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男友意外有钱》


 第1页

    《捡到的男友意外有钱》作者：鸣鸦河渡【完结】
    文案：
    夏远舟那天回工地路上从废弃建筑楼上把陈漾拽下来，好心却没好报，他竟然赖上了自己；但负债累累只想好好挣钱还债的夏远舟没空搭理他。
    陈漾挑了下眉头，对夏远舟说:“我这有六十万，拿去吧。”
    夏远舟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哪来这么多钱？”
    陈漾:“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有钱人罢了。”
    夏远舟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刚想开口拒绝，从天而降一个文件袋。
    陈漾冷笑一声:“居然跑来相亲？夏远舟你够可以呀！嫌我没钱吗？”
    夏远舟:“……”
    陈漾指着桌上文件袋:“看看吧。”
    夏远舟打开文件袋，看着个人资产评估表，顿时眼皮直跳，几十亿！炫富啊？！
    他震惊地问:“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陈漾:“够不够？”
    夏远舟不明白:“够啥？”
    陈漾:“你不是说娶我么！嫁妆！”
    身世艰辛可以当灰姑娘但依旧靠自己努力生活受*富二代却不想太优秀而苦恼不堪攻。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远舟，陈漾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既然重逢，千言万语来日方长
    立意：即使平凡也要努力
    第1章 我看你才挺有意思的
    八月，太阳照得地面随时要着了似的，才上午十点，路上就没什么行人了。夏远舟从冷气开足的医院里出来，扑面而来的热浪差点送他进急诊室。
    不过，他很快适应了。才上午十点，就算十二点的太阳他也晒过。
    工友晚上加班脚底踏空，从没有护栏的楼梯间掉到一楼，所幸只断了几个肋骨和磕破点皮，已经住院一个月了。工友没有亲人在身边，在工地就跟夏远舟还算亲近。夏远舟帮他请了护工，自己得空就过来看看。
    今天工地闹事，所有工种都停下了，夏远舟才抽空来了趟医院。
    医院离工地挺远的，没有直达车，得换三趟公交车走上很长一段路才到。
    夏远舟远远瞧见他乘坐的那辆公交车来了，掐灭手里的烟扔进旁边垃圾桶里招了招手。
    公交车里冷气让他在热汤里滚了一圈的皮肤有极速收缩的感觉。他选了最后排的位置，他习惯性坐在或者站在这个位置，说不上有什么癖好，可能他觉得有种安全感吧，后脑勺不用被人盯着。
    回工地这段路是开发区，大量正施工和停工的项目，除了在这里上班的工人，不会有其他无关的人来这。
    夏远舟下车吸进口热气，掏出烟点上。还好工地的道路两旁树荫如盖，他可以不用跟太阳对着干。
    他所在的工地在这庞大正建设中的建筑群后方，沿着这条马路走会绕很长一段路，所以他们出门都会穿过前面那栋停工的建筑楼。也不知停了多久了，外面围着的铁皮都已经生了锈，被人抄近路弄了很多窟窿眼。
    建筑主体已经完成，听工友偶尔聊天说起，公司老总因为欠债破产，又因工程发生事故，纠纷一直未得到解决，导致无公司肯接手。
    做他们这一行的，说句不好听的，命是真的贱，只要有钱拿，多脏多危险的事都有人干。
    他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有钱才有命，没钱命没卵用。”
    夏远舟从前心比天高，现在却命比纸薄。高考那年，他幻想着踏入大学门，那里的一切都是他喜欢的，他爱的 ，他所向往的。
    只是谁能想到，他连高考都没能参加呢？
    从云里掉进泥潭的感觉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愤怒，不甘心，觉得屈辱，半夜躲在被子里哭的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但那也是进入工地工作前三年的事了。
    习惯它是个广义词，好的习惯会使人进步，不好的则让人麻木，比如劳累。夏远舟习惯了工地一天的劳累，内心平静的很，那些他曾经幻想过的美好未来已经从他梦里消失，现在他只想挣钱，还钱，再存点钱，往后余生说不上多宽裕，但日子能凑合就行。
    现在他连凑合都算不上。
    废弃楼里长满杂草，被人从中间走出一条路来。
    他记得初中课本里学过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世上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夏远舟给它改了一下，原本世上没有农民工，田少了也就成了农民工。
    他绕过旁边生锈的护手架，抓住旁边的铁架子越过去的时候，眼角出现一个人影，在二楼楼梯拐角处，这是要上楼。
    工地糙汉子多，年轻小伙子谈个恋爱也不敢把女朋友往宿舍里带，有时也会带到这种废弃楼里，偷偷摸摸亲个小嘴什么的。
    平时夏远舟压根不会在意，今天不知怎地，他站在一楼楼梯窗户口伸长脖子往上望去，那人上楼的速度很慢，夏远舟能看清楚他衣服的一角。
    是校服，那种蓝白相间的，他再熟悉不过。
    一个学生跑这里来干什么？他有些不好的想法，可能经历过相同的事，神经很敏感。
    当初他要是留心他哥跑上楼顶 ，他也不至于沦落如此。
    手撑着窗台翻过去，快步上楼。楼层太高 ，刚才追上来没注意那人去了哪一层，只能按照他的直觉往高层走，越高跳下去才会一了百了。
    --

 第2页

    等他气喘吁吁跑到二十层的时候，眼角出现了那抹蓝。
    那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处没有砌砖的豁口，一双脚悬空在外。
    夏远舟长舒口气，还来得及，但没有开口，他怕开口激起这人的自杀欲望。轻手轻脚走到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背抵着墙，额头和手心大量冒汗。
    他恐高，这种没有护栏的高层建筑，即使在工地干活，他也从不靠近边缘。
    这人听到了动静，扭脸看向夏远舟，一张白净好看的脸，神情有些郁郁，淡褐色的眼睛没神采地看着夏远舟。
    夏远舟心里发虚话都说不利索了：“小朋友，那里很……危险的。”
    少年依旧看着他，像看一件死物。
    夏远舟被他看毛了，心里有些冒火：“活着不好吗？我看你才上初中吧？鸡蛋壳里刚刨出来的小鸡崽子，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去死？”
    少年终于撇过脸不看他，但还是坐在那没打算上来。
    “失恋了？”夏远舟从脑子里搜刮久远的校园记忆。“失恋就自杀？你可太不值了，那女孩是什么神女美貌，值得你付出生命？听过一句话没，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什么希望都有，别说一个神仙妹妹，一群神仙妹纸都有可能。”
    “你要不要过来坐坐。”少年终于开了口。
    “不了，我站这挺好。”夏远舟抹了把汗。
    “有人说站得高看得远，我却看到得是满目疮痍。”少年像似在跟他说，又相似在自言自语。
    “啊？”夏远舟愣了愣，心说还满目疮痍？你缺少社会毒打吧，抑郁文艺小少年。
    “我看不到，我只看眼前，只看脚下，眼前有片光亮，脚下踏着地，这就够了，我不需要看那么远。”夏远舟说。
    少年转过脸冲他淡淡笑道：“我叫陈漾，你叫什么？”
    夏远舟没有跟这种青春疼痛期少年交流认识的心思。
    “你能上来吗？”夏远舟掏出手机，“再不上来，我可能要报警。”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自杀？”陈漾说。
    夏远舟啧了声：“这还用认为吗？你不是用行动告诉我了吗？”
    “我没有。只是心情不太好，想静一静。”陈漾看向远方。
    “你可拉倒吧，静一静的方式很多，跑这荒郊野楼上静静，你也是别出心裁。”夏远舟解了手机锁，准备拨号。
    “其实我来这很多次了，每次上楼之前想着从这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但坐到这，看着脚下，又有点不敢。”
    “嗯，你最好不敢 ，二十楼下去了连个全乎尸体都没有了，你长这么帅，不少女生追你吧；你想想，到时候地面上分不清哪是脑浆哪是血，多影响你帅气形象。”
    陈漾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挺有意思的。”
    我看你才挺有意思的，夏远舟心道。
    “你要是从这跳下去，我就脱不了干系，你知道吧，万一你父母非指控我谋杀你，我岂不是跳进城东那条河都洗不清，所以，你改天跳行不行？”夏远舟拨通报警电话，按了扩音。
    陈漾往他手机扫一眼：“跟警察说误会吧，我上来了。”
    许是坐的有些久，陈漾站起来的时候，脚下有些发虚，往后踉跄了两步人就被股蛮力往后拖拽，倒退了十几步。
    夏远舟在抓住陈漾肩膀那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拽他回来，拽他回来。
    第2章 被赖上了
    他哥当初他就没拽回来，看着他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度，那声巨响如同□□爆炸，从此暗无天日，从此寸草不生。
    夏远舟背抵着结实的墙壁后，才松开陈漾，怒道：“你他妈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吗？”
    陈漾见他一脸怒意，不急反笑：“我就是坐久了腿麻，不过，谢谢你。”
    夏远舟掀了掀眼皮，用他们工地骂人的话：“叼你老母。”
    他很少爆粗口，但气急了也会爆。工友经常说他是文明人，不符合他们农民工的形象。
    夏远舟叼着烟，在烟雾缭绕中眯缝着眼：“农民工就应该要粗俗？谁规定的。”
    “要规定吗？”工友脱掉汗臭熏天的衣服，往床上一躺，“出去看看，都不成文的规定了。”
    他们好像是这繁华的都市，光鲜亮丽的人群里的阴暗面。
    有人说职业不分贵贱，那都是虚伪嘴脸的说词。要真不分贵贱，他们农民工走街上行人都得离三米远。
    他们大概就是脏，乱，差，粗鲁的具体代表。
    “欸，你骂人我怎么觉得挺好笑的。”陈漾笑着说。
    好笑？夏远舟愣了愣，看了陈漾一眼，没好气道：“你有毛病吧，被人骂还觉得好笑。”
    陈漾仍旧笑脸，不过一点也看不出笑意：“嗯。”
    “嗯你个头。”夏远舟微皱了下眉说，“别笑了，比哭的还难看。”
    陈漾收了笑脸，看着他说：“是吗？”
    “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自已看看？”夏远舟说。
    “不用。”陈漾笑了笑，靠着墙壁没再说话也没打算下楼的意思。夏远舟实在弄不明白这小少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想寻死还往寻死的地方凑，想寻死吧，他好像真来散心的。总之，夏远舟有点左右为难，只好也站在旁边看着他，随时注意他的动向。
    就这么站着跟木头桩子似的，沉默了一会，夏远舟有点没耐心了，因为腿有点麻。左右看了眼，想找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坐，平时他不讲究，身上跟在泥坑里滚一圈似的，今天没上班，特意换了身，看上去像个人样，他不想弄脏了。
    --

 第3页

    “我有纸你需要吗？”陈漾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包纸递上，夏远舟抽了两张，展开铺在地上坐了上去。
    “心情为什么不好？”夏远舟点上烟，他并不是想当什么知心大哥哥，就是想知道这种小屁孩成天到底在无病呻吟些什么，他侄女也是他这个年纪，他得提前了解。
    “不知道。”陈漾坐到他旁边，“说不上来。”
    “哦，青春期疼痛。”夏远舟低笑了声，“读几年级了？”
    “高三。”
    “要高考了呀。”夏远舟说，“压力山大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不好到想不开呀。”
    陈漾笑笑没说话，下巴抵着膝盖手指在地上画圈圈。
    “想考哪所学校？”夏远舟瞥他一眼。
    陈漾似乎在出神，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有烦恼吗？”
    夏远舟丢掉烟蒂扭头看着他：“谁没有烦恼呢？谁的生活都一地鸡毛，只是你看不到而已。”说完站了起来，又道，“行了，别在这伤春悲秋了，从哪来回哪去。”
    “所以你的烦恼是什么？”陈漾追问道。
    夏远舟走出两步回头看着他：“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
    “对。”陈漾笑了起来。
    “毛病。”夏远舟走了回去拽着他的手臂往楼下带。
    陈漾身高跟他差不多 ，只是身板比较单薄，少年特有的气质。
    夏远舟高三那会也是这样，这些年工地里摸爬滚打，不说八块腹肌，六块还是有的。
    到了楼下，夏远舟指着远处一栋高楼：“想知道我的烦恼？去那试试就知道了。”
    陈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点头道：“好。”
    夏远舟：“……”
    夏远舟催促陈漾快些走，怕万一等他回工地了这小子心情又一个不漂亮，又跑上去。
    他什么时候跑上去都行，唯独今天不行。因为他和他碰过面，出什么事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夏远舟瞟了眼陈漾的校服：“你学校离这挺远的吧？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陈漾反问。
    “我是这个繁华城市的建设者。”夏远舟连拉带拽地把他拖到公交车站，“你说我怎么到这来的。”
    “我随机选的。”
    有公交车向他们远远驶来，夏远舟招了招手。
    “电话号码多少？”陈漾说，“哪天心情又不好，我来感受下你的烦恼，让自己开心开心。”
    夏远舟：“……”
    “不给我不走。”
    夏远舟：“…”
    夏远舟感觉今天是碰上菩萨还被赖上了。
    给了电话号码送佛上了车，等公交车看不到一丁点影儿他才往回走。
    一看时间午饭早过了，又只能泡面凑合了。
    早知道上去干嘛呢？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他太了解自己了，如果不上去他可能会吃不下饭，这种经历他不想再次发生。哪怕素不相识。
    死多容易呀，一了百了。他有时候想他哥就那样把自己了结了，特别自私。为此四年里他都不曾去给他扫过墓，就连出殡都没去。
    他想他是恨他的，恨他死了，恨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凭什么让一个懦夫改变自己的命运。
    若他不死，现在他应该大学毕业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可惜他死了，那个懦夫死了，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父母年迈，嫂子离家，侄儿侄女年纪小，那会所有担子如同雷击般都压在了他稚嫩的肩上，几乎让他跪地不起。
    他咬牙顶起来了，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希望，债会还完，家他会顾着，没什么大不了。
    这不一晃他在工地干了四年，除了脏点，累点，还比较自由，最主要的是收入还是可观的。
    手机铃声在裤兜里撕心裂肺地响起，夏远舟有点出神，吓了一跳，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妈。
    他点了接通：“妈。”
    夏母：“舟子，过几天你…他祭日回来吗？”
    四年里每当那个人祭日快到的时候，老妈就会打电话过来问，同样每年他都回复两字：“不回。”
    夏母：“嗯，舟子，妈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夏远舟远远瞧见工地门口挤满了人，还停了几辆警车和救护车，眉头皱了皱。
    工地闹工资这事已经屡见不鲜了，回回要闹出大动静似乎才有效果。
    夏母：“我和你爸把城里房子卖了。”
    “你说什么？”夏远舟停下脚步，语气提高，“那你两住哪？”
    夏母：“我和你爸回乡下老房子住，乡里乡亲都挺照顾的。”
    “乡下那房子还能住吗？城里那套房不是留着你们养老的吗？”夏远舟心里头一团糟。
    夏母：“房子以前远安装修过一次，乡下人多热闹也自在呀。”
    夏远舟无声地叹了口气：“行吧，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记得给我打电话，别硬抗。”
    夏母笑着说：“会的，你在外面自己要照顾自己，夏天和夏季都懂事了，放假回来会帮忙做家务，你不用担心。”
    “嗯。”夏远舟想了想说，“国庆我回来一趟吧。”
    夏母：“好好好。”
    “嗯。”夏远舟说，“妈，我先挂了。”
    夏母：“好。”
    --

 第4页

    第3章 一回生二回熟。
    家里那套房子是他哥当年最风光的时候用他爸妈的名字买的，不大，七十平方。原本是商量好说什么也不能卖的，老两口一身的老年病，总定期要去医院，城里住了大半辈子，突然把房子卖了回乡下怎会习惯。
    何况乡下那套老房子很久没住过，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鬼样子。
    夏远舟叹了口气。
    难怪最近找他要钱的电话少了。
    已经三个月没拿工资了，那些催债的肯定上门无数次了，他打电话跟他们说了原由，他们嘴上答应了，最后还是这样子。夏远舟心头不由烦躁起来，看着工地门口聚集的人，第一次有种想把事闹大的念头。
    闹吧！要是不够热闹喊我一起。
    人群有人朝他走来，是一起上班的工友，刚初中毕业，对读书丝毫不感兴趣，来工地一个多月，丝毫不觉得工地有多苦，反而兴欣向荣。
    “远哥，你回来啦。”李铭文乐呵呵道。
    夏远舟淡淡嗯了声，朝前面努努嘴：“怎么了？”
    “嗐，钢筋班关总电闸，有人困在电梯里了。”李铭文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闹出人命了？”夏远舟看到有医护人员从里面出来。
    “没，有人动手了，好像是木工班，就上次在二十三楼跟我俩说话的那哥们，跟头牛似的。”
    “他被人打倒了？”夏远舟瞥了他一眼。
    “对，被人从后面抡了一棍子，出血了。”李铭文脸上兴奋的样子像中了五百万。
    工地干活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开干，大多数没什么文化，性子急，说话办事往往最直笨的办法，若是对方不体谅，那么下回让你站的地方都是错。
    夏远舟刚来的时候，带他来的那位叔算是他入这行的师傅，就用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他刚脱离学校，对于这种方式，他挺瞧不上的，觉得愚笨。后来发现他自认那种文明人解决的方式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今儿好声跟他说这地儿明天他要铺地砖，不能放材料，当时答应好好的，第二天来上班那地方全是材料。
    师傅说：“没人听你这一套，你就得把话撂明白而且撂狠的，不然吃亏的就是你自己。”
    吃过亏的夏远舟还是会凡事忍一忍，让一让，若实在对方过分还是会动手。
    四年里他动过一次，唯一一次。这对夏远舟来说其实挺不值一提，不耻一提。
    人类进化如今，为何还要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他有些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但也接受了。就像他不能理解生意失败就自杀死了的哥，但他还是接受了他的死亡和他欠下的债。
    夏远舟挤开人群，刷脸打卡进了工地。李铭文跟在后面喋喋不休：“远哥，你还没吃饭吧？给你点外卖？”
    生活区板房密集，卫生也就那样，吃过的泡面桶，快餐盒，女人的内衣，裤衩子随地可见 ，没人清扫，也清不干净。
    这里还算比较干净的，夏远舟住过比垃圾堆还要脏的生活区，人跟老鼠虫蚁过活。
    当然也有特别干净整洁的板房区，不能一概而论。
    夏远舟避开头顶正滴着水的衣服，往板房区最里头走去。
    “不用。”夏远舟说，“我还有泡面。”
    “泡面吃多了还有味吗？”李铭文说，“要不晚上我两去外面吃。”
    夏远舟住的板房在这片区域里头，靠着围墙，还算干净 ，至少看不到裤衩子和内衣。他推开尽头那间房门，不知谁又没洗鞋子，一股味道如同泥石流扑面而来。
    夏远舟拿了扫把把那双鞋扫了出去，开着门通了好会儿空气才重新关上。把空调开到最低，但还是开着跟没开一样，甚至比外头温度还高。
    夏远舟挺不喜欢李铭文，这小子身上的那股痞劲里透着坏让他很不舒服，因此他能避开他就避开，避不开就少和他说话。
    李铭文人生座右铭大概就是，别人不理我没关系，只要我理你；我不理你，你就给劳资滚远点。
    “累。”夏远舟坐到自己床上，“跑一上午。”
    “哦哦，也是。”李铭文坐到他床对面，“吴杰恢复的还好吧，我还想今天跟你去看他的呢，结果你去太早了。”
    “挺好，还有个把星期可以出院了。”夏远舟闭上眼，不知李铭文什么时候才会走，他不走也不好轰走，任由他吧，就当自己聋了。
    本来装睡，结果真睡着了，醒来发现已经李铭文走了。翻开手机下午两点，已经饿过头了，索性泡面也省了。
    微信传来一条消息，夏远舟微信没几个人，以前的同学他没加几个 ，关系特铁的那个最近忙着谈恋爱，总是半夜三更才想起他，这个时候给他发消息的会是谁？
    点开微信，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写着：“一个心情不好就会跳楼的人。”
    夏远舟有种碰到鬼的直视感，他在临时对话框的打出一行字：“你好无聊。”
    “对呀，不然也不会跑那么远爬到荒郊野楼里静一静呀。”
    夏远舟无力吐槽：“加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觉得需要加你。”
    夏远舟想这人真的要去医院看看脑子了。
    “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但我会一直加。”
    --

 第5页

    夏远舟自己种下的因，就要接受他的果。
    通过好友，陈漾的微信头像是一张小丑的笑脸，笑的让人发怵。夏远舟越来越觉得这个陈漾脑子有毛病。
    陈漾：“我坐错了方向。”
    夏远舟：“不意外。”
    陈漾：“告诉你一件事。”
    夏远舟：“不想知道。”
    陈漾：“我又回到大楼上了。”
    夏远舟：“…”
    靠，不知哪里来的气夏远舟把手机嘭地扔在床上了，愣了好一会才重新拿起手机 。
    “这回没人拦你，你可以自由飞翔了。”
    陈漾：“嘻嘻，我真没想跳下去，不，是没胆跳下去，只是我校牌掉了，回去找了。”
    附带一张图片，陈漾清瘦修长的手指捻着校牌，看图片里的光线，应该是下楼的位置。
    夏远舟：“找到了就赶紧回学校。”
    陈漾：“下回我可不可以来找你？”
    夏远舟：“找我干什么？”
    陈漾这次回的很慢，夏远舟看着聊天界面顶端来回正在输入的字样，没忍住先回复了：“想来就来吧。”
    陈漾：“好的，谢谢哥。”
    第4章 回去一趟吧
    这次闹事轰动挺大的 ，不知谁拍了视频发布到网上，引来了记者。公司迫于舆论压力，说三天内解决工人工资问题。
    夏远舟想怕是三天又一个三天吧，三天何时了。他们包工头怕闹事，所以一直在安抚他们，他前期自掏腰包给工人发了不少工资。一闹大公司势必会克扣他的，但不会少工人一分钱。
    这次有包工头率先带工人闹恐怕这么逼上绝路了 ，工人工资国家有保障，包工头没有。
    话虽这么说，但他挺想闹大的，自己的钱拿在自己手里才踏实么。
    宿舍另外三个人回来，边推门边骂骂咧咧。三位年纪都比夏远舟大，说话总觉得自己年长经验多，听不得反驳意见。
    夏远舟很少和他们说话，这跟李铭文不同，一个是纯属不喜欢，一个是说不到一起去。
    宿舍年纪最大的对他说：“公司只给我们发前一个月的工资，这不是扯淡吗？”
    夏远舟刚从食堂回来，坐在床边低头玩游戏，闻言抬头看他一眼：“他们答应了？”
    “那哪能呀。”其中胖胖的说，“不结清估计有一阵子停工。”
    “唉…停几天也好，我想回家看看了。”三个人中侯总算是跟夏远舟年龄接近的，只比他大了四岁，平时说话算是最多的。侯总去年结的婚，老婆怀孕待在老家，具体叫什么夏远舟不知道，他住进来的时候就听其他人叫他侯总。
    “新媳妇就跟宝贝似的。”胖子说，“才回去多久又憋不住了？”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夏远舟继续低头玩游戏，但今天心情不顺，玩游戏也没滋没味还老是输，索性关了手机躺下。
    要不他也回去看看？也不知道二老收拾妥当了没？这个时候回去，那个人祭日也到了，恨也恨这么多年了，即使再有气，也找不到出口了。
    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微信发来一条消息。
    陈漾：“哥 ，好无聊呀。”
    上次陈漾给他回复那条消息后好几天没来打扰他，夏远舟有时想他会不会真想不开了？
    看来是他多虑了，还活着。
    夏远舟：“无聊就发呆。”
    陈漾发了个笑脸过来：“哥，跟你聊天好轻松哦。”
    夏远舟：“谢谢你夸奖。”
    夏远舟并不打算理他，心里烦。
    退出微信拨通老妈电话，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也没人接。一看时间，往常都是他爸妈出门散步的时候，多年的习惯夏远舟刚一时脑热给忘记了。
    微信消息又发过来几条。
    陈漾：“哥，能告诉我你姓名吗？”
    陈漾：“你在干嘛？”
    陈漾：“你真在工地干活吗？”
    陈漾：“工地干活累吗？”
    夏远舟被他一连串问题给问笑了。
    他没有烟瘾，闲着没事的时候总爱抽上几根，打发无聊时间。
    夏远舟：“那天坐楼上也是出于你这该死冒泡的好奇心吧。”
    陈漾似乎专等着他的信息，秒回：“不是。哥，你告诉我么。”
    夏远舟叼着单手打字，他的手以前也白皙修长的，现在长着厚厚的茧，粗糙的跟砂纸一样。
    “夏远舟。”
    陈漾：“我叫陈漾，你说我俩是不是有特殊缘分。”
    夏远舟回了个笑脸，没再搭理，捡了衣服打算洗澡。
    他喜欢晚点去澡堂洗澡，这会大批人洗完了，洗澡不用像干架一样。
    提着桶要路过前头房间门口的时候，夏远舟头皮就有点发紧，这间屋子里总散出一股浓烈的烟味还夹杂着其他气味，门还总要关还关不上的样子，敞开一道缝，那气味就从里面钻出来，熏得人三天没胃口。
    夏远舟打算憋气快步走过去，门从里面打开了，里面的人同样提着桶，准备去洗澡。
    不过这次夏远舟没闻到那股怪味，心下松了口气。
    这间屋子里的人终于肯打扫一下了，夏远舟有点想流泪。虽然只是路过，但那气味跟荒郊野外无人打扫的公共厕所一样，令人作呕。
    “夏远舟？”那人很吃惊地看着夏远舟。
    --

 第6页

    夏远舟并不认识眼前的人，听他叫自己名字又不好说你谁。
    工地干活工期短的有时十天半个月，工期长的会半年，五湖四海的人都遇见过，哪能个个都记住。
    夏远舟笑笑，招呼：“你也去洗澡呀。”
    “不认识我了？”那人有点不乐意了，“去年长湖大厦，我中暑了你送我进的医院。”
    夏远舟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看他那较真的样子，怕他跟自己急：“哦，是你呀，什么时候来的，我前面没见你。”
    “今天来的。”那人愉快的笑了起来，和夏远舟一并往澡堂走去，“那间屋子…把我熏吐了。之前住在里面的怕不是猪吧。”
    夏远舟站在淋浴头下，拧开水龙头，笑了起来：“差不多吧。”
    直到洗完澡，夏远舟才想起这人叫李云宝，三十岁出头。夏远舟送他去医院醒来后，拉着他进馆子搓了一顿，还非要跟他拜把子。
    这种热情夏远舟招架不住，找了各种理由推脱才没让他把拜把子进行到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回了宿舍。夏远舟头顶着毛巾，发梢上滴着水，洇湿t袖一大片，拿起手机，看到他妈给他回了电话。
    他回拨过去，电话接通了：“妈。”
    夏母：“前面去村里散步去了，手机放家里了。”
    夏远舟：“嗯，知道，我给忘了。我明天回来一趟吧。”
    夏母显然一愣，前几天说不回，她也没期望他回，只是习惯这个时候问他一句，或许也是在宽慰自己，虽然夏远舟只是养子，但好歹还有一个儿子。
    “好。”夏母有些高兴，电话没说完在那头就冲他爸喊：“夏福明，明天去集市，儿子要回来。”
    “妈，妈。”夏远舟喊了声，把她喊回电话边，“不要弄，等我回来弄，我爸腿走不了很长的路。”
    “知道知道，我们坐车去。”夏母笑着说。
    夏远舟无法，高兴就由着他俩去吧。挂断电话，上网订了票。
    电话铃声又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当初是怎么想的，非要弄这么一个铃声。
    第5章 不一样
    陌生号码。
    夏远舟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又是哪个催债的？犹豫两秒，摁了接听。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夏远舟皱了皱眉头：“谁？怎么不说话？”
    等了两秒，那头还是不说话，夏远舟没耐心了：“不说我挂了。”
    “别。”那头终于说话了，但带着哭腔，听不出是谁。
    夏远舟看了这电话号码好几秒才想起，这是陈漾的。
    “是陈漾吗？”夏远舟微皱了下眉头，“你在哪？”
    现在外头并没有风，听陈漾那头呼呼的风声位置一定不矮。
    陈漾断断续续抽噎了好一会才开了口：“我们教学楼楼顶。哥，我好难过呀。”
    “难过就哭一会，没什么大不了。”夏远舟从行李袋里翻出无线耳机，连上蓝牙。
    “哥，你说我从跳下去会不会死。”陈漾说。
    “你们教学楼多层？我给你算算？”夏远舟出了门。他现在断定陈漾真的有心理疾病 ，他对这类了解不多但知道有种叫抑郁症。
    陈漾这种状态还未太严重，他想找个人倾诉，大概周围人都没当回事，所以才找上自己这个陌生人。
    当初他哥也是这样，一点征兆都没有，大概生活在一起就容易忽视身边人一些细微的变化。虽然他哥不是什么抑郁症，但压垮他最后一根稻草的大概就是亲人的忽视吧。
    他拧着眉头，走出生活区大门。大门前有一大片废弃土地，长满杂草。这一片路灯经常坏，所以很少有人晚上出来，夏远舟有时心里烦，就会来这走走，听听草丛里的虫声和远处时不时的汽车鸣笛声。
    “六楼。”陈漾止住了哭声。
    “教学楼下有树草坪花坛什么，就你这运气估计死不了，顶多断胳膊断腿的，弄个终生残疾，唉往后余生就可悲咯，比死还难受。”夏远舟不知道这种顺着他意思的劝说能不能起到效果，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陈漾似乎动摇了：“是挺难受的。”
    夏远舟心下松口气：“你不是说无聊么？我刚好也无聊，说说话吧。”
    “我不想上学了。”陈漾说，“没意思。”
    “嗯。”夏远舟随手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压力大就休息，我当年就因为不想学习，所以跑工地上干活了。”
    “你爸妈没阻止你吗？”陈漾问。
    “阻止呀，奈何我就是这么犟。”夏远舟吐掉狗尾巴草，前面有人影晃进了草丛。那身影他熟，李铭文。
    “嗯。”
    那头听到陈漾从什么地方跳下来咚地一声，夏远舟放心下来，忙岔开话题：“想玩点刺激的吗？”
    “什么刺激的？”
    “我在工地大门口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进了一片草丛，你想知道那人进去干什么了吗？”
    夏远舟故意放低语气，弄得紧张兮兮的。
    “嗯。”陈漾语气淡淡的。
    只要不再寻死觅活的，夏远舟也就不管他了。
    “那你别出声，我不挂电话，你听动静。”夏远舟把手机揣兜里，走到刚才李铭文进去的口子，扒开齐腰深的草走了进去。
    里面填埋的都是垃圾，各种塑料袋，瓶瓶罐罐的，光线不足十分难走。
    --

 第7页

    “有种来捉奸的感觉。”夏远舟低低说了声，前头草丛里透着光。
    陈漾没说话，但应该在听。
    夏远舟继续往里走，其实李铭文来这他知道来干什么的，平时看见也当没看见。若不是陈漾这状态，他压根不会踏进来。
    脚下踩断一根细枝，声音挺小的，但这里太安静，听起来就格外突兀。
    草丛那头李铭文慌张地喊了声：“谁？！”
    夏远舟不想被他发现，不然这小子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企图。
    “喵……喵……”夏远舟要是往后想起一定觉得当时自己疯了。
    陈漾那头仍旧沉默，夏远舟心里没有底，不知道他在不在手机旁。
    于是，又低低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那边传来细微的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表示他在。
    夏远舟往回走，他怕再走进会踩到李铭文的……
    不能想，不然鸡皮疙瘩掉一地，能把地上垃圾给盖了。
    夏远舟回到马路上跺跺脚，总觉得鞋底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人在干什么？”陈漾开口问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夏远舟朝前走去，前面有颗很大的榕树，下面放置了条长凳，大概以前未拆迁时当地村民放的。有点破损，但还能坐，就是铺了厚厚一层泥土。
    “他在干嘛？”陈漾语气高涨了些许。
    “你应该想到了。”夏远舟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灰尘太厚了擦不干净。
    “靠。”陈漾骂了句，然后笑了，“他干嘛在外面……”
    “工地厕所，尤其是男厕所，你想象不到的。”夏远舟看着前面零星亮着光模糊一片的建筑群叹了口气。
    陈漾那头没了声音，夏远舟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都沉默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在百度上搜索，抑郁症，下面跳出一排搜索答案，犹豫两秒点进了最底下那行标题。
    千万不要对抑郁症患者说的十五句话。
    第一句：“别人比你还惨。”
    “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夏远舟倒吸了口气，那天在楼上他就说了句这样的。
    越往下看他就越看不下去了，每句他都说过，还真是……有点往伤口上撒盐的意思。
    他摸了下耳机，清了清嗓子：“那个陈漾，你还在吗？”
    陈漾轻轻嗯了声，声音听着有点干涩。
    “你现在在哪里？”夏远舟退出网页，拿着手机对着路边灯光拍了一张。
    “楼梯间。”陈漾依然声音闷闷的。
    “嗯。”夏远舟说，“我陪你，等你乏了你挂电话吧。”
    “嗯。”陈漾说，“哥，谢谢。”
    “谢什么。”夏远舟搜刮刚才网页里提到的，“反正我也挺……我话少，跟你算是我平时说话最多的。”
    “投缘吧。”陈漾轻轻笑了声，“我那天就这么说了，你不承认。”
    “嗐，”夏远舟伸直长腿，“害羞你懂不懂。”
    “你刚才是不是搜百度了？”
    夏远舟愣了愣：“嗯，你会掐指一算？”
    “不会，就是你说话语气都不对了。”陈漾靠着墙不想动，学校晚自习下课铃已经响了。班主任电话，他爸妈的电话接连不断，他想把手机扔了，但那头夏远舟电话没挂，他试图用蹩脚的安慰话来安抚自己。
    他对着夜空艰难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的话，周围的人说过 ，父母说过，从夏远舟嘴里说出来感觉不一样，特别受用。
    第6章 帮帮我吧
    老妈说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才十几岁日子还长着呢。
    他没有想不开，但也不会想以后，日子很长，有多长，他不知道，未来有多美好，他不憧憬。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也想摆脱这种状态，但他自己无能为力。
    身体失去重力的感觉像被捆住手脚挂了重物沉入水底，连呼救都说不出口。
    同学知道他有抑郁症连说话都格外小心，怕刺激到他，但这种行为更容易刺激他。
    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就是一种刺激。
    那头陈漾虽然没说话，但夏远舟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起身往回走，不早了。
    “我回啦。”　夏远舟说。
    一只老鼠从旁边草丛里窜出来，差点就踩到了，夏远舟蹦起老高：“靠！”
    他从小怕老鼠，说出来可能丢人。
    “怎么了？”陈漾也站了起来，他听到有人往楼上跑来的脚步声。现在心情平静了许多，为了不闹出太大动静，他还是下去吧。
    夏远舟心有余惊道：“差点踩到老鼠了，不怕你笑话，我从小怕老鼠。”
    陈漾低低笑了声：“是吗？”
    “我还怕蛇，怕的东西多了去了。”夏远舟也笑着说。
    “哥，我下楼了。”陈漾忽然说道，“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就那会儿特别难受，现在好多了。”
    夏远舟在工地门口站了站：“嗯，如果还难受，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等下吃药。”陈漾下到五楼连接六楼的平台处，就见到他班主任带着两女生正气喘吁吁地赶上来。
    “那我挂了，老师找来了。”陈漾轻声说。
    “别挂吧，老师如果不没收你手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夏远舟还是有些不放心。
    陈漾把手机放进兜里 ，班主任看了眼，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

 第8页

    陈漾成绩很好，虽然最近一年他总在逃课，成绩却没有下降多少。他现在这种厌学的情绪，又不能过多的刺激他，只好由着他去。
    “走吧 ，回家的话就打电话给你爸妈来接你。”班主任刚跑的急，有点喘。
    陈漾低头下楼：“不用，回宿舍吧。”
    夏远舟听到陈漾那边断断续续脚步声和不太清楚的说话声，这期间陈漾都没出声，都是他那个老师在说。内容虽听不清楚，但能猜出老师应该在开解他。
    有人重视就好。
    夏远舟推开宿舍门，就见李铭文躺在他床上玩手机。走到床边站着垂眸看着李铭文，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李铭文看不出夏远舟不高兴，屁股往里面挪了挪，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远哥，你回来啦。”
    夏远舟叹了口气抬腿踢他一脚：“自己没床吗？”
    李铭文放下手机，朝夏远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远哥，跟谁打电话呢？”
    “你管得着吗？”蓝牙耳机里传来陈漾跟老师道别的声音。
    “哥，我到宿舍了，挂了。”陈漾声音传了过来，语气似乎又有些不对。
    夏远舟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嗯。”
    李铭文手撑着脑袋，侧身看着夏远舟：“你谈朋友了？”
    夏远舟把手机扔回床上，招了招手，示意他从床下来。
    李铭文瘪嘴道：“远哥，你也太讲究了吧，我又不是女的，睡下你床怎么了？老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夏远舟拉起他，推离床几步。
    “就因为你不是女的。”
    “你刚给谁打电话呢？”李铭文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模样。
    “啧。”夏远舟躺下面对着墙壁，不再理会。
    “我可从没听你那么温柔的语气。”李铭文走到床边，手摸着上铺的铁栏杆，交叉着腿以一种怪异的妖娆姿势站着。
    “李铭文你怎么又在我们宿舍呀？”侯总从外面回来说。
    李铭文笑道：“找你们玩呗。”
    “胖子在c7栋打牌，你还不去加注。”侯总躺倒床上有点不太高兴，可能打牌输了钱。
    李铭文见夏远舟不理他，自己在这也无趣，便待不住了。
    等李铭文出去，夏远舟才睁开眼。
    “他干嘛老黏着你呀？”侯总拿着手机点了微信视频。
    夏远舟叹口气：“不知道。”
    “他那头黄毛我看着就想剪了他。”侯总那边视频接通了。
    夏远舟拿起手机看了眼，陈漾没有信息过来，想着要不要问问，又觉得显得很奇怪。
    往常睡前玩会游戏或者看会儿剧，白天上班都挺累的，一般半小时左右就睡着了。
    最近休息了几天，一天没事就睡觉，这下竟有些睡不着。
    手机推送一则新闻，标题是某高中学生跳楼，发现惊天内幕。
    夏远舟见不得跳楼两字，也搞不懂现在新闻为什么总把这些挂在网上来吸引眼球。他把推文删了，打开微信，聊天界面聊系人不多，几个工友群设置了免打扰，除此之外，最近联系人也就陈漾了。
    不过，这会他应该睡了。
    夏远舟往下点击另外一个聊天界面。徐舒渝那小子有几天没跟他说话了。
    “我亲爱的满崽，死了吗？死了给我托个梦，我回去给你烧点纸钱。”
    等了两分钟，那边仍旧没有反应。夏远舟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嗐，睡觉吧。
    五点不到，夏远舟被电话吵醒了，眯着眼视线有点模糊，也没看清楚是谁就点了接通。
    “啊啊啊啊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让夏远舟直挺挺坐起，脑子顿时一通清明。
    他迅速扫了眼手机屏幕，忙道：“陈漾，陈漾……你冷静点，冷静点！”
    “哥，我好难过啊……”陈漾抽噎着说，“我……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哥，救救我。我想摆脱它，可它不放过我。我想逃……哥。”
    夏远舟心紧了紧：“逃吧。如果不想待在你现在的地方，我带你走……”
    “我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待在学校，不想看到老师，不想看到同学，也不想回家，哥，我……呜呜呜呜呜呜。”陈漾几乎泣不成声。
    “等我，我来接你好不好。”
    夏远舟起床简单刷洗漱一番，急忙出了工地。
    走到马路边才想起，时间还早，公交车最早一班也得六点半。
    “陈漾告诉我你学校地址。”夏远舟往回走，他得找个有车且相熟的人借个车。
    陈漾那边没了声，夏远舟神经一下就绷直了。
    “陈漾，你说话？学校地址发给我。你不是想走吗？你不是想摆脱它吗？你打电话给我，不是想让我帮你吗？你说话呀。”　最后那一句夏远舟几乎是吼出来的。
    “湘南路45号，第三中学。”陈漾声音低低传了过来。
    夏远舟重重松了口气。
    “等我来接你，我先打个电话。你等下一定要接我电话！”
    “好。”陈漾应了声。
    睁眼到天亮，不知疲惫，看着窗玻璃天色蒙蒙发亮，情绪没由来地再次崩溃。
    宿舍里他们还在睡，会吵着他们的。陈漾开了门，溜出宿舍往教学楼去。
    他跑到昨晚那个地方，站在栏杆处往下看去，这个时候校园很安静，静得连路灯都在昏昏欲睡。
    --

 第9页

    陈漾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爬上栏杆坐上去，手机昨晚兜在裤袋子里有点膈应，他掏出来，看着屏幕沉默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拨通了夏远舟的电话。
    大概只有夏远舟能救他，因为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会重视，他有把自己的病当回事。
    电话接通那一刻，情绪跟决堤一样泄了洪。陈漾手抖的有点握不住手机，他转身下了栏杆死死抵住墙把手机放在膝盖上，那边传来夏远舟急急的声音。
    “哥，帮帮我吧。”
    第7章 逃离
    夏远舟敲开了李云宝的房门，他有一辆现代。李云宝顶着乱发一脸戾气开门见到夏远舟站在外面，有点讶异。
    “远舟，这么早。”
    夏远舟急急道：“哥，打扰了，能借你车吗？有点急事处理。”
    李云宝见他神情紧张也没多余话，转身拿了车钥匙，边套衣服边往车边走。
    “出什么事了？”
    夏远舟张了张嘴，没答话，这事不太方便与人说，毕竟每个人感受不同。
    “哥，回来再跟你说行吗？”
    李云宝回头看他一眼没再追问：“我就随口问问。”
    上车夏远舟报了地址，李云宝一路飞奔过去。车刚停稳，夏远舟一箭步下了车。
    “等你啊。”李云宝降下车窗，喊道。
    “好。”夏远舟直奔校门口，拨通了陈漾的手机。
    电话直到最后一秒才接通。
    夏远舟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他轻轻唤了声：“陈漾。”
    “哥，我起不来了，我动不了。”陈漾声音很小，感觉离手机很远。
    夏远舟往校内望了眼：“我进去，你跟保安室说一声？”
    等了好几秒才传来陈漾的声音：“好。”
    夏远舟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户，里头保安正打着盹，被惊醒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干什么的？”保安警惕地打量他一眼。
    “叔，我弟身体不舒服，我得送他去医院。”夏远舟说。
    “哪班的，叫什么名字？”保安递上登记本。
    “让他自己跟你说可以吗？”夏远舟递上手机，顺手在登记本上签到访记录。
    保安把手机递给他时还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开了门。
    夏远舟跑进去，左右扫了眼：“你在哪？”
    “教学楼。”陈漾说，“进校门右边直走，第二栋。我在楼顶。”
    “好。”夏远舟看向右前方那栋楼，跑了过去。
    陈漾蹲在围栏下方，抱腿下巴搁膝盖上，神情郁郁地看着脚边的手机。
    夏远舟一路跑上来有些喘，他屈膝手撑在膝盖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怎么还要我背你呀？”
    陈漾微微动了下，笑得有些僵硬：“不用，你等我一回，我腿麻。”
    夏远舟走到他面前：“需要我扶你起来吗？”然后就发现了不对。
    陈漾的身体在发抖！
    “你怎么…”夏远舟拧眉道，“要不我背你吧。”
    说完转过身蹲了下去。
    “不。”陈漾拒绝。
    僵持一会，夏远舟只好坐到他旁边：“那我陪你。”
    起床第一遍铃声响起了，夏远舟脑海中对他来说有些久远的记忆跟着铃声一起涌现了出来。
    他头抵着墙微仰着看着天空，思绪有些发散。
    很多东西没得到就越憧憬。比如他的大学梦，夏远舟知道此生再无校园有缘，却还是想回到校园。
    他的梦从这里开始，又从这里戛然而止。
    “出过远门吗？”夏远舟回过神来。
    “看多远。”陈漾状态似乎好了点，但声音依然小。
    “隔壁省。”夏远舟站起来动了动蹲麻的脚。
    开始有学生进教学楼了。
    “还好吗？”他看向陈漾，“现在给你老师打电话请假，我带你去趟隔壁省三日游。”
    “你家？”陈漾看着他说
    “对呀。”夏远舟说，“去吗？”
    “去吧。”陈漾动了动胳膊，试着站起来。
    夏远舟弯腰扶了他一把，带着他走了几步，直到陈漾走稳当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陈漾木无表情地双手插兜，有相熟的同学迎面走来跟他打招呼，他也回应着。夏远舟看不到陈漾的表情，不过听语气，似乎是笑着说的。
    谁能知道笑的开心的人会去寻死呢？夏远舟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陈漾站在教学楼下的一颗树底，靠着树干转头看着后面被一群学生挤在过道没出来的夏远舟，感觉有东西把他往地下拽，眼前的人，身边的景都变得扭曲非常。
    夏远舟望向陈漾，眉头微皱了下，急步走了上去。
    “还能走吗？”夏远舟问。
    过了好一会陈漾才点点头：“可以了。”
    此时大批学生往教学楼走，夏远舟想起陈漾在电话里说的，不想见到老师不想见到同学 ，现在杵在这里，无疑是给他情绪添上把火。
    夏远舟一把抓着陈漾的胳膊，转身背上往校门口走。
    路过的学生里有几个可能认识陈漾，有想向前来询问的意思，但看陈漾没什么反应，只好打住。
    夏远舟来不及解释，背上的陈漾身体又开始发抖，还是不要做过多停留。
    出了校门，李云宝的车还停在那，有保安从他车边回来，估计是催他快点走。
    --

 第10页

    夏远舟打开后座门把陈漾放进去，自己坐了上去，拍拍前座椅背：“哥，找个能停车吃早餐的地方。”
    李云宝朝后视镜看了眼，眼神里满满的询问。
    夏远舟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觉得太魔幻了，就这样把人给带出来了。太冲动了，夏远舟回想起刚才，完全可以通知他班主任和陈漾家长的。
    现在人都带出来的，也不要那么多了，不过，还是得给他老师和家里说一声，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陈漾头抵着车窗，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某个方向，呆呆傻傻的。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大概怕陈漾这样一动不动的会变成雕塑，轻推了下他，夏远舟道：“陈漾，能听到我说话吗？”
    陈漾几秒后眼珠子动了动，朝他看来，意思能。
    “给你老师打个电话请假。”夏远舟说，“我给你请，你把手机给我。”
    陈漾眼珠子又往下转动，夏远舟明白他的意思，伸手从他裤兜里拿出手机。
    “密码。”
    陈漾微微摇头 ，夏远舟看着他叹了口气，摁亮屏幕，手机还真没有密保，点开电话通讯记录，一眼就看见了班主任三个字。
    夏远舟不自主地清了清嗓子，拨了过去。
    电话只想了一秒，就接听了。班主任估计急坏了，也没顾上形象吼道：“陈漾，你大清早的跟人跑哪去了？”
    “那个，老师好。”夏远舟有些紧张，“我是把陈漾带出来的那个人，他现在……”
    老师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严厉：“你是谁？怎么进的校门？”
    夏远舟找了个很荒唐的理由给搪塞过去，说他是陈漾表哥，早上接到他的电话就赶了过来，当时陈漾情况不太好，所以把他带出来了。
    老师不疑有它：“他又发病了？”
    “嗯。”夏远舟朝陈漾瞥了眼，“实在是对不起老师，没来得及跟您请假。”
    “他近一年来，时好时坏，我都习惯了。”老师说，“你做表哥的，好好开导开导他，他成绩很好，别就此给荒废了。”
    夏远舟嗯了声，说：“老师，那我跟他爸妈说一声，接我那去住几天。”
    等老师那边挂了电话，夏远舟重重呼了口气，偏头看向陈漾：“你爸妈那边你自己说？我总不能也扯个慌说是你家亲戚吧？”
    陈漾看着他没说话，夏远舟也看着他，过了几秒，叹口气：“好吧，我打。”
    第8章 歪理还挺多
    跟陈漾父母只能实话实说了，不过说完更大可能是他会被通缉。
    他有种拐卖未成年人的错觉。
    犹豫两秒，拨了陈漾妈的号码，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漾漾？”陈妈妈语气有些意外。
    “阿姨…”夏远舟头顶的毛发都感觉立起来了，实在是太紧张了。
    “你是？”陈妈妈问道，“你是他同学？”
    “啊？”夏远舟说，“啊……是，我是他同学，是这样的，阿姨，陈漾早上情绪不太好，我们…”
    “怎么？又发作了？”陈妈妈急道，“前阵子不是稳定了吗？我现在来学校。”
    “阿姨，”夏远舟喊了一句，“陈漾说想去我家玩几天。”
    “你家？”陈妈妈这才想起问他话，“你叫什么名字？”
    夏远舟感觉自己快兜不住了，转头看向陈漾。
    陈漾用气音说：“同桌，周昊。”
    “周昊，阿姨。”夏远舟捏了把汗，“陈漾同桌。”
    “同桌？”陈妈妈有些迟疑，她记得陈漾跟他同桌关系一般，怎么突然好了？“这样吧，我去趟学校，你让陈漾接电话，都跟他说了多少遍，兴情绪不好也要接电话。”
    夏远舟为数不多的撒谎这次真是难为他了，还一次性说了两。
    他把手机放到陈漾耳边，陈漾有气无力地跟他妈解释：“不用，真就去他家玩，这几天情绪又有点不好，怕控制不住。”
    陈妈妈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什么，陈漾声音都有些抖了：“不会的，我有吃药，我有看书 ，成绩不会退步，你放心。”
    夏远舟看着陈漾发抖的手，皱了皱眉头。
    他想挂断电话，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万一他妈报警了呢？不过由着他妈这样说下去，陈漾的情绪崩溃到什么地步他无法想象。
    好在对话没持续多久，那边挂断了电话。
    “你妈怎么说？”夏远舟看着陈漾。
    “答应了。”陈漾闭了闭眼睛，头抵着窗，没再说话。
    李云宝是个好司机，一路都没问过。在他们打电话期间还似乎路过的好几家可以停车吃早餐的店。
    夏远舟不好意思地对李云宝说：“哥，实在是抱歉。”
    李云宝笑笑：“请我吃早餐就行。”
    “小意思。”夏远舟笑了起来。
    车子停在路边停车位，李云宝先进了早餐店，夏远舟看了眼坐着不动的陈漾：“我给你打包？”
    陈漾微微摇头：“没胃口，哥，你去吃吧。”
    夏远舟没有办法，又看他一眼，下车进了店里。
    店里人还好不多，找了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车，他怕陈漾一个想不开冲到马路中间去。
    虽然他让李云宝锁了车，不过还是担心。
    夏远舟跟李云宝简单说了经过，李云宝有些感慨，拍了拍夏远舟的肩：“你真是……好人呐。”
    --

 第11页

    夏远舟笑笑，没说话。他这么上心陈漾，是有自己的原因。
    他见不得有人轻视生命，他看见了，若不管，这些东西如蛆虫一样，在自己皮肉里日夜折腾，最后自己都嫌弃自己。
    只是这话没必要跟人说，好人他也不想做。
    给陈漾打包了份杂粮粥回到车上，陈漾还是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夏远舟想问：你这么坐着要不要给你申请吉尼斯？
    他把粥递到陈漾跟前：“多少吃点？”
    陈漾垂眸看着那碗粥，过了近一分钟才伸手接过。
    不过手抖的厉害粥有些往外漾，夏远舟端了过去，说：“我帮你拿着，你就这么喝，喝多少算多少。”
    陈漾点点头，沉默喝粥。
    刚吃早餐的时候，夏远舟跟李云宝提了借车的事，本来没抱多少希望，谁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让夏远舟有些意外的感动。
    他的票是上午十点，现在肯定来不及，何况还带着个陈漾，只能自己开车。他驾照十八岁生日当天去报名的，一个月拿了驾照，给自己成年礼物。
    把李云宝送回工地，自己又草草收拾几件衣服，往后备箱一扔，上了驾驶室。
    他拿了驾照之后摸车的次数少之又少，现在要开车行驶几百公里，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
    陈漾还是那样愣愣地呆坐着，夏远舟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第一次发现原来不哭不闹也能让人如此不安。
    他把车开进加油站加满油，又停在一家药店旁，进去没过两分钟就出来了。
    “吃药。”夏远舟把一粒药递上去，顺手拧开瓶矿泉水。
    陈漾接过药，吞下，喝了两口水后，又保持先前那个姿势。
    夏远舟叹了口气，有点无能为力，由他去吧。
    上了高速，夏远舟也没多少精力去关注陈漾，也是因为他太安静了，夏远舟一度以为车里只有他自己。偶尔太抬眼看向后视镜 ，才想起他 。
    可能是药效发挥了作用，陈漾靠着椅背睡着了。
    睡着了好，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用想。
    几个小时的车程，对于拿了驾照三年多而实际开车经验为零的人来说，无疑是种考验。
    太累了。
    夏远舟把车停在服务区，看了眼后座位上的人，下车轻轻关上门。
    在服务区的超市转了一圈，夏远舟肉疼买了两桶泡面和两瓶水回到了车上。
    陈漾已经醒了，屈膝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玩手机，看夏远舟上了车，淡淡道：“哥，我想上厕所。”
    夏远舟盯着他看了几秒，确认他情绪还算稳定：“去吧，进去右拐就到。”
    但陈漾并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你想让我陪你去？”夏远舟问。
    “嗯。”
    夏远舟叹了口气，下车帮他开了车门：“那走吧。”
    车子继续出发，陈漾从后座位换到了副驾驶，端着泡面边吃边说：“哥，你真第一开车吗？”
    “不是第一次，是第一次开这么远，还上高速。”夏远舟纠正他。
    “有区别吗？”陈漾吸了口面，咀嚼几下含糊道，“没上过高速的，都不算开过车。”
    “你倒挺多歪理的。”夏远舟看他一眼。
    “这叫歪理？”陈漾喝了口汤，还是没什么胃口，为了让心情好点，强迫自己吃下去，不过也不能再吃了，有点想吐。
    夏远舟扫了眼他手上的泡面，没怎么动过，又想叹气 ，想说再吃几口，见陈漾的脸色，只有好打住。
    第9章 误会闹大了
    手机在此时响起，车载蓝牙一直连接的，他点了接听。
    夏母：“舟子，不是十点的车吗？下午两点多了怎么还没到家？高铁也晚点？”
    “妈，我开车回来。”夏远舟说。
    “开…车？”夏母迟疑道，“你买车了。”
    “没，借工友的。”夏远舟道 。
    “嗐，妈不是那个意思，你买车是好事，想买就买，妈也想坐坐你的车呢”
    “会坐上的。”夏远舟说，“哦，对了妈我带了一个朋友回来。你……”
    “朋友？”夏母说 ，“你……哎哟，好好好。”说完，就笑了起来，笑声还挺大的，感觉都溢出屏幕了。
    夏远舟很久没听到老妈如此爽朗地笑声了，自从那人死了后。
    显然他妈是误会了什么，听着老妈的笑夏远舟也跟着笑了笑：“妈，我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话回来再说。”夏母笑着说。
    回去说恐怕就晚了，要是家门上贴着关羽张飞倒还好，就怕贴两大喜字，这不尴尬死了么。
    “我一同事的小孩，男孩子。”夏远舟解释道。
    “哦，”夏母语气有点失落，“路上别怠慢人家，开车小心点。”然后挂断了电话。
    夏远舟：“…！？”
    “你妈？”陈漾问。
    “是呀。”夏远舟瞟了一眼他。
    “我去会不会太打扰？”陈漾盯着前方车玻璃。
    “可能你会被打扰。”夏远舟想起老妈刚才电话里那语气，叹了口气。
    陈漾自然不明白，他微偏过头看着夏远舟，眼神询问为什么？
    “我妈这人闹腾，家里来客人话就比较多。”夏远舟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那挺好的。”陈漾说。
    --

 第12页

    六个小时的车程，也可能是陈漾情绪稳定后又跟他家里和学校说过什么，总之，一路上都很平静。
    “你手机没关机吧。”夏远舟不放心地问。
    “不会有人来找我。”陈漾似乎猜出他的意思，闭着眼说，“老师也烦了，我爸工作忙，我妈对我挺失望的，他们那么优秀，我却如此平凡。我大概…。”
    “你大概什么？”夏远舟脸拉了下来，“优秀要怎么定义？像我高中就辍学了，我从不认为我不优秀。我很优秀，每天跟自己说一百遍。”
    “那我每天跟自己说我没病我没病，病就好的吗？”陈漾笑了起来。
    夏远舟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自娱乐多好，还可以培养演技，将来做个演员也挺好的，上了电视我在屏幕前指着你，这人曾经叫我哥呢！。”
    陈漾笑了起来，还是笑了好几分钟，最后夏远舟也被感染了，跟着笑。两人像神经病一样，笑了很长一段时间。
    夏远舟有些握不住方向盘，忙止住笑声：“不能笑了，等下得漂移。”
    “你先别笑。”陈漾看着他，笑的有些喘，“我忍不住。”
    夏远舟长长叹口气，动动有些酸胀的脸颊：“咳咳，陈漾同学，开车时请勿逗笑司机。开车一走神，亲人两行泪。”
    陈漾捂着肚子，又笑了会才止住。
    “谢谢哥，我很久没笑这么舒心了。”
    “我也是。”夏远舟说，听着导航用志玲姐姐的声音说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心情突然有点不太轻松了。
    回来还是去看看他吧，夏远舟想。
    他没有直接导到乡下，而是城里，离乡下还有一近一小时的路程。
    他得去买点东西，而且陈漾只穿了一套校服，换洗总得要。
    快一年没回来了，夏远舟坐在车窗里愣神好一会才开门下去。
    “下来。”他喊了声陈漾。
    “到了？”陈漾探出车窗，看了眼四周。
    “没。”夏远舟拉开车门，把陈漾拖了出来，“给你买身衣服。”
    陈漾低头扫了眼身上的校服：“是，去买。”
    “那走吧。”夏远舟偏偏头，示意他跟着走。
    夏远舟放慢两步和陈漾并肩走着，他担心陈漾到了陌生地方情绪又控制不住，本想就这么直接回家，家里有他以前的衣服，想了想决定还是给他买一身。
    陈漾神情看上去挺放松的，左顾右看，有种乡下孩子进大城市的错觉。
    夏远舟笑着问：“热闹吧。”
    陈漾点点头，指着前面一个摊位：“我要吃那个。”
    前面有人在卖胡椒煨猪肉，这种小吃算是他们当地的特色吧。
    夏远舟从前没少吃却觉得一般，大概就是什么东西经常吃，也就索然无味了。走过去买了一个，剥掉外面的荷叶，顿时肉香四溢，被香气刺激他竟有点流口水了。
    不过，它的价格也翻了几倍，一颗鸡蛋那么大，竟然要十块。夏远舟嘀咕了句，吃金子吧。
    “谢谢哥。”陈漾咬了口有点烫，原地蹦了几蹦才吞下。
    “走吧。”夏远舟拍了下他的肩膀。
    陈漾没想到夏远舟会带他来市场买衣服，那种综合市场，有点像万达。
    对于这种商业不太繁华的小城市，它就是万达。
    卖衣服的还是那种档口，一个档口挨着另外一个，有点像菜市场。这情形陈漾十七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见，十分震撼。
    “你们这没有商场？”陈漾拉了下正在跟衣服铺子老板讨价还价。
    夏远舟扭头看他一眼，低声说：“这里衣服便宜又好。”
    陈漾简直想笑，他实在看不出这里衣服质量好在哪？但夏远舟执意要在这买，他也不好说什么。
    跟老板扯了半天皮，从原价160块砍到80块，夏远舟提着衣服心满意足地走出综合市场。
    陈漾瞪着眼睛跟在夏远舟后面，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没想到夏远舟这么会砍价，简直让他，简直让他对他有种新的认知。
    不过，他们也没熟到哪去，甚至算得上陌生。既然跟来了，既然跟着他很安心，那就不用想那么多，虽然冒险了点，但他不想再那低落的情绪里苦苦挣扎。
    自救不了，那就求助。当然，这得分对象。
    夏远舟给他的感觉和他们不一样的。他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是能让他心安，能安抚他时常不听话的情绪。
    第10章 放下
    情况跟夏远舟想象的有些出入，乡下房子并没有破烂不堪。房子翻新过，还整了大院子，有种小家别院的感觉。
    夏远舟好几年没回过乡下，以前一年中全家人会回来住几天 ，自从他哥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车子停在屋外时，夏远舟有几分错愕，头探出车窗看了好几分钟后才确认没走错。
    他拨通了他妈的电话。
    “妈，我到了。”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他侄子夏天，小伙子正蹿个，也就几个月不见，都快赶上他的个头了。
    夏远舟下了车，摸了下夏天的头顶：“嘿，长这么高了。”
    夏天拍开他的手，有些不耐烦：“别老摸我头顶，长不高就赖你。”
    夏远舟笑了笑：“长不高，你找你爷爷。”
    夏□□车里看了眼，手搭到在夏远舟肩膀，努嘴道：“车里是谁呀？”
    --

 第13页

    夏远舟回头对陈漾说：“下来呀，干嘛还坐车里。”
    陈漾下了车，朝夏天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
    “陈漾。”夏远舟冲夏天说，“比你大，叫哥。”
    夏天给他叔一个呵呵的表情，转身进了屋。
    夏远舟看着他侄子的背影，又看了眼陈漾，有些郁闷：“你们不是同龄人吗？怎么……”
    陈漾看着他：“谁跟小屁孩是同龄人。”
    夏远舟：“……”
    那跟我是同龄人？
    “进去吧。”夏远舟说，冲屋里喊了一句，“老爸老妈。”
    老两口同时从旁边一个间矮房子里探出头，老妈说：“我包饺子呢，你先带那……孩子进去坐。”
    陈漾冲夏远舟爸妈微微鞠了下躬，跟着夏远舟进了屋。
    陈漾扫了眼屋子里的陈设，家具很旧，墙面旧，整个屋子都感觉有些旧，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灯泡，上面结了一层蛛网。
    那种低落的情绪又毫无征兆的涌了上来，他站在原地对夏远舟说想去院里走走。
    “好。”夏远舟看他一眼应道。
    夏天坐在堂屋里做作业，夏远舟放下行李出来凑过去看了眼：“这字跟鸡啄米似的，考试做对了也不会给你满分。”
    夏天不满地看他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你行你来。
    夏远舟低笑了声走了出去，却没看到说要在院里待会的陈漾。
    他微皱了下眉，转身回到堂屋 ：“夏天，看到陈漾了吗？”
    夏天头也没抬：“不知道，刚才在屋里一路来一路去的，跟有病似的。”
    夏远舟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胡说什么呢？”
    他刚进屋放行李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陈漾的情绪。
    一路上陈漾跟他交流的还不错，情绪应该是稳定的。
    他冲院里喊了一声，夏母从厨房里提着菜篮子出来：“在厨房里，你也真是，我不需要帮忙，你让人家一孩子过来帮我烧火干嘛。”
    夏远舟张了张嘴，没回话，想直接去厨房叫他，被他妈拉到了堂屋。
    “那孩子真是你同事的？”夏母严肃地问。
    “不是。”夏远舟搂了下夏母肩膀，他没对父母撒过谎，以前不敢，现在不会。
    “那这孩子……”夏母看着他说。
    夏远舟瞥了一眼夏天，把他妈拉到角落里低声说：“我在工地捡的。”
    “什么？”夏母震惊道，“捡的？是不是这里…”夏母指了指脑袋。
    夏远舟笑了起来：“不是，就是心理有点毛病。”
    “什么毛病？”夏母追问。
    “抑郁症…”
    夏母似乎松口气：“哦，抑郁症呀。我听说这毛病严重就…”
    夏母没说下去，神情一下哀伤起来。夏远舟半搂着夏母，摸了摸她的手臂，算是无言的安慰。
    他知道老妈又想起他哥的事了。
    “舟子，你带这孩子回来是因为当初没能…”夏母声音有点哽咽 ，“你的生活还很长，妈妈希望你开心，幸福。这些年也是苦了你，每次看到你回来，满手的茧我的心如刀绞，都是我们害了你……都是……”
    “妈…”夏远舟喊了一声，这些年父母在他哥这事上总感觉亏欠与他，他是有怨恨过他哥却从没觉得父母有什么对不起他。
    现在想来，他怨他哥，其实不就在怨恨父母吗？
    “妈，都过去了。”夏远舟伸手摘掉他妈头发上的草屑，从前他妈这头乌黑的发是她炫耀的资本，这些年竟夹杂了许多白发。
    老妈在他不知不觉中老了。
    夏远舟有些心酸，是他忽视了父母，这些年他心里眼里都是他哥欠下的那些债。生命像捧在手心里的水，只能眼睁睁看它从指缝中流失，却无能为力。
    妈，我明天去给哥扫扫墓。”四年里夏远舟第一次主动提起扫墓，他说完这句后，忽然发现心里有什么突然通了似的。
    夏母跟小孩似的破涕为笑道：“好。”
    “嗯。”夏远舟说，“那今晚做一桌子菜，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菜了。”
    夏母笑了起来：“好好好。每次都嚷嚷要吃到吐，每次就出那么一点点，哦对了，那孩子你带来他父母同意了吗？。”
    夏远舟叹了口气：“我有跟他妈通过电话，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反应过来。”
    夏母拍了下他的背：“你呀，从小做事就稳重，怎么这事就这么唐突，要是他爸妈报警了怎么办？”
    “一时情急，他当时状态非常不好，所以我就给带出来了。”夏远舟搂着他妈，往厨房走。
    “嗐，这么小就得抑郁症，父母估计也不靠谱，我看那孩子模样举止都是挺好的，可惜呀。”
    夏远舟笑了一声：“嗐，妈，抑郁症又不是绝症，会好的。对了，妈，他可能比较敏感，你别……”
    “知道知道。”夏母说，“他要是一直不好，难道就让他一直跟着你？”
    夏远舟朝厨房看了眼：“不知道，先看看吧。”
    “妈妈知道你做事有分寸。”夏母说，“有些事还是要提醒你，好心总没错，只是有时会害了自己。”
    夏远舟点点头，没说话。
    陈漾坐在灶前，盯着灶台里的火眼眨都不眨一下。厨房有扇吊风扇，但吹的一点凉意也没有，豆大的汗跟落雨似的。
    --

 第14页

    夏远舟站在门口，轻声喊了一句：“陈漾…”
    过了好几秒，陈漾才缓缓偏过头看着他：“我…”
    夏远舟走过去拉他出来：“下次跟我说，别一个人躲着，我会担心。”
    陈漾看着他：“好。哥，我想吃药。”
    “嗯。我去拿。”夏远舟拉他进了卧室，顺便把墙角的风扇打开，去堂屋里倒水。
    第11章 脑子清醒吗？
    夏父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捧着大西瓜，夏远舟放下水杯，跑过去接住：“哪来的？这么大！得十几斤吧。”
    “你绪明叔送的，放井里冰镇吧，晚上吃。”说着进屋拿了个用长绳绑住的竹篮出来。
    夏远舟把西瓜放了进去，边往井里放绳放绳，边问：“这井里的水还能喝吗？”
    “喝倒是能喝，就是没人喝，水太淡，喝不惯了。”老爸抽着烟斗，坐到堂屋里的摇椅上，一摇一晃的。
    夏远舟把水递给陈漾，看他吞下药，开玩笑说：“你不怕我给你吃点别的呀？给你你就吃 。”
    陈漾看着他：“我人都跟你回来了还怕你给的东西？再说不正好么？”
    夏远舟愣了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他两秒，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比我们家夏天大三岁的人，考虑事情全面多了。”
    陈漾躺在床上侧身看着他：“现在知道我跟你侄子不是同龄人了吧 。”
    “是是是，早熟少年，好好休息。”　夏远舟关了灯说。
    “还跟你说件事。”陈漾说 。
    夏远舟走到门口停住，问：“什么事？”
    “我叫你哥，夏天叫你叔，这辈分是不是太乱了？”陈漾笑着说。
    “……”
    夏远舟想了想，挑了下眉尾：“你也可以叫我叔，我其实不介意多个侄子。”
    陈漾翻了个白眼：“想得美。”
    回来的时候在药店里询问店员买的药，他不太清楚买的对不对，也没问陈漾吃什么药；虽然有说明书，刚被陈漾这么一提醒顿时感觉自己买错了，拿了药盒出门用手机百度了一遍，才松了口气。
    陈漾吃药躺下夏远舟一时无事，在堂屋里有些无聊的这里看一下，那里翻一翻窸窸窣窣的。
    夏天放下笔瞪着夏远舟，喊了一句：“奶奶，夏远舟打扰我写作业。”
    紧接着，老妈的声音穿堂而过，夏远舟缩了缩脖子，转身回了房间 。
    旧式房子大多采光不好，夏远舟临走前又把窗帘拉上，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房间里散发清扫后灰尘味，陈漾睁着眼，盯着房间的角落，毫无睡意。
    原本还能分神去听夏远舟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突然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他的情绪又有点压制不住了。他翻了身，闭了闭眼，默念着：我很开心我很开心。
    在他念第四遍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夏远舟握着门把手看着陈漾睁，叹了口气：“就知道你没睡。”
    陈漾捞过一旁的抱枕：“睡醒了。”
    “醒了就起来吧，带你出去玩玩。”夏远舟进屋拉开窗帘。
    陈漾伸手挡了下眼睛，避开并不太强烈的光线：“去哪？”
    “啧，起来再告诉你。”夏远舟走过来拉了他一把，“叔叔带你到村里头转转。”
    陈漾挣扎着坐起：“要脸吗？”
    “怎么不要脸了？”夏远舟说，“你跟我侄女一样大，你叫我一声叔，难道吃亏了吗？”
    “我叫了你敢答应吗？”陈漾出了房门。
    夏远舟笑了笑：“敢呀。”
    陈漾看着他没说话。
    “走吧。”夏远舟往门边偏了下头。
    太阳已落山了，夕阳最后那道残影打在院子的角落里，有几只鸡在那里啄食，影子拉伸好长。夏母坐在厨房门口择菜，见陈漾出来了，笑着说：“孩子，晚上想吃什么？”
    陈漾笑了笑，故意跟夏远舟抬杠道：“阿姨，您煮什么我都喜欢。”
    夏母哈哈笑了起来：“这孩子嘴甜的，叫奶奶，一把年纪了都。”
    “奶奶好。”陈漾喊了声。
    “欸。”夏母应了声，拿起菜篮子进了厨房。
    夏远舟站在院门口瞪着陈漾，等他走近了，低声说：“你脑子还清醒吗？”
    “怎么？你妈是挺年轻的。”陈漾故作无辜表情看着他说，“叫奶奶合适吗？”
    夏远舟停下脚步看他两秒，想说你这样还能抑郁也是够可以的，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跟小孩斗什么嘴，还是一不开森就要死要活的小孩。
    其实他到现在还没回过神，他俩一个敢带，一个敢来，才认识不到几天。陈漾一声声地嘶喊，确实挺让人心疼的。他说哥帮帮我，夏远舟心比被人捅了一刀还痛。
    这是怎样的无助，才会向一个陌生人求救。
    要是当初他能帮到他哥就好了。他没能帮到他哥，眼前这个或许可以。
    就为了这句话，夏远舟把人带到了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一切跟演的一样。
    暮色四合，田间干农活的都开始往家走，有人从田里牵着牛长长一声吆喝，划破黄昏的寂静；几个贪玩的小孩蹲在路边草丛里扒拉着什么，狗趴在墙角，伸长舌头喘着粗气；风从田野间吹过来，带着些许凉意。
    夏远舟扯了路边的狗尾巴?，撸掉上面的毛球球摊在掌心对着吹口气，毛球球从掌心里滚落了下去。
    --

 第15页

    “不是去玩吗？”陈漾说，“怎么站这？”
    夏远舟又扯了根递给陈漾说：“玩吗？”
    陈漾看了眼没接，弯腰自己拔了根捏在指间转着圈：“就玩这个？”
    夏远舟指着那几个还在路边蹲着的小孩：“我小时候老盼望长大，现在觉得不长大多好，可以到处惹是生非，回到家可能还会被打，但是没有烦恼呀。”还可以被他哥拽着耳朵拎回家。
    陈漾看着他，没说话。
    “你跟我回老家，无非觉得我能帮你。”夏远舟转过身看着他，“但我不知道怎样帮你早日好起来。如果这几天在这里你的情绪并没有好那么一点，你要告诉我。”
    “哥，你为什么要帮我？”陈漾盯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问。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这个陌生人来到陌生的地方，你不怕吗？”夏远舟并没有问答他，而是反问道。
    “我……”陈漾想了想，“我只想离开那里，那天你以为我跳楼，我就觉得你一定会。”
    “你还是会想到好的方面，那情绪失控的时候，能不能想好的一面？”夏远舟看着他说，“如果做不到那么至少不要让自己单独呆着，这你做得到吗？”
    陈漾点点头：“好，谢谢哥。”
    夏远舟叹了口气，习惯性地伸手去想摸他的头，伸到半空又停下。他以前总这样摸夏天，现在夏天也不乐意了。孩子大了，不由叔了。
    有人站在屋外头大喊了声，路边那几个小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灯光从各家窗玻璃里透出来，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夏远舟跺跺脚，驱感脚边成群的蚊子：“走，回去吧。我妈，你阿姨估计要骂人了。”
    夏远舟把你阿姨三字说得特别重，陈漾跟在他后面笑了起来，第一次夜幕降临时，情绪没有崩溃，虽然也不稳定，但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夏母做了一桌菜，陈漾挺喜欢的，但也只是口头喜欢，他并没吃下去多少，依旧没有胃口。虽然在这里没有让他感到窒息的人，窒息的事，窒息的环境。
    夏远舟也放下了筷子，冲陈漾说：“叔叔带你晚上做贼去？”
    陈漾翻了个白眼：“不去。”
    “我去。”夏天低头玩手机，从堂屋里出来。
    “你还没吃饭呢？走哪去？走路别看手机呀。”夏母冲夏天喊道。
    夏远舟瞟了眼陈漾，连忙阻止他妈继续说下去：“妈，绪明叔家的瓜田在哪里？”
    夏母放下碗瞪着他：“井里不是有一个么？”
    夏远舟嘿嘿笑了声，没答话。
    夏父躺在摇椅上抽烟，吐出个烟圈后说：“沿着荷塘一直走，最里头那块。”
    “自我者莫若我父耶。”夏远舟打了个响指。
    “走吧。”夏天收了手机，站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去干嘛？”夏远舟看着他。
    “他能去，我不能去？”夏天指着陈漾说。
    夏远舟看了他俩一眼，捏捏眉头，手往门口一指：“出发。”
    第12章 我是闰土你是猹
    晚上没有月亮，夜空高而幽深，三人走在静悄悄的田埂间，风从四面吹来，凉爽里夹杂些许白天的热意。陈漾没有走过夜里的乡间小路，从前学校组织踏春他到去过，不过那也是被人工修葺宽大的乡间路，这原始的，他还是第一次。
    夏远舟拿着手电走在中间，光线只照亮他前面那一片很小的区域，陈漾跟在他后面，脚下有点发虚，因为看不见前面的路，不知往前一步是平地还是坑。路边杂草扫着他的腿有点痒以及脚边围着的成群的蚊子，他跺了跺脚弯腰把挽起的裤腿放下，起身眼前便漆黑一片。
    四周黑压压的一片，远处有零星的灯火，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陈漾愣在原地，不敢迈腿。
    这种看不到，摸不着，四周空旷孤零零的感觉，让他原本不稳定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大有非撞个出口不可的趋势。他深呼吸了一口，竭力告诉自己不要被控制，要稳住，然而还是徒劳。
    就在他感到天旋地转的时候，有人拉了他一把：“牵着我，靠近瓜田了，不好开灯。”
    夏远舟应该离他很近，他感到夏远舟说话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心中那股烦躁突然就平息了不少，他握着夏远舟的手，一步一步跟着。
    这手长满厚厚的茧，有点膈人但挺暖的。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认为夏远舟能帮他了，他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如同他掌心的茧，稳重而宽厚。
    “偷过西瓜吗？”夏远舟捏了下陈漾的手低声问。
    “你觉得呢？”陈漾脚下踏空，向前踉跄了一大步。
    “小心点，看清路。”夏远舟用力搀扶住他。
    陈漾：“……”
    黑灯瞎火的让我怎么看清？
    夏天在前头如履平地般走着 ，忽然吹了声短促的口哨，低声说：“到了。”
    夏远舟松开陈漾的手：“等着，叔给你偷一个又大又甜的瓜。”说着，跳进了瓜田里。
    “需要我帮你喊一声吗？”陈漾看着已经下到瓜田里的夏远舟的黢黑身影，那种烦闷的感觉又升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想走远一点又迈不动腿，太黑了。
    “啧……”夏天已经摸了两个大西瓜上了田埂，冲陈漾这边说：“欸，你抱一个吧。”
    “不…”陈漾垂着手臂站在黑夜里，“叔叔不与你们同流合乌。”
    --

 第16页

    “靠！”夏天骂了句，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摸着瓜，有点想把瓜砸旁边装逼人的脑袋上。
    夏远舟在瓜田里翻了许久，似乎都没有他满意的瓜。
    夏天边扫围上来的蚊子，边不耐烦道：“夏远舟，你摸金子呢！”
    夏远舟没理他，又翻了小会，才上了田埂。
    “陈漾伸手。”夏远舟打开手电，把拳头伸到陈漾跟前。
    陈漾看着眼前握着的拳头：“什么东西？”
    “伸手就是，叔叔给你捉了个好玩的。”夏远舟说。
    “走了啦。”夏天在后面不耐烦道，“我快被蚊子咬死了。”
    陈漾皱着眉看着夏远舟，没有要接的意思。夏远舟把手又往前送了送，示意他接住。
    “啧……”夏天抱起那两西瓜，“夏远舟，智障儿童他不收，你烦不烦。”
    “智障总说别人脑子有毛病。”陈漾不甘示弱。
    “你他妈…”夏天被激怒了，往前走了一步，被夏远舟低声呵斥。
    “你两田埂比胜负？”夏远舟伸手挡着住冲上来的夏天，“先把瓜给我。”
    “无聊。”陈漾转身就走，没走两步人就摔下了田埂。
    夏远舟被他吓了一跳，握紧的拳头一松，飞出几只萤火虫来，落进西瓜田里一下没了踪影。
    “摔到哪了没？”夏远舟拉他上来，问。
    陈漾沉着脸拍掉衣服上的泥，甩开夏远舟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夏远舟低唤了声：“陈漾，你答应过我什么！”
    陈漾身形一顿停住脚步，愣在原地没动。
    夏远舟快步走到他面前：“是不是又……”
    陈漾看着他，手电光亮有限，昏暗的灯光映出夏远舟高挺的鼻梁，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打出一道阴影。
    “还好。”陈漾面无表情地说。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夏远舟笑了笑，“西瓜会付钱的，绪明叔有眼疾又是孤寡老人，种点东西很不易，我小时候总爱去他田里摘瓜，他又不收钱，我爸没办法，就说偷的要罚款。一来二去，我就总喜欢来他田里摘，我爸第二天就把钱送过去，还假装骂骂咧咧要打死我的样子。”
    “我没因为这个。”陈漾低声说。
    夏远舟盯着他看了几秒，笑道：“我是闰土，你就是那只猹。”
    “你才是。”陈漾瞟他一眼说。
    “跟你说，偷来的瓜特别甜。”夏远舟转身接过夏天手里的瓜。
    “扯吧你就。”陈漾说。
    “别不信，等下回去这瓜肯定很甜。”夏远舟抛了抛手中的瓜。
    夜晚□□点，村里基本上没几家开着灯了；回到村口时，黑暗中窜出来一条狗，陈漾走在前面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撞到一结实胸膛。
    狗嗷呜一声，有种被人吓着的委屈。
    “你怕狗？”夏远舟抓着陈漾的手臂，温热从他手心传过来，陈漾不自然地挣脱手臂 。
    “突然出来肯定会吓一跳。”陈漾加快脚步。
    夏天单手抱着瓜，用手指戳了下夏远舟的背：“叔，他真有抑郁症呀？”
    夏远舟回头看他一眼：“偷听大人讲话，小心耳聋。”
    夏天掀了掀眼皮：“你和我奶奶说话那么大声，我又不聋。”
    夏远舟看着前面陈漾的背影，叹了口气：“嗯，你们这些小孩是怎么想的？”
    “我不是小孩……”夏天纠正他。
    夏远舟反手在他头顶拍了下，快步追上了陈漾。
    夏母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的拿着团扇扇风，屋里灯光昏沉沉的照着。
    夏远舟从井里打来一桶水，洗了手脚，走到他妈身边捏了捏她的肩膀：“我爸呢？”
    “回屋里躺着了。”夏母反手握住他的手，“舟子，有件事想跟你说。”
    夏远舟以为她要说相亲的事，这两年他妈总把这事挂嘴边，夏远舟有时真的无法理解他妈为何如此热衷这件事。
    “妈，我才21。”夏远舟说，“现在咱家也没钱娶媳妇呀。”
    “不是这事。”夏母说。
    “明天我一定去给我哥扫墓，你就别担心了。”夏远舟想了想说。
    “也不是这件事。”夏母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事？让你对月哀叹。”夏远舟笑着说。
    “舟子，这么多年你有想找回你亲生父母吗？”
    夏远舟停下手下动作，收了笑脸：“没想过也不想。”
    夏母回头看着他：“妈不想把你绑在这个家里，这些年拖累了你，我跟你爸始终觉得亏欠许多。现在家里债还的差不多了，你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路还长，你可以过得更自在潇洒……”
    “嗯。”夏远舟点头，“所以现在债快还完了就要把我从这个家赶走是吗？”
    夏母愣了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掌：“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
    “那你问我想不想找我亲生父母，我有种被利用完就丢弃的委屈感。”夏远舟扯了条凳子坐到他妈身旁，余光扫向蹲在井边的陈漾。
    “你爸前阵子接到一个电话，那人说的跟我们当年捡到你的地方和你身上带的东西很相似；或许这回是真的了。”夏母说。
    “真的又怎样。”夏远舟说，“当初扔下我，不就当我死了么？现在来找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

 第17页

    “或许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夏母说。
    “现在没苦衷了？”夏远说，“哎哟，妈，我不想找什么亲生父母也不想他们找我。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从你们捡到我的那刻起就是新的生命。没你们二十前的腊月我就活活冻死了。”
    夏母叹了口气：“你爸想让你回去，听说你父母家挺有钱的，你还年轻，有梦想，有造化，不要在继续这个家里埋没。从前是我们对不起你，让你辍学是我们无能。”
    “妈，妈，辍学是我自己决定的，你们怎么往自己身上揽呀。”
    “都是远安把你害成这样 ，”夏母说，“他真的是太自私了。”
    他哥自私吗？从小夏远舟需要什么他哥都会竭尽全力给他买，他有的夏远舟也得有，他没有的想办法也要给夏远舟办到，更从未让他受过半点委屈。
    说句不好听的，是他哥把他养大的，可以说比他爸还亲。
    但就这样无私的哥哥做了件自私的事，然后生前所有的好都被抹灭了，只有这件自私的事占据心头，永久无法消除 。
    夏远舟说恨哥，其实也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一点也发现那些日子他哥中了福利彩票似的兴奋劲有什么不对。
    他忙着学习，忙着和同学扯皮，忙着梦想，哪里有心思分给他哥。
    “日子不都慢慢好了嘛，那些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什么都不怕。”夏远舟起身伸了个懒腰，露出结实的腰身。
    陈漾蹲在井边，看着那截腰身微微一愣，手伸进桶里掬了捧水洗了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院里一下没有了声音，虫叫声从各个角落传过来，显得喧嚣又静悄悄，夜有些深了，凉意更重。
    陈漾进屋吃了药，拿起白天夏远舟在是综合市场买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浴室在厨房的旁边，陈漾无聊的时候有去看过，有热水器这点让他很满意。
    “都不洗一下吗？”夏远舟在他路过他旁边的时候问。
    陈漾看了眼手里的衣服：“洗了我今天穿什么？”
    夏远舟起身拍了拍腿：“等着，我给你找找。”转身进了屋。
    陈漾看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夏母偏过头指着旁边的小马凳对他说：“我叫你漾漾好不好？坐会吧。”
    “好。”陈漾坐了下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捧着衣服发呆。
    灯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凳子又矮又小，少年背弓起顷长的弧度，凌厉而单薄，有些遮眼的刘海挡住了眼睛，初成英朗的面部轮廓被光照的显得有些柔和。夏母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好一孩子怎么就……
    “漾漾，你今年多大了？”夏母问。
    “18了。”陈漾说。
    “哦，跟我家夏季一个年纪。”夏母说，“到我们家还习惯吧，乡下肯定没城里好。”
    “挺好。”陈漾说。
    是挺好的。虽然才第一天，陈漾就是觉得压着自己的那股情绪松懈了许多。
    也许陌生的环境，也许是陌生而不冷漠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闰土和猹来自鲁迅先生的少年闰土。
    第13章 你当过家家呢？
    夏远舟进屋找衣服的时间挺久的，久到陈漾坐得有些不耐烦了才出来。
    他把一件黑色T恤扔到陈漾头上，拍了下他的背：“去洗吧。”
    陈漾扯下散发一股淡淡洗衣粉香气的衣服，起身进了浴室。
    夏远舟看到浴室关了后，才坐到凳子上，问他妈：“吃西瓜不？”
    夏母朝浴室那看了眼，低声说：“那孩子是不是爸妈离婚了？”
    “他刚跟你说的？”夏远舟有点吃惊地问。
    “哪呀，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我想是不是因为家庭原因。”夏母说。
    夏远舟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之前没想过 ，早上听他跟他妈讲话又感觉不像，他也不好过问。
    夏母朝他手臂上拍了一掌：“去，把西瓜切了，你绪明叔田里还有多少瓜呀？”
    夏远舟走到井边把西瓜捞出来，拿刀切好放到矮桌上：“我没看，估计还有点。”
    “我们搬回来那天，你绪明叔还送了几个，你爸给他钱就是不收。”夏母咬了口瓜，“明天你记得多给点。”
    “嗯。”夏远舟应道。
    夏母打了个哈欠有点困意，把瓜皮扔到旁边垃圾桶里转身进了屋。
    陈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一脸嫌弃的表情。
    早知道还不如穿新买的呢。
    夏远舟给他的t袖上写着…我是大傻逼。
    他还真是傻逼，拿了衣服居然看都不看。
    夏远舟吐掉嘴里的西瓜籽，回头见到陈漾就笑了。
    “这衣服……哈哈哈哈。”夏远舟笑得西瓜都有些拿不稳，“对不起，我拿的时候真没注意。”
    陈漾拧着眉，不悦道:“没注意？我看是你故意的吧。”
    “真没。”夏远舟笑着说，“给你留了一块西瓜，真的很甜。”
    陈漾没好气地走了过去，拿起放在凳子上新买的衣服，转身就要往浴室走。
    夏远舟一把拉住他:“明天穿，等下扔洗衣机洗了，明早就干。”
    陈漾指着身上的衣服:“让我穿这个？我宁愿光着。”
    “晚上睡觉又没人看到，别那么在意细节。”夏远舟说，“晚饭没吃几口，吃点东西瓜，好歹也是费力气偷回来的，特别甜。”
    --

 第18页

    “不吃。”陈漾说，“我想睡觉了。”
    夏远舟拿过他手里的衣服，叹了口气：“行吧，好好睡一觉。”
    陈漾看他一眼，欲言又止道:“我可以和你睡一个屋吗？”
    夏远舟微微一愣，看了陈漾几秒，点了点头:“你先去睡，我洗个澡。”
    陈漾并无睡意，夏远舟说过情绪不好的时候，不要一个人待。但他现在的情绪在他的正常范围内，只是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漫漫长夜一个人睁眼到天明的滋味不好受。
    夏远舟睡觉的屋子很小，墙上贴满了海贼王的海报，有些旧的书柜里摆满了书。陈漾有点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夏远舟应该是个学霸，陈漾想。
    陈漾在书柜搜索一圈，抽了本书盘腿坐在床上看起来。
    他以前不喜欢看书，仅有的那点空余时间就打游戏，后来，连游戏都不打了，所有的事在他看来都毫无意义，包括生命。
    他跟他妈说的时候，他妈只当他开玩笑。他也觉得自己在开玩笑，他怎么会就有抑郁症了呢？
    医生告诉他让他想些美好的东西，能让自己开心的事。陈漾想象不出，每晚一闭眼就是从高空往下坠，落地之后是妈妈那张精致严肃的脸，带着质问的语气问：怎么还在这里躺着，学习不能松懈，赶紧起来。
    然后他就醒了，彻夜彻夜睡不着。
    这种梦在此后一直萦绕不去。对象也总在换，有时是老师，有时是同学，有时在学校里被人追赶，有时站在高楼边缘。
    压抑的令人窒息。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他就让自己疼痛起来，不过也只是饮鸩止渴而已；在一天黄昏时候他爬上了教学楼楼顶，看着楼下围着的那群人，一丝情绪都没有。
    但他还是没有跳，或许是不敢，再或许是他的决心还不够。
    活着意义在哪呢？他想不通，他在网上问过很多人。
    给的答案不尽相同。
    他们说的似乎都很有道理，但不是他的意义。
    但他活着的意义他又找不到，彷徨又无措。
    夏远舟洗完澡回到屋，开门就见陈漾坐在床上翻书，清瘦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着书角。
    挺好看的。
    “百年孤独？”夏远舟走过去看了眼书的侧面，“看得懂吗？”
    “才看第一页，不知道。”陈漾说，“那你看懂了吗？”
    “没有，”夏远舟上了床，盘腿坐着，“我看外国人的名字就晕，太长了。”
    “确实。”陈漾翻了一页。
    “还不睡？”夏远舟打了个哈欠。
    陈漾合上书，看着夏远舟：“睡不着。”
    夏远舟微皱了下眉：“吃药了没？”
    “吃了。”陈漾下床把书塞进书柜里，“一直都这样。”
    夏远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躺了下来：“那现在睡吗？”
    他实在是困，早上被陈漾吓醒，又连续开了几个小时车，挨床便就能睡着。
    “嗯。”陈漾面对着墙壁躺在床尾。
    夏远舟盯着他的背看了两秒，关了灯。
    他有点担心陈漾的状态，前面看他蹲在井边直直盯着井的样子，心里就有点不踏实。在他意识混沌前，嘱咐了句：“陈漾，你睡不着也最好躺着，早上醒来我睁眼就要见你在身边。”
    迷迷糊糊听到陈漾说了句什么，便彻底睡死过去。
    临近天亮的时候，夏远舟梦到一只猫突然向他扑来，眼睁睁看着猫爪子挠他脸上了，然后就醒了。
    他定神几秒，微抬起头看向床那头，已经空了。
    夏远舟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起开门冲了出去。
    陈漾你不是答应过我过的，怎么办不到呢？
    外面天已经蒙蒙发亮，事物能看清楚大概轮廓。夏远舟打开堂屋的灯，拿了手电跑到井边往下照。
    幽深的井水一丝波纹也没有，夏远舟松了口气 ，陈漾这么大一个人跳井不可能一点声响也没有，他爸妈睡眠浅不可能不知道。
    “你在那里做什么？”身后传来声音，夏远舟吓了一跳。
    跨步走过去往陈漾手臂上用力拍了一掌，有些生气道：“死小孩，说了我醒来时你必须在我身边，你跑哪去了！”
    陈漾捂着手臂有些吃痛道：“干嘛！我去上厕所。”
    “上厕所不会说一声吗？”夏远舟顿了顿，“我刚太着急了。”
    “怕我跳井呀？”陈漾往井口看了眼 ，“放心，不会的 ，至少不会在你家。”
    “说什么呢你。”夏远舟扬了扬手，作势又要拍过去，“我带你来干嘛的，别一天到晚把这些挂嘴边，我烦。”
    陈漾淡笑道：“好，不提。哥，我有点饿了。”
    天已经亮了，鸡舍里有几只鸡跑了出来，在院角落的草垛里翻找着。
    乡下早晨沁凉空气里带着湿气，挺适合睡懒觉的。
    夏母估计听到院里的动静也起了床，从厨房里拿了鸡食去喂鸡。
    “你两起这么早呀。”夏母说。
    “妈，把院门打开，不然等下拉的到处都是鸡屎。”也不知道谁送来的鸡，又肥又大还不怕人。
    陈漾搬了条凳子曲着腿坐在一旁看他妈喂鸡，看神色昨晚肯定又没睡。
    “给你弄碗面条？”夏远舟问。
    --

 第19页

    “嗯，谢谢。”
    夏远舟自认厨艺不错，他以前想要是大学毕业没找到理想工作就自己创业，弄个小餐馆什么的。
    但世事无常，他没上成大学，餐馆就更不用提了。
    陈漾胃口不好，夏远舟只做了一小碗，煎了个荷包蛋撒上葱花，端了出去。
    陈漾确实有点饿了，疲惫不堪地饿。那种饿得发疯却一点都使不上力气，甚至咀嚼都费力的饥饿感。他手撑着下巴，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刚才鸡吃食的地方，静静看着。
    夏远舟搬来小矮桌把面放他面前：“吃吧，不多，你应该能吃完。”
    过了好几秒陈漾才动手拿起筷子，艰难地挑起面条，给夏远舟的感觉面前这碗面里有鹤顶红。
    “一口闷。”夏远舟也搬了条凳子过来坐着，“吃完再吃药，然后去睡一觉。”
    夏远舟瞟了眼陈漾白皙的脸上眼底那抹乌青，十分扎眼。
    “我……”陈漾吃了口面，眉尾不自觉地挑了挑。
    味道挺不错的。
    “睡不着也得睡。”夏远舟掏出根烟叼着，并不点燃。
    “嗯。”陈漾吞下面条后，说，“你这手艺可以去开面馆了。”
    夏远舟笑了起来：“是吧，我也觉得不错。”
    “嗯。”陈漾应道。
    “我投资你吧。”陈漾咬了口荷包蛋，漫不经心道。
    “什么？”夏远舟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你投资？”
    “嗯，我投资，我的零花钱。”面条还真是一口闷，刚好到陈漾觉得饱的临界点。
    “零花钱？”夏远舟从嘴里拿下烟，“你过家家呢，小孩。”
    陈漾放下筷子，看着他说：“大概有六十万吧，我之前用了些。”
    夏远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妈给的。”陈漾看着前方的草垛神情淡淡地说，“从我上学开始，只要考试得第一，就会有十万不等的奖励，我很争气，每次都是第一。”
    “你妈给你现金奖励？”夏远舟不可思议地说，“那还真是……豪气啊。”
    “是吧。”陈漾说，“所以你要吗？”
    “要什么？”夏远舟说，“嗐，不要，我现在条件还不够。”
    是还不够，虽说老哥欠下的债剩下三五万了，夏天和夏季又到升学阶段，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创业。
    “真不要？”陈漾重复一遍。
    “不要。”夏远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孩，下次可别把你有多少钱跟人说呀……不是…”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是个好人，是吧。”陈漾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我已经成年了。”
    “对。”夏远舟在他的后脑勺轻轻弹了下，“成年人自己把碗洗了吧。”转身进了屋。
    第14章 我不会不理你
    老妈炒了几个他哥爱吃的菜，用篮子装着，自己先去了坟地。
    夏远舟换了身衣服，站在院里等夏天起床。
    老妈告诉他，夏天这两年不太愿意去他爸坟前祭拜，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听到什么不好的言论。
    夏远舟不这么想，随着年龄增长心思也变得敏感，没有父亲这事比站在父亲坟头的冲击力要小点。
    不过，他还是要跟夏天聊聊。小时候，他最烦这侄子，总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现在不一样，他成了正真的长辈，虽然他很少喊他叔叔。
    夏天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见到夏远舟站在院里看着他，神情微微一愣：“干嘛站那吓人。”
    “等你。”夏远舟说。
    “你们去就行了，我不去 。”夏天进了厨房。
    夏远舟跟过去靠着厨房门框：“我没说这个。”
    夏天刷牙的动作一顿：“什么事？”
    “看着陈漾，别让他一个人待着。”夏远舟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塞回裤兜里。
    夏天漱了口，不耐烦道：“他是你谁呀？比他爸还操心。”
    夏远舟走进去在夏天头上拍了一掌：“让你看着就看着，哪那多话，不去看你爸你请假回来干嘛？”
    “回来玩呀。”夏天说，“只要能请到假。”
    夏远舟：“………”
    他定定地看了夏天几秒，忽然发现夏天有点陌生了，从前那个爱跟着他屁股后面转的小孩褪去了懵懂，变得让人难懂了。
    夏远舟把原本打算跟夏天说的话给吞回去，夏天这个反应明显不愿跟他聊。
    手机在裤兜里撕心裂肺地响起，夏远舟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你奶奶喊我了。”夏远舟出了门说，“记住了，看好他。”
    夏天不耐烦地甩了甩手：“知道了，赶紧去。”
    老哥的坟离村里有一段路程，夏远舟没去过，听老妈说了位置大概知道在哪。
    小时候老哥带着他抱着夏天去那片山里摘过野树莓，现在老哥就躺在那片树林里长眠。
    老哥的坟被修理的很干净，上面没有杂草，旁边还种了两颗长青柏，石碑上红漆描绘着他的生平。
    老哥的生平，就这样寥寥数字刻在了石碑上，生于何年，死于何年，尽数过往皆被抹去。
    夏远舟四年里第一来他哥的坟前，他颤着手点上烟静静地立在坟头，千头万绪萦绕在心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老爸蹲在一旁抽着旱烟，脸上皱纹似乎拧在了一块看起来比平时更为苍老。
    --

 第20页

    夏远舟捻灭手中的烟重重呼出口气，对他妈说：“回去吧。”
    夏母从到坟地就一直在哭，回去的路上眼睛都肿了，夏远舟半搂着她的肩膀沉默不语。
    能说什么安慰下老妈呢？夏远舟想了很久，还是找不到词。没有什么话可以用来安慰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都太苍白无力了。
    手机又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夏远舟掏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
    他点了接通，那边一亢奋的声音说：“你回老家了？”
    听到声音夏远舟瞬间知道是谁了。
    “你活过来了？”夏远舟问。
    “嗐，别提了，刚出院。”徐舒渝无奈道。
    “怎么？”
    “动了个小手术。”徐舒渝说，“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刚看到你侄子发了条朋友圈才知道你回来了。”
    “嗯。”夏远舟说，“回来看看我哥。”
    “唉……”徐舒渝叹了口气，“你带回来那小朋友是谁呀？你个狗东西，这么多年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
    “滚……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夏远舟朝他妈看了眼 ，“……你嘴得上把锁。”
    “我嘴你以前不是老说挺性感的么？”徐舒渝说，“么么么么么…”
    夏远舟抖了个激灵，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笑骂道：“恶不恶心呀……别给里给气 小心找不到女朋友。”
    “活着不好吗？”徐舒渝说，“还是活着太舒服了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找女朋友？开玩笑。”
    “行行行，谁先找女朋友谁就是狗。”夏远舟说。
    “靠…”徐舒渝笑了起来，“跟你说件事，我公司正招人你要不要来试试？老在工地也不是办法。”
    夏远舟叹了口气，有些犹豫道：“让我考虑一下吧。”
    “考虑个屁。”徐舒渝说，“你可是个21岁的帅小伙子呀，整天跟泥里滚了一圈似的，你出去看看像你这个岁数的哪个不是帅出八条街的。”
    “是…”夏远舟应道。
    “工资虽然比工地低了点，但好歹能体面一点吧。我不是歧视工地干活哈……就是觉得……。”
    “你就是歧视……”夏远舟说，“嫌这嫌那。”
    “嘿…狗孙子。”徐舒渝啐了口，“我他妈是那个意思吗？”
    “是，别狡辩。”
    “你说是那就是。”徐舒渝说，“说真的那工作别干了，多帅一小伙子，是吧。”
    “好 ，我知道了。”夏远舟远远瞧见村口停了辆警车，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行，我等你消息哈。”
    “嗯。先挂了。”夏远舟挂断电话。
    警车旁一米开外站了不少村民，带着好奇，惊叹和兴奋在议论着什么。
    见夏远舟他们回来了，有村民朝他爸说：“老夏，你家来警察了。”
    夏远舟猛地看他一眼拔腿就往家跑，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对父母说：“爸妈，你们暂时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夏母刚想说什么，夏远舟已经跑远了。
    陈漾站在他家院门口，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夏远舟走到他面前，喘了口气问：“你…”朝院里看了眼，“怎么回事？”
    陈漾拉了下他的手臂，有点烦躁不安：“我妈来了。”
    院内的人听到了外头的声音，一名民警走了出来，朝夏远舟说：“夏先生吧，进来坐。”
    夏远舟看陈漾一眼跟着民警进到院里。陈漾妈穿着考究拎着包站在堂屋中央，黑超遮住她的面部表情，从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来看，如同她脚上那双尖尖的高跟鞋一样，给人很强压迫感；见夏远舟进来原本正对着门，微微侧过身，并不太想见到他的样子。
    民警搬了条凳子让夏远舟坐，笑着说：“我们想了解下情况，就例行公事不需要什么心里负担。”
    夏远舟捏了下手指点点头，余光瞟向堂屋里的女人。
    “23号早上，你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陈漾打给你的？”
    “是。”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夏远舟抬头朝院门口看去，陈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在一栋废弃的大楼，他当时以为我轻生。”陈漾说。
    民警看他一眼，又对夏远舟说：“是他所说的那样吗？”
    “是。”
    “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一个民警边写边问。
    夏远舟一愣，看向民警说：“你们怀疑我威胁绑架他？”
    “别多心，只是例行询问。”民警解释道。
    “我有抑郁症，我不想待在学校，我想离开那个地方，是我求着他带我走，他没有威胁，没有绑架我。我成年了我有自己的判断力。”陈漾捏紧拳头，身体微颤抖着看着他妈说。
    陈漾妈身形很明显一震，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儿子，愣了两秒后有点痛心地说：“所以跟妈妈撒谎？跟一个陌生人来到千里之外？你考虑过妈妈的感受吗？陈漾。”
    陈漾退后两步：“所以呢？所以追到了千里之外，所以你报警冤枉人家？”
    “陈漾！”陈漾妈喊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情绪不好妈妈理解，妈妈也尽量不刺激你，心情不好可以回家，可以跟妈妈说，为什么要撒谎？你……太让我失望了。”
    夏远舟十分震惊地看着陈漾他妈，他忽然有点理解陈漾为什么会得抑郁症了。他妈要是像陈漾妈这样，那么这个家里的一切或许就跟他没关系了。
    --

 第21页

    他起身走到陈漾面前，摁住他有些单薄的肩膀，低声说：“陈漾，控制好情绪，你妈也是担心你，我以为你跟她说清楚了所以一直没问你。”
    陈漾眼底有些发红，他看了眼夏远舟，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夏远舟叹了口气：“没事，误会解除了就好，你别激动。”
    陈漾胸口起伏很大，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在压制情绪。
    夏母站在院外神色慌张地往屋里张望，夏远舟对她笑笑，轻轻摇摇头，表示没事。
    “阿姨，带陈漾来我家确实是我欠缺考虑，只是他当时情绪太不稳定，情急之下没多想，昨天电话里还对你撒了慌，请见谅。”夏远舟往陈漾妈面前走了一步说，“我很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带他来我家真的只是担心他当时的状态，或许你不信，不过没关系。”
    陈妈妈看他一眼没说话，绕过他向前拉住陈漾，生怕他再次跑了似的。
    民警询问了几个问题后，起身和夏远舟告了别。
    夏远舟又郁闷又有点恼火，他妈说的对，有时一片好心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现在。
    估计村里人都传开了，说他夏远舟犯了什么事，警察都找上门来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陈漾说：“跟你妈回去吧，别让你妈担心。”
    陈漾依旧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也没说话，他妈拉着他往门外带：“漾漾，跟妈回家。”
    夏远舟走过去手搭到陈漾肩膀上，带着他往门外走，边走边叮嘱说：“情绪低落的时候可以发微信给我，我不会不理你。但现在你必须要跟你妈回家，不然警察又得来我家喝茶。”
    陈漾垂下眼眸，面带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会找上门来。”
    “嗐，说什么呢？要是我有你这么大儿子突然在学校被人带走了，我着急撞墙都说不定。”夏远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送到他妈的车边，拉开车门让陈漾上车。
    有时虚惊一场能让人看清楚一些事，夏远舟觉得他还是太冲动了。他就这么把人带回来，并没有顾及带来的后果是否令家人心安。
    送走陈漾后，他坐在院里想了很久，直到他妈喊他吃饭才回过神来。
    他起身抱了抱他妈，说了句抱歉；夏母拍了下他的背，安慰他道：“你没做错什么，妈刚开始没弄清楚状况所以有点着急，没事。”
    “嗯。”夏远舟点点头，进屋帮忙拿碗筷。
    第15章 不太好是怎么个不好法
    直至晚饭后，夏远舟也没收到陈漾的信息，心里有点隐隐不安，陈漾跟他妈回去的那个状态，看着挺揪心的。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
    夏父躺在摇椅上抽着旱烟，烟在灯光下氤氲一团，看不清脸部表情。
    “那孩子到家了吧？”老爸问。
    夏远舟摸了下手机，笑道：“应该到了吧。”
    “唉……”夏父说，“我今天看那孩子啧…唉……”
    夏父不住地叹气，夏远舟知道老爸在他哥坟头一直沉默不语，现在借着这个由头把心里的难受抒发出来。
    “会好的。”夏远舟也点上根烟。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下，夏远舟掏出来看。
    徐舒渝：“没事吧？”
    夏远舟：“不是，怎么你又知道了？”
    徐舒渝：“朋友圈，你侄子拍的。”
    夏远舟：“靠，那死小子怎么什么都发朋友圈。”
    徐舒渝：“当代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你懂不懂。”
    夏远舟：“呵！你割包|皮当天直播了吗？没直播就不是当代好青年。”
    徐舒渝：“靠！夏远舟你大爷，你怎么知道我割…老子割的是痔疮！你丫真是个变态，原来觊觎我许久。”
    夏远舟：“滚吧你，读书那会每次你上厕所出来都一脸痛苦的表情全班都知道，你难道不知道？”
    徐舒渝：“靠靠靠，你们真的是一群辣鸡，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夏远舟：“嗯，反正你下面已经割了，以后也没了，不怕别人笑话。”
    徐舒渝：“呸！你才割了呢，信不信我顺着网线过来弄死你丫的？！”
    夏远舟挑了下眉，回复：“别做梦，让你一只手也未必打得过我。”
    徐舒渝：“滚吧你，你哪来的自信？”
    夏远舟：“你呀，菜鸡。”
    徐舒渝：“滚滚滚……我他妈脑子进水了才视你如兄弟……”
    夏远舟笑了笑，退出聊天界面点开了朋友圈。
    夏天：
    ——人在家中坐，警车从村外来。都是我那傻逼叔干的好事。
    附带一张民警的背影照，照片角落里陈漾垂眸看着地上，看不清表情。
    夏远舟啧了声，朝楼上喊了声：“夏天，你出来一下。”
    过了十几秒，夏天打开窗户探出个头：“干嘛？”
    夏远舟扬了扬手机：“打游戏吗？开黑？”
    夏天|朝他手机看了眼，缩回房里关上窗，过了两分钟，趿着拖鞋出了来。
    夏远舟点开游戏界面，夏天拖了条椅子坐在夏远舟旁边，人还没坐下头上就挨了一击重记。
    “谁傻逼呢？”夏远舟笑着看着他说。
    夏天捂着头蹦起老高，脸色震惊里带着愤怒：“你就是傻逼…傻逼才喜欢装好人。”
    --

 第22页

    夏远舟收了笑脸，严肃道：“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夏天退了两步，“你还在这家待着干嘛？当我们家救世主吗？你自己亲生父母都来找你了，你还赖着不走，不是装好人是什么？”
    夏远舟朝夏父那边看了眼，夏父不知什么时候回了房，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你在哪听的？”
    “人家来家里几回了，还要听说吗？你不是早知道了嘛。”夏天眼眶有点红，“我家你还赖着干嘛，我爸死了，我妈跑了，这一家烂摊子你挑着干嘛？你不是傻逼是什么。”
    夏远舟愣了愣，忽然明白夏天这两天在别扭什么。那么小失去父亲，把自己当成了依靠，现在突然听到这个依靠也要走了，少年人心思何等敏感呀！
    夏远舟忽然笑了起来：“你怕我走？”
    夏天撇过脸，一副嫌弃样：“赶紧走，谁稀罕。”
    “是吗？”夏远舟说，“告诉你，我就不走，我就赖在这里，你能拿我怎样。”
    夏天瞪他一眼，骂了句：“傻逼。”
    夏远舟指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再骂一句，明天你就躺着出门。”
    “怕…你呀。”夏天倔强道。
    “来玩游戏吗？”夏远舟登陆游戏，“整天缩在房里闷不死你。”
    夏天站了两秒，掏出手机点开游戏：“我刚枪，你行吗？”
    “小朋友口气不小哇，等下被打倒了别喊叔叔救我。”
    “嘁——”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快到夏远舟觉得只是闭眼睁眼这么一瞬间的时间。
    夏母往后备箱里塞了很多村里邻居送来的土特产，夏远舟也阻止不了只好由她去，不然她心里头不踏实。
    夏远舟看了眼手机，陈漾依然没任何信息。昨晚临睡前给陈漾发了条微信，并没有回复。
    夏远舟上了车跟他妈道了别，夏天依旧缩在屋里没出来，他点了火，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夏远舟点开看了眼，笑了起来。
    夏天：“开车注意安全，自己照顾好自己。”
    夏远舟在屏幕上快速打出一行字：“知道了，小傻逼。”
    夏天：“你才是傻逼。”
    闹工资的事经过三天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人再提起，上班的照旧上班，工资依旧没着落。
    夏远舟把车加满油还给李云宝，并送了两颗大西瓜。
    李云宝一手抱一大西瓜一脸不可思议：“你这是回去一趟打算卖农产品吗？”
    夏远舟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妈这次真是恨不得把车塞满，夏远舟把那些东西依次送给工友，还剩十几个放在宿舍地上。
    “舟子，你回趟家赶上人家开水果店了。”胖室友一边吃瓜一边说。
    夏远舟笑了笑，点开手机银行，查询了下余额。
    “上次工资的事，公司怎么解决的？”夏远舟问。
    “还能怎么办？照旧上班呗；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这么多班主，你们不上班，其他人也要上班，压根没办法呀。”
    夏远舟放下手机，一丝意外都没有。
    这不是他经历的第一次闹工地，好像每个他做过的工地都要闹事才能解决工资问题，当然结果也不相同。
    有些公司当天发，有些公司走程序，时间晚些，但会发。现在这种状态属于另外一种，既不发工资也不怕你们闹，事先有跟包工头订过协议，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个别班主公司也不会放在眼里。
    “今早上三块打了招呼，让我们上班。”胖室友说。
    “嗯。”夏远舟应道。
    三块是他们的班主，姓陈，长的五大三粗的，所以外号叫三块。夏远舟在他手里做了好几个工地，只因他手里拿工钱爽快，工程完结就立即结算。
    夏远舟摸出手机，点开班主微信犹豫两秒，发了条关于工资的事。
    三块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这次却出乎夏远舟的意料，三块说暂时没钱，语气要有多惨就有多惨，惨到贱卖祖上产业的既视感。
    夏远舟对于这种实在没辙，他总不能把三块抓着打一顿吧，何况三块以前真的挺爽快的。
    他放下手机突然对工地干活这事有些烦，徐舒渝说得对，他不能一辈子待在工地上，虽然他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什么远大计划。
    债还得差不多了，他也不用逼自己那么紧了，虽然钱依旧很紧张但可以松口气了。
    拿起手机给徐舒渝发微信：“狗东西，你前面说你公司招人，招什么位置？”
    徐舒渝秒回：“市场营运，提升空间大，虽然前期可能要辛苦点，但未来可期呀。”
    夏远舟：“你什么时候学画画了？”
    徐舒渝：“？没有呀。”
    夏远舟：“那你画什么饼。”
    徐舒渝：“靠，夏远舟你够可以的。”
    市场营运夏远舟脑子里没有概念，他辍学后去过一家装修公司上班，招聘时说的公司待遇怎样怎样好，工资怎样怎样高，正式上班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每天开不完的会，加不完的班，没有业绩，基本工资低到吃饭都成问题，那个时候夏远舟急需用钱，这点工资根本杯水车薪。后来听隔壁的老叔
    介绍，他一点也没犹豫来了工地。
    从没干过什么体力活的夏远舟干完第一天就想不干了。
    --

 第23页

    师傅跟他说很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跟他学手艺都是前期吃不了苦，其实坚持下去了也就没觉得了。
    夏远舟咬牙坚持下去了，那个月虽是学徒，也拿了上万元的工资。那是夏远舟人生第一笔工资，当时他拿到钱手都在抖，打电话给他妈声音都在颤。师傅说得对坚持下去也就没觉得什么了，确实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了。
    坚持这么多年来，夏远舟回头望过去，都是汗水铺垫下来的脚印。
    挺为自己骄傲的，也挺不容易的。
    他让徐舒渝给他三天时间再仔细想想，抛去现在的工作，面对全新的工作，未知的未来夏远舟心里还是挺忐忑的。
    今天是三天里最后一天 ，中午吃了饭午休时间，夏远舟正准备给徐舒渝电话。
    他还是决定不去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其实什么时候都不是时候 ，因为没接受没敢迈出去的勇气。
    电话在他出神的时候突然响了起来，夏远舟差点把手里的烟摁在脚背上。
    起身掏出手机看了眼，有点意外。
    陈漾自从上次被他妈带走之后，就没任何消息。
    今天是心情变好了么？想起给他打电话了。
    他点了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女声就先说话了。
    “夏远舟是吧。”
    夏远舟愣了下，手机拿离耳边看了眼，确实是陈漾的号码。
    “我是陈漾他妈。”陈妈妈开门见山道。
    夏远舟想起上次陈漾妈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眉头不由皱了皱，语气也有些不太好。
    “哦，你好，有事吗？”夏远舟说。
    “你能来一趟医院吗？”陈漾妈一改之前的口气，带着些许恳求。
    能让陈漾妈放低姿态，只能是陈漾出了什么事。这是夏远舟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陈漾出什么事了？”夏远舟问。
    “他…他不太好。”陈漾妈说。
    不太好是怎么个不好法夏远舟不用想就知道，陈漾的抑郁症虽然不是那么严重但也不容乐观，一个随时随地情绪都会失控的人，他妈妈居然……
    “人怎么样？”夏远舟问。
    “人虽脱离了危险，就是不吃不喝不说话，我没办法，所以……”
    夏远舟深吸了口气：“哪家医院？我这就过来。”
    “市附属中心医院。”
    “好。”
    “谢…谢。”陈漾妈说。
    夏远舟愣了下，笑了笑，心里有点感慨。
    第16章 我在这陪你
    夏远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可能经历的事比同龄人要多，很多时候都比同龄人冷静。但冷静并不代表他有足够的勇气来接受，他哥的死让他足足花了四年才接受，和陈漾虽然萍水相逢，但也相处了好几天，不发病的时候陈漾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一个鲜活而热烈的生命；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突然被暴雨打落，总会心生不忍。
    他下班洗了澡，出生活区大门的时候碰到了李云宝。
    李云宝可能刚从外面回来，车钥匙还捏在手里，见夏远舟匆匆出来，不由问：“干嘛去？”
    夏远舟不想再麻烦他，笑笑说：“同学来了，约出去玩。”
    “哦，”李云宝递上车钥匙，“拿去，跟同学玩方便。”
    夏远舟摆了摆手说：“他……开车来接我。”
    李云宝看他一眼，笑了笑：“行吧，那去吧。”
    这个城市夏远舟待了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但不熟。平时上班累，偶尔休息一两日也就在宿舍里睡觉，只有需要买生活用品的才去附近的商场逛逛，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上次工友住院的医院了。
    陈漾住的医院夏远舟不知道在哪，打开地图导航看了眼后，他叹了口气。
    挺远的，城南到城北，而且还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他得转五趟公交车。
    他站在路边点上烟，决定打车去，虽然有点心疼车费，但到医院路上花费时间太长了。
    陈漾的状况肯定不太好，不然以他妈的性格也不会给他打电话。
    夏远舟靠着公交站广告栏叫了车，吸掉最后一口烟捻灭扔进垃圾桶里。
    陈漾给他的感觉一直挺努力的，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想让自己开心起来。夏远舟这几天里时常在想，他哥要是当时也努力想活下去就好了，可惜，他没有给自己机会。
    他还不如一个18岁的少年。
    工地这边打滴滴挺难的，一般不会打车进来，进来的要么有车，要么坐公交，滴滴很少来。
    夏远舟掏出手机看了眼，好几分钟过去了还没有接单，正好有辆公交车过来了，他取消订单，上了公交车。等到了稍微繁华地段再打车吧。
    医院设施很豪华，有种住进总统套房的感觉，这是夏远舟进入病房的第一眼印象。
    陈漾妈这次没戴眼镜，陈漾的眼睛就随她吧，双眼皮又宽又深，垂眸时眼尾弧度狭长，慵懒中带着一丝媚意。
    可能这几天没休息好，精致的脸上疲意明显。
    见夏远舟进来，她朝夏远舟笑笑：“不好意思，应该来接你的，我这走不开。”
    “没事的，不远。”夏远舟朝陈漾看了眼，说。
    陈漾就这么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眨都不眨一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这样几天了？”夏远舟有些吃惊。
    --

 第24页

    这短短几天，陈漾简直像是被剥了一层皮，原本清瘦的脸又消瘦了几分，瘦得脱相了。
    陈漾妈一下红了眼眶，过了两秒后才说：“从你家回来当晚就……”
    夏远舟深吸了口气，他能帮上什么呢？照陈漾现在这个状态，他来这好一会儿了，夏远舟都没见他眨过眼。
    说句不好听的，他只是路过的。就好像走在路上捡到一个迷路孩子，现在孩子回到父母身边，他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而现在孩子的父母却过来说，你不能走，我家孩子离不开你。
    他当初带陈漾回去不为别的，只因那句哥帮帮我。
    他对这句话有执念。
    “前几天的事我应该道个歉，当时我太着急了，平时陈漾也不太亲近人，希望你能理解。”陈漾妈说。
    夏远舟忍不住看她一眼，有点惊讶，这前后态度差别有点大。
    仅仅因为陈漾这次自杀？他见过陈漾手腕上长长短短细微的伤痕，这不是第一次，但应该是最严重的一次，否则他妈妈也不会这么慌张，姿态都放低了。
    “理解。”夏远舟说。
    他不是个喜欢揪着一件事不放的人，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这个女人道个歉都优越感十足，但他也不是为了她来的。
    “那我能做什么呢？”夏远舟走到床边伸手在陈漾眼前晃了晃。
    还是没反应，夏远舟不由拧着眉头：“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电休克治疗。”陈漾妈说。
    “休克治疗？”夏远舟抬头看了眼陈漾妈，“那是什么？”
    陈漾妈：“刺激大脑，但这种治疗有副作用，陈漾他不太与人亲近，他能跟你走我挺意外的，所以我想请你帮帮他。”
    帮帮他？夏远舟心里有点好笑，您那么骄傲，不怕我对儿子有所企图？
    “我要怎么帮？”夏远舟再次看着陈漾，说。
    “在医院里跟他说说话吧。”陈漾妈说，“医生说尽量不要刺激他，我…他可能不太想看到我。”
    不愿意看到你你应该好好想想自身问题，夏远舟心说。他实在不能理解也可能是生活层次不同，陈漾妈能在陈漾明显发病的状态下还能说出对他好失望的话。
    好失望估计是陈漾妈口头禅，只要陈漾没能达到她所理想的，就会脱口而出。
    他开始有点理解又有些同情陈漾。
    “我试试吧。”夏远舟说，“但我不敢保证他能不能好转。”
    “嗯嗯，谢谢。”陈漾妈有些兴奋地点点头。
    病房设施齐全，冰箱里配有新鲜食材，夏远舟送走陈漾妈进厨房熬了一点肉沫蔬菜粥。
    浓稠的粥发出淡淡的肉香，夏远舟自己都感觉有点饿了。他舀了一小碗，放在陈漾床头柜上，拍了拍陈漾的脸：“欸，饿不饿？真要修仙？”
    过了好一会，陈漾依然没有反应，夏远舟有些泄气，这都一下午了，陈漾还是之前那个样子，他都有些担心陈漾睁着的眼睛会不会落灰。
    他伸手遮住陈漾的眼睛：“这么睁着不累么？闭眼睡一觉吧。”
    他突然脑海里有个不着边际也有点滑稽的念头，电视剧里那些……他连呸了几声，急忙打断自己思绪的发散。
    手心传来睫毛扇动轻微的触感，夏远舟一惊，立即抽回手看见陈漾闭上的双眼：“陈漾，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的话眨眨眼。”
    夏远舟盯着陈漾看了快两分钟后，才看到陈漾眼皮缓缓动了动，但没睁开。
    夏远舟忽地有些高兴，他又伸手捂住陈漾的眼睛轻声说：“睁不开就闭眼休息会，我在这陪你。睡不着的话，就聊会儿天，我说你动动眼皮就好。”
    手心传来陈漾眼珠转动的触碰。
    “聊什么呢？你有想说的话题吗？”夏远舟问。
    这次陈漾没有表示。
    夏远舟想了想说：“上次你问我我的烦恼是什么？我最近就挺烦的，因为好几个月没拿工钱了。”
    陈漾眼珠动了两下，夏远舟猜他想说为什么不去拿？
    “不是不拿，是没办法拿，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工地就因为闹工资停工，回去几天上来，他们照旧上班工资依旧没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想拿工资就只能用这种极端又愚笨的办法，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途径，但通过劳动局那边，经过审核什么又得过段时间，虽然可以拿到，但急着想拿钱只能用极端的方式。”
    陈漾睫毛颤抖了下，扫在夏远舟手心微微发痒。
    夏远舟扫了眼挂着的吊水瓶，微皱了下眉：“欸，这么天天挂营养针也不是办法。我熬了粥，凉的差不多了，你要是想喝就动动眼皮，”
    陈漾没动，大概是真的没胃口。夏远舟心里叹了口气：“你真太不给我面子了，我熬了挺久的，你居然不想喝；上次还夸我面条煮的好，才这么几天你就忘了你说过的话。”
    陈漾动了动眼珠，这次两下动的有些急，夏远舟说：“是想喝还是不想喝？”
    陈漾没回应他。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消失在了窗外，夏远舟看了眼墙上的钟，都快七点了。
    “我有点饿了。”夏远舟收回手说，“你要是不想喝那就躺着吧。”
    确实是饿了，粥熬的少也裹不了腹，他记得冰箱里还有些猪肉，鸡蛋和牛奶，正准备进厨房，病房门开了。
    --

 第25页

    陈漾妈换了白天那身，穿着居家服提着一个袋子，冲夏远舟笑笑说：“临时有点事来晚了，也不知道你吃什么，路上随便买了点。”
    夏远舟走过去接住袋子：“谢谢…”
    陈漾妈往床上看了眼，眼神暗了暗：“他还是那样吗？”
    夏远舟把袋子放到旁边桌上，轻声说：“刚跟我说话了。”
    陈漾妈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转脸盯着闭眼的陈漾：“真的吗？”
    “嗯。”夏远舟应道。
    “他说有点饿了，我正准备去弄点鸡蛋羹。”夏远舟撒谎道。
    陈漾妈走到床边看着陈漾：“我去弄…”
    “好。”夏远舟应道。
    看着陈漾妈进厨房的身影，他俯下身在陈漾耳边低声道：“陈漾，连你妈觉得我能帮你，现在我话都说出去了你若是不配合一下，我等下就走。”
    陈漾猛地睁开了眼，眼珠瞟向夏远舟。
    夏远舟笑了笑：“等下你妈把鸡蛋羹做好，你配合吃两口，就两口，不给你多吃。”
    陈漾眨了眨眼。
    夏远舟直起身，在陈漾消瘦的脸上轻弹了下：“都快瘦成人干了，啧…”
    然后站在床边盯着陈漾看，没说话，陈漾也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大有种你瞅啥，瞅你咋滴随时都会打起来的紧张气氛。
    大概过了十几秒，夏远舟才移开视线，往厨房看了眼：“欸，你妈会做饭吗？会不会把厨房烧了？”
    陈漾依旧看着他，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你是没力气说话，还是就是不想说话？”夏远舟问。
    他唱独角戏这么久就是想引陈漾开口说话，只要说话了，就能知道他的想法。
    人么最怕的就是什么都闷在心里，那些东西就跟垃圾一样，堵在情绪的出口，堆多了随时有崩塌的可能。
    陈漾费力地眨眨眼，夏远舟替他说出口：“没力气呀？”
    陈漾再次眨眼。
    “所以你干嘛不吃东西？那天你回去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情绪不好可以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不会不理你。”
    说着就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被正好端着鸡蛋羹的陈漾妈看见了。她微皱了下眉，欲要开口，却见这么多天面无表情的陈漾脸上有些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以为是自己眼花，再次望去，是真的。
    第17章 别说对不起
    从小各方面都优秀的她，自视这世上没有什么她办不到的事，独独在她儿子身上找到了挫败感。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儿子怎么就得了抑郁症。
    别人有的他有，别人没有的他也有，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她的儿子宁愿接受一个陌生人也不愿跟她亲近，她到底哪点做错了。
    她把鸡蛋羹端了过去，坐到床边低声道：“漾漾，饿了吧，妈妈喂你？”
    陈漾看着他妈，脸上没有表情，不过在他妈递上调羹在他嘴边的时候，他还是张了嘴。
    这一举动直接把他妈给激动坏了，手都有点发抖，夏远舟走过去说：“阿姨，要不我来吧。”
    “不用。”陈漾妈吹了吹鸡蛋羹。
    夏远舟退后几步坐在沙发扶手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挺温馨的，至少现在陈漾他妈看上去温柔的。
    陈漾还真只吃两口，两口之后便不再张嘴，陈漾妈讪讪放下碗：“少吃多餐挺好。”
    夏远舟起身过去接了碗进厨房，洗了碗顺便收拾了下灶台。出来的时候陈漾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看着他，夏远舟脚下一滞：“阿姨，怎么了？”
    “谢谢…真的谢谢。”
    夏远舟愣了下，淡淡笑道：“能帮到陈漾就好。”
    “我想……这段日子你能不能留下来？他也不愿见其他人。”陈漾妈说，“我不会让你白白待在这里会付你工资的…”
    “嗯，会的……”后半句夏远舟没说出来，他想说工资就算了吧，转念一想，不接受陈漾妈又会不放心，热心肠总要有个度。
    其实陈漾妈说与不说他都决定留下来，陈漾现在状态有所好转，他还真的担心他一走，他妈会不会再次刺激陈漾。
    虽说照陈漾目前这个状态，他妈也是小心翼翼深怕刺激了他。
    或许吃了点东西，陈漾精神好了点，头能左右转动看着夏远舟在房里来回走动。
    夏远舟垃圾袋系好放到门外走到的垃圾桶里，进屋重新套了个新的。
    手机响起了起来。
    徐舒渝：“靠，今天等你一天电话，你丫需要这么难做决定？还是说召开了家庭会议，你们全家都投反对票？”
    夏远舟把手机搁在肩膀用耳朵压着进了洗手间，洗了手出来：“没，我今天忙忘了。”
    徐舒渝：“哪天不忙？就你干的那活，噪音大不说灰尘也多，你还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
    夏远舟叹了口气，徐舒渝说的挺对，他那活除了工资稍微乐观点，其他的压根没啥好说，确实不该犹豫。
    “下次吧。”夏远舟说，“夏天夏季他们正要升学…你知道我家情况。”
    徐舒渝：“行吧，以后要是不想干了再跟我说，我帮你留意好的岗位。”
    “嗯。”夏远舟看了陈漾一眼，挂断了电话。
    夏远舟觉得自己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行为挺不得劲的，点开徐舒渝的微信跟他说了句抱歉。
    --

 第26页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徐舒渝一点也没在意，说早已料到，他就是他肚里的蛔虫。
    夏远舟笑了声，说明早去买打虫药，非把他拉出来不可。
    徐舒渝连呸了几声，两人又聊了几句才停下。
    夜有些深了，这种豪华病房除了护士外面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安静的有点瘆人。
    夏远舟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墙上的钟，离陈漾下一次吃药的时间很近了，他走到床边对陈漾说：“你再吃点东西吧，然后把药吃了…”
    陈漾看着他，没眨眼。
    夏远舟啧了声：“反对无效…你现在任由我处置。”
    转身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几秒，拿了鸡蛋和肉，弄个汤吧。
    还是弄的不多，小小的一碗。
    “这次多吃两口吧…”夏远舟把汤匙递到陈漾嘴边，“我小时候不能饿，一饿就手脚发软起不了床。为了多吃糖，经常把自己饿的下不了床，然后我哥为了让我好起来，就塞一枕头的糖果，我就躺在床上把糖果吃完。”
    “然…后…呢？”陈漾突然虚弱地开了口，嗓音哑的厉害，夏远舟都能听出劈叉的感觉了。
    夏远舟笑了笑：“然后一口牙全坏了。”
    “哦…”陈漾应道。
    “怎么样？”夏远舟看着他问。
    陈漾过了好几秒后，开口道：“心情不太好……”
    “汤的味道怎么样？”夏远舟说。
    “还…可以……吧。”陈漾挺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这么勉强？是有多难吃？”夏远舟尝了口，连忙灌了口水 ，“难为你了，好像生抽放多了。”
    “你也簌簌口。”夏远舟倒了杯水扶着陈漾坐起：“然后把药吃了就好了。”
    陈漾微微点了点头，漱了口看着夏远舟问：“你…怎么来了？”
    “你妈打电话给我了。”夏远舟说，“你还真是把我吓一跳。”
    陈漾闭了闭眼：“对不起…”
    “欸，别跟我说对不起，”夏远舟打断他的话，“我帮你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你想听听吗？”
    “嗯。”陈漾应道。
    “因为我哥…”夏远舟叹了口气，“可能是不太积极向上的故事…”四年来还是第一次主动对人说他哥的事，以前从不提也不敢提，怕说出来自己受不了，心有不甘又恨命运不公的忿恨感。也怕一提起他会发了疯的想他哥，不说可以麻木自己，告诉自己他只是出远门了。
    “四年前他自杀了，我看着他从楼上跳下去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然后嘭地一声巨响，从此他就在我生命里消失了。”夏远舟说，“他自杀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当我看到你在那楼上坐着的时候，我的神经一下就绷直了，四年里我一直都很后悔，当初哪怕用点点心在我哥身上，也不至于轮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这么年轻，不应该放弃，所幸你也不想放弃，你对我说哥帮帮我，我大概对这句话有执念，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只要你不放弃。”
    陈漾微微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所以，你得努力，拼了命的努力活着，我会陪着你走出这段心理疾病。”
    陈漾好半天才说：“好。”
    “还有别说对不起。”他哥最后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对不起三字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承受的，它甚至是不讲道理的另外一种诠释。知道会对不起为何还要做？做了还说对不起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么？有考虑过对方能不能承受得住。
    但陈漾的对不起就真得是对不起，但他听不得这句话。夏远舟觉得自己也有些不讲道理，为何自己经历的事要强加在其他人身上。
    夏远舟深吸了口气，拿起旁边桌上的药，重新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来吃药，能睡一觉就尽量睡一觉，就算半小时也行。”
    “好。”陈漾吞了药，“哥，谢谢你。”
    “我不要口头上的谢谢，等你好了得请我吃顿好的，我们农民工没见过世面，五星级酒店里的东西没吃过。”
    陈漾笑了笑：“我也没吃过…不过，我们可以去试试，毕竟我也是大款。”
    “是…大款。”夏远舟说，“休息吧，你嗓子哑的我听着都觉不舒服。”
    陈漾躺下后依旧睁着眼，看着夏远舟坐倒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双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
    他发现夏远舟不仅长的好看，腿也又长又直，挺好看的。
    这一天比上班干活都要累，上班是体力上的累，这是精神上的累。
    病房豪华宽敞，但也只有一张床，陈漾他妈临走前虽然有提过让护士送张陪护床过来，但这么晚了都没送过来，估计是忘了，只能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夏远舟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躺姿，面对着床看了眼床脚的尿袋，对陈漾说：“明天把尿袋拔了吧，看得我尿急。”
    陈漾没说话，屋里一下就安静下来了。这种安静带着陌生的气息，夏远舟神经崩的紧，但又很困。在这种紧绷而困的环境里夏远舟还是睡着了。
    陈漾盯着天花板大脑有些空白，也不是空白应该是混沌。总觉得眼前的场景过去发生过，至于什么时间，陈漾分不清。
    他手脚还是动弹不了，不听他使唤，即使现在他的情绪还算是可以。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他有些泄气，但答应过夏远舟别陷入情绪的沼泽里，他偏过脸看着沙发那边，沙发位置不正对着床有点偏下，只能看到夏远舟搁在沙发扶手上的腿。
    --

 第27页

    不过这样也不错了，至少不会让自己陷入丧中，只要不丧，他都觉得自己还行，算是正常的。
    房间里只亮了盏壁灯，光线很暗，容易让人昏昏欲睡，陈漾没有睡意，睁着眼一会儿看看沙发上的夏远舟，一会儿看看天花板。
    他发现夏远舟睡觉挺安静的，姿势都不换。陈漾无聊，心里数着数想看看夏远舟到底多长时间换睡姿。
    注意力可能太过集中，最后他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发亮了。夏远舟已经不在沙发上，洗手间里传来流水声，陈漾松了口气，觉得挺神奇的。
    第18章 早日脱离阴影吧
    多久没睡到天亮他不记得了，无数个夜晚睁眼到天明，他能感受夜晚每个时间段里的静。
    夏远舟从洗手间里出来，见他醒了走过来问：“吵醒你了？”
    陈漾清了下嗓子，声音依旧干哑，但比昨天好多了。
    “能睡几个小时算是恩赐了。”
    “嗯，会越来越好的。”夏远舟说，“你能动了吗？”
    陈漾抬了抬胳膊：“能。”
    “等下护士来拔了尿袋下床走走吧。”夏远舟说，“别老躺着，越躺越瘫。”
    “好。”陈漾应道。
    病房门突然开了，夏远舟扭头看去，护士端着托盘进了来：“该换药了。”
    纱布一层层被揭开，伤口像一条扭曲的蜈蚣附在手腕上，有点触目惊心。夏远舟深吸了口气，等护士走了之后，冲陈漾半开玩笑说：“你对自己真下得手呀，疼吗？”
    陈漾看了眼重新包扎好的手腕：“应该很疼吧。”
    “应该很疼？”夏远舟瞪着他，“能不能自信点，把应该去掉。”
    “很疼。”陈漾看着他重复了一遍。
    “下不为例呀。”夏远舟说，“不就抑郁症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的，对吧。”
    陈漾看着他没说话。
    夏远舟也看着他：“我会帮你，一直到你战胜它为止，我相信你会的。”
    “好。”
    夏远舟笑了笑，挺好。
    “那下床吧。”夏远舟走到床边，搀着他的胳膊。
    陈漾坐起挣扎两下，摇头道：“不行！！！我腿动不了。”
    “没事，你再试试？”
    陈漾最终还是下了床，连躺了好几天，站起来那一瞬间感觉头有千斤重，脚跟踩着棉花似的有些发虚发软，但走几步后也没什么了。夏远舟一手托着他的胳膊，一边说：“多走几步，出点汗，人就会变得轻松了。”
    陈漾他妈来的挺早，刚过7点就来了，陈漾在夏远舟的游说下已经在房里走了近半小时。早上是情绪低落的高峰期，陈漾在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见他妈进了来，跟点了引线的炮仗一样，瞬间就炸了。
    他颤抖着身体，站在原地，面如土色。
    夏远舟察觉到陈漾情绪上的变化轻拍着他的背，朝陈妈妈点了点头。
    “陈漾，陈漾，休息一下吧。”夏远舟轻声喊了句。
    陈漾妈似乎也受到了刺激，站在原地愣了愣，转身进了厨房。
    夏远舟扶着陈漾坐到沙发上，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陈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神似的，进洗手间拿了条湿毛巾出来，想递给陈漾，但陈漾现在这个状态……
    他还是第一次给人擦脸，有点不知道用什么力道的局促，展开毛巾往陈漾脸上一捂，然后就拿了下来。
    陈漾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抓着夏远舟的手腕，没说话也不撒手。
    “感觉怎么样？”夏远舟问。
    问完才觉得自己这样问有点傻，陈漾现在这样还用问么？
    陈漾接过毛巾擦了脸，过了好一会儿后说：“不太好。”
    夏远舟叹了口气：“没事，慢慢来。”
    “该吃药了吧。”陈漾起身慢慢往洗手间走，夏远舟跟在他身后，看他搓洗了毛巾晾在置物架上，又跟着他回到房间。
    夏远舟朝厨房看了眼：“嗯。”
    桌上放着的药箱里满满一箱，夏远舟昨晚没细看，现在一个一个药盒看过去，饭前的，饭后的，空腹的，定时的，中药的，西药的，光看到这些药盒他就感觉头皮发麻。
    夏远舟盯着陈漾手里的药说：“下一步我们克服对药物的依赖吧？”
    陈漾吞下药片看着他说：“能行吗？”
    “行的。”夏远舟说，“慢慢来……晚点我去问问医生。”
    陈漾妈在厨房里弄好了早餐，但不没进病房，靠着厨房门听着房里的动静。
    “阿姨，”夏远舟走过来叫了声，“陈漾说有点饿了。”
    “哦，好了。”陈漾妈说，“你端进去吧，我怕刺激到他。”
    夏远舟往陈漾那边看了眼：“好。”
    鸡蛋羹配了杯牛奶，挺营养的。
    夏远舟坐在沙发上看着陈漾慢条斯理地喝牛奶，想问为何你这么不想见到你妈？还有你爸呢？亲儿子住院了都没见来一趟医院。但没问出口，这些恐怕都是刺激陈漾的因素。
    看陈漾妈靠着厨房门满脸失落的样子，他能想象陈漾妈心里的滋味，自己的儿子宁可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依赖，把自己排斥在外，这是件多么可悲的事。
    陈漾今早胃口似乎要好很多，鸡蛋羹虽然没吃完，但牛奶喝光了。夏远舟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发现陈漾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心里有点怅然。
    --

 第28页

    他其实不明白为何陈漾独独对他信任，也不知道这份信任最后值与不值。不过，为何要考虑值与不值呢？夏远舟想，自己又不是为了什么回报才这么做的。
    “你不去吃早餐？”陈漾看着他问。
    “叫了，等下送来。”夏远舟说，“你平时无聊的时候做些什么事？”
    陈漾想了想说：“写作业。”
    夏远舟：“……那你不无聊的时候呢？”
    “还是写作业。”陈漾说。
    “哦，忘了，你是个高三狗。”夏远舟盯着陈漾看了好几秒，确定他现在的情绪还算可以，“除去写作业还有别的么？”
    “发呆吧。”陈漾说，“很久没有别的事能让我提起兴趣了。”
    夏远舟掏出手机看了眼，点头道：“可不是，成人年么，对未成年的事不感兴趣。”
    “对。”陈漾笑了起来，“你呢？”
    夏远舟想了想：“挺多的，打牌，打游戏，吹牛逼，挣钱。”
    “兴趣广泛呀。”陈漾说。
    “可不是。”手机响了起来，应该是送餐的。他拿起来看了眼，是徐舒渝。
    “这么早来给爸爸我请安吗？”夏远舟说。
    “呸，”徐舒渝啐了口说，“昨天忘了跟你说件事。”
    “什么？”
    “我下个月来你那出差，到时候撮一顿吧。”
    “行，不过你请客呀。”
    “行行行，看你抠的，省下那点饭钱要跟上马云的脚步吗？”
    “对。”夏远舟笑了起来，又有电话进了来，“行了，我外卖到了。”
    他正准备挂电话，护士刚好推门而入，冲他笑着说：“要打针了呀，你别走太远。”
    电话还没挂，徐舒渝听了个真切，在夏远舟挂电话之际问了句：“你打什么针？”
    夏远舟回头看了眼陈漾，啧了声：“我去拿外卖，回头再说。”
    挂断电话，徐舒渝的微信消息立马就追了过来。
    ——你哪不舒服？
    ——要紧吗？
    ——需要我提着花篮和水果来慰问你吗？
    夏远舟看了眼，把手机揣回兜里，暂时不回复，也不知道怎么回复。
    陈漾的事要是跟徐舒渝说了，那小子一定会说他疯了。
    他想了想，好像是有点，不然自己在这干嘛呢？弄得跟别有企图似的。
    夏远舟提着早餐回到房间的时候，陈漾坐在沙发上打吊瓶。
    “又吊营养液呀。”他坐到桌面解开外卖盒。
    “嗯。”陈漾应道。
    早餐点的猪杂粉，是他家乡的特色，因为免配送费，一般他都不会点这种不是家乡人做的家乡特色。夏远舟吃了口，有点意外，味道挺不错的，要是再辣点就更好。
    “你吃的什么？”陈漾看着他问。
    “米粉，我们家那边的特色，刚看到美团上有，就想试试。”
    “我能尝尝吗？”陈漾问。
    夏远舟愣了下，有些犹豫，已经动过筷子了怎么好再让人尝呢。
    “我再给你点一份吧。”夏远舟说，“一样的口味。”
    陈漾略带些失落地说：“算了，别浪费。我也吃不完。”
    “要是不嫌弃那就尝尝吧。”夏远舟说，“我去拿个碗。”
    “不用，就一口。”陈漾说。
    夏远舟把粉端了过去，筷子反向递给他：“小心烫呀。”
    陈漾接过筷子，一点也不嫌弃地嗦了一口粉，连忙点头道：“味道挺好的呀。”
    “是吧。我也挺意外的。”夏远舟打算端回桌上，实在是烫手。
    陈漾拿着筷子并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还要吃？”夏远舟略带惊讶地问。
    “味道挺好的。”陈漾说。
    “那你吃吧。”夏远舟把桌子搬到陈漾面前，又到厨房拿了副碗筷，分了一小碗出来。
    陈漾挂着水吃东西并不太利索，总在掉，夏远舟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对他说：“我喂你？”
    陈漾抬头看他一眼：“好。”
    夏远舟想为了个陈漾，他的人生又刷新了一个第一次。
    第一次把认识不到几天的人千里迢迢带回家，第一次被警察问话，第一次做陪护，第一次帮人洗脸，第一次喂人吃东西。
    挺…挺那啥的…好像自己真的是个护工。
    夏远舟耐着性子一口一口喂陈漾，碗里分出的那点一会便见了底。
    进厨房洗了碗出来，他的那份早餐已经不能吃了，他收拾了丢进垃圾桶里，进厨房把冰箱里的牛奶拿了出来喝。
    陈漾吃撑了，他躺在沙发上看着夏远舟弯腰套垃圾袋，看他提着垃圾出去，然后进门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就这样看着他来来回回走动却不觉得烦躁。
    挺神奇的。
    夏远舟喝着牛奶坐在一旁，看了眼陈漾的吊瓶，掏出手机，他得给三块发个信息，告诉他自己最近有事上不了班，他的活先让别人做了。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老妈。
    夏远舟点了接通：“老妈。”
    “舟子，那个孩子你还有联系吗？”夏母问。
    夏远舟看了眼陈漾：“怎么了？”
    “也没别的事，昨天跟你李姨聊天，她家海丽也有抑郁症，不过好了。”
    “嗯…”夏远舟说，“这个又不是什么大病，会好的。”
    --

 第29页

    “你听妈说完，”夏母说，“按中医来说是肝气郁结所致，现在还在吃中药调理，你李姨说要是中药吃不下，可以买中成药，叫什么加味逍遥丸，你要是还跟那孩子联系，让他买了吃，也不会吃出毛病，还可以补身体。”
    夏远舟笑着说：“人家有专门医生开药，咱就不要操那个心了。”
    “我就是心疼那孩子……唉。”
    “妈，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夏远舟说。
    “记得呀。”夏母说，“你上班别那么拼，债你不用老想着，我跟你爸也有退休工资，能还的，别舍不得花钱。”
    “嗯，会的。”夏远舟说。
    “那我挂了。”
    “好。”
    陈漾见夏远舟总往自己身上瞟，问：“是奶奶吗？”
    夏远舟把手机放回兜里，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是呀。”
    “她说了什么吗？”吊瓶快见底了，陈漾摁了呼叫铃。
    “我妈给你找神医开了十全大补汤。”夏远舟想起他妈的话，就笑了起来。
    陈漾：“……”
    “真的，说治抑郁症还能强身健体…”夏远舟说，“要不我给你买点？”
    陈漾瞪他一眼：“别…”
    夏远舟来了兴致，掏出手机在百度搜索他妈说的那个药名。
    看到功能主治他就乐了，把手机伸到陈漾面前，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果然很补，你可以拥有。”
    护士进来给陈漾拔针头，见夏远舟笑得喘不过气，也跟着乐了。
    “什么事乐成这样？”护士问。
    陈漾干笑道：“他疯了…别理他。”
    “哦哦。”护士笑着出了门。
    “很好笑吗？”陈漾看着他，说。
    夏远舟止了笑，坐到陈漾旁边：“怎么样？要吗？”
    陈漾转脸一脸牙疼地看着他：“好呀，你现在就去买，我吃。”
    挺逗的，夏远舟想，这样的陈漾挺好玩的，要是不抑郁就好了。
    早日脱离阴影吧，陈漾。
    --------------------
    作者有话要说：
    挺意外的，也很感谢。感觉你们的收藏和营养液，这是一本很日常琐碎的文，看着这两天增加的收藏，谢谢！！！
    感谢在2021-10-23 20:14:00~2021-10-24 19:4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去杭州好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共同话题
    陈漾挂完吊瓶情绪似乎一直处于低落状态，躺在沙发上发呆。夏远舟本想拉着陈漾出门走走，可今天没有太阳，阴沉沉的感觉要下雨，只好在房间里闷着。
    夏远舟拿着手机坐在一旁看着，陈漾发呆发快两小时了，再这样下去夏远舟都想给他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他试过逗陈漾几句，把他注意力转移一下，但陈漾没丝毫反应，只好作罢。
    谁说他能帮他呢？能帮他的应该只有他自己。
    夏远舟有些泄气，划拉了下网页看了几眼退出盯着屏幕上传来的消息看了几秒。
    徐舒渝刨根问底的精神要是搁上学那会，任课老师准被感动哭了。这已经是徐舒渝第三十五条你哪不舒服的信息了，夏远舟唉叹了声拨通了他的电话。
    本来不想说，但现在他急需要一个能说话的说话对象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他会夺门而去。
    “今儿我不说你是不是得死？”夏远舟等那边接通立马就说。
    “怎么回事？你哪不舒服？”
    夏远舟看着沙发上的陈漾，捏捏眉心：“不是我，是上次我带回家的那小孩。”
    “什么！”徐舒渝喊了起来，不可置信道，“意思是你在医院陪那抑郁症小孩？”
    “嗯。”夏远舟应道。
    “啧，所以也是因为他你才不来我这上班的？”
    “你要是脑子只是用来增加身高的，我建议你还是矮一点好。这两件事能混为一谈吗？”
    “能呀。”徐舒渝说，“我感觉被抛弃了。”
    “g－u-n，滚。”夏远舟没好气道。
    “恼羞成怒干嘛？”徐舒渝嚷嚷起来，“你在这守着他，你不上班？像你这种钻钱眼里的人不上班陪着一个陌生小孩不难受吗？”
    “人家给工资了。”夏远舟补充道。
    “哦 ，所以……”
    “嘶，徐舒渝你再阴阳怪气的信不信我一只手抽得你妈都不认识”
    “呸，渣男，对我始乱终弃。”徐舒渝忿忿道。
    夏远舟笑了起来：“叫声爸爸，我就再宠你一回。”
    徐舒渝在电话里头叹了口气：“他这样多久你就陪他多久？”
    夏远舟也有些犹豫：“不知道，总之现在是走不开，他连他妈都不想见，我在这他还能几句话。”
    “有种他离开你就会死的感觉。”徐舒渝说，“还有你他妈就为这事吊了我一上午，你真不是人。”
    夏远舟笑了笑：“这样才有趣呀 ”
    “债见，拜拜，拉黑吧，呸！畜生。”徐舒渝挂断了电话。
    夏远舟把手机揣回兜里看向陈漾，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漾。”夏远舟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脸，“我想出门买东西……陈漾？”
    陈漾没反应，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神没有焦距。
    --

 第30页

    夏远舟皱了皱眉，拽着陈漾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说：“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那就这样出门吧。”
    陈漾被夏远舟这突然拉一下给弄醒了似的，他扭头呆呆看着夏远舟，过了十几秒才开口道：“做什么？”
    “出门…”夏远舟架着他往门外走。
    “去哪？”陈漾想缩回手，但夏远舟拽得紧挣脱不了。
    “随便去哪都行。”夏远舟说，“只要不待在房里就行。”
    “那放开我吧。”陈漾说，“我自己走。”
    夏远舟看他一眼，松了手：“行。”
    出医院大门，对面有个一眼能望穿的公园，摆了些健身器材和石凳。可能天气不好的原故，没什么人。
    “去公园里走走吧。”夏远舟拉着陈漾，穿过马路进了公园。
    陈漾任凭他拉着左拐右弯在公园里走。
    夏远舟往里走进了些，忽然听到了鸟叫声，微挑了下眉，有点意外；可能是靠着马路，在外面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坐吧。”夏远舟指着前面的石凳，“这儿空气挺不错的。”
    陈漾坐到凳上闭了闭眼，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知道…”
    夏远舟坐到他身边，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你知道什么？”
    陈漾没立即回答，头慢慢靠在了夏远舟肩膀上：“我这样没人会有耐心的，都会烦我。”
    “没人烦你。”夏远舟说，“我说了我会陪你，直到你好了为止。”
    “抑郁症好了也是会复发的，我一直不好难道一直陪着吗？”陈漾微抬了下头，又靠在了他肩膀上。
    夏远舟微微一愣，他记得跟徐舒渝打电话的时候离陈漾还是有小段距离的，又没开外扩，他应该是听不到的。
    他突然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心思敏感的人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陈漾的七窍玲珑心估计是多开了个孔，导致现在这样。
    “啧…说你年纪小吧，你想的挺长远，你怎么知道你好不了？别跟我说假设如果，你要是这样想，那你其实并不想好，不想好我在这里也没意义，陈漾。”
    “我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活着是为了什么？”陈漾语气很低，低到夏远舟以为是风过耳边形成的错听。
    “找不到就不要找，哪有那么多意义。”夏远舟说。
    陈漾摇了摇头：“没有意义那活着就没意思啊。”
    夏远舟垂着眼皮，余光扫向肩膀上的人，陈漾的头发有些长，扫在他的肩窝处发痒：“你实在要找意义，那就为我活着吧。你知道我哥跳楼我没拉住心中有悔，你要是在我眼皮子下寻短见，我可不得疯了。”
    “为你活着？”陈漾抬起头看着夏远舟，没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即使他的医生，都是很客观的让他想些美好的事。
    美好的事都是虚无缥缈的，没有实质。
    眼前这个人是这样具体又鲜活，温暖而踏实。
    “早上那会我想了想，其实我帮不了你什么，或者换句话说，只要不是刺激你情绪的人和物，换任何人来陪你其实都可以，这个结果只是在于你自己想不想摆脱出来，旁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陈漾说，“你不一样 ，我能感受到你在我身边……”
    “是么？”夏远舟说，“你发呆那会我还以为你要得道飞升了呢。”
    陈漾闭着眼笑了笑：“哥……你说我是不是运气好？”
    “怎么说？”
    “我碰到了你。”陈漾说，“换成任何人都不会理我第二次，你却理了。”
    “我心眼好。”夏远舟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一滴水从天而降，落在夏远舟头发上，顺着发梢掉在他的肩窝里，他抬头望了望天：“下雨了，回吧。”
    陈漾没动，夏远舟动了动肩膀，喊了声：“陈漾，下雨了，回去。”
    “我不想动。”陈漾闭眼说了句。
    夏远舟叹了口气：“背你。”
    这一整天陈漾的情绪都不高，吃药后会好那么一会儿，过后便继续沉沦。
    夏远舟不敢离他太远，陈漾躺着他坐着，床与沙发之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两人就这样隔河遥遥而望。
    陈漾妈来了几回，逗留的时间都不长，又似乎很忙，总有电话过来，她略带歉意地看了陈漾一眼，出门接了电话回来，没过几分钟又有电话进来。
    “阿姨，你要是忙就去忙，我这看着就行。”夏远舟有些看不下去了，陈漾妈想多陪陪儿子又放不下手里头的工作，到头来两头都没顾着。
    她面带疑虑地看了眼夏远舟：“那好，我先去公司处理点事，我请了阿姨给你定时送饭，晚饭就不要自己弄了。”
    “好，谢谢。”
    陈漾妈走到门口又停住，对夏远舟说：“谢谢，麻烦你了。”
    夏远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漾妈的行为他不是很能理解，既然这么在乎儿子，又为何还要忙着工作，两头都想兼顾未免有些心贪；还有他的亲生父母，当年既然扔了他，现在为何又来寻找他。
    去问医生给陈漾减药的事估计不用去了，照陈漾现在这个状况，少吃一种药感觉都会失控。
    不上班的时候一天挺难熬的，夏远舟本来也什么兴趣爱好，读书那会每天除了写作业也没时间发展兴趣爱好，后来，为了还债，他不敢有什么兴趣爱好，现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发呆。
    --

 第31页

    如果这算兴趣爱好的话，他算是和陈漾有着聊得来的话题。
    “欸，你发呆最长时间多少？”
    “五个小时。”
    “太少了，我能发呆24小时。”
    “你那是魂不附体。”
    夏远舟被自己的想法给弄笑了，都什么玩意。
    晚饭很丰盛，陈漾却没吃。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面前桌上的饭菜，对夏远舟说：“哥我想吃面，你做的面。”
    “吃面？”夏远舟抬头看他一眼，“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面条。”
    “买吧。”陈漾说，“我吃了药能稳住。”
    夏远舟不放心地看着他，犹豫了两秒，决定还是手机上买吧。
    “想吃面那就饿一会肚子。”夏远舟下了单，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要加荷包蛋。”
    “好。”
    “放点辣椒。”陈漾拿起筷子在碗里扒拉了两下。
    “没有。”夏远舟用筷子夹住陈漾在碗里翻腾的筷子，“不吃别翻，抽你信不信。”
    陈漾笑了笑：“不信。”
    夏远舟松了筷子，看着陈漾：“你再扒拉一下试试。”
    “你让我试我就试？岂不是太没面子了。”陈漾放下筷子，手托着下巴看着夏远舟说。
    夏远舟眼皮都没抬：“没见过帅哥吃饭呀？”
    “是呀。”陈漾笑着说，“原来帅哥吃饭是这样的。”
    夏远舟拿起手机看了眼，买的东西差不多快到了，他起身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把碗洗了出来。
    陈漾躺了下来，不过没发呆在玩手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4 19:44:06~2021-10-25 22:0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総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你什么毛病
    陈漾吃完面躺着没再动，夏远舟有种照顾瘫痪少爷的既视感，他抽了张纸擦干手，朝陈漾努努嘴尖着嗓子：“漾漾，站起来，你要勇敢站起来啦，漾漾，你可以的。”
    陈漾有点茫然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反应过来，笑着说：“哥，你……好贱啊。”
    夏远舟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吃完饭别躺着，来玩几局游戏。”
    陈漾坐了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爽快道：“好，玩什么？”
    夏远舟点开游戏页面：“俄罗斯方块。”
    陈漾：“……你在逗我么？”
    “吃鸡。”夏远舟看他一眼，“哥哥带你飞，带你撩妹。”
    陈漾笑了起来，从背后摸出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好。”
    直到临睡前陈漾的心情似乎都不错，不是那种表面上的不错，是能真实感受到他情绪的稳定，不带躁动不安，没有反应停滞。
    夏远舟出门时有些急，又接连两天没回去，昨晚可以忍受没换衣服，今晚要是再不换，明儿他可以改名叫夏坚强了，他扯起衣领低头闻了闻，虽然没什么气味但还是得去买一身。
    “出去吗？”夏远舟对已经躺在床上的陈漾说。
    陈漾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个时间出去干嘛？”
    “我没换洗衣服。”夏远舟说，“身上这身再穿下去，明儿能熏三里地。”
    陈漾放下手机下床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衣服递过去：“穿我的吧。”
    夏远舟没接，看衣服材质睡觉穿不太合适，以前他的生活也…唉，算了，别总提以前了。
    过去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这衣服不适合穿着睡觉。”夏远舟说，“你要是不愿出去，那就算了。”
    陈漾拿着衣服往他怀里送了送：“一件衣服而已。”
    夏远舟叹了口气，接过衣服：“行吧，勉为其难的接受。”
    “难为死你了。”陈漾说。
    “可不。”夏远舟进了浴室，暂时先穿着吧，陈漾不愿出门，他又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套上衣服低头看了眼，睡觉前脱了吧。
    啧，好几千块钱呢，睡坏了可惜。
    陈漾身高跟他差不多，就是身板比他瘦，他穿着感觉跟穿小了一码鞋一样，外面看不出什么，但就是感觉挤。
    陈漾已经躺下了，不知道睡没睡着，夏远舟关了灯摸黑躺下。
    手机提前调了静音，屏幕亮了一下，夏远舟点开微信，是三块发来的，催促他回去上班，工期要提前完工，想拿工资就必须先完工期。
    夏远舟皱了皱眉，怎么突然赶工期了？他朝床那边看了眼，陈漾这样他不太好离开，要是不回去，工钱真的不太好结算。
    工期没做完中途走了，哪个包工头都不会太高兴，到时候扣着他的钱找各种理由延期，会很烦。
    催工程款跟催还钱是一样的性质。
    他有些纠结，留下意味着他得失业，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回去吧他又放心不下陈漾，陈漾妈上午来了又走了之后，连个电话都没来，感觉她拜托他留在这里陪陈漾，只是给她自己工作找个机会。陈漾如此敏感，心思这么重，完全不利于他病情恢复。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摁熄屏幕把手机塞在枕头下，闭上眼。没过两分钟，夏远舟刚有点睡意又被手机震醒，他深吸口气，摸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看了眼。
    --

 第32页

    “睡不着就起来说说话吧，发什么消息。”夏远舟起身开了灯。
    陈漾用被子遮住头，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探出来。
    “以为你睡着了。”陈漾侧身面朝着沙发。
    “没呢。”夏远舟瞄了眼时间，有点晚了。
    “那也还是要睡了的时间。”陈漾说。
    既然知道你还发什么信息。
    夏远舟无奈地看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腿：“睡过来，我帮你放松放松。”
    陈漾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
    “把你尊贵的脑袋伸到我腿上，小的给你按摩按摩，放松放松就睡着了。”
    陈漾有些不好意思道：“啊这……”
    夏远舟啧了声，一把拽着他的胳膊拉了过来：“啰嗦。”
    除了他妈他没给第二个人按摩过，其实也不怎么会 ，力道掌控不好，他妈是一边嫌弃一边享受。
    陈漾脑袋胀的厉害，闭眼睡不着，睁眼眼睛又很累，情绪今晚似乎还不错，本来装睡不想打扰夏远舟，最终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信息。
    他闭着眼头枕着夏远舟的腿，屏气敛息免得喊出声，夏远舟的力道很重，头皮抽着痛；但痛里带着神经疏解的松懈感，总之，有种痛并说不出的舒服感。
    房里很安静灯光很暧昧，适合发困，陈漾放松身体，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头部，一下轻一下重，如此反复感受着便有了困意，他闭着眼说：“哥，今晚睡床吧，我看你缩在沙发上挺难受的。”
    “不了，怕吵到你。”夏远舟打了个哈欠。
    “不会，我很难睡着的。”陈漾动了动脑袋，声音里带着睡意。
    “你想睡了吗？”夏远舟也很困，强撑着眼皮说。
    “嗯。”陈漾头离开夏远舟的腿，睡到枕头上，“床挺宽的，我分你一半。”
    夏远舟起身打了个哈欠伸手关了灯，没拒绝上了床，沙发的确睡得不舒服，昨晚都没睡好。
    通常占床就睡的夏远舟却没睡着，陈漾离他很近，呼吸声打在他的后脖颈上，微微发痒。
    他往床边挪一寸，陈漾就挨过来一寸，逼得夏远舟退无可退。
    早知还不如睡沙发呢。
    他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回沙发上时，身体忽地一僵，陈漾搂住了他的腰。
    “哥，别走。”陈漾说。
    “你什么毛病？！还没睡着？”夏远舟僵着没动。
    “没那么快。”陈漾说，“我有个等人抱枕，抱着才能睡着，你待在这里我比较安心，应该很快就睡着了。”
    夏远舟沉默两秒：“好吧，那你睡过去一点，我快掉床底下了。”
    陈漾松开手挪了位置，夏远舟刚躺下他就又贴了过来。
    这让他怎么睡？上次在他家也没见陈漾有爱黏人的毛病呀？
    不，黏抱枕。
    他睁眼睛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无声地叹了口气，实在是很困，困的天旋地转。
    他伸手把陈漾的脑袋撑离自己一小段距离，打了个哈欠：“别对着我呼吸。”
    由于陈漾像装了雷达一样，夏远舟一晚上没睡好，不是腿被压着，就是胸口碎大石闷得慌。
    直到快天亮时才安稳的睡了一觉，他睡梦中模糊不清，感觉身边的人起来了，在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又睡了过去。
    多年工地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失灵了，夏远舟醒来时快八点了，要是上班这会得干活快一个小时了。
    夏远舟扭头看向旁边，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冲到洗手间，陈漾并不在里面。
    他走出来急急唤了声，陈漾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拿着瓶牛奶：“哥，你醒了呀？”
    夏远舟重重呼了口气，走了过去：“饿了？”
    “嗯，想弄个鸡蛋羹。”陈漾回头看向料理台。
    夏远舟走了进去：“我来吧。”
    鸡蛋已经打散在碗里了，夏远舟拿锅接了水放到灶上，点上火。
    “你先出去吧，等十分钟就可以了。”夏远舟冲陈漾摆了摆手。
    陈漾靠着门框看着夏远舟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需要守着？”夏远舟看他一眼，又扫了眼灶上的锅，等水开了就可以放鸡蛋液进去蒸了。
    “不是，哥，你这样蒸出来的鸡蛋羹不滑嫩。”陈漾说。
    夏远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会弄？”
    陈漾点点头：“这个很简单，我教你？”
    夏远舟关了火，他对蒸鸡蛋羹这事一点把握也没有，在他看来这是个技术活，所以陈漾说教他就立即接受了。
    “怎么弄？”夏远舟问。
    “蛋液里倒适量的开水，搅拌一下再蒙上一层保鲜膜用牙签扎几个洞然后放微波炉里设置三分钟。”陈漾说，“你用锅掌握不好火候。”
    夏远舟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你确定？要是失败了你得吃完它。”
    陈漾叼着牛奶盒喝了口牛奶：“放心，我看我妈做了不下几百次，每次她都是这样弄的。”
    夏远舟放下手里的保鲜膜转头看着他：“敢情你不会呀？还教我？”
    陈漾把牛奶盒丢进垃圾桶里：“怎样我都能吃。”
    “行吧，等下吃不下去看我抽不抽你，浪费食物。”夏远舟蒙上保鲜膜，放进微波炉中火设置了三分钟。
    夏远舟盯着微波炉愣了几秒，转头看向陈漾，想了想说：“陈漾，你为…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和你妈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吗？”
    --

 第33页

    陈漾愣了下，笑着说：“没，我妈对我挺好的，这两天你大概也了解了，她是女强人，所以对我要求格外高，她优秀，她的儿子也得优秀。从小我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落于人后，要是哪次我没考好，虽不至于骂我，但我很害怕我妈失望，我很累，每次看到她我就觉得累。”
    陈漾微仰着头，虽然脸色看起来正常，但声音有些发抖。
    夏远舟走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累就休息，你不是铁打的，会累是正常。”
    “嗯…”陈漾放平语气，“哥，谢谢你，真的。”
    “谢八百回了。”夏远舟说，“空口无凭，要谢拿出点诚意。”
    “嗯，过阵子请你去吃五星酒店。”陈漾说。
    “对。”夏远舟笑了起来，“你可是大款，点贵的吃。”
    微波炉传来滴的一声。夏远舟挑了下眉：“来看看陈老师教做的鸡蛋羹。”
    陈漾拿着勺子坐在桌前一脸无辜地看着夏远舟：“哥，我可不可以…”
    “吃了吧。”夏远舟打断他的话，“男子汉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鸡蛋羹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勺子一舀就暴露了原形上面一半水，下面一半鸡蛋，。
    陈漾面露难色地吃了口，还是有些意外，味道还可以。
    夏远舟靠着洗手间门框看着趴在马桶盖上吐得一塌糊涂的陈漾，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想到陈漾听他说想回去上班反应会如此大。
    他走过去拍了拍陈漾的背，轻声说：“好受点了没？”
    陈漾接过纸巾擦干生理泪水，过了好几秒后说：“没事，早上可能吃得有点多。”
    夏远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扶起陈漾回到沙发上，看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你…我话都被你吓回去了。”
    陈漾躺在沙发上眼睛无焦距的盯着天花板，没反应。
    夏远舟坐到他旁边，垂眸看着他：“我之前说过一直陪着你到摆脱它为止，你有记住我说的话吗？”
    陈漾扭脸看着他，没说话。
    “工地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差，如果你能接受，我可以带你去。”夏远舟说，“我不确定那样会不会刺激到你。”
    陈漾依旧没有反应，夏远舟只好看着他，沉默不语。
    根据这两天夏远舟的观察，陈漾这种状态会持续两小时，快到中午的时候心情就会好起来，现在九点，不会等太久。
    第21章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今天却出乎夏远舟的意料，临近中午陈漾都兴致不高的躺在沙发上，连根手指头都没动下。
    夏远舟没其他办法，也只能干坐着。直到陈漾妈突然过来送饭，夏远舟才从这种快变成石头和看对方快变成石头的气氛里解脱出来。
    陈漾妈看陈漾一眼，眉头拧了下，朝夏远舟轻声说道：“你……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抱歉。”
    夏远舟笑笑道：“夏远舟，阿姨。”
    “嗯，小夏，陈漾他……”陈漾妈再次朝陈漾那边望了眼。
    “嗯，可能在生我气。”夏远舟想了想说。
    “生你的气？”陈漾妈略微有些诧异，“生你什么气？”
    “我可能要回去上班。”夏远舟说，“不知道陈漾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在工地干活，包工头昨天突然打电话跟我说要赶工期。”
    陈漾妈看了他几秒，打开饭盒：“他为这个生你的气？”
    “是。”夏远舟说，“因为我之前跟他说等他稳定了再走……”
    陈漾妈转身拿过包，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夏远舟：“这卡你先拿着，工作的事能停下来吗？”
    夏远舟看了眼，摇头道：“阿姨，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那边工资还没结算，我必须回去上班。”
    “多少钱我赔偿给你。”陈漾妈说，“陈漾这边我还得拜托你，等他稳定了再走。”
    “陈漾没稳定前我不会走的。”夏远舟说，“但我必须得回去上班，阿姨，这个请你理解。”
    “工地干活那么累能挣几个钱？”陈漾妈说，“我付你三倍工资，这样行吗？”
    夏远舟笑了笑：“不是钱的问题，工资虽然少，也是我辛苦劳动所得，多少都是钱。阿姨，你可能不理解也没事，陈漾那边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陈漾忽地坐起来也不看他们，直径走到桌边，拿起筷起开始吃饭。
    “漾漾！”陈漾妈有些惊喜地喊了声。
    陈漾冲他妈轻轻笑笑，并没看夏远舟。
    夏远舟看着陈漾，跟第一次见他时一样，面上看着无异常，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很不对劲。
    陈漾妈给他夹了菜，对夏远舟说：“小夏，你也来吃吧。”
    夏远舟站了两秒，走到桌前坐下。陈漾仍旧低头吃饭不看他，他妈夹多少他吃多少。
    夏远舟伸手拦住陈漾往嘴里送的食物：“你别吃这么急。”
    过了好几秒陈漾才抬头看他一眼：“没事，很饿。”
    “陈漾。”夏远舟余光扫了眼他妈，“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陈漾吃饭的动作一滞，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没说话。
    夏远舟深吸一口气，感受来自陈漾妈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他转脸无比认真地说：“阿姨，你同意吗？”
    “和你去工地？”陈漾妈似乎没听清楚一样，确认一遍。
    --

 第34页

    从陈漾妈脸上表情可以看出不用等她回答夏远舟就知道结果。
    他还是点了点头。
    “不行。”陈漾妈不容置疑道。
    陈漾放下筷子看着他妈说：“我去。”
    “什么！”陈漾妈很是震惊地看着他，“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地方是你能待的吗？”
    “我为什么不能待？”陈漾说，“我要去。”
    “阿姨。”夏远舟喊了声正要开口的陈漾妈，“让陈漾先吃饭。”
    陈漾妈瞪他一眼，没再说话。
    夏远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带陈漾去工地，他就是见不得陈漾那副样子。陈漾妈说的没错那不是陈漾该待的地方，他与那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就像一只凤凰落入泥坑，玷污一身羽毛。
    但除此之外他也没其他办法，总不能真拿了陈漾妈那张卡，太讽刺了。
    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陈漾妈被一个电话催走了，临走前叮嘱了陈漾两句，让他在医院好好休养，没再提同不同意陈漾去工地的事。夏远舟知道这事没商量余地了，只能是他跟班主多拖一天是一天，等陈漾情绪稳定了才做打算。
    陈漾放下筷子之后就坐在那没动，看着夏远舟吃饭。上午他听夏远舟说想要回去上班，心情直接掉落谷底，没有一点缓冲的余地。
    胸腔有股力量直往他喉咙处窜，踉跄跑进厕所，吐了出来。
    夏远舟在他身后看着，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狼狈也很无用，他以为的那些努力原来只是个笑话。
    身体像被捆着动弹不得，他能感受到夏远舟的一举一动，就是不能给与回复。
    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叨扰夏远舟，带他离校，带他回家，被他妈误解，到现在耽误工作在这陪着他，仗着他心软一直赖着他，这无一不在提醒陈漾，真的好没用，真的好逊。
    他沦陷在情绪漩涡里不能自拔，直到蓦地听到夏远舟说的那句话。
    情绪就是点了火的热气球，着火它自己就往上窜，拉都拉不住。不只是他妈惊讶，他也挺惊讶的，夏远舟说要带他去工地。
    工地这词对他来说新鲜又不新鲜。新鲜在于听了无数次的地方终于要去感受，不新鲜的是它似乎是没文化没出息的人待的地方。
    他不在乎，只要能跟夏远舟待在一块，只要不去学校，不见老师，不见同学，不见到……他妈，不待在让他窒息的地方，呼吸都会轻松些许。
    夏远舟吃完收拾好后从厨房出来，见陈漾正在收拾行李，走过去问：“你真要去？”
    “你不是让我去？”陈漾把衣服放进包里。
    “不是，我…”夏远舟犹豫两秒，扫了眼陈漾手腕处，神色一抿，“怎么又出血了？昨天不是愈合挺好的吗？！”
    陈漾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可能幅度过大造成的，没事。”
    纱布上有些血迹，这是早上护士换了药后情绪太低落压得他喘不过气时弄出来的。
    早晨是对他的凌迟，像裹着浓稠的液体从皮肤慢慢渗透直至骨肉里，难以呼吸。他努力让自己感知疼痛，感知外界的一切，也努力让自己不陷入丧。
    “没事，都快愈合了。”陈漾心虚道。
    夏远舟松开手，把陈漾放进包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
    “等伤口完全愈合再去，工地不太适合养伤。”夏远舟说，“这样你妈也不会同意你去。”
    “那要等什么时候。”陈漾坐到床上，看着夏远舟把衣服一件一件挂会衣柜里。
    “早上你不对自己下狠手，估计明天就可以。”夏远舟把衣服挂进去关上柜门道。
    陈漾摸了摸手腕纱布，心里开始有点期待。期待一词很久没在他脑海中出现了，这让他有些吃惊。
    工地是怎样的？那里是不是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上班会真的很危险吗？
    “哥，工地搬砖徒手搬吗？”陈漾说，“真能搬那么多吗？上百块砖。”
    夏远舟正给三块回信息，闻言一愣，问：“你听谁说的？”
    “我以前刷视频看到的。”陈漾说。
    夏远舟收起手机，想了想：“你想象的工地是什么样子的？”
    陈漾沉默两秒，摇头道：“没概念，倒是经常听说，哥，你们经常打架吗？”
    “嗯。”夏远舟说，“就天天打死人然后砌进水泥墙里或者埋进基坑里。”
    陈漾看着他，愣了几秒，翻了个白眼：“逗我呢！”
    夏远舟笑了起来：“不逗你逗谁，工地干活又不是黑色社会，还天天打架斗殴，法制社会呀。”
    陈漾也被自己这些想法弄笑了：“我就好奇。”
    “等你过去就知道了。”夏远舟想了想说，“陈漾，你妈那边…”
    陈漾跟他去工地做什么夏远舟没想过，工地对于情绪不好的人来说的确很凶险，到处都是危险因素。
    夏远舟做事一向比较稳重，三番两次对陈漾做了自己超乎意料的事。之前说因为他哥的原因，刚看到陈漾笑起来的模样才明白，或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他在陈漾身上看到自己18岁的影子。
    迷茫，挣扎，困惑，无力又倔强。
    陈漾还在上学，也总不可能待在工地，工地工期很快就结束了，他也不可能总待在这个地方。若他十天半个月能稳定许多便好，要是持续很长时间，他也不可能总带着他满城市跑。
    --

 第35页

    “我会很我妈说的。”陈漾似乎挺有把握说服他妈，“她会答应的。”
    “好吧。”夏远舟叹了口气。
    接下来这几天陈漾情绪依旧早抑晚扬，夏远舟也观察出经验了。什么时间段陈漾开始发作，什么时间段会慢慢好转，他都有数了。他会在什么时期选择和陈漾一起123木头人，又会在什么时期抛出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突然有种掌握什么了不得的武功秘笈一样，欢喜雀跃。
    每次护士过来给陈漾换药的时候，夏远舟就觉得心里发毛，甚至有种刀片就割在自己手腕上似的，心脏一缩鸡皮疙瘩竖起一层。
    伤口上次被他抓裂开后这几天夏远舟特别注意，不让在他情绪发作的时候单独待着，愈合还挺不错，用不了两天应该可以出院了。
    陈漾摸着不用再包纱布的手腕说：“哥，明天出院吧。”
    夏远舟没他那样迫不及待，他突然有些想婉拒陈漾跟他去工地，毕竟那不是他该待的。
    但又怕他受到刺激，顿时进退两难。
    “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陈漾以为夏远舟的沉默是在顾虑他妈，边补充道。
    “这么快？”夏远舟有些意外。
    陈漾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
    第22章 带你涨涨见识
    询问了医生后回到病房，陈漾有些焦躁，一会坐一会站。夏远舟一边给他收拾行李，一边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你吃药了没？”夏远舟看着他，有些无奈。
    他妈还没来，出院这事可大可小，他不想再一次好心办了坏事。
    “吃了。”陈漾说，“你拿给我吃的。”
    “哦，是嘛。”夏远舟说。
    陈漾看了他几秒，说：“你是不是不想我去？”
    夏远舟愣了愣，没什么底气地说：“没。”
    “是吗？”陈漾说，“哥，如果不想我去，我可以不去的。”
    夏远舟看着他叹了口气，急忙否认：“啧，想什么呢。”
    陈妈妈推门而入，看到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神情并没有因为陈漾出院而喜悦。她看了陈漾一眼，朝夏远舟使了个眼神转身出了门。
    夏远舟起身跟了出去。
    陈妈妈坐在走廊椅子上，恢复第一次去夏远舟家时的神情说：“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他去，但他现在这样我不好明面阻止，小夏，我希望你理解阿姨，工地不是他待的，他还要上学，我希望你……”
    “我知道。”夏远舟靠着墙看着走廊尽头。
    “他一时新鲜待几天我可以接受，学校那边我给他请了两周的假。”陈妈妈抬头看着他，“小夏，他就麻烦你了，阿姨不会亏待你的。”
    夏远舟点点头没说话，又在心里叹口气，两周就让陈漾回学校，也真有他妈的作风。陈漾那样排斥上学，难怪病情一直得不到好转。
    办好出院手续，陈妈妈说让陈漾回家一趟收拾点衣服再去，陈漾不愿意；又提议开车送他们去，陈漾还是不愿意。
    陈妈妈神色一滞，好几秒后才开口道：“陈漾，你总得让妈妈知道在哪吧？不然我怎么不放心让你去。”
    “好，谢谢阿姨。”夏远舟打断正欲开口说话的陈漾，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陈漾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夏远舟报了地址。
    大概有个长辈开车的原故，夏远舟有点不自在，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看网页。陈漾上车之后一直都没说话，靠着椅背望着车窗外。
    窗外风景一晃而过，这个城市他不熟，这样的情景让他觉得自己只是路过这座城。其实跟路过也没什么区别，他是个过客，来过这里，待了段时间，然后离开。
    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
    他在他哥这事上感悟了很多，人短短一生，孤零零地来又孤零零地走，留下来的不过是坟前那寥寥几个字，生于何年，死于何年。他用余光扫了眼陈漾，多年后是否还记得今天，此刻这位身边的过客。
    人总会碰上许多人和事，记住了忘记，重逢后又离别。
    聚散离合，生死两阔。
    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夏远舟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有了一种归属感。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下，夏远舟转头看向陈漾，轻声问：“怎么了？”
    陈漾指着前面的公交站说：“第一次，你是不是挺烦我的。”
    夏远舟顺着手指方向看了眼：“还好。”
    “摸着良心说话。”陈漾看着他说。
    “好痛。”夏远舟捂着胸口说。
    陈漾笑了起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要我给你打120吗？”
    “不用。”夏远舟调整了下坐姿，“我挺坚强的。”
    “坚强哥。”陈漾竖起大拇指。
    到了工地生活区，下车后陈妈妈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她掩着口鼻，两条好看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条线，如果不是陈漾非要来这，这种地方她一辈子都不会踏足。
    陈漾似乎挺平静的，他的接受度比他妈要宽容许多，下车提着行李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
    陈妈妈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漾漾，这环境……你能适应吗？”
    “能的。”陈漾看向一旁的夏远舟，语气很坚定，“有我哥，不算太坏。”
    陈妈妈瞟了眼夏远舟，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口，伸手去接陈漾手里的行李袋。
    --

 第36页

    陈漾让了让，催促他妈快回去。夏远舟并不想让陈妈妈进生活区，因为实在是脏乱差，然后又有些担心陈漾受不受得了。
    “阿姨，回去吧，挺远的。”夏远舟说，“陈漾有我呢。”
    陈妈妈不放心地朝生活区里望了眼，没再坚持，对夏远舟别有深意地说道：“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夏远舟拿着手机扬了扬：“会的，放心。”联系方式是谈话后加上的，陈妈妈还在微信转了笔钱，夏远舟本不想收，想了想，还是收了。
    拿钱办事会让人产生信任感，有种雇主和雇员之分。
    两人站在大门口等陈妈妈车子彻底不见了，夏远舟松口气似地推了下陈漾说：“走吧，带你开开眼界。”
    陈漾把行李袋往后一甩，扭头兴奋地说：“欸，哥像不像。”
    “像什么？”夏远舟看他一眼。
    “农民工进城呀。”陈漾说。
    夏远舟乐了，在他行李袋上拍了一掌：“你见过哪个农民工背着好几千的行李包进城？”
    陈漾垂眸看了夏远舟的脚：“好像有人穿好几千的鞋呢。”
    夏远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笑道：“你知道莆田吗？”
    “不知道。”陈漾站在大门打卡机前看着他。
    “这个地方的仿冒品可以以假乱真，质量甚至比正版还好。”夏远舟刷脸打了卡，站到一旁示意陈漾先进去。
    陈漾进去后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懵圈感，驻足原地呆呆望着。
    夏远舟拍了下他的肩膀，以为这糟糕的环境刺激到了他，不由皱眉道：“还好吧？”
    陈漾扭头看着他，几秒后说：“哥，这……”
    夏远舟见他只是被眼前的环境给震惊到，暗自松了口气：“傻眼了吧 ，壮观吗？”
    “挺…挺壮观的。”陈漾说。
    “走吧。”夏远舟往前头走去。
    这个时候人都在上班，生活区里的人很少，夏远舟带着陈漾回宿舍路上并没碰到熟人。他回头扫了眼陈漾，这一身名牌，恐怕洗了都不敢晒出去。
    工地鱼龙混杂，各色人都有，除了贴身的贵重物品，衣物之类的还是不能太贵。
    “你介不介意换一身。”夏远舟低声问陈漾。
    陈漾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衣服：“为什么？”
    “你不知道你身上穿着多少钱吗？”夏远舟进了旁边用泡沫板写着商店的房间，陈漾跟了进去。
    这几天在医院夏远舟都没抽过烟，可能是环境影响，一回到这他就想起要抽根烟。
    老板娘跟他是老乡，夏远舟经常来买东西，一来一回就熟了，两人用家乡话说了几句。
    “最近都没见你来买烟了。”老板娘笑着说。
    “有事去了。”夏远舟拿了烟，打开旁边冰柜门，对陈漾说：“喝什么？”
    陈漾还在四处张望，闻言回头看着他：“矿泉水。”
    夏远舟拿出矿泉水递给陈漾扫码付款，老板娘朝陈漾看了眼，对他说：“你带徒弟了？”
    夏远舟看了眼老板娘，乐了：“是。”
    “看着挺小的。”老板娘说，“这么小就来工地干活呀。”
    “没办法，桐油罐子。”夏远舟拍了下陈漾走出了门。
    “桐油罐子是什么意思？”陈漾在后面问道，刚才的对话他就听懂了这句，不过从他两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在说他。
    “你听得明白？”夏远舟往生活区尽头走去。
    “听明白了还问你？”陈漾快一步上去与他并肩走着。
    “说你前途无量。”夏远舟撇过头看着他，“还说你长得很帅，多大了有女朋友没。”
    “我虽然没听懂意，但绝对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陈漾翻了个白眼。
    夏远舟向左边一栋板房看了眼，拐了进去。他站在最后一间房门前，握着门把手对陈漾说：“需要我做个什么欢迎仪式吗？”
    陈漾伸手把门推开，一股泥石流气味扑鼻而来，他急忙退后两步，瞪着眼说：“你故意的吧。”
    夏远舟笑着进屋，把那几双味儿冲天的鞋扫了出去，对站在门外的陈漾说：“好了，进来吧。”
    陈漾捂住口鼻进了门，扫了眼屋内摆设：“哥，你睡哪张床？”
    夏远舟朝里头靠窗的位置努努嘴：“我等下给你弄一张新床来。”
    陈漾坐到夏远舟床上，有些陌生却又觉得亲密的矛盾感受。
    夏远舟床上收拾的很整洁，相对他们宿舍其他人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标本了。
    “不要，我要和你睡一张。”陈漾躺了下来，把脸埋进枕头里猛吸了一口气，是夏远舟身上的气味，让人心安。
    “几天没换了，脏不脏？”夏远舟走了过来，从上铺行李箱里翻出一件t恤。
    这几天一直是白天穿自己，晚上穿陈漾的，身上这件衣服都快被他洗薄了。
    他兜头脱下衣服扔进不远处的桶里，重新套上衣服：“这床睡不下两个人。”
    陈漾盯着夏远舟流畅的肌肉线条看了眼，迅速起身在他紧实的腰上掐了一把。
    夏远舟猛地退后一步，惊讶地瞪眼看着他：“什么毛病？！”
    陈漾躺下说：“身材真好。”
    夏远舟套好衣服，也坐到床上说：“别嫉妒哥的身材。”
    “不嫉妒。”陈漾手伸到半空又停下，估计想起自己一身排骨肉，摸了无趣。
    --

 第37页

    夏远舟啧了声，突然尖着嗓子道：“没有腹肌的身体，走两步路不用风吹就倒了。”
    陈漾定定看他两秒，然后笑了起来：“哥，你真的……太贱了，不是，你这是多无聊才会记住这些。”
    “不无聊呀。”夏远舟也笑了起来，“能被记住的都是精华。”
    第23章 你有魔法吗？
    医院到工地挺远的，开车回来路上花了近一个小时，又收拾了下床铺，转眼到了饭点。
    生活区食堂菜品一言难尽，时好时坏，陈漾肯定是吃不下的，夏远舟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你平时怎么吃？”陈漾从愣神状态回过神来，手伸到他腰后扯了下他的衣角。
    夏远舟点餐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他一眼：“点外卖呀，不然还能吃什么。”
    “这里没有食堂什么？”陈漾嗅了嗅，“我好像闻到饭菜香了。”
    夏远舟放下手机，没说话。
    “是不是有食堂。”陈漾又说了句。
    “有，你想去吃吗？”夏远舟说。
    “嗯，就去吃食堂。”陈漾坐了起来，“哥，能跟你说件事么？”
    陈漾神色很严肃 ，夏远舟愣了下：“嗯。”
    “能别特殊对待我么？”陈漾说。
    “好吧，吃食堂去。”夏远舟说，“不过跟你学校食堂味道可能不太一样。”
    “没事。”陈漾下了床，往门外走。
    夏远舟深吸口气把手机放回裤兜里，从上铺行李袋里摸了张卡跟了上去。
    陈漾在前头东张西望，感觉挺兴奋的。这是到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地方时那种好奇的新鲜感，等明天或者两天过了这股新鲜劲后，陈漾的反应又是如何。
    他在医院说要回去上班时陈漾的反应如此之大，大到他只能出此下策，带他来工地。
    希望他能有所好转吧。
    他又想叹气，叹到一半发现最近叹气的频率太高了，记得以前老妈也总爱叹气，看了中医后说这是什么不足，吃了几剂中药便好了。
    想到中药，夏远舟朝陈漾看了眼，要不晚上去药店买两盒逍遥丸给他吃吃？
    陈漾走到拐进宿舍的路口，回过头问一脸诡异笑容的夏远舟：“食堂往哪边走？”
    “就商店隔壁。”夏远舟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眼。
    又是陌生号码。
    他对陌生号码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催债的。
    他点了接听，那边传来一女声：“小夏，陈漾怎么样？”
    怎么换了个号码？
    夏远舟扫了眼快进食堂大门的陈漾：“挺好的，正准备吃饭。”
    “你能多劝劝他，等他情绪稳定后，尽快让他回来。”
    “嗯。”夏远舟掀开食堂的塑料挡帘，陈漾正排着队，“我会找时机跟他说，阿姨放心。”
    “嗯。”陈妈妈说，“谢谢。”
    夏远舟挂了电话往窗口看了眼中午的菜单，好像是还不错，至少没有焦糊味很浓的水煮大白菜。
    他往陈漾那边走过去，肩膀被人拍了下，他扭头看过去，见李铭文端着盘子冲他笑。
    “远哥，这几天哪去了？都没见到你。”李铭文走到他前面。
    李铭文看起来非常疲惫，感觉一秒就能晕倒似的，估计又通宵打牌去了。
    “有事去了。”夏远舟不愿多待，快步朝陈漾面前走。
    陈漾朝李铭文那边扫了眼，低声问：“那黄毛是你同事？”
    “嗯。”夏远舟应了声 ，“给。”
    食堂里不接受微信支付，只能用饭卡刷。
    新到一个地方陈漾似乎胃口就能大开一样，要了好几样菜，看得夏远舟在后面直欸欸叫着，最后无奈买了一个空饭盒跟陈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你怎么不买饭。”陈漾毫无察觉自己点餐远远超出他自己的饭量。
    “你吃得完吗？”夏远舟指了指陈漾面前食盘里堆积如山的饭菜。
    陈漾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我看着每样都想吃，没想到这么多。”
    夏远舟用空饭盒分了一些出来，推给陈漾：“你吃这份，每样都给你夹了点，有喜欢吃的就来夹。我不动筷子。”
    “我想吃大份的。”陈漾咬着筷子看着他说。
    “莫要贪心，少年。”夏远舟扒了口饭。
    食堂饭菜味道很难评价，好坏参半吧。夏远舟观察着陈漾吃饭的表情，似乎还挺满意的。
    从食堂出来，李铭文不知道又从哪冒了出来，凑到夏远舟面前说：“远哥，你这带谁来了？看着挺小的，能适应吗？”
    “你都还未成年，他成年了。”夏远舟指了指陈漾。
    李铭文用他自以为很酷的笑容，嘴角一勾：“看着挺小的。”
    “那是你长得太着急。”陈漾说。
    这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东西，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但只要他开口说话就能让人非常不愉快。
    “你今天没上班？”夏远舟看了眼李铭文，上班他总是那一身上面有金边花纹T恤，还总不洗，离他一米都能闻到味儿。
    “上午上了，下午有事。”李铭文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拿着手机往旁边走了。
    夏远舟拍了一陈漾的肩膀，示意他走。
    陈漾朝李铭文远去的背影看了眼，跟上夏远舟，说：“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

 第38页

    夏远舟掏出根烟叼着又往裤兜里摸了摸：“他又不是女的，我要喜欢他干嘛。”
    “……”陈漾说，“我是说……”
    “嗯。”夏远舟把烟拿了下来，出门太急忘了带火机。
    “挺欠的。”陈漾想了想说。
    夏远舟推开房间门进去，中午实在吃是撑了，这会儿人有点发困，躺倒床上眯缝着眼看着陈漾，打了个哈欠：“要睡会吗？”
    “睡不着。”陈漾拿着手机并没有开锁。
    夏远舟坐了起来，拍了下身边的床板：“你坐这来。”
    陈漾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坐了过去：“做什么？”
    夏远舟坐退几步，头枕到了陈漾腿上闭上眼，指着自己的脑袋：“按按，换我了。”
    陈漾低头看着夏远舟好几秒后，才伸手。
    上次夏远舟并不专业还不太温柔的手法，头皮现在还隐隐作痛。曲着手指用指关节在他头顶压了压，以前上课累了他也这样给自己压，挺纾解的。
    “你是不是学过？”夏远舟睁开眼望着陈漾说。
    “我这叫聪明。”陈漾大拇指关节用力压了压夏远舟的百会穴。
    夏远舟拧着眉喊了声：“痛痛痛。”
    “痛说明你最近休息不好。”陈漾又摁了摁，“感觉是不是舒服了？”
    夏远舟闭眼点了点头：“你还懂穴位呀。”
    “有时学习太累了就自己瞎揉揉。”陈漾说，“发现摁了这里人就比较神清气爽。”
    “哦。”夏远舟感受了下，“我瞌睡都被摁跑了。”
    不过夏远舟还是睡着了，陈漾盯着夏远舟熟睡的脸有点出神，睫毛挺长的，鼻梁也很挺，嘴唇也……他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动作很轻，怕吵醒夏远舟。
    其实情绪并不太好，还好夏远舟在身旁，他觉得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天他被他妈从夏远舟家里接回去后，他妈说他多大人了怎可随便跟人走，多大人了还不会考虑事情后果，太令人失望了。
    失望仿佛是给他生命上了一道枷锁，他努力学习，努力配得上一对优秀父母。
    他笑着跟他妈说下次不会了，他会吸取教训。老妈可能知道自己急了说话有些过，抱歉地抱了抱他。
    打开窗想透气，发现手跟断了似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蹲坐在地上，窒息感从腰后背往上延伸到后脑勺，整个人都木了。
    他其实早该认清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天赋，没有伟大的志向，配不上优秀父母的孩子，也没办法做一个让老妈满意的儿子。他活着就是失败。
    老妈和老爸曾经闲聊说他俩那么优秀，怎么生了个笨孩子，随谁呢？
    那会陈漾刚考试完，名次并不太理想，他下楼喝水听到这句话，虽然可能是爸妈开玩笑的无意之争，但陈漾那刻像是被人在背后用力猛拍了一掌，震得五脏六腑都拧在一块痛，愣在原地半晌。
    血从手腕上流下来的时候，他想起了夏远舟，可能他又要说对不起了，对不起他没能做到。和往常不一样，他这次没有试着下手，血很快流了一地，他就这样定定看着，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出来。
    他听到了老妈的一声惊叫，醒来的时候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愣神许久。老妈哭红的双眼，素面朝天，老爸胡子拉碴，跟他平时里严正的形象差别很大，他动了动嘴唇，把话咽了下去。
    你看你连死都失败了，你把你爸妈弄得如此狼狈。
    似乎老天就是喜欢跟他开这种玩笑，就是不得让他如意。
    陈漾听到夏远舟的声音的时候，心头颤了颤，但他动不了，开不了口；他感知夏远舟手心那厚重的茧覆在他眼瞼上，就像拨开乌云露出一丝亮眼的金光来。
    他说陈漾你可以的，我陪你。
    他手指点了点夏远舟的额头，轻声道：“哥，你是不是有魔力？”
    “嗯，我会巴啦啦能量—乌卡拉魔仙变身。”夏远舟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说。
    陈漾被他吓了一跳，在他额头上拍了一掌，抽出酸麻的腿，瞪着他：“你干嘛吓人。”
    夏远舟捂着额头坐了起来，笑着说：“怕你垂涎哥哥我的美貌，等下口水流我脸上，我不得洗掉脸上三层皮。”
    陈漾捶捶发麻的腿，揶揄道：“那你脸皮真够厚的。”
    临睡前，三块过来找夏远舟安排明天上班的事，见到陈漾有些意外地说：“小夏，这是你侄子？他不是还在读书么？”
    陈漾抱腿缩在床角，玩手机头也没抬：“我是他弟，叫夏一跳。”
    三块对夏远舟家的情况多少有点了解，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夏远舟说：“你还有弟弟？”
    “表弟。”夏远舟说，“他来玩一阵子，白天要跟我去工地，到时候进门打卡你那边登记一下。”
    “行，会给你打下手吗？”三块指着陈漾问。
    “不会。”夏远舟说，“太子下凡来体验人间疾苦。”
    “嗐…”三块说，“我儿子连工地都不来，他能来就很不错了。”
    陈漾对这话似乎很受用，连忙点头：“我是个能吃苦耐劳的人。”
    夏远舟瞪他一眼，和三块一起走了出去。
    陈漾盯着上铺床板发呆，天黑之后情绪开始不受控制了，大概是室友都回来了，他觉得白天里那种舒适感没了，取代而来的是心慌。
    --

 第39页

    宿舍那三个人都挺热情，说起话来跟熟络了几百年似的，没有半点生分。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们，只好坐着拿着手机，嘴角都笑抽筋了点头附和，有点烦躁。
    夏远舟在的时候并没有太强烈，他一离开仿佛一个皮球破了道口子，情绪喷涌而出。
    白天干活都挺累的，胖子出去打牌还没回，侯总早早的睡了，还有个靠着床头刷视频。
    夏远舟出去并没多长时间就回了来，他扫了眼，关了宿舍的灯。
    “陈漾。”夏远舟拍了拍陈漾搁在床边的腿，“睡外面还是里面？”
    陈漾坐了起来，一把搂住夏远舟的腰，轻轻喊了声：“哥。”
    夏远舟身子一僵，叹气地说：“睡不着就别睡，玩会儿手机吧。”
    陈漾轻嗯了声，松手往里头挪了挪位置。
    一米五的床容下两一米八的着实委屈了，翻身幅度稍大点都会翻到旁边人身上去。夏远舟尽量压着床沿睡，侧身和陈漾面对面躺着。
    “是不是不适应？要不…”夏远舟话没说完，陈漾就搂了上来，头埋进他的胸口，有种闷不死自己誓不罢休的劲儿。
    夏远舟摸着他的背：“那陪你说会儿话？”
    “不想说话。”陈漾闷声道，“你别走我就这样待着。”
    “那行吧。”夏远舟说，“只要不把自己闷死就行。”
    陈漾深吸了口夏远舟的气息，他觉得这跟吸某种上瘾的东西一样，会着迷。只要夏远舟能待在他身边，说不说话都无所谓；能看得见摸得着就踏实。
    第24章 幼不幼稚
    板房隔音不好，跟拿着喇叭在耳边循环播放一样，陈漾刚有的那点困意就被隔壁的呼噜声给呼跑了。
    他睁开眼看着昏暗里的上铺床板，感觉身体不断往下沉，要陷进床板一样。
    耳边是夏远舟均匀的呼吸声，陈漾往夏远舟身边挪了挪，闻到了他身上淡淡沐浴露的香气。
    香橙味的。
    他洗澡从不用沐浴露，觉得那是女孩子用的，看着夏远舟拿着沐浴露挺惊奇的。
    “你还用这个？”陈漾抱着夏远舟给他的衣服，瞪大眼睛看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夏远舟看他一眼。
    “没。”陈漾说 ，“我从没用过。”
    “土鳖。”夏远舟笑着说。
    “谁跟你一样用娘们唧唧的玩意。”陈漾翻了个白眼。
    夏远舟挑了下眉毛，浅笑一声，没再说话，带着他往澡堂走。
    越往澡堂走，陈漾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这里的卫生大概是一周打扫一次吧，不然味儿怎么能这么大。
    “快到了。”夏远舟在身旁说道。
    一间几十平方的屋子，用瓷砖砌的隔间，隔间墙上竖着一根根塑料水管，他们就站在水管下洗澡。
    每个隔间里都站了人，陈漾长这么大还没在人前如此这么坦诚过，他愣在原地想转身出去。
    身后夏远舟不知故意还是怎么推了他一把，陈漾向前跨进去一大步。
    “站门口干嘛？”夏远舟瞟他一眼，“娘们唧唧的，洗澡也怕？！”
    陈漾觉得夏远舟这人还真是可以无数次刷新他的认知。
    “谁怕了！”陈漾往里走去，想选个人少的，好在最后一个隔间洗澡的那人提着桶准备走了。
    陈漾在旁边站着等那人出来后立马走了进去。
    “你是不是没在澡堂子洗过澡？”夏远舟进了来，把衣服挂墙上的铁钩上，拧开水龙头，流水从头上如水柱一样流下来。
    陈漾看着他没动。
    他不仅没洗过公共澡堂子，更没洗过淋浴蓬头是根塑料水管的澡。
    “没有。”陈漾指了指夏远舟头顶如柱的流水，“洗久了会被砸晕吗？”
    夏远舟已经淋湿了脑袋，正往头上抹洗发水，闻言愣了愣，突然手抵着墙说：“啊，头好晕。”
    陈漾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往夏远舟身上甩去，夏远舟往旁边躲了躲，抵墙笑了半天。
    “无聊。”陈漾没好气道。
    “还愣着？不洗呀？”夏远舟站到了水管下，脱了只剩下条四角平底裤，光溜溜白而直的腿晃在他眼前。
    身上一丝赘肉也没有，平实紧致的皮肤，肌肉既不夸张也不觉得干瘦。
    他虽然见过夏远舟的腹肌，但这样近乎光条条的呈现在他面前一时竟有些不敢多看。他转过身面对着墙壁，捏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脱。
    “没人笑话你。”夏远舟说，“瘦点就瘦点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洗你的，哪那么多话？”陈漾僵硬着脖子，没好气道。
    夏远舟看着慢吞吞脱衣服的陈漾，拧开了水龙头，没再说话。
    陈漾其实也不是扭捏，就是不适应，可是这说出来还是有股扭捏作态的嫌疑。水砸到头顶的时候，陈漾还是吓了一激灵。
    冷水！！！
    他短促地‘啊’了一声，呼吸停滞了那么几秒后放缓。
    “适应一下就好了。”夏远舟在身后道。
    “没热水吗？”陈漾看着他说，“那冬天怎么办？”
    “有呀。”夏远舟说，“旁边有个锅炉房，就有热水。”
    “那你……”陈漾瞪着着他。
    “你不觉得洗冷水很刺激！”夏远舟挤了沐浴露在手心，搓了搓，往陈漾那走了几步，“我给你试试水温？”
    --

 第40页

    陈漾被冷水刺激的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问：“试什么水温？”
    “当然是……”夏远舟把手上的泡沫抹在了陈漾背上。
    陈漾没想到夏远舟会突然来这招，他愣了两秒，反手拽着夏远舟手腕想用力一拧，但夏远舟手上有沐浴露太滑，一点力都使不上，反而被夏远舟钳制住。
    夏远舟体型原比他强壮，即使拼尽全力也未必他的对手。
    “香不香？”夏远舟松开陈漾，退后几步看着陈漾背上的泡沫，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淋浴头下。
    “你幼不幼稚？”陈漾反手在背上摸了一把，一手的泡沫。
    “娘们唧唧的东西你也用了。”夏远舟也往身上抹了点沐浴露，神情有点得意。
    陈漾瞪了他一眼，站到水下冲掉身上的泡沫。
    幼稚！
    从澡堂里出来，夏远舟提着桶把陈漾换下的衣服拿到水龙头旁，对站在一旁不动的陈漾说：“这位少年，就站旁边看着？”
    陈漾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看都不看一眼：“瞎了聋了。”
    “那……”夏远舟两根手指捏着一条黑色裤衩在陈漾面前晃了晃，“扔了吧？”
    “扔吧。”陈漾无动于衷，“我买新的。”
    夏远舟：“…！还生气呢？”
    陈漾不理。
    夏远舟拧开水龙头浸湿衣服，盯着桶里的水发了十几秒愣后，说：“挺香的，香橙味的闻着不是很让人全身心放松么？不过，你不喜欢的话，我跟你道歉。”
    陈漾视线从屏幕前移开，他只不太想动也不太想说话，才借着沐浴露的事不想夏远舟看出端倪。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拿出自己的裤衩，倒了点洗衣粉搓搓，冲了水。
    板房区这个时候很热闹，人来人往，却出奇的安静。不知哪栋有人在大声唱歌，喊的那叫撕心裂肺，感动天感动地还想感动死旁人的架势。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排斥，这里与他十几年的生活反差如此之大，在他遇到夏远舟之前，想都没想过，原来还有这种生活方式。
    他站在旁边当置物架，夏远舟每洗好一件衣服他就接着，低头看着夏远舟弓起的背甲骨随着动作像只展翅要飞的蝴蝶。
    陈漾愣神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板房去灯火通明，却总像隔着层毛玻璃似的，朦胧有些看不清。他突然有些困意，这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赶紧回去吃药睡觉。”夏远舟洗好了衣服，拉他一把。
    回到宿舍他却又没了睡意，拿着手机缩在床角里，眼睛盯着手机，没看进去一个字。
    夏远舟回到宿舍熄了灯躺到床上，他伸手抱住了夏远舟好一会儿还从那种慌张，恐惧里缓过神来。
    夏远舟睡觉很规矩，躺着即使翻身也是在原地。陈漾靠近了些，让香味更浓郁一点。
    香橙味带上丝丝甜味儿是挺让人放松的，陈漾闭着眼，默数着夏远舟强有力的心跳声。
    “听到什么了吗？”原本睡着了的夏远舟突然低声说道。
    陈漾猛地抖了个激灵，人更清醒了。
    “你没睡着？”陈漾震惊道。
    “睡着了。”夏远舟打了个哈欠，“隔壁呼噜打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在梦里我都想唱一曲了。”
    “他们怎么都能睡着？”陈漾移开一小段距离。
    “习惯了。”夏远舟翻个身，“我以前也能睡着，这几天在医院还没适应过来。”
    “厉害。”陈漾想伸大拇指。
    “你还没睡意？”夏远舟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
    “嗯。”陈漾说，“你睡吧，我躺着就行。”
    “明天要早起。”夏远舟说，“要不要跟去工地干活？”
    “好呀，”陈漾头靠了过来，“哥，你干的活危险吗？”
    “怎么说呢？”夏远舟想了想，“不能说没有，我那个工种危险系数很低，除非发生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
    “唔…就跟中彩票似的，出门天上掉馅饼，或者有人拿一麻烦钱砸你头上。”
    陈漾在昏暗中翻了个白眼。
    夏远舟打了个哈欠，微微动了动身便没了声。
    早上起床出门去水槽边刷牙的时候，侯总叫住了夏远舟。
    “你表弟怎么回事？”侯总挤了牙膏问一旁刷牙的夏远舟。
    夏远舟偏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我昨晚起床上厕所，正迷迷糊糊的呢，猛的看到你床上一团黑影，愣是把我心脏病吓出来了。”侯总咬着牙刷含糊道，“他半夜干嘛不睡觉，坐着干嘛？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呀。”
    夏远舟漱了口，掬了捧水洗脸：“认床。”
    “这么大人了还认床？”侯总不可思议道。
    夏远舟笑了笑，转身回到宿舍。
    陈漾临近天亮时才睡着，一晚上夏远舟睡着了都能感觉他在躺与坐之间来回折腾，睡着了应该是折腾累了吧。
    他太清楚陈漾这点来之不易的睡眠，所以并不打算叫醒他。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夏远舟急忙拿出来关了手机闹铃。
    生活区食堂早餐很单调，白米稀饭跟炒米粉。
    夏远舟通常会去外面马路上买，那儿支着各种早餐车，现在这个时候刚好是早餐高峰期，去早点能买到红糖豆腐脑。
    --

 第41页

    他看了眼陈漾，换好鞋，期待今儿豆腐脑别那么快买完。
    照今天夏远舟这个出门时间，豆腐脑早卖光了，等他赶到的时候居然还有几份未卖。
    提着早餐回到宿舍里的时候，陈漾已经醒了，抱腿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出神。
    “刷牙了没？”夏远舟把早餐放到桌上。
    过了好一会儿，陈漾才缓缓道：“没，哥，我想上厕所。”
    “嗯。”夏远舟从行李箱袋里翻出一件灰色的衣服扔在了床上。
    “你陪我去……”陈漾说，“别去这里的……”
    夏远舟看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带你去另外的地方。”
    生活就是一口池塘，我们都是这塘里的鱼；鱼的习性分深浅，层次不同，环境便不同。
    相隔不过一百来米，那边有几栋一看就知道不是这片蓝色房顶处处脏乱差里生活的人该住的地方。
    空调不会跟哮喘病人一样，玻璃擦得程亮，就连集装箱箱体都白的发光。
    有专门的围墙，保安室，保洁员，保健室，体育馆。
    夏远舟跟那里保安认识 ，他自己有时候也受不了那味，也会到这边来。
    “叔，早呀。”夏远舟冲保安室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早。”保安是个中年大叔，长的有点凶，说话却很温和。
    “来上厕所呀？”大叔问。
    夏远舟点点头。
    大叔开了旁边的门，朝他旁边的陈漾扫了眼，“你带徒弟了？”
    “是呢，今天第一天上班。”夏远舟说，“也不知道笨不笨……”
    夏远舟进了门指着旁边圈在绿化带里的贴着白色瓷砖的矮房子，冲陈漾说：“看到牌子没？”
    陈漾看他一眼，走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30 07:00:00~2021-10-31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去杭州好了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难为你了。
    这里是到工地的必经之地，夏远舟靠着保安室的窗台边点上烟。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工人都到了工地，路上还有些稀稀拉拉骑着小电驴子，慢慢悠悠地晃过去的工人
    李铭文一改往常见夏远舟远远就打招呼，而是沉默不语地从他面前经过，夏远舟倒也乐得轻松当作没看到，偏过头看向一旁停车场一辆银灰色的车，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掐灭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哥。”陈漾走出来，叫了他一声。
    夏远舟跟保安大叔道了声谢谢，转过头看着他：“嗯，怎么了？”
    “这里是谁住的？怎么跟你们的不一样。”陈漾问。
    “公司里的人。”夏远舟说，“施工员，设计师，监理这些。”
    陈漾瘪了瘪嘴：“那也太天差地别了。”
    “怎么？”夏远舟刷脸让陈漾进了门，“有什么感慨？”
    “没什么……”陈漾原地站了两秒等夏远舟跟上，“我们等下去上班吗？”
    “嗯，先回去吃早餐。”夏远舟说。
    昨晚人来人往的生活区这会儿又恢复了冷清，就像晚上丢满垃圾的垃圾堆早上被清理了一样，和对面那整洁干净的地方对比仿佛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大概人真的分层次吧，聪明的，蠢笨的、伟大的、平凡的、优秀的、普通的。
    他属于蠢笨又平凡的那类，只是会投胎，生在一个优秀的家庭；就像他妈经常说我读书那会儿什么补习班都没上过，成绩照样好。
    “哥，”陈漾脚下跟灌了铅似的，喊了声夏远舟。
    夏远舟扭头看着他：“嗯，怎么了？”
    “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陈漾问。
    这个问题陈漾问了他不止一次，夏远舟没办法回答，他要是知道他也不会在这里了。
    “你可难倒我了。”夏远舟说，“你弄清楚这个是要当伟人吗？”
    “是我太笨了，所以想弄清楚。”陈漾说。
    夏远舟停下脚步看了陈漾几秒：“自信点，怎么老把笨挂在嘴边，有些人说笨那是真笨，你总说笨我怎么感觉你在绕着弯夸自己呢。就像以前我妈在她那群老姐妹面前炫耀新物件一样，哎哟，也没多少钱，我哪有钱买贵的，也就几万吧。”
    陈漾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阿姨真了不起。”
    “啧，”夏远舟拍了下他的手臂，“这点你随我妈。”
    “随什么？”陈漾问。
    “凡尔赛呀。”夏远舟说，“小众凡尔赛。”
    豆腐脑有些凉了，陈漾今儿胃口还行，喝完了一碗；夏远舟把先前拿出来的衣服递给陈漾：“穿上这个吧。”
    陈漾抖了抖衣服，展开看了看。
    “上班穿，又不是让你走时装秀。”夏远舟说。
    “不是，这工体装很酷。”陈漾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手机响了起来，夏远舟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出了门。
    “换了就出来。”
    长短很合适，就是陈漾瘦了跟麻杆一样，衣服大了一圈，显得有点不和谐。
    夏远舟神色有些严肃的挂断了电话 ，打量了陈漾两眼：“太瘦了 ，感觉挂在树干上，前后都是扁的。”
    --

 第42页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拐着弯夸自己身材好吗。”陈漾白了他一眼。
    夏远舟不置可否，进宿舍提了个四方小箱子出来。
    “走吧，带你去涨涨见识。”
    那片荒地就在去工地路上的左边，夏远舟走到分叉路口的时候往荒地扫了眼。
    三块刚打电话跟他说工地最近老丢东西，让他注意一下。
    工地丢东西很寻常，三块为何特意打电话提醒他这事本身就很不寻常。
    “陈叔，”夏远舟说，“到底出什么事？”
    三块迟疑道：“现在没什么证据，你小心就是，那小子迟早得出事。”
    那小子？夏远舟微皱了下眉，想起刚才今天李铭文的反常，心中便有了答案。
    “哥，你总往那边看什么？”陈漾也看了过去，荒地那蹲了几个人，见陈漾他们看了过来，也往这边看过来。
    那几个人表情里很嚣张，只要陈漾露出一丝什么别样的情绪来，他们立刻马上就会捏着拳头过来干一架似的，跟李铭文身上的气质很相似。
    其中有一个夏远舟见过一面，跟李铭文一起吃过饭，当时李铭文还给他介绍了下，他没记住名字，他微皱着眉拍了下陈漾：“你别看他们。”
    陈漾收回目光，凑近夏远舟低声说：“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银呐。”
    “你还说我。”夏远舟笑了起来，“你背台词的功力不比我差。”
    “跟你学的。”陈漾说，“那晚你就是在那片荒地吗？”
    “嗯。”夏远舟说，“沿着那条路可以出去。”
    陈漾回头又朝那边看了眼，“哦。”
    三块并没说李铭文做了什么事，就荒地那边蹲着的人，夏远舟有不太好的预感，他看了眼陈漾，突然觉得庆幸。
    这种庆幸不带幸灾乐祸，就是单纯的庆幸。
    他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普通人，没有大志大愿，更惹不起一些麻烦事。
    李铭文看着年纪小，却是个不安现状的人，又因为年纪小，抵制不了诱惑，工地上也没他的亲人，谁都不好说他。
    夏远舟倒是说了几次，那也是实在惹他烦才脱口而出。
    李铭文当时也就笑了笑，那笑里有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意味。
    现在想来李铭文惹事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工地大门口保安拿着水管在给水泥浇灌车冲洗轮胎，陈漾正抬头看向身旁高楼上的货梯，没注意到车旁的情况。
    夏远舟刚伸手想拉住陈漾，泥水就溅了他一身。
    陈漾吓一跳蹦开跑了几步远，站在原地一脸震惊地看着身上的泥水。
    夏远舟收回手见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觉好笑 ，等保安关了水他才走到陈漾身边，扫了眼他的裤腿：“要不回去换？”
    陈漾拉着裤腿抖了抖：“不用，这天气过不了一会就干了。”
    “黏在身上舒服吗？”夏远舟扫掉陈漾头发上的水珠。
    “没事。”陈漾甩了甩头。
    “好吧，”夏远舟看着他，“楼上有风扇等下吹吹。”
    陈漾点了点头。
    夏远舟从保安室里领了两个安全帽，递给陈漾。
    陈漾看了眼戴上安全帽的夏远舟，拿出手机，对他说：“哥，你别动。”
    夏远舟面对着打卡机刷脸，听闻便转过来脸来想问为什么。
    “偷拍我！”夏远舟说。
    陈漾给自己也拍了一张，把手机扔回裤袋里，进了工地。
    “这叫光明正大的拍。”陈漾说。
    “可别觊觎哥的美貌呀。”夏远舟说，“啧，你说我这么帅，会不会遭人妒忌呀？”
    陈漾翻了个白眼，骂道：“不要脸。”
    货梯直接按在建筑的外面，类似于那种观光梯，陈漾虽然不是第一次坐这种，但环境和心境不同，在货梯离开地面时他还是有点慌张。
    他朝桥厢里扫了眼，扯了下旁边夏远舟的衣角。
    夏远舟垂眸看了眼陈漾拉着他衣角的手，低声问：“怎么了？怕？”
    陈漾松开手，摇头道：“没。”
    离开货梯时陈漾想站货梯门口往下看，看自己离地面有多高，但那个女司机并没给他这次机会，在他还没迈步子出去就要关上门。
    “想目测多高？”夏远舟看着他问。
    “没。”陈漾说。
    “这是17楼，一层楼层高3米，首层有6到7米，”夏远舟说，“也就56米左右，这个高度看风景还是不够。”
    陈漾白了他一眼，站在一旁没说话。
    太阳西沉，余晖照进这间屋子，陈漾靠坐在房间粗砾的水泥地面上，看着没有玻璃的窗外边发呆，夏远舟在隔壁房间里干活，切割机刺耳的声音听得人目眩。
    手掌火辣辣的疼，手指弯曲一下都感觉很吃力。
    果然他是个没用的连一个简单体力活都干不了的人。他只是帮夏远舟提了几桶水而已，就弄成了这样。
    咚咚的敲击声停了下来，夏远舟抖了下身上的灰尘，在旁边的水桶里洗了脸。
    “下班吧，陈师傅。”夏远舟收拾好工具，对陈漾说。
    陈漾愣了愣才明白夏远舟叫他。
    “夏师傅，”夏远舟指了指自己又指着陈漾说，“陈师傅。”
    陈漾笑了起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六点了。
    --

 第43页

    从早上七点多到工地，中午只休了半小时到现在，一天近十二个小时的工作时长。
    他算是真正体会到工地搬砖的滋味了。
    虽然在室内，晒不着太阳，但汗水没停过。
    夏远舟头发上一层灰，衣服上染了一圈白色汗渍，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
    陈漾手搭在夏远舟肩膀上，帮他捏了捏。
    “哥 ，累不累？”陈漾说。
    “还行吧。”夏远舟说，“你呢？”
    手掌没有先前那会那么疼了，但火辣辣的感觉还在。
    “也还行吧。”陈漾说。
    夏远舟余光扫了他一眼，抓住陈漾手腕伸到面前。
    “都磨红了。”夏远舟皱了皱眉头。
    陈漾抽回手：“没事的。”
    “等下擦点药吧。”夏远舟叹了口气，“难为你了。”
    “没，”陈漾说，“我挺没用的，一点点事都干不了。”
    夏远舟看着他啧了声：“我第一天来工地干活还不如你呢，我都哭了。”
    陈漾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夏远舟。
    “真的。”夏远舟笑了起来，“我师傅很严肃，慢一点或者出了点错就会挨批，我那会跟你现在一个年纪，年轻气盛那受得了这委屈，就哭了。你今天那么努力的帮我，真的很棒，有种胸口碎大石的果敢。”
    “胸口碎大石的果敢？”陈漾瞪着他，“我怎么听着你在损我呢？”
    夏远舟笑了起来。
    从澡堂洗完澡出来，已经七点半了，夏远舟晚餐一般也不在食堂吃，工地旁边的路边有路边炒 ，平时下了班炒了直接带回宿舍，今天有陈漾在，裹了一天的灰，先让他回去洗了澡换身衣服，顺便带他去走走，散散心。
    第26章 平时不一样
    陈漾坐在最外边的靠近马路的那桌，看着被烟雾缭绕有点昏暗的路灯，空气里夹杂着各种炒菜的香气，混在一起就只剩下呛鼻的辣味。夏远舟说离油烟远些，不然回去又得洗了澡。
    这样不还是要回去再洗一次澡。
    来这吃饭的都是这附近工地上的，夏远舟告诉他，在工地上看人职位很简单，头上的帽子。
    一般工人都是黄色或者红色，其他职位的都是白帽子。
    他前面那一桌就坐着几个戴白帽子，即使不看帽子光看穿着就能分辨出来，他们身上没有干过活的痕迹，或者说身上的气质跟周围这些人不一样。
    他右边那一桌几个人虽然身上穿着体面，但行为举止就能一眼看出来，那是工人；桌底下放着一箱啤酒边喝边说着听不懂的话，声音很大。
    但夏远舟身上却看不出这种痕迹，当夏远舟第一次跟他说他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他觉得他是在跟他开玩笑，这人怎么会在工地干活呢。
    夏远舟点完了菜回到座位上，扫了眼旁边那桌。
    “喝过啤酒吗？”夏远舟问。
    “没。”陈漾摇头。
    “那喝点。”夏远舟竖起拇指朝旁边指了指 ，“冰啤酒配炒菜才是生活的味道。”
    陈漾没喝过酒，连含酒精的饮料都不曾喝过。
    他酒精过敏。
    夏远舟说冰啤酒配炒菜才是生活的味道时他突然想喝点。
    他没跟夏远舟讲，啤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苦涩味弥漫口腔，然后慢慢褪去。
    生活的味道大概是苦涩的吧，陈漾想。
    “这老板的烤鱼是一绝，”夏远舟拆开一次性筷子给陈漾夹了块鱼肉。
    这个时候估计是他们吃饭的高峰期，马路对面陆续走来几个人，等走近了，陈漾觉有点眼熟。
    是早上蹲在荒地的那几个。
    陈漾轻轻喊了声夏远舟：“哥，那几个人也来了。”
    夏远舟喝了口酒，没回头看。
    “我知道。”夏远舟说，“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前面路口的水泥墩子上坐着。”
    “我怎么没发现？”陈漾挑出鱼刺，“他们不会在跟踪我们的吧？”
    夏远舟仰头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来，垂眸看着他。
    “是垂涎我们的美色吗？”夏远舟说。
    “你要脸吗？”陈漾说，“那干嘛我们到哪他们就在哪？”
    “他们不是来找我们的，”夏远舟放下酒瓶，手往一边指了指。
    陈漾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
    “他？”陈漾吃惊道，“黄毛犯什么事了？”
    “不知道。”夏远舟拿起酒瓶喝了口酒，“你别总往那边看，免得那几个人因为你赤诚的目光爱上你。”
    “会不会说话？！”陈漾瞪着他。
    夏远舟笑了笑说：“你看这里蹲在这小矮桌旁吃饭，无论你钱多钱少，职位高还是职位低都要放下身段，蹲着吃饭。”
    陈漾给自己到了杯酒，一口灌了下去，苦涩从喉咙涌上口腔，他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欸，远舟。”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
    夏远舟扭头看去，笑了笑：“宝哥。”
    李云宝冲陈漾点点头，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你刚来吗？”夏远舟说，“要不一起？”
    李云宝拿了瓶酒用筷子撬开盖子，喝了口。
    “刚吃回来，看你在就过来跟你说说话。”
    “哦。”夏远舟说，“有事跟我说？”
    李云宝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舒服地叹了口气。
    --

 第44页

    “冰啤酒就是爽呀。”李云宝说，“我刚跟公司的崔监理吃饭。”
    “嗯。”夏远舟夹了一筷子鱼。
    “你有兴趣吗？”李云宝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嗯？”夏远舟说，“什么？”
    “有个项目。”李云宝说，“我想你可以试试。”
    夏远舟愣了愣，包工程有一定的风险，他虽然做这一行，但其中的弯弯道道他并不了解，就算眼前掉了块肥肉，还得考虑用什么拿起它。
    “什么样的？”夏远舟喝了口酒。
    “室内装修，”李云宝说，“公司给100，我主要不是干室内的，我想你可以，到时候给工人什么价你自己定。”
    “多少方？”夏远舟看了眼陈漾，他居然喝酒上脸，脸红得在这种昏暗光线下都看得出来。
    “15万。”李云宝说，“我帮你算了算，还不错。”
    “在哪？”夏远舟算了算工程总价，有些心动。
    “珠晖那边。”李云宝说，“你先别着急给我答复，那边工程现在也不着急，老崔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先替你应了下来，要是你不想干也没关系。”
    “嗯。”夏远舟说，“谢谢哥。”
    “嗐，谢什么。”李云宝笑了起来，“自家兄弟。”
    李云宝走后，夏远舟闷了大口酒，李云宝说的价格其实挺诱人的，但他心里没有底。
    “哥，”陈漾喊了他一句，“刚才那个大叔说的工程你想去？”
    夏远舟愣了愣，然后笑道：“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没有，”陈漾说，“看你表情好像不太想，但你行为告诉我，你心动了。”
    “嗯。”夏远舟说，“如果没有坑的话，整个工期算下来我能挣上百万呢。”
    陈漾打了个酒嗝，刚听夏远舟说事，一个劲儿喝酒去了，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
    “他为什么要专门给你？”陈漾问。
    “啊？”夏远舟看着他，陈漾可能喝醉了，眼神有点恍惚，他没想到喝啤酒能喝醉的。
    看着桌上的几个空瓶，夏远舟有点哭笑不得，这小子不会喝还喝这么多。
    “你醉了。”夏远舟说，“酒量不行呀。”
    “没有。”陈漾笑着说，“就有点脸红，脑子清楚呢。”
    “哦，是嘛？”夏远舟笑着说，“吃点东西，回去吧。”
    “他为什么要特意给你。”陈漾重复了一句。
    “什么？”夏远舟说，“哪有什么为什么。大概哥哥我有人格魅力。”
    “哦。”陈漾拿起酒瓶又想喝，被夏远舟拦下了。
    “还喝呀？”夏远舟瞪着他，“吃饭，等下回去好好睡一觉。”
    陈漾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夏远舟有些无奈，接过他手中的酒瓶，把饭推到他面前。
    “吃，那怕几口也好。”
    陈漾并没有醉，除了发烫的皮肤，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李云宝见夏远舟那眼神让他心里突然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为什么要特意给他呢？为什么要对他特意关照呢？
    他陷在这种情绪里也没在意自己这种别扭情绪到底是什么回事。
    吃完饭身上跟在他们那炒菜锅里滚了一圈似的，一股呛鼻的油味，还是要洗澡；回到宿舍躺倒床上的时候，他却一点也不想动了，但一身的酒味和油烟味让他反胃，他闭眼休息了那么小会儿坐起了起来。
    宿舍那个胖子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神色十分复杂。
    本想把衣服脱了，最终还是没动。
    夏远舟洗澡回来，头发滴着水洇湿了胸前衣服一大片。
    “坐这干嘛？”夏远舟从上铺拿了毛巾擦了擦头发。
    “有味。”陈漾看着他，视线从脸上移到胸前的衣服上。
    “那去洗澡。”夏远舟坐到床上。
    “不想动。”陈漾说。
    “那换下呗。”夏远舟扯了下他的衣角。
    陈漾摁住他的手，瞪他一眼，往胖子那边看去。
    “走，去趟商店。”夏远舟拍了拍的肩膀。
    “干嘛去？”陈漾不解。
    夏远舟站了起来，拉了他一把，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药你吃了吗？”
    “没，”陈漾说，“回来吃。”
    “先吃药吧。”夏远舟说。
    陈漾不明白夏远舟去个商店为何要他先吃药，不过他还是照做了。晚上生活区又恢复了人气，提着桶去洗澡的，洗回来的，蹲在空地上聊天的，站在墙角打电话聊天……挺有生活气息的，陈漾脑子里突然想起这个词。
    他跟在夏远舟身后，避开头顶滴着水的衣服，从一间间亮着的房门前路过，就像从前上晚自习经过一间间敞亮着的教室，不过没有排斥，没有恐惧，除了有点恍惚内心很平静。
    商店不大，这会人又很多，人挤人有点像早操时间排队回教室的感觉，陈漾情绪突然有点紧张，他挤在人堆里不知道该往哪迈腿。
    “有床帘吗？”进了商店，夏远舟对老板娘喊了声。
    老板娘冲他指着最里面的货架说：“最里面，你自己看。”
    夏远舟拉着他的手，冲他笑道：“里面。”
    最里面的货架卖日常用品，很清冷。
    “好了，放松放松。”夏远舟拍了下他的背，弯腰在货架找什么。
    --

 第45页

    陈漾愣怔着看他一会儿，才问道：“你找什么？”
    “床帘呀。”夏远舟直起腰看着他。
    “床帘？”陈漾说，“你挂床上？”
    “啧。”夏远舟说，“不挂床上，挂身上呀？你快帮我找找。”
    陈漾似乎回过神来，笑了起来，往货架上看。
    俩人站在货架前犯了难，床帘是找到了，但这色儿……粉红的玫瑰花，一箭串两心，大朵大朵鲜艳的花……就没有一张颜色正常的。
    “要不你选个？”夏远舟偏过头看着陈漾说。
    “不，你选。”陈漾拒绝道。
    “我审美不好，”夏远舟说，“不如你。”
    “别谦虚。”陈漾说，“你那傻逼T恤就很有审美。”
    夏远舟深吸了口气，摸着那堆床帘犹豫了几秒。
    “那就这个吧。”
    淡紫色的大朵花。
    比其它色要好看，至少有绿色叶子衬托。
    他俩在最后货架里磨蹭了好大一会儿，要不是夏远舟跟老板娘熟，估计都得派个人在这守着了。这会人几乎走光了，就剩下两三个等开水泡面的。
    夏远舟拿着床帘放到收银台上，有些不自然道：“多少钱？”
    老板娘接过去扫了下：“20。”
    “嗯，顺便拿两瓶水吧。”夏远舟掏出手机，“一起。”
    老板娘扫了眼夏远舟身后的陈漾，对他说：“你还没女朋友吧？”
    夏远舟扫码愣了下，付了钱。
    “给介绍女朋友呀？”夏远舟问。
    老板娘笑了起来，从旁边拿了手机出来，解锁点开相册，凑到夏远舟眼前。
    “不漂亮的我还不给你介绍。”老板娘说，“大学生，家境什么都没话说，父母在我们城里有好几家酒店，我是真喜欢你，才跟你说的。”
    夏远舟扫了眼照片，点点头：“嗯，挺漂亮的。”
    “对吧。”老板娘有些得意，“怎么样？女孩父母见你长相很满意。”
    夏远舟差点被口水呛死，他瞪大眼睛看着老板娘，不可置信道：“见过我？”
    “嗐，我拍了你的照片，”老板娘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拿着手机在相册里翻了翻。“喏，这张。”
    她把照片放到夏远舟面前，然后又不太满意地说：“没拍好，手机相素不好。”
    照片里夏远舟叼着烟，站在商店门口吹冷风扇，可能刚下班回来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他拎着衣领眯缝着看向收银台这边，神情里有些不耐烦和一丝……冷漠。
    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夏远舟。
    这样的夏远舟很酷，很帅。
    陈漾在老板娘把照片递上来那刻，一眼就看清楚了并记下了。
    夏远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过了好几秒才找到词：“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老板娘把手机收了回去，笑笑：“怎么样？女孩你看合你眼缘不？”
    夏远舟拧开矿泉水瓶盖子，反手递给身后的陈漾。
    “合。”夏远舟说，“我合没用呀，对不对，人家女孩看不上我吧，我一个农民工，人家一大学生，肯定不合适。”
    老板娘似乎就等他这句话，忙笑道：“就是女孩子看上你了呀。”
    “……是……吗？现在女孩都这么活泼的吗？”夏远舟尴尬地笑笑说。
    “怎么样？”老板娘说，“加个微信聊聊吧。”
    “啊？！”夏远舟愣怔住，他没想到出门买个床帘还顺带把自己给销售出去了，挺尴尬的。
    犹豫几秒正想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哥，我想睡觉。”陈漾在身后拍他一掌。
    夏远舟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一眼，冲老板娘说：“有点晚了，下次说。”拉着陈漾火速出了门。
    陈漾之前那种别扭情绪又涌了上来，堵在胸口很是难受。
    “陈漾你是不是发烧了？”夏远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伸头摸了下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还真是。”
    “没有。”陈漾朝宿舍走去。
    “都烫手了。”夏远舟向前跨一步拉住他。
    “真没有。”陈漾扫他一眼，挣脱他的手，“喝酒喝的。”
    “喝酒？”夏远舟愣了，才想起什么似的，“你喝酒过敏？”
    “嗯。”陈漾推开宿舍门，胖子像被人突然打了一拳，啊了一声，用空调被裹住自己圆润的身体。
    胖子这一举动到把陈漾给吓一跳，他在门口立了两秒，坐回到床上。
    “你不会喝还喝那么多？！”夏远舟跟了进来说。
    “没事。”陈漾躺了下来，面对着墙壁。
    夏远舟站在床边看着陈漾，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开。
    幸好生活区有保健室，过敏药物应该还是有的。
    第27章 你还有完没完
    有床帘遮挡那种慌张感一下没了影，陈漾翻身看着床帘外夏远舟的身影。
    全身跟点着了似的，又烫又痒，但不能抓，一抓会更痒。
    他坐起来脱掉衣服，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红疹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一次酒精过敏是初一军训，有点中暑喝了瓶藿香正气水，没过一小时就被他妈送进医院，住了几天院。
    夏远舟掀开帘子探进来，陈漾正盯着红疹子出神吓一跳似的急忙拿衣服挡了挡。
    --

 第46页

    “怎么这么严重？！”夏远舟盯着陈漾的肩臂脖子上的红疹子，皱起眉头。
    “没事。”陈漾把衣服扔到一边，“哥，再拿件衣服给我。”
    “都成这样还不严重？”夏远舟拿了件新的递给陈漾。
    刚去了趟保健室想拿点过敏的药，医生今晚有事不在，以为是轻微过敏，没想到这么严重。
    夏远舟抓住他的胳膊，还没开口，陈漾跟弹簧一样，挣脱了。
    “痛？”夏远舟皱眉问。
    “没。”陈漾说，“别碰，痒。”
    “走，去医院。”夏远舟拿了手机放进兜里，示意陈漾套上衣服。
    “不去。”陈漾套上衣服，“以前也有过，过两天就好了。”
    “你看看你身上，”夏远舟说，“跟煮熟的虾一下，这是过两天就能好的吗？”
    陈漾套好衣服躺了下来。
    躺下并不好受，皮肤与凉席接触面火辣辣的，还很痒，但就是不想去医院。
    至于为什么不想去医院，他也说不清，大概就是觉得太麻烦。
    为了让接触面小点，他只好侧面睡。
    “哥，”陈漾拿了手机，“这里地址是什么？”
    夏远舟站在床边想把他拉起来又没敢动他，只好看着他。
    “要地址做什么？”夏远舟问。
    “买药，”陈漾说，“美团。”
    夏远舟拿出手机坐到床边，看着陈漾。
    “我来买吧。”
    他对酒精过敏应该要吃什么药不清楚，买药前还是得百度一下，这样心里有底。
    微信传来一条消息，夏远舟回头看着陈漾。
    “这药你吃过？”
    一张图片，药的包装盒。
    “嗯。”陈漾看着手机，“这药效果好。”
    不知是不是上次给陈漾买药的经历让他心存疑虑，他还是用了百度。
    是过敏药，他松了口气。
    候总今晚回来的比较早，可能赢钱了，挺高兴的。
    “哟，床帘都挂上了。”候总说。
    “嗯。”夏远舟点开美团准备下单。
    “跟藏了小媳妇似的。”候总提着桶拿着衣服去洗澡，刚出门他的手机就响了。
    夏远舟站起来走到门口冲远去的候总喊了声。
    “你电话……候总。”
    候总回来拿起手机看了眼，笑着说：“闹铃。我前几天不知怎么过敏了，医生叮嘱我按时吃。我给定了个铃。”
    “你吃的什么药？”夏远舟放下手机，看着候总。
    候总愣了愣放下桶从床头拿了个药盒扔给夏远舟，出了门。
    “这个。”
    夏远舟仔细看了功能主治，上面有写酒精过敏，不由松了口气。
    就买它了。
    他把药盒放回候总床上。
    陈漾吃下过敏药后夏远舟坐在床边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放心似的躺了下来。
    他盯着窗帘上淡紫色带着绿叶的大花，弄不清楚为什么要挂这玩意。
    工地单身汉的宿舍没人挂这玩意，只有夫妻房才会挂这个。
    都是男的，挂着挺怪的。
    不过，好像也不错，遮光，嗯…跟感觉自己有个单独卧室一样，挺有安全感。
    陈漾放下手机面对着夏远舟问：“吃饭的时候，那个大叔是不是叫李云宝？”
    夏远舟偏过头看着他。
    “嗯。怎么了？”
    “没。”陈漾笑了起来。
    夏远舟盯着陈漾这莫名其妙的笑，有点不明白。
    “有什么很好笑吗？”
    “没。”陈漾把手机拿到他面前。
    接着夏远舟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夏远舟笑着说。
    “你就说像不像。”陈漾拿过手机再次看了眼。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
    夏远舟摸出手机看了眼，收了笑容。
    陈漾妈发来了信息，询问陈漾的情况。
    他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的陈漾，他正刷网页，并没注意到他这边。
    不由松口气。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陈漾开口。
    这不是十五天就能摆脱的事。
    夏远舟犹豫两秒给陈漾妈回了信息。
    “我妈发来的？”陈漾突然问了句。
    夏远舟愣了下，看着他。
    “啧…能不能别总说的那么准。”
    “我妈是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课。”陈漾放下手机看着他。
    “没，”夏远舟说，“就问你过的好不好，习惯不习惯。”
    “真的？”陈漾不相信。
    “真的。”夏远舟闭上眼，叹了声。
    隔壁的呼噜声开始了，比前一晚上呼得更加有调调。陈漾盯着上铺的床板数着隔壁的调调，很精神。
    背上很痒，只要皮肤一捂热就出奇痒，还是那种隔着皮，肉痒。
    反手在背上掐了两把，痛过之后是更难受的痒。
    情绪不由烦躁起来，他坐起在床板上摸了摸，手机不知道被他丢哪了。
    “很难受吗？”夏远舟突然出声着实把陈漾吓着了。手机还没拿稳，砰的掉在了床板上。
    “你还没睡着？！”陈漾摸到手机。
    “嗯。”听得出来夏远舟声音里的疲惫。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陈漾躺了下来。
    --

 第47页

    “不是，在想事情。”夏远舟打了个哈欠。
    “晚上吃饭那事？”陈漾问。
    “嗯。”夏远舟翻身面对着他。
    陈漾稍稍凑近了些，听到夏远舟的呼吸声心里感觉很踏实。
    连身上的痒都轻了许多。
    “哥，”陈漾说，“想去就去呗，那个小马对你不差。”
    “欸，你怎么给人家改名字了。”夏远舟笑着说。
    “rainbow dash。”陈漾说了句。
    “靠，还没完了。”夏远舟笑了笑，“这要是被他听到了，可能要跟你拜把子了。”
    “还能这样？”陈漾也笑了起来，“这种工程风险很大吗？”
    夏远舟想了想，说：“也不是，主要是我没经验，有点难以掌控。如果能拿下就最好，整个工程算下来能挣不少。”
    “嗯。”陈漾对他说的工程这事没有概念，不知道夏远舟说挣不少是多少，其实他对钱也什么概念。他的概念大概都是他妈灌输给他的。
    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是事。
    “前期需要投资吗？”陈漾问。
    “哟呵，”夏远舟有些吃惊，“思维挺快呀。”
    “那是，第一名不是浪得虚名。”陈漾动了动胳膊，长时间保持不动，手臂压得有点麻。
    “会有点，一些干活工具呀，还有可能要租房给工人们住呀。”夏远舟说，“具体的还得去看现场。”
    “那这些投资大吗？”
    “不大，也就一二万吧。”夏远舟说，“我在担心的是公司这边情况，进度款项这是个难事。之前我跟你说过公司一直有拖欠工人的工资。”
    “你怕到时候拿不到钱？”陈漾问，“签合同应该就可以了吧。”
    夏远舟笑着叹了口气，在他手臂上轻轻拍着。
    “没那么容易的，合同照签，他要拖你照旧会拖。”
    “哦。”陈漾说，“不去不甘心，去了担心有风险。”
    “对。”夏远舟打个哈欠，“所以我在考虑，这事我不能出错。”
    “嗯。”陈漾想了想说，“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
    “你打住。”夏远舟打断他的话，“别在我穷人面前露富。”
    “我这叫风险投资。”陈漾说，“你看那些首富们搞事业前期哪个不要找人投资的。等你事业搞起来了，我也可以小挣一笔。”
    “我这叫小打小闹，也没那么大志向要做个首富。”夏远舟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多大能力吃多大碗饭，等事业真做大了也不见得是好事，该头疼的还是头疼。”
    这个回答很夏远舟，一如给他的印象。
    “我就想挣有点小钱，在哪弄个小店什么的，余生慢慢荒废度日。”
    “跟今晚老板娘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陈漾问。
    “什么？”夏远舟脑子停顿了三秒，“怎么可能。”
    “哥。”陈漾又凑近些，脸几乎要埋进他怀里。
    “嗯。”夏远舟伸手在他背上摸着，“还很痒吗？”
    “以后……”陈漾声音闷闷道，“别忘记我。”
    “哈？”夏远舟笑了起来，“不会，毕竟是我带大的。”
    “你能不能要点脸？”陈漾说。
    “一直挺要脸的。”夏远舟说，“你现在这样感觉我是个单亲爸爸正安慰怕黑的孩子。”
    陈漾猛地拍他一掌。
    “滚。”
    “好了，不闹了。”夏远舟说，“我这样给你挠着舒服点么？”
    “嗯。”陈漾闭了闭眼。
    夏远舟被电话震醒，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旁边的陈漾，轻手轻脚地下床出了门。
    才睡不到两小时，陈漾一直没睡，他强撑睡意等陈漾睡着了才睡，被电话吵醒有点火大。
    天还刚发亮，有工人已经起床了，在水槽边小声刷牙。
    夏远舟挺不想接他电话的，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是约他出门吃早餐。
    他点了接通。
    “远哥。”李铭文在电话里带着哭腔。
    夏远舟眉头一皱，语气有点硬邦邦道：“你起这么早？”
    “哥，远哥，我…你帮帮我。”李铭文有些语无伦次，“我没干，那事不管我事 ，真的，你要相信我。”
    夏远舟捏捏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点，但李铭文的语无伦次让他更加混乱。
    “你在哪？”夏远舟问了句。
    “我…”李铭文犹豫了两秒，“我在荒地里。”
    “什么？”夏远舟问，“生活区面前面那片？”
    “嗯。”李铭文说，“哥，你帮帮我。”
    夏远舟往外走 ，走出两步又返回了。
    “你首先说清楚什么事我再考虑怎么帮你。”夏远舟说。
    “好好好，哥，我说。”李铭文停顿了下，然后突然挂断了电话。
    夏远舟盯着手机看了两秒推门进了宿舍。
    爱谁谁吧。
    陈漾已经醒了，躺着睁眼没动。夏远舟掀开床帘朝他脸和脖子看了眼，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了。”陈漾坐了起来。
    “嗯。”夏远舟上了床，“还早，你要不再睡会？”
    陈漾摇摇头，下了床。
    第28章 陈漾最有发言权
    皮肤温度恢复了正常，就是一身的红疹子跟麻风一样。
    陈漾跟宿舍里那位大伯借了镜子，盘腿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一脸的红点点，有点不高兴。
    --

 第48页

    “别看了。”夏远舟站在床边看着他，“照半小时了都，去医院吧。”
    陈漾继续照镜子没理他。
    夏远舟弯腰拉了他一把。
    “走吧，去医院看看。”
    陈漾挣开夏远舟的手，坐在床边没动。　“不去。”拿起镜子又照了照。
    夏远舟觉得有时候陈漾还是有种被惯坏了的熊孩儿一样，让人恨的牙痒痒。
    这要是夏天多好，这会儿动手了。
    至于陈漾，夏远舟叹了口气，打吧，没立场，骂吧，挺不得劲的。
    “不去医院，那出门吃早餐吧。”夏远舟看着他说。
    “不去。”陈漾往床里头挪了挪，一脸排斥。
    夏远舟：“……”
    嗯，这样子真的太欠收拾了。
    嗯，忍不了了，再忍就成忍者神龟了。
    夏远舟立了两秒，压了压心中那股火，告诉自己要冷静。
    几秒后，他冲陈漾笑道：“那对不住了。”
    工地干活别的不说，力气这点事真的可以增强。
    夏远舟弯腰拽住陈漾脚踝就往床外边拖。陈漾吓了一跳，慌乱中抓住床栏杆，脚抵着夏远舟胸口，瞪着他抵死不下床。
    “下来。”夏远舟也瞪着他没撒手。
    “不下。”陈漾躺了下来，手死死拽紧。
    夏远舟加重手上的力道，陈漾的脚踝顿时红了一圈。
    陈漾有些吃痛，想缩腿但夏远舟抓得太紧，没成功。
    “干嘛？”陈漾看着他，“我这样怎么出去见人。”
    “怎么不能出去见人了？”夏远舟说，“不还是个帅哥么？”
    “我不…”陈漾说，“放开我，你这锉刀的手。”
    夏远舟愣了愣，松开手，陈漾白皙的脚踝一道很明显的手掌印。
    他刚才下手有这么重！
    一个男孩子腿…白皙…纤细……还没腿毛。
    啧……
    “欸，”夏远舟坐到床上，摸了下陈漾的脚踝，“那你在宿舍呆着，哪也不可以去，我去买早餐。”
    陈漾缩了缩腿，拿起手机点头道：“嗯。”
    刚出门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眼，不由皱了皱眉。
    “远哥。”李铭文轻轻喊了声。
    夏远舟淡淡嗯了声。
    对于李铭文惹了什么事夏远舟是一点也不想知道，但照李铭文今儿一早上的行为是不打算让他做个旁观者。
    其实他可以不接这个电话，但终究还是接了。接了就得承担李铭文接下来要告诉他的事情的后果。
    任何后果他都承担不起。李铭文本就是刺儿头，初中因为经常打架斗殴被学校劝退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挂了个初中毕业来混了工地。现在他这么害怕，闯的祸以他那劳资就这么着吊炸天的姿态都稳不住的，肯定不是一般事。
    “说吧，你出什么事了。”夏远舟出了大门，路过荒地的时候往那边忍不住看了眼。
    昨天那几个人不在了，早上那会听李铭文讲他在荒地里，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李铭文那头沉默了十几秒像梁静茹突然送来勇气似地说：“哥 ，我没拿那东西，他们非说我拿了，让我交出来。我…我没拿。”
    夏远舟原地站了两秒 ，转身往早餐摊那边走去。
    “你拿了什么东西？”
    “我没拿。”李铭文吼了声，“哥，你怎么也说我拿了。”
    夏远舟本来心里就蹭蹭冒着火，被李铭文这一声吼，顿时压不住了。
    “你拿没拿管我屁事，我又不是你爸，”夏远舟说，“你个傻逼，平时嘚吧嘚吧，现在怎么怕成这样了？！没拿他们威胁你你不会报警吗？傻逼。”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心里很是郁闷。
    他又没招谁惹谁，也没欠谁，为何偏偏找上他。
    早餐摊位上都坐满了人，夏远舟要了几样，站在等老板打包。
    拿着手机扫码付了钱，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铭文蹲在路边一颗树底下，捧着个包子魂不守舍地啃着。
    夏远舟第一次见这小子这么狼狈，以前那个嘚瑟样怎么都让人看不顺眼。
    现在嗯…虽然挺狼狈的，但还是让人………
    一言难尽吧。
    他提着早餐袋往李铭文那边走去。
    李铭文听见脚步声也没敢抬头看，手里的包子都丢掉了，撒开脚丫子准备开跑。
    夏远舟眼急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皱眉道：“就你这两条小短腿跑得过谁呀。”
    李铭文惊恐万状地回过头愣了两秒，然后张开手抱着夏远舟就哭了。
    夏远舟吓了一大跳，急忙挣开退后两步，受惊道：“干嘛？你不好好的，哭什么？”
    李铭文蹲了下来 ，抱着腿抽抽噎噎哭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哥，这两天就你理我了。哥，我不知道怎么办，你帮帮我。”
    夏远舟皱眉啧了声 ，看着李铭文哭得那个样子，突然失去了耐心。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这么两句帮帮我。
    他又不是观音，拜一拜说一句求菩萨保佑就能如愿的。何况观音也很忙，未必事事都应验。
    出来买早餐逗留时间有点久，留陈漾一个人待在宿舍他真有些担心。
    “你先把早餐吃了。”夏院长瞟了眼丢在地上的半个包子，“然后好好想想怎么说，发信息给我吧。”
    --

 第49页

    夏远舟刚迈腿，李铭文就追了上来，慌张道：“哥，你别走。”
    “我弟还在宿舍等我的早餐，”夏远舟提了提早餐袋，然后扫了眼李铭文。“你昨晚在荒地里待了一夜？”
    李铭文朝四周看了眼，点点头。
    “那回宿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夏远舟说。
    “不。”李铭文突然退后一步，抗拒道，“不能回宿舍，他们肯定在宿舍门口等我呢。”
    “谁在等你？”夏远舟电话响了起来，是陈漾的。
    他点了接听。
    “哥，你怎么还不回来？”陈漾声音听着闷闷的。
    陈漾每天早上情绪都不高，出门确实挺久的，不知这会儿他怎么样了。
    “这就回了。”夏远舟扫了眼李铭文，也没再纠结李铭文为何说有人在宿舍口等他，小跑着往生活区去。
    在经过生活区大门的时候，夏远舟特意朝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昨儿那几个人，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人，不过确切的说就算有，他也看不出来，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昨儿蹲在荒地边的那几个。
    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好人。
    商店门口平常这个时候都没什么人，今天却围了好几拨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些什么。
    人群里夏远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三块和李云宝。
    三块和另个一个可能是公司的某个施工正说着话，他看了眼夏远舟，朝他点了下头。
    夏远舟也点了点头。
    李云宝可能吩咐他工人什么事，身边站了好几个，手里拿着笔和纸似乎在登记什么。
    经过他们的时候，李云宝叫住了他。
    “宝哥。”夏远舟笑笑，朝他身后看了眼，“怎么了？”
    “昨晚上跟你说的那事，”李云宝从手里的文件袋里翻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项目的资料，平方，工程质量，价格和两方责任你看看。”
    夏远舟接过资料，翻开资料看了看。他以为李云宝只是随口跟他提，要等他去联系他才会有进一步动作，现在他什么都给准备好了，只等他点头就行。
    资料很详细，款项都写的一清二楚，有些夏远舟没注意到的上面都写的很清楚。
    “你看看，要是有什么遗漏的你补上就行，”李云宝说，“主要是我不懂你们那工种，可能有些没有考虑到位。”
    “没，”夏远舟有些感动，“挺详细的。”
    李云宝笑了笑：“那你拿回去看看，考虑清楚，能挣钱就拿下，挣不了我就给推了。”
    “好。”夏远舟点点头。
    李云宝朝他手上扫了眼：“还没吃早餐呀？”
    “嗯，”夏远舟抬手看了看，“你吃了吗？”
    “吃了。”李云宝说，“今天事多，五点多就起来了。”
    “嗯嗯，”夏远舟说，“那我回宿舍了。”
    走出两步李云宝想起什么似的，叫住夏远舟，走过来搭着他的肩把他带到一边，往商店那边扫了眼，低声说：“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看你们班主今早在办公室里被崔监说了一通。”
    夏远舟也回头看了眼，正好对上三块朝他这边看上来的视线。他微微一愣，朝三块笑了笑。
    “怎么了？”夏远舟问。
    “你不知道呀？”李云宝问。
    夏远舟摇头。
    “啧，”李云宝说，“我不是爱八卦，听着好像挺严重的。”
    “出什么事了？”夏远舟皱了皱眉。
    “听说是你们这边有个小伙子偷公司的什么材料，”李云宝说，“被公司摄像头拍到了。”
    夏远舟突然明白李铭文早上电话里说话的意思，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
    不是惹到什么不能惹的人，也不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公司这边总归不会像某种社会组织那样，使见不得人的手段。
    “公司没报警？”夏远舟问。
    “这事公司处理的也很奇怪，”李云宝摸了摸脸，“只要你们班主让那小子把东西交出来。这事很是蹊跷，我晚点找老崔打听打听。”
    知道事情的大概夏远舟现在一丁点想了解事情经过的兴趣也没有，让李铭文那小子自己去跟公司交待吧。
    算是半个成年人了，怎么一点脑子也没有。
    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这么大。
    同样是青春期，陈漾却一点中二的毛病都没有，大概慧及自伤，想的比别人多，心思也就重，重到这个年纪难以承受的地步。
    跟李云宝告了别，刚走几步，听到身后又有人喊他。
    他回过头看着嘴里叼着棒棒糖的陈漾，有点讶异，定定看了他好几秒确认陈漾情绪稳定后，松了口气。
    “你刚在哪？”夏远舟朝陈漾身后看了看。
    “商店呀。”陈漾说。
    夏远舟盯着他手里一排阿尔卑斯指了指：“就去买这个？”
    陈漾点头：“香橙味的。”
    “大清早的，早餐还吃吗？”夏远舟拿过他手上的棒棒糖，“你不是说不能出去见人了吗？为了吃糖形象都不要了。”
    “你去太久了，”陈漾说，“等你早餐等得我都饿了，等下还要吃药，想着去商店买点垫垫，看来看去最后……”陈漾指了指他手上的糖。
    “抱歉。”夏远舟说，“刚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
    “没事。”陈漾说，“回吧，吃完去上班。”
    --

 第50页

    “今天就不上了。”夏远舟说。
    “为什么？”陈漾站在宿舍门口看着夏远舟。
    “你这样子还是在宿舍待着，”夏远舟说，“明天吧。”
    “你不是说赶工程么？”陈漾转身进了房间，坐回到床上。
    “不急于这一天时间。”夏远舟搬了桌子过来，“吃吧，豆腐脑可能不好吃了，吃别的吧。”
    夏远舟心里琢磨着事，吃的慢，陈漾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拿着勺子在他手背上敲了下。
    “怎么了？”夏远舟抬眼看着他。
    “哥，”陈漾说，“今天早上出门遇到什么事了？”
    夏远舟愣了愣，喝了口豆腐脑：“遇到李铭文了。”
    陈漾看着他，没说话。
    “那小子好像偷了公司的东西，公司正找他呢。”夏远舟说。
    “早上他给你打了电话。”陈漾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
    “你知道？”夏远舟有点吃惊。
    “嗯。”陈漾说，“手机震动第一下我就醒了。”
    夏远舟叹了口气：“刚路上就遇到他了。”
    “找你什么事。”陈漾放下手机看着他。
    “谁知道呢。”夏远舟吃完最后那点早餐，“跟神经病似的，说一堆没头没脑的话。”
    “哥。”陈漾说，“他为什么要找你？”
    “谁知道呢。”夏远舟收拾好桌面。
    “谁知道呢。”陈漾看着他重复了句。
    夏远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了口：“真不知道。”
    “哦。”陈漾说。
    工地休息平常也没什么事可干，夏远舟一般就刷刷手机，刷累了睡觉，醒了也没地方可去，躺着发呆。
    发呆陈漾最有发言权。
    --------------------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陈漾去商店干嘛？？(??0`?)
    第29章 我们陈漾呀
    陈漾坐在保健室的椅子上瞪着夏远舟，他怎么也没想到夏远舟会骗他来保健室。
    医生是个挺热心的阿姨，夏远舟跟她说明来意，便摁着陈漾不由分说掀开了他的衣服。
    陈漾十八年的人生里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如此简单粗暴的掀衣服，他连反抗都忘了，就只干瞪着夏远舟。
    夏远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笑得很欠揍。
    “不行。”热心保健阿姨看了几秒后，放开陈漾迅速得出诊断结果，“得打针，打屁股针。”
    “打针？”陈漾这回反应很快，撒腿就往门外跑。
    不过终究是徒劳，阿姨早料到他会有这一步，在陈漾快到门口的时候，揪住了他的衣领。
    “跑什么呀，”阿姨说，“不就打针么，痛也就痛那么一下。”
    这是痛那么一下的事么？
    这是尊严!!
    陈漾扒着门框没撒手，任凭阿姨怎么拉都不动如山。
    “欸，坐着的小伙子过来帮忙呀。”阿姨冲夏远舟说。
    夏远舟简直笑疯了，听到指令只好过来帮忙拉着陈漾。
    陈漾瞪着他，一副你再不放手我就死你面前的表情。
    夏远舟动了动笑酸的脸颊说：“听医生的，我也是奉命行事。”
    “你想看我出糗，门都没有。”陈漾怒道。
    “啧，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夏远舟拦腰抱起陈漾，“这样好的快。”
    陈漾看着自己腾空的身体，脑子空白了那么几秒，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注射室里了。
    “夏远舟！！”
    “哟呵！”夏远舟把他放下，摁在注射室的凳子上，“要咬人啦。”
    陈漾沉着脸出了保健室。
    夏远舟在身后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回头，现在暂时不想理他。
    谁说不痛的。
    谁说只是痛那么一下的。
    打完针从出门到走了几十步了，臀部还抽着痛。
    每走一步感觉跟腿断了似的。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打针。
    吃药不是挺好的。
    上次他过敏的时候，就住院吃药观察几天而已。
    庸医。
    还有夏远舟那坑货。
    夏远舟跟了上来，手搭在他肩上，笑道：“别生气了。你这样不打针我都不放心。”
    陈漾拍开他的手，瞪着他：“你可拉倒吧。”
    夏远舟叹了口气，在他腰上轻轻拍了拍。
    “很痛吗？”
    “要不你也去试试？”陈漾斜他一眼。
    “那算了。”夏远舟笑了笑，“今天不上班，你有想去哪玩的吗？”
    “不想，不去。”陈漾往宿舍走。
    心里别扭的很，他打针的时候，夏远舟并没有离开，虽然他也没说让他避开。照夏远舟的表情，陈漾可以猜出自己当时一定特别怂，他已经很努力做出镇定，还是破功了。
    夏远舟就这么嘴角噙着笑，靠在门边，没说话。
    一想到夏远舟脸上那抹笑，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搅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
    夏远舟你大爷！！！
    夏远舟没想明白打个针陈漾能生一上午的气。
    唉，孩子气。
    不过，看着陈漾脸上消退些的红疹子，觉得这针打得也值。
    “中午吃什么？”夏远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

 第51页

    “不想吃。”陈漾继续刷手机。
    夏远舟看着他好半天后才缓缓开了口：“陈漾，你在为早上打针的事别扭？”
    陈漾划拉屏幕的手指顿了顿，用余光扫了眼夏远舟，没说话。
    “我不会说出去的。”夏远舟说，“欸，你们小男生都这样吗？”
    “什么？”陈漾看着他。
    “去年我也看夏天打了次针，小伙子差点跟我打起来。”夏远舟说。
    陈漾放下手机坐了起来：“你是不是有这种癖好？！”
    夏远舟点开美团外卖，筛选排名。
    “我只当自己瞎了。”夏远舟说，“想吃什么？今儿不想去食堂了。”
    “随便。”陈漾说，“你干嘛要看你侄子打针？”
    “嗯？”夏远舟抬头看着他，“谁愿意看他打针了，要不是医生压不住他，我当时有多远跑多远。”
    “哦。”陈漾说，“那你今天站门口看我打针是几个意思？”
    “怕你紧张呀。”夏远舟回想了下，竟还是有点想笑，陈漾当时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
    “你还笑。”陈漾瞪着他。
    夏远舟收了笑意，看着手机：“吃什么？别说随便，不然我给你买几包冰淇淋。”
    “手撕包菜吧。”陈漾躺了下来。
    自从跟夏远舟来工地，他就没打开过微信，这两天班级群倒是出奇的安静，班主任总喜欢在群里总结学生的成绩，哪个进步了，哪个退步了，谁谁谁太粗心，谁谁谁最近老开小差。
    每当看到这种信息，他就呼吸紧促，跟上了断头台似的，虽然他经常在班主任的夸奖里，但他还是紧张，他妈也不会因为班主任对他赞许表示心慰。
    似乎无论做到多好都得不到他妈的满意。
    有同学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帮他做了笔记。
    这人是他的前桌，关系一般。
    实际上他跟班上的人关系都一般。
    大概是班主任让他这么做的吧。
    陈漾放慢呼吸，好一会儿才给同学回了信息。
    “我妈给我请了半个月假你是知道的吧。”陈漾看着夏远舟问。
    夏远舟点完餐，正在核算李云宝给他的工程资料，听言微微愣了下，抬头看着陈漾：“知道。”
    “哦。”陈漾笑笑，“我刚知道。”
    夏远舟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叹了口气：“你怎么想的？”
    “我不想回去。”陈漾说，“无论我做的怎样好，我妈都不会满意，永远都是那句，别骄傲，继续努力。我活在她的失望里……我……”
    “陈漾。”夏远舟喊了一句，打断他的话，“没有，你很优秀，别丧气，你妈可能表达方式不对，就是因为你太优秀，所以怕你松懈。”
    “优秀？”陈漾笑了笑，“哪门子的优秀。”
    “每次考第一难道不优秀吗？”夏远舟抓着他的手，捏了捏，“聪明，懂礼貌等等这些都是你的优点。”
    “是吗？”陈漾看着他说，“这是优秀吗？”
    夏远舟松开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是。够优秀了，早上我还在想人与人之间还真不能比较，看到李铭文，我就想起你来，是云与泥的差别，当然我不否认我带着偏见，但我就是觉得你很好。”
    陈漾刚涌上来的那些不好的情绪因为夏远舟这些话像退潮一样退了回去，他也不是全无优点，他妈看不到，至少夏远舟看到了。
    这就够了。
    至于回不回学校，他没想过。
    或许就不回了。
    瘸着腿走了几天恢复正常走路的陈漾心情很高兴，他搭着夏远舟的肩笑着说：“走，请你吃棒棒糖。”
    “请客呀？”夏远舟说，“就不能请个一块钱的？”
    “能，那就请喝饮料。”陈漾笑了起来，“五块钱的。”
    “欸，好歹也是个有钱人呀，”夏远舟说，“至少得5.5块。”
    “好。”陈漾笑的不行，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才停下，“怎么办，我被你传染了。”
    “少扣帽子。”夏远舟拐进了商店，“我这么大方的人。”
    陈漾笑着打开冰柜门，拿了瓶饮料扔给夏远舟，自己拿了盒牛奶。
    夏远舟靠在收银台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口。
    老板娘自上次跟夏远舟说那事之后，一直没找到机会再跟夏远舟聊聊。好不容易逮着夏远舟了，不能放过机会。
    “远舟呀。”老板娘笑了笑，“考虑的怎么样了？”
    夏远舟朝老板娘看了眼，问：“什么考虑的怎么样？”
    “就上次说那姑娘的事。”老板娘指了指手机。
    “哦。”夏远舟想了起来，前几天有个人加他好友，同意之后太忙也没注意，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哦是什么意思呀？”老板娘看着他。
    “没。”夏远舟笑了笑，“可能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老板娘问，“聊得不愉快。”
    “不是。”夏远舟说，“加了好友就没聊过。”
    陈漾拿了瓶矿泉水和几根棒棒糖用力的放在收银台上，喊了句：“多少钱？”
    老板娘开口想再说什么，被陈漾砸的那下给砸回去了，她看着陈漾说：“这小伙子也好帅呀，有女朋友没？”
    陈漾拿着手机冷着脸扫了码，付完款拉了下夏远舟：“哥，走。”
    --

 第52页

    夏远舟在身后笑着说：“欸，你别那么严肃呀，把老板娘都吓着了。”
    “她还吓着我呢。”陈漾撕开棒棒糖包装袋。“她嘴边差点东西。”
    “要不你送她一颗。”夏远舟说。
    “她那么热心肠，应该自己长。”陈漾说。
    夏远舟叹了口气，在他头上摸了摸：“孩子气。她也是无聊，你别当真。”
    陈漾对夏远舟摸他头很受用，像冬日晒太阳把收缩的毛孔晒舒张了一样。
    “没当真。”陈漾拿着棒棒糖塑料根转了转，“那女生真加你微信了？”
    “嗯。”夏远舟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递到陈漾面前，“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陈漾盯着聊天界面，夏远舟回的很少，大多是哦，嗯，呀，这些语气词，让他心里突然好受了些。
    “怎么样？”夏远舟问。
    陈漾一掌拍开他的手，斜他一眼：“老阿姨。”
    夏远舟收起手机，低低笑了声：“诶呀，不好意思了。”
    “谁不好意思了？”陈漾瞪着他，“这照片看起来得有278了吧，好意思出来相亲。”
    “嗯嗯。”夏远舟说，“特老。我们陈漾这么帅，得找个漂浪的，天仙的那种。”
    听到夏远舟说我们陈漾，心尖颤了颤，跟通了电似的，烧烫了耳根。
    “哥。”陈漾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呀？”夏远舟想了想说，“没想过，你看这环境全是汉子，连多看几眼的机会都没有，不是已婚的就是已婚的。”
    “你就没设想一下？”陈漾问。
    “没有。”夏远舟说，“想这些也没用，遇到了看对眼了就行了。”
    “哦。”陈漾垂下眼皮，低低应了声。
    第30章 人影
    夏远舟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皱眉轻轻啧了声，是李铭文的。
    这几天一直没看到他，也没听到他的有关传闻，以为公司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手机就被人拿了去。
    “有事？”陈漾接了电话。
    “你是？”李铭文问。
    “找我哥什么事？”陈漾语气有些不悦。
    “哦，没事，就告诉他一声，我回家了，让他放心。”李铭文的每一字跟有刺一样，扎得陈漾浑身不舒服。
    他木着脸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递还给夏远舟，躺倒在床上面冲着墙壁。
    夏远舟拿起手机，有点茫然，这接个电话还接了一脸气是怎么回事？
    “李铭文说什么了吗？”夏远舟坐到床上看着陈漾。
    “他说他回家了，让你放心。”陈漾说。
    “哦。”夏远舟想了想，“毛病，就为这事给我打电话呀？”
    “不然呢。”陈漾抽了枕头抱在怀里。
    “回去也好，年纪小得给人好好管管。”夏远舟上了床靠着栏杆。
    胖子不上班一天也就到另外一栋打牌，一打就是一天，今天却有点反常，早早回了宿舍，洗了澡打扮了下，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小夏，出去不？”胖子问。
    “出去也没事，”夏远舟说，“你去吧。”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今天好像杨柳那边的一个商场开业，晚上有烟花晚会，顺便去按个摩。”
    “哦。”夏远舟笑笑，“那你去吧。”
    陈漾坐了起来，对胖子说：“你说的是杨柳广场吗？”
    “对。”胖子说，“去吗？人多热闹，候总他们晚点也去。”
    “不去了。”陈漾躺了下来，声音有点颤。
    夏远舟听出他语气里的情绪，轻轻拍了下他的背，等胖子出了门才低声问：“怎么了？”
    “我家的。”陈漾说，“你上次不是想问我爸去哪了吗？”
    夏远舟点点头。
    “我爸妈各有各的事业，与其说他俩是夫妻不如说是竞争对手吧。”陈漾停顿了下，“从小听的最多的是商业规划，前景呀，风险呀。”
    “那你可不得了。”夏远舟笑着说，“耳濡目染，未来的首富。”
    “我妈把我未来几十年都规划好了，”陈漾说，“考什么大学，大学毕业去什么哪个国外大学进修，回来进公司从哪个职位做起，用多长时间升职，再把她的公司和我爸的公司如数交给我打理，几年再扩大商业范围。”
    “哇哦。”夏远舟震惊到了，半晌才竖起拇指，“了不得呀。”
    “是吧。”陈漾说，“是很了不得，这么了不得的事偏偏要给我这不争气的，我总不能让她满意。”
    这样的规划很刺激，但也很可怕，就像一眼看到人生的尽头，没有任何期待。
    夏远舟明白父母的成功加在他身上桎梏有多深。
    他未必会像他爸妈那样成功，他未必要活成他爸妈那样。
    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才会踏实。
    心疼。
    仿佛看到自己。
    他原本欢快地走在路上，突然被巨石拦住，他要往前走可以绕远一点，艰辛一点。
    而陈漾却很难。
    “我们也去看烟花吧。”夏远舟说，“不去现场。”
    陈漾看着他没说话。
    “这儿离杨柳很近，我们可以就近取地。”夏远舟下床拉了下陈漾。
    “去哪？”陈漾兴致不高，但依然坐了起来。
    --

 第53页

    “咱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夏远舟说，“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可以爬上去看烟花。”
    爬到相对高度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当心中有目标的时候，就会有期待，有期待就会急切。
    陈漾的人生就像这栋高楼，他爸妈给他建立起来的，可惜没给他按电递没有捷径，全靠他自己爬，爬不动的时候，他爸妈会站在顶层俯视他，任何语言都不需要就会给他一种致命的压迫感。
    夏远舟靠着上层和下层连接平台粗糙的水泥墙点燃了一根烟，陈漾离他两步台阶蹲着，气息不稳，有点喘。
    “这是多少层？”陈漾问。
    “好像是十七还是十八吧。”夏远舟说，“我也记岔了。”
    天色已经擦黑，楼里光线比外面要昏暗些，一些细微声音听起来都感觉是鬼片现场版。
    “走吧。”夏远舟踩灭烟蒂，“还有三层。”
    晚上站在高处看风景远没有白天那么壮阔，除了霓虹灯照的城市以及被城市灯光映红的天空，看不到其它的。
    陈漾站在上次的那个缺口处，风在耳畔呼啸。
    这边看不到他爸那个商场，在另一外边，夏远舟说那边的视野更开阔。
    夏远舟站在身后没说话也没走近，陈漾这些天大概知道他恐高，上楼干活也不会靠近没有玻璃的窗户，也不会往楼下看，这可能跟他哥跳楼有很大关系。
    跟一个人相处久了就会打破原定的印象，这些日子他多多少少知道了夏远舟的一些事情。
    挺心疼的。
    如果是他遇到家里这种情况，说不定自己会崩溃。
    他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也才他这个年纪，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原来那种给人踏实的感觉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大到需要折断双翼，再也飞不起来。
    “哥。”陈漾回过身走到夏远舟的身边，“你的梦想是什么？”
    四周很昏暗，看不清夏远舟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手上点燃的烟在昏暗中亮着。
    “什么？”夏远舟愣了愣，“梦想？”
    “是什么？”陈漾拉着他的手，摸了摸他掌心的茧，心里堵的慌。
    “做个富贵闲人。”夏远舟笑着说。
    “那以前呢？”陈漾问。
    “这就是呀。”夏远舟笑着说，“我读书那会儿成绩没你好，要看心情，心情好了可能挤进个前五，心情不好倒数第一也有过。”
    陈漾跟着笑了起来：“你这么任性吗？”
    “可不。”夏远舟说，“其实也没什么理想不理想的，我那时想法挺多的，至少一天得有25个，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下一秒我是什么想法。”
    “所以在众多想法中最后留下了富贵闲人？”陈漾说。
    “啊？”夏远舟愣了愣，笑了起来，“是，谁不想什么都不用干就有钱，没有顾虑，没有负担，想去哪走走就去哪走走，这不是人间理想么。”
    空中突然响起炸裂的声音，声音很大，响起的那刻整栋楼都感觉轻微地抖了抖，外面天也亮了起来，颜色比城市的霓虹灯有过之而不及。
    商场烟花晚会开始了。
    “去看吗？”夏远舟反手握住陈漾的手。
    “看看吧。”陈漾说 ，“毕竟亲爹，做儿子的也去捧捧场。”
    夏远舟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灯光照亮那刻陈漾手挡了下眼睛，适应了下光线。
    这边视线确实很开阔 ，前面没有山，也没有高建筑，一眼无遗。
    甚至能看到他爸商场上面巨大的电子屏幕。
    烟花在空中怒放，消弭，陨灭。
    短促的都没给人留下什么特定的画面。
    五颜六色的好看。
    五彩斑斓的精彩。
    稍纵即逝的瞬间。
    烟花持续了半个小时，每次炸裂在空中的时候，都像在脑子里放了个鞭炮。
    炸得耳目失灵。
    “走吧，不看了。”陈漾拉了下夏远舟。
    “好。”夏远舟打开手机电筒，“你也打开，下楼梯安全些。”
    “那等下。”陈漾掏出手机对着外面天空几秒，转了一圈对准夏远舟，“我和我哥看烟花。”
    夏远舟站在原地等陈漾打开手机手电后，说：“你刚录的视频？”
    “嗯。”陈漾跟在他身后。
    今晚有月亮，又大又圆，照在地上影子相当清晰。
    “十六了呀。”夏远舟看了看月亮。
    回工地宿舍有一段距离，晚上从建筑群里穿过去很危险，隐藏的坑太多。
    他们得从围栏里钻出来走大马路。
    陈漾盯着路面跟抻长的面条似的两人影，有点想笑。
    夏远舟走他前面几步，影子却挨的很近，陈漾只要稍稍挪下位置，偏下头就能靠在他肩上。
    有种……陈漾没再给想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这想法简直是疯了。
    怎么会有种想法？是不是吃药吃的把脑子吃糊涂了。
    但想着如果就这样两人在夜深人静的路上走着，就觉得兴奋。
    没错，就是兴奋，那种雀跃的情绪。同时又有点隐秘的失落。
    大概是没能真靠在夏远舟的肩膀上吧。
    他盯着夏远舟的背看了几秒，快步追了上去。
    “哥。”陈漾挽住夏远舟的手臂，把头靠在了夏远舟的肩膀上。“看影子。”
    --

 第54页

    “刚你在后面比划半天，就为这？”夏远舟看了眼影子说 “小…鸟依人呀。”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陈漾抬起头，手搭到夏远舟的肩膀上，愣了愣反应过来，拍他一掌，“靠…夏远舟你的才小鸟，小小鸟。”
    夏远舟笑的不行：“反应太慢了。”
    陈漾翻了个白眼：“谁能跟你似的，脸皮这么厚。”
    夏远舟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四周很静，路旁草丛里不知名的虫鸣，风带着凉意，月光把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陈漾余光扫向夏远舟，他突然想起一首诗。
    草在结它的种子【1】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这样的夜，和身边的人，走在路上，听着他的脚步声，什么都不用想，就很美好。
    --------------------
    作者有话要说：
    【1】注明出处：来自顾城的【门前】
    我很喜欢的一首诗。
    如不能引用诗到文里，请小可爱们记得戳我一下。蟹蟹！！
    第31章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
    陈漾脚步顿了顿，突然觉得很慌乱。
    心跳有些不正常，脸上微微发着烫。
    刚想起在这样的夜里和夏远舟并肩漫步，挽着他的手，靠在他肩膀上……
    这种反应太不正常了。
    脸红什么？
    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都能覆盖外面的虫鸣。
    这一下他脑子里一片混沌，血似乎都涌到四肢，脚底发软，手指发麻。
    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他对夏远舟…………
    他没有往下想，也不敢想。
    他从没对这方面有过什么想法。
    甚至都没认真去看过一个人。
    他的同桌是帅是丑，是高是矮，都快一年了，至今在他的印象里都挺模糊的。
    唯一清楚的。
    他是男的。
    夏远舟不同，他的五官轮廓在他脑子里非常深刻。记得他严肃时的表情，高兴时的样子，逗他玩时笑的神情，和极少出现在他脸上的一丝冷漠。
    他的喜怒哀乐他都记得。
    若是现在让他此刻去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没别人了。
    夏远舟。
    更让他觉得荒诞的是他有这么一瞬间认为他的同桌就是夏远舟。
    这是不对的。
    平时有闲歇的时间他更愿意一个呆着，看书，听音乐，发呆，也从没觉得一个人呆着会有什么，甚至有人在身旁还会觉得别扭，自从抑郁症发作后就更甚了 ，但夏远舟不同，他愿意让他待在身边就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或许是他是独生子的原故，从小没个人说话，会对夏远舟产生这种……依赖。
    “你怎么走着走着就歇火了？”夏远舟扭过头看着他问。
    陈漾啊了一声，像似三魂七魄被召回了本体。
    夏远舟走了过来，看他几秒，在他头上摸了摸，低声道：“怎么了？我刚声音很大吗？吓成这样？”
    陈漾微微偏了下头，有些不自然道：“没，有些累了。”
    夏远舟笑了笑，搂着他：“那回吧。最近晚上你睡眠时间长了一点，值得表扬。”
    “嗯。”陈漾僵着脖子，夏远舟体温传了过来，像过电似的从肩膀慢慢延伸到四肢的神经末梢。
    夏远舟的呼吸声，夏远舟的体温，夏远舟这个人。
    都跟摸电门似的。
    说也奇怪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这种拉拉扯扯，打打闹闹都觉得很平常。
    一但，一但触及到这根线，现在就怎么都无法正视了。
    就想更多的这种更为亲密的举动。
    “嗯？”夏远舟停住脚步，拧眉道：“陈漾，你哪不舒服？”
    陈漾垂下眼眸，看着地面的影子深呼吸一口，抬起头对夏远舟笑了笑：“没事。”
    “真没事？”夏远舟看着他。
    “嗯。”陈漾说，“回吧。”
    回到宿舍他脑子里还嗡嗡响，胖子跟他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直愣愣地回到床边躺下。
    胖子指了指陈漾，对夏远舟说：“你表弟这是怎么了？”
    夏远舟笑了笑：“没事，就犯困到不行。”
    “哦哦，”胖子说，“那睡吧，上一天班确实挺累的。”
    陈漾挨着墙壁，恨不得在墙壁扣出一块空间来，但两人之间还是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夏远舟的气息无孔不入，使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是不是睡不着？”夏远舟头着手臂侧身面对着他。
    “嗯。”陈漾没敢对上他的视线，垂着眼皮。
    “没事。”夏远舟手放到他手臂上，轻轻拍着，“放松，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假装睡着了。”
    天色擦亮的时候，陈漾终于有了睡意，他偏过头看着睡着的夏远舟，愣愣出神。
    他摸着昨晚夏远舟拍过的地方，还带着麻麻的触感一直延着手臂往上冲到脑门，他往夏远舟身边靠了靠，闻着他身上的气味闭上眼。
    夏远舟睁开眼看着怀里睡着的陈漾叹了口气，从昨晚看完烟花回来，陈漾情绪就一直不对劲，这些日子的稳定被一场烟花击溃，真是！挺有挫败感的。
    离十五天没剩几天了，从陈漾他妈这几天询问的语气看得出到时候不管陈漾好与没好，她都会来接陈漾回去。
    --

 第55页

    这里不是陈漾长待的地方，也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只是……陈漾现在的这个反应，让他很是犹豫。
    担心呀。
    担心他再次……
    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下陈漾的头，起身轻轻下了床。
    中午吃过饭准备休息一会，电话响了。
    自上次看烟花之后陈漾情绪一直不太好，以前情绪不好还能赖着自己，现在感觉在避开。
    当初他就不该提看什么烟花。
    他看着陈漾叹了口气，接通电话。
    “陈叔。”夏远舟坐在水泥袋上，点上一根烟。
    “远舟，”三块犹豫两秒，“你下午别上班了。”
    夏远舟愣了愣，问：“怎么了？”
    “是这样的，你别急呀，就是李铭文的事。”三块说。
    “嗯，”夏远舟脑子里嘎嘣一声，“他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三块说，“李铭文前几天是不是打过电话给你？”
    “是。”夏远舟想了想，“叔，有事直接说，你这样我听着难受。”
    “那我就说了。”三块说，“有两个警察同志想找你询问点事，就关于李铭文的。”
    “现在吗？”夏远舟沉默几秒说。
    “嗯嗯，你现在下来吧。”三块说。
    警察为什么找他？
    李铭文那小子到底犯了什么事？
    他要跟警察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前几天的电话是陈漾的接的，陈漾说李铭文只是让他告诉他他回家了。
    他回家了为什么警察要来找他。
    “上次黄毛就说他回家了，让我告诉你。”陈漾和夏远舟并肩走着。
    “没事。”夏远舟拍着陈漾的背，“你别紧张，可能就是例行询问。”
    陈漾看着他，没说话，神情满是担心和慌张。
    警车停在生活区大门前，好在是大中午，没有什么人，但还是引来一些人驻足观看，大胆的就蹲在警车旁，胆小远远站着。
    算算跟上次在家被瞩目的人数不分上下。
    第一次确实是自己做的欠缺考虑，但这一次，夏远舟觉得他很冤枉。
    他无法做到像上次那样镇定，甚至感觉有点愤怒。
    警察叔叔拉开警车门的时候，夏远舟有那么点想转身就跑的冲动。
    尽管警察叔叔很和蔼。
    “没事，我们就想让你去认一认人。”警察叔叔笑着安藯道。
    “认人？认什么人？”夏远舟猛地看向警察叔叔问。
    “小伙子别紧张。”另外一个上了驾驶室，探出头来说。
    陈漾握了握夏远舟的手：“哥，没事，我陪你。”
    夏远舟看他一眼，点点头，上了车。
    从警局回来的时候，夏远舟还是没弄清楚情况。
    警察叔叔让他认的那个人他确实认识。
    荒地蹲着的那几个人里的其中一个。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人确实认识。
    认完后接他来的那俩位警察说送他回去，被他急忙推辞了。
    不用再给他制造目光了，自己打车回去挺好。
    靠着警局大门旁的一颗树下抽完一根烟夏远舟才回过神来。
    他拉了一把旁站的陈漾，抱了抱他。
    “没事了。”夏远舟笑着说，“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陈漾把脸埋进他肩窝里，没说话。
    “好了。”夏远舟拍拍他的背，“放松，没事了。”
    “我没事。”陈漾说，“就是担心你。”
    夏远舟松开他，手搭在他肩膀上：“我就是很生气。”
    “嗯。”陈漾说，“应该要生气。”
    “哈哈哈，是吧。”夏远舟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陈漾你太瘦了，都是骨头拍得我手都痛了。”
    “谁让你拍的？”陈漾斜他一眼，“你再使点劲儿，我就得去看骨科了。”
    夏远舟扬起手掌看了眼，干笑道：“我下手这么重吗？”
    “你说呢。”陈漾说。
    警局拐弯往前三百米就是陈漾他爸前些天刚开业的商场，今天出来了，就顺道去逛逛吧，买点日用品。
    夏远舟看了眼陈漾试探性地问：“前面有商场，要不去逛一逛？”
    “嗯。”陈漾说，“去看看我爸的商业热闹不热闹。”
    夏远舟看他几秒，点了点头。
    商场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对于夏远舟来说，除了必需品其他的他都不会去多看几眼。
    看什么呢？新出了什么款式的鞋子，电子产品，现在流行什么，他每一样都买不起。
    不，是可以买，但没必要。
    这些装饰外表的东西他现在不需要。
    商场很豪华，入门前的电子屏幕上的奢饰品广告就足够让人张嘴合不拢。
    以前他和徐舒渝还想凑钱买个，心仪的那款太贵了，他攒了好久的零花钱都还只凑了一半不到，他不想开口跟他哥要，只要他开口，他哥一定会满足他，那时他哥还是有能力满足他这少几万的愿望。
    他原地站了几秒，看着面前的广告。是他以前看中的牌子，这款是他以前看中的那款的不知道是第个升级版了。
    价格还是那样的贵。
    “哥，”陈漾看着他说，“你想买无人机？”
    夏远舟回过神来笑笑说：“没，以前注意过，走吧。”
    --

 第56页

    人很多，大概刚开业各种优惠吸引不少人，光二楼那个超市门口排着的队就够他俩倒抽口气的。
    夏远舟想去超市买点洗漱用品，现在，他和陈漾靠着栏杆，一脸麻木了看着。
    “走吧。”夏远舟叹了口气，“这样子进去都感觉出不来。”
    离晚饭时间还早，夏远舟没别的地方想去，从商场一楼看到四楼，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挺累人的，比上班都累。
    陈漾更是没兴趣，如果不是夏远舟，他连门口都不会踏进去。
    没什么东西能提起他的兴趣。
    他也什么都不缺。
    一楼大厅门品正对面奶茶店，生意很火爆，面门前桌都坐满了人。
    “喝奶茶吗？”夏远舟问。
    陈漾朝奶茶店看了眼，摇摇头。
    “喝吧。”夏远舟说，“我请客。”
    “人太多了。”陈漾犹豫两秒说。
    “没事。”夏远舟指着一旁花坛旁的椅子，“你去那坐着，我去买。”
    “嗯。”
    陈漾呼出口气，他还是适应不了人太多的地方，在商场里转了两个小时，情绪在慢慢变低，他努力控制着，想着夏远舟在身边，在和夏远舟逛街，虽然他是个扣门精，什么都没买，就感觉很好。
    “要喝什么吗？”夏远舟走出几步回头冲他喊道，“香芋波波奶茶吗？”
    “什么？”陈漾愣了愣，“随便吧。”
    夏远舟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走了过去。
    奶茶店排队的人不多，夏远舟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脸转向他这边冲他笑了笑。
    陈漾也对他笑了笑。
    后面又来的两个男生，穿着很潮流，也很贵，但一点也不帅。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
    都七分打扮了，还没夏远舟全身上下加在一起没他头上一顶帽子钱多的帅。
    腿比别人长，脸比别人的好看，就连长着老茧的手都比他们白净的手好看。
    第32章 电影看多了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很神奇，陈漾想，在学校里排队跑操他的情绪都会失控，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
    大概他的注意力全在了夏远舟身上。
    他的一点小动作，小表情都无法逃脱他的眼。
    “鲜榨橙汁。”夏远舟端着奶茶过来，“让加了糖。”
    陈漾接过喝了口，有点过甜。
    “还好。”
    夏远舟吸了一口奶茶，坐到他身旁：“据研究表明，情绪不好的时候，吃糖能开心。”
    “是吗？”陈漾看着他说。
    “是呀。”夏远舟笑说，“想着出来逛逛可以让你情绪高点，发现好像还低了。”
    “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陈漾愣了愣。
    “嗯。”夏远舟看着奶茶店的招牌，“以前还会呆在我身边，最近都避开我了。”
    陈漾心里一慌手下意识的捏紧杯身，橙汁从吸管里挤了出来，顺着盖儿流了一手。
    “嗐！”夏远舟吓一跳似的，“我说什么了，这么大反应。”
    “没。”陈漾看着手上的橙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夏远舟啧了声，放下奶茶，往奶茶店走去。
    “等我一下。”
    陈漾捧着橙汁看着夏远舟快步走到奶茶店，对营业员姐姐笑着说了什么。
    你这几天都在避开我。陈漾脑子里都是夏远舟这句话。
    这话就像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即将被揭穿一样，心慌到想立即当场去世。
    这样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夏远舟发现他的反常。
    不知道夏远舟发现他的反常的反应。
    他垂下眼皮盯着自己手上的橙汁，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是太失败了。
    他的情绪他控制不住。
    他的情感他也控制不住。
    如果夏远舟知道自己……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会不会满眼嫌弃？
    他闭了闭眼睛，现在他也嫌弃自己。
    总是状况百出，让别人难以招架，让自己难以招架。
    “陈漾？”夏远舟拿着纸巾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什么。”陈漾接过纸，看着手里的橙汁一时不知该把它放哪。
    “给我吧。”夏远舟拧眉叹了口气，接过橙汁。
    还好中午之后就没太阳，不然这么坐在这得晒成人干。
    陈漾捧着杯橙汁喝了快半小时了，一直不在状态，好几次夏远舟看他咬着吸管吸橙汁。
    又回到那种状态了。
    夏远舟叹了口气。
    后天是十五天的最后期限。
    他在这其实也没好到哪去，还不如回去。
    至少不用在工地这种脏乱环境里生活。
    舒适的环境能使人心情愉悦。
    广场上的路灯广告牌亮起来的时候，陈漾才回神似的，抬头朝四周看了眼，吃惊道：“天黑了呀？！”
    “昂。”夏远舟说，“坐了快两小时了，还不天黑呀？”
    “哦。”陈漾愣了愣，发现手里的橙汁才喝一半不到。“捂熟了。”
    “是呢。”夏远舟说，“你再坐下去，我也考虑修个仙什么的，好上去看看你在天界做什么？被哪个仙子勾走了。”
    陈漾笑了起来，起身把橙汁扔进了奶茶店旁边的垃圾桶里。
    --

 第57页

    “走吧。”夏远舟说，“你请客吃饭。”
    “为什么要我请客？”陈漾说。
    “我请你喝奶茶。”夏远舟说，“你请客吃饭。”
    陈漾白他一眼：“行吧。一杯橙汁换一顿饭，你这买卖划算。”
    夏远舟哈哈笑着手搭到他肩膀上：“那不是。毕竟傍了个大款。”
    商场四楼一层餐馆，这个时候吃饭的人还不多，他俩一个个看去，回到上来时的店门前时发现手里的菜单得有十几张了。
    夏远舟随意看了眼菜单，低声问陈漾：“吃什么？”
    “不知道。”陈漾把手里的菜单递给夏远舟，“我俩再这样站这，旁边店门口的姐姐得来拉我们进去坐坐了。”
    “啊？”夏远舟抬头店门看去，那个服务员姐姐正看着他俩，热情四溢的介绍本店的特色菜，就差过来拉他俩了。
    但是，他俩都不喜欢。
    “走吧。”夏远舟说，“边走边说。”
    差不多快走一半的时候，两人决定把两人不想吃的菜单扔掉，然后从剩下的里面抽，抽到哪张就去哪家店。
    这大概是夏远舟吃饭吃得最费劲的一次。
    大概陈漾也是。
    两人抽出那张菜单后，就笑了。
    跟两神经病一样，扶着栏杆笑了一通后，直起身。
    往刚才要拉他俩的姐姐的店走去。
    明明都把不想吃的菜单扔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一张这样的。
    明明他觉得陈漾情绪算是控制了，为什么感觉还严重了。
    明明他把夏远舟当哥，为什么会往不可控制的地方发展。
    若是身边有个叫明明的，大概他会很无奈，不要什么都问我。
    菜的味道可以，就是不辣，陈漾跟服务员要了一小碟辣椒酱但带着甜味。
    夏远舟尝了口笑着说：“要不我楼下超市买几颗朝天椒。”
    陈漾放下筷子看着他：“然后走到店门口被人拦下说，本店禁止外带食品。”
    夏远舟笑着点头舀了碗汤放到陈漾面前。
    “汤不错。”夏远舟说，“你多喝点。”
    他们的位置靠着玻璃窗，经过前面他俩一番折腾现在是吃饭的高峰期了，外面人头攒动，夏远舟就那么不经意的一瞥，便瞧见了一个人。
    之前荒地里他认识的说不出名字的那个人。
    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那人被发现也不慌，好像就在等夏远舟一样，冲他比了个手势。
    夏远舟看不出那个手势的意思。
    这人为什么要跟着他？
    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看了眼陈漾，他正低头喝汤并没发现刚才那一幕，不由松了口气。
    李铭文的事还没得到解决。
    已经连累到他身上了。
    如果真有什么麻烦了，他到反而不怕了。
    就是怕牵连陈漾。
    还好后天陈漾就回去了。
    回去吧。
    之前还些担心，现在他有点心急，希望陈漾妈快来接。
    “陈漾。”夏远舟看着陈漾说。
    “嗯。”陈漾放下筷子，对夏远舟笑了笑，“我知道。后天我就回去了。”
    不知为何听到陈漾说要回去，心里有丝不舍。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夏远舟说，“或者我去学校看你。”
    陈漾笑笑，向一旁服务员招手。
    “会的。”陈漾拿出手机，盯着屏幕没看他。
    出了商场，夏远舟小心地朝四周看看了，人群后面，广场的某个灯柱后面，或者花坛后面。
    哪哪都感觉有人盯着。
    夏远舟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放松，太紧张了反而影响判断。
    晚上有风，这会出门散步的人很多，广场一边有人拿着音响跳广场舞。
    就在一个大妈身后的不远处，夏远舟再次看到了那个人。
    蹲在一边的巨型娃娃前，正看着他们。
    不知是他眼花还是什么，夏远舟看到那个人冲他笑。
    “陈漾。”夏远舟拉住正往那边走的陈漾，“我们走那边吧。”
    陈漾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夏远舟快速地朝四周看了眼，指着身后的鸡排店说：“我想吃鸡排。你要吗？”
    “刚没吃饱？”陈漾看他一眼问。
    “是。”夏远舟笑了笑，拉着陈漾往那边走。
    陈漾看着夏远舟，从吃完饭后就一直怪怪的，总四处瞄，就好像过年要扒活的人一样，在人群里搜索目标。
    “哥，”陈漾停下脚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夏远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愣征了下,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我好像看见之前荒地的其中一个人。”
    “他们跟踪我们？”陈漾吃惊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在餐馆对面看着我们。”夏远舟回过头看向刚才那人待的地方，那人已经没了踪影，“刚就在那边，阿姨们跳广场舞的地方。”
    “是黄毛的事没得到解决吗？”陈漾拧着眉，朝四周看了看。
    “估计是吧。”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想起之前那晚陈漾说的那句，他们在跟踪我们，当时从他角度想是不可能的，他又没钱，也就忽略了陈漾，现在想来，后瘠薄顿时凉飕飕。
    他有些紧张地拉了一把陈漾，低声说：“可能冲你来的。”
    --

 第58页

    “什么？”陈漾说，“什么意思？”
    “我说万一。”夏远舟说，“陈漾，你以前有遇到过这类似的事情吗？”
    陈漾想了想说：“没有。”
    夏远舟叹了口气，拍了拍陈漾的胳膊：“我不放心，如果真冲你来，出什么事我真的……”
    “没事。”陈漾笑了笑，“我家还不至于富到遭人绑架的地步。”
    “嘶……”夏远舟瞪他一眼，“小心为上。”
    “嗯。”陈漾点了点头，“那就回去吧。”
    夏远舟拉住往前走的陈漾，看着他说：“回你家！！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回我家？”
    他虽然做好了后天要回去的准备，留在夏远舟身边只会让他越陷越深；但突然听到现在就让他回去，有些让他难接受。
    心口跟压了块石头似的，重到难以呼吸。
    “我跟你一起。”夏远舟说，“打车。”
    现在这个时间，他妈应该还没回家，家里有阿姨，也不会太打扰；但回家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就涌了上来。
    夏远舟在路边叫了车，把陈漾塞进车里后，站在车门边往四周看了看，然后钻进车里。
    好在司机是个女的，这让他放下不少心。
    或许电影看多了，夏远舟时不时往回看，看有没有车辆一路尾随。
    “哥。”陈漾拍了下不停往后看的夏远舟，“是不是感觉很刺激。”
    “嗯？”夏远舟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刺激什么？”
    “电影里执行某个秘密任务。”陈漾也往后看。
    夏远舟笑了起来，还真是。
    太紧张了。
    陈漾跟司机报了家里的地址，一路开到他家小区门口，下车后也没相同的车尾随而来。
    夏远舟蹲在路边一通笑。
    跟神经病一样。
    这一整天。
    陈漾手搭在夏远舟肩膀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哥，我俩是不是有神经病。”
    “大概有……”夏远舟说，“不然现在在干嘛。”
    小区很高档，保安的制服都透着一股有钱的气味，陈漾没拿门禁卡，而这里的保安只认门禁卡不认人。
    “怎么办？”乐了一通后，夏远舟看着陈漾说，“要不打电话给你妈？”
    陈漾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胡姨。”陈漾说了声，“我现在在门外，嗯，进不去，你能出来帮我开下门吗？”
    夏远舟往小区里看了眼，什么也没瞧见，被门口巨大的假山挡住了。
    “等两分钟。”陈漾挂断电话说，“有人来开门了。”
    胡姨在他家做了很多年，刚问了她，他妈还没回，今晚有应酬估计会很晚。
    陈漾心里松了口气。
    他不想带夏远舟第一次回家就被他妈破坏气氛。
    但很快又感觉难受和恐慌。
    夏远舟送他回家，然后就会走。
    走了之后，也就天天看不到他。
    情绪控制不住了怎么办？想他了怎么办？
    一边想待在夏远舟身边，一边又想避开他。
    两种感受快把他分成两半的时候，胡姨来了。
    从陈漾出事后就一直没见到他的胡姨激动的像找到自家走失的傻儿子一样，眼眶都红了。
    “小漾，”胡姨拉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还疼吗？”
    陈漾笑着抽手说：“没事了。胡姨。”
    怎么到陈漾家的，夏远舟没太多印象，在小区里七拐八绕的，灯光又很昏暗，完全分不清方向。
    陈漾让胡姨自己去忙，拉着夏远舟上了楼。
    房间很大，但装饰很简单，显得空荡荡的。
    “这里我的房间。”陈漾站在门口有些局促道。
    “嗯。”夏远舟说，“跟我想象的有点出入。”
    “你想象的是什么样？”陈漾打开旁边一扇门走了进去。
    夏远舟跟了过去，站在门边。
    这是一个小衣帽间，衣服不多，架子上摆了许多的奖牌。
    “要进来看看吗？”陈漾拿了件T恤。
    夏远舟靠着门框，下巴抬了抬，问：“这都是你参赛得到的？”
    “嗯。”陈漾递给他一件睡衣：“我没吹牛吧。”
    “何止呀，”夏远舟说，“简直是牛大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7 00:00:00~2021-11-08 19:0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括号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跟他无关
    夏远舟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着楼下被绿植挡住不太明亮的路灯，有车灯从远而近照过来，然后又消失。
    陈漾缩在沙发的另外一边，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发呆，快半小时了。
    夏远舟看了眼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
    楼下响起汽车鸣笛声，陈漾像似被吓了一跳似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鞋都没穿，站在落地窗前往楼下看。
    “我妈回来。”陈漾转过头对夏远舟说。
    夏远舟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从车里走出来的人，似乎感受到目光，陈漾妈抬头朝二楼这边看了眼。
    陈漾往后退了一步，坐回到沙发上，愣着没动。
    --

 第59页

    夏远舟不知道陈漾回到家之后会这样的一种状态，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办。
    门被扣响，夏远舟看了陈漾几秒，走过去开了门。
    “阿姨。”夏远舟笑了笑。
    可能今晚有什么重要聚会，陈漾妈一身珠光宝气，她朝夏远舟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沙发上的陈漾，犹豫两秒走了过去。
    “漾漾，”陈漾妈手搭在陈漾肩膀上，轻声喊他一声。
    陈漾过了好几秒后才表示似的冲他妈笑了笑。
    “这十几天你又瘦了。”陈漾妈坐到沙发上，“回来了就好。”
    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陈漾没说话，夏远舟更不会说话，陈漾妈说了几句也没再开口，坐了一会儿脸上带着一丝烦躁出了门。
    夏远舟走到陈漾身边坐了下来，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看着他。
    “我还行。”陈漾声音有些哑。
    “嗯。”夏远舟说，“我知道。”
    “哥，”陈漾慢慢靠了过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你明天就回去了吗？”
    夏远舟张了张嘴，过了好几秒开口道：“不回。”
    “不放心我吗？”陈漾盯着夏远舟的下颌，这样的距离太近，夏远舟体温传在他的脸上微微发痒。
    灯光从侧后方照过来，陈漾伸出手指在夏远舟的喉结上点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坐离了一段距离。
    夏远舟摸着自己的喉结，转脸不解地看向陈漾：“怎么了？”
    “没。”陈漾笑了笑，“困吗？”
    “还行。”夏远舟挺想不明白的，照陈漾妈刚才的态度，到底是高兴还不高兴。
    高兴吧，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高兴的表情。
    不高兴吧，每天询问陈漾的情况，还一副无比担忧的语气。
    “我妈今晚生意肯定没谈拢，”陈漾看着他说，“她没谈拢就没什么心情管我，我习惯了。”
    夏远舟叹了气，坐了过去抱住他说：“没事没事。”
    陈漾伸手也抱住他，点点头。
    “哥，”陈漾说，“就这样抱会我吧，我不想说话。”
    “好。”
    楼下摔了什么东西，很大一声清脆声，接着就是陈漾的嘶喊声，夏远舟心下一惊，鞋都没穿从床上蹦起开门跑了出去。
    “陈漾！！”夏远舟几乎是飞奔下的楼。
    陈漾坐在地上捂着头被他妈搂在怀里。
    临睡前陈漾说下楼倒杯水，他不知道这短短两三分钟陈漾受了什么刺激，反应如此之大。
    “漾漾！！”陈漾妈眼眶有些发红。
    陈漾依旧在嘶喊，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陈漾！！”夏远舟把陈漾从他妈怀里拉出来，抱着摸着他的背，“冷静，冷静，放松点，好不好。”
    血从陈漾指缝中流了出来，一旁的胡姨尖叫一声：“血。”
    玻璃残渣扎进去挺深的，夏远舟□□的时候，心跟着抽搐了下。
    他就不该把陈漾送回来。
    陈漾躺在沙发上目无焦距的盯着天花板，一点反应也没有。
    陈漾妈联系了医生后，皱着眉对夏远舟说：“你不是说他有所好转了吗？怎么回到家突然就这样了？“”
    夏远舟瞪大眼睛看着陈漾妈，感觉挺不可思议：“阿姨，这个你不应该问我呀。”
    “什么意思？”陈漾妈愣了下，摆了摆手，不耐烦道：“算了，就不应该指望你。”
    夏远舟被气笑了：“我送他回来之前他都好好的，直到下楼都挺好，怎么单独和你相处他就成这样了？阿姨，陈漾是你亲生的吗？我从没见过哪个亲生母亲把自己儿子逼成这样？”
    陈漾妈愣了愣，怒道：“你闭嘴，给我出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不说完，夏远舟都替自己委屈：“他才好，你就不能少说点刺激他的话吗？你觉得事业做这么大就很了不起吗？这些话本来不该我说，也轮不到我说，但我挺心疼陈漾的，你去看看他房间里那些奖牌，你是不是感觉特别有成就感？他不是你的附属品，他是个独立体，然后再是你儿子，你把陈漾当成一番事业来培养是不是太过于苛刻了，说句不好听的，阿姨！陈妈妈！哪怕你富到当上大平洋彼岸漂亮国的总统也不关陈漾什么事，与他而言顶多多个头衔，他是漂亮国总统儿子，还可能因为这个头衔苦恼不已因为那不是他想要的。”
    陈漾妈脸色铁青，在商业界一向雷厉风行的她，居然被一个小年青说的哑口无言，她揉了揉太阳穴，喝道：“胡姨，送客。”
    一吐心中恶气，夏远舟觉得身上掉了什么东西似的，顿时轻松了不少，也不在乎陈漾妈的态度了。
    “不用，”夏远舟说，“我去跟陈漾道个别。”
    夏远舟原地站了几秒，调整了下呼吸，刚太激动了，不过挺爽的。
    不知陈漾有没有听到，他希望他听到。
    “陈漾，”夏远舟拍了下陈漾的脸，轻声说，“陈漾，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陈漾没反应，夏远舟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准备上楼把自己的衣服换回来好离开。
    衣角被人拉住了。
    “陈漾！”夏远舟回头惊喜道。
    陈漾只是拉着他的衣角，眼睛依旧没有焦距。
    “松手。”夏远舟凑到他面前，低声道，“陈漾，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

 第60页

    一点泪从陈漾眼角流了下来，夏远舟心跟什么东西扎了下，抽着痛，他握了握陈漾的手，帮他擦掉泪水。
    “你手有伤，”夏远舟坐到沙发上，“松手好吗？”
    陈漾直愣愣地盯着他，依旧不撒手。
    夏远舟看了眼陈漾他妈，脸色也依旧不好，坐在一旁沙发上，皱着眉看着。
    “阿姨，”夏远舟犹豫两秒，“你能过来让陈漾松手吗？这样我好走呀。”
    陈漾妈走了过来，弯腰在陈漾耳边低声道：“漾漾，你松手好吗？你的医生马上就来了，他有事让他走吧。”
    夏远舟感觉衣角反而拽得更紧了，先前清理好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夏远舟皱了皱眉，轻声道：“我不走，陈漾，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陈漾才微微点了下头。
    医生给陈漾看病的时间挺长的，夏远舟靠着房门边拿着打火机在指缝间转着，想抽烟，但得忍住。
    陈漾妈抱着手臂坐在二楼客厅，脸色依旧不太好。
    门打开了，医生看着夏远舟说：“他想见你，别刺激他。”
    夏远舟站直身子收起打火机，冲医生点了点头：“好，谢谢。”
    陈漾靠在床上，见夏远舟进了来，声音里全是委屈：“我还以为你走了。”
    夏远舟坐到床边，拿着陈漾的手看了眼：“你没同意，不敢。”
    “谢谢。”陈漾说，“我……”说着情绪似乎又激动了起来。
    “放松。”夏远舟拍了拍他的手背，“慢慢来。”
    陈漾凑过去一把抱着夏远舟，沉默地点了点头。
    慢慢来是个挺敷衍的词，有些事可以慢慢来，比如感情，有些事却不可以，比如情感。
    陈漾对夏远舟情感发展太迅猛让他大吃一惊，更让他搓手不及。
    这几天因为这事，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回到家后一想起夏远舟会离开他便无法自拔。
    刚医生跟他说的，要学会控制。
    他可能就不会控制，才会一二再再二三的在夏远舟面前失控，挺丢人的。
    “哥，”陈漾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没用？”
    夏远舟摸着他的背，垂眸低声道：“怎么会，这话我对你不只说一遍吧，你很优秀，没人说你没用。”
    陈漾脸闷在他胸口，在夏远舟以为他快把自己闷死想拉开他的时候，陈漾说话了。
    “刚楼下，我摔杯子的地方。”陈漾停顿了下，“我妈跟我爸在打电话。”
    “怎么了？”夏远舟问。
    “以前他俩在哪说，我这么笨随谁？”陈漾坐了起来，笑的有些无力，“刚那一瞬间想起我感觉天眩地转，无数双手把我往地下拉，我无法控制自己。”
    夏远舟倒抽了口气，忙拍着陈漾的背，安慰道：“知道知道，你很努力了，别自责。”他没想到这就是陈漾的心结，长期得不到父母认可就算了，还要这样打击，不知道他们像陈漾这个年纪能厉害到哪去。
    “你可以忽视他们的态度。”夏远舟说，“你比他们厉害多了，等你到了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可能就不只这点事业了。”
    陈漾笑了笑：“嗯，今晚早点睡可能事业就更大了。”
    夏远舟笑着叹了口气。
    门被轻轻叩响，陈漾朝门口看了眼，收了笑容。
    陈漾妈换了一身衣服，端着水杯走了进来，朝夏远舟扫了眼。
    夏远舟站了起来，对陈漾说：“我出去抽根烟，你跟你妈聊聊吧。”
    陈漾没任何表示，只是看着他。夏远舟有些无奈，只好退了几步，站到落地窗边，看着外面。
    夜有些深了，楼下的灯似乎睡着了，底下漆黑一片。
    “漾漾，”陈漾妈把水和药放到床头柜上，坐了下来，“妈妈哪做的不对，你直接跟妈妈说，别突然这样吓我行吗？”
    “对不起。”陈漾说，“我不是故意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也有小10万字了，想问问在看的小可爱对文的剧情和人设有什么看法？
    有热心的小可爱给说说吗？
    看同期作品人家上一个榜都入了v我才一百都不到的收藏。写得到底是有多差？灯下黑的感觉挺难受的。
    不过，很感谢一直再追文的小可爱！！！感谢！
    感谢在2021-11-08 19:02:58~2021-11-13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心向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别学他
    夏远舟扛不住困意先睡了，但并没睡很实。陈漾靠坐在床上，盯着天花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拍灭了灯。
    睡不着的时候闭上眼装睡就睡着了。
    这是夏远舟跟他说的。
    医生开的药只能让他有点睡意，但睡不着。
    他侧身往夏远舟身边靠了靠，闻着他的气息，感觉比吃药还有用。
    夏远舟跟他妈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很感动。
    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去抱着他，亲……
    他用手指碰下自己的唇，犹豫了几秒，伸过手摸住夏远舟的脸。
    一秒。
    大概就一秒，一秒像有一股真气，延着他的手指神经末梢一路蹿进大脑，在脑海中炸起了烟花，伴随而来的是某种不可言喻的紧张而兴奋的反应。
    --

 第61页

    他迅速缩回手，心脏都快跳出胸腔，脸不知道会不会跟那天喝酒过敏一样，红得不像话。
    他的动作很轻揉了，但还是惊醒了夏远舟。
    “还睡不着。”夏远舟摸了下自己的脸，刚睡梦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速地贴了下他的脸。
    幸亏熄了灯，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脸会这么红。陈漾深呼吸了口气，努力压着声音里的颤抖，过了好几秒才开口：“吵醒你了？”
    “没。”夏远舟说，“我有点认床。”
    “我也有点。”陈漾说，“床垫太软了。”
    夏远舟笑了起来，手伸到陈漾手臂上摸了摸：“自己的床还生疏了呀？”
    “习惯了硬床板。”陈漾说。
    “要不睡地板？这样感觉像睡工地的床板？”夏远舟笑着说。
    “那起来吧。”陈漾拍开灯，站了起来。
    夏远舟打了个哈欠，下了床。
    晚上没有月亮，倒难得是满天星，两人靠着沙发腿坐在地，看着星空，沉默了好一会。
    “我以前总想用手机拍下星空。”夏远舟伸直长腿，双手食指和大拇指相错成个小方框，“从来不知道手机像素是拍不到了。”
    “相机可以。”陈漾说。
    “是，”夏远舟笑了笑，“有一阵子我们班有个土二代他考试进步了二十名，他爸给他买了单反，天天拿到班里引来一群女生围观。”
    陈漾笑了起来：“好傻。”
    “是傻。”夏远舟偏过头看他一眼，“但确实挺让多数人羡慕的。”
    “哥，”陈漾说，“你要吗？”
    夏远舟愣了愣，手搭到他肩上笑了起来：“不，我看不上，我跟我一个哥们觉得那不是最牛的东西，我俩有更大的目标。”
    陈漾想了想说：“无人机吧。”
    “是。”夏远舟手指勾着陈漾一缕头发，打着圈玩，“你观察太仔细了。”
    “逛了一下午，衣服鞋子装饰你眼睛没停留过十秒以上。”陈漾说，“唯独门口那个无人机广告。”
    “嗯。”夏远舟笑着点点头，“攒了好久的零花钱，才攒到一半不到。”
    “那买到了吗？”陈漾看着他说。
    夏远舟淡淡笑了下，抬头望着星空没说话。
    陈漾没往下问，结果他已经知道了。
    有些东西用尽一切努力想得到却最终没能得到。
    这大概就是遗憾。
    一瞬间他有种强烈的念头，他不想跟夏远舟只是这么短暂相处，只是维持现在这种关系。
    他第一次觉得人生不能留遗憾。
    他站了起来，垂眸看着夏远舟。
    外面很亮，光从落地窗照进屋里，跟铺了层银粉似的，夏远舟就在这团银粉里，亮着光。
    “哥，”陈漾说，“我想停药。”
    夏远舟抬头看着他，愣征那么几秒：“好，不过先问医生。”
    “好。”陈漾忽然弯腰凑近夏远舟的脸，然后倏然直起身，局促道，“我去上个厕所。”
    夏远舟看着陈漾有些奇怪的行为，茫然道：“开灯呀，小心手伤。”
    什么时候睡着的，夏远舟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盖着毯子，环顾四周陈漾不在房里。
    他坐了起来愣神一会儿，才起身。
    手机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把夏远舟刚睡醒的那点混沌劲儿全吼跑了。
    他拿起手机点了接通。
    徐舒渝提着嗓子喊道：“夏远舟，你他妈的终于接电话了。”
    “我刚醒。”夏远舟拿离手机一段距离，“这么早打电话干嘛？”
    “瞎了你的狗眼。”徐舒渝道，“睁大你的眼看看现在几点，我早上八点就给你发了信息，让你来机场接我，现在呢，我他妈在机场望穿秋水也没看到你人影。”
    夏远舟看了眼时间，有点吓一跳，很少能睡这么晚的。
    都快十一点了。
    “昨晚睡得晚，没看到。”夏远舟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你现在还在机场吗？我来接你。”
    “我谢谢您呢。”徐舒渝说，“我自己打车回酒店，不麻烦您。”
    “啧，”夏远舟看着洗漱台上的新牙刷，嘴角勾了勾，“中午出来吃饭吧，我请客。”
    “哎哟，那多让您破费呀。”
    “狗东西。”夏远舟笑骂道，“你还有完没完？”
    “心里有气。”徐舒渝哼了声，“行吧，餐厅我定，定好后给你发位置，你可千万别迟到，否则死！定！了！”
    “行，不迟到。”夏远舟挂断电话。
    洗漱完出来，陈漾戴着耳机闭眼盘腿坐在沙发上，夏远舟甩了甩手上的水，有点想笑。
    陈漾这样看着真在打坐。
    “修仙呢？”夏远舟坐了过来笑着说。
    陈漾眼开眼，摘掉耳机递到夏远舟面前：“听音乐呢，医生给的，要一起吗？”
    夏远舟看着陈漾一身装扮，有些意外：“你这是从外面回来？”
    “刚从医生那回来。”陈漾说。
    陈漾今天的情绪看着还可以，昨晚说他想停药的时候，夏远舟并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么久了，陈漾的情绪一直得不到好转。
    停药也并非易事，夏远舟知道陈漾每天控制情绪有多辛苦。
    “中午我可能要出去吃饭。”夏远舟说，“我一哥们来了。”
    --

 第62页

    “是昨晚你说和你一起存钱买无人机的那个？”陈漾问。
    “嗯。”夏远舟说，“医生怎么说？”
    “暂时还不能停，”陈漾说，“不过慢慢可以减药，主要还是要自己控制和自我疏导。”
    夏远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
    陈漾站了起来：“我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出去吃饭吧。”
    徐舒渝发来的地址离陈漾家挺远的，商业广场一个挺高级的西餐厅。
    夏远舟看着地址给徐舒渝回了个向下的大拇指。
    徐舒渝秒回：“你自己说请客的，后悔晚了。”
    夏远舟回了个笑脸外加一句：“不后悔，等下见。”
    陈漾收拾妥当后，已经十一点半了。
    夏远舟不知道陈漾在他没醒之前是不是跟他妈聊过，他妈见他不似昨晚那样，缓和了不少，夏远舟并不在乎她的这个态度，等下出了这个门也不会再踏进来。
    他朝陈漾妈打了声招呼，走到门口等陈漾出来。
    陈漾今天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出门的时候还哼着小调。
    夏远舟第一次听到陈漾唱歌有点吃惊，立在旁边看他好一会，说：“陈漾你还会唱歌呀？”
    陈漾看着他，一副你说什么傻话的样子：“你不会？”
    “我……”夏远舟笑了起来，“会，但怕你承受不起。”
    “是别人唱歌要钱，”陈漾低头看了眼手机，“你唱歌要命吗？”
    “差不多。”夏远舟笑着说。
    出门就司机接送是什么感觉，夏远舟没体会过，以前他哥在的时候，也没司机。现在感受了一次。
    挺享受的。
    路上夏远舟的手机快被徐舒渝给打爆了，陈漾摘掉耳机一把拿过夏远舟的手机，强行关了机。
    “欸…”夏远舟来不及阻止，“关机等下怎么找他？”
    “到了再开机。”陈漾说，“你朋友是不是跟蚊子一样。”
    “差不多。”夏远舟说，“有时候是。”
    到酒店的时候，跟徐舒渝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夏远舟只能唉唉唉叹着气，耐着性子听着徐舒渝的狂轰乱炸。
    “叔，”陈漾深吸了口气，打断徐舒渝的话，“你口干吗？”
    徐舒渝盯着陈漾快半分钟，才听错了似的看着夏远舟说：“他叫我叔？”
    然后转过头看着陈漾：“你叫我叔？”
    也不怪陈漾叫他叔，徐舒渝从小就长得过于着急，现在又打扮得一副精英模样，西装革履的就更像。
    夏远舟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半晌答不上话来。
    “你眼睛没问题吧。”徐舒渝瞪着陈漾说，“我哪点跟叔叔沾上边了？”
    陈漾把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员：“全身上下。”
    “靠！”徐舒渝说，“我的暴脾气，我也是不跟小孩计较。”
    夏远舟收了笑，在徐舒渝手臂上甩了一巴掌：“得了，你现在这人模狗样的，升职了？”
    徐舒渝嘿嘿笑了声：“是呀，当经理了。”
    “可以呀。”夏远舟有些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下手轻点。”徐舒渝摸着肩膀说，“我肩膀受伤了。”
    “怎么了？”夏远舟扒着他的衣服，“给爸爸看看。”
    徐舒渝拍开他的手：“就……健身房……不小心自己弄伤了。”
    夏远舟看他几秒，笑着说：“狗东西，我早就说过了，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
    “呸，”徐舒渝翻了个白眼，“我真是被健身器材给不小心砸到的。”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夏远舟冲陈漾瘪了瘪嘴说，“你以后可别学他呀，见一个就爱一个。”
    “不会。”陈漾看着夏远舟说。
    你就在我面前，如星辉，如皎月，如夏日熏风，如冬日暖阳。
    “夏远舟！”徐舒渝甩了个眼刀子过去。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了来。
    “好了，好了，吃饭。”夏远舟笑着说。
    服务员递上菜单夏远舟看了眼后就想把徐舒渝那狗东西拖出打一顿，当菜端上桌的时候，他想把徐舒渝拖出去打一顿念头格外迫切。
    贵不说，份量还小的可怜。
    雪花牛扒就那么一小块，切两刀就没了。
    夏远舟想这一顿西餐钱去吃中餐，满汉全席都能吃半席了吧。
    他是个地道中国胃，实在是吃不出西餐到底哪里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感谢在2021-11-13 08:40:51~2021-11-14 10:0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非常非常不爽
    “来82年的拉菲，碰一个！”徐舒渝端着酒杯晃了晃，冲夏远舟挑了下眉。
    夏远舟：“……你下午回家吗？”
    徐舒渝喝了口酒，拿腔拿调地看着夏远舟说：“我没清楚，请再说一遍。”
    夏远舟端起酒杯伸到徐舒渝面前，皮笑肉不笑：“来，我敬徐总，一口气干不完不是中国人哇。”
    徐舒渝瞪了夏远舟两秒，然后笑道：“靠，你配合一下，会死呀。”
    “你不是升个职嘛，是不是家在哪个发方向都不知道了？”夏远舟放下酒杯，“你是不是觉得走到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了呀？”
    --

 第63页

    “不能。”徐舒渝说，“你就非要这么打击我么。”
    夏远舟喝了口啤酒，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中餐好。
    啤酒比红酒差吗？
    小龙虾比牛排差吗？
    不能呀，必须是人间美味。
    “我说你也真是，好好西餐吃着吃着非要来下馆子。”徐舒渝喝了口酒，“你就是……”
    “你可以不吃呀。”陈漾突然说道，“看你吃的挺香的。”
    徐舒渝：“……”
    陈漾坐在旁边一直安静吃虾，他要是不说话，徐舒渝差点就以为这桌只有他们两人。
    “嘿。”徐舒渝瞪着陈漾，“你这孩子，我的暴脾气。”
    “是呀，你不吃得挺香么。”夏远舟重复一句。
    徐舒渝：“……”
    还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他就想过过戏瘾，怎么就这么难。
    “狗子，你变了。”徐舒渝委屈巴巴地看着夏远舟，“从前你是如此的真诚，如此的……”
    “行了行了。”夏远舟往他嘴里塞了个虾尾，“闭嘴吃饭吧。”
    夏远舟靠着椅背盯着桌上的啤酒瓶有点发晕，很久没这么敞开喝过了。
    包厢里的冷气呼呼吹着，有种酒足饭饱的魇足感。
    陈漾问服务员要了壶茶，倒了杯递到夏远舟面前，柔声道：“哥，喝茶。”
    夏远舟转过头冲他笑笑：“谢谢。”
    陈漾愣了下，这是夏远舟第一次对他说谢谢，虽然是很平常的语句，陈漾却听出了一丝疏离感。
    这是打算不再管他了吗？
    “你……”陈漾调整了下呼吸，看着夏远舟话没往下说。
    “嗯？”夏远舟喝了口茶偏过脸有些茫然地看着陈漾。
    “没事。”陈漾笑了笑。
    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徐舒渝趴在桌上像似睡死过去一样。
    直到服务员来敲响包间的门，三人才魂附体般反应过来。
    从馆子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热浪让三人急忙又退了回去。
    “我叫司机来接吧。”陈漾拿出手机。
    徐舒渝一滩软泥似的靠在夏远舟身上，带着几分微醺说：“不用，我们打车去酒店，离这不远。”
    夏远舟偏了下头，手撑着徐舒渝的脸往后推了推，一脸嫌弃地说：“喝点啤酒也能醉成这样，把你的丑脸离我远一点，我刚吃饱。”
    徐舒渝闭眼笑笑，指着夏远舟说：“小孩，我跟你说，夏远舟以前喝醉就脱衣服喝歌。”
    陈漾听完夏远舟那句谢谢，一天努力控制的情绪一下就失了控，他低头拿着手机愣愣出神，猛地听到这句，抬起头看着夏远舟，眼神里满是这是真的吗？
    夏远舟一把甩开徐舒渝，冲陈漾笑道：“别听他胡说八道，哥我这么睿智的人怎么会闹这么低智的笑话。”
    “哦。”陈漾笑了笑。
    家里的司机恰好打电话过来，询问陈漾这边是否需要接。
    陈漾看了眼夏远舟：“嗯，我发位置给你。”
    午后外面没什么人，来这吃饭的出门就被车接走了，夏远舟靠着饭馆门叼着烟眯缝着眼看着外头发白的阳光，半晌才回头看向陈漾。
    “陈漾，”夏远舟说，“中午吃药了吗？”
    陈漾看着手机头也没抬：“吃了。”
    夏远舟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等下不回我那去了？”陈漾抬头看着他。
    夏远舟愣了愣，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是这样想过的。
    现在陈漾这样问他，他却又有点犹豫。
    “嗯。”夏远舟说，“你也别回去了吧，去酒店住，徐经理买单。”
    陈漾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涩，他迅速低下头有点想哭。
    “干嘛？”夏远舟看着他，“中午到底吃没吃药？”
    “吃了。”陈漾说。
    夏远舟拍了拍他的背，叹了口气。
    司机没耽搁几分钟就到了，夏远拉开车门让陈漾上了车，自己也钻了进来。
    车子发动的时候，听到车外面有人大喊了声：“夏远舟，你大爷的！”
    猛地才想起徐舒渝。
    夏远舟在徐舒渝的骂骂咧咧中靠着椅背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住，实在是太好笑了，肚皮都笑痛了。
    “笑死你得了。”徐舒渝从副驾驶转过头来，抱怨道，“你俩真的是，跟小情侣似的，眼里还有没有别人呀。”
    “没有。”夏远舟笑道，“我真的，徐舒渝，你也有今天呀。”
    “夏远舟，我发现你心眼真他妈的太小了。”徐舒渝用大拇指指甲盖扣着小拇指比了比，“怀恨于心这么多年。”
    “对呀。”夏远舟挑了挑眉，摸着胸口，“哎哟，真的，心里舒畅哇。”
    “我真怀念当初我们相识的时候。”徐舒渝痛呼疾首，“那时我俩还是那么懵懂又单纯。”
    “靠……”夏远舟往前座椅背拍了一掌，“闭嘴吧，你还单纯？高二就把校花泡了，你别侮辱单纯二字。”
    “狗子，你变了。”徐舒渝假哭道，“从前你不会这样说我的。”
    “哈哈哈……”夏远舟手背抵着额头，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你从前也没现在这么作呀。”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徐舒渝瞪着他，“我在你的心里大不如从前了。”
    --

 第64页

    “滚。”夏远舟笑骂道，“给你脸了还。”
    “唉，”徐舒渝叹了口气，转了回去，“兄弟如衣服，我就是那件旧衣服呀。”
    夏远舟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停。
    你俩像小情侣似的，你俩跟小情侣似的，你俩……情侣，陈漾整个人都在眩晕中，心跳的都快赶上高铁了，从前看书看到小鹿乱撞这种语句他总不能理解，现在他是真切体会到了。
    哪怕是别人无心随意的一句，都能让他心跳加速。
    手心都冒着汗，他用余光扫了眼夏远舟，确认他没注意到自己才在衣服上搓了搓，
    夏远舟还是发现了自己的紧张手搭到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听点音乐会不会好点？”
    陈漾慌张地点了点头。
    音乐响起的时候，他靠着椅背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
    到了酒店房间陈漾还没能从那种晕乎乎的状态缓过劲来。
    “来这出差几天？”徐舒渝打开房间，夏远舟进去后问。
    “三天。”房间定的是商务套房，挺大的，徐舒渝脱下外套扔到沙发上，然后把自己也扔了上去。
    跟徐叔叔会面后，夏远舟的话匣子就打开开关似的，原本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也分散了。
    他俩有说不完的话题，哪怕徐舒渝总在哇哇乱叫，夏远舟也不觉得烦，时不时还附和几句。
    陈漾坐在一边沙发上，看着夏远舟跟徐舒渝说话，说不上什么滋味。
    非常非常不爽。
    同时又在为自己刚才因为徐叔叔那句话乱了方寸而恼怒自己。
    他木无表情地把脸撇向一边，情绪有些躁动。
    “哦，对了。”徐舒渝站了起来，从行李袋里拿出来个巴掌大小的红色盒子，“这个。”
    夏远舟看着盒子，犹豫道：“这是什么？”
    徐舒渝啧了声：“你生日不是快到了，给你买的。”
    “哦。”夏远舟接了过去，“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得用上红色盒子，连个logo都没有。”
    “要的话我给你手写一个？”徐舒渝说，“盒子我随便配的。”
    夏远舟打开盒子，对徐舒渝翻了个白眼：“你有毛病呀，去年你丫送我个塑料青蛙！今年就送这个？”
    “不喜欢吗？”徐舒渝凑过去把礼物拿了出来，往夏远舟身上比了比，“多适合呀。我可是选了很久呀，每次路过它都是我眼中的最佳主角。”
    夏远舟瞪着他，咬牙道：“你敢不敢送真的？”
    “这不是真的吗？”徐舒渝故作吃惊的样子，“简直以假乱真跟你很配呀。”
    夏远舟抢过链子笑骂道：“滚滚滚……”
    “你什么时候生日？”陈漾看着夏远舟问。
    夏远舟愣了愣，笑着说：“还有一个星期。”
    陈漾挺讨厌过生日的，每年他的生日仿佛是一场商业洽谈会，家里的亲朋好友都带着目地，合作，投资，担保。
    有时他妈会当着他的面跟客人说这些，她说早点弄懂人情世故，商业上的尔虞我诈。
    礼物也收到过很多。
    都是贵而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东西。
    他也没亲手送出过什么礼物，家里老妈会准备，不用他操心。
    还有一个星期准备。
    但他又不知道送什么好。
    他看了眼徐叔叔送的那条假项链，叹了口气。
    夏远舟正准备用那条金灿灿的项链挂徐舒渝脖上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夏远舟拿出手机看了眼。
    陌生电话。
    他叹了口气，点了接听。
    是个女的，声音很是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夏远舟皱了皱眉问：“你是……”
    徐舒渝耳朵凑近听了听，突然尖着嗓子嚷嚷道：“哎哟，哥哥，你弄疼我了。”
    夏远舟斜了他一眼，一脚踢了过去。
    “远舟……”
    对方说的什么，陈漾不知道，只知道夏远舟接了电话后，神色并不太好。
    夏远舟很少几乎没有过很长时间的在人面前情绪低落，也可能平时都藏在心里，这会儿都到了脸上，连徐舒渝都安静了下来，稳重如狗般看着夏远舟问：“出什么事了？”
    夏远舟往沙发背上一靠，偏过头看了眼徐舒渝：“我嫂子。”
    徐舒渝瞪大眼睛，连说两个我靠，才找回词：“她……她来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夏远舟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她说要找我聊聊。”
    “找你聊什么？”徐舒渝说，“当初她把你哥最后一点资金都卷跑了，不然你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还有脸来找你？”
    夏远舟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叼着，没说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徐舒渝看着他说。
    “我能怎么办？”夏远舟掏出打火机，拿在手里转着圈，“她要谈就谈呗。”
    “那你可得小心点呀。”徐舒渝说，“不会又想从你这捞什么好处吧？”
    “捞呗。”夏远舟笑了笑，“只要还能捞得到。”
    “服了你了。”徐舒渝叹了口气，“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夏远舟看着他：“你犯得着支持吗？需要你支持个鬼呀。”
    徐舒渝笑了起来：“欸，我乐意，我就要，我支持你！耶耶耶。”
    “你贱不贱呀。”夏远舟笑骂道。
    --

 第65页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第36章 他就是家属
    手机传进一条短信，是他嫂子发来约谈的地址。
    夏远舟盯着这条信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复：“知道了。”
    他哥出事之后，他嫂子第一时间变卖公司，把仅剩不多的公司资产卷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远舟至今都没弄明白他哥怎么就……会想不开，公司倒闭了可以重头再来，他完全相信他哥有这个能力。
    有能力的哥哥却选择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这让他很困惑。
    有时候实在想不通就会把他哥的死归根在他嫂子身上，夏远舟知道这只是他对嫂子第一时间消失的忿愤，他哥的死怨不得任何人。
    但如果当初她不卷走那笔资金，家里也不会困难成那样，可以暂缓一段时间，他还可以上完一个大学，现在也有份体面的工作。
    只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想那么多当初也没什么意义。
    消失四年多的嫂子突然找上他，这让他十分不安。
    这个家已经没什么值得让她消失四年再次出现。
    唯一有的就是夏季和夏天了。
    夏远舟想笑，四年里连条讯息都没有，会突然想起儿女？
    虽然她有自己选择今后生活的权力，但她那时的所作所为就挺让人愤怒的。
    “你嫂子跟你约的什么时间。”徐舒渝看着他问道。
    “晚上7点，”夏远舟说，“上饶的一个咖啡厅。”
    “她要是来拿夏天和夏季的抚养权的呢？”徐舒渝说。
    夏远舟拿着烟的手微微一抖，刚才他有闪过这个念头，只是觉得不太可能。现在被徐舒渝说出了口，心还是忍不住往下一沉。
    “夏季倒不怕，都18了。”徐舒渝说，“夏天还没。如果她现在有这个经济实力完全可以把夏天带走。”
    “不行。”夏远舟拧着眉道，“我爸妈会受不住的。”
    徐舒渝看着他叹了口气：“所以你要提前准备应对之策，她若只是想打听下两孩子的近况，那就没事，就怕这个。”
    夏远舟点上烟，沉默地点点头。
    “这样，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徐舒渝说，“以便及时应对。”
    “好。”
    突然一个电话让之前愉快的氛围降为冰点，一时之间都没有话。
    关于夏远舟家里的情况，陈漾知道的也就那么点，现在突然听到这个，让他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找毛病，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帮不上夏远舟什么。
    甚至，他有些羡慕和嫉妒徐叔叔。
    跟他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还非常了解他家的情况。
    他除了给夏远舟一次又一次的找麻烦，就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
    连个生日礼物都无能为力。
    他划拉着页面，没找到满意的答案，有些失望的关闭了网页。
    夏远舟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好，鞋，衣服这些他都并不是很看重。
    陈漾看了眼茶几上放着的那个红色装饰盒，有些失落。
    徐舒渝送夏远舟那条刷金漆的项链，夏远舟看着挺嫌弃的，可是能看得出他很开心。有人每年都能记得他生日，这已经能让人高兴的了。
    可那也只是徐舒渝送的。
    如果他送可能未必能让他这么开心。
    想着心中便有气，怎么他总是做不好一件事情。
    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坐在沙发上一晃眼就过去了，夏远舟手搭他肩膀上的时候，陈漾吓了一跳，他扯着嘴角冲夏远舟笑了笑，之前烦躁低落的情绪瞬间就缓解了许多。
    夏远舟没说话，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很多事情闷在心里就会成结，结成千千结却只要心里那个人在意到，无需言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可瞬间崩解。
    不就一个生日礼物么，不知道就去问呗。
    庸人就喜欢自扰。
    徐舒渝换了身休闲装，这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我们先去吃饭。”徐舒渝说，“免得到时候谈完没胃口。”
    “陈漾，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夏远舟看着陈漾说。
    “烧烤。”陈漾想了想说，“我还没吃过。”
    夏远舟笑着说：“那现在去。”
    “可怜呐。”徐舒渝站在门口用可怜的眼神看着陈漾，无比心疼道，“这孩子真不容易呀，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烧烤。”
    夏远舟甩给他一掌：“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是呀，可怜死了。”陈漾笑着说，“叔叔看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晚上你请客哦。”
    徐舒渝：“……”
    “行。”夏远舟很爽快地替徐舒渝答应了。
    “行你大爷。”徐舒渝骂道，“吃我的，住我的，你抠抠搜搜能娶上白富美吗？”
    “能呀。”陈漾想也没想，“毕竟我哥辣么帅。”
    走出酒店门口的时候，陈漾的电话响了，他拿着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心不断往下沉。
    早上去医生那是老妈陪着他的。
    他想要摆脱心理问题就得面临问题。
    医生跟他聊了很多，他也想了很多。
    老妈有些话是惯于对她自己的严苛脱口而出，伤害也在无意间造成的，他得学会释怀，老妈并不是要故意去伤害他。
    --

 第66页

    但想要缓解这种症状却不是一时。
    尤其是现在，他不想就和夏远舟分开，情绪便有些难以自控，手指划着屏幕点了两三下才接通电话。
    夏远舟凑近他低声说：“不想接就挂了，给她回个信息，说今晚不回去了。”
    陈漾愣了愣，笑了起来：“嗯。”
    烧烤永远不缺粉丝，他们打车走了好几家烧烤店都人满为患，等他们吃上的时候估计约定时间就过了，虽然可见可不见，但夏远舟还是想弄清楚她的目地，只好找了家炒菜馆匆匆吃了饭。
    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咖啡厅很高档，私密性很强。
    夏远舟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给陈漾点了杯牛奶，自己要了杯卡布奇诺。
    徐舒渝拿着菜单看了眼，指着上面一款甜品，对夏远舟说：“要来份甜品吗？”
    夏远舟看他一眼：“刚吃太饱，吃不下。”
    四年不见他嫂子变化挺大的，站在夏远舟面前时，他愣了好几秒才认出来。
    “远舟。”王曼笑着叫了他一声。
    “坐吧。”夏远舟换到隔壁座位上。
    看得出来，这几年王曼过得很好，比以前和他哥在一起时还要精致。
    浑身上下透着贵气。
    “开门见山吧。”王曼坐下来说，“我来找你是想要回夏天的抚养权。”
    虽然之前有过心里准备，但当王曼说出来的时候，夏远舟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这是你想拿就能拿到的吗？”夏远舟有点气愤。
    王曼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慢吞吞道：“你们现在那个家能给他带来什么好的未来，跟着我他会过上更好生活，接受更好的教育，远安去世之后，家还像家吗？夏天还小，不能被你们毁了。”
    夏远舟简直是气笑了，他都想把手里的咖啡往对方脸上泼。
    “被我们毁了？”夏远舟笑了起来，“王曼，你怎么不想当初谁把我哥公司变卖，拿着钱一走了之，不管夏天的死活的？现在……”夏远舟手摊着从上到下比量着王曼，“又傍上大款了吗？所以想起你还有儿女？你脸呢？”
    “我是他亲妈，”王曼看着他，也不恼，“你是他谁呀？这些年你为夏家付出的，那也是回报，回报夏家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但是，你没权利去决定夏天的未来，你已经是这样了，不能把夏天埋没了，那个家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话刚落音，一杯咖啡就迎面泼了过来，王曼惊吓尖叫了一声，引来了服务员。
    “谁给你脸了，在这指手画脚。”陈漾微笑着把空咖啡杯放到徐舒渝面前。
    夏远舟还没来得及生气，就陈漾这一举动给震怔住了。
    徐舒渝瞪着眼睛，好半天才竖起拇指：“干得漂亮。”
    王曼被泼了一脸咖啡又恼又气，瞪着陈漾说：“我要起诉你。”
    “好呀。”陈漾走到夏远舟身边坐下，“正好把当年你私自变卖大哥公司的事一起。”
    “你！”王曼恼羞成怒，“你哪来的？管别人家里的事。”
    陈漾笑着说：“我也是家属呀，夏天还要叫我一声叔呢，不信你问问我哥。”陈漾看着夏远舟。
    夏远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心里给陈漾点了个赞，看着王曼点了点头。
    “他没有难道你有吗？”夏远舟说，“夏天16岁了，他有自己的决定权，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曼用服务员递过来的餐巾纸擦干脸上的咖啡，嗤笑一声：“既然这样，那么我们法庭上见。”
    临走前狠狠剐了眼陈漾。
    直到王曼消失在咖啡厅大门外，夏远舟才猛地一把抓着陈漾抱进怀里。
    他没想到陈漾会替他把咖啡泼了出去。
    挺爽的。
    “哥，”陈漾把脸埋在夏远舟肩膀上，闷声道，“我刚是不是太冲动了。”
    夏远舟拍着他的背，笑了起来。
    “不呀，你要是慢几秒我可能就上手了。”
    “真的？”陈漾闻着夏远舟身上的气味，脸有些发烫。
    刚才确实是太冲动了，他没考虑后果，手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他只知道夏远舟受欺负了。
    他心疼。
    谁都有资格说他，唯独夏远舟面前的那个女人没有。
    “靠，”徐舒渝也走了过来，在陈漾肩上拍了两下，“小弟弟，看不出来呀，挺刚呀。”
    陈漾松开夏远舟，努力压制着乱了节奏的心跳，挑眉道：“不要崇拜我。”
    徐舒渝笑着指了指他：“刚泼咖啡那一下，我都蒙了，果然有些人就不能以成年人理智的方式来相处，爽。”
    夏远舟笑看着陈漾。
    在他的印象里，陈漾因为他父母的原因敏感又自卑，没有安全感，像只小动物需要人保护，现在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陈漾。
    像正在褪去外面一层壳的某种昆虫，变成一个崭新的模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37章 他喜欢什么？
    从咖啡厅出来三个人站在街边的一个广告牌边愣了许久。
    马路上车流如织，霓虹照得让人感觉恍惚。
    夏远舟站在旁边垃圾桶抽完一根烟，重重呼出口气，走到陈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走吧。”
    “走回去？”徐舒渝看着他说。
    --

 第67页

    “你要是愿意走我也不拦着。”夏远舟往前走出几步，“这不让停车你没看到吗？”
    徐舒渝看了看，还真在广告栏边看到一行白色发光小字。
    “靠……”他笑骂了声。
    追上夏远舟，问：“如果王曼真上法院……肯定得通过你爸妈那边。”
    夏远舟斜了他一眼，啧了声：“能安静会吗？”
    很烦，夏天和夏季是二老生活的希冀，儿子已经失去了，不能再把孙子失去。
    王曼一向做事不留余地，她不会去考虑别人怎样，到时候两老人如何承受得住。
    “这事还是得先告诉夏天，”徐舒渝看了眼夏远舟，然后往旁边挪了几步。
    他没有夏远舟高，一起并排走着有点伤自尊。
    夏远舟沉默很长一段时间，进酒店门口的时候，对陈漾说：“你先跟徐叔叔上去，我打个电话。”
    陈漾看着他点了点头。
    徐舒渝不乐意：“嘿！你大爷的叔叔。”
    夏远舟笑了笑，拿着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夏远舟打电话的时间有些长，屋子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聒噪。
    徐舒渝靠着沙发上看着陈漾：“你高三了吧？”
    陈漾抬眼扫了徐舒渝，答非所问：“夏远舟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徐舒渝愣了愣，笑着说：“小朋友，在给老夏准备生日礼物呀？”
    “嗯。”陈漾低头看着手机。
    “钱吧。”徐舒渝坐直身体，“现在他最喜欢钱。”
    “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吗？”陈漾看着他说。
    徐舒渝也看着他，过了两秒移开视线：“你们现在…小朋友都这么拽儿吧唧的吗？”
    陈漾没说话。
    徐舒渝想了想说：“他其实吧，兴趣很广泛，看书，画画，打游戏，摄像，探险……要真说他喜欢什么，哎哟，只能说他博爱，博爱说好听点，不好听的就是渣男。”
    “他曾经和你一起凑钱想买无人机？”陈漾问。
    “昂…”徐舒渝愣怔住，“靠，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呀？”
    “当时还差多少就能买了？”陈漾解锁屏幕，搜索了下价格。
    “啧…”徐舒渝微皱了下眉头，“三五几万吧。主要是我零花没他多，他哥那时在我们县城属于有钱那类吧…你不会是想送？”
    “没有…”陈漾说，“我和你一样，零花不够。”
    “哦…”徐舒渝拉长调，往陈漾那边凑近了些，“你跟老夏有一段时间了吧，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陈漾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徐舒渝嘿嘿笑了两声：“就是他有没有对象啊。”
    “没有…”陈漾垂下眼皮，手指无意识地扣了下手机壳。
    “唉…”徐舒渝略微失望地说，“也对，工地哪有女生，照老夏现在这性格估计找对象也难。”
    “怎么？”陈漾一愣，抬头看着他。
    “没…”徐舒渝摆了摆手，“他自己不愿说的事，我不能说，这打电话真够久的。”
    陈漾看了眼时间，夏远舟已经在楼下快半个小时了。
    “这事如果夏天不同意，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陈漾说。
    徐舒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就怕夏天愿意呀！你不是去过他家么，他家现在那情况，搁我都不愿意待。”
    “没情没义当然会觉得。”陈漾浅笑道。
    徐舒渝：“……”
    好想揍小孩呀。
    “王曼…也就老夏他前嫂子，那女人手段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徐舒渝说，“以前老挑拨老夏跟他哥的关系说一个捡到的别对他那么好，说不定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知是谁一有事自个就先跑了。”
    陈漾只觉一股怒火冲入脑门，他木着脸语气有些狠厉：“是吗？她儿子现在靠我哥养着呢！”
    “可不是呢。”徐舒渝说，“没有老夏他们那个家就散咯。”
    夏远舟从咖啡厅出来后，一直心事重重，神情虽正常，陈漾还是真切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
    烟比平时抽的快。
    可能是经历过重大挫折，他已经学会了将事情藏匿于心，身边也没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陈漾一直明白他在夏远舟眼里只是跟他侄子一样，是个小孩，所以很多时候他不会跟他说太多，也习惯让他去依靠。
    习惯去付出，忘了自己其实也就二十岁出头。
    心尖被人掐了似的，酸软得眼眶一阵发热。
    他突然有些不想面对夏远舟，觉得自己不配去喜欢他。
    给不了他依靠。
    这是最致命的。
    他站了起来，垂着眼皮努力控制声音里的颤抖：“我先回去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没等徐舒渝反应过来就冲出了门。
    徐舒渝张嘴看着房门打开关上，好几秒后才吐出一个字：“草。”
    自己刚也没说什么吧？受那么大刺激？抖成那样？
    这边徐舒渝还在为陈漾的举动费解，夏远舟就推门进了来。
    他朝房里看了眼，问徐舒渝：“陈漾呢？”
    “你刚上来没看到他吗？”徐舒渝看着他说。
    夏远舟拧着眉，急道：“走了？什么时候？”
    “就刚刚两三分钟前。”徐舒渝说，“那小孩也不知怎么回事，说着说着人都发起抖来，然后撒腿就走。”
    --

 第68页

    “啧…你傻逼也不拦着。”夏远舟转身跑出了门。
    “我靠。”徐舒渝追了出来，“怎么了？”
    夏远舟用力点了点电梯按钮：“他情绪不稳定，昨晚还发作过，你怎么不拦着他呀。”
    “我看他一下午都有说有笑的，哪看着像不稳定呀。”徐舒渝震惊道，“而且他走的好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出了门。”
    电梯上来的很慢，夏远舟心急如焚，转身打算跑楼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也不看点了接听。
    “哥。”陈漾声音很低，“我回家了，你别担心。”
    夏远舟提着的一口气，猛地落入胸膛，生生砸出火星：“你回去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知道不知道我有担心！”
    “对不起…哥……我……”陈漾说。
    夏远舟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柔声道：“你现在在哪？”
    “车上了。”陈漾靠着椅背闭了闭眼睛，尽量压制自己不要露出太多情绪。
    “怎么突然回去了？”电梯终于来了，夏远舟犹豫了两秒，走了进去。
    “明天要上学。”陈漾说。
    “上学？”夏远舟微皱了下眉，陈漾有多排斥上学他是知道的。
    那天早上他带陈漾出校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嗯。”陈漾扯了扯嘴角，“哥，医生说要自我控制，自我开导，哥，如果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我…”
    电话一下没了信号，手机里传来忙音，夏远舟盯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几秒，捏了捏眉心，总觉哪里不安。
    出了电梯，快步走出酒店门口，拨通陈漾电话。
    响了好几秒，陈漾才接电话。
    “陈漾，”酒店门口有个很大的喷水池，周围停着不少车，夏远舟扫了几眼，便看到了一个人影。
    靠坐在一辆车前，夏远舟心一下就提了起来，虽然光线不太好，夏远舟还是认出了。
    昨晚跟踪他的那人。
    “哥…”陈漾叫了他一声。
    陈漾一个人回去了，而这个人却守在酒店门外，说明并不是冲陈漾而来，这倒让夏远舟松了口气。
    “陈漾，路上注意安全。”夏远舟朝那人走了过去，“到家给我发信息，晚上睡不着可以找我。”
    “嗯。”陈漾心里暖哄哄地，像被晒蓬松的棉花。
    “挂了哈。”夏远舟说。
    “好。”
    那人见夏远舟向他走来，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夏远舟。
    夏远舟点开录音功能，把手机放回兜里，冲那人道：“你想干什么？”
    对于这么直白的问话方式，那人有些愣怔，他笑了笑：“怕你跑了。”
    夏远舟拧着眉，不明白道：“怕我跑？我为什么要跑？你跟踪我做什么？”
    那人从兜里掏出烟漫不经心地点燃，吸了口吐出一圈烟雾后，说：“你说为什么跟踪你，你心里没数？”
    夏远舟今儿气一直没顺过，这会跟一个跟踪自己人说话，对方还拿腔拿调的，火气一下就冒了三丈，他向前跨了一步，揪着那人衣领，语气十分不悦道：“走吧，去派出所我就能知道你为什么跟踪我了。”
    那人一听派出所神色就有些僵，完全看不到刚才那副随意，你怎样老子都很牛逼的脸。
    “你把东西交出来。”那人道，“不要闹大，对你我都没多大好处。”
    夏远舟手下一松，那人想趁机反制过来，却被夏远舟反手面冲着车身压在车前。
    “什么东西？”夏远舟说。
    “别装傻。”那人也不反抗，反而笑兮兮地说，“李铭文拿了我们老总一个东西，我们搜了他的宿舍和人都没有。”
    “他拿了东西你问我？”夏远舟有些吃惊同时也有些恼火，这些人怕不是脑子都有毛病。“你去问他呀！”
    “他说交给一个最信任的人了。”那人扭头看着夏远舟。
    “放屁！”夏远舟松开那人，退后一步，“我跟他不熟，你别再跟着我，否则警局见。”
    “你看到我那兄弟了吧。”那人笑笑，“知道他犯什么事了么？”
    夏远舟愣了愣，蹙眉看着他没说话，这件事他一直处于没参与又好像参与了一样总有大大小小的跟他扯不清楚的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38章 动了什么坏心思
    当初就不应该接李铭文的电话。
    本来也不想弄明白，现在不想弄明白也必须弄明白了，哪天进局子里喝茶都不知道原因。
    也已经进过两次了。
    “你先告诉我李铭文拿了你们老总什么东西？”夏远舟抱着手臂看着那人。
    那人身高其实跟他差不多，如果动起手来，夏远舟未必能赢，只是他好像完全不想反抗，这让夏远舟稍稍安心了些。
    “一个文件袋。”那人说。
    “那你们凭什么认为在我手里？”夏远舟说，“李铭文从他出事那天起，我就见过他那么一回，估计你们也看见了。为什么你们不直接去问他，而是来问我？”
    “问了，也搜过。”那人说。
    夏远舟似乎明白了什么，看那人两秒，笑道：“我知道了，其实你们一直没确定是谁拿的，所以把在场不信任的人都怀疑上。我看那文件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吧？不然怎么不报警？”
    --

 第69页

    徐舒渝只比夏远舟慢了那么几秒，硬生生等了好几分钟，也不知这酒店什么鬼电梯，上下十分漫长，等他从楼上下来，大堂里没了夏远舟的身影。
    不就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孩么，用得着这么火急火燎的，他走出大门，往广场扫了一眼，夏远舟站在停车场跟什么人说着话。
    “老夏，你跟谁说话呢？”徐舒渝喊了一声，向他走去。
    那人偏头看了眼身后的徐舒渝，大概也不想节外生枝：“你最好把东西拿出来，不然这事没完。”
    说完转身往车后走去，消失在夜色里。
    “咦，谁呀？”徐舒渝搭着夏远舟的肩看着那人刚消失的方向。
    “不知道。”夏远舟脑子里一团麻，他低头捏了捏眉心，在徐舒渝手臂上拍了一掌，“回吧。”
    “不认识你聊那么嗨？”徐舒渝边走边回头看了眼。
    夏远舟没回他，快步往酒店走去。
    回到房间，夏远舟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了会儿，仰头盯着天花板上一盏筒灯，问：“你开房间了吗？”
    徐舒渝洗了澡正吹着头发，风机嗡嗡地声音有点吵：“什么？”
    “我说你开房间了吗？”夏远舟喊了一声。
    徐舒渝关掉吹风机，坐到他旁边沙发上：“开了。你要跟我睡一张床我还不乐意呢。”
    “美得你。”夏远舟伸了个懒腰，“房卡给我，爷爷我要休息去了。”
    “不说说？”徐舒渝靠在沙发，翘着二郎腿看着夏远舟。
    “说什么？”夏远舟看着他说。
    “王曼那事呀，”徐舒渝向他勾了勾手。
    夏远舟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烟盒扔给他。
    “我跟夏天说了，”夏远舟拿着打火机转了个圈，扔向徐舒渝。“夏天的意思是让我别管，他自己解决。”
    徐舒渝点上烟，吐了口烟：“他自己能解决什么？他妈以前那么强势，我敢保证夏天绝对斗不过他妈。”
    “不知道呀。”夏远舟愣怔两秒，“小孩长大了，会考虑事情了。”
    “会考虑了鸡儿。”徐舒渝说，“我看这事，你最好替他们做主，这些年没你，他们…能这么安逸吗？”
    “他要是愿意去，就去吧。”夏远舟闭了上，有力无气道，“谁不喜欢优渥的生活。”
    “唉…”徐舒渝叹了口气，“那你爸妈…会承受得住么？”
    夏远舟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他就担心这个。
    老爸有高血压，不能再受刺激，老妈…夏天要是跟他妈走了，这二老还能挺过去吗？
    “夏天…”夏远舟叹了口气，“他不会跟他妈走的。”
    “希望如此吧。”徐舒渝说。
    “房卡给我。”夏远舟站了起来，看着徐舒渝。
    电话响了起来，是陈漾。
    他点了接通，语气柔和不少：“陈漾，到家了吗？”
    “嗯，刚到。”陈漾那边传来他妈的声音。
    夏远舟坐了下来，声音不自觉地带着笑意：“路上堵车了么？这么晚才到。”
    “没，路上堵车。”陈漾那边传来关门声。
    “嗯。”夏远舟说，“洗个澡好好休息，把药吃了，听会儿音乐，躺下什么也别想。”
    “嗯嗯，好。”陈漾嘴角勾了勾，“哥，晚安。”
    “晚安。”夏远舟挂了电话，抬头一愣，徐舒渝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没见过帅哥呀？”夏远舟翻了白眼，“你有毛病吧。”
    “啧啧啧…”徐舒渝唏嘘，“这还是你夏远舟吗？”
    “不是爸爸我，那是谁？”夏远舟瞪着他说。
    “好好休息…听听音乐。”徐舒渝学着夏远舟刚才说话的语气，“你什么时候这么………啊，你说你是不是…”
    “滚吧你就。”夏远舟向前踢他一脚，“你脑子里能不能少装点水。”
    “那小孩长得是挺帅，干净。”徐舒渝躲了下，“不说话的时候，嗯…挺酷，走高冷风。”
    “你他妈…”夏远舟拽着徐舒渝的手臂往后一拧，“找打！”
    徐舒渝哎哟喊了声，面冲着沙发，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我从没见过你对谁这么温柔过，你说你是不是动心思了。”
    夏远舟愣了愣，松开手在徐舒渝屁股上踹上一脚。
    “没你那么龌龊。”夏远舟捡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根烟，坐回沙发上，“他还是个孩子，你他妈能不能思想纯洁点。”
    徐舒渝甩了甩手臂，看着夏远舟：“是铁子我才说的，你对他有没有冲动？”
    夏远舟点燃烟，眯缝着眼看着徐舒渝片刻：“没有。”
    “你女的不冲动，男的也不冲动…”徐舒渝朝夏远舟那儿盯了一眼，“该不会是不行吧。”
    “靠。”夏远舟骂了句，“爸爸我冲不冲动，需要你知道吗？你他妈一天瞎鸡儿乱关心什么呢！”
    “这是人生大事呀。”徐舒渝说，“将来我儿孙满堂，你却孤寡一生，多凄惨呀。”
    夏远舟皮笑肉不笑道：“祝你三羊开泰。”
    “那小孩…心理疾病很严重吗？”徐舒渝愣了会儿问。
    夏远舟吐了个烟圈，叹了口气：“嗯…很严重的焦虑症，怕做不好，怕他爸妈失望…觉得自己很没用…”
    徐舒渝偏过头看向夏远舟：“说实在的，就你哥出事之后我挺担心你出什么心理毛病的，人怎么就从一个阳光少年变成一个稳重内敛的人。”
    --

 第70页

    “很简单，你要不也出个事，你弟也就稳重了。”夏远舟笑着说。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徐舒渝连忙骂道，“我要是出什么事，第一个哭的人就是你，傻逼。”
    “不呀，我和你弟一起去放烟花庆祝。”夏远舟说着说着就乐了。
    “滚滚滚…”徐舒渝脸都气白了，“两个没良心的。”
    心里全是事，洗完澡夏远舟坐在窗前沙发上看着外面霓虹灯出神。
    每件事他都没有很快的解决办法。
    王曼那边没办法沟通，他爸妈知道后会是怎样，陈漾这边一时无法解决，李铭文那个根本无处解决。
    夏远舟想如果真有命运这一说，大概他的命运多舛吧。
    他长吁口气，点开微信翻到三块的聊天界面，三块给他发了语音通话没接，早上起晚了，下午又一通忙，这会才想起。
    他给三块发了条请假信息，退了出去。
    手机震动了下。
    “哥，睡了吗？”陈漾发了消息过来。
    夏远舟叼着烟眯缝着眼睛迟疑两秒：“没有，要聊会？”
    “嗯…刚吃了药，还没困意。”陈漾说。
    “不急，还早。”夏远舟单手打字，点了发送。
    “哥，我刚问了我妈，其实你侄子那事，就算上诉她的胜诉率不高。别担心，就算打官司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陈漾说。
    夏远舟微微一愣，胸中涌起一阵暖意，就像晚上陈漾泼的那杯咖啡一样，让他措不及防的感动。
    “谢谢。”夏远舟笑着点了发送。
    “明天上学吗？”夏远舟犹豫两秒。
    “上。”陈漾秒回。
    “明早我送你去吧。”夏远舟捻灭烟蒂。
    陈漾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好。”
    幸好胡姨今天没给他换床单，床上还残留着夏远舟的气息，陈漾拿起昨晚夏远舟睡过的枕头，把脸埋了进去。
    想去找夏远舟，想他躺在身边，想他在耳畔的呼吸声。
    耳后一根神经有些不听话，跳跃着沿着后脖颈一路下窜，唤醒了某种不可言喻的冲动。
    幸亏夏远舟没在身边，自己现在这反应一定没脸看。
    他微喘了口气，翻过身，躺着没再动。
    没力气动，整个人跟瘫痪了似的，四肢不听使唤，脑子里空白了好一会，才有点意识。
    啊…好羞耻。
    捞过一旁的枕头遮住脸，憋了好一会儿气才把如擂鼓的心跳平复下来，翻身起床进了洗手间。
    夏远舟一夜没睡好，好像睡了又好像没睡。
    在睡眠和清醒中反复横跳。一会儿梦到王曼追着他要夏天，一会儿夏天跟他说要跟他妈走，他知道是梦，就是醒不过来，好不容易醒来，就听到陈漾在身旁说：“哥，你喜欢我吗？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一下他彻底惊醒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多。
    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有些发黑的眼圈，叹了口气。
    坐在窗边看着路上车辆越来越多，他站起来，给徐舒渝发了条消息，开门出去。
    陈漾一早起来情绪还不错，连对上学那股排斥感都轻了许多，也许知道夏远舟等下送他但一想到等下要见到夏远舟，便想起昨晚的事来，又有点不敢见他。
    他摸了摸发烫的脸，对着镜子拍了拍。
    陈漾，你可得振作。
    夏远舟站在路边，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陈漾打电话，他一般这个时候才睡下不久，打过去一定会吵醒。
    时间还算充裕，他把手机放回裤袋里，手机就响了。
    陈漾的电话打了过来。
    “醒了？”夏远舟笑着说。
    “在车上了，哥。”陈漾声音听着还算轻快，情绪应该还可以。
    “不多睡儿？”夏远舟说，“赶学校去早自习么？”
    “哥，我来酒店接你。”陈漾有些迫不及待。
    “我在酒店前面的一个公交站，”夏远舟说，“我发地址给你。”
    “好。”
    第39章 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漾远远就看到夏远舟站在公交站牌前，修长的腿在等车的人群里很扎眼，可能是感受到了目光，夏远舟也看了过来。
    陈漾探出窗外朝他挥了挥手。
    “哥，”陈漾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等很久了吧？”
    “还行。”夏远舟看了陈漾两秒，“找了地方吃早餐吧。”
    陈漾让夏远舟坐进车里，自己跟着上了车。
    “哥，”陈漾往夏远舟身边靠了个靠，“我…”
    夏远舟以为他对上学排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别紧张。”
    陈漾内心澎湃，刚到嘴边那句我好想你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还没足够的勇气去表白，也没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夏远舟的回应。
    “嗯。”陈漾握住夏远舟的手，摸着他掌心的茧，“哥，你是不是要回去上班了？”
    夏远舟犹豫两秒，点头：“课后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陈漾说。
    车子停在上回夏远舟带陈漾来吃的早餐店，离学校有点绕，陈漾一点也不着急，点了好几样，坐在玻璃窗前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路上来往的车辆，问夏远舟：“哥，上回你坐在哪里？”
    “后面那桌。”夏远舟喝了口粥，“你在车里坐着。”
    --

 第71页

    好似昨天发生的一样，情景历历在目，又好似很久以前的往事，总怀疑它的真实性。
    陈漾捧着杯豆浆，盯着夏远舟的脸喃喃道：“真好，遇见你真好。”
    “嗯？”夏远舟没听清他的话，抬眼看向陈漾，带着询问的语气。
    陈漾慌忙移开目光，耳根顿时烧了起来：“我会好起来的。”
    为了你…
    夏远舟笑了起来：“当然。”
    “哥，”陈漾看着夏远舟，眼神笃定道，“你说过如果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就为你而活，这话算数吗？”
    夏远舟愣了愣，心里五味杂陈：“算，何其幸运。”
    阳光从外面树枝间隙里洒了进来，照在夏远舟对面坐着的少年的眉眼间，熠熠生辉。
    令人怦然心动。
    “点多了。”陈漾有些吃不下了，眼巴巴地看着夏远舟说。
    夏远舟叹了口气，转头跟服务员要了个打包盒：“打包带回去给老徐吃。”
    抵达学校大门的时候，第一节 课已经过半了。
    夏远舟站在保安室门口，冲迟迟不肯进校门的陈漾摆摆手：“少年，再磨蹭可就得下课了。”
    “哥，我…”陈漾手心开始冒汗，“能给个鼓励吗？”
    夏远舟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笑着说：“漾漾，你棒棒喲！”
    陈漾噗嗤笑了声，转身朝夏远舟快步走来，然后抱住他，嘴唇飞速在夏远舟耳边碰了碰，立即松开，跑进了学校。
    夏远舟愕然看着陈漾飞快跑远的身影，摸了下耳垂，刚才那柔软的触感…哑然失笑。
    在校门口站了足足十来分钟，保安大叔从保安室探出头瞅了他好几眼后，夏远舟才决定回酒店。
    看看时间，徐舒渝应该醒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手机响了起来。
    “我说你大清早的人哪去了？”徐舒渝一口不快。
    “给你买早餐。”夏远舟下了滴滴快车。
    “你等下…”徐舒渝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呀。”
    “你吃不吃？”夏远舟啧了声，“你就犯贱。”
    “这不是你的为人呀。”徐舒渝进了洗手间，挤了牙膏咬在嘴里，“而且酒店提供早餐，别说你不知道。”
    夏远舟直接挂了电话点上个根烟，盯着接单车辆离他这儿的距离。
    徐舒渝啃了口包子，端着豆浆，含糊道：“说吧，坦白从宽…”
    夏远舟靠在沙发上，头枕在沙发背上垂眸看着徐舒渝，淡淡道：“坦白个鬼，送陈漾上学，顺便给你带早餐，满意了吗？”
    徐舒渝喝了就豆浆，点点头：“你还真是……上心，不错，赤诚之心陈漾可鉴。”
    “嘶…”夏远舟蹙眉骂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徐舒渝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休息几天呀你？”
    “两天。”夏远舟说，“你来了我不得舍命陪君子呀。”
    “得…”徐舒渝往后一靠，“才两天，你陪个毛线。我等下十点有个会议，直到下午两点才有时间，你自己看着办…”
    去年徐舒渝特意请了两天假陪夏远舟过生日，谁知道这货只玩了一天第二天拉着徐舒渝上工地帮他干活，累的徐舒渝回去一个星期都还没缓过劲来。
    “放心，我保证不回去上班。”夏远舟靠着沙发把腿搭在茶几上。
    “最好这样…”徐舒渝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整理了下领带，开了门临走前说，“欸…你…算了。”
    夏远舟拿着手机抬头看了眼徐舒渝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烦道：“行了，我不走。”
    本来也没打算上班，心烦意乱，一点上班的心思都没有。
    从没这么烦过，就算他哥出事后他也没烦过，因为也无其他选择的路只能闷头前进才会迎刃而解，而现在所有的事好像一个凌乱的线团，以为可以解开，却找不到线头，无从下手。
    夏远舟盯着茶几的一角愣了回神，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犹豫两秒拨了李铭文的电话。
    电话直到挂断也没人接。
    夏远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公司对处理李铭文这事雷声大雨点小，极其敷衍。
    夏远舟总觉得哪里奇怪，可也问不出什么。
    三块肯定不会说太多，毕竟李铭文是他手底下的工人。
    现在能直接接触公司内部人员的，也就宝哥了。
    他点开李云宝的微信，拨了语音电话。
    李云宝似乎在楼顶，有呼呼的风传来：“远舟，怎么了？”
    夏远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宝哥，能帮我问你一件事吗？”
    李云宝不以为然道：“自家兄弟客气啥，说呗，啥事？”
    “你知道李铭文么？”夏远舟说，“他那事公司到底怎么个处理法了？”
    “这事我问了崔监理，他只说是公司另外一个老总让人搜姓李那小子的宿舍，具体也不肯透露，就说偷公司的东西了，我看他也不是完全清楚，就没告诉你了，怎么了？”李云宝问。
    “就随便问问。”夏远舟说。
    李云宝沉默两秒，似乎猜到什么了：“你遇到麻烦了？”
    夏远舟有点佩服他的敏锐，犹豫两秒：“嗯，我被人跟踪了。”
    “怎么回事？”李云宝里立即警觉道，“你怎么不报警？”
    --

 第72页

    “我也是昨晚才发现。”夏远舟说，“说李铭文的东西放在我这，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
    “下次见了直接报警。”李云宝想了想说，“或者你把那人照片发我，我帮你处理。”
    夏远舟想了想，这事请李云宝帮忙是最好的选择，他在公司有人脉，而自己现在这边一团糟，有他帮忙相信很快就能解决。
    “好 ，那谢谢你了。”夏远舟不由松了口气。
    “没事…”李云宝说，“哦对了，承包工程那事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想干就干，不干我承包下来，你给我当二把手也可以。”
    夏远舟心里一阵暖：“嗯，我尽快给你答复，谢谢宝哥。”
    昨晚并没睡好，吃过午饭夏远舟有点犯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得还是不踏实，又在做梦，这次他被吓醒的；心有余惊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睡了一个多小时。
    徐舒渝快回来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有些慌乱地点燃，没抽拿在手里，任凭烟自己着。
    梦里陈漾浑身是血的躺在他面前，他捏了捏眉心，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简直是魔怔了，陈漾这个时候应该在上课吧。
    为什么会如此心慌？
    烟灰掉在裤子上烫了一个窟窿他才猛地站起拍掉，拿起手机决定给陈漾打了电话。
    不然心里不踏实。
    电话快自动挂断了才接通。
    “陈…漾。”夏远舟提着颗心叫了声。
    “哥…”陈漾声音压得很低，几乎用的是气声。
    听语气应该没事，可能是在上课，偷摸着接了电话。
    “在上课啊……”夏远舟心落了地，笑着说，“那你上课，别被老师抓住了。”
    “别挂…”陈漾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夏远舟笑了笑：“那我说你听？”
    “好。”陈漾轻声说。
    “你现在上的什么课？”夏远舟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口。
    “在讲试卷…”陈漾说，“昨天考的，我完美错过了一场考试。哥，你们以前考试是怎样？”
    “和现在差不多吧。”夏远舟想了想说，“三分靠努力，七分靠虔诚。”
    “虔诚？”陈漾问。
    “就拜佛。”夏远舟说，“我们班男生都比较佛性，从不复习，说能记下老师课堂内容，不靠复习打高分的那才叫学霸。”
    “所以，学霸临时都抱佛脚吗？”陈漾问。
    “差不多，徐叔叔就特别信这个。”夏远舟说，“有一回还真给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考了个全班第一，愣是买了香和纸钱去庙里烧。下回你也试试。”
    “你都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徐叔叔那脑子不太好使。”陈漾笑了起来，“哥，你呢？”
    “我呀…”夏远舟说，“我属于随流派，宿舍全抱佛脚，那我也抱，只要有一个人不抱那我也不抱。”
    “你们抱哪尊佛呀？”陈漾问。
    “五花八门。”夏远舟说，“每个人都不一样，徐叔叔的好像是个什么文殊菩萨，他们全家去旅游在当地的寺庙里买的，我就借他的。”
    “哥，你们及过格吗？”陈漾低低笑着说。
    “没几个人。”夏远舟说，“现在想想以前上学那会就觉得又傻又好笑，唉…回不去了。”
    “嗯。”陈漾应道。
    之后有十几秒的沉默，夏远舟听到试卷翻动的哗哗声和老师讲话时近时远地说话声，让夏远舟有些感慨。
    “哥，”陈漾说，“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嗯？”夏远舟说，“老徐开会去了，一个人闷在酒店里无聊，这不给你打电话么。”
    “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好想你。
    脑海里全是你。
    今天来学校特意看了同桌两眼，现在都还记不住他的长相，全被你代替了。
    “嗯？怎么了？”夏远舟问，“是不是被老师盯上了？那要不我挂电话，你下课给我发信息吧。”
    情绪在胸口翻涌，他轻轻吁了口气，轻声道：“好。”
    再聊下去他会忍不住把那句话给说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40章 实现你的愿望
    夏远舟叼着烟眯缝着眼看着广场旁的一颗树足有好几分钟，徐舒渝有些奇怪，他顺着夏远舟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站着两人，看夏远舟的表情明显是不认识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盯着人家看。
    他伸手在夏远舟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
    夏远舟回过神来：“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都看三四分钟了，”徐舒渝抿了杯咖啡，“我以为你看到什么帅哥美女了呢，结果是两大叔。”
    夏远舟瞟他一眼，端起咖啡杯又放下，拿出手机对着那边拍了一张，发给了李云宝。
    他没想到那人变本加厉，今天居然是两个人。
    从酒店出来到现在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是个什么结构；这样跟着能有什么结果，就不怕他报警吗？
    夏远舟放下手机端着咖啡喝了口，眼睛又朝那边瞟了眼。
    李云宝秒回，说很快赶到。
    “你不对劲。”徐舒渝看着他说，“一下午魂不守舍的，发生了什么事？你拍那两人干嘛？”
    夏远舟不想让徐舒渝掺和进来，但也不是随便能糊弄得了的。
    --

 第73页

    他叹了口气：“那两人之前一直跟着陈漾，今天估计以为陈漾会来，所以在这守着呢。”
    徐舒渝瞪大眼睛，然后故作惊吓道：“不是吧，跟着小朋友做什么？难道……天啦，好可怕哦。”
    夏远舟差点被咖啡呛住，白了徐舒渝一眼：“你戏能不能少点。”
    “信你我就跟你姓。”徐舒渝正色道。
    “啧……”夏远舟说，“后生可畏呀。”
    夏远舟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了徐舒渝听。
    徐舒渝眉头紧锁，捏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挺烧脑的，本侦探表示看不出线索。”
    “是呀。”夏远舟很迷惑，“他们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跟着，不做任何实际性的事，报警也没什么用。”
    “那可不一定的。”徐舒渝说，“等下我去汇汇他们。”
    徐舒渝一向鬼主意多，夏远舟猜不出他说的汇汇是怎样的汇法。。
    “你打算怎么做？”夏远舟问。
    “他不主动，那么我们主动呀。”徐舒渝说，“这跟职场一样，不能坐以待毙。”
    “好吧。”
    不过没等徐舒渝做点什么的时候，夏远舟就看到一辆白色的车停了那两人旁边，李云宝和几个人从车里下来在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把那两人架进了车里。
    夏远舟被这一阵仗给震惊到了，这画面有点熟悉，电视剧里警察抓犯人的时候都是这么演的，行动迅速的如猎豹。
    徐舒渝眼巴巴地看着夏远舟，舌头打结道：“这……你报警了？”
    夏远舟掏出手机拨通李云宝的电话。
    “宝哥。”夏远舟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昂，不用担心，”李云宝说，“警察同志帮我抓住了偷我东西的人了。放心放心。”
    夏远舟愣了下，明白过来，笑着说：“那好，辛苦你了。”
    “没事。放心。”李云宝说，“不跟你说了，我跟警察同志先回警局做个笔录。”
    “怎么回事呀？”徐舒渝看着他，一脸迷茫。
    夏远舟重重呼出口气，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没事，朋友帮忙解决吧。”
    “啊……”徐舒渝说，“哦……那……就好，哪个朋友呀？这么厉害？”
    “工友。”夏远舟斜他一眼。
    陈漾自从情绪不好后，第一次在学校安静地待了一天，可能心里有期待，也可能是夏远舟下午那通电话，让他能在黄昏时刻没想逃离学校，也许是夏远舟现在跟他发信息。
    教室里已经亮起了灯，陈漾从窗向外望去，外面操场上热闹非凡，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对着操场拍了张，点了发送。
    夏远舟：“还能投得进去篮吗？”
    陈漾瞟了眼外面：“不知道。”
    夏远舟：“你什么时候下课？”
    陈漾：“9点20。”
    陈漾：“哥，你在干嘛？”
    夏远舟：“和你徐叔叔压马路呢，这货晚上吃多了，拉着我跑步。”
    陈漾：“能发张自拍我看看吗？”
    过了两分钟，夏远舟发了张和徐舒渝坐在公园椅子上做怪表情的照片过来，陈漾盯着照片里的夏远舟好几秒，收拾好书桌准备出教室。
    下一秒夏远舟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下课后给我信息。”
    看到夏远舟照片那刻，他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感觉，好想他，好想现在跑到他身旁,陪他跑步。但夏远舟一句话把他这份思念和冲动生生压了回去。
    他还要上课，他不能走，要做夏远舟的依靠，而不是依靠他。
    “好。”
    夏远舟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没想到事情真的就让他倒吸口凉气。原本以为李铭文年纪小混点也无非那样，没想人可以自甘堕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怎么办？”徐舒渝给自己灌了口水后，看着夏远舟问。
    “等警察那边消息吧。”夏远舟点了一下烟，“李铭文现在失联，只能等。”
    “幸亏那几个人有贼心没贼胆，”徐舒渝说，“真对你做点什么，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夏远舟拿着烟的手微微抖了下，现在想起都一阵后怕。
    李云宝打电话跟他说来派出所一趟的时候，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下；和徐舒渝打车到派出所的时候，李云宝在门口等他，脸色有点难看，但什么都没说，只让他先进去。
    警察给他看了一组照片，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也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只是跟着他，而不下手。
    他们不确定他知不知情，知情又知多少，怕万一动起手来打草惊蛇，只能这样跟着，让人觉得烦但并不造成威胁。
    “你说你那个同事有没有吸呀？”徐舒渝说，“啧，那小子人不大，拖人下水的本事倒是一流。”
    “不知道。”夏远舟躺倒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愣神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陈漾四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信息。
    刚在派出所里一通凌乱，这会才回过神来，不知道陈漾怎么样？
    想起陈漾夏远舟心情就轻松了好多。
    ——“现在在干嘛？”
    过了好几分钟陈漾才回信息。
    ——“从医生那回来。”
    夏远舟心里一沉，拨了视频过去。
    --

 第74页

    陈漾戴着耳机躺在沙发上，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怎么了？”夏远舟蹙眉道。
    “没事…”陈漾说，“有这么久没上课了，不太适应，所以就跟医生聊了聊。”
    “哦…”夏远舟松了口气，“我看看你手伤。”
    陈漾把手掌放到摄像头前：“没事吧，又没多大的口子，都结痂了。”
    “嗯。”夏远舟笑了笑，“那你早点睡，睡不着躺着让身体休息一下也好。”
    “嗯。”陈漾满脸笑意，挂断视频。
    “小孩又犯病了？”徐舒渝问。
    “去看医生了。”夏远舟站了起来，“我回房睡了。”
    徐舒渝出差夹带私事两天过得飞快，但私事也许就是为报去年夏远舟拉他干活之仇，这次让夏远舟在一旁看他办公。
    夏远舟怒了，临行前早上五点就喊醒上午十点飞机的徐舒渝起床。
    徐舒渝醒来看了眼时间瞬间就炸了，边收拾好行李，边对天发誓要跟夏远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夏远舟叫了一辆车送他到机场，在机场随便找了个早餐店吃了个巨贵还巨难吃的早餐。
    临走前，徐舒渝对他说：“还是考虑来我公司吧，现在我是经理，能罩着你了。”
    夏远舟有些动容，过去跟他撞了撞肩：“好，一定，等我来的时候你职位得再高点，这样我好横着走。”
    “行。”徐舒渝说，“回工地还是要注意点，我怕那些人会报复。”
    “嗯，会注意的。”夏远舟朝他摆摆手，走出机场大厅。
    回到工地生活区的时候，碰到了三块。三块见他回来了，忙拉住他往一边角落里走，他朝四周扫了眼：“昨天你又被警察带去问话了？”
    夏远舟愣了愣：“嗯，你怎么知道？”
    “昨晚半夜公司一个副总在家被警察抓走了，”三块说，“大清早我听崔监理在公司说，是你和主体那个李工一起举报的？是这一回事吗？”
    “不是…”夏远舟说，“是他们跟踪我，我才报的警。”
    “哦…”三块说，“行，这事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是你，问你你就说不知道。”
    夏远舟点点头：“谢谢叔。”
    三块拍了拍他的肩：“今天还上班吗？也就一个星期的活了，下午有进度款发了。”
    “不上了。”夏远舟说，“都快十一点了，下午也干不了多少活。”
    “那行。”三块走出几步，又说，“你表弟呢？”
    “回去了。”夏远舟心里有点空落落地，“还读书呢。”
    “哦…”三块说，“还是得多读书呀。”
    宿舍里空了一铺床，之前胖子睡的那张，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另外搬宿舍了，夏远舟掀开窗帘站在床边愣了一会，才躺下。
    宿舍门被推开，夏远舟探出头看了眼。
    “回来了呀？”侯总笑着说。
    “嗯，”夏远舟指了指空床铺，“胖哥走了？”
    “是呀，”侯总说，“昨天走的，说是赶着进新工地。”
    “哦…”夏远舟说，“他那一层尾都收了吗？”
    “没有，”侯总躺到床上，“让我给他收。也没几天活干了，这两天都在联系事呢；你那边有消息吗？”
    夏远舟干活从没注意过这个，他一般都是工程彻底干完，才会联系，或者有人喊他一起。
    对于工期就这样结束，夏远舟突然有点不舍。他在工地干了四年第一次对一个工地产生不舍的感觉。
    “欸…”侯总刷了会手机，对夏远舟说，“你表弟呢？”
    夏远舟忽然明白这丝不舍源自于谁。
    “他回去了。”夏远舟说，“明年还要参加高考呢，不能总在工地待着。”
    “你表弟也不是个会厌学的，”侯总说，“你看李铭文，跟你弟比起来，那一眼就能看出好与坏。”
    “不能比。”夏远舟扯了扯嘴角，“云与泥不在一个层次。”
    “也是。”侯总笑着说，“你弟平时闷而吧唧的，人还是挺懂礼貌，有教养。”
    “是…”夏远舟微笑着说，“就是家里管教太严，所以带他出来散散心。”
    “学习好不好？”侯总问。
    “挺好的。”夏远舟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得意。
    已经有工友完工了，休息几天等工资结算顺便找新工地。
    夏远舟一连耽误几天，现在就属他还有近一个星期的活。
    昨天三块转了一笔工资给他，让他又松了口气，这次可以一次性把剩下欠的那些钱都还了。
    他终于还清了他哥欠的那些钱，四年多了；这刻夏远舟有点想哭，他抱着枕头闷了好一会儿才把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电话响了起来，夏远舟拿起来看了眼，心不自觉的往上提了提。
    “老妈。”夏远舟叫了声。
    “舟子。”老妈吞吞吐吐地说，“你…下班了吧。”
    夏远舟察觉出老妈语气不对，皱眉问：“是不是王曼来家里了？”
    “王曼？”老妈很吃惊，“她回来了？”
    夏远舟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忙道：“不知道…我听你语气以为是她…”
    “唉，不是，”老妈迟疑两秒说，“是…是你亲生父母。”
    说到这个夏远舟就觉得心累，他口头传达不知多少次了，他不想不认，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

 第75页

    语气不由有点不耐烦：“妈 ，把他们轰出去。”
    老妈犹豫道：“可是，他们终究是你亲生…”
    “生而不养，不配做父母。”夏远舟打断老妈的话，“老妈，你别为这事操心，你就跟他们说，我不想见他们，更不想认。”
    老妈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孩子犟得跟头牛似的。”
    “随谁？”夏远舟笑了起来，“随你呀。”
    挂断老妈的电话，刚放下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陌生号。
    ——“我会让你失去最在乎的东西。”
    没头没尾却看得人心惊肉跳。夏远舟盯着这个号码愣了几秒，回拨了过去。
    ——“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夏远舟拧眉看了几秒决定不再管它。
    还有半天事，就完工了。夏远舟上楼干活的时候，随手拍了一张，发给了陈漾。
    ——“来说声债见。”
    陈漾已经坐在车里了，看到夏远舟的信息，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哇哦，完工了吗？”
    ——“是咧。”
    ——“请客吃饭！”
    夏远舟盯着信息笑了笑，回复：“你晚自习翘课吧，哥哥带你实现烧烤自由。”
    ——“好。”
    今天是他生日，早上陈漾说让他请客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中午收工时老妈给他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时他才想起。
    几天前老徐送他一条刷金漆的链子作为生日礼物的时候他当时觉得还早；这一晃眼，居然就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9 13:01:52~2021-11-20 19:3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去杭州好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我去拿你的礼物
    陈漾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上课时老师总往他这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陈漾明白老师们的意思，也很努力想把注意力放回课堂上，但夏远舟的脸总会自己跑进他脑海里，甩都甩不掉。
    终于在他第n次走神，脸上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时被班主任点了名。
    班主任很克制地指着黑板上的题让他回答，然后又十分委婉的让他上课注意，并顺带夸了他两句。
    陈漾觉得他最近近步很大，至少在全班的目光注视中情绪没有波动。
    下午最后一节课，陈漾跟老师请了假，出校门的时候，陈漾有种恨不得要飞到夏远舟身边的迫切心情。
    这是他第一次给夏远舟过生日，以后每个生日他都要陪他过。
    电话很及时地响了起来。
    “你出校门了没有？”夏远舟问。
    “刚出来。”陈漾往停在路边的司机招了招手；这次上学他不想再住校，他妈给他专门配了个司机。
    “我给你发地址，你直接过来吧。”夏远舟说，“我现在在路上了，再晚点恐怕就没位置。 ”
    “嗯。”陈漾上了车，对司机说，“叔，去杨柳广场。”
    夏远舟直接打车到了烧烤一条街，已经人满为患了。
    他是第一次来，软件上说这里的烧烤很有特色，每一家都能让人流连忘返，就是有点小贵。今天生日，发了钱，还清债，可以放肆一回，最主要的是陈漾还没吃过烧烤。
    这就很离谱。
    不过也理解陈漾为什么没吃过。
    烧烤一条街不愧一条街，夏远舟站在街口一眼望去，烧烤产生的烟让人仿若在雾中，空气都是滋滋滋冒着孜然混着辣椒面的焦香味。
    街口这几个摊位人满为患，他往里走了走然后看到了一个空桌，立即坐了过去。
    店家忙得一脸麻木，放下菜单叮嘱一句：“点完放那桌上，等上桌。”就走了。
    东西挺多，夏远舟点了几盘烧烤必点品，放到店家指定的桌上，拿出手机给陈漾发消息。
    ——“到哪了？”
    ——“路上有点堵车。”
    ——“别急。”
    ——“好。”
    等夏远舟点的东西都上了桌，陈漾还没到，等待时间中间得有近一个小时；夏远舟选这地方的时候看过，离陈漾的学校不远不近，开车差不多半小时，按道理陈漾早该到了，现在烧烤都上桌了，陈漾还没到，这车堵得是有多长？
    夏远舟跟店家要了两瓶啤酒，一瓶鲜榨橙汁，给陈漾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秒才接。
    “哥。”陈漾气息有点不稳。
    夏远舟微皱了下眉：“你怎么了？”
    “没事，”陈漾说，“是立交桥左拐进去吗？”
    “是的，”夏远舟听到陈漾粗重的呼吸声，明白了过来，“你跑过来的？！”
    “嗯。”陈漾说，“前面发生车祸，一时半会没办法疏通，哥，我到了。”
    陈漾站在烧烤街街口，手撑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后往里走去。
    夏远舟急忙往街口走去，远远就见到陈漾拿着手机东张西望，神情里透着些紧张。
    “这里。”夏远舟挥了挥手，心情不自觉扬了起来。
    陈漾冲他笑着跑了过来。
    “哥。”陈漾手伸到半空又停住，这里人太多，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会遭非议。
    --

 第76页

    不过夏远舟打消了他的顾虑，一把抱住他在他背上拍了两步，松开指着身后：“走，东西都上桌了。”
    陈漾坐下之后，朝四周看了看，烟雾下人头攒动，有种人间烟火的感觉。
    对他来说很新鲜。
    他没有参加过除了自家聚会以外的活动，更别提出门吃饭。
    “瞧你这没见过识面的样。”夏远舟给他倒了杯橙汁，眼睛里含笑道，“新鲜吗？”
    陈漾喝了口橙汁，点点头：“吃烧烤的人这么多。”
    夏远舟拿了串牛油递给他：“尝尝，你没吃过，所以我给介绍，以后出去吃也有经验。”
    “嗯。”陈漾咬了口，挺香的。
    陈漾站在一旁等夏远舟付帐，他摸了摸肚子，很撑。
    大大超过他的胃容量。
    夏远舟付好款走到陈漾身边看他一眼，笑着说：“吃撑了呀？”
    “嗯。”陈漾有点不好意思。
    “食量进步了。”夏远舟说，“走，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夏远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转头看着陈漾说：“你没订蛋糕吧。”
    陈漾愣了愣，这个他还真没想到，他很讨厌蛋糕，所以就自动屏蔽掉了。
    “没有。”
    “那就好。”夏远舟靠着座椅背，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吃蛋糕，而且，好撑。”
    外面闪烁的霓虹照进车里，在夏远舟的侧脸上跳跃着，光点从他眉毛，眼睑，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然后又消失。
    夏远舟闭着眼，嘴唇微启，唇角微微上扬着。
    陈漾盯着夏远舟的侧脸无法移开目光，他忽地凑近了夏远舟嘴快触碰到他脸的时候，停了下来。
    夏远舟睁开眼，满眼笑意地看着他：“想靠就靠，哥的肩膀随时借你。”
    陈漾那颗怕被发现的心落了地，他笑了笑靠了上去。
    “以前你怎么过生日的？”陈漾问。
    “出来上班后，基本上都忘记，”夏远舟垂眸看着陈漾的侧脸，“今天中午我妈打电话给我我才想起来。”
    “我以为你知道。”陈漾说，“怕你有安排，所以我就没订餐厅。不过，烧烤很好吃，就是过生日不够正式。”
    “我以前过生日也没什么正式的。”夏远舟说，“每年我妈会煮一碗面放上个荷包蛋，撒点葱花，吃完面生日就算过了，我家传统，过生日都吃面，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面的感觉挺好的。”
    说完之后，夏远舟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想起他哥了吧。
    陈漾握着夏远舟的手，搓了搓他手心的茧，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陈漾让司机在进工地的那个路口停下，下车后有些忐忑的用余光扫了眼夏远舟。
    离工地还有一段较远的路，夏远舟并没有问为什么在这下车，一路有搭没搭的跟陈漾聊天。
    前面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栋楼，下午从学校出来，他把礼物放在那栋楼里，匆匆赶去结果路上真出了车祸，把路堵了，他只好跑过去。
    “哥，你是不是猜到了。”陈漾看着他问。
    夏远舟看看天看看地，再望了望四周：“没有，绝对没有。”
    陈漾斜他一眼：“不装行不行…”
    夏远舟笑了起来：“送我什么呢？我好期待。”
    “刷漆的戒指。”陈漾往前走了几步。
    “靠…”夏远舟追了上来，“你和老徐商量好的吧。”
    陈漾站在铁栅栏前面，指着夏远舟：“站着别动，我现在去拿你的礼物。”
    “神神秘秘…”夏远舟抱着手臂，微笑着看着他，“需要我闭眼吗？”
    陈漾到了那栋废弃楼前，回头冲他说：“不用。”
    夏远舟还是跟着钻进栅栏，晚上这里实在是很危险，让陈漾一个人进去他不放心。
    “你跟来干嘛？”陈漾站在楼梯间不悦道。
    “你把手机灯打开，注意安全。”夏远舟不知怎地，心里突然很不安。
    陈漾笑了笑：“没放多高，我会注意脚下的。”
    夏远舟站在一楼楼梯口抻长脖子看着陈漾拿着手机灯照亮的那点微弱光一点一点往上移，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他忽然想起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接着拔腿就往楼上冲。
    不知道那一层传来东西掉落以及一声闷哼，夏远舟脑子里嗡了一声，空白了一瞬。
    “陈漾！”夏远舟喊了一声。
    声音很大，在这栋废弃楼里响了好几个来回。
    陈漾没有回应。
    “ 陈漾！”夏远舟慌了神，拨陈漾电话的时候，手机差点掉在了地上。
    陈漾手机铃声只响了一秒，夏远舟想都没想直接往楼上跑去。
    六楼！
    陈漾，你千万别出事！
    陈漾！陈漾！
    陈漾倒在六楼楼梯口，身下血淌了一地。
    夏远舟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疼得手脚发抖。
    他不顾一切扑倒在陈漾身边，手竟不知道往哪放。
    “陈漾！”夏远舟艰难地喊了声，嘴里有丝甜腥味。
    “陈漾！你别吓我！”夏远舟想看看陈漾伤在哪里，奈何手抖得厉害，手机灯晃得让他连陈漾都看不真切。
    “哥…”陈漾很虚弱地叫了他一声。
    “我在。”夏远舟搂着陈漾，声音发颤“你伤到哪了？我…我背你下去。”
    --

 第77页

    “腰。”陈漾用气声说。
    夏远舟往他身后摸去，手上顿时感到温热一片：“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他蹲下了想把陈漾放到背上，却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见鬼！陈漾这么瘦，他怎么可能背不起来？夏远舟你他妈有点用行不行！
    夏远舟跪在地上拼尽全力把陈漾扶上背，手指扣住裸|露的砖块缝隙借力站起。
    “哥，是黄毛…”陈漾趴在他背上，在他耳边说。
    夏远舟咬着手机，借着微弱晃动的手机光线在白天都要小心下楼的昏暗楼梯间如履平地般背着陈漾拾级飞奔而下，此刻他异常的冷静，只专注脚下，他要快点，再快点，再再快点。只是这屈屈六层楼，怎么会这么漫长，漫长到夏远舟恨不得直接跳下去。
    白天这里都见不到几个人，何况晚上，夏远舟一边狂奔，一边掏出手机给李云宝打了个电话。
    “哥，你说我会不会死呀？”陈漾在他耳边喃喃道。
    “不会…”这话让夏远舟全身的血液被抽干了似的，脑子瞬间就空白了。
    “我以前总想着去死，”陈漾虚弱地笑着说，“现在却不想死了，我能控制我的情绪了，哥，我舍不得死…”
    “说什么傻话呢！”夏远舟带着哭腔，“你福大命大。”
    “知道我送你什么礼物吗？”陈漾手湿乎乎地摸了下他的脸，想笑着安慰他，只是连扯动嘴角的力量都没，“哥，你别哭……”
    “什么礼物？”夏远舟心被捅了个窟窿眼，手有些脱力，他靠着本能拽紧陈漾的腿，不让他滑下去，“还藏那么高。”
    “你不是…不是…一直都想要…要无人机的吗？我想…以后，你…”
    “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不，远离我吧，我不是来帮你的，我是来害你的。”
    陈漾没了声音，夏远舟发了疯似地往前跑。
    “陈漾！陈漾你听到我跟你说话了吗？”
    苍天呀！谁来帮帮我…
    帮我把陈漾送到医院去！
    我可以用自己的命跟他换！
    快来人啊！救救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跪在这里发誓！
    就这一章……
    抱着狗头饶命！
    第42章 幻听了吗？
    “病人急需手术，请无关人员止步。”
    “家属在哪？签字！”
    “快，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血库缺血，病人亲属去输血。”
    夏远舟蹲在抢救室门口，低着头双目赤红，脸上鲜红的手印有点触目，他动了动嘴唇，口里那股甜腥味已经没那么浓了。
    脑子里现在太混乱，以至于他找不到可以用什么情绪来表达，陈漾妈赶到医院的时候，人一下就瘫软了，她哭着走到夏远舟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伤心欲绝忿恨道：“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给他偿命！”
    “好。”夏远舟眼神哀伤而笃定地看着她。
    为何老天总要跟他过去，四年前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哥躺在他眼前；四年后，看着陈漾躺在他眼前。
    他到底错了什么？要对他这样残酷。
    他哪做错了？他可以改！他完全可以改！
    哪怕能一命换一命。
    只要陈漾好好的，鲜活而明亮的站在他面前，笑脸盈盈地对他说：“哥，我没事。”
    胸口痛得难以抑制，他闭着眼把自己蜷缩起来脑袋一下一下往身后冰冷的瓷砖上撞，还是无法缓解胸口的痛。
    痛死得了！死了吧！
    “远舟！”李云宝扣住夏远舟的肩膀，情绪翻涌，“远舟，小陈没事的…你要镇定点。”
    夏远舟木讷地看着他，眼神空洞，过了好大会儿才开口，声音像劈了叉：“嗯…哥，有烟吗？”
    “有。”李云宝红了眼眶，掏出根烟递到夏远舟嘴边。
    夏远舟张嘴叼着烟，愣了半晌才回魂似地说：“没火机吗？”
    李云宝没说话，火机点燃凑到烟前，夏远舟抖着手捧火机的时候，便见到自己一手已经干涸的血，鲜艳而刺目。
    他手上是陈漾的血！
    陈漾的血！
    下一秒冲进了洗手间。
    夏远舟看着血顺着水流流进地漏口，胃里一阵翻腾，他撑着洗手台吐了个天昏地暗。
    等神智清明后，他看着手上，竟然还有血！为何洗不掉！在长达两小时的情绪空白，夏远舟竟然感到一丝愤怒。
    他用力地搓着手，那些血似乎长在他皮肤上，无论怎么洗就是不掉。
    怎么就洗不掉！为何洗不掉！
    李云宝拧着眉，关掉水龙头，抓着夏远舟的手：“别洗了，手搓破了你不知道疼吗？”
    “没有，哥，你看我手上还有血，陈漾的。”夏远舟看着自己的手，满脸恐慌。
    李云宝看着近乎魔怔的夏远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边安抚夏远舟，一边招手让跟在后面的护士进来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夏远舟睡了很长时间，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这一梦便是四年。
    光阴交错，又是一年盛夏。
    午后，知了又不厌其烦在树枝上喧嚣，吵得树底下用毛巾挡着光线，躺在懒人椅上，修长的腿微曲吹着风扇睡觉的人眉头拧得如麻花。
    --

 第78页

    大中午的就不能让人安稳的睡个午觉。
    他一脸烦躁得扯掉毛巾，带着怒意站起来走到院子角落抄起一根竹竿往树上扑去。
    “让你吵，让你吵。”看着被扑断在地的树枝和树叶，夏远舟才满意的把竹竿往旁边一扔，拍了拍手躺回懒人椅上继续用毛巾遮眼，闭眼休息。
    不过，还没睡踏实，手机又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
    他猛地坐起，愤怒地啊了一声，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定定看了几秒，忍住不摔手机的冲动，按了接听。
    电话一接通，对方也咆哮起来。
    “夏远舟，你又跑回去睡大觉！！这店你还要不要？”声音很年轻。
    夏远舟捏捏眉心，深吸了口气，语气淡淡：“不要了，关了吧。”
    “关关关！！”这话似乎成了口头禅，对方显然一点也不介意，“大中午你知不知店里多少客人？你能不能有点当老板的自觉性。”
    “嘶~”夏远舟把手机拿离耳朵一小段距离，“有呀，当老板的不都是在家躺着数钱吗？不然我给你发工资干嘛。”
    “你心里没数吗？”对方差点怄血，“哪个当老板的像这样，三天两头撂担子。”
    “小夏同志，”夏远舟不咸不淡道，“你做为本店的二把手，不能总什么事都让老板来做呀。”
    “给你半小时！立刻马上来店里。”夏天不想跟他废话，怕他再说下去会拔出他三米长的刀把夏远舟打一顿。
    夏远舟啧了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仰头对刚才在树枝上叫唤被他一顿猛扑没再敢吱声的知了说：“嘿，伙计，你可以继续你的表演了。”
    这个城市临近海边，夏天并不太热，夏远舟住的这栋房子就靠近海，只要稍稍走上十几分钟便能来到沙滩边。夏远舟很满意这个地方，尤其是夏天的夜晚，吹着海风，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浪花漾在脚上的感觉，很惬意。
    惬意的夏远舟并没有在半小时后到达店里，他迟到了半个小时，这不怪他，谁能知道他的小电驴半路没电了呢，大中午的，他就这么顶着烈阳推着回到店里，这精神都能把他自己感动三天的了。
    夏远舟把车停在店面前，推门进去的时候，夏天把手里抹布往他身上一扔：“你怎么不晚上来？”
    夏远舟从收银台下拿了充电器给小电驴充上电，回到店里扫了眼，只有零星的两三个客人，他耸耸肩：“不是说忙不过来吗？”
    夏天重重呼出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几点了？你可以再晚点来，正好赶上晚餐。”
    大概是真忙坏了，开着空调夏天额头上全是密密细汗，夏远舟只好赔笑道：“好了，下午放你假，我来。”
    店里本来有个服务员，早上打电话给夏远舟说有些感冒，想请假，夏远舟答应了，正好夏天过了来，便把功苦功高的职位光荣的自发的给夏天冠冕了。
    自己则找了个理由回家躺着了。
    夏天脱下围裙塞给夏远舟：“不用，我回学校，下次周末还来我就是傻逼。”
    夏远舟叹了口气，指了指门上的招聘启示问：“有人来应聘吗？”
    “没有。”夏天还有气，语气硬邦邦，“有也给你拒绝。”
    夏远舟套上围裙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悠悠地喝了口：“你姐最近在干什么？”
    夏天低头刷手机头也没抬：“你去问她呀。”
    “我……”夏远舟语塞。
    他不敢问，上次没经过夏季的同意让她变相的相了次亲，夏季很生气，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他也是被逼无奈。
    老妈说要么你自己相亲，要么夏季去。
    夏远舟在自己和夏季之间一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为此夏季真连续三个星期没上他这来了，以至于老妈问起，他都硬着头皮搪塞过去。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夏远舟打扫好餐厅之后，搬出躺椅，坐在店门正面翘着二郎腿，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
    下午这段时间没客人，要到晚上五点过后才会开始忙，一般这段时间里夏远舟都会关门，舒服惬意地躺在他租来那栋房子的院子跟树上那只知了过不去。
    其实他开这个店没想做多大规模，奈何跟开了挂似的，从一个小店面到如今装饰得看着像模像样的规模就一年时间，这店他开的很随性了，心情好就开，心情不好就不开，有时连续几天都是关着的，但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顾客很多，还大多是回头客。
    他也没觉得自己煮的面条有多好吃，甚至感觉很一般。
    徐舒渝说他店址选得好，街口对面是大型商场，旁边挨着写字楼，附近又有个大学，自然不缺顾客。
    夏远舟不懂这些，当初送夏天来学校报名，中午想找个吃饭的地方，路过时看到这个招租广告，也是突然一个念头，盘了下来。
    当看着店里顾客排着队吃面的时候，夏远舟心想要是能把旁边的店也租下来扩张就好了。
    然后旁边店的老板在不久之后找到他，主动问他要不要把他的店盘下来，夏远舟十分震惊加讶异地看着老板好几秒，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答应了下来。
    自从夏远舟在他旁边开了个面馆，他的饭馆收益每况愈下，本来是竞争对手，但夏远舟这人吧，很随和，对人也很爽快，本想把店转给他时狠狠敲一笔，哪知夏远舟在他给的报价基础上多加了一万，这让老板很感动。
    --

 第79页

    劈里啪啦一通装修过后，看着店面从十几平方扩到近百平方，夏远舟突然又点发蒙，怎么就这么大了！
    这么大的店老板却很扣，只请了两个服务员。忙得时候，一个人恨不得生出三双手，但夏远舟还是不想再招服务员。
    大不了让服务员多放几天假。
    要不是这次其中一个服务员怀孕离了职，夏远舟也不会贴招聘启示。
    一连过去几天，居然没人来应聘，这就很离谱。
    他给的工资副利都很高了。
    空调吹得让他昏昏欲睡，夏远舟强撑着眼皮看着街对面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豪车，心想有钱人真是任性，那边明晃晃写着停车抄牌的标语，愣是停了上去。
    夏远舟现在最大的爱好大概就是躺着发呆，以前想做个富贵闲人，躺着数钱那种，现在是实现了一半，有钱了但一点也不闲，想睡个午觉都实现不了。
    打了会盹就听到店门被人推开，门铃很清脆的响了声：欢迎光临有样面馆。
    夏远舟忙站起来，边收起椅子边说：“里面坐，需要吃什么面？”
    “哥！”进来的人站在门口，不确定似的喊了他一声。
    夏远舟身体猛地一震，椅子从手里脱落，砰地一声闷响砸在了地上。
    他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幻听，企图让慌乱地心跳平静下来。这也不是第一次错听，在人头攒动的路口，在清晨在午后，在某条路上与人擦肩而过，在深夜人静的睡梦中，那声哥，硬生生的让夏远舟的心瞬间扬起，然后重重落回胸口，再也不会跳动似的；他们已经四年没见过面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哥，是你吗？”那人又说了句，声音都有些发颤。
    夏远舟梗着脖子转了过去，眼眶瞬间就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终于抬起头了。重逢了！是不是！
    最近好忙，我在这里表示歉意……隔天一更了。谅解我吧！宝。
    第43章 再次遇到就好。
    陈漾微蹙着眉靠坐在窗前的办公桌上，细碎的刘海微微有些遮眼，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领口不经意敞开，锁骨在衣领里半遮半现。
    卢玲站在旁边偷偷瞄了眼她们这位年轻老总，明明可以在总部安心当太子爷，却一上任就辗转在各个城市的分公司，全年无休，简直是个工作狂。
    不过，刚才她推门进来的时候，老板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耐烦让她给扑捉到了，这是不寻常的。卢玲以前工作也没这么的如痴如醉，自从调到这位手下，才变成现在这样。
    冒失闯进老板办公室是职场大忌，若不是以前老板跟她说过紧急文件可以直接进他办公室，她也不至于犯如此低级错误。不知今天为何老板会出现这种情绪，卢玲有些惴惴不安，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的秘书生涯怕是要走到头了。
    公司里曾经有女同事私下对她这位老板很激烈的讨论过，连孩子在哪上学都想好了，甚至还有更为大胆让人血脉沸腾的讨论，这样的男人那啥一定很好！
    卢玲现在只想苦笑，老板帅是帅，190的身高，肩宽腿长，长相又十分出挑，几乎是绝大部分女性最理想的对象；尤其是他喜欢穿黑衬衣，像现在这样，领口第一粒扣子解开，露出白晳的锁骨，给人一种欲罢不能的吸引力；可是……那又怎样呢！！！
    没人能跟她一样深深体会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种男人只能远观。
    “卢秘书？”陈漾把文件递给她，微皱了下眉，比平素里多了一丝严厉。
    卢玲脸色瞬间煞白起来，老板最忌讳工作时不在状态。
    完了，今天她犯了两个大忌，卢玲都要哭出声来了。
    “是，”卢玲接过文件，迅速整理好思绪，“陈总。”
    “下午行程安排好了吗？”陈漾对她刚才的失误并不在意，他在下属眼里，大概就是电视剧里霸总的形象，严厉，一丝不苟，眼里容不得沙子，这大概跟他性格有关，慢热。
    但他也不想去改观，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样办公效率大大提高了。
    “车子在楼下等候。”卢玲垂下眼眸退到一边，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那现在去吧。”陈漾直起身，稍微整理了下弄皱的衬衣，系上领扣率先出了办公室。
    卢玲跟了上去，暗自松了大口气，在后面低声汇报明天的工作行程。
    下午是例行巡查商场，本可不必亲自去，但她们这位年轻的老总每到一个新公司就会去旗下商场巡查，亲力亲为，事无巨细，让人口服，心更服。
    商场在开发区那边，说是开发区商业已经成熟了，附近有个大学城，这几年愈发繁荣。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顺，快到商场的时候，车子出了问题，停在了路上。
    陈漾的情绪这几天一直不太稳定，他不想吃药，能控制就拼尽全力控制。
    这两年也几乎没怎么复发。
    这几天为何有愈发控制不住的势头？大概他在寻找一个人的消息又再次石沉大海的缘故吧。
    司机很抱歉地下车查看，陈漾体内的烦躁因子在体内疯长起来，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一张一张地翻看照片。
    这是他的药。每当燥郁不安的时候，就会一张一张不厌其烦地看，有时整宿，有时抱着手机醒来。
    --

 第80页

    其实也没几张，统共他给那个人也没拍过几张，但每次看都能有新的发现。
    他笑着的眼睛里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时他在干嘛呢？陈漾想不起来，但他清楚夏远舟在拍这张照片时在做什么。
    他耳后有颗小痣。
    夏远舟的手虽然茧很厚，其实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
    可能太过于专注，秘书连叫了他几次，他才听到，抬头看向副驾驶的秘书，眼神询问。
    “陈总，”卢玲说，“车子可能一时半会无法修好，已经叫了车过来。”
    “不了。”陈漾往窗外看了一眼，锁上手机，“离商场不远，走过去吧。”
    卢玲错愕几秒，随即下车给陈漾开了车门。
    盛夏烈阳当头，下车那一瞬的热浪能把人直接烫伤，陈漾缓了那么两秒，适应过来，相当单身的往前走，全然忘记身边有一个肤白貌美的女秘书。卢玲咬着牙跟在陈漾身边，皮肤这么点时间就晒得发烫，白嫩的小脸满是密密细汗。
    不远也少说有三百米，三百米在午后两三点没有任何遮阳工具下行走，简直是凌迟。
    卢玲想是不是在办公室里自己的失态，所以老板才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陈漾其实也并不太好受，但烈阳晒在皮肤上蒸发汗液让他有些舒畅，不好的情绪大概被汗液给稀释掉了。
    一到商场，卢玲就恨不得找个地方躺好，管它天塌不塌呢！想归想，行动却没缓迟半分迅速投入工作状态，让商场负责人过来汇报工作。
    秉承工作效率的老板，在一个小时内完成了工作，也似乎才想起身边的秘书，他看了眼卢玲，神色淡然道:“下午你休息吧，不用跟着，我随便转转。”
    卢玲如久旱获甘霖，心里拼命说好的，嘴上却说：“没事，老板，现在工作时间。”
    “放你假，去吧。”陈漾看着商场大门前的电子屏幕，正播放着某个新款电子产品广告。
    老板这样说，秘书也不敢走，卢玲有些局促地站在旁边。
    陈漾捏了捏眉心，不想再重复，直接往电梯口走去。
    “别跟着我，想上班就自己回公司。”
    卢玲站在二层栏杆处看着老板从一楼电梯里出来，直径走到电子屏幕前，也不知被电子屏幕上的广告吸引了，还是对电子屏幕上广告的有意见，站那不走了。这让她心里很是忐忑，想跟着下去又不敢，只好打电话让商场负责人过来，了解情况。
    广告并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他和夏远舟一起就来过那么一次商场，那个人总是把喜欢的东西藏于心中，小心呵护，不露于表，不喜于色。
    陈漾抿了抿唇，上面似乎还留有他嘴唇上的温度，仿佛是刚不久前留下的，炙热，温柔，又小心翼翼。
    他在彻底昏迷前得到了这个救赎。
    只是这么些年，他的救赎却消失于人海茫茫里。
    都说有缘人总会相见，为何这么多年他就是再遇不到他第二次。
    时间所定义下的永恒，也不过是在于遇到命中注定，心中欢喜，万物皆永恒。
    他的那个永恒在哪里？！
    商场负责人远远地跑了过来，陈漾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眼眶里的潮意，在负责人还未到眼前，迈着长腿走出了商场。
    他站在商场门口的灯柱前看着对面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呆。
    还能去哪找呢？他去过夏远舟的老家，邻里说他家搬走了，至于什么地方他不清楚。
    去过曾经的工地，那里早已是繁华如锦，不似当初。
    他想不通为什么夏远舟要走，他有怀疑过是不是老妈对他做了什么，老妈说如果当时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就真的会对他做点什么。
    可惜不是老妈，老妈甚至都没顾得上他。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夏远舟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
    那一次他伤得太重了，等他有行动能力，人却在国外。
    他想他要好好康复，然后健健康康地站在他面前，等待他的满心欢喜。
    谁能料想等待他的却是这漫长四年里的满腹思念。
    卢秘书还是跟了出来，给陈漾递了瓶水。陈漾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他现在不想说话，他在人海里，望眼欲穿寻找他的哥哥。
    穿过人行道，站在路口不知该往哪走，他前后看了眼，心里堵得慌。
    这一刻发现想他想得发疯。
    他真想站在这路口痛哭一场，不然胸口痛得都要炸了。
    前方到达何处，他不知道，陌生城市，陌生街道，没有归途，没有归宿。
    没有那个人在身边，处处是他乡。
    一条街很快走到了头，又是一个十字路口，陈漾驻足，呆站了两分钟转身往回走。
    或许诚不欺我，陈漾路过店面的时候，看了眼店招牌，‘有样面馆’。
    他哥煮面特别好吃。
    他犹豫两秒推门进去，全身血液便沸腾了。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音魂牵梦萦了多久，不确信地看着面前弯腰收椅子，边招呼他的人，脱口而出。
    “哥！”
    夏远舟有那么几秒感觉不太真实，陈漾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凳子砸在脚上好几秒后，夏远舟才感觉到痛，他踮着脚原地蹦了蹦。
    --

 第81页

    “我看看…”陈漾扶着他，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痛觉过后真实的感觉才回笼，是真的陈漾，他回来。
    他好像才活过来似的，心脏的跳动带动血液流向四肢，回暖了胸口。
    “没事…”夏远舟抓着陈漾的手，转身面对着陈漾，上下仔细看了一遍，感慨万千：“长大了，也长高了。”
    “是。”陈漾也看着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的哥哥没有变，还是那样的帅，甚至更帅了。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后，夏远舟弯腰拾起旁边的围裙，把眼眶里的热意眨了进去，“想吃什么面？我给你做。”
    陈漾打量了一遍面馆，最后目光定在了夏远舟的身上：“哥，面馆是你的！”
    “嗯。”夏远舟笑着说，“面老板。”
    “挺好……”前面想人家想到胸口发苦，这会儿见到真人了，陈漾却不知该怎么做了。
    连一个拥抱都忘记了，只顾看着他哥，深怕他一眨眼，眼前的人变成了别人。
    他很想问，四年前他落在他唇上的那个吻还作数么？
    又怕太唐突，毕竟分开了四年。
    但再次遇到了就好，千言万语来日方长。
    --------------------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第44章 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陈漾搬条凳子坐在出餐口看着他哥在厨房里忙活。
    “要荷包蛋，两面金黄。”陈漾手托着下巴，眼神快要溢出来的笑意，都能做面汤了。
    “葱花要吗？”夏远舟装好面，开火烧锅，准备煎荷包蛋。
    “要。”陈漾盯着夏远舟，随着动作从t恤衫里隐约显露出来的肌肉线条，让他喉咙有些发紧。
    他艰难地把目光从夏远舟身上移开，随意打量了下餐馆。
    “哥，面馆这么大，你怎么不请服务员呀？”陈漾问。
    夏远舟煎好了荷包蛋，把面端到陈漾面前：“在这吃？还是去桌前。”
    “这…”陈漾低头闻了一下，“独一无二。”
    夏远舟点点头，看着低头吃面的陈漾，变化很大，大到有些颠覆他心中的那个陈漾，不再是瘦弱得想去保护 。
    变成了让他需要仰视，需要重新定义他在他心中的形象。
    陈漾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低着头没动。
    “怎么很难吃呀？”夏远舟看着他问。
    “没…”陈漾在面进入口中那刻，情绪就崩不住了，他只能闷头吃面，把心酸思念苦涩的眼泪和着面一并吞下去。
    夏远舟听出他语气里的波动，心里也酸涩非常，他犹豫两秒伸手搭在陈漾肩上，像他少年时期那样，拍了拍。
    “哥…”陈漾哽咽着说，“我好想你，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找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远舟心里颤了颤，那股涩劲卡在了嗓子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也想…四年里无时无刻…但只要你好好的，天涯何处明月即可寄相思。
    他从收银台下拿了包抽纸，放到陈漾面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背，笑道：“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陈漾擦干眼泪，没抬头，大概觉得丢脸，低头继续大口吃面。
    夏远舟无奈地摇摇头，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年少的时候也不见这样呀。
    “慢点吃…”夏远舟说，“等下噎着…”
    话还未说完，陈漾还真噎着了，猛地咳嗽，眼泪和鼻涕泡都咳出来了。
    夏远舟急忙倒了杯水，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笑着说：“没见过你这样的，跟小孩似的。”
    陈漾灌了口水，拭干眼泪和鼻涕泡，声音闷闷道：“我就这样了…嫌弃都没用。”
    夏远舟宠溺般叹了口气：“行行行…你怎样都好。”
    陈漾喝掉碗里最后一口面汤，侧身靠着出餐口，眼睛一错不错的落在夏远舟身上。
    刚才没太看仔细，现在仔细瞧来，他哥还是有点变化，瘦了，下巴稍稍尖了，腰也细了。
    梦里梦过太多次，所以看真人就能瞧出来。
    夏远舟洗了碗，回过头就见陈漾目光炙热地盯着自己，不由一愣，把手上的水甩在陈漾脸上。
    “你…”夏远舟叹了口气，“吃饱了吗？”
    “嗯…”陈漾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打算等夏远舟出来，申请一个抱抱。
    夏远舟拿着纸巾擦手，看着陈漾堵着门口，便伸手推了他一把。
    陈漾一把抓住夏远舟的手，借着他的力把夏远舟拉进了怀里。
    他把头埋进夏远舟的颈窝里，再一次闻到了夏远舟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子又开始发酸，眼泪毫无出息地流了下来，手一点点收力，好似稍微松手人跑了似的。
    夏远舟深吸了口气，犹豫两秒伸手环住陈漾的腰，下巴搁在陈漾的肩膀上，闭上眼。
    他的少年回来了。
    真好。
    肩膀传来温热的湿意，夏远舟心里一阵酸涩又有些怅然。
    他在陈漾背上摸着，轻声说：“别把鼻涕蹭我衣服上，不然揍你。”
    陈漾没说话，依旧埋头。以前这样抱着夏远舟觉得还好，现在，陈漾都快高出他半个头，超过一分钟仰头抱着实在难受。
    但陈漾现在情绪还没发泄够，手臂上的力道是越来越紧，勒得夏远舟有些呼吸不畅。
    --

 第82页

    “陈漾…”夏远舟说，“松手！快被你勒死了。”
    陈漾松了手，吸溜了下鼻涕，带着鼻音道：“你还走不走了？谁让你走的！”
    夏远舟叹了口气，这个他没办法解释，确实是自己走得远远的，陈漾现在找了来，骂也好，打也好，都由他。
    门铃很时宜响了起来 ，夏远舟松开陈漾，走了出来。
    “你好 ，请问吃什么面？”夏远舟打了声招呼。
    卢玲朝餐厅快速扫了一眼，并没见到她的老板，不好意思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夏远舟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问。
    “是。”卢玲不好意思地说。她看着老板进的这家面馆，以为他进去吃面，哪知都快一小时了，也不见人出来，不免有些着急。
    “我这……”夏远舟突然就没说话了，因为他店里确实还有第三个人存在，陈漾自从见他到目光都跟着他，现在却躲在厨房里并没有跟出来，想来是来找他的。
    卢玲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说：“对不起，打扰了。”
    夏远舟笑了笑：“没事…”
    陈漾在卢玲走了出去后才从厨房那边走了出来，夏远舟瞟了他一眼：“找你的？”
    陈漾听出卢玲的声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太适合去见下属，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他点了点头。
    “你女朋友？”夏远舟心里突然难受了起来。
    陈漾看着夏远舟，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在夏远舟问他是不是他女朋友时，突然就很想刺激一下他。
    不逼一下，恐怕很难从他那得到回应，就像四年前，在李云宝车里他觉得自己可能挺不过去了，心事如果不说出来，就真得太遗憾了，虚弱地冲他哥说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他哥摁着他的伤口，眼泪掉下来的同时，低头吻在他的唇上。
    他给了他肯定的答案，给他注了生命源泉。
    如野火燎原之势，连绵千里。
    陈漾向前跨了一步，从背后抱着夏远舟的腰，没说话，嘴角勾了勾。
    哥，这次你就别想从我身边溜走。
    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一样。
    诚实对待自己，面对自己的感情就那么难？
    夏远舟握着腰前的手，过了好几秒才淡淡道：“好了，一个男孩子老撒娇可不好。”
    “不…再抱一会儿。”陈漾闭着眼说，“我好困。”
    “好困就去睡一觉，”夏远舟偏下头瞟了眼肩膀上的人。
    “你陪我吗？”陈漾说。
    “我开店呢。”夏远舟叹了口气，“要不你在躺椅上躺一下？”
    “好。”陈漾松开他。
    夏远舟进了收银台旁边的一个小屋里，把他的躺椅拿了出来。
    “睡这里面吧。”夏远舟把躺椅展开在收银台后面，这样即使有客人来也不会看见他。
    陈航漾躺了下来，拉着夏远舟的衣角，眼睛直直盯着他，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怎么？”夏远舟问。
    “哥，”陈漾说，“最近情绪不太好，你陪陪我吧。”
    夏远舟心头颤了颤，把刚才心里那点别扭劲给颤没了，就只剩下心疼和心疼。
    “还没好么？”夏远舟搬了条凳子坐在陈漾旁边。
    “复发了。”陈漾看着他，眼神有些哀伤。
    夏远舟抓着陈漾的手，用力捏了捏：“没事的。”
    陈漾反抓着夏远舟的手，放在胸口位置上，闭眼微微点点头。
    夏远舟曾经幻想过，陈漾穿西装是什么样子，如今陈漾穿着西装在他面前，他却不敢太多看，多看一眼，就沦陷一分。
    少年蜕变，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能太困，陈漾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但握着夏远舟的手并未松开。
    夏远舟没抽手，安静坐在旁边看着陈漾，伸手在他眉头上捋了捋，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眉头皱成这样。
    这一觉睡了挺长，也最舒服，是陈漾这些年里唯一一次如此安心的睡眠。
    他睁眼盯着天花板上的筒灯，愣了好一会才坐起。
    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了，厅里有不少客人，夏远舟正在厨房里忙，有个女生端着盘在餐厅走，应该是个服务员。
    陈漾又躺了下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厨房出餐口走去。
    “醒了。”夏远舟穿着围裙正烫面。
    陈漾在他腰上瞄了几眼，没错，是瘦了。
    “需要我帮忙吗？”陈漾笑着问。
    夏远舟指着旁边消毒柜：“帮我把碗摆在托盘里。”
    面馆营业到晚上七点，再之后夏远舟也不想那么晚，以前有过营业到十二点，把他累的够呛，而且服务员本身不够，要招几个，夏远舟又不想。
    七点刚好，下班的刚下班，行人也差不多逛累了，准备吃了东西回去。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夏远舟靠着厨房门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这个服务员下午来应聘的时候，夏远看她挺机灵的，就留下来了，再不招一个，夏天会跟他闹。
    那个女生收拾好东西，送进厨房准备洗好，被夏远舟拦下了：“回吧，剩下的我来吧。”
    女生以为自己没做好，被夏远舟辞退了，涨红着脸，忙道：“我以前在餐厅洗过碗…我…”
    夏远舟笑着打断她的话：“别紧张，只是单纯让你下班，今天算你半天工资。”
    --

 第83页

    女生很激动，对着夏远舟鞠了个标准的90度躬，吓得夏远舟都想回过去，还担心万一自己90度不标准会怎样。
    “干嘛这是？”夏远舟惊讶地看着她。
    女生抬起头时眼神闪着泪花，哽咽着说：“谢谢老板，你以后让我做牛做马我都答应。”
    夏远舟又被吓了一跳，看着她说：“你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谢我做什么呀？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店里也就晚上这情况，忙起来可能连口水都喝不上，你要是觉得累，可以跟我说多休息两天也没事。”
    女生用力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推开门的时候，弯腰把地上掉的客人擦过的纸巾带出了门。
    夏远舟看着女生背影完全消失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陈漾走到他旁边，袖子已经挽到手肘上拿着洗碗巾碰了碰夏远舟的手。
    “那女生…”陈漾说，“感觉有点…”
    夏远舟瞟了眼他手里的洗碗巾，拿了过来：“嗯，才十六岁。”
    “这么小很多店里都不会收…”陈漾搅动水，放了洗洁剂的水槽起了泡沫。
    夏远舟点了点头，抓住陈漾的手不让他捣乱：“出去，捣什么乱。”
    陈漾无辜地看着他：“我帮你洗完碗，你怎么能说我捣乱呢？”
    “等下把你衣服弄坏了。”夏远舟刷着盘子，“去给我倒杯水，渴死了。”
    陈漾洗了手，走了出去，然后站在出餐口问：“哥，你杯子呢？”
    “收银台下有一次性的。”夏远舟说。
    “好嘞…”陈漾在收银台抽屉里翻了翻，在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个小盒子。
    很新，红色的外壳无任何标志，陈漾觉得有些眼熟。
    背面有张便利贴，写着：是一辈子的铁子，不用谢！！！三个加粗的感叹号旁边注名，宇宙超级无敌帅哥徐。
    夏远舟生日还有两月，徐舒渝是有多着急生日礼物送不出去？
    而且他哥就这么随意的把他的生日礼物放在抽屉里，到底送了什么让他如此不待见。
    陈漾犹豫两秒，打开盒子一看，眉头不自觉一跳。
    螺纹，持久，L
    “变态…”陈漾低骂了声，拿了起来，发现下面还有。
    一共五个，款式不同，尺寸一样。
    不愧是好兄弟呀！
    陈漾心里很是别扭，他哥的尺寸他还不知道，怎么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呢。
    “你倒杯水磨蹭什么呢？”夏远舟喊道。
    陈漾把盒子揣进袋里，慌忙倒水，应道：“来了。”
    第45章 给你找根绳自己系？
    陈漾手机关机之前给秘书发了条消息，公司文件发他邮件，但开机的时候，还是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他看了一眼，秘书占大半，有两个是他妈打过来的，他回了过去。
    “新公司那边怎么样？”老妈问。
    陈漾站在店门口，等夏远舟关门。
    “能步入正轨了。”陈漾说。
    店里最后一盏灯熄灭夏远舟淹没在黑暗里的那瞬间，陈漾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似的，心慌意乱起来。
    下一秒，夏远舟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拿着遥控对着大门外的卷闸门摁了两下。
    陈漾暗自松了口气，对夏远舟指了指手机。
    夏远舟看了一眼，没说话，骑着电驴停在陈漾旁边。
    “嗯，”陈漾勾了勾嘴角，长腿一抬，坐了上去，一只手摸着夏远舟的腰，“好，晚安。”
    陈漾挂断电话，长长吐了口气，捏着手机双手抱着夏远舟的腰，脑袋贴他背上。
    “你女朋友？”夏远舟看着前面，问了句。
    陈漾嘴角上扬，努力压制声音里的笑意：“不是，我妈。”
    夏远舟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陈漾问：“哥，你介意我有女朋友？”
    夏远舟握着油门的手抖了一下，心脏一阵刺痛，沉默半天后：“这么帅有女朋友也很正常。”
    “那你介意吗？”陈漾继续追问。
    夏远舟迟疑两秒：“我介不介意不重要。”
    “重要！”陈漾说，“你说不可以，我就恢复单身。”
    夏远舟深吸了口气：“别闹。”
    “我没闹…”陈漾说，“我认真的，哥。”
    “陈漾，”夏远舟叫了他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
    陈漾等了好一会了没等待夏远舟的回答，忍不住难过起来，承认喜欢我就让你如此难以启齿吗？
    夏远舟！夏远舟！
    车子停了下来，陈漾闭着眼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
    夏远舟也没动，夜晚风刮得有些凉意，隐约能听到海浪拍在岸边的声音。
    村子里这会很安静了，路灯旁围着一群飞蛾，灯光照着地面的影子有些斑驳，两人在门口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看着像难分难舍的情侣。
    “陈漾…”夏远舟反手在陈漾手臂上拍了下，“回屋吧，夜里凉。”
    陈漾轻轻嗯了声，没动。
    过了两分钟，陈漾才喃喃道：“听，海浪的声音。”
    “回屋拿件衣服去海边走走？”夏远舟问。
    “夏远舟。”陈漾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不由一愣。
    “没大没小…”夏远舟说，“下来，别等我动手。”
    “不想动。”陈漾嘴上说，还是松了手，睁眼看了眼四周，“你住这？”
    --

 第84页

    夏远舟拔出电驴钥匙，下了车，打开大门，回过头看着仍坐在车上没动的陈漾：“不想进？”
    陈漾坐到驾驶位上，脚下使力把电驴推进了院里。
    房子上下两层，很旧，房东全家搬到新房后也并没打算再回来 ，夏远舟租的时候，房东给的价很低。
    夏远舟给简单装修了一下，让它看起来并不像外面那么破。
    陈漾站在一楼客厅里四下看了眼：“哥，这房子你买的？”
    夏远舟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甩手扔向陈漾：“租的，房东这边要拆迁，我可买不起。”
    陈漾接过水，拧开喝了口：“再重新返修一下，住这里还是很不错的。”
    “这还是我装修了一次的结果，”夏远舟说。
    陈漾憋了憋嘴：“哥，你说的装修把墙刷白就行？”
    “嗯。”夏远舟拿了罐冰啤酒，拔掉易拉罐，圈在食指上，喝了口，转身出了门，坐到院里的躺椅下。
    陈漾站了两秒跟过去，低头看着夏远舟：“晚上就睡这？”
    夏远舟仰头看着陈漾俯下冲着他的脸，下颌连着脖颈线，长而性感。陈漾眼神暗了暗，喉结不自觉上下一动。
    院里没灯，客厅里的灯光照在陈漾背后，染上一圈柔和的光圈，使英朗的面部线条显得有些温柔。
    陈漾脸越来越近，近到夏远舟感受他的呼吸拍在他脸上，隐隐作痒。
    夏远舟拿啤酒的手不由自主得收了力，心脏快蹦出胸腔，喉咙发紧，连毛孔都竖了起来，大概空气里过了电。
    他连一丝想避开的念头都没有，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陈漾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陈漾还是没能进行下去，他撇过脸，尽量语气轻松地说：“我也要躺着。”
    夏远舟暗自松了口气，心里又有些难以明说的失落和难过。
    他坐了起来，一口气喝掉啤酒：“等着。”起身进了屋，不多会儿搬出条躺椅，放在旁边。
    “哥，你这…”陈漾觉得不可思议，他本意是想和夏远舟躺一起，“你不要告诉我你以前卖过躺椅吧。”
    夏远舟坐了下来，笑着说：“没，我爸一条，我妈一条，我一条，夏天就躺在这唠唠家常什么。”
    “阿姨他们也住这？”陈漾回头朝房子看了眼。
    “偶尔来住住…”夏远舟说，“你应该叫奶奶…什么阿姨！”
    陈漾低头摸了下鼻子，也躺了下去，偏过头看着夏远舟：“挺舒服…”
    夏远舟微笑着点了点头，闭上眼，听着夜里的风，拂过他的脸庞，带着陈漾的呼吸，酥酥麻麻，如蚁噬。
    “这几年你都住在这里？”陈漾看着他说。
    “没有。”夏远舟眼开眼，看着头顶上的树枝，“一年多吧。”
    过了好一会儿，陈漾伸过手放到夏远舟手臂上，大拇指轻轻摩娑着：“为什么要躲着我？”
    夏远舟回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略带愧疚地说：“对不起。”
    “夏远舟，”陈漾坐起身来，有些恼意地看着夏远舟，“是不是今天如果我们没遇到，你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见我？”
    自知理亏的夏远舟垂眸，神情有种像做错事等待大人惩罚的小孩：“没……”
    “你什么时候走的？”陈漾看着他，“手术中还是后？”
    夏远舟心中酸涩万分，过好几秒道：“脱离生命危险后。”
    “为什么走？”陈漾追问，“明知道我脱离危险了，你为什么还要走？”
    夏远舟被护士打了镇定剂睡了一觉，李云宝就告诉他，陈漾手术成功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见不到。
    听到陈漾没事，夏远舟情绪却平静异常，他想老天对他还算有点怜悯之心，他摸着有些麻木的胸口，冲李云宝淡淡道：“好。”
    一连在医院呆了几天，其实看不到陈漾，而且陈漾妈连重症监护室门口都不让他靠近，只能远远的站在，盯着重症监护室的门。
    临走前一晚，他还是趁着陈漾妈有事临时走开一会，站到窗口边，低声说：“好好保重，陈漾，还有我也喜欢你。”
    王曼为人蛮横霸道，但有句话说对了，他是个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人，必定会带给身边人不幸。
    他哥是，陈漾也是。
    喜欢不一定是得到，只要他好好的，夏远舟自己怎么样都好。
    他躲在楼梯间，捂着胸口，无声而撕心裂肺的流泪。
    李云宝把那个工地承包了下来，夏远舟给他当二把手，工程结束的时候，李云宝给了他一笔钱，足够他在他们那买套房子。
    “说好的，工程结束，钱一人一半。”李云宝知道他想拒绝，便堵了他的话。
    他想在县城里再给二老买套房，被老爸拒绝了，说那钱让他自己留着，乡下住着很好。
    夏远舟执拗不过只好作罢，但还是在城里给租了套房，在以前房子的附近，直到夏天考上大学，是个沿海城市，老妈说这辈子都窝在这个小县城里，还没看过海。于是，夏天的上学之行变成一家人旅行。
    这个城市很干净，道路两旁有很多粗大的榕树，气生根从树枝上垂下来人从下面走过时，头顶扫着气生根以及从树枝洒下来的斑驳光点，让他很喜欢。
    最喜欢的还是海边。
    老妈也喜欢这个城市，想多住些日子，夏远舟同意了下来。
    --

 第85页

    安顿好二老，夏远舟的面馆也正式营业了。
    夏远舟一直在打听海边哪有房子租，等电话打来的时候，夏远舟赶过去闻着带着海腥味的空气，立马就交了房租。
    每当睡不着的时候，他会来海边坐着，想陈漾；如果思念有形，那脚边漾起的浪花便是。
    在他以为他俩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时候，陈漾触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其实意志力没那么坚强，有次实在没忍住，买了最近的飞机票，头一次坐商务舱的他跑到陈漾的学校，在校门口抽完一包烟；虽然陈漾已经毕业，但他能怀念的只有这个地方。
    “为什么走？”陈漾用力捏了下夏远舟的手臂。
    “我……”夏远舟有点不敢看陈漾，“我只是……”
    “仅此一次！”陈漾打断他的话，他怕从他哥嘴里说出他不想听话，说他真的是在逃避，在车里发生的只是他一时冲动，只是为了给他鼓励，他并不喜欢他。
    夏远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往常夏远舟以为躺半夜，却只是一两个小时，今晚，感觉才躺那么一会儿，夜却深了。
    “回屋吧。”夏远舟拍了下陈漾，“去睡，明早还要上班呢。”
    “嗯。”陈漾站了起来。
    夏远舟在衣柜里拿了睡衣扔给躺在床上的陈漾。
    “去洗吧。”夏远舟说，“你衬衣和裤子放一边，不要扔洗衣机里。”
    陈漾偏过头看着夏远舟没动。
    夏远舟拧着眉在他手臂上拍了一掌：“去呀，一身汗，洗了再睡。”
    “你等下让我挂空档出来吗？”陈漾说。
    夏远舟：“…………”
    转身从衣柜里拿了一条出来，垂眸看着他：“新的。”
    陈漾这才屈尊纡贵地坐了起来，慢吞吞拿了衣服，走出门口的时候，冲夏远舟那瞄了一眼：“哥，咱尺寸是一样大吗？”
    “我给你找根绳，你系一下？”夏远舟挑了一下眉。
    “那倒不用。”陈漾笑了笑，垂眸看了自己，“毕竟伟岸。”
    陈漾洗完澡坐在床上看秘书给他的明日工作安排，余光一直注意着门口，发现夏远舟洗澡都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不进来？
    放入手机走出房门，往浴室里看了眼，夏远舟已经洗好了，楼上只有一间房，陈漾微皱了下眉，下了楼。
    --------------------
    作者有话要说：
    啊……
    感觉要完结了。感谢在2021-11-25 19:29:05~2021-11-28 08:3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去杭州好了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发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陈漾站在门口，心被针扎了似的，连手指头隐隐作痛。
    果然，他猜的没错。
    夏远舟在避开他，四前年的回应都是在安慰他，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女朋友。
    他到底是……到底是……
    夏远舟你他妈的……太可恶了。
    为何给了我希望又把它扑灭。
    比起这几年的思念之苦，当初还不如让他就那样死了多好。
    陈漾站在黑暗中，死死盯着门边缝隙里透出来的光，想冲进去问夏远舟，到底有没有心？有心的话为何要对他如此残忍。
    但他还是没动，他知道这样也问不出来，他的行为证明了一切。
    夏远舟只是把他当弟弟，即使现在他和从前的自己相差甚大，也有足够的能力让他去依靠，可还是改变不了他在夏远舟心中的形象。
    陈漾后背紧贴着墙壁缓缓蹲下，眼泪又止不住得流了下来，心太痛了。
    夏远舟把陈漾换下来得衣服熨烫好，挂在柜子里，站旁边看了十几秒，才愉悦地松了口气。
    门打开的时候，夏远舟被蹲在门边的陈漾吓了一跳，他捂着胸口，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好几秒后才落入胸膛。
    “你蹲着干什么？”夏远舟心有余惊道。
    陈漾也被夏远舟吓一跳，眼眶的泪水都忘了擦，猛地抬起头，又瞬间低下去，迅速在衣领上蹭干泪水。
    夏远舟心头一颤，蹲了下来，手搭在陈漾肩膀上，柔声道：“怎么了？你也是水做的不成。”
    陈漾哑着嗓子死撑：“谁哭了，是太困了，生理泪水。”
    “是么？”夏远舟低笑了声，“那我真是不解风情呀。”
    陈漾站了起来，但蹲太久，腿有些麻，好几秒都没能迈动腿。
    夏远舟扶着他的胳膊，心疼又无奈道：“你蹲门口干嘛？不会进来吗？”
    “我…”陈漾对自己刚才那一顿内心苦情戏感到尴尬，“以为你睡了…所以没进去。”
    “傻吗？”夏远舟忍不住看他一眼，不论外表怎么改变，内心还是从前那个有点委屈就噘嘴要抱抱求安慰的孩子。“我如果真睡了，你是不是打算在外面蹲一夜。”
    “你在里面做什么？”陈漾声音闷闷的，“那么久。”
    夏远舟推开房门，颇为无奈道：“给你熨衣服呀，明早上班你穿什么？”
    “哦…”陈漾心里那点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夏远舟打了个哈欠，坐到床上，泪眼婆娑道：“睡吧，困死了。”
    夜晚不像城里，熄灯后就几乎看不见一丁点东西，陈漾抱着夏远舟，闭着眼，无睡意。
    --

 第86页

    这具身体隔了四年他又抱到了，温暖安心。
    安心之余又有些躁动，毕竟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躁动是有问题的。
    尤其是魂牵梦萦的人。
    说有些，是不对的，起码是一座百年未爆发的活火山，一旦暴动就是灭顶之灾。
    感觉恢复之后，陈漾却郁闷了，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十分严峻的问题，关乎男人尊严的问题。
    他就这样…快速的，毫无过程的完事了。
    这比和夏远舟跟他分房睡还要难以接受。
    夏远舟睡得很沉，陈漾紧贴着他，做了一系列不要脸的事都没醒过来，这让陈漾不由松了口气。
    这事死都不能让他哥知道。
    轻轻下床进了洗手间，陈漾又去洗了个冷水澡，但躺回床上没过多久，火山又要爆发了，于是，又跑去淋了冷水浴。
    一晚上来来回回这么几次，第二天不负昨晚的折腾，早上起来头都快断了。
    夏远舟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伸手往身旁搂，碰到陈漾滚烫的皮肤，甚至瞬间清明，他坐了起来，凑到陈漾跟前，摸了下陈漾的额头，眉头一皱。
    “陈漾？”夏远舟推了推眉头紧锁仍在睡梦中的陈漾。
    “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发烧了？这体质实在是太差了吧。”
    夏远舟拿了体温计给陈漾量|体温，坐在旁边盯着陈漾因发烧异常红艳的嘴唇，喉咙有些发紧。
    “38.5。”夏远舟看着温度不由啧了声。
    家里没有退烧药，得去远点的地方买，夏远舟下了床，快速洗漱，下楼骑着电驴出了门。
    陈漾没睡着，一晚上来回折腾自己，全身骨头散了架，他也没想到海边半夜的凉水如此冰冷刺骨，现在他不光火山平息了，连人都焉了。
    还让夏远舟以为他身体素质不行，这事就很难解释清楚了。
    若问起来，他要怎么说，说自己半夜起来洗了几回冷水澡，那为什么要洗冷水呢？这个夏远舟自然能明白。
    想了想，陈漾就更郁闷了，甚至又开始内心的苦情戏。
    昨晚夏远舟床上没两钟就睡着了，对他没任何反应，而自己却像一只战斗鸡似的，斗志昂扬，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夏远舟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所以没反应。
    夏远舟跑到最近药房发现人家还没开店门，刚一通着急忘了时间，夏远舟想了想，给夏天拨了电话。
    前阵子夏天买了一堆药品说放宿舍里备用，当时他还说闲的。
    夏天还没睡醒，接电话时口气有点臭。
    “谁呀？”
    “我。”夏远舟说，“你那有退烧药吗？”
    “你感冒了？”夏天一下子清醒了，“有，都还没机会吃呢。”
    “去。”夏远舟无语，“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呢。”
    夏天下了床从柜子里拿了药，简单洗漱一下,出了门，边下楼边说：“你现在在店里还是在家里？我送过来。”
    “不用，”夏远舟说：“我去你学校拿。”
    “你来？”夏天不明白，“你发烧呢，就别作自己行吗？我打车到你家很快的。”
    “不是我吃。”夏远舟犹豫两秒说，“是一个朋友？”
    “朋友？”夏天愣了愣，恍然道，“可以呀，老夏，你终于开窍了，不行，这事我得跟我姐说说……太刺激。”
    夏远舟翻了个白眼，挂断电话。
    拿了药火速到家，却看到夏季抱着手臂靠在大门口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夏远舟愣了愣，心说：靠，这兔崽子速度也太快了。
    夏季看到夏远舟大清早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药也是很震惊：“你感冒了？”
    “啊……”夏远舟不自在地说，“你怎么这么早。”
    夏季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等下还要上班，给你送点东西来。”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去拿呗。”夏远舟开了房门。
    夏季抱起放在躺椅旁的纸盒，进了屋：“你这几天有空去趟我医院吧，我老师坐诊。”
    夏远舟愣了愣，心里有些发怵：“不用了吧……最近都挺好的，尤其是昨晚上倒头就睡着了。”
    “让你去就去，”夏季把箱子里的拿出来，摆好。
    夏远舟忙岔开话题，问：“你们医院这次又发什么了？”
    “吃的，用的，奶奶和爷爷是不是过两天来你这？”夏季打开冰箱看了看，“啧，你平时早上吃什么？”
    夏远舟站在楼梯口往楼上瞟了眼，心里担心着陈漾，便有些心不在焉道：“你随便弄点吃的吧，我上楼去了。”
    没等夏季反应过来，夏远舟便跑上了楼。
    陈漾这会儿是真睡着了，可能苦情戏演多了，给累着了。
    夏远舟站在床边，呼了口气，轻推了下陈漾：“陈漾起来吃药了。”
    陈漾幽幽醒过来，嗓子干的简直要冒火：“回来了？”
    “快把药吃了。”夏远舟递上药和水。
    陈漾脑袋昏沉沉的，吞下药后又躺了下来，拽着夏远舟的衣角，可怜兮兮道：“哥，陪我。”
    夏远舟放下杯子，目光温柔道：“好，你睡，不走。”
    陈漾有点不放心似的不松手，盯着夏远舟好几秒后，低声说：“你能抱着我吗？”
    夏远舟一愣，若这屋只有他俩人在，他倒不会拒绝，可现在夏季也在，她要是上来看到，可能就不太好了。
    --

 第87页

    陈漾见夏远舟犹豫了，满眼失落得松了手，侧过身背着夏远舟，没说话。
    夏远舟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把门上了锁，回到床边躺了下来，手搭在陈漾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不抱？”夏远舟说，“那我抱你了呀？！”
    陈漾身子微微一震，过了两秒翻身面对着夏远舟，环住他的腰缩进他的怀里。
    夏远舟下巴搁陈漾头顶，闭了闭眼，有种宝贝失而复得的喜悦。
    陈漾呼出的热气扫着他的胸口，烫得他胸口有些发麻。
    他在陈漾背上挠了挠，说：“能给自己一口新鲜空气吗？”
    陈漾在怀里摇了摇头，闷着声音：“我要吸够本。”
    夏远舟无奈地笑着说：“又不会走，赶紧休息。”
    “我怕我一睡着你又不见了，”陈漾翻旧账说，“你又不是没干过。”
    夏远舟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翻旧账呢？”
    陈漾保持着把自己闷死的抱姿，过了两秒说：“哥，我有反应了。”
    夏远舟一下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问：“什么？”
    “我硬了。”陈漾仗着自己脸埋在胸口看不到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大声说了句。
    夏远舟身子一僵，心跳不免加速，不自然道：“大清早这是很自然的现象。”
    “你有吗？”陈漾手摸着他的腰，有想往下探个究竟的趋势，夏远舟一把拽着他的手，不让他动。
    陈漾的反应他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抱着身体自然紧贴在一起，有什么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只是他没想到陈漾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他原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
    至少他自己对自己的反应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好歹是个热血青年，若没反应，那就真的是有毛病了。
    “我没女朋友。”陈漾说，“你别当真。”
    夏远舟听到这句话，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扬，语气却平静道：“嗯，没事。”
    “哥，你刚才心跳快了两秒。”陈漾抬起头看着夏远舟一层青色的胡茬下颌，“你很高兴对不对？”
    夏远舟垂眸看着他，没说话。
    他是很高兴，不，是开心。
    “四年前你吻了我，我就当你的定情信物，”陈漾抿了抿唇说，“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都是你的人。你逃不掉的，夏远舟。”
    说完，张嘴咬住夏远舟的下巴，把他稍微扎人的胡须上扫了一圈，转而上移，封住他的嘴。
    --------------------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一章……！你们等更辛苦啦！感谢在2021-11-28 08:39:18~2021-11-28 18:4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括号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既然容不下他，那走吧。
    门什么时候敲的，两人都没听到，等到夏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才吓一跳似的分开。
    “夏远舟，你大清早的锁门做什么？”夏季喊道，“出来吃早餐。”
    夏远舟喘了好几口气，平复心跳后说：“来了。”
    陈漾眼尾发红，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远舟，质问道：“外面那个是谁？”
    夏远舟伸手把陈漾唇边的水迹擦掉，笑着说：“女朋友呀。”
    “你……”陈漾神色一沉在他手臂上甩了一掌，“夏远舟，你可以呀！”
    夏远舟憋着笑，陈漾这副欲发作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
    “你还笑！！”陈漾一个翻身，压在夏远舟身上，居高临下地捏着他的下巴，语气阴恻恻道，“说外面那女的是谁呀？”
    夏远舟忍不住了，笑了起来。
    “我让你笑！！”陈漾在他腰上挠了几下，夏远舟用力侧身想到陈漾甩下去。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陈漾岂能让他轻易给甩下去的，反而双腿嵌住，夹得更紧了。
    “好了，”夏远舟收了笑，“下来吧，等下外面的姑奶奶要踹门了。”
    “那你说外面的是谁？”陈漾保持姿势不松动。
    “还能是谁呀？”夏远舟伸手推了他一把，“下去。”
    “不。”陈漾任性道，“你告诉我我就下来。”
    “我就不说。”索性都任性，看谁任性得过谁。
    陈漾继续挠，夏远舟继续躲，闹着闹着两人就都不动了。
    “哥，”陈漾俯下身凑近夏远舟的脸，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唇上，低声说：“哥，你硬了。”
    夏远舟实在是不明白陈漾怎么能把生理反应说得这么直白，简直让他招架不住。
    “下来……”夏远舟咬牙道。
    陈漾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亲，翻身躺了到旁边，空气滋滋闪着火星，两人相互看着，都没说话。
    门外又是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夏季的声音很不合适宜地响起：“夏远舟！！我再说一遍，下来吃早餐，你要再装死，我就踹门了。”
    “起……来了。”夏远舟干咳两声，“你先吃。”
    “快点呀！”夏季命令道。
    夏远舟反而松口气，转过头看着陈漾：“起吧，姑奶奶真要踹门了。”
    陈漾满脸失落得憋着嘴，委屈道：“你起吧，我再躺会，感冒呢。”
    夏远舟叹了口气，回了他一个吻，翻身下床。
    夏季坐在桌边低头吃早餐，见夏远舟下来，抬眼瞅了他一眼，把面前一碗姜汤推到他面前。
    --

 第88页

    “把这个喝了。”
    “我没感冒。”夏远舟脱口而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
    “你床那位感冒了，”夏季吃着三明治刷手机，“闹那么大声，当我是聋子呢？”
    夏远舟不自然地端起姜汤灌了下去。
    “这有用吗？也不是很风寒感冒。”
    “什么时候的事？”夏季放下手机，看着夏远舟，大有一种审犯人的架势。
    夏季从小性格就偏男孩子，长大后那股飒劲就更甚，在她面前，夏远舟时常觉得她是长辈。
    夏远舟不想让夏季知道那么清楚，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不长……”
    “哦。”夏季收了手机，起身，“我上班去了，锅里还有，等下端……”
    夏远舟咬了口三明治，等夏季的下半句，抬头见夏季看着楼梯口，便回过头。
    陈漾衣领敞开着，头偏抵着墙壁，下颌和脖子抻成一条性感线条，双手揣裤兜里，闭着眼一副慵懒的模样。
    夏季把手机重新放到桌上，坐了下来，看着夏远舟挑了下眉。
    陈漾感冒又一夜未睡，头昏沉沉的，缓了好几秒后，带着撒娇语气：“哥，我头晕。”
    夏远舟差点被一口三明治噎死，暗搓搓地瞅了眼夏季的反应，起身往陈漾身边走去，扶着他走到桌边，把自己的三明治递给陈漾。
    陈漾没接，看着夏季，夏季也看着陈漾，空气里顿时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夏远舟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这俩人是要干嘛？
    “夏季，这是……”夏远舟想打破这份空气都凝固的寂静。
    夏季伸手一抬，阻止了夏远舟说下去。
    “我是夏远舟女朋友，你好。”夏季向陈漾伸出手，带着挑衅的笑。
    陈漾从容不失礼貌的伸出手，嘴角带着优雅的笑意：“你好，我是夏先生的伴侣。”
    夏远舟再次被呛住，额头汗都下来了。
    “你俩干什么呢？”夏远舟没好气道，“什么女朋友，什么伴侣？夏季，你不是要上班么？陈漾你不是头晕么？你们……”
    “夏远舟，闭嘴！”
    “哥，你别说话。”
    两人同时扭头对夏远舟说。
    夏远舟：“……”
    什么跟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那既然容不下他，那他走好了。
    从没受过被身边人如此对待的夏远舟，啃着三明治没滋没味地带着满腹委屈走出家门，骑着电驴打算再去市场买点新鲜海鱼，煲汤给陈漾喝。
    还没出门，陈漾就追出来，在后面喊他：“夏远舟，你要是出了这个门，你就……你就今天没饭吃。”
    夏远舟虎躯一震，捏了捏眉心，叹气道：“你俩继续，我出门透透气。”
    陈漾走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角，委屈巴巴道：“我还在感冒呢，你忍心吗？”
    “你还知道你是感冒人士？”夏远舟不放心地瞟他一眼，“你俩干嘛呢？戏精附体呀。”
    陈漾弯腰脑袋搭在夏远舟肩膀上，有些不服气道：“是她先瞪我，我一个正房还怕她么？”
    夏远舟握着油门的手差点失控，不可思议道：“什么鬼？什么正房，你俩好歹都二十好几了吧，幼不幼稚？”
    陈漾摇摇头，长腿一抬坐到后座着，搂着夏远舟的腰：“在这种事情上怎么样都不幼稚。”
    “好吧。”夏远舟无奈说，“那你这个正房争出个什么结论来吗？”
    陈漾努努嘴，手不安分的在夏远舟肚子上划圈圈：“她说你两定娃娃亲…”
    夏远舟再次受到暴击，这夏季在胡闹些什么呀？
    平时都正经严肃一人呀，非要在关键时候闹这么一出，偏生身后这人还真信了。
    “是真的嘛？”陈漾问。
    夏远舟没好气道：“什么蒸的煮的，你信吗？”
    “我信…”陈漾说，“毕竟你这么优秀，得从小抓在身边，而且你又跟他们有没血缘关系，这点完全可以有。”
    夏远舟想扶额，这陈漾看着这么聪明的样子，心怎么就实心的呢？
    不过再跟他纠结下去，等下市场上就买不到刚捕上岸的新鲜鱼了。
    “你要不回房休息吧。”夏远舟微偏了下头，“我去市场买点鱼，等下给你熬点粥。”
    “我也要去…”陈漾搂紧他，“一个人在家睡不着。”
    夏远舟想了想，留他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虽然吃了药，温度似乎也没降下来，带他一起顺便去诊所挂个吊瓶吧。
    “夏季，你等下帮我锁门，我去趟市场。”夏远舟回头冲站在门口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的夏季说。
    夏季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看着夏远舟骑着带着陈漾门的背影，夏季的嘴角终于往上扬了扬，她终于见到夏远舟这四年里第一次由内而外的笑意。好像一块寸草不生毫无生机的贫瘠之地，忽地长出了嫩芽；不可置否，这一切都是夏远舟身后那个人带来的。
    夏远舟这几年的状态她是一直参与进来的，从发现到强行要他去看医生，也是因为他，夏季才在高考志愿里写的临床心理学。
    她不知道夏远舟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她也是偶然发现夏远舟对手上沾红色东西或者看到红色东西会不停的发了疯似的洗手。有一次甚至把手搓破了皮还在水龙头底下洗，当时夏季问他怎么了，他只是笑笑说，搁皮痒难受。
    --

 第89页

    一次或许是，接二连三就肯定有问题，夏远舟一向把事放心里，遇到什么也是独自承受，就像他独自扛起他们这个支离破碎的家，还呵斥打算辍学的她，口气特别强硬也不允许她反驳的说：你给我好好念书，女孩子不多读点书，以后被欺负了都不知道怎么办。
    她逼问夏远舟到底遭遇了什么，夏远舟当时脸色苍白的保持沉默，这让夏季无法忍受也很心痛，她夏季的小叔叔，只比她大那么三四岁，小时候淘气认为他年纪大不了多少不肯喊叔叔的人，她家的顶梁柱，却受到伤害，她顿时就红了眼，冲到厨房里拿起菜刀，冲夏远舟说：是谁，告诉我是谁我去帮你报仇。
    夏远舟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反而安抚她说：“没有的事，夏季，冷静点。我明天去看医生好不好，你别吓到你奶奶…把刀放下！”
    夏季哭了，她替他哭。
    直到她考上大学，对心理这方面有了全方位的认识，后来把夏远舟的情况跟她导师说了，导师让她带夏远舟过来，近两年基本上断了药，不过夏季还是不放心，所以每个一段时间就会让夏远舟去她导师那咨询。
    同时也发现夏远舟失眠状况非常严重，当年的事夏季怎么问他不是打马虎眼就是干脆说忘了，夏季拿他没办法。
    夏远舟的轴也不是一般的轴。
    他认定的事，他认定的人，不会从他心里丢失半分，哪怕时间久远。
    --------------------
    作者有话要说：
    先这样，有时间修改！么么哒！感谢在2021-11-28 18:48:08~2021-11-29 18:4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818762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喜欢没有道理。
    夏远舟把车开到诊所门的时候，感觉到陈漾身体很明显的一僵，他巴巴地看着夏远舟问：“哥，不是说去市场吗？”
    “嗯，先去量个体温。”夏远舟拔了车钥匙，下车看着陈漾说。
    “不去。”陈漾抱着手臂，瞪着夏远舟。
    “哎呀，下来。”夏远舟眉头一拧，“别让我动手。”
    “我不！”陈漾拒绝。
    “不打针行吗？”夏远舟叹口气，“就量量体温，我感觉我家里那个不准。”
    陈漾不相信地看着他，以前也是这样骗他的，那一针至今他都没忘。
    “下来。”夏远舟伸手拉住他，“你怕什么呀，就算打一针也只是痛那么一下。”
    “我就知道。”陈漾甩开夏远舟的手说。
    “这是我说的算吗？”夏远舟往诊所内看了一眼，有护士站到了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像家长在哄不肯看医生的孩子。“谁让你发烧的？看着人高马大的抵抗力这么弱。”
    陈漾一时无言以对，他为什么会发烧他心知肚明，这肯定不能让夏远舟知道。
    “我就去量体温呀。”陈漾犹豫两秒，下了车。
    夏远舟点点头，无奈道：“还真是跟小孩一样。”
    医生拿出体温计看了眼：“37.8，吃点药吧。”
    一直绷着脸的陈漾听到吃药神色就松了下来，连忙说：“谢谢医生。”
    拿了药，医生还嘱咐了几句。
    “多吃水，早晚温差大，容易感冒。”
    夏远舟坐在电驴上，大长腿撑着地面，若有所思道：“昨晚你着凉了？”
    “啊……”陈漾从在后座视线不自然地扫了圈诊所大门，还好护士只热情接没热情送。“哥，你不是说去市场吗？那赶紧去呗。”
    “嗯，晚上加床被子吧。”夏远舟发动车子。
    陈漾简直欲哭无泪，这跟分床睡有什么区别。
    在买鱼的时候，档口老板娘听他俩在争论这鱼怎么个做法才最好吃，顿时就乐了：“这鱼炖汤很鲜，红烧可能就不太合适。”
    夏远舟冲陈漾得意的挑了下眉：“看吧，发烧了还想吃红烧呢！”
    老板娘看了他俩一眼，问：“他发烧你买海鱼给他炖汤喝？”
    夏远舟微信付了钱，提着鱼准备走人：“是呀。”
    “还是呀？”老板娘瞪着他不可思议地说，“发烧不能吃海鲜，你不知道吗？。”
    夏远舟猛地抬起头，一副怎么会这样的表情，好几秒没找着词，最后笑了。
    陈漾：“……”
    这老板娘好心办坏事了，听老板娘的话，夏远舟很认真的在百度上一通搜，找到好几道他可以下手一看就没半点食欲的专为发烧人士准备的菜单。
    陈漾跟在夏远舟旁边帮忙提着那些他不想吃的食材，又不好阻止他哥，毕竟夏远舟这么花大心思给他弄吃的，不能打击他哥的积极性。哪怕是……他也得吃下去。
    这么想着陈漾心里就好受了些，便扬起了嘴角。
    菜市场旁边有挺多当地阿婆自种自销的蔬菜摊位，也夹杂一些别的。
    陈漾跟在夏远舟身后，夏远舟买了什么转手就递给他，就像寻常夫妻买菜，老公跟在后面不多问，只管出力气就好 ；这种感觉挺好，陈漾看着夏远舟的背，很想走向前搂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大声跟他们说。
    这人是我对象！
    你们看他帅不帅！
    你们肯定不信这么帅的对象是我捡的，确切的说是他捡到我的。
    --

 第90页

    夏远舟不知在前头跟他说了句什么，他愣了愣也没想起他说了什么，只好“啊”了声。
    夏远舟回过头在陈漾手臂上拍了一掌，看着他问：“你啊什么？”
    “没什么……”陈漾不自然道。
    “你要猫吗？”夏远舟问。
    “猫？”陈漾茫然道。
    夏远舟指着前面一个阿婆，她面前摆着个笼子，里面有几只幼猫，正喵喵地叫个不停。
    陈漾走了过去蹲在笼里，用食指逗着小猫玩。小猫稚嫩的爪子挠在他手指上，有些微微发痒。
    “要吗？”夏远舟蹲在他身旁问。
    陈漾点了点头。
    “阿婆，这猫多少钱一只？”夏远舟问。
    阿婆年纪有些大，说不清楚普通话，用当地话夹杂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陈漾一句也没听懂。
    “那能微信付款吗？”夏远舟指着手机问。
    阿婆边说边对着旁边比划了下，旁边卖蔬菜的阿婆拿出张微信付款二维码递给夏远舟。
    夏远舟付了款，胳膊肘碰了下陈漾：“选，要哪只？”
    笼子里有五只猫，四只纯色，一只三花，夏远舟以为陈漾会选一只纯色猫，结果他要了那只颜值并不太漂亮的三花。
    随后去了趟宠物店给买了猫粮，猫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夏远舟把东西整理好，才猛地想起陈漾还发着烧，走到他面前往他额头一探，顿时松了口气。
    陈漾摁在夏远舟手背上，捏了捏：“没事了，我身体素质挺好的。”
    “身体素质好？淋几次冷水澡就发烧了，”夏远舟说，“好在哪？”
    陈漾：“！！”
    啊啊啊啊啊…地上有缝吗？他想钻进去。
    “咳咳咳…”陈漾不自然的咳嗽两声，语可怜巴巴地说，“是谁倒头就睡了？我还能怎么办？毕竟年轻……正常需……”
    夏远舟一把捂住陈漾的嘴，指着旁边正在笼子叫的猫说：“它好像饿了，你去给它拿点猫粮。”
    陈漾搂了上来环住夏远舟的腰，问：“哥，我们什么时候把事办一办？”
    夏远舟心里直叹气，这人长大了脸皮也厚了，他不太用力的推了下陈漾：“生着病呢，脑子里想什么有的没的！赶紧喂猫，我去厨房准备熬点粥。”
    “啊？”陈漾满脸委屈地看着夏远舟，“哥～这怎么能是有的没的？你不想睡|我？”
    夏远舟：“我…算了，不重要。”
    “这事很重要……两口子过日子性|生活才是调味剂。”陈漾神色自若，好像在讨论今儿中午吃什么一样正常。
    夏远舟低头捏了捏眉心，努力克制想用胶带封住陈漾的嘴。
    “哥…”陈漾凑了过来，低头想亲一口，被夏远舟推开。
    “再说信不信我抽你。”夏远舟说。
    “抽…”陈漾又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去…床…上。”
    “陈漾！”夏远舟忍无可忍，在陈漾手臂上用力甩了一掌，“你现在脸皮真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呀？这么厚。”
    陈漾咧嘴笑道：“我挺害羞的呀，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人家好难过哦。”
    夏远舟顿时恶寒遍体，他翻了够白眼，迅速退开几步远，指着陈漾道：“你再凑过来，今晚就睡我妈那屋。”
    陈漾还想着再逗夏远舟几句，见夏远舟恼了只好作罢。
    他真怕今晚被夏远舟扫地出门，到时候孤枕难眠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可是，躺一块其实也很凄惨，他哥太害羞了，那事一时也着急不来，只能口头上说说。
    夏远舟进了厨房并把门锁上，他怕陈漾跟着进来，又说些让人无法回答的话。
    他倒不是害羞，只是那事不是情动时自然而然发生的么，像陈漾把事摆在明面上讲还是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陈漾说的事确实需要考虑，照陈漾话里的意思，他俩在这事上恐怕有冲突。
    他是不会让步。
    如果陈漾也不让步，那到时候就打一架吧。
    打赢了就服气了。
    夏远舟剁着排骨，通通一顿响，那架势仿佛在为那事跟陈漾叫劲一样；陈漾蹲在客厅给猫喂食，听着厨房的动静吓了一跳。
    “哥…你在做什么？”陈漾想推开厨房门，发现上了锁。
    夏远舟把排骨放进碗里，头也没抬：“剁排骨…”
    陈漾突然打了个冷颤，莫名觉得他哥这话说的有几分咬牙切齿。
    “哦，那你剁。”陈漾说，“小心点哈…”
    陈漾说是这样说，但还是站在门口没走，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只要夏远舟有什么异常，哪怕是呼吸稍微有些不一样，他就踹门进去。
    大概过了近一分钟，陈漾听到锅铲碰着锅底的声音，不由松了口气。
    夏远舟炖好排骨粥，又炒了几样清淡菜才从厨房出来。
    陈漾蹲在猫窝边扯着猫的一条腿不让它进窝，猫前面走一步，他就把它扯回去，惹得猫都不耐烦了，回过头挠他。
    夏远舟把菜端上桌，看着陈漾玩猫玩的不亦乐乎就直摇头。
    “洗手，”夏远舟在陈漾后脑勺上扫了一掌，“看着这么体面一人怎么就不干人事。”
    “哥…”陈漾笑着说，“给猫取个名字吧。”
    “你取吧。”夏远舟说。
    --

 第91页

    陈漾想了想说：“它脾气暴躁，叫他炸毛吧。”
    夏远舟无语：“你就不能取个好听点的？炸毛？亏你想得出来。”
    “你让我取，”陈漾站了起来，拍拍手，“现在又嫌弃。”
    夏远舟看着他：“换个吧。”
    陈漾低头看着缩在窝里的猫，沉思几秒问夏远舟：“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不知道。”夏远舟说 ，“就取个通用吧。”
    去宠物店买猫用品都没想过问问这猫是公是母。
    “那就叫云宝吧。”陈漾愉快地走进厨房。
    什么鬼？云宝？
    夏远舟错愕地看着陈漾进出房的背影，很想问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不过云宝这名字确实是挺通用的，夏远舟拿出手机对着猫拍了一张，给李云宝发了过去。
    “宝哥，这猫用了你名字。”
    “哥。”陈漾洗了手出来，坐在桌前边盛粥边问：“你在跟谁发信息呢？”
    夏远舟收了手机，坐了下来：“给宝哥。”
    “哦…”陈漾把盛好粥的碗推到夏远舟面前，“李云宝现在还在干工地？”
    “嗯…”夏远舟说，“你怎么想取这个名字？”
    陈漾放下碗，整理了下表情，然后尖着嗓子：“小马国的臣民们，冲鸭！”
    夏远舟被逗乐了，用筷子敲了下陈漾的头：“我以为你会选只纯色的，你却选了只最丑的。”
    “它很丑吗？”陈漾回头看了猫一眼，“我觉得不丑呀？”
    “你说不丑就不丑吧。”夏远舟笑着说。
    “本来就不丑。”陈漾说。
    “你是怕它太丑卖不掉最后会被主人遗弃？”夏远舟看出陈漾的用意。
    陈漾低头喝粥，排骨粥很香，至于桌上那几样菜实在是看着没胃口，一点辣椒都没有，神色难得严肃：“哥，当年你又为何要理我呢？真的是因为大哥吗？”
    夏远舟愣了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当时确实是因为他哥的事才上去，后来却并不是…他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
    “喜欢没有理由，”陈漾说，“我喜欢你也并不是因为你当年帮我，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你留在了我身边。哥，我选那只猫就跟我喜欢你一样，我就是喜欢它，没有理由。”
    夏远舟挑了挑眉说：“喜欢没有道理。”
    陈漾点点头，给他哥一个很上道的表情。
    夏远舟笑着叹了口气没说话。
    第49章 接你下班
    陈漾看着夏季发过来的信息，眼眶瞬间红了，他放下手机一箭步进了厨房，抱着夏远舟，心痛到他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喃喃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哥。”
    夏远舟微偏过头，看着肩膀上的脑袋：“怎么了？”
    过了好几秒陈漾把心里那股难受劲儿稍稍压下去后，闷声道：“就想喊叫你。”
    “跟小孩一样…”夏远舟无奈道，“你别抱那么紧，我洗碗呢！”
    陈漾没动，依旧抱着他。
    “哥，这几年你过得好吗？”陈漾盯着夏远舟洗碗的手，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夏远舟手上动作一滞，过了两秒道，“挺好的。”
    “就想知道…”陈漾鼻子有些酸涩，“能说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夏远舟叹了口气，“除了…除了偶尔想你，其他都挺好。”
    “哥，我也想你…”陈漾哽咽着说，“四年里无时无刻不想你…”
    “嗯…怎么了？这突然的…”夏远舟擦干手上的水，想转过身去，陈漾紧抱着没能转过去。
    “没事。”陈漾在他耳根后亲了口，“哥 ，以后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死别。”
    夏远舟一怔，心里抽了一下，拧眉道：“到底怎么了？不说我动手让你说？”
    陈漾握着他的手，在他手掌心摩挲着：“可能是饮饱思□□吧，哥…”
    陈漾用下腹撞了下夏远舟，嘿嘿笑了两声。
    夏远舟猛地抽出手在陈漾腰上掐了一把，笑着说：“还思不思？”
    陈漾吃痛地扭了一下：“痛并快乐着。”
    夏远舟趁机挣脱束缚，转过身看着陈漾，捏住他的下巴：“那哥哥疼疼你…”
    他突然用力推了陈漾一把，陈漾没来得及反应，退了几步，后背撞在墙上。
    夏远舟紧跟着凑了过来，勾住陈漾的脖子，吻了上来。
    陈漾又一秒的愣怔，随即搂住夏远舟的腰，给予回应。
    夏远舟吻有些凶猛，让陈漾有点措手不及，脑子里除了空白一片就是空白一边，他感受着夏远舟在他口腔里横冲直撞。
    这样的夏远舟让陈漾为之疯狂，他掀开夏远舟的衣角，摸了进去，他哥光滑紧实的皮肤让他想了这么多年，这次他终于摸到了。
    简直感动到想哭，陈漾觉得自己在这么使人激动的时刻居然还能分神过来想哭有点对不起他哥。
    夏远舟手伸进陈漾衣服里的时候，陈漾倒吸了口气，这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哥的手一定有火油，把他全身的肌肤烧了个遍。
    “哥…”陈漾喊了句。
    夏远舟手没停，一路向下，大概今儿天热人也比较躁，空气里都冒着火星。
    陈漾仰着头僵直着背捧着夏远舟的脑袋，
    所有的感官汇聚在一处，然后在脑海里砰砰砰放烟花。
    --

 第92页

    这事他以前没少想，白天黑夜，不同时间不同场所，或主动或被动的，还不带重复的，怎么臭不要脸就怎么来。现在猛地突然就实现了某个他以前想过的事，有些缓不过神来。
    靠着墙带着回味无穷的神情，没动。
    夏远舟清了清嗓子，端着水杯喝了口水，站陈漾面前有点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还杵这干嘛？回味吗？”
    “是…”陈漾气息不稳看着他说，“以前老想着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夏远舟啧了声，嫌弃到：“看不出来呀，你这脑子全是颜色废料。”
    “那还不是因为你。”陈漾动了动腿，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就点麻。
    “哥哥疼你不？”夏远舟问，“帮你实现了一个愿望。”
    陈漾笑着说：“好哥哥…”
    夏远舟挑了下眉，在他脸上拍了拍：“小样！跟我斗，还嫩了点。”
    陈漾拽住夏远舟的手，拉到嘴边吻了一下：“哥，我…”
    夏远舟的电话响了起来，陈漾对这个不合适宜打电话过来的人恨得牙痒痒。
    夏远舟把水杯递给陈漾，接着电话走到客厅：“先过一遍冷开水，然后热一遍，嗯，对，其他的你自己做，我晚点来店里。”
    陈漾蹲在猫窝旁看着云宝睡觉，见夏远舟那边挂了电话，转头问道：“店里现在很忙？”
    “每天都一样，”夏远舟说，“店里一个服务员我教她很多遍怎么烫面，愣是忘记步骤。”
    “哥，你怎么想着开间面馆的？”陈漾坐到夏远舟身旁，“是以前我说要你开给你投资吗？”
    夏远舟垂眸笑了笑，说：“嗯…你那时一副钱我有的是的表情就感觉特别单纯的傻的可爱。”
    “我现在也…”陈漾别有含义地看着他，“也很单纯，不像我哥，两招便能把我治倒。”
    夏远舟一掌呼他手臂上：“去把药吃了，都给整忘了。”
    陈漾摸着手臂，笑着乖乖把药吃了。
    半天没去公司，秘书轰炸的信息都快挤爆他的手机了，夏远舟说要去店里忙，陈漾想先回公司把工作安排好再回来。
    卢玲见到老板回到公司她都快跪下来了，这两天公司堆积的文件都快成山了。
    陈漾刚坐下，卢玲就捧着一沓文件进了办公室，然后毫不客气的放在陈漾面前。
    “老板，这些是紧急的，”卢玲说，“您先处理。”
    陈漾呼出口气，拿起笔在文件上行云流水般写上自己的名字。
    卢玲站在一旁，看着老板嘴角上扬的弧度，肯定了老板今天心情非常非常的不错。
    那天她在面馆没找到老板，出门便收到老板的信息，有事发信息，别打电话。
    卢玲消息发得都快觉得自己对老板有什么觊觎之心了，老板还总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却没任何回来的想法，让卢玲当场想辞职不干了。
    陈漾闷头处理好文件，抬头一看，都五点了，他靠着椅背长长舒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眉头不由一皱，他哥居然一个下午没给他发条信息，倒是他边处理文件时抽空发了几条过去，居然一条都没回复。
    陈漾有些生气，夏远舟怎么可以这样，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谈恋爱居然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陈漾点开微信，准备再给夏远舟发信息的时候才想起，这个微信夏远舟不用了。
    他还没有夏远舟现在的微信号，心里不免又一通失落。
    他哥为了躲他，切断了他们之前所以的联系，这四年的空白他要怎样才能找补得回，要怎样才能弥补对他哥的伤害。
    虽然夏季说现在夏远舟已经好很多了，见着红色也没那么疯狂的洗手，但还是有些逃避这个颜色。
    心病要找到源头，他就是夏远舟的源头。他哥整整四年里都在愧疚，无法面对过去。想起中午他哥说其实挺好，除了偶尔会想他，心就跟着抽；想他的时候会不断重复他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吗？然后跟自己做决斗逼迫自己不去想？
    他想过各种夏远舟离开的理由，却没曾想他会因为这个而离开，他陈漾到底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今生才会遇到这么一个值得一辈子对他好的大傻子。
    他不能细想他哥离开时需要多大的勇气，剜了自己多大一刀，舔抵着心口血，一边被思念煎熬，一边风轻云淡。
    他还曾怪过他，尤其是以为有希望找到他最后落空时，他会在心里狠狠对夏远舟记上一笔。
    现在想想自己这点煎熬比起他哥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漾闭着眼等眼眶里的热意消散后，才拿起手机给夏远舟拨了电话过去。
    这个时间段，店里已经开始忙碌，夏远舟过了十几秒才接起电话。
    “你还没下班？”夏远舟把青菜放进水池子里泡着。
    “快了，”陈漾看着桌面上都处理好的文件说。
    “忙完等下来店里吃面？”夏远舟笑着说。
    “我们回家吃吧，我煮给你吃。”陈漾说。
    “你煮？”夏远舟有些意外，“那行，你忙完后直接来店里等我。”
    “我忙完直接回家，你下班给我电话我来接你。”陈漾边说边收拾桌面，关了电脑。
    他要用这点时间回去收拾行李，搬过去跟他哥住。
    然后丢给卢玲一句，明天有事，不来上班火速出了公司。
    --

 第93页

    卢玲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老板能整整消失一个下午加一个上午都已经够让她吃惊的，现在倒好，回公司还没几个小时后呢，直接来句明天不来了。
    要知道365天风雨雷电都无法阻止老板来上班，居然就这样的说不来就不来。
    不过看老板一下午的神色，肯定是有什么好事……不知怎么，她脑海中闪过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面店老板。
    很养眼的一个人，跟她老板是不同的帅气，但莫名觉得他两要是站一块就能配一脸。
    卢玲赶紧摇摇头，驱除自己腐癌思想，也不能见一对就磕一对的。
    虽然他俩确实很般配，但也没亲眼所见，全凭自己脑补，想着便有些好笑。
    陈漾收拾了几个大箱子，在车库里选了辆他认为很低调的车开到了夏远舟的家门前，把箱子扔进院子里，然后直接把车开到夏远舟店门前停在马路边正对着店面，也不下车，就坐在车里看着。
    其实看不到夏远舟人，他一般在后厨忙活，但只要他在里面就好。
    有情人可能都有心电感应，明明都看不见对方，夏远舟的电话呼了过来。
    “坐车里干嘛？”夏远舟从取餐口弯腰看了眼外面。
    陈漾见夏远舟往门外看了眼，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啧…”夏远舟说，“车停路边那么久也不下来，不是你还能是谁。”
    “哥，你偷看我。”陈漾说。
    “要点脸…行吗？”夏远舟笑着说，“谁有空偷看你了。”
    “是是是…大忙人。”陈漾说。
    “饿不饿？”夏远舟问，“要不进来给你下碗面条？”
    “不，我要回去吃，等你下班。”陈漾确实饿了，但还是坚持回去，他给他哥准备了晚餐。
    他要慢慢彻底瓦解他哥的心病，他无需对他愧疚，也无需自责。
    夏远舟出店门的时候，店里还有客人，他敲了下窗玻璃，弯腰上了车，看着陈漾，松了口气说：“走吧，回了。”
    陈漾瞟了眼店里，嘴角勾了勾：“老板撂挑子呀！”
    夏远舟瞪着他，握着车门把手准备下车：“要不我回去继续上班。”
    陈漾一把拽着他，态度诚恳道：“哥，我错了！”
    “看把你能的。”夏远舟系好安全带，“走吧。”
    “好嘞！”陈漾发动车子，“夫夫双双把家还。”
    第50章 不可思议
    对于陈漾搬过来住，夏远舟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看着留在院子里那几个超级大的箱子，又往门外停着的车子看了眼，有点不可思议，陈漾是怎么把这几个大箱子装进他这辆跑车里的。
    “你就这么一点东西？”夏远舟推着一个箱子往屋里走，很含蓄地问了句。
    “你说这么含蓄干嘛？”陈漾推着箱子跟在后面，“嫌弃东西多呀？”
    “知道就好。”夏远舟把一个箱子搬进屋，然后转身出去搬另一个。
    “我会负责的。”陈漾跟着出来，“东西不要你收拾。”
    夏远舟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衣柜装不下…你放箱子里？”
    “明天买组新的，”陈漾说，“昨晚就想说了，一个单人衣柜搁你那房间里特别扎眼。”
    两人把行李箱搬上楼，靠坐着床边，休了好一会儿。
    “吃什么？”夏远舟站了起来。
    “吃你。”陈漾脱口而出，然后受到夏远舟从天而降的一掌，很重，打在手臂上火辣辣的。
    “做梦！”夏远舟嗤笑道，“随便弄点吧。”
    陈漾摸了摸手臂站起来：“我去弄，你休息。”
    “你弄？”虽然之前陈漾跟他说过，不过夏远舟还是不相信，陈漾看着也不是会下厨的人。
    “昂…”陈漾挽起袖子，准备下楼。
    “等下。”夏远舟拉住他，“换身衣服吧。”
    陈漾低头扫了眼自己，有点不明白：“我穿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弄脏了不好洗。”夏远舟打开衣柜，拿了件t恤递给陈漾，“穿这个。”
    陈漾接过笑了笑，把t恤放到床上，然后开始一粒一粒解衬衣扣子。
    夏远舟看着他的慢动作，忍不住啧了声，刚想伸手给他一掌，陈漾就说：“我马上换好。”
    把衬衣脱下，快速套上t恤，给了夏远舟一个飞吻，下了楼。
    尽管刚才陈漾换衣服很快，腰间的伤疤也很浅，夏远舟还是第一时间准确无二地看到那道伤疤，心还是猛地被拧在了一起，疼到难以呼吸。
    当年他一直没有机会看清陈漾伤口，即使现在只是一道疤了，当时的情况夏远舟如今还历历在目，他蹲坐在床边，摊开手掌愣愣看着，仿佛陈漾的血还沾在他手上，刺激着他每根神经。
    陈漾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然后猛地关上，转身往楼上跑。刚才换衣服一时忘了腰侧的伤疤，他不确定他哥看到没，以他哥的性格不可能任他下楼做饭，明知道这些年夏远舟对他受伤的事耿耿于怀，怎么就这么不小心，陈漾你真是个傻逼。
    房门没关，陈漾站在二楼楼梯口处看着夏远舟抱头蹲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还是刺激到他了，陈漾仰着头呼出口气，心情沉重地走了过去。
    “哥。”陈漾蹲到夏远舟面前，轻轻喊了声。
    --

 第94页

    夏远舟抬头看着他笑笑：“晚餐弄好了？”
    “没。”陈漾握着他的手，低头吻了吻，“以前我特别喜欢握你的手，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如父爱抚摸。”夏远舟淡笑着说。
    “当我另一伴就可以，”陈漾坐了下来，“别的就不要想了。”
    夏远舟想抽出手，陈漾却握得很紧，不由一愣：“松开，我下去弄吃吧。”
    “哥。”陈漾把他手拉到他胸前，放到心脏位置，“感受到了吗？”
    “你的心跳？”夏远舟看着他说。
    “你心疼它，我也心疼你这双手。”陈漾对上他的视线，“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夏远舟一把搂住陈漾，摸着他的背，叹了口气说：“没事了，没事了。”
    “哥，你好好感受一下，我在你面前，好好的。”陈漾哽咽着说，“我心好痛，快痛死了，你可怜可怜我，放过自己，行吗？”
    夏远舟眨掉眼眶里的泪花，沉声道：“好。”
    两人从地上滚到床上，再回到地上，都准备提枪上阵的时候，陈漾的手机响了起来。
    还是一连打个没停，夏远舟在陈漾紧实的腰腹上拍了拍，喘口气道：“接电话。”
    陈漾脸窝在夏远舟颈间，伸手摸了摸，没摸到手机。
    “它在哪？”陈漾声音有些颤。
    “不知道。”夏远舟偏过头看了眼旁边，又扫了两眼自己和陈漾，不知什么时候都□□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而陈漾那件昂贵的衬衣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地上，正被他压在手臂下。
    手机还在响，陈漾不耐烦得坐起来，在床脚找到响个没完的手机，看也不看，语气跟谁欠他几个亿不还似的。
    “谁呀？”
    说完便神情一滞，语气缓和了下来：“嗯，没，在休息。”
    夏远舟见陈漾表情有些凝重，坐了起来，低头去找裤子。
    “过一阵子吧。”陈漾踩着夏远舟正往自己腿上套的裤腿。
    夏远舟扯了扯，没扯动，伸腿踢了下陈漾。
    陈漾瞪了夏远舟一眼，又朝自己□□瞄了眼。
    正雄赳赳，气昂昂，蓄势待发呢！！！
    夏远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起身凑到陈漾身边，往陈漾那抓了一把，然后立即蹦出几步远，笑看着陈漾朝他龇牙咧嘴。
    刚才两人一番激烈折腾，屋子凌乱的没眼看。地上，床脚，都是衣服，夏远舟都有点懵了，这些衣服从哪里出来的？也是挺神奇的。
    把地上的衣服，床单什么的收拾妥当后，陈漾已经挂了电话，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妈？”夏远舟准备穿衣服。
    “嗯。”陈漾从夏远舟手里把衣服扯了过来，“哥，我们……继续。”
    夏远舟甩手给了他一掌：“不饿？”
    陈漾凑了过来，搂住夏远舟腰，低声说：“所以继续呀。”
    “嘶……”夏远舟眉头微皱，手搭到陈漾肩上，拍了两下，然后往他咯吱窝里挠了下，“我真饿了。”
    陈漾似乎不怕痒，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委屈巴巴看着夏远舟。
    “冰箱里好像没有菜了，”夏远舟捡起衣服准备穿，又被陈漾一把扯了过去，套在他自己身上。
    “吃面吧。”夏远舟瞟了眼陈漾，只好另拿了另一件T恤套上。
    “那吃完饭继续。”陈漾凑了过来，在夏远舟唇上亲了亲，“好不好。”
    “再说吧。”夏远舟先一步下楼。
    陈漾跟在后面不依不饶：“哥……你不能这样，火烧起来不灭得成灾的。”
    “那就灾吧。”夏远舟进了厨房，打开冰箱不由一愣。
    冰箱里满满当当，菜品齐全。
    “下班回来顺手买的。”陈漾神情略微得意地挑了下眉。
    夏远舟翻了翻，高度赞扬道：“真能干。”
    “是的。”陈漾走到夏远舟身后，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还能更能干的技能，哥哥什么时候体验一下呀？”
    “是嘛？”夏远舟拿了块金针菇放到陈漾手里。
    陈漾像烫手山芋一样把金针菇扔进冰箱里，无比后悔买了这个。
    “咳咳……”陈漾也在冰箱里翻了翻，没找到合适的，最后拿了枚鸡蛋放夏远舟手里，凑到他耳边，咬着耳朵说，“哥，你不是尝过了么。”
    夏远舟握着鸡蛋忍了又忍，对话实在没办法接下去，只好拿出碗干净利落地把鸡蛋敲碎了扔碗里，出了厨房门。
    “你自己弄吃的吧。”
    陈漾把原本放靠着墙的木桌子搬到屋中央，不知从哪找了块白色桌布铺了上去，又在桌中间摆了花瓶插上朵玫瑰，夏远舟看着，眉头一挑：“是不是还要点根蜡烛？”
    “没有蜡烛。”陈漾正摆盘，“这屋里灯光也不明亮，勉为其难让它充当蜡烛吧。”
    “哦……”夏远舟笑着拉长调调。
    陈漾拉开椅子让他哥坐下。
    夏远舟觉得这两高背椅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从他租下这栋房子，就没用过，一直放在角落里铺了一层灰，若不是陈漾搞浪漫他压根都快忘记了。
    陈漾弯腰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目光深情：“哥，我爱你。”
    夏远舟心跳猛地加速，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扑通一声，陈漾消失桌面上。
    --

 第95页

    接着夏远舟十分没良心的笑了起来，拉起陈漾说：“这椅子你搬过来时没注意吗？”
    陈漾一脸委屈：“搬过来时它挺好的呀。”
    “哈哈哈哈……”夏远舟拍了拍陈漾的背，止住笑，“没摔到哪里吧？”
    “哥，你一点也不心疼我。”陈漾皱着眉喊了起来。
    夏远舟凑到他面前，在他唇上嘬了下，带着笑意说：“我去搬来凳子来吧，继续浪漫晚餐。”
    陈漾一副被败坏兴致的表情，站在一旁等夏远舟搬凳子。
    七分熟的牛排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如果不是看着像血一般的颜色夏远舟也挺爱吃的。他努力控制心理作祟，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牛排，不是陈漾的血，但无济于事，最后忍无可忍冲进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
    陈漾心疼坏了，一个劲儿摸着夏远舟的背，懊恼又自责：“哥，对不起，对不起。”
    夏远舟抬手在他腿上拍了一掌，过了几秒：“去给我倒杯水。”
    等夏远舟把胃里食物吐了个干净，人都有些虚脱了。
    陈漾搂着夏远舟靠着墙，轻轻拍着他的背，沉默好一会儿说：“哥，你打我吧，你打我我心里好受些。”
    “说什么胡话呢。”夏远舟胃里那股难受劲缓和了下来，鼻子在陈漾颈间蹭了蹭。
    “我……我……”陈漾自责得竟有些语无论次起来。
    “没事，慢慢来，我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夏远舟在他侧脸亲了口，“不用自责，是我自己没能克服心理作祟，你这老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毛病还没改过来。”
    “哥，”陈漾弓着背，脸埋在夏远舟肩膀上，泪又如雨下般流了出来。
    夏远舟感受到肩膀上的热意，笑着说：“你留点泪放到别的地方好不好？”
    “好。”陈漾止住哭声，也没想这话里的意思，满口答应。
    夏远舟在他腰上摸了一把：“真乖。”
    陈漾还在自责中，一点也没往别的方面想，夏远舟其实就是想分散下他的注意力，似乎失败了。
    他有些责怪夏季多嘴，怎么把这事告诉陈漾了，看他为自己心疼难过的样子，夏远舟也挺难受的。
    其实他跟陈漾说好多了是真话，并没有安慰他的意思，现在他对红色并没那么敏感，今晚这反应大概是见到陈漾腰间的疤了。
    那条疤横亘在他和陈漾之间，夏远舟拼命想忽略它，它就越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对不起。早安！
    第51章 没什么好看的
    夏远舟坐在床边看着陈漾整理行李箱，有点脑阔疼。
    他以为陈漾起码衣服会叠整齐码好放行李箱里，结果一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下全弹到了地上，衣服裤子乱七八糟的，差点把夏远舟的强迫症给逼出来了。
    陈漾倒一点也没觉得哪不妥，抱起衣服往床上一扔，然后打开衣柜开始挂衣服。
    夏远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拿着衣架在陈漾手背上轻轻敲下了：“走开，我来。”
    “不用…”陈漾说，“我很快就整理好了。”
    “整理好？”夏远舟挑了挑眉，“衣服就这么挂进去？”
    陈漾看了眼衣柜，不明所以，“嗯，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呀。”夏远舟指着另外几个箱子，“把它们全打开，衣服裤子分开，我来整理。”
    “哦…”陈漾乖乖照做。
    夏远舟其实也不怎么会整理，但至少会给衣服分类，陈漾是春夏秋冬全堆在一块，若要找起来，就格外费劲了。
    夏远舟按颜色厚薄分好类，挂衣服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问题。
    陈漾每个款式的衣服都两套，一套大一码。
    “你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夏远舟指着面前的一堆。
    陈漾整努力把裤子和衣服分类，听夏远舟说，便扫了眼：“一套你的，一套我的。”
    “什么？”夏远舟愣怔住，“我的？”
    陈漾坐到他身旁，把衣服依次摆好，“情侣装，从我19岁到现的，我俩的，一套不落。”
    夏远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拿起其中两套对了对：“这两套为何你的尺码不一样……”
    陈漾往后仰，手撑着床，偏过头看着夏远舟，意思很明白，我又长高了。
    夏远舟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把衣服挂进了衣柜里。
    “这些你都没穿过。”陈漾拿起一套，脸上无比惋惜。
    “我明天就穿。”夏远舟看着他说，“从你19岁的时候穿……”
    “不……”陈漾说，“哥，你欺负我。”
    “不是你说我没穿过吗？”夏远舟说，“衣服质量这么好，不穿不是浪费了。”
    陈漾把他那几套衣服团了团，又塞回行李箱里：“穿21岁的吧，20岁之后我就没长了。”
    夏远舟往他手臂上甩了一巴掌：“还长，你怎么不上天呢！”
    陈漾捂着手臂笑了笑，说：“哥，你微信号多少，你还没给我呢。”
    夏远舟拿过一旁的手机，扔给陈漾：“你生日。”
    陈漾接过手机一愣：“我生日？”
    夏远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是呀，你生日，怎么了？”
    陈漾笑了起来，解开屏幕锁：“哥，我简直太喜欢你了。”
    --

 第96页

    夏远舟没理他，把陈漾现在要穿的衣服都挂进柜子里，还有他买的情侣装，衣柜实在是放不下，只好折叠整齐，放回箱子里。
    “这个箱子怎么上密码了？”夏远舟拍了下陈漾，指着他腿边银灰色的箱子问。
    陈漾瞟了眼，神情有点不太自然：“啊……这个箱子哥哥不要管。”
    夏远舟看着他，没说话。
    陈漾加完好友，又给夏远舟刷上百个表情包后，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对夏远舟说：“就一些玩具，哥哥，你放一边就好了。”
    “玩具？”夏远舟震惊道，“你多大了还玩玩具？”
    “昂……”陈漾别有深意地看了夏远舟一眼，“以后和哥哥一起玩。”
    夏远舟扫了下他的头顶骂道：“神经，你留着自己慢慢玩。”
    陈漾低头摸了下鼻子，没接话，继续对夏远舟的微信狂轰乱炸，自发自回。
    夏远舟盯着看他操作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没救了。
    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陈漾翻看夏远舟好友名单，除了他认识的那几个，也就没了别人。
    他哥没有给他勾搭来几个情敌。
    他在他哥心里就是唯一。
    陈漾躺了下来，滚了一圈，又用自己的微信给他哥发了信息。
    “夏远舟，你也是我此生唯一。”
    陈漾听着浴室里流水声，心神便荡漾，放下手机拿衣服准备去洗鸳鸯浴，夏远舟的手机传来消息。
    若是别人陈漾当不会在意，偏生发消息的人是徐舒渝。
    陈漾想起那盒东西，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果然！！刚还庆幸他哥好友名单里没有暧昧不明的人，谁知会出现内鬼。
    徐舒渝发了七张照片，都是不同类型的帅哥照。
    这是要给夏远舟介绍对象？
    陈漾冷笑一声，想把这姓徐的拉黑，最后没动，回复。
    ---“你礼貌吗？”
    ---“丑拒，谢谢。”
    ---“我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最重要的是技术好。”
    发完把手机一扔，心里舒畅了，拿了衣服刚走出房门，夏远舟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哥，你就洗完了呀？”陈漾那荡漾着的心一下就没了，他哥都洗完了，都怪那姓徐的，尽耽误事。
    夏远舟看了眼他手里的衣服：“不然呢？”
    “太快了吧。”陈漾说。
    “那你洗久点，”夏远舟擦掉发梢掉在脸颊上的水，打了个哈欠，“去吧。”
    陈漾闷闷地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顿了顿，嘴角便扬了起来。
    夏远舟刚走进房间，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起来看了一眼，徐舒渝的视频电话。
    徐舒渝像只打鸣的公鸡，抻长脖子大方脸怼在屏幕上，让夏远舟直接想挂断。
    “干嘛呢？”夏远舟把手机扔回床上，没好气道。
    “夏远舟，你把手机拿起来。”徐舒渝急道。
    “做什么？”夏远舟擦着头发问。
    “你把手机拿起来，快点。”徐舒渝吼道。
    夏远舟来气了，把毛巾往床上一扔，拿起手机拧着眉：“拿起来了，怎么你要从屏幕里爬出来吗？”
    徐舒渝啧了声：“你，你拿着手机对你房间转一圈。”
    “神经病。”夏远舟直接挂断电话，手机还没扔，徐舒渝又打了过来。
    夏远舟忍到最后视频挂断前接通。
    “你今晚是吃错药了吧。”夏远舟骂道。
    徐舒渝也不在意，眼睛往夏远舟身后瞄：“老夏，你快给我看看。”
    “看什么呀？”夏远舟不明白，“我对你没兴趣，你死了这条心。”
    “呸。”徐舒渝骂道，“你个死基佬，谁要看你呀。”
    “那你看屁呀。”夏远舟坐到床上。
    “你相好的呀。”徐舒渝说，“我看看是哪个神通广大的收了你这妖怪。”
    夏远舟挑了下眉，心想徐舒渝这小子属狗吧，鼻子这么灵。
    “哟哟哟。”徐舒渝看穿一切，“快快快，让我看看。”
    “洗澡去了。”夏远舟平常自然道。
    “靠，还真是呀。”得到夏远舟肯定答复，徐舒渝突然又有点不相信了。毕竟这么多年，夏远舟跟和尚差不多了。
    “我需要骗你吗？”夏远舟看着死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有点想笑。
    “亏我这么多年，一个大直男到处给你物色男友。”徐舒渝把自己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没白费。”
    说起这个，夏远舟就不想说话，甚至有点生气，老徐把他的照片传到交友软件上，一天之内上百条微信添加好友，夏远舟忍着脾气把人一一拒绝，最后皮笑肉不笑的给徐舒渝发了条语音，然后拉黑了。
    后来要不是徐舒渝诚恳认错，现在估计还躺在夏远舟的黑名单里。
    “你说你多少年了，当年就为一小孩，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徐舒渝一副操心老父亲的心，孩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感，“何必呀，对吧，唉…”
    夏远舟眉头挑了挑，嘴角勾了勾：“老徐呀，告诉你一件事。”
    徐舒渝正兴叹：“说吧，说啥我都答应你，你终于有伴了，我女朋友就不用犯花痴了。”
    --

 第97页

    夏远舟乐了：“你女朋友犯花痴又不是对我一个人 ，但凡长得可以的她都犯，谁让你长得丑。”
    “过分了呀。”徐舒渝脸色一正，“人身攻击就不行了。”
    “实话也算人身攻击么？”夏远舟笑着说，“陈漾回来了。”
    “怎么就不算…”徐舒渝接话一愣，半晌不可置信道， “你说谁？你屋里的是陈漾？！”
    夏远舟点点头。
    “我靠，我靠，”徐舒渝连说了几句国骂 “你…你们…”徐舒渝有点语无伦次，过了好几十秒又开口道：“所以，这次你决定了？”
    夏远舟淡淡笑了笑：“嗯，忘不掉就接受。”
    “哈哈哈哈哈哈…”徐舒渝说，“ 好，我说刚跟我说话怎么就这么冲呢！敢情是他呀！”
    夏远舟茫然，问：“他…有跟你说过话？”
    “你自己看微信…”徐舒渝说，“哎呀，不打扰你们春宵了。啊啊啊啊，兄弟，祝开菊开得胜。”
    夏远舟笑骂道：“去死。”然后挂断了电话。
    翻看了陈漾给徐舒渝的信息，夏远舟不由挑了下眉，难怪老徐跟狗一样。
    陈漾以前没直接喊过他的名字，总哥哥前，哥哥后的，这次重逢冷不防被他喊了名字夏远舟心中竟生出些一样的感觉。
    一种结实可靠让人心安的感觉。
    还有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隐秘性感。
    大概是陈漾真的长大了吧。
    夏远舟盯着陈漾发给他的那句话愣神许久，冷不丁被传进来的消息吓了他一跳。
    陈漾发了一张图片，附带一句：“哥哥，我腿长不长。”
    紧接着第二张：“我腹肌好不好看。”
    第三张：“我皮肤是不是很白。”
    第四张：“哥，我的手是不是漫画手？抚摸你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有感觉。”
    第五张：“得有鸭蛋那么大吧。”
    夏远舟啧了声，想了想回复了句：“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好看的。”
    某人在浴室里气急败坏大喊一声：“夏远舟，你太伤人心了。”
    夏远舟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陈漾站在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过了两秒，伸手抓住夏远舟的脚踝，把他往下一拉，扑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明天可能不更，得出差！感谢在2021-12-03 06:46:48~2021-12-04 07:2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儿蓝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打一架定胜负
    陈漾枕着夏远舟手臂，半边身子都压在夏远舟身上，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间，夏远舟重重呼出口气，垂眸看着陈漾的侧脸，想了想说：“有件事我想我们应该好好探讨下。”
    “嗯，探讨什么？”陈漾手伸到夏远舟面前，仰头看着他问：“哥，你看我的手。”
    夏远舟握住陈漾的手，陈漾手心有一层薄茧，捏了捏：“健身健出的吧。”
    陈漾曲着腿在夏远舟腰腹间蹭了蹭，摇头道：“不是。”
    “不是？”夏远舟一愣，“那茧怎么来的？”
    陈漾盯着夏远舟脖子上一块红痕，舔了下嘴唇：“再这么撸下去，我手上的茧还能再厚点。”
    “一边去。”夏远舟在陈漾腰侧拍了一掌，笑着说，“我正要说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陈漾动了动，抓住夏远舟的手，目光灼灼看着他说：“哥，你就让我好好疼疼你吧。”
    夏远舟抽出手，在陈漾额头上弹了一下：“做梦。”
    “哥。”陈漾说，“做哥哥的就不能让着弟弟吗？”
    “这是能让的问题吗？”夏远舟没好气道，“哥哥会更疼你。”
    “要不打一架吧。”陈漾看着他说，神情很是认真。
    夏远舟挑了下眉：“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漾立马坐了起来，褪下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翻坐到夏远舟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夏远舟：“来吧，哥，坦诚相见打一架吧。”
    夏远舟简直无语极了，打吧舍不得，骂吧又骂不出口，只好翻了个白眼，在陈漾光滑的皮肤上用力拍了一掌：“睡觉！！”
    陈漾吃痛的摸着泛红的皮肤，有点委屈：“哥，你到底怎样才从了我呀？”
    夏远舟看着他没动，神情淡定道：“你可以从了我。”
    陈漾俯身压了下来，咬住夏远舟的肩膀，含糊不清道：“不可能哥哥，我想了这么多年，想了多种多样的方式，你都是下面那个。”
    夏远舟呵呵两声，也很明确告诉陈漾：“那就撸到天荒地老吧。”
    “既然这样，那可不可下次不要用手呀。”陈漾盯着夏远舟的嘴唇，亲了亲，“挺舒服的。”
    “你倒很会退而求其次呀。”夏远舟干笑道。
    陈漾一副无比惋惜的表情：“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唉……”
    夏远舟被他逗乐了，在他腰上摸了摸，摸到了那块疤，沉默几秒问：“疼吗？”
    陈漾嘬着夏远舟锁骨上的皮肤，直到泛红了才放开：“不疼了。”
    “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上去的。”夏远舟说，“楼上那么黑，我就应该……”
    陈漾一把捂着他的嘴，对上夏远舟的视线，认真道：“哥，你还说我总爱把事往自己身上揽，你呢？就算你陪我上去，要出事还是得出事，我现在很庆幸当时出事的是我，如果是你，我不敢想象，你说让我为你活着，若你出了什么事，不是直接杀了我么。”
    --

 第98页

    “陈漾。”夏远舟喊他一句。
    “哥，这事过去了，”陈漾说，“我现在好好的，你也好好的，我俩好好在一起这就行了。不要想过去，那些就当是为了我们在一起应该受到的波折，此后，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嗯。”夏远舟有些哽咽，曾经对话的对象如今对换了过来，他成了那个需要被安慰的人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哥。”陈漾爬他身上没动，气息粗|重起来，同时夏远舟感觉某个物件杵在他俩之间。
    夏远舟拍灭了灯，伸手抱着陈漾往旁边一翻，位置来了个对调。
    “那哥哥再疼你一回。”
    陈漾是被电话吵醒的，他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扑了个空，人一下就清醒了过来，翻身坐起拿起手机看了眼，微皱了皱眉。
    自从他受伤以后，老妈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很多，变得不那么强势，开始学会考虑他的感受，会问他愿不愿意，虽然做的并不那么好，但也足够了。
    陈漾这几年也没那么在乎老妈的态度了，或许情绪呼叫转移了，相比较，想夏远舟和找到夏远舟是更为值得做得事。他在上千个情绪不稳定的清晨或者深夜想夏远舟，想他想到哭。
    从前觉得死了一了百了，现在不了，执念也好，不甘心也好，总之就是想要个结果。
    “喂，妈…”陈漾下了床，往浴室走去，夏远舟不在浴室里。
    转身下了楼，看着夏远舟在厨房做早餐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得勾了勾。
    “嗯。”陈漾走过去抱住夏远舟的腰，在他颈侧吻了吻。
    夏远舟把面烫好放进碗里，笑着说：“刷牙吃早餐吧。”
    陈漾松开夏远舟退后两步：“没谁，一个朋友。”
    “嗯？”夏远舟转过头，看见陈漾在讲电话，只好用口型问：“谁呀？”
    陈漾同样用口型回答：“我妈。”
    夏远舟对陈漾妈并没什么好印象，同样她对他也是。
    眼下他和陈漾的关系又是不得不面对这个人，一想到这个问题，夏远舟眉头就能拧成麻花，倒不是怕她来为难自己，只是担心陈漾。
    陈漾现在状态很好，若他们这事被他妈知道了，强行让他们分开，陈漾又会怎样？
    这种后果夏远舟不敢想象，也不愿想。
    现在他有些朝生暮死的决绝心态，只要现在和他一起，珍惜当下。
    要是陈漾愿意的话，更近一步就更好了。
    或许自己不应该跟他去计较这事……夏远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大清早脑子不够清醒。
    陈漾挂断了电话，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碗，笑着说：“怎么了？神情这么严肃？”
    夏远舟反应过来，笑了笑：“严肃？我不笑的时候别人都说哇，好帅，你居然说严肃。”
    陈漾把面端到桌上，转身进厨房拿了筷子出来，递给夏远舟：“不冲突呀，但，哥你刚才在想什么？”
    夏远舟低头吃口面后，犹豫两秒，带着试探性地问：“你妈这么早打电话来做什么？”
    “每日例行一问罢了。”陈漾说，“这几年她一直这样，没事就打电话来关心关心我的生活。”
    夏远舟吃面的动作顿了顿：“嗯，挺好。”
    “哥，”陈漾看着他说，“你是在担心我妈那边吗？”
    夏远舟看他一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现在是直接在这边上班，还是出差？”
    “其实都可以。”陈漾在夏远舟碗里夹了一筷子，“看我自己愿意待多久。”
    “哦。”夏远舟点了点头，“快点吃吧，面要坨了。”
    “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陈漾说，“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另外一件事，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夏远舟想了想，他俩除了陈漾父母那边还有别的事更为让人担心的？
    “什么事？”
    “你还没真正属于我，”陈漾委屈道，“我担心这个，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夏远舟刚吃进去的面条立马吐了出来，他现在是不得不佩服陈漾了，什么事都能往那方面扯，不知道的以为他有多欲|求不满。
    啧，不过还真有点欲/求不满。
    “改天选个黄道吉日，一招定胜负。”
    “哥。”陈漾不满道，“你就是想跑，所以才这么多借口。”
    这话夏远舟没法接，要他答应陈漾就是一心一意么？简直是毫无道理。
    陈漾洗了碗从厨房出来，就听到夏远舟坐在院里接电话，他凑过去听了听，眉头不由一挑。
    夏远舟他妈要回来了。
    他这是马上要见家长了吗？
    陈漾突然有点紧张，手心微微冒汗，喉咙都有些干。
    转身回屋倒了杯水，润了润，出来夏远舟已经挂断了电话。
    “是阿姨要过来吗？”陈漾把水杯递给夏远舟，“你润润嗓子，有点沙哑。”
    “嗯，后天的飞机。”夏远舟喝了口水，“之前给他俩报了中老年旅行团。”
    “阿姨一直住你这吗？”陈漾问。
    夏远舟盯着陈漾看了几秒，笑了起来：“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妈，你紧张什么？”
    “能一样吗？”陈漾低声说，“现在是见家长，我要是没准备好，惹阿姨不待见，那我岂不是独守空房了。”
    夏远舟无奈又宠溺般看他一眼，只好说：“那你从现在开始好好表现表现，争取一举拿下公婆。”
    --

 第99页

    “那要怎么做？”陈漾搓了搓手，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你现在起洗衣服做饭，奶孩子。”夏远舟憋着笑说。
    “好。”陈漾说，“欸，不对，哪来的孩子？”
    夏远舟笑着说：“云宝呀，你今儿还没给它铲屎呢。”
    陈漾瞪着夏远舟，也笑了起来。
    猫粮放了，猫砂也添了，陈漾蹲在猫窝边看着云宝舔猫毛总觉得哪里还有事没做；他朝屋子里扫了眼，突然就想到了。
    得给夏母打扫下房间。
    推开夏母住的房门，陈漾就呆住了，根本就不需要他打扫。
    这让陈漾有些气馁。
    他把抹布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生自己的闷气。
    夏远舟在旁边看着只无奈叹气，又觉得十分好笑。
    某人想图表现却发现没有机会，竟生自己气了。
    “你现在做这些我妈又看不到。”夏远舟手搭到陈漾肩膀上说，“你等他俩回来你再好好表现。”
    “回来又怎么表现？”陈漾神情萎靡道，“你说阿姨还记得我不？”
    “记得。”夏远舟说，“你要是实在觉得要做点什么，现在出门买点小礼物也可以。”
    陈漾眼神一亮，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对呀，快出门，还得买组衣柜，嗯，把房间窗户下那组沙发换了，太不舒服了，哦对，这饭桌也换了，太旧了。剩下的等下想……”
    夏远舟：“……”
    夏远舟真想在自己嘴上拍两掌，嘴真多。
    陈漾这架势，恐怕屋都得换咯。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来了！
    第53章 他有超能力
    陈漾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摇下车窗对夏远舟说：“哥，你开车。”
    夏远舟愣了愣，挑了下眉：“你不怕我技术不好？”
    “不怕…”陈漾说，“坏了再买台……”
    夏远舟上车踩油门的动作一滞，看着陈漾说：“你还是不相信我技术。”
    陈漾系好安全带凑到夏远舟耳边说：“哥的技术我领教过了，嗯…确实挺好。”
    “滚。”夏远舟瞟了他一眼，“别想买新车拿我当借口。”
    “哥，”陈漾偏过头看着夏远舟说，“我送你一辆车好不好？”
    “不好。”夏远舟发动车子，“你送我一辆车，那我送什么给你？”
    陈漾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说：“哥，你这是在交换定情信物吗？”
    “这跟定情信物有关系吗？”夏远舟说，“我自己可以买车。”
    “不嘛，”陈漾说，“你就让我送你一台吧。”、
    “不用。”夏远舟态度坚决。
    “那你可以把你自己送我。”陈漾笑着说。
    夏远舟白了他一眼，刚想开口说话，手机响了。
    陈漾拿起手机看了眼，看着他哥：“夏老幺？夏天？”
    “接呀。”夏远舟点了点头。
    陈漾接通电话。
    “大侄子，你叔在开车，有什么事吗？”
    夏天那边沉默两秒：“你是谁？夏远舟人呢？”
    “他开车呀。”陈漾说，“你找他有事？”
    夏远舟向陈漾招了下手，陈漾把手机点了扩音，凑近夏远舟。
    “是我。”夏远舟说，“怎么了？”
    夏天：“来学校接我。”
    “怎么不住学校了？”夏远舟问。
    “他们都回去了，”夏天说，“我还在学校干嘛。”
    “行，”夏远舟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
    “现在。”夏天说，“我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开车过来，我这次东西比较多。”
    “知道了。”夏远舟无奈道。
    挂断电话，陈漾把手机拿了回去，看着夏远舟，问：“你有车？”
    “是呀，”夏远舟说，“现在去接夏天吧，然后一起去商场。”
    “怎么没见你开？”陈漾问。
    “没事开着干嘛？耗油吗？”夏远舟停下来等绿灯。
    “那买车又干嘛？”陈漾觉着新鲜，第一次听到买车不开怕耗油。
    “开呀。”夏远舟开动车子，“搬东西或者出远门就开，其他时间电驴就好了，方便多了。”
    “那我们换着开怎么样？”陈漾在他哥下巴上抓了下。
    夏远舟微微躲了躲，拧眉啧了声：“开车呢！别动手动脚。”
    “好不好嘛？”陈漾拽着他的衣角晃着，“换着开好不好嘛！”
    “嘶…”夏远舟说，“好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行了吧。”
    陈漾笑了起来，松开手：“好嘞，哥，你车放在哪里？我现在就想去看看。”
    “下次吧。”夏远舟说，“现在都快到夏天学校了。”
    “你干嘛车放别的地方？”陈漾问。
    “也不是别的地方，”夏远舟余光扫上陈漾，“我妈在这买了套房子…所以车放在那。”
    “哦…”陈漾说，“那挺不错的。”
    夏天拎着行李袋，脚边还放着两个大箱子，站在路边抻长脖子看向前方。
    夏远舟把车停他旁边，按了喇叭，快一分钟了他都没往这边看上一眼。
    “他怎么还是那么傻？”陈漾指着夏天说。
    “别给他听到，小心跟你拼命。”夏远舟摇下车窗，探出头，冲夏天喊了一句。
    --

 第100页

    夏天吓了一跳，然后更多的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夏远舟一直都挺扣的，当初买车的时候，还是纠结好几天后才买了台二十万以内的车，今天突然看见夏远舟从豪车里探出头来，夏天腿都忘了挪，就直直站着，瞪着夏远舟。
    陈漾在夏远舟大腿上抓了一下，问夏远舟：“他怎么了？还站着？”
    夏远舟乐了，解开安全带：“他被吓着了。”
    “什么？”陈漾震惊道，“为什么？”
    夏远舟打开车门，一条腿踏出车外，回头道：“拜你所赐。”
    夏天看着夏远舟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还是没动，这是他叔吗？他是从前面那辆车下来的吗？中彩票了？还是傍上富婆了？
    “嘿，干呢？”夏远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是说要回去吗？”
    夏天盯着夏远舟的脸看了足足十几秒，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要再确认一次：“你从那辆车里下来的？”
    夏远舟叹了口气，看把这孩子吓的，都开怀疑人生了。
    “是呀。”夏远舟弯腰提起行李臬，往车边走。
    夏天跟在后面，一脸难以置信，直到夏远舟把行李装尾箱里，拉开后车门让他坐进去，才想起什么似的：“你……不要为了钱出卖自己。”
    夏远舟坐到驾驶室准备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着他：“什么？”
    “这车你哪来的？”夏天看着他，脸上神情很严肃。
    夏远舟盯着夏天看了几秒，突然就笑了：“臭小子你想什么呢？这车是……”夏远舟伸手用力拍了下闷声笑歪在一旁的陈漾，“是他的。”
    夏天注意力一直在夏远舟为什么会开这么一辆车上，压根没注意到这车还有第三个人，不由一愣。
    陈漾转身笑着对夏天招了下手：“大侄子。”
    夏天瞪着他：“你是……那个陈……”
    “对，是我。”陈漾脸都笑酸了，搓了搓自己的脸。
    夏天这才松口似的，身体一下子就松懈下来，瘫软靠着椅背。
    “你干嘛这副表情？”陈漾问。
    “我能不惊讶吗？”夏天说，“本来只有一辆五菱宏光，突然开着一辆林肯加长，我这还算镇定好吗。”
    “这么不相信你叔的实力呀。”陈漾笑着瞟了眼夏远舟。
    “他那么扣一个人，当初买台二十万的车都纠结了好几天。”夏天说，“平时还不怎么开。”
    夏远舟往后视镜看了眼，啧了声：“车只是代步工具，有就不错了，怎么还嫌弃。”
    “我没嫌弃。”夏天说，“就是解释下刚才我的震惊，不然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一样。”
    “你见过世面吗？”夏远舟打了个方向盘。
    “我刚才以为你真傍上经常来你店里吃面的那个有钱小姐姐了呢。”夏天一副心有余惊的样子。
    一道目光刷刷投向夏远舟，夏远舟当作没看到，忙转移话题：“我们先把东西放回家再出来逛吧。”
    陈漾仍旧看着他，一副得不到一个合理解释就撒泼给你看的表情。
    “夏天乱说的。”夏远舟干巴巴解释道。
    陈漾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回过头冲夏天说：“他确实傍上一个有钱人。”
    “咳咳……”夏远舟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不由责怪得看了眼陈漾。
    陈漾回他一个笑脸，没给夏天提问的机会。
    “夏天，你奶奶后天回来了，有什么想给她买点什么？”
    “嗯？”夏天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她买东西？她不是旅游回来么？肯定带了不少特产。”
    陈漾看了夏远舟一眼，干笑道：“是哈。那就不买了。”
    夏远舟嘴角一抿，有点想笑。
    夏天对于陈漾的突然出现没有过多的好奇心，就跟第一次见陈漾时一样，表现的很平常，这让陈漾放心不少；他就怕夏天问他怎么突然出现，看夏远舟的神情似乎并不想让夏天知道他俩的关系，到时他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若真要问起来，他只能说，他对夏远舟念念不忘，余生只想与他共度。
    说出来估计夏天会被吓死。
    把夏天的行李送到家，三个人开车出门逛商场。
    夏天一直想那双新款球鞋，以夏远舟现在的经济买双鞋很简单，但他不会跟夏远舟开口，平时课余时间在店里帮忙夏远舟会给他发工资，攒着没用，今天刚好店里搞活动，夏天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买它。
    陈漾看着夏天穿着鞋在镜子边走了好几个来回，嘴角勾了勾，扯了下在一旁有些无聊的夏远舟：“哥，你是不是平时管他管的太严了？”
    夏远舟瞟了他一眼：“你看他是受我管的样子吗？”
    陈漾挑了下眉：“那他……哥，你也太扣了，现在男孩子要双这样的鞋子也很正常，你这不给他买？”
    “他自己不要。”夏远舟说，“今年过生日我还送了他一双，结果他给退了。”
    “哦，原来如此。”陈漾打量了一眼夏天，“哥，你要不要也来双？情侣款？”
    夏远舟低头看了眼，晃了晃脚：“莆田多好。”
    陈漾笑了起来，有些无奈，他哥还是那样，对物质没多大欲望，好像对其他的也没什么欲望，尤其是那事。
    “那等下去买套亲子装吧。”陈漾拿出手机，帮夏天付款。
    --

 第101页

    “亲子装？”夏远舟并没有拦着，他知道陈漾在担心什么，他能做的只有任他把他认为好的地方展示出来，行动是有力证明，语言在某些方面显得苍白，比如讨好公公婆婆。
    陈漾挑了下眉：“你和我，带着个傻儿子。”
    夏远舟：“……”
    “好不好嘛？”
    夏远舟看着他，表情很无奈：“好，要是不答应今天是不是出不去这商场门。”
    “没那么夸张，”陈漾说，“我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
    夏远舟没说话，转头看着穿着心仪鞋子一脸幸福的夏天，直摇头。
    难怪陈漾说夏天傻，他也觉得此刻的夏天简直傻得冒泡。
    夏天对于陈漾为他球鞋付款这事有些不好意思，非分把钱还给陈漾，陈漾直叹气，只好求助于夏远舟。
    “收下吧。”夏远舟提着大袋小袋跟在后面，“就当见面礼。”
    “对。”陈漾附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没带礼物，这次给你补上。”
    夏天看着陈漾可是可是了半天，最后也不说话了。
    他想说可是为什么要给他见面礼。
    他连夏远舟的礼物都不会收，这个陈漾虽然有钱，但非亲非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总觉不妥。
    趁陈漾在看衣服，他拉了下夏远舟走到一旁低声说：“我把钱给你，你帮我还给他。”
    夏远舟微微一愣，随即莞尔：“收着吧。”
    “为什么？”夏天看着他，“我和他又不熟，干嘛收他这么贵的东西。”
    夏远舟看着他叹了口气：“他跟我熟，行了，别纠结，也只送这一次。”
    夏天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接受了。
    大多数的男生对于逛商场一般只有两种：要么陪女朋友逛，充当工具人，要么直奔目的地，买了就走。夏远舟估计是前种，也不知道陈漾一个男生这么爱逛街，从衣服鞋子到黄金首饰再到育儿家居，最后停在了一个卖足疗盆的店里。
    “哥，这个功能还挺多的。”陈漾指着一款足疗盆。
    夏远舟一脸麻木，有气无力道：“看看就算了。”
    “给阿姨买个吧。”陈漾不死心。
    “她有。”夏远舟说，“她说不好用，一直空着呢。”
    陈漾看着他，不相信的样子。
    “你不信的话，问夏天。”夏远舟指着站在门外死都不愿再踏进一步的夏天。
    陈漾看了眼夏天：“好吧。”
    夏远舟松了口气，要不是早上他多嘴，现在也不至少这样。
    自己开的花，结什么果都得自己承受。
    陈漾的钞能力夏远舟终于见识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来了……
    晚安，玛卡巴卡！
    第54章 同样迫切
    满载而归，只有这四个字可以形容。
    夏远舟靠着门框看着送货的人进进出出，来来回回脑阔有点嗡嗡作响。
    有用的，没用的，买了一大堆，甚至给云宝买了三个窝，屋里的东西基本换了个底朝天，夏远舟头痛不已，陈漾却对此乐此不疲。
    “哥，”陈漾扫了眼屋子，莫名的有种成就感，“喜不喜欢？”
    夏远舟叹了口气：“喜欢，你怎样都好。”
    “哥，你不喜欢。”陈漾看着夏远舟兴致不高，顿时有点失落。
    “没有。”夏远舟说，“没有不喜欢，就是有些东西没必要换。”
    “你这屋里哪件不需要换？”陈漾指着那张掉漆的四方桌，那把摔他一跤的椅子，坐着就凹陷下去的沙发。
    “床垫你换了做什么？”夏远舟指着安静躺在角落的床垫，“还有那个桌子。”
    “东西用旧了就要换呀。”陈漾手搭他肩上，扫了眼夏天那屋，凑近他耳边说，“你那床垫太响了，要是我俩在上面做点什么，估计楼下都能听到。”
    夏远舟偏过头看着，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由着他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不过被陈漾的钞能力焕然一新的屋子的确看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温馨氛围感。
    陈漾在一楼扫了圈，跑上楼过了两分钟跑下楼，想跟夏远舟说，给他俩那房间里装个投影仪，走到院里见夏远舟躺躺椅上，手臂遮眼，似乎睡着了。
    陈漾站旁边端详着夏远舟被手臂挡住的半张脸，单看夏远舟的嘴其实并不好看，但五官凑在一起，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陈漾弯下腰想亲一口，从屋里传来砰的关门声，陈漾迅速直起身，伸手摸了下他的脸，心里有些不快。
    他哥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
    “这猫哪来的？”夏天蹲在猫窝边伸手想摸被云宝呲牙吓腿了。
    云宝是只有个性的猫，不喜欢有人碰它。
    “买的。”陈漾不情不愿地进了屋，注意力在夏远舟身上，逛街有那么累？
    “好丑。”夏天试了好几次，终于摸到了云宝，笑了起来，“它洗澡了吗？”
    “还小，不能洗。”陈漾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微皱了下眉，转身上了楼。
    夏远舟只是假睡，他知道陈漾买买买的情绪还没消散，现在找他无疑就是想换掉屋里某样东西，只好闭上眼，暂时让陈漾消停会儿。
    直到屋里没有谈话声，他才偏过头朝屋里望了望，夏天拿手机对着云宝拍照，并没见到陈漾。
    --

 第102页

    “夏天。”夏远舟喊了句。
    “干嘛？”夏天偏过头看着夏远舟。
    “陈漾呢？”
    “刚好像接了个电话上楼去了。”夏天拿着手机出了来，坐到他旁边的矮凳上 。
    “哦。”夏远舟闭上眼，估计处理工作去了。
    “那个陈漾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夏天低头玩手机，似乎是随便问问。
    “出差就碰到了。”夏远舟睁眼看他一眼又闭上。
    “哦哦，我说呢，这几年一直也没见到他连听你提都没提起过，以为你们早没联系了。”夏天说。
    夏远舟心里颤了一下，这几年确实没后联系，人海茫茫最终又在一个陌生城市里相遇了，他和陈漾似乎有根剪不断的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是吧。”夏远舟斟酌道，“以后他要住这里，你有什么看法？”
    夏天目光从屏幕前移到夏远舟脸上：“我有什么意见，又不是住我家，这里你做主。”
    “我是说…”话没往下说，夏远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想说陈漾以后就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了，你有什么看法。
    原来不只有陈漾紧张，他也在乎，迫切希望家里所有人都接纳陈漾。
    “你想说什么？”夏天看着他问。
    “没什么，”夏远舟决定还是等他自己发现吧，年轻人在这方面总是敏感的，自己突然告诉他他连个心里过程都没有的话，很可能会排斥。
    至于老爸老妈，夏远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尤其是老太太，这两年总跟他有意无意说她常去的那公园谁谁谁带孙子了，长得多好，多水灵，听得夏远舟人都麻木了，明里暗里拿着他的照片给他相了不知多少回亲，有时直接带着女方家长去店里，夏远舟被逼的没办法，给她报了个旅行团转移下注意力，自己也消停几天。
    要回来了呢，回来后估计又得张罗，想想夏远舟脑阔就更疼了。
    “莫名其妙。”夏天嘀咕了句，起身往屋里走去。
    陈漾似乎忙完了从楼上下来，神情有点严肃，夏天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进屋直接关上了门。
    “哥。”陈漾蹲坐在夏远舟旁边，下巴搁他腿上，神情有点闷闷不乐。
    夏远舟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怎么了？”
    陈漾把脸埋进夏远舟掌心：“哥，我明天要去谈个项目。”
    “嗯？”夏远舟说，“项目很棘手吗？”
    “没有。”陈漾抬起头看着他。
    “那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夏远舟问。
    “不想去。”陈漾手伸到夏远舟胸口，食指轻轻扣着。
    夏远舟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看样子还是项目棘手。”
    “不是，我想谈恋爱，不想谈项目。”陈漾哀怨地看着夏远舟。
    “这两件事又不冲突。”夏远舟笑着说。
    “可是要离开你两天。”陈漾说，“后天就可能接不了阿姨。”
    “你就为了这个？”夏远舟看着他，“不是还有我么。”
    “不一样。”陈漾摇头，“我接和你接意义不一样，哥，你不明白。”
    夏远舟捏了捏他的手：“我明白的，其实我和你一样迫切，迫切希望他们都接纳你，成为这家的一份子。”
    “哥。”陈漾眼眶有了热意，他哥明白他的心，理解他的不安。
    “嘿，你…”夏远舟有点无奈，“多大人了？好歹也是个总，动不动就哭鼻子。”
    “总怎么了，总还不能哭么？”陈漾揉了揉眼睛。
    夏远舟叹了口气，起身捧住陈漾脑袋，在他眼尾吻了吻：“我爱你，陈漾。”
    陈漾刚隐去的眼泪，这下怎么都没能忍住，眼泪决了堤，抱着夏远舟埋进他怀里，哭成个孩子。
    夏远舟有点哭笑不得，本来想安抚他的不安，怎么还哭得凶了。
    “夏天在呢。”夏远舟在他耳边低声说。
    过了小会，陈漾在夏远舟衬衣上印干泪水，带着浓浓鼻音道：“你故意的。”
    “我…怎么了我？”夏远舟拍着他的背，“这么大人了，动不动就哭，羞不羞。”
    “哥，刚才那句话，我还想再听。”陈漾看着他说。
    “啊？”夏远舟回头望了眼屋内，凑近陈漾耳边低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还要听吗？”
    “嗯…听多少次都不够，”陈漾直起身对上夏远舟视线，“哥，我想做了。”
    夏远舟：“……”
    陈漾头枕在夏远舟胸口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舒愉地叹了口气。
    “起来。”夏远舟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在他背上拍了两掌，“准备晚饭了。”
    “再让我躺会儿吧。”陈漾没动，“撸累了。”
    “你继续躺着，”夏远舟说，“给我起来。”
    “你不累？！”陈漾微微抬头，“晚点我去弄晚餐。”
    夏远舟轻啧了声，然后就听到了夏天在楼下叫他的名字。
    “找人了，松开。”夏远舟推了他一把，陈漾不情不愿地松手，夏远舟坐了起来，出房门的时候，回头问他，“什么时候的机票？”
    “明天最早的一班。”陈漾捞过他的枕头，抱在怀里。
    夏远舟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夏天已经煮好米，蹲在云宝窝边，看着夏远舟从楼上下来：“你在楼上那么久干什么？”
    --

 第103页

    “收拾屋子，”夏远舟有些慌乱，“换了衣柜，东西乱的很。”
    “哦，”夏天没再继续问下去，“晚上炒什么菜？我来准备。”
    “我先看看冰箱。”夏远舟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从二楼楼梯口一路吻到房间，期间还没关门，动静肯定不小，还好夏天很少上楼，一般缩在房里，这让夏远舟放心不少。
    陈漾昨晚准备的很丰富，夏远舟看了看，冷藏室里还有几块和牛，记得夏天以前爱吃。
    “有A5和牛，要不要吃？”夏远舟关上冰箱门，靠在厨房门口对夏天说。
    “和牛？”夏天愣回过头看着他，“你会做吗？”
    “可以学。”夏远舟退回厨房，拿起平顶锅，准备开干。
    陈漾挽着袖子出现在他身旁，抢过平底锅：“我拿吧。”
    夏远舟不由一愣，耸耸肩：“行，我准备炒菜。”
    陈漾伸手拦住他：“我来…你出去等着。”
    “你真会？”夏远舟不相信，“西餐我相信你会，家常菜你也会？”
    “看不起人是吧？”陈漾不服气道。
    “没有，”夏远舟乖乖退到一旁，“你应该不需要学习这方面的技能。”
    “大学的时候打过工。”陈漾熟络地架起平底锅，用小刀把和牛最上面的油切下来放到锅里煎。
    “你打工？”夏远舟有些震惊。
    “帮我剥几瓣蒜。”陈漾递上蒜头，“打工也挺好的，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还可以打发多余的时间，忙起来就不会那么想你。”
    夏远舟差点拿不稳蒜头，心里酸涩难当：“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很快忘了我。”
    “没能如你所愿，大概是我记性太好。”陈漾淡笑着说，“不然也不会抑郁。”
    夏远舟把剥好的蒜头递给陈漾：“谢谢你没忘了我，不然我向哪哭去。”
    陈漾哼了声，愠色道：“下回还敢不敢跑了？”
    “不跑了。”夏远舟笑着说，“被拴住了。”
    夏远舟在心脏位置拍了两下。
    陈漾动作很麻利，夏远舟在旁边几乎没插上手，就做好了四个菜。
    夏天吃这和牛对陈漾竖起大拇指，赞叹有加：“好吃，好吃。”
    “好吃就行，”陈漾帮夏远舟盛了饭，“下次再空运点过来。”
    夏天完全被和牛征服，嘴里含糊不清连连，忘了买鞋的时候那副自尊要面子的样子。
    陈漾手在桌底下握住夏远舟的手，冲他笑了笑。
    哥，我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无需再操心。
    --------------------
    作者有话要说：
    先就这样，困得我码字重影，有虫的话，麻烦帮我捉一下！劳驾，谢谢！
    晚安！
    第55章 真会挑日子
    夏远舟看了眼手机，五点半，他翻个身躺到陈漾的位置上，还有温度残留；翻来覆去好像丢了什么似的，再无睡意。下床出房门走到二楼客厅走廊，陈漾车灯在闪了下，然后消失在道路尽头。
    简单洗漱，六点不到，下楼去厨房弄了早餐，坐在院里没滋没味地吃起来。
    说也奇怪，以前没和陈漾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有时常他，却也不像现在这样，刚离开这么小会儿就有点魂不守舍，食不下咽。
    唉，恋爱果然使人腐败。
    慢吞吞吃完早餐，院里愣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眼，才过半小时，也不知陈漾到机场没；昨晚说好让他开车送他，陈漾临走前又不让他送，说他送就上不了机，只想呆在他身边，夏远舟也只好作罢。
    云宝大概被夏远舟吵醒了，从屋里出了来，蹲在一根露出地面的树根上安静舔毛。夏远舟看着它，伸手挠了挠的它的下巴，百般无聊。
    “云宝，你起这么早干嘛？”
    云宝从树根上跳了下来，直接回了屋，留给夏远舟一个高冷而妖娆的身影。
    夏远舟叹了口气，解锁手机，点开通讯录，准备给陈漾打个电话，陈漾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夏远舟嘴角勾了勾，阴翳的心情一扫而空。
    “哥，我到了。”陈漾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嗯。”夏远舟笑着说，“记得吃早餐，别太累了。”
    “会的。”陈漾说，“哥，我不想去了。”
    “怎么？”夏远舟一愣。
    “我应该拉你一起过来。”陈漾说，“怎么办？我现在特别想你，就想抱着你，亲你，摸你，感受你的体温，闻着你的气息。”
    陈漾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透过电流窜过夏远舟耳朵，然后酥麻了半边身子。
    “咳咳，”夏远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声音都不自然了，“你闭嘴吧，知道你在机场么？”
    “知道呀，”陈漾说,“我又没影响谁，再说机场好冷清。”
    “那也不能……”夏远舟说，“你赶紧登机，我听到你航班登机广播了。”
    “哥，”陈漾把机票递上，“你要想我。”
    “知道了。”夏远舟说，“记得吃早餐。”
    “会的。”陈漾把手机拿到嘴边，有气音说，“我爱你。”
    夏远舟笑了起来，也低低说了句：“我也爱你。”
    挂断电话，一回头就见夏天倚着门框，半眯着眼，头发跟鸡窝似的，神情郁郁，看样子还没睡醒。
    夏远舟猛提到嗓子眼的心又速度落回胸腔，顿时松了口气。
    --

 第104页

    “醒了？”
    夏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问：“大清早跟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淫/荡。”
    夏远舟神色一正，啧了声：“怎么说话的？皮痒了？”
    “今天还去店里吗？”夏天转身回屋，出来时嘴里咬着牙刷，蹲到院里水龙头前。
    “去。”夏远舟说，“你去吗？”
    夏天摇了摇头：“今天有约，要出去。”
    陈漾应该很忙，夏远舟收到他起飞时一条想你的消息后，就没再有消息过来。店里中午依旧很忙，新招的那个服务员动作利落，很能干，帮夏远舟省了不少心。
    刚过了吃饭高峰期，夏远舟坐在收银台前拿着手机直直盯着，也不知陈漾忙得吃没吃饭，也不敢打电话，怕打扰他，犹豫两秒，决定发条消息。
    ——“再忙也记得吃饭。”
    想了想，又补充一条。
    ——“想你了。”
    夏远舟看着手机屏幕淡淡笑了笑，笑自己很幼稚，跟青春期谈恋爱似的，满心满眼就这点事了。
    腐败呀！堕落呀！
    “老板。”胡丽君站收银台前喊他一声。
    夏远舟收起手机，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胡丽君竖起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夏远舟顺着方向看过去，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来一会儿了，”胡丽君眼睛发光，好奇心让她没有顾忌在吃谁的瓜。“这么漂亮又多金的小姐姐，老板到底是看不上人家哪点？”
    “跟漂亮有钱有关系吗？”夏远舟没好气道。
    有钱小姐姐已经朝夏远舟看了过来，甜甜笑着冲夏远舟挥了挥手。
    夏远舟只当作没看到，低头继续刷手机。
    “你不去理理人家？”胡丽君吃瓜神情一滞，“坐那好一会了，好歹也是顾客。”
    “店里顾客这么多，是不是我要每个人都去鞠个躬？”夏远舟起身倒了杯水，慢悠悠喝着。
    胡丽君尴尬地笑了笑：“那倒不至于。”
    “行了，没事休息去。”夏远舟神色一正，“或者去厨房把碗洗了。”
    “好吧。”胡丽君没吃到瓜，有点怏怏不乐。
    尹梓欣有段时间没来了，夏远舟以为是自己刻意的冷落让她知难而退，谁知今天到店里没多久，她就进了来，还让人送来咖啡坐在窗边慢慢喝着，悠闲的好像只是来喝上午茶。
    还好今天陈漾不在，真会挑日子，不然让他误会了，少不了要打碎一坛醋。
    尹梓欣刚开始只是偶尔来一次，后来很频繁，一坐就是一上午，回头客夏远舟店里很多，有些他还能叫得出名字，所以夏远舟也没多心，一来二去熟络了还时常送夏远舟些小礼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喜欢夏远舟，夏远舟自己也差点相信了。
    直到一次见她和一位阿姨在他店面前徘徊不进，而那位阿姨见到他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泪光，顿时夏远舟心里就猜到七八分；其实早应该发现的，细看尹梓欣，他俩眉宇间的几份相似能明白的。
    当初换掉手机号码，举家搬迁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夏远舟对于亲生父母一点念想都没有，甚至很是排斥。
    他们也感受到夏远舟对此事的排斥，所以尹梓欣只字不提，就是频繁在他面前晃。
    尹梓欣见夏远舟并不理她，又坐了小会儿，神情有点寞落地看了夏远舟一眼，出了店门。
    一整天都没收到陈漾的消息，夏远舟煮面都有点走神，搭错好几份配料。
    “老板！”胡丽君气鼓鼓地看着他，“干嘛呢？一天魂不守舍的，人家在的时候，你又不理，走了又这样，干嘛呢这是？”
    “配错的不收钱吧。”夏远舟洗了手 ，“有点累，这波顾客走了你两把店门关了吧，我回了。”
    “行吧。”胡丽君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哪家店能像他开的如此随性不倒闭反而生意火爆的。
    夏远舟骑车回到家，只有院里挂树上的那盏灯还亮着的，屋里漆黑一片。
    夏天也还没回，这一下让夏远舟似乎回到了从前，关店回到寂静的家里，屋里上下只有他一个人，四周除了虫鸣或者远处几声狗叫声，就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
    天气热会坐在院里直到深夜，冬天实在是无法排遣这份孤独的话就会沿着海岸慢跑上几个小时，冷冽的海风灌进肺里，刺激着胸口隐隐作痛，直到筋疲力尽。
    他在门口站了两分钟，推门进去，拍亮一楼客厅的灯，灯亮起的那瞬间他闭了闭眼，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下。
    掏出手机转身背过去，面朝黑暗，看到信息那刻，嘴角上扬。
    ——“我也想你…特别特别想。”
    夏远舟回过去：“累不累？”
    过了十几分钟陈漾的视频拨了过来。
    “哥，想我没？”陈漾似乎回到酒店房间里。
    “没，忙死了，还上错了几碗面。”夏远舟跺了跺脚，刚只顾等陈漾的消息，都没换过姿势，腿有点麻。
    “哥，我就喜欢你口是心非的样子。”陈漾笑了起来，神情透着疲惫。
    夏远舟皱了皱眉，有些心疼道：“今天累坏了吧？赶紧去洗澡休息。”
    陈漾躺倒床上，滚了一圈，委屈道：“没哥哥抱着，睡不着。”
    “以前怎么睡的？”夏远舟坐到躺椅上，伸了个懒腰。
    --

 第105页

    “我有你的等身抱枕，露八块腹肌的那种，”陈漾起身进了浴室，“我想摸哪就摸哪，想蹭蹭就蹭蹭……”
    夏远舟挑了下眉：“哦，是吗！知道了。明天我去买个我的等身抱枕，八块腹肌少了，我给你个全身的，你回来就可以拥有，晚上呢，为所欲为也不拦着你。”
    “哥，哥，”陈漾急忙说，“我错了，我错了嘛。”
    “你吃饭了没？”夏远舟无奈地问。
    “跟客户吃了点，但没饱。”视频里陈漾正解着衬衣扣子，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胸口画圈，奢糜色情。
    “地址给我，我给你点餐。”夏远舟移开视线，“你先洗澡，我挂了。”
    “别呀。”陈漾说，“你不想看看我？”
    “洗你的澡。”夏远舟说，“记得给我地址。”迅速挂断电话。
    没过几秒，陈漾的消息发了过来。
    又是几张他的全身照片。
    夏远舟摸了下脸，回道：“让你给地址，你是不是有暴露的癖好？”
    ——“我不好看吗？”
    “能填饱肚子吗？”夏远舟翻了个白眼。
    ——“能呀！秀色可餐，了解下。”
    ——“……”
    夏远舟摁熄手机屏幕，再跟陈漾这样聊下去，那傻子估计今晚得饿一晚上，先放放，自己也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给云宝添了粮，又逗了小会儿，陈漾的地址还没发过来。
    夏远舟不由啧了声，拨了视频过去，却没人接。
    睡着了？
    看了眼时间，不是陈漾平常睡觉的点，不过今儿大清早赶飞机，又忙了一天，应该是累了。
    夏远舟愣坐了一会儿，给夏天发了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然后上了楼。
    平常睡不着的时候，夏远舟会强行让自己休息，闭上眼，幻想自己身处一片草原，拿着根竹竿数羊，每数一百只就赶到一旁，今儿还没数到一百就睡着了。
    不过也没睡太实，迷迷糊糊中感觉床边站着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看他，夏远舟一下惊醒过来，猛地坐起来发现只是虚惊一场，不由松了口气。
    拿起手机看了眼，凌晨2点半了。
    夏天不知道回来没？翻身下床，下楼推开夏天的房门，夏天还没睡，视线从手机移向夏远舟，习以为常道：“睡不着？”
    夏远舟靠着门框：“没，就是看看你回来没，早点睡，还玩手机呢。”
    “知道了。”夏天放下手机，“关门，我要睡觉。”
    夏远舟关上门，在客厅站了两分钟，回到楼上。
    真有些睡不着了，点开陈漾的聊天记录，放大那几照片来回翻看。
    也不知陈漾这种全身照是怎么拍出来的，又没对着镜子，不过，身材的确让人流鼻血。
    肌肉匀称又不显得壮实，线条流畅好看，尤其是那双长而直的腿，不过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腿毛。
    比起以前那副羸弱的身板，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希望我一口气码完结局，赶紧结束这本文，也是辛苦在追的小可爱！
    第56章 流下两行辛酸泪
    美男全身照不但可以生津回甘，还可能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什么时候睡着的，夏远舟不知道，他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手机就枕在耳边，倘若心脏不好，估计当场去世。
    他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昏沉沉的，看也没看是谁打来的，点了接通。
    “谁？”
    “哥，开门。”陈漾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夏远舟顿时神清目明，快速看了眼来电显示，吃惊道：“陈漾？！”
    “哥，开门。”陈漾低笑着说，不过语气还是能听出疲惫感来。
    夏远舟从床上跳下来，几步下了楼，打开客厅门，陈漾手撑着门框，满眼笑意地看着夏远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夏远舟看他两秒，然后在他手臂上甩了一巴掌：“几点？你是不知道几点是吗！这么晚累不死你是吗…”
    陈漾一把抱住夏远舟，头埋在他颈窝里，讨好道：“好哥哥，别生气嘛，我就是太想你了。”
    夏远舟搂住他的腰，闭了闭眼低声说：“我也想你，可是…”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夏远舟往后连退几步，背抵着墙，手攀上陈漾的脖子，炙热的呼吸相互纠缠。
    “哥，”陈漾低喘着，“我们回房吧。”
    “嗯。”
    意志已经沉沦，两人磕磕绊绊，难舍难分的上了楼，靠着门缠绵悱恻好一会儿，夏远舟从狂狷□□里猛地惊醒过来。
    陈漾的手！
    他一把拽住陈漾不安分的手，用力推一推，陈漾身形不稳，退后几步，倒到床上，夏远舟快步压了上去，手撑在他两边，笑着说：“哥哥疼疼你吧。”
    俯下身在陈漾脖颈上舔咬着，夏远舟很清晰得感受到陈漾身体轻微的颤栗。
    “哥。”陈漾声音都抖了起来，“你……要了我命了。”
    夏远舟抬头看着陈漾，邪魅一笑：“要不要体会一下更要命的？”
    一只手摸到他的腰腹，顺着裤沿钻进去捏了下臀。
    陈漾闭眼微喘了口气没动，夏远舟是又惊又喜,这完全不像陈漾平时的风格呀，今晚如此配合，是终于体谅哥哥的心了么？
    --

 第106页

    “宝贝，你今晚真乖。”
    晚上刚看过陈漾的全身照，匀称的肌肉，性感的线条让埋在夏远舟身体里的星星之火迅猛燎原。
    夏远舟继续开疆扩土，再次吻上陈漾唇的时候发现了不对，陈漾睡着了！
    他竟然睡着了！
    他居然在这么关键时刻睡着了，夏远舟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刚绽放的花还没来得及欣赏春天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摧残，花瓣掉落一地。
    夏远舟从陈漾身上爬起来，朝自己那瞟了眼，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陈漾的脸，陈漾只是微皱了下眉，握着他的手又睡了过去。
    帮陈漾换下睡衣，拍灭灯，在他唇上吻了吻，搂着他，轻声说：“晚安。”
    夏远舟还是被电话吵醒的，一晚上接连被电话吵醒两次，夏远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伸手在床头柜上摸手机，眯缝着眼，视线还没对焦，就坐了起来。
    老妈下飞机了。
    他睡过头了！
    陈漾手揽住他的腰，惺忪着眼，带着浓浓睡意：“哥，几点了？”
    “十点半。”夏远舟看着他。
    “哦，十点半呀。”陈漾闭眼沉默两秒，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坐起，瞪大眼睛看着夏远舟，“阿姨十点半下机呀。”
    说完跟屁崩了似的跳下床，冲进洗手间。
    “你可以再睡一会，”夏远舟跟了进来，“我去就可以了。”
    “不。”陈漾吐掉泡沫，漱了漱口，“我不累，哥，你快点洗漱。”
    夏远舟看他火急火燎的，无奈摇了摇头：“知道了。”
    “哥，这套好不好？”陈漾从衣柜里拿出一套休闲装比了比，看着夏远舟说。
    “可以，很好。”夏远舟站在一旁，瞟了眼被陈漾拿出来又觉得不合适堆放在床上的衣服。
    “你能不能用点心？”陈漾抱怨道，“哪套衣服你都说好看。”
    “是好看呀。”夏远舟走到他面前，手捧着他的肩膀，与他对视，“哪套都行，真的，你不用紧张，就像第一次见他们时的那样，平常心，好不好？”
    陈漾微微一愣，好几秒后问：“我看起来很紧张？”
    夏远舟抱了抱他：“没事，就穿这套，看起来像第一次他们见你时。”
    “嗯。”陈漾笑了笑。
    尽管陈漾把车开成F1，他们还是迟到了近一个小时，夏远舟拉着陈漾往出站口走，陈漾手心一层汗，湿湿黏黏的。
    “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心态这么不稳重。”夏远舟打趣道。
    “能一样吗？”陈漾瞪着他，“见家长耶。”
    “家长又不是没见过，”夏远舟笑着说。
    陈漾突然扯了下他，抬了抬下巴，腿一下就迈不动了。
    “是阿姨和伯伯吗？”
    夏远舟看过去，就乐了。
    老妈戴着一副超大墨镜，穿着大红碎花裙子坐在行李箱上，正张望着。
    出门旅游一趟，变时尚了。
    “是的。”夏远舟松开陈漾的手，朝老妈挥了挥手。
    老妈还是没注意到他，看神情估计是在跟老爸抱怨呢。
    “老妈，老爸。”夏远舟小跑过去，凑到他们面前。
    老妈一愣，摘掉眼镜，往夏远舟胸上拍一掌：“哎哟，你来啦。”
    “等很久了吧。”夏远舟伸手接过老爸手中的行李，又看了眼老爸，“晒黑了。”
    老爸捶了捶腿：“爬山涉水，能不黑吗？”
    陈漾站夏远舟身后，紧张地话都说不出口，只看着二老笑。
    “走吧。”夏远舟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扶着老妈。
    陈漾默不作声提起行李箱，跟在他们身后。
    夏远舟不知跟夏母说了什么，夏母回过头，惊讶道：“漾漾？”
    “是，阿……奶……奶。”陈漾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
    夏母走到陈漾跟前，抬起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个头，哎哟，我差点认不出来的。”
    陈漾弯腰与她平视，笑着说：“没有变，就是长高了。”
    夏母伸手想摸他的脸，最后只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回来就好呀。”
    “嗯嗯。”陈漾笑着点点头。
    “走吧。”夏远舟笑着说。
    几句寒暄，陈漾的紧张情绪得到缓解，夏母还是跟第一次见他时一样，关切地询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也提了些夏远舟的事。
    陈漾开着车，嘴角挂着笑，听着夏母的絮絮叨叨，也不觉得啰嗦。
    夏远舟握着老妈的手，轻轻拍了下：“妈，陈漾开车呢，让他专心点。”
    “哦，对对对，”夏母才想起似的，往额头上拍了一掌，“漾漾，你安心开车，奶奶不吵你了。”
    夏父已经打起盹来，抱着手臂脑袋左摇右晃。
    夏远舟拿了个抱枕让老爸靠枕着，抬头与正往后视镜看的陈漾视线对上，嘴角勾了勾。
    许是旅途太累了，夏父睡得很沉，打起了鼾，陈漾放慢车速还特意绕了段路，等他幽幽转醒，车也刚好拐进回家的那条道。
    夏天坐在院里逗猫，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奶奶，爷爷。”夏天打开车门，扶着夏父进了院门。
    夏母指着车尾箱：“夏天，去把行李拿下来。”然后冲陈漾招了招手，“漾漾，我们进屋。”
    --

 第107页

    “好。”陈漾跨步向前，揽住她的肩膀，回头冲夏远舟眨了眨眼。
    夏远舟打开车尾箱把行李提了出来，跟在后面。
    “远舟，快打电话给夏季，让她回来。”夏母坐到院里的树下，夏天端着水出来，递给她。
    夏远舟蹲在客厅里收拾老妈带出来的特产，回过头问：“她今天坐诊，估计得晚点才有空。”
    “她哪天不坐诊？”夏母喝了口水，“就没见过她不忙的时候，赶紧打电话。”
    “好，等我收拾这些就打。”夏远舟执拗不过。
    陈漾凑了过去，蹲在一旁看着行李箱里的东西，拿起一根和木棍一样的东西，低声说：“这也是特产？”
    夏远舟哭笑不得：“可能是。”
    陈漾回过头朝院子里瞧了眼：“你要不要去问问阿姨被坑了多少钱？”
    夏远舟把吃的挑捡出来，肉疼道：“不用问，她刷的每一笔钱，我都有信息。”
    “啊？哦。”陈漾笑了起来，“哥，心痛要不要揉揉？”
    夏远舟没好气道：“边去。”
    陈漾从行李箱里捡起一个木头玩偶，上面是两个对嘴小孩，都撅着屁股，脸蛋被涂上一坨红，可爱又冒傻气。
    “像不像我俩？”陈漾拿到夏远舟眼前，晃了晃。
    “你女的呀？”夏远舟瞟了眼这对玩偶。
    “明明是俩男的，”陈漾看了看，“你从哪看出有女的？”
    “这个扎着小揪揪呢。”夏远舟在其中一个人偶上点了点。
    “我也能扎小揪揪。”陈漾对着自己的刘海吹了口气，低声说，“阿姨应该不会记得这么个小物件吧。”
    “干嘛？”夏远舟说，“你拿这么个小玩意干嘛？”
    “玩呀。”陈漾说，“合我眼缘。”
    “不要。”夏远舟说，“不合我的眼缘。”
    陈漾撅了撅嘴，把东西放回行李箱里。
    夏季赶在吃晚饭前回到家，夏远舟正在厨房忙活，陈漾被夏母拉着坐在院里唠家常，见夏季回来，夏母在陈漾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漾漾今年23了吧？”
    “是，虚岁24了。”陈漾朝夏季点了点头。
    “哦哦，几月的？”夏母问。
    “正月的。”
    “我们夏季五月的，她出生那天刚好夏至，都说这天出生小孩特别聪明，会读书，我不是夸我们夏季，她确实聪明，能干，长得也漂亮，是不是？”
    “是，挺漂亮的。”陈漾笑着附合道，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是吧。”夏母说，“你也比她大几个月，挺好的。”
    陈漾瞬间就明白过来，夏母这是要把他介绍给夏季呀！！！
    我是你儿子的对象，不做你的孙女婿。
    我的妈耶！！
    手机正好响起，陈漾掏出手机看了眼，突然灵光一闪，冲夏母抱歉道：“奶奶，我女朋友打电话给我了，我接个电话。”
    夏母脸上的笑容一滞，喃喃道：“有女朋友了呀？”
    “是。”陈漾拿着手机转身进了屋。
    夏季在厨房里杀鱼，弄得案台上血迹斑斑，她伸出满是鱼血的手冲夏远舟说：“你要不先出去，等我收拾好了再进来。”
    夏远舟把抹布淋湿，放到案台上：“不用，早没事了。”
    “你确定？”夏季看着他。
    “这有确定不确定的，”夏远舟擦掉血渍，“看吧，有没有事？”
    夏季挑了挑眉：“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话真没错。”
    夏母在院里喊夏季，夏季边斩鱼边应道：“来了。”
    三下五除二把鱼斩好，顺便收拾了下案台周边的鱼血，取下围裙扔给夏远舟，出了厨房。
    陈漾挂断电话，在二楼阳台站了两分钟，转身下了楼，朝院里看了眼，快速进厨房把门关上。
    “哥。”陈漾从背后抱着夏远舟，下巴搁他肩膀上，“咱妈好像不太认可我。”
    夏远舟剥蒜的动作一滞，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你跟她说了？”
    “没。”陈漾握住他的手，“她把我介绍给夏季。”
    “什么？”夏远舟笑了起来，“看来我妈还挺认可你的。”
    陈漾把他腰上掐了一把，埋怨道：“你还笑得出来，我都要被挖墙角了。”
    “挖呗。”夏远舟说，“只要她的锄头能挖穿你铁浇筑的墙角。”
    “哼。”陈漾说，“你这么自信我不会被挖走，夏季还挺好看的。”
    夏远舟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们老夏家都是颜霸。”
    “谦虚点行吗？”陈漾咬住夏远舟的耳垂，“刚才很想跟阿姨说我不做你孙女婿，我要睡你儿子。”
    夏远舟：“…”
    厨房门砰的一声，被暴力推开，夏季冷着脸完全无视眼前腻歪又被她吓得乱了阵脚的两人，拿起刀在铁锅边缘嚯嚯磨了两下，指着夏远舟和陈漾，皮笑肉不笑道：“你两的事赶紧解决，别拖我下水。”
    夏远舟愣怔住，看着夏季手里的刀，吞了吞口水：“有话好好说行吗？别动刀！吓人呢。”
    陈漾不动声色地把夏远舟挡在身后，也注视着夏季手里的刀。
    夏季把刀往砧板上一插，那股力道，没有十成内力也得有九成。
    “你奶奶刚跟你说什么了？这么大气。”夏远舟拨开陈漾问。
    --

 第108页

    夏季朝陈漾扫了眼：“她让我挖他的墙角。”
    “什么？”夏远舟震惊了，他妈这是从哪学的？竟然让夏季当小三？还是插足他感情的小三！
    以后这类电视剧还是少让她看吧。
    陈漾没忍住，手扶着墙，笑出了声。
    “笑屁！”
    “不许笑。”
    两人同时瞪着他，仿佛他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
    作者有话要说：
    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凉水的作者说：哥哥，你的一时心软，会让你此生难忘。
    第57章 咱妈对你都有意见。
    夏母对陈漾有女朋友这事连续几天都在表达自己痛失孙女婿的沉痛心情，尤其在把带回来的特产送去给平时一起唠嗑的老姐妹后，达到了顶峰。
    然后这种沉痛心情转而变成恨铁不成钢，夏季不好好把握陈漾如此帅气的老公人选，夏远舟挑三拣四，甚至扩大范围，连夏天都遭了秧。
    夏天啃着冰棍坐在凳子上，蓦地抬起头看着他奶奶：“哎哟，奶奶，你骂他两不要顺带我进去呀，我又没做错什么。”
    夏母狠狠瞪他一眼：“你也是个没用的，都二十了还找不到女朋友，是不是想学他俩？”
    “我…我…”夏天张了张嘴，无力反驳，他还真是找不到女朋友，他们系一眼望去，连一只母蚊子都没有，平时课业也繁忙，连去别系瞄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上哪找女朋友。
    “行了行了，毕业之前带回来一个，奶奶死也瞑目了。”夏母糟心的看了夏天一眼，到院坐着不搭理人了。
    今天休店，趁着这点时间，夏远舟把店里厨房那个漏水的水槽重新翻修了下。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擦干手，看了眼，点了接通。
    “怎么了？”夏远舟问。
    “你在干嘛呢？”夏天问，“赶紧回来安抚你妈，我快被她叨叨死了。”
    “我回去她就不叨？”夏远舟太阳穴突突直跳，已经好几天这样了，催他结婚，还好没当着陈漾的面。
    不过陈漾也没好到哪里去，老妈总在陈漾面前夸夏季，旁敲侧击询问他和女朋友感情好不好？听多了夏远舟都有点泛酸了。
    要不是夏远舟拦着，陈漾估计跟她出柜了。
    若不是担心二老身体，夏远舟挺想告诉她的，免得遭受现在这个局面。
    “那也是叨你，叨不到我身上来。”夏天说。
    “那你等会吧。”夏远舟拿着刀把水槽边缘多余的玻璃胶剃掉。
    “你现在立刻马上回来。”夏天说，“不然我也出去。”
    “行吧。”夏远舟叹了口气，“你爷爷好点没？”
    “吃了药，睡觉呢。”夏天说。
    “嗯，我现在回来，”夏远舟说，“你等我回来再出去，还有，你现在去看看你爷爷烧退了点没？让他喝水。”
    “知道了。”夏天说，“赶紧回来呀。”
    夏远舟挂断电话，锁好店门，骑着电驴往家走。
    老爸年纪大了，提抗力不强，可能旅游累着了，回来后状态一直没怎么恢复过来，昨晚突然发起烧来，又不肯去医院，只好请诊所大夫来家里瞧了瞧。
    “回来了？”夏母躺在椅子上闭着眼，“女朋友带回来了？”
    夏远舟进屋的脚步一顿，头痛不已道：“妈，我这一时半会去哪找女朋友。”
    “哼，没女朋友你回来干嘛？”夏母说，“你长的也挺帅呀，怎么就这么没自信？”
    夏远舟：“……”
    “你这点还真要跟陈漾学学，”夏母坐了起来转头看着他，“年纪比你小吧，还有女朋友。”
    “他…他是他，我是我。”夏远舟说。
    “你有什么与众不同？”夏母说，“还不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年纪不小了，不成家是要等到我入土了才找？”
    “妈，你说什么呢！”夏远舟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呀。”
    “不急不急…那什么时候才急？”夏母瞪着他，“趁我现在身体还硬朗，还能抱得动孩子，你赶紧结婚生子，我帮你带。”
    “行，我晚上试试。”夏远舟放弃抵抗起身准备进屋。
    “你说什么？”夏母拽住他的衣角，“有对象了？有对象不带回来我看看？”
    夏远舟仰头对天叹了口气，心说，晚上跟你亲爱的孙女婿试试能不能生一个。
    “没有。”
    夏母一掌拍他背上，怒道：“不孝子，再等个把月都28了，转眼就三十了。”
    “那三十岁再找。”夏远舟转头看着他妈，笑道。
    “你…”夏母抄起椅子旁的赶鸟棍，往夏远舟身上扑。“从明天起，你去相亲，不去我就绝食。”
    “妈，你别这样。”夏远舟很是无奈，“我现在…”
    “别说你现在没钱怕让女方受苦，这些都是借口！！”夏母打断他的话，“人家陈漾开宝骏都能找到女朋友，你好歹有辆二十几万的车，也有房，你怕什么？”
    “什么？宝骏？”夏远舟微微一愣，憋着笑，“他开的是宝骏呀？”
    “可不是。”夏母说，“前天送东西给小区陈奶奶，她孙子就开这个，说是几万块钱，我看陈漾那辆上也有匹马，虽然马小了点，哎哟…说这个干嘛，明天去相亲，我给陈奶奶打电话去。”
    --

 第109页

    说完起身回了屋，留下夏远舟在院子里凌乱。
    他坐到躺椅上，拿出手机给陈漾发信息。
    ——“我妈好像对你不满意。”
    陈漾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复：“这两天不是一直都对我不满意的么。”
    ——“今天情况有点严重。”
    ——“？为什么？”
    ——“嫌弃你太穷。”
    ——“哦，也对，比起世界首富我确实很穷。”
    ——“你说你就不能换辆稍微能入她老人家眼的车么？二十几万的车多好，非要开宝骏。”
    夏远舟笑出了声，他妈实在是太可爱了。
    ——“宝骏？”
    ——“刚我妈说你虽然开着宝骏，但有女朋友，让我跟你学习。”
    ——“跟我学习开宝骏还是学习有女朋友？”
    ——“开宝骏吧。”
    ——“那我买辆宝骏开开？”
    ——“她这辈子认得的豪车就只有奔驰和宝马，你好歹跟豪车宝马搭了点边，有个宝。”
    ——“咱妈怎么那么可爱。”
    ——“我也觉得。今天是不是很忙？”
    ——“有点，在开会，我忙里偷闲放松一下。”
    ——“哦哦，那你忙吧，我去看看我爸。”
    ——“想不想我？”
    ——“不想，烦着呢。”
    ——“女朋友烦就是男朋友不称职，说吧，我女朋友为何事发愁？说给老公听听。”
    “去你的。”夏远舟笑骂道。
    ——“说嘛？”
    ——“我妈让我晚上努努力，试试。”
    ——“嗯？试什么？”
    ——“我琢磨着今晚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生孩子。”
    陈漾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严词义正回复：“哥！你思想得给我端正，意志要坚定，坚决不能不要不去相亲，我很严肃的说。”
    ——“她绝食。”
    ——“啧，老太太怎么就那么犟！”
    夏母拿着手机从屋里走出来，脸上笑的皱子都开了花往夏远舟瞟了一眼。
    “好好好，我们家这个也没问题。”
    夏远舟快速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看样子明天躲不掉。”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夏远舟这些年相亲没一百场也得有九十九场，他妈周围那些老姐妹的姐妹的儿子的女儿或者侄子的女儿，女儿的女儿相了个遍。
    频繁相亲又都没成功的后果就是，他似乎成了阿姨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时传言四起，说他跟某个相亲对象当天去了酒店，然后被女方甩了，说是他那方面不行。
    中看不中用。
    夏远舟默默流下两行辛酸泪，这都是拜他妈所赐。
    上次的项目陈漾只和双方谈了合作意向，原本第二天签合同，结果当晚他飞了回来，最后虽然合同签了，现在回头看合同处处是漏洞，根本不是当初给他看的那份。
    开了一天会，陈漾耐着性子等到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一把扯掉领带，拨了内线电话叫卢玲进了来。
    “这个项目终止合同。”陈漾靠着椅背，闭着眼，眉头紧锁着。
    “终止？”卢玲诧异道，这个项目是董事长指定做的，现在合同都签了，老板又说终止，这种不成熟的指令还是头一回，但老板这样说了她也只好照做。
    “董事长那边我去说。”陈漾捏了捏眉心，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拿起手机看了眼，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下班要我来接你吗？”
    陈漾捧着手机回复：“好，正想你呢。”
    ——“油腔滑调！”
    ——“说实话也叫油腔滑调？哥哥，你太伤人心了。”
    “那我现在出门了，”夏远舟回复。
    陈漾从公司大门出来，被路边靠坐在机车上的夏远舟给惊艳到了。
    黑色的机车夹克里面搭了件灰色的衬衣，领口敞开，裤腿扎进短靴里，修长的腿随意搭在另一腿上，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狂野又性感；见陈漾出来，嘴角微微一勾，吹了声口哨：“帅哥，约吗？”
    陈漾站在原地，死死盯着夏远舟，喉咙发紧。
    这样的夏远舟简直……
    我要在干他，在这里，在机车上。这是陈漾此刻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嘿！帅哥，”夏远舟走到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上车呀！还傻站着做什么？”
    陈漾一把抱住他，在他耳根舔咬一口，想吻上夏远舟唇的时候，被夏远舟一把推开了。
    “嘿，外面呢！”夏远舟吓了一跳，朝陈漾身后看了一眼，幸亏后面没人，不由松了口气，“别这么饥渴行吗，好像我没喂饱你似的。”
    陈漾恢复几分神志，呼了口气，目光灼灼看着夏远舟：“哥，你是故意来勾引我的吧。”
    夏远舟低头扫了自己一眼，挑眉道：“平时不帅么？”
    “帅。”陈漾说，“现在这样更帅，帅到我想现在就这么干你。”
    “啧，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夏远舟转手把头盔递给他，长腿一抬上了机车，侧头看着陈漾，“走吧，回家了。”
    陈漾戴上头盔抬腿上车，搂住夏远舟腰，问：“机车你今天买的？”
    “不是，买两年了，”夏远舟回过头说，“平时都放在车库里，我妈还不知道。”
    --

 第110页

    “今天特意开出来接我？”陈漾问。
    “不是。”夏远舟说。
    “嗯？”陈漾在他腰上抓了把，“不是特意接我？”
    “是呀。我来接女朋友的。”夏远舟笑出了声。
    陈漾全部重力往前面倒去，几乎是趴在夏远舟背上，同时手拉开了他的裤链，夏远舟握油门的手差点脱力，他咬了咬牙：“陈漾，我开车呢！”
    “我知道，”陈漾反而用力圈住他的腰，“你专心开，注意安全。”
    “松手。”夏远舟从牙缝里蹦出两字。
    “哥，我不抱着你怎么坐得稳呀。”陈漾无辜道。
    “你……”夏远舟额头汗都出来了，意志力开始有点涣散，这陈漾简直是在胡闹！！！
    车停在一段没有灯的路边，夏远舟弓着身子趴在机车头上，身体微颤着，如果不是路上时不时还有车呼啸而过，能听到从他嘴里发出来的轻微喘息声。
    “哥，回家吧。”陈漾把领带扯下来稍微收拾了下，看了看四周，想扔最后还是拿在手里。
    “陈漾，下次再胡闹我就动手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打你？”夏远舟转过头，神情带着愠怒，不过在陈漾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色。
    “好嘛，哥哥，我错了。”陈漾立即认错。
    认错归认错，下次还敢。
    大清早，夏母站在夏远舟房门前，边敲门边说：“约好九点，你现在要起床，把自己收拾一下，别邋里邋遢的，听到没。”
    夏远舟摸到手机看了时间，才六点半，内心十分抓狂，拿过枕头捂住耳朵，苍天呀，大地呀，还能不能睡个好觉。
    陈漾一晚上手脚都搭在他身上，导致夏远舟半边身子一点知觉也没有，简直是把他当人形抱枕。
    夏远舟偏头看着还在熟睡的陈漾，用那只有知觉的手把陈漾推开。
    在床上躺了近半小时，才恢复知觉。
    老妈又上楼来敲门，夏远舟给陈漾盖上毯子，下床打开门。
    “快点，不早点叫你，你又得迟到。”夏母说。
    “知道了。”夏远舟打了个哈欠，关上房门进了浴室。
    夏母站在门外叮嘱道：“把胡子刮干净点，给人家姑娘留下点好印象。”
    夏远舟拿着牙刷,有点烦躁：“我不是每天都刮干净的么？人家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不是我胡子刮没刮干净。”
    夏母忽略他的话，又自顾自地说：“对，今天穿点像样的，别T恤牛仔裤。”
    “我只有T恤和牛仔裤。”夏远舟吐掉嘴里的泡沫，“哎哟，妈，你能不能别一直说呀，让我自己来行吗？”
    “你自己来，哪回成功过？”夏母说，“今天这个可是刚回国的，你得要留个好印象。”
    夏远舟伸手掬了捧水洗了脸，擦都不擦走了出来，“海归呀？”
    “是呀。”夏母说，“我看陈漾每天穿西装上班老帅了，你今天也穿。”
    夏远舟心里要呕出一口血来：“我从哪弄套西装呀，我的娘哟。”
    夏母想了想：“那也别T恤和牛仔裤，没有，就去买。”
    夏远舟简直生无可恋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妈，点点头。
    陈漾穿好衣服从房里走出来，冲夏母甜甜一笑：“早呀，阿姨。”
    “早，”夏母笑着说，“漾漾你品味好，你帮他选选衣服可好呀？”
    陈漾看了夏远舟一眼，表情故作为难：“我就随便穿，平时上班也没机会穿别的。”
    “西装就不错。”夏母说，“你就给他配套西装，奶奶报销。”
    陈漾挑了下眉头，看了夏远舟一眼,语气玩味道：“是哟，我还没见过哥哥穿西装，一定很帅。”
    夏远舟站在一旁瞪着他。
    “哈哈哈……”夏母乐了，对陈漾这种很配合的行为表示非常愉快。
    心情愉快的夏母下了楼，夏远舟在陈漾肩上用力拍了一掌。
    “你真是……还有没有做人的底线呀？”
    “有呀。”陈漾摸了下肩膀，进了浴室，“我也想看你穿西装，好像我俩情侣装里没有西装。”
    “呵呵。”夏远舟翻了个白眼。
    相亲地点离他店不远，商业街旁边一家很高档的西点店，环境相当不错，夏远舟略微诧异，按理说这周围他都知道，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店。
    他扯了扯领带，让自己呼吸顺畅，斜了眼旁边的陈漾。
    陈漾憋着笑当作没看到，率先走了进去，若无其事地问夏远舟：“哥，要喝点什么？”
    夏远舟彷佛灵魂按在不合适的躯壳里，坐也不是站就更不是，他四下扫了眼，坐到陈漾旁边的桌子。
    陈漾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耸耸肩，给两人一人一杯卡布奇诺。
    他喜欢喝爪洼咖啡，但夏远舟肯定喝不惯。
    不过等夏远舟一杯咖啡下肚也没见着那位相亲对象。
    夏远舟朝陈漾看了眼，长长舒了口气。
    陈漾坐了过来，冲服务员招了招手，刚才看菜单上有一款甜点看着不错，想和他哥一起尝尝，又怕夏远舟拒绝，现在可以放心吃了。
    “哥，对方显然没看上你。”陈漾暗自庆幸又有点愤愤不平，居然放他哥的鸽子！！
    “难道你不觉得是好事？”夏远舟瞪着他。
    陈漾笑了起来，把甜点推到夏远舟面前，拿叉子切了小块递到夏远舟嘴边：“尝尝，我刚才就想吃它了。”
    --

 第111页

    “干嘛？”夏远舟看着他，“服务员都看着我们呢。”
    “张嘴。”陈漾说，“看呗，两帅哥坐一桌还不能让人养养眼呀。”
    夏远舟快速朝四周扫了眼，张嘴把甜点吃掉。
    “你要点脸吧。”
    “好吃吗？”陈漾问。
    “还行。”夏远舟说，“你吃吧，我对这些西点不感冒。”
    “要一起吃才有滋有味。”陈漾尝了口，微皱了下眉，摇头道，“植物奶油，不好吃。”
    “那回去吧。”夏远舟说，“我浑身难受。”
    “换了干嘛？”陈漾凑近了低声说，“挺帅，很……xing……感，想你穿这身做。”
    夏远舟在他额头上拍了一掌，没好气道：“怎么什么都能想到那上面去，你整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陈漾委屈道：“能想什么呀，能看能摸却不能吃的痛苦你理解不了。”
    “我能理解。”夏远舟嗤笑一声，“要不晚上你就委屈点？”
    “哥哥，你不疼我。”陈漾悲戚戚道。
    “扯淡！陈漾，我前天晚上就不应该放过你。”夏远舟站了起来，招手让服务员买单。
    对方没来，夏远舟回去也不怕他老妈责怪，他尽力了。
    不过为了应付老妈老这样出来相亲也不是办法，陈漾一次两次或许当好玩，多了难免心里会有想法，自己也会很烦；还是得尽快让老妈了解自己对女生不感兴趣这事。
    “在想什么呢？”陈漾用手臂撞了下他的手臂。
    夏远舟偏过头看着陈漾：“我在想怎么让我妈接受物种多样性。”
    “难。”陈漾嘴角的笑意一滞，“哥，我不会去相亲的，你放心。”
    “委屈你了。”夏远舟装作不经意地动作，手指勾了下陈漾的手指，大白天街上来往不少行人。
    “大概这是必经之路吧。”陈漾也勾了下他的手指。
    陈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来电显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但这次他没回避夏远舟接他妈的电话。
    “妈。”陈漾喊了声。
    夏远舟脚步一顿，如果应付老妈是必经之路，那么陈漾妈则是这条路上的一道天堑，攀越不过去，结果会怎样可想而知。
    “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前面十字路口站了一群行人，陈漾一把抓住夏远舟的手，捏了捏。
    夏远舟拇指在陈漾手背上摩挲了下，嘴角勾了勾，牵着陈漾等红绿灯，穿过人群，回到车边，一路上并没人把目光停留在两男的亲密拉手这件事身上。
    “行，我明天安排下。”陈漾说完挂断电话，垂眸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刚才接电话的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工作出错了？”夏远舟看着他。
    “没有。”陈漾说，“前几天签的那个项目，昨天我让终止了。”
    “怎么？”夏远舟问，“单方面毁约赔偿金不少吧？”
    “哥，你以后到我身边来上班吧。”陈漾弯腰把脑袋搁夏远舟肩膀上。
    “然后从此君不早朝吗？”夏远舟笑着说。
    “相反，”陈漾说，“这样我不会那么排斥上班。”
    夏远舟心里抽了下，陈漾这些年是如何在他爸妈经营的商业帝国里把这个权杖接过去的，又是怎样努力做到让他爸妈满意的。
    自己四年前就那样不管不顾扔下他离开，他又是怎样过来的？
    夏远舟一把搂住陈漾，吻了下他的侧脸低声说：“这些年你有没有怪过我。”
    陈漾微微一愣，环住他：“要我说实话吗？”
    “说。”
    “有。”陈漾说，“在以为能找到你却扑空的时候就想以后若是找到你，就扒光你，狠狠干你三百回。”
    “对不起…”夏远舟把脸埋在陈漾的脖颈间。
    “那补偿我。”陈漾低声在他耳边说，“让我干你。”
    夏远舟：“……”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没有觉得粗长！来晚了。
    第58章 给你讲个故事吧！
    早上来开店门的时候，尹梓欣车就停在店门前，靠着车门似乎专等着他。
    “早。”尹梓欣走了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神情有些疲惫。
    “早。”夏远舟打开店门，让尹梓欣进来，“坐吧。”
    “谢谢。”尹梓欣坐到她常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
    夏远舟看了尹梓欣一眼，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逃避是逃避不了的。
    “没吃早餐吧？”夏远舟给她倒了杯牛奶，坐到她对面。
    尹梓欣捧着杯子，淡淡笑了笑，垂眸沉默好几秒后，抬起头看着夏远舟：“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夏远舟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还没吃早餐，一起吧。”
    夏远舟好久没手擀面了，平时店里客人多，一个人也弄不多过来，今天特意手擀，耗时久了点，其实他故意拖延时间，他不听当年的缘由，没有任何意义，被扔的人还要体谅扔下他的人吗？没有这个道理。
    煎至两面金黄的荷包蛋陈漾最喜欢，能一口气吃好几个，前些天因为那份毁约的合同，陈漾被他妈叫了回去，这几天联系里陈漾只字不提，也不知道事情处理怎么样了，不过肯定是不太好。
    夏远舟端着两碗面在厨房门口站了几秒，然后走了出去。
    --

 第112页

    “谢谢。”尹梓欣低头闻了闻，“好香。”
    “简单对付吧。”夏远舟吃了口面，“不要嫌弃。”
    “挺好吃的。”
    两人闷头吃面，好像说话能破坏吃面的心情，或许真的会破坏心情，夏远舟瞟了眼尹梓欣，她并没什么胃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找我有事？”夏远舟最终还是打破了这份沉默，先开了口。
    尹梓欣放下筷子，看着夏远舟，斟酌再三开口道：“妈妈想见见你。”
    “见我？”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夏远舟掏出来看了眼，是陈漾的消息。
    “你……”尹梓欣扫了眼他的手机，“或者可以跟她视频通话。”
    “为什么？”夏远舟把手机扣到在桌面上，“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吧。”
    “你是不是在怪妈妈当年扔下你？”尹梓欣看着他问，“她是有苦衷的。”
    夏远舟轻笑了声，起身收拾碗筷：“我不想知道。”
    “哥。”尹梓欣跟了上来，在身后喊了一句。
    夏远舟被这一声哥愣在原地足足好几秒，然后头也不回进了厨房。
    “妈妈她……”尹梓欣微微低下头，咬了咬下嘴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夏远舟把碗放进水槽里，低头长吁了口气，刚想开口，手机响了起来。
    陈漾一定是因为刚才没回他信息，语气有点幽怨。
    “哥，你忙什么呢？消息也不回。”
    “刚有点事，想晚点回你的。”夏远舟笑着说。
    “大清早店里有什么事？”陈漾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你刚出门。”夏远舟避重就轻。
    “是呀，现在和我妈去参加一个商业聚会。”陈漾说，“哥，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
    “不想去就不去吧。”夏远舟心疼道，“你妈非要你去？”
    “不是。”陈漾打开车门坐到后座，“我自己要求去的。”
    “为什么？”夏远舟惊讶不已。
    “为了上次毁约的事，”陈漾说，“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嗯？什么重要的事？”夏远舟擦干手上的水，出了厨房，发现尹梓欣还在，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明知道他不想接受也不想见，就是听不懂，看不到！到底要他怎样才能放过他！！！
    “晚点告诉你，现在还不知道结果。”陈漾笑着说。
    “行吧，神神秘秘的。”夏远舟虽然希望尹梓欣快点走，但她不走，也不好赶出去，给她倒了杯水，自己坐到收银台前跟陈漾打电话。
    “哥，你有没有想我呀？”陈漾问。
    “没有。”夏远舟说，“这几晚睡得好舒服，不用再当人形抱枕了。”
    “没良心。”陈漾不满道，“我特别想你。”
    “多想？”夏远舟促狭问，“哪想？”
    “上下都想。”陈漾低声说，“哥，我这几天在想要不我服个软，好歹把夫夫之实给落实了，不然我总不踏实，我干你也好，你干我也好，总会负责任的，对吧。”
    夏远舟倒吸了口气，心脏突突乱跳，好像马上就能实现了一样。
    “早点有这个觉悟就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么了。”
    “哥，你真不能妥协一下嘛？”陈漾试探道，“可是我特别想，特别想干你。”
    “不能！做梦呢你！”夏远舟冷笑一声，“什么事我都可以惯着你，唯独这个不行。
    “好嘛，那等我回来，洗白白。”陈漾说。
    两人又聊了会，直到胡丽君她们来上班，夏远舟才注意陈漾那边背景声有些嘈杂，想必已经到了会场。
    “你到会场了吧？”夏远舟站起来往厨房瞄了眼，“我这边也要准备开始忙了。”
    “那你忙，不过要记得想我。”陈漾似乎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会的。”夏远舟说。
    “记得我临走前说的话吗？”陈漾问，“你重复一遍，怕你忘了。”
    “不准去相亲，不准加人微信，不准和陌生人说话超过三分钟。”夏远舟无奈道，“记错没？”
    “嗯，没错。”陈漾心满意足挂断电话。
    本不想再理会尹梓欣，但总把人晾着又不太好，委婉拒绝听不懂那就直接点吧。
    尹梓欣见夏远舟朝她来，眼神亮了一亮，直直盯着夏远舟，带着期许问：“可以吗？”
    “你妈怎么突然想跟我说话？”夏远舟索性把话题摊开了谈。
    “她……她。”尹梓欣纠结好几秒还是没能说出来。
    看尹梓欣提到她妈就神情哀伤，夏远舟心里便有几分猜测，大多数要离人世了，才会为当年做过的错事想要弥补，主要是这类电视剧看多了，让人不得不往这方面想，而且这几年一直找他，即使在他转达过不想认亲的意思后还不放弃。
    二十年才想起找儿子，就那么肯定还活在世上？扔了就不要找，不是他冷血，只是实在是对于这件事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想扔就扔，想找回来就找回来，当他是什么呀！他夏远舟的命就这么贱？
    “你妈还能活多久？”夏远舟看着她问。
    尹梓欣愣怔住，眼眶瞬间就红了，带着哭腔说：“三个月。哥，你去跟她说说话好不好？你就当可怜可怜她。”
    “她的临终愿望我就得去帮她实现？当年扔我的时候怎么没可怜可怜我？”夏远舟觉得滑稽，若当年他没被捡回去，那么她还有这个临终愿望吗？
    --

 第113页

    “妈妈也是一念之差，后来她回去找过你，只是你被抱走了。”尹梓欣眼泪掉了下来。
    夏远舟心烦意乱，这些他最不想听，生而不养又何必生下他，他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想听这些，我也不想去看她，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尹梓欣擦掉眼泪，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轻轻推到夏远舟面前：“这里面的东西希望你看看，你怪她是她应该的，你不去也是应该的。”
    夏远舟看着桌面上的U盘，没回应。
    “她受到惩罚了。”尹梓欣起身，眼眶微红，“今天我先回去了。”
    尹梓欣走之后很长时间夏远舟都愣坐在位置上没动。
    他用手捂住脸，深吸口气，把U盘扔进收银台的抽屉里。
    U盘里是什么他一点也不好奇，无非是些她的苦衷。但他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知道自己被扔的苦衷，什么样的苦衷可以把三个月大的他扔在腊月里的马路边。
    那天和她隔着门，不经意扫了眼，夏远舟还是记住了她的脸，自己哪里长得像她也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情绪过了之后，夏远舟陷入两难，去吗？他会不甘心，凭什么呀，就因为生下了他，不去？毕竟是亲生母亲，临终前不去看一眼，会有遗憾吧。
    夏远舟洗完澡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发呆。
    陈漾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手机脱手差点砸鼻梁上。
    “哥，干嘛呢？”陈漾笑着说。
    “发呆。”夏远舟嘴角勾了勾。
    “发呆都不想我，过分了。”陈漾不悦道。
    夏远舟叹了口气：“今天怎么样？”
    “进展很顺利。”陈漾笑着说。
    “嗯。那就好。”夏远舟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回来？”
    “哥，怎么了？”陈漾心里咯噔一下，“我现在买机票回来。”
    “别。”夏远舟说，“我就是想你了。”
    “夏远舟，你少糊弄我，”陈漾说，“你今天相亲去了？还是加人微信了？说！不然我现在就回来。”
    以他对夏远舟的了解，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除非真遇上什么事了。
    “没有。”夏远舟捞过一旁的枕头，“真有件事，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夏远舟第一次跟他说我需要你帮我出出主意，陈漾瞬间就激动了。
    “哥，我现在回来，你等我！！”陈漾挂断电话。
    夏远舟：“……”
    夏远舟立即拨了过去，陈漾上次因为第二天回来接他妈，导致工作失误，他现在肯定事多，这次若要再被他耽误了，夏远舟就该给自己甩两巴掌。
    电话在挂断的最后一秒接通。
    “陈漾，你听我说完行吗。”陈漾那边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哥你不想见我？”陈漾委屈道。
    “想，但和你连夜回来是两回事。”夏远舟说，“你要是因为这事回来，又耽误工作上的事，以后我什么事都不会跟你说。”
    “哥……”陈漾车子停了下来。
    “下车，”夏远舟说，“回去慢慢听我说。”
    “好吧。”陈漾把车停到车库，下了车，“我现在回房。”
    夏远舟把事情经过跟陈漾说了一遍，陈漾沉默两秒：“哥，去吧。”
    “你让我去？”夏远舟有点意外，以他对陈漾的了解这话不应该从他嘴里出来。
    “我太了解你了，不然当初你也不会看我上楼跟着上来。”陈漾说，“不去你会后悔，尽管她没资格，毕竟是你亲生母亲，我不想以后你后悔。”
    夏远舟心里一阵暖，陈漾真得是太了解他了。
    “嗯。”
    “哥，视频吧，我想看看你。”陈漾说。
    “行。”夏远舟挂断电话，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陈漾靠着床头，衣领敞开，半边胸膛展显在眼前。
    夏远舟轻啧了声：“在这等着我呢？动作挺快呀。”
    “那是。”陈漾把手机往下移，“给你养养眼吧。”
    “边去。”夏远舟笑骂道。
    “哥，晚上孤枕难眠的时候有没有做坏事？”陈漾扯了扯嘴角。
    “有呀，”夏远舟促狭道，“昨晚我妈非要加个小姐姐微信，哇哦，那小姐姐肤白，腿长，貌美，真是……让人心动。”
    “夏远舟！！”陈漾喊道，“非我要现在回去收拾你？”
    “哎哟哟，我好怕哟！”夏远舟挑了挑眉。
    “你！！你真去相亲了？”陈漾脸色一正。
    “没有。”夏远舟说，“出门在外，老婆有交待，不多看人一眼，男女都不行，我记着呢。”
    陈漾笑了起来：“哼，记得就好。”
    “好了，”夏远舟见陈漾打了个哈欠，“明早你还有工作吧，今天就到这。”
    “再聊一会吧。”陈漾说，“我睡不着。”
    “不行。”夏远舟说，“我困了。你也给我好好休息。”
    “好吧。”陈漾说，“视频可不可以不挂，我想看着你睡觉。”
    “好。”夏远舟躺了下来，把手机靠着旁边枕头面对着脸。
    他闭上眼一点睡意也没有，不装睡陈漾那傻子也不会睡，明明困成那样，非要硬撑。
    陈漾没在的这几晚上夏远舟一直没怎么睡好，总感觉身边少了什么，半夜总醒来几次，想起陈漾有事回去了，才又睡过去，就这样迷迷瞪瞪一晚上，早上起来是又困又累。
    --

 第114页

    或许耳畔有陈漾的呼吸声，这一晚，夏远舟一觉睡到他妈在门外着急敲门他才转醒。
    “妈，怎么了？”夏远舟打着哈欠打开房门。
    “没事。”夏母看着他，“就是看你这么晚没起床，以为你哪不舒服。”
    “几点了？”夏远舟坐回床上，还没完全清醒。
    夏母走了进来，拉开他的窗帘，强烈的阳光让夏远舟有些目眩，看阳光照时屋子的强度，时间应该不早了。
    夏远舟看了看，在枕头下找到手机。
    解锁屏幕，快十点了。
    陈漾的消息一个多小时前发过来。
    ——“哥，清早醒来见你的睡容，心情特别舒畅。”
    ——“所以情绪特别高涨，喷了我一手。”
    ——“见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起床，等我处理这边的事，就回来抱着你睡。”
    ——“爱你哦。”
    夏远舟笑了起来，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两秒，回复：“哥哥在家等你哟。”
    上次被相亲对象放鸽子，这几天老妈倒没怎么提这事了，不知是放弃了还是只想缓几天，这两天心里烦，正好让他放松。
    “舟子。”老妈坐到他身旁，抓住他的手，摩挲了两下，语重心长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你母亲？她好像不太好。”
    “让我想想，”夏远舟叹了口气，“妈，这些年你一直和他们有联系吧。”
    “别怪妈妈。”夏母看着他说。
    “妈，说什么呢？”夏远舟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
    “妈妈没有逼你去的意思，你如果不想去就不去。”夏母站了起来，“去刷牙吃早餐吧，你爸大清早包了鲜虾馄饨，我去给你煮一碗。”
    “好。”夏远舟往浴室走去。
    尹梓欣接到夏远舟电话，欣喜若狂，连忙开车去了夏远舟店里，夏远舟冲她淡淡笑了笑，说：“过几天再去看看她吧。”
    尹梓欣连忙点头，泪水悄无声息地就流了下来，夏远舟抽了张纸递给她：“能别老哭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尹梓欣破涕而笑，擦干了眼泪，说：“哥，我想吃面。”
    “等着。”
    一整天都没收到陈漾的信息，夏远舟心里有些隐隐不安，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整天没陈漾的信息，但这次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心慌得不得了。
    他坐在床边，盯着陈漾的聊天界面，犹豫着要不要拨语音通话过去。
    万一陈漾在忙呢？会不会打扰到他？
    还没等他犹豫够，陈漾的视频就发了过来。
    夏远舟连点了两下才接通。
    “哥，”陈漾刚回房，边扯领带，边笑着说，“想我没？”
    “你忙到现在才回来？”夏远舟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视频里陈漾看。
    “可不，每次看到你的信息我就忍不住想打电话给你。”陈漾换下衬衣，套上家居服，坐到窗前的沙发上，“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夏远舟愣了愣，乐了：“你会讲故事？”
    “嗯呀，要不要听？”陈漾看着他。
    “那就勉为其难听一听吧。”夏远舟靠着床头。
    “从前有个小孩，特别喜欢捉迷藏，”陈漾嘴角勾了勾，“有一天躲进柜子里，想让他妈妈找，可是等了很久妈妈都没来，最后他没耐心了，一脚踹开了柜门。”
    夏远舟笑骂道：“什么鬼的故事。”
    然后就愣住了。
    “你…你跟你妈，出柜了？”夏远舟震惊到都有些结巴。
    陈漾点点头。
    “你妈…”夏远舟手有些抖，“她怎么说？”
    “和你现在的情绪差不多吧，”陈漾说，“不过，也没说什么，估计还没缓过神来。”
    “陈漾，你…”夏远舟过于震惊，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 ，你娶我不？”陈漾侧身躺倒在沙发上。
    夏远舟捂着脸，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有些颤抖：“娶！回来就娶。”
    “好咧，就算明天被我爸打死也心甘情愿。”陈漾笑了起来。
    “说什么胡话呢！”夏远舟瞪着他。
    “哈哈哈，哥，你别紧张。”陈漾打了个哈欠，“我爱你，哥。”
    “我也是…”
    －
    --------------------
    作者有话要说：
    啊……离完结不远了！
    第59章 不许反悔！
    夏远舟靠在窗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这些日子他每天都会来这呆一两小时，其实为什么要每天都来，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也不会跟尹梓欣那样，一来总躲着哭会儿。
    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上的变化，还是有的，就是每次聊天的时候，她说以后不在了，你会不会清明来看我的时候，夏远舟就会生出一股悲悯。
    每当这个时候，夏远舟就会沉默几秒，脑子里会不自觉地想起他哥，想起那个山头，那座孤零零的坟，寥寥数字的碑铭，坟边两颗苍劲的柏树。
    “会好的。”夏远舟言不由心道。
    她现在的状况，主治医生跟他说过了，油尽灯枯；大概这些天夏远舟都会陪她说说话，心情好了，状态还算可以。
    “你这孩子……”她会笑着在夏远舟手上拍两下。
    夏远舟对她并没有太多感情，很多时候，她不开口他就会安静坐一旁，或者读上一段她喜欢的文字，药物让她维持不了多久的清醒，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睡觉。
    --

 第115页

    今天来的时候，情况不太好，医生护士围着转，夏远舟在一旁干看着，突然觉得沉闷，转身出了房门。
    “哥。”尹梓欣从电梯出来，远远就见夏远舟靠在消防通道门边盯着手里的手机。
    夏远舟抬头看向她，淡淡道：“你来了。”
    “嗯。”尹梓欣看着他，“怎么不进去？”
    “出来透透气。”夏远舟说，“她今天状况不太好，现在医生在里面。”
    尹梓欣脸色瞬间煞白，转身就往病房走。
    夏远舟没拦着，也没跟上。
    心里有事，也不想去让自己添堵。
    自上次陈漾跟他爸妈出柜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夏远舟问起他爸妈的反应，陈漾都会笑着说，他们似乎没任何反应。
    没有任何反应让夏远舟心生疑虑，虽然陈漾仍旧每天跟他视频，说说笑笑，和往常一样，夏远舟心还是悬着，落不到实处。
    陈漾离开多少天了？算算一个多月了，还真挺想他的。
    “梓欣哥哥，你怎么站在这？”
    夏远舟冲眼前人笑了笑：“施医生。”
    施然笑着说：“怎么不进去呀？阿姨一见到你就心情特别好，比药管用多了。”
    “现在去。”夏远舟把手机揣进兜里，往病房走。
    刚想推门，尹梓欣从里面出了来，见到夏远舟，低头迅速把脸上的泪擦干。
    “哥，学姐。”
    “阿姨怎么样？”施然抓住尹梓欣的手，往病房里探了探。
    “不太好。”尹梓欣眼泪又流了下来。
    施然把她抱入怀里，低声安慰。
    夏远舟叹了口气，靠着门框看着房内，心情有点复杂。
    “出去走走吧。”施然说，“这里交给医生，阿姨很坚强，不会有事的，相信她。”
    “嗯，她会没事的。”尹梓欣抬头看着夏远舟，“哥，你说是不是。”
    夏远舟点点头，也不知是在安慰尹梓欣还是在骗自己。
    她还年轻，刚过五十，往后还有几十年，还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老妈说过，人这一辈子图什么呢？图的就是平安喜乐，不求大志大愿。
    “梓欣哥哥，你…”施然说，“带梓欣去楼下透透气吧。”
    “嗯。”
    几天之后的早晨，夏远舟出门准备去上班时，就见院子那颗树下躺着一只灰白羽毛的鸟，已经没了心跳。他抬头望向枝桠，这树上并没有鸟窝，可能受了致命伤 ，没撑过去。
    夏远舟在树底下挖了个坑，把鸟埋了，然后树干上拍了拍，自言自语道：“以后你两做个伴吧。”
    几个小时之后，他接到尹梓欣的电话：“哥，我们没妈妈了。”
    嗓子突然就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半天没说出话来，说对亲生母亲没什么感情，可是，泪还是流了出来，大概血浓于水吧。
    从此这世上少了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葬礼当天夏远舟没去参加，只是在第二天独自去墓地给她献了一束她喜欢的花。
    碑上是她年轻时的照片，眼神温柔，笑容很温暖；这一点夏远舟不像她，夏远舟大多数的时候眼神淡漠，给人一种疏离感。
    还是没什么话跟她说，估计她还是有遗憾的吧，在陪她的那些日子里，夏远舟始终没叫过她，连声阿姨都没有。
    “下次来看你。”夏远舟站了一根烟的时间。
    尹梓欣再次来店里是半个月之后了，和施然一起来的。
    夏远舟那会正跟陈漾打电话，尹梓欣站在出餐口弯腰冲夏远舟甜甜喊道：“哥，两碗面，加荷包蛋，煎至两面金黄。”
    “好，去坐吧。”夏远舟招呼道。
    “等下拍张妹妹的照片来看看。”陈漾说。
    “干嘛？”夏远舟起锅烧油，“你看我就够了，怎么还惦记人家小姑娘了？”
    “不给看？”陈漾问，“还是说你心虚？”
    “是呀，心虚。”夏远舟说，“快回来监督我。”
    “快了。”陈漾说，“回来陪你过生日。”
    “真的？”夏远舟有些意外，这段时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总说快了，这次终于有了明确时间，“不会骗我吧？”
    “不骗你。”陈漾说。
    “行。我等你回来帮我过生日。”夏远舟烫好面，放上荷包蛋，撒葱花，端了出去。
    尹梓欣跟施然正说什么，面带微笑，看起来状态还可以。
    “趁热吃，不然等下坨了。”夏远舟把面放下，招呼声，准备走。
    “哥，”尹梓欣喊住他，“我有事找你。”
    夏远舟原地站了两秒，坐到桌前：“什么事？”
    尹梓欣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这个。”
    夏远舟犹豫两秒，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份遗嘱。
    他看了眼，放回文件袋 ，推回给尹梓欣：“我不要。”
    “为什么？这是妈给你。”尹梓欣震惊地看着他。
    “她给我我就要？”夏远舟说，“这些本来就不该给我吧。”
    “怎么不该你的？”尹梓欣说，“这是妈妈的一份心意。”
    “我有钱…”夏远舟笑了笑，“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远舟，要不你先考虑一下，别急着拒绝。”施然说道。
    “对对对，哥，就当你暂时帮我保存好不好？”
    --

 第116页

    夏远舟没说话，但也没同意尹梓欣的意见，遗嘱上的资产确实很诱人，能让他下辈子都衣食无忧。
    去看她也不是冲她的遗嘱去的，钱他不能要。
    “远舟？”陈漾在蓝牙耳机里听到施然那声，硬生生听出些许亲昵感来，顿时危机感陡然升起。“夏远舟！她是谁？”
    夏远舟微皱了下眉，轻啧了声：“没有谁。”
    尹梓欣抬头看着他哥突然说的这句毫无相干的话，有点茫然。
    夏远舟手指了指耳上的蓝牙耳机，尹梓欣扫了眼，笑了笑。
    “好你个夏远舟，我不在的日子，你果然过得滋润。”陈漾打翻陈年老醋坛，酸味都刺鼻了。
    夏远舟看了眼尹梓欣，对施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走开一下。
    “只是梓欣的学姐，你想哪去了。”夏远舟靠着厨房门，低声说。
    “她的学姐叫你叫那么亲热？远舟？呵呵，远舟？听听，我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了！”陈漾嚷嚷起来了。
    “就是一个名字罢了。”夏远舟捏捏眉心，“陈漾，吃醋得分对象，你明知道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你在怪我无理取闹咯？”陈漾冷笑一声，“夏远舟，我们才多久没见？你就嫌我这嫌我那了？”
    “我没有…”夏远舟深吸了口气，“乖，哥哥爱你。”
    “我不听，我不听。”陈漾说，“夏远舟，我现在很生气，那女的她就是对你有意思，你别说没感受到。”
    夏远舟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注意到，只当时是尹梓欣一个热心学姐，而且施然对谁都挺亲和热心，完全没往那方面去。
    “嗯…”夏远舟说，“我想你了，陈漾。”
    陈漾那头沉默几秒，再开口时，语气软了下来：“我也想你，特别特别想。”
    “气消了没？”夏远舟说。
    “没有。”陈漾说，“你去告诉她，你有对象，让她死了这份心思。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听到没！”
    夏远舟低笑了声，柔声道：“听到了，下次找个机会跟她说吧。”
    “为什么是下次？”陈漾语气一沉，“这次不行吗？”
    “人家也没说喜欢我呀，我突然对人家说，不好意思，我有对象？这不是莫名其妙吗？”夏远舟说，“而且尹梓欣还在旁边呢，女孩子脸皮薄。”
    “哦，你的意思是下次单独约出去？”陈漾说，“我真傻，夏远舟，我说你怎么也不肯和我进行到最后一步，原来是留着这一手，什么时候给你妈抱孙子呀？”
    没给夏远舟再说话的机会，陈漾就挂断了电话，夏远舟拨回去的时候，陈漾那边关了机。
    他头抵着门框，盯着天花板，重重叹了口气。
    陈漾还是头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他也是在陈漾挂断电话那刻明白陈漾生气的点在哪，他没有安全感，自己没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陈漾跟家里出柜，局面怎样他是一点也不知道，陈漾独自面对，独自承受。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之前还让他陪着他去相亲，全没考虑过他的感受。
    陈漾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就忘了呢。
    如今肩膀虽然结实可靠，可内心依旧是那个敏感脆弱的少年。
    夏远舟点开陈漾微信。
    ——“对不起，哥哥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的错，你快回来打我骂我，我绝不反抗。”
    ——“宝贝，我爱你。”
    把手机放回兜里，转身走出去，尹梓欣已经吃完面，和施然在说什么，听着有点像学术讨论。
    “不好意思，跟对象打电话有点久。”夏远舟坐下来，略带歉意道，余光注意施然的表情。
    还真是让陈漾猜对了，施然听夏远舟有对象，嘴角笑容微微一滞，然后瞬间又恢复如常。
    “哥，你有女朋友了？”尹梓欣一把抓住夏远舟的手，惊喜道。
    “嗯。”夏远舟说，“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尹梓欣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愣怔地看着夏远舟两秒，然后转头看向施然，不相信似地说：“哥，别开玩笑。”
    施然不愧是学姐，脸上表情凝固一秒，就恢复如常。
    “没有。”夏远舟说，“是真的，我和他在一起很多年了。”
    “啊……好可惜。”施然说，“这么帅，居然名草有主了，我又失恋了。”
    夏远舟没想到施然会用这种半开玩笑形式说出真心话，同时又缓解了他出柜的尴尬局面。
    夏远舟有些佩服眼前这位坦荡果敢的女子，如果她不介意，以后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你喜欢我哥？”尹梓欣心思到底单纯点，看着施然，过了好几秒后说，“你藏得够深呀！”
    “是呀，是呀。”施然笑着说，“不然我总出现在你哥面前干嘛？我那么忙。”
    尹梓欣恍然大悟道：“是哦！我说学姐怎么有空陪我来这里。”
    “错爱了。”夏远舟说，“抱歉啊，下次请吃饭，赔罪。”
    “哼╯^╰”尹梓欣朝他嘟嘟嘴，“那谁怎么没来？”
    “忙，”夏远舟说，“我也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了。”
    “哦，长得帅吗？不帅我不认的。”尹梓欣说。
    “一般吧。”夏远舟说，“太帅了容易遭人惦记。”
    --

 第117页

    “那赶紧分了。”尹梓欣语出惊人，“你太帅，他一般的话，他会没安全感，迟早感情会出问题。”
    “不，我爱他。”夏远舟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自然而然带着笑。
    “梓欣，”施然握住她的手，“少胡说。”
    “你说的，请客赔罪的哦。”尹梓欣意识到自己失言，岔开了话题。
    “嗯。”夏远舟说，“你说吃什么，我就请什么。”
    “好。”尹梓欣想了想，“后天吧，正好你过生日。”
    “后天生日？”施然说，“好巧，我也是后天。”
    “是哦！”尹梓欣眼睛一亮，“你两真有缘分。”
    夏远舟笑了笑，没解释其实他生日在后面一天，这样也好，陈漾说那天陪他过，他不想被打扰。
    “行，餐厅你定。”夏远舟说。
    直到请客当天，陈漾的手机都处在关机状态，夏远舟从没看手机看得如此频繁，手机推送个消息都能让他兴奋，然后又一脸失落。
    与尹梓欣约定好吃饭时间，夏远舟提前一个小时出了门，他决定去买样东西，明天陈漾回来送给他。
    尹梓欣订的餐厅正好在他买东西的商场，夏远舟买好东西出来，还有十几分钟，他进了餐厅，坐到梓欣预定好的位置上等她两来。
    不过他没等到尹梓欣，只有施然一个人来，这让夏远舟有些尴尬。
    施然今晚化了点淡妆，一条纯色长裙，单纯又不失性感，她款款坐下，显然也不明白为何只有他两人，便问：“梓欣呢？”
    “她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夏远舟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尹梓欣，尹梓欣的信息就传了进来。
    ——“我才不相信你有男朋友，这只是你想拒绝学姐编出来的借口，你跟她接触时间不长，还没感受到她的好，今晚你两好好吃顿饭，多聊聊就能有火花了。加油哦，看好你。”
    夏远舟简直哭笑不得，什么鬼逻辑。
    “她说她到了，让我自己过来。”施然突然明白了尹梓欣的心思，然后笑了起来，“小丫头学会骗人了。”
    “其实…”夏远舟放下手机，“我没骗你们，我是真的有男朋友。”
    “我相信呀。”施然说，“你没必要为了拒绝我编出这么一个借口。”
    夏远舟笑了起来：“嗯，她既然不来，那我两吃吧，你点餐。”
    “那我不客气了。”施然翻开菜单。
    夏远舟还是吃不惯西餐，但这家餐后甜点挺不错。
    “能给我看看你男朋友照片吗？”施然咬了小口蛋糕，看着夏远舟说。
    夏远舟愣了愣，本想说下次带你面前来，又听到施然说：“我总得知道我败在什么地方吧。”
    夏远舟笑了起来，点开手机相册，翻到一张陈漾蹲在院里逗云宝的照片，清晨的太阳从院子墙头撒进来，陈漾就蹲在那团光里，画面温馨而绵长。
    “我太自不量力了。”施然把手机递还给夏远舟，“你真的是，之前还跟梓欣说长得一般？我真是太好骗了，这叫一般？这种一般明星里都挑不出几个来。”
    “是吗？”夏远舟盯着照片看了几眼，嘴角勾了勾，把手机放回兜里。
    “生日快乐。”施然从包里掏出个盒子推到夏远舟面前。
    夏远舟微微愣了愣，看了眼盒子上的logo，刚想拒绝，一个文件袋砸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就见陈漾木着脸，冷冷看着他。
    “陈漾！”夏远舟心喜若狂，这些日子的思念，见到陈航全部都涌到心口了。
    “好你个夏远舟！”陈漾死死盯着他，眼眶发红，转身就要走。
    夏远舟拉住陈漾一把抱住他：“我爱你，你好好听我说。”
    陈漾挣扎两下，没再动了。
    施然站起来，眼睛都直了，犯花痴道：“本人比照片帅多了呀，我好像又要恋爱了。”
    夏远舟把陈漾摁到座位上，对施然说：“我男朋友，陈漾。”
    陈漾看了施然一眼，微微点点头。
    施然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杵在这十分不合适，连忙说：“礼物你收下，生日快乐，我先走了，还有，你男朋友真的好好帅好帅呀。”
    说完跟后面有人追她似的，跑了出去。
    还好店里客人不多，没引来多少目光。
    陈漾没说话，神情依旧冷冷的。
    夏远舟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低声询问：“吃饭了吗？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瘦了都。”
    “少打马虎眼，”陈漾开了口，“我打扰你两烛光晚餐了吧。”
    “本来请尹梓欣吃饭，结果她没来，然后就出现你看到的场面。”夏远舟解释道，“在请她们吃饭之前我跟她们说了我有男朋友，刚施然还看了你的照片，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找了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你少嘴上抹蜜，”陈漾冷笑道，“喲，还送这么贵的手表呀。啧啧啧啧…”
    “宝贝，别生气好不好，这表明天让尹梓欣还回去。”夏远舟捧着他的手吻了吻。
    “收下呗。”陈漾不咸不淡道，“毕竟人家一番心思。”
    “我给你点餐，你吃点东西，冷静一下我们再谈。”夏远舟拿起菜单，准备点餐。
    视线落在那个文件袋上面，他拿了起来，看着陈漾问：“这是？”
    “没什么，还给我。”陈漾伸手去拿。
    --

 第118页

    夏远舟避开他的手，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东西。
    “个人资产评估表，”夏远舟抬头看了陈漾一眼，低声数着上面的数字。
    然后倒吸了口气，震惊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陈漾转过头，看着他：“够不够？”
    “够什么？”夏远舟不明白。
    “你不是说娶我吗？”陈漾说，“这些嫁妆够不够？”
    泪水没出息地流了下来。
    陈漾的眼泪像似砸在夏远舟的心口上，酸涩又闷疼。
    他从裤袋里掏出下午买的东西，套在了陈漾无名指上，柔声说：“虽然不正式，但你不许反悔！”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来了！
    第60章 你大爷的！
    夏远舟买完单手机还没放回兜里，陈漾就拉着他往外走，他忙不迭跟着，问：“去哪？”
    陈漾拽着他的手，头也没回道：“回家。”
    “不吃饭嘛？”夏远舟问，“你急着回去干嘛？”
    陈漾站在电梯前，面无表情，不过因为哭过，眼尾有些发红，显得有几许妩媚感。
    夏远舟伸手在他眼尾上抹了一下，笑着说：“多大人了，怎么就这么爱哭。”
    “情不自禁。”陈漾拉着夏远舟进了电梯，疾步出了商场，二话没说把夏远舟塞进车里。
    油门一路到底，夏远舟有点慌，忙道：“陈漾，你闯红灯了，刚没看见吗！”
    陈漾没回答，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虽然看不出表情，夏远舟感受到他情绪的不稳定。
    “还在生气？”夏远舟握住陈漾的手，在他无名指上摸了摸：“是不喜欢款式吗？还是觉得不够正式？要不，我明天再去定制一款，然后正儿八经求一次？”
    陈漾转头瞟了他一眼：“不用。”
    “你不高兴。”夏远舟说，“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别这样闷不作声。”
    “回家再说。”陈漾停在了一个红灯前，夏远舟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又会闯一次。
    “回家给你煮面条吃吧。”夏远舟手搭到陈漾肩膀上，手指点着他的耳垂，“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给你手机装了定位。”陈漾说。
    夏远舟有些吃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回去之前。”陈漾把车停到门口，转身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夏远舟拉下车。
    “干嘛这是？”夏远舟一个踉跄，“什么事需要这么急？”
    夏母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见到陈漾，眼睛一亮：“漾漾回来了呀。”
    “刚到，阿姨。”陈漾笑着说。
    “哎哟…回去一个月怎么都瘦了呀？”夏母有些心疼，“明天买只鸡回来给你补补…正好远舟也过生日了，他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过生日那天，不是失踪，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里，闷头大睡，今年你来了，他不好意思不过。”
    陈漾余光扫向夏远舟，心往下一沉，夏远舟肯定因为那次他受伤的事，这些年才不过生日。
    “是，我专程为他生日赶回来的。”陈漾说。
    “喲，那敢情好。”夏母爽朗得笑了起来，“你们聊，我看电视去。”
    “好。”陈漾笑了笑。
    见夏母进屋关上房门，陈漾转过身看着夏远舟：“为什么不过生日？”
    “没有不过，”夏远舟眼神飘忽不定，“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看看吧。”
    “不用。”陈漾拉住他，“上楼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需要急冲冲赶回来送？”夏远舟问。
    “上楼就知道了。”陈漾拉着他，“我送你的那架无人机你后来有去拿吗？”
    夏远舟跟在后面上了楼：“嗯，收着呢。”
    “你没玩过吗？”陈漾靠着房门框，看着夏远舟。
    “有。”刚被陈漾一路拉回来，此刻夏远舟有些尿急，他转身进了浴室，出来后见陈漾依然靠着门框，似乎在等他。
    夏远舟走过去，在陈漾嘴上吻了吻，还没来得及撤离，人就被抱住，随即热烈而炙热的吻。
    “哥，给我。”
    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心中一动。
    “好。”
    等他神志稍清醒些，赫然发现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住了。
    “陈漾，你这是做什么呢？”夏远舟十分震惊地看着陈漾。
    陈漾手撑在他两边，从上往下看着他：“我本来不想这么做，是你逼我，夏远舟，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要。”
    夏远舟猛地打了个寒颤，他怎么就没想到陈漾会玩这招，还真是色令智昏呀。
    “那也不用绑着我吧。”夏远舟想坐起来，被陈漾用力摁住。“这事我们好商量，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么？”
    “急什么？”陈漾起身，打开衣柜，扯了根领带出来，在手上绕了一圈，“哥，你太不让我安心了。”
    夏远舟盯着陈漾手里的领带，干笑道：“陈漾，你别开玩笑，快放开我。”
    “你怕什么？”陈漾伸手吻了下自己右手无名指，“戒指我很喜欢，哥，我这一千多的日夜里都在盼望这一天。”
    夏远舟坐起身来 ：“喜欢就好，我们先去洗澡，身上一身汗是吧。”
    陈漾扯了扯嘴角，走到夏远舟面前，面对面坐他腿上，在他脖颈间闻了闻：“哥哥今天喷香水了。”
    --

 第119页

    “没有，”夏远舟仰头看着他，“可能在你衣服上蹭到的。”
    “哦，”陈漾慢条斯理道 ，然后迅速站起来，把夏远舟往床上一推，欺身压了下去，双手摁住他的腿。“哥哥，最好乖一点哦。”
    “陈漾！！”夏远舟双手反在背后，是不上劲，想用脚踹吧，又怕踹到陈漾哪里，等纠结怎么挣脱掉又不弄伤陈漾的情况下，他已经都被绑的结结实实的。
    见夏远舟完全动弹不得后，陈漾才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在床边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夏远舟。
    “哥，今晚我们来玩点不一样的。”陈漾脱掉衬衣，露出一身漂亮的肌肉。“我给你看看我的玩具。”
    陈漾拖出那个上了锁的箱子，然后打开，夏远舟瞳孔猛地紧缩，心里竟生出一丝后怕。
    “陈漾，你别这样，不然我生气了。”夏远舟紧张道。
    陈漾从里面拿出根黑色绳子，邪魅一笑道：“哥，这个会发光哦，等下要不要看看？”
    “不了。”夏远舟头皮都麻了。
    陈漾颇为可惜的连啧几声，又从箱子里拿出两盒东西，放在床头柜了。
    夏远舟真后悔自己视力2.0，否则现在也不至于一眼就看清上面的字。
    魅力基因男士，菊花放松喷雾。
    无感，超薄，L
    “哥，”陈漾坐到夏远舟身边，手把他背上摸了摸，“走，洗澡去。”
    一把捞起夏远舟，抱进了浴室。
    夏远舟缓了口气，还没等缓够，冲击力差点让他喊出了声，他咬了咬牙，过了好一会儿，气息不稳道：“陈漾，解开我好吗？”
    陈漾在他耳后轻声道：“这样我很好。”
    你好，我不好！！！
    夏远舟很想翻白眼，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做多余表情。
    手机恰如其份的充当了救世主，夏远舟心喜如狂：“陈漾，我微信响了，你……额。”夏远舟吸了口气，我要接电话没说出口，陈漾伸手拿过电话，然后点了拒绝。
    “谁的视频通话？”夏远舟问。
    “老徐。”陈漾话还没说完，徐舒渝的视频又拨了过来。
    还有完没有！！！
    陈漾再次拒绝。
    徐舒渝那股坚持不懈的劲儿，陈漾真想把自己42码的鞋拍在他38码的脸上。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打。
    手机还在震动，陈漾额头青筋暴起，重重吐出口气，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夏远舟：“…………”
    “哥，这下世界清净了。”陈漾双手撑在夏远舟两侧，虚压着亲吻他的唇。
    然后加大冲击力。
    夏远舟咬着嘴唇，双目赤红地看着陈漾，含糊道：“陈漾你大爷的！！！”
    陈漾偏过头一口咬在夏远舟的锁骨上，痛的夏远舟倒吸了口气，没忍住喊出了声。
    “陈漾，松口！”
    肩膀感受一丝温热，然后顺着皮肤滑下去。夏远舟一愣，气息不稳地问：“陈漾？你……”
    过了好几秒后，陈漾松了口，脸依旧埋在他的颈窝里，带着浓浓鼻音：“哥，我激动，从前日思夜想，现在觉得不太真实。”
    “那你躺旁边哭行吗？”夏远舟若不是动弹不了，这会一巴掌给他呼下去。
    夏远舟简直是无语，陈漾也真是够可以的，这也能哭！该哭的不是他么。
    “哥，我爱你。”陈漾抬起头，对上夏远舟的视线，眼眶发红，“放心交给我，我会疼你一辈子的。”
    直起身抱着夏远舟，对换了位置。
    夜还很长，美好可以很长久。
    夏远舟感觉像被车辇了一样，全身骨头没一根不痛，他睁开眼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陈漾带着薄荷气息在他嘴上亲了亲，眼神温柔道：“哥，我爱你。”
    “滚。”夏远舟哑着嗓子说。
    “哥，”陈漾摸了摸夏远舟的脸，“你再睡会，我去拿点冰给你敷一敷眼睛。”
    夏远舟没回应。
    陈漾打开冰箱，拿出那杯凌晨放进冷冻室里的水杯，他哥哭得太厉害了，料想早上起来眼睛一定会肿。
    “起来了呀？”夏母从外面买菜回来，见陈漾在冰箱里翻找。
    “早，阿姨。”陈漾笑着说。
    夏母吓了一跳似的，菜直接放到地上，拉住陈漾的手，急道：“你眼睛怎么了？这么红！”
    陈漾摸了下自己的眼睛，笑着说：“可能没睡好。”
    “哎哟，我给你煮两鸡蛋，你敷一敷。”夏母从冰箱里拿了两鸡蛋，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夏远舟也真是，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
    “阿姨，哥昨晚陪我聊天，所以才睡下不久。”陈漾解释道。
    “哦。”夏母十分贴心地说，“那你也上去补补觉。”
    “嗯嗯。”陈漾说，“等鸡蛋煮好，我拿上去。”
    夏母拾起地上的菜，放到料理台上，喃喃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失眠呢。”
    陈漾垂眸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能再啊了，我会被抓起来的。呜呜呜呜呜呜
    第61章 生日礼物
    陈漾拿着鸡蛋上了楼，推门就见夏远舟挣扎着要下床，他快步上去扶着夏远舟：“哥，怎么不叫我？”
    “我又没残废。”夏远舟没好气道。
    --

 第120页

    陈漾在他腰上揉了揉，讨好道：“好嘛，哥哥，我错了。”
    夏远舟叹了口气，腿向前迈动就扯着某个部位，顿时倒吸了口气，搭着陈漾手臂上的手用力掐了他一把：“扶我去厕所。”
    陈漾弯腰打横抱起夏远舟，进了浴室把他轻轻放到马桶前，刚伸手想去帮夏远舟扯裤子，被夏远舟拍了回去。
    “出去。”夏远舟瞪着他。
    “我帮你。”陈漾不放心地看着他。
    夏远舟啧了声：“滚。”
    “哥，”陈漾没动，“你确定你可以？”
    “我可以。”夏远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害羞了。”陈漾在他耳边低声说。
    夏远舟深吸了口气，拳头紧了紧，咬牙道：“赶紧滚。”
    陈漾走出去带上门，站在门口：“好了叫我。”
    夏远舟扯开衣领，看着一身的痕迹，有点刺目，实在没眼看。
    恐怕这几天都消不了。
    他咬了咬牙 低声骂道：“陈漾，你大爷的！”
    “哥，好了没？”陈漾敲了敲门。
    夏远舟本不想让他来扶，这样显得自己不行似的，但一动就牵扯，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只好认了。
    “好了，进来吧。”
    陈漾把他放回床上，拿着枕头往他腰下塞：“哥，这样会好点。”
    夏远舟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掌：“你别动我。”
    陈漾俯下身在他嘴上吻了吻：“哥，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
    夏远舟内心十分无语，这是没控制好的问题吗？这是要他半条命了。
    “不是，你不是之前腰受伤了吗？”夏远舟没忍住吐槽道，“就不能注意点？”
    “哥，我错了嘛……，你别生气了嘛。”陈漾脸埋进他的胸口，“是我太激动了下回注意。”
    夏远舟冷哼一声：“没下回了，陈漾。”
    “哎呀，哥，好哥哥，不嘛。”陈漾哼哼唧唧，“我看你当时也很兴奋呀，哥。”
    “闭嘴。”夏远舟简直想跳起来暴打他一顿。
    “好的。”陈漾见好就收，拿过鸡蛋，“哥，闭上眼睛，我帮你敷敷。”
    夏远舟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鸡蛋温度刚好，压在眼皮上很舒服，缓解了眼睛的酸胀，让一晚没怎么睡觉的夏远舟泛起困来。
    手机铃声还没响起，就被陈漾给掐断了，不过夏远舟还是醒了，他闭着眼问：“谁的？”
    “老徐。”陈漾说。
    夏远舟想起昨晚，脸上就止不住有些发热，手机直接关机老徐一定没好话给他。
    徐舒渝一如即往地契而不舍精神，电话又拨了过来。
    “哥，接吗？”陈漾看着他哥问。
    “接吧。”夏远舟睁开眼。
    陈漾点了接听，把手机放到夏远舟面前，点开喇叭。
    “靠，夏远舟，你他妈昨晚挂我电话就算了，还关机？你几个意思？”徐舒渝劈头盖脸骂了过来。
    “昨晚手机一下没电了。”夏远舟心虚道。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徐舒渝道。
    “不信拉倒。”夏远舟瞪着陈漾说。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就听到啪的一声，徐舒渝跟摸电门似的，抖音都出来了：“我靠，不会吧，夏远舟你老实说昨晚是不是干坏事了。”
    “……”夏远舟翻了个白眼。“没事我挂了。”
    “心虚了吧。”徐舒渝笑了起来，低声问，“欸，你上还是下呀？”
    夏远舟：“……”
    “我一直以为你是上面那个，没想到呀，没想到，你白白辜负了我对你的期盼，送你的生日礼物枉费了。”这恐怕是十几年徐舒渝在夏远舟面前最为高光时刻，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把夏远舟这点沉默的意思猜透了。
    夏远舟心里的火成功被徐舒渝这二愣子给挑了起来：“我怎么跟你做了十几年的兄弟？简直有病！你呀要不去医院看看脑子 ？水多了控控水；如果发育不完整，就去吃点药或者让你妈给你申请了智障残废？”
    “你就恼羞成怒了。”徐舒渝唏嘘道，“你现在下不了床吧？就上回，你发陈漾的照片给我，我就知道，这小子太……陈漾现在在你身边吧？陈漾？”
    陈漾看了他哥一眼，过了两秒才回答：“徐哥，在呢。”
    “哎哟，你小子，太能装了。”徐舒渝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好好照老夏这朵娇花呀，今天他生日。”然后，顿了顿，突然就爆笑：“夏远舟生日收获一根按|摩|棒，妙呀！陈漾，哥哥看好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漾噗嗤笑了声，又瞧见夏远舟脸色，只好堪堪忍住。
    “徐哥，没事就挂了吧。”陈漾说。
    “你怎么不叫徐叔叔了？”徐舒渝话夹子打开了，“现在叫我一声叔，我保准答应。”
    “徐！舒！渝！”夏远舟咬牙切齿喊了声。
    “别嚷嚷，伤残人士就不要那么大火气。”徐舒渝说，“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变了样……”
    夏远舟顾不得身上的痛，一把抢过手机挂断电话，然后瞪着陈漾；“你干嘛不挂电话？很好笑吗？”
    “没有。”陈漾收了脸上的笑意，“哥，继续睡，我去楼下给你做点吃的。”
    夏远舟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胃口。
    --

 第121页

    “不吃！你也赶紧滚，别在我面前晃悠，看着烦。”
    陈漾轻轻带上门，原地站了两秒，上扬的嘴角放了下来。
    夏母哼着歌坐在院里拔鸡毛，云宝跟一根被风吹起的鸡毛玩得满院子里打转。
    陈漾走了过去，蹲在夏母身边，想怎么跟夏母开口，告诉她他和她儿子在一起了的事。
    夏母先开口了：“怎么不多睡会？”
    “白天也睡不着。”陈漾说，“阿姨……我有……”
    “舟子喜欢喝鸡汤，”夏母打断他的话，“鸡汤炖出来后，把上面那层油舀出去，然后煮一碗面，他最爱吃。”
    “嗯。”陈漾说。
    “他心事重，有什么都压在心里，面上装作不在乎，”夏母继续说，“远安刚去世那会，家里全是他在打理，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以前哪会这些，仿佛一夜长大了十几岁，这些年是我们家亏欠他太多了。”
    “阿姨……”陈漾手搭到夏母肩膀上。
    “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要他怎样，怎样。”夏母把地上的鸡毛装里塑料袋里，“只要他开心幸福，我就满意足了。”
    陈漾愣了愣，一把抱住夏母，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哽咽着说：“谢谢，我会让他幸福的，妈。”
    夏母用手臂蹭了蹭陈漾的背，语重心长道：“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熬鸡汤去，想要鸡汤香味馥郁，就得慢慢小火熬。”
    “我帮您。”陈漾起身端起盆，进了厨房。
    陈漾靠着厨房门，看了眼夏母，拿出手机点开夏季的微信。
    打了两字，发送出去：“谢谢。”
    夏季很快回复过来：“不用，我只是给自己解决麻烦。”
    陈漾笑了笑：“还是得谢谢，我还在想怎么跟妈说呢。”
    夏季：“妈都叫上了！我可跟你事先说好，想让我叫你叔，门都没有。”
    “不强求。”陈漾快速回复。
    “强求也没用，这便宜你不得占。”夏季回复了笑脸。
    陈漾从这个笑脸里看到了夏季拿着菜刀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陈漾求生欲十分强烈。
    夏远舟这一觉睡得并不太舒坦，一翻身骨头跟重组了一样，但即使是这样，还是睡到了下午一点了。
    夏远舟偏过看了眼，陈漾手放在他腰上，睡得很香，伸手在他鼻子上点了点。
    陈漾皱皱眉，握住夏远舟的手，轻哼了声，过了两秒，带着浓浓睡意道：“哥，饿吗？”
    “有点。”夏远舟动了动身子，感觉轻松许多。
    陈漾搂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深吸了口气，松开他，翻身下了床。
    “我去端上来。”
    夏远舟一把拽住他：“我自己下去，这都快一天了，没下去会让人感觉奇怪的。”
    “额，”陈漾干咳了两声，“没事，哥，没人在家里。”
    “没人在家？”夏远舟看着他，“我妈他们呢？”
    “啊…妈…她们出去玩了。”陈漾开门跑下楼。
    刚刚陈漾是不是喊妈了？还是他的错听？
    夏远舟下了床，一步一步缓慢走到门边，扶腰开门。
    突然想起徐舒渝痔疮发作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要是被家里人问起，他就好找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陈漾动作很快，端了一碗鸡丝粥上来，夏远舟只好重新躺回到床上，陈漾叠了几个枕头放在他腰后，端起碗一副要喂他的样子。
    夏远舟扶额：“我自己来行吗？别整得我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没，就是想喂哥哥吃东西。”陈漾笑着说。
    夏远舟差点被粥给呛死，这话昨晚听了不下三十遍，现在听着都让他面红耳赤的，虽然陈漾此刻说这话很正经。
    “你能正常点吗？”夏远舟睨他一眼，“小心抽你呀。”
    “那我端着，你吃。”陈漾一本正经说到。
    夏远舟无法，只好由他去。
    生日当晚，陈漾做了一桌菜，让夏母很意外，她围着桌子看了一圈，由衷赞许：“漾漾这手艺哪学的呀？”
    陈漾把最后一盘糖醋里脊装盘，端上桌：“以前上学在餐厅打工，偷师学艺，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挺好的。”夏天嘴里嚼着排骨 ，“反正我喜欢。”
    夏母在夏天头上敲了一下：“不帮忙还偷吃。”
    “喜欢就好。”陈漾擦干手，“我去喊我哥下来吃饭。”
    夏天嘬了嘬手指，说：“老夏今天一天没下过楼，又不过生日？”
    “过，怎么不过。”夏母进厨房把碗筷拿了出来，“你洗手摆碗筷。”
    夏远舟在陈漾的搀扶下缓慢下楼，夏天差点把碗扔在了地上，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夏远舟微微扯了扯嘴角：“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夏天过去搀扶他，脑子突然灵光：“那得忌口，我同学这啥发作了，没忌口当天就去了医院。”
    夏远舟：“……”
    “先坐吧。”陈漾岔开话题，在椅子上放了个软垫。
    夏母装了一碗鸡汤面放夏远舟面前，笑着说：“儿子，生日快乐。”
    “谢谢妈。”夏远舟笑了起来。
    “这一桌子菜都是陈漾做的，”夏母说，“你可得尝尝。”
    夏远舟略微差异得看了陈漾一眼，陈漾挑了下眉，颇为得意的笑了笑。
    --

 第122页

    晚饭过后，夏母握了握夏远舟的手，指了指院子，然后走了出去。
    夏远舟不明白老妈为什么突然叫他出去，他移到院里，站在老妈的身边，缓缓蹲下问：“老妈，怎么了？”
    夏母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入他手心：“房子本来就给你做婚房的，现在拿去，自己弄，我报销。”
    夏远舟低头看着手心的钥匙，还是不太明白老妈这是为何意。
    “去休息吧。”夏母说，“要是明天还不好，就去医院看看，痔疮发作挺难受的。”
    “啊…”夏远舟愣了愣，“好。”
    陈漾把夏远舟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又给夏远舟上好药，正准备搂着夏远舟睡觉，夏远舟用胳膊肘撞了下他，把钥匙伸到他眼前：“我妈给我的。”
    “嗯？”陈漾接过钥匙，“怎么了？”
    “这是我妈给我买的…”夏运舟瞟了他一眼，“婚房，她突然让我装修婚房，你说…”
    夏远舟想起下午陈漾叫的那声妈，明白了过来，震惊道：“你跟我妈说了？！”
    陈漾满眼笑意地点点头：“其实也不是我说的，是夏季。”
    夏远舟突然就紧张起来：“那我妈没为难你吧？”
    陈漾拉过他的手，五指相扣：“没有，不然也不会给你钥匙。”
    夏远舟鼻头一酸，眼眶发胀，他连忙把脸埋进陈漾胸口，过了好一会才说：“你有什么看法？”
    陈漾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明天去找人设计装修图。”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好两章，谢谢一直以来追更的小可爱。
    这文就不写番外了。
    下本【前夫对我穷追不舍】一本狗血文，好这口的小可爱可以康康。
    喜欢就点个收藏，不喜欢那咱们江湖再见！
    第62章 家宅兴旺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夏远舟心跳加速了几秒，他看着这个陌生号码，犹豫两秒，还是接了。
    “喂。”
    “是我，陈漾妈妈。”对方语气冰冷。
    夏远舟神经一下绷直了，虽然心里有做好随时见陈漾妈的准备。
    上次陈漾跟家里出柜，突然跑回来之后，陈漾就再也没提过，他只要开口问，陈漾便找话题转移，那时他就意识到陈漾可能跟家来闹僵了。
    他在心里等待这一天到来，并预料陈漾妈见到他后的态度，也想好了应该怎样回复，但现在他突然就有些心慌和紧张。
    “阿姨好。”夏远舟心慌道。
    “出来见一面吧。”陈漾妈妈说，“别让陈漾知道。”
    夏远舟迟疑两秒：“好。”
    手机传来简讯，是陈漾妈发来的地址，离他现在这有点远。陈漾原本想找人设计装修，最后决定他自己动手，说这样特别有成就感 ，今儿准备出门买建材，陈漾突然想改一改设计图纸，只好委任他一个人来建材市场，幸好开了车出来，不然赶过去准会迟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还好，并不是太随意，握着方向盘，等了两秒，踩油门往赴约地开去。
    陈漾妈靠着沙发，还一如四年前第一次见面那样，见到夏远舟只是撩起眼皮看了眼，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或许比四年多了一些东西，大概是厌恶吧。
    “阿姨。”夏远舟站在桌边，笑着说。
    “坐吧。”陈漾妈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夏远舟坐到对面沙发上。
    夏远舟坐了下来，局促不安的等待陈漾妈开口。
    陈漾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静静看了夏远舟好几秒后，开了口：“你一点不奇怪我怎么会出现在这？”
    “陈漾说他找了我四年，”夏远舟说，“我并没有刻意隐姓埋名，又怎么会找四年找不到，阿姨，这里面应该多少有你的原因吧？”
    “是，”陈漾妈抬手招来服务生，指着夏远舟说，“给这位先生沏壶茶。”
    “谢谢。”夏远舟冲服务生点点头。
    “我以前总说陈漾不聪明，你一下能想明白的事，陈漾却这么些年都不曾有疑虑。”陈漾妈端起咖啡抿了口，放下，看了眼夏远舟，又继续说道，“他大学没要过家里一分钱，在餐厅洗盘子，给人当家政，干又脏又累的活，我以为他是为你的离开在怪罪我，后来他说不是，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充实点，他哪干过这些，第一个月还赔了人家钱；别人轻而易举做到的事，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才做得到，这样的人，同样也非常执着，执着到无论怎样都要找到你。”
    夏远舟心里猛地一抽，那股酸涩卡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我以为我儿子长大了，学会承担了。”陈漾妈笑了声，“后来无意间我在他房间发现了你的照片，甚至一些更不堪入目的东西，我才发现，我儿子居然是个同性恋，那一刻，我感觉天都踏下来了，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那一刻我有种恨不得他去死的想法。”
    夏远舟手不由紧了紧，刚想开口说话，陈漾妈抬手打断他。
    “我有个朋友，事业做的很大，”陈漾妈说，“他儿子从小就聪明，世界名校毕业，但是个不安分的性格，整天不务正业，某天突然被爆吸食过量违禁品死在家中，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男女，我朋友才知道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我当时觉得庆幸，庆幸我家陈漾没有这些纨绔恶习，不乱搞男女关系，工作也认真，虽然笨了点，虽然是个同性恋，那会儿，我才发觉他是如此优秀。”
    --

 第123页

    “陈漾一直很优秀。”夏远舟嘴角不自觉上扬。
    “四年前他出事那会儿，我当时想只要他好好的，他想怎么样都可以。”陈漾妈说，“他身体康复之后，抑郁症一次也没发作过，他很积极的找医生疏导情绪，不会过多在意我的言行，他把对我性格上的强势排斥转移到寻找你的事上了，我想这样也好，只要找不到你，他便会有期望。”
    夏远舟喝了口茶看着陈漾妈，没说话。
    “我并不希望他能找到你，”陈漾妈说，“这些年我一直知道你在哪里，陈漾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他哪知这些年他在国外托人找你全是我给的消息。”
    “阿姨，你……”夏远舟拧着眉看着她。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陈漾妈打断他的话，“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夏远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陈漾妈会问这个。
    “因为害怕。”夏远舟端着茶杯，手指轻扣了下杯身，“我以为我能帮他，却到头来害了他，我无法面对他，甚至害怕要因我让他再遇到什么意外，我承受不起。”
    “这次为何又不走？”陈漾妈问。
    “我以为我走了，随着时间推移，他就会忘了我。”夏远舟苦笑道，“我们重逢后，陈漾见我第一句说他找了我四年，我想终是我辜负了他，也辜负了自己，忘不掉那就接受。”
    “忘不掉就接受？太可笑了。”陈漾妈轻笑一声，“我如果不同意呢？”
    “我来之前其实心里很怕你说我不同意。”夏远舟说，“前面你跟我说了那么多陈漾的事，我想你同不同意或许对我们俩来说不重要了，我爱陈漾，其他无所谓了。”
    “爱？能当饭吃吗？”陈漾妈问，“爱情保鲜期有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八年，那之后呢？还能像现在这样，轻意说出爱对方？两个男人的爱终是不长久。”
    “是，或许会像你说的，两个男人之间的爱不长久。”夏远舟说，“那阿姨，你和叔叔现在还彼此说我爱你吗？我想到那时我和陈漾可能也会说不出口，但我们会珍惜彼此，我对自己有信心，也相信陈漾对我有信心，同时我对陈漾也有信心。”
    陈漾妈看着夏远舟，嘴角露出一丝哂笑：“他出柜那天，我跟他爸也问了同一样的问题，你们回答基本一致；夏远舟，我虽然不喜欢你，你和我儿子本来就不是相同阶层的人，但他既然选择了你，我只好接受，比起这个，我更不愿失去儿子。”
    夏远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虽然他并不在乎她的看法，但还是希望她能接受，对他，对陈漾，对他俩往后携手白头的祝福。
    “让陈漾回来上班吧。”陈漾妈站了起来，“评估个人资产是想跟家里断绝关系吗？若我真不同意，还能让他和你在这个城市相遇？还能让他轻轻松松出家门？走了，别告诉陈漾我找过你。”
    “好。”夏远舟跟着站了起来，“阿姨，我送你。”
    “不用，有司机，”陈漾妈往门口走了几步 ，“你那房子地段虽然不好，不过未来前景还不错，好好装修，我报销。”
    “好。”陈漾妈消失在门口许久，夏远舟才站起来准备离开；不高兴是假的，他现在很是理解陈漾听到老妈同意他两在一起时都哭了的心情，嘴角从没像现在这样，扬到了耳根后，就像有人拼命往向扯一样，收都收不住。
    陈漾的电话响了十几秒，夏远舟才从欣喜中回过神，他掏出手机点了接通。
    “哥，你在哪？”陈漾语气透着担忧，“我看到你的定位，怎么在城南那边？”
    “嗯，”夏远舟说，“这边有个老点的建材市场，东西比较便宜，我就过来看看。”
    “那买到了吗？”陈漾问。
    “买了，同一个牌子，一桶少四块钱。”夏远舟上车往建材市场开，“剩下的，我现在去买。”
    “哎哟，我的哥，省下这点钱还不够你来回油费，我真是服你了。”陈漾笑着说，“下回还是我自己去吧。”
    “好。”夏远舟说。
    日子总在你不经意得时候悄然溜走，盛夏转眼就入了冬，夏远舟穿了件褐色长风衣，在院子门口杵着，风吹刮在他脸色，跟陈漾拿胡须在他脸上蹭一样，火辣辣的疼，站了快十分钟了，他妈和陈漾还没从屋里出来，也不知道在收拾些什么。
    又不是不回来，只是去新房入住，顺便过个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收拾的，该买的，不该买的，陈漾都买了，这边只是暂时空下来，他很喜欢这栋房子，过了年他还会回来。
    “妈，陈漾，你两好了没？”夏远舟喊道，“这屋里的东西别带太多，过完年我们还要回来住，到时候带来带去很麻烦。”
    “知道了。”老妈在屋里回答。
    陈漾杏色风衣挂在手腕上，拖着行李箱从屋里走出来。
    夏远舟看见那箱子太阳穴就突突直跳，等陈漾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带它干嘛？”
    “带它你不知道吗？”陈漾意味深长道。
    “别逼我把它全扔掉。”夏远舟眯缝了下眼睛，语气透着些许严肃。
    “哥，”陈漾说，“就一个空箱子，你那么紧张干嘛？”
    “是吗？”夏远舟不相信，伸手提了提，还真是空的，“你拖个空箱子去干嘛？”
    “不告诉你。”陈漾卖起关子来。
    --

 第124页

    夏远舟斜了他一眼，不再管他。
    倒是他妈，出门时把他吓了一跳。她提着个煤炉子和一捆木柴出来，夏远舟立马跑过去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妈，你带这个干嘛？”夏远舟问。
    “新房入住，家宅兴旺，招财进宝。”夏母笑着说。
    “那也不用这么多呀，寓意一下就行了。”夏远哭笑不得，把东西放进车里，扶老妈上了车。
    “你不懂，懒得跟你说。”老妈说，“等下下车你就拿着到家里，炉子放厨房，表示日子红火，柴放东面墙上，竖着放，别记错了。”
    夏远舟有些无奈地看了眼陈漾。陈漾微微耸耸肩，抿嘴笑了笑。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就先这样，剩下的明天补上。也还算是大结局吧，是不是？
    第63章 大结局
    夏远舟推开房门，不由扶额，这一床火红的贴着喜字的床上用品是什么鬼？
    他走到厨房靠着门框，冲陈漾说：“我记得房间是你收拾的，那喜被是怎么回事？”
    陈漾放下锅铲，低声说：“腊月二十四，宜嫁娶，入宅，沐浴，结婚姻。吉神方位：东南。”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远舟看着他，“你还真看黄历呀？”
    陈漾点了点头，往客厅瞟了眼：“我觉得黄历说得对，宜嫁娶。”后面三字儿着重说。
    “神经。”夏远舟笑着说，“我娶？”
    陈漾拿起锅铲，想了想，说：“嗯，我嫁。”
    夏远舟往客厅瞄了眼，进了厨房，从后面搂住陈漾的腰，在他耳侧舔咬一口：“媳妇儿，给哥哥亲一口。”
    陈漾手上一抖，腿差点软了，他偏过头，紧了呼吸道：“哥，你又磨人了。”
    “哪有。”夏远舟松开陈漾，偏过身子看着锅：“哇哦，香辣蟹，夏季最爱。”
    “功臣，自然要好好招待。”陈漾说。
    “谁是功臣？”夏季站在厨房门口，“你两别喂狗粮。”
    夏远舟转过身，看着她：“你赶紧去找一个，把狗粮喂回去。”
    夏季给了夏远舟一个不屑的眼神，回到客厅。
    夏远舟手机传来消息，他掏出来看了眼。
    是陈漾妈。
    “入住新居，送你一把钥匙吧。”
    夏远舟刚想回复，门铃响了，他走过去打开大门，一个男人毕恭毕敬地递给他一个盒子：“恭喜夏先生乔迁新居，这是我们董事长送你的。”
    夏远舟接过盒子，招呼道：“谢谢，请进屋喝杯茶。”
    “这是我的工作，谢谢。”男子退后两步，欠了欠身，快步走向电梯间。
    直到那人进了电梯，夏远舟才关上家门，打开盒子一看，差点脱手。
    这礼物太贵重了。
    “是谁呀？”夏母坐在沙发上探出头问夏远舟。
    “陈漾公司的同事。”夏远舟捏住盒子往厨房走去。
    “怎么不叫人家进来坐坐？”夏母说道。
    陈漾正准备碗筷，闻言抬头看着夏远舟问：“是谁呀？”
    夏远舟干咳两声，走到陈漾身边，把盒子往他面前一送：“你妈送的。”
    陈漾手上动作一顿，垂眸看着盒子：“我妈？送的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夏远舟说。
    “她送你的，又不是送我。”陈漾酸溜溜道。
    “啧，难道她不是看你份上才送我的？”
    夏远舟打开盒子，“怎么办？我好像回不起这份礼。”
    陈漾笑了起来：“那就别回呗。”
    夏远舟拿着盒子，瞪着陈漾：“过几天你回去跟你爸妈过年吧，顺便帮我带份礼物回去。”
    “你不跟我去？”陈漾不由一愣，“你不去那我去干嘛？”
    “改年吧。”夏远舟收起盒子，“给他们两慢慢适应一下吧，我怕我去了气氛会很尴尬。”
    “怎么会。”陈漾说，“她都接受你了，有什么不习惯的。”
    “接受了所以才慢慢来呀。”夏远舟说，“爸妈，夏季，夏天，来吃饭了。”
    夏季扶着夏父坐到椅子上，夏远舟给他倒了杯酒，往夏母杯子倒上饮料，然后举着对着二老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夏天用胳膊肘撞了撞陈漾，凑近他说：“书房里那款路飞手办可不可以卖我？”
    陈漾瞟了眼夏远舟，刚伸手去拿葡萄酒，手就被重重打了一下。他摸着手背，怏怏道：“不卖。”
    夏天努了努嘴，嘀咕道：“嘁 ，要不是买不到了，我才不问你呢。”
    “想买也容易。”陈漾故意逗他，“叫我一声叔，就送你。”
    “做梦吧你。”夏天喝了口葡萄酒，“士可杀不可辱。”
    “那就免谈咯。”陈漾说。
    “拉到。”夏天说。
    饭后，夏父坐在阳台上对陈漾招了招手：“过来陪我喝茶。”
    陈漾洗好茶具，摆到桌面上，烧了水，等水烧开，他往客厅看了眼，夏天和夏远舟在组队玩游戏，夏季头枕在夏母腿上刷剧 ，夏母戴着眼镜，神色严肃地看着电视，夏父坐在他身边，闭着眼手指有节奏地扣在椅扶栏；楼下马路车辆稀少，路灯像被罩着一层雾，朦朦胧胧的，远处海面的灯塔如同给黑夜镶了颗夜明珠。
    陈漾沏好茶，放到夏父手边，夏父并没有立马喝，仍然闭着眼手指有节奏地敲着。
    --

 第125页

    陈漾静静看着这一切，内心安逸又满足。
    从前他没懂活着有什么意义，现在或许他懂了。
    人生或许就是无限时间里落下的尘，积薄成厚，然后在这贫瘠之地发芽，生长，长成大树，在日复一日，重复相同的日子里等待老去。
    特意泡上一壶好茶，最后凉透也没喝上一口。
    凌晨四点从睡梦中醒来，想看太阳从海平线上冉冉升起，最后头枕着身边人的肩膀睡着了。
    精心做好一顿晚饭，因为他突然说想吃西餐，最后打包放进冰箱。
    这一切只因身边有你，所有浪费便成了浪漫。
    陈漾端起凉透的茶一饮而尽，抬眸便对上夏远舟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相视而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接上章，想了想还是算了，单独开一章吧。完结！鞠躬！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