲生的,就算再怎么努力讨好她,她还是更喜欢弟弟。刚你也看到了,我只是轻轻弹了一下,她就把弟弟拉走,最后还把气撒你身上。” 贺屿一怔:“把气撒我身上?” 兰因忿忿点头:“对呀,她说你是我小媳妇!” 贺屿:“……”难道不是吗。 兰因:“太过分了,你这么高大帅气,明明是我老公!可惜她是我妈妈,没法说她的不是,让你受委屈了。” 这事必须说清,小疯批很记仇。 贺屿闻言,心情乍然变得复杂。 单论真心,兰因恐怕是真喜欢自己。 可这人品行不端,嚣张跋扈,愚蠢任性,恶毒霸道,不然他…… 思及此处,贺屿心神一震。 不然什么!他还能放过兰因不成?! 兰因毁了他的一切,还用母亲威胁他,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贺屿语气冰寒:“无所谓,事实而已。” 兰因:“……” 合着刚白演了,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 回到公寓,兰因有些犯困,但没敢午睡,怕贺屿弄死他。 他换上宽松家居服,边系围裙边问:“中午想吃什么呀?” 贺屿静默一瞬,忽然抬头,逼视兰因:“你会做饭?冰箱没食材。” 兰因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他忘了原身不会做饭,贺屿也知道他不会。 兰因脑子一转,想到应急之策。 他羞涩笑了笑,不好意思道:“这不结婚了嘛,当然要做饭吃了,这才像个家嘛,冰箱一点蔬菜有没有?那我下楼买吧。” 贺屿:“我不吃你做的。” 兰因::) 彳亍口巴。 他摘掉围裙:“那点外卖。” 按理说,贺屿现在应该在兰氏集团实习,但原身曾逼贺屿签过一份合约。 其中有一项,是不让贺屿去工作,也不准私自去学校,必须一天24h陪着原身,不然就去骚扰他母亲。 -- 第6页 可真够作死的。 兰因打算废除这一项,反正合约他说了算。 但想到过两天要和贺屿去外地,反反复复不太好,决定还是回来再说。 吃完饭,贺屿回了卧室,兰因瘫在客厅沙发,翻看手机通讯录。 去外地之前,他还得准备一笔钱,四百万左右,有大用。 原身在兰家不讨喜,还败家,名下既没股份,也没固定零花钱,需要钱了,一般会去问他二伯要。 孟玲当然也会给,不过抠抠搜搜的,几千就打发了,原身父亲更是直接不理。 整个家族,恐怕只有二伯能多给点。 兰因不由咂嘴,这富二代当的好失败。 他权衡了下,四百万他自己短期肯定弄不来,为了不影响计划,只能明天厚着脸皮问二伯要点。 兰氏集团市值千亿,小几百万对他家里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正想着,手机连震好几下,是群消息。 【赵鸣】@兰[爱心]屿,晚上出来玩啊,把嫂子带上。 【邱亦】快讲讲,嫂子大不大!有腹肌吗!一夜几次!!! 【季天泽】别搞这么饥渴,人家正经人,大学霸,等会儿见面注意点。 【韩晔】@兰[爱心]屿,还别说,昨天婚礼上你俩挺配,完全看不出你初中毕业! 兰因:…… 初中毕业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兰因对这四个人有点印象,都是和原身经常一起玩的朋友。 当然,能跟原身称兄道弟的,必然不是什么正经人,全是世家纨绔子弟,成天纸醉金迷。 他们五人关系倒挺铁,要不是原身婚后坑过这四个,导致关系破裂,他葬礼那天也不至于没人来。 幸好现在友谊的小船还没翻。 【兰[爱心]屿】可以呀,我等会儿问问他。 随后,聊天框底部出现一行小字。 “兰[爱心]屿”已更名为“兰因”。 【邱亦】@兰因,怎么突然改备注,吵架了? 兰因腹诽,是这备注让他脚趾很累罢了。 【兰因】没有啊,是他比较害羞,让我换回来。 【邱亦】咦~ 【韩晔】咦~ 【赵鸣】包厢定好了,晚8点,长夜玫瑰A001。 长夜玫瑰是个高端会所。 【季天泽】okk! 【兰因】好。 - 贺屿一回到卧室,就在衣帽间翻箱倒柜找手铐。 他神情阴郁,蜜月期? 谁要过这破玩意儿,他要在这之前,让那蠢货下不了床。 可是手铐呢?! 不是说放衣帽间了么,怎么找不到! 咚咚咚。 门被敲响,贺屿从衣帽间刚出去,就看到兰因推门进来。 贺屿眸色一暗,冷哼,就算没手铐,他也照样能禁锢住兰因。 算了,不等天黑了,就现在。 贺屿做好心理建设后,逼近兰因,随即二话不说握住兰因手腕,将人一把抡到床上。 兰因都摔懵了。 操,大白天的就迫不及待虐待他,这得有多大仇! 眼看贺屿要拽他衣服,兰因急忙一滚,躲开那只死亡之手,竭力阻拦:“等下!不急不急!” 贺屿野兽般幽暗的瞳仁紧盯兰因:“不愿意?” “不是不是!” 兰因疯狂摇头:“没有不愿意,只是现在会不会早了点,晚上聚会回来我们再……那个,好不好?” 贺屿蹙眉:“聚会?” 兰因重重点头:“对!朋友刚约我们出去喝酒。” “什么时候。” “就现在!他们全都到了,就差咱俩!” 屁现在,现在才3点,人家约的8点。 可兰因没别的选择,要是说8点,贺屿这会儿皮带都解开了。 中间隔的5小时,够把他煎炸烹炒好几轮了,到时哪还有力气去聚会。 贺屿不想硬来,便没急着动手。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在兰因最幸福的那一刻,突然扼住对方咽喉,一点一点收紧,欣赏其眼神变化,从幸福到恐惧,再到绝望。 - 路上,兰因瞎指挥,消磨时间。 “前面……右拐吧。” 贺屿脸色很黑,绕一个多小时了,越走越偏。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问:“你知道路线么。” 兰因面不改色忽悠:“绝对没问题,放心开。” 又一小时过去。 副驾上,兰因懒洋洋指挥:“前面左拐。” 贺屿闻言,攥紧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然后,凉凉提醒:“左拐是高速。” 兰因嘴角一抽,立即装模作样左右看了下,讪笑道:“……咳,那个,嗯,刚好像有条路拐错了,就说嘛,感觉不太对,幸好有你哈哈哈,那在前面路口掉头叭。” 贺屿没吭声,依言掉头。 兰因松了口气。 可贺屿掉完头,却熄了火,把车停在路边。 兰因又提起一口气。啧,玩脱了! 车厢内空气逐渐凝固,很快,他耳边传来一声低嗤: “溜狗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兰因:来叫两声听听 第4章 长脸四兄弟。 兰因哆嗦着说:“没溜狗……” 溜的是人。 贺屿目不转睛凝视着兰因,眼神如利刃,车厢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 第7页 兰因心理素质强大,在贺屿动作前,连忙补救,小声道:“别生气啊,我,我只是太自卑了。” 贺屿蹙眉:“自卑?” 兰因眼眶发红,挤出点泪花:“你太优秀了,上国内最好的大学,而我才初中毕业,总觉得配不上你。” 边说着还吸了吸鼻子:“我真的好笨,连路线都记不住,但实在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想赌一把,说不定真会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地方,可,可还是搞砸了,对不起,嘤~” 贺屿:“……” 确实比他想象中的笨。 不仅笨,还瓜瓜的。 兰因捂着脸嘤个没完没了,不知道的,还会真以为他受了莫大的委屈。 贺屿见人又哭了,有点不知所措,还很无语。 他无法理解兰因的脑回路,而这件事,更是刷新了他对这人的认知。 贺屿不会以自己的智商要求别人。 笨,是无罪的。 他只得自己消化负能量。良久,淡淡道:“行了,别哭了。” 兰因立马噤声,像被高学历人才震慑住那样,不敢忤逆分毫。 莫名有种成就感的贺屿:…… 他轻咳一声,不跟兰因计较,简洁问:“地址。” 兰因带着哭腔回:“长夜玫瑰娱会所。” 贺屿在导航上一搜,最南边。 而他们此刻在最北边。 想要过去,得穿过整座城市。 贺屿瞥兰因一眼,大方向都能搞错,简直笨的世所罕见。 没多废话,贺屿面无表情发动车子,往正确地址驶去。 兰因背对贺屿擦眼泪,唇边却噙着丝笑意。耶耶,百试不爽! 示弱对贺屿真的好有用! 前后这么一折腾,加上晚高峰路上堵车,等抵达会所,已经八点半,真迟到了。 两人一进包厢,里面的人就嚷嚷着罚酒,兰因痛快喝了三大杯。 原身几乎是泡在酒坛子长大的,酒量特别好,兰因自己也能喝,三大杯下肚,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人见兰因眼尾贴着创口贴,询问:“眼睛下面咋了?” 兰因摆手:“没事没事,不小心划了下。” 他笑着跟他四个兄弟介绍:“这是贺屿,大家昨天婚礼上都见过。” 四兄弟闻言,挤眉弄眼调侃:“嫂子好!” “新婚快乐!” “百年好合!” “甜甜蜜蜜!” “早生贵子!啊呸,忘了生不出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贺屿面容僵了一瞬,没吭声。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更讨厌现在的身份。 兰因怕贺屿生气,不敢让四兄弟继续发挥,反过来向贺屿介绍:“他们四个都是我朋友,肌肉最壮的这位是赵鸣,长头发的是邱亦,带耳钉的是韩晔,穿花衬衫的是季天泽。” 贺屿一一扫过这四人,都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人靠衣装马靠鞍,不愧是富二代,看着都挺矜贵,相貌也端正,只是言行举止透着股轻浮,极不稳重。 维持着最基本的礼数,贺屿淡淡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季天泽第一次见到活的学霸,有些激动:“嫂子,听兰哥说你是A大的!真厉害啊,当初我爸让我考大学,我懒得考,现在其实有点后悔,白白错过那么多清纯小姐姐!” 贺屿:“……” 季天泽等了半天,不见贺屿搭话,又感觉周围凉丝丝的,于是扭头喊:“鸟哥,空调温度高点!” 赵鸣正在开红酒,闻言骂了句:“你他妈鸡儿着火了?自个去,没看见我忙着。” 贺屿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但想到这些都是兰因的朋友,又释怀了。 正常。 兰因汗颜,这四兄弟可真够给他长脸的。 怕贺屿黑脸走人,他忙拉着季天泽去喝酒,留贺屿一人在沙发角落。 贺屿没意见,他乐的清静。 酒桌上,邱亦心里痒痒,凑兰因耳边道:“把嫂子叫过来啊,一个人坐那儿多寂寞。” 兰因还没说话,韩晔就毫不留情戳穿:“你是看人家长得帅吧。” 邱亦也是gay,韩晔男女不忌,赵鸣和季天泽都是直男。 邱亦磨牙:“就是帅才想多看看呐傻逼。” 兰因哪敢把人叫过来,当即推脱:“他认生,也不会喝酒,还是咱哥几个喝吧,过几天可就没机会了。” 邱亦觉得头发影响他喝酒,用皮筋在脑后扎了起来,同时问:“为什么?” 兰因抿嘴一笑:“度蜜月。” “哦呦~”季天泽噘起嘴:“结婚了就是不一样,想好没,打算去哪?” 兰因回忆了下那个地名:“南淄古镇。” 季天泽挑眉:“古镇?很有名吗,还以为会去度假岛呢,小镇子有什么好玩的。” 话落,邱亦立即白季天泽一眼,使眼色道:“你是不是傻,那是江阿姨故乡!” 江阿姨是江琴,原身的亲妈。 包厢另一头的贺屿微愣,看了兰因一眼。 季天泽吸了口凉气:“兄弟对不住啊,刚没反应过来。” 兰因摆手,笑道:“这有什么,回头给你们带礼物。” 赵鸣又问:“打算去几天?” 兰因吃了颗樱桃:“还不确定,再说吧。” -- 第8页 赵鸣:“嗯,回来了联系。” 闲谈的差不多了,几人开始喝酒。 几分钟后,包厢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两男两女,又帅又漂亮,是来陪酒的。 贺屿见此情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意识朝兰因看去。 不是吃醋,仅是事关男人尊严。 只见兰因单独坐着,看都没看陪酒帅哥一眼,洁身自好。 贺屿觉得自己的男人尊严守住了。 韩晔眼尖,见状大笑道:“嫂子,你要不放心就过来把人圈怀里呀,放心,我们绝不会逼你喝酒的!” 赵鸣也道:“是啊,以后都是朋友了,一个人坐那多生分,况且你忍心看兰哥鹌鹑一样孤零零干坐在那儿么哈哈哈哈哈哈。” 邱亦季天泽也忍不住笑了。 兰因快要抓狂,恨不得把他“长脸四兄弟”的嘴捂住。 挖掘机都没他们会挖坑。 这不把贺屿和陪酒相提并论了么! 如果他和贺屿是正常夫夫关系,倒没有什么,可实际他们关系敏感,贺屿肯定会多想。 兰因硬着头皮看向贺屿。 果然,脸黑了! 他想补救,准备去贺屿那边解释一下,不料屁股还没离坐,就见贺屿迈着大长腿走过来,一声不吭坐在他身边。 季天泽这傻叉还在笑:“这不就对了嘛,看咱五对儿多整齐!” 兰因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心里暗骂,整齐个锤子!你大爷的! 邱亦举起骰子:“玩游戏啦!” 兰因的“长脸四兄弟”这次主要想喝酒,所以单纯摇骰子比大小,输了喝就行。 轮到他们,兰因为了弥补过错,善解人意道:“你随便摇就好,输了酒我喝。” 贺屿嗓音冰冷:“不必。” 兰因:完了,哄不好了。 接下来是韩晔摇。 韩晔看向身旁的清秀男生:“宝贝儿,你来摇吧,输了都算我的。” 男生腼腆点头:“好的,韩公子。” 兰因:…… 接着是邱亦。 邱亦眯眼笑道:“我酒量不错哦,可以帮你喝。” 陪酒帅哥扬唇一笑:“谢谢邱先生。” “叫我邱亦。” “好的,邱亦。” 兰因:…… 不用想,先前赵鸣和季天泽两对,估计也是这么和陪酒调情的。 再回忆他刚跟贺屿说的…… 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兰因:你还是把我鲨了吧。 贺屿以前很少玩骰子,技术不行,跟这群长期泡在会所的富二代没法比,两轮下来,就喝上头了。 还很有骨气,怎么也不肯让兰因替他喝。 对他来说,今晚这一杯杯罚酒,是他对命运的愤慨。 为什么他拼命学习、拼命工作、拼命攒钱,到头来连妈妈的手术费都交不起。 而这群人,每天什么也不用干,就可以坐这里喝好几万的酒。 他真没用,好不容易才有的实习工作,兰大公子一句话,他就被辞退,被逼着和连路都记不清的笨蛋结婚,签卖身契,陪酒…… 为什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你快醒醒,起来喝了醒酒汤再睡,不然明天会难受。” 贺屿在会所喝多后,兰因叫了代驾开车回家。 他给烂醉如泥的贺屿脱了外套,拖到卧室床上,又去楼下超市买食材,做醒酒汤,一直折腾到现在,都快凌晨了。 “屿宝?醒醒啦,先喝口汤。”兰因坐在床边耐心叫。 贺屿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是那张将他推入深渊的嘴脸。 报仇,一定要报仇! 兰因见贺屿终于醒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攥住手腕拖上床,紧接着,他看到贺屿把手伸向他的脖子。 兰因一惊,以为贺屿想掐死他,立即挣脱开,跳下床,戒备道:“你要掐死我?!” 兰因这次是真有点虚了,首次意识到和想杀他的人生活在一起有多可怕。 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该不该带贺屿去外地。省得到时继母没扳倒,却把自己小命搭进去,得不偿失。 贺屿听到兰因惊恐的质问,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他下意识回答,语气还带着醉意:“我,我只是,想解开它,你的扣子,想解开。” 兰因一愣,呆呆低头,看到了他领口的衬衣扣子。 静默一瞬,少顷,他失力般一屁股坐到床上,无奈笑了笑:“啊,原来是这样……” 是他太敏感了,贺屿只会慢慢虐待他、折磨他。直接掐死太干脆,恐怕难解贺屿心头之恨。 其实刚才,贺屿话没说完。 ——想解开,然后把你扒光,侮辱你,凌虐你,到死。 但后面这段他没力气说,实在太困了,只想睡觉。 最终,醒酒汤还是没喝成。 有了这段小插曲,兰因没精力再哄贺屿,给他盖好被子,关了灯,转身去了客房睡觉。 他再自信,也不敢和贺屿睡一起。 半夜,兰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去外地还是应该带上贺屿,不然不放心。 但必须是在能保障人身安全的前提下。 思来想去,兰因记起原身还有两个保镖来着。 -- 第9页 第二天一早,兰因做好早餐,等贺屿起床的间隙,打开手机,在通讯录找到了那两位保镖。 下一瞬,他看着备注陷入沉思。 震世。霸天。 脚趾:又是一个大工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余温昨天的地雷~ 第5章 你的就是我的。 联系好保镖,兰因呼出一口气,这样就安心多了。 贺屿昨晚喝了太多酒,应该多休息,兰因就没叫他,蜷在阳台吊椅上晒太阳。 他玩了会儿游戏,又给原身二伯发消息,问在公司还是家。 昨晚去超市买食材,刷完卡发现里面只剩二十多块,穷得叮当响,快连贺屿都养不起了。 【二伯】又没钱了? 【兰因】……是。 【二伯】上周才给了五百万,怎么花的? 【兰因】这不结了个婚嘛hhh。 【二伯】太任性了!姓贺的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怎么能这么糟蹋他! 【兰因】那个,还没糟蹋呢~ 【二伯】唉,算了,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别再犯蠢,等会儿给你打两千,拿去好好规划一下,干点正事,不准乱花,听见没? 【兰因】两,两千? 【二伯】这就觉得多了?因啊,你爸欠你太多,这些钱其实都是你应该拿的。 【兰因】可…… 【二伯】没有可是,等你做出点成绩,二伯还会给你更多,行了不说了,忙着呢。 【兰因】好吧,谢谢二伯。 放下手机,兰因垮起脸,不是一般二伯会多给点么,怎么现在跟他继母一个水平…… 很快就要动身去外地,怎么才能凑四百万出来,问他“长脸四兄弟”借? 兰因正发着愁,手机忽然震了下,他无精打采打开看,是条银行短信。 “您尾号1120的储蓄卡6月2日8时31分银行转账收入20,000,元,望知悉。” 啪嗒。 手机掉了。 此两千非彼两千。 - 傍晚,华贸商场,兰因拉着贺屿在里面转悠。 钱的问题解决了,他打算明天就启程去南淄古镇,而在这之前,得先给贺屿多备几套衣服,路上换着穿。 早上整理衣柜,他发现贺屿衣服太少,只是刚够换洗。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内,兰因时不时会拿件衣服在贺屿身上比划,看合不合身,一圈下来,包了几十件,加上贺屿长得帅身材好,导购没少吹彩虹屁。 一会儿调侃兰因好幸福,能有这么英俊的老公,一会儿又羡慕贺屿,有兰因这么有魅力的爱人,说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兰因对此不敢搭话,只是以笑回应,可他越笑,贺屿脸色就越难看。 这场用卑鄙手段得来的婚姻,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贺屿眸色冰冷跟在兰因身后,眼底匿着森然杀意。 “这件喜欢吗?” 兰因无视身后杀气腾腾的贺屿,指着一件真丝睡袍问。 贺屿急忙眨眼,隐藏住想鲨一个人的眼神,冷淡道:“不用。” 兰因静静看贺屿两秒,叹了口气,上前道:“低下头,跟你说句话。” 贺屿不想在公共场合跟兰因起争执,便依言低头。 兰因凑到贺屿耳边,半开玩笑悄声道:“想鲨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贺屿一滞,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兰因知道他想杀他? 兰因眯眼微笑,欣赏了会儿贺屿惊愕的小表情,跟没事人一样继续问:“屿宝,喜欢这件嘛?” 导购小姐姐在一旁磕够了,开始营业,浅笑道:“先生眼光真好,这件是这季度最新推出的一款真丝睡衣,面料轻薄舒适,丝滑又透气,还有同性情侣款的,玫瑰金配上深海蓝,可以说是很有情调呢。两位先生身材好长得又帅,穿上肯定很好看!” 兰因听得上头,再想象了下他和贺屿穿上这身睡衣的样子…… 唔,好般配! 贺屿肯定都舍不得鲨他了。 “我要了!”兰因爽快道:“五套。” 说完又追问:“你们这里有情侣短裤没?” 从内而外的般配,才是真的般配! 导购:“有呢先生,在这儿。” 兰因大手一挥:“也拿五套。” 导购笑逐颜开:“好嘞!请问二位尺码是?” 兰因扭头,用赤果果的目光端详贺屿的裤|裆,随即扬眉,嘴巴张成O型。 他无视贺屿发青的脸色,对导购说:“给他拿最大码。” 贺屿:…… 导购:“好的,那您呢?” 兰因眼神闪烁一下,避开贺屿,小声说了下自己的尺码。 导购:“好呢,请问是现提还是邮寄?” 兰因今晚买了太多东西,考虑到没开车不方便,于是道:“邮寄吧。” “好呢,麻烦说一下地址,同城保证两小时内送达。” 兰因给了地址,刷了卡,离开时又认真叮嘱:“务必快点。” 导购小姐姐视线暧昧,偷瞄贺屿一眼,会心一笑:“放心吧先生!一定!” 出了这家,没走几步,兰因又看到一家卖领带的店,正想拉贺屿进去,不料被人抓着手腕,拽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 兰因被贺屿按在墙上,两人距离很近,贺屿一双黑眸紧盯兰因,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 第10页 兰因眼尾的创口贴已经取了,伤口还未愈合,有一点红痕,像泪痣那样,缀在他微微勾起的眼尾下方,纤长眼睫扑闪扑闪的,令那双琥珀色瞳仁如梦似幻,看似纯净,却又好像隔了层纱雾,掩盖住了他的真实。 这不是一个蠢货会拥有的眼睛。 贺屿心底浮上一丝疑惑,为什么他以前从没注意过兰因的眼睛? 兰因被盯得心里发毛,贺屿的视线太有穿透性,感觉灵魂在被窥探一样。 他不自觉动了动肩膀,见贺屿不肯松手,只好低头羞涩道:“这是干什么呀,还在外面呢,多不好意思~” 贺屿面无表情,一眨不眨盯着兰因,半晌,低声问:“觉得我想杀你?” 兰因神色如常,调笑:“对啊,你刚那眼神就像要鲨了我一样哈哈哈。” 贺屿沉声问:“为什么想杀你?” 兰因有些委屈:“不就是嫌我乱花钱、非要给你买衣服么。我好不容易有点钱,给你买点东西很正常啊,干嘛这么凶……” 贺屿愣了一瞬,原来是这样。 果然,还是那个记不清路的笨蛋。 他一定是魔怔了,才会觉得兰因的眼睛和以前不一样。 贺屿最后再深深看兰因一眼,正要松手,听见有人喊:“贺屿?” 闻声,贺屿脸色一沉,松开兰因侧首去看。 兰因也顺着音源望去,入目是个跟贺屿年龄相仿、长相秀丽的男生,兰因敢保证,两世为人,都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男生。 男生看看贺屿,又看看兰因,突然勾唇轻笑一声,嗓音轻挑:“这不会就是传说中你那位金主老公吧。” 贺屿神情厌烦,寒声道:“少管闲事。” 说完,拉兰因大步离开,男生轻慢的语调从后方传来:“走那么快干嘛,介绍一下呗。” 贺屿没理,带兰因一路出了商场,正好061趟公交车到站,他想也没想跨上去,掏出四个硬币投了。 时间已经很晚,车上人不多,贺屿带兰因坐到最后一排,淡淡道:“不介意坐公交吧。” 已经七八年没坐过公交的兰因:“……不介意。” 贺屿:“那就好。” 兰因听着公交车上的语音播报,蓦然感到一丝惆怅。 记得当初离开福利院、刚去大城市的头两年,他也经常坐公交,那时他还是个不良青年,抽烟喝酒打架,样样在行。 兰因座位靠窗,他把窗开到最大,吹着初夏夜的暖风,偏头问贺屿:“刚那个男生是?” “傻子。” “……” 兰因没再追问,如果是重要角色,以后肯定还会遇见。 到家不久,兰因在商场买的那堆东西就被送到了。 包括那五套情侣睡衣和短裤。 兰因把衣服都堆到衣帽间,打算明早再整理,唯独将急着穿的睡衣短裤扔进洗衣机,洗净烘干拿出来。 趁贺屿洗澡的功夫,他悄悄溜进洗手间,做贼一样,把深海蓝真丝睡衣和情侣短裤,搭到浴室外的衣架上,又把贺屿自己准备的那身拿走。 出了主卧洗手间,兰因又赶紧去客房洗澡,换上情侣睡衣和短裤。 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满意笑了笑。 情侣装会拉近恋人关系,产生暧昧情愫,有一定的心理暗示,看在如此般配的份上,贺屿对他的鲨意应该会少点吧。 五分钟后,两人在阳台撞上。 贺屿是来透气的,很烦偷走他睡衣短裤的贼。 却不曾想,那贼就在阳台,正闲散坐在吊椅上抽烟。 夜色下,那人懒洋洋蜷在吊椅里,修长指间夹着根燃到一半的烟,烟雾浮散在身周,玫瑰金色的睡衣衬得他尤为矜贵,领口较大,整根锁骨露在外面,白得晃眼。 睡衣不长,只到膝盖,他一条腿蜷着,另一条垂在吊椅下,轻缓荡着,小腿无一丝赘肉,紧致而纤细。脚踝处筋骨明显,带着点肉粉色,令人迫切想要握在手心,捏一捏,把玩一下。 “洗完啦?” 突兀一声,打断贺屿这莫名奇妙的幻想。 他立即别过视线,看向外面的万家灯火,震惊于自己方才的关注点。 他刚居然觉得这蠢货的腿,挺顺眼。 怎么会! 这人明明一无是处,哪哪都讨厌,哪哪都可憎……刚一定是错觉。 兰因想起贺屿不抽烟,立马熄了,跳下吊椅,打量着他笑眯眯道:“睡衣挺合身的哈,哇哦,都能看到胸肌呢,咯咯咯。” 贺屿:“……” 好刺眼的笑声。 兰因心下感叹,这身材,一个字,绝。倒三角,公狗腰,肩可真宽啊,又宽又厚,羡慕。 他要不去健身房练练?身为男人,贺屿这样的,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身”! 贺屿语调冷淡:“我睡衣呢。” 兰因回神:“不是穿着么?” “……我是说我的。” “噢,放衣帽间了,我看那个很旧了,实在没继续穿的必要,咱家这条件,怎么能让你一直穿旧衣服呢。” 贺屿深吸一口气:“以后别动我东西。” 兰因试图拉进距离,笑得和蔼可亲:“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动一下怎么啦,你也可以随意动我的。” 贺屿眸色深不见底:“是么。” -- 第11页 “是呀~” 静默少顷,贺屿:“很晚了,睡觉吧。” 兰因心中警铃大作,谨慎问:“睡……觉?” “嗯,该睡了。” 卧室,兰因看着床头柜上手指一般的粗的麻绳,喉间一哽。 他抿抿嘴,问:“这,是什么?” 贺屿:“玩的时候用,手铐没找到。” 兰因::) 操!狗日的贺屿!合着情侣睡衣白买了!对他一点都没手软! 兰因压下心底的不满,须臾,主动爬上床,微笑道:“突然想起今天的静心咒还没念,先上来坐我对面,听了再睡也不迟。” 贺屿觉得这很浪费时间,但看着兰因真挚的眼神,又不想计较了。 反正对方活不久,最后一个心愿,能了结就了结吧。 半小时后,兰因看着进入梦乡的贺屿,欣慰笑了。 他给贺屿盖上被子,并熟练没收了那条麻绳。 麻绳啊麻绳,去找你哥哥手铐吧。 作者有话要说: 犄角旮旯。 麻绳:giegie我来啦~ 手铐:呦,弟弟来了,快坐! 第6章 建议把恋爱脑割了。 今天是婚后第三天,兰因还活吗? 贺屿:活着,还在活蹦乱跳。 他快疯了,昨晚怎么又睡着了! 明明前一秒他还在听兰因叨叨,下一秒就睡意难挡,眼皮打架,很快没了意识。 那蠢货究竟念的什么,怎么一听他就困?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囚禁工具,又不见了。 以后一定要打起精神,怎么都不能先睡着。 - 今天是婚后第三天,我死了吗? 兰因:没死,还在活蹦乱跳。 兰因心情很好,拉开窗帘,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按理来说,今天是贺屿回门的日子。 但念在两人婚姻特殊,贺屿母亲都还不知道的份上,兰因不打算自掘坟墓主动去提,选择直接忽略。 如今有钱有保镖,是时候出发了,他此行要找的人,很快就会被刑满释放。 做早饭的间隙,兰因在纠结是先联系震世,还是霸天。 想了想,决定还是霸天吧。 听着更厉害点,首字母也排在震世前面。 电话拨通,对方很快接起。 是个烟嗓,吐字干脆:“您好,兰少!” 兰因轻咳一声,压着声音问:“你是霸天?” “是的,兰少!” 兰因也不废话:“时间确定了,就今天启程,你上午11点先来我家,会开车吧?” “会,兰少!” “那就好,来的时候把你兄弟震世也带上。” “好的,兰少!” 一遍又一遍的兰少,听得兰因以为自己是黑|道大佬什么的。 他无语提醒:“不用每句后面都加‘兰少’。” “是!” 霸天只管应下,应完又没忍住多嘴一句:“可这不是您之前要求加的吗?” 兰因:“……” 原身你可真是够够够的。 挂了电话,兰因坐下喝了口粥,贺屿就推门出来了。他脸色不是很好,眉宇间还挂着一抹郁闷。 兰因笑着招手:“醒啦,昨晚睡的香吧,没想到你那么困,我经还没念完就睡着了。” 贺屿开门见山:“绳子呢。” 兰因羞涩一笑,呐呐:“发现你这人真的好喜欢玩捆绑play,又是手铐又是绳子的……” 贺屿脸一黑,打断:“放哪了。” “衣帽间。”兰因乖巧眨眼:“跟手铐放在一块,等你想用的时候我再拿出来吧,大白天放外面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贺屿想了想,这样也好。 没什么比事后发现“亲自给凶手递刀”更能摧毁人的神经。 兰因见贺屿不再计较,眯眼笑笑,起身道:“洗漱了吧,正好一起吃饭。” 说完走到中岛台,把几个塑料饭盒摆到餐桌,邀功似的道:“今天你不用吃我做的了,这些全是外卖!” 昨天早上,兰因觉得只是早餐,贺屿应该不会嫌弃是他做的,就兴冲冲煎了爱心蛋。 除此之外,还有爱心面包、爱心火腿、爱心苹果等等一系列爱心套餐,可谓是非常用心了。 但没想到,当贺屿看到满桌的“爱心”,表示不会吃,并让他以后都别给他做饭,早饭也不行。 吸取昨天的教训,兰因今天就只给自己做了点,贺屿那份都是外卖。 贺屿揭开塑料饭盒,瞥向里面样品一样寡淡的食物。 买来的早餐看着精致,实则味道差远了,也没有家的味道。 兰因大口吃了块自己做的厚蛋烧,鼓着腮帮子问:“肿么啦,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纸,不合胃口嘛?” 贺屿用余光迅速扫了眼兰因的早饭,比昨天满桌的“爱心”正常多了。 须臾,他淡淡道:“以后不用买这么多。” 兰因反驳:“这怎么行,就算吃不完,也不能让你没吃饱,吃吧吃吧,大胆吃,剩的我吃,不够再给你点一份。” 贺屿:“……” 吃完饭,兰因跟贺屿说了今天启程去“度蜜月”的事。 贺屿虽然反感不想去,但一想到合约内容,只得点头应下。 看来要推迟囚禁兰因的计划了。 -- 第12页 不过也无所谓,就当是为以后的绝望蓄力。 眼下有多幸福,未来就会多痛苦,这种落差感,最能折磨人。 一想到兰因有天会缩在黑房间惊恐万分狼狈的模样,他就兴奋得不行。 饭后,兰因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把他和贺屿的东西一起塞进行李箱,然后拍照发朋友圈。 蜜月旅行去了:P[图片] 【赵鸣】好好干![香蕉][水蜜桃] 【季天泽】哈哈哈哈哈哈。 【邱亦】说好的礼物别忘了! 【韩晔】嘿嘿记得带油。 【二伯】让你拿钱干点正事!这是正事?! 【孟玲】宝贝儿子注意安全哦,等你们回来。 看到最后一条回复,兰因心满意足放下手机。 这条朋友圈就是发给孟玲看的,好让她知道自己走了,放心蹦跶。 上午11点,门铃准时响起。 兰因去开门,入目两个穿黑西装戴黑领带的壮汉。 他们约摸三十来岁,方脸,身高皆有一米九几,隆起的壮硕肌肉似乎快将布料撑破,他们并排站那儿,宛如两头熊,非常之夸张。 两人一个寸头,一个短发。 寸头先开口,是熟悉的烟嗓,干脆利落:“我们来了,兰少!” 想必这一定是霸天了。 震世紧随其后打招呼:“请吩咐,兰少!” 兰因仰头望着二人,干笑两声:“先提行李下楼吧,在卧室。” 两人异口同声:“是!” 贺屿正看着电脑,房门忽然被推开,他抬眸去看,视线随即冷下来。 这两人,正是当初逼他签合约的保镖,以他母亲的生命为要挟,还说如果他不签,就去拔氧气管,卑鄙至极! 保镖兄弟看到眼神森冷的贺屿,顿时不敢再往里走一步。 此刻他们懊悔万分,当初如果知道兰少会和这穷小子变得如此甜蜜,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那样恐吓得罪人家。 这不,报应来了。 兰因刚想进门,就看到堵在眼前的两头熊,疑惑问:“怎么站着不动,行李就在里面啊。” 说完,他从熊与墙的缝隙滑进去,下一秒就看到贺屿一副想杀人的表情。 兰因:“……” 他忽然意识到根本就不该继续找这俩保镖。 不过也好,他俩能拉boss仇恨值,对他而言,反而更安全一些。 事已至此,兰因只得硬着头皮上。 他扭头看向保镖兄弟,使眼色道:“你们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还不道歉!” 谁给钱谁是主,很快,两人唰一下,弯腰鞠躬成直角,大声道:“对不起!” 贺屿:“……” 他看着两个直角,又扫向眼睛抽筋的兰因,冷嗤,沆瀣一气。 兰因见贺屿懒得追究,当即比划手势,让他们赶紧提着行李下楼。 保镖走后,兰因凑近贺屿,坐到他旁边温声解释:“这不是路途长了,舍不得让你一直开车嘛,就找了两个帮忙的,一个当司机,一个提行李,多方便,咱俩光好好玩就行。” 他说着顿了顿,善解人意:“虽然他们都改邪归正了,但你如果实在讨厌他俩,我可以让他们立马走人!你的开心才最重要~” “你随意。”贺屿冷淡道。 “真的?” 贺屿突然直视兰因,声线低沉问:“我介意的东西多了,你都愿意帮我实现?” 兰因眼皮跳了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仍道:“是呀。” “如果我介意你活着,你也会毫不犹豫去死吗。” 空气一瞬间凝滞。 兰因手指微蜷,他能感觉到,贺屿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他稍作思量,决定走一险招。 他眼神坚定,含着对贺屿的深情,语气平静且义无反顾:“会。” 兰因往贺屿身上靠了靠,眼里氤氲出水光:“如果这样你会开心,那么我愿意。可是……屿宝,你真想让我死吗,真想让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去死吗?我不信。” 贺屿:建议信一下。 “是,我知道,我以前卑鄙无耻,蛮横霸道,还恋爱脑,可这都是因为爱你呀,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都可以改。” 贺屿:建议把恋爱脑割了。 见兰因还想叨叨,贺屿开始头疼,他抬手打断:“行了,不介意。” 兰因拼命挤出一滴喜极而泣的眼泪:“真的?真不介意我活着?也不介意和霸天震世一起去?” “嗯。”贺屿应完,又忍不住问:“他们这代号谁取的?” 兰因:“我~” 哦,那就不奇怪了。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迈巴赫驶出小区。 震世开车,霸天在副驾,兰因和贺屿在后座。 震世:“兰少,目的地是哪,我连一下导航。” 兰因正想说南淄古镇,但又想到万一那人出狱后乱跑,不回镇子怎么办,他没那人联系方式,总不能一直在镇子等。 “我想想。”兰因回忆了一下,而后道:“先去泰忻监狱吧。” 震世震惊了:“监狱?” 霸天也有些意外。 贺屿扭头,视线落到兰因身上,黑沉的眸子深不见底,幽幽道:“去监狱度蜜月么。” 兰因擦擦额头的汗:“怎么会,就是先接个朋友,然后再去古镇玩。” -- 第13页 震世和霸天是国际雇佣兵出身,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很快恢复如常。 震世在导航上搜了下,反应过来监狱地址不会显示在地图上。 “兰少,不知道路线啊。” 兰因想了想:“这样,你搜泰西阜钢厂社区公交站试试。” 他记得这人出狱后,在这里等过公交。 果然,搜到了,在泰明山市。 语音播报:“……全程共计1139公里,预计用时14小时17分。” 震世表情有一瞬裂开,建议:“兰少,这种其实可以坐飞机,俩小时就能到。” 兰因摇头:“没必要,时间也不急,去了也是干等,还不如边走边玩,两天后能到就行。” 他说完一顿,瞄了眼贺屿,又羞涩道:“况且我们是出来度蜜月的,主题是自驾游,沿途风景很重要,不仅浪漫还能留下更多回忆。” 震世:“您说得对!” 霸天:“您对贺先生真是情深似海!” 兰因抿唇:“咯咯咯被大家发现了。” 贺屿:“闭嘴。” 一人二熊立即闭嘴,安静如鸡。 第7章 怀胎三月。 兰因玩了会儿游戏,再抬头,已经中午12点。 “震世,找个能吃饭的地方停一下,大家都饿了吧。” 震世扫了眼导航:“60公里外有个梨花镇。” “行,就那儿,多久能到?” “一小时左右。” 兰因表情变得扭曲:“这么久?!” 他其实早饿了,但刚那一关玩得太溜,没舍得停,直到太饿故意把自己作死才放下手机。 震世:“要不加一下速?” 兰因有气无力摆手:“算了,还是命重要,早知道带点零食了。” 他看向贺屿,见对方在看电脑,轻声问:“屿宝,饿不饿呀?” 贺屿没应,或者说没听见,注意力都在电脑上。 兰因眼睛鼻子嘴巴皱到一块,心下猜测,不会在看鲨人步骤吧! 虽然他有俩保镖,可总有落单的时候,还是防着比较好。 他稍微歪了歪头,快速瞄了眼电脑屏幕,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太真切,只捕捉到几个字眼。 投资,基金,市盈率…… 显然,应该是金融方面的资料之类的。 兰因松了口气,正想收回目光,不料目光无意间往窗外一扫。 这里居然有片瓜田! 兰因迅速解开安全带,接着一个闪身,把自己脑袋塞进贺屿和电脑之间,眼睛紧紧盯着窗外的西瓜。 贺屿正在看一篇文献,猝不及防,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横空出世,挡住了他眼前的数据。 他皱眉:“……干什么。” 兰因下意识回答:“看西瓜。” 贺屿冷笑:“我看你的头像西瓜。” “停车!” 兰因顾不上贺屿的嘲讽:“我想吃那边的西瓜。” 本来他还能忍一小时,但看到西瓜,肚子就扛不住了。 很快,兰因和他的两头熊,出现在了绿油油的瓜田里。 贺屿从车窗望去,眯了下眼睛,开始计算兰因被保镖兄弟夹死的可能性。 个子又矮,还非要站在两个一米九几的壮汉中间,腿都没人胳膊粗…… 这边,兰因头顶烈日,寻找瓜田主人,双手搭在嘴边喊:“有人吗!瓜怎么卖?” 没人回应,兰因又让霸天震世一起喊。 那场面,贺屿不忍直视,辣耳朵。 喊了半天,依旧没人回应,霸天建议:“兰少,要不走吧,没人。” 兰因盯着西瓜怔怔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标致可爱的西瓜。” 霸天:“……您要偷吗?” “怎么可能,那也太缺德了。” “那您意思是?” 兰因蹲下身,敲敲瓜皮,又四处张望了下:“要不再喊一会儿?可能主人没听见。” 霸天:“……” 震世也在一旁劝解:“兰少,还是先上车吧,前面镇子肯定也有卖的。” 无法,兰因只得作罢。 刚起身,不料瓜田那头忽然传来一道重喝。 “偷瓜贼!娘的,站住别跑!” 兰因迅速扭头,下一秒就看到一个拿着类似三叉戟的老伯跳出来,凶神恶煞朝他们跑来。 兰因一惊,连忙摆手:“不是啊,我们没偷,只是看看!” 作为一个曾在刀口上舔血的雇佣兵,实在想不到有天会被人骂偷瓜贼。 霸天神色复杂:“兰少,怎么办?” 兰因看着疾速靠近的老伯,三叉戟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白光,寒气逼人。 他浑身一抖,后退半步,往霸天身后躲了躲:“没事,咱又没偷,能解释清,还有你俩注意一下,别让我被误杀。” “是!” 几分钟后,老伯扔下三叉戟,用毛巾擦了擦汗道:“想买瓜就打电话啊,还以为是昨晚那帮偷瓜的。” 兰因眨眨眼:“电话?” 老伯:“对啊,我手机号就在地头挂着,刚要不是有小伙子打电话买瓜,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嗐,这地好几亩,你们喊再大声我也听不见啊。” 他说着,视线绕过兰因三人,冲公路那边笑着招手:“小伙子过来啊,随便挑!” 兰因一愣,立即扭头,入目是阳光下靠在车旁拿着手机的贺屿。 -- 第14页 艳阳下,他身姿挺拔,周身上下仿佛镀了层金光,十分惹眼。 贺屿见老伯来了,淡淡瞥了瓜田里那三个傻蛋一眼,迈开长腿跨进瓜田,冲老伯说:“让他们挑吧,我们一起的。” 老伯稍微愣了下,随即拍手,大笑道:“哎呀不早说,刚还以为他们仨是偷瓜贼呢!” 一人二熊:“……” 十分钟后,贺屿看着满后备箱的大西瓜陷入沉思。 兰因眼睛都快笑没了:“谢谢老伯啊,您家这瓜光看着就香。” 老伯咧开嘴笑:“嘿,吃着更香呢!不甜来找我,钱全退喽!” 兰因有点上头:“那再拿两个吧!” “好嘞!” 贺屿闭了闭眼睛,拉过兰因,提醒:“再多就吃不完了。” 兰因哈哈一笑,拍着自己瘪瘪的肚皮说:“放心一百个心吧,有我在,分分钟给你啃光哈哈哈哈哈。” 贺屿讽刺:“猹见了你都得喊一声祖师爷。” 兰因掏掏耳朵:“什么,什么爷?” 猹爷啊。 贺屿懒得再理,转身上了车。 路上,这次换霸天开车。 震世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开了颗瓜,果然,如老伯所说,瓜皮薄,瓜瓤红,汁水也多。 兰因抱着半个西瓜吃得非常香,用勺子大块大块往嘴里送,还不忘说:“老伯人也太好了吧,瓜又甜,还送我们勺子。” 贺屿淡淡道:“你多给了一百。” 兰因抱着瓜吸溜了下,喝光里面的甜汁:“这有什么,谁叫我有钱呢哈哈哈,而且老伯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昨晚还遇上偷瓜贼,估计偷了不少,不然刚开始发现我们也不会那么凶神恶煞。上车前我还看到有一大片地都是人为弄碎的瓜,那些人可真够缺德的,诅咒他们的头都秃成西瓜!吸溜,啊,真香,你真不吃吗……” 贺屿听完这些话,怔了一瞬。 他偏头看向快要把脸塞进西瓜的兰因,无语之余,手指微微蜷了蜷,心底浮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还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兰因么。 等到梨花镇,四人肚子差不多都被西瓜填饱了,饭并没吃下多少。 再出发时,兰因让霸天稍微绕了几公里路,打算今晚在以小吃闻名的塘云市落脚。 傍晚六点,一行人抵达塘云市,入住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兰因开了两间套房。 他和贺屿一间,霸天震世一间。 办理完入住,兰因拉着贺屿直奔小吃街,震世霸天也跟着,时刻保护雇主安全。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贺屿亲眼见证了兰因是有多能吃。 嘴基本没停过,恨不得把整条街吃进肚子。 回酒店的路上,兰因一手扶着贺屿,一手捂住肚子,将全身一半的重量搭在贺屿身上,慢慢移动着步子。 “嗝,吃太饱了怎么办。” 兰因只穿着件浅色短袖,从身侧靠,他肚子已经明显鼓了起来。 贺屿垂眸,目光在兰因肚子上停留一瞬:“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兰因摸了摸肚子,眯起眼睛笑了:“怀胎三月。” 本来想说饿死鬼转世的贺屿没再吭声。 兰因说完也觉得不妥,结婚都第三天了,他跟贺屿还没行夫夫之实,连嘴都没亲过,也不知道贺屿会不会怀疑。 想了下,兰因决定以后还是表现得亲密点,毕竟原身那么迷恋贺屿,他不能崩人设。 路过一家药店,兰因让震世进去买了盒帮助消化的药,不然他今晚肯定撑得睡不着。 回到酒店,两间套房挨着,兰因进门前想从震世手里拿药,可对方没松手。 他挑眉去看,发现震世在给他使眼色,似乎有话要说。 贺屿没管他们,径直进了门。 兰因压低声音:“怎么了?” 震世:“兰少,晚上需不需要在你房间外守着?” 兰因摇头:“这倒不必,注意一下手机就行,别静音,如果我给你打电话又挂断,就赶紧想办法进来。” “是!药给您,一次两粒,一日三次。” “好,谢了。” 进了房间,贺屿正在浴室洗澡。 兰因没回房间,瘫在了客厅沙发,打开电视,找了部电影开始看。 中途想起没吃药,就边看电视边吃了两粒。 贺屿出来时,兰因正在喝冰可乐。 贺屿:“……” 他走过去淡淡问:“还能喝下去?” 兰因抬头,瞧着贺屿结实的胸肌眨眨眼,笑嘻嘻点头:“是啊,还能喝几口。” 想到应该跟贺屿亲密点的计划,兰因揉揉眼睛坐起身,随后,花痴一样伸出两爪。 向贺屿讨抱抱。 贺屿直接无视,拿了杯子去接水。 兰因脚趾一尬。 他缩回胳膊,实在忍不住问:“真不愿意碰我?” 贺屿毫不犹豫:“嗯。” “可你在家不是总一副很想跟我上床的样子吗?” “咳……” 贺屿被呛了下,心道那是想跟你上床么,那是想虐你。 他咳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正想随口找个理由忽悠过去,视线却定在茶几的药盒上。 兰因不明所以:“这是助消化的,你也想吃?” -- 第15页 贺屿走过去,弯腰放下水杯,拿起药盒以及旁边的小袋子,翻看了下。 少顷,他问:“你吃了吗。” “吃了呀。” 贺屿垂眸,和兰因对视,以一种看笨蛋的眼神。 兰因再怎么着,也是个有自尊心的成年男人,被这样的目光洗礼,当即有些恼火。 他弱弱反抗:“干嘛这么看着我。” 贺屿将药盒怼到兰因面前: “你刚吃的是干燥剂。” ??第8章 电动小三轮。 “快快快,叫救护车!” 兰因顿时感觉肚子很难受,并已经脑补出干燥剂正在腐蚀他胃的画面。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干出误食干燥剂这种蠢事。 贺屿还没来得及鲨自己,自己却先动手了。 从这件事他得出一个人生哲理。 吃药不观影,观影不吃药,吃药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这边兰因已经总结出经验,那边贺屿仍站着没动,漠然看着兰因捂着肚子痛苦挣扎。 兰因见状,心脏咯噔一下,这不会是见死不救的节奏吧! 算了,也不奇怪,贺屿本来就想鲨他,眼下看到自己这幅狼狈模样,想必心里都乐开花了。 幸好,他还有震世和霸天。 兰因捂着肚子,艰难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手机。然而指尖刚碰到,手机就被贺屿抽走。 兰因:“!” 下一瞬,他听见贺屿冷血无情道:“想南_风自己叫救护车?” 兰因快崩溃了,他费力起身,跪坐在沙发上,抓住贺屿深海蓝真丝睡袍,苦苦哀求: “求你了,救救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求求了,肚子真的好痛,你真的忍心看到一个小生命就这么消失在你面前吗?路上你还吃我买的西瓜了,刚在小吃街还给你买好吃的,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就救救我吧!” 贺屿依然无动于衷。 兰因一颗心跌到谷底,对贺屿彻底没了期待。他瞟了眼玄关方向,咬了咬牙,打算不顾一切撒丫子逃跑。 可脚刚落地,就听贺屿淡淡道:“不用去医院。” 兰因不满嘀咕:“净说风凉话,吃干燥剂的又不是你。” 贺屿把药盒扔回茶几:“这是硅胶类干燥剂,没有毒副作用。” 兰因眨眨眼,不是很相信:“真的?” “你可以上网查。” 贺屿把手机扔给兰因。 兰因虎着张脸,立即打开手机搜索。 一分钟后,兰因面色僵硬放下手机,低头沉默片刻,默默收回了一对准备逃跑的光脚丫。 他抬眼偷瞄了下贺屿,不巧跟人来了个对视。 兰因干巴巴道:“真的耶。” 贺屿唇角几不可察扬了下,然后微微欠身,盯着兰因四处躲闪的眼睛,低声问:“肚子还疼么。” 兰因迅速把手从肚皮拿开。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的确又感觉不到疼了。 心理作用真特么强大。 贺屿又问:“一个小生命快消失了?” 兰因:“……” 贺屿一哂,直起身子,居高临下:“二十多岁了,这些常识不知道?” 兰因垂着脑袋瓜,瞅着沙发缝,很想钻进去,远离这个有贺屿的星球。 他是真不了解这类干燥剂对人体无害,因为以前从没误食过干燥剂,压根没研究过这些。 没办法,生活还要继续。 兰因硬着头皮解释:“我初中毕业。” 贺屿挑眉:“嗯?” 兰因呐呐:“是教育的漏网小鱼,知识面不全。” 贺屿朝他投了个赞同的目光:“也是。”说罢,转身离开:“今晚分房睡。” 贺屿还不知道的是,兰因在家就已经跟他分房睡了。 兰因看着他的背影,又摸了摸肚子,心道谁稀罕跟你睡,太坏了。 明明可以早点提醒没副作用的,偏偏要等他丢完脸才说。 明天不给他吃西瓜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在酒店吃过早餐,开始新一天的旅途。 这次兰因在车上备了点食物,以防半路饿肚子。 路线也提前规划好了,中途在柳安县休息,品品当地著名的柳安茶,然后再启程,到泰西阜钢厂社区附近再停下。 由于要去柳安县,就绕了点路,车辆此刻行驶在一条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 兰因切了半颗西瓜,原计划是今天不给贺屿吃,但昨晚受的气已经散了,也就没再放心上,笑眯眯问:“吃吗?” 贺屿在看电脑:“不用。” 兰因也没强逼,把另一半递给副驾上的震世。 可还没吃上一口,车忽然靠边停下。 兰因:“怎么停了,走错了?” 霸天熄了火,边解安全带边道:“转向有点费劲,我下去看看。” 不多时,霸天在下面喊:“爆胎了。” 兰因把脑袋探出车窗,惊道:“爆胎?这车不是防爆胎么?” 霸天捏着前轮胎:“一般情况当然不会,但也有例外,初步判断可能是气压过高引起的。” 兰因:“你会换不?” “会。” 兰因放下心。 “不过车里没备胎,得联系经销商。” 几分钟后,轮胎联系好了,不过送过来得一个小时。 -- 第16页 震世提议:“兰少,要不您跟贺先生先去柳安县喝茶休息,我们在这儿等就行。” 兰因下了车,左右看了看,他们是抄近路走的,因而这是条小路,还是石子路面,几乎看不到车影。 距离柳安县少说还有三公里,中午太阳又大,划不来走着去。 “算了,一起等吧,车上有点零食,可以先垫垫肚子。” 说完,兰因正要上车,霸天却打断:“等等,我去问问那个大婶。” 兰因扭头,顺着霸天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大婶正坐在路边一颗树上给小绿果套袋。 他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有片苹果园,而果园内,有辆红色电动三轮车。 一番交涉下来,大婶愿意把车借给他们。 贺屿这时已经下车,见状道:“等会儿还要把车送回来,照样会浪费时间。” 兰因笑了下:“没有啊,大婶还得干一小时活,活干完也要回柳安县的,到时正好车修好了,可以直接坐咱车过去,然后在县里碰头。” 他说着拍了拍那辆小三轮,笑道:“好啦走吧,我们先行一步,柳安茶很有名的。” 贺屿略有迟疑,不太想去,于是偏头问:“你会开吗?” 兰因眼睛一亮,围着小三轮转了圈:“会吧,我以前开过电瓶车。” 他说着就坐到驾驶位,朝贺屿勾手:“上来,这次换我载你。” 贺屿没上去,反而后退一步:“你先开段距离。” 兰因颇为自信,撇撇嘴:“还不信我,看好了。” 不久。 请注意,倒车! 请注意,倒车! 请注意,倒车! 请注意,倒车! 请注意,倒车! 请注意—— 兰因大叫:“呀嘞呀嘞,怎么向后走?怎么调过来啊!啊,救我!” 贺屿:“……” 保镖兄弟:“……” 苹果树上的大婶:“……” 贺屿上前稳住车,无奈看着兰因:“下来吧。” 兰因心虚眨了眨眼,乖乖下车坐到后面:“还是你来开吧。” “不会。” 兰因惊奇:“你明明会啊,高中还骑三轮车在下雨天带妈妈去过医院呢!” 贺屿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被拆穿后的尴尬,随即又眯眼:“你怎么知道?” 兰因抿嘴。 糟了,说漏嘴了,他只是看小说有过这段描写而已。 兰因急中生智,他羞涩捂了捂脸:“这还用问,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会到处打听你的……” “够了,闭嘴。” 贺屿不想听兰因说这些肉麻的话。 十分钟后。 “哇!好爽!比一直闷车里好玩多了!” 兰因站在后车厢大喊。 因为车速很快,他T恤衫被风吹的向后鼓起来,从前面看,腰身格外纤细,衣角上翻,露出一片嫩白的肚皮。 疾驰的风将他刘海掀起,饱满白净的额头敞在阳光下,唇角上扬,眼尾伤疤仍没痊愈,宛如缀着一滴红色泪痣,明艳动人。 贺屿透过后视镜看他,又很快移开视线,过了会儿淡淡道:“坐好。” 兰因哪肯,还催促道:“再快点再快点!吼吼吼真的好爽,等回去了我也要买辆三轮车,天天骑出去兜风!” 贺屿:“……” 他见过买摩托车兜风的,但买三轮车兜风的,还是头一次见。 路上耽误了点时间,等抵达泰明山市,已经晚上八点多。 兰因让震世打听了下,得知泰忻监狱就在郊外的山上。 监狱明天放人,那人下山后,会在泰西阜钢厂社区公交站等车。 兰因想了下,决定就在公交站附近找家酒店住着,方便明天找人。 这边离市中心很远,位置比较偏,小旅馆居多,溜车找了半天,才看到一家像样的酒店。 震世去停车,霸天跟着兰因贺屿走进酒店大堂。 兰因:“现在还有房吗?” 前台微笑道:“先生,只剩豪华套房了,三室一厅的那种,请问需要吗?” 兰因一听,这不正好,他跟贺屿一人一间,保镖兄弟一间。 他笑着说:“可以,就这间吧。” 正想付钱,身旁突然传来一道桀骜不驯的声音。 “就剩一间了是吧,我要了。” 兰因侧首,入目是对二十多岁的情侣,男方穿戴奢华,戴着副墨镜,一副我很有钱快来抢我的模样。 霸天上前一步:“先来后到。” 墨镜男没理他,搂着美人,直接对前台说:“我出两倍的价钱怎么样?” 霸天皱眉,正想动手,兰因却拉住他,和善笑了笑:“小天啊,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别动手了。” 说完,他没看前台,朝墨镜男道:“五倍。” 墨镜男挑了下眉:“六倍!” “十倍。” “十一倍!” “二十倍。” 贺屿蹙眉,看不下去兰因这么糟蹋钱。 他沉声道:“行了。” 兰因冲他眨了下眼,琥珀色狐狸眼底满是狡黠。 贺屿顿住,没再阻止。 墨镜男额上已经冒出一层薄汗,意识到踢中了铁板。 其实他家底也不是很豪,就几十万罢了。而眼前这年轻男人,每次抬价都轻描淡写,一副对金钱毫不吝惜的死样子,大概率是个富二代,跟这种人比财力,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 第17页 但美人在怀,面子很重要,他一咬牙,决定来次狠的,大喊:“三十倍!” 谁知对方轻飘飘一句:“五十倍。” “……” 墨镜男灰溜溜走了。 人一走,兰因稳重笑了笑,终于看向前台,好心情道:“他不住了,这间房给我吧,刚跟他都是开玩笑,还是原价哦。” 作者有话要说: 兰因:我一点都不笨! 墨镜男:阿对对对。 第9章 请你一定不要吃醋。 早上8点,泰忻监狱大门外,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不远处。 兰因想了想,以防错过,还是决定直接在监狱门口等,公交站人来人往的,不好找人。 这会儿还早,兰因就趴在窗沿喝牛奶。 山上空气很好,一缕阳光落在他脑袋上,将发丝晕染成金黄色,晨间鸟叫声不断,清风徐来,抚过他精致白皙的面庞。 他嘬着吸管,眯眼看着面前的监狱高墙,深色铁门紧闭,上方是威严而肃穆的警徽。 吸完最后一口牛奶,兰因缩回脑袋,伸手戳了戳贺屿,小声道:“你看,这就是监狱。” 贺屿在看电脑,没理他。 兰因也不介意,知道贺屿能听见,便自顾自道:“围墙可真高啊,看着就压抑,以后还是要遵纪守法,坚决不做伤害别人的事。” 他说这些话,旨在打消贺屿想鲨他的念头。 不料贺屿凉凉接了句:“终于明白了?” 兰因:“……” 他一噎,对哦,是原身先将魔爪伸向了贺屿。 庆幸的是,原身没闹出什么人命官司,不然他再怎么折腾,也免不了和狱警叔叔过朝夕相处的小日子。 时间刚过九点,紧闭的大铁门终于被打开,一个消瘦高挑的青年缓慢走了出来。 青年对里面的人鞠了一躬,大铁门复被关上。 青年转身,仰头望了望天,又轻轻吸了口气,闭上眼,是自由的味道。 虽只是一门之隔,却是天壤之别,人生七载,一恍而过。 “陈百浩?” 青年一愣,没想到会有人来接他,毕竟他服刑的这七年,从没人来看他。 陈百浩朝音源看去,入目是辆黑色轿车,后座有个很好看的年轻男人,此刻正朝他招手。 兰因见人看他,知道是陈百浩没跑了,当即笑意盈盈道:“上车吧,是来接你的回家的。” 陈百浩走近,声音有些沙哑,他认真端详兰因,却无法从遥远记忆中找到这人。 “你,你是?” 兰因:“我是兰因,你是陈百庆弟弟吧。” 陈百浩眼睛睁大了一瞬,很是激动,立即弯腰透过车窗往里瞅:“我哥?!我哥也来了?他在哪儿?” “你哥没来。”兰因看着陈百浩,浅笑了下:“先上车吧。” 陈百浩坐上了副驾。 霸天开车,震世不在,他已经提前去了南淄古镇,在那里等兰因。 贺屿视线落在陈百浩身上,猜测这人的身份。 通过刚才的接触,可以看出来兰因和陈百浩此前应该不认识,之所以专程来接他出狱,应该是因为他的哥哥陈百庆。 那兰因跟陈百庆是什么关系?陈百庆又为什么不亲自来? 贺屿早已看出来,兰因此行不是为了跟他度蜜月,陈百浩才是他的真正目的,那他找陈百浩是为了什么? 这么一想,贺屿心底涌上一丝别样的情绪,他似乎对兰因有一些误解。 这人看上去并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下了山,几人去市里一家餐厅吃午饭,打算吃完再启程去南淄古镇,也就是陈百浩的家。 席间,陈百浩略微有些局促。 七年的监狱生活,让他跟外界严重脱节,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内心还有一丝惶恐。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大哥的消息,也不清楚这几人是什么来路。 而且更令他费解的是,那个叫兰因的年轻人,怎么总痴痴望着那个冷漠男人? 听兰因介绍,这个冷漠男人叫贺屿。 至于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他看不太懂。 不像亲兄弟,也不像朋友,总之怪怪的,难以形容。 这边兰因笑眯眯给贺屿剥虾。 贺屿淡淡道:“不用。” 兰因不以为然:“吃一个嘛,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剥虾呢。” “不要。” “就一个嘛。” “你自己吃。” “不,你吃~” “不吃。” “那我吃吧。”陈百浩毫无预兆接话。 只见他小心翼翼,将碗接到兰因手里那只剥好的虾下面,并友好地朝他挤出笑容。 兰因:“……?” 霸天:“……” 贺屿瞥了他一眼。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陈百浩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看他,他手一抖,怕犯错,连忙解释:“我,我是看兰先生手里的虾大家都不吃,所以就……” 他说着一顿,猛然意识到兰因没给司机。 于是又不安看向霸天,小声问:“你,您吃吗?如果您想吃就吃吧,不用管我。” 霸天:“我不吃。” 笑话,兰少剥给贺先生的虾,他有什么立场吃? 也就陈百浩这个憨批想吃。 -- 第18页 兰因眨了两下眼,反应过来,笑了下,把剥好的虾放到陈百浩碗里,自然而然道:“那给你吃吧。” 说完,就正常吃饭,没有一丝异样。 兰因觉得许是刚从里面出来的缘故,没法分辨一些行为,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没必要特意去纠正,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陈百浩见兰因面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刚差点以为自己犯错了呢。 他美滋滋吃了碗里那颗虾,不料刚抬头,就看到兰因又剥了一颗虾,想让贺屿吃。 但贺屿还是不要。 可兰因还是缠着给人家。 陈百浩:“?” 为什么这样…… 贺屿不是不吃吗?兰因为什么还要给他剥? 见那两人又开始拉扯,陈百浩实在看不明白。 不知兰因存了什么心思,但他不敢再乱插手这件事,选择静观其变。 兰因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单纯想和贺屿拉进距离罢了。 拉扯到最后,贺屿见人是铁了心让他吃,加上有外人在,实在不好起争执,只得夹走那颗虾,含恨吃了。 被仇敌经手的虾,果然有股硝烟的味道。 事态这么一发展,陈百浩更看不懂了。 贺屿怎么又吃了呢??? 霸天见他绞尽脑汁的样子属实狼狈,便放下筷子起身,给兰因递了个眼神。 兰因秒懂,点了点头。 霸天把陈百浩带出去了。 他们走后,包厢就剩兰因贺屿两人,静默少顷,兰因偏头:“你怎么不问我?” 说好的度蜜月,却从监狱接了个人出来,还准备把对方送回家,多少应该有所怀疑吧。 贺屿却冷漠道:“与我无关。” 兰因不禁噘嘴。 是啊,你可能只在意怎么才能鲨了我吧。 另一边,霸天和陈百浩在走廊尽头抽烟。 陈百浩吐出烟雾,眯眼享受。 在里面,他很难抽到烟的。 烟是需要买的,但这七年来,没一个人来监狱给他送钱,所以他每次想抽,都是用食物跟狱友交换。 一根烟燃尽,霸天抱臂倚在窗户旁:“是不是感觉他们相处很奇怪。” 陈百浩一顿,旋即点头:“是有那么一点。” “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嗯……好兄弟?” “你会给你好兄弟剥虾吃?” “不不不,这倒不会,多怪异啊……” 陈百浩说着一顿,又急忙解释:“我不是说他们怪异的意思,只是我不太理解兰先生为什么……” “他们结婚了。”霸天直白道。 陈百浩一下子失声,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霸天见这反应,思索片刻,了然。 同性婚姻法是六年前通过的,彼时陈百庆已经入狱,就算在里面上课时被普及过,也没亲眼见过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模样,此刻能惊讶成这样并不奇怪。 霸天语气淡淡:“你歧视同性恋?” 陈百浩回神,有点为难说:“我,我也不太知道,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在里面上思想教育课其实也听说了,可当时没感觉,所以就……不过再怎么都是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兰先生觉得好就行,我的看法不重要。” 霸天闻言,感到一阵意外。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看着也不像多混的人啊。 他不禁有些好奇:“你怎么进去的?当然,可以拒绝回答。” 陈百浩犹豫了下,没避讳,经过这么多年的改造,他已经能做到正视自己曾经所犯下的错。 “过失杀人罪。” - 兰因跟贺屿吃完饭,正要去找陈百浩和霸天,就见人回来了。 兰因问:“你俩吃好没,没饱坐下来再吃点。” 霸天:“吃好了,兰少。” 说完,他眼皮跳了下,拧眉揉了下太阳穴。 总感觉忘了件很重要的事,可一时间却想不出来。 兰因越过他,看向陈百浩。 陈百浩耳朵发红,眼神闪躲,不敢跟他对视。 以为是知道他和贺屿的关系后,变得不好意思了,便打趣道:“怎么,有什么话想说吗?” 陈百浩攥了攥手,随即像下定决心一样,簌然向兰因和贺屿分别鞠了一躬。 随后干脆利落道:“谢谢!让二位费心了!明明是刚结婚的热恋爱人,却因为我耽误了你们本该度蜜月的时间,对不起!” 听到这句,霸天头皮一炸,终于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是什么了。 但为时已晚。 陈百浩说着又朝贺屿鞠了一躬,身体弯成直角,忏悔道:“再次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觉得你是个冷漠的人,如果我能观察的再细致些,肯定就会正确判断出你是因为吃醋了才一直不开心。” 兰因:“!” 啊。大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没看见吗,贺屿小脸都黑了! 霸天不忍直视。 怪他,都怪他,没提醒这憨批,兰少玩的是强制爱。 而且被强制爱的那一方还是个硬骨头。 陈百浩继续发挥,对着贺屿道:“其实现在一想,你刚拒绝兰先生剥的虾,肯定只是耍耍小脾气,想让他多哄哄你。但是!因为我的愚蠢,误以为你不想吃虾,还把那颗虾要到我碗里,而且那还是兰先生第一次为别人剥虾……总之都怪我,让你没能吃到,我认错,希望你能原谅我!” -- 第19页 说着一停顿,不敢道德绑架:“不原谅也没关系,是我罪有应得。但是请你一定不要吃醋,怪罪兰先生,这件事,我负全责!” 包厢鸦雀无声。 霸天已经不敢看兰因了,装聋装瞎。 兰因额上聚了层薄汗,心道陈百浩你可真是个内心敞亮、有错就说的好孩纸啊! 您身上的道德光辉,快要刺瞎我了。 须臾,贺屿语气淡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吃醋了?” “……” “我们是热恋爱人?” “……” “我耍小脾气要你哄我?” “……” 最后,贺屿声线冰冷:“你就是这么教他的?” 第10章 你怕鬼吧。 “我真不会被打死吗?” 陈百浩蹲在马路牙子上捂脸道。 刚才,他已经知道了全部,再回想之前慷慨激昂的认错,简直像个傻缺。 霸天在他旁边抽烟,吐出一口烟雾:“以后不多嘴就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兰少会处理好。” 陈百浩满面愁容,纠结片刻问:“那等会儿要跟贺先生偷偷道个歉吗?还有兰先生,我觉得也应该跟他赔个不是。唉,刚出来就得罪俩人,简直愧对我秦老师!” “不用道歉。但,秦老师是谁?” “是我一个狱友,秦老师思想觉悟很高,个人魅力超强,跟他待久了,非常崇拜他,然后就拜了师。学费的话每天一个鸡蛋就行,是个大好人。实话说,出来的时候都有点舍不得他,我们都约好了,等他明年出来了,我们就一起搞事业,一起赚钱养家。” 霸天目光复杂注视着陈百浩。 良久,他叹了口气,拍拍陈百浩消瘦的肩膀,问:“你这个秦老师怎么进去的?” “金融诈骗。” “……” 见霸天一副“竟被我猜到了”的表情,陈百浩急了,立即解释:“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秦老师只是受人误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手陷害了,不然以秦老师的能耐,现在肯定都是金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你秦老师很好,但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秦老师很看中我,觉得我在金融方面有异于常人的潜力,还说出来后要带着我混,我怎么可能离开他?” 霸天沉默了。 这脑子是被用雕牌洗了九九八十一遍吧。 陈百浩怅然叹了口气:“想当年,我被人骗借高利贷,刚把经过给秦老师一说,他就立马点破了那些放贷的陷阱,而且……” “好了不用说了。” 霸天的目光从同情进阶成怜悯:“给你个忠告,以后别去联系那个秦老师,别问我为什么,除非你还想被人骗。要想进金融行业,可以跟贺先生多交流,他是专业的。” “我……” “你们蹲这儿说什么呢?” 兰因跟贺屿从餐厅出来了。 贺屿面色依旧很冷,但比之前好多了。 陈百浩刚犯了错,这会儿嘴巴很紧,生怕再说错什么。 霸天:“没什么,兰少,现在去南淄古镇?” 兰因伸了个懒腰:“嗯,走吧,到了再好好休息两天。” 说完,又看向贺屿:“你呢,想先逛逛还是直接走?逛的话也可以,听说这边小吃也挺多的,尤其是烤鸡,特别出名,吃了再走也不亏。” 贺屿扫了眼兰因,凉凉道:“又想吃干燥剂了?” “……” 最后,兰因还是决定不吃干燥剂了,先赶路。 两地距离还挺远,晚上又住了次酒店,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抵达此行最终目的地,南淄古镇。 顾名思义,这个镇子大多房屋都是古代样式,精致又漂亮,因此吸引了不少旅游打卡的游客。 一条河流横穿古镇,上面建了座桥,河叫淄春河,桥便叫淄春桥,古镇因为在河流南边,所以就叫南淄古镇。 这里既是陈百浩的家,也是原身亲生母亲江琴的故乡。 “贵水巷52号。” 兰因循着记忆报了个地名。 小说里提到过,江琴没遇到原身父亲前,一直住在这里。 这是江琴死后留下的不动产,由她唯一的儿子“兰因”继承。 原身虽然混,但每年都会回这里住段时间,因此这套房子还不错,设施都齐全,如今只是落了层灰。 贵水巷不在闹市,环境比较安静,这一片都是独门独户,还带有小院子,住户大多是老人以及前来经商的租客,烟火气很浓。 兰因在里面转了圈,点头:“挺好,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 这套房子有两层,一楼是客厅厨房,二楼是书房卧室,面积很大,有三间卧室,正好他跟贺屿一人一间,震世霸天一间。 至于陈百浩…… “那我就先回家了!”陈百浩按捺着兴奋道。 虽说这七年来没一个人探监,但他并不怨恨,毕竟他当年欠下巨额高利贷,害惨了他大哥大嫂,他们心里憋着气也正常。 他这次回家,就是赎罪的。 而且他大哥不也心软了,就算不亲自接他,也雇兰因去接他。 兰因注视着他,半晌温声道:“行,你先回去吧,但你记住,要遇到什么不顺,就来找我,我会帮你。” -- 第20页 陈百浩归心似箭,咧嘴笑道:“真的谢谢你,虽然我们之前不认识,但你人真的很好,反正都是一个镇子的,有空了就来找你和贺先生。” 陈百浩走后不久,提前到古镇的震世回来了。 兰因正在收拾屋子,见人回来了,拿着鸡毛掸子扭身:“回来啦。” 震世站定:“是,兰少。” “还顺利吧?” 震世惭愧低头:“抱歉,没找到。” 兰因挑了下眉,内心有些失望,但没多话,踮起脚用鸡毛掸子扫了扫吊灯,道:“也没事,今晚我再去瞧瞧,要还是不行,就只能等陈百浩来了。” “是。” 震世点头,随后上前:“我来吧,兰少去休息会儿。” 兰因也没推辞,把鸡毛掸子丢给震世,可又屁颠屁颠跑到贺屿面前,笑问:“累不累呀,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去卧室休息一下,二楼全都打扫干净了。” 震世:“……” 贺屿面无表情擦花瓶:“不用。” 兰因挠挠头,暗道怎么还是老样子,关系一点都没亲近。 感受到一股幽怨的眼神,贺屿不甚自在,想着兰因也是一片好心,便又道:“快擦完了,没必要。” 兰因点头,又想到今天下午要出门,便邀请道:“下午跟我去个地方呗,好不好?” 贺屿清楚自己没人身自由,只得答应:“嗯。” 兰因开心笑了。 下午五点,野外,贺屿看着四周的坟包,脸色有一瞬僵硬。 想到兰因可能是来看他去世的母亲的,便没阻拦,跟着他走。 然而走了快半个小时,都没找到,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贺屿忍不住出声问:“到底在哪?” “我也不知道。” 兰因背着手,经过一个又一个墓碑,每个都要扫一眼。 贺屿眉头拧在一起:“你连你妈妈墓碑在哪都不知道?” 他不久前刚觉得兰因不像表面那么混,现在看来,那或许就是个错觉。 兰因停下步子,无辜眨眼:“我知道啊,在北市郊外的永和公墓。” 贺屿愣了下,继而又看了看周围的坟包,疑惑问:“那来这里做什么?” “找一个刻着余杏花的墓碑。” “她是谁?” 兰因没隐瞒,实话实说:“陈百浩的妈妈。” “找她做什么?” “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东西被人藏在她墓碑周围,一定要找到。” 听到这儿,贺屿没再多问,兰因的事,他不想了解太多。 这片地方坟很多,间隔较远,找起来很难,以至于太阳都落山了也没找到。 没了太阳,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很快看不清彼此的脸庞。 贺屿原以为天黑之后兰因会离开,不料这人竟打开手机手电筒继续找。 贺屿只好继续跟上。 兰因一边找,心里不由琢磨着,莫非余杏花的墓不在这儿? 可这儿就是南淄古镇和周边小镇唯一的坟地,小说里也提到余杏花的墓就在古镇的郊外,可是怎么没有。 这时,他感觉贺屿一直在踩他脚后跟,于是出声提醒:“你要看不见路就把自己手电筒打开啊,这块地面不平整,小心绊倒。不过你要真绊倒了,我肯定不会像别人那样笑你,只会心疼你~” 贺屿紧紧跟在兰因后面,闻言喉结动了动,认真道:“这里没别人。” “哈哈。”兰因突然笑了下,开玩笑:“怎么没别人,明明到处都是‘人’呐~” “兰因!” 贺屿大喝。 贺屿只觉头皮炸裂,紧接着,他一把攥住兰因的手腕,将人往身侧拽了拽,故作镇定道:“你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要不还是先走吧,明天上午再来找。” 兰因看了眼时间:“还早啊,再找半个小时吧,要还不行就算了,等陈百浩来找我的时候再说,反正也不急着用。” “不急用你现在连夜找?!”贺屿吼了一句。 兰因微怔,弱弱道:“怎么了,干嘛吼我……” 贺屿深吸一口气,攥着兰因手腕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抱歉,没想吼你,但现在天很黑了,还是先走吧,明天我再陪你来?” 深沉夜色下,兰因盯着贺屿看了几秒,而后听话道:“可以啊,那走吧。” 贺屿松了口气,接着就想拉兰因走,不料没拉动。 “怎么不走?” “疼~” 贺屿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劲太大,捏疼兰因的手腕了。 他稍微松了点力,但没放开,询问:“现在呢?” 兰因摇头:“不疼了。” 贺屿又想拉兰因走,这次拉动了,兰因乖乖跟在后面走。 只是没走两步,贺屿就听兰因在他身侧用平静的语调问: “你怕鬼吧。” 第11章 爱你呦。 郊区的夜格外冷寂,四下只能听到些许风声,以及难以分辨的微小而诡异的声音。 天已经完全黑了,视觉被剥夺,听觉变得敏感,以至于那些声音被无限放大,对贺屿来说,宛如天雷滚滚,直击灵魂。 贺屿很少会怕什么,鬼这种缥缈未知的东西,却是其中之一。 可作为男人,怕鬼这事被直白戳破,还是下意识不想承认。 “鬼?为什么要怕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我是唯物主义者,如果这世上真有鬼,肯定会有相关记录研究,但现实是没有,所以它只是被人凭空杜撰出来的,没什么好怕的。” -- 第21页 他这么说着,离开的脚步却没半点停顿,手也紧紧攥着兰因的手腕,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听到这故作镇定的回答,兰因无声笑笑,装模作样噢了声:“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不过现在我很开心。” 贺屿不解:“开心什么?” “你刚那段话,是自从结婚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比之前加起来都多,而且你还主动拉我的手~” “……是么。” “是啊,看来我们的关系因为鬼亲密了不少,屿宝,我们明晚还来这里约会好嘛?” “……” 贺屿脸色一黑,仍没松开兰因手腕,僵硬着语气道:“就算不来这儿,我们也可以。” 兰因一喜,往贺屿身上靠了靠:“真的?!你真愿意每天跟我多说话,还有拉手嘛?” “……” “怎么不回答?” “……是。” “太好了,嘻嘻。” 兰因原本是想吓吓贺屿的,但考虑到要是这么做,很可能被贺屿在死亡笔记本上记上一笔,于是就乖了,没敢吓他。 不过他也不会让这机会白白浪费,就给自己争取了点机会,拉进两人的距离。 今晚没找到余杏花的墓,兰因也不准备自己找了,打算等陈百浩来了再说。 - 翌日,兰因起了个大早,去花卉市场买了十几盆花,让保镖搬回来,放到院子做点缀。 兰因正摆弄一盆玫瑰时,贺屿出来了。 今天天气很好,贺屿只穿了件白短袖,衣服虽然朴素,人却耀眼的很,几乎刚出现在院子,兰因就被吸引了视线,扭头去看。 见是贺屿,他立即挂上一副笑脸,招手:“醒啦,要花吗,来挑盆放房间吧,我买了好多,什么花都有。” 贺屿看着晨曦下被鲜花簇拥的兰因,淡淡道:“不用。” 兰因一顿,神情变得失落,小声嘀咕:“怎么还是老样子,昨晚明明都答应多交流了……” 贺屿:“……” 他只得走过去,重新说了遍:“谢谢,但不需要。” 兰因笑笑:“别不好意思啊,这盆玫瑰怎么样,要觉得不错就送你了。” 贺屿绷了绷唇:“既然非要给我,何必一开始多此一举问要不要。” 兰因羞涩一笑:“因为可以多说句话呀。” 贺屿无视正在爱河徜徉的兰因,弯腰随手拿起一盆花就要走。 兰因却叫住:“等等!这盆不行。” 贺屿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黄玫瑰,皱眉:“怎么不行?” 兰因一把夺过那盆花:“寓意不好,这花一般是分手用的,我可不想送你这种花。” 贺屿:呵,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兰因看着剩下的那些花,忽然眼睛一亮:“要不把那盆兰花搬你卧室吧!” 贺屿眼睛微眯:“为什么。” 兰因摸了摸鼻子,呐呐:“见花如见人嘛,都是兰~” 贺屿微嗤:“怎么不把你栽花盆里送我呢。” 兰因眼睛一瞪,脑补了下那个画面,顿时浑身一激灵。 操,贺屿好变态。 他为难道:“你意思是把我身体埋进土里,只把脑袋露出来吗?” “不错。” “大错特错!” 兰因吓得心脏突突跳,为防止贺屿以后真用这种方式虐待他,当即道:“房间放盆会说话的花骨朵,你不觉得那样很渗人吗?就一颗脑袋在外面,还时刻盯着你,饿了要你喂吃饭,不喂就会半夜哭,声音因为没吃饭显得很弱,但你依旧能听见,就像地下的幽魂那样……” “够了。” 贺屿脸色有些难看,冷冷扫兰因一眼,转身就走。 兰因提醒:“你花没拿!” “不要!” 待人背影消失在拐角,兰因立马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幸好他反应快,用鬼吓唬住了贺屿,不然以这人的秉性,未来极有可能会用这招对付他。 希望这变态以后别有“种人”的想法了。 这时霸天出来,帮兰因搬花盆,将客厅装饰得差不多后,他问:“兰少,给贺先生房间放哪盆呢?” 哼,放我脑袋啊。 兰因虎着脸,盯着仅剩的那几盆花,最后忿忿道:“把那个最大的仙人球给他!” “仙人球?” “是呢。” 看不吓死你! 贵水巷突然搬进来一户人,周围邻居都挺好奇,吃过午饭就不约而同上兰因门前转悠。 兰因见状,觉得是应该维护一下邻里关系,于是匆匆喝了口茶,出门跟人打招呼去了。 只是刚出门,邻居们一见是他,当即散了。 正准备问好的兰因:“……” 不用想,原身之前肯定将邻居得罪了个遍。 兰因尴尬抠抠手,正要回家,一个男生叫住了他。 “那个,你也是昨天刚搬进来的吧?” 兰因偏头去看,入目是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笑容爽朗,说话带点外地口音,但吐字又很舒服,带着一丝独到的韵味。 兰因冲他眨眨眼:“是啊,你也刚搬过来?” 男生露齿一笑:“对,我昨天早上搬来的。” 难怪不跑,原来没被原身荼毒过。 男生继续说:“听说这里的淄春河很灵,就想来碰碰运气。你呢,是本地人吗?” -- 第22页 “不算吧,只是每年会来住几天。” 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从男生透露的信息中了解到,他是某知名传媒大学的学生,去年刚毕业,专业是表演,但因为没资源,很少有人找他拍戏,以至于现在是近乎失业的状态。 这次来南淄古镇,就是散散心,外加听说这里的淄春河有灵气,想来许个愿,希望早点有戏拍。 两人聊起天来很投缘,发现他们都是闲人,就相约出门转转。 男生兴冲冲道:“那走吧,哦对了,还没告诉你名字,我叫廖开霁,23岁,你呢?” 兰因笑了:“真有缘,我也23,叫兰因。” 廖开霁笑容灿烂:“那不巧了,走吧,去逛街咯,趁现在还没红,还可以随意到处逛逛哈哈哈。” 兰因走前,嘱咐震世去跟贺屿说一声。 廖开霁听了,就在一旁好奇问:“是那个很高很帅的男的吧,我昨天还见了,他是你谁啊?” “老公。”兰因自然道。 廖开霁掉了下巴:“我我我靠,你们……结婚了?” “是啊,怎么了。” 廖开霁只是惊愕了一会儿,很快就回过神。他周围也有好多gay,娱乐圈前辈也有,有些还地下偷偷结婚了,兰因这种情况算不得稀奇。 他挠挠头道:“没怎么啊,挺好的,要不逛街把他也叫上吧,不然误会了咋办?” 兰因自信笑笑:“没事,他白天有事,要看专业论文什么的,比较忙,没时间逛街,还是不打扰了,况且他也不会误会。” “为什么?” “他不爱我。” 嘶—— 廖开霁倒吸一口凉气。本来安慰一下的,但想到才刚认识,有些话不好说,也怕踩雷,所以没吭声。 兰因拍了拍他:“行了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习惯了。” 廖开霁作为演员,共情能力极强,瞬间就脑补出一段虐心大戏,再看兰因,眼底便染上一丝心疼。 这边两人勾肩搭背去溜达,那边贺屿独自在房间,紧盯着那盆大仙人球。 他薄唇紧抿,胸膛上下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 呵,故意的吧。 真是不错,学会耍脾气了,不就说了句要他当盆栽么,至于这样? 冷嘲热讽完,贺屿打开电脑,习惯性想看看今天的股市大盘。 但还没看多久,门就被敲响了,听声音是兰因的那头熊。 震世:“贺先生,兰少有话要我带给您。” 贺屿对他没什么好感,冷冷道:“有什么话让他自己来说。” “兰少不在,已经出去逛了。” “……” 贺屿打开门,言简意赅:“说。” 震世略一迟疑:“贺先生,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贺屿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震世神情有些不自在,接着下定决心,清了清嗓子,学着兰因的语气道:“屿宝,我和朋友出门转悠一会儿,知道你在忙,所以就不叫你啦,要是饿了想吃什么就给我打电话,回来时给你提上。还有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不要太想我,这样我会心疼的……” 贺屿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青紫,冷哼一声,正想关门,震世却一把抓住门板。 贺屿声线冰冷:“还有事?” 只见身高足有一米九四的震世把脸憋红了,嘴颤抖了好久,才干巴巴说出最后一句—— “爱你呦~” 第12章 有你尸我的腐气。 傍晚,兰因和廖开霁说说笑笑回到贵水巷,兰因手里提着几份晚饭。 准备回家前,兰因给贺屿拨过一通电话,想问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他顺道买回去,不过贺屿没接,他便一口气买了好几样,贺屿想吃什么吃什么,剩下的他和保镖吃就行。 廖开霁一路上嘴就没歇,了解到兰因凄惨的婚后生活后,忍不住支招:“想得到他的宠爱,其实可以另辟蹊径,先发展肉|体关系啊!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他不爱你,你就主动勾引他。视觉动物都喜欢看迷人漂亮的,你底子这么好,大胆浪荡一点,晚上脱光了埋伏到他被窝,等他上了床,就展开攻势手脚并用缠住他,不信他能把持住。” 廖开霁说到这里,又像想到什么般嘿嘿笑了两声,稍微放低了声音:“而且我觉得,这种表面冰冰冷冷的男人,其实一到晚上就不得了,欲望特别强盛,况且你家那位还是精力充沛的男大学生呢,定力肯定比较差,到时候……嘿嘿,你懂的。” 兰因听得头皮发麻,钻被窝勾引贺屿? 这他妈不找死么。 先不说贺屿对他有没有性|欲,能克制住不鲨人他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奢望得到贺屿的宠爱。 不过对刚认识不久的廖开霁,兰因也不打算说出实情,仅点头应着,说今晚试试。 到了家门口,两人暂时分别,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约着玩。 进了门,兰因把买回来的饭菜放到餐桌,仰头喊了声:“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震世闪现到兰因面前,神色极其慌张。 兰因惊了一下,哭笑不得:“怎么饿成这样,冰箱不是有零食么,可以先垫垫肚子啊,霸天和屿宝呢,他们估计也饿……” “不是饿啊兰少,”震世打断兰因,压低声音焦急道:“出事了!” -- 第23页 “什么事?贺屿跑了?” 震世脸都快憋红了,接着嘴唇颤抖着把整件事的经过说了。 兰因微妙挑眉:“屿宝觉得我们合起伙来戏弄他?” “是!我按照您的要求传完话,贺先生脸都绿了,特别生气,还叫我滚,让我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兰因嘴角抽搐了下,暗道脾气可真不小。 他同情望向震世,疑惑问:“你怎么传话的?没多说什么吧。” “没有!” 震世怕兰因误会他,只得绘声绘色又表演了一遍,把上午跟贺屿的所有对话复述出来。 兰因听前面的没感觉,直到健硕如震世,作娇羞状说了句“爱你呦”时,他差点没绷住,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这。 他只是让震世传个话,可没让他施展精神攻击啊…… 震世看着兰因快要扭曲的脸庞,逐渐沉默了。 这跟贺先生如出一辙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贺先生的情绪中夹杂着愤怒,而兰少却是憋笑。 兰因深吸一口气,控住面部表情,拍拍震世的肩膀,抿嘴道:“是我为难你了。” 震世:“?” “好了没事,屿宝那边我去说。” 震世静默两秒,低下头:“您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找墓碑没找到,如今连传个话都搞砸了。” 兰因一愣,没料到震世会这么说,他笑了笑,安慰:“我雇你主要是让你保护我,找东西传话这种只是额外附加的,不是什么大事。这样,你先吃饭吧,我上去看看。” 兰因上楼,敲了敲门,没人应,做贼似的溜进贺屿房间。 浴室有水流声,贺屿应该在洗澡。 兰因没敢乱动东西,乖乖坐到木椅上等,并四下瞅了瞅。 这不瞅还好,一瞅差点笑出来。 只见那盆大仙人球,被贺屿弃在衣柜与木桌的夹缝间,更好笑的是,那颗仙人球的“头”竟被一片桌布蒙住了!垂下的布沿还被压在盆底,像是怕盆里那颗仙人球成精,跳出来行刺一样。 哈哈。 兰因捂嘴小声笑了两下,心道可爱的仙人球究竟做错了什么,居然要被人残忍封印。 贺屿出来时,入目就是正一脸傻笑的兰因。 他蹙眉:“在笑什么?” 兰因立即噤声,掩饰:“噢,刚想起来一个笑话,没什么。” 他可不敢随便嘲笑贺屿,万一又成为死亡笔记本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兰因转移话题,谨慎小心问:“听震世说你今天生气了?” 贺屿正要开口,兰因就打断:“先听我狡辩!” 贺屿眼睛一眯。 兰因急忙改口:“不不不是解释,解释。就是中午让震世给你传话,没有戏弄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行踪并表达我的爱意,万一你有事找我,就知道直接打电话,而不是挨个房间找,这样不就省了很多麻烦。” “没必要。” 兰因一愣:“什么没必要?” 贺屿语气平淡:“没必要解释。” 他说着抬眼,深不见底的眸子直视兰因:“如果你们真想戏弄我,我又能做什么。就像那个盆栽,你想放哪儿就放了,我的意见并不重要。所以,以后别解释了,我是你娶回家的,你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并且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这段话被贺屿平静地说出来,看似没什么,却在兰因听来,就像他的“死亡通知”! 换而言之,就是你现在可以虐待我,这样我以后就更能心安理得虐鲨你了。 兰因瑟瑟发抖,弱弱回了句:“有你尸我的腐气。” 贺屿一哂:“是么。” 既然贺屿不信,兰因说再多也无用。他漫不经心点点头,暗道贺屿最近煞气有点重啊,看来明后天得找个机会念念静心咒了。 不过静心咒最终没念得成,第二天一早,陈百浩找来了。 再见陈百浩,这人和两天前的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甚至变得不像同一个人。 两天前刚出狱的他对未来怀着无限期待,对家人有着深切的想念。而现在,他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嘴角挂着伤,衣服上满是脏污。 兰因发现他时,他就像乞丐一般失魂落魄蜷缩在他家门口,丝毫不顾早起买菜遛狗的大爷大妈的眼光。 兰因早预料到知道真相的陈百浩一时间会难以接受,但没想到对他的打击会如此之大。 两天前他还在被这人身上的道德光辉差点刺瞎眼,可眼下这人周身暗淡无光,躺在那里不动时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兰因把陈百浩带回了房间,放到他卧室,又给他煮了点粥。 从陈百浩虚浮的脚步以及干裂的嘴唇来看,想必自从分别到现在没吃过一口饭。 兰因没逼陈百浩快速振作起来,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消化。 因为陈百浩住了他的房间,兰因晚上只能腆着脸去找贺屿了,说晚上想跟他睡。 贺屿有预感陈百浩这两天经历了什么,这关头上便也没拦兰因,由着他抱着被子挤上了他的床。 兰因在家不敢睡一张床,是怕贺屿半夜起来给他上刑,眼下这整栋房里有他两个保镖,外加一个陈百浩,因此他睡得倒挺安详,贺屿却倒霉了。 半夜,贺屿再一次被兰因八爪鱼一样的缠住。 -- 第24页 兰因一双细腿都搭在他腰腹间,胳膊压在他脖子上,要不是确定这人已经睡着了,他都怀疑兰因是不是故意的。 在兰因第一百次缠住他后,贺屿实在忍无可忍,起身将兰因用被子滚了一圈包起来,确保对方手脚不能动后,他终于黑着脸躺下,后半夜才睡着。 陈百浩一连发了两天呆,直到第三天早上,这人才像活过来一样,终于开口讲话。 张嘴的第一句,就是问兰因:“你跟我哥什么关系?” 兰因跟他都在卧室,两人相对而坐,陈百浩表情很平静,但那张瘦削的脸颊上依旧透着无法遮掩的悲伤。 兰因少见的稳重严肃起来,沉吟一阵,盯着陈百浩的眼睛:“严格来说没关系,我甚至没有见过你哥,但你哥的死因我知道。” 是的,陈百浩心心念念的大哥,早在他失手杀人被警察逮捕的那天,就已经死了。这也是陈百浩坐牢整整七年,都没一个人去探监的原因。 陈百庆一死,陈百浩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家了,他是他唯一的亲人。 陈百浩听到兰因说知道他哥的死因,呼吸一滞,随即胸腔又因为激动快速颤抖起来,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眼眶发红,声音沙哑:“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兰因轻叹一口气:“有些事我这个外人不好说。这次回家……见到你大嫂了吧?” “那不是我家!她也不是我大嫂!”陈百浩陡然拔高音调,嘶吼道:“她不是!她住着我哥留下的房子,跟别的男人再婚,孩子都有了。” 陈百浩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敢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他万万没想到,曾经跟他大哥百般恩爱的大嫂,如今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了,甚至纵容那个男人对他拳打脚踢,绝情到不让他进门。 兰因拿了包纸巾递给陈百浩,等他情绪稍微平复,轻声开口:“你大嫂,不,她是怎么跟说的?” 陈百浩头痛欲裂,他双手抱住头,狠狠揪他刚长出来没多长的短发,两眼望着深色的木质地板,艰涩道:“她说,说我大哥,我大哥……” 陈百浩说着哽咽了一下,沉默许久,才再次颤抖着近乎无声说道:“说我大哥车祸死了,还,还撞死了人。” 说完,陈百浩狠狠咬了下唇肉,不想让自己的理智被再次吞没,他抬头看向兰因,上前跪到地上抓住对方的手,就像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泪流满面道: “兰因,兰先生,两天前你说过,说我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你,你会帮助我,指的就是这件事对不对!所以你想怎么帮我?既然你不认识我哥,又是怎么知道他死因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哥开车十多年了,技术那么好,肯定不会撞死人,他一定是被冤枉了,是不是?是不是!” 兰因凝视着情绪愈发失控的陈百浩,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陈百浩,你知道你哥撞死的是谁么?” 陈百浩一顿,仰头望向兰因,摇头:“不知道。” 说完,他脊背莫名发寒,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令他感到非常恐慌,尤其是在对上兰因那双沉静的琥珀色瞳仁时,那种不详感上升到顶峰。 很快,他听到兰因吐字清晰说出答案。 “是江琴,我亲生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真相。 室内空气在兰因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凝固。 陈百浩漫长的怔愣后,仿佛被一下抽干了力气,原本紧紧握着兰因的双手,开始逐渐放松,直到滑落在地,同时身体后仰坐到了地上,近乎是以一种逃避的状态,一点点远离兰因。 他哥撞死了兰因的母亲。 这一句话宛如千斤重,凶猛地撞进陈百浩脑海,击得他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丧失了语言能力,不知道该说什么。 兰因静静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 七年前那起车祸,究其根源是因陈百浩而起,可整件事的本质又与这人无关。 “当年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兰因情绪复杂说出真相:“是谋杀。” 陈百浩听到最后两个字,心中最后一根弦倏地崩断了,他拼命摇头,崩溃道:“不会的,我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杀人,我不信,这肯定是意外。” 陈百浩从最初的不相信他哥会撞死人,到现在的意外撞死人,中间其实已经信了一半。 他心中的大哥,只是个老老实实的货车司机,有一个不是很富裕但又能维持生计的家,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妻子,一个成天做着发财梦不懂事的弟弟,虽然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可也很快就有了。 他无比清楚地记得,自己没入狱之前,大嫂已经怀孕了。 在监狱改造的这七年,每当夜深人静,他经常会想他小侄子或小侄女能长成什么样,同时又会忐忑不安地想,那孩子会不会因为他这个小叔坐过牢而害怕或嫌弃他。 然而,两天前他回家,那个和他大哥一点都不像的五岁小女孩,昭示着这世界上压根没有他侄子或侄女,甚至连大哥都消失了。 如果早点告诉他,出狱后将要面对的是如此残败的世界,那他一定不会选择出来,宁愿在监狱待一辈子,起码每天还有期待。 -- 第25页 兰因见陈百浩快要崩溃,近几天接连不断的打击让他快没了人形,比刚从监狱出来时还要消瘦,脸颊凹陷,面容憔悴。 兰因皱了下眉:“算了,你先休息,具体的以后再说。” 说完,他正想走,瘫在地上的陈百浩却突然伸出干枯的手抓住他衣摆,低垂着头哑声道:“告诉我,把与我哥的一切都告诉我,我想知道。” 兰因挑眉:“你还受的住?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知道太多。” 陈百浩坚持:“我可以,说吧兰先生。” 兰因沉默两秒,又坐回到椅子上,轻叹一口气道:“说之前我有个问题问你。” 陈百浩:“问什么?” “你妈妈的墓在哪?” 陈百浩一愣,没料到兰因忽然扯到这上面,但他还是答道:“就在郊外,怎么了?” “能带我去看看吗?” “为什么,你认识我妈?她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不认识。”兰因想了想,话锋一转:“算了,先不说这个,你当年借高利贷了是吧。” 陈百浩一听高利贷三个字,满布血丝的眼睛里立即涌上一丝悔意,他承认:“是,我借了,当时我觉得有钱人会越来越有钱,穷人会越来越穷,所以就想先借点钱,然后投资,钱滚钱滚钱,最终变成有钱人,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 说着他自嘲一笑:“那时太傻了,眼界又窄,以为借50万就够了,可这点钱算什么呢,投资失败,全部打了水漂,欠下的债却越滚越多,从最初的50万,到100万,再到200万,300万,太可怕了 ……我哥开了好几年货车也才攒了几万块,我一下欠了300万,放贷的天天找我还钱,砸家里的家具,还调戏我大嫂,我,我……” “所以你就杀了他。”兰因接话。 陈百浩猛地抬头,否认:“没有!我没想杀他,那天是因为我哥不在,他们想欺负我大嫂,为了阻止我才动手的,当时只是想赶走他们,就用铁棍砸了下他们老大的头,没想到他当场就……” 陈百浩说完又疑惑问:“可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不是要说我哥么?” 兰因注视着陈百浩:“就是在说你哥,你哥想帮你还债。” 陈百浩定住,喃喃自语:“怎么会,自从我欠了钱,我哥明明让我滚,不让我出现在他面前……” “他这是不想让你察觉到他的计划。” 兰因沉声道:“陈百庆知道你欠了300万不久,就有人找上门说可以帮你还债,但前提是要陈百庆除掉一个人,并带着这个秘密一起死,等两人一死,雇主自会提着400万现金送到你家,说简单点,这就是□□,‘凶’是陈百庆,‘人’是我妈妈。” 陈百浩听完这些,几乎忘了呼吸,他胸腔非常憋闷难受,不愿相信他哥会杀人,更不愿意相信他哥是为了他才杀的人。 不对,不是这样的,兰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为什么主动找他,为什么告诉他这些?以及那个雇主是谁?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家一定没收到过400万现金,不然他大嫂不可能还顶着风言风语住在这里。 兰因凝视陈百浩,从他眼神中看出了质疑,他直白道:“我有证据。” “在哪?” “你妈妈墓碑旁边。” 陈百浩瞳孔骤缩,失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不是不知道我妈的墓在哪吗?怎么会把证据藏哪儿!” “我有说证据是我藏的吗。” 兰因解释:“整件事相关的所有证据,只有你哥陈百庆有。虽然把这种东西藏那里愧对你妈妈,但只有那个地方,是等他死后你一定会去的地方,一个绝对不会被警方调查、安全到可以藏匿他杀人证据的地方。 你哥怕被雇主利用,他死了不给钱,所以留下了充足的证据。他是可以直接把证据交给你大嫂或者你,或者以短信邮寄等等方式传达给你们,以此确保雇主必须给钱。 可当年你哥面临问题是,如果他撞死了人,警方一定会查他,查这是普通车祸还是蓄意谋杀,会调查他的手机、邮件、银行流水以及他的妻子和你。 陈百庆之所以不把证据直接给你们的原因有两点。 第一,是你们一定会不顾一切阻拦他,不同意他用命换钱。 第二,是害怕你们兜不住,觉得你们在面对警察的审讯后会露馅。 除此之外,他更不敢把证据交给朋友,怕对方独吞,所以为了躲开警察,他需要把证据藏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你又一定去,因此没有比墓地更适合的地方了。” 听到这里,陈百浩已经泪流满面,艰涩道:“所以,所以我哥他猜对了,那个雇主为了掩盖罪行,并没有按约定把钱送过来,而恰巧就在我哥打算执行任务的那天,我失手杀了人,再没回来过,大嫂对这场交易同样不清楚,所以,我哥留下的证据至今没人看到。” “是。” “那你又怎么知道?” 兰因心里一震,因为他看过整本小说啊。 但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他胡诌道:“我找了私家侦探,顺着雇主那条线查到当年有证据被保存下来,具体方法我也不能细说,这是私家侦探的秘密。” 陈百浩蜷缩起来抱住头,浑身颤抖,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痛苦,半天才找到声音:“雇主是谁。” -- 第26页 “所以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那个人。” 兰因眼睛微眯:“然后继续蹲监狱?” 陈百浩悲伤道:“监狱没什么不好的,比这里好太多了,就当是为我哥赎罪,我不想再面对这些了,等杀了那个人就去自首。” 兰因加重语气:“陈百浩,知道你哥为什么愿意为你去死么,他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我根本不值大哥那样,他太傻了,太傻了,如果当初我能早点去死,也许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大哥大嫂也一定会一直幸福下去。都怪我,都是因为我,兰因,求你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等我办完这件事,就去为我大哥赎罪。” 兰因蹙眉,严肃道:“别让你哥白白牺牲!值不值得是你哥说了算。当年的罪恶阴差阳错中被掩盖了七年,如今证据浮出,会有法律替你制裁那个人,根本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陈百浩听到这里,原本悲痛的神情骤然一顿,猛地看向兰因:“你想让我追诉?” 兰因眼睫一颤,陈百浩这句,精准无比地点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不错。”他承认。 陈百浩闻言,愣了一阵,随即艰难道:“可我哥,他,他会……” “会被谴责,对吗,你舍不得你哥背负这些,对吗?”兰因平静补充道。 来之前,他唯一怕的,就是陈百浩为了陈百庆的名声不愿意追诉。 当年那件事就能看出来,这兄弟俩关系极好,彼此都愿意为对方放弃一切乃至生命。 眼下,陈百浩宁愿亲自去手刃雇主,也不愿意让他大哥在死后被众人批判,其实是在兰因预料之中的。 正是如此,他才想着能不能提前找到证据,不被陈百浩掣肘。 可惜震世找了一次没找到,他和贺屿去了一次也没找到,现在只能靠陈百浩。 陈百浩愧疚地望着兰因,紧接着跪下,哭着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一切就让我来承担好不好?” “你怎么承担?杀人?在里面改造了七年,现在张口闭口就是杀人,对得起你哥吗?别让你哥的牺牲变得微不足道。” 陈百浩听完,静了几秒,而后失力倒在地上。 房间就此变得寂静,只能听见陈百浩那颤抖压抑痛苦的呼吸声。 良久,他怔怔出声问:“雇主到底是谁。” 兰因微不可察皱眉。 陈百浩无力摆手:“放心,我不会冲动。” 兰因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孟玲,我继母。”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说一声,文名改啦,从《结婚后他逼废了小疯攻》改成了《说好的爱我呢》 怕过两天换了封面大家找不到,特意在这里说一下,给大家添麻烦了~ 第14章 这种事也要我教你? 和陈百浩说完这些,兰因就出了房间,给他留一些时间考量。 不过从刚才的反应来看,陈百浩很可能答应追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来之间兰因之所以要提前准备一笔钱,其实是怕陈百浩会抓住这点威胁他,不分青红皂白让他赔偿。 毕竟在原著,陈百浩想钱想疯了,爱财如命,出狱后得知自己大哥车祸身亡,失去唯一精神支柱的他,开始了一系列胡作非为。 他没脸去见他的母亲,直到活够了才去墓地,想做最后的告别,也就是这一次,他发现了他哥留下的证据。 多年残酷的流浪生涯,陈百浩的人性早已被磨灭,看到证据的那一刻,不是为陈百庆的死悲伤,而是跑去向孟玲要钱。 彼时孟玲唯一的儿子兰盛珩跳海自杀,悲痛绝望之际,压根没心情理会陈百浩,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忘了陈百庆,忘了当年的所作所为,直接让管家将衣衫褴褛的陈百浩轰了出去。 正是如此,陈百浩一气之下拿着证据去报了案,孟玲方才被绳之以法。 这件事结束后,陈百庆生了场大病,因为没钱治,最终病死在了回故乡的途中。 以上这些,是陈百浩原本的宿命。 静谧的午间,二楼走廊外,兰因透过窗户看向蜷缩在地上的陈百浩,眼底凝聚着一丝坚定。 他的出现,让陈百浩守住了道德底线,没有在听到他的诉求后趁机勒索,这就够了。 其实就算陈百浩向他要钱,他也会毫不犹豫去给。 他最终目的只是把孟玲送进监狱。要是不给,万一陈百浩又像原著那样拿着证据去找孟玲要钱,那就完了。 孟玲现阶段大脑清醒,肯定会用钱打发走陈百浩并销毁证据。 届时,孟玲对他的杀意只会愈发强烈,前有贺屿后有孟玲,他的处境会更艰险,因此还是用钱消灾最为稳妥。 能用钱就轻易解决的事,他懒的绕弯子。 当然,这是兰因见陈百浩之前的想法,而现在,他相信陈百浩最后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站这儿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兰因的思绪。 他扭头去看,是背着光立在他身旁的贺屿。贺屿身材高大,兰因刚才想的入神,竟不知何时他已经处在贺屿投下的阴影里。 兰因不着痕迹往旁边移了移,走到阳光能照到的地方,笑道:“没什么,不过你怎么在这儿,找我有事?” -- 第27页 “楼下有人找你,”贺屿眸色意味不明暗了暗:“一个男人。” “男人?”兰因挑眉,想了想问:“他说话是不是带点嗲嗲的口音?” 贺屿嗯了声。 兰因噢了声,笑嘻嘻道:“那我知道了,他就是上次和我出去转悠的朋友,叫廖开霁,学表演的,以后可能会成为明星哦。对了,他还跟我同岁,性格也挺好的,你可以试着多跟他接触接触,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不需要。” “……” 兰因尴尬抠抠脸,呐呐:“那好吧,你忙你的,我下去看看,估计是找我去按摩的。上次看到一家按摩馆,当时本来想去试试,但时间有点晚了,就和他约好过几天再去。正好,等会儿也没事,去放松放松。” 贺屿听到盲人按摩四个字的时候,眼睫微不可察颤了颤,在兰因抬脚离开前,开口问:“是要脱光按的那种?” “是啊。”兰因说着坏坏挑了两下眉,狡黠道:“你问这个是吃醋了?不想我脱光光让别人看?” 贺屿蹙眉:“你想多了。” 兰因夸张撅了撅嘴。 贺屿眼睛受刺,转而道:“不是盲人么,没人能看到你。” 兰因眨眨眼:“万一是装的盲人呢。” 贺屿:“……” 兰因笑了笑,仰头拍了拍贺屿宽厚的肩:“好了骗你的,那是正规按摩店,有营业执照和残疾证明的。” 廖开霁就在楼下等,兰因急着下去,没聊几句便走了,留贺屿独自站在走廊。 他静静凝视兰因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收回视线,侧首望向兰因刚刚对着发呆的窗户。 外面阳光太盛,光线很亮,很难看清里面,只能分辨出模糊的轮廓,是陈百浩缩在地板上微微颤抖的单薄身形。 刚没说的是,贺屿在隔壁房间无意听到了陈百浩和兰因的对话。 这栋小楼房隔音不太好,尽管没有一字不落地听完,但也能通过只言片语判断出他们在说什么。 贺屿对陈百浩的故事不敢兴趣,也不想探索当年那起谋杀案,让他无法理解并感到意外的是,兰因对整件事的态度。 无论是对陈百浩的劝导,还是对七年前的追溯,再或是暗地请私人侦探调查,这些事赫然证实了他并不是平日那个恶毒愚蠢的富二代,而像是在饿狼环伺的环境下,用软弱无能伪装自己的复仇者。 反过来推测,兰因当初像恶霸一样逼婚,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继母放下戒心心,知道他只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子弟? 可是…… 贺屿听着楼下兰因和廖开霁说笑的清朗嗓音,沉下心想,为什么是他? 如果真想用结婚来迷惑众人,完全可以找别人,跟对方签署假结婚的协议,等事情办完后再解除。 为什么最后盯上的是他? 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别有原因。 如果兰因知道贺屿是这么把他和原身联系起来的,肯定会大笑着佩服贺屿丰富的想象力。 之所以前后行为不一致,完全是因为是两个不同的人啊屿宝笨蛋~ 这边兰因跟廖开霁按完摩,觉得浑身清爽,心情愉悦,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中午在兰因家做一顿大餐。 买够了食材,两人一到家就一头钻进厨房,昏天暗地煎炸烹炒一小时,将一桌丰盛的午餐摆上了桌。 廖开霁卸下围裙,夸赞:“看不出来啊小因子,你厨艺这么好,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我觉得以你这水平,都可以抓住成百上千个男人的胃了,怎么你家那位就不行,啧啧。” 兰因在拌一碗沙拉,闻言无奈耸耸肩,苦巴巴道:“前提是他要先吃啊。” 从结婚到现在,贺屿还没吃过兰因做的菜。 廖开霁惊了,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吃你做的饭?!” “嗯,都吃的外卖。” “那你每天做的菜呢?” 兰因无辜道:“和那两个司机吃,他们饭量大,做多少都能吃完。” 他说着左右瞧了瞧:“说到这儿,最近几天怎么很少见到震世,等会儿就开饭了还没人影。” “霸天!”兰因朝正在院子给花浇水的霸天喊:“震世呢,吃饭了叫他一下。” 廖开霁表情空白了两秒,难以置信:“震世……霸天……,不会是我想的那四个字吧。” 兰因抿嘴笑笑:“怎么不是呢。” 廖开霁:“……” 开饭前,贺屿还没下楼时,震世就拿着一个大碗着急忙慌给自己夹了几筷子菜,夹完扭头就走。 兰因奇怪问:“怎么不坐下来一起吃?你已经好几天没上饭桌了。” 震世一个劲儿往楼梯方向瞄,快速解释:“兰少你忘了,贺先生说以后不想再看见我……”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震世一听,逃命般端着大碗跑到院子,而后顺着外面的楼梯窜上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兰因:“……” 霸天:“……” 廖开霁:“……” 刚下楼的贺屿:“?”怎么都在看他。 其实震世一直躲贺屿,不光是贺屿那天说不想见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最后想了想,也觉得羞耻和恶寒。 他从记事以来就在佣兵团,唯一干过的事就是杀人或保护人,一句“爱你呦”,这种肉麻话是他生平第一次说。 -- 第28页 即便这不是他想说的,但还是经过了他的嘴,这是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正常面对贺屿。 然而贺屿对此一无所知。 他当初那句“别让我再见到你”只是随口说说,过了那天就没再往心上放了,可震世却过不去自己那关。 这边贺屿面不改色吃着外卖,目光却时不时朝餐桌上的菜扫一眼。 说实话,他现在并不排斥吃兰因做的菜,而且有种难以言明的向往。 刚结婚那天他对兰因了解不深,本能排斥有关兰因的一切。 可随着这一路上的相处和观察,他发现兰因并没想象中那么不堪,连带这人做的饭菜也渐渐变得可口起来。 他也不想搞特殊,让兰因成天给他买饭,但每次想张口,脸就莫名疼,加上兰因买饭特别积极,让他更难开口了。 廖开霁见贺屿沉默吃饭,感觉特别不自在。从这两人目前的状态看,夫夫关系显然还没取得飞跃性的进展。 他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住事,当即放下筷子拽过兰因,小声问:“小因子,你俩怎么还是老样子,那天我让你脱光勾引他的事到底做没做?” 贺屿吃饭不讲话只是习惯,从这点压根看不出什么,可惜廖开霁不了解。 兰因差点被鱼刺卡住,他不自在咳了几声,同样小声道:“先别问,等会儿再说。” 廖开霁一下懂了,恨铁不成钢:“你就没勾引他!” “不是,你让我怎么勾引啊,他又不喜欢我。” “还能怎么勾引!脱光衣服把屁股撅起来啊,妈的,急死我了,这种事也要我教你?” 兰因:“……” 一旁的贺屿脸色肉眼可见变青。 怎么,当他耳聋呢。 在讨论如何勾引他的时候,有没有可能需要再小声一点。 ??第15章 红月亮。 贺屿脸色铁青吃完最后一口饭时,兰因还在和廖开霁咬耳朵。 “我不敢,做不到。”兰因窘迫小声说。 廖开霁嘿了一声:“服了你了,有什么做不到的,脱衣服会吧?钻被窝会吧?广播体操一样扭屁股会吧?多自然的事,眼一闭心一横往人身上扑就行,你一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捏的。” 兰因脸都憋红了:“就是做不到。” “小因子,你该不会是不懂细节吧?这样,回头我问我室友要几部小视频,你对着视频好好学学,看看人家都怎么做的。” “啊……你室友?” 兰因感觉快把本就不怎么大的脸丢完了。 廖开霁勾唇一笑:“是啊,我室友那人……怎么说呢,非常骚,比羊肉还骚,勾引男人他最在行,要不是我是心志坚定,估计早弯了。诶,要不要我把他推给你,你们详细聊聊?” “不要!”兰因干巴巴道:“就,就给点视频就行啦,我认生……” “依你依你,那我现在问他要吧,你喜欢,哦不,你老公喜欢哪样的?我室友库存多,各种类型都有,嘿嘿,以前我因为好奇心其实也看过几部。” 兰因脚下的地板快被抠出洞了,他只想让话题快点结束,便下意识道:“就是手铐啊绳子啊之类的。” “靠!” 廖开霁靠完,两眼发光瞄贺屿一眼,转而狞笑道:“我就说吧,这种外表看着冰冷的人实际都是衣冠禽兽,内心野的一匹,以后有你受的。” 廖开霁手机震动好几下,他低头看了眼,开始笑:“这小羊肉还挺快,一下就发了几十部,先转发给你,有空了好好观摩,实在学不会就做点笔记……” 咚! 陶瓷碗底与桌面毫无预兆碰撞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兰因立刻扭头去看,就见贺屿脸色难看起身,还很有涵养地留下一句“我吃好了,你们吃”这种提前离席的话,说完头也不回上了楼。 廖开霁傻笑着摆手:“好好好,你忙你的。” 兰因和贺屿待的时间久,能看出来对方在生闷气,不过这让他有些懵,贺屿为什么生气? 饭菜是按他要求点的外卖,口味也是他喜欢吃的,他和廖开霁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哪哪都没惹到他吧? 下一秒,兰因将目光投向霸天。 全场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敢吭的霸天:“……” 他已经在很努力降低存在感了,不想插手这两人的婚姻生活,因为会变得不幸。 震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就是因为介入太多,现在连上桌吃饭都不敢,他不想重蹈覆辙。 他原计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奈何兰因将问题抛给了他。 “霸天。” 求你别问。 “霸天?”兰因见对方久久不应他,又叫了一遍。 再怎么兰因都是他雇主,霸天搓搓脸,已经做好了明天陪震世缩在房间吃饭的心理准备。 “兰少,您想问什么?” 兰因伸出食指,指了指楼梯方向,无辜问:“他怎么了?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 霸天深吸一口气,委婉提醒:“您和廖先生刚说的话我听到了。” 兰因:“……” 他老脸一红,用手抠抠桌子,半天挤出一句:“别当真啊,都是开玩笑的。” 刚说完,他兜里的手机就连震好几下,以一副要把大腿震断的架势。 -- 第29页 是廖开霁转发给他的几十部视频过来了。 霸天:“……” 兰少真不把他当外人。 廖开霁哈哈笑了两声,给兰因解围:“哎呀都是男人怕什么,你也别不好意思,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昂。” 兰因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忘了吧忘了吧。” 霸天见这两人还没抓住重点,很是无语,送佛送到西,他干脆摆明:“兰少我的意思是,贺先生也听见了。” 吧嗒。 兰因手里的勺子掉了。 廖开霁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再看兰因,埋头干饭。 望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两人,霸天欣慰呼了口气,继续吃他可以上桌的最后一顿的午餐。 说实话,听了那些内容,他也不想面对对话里的主人公贺屿先生了。 贺先生尴尬,他更尴尬。 吃完饭洗完碗,廖开霁脚底抹油溜了,把空间留给新婚夫夫发挥。 他边溜边想,说不定因为这个契机,他们夫夫关系会有一点进展呢。 兰因给陈百浩单独留了饭菜,见人不下来吃,就主动端了上去,放到桌上,让他想吃的时候吃点。 陈百浩此刻没再蜷缩成一团,而是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眼睛里依旧没有光彩。 一连多日的打击,他不会那么快就振作起来。 兰因没打扰他,放下饭就走了,而在关门一瞬间,他忽然听到一句干哑的“谢谢”。 兰因顿了下,瞧向正对着虚空发呆的陈百浩,这人干裂的嘴唇不像之前那样抿在一起,而是微微张着。 那句“谢谢”是他说的。 兰因浅笑了下:“记得吃饭。” 说完,他关上了门,没有趁机去劝说。 该说的已经说了,他相信陈百浩会有自己的判断,现在只需要给他时间就够了。 夜深。 兰因在院子被蚊子咬得不行,只好回房间。 他最近都和贺屿住在一起,进去的时候,贺屿正背着他看电脑。 他没敢发出声响,轻手轻脚打开浴室门进去,准备洗澡。 兰因不知道的是,他刚进去,贺屿原本专注看电脑的眼神,往浴室方向轻飘飘扫了一眼。 贺屿内心轻嗤,还以为要在外面喂一晚上蚊子呢。 白天那段无良对话他还记得,他不打算提前警告,想看看兰因能捣鼓出什么花样来。 如果放在以前,他或许会警告威胁,但现在,他对兰因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探索欲。 兰因过去的一切都是伪装,那么他想知道,兰因除了伪装成纨绔子弟,还伪装了什么。 想完这些,贺屿又很快把注意力投向电脑屏幕里的文献资料。 他现阶段没办法实习工作,只能先尽快把毕业论文完成,如果最后没能拿下保研名额,还得准备研究生考试。 其实资助人建议他在硕士阶段去国外深造,但他婉拒了,不想把唯一的亲人留在这边。他母亲重病,至今还在医院,加上兰因这个拖油瓶,他更没法去国外。 这般想着,再看了几篇期刊,反应过来时发现,距离兰因去浴室已经过去将近俩小时。 贺屿不禁蹙眉,沉下心想。 不会是在给他制造什么惊吓吧。 思及此处,他不由自主回忆起廖开霁传给兰因的那些视频,不用想都知道是教坏小孩的东西。 兰因等会…… 不会穿着“奇装异服”出来吧。 贺屿一想那个画面,眼睛立即闭了闭。 好辣。 就在贺屿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幻想一些很奇怪的画面时,浴室忽然传来一声重响。 这里每道墙都不隔音,因而贺屿能无比清晰地分辨出,这是人摔倒的声音。 他脸色一沉,没多想,大步过去推开门。 含着沐浴露香味的温热雾气扑面而来。 兰因现在只想说一句草。 他刚为了拖延时间,一不留神就洗得有点久。 他喜欢热水淋浴,里面雾气蒸腾,不透气,时间一长,他就感到一阵头晕恶心,等实在忍不住了,才去对面拿浴袍。 可没走几步,他便头晕目眩,加之地面很滑,就不可避免duang的一声滑倒在贴满瓷砖的地面上。 屁股要碎了! 兰因疼得龇牙利嘴,捂着冰凉的屁股直嚷嚷。 就在这时,浴室门开了,他一扭头,看到了雾气对面的贺屿。 兰因:“……” 合着今天是国际丢脸日呗。 羞耻心让兰因这会儿顾不得疼,伸手把掉在地上的浴袍往腰间盖了盖,硬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颤抖着说:“你怎么……进来了?” 贺屿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白花花的一团,他眼睫立即闪了闪,偏过视线,不去看狼狈的兰因。 他语气僵硬:“能自己起来么。” 兰因尬笑两声,身残志坚道:“可以呀。” 说完,他想忍痛起身,可刚一动作,屁股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让他不自觉嘶了口凉气,哀嚎出声。 贺屿深吸一口气,盯着墙面晶莹剔透的水珠,简洁道:“把浴袍披上,我扶你。” “哦。” 兰因眼下不敢再逞强,听话披上了浴袍。 贺屿说完,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几秒后他才转头,看向兰因。 -- 第30页 可惜他还是转早了,看见了兰因由于在浴室太久,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颊,除此之外,还有左肩蝴蝶骨上的一抹红色。 正想偏头再等几秒的贺屿,视线定在那里不动了。 那片红色很纯粹,没有其他别的颜色,血一般糜艳,形状像个月亮,表面平整光滑,不是伤痕,看着像印上去的那样。 显然是胎记。 贺屿瞳孔一缩,脑海猝然蹦出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沉声开口:“你左肩上的是什么。” 兰因手一顿,把衣襟往下推了推,指着左后肩上的红月亮,问:“这个吗?” 贺屿点头。 兰因眨了下湿漉漉的眼睛:“胎记啊,好看吧,我从小就有的。” 听到这回答,贺屿呼吸一滞。 他凝视那块胎记,重复:“从小就有。” 兰因挑眉:“是啊,胎记不都出生就有的么。” 贺屿眼睛微眯,变得深不见底,晦涩难懂。 须臾,他低声道了句:“是么。” 既然胎记是出生就有,可结婚前,兰因在他面前脱过上衣。 可那时候,他怎么就没看到这个耀眼夺目的红月亮。 ?第16章 无名之火。 贺屿扶兰因出了浴室,把他带到床沿坐下。 “还好吗。”贺屿低声问。 痛感也就几分钟的事,过了这个点,会只剩下麻木以及轻微的钝痛,兰因能站起来走路,说明并无大碍。 兰因活动了下腰,腰间带动臀部肌肉做出反应,他感受了下,皱着鼻子哼唧:“还是有点疼,但应该没什么大事,估计过几天就好了。” “不去医院看看?” 兰因摇头:“不用,真没事。你洗了没,不好意思啊,我没来得及收拾浴室,地上有点滑,你注意别摔倒。” 贺屿语气很淡:“洗过了。” 他说完,倒了杯水递给兰因:“在浴室待太久容易脱水。” 兰因一愣,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喝了一口,温水入喉,干燥的食管被浸润,也就是这时,兰因觉得今天这一跤摔值了。 这是贺屿第一次照顾他,或许这人只是单纯对伤患施以援手,可他心里还是暖暖的。 兰因笑意盈盈仰头望着贺屿,琥珀色瞳仁满是细碎的光。 当初被兰盛珩用弹弓砸出来的伤,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在他白皙脆弱的眼尾肌肤上,有个针尖大小的红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眼尾有颗天然的泪痣,每当那双眼睛弯成月牙时,这抹红色就变得尤为生动。 贺屿背光立在兰因对面,垂眸注视着他,棱角分明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却深不见底,投在兰因身上的视线带着幽微的审视。 结婚前半个月,是兰因疯狂追他的时期,他早已委婉拒绝过无数次,可那天傍晚,兰因又约他在一个私人会所见面。 他原本不想去的,但一想到要是不去,等到第二天,兰因又会来公司纠缠他,让他无法专心工作。 兰氏集团的员工知道兰因是董事长的亲侄子,也都领教过这人的蛮横无理,怕惹上这麻烦,对这人扰乱办公秩序的行为视而不见。 为了以后能清静一些,他那天晚上最终还是赴约,想一次性说清楚,彻底绝了兰因的心意。 却不曾想,兰因那天并不是找他吃饭聊天的,而是想和他上床。 彼时他边讲道理,边竭力阻止兰因,不想让这人发疯。谁知兰因那天是铁了心的想睡觉,拉扯之间,兰因轻薄的上衣被撕开,由此露出了大片肌肤。 他记得很清楚,敞露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后背,绝对是空无一物,没有伤疤,没有胎记。 因为兰因的任性,贺屿再有气度,也被气得不轻,当晚只得撕破脸皮,勒令兰因以后离他远点。可兰因哪肯,软的不行,就开始来硬的,一番骚操作,终于如愿以偿跟贺屿结婚了。 然而贺屿无法理解的是,婚后的兰因和之前那个霸道恶毒逼他结婚的人完全不同。 最开始没在意,可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他发现兰因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坏,而是因为有着难言之隐才不得不装混。 可是今晚,他又发现眼前这个兰因,有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那个半路出现的月亮胎记。 短短几分钟,贺屿已经在脑海里给出一个科学又合理的解释,不仅能完美解释前后性格的偏差,又能解释这个胎记。 双生子。 如果这个世界有着和兰因拥有相同外表、待人处事却又完全不同的人,那只能是双胞胎了。 难道他实际上每天在跟两个人相处? 这个想法一出现,贺屿立即感到一阵恶寒,也许是生理精神上的抗拒,贺屿又很快否认这个的猜测。 如果真是一对双胞胎联合起来在做某件事,那刚才在浴室,兰因就不可能说那片胎记是从小就有的,因为他要为他的哥哥或弟弟圆谎。 但兰因并没掩饰,那种自然而然的神态,就像是不知道“兰因”曾经并没有胎记那样。 如此一来…… 贺屿绷紧了下颌,一个荒唐的结论砸进他脑海。 这不是真的兰因。 贺屿瞳仁皱缩,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那眼前这人是谁? -- 第31页 这一晚,贺屿失眠了,他一眨不眨盯着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的兰因,少见地没像以往那样用被子卷起来,而是任由这人将四肢搭在他身上。 一夜过去,他得到了答案。 不管怎样,他身旁这个人肯定不是鬼。 鬼没有他那么暖和的身体。 兰因醒来时,入目是一张放大版的帅脸,鸦羽似的眼睫,鼻梁又高又挺,晨间金黄的光线从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贺屿的面上,将他的脸衬得更为立体,乌黑柔软的发丝松散垂在额前,融化了白日的冰冷,添了一抹随意温和,以及莫名撩人的性感。 兰因唇角不禁扬了扬,暗道不愧是将原主魂勾走的人,长相这块是真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贺屿昨晚天快亮才睡着,以至于一觉睡到十点多。 他洗漱完下楼,看到兰因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石桌上摆着一个被插得乱七八糟的花瓶,而就是在如此饱和的状态下,他还在奋力将一朵洋桔梗往里塞。 贺屿:“……” 放过花吧。 这时兰因发现了贺屿,终于放下了那朵怎么也插不进去的洋桔梗,走过去笑道:“你醒啦,先吃饭吧,我也还没吃呢,在等你。” 说话的功夫,兰因将早餐摆上了餐桌。 给贺屿准备的是买来的汤包和艇仔粥,给自己做的是蛋香浓厚的厚蛋烧,和一碗简单却又香气逼人的荷包蛋,汤里放着少量粉丝,用葱花做点缀,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不像是一个初学者能做出来的东西。 贺屿不动声色坐下,先喝了几口粥,接着毫无预兆出声:“你很有烹饪天赋。” 两个腮帮子被塞得浑圆的兰因惊讶抬头,眨了眨眼睛,头顶浮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向吃饭从来不说话的贺屿居然在夸他厨艺好。 难道…… “你想吃嘛?”兰因真诚问。 贺屿:“……” 他放下勺子,看着兰因的眼睛:“我的意思是,结婚前你还不会做饭,而现在却可以做得这么好,昨天那桌菜大部分都是你做的,虽然我没吃,但从气味能感受到味道很正宗,就像是……” 他说着不知是有意无意顿了两秒:“做了很多年饭的老手。” 听到这些话,兰因嗓子眼都提起来了。草,贺屿为什么好端端的夸他! 他艰难咽下嘴里的食物,干笑两声试探道:“没有没有,只要有食谱,每个人都会烧菜呀,不过我确实是有一点烹饪天赋在身上的哈哈。对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讲话吗,怎么今天……” “你要求的。” 兰因回忆片刻,不解:“我?我没这么要求你啊。” 贺屿眸色深沉:“你忘了,那晚我们去墓地,你让我以后多跟你说话。” “啊,这样啊。” 见贺屿低头吃饭,兰因心中虽有狐疑,但没再多话。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贺屿今天有些奇怪,尤其是看他的眼神,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少了丝冷意,却多了份打量。 兰因想不出原因,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觉得贺屿之所以对他态度好转,或许是对他的恨意少了一些吧。 至于昨天和廖开霁商讨如何勾引男人的那件事,贺屿没提,兰因也不敢提,那些视频更是在聊天框吃灰,看都没看一眼。 三天后。 兰因早上照例给陈百浩送早饭,可推开门,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人不见了。 兰因当即慌了。 陈百浩该不会是不愿意告发他哥,不想让他拿到证据吧! 可如果当年唯一的证据被销毁,再要想办法扳倒孟玲,可就难了。 兰因迅速找到保镖,让他们赶紧去找人,同时也不可避免后悔,他这几天就应该让保镖轮番守着陈百浩,如果陈百浩是半夜偷偷离开的,那这会儿肯定早拿着证据消失了。 要是陈百浩真像原著中那样去问孟玲要钱,那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先去墓地找找看。” 兰因耳边冷不丁传来这句,他偏过头去看,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的贺屿。 贺屿嗓音很沉静:“可以开着车去墓地周围转转,他可能在那儿。” “为什么?” “他要是想拿证据离开,半夜就会走,但他是早上六点走的。” “你怎么知道?” “晨跑时看见了。” 兰因惊呼,音量首次拔高了些:“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走了?怎么不提前说啊。” 说完,兰因心急火燎带霸天准备去墓地,同时吩咐震世,让他立马坐飞机回北市,守着孟玲,如果遇到陈百浩意图靠近孟玲,立马阻止。 车辆开出贵水巷52号前,兰因想了想,还是叫停了车,放下车窗朝客厅里的贺屿招手,压着火气道:“屿宝,你也一起吧。” 兰因心里清楚贺屿没义务帮他拦住陈百浩,不给他使绊子虐杀他就不错了,可心底还是有股无名之火,觉得贺屿不应该这么对他。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贺屿生出这种期待,可有就是有了,或许是贺屿最近对他态度的好转,让他丢失了一些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晚了,扑通(跪倒在地) 第17章 怎么这么爱笑。 -- 第32页 车辆缓慢行驶在野外的小路上,兰因和贺屿都在后座,副驾上没人。 兰因少见地将后脑勺对着贺屿,全程和他没有任何交流,一来是忙着找陈百浩,二来是刚在贺屿面前的放肆,让他有些心虚。 在兰因眼里,贺屿和孟玲都是想要他命的人,针对这两个人的不同,兰因对他们的攻略也有明显的区别。 想要解决孟玲,他选择直接将人送进监狱,切断和她的联系。而面对贺屿,因为原身愧对他在先,于是选择用爱意感化他,逐渐削减他的杀意,进而达到保命的目的。 然而就在不久前,他吼了贺屿,甚至吼完还瞪了一眼。 恐怕这世上没有比他更会作死的人,每天当神仙一样好言好语好吃好喝供着的人,他怎么敢呢。 可他的确这么做了。 兴许是最近太过安逸,让他忘了贺屿的危险性,乃至于将其归结到自己的阵营,因此失望之后,才会有恼怒的情绪出现。 望着车窗外零零散散的坟包,兰因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不能再像之前那么糊涂,更不能要求贺屿做什么事,只要贺屿没有想杀自己的念头,这人无论想做什么,他都应该满足。 不知不觉间,车辆在墓地外围转悠了一个多小时。 天上阴云密布,不见往日的阳光,风很大,道路两旁的树枝在空中不断舞动,空气中更是多了一丝泥土的腥味,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始终不见人影,兰因心情有些低落,如果陈百浩直到今晚都不回来,他只能启程回北市了。 “算了。”兰因低声道:“他可能已经走了,我们先回。” 霸天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趴在车窗上的兰因,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件事他也有责任,他是兰因请来的保镖,晚上理应不能睡太死,而陈百浩的房间就在他隔壁,如果他保持着警觉,肯定能听到动静。 霸天绷着唇:“兰少,我先送你和贺先生回家,然后我再出来打听打听,他是六点钟出的门,肯定有人撞见。” 话音刚落,不待兰因反应,他身旁的贺屿忽然出声:“左转。” 霸天立即将视线移向左边。 兰因心中一震,贺屿能这么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抻长脖子去看,只是除了一个低矮的坟包,并不见人影。 他失望道:“没人啊。” 贺屿将目光挪到兰因身上,解释:“那边有块地面被翻新过。” 几分钟后。 兰因一行人站在那个坟包前,对面是一块墓碑,上面刻着“余杏花之墓”五个字。 俨然是陈百浩母亲的墓。 墓碑旁放着一束白菊,不远处是一块被翻新的土地。显而易见,证据已经被陈百浩拿走了。 回家的途中,兰因兴致不高,耷拉着脑袋:“难怪之前找不到,原来墓在那儿。” 余杏花的墓虽在郊外,但并没有和大部分逝者的墓在一起,而是在距离古镇更远的地方,方圆几百米就只有她那么一个坟,孤零零地立在荒原。 贺屿闭目沉思,不断回忆清晨和陈百浩遇上的场景。 彼时他正在门外热身,身后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响了,他扭头去看,和陈百浩有了短暂的对视。 陈百浩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还主动向他问候,说是想出去转转。 他以为陈百浩是终于想开了,长时间不出门想透透气,便也没拦着,可现在陈百浩却不见了。 这只有一种可能,陈百浩之前一直在演戏。 陈百浩不仅骗过了兰因,让兰因误以为他会恪守道德底线,做出正确的选择,并且还在今早三言两语糊弄过了自己。 如果这些推测都是真的,那只能说陈百浩演技实在太过精湛。 “谢谢。”兰因忽然道。 贺屿思绪一顿,睁开眼看向兰因:“什么?” 贺屿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需要兰因说谢谢。 兰因挤出一个笑:“你找到了墓啊,虽然证据被提前拿走了,但我们最起码能确定东西在他手里。” 他说着停了两秒,继而又道:“还有早上实在对不住啊,当时我只是太着急,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贺屿闻言,心下有些微妙,也是刚刚他才意识到,兰因如今面对他的时候,格外谨小慎微,很多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很怕他生气。 比如兰因刚专门道歉的那件事,其实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按理来说,的确是他不厚道,放走了对兰因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可兰因却反过来跟他道歉。 这态度,着实耐人寻味。 回到家,霸天本想直接去打听陈百浩的消息,兰因却让他先吃了早饭再去,说饿着肚子不好。 霸天听了很感激,要是放在以前,兰少估计会大发雷霆,命令他24小时不停不歇找人,找不到就不准休息,哪会给他吃饭的时间。 想到这里,霸天看向贺屿挺拔的背影,暗道果然结了婚的男人都会变。 是贺先生改变了兰少,而与之相对的,兰少也改变了贺先生,让他变得没以前那么冷淡阴沉。 其实贺屿想的很简单,他厌恶的是结婚前那个蛮横恶毒的“兰因”,而不是眼前这个兰因。 对于这个兰因,他更多的是好奇,想知道这人究竟是用了法子,才拥有和“兰因”相同的长相。 -- 第33页 三人各怀心事进了客厅,可兰因前脚刚进去,就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陈百浩竟然在里面! 后面的贺屿和霸天也相继看到了陈百浩,面上皆闪过一抹异样。 陈百浩正在客厅给花浇水,见兰因他们回来了,连忙放下水壶迎上去:“你们去哪儿了?我出去一趟再回来里面居然都空了,而且你们出门也不锁门,不怕有贼摸进来啊。” 空气静默片刻,兰因最先反应过来,不动声色上下打量陈百浩,笑道:“刚锻炼去了,不过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走了么?” 陈百浩闻言瞪大眼睛:“我哪儿说自己要走了,只是说出门转转,不信你问贺先生。” 兰因扭头看向贺屿。 贺屿:“……”他点点头。 兰因噢了声,又转而笑问:“吃了没,正好你下来了,看来今天不用把饭给你端上去了。” 被兰因打趣,陈百浩尴尬摸摸鼻子,窘迫道:“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 兰因利落系上围裙,去了厨房,仅留下一句:“没关系,你想开就好。” 陈百浩能回来,说明这就是他选择,所以兰因没急着问陈百浩要证据,因为迟早会给他的。 果不其然,早饭刚吃完,陈百浩就把兰因叫到书房,将一个陈旧生锈的铁盒子交给兰因。 不用多说,铁盒里的东西,便是陈百庆当年留下的证据。 这些证据非常详细,个个都是能将矛头指向孟玲的铁证 除此之外,还有两封信,是给他弟弟和妻子的。 不过陈百浩把那封给他大嫂的信烧了。 当初他们兄弟二人犯下的错,让这个女人背负了太多,现今能有自己安稳的家庭,陈百浩不想再去打扰她。 陈百庆给他弟弟的信上,没有长篇大论的说教,也没有煽情的告别,只是歪歪扭扭写着一句简短的话。 ——好好活下去。 陈百庆不是什么好人,为了钱就可以撞死一个人,这种行为很卑劣,该得到万人痛骂指责。可又不得不承认,他很爱他的弟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乃至于放弃生命。 陈百浩会因他哥的死痛苦自责,同样也会因为他哥撞死一个无辜生命感到无比悲愤。 陈百浩将证据交给兰因,并跪下给兰因重重磕了几个头,真诚说道: “对不起,兰因,我为我哥当年犯下的罪向你道歉,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替他赎罪。逝者已逝,我没法跟阿姨赔罪,只想从今往后,我陈百浩能一直跟你身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兰因,我把我的命赔给你,会照顾你一辈子……” 隔壁的贺屿:“……” 要不我退出? 把兰因让给你? 兰因一进门,就看到贺屿意味深长睨着他。 证据的事解决了,兰因心情特别好,因而对于贺屿的打量也报以最甜蜜的回应:“怎么了屿宝,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想我啦~” 知道此兰因非彼兰因后,贺屿对他始终有着强烈的探索欲,尤其是兰因和他暧昧时,这种探索欲会更旺盛。 这人究竟是谁? 贺屿略一思索,忽然朝兰因招了招手,自然而然道:“过来。” 兰因单纯眨眨眼,也没问为什么,立即屁颠屁颠走过去,拉了个小板凳坐到贺屿对面,仰头眯眼笑道:“过来了。” 怎么这么爱笑。 贺屿眼睛微眯,摩挲着自己干燥的指尖,视线在兰因面上逡巡,时而掠过他的鬓角,时而停留在他耳垂下方。 就在兰因以为贺屿要跟他说什么话时,下一瞬,贺屿就在他惊愕的眼神中,抬起骨节修长的手,缓慢摸上了他的脸。 ??第18章 舅舅。 贺屿指尖略微有些冰凉,刚触及皮肤,兰因就难以自制一抖,不过他没让开,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任由贺屿碰。 兰因其实想别开脸,但以原身对贺屿的情感来说,他不该闪躲,甚至还要表现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去动情享受来自贺屿的爱抚。 他做不到意乱情迷,但保持不动还是可以的。 可贺屿为什么突然摸他?而且摸得好特么色|情。 由于兰因坐在小板凳上,比贺屿矮很多,贺屿只需稍微抬手,就能碰到他脸颊。 贺屿先用指尖在兰因鬓角皮肤揉了揉,再顺着脸廓下移,一直到耳垂后停下。 见没有异样,贺屿将阵地转移到兰因下颌,徘徊少顷,最后又在兰因鼻梁上捏了捏,均无所获。 上手摸之前,贺屿猜测兰因会不会是整过容,或用了什么高级易容术,然而他刚无论怎么检查,那张脸都没有丝毫变形。 兰因见贺屿终于停手,暗地呼出一口气,低头搓了搓发烫的脸。 再怎么说,他自己也是gay,对同性本就抱有一定的性幻想,眼下被贺屿这般撩拨,他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要是贺屿对他没生命威胁,说不定他还真会溺进去。 在原先那个世界,他离开福利院步入社会后,一直忙着糊口,压根没心思谈恋爱,等逐渐有了点积蓄,生活才不至于那么繁忙,晚上有闲心看会儿电视。 也是这期间,他人生中第一次,对电视里一个裸着上半身的陌生男人,产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冲动。 -- 第34页 那个男人他并不认识,他看中的,是那具肌肉线条完美流畅的身体。 在这之后,他经过反复确认,发现相对于异性,他更喜欢同性。 不过还没来得及适应,他生意就赔了本,接下来又拼死拼活赚了几年钱,最终攒足钱开了家清吧。 顾客不是很多,但足够他生活,正当他有闲心想找个男人试试时,一场车祸把他带到了这里。 所以说,他在感情方面完全空白,刚刚是他第一次跟男人亲密接触。 回想被摸的感受,他觉得还不赖。 食髓知味,兰因在心中默默计划,等摆脱了贺屿,在这边生活安定下来,他就找个男人开荤。 28岁的童子鸡,他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排除了整容这个选项,贺屿变得毫无头绪,只好暂时放下,打算以后再试探兰因。 他正想转身继续看电脑,视线却被一对发红的耳朵勾走了。 只见兰因垂着脑袋用双手捂着脸,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两腿并拢,手肘搭在膝盖上,把自己缩成一团,一副娇羞不已的难耐模样。 贺屿:“……” 看到兰因这样,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过于暧昧了。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和兰因保持距离,不能给这人半点希望。 - 兰因此行要找的证据已经到手,也就没必要在南淄古镇继续待下去了。 他打算给陈百浩一笔钱,由陈百浩自己找律师报案。 因为在前后逻辑上,由陈百浩亲自办这件事更合理。 出狱后,得知大哥早已去世的陈百浩悲痛之下,跑去母亲墓前哭诉,因此发现了大哥留给他的证据。他不想让当年的凶手逍遥法外,于是选择揭发她,让这个被埋在地下七年的案件重见天日,还受害者家属一个真相。 名正言顺。 可要是兰因以自己的名义追诉,原因好说,为母报仇,但他发现这件事的经过却很难说清。 对陈百浩还能说是私家侦探,但面对警察,这谎言禁不住探查。 当然,在将证据送去警局之前,还需要跟律师计划沟通,整理证据,让律师充分熟悉案件,因而距离将孟玲逮捕归案还得一段时日。 不过后续的事,兰因不好过分插手,索性将这件事全权交给陈百浩和律师,他自己回北市等好消息就行。 陈百浩现在就像兰因忠诚的跟班,兰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当得知兰因这次回北市不带他时,还是有些幽怨,好在兰因及时给他解释了原因,便也乖乖点头了。 在这件事解决前,兰因不宜和陈百浩有过多接触。 启程回北市前,兰因给他的“长脸四兄弟”买了礼物,之后又跟廖开霁简单告别了一下,时隔近一个月,兰因一行人终于启程,回了北市。 甫一进城,兰因便向孟玲报备,打电话说他度蜜月回来了。 孟玲先是夸张表达了她的想念,继而又让兰因明天回一趟家,参加她的生日宴。 听到这邀请,兰因才知道明天是孟玲生日,没想到他还误打误撞碰上了,于是趁机说他是专门赶在孟玲生日前回来的。 接下来又是一波“妈妈爱你”之类的虚伪发言。 回到公寓,已是晚上九点多。 这间公寓兰因虽没住多久,但再次回来,却是感到实打实的安心,显然潜意识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披星戴月赶路回来,兰因特别困乏,洗漱完就打算休息。 但问题来了。 他今晚睡哪里? 是像以前那样继续睡客房,还是像在贵水巷52号那样和贺屿睡一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兰因能感觉到贺屿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但他不能确定贺屿对他还有没有鲨意。 这种情况下,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不敢跟贺屿睡一起。 可是很快,兰因悲催发现,贺屿并不打算立刻睡觉,一直在盯着电脑看,像在整理什么数据。 贺屿不睡,他自然没法偷偷去客房睡。 兰因无所事事趴在主卧大床上,眼皮打架,实在撑不住了,就小声对贺屿道:“屿宝,已经很晚了,要不先睡吧?” 贺屿目不转睛盯着电脑,漠然道:“你先睡。” 兰因:“……” 他虎着脸悄咪咪瞪贺屿一眼,想了想道:“我给你念会儿清心咒吧,好多天没念了。” 兰因这是想到静心咒对贺屿有催眠作用,所以想试试。 贺屿应了声,任兰因碎碎念。 俩小时后,贺屿还在聚精会神看着电脑,屏幕前的蓝光投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立体,轮廓分明。 而兰因自己却念得口干舌燥,咸鱼般瘫在了床上,意识趋于混沌。 这段时间在古镇,兰因偶尔也会给贺屿念静心咒,最后几次贺屿已经不会再睡着,可以说是完全免疫了,兰因刚念咒前明显忘了这点。 整理完数据,贺屿揉了揉眉心,他的毕业论文算是差不多完成了,只剩最后的校对和格式修改。 他合上电脑,准备睡觉,下一秒却看到呈大字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兰因。 贺屿:“……” 他黑着脸,捏着兰因的细胳膊细腿,将人囫囵塞回被窝,关灯,躺在了大床另一侧。 -- 第35页 半夜,贺屿毫不意外被一只八爪鱼缠上,不过他懒得理,很快重新入睡。 一夜无梦。 翌日,兰因为自己还活着干了杯酒。 今天要参加孟玲的生日宴,悠闲吃完早饭,兰因和贺屿一同前去。 没了保镖,司机自然而然成了贺屿。 抵达别墅时,车库停放着好几排豪车,里面聚集了很多来参加孟玲生日宴的名媛太太。 除此之外,原身的父亲兰承松也在。 这是兰因第一次见兰承松,刚遇上,他就意外挑了下眉。 帅,非常帅,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微微卷曲的头发比较长,随意搭在他后肩。已经四十多岁的他身材保持得很好,宽肩窄腰,一身浅色休闲服衬得气质温文尔雅,可又与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浪子野性相矛盾,形成一种非常奇特的魅力。 兰因见此,心下感叹一声,这渣男的硬件可真是无可挑剔。 “哑巴了?”渣男冷冷发话。 兰因立马反应过来,笑着叫人:“爸,您居然在家,早知道您在家我就早点回来了。对了,介绍一下,这是贺屿,我老公。” 兰承松漫不经心瞥贺屿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兰因:“……” 他尴尬握住贺屿的手,小声哄道:“对不起啊,我爸就这样。” “无所谓。”贺屿淡淡道。 兰因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孟玲踩着高跟走了过来。 她身穿礼服,妩媚妖娆,左手拿着一杯酒,右手挽着一个中年男人。 孟玲一见兰因,眉开眼笑道:“我宝贝儿子终于回来啦,想不想妈妈?” 贺屿闻声眼睛一眯,已经了解孟玲真面目的他很佩服这女人的伪装技巧。 这点倒跟兰因挺像。 兰因挂上笑脸,笑嘻嘻道:“想啊,生日快乐啊妈妈,这是送您的礼物。” 孟玲开心接过礼物,向身侧的男人笑道:“ 瞧你外甥多可爱懂事。” 说完,她又冲兰因弯起红唇:“还认得出来吗,这是你舅舅。” 兰因依言看过去,旋即对上一双如同毒蛇般阴柔森冷的眼睛,那双眼睛笑着注视他的时候,非常渗人,让他特别不舒服,像被一层黏腻湿腥的薄膜包裹住,几乎快要透不过气。 兰因眉心微不可察皱了皱,维持着表面功夫,僵笑一声道:“舅舅好。” 第19章 欢迎来做客。 孟玲的生日宴没兰因多少事,他来也不过是做做面子功夫,在陈百浩动作前,他会尽量维持以往的相处模式,避免孟玲察觉到什么,节外生枝。 来参加生日宴的宾客,大多是与孟玲关系交好的名媛富太太,以及兰家孟家的一些女眷。 兰因跟众人打过招呼,觉得无趣,就带贺屿上楼,去了原身小时候住的房间。 孟玲表面工作做得很到位,即便兰因现已经搬出了别墅,她还是每天让保姆打扫他的房间,因此兰因推开门进去,里面几乎是一尘不染。 “进来坐吧,这儿比楼下安静多了。”兰因扭头对贺屿说。 他带贺屿来这里,也是怕这人不适应那种恶意漫天的环境。 他不是孟玲亲儿子,一些人精便会故意在孟玲面前暗戳戳奚落他,对贺屿也不怎么友善,以此来博得孟玲好感。 孟玲乐得看兰因出糗,表面装着母慈子孝,实际心里笑得比谁都开心。 兰因不胜其烦,索性贺屿来了他房间,图个清静。 兰因前脚进去,贺屿后脚关了门,淡淡打量这间屋子。 因为是兰因小时候住的,墙壁上还涂着蓝色颜料,上面画着鲸鱼海马之类的海洋动物。机器人玩具摆满了置物架,床头柜上还有几件毛绒玩具,如果不是那张一米八的床,跟儿童房没什么区别。 兰因环顾这温馨的房间,有一瞬间还挺羡慕,他小时候可没这么好的房子,一直在福利院挤大通铺。 “怎么样,还好吧?这是我小时候住的房间。”兰因笑着说。 贺屿眸色一闪,视线落到兰因身上,刻意重复:“你小时候住的。” 他并不相信兰因幼时住在这里,这是以前那个兰因住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兰因。 兰因没发现贺屿的弦外之音,随意点了点头:“是啊,你随便坐,累了去床上眯会儿也行,吃饭前我叫你。” 说完,他走到阳台前,想拉开前面的帘子,自说自话:“还是拉开吧,不然里面有点暗。对了,你现在睡不,睡的话就不拉开了。” 贺屿坐到写字桌旁,淡淡道:“不睡。” 其实贺屿并没有因为楼下那些那些富太太的目光不快。 他不在乎那些人,因此不在意她们怎么看他,他现在只想弄清楚眼前这个兰因究竟是谁,之前那个兰因又在哪。 哗——兰因拉开帘子,屋子瞬间被涌进来的阳光照亮了许多。 兰因正想说什么,一个穿着蓝白条纹休闲西装的男士背影撞入他眼底。 男人梳着大背头,发型一丝不苟,身上还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他一手插在裤兜,一手夹着根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青色血管在他苍白的手背上格外扎眼。 兰因看到这背影,表情遽然凝固,他认识这人,而且不久前还见过。 “舅舅。” 兰因语气紧绷:“您怎么在……我房间?” -- 第36页 阳台上准备抽烟的这位,正是方才在客厅让兰因浑身发毛的舅舅,孟玲唯一的弟弟,孟仁。 帘子一经拉开,孟仁便扭头朝后看。 他皮肤很白,衬得脸上所有的颜色更突兀。 譬如浅褐色的瞳仁,鲜红的嘴唇,而他的眉毛却又很淡,面部整体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孟仁先往贺屿所在的方向凉凉扫了一眼,随后望向兰因,勾了勾殷红的薄唇,语调是出乎意料的温柔平和。 他含笑道:“呦,被发现了。” 孟仁说完,将那根香烟放入一个精致的银色小盒子,用并不怎么遗憾的语气说:“本来想在这里偷偷抽根烟的,那女人不让我在外面抽。” 兰因挑眉:“女人?” 孟仁整了整腕表,浅笑解释:“是我姐,她讨厌二手烟。” 兰因从孟仁提及孟玲时的神态,可以看出他并不喜欢这个姐姐。 兰因好说话道:“没关系,您可以在这儿抽的。” 孟仁却摆手,勾唇说:“不了,舅舅可舍不得让这么可爱的外甥闻二手烟。” 兰因尴尬挠头,心道他自己其实也爱抽烟。 挠完头,兰因不知该说些什么,侧首瞅贺屿一眼,对方在摆弄桌上的乐高,并没看他,只得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孟仁。 这个孟仁他在原著中见的并不多,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配角,所以对这人并没太多印象。 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孟仁和孟玲关系不好。 由于孟仁给他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他并不想亲近。 但兰因不想亲近,不代表孟仁如此。 只见孟仁收起烟盒后,便迈开步子靠近兰因,在兰因错愕的表情中,非常亲昵搂住了他的肩,垂眸细细端详他,低笑道:“还真是一点没变,舅舅第一次见你,你才十五六岁。” 兰因僵了一瞬,干笑两声:“舅舅其实也没变多少。” “哦?是么。”孟仁笑笑,搂着兰因往门外方向走:“走吧,带你去兜风。” “兜风?” 兰因立即扭头看向贺屿,这一次,他终于和贺屿对上视线。 兰因使眼色道:“可我有点困,想休息会儿,贺屿也是,我们昨天睡太晚了。” 睡太晚。 在外人听来,以兰因和贺屿的关系,一起睡得晚只有一个可能——恩爱缠绵。 贺屿见兰因很抗拒跟孟仁,就没否认,默认了这事。 邀请被拒绝,孟仁身形明显一顿,那双本就阴气沉沉的眼睛更是掠过一抹寒意,但稍纵即逝,没人发现。 孟仁短暂的停顿后,轻笑了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侧首意味深长睨贺屿一眼,然后揉揉兰因的脑袋,也没强逼,温声道:“那好,你们先休息,改天舅舅再带你去玩好不好?” 兰因以为这只是个场面话,当即如释重负应下来:“好啊。” 孟仁离开后,兰因发了会儿呆。 须臾,他猛然打了个寒颤,搓着胳膊小声道:“咦~好冷,他这人好怪,大夏天的手也太凉了,冰块一样 。” 贺屿注视着门口方向,良久,转头看向已经滚上床的兰因,神色复杂道:“以后要没必要,最好别跟你这个舅舅联系。” 孟仁明显对兰因的态度不太正常。贺屿是担心孟仁把对“兰因”的恩怨施加到这个兰因身上。 他并不太讨厌现在的兰因,所以好心提醒了一下。 贺屿能感觉到,兰因自然也能感觉到,他懒洋洋摆手,把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道:“知道了。” - 两天后,兰因联系到他二伯,也就是兰氏集团的董事长,想让贺屿继续在公司实习工作。 当初都是原身从中作梗,让贺屿丢了这份实习工作,所以他现在为了博好感,理应要还给贺屿。 二伯本就对贺屿抱有很高的期望,当即答应,同时顺道鞭策了下兰因,让他也找个事情做,不要虚度光阴。 兰因连连应下,他自己当然有事业上的计划。 去南淄古镇前,二伯给他的两千万够他重拾旧业,再次实现开一家清吧的梦想,规模将比之前的更大。 两世为人,兰因不想大富大贵,也不想争权夺势,他只想有个安稳舒适的家,每天和爱人尝尝小酒,夜晚甜蜜交颈而眠,这就够了。 贺屿对兰因让他去工作的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奇怪,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因为现如今的兰因,不是以前那个自私狭隘的人,他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断送别人的前程。 潜移默化中,贺屿对现在的兰因更具好感,不再对其冷言冷语,可以正常交流。 在这之后,贺屿开始每天上下班,而这也给了兰因充足的时间,让他可以全身心投入清吧的建设中。 这天傍晚,兰因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原以为是之前留过电话的酒庄老板,不曾想是一道熟悉温柔的嗓音。 “晚上好,在做什么呢。” 是孟仁。 兰因愣了一瞬,下意识道:“舅舅,我没事啊,怎么了?” 一说完,兰因就后悔咬了咬唇,不该说没事的。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孟仁轻笑一声:“既然没事那就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兰因一听,忙跑移到落地窗往下看,入目就是正靠在辆黑色跑车车身上的孟仁。 -- 第37页 像有心灵感应般,兰因身影一出现,孟仁便抬起头,朝兰因招了招手,愉悦道:“好了快下楼,舅舅带你去兜风,以前说好了的,不许耍赖哦。” 兰因:“……” 五分钟后,兰因上了孟仁的车。 路上,孟仁车速极快,兰因感觉自己快被飙出心脏病了,要不是知道孟仁和孟玲不对付,他都要以为这是孟玲派来谋杀他的。 因为城内不好飙车,孟仁就将车驶往城市边缘。 兰因对孟仁心存防备,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委婉阻止:“舅舅,我有点想吐。” 孟仁闻言,立刻降了车速,望向面色难看的兰因:“晕车了?” 兰因点头:“嗯,可能是中午吃多了。” “那就不兜风了。”孟仁说完就调了头。 兰因心下一喜,故作虚弱道:“真不好意思啊,让您白跑一趟。” 孟仁摇头低笑,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兰因的脑袋:“跟我客气什么,其实我不喜欢开跑车兜风,要不是你喜欢,我都不会买这辆车 。” 听到这话,兰因了然,原来是这样。 孟仁知道原身喜欢兜风,所以才多次提议带他兜风。 看样子孟仁还挺喜欢他这个外甥的。 孟仁又往市内开了一段距离,就在兰因趴车窗上发呆时,车辆驶入一个高档小区。 兰因看到保安亭才反应过来,扭头疑惑问:“走错了吧舅舅,我家在下一个路口。” 夜色下孟仁扬唇笑了笑,橘黄色路灯映在他面上,为那双原本阴冷的瞳仁添了丝温度。 只听他嗓音柔和道:“没走错,不是说晕车么,我家正好有柠檬,可以做杯柠檬水,喝了胃会舒服一些。” 兰因后背莫名一凉:“所以这里是……” 孟仁轻笑:“我家,欢迎来做客。” ??第20章 几点了还不回家。 贺屿下班后,习惯性坐公交回家,途中,他给他远在北市济云县的母亲苏燕拨了通电话。 苏燕身体不好,重度贫血,前段时间在当地县医院住院输血,这两天稍有起色,为了省钱,她就瞒着贺屿办了出院手续,也是贺屿一个发小昨天回老家,看到苏燕出院,才把消息传给了贺屿。 苏燕说话时有意打起精神,不想被儿子发现她状态不好,但贺屿听着她三句一喘,便也什么都明白了。 正值晚高峰,公交车上乘客很多,贺屿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闻言眉心微蹙,尽量压低声音:“妈,别只想着省钱,听医生的话,再住一段时间。” 听筒那边很快传来倔强的女声:“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能吃能喝能走能跳的住什么院,本来好好的没病,一住院闷的我呀,硬生生给憋出个病。小屿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别成天操妈的心,现在工作有了,就赶紧找女朋友,今年过年你要能带个女孩回来,妈所有病就都好了。” 贺屿没把跟兰因结婚的事告诉苏燕,她并不知道兰因的存在,以为贺屿还是单身。 贺屿听到后面,脑仁开始发疼,无奈道:“现在说这个太早,我还没毕业,工作也很忙,哪来的时间。” “早什么早,你以为结婚是什么时候想结就能结?不得先交往谈几年,磨合磨合,看合不合适啊。” 贺屿吐出一口气,只得应下:“好,知道了,那记得去医院,不去我明天就请假回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那可说好了,我明天去医院,你今年过年带个女孩回来。” “……”男孩可以么。 不知为何,在苏燕让他带人回家时,他脑海中倏地浮现出兰因那双爱笑的眼睛。 通话到最后,母子都做出妥协,苏燕继续去住院,贺屿过年带个人回家。 贺屿进了小区,开门前,他手机震了下,打开一看,是苏燕转的两千块钱,让他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多买几件名牌衣服。 贺屿看着到账通知,脚步一顿,定在了门外。 他明白母亲的意思,苏燕是怕他被周围人看低。 贺屿家从小就穷,尤其是他父亲十年前病故后,生活变得更是拮据,只要能吃饱穿暖,不会再多买一毛钱的东西。 前年苏燕来北市看贺屿,一进A大校门,便被路过的穿着光鲜亮丽衣服的年轻人吸引了目光,再回头看自己儿子,穿的仍是几年前的白T恤。 意识到物质差距后,苏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贺屿打几千块钱,不想让他被周围同学比下去。 只是苏燕低估了儿子的优秀。 即便贺屿每天穿着朴素的白T恤,在遍地精英预备役的A大也不乏追求者,身旁更是围绕着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惜苏燕不懂这些,总为没能给贺屿一个充裕的物质条件自责。 她只是个打零工的,挣不了多少钱,所以给贺屿打的这些钱,都是一点一点省吃俭用下来的。 贺屿明白她的一片苦心,知道不收下这些钱苏燕一定会寝室难安,因而每次都会接受这份心意。 独自在走廊消化了一下情绪,等恢复如常,他输入指纹打开房门。 并没有预想中的饭菜香味,灯也没开,家里一片漆黑。 贺屿纳罕,现在是晚上八点,一般情况下兰因这个时间段都在家,不在也会提前跟他讲,今晚却没给他说。 -- 第38页 他放下电脑包,打开灯坐到沙发上,点开聊天框,想问问兰因怎么不在家。 只是消息发出的前一瞬,他猛然反应过来。 自己为什么要知道兰因的行踪?兰因在哪,现在在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思及此处,贺屿毅然决然扔下手机,换下西装,去厨房给自己准备晚餐。 - “不用拘谨,你平常在家怎样就怎样。” 孟仁将一杯柠檬水放到兰因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到他身旁,笑望着兰因。 孟仁的公寓非常宽阔,是个大平层,黑白灰的简约风,房间唯一的色彩,是一副油画。 不是人物肖像,而是一只经过艺术加工色彩斑斓的蜥蜴。 蜥蜴趴在一只纤瘦的手上,吐着猩红分叉的信子,竖瞳就像一根针,嵌在它浅褐色的瞳仁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兰因感觉这双眼睛和孟仁的很像。 兰因被这想法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将其甩出脑海。 由于孟仁和兰因挨得很近,他能闻到这人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这种香味并不常见,是一种雨后森林的感觉,泥土和草木香结合起来,形成一种很奇特的味道,却也挺好闻。 “怎么不喝?”孟仁侧着身体,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微笑着面对兰因:“胃还难受吗?” 兰因晃晃手:“不难受了,舅舅吃晚饭了没?” “没呢。怎么,你饿了?” 兰因使劲点头:“对,我知道一家餐厅,那里的菜特别好吃,要不我们现在去吃?” 孟仁淡笑,抬手揉了揉兰因的脑袋:“想吃什么舅舅做给你就是了,肯定比外面的好吃。” 兰因:“……” 孟仁会做饭是他没想到的。 关键这人身上没有丝毫烟火气,像常年住在寒冰洞一样,冷得渗人,完全不像会做饭的料。 而且最重要的是,兰因现在并不想吃饭,只想回家! 这番一对比,贺屿简直就是天使。既不会让他后背发寒,身上也暖和得像个火炉,晚上睡贺屿旁边,他都不用盖被子。 兰因讪笑,搬出了贺屿:“可我老公还没吃饭呢,算算时间,他这会儿应该都下班回家了。” 此话一出,孟仁唇边的笑意骤然冷了几个度。 他盯着兰因那双狡黠的狐狸眼,阴沉道:“一个成年人是不会张嘴吃饭么,需要你亲自给他喂?” 兰因抿嘴,弱弱胡诌:“那个,他没我吃不下饭。” “……” 孟仁表情有一瞬皲裂,少顷,他勾唇道:“既然这样,那叫他过来,我们一起吃,打电话吧。” 兰因愕然:“什么?” “给贺屿打电话,让他过来。” “现在?” “嗯。” 兰因见孟仁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给贺屿拨了通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听筒随即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怎么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兰因差点喜极而泣,他瞧着孟仁那双冷血动物般的瞳仁,小心谨慎问:“还没吃饭吧?” “吃了。” “……”我艹%*amp;# 孟仁眯了下眼睛,微妙打量起兰因。 兰因干笑两声:“今天怎么一个人乖乖吃饭了。” 贺屿没接这莫名其妙的话茬:“到底想说什么。” 眼见贺屿快要失去耐心,兰因怕在孟仁面前穿帮,只得匆匆说:“也没什么,我现在舅舅家,准备吃晚饭,怕你没吃就打电话问问,要是没吃饱就过来,定位刚发你手机上了。” 在兰因殷切的期待中,贺屿淡淡拒绝:“不用。” 话音一落,便挂了电话。 咚咚咚—— 兰因一脸懵逼,瞪着被挂断的电话,有点想土拨鼠尖叫。 啊! 就这么把电话挂了! 不过兰因没敢情绪外露,面对孟仁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他故作无奈,指着手机道:“肯定是生气了,嫌我今晚不在家。” 孟仁勾唇轻笑,漫不经心:“既然不来那我们自己吃,喜欢吃什么?” 兰因生无可恋放下手机,随口报了两个菜名。 兰因本来想去厨房帮忙的,不过孟仁不让,他只得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打游戏。 其实和孟仁相处,兰因能感觉到这人对他并没恶意,反倒总是处处照顾他,除了那诡异的气质让他有些不适外,他都还能接受。 出乎意料的,孟仁厨艺很好,做的菜精致又美味。 兰因见孟仁自己都吃了,便敞开了吃喝,一顿饭吃完,已经夜里九点多。 兰因吃完帮忙整理好厨具碗筷,随后就提出想回家。 然而,孟仁却单手搂住他,将他带到光线昏暗的观影室,随手点开一部科幻大片:“回什么家,看贺屿给你摆脸色么?不如晚上留在舅舅家,空房间多的是,想住哪间都可以。” 兰因愣神的功夫,孟仁给他戴上一副3D眼镜,按着他坐进沙发。 兰因拧眉,实在不想再待下去,摘了眼镜急道:“可我不回去贺屿会担心的,他之前挂电话也只是在气头上。” 孟仁轻叹一口气,用遥控器按下暂停键。 转瞬间,观影室落针可闻,静到能听见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 第39页 兰因咽了咽口水,有点发怵,暗道这人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怎么总是不放他走? 孟仁侧首注视兰因,幕布上的光映在他面上,令他瞳仁泛出绿色冷芒。 他幽幽道:“据我所知,当初是你逼贺屿结婚的。”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雷,簌然在兰因脑子里炸开。 照这么说,孟仁是知道他们夫夫关系不和谐的!那他刚才刻意营造的恩爱,孟仁只是看破不说破? 兰因忙找借口:“那是以前,贺屿现在很喜欢我。” “是么。” 叮咚—— 门铃忽然响了。 孟仁沉默凝视兰因片刻,起身去开门,兰因也跟在他身后。 门一被打开,兰因就抻长脖子往外看,旋即瞪大眼睛,居然是贺屿! 贺屿穿的不是早上出门时的西装,而是一身宽松的浅色家居服,棱角分明的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先淡淡扫孟仁一眼,随之对兰因冷声道: “几点了还不回家。” 第21章 快去洗澡。 两个小区距离不是很远,兰因和贺屿是走着回家的,权当是散步。 马路上偶尔有车辆驶过,夜已深,周遭静谧而祥和,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道上,橘黄色路灯将他们身影拉得老长,随着往前走,投在地面上的两个影子多次亲密交叠。 兰因走在贺屿身后半米的位置,不是贺屿走太快他跟不上,是他此刻就想这么偷偷看着贺屿。 原以为他今晚大概率回不了家,可在关键时刻,贺屿来了,来接他回家。 这种感觉很新奇,就像一直喂不熟的高傲冷漠的猫咪,有天突然主动跳到自己腿上求抱抱。 惊喜的同时,内心又夹杂着难以置信和受宠若惊的感觉,生怕动作一重,猫咪就会像往日一样走开,所以不得不控制自己的喜悦,只敢轻轻抚摸它。 兰因现在就是这样,轻手轻脚跟在贺屿身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自己呼吸声太重,令贺屿心生厌烦,又将他送回孟仁家里。 当然,他知道贺屿肯定不会把他塞回孟仁家,但他就是想乖点,想让贺屿继续保持对他的友善和温柔。 兰因亦步亦趋跟在贺屿身后,目光牢牢黏在贺屿身上,月色下他意外发现,贺屿的背影也很迷人。 宽松的休闲服罩住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宽厚的肩膀能将衣服完美撑起,因为腰很窄,衬得上衣空荡荡的,每迈开一步,衣摆就会轻微飘动,举步生风,赫然是个行走的衣架。 兴许是刚那件事的加成,兰因现在看贺屿,视网膜自动蒙上了一层滤镜,一时间看得着迷,直至贺屿毫无预兆转身,他才骤然回神。 兰因心虚,眼神四下乱瞟,并快速眨了几下眼,少顷又换上一副正常的表情,抿唇轻声问:“怎么了,家还没到呢。” 贺屿比兰因高大半个头,路灯又恰好在他身后,所以灯光照射下来,兰因整个人正好被圈在贺屿的阴影里,全然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处境。 上次兰因被贺屿的影子笼罩,还是在南淄古镇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彼时他隔窗看陈百浩,贺屿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两次皆给他一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然而和上次不同的是,兰因这次并没不着痕迹躲开。 眼下,他毫无危机感地呆呆站在原地,仰望着贺屿,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是兰因自从来到这危机四伏的陌生世界,首次觉察到安全感。 而且那个给予他安全感的人,还是原本命运轨迹中将他虐杀致死的大魔头,戏剧性可谓是极强。 眼看兰因又要再一次发呆,一道低沉淡漠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 “还在看?” “啊?” 兰因迅速收回视线,欲盖弥彰朝贺屿身后望了望,呐呐:“前面那颗树长的好粗。” “……” 贺屿没拆穿兰因,垂眸看他,淡淡道:“今晚的事情不要多想,我只是顺应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兰因不太能理解:“我什么意思?” 兰因一张脸堆满疑惑,不像在装傻。 贺屿眼睛一眯,静默两秒,声线冷了些:“你给我发定位,不就是想让我来接你么。” 上次孟玲生日宴,贺屿能看出来兰因很抗拒和孟仁相处,他自己也觉得孟仁浑身透着古怪。 今晚兰因打电话,向他透露他在孟仁家,并发了定位,因此他理所当然认为,兰因被孟仁扣下了。 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他做不到置之不理,衣服没换就来找兰因,只是兰因现在这反应…… 贺屿面色微沉:“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想回家,现在原路返回去你舅舅家也不迟。” 说完,贺屿扭头就走,没给兰因说话的机会。 兰因被贺屿这反应搞蒙了。 他哪有说想待在孟仁家?还让他回去? 这下也不管会不会惹贺屿烦了,兰因忙跟上去,紧紧抓住贺屿手腕:“我不想在孟仁那里过夜啊!他家又冷又暗,还有只大蜥蜴,要不是不好撕破脸皮,我早强行出来了,还用给你打电话暗示?” 兰因说着露出疑惑的表情:“只是你当时明明挂了电话,说是不来,我就以为你没懂我的暗示,之后也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没想到你最后居然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嘛还要回去找罪受?” -- 第40页 贺屿听完这解释,身形一顿,放慢了的步子。 原来他没理解错,兰因的确是在向他求助,想让他接他回家。 他当时拒绝去孟仁家,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等挂了电话反应上来,一秒没停就出了门。 理顺整件事后,贺屿前几秒还郁闷的心情逐渐好转,格外舒畅。 但在察觉出这丝微妙的情绪转变时,他心里又是一震,自己为什么要在意兰因想不想回家? 荒唐至极。 兰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贺屿神色稍霁,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贺屿神色又呈跳崖式冷下来,甚至还裹上一层薄怒。 兰因:“?” 没等他想明白,贺屿突然甩开他的手,冷冷丢下一句“你随意”便加快步子,以一种甩不掉兰因不罢休的速度。 兰因:“……” 他虎着脸停在原地,盯了贺屿几秒,随即一个箭步冲上去。 有种就跟我赛跑! 贺屿当然不想跟兰因赛跑,他只是不理解自己今天一系列反常的情绪罢了,因此在兰因追上他并紧紧把他胳膊抱到怀里时,他也没刻意去躲,由着这人去了。 兰因如愿以偿逮住贺屿,咧开嘴得意一笑,拽着贺屿心情愉悦回了家。 进门的一瞬,贺屿骤然反应过来。 他偏头看向正撅着屁股换鞋的兰因,将其上下打量一遍,神色复杂问:“你刚才说,他家有只蜥蜴?” 贺屿实在想不明白,有人会在家里养这种东西。 兰因随口应了声:“对啊,还是彩色的,在人手上趴着。” 贺屿眼底浮出一抹嫌弃,他避开兰因一米远,催促:“你,快去洗澡。” 兰因眨眨眼,也没问贺屿为什么催他洗澡,只是乖巧听话点头,踩着拖鞋吧嗒吧嗒进了浴室。 听到水流声传出,贺屿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想拉上窗帘。 而一公里外,同样是一面落地窗。孟仁没开灯,身后光线昏暗,他静静立在被城市霓虹灯染亮的窗前,神色阴冷,眺望远方。 同一时间,他苍白手背上正趴着一只体型娇小的彩虹飞蜥,这只蜥蜴半阖着眼,有着橙色的脑袋和蓝色的身体,尾巴很长,直直垂在孟仁身侧。 许是巧合,一公里外的贺屿拉上的窗帘一瞬,这只蜥蜴猝然眨了下浅褐色的眼睛。 第22章 你们在欺负他? 经过一段时间的操办,兰因给自己清吧选好了址,距离公寓只有两个路口,来回非常方便。 现在只剩装修,昨天他跟“长脸四兄弟”聚会,赵鸣一听,就把这活揽了下来,说他姑父经营着一家装修公司。 这家公司口碑极好,一般情况下需要提前预约。 不过有赵鸣在,兰因交完定金第二天,装修公司就来跟他确认风格和细节,敲定后陆续开始动工,如果一切顺利,今年秋冬季就能开张了。 店里现阶段都是装修工人在作业,兰因最近比较闲。 他在家无所事事几天后,想跟贺屿去公司转转,顺道看看他二伯,要不是这人当初给他的两千万,他将举步维艰。 可惜,贺屿听到兰因这个请求,想也没想便拒绝。 兰因这会儿穿着那件玫瑰金色的真丝睡袍,一边在床上用身体拧麻花,一边冲对面在看电脑的贺屿哼唧:“为什么不带我去,是不是嫌我初中毕业给你丢脸!” 原身是初中毕业,兰因自己是高中毕业。 当初从福利院出去后,维持生活都难,哪有余力上学。 不过兰因并不在意这些,一个人的能力,并不是一张学位证书就能全部体现的。他自我感觉良好,因而会毫无心理负担拿学历开玩笑,但这样绝非自卑。 贺屿待人谦逊,不会因为一个人学历如何就生出不同看法。 他不带兰因去公司,其一是这种带家属上班的工作态度很恶劣,其二是兰因的身份。 同事们虽未明面上说,但背地其实已经出现他走后门进公司的流言。 贺屿有能力证明自己,所以不在意这些流言,但他也不会助长流言的传播,会减少和兰因在公司的往来。 “不是因为学历。”贺屿无奈道。 兰因在床上滚了一圈,拖着语调:“那因为什么,我又长得不丑,丑媳妇都要见公婆,我连你同事都不配见吗,你这样我会很伤心。” 兰因完全没意识到,此刻自己在对贺屿撒娇,而贺屿同样也没察觉出兰因在撒娇,甚至还开始哄他。 “不是你想的这样。” 贺屿把视线从电脑移到兰因身上,只见他正在床上撒泼打滚,致使睡袍带子松了很多,衣襟大敞,隐约能看到那两抹粉色。 贺屿:“……” 这么不注意的么。 正人君子非礼勿视,他迅速偏过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沉默两秒,调整好情绪道:“如果你在家觉得闷,后天可以跟我去学校。” “学校?!” 兰因立即坐起身,惊喜问:“A大吗!你去学校做什么?” 贺屿偏头,正要说话,兰因左胸口一朵粉梅花冷不丁撞入他眼底。 贺屿:“……” 他以为兰因坐起身后,会把衣服整理好,没想到看的更真切。 贺屿绷紧下颌,深呼吸一口气,淡淡道:“去找导师。” -- 第41页 虽然学校也有关于他和富二代结婚的流言,但大多集中在同届,眼下他们都在外面实习,不在学校,所以带兰因去不会有太大影响。 “那说好了啊,后天一定要带我去!”兰因眉开眼笑道。 “嗯。” 这事一定下来,兰因就把去公司看二伯的事延后了。 相比于公司,他更愿意去国内最好的大学玩。 兰因这般想着,余光瞥到贺屿,神情一顿。 他狐疑看向贺屿,发出疑惑:“你说话怎么不看我,不会是在骗我吧?” 相处的久了,兰因发现贺屿跟人对话时,会专注看着对方。 以前他跟贺屿关系紧张,贺屿懒得看他很正常。可现在两人关系好转,贺屿却在做出承诺时没看着他,除了心虚,兰因想不出别的可能。 良久,兰因得到贺屿忍无可忍的解释:“把衣服穿好。” 兰因立即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露点了。 他尴尬把衣襟捻住,又抠了抠脸,给自己找借口,小声嘀咕:“这又不是男人隐私部位,用不着遮那么严实吧。” 贺屿眸色一暗,正视兰因:“你应该清楚,这部位在同性恋眼里具有一定的性吸引,以后注意,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 他说完,蓦然发觉自己用词有着奇怪,像是要求兰因洁身自好一样。 可兰因被看光跟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贺屿又补充一句:“这只是建议。” 兰因没料到贺屿如此较真,会反驳他随便找来的借口,与此同时,还被扣上一顶“不知检点”的帽子。 他很羞耻,也因为被贺屿误会有些不开心。 很快,兰因扭身钻进被窝,用后脑勺对着贺屿,弱弱抗议:“又没有要吸引你,敞开点怎么了,谁让夏天晚上这么热。” 贺屿几乎脱口而出,想问兰因那是想吸引谁? 不过在说出的前一秒,还是生生忍不住了,没再搭话,睡前默默把卧室温度调低了两个度。 半夜,兰因冻得手脚冰凉,一个劲儿往贺屿被窝钻,想汲取一些温暖。 贺屿半梦半醒间,又给兰因扣上一顶“与同性相处没有边界感”的大帽子。 第二天傍晚,兰因收到来自孟仁的消息。 【孟仁】睡了没? 【兰因】正准备睡,怎么了舅舅? 【孟仁】明天有空吗,不是说想学游泳么,舅舅教你。 上次去孟仁家,饭后孟仁将话题引到游泳上,兰因为了应和,随口说自己也喜欢游泳,还想学,不曾想孟仁是在这儿等他。 【兰因】不好意思啊,明天我跟贺屿约好了去他学校,时间空不出来。 消息一经发出,好几分钟后才收到回复。 【孟仁】那就改天,晚安。 兰因:“……” 可真没给他丝毫拒绝的机会。 翌日清晨,兰因跟着贺屿去了A大。 不愧是国内顶级学府,环境雅致,建筑富有特色,贺屿去明德楼找他导师的时候,兰因在楼下的人工湖边等。 夏日上午的太阳很烈,兰因在湖边一颗柳树下乘凉,一会儿逗逗鸭子,一会儿喂喂鱼,玩的忘乎所以,以至于他身后来人了都不知道。 “你怎么在这?” 兰因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围在他周围的小鱼即刻四散逃开。 这声音莫名耳熟,兰因扭头去看,入目是个长相秀丽的男生,男生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含着一丝傲慢。 这个他认识,曾有过一面之缘。 去南淄古镇前,有天晚上他和贺屿去商场,遇见过这男生。 只是贺屿当时不想理会男生,立即把他带出了商场,公交车上他问这男生是谁,贺屿说是傻子。 兰因把没给鱼喂完的面包塞回背包,来者不善,跟贺屿关系也不好,他便没太多热情,慢悠悠起身,平视男生,随意开口:“你谁啊。” 兰因心下窃喜,幸好这男生跟他一样高,跟贺屿这种一米八几的待惯了,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个小矮子。 好在这男生让他重拾了自信。 男生是个不好相与的,冷嗤:“你记性倒挺差。” 这时,一个锡纸烫男的走了过来,想必是跟男生认识,就冲兰因这边招手:“严煊,在那干嘛呢,不是说要上楼找周教授么?” 严煊? 这名字有点熟啊。 兰因打量起对面的严煊,不等严煊跟锡纸烫答话,两眼放光问:“你叫严煊?哪个严,怎么个煊?” 锡纸烫距离他们很近,听到兰因疑问,笑着调侃:“严煊你不认识,不是A大的吧。” 严煊挑眉,似笑非笑道:“他当然不是A大的,是天阳二中的。” 是嘲讽的语气没错了。 兰因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果然,锡纸烫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加快步子走过来盯兰因:“卧槽,天阳二中不是初中么,小朋友你这长相有点显老啊,看着都有十七八岁!严煊这谁啊,你怎么认识他的?” 小朋友兰因:“……” 你才小朋友,你全家都小朋友! 老子今年23了,心理年龄都28了,你该叫我一声大哥! 严煊也笑了,秀丽的面上含着讽刺:“人家是23岁的小朋友呢,比你都大两岁。” -- 第42页 锡纸烫:“!” 不用多说,锡纸烫当即反应过来严煊这话是什么意思,也能看出来严煊不喜欢这位小朋友,啊不,这位大哥。 作为严煊的铁哥们,他当然得站在严煊这边。但不得不说,这位小朋友,啊呸,这位大哥长得好他妈俊俏,比严煊还漂亮。 锡纸烫轻咳一声,收回目光,川剧变脸似的,当即换了副面孔,问严煊:“他来咱学校做什么?” 严煊勾唇笑,恶劣道:“估计是跟着他老公来参观长见识的吧。” “参观长见识”这五个字让兰因眯了下眼。 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贺屿一样谦逊有礼,不会因为是A大学生就生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锡纸烫被“老公”这个字眼惊了一把。 没想到这位小朋友……这位大哥居然是同性恋,还结婚了。 耐不住八卦之心,锡纸烫赶忙问:“他老公谁啊?不会是学校哪个老师吧!” 兰因牙齿咬得咯嘣响,他冷笑一声,抢在严煊之前大声道:“你管我老公是谁,说出来怕吓死你!一天不好好学习净八卦这些没用的,闲的你。” 锡纸烫被吼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僵着脖子瞅向严煊,不可思议道:“没听错吧,他一个天阳二中的小朋友让我好好学习?还有他老公到底谁啊,真有那么厉害?” 严煊嘴角也抽了抽,干脆直接道:“就那个年纪第一。” 年纪第一…… 锡纸烫顿时瞪大眼睛,惊道:“跟贺屿结婚的是他?!他就是兰家那个傻逼富二代?” 兰因:我*** 兰因在气头上,以至于没发现严煊和锡纸烫忽然看向他身后。 兰因深吸一口气,储存好氧气,正准备用嘴轰炸时,他肩上冷不丁覆上一张温热的掌心。紧接着,这掌心主人一用力,将他整个人轻易带到身后。 兰因怔愣间,听见了贺屿熟悉的嗓音。 贺屿语气是少见的冰冷,凛冽视线沉沉落在严煊和锡纸烫身上。 “你们在欺负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入V啦,入V当天三更,希望大可爱们多多支持,么么~ 下面是下一本《沈教授怀了我的崽》文案,喜欢记得点个收藏哦,开文更文早知道~ 在关于“雄性海马育儿袋”的课题研究中,越衡川被分到海洋生物学知名教授沈攸的小组。 关于沈教授,圈里盛行着两种传闻,一是他对学术堪称走火入魔的痴迷,二是他冷艳清俊的绝美面容。 越衡川见到沈教授的第一眼,失控般血液沸腾心跳加速,一种不可言说的冲动疯狂席卷心头。 _ 沈攸发现小组有位成员研讨期间心不在焉,眼神总爱乱瞟,他不容许此次研究有人懈怠,决定亲自监督。 一次生病,沈攸意识混乱之下,与前来照顾他的小组成员不明不白滚上了床。 清醒后,沈攸面色冷淡系上西装扣:“课题正在重要阶段,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进度,就当昨晚一切没发生过。” 前一秒还在想什么时候求婚的越衡川:QAQ 几个月过去,课题终于取得重大进展,而与之相伴的,是沈攸发现自己小腹不正常鼓起。 沈攸本就身子弱,以为又得了什么病,于是抽空去了趟医院。 会诊室,医生将诊断书递给沈攸,斟酌半天方才开口:“沈教授,经过医学鉴定,您已经怀孕18周了……” 死皮赖脸陪沈攸来看病的越衡川:OvO! 学术大佬冷艳受×腹黑粘人缠郎攻 食用指南: 1 含孕期,养崽在番外 2 攻受身心干净,1v1he 3 【注意排雷,是生子哦~】 第23章 云顶俱乐部。 “是!” 兰因很快反应过来, 在严煊和锡纸烫狡辩之前,给贺屿告状:“就是的,他们合起来欺负我, 不但瞧不起我, 还羞辱我!” 锡纸烫:“……” 给大人告状就没意思了啊小朋友。 贺屿唇角下压, 冷冷看着严煊:“有意思么。” 严煊微愣, 笑了:“我说大学霸, 你也不问问兰大公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兴师问罪?我跟宋奕哪有欺负他,不过说点事实,反倒是兰大公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你也不管管他?” 兰因闻言,连忙收起凶相,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 严煊:“……” 宋奕:“贺屿,你真该管管他, 他还让我好好学习, 可真是笑死我了, 我需要他来督促学习?他一个……” “有完没完。”贺屿打断宋奕,语气冷了几个度:“你是该抓紧时间学习。” 宋奕:“?” “你思政课需要补考。” “……” 这时严煊嗤笑一声, 视线在兰因与贺屿身上来回打量, 阴阳怪气道:“你倒是喜欢他。” 贺屿漠然:“看在你哥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 以后别再来找麻烦。” 说完, 贺屿拽着兰因转身离开。 却不曾想, 原本气定神闲的严煊,听见贺屿提到他哥时,情绪遽然失控, 秀丽的面容变得扭曲, 拔高音调:“贺屿!你是不是又想去跟我哥告状?” 严煊怒道:“别把自己当回事, 我哥不过是可怜你,你凭什么拿他在我面前炫耀?我才是他弟弟,你根本没资格跟我比!” -- 第43页 贺屿本来不想理他,但听到最后一句,他停下步子,回头瞥向严煊。 严煊胸腔剧烈起伏:“怎么,我说错了?” 相比于严煊的暴怒,贺屿很平静,他仅是平淡道:“我从没想过跟你比。” 严煊气的浑身颤抖,红着眼死死盯着贺屿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他视线,他转身狠狠拍了把垂下来的柳条,咬牙不甘道:“是啊,大学霸才不屑跟我比,你光想着怎么抢走我哥。” 目睹全程的宋奕尴尬无比,严煊对贺屿的怨念他倒是了解一些。 宋奕安慰:“这事你真想多了,你是你哥的亲弟弟,你哥心里你肯定最重要。贺屿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外人,你哥怎么可能更看重他?不信回家问你哥,如果你和贺屿一起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答案肯定是你!根本不用多想。” 严煊静默两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宋奕,皱眉:“你是不是傻,我要是问我哥这种傻逼问题,他不得两个月不理我?走了。” 宋奕也不在意严煊说他傻,问:“去哪儿?” 严煊绷着脸:“找导师,贺屿可以提前交论文,我也可以。” 宋奕:“……” 你们就卷吧。 贺屿今天来学校的确是交论文的,这两天公司有个项目,接下来他需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项目上,期间不能分心。 快到午饭时间,贺屿带兰因在学校餐厅吃饭。 这会儿大部分学生还没下课,餐厅人并不多,可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学生跟贺屿打招呼。 “学长好!” “学长你怎么回学校了,不是在外面实习吗?” “学长,能一起吃顿饭嘛。” “学长,你旁边这位帅哥谁啊,哪个系的?” “学长……” 兰因跟在贺屿身后,在众学弟学妹的问好声中,提上饭出了餐厅。 两人并排往宿舍楼方向走,路上兰因嘘了口气,拖着语调:“学长挺受欢迎啊。” 贺屿没搭话,而是问:“不介意我说我们是朋友吧?” 刚有个学妹问兰因是谁,贺屿说是他朋友。假如说是老公,那些人非得炸锅不可。 他和兰因结婚的事除了同届同专业的学生清楚,其他年纪或专业的鲜少有人知道。 他们要是知道,今天在餐厅,抛给贺屿就不再是一句又一句的学长,而是对他和草包富二代结婚的质疑。 他现在在金融界龙头企业的兰因集团实习,又跟集团董事长的亲侄子结婚,任谁都会觉得他是找关系才进去的。 但那些质疑者都忽略了一点,兰因是在他进入兰氏集团后才开始纠缠他,他并没依靠兰因这层关系。 然而,即便他解释,也不会有人听。 这些人可以接受他走后门,但接受不了他是凭借自身能力进的兰氏集团。 他们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意相信。 听到贺屿说抱歉,兰因原本没觉得什么,但见贺屿问了,就摆出一副委屈神情,强颜欢笑:“不介意啊,你说是陌生人都可以。” 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反正已经习惯你这么对我了。” 贺屿:“……” 要不他去广播站通知一下全体同学他和兰因结婚了? 贺屿抿了抿薄唇,看兰因一眼,见人耷拉着脑袋一副抑郁寡欢的模样,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感。 今天不该带兰因来学校的。 先是遭受严煊的冷嘲热讽,现在又因为他不承认两人的关系伤心。 空气静了片刻,就在兰因想说自己在玩笑时,却冷不丁听到贺屿低声说:“抱歉。” 兰因如见了鬼,瞪大眼睛看着贺屿,半天道:“没事没事,那种场合也不适合说。” 贺屿嗯了声。 眼看气氛又将陷入尴尬,兰因赶紧找话题:“不过为什么不在餐厅吃啊?” “你想跟他们围一桌?” 兰因哑然,以贺屿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要是他们在餐厅吃,保证前后左右都是贺屿的学弟学妹们,学长学长的叫个不停。 兰因噢了声,笑着勾住贺屿的手,贺屿顿了一秒,没推开,算是补偿兰因今天受的委屈。 走了会儿兰因又问:“你室友在寝室没,他们不会介意吧?” “不在,都在公司实习。” 吃完饭,兰因收拾餐盒时,总觉得贺屿在看他,似乎有话要问。 兰因主动开口:“你有话要说?” 贺屿直视兰因,须臾,他低声问:“怎么不问我湖边那个男生是谁。” 严煊最后歇斯底里吼出的那几句,包含了太多信息。 贺屿原以为兰因会忍不住问他,可眼下都吃完饭了,还是没问。 为什么不问?不感兴趣么。 兰因当然对贺屿的事感兴趣,如果他不知道严煊是谁,现在肯定会问。 可现实是,他知道整件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严煊他哥是谁。 贺屿能在北市上大学,以他原有的家庭条件,必然是供不起的。现在之所以能上,是因为有个老总从他初中开始就资助他,出钱供他念书。 这老总不是别人,正是严煊的哥哥,严氏集团的掌权人,北市最年轻的董事长,严焕。 严焕今年37岁,年纪轻轻手腕了得,在严氏集团开始走下坡路时,他迎难而上,用雷霆手段,两年后就让公司形势大好,一跃而上,市值直追兰氏集团,破了千亿,造下传奇,成为当代年轻创业者的楷模。 -- 第44页 名利双收后,他也没停止做慈善,亲自去县区,资助想要学习但家境贫困的学生。 贺屿当时作为济云中学的学霸,次次考试稳居第一,家境贫寒,再者,严焕查出贺屿母亲是他家保姆苏翠的妹妹,便想着帮扶一把,提供贺屿往后的所有学费。 当年除了贺屿,严焕还资助了将近一千名学生,可多年过去,唯一取得惊人成绩的,只有贺屿一个人。 因此严焕对其关注度很高,经常和他见面长谈。 而严焕的弟弟,贺屿的同专业同学,作为一个比较依赖哥哥的兄控弟弟,在严焕把注意力都放在贺屿身上、而渐渐忽略他时,他内心嫉妒得发狂,开始讨厌贺屿。 高考报志愿那会儿,贺屿选了金融,严煊见他哥因为贺屿没选电子科技而遗憾时,人一下就炸了。 他立马把志愿改了,划掉电子科技,改成和贺屿一样的金融专业,想看看他哥会不会也遗憾。 可惜,严焕得知严煊改了专业,并没有丝毫遗憾情绪,只淡淡说了句“你自己想好就行”。 可想而知,严煊当时气成什么样。 从这以后,他天天跟贺屿比,想把贺屿比下去,博得严焕的关注。 但从入学第一天开始,他从没赢过贺屿,一次都没。 严煊嫉妒贺屿嫉妒得发疯,觉得是他抢走了严焕,抢走他哥。 因此得知贺屿和一个草包富二代结婚时,他立马揪住不放,只等他哥回国,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哥。 而在严焕回国前,严煊更是不遗余力讽刺贺屿,就像前后两次碰面,严煊总是把矛头指向贺屿结婚这件事,见缝插针刺激贺屿。 只是贺屿从始至终,对严煊的挑衅都置之不理。 这是严焕的弟弟,他感激严焕,那么对这个不懂事的弟弟,贺屿也报以最大的宽容。 而且重要的是,严焕对严煊也并非表面上那么冷淡。 严焕深知他弟脾性,知道只有用贺屿刺激他,他才会发奋图强。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贺屿,就没有今天的严煊。 严煊能考上A大,并常年稳居专业第二,就是严焕拿贺屿刺激他的成果。 不然以严煊之前的学习态度,能不能考上专科都难说。 可惜,严煊对此一无所知,只以为他哥因为贺屿比他优秀,所以冷落了他。 兰因不对严焕教育弟弟的方式做出评价,毕竟这效果是真的好。 他就是比较同情贺屿,在一边刺激严煊努力上进的同时,还要遭受这个噩梦级别兄控弟弟的敌意。 而且在这个世界,兰因是唯一一个知道,严煊和贺屿这两个同龄人,还有着另一层紧密交织的羁绊。 ——命格调换。 想到这里,兰因对贺屿生出浓烈的同情,就连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唉,苦命的孩纸。 苦命孩纸贺屿同学蹙眉,不理解兰因为什么突然用这种目光看他。 于是他问:“怎么了,真不想知道严煊是谁?” 兰因拉住贺屿的手,摇头,轻声细语:“不用了,不想让你重温这段伤心事。” 贺屿一顿,兰因不会以为严煊在欺凌他吧? 兰因这人神经大条,看待问题比较表面,或许听到严煊对他大吼大叫,而他又不还嘴,就以为他在被严煊欺负。 可实际上他只是懒得理。 贺屿解释:“不是什么伤心事,只是……” “好了不用说了,我懂!”兰因打断贺屿,笑得愈发慈祥:“没关系,你未来会好的。” 兰因虽然同情贺屿的遭遇,但他暂时并没有直接让贺屿认祖归宗的打算。 因为他和贺屿的关系还不够铁,他怕万一这人得权后会暗鲨他。 而且他最近想通一件事,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会因为他的到来偏离原有轨迹。 就像原著中孟仁这个人物,并未像现在这么频繁地出现。 他去找了陈百浩,等同于除掉了孟玲。 那孟玲原有的使命是什么? 是联合贺屿一起杀他。 如今孟玲的使命被他终止,整件事又该朝哪个方向发展? 做一个假设,如果这个世界必须要“兰因”死,那下一个致使他死亡的契机是什么? 是具体的一个人,还是他无意或有意造成的某种后果?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更应该小心行事,他真的不想再死一次。 当然,假设终究是假设,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已经改变了原有结局。 贺屿见兰因是真不想知道严煊的事,便没执着给他解释,下午他回了公司,继续上班。 - 两天后。 兰因这天下午专门去了趟公司,当面感谢二伯,谢谢他当初没有放弃他,说自己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好好打拼事业,不辜负二伯的一片心意。 二伯盼星星盼月亮,终有等到兰因开窍,因此一高兴,又给了兰因两千万,力挺他自己创业,并教了他一些实用的经营手段,譬如如何吞并收购同行,壮大自己企业。 兰因听的一愣一愣,他只是想开个小店养活自己,过幸福安稳的生活,真没野心把北市大部分娱乐场所囊括进他的地盘。 不过拿了二伯的钱,他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还真思考起要不要壮大一下自己的事业。 -- 第45页 和二伯谈完话,距离下班还早,兰因怕打扰到贺屿,先行离开了。 然而,他刚从公司出来,离老远就看到一个阴冷的身影,那人抱臂靠在跑车旁,好整以暇瞧着他。 是孟仁。 兰因瞠目结舌,暗道这人居然能追他家公司! 孟仁已经看到了他,他躲不掉,只得挂上一副笑脸,走过去打招呼:“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孟仁浅笑,伸手揉了揉兰因的脑袋,半开玩笑道:“我要不亲自来,可能你永远都没空。” 兰因:“……” 自从上次孟仁约他去游泳到现在,期间孟仁还找他几次,但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推脱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不愿意去,如果懂社交礼仪,应该懂得进退,不要再约。 可就在他态度如此明显的情况下,孟仁还是一声不响来公司楼下堵他。 这就说明了,如果他不想跟孟仁撕破脸皮,这个游泳他就必须学。 截至目前来看,孟仁并没做出伤害他的事,没必要闹翻。 兰因弯着眼睛一笑:“哪有啊,最近是真的忙,店里还在装修,我得经常去看看啊。” 孟仁也没跟兰因咬文嚼字,上前搂住了他肩膀:“嗯,等你的店装好了,舅舅做你第一个顾客。” 兰因应和:“那一定给您拿最好的酒。” 兰因说完,孟仁就把一只手放到他后背,另一手打开车门,将他不容置疑往车里推。 兰因瞧着眼前的跑车,仍然不太想上去,正想扭头找借口,孟仁就先他一步,在他耳畔阴沉道:“如果还有事,那就是第七次拒绝了。” 兰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讪笑着改口:“没有没有,只是想问去哪儿?” 兰因上了车,孟仁给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到驾驶位,发动引擎后道:“教你游泳。” “……” 孟仁带兰因去的是家私人游泳馆,这里不接待普通顾客,能来这里的,都是跟游泳馆老板有交情。 两人走进一个装横华丽的隔间,孟仁殷红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这会儿心情很好。 “这是我的私人游泳池,水深两米,城南我另一套房也有个游泳池,但路程有点远,怕你晕车,就在这里教你。” 兰因站在池边,眼前游泳池大约有五十米长,水很清,可以看到下面的瓷砖,天花板的灯照下来,使得水面波光粼粼。 他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为难看着孟仁:“这会不会有点深了?我什么都不会,要不去公共浅水区吧?” “这里没有公共游泳池,全都是私人包下来的,没有允许不能随便进。” 孟仁说着拍了拍兰因单薄的背,温声道:“没关系,有我在,不会让你呛到。” 更衣室就在泳池前面,兰因进去草草冲了个澡,换上孟仁给他的新泳裤,走了出去。 兰因这次没联系贺屿,孟仁对他没有恶意,所以没必要麻烦贺屿。 兰因出去时,孟仁已经在等他了。 孟仁肤色很白,穿着条深灰色泳裤,全身肌肉线条流畅,腹肌呈块状,一看就知道会经常锻炼身体。 孟仁听到兰因出来,侧首去看,稍微顿了一秒,笑道:“怎么这么瘦。” 兰因有些尴尬,他身上没多少肌肉,腰上的腹肌轮廓也不明显。在他看来,孟仁说他瘦的意思,就是在说他身材不好。 他觉得男人有肌肉才好看,就像贺屿那样,跟人一种很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他也想练成那样。 可始终也只是用嘴练,胳膊腿没动一下,还是太懒。 不过这只是兰因自己的看法,实际上在一部分同性恋眼里,他这种纤细温软的身材其实很能蛊惑到人。 兰因没在身材上纠结过多,很快就被游泳带走了注意力。 热身过后,孟仁让他先抱着游泳圈在水里感受了会儿,等到适应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教他如何浮在水面,如何憋气换气等等。 孟仁教得很到位,全程都关注着兰因的状态,没让他呛一口水,加之兰因学得很快,离开游泳馆时,他已经能游个十几米远了。 天色已暗,孟仁理所当然带兰因去吃晚饭,等兰因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 兰因动作很轻,怕打扰到贺屿,他猫着腰推开门,正要溜进去,迎面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因为没防备,兰因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去看,入目是贺屿凌厉的下颌线。 见是贺屿,兰因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关上门弯腰换鞋,笑着问:“站门口做什么,吃饭了没?” 游泳很废体力,之后又吃了顿饭,搞得兰因很疲惫,只想躺床上睡觉,目光也有些涣散,没注意到贺屿脸色不好。 贺屿没回答兰因,沉声问:“去哪儿了?” 兰因扔下背包,打了个哈欠,拖着疲软的身躯走到沙发旁,没骨头似的趴上去,把脸埋在软垫里懒懒道:“游泳,吃饭,然后回家,好累。” 贺屿走过去,捡起兰因的包放好,动作却忽然一顿。 他凑近背包闻了闻,是一种雨后森林的味道,这味道他闻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兰因小时候住的房间里,第二次是去孟仁家接兰因的时候。 这两个地方都有孟仁,所以,兰因刚跟谁在一起不言而喻。 -- 第46页 “和你舅舅?”贺屿淡淡问。 兰因用鼻音嗯了一声,累到不想说话。 贺屿居高临下凝视他,又问:“你们去游泳了?” “嗯~” 贺屿沉默,去冰箱拿了瓶冰水喝了两口,又冷淡问:“你不是怕他么。” 兰因闻言笑了下,慵懒摆手,闭着眼睛道:“没什么怕不怕的,他就那气质,习惯就好了。” “你习惯了?” “习惯什么?” “……没什么。” 对话到此结束,室内出现短暂的寂静。 正当兰因快要趴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时,突然,砰—— 他瞬间惊醒,睁开眼去看,发现是贺屿关卧室门的声音。 兰因皱眉,不满嘟囔:“干嘛这么大声。” 说完,他半阖着眼起身,干脆回了卧室,想直接睡床上。 可屁股还没挨到床,贺屿就冷声道:“去洗澡。” 兰因困的要死:“啊,今天不洗可不可以,游泳完都洗过了,再洗就要秃噜皮了。” 贺屿冷血无情,不容置喙:“去洗。” “嘤~” 兰因终究还是去浴室胡乱把身体淋了遍,套上睡袍上了床,并留给贺屿一个幽怨的后脑勺,暗暗腹诽,贺屿这人看着人五人六的,怎么就不知道体贴人,可恶。 - 这天上午,兰因去他店里看装修情况,看到一半电话响了,打开一看,是个陌生号。 不过这陌生号他认识。 兰因快步去了洗手间,关上门接听,小声道:“怎么样了陈百浩?” 听筒传出陈百浩略显激动的声音:“逮捕令下来了!警察今天就会带她去局里!” “这么快!”兰因惊道:“你们有把握没?” 陈百浩斩钉截铁:“有!律师说她情况比较恶劣,直接或间接导致两个人死亡,极有可能被判死刑或者无期……” 挂断电话不久,兰因就收到兰承松的电话,让他赶快回家。 兰因独自在洗手间冷静了下,鬼使神差给贺屿拨了通电话。 很久才被接通。 贺屿的嗓音经过电磁波传出来:“怎么了。” 兰因喉结动了下:“孟玲被抓了。” 兰因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贺屿打电话,可能只是想找个人把这事说出来,也可能是想获得一些勇气。 毕竟孟玲被抓,是他暗地促成的,等会儿回了家,他不仅要用合适的情绪应对亲戚,还得伪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很怕自己会露馅。 贺屿低声问:“要我陪你吗?” 兰因知道贺屿最近工作忙,所以摇了摇头,接着意识到贺屿看不见,又小声说:“不用,你忙你的,我就是打电话说一声。” “回家了尽量少说话。” “嗯。” “你没做错事。” “嗯!” “有什么事打电话。” “好。” 兰因打车回了家,看到不久前用来给孟玲办生日宴的客厅,如今冷清至极,其中还有小孩的哭声,一听就是兰盛珩的。 兰因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发现他二伯、孟仁也在,还有几个律师。 兰盛珩哭的太厉害,兰承松心烦,让保姆把他抱回了房间,兰盛珩一走,客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沉重的交谈声。 说起来,孟仁跟孟玲可是亲姐弟,如今姐姐被抓走,孟仁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见到兰因进门后,还对他勾唇笑了笑,冷血非常。 兰承松叫兰因回来,却顾不上理他,而是在跟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谈话。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中,能判断出那中年男人是个律师,而兰承松正跟他谈话的内容是,离婚。 饶是兰因也震惊得说不出话,虽说夫妻本是同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他这渣爹飞得也太快了。 兰因在里面看了圈,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孟玲被捕而伤心或失望,都在想着如何尽快跟孟玲划清界限,达到损失最小化。 整个兰家,恐怕只有兰盛珩在悲伤。 孟玲落得这个下场虽是咎由自取,但也让兰因感到人性寒凉,豪门无情。 孟仁见兰因在一旁干巴巴呆着,干脆带他出了别墅,在后院的高尔夫球场停下。 孟仁眯眼望着视野尽头的法国梧桐,淡淡道:“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兰氏家大业大,自然得明哲保身,没什么好奇怪的。” 兰因抿了抿唇,不敢多说话,只是嗯了声。 孟仁扭头看他,正午光线太强,使得他瞳孔很小,浅褐色的瞳仁更淡,眉宇间透着常年不化的阴冷,仿佛太阳再烈,也无法把他身上的冷意驱除掉。 孟仁问:“知道她为什么被抓吗?” 兰因刚想点头,忽然想到从始至终都没人跟他解释原因,于是说:“不知道。” “想知道吗?” 兰因沉默片刻,点头。 孟仁说起孟玲的罪行时,没有丝毫情感在里面,就好像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最后,兰因实在忍不住,就小声问孟仁:“舅舅,你怎么不伤心?” 孟仁挑起他浅淡的眉:“我什么要伤心?” 他看着兰因,少顷莞尔,不甚在意道:“并不是所有亲人都相亲相爱,她当年不在意我,我现在又为什么在意她?不过只是都姓孟而已,虽然有血缘关系,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牵连不到什么。 -- 第47页 所谓亲人,不过是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为了抢夺生活资源,需要一个东西把他们绑在一起,形成一个长期而稳定的结盟,这个东西就是血脉。 对我而言,我并不想跟她结盟,所以用来巩固结盟关系的血脉,在我这里也就可有可无了。” 兰因听前几句还能理解,但越往后,他就越跟不上孟仁的脑回路。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人是冷血动物无疑了。 而且他从孟仁的话中,捕捉到一个关键,那就是“她当年不在意我”。 不难看出,孟玲以前肯定做过对不起孟仁的事。 至于是什么事,兰因没追问,他现在的注意力不应该在孟仁身上,而是应该在“刚刚得知她叫了六年的母亲竟然是杀死亲生母亲的凶手”的绝望和悲伤中。 当然,这种情绪也不用持续太长时间,半个月后,生活就步入了正轨。 但兰因发现,自从孟玲被拘捕、兰承松又和她离婚后,孟仁约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就像今天晚上,孟仁又亲自来找兰因去打壁球。 相处久了,兰因现在完全不再怕孟仁,感觉晚饭吃多了,打壁球消化消化也挺好,于是就答应了,跑去衣帽间换运动服。 贺屿靠在衣柜旁淡淡问:“孟仁?” “是啊,他叫我去打壁球,我说不会,他又要教我哈哈哈。” “你很开心?” “嗯……还好吧,就当锻炼身体呗。” 孟仁带兰因去的这家壁球馆,是在一所叫云顶的高级俱乐部,里面除了壁球馆,还有很多别的娱乐项目。 他们先买了两杯饮品,随后拿球拍去到场地,孟仁开始教兰因打壁球。 同一时间,公寓。 贺屿坐在沙发上喝冰水,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在专注地喝冰水。视线落在茶几兰因吃剩的薯片上,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旁边手机震了下,是他的发小,楚洵。 【楚洵】今天放假,出去玩不? 【贺屿】不去。 【楚洵】别急着拒绝,有庄许歌,跟他一起打壁球,我们三个好久没打了,趁今天节假日聚聚? 打壁球。 贺屿目光在这三个字上停留少顷,薄唇紧抿,随后回复。 【贺屿】地址。 【楚洵】云顶俱乐部。 作者有话要说: PS:文中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哈,亲情还是很重要滴~ 第24章 你坐谁的车? 打了不到半个小时, 兰因放下球拍坐到旁边休息,面色泛红,浑身散着热气, 像刚跑了两公里, 累得直喘气。 孟仁见状, 哭笑不得走过去, 站在他面前打量他:“你是真需要锻炼, 体力太差了。” 兰因仰头喝着汽水,毫无反应,这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 耳朵都生茧了。 起初他还会因为这句话羞愧难当,逼着自己再坚持一会儿,但跟孟仁玩熟后,干脆两腿一蹬当咸鱼。 咸鱼喝光汽水, 才顾得上跟孟仁说话:“无所谓了, 差就差吧, 而且刚晚饭吃的有点多,运动起来累很正常呀。” 孟仁揉了揉兰因的头, 索性坐到他旁边:“那好吧, 休息十分钟。” 兰因沉默两秒, 问:“就不能一直休息?” 孟仁失笑:“所以你跟我来俱乐部是为了休息?” “也不全是。”兰因眼珠往空的汽水瓶上移了移, 弱弱道:“这里的汽水很好喝, 我们可以喝汽水。” 孟仁看着兰因,示意他继续说。 兰因抿嘴,提出要求:“还能再喝一瓶吗?” “哈。”孟仁笑了, 是真情实感的笑, 眼底少见地带着温度, 似乎融化了他常年阴冷的眉宇。 孟仁伸手搂住兰因,捏了捏他略显骨感的肩,勾唇笑道:“可以,拿我的卡去刷。” 在这家俱乐部消费需要充卡,首充不得少于一千,兰因觉得自己不常来,没必要办卡,所以只能用孟仁的。 “谢谢舅舅,顺道也给你带一份。” 兰因说完,伸出拇指和食指,从孟仁兜里捏走了那张印有“云顶俱乐部”的金卡,正要走,手腕却蓦地被攥住。 孟仁的手很凉,兰因感觉他给自己全身都降了层温。 兰因疑惑:“怎么了?” 孟仁注视兰因的眼睛,眸色微沉,神色认真:“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兰因眨眨眼:“你喜欢喝桃子味汽水?” 孟仁:“……” “不是说这个,”见兰因依旧一脸懵逼,孟仁只好道:“以后别再叫我舅舅,你爸已经跟她离婚了。” “噢!”兰因应了声:“不好意思啊,叫惯了老是忘。” “以后叫名字就行。” 兰因冥思苦想一阵:“可你比我大好多诶,直接叫名字有点怪,要不叫叔叔吧?” 孟仁闻言脸色一僵,像遭受了什么沉重打击,松开兰因:“我只比你大九岁。” 兰因:“……” 他只是一时换不过来辈分,孟仁以前是他舅舅,比他大一辈,现在不是舅舅了,他理所当然觉得应该叔叔,根本没考虑年龄。 “那你的意思是?”兰因试探问。 “……叫哥吧。” “好啊,那以后就叫你哥了!” 孟仁独自坐在长椅上,手肘撑着膝盖等兰因。 -- 第48页 兰因一走,他面上表情就淡了下去,变得冷沉。 孟仁冷冷看着腕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思绪逐渐飘得有些远,像回到七年前那颗正开花的桃树前,彼时他才二十五岁…… 骤然回神,孟仁闭了闭眼睛,再一看表,距离兰因离开已经过去了十分钟,饮品区很近,来回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去饮品区需要穿过一个过道,过道两边都是壁球室,走在过道上,能隐约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球击打到墙壁上的声音。 孟仁本来是想去饮品区找兰因,却在半路骤然停下脚步。 他右手边也一间壁球室,因为门没关紧,所以比其他房间声音更大,甚至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别过来别过来,这个球我能接!” 这是兰因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道陌生男声。 “别急啊,没人跟你抢。” “贺屿,你小子到底怎么认识他的?不像你交友风格啊。” “公司认识的。” 孟仁的脸埋在阴影里,听到第一句时眼神就冷了下来,再听到最后两句,面上便浮现出一抹阴翳。 室内,兰因只打了几下就放下球拍,跟贺屿和他两个朋友说:“那我先走了,隔壁还有人等我,你们慢慢玩。” 楚洵扔着球玩,闻言道:“叫过来一起玩啊,人多了热闹,是不是啊贺屿?” 庄许歌也道:“要不你先去问问他来不来?” 楚洵和庄许歌虽然是贺屿交情最好的两个兄弟,但他们只知道贺屿被兰家一个二世祖逼婚,却没见过那个二世祖,所以现在并不认识兰因,只以为是贺屿口中的同事。 而且看他和贺屿的熟稔程度,显然是关系非常不错的同事,楚洵和庄许歌就把兰因当成自己人,想一起玩。 兰因也不在意贺屿说他是同事,毕竟他们的关系一经说出,肯定会被问东问西,以原身曾经做的那些“光荣事迹”,他还极有可能被这两个兄弟喷,所以暂时保密是最好的选择。 贺屿抱臂靠在侧面的墙上,在兰因视线对上他时,他淡淡道:“嗯,一起打吧。” 五分钟后,孟仁出现在了贺屿面前。 兰因笑着给楚洵和庄许歌介绍:“这是我舅舅,啊不,是我哥。” 而后又跟孟仁介绍:“这是贺屿的两个朋友,楚洵,庄许歌。” 楚洵比较吊儿郎当,庄许歌略有些文弱,还戴着眼镜,文邹邹的。 孟仁:“你们好。” 楚洵和庄许歌对视一眼,忙道:“你好你好。” 他俩以为兰因的朋友是个跟他们差不多的同龄人,但见了面,才知道比他们年长很多,看起来也似乎不太好相处,虽然长得挺帅,却遮不住他神情间的阴冷。 贺屿在兰因改口叫孟仁哥时,他手指蜷了蜷,心底涌上一丝难以形容的烦躁憋闷感,一口气堵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急需发泄情绪。 就在这时,孟仁将那双浅淡的瞳仁投向他:“来不来?” 贺屿盯着他看了几秒,放下手里的水,拿起球拍:“可以,来。” 说完,他们两个就开始你一下我一下打了起来。 兰因和那两个倒霉兄弟面面相觑,随后一齐走到长椅边,并排坐下,呆呆看着越打越用力的两个人。 在贺屿接住一个角度夸张速度极快的球时,楚洵和庄许歌就知道贺屿是在认真打,而并非娱乐性的消遣。 学校有壁球社,他们几个以前经常打,还参加过全校范围的比赛,当初贺屿单打拿了冠军。 兰因在一旁看得吃惊,这般一对比,孟仁刚对他还真是心慈手软。 眼看着二十多分钟过去,那两人还在打,长椅上的三个人已经开始磕瓜子,赌谁会赢。 兰因:“贺屿吧,他年轻。” 不远处孟仁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没接住球。 楚洵吐了瓜子皮:“不一定吧,你哥也挺厉害。” 然后两人把视线投向庄许歌。 庄许歌扶了扶眼镜:“我看不出来。” 兰因、楚洵:“……” 最后,在两人比分相同时,兰因瞅准时机,跑过去自己接住球,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人干笑两声:“要不……别打了?快十点了,回家睡觉吧,改天再约?” 孟仁先放下球拍,问兰因:“你困了?” “嗯,困了。” 其实兰因倒也不困,只是觉得这两个胜负欲极强的男人要是再比下去,他们右胳膊估计都要废了。 兰因看了看孟仁的右手,有些发红,还有些轻微的抖,再看贺屿的手…… 贺屿不知何时扔下了球拍,手这会儿插在裤兜,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兰因扬了下眉:还是年轻好。 出了俱乐部,楚洵和庄许歌顺路,楚洵开着车,他们就先走了。 孟仁也有车,兰因来的时候是坐孟仁的车来的。 但,贺屿没车,他坐的公交。 这时,一辆热心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到三人面前,降下车窗道:“小伙子你们坐车不?我再跑最后一趟就换班了。” 兰因正想说不用,贺屿却忽然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兰因:“?” 孟仁眯了下眼。 贺屿目光沉沉盯着车外的孟仁,如果今晚没跟孟仁打球,他会坐孟仁的车,但现在,不可能了。 -- 第49页 孟仁对他有敌意,而他跟孟仁除了兰因,再没有交集,那这敌意是从哪来的? 再结合最近一段时间孟仁频繁约兰因,眼下还让兰因改了称呼,那敌意来自哪里就不用多说了。 兰因对贺屿有免费的车不坐非要坐出租这种行为极其不解,他趴在还没关的车门上叫:“你上去干嘛?我们有车!” 不曾想,贺屿非但没下车,还直视他的眼睛,低声问他:“你是坐孟仁的车,还是跟我一起。” “什么?”兰因无法理解:“不是,为什么要分开走,我们一起不就好了?” 不待贺屿回答,孟仁上前搂住兰因:“我们走吧。” 兰因:“???” 这两个人都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打壁球打红眼了吧! 兰因看看贺屿,又回头看看孟仁,无语至极。 就在兰因纠结坐哪个车时,贺屿淡淡开口:“孟仁开车到我们家需要绕一个路口。” 兰因一愣,对啊,他家比孟仁家远一点,要是孟仁送他回家,就得多走一段路,然后又调头。 于是,兰因扭头看向孟仁。 孟仁脸黑了:“……” 兰因坐上出租,探出脑袋,朝站在路边阴气沉沉的孟仁saygoodbye:“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路上,两人都在后座,因为离得近了,兰因无意中发现贺屿的右手有点抖,跟之前孟仁的一样。 “我说,”兰因狡黠瞧着贺屿:“你刚打得也挺累吧。” 贺屿一顿,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大意了。 在兰因调笑的注视下,贺屿面无表情又将右手插回兜里。 第25章 红色果汁。 打壁球这事过去后, 孟仁安静了两天,等到假期一过,贺屿需要每天去公司上班时, 兰因又收到了孟仁的骑马邀请。 兰因一听骑马, 还挺感兴趣, 奈何他今天需要去趟店里, 得和装修公司确认下一阶段的细节, 空不出时间。 孟仁一听,并不介意,反而驱车送兰因去店里, 并且还在装修细节上给了一些中肯的建议。为了感谢他,兰因就请他去一家高档餐厅吃晚餐。 本来吃的很轻松,可孟仁接下来的话题,让他很不好应付。 “跟以前相比, 你变了很多。” 兰因心里咯噔一下, 勺子差点掉进汤碗。他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人当然是会变的, 况且过去这么久了,不变才是没长进。” 孟仁浅笑, 注视着兰因的眼睛, 单手撑起下巴轻飘飘问:“所以我们多少年没见了呢。” 兰因呼吸一滞, 他看着好整以暇跟他对视的孟仁, 喉结动了动, 冷静道:“好多年了呀,问这个做什么?” 他在转移话题,希望孟仁不要再追问他具体多少年, 因为他答不上来。 原著中有关孟仁的描写, 只是止步于他是孟玲的弟弟。 除此之外, 他的相貌、身高、性格以及和“兰因”是否有过交集统统没有,所以对于这个人,他知之甚少。 好在孟仁听到这个答案后,并没继续问下去,抿了口咖啡道:“没什么,不过虽然很多年没见,但期间对你做过的事也略有耳闻,”他说着顿了两秒:“怎么说呢,很不像现在的你。” “传言都会被添油加醋,不能信。” “有道理。”孟仁认同后,却又问:“那传言你当初逼贺屿结婚这事是真的么。” 这事还真撒不了慌。 原身当初动作太大,也不避讳,在圈内随便一打听就会知道。 兰因尬笑一声,放下勺子,挂上一副无奈的神情:“这个倒是真的,我当初很喜欢他。不过婚后想明白了一些事,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从那之后,就再没逼过他做什么事,效果也很明显,我们的关系比结婚前好了很多。” 说完,他冲孟仁笑了下,调侃:“你对我跟贺屿的事似乎很感兴趣。” “哦?是么。” 孟仁不置可否:“但你心里应该清楚,你跟贺屿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会喜欢你。虽然这种话会让你伤心,可这就是事实,你终究有一天需要面对。还是你觉得,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生活一辈子是可以忍受的事情。” 兰因皱眉,一时摸不清孟仁的意图:“什么意思?” 孟仁短促笑了声,自然而然道:“趁早离婚,这是最好的选择。” 兰因愣神的功夫,孟仁逼视着他,更加直白道:“我猜,你们结婚到现在,贺屿还没碰过你,对吗。” 孟仁见兰因表情僵硬,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唇角勾了勾,凑近兰因,用凉凉的语调低声道,“况且,你现在也并不喜欢贺屿,不是吗。” 兰因快炸毛了。 孟仁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明明成天一副非常喜欢贺屿的模样。 而且这婚是能随便离的吗?他得用这段婚姻加深他跟贺屿的交情,等以后两人开诚布公说开,才能和平离婚。 不然要是他突然提出离婚,贺屿以为他在戏弄他怎么办?被逼婚又被离婚,肯定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以贺屿在原著中的疯批程度,最后不杀了他才怪。 眼看两人关系日渐和缓,他不想随便作死。 所以说,这婚,暂时是不可能离的,起码要等到贺屿完全不会杀他的时候。 兰因望着对面的孟仁,淡笑:“离婚的事再说吧,我还想再试试。” -- 第50页 孟仁闻言,眼底掠过一道冷芒,声音却依旧温柔:“行,随你,吃饭吧。” 兰因到家时,贺屿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刚换鞋进去,贺屿便淡淡问:“去哪儿了。” 兰因今天跑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到沙发里,仰头靠在上面,长呼一口气道:“去店里待了一下午,然后吃饭。” 兰因坐过来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雨后森林香水味占据了贺屿的嗅觉。 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冷声问:“跟孟仁?” “嗯,他本来想带我去骑马,但今天要去店里看看,他就跟着一起了。还别说,他审美挺好,给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兰因说完,电视正在播放动物世界,是在讲一个叫安塔娜的母狮是如何在绝境中带它三个幼崽回归狮群的。 兰因忍不住问:“你喜欢看这个?” 贺屿这才将注意力收回来,随口道:“还好。”随之话锋一转:“你喜欢骑马?” “也没有,纯粹是觉得新鲜,觉得马术服很帅。” 兰因话音刚落,贺屿忽然干巴巴道:“我会。” “?”兰因眨眼:“会什么?” “……骑马。” “???” 兰因愣了片刻,不懂贺屿为什么要主动提这个——就像是小孩考了满分但家长没问只能自己提那样。 不过很快,兰因想到一种可能性。 按照上次两人打壁球的状态,眼下贺屿得知孟仁会骑马,那么作为一个胜负欲极强的男人,是无法忍受对方在某一方面赢过自己,所以…… 贺屿不会又想跟孟仁比赛吧! 兰因脑补了下贺屿和孟仁在青青草原赛马的场景,当即面色凝重起来。 骑马不像打壁球,这个危险系数更高一些,万一他们比红眼,一不小心摔下马怎么办? 为了遏制这种惨况的发生,兰因当即道:“嗯!你好厉害,所以以后不要再去马场碾压其他人了好吗?” 贺屿表情有一瞬空白:“我没说过这种话。” 兰因一副我懂的表情:“是是是,你没说,是我说的,你肯定不会去马场。” 原本想带兰因去骑马的贺屿:“……” 这么一来,他很难再开口邀请。 静默少顷,贺屿只得将这事暂时放下,转而说起正事:“你把这周六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有个人想见你。” “谁?我认识吗?” “严煊的哥哥。” 兰因吸了口凉气,看向贺屿的目光中染上一层怜爱。 苦命孩纸,那不是严煊的哥哥,而是你亲哥啊! “怎么了?”贺屿见兰因不说话,就问:“不愿意去还是没时间。” 兰因回神,当即摆手:“可以去可以去,但他为什么要见我?” 贺屿也因为这事很伤神,他揉了揉眉心:“严总前段时间出国办事,昨天回国,严煊把我们结婚的事给他说了,严总……” “他很生气?”兰因问。 贺屿看了兰因一眼,半晌点头:“嗯,他不建议我这么早结婚。” 兰因了然。 贺屿对严焕来说,就是一颗辛苦多年用心培育的大白菜,如今一不留神,大白菜被拱了,而且拱大白菜的还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二世祖,生气很正常。 “嗯,知道了,放心吧,我会去的。” 贺屿有些纠结,他内心其实并不想让严焕和兰因见面。 严焕最瞧不上眼的,就是兰因这种不思上进的年轻富二代,他担心严焕会为难兰因。 至于为什么担心这个,他潜意识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想思考。 “要不想去,我可以……” “没有不想,我去。” 兰因打断贺屿,他冲贺屿甜甜笑了下,又靠近蹭了蹭,乖巧道:“如果没有严总,就没有现在的你,我想亲自去感谢他。” 贺屿垂眸注视兰因,兰因白净的脸庞正对着灯光,琥珀色眼睛里像是藏着无边星河,璀璨动人。 莫名的,贺屿心底陡然窜上一股燥热,直冲大脑神经,让他的目光有一瞬恍惚,嗓子也变得干燥,忍不住咽了咽,喉结上下滚动。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兰因也许是这世上除了他父母外,一门心思只扑在他身上的人。 兰因坐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插播广告时他起身,打算先去洗个澡。 离开前他叮嘱贺屿:“等安塔娜回家了叫我。” 贺屿蹙眉:“安塔娜是谁?” 兰因静默,良久,扭头看向贺屿,眯起眼打量他:“没什么,你用心看电视吧。” 贺屿连安塔娜是谁都不知道,可想而知刚心思压根就不在电视上,那在哪里? 兰因耸肩,不管了,先去洗澡。 十分钟后,贺屿看着电视里操着一口翻译腔的男声解说如是道:“经过长达7天的艰苦旅程,安塔娜终于带着它仅剩的两个幼崽回到丈夫巴特身边,回归了狮群……” 贺屿单手捂住半边脸,陷入了沉思。 周六傍晚,兰因跟贺屿去见严焕,地点是在一家咖啡厅。 他们提前十分钟到,这时严焕还没来,两人便在靠窗一个卡座并排坐下等。 兰因来之前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有些紧张,莫名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窘迫和不安。 -- 第51页 贺屿见兰因小脸苍白,一副明明很害怕却又故作坚强的神态,心一软,先给他先点了杯果汁,想让他放松一下。 果汁一经端上来,兰因就埋头抱着喝。 喝到一半,他又想去洗手间,正要放下杯子起身,竟不慎打翻了果汁。 转瞬间,半杯果汁全洒到他身上,上衣下摆和裤子上全都是,红色的果汁顺着他的腿往下流,滴答滴答,落在座位下的大理石地板上。 兰因瞪大眼睛一动不敢动,跟同样处于错愕状态下的贺屿无声对视。 紧接着,兰因目光上移,落到贺屿身后那个背着光西装革履沉稳冷肃的高大身影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的早,就先发出来了,假期愉快~ . 第26章 要不还是算了吧。 咖啡厅的洗手间, 兰因光腿待在隔间,呆呆站在里面等,耳边是干手器断断续续的嗡嗡声。 洗手台侧边, 贺屿面色僵硬, 站在干手器旁, 手里拿的赫然是本应在兰因腿上的米白色休闲短裤。 裤子有一半是湿的, 贺屿的掌心垫在里面, 将湿的那块布料放在干手器的出风口,想将其吹干。 他垂着眸子,薄唇绷成一道直线, 面无表情,机械地将手中轻薄的裤子左右晃动,以此让热风能吹得更均匀一些。 兴许是热气温度过高的缘故,手里轻柔的布料变得像刚从炉子拿出来的烫手山芋, 令他掌心感到无比灼烧, 并渐渐涌上一层燥热。 热量是会传递的, 就像手心里的燥热一样,延着他的手臂, 蔓上他的是胸膛, 继而又向里渗透, 让他的心脏也跟着滚烫起来。 他从没想过, 人生第一次给旁人洗衣服, 竟是发生在这种情景之下。 一想到与他一门之隔的那个人正光着腿等,他的心脏便又热了几个度。 事情要从五分钟前说起。 兰因打翻果汁的下一瞬,与刚结束完一场会议准时来到咖啡厅的严焕来了个对视, 兰因当场用脚趾抠出一座白雪公主的梦幻城堡。 原本想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湿就湿了, 可湿的位置却令人无法直视。 这种布料遇水很贴身,可以将那个部位的轮廓清晰完整地展示出来,严焕看不下去,便让贺屿带兰因去洗手间整理好了再出来。 于是两人到了灯光明亮的洗手间。 兰因尴尬看着贺屿,小声说:“上衣没关系,把裤子弄干就可以了,对吧?” 贺屿看着洗手台旁的干手器,无奈嗯了声:“先脱裤子。” “哦。” 兰因知道自己刚干了件蠢事,这会儿特别听话,当即就想脱裤子,等到褪到膝盖那儿,毫无防备的贺屿被他白皙的腿闪了眼睛。 贺屿立即上前制止,表情不可思议,压低声音:“你疯了?就这么脱?” 说完,他迅速将兰因裤子重新提了上去。 兰因不明就里:“那怎么脱?坐下脱?” 这句话将贺屿炸的体无完肤,表情有一瞬间裂开。贺屿没作过多解释,直接将兰因塞进隔间,隔着门道:“在里面脱,脱了从上面扔出来,我帮你吹。” “干嘛非要在里面,我底下还条裤衩呢,能遮到大腿,而且这是男洗手间,有什么好藏的?你还是去陪严总吧,我自己处理就行。” 贺屿蜷了蜷手指,一想到刚惊鸿一瞥的那双腿,他便无法忍受每个进来的男人都会看上一眼。 那根本就一双普通的腿,而是能把直男掰弯的腿! 晾着这么一双腿,无论在哪都会被判定为性骚扰。 当然,这只是贺屿同学的主观臆测,能不能骚扰到其他男人有待商榷。 但可以肯定的是,兰因的腿骚扰到他了。 “听话,裤子给我。”贺屿不容置喙道。 隔间里的兰因无法,只得把裤子脱了扔出去。 bia! 染着西瓜汁味道的裤子盖到了贺屿脸上。 贺屿:“……” 某个不知死活的人还在里面惊喜道:“我们好有默契,你居然接住了!” - “小伙子?” 一道陌生的男声将贺屿的思绪唤回。 贺屿立即挪了挪被吹到发烫的裤子,扭头看向正跟他搭话的中年男人:“怎么了?” 中年男人用刚洗过的手指向干手器:“能让我先用一下吗?” 贺屿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连忙让开,往旁边移了几步:“抱歉,刚没注意到。” “没关系。”中年男人边吹手边问:“裤子湿了?” 贺屿指尖摩挲着柔软的布料,轻微点头:“嗯,不小心弄湿了。” 中年男人往贺屿腿上的休闲裤瞥了一眼,又道:“不是你的裤子吧,看大小,你家小孩儿的?” 不怪男人误会,兰因这条本就是夏天穿的长短裤,和膝盖平齐的那种,加之布料轻薄,拿在手里乍一看很娇小。 贺屿面色一僵,视线不自觉往兰因所在的隔间扫了一眼。 严焕还在等他们,他不想作过多解释耽误时间,干脆没反驳:“嗯,孩子喝果汁不小心洒上面了。” 隔间里的兰因:“?” 谁是孩子! 中年男人一笑:“嗐,正常,小孩儿都这样,我家老二也是,衣服穿身上没几分钟就脏了。”他说着拿开手:“我好了,那你继续。” -- 第52页 贺屿点头,因为布料轻薄,其实差不多已经干了,只剩一点潮意,他把裤子放到干手器下面,想将其再吹干一些。 这时,隔间里的兰因出声:“干嘛要承认我是你儿子?这么想当爸爸?他又不认识我们,就算说我们是每天睡一张床的关系也无所谓啊。” 贺屿正要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他立即扭头去看,是去而复返的中年男人。 贺屿脸黑了。 中年男人这会儿再看贺屿,眼神中染了一丝微妙,他尴尬站在门口,指了指洗手台上的手表:“那个,手表,这是我的,刚忘了拿。” 说完,他轻手轻脚进去拿了表,同时视线又无法控制地往兰因所在的隔间瞄了瞄。 两个男人,一个在隔间,一个在外面拿着对方的裤子吹…… 他现在合理怀疑,那个裤子上的根本就不是果汁! 啧啧啧,年轻人的世界可真够疯狂的,在外面都敢…… 作为一名初中的思想品德老师,他觉得有义务提醒两句。 只见他上前一步,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生,语重心长:“小伙子,年轻人还要控制好自己的呀……” 五分钟后,兰因穿着干净的裤子出了隔间。 贺屿很细心,终究是要往干了吹,他吹之前就把脏的那块用水冲了下,所以现在布料并不黏,也没有干硬的感觉,穿上很清爽。 兰因笑着对贺屿道:“谢谢啊,爸爸。” 贺屿:“……” 兰因只是开玩笑一说,但贺屿却因为这个称呼心跳加速,心底涌上一丝奇妙的感觉。 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他有时也会跟楚洵庄许歌开玩笑,让他们叫爸爸。这两人偶尔会因为有求于他没皮没脸叫。 但他俩叫的爸爸,和兰因叫的爸爸,听在耳朵里,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前者会觉得爽,后者……也爽,但却是不一样的爽。 “怎么不走?严总还等着呢。” 贺屿骤然回神,接连眨了几下眼睛,不敢再看兰因,先一步走了,兰因紧跟其上。 “严总久等了,刚真是不好意思啊。”兰因笑道。 严焕合上笔记本,将极具威慑力的目光放到兰因身上,面色冷肃,直奔主题:“知道今天为什么约你见面吗。” 兰因点头:“知道一点,是为了我跟贺屿结婚的事情吗?” “不错。”严焕说话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据说当时你用了一些强硬卑劣的手段逼婚,兰大公子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兰因一哽,这还真不好解释。他又不是原身,哪知道对方逼婚时的脑回路。 而就在兰因停顿的这会儿功夫,贺屿往前靠了靠,接话:“严总,事情已经过去,我觉得或许可以谈一谈以后。” 贺屿知道此兰因非彼兰因,私心还是不想严焕过多为难他,而且这件事他也有一定的的责任。 当初被“兰因”气昏了头,他不管不顾只想折磨对方,以至于都忘了可以求助严焕。 眼下回来起来,他当时的状态可谓太过危险,他居然妄图亲手结束“兰因”的生命。 要不是兰因以这种奇妙的方式适时出现在他身边,他这一生将永远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犹记得发现兰因身上多出一块胎记的那个晚上,他几乎彻夜未眠。与此同时,他以前那些危险阴郁的想法就此消散,找到了迷失的自我,挣脱了桎梏,回到了现实。 所以说,眼下这个兰因之于他,不单单是婚姻伴侣,还有更深的意义。 是这个兰因,将陷在黑暗永夜的他拉了出来,就像冬日破空而来的光束,不仅照亮了他的世界,更是让他感受到了温柔的暖意。 “以后?” 严焕瞧向贺屿,贺屿对上他的目光,二人对视片刻,严焕微眯了下眼睛,意味深长问:“你所说的以后,是你的以后,还是你们的以后。” 贺屿哑然,有些回答不上来。 他知道严焕期待他说“自己的以后”,可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严焕蹙眉,不想跟贺屿打太极,直接问出心底的疑惑:“你喜欢上他了?” 严焕是带着愤怒的情绪问出这句话的。 他不相信,不相信一个品学兼优潜力无限他最看好的年轻人,会被如此轻易地诱惑到,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 算起来,他爷爷和兰家老爷子是战友,两家时常会走动走动。 他有幸跟兰老爷子见过几次面,每每有人羡慕他儿孙满堂,兰老爷子便会愁容满面。 说他老大老二还算有出息,一个在国外发展,一个在国内经营公司,可就老三不成器,只知道去天涯海角流浪,到处招惹女人,前妻生的儿子兰因也是废物一个,不思进取。 这父子俩,可没少让兰家老爷子伤神。 所以说,当他回国,从他弟口中得知贺屿被兰因逼婚时,格外自责,兰因这种纨绔子弟一定会毁了贺屿的一生。 为了保住贺屿,他立马抽时间把这两人约出来,想给贺屿撑场子,并打压一下兰因,让他尽早离开贺屿。 可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他非常失望乃至愤怒。 贺屿居然护着这个小草包。 他承认,这个兰大公子是有一张能轻易蛊惑人的脸。 -- 第53页 但贺屿不应该的,不应该这么肤浅,被美色迷惑。 贺屿听到严焕问他是不是喜欢兰因时,心中大为震撼。 他喜欢兰因?怎么可能,他只是感激兰因让他重新找到自我,把他从犯罪边缘拉了回来,并没有喜欢他。 见兰因也因为这个问题惊愕望向他,贺屿急忙解释:“不是,没有喜欢这一说。” 严焕闻言,随手从公文包抽出两份文件,果决道:“行,没有爱情的婚姻没必要持续下去,那就离婚吧,协议我已经让助理拟好了,你们签个字就行。” 贺屿懵了。 他定定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书,终于明白严焕今天为什么要让他和兰因一起来了。 这是来帮他离婚的。 但是…… 贺屿缓慢抬起头,神色复杂直视严焕,良久,艰难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严焕:你再说一遍! 严煊:哥,你别管他了,他不值得,来管我吧。 第27章 想不想骑马。 三人间的气氛因为贺屿一句话陷入沉寂。 严焕沉眸凝视贺屿, 兰因则是一脸震惊,愕然望着贺屿。 贺屿不想跟他离婚? 他不提离婚,主要是二人关系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想跟他再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 巩固一下关系, 完全是出于生命安全的考量。 可贺屿呢, 他不离婚是为了什么。 看着因为自己变得妙不可言的气氛, 贺屿忽然不太敢和严焕对视,也无法做到去看兰因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他一时脑热说出来的。 他对兰因没感情, 这段婚姻是否存在对他影响并不大。可当他看到离婚协议书的一刹那,心底无法遏制地产生出抗拒的情绪,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慌乱。 只要他在这张协议上签字,今晚他便要收拾行李从兰因的公寓搬出去, 住到公司的员工宿舍或者学校的寝室。 不是嫌住的不好, 以前再小的房间他也住过, 他只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兰因,放任兰因随孟仁到处玩, 和其他男人结婚, 他心里就闷得慌。 如果兰因被别的男人骗身骗钱怎么办? 兰因和同性相处没有边界, 没有羞耻心, 身体被看光都觉得无所谓。 晚上睡觉还喜欢把胳膊腿架在他身上, 长得也漂亮,身板纤细,要不是他正人君子, 从不多看多摸一下, 兰因早被吃干抹净了。 而且兰因很呆, 名下有三千多万,如果对方心术不正,将这些钱骗走,那兰因以后怎么办? 他家里除了他二伯,再就没人疼他,在人财两空的情况下,兰因撑得住么。 是兰因当初解救了他,那么他现在自然不能放任不管,起码要等兰因遇到良人后再离婚。 况且,如今还有孟仁虎视眈眈盯着兰因,这婚就更离不得了。 显然,贺屿同学并没有把“离婚后也能以朋友身份继续帮兰因筛选良人保护钱财”这个选项纳入他的考虑范围。 这边,贺屿给不离婚找到理由后,刚弯下去的腰板又慢慢挺直了,并抬起了头,敢和严对视,也敢看兰因的表情了。 贺屿喝了口咖啡,淡笑道:“不离婚是有原因的。” 说到这儿,贺屿看向兰因:“能去再帮我点杯咖啡吗?” 兰因眨眨眼,明白贺屿这是让他回避的意思,只得点头,乖巧笑道:“好啊,你要哪种的?” “你喝的这种。” 兰因走后,贺屿面对严焕,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谢严总为了我的事专门跑这一趟,但很抱歉,暂时还不能跟兰因离婚。” “原因。”严焕冷声道。 “您知道兰因继母前段时间被刑拘的事吗?” “听说过。” “他继母有一个弟弟,叫孟仁。自从继母被捕,两人不再是舅甥关系后,孟仁约兰因见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游乐场,共进晚餐,游泳,攀岩,壁球,骑马,有时还会邀请兰因在他家过夜,并对我抱有很深的成见和敌意。他们年龄相差九岁,也不存在辈分问题。所以,您有得出什么结论么。” 严焕蹙眉:“他在追求兰因?”说着一顿:“这就是你不离婚的理由?贺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但又不全是。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您先听我把话说完。” 贺屿眸色微沉:“如果孟仁真的喜欢兰因,我当然会退出,把机会留给他。只是这个人很不对劲,冷血,阴沉,诡异。 除此之外,他开始接近兰因的契机也很玄妙。是在他姐姐的生日宴上。见到兰因的第一眼似乎就认识他,并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比如当着我的面搂兰因。 设想一下,既然他很久之前就暗恋兰因,为什么不尽早追求? 如果是因为那层亲属关系,可他接近追求兰因之初,他姐姐仍然是兰因的继母,所以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开始不顾亲属关系就开始追求兰因。 据我所知,继母并不喜欢兰因,又为什么突然介绍孟仁给兰因?” 听到这里,严焕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 “不错。”贺屿沉声道:“继母之所以把她弟弟介绍给兰因,是因为孟仁对兰因来说,很危险。” 严焕皱眉:“他继母想伤害他,所以把孟仁介绍给了他。” -- 第54页 贺屿点头:“正是。严总,虽然兰因以前霸道蛮横,但现在他已经改了很多,内心并不坏。 如果我这时候和他离婚,孟仁会更无所顾忌,这无疑是把兰因往火坑里推。兰因对外人从不设防,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着孟仁的道。 即便兰因和我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也无法坐到袖手旁观。” 贺屿说到这里,兰因拿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他跟严焕对视一眼,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啦~” 兰因把咖啡放到贺屿面前的桌上,然后坐在他身旁。 兰因其实可以点完单就回来的,但一想到贺屿在严焕谈话,他便识趣没立刻回来,等咖啡好了才动身。 说实话,他很好奇贺屿在跟严焕说什么,毕竟是有关贺屿现在为什么不离婚,可总不能偷听,也没法偷听,只得作罢。 不过咖啡厅空间就这么大,他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他们提到了孟仁。 兰因猜测,贺屿喜欢跟孟仁争输赢,所以谁先结婚,可能也在他们的比较范围之内。 这件事也让兰因感到无比庆幸,幸好他之前没主动提离婚,不然以贺屿现在的态度,他要是敢提,肯定能拉一波仇恨值。 所以说,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他会毫无后顾之忧地跟贺屿离婚。 兰因甫一回到座位,严焕手机响了,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就准备走。 离开前,他注视着贺屿:“你自己把握好,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可以跟我提,至于这两份离婚协议,你们自便。” 严焕一走,兰因和贺屿也就没待下去的必要。 贺屿将他面前的两杯咖啡干完,离开座位前,他把离婚协议书拿起,准备扔到垃圾桶。 不料兰因见了,当即从他手里抢过,放进自己背包,嘟囔:“扔了多可惜啊。” 兰因没离过婚,不会弄离婚协议,以后要是想离婚,可以直接用这个,就不用再费事找律师。 贺屿见状,神情一顿,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在贺屿的认知里,兰因是深爱着他的,所以并不认为兰因留下这份协议是为了跟他离婚。 兰因眼下当然也不能说以后会用到,便胡诌道:“扔了多可惜,拿回家反面还能当草稿纸用。” 贺屿:“……” 这是受他的影响变得勤俭节约了么。 因为喝了两杯咖啡的缘故,贺屿晚上不可避免的有些失眠。 朦胧夜色下,贺屿望着兰因恬静的睡颜,心里蓦然痒痒的,有种想用手触碰一下的感觉。 一旦有了某个念头,便会在心底野蛮生长,怎么也挥之不去。 贺屿在咖啡|因兴奋神经中枢、导致精神饱满的状态下,更是无法遏制这份冲动。 他压抑地吐出一口热气,在夜色的掩护下,朝兰因伸出了手,想着用指尖轻轻碰一下这人的脸颊就好。 可就在碰上的前一瞬,手机震动声突兀想起。 这一声响,吓得贺屿差点失了魂魄,几乎是以光速收回了手,心跳声震耳欲聋,心脏像是快要跳出他的胸膛。 静默少顷,贺屿终于回过神,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无比羞愧。 他刚在做什么…… 那行为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贺屿自我反思许久,兰因枕头边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眼,想给他调成静音,却发现手机弹出的聊天框命名是孟仁。 而下面的内容是: -明天周末,一起去骑马,我教你。 -睡了? 翌日清晨,兰因一睁开眼,就看到贺屿那张人神共愤的帅脸,他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甜甜笑道:“早呀~” 贺屿淡淡看着他:“早。” “几点了。”兰因说着,侧过身找手机。 贺屿赶在他找到手机前回答:“7点52。” 兰因打了个哈欠,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懒懒道:“再睡8分钟,整点了起床,今早想吃什么?” 从南淄古镇回来没多久,只要兰因做饭,贺屿也就跟着一起吃了,兰因厨艺很好,比外卖好吃。 贺屿:“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兰因笑了下,谈话的功夫,困意消散了很多,他又睁开眼,想看会儿手机,于是又开始扭头找。 贺屿再一次赶在他找到之前道:“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贺屿直视兰因,半天轻咳一声道:“想不想骑马。” 兰因挑眉:“骑马?” 贺屿暗自深呼吸一口气,点头:“嗯,我带你去。” 兰因一脸茫然:“你周末不一般在家研究基金啊股市啊之类的么,怎么有时间带我去骑马?” “楚洵让去的,他爸是豪风马术俱乐部的老顾客,有票,他送了我两张。” “噢。” “……” 眼看话题快要终结,贺屿又僵硬问:“你去吗,不去我把票送给同事。” “去啊,怎么不去。” 兰因在被窝蹬了蹬腿,跃跃欲试:“干脆买套合身的马术服吧,不要租的。” 贺屿唇角几不可察扬了下,稍纵即逝,随口应了声:“嗯,随你。” 兰因吃完早饭,才发现孟仁昨晚给他发消息了。 看到孟仁的骑马邀请,他倏地呆住,良久,缓慢转头瞅向贺屿。 -- 第55页 贺屿面不改色,从冰箱拿了瓶冰水,拧开,喝了一口。 第28章 你们在干什么! “怎么了。”贺屿侧首问。 问完, 他将冰水放回冰箱,往衣帽间方向走去,同时淡淡道:“我去换衣服, 你也快点, 楚洵他们已经出发了。” 兰因:“……” 眼下这种情况令他纠结万分, 骑马本身是孟仁先提的, 但贺屿却先约定了时间, 临时爽约不好,不能败他的兴。 但他要跟孟仁怎么解释,说今天要跟贺屿去骑马?孟仁肯定会生气。 怎么两个人偏偏挤到一起了。 如果孟仁早一天定时间, 他今早就不会那么爽快答应贺屿了,现在也不用面对这般尴尬的处境。 兰因靠在沙发里想了想,最后只能让孟仁延后几天,孟仁也没多问, 约定两天后再去也可以。 其实, 这件事还有一种解决办法——让贺屿和孟仁一起来。 但这两人胜负欲太强, 他怕到时比拼马术,为了安全考虑, 还是别让他们凑一起的好。 店里新一阶段的装修已经开始, 没他多少事, 未来一周他都挺闲, 多玩几次也没什么。 楚洵是贺屿的发小, 一起在济云县长大,他成绩也不错,考上了A大的医学院。 楚洵家比贺屿家富裕, 早期是做药材生意的, 最近几年越做越大, 加上楚洵在北市上学,他家就举家搬迁,来北市开了家医药公司。 若若当年正好赶上风口,公司发展迅速,而作为大老板独子的楚洵,生活费多的花不完,上次跟贺屿庄许歌去云顶俱乐部打壁球,就是用他的金卡。 庄许歌是贺屿的室友,三个人因为贺屿聚在一起,关系很铁,就像贺屿昨天半夜在群里发消息,他们也是很快响应。 23点16分。 【贺屿】哪里可以骑马? 【楚洵】内蒙古。 【庄许歌】呼伦贝尔大草原。 【贺屿】……我是说北市。 【楚洵】那就马场啊,我老爹喜欢骑,好像是在什么俱乐部,你问这做什么? 【贺屿】我明天想去,一个人多钱? 【楚洵】你要真想去,我问老爹要几张票就好了,用不着白花钱。 【庄许歌】你一个人去? 【贺屿】和同事。 【楚洵】哈?又是同事,不会是上次那个长挺好看的吧?你小子喜欢人家? 贺屿对这两人并没隐瞒自己是gay。 他是17岁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但当时因为学业和生活压力,从没谈过男朋友。 大一刚入学,追他的女生很多,每天找到楚洵庄许歌那儿的就有好几个。 这两人烦不胜烦让他赶紧交个女朋友饶了他们,贺屿被缠的不行,便交代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 【贺屿】没有,就是普通同事。 【楚洵】好吧,刚问了下是豪风马术俱乐部。@庄许歌,你明天有空没,要不咱们一起? 【庄许歌】可! 【楚洵】那我明天拿四张票,到了联系。 【贺屿】谢了。 贺屿开车带兰因刚到豪风,楚洵庄许歌他们就到了。 换好马术服后,工作人员带他们去挑马,因为兰因是新手,配给他的是一匹性格温良的白马。 楚洵庄许歌翻上马就扬长而去,贺屿则跟在兰因旁边。 贺屿的马术是严焕教的,很是娴熟,但兰因这边却不好受。 骑马不像坐车,上面非常晃,一高一低,刚开始还好,几分钟后他的胃就有些不适。 因为是初学者,有个工作人员帮他牵着马,贺屿在旁边见兰因皱着眉,便问:“难受?” 兰因扭头,就看到贺屿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黑色骏马,手握缰绳,修身马术服穿在身上,黑靴裹住他劲瘦的小腿,勾勒出他完美英挺的身材。 上午温暖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了层金光,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如果不知道贺屿的家境,还会以为他是个受过良好礼仪教育的贵族少爷,浑身透着不凡与英气。 看到这样的贺屿,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刺眼,兰因不禁恍惚一瞬,心道有些人的优秀是天生的,尽管环境再艰苦贫穷,也没蹉跎掉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兰因?” 贺屿见兰因望着他发呆,不由唤了一声。 兰因立即回神,眨眨眼道:“是有点难受,感觉有点恶心,内脏好像快被震出来了。” 贺屿一听,便知道症结所在,他指了指腿:“腿部要使劲,夹住马身,然后稳住自己上半身。” 兰因照做,片刻后,他惊喜道:“真的好多了!明显没之前那么晃。” 贺屿唇角不自觉扬了扬,没多看他,转过了头。 他在尽量避免看兰因的腿。 随着年龄的增长,贺屿依稀能察觉到,同性对自己吸引最强烈的部位,是腿。 一双漂亮的腿,在他的审美占比中,能占到一半以上,即便这个人其他部位不完美,但只要腿好看,在他看来这个人就好看。 但很可惜,遇到兰因之前,他并没觉得谁的腿能好看到吸引自己全部的注意力。 细细回想起来,刚结婚不久,有天晚上兰因坐在阳台上,他便有注意到兰因的小腿和脚踝。 但那时候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没心情去想这档子事,感触并不大。 -- 第56页 可近期他惊诧发现,兰因的腿很漂亮,又长又直,总能勾走他的视线,令他猝不及防心跳加速。 这种无法自控的情绪让他很不适应。 再想到孟仁带兰因游过泳,他就烦躁无比,恨不能扭转时间,回到过去阻止当时傻傻跟孟仁去游泳的兰因。 这人对自己没有一丁点自知之明么,不知道他的腿不能随便给人看? 除了腿,还有左肩上月亮形状的红胎记,孟仁也看到了。 呵。 兰因学什么都很快,上次游泳是,这次骑马也是。 他很快掌握了要领,自己抓住缰绳,笑意盈盈跟贺屿并排在草地里骑马。 但终究是新手,也不知一向温顺的白马怎么了,突然不听兰因的指挥,开始原地打转,吓得兰因惊叫出声。 工作人员见状连忙飞奔过来,但有个身影,在他之前便拉住兰因松开的缰绳,并让白马重新安静下来。 贺屿安抚住白马后,仰头对兰因道:“现在下来。” 经过这么一个小波折,兰因也不敢再骑这匹,当即扶着贺屿跳了下去。 等到双脚踩到柔软的草地上,兰因才发觉自己的腿被吓软了,踉跄一下,靠到贺屿身上。 “刚真的好险,我都想到要是摔下马腿断了,叫救护车多久能到。” 贺屿本想说不会,但一想到那双漂亮的腿,又觉得自己也无法100%保证。 听说美丽的事物都脆弱且易碎,所以兰因并不像楚洵那么结实,当年摔两次马都没事。 草地另一头的楚洵,阿球!打了个喷嚏。 临近中午,太阳逐渐滚烫起来,也快到饭点了,几人决定返回。 兰因本可以坐巡逻车回去,但来都来了,不骑马有些可惜,于是他挤上了贺屿的马。 贺屿的马健硕威猛,马鞍也比较大,兰因身材又纤细,他们两个人完全能坐下。 兰因背靠贺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很快从方才的惊险中活过来,问贺屿可不可以让马跑快点。 贺屿说可以。 贺屿手握缰绳,兰因因此被他圈到了怀里,彼此胸膛紧贴后背,随着黑色骏马奔跑的节奏,他们身体会有规律地碰撞到一起。 夏末的熏风吹拂过他们的脸庞,兰因发丝的清香随着贺屿的鼻息沁入他的脾肺,这缕香味在他体内扩散开来,恶作剧般点燃了一把火,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燥热的火原。 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后,贺屿脸色微变,赶忙拉了拉缰绳,让马奔跑的速度慢下来,减轻了两人身体碰撞的力度。 贺屿仰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喉结滚动,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兰因并不想这么慢,于是蹬蹬腿扭扭身体,想让马跑快点。 “它怎么不跑了,是不是咱俩太重了?”兰因扭过身子问。 贺屿深吸一口气,冷淡道:“你坐好。” “坐好着呀,但马怎么不跑了,走的好慢。” “不知道。” 兰因噢了声,正要再扭一下,他的腰忽然被一条结实的臂膀箍住,力气之大将他一下就控制住。 紧接着,他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克制的嗓音:“别动。” 兰因一愣,误以为马是因为他乱动才不跑的,于是他连忙挪了下屁股,乖乖坐好。 只是这不挪还好,刚一挪,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体内像被传进一道电流,顺着他的尾椎流窜至全身,就连心脏也似乎被电麻了一般,漏掉一拍。 下一秒,贺屿温热的鼻息又扑到他颈侧,他立马炸毛,身体狠狠抖了下,连忙低下头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几息之间,那张脸就涨红了。 贺屿就在他身后,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人掷地有声的心跳,而那颗心脏,隔着布料,恰好在他后肩的胎记上。 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静默不言。 兰因尽量缩着身体,想避开贺屿,但马鞍就那么大一点,他再躲也无法和贺屿拉开距离,而且马还在悠闲往前走,颠簸让他们又避无可避地碰到一起。 有种微妙的感觉,兰因感觉自己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他不敢发出声音,怕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发现端倪。 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个很正常,男人被蹭到都会有反应,但仍是羞耻得弓起身子,不敢质问或调侃贺屿。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反感贺屿这样,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忍着,直到贺屿平息。 贺屿的情况比兰因好不到哪里去。 他面容紧绷,握着缰绳的手关节已经发白。万万没想到,自己此刻会出此洋相,并生出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对不起,”贺屿哑声道,并松开兰因:“你先下去,坐车回去。” 可兰因却没动,抿了抿嘴唇,半天红着脸小声道:“可你会被发现的。” 马术服裤子比较贴身,上衣也不长,根本藏不住。 贺屿吐出一口热气,正想再说点什么,可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与此同时,响起楚洵惊恐的叫声:“卧槽贺屿!你们在干什么!” 第29章 可能你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偏偏这时庄许歌也骑着马过来了, 表情不用多看,下巴已经掉到马背上。 -- 第57页 就这样,两个堪称石化的人, 定在兰因和贺屿面前, 堵住了兰因和贺屿的前路。 兰因这会儿脸红到可以滴血, 他慌忙摇手, 冲楚洵庄许歌摆手:“没干什么,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的马状态不对,他让我上他的马一起回去。” 楚洵指了指兰因身后不远处的巡逻车, 语气平平:“那儿有车。” 兰因:“……” “行了。”贺屿淡淡开口:“让一下路,等会儿一起吃饭。” 庄许歌喃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贺屿从牙缝挤出一句:“兰因刚说了原因, 你们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楚洵失望摇头:“还不认账。” 庄许歌叹气:“多少渣了点。” 两人说完, 对视一眼, 无奈耸肩,一左一右让开了道。 贺屿眼下没时间跟他们争辩, 带着兰因立刻走了。 路上, 他加快了马速, 兰因尾椎始终被咯着, 贺屿在他后面哑声道:“对不起, 再忍忍。” 兰因紧抿着唇,红着脸点了点头。 回到马场,贺屿让马停到距离洗手间较近的地方。 这边人不多, 他让兰因先下, 自己则脱下外套, 将袖子系到腰上,让布料遮住了他的难堪,随后飞快翻身下马,扔下一下“在这等我”,便大步进了洗手间。 马被工作人员牵进马棚后,兰因独自呆呆坐在外面的草地上,捂着发烫的脸,静等贺屿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心跳却快的发慌,尾椎到现在都还是麻的,腿也发软,无比羞耻。 中午日光正烈,晒得他头脑发晕,迷迷糊糊的,竟然开始思考,贺屿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还是对着他硬。 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眼看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贺屿还没出来,一想到这人正在里面干什么,兰因好不容易凉下来的脸又隐约有种发烫的迹象。 不过贺屿没出来,楚洵和庄许歌倒是回来了。 他们下了马,看到兰因坐在草地上发呆,两人对视一眼,脸色皆有些僵硬。 他们轻咳一声,一左一右坐到兰因身边。兰因被包围,错愕看了看他们,尴尬问候:“你们回来了。” “嗯嗯嗯是是是。” “对啊对啊回来了。” 打完招呼,空气便趋于死寂,三人隐约听到几声乌鸦叫。 等到气氛紧绷到顶点,三人异口同声:“那个……啊你先说……” “……” 最终还是兰因硬着头皮轻咳一声,解释:“就是你们别误会啊,刚真的只是骑马,没别的什么。” 楚洵四下张望:“贺屿呢?怎么不见他人。” 兰因指了指洗手间的房间,干巴巴道:“那里面。” 楚洵、庄许歌:“……” 庄许歌实在忍不住了:“兰因你别怕,有什么事别憋着,要真被欺负了可以大声说出来,虽然我们跟贺屿是兄弟,但不会让他胡来。” 见已经开了头,楚洵也开口:“是啊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嗐,瞧今天这事办的,早知道这样,我全程跟着你们。” 因为这些话,兰因脸又不由自主红了。 楚洵一看,立马什么都懂了,他捂了捂脸:“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不行,得找他说说去。” 庄许歌还有点理智,拉住楚洵:“你冷静冷静,他在里面……。” “你们别冲动啊,”兰因急道:“真没什么事,我也没受委屈。” 听到这话,楚洵忽然冷静下来,瞧了兰因半晌,低声问:“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兰因心里一咯噔,这两人是贺屿的朋友,他说什么话肯定都会传进贺屿的耳朵。 少顷,他眼神闪躲了下,小声道:“嗯。” “嘶——” 楚洵和庄许歌一震:“那他知道不?” 兰因点头。 他这么说的原因,除了维持喜欢贺屿的人设,还想再托他们去探个答案。 他想知道贺屿起反应,是单纯的生理反应,还是因为他。 兰因略显失落道:“他之前不喜欢我,不过今天这样……你们能不能问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但别说是我问的,我怕他生气。” 楚洵庄许歌对兰因喜欢贺屿这件事,本就充满同情,他们亲眼见证了太多男生女生因为贺屿伤心伤神的案例。 所以在他们眼里,兰因与之前那些追求者重合了,出于情谊,他们当即答应下来,说会帮兰因问问。 半小时后,贺屿终于面色冷淡出来,随即眼前莫名一绿,入目是他两个好兄弟,一左一右围着兰因嬉笑说话的情景。 贺屿脸一黑,上前拍了拍庄许歌:“走了,去吃饭,这顿我请。” 几人定了一家私房菜,楚洵和兰因分别有辆车,鉴于答应要帮兰因问话的事,楚洵把贺屿拉上了他的车,庄许歌则开兰因的车。 兰因坐在副驾,听着庄许歌给他打预防针:“其实也不用把一个人看得太重,趁年轻多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的选择。” 快到餐馆前,兰因收到了楚洵的消息。 【楚洵】兰哥,你还是找别人吧。 兰因了然,贺屿对楚洵说不喜欢他。 他关了手机,看向车窗外的行人,先前因骑马而激动兴奋的心情,逐渐淡了下来。 -- 第58页 他捏了捏手机,心道,挺好,这样以后比较好离婚。 庄许歌余光瞥到兰因看着窗外定定发呆,顿时明白过来,又是一个在贺屿那里撞了南墙的小可怜。 他扶扶眼镜,打开音响,放了首《未来还很长》。 另一边,贺屿手握方向盘,眉头紧蹙:“你问这干什么?” 楚洵放下手机,沉默两秒,再说话时语气认真了些:“贺屿,你小子可别飘啊。” “什么意思?” 楚洵翻了个白眼,索性直说:“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什么在马上耍流氓?可别说捎人家一程的这种话,咱俩穿开裆裤就认识了,你当时什么状态我看不出来?” “……” “你都没看人家脸当时红成什么样,那种情况下还在帮你掩饰,你要不喜欢就断干净,别占便宜,不然我瞧不起你。” 贺屿绷紧下颌,半天道:“我会道歉,这事你别管。” “卧槽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你想养鱼?天哪,你才刚出社会几个月,就被染成七彩了?” “别瞎猜,我跟他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 “你真行!”楚洵毛了:“不管怎样,你尽快跟人断了,别耽误人家。” 贺屿闻言一顿,眸色沉了沉,冷声问:“你看上他了?” “艹!老子直的!比钢管还直!” “你最好是。” “?” 下午回到家,贺屿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再跟兰因郑重道个歉。 可当他提到骑马,兰因却跑去睡觉了,淡淡说没事。 贺屿能察觉到兰因心情不好,他站在床边没走,又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兰因闷声道:“没有,你忙你的吧,我有点困,想先睡一会儿。” 兰因一旦心情不好,就想蒙头睡觉。他找不到情绪低沉的原因,觉得可能是今日份的快乐已经被骑马透支了,明天才能重新快乐起来。 过了两天,兰因和孟仁去了另一家马场。 他都骑过马了,新鲜感已然消失,再骑没第一次兴奋。 孟仁见兰因兴致不高,干脆带他去了云顶俱乐部打台球。 一个月后。 孟玲审判结果出来了,被判了无期。早在离婚协议书上,她唯一的儿子被兰承松争夺了抚养权。 只可惜,兰承松渣到地心,孟玲判决书刚下来,事一了结,他就飞往国外旅行,并十分不负责任地把兰盛珩交给了兰因,让他照看。 于是兰因将兰盛珩接到他公寓,贺屿也没意见,还送了他一个奥特曼。 不过经历了这种事,兰盛珩性格大变,不再任性,不上学的日子就缩在卧室。兰因没逼着他走出来,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一切。 孟玲的事一结束,陈百浩的使命就算完成,他很快找到兰因,说以后要给他做牛做马,替他哥赎罪。 兰因无语,但回过头一想,陈百浩这阶段除了他,再没有能相处的人。 恰好他清吧临近开业,就提出陈百浩可以在店里帮忙,工资照给,什么时候离开都行。 陈百浩当然对兰因唯命是从,只等清吧开张,他便能立即入职工作。 只是在开业前,兰因还需要再了结一件事。 这段时间里,他曾多次打探过贺屿对他的态度,已经确定这人不会再鲨他,并且还在明面上问过他,有没有跟孟仁比较谁先结婚。 不料贺屿一听,当即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问为什么把他想的这么无聊。 证实了这一点,兰因悬在半空的心落回了实处,决定早点放贺屿自由。 这天傍晚,初秋的夜已经很冷了,秋风萧瑟,落叶漫天,贺屿只穿着件薄西装,回到家时手有些冰凉,想先洗个热水澡再吃饭。 兰因却拦住他,指着一桌精致的晚餐,笑眯眯道:“先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贺屿顿住,屋里光线温暖而柔和,兰因的笑很明亮,饭菜的香味刺激着味蕾,这种平凡而温馨的生活,当即洗掉了他满身的疲惫,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 贺屿淡笑,脱了外套洗了手,坐到餐桌上开始吃晚饭。 不知不觉中,这种生活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一下班就回家,习惯回家先看兰因一眼,习惯吃他做的饭菜。 饭后,残羹冷炙还未被收拾,兰因突然笑着对贺屿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贺屿喝了口茶水,神态悠然:“什么事。” “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 兰因望着贺屿:“可能你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贺屿眯了下眼睛。 他跟孟仁绝交了? 兰因深呼吸一口气,随之吐字清晰道:“贺屿,我们挑个好日子离婚叭。” 吧嗒—— 贺屿手里的空茶杯掉到桌上,滚了一圈,而后自由落体摔到地板,清脆一声响,碎了。 第30章 让他自己来。 光线柔和的室内, 被摔碎的茶杯在地面上泛着刺目的白光。 贺屿呼吸一滞,感觉碎的不是茶杯,而是他眼前的一切。 温暖的灯光碎了, 兰因明艳的笑碎了, 就连桌上吃剩的晚餐, 此刻都透着刺骨的冷意。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哑口无言, 大脑一片空白, 神经失去了对他肢体的掌控,令他定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 第59页 兰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他期待已久的事。 他迫切想结束掉这段对他而言充满耻辱的婚姻, 和兰因断绝关系,回到他曾经宁静安稳的生活里。 可当这样的结果摆在面前,他却迟疑了,甚至想逃避, 不愿面对这些。 兰因见茶杯碎了, 忙从厨房拿来垃圾袋, 蹲下身用手小心翼翼将碎瓷片捏起,扔进垃圾袋, 同时笑道:“哈哈没想到我会放手吧, 惊不惊喜!” 贺屿:“……” 他不想要这个惊喜。 兰因收拾完碎瓷片, 复又坐回椅子, 并拿出来两份离婚协议书, 页角有些卷,赫然是前段时间严焕留下的。 “我已经把名签了,就剩你了, 我翻过日历, 今天正巧是个好日子, 要不就今天吧?过了今天,要想再找个好日子,可就得等半个月后了。” 兰因说着露齿一笑:“离婚这件事意义虽然不太好,但对你而言却是好的,重获自由,摆脱掉我这么一个拖油瓶,在好日子离婚,方便你以后每年庆祝。” 贺屿嘴角一抽,心底涌上一股翻滚的怒意,他冷声道:“所以早在你留下这份离婚协议时,就想着计划这么一出了?” “怎么会,那时我还想永远霸占你!本来想找律师拟,但发现家里有,才没重新弄。” “是么。” 兰因疯狂点头,起身把离婚协议郑重放到贺屿面前:“内容是严总看着弄的,都挺公平公正,你可以再仔细看看,要是那儿不满意可以商量。” 贺屿的视线压根没往协议上看一眼,全程紧紧凝视着兰因。 他黑沉的眸子染上一抹阴沉,声线冰冷,有些阴阳怪气:“这么急着跟我离,是为了以后好和孟仁出去玩吧。” 兰因一愣,眨巴了下眼睛,不理解贺屿的脑回路:“不是啊,这跟孟仁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才想给你自由。 你看,自从我们结婚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从夏天到秋天,这期间你碰都没碰过我,每晚同床异梦,这种日子你肯定也厌烦了吧。 以前是我不懂事,非逼着你结婚,现在我想通了,爱一个人要学会放手,你这么优秀的人,注定不属于我。” 贺屿睨着在他身旁拿腔捏调口口声声说爱他才放他走的兰因,丝毫不见愉悦。 他心底冷哼,什么想通,恐怕都是借口,腻了才是真的。 还是因为孟仁吧。 是啊,孟仁成熟多金,追求手段花样繁多,这样的糖衣炮弹下,以兰因傻乎乎的个性,不溺进去才怪。 也是他以前自大,觉得兰因除了他不会再爱上别人,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人是经不住诱惑的。 思及此处,贺屿冷嗤,随即起身,居高临下逼视兰因。 此刻他周身被低气压包裹着,令兰因感到一阵哆嗦,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兰因蜷了蜷手指,忍不住小声道:“怎么了?” 问完,兰因忽然想到如果离婚,贺屿就得净身出户了! 但他浪费了贺屿这么长时间,肯定需要一些补偿。 “五百万!”兰因开口:“这是我为我之前任性妄为道歉的,对不起,耗了你这么长时间。” 贺屿冷嗤一声,又往前一步。 兰因见状,整颗小心脏都提起来了。 你不要过来啊!!! 是他忘了什么吗,为什么贺屿听到离婚并不开心? 而且他之前明明把能确认的都确认了个遍,是百分百确认贺屿不会鲨他的前提下,才提出离婚的。 “一千万!”兰因加价,并且又后退一步。 眼下他只能这么做,企图用金钱让贺屿开心一些。 贺屿神色冰冷,又往前一步,这一步跨的比较大,整个人近乎贴在兰因身上。 兰因再一次被贺屿的阴影笼罩住了。 记得第一次被笼罩,他有些恐惧,第二次被笼罩,他感到了安全感,现在是第三次,他能敏感察觉出,自己在慌乱。 贺屿的压迫感很强烈,他鼻息间全是贺屿的味道。 不像孟仁的香水味,这人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味道,会令人忍不住溺进去,想凑近再闻闻,以前每天晚上,他都是伴着这个味道入睡的。 但他现在不敢闻,手心也沁出一层薄汗,他再次后退一步,拉开和贺屿的距离,谨小慎微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给你。” 事到如今,兰因大致能猜出来,贺屿不跟他离婚,是另有图谋。 当初严焕让离婚他不同意,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他现在之所有敢提出离婚,是因为从贺屿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杀意。 他之前拖着不离,就是为了消除杀意,如今如愿以偿,他理所当然得离婚。至于这人图他什么,只要不太过分,他就能应对。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贺屿寒声道。 话音一落,他毫无预兆一把握住兰因的肩,逼兰因后退。 兰因惊叫一声,挣扎之下脚步打绊,但贺屿捏着他双肩的力度很稳,即便他不用双腿,依然能不断后移。 整个过程是贺屿硬生生拖着他,直到他后背紧紧贴到酒柜上,贺屿才停下脚步,松开了他,将双手分别搭到他脑袋两侧的隔板上,低下头默不作声。 兰因急促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紧张望着贺屿垂下的乌黑发丝,咽了咽口水。 -- 第60页 这是结婚以来,贺屿第一次这么对他——不顾他的挣扎用强硬手段。 就连刚结婚那会儿,贺屿就算打算虐待他,只要他不情愿并找个借口,贺屿都能做到不再强逼,可现在…… 贺屿究竟怎么了。 “你……想做什么?”兰因脸色发白问。 贺屿垂着头,他的面容被隐在阴影中,兰因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接下来低哑的嗓音。 “你刚说……因为我没碰过你,才离婚的,对么。” 兰因顿住,觉得贺屿说的没错,却又好像那里不对劲。这两个因果之间,少了很多内容。 他是根据贺屿没碰过他,于是得出了“强扭的瓜不甜”“爱是放手”等结论,才想离婚的。 并不是因为不碰他! 这样会显得他很色诶。 不过看贺屿现在状态不稳定,兰因觉得也没必要纠正细节。 于是,兰因点了点头,抿唇道:“我也不是在怪你,你不喜欢我,这种事自然做不来。我们不能好聚,但求个好散吧。有要求尽管提,是我欠你……” “如果我碰你呢。” 贺屿低声打断兰因。 说这句话时,他声音平淡而低沉,就像在说天气状况一样,可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却如暴风雨般搅乱了兰因的心神,电闪雷鸣,震得兰因说不上来一句话。 贺屿这时抬起头,终于和兰因对视。兰因惊愕地发现,贺屿眼眶很红,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目光专注,格外摄人。 “我说,”贺屿锋利的喉结滚了滚,注视着兰因低声重复:“如果我碰你呢。” 兰因瞪大了双眼,心跳快到令他眼前一阵眩晕。 贺屿什么意思,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想碰他吗?怎么碰他…… 贺屿看出了兰因的疑惑,他没回答,而是用实际行动来诠释。 只见他视线下移,落在了兰因红润饱满的唇上,因为距离很近,彼此呼吸细密地交缠在一起。 贺屿垂着眸子,眼睫在他的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他揽住兰因纤细的腰,缓慢低头,薄唇无限靠近兰因由于震惊而微张的唇。 “不……” 兰因倏地偏头,避开了这个吻。 贺屿浑身一僵,盯住兰因白皙的侧颈不再动弹,眼底涌上一层难以置信。 兰因拒绝了他。 兰因不想让他亲。 这两个结论,犹如巨石沉水,令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兰因自己也不好受,被贺屿突如其来的动作激得大脑一团乱绪,他的脸烧得通红,呼吸愈发急促,直到承受不住而用力推开贺屿,逃去了客房。 开门,关门,反锁门。 自从兰盛珩来之后,原有的客房被精修过一次,改成了兰盛珩的卧室。 兰因冲进门后,里面正在拼乐高的兰盛珩抬头奇怪望向他:“你怎么来了?” 兰因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半天才道:“我今晚跟你睡。” 兰盛珩:“……” 他虽然很想拒绝,但这里毕竟是兰因的家,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得不说,自从没了孟玲,兰盛珩真的收敛了很多。 晚上十点。 兰盛珩顶着张僵尸脸,敲响了主卧的门:“哥哥。” “进。” 兰盛珩进去,看到贺屿神情颓丧而阴沉,他不禁激灵了下,从见到这男嫂子的第一眼,他就挺怕他的。 但一想到兰因交代的话,只得生无可恋指着那张大床,磕巴道:“我哥要他的枕头被子,还有充电器,睡衣,短裤,浴巾,牙杯,电动牙刷,香烟……” 兰盛珩越说声音越小,他每说一样东西,贺屿的脸色就要沉一分,直到最后他都不敢再说,怕男嫂子迁怒与他。 “让他自己来。”贺屿咬牙切齿丢出一句。 兰盛珩小脸一白,咬了咬唇,战战兢兢道:“我哥说了,如果你不给东西,就让我今晚跟你睡……” 第31章 昨晚为什么躲我。 一大一小两人干瞪眼, 贺屿最终还是黑着张脸,把兰因指名要的东西给了兰盛珩。 那些小物件被贺屿放在一个筐内递给兰盛珩,至于枕头被子…… “走吧, 东西太多, 我帮你拿过去。” 贺屿说着, 弯腰将兰因的枕头被子抱到自己怀里, 坦然看着兰盛珩。 兰盛珩抱着竹筐没动, 仰望贺屿凌厉的下颌线,弱弱道:“我,我哥还说了, 让我跑两趟把东西拿过去,不能麻烦你。” “……” 室内空气静默两秒,贺屿脸都青了。 兰盛珩噤若寒蝉,等实在承受不住贺屿的威压, 他颤抖着声音:“不然的话我哥不开门。” 贺屿深呼一口气, 旋即将枕头被子暴躁扔回床上, 往阳台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你们随便。” 好在夏天的被子很轻薄, 兰盛珩第二趟轻轻松松拿走了东西, 并跟狼撵似的逃出主卧——里面气压低到他无法fu吸。 半夜, 兰因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不断循环着贺屿将他抵在酒柜上低头想亲吻他的画面。 他恼火地挠挠头, 实在不懂他身上有什么值得贺屿不惜卖身都不想离婚的东西。 想要什么可以提呀,他都说了能给,怎么还为了让他不提离婚而讨好他亲他呢? -- 第61页 等等。 贺屿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啊, 肯定不会, 上次楚洵都问过了, 贺屿对他并没什么感情。 正在兰因胡思乱想之际,他手机忽然震了下。 兰盛珩已经睡了,为了不影响到他,兰因把自己整个人捂进被窝,打开手机,看到发信人时,他心脏猛地一颤。 是贺屿! 这还是贺屿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贺屿】为什么躲? 这是贺屿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或者说,他知道答案,但是不愿意相信。 他不相信兰因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会一直对他笑?不喜欢他会跟他睡一张床?不喜欢他会不好好穿睡衣勾引他? 逼婚的是“兰因”,但真正爱他是兰因。 在兰因身上,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过去的日子是多么美好而幸福,可他没能珍惜,等到快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幸运的是,他还没有彻底失去。只要不签离婚协议书,他就还有机会,兰因也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贺屿的房间没开灯,他在黑暗中一边喝冰水,一边给兰因发消息,发完就坐着干等,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是一刻也不离屏幕。 直到13分钟后,他收到了兰因的回复。 【兰因】你快睡,明天还要上班,下班了我们再谈。 贺屿一颗心顿时凉透了,伴侣闹离婚,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几乎彻夜未眠,早上起来吃了口昨晚剩下的残羹冷炙,将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后,穿上西装外套出了门。 也是在洗碗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是他不够体贴人。 以前每次都是兰因洗碗,家务也是兰因干,就连他的内裤,也被兰因承包了。而令他无比懊悔的是,他从来没帮兰因做过什么。 人的失望都是日积月累,平日对自己极好包容自己一切缺点的人,可能突如其来会在一个普通的傍晚离开,给人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 贺屿想明白的事,就会付诸于实践。 刚下班,他便回了家,想为兰因做点实事。 但当他打开门,家里却一片寂静。 兰因并不在,客厅的茶几上不再有吃剩的薯片,干净的使人发慌。 贺屿鞋都没来得及换,大步冲到兰盛珩的房间,此刻他顾不上礼节敲门,一把推开门,与正在玩游戏机的兰盛珩撞了个对面。 兰盛珩:“……” “你哥呢!”贺屿盯着他问。 兰盛珩暂停了游戏,小声道:“去见朋友了,说晚上回来。” 贺屿长长吐出一口气,悬空的心脏落到实处,他还以为兰因走了。 贺屿又问:“你哥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呢。” 兰盛珩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浴室:“就在昨晚那个筐里,他说今晚回来洗。” 接下来,兰盛珩眼睁睁看着贺屿把兰因昨晚穿过的睡袍拿走了。 兰盛珩张了张嘴,想说他哥昨晚换下来的短裤也在里面卷着。 但贺屿走的急,他嘴型还没摆好,贺屿就帮他关上了门。 ……好吧,不关他的事。 兰因有个好习惯,从不攒脏衣服,除了昨晚换下来的睡袍,一件都没有。 于是贺屿选择手洗。 某种程度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给兰因洗衣服了。 犹记得上次洗,还是在咖啡厅的洗手间。 提到咖啡厅,他联想到了严焕,随后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两份离婚协议。 贺屿:“……” 早知道就不联想了。 他冷着脸抖了抖睡衣,一件浅灰色的柔软布料冷不丁掉了出来,低头一看,是兰因的内裤。 贺屿胸腔起伏,喉结滚了滚,而后面无表情捡起来,给兰因认真洗了,晾到了阳台。 洗了衣服,贺屿又收拾了下家务,等到房间干净到发光,兰因仍是没回来。 贺屿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他虽然没吃晚饭,但感觉不到饿,便坐在客厅沙发上干等,望着虚空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响起,将他带回了现实。 是兰因打的。 贺屿眼皮一跳,立即接通,正要开口,就被对面震耳欲聋的音乐打断了。 而且更重要的不是音乐,而是电话那头的陌生男人。 “喂,是嫂子吧?” 这个称呼成功取悦了贺屿。 他刚阴沉的下来脸色稍微好了点,但依旧冷声问:“兰因在哪?” 赵鸣嗓门很大:“你现在有空没,有空的话开车来接兰因。妈的他嚷嚷要回家做饭,但他现在有点醉,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我们这边场子刚开,都走不开啊,你要不……” “地址。”贺屿毫不犹豫拿了车钥匙下楼。 半小时后。 贺屿蹙眉走进烟雾缭绕鼓声震天的包厢,将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兰因一把拉进怀里,冰冷视线一一扫过包厢里的人。 七个人中有四个熟面孔,正是刚结婚那会儿,兰因带他见过的那四个富少。 留着长发的邱亦正在跟一个帅哥调情,见贺屿准备带走兰因,这才回头看向他,笑着招手:“呦嫂子来了,坐下喝一杯吧。” “不用了。”贺屿淡淡道。 刚给他打电话的赵鸣拿着一杯葡萄酒走了过来:“你开车来的,就不灌你了,不过……你不会做饭?每天都是兰因给你做?” -- 第62页 贺屿眼底划过一丝后悔,这是他的疏忽,以后每天一定要为兰因做饭。 他情不自禁抱紧兰因:“怎么了?” 赵鸣眼睛一眯,随之假笑了两声,抬起他肌肉健硕的胳膊,用厚掌拍了拍贺屿的肩,勾起一边的嘴角道:“兄弟,这么久了,要真不喜欢就分吧,别委屈自己,也别折腾他。” “诶诶诶咋对学霸说话呢,小心兰因醒了削你。” 季天泽和韩晔一左一右上来,韩晔把赵鸣拉到后面,季天泽冲贺屿摆手:“别放心上啊,你快把人带回去,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一来就喝白的,酒量再好也撑不住啊。问怎么了也不说,不对,好像说有个人耍流氓还是咋的,没听清。算了不说这个,总之你今晚多费神照顾他一下啊。” “……”贺屿面色很难看:“没耍流氓。” “什么?音乐太大听不清!” “……没什么。” 回到家,贺屿将烂醉如泥的兰因抱回主卧,放到床上。 考虑到兰盛珩还没吃晚饭,贺屿回来的路上给他捎了份小孩爱吃的汉堡。 在将晚餐递给兰盛珩的同时,贺屿又交代道:“吃完了麻烦把你哥的东西重新放筐里,拿到我房间,谢谢。” 兰盛珩:) 手里的汉堡突然不香了。 合着哥嫂俩吵架就他当跑腿呗。 贺屿心里牵挂着兰因,没多注意兰盛珩的表情,撂下话就走。 他去厨房给兰因倒了杯温水,拿了片刚在楼下买来的解酒药,坐到床边轻声道:“兰因,起来吃了药再睡。” 兰因并没有醉的很彻底,周围发生什么他还是知道的,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头晕目眩坐起身,贺屿顺势移到他身后撑住他,并将药片放到他唇边,少见地温声道:“来,张嘴巴。” 也许是习惯,兰因向来很听贺屿的话。 他眨了眨布满水汽的狐狸眼,而后乖乖张嘴,含住了药片,同时也含住了贺屿的手指。 他用温热柔软的舌尖将药片舔了舔,从贺屿的指间将药片勾走了。 贺屿:“!” 大脑瞬间缺氧,他猛吸一口气,忙移开了手。 兰因含过的食指和大拇指指尖一遇空气凉凉的,被他笨拙地放到膝盖上,用另一只手把水杯递给兰因。 兰因吃完药,就晃晃悠悠想去厨房做晚餐,贺屿拉住了他:“不用做,都吃过了。” 兰因反应迟缓,过了会儿才领略到贺屿的意思,原本想挣扎着起身的他当即听话坐下,冲贺屿甜甜笑了下:“好,都听你的。” 贺屿被兰因笑得心头一紧,他忙别过视线,不再看兰因绯红的脸颊。 他给兰因找了个支点,让对方靠到他肩上,半晌哑声问:“真的什么都听我的么。” “嗯!”兰因夸张点头。 贺屿眸子微颤,低声问:“那昨晚为什么躲我?” 兰因呆了片刻,而后充满醉意委屈嘟囔:“我又不喜欢你~” 叮—— 贺屿霎时一顿,瞳孔皱缩,大脑短路,表情有一瞬间空白,良久,他断断续续开口:“你说,什么。” 兰因眯眼笑了下,重复:“我说不喜欢你,现在听到了吗?” 第32章 我今晚就可以给你。 翌日上午, 宿醉的兰因被刺目而燥热的阳光唤醒。 他皱眉哼唧一声,将被子蒙上脑袋,捂住被太阳晒到发烫的脸颊, 嘟囔一声又继续睡了。 闭上眼没多久, 他鼻子动了动, 闻到了一股焦味。 他又掀开被子, 起身抻长脖子嗅了嗅, 判断出这是煎蛋焦了的味道。 兰因按揉了下太阳穴,头有些晕,但不疼。他穿拖鞋时, 表情一顿,这才发现这是主卧。 他昨晚又和贺屿睡一起了? 兰因搓搓脸开始回忆,昨天他被贺屿那个吻搞得脑子很乱,一整天食不下咽, 正好赵鸣有个局, 问他去不去。 彼时贺屿都快下班回家了, 理应不去,但他潜意识想躲贺屿, 同时对即将面临的谈话心存忐忑, 干脆就去了。 去了看到酒, 不由起了借酒消愁的心思, 越喝越上头, 直到最后不省人事断片了。 意识再恢复,是贺屿给他喂解救药的画面,吃了药, 他似乎跟贺屿闲聊了会儿, 而后再次不省人事, 直到现在。 他低头瞧了眼内裤,见还是昨晚那条,没被换过,当即松了一口气。 虽然贺屿上次的吻让他对这人抱有一丝警惕,但对方人品还是很好的,估计就算他脱光,只要没点头,贺屿就不会碰他。 还真是让人放心啊。 昨晚没谈离婚,只能等贺屿今天下班再说。 兰因一面琢磨着,一面趿着拖鞋去了厨房,看到兰盛珩站在一个板凳上煎蛋。 孟玲被捕,他们家保姆张姨便明白,只要男主人一走,别墅就空了,她即将面临被解雇的风险。 期间兰承松也不知道在哪厮混,很少回家,于是张姨照顾兰盛珩时偶尔会偷懒。 比如不做早餐或晚餐,让兰盛珩吃点面包垫肚子。 这么吃一次两次还好,兰盛珩正长身体,时间一长肯定会吃不消,后来每当张姨煎蛋时他就会看着,学会了这项技能。 逆境中最能磨练人,距离兰因第一次见兰盛珩,仅过去短短几个月,兰盛珩却像长大了好几岁,变得非常懂事。 -- 第63页 自从来到兰因的公寓,从没给他添过任何麻烦,也没提过什么要求,兰因给他接着,不给就不要。就像昨晚,贺屿给他带了晚餐他才吃,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嚷嚷着要吃饭。 今早还是,兰因起晚了,贺屿也去上班了,他有点饿,就想给自己煎蛋,只是这里的锅没用惯,给弄糊了。 说起来,这还是兰盛珩第一次在兰因家煎蛋。 之前兰因一日三餐准备得很及时,他从没饿过肚子,也就这两天闹了个离婚,才耽误了两顿饭。 “哎你快下来!” 兰因弯腰把兰盛珩抱下来放到地上,将锅里那个糊了的蛋倒进垃圾桶:“你饿了就叫醒我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还这么小,厨房很危险的,烫到了怎么办?” 兰盛珩抿抿嘴,垂眸看着垃圾桶里的蛋,纤长的眼睫扑闪扑闪的,心里想着,如果兰因不来,这块煎蛋他可能会闭着眼给吃了。 以前刚学的时候,生的糊的他都吃过,今天这样其实也能下咽。 “所以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兰因弯腰笑道。 兰盛珩小声说:“都可以。” “那做厚蛋烧好不好呀,再弄份紫米粥。” 兰盛珩点头,虽没表现出来,嘴里却已经分泌出口水,他哥厨艺超好的,做的饭比张姨做的都香。 兰因简单洗漱完,很快搞定早餐,跟兰盛珩坐疯男在餐桌上一起吃。 饭后,兰盛珩可能吃得太开心,主动问:“哥,你这两天跟嫂子怎么了?” 兰因把碗放进洗碗机,闻言扭过身,虎着张脸低头对兰盛珩说:“大人的事小孩不要问。” 兰盛珩:“……” 他只是不想再提个筐来回了搬东西而已。 不过兰因不让问,他只得偃旗息鼓,仍不忘提醒一句:“不过我昨晚见嫂子不睡觉,一个人坐在客厅,也没玩手机,还不开灯,就很安静坐在那里,我本来想去喝水,最后都吓得没敢过去。” 听到这话,兰因神情一顿:“几点的时候?” “大概是四五点吧,我昨晚可乐喝多了,嗓子干的很,上完洗手间就想喝口水,没想到就看到嫂子了。” 兰因心生疑窦,照这么说,贺屿昨晚没跟他睡一起? 这未免也太绅士了吧,他只是拒绝了个吻,连睡都不能睡了? “诶等等,你刚说他是坐在沙发上的?没睡觉?身上也没毯子?” 兰盛珩鼓着脸回想片刻:“没有啊,我还记得当时落地窗没拉窗帘,外面的光能照进来,他就稍微□□坐着,胳膊撑在膝盖上,哦对了,他穿的还是白天的西装,当时他见我出来了,就抬头看了我一眼……哥,真的好阔怕~” 西装都没换…… 兰因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他继续问:“那他表情呢?” “表情……”兰盛珩为难道:“当时他都快吓死我了,哪敢看表情,而且光线也不是很亮,就没注意。” 兰因一头雾水,他把洗好的碗一个一个往出拿,完全分析不出贺屿连衣服都不换且枯坐一夜的理由,就算是他刚提出离婚并拒吻的那晚,贺屿也没这样。 难道是怪他去喝酒? 下午,孟仁来了电话,说想跟他打壁球。 兰因心里乱糟糟的,在家也待不住,跟兰盛珩说了声便出门,不过他没心情打壁球,提出在楼下咖啡厅坐坐。 孟仁对他向来包容,两人就去了距离公寓不远的咖啡厅。 兰因想找个人帮他分析一下贺屿的心理,干脆就把他想跟贺屿离婚的事说了。 孟仁捏着咖啡杯的手一顿,那双浅褐色瞳仁凝聚出难以掩饰的亮光,眉宇间的阴冷被惊喜所代替,确认道:“你要跟他离婚了?!” “呃,”兰因奇怪看着孟仁,撇嘴问:“你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咳……”孟仁放下咖啡杯,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将方才的表情压下去,换作一副欣慰的神情。 他朝兰因怅然笑了下:“说什么呢,我只是为你终于能放下一个不爱你的人感到开心,你这个决定,很对。” “对吧,我也觉得,与其这么互相耗下去,不如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没错。”孟仁眼神柔和注视对面的兰因,温声道:“所以现在是他不签字,对么?” 兰因挠挠头,苦恼道:“嗯,而且他态度很……令人费解,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签字。” “这个简单。”孟仁低笑道:“可以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被伴侣性冷暴力,这种情况会被强行离婚。怎么样,需要帮你介绍律师吗?” 听到“性冷暴力”这几个字,兰因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与此同时他耳根子染红,在孟仁微妙的目光注视下,迟疑道:“这样不行吧,他要是……那个了呢。” 孟仁神情猝然变得阴冷:“他碰你了?” “没有没有,”兰因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就是假设,万一他知道我离婚的理由又愿意那个了呢?” 兰因没法把他和贺屿的事说得太直白,他自己也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的。 孟仁正要说话,兰因手机响了,侧目一看,竟是贺屿。 现在才下午四点多,贺屿不应该在公司么,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兰因来不及想,冲孟仁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这才接起电话:“喂,怎么啦?” -- 第64页 对面没停顿,语气平平问他:“你在哪。” 兰因想到贺屿讨厌孟仁,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掩饰道:“跟兰盛珩在外面,他要喝楼下的奶茶。” 这次,对面停了很久,久到兰因以为信号不好时才听到对面冷冷嗯了声,而后不待他回答,挂了电话。 兰因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从今早开始就伴随着他的不详感又加重了些,莫名的,他倏地扭头看向窗外。 只有烈日下匆忙的行人和来往车辆,对面的早餐铺关着门,门前一个大爷在遛狗,并没什么反常。 被这一打搅,兰因也没心思跟孟仁聊下去了,拿了手机就想回家,同时道歉说以后请孟仁吃饭。 孟仁今天心情很好,也不计较,只说会给他介绍律师,兰因一心回家,随口应了声便出了咖啡厅。 兰因输入指纹时,眼皮猛地跳了下,他打开门,皱眉走到玄关,边换鞋边道:“盛珩出来,哥跟你说件事。” 方才在电话上撒了个慌,就得用别的慌来圆,他需要先跟兰盛珩通个气,让他不要穿帮。 他换完鞋走到客厅,看到落地窗前那个背着光高大的身影时,浑身汗毛簌然竖起,脊背发寒,表情僵硬,与正在好整以暇睨着他的贺屿惊恐对视。 “刚跟孟仁在咖啡厅聊什么呢。”贺屿意味不明低声问。 这时,兰盛珩把脑袋探出门,露怯地瞅了眼贺屿,而后小声叫兰因:“哥,什么事?” 兰因蜷了蜷手指,视线不离贺屿,背对着兰盛珩僵硬道:“没事,你回去吧。” 兰盛珩缩了缩脖子,噢了声回到房间,轻轻关上门。 啊,他怎么感觉嫂子那眼神好像要吃了他哥一样…… 空气冷凝的客厅,兰因实在撑不住贺屿犹如实质的摄人目光,他扯出一个蹩脚的笑,也不问今天贺屿怎么下班这么早,主动解释:“刚刚……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觉得你不喜欢孟仁,怕惹你生气,所以就……对不起啊,跟他也没聊什么,只是闲谈。那个,你饿不饿,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贺屿用视线描摹完兰因的五官轮廓,而后轻叹一口气,走到沙发旁坐下,抬眸凝视兰因。 少顷,他用鼻子嗤笑一声,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阴晴不定,幽幽道:“我从没像今天这样如此清晰地欣赏你这张漂亮的皮囊。兰因,你的眼睫在打颤,是在心虚什么吗。” 兰因胸口传来一阵窒息,他硬着头皮走到贺屿身旁坐下,垂着脑袋弱弱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贺屿歪头瞧了瞧兰因低垂的脑袋,半晌,竟是勾唇笑了下,伸手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对方僵直的后背,在他耳畔轻声道:“不要自责,不会怪你的。你之所以撒谎,只是因为太在意我的感受、太喜欢我了对么。” 兰因怔怔盯着贺屿身后的虚空,不知道为什么,贺屿的怀里很冰凉,比孟仁的手还冷,即便揽着他腰的掌心很温柔,他也依然感受不到丝毫温暖,被无边的寒意重重包裹着,冷的他瑟瑟发抖。 “怎么不回答我?”贺屿低声问,吐出的气息洒在兰因白皙的脖颈,令他不由自主抖了下。 兰因下意识道:“是,的确是因为太在意太喜欢你了。”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离婚呢。” 贺屿说完,疲倦地将下巴搭在兰因清瘦的肩上,懒洋洋道:“知不知道,我两天两夜没睡了,很累,就想赶紧和你睡一觉,像以前那样。” 兰因干笑两声:“现在也可以睡啊,我会陪着你。至于为什么离婚,只是想给你自由,不想再也爱你的名义囚禁你。” “是么,”贺屿淡笑:“这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出像你这般用情至深的人了。我真幸运,遇上了你。” 兰因轻声反驳:“不,能遇上你这么完美的人,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贺屿闭上眼,细细回味兰因这句话。 良久,放在兰因腰上的手突然用力,贺屿将兰因紧紧抱在怀里,与此同时,他凑到兰因耳边低声道: “既然我们彼此都觉得幸运,索性别离婚了。你可以继续喜欢我、拥有我、明目张胆地表达爱意,而我再也不会推开你,会对你好,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之前不是抱怨我不碰你么,前天晚上想吻你也被你害羞地躲开了,以后不用这样,不用不好意思,如果你想要……” 贺屿说着停顿两秒,薄唇轻柔触碰到兰因发红的耳垂,状似调情道:“我今晚就可以给你。” ??第33章 每天陪我去学校。 这可给兰因整不会了。 贺屿觉得遇上他很幸运以至于不想离婚? 谁会对一个恶劣逼婚的二世祖生出这种情感, 除非……除非贺屿被他pua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拿捏住了贺屿? 这一结论实在太过玄幻,兰因没法接受。 他一没不断否定贺屿, 二没阻断贺屿的社交圈, 还跟侍候皇上一样陪笑暖床做饭几个月, 要说他pua了贺屿, 还不如说贺屿喜欢他比较令人可信。 但这也绝非可能, 贺屿喜欢的是原著那个救赎他黑暗人生的小白花,作为男主,怎么可能半路喜欢上别人。 所以说来说去, 贺屿刚才那些话,估计是些花言巧语,以此达到不离婚的目的。 -- 第65页 那么,贺屿究竟想从这段婚姻中得到什么, 兰氏集团董事长侄媳的身份? 兰因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开诚布公问问贺屿。 兰因心下拿定主意, 便没之前那么慌张了。他深吸一口气, 让自己保持冷静,正了正神色, 从贺屿怀里挣扎出去。 贺屿眸色幽暗, 宛如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凝望着兰因的眼睛问:“怎么, 不想让我抱吗。” 兰因烦躁地揉乱头发, 半晌严肃开口:“贺屿,你说你想要什么吧,能给的我都给。就算让我把现在拥有的一切都给你, 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或者你想要公司哪个职位, 我也可以跟二伯提提, 况且就算没我,以你的能力,不出几年也会做出成绩。” 这是兰因第一次不带任何演戏成分地面对贺屿。 以前跟贺屿说话,他都在故意卖嗲,语气助词都用上了,什么好哒怎么啦干嘛呀,说得他快肉麻死了,还要眯起眼睛甜甜笑,不乱发脾气,不在贺屿面前抽烟…… 拜托,他心理年龄都28了,早过了可爱的年纪,硬装可爱其实很别扭。 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在贺屿身上感受不到杀意了,距离安静平稳的生活只剩一步了,可就在这时,贺屿又不知道闹哪样不离婚。 人耐心都是有限的,他为了活下去,已经做了太多,实在不想再给自己找罪受,对着贺屿天天飙戏周旋了。 无论贺屿对他有没有杀意,但在他的认知里,贺屿仍是危险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让他如何和一个曾经想杀自己的人朝夕相处一辈子? 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既然能摆脱这个人,他自然不想再继续下去。 贺屿听到兰因面无表情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深谙的眸子掠过一道冷芒,唇角显出一抹难以遏制的自嘲。 他在兰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么。 贺屿绷紧下颌骨,尽量不让情绪外露,他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冰水,仰头一口气灌完,想浇灭体内快将他焚烧的火气。 直到口腔被冰的快没了知觉,贺屿才面不改色低声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想要什么?兰因,如果非要说我想要什么,那就是你了。” 兰因皱眉:“我?” 贺屿淡笑,走过去再一次将兰因搂进怀里,温声说:“嗯,只想要你,跟你一直过下去,一辈子。” 兰因震惊,一辈子! 这是想让他当一辈子无偿保姆啊。 可惜他又不能硬离,万一让贺屿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再次激起贺屿的杀心,就得不偿失了。 知道贺屿不离婚,既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事业,更不是喜欢他,那恐怕就只剩下被他侍候得太爽了,尝到男保姆的甜头了。 这可真是,令人生气啊~~~~~~ 他不想一辈子当男保姆啊~~~~~~ 兰因皮笑肉不笑哼了一声,稍微推开贺屿一点,近距离直视他俊美的脸庞。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兰因微眯一下眼,忽然笑了,他长呼一口气,轻声道:“真的嘛,真的只是因为我这个人?” 贺屿似笑非笑:“不然呢。” 兰因羞涩一笑,别开贺屿灼人的眼神,垂眸小声道:“可我有很多缺点,抽烟喝酒什么的,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缺点。” “没关系,我不嫌弃。” “……”兰因重振旗鼓:“就算这样,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以防你未来后悔今天的决定。” “虽然我确定以后不会后悔,但是,你说。” “我那些缺点相处时间长了才能看出来。比如花钱大手大脚,很懒,衣服不想洗,饭也懒得做,有时候澡都不想洗,身上发臭了才会去浴室。我还会酗酒,正事不干只想纸醉金迷,醉生梦死……这样的我,你,你真的能接受吗?” 哼,看不吓死你! 呵,借口倒挺多。 前一句是兰因的腹诽,后一句是贺屿的嘲弄。 在兰因略带期待的眼神中,贺屿扬了扬唇,抬手亲昵摸摸兰因的脑袋,含笑道:“这有什么,身为你的丈夫,你花钱大手大脚我可以挣,衣服我可以洗,饭我可以做,澡……也可以帮你洗,至于酗酒,会看着你照顾你,不想工作的话,以后我赚钱养你,你只管享受就行,好不好?” 嘶—— 兰因被堵得哑口无言,终是放弃跟贺屿用嘴皮子对弈了。 无论他把自己说得再不堪,贺屿都没见过,不痛不痒的,没什么用。 兰因觉得相关经历很重要,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用实际行动告诉贺屿,跟他这样的人绝对无法生活一辈子。 但他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这种事需要循序渐进,不能一下子转变,不然会丧失可信度,像是演戏。 当天晚上,贺屿跟兰因同床,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提做|爱,就像以前那样各自睡觉。 贺屿很懂分寸,明白现在提这种事会让兰因为难,所以他在等,等一个心甘情愿。 时间日复一日过去,转眼间贺屿在兰氏集团的实习工作已经结束,在超额完成公司用来考核他的项目后,他获得了五万奖金,并且公司还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无论什么时候,兰氏集团都欢迎他的加入。 贺屿对基金股票等比较了解,大四开学前他名下已经累积了几十万存款。原著中,他就是靠这些钱做大,一步步登上了金融圈的顶峰。 -- 第66页 可现实是,最近兰因在以光速败光他这些钱。 自从兰因不再提离婚,贺屿发现兰因不再只花自己的钱,相反的,只要出去吃饭逛商场,兰因都会让他付款,几千块的短袖也会使用他的卡来刷。 贺屿每月除了给他母亲打钱,大多全砸兰因手里了,如果让他母亲知道他给她儿媳这么花钱,估计得气成高血压。 当然,贺屿的流动资金并不多,大头都买了基金股票之类的,卡上也就小几万,因此不出半月,在兰因的挥霍下,他卡上余额减成了两位数。 贺屿心里清楚,兰大渣男这是在逼他主动提离婚。 但,他又怎么会让兰因如愿呢。 只要是兰因提的,多贵他都出,这种花钱如流水的手法,与他每天坐公交车上下学勤俭节约的行为形成强烈反差。 贺屿丝毫不为钱心疼,在他看来,钱没了可以挣,但兰因要走了,就再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而贺屿分清了,兰因却暴躁了。 合着他大手大脚花贺屿的钱都逼不退这人?贺屿居然一点都不心疼。 这步棋没走对,兰因只得找了个借口,还了贺屿十万。 他目的只是想让贺屿提离婚,并不是为了花贺屿的钱。 贺屿收到兰因转给他的十万后,一点都不意外,只好奇兰因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期间可喜可贺的是,贺屿被保研,眼下完全没有升学压力,毕业论文也早交了,每天除了学习上的事,其余时间都挺闲,应对兰因绰绰有余。 这天下午回到家,贺屿脱掉外套,进门后发现兰因正跟条咸鱼似的瘫在沙发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贺屿见状低笑一声,走过去居高临下瞧着兰因,微挑眉梢问:“身体不舒服?还是又想逛商场了?” 兰因心里翻了个白眼。 逛个屁!花你钱你都不离婚。 不过受挫一次,兰因察觉到一个重大失误。 贺屿固然缺钱,可不跟他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他这个“男保姆”啊。他一开始的出发点不对,他应该做的,是败坏自己男保姆的形象。 因此,他决定关闭“败家模式”,开启“好吃懒做模式”。 他反过来把贺屿当成男保姆不就好了! 兰因很有表演天赋,很快入戏,只见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琥珀色狡黠目光中含着水汽,有气无力道:“不想逛商场,就是突然犯懒,今晚要不你来做饭吧?” 贺屿眼睛微眯,心中啧了一声。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兰因这么会演?人设转换连过渡都不需要,就这么演上了。 他意味深长注视兰因半晌,薄唇轻微勾了勾,低声问:“那你想吃什么。” 兰因不敢一下上来就很猛,放低要求甜甜道:“能填饱肚子就好啦。” 贺屿视线落在兰因一张一合红润饱满的唇上,忽然间,他有种想将其肆意蹂|躏的冲动。 这人太欠了,欠操。 贺屿眼底精光闪烁,在心中默默给兰因记了一笔。 他最后再深深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兰因,而后去了厨房。 贺屿刚洗了块土豆,门铃响了。 兰因在客厅嗲嗲道:“屿宝,有人来了~” 贺屿擦干手,去打开了门,入目是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你找谁?”贺屿淡淡问。 中年男人得体微笑道:“您好,我姓江,是永兴事务所的金牌律师,想必您就是兰因兰先生吧?” 贺屿面色自然点头。 律师这才继续道:“我此次是受孟先生所托,来办理您的离婚案件。之前联系过您,但没收到回复,所以根据地址找到了这里,如有打扰请多见谅。 哦对了,还想跟您道个歉,原本计划上周来的,但在外地的一个案子开庭时间延后,迫不得已耽误了几天。如果您想尽快办理离婚手续,我们现在就可以坐下详谈,” 听完这话,贺屿神色肉眼可见阴沉下来。 他咬了咬牙,听到客厅传来杯子落地的声响后,满脸写着拒绝道:“我和我伴侣感情很好,不离婚。还请转达那位孟先生,让他以后别再多管闲事,谢谢,有劳跑这一趟,慢走不送。” 说完,贺屿便关了门。 他在玄关深呼吸两口气,回到客厅,冷冷凝视正眼神乱瞟不敢看他的兰因,从牙缝挤出两句:“又什么时候偷偷跑去见他了?还让他帮你找律师?” 兰因抿唇,有些委屈,嗫嚅道:“就是上次被你撞见的那次,之后就再没见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律师这事,是孟仁……” “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贺屿红着眼低吼。 兰因咬了咬唇,见贺屿一副凶狠幽怨的模样,怕把这人逼急了,只得先暂停“好吃懒做模式”,小声哄道:“别生气了好不好,就当那个律师没来过,你都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怎么可能还想着离婚呢,那都是以前的事……还是我去做晚饭吧,你想吃什么~” 贺屿沉沉盯着兰因,良久,他答非所问不容置喙道:“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陪我去学校。” 第34章 怎么有点不爽。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睡梦中的兰因便被贺屿拽着手腕提起身,扔了套衣服让他赶紧穿, 一起去学校。 -- 第67页 兰因睡眼惺忪借着床头灯瞥了眼时间, 一看才六点半。 他略带起床气地唔了一声, 眼睛一闭继续躺下蒙头睡, 嘴里嘟囔着骂贺屿, 不让他过安生日子。 贺屿洗漱完穿戴整齐,出来后见某人还跟个球一样缩在被窝。 他无奈叹了口气,再次掀开被子将兰因提溜了起来, 温声道:“好了,先起床,等会儿在车上睡。兰盛珩都起来了,还得送他去幼儿园。” 兰因满脸写着痛苦, 他浑身软若无骨靠在贺屿身上, 抱怨道:“都说了我不想去。” 贺屿对此置若罔闻, 关于去不去学校这个问题,两人昨天争论了很久。 虽然兰因不想去, 但他不放心把兰因一个人扔家里, 孟仁请律师这件事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再不会给孟仁任何接近兰因的机会。 贺屿沉默两秒, 见兰因毫无换衣服的打算, 索性伸手一把扯开兰因的睡袍腰带,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动作麻利将人睡袍脱了, 无缝衔接把一件浅色T恤给套了上去, 随即又拿着裤子, 冲一脸懵逼的兰因低声道:“需要再帮你穿裤子吗。” 兰因经此一遭,顿时清醒。 他怔愣看看贺屿,又看看这人手里的裤子,再看看自己赤|裸的双腿,老脸红了。 记事以来,一直都他自己穿衣服,从没人帮过他。 而此刻昏黄灯光下,贺屿拿着裤子等他伸腿的情景,不知为何,他的心似乎被不轻不重挠了下,痒痒的,酥酥麻麻的,很奇妙。 不是只有父母会给赖床的小孩儿穿衣服么,贺屿干嘛给他穿,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不用了,”兰因一把夺过贺屿手里的裤子,别扭道:“我自己穿,你去弄早饭。” 不去不行,兰因只得服软。 室内光线虽不是很亮,贺屿仍发现兰因的耳朵染上了一层绯红,一副羞涩不堪的模样。 贺屿见状,脑海突然闪过扯掉睡袍时兰因的身体曲线。 他刚急着给兰因穿衣服,以至于现在只能记起那纤细单薄的腰。 两只手应该就能握住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屿倏地轻咳一声,别开视线,不再看床上的兰因,淡淡道:“嗯,那你自己穿,七点整出门。” 两人带兰盛珩坐电梯到B1层的停车场。 兰因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大的三明治在啃,跟在贺屿身后边吃边问:“你不都大四了吗,怎么还要这么早去学校?” 贺屿打开车门,先将兰盛珩抱到后座,给他扣上安全带,又推兰因进去,弯腰给他系安全带时解释:“虽然没课,但每天七点四十要签到,之后就没事了。” 咔嚓一声,安全带系好了,兰因将身子努力贴在靠椅上,想尽可能远离贺屿,小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系。” 贺屿抬眸,与兰因对视,两人距离很近,兰因能闻见贺屿身上那股特殊好闻的味道,贺屿也能嗅见兰因衣服上柔顺剂的香味。 大清早的离这里近,兰因心脏有些受不了,他指了指手表道:“快走吧,都7点10了,还得送盛珩呢。” 贺屿没吭声,依旧注视着兰因漂亮清俊的脸蛋,而后淡笑:“嗯,你不是小孩,是我老婆。” “老婆”这两个字吐字很轻,一旁的兰盛珩听不见。 兰因闻言,眼神不禁瞟向兰盛珩那边,同时轻轻拍了下贺屿的肩膀,嗔怒道:“小孩在呢注意点。” 贺屿低笑,揉了把兰因的脑袋便关上了车门。 黑色迈巴赫缓慢驶出停车场,秋日遥远的天边泛起鱼肚白,车厢内静谧而温暖,空气里是三明治的香味,在晨曦显现之际随光影升上了天空。 A大,贺屿签到时,兰因站在他旁边等。 周围同学对兰因这个陌生面孔有点好奇,但也没问,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不至于专门打听这个。 倒是严煊瞧见乖乖陪在贺屿身边的兰因时,嗤笑一声,走过去道:“贺屿,你怎么又把兰大公子带来了,你们已经到形影不离的地步了?” 贺屿签完到,让开位子,漠然看向严煊:“是。” 严煊一惊,这答案有些出乎意料,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贺屿居然说是!他被兰因勾了魂了? 这下不止严煊,周围学生也将探究的目光投向贺屿和兰因两人。 原本不信贺屿与兰因结婚的那部分人,此刻皆一脸愕然。 贺屿见状蹙眉,不想在这跟严煊过多纠缠,于是握住兰因的手径直走了。 不料严煊又加快两步挡到他们面前,傲慢道:“别走这么快啊,有件事要跟你说,这周末是我生日,想请你们来参加。” “我们很熟吗?”兰因忽然接话,带着种若有若无的攻击意味。 严煊也不在意:“无所谓喽,反正是我哥的意思,你们爱来不来。” 他是不喜欢贺屿跟他哥见面,但这次不同。 贺屿带这个草包去,肯定会让他哥大失所望,一切毁坏他哥和贺屿关系的事,他都乐意去做。 贺屿略一思索,觉得严焕可能是想趁机指导他些什么,便淡淡点头应下,复又带着兰因准备走。 只是这次兰因却主动停下步子,贺屿扭头问:“怎么了?” 兰因甩开他的手,转身朝后走去,盯着一个高他一头的男生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 第68页 男生是个瘦高个,颧骨比较突出,因此表情凝固时显得很滑稽。 不过男生很快反应过来,扫了眼不远处的贺屿,也不怕兰因,懒懒道:“怎么,说不得吗,事实还不让人说了?” “哪门子事实,明明是你歪曲事实。”兰因直视着男生道。 “不是,”男生挑高眉毛:“我歪曲什么了,他难道不是靠你进的兰氏集团?谁不知道你家那公司不收实习生。” 签到的地方人流量较大,兰因这边的争执不由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大多只是看一眼就走了,只有那么几个因为认识男生或贺屿,驻足观望。 “谁说不收实习生,”兰因冷淡道:“非常优秀的就收。” 兰因眼神锐利:“不管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但在贺屿进公司前,我和他根本不认识,别再传播谣言了,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兰因之所以说这些话,是知道在原著中,贺屿“攀附富二代”之类的流言被传的到处都是,多难听的话都有,就连原本信任贺屿的人也开始嘲讽他。而这一情节,也是贺屿黑化的推力之一。 所以兰因想趁早将这些谣言掐断,让其影响不到贺屿。 而且,他们朝夕相处这么久,兰因也听不得旁人说贺屿的坏话。 贺屿在学校人缘很好,周围人听到兰因的解释,不由都将责备的目光投向那个嘴碎的男生。 男生被反驳得哑口无言,脸上无光,尴尬站在那里,正想破罐子破摔侮辱兰因两句,不料他脊背一凉,对上一道极具压迫感冷沉冰寒的视线。 他能感觉到,一旦他敢对眼前这个人出言不逊,贺屿百分百会上来揍他。 他咬了咬牙,不想让自己因为这件事陷入风波,索性转身就走,不再理会兰因。 兰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趁还没被围起来参观,拉着贺屿赶紧走了。 只是他不认识路,绕来绕去的最后竟钻进了死胡同,前面和右面是围墙,左边是一栋楼,三面被堵,兰因只得转身幽怨对贺屿说:“干嘛不提醒我?” 贺屿望着兰因呆呆的神情,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走的那么决绝果断,不忍心打断你。” “……” 兰因浑身不自在,嘴硬道:“还不是被那男生气的,不走快点怎么突显我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他贬低的是我,不是你。” 兰因语塞,半天支支吾吾道:“我们关系好啊,你懒得理他,我当然得为你打抱不平。” “关系好,”贺屿琢磨这三个字,淡淡笑了下,带兰因原路返回:“走吧,带你去图书馆。” “图书馆?那多无聊啊,我才不要去!” “所以你想去见孟仁?” “……走吧,去图书馆。” - 严煊的生日是在严家老宅办的,他叫了很多朋友,家里长辈也邀请了一些上流社会的人士以及商业合作伙伴,这场生日会俨然成了一个交际场。 严煊倒不在意这些,微笑着和长辈以及前来的宾客一一敬酒,而后和他朋友们在三楼玩台球。 兰因来之前,以为就是看严煊耍耍威风,不曾想,他却无意间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严家和陶家准备商业联姻,而联姻对象,是严家二少爷严煊以及陶家三少爷陶卿。 当然,让兰因震惊的不是这场联姻,而是陶家三少爷,陶卿。 陶卿不是别人,而是原著里那个救赎贺屿的小白花! 说到这个,兰因可就不困了。 因为他想到了一套逻辑。 严煊是顶替了贺屿的身份,才即将以严家二少爷的名义跟陶卿订婚。 但,贺屿跟陶卿才是一对。 他如果想让贺屿同意离婚,其实只需让贺屿和陶卿这对鸳鸯相遇。 而让贺屿与陶卿产生交集的唯一途径,则是令贺屿尽快认祖归宗,拿回严家二少爷的身份,和陶家按约定订婚。 如此一来,贺屿的璀璨人生将会步入正轨,不仅拥有了权势,还找回了自己的命定之人。 而他也会就此淡出贺屿的生活,和贺屿彻底了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自生活。 想通这些,兰因独自发了会儿呆,而后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计划听着似乎很完美,可他怎么有点……不爽。 第35章 现在到你啦。 严煊的生日会结束时已经下午, 邀请来的宾客和朋友相继离开。 因为严焕有话要跟贺屿说,应酬结束后就把贺屿叫去了二楼的书房,兰因没提前离开, 在一楼等贺屿。 严老爷子操劳一整天, 这会儿已经回房休息, 客厅只剩下严焕的父母和他的姑姑, 以及兰因严煊。 严家人口并不多, 严老爷子有一儿一女。儿子叫严文宽,女儿叫严文冰。 严焕严煊是严文宽与妻子云婉的孩子,姑姑严文冰性格好强, 醉心事业,无暇顾及婚姻,一手创办了知名服装品牌,但因为没有孩子, 严老爷子一见她就唠叨, 为了避免冲突, 严文冰不经常回老宅,有事了才回。 严文冰工作繁忙, 在家稍微坐了会儿便走了。 严文宽和云婉也是性格和善之人, 没有架子, 就像普天之下平凡慈祥的父母一样, 宠爱孩子, 爱屋及乌,连同对严煊邀请来的兰因也非常热情,招待得特别周到。 -- 第69页 兰因长得心疼, 性格开朗活泼, 讨人喜欢, 加上兰家和严家老一辈的交情,严文宽夫妇更是喜欢兰因,一直在说说笑笑聊天。 他们也知道兰因和贺屿结婚了,有严煊在,周围人想不知道都难。 兰因跟这夫妻二人相处下来,内心很是复杂,如果让他们知道宠爱二十多年的小儿子实际不是亲生的,亲儿子在外面受苦,估计得心疼死。 “小因别客气啊,想吃什么就拿,严焕应该还得跟贺,贺……”严文宽记性不好,总是忘记贺屿的名字。 好在云婉给他提醒了一句,这才尴尬地笑了笑,拍拍脑门道:“噢,是贺屿!瞧我这记性,诶,刚说到哪了?哦对了,严焕估计得跟贺屿聊很久,你啊要是中午没吃饱,就让苏阿姨给你做,她在我们家二十多年了,厨艺好的很。” 兰因有些承受不住严文宽的热情,再次笑道:“真不用了叔叔,我不饿。” 这次兰因见了严文宽和严文冰的相貌,再回忆严焕和贺屿的长相,发现严家的人眼睛都很深邃,五官立体又饱含英气,面相极好。 再看严煊的长相,秀丽,阴柔,漂亮是漂亮,却唯独少了些英气,从这微小的面部特征其实能看出来严煊和严家人的不同。 但严煊的嘴唇生得很精致,和云婉的很像,一家人便以为严煊的相貌是随了他母亲,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 窝在沙发里的严煊见他父母跟兰因聊得热火朝天,暗暗气恼,心道今天分明是他的生日,怎么一家人不理他,反倒和一个外人亲近的很。 他邀请兰因来不过是想气气他哥,不是让他来抢风头的。 输了一局游戏后,严煊烦躁扔了手机,皱眉道:“我饿了。” 只此一声,严文宽和云婉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问他想吃什么,并叫来了苏姨,让她去厨房做。 苏姨一来,兰因的视线便停在了她身上。约摸四五十岁,很瘦,山根较低,不太爱说话,属于埋头苦干的类型。 也许是听到了贺屿的名字,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苍白,神情间透着一丝掩藏得极好的紧张和慌乱。 别人可能看不出,但兰因知道实情,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苏姨叫苏丽贞,和贺屿的“母亲”苏燕是亲姐妹。 二十五年前她从济云县来到北市,辗转多个行业后成了严家的保姆。 四年后,严家女主人云婉怀上第二胎,预产期在十月底,而同一时间,她姐姐苏燕的预产期也在十月底。 苏燕丈夫忙着赚奶粉钱,没时间照顾孕期的苏燕,苏丽贞因为要在北市的医院照顾即将临盆的云婉,干脆让苏丽贞也来到了这里,想着得空了还能照顾一下。 苏燕家特别穷,住的是六人间的大病房,云婉是在往上两层的VIP病房。 说来也是巧,苏燕和云婉同一天产子,苏燕生下了严煊,云婉生下了贺屿,两个孩子一起被放进了新生儿监护病房。 新生儿大多看着一个样,所以这些孩子手腕都挂着他们的身份信息牌,以防搞混。 有天云婉和苏燕都想看看自己的儿子,苏丽贞便将两个婴儿都带了出去,因为顺路,苏丽贞先去了苏燕的病房。 而就是在这里,苏燕盯着很相像的两个小孩发起呆,心底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不遭罪,生活在一个物质充裕的家庭,她一咬牙,求苏丽贞换掉两个孩子的身份牌。 苏丽贞起初不同意,严家人对她很好,不能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看着自己姐姐泪流满脸哭诉家境是有多困难的时候,终究一个妈肚子出来的,苏丽贞只得随了苏燕的心愿,颤抖着把两个孩子手腕上的身份牌取下,互换,并叮嘱苏燕一定要把云婉的儿子当成亲生儿子养。 苏燕没有食言,连她丈夫都瞒着,没说换了孩子这件事。 往后的日子里,苏燕带着强烈的愧疚之心,对待这个本应是尊贵小少爷的孩子极其用心。 苏丽贞也会经常给她寄点严家的高档食材或用品,让给贺屿用。 自从换了孩子,苏丽贞怕被人发现端倪,除了寄东西,再没跟苏燕联系过。 所以在贺屿的印象中,他有个在北市工作并常寄高档东西给他的小姨,但从没见过小姨的面。 因而贺屿此次即便阴差阳错来到严家,也没认出他的“小姨”苏丽贞,只以为是严家的保姆。 倒是苏丽贞无意间听到贺屿的名字时,吓得摔碎了一个餐碟。 这边,严煊不耐烦报出几个菜名,苏丽贞记下后就想立刻去厨房准备,但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枯瘦的手腕猛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 贺屿的突然出现,令苏丽贞的精神本就高度紧张,因此在兰因毫无预兆抓住他时,吓得浑身一抖,立马转过身,瞪大眼睛瞅着兰因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 好不容易回神,她忙掩去了惊恐的情绪,挤出一个僵硬扭曲的笑容,温声问:“兰先生,您是需要什么吗?” 兰因是贺屿伴侣的缘故,苏丽贞同样害怕兰因,不敢跟兰因长时间对视,问完话就低下头,不再看兰因。 兰因在苏丽贞转头的一瞬间放开了她的手腕,一双狐狸眼含笑注视着她:“能帮我烧一杯热水吗?” 苏丽贞连忙点头,应了声脚步虚浮去了厨房。 -- 第70页 一进厨房,苏丽贞撑着料理台,皱眉闭着眼大口喘气,她的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脊背冰寒刺骨,嘴唇发青,久久无法冷静下来。 为什么,那个兰先生刚明明在笑,她却从那笑里感受不到丝毫温度,脚底还因为他的笑生出阵阵冷意…… 是她自己做贼心虚,还是兰家大少爷讨厌她? 想了半天,苏丽贞也没能找出兰因讨厌她的理由,只得将方才的惊恐归结为自己心虚。 美味可口的饭菜一上来,原本嚷嚷着要吃的严煊却没吃多少,一直心不在焉用筷子戳着饭菜,目光总往二楼书房的位置瞟,眼底满是嫉妒。 他哥都从没一次性给他说这么久! 约莫十几分钟后,书房门终于打开。 原本坐在餐桌兴致缺缺吃饭的严煊顿时眼睛一亮,跟道光剑似的冲上旋转楼梯,挤进严焕和贺屿中间,将两人狠狠隔开。 接着,他面朝严焕软声抱怨道:“哥~你怎么才出来,今天还没对我说生日快乐,快说嘛快说嘛,不说我今晚不睡觉。” 楼下的兰因:“…………” 他嘴角抽搐,疑惑看向严文宽和云婉,似乎在问,严煊在严焕面前居然是这样的? 他见过傲慢的严煊,见过冷嘲热讽的严煊,见过阴阳怪气的严煊,唯独没见过现在这种……小家碧玉的严煊。 兰因实在无法把“撒娇”这两个字眼放在严煊身上。 云婉收到兰因惊疑的目光,无奈道:“见笑了,小煊就是这样,对别人一个样,对他哥另一个样,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他哥的话,就算他哥一直对他爱答不理,也是老样子,粘人的很,从小就是人家的小尾巴。” 兰因扯起嘴角艰难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就说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人,在外面从不这样。” 云婉看着严煊的目光里充满慈爱与忧愁:“哎,就他这样,以后可怎么当人丈夫,千万别给我一有事就找哥,这让卿卿怎么看他。” 卿卿就陶卿。 一听到这个名字,兰因唇边的笑意淡了淡,没再接话,仰头看向正在下楼的贺屿。 跟严焕谈完话,贺屿跟兰因就没有在严家待的理由了,告别后一起离开。 两人先去幼儿园接了兰盛珩,回家途中路过一家蛋糕店,兰因立刻让贺屿停车。 贺屿把车停到车位,城市傍晚的霓虹灯映在他轮廓分明的面上,他扭头看向兰因,语气中带着丝丝笑意问:“想吃甜食了?” 兰因狡黠一笑,迅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精致漂亮的脸颊上溢着兴奋,尾音上扬:“你们在车里等我,都别跟过来。” 砰!兰因摔上车门往蛋糕店跑去。 正准备下车的兰盛珩与已经解开安全带的贺屿皆是一顿。 两人面面相觑,须臾,贺屿尬道:“那让他一个人去吧。” 兰盛珩缩了缩脖子:“哦。” 兰因去了很久才回来,贺屿透过车窗,瞧见兰因手里提着一个大蛋糕。 兰因嬉笑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一个上面写着狗爬字“屿宝生日快乐”的慕斯蛋糕放到座椅上。 兰因望着怔愣的贺屿,琥珀色瞳仁里流光溢彩,仿佛撞入了绚烂瑰丽的星河,他扬起唇角,抬手轻轻撩拨贺屿额前被路灯染成橙黄色的碎发,声音像裹了蜜一样甜。 “给别人过完生日了,现在到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初吻~mua3! 第36章 你有三秒逃跑的时间。 想着冰箱没多少食材了, 上楼前兰因就在楼下超市买了些蔬菜和鲜肉。 这是第一次给贺屿过生日,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所以他想尽力做到最好。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跟贺屿结婚快四个月了, 少说也得有四千个恩, 给他认真过次生日不稀奇。 兰盛珩终究还是个孩子, 过去了这么久,从失去母亲的打击中逐渐恢复了过来。 他生性贪玩,见家里有人过生日, 格外激动兴奋,没再像以前那样一直闷在房间,抱着薯片坐在客厅看海绵宝宝。 值得一提的是,他以前最喜欢奥特曼, 但在兰因说世界上没有奥特曼后, 对奥特曼就提不起喜欢了, 之前贺屿送他的奥特曼始终被封印在包装盒里,都快落灰了他也没打开过。 兰盛珩在客厅看动画片, 贺屿和兰因两人在厨房做饭。 他们在严家没吃饱, 这会儿都有些饿, 时间尚早, 他们打算做满满一桌。 进厨房到现在, 兰因能感觉到,贺屿经常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裹挟着一层灼热的温度, 使得他很不自在。 原本想开口让他别再看了, 但想到今天是贺屿生日, 又觉得看他几眼也不会少块肉,索性就若无其事任贺屿去了,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 “别光站着啊,去洗两个西红柿。”兰因吩咐道。 贺屿收回视线,从刚买回来的西红柿里挑了两个长得最标志的,在兰因身后的水龙头下清洗。 他洗的很慢,搓揉西红柿的动作很慢很温柔,眼睛直直看着,思绪翻飞间,渐渐的,竟将其当成了缩小版的兰因。 他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托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紧接着指尖移了移,碰到了西红柿嫩绿的果蒂。 这里比其它地方能凹进去一些,贺屿怔住,双眸有片刻失焦,他喉结滚了滚,少顷鬼使神差般想将食指从西红柿的果蒂戳进去。 -- 第71页 在只差几毫米的距离时,他身后响起了兰因催促的声音:“洗个西红柿怎么那么慢,拿过来泡这个碗里,我刚倒了热水,烫烫它好去皮。” 听到这话,贺屿骤然回神,手脚慌乱关了水龙头,把两只西红柿匆忙仍进兰因面前倒满热水的碗里。 兰因瞧了眼溅出来的水花,无语了一秒,偏头觑了贺屿一眼,商量着道:“要不你去客厅陪盛珩看会儿动画片,饭好了我叫你。” 贺屿虽然会做饭,但厨艺不如兰因,所以两人一起做饭时,贺屿就成了下手,只是帮忙洗洗菜之类的,现在连下手都当不好,兰因便想让贺屿走开,他一个人可以有条不紊地完成。 “没事,我帮你。”贺屿赖着不走,注视着兰因亮晶晶的眼睛:“接下来洗什么。” 兰因:“……” 见人不肯走,兰因也没再赶他,想了想说:“该洗的都洗了,等会儿炒的时候再帮忙。” “嗯。” 备好所有要炒的菜,兰因调料汁的时候,发觉后背有些燥热,这是贺屿胸膛的体温。 他不知道贺屿为什么要挨他这么近,厨房明明很大,离这么近,会影响他做饭的进度,也会勾走他的注意力。 兰因舔了舔干涩的唇,小声道:“你还是出去吧,我自己可以搞定。” 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 兰因觉得奇怪,正要扭头看看贺屿在干什么,他腰上就多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兰因上身只穿了一件橘红色T恤,因此能够无比清晰感受到贺屿那双手滚烫的温度。 很快,兰因整个人被贺屿的气息牢牢包裹住。 贺屿将他抱得很紧,下巴抵在他锁骨上,贺屿的侧脸与他颈侧的皮肤亲昵地贴在一起。 稍微往下,他的后背能感受到贺屿蓬勃有力的心跳声,这在他体内蓦地点燃了一把火,令他的脸立即烧了起来。 兰因羞赧着脸,挣扎了下,想要稍微跟贺屿拉开点距离。 贺屿此刻的心跳带着一种微妙的蛊惑性,令他心神慢慢荡漾起来,胸腔胀胀得有些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或情感要冲破他的肋骨翻涌而出。 兰因好不容易躲开一点,不曾想,贺屿朝他颈侧呼出一口气,也跟着往前一步,再次将结实温暖的胸膛贴上他。 同时因为兰因的逃避,贺屿微眯了下眼睛,带着一种惩罚的意味,抬手捏了把兰因红红的耳朵。 兰因吃痛,也有点痒,当即哼笑了出来。 只是他发出来的声音有点微妙,不像是疼的,更像是撒娇。 听到这声音,兰因表情有一瞬空白。 造了孽了,他居然会在贺屿面前撒娇。 贺屿低笑:“你笑什么,耳朵痒?。” 兰因要羞死了,连带着脖子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他暗自深呼吸两口气,强装镇定压低声音指责:“你疯了,盛珩还在外边,被看到这么办。” 贺屿再一次捏了捏兰因软软的耳垂,不过这次能轻一些:“是不是看不见就可以了。” 兰因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室内安静了许久,兰因浑身僵硬被贺屿抱在怀里,他不太敢动,怕贺屿又坏心眼地捏他耳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兰因察觉到贺屿安分下来后,暗暗松了口气,小声说:“先松开我,饭还没做完呢。” “兰因。”贺屿低低唤了句,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兰因再次舔了舔唇,轻轻应了声:“嗯。” “这是我,”贺屿顿了两秒:“第一次过生日。” 兰因神情倏地一顿,下意识问:“你以前一次都没过?” 贺屿点头,下巴戳了戳兰因单薄的肩,缓慢道:“嗯,妈从不给我过生日。” 兰因呼吸一滞。 他能猜出苏燕这么做的原因,是怕想起她亲儿子吧。 贺屿跟严煊同一天生日,贺屿过生日的时候,严煊也在过生日,苏燕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正视这个日子,这是对贺屿的愧疚,也是对自己亲儿子的想念。 这一天承载了太多,苏燕无法面对很正常。但,这对贺屿就公平吗。 兰因心口莫名疼了起来,像被尖锐的针刺中一样,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让自己声音听着正常一些:“她不给你过,那你自己想过吗?” “小时候想。” 贺屿再次将兰因往自己怀里揽了揽:“那时候不懂事,觉得别的小朋友每年都有生日蛋糕吃,为什么就我没有。” 他说着笑了笑:“还因为这事跟家里闹过几次。但最后上了小学,记不清在哪听过这么一句话,大致意思是每个人的生日都是母亲最痛苦的一天,那之后没再闹了。” 说到这里,贺屿话锋一转,轻声问:“你怎么会记得我生日?”不是不爱我么,为什么又会给我过生日。 最后这句贺屿没敢说出口,只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有些事一旦说清,便再也无法维持现状,眼前美好的一切都会轰然倒塌。他不想结束这段婚姻,哪怕眼前都是用泡沫搭建的虚伪幸福,他也想紧紧抓住,舍不得戳破。 兰因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把,难受至极。 他眼底藏着对苏燕的怒意,忿忿道:“一个生日而已,有什么记不住的,想过就过了,人人都过,你怎么就不能过。” -- 第72页 贺屿听兰因这么说,怔愣了一瞬,凑近他耳边讨承诺:“所以你以后都会给我过吗?” 兰因正想点头,但一想到陶卿,又耷拉下了睫毛,颓丧着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哎呀,别闹我了,去客厅陪盛珩看动画片吧,饭很快就好。” 兰因说完见贺屿不走,就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将人推了出去,随后立马关上厨房门,不让贺屿进来。 贺屿一走,整个厨房顿时冷清下来,兰因望着仍泡在水里的两颗又红又可爱的西红柿,心里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 没了贺屿打搅,兰因很快将六道菜摆上桌子,围在蛋糕边缘。 兰因将两个形状是数字“2”的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又让兰盛珩先去关灯,等贺屿许完愿再打开。 不多时,温暖的烛光成了这一隅天地唯一的光亮,两根蜡烛缓满燃烧着,空气里是饭菜的香味和蛋糕的甜腻,兰因和兰盛珩唱着五音不全的生日快乐歌,一大一小都在笑,兰因笑得比小孩还真切动人…… 贺屿望着眼前这光景,心头一动。 两遍生日快乐歌欢快唱完,兰因笑着叫道:“屿宝22岁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贺屿目光灼热注视着身旁的兰因,这时对面的兰盛珩奶声奶气说:“哥哥,许愿的时候要对着蜡烛双手合十,还要闭上眼睛,不是盯着我哥看。” “咳……”兰因被说的老脸一红,他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盛珩说得没错,要对着蜡烛。” 贺屿放在桌下的手指蜷了蜷,而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兰因一眼。 接着,他如兰盛珩所说,开始许愿,只是他许得极快,几乎是刚双手合十,不出两秒便吹灭了蜡烛。 室内一下变得漆黑,静谧。 兰因微愣,正要摸黑起身去开灯,贺屿却将他一把搂过,拉进了怀里。 兰因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不待他反应,贺屿将唇贴到他耳畔,呼出的阵阵热气将他耳廓弄得瘙痒不堪,兰盛珩还在对面,他不敢发出声音,只是难耐地躲了躲。 贺屿却贴得更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黑暗中耳语:“我想亲你,你有三秒逃跑的时间。” 兰因闻言,瞪大了眼睛,心跳猛然变快。 怦、怦、怦……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三次后,嘴唇便被一片柔软如约覆盖。 兰因感觉自己的大脑可能是短路了,不然怎么连推开贺屿的指令都发不出。 贺屿一手捧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放在他通红的半张脸上。 贺屿的掌心宽大而温暖,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贺屿的双手控制住了,一动不能动。 贺屿用极具力量感的手攫着他下颌骨,使得他仰起脸颊,被迫承受这个强袭而来的亲吻。 气息交缠,兰因双手紧紧攥着贺屿的衣摆,血流加速,窜流着像要冲破他的血管,肺像被抽空了一样,憋得他脸颊通红。 贺屿的吻很温柔,让兰因在这深秋时节里,感受到了春风般恬淡而细腻的气息。 兰因用手轻轻推了下贺屿,贺屿轻笑,最后再浅啄一口,便没再继续,松开了兰因。 一吻作罢,贺屿在兰因耳畔轻声道:“兰因,今年过年跟我回家吧。” 第37章 妈很稀罕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抱歉,36章改了8次,还是不行,现在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解,先看这章吧,影响不是很大~ * “哥, 怎么这么久不开灯,你们刚说什么悄悄话呢?” 贺屿话音刚落,兰盛珩便插嘴讲话, 打断了他和兰因之间刚营造出来的旖旎氛围。 兰因本就羞恼, 一听到兰盛珩天真无邪的声音, 面上闪过一抹慌乱, 他一把推开贴在他身上的贺屿, 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刚被亲过的嘴,僵硬笑了两声:“刚在商量谁去开灯,盛珩你坐着别动, 哥现在去开。” 灯一打开,黑暗里掩盖的模样顿时暴露在亮光下。 兰盛珩见兰因的脸很红,奇怪问:“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天哪, 哥, 你不会打腮红了吧!” 兰因:“……” 他坐下, 不想看身旁的贺屿,埋头摘蜡烛, 凶巴巴道:“什么腮红, 我一男的怎么可能打腮红, 这都谁教你的, 你还知道腮红?” 兰盛珩一脸无辜:“你干嘛突然这么凶, 我们幼儿园表演节目老师都给我们打腮红啊,男生女生都会打,哥你怎么就不能打腮红了?” “我多大你们多大, 等你长大了就不能打腮红了。”兰因说完一顿, 没想到自己会跟兰盛珩讨论起腮红。 啊, 都怪贺屿,都是贺屿逼的,要不是突然亲他,他不至于变傻。 兰盛珩一惊,将眉毛高高扬起:“长大真不能打腮红吗!可是我很喜欢诶,为什么你们成年人会有这种规定!” 兰因一阵无语,正要再说,贺屿却接了兰盛珩的话,他语气淡淡:“没关系,你长大想抹腮红也可以,只要你喜欢,口红都行。” 兰盛珩眼睛一亮,嫂嫂好懂他! 兰因却不满贺屿的说辞,低声指责:“你别这么教他,以后要真天天腮红口红怎么办?” 虽然是指责,兰因的语气却软软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叫贺屿听的心痒痒。 “过年跟我回去么。”他答非所问。 -- 第73页 兰因刚降温没多久的脸颊因为这话,隐隐又有种重新烧起来的冲动,他忙喝了口凉凉的果汁,将切蛋糕的刀塞进贺屿手里,转移话题:“诺,先切蛋糕。” “默认就是答应了?” 贺屿接过刀的时候,指尖有意无意挠了下兰因沁了层热汗的手心。 兰因忙拿开手,眨了几下眼睛小声说:“先吃饭,晚上再说。” “可以。”贺屿点头,唇边带着淡笑,切下一块蛋糕先放进了兰盛珩的碟子。 兰盛珩声音响亮说:“谢谢哥哥!” 贺屿面不改色纠正:“要叫嫂子。” “好,嫂嫂!” 兰因:“……” 一顿饭欢乐吃完,最后洗碗的工作被贺屿主动包揽了。 兰因看着贺屿勤劳的身影,心里一片苦恼。贺屿这样,让他连“好吃懒做模式”都无法开启。 他深深觉得贺屿就是一颗无缝的蛋,无论他想怎么败坏自己的形象,在贺屿这里全都失效。 男保姆真有这么香吗,让贺屿不惜一切都想挽留他。 睡前,兰因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进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望着天花板眨呀眨。 贺屿洗完澡出来,见状勾唇笑了下,意味深长道:“在怕什么,怕我把你当成生日礼物吃掉?” 兰因原先还有些羞恼,一听到生日礼物,脑子一下清醒了些。 他从被窝钻出来,整整睡袍的领口,心虚瞟了贺屿几眼,抿了抿唇道:“不,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准备生日礼物,明天再给你补上好不好?” 既然是给贺屿认认真真过生日,自然不能少了礼物,而他却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一心只想着买蛋糕做饭,百密一疏啊。 不过贺屿闻言,关了头顶的吊灯,只留下床头灯上了床。他盘腿坐在兰因面前,目光灼灼注视兰因,低声道:“‘过生日’这件事,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礼物。” 兰因眼睛亮了亮,在静谧的夜里跟贺屿聊天:“真的?但补个生日礼物不是更好吗?” 贺屿笑了:“你真想送?” 兰因点头:“当然要送,这是最基本的。” “那不问问我想要什么吗。” 一听这话,兰因缩了缩脖子,不太自在问:“你想要什么?” “过年给我回家。” 贺屿说完,拉住兰因的手,在掌心里把玩着他纤长的手指,轻声道:“妈让我今年带个人回家,不带你带谁?虽然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但有我自己的房间,回去了你可以睡我房间,早上睡到自然醒,不用你做饭,也不用做家务,就当是去享受玩几天,妈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也会照顾好你,好不好?” 兰因咬了咬唇,被贺屿这段话说得心里暖暖的。 可能是亲都亲过了,所以他也大胆了一些,反客为主开始把玩贺屿骨节修长的手指,垂下眸子考虑这事。 原计划是要帮贺屿尽快认祖归宗然后离婚,但如果过年跟他回家,就得将这事往后推推,等到过完年了再办。 其实兰因一开始考虑这件事,就已经有答案了,如果他铁了心跟贺屿尽快离婚,在贺屿刚问出他这个问题时就会果断拒绝。 “想好了么。”贺屿温声道:“我家没多少人,就妈一个,过年不会太吵,没事了我们也可以去爬山,山上景色很好,以前心情不好经常一个人上去,下山时心情就好了。” 听到前面还好,听到最后一句,兰因忍不住笑出声:“真有这么神奇,还能治愈心情?不会骗我吧。” “真的,”贺屿也笑,他往兰因跟前靠了靠,殷勤给他按揉肩膀:“没有骗你,不信我带你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兰因任由贺屿在身后给他捏肩,贺屿的手很温暖,力度也刚好,仿佛快要将他融化了。兰因无声地笑了笑,再开口,他心情无比轻松:“好呀,你带我上去试试。” 贺屿手底动作一顿,没想到兰因会这么快答应。 这时候,兰因用鼻音哼了一声,懒懒道:“刚答应就不揉了,早知道晚点答应了。” 贺屿回神,将笑写在眼睛里,他立马继续给兰因揉肩,愉悦道:“如果你喜欢,以后每天给你揉。” 兰因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会儿,坐在他身后的贺屿忽然凑近他耳畔,暧昧问:“能再亲一下吗,你很好亲。” 兰因炸毛,嗔怒道:“你怎么老想这么事,好不要脸!算了,不要揉了,我要睡觉了。” 贺屿:“……” 这就叫不要脸么。除了亲,他还想干更多。 敲定好这件事,兰因的心情莫名晴朗了很多,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再没想过帮贺屿认祖归宗的事,除了经营他那家已经开张的清吧,就想着过年回贺屿家需要准备什么。 毕竟是以贺屿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家里,虽然苏燕不是贺屿的亲生母亲,他也仍觉得紧张。 这期间里,贺屿也在给苏燕三天两头做思想工作。 苏燕比较传统,即便同性婚姻法通过多年,她也保留着自己根深蒂固的思想。 一听贺屿说今年回家可以带个人回去时,她高兴得问这问那,但当贺屿说是个男生时,她又震惊得说不出话。 “妈,您有在听吗?”贺屿举着电话问。 “有有有,”苏燕连道好几声,接着又嚅嗫几句,开口:“小屿啊,你没跟妈开玩笑吧?真的要带个男生回来过年?” -- 第74页 贺屿淡淡道:“嗯,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下周就回来,您帮忙多准备一床被子。” “这……”苏燕吞吞吐吐道:“他是你同学吧?你们只是关系好才一起回家过年的吧。” 贺屿直白道:“不是同学,我喜欢他,我们是情侣,以后会领证结婚。” 虽然他们早领证结婚了,但之前没告诉苏燕,所以只能继续瞒着。 苏燕这下不说话了。 贺屿唇角压了压:“您不同意?” “没有没有,”苏燕纠结万分,最后只得道:“好吧,你带他回来吧。” 二十多年了,远疏近亲,苏燕其实已经将贺屿当成自己儿子来养了,不然也不会省吃俭用给贺屿打钱。 但在这种大事面前,她还是将贺屿当成严家尊贵的少爷,觉得自己没有权力管贺屿太多。 细算下来,过去她也没管贺屿多少,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根本没有让她操心的地方,除了六岁时闹着非要过生日,一直都很听话。 贺屿见苏燕勉强妥协,又不放心道:“妈,我带他回来,您真能当成儿媳妇看待不为难他?如果接受不了,我们今年就先不回了,以后再说。” 分开这么久,苏燕也想贺屿了,听他说不回来,当即道:“接受接受我接受!不就是个男,男儿媳嘛,妈肯定一视同仁,给他备鸡鸭鱼肉,给他收拾房间行了吧?哎呦喂,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为了他还用不回家威胁我。” 贺屿笑了,温声道:“没有的事,您在我心里的分量永远不会变。” “行了行了,就知道哄我,先挂了吧,要给儿媳买新被子去喽。” 在苏燕说出这句话前,贺屿将扬声器打开了,让正在阳台吊椅上打游戏的兰因听了个完完整整。 挂了电话,贺屿走过去蹲下身捏了捏兰因的脸,含笑说:“听到了吗,妈很稀罕你,要去给你买新被子。” 兰因红了耳朵:“……我不是聋子。” 第38章 我跟你睡。 回家过年之前, 兰因先跟贺屿去拜访了一下他二伯。 兰承松则依然没回家,兰因看他朋友圈,最近一张照片是在沙漠里的照片, 入镜的还有一双女人的手。 兰因汗颜, 只希望别不到半年他又有了后妈。 除了他二伯, 他还有个久居国外的大伯, 大伯每逢过年会带着他的洋媳妇和混血女儿, 回兰家老宅陪兰老爷子。 不过兰因和贺屿去老宅的那天,大伯一家三口还没回国,兰因只得作罢, 只和兰老爷子摆了个早年。 以前兰老爷子不太喜欢兰因,最近听说他开了家规模不错的清吧,所以这次一见兰因,倒是和颜悦色, 再一听贺屿是A大的学生, 兰老爷子更是喜欢他, 拉着他聊了很久的天。 兰因提前拜访完他这边的亲戚,等到距离过年只剩三天的时候, 贺屿拖家带口, 带着兰因和兰盛珩, 开车回了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济云县。 济云县是个挺小的城市, 物价便宜, 全县最高的楼房也没超过二十层,不过这里空气清晰,生活节奏慢, 适合养老。 临近过年, 县里年味很浓, 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人群,贺屿开着车,龟速行驶在街道上。 兰因隔着车窗看着外面,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苏燕了,紧张的不行,他问贺屿:“要不再买点年货带回去?” 贺屿握着方向盘,看着车前的行人,闻言笑道:“不用,妈提前一周就买好了,你回家安心吃就行。” 兰因哦了声,望了望人满为患的窗外,不久又问:“还有多久才到你家,这条街都走半小时了。” “你看看路两边的店面,全是卖年货的,这边人比较拥挤,不好开快,等出了这条街就快了,十分钟就能到。” 贺屿说得没错,拐出这条街后,街道两边人明显少了很多,车速也快了一些,不到十分钟将车开进了一个小区。 贺屿家在一栋只有6层的楼房,里面没电梯,要上楼得走楼梯,家在顶楼,上去时没少费力。 贺屿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抱着兰盛珩,兰因则在他后面提着补品往上爬,等上到六层,他已经累到气喘吁吁。 贺屿放下兰盛珩,正要敲门,兰因伸手拦住了他,断断续续道:“先,先等等,让我喘,喘口气儿。” 贺屿依言,站在他旁边整理兰因的头发,同时意有所指道:“你体力太差了。” 兰因没领会到贺屿的深意,摆摆手道:“那是你体力太好,我空手上六楼还行,就是这几箱补品太重了。” 过了会儿,兰因站直了身体,让贺屿帮他把围巾从大衣后面抽|出来,准备整整他的形象。 兰因刚穿大衣时没注意,围巾的一头在他身后,被大衣遮在了里面,贺屿应了声,上前给他拽围巾:“把衣服稍微褪一点。” 兰因照做,就在这时,两人身侧的一道门忽然被从里打开。 时间刹那间静止。 苏燕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在她的视野里,她儿子的手正从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男生的后衣领里往进探,视野再往下,地上放着行李箱和一堆补品,行李箱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白嫩娇贵的小男孩。 几人对视两秒,兰因连忙穿好衣服,就听贺屿叫了声妈,然后介绍:“他就是兰因,这是他弟弟兰盛珩。” -- 第75页 兰因笑意盈盈道:“阿姨好,给您添麻烦了。” 没见面之前兰因的确紧张得不行,现在见了,却又不紧张了,应对自如。 苏燕和苏丽贞很像,颧骨都比较突出,很瘦,只是苏燕山根比较高,脸上皱纹能多一些。 听到兰因主动叫她,她当即笑哈哈道:“这是哪里的话,家里人多点热闹啊,来来来,快别站着了,都进来都进来。” 苏燕说着,弯腰帮忙拿行李和补品:“哎呦大老远的拿这么多东西,也不嫌麻烦。” 贺屿关上门,脱掉外套解释:“这些是兰因给您买的,都是补品。” 苏燕一听,笑得合不拢嘴,法令纹也更明显了:“真是有心了,第一次来就拿这么多东西,想吃什么跟阿姨说,今晚就给你做。” 兰因换上苏燕早已准备好的拖鞋:“我不挑食的,吃什么都可以。” 兰因说着,将屋子大致扫了一圈,虽然比较小,但里面被打扫得很干净,井井有条,客厅采光也好,里面洁净敞亮,身处其中很舒服。 “大衣脱了给我,家里有暖气,穿多了容易出汗。”贺屿跟在兰因身后道。 兰因噢了声,脱下大衣和围巾递给贺屿,贺屿给他妥帖挂在玄关一侧的衣架上。 “小朋友,你几岁啦,想不想吃糖?阿姨家有很多糖果哦,还有巧克力,你想吃哪个?”苏燕半蹲在兰盛珩旁边问。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小孩,苏燕也不例外,他一看到兰盛珩就喜欢得紧,白白净净的,让她想起了贺屿小时候。 兰盛珩也不认生:“谢谢阿姨,想吃巧克力。” “哎好嘞,跟阿姨过来,这个盒子里都是……” 苏燕跟兰盛珩说话的间隙,贺屿带兰因去了他房间。 兰因甫一进去,就被满室的红闪到了眼睛,尤其是那张一米五的床,上面赫然是婚庆四件套。 兰因震撼地扭头看向贺屿,贺屿顺手带上门,面不改色道:“我跟妈说了年初领结婚证。” 兰因了然,不再纠结这个。 他往里走了走,环顾四周,房间布局很合理,床旁边是衣柜,窗户前是书桌,上面放着一盏台灯,书桌侧面靠墙是个书架,有半面墙宽。 书架上除了书,还放着一摞奖状,还有好几个写着“***第一名”之类的奖杯,再往上,是一些玩具。 让兰因惊讶的是,有一个隔子里竟放满了奥特曼!每个还都不一样,看样子是给集齐了。 兰因失笑,扭头看向正在衣柜翻找衣服的贺屿:“天哪你居然喜欢奥特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没想到哈哈哈哈哈。” 贺屿头也不回,不过语气里含着笑意:“这对一个小学阶段的男生来说不是很正常么。”他说着顿了下,又道:“不过兰盛珩不喜欢,我上次送了他一个迪迦,到现在他都没拆开。” 兰因闻言,尬笑两声:“其实是因为我,他以前也喜欢奥特曼,不过自从我说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他就不喜欢了咯咯咯。” 贺屿拿出两身家居服扔在床上,走过去捏了捏兰因的耳朵,紧接着低头,凑近注视兰因的左眼,低声道:“是他活该。看,你这个眼尾现在还有疤,一个小小的红点。” 兰因不在意道:“还没下去啊,我都没细看。” 贺屿望着兰因的眼睛,趁人不备,上前轻轻吻了下他的眼尾,而后用气声低低地说:“不过很好看,像颗泪痣,我很喜欢。” 兰因:“……” 他不争气地脸红了,别过头道:“谁要你喜欢了。” 贺屿低笑两声,再次吻了下兰因的眼睛,在人恼怒之前,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指着床上的男士情侣家居服道:“在家就穿这个吧,都是妈准备的,比较舒服。” 兰因对苏燕当年换孩子的事仍心存芥蒂,苏燕却对他很好,厨房不让他进,晚上吃饭还把肉菜都放在他和兰盛珩面前,吃完也不让他洗碗,说男生怎么能干这种事,她自己完全可以搞定。 无法,兰因只得跟贺屿兰盛珩在客厅看电视,等到晚上八点多,贺屿让兰因先去洗澡。 这套房只有一个浴室,兰因一整天舟车劳顿,也有些困了,想早点休息,就从行李箱掏出了睡衣短裤,进了浴室。 然而不一会儿,贺屿在客厅就听到兰因突然哇的惨叫一声,苏燕也被吓的从厨房跑了出来,手上还滴着水,着急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我去看看。”贺屿说完,过去用力推开了浴室门,闪身进去,又快速关了门,入目是光溜溜背对着他的兰因。 兰因皮肤很白,使得后肩那块月亮形状的红胎记更抢眼。 贺屿视线情不自禁在胎记上停了一秒,然后问:“刚怎么了?” 兰因冷的发抖:“水怎么是冷的,你家都是用凉水洗澡的?” 贺屿明白过来,他尽量无视余光里那个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雪白发亮的身体,熟练拿了一个盆接在莲蓬头下,扭开了开关。 他背对着兰因喉结动了动,沉声道:“抱歉,忘了没提醒你,这个不比你公寓方便,要先让冷水流一会儿才有热水。” 现在是冬天,浴室也不暖和,兰因身上沾了凉水,这会儿感觉四处漏风,冷得他牙齿打颤:“有暖风吗?” “有。”贺屿伸手够了下,将暖风都打开,等到热水出来了,贺屿给兰因把温度调好,才出了浴室。 -- 第76页 兰因洗完澡回到房间,看到书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杯子下面压着张粉色的便签纸,字迹凌厉写着“趁热喝”三个字。 兰因用鼻音轻笑了下,拿起牛奶就喝了,喝完又去浴室刷了次牙,才躺进了被窝,没一会儿兰盛珩也洗完澡进来了。 这套房子一共有三间卧室,兰因跟兰盛珩被安排睡在贺屿的房间,贺屿则在另一间。 苏燕思想还是保守,没让贺屿跟兰因睡在一起。 晚上十点,兰盛珩已经睡了,兰因还在被窝打游戏,打到一半,他听到门响了一下。 兰因把脑袋探出被窝,借着月色,看见贺屿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走进来,将睡熟的兰盛珩抱起,并小声对他说:“我刚睡的那个房间暖和,让兰盛珩晚上睡那里,我跟你睡。嘘,我们悄悄的,别让妈听见了。” 兰因:“……” 第39章 他是我老公。 送走了兰盛珩, 贺屿就跟兰因睡在了一起。 床是一米五的床,兰因和兰盛珩睡挺宽松,但换成身高一米八七浑身腱子肉的贺屿, 就很是拥挤了。 兰因无奈翻了个身, 改成侧躺, 背对着贺屿闷声道:“这个床睡两个大人有点挤了其实。” 贺屿看着兰因的后脑勺, 上手摸了摸他蓬松的发丝, 淡笑低声道:“可我想你了。” 恐怕连兰因自己都不知道,他因为贺屿这句话唇角勾了勾,嘁了一声, 嘟囔道:“是想男保姆了吧。” 他声音太小,贺屿没太听清:“什么?” 兰因抿了抿嘴:“没什么,睡吧。” 贺屿又用手捏了捏他白软的耳朵,语气低缓:“为什么用背对着我。” “哎呀如果平躺两个人会挤的。” “你可以面朝我侧躺, 效果都一样。” 兰因:“……” 他无奈翻过了身, 望着昏暗光线中贺屿那张虽然模糊却轮廓分明的脸, 拖着声音道:“现在可以了吧。” “可以。”贺屿轻笑,他也面朝兰因躺着, 不久又悄声道:“今晚你洗澡……” “没关系, ”兰因不等贺屿说完就接话, 他以为贺屿又想跟他道歉, 便闭着眼睛懒洋洋道:“就冷了一小会儿而已, 我身体结实,不影响。” 兰因说完,空气静默两秒, 他睁开一只眼, 感觉贺屿欲言又止, 就用单只眼盯着他问:“想说什么就说啊。” 贺屿轻咳一声:“你稍微往我这边靠靠,这话不好说。” 兰因狐疑眯眼,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但因为好奇,还是把耳朵往贺屿嘴边挪了挪:“这样好了吧?” 黑暗中,贺屿眼睫快速眨了几下,他耳朵前所未见染了层红色,而后低声对兰因说:“你那块好翘,看起来很软的样子。” 贺屿说得隐晦,以至于兰因一时没反应上来:“哪块翘?什么很软?” 贺屿再次轻咳一声,他咽了咽喉咙,提高音量短促说了两个字。 兰因脸色一变,红了。 他羞愤隔着被子用脚踹了贺屿一下,恼怒道:“你屁股才翘,你屁股才软!再说这种话我不要跟你睡了。” 贺屿赶忙认错:“不说了不说了,睡觉吧,晚安。” 兰因牙痒痒,最后再狠狠踹了贺屿一脚,才别扭翻过身背对着贺屿闭上眼。 半夜,贺屿感觉到某只八爪鱼缠到了他身上,迷迷糊糊间他嘴角荡起笑,熟练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也就只有睡着了才会这么跟他亲近。 过年就是窝在家看手机,无聊了一天后,兰因提出要贺屿带他去爬山,想验证贺屿之前说的山能治愈心情的话是不是真的。 贺屿当然答应,就这样,两个人把兰盛珩交给苏燕照看,并说不用给他们准备午饭,而后一起换上大衣出了门。 苏燕很喜欢兰盛珩,兰盛珩也因为苏燕宠他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他哥和嫂嫂在哪他不是很在意。 但是,就算这样,兰盛珩也不是没有怨气的——每天夜里被挪来挪去的怨气。 兰盛珩玩了会儿拼图,忽然淡淡道:“苏阿姨,您是不是安排我和我哥睡。” 苏燕正在擦桌子,闻言点头笑道:“是的呀,怎么了?” 兰盛珩指着一间卧室门板告状:“可是我昨天是在那个房间醒的,今天还是。” 苏燕手底动作一顿:“小屿呢?他不是在那个房间吗?” 兰盛珩无辜眨了眨眼:“他跑去跟我哥睡了呀。” 苏燕:“…………” 这边,兰因还在问贺屿:“真不用买一些爬山装备?万一半路饿了渴了或者受伤了怎么办,空手爬山很不方便的。” 贺屿跟他穿着同款毛呢长大衣,颜色一深一浅,并排走在年味十足的街道上。 说是去爬山,贺屿却什么都没准备,自然引起了兰因的怀疑。 他扬了扬嘴角,侧首对兰因道:“水倒是可以买一瓶,其他不用。” “为什么?” 贺屿笑着搂住了兰因的脖子:“去了就知道了。” 兰因推搡了下,小声道:“别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贺屿不但没松手,还将兰因往怀里紧了紧:“有什么不好,我们是合法的。” 兰因沉默两秒,在感觉到贺屿将全身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时,终于懂了。 这是把他这个男保姆当拐杖使了吧。 -- 第77页 十来分钟后,兰因站在一片荒地上,仰头望着面前长满草的大土堆陷入沉思。 “这,就是你说的,爬山?这是山?”兰因说话时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下。 如果这都能叫山,那么万物皆可为山。 贺屿看到兰因吃惊的小表情,连着笑了好几声,等看到人快恼了,才解释说:“我同学都把这叫山,”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荒地那头的围墙:“那里全是学校,小学初中高中都在里边,放学了男生会来这里玩。” 贺屿收回视线,又看了看这片荒地:“当年这里原本是想建个活动中心,但学校资金不够没能动工,也没管这个土堆,好几年了,一直在这儿,最后成了男生的秘密基地,经常来这里。” 其实这个土堆也挺高,约摸有三米,可能是学生经常上去的缘故,侧面已经形成了一条道,可以顺着这条道轻松上去,然后站上最高点。 兰因问:“男生来这里干什么?” 贺屿挑眉:“还能干什么,抽烟。” 贺屿这么一说,兰因才发现土堆边上有很多烟头,有些一看还挺新,显然直到现在了还有男生来。 “所以你之前跟我说,说你心情不好就会爬到山顶看景色是骗人的了?”兰因道。 先不说景色如何,这里连颗树都没有,活像个荒原,哪怕站的高一些,也是从不同角度看荒地罢了。 不过贺屿却说:“没骗你,我的确经常一个人来这里,”他说着顿了顿,眼底逐渐流露出淡淡的怀念:“想爸的时候会来这里。” 贺屿看向那面围墙:“那个围墙没盖起来前,他每天会在这里接我放学。刚才我带你来的路是大路,从这个荒地横穿过去,可以省一半时间到家,这是我小时候和他一起走过很多次的小路。” 贺屿说完,又偏头看了眼兰因,见他脸色不对,就笑着将人勾到了怀里,温声说:“怎么了?一副快哭的样子。” 听到贺屿这些话,兰因心底涌上诸多的纠结与复杂。 说贺屿不幸,养他的父母都太好了,说他幸运,他从严家少爷无故变成了普通人。 如果有天他知道当年的事,知道他心里最好的父母其实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这一切还是他“母亲”一手造成的,内心肯定会经受一场痛苦的煎熬。 兰因正想着心事,忽然感觉贺屿捏了捏他的脸颊,温声在他耳边说:“好了,你难过什么,带你出来是玩的。” 兰因不知道贺屿是如何得出他在难过的结论,当即鼓起脸说:“谁难过了,都怪你。算了,我们走吧,饿了。” “你真不想走上去感受一下?其实感觉还挺好的。” 兰因不想在这里让贺屿过多怀念他的“父亲”,所以头也不回道:“不要,我想吃刚路过的那家冒菜了。” 兰因决心要走,贺屿只得跟上,但两人还没走到冒菜餐馆,就被一辆豪车吸引了视线。 贺屿看到车牌,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而兰因则一脸震惊,看着从车上下来朝他走过来的气质阴冷的男人惊道:“孟仁哥!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边有亲戚?” 许久不见,孟仁眉眼愈发冷冽,也许是冬天的缘故,那双浅褐色眸子寒意更甚,明明是在笑,却没有丝毫温度。 他款步走近兰因,先瞥了贺屿一眼,才垂眸看向兰因,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悦:“怎么来这儿不跟我说一声。” 孟仁前段时间公司有事,一直在国外出差,今天凌晨才回国。他早上想见兰因,但兰因电话不接,也不在家,他就问了兰承松,才知道兰因跟贺屿回家过年了。 得到这个消息,孟仁深感懊悔。 他就不应该在兰因跟贺屿闹离婚时出国,当初请的律师也没派上用场,如果他本人在,这婚早离了。 开车来济云县的路上,他收到了兰因的回信,解释说他打电话那会儿还没睡醒。 孟仁当时就操了,打电话那会儿都九点了,九点都不醒,在贺屿家睡得倒挺踏实。 兰因瞧着孟仁冰冷的神色,有些愕然:“我是觉得你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才没说,还有你今早给我打电话干嘛,我醒后给你发消息了,你看了没?”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孟仁眯眼道:“我这不就回来了,专门回来和你过年,但你却一声不吭跑到了这里。” 兰因被孟仁说得一头雾水,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就好像他跟贺屿回家过年就是背叛了孟仁一样? 孟仁正想再说些什么,这时贺屿往前一步,站到了兰因面前,跟鸡妈妈护崽一样将兰因挡在身后,冷冷平视着孟仁,面无表情道:“你当我是死的?” 孟仁眼神登时变得森然可怕起来。 贺屿语气平平:“我们是合法伴侣,我是他老公,过年跟老公回个家怎么了,还要跟你报备?看来你对自己还没有一个正确的定位。” 这些话贺屿早想说了,以前死要面子活受罪,即便讨厌孟仁找兰因出去也没在明面上说过什么,只在暗地独自抓狂难受。 但现在,孟仁一而再再而三触及他的底线,先是请律师,又跑来这里,他要再不管,恐怕明天就满头绿草了。 贺屿说完,没再理会神色阴沉的孟仁,转而对兰因柔声道:“不是要吃那家冒菜么,现在走吧。” 兰因还沉浸在贺屿刚说他是他老公的羞涩情绪中,心里一边骂贺屿不要脸,一边问孟仁:“要不你也一起吧,也到饭点了,那家冒菜很香的。” -- 第78页 因为三个人在街边停留太久,还都是帅哥,于是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一些年轻女孩的注意。 孟仁和兰因虽然帅,但一个太成熟,一个肤白貌美像弯的,也就贺屿各方面都还不错,宽肩窄腰大长腿,浑身上下都是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很快,一个大胆的女孩过来,也不忸怩,朝贺屿爽朗道:“Hi,帅哥,有对象吗,没有加个好友呗。” 兰因顿住。 孟仁见状嗤笑:“招蜂引蝶。” 贺屿脸色一黑,正要婉拒女孩,却不曾想,兰因忽然上前一步,插进贺屿和女孩之间,虎着张小脸道:“他是我老公,不加好友。” 此话一处,周围三人皆是愣住。 贺屿面上浮出一抹欣喜和愉悦。 女孩瞪大双眼,惊讶又兴奋。 唯有孟仁眼底掠过一道寒芒,以及一缕几不可察的失望和不甘。 第40章 不许再提离婚! 三人吃过午饭, 出了餐馆,兰因舒服伸了个懒腰,贺屿在他身后给他戴上围巾, 兰因没躲, 回头冲贺屿笑了笑。 这一切被孟仁尽收眼底。 尽管孟仁不想承认, 但他能明显感知到, 兰因对贺屿的态度变了。 以前兰因看贺屿的眼神, 虽然充满了浓情蜜意,但其中有八成都是假的,这是孟仁之前接近兰因的机会和底气, 只要兰因对贺屿不是真心,他就一定有机会。 而现在,兰因面对贺屿的眼神中虽少了很多爱意,不再向以往那么浓烈, 可与之前那虚假的情感相比, 如今那双眼睛不参杂半分虚假, 真挚而坦然,格外享受和贺屿在一起的时光。 孟仁默不作声跟兰因和贺屿走到了小区楼下。小区比较老旧, 住户不多, 中午这会儿大家都在家里吃饭休息, 所以周围没什么人。 上楼前, 孟仁停住了步子。 兰因挑眉看他:“怎么不走了, 既然来了就上去坐坐呗,过会儿再去你朋友家。” 这是孟仁随口编的借口,他抬手看了看腕表, 没回答兰因, 对贺屿说:“你先上去, 我有话要给兰因单独说。” 贺屿冷嗤:“又想商量找律师?” 孟仁也不尴尬,面色自然:“不会,只是单纯问几句话。”他盯着贺屿的眼睛,加重了语气:“说完就走。” 说完就走。 贺屿一听这四个字,表情倒比之前轻松了些,孟仁这是想放弃的意思了。 他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兰因,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那我先上去了,你快点上来。” “好。”兰因应完,不太好意思推开贺屿,目送他上楼,贺屿刚靠近的他那只耳朵正微微泛红。 “怎么,舍不得他先走?”孟仁在一旁冷淡问。 兰因扭头,尬笑着挠了挠脖子:“没有啊,对了,你想问我什么?” 孟仁注视着兰因,半天才问:“要再请律师吗。” “……”兰因迟疑道:“还是算了吧,上次请的律师可害惨我了,只要一闲就被贺屿拉去学校坐图书馆,无聊死了。” 孟仁神色一凛,又问:“所以你不准备离婚了?” 兰因想了会儿,不清不楚道:“也不是不离,可能就年后了,但到时候不是我提……他会主动提。” “什么意思?” 兰因不想多说贺屿的身世和严陶两家的婚约,于是摆摆手随口道:“意思就是等他腻啊。” 孟仁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要是不主动提呢,你们就永远不离?兰因,之前我跟你说过,你们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希望你不要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贺屿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现在觉得还可以,以后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不会长久,你要明白这点。” 兰因沉默听完这段话,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恼意。 他皱紧了眉头,对孟仁不耐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知道一开始就是错的,知道不会长久,知道最后会离婚,真的,不用一遍一遍提醒我,会离的,他会提离婚的,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兰因跟吃了炮仗一样说出这些话。 他不懂,不懂孟仁为什么张口闭口就是让他离婚,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排斥“离婚”这两个字眼。 兰因不懂自己,孟仁却懂了。 从兰因这段语气称不上好的话里,他已经明白了所有。 孟仁没出声,久久凝视兰因的脸庞。 越来越不像了。 不像了。 兰因被盯得心里发毛,吼完也冷静下来了,他不大自在瞟孟仁一眼,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道:“不好意思啊,刚语气有点冲了,要不我们还是上去吧。” “不干净了。”孟仁轻叹着说。 兰因没听清:“什么?” 孟仁满眼的失望,他摇了摇头。 就在兰因一脸疑惑时,孟仁眼神猝然变得阴冷,他向前一步,逼视着兰因,吐字清晰问:“兰因呢。” 兰因眨了两下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孟仁眼底含着冷芒,一字一句道:“兰、因、呢。” 兰因心脏骤停了一瞬,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周围的氧气都被孟仁剥夺了,让他难以呼吸,像溺水了一样难受。 他急促地咽了口唾沫,仰头干巴巴看着孟仁,心中满是惊恐,他艰涩道:“什,什么兰因,我就是啊。” -- 第79页 兰因的语气很轻,含着一丝微弱的心虚。 孟仁冷笑,弯腰跟兰因近距离对视,那双浅褐色瞳仁里满是探究,像能一下看透兰因的灵魂。 孟仁低声陈述:“记得吗,有次我问你,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你回答了什么。” 兰因瞳孔骤缩。 孟仁凉凉道:“你说,好多年了。呵,为什么会这么回答呢,兰因,除了孟玲上次的生日宴,我们从没见过,一次都没有。只有我单方面见过你,在七年前的春天,你站在一颗开着花的桃树下等朋友。” 兰因呼吸极不顺畅,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万万没想到,孟仁当时居然是在试探他的身份。 兰因脸色苍白,强行稳住心神道:“我忘了,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孟仁冷笑,随之当着他的面翻出手机相册,将一张偷拍角度的“兰因”游泳照片怼他眼前:“看清楚了,兰因没有胎记,也会游泳,而当初我教你游泳那次,你又说了什么?——你说从小就有胎记。” 看到“兰因”光洁没有丝毫瑕疵的后背时,兰因眼前一黑,浑身止不住地冒冷汗,两腿发软,如坠冰窟,满脑子都回荡着一句话——没有胎记。 没有胎记! 那贺屿…… 兰因脑子一片凌乱,这一刻,他像丢了魂一样,无法对周围的一切刺激做出反应。 孟仁知道他的身份,他只觉得震惊与恐慌,而贺屿也知道,这让他整个人浑身发寒,心虚,害怕,不是怕贺屿知道他是谁,而是怕在贺屿眼里,他是个什么东西。 万万没想到,他的胎记竟会随着他的灵魂一同来到这个世界。 这时,他听到孟仁面色冰寒逼问他,问他兰因在哪。而孟仁这张不带任何温度的面庞,渐渐的,与贺屿重叠,他似乎看到贺屿正在质问他,你是什么。 不知不觉间,兰因眼泪夺眶而出,他不断后退,想远离眼前这个冷漠的“贺屿”,但在下一秒,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中途倒在了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里。 兰因刹那清醒,恢复意识。但他低着头,不敢看正抱着他的那个人,就像缩头乌龟一样,将整张脸连同泪水埋在贺屿的肩上。 他多希望时间就此定格在这一刻,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再面对现实,可贺屿紧随而来的声音,还是将他拉回到这现实中来。 他听见贺屿和孟仁的对话。 贺屿声音很冷:“你是不是有病,知道他不是那个人还来招惹?” 孟仁森然笑了声:“谁让他变成了兰因,谁让他不爱你,变回到之前那个干净的样子。 真是谢谢他,让我再一次看到了如此纯净的兰因,谁都不爱的那种清澈的眼神……太迷人了,把他当成七年前的兰因又何妨? 可他现在脏了,又脏了!他的眼睛又脏了!又装了你。贺屿啊,我真佩服你,你是怎么让兰因喜欢上你,然后又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喜欢上你……” 孟仁话音未落,就被贺屿重重一拳打翻在地,被迫止住了话头。 紧接着,贺屿震怒的声音响起:“孟仁!你给我住口!你自己恶心喜欢上外甥,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听着,兰因比你口中的那个人好千万倍。” 孟仁嗤笑,抹了把渗血的嘴角,起身,再抬头,那张脸已经扭曲:“外甥?如果不是那女人非要嫁给兰承松,兰因能是我外甥?!她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还是跑去给他当了妈,如果不是她,贺屿,还轮得到你?” 在一旁当缩头乌龟的兰因已经懵了,没想到当年还有这种事,难怪孟仁讨厌孟玲,孟玲当年嫁给兰承松,可是生生切断了孟仁的幸福。 但孟玲生日宴上,孟仁怎么又会出现?不准备顾及舅甥关系了么?他因为这层亲属关系,忍着多年不见兰因,怎么生日宴就愿意来见了? 这些问题现在还没人给兰因解答。 很快,孟仁就要上手来抢兰因,不过贺屿动作更快,果断松开兰因,跟孟仁你一拳我一脚扭打起来。 兰因惊了,只得一边拉架,一边打电话叫了城管,没一会儿警笛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孟仁在北市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因为这事被带去局子教育,也不纠结,最后再深深看了眼兰因,便开车走了,和警车擦肩而过。 城管来看没什么事,交代几句又走了,警车一走,原地就只剩下兰因和贺屿,以及被警笛吸引过来的老头老太太还有小孩。 兰因和贺屿匆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进了楼,一前一后上台阶。 期间两人都没说话,保持默契的沉默,给彼此留时间消化刚才的信息量。 回到家,苏燕见贺屿嘴角破了皮,流着血,问及,贺屿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没过一会儿,苏燕又问起楼下的的警笛声,贺屿和兰因都说不知道。 夜里十点,贺屿照例轻手轻脚出了房门,想过去跟兰因聊聊。不料正要开门,冷不丁听到苏燕凉凉的声音:“大晚上的去人家房间干什么。” “……”贺屿叹了口气,指了指嘴角的伤小声道:“妈,我嘴都成这样了,一个人睡不着。” 苏燕:“……” 好歹是自己儿子,苏燕心一软,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了房,由贺屿将兰盛珩挪了个房间,然后上了兰因的床。 -- 第80页 小县城的夜晚很宁静,尤其是今天的夜晚,两个人睡在窄小的床上,能听到彼此错落有致的心跳声。 兰因依旧背对着贺屿,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叫了声贺屿,想跟他谈谈。 但不等他开口,贺屿就像早准备好打断他一样,抢在他前面快速开口: “不许再提离婚!” 第41章 不亲一下吗。 “就没有想问我的吗。”兰因在黑暗中平静道。 距离孟仁戳破真相已经过去半天, 兰因不再像之前那样惊恐,已经冷静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贺屿早在知道他不是“兰因”时为什么不质问他,直到现在也没有质问, 但他还是想跟贺屿开诚布公谈一场。 他想知道贺屿心里都在想什么。 “有啊。”贺屿回答他说:“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兰因缩在被窝里的手蜷了蜷:“嗯, 你问。” “你喜不喜欢我?”贺屿低声说。 过了两秒他又解释:“你提出离婚的第二天晚上去跟赵鸣他们喝酒, 接你回家后我问你为什么离婚……你说因为不喜欢我。现在呢, 你的答案有没有变。” 听完这话, 兰因心里咯噔一下,震惊万分,他以为贺屿会问他是谁为什么会变成兰因这类问题, 没想到…… 兰因闭了闭眼,挫败地叹出一口气,他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今天才知道露出了这么多马脚。 贺屿见人不说话, 又追问:“回答我, 到底喜不喜欢。” “你……”兰因声音有些哑, 反问:“你呢。” “喜欢,很喜欢。”贺屿没有片刻犹豫。 兰因心跳快了些:“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屿想了想:“也许是在知道你不是那个人之后, 怪我一直不承认, 才会让孟仁有那么多接近你的机会。” 兰因呼吸一滞, 想到了一个细节:“那你知道我其实不喜欢你的那天晚上……” 他脑海中回荡起兰盛珩对他说过的话, 说贺屿一整晚坐在沙发上。 “别提了, 枯坐了一夜,”贺屿低笑道:“那时候觉得世界崩塌了,坐着哭了一晚, 第二天去公司状态不好, 经理让我回家休息, 只是没想到,又看到你跟孟仁在咖啡厅约会,再然后被你在电话上骗……” 贺屿长长呼出一口气,语气幽幽:“其实当时我想等你回来以后,把你关在房间锁起来,永远不让你出去。可等你真的回来,看到你人的那一刻,又舍不得那么对你。所以只能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怎么也不会让你跟我离婚,这样的话,起码有个名义把你绑在我身边。” 兰因的心被贺屿这些话狠狠揪了起来。 他的心很疼,疼到他无法承受,鼻头一酸就哭了出来,充满愧疚地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一听到兰因哭,贺屿也顾不上回忆了,立马伸手将兰因翻了个身,拉到自己怀里,用手指温柔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轻声哄到:“怎么掉金豆豆了,不要哭,我喜欢看你笑。” 兰因压抑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崩溃,他哭嚎着嗓子:“你这样让我怎么忍得住不哭,你没有逼问我是谁,没有把我关进小黑屋,还没有杀我,我真的好难受。” 听到前面还好,听到后面,贺屿脸色都变了,他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你,就算是杀了我自己也不会伤害你。” 兰因往贺屿胸口捶一拳,带着哭腔道:“不要说种话,你才不会死。” “好,不说了,”贺屿揽紧了兰因:“不哭了,嗯?” 不知过了多久,兰因终于停止了哽咽,他把眼泪都抹在了贺屿身上,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你刚说,你那晚哭了一夜?你怎么会哭啊,我都从没见过你哭。” 贺屿笑了,他说:“笨蛋,人很伤心的时候就会躲起来哭啊。” “所以你那晚真的好伤心是不是?”兰因说着,又染上了哭腔,一副又要哭的样子。 贺屿只得继续哄:“已经过去了,别多想。” 兰因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接着又小声说:“你真的不好奇我是谁吗?” “怎么不好奇,当然好奇了,”贺屿温声说:“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很好奇,很想了解,但我不会问,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没有人逼你,我只希望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 兰因沉默少顷,贺屿这么一说,他心里反倒觉得没什么了,于是坦白道:“我就是兰因,和他名字长相都一样,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被车撞死后才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 说到这里,兰因声音更小了:“孟仁说的也没错,我现在的确不人不鬼,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去了哪,我只是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就在我们的新婚之夜。” 贺屿听到这解释,神情定了许久,过了会儿,他忽然握住兰因的肩膀,语气紧绷问:“兰因,我想知道,你会不会离开这里?” 就像当初悄无声息来到这里一样。 兰因咬了咬唇肉,如实道:“我不会主动离开。” 贺屿神色一暗:“所以会被动么。” “我也不知道。” 贺屿蹙眉思索片刻,猜测道:“会不会有一个触发机制,比如车祸?如果是这样,你是不是只要不出车祸就不会离开?” -- 第81页 兰因想了想:“可能吧,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参考。” 贺屿深深看兰因一眼,将人揉进了怀里,须臾沉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兰因唇角扬了扬,轻轻嗯了声。 “还有,别再妄自菲薄说自己不人不鬼,你是兰因,能来这里说明你命不该绝,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缘分,懂吗。” 兰因又轻轻嗯了声。 “以后不要再见孟仁了。” 兰因乖乖嗯了声。 贺屿微微挑眉,眸底划过一抹幽微的光芒,问: “那喜不喜欢我。” 兰因正要嗯,就意识到问题不对了。他沉默两秒,维持着理智道:“其实,我们现在不应该这样。”你应该跟陶卿在一起。 但后面这句兰因咬牙没说,吞回了肚子。 他自私地想霸占贺屿,哪怕是偷来的也无所谓,现在他不想那么快帮贺屿认祖归宗了,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跟贺屿在一起,哪怕天天去图书馆也行,只要陶卿不出现。 贺屿以为兰因在纠结他的身份,便低声道:“没有什么应不应该,那我换个问法,你讨厌我吗?” 兰因快速摇头:“不讨厌。” “讨厌和我拥抱吗。” “不会啊。” “讨厌我亲你吗。” “……你不要脸,为什么要问这个。” “回答我的问题。” “……还好啦。” “那就是不讨厌了?” “……嗯。” 贺屿轻笑一声,手在兰因后腰摩挲着,低声道:“最后一个问题,想跟我做吗。” “做什么?” “make love。” 啊—— 兰因头皮炸了,他脸刷一下变红变烫,羞愤至极责骂贺屿:“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种话是能,能随口说的吗!” “怎么不能?”贺屿不轻不重拍了下兰因的后腰:“我们是合法夫夫,如果你不愿意,就是在对我进行婚内性冷暴力。” “…………” 贺屿抱着浑身发烫像煮熟的虾子般的兰因,忍笑道:“快回答我,真要对我性冷暴力吗。” 兰因气急败坏用脚软绵绵踹了下贺屿坚实的小腿,纠结半天道:“这种事肯定不能在你家,阿姨和盛珩都在,影响多不好……当然我也没有不愿意,就是,就是,反正不能是现在!” 贺屿哦了声,接着凑近兰因耳畔说:“但我只是问你想不想,没说现在就要做,难道你想现在?其实也可以,我们去开个房……” “贺屿!”兰因上手捂住贺屿开车的嘴,压低声音重重叫了声。 贺屿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抓住兰因的手吻了下他的掌心,低声道:“知道了,你也喜欢我。” 兰因一下软了气势,哼哼了几声,没说话,算是默认。 贺屿变回了正经,复又将兰因揽进他怀里,温声说:“好了不闹了,睡吧。” 兰因乖乖闭上眼,心态敞亮轻松的同时,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他转动着眼珠,良久红着脸小声道:“不,不亲一下吗。” 贺屿笑得胸腔颤了颤:“今晚不了,等回了北市,我们就上床,做早该做的事。” “……” 果然,不该问的。 除了陶卿和贺屿身世的问题,兰因对贺屿再没有秘密了,所以这个年过得很开心很尽兴。 兰因无法张嘴承认的是,自从贺屿跟他说开后,他总想着和贺屿接吻,以前情感尘封在角落,积攒太多又未能得到释放,如今终于破开云雾见天明,他想索取更多。 可贺屿总是躲开,说着什么等回到北市一步到位的荤话。 兰因不想整天在苏燕和兰盛珩面前顶个大红脸,只得忍着没再撅起嘴讨亲,跟贺屿一样憋着忍着,只等回到北市,等兰盛珩上学,他们就不用忍了。 两人过完元宵才走的。 让兰因意外的是,他们走之前,苏燕居然给他包了个两千块的红包,这就意味着苏燕是真认可了兰因跟贺屿的婚事。 兰因心情复杂收了钱,带着兰盛珩和贺屿回了北市。 他们刚到公寓,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贺屿就收到严焕的电话,让他尽快去他的公寓。 贺屿以为又是想说他跟兰因离婚的事,索性带上了兰因,想把他跟兰因的事说清楚。 严焕的公寓在一所高档小区,贺屿和兰因按了门铃,很久才有人来开门。 只不过这人不是严焕,而是严煊。 更让两人震惊的是,严煊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唇色鲜明,像大哭了一场,最显眼的还有他的头发。 严煊原本是微长的短发,但现在,他的头发被人用剪刀东一块西一块剪了,还是胡乱剪的,长短不一,狗啃了似的,看着很乱,仿佛遭受到了校园霸凌一般,非常凄惨。 兰因觉得这就奇怪了。 要说校园霸凌,以严煊的性格,应该是施虐方才对,怎么现在被别人搞成这样? 第42章 你是禽兽还是永动机? 严煊开完门, 扭头就走,看都没看贺屿和兰因一眼。 这很不符合寻常,放在以往, 严煊绝对会神情傲慢嘲讽几句, 或者瞪贺屿一眼, 但现在一声不吭, 连最基本的对视都没有。 兰因跟贺屿交换了下眼神, 相继进了门,他们换上拖鞋走到客厅,看到眼前画面后一齐顿住。 -- 第82页 偌大客厅内一片狼藉, 地板上扔满了东西,有杂志,有花瓶,还有一些玻璃渣, 看样子是被人故意摔的。 这时, 严焕走了过来, 他穿着深色的家居服,一直梳上去的刘海此刻垂在额间, 融化了他冷肃的气质, 显出一丝温度。 严焕问候道:“过来了, 见谅, 客厅接待不了人, 我们去书房谈。” 说完,他瞥了眼兰因,没问贺屿怎么带着他。 不等贺屿回应, 一旁的严煊上前一步, 站到严焕面前哽咽道:“怎么他一来你就肯出来了?哥, 我真的好讨厌你,有本事你就把我赶出去,不然你别指望跟他去书房单独待着!” 兰因听的嘴角抽搐,这脾气可真够烈的,在外面严焕恐怕还从没被人这么吼过。 严焕自己显然也对严煊这撒泼的行径没办法,他眉头微蹙,语气颇为无奈:“不要再闹了,等我办完事带你去理发,你真应该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严煊声嘶力竭吼了一声,喊到最后都破音了,嗓子非常哑。 严焕见他没完没了,不由沉了脸色,用一种暗含警告的语气道:“严煊。” 刷一下,两行眼泪冷不丁就从严煊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划过他漂亮的脸蛋,砸落在地上。 严煊嘴一瘪,当即哭了出来,泪眼模糊瞪着严焕,委屈又伤心地说:“我恨死你了。” 说完,便趿着拖鞋跑回一间卧室,砰一声重重摔上门,将三个人统统隔绝在外。 严焕揉了揉眉心,对着贺屿和兰因道:“抱歉,他脾气就这样,我们去书房吧。” 贺屿贴心问:“要不您先陪他?” “不用。”严焕道:“过会儿他自己就好了。” 进了书房,贺屿和兰因坐在了严焕对面,严焕这才开口问:“你带兰因来是想说什么。” 贺屿看了兰因一眼:“严总,带他来主要是想跟您说一声,我们不会离婚了。” 严焕微微挑眉,对这回答并不意外。 从贺屿拖着不签离婚协议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严焕没多说什么,仅是淡淡应了声:“行,知道了,但今天我叫你过来不是说离婚的事。” 贺屿问:“那是什么?” 严焕将视线落到兰因身上:“兰先生,接下来的话需要你回避一下,客厅太乱,你可以先去隔壁的观影室,想看什么你自己点就行,我们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看到严焕不反对他们在一起,兰因暗自松了口气,当即笑着点头:“好啊,那你们聊。” 贺屿在桌下安抚性捏了捏兰因的手,兰因抿唇对他笑笑,转身出了门。 严焕家的观影室跟孟仁家的差不多,但兰因这会儿没心思看电影,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打了会儿游戏,突然收到了孟仁的消息。 【孟仁】你在哪。 因为上次逼问的事,兰因现在对他有很重的警惕心,想了想才回复。 【兰因】在外面。 【孟仁】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有话问你。 【兰因】就在手机上问。 一想到孟仁那双透过冷光的浅色瞳仁,兰因就止不住地犯怵。 以前他之所以不害怕孟仁,完全是因为这人看他的眼神含着暖意,说话也是温柔有礼,现在看来,显然是将他当成了“兰因”的替身。 如今他们撕破了脸皮,他自然而然开始惧怕孟仁,这人是目前除了贺屿外,唯一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他担心孟仁会以暴露这件事来威胁他。 所幸孟仁并没有这么做。 【孟仁】我想知道兰因在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兰因心头一跳,真操蛋,他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啊。 但又必须给孟仁一个交代,兰因只得硬着头皮,把他如何来到这里的事说了。 【兰因】虽然看起来扯淡,但事实就是这样,我跟贺屿也是这么说的,不信你可以再问问他。 孟仁很久才回。 【孟仁】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兰因】孟玲能这么快进去,是因为我知道她的人生轨迹,想办法让陈百浩发现了当年的证据,不信你也可以找他问问。我是知道你们这个世界的事,但也只有一点,比如关于你的一切我就不知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些,虽然拿不出来能令人一眼就信服的证据,但我可以保证,这些都是真的,不是在糊弄你。 这次兰因等了将近十分钟,才再次收到孟仁的消息。 【孟仁】你知道孟玲的事,那兰因呢,你知道他的哪些事?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关于宿主,兰因还是很了解的。 【兰因】你想知道什么? 【孟仁】他未来是什么样的。 【兰因】如果不是我突然来了这里,他现在已经死了。 【孟仁】怎么死的? 【兰因】他继母害死的,这也是我一来就急着揭发孟玲的原因,不解决她,我会有生命危险。 兰因终究还是有私心的,他不想把贺屿也供出来。 以孟仁对原身的在乎程度,要是知道贺屿在原著里如何虐待原身,肯定会展开报复。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没撒谎,原身能死,孟玲也出了不少力。 说完这个,兰因再没收到孟仁的回信,消化这些信息需要时间,任谁知道了恐怕都无法一下就接受。 -- 第83页 严焕跟贺屿在书房待了半个多小时,兰因听到贺屿在外面叫他,就出了观影室。 紧接着,兰因看到本应该在卧室的严煊,此刻抱着抱枕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看他们,只是偏头瞧着落地窗外的景色,特别倔强。 严焕此刻换上了西装,看样子也是要出门。 贺屿拉过兰因的手:“我们走吧。” 兰因嗯了声,跟严焕道过别后,去玄关换鞋,期间听到严焕放软语气对严煊道:“走吧,哥带你去理发,过两天就开学了,你这样怎么见同学?” 严焕话音刚落,很快就传出严煊别扭的声音:“我看你是想去公司吧,肯定会把我放到理发店就走,我才不要去。” 严焕给出承诺:“我等你理完发。” 严煊哼了一声:“然后把我送回家?你不想让我住这儿就直说。” “我什么时候说这种话了?” “你嘴上是没说,但你心里肯定这么想了。” 听到这里,玄关处的兰因眉毛抽了抽,不由小声对贺屿说:“严煊这脾气真是了得,谁能受得住。” 兰因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扭头看贺屿一眼,发现贺屿正在发呆。 “贺屿?”兰因叫了他一声。 贺屿回神,对兰因温柔笑道:“是啊,他就是这样,可能严总已经习惯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兰因就听到严焕说:“不送你回家,你想住哪儿都可以,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跟我去公司,晚上我们再一起回来。” “真的?”严煊声音拔高一个调,将他惊喜的情绪都写在里面。 严焕嗯了一声。 严煊嘟囔着说:“你不赶我走的话,那等晚上回来我再打扫这块。” “不用,我叫阿姨来收拾,快去,给自己找顶帽子,这种发型怎么出门。” “喔。” 然后就是一串轻盈的脚步声,是严煊去衣帽间的脚步声。 出了门坐上电梯,兰因唏嘘道:“恐怕也就严总才能拿捏住严煊,几下就给哄好了。” 电梯除了他们没人,贺屿亲昵抱住了兰因,在他脸上轻啄一口,含笑道:“是这样。” 兰因抬头发现电梯上面的监控,红着耳朵推开贺屿:“别这样,有监控。” 贺屿也不介意:“那我们回家亲。” “嗯。”兰因气若蚊蝇应了声,而后抿唇问:“所以严煊那头发是怎么回事?被谁弄的?” “他自己。” 兰因一惊:“为什么?” “跟他哥赌气,没看把客厅糟蹋成什么样了。” 兰因算是开眼了,感叹一声:“这孩子也太熊了,比以前的兰盛珩都熊,谁给惯的啊这是。” 贺屿低笑:“他黏谁,就是谁惯的。” “严总?” “嗯,是他。”说着,两人一起出了电梯,贺屿道:“不过这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现在应该想想自家的事。” 兰因偏头瞅他:“什么自家的事?” 贺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目光蓦然变得灼热,他稍稍靠近兰因的嘴唇,低声问:“你说呢。” 兰因:“……” 十分钟后,兰因看着在24小时无人售货店疯狂买东西的贺屿陷入沉思。 上了车,兰因看着那一大袋瓶瓶罐罐复杂道:“你买这么多不怕过期?” 贺屿发动引擎,闻言勾唇笑了声:“放心,一周就用完了。” 兰因难以置信,发出灵魂拷问:“你是禽兽还是永动机?” 贺屿伸手捏了捏兰因惊恐的脸蛋,笑着说:“老公是什么,你今晚就知道了。” 第43章 让他赶紧找点教学视频看看! 傍晚, 兰因在厨房做饭,贺屿收拾屋子,公寓半个月没住人, 家具上多少有些落灰, 兰盛珩正拿着飞机模型在公寓乱窜, 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贺屿打扫完客厅, 又去了卧室, 他换上干净的床单,又将从24小时无人售货店买回来的那袋东西整齐摆放到了床头柜下的抽屉里,塞到一半发现放不下, 便将兰因那边的床头柜也征用了,严严实实摆满了两个抽屉。 吃完饭,贺屿去洗碗,兰因冲了澡就在客厅消磨时间, 和兰盛珩下跳棋。 贺屿将厨房收拾妥当, 也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故意挑了件和兰因同一款式的情侣睡衣。 刚结婚的时候,兰因为了在贺屿面前刷好感度, 买了很多套情侣睡衣以及内裤, 彼时他一定想不到, 会穿着这睡衣跟贺屿上床落实关系。 兰因作为一个28岁的老处男, 其实挺想尝试一下和喜欢的人翻云覆雨, 但临近关口,他又忍不住退缩,有些紧张, 而且他以前听廖开霁说, 零的第一次也很疼。 贺屿信步走到客厅, 自然而然坐到兰因身旁。 贺屿一经靠近,兰因血液流速莫名加快了,对方虽然跟他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但兰因觉得贺屿身上的更好闻。 这个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下棋时频频出错,一局玩下来,让兰盛珩赢了。 “耶!我赢了!” 兰盛珩手舞足蹈高兴叫道:“哥,你好笨,跟我下棋都能输。” “……”兰因嘴硬:“刚让你的,这次真的来。” “还来?” 贺屿忽然在旁边插嘴,仗着自己胳膊长,越过兰因将跳棋盘收好,放进了茶几下面,同时用一种严肃的语气对兰盛珩道:“时间很晚了,去睡觉。” -- 第84页 兰盛珩刚赢了一局,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哪肯收手,他指了指手腕上的卡通手表,不满撅嘴:“才八点诶,嫂嫂,让我再玩一会儿嘛。” “你可以回房间玩游戏机。”贺屿绝情道。 兰盛珩皱起了脸,弱弱道:“可我想和我哥下棋。” 贺屿这下没再吭声,他在兰盛珩的视野盲区,轻轻捏了下兰因腰间的软肉,意思不言而喻。 兰因喉结动了动,只得顶着个大红耳朵对兰盛珩道:“今天奔波了一天,哥有点累了,明天我们再玩好不好?” 兰盛珩见兰因都这么说,只得作罢,乖乖回房间玩游戏机去了。 兰盛珩一走,客厅就剩下兰因和贺屿,不止兰因,贺屿的心跳也很快,他长呼一口气,稍稍靠近兰因想要抱他。 不料兰因一惊,猛地从沙发上弹跳起身,躲开了贺屿温暖的怀抱。 兰因红着脸解释:“回,回房间吧,万一盛珩出来看到,影响不好。” 贺屿觉得有道理,起身关了客厅的灯,搂着兰因回了卧室。 两人一进去,只来得及反锁住门,灯都没来得及打开,贺屿就将兰因抵到门上,俯身和他吻到了一起。 兰因想亲贺屿想了很久,眼下终于如愿以偿,可谓激动又兴奋,伸出双手勾住贺屿的脖子,一个用力,就跳到他身上,熊抱住了贺屿,考拉一样挂在贺屿的身上。 兰因很轻,贺屿抱得很轻松,他用单只手托住兰因,另一只手想要开灯,不过手刚伸过去,就被兰因拦截。 “别开灯。”兰因附在贺屿耳边哑声道。 贺屿低笑,将兰因颠了颠,重重啵了口他软糯细腻的脸蛋,低声问:“为什么,不想看我?” 兰因小幅度摇头,小声道:“下次再开好不好,我,我现在……” “害羞?”贺屿调笑着接话。 兰因羞愤难当,保持着沉默,算是回应。 贺屿照顾兰因的感受,便没有开灯,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霓虹灯和月色,将兰因抱上了床…… 不久,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床上只有兰因,贺屿则去了浴室,不过这会儿兰因脸色并不好,神情也有些颓丧。 兰因去厨房喝了杯水,然后回到房间,站在阳台上偷偷抽了根烟。 约摸一个多小时后,贺屿穿着睡衣从浴室走了出来,他看见兰因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以为睡着了,就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枚吻,轻声说了句晚安。 他话音刚落,本来一副熟睡模样的兰因忽然出声,他睁开双眼,含着一丝愧疚说:“对不起啊,你一定很扫兴吧。” 贺屿闻言轻笑,低声说:“傻瓜,我说过,我会一直保护你,我想了想,你能来这里,也可能是因为车祸带来的痛感,万一你因为干这事疼消失了,到时我上哪哭去?” “可是……” “没有可是,”贺屿安慰道:“好了,今天一天也折腾累了,睡吧。” 见贺屿不同意,兰因只得将一堆话咽进肚子,闭上嘴乖乖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贺屿和兰盛珩都开学了,他们一早就去了学校,兰因则去了清吧,跟陈百浩清算了下库存的酒,又联系酒庄的人再送一批。 因为清吧的地理位置优越,装横精致,是以吸引了不少顾客,去年的利润很不错,如果今年能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年中兰因就会考虑再开一家分店。 下午的时候,兰因再一次收到孟仁的消息,说是想跟他见一面。 兰因眼下对孟仁格外排斥,自然不敢单独见面,而且他还没搞清楚孟玲生日宴上孟仁为什么会见他,这问题就像悬空的一把刀,不搞清楚,兰因就无法安心。 兰因想了想,给贺屿打了通电话,说他想见孟玲一面,也就是去监狱探监,把一些该问的话问清楚。 贺屿不放心让兰因一个人去,开学第一天学校的事也不多,贺屿索性开车去清吧门口接兰因。 贺屿一来,在店门口鸣笛,兰因听到后,再跟陈百浩交代了几句,就上了车,坐到副驾驶。 车还没开出三米远,兰因就听见贺屿语气怪怪道:“店里就你跟他?” “是啊。” “其他店员呢?” “今天还没开业,明天大家才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贺屿趁着红灯偏头看向兰因:“陈百浩倒是积极,刚你上车的时候他还趴窗户上看了半天,看起来挺舍不得你走的。” 这么一说,兰因再听不出来就是傻蛋了。 不等他开口,贺屿又开始扯:“差点忘了,你人生中第一次剥的虾就被他吃了,这么一说,你们还挺有缘分,记得你去年就把店长的位子给他了,看来对他挺放心。” “哎哎哎你够了啊,”兰因啼笑皆非:“怎么突然在意起他来了,他就是感谢我才留下来帮我的,而且我店里正好缺人,都是很正常的事,而且……” 兰因说着眯了眯眼睛:“当初那个虾陈百浩是看你不吃才把碗接过来的,是你自己不吃好不好。” 贺屿沉默片刻,想起他和兰因刚结婚时的相处状态,眼底染上一层遗憾:“当时我以为你是那个人,如果早知道是你,我肯定不会那样对你……你那时候难不难受?” 兰因下意识开口:“不难受啊,那时候我又不喜欢……” -- 第85页 “呵。” 兰因连忙闭嘴。 “你演技不错。”贺屿酸酸评价:“如果你跟廖开霁进娱乐圈拍戏,说不定你能混得比他还红火,对不对啊,实力派演员,未来的影帝。” 贺屿虽然是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些话,但说的也是事实,兰因演技的确好,不然也不会将他骗得团团转,对兰因爱他这件事深信不疑。 眼看话题正在朝危险的方向推进,兰因干笑两声补救:“也没有啦,当时我其实就对你挺有好感的,你长得帅,还很温柔,不强人所难……” 就这样,兰因拍了一路马屁,一直到监狱门口才停下来。 两人按照流程走完手续,然后坐在探视室等孟玲。 不一会儿,孟玲就穿着蓝白条纹监狱服被两个女警带了过来,她戴着手铐,狱警将她带到这里就站到一边,开始监听。 再见孟玲,她往日的风情万种妖娆妩媚皆已消失不见,变得憔悴而苍白,几个月不见,孟玲像老了十几岁,嘴唇发干,神情黯淡,乍一看比苏燕的年纪还大。 事到如今,孟玲也不再跟兰因虚与委蛇,扫了眼他身旁神色冷漠的贺屿,就面无表情问:“小珩还好吗,谁在养他?” 兰因:“我二伯在养。” 兰因为了能让孟玲接下来可以肆无忌惮说出实情,所以隐瞒了他在抚养兰盛珩的事实。 因为如果他说他在养,孟玲极有可能会为了兰盛珩讨好他,从而不说实情。 孟玲嗤笑:“我就知道,那个男人靠不住,他一定又去外面快活了。” “你后悔当年做的那些事吗。” 孟玲冷笑:“后悔啊,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如果重来一次,我也许还会那么做。不得不说,你爸哄女人手段着实高明。” 不用孟玲说兰因也能猜出来,当年一定是情杀。 兰承松一定承诺过孟玲说离婚了就娶她,只是他懒得离,而孟玲随着一天天变老,拖不起,只能自己动手。 兰因忽略孟玲的怨念,直接说明来意:“这次我来主要是想问你关于孟仁的事,你当初带他见我是为了什么?” 兰因这么一说,孟玲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看向贺屿,又看看兰因,半天才问:“你们怎么还没离婚?” 贺屿脸色一沉:“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贺屿现在对“离婚”这两个字都点PTSD,谁一提,他就心头发紧,怕兰因又跟他闹离婚。 孟玲看向贺屿的眼神里浮出一丝戏谑,她幽幽道:“贺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介意,孟仁把兰因睡了你都不生气? 知道你对他没感情,但只要是个男人,被戴绿帽子都会愤怒吧?难道你忘了,当初是他逼你结婚的,把你名声都弄臭了,你现在居然一点也不在意。 也是,毕竟是兰承松的儿子,嘴上功夫肯定都有一套,老子哄女人在行,儿子哄男人在行,这么看来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兰因被孟玲这段话说懵了,什么叫“孟仁把他睡了”? 他有没有被孟仁睡,自己难道不清楚? “孟仁睡我?”兰因皱眉:“你在胡说什么,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还在装。”孟玲道:“我当初说动他见你,就是打定他看到你喜欢上别人后会发疯,睡你泄愤算轻松的,他有这方面的洁癖,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别人……怎么,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们兰家那个狗屁规定,竟然让长子继承65%的家产,这样我儿子岂不是吃亏了。” 听到这里,兰因跟贺屿对视一眼,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孟玲为了自己的儿子兰盛珩能继承全部的家产,于是想让兰因死。 考虑到贺屿的存在,孟玲就想借孟仁之手弄脏兰因,达到孟仁直接除掉兰因或惹怒贺屿的目的,这样兰因腹背受敌,而且对手一个比一个疯批,兰因肯定活不了多久。 只是孟玲没料到的是,孟仁当时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喜欢上别人的兰因,而是像七年前那样干净的兰因。 这样的兰因,孟仁当然舍不得伤害,而这时候孟玲入狱,没能看到后续发展,所以现在才认定兰因是为了不让贺屿发怒,伪装自己没有被人睡过。 那么,再放到当前处境下判断,孟仁现已经知道兰因喜欢上了贺屿,变得不再干净,所以会不会像孟玲口中的那样,计划睡兰因泄愤? 要真是这样,兰因万分庆幸自己今天没单独见孟仁,不然要真让人睡了,他非得膈应死。 得到了答案,兰因懒得在这听孟玲挑拨离间了,他跟贺屿交换了个眼神,手拉手就想走。 孟玲见状皱眉:“你们不相信我?贺屿,你自己去问孟仁,看他有没有睡过兰因。” 贺屿不想听到这类对兰因侮辱性的言辞,他眼神变得冷冽,朝孟玲寒声开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孟仁绝对没有对兰因做过那种事,反而处处照顾他,但我不乐意看到兰因跟他走太近,所以不会轻易让他们见面。事情就是这样,让你失望了。” 说完,两人便转身离开,没看孟玲绝望乃至于崩溃的神情。 出了监狱,兰因松了口气,以前不知道孟仁的目的,应对起来很麻烦,现在知道了,反而会更轻松一些,知道该怎么防备。 -- 第86页 但兰因这么想,贺屿却不一样,他觉得既然孟仁有这个歹心,就算兰因不见他,恐怕孟仁也会自己制造机会见面。 回家路上,贺屿手握方向盘,薄唇绷成一道直线,想到对策后,他用一种通知的语气,不容置喙道:“以后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兰因:“……” 贺屿没听到回应,复又问:“听见没?以后我在哪你在哪,你在哪我在哪,清吧交给陈百浩经营,我会寸步不离守着你。” 兰因闻言,表情更加难以言喻,他哭笑不得说:“知不知道,你这样好霸总啊,可你明明还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学生诶。” 贺屿目视前方,伸出一只手捏了把兰因的脸蛋,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你,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一直跟我在一起。” 兰因好笑道:“这样不会腻吗?万一孟仁一直不放弃,我们难道要永远跟个连体婴儿似的黏在一起?” 贺屿静默片刻,低笑:“你可能对连体婴儿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我们最多是形影不离,但‘连体’算不上。” 兰因也不是什么纯情小学鸡,一下就听出来贺屿又在说荤话。不过话说回来,他跟贺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办正事? 他内心对此是很期待的,但一想到那撕心裂肺的痛感,又只得偃旗息鼓,不敢随便提。 直到晚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当兰因看到屏幕里那个眼熟的演员时,灵光乍现。 这个演员正是廖开霁,看样子现在混得不错,都有戏拍了,也是看到他兰因才想起来,廖开霁有一个室友也是同性恋,听说还很骚,他完全可以跟这位室友取取经啊! 虽然他哥们邱亦和韩晔也有跟男人在一起的经验,但都是熟人,不好张口,廖开霁室友他又不认识,问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会比较方便自然。 兰因很快联系上廖开霁,廖开霁一听兰因还没学会开车,当场恨铁不成刚说了他一顿,并将他那个比较骚的室友联系方式扔给兰因。 室友的网名叫【gg】。 兰因硬着头皮给对方发消息。 【兰因】你好呀() 【gg】你好你好,廖开霁给我大概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你是不会做还是?你对象自己有经验吗? 【兰因】也不是不会,就是很难受,有点疼哈哈哈哈哈,不太能进行下去。我对象的话,他也是第一次,估计没多少经验哈哈。 【gg】懂了,这样吧,你把你们的过程描述一下,我好判断问题出在谁身上。 贺屿这会儿正在厨房做饭,兰因悄咪咪躲进浴室,红着脸给对方仔细描述了一下细节。 很快,兰因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gg】明白了!不过你也不用描述得那么详细hhh,已经知道你对象很厉害啦hhh,但是!问题就出在你对象身上!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啊天哪!让他赶紧找点教学视频看看!!宝贝,真是苦了你了! 第44章 那祝你一切顺利。 教学视频…… 上哪去给贺屿找教学视频? 兰因这般想着, 忽然记起当初在南淄古镇的时候,廖开霁曾给他发过一串视频,但那时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所以放着没看, 现在倒是可以拿出来给贺屿观摩学习。 但毕竟时间长了, 兰因怕视频已经不在了。 他翻了翻和廖开霁的聊天记录, 万幸, 那一长串视频都还可以看,是兰因光看封面就头皮发麻的程度。 吃完饭,贺屿又去洗衣服, 期间他兜里的手机连震多次,他合上洗衣机的盖子,打开让其运行,而后拿出手机看了眼。 是兰因发来的消息, 有五个视频, 并附带了一句话。 【兰因】我问别人了, 你的做法是错的!特意给你找了教学视频,好好学习。 贺屿眼睛微眯, 起先还不太明白兰因的意思, 但在耐心看完五个教学视频后, 一张俊脸浮现出了一抹尴尬。 难怪第一次失败了。 他原以为是兰因的痛觉神经比较敏感, 从始至终都没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现在看来,确实是他自己漏了一项对零来说非常重要的步骤。 找到问题的关键,事就好办了。 贺屿也没急着立刻去尝试, 还找了些其它相关的资料, 决定再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力求下次做到零失误,一步到位。 贺屿迟迟不行动,兰因也不急,给他留出充足的时间去消化理解。 两天过去,期间要么是兰因陪贺屿去学校,要么是贺屿陪兰因去清吧,总之两人是做到了真正的形影不离。 说起来,兰因内心觉得贺屿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了。 可以一起学习工作,一起吃饭逛街,这都没问题,但在外面追到洗手间盯他,这特么就些过分了! 怎么,孟仁是孙悟空变的?可以变成蚊子神不知鬼不觉将他掳走? 兰因愈发觉得贺屿有些神经质。 以前贺屿说不会让他离开他的视线,他以为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居然被严格落实,实现了真正的寸步不离。 然而,在兰因多次劝说无果后,让他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 ——孟仁还真在跟踪他。 这天下午,兰因跟贺屿在逛商场,准备购买一些春装。 兰因中午喝了太多果汁,一直往商场的洗手间跑,当然,贺屿每次都跟着,要不是兰因要脸,真想让守在他身旁的贺屿给他把尿。 -- 第87页 兰因洗完手,瞧着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贺屿,无奈道:“宝贝,以后你真不用跟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变态。就算你真担心孟仁会傻逼到来洗手间堵我,站门口守着就行啊,你站我旁边,我真的很难上出来。” 贺屿很会抓重点:“上不出来?你前列腺会不会有问题,明天带你去男科看看。” “……”兰因恼怒反驳:“滚蛋!你才有问……” 兰因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了。他愕然看着镜子里出现的第三个人,嘴巴张了张,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贺屿也在镜子前面,所以他也看到了。 只见孟仁一身深色休闲装,还带着黑色鸭舌帽,能遮住半张脸,和他以往西装革履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 不熟悉的可能认不出来,但兰因和贺屿对孟仁比较敏感,所以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洗手间的门口被镜子呈现出来时,两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 兰因惊讶万分,不止震惊于孟仁会追到这里,更是佩服贺屿的警惕心,竟然还真让贺屿猜到了。 果然,只有变态才了解变态。 哦不,这倒不是在说他的屿宝变态,只是说他有成为一个变态的潜力。 贺屿不动声色将兰因挡到他身后,冷漠凝视孟仁:“你想做什么。” 孟仁皮笑肉不笑,好整以暇抱臂打量着贺屿,眼神有些微妙:“你把人看得真紧,没给我留丝毫下手捉他的机会呢。” “你要敢对他做什么,我绝对绕不了你。” “我能做什么?”孟仁奇怪问,“我只不过是想请他上我家坐坐,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个小时就还给你。” 贺屿神色凛然:“你休想。” “咳……”,身为故事的核心人物但却一直没插上话的兰因发出了声音。 见终于吸引到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的注意力,兰因赶忙道:“那个,有什么话出去说吧,这里是洗手间。” 兰因觉得既然孟仁不顾贺屿在场,都敢出现在他面前,那就是到了非办不可的地步。 如果他们一味闪躲,反倒会刺激孟仁,万一这疯子干出什么比较刑的事,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他觉得应该跟孟仁好好谈上一场。 如果不彻底解决这件事,不止兰因,贺屿也寝食难安。 “什么?!和蜥蜴合影?”兰因惊道。 此刻他们三人正在商场一楼的咖啡厅,坐在咖啡厅外面的四人桌上。 孟仁坐在兰因和贺屿的对面,一坐下就说出了他的目的。 孟仁淡淡道:“是,我想让你和我的蜥蜴拍张合影,拍完就放你走,之后我会去国外,不会再来打扰你们,怎么样?” 贺屿在一旁没吭声,判断着孟仁这话的真实性。 但兰因是个沉不住气的,当即拆穿:“胡说,你是想把我骗去你家然后做犯法的事吧。” 孟仁皱眉:“什么犯法的事?”他顿了顿:“你觉得我会杀了你?” 兰因冷哼,将孟玲当初的阴谋说了出来。 “孟仁你知不知道强间男人是会判刑的,还是说你想去监狱陪你姐?” 孟仁闻言,脸色一黑,半天从牙缝挤出一句:“我为什么要睡你?你又不是他。” 兰因一顿,眨眼:“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惩罚我喜欢上别人?” 孟仁一脸诡异:“我是想惩罚兰因,但,你不是兰因。我还没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而且……我对一个来历不明的死人不感兴趣。” “孟仁你住口!”贺屿一怒,拉开椅子就想上去揍孟仁一拳。 孟仁冷冷看着他,没躲,但兰因拦住了贺屿,表情有些尴尬,小声提醒他:“你别这样,他说的也没错。” “怎么没错?”贺屿胸腔起伏:“兰因,我说过你能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线牵着你来,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你懂不懂?以后不要再说自己不人不鬼。” 兰因定定望着贺屿出神,接着,石破天惊来了一句:“哇!我懂了!你不是怕鬼吗!你该不会是怕鬼才不让我这么说自己的吧!” 孟仁在一旁嘲弄:“怕鬼,呵。” 贺屿:“……” 兰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贺屿忍无可忍,低斥:“兰因,不要开玩笑。” 兰因是真误会贺屿了,贺屿不让他说自己不人不鬼,只是为了兰因的自尊心,怕他自卑。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兰因根本不懂自卑为何物。 兰因无辜道:“我没开玩笑啊。” 孟仁懒懒道:“行了,我不想浪费时间看你们吵架。” 贺屿兰因异口同声:“我们没吵架。” “……”孟仁脸色又黑了一个度,干脆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去拍照。” 兰因和贺屿坐下,对视一眼,贺屿阴沉道:“我们什么时候答应要跟蜥蜴合影了?” 孟仁眸色一暗:“那怎么才能答应。” 兰因拽了拽贺屿的袖子,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自己问孟仁:“你说的是真的?你真不想睡我?” 孟仁无语凝噎:“我再说一遍,我对鬼没有性趣。” “孟仁!”贺屿又低吼了一声。 孟仁毫不在意。 兰因则一脸心疼轻轻拍贺屿的背:“好了好了不要怕。” 贺屿咬牙切齿:“我、没、怕。” -- 第88页 “在我面前不用逞强。” “我、没、逞、强。” “你们够了。” 孟仁再一次打断他们,他加重语气:“这种事你们自己回家讨论。兰因,什么时候去我家?” 兰因无所谓道:“现在就可以,不就是拍个照吗,你早说不就好了,还搞这么大张旗鼓跟踪。” 孟仁见他答应的这么轻松,有些意外:“你不怕?” 贺屿也低声提醒兰因:“要跟你合影的是蜥蜴,不是小猫小狗。” 兰因回忆了下孟仁家那幅五彩斑斓的蜥蜴油画,觉得可以忍受:“没什么,不就拍个照嘛,咔嚓一下就完了。” 兰因是这么想的,既然孟仁要求不高,还答应只要拍了照不再打扰他们,这么简易的解决方式,他没有理由拒绝。 贺屿见拦不住兰因,只好对孟仁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孟仁打开自己的手机,将一张照片递给贺屿:“这是我名下所有的资产转移记录,以后不会在国内发展,后面一张是机票,三天后我会离开。” 兰因起身:“那还等什么,走吧,去你家,早办完早解脱。对了,让我拍照是为了留纪念?” 孟仁点头:“可以这么说,毕竟这是兰因的壳子。” 兰因又问:“你喜欢蜥蜴这种冷血动物?” “嗯,它很漂亮。” “那为什么要我跟他合影?有什么意义?” “因为你们都是我最喜欢的。” 贺屿皱眉:“不要把兰因跟它相提并论。” 孟仁无所谓耸肩。 孟仁公寓。 兰因一进去,就跑去站到那副蜥蜴画像旁催促:“来拍吧。” 贺屿一愣,电光火石间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原来兰因口中的蜥蜴,其实张画,难怪兰因不害怕。 孟仁见状,浅色瞳仁里划过一抹微妙的光,终于明白了兰因为什么答应得那么快。 不过他没吭声,而是进了一个房间。 他再出来时,一只橙红色脑袋蓝紫色尾巴的小蜥蜴稳健爬在他的手臂上,睁着一双浑圆的竖瞳眼睛,长长尾巴放松垂在孟仁身侧,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 贺屿看到真蜥蜴的一刹那,认知再一次被颠覆,意识到自己之前没会错意,就是和真蜥蜴合影,会错意的是兰因。 贺屿知道兰因会怕,他急忙上前想捂兰因的眼睛,但为时已晚,下一秒,他耳边传来兰因凄厉的惨叫。 “啊——————————” 孟仁没理,还将手臂上的蜥蜴展示在兰因面前,恶趣味笑道:“我说的是跟这只蜥蜴合影哦。” 兰因头皮炸了,一个劲儿往贺屿怀里钻,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进贺屿的外套,闷声哭喊着道:“哇啊啊!拿走啊!让他拿走啊!” 贺屿抱着兰因走到距离孟仁比较远的地方,而后冰冷直视孟仁:“把那东西拿远点。” 孟仁没拿走,反而大喇喇坐到沙发上,逗弄着手臂上乖巧的彩虹飞蜥,散漫道:“没关系,是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他哭会儿差不多就好了,等会还要拿着它拍照呢。” 贺屿蹙眉:“你早应该把话说明白,兰因以为是跟那幅画合影。” 孟仁不以为然挑眉:“我说过了啊,原话就是想请他跟蜥蜴合影,可没说是跟蜥蜴画像合影。” 兰因:“呜呜呜呜呜……” 贺屿安抚性7拍拍兰因的后背,对孟仁道:“不可能,他不会拿着它拍照,画可以,你手上那只休想。” 孟仁思索着说:“我可以给钱。” 贺屿冷笑:“这不是钱的问题。” 孟仁给出价位:“十万,就拍一张照片。” 贺屿眼神透着寒光。 “一百万?” “兰因,我们走。”贺屿道。 兰因停了哭声,但没立刻跟贺屿走。 孟仁见状,唇角微微勾起,悠悠道:“怎么,还不愿意么,五百万怎么样?” 贺屿不欲跟孟仁废话,搂着兰因就想走,只是兰因的脚像定在了孟仁家的地板上,贺屿拉了两下都没拉动。 贺屿向兰因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兰因没敢看贺屿,对上孟仁打趣的目光,抿了抿唇,飞速扫了眼那只彩虹飞蜥,小声说:“那个,先说好,怎么拿着它拍?” 贺屿:“?” 孟仁轻笑,起身给兰因展示了下:“就是这样,放在手臂上,举到胸口的位置,很简单,它性格很好,不会咬人,怎么样,划算吧?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给你写支票。 ” 兰因看了看孟仁手臂上一动不动的彩虹飞蜥,就像是在看五百万一样,莫名的,他突然感觉这只蜥蜴也挺漂亮的。 贺屿这时在旁边叫:“兰因?” 兰因心虚地对上贺屿犹疑的目光,他用手抹了把泪痕,干笑道:“其实……合张影也没什么,你看,那只蜥蜴多漂亮多温顺啊,我都从没见过这种的。” 贺屿没吭声。 兰因承受不住贺屿的眼光,就拽拉着他的衣摆,小声道:“可是他给的太多了,五百万,就拍一张照,多划算的买卖。” 贺屿幽幽道:“我以后会给你赚更多。” “哎呀这不一样!孟仁那么有钱,不拿白不拿!你别说了。” 兰因说完,就朝孟仁走了过去,挂着一副笑脸:“在哪儿拍呢,需要我摆什么表情呢?当然,在这之前请先把支票填好。” -- 第89页 孟仁微微一笑:“就在那幅画旁边,表情随意,只有一个要求,拍照的时候不要想贺屿,眼睛要干净。” “没问题!” 拿了五百万的支票,兰因将其塞进贺屿的裤兜,让他先暂时保管。 但贺屿脸色不太好,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眼底藏着怒意。 拍照的时候,兰因浑身肌肉紧绷,尽量忽略手臂上的冷血动物,冲拿着相机的孟仁干巴巴道:“好了没啊,都过去五秒钟了。” 孟仁皱眉:“我说了,不要想贺屿,用一种就像当初在孟玲生日宴上的那种眼神看镜头。” 兰因敬业道:“我没想贺屿啊。” “不,你在想,眼神不对。” “哎呀真的没想,我现在想的都是这只小漂亮会不会咬我!” 孟仁:“说了他不会咬人。眼神还不对,不要想贺屿。” 兰因急了:“我没想啊!” 孟仁:“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想他。” 兰因欲哭无泪:“真不想,不信你钻到我脑子里看看。” 兰因的确没想贺屿,但即便这样,也不是孟仁期待中那种干净的眼睛。 兰因喜欢贺屿,心里装着喜欢的人,眼神自然会跟以前的不一样,这是一种从内而外的。 即便不刻意去想贺屿,他那双微微上翘的狐狸眼也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名草有主。 “哈。”守在兰因身旁不远处的贺屿突然轻快笑出声。 眼底先前的怒意已经烟消云散,里面还涌现出不加掩饰的愉悦。 孟仁听到他笑,脸色沉了沉,但也没说什么,收了相机接过兰因手臂上的蜥蜴,淡淡道:“算了,我回头P一下。” 兰因没达到孟仁想要的效果,有些过意不去:“要不钱退你一半?” “不用。”孟仁摆手,神情有些疲倦。 孟仁将蜥蜴又放回那个房间,再出来时,他问兰因:“你说,你当初能过来,是被车撞死了?” 贺屿皱眉,兰因赶在他前面道:“对,我正在过马路,一辆白色汽车就像凭空出现一样,面朝我撞了过来。” 孟仁又问:“在十字路口?” 兰因点头:“嗯,而且那天过马路的人不多,我也没违反交通规则,就走在斑马线上……” 说到这里,兰因眼神一动,试探着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想穿到我那个世界找‘兰因’吧?” 孟仁认真注视兰因,问:“这个可行吗?” 兰因一惊,立刻阻止孟仁这种送死的危险行为:“你千万不要异想天开去轻易尝试!这种事太玄乎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兰因’在哪。” 孟仁顿了会儿,点头:“嗯,你们走吧。” 贺屿深深看孟仁一眼,没说什么,带兰因走了。 兰因都出门了,又探进脑袋劝孟仁:“你真不要去尝试哦,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穿过来的,你要是自己制造车祸,很可能一下就嗝屁了,你还有那么多钱,真不值得冒这个险。” 孟仁坐在沙发上,偏头望着门口的兰因,静默两秒,浅笑道:“知道了,再也不见。” 兰因一愣。 孟仁解释:“我的意思是再也不会去打扰你。” 兰因笑了,冲孟仁左右摆了摆手:“好,那祝你一切顺利,再也不见。” ?第45章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从孟仁家离开后, 两人先去幼儿园接了兰盛珩,途径一家麦当劳时,兰盛珩说想吃。 兰因一想他许久没吃了, 就让贺屿把车停在附近, 带兰盛珩进去点餐。 既然来了, 兰因点了三人份的饭, 想今天偷个懒, 不做晚饭了。 贺屿自然没意见,三个人像一家三口一样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吃饭,温馨而甜蜜。 吃到一半, 贺屿手机响了,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就拿了外套,说严焕找他。 因为对孟仁不太信任, 贺屿想先把兰因和兰盛珩送回家, 不过兰因真觉得没必要, 让贺屿开车去见严焕,他跟兰盛珩吃完饭打车回家就行。 贺屿只得作罢, 交代兰因如果发现什么不对, 立刻给他打电话。 兰因和兰盛珩吃完饭, 这里距离家很近, 兰因想消消食, 就跟兰盛珩走着回了公寓。 安顿好兰盛珩,兰因洗了个澡瘫在沙发上看电影,玄关的灯开着, 他在等贺屿回家。 迷迷糊糊间, 兰因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拦腰抱起, 动作很温柔地把他抱到卧室的床上。 兰因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贺屿,他把脸在贺屿宽大温热的掌心蹭了蹭,闭着眼睛懒洋洋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去洗个澡睡觉吧。” 贺屿将床头灯调到最暗,轻轻吻了下兰因的鬓角,低声道:“好,你先睡。” 贺屿说完,拿着睡衣去了浴室。不久,水流声响起,兰因被这么一打搅,睡意也淡了。 房间里的光线比较暗,他睁开眼,安静看着浴室门下挤出来的一道亮光,唇角不自觉扬了扬,琥珀色瞳仁里流露出细碎的波光。 这一刻,兰因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幸福是何滋味。 有一个安稳的家,一个属于他的清吧,以及一个相伴身侧两情相悦的爱人,此情此景,是曾经的他触不到的温暖。 在那个世界,他从福利院出去后颠沛流好几年,等到生活终于步入正轨,他有资本去组建从小向往的家庭时,意外的死亡将他带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 第90页 睁开眼的那一刻,知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心中有那么一瞬间其实是绝望和怨愤的。 觉得一点都不公平,为什么别人唾手可得的安稳生活对他来说就那么难? 以前他不知道原因,但现在知道了,因为他曾经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和贺屿相遇,和他组建一个他向往多年幸福美满的家庭。 别人的人生高光时刻,可能是被万人簇拥,获得无数或艳羡或崇拜的目光,而兰因觉得自己的人生高光时刻,就是此情此景。 虽然没有成为人群焦点,没有被聚光灯照亮,但他却感受到快要将他的心填满的幸福感。 但再一细品,他这幸福感又是飘在空中的,说不定哪天就飞走了。 他心里一直都没忘,这个世界上还有个陶卿。 兰因心里清楚应该及时止损,但看着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又贪婪卑劣地想截取更多,不管未来怎样,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总之现在的贺屿,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兰因承认,他很自私。 但每个人在感情上,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慷慨宽容。 这么一想,兰因又觉得自己情有可原,和贺屿在一起并没有错。 贺屿先关了浴室的灯,才打开门轻手轻脚走到床沿,躺了上去,正要关了床头灯睡觉,兰因平静的声音在黑暗中传进了他的耳朵:“你会了没。” 贺屿一怔,笑道:“你没睡着啊,会什么?” 兰因没吭声,而是摸索着握住了贺屿的手,并用一双光亮的眼睛望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贺屿顿时明白过来,他失笑,反握住兰因的手:“怎么,不想睡觉了?” 兰因鼻息间是贺屿身上熟悉的味道,他轻笑说:“我想你。” 贺屿心神倏地一震,心中原本平静的水面几息之间便翻滚起了海啸,半晌,他凑到兰因耳边用气声说:“那试试?” 兰因咬了咬嘴唇,点头,而后转过身关了光线微弱的灯。 翌日上午。 兰因在困倦中醒来,初春的阳光已经有了一丝温度,落在人身上暖暖的,格外舒服。 兰因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半路又因为酸痛的肌肉而中止,与此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难以言明的画面,接着,他老脸一红,臊得慌,这种害臊在看到贺屿推开门进来的那一刻,达到了峰值。 兰因面薄,受不住贺屿依然灼热的目光,立即翻过身,背对着贺屿,将发烫的脸埋进了软绵的枕头里。 “还没睡够?”贺屿走了过去,单膝跪在床沿含笑问。 兰因哼了一声,没说话。 贺屿止不住笑,他用手捏了捏兰因藏在柔软发丝间红耳朵,低声问:“怎么不看我?” 兰因把脸闷在枕头里笑了几下:“你好烦啊,不要和我说话。” 贺屿不依不饶:“那跟谁说?我只有你。” 兰因动了动脚,羞愤道:“今天周六,盛珩在家,你可以跟他说。” “哦,”贺屿佯装思考:“可我的话成年人才可以听,怎么办?” 兰因笑了两声:“你滚啊,好不要脸。” 贺屿理直气壮:“跟老婆说话要什么脸?” 兰因不满道:“叫老公。” “你先叫声听听。” “老公~” “嗯~” 兰因胸腔里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该你了。” 贺屿笑着说:“老婆。” 兰因见人还不改口,抬起头虎这张脸瞪贺屿,正要开口谴责他不守信用,贺屿那张俊脸就在他眼前无限放大,然后“啵”的一声,兰因红润饱满的嘴唇被贺屿重重亲了口。 贺屿亲完,满足笑了笑,轻声道:“早安吻,该起床了宝贝。” 兰因气势一下弱了半截,接着两人又腻歪了半天,兰因才磨磨蹭蹭去浴室洗漱。当时贺屿很温柔,这也是兰因现在除了腰酸点之外就再没任何不适的原因,可以说是一次非常美好的初体验。 当然,贺屿能不能一直温柔下去就难说了。 眼下活蹦乱跳的兰因,肯定想不到一段时间后,他会一边骂贺屿不要脸一边往兰盛珩房间爬的情景。 尝到了甜头,兰因这段时间就喜欢黏贺屿,即便孟仁现在去了国外,兰因不用再跟贺屿去学校,但他为了黏贺屿,还是和往常一样陪贺屿去学校,形影不离。 一个月后。 残冬过去,气温回升,尤其是中午,大街上已经有人穿着短袖晃悠。 兰因没那么狂,还穿着卫衣,今天幼儿园放假,兰因答应好要带兰盛珩去游乐场玩。 原计划贺屿也会一起,但贺屿说学校临时有事,所以就只有兰因和兰盛珩。 兰因最近被贺屿宠的无法无天,心性越来越像个孩子,跟兰盛珩一起把游乐场玩了个遍,一大一小两个人玩累了,才离开游乐场去吃饭。 兰因本来想等贺屿一起,但贺屿说不用,兰因没多想,和兰盛珩定好要吃什么后,就打车去了。 路上遇到红绿灯,兰因在车上刷手机,余光看到兰盛珩将脑袋探出了窗外,提醒道:“把头收回来,这样很危险。” 兰盛珩没收,反而指着外面说:“哥,我看到嫂嫂了,就在那个餐厅,我们要不要过去和他一起啊?” 兰因注意力立马被吸引,放下手机将头探出兰盛珩那边的车窗,急切问:“哪呢哪呢哪呢!” -- 第91页 “那儿那儿那儿!” 司机:“……咳,你们别把头伸出去,很危险。” 兰因没吭声。 司机再叫了一声:“兄弟?” 兰因失神应了声,怔怔回到了座位。 等到红灯结束车辆继续往前开时,兰因声音紧绷道:“师傅,前面路口放我们下去。” 兰因脸色不太好,拉着兰盛珩过了马路,做贼一样藏在一颗树后面,死死盯着高档餐厅靠窗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说学校有事的贺屿,而另一位,是个清纯的男生。 男生很嫩,看着比贺屿年龄都小,时不时腼腆笑一下,一双澄澈的眼睛水灵灵的,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兰因沉默看了会儿,直到兰盛珩出声问:“哥,我们怎么不进去,和嫂嫂吃饭的哥哥是谁啊?” 兰因:“不知道。” 嘴上虽这么说,但兰因心里其实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这男生他应该认识。 兰因胸腔涨得难受,他咬了咬牙,拉着兰盛珩转身就走。 兰盛珩迈着小短腿追问:“我们怎么走了,不去和嫂嫂一起吃饭吗?” 兰因步子很快:“吃什么饭,没看他撇下我们自己快活。” “什么是快活啊?” “就是他不想当你嫂嫂了。” 说到这里,兰因步子一顿,鼻子酸的厉害。 兰盛珩还在问:“为什么啊?” 兰因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蹲下身看着兰盛珩,像是在回答兰盛珩,又像是在催眠自己:“他本来就是别人的。” 兰盛珩不太懂,但兰因没给他详细解释,轻叹一口气,拉着兰盛珩的手原路返回。 然而,每走一步,他的心就会空一块,很快,兰因怕了。 怕真的失去贺屿。 那个男生一定是陶卿。 即便没有任何有关对方的身份信息,兰因也百分百肯定,那就是陶卿,是原著里救赎贺屿的那个人,这个世界里另一个主角。 就像贺屿给他的感觉一样,同为主角,身上有种旁人没有特质,一下就能吸走他的目光。 但,就算这样,兰因也不想让出贺屿。 要是陶卿先认识的贺屿,那他只能认了,但现实是,是他先来的,是他先和贺屿相遇相知相爱,陶卿是最后出现的。 在这个被时空扰乱的世界里,他,才是贺屿的原配。 兰盛珩这时又道:“哥,可我想吃牛排,就是嫂嫂吃的那个牛排,看着真的好香喔。” 兰因低头沉沉盯着兰盛珩,等到兰盛珩以为兰因要冲他发火时,就听到兰因忽然轻飘飘说:“好啊,带你去,就去那家。” “好耶!” 兰因拉着兰盛珩的小手,一进餐厅,就有服务员迎上来,微笑问他有没有预约。 兰因:“没有。” 服务员:“抱歉先生,我们的餐厅是预约制,想要用餐需要提前预约的。” 兰因没理,径直朝贺屿和漂亮男生的饭桌走了过去,然后在贺屿惊讶错愕的视线下,笑着坐到了他身旁,兰盛珩也不认生,坐在漂亮男生的旁边。 兰因没理贺屿,笑眯眯撑着下巴,对男生说:“你们好,可以拼个桌吗,孩子哭着要吃这里的牛排,但没提前预约。” 男生有些胆小,忍不住去看贺屿。 贺屿眼睛微眯,明白兰因这是在故意装不认识,查岗,他是可以解释,但他还是选择配合兰因,微微颔首说:“可以。” 兰因依旧没鸟他,一双狐狸眼始终看着男生,男生被看的坐立难安,半晌弱弱问:“那,那你们点餐了吗?” 兰因:“没有。” 话音刚落,服务生就一脸歉意走了过来,帮兰因点了餐。 等餐的间隙,兰因笑着问男生:“能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叫兰因,他是我儿子兰盛珩。” 兰盛珩、贺屿:“?” 但他们都没吭声。 男生忙道:“我叫陶卿。” 兰因神色一暗,果然。 陶卿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贺屿,只能自己费力找话题:“你儿子真可爱,你妻子呢?” 兰因撇嘴:“劈腿,跟人跑了。” “咳……”刚喝了一口咖啡的贺屿被兰因这句话狠狠呛住了。 兰因闻声,立马夸张“呦”了一声,终于扭头肯施舍贺屿一眼,惊道:“先生您没事吧,怎么呛到了?” 贺屿用纸巾擦嘴,边咳边道:“我没事。” 陶卿递过去一张纸巾,贺屿不着痕迹扫了兰因一眼,微笑道:“谢谢,不用了。” 陶卿也不在意,又看向兰因,他无意提及兰因的“伤心事”,是以现在有点自责,但因为性格使然,便没开口,安静坐着埋头吃饭。 在陶卿看不见的桌下,贺屿想拉兰因的手,但被兰因躲了。 牛排上来后,兰因食不知味吃了两口,还是忍不住套陶卿的话:“对了,看你们差不多大,你们是兄弟吗?” 陶卿摇头:“不是,我们是,就是朋友。” 兰因若有所思哦了声,心道难道他们还没开始谈婚事? 陶卿能出现在这儿,兰因就知道贺屿的身份藏不住了。不,更准确的说,贺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严家和陶家也知道了他才是严家的二少爷。 -- 第92页 只有他兰因不知道。 想到这里,兰因胸腔里的火苗更旺盛。 陶卿这人性格看着很内向,兰因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吃完饭,陶家的司机来接陶卿,贺屿和兰因站在一起送他,两人中间还站了一个兰盛珩。 车厢里的陶卿见此情景,心头忽然涌上奇怪的感觉——怎么他们三个站一起有点像一家三口? 不过陶卿很快甩了甩脑袋,不再想这件事,反正他跟严家二少爷已经取消了婚约,没必要再琢磨他的事。 能解除婚约他也开心,他不想跟不认识的结婚。 而且这个严二少表面看着绅士温柔,可他却感觉这人很冷淡,和他对视时眼睛里都没什么温度,一看就不好相处,要真结婚了,他肯定会过得很艰难,幸好严二少主动取消了这个婚约。 而陶卿眼里那个性格冷淡的严二少,此刻正抱着兰盛珩狂追掉头就走的兰因,一路追到了家。 兰盛珩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感觉到哥哥嫂嫂之间似乎有什么矛盾,于是一回家,他就回了自己房间,没有像以往那样缠着兰因玩跳棋。 客厅。 兰因翘着腿,抱臂坐在沙发上,脸色很臭,气鼓鼓绷着嘴,胸膛上下起伏。 贺屿见状,就想过去抱抱兰因,安抚一下他,给他解释清楚。 不料他屁股刚沾到沙发,兰因就冷冷道:“别碰我,谁让你坐了,你要是不想跟我过,现在就收拾行李走人,上次的离婚协议还没扔呢。” 一听到“离婚”这个字眼,贺屿头皮一紧,妈的,PTSD又犯了。 贺屿揉揉眉心:“失策了。” 兰因拔高音调:“失什么策了?失策跟我提前结婚了?” “不是,我是说刚上楼前应该在超市买个搓衣板。” 兰因眉毛一扬,脸色稍霁,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下面的小板凳:“喏,你坐那上面吧,好好给我解释。” 十分钟后。 兰因惊道:“严总居然那时候就知道你身世了。” 去年严煊过生日,因为贺屿突然现身严家,让苏燕的妹妹,也就是保姆苏丽贞露出了破绽。 她想给苏燕通风报信,但她不敢用手机联系苏燕,严家是搞电子科技的,她不懂这方面,担心被严焕查到短信内容,就选择寄信这一方式。 但她准备寄的信,被严焕的助理半路暗自拦截了。 最近半年严氏集团和对家竞争得热火朝天,并被对方摆了一道,公司机密有被泄露的风险。 所以助理时刻保持警觉,当撞见苏丽贞鬼鬼祟祟去寄信,就稍微花了点心思,拿到她自以为寄出的信交给了严焕。 如此一来,当年的事自然瞒不住了。 兰因:“所以严煊的头发……” 贺屿点头:“嗯,严煊无意中发现严总在查他的DNA,他脾气你也知道,一气之下就剪头发,让严总都拿去做亲子鉴定。不过最后严总对严煊说这是公司正在研究的一个项目,需要收集基础DNA信息,才把这事瞒住了。” 兰因回忆了下:“所以刚过完年严总叫你去他公寓,还有最近几次你们见面,就是说身世的事?” 贺屿:“是,虽然严总几乎确定了我的身份,但还是拿了我几根头发去鉴定,以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现在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严煊也不知道,暂时也没大范围公开,只有严家和陶家知道。严总前几天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愿不愿意和陶家联姻,我拒绝了,所以今天我在处理这件事,本来想等所有事都办妥了再告诉你,没想到被你提前撞见了。” 听到这里,兰因其实没再认真听了,心里想的都是贺屿能不能接受这件事,能不能承受住他从小到大敬爱的母亲其实是这样一个人。 兰因起身移到贺屿面前,趴在他腿上仰头心疼问:“屿宝,你还好吧?难受可以给我说。” 贺屿一顿,随之淡淡笑了下,用手揉了揉兰因的脑袋:“还好,不过……” “不过什么?” 贺屿眼底划过一抹微妙的情绪,他凑近兰因,注视着他的眼睛戏谑道:“不过我有个问题,你似乎对我的身世并不惊讶。” 贺屿瞧着兰因蓦然僵硬的表情,勾唇低缓道:“宝贝,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有在说孟仁会不会开车撞兰因,答案当然是不会啊,这是甜文,不会那样发展啦,其实孟仁想的是撞自己(bushi 还有故事写到这里,基本已经结束了,就剩大结局啦,大概明天或后天完结,到时评论区给大家发红包~ 第46章 正文完 “说, 说什么……”兰因眼神闪躲。 贺屿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默不言几分钟,兰因实在受不住,最后只得是视死如归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贺屿眼睛微眯:“你一来就知道我的身世?” 兰因抿嘴点头。 “也知道我和陶卿有婚约?” 兰因艰难点头。 “所以是怕我跟陶卿在一起才隐瞒的?” 听到这句, 兰因神情间是被无情戳破的羞恼, 他倏地起身, 背对着贺屿找借口:“没有啊, 我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接近严焕, 没法给他暗示提醒,而且如果我直接说你是他亲弟弟,他要是反过来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该怎么说, 总不可能见人就说我的奇妙来历吧。” -- 第93页 贺屿附和着点头:“嗯,有道理,但是,”贺屿从小板凳上起身, 从后抱住了兰因, 微微俯身, 将下巴搭在兰因单薄的肩上,笑道:“你就是吃醋了, 你怕我和陶卿结婚, 怕我丢下你。” 听到这话, 兰因张了张嘴巴, 本来想下意识反驳的, 可话在他心里滚了一圈,再开口时,换成了这么一句:“那你会吗。” 兰因的声音很紧绷:“会丢下我吗,难得分 不止是因为陶卿, 你是严家的人, 会变得越来越好,接触到更优秀更合适的人,而我依然是现在这样,什么都不会,还喜欢吃喝玩乐,或者七年之痒你厌倦了,觉得我没有职场上那些年轻有为的好,到那时,你会丢下我吗?如果你不确定就提前说出来,我不会缠你。” 这是兰因第一次向贺屿袒露他的不安。 也是这一刻,他才发现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不自信,怕自己不够好,怕对方有朝一日厌倦自己。 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让他的情绪很敏感,万一哪天贺屿真不爱他了,即便贺屿不说,他也一定会发现,到那时,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从没离开过贺屿,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他不敢想,如果没有贺屿,他未来的日子要怎么办。 或许一蹶不振,也或许照旧生活,但他可以的肯定是,他一定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兰因忐忑等待着贺屿的回应,在贺屿坚实有力的心跳声中,他听到贺屿轻叹一口气,苦笑着说:“小祖宗,知不知道你刚在说什么,只要你不提离婚我就谢天谢地了,而且就算别人天仙下凡,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有你就够了。” 说到这里,贺屿凑近不轻不重咬了下兰因的耳垂:“以后再说这种话,我就生气了。” 兰因耳朵红了,但没出声。 贺屿得寸进尺啄了口兰因的侧脸,思忖片刻含笑道:“你就是我的固定资产,永不累计折旧。” 此话一出,兰因耳朵上那抹血色涌到了脸上,他问贺屿:“什么意思啊?” 贺屿低笑:“永远爱你的意思。” 听到这解释,兰因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大脑瞬间缺氧,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来缓解被幸福喜悦填满的胸腔。 兰因脸皮薄,受不了这种肉麻的情话,他哼了一声,从贺屿怀里挣扎出去,去饮水机上接了杯水仰头喝完,然后非常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家里人也同意我们的关系?” 贺屿拿兰因喝过的杯子也接了一杯水,将唇放在有浅淡唇印的那块,大口灌了下去。 喝完,他看着兰因红到快要冒烟的脸蛋说:“当然同意了。从情感的角度上,两家是世交,我们的婚姻会稳固这层关系。从理性的角度上,兰氏集团和严氏集团联手,带来的经济效益远比和陶家联姻来的多,这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事。可以用天作之合来形容我们,没有比我们更门当户对的亲事了。” 兰因费了好的大力才让自己不要笑出声,他盯着贺屿看了两秒,拉住他的手,抬眸看他:“那你……你养母知道这件事吗?” 兰因还是担心贺屿的心理状况,想问清楚,他不信贺屿之前说的没事,怎么会没事呢,这么大的事。 贺屿绕过兰因,淡笑了声,去了落地窗前面,眺望着远方:“知道,严总叫她来过,我们也见过面。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心里是难受,特别是看到她在我面前哭到晕厥的时候。但我没法怪她。” 兰因扑上去抱住他,轻声道:“嗯,我懂。” 贺屿搂住了兰因:“以后逢年过节我会回去看她。” 兰因贴心道:“我陪你。” 贺屿笑了声,低头亲吻兰因的发旋:“好乖。” 兰因哼了一声:“你都不和我一起面对这些事。” 贺屿捏了捏他的耳朵:“这些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跟我在一起,你只负责开心就好。” “可我不想你有事瞒着我,现在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你以后也不准对我有秘密,不然就……就分居!” 贺屿松了口气,这次幸好不是“离婚”了。 他笑了笑,将兰因搂得更紧:“既然惩罚是分居,那我可不敢再私藏任何秘密,受不了晚上没你。” 兰因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贺屿又道:“报告,现在就有个秘密。” 兰因眼神一凝:“什么?” 贺屿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 很快,兰因羞得踹贺屿一脚,骂他:“你好不要脸!” 贺屿不在意:“要脸做什么,那说好了?” 兰因别扭而又小声说:“等,等晚上了再弄。” “可以。” 不久,贺屿是严家二少爷的消息兰家也知道了,因为贺屿和兰因已经结婚了,两家人就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严老爷子兰老爷子坐在一起回忆往昔,以前反对这桩婚事的二伯也满脸红光,跟严焕凑在一起商量今后合作的事。 严父严母从见兰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他,对这个男儿媳很满意。 严母云婉拉着兰因说了很多,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流泪,心疼贺屿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吃苦。 兰因便安慰云婉,说如今能相认就是上天最大的眷顾,云婉点头,又说起了当年怀贺屿时的感受,兰因就在一边认真听着,很能理解云婉。 -- 第94页 严家出了这档子事,本可以将苏丽贞告上法庭,但念在她这么多年为严家操劳付出,以及苏燕从未虐待过贺屿,他们也就没再追究,仅是解雇了她。 但苏严两家之间,还夹了个严煊。 苏燕对贺屿都有了感情,严家自然也舍不得严煊,毕竟当年的事不怪两个孩子。 严家原计划是想先瞒着严煊,继续把严煊当严家人养,苏家姐妹有错在先,只能答应。 然而人多嘴杂,随着一批又一批人知道贺屿的身份,这些话终究还是传到严煊的耳朵里。 至于严煊当时的反应,兰因并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贺屿说,严煊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成天跟在严焕后面哭,让严焕承认他就是他唯一的弟弟。 可就算严焕点头说是,严煊也还是一直哭,怕严焕不要他,已经到了24小时不能离开严焕的程度。 兰因倒能理解严煊这样,作为一个极端兄控,突然被告知严焕其实不是他的哥哥,这对从小娇生惯养的严煊来说,肯定是短时间无法接受的。 好在严家人还把他当儿子,再加上严焕对严煊无底线的纵容,也就什么事都由着严煊了。 所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严焕身后都跟着一个心理脆弱动不动就哭的跟屁虫。 相对应的,严煊始终不认苏燕这个母亲。他固执地认为,自己就是严焕的亲弟弟,是严家的人,DNA亲子鉴定结果一定是假的。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老天对苏燕的惩罚了。 不过别人家的事,兰因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贺屿直到现在也一直称呼严焕为严总,不像严煊那样,张口闭口就是哥。 是夜,兰因躺在贺屿怀里,在黑暗中小声问他:“为什么呀,你完全可以叫他哥的。” 贺屿习惯性摩挲着兰因后肩上的月亮胎记,半天轻笑道:“也不是没叫过,但相对哥这个称呼,我觉得严总更顺口。” 兰因皱眉:“可严煊就算知道严焕不是他哥,也一直跟前跟后地叫。” 贺屿低笑:“他喜欢叫就叫啊,我管不了严煊。” 兰因沉默了。 他多少能想明白贺屿很少叫严焕哥哥的原因。 突然多了个哥,怎么都得有个适应过程,面对严家也是,在严家,贺屿一定还没严煊过的自在。 但这也没办法一蹴而就,需要时间去缓和接纳,即便严家父母给予贺屿再多的补偿和关爱,贺屿也需要时间去消化。 不过兰因相信这用不了多长时间,严家人很好,贺屿很快就会融入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家庭。 兰因甜甜亲了贺屿一口,忽然又想到:“那你户口和身份证都改了没?” “正在办手续,再有一周就好了。” 兰因笑了笑:“那以后岂不是不能叫你贺屿了,叫严屿?哈哈哈好奇怪,算了,以后就叫你屿宝吧,不管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屿宝~” 贺屿被说得心都化了,翻身压住兰因,热烈而强势地吻他,直到兰因因缺氧快要窒息时,才放过了他快被亲烂的嘴,笑着说:“对,我永远都是你的屿宝。” 又是一个不眠夜。 这天,贺屿约了楚洵和庄许歌见面,想正式把兰因以他伴侣的身份介绍给他们。 四人约在一家餐厅见面。 楚洵和庄许歌路上堵车,要晚到一会儿,贺屿就在包厢一边调戏老婆一边等兄弟。 包厢隔音很好,贺屿和兰因听不见外面的动静,所以楚洵和庄许歌推开包厢门一刹那,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好兄弟贺屿,正拉着他满脸通红的同事亲,亲人家的嘴。 小同事明明都受不了他耍流氓要推开他,可他们那不要脸的兄弟不听,愣是把人抱在怀里亲,手也不老实,那场面,让楚洵庄许歌一度想给贺屿科普猥亵男人要判多少年。 等到贺屿亲够了,睁开眼,入目就是他两个好兄弟在以一种看禽兽的眼神看着他,并且不待他反应,就一人一个把他和兰因强制分开,一个低声下气安慰兰因,一个义愤填膺指责他。 庄许歌这边:“兰哥,不是早给你说不要忍吗,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喊人或者报警,你要再这么纵容下去,吃亏的真就是你。” 兰因捂着发烫的脸,埋头羞耻反驳:“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我没有不愿意。” “错!”庄许歌道:“大错特错!他这么占你便宜,还不给你名分,就算你愿意,他这也是在欺负你!” 另一边,楚洵也在骂贺屿:“不是贺屿,你这样我真看不起你,这么对一个喜欢你的人,你良心不会痛吗?既然不喜欢人家,就不要去招惹。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的他,反正你今天要么给人家一个名分,要么就和人保持距离或者干脆不来往,别一直吊着人家,你自己好好想想。唉,还以为你成严二少了有了身份,就不会再纠缠同事,没想到更过分!贺屿,你这是要学坏啊!” 贺屿:“……” 兰因:“……” 接着,楚洵松开贺屿,让他跟兰因面对面承认错误,并给出一个交代。 兰因憋笑着和贺屿四目相对,贺屿勾了勾唇,忽然趁他两个兄弟没防备,伸手又将兰因拉到了他怀里亲。 而且这次变本加厉,不止亲嘴,还亲眼睛,亲鼻子,亲耳朵,亲脖子,兰因也不躲,就乖乖缩在贺屿怀里让他亲。 -- 第95页 楚洵和庄许歌见此,愣是被贺屿的流氓行径震住了,回神后,他们都操了,冲过去想拉开正在当众“犯罪”的贺屿。 但贺屿将兰因抱的紧,硬是没能再次分开,等到贺屿发现楚洵要抠他眼珠子时,才笑了几声,边笑边道:“你们干嘛啊,我亲我老婆怎么了,有本事去报警让警察来抓我,看能给判几年。” “草,你小子越来越狂了,还主动让我报警……” 楚洵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等等,你刚说什么?” 庄许歌比较冷静,他扶了扶眼镜,没好气道:“说兰哥是他老婆。” 楚洵愕然,他扭头问兰因:“你是他老婆?” 兰因轻咳一声,笑着纠正:“是他老公,领证了的。” 楚洵、庄许歌:“?!” 十分钟后,楚洵一脸梦幻:“有人年纪轻轻就结婚了,而我还在思考明天是吃蛋炒饭还是蛋包饭。” 庄许歌也恍惚道:“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贺屿拍拍他们的肩,笑道:“谢了兄弟,有你们这么高道德标准的朋友,我肯定不能拖后退。” “过奖、过奖。” 这时,兰因手机响了,他一看,对贺屿说:“是孩子老师打来的电话,你们先吃,我出去接一下。” 兰因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两个人表情快要裂开。 兰因一走,楚洵破音吼:“你们都有孩子了?!” 贺屿一顿,失笑:“嗯啊。” “操!” 兰因一回来,庄许歌就迫不及待问:“你们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 兰因下意识回答:“男孩,后季就上一年级了,怎么了?” 楚洵:“领养的?” 兰因一脸问号:“什么领养的,他是我弟,我爸不在家,我跟贺屿一直在管。” 心情跟过山车一样的俩兄弟:“老子捶死你贺王八蛋!” 兰因挑眉,不满道:“下手轻点,别打坏了。” 贺屿勾唇:“还是老婆心疼我。” 兰因冲他眨眨眼:“嗯啊。” 楚洵和庄许歌对视一眼。 哭了。 吃完饭,贺屿又请他们去唱歌,楚洵庄许歌也就最开始有点吃惊,到最后就接受了,所以四个人玩得很嗨,直到晚上才各自回了家。 当然,兰因跟贺屿回的是同一个家。 电梯里,兰因靠在贺屿身上懒懒说:“盛珩老师打电话说二伯把他接走了,说周末和他女儿玩两天。” 贺屿圈着兰因的腰,低低嗯了声,并不意外。 回到公寓,兰因去了浴室,等再出来时,房间一片漆黑。 他叫了声贺屿,没人应,就狐疑借着浴室里的光,打开了卧室的灯。 下一秒,兰因愣住了。 空气中是甜美诱人的香薰,房间里满是粉白相间的气球,墙面家具上贴着“囍”字,床单被套换成了红色,上面放着本该被他藏在衣帽间柜子底下金属质地的手铐,旁边桌子上还有一大束玫瑰花,全然是新房的布置。 一个俊美非凡的年轻男人站在大床一侧,男人穿着深色西装,白衬衫,红领结,胸前别着一支玫瑰,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看。 年轻男人自然是兰因所熟悉的爱人,贺屿。 可兰因笑不出来,并且脚底发凉。 因为此情此景,与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所看到的画面完全重合,甚至连光线和味道都一样,玫瑰花的大小,气球的数量,完全一模一样。 兰因紧张盯着贺屿,在心中哀嚎,不会吧,不会是要他重来一次吧!贺屿现在是不是在想着如何虐杀他,可他已经把那什么静心咒忘的一干二净,要怎么拖住贺屿! 兰因不说话,贺屿也不说话。 兰因要急死了,他试探性小声唤了声:“屿宝?” 贺屿注视着他,就在兰因以为贺屿要冷嗤时,贺屿蓦然扬唇笑了,叫了声:“老婆。” 呼—— 兰因长长松了口气,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情侣睡衣,如果真是回到过去,那他理应和贺屿一样穿着西装才是。 但刚才他都快吓尿了,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兰因拍了拍胸脯,带着哭腔趿着拖鞋走到贺屿面前抱住他,可怜巴巴道:“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回到过去了,你干嘛突然整这一出啊,真的吓死我了。” 贺屿见状,愣了一瞬,随即笑了,他抱住怀里的兰因,温声道:“乖,没事。” 兰因也没那么矫情,很快恢复如初,他左右看了看房间,笑问:“不过你什么时候把房间布置成这样了,明明我们刚回来时还跟以前一样。” “你洗澡的时候我争分夺秒弄的,这些东西早准备好了,摆出来就行,只有我洗澡和换衣服费了点时间,刚进来关了灯,你就出来了,差点搞砸。” 兰因脸上的笑容变得浓郁:“所以盛珩是你让二伯接走的?” 贺屿不否认:“嗯。” 兰因一双狐狸眼里满是狡黠:“所以你又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贺屿:“也许不是。” 兰因笑着勾住贺屿的脖子:“那是什么?” 贺屿目光灼灼望着兰因,眼里的温柔和爱意像是快要装不下,化成了细碎的光茫闪烁在其中,离近了看,他那双黑沉的眸底此刻倒映着兰因的笑脸。 -- 第96页 “兰因,”贺屿说:“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很抱歉,第一次我表现的不好,没能给你一个幸福愉快的新婚之夜。所以今晚,这是补给你的新婚之夜,除了这个,还有最重要的……” 贺屿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他将其打开,两枚男士婚戒跳进了兰因怔愣的眼底。 “戒指。”贺屿把话说完。 灯光下,两枚低调的白金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就像贺屿的爱一样,沉重,炙热。 兰因鼻酸的同时,眼睛里猛然涌上滚烫的泪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觉得百感交集。 明明今晚之前,他就觉得自己幸福的不能再幸福了,可这一刻,他又感觉比曾经逝去的每一秒都幸福,开心。 他的身体快要因为承受不住这一刻的喜悦要爆炸了,急需一个宣泄口,于是有了眼泪。 贺屿低头看着快要决堤的兰因,立马将人揉进怀里,温柔地笑着说:“哭什么啊,早知道你会哭我就换个表达方式了。” 兰因用尽全力忍着没哭出声,但声音仍是哽咽:“不要换,我就是喜欢这样哭。” 贺屿笑了笑,他轻吻兰因湿漉漉的眼睛:“要我跪下么。” 兰因破涕为笑:“两个大男人跪什么跪啊。” 贺屿轻笑,取出戒指,低声道:“那我们互相戴上。” “嗯!” 这一瞬,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缓慢的,一对婚戒分别环住了一对爱人的无名指,在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晚春的夜风裹挟着远方馥郁的花香,划破了璀璨时空,徘徊在这对被汹涌爱意包围的恋人身边,久久不肯散去,只为听那一声珍重而绵长的: “我爱你,兰因。” ——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兰因和他的屿宝天长地久,永远幸福快乐!! 看到昨天大家都在说快,是还有什么想看的嘛? 如果有,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会写成番外尽量满足大家~ 要是没有,那兰因和贺屿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一路陪伴,今晚发红包,贴贴~ 下一本是《沈教授怀了我的崽》,是冷艳受和缠郎攻的故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点进专栏收藏一下,很快五月就开文,下面是文案: 在关于“雄性海马育儿袋”的课题研究中,越衡川被分到海洋生物学知名教授沈攸的小组。 关于沈教授,圈里盛行着两种传闻,一是他对学术堪称走火入魔的痴迷,二是他冷艳清俊的绝美面容。 越衡川见到沈教授的第一眼,失控般血液沸腾心跳加速,一种不可言说的冲动疯狂席卷心头。 _ 沈攸发现小组有位成员研讨期间心不在焉,眼神总爱乱瞟,他不容许此次研究有人懈怠,决定亲自监督。 一次生病,沈攸意识混乱之下,与前来照顾他的小组成员不明不白滚上了床。 清醒后,沈攸面色冷淡系上西装扣:“课题正在重要阶段,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进度,就当昨晚一切没发生过。” 前一秒还在想什么时候求婚的越衡川:QAQ 几个月过去,课题终于取得重大进展,而与之相伴的,是沈攸发现自己小腹不正常鼓起。 沈攸本就身子弱,以为又得了什么病,于是抽空去了趟医院。 会诊室,医生将诊断书递给沈攸,斟酌半天方才开口:“沈教授,经过医学鉴定,您已经怀孕18周了……” 死皮赖脸陪沈攸来看病的越衡川:OvO! 学术大佬冷艳受×腹黑粘人缠郎攻 食用指南: 1 含孕期,养崽在番外 2 攻受身心干净,1v1he [注]你就是我的固定资产,永不累计折旧——来源于网络。 第47章 番外1 第二年初夏的下午, 兰因又收到兰盛珩被二伯接走的消息。 这消息意味着什么,兰因心里无比清楚。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贺屿回家还有半个小时, 他连忙放下手里的冰棍, 回卧室把贺屿的好朋友手铐藏到了兰盛珩的房间。 之所以这么做, 兰因可谓深受其害, 贺屿越来越不做人, 他的好朋友手铐也是,兄弟俩合起伙来日夜折磨他,以至于他现在已经到了一见泛着金属光泽的物件就头皮发麻的地步。 偏偏无论他把东西藏哪里, 贺屿也会从犄角旮旯揪出来,即便如此,他每次仍会先藏一下,祈祷贺屿找不到。 贺屿准时六点回家。 兰因凑过去亲他的脸:“回来啦。” 贺屿放下电脑包, 抱住兰因就是一顿狂亲, 亲完他回到卧室, 时间尚早,天还很亮, 贺屿便拉上了窗帘。 兰因跟进来, 看到黑乎乎的卧室, 咽了下口水, 试图阻止:“要不先吃饭吧, 我有点饿,没力气。” 贺屿勾唇,眼神微妙看向兰因:“可以, 等会儿吃大闸蟹。” 兰因喜极而泣:“好!” 贺屿低笑, 走过去又将兰因抱着亲了会儿, 将他塞进浴室:“先去洗澡,洗完再吃。” 兰因开开心心洗完澡,期间满脑子都是大闸蟹的美味,同时不免在心中感叹,贺屿终于做了一回人。 十分钟后,兰因吧嗒吧嗒跑去厨房,里面干干净净,哪有大闸蟹的影子。 -- 第97页 这时贺屿穿着睡袍走了过来,二话没说将香喷喷的兰因扛起,兰因狐疑问:“大闸蟹呢?” 贺屿笑:“很快就见到了。” 回到卧室,兰因瞪大双眼,入目是贺屿的另一个好朋友绳子在向他招手。 兰因震惊道:“在哪找到的?!” 当初他明明藏在连自己都找不见的地方! 贺屿似笑非笑:“家就这么大,只要认真找当然能找到。” 兰因一脸绝望,他猜到了开头,却没能猜到结尾。今天手铐休假,绳子上岗。 不久,兰因生无可恋望着天花板,于心中哀叹: 大闸蟹竟是我自己。 第48章 番外 这是严煊知道自己身世的第二年。 一切似乎没有变, 一切又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属于他。 他哥,不, 应该是严总了, 从真相大白那天开始, 对他愈发加重的耐心和关爱, 让他知道, 这个人不再把他当弟弟。 起初他不断催眠自己,一心认定严焕就是他哥,他也是严焕唯一的弟弟, 但每当贺屿出现,他又会短暂地清醒,走出自己幻想的美好梦境,回到现实。 随着贺屿愈发频繁地出现在严家, 他被迫回到现实的次数就越多, 直到这天, 他发现无法催眠自己,于是就明白, 他再也无法理直气壮跟在严焕身后叫他哥了。 美好的东西总是分外残忍, 就像严焕一样, 美好到让他舍不得离开一步, 又残忍到在他们中间划上一道界限, 仿佛在无声说着——我们今后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的,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又该以何种理由生活在一起? 他可以不当严家的二少爷, 可以没有父母, 可以无家可归, 但是,唯独不可以没有严焕。 深夜,严煊独自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他漫无目的,不知道家在哪里,只能不断地往前走。 时至今日,严煊整个人瘦了一圈,神色黯淡,那张从前不可一世傲慢漂亮的脸上,再也找不出曾经的痕迹,只剩下一片灰败。 隐约间,他听到车辆急促地鸣笛声,他呆滞转过头,对上的是一道刺目的白光。他怔在原地,脚步有些挪不开,他知道此刻应该躲,但在白光的尽头,他似乎看见严焕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而紧接着电光火石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扑向他,将他带离马路中央,滚到了路边。 严煊怔愣间,一道暴怒的声音传入他脑海:“严煊!你在干什么!想死吗!” 严煊回神,眼神变得清明,他看到了严焕焦急愤怒的脸。 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严煊却没反应,这一年多以来,他哭过闹过太多次,眼下已经没有力气了,他躺在地上,无力望着严焕,喃喃道:“不要管我,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严焕气笑了,他一把揪起严煊的领子,将对方上半身拽离地面,面对面逼视着他:“你又在闹什么,没有关系就不能管你了?翅膀硬了?我对你太温柔了?敢和我说这种话,严煊,你想要什么,说出来,现在我就给你。说!” 严煊面无表情流着泪:“什么都不要,我只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只想要你……” “我就是你的,”严焕拉近严煊:“这话说过多少遍了,非要每天重复一遍?” 严煊不争气哭着摇头:“不,不是,你凭什么是我的,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凭什么…… 严焕深沉的眸底逐渐涌上一抹决然,他盯着严煊满是泪痕的脸颊顿了半晌,随即忽然上前,吻上了严煊的唇角。 严煊心跳倏地漏掉一拍。 “原本想等你自己醒悟,但现在看来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我不主动,你永远都认不清自己的心,”严焕的嗓音低沉而稳重,橘黄色路灯下是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牢牢注视着严煊的眼睛:“这种关系可以么,我今后以这种身份,有资格管你了吗?” 严煊仍旧无法回神,但不需要他大脑的指令,他的身体本能地就已做出反应。 他呆呆点头。 先是轻轻点了一下,接着似乎怕严焕没看见,又重新点了一下。 严焕唇边划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用温热的掌心擦干严煊脸上的泪水,将他拦腰抱起:“跟我回家?” 严煊怔怔望着严焕,第三次点头。 是啊,他以前怎么没想到,没了关系,可以再创造另一种关系。 可以接吻的关系似乎也不错。 那个吻在他心底某处挠了一下,将他灵魂深处那层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情感勾了出来。 如果可以永远跟严焕生活在一起,严焕就算是他爸爸,他也愿意。 …… 多年后。 严焕:“叫声爹地听听?” 严煊:“你滚。” 第49章 番外3 孟仁在头痛欲裂中醒来。 记得上一秒他在奥普纳基海滩冲浪, 但毫无预兆的眩晕感,令他从冲浪板上栽入水中,并不断下沉, 快要窒息时, 他的头传来一阵剧痛, 接着眼前一黑, 再睁眼, 就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非常豪华,是中世纪欧式装修风,古典而雅致, 他正要起身,脑内凭空多了一部分记忆。 记忆很简单,只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男人的身份信息。 -- 第98页 “孟仁”,32岁, 华森科技董事长, 两年前因一场车祸变成植物人, 因救治无望,所以被助理送回家中, 并为他雇佣了一个男保姆日夜照顾他, 维持他的生命。 眼下是“孟仁”成为植物人的第二年, 因溺水身亡的孟仁奇迹般在他的身体里苏醒了。 孟仁皱眉咳嗽了一声, 坐起身, 拿过床头的镜子照了照,松了口气,还好, 是他原本的模样。 他看着挂在对面墙壁上的鹿角, 逐渐冷静下来。 曾经兰因和他说过穿越的事, 所以他对眼下的情况接受良好。不过戏剧的是,他以前为了穿越制造的两起车祸都没能成功穿越,没想到他却是在溺水过程中穿越了。 那,他穿的这个世界会有兰因吗? 因为孟仁方才的咳嗽,惊动了这栋豪华别墅的男保姆,不出片刻,卧室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下一秒,一个和兰因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孟仁的眼前。 孟仁瞳孔骤缩。 几乎是瞬间,他就判定眼前这人就是兰因,是七年前站在开着花的桃树下的兰因,是还没有爱上任何人双眼干净的兰因。 和孟仁一样,年轻的男保姆也惊讶地定在原地,他捂住嘴,指着孟仁惊喜道:“孟先生您醒了?!” 孟仁一瞬不瞬盯着男保姆,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因长久没说话嗓音有些沙哑:“过来。” 男保姆立马跑到孟仁旁边,尊敬问:“孟先生,需要帮您叫医生或者李助理吗?” 孟仁答非所问,他那双浅褐色瞳仁藏匿着骇人的思念,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男保姆白皙柔软的脸颊,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保姆露齿笑道:“蓝因,蓝天的蓝,因果的因。” 蓝天的蓝…… 没关系,即便眼前这个兰因没有以前的记忆,但他不会认错,这就是他记忆中那个干净漂亮的兰因。 “蓝因……”孟仁在适应这个名字。 蓝因点头:“是的,孟先生,真不用帮你请医生来看看吗?您已经昏睡两年零一个月了。” 孟仁摇头,他注视着蓝因,问他:“你愿意一直跟着我吗?”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我需要一个人贴身照顾。” 蓝因满眼喜悦:“当然可以了孟先生,如果不是您当年的救助,我现在可能已经饿死在街头了,两年前听到您出事的消息,我立马就来照顾您了。” 孟仁定定看着满眼都是他的蓝因,轻声道:“不用叫孟先生,孟仁就行。 ” 蓝因眯起眼笑道:“好的,孟仁。” —— 全文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