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世界救老婆(快穿)》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 题名:满世界救老婆(快穿) 作者:朝凌 文案 (完结可宰!撒花!请小天使们多多支持!) 温柔痴情正经老干部X天然撩切片流氓皮皮 顾重魂飞魄散后,灵魂碎片散落诸天各界,每一世都因着识人不清,不得善终。 被谋夺江山、被黑料缠身、被攀诬陷害、被千夫所指 好不容易可以去捡碎片拼老婆的凌烟,来到灵魂小世界看到顾重凄惨的命运轨迹后 让我看看是谁敢动我老婆?! 第1章 楔子 ============== 您想好了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跪在地上,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沙砾磋磨过声带。 想得很清楚。 女人的声音清冽如冷泉,不自觉地颤抖着,自唇间流出。 鸦,你知道的 未竟的话语,似是带着万千感叹。 我明白了,这是她的命魂灯。 跪伏的男子从袖中拿出一盏古旧的琉璃灯,放在凌烟面前的桌上。 那本应该燃跃火光的灯芯沉寂地熄灭着。 这盏灯我也替您保管了两万年了。 两万年了啊 凌烟直起身,披散着的长发顺势垂落到脸颊两侧,她伸出颤抖的手将灯盏接过。 过大的动作似乎牵扯到伤势,女人脸上微白,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 上神!您的身体 鸦猛然起身跃步向前,沙哑声音发出一阵惊呼,因着满腔担忧不由显得有些刺耳。 无碍! 凌烟伸出手制止了他想上前探查的意图。 不过在极寒之地呆久了一点而已。 是。 鸦乖巧退后,重新匍匐下身躯,低下头。 凌烟轻轻摩挲了灯盏片刻,掌心亮起一抹欢快地跃动着的幽蓝色光芒。 那光像是看到了温暖的港湾一般,迫不及待地想回归灯盏的怀抱。 唉 女人轻叹一口气,揪住不停往外蹦的幽光。 你本该是那么一个沉稳的人,太清气怎么反倒是这样调皮? 又颇为不舍地逗弄了几下幽光,她才轻柔地将它送到灯盏之上,熄灭的灯芯亮起幽蓝色的微弱光芒。 在昏暗之中闪烁不定,看上去好像一阵风吹来,它便会重归于黑暗。 闭上眼,凌烟仿若又看到万年前的景象,尸山血海,星辰崩塌,还有矗立其中满身鲜血的自己。 一阵细密的疼痛从心口泛起,将她扯回孤寂的现实。 鸦,多谢你走吧,我该去找她了。 缓缓起身,凌烟双手捧着灯盏转过身,一幅虔诚的姿态,不知道是在向谁祈祷。 只是这世上,还有谁能配得上得到上神的祷告呢? 上神,跨越灵魂时空消耗的是您的灵魂,还请您保重! 也许深知无法再劝说什么,鸦只重重磕了一头,留下一句嘱咐,悄无声息地化为黑烟消散原地。 顾重 将灯盏放到与心口齐平的位置,女人轻喃着另一个名字。 琉璃灯盏绽放出柔和的光芒,宛如情人的手,轻抚着执灯者的面颊,照亮她充满执着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小修 ==================== #海晏河清 ==================== 第2章 帝师与太女(一) ========================== 斥满肃杀的大殿之上,拖着虚弱病体的顾重斜倚在雕有黄金龙头的龙椅里,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陈默贤朕自认真心待你,你就如此回报朕?杀朕至亲,谋朕江山? 陛下,我本不想杀您的 沿着殿前玉阶一步步拾级而上,已然换上一身玄服的男子嘴里假惺惺地叹着惋惜,面上却尽显大事将成的意气风发。 在帝皇身边站定,他缓缓俯下身,居高临下,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只是您太不听话了 托着玉盘站在旁侧直打哆嗦的内侍慌忙跪地,呈上盘中的犀角杯。 乱臣贼子! 顾重闭上眼,轻声斥道,虚弱的话语掷地有声。 我不过是拿回我该拿的东西而已这乱臣贼子,谁能比你们顾家做得更好呢? 男子遮袖从盘中举起盛着黑红液体的酒杯,递到她唇边。 陛下,请上路吧 顾重死死咬住牙,浑身不能动弹,唯有用那双亮得惊人的黑亮双眸看着这人,好像要将他镌刻在灵魂中,好于生生世世的轮回中与他不死不休。 唉不用如此看我陛下,您的臣子,都在我这边呢。 温柔喟叹一句,扫了一眼殿下战战兢兢、被兵甲横刀于颈的诸位公卿,陈默贤抬手狠狠捏住顾重的下颌,硬生生地将毒酒灌入她嘴中。 黑色血污从年轻帝王的七窍中缓缓流淌而出,模糊了她的五感,最后只依稀听得到那逆臣放肆畅快的大笑 如果她能早一些看清 先生! 宛如黄莺啼叫的清脆呼声穿过门廊,落到正在竹编躺椅上的人耳边,将她从一场血色梦魇中惊醒。 殿下。 椅上的女子起身,看向正从门外奔进来的身影,微微一怔,接着神色变化为带着些许无奈的宠溺。 您如何又跑这里来躲清静了?可叫孤好找! 身着玄色缁衣的少女在今夏个头猛窜了不少,竟倒是快要比凌烟高了。 小殿下抱住凌烟,将脸埋在自家先生颈侧,语气显得有些委屈。 今日炎热,也就长离宫这花园能清凉些。 凌烟笑吟吟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眸中荡着温柔的光,落在怀中这失而复得的珍宝上。 方才那梦境,是她自那不断流逝的时间长河中所瞥见的,这世顾重最后的结局。 这方小世界,正处天下纷乱已久,乱世将歇之时。 前朝暴政,流民四起。 顾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以虎狼之势横扫六合,除却西北荒凉之地,已然一统中原,遂定鼎西京称帝。 天下初定,前朝余孽犹在,太/祖独支无子,先后巾帼不让须眉,却不幸亡于一场苦战,唯余两女。 为安国本,顾帝封长女重为储君,次女扬为清河王。 数百年来,未曾听闻女子可为帝为王之事。 然而今为顾氏天下,太/祖性燥,雷霆手段,敢反对他的人都已下去和阎王爷聊天了,这事也就几个古板的老学究嚷嚷了几年,便放了过去。 每个人都有既定的故事与命运,原本这世界,顾重虽贵为太女,却没能落得一个好下场。 少女慕艾,郎君负心。 对于一般少女可能只是一段情殇,但对于王储来讲,并非那么简单。 那负心男人便是陈默贤,该说他是计谋无双还是狡诈下作? 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套路,凭借一幅好皮囊与肚子里的几滴墨水,同时勾搭了太女与清河王。 进而煽风点火,终引得姐妹反目、同室操戈,一死一伤,活生生气死了顾帝。 顾氏本就人丁稀薄,在顾重被立为王储几年间,后宫虽有新人,却未有婴孩再诞,疑似顾帝有疾。 今顾帝已死,王室凋零,顾重为新帝,莫名因疾不上朝。 陈默贤便以王夫之尊摄政,待时机成熟后毒杀顾重,改朝换代复辟前朝! 从陈默贤的角度来看,这该是一个落魄皇子忍辱负重、复国中兴的剧本。 顾重却因着这个剧本,赔上了情与命。 初晓这段轨迹,凌烟倍感愤懑,即使只是一缕分魂,失却了原本的性格与力量,顾重也不该被欺辱至此。 如今既然让她寻到,定要保顾重此世平安喜乐,好让她魂魄安然归位。 任何会伤害到顾重的事情,她都不会允许发生。 幸而,一切都还未开始,怎样补救都还来得及 凌烟在这方世界,诞生的身份还算显赫,其父为当朝御史大夫,也曾是陪顾帝征战天下的老人。 然而即使储君为女子,却不代表着其余寻常女子就能挣脱数百年的礼教束缚,轻易参政。 对于凌烟来说,唯一能够与皇室有交集的机会,本只有入宫参选这一条,也是她绝对不会选择的道路。 那又该如何入得顾帝青眼惟有名满天下,与日月同辉。 凌氏有女名为烟,收尽天下八斗才。 靠着万年时光的积累,即使无法动用神力,做到这一步对凌烟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帝重才,加之顾重是他钦定的太女,必希望能够让她得到最好的教导,没有人比凌烟更合适。 顺理成章,凌烟在弱冠之年被聘为太子太傅,太女当以帝师尊之。 先生可还记得前几日应孤的事情? 小殿下从她怀里滑脱出来,扯了扯凌烟淡黄罗衫的衣袖,满眼带着期待。 何事? 起了逗弄心思,凌烟佯作不知,刻意发问。 先生!顾重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委屈万分。 本该明媚如骄阳的太女殿下,作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无法抵抗。 咳 凌烟展开手中折扇,遮住半边眼眸,不去看这故作可怜的人。 殿下还在禁足中陛下若是知晓了,就不是将您丢到长离宫抄书这等简单了。 可听说今日城里有庙会,孤还约了阿扬先生应当有半年未出宫看看了,孤就想带先生去城里逛逛。 顾重绕到她身侧,爪子扒拉开凌烟的扇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笃定这样眼前人会败下阵来。 孤这些天是真的闷坏了! 唉真拿你没办法。 怕继续逗弄下去,小殿下当真要委屈了,凌烟终是应了她。 孤就知,先生疼我! 顾重一瞬开心得如同吃到最爱的糖葫芦串儿的孩子,原地蹦跶了几下。要不是平时教导的礼仪在,只怕就要兴奋地翻跟头了。 先生,现在就出发如何? 看来是与王爷相约时辰将近,殿下着急了。 凌烟抬眼看了看天色,正是午后艳阳高照。 先生尽打趣孤,与阿扬有约,总不好过了时辰。 顾重一脸正色,可是先生教导孤,人无信,无以立的! 殿下倒是记得清楚。 凌烟忍不住抬起折扇作势要敲她的脑袋。 先生的哪句话孤都记得清楚! 偏头躲过她的扇子,顾重快步绕到凌烟身边,轻声在她耳边笑道。 殿下真是愈发会哄人了啊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凌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孤怎会哄先生!小殿下不满地撅了撅嘴。 阿烟,我只将你的话放在心上。 眼前依稀又看到万年前那个人,随口一语,就能说得她开心至极。 顾重,你这人可当真是惯会哄人,哪里学来的许多花言巧语,无怪乎多少仙神对你情根深种 明明内心欢喜,表面却是佯装毫不在意的傲娇模样,凌烟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如此天真烂漫。 哪里?我也只会哄你 曾经轻言慢语的人与眼前的小殿下渐渐重合。 如若现下要出宫,殿下是否该去准备些许? 凌烟微微垂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诶?对,孤这便去!还请先生再稍待片刻! 行了一礼,顾重急匆匆地大踏步朝宫门奔去。 留在原地,凌烟缓缓展开折扇,修长如玉的手轻抚过扇面。 说起来,这把纸扇还是一年前顾重送予她的生辰礼物,上面书着小殿下亲笔题字,被她时时带于身边。 指尖停留在那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之上,本是渴求贤才、君臣相得之诗,她却总绕不开此句的表意。 可惜,眼前人失却往昔所有记忆,那些魂牵梦萦的曾经,如今也只能化作心口阵痛,日日撕裂她的伤痕。 顾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一改) 第3章 帝师与太女(二) ========================== 今日果真是好生热闹! 身着收袖镶银白袍,束发抹额,作富贵人家风流少年打扮的小殿下手痒难耐地掀起车厢的帘子,一双好奇的眼睛向外巡梭着。 咳咳,王姐 坐于对面的另一个锦绣蓝袍少年不由得干咳了两声,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不断向凌烟暼去,示意自家王姐收敛些。 嗯?你叫我什么? 听闻这声称呼,顾重猛地回过身来,瞪着她大大的丹凤眼看向蓝袍少年。 大大哥 少年扯了扯嘴角,有些艰难地叫道。 阿扬,你可得注意些,咱们现在是在微服私访,可不能暴露身份! 小殿下也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话本,竟也知道微服私访这个词,并对这件事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兴趣。 太女殿下出宫时总这样? 笑看着她俩的对话,在顾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窗外时,凌烟低声向另一人问道。 回太傅,王姐性子一向跳脱,宫里束缚久了,出来便放开得太过,还请太傅多多担待。 蓝衣少年该说是少女才对,正是顾重的妹妹,清河王顾扬,朝着凌烟微一拱手,垂首恭敬答道。 久闻二殿下是个规矩性子,今日一见,还真是与太女殿下当真截然相反,偏生您二人还均为王后所出,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凌烟眯起眼打量着顾扬,谁知这个规矩人,有一天也遭了挑拨算计,竟会做出造反的事情来呢? 太傅 顾扬的桃花眼中尽是迷茫,看上去她也不知凌烟所言到底是褒是贬。 也难为您经常陪太女殿下瞎闹,二位殿下的感情着实令臣羡慕 只知未来大致将发生的事情,看到当前的姐妹情深,凌烟对未来发生在顾重与顾扬之间的事情更加好奇。 扬与王姐自小一同长大,我二人身份从来便颇多争议,唯有相互扶持。父皇母后总嘱咐扬照顾好王姐,她虽聪慧,却不大通人情世故,容易吃亏。 顾扬说起顾重,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起,眼眸中都多了不少暖色。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 这样一个说起姐姐眼睛会放光的人,将来怎会大逆不道呢? 这样听起来,反倒是二殿下更像长姐。 凌烟捻了捻指尖,心底不免泛起些许疑惑。 按理来讲,再是勾魂的男人,也不该会引得这对姐妹反目成仇,那陈默贤到底是给她们下了什么蛊? 阿扬可是在说我坏话? 说话间,顾重不知何时坐到了顾扬身边,伸出手捏住妹妹脸颊两侧的嫩肉,轻轻往外扯了扯。 疼疼疼! 顾扬痛呼出声,双手扒住顾重的熊爪子,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 阿扬可真是不经痛。 顾重对着顾扬呼了两口气,直吹得自家妹妹满面通红。 咳咳! 凌烟终是看不下去,干咳了两声,这下子她心头是真的有些泛酸。 羡慕顾扬能够光明正大地与顾重亲近,而她却不得不束手束脚,紧守着为人臣的规矩。 王姐可收敛些!太傅还在呢! 顾扬推了推胡闹的顾重,皱起眉头。 顾重似是才反应过来,飞快地瞥了一眼凌烟,辨不清自家先生的喜怒,到底是乖巧地坐回了原位,还不自在地解释了一句。 我这不是怕你在先生面前说我坏话嘛? 吁车厢外的驾车人发出长长吁声,车架缓缓停下。 三位大人,到了 略显尖锐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唱道,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该知道这人是宫内的内侍。 今天就不该带赵中常来 顾重嘟囔了一句。 赵中常随侍殿下,殿下的安全才有保障,臣方能放心,也好向陛下交代。 赵照是凌烟要求带上的,原因无它,求安而已。 中常侍赵照并非普通的内侍,而是顾帝豢养的大内供奉。 天下初定,余孽未清,今日又是微服出游,怎样防备都不为过。 两位殿下毕竟还是年少,正处于活泼非常的年纪,对于新奇玩意儿最是感兴趣,迫不及待地便掀开厢帘往下跳去,倒把凌烟留在了最后。 没有如她们一般换成男装,仍是身着罗衫的凌烟便也就慢悠悠地躬身挪到车厢门口。 重请先生下车! 顾重笑嘻嘻地站在车下,伸出一只胳膊递到她面前。 车凳呢? 凌烟低头一看,没有车凳。车架偏高,对她这身装扮来说,下车着实有些困难。 还请大人恕罪,今日出门匆忙,便忘带了 赵照立于一旁躬身请罪。 重为先生作架,先生只管下来便是! 顾重又向她扬了扬自己的胳膊。 那殿下可得扶稳了。 凌烟也不作矫情姿态,伸出右手搭在顾重递出的结实手臂上,纵身跃下。 不料马车所停的这段青石路面不知何时沾染了水汽,变得过于湿滑。 凌烟一个不留神,竟没站稳,向后倒去。 先生小心! 顾重连忙伸出另一只手,从后揽住她的腰,慌乱之中,凌烟双手勾住了顾重的脖颈。 在顾重将她拉起时,惯性使然,两人的脸差点撞到一块儿,凌烟慌忙偏头,顾重的唇堪堪轻擦过她的脸颊。那一片便仿若被火灼烧过一般,变得热辣辣的。 先生无事吧? 顾重也感到有些许不自在,松开揽住凌烟腰的手,后退了半步温言问道。 无事。 凌烟也向后退了半步,一时之间竟是不敢看向顾重,只将头偏到一旁回道。 王大哥! 刚刚跑去一旁不知作甚的顾扬向这边奔来,打断了这奇怪的氛围。 何事? 顾重随即转眼看向顾扬。 刚刚扬打听到,今夜庙会将有焰火燃放!顾扬满脸的兴奋。 焰火?臣记得陛下入京后便下诏城内禁燃焰火,这条禁令何时取消了? 为缓解自己的尴尬,凌烟随意开口接上了顾扬的话。 先生忘记了?今年已是建朝第六年,禁令只五年而已。 顾重面色诧异,似乎是在奇怪无所不知的先生为何会忘记这样重要的条令。 是臣记岔了。 凌烟一时语塞,她方才心绪杂乱,竟是忘了时间期限这一说。 先生那个,出门在外,权且不必再自称臣或殿下, 兴许是总算注意到凌烟称呼的不妥,也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顾重有些犹疑地开口,先生直接称我为子重便好。 当朝不避皇室名讳,重名颇多,旁人不祥探听,也无暴露身份之风险。而男子名前加子,向来为亲昵称呼。 谨遵殿下令,然殿下却还称我为先生。 凌烟心中一悦,微一拱手应道。 先生就是先生,又无不妥之处! 此处顾重反而不乐意换一个称呼了。 那扬也称太傅为先生?顾扬插了一句。 你倒是想的美!不许! 顾重剑眉一竖,瞪了顾扬一眼,她对先生这一称呼似乎格外执着,倒是叫凌烟看不明白。 那扬该如何称呼? 顾扬对自家王姐的霸道倒是习以为常,脸色丝毫不变,只是将难题推了回去。 自己想! 顾重皱了皱眉,一时之间大概也不知如何回答,径直顶了回去。 凌小姐思索片刻,顾扬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 只太傅与一般闺阁小姐实在不同,如此称呼反倒是辱没太傅了 一个称呼而已,也不必看低天下其余女子,两位殿下何必纠结,如此便好。 凌烟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一个称呼也能让她们反复斟酌。 作为一朝都城,西京毫无疑问极其繁华,庙会之日所带来的活动为这层繁华多渲染了一层热烈气氛。 敲锣打鼓的舞乐行伍在不停地走街串巷,路边随意搭起的杂耍摊引来围观人群的喝彩。 挑着扁担的小贩洋溢着十万分热情大声地叫卖着,总能吸引到出行的妇人来采买物件和吃食。 凡夫俗子们乐此不疲地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或是跟在巡游的队伍之后,随行添趣。 时不时有着身着甲胄的卫兵列队经过,应是护卫京城安危的京畿巡防营,在节日庆典期间,必定是要加大巡防力度的。 人大概是很容易被群体的氛围所感染,凌烟这样淡然的性子都不免有几分闹将一闹的冲动。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也未听说朝廷有什么新诏,许久没见到如此大型的庙会了,感觉全城都热闹了起来。 凌烟之前还未向顾重详细询问过这次庙会的缘由,糊里糊涂便跟了出来。 今日是巫教布道之日,先生您看,巡行的首位便是巫像。 顾重指着又转回来的巡游队伍说道。 凌烟望向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一尊神像,三头六臂,喜怒嗔皆具。一眼望去,只感觉这巫像邪异至极,令人甚是不舒服。 第4章 帝师与太女(三) ========================== 至于巫教这一流派,听闻顾氏能成事与之密不可分,建朝后顾帝便允其大行传教。 今日不过一场布道,所开庙会盛况,隐隐有与佛道争锋之势。 陛下向来信重巫教,不知殿子重对此如何看? 凌烟忽如其来地想探知顾重对于宗教的看法。 重对于此类教会向来无甚兴趣,成事向来在人,关它们何事?不过父上喜欢顾重的语气颇为不以为意,含有贬损之意。 没由来地,凌烟心中长舒一口气 子重能这样想,甚好。 微微点头,今日一见,她对巫教甚无好感,不提巫像邪诡。单论神权,向来与君权相争,最不可控。 庙会极其热闹,只一处不太好若是不留神,就会被淹没在汹涌人流之中,再寻不到同伴。 于是,像照料出门的孩童一般,顾重紧紧扯住凌烟衣袖,另一边顾扬又紧紧拉住顾重衣摆,三人串成一串艰难地在人群中挪动。 我看那边的戏法似是有些意思! 顾重如同是从未出过宫门一般,对一切都兴致勃勃。 我记得你俩可是经常跑出来玩儿,竟没见过? 常见常新嘛!即使知道是什么把戏,但每次看来还是颇为有趣! 凌烟对于顾重保持新鲜感这一能力表示惊奇。这样的性格,总是能够过得极其快活吧。 诶?等等!我的荷包呢? 又看中了一件小摆件,正准备掏钱付账时,顾重脸色一变。 如此热闹喜庆的日子,不仅是凑趣的人最喜爱,同样是偷儿最喜爱的。一日下来,也不知可以偷得多少荷包,顶得几月进账。 怕是叫人摸了去了 顾扬左顾右盼,似乎是想辨别出谁是那个偷儿。 如此多人,只怕是难寻,除却钱财,可有其他东西? 凌烟微微皱眉,钱财对于她们无碍,只怕荷包中留有重要的东西,才是麻烦大了。 无妨 顾重颇不死心地又在身上寻摸了一会儿,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头道,不过一些银两。 凌烟高高端起的心瞬间放了下来,是她过于紧张了。顾重一向心思缜密,定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只是阿扬,接下来可得掏你的荷包了! 转过身,顾重便笑嘻嘻地看向顾扬,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痞笑。 看来今夜扬可得掏空家底了,还请大哥省着点花。 顾扬故作心疼地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荷包,一脸不舍地样子交到了顾重手中。 抱歉,叨扰几位了 正当三人调笑时,一道低沉嗓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凌烟内心升腾起一股危险的感觉,仿佛被什么可怕野兽盯上一样。 她率先转过身,见一个身着白色布衣的年轻男人正对她们笑得温文尔雅。 他右手捧着一个荷包,疑似正是顾重丢失的,左手看似轻松地按住一个不住扭动的乞儿,那乞儿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开去。 这是位长相颇佳的俊俏男子。 这位公子,何事? 心中的预警没有丝毫减弱,虽不大合礼数,凌烟仍是踏出一步,开口问道。 却是没有注意,在她抢先开口的时候,顾重先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再将目光挪到那个男人身上,不由得皱起了眉。 在下方才碰巧看到这偷儿趁乱摸了这位公子的荷包。 那男人愣了一瞬,紧接着朝顾重的方向作了一揖,恭敬答道。 若不是凌烟一直留神着他的神情,只怕也错过了他眼中那丝一闪而过的算计,这让她更加确信这人便是冲着顾重来的。 这场相遇是精心准备的一场戏,唱念做打,端看场上的人各展本事。 这位公子倒是好眼力。 顾重缓步走向那人,凌烟不明所以,心里一紧。 多谢! 将他右手的荷包提起来掂了掂,顾重随即打开封口,掏出一片金叶子扔到他手心。 这是何意?男人明显未料到如此发展趋势。 这位公子看上去似是寒门士子?拾金不昧难能可贵,这便当是酬金了。 况且今年恩科在即,当是全力备考才是,这些许钱财也当能免你许多后顾之忧。 顾重淡淡解释道,之后又将目光移向那乞儿。 至于这偷儿,便麻烦公子扭送官府了,纵然生活艰难,也不该行那偷窃之事,是当教训一二。 公子,大善! 男子眸中掠过一丝寒意,面上却做出十足的感激模样,向顾重鞠躬道。 在下在此先行谢过公子赠金!还敢问公子府上何处?待他日高中,定当衔环相报。 不过区区钱财,无需如此。 顾重眉头微动,凌烟知晓她此时已无耐性与这人继续周旋。 我等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 不出所料,她只敷衍地微一拱手,便转身向她们身边走来。 在下陈默贤,还请公子谨记! 看出已无继续相谈下去的可能,男子也不再做纠缠,只在身后朗声报上了姓名。 果然是他! 凌烟回头又看了他一眼,陈默贤仍是那副温厚纯良的面孔,见她回首,只微微一笑,再次拱手垂谢。 也是,如若不是善于伪装,又怎能欺得江山易主。 在他手下挣扎的乞儿这时正巧抬起头来,脏兮兮仿佛从泥坑里滚出来的脸上,一双黑眸亮得惊人,满是狠戾。 她不知原定的轨迹中,顾重是如何与陈墨贤相知相惜。 这许多年来,她发动了所能动的全部力量,去寻找着这个隐藏极深的前朝皇子,却始终不得其果。 是天命吗?命运的轨迹推动着情节的发展,不容丝毫差错,该出现的人总在适当的时候出现,让人无从下手。 先生,很在意这个人? 走出一段,顾重犹豫着出声问道。 居心不良,图谋不轨之徒罢了。 凌烟轻笑道,没想到顾重比她还要紧张。 重也这样认为,总感觉他作态之中,有所图谋。 顾重似是松了一口气,倒是惹得凌烟侧目。 这场陈默贤精心策划的初遇,似乎没能达到应有的效用。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他至少在顾重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按理来说,即使是如此俗套的剧本,在不知设计之前,多少会对拾金不昧的才子有些许好感,不知陈默贤到底是何处招致了顾重的警惕。 不过那个偷儿有点意思。 收回飘忽的思绪,凌烟回想最后她看到的那个眼神,那是竭尽全力去生存的人,才会有的,一双孤狼的眼睛。 稍后让赵照去京兆府照顾那乞儿些许吧,按当朝律令,最轻也只怕是刺字流放 律令不可违,但凌烟不介意对感兴趣的人稍加关注,何况她直觉陈默贤并不会轻易放过这乞儿。 将来陈默贤能推翻当朝,除却前朝遗老相助、谋夺兵权之外。 至关重要的便是他手下有一支死士无面甲,无所不为,无孔不入,为他鹰犬,震慑百官。 那乞儿,一看便是合适的人选。 倒也不必担心陈默贤会在当下就暗自将人扣下,李代桃僵。 聪明人向来不会去做惹人怀疑之事,施恩于人,得选孤狼伤重之际,更是显得恩威并济。 依凌烟推断,刺字流放途中,方是他动手之时。 好。顾重没有多问,一口应下,对于凌烟所提的建议,她一向不会多做反驳。 凌烟又附耳低声向赵照吩咐了几句。 经此一事,三人也无甚继续游逛的心思,商议片刻后便决意早早回宫。 赵照在将她们送进宫门后,又飘然向京兆府急行而去。 太傅,王姐,今日想必也劳累了,还请早做歇息,扬先告退了。将二人送到长离宫口,顾扬便告辞道。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 历来亲王受封之后,要么该出宫开府,要么该前往封地。 但顾帝念及次女尚且年幼,颇有些不舍之情,便让她在宫中多留几年。 不知这是不是几年后被陈默贤利用的储君之争的缘起。 待凌烟自汤池中洗去一身疲惫,披散着潮湿长发坐于书房中,伴着跳跃的灯烛,细细整理着四面八方汇集来的信息,抽丝剥茧般梳理着这个百废待兴的新王朝脉络之时。 赵照回来了,他没有再去叨扰顾重,径直找到了凌烟。 太傅大人,一切都办妥了。 他单膝跪在书房门口,恭敬地垂着头,深紫色的内侍服柔顺地铺在地上,一如他的姿态。 如何? 凌烟随手将一封边关的密信置于烛火之上点燃,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乞儿名唤云中,家住城西 叫什么?! 不待赵照说完,便被凌烟厉声打断,发出一句急切的询问。 云中。 赵照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依然恭敬地答道。 云中啊竟是她么? 凌烟低声自喃,削如葱根的手指屈起,轻轻叩击在书案上,在一片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响亮。 继续。 她提起手边的羊豪玉著湖笔,铺开一张净皮宣纸,郑重落笔。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登场! 第5章 帝师与太女(四) ========================== 家住城西流莺巷,父不详,家中尚有一母病重。 西京城的人都知晓流萤巷是何处,那是个比红袖坊这等烟花地更令人叹惜的地方。 巷中的女子与三教九流的人做着皮肉生意,换得恰得裹腹的食物钱财。 挨到年老色衰或是不幸病重,躺在潮湿昏暗的木板房里,静默死去,再被人潦草用草席裹身,抛到城外的乱葬岗,化为一具枯骨。这便是她们的一生。 云中的母亲便是这其中一人,但她很幸运,因为有着一个女儿。 看云中浑身脏兮兮的乞儿打扮,她母亲必定是不想她走上巷子里姑娘们的老路。 实话来说,做乞儿的确都比卖笑来得好。 所以,她是为了救治病重的母亲,才行这偷窃之事?还是,应他人之令行窃殿下荷包? 凌烟搁下笔墨,指尖提起写着云中一应信息的纸张,轻吹了一口气。 太傅当真料事如神,纵那小崽子再倔,也是少了许多历练,未经得起诈唬。 她是受那陈默贤指使,刻意行窃他指定之人,之前从未做过此等事情。 那书生应他,事后保她不受刑罚,并医治她病重母亲。 赵照垂首道,语气平淡地叙述道,似乎不知这段话中包含了多少信息。 果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凌烟悠悠叹道,既有了与殿下结交之义,日后还能白得一员大将。 如若她没有记错,后来无面甲首领便叫做云中。 据传,此人面有刺黔,狠戾无情,视女帝为仇寇,誓死不休,仿若有着灭族大仇一般。 这样一看,陈默贤所谓的救治云中病重母亲这一条件,便有待商榷了。 只用什么都不做,稍后待将人救出以后,假惺惺悲叹几句,再祸水东引。 冲动的少年人最容易遭人诱骗,加之举世无亲,一把尖刀便被他轻而易举地造就,而能握刀的人只有他,刀尖所向,便是顾重。 这是一条简单,却又极其有效的培养忠心死士之法,他甚至不用给他们套上缰绳,仇恨便是那些人心中最大的枷锁。 只不过,这一招用到洞悉一切的凌烟面前,倒是没了意义。 谁能想到真有人会去查一个乞儿究竟为何要去掏一个行人的荷包呢? 大多数时候是没人在意这件事的。 大人,是否将此事上告陛下,着人去将那书生拿下?此人心怀不轨,只怕是有所图谋。赵照接着向凌烟问道。 赵照是大内供奉,只听令于顾帝,事关太女之事,万不是凌烟这一太傅所能决断的。 赵中常说笑了,这等大事岂是我这一闲散人可决断的,不若将之禀告殿下定夺。 凌烟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转眼将难题踢给了顾重。 一出不露痕迹的试探,若是当真越过顾重上告顾帝,那便是不敬太女,如何还当得太傅? 若是按下不提,自作打算,可就要被质疑是否同那居心不良之徒有甚牵扯了。 只不知这试探是顾帝的意思,还是赵照自己的,总归是今日之事太过于巧合。 偏偏太女今日突发奇想出宫,便恰巧遇上了居心叵测之人,而这人恰巧被凌烟识破,怎知这不是一出连环计? 聪明人向来都会想得太多。 先生怎会深夜来访? 虽已更深露重,顾重却尚在研读政务,听闻凌烟有要事禀告,便匆匆放下了手中之事,出外迎接。 屏退左右,房内只余下他们三人,凌烟低眉立于一旁,交由赵照复述了整个事件经过。 依赵中常之言,今日街上那书生设计了行窃之事? 顾重把玩着她桌案上的一双玉麒麟,饶有趣味地说道。 倒是有趣,刻意近身,却只是盗一个荷包。所为何事?说几句话么?先生您说,他到底是知还是不知孤的身份? 殿下气度自是不凡,若是不知,所图不过一道好人缘;若是知晓殿下身份仍敢如此行事,只怕所图甚大。 如若不是凌烟知晓陈默贤的真正身份,也不会相信这人图谋的是改朝换代,这场初遇只是他宏图计划中的小小一步罢了。 不管他知或是不知,所行之事都称得上下作无度,终是落了下乘,小人行径而已,不堪为用。 顾重冷哼一声,显然是看不上陈默贤这等行事。 殿下,小人无节,不可不防。 凌烟眼带笑意,看着如此少年意气的小殿下,开口稍作劝诫。 孤知晓,赵照,着人去彻查此人身份,孤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还能保人从京兆府中脱身? 此话一出口,顾重眉头皱的更紧了,想必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所代表的分量。 是,仆这便去办。赵照恭顺叩首应声道,轻声退了出去。 些许不是保人从京兆府脱身,不受流放之刑而已,半路足以李代桃僵。凌烟点破了顾重的误区。 还是先生想的透彻 顾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紧皱的眉头随之松弛了下来,若是谁人都能从京兆府换出人来,那父皇也得不安稳了。 那乞儿刑罚虽是难免,但赵照已替殿下应下了照顾其母之事,想必殿下不会怪罪于他。 自是不会,该谢赵中常替孤扬善了,那乞儿也是个可怜人 倒是殿下没有让人即刻将人拿下,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若是那书生真只不过是有些许小聪明,打着结交达官贵人主意的寒门士子,孤大张旗鼓反倒显得没有肚量;若是居心叵测冲孤而来之人,便是打草惊蛇了。 能不能拿到人还是两说,去查一查他身家,所得不管真假,蛛丝马迹总可以判别些许信息。若是不查,只怕人倒是更要跑了。 顾重斟酌了片刻,一字一句将自己心中所想分析与凌烟听。 殿下所学当真一日千里,是臣多虑了。 凌烟微微躬身,双手交叠作告罪之态。 是先生用心了 顾重双手托住她下沉的双肘,定定看着眼前人,一双明亮的凤眼中思绪翻涌,不知在想什么。 渐凉的秋风扫去了酷暑蒸腾的热气,长离宫的枫树飘下了第一片落叶。 一日午后,顾重怒气冲冲地踏进宫中,在殿内寻到半倚在软榻上看书的凌烟,一如以往在朝堂上受了委屈的模样。 殿下今日在朝堂上又受气了? 见到她疾步如风地走来,凌烟自榻上起身相迎。 长离宫这什么破名字孤迟早要改掉! 小殿下气哼哼地说了一句,跑到方才凌烟躺过的软榻上,将脚上的长靴甩脱到一边,毫无王储形象地支着手,吊儿郎当地靠在玉枕上。 还是先生这里舒坦,没有那些烦人的家伙。 看着晃着腿躺在榻上抱怨的顾重,凌烟摇了摇头,走上前弯腰将被她甩飞的长靴捡起,整整齐齐地放在榻边。 诶?先生!您干嘛又做这些事? 顾重有些慌乱地直起身,想制止她的动作。 臣这里也没什么人打下手,可不得事必躬亲。 凌烟却已放好了靴子,一撩衣角也上了榻。 哦,那孤以后一定会注意一点的。 小殿下缩了缩自个儿的大长腿,让了一席位置给凌烟,颇有些懊恼,信誓旦旦地说道。 凌烟笑了笑,没有接话,顾重向来不拘小节,一旦离了她父皇的视线,就放飞了开来。她在这一块做的保证,可从不能信。 所以,殿下今日是又被哪位不长眼的大人烦到了? 凌烟接过她方才的话题。 第6章 帝师与太女(五) ========================== 御史丞。顾重犹疑了片刻说道。 凌烟转过头看向她,弯弯的黛眉皱起。 招致御史丞弹劾?殿下又闯什么祸了? 小殿下缩了缩脖子,显得有些发虚。随即她转了转乌黑狡黠的眼珠,笑嘻嘻地向凌烟贴过来。 先生,能否转告御史大夫,别再让人盯着孤啦! 殿下还没说,您到底做了什么? 凌烟凝视着眼前的小殿下,寸步不让。 孤孤就前两天与阿扬出游,在城门骑马时有些不注意,不小心撞翻了一个摊子 看着自家先生毫无表情的脸,生怕她误会,顾重急忙追加解释道。 孤有赔钱的!都处理妥当了!谁知道御史丞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孤纵马伤人、骄横跋扈,孤才没有! 于是殿下在大殿上和人吵起来了,还差点动了手? 凌烟似笑非笑地看着顾重,反问道。 啊?先生都知道了?那您还要孤说?! 小殿下作出一脸被欺骗的表情,闷闷地把头转到一边。 别人说的,和殿下说的,自是不同。 凌烟看着本该神采飞扬的人丧了脸,终是忍不住出声安抚。 当真?先生信我? 顾重蹭地一下扑到她面前,细长微显凌厉的眉眼盛满了喜悦的光芒。 当真,但是 凌烟看着面前这个一幅某种毛茸动物欢喜地摇着尾巴做派的人,心软得一塌糊涂,差点就舍不得再说教。 但是什么?顾重的头歪了歪。 殿下可还记得您的身份,您是储君,当垂范天下。一是城门纵马有违国令,不妥;二则是殿上动手有失风范,不妥。 凌烟敲了敲她的脑袋。 说到底,先生您也是拐着弯骂孤做的不对,有失储君身份呗,小殿下眼里的星光渐渐黯淡下来,孤知道了 再者,伤到了殿下可如何是好? 凌烟放软了语气,轻声加了一句。 所以,先生是担忧孤?顾重眼中的光又亮了起来。 咳咳,不过御史丞的弹劾的确有失偏颇,这件事臣会让父亲大人注意的。 凌烟觉得耳根发热,开始顾左右而言它,转移了话题。 不过殿下,故去喜去恶,虚心以为道舍。身为储君,如此权谋之道,还需谨记于心。 先生,都没有喜恶了,还算什么人啊? 听闻此语,顾重一怔,提出心中疑惑。 歪理! 觉得啼笑皆非,凌烟轻敲了一下她额头。 呀!疼!先生好狠! 一缩头,顾重笑嘻嘻地看着她,一点都没有被打疼的样子。 谁说不可有喜恶的?只是殿下不当如此明显地表现出来凌烟摇了摇头,解释道。 先生您说,有喜恶不能表现出来,和没有喜恶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不能喜欢孤喜欢的,不能厌恶孤厌恶的,学它作甚? 顾重挑眉看着她,一脸正气地辩驳道。 这这下凌烟真正愣住了,这话她没法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先生,孤着实不喜这些权谋之道,前几日您说的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孤待先生亲近,难道先生会做危害孤的事情吗? 顾重继续理直气壮地说着自己的道理。 臣自是不会。 凌烟连忙躬身行礼,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刹那间的思绪万千。 哎呀!孤只是随便举个例子,先生不必如此大礼。 顾重慌忙起身扶起凌烟。 就换个说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皆是臣,如果学了这些,孤以后岂不是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时时刻刻防备算计,孤都不像是孤了! 所以才有所谓孤家寡人啊,殿下 凌烟发出一句长长的喟叹,防备于人,总好过今后轻信于人,不明不白送了命。 孤知晓了。 沉默片刻,顾重长鞠一躬,好像那个任性耍脾气的孩子消失不见,只剩下顾氏王朝威仪无双的太女殿下。 秋闱开试,顾重愈发忙碌了起来,顾帝将恩科一应事宜全交由她来操办,也是在为即将弱冠的太女殿下开府议政铺路。 这差事若是办好,朝臣自当会忠心尽力,太女也多得了一批门生,待她登位之时,少不得要多多倚重。 比之前两年顾帝送给顾重练手的政务,此次她向凌烟请教的问题少了许多,各项事务处置起来游刃有余。 甚至还掐灭了一起尚在苗头的舞弊案,得了顾帝的称赞,却也因此得罪了朝堂上一些人。 比如那位总喜欢参她言行失德的御史丞,其子便牵涉进了这一大案中,纵使没有因此丢了官,却也得了一个治家不严的帝训,被勒令停职回家反省半年。 在与凌烟说到此事时,顾重话语中尽是畅快。 日日参孤德行有失,不料这糟老头儿方才是真正修身不正,如何治家才能养出一个胆敢舞弊的儿子,孤真是受教了也不知这朝中还有多少诸如此般道貌岸然之人 水至清则无鱼,小人自有小人的用法,殿下倒也不必愤懑。 这时候孤总是敬佩父皇的。 说这话时,小殿下眼中流出的是由衷的赞叹。 只是顾重顺风顺水的好心情在殿试放榜后便彻底被打散了,那日下朝后未归东宫,再次径直朝着长离宫而来,。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 殿下今日又是为何生气? 坐在小花园的凉亭中,凌烟从面前的青泥小炉上提起盛着烧涨沸水的紫砂壶,徐徐将水冲进两人面前的曜变盏。 盏中的菊花缓缓绽开,随着蒸气飘散出丝丝清香。 先生当真是有雅兴。 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顾重撩起玄衣的下摆。 殿下,菊花茶清肝降火。 将泡好的茶水往她面前推了一推。 好呀先生早料到此事,等着在此处打趣孤么? 说着佯装生气的话,顾重的语调却不由得放缓了许多,像是被顺好了毛的猫儿,很是乖巧。 殿下不说,臣可不知道今日殿上发生了何事。 凌烟从一旁的玉桶中又舀满一壶山泉水,置于炉上。 一手撑着石桌,另一只手轻摇着蒲扇,让青泥炉中的炉火继续轻轻跃动着。 今日殿试上,父皇点了新科状元。 顾重抬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花茶。 哦?是谁? 陈默贤! 顾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这几个字,孤不信赵照不曾向父皇禀告过此事,虽是没能查出他的身份有何不妥之处,但此人行事着实无度,纵使再有才华,将来也不过是祸国之辈。况且说到这小殿下反而犹豫了。 ?凌烟偏过头充满疑问地看向她。 孤与此人怕是前世宿敌,见着他总不舒服。 听闻此言,凌烟摇扇子的手轻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不是谋朝篡位的前世宿敌么但未发生之事怎会影响至此? 陛下自信可以降服此人,殿下若着实不喜,之后便将人塞进弘文馆挂个闲职作罢,无须烦恼。 凌烟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出言宽慰正是郁闷的顾重。 先生,孤还有一事请教。 发泄完不满的情绪,顾重理了理衣袍正色道。 第7章 帝师与太女(六) ========================== 殿下但说无妨。凌烟放下了手中的蒲扇,正襟危坐。 小殿下这姿态一看便是想说些什么严肃的事情。 今日殿上宣了两榜士子名单。先生也知晓,父皇借着新朝初立、急需用人之名,连开五年恩科,一直颇遭世家阻挠,只得限定寒门上榜人数。 孤也阅过今年士子的考卷,精妙答卷不在少数,最终上榜之人却是十不存一。一甲名单世家子弟就偏占了八九分,着实令孤气愤!如此一来,恩科意义何在? 顾重的话语中满是忧愁。 顾氏铁血开国,除却传言的巫教相帮,少不得诸多世家扶持,纵使顾帝杀伐决断,对世家却也得束手束脚。 在国本之争一事涉及帝王家事,世家不得不作退让,但在取士这事上,科举一开,动摇的便是世家根本。 也是顾帝颇有威望,方能震慑群臣,即使开了恩科的口子,却也得划定寒门取士的限额,同时推举之制仍然大行其道。 清河原氏,江陵崔氏,鹿邑王氏,哪个不是昌盛繁茂、钟鸣鼎食之家,轻易不能动其一。 陛下所做到的已经是最好的平衡局面了,寒门渐进,使世家渐亡,乃百年之计。 凌烟垂眸,语气平淡地说着,就好像在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蝼蚁尚知苟且偷生,世家怎不会垂死挣扎。 况且人人想成世家,期待世家自行消亡,还不如做梦来得快先生还请认真些! 顾重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捉住凌烟衣袖晃了晃,一副撒娇模样。 殿下是等不及了吗?凌烟微微叹了一口气,任由她捉着自己白色锦服的宽袖。 她仔细看向顾重,在那双亮如星曜的漆黑眼眸中,是帝王的勃勃雄心。 自古变革艰难,殿下何必选这险阻之途。 再者,天下初定,百废俱兴,朝堂轻易不可再起波澜,否则只怕是烽烟再起。 私心来说,凌烟希望顾重不要这么折腾。 百年世家并非口说而已,与君共治天下数百年,它们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原先的世家门阀把握着整个王朝的文化命脉,天下士子皆为门生。 换言之,这朝廷从上到下,几乎所有人都与世家有着微妙的联系。 前朝便是如此被世家把控,蛀蚀一空,帝室渐微。 大开科举之事,无异于断其根基,扼其咽喉,世家必定激烈反抗。 正值世家如日方升之际,顾帝也要避其锋芒。寒门取士,说得容易,实际上何其艰难? 只怕变革不成,反受其咎。 孤知晓了,只不过世家在一日,孤总觉得不甚安稳,前朝之鉴如此,却也无人可治么? 顾重散了那口气,整个人萎靡下来,年轻的面庞上竟罩上了一层暮气。 先生,孤觉得,好像孤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不过从长计议罢了,日后方是您大展宏图之际。让殿下如此颓丧,反倒是臣无能了。 凌烟心中一滞,急忙安慰,现下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 非是先生之错,是孤过于想当然,不知事不可为。 顾重连连摆手,生生怕凌烟将过错全揽了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尝不是一种勇气谁知不能绝处逢生呢? 凌烟最终悠悠叹了一句,定定看向她的眼眸中尽是温柔。 顾重,所有人都说你消散于天地,再无复生的可能,却不是还是让我给找到了,谁说事不可为呢? 先生作何这般看着孤?似是被这滚烫的目光灼到了一般,顾重转过脸,露出微红的耳根,有着扭捏地问道。 殿下,下月该是加冠了吧 微微回神,凌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似乎她本来就是要说这句话。 是,届时孤便可开府议政了,那些落榜的士子也算是有多一个去处了。 顾重的话语中透出一丝兴奋来,小殿下期待这天已是许久。 臣在此便先恭贺殿下了。凌烟拱手一拜,真心实意为顾重得偿所愿而高兴。 只是太女议政,她这个太傅恐怕以后也不得空闲,再难如今日这样煮茶赏景了。 今年恩科榜单翌日便被贴到了西京的学馆旁,纵使小殿下再不满,也是木已成舟。 寒门登位如鱼跃龙门,加之陈默贤这状元郎本就丰神俊逸,游街之时收了不少少女怀春的簪花。 不少世家都在观望他,想着家中哪个娘子可以将这个前途无量的人才收入家门。 这也是世家没有全力反对顾帝恩科的原因之一,让这些寒门子成为世家的一员,那这天下就依然是属于门阀的,朝中真正的寒门孤臣,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十月初十,依太卜令应顾帝诏令卜筮,为太女加冠日。 当日帝开顾氏宗庙,亲为太女加冠,在朝公卿,莫不出席。 凌烟作为唯一一位女子,也赫然在列。 周围或隐晦或直白的目光环绕着她,凌烟虽领了太子太傅之职,先前却久居宫中,不曾上过朝,除却自家父亲御史大夫,朝中众卿却是未见过她。 有灵敏之人,从顾帝宣召她参加太女冠礼这一行事上,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免窃窃私语。 凌烟对他人好奇或是恶意的打量浑不在意,只安静看向宗祠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 初生的幼虎被正当壮年的猛虎托起,充斥着四海顺平的雄心壮志,跃跃欲试。 顾重身着宫中御府新缝制的玄色冕服,乖顺地端坐在自己父亲面前,微微低下她一向骄傲的头颅。 顾帝为最喜爱的女儿濯手理冠,三加冠后,二人双双起身,面朝众卿。 立于一旁的赵照跨步上前,朗声宣道: 冠礼成!帝诏,即日起,准太女开府议政。 着封太子太傅凌烟为太子詹事,掌太子家,统率东宫! 臣等接旨,吾皇万岁,太女千岁!众卿叩首。 冠礼后,一脚才刚刚踏入东宫大门,顾重就迫不及待地把冠礼所加的大氅方巾头冠统统解了下来,扔于一旁,任由宫人手忙脚乱地收拾。 咳咳!跟于她身后的凌烟只得轻咳几声,满眼无奈地看着方才还端方稳重、颇有帝王风范的太女殿下重新变回了任性的孩童。 可热死孤了!顾重一路疾奔,直到踏入寝宫,手便往腰上的玉带摸去,似乎想把冕服也给扒掉。 凌烟大惊失色,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 殿下稍后还得去甘露殿觐见陛下,还是稍作忍耐罢。 面对顾重疑问的目光,凌烟一本正经地说着看似正当的理由,实际上她不过是怕顾重在面前宽衣解带令她无法自处。 无妨,冠礼之器孤都扔了,一件冕服更显奇怪,待孤换上常服再去见父皇。 顾重毫不在意,手上的动作不停,腰带已经被她解下,厚重的冕服落在暖玉地砖上,露出玄色的里衣。 臣臣去寻宫人来伺候殿下穿衣!凌烟连忙转过身,话音未落便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寝宫。 哈哈哈!先生!先生可是害羞了?顾重得意的嬉笑声却尾随着她,令凌烟禁不住老脸发红。 顾重怎地还是如此可恶?她边走边恨恨地想。 待远些,凌烟冷静下来,想到方才自己的慌张,也是忍不住发笑,都活了上万年了,什么没见过,怎还会如此害羞? 都要变得不像她了不,或许是,更像是从前的她,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阿烟啊。 阿烟,这天华池底有着天地滋养的灵火,可不是普通的温池,对提升修为大有益处,你真的不下来试上一试吗? 万年前的那人,抛却以往人前清冷自持的假面,活脱脱就一个流氓。 从池水中钻出的上神,一脸媚意地看向岸上的爱人,水珠顺着她的长发滴落,落入深沟,仿佛带着万千邀请。 顾重!你!你臭不要脸! 当年面皮甚薄的少女总经不起逗弄,似被温池里升腾的雾气熏红了脸,红得像是蒸熟的大虾。 她转身想走,却被池中的上神用术法拖将进去。 顾重!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娇叱。 欸,我在呢!阿烟 顾重嬉笑着应和。 凌烟猛然回神,她又陷入了回忆中,转过身望向薄暮笼罩的宫殿,轻叹一口气,脸上尽是怅然。 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笛,摩挲片刻,凌烟找宫人要了一个紫檀木匣,将之细细装好。 交到东宫近侍手中,生辰贺礼,烦请转交殿下,万不得损坏了。 是,大人!仆等怎敢损坏大人对殿下的心意,怕是几条命都不够赔。 被拜托的宫人诚惶诚恐,连声答应,还不着痕迹地吹捧了一番凌烟与顾重的情谊。 多谢。 凌烟微微敛眸,轻声道谢。心中却一片晒然,谁人能知她真正心意呢? 现世不过一段妄求,二人如今结得一段师徒缘分,已是莫大幸运,却也是横亘之间的阻碍。她该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当老婆当面宽衣解带 第8章 帝师与太女(七) ========================== 冠礼后没几日,顾扬便被顾帝打发去了封地。 似乎是担忧她继续待下去,两姐妹间便该被有心人利用,生出什么间隙来了。 一向稳重守礼的二殿下在临行前一晚找自家王姐告别时,喝得酩酊大醉。 当着凌烟的面,抱着顾重哭得涕泪横流,径直被忍无可忍的顾重毫不留情地扔出了宫。 之后几月,顾重和凌烟便一直忙于开府事宜。 太女开府虽只是诏令中的一句话,但真正办起来,却是极为复杂。 顾重虽自十五便开始上朝,但顾帝未放权于她,手中能用之人无几。 而那些老狐狸,年少的太女也暂且驾驭不住。 此次恩科由她主持,便是顾帝给了太女挑选东宫属臣的权力。 众属臣应忠心于皇室,还得才干出众,毕竟当太女登位时,太女近臣必定是得填上那些要害职位的。 然而榜上之人鱼龙混杂,有靠家族荫蔽得中之人,筛去七八。 剩余之人,有亲近世家之人,再去四五。 一身正气、真才实学、人品高洁之辈着实说不上多。 世家也有心与太女争人,忒是令人火大。 顾重这几日饮完一饼菊花茶,方才堪堪敲定人选。 之后就一股脑地打包扔给了凌烟,让她看着安排。 凌烟愤慨地发出了这两父女当真是一脉相承的感叹。 阴差阳错着,安排东宫属臣这一事,倒是让她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顾帝亲自安排的太子率更令,与顾重自己敲定的太子舍人,在原来的剧情中均是有名之辈以叛徒的名义被凌烟牢牢记住了。 陈默贤能如此迅速掌控朝臣,控制帝王,与这两人的鼎力相助想来也脱不了关系,身处要职,几近于掌控了一半东宫。 至于这两人本就是细作还是之后遭人引诱背叛,就不甚重要了,本就不是对太女忠心的坚定之人。 凌烟自作主张将舍人撤换了去,率更令因是顾帝指定的,不好轻易更改,只待以后寻个由头再发作。 宫中其余人等,也得一一细细查验。 对于凌烟对东宫的细微调动,顾重一句多余的询问都没有,全权将东宫交到了她的手上。 殿下当真放心臣,就不怕臣结党营私、欺君罔上吗? 凌烟对于顾重甩手掌柜的做法调笑道。 孤知先生为人,信重先生,若是连您都不可信,那孤还可信何人? 顾重的回答是这样认真,认真得凌烟心中也不免升起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来。 东宫属臣陆续到位后,凌烟便被顾帝又按上了谏议大夫的实职,每日同太女上朝听政。 不能再睡到日上三竿,令她颇有些苦不堪言。 特别是立冬之后,渐冷的天气使人更加嗜睡,却不得不大清早就立在甘露殿上。 听一群老头儿就鸡毛蒜皮的小事唇枪舌剑,生生像是东街菜场叫卖的大婶。 在西京落下了冬日第一场大雪后,平淡的日子就此被打破。 当日朝堂上,北边送来了五百里加急奏折北陵大灾! 这是一场无人预料到的天灾,暴雪忽至,覆盖了北边牧区的草场,压垮了无数农田房屋。 陆路不通,运河未开,粮食难以运输,冻斃饿死之人不计其数,流民南下,人心躁动。 由于大雪封路,奏报抵达西京再快也已过去半月,现下只怕北边的状况更加不妙。 新朝初立不过六年,民生尚未完全恢复,国库说不上丰盈,便遭遇如此大灾。 朝中坐拥良田万顷、家产丰厚的世家这时候倒是学会了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顾帝也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从来就没指望过这些人会从自己腰包里掏银子,直接令司库开了国库。 年初拟订的运河开凿之事被置于一旁,总得先将雪灾处置妥当再说其他。 救灾之事尚不是最重要的,北陵逢此大灾都损失惨重,更别说北边游牧的蛮族。 草原冬季本就难熬,之前几年慑于新朝武力,能抗过去的冬日蛮族就不轻易骚扰。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 如今却是到了整个氏族生死存亡之际,只怕将会大举犯边。 北陵郡守在奏折中也提到了蛮族最近颇多试探之举。 动兵,意味着军权,大多世家自诩清流,不屑去争。 但也有以军功晋升的门阀,这部分人在军中颇有些威望。 但世家本就势大,顾帝近年来频频动作,均是在逐步削减其权柄,此时万不可能再放权于他们。 如今大敌当前,却显得作茧自缚,顾帝望着殿上吵作一团的公卿,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救灾之事不出钱不出力,分兵权倒有的是人相争。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顾重站在侧阶思忖良久,一直未参与进朝堂的讨论之中,一开口便是平地惊雷。 儿臣愿往北陵救民于水火、震慑宵小。 谁都没料到太女会说出亲入北境这种话来。 顾帝幽幽抬眸看了顾重一眼,又望向殿上众人,一言不发。 谁都不知帝王心思如何。 太女殿下拳拳孝心,可昭日月。只是殿下未曾有赈灾、征战经验,怕是不妥。 郎中令率先出声反对道。 依郎中令所言,可是人人天生便会这些?郎中令还请放心,孤贵有自知之明,纸上谈兵之事,定不会发生。 顾重冷笑一声,躬身朝向顾帝。 父皇,魏武侯良于兵马,可镇北境,至于儿臣,愿为其马前卒。 此言一出,无人再开口相争。 老魏武侯是陪顾帝打江山的心腹大将,由于常年征战落下了伤病,前两年自请解甲,朝堂诸卿便渐渐忘了此人。 今日太女乍一提起,方才都回想起这尊杀神的赫赫威名。 况且,太女话虽说得好听,愿让权于魏武侯,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位侯爷是不可多得的忠君之人,不然怎得顾帝青眼,加封王侯。 此次纵然披甲挂帅,也多是指点太女用兵之道,谁人真敢让太女为先锋前驱? 太女对兵权势在必得,只要顾帝不阻止,这事情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不错,魏武侯可担此任,那对赈灾一事,太女有何推举? 顾帝微微点头,看上去甚是满意。 众卿一看,知晓顾帝是想磨砺太女,赈灾这等苦差事,也没人愿主动请缨。 殿上此时一片寂静,竟无人应答,与方才一片热闹截然相反。 以儿臣之见,左中郎甚为合适。 顾重一脸正气凛然,端的是忧国忧民的模样。 论民生治灾之事,左中郎的确是不遑多让的能臣。 若不是他是郎中令之子,天生体弱,受不得寒,凌烟都要真信了顾重是真心提议。 殿下容禀,左中郎前几日还抱病告假,赈灾之事,只怕是有心无力。 郎中令慌忙伏地告罪,生怕说慢了一句,顾重把自家体弱的儿子放到北地,灾没赈完,人便没了。 是了,左中郎一向体弱。是孤思虑不周了。 顾重这才做恍然状,她本也不过逗弄一番郎中令,非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倒不会刻意磋磨人。 陛下,臣愿随侍太女殿下,同往北境赈灾。 凌烟见顾重似是闹够了,迈步出列请愿道。 先生!顾重眉头一皱,一脸不赞同,似想劝阻。 善,朕曾观阅大夫策论,就赈灾之事可谓颇有见地,有大夫在,太女行事也会多忖度一二。 顾帝开口打断了顾重的话,迫不及待地下了决断。 传令,着魏武侯为北境上将军,太女为督军,凌大夫为都尉,清点兵马粮草,即刻去往北陵! 赈灾安民,开道运粮,戍边北境,震慑蛮族! 太仓令清点国库,运粮队随后上路。 臣等遵旨! 帝王金口玉言,言出既遂,顾重也无转圜余地,只得无奈地瞪了凌烟一眼,以示不满。 先生作何毛遂自荐?下朝之后,顾重疾步追上凌烟质问道。 殿下都能自作主张请去北境,却不许臣为帝分忧吗? 凌烟抬眸冷冷瞥着顾重,小殿下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 凌烟心中对于顾重今日所为还是有气。 这人为何这般大胆,以太女之尊亲入北境,岂不是凭白给乱党贼人以犯上作乱的机会。 孤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躲在父皇羽翼之下。 此次北境之事,是绝好的历练机会,若不能让朝中军中人心向服,孤今后该如何施展手脚。 顾重讷讷地解释道。 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您执意以身涉险,还请一定带上臣。 因为臣会担忧 凌烟认真说道,语气中尽是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缱绻柔情。 孤,铭记于心! 顾重愣愣看了她半晌,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也不知是在为何而开心。 旌旗猎猎,黑甲成林。黄昏时分,前往北境的五千轻骑已经做好了开拔准备。 俱是卫戍京畿的精兵良将,顾帝特意调与顾重作赈灾护卫之用,必要时也可游击蛮族,全权仅听顾重一人调令。 至于北境大军,顾帝今日甘露殿上便亲手将虎符交由顾重,虽为督军之名,却有了统军之实。顾帝对她当真是偏爱至极。 有着顾帝特意加持的重重保障,凌烟本以为此次出行会一帆风顺,直到她在随行众人中看到陈默贤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凌烟一个走到哪跟到哪的尽心尽职班主任 第9章 帝师与太女(八) ========================== 殿下,凌大人。 即使是急行军,再精良的军队也需要时间休息整顿,陈默贤便趁此间隙凑到了顾重与凌烟的行伍旁。 陈库令有何事? 顾重在外作足礼贤下士的仪态,纵使心中不喜此人,也作温和答话。 陈默贤中得恩科头名,被顾帝钦点为武库令,主掌军器,这也是他此次能够随军的缘由。 无甚大事,只不知殿下可还记得秋前庙会之事?臣至今犹记赠金之谊,怎奈位卑不得上殿,未曾有机会当面谢过殿下。而今特来拜谢还金。 陈默贤此话说得漂亮,只提拜谢还金,不提其他,常人不会多想,认他是难得的实诚之人,定会好感倍增。 竟是此事,没想到孤随手而为,陈库令介怀至今,倒是孤的不是了。 然而顾重并非常人,她着实不想与陈默贤牵扯过多,引得旁人诸多误会。温吞着打了一个太极。 若不想让太女殿下为难,聪明人就该将此事轻轻放过,不再提及最好。 殿下仁善,是臣多虑了。 陈默贤羞赧一笑,微微抬眸看向顾重的一眼中带着仰慕,做足情动的姿态,加上他本就白净俊朗的皮囊,一般少女只怕已是心神荡漾、春心萌动。 接着他颇为知情识趣地拱手退下,不再多作打扰,想必是知晓再说下去该惹得太女厌烦了,这等察言观色的能力堪称一流。 道谢都不诚心。 待人走远后,顾重小声嘟囔了一句,若不是凌烟就坐在她身旁,差点都没能听清。 分明是殿下拒绝,反过来却成了陈库令的不是。 她笑言了一句,不想惹得顾重侧目。 先生之前分明对此人观感不佳,今日却为他说好话? 言语中带着些许委屈。 陈库令翩翩状元郎,才情动人,寻常女子怎不动心?听闻游街那日便有不少世家女子一个劲儿地朝他扔簪花,只求陈郎一顾。 凌烟笑吟吟地看着顾重,对她的反应觉得颇为有趣。 先生才情,可不知比那陈默贤高多少,怎能是寻常女子? 顾重一窒,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起身抬脚欲走。 殿下作甚如此大反应? 凌烟惊讶于当真把顾重逗弄生气了,连忙扯住顾重袖子。 孤孤是怕先生被那贼子皮囊哄骗。 顾重又重新坐了下来,扭过头,颇有些不自在。 殿下放心,就设计殿下此事,足可勘其人品,怎是他随便扬几句声名就可抹去的。纵使他再才情动人,却也是动不了臣心,如此殿下可满意了。 凌烟继续温言安抚。 某些人的假面若是从一初始就被撕下,想再贴上可就困难重重,只是每次凌烟提起陈默贤,小殿下都如此大反应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轻骑行军很是轻快,不出五日便抵达北陵。若不是还需将官道清整完成,开出一道容后续运粮车马通行的道路来,只会更快。 北陵郡守见到顾重,先是一惊,随之大喜过望。 太女亲至,代表着朝廷的支援足够有份量,连忙将一众主官迎至府中,另一边着人即刻去打扫驿馆。 他本还想大摆宴席,为太女殿下接风洗尘,被顾重一句抵回。 孤所率轻骑只为开道,携粮着实不多,若郡守府上尚有余粮,不如开仓救民? 真真是错献了殷勤。 顾重忧心边境,一到郡守府就开始听取了解如今北陵的详细情况,拉着魏武侯与凌烟开始制定应对之策,连晚膳都未来得及用,直到夜半。 殿下如此勤勉,本朝何愁不兴! 魏武侯对此毫无怨言,反倒意气勃发,似乎是在顾重身上找到了当今陛下往昔的英姿。 殿下该当心自身,偶尔尚可,长期以往于身体无益。 凌烟却是苛责了她几句,北陵本就天寒,易感风寒,生怕她废寝忘食熬坏了。 孤知晓了,劳烦先生担忧了。 顾重柔声应道,也不知是否真听了进去。 不出两日,一切便都规划妥当,运粮队也抵达了郡内,只待按计划拨粮于郡下各县。 魏武侯亲至北境军大营,接手边防之事,顾重在一旁跟随学习了许多兵法布阵。 然而蛮族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酝酿着什么,近期都未犯边。 顾重也不能日日待在郡守府,偶尔跑到北境关巡边,魏武侯却不让她太过深入。 多去几次她深觉无趣,提出到郡下一名为清水县的地方去瞧瞧,也算是监督赈灾,巡察下面是否有阳奉阴违、克扣灾粮之举。 但若是和郡守一说,便失了巡察本意,只打算带上几个随从,轻装简行,悄无声息地溜过去。 半路却是被凌烟截住了。 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分明只是平平一句问话,却问得顾重汗毛倒立,看着自家先生平静温和的眼睛,竟是说不出谎话来。 孤想去清水县看看。小殿下立刻老实交代。 殿下可还记得臣说过什么?凌烟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听着甚是严厉。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非也。 以身涉险,定要带上先生顾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殿下刚刚是想不告而别? 这清水县离府城不过不到半日路程,孤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先生已劳累半月,孤想让您好好歇一歇,就未曾告知先生。 殿下需知晓,您来北境之事天下皆知,北陵皆知,您所在之地偏无安生。 凌烟觉得自己的脑仁有点疼,顾重有时候任性得不知轻重。 是。小殿下又被教训了一通,抬眸小心翼翼地盯着生气的先生,讷讷称是。 殿下想去下县看看是好的,不过臣当同去。这话不是请求,而是决定。 于是最终前往清水县一群劲装打扮的人群中,便突兀地多了一位身着儒衣的书生。 幸得今日未再落雪,为了运粮,通往各县道路的积雪都被清理一空,泥泞官道上印着一道道车辙,沿路流民比之前两日少了许多,看得顾重甚是欣慰。 花了近半日,一行人抵达清水县,县城却显得很是怪异。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大街上空荡荡的,连客栈酒楼等地都未开张营业,与他们所设想的热闹繁华截然不同。 顾重感到奇怪,略一思索,带队往县衙去,那里果然有人。 只见两个懒散的衙役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来者何人? 见顾重他们走向衙门,两人才磨磨唧唧地站起身,有气无力地问道。 两位大人,我等途经此地,想入城找处歇息的地儿。怎得全城都没有一家客栈开门? 在顾重示意下,一名侍卫笑容满面地上前问话。 嗨,几位老爷可来得不凑巧,今日是巫祝日,全城人都到城外的巫祝庙里去献贡礼了。 县令都去了,只剩哥两个在这守门不得去。你们还是出城改道往别的县去吧。 因着一行人穿着讲究,衙役也是好生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巫祝日?顾重皱了皱眉,疑惑地自语了一句。 我等却是未曾听说,不知大人可否详解? 侍卫知太女好奇,脸上继续堆笑,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元,塞进了那衙役手中。 那衙役本看上去本不是很想说,但一见到银元,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般大,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迅速将一行人拉进了门内,向同伴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齐将大门关上。 顾重身后的侍卫神色一凛,险些拔出刀来,被凌烟及时按将住。 几位老爷,你们想必不是北陵人,今儿这事,还请听过就忘,也别说是我们透露的。 那是自然。几人连声应道。 顾重和凌烟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自从当今开国,巫教便大行布道,想必诸位也是知道的。北陵前两年,来了一位巫祝,精通医术卜算,有些能耐,渐渐被郡内几家奉为座上宾。 之后自上而下,这郡内就建了许多巫庙,开了许多巫馆,百姓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治得好,偶尔还会布道施粥,渐渐大家都对这新教信服了。 巫祝日是从去年开始搞的玩意儿,是为感恩巫祝大人恩泽北陵,信巫的各县都有,全城百姓每逢这日都会前往巫庙献贡礼。 特别是今年雪灾,巫祝演算说巫神会庇佑北陵,不出两日灾厄必解,果真没两天朝廷就来人赈灾了,百姓对巫神便更是虔诚,巫祝日更是要亲身前往,才出现今日空城之景。 放屁!赈灾乃朝廷举措,当今陛下仁善,关那劳什子巫神何事?有一暴躁的侍卫忍不住爆出一句浑话。 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情,可是没人去和百姓说啊谁敢说,保准遭来一顿打。 县令大人除了随波逐流,也没办法,更别说这巫教传播是陛下允许的,巫神受门阀供奉,巫祝日还是郡城各位大人带头举行的。 两个衙役说着相视苦笑了一声。 寥寥数语,令人心惊不已,这巫教竟已有隐隐掌控北陵的趋势,百姓只信巫神不信帝王,那这北陵还是当朝的北陵吗? 世家大族却任由其发展,又是作何打算? 那巫祝庙具体是在何处?顾重开口冷声问道,言语间不免带着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凌烟:吃渣男的醋?你有啥问题? 顾重:不管!反正你不能看其他人!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 (发现自己的这个世界线其实,挺宏大,要扩写的话完全可以写一本了QAQ放在这里面,可能,压缩过狠了) 第10章 帝师与太女(九) ========================== 先生不若先留在此处? 从衙役口中问出巫庙所在之地,走出衙门,顾重提议道。 殿下是想亲身前往那巫庙一探究竟? 这全城百姓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附魂一般,如此疯魔地信这巫神。倒让孤愈发想要见识一下这巫教有何不同。 何况,连两个小衙役都察觉到了巫教可怕之处,整个北陵郡的官员却都不作声?是何道理?实在奇怪。 殿下谨记,我朝开国得巫教帮扶。准巫教布道的是陛下,谁能反对? 再者利益动人心,郡内世家大族与之有所牵扯也在意料之中,上行下效,整个北陵沦为巫教信仰之基也不足为奇。 恰巧,臣也想去见识下,殿下不会不满足臣的好奇心吧? 凌烟回绝了顾重的请求。 孤怕有危险,先生还是莫去了。 顾重难得强硬,也许是真的察觉到了危险的预兆,反倒不愿凌烟去涉险。 臣安敢令主公在前,殿下陛下是否有告诉过你,王中尉都赢不过臣?这点自保之力臣还是有的。 凌烟轻飘飘地看了顾重一眼,言语之中颇为自傲。 王中尉乃京都卫戍之首,武艺超绝,虽不能说是天下无双,也当是一名勇武之人。 若是凌烟能赢过他,那在场诸人还真无人可敌。 顾重晕乎乎地看着自家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先生难道不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么? 几人顺着衙役所指方向,往城郊一座小山行去。山中积雪尚未融化,人为踩出来的进山道路显得犹为明晰,只需按着痕迹最深的一条路走,毋庸置疑就可以到达人群聚居之地。 在接近庙宇之处,站在稍微高一点的陡石上,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虔诚地匍匐在庙前,最前方的人所穿俱是华服。 一个身披黑色巫服、带着白骨面具的男人在最前方时而吟唱、时而手舞足蹈,在顾重看来全是装神弄鬼之举。 另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安静地站在一旁,隔着太远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抬抬巨大的木箱被抬进庙中,应就是所谓的贡礼,只是他们来得晚了许多,不知里面都装着些什么。 这些刚刚遭遇雪灾,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如今心甘情愿地向所谓巫神进献。 让顾重隐隐有种朝廷的钱粮全进了这巫教的极度不适感,本就被风雪冻得僵硬的脸愈发铁青了。 下方贡礼献完,仪式看上去也结束了。百姓三拜之后,起身纷纷退去,期间竟井然有序、安静至极,仿若一个个被操控的人偶,看得人头皮发麻。 走!顾重连忙招呼众人从高处下来,隐在巨石之后,倒显得他们像是做贼一般。 就在他们跃下高地的下一秒,那身披巫服的男子目光如炬地看了过来,眼神巡梭了片刻,未发现有人的踪迹,方才又转过头去。 回北陵。顾重抿了抿唇,眼中带着生生压下的怒意。 殿下?有人不明所以,似乎在疑惑为何不留下继续探查。 凌烟猜测,就目前所见情形,百姓口中是问不出什么,反倒是会打草惊蛇。 当地豪族与巫教沆瀣一气,两个衙役口中所说的县令迫于无奈也当不得真,当真留下探查只怕是别想走了。 回到北陵从长计议方是上策。 好在自从来到北境以后,但凡出行都有随身携带干粮的习惯,如此赶了大半天路也不至于饿肚子。 等众人寻了个空旷地方,就着烧化的雪水啃了大半个囊饼,又马不停蹄地上路,在清水县耽搁这许久,再晚就该天黑了。 太阳渐渐向西边坠下,环绕的雪山失去光辉的照耀,变得黯淡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寂静极了,只剩下马蹄落在雪地里沉闷的簌簌声,此时他们离郡城只剩不到二十里路。 一支利箭咻地破空而来,直罩顾重后心,划破了一路的平静。 凌烟本就只落后了顾重半个马头,在灵敏地察觉到伏击之时,她便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伸手挡在顾重身后,扇面一展一合,竟是精钢扇面,生生将那利箭从中折断。 有伏击! 保护殿下! 才反应过来的侍卫纷纷勒马拔刀戒备。一片箭雨从不远的高处纷至而来,做足了绝杀的姿态。 凌烟来不及思考是探查巫教之事引来的杀身之祸,还是前朝乱臣专为刺杀太女所设下的埋伏,只全神贯注地将射来的利箭一一打落。 刺客用来埋伏的箭阵似乎只能发动一次,一阵箭雨过后,十来个黑衣人从藏身之处跃出,速度极快地朝着他们贴过来。 这几个人武功路数相近,极尽刁钻狠戾,使的是精钢铸成的金丝环刀,全然不同于一般的江湖绿林,一看便是被人刻意蓄养的精兵,竟与顾重所带的京畿卫随侍打得旗鼓相当。 此时小殿下才真正认识到自家先生所谓的自保之力究竟有多强,凌烟一把折扇脱手飞出,就如同折草那般轻松地废了一名刺客使刀的手。 若不是思量着保护顾重最为重要,需寸步不离地与顾重站在一处,只怕这群刺客从近身而来到倒下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在凌烟时不时的出手相助下,纵使刺客人多势众,也纷纷被斩断了手臂,有见势不妙想逃跑的,就被毫不留情地削断了腿脚。 一场激战就此落幕,而他们这一边几乎无人受伤。 带回去,严加审问。顾重下令道。 是! 两个侍卫上前欲将手脚俱断的刺客一一捆住,好押运回城。 不料等他们近身的那一瞬,两个刺客诡谲一笑,露出齿间的刀片,将他们一刀毙命。 顾重眼睁睁看着今日还活生生的同行之人转眼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 剩余的两个侍卫更是目眦欲裂,多年同袍死在自己面前,让他们将那刺客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不过不待他们动手,两个刺客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一般,口吐白沫抽搐起来,接着就毫无动静。 不好! 凌烟神色一变,运起步法迅速来到一个倒在地上的刺客面前,伸手用力卸下了他的下颌,其余刺客却是更快一步吞下了藏在口中的毒药,顷刻间便毒发身亡。 死士顾重冷笑了一声。 孤可真有排面,竟有人派死士来刺杀孤。 凌烟将不能言语四肢俱断,只能对他们怒目而视的最后一名刺客拖将过来,拴在马上。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稍后回城再谴人来收拾残局。 两名侍卫也知晓太女安危更为重要,只得含泪让同伴曝尸荒野。 一行人上马准备离去之时,凌烟异于常人的听力却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轰隆声。 她抬眼看向四周地貌,惊恐地发现此处只有一条狭长通路,周围均是高山,他们正处于一个极低的低洼之处。 快走!她一鞭子抽在顾重所乘黑马臀上,受疼的马儿嘶鸣一声,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狂奔起来。 凌烟紧紧跟在顾重身后,紧张万分,只觉得来时短短的狭长谷道此时怎变得如此漫长,恨不得回复神力,将顾重直接送回西京。 侍卫们不明所以,也跟随着狂奔起来。 行至过半,轰隆隆的声音已然人人可闻,其他人方才察觉是怎样的危险将至。 这是,雪崩了? 此处怎会雪崩?! 周围的树木山壁都颤抖起来,一层层白雾从两边高高的山林间泛起,原本挺拔的枯树悄无声息地被压倒掩埋。 他们无心再想其他,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是雪崩来得是如此迅速,覆盖绵延不知多少里,怎是短短几息能跑得出去的? 在他们踏出狭道后的几秒,雪雾滚落在了他们身边,凌烟扑向顾重,想着即使能够为她遮挡这厚重的积雪一二也是好的,却是来不及了。 一片白色铺天盖地而来,盖住了几近昏暗的天空,夕阳最后的余辉和前方回首的顾重身影。 纵然凌烟失去了神力,也依然有着不同常人体质,没有因为被雪掩埋而失去意识。 在被埋进雪里后,不等雪崩的震颤消失,她就拼尽全力地向上钻着雪。 在上方不知堆落了多厚的雪层,雪层之下毫无空间,想从雪堆里自下而上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一拳拳地砸向雪层,直到将手砸得血肉模糊,硬生生砸出了一条通路。 待爬出雪坑,天色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分不清方向,更找不到顾重被埋在何处。 顾重凌烟轻喊了一句,声音略微颤抖,她不敢太大声,怕引起雪崩后的余震。 跪伏在雪地上,像是想要听到地下的回响,接着她发疯了一般,用着那双已经血淋淋的,本是执笔提文的修长双手,不停地刨着雪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凌烟的双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不断地重复着挖刨的动作,周围被挖出深深的雪坑,她才堪堪拽到一片衣角。 顾重,是你吗?顾重 纵然内心知晓常人被雪掩埋定会失去知觉,不会有人应答她,凌烟还是忍不住喃喃道,似乎这样她才能撑住不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救美,action (日更的我,不可爱吗?!我变了!狗子真的变了!真的不坑了啊喂!所以,有花花么各位小天使QAQ) 第11章 帝师与太女(十) ========================== 顾重!顾重!凌烟一声声唤着,用尽力气挖着拽到衣物的那一片雪地。 许是见她太过执着,老天不愿再难为她,刨出来的人当真是顾重。 在雪里掩埋许久,顾重整个人摸上去都冰冷无比,若不是还有微弱的鼻息与脉搏,与死人已是无异,情况万分不妙。 凌烟慌乱脱下大氅裹住她,似乎想让这冰冷的身躯能再暖和一点。 弯月已经爬上天际,夜间的北风潇潇吹着,雪原放眼望去尽是天寒地冻,这点衣物压根抵不了多少用处。 艰难地将身量比自己高的小殿下抱起,凌烟抬头看了看星空,今日无云,北斗星耀眼地挂在皎洁的夜空中闪烁着。 顾不上其他两个侍卫以及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刺客,她现在只想着快些将顾重送回去。 只凭足力,无论如何都难以快速回到郡城,也许需要走上一整晚,更何况这皑皑白雪,更拖满了脚程。 但凌烟却完全没能去思考这些,仅凭着自己的本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北边走去。 没走几步路,刚巧转过一个弯道,前方突兀地出现一队在寒风中明明灭灭闪烁着的火光。 脚步一顿,凌烟警惕起来。 前方何人? 那边的人同样望见了他们的身影,率先停了下来,相隔数十米喊话道。 听闻这声呼唤,凌烟方才放下心来,若是追杀之人,只怕一照面就动手了,他们可不会在意杀伤的是否是无辜路人。 我乃北境军都尉凌烟,尔等可是北陵守军? 凌大人?! 果真是自己人,一行军士手忙脚乱地朝她们奔来,其中竟然有一人是陈默贤。 这是发生了何事? 他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惊慌与焦虑。 殿下情况危急,我需即刻将殿下送回城内救治,我后方百米处有一雪坑,附近应还埋有三人,你们分一队人搜寻救治。 现下凌烟没心情与他在此演戏,吩咐完后,抢过一条缰绳,搂着顾重翻身上马,直奔郡城而去。 幸得这队不知为何出现突然在这里的军士,一路走来清了不少雪障,回城的速度得以提升了不少。 宣太医令!片刻不停地纵马入城,一路疾行至驿馆,还未进门凌烟便大声喊道。 殿下!大人! 一阵兵荒马乱,顾重被送到温暖的内室,年过半百的太医令提着医匣披头散发地从隔壁院子小跑着过来。 请大人放心,殿下无性命之忧。 太医令仔细诊脉之后,原先紧张的深色缓了下来。 用心救治。心神一松,凌烟眼前发黑,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大人!! 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血色,满天神魔的厮杀声在耳边回响,她沾满同族鲜血的手插在眼前被污了容颜的女人胸膛。 那人手中的长枪低低垂着,至死也不愿指向她。 阿烟,醒醒即使被刺穿胸膛,顾重依然温柔无比地唤着,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抬起,抚过她的面颊。 不,我怎么会怎么会伤害顾重? 凌烟挣扎着,但她却依旧硬生生地将心脏从顾重的胸腔中掏出来,狠狠捏碎。 如水晶般透明的结晶化为点点微光,瞬间消散于天地。 阿烟顾重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悲伤,鲜血浸染黑色的甲胄,像是给它上了一层新漆。 她重重倒在凌烟身上,微微仰头,含笑看着她,颤抖着将手缓缓向上移动,轻点在她眉间。 不顾重! 孤在先生可是做噩梦了? 清浅的声音将熟睡的女子从缠绕的梦魇中唤醒。 艰难睁开眼,穿透窗格的光温柔地环绕着坐在床边的人,在她身上度上一层光晕,诉尽柔情。 怔怔看着顾重,凌烟片刻都不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先生?来人,传太医令! 见先生如此作状,顾重立刻大声朝外喊到。 我无事 凌烟猛然惊醒,万年前的顾重与眼前之人渐渐分离开来。 她连忙叫住顾重,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全然嘶哑。 先生,您已昏迷三日了! 顾重语带责备,似是极度不满她忽视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算不算还了之前凌烟对她的诸多教训。 太医令很快便步入堂内,在顾重眼神压迫下,不敢有丝毫疏忽怠慢,反反复复检查后才敢开口。 凌大人只是心神过耗,现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 手呢?顾重不满地追问。 殿下放心,臣开的药方去腐生肌效用极佳,每日按时上药,月余便能恢复如初,期间切记不能沾水。 确认凌烟的确无事后,顾重不耐烦地挥手让太医令退下,掀起衣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沿处。 药香缭绕的内室只剩下两人,顾重自顾自地将凌烟的手从锦被中抽出,看着她裹着厚厚纱布的臃肿部分直皱眉头。 殿下。 凌烟条件反射性地想要抽回手。 先生莫动,孤帮您换药。您方才也听到了,得按时换药,先生如此注重仪容,不想手上留疤吧。 顾重按住她,满脸不容拒绝的神色。 找个仆从伺候便可,怎好让殿下亲自做此事?凌烟倔强地挣扎着。 旁人?孤不放心! 边说着,顾重极其熟练地解下了前一日的纱布,那双手上原先的斑斑血迹已经擦净,只剩下暗黑色的结痂,粉嫩的新肉从中冒出来,带着令人难耐的瘙痒。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 小殿下俯身从一旁木架上拿起新抹了药膏的洁净纱布,认真而有耐心地轻柔缠着,生怕弄疼了伤者一般,不一会儿,她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细一层薄汗。 如此才妥当。 包裹好后,顾重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凌烟看向重新成为粽子的双手,有些哭笑不得,想来之前的厚纱布也是小殿下做的好事。 殿下方才脱险,才是该好好将养,臣这里实在是无需殿下担忧。 凌烟醒来便发觉顾重脸色仍然苍白,许是在雪层下冻得太久,气血虚短。 无妨,孤心中有数。 顾重凤眼一挑,再次回绝了她,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看上去打算在这守着凌烟了。 咳咳殿下,那两名侍卫以及刺客 心知自己如今是使唤不动这位很有主见的太女殿下了,凌烟转而便说起了正事。 那日当夜实在不便,一队军士寻了许久都未能找到,次日天大亮后才挖到人。只是已经晚了 说到这,顾重颇为丧气,也不知是为几位随侍的丧命而难过,还是因为无法探究刺客来历而惋惜。 那可有发现什么线索么? 凌烟追问道,各家死士,身上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特殊印记,否则主家也难以辨认。 在后背发现了一枚衔环蛇的图案,此前孤从未见过。 顾重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巾,上面是临摹的图案,先生可见过? 凌烟看到那条衔环蛇,脑海中一抹思绪一闪而过,略微沉吟道。 听闻前朝皇室所蓄养暗卫的图标,便是一条蛇,不知是不是这衔环蛇。 前朝余孽! 顾重神色大变,若当真牵扯到前朝乱党,那这北陵怕是不太安生了。 天下动荡许久,很多事情都不可考证了,殿下倒也不必惊慌,兴许和前朝无关呢? 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凌烟却是希望顾重对前朝余孽多多上心。 她知晓这衔环蛇确实是前朝皇室暗卫的徽标,但也正如她所说,许多事情在战乱中不可考究,特别是涉及前朝秘辛之事。 她过于年轻,应当没有经历过前朝战乱才是,说的太过绝对反倒是惹人怀疑。 那刺杀之事会和陈默贤这个前朝皇子有关吗? 如果是他谋划,就没有必要特意搜救,反倒会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若不是,那又会是谁? 多思多虑总是没错的,能如此精准地伏击于孤,这北陵郡府中必有奸细。恰巧巫教之事,孤还未与他们清算呢 殿下当如何? 自然是打草惊蛇,引蛇出洞。否则岂不是浪费了父皇交由我的大军? 顾重话语铿锵落地,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 一力破万巧,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武力之下都无法遁行。 线索既然暂时中断,顾重此举倒是极佳的破局之法。 善,与臣不谋而合。 是先生教导得好。 顾重当日就以赈灾辛劳、犒劳众卿的名义传下了设宴的旨意,邀请北陵郡中的世家门阀、各级官员及其家眷于三日后参宴。 哪管其中暗潮涌动,心虚之人如何坐立不安,驿馆外的纷纷扰扰都暂且打扰不到凌烟。 此时她正借口养病躲了清闲,在驿馆小院里散步。 今日阳光明媚,暖意都多了不少,院子墙角的一支冬梅悄声绽开了花苞,俨然一副凌寒独自开的傲梅之景。 凌大人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自凌烟身后传来。 陈库令?有何事?凌烟微微偏过头,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淡然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换药哦~可惜手伤了hhh 申签失败了,自己又去看了看,的确是有很多不足。 站在全知全能的作者角度写,前期在读者看来的确平淡拖沓所以,各位小天使还请多多提意见。 因为文存稿很多(埋了很多线),可能得从头修一些,还请各位多多包涵!看到之前的更新基本就是修文! 第12章 帝师与太女(十一) ============================ 下官自那日起一直挂怀大人伤情,怎奈政务繁忙,今日得空方能来看望大人,还忘大人莫嫌下官叨扰了。 陈默贤低眉垂首,恭恭敬敬。 他此话说的倒也在情在理,顾重没有限制不让人来看望凌烟,但北郡或者是随军的诸位官员与她也不算熟识,大多数不过走个过场罢了,凌烟也落得清净。 按理说来,陈默贤也算是她俩的半个救命恩人,来探望也是正常。 若不是恰巧遇上他所率行伍,能否及时赶回郡城,顾重状况是否会恶化还是两说。 只是一切都太巧了。 我甚是好奇,陈库令那日出城是为何? 面对聪明人,藏藏掖掖反而没意思,经过刺杀之事,疑神疑鬼也是常态。 那日雪崩范围极广,惊动了郡守,着人去探查后便发现许多官道被埋。 行军或者运粮均不方便,郡守大人便遣了几队人马向四面清理官道,顺便勘察近处下县是否有损害。 幸得让下官碰到了殿下与大人。 陈默贤表情如常,丝毫不见心虚。 原来如此。 合情合理的说辞,陈默贤只是区区一个武库令,怎么能决定他是被安排在哪一边呢? 然而凌烟却直觉没那么简单,为何偏偏是他? 现场出现带着衔环蛇标记的前朝刺客,作为前朝皇子,若说他半点儿都不知情,当真说不过去。 凌烟想不通,他到底为何要去搜救顾重?只为换一个太女殿下的救命之恩么? 比起顾重的性命,这个买卖当真不够划算。 那日雪崩原因可有查到? 尚未,说来也奇怪,据当地地理志,北陵也曾发生过大雪灾,却从未雪崩过。按照此地自然条件,应当不会雪崩才是。 非自然所致,那便是人力所为,为了要顾重的性命,幕后之人当真是杀招叠出。 我便在此谢过陈库令当日相救之恩了,不知陈库令可还有其他事? 凌烟敷衍地道了谢,随后便开始赶人。 总感觉大人似乎是讨厌下官?不知大人能否解惑一二? 陈默贤苦笑道,眉眼间带着思之不解的疑惑。 陈库令不必多想,我待人一向如此。凌烟矢口否认了。 这人感觉当真是敏锐,虽然她的确对这个胆敢打顾重主意的狼心狗肺之徒厌恶至极。但凌烟自认为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再者,统共也未和他说过几次话。 是下官的不是,叵测大人了。 陈默贤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既然凌烟这样说,他姑且就这样信了,毫不拖泥带水地拱手退下。 凌烟这才又将目光转到那株开得正好的梅花上,伸手将之折下,插在顾重书案上恰好合适。 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转眼到了设宴之日,顾重暂借郡守府做宴请之地,前几日就安排人好好布置了一番,在整座府上暗藏了不少警戒暗卫。 门前车马宾客络绎不绝,相熟之人交谈间均做足热情姿态,人人表面看上去是亲如一家,只是暗语机锋都不知往来了几个回合。 殿下如今参加宴席,倒是从容了许多,不偏头疼了? 静室内,凌烟站在顾重身后替她正了正发冠,调笑一句。 这可是孤一力主导的鸿门宴,比起宫中那些浮华无趣的宫宴可有趣多了。 突然被凌烟提及以往在宫中为了逃避宫宴所寻借口,顾重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 这两日京畿卫整理的北陵各家豪族的信息殿下可看了? 先生放心,了然于胸。 该开宴了,殿下还不出去么? 隐隐听到前厅的撞钟声,该是开宴了。 孤何必给这些自诩高贵的门阀作脸? 顾重不屑道,端起桌上的茶杯啜饮了一口,是打定主意今日要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个下马威。 寻摸着前厅的人的耐性也该被消磨得差不多,心中有鬼之人只怕也是急不可耐,顾重这才气定神闲地亮相。 殿下千岁!堂中诸卿起身跪拜。 众卿平身,孤方才有事耽搁了些许,是孤的不是,这便自罚一杯。 顾重举起案板上的爵杯,以袖遮面,作一饮而尽的姿态,凌烟在她侧边却看得清楚,她将酒均浇在了地上,只是袖口宽大无人察觉。 下座各人连称不敢,纷纷举杯同饮。 开宴! 顾重击了击掌,布菜侍女鱼贯而入,将玉盘珍馐摆满了桌案。 待侍女退下,一队歌舞伶人进入堂中,向顾重俯身见礼,得到她的允许后,便在堂中唱演起来。 前来参宴的人起先只以为是太女殿下不知从何处找了一个伶人班子来为宴席助兴,但随着堂上所演的剧情推进,有不少人已渐渐停下了手中的杯筷,冷汗直冒,丝毫不敢动弹,宛如一尊尊雕像。 怎么?诸卿是不喜这个剧目么? 顾重坐于上首,眼底收尽众人姿态。 凌烟坐于一旁,心中暗暗记下反应过激之人,与脑海中所有的情报一一对应。 殿下恕罪,臣等惶恐! 在座众人大半都再次跪伏了下去,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直觉不妙,也纷纷效仿。 顷刻间满堂皆静,只有堂上的伶人还在咿呀呀地唱着,却是正演到天神下凡,庇护众生,只知天神,不知帝王这一幕。 孤却不知,诸位何罪之有? 顾重依然柔声道,话语中甚至听不到怒意,似乎这出她刻意安排的天神祭祀的大戏,只不过是真的用来助兴而已。 但是没有人会傻到真的这样认为,今日的宴席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巫教在北陵大行传播之事,定是惹得太女震怒,不知远在京中的陛下是否也已经知晓了。 自古以来,神权不过是帝王统治教化民众的工具,从未出现神权越居于君权之上的事情,更别提愚民弄权、窃夺朝廷功劳安于宗教之上这类事了。 往大了说,这便是意图颠覆当今、谋朝篡位之举,而他们这些给巫教行了方便的人,均是从犯。 太女遇刺时是在城外,想必是前往下县碰巧见到了巫祝祭祀。 在场有牵扯的人无不暗恨那些胆大之徒,明知太女巡边,仍敢明目张胆地祭祀,这是怕暴露得不够快,嫌自己命太长吗? 顾重挥手让伶人戏班暂且退了下去,冷冷扫着堂下噤若寒蝉的众人,对巫教大行方便的世家之人数众多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所谓上行下效,北郡府城尚且如此,无怪乎下县县令难管,全城百姓狂热信仰。 不过这也让顾重看透了一件事,这些世家对帝王实则没多少尊重,若不如大军在侧,他们想必根本不会表现得如此顺服。 毕竟王朝兴衰更替,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谁知你今日王座,明日就换了谁来坐? 世家却是源远流长,只要香火不断,是谁做这天下之主都一样,对于帝王忧心之事,他们不以为然,只要能带来利益,出卖皇家又有何妨? 凌烟冷眼看着殿下做低伏小的人群,想必前世顾重被陈默贤一举推翻,这些世家念着前朝旧好,也出了不少力。 只是这些吃着皇粮的北郡官僚却与之沆瀣一气,着实令人心寒齿冷。 为何无人回答孤的问题? 顾重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阶,端的是震慑心魂的帝王威仪。 仍然是一片寂静,谁都不想成为第一个承担太女怒火的人。 孤竟不知,这北陵可以改叫巫国了,再过几年,想必北境大军都得改弦易帜。 你们再看看这是什么? 顾重一甩袖,将一张方帕掷于地上。 依旧无人敢上前。 孤让你们看! 顾重猛然大喝,下面的许多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在周围同僚与各家豪族的示意下,郡守只得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爬上前,将那方帕捡了起来。 这这是衔环蛇? 郡守一看,大惊失色。 哦?郡守知晓这徽标的含义? 顾重追问道。 臣臣十数年前,曾见过此乃前朝皇室暗卫徽标。 郡守磕磕顿顿地说出这一句话,再次俯下身去,大气都不敢出。 可真是碰巧,孤的行踪说得上隐秘,怎么这前朝余孽就偏偏选了个伏击的好地方呢? 郡守大人,你这北陵郡,是被人渗成了筛子啊? 也不知是在座的哪位,舍得下血本,只为取孤的性命?今日可要与诸位好好说道说道了。 顾重重新走回上首的位置坐下,摆出一副要与每个人都促膝长谈一番的模样,她在堂上做足了威慑,只为扰乱幕后之人的心绪。 但仅仅凭借着几日的调查与言语之间的诈唬,是找不出藏在这北陵郡中的奸细的。 真正的杀招是在府外,今日太女大宴群臣,全郡城豪族官僚的当家人及主母均聚于此,正是府中无人掌家之时。 顾重出席前方才令人封了城,下令军士彻查各家,真正能做决策之人被绊住,消息传递渠道被隔绝,群龙无首,正是直取要害的好时机。 凌烟重点关注着陈默贤,他只在郡守喊出衔环蛇之时神色微微一动,其余时候均是古井无波,全然是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一切当真与他无关。 越是如此,就越是可怕。抛开此人下作的手段品行来说,他的确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报!殿下!北境关急报!蛮族五万大军,大举进犯! 一道出乎顾重意料的军情突至,打破了堂中沉闷的寂静。 呵当真是好算计,私通外寇,当真是好得很! 顾重咬牙切齿,蛮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凑巧这时候来搅局,说是没内奸都没人信。 再不甘心,太女殿下也只能率先处理军情,她匆忙大踏步走出殿外,凌烟连忙跟上。 无孤诏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此门!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好难,写文不易QAQ 作者已然秃头 第13章 帝师与太女(十二) ============================ 随着太女离去,大门渐合。本寂静无声的殿内霎时间喧哗起来。 竖子当真过分!怎敢如此磋磨我等? 柔茹刚吐!殿下在时你可敢说这句话? 现下却是该当如何? 陈大人,以为怎样? 一圆脸白胡老头不知何时凑在了陈默贤身旁,眸光看向前方,却是向他问话。 本官怎知? 陈默贤垂眸,悠然自得地拣起桌上的小菜塞入口中,好似这些纷扰都影响不到他。 那老头看上去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顾重赶到北境关时,蛮族攻城正酣。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 关内所扎军帐绵延百里,关外五十里内乃是跘马索、倒马刺等针对蛮族骑兵的机关,本来还有一条十丈宽的护城河,但天寒地冻之下已然结起了厚厚的冰层,踏马而上也是如履平地。 一行人直奔中军,掀起门帘,将一阵寒风带进了营帐,魏武侯正于沙盘上推演双方兵力战况,抬头看到顾重,拱手俯身,简单行了一礼。 殿下!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无妨,侯爷坐镇中军辛苦了,现在战况如何? 顾重连忙伸出双手扶起老魏武侯,走到沙盘旁。 蛮族突袭来势汹汹,好在北境军常备不怠、应对有度,已是稳住了阵脚。此战全看双方指挥战力,如今正在鏖战。 这样说来,还算北境军占优势了,北境关离北陵郡城并不算远,中间更有官道大路,粮草供给不成问题。 一旦陷入苦战,首先撑不住的便是蛮族,除非他们能在极快的时间内攻破北境关。 说来也奇怪,今年大寒,北境全境遭遇了百年难遇的雪灾,蛮族的情况应当更不好过,但臣方才登高观望,今日突袭的蛮族人孔武有力,可不像是遭了灾的样子。魏武侯接着又禀报了一件事。 侯爷,你可能保证北境军领兵之人、北陵郡守城之人均可信? 顾重随手从桌上拿起几封军情奏报潦草翻了翻,皱紧了眉头。 北境安危事关重大,驻边之人均是陪同陛下征战天下的忠义之人,应当可信才对。 魏武侯听出了顾重言外之意,大惊失色,殿下怀疑,有人私通敌寇? 军中、城中,孤也不敢确定,只是提醒一二,若只是沙场刀兵相见,我顾氏是从马上打下来的天下,从未怕过谁,就怕小人暗害,腹背受敌。侯爷,这北陵现下是危机四伏,还请小心为妙。 侯爷,可否能登高观战? 凌烟先前默不作声,仔细打量观察了推演沙盘一番,突然开口询问。 自然是可以。魏武侯纳闷看了她一眼,这位太傅大人一向对军务不感兴趣,如今怎有兴致看这等战场打杀。 魏武侯携着凌烟和顾重走出营帐,登上瞭望塔,月色初升,趁着营帐火光,看到几十里开外,浩浩荡荡的蛮族大军冲锋往来,马匹奔腾带起铺天盖地的沙尘。 凌烟微微眯着眼认真看向战场方向,思索片刻,神色猛然大变。 殿下!侯爷,还请留两万大军驻守,其余回防北岭郡城,此乃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之计! 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顾重从未见过她如此作态,不由神色一凝。 来不及细说,还请殿下与侯爷下令! 见着凌烟一脸焦急,出于对自家先生的信任,顾重不再追问缘由,径直请求魏武侯按照凌烟的吩咐下令。 几息之后,军防调度已然完成。 踏马疾行间,魏武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凌大人此时可能解惑了? 侯爷应当发现,蛮族此战不同寻常,打的奇怪。凌烟斟酌片刻,从战况说起。 的确,与以往殊死力搏的作风完全不一致,似乎是在保存实力,雷声大雨点小的魏武侯对此甚是赞同。 若是蛮族能如此知进退,也不会是历朝历代的心腹之患了。更何况恰逢大灾,不拼死一搏求一条生路,草草打上这么一场,着实无用。 那他们这是图谋什么?只是为了阻止顾重探查城中前朝余孽奸细?这阵仗当真是没必要,交战一旦结束,足够顾重腾出手来清算乱党。 蛮族此处所谓大军不足一万,声势浩大,烟尘霭霭,均是假象,不过是用扫帚系于牛羊马尾,将草人置其上的障眼法罢了。 真正大军只有第一阵,北境军只顾防守,未曾冲杀陷阵,一时半会儿就无法看穿。 凌烟略通兵法,却不及魏武侯,只不过以往与蛮族交战拼的全是纯粹武力,蛮族惯不会耍用阴谋诡计,倒是让魏武侯陷入了盲区,一时之间竟没能看懂他们的计策。 看来蛮族是得了高人指导啊顾重脸色难看。 来关口之前,有人在我马上系了一张布帛。 凌烟自宽袖中掏出一张北境特产的锦布,上面是鲜艳的几个大字,调虎离山,城危! 我不敢轻信,方来关口一探。如今看来,这消息是真。 纵然是真,可蛮族剩余大军若是要进攻北陵郡城,却是该如何绕过北境关? 魏武侯对凌烟的判断仍是抱有疑虑。 北陵郡城三面环山,难以攀登,是天然御敌的屏障,只余下北境军驻守北境关关口,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 侯爷可知晓前些日子的那场雪崩? 凌烟垂眸回忆着方才在魏武侯中军营帐看到的沙盘。 殿下遇刺那日? 魏武侯皱起了眉头,显然想不到雪崩会和蛮族入侵有什么关系。 雪崩山下积雪堆积厚度足有近两丈深,不知侯爷可记得东面地势走向?我方才在地势沙盘上看到一道奇特地势景观,从东面蜿蜒进入北陵郡内。 只平时此处通道狭窄低矮,下方尽是天然形成的与人齐高石笋倒刺,坚硬无比,往上皆是峭壁,不得通人。若是不幸落入此处,除非有金刚不坏之躯,否则都得被扎一个透心凉。 但若是有积雪将这些倒刺完全掩埋,天险全消,径直开了一条康庄大道,车马大军尽可通过。若是我没记错,这一地势走向,直到北陵郡所管辖的其中一处下县,清水县,距离北陵郡城不过半日脚程 谁也没能料到有朝一日,天险变坦途,也没人会如同凌烟这般天马行空地联想,只是若当真如她所言,北陵当真危矣! 布局之人也是天纵英才,多方谋划,如无凌烟与陈默贤这两个意外,顾重早已殒命。 太女遇刺,军心大乱,再引蛮族大举入侵,里应外合,暗渡陈仓,一切顺利的话,一夜之间整个北陵恐怕就得失守了。 想来原先,该是陈默贤救顾重于危难间,力挽狂澜,终是赢得太女信任。 如今自从来到北陵,陈默贤却毫无作为,完全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思,反而在其中还间接救了顾重一命。 若说是自导自演,只为了赢得顾重信任,未免也太过费劲,牺牲颇大。 这人就算起先想在顾重面前刷脸,他的表现方式也只是让自己成为一个能臣,但在顾重那里碰了几个不冷不热的软钉子后,看上去也歇了这个心思,许久都没有再去顾重面前打转了。 那条布帛,不知怎地,凌烟心下认定是陈默贤着人放置。也只有知晓布局谋划的人,才能够发出如此预警。 对此种种怪像,凌烟更倾向于前朝乱党中也有派别纷争,谋划北境一系列事情的人与陈默贤并非一派,其中分歧甚大。 如今看来,陈默贤这位所谓前朝皇子似乎有些憋屈,都没有什么话语权,不能阻止计划推行,只能暗中破坏。 比如救顾重这事,再比如告警一事,应当都只是陈默贤的自作主张。 可惜的是,因着凌烟存在,本可以刷顾重好感的行为,统统是为她做了嫁衣。 毋庸置疑的是,就算现在看上去陈默贤站在他们这一边,意图颠覆当朝的乱臣贼子这一身份却不会改变。 他应当也有着自己的计划,而顾重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万万不可现在便死在北境。 只是现在,很多事情他还不能如臂指使。 分而化之,凌烟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若是能让乱党先内斗一二,剪断他们不知织了多少年的蛛网,削去其羽翼,之后收拾起来想必会轻松不少。 没有人想到从南边去防御蛮族,夜色是偷袭的最好掩护。 城墙上刚刚换防的兵卒还在回味着晚饭的红烧肉,那是他今日要当夜班,媳妇儿特意为他炖的。 一道弯钩悄无声息地从后方袭来,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径直被钩去了脑袋。 东城门的守卫没有一人来得及发出敌袭的呼哨,都在静默中被了结了性命。 城门从内里被人打开,迎接蛮族的铁蹄。 儿郎们!冲呀!金银、美酒、女人在等着我们! 进攻的象牙号角被吹响,虎豹豺狼般的蛮族人挥舞着弯刀冲进城中,大肆烧杀抢掠。 敌袭!敌袭! 蛮族人!是蛮族人! 他们怎么进来的? 北境军呢?! 快!报郡守! 第14章 帝师与太女(十三) ============================ 留在城中的京畿卫率先反应了过来。 镇定! 除郡守府卫队,收拢全军,列阵迎敌! 着一队轻骑,冲杀出去,速往北境关求援! 总统领杨杰是一名千牛长,事急从权,除了仍然控制着郡守府的那一支小队。 他唤回了控制各世家豪族的所有军士,与蛮族展开惨烈的城中巷战。 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好像这般就能隔绝这场动乱。 蛮族好似也懂了些道理,不如以往那般屠城做法,踏马从寻常百姓家门经过,丝毫不做理会。 只看着朱门富户进去抢掠一番,另分一队人,朝着世家云集的中城而去。 纵使京畿卫军士再是以一敌十的精兵,奈何城门已破,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众多蛮族。 一场血战下来,已被逼至郡守府,犹作困兽之斗。 浴血的军士宛如从地底爬出的修罗恶鬼,守卫着最后一道防线,誓死不退。 如狼鹰一般的蛮族鞑子围成一圈,小心翼翼地举着弯刀,步步逼近。 杨队,今日只怕我们,都得殒身于此了。 双手颤抖地用精铁钢刀撑住地面,被挑破腱鞘的腿倔强而艰难地屹立着,眼前已然一片朦胧。 杨杰抹了一把脸,满手血污。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大丈夫马革裹尸,以身报国,何惧生死? 那是什么? 一群人本已做好了殉国的准备,不料蛮族军队中传来一阵惊呼。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闪亮的火光伴着漫天残肢断臂与烟尘,在所有人心中掀起汹涌波涛。 天神!天神发怒了! 未曾见过炸药的蛮族瞬间混乱起来。 怎地那么像爆竹? 己方军士也是目瞪口呆,杨杰作为高位将领,隐隐知晓近来朝廷似乎研发出什么新型武器。 他也更知晓,这意味着,援军到了,不禁面色大喜。 殿下!是殿下率军来了! 雾霭滚滚中,身着银袍的女子一马当先,一支长.枪开道,挑开已然吓破胆的蛮族鞑子,身后随着黑甲大军,犹如战神再世。 本已战至力竭的京畿卫剩余兵卒,再次燃起了熊熊斗志。 驱除蛮族! 顾重率着大军一路疾驰,等行至郡城边,远远看见城中已是一片火光冲天,不由得惊怒不已。 蛮族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入了城,经此一役,城中百姓不知死伤几何,京畿卫只怕十不存一。 凌烟已然在考虑其他,蛮族已然长驱直入,他们仅仅只满足于攻陷北陵么? 不会。 先是在关外将北境军拖住,派一队人马夜袭北郡城,夺城封路,收起城外吊桥,断了补给,北境军便不战而溃。 其余州郡消息不通,除却府兵再无抵抗之师,蛮族大可径直南下,奔袭西京!这打的便是一个时间差。 一片混乱之下,城门已经无人值守,北境军直接撞开了北城门,疾行入城。凌烟适时提出了疑虑。 殿下,看上去城中敌军人数不对劲。 南边!顾重猛然一惊。 不用她再多说什么,魏武侯已然意识到事关重大,当即领了半数大军,从城中穿过,且战且进,直奔南门而去。 明月高挂在夜空中,整个北陵郡城却显出炼狱一般的场景,随处可见累累尸骨,鲜血浸透了铺满青石地面的白雪,仿若盛开的红梅。 郡守府! 顾重观望蛮族布防,发现几乎集于一处。急匆匆地挥鞭策马,唯恐去晚了再横生枝节。 甫一到门外,就看到据死而守的京畿卫,只余不到百人。 为速战速决,凌烟令人丢掷了近年来新研制的炸药,纵然在这个时代看来有伤天和,也顾不得许多。 一场激战过后,杨杰拖着伤重之躯,抱拳行礼,高壮的汉子热泪盈眶。 殿下! 杨千牛不必多礼!顾重连忙翻身下马扶住他。 今夜血战,辛苦了京畿卫的军士们当得国士礼遇,孤定予厚葬! 接着她转身向军中参谋下达了一串命令。 着人立刻收治伤兵,清点伤亡造册! 北境军换防城中要害之处,警惕巡逻,搜寻城中蛮族。 安抚受惊百姓,不得多扰,核实各家损失,统计上报。 至于此处,杨千牛不必再做理会,先行治伤为重。 是!谢殿□□恤,臣等遵殿下诏令!杨杰再次躬身行礼,心神一松,终是支撑不住,重重倒下。 送杨千牛下去吧顾重叹一口气,看向满城血色,神情难掩悲伤。 随即她来到凌烟马前伸出手。 殿下,臣无碍。 凌烟止不住往身后藏了藏渗血的手。一路手持缰绳疾行,本就未好的伤口再次迸裂,不料想小殿下观察细致至此。 顾重仍是定定看着她,眸中含着些许心疼,凌烟终是败下阵来,无奈地扶着她精瘦的臂膀跳下马。 周围将士眼观鼻鼻观口,只当作没看到,打开郡守府大门,顾重带着一队刚刚从城中杀将出来的军卒,大步流星走进殿内。 行至前厅,一眼望去,即使城中动乱半宿,厅堂殿内,一切都如顾重走之前一般,压抑寂静。 一见顾重,如水滴入油锅,瞬间翻腾。 殿下,隐约听得门外喊杀震天,可是发生了大事? 略有地动之感,是又雪崩了? 已坐了半宿,殿下何时放我等归家? 有人如笼中鸟雀一般惴惴不安,却也有人淡然处之不动如山。 一进殿凌烟便在人群中寻到了陈默贤,在见到顾重踏入殿门时,他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脊背。 现下正环视殿内众生相,嘴角似笑非笑,岿然不动。 殿下,我等纵使对巫教僭越之举有不查之失,却也是北陵名门望族,不该如同豚犬一般被圈于此地吧?甚至连如厕都不让,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在一片不满声中,有一人的谴责尤为明晰,却又不自主惹人发笑。 顾重循声转过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圆脸老头。观他面色通红,该是憋了许久。 不过此人的话语倒是颇为取巧,一句不查之失便将巫教之事轻轻揭过,闭口不提刺杀嫌疑,避重就轻。 顾重盯着这人思索了半晌,一脸疑惑,迟迟不开口,微偏过头看了看凌烟。 此人乃左应元,左家家主,不过是北陵诸多世家中的区区一家而已。 凌烟心领神会,轻声说道。 哦,原来是左家主啊失敬了,孤一时没想起来。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 顾重作恍然大悟状,语气之中要多敷衍有敷衍,至于她到底是不是故意没想起来,除了太女殿下自己,谁知道呢? 左应元本就涨红的圆脸被这对师生气得略微发紫,花白胡子止不住地抖动,偏偏又不敢发作。 对于这些世家来说,比让他死更难受的就是贬低他引以为豪的门楣。 实际上,左家不仅是北陵诸多世家中的区区一家而已,左家此代名士颇多,在天下文人心中占着不小的分量,更是北陵郡世家之首。 区区一词,当真是过于看不起人了。 名士重风骨,更别说清流世家,如此作践还不发作,若不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就是心中有鬼。 如此说来,这左家的嫌疑越发大了,如今他们被关在郡守府,得不到外面的任何消息,也只有参与了这一系列事情的人,才会迫切地想出去。 殿下左应元又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 是孤考虑不周,快来人护送左家主出恭! 顾重这句话说得甚是大声,满堂都听得见,一群人低头憋笑,忍得很是辛苦。 左应元的面皮抽了抽,倒也没再动气,在他自请出恭的时候,早就把自己的面子给扔脚底下了。 左家主可千万要记得回来的路啊,否则孤实在不知道该把贵夫人送到何处。 顾重低声森森又说了一句,虽说北陵城中大概局势已定,但为防止那奸细当真是左家,演一出金蝉脱壳,顾重只能扮一个下作威胁的小人了。 待两位军士押着左应元走出殿门,顾重旋身转向众人,语气颇为不善。 诸卿可知,今夜发生了许多精彩事情。 顾重今日本只是参宴,穿了银白的宽袖礼服,如今方才从城外一路厮杀过来,上好的锦缎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周围新带的军卒更是满脸杀气,犹如修罗一般。她走到众人之间,直接吓哭了一批女眷。 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诸位的家宅均毁于刀兵,这北陵郡城近几个月也住不了人了。各位家主回去还请打算打算,孤已在鹿邑给诸位寻了个好地方,想必你们会喜欢的。 顾重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抛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话一出口,有不少人已径直瘫软在地,对她怒目而视。 家宅被毁,等同于世家传承断绝,没有冲上来找顾重拼命,已是他们忍得住。 你们这样看着孤做甚?要怪,就怪蛮族好了。 北陵乃边关重镇,自然不能交于这些生了异心的人手里,只是烧毁世家家宅这事却不是顾重做的。 蛮族入城后,往中城豪族去有一队人,专门泼油放火,连金银财宝都不拿,似乎是在毁灭什么证据。 先前顾重令人封家查抄到的一些东西也都在战火中毁于一旦。 好在蛮族此举也给了顾重把这些豪族统统赶出北陵的正当理由。 至于各级官员,只怕要顾帝下诏书从上到下换上一遍了。 折腾一夜,孤也累了,今天就散了吧。 顾重旋身拾级而上,坐于案首以手扶额,一脸疲惫状。 啊,至于左夫人,就等左家主回来,再一同离去好了。 站在门两侧的军士得令打开厚重的檀木大门,惶恐不安的人群顿时急不可耐地往外奔去,如同被鹰犬追逐四散的鸟雀。 陈默贤跟在人群后走得不紧不慢,回望一眼顾重,其中溢满着不明意味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唔就,求花花?每一章改个三四遍,怎么都不满意(丧失写文信心) 第15章 帝师与太女(十四) ============================ 厅堂之中转瞬只剩下左夫人一人,她脸色苍白地跪坐着,紧张不安地搅着手中的锦帕,嘴唇止不住哆嗦。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于普通的深宅妇人来说,的确有些超出了可承受的上限。 夫人不必担忧。 凌烟走到她身旁,轻轻将缠绕着纱布的手放在她肩上。 左夫人还在颤抖的身躯一下子僵住了,她甚至惊恐地屏住了呼吸,好像下一秒凌烟就会扭断她脖子一般。 等左大人回来,你们就可以归家了,虽说家宅烧毁,但是好歹大部分人没事,也算是万幸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夫人。 凌烟轻拍了拍,随后收回手,走到上首正眯着眼假寐的顾重身旁。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左应元仍是没有回来,与他同去的两个军士也没回来。 凌烟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她看了一眼疲惫的顾重,悄声走下台阶,对守在门边的军卒轻声吩咐道: 你们带一队人在府中四处找找左应元,切记不要分散,找不到就来回禀,不要声张。 军卒领命而去,殿中的人愈发少了。 先生! 上首的顾重突然一声惊呼,凌烟急忙回身看去,只见顾重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望着她。 殿下?可是魇着了? 凌烟疾步走至她身旁,心疼地看向焉哒哒的小殿下。 无事,现在是何时了? 顾重摆摆手,撑着桌案站起身来。 方才过去一盏茶的时间,殿下可再休息会儿。 左应元还未回来?顾重皱起了眉。 已遣人去寻了。 报!殿下!大人!出事了! 又是一声疾呼,人未到而声先至。 顾重拍了拍脑袋,她今天再也不想听到报这个字,每次都没好事。 左应元和两位随行军卒的尸首被发现在郡守府后院的花园里,奇怪的是左应元的首级被人拿走了。 竟然有人在这短短时间内潜入被严密包围的府中,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杀了三个人。 或者,刺客本就潜伏在这一列军队之中,趁着大家伙儿刚刚松懈之时,一击得中。 只是杀人便杀了,为何要取走左应元首级?这真是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于是接下来府中军卒的任务变成了寻找首级,顾重下令去城中又叫来一队人马,甚至把院里的深井都搜了一遍,也没能找到那不翼而飞的尸首头颅。 许是被人带走了。殿下,着人去查一查此次随军前来的士卒造册,在清点完伤亡后,可有无法对证之人。 凌烟建议道,那刺客若真是军中暗藏奸细,反而有蛛丝马迹可以追查。若是趁乱混进来的人,只怕天涯海角也是翻不到的。 善。顾重立刻安排人去查,不过这项工作极其浩大,想必需要几日时间。 至于左夫人凌烟看了眼一旁见到丈夫尸首直接被吓晕过去的左夫人,将她抬去与家人团聚吧。 好好看着,孤不想明日听见左家又没了一人。顾重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离开了郡守府。 两人重新踏上了北陵郡城的街道,之前响彻街头巷尾的厮杀声已消失不见,一队队兵卒举着火把列队经过,敲响城中紧闭的门户,搜查可能躲藏起来的蛮族。 收尸人替那些倒在战场上再也起不来的年轻儿郎敛好仪容,对着造册将桃木制作刻有他们姓名的木牌挂在腰间,再覆上白布,一具具抬走。 先生,好多人啊 漫步街头,顾重的话语里透着化不开的悲伤与愤慨。 曾经那些军报上的伤亡数字对孤而言,不过只是一串数字,用来判别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制定作战谋略、供给粮草军械。如今,他们变成了活生生的人,死在了孤的面前。短短一夜,战况竟如斯惨烈。 纵使从始至终表现得都无比镇静、运筹帷幄的太女殿下,实际上也只是第一次踏上战场的少女,不可忽视今夜所发生的一切给她带来的剧烈冲击。 殿下凌烟侧头看向短暂地暴露出所有脆弱的顾重,轻轻揽住她的肩,若是难受,借你靠一靠。 先生 小殿下顿住了脚步,侧身怔怔地看着凌烟,漆黑的眼眸里好像有光。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突然展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只要有先生在,那便好 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想攀上顾重的眼角,捕捉那眸中微光,却顾忌着不敢僭越。 裹着渗血纱布的手终只是在肩上落下,真挚而坚定地说与她听,自己内心最真切的愿望。 先生的手该换药了。顾重余光再次瞥见凌烟手上愈发变红的纱布,不满地伸手捉住她的皓腕。 殿下不必多作担忧,无妨待今夜事毕再诶?殿下? 温热从被握住的部分传来,一股异样的满足自心底升起。 凌烟边婉言拒绝,边瑟缩地往回抽了抽手,却是被顾重紧紧攥住。 今夜已无甚大事,孤带先生换药! 话未说完,就被小殿下拽着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天光微亮,经过一夜战乱的城市蒙着尘埃,细细的雪花簌簌地飘落下来,覆盖上青石街道,混合着凝涸血迹的污雪已被铲除干净,地面重新归于一片纯白。 除去那些在战火中被破坏的木屋瓦房在诉说着昨夜的激战,竟是丝毫动乱的痕迹也不曾留下。 带着肃杀之气的大军返回城中,魏武侯亲向顾重呈上蛮族左单于的首级,其所率大军尽数被剿灭,宣告着蛮族和幕后之人的谋划彻底破碎。 经此一役,蛮族元气大伤,运气好一点寻到个草肥水美之地,撑到开春还能再苟延残喘些许,运气不好恐怕全族都抗不过这个寒冬。 北境军重新回到了北境关,如同以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守卫国门,操戈之声在关外日日回响。 蛮族之祸已解,寒冬渐消,整个北陵情况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于是顾重和魏武侯清点残留的京畿卫,押着那些失去了家宅根基的世家豪族,折返西京。 只不过凌烟先前让人所核对的那日随军士卒造册,生人死魂尽皆对得上,无一缺漏。 那刺客大概率是杀了其中一军士,再行伪装,混入府中。 如此煞费苦心,只为杀一左应元,却也从侧面应证了,这左家当真有大问题。 只是左应元身亡线索彻底断开,刺客之事也暂时无法继续追查,给返京喜悦蒙上了一层褪不去的阴影。 在经过鹿邑之时,那些豪族被移交给鹿邑郡守,顾重只继续带着左氏一族继续南行。 她直觉,从左家身上,可以扒出更多前朝的信息。 不过对外,顾重美其名曰,非西京难以安置忠心殉国的左大人家眷,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左家是被太女圈禁了。 返京后,由于太女北境此行,大破蛮族、赈灾有功,顾帝龙颜大悦,大加封赏,随行所有人员均擢升一级,阵亡将士加受军功,赐金银,免其族三年徭役。 撤换北陵郡官员的诏书也随之发出,新任官员不日便启程去往北陵。 而那些之前由于左氏等世家盘踞而无法探入其中的豪族,犹如闻到肉味的鬣狗,急切地分割起现在已无人掌控的北陵郡。 顾重虽是不喜,但北陵郡需要重建发展,国库难以为继,也只能靠这些底蕴丰厚的世家来达成此事。 北境之事当朝众卿全然了解了首尾,顾重能做到的已然是极限,让半个顾朝免于战火已是大功。 却仍然有人攻讦她不查蛮族计策,放了敌寇入关,并大肆抨击她对待北陵世家的流氓做法,不顾民生。 若是以往,顾重只怕又要在朝堂上挽起袖子揍人或者当场贬损了。 然而此次可能是在北陵生了太多气,此时的顾重自发掌握了充耳不闻的技能,一些言语上的挑衅已经很难激怒她了。 怒气有时候的确是毫无必要的东西,也不必表现出来给他人看,她此时方才真正理解了何为去喜去恶。 盖因太女在阶上只端着笑,丝毫不见动怒,变得难以揣测起来,附奏之人却是比以往少了许多。 顾帝冷冷看了殿下还在口若悬河骂顾重的那人一眼,不耐烦地让人将他的嘴堵住,直接发配到南疆去体验毒瘴,清醒清醒自己的脑子。 以往那些参奏顾重的不过是小节之事,顾帝便懒得理会,却是助长了这些御史的气焰。 若是攀扯军国大事,堂堂太女可还有威信可言? 几乎等同于要断绝她登基之路,如此看不清形式或者是本就对皇家不屑一顾之人,也没有留在朝堂的必要了。 顾帝如此一番,朝堂上的声音瞬间就变得无比统一起来,纷纷开始夸赞顾重濯濯如月、勇武仁善、虑无不周,直听得小殿下心情愉悦。 然而接下来顾帝所宣之事令顾重大惊失色,也出乎凌烟的预料。 他全然没有与顾重商量,直接颁下了为她遴选夫婿的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充分汲取意见!时间快进大法! 好了,快进到,要选夫了 第16章 帝师与太女(十五) ============================ 太女选夫,对于世家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只要能与皇家联姻,家族必定能够更上一步。 何况顾帝并未说身为皇女夫婿就不能参政,这意味着,即使他们将自家儿郎入赘皇家,也不会失去权柄。 顾重心中纵使万般不愿,殿上却也不好驳斥自家父皇,只能煎熬地挨到下朝,急忙跟着顾帝的脚步跑去偏殿堵人。 看着小殿下焦灼匆忙的背影,凌烟心尖颤了颤,不得不直面这件她一直回避的事。 太女既已加冠,也当成家了,纵使皇室不愁嫁娶,正宫之位却得陛下认可。 皇家婚姻,从来都不是一桩简简单单的婚事。 如今顾重立下大功,地位渐稳,但她对世家雷霆手段,一时之间在天下豪族之间激起颇多不满,名声毁誉半参,要知众口铄金。 顾帝颁下旨意,一瞬间顾重便成为了世家争相讨好的对象,那些所谓才俊名士当日日为她歌功颂德,又怎会再去抹黑于她。再无需耗尽心力堵这天下悠悠众口。 至于最终顾重选择何人,就无需在意这些已经被利用殆尽的世家的想法如何了。 只是顾重最终还是要与别的男子成亲了啊,纵使不是世家之子,不是陈默贤,也会是别的男子,偏偏不会是她凌烟。 一向挺立如竹的身子,在走出甘露殿的瞬间微微垮下来,透出说不出的疲惫,正午艳阳格外灼目,刺得人直想流泪。 午后,凌烟未曾如往常那般去往东宫处理政务,只将自己独自扔在长离宫清凉的软榻上,平静心绪,却将顾重引了过来。 先生,今日为何不曾告假? 已换上一身月白素服的顾重显得很是清爽干练。 是臣疏忽了。 凌烟恹恹地自榻上起身告罪,小殿敏锐地感知到她的情绪。 先生今日心情不佳? 未曾 怎如此颓靡作态? 顾重连上前两步,欲要扶额查探。凌烟侧过身去躲开,为防她再追问,先发制人。 殿下目下来寻臣,可是有何紧急要务? 顾重看了眼落空的手,怔怔一瞬,敛去眸中的失落。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0) 无甚大事,不过今日父皇朝上所言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 殿下选夫之事? 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凌烟心中愈发梗得难受。 先生,如何看? 顾重却不知,硬生生地又插上一刀。 陛下突下诏令,自然有陛下的道理。何况,殿下如今业已加冠,为固国本,也当成亲了 字字句句,均非本心。 先生当真这样想? 没由来的,顾重胸口蓦地升起一丝怒气与恐慌。就好像,即将要被抛弃一般。 看着莫名生气的小殿下,凌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心中窜出一股微弱的火苗,积攒着她所有希望,催促倾吐一切渴慕。又惧怕着,惧怕招来不可挽回的结局。 身为人臣当真。 最终她只字未提,垂首敛眸,硬生生亲自划下一道鸿沟。 好。顾重语气僵硬,她提起沉重的步伐,向门口挪了几步。 孤先回去了。 若有若无地在期待着什么。 恭送殿下。 身后却无一句挽留。 过了许久,自房内走出,顾重早已离去,仰头看斜阳渐沉。 两年前在长离宫桃树下埋下的桃花酿该喝了吧 端着浅口玉杯,杯里盛着粉色透明的琼浆,凌烟躺在她的竹椅上摇晃着,仰头看着皎皎明月,今夜的月亮很圆,月圆人团圆,她却还是孤身一人。 先生今夜竟在此独酌? 突然,手上空了的酒杯被人轻轻抽走。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想看清楚眼前的人,却只看到一片乌压压的重影。 嗯? 她歪了歪头,举起手瞧了瞧,好像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我的酒呢? 先生醉了,可别再喝了。 顾重叹了一口气,提起边旁桌上装酒的玉壶轻嗅了一下,一股诱人的桃花香钻入她的口鼻,孤不知,先生还酿得如此好酒,还背着孤偷偷喝。 看向躺椅上醉眼迷蒙的人,顾重心中升起一股委屈。 白日之事,她回去方才觉得愈发不对劲,为何她要莫名惦念难受,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犹豫半日,便趁着夜色又偷偷溜到长离宫来,欲要求一个答案。 不想这人却悠然自得抱着好酒独饮,当真过分,小殿下不禁就起了坏心思。 喏,既然先生不胜酒力,这酒,学生就笑纳了。 顾重俯身附耳,在凌烟耳旁轻声说,她喷洒出的热气勾得凌烟敏感的耳廓痒得受不了,不自在的偏过头去,但还是倔强地向顾重伸着手。 酒!我的酒! 此时凌烟就像是一个讨要心爱之物的三岁稚童。 不给! 顾重调皮地在她面前晃了晃酒壶,随后抬起来一饮而尽,些许未来得及吞咽的酒液从她的唇角流出,划过下颌,沾湿了她的玄色衣领。 眼睁睁地看着绝美佳酿全进了顾重肚子,凌烟一心想着要抢回自己的酒。 于是她霸道地捉住这偷酒贼的衣领,将她拉倒在自己身上,急切地撞向眼前这人还沾着酒液的双唇。 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顾重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瞬间失去所有判断与意识,一动不动地任由凌烟施为。 凌烟先是伸出舌尖细细将她唇上的酒液舔尽,却仍然是犹为不满足地皱了皱眉。 奋力将舌尖挤进顾重的齿缝,轻轻扫过口中腔壁,这是一个绵长又温柔的吻。直到她喘不上气,方才退了出来。 先生 顾重回过神来,带着颤音轻轻唤了一声。 嗯?顾重怎么啦? 不再如常日那般端着师长臣子的作架,凌烟大胆地喊着爱人的名字,如同娇俏少女一般在她怀里撒娇。 你真坏,又抢我的酒不管,我要抢回来! 这样说着,她吻上了顾重的唇角,顺着下颌,到脖颈 失却的行动能力猛然回笼,顾重狼狈地从凌烟身上挣扎起来,连忙往后退去,脸上尽是挣扎的神色。 顾重? 眼前人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委屈,像是想不通眼前之人为何要推开她。 顾重不忍地向前走了两步,手轻抚在凌烟红得发烫的脸颊上,凌烟转过头,微润的唇轻轻印上她的手心。 眸色变得幽暗,顾重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 先生 她又唤了一声,这次却没换来眼前人的回应,原是这醉酒娇蛾竟就这样睡着了。 顾重长叹一口气,抄起这位睡美人的腿弯,夜里风凉,还是需将先生送回房才是。 翌日凌烟从温软的床榻上醒来时,按着宿醉未醒的额头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昨夜自己究竟是做了多胆大的事情。 回想后来顾重那抗拒的后退,凌烟感觉好像心脏硬生生被挖走了一半,她蹙眉捂住心口。 不由得苦笑连连,这一世的顾重,只是一抹分魂,相似却又不同,何况如今她们有师徒之名,她如何能奢求顾重能够一如既往地接受她,接受这大逆不道的感情。 明明昨日已将人推开,怎地又闯下这等祸事?当真是喝酒误人,今后却是该如何相处? 许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最好的做法。 顾重必定要成为这王朝的皇,四海臣服、万民爱戴,她会有一个能给她最好助力的皇夫,助她雄鹰展翅、一展宏图,她应当一生顺遂、平安喜乐,实在是不该不该 收敛起一切挣扎,凌烟毅然决绝地割舍掉自己的情感。 只要能一直陪着顾重就好,其余的,她都不会再去奢求。 迈出房门,她又是那个端方优雅、进退有节、为臣忠谨的太傅大人。 第17章 帝师与太女(十六) ============================ 殿下 翌日下朝后,凌烟本想暂时避开顾重 奈何天不随人愿,小殿下却迈步直直走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弯腰行礼。 先生!这么慌张是要去何处? 顾重定定看着她,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不满。 臣昨日宿醉未醒,便想着早些回去休息。听宫人说,昨夜是殿下将臣送回屋的,实在是让殿下见笑了。 凌烟低垂着头,不愿看顾重那双恍若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先生不记得昨日酒醉之事了么? 敏锐地察觉到凌烟话语中暗含的含义,顾重声音不由得冷了几度。 说来惭愧,臣醉酒后向来会断片,不记得醉后之事,可是有冒犯殿下的地方? 凌烟装好了一片无辜的神色,颇有些惴惴不安。 没有。 沉默了半晌,顾重方才艰难生涩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来。 既然先生身体不爽利,合该好好休息,孤便不叨扰了。 凌烟拱手谢罪道别,恍恍惚惚地回到了长离宫,突如其来地生了一场大病,连告了半月的病假。 这半月,顾重徘徊在长离宫门口,视线穿过重重宫门望向寝殿,却一步也没有踏进去。 殿内的人怀抱着愧疚与希冀,日日看向殿外,好像下一刻会有一抹雀跃的身影翩然而入,言笑晏晏。 谁也不曾低头,也不知这是一场对谁的折磨。 凌烟病愈后,便以太女已议政、教无可教,外臣不便长留宫中的理由向顾帝自请出宫。 顾重知晓了这件事,捧着手中的奏章浑噩了半日,却也未曾来劝。 接下来的时日忙忙碌碌。 凌烟按着点每日上朝,到东宫点卯。与顾重论述政见,出谋划策。两人如同以往一般谈论公事,却不再有任何出格举动。 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顾帝下令廷尉署专设有司追查太女遇刺之事,一群探案能手却如同无头苍蝇,线索断的实在是太彻底,一场北陵大火将所有线索付之一炬,只余下左氏一族这明晃晃看上去不对劲的存在。 左氏一族被押至西京后,就一直被软禁在宫外行院。 无数人想从他们口中探得消息,无论是用金银财宝还是前途引诱,却都未得其果,人人都道不清楚。 总不能将那些世家都下了大狱严刑拷问,就算是与前朝或者蛮族有所牵扯,在未掌握实质性证据前,若是顾帝敢这样做,天下士林只怕要群起而攻之了。 至此或许这起刺杀案只能成为一桩悬案。 暂且将刺杀案放于一旁,借着顾帝为自己选夫的东风,顾重也算是找到了对世家下手的时机,按照凌烟的布局谋划,一步步徐徐图之。 细细将这些世家扒清楚,鲜少有真正干净的,单是圈地为霸、仗势欺人的劣迹就撂了一整间屋子。 以此发难,顾重可劲减了世家的不少土地限额,又限制了他们的仪制,削了一些边缘子弟不大不小的官位。 诸位世家纵使有些怨言,此时却都因着攀上皇家,做着下一任帝王出在自家的美梦,对她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之不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权当讨太女殿下的欢心罢了。 除却折腾世家,顾重本还想请顾帝下令限制巫教传播,却被顾帝驳了回去,总感觉顾帝是在忌惮什么。 无奈之下顾重只能公开表现出自己对于巫教的不喜,希望下面的官员能领会此意图,别再搞出另一个国中之国来。 北陵的宗教问题至今都没能解决,令新到任的郡守很是头疼。 至于选夫,顾重除了偶尔应下那些世家子弟的邀约一同出游,就好像忘了这件事情,拖了半年有余,顾帝却也不催她,直到御史丞再提此事。 世家看不明白,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顾帝和顾重都不会真的选择一个世家子作为皇家夫婿。 所谓选夫不过是吊在世家面前的胡罗卜,引诱着他们割舍一些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利益。 凌大人 这日下朝,凌烟却被人拦住了,正是陈默贤,他依旧带着温文尔雅的面具。 自从北境之事过后,先是被擢升中尉署中丞,随后被廷尉署调走,不过半年又升了一级,现在已然是廷尉丞。 此人不愧是被精心培养的前朝皇子,能力的确是强过许多人。 廷尉丞,有何事? 只每次他主动出现在凌烟面前,就让她总有种不得安宁之感。 陈默贤先是作了一揖,今日凌大人也听到了,殿下的婚事已然拖了许久还没有消息,想必那些世家子都未曾入得殿下眼 那是殿下的私事,我等臣下怎好置喙?凌烟冷冷道。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下官对殿下倾心已久 陈默贤像是没有察觉她的不耐,继续说道。 此话你当与殿下去说 凌烟此时觉得他在炫耀,只因他能够光明正大地表达对顾重的喜爱,不管是虚情还是真心。 大人说笑了,下官难能与殿下说上几句话,所以只能来大人这请教了。 凌烟惊奇地看着他,如果她没理解错,他这是在向她请教如何讨太女欢心,他们很熟吗? 这人可真敢想。 陷入震惊,凌烟久久无法言语。 大人? 凌烟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分而化之! 她缓缓开口道。 廷尉丞,你可知窥视太女该当何罪?若是你能在廷尉署做出足够的成绩,自然能让殿下刮目相看,无须做这等堪称下作之事。 撂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徒留陈默贤独自揣测。 在廷尉署内足够的成绩,现下还有比破获刺杀案更有分量么? 这就得看陈默贤到底有多急切了,急切着铲除异己,完全掌控整支前朝旧部,急切着成为太女夫婿的候选人,为自己的复国大业铺就一条坦途。 伟业总是需要牺牲。 至于他取得足够的政绩后,够不够格令顾帝注目,成为太女夫婿的最佳人选,这还得另说,本就是一场豪赌。 原著之中陈默贤成为皇夫的经历却没这么坎坷,能力出众,新科状元,加之与太女一见倾心。 又有北境携手共渡难关的情谊,在必不可能选择那些世家子的情况下,顾重选择他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今棋盘已被打乱,众人皆是棋子,只有成为执棋者,才有对弈的资格。 如今顾重对陈默贤甚是无感,纵使他是目前朝中寒门难得的才俊,但有几位今年新录取的进士也不差,他现下需要的是更有力的筹码。 端看他有没有壮士断腕的魄力与勇气,敢不敢赌这样一个微小的可能。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一月后,廷尉署就刺杀太女案宣告了结果。 据传,多亏得廷尉丞心细如发,搜到左氏一桩陈年旧案,涉及左应元嫡子毒杀北陵官员一事,谋杀朝廷命官,一经查实,便是一个秋后问斩的下场。 左夫人为救爱子,交出了左应元死之前交由她保管的密匣,以换取自家不成器儿子活命的机会。 她只知其中干系重大,不敢轻易示人,之前始终没有松口拿出来。但在儿子生死之下,却是顾不得丈夫的嘱托了。 在工署将密匣破解之后,从中搜出了一摞书信,均是左应元与各家家主往来书信,内里涉及不少龌龊秘辛,顾帝若是认真起来,能把这些世家全削掉一层皮。 但其中最引人重视的却是一封关于要求左应元提供太女踪迹的密信。 顾帝令人暗中追查,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顺藤摸瓜地揪出数个与前朝和蛮族有所牵扯的北陵世家,甚至连那场差点埋了顾重、给蛮族开了一天康庄大道的雪崩,都是他们所为。 顾帝大怒,派人连夜前往鹿邑将那些世家全族拿下,押运入京,下了廷狱。 有几个熬不住严刑的世家子,更是吐露了不少消息,助朝廷掀翻了几个前朝乱党藏于北陵郡的据点,甚至活捉了前朝一名忠心名将。 朕竟不知,尔等仍对前朝念念不忘,既然如此,不若请诸位换个地方做官? 将廷尉署呈上的刺杀案始末扔在地上,顾帝震怒至极,下首众卿战战兢兢、纷纷跪地请罪。 换个地方,不就是阴曹地府? 此案牵涉颇广,世家之间同气连枝,多有姻亲,难以完全撇尽关系,一时之间各家如履薄冰,生怕顾帝震怒之下大兴连坐。 好在顾帝理智尚存,知晓世家一时气数难尽,只将为首几家抄斩,旁系皆刺字流放南疆。 至于左家,左应元已死,但是首级至今未曾找到,惹人多疑。 加之窥视太女行踪一事,即使没有明面的证据指向他与前朝有更多牵连,就算左夫人检举有功,左家全族也被削成了白身,继续圈禁京中。 如此惊天大案告破,首功记于陈默贤,廷尉署廷尉因家族牵连,告罪自请下放,顾帝竟直接提了陈默贤暂管廷尉署,其升官速度,堪称当朝第一人。 若不是他实在太过年轻,只怕便要成为九卿之一了。 不提陈默贤立下大功,一步登天,又或者是借此机会党同伐异,掌控旧部。 端看皇家获得的利益,却是实打实的。 前朝北陵多年布局毁于一旦,元气大伤,北陵重新回到朝廷掌控之下。 世家权势被一削再削,短短一年内已现颓势,皇权更盛,若是顾重将来想推行新政,阻力便小了许多。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1) 陈默贤这一手卖手下求荣,可谓是卖得皆大欢喜。 至于他如何对自己的旧部解释,如何不被反咬,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看上去一切都如同凌烟所设想的那般顺利进行着。 只在听闻顾帝下诏,择陈默贤为顾重夫婿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恍然不可置信。 顾重这是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一手反手卖队友的骚操作,队友还憋屈受着。大家觉得,能理解嘛0.0 第18章 帝师与太女(十七) ============================ 她最不愿见到的事情终是发生了,纵然是自己赌来的,凌烟也不愿接受。 这日甫入东宫,她便直奔主殿,出口就是责问。 殿下怎就定下了陈默贤? 先生,是以何等身份在教训孤? 顾重眉头一皱,搁下了手上奏折,理了理衣袖。 是臣僭越了。 凌烟犹如被一头冷水直浇在头顶,平静下来,俯身谢罪。 只是陈默贤这人,殿下知其品行,怎可为近臣?今年恩科探花郎 为君者,无不可用之人,先生,这还是您教导的。您忘了吗? 顾重打断了她的话,凝视着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见喜怒。 凌烟哑然,从何时起,心同赤子的顾重竟慢慢变成了一位合格君王。 何况,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先生不这样认为么?听闻之前先生还指教了他几句,方有他陈默贤的今天 不知殿下从哪里听来的流言,我与他素昧平生,谈何指教? 凌烟连忙否认,她不过是说了几句似是而非诱导的话,至于陈默贤如何想如何做却与她无关。 她万万是没想把陈默贤推给顾重的,她也没能想到,兜兜转转之下,顾重还是会选择陈默贤。 此时凌烟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懊悔之情。 是么?顾重不置可否。 父皇召令已下,孤嫁于谁都是一样先生就不必再多想此事了。 你可知那陈默贤是前朝皇子,是奔着你的江山与性命来的!是谁都行,偏不能是这陈默贤! 而今顾重做足了冷心冷情的君王姿态,看着她副样陌生样子,凌烟心脏一阵抽痛。 沉默良久,两人一坐一立。 顾重没有再看奏章,低垂着眉眼,对眼前人敛住所有思绪,似乎在等待什么,来打破如今这片寂静。 先生,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太傅大人总是更有耐心,最终还是太女殿下开了口。 凌烟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无法说出。 强迫自己接受所有现实,凌烟继续兢兢业业地当着太子詹事,操持东宫一切事务,包括,顾重的大婚。 这是多残忍的事情啊 自从成为了顾重的准夫婿,陈默贤出现在东宫的频率高了许多,顾重对此采取了放任态度,直把凌烟膈应得呕血。 凌大人。 刚刚踏上议事殿前的拱桥上,凌烟在前方又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陈默贤,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回礼。 陈大人。她语气愈发冷淡。 陈默贤春风满面,话语中带着由衷的感谢。 还得谢过凌大人那日指点迷津,我当时差些便行差踏错了,听闻凌大人之言后方醍醐灌顶,才有今日。 那是陈大人自己勤勤恳恳挣来的功劳,怎敢居功?无事的话,在下便先行一步了,还有要事未曾处理。 凌烟只觉得厌烦,这个人总是像蚱蜢一般在面前蹦哒,偏偏又令人寻不出错处、捉不住马脚。 兴许就不该抱着怕打草惊蛇的想法,从一开始便狠狠打压,不让这人有丝毫出头之日,也断了他窥视顾重的念头。 即使驱虎吞狼所得的效果也算不错,却抵不上凌烟现下心中满满悔意。 看来凌大人的确是不喜我。 陈默贤轻笑一声。 陈大人说笑了。 停下脚步,矢口否认,凌烟可不想将来落下一个不敬皇夫的罪名。 我总觉得,凌大人知晓很多事情。 陈默贤悠然叹了一句,意有所指,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凌烟脸上,似乎是想看穿看透她。 凌烟心头一跳,压抑住眼底讶然,面上不动声色,抬眸直视。 若想为殿下分忧,自然当知天下事。 是啊,又受教了,凌大人。 陈默贤略微沉吟,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侧身作揖,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陈大人,告辞。 凌烟抬脚欲走。 来日方长,同为殿下之人,今后还请凌大人不吝赐教。 说什么殿下之人?这人脸真大!凌烟默默加快了脚步,再听到陈默贤说的任何话,她怕被气到折寿。 今年除却定下了太女婚事之外,顾朝还有一件大事,便是顾帝的四十大寿。 若不是去年雪灾耽搁,大内御府早该准备了起来,如今却是与太女大婚赶在一起,直忙得六尚宫人叫苦不迭。 清河王顾扬也因着大寿被宣召入京,在面见顾帝之后,她就直奔东宫而来,迫不及待地向顾重述思念之情,也顺带庆贺大婚之事。 没想到我才去了不到一年,转眼间王姐便要大婚了。也不知是怎样的美男子,迷了王姐的眼。 殿内,顾扬与顾重相对而坐,中间是一晶莹剔透的玉石棋盘,二人执棋对弈,闲隙间随意闲谈两句。 凌烟坐于一旁,她本是来与顾重禀报东宫杂事,恰巧遇到顾扬来访,就被一同留下了。 你没见过?顾重凝声反问。 只听闻是去年恩科的状元,一介寒门子,因破获刺杀王姐一案而声名大噪,扬还在京时状元郎又未曾上殿,哪里得见? 二殿下却是之前见过的。 顾重埋头思索棋路,一时未曾接话,凌烟见此便直接代答了。 哦?何时?顾扬抚掌惊奇。 两位殿下共臣出宫那一日。 却道如何这名字怎如此耳熟,未料想竟曾有过一面之缘。姻缘姻缘,王姐,这莫不是就是月老所牵的红线?顾扬展颜笑道。 一旁凌烟本提着青花瓷壶冲倒茶水的手微微一抖,撒了少许茶水在案上。 莫要胡言乱语。 顾重眼睛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呵斥道。 王姐与太傅都不见喜色,莫不是此人 后知后觉的顾扬总算察觉出一丝怪异来,眼下的两人都太过淡然,丝毫没有太女大婚觅得良人的喜悦。 你总是一天天胡思乱想,不下了。 顾重突然毫无预兆地推翻了棋盘。 王姐,你当真不是因为快要输了,故意如此? 顾扬瞪大了桃花眼,一脸谴责地看着顾重。 孤岂是那种人?怎感觉一年未见,你这性子比以往却是跳脱了许多? 顾重义正言辞,还倒打一耙。 封地磨人,扬若还是先前那方正的性子,可不得被折腾死。 顾扬满是沧桑。 行了,你在孤宫里呆得时间也够长了,快回你自己宫里去,孤还要公务要处置。 顾重开始挥袖赶人,也将刚刚的话题轻轻揭过。 臣送二殿下。 凌烟从善如流地站起身。顾扬只能郁闷委屈地跟着离开东宫。 太傅为何不再住宫里了? 可能寻摸着不能一直沉闷下去,路上顾扬主动挑起了话题。 殿下即将大婚,臣也有了实职官身,不止是背着太傅的虚职,再长住宫里着实不合适,况且家中父母亲也甚是想念。 凌烟拿出了那套应付顾帝的说辞。 的确,父皇将太傅拘在宫中三年,是时候该还给御史大夫了。 顾扬点头称是。 那边可是,王姐未来的夫婿? 顾扬指向前方,凌烟感觉头开始痛了。 二殿下,还请不要与陈大人走得太近。 犹豫再三,还是作劝了一句。 虽然如今顾扬没有撬自家王姐墙角的迹象,但是原先的剧情中到底是走到了骨肉相残的地步,其间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此人是有什么问题么?本王见王姐与太傅对他都避而不谈,实在怪异。 顾扬并非是真正的傻白甜,在殿内顾重打断了话题,明显是不想提及,顾扬只能转而来问凌烟。 二殿下若想知晓,只管向殿下请教。 凌烟含糊其词,将锅又扣向了顾重。 是本王失策了,太傅从来都是回护王姐的,罢了,王姐既然不想我知晓,必定有她的考虑,何必给她徒增烦恼。 顾扬倒是想得开,也是真心实意地听顾重的话,回护之意比之凌烟也不遑多让。 王爷,凌大人。 说话间,陈默贤已来到近处,俯身向顾扬行礼。 顾扬端起王爷架子,记着凌烟刚刚话语,只不冷不淡地颌首。 陈大人。 出于同级,凌烟还得应他一声。 匆匆擦肩而过,顾扬和凌烟二人向着宫外走,陈默贤继续朝着殿中去。 顾帝寿前一月,就算当今不喜铺张,各宫也统统都换了新的盆景花草、金银玉器,挂上喜庆吉祥的寿灯,只为讨一个好彩头。 来来往往的宫人脸上都带着喜气,宫里贵人近日来都讲究以和为贵,大大小小的惩处都少了许多。 虽是如此,也无人敢松懈,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盼着顺顺利利地将顾帝的大寿过了。 一片忙碌之中,寿宴之日渐渐逼近,顾重愈加繁忙,只因今年顾帝大寿,南疆高离等附属之地,纷纷派遣使臣上表进贡庆贺。 她领着典客署一应人等也忙得不可开交,不得已只得把顾扬抓来做了壮丁。她甩开手又去了卫署、京畿卫、京兆府巡视布置。 现下西京进出人员复杂,寻衅滋事之人也不少,还须得加强防卫、维系京城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生误会 第19章 帝师与太女(十八) ============================ 到了寿宴之日,京中勋贵、各国使臣接诏入宫参宴。 宫内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此次也是自开国来最为盛大的宫宴。 除却庆生,顾帝此次大肆操办宴会最主要是为将顾重彻底推于幕前,令各国先熟知这新王朝的太女殿下。 可以说,过了今日,顾重太女一位将稳如泰山,但凡她不做谋逆之事,待顾帝御龙殡天,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帝王。 宴始开,顾重身着玄色冕服,立于殿前玉阶之上,为顾帝作表贺寿,端得是沉稳大气、威仪无双。 太女退下后,本该按着王室宗亲、诸国、群臣的顺序依次贺寿,今日殿上却多了一位意外宾客。 吾代表我教为陛下呈上最真挚的祝福。巫神庇佑,愿与本朝永结为好,还望陛下记得昔日誓言。 一位带着白骨面具、身穿鎏金花边巫服的女子双手叠交于胸前,向顾帝微微行了一礼,却是不曾跪拜,身后四人托着一尊纯金打制的巫神像。 凌烟瞥见顾重的手掌已经微微蜷起,知晓她已心生怒气,面上却不辨喜怒。 顾帝对此在常人看来尚且不敬的举动也未曾动怒,反而起身相迎。 未曾料想大巫祝竟亲自来贺,朕怠慢了。 随着顾帝话语,凌烟将目光移向了站在殿中央的女子,巫教大巫祝,听上去似乎在教中颇有实权。 她看了几眼,只感觉对方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不由得蹙起了眉。 大巫祝庆贺完毕,转身回席,似是察觉有人窥视,目光如炬地望了过来,又满不在意地移开了去。 凌烟愣住了,方才大巫祝看过来时,那双漆黑到只剩眼眸,深邃得好像包罗了宇宙万象的眼睛,好熟悉在哪里见过她却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寿宴在一片平淡中结束了,没有出现任何疏漏或者意料之外的事情。 反而是在寿宴结束一月之后,顾帝就莫名其妙地病倒了,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昏迷,太医署倾尽全力,也未能查出是何缘由,只能含含糊糊地归结为中毒。 顾重大怒,下令彻查大内,只是翻了个天翻地覆,也只翻出一些内侍中饱私囊的事情,还是顾帝某日突然清醒过来,让赵照传话给了顾重说了什么,才让她消停下来。 之后的时日,顾帝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便将两位女儿召至御前耳提面命,谁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早朝倒是一日都未断,顾重逐步掌握住了摄政监国实权,起先还有些风言风语,传是太女毒害了顾帝,甚至传到了顾帝耳边。 顾帝为护顾重,强撑着病体在早朝现身一次,方才浇灭流言。 顾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始终不见起色,宫内已不见前不久的喜庆,人人脸上都挂着惨淡愁云,言语之间都轻声了不少。 凌烟悚然发觉,若是按照原来的故事进展,顾帝现下倒下的时机与原本被两个女儿气死的时间段颇为吻合,只是如今中途发生了一些变动,顾重的大婚推后,也没有手足相残的戏码。 那顾帝的死是天命不可违? 还是本来就没表面那么简单? 一代雄主、开国帝王,终究是没能撑到来年开春,在一个大雪落满西京的夜晚,阖然长逝。 君王殡天的丧钟伴着哀嚎的北风,传出很远。 年轻的太女按例在众卿三请之下,应下了登基之事,待祭灵以后,再行登基大典。 新帝即位,定年号天成,先帝灵前自请孝三年,推迟大婚。 清河王纯孝,哀思过重、体虚气弱,遂留于京。 听闻顾重所下旨意,凌烟心中顿觉轻快不已,帝王行孝三月足矣,同民间惯例三年,一方面自然是顾重对顾帝感情深重,另一方面 凌烟怀着一丝私心猜测,顾重这是不愿与陈默贤完婚。 而今顾重已是帝王,曾经的一些委屈求全、虚与委蛇也无必要,趁着世家经去年之事尚未回过气来,现下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没等过几日,顾重又宣了几道诏令,将东宫一应可信属官均提到了实权位置上,凌烟提过的可疑之人都被她弃之不用。 凌烟被封丞相,一跃成为三公之首,陈默贤也等来了难得的转正,正式被提为廷尉。 纵使心有隔阂,顾重却是一如既往地信重她,一时之间,凌烟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陛下 尚书房里,凌烟看着在桌前聚精会神看着奏章的顾重,不免心疼唤道。 方才登基两月,她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陛下? 见顾重不应,她又唤了一声。 先生?孤朕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重这才抬起来,恍惚一瞬,才开口道。 许是最近太过操劳,陛下当保重身体才是。 父皇,已经不在了 顾重却呆呆看着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来。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2) 凌烟心里一抽,不由自主地走上几步,反应过来后却又克制守礼地立在了原地。 陛下节哀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又有什么立场说什么呢?君臣之别,犹如鸿沟。 顾重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盖住眸中失望之情与眼底疲惫。 先生,对世家和巫教作何看法?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如今再不是百年前世家与天子共天下的时代,也不允许有任何教派借以神明之义,凌驾于君权之上。 凌烟知晓,这才是今日顾重将她传来的主要目的,为此把伺候的宫人也打发了出去。 前些年,先生让朕徐徐图之、从长计议,这两年借了些许东风,世家锋芒尽藏,已呈日暮之态,不知是否到时候了? 顾重虽是问句,却带着迫不及待的坚定决心。 温水煮之,陛下切不可操之过急。 先生可有妙策? 先开均田,再修法,后废推举,自此君权一统。 善,便按先生所言。至于巫教,朕想推禁令。 陛下,宗教之事,愈止愈烈,北陵便是前车之鉴,扶持佛道,教义相争方有成效。 按先生说的做吧。 明日朝上,臣会上奏均田之事。 为何不是朕直接下令?顾重皱眉不解。 如此会显得陛下独断专行,还请陛下爱惜名声。 何况朝堂上的唇枪舌战少不了,还是交由臣提出来得好。 好,便交由先生了。 天成元年,丞相凌烟上奏,建议重订礼制,度量土地,重开均田。 新帝允之,并召弘文馆,重撰法条,修订法典。 令各地举论道大会,以传各教教义,论道始末呈于帝王案首。 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天下哗然。 谁也没料到,龙椅还没坐热的新帝敢开新政。 一时之间,反对的奏折犹如雪花一般飞来,堆满了尚书房,顾重却未曾看一眼,径直让人拿去烧了。 皇姐!如此大事,怎不与我商议? 顾重此日正与凌烟探讨实施之事,顾扬就闯将进来。 现下阿扬你不也知晓了么 顾重叹了一口气。 若我知晓,定不会让皇姐胡乱下此旨意。顾扬气急道。 放肆!朕要下什么旨意还要你同意不成? 顾重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桌上。 皇姐可知,事关重大,世家乃天下一半根基,轻易动不得? 你想得到的,朕想不到么?不过开个均田,就一副要了半条命的样子,往后要废了推举,大兴科举,是不是要找朕搏命了? 什么?皇姐竟还想开科举? 顾扬是真正大惊失色了,如此大刀阔斧,世家怎能不生乱? 所以,朕此时才没下令。顾重瞪了她一眼。 皇姐为何一定要在此时动世家,扬知晓皇姐顾虑,只是此事不是一代之内可以解决,再缓缓又何妨? 先缓三年,又缓三年,缓来缓去,可还有人去做? 你再看看父皇,去的突然,开好的头没人接,岂不是泉下也难得安宁? 不必多言,新政势在必行,朕若是连当这第一人的魄力都没有,谈何为帝为王? 出去吧,朕与丞相还有要事商谈,别来烦朕。 说完顾重直接不耐烦地挥手将顾扬轰了出去。 等凌烟与顾重商定好细则,走出尚书房时,看到一尊雕塑直挺挺地站在一旁廊下。 王爷这是在等陛下? 不,本王在等丞相。 顾扬第一次如此冷硬地对凌烟开口。 不知王爷有何见教?凌烟有些讶异。 见教当不上,只是还请丞相为本王解惑,皇姐为何会突发奇想施行新政? 王爷以为如何? 凌烟哑然一笑,顾扬这是想把缘由推到她身上来了。 定是有人蛊惑! 这几字掷地有声,如同下了什么定论。 如同王爷所说。 凌烟仍是面带微笑,随意附和着。 顾扬沉默片刻,向后撤了一步,直挺挺地向着凌烟俯身作揖,凌烟连忙让开。顾扬起身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几眼,叹着气离开了。 方才那句是清河王所见证的事实,新政失败后的事实。 明德的君王是不允许有瑕疵的,需要有一个人去承担失败的一切后果,比如世家怒火,战乱缘由。 在凌烟向顾重提出由她上奏之时,便已留下这一条路。 这等问题上,顾重看得却没顾扬透彻。 也许,她也从没有想过失败这个结果。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谨守君臣之道,除却此身,无以为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快穿这是快穿!啊啊啊啊,快进登基 第20章 帝师与太女(十九) ========================== 新政的开展如同意料之中那般颇受阻力,在朝会上没能阻止的世家们,暗地里小动作频频,阳奉阴违的大有人在,下到郡县更是毫无进展。 顾重每日收到的各地奏报,都是在大吐苦水,抱怨新政推行艰难云云。直看得她心中火起,一拍桌案,当即决定亲自巡视监察。 那日早朝可谓是鸡飞狗跳,这群勋贵世家还未曾与一言不合便要御驾出行的君王打过交道。 帝王历来在意安危,特别是如今新朝建立时日尚短,前朝乱党频频作乱。 按理说,一般人不久前才遭遇了刺杀,该更是惜命才是,奈何顾重却是不惧怕这些。 让她一动不动地呆在京城,被遮住眼,看不到整个国家的真实状况,才是更难以忍受的事情。 那些遵循礼制的老学究按照世家所设想的拼命反对,直说道口干舌燥,顾重都油盐不进。 无计可施的众人只好将目光放在凌烟这位帝师身上,皇帝总该听自家老师的话吧? 不料凌烟却是连连附和顾重,他们才恍然,刚刚却是忘了,这位是皇帝的忠实拥簇,更是新政提议者,完全指望不上。 在一片不甘不愿之中,帝王出巡之事便这样定下了。 这一次,顾重没忘了捎带上凌烟,毕竟若不如此,朝上这位丞相大人就不会站在她这一边了。 至于朝堂,顾重把顾扬留在了京城监国,令众人惊叹于她对胞妹的信任,就不怕清河王狼子野心、釜底抽薪,直接篡位做了皇帝。 诸郡之中,闹着最凶的当属清河郡,盖因属亲王封地,自持矜贵,顾扬又不在,那些世家更是目中无人,偏偏清河是关中天府,国库每年近四分之一税收皆来源于此。 顾重首要去处便是此地,已入初夏,从西京沿水路而下,水流湍急,不出十日,就可直抵清河码头。 水光粼粼,碧波接天,在一片好天色中,巨大的红色船只踏浪而行,船舷上扬着玄色王旗,迎风招展,周围军舰护卫左右,声势浩大。 些许是吸取了当年北境刺杀的教训,顾重没有再如同话本中那般搞什么微服私访,大张旗鼓地将自己的行径轨迹露于天下,做足帝王出巡的姿态,那些想暗中下手的乱党反倒是要掂量一二。 一路平安无事,待抵达清河郡之时,清河郡守已领着郡中世家勋贵齐齐候于码头,烈日炎炎之下不知已等了多久,均是额头冒汗,衣巾沾湿。 顾重一向不喜如此无用的形式,将之呵斥了一顿,又叙说辛苦功劳安抚,恩威并施,直说得清河郡守惭愧不已,当即跪地请罪。 作为一个一向擅长得寸进尺、广纳谏言的流氓君王,顾重从善如流地把他的官帽摘了,将凌烟安在了清河郡守的位置上暂代,查整新政推行之事。 一来就是下马威,倒是震慑了不少各怀鬼胎的众人。之后若是还想糊弄,就得掂量一下,脑袋上的官帽值不值得。 一时之间,清河郡内风声鹤唳,各地机构高效运转起来,皇帝亲自督导,谁都不想因办事不利丢了官。 有几家小勋贵被推出去做挡箭牌试探顾重态度,直接被削了爵位,降成白身。 虽说对于原氏这样的世家大族来说,不涉及谋逆大罪,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发作,但是砍一些枝叶敲打还是可行的。 郡内各家利益纷争也颇多,互相牵制,谁也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重将他们的土地限额削到与新礼制相符,再分于平民。 那些世家大族瞬间少了一半的地产,即使其中还有可操作空间,比如抛去那些无用荒地,却也倍感肉疼。 新政前所未有地顺利在清河郡开展起来,按照均田制,清河百姓每户皆有田种,大族圈地行为禁绝,是利于民生的大事,一时间人人称颂当今君王贤德。 至于作为让利一方的世家,也只敢怒不敢言,心中想着区区草芥之人,怎能比肩天生贵胄,却也惧怕君权,不敢明面上反对顾重,当真是欺软怕硬。 看到初巡之处形势一片大好,顾重很是畅快,前些年看不惯世家却毫无办法的郁闷散去了不少,如今天下归她任意书写,世家没落已成大势,也算了却了她一桩心事。 恰逢清河郡内夏祭之日,一片热闹,顾重想着该与民同乐,兴高采烈地唤了几位亲近之人一同上街游玩。 她一向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这两年生生压抑了自己许多,凌烟也好不作那惹人嫌的老学究劝阻她。 何况清河郡内治安一向优良,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今日此景倒是让重想起了两年前,与阿扬、先生同游之时,如今不是西京,阿扬也不在,当真有些不是滋味。 看着在夜空中绽放的炫丽焰火,顾重怅然感叹道。 同看天边绚烂,凌烟回想经年,少年同游,知心相交,亲密无间。不免也生起一丝物是人非的怅然,心中酸涩。 公子何必介怀?不同景,不同人,却同是盛世。 掩去伤感,她轻扬起手中折扇,点着前方那因庆典而欢呼的人群。 我只愿这盛世一片繁华,这天下海晏河清。纵然道阻且长,吾亦往之,纵死不悔。 看着治下如此祥和之景,顾重柔和地笑了起来,所言字字坚定。 凌烟一折一折地合起折扇,听着身边人发下宏愿。 这盛世,定如你所愿。 终究是凌烟对清河的安防过于信任,也是她低估了乱臣贼子的丧心病狂。 下次定不能让顾重出京了。 在一根伪装成焰火的炮管滚落在她们脚边时,凌烟边把顾重推开,边如是想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天上的焰火同步奏响,未来得及闪避的人群在爆炸中变得血肉模糊,恐慌的群众开始推搡踩踏。 侍卫抽出刀来,将顾重身边围成一个真空,却不想如此一来,更是暴露了她的方位。 在清辉月光的照耀下,一闪而过的寒光晃到凌烟的眼,数十个蒙着面具的黑衣人从周围酒肆茶楼中一跃而出,不理会周围惶恐的百姓,径直朝着他们袭来。 霎那间双方战作一团,杀手招招致命,百无禁忌,侍卫却得顾忌平民、分心照看顾重,逐渐落了下风。 本该及时出现的城卫队却迟迟未到,纵使凌烟武功高强,却也被人布置了缠斗之阵拖住,顾重身边愈发无人,被人渐渐往远处逼去。 凌烟心中一急,也不想着再留活口,放松了周身防护,将折扇一扔直朝顾重那边飞去,任由刀锋劈在自己身上,以手为剑,步法愈发诡谲,往刺客咽喉之处点去,顷刻间刺客便倒下了大半,均被一招毙命。 眼看战斗将歇,却又有一队黑衣人跃上屋顶,手持火箭,不顾敌我,弯弓便射。 与他们缠斗的刺客慌忙举刀躲闪。 看上去,似乎不是一伙人? 寻到空隙,凌烟领着剩余侍卫护着顾重连忙移动,欲要冲出设伏街道,却在道口处被另一队刺客堵住了。 凌烟堪堪与领头之人过了几招,在第三次看向那双亮得惊人的狠戾眼眸时,脑海中灵光一现。 云中? 蒙面之人手中一顿,凌烟知晓自己未曾猜错。 只是没想到今日刺杀有着陈默贤一份,他为何要这样做? 倘若只因为顾重推迟大婚,便放弃之前做下的万般筹谋,实在不应该。 还是事情出现了偏差? 如今云中效忠之人并非陈默贤? 陈默贤骗了你,兴许你该回西京,到城东墨子巷去看看你母亲。 万般思绪纷杂而过,凌烟开口试探道。 那双本是仇恨的眸子瞬间瞪大,充满不可置信。 见此反应,凌烟知晓事迹并未发生变化,随之放下心来。 陈默贤还是中途将云中换走了,不过他得到的云中母亲病逝消息却是凌烟令人作的障眼法,只为换到云中这步杀棋。 我如何信你? 云中开口了,沙哑粗粝的嗓音极度刺耳。 若我与陛下今日殒命于此,你便再见不到你的母亲了。 凌烟冷笑道,她非是良善之辈,已留好完全后手。 此时整齐的跑步声渐渐接近,想必是城卫队姗姗来迟,只是不知道是来救援还是来收尸的。 云中手下攻击不停,力道却收了许多,她沉默片刻,冷冷向一旁的顾重扫了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呼哨,猛然后撤。 这队训练有素的刺客一瞬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众人皆已力竭,不敢再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陛下,请恕下臣救驾来迟! 掌管城卫队的郡尉是一粗狂黝黑的中年男人,他方一见顾重等人的狼狈模样,慌忙上前谢罪。 朕竟然不知,还有何事比城中治安更加重要?事发已然多久了?百姓死伤无数,你就是这样护卫清河的? 顾重咬牙切齿,冲上去狠狠一脚将这个郡尉踢倒在地。 下臣知罪。 那郡尉复又爬起来垂首跪在顾重脚边。 凌烟看不见他的神色,然而心中一阵警铃大作,不对劲!无由来的直觉此人有问题。 小心!她迅速扑到顾重身前,将她一把推开,展开折扇,挡住狠狠劈来的刀锋,顺势卸力。 然而这一刀可谓竭尽全力,若是常人已被劈作了两半,最后凌烟也不得不以左肩生受了这一刀,伤口深可见骨。 没谁能料想到,一城郡尉,竟会一跃而起,当众行刺杀帝王之事。 臣罪在今日精心布局,也未能杀死你顾氏乱贼。 说完这一句,不等惊怒的郡丞着人将他拿下,那郡尉径直横刀自刎。 先生! 刺客伏诛,本就失血过多的凌烟再也支撑不住。 倒下前,她眸中倒映出顾重慌乱担忧的模样,期间还夹杂着深深的惊恐与悔意。 你在后悔什么呢?顾重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我,是虐主流的? 第21章 帝师与太女(二十) ============================ 哈哈哈!真有趣啊没想到,声名赫赫的战神会死在自己爱人手里,当真是有趣,有趣! 刺耳而狂妄的笑声不住地在她耳边回响。 闭嘴!你找死! 凌烟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恶鬼一般四处张望。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3) 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躯体静静躺在她的怀里,乖巧无比。 入魔吧杀了这些逼你的神,如果不是他们,战神大人怎么会死呢? 那声音转瞬变得妖媚无比,如同情人耳语般轻柔低缓。 杀了他们 如同被蛊惑一般,她跟随着喃喃低语。 先生又梦魇了 遥遥间似听到有人低叹一声,瞬间抚平所有不安。 又让陛下担忧了。 甫一清醒过来,凌烟就看到靠在床沿手持奏书的顾重,就如同在北境那般。 实则却是先生数次为朕出生入死,北陵之时如此,现下又如此。朕想请问一句先生,这究竟是为何? 顾重俯下身来,静静地看着她,靠的如此之近,近到可以看到她如同蝶羽般轻轻翕动的睫毛,近到可以看到她恍若星辰的眼眸中的倒影。 那里满满当当,只装着一个她。 不过是 凌烟感觉心脏失去了调动的节拍,险些稳不住呼吸,她逃避地扭过头,尽量语气淡然地说道。 不过是士为知己者死罢了,陛下乃天下明主,臣纵万死也须护陛下周全。 先生当真如此作想? 顾重直起身,微微歪着头,打量着不敢直视她的人。 自然。 说来,这几日朕在清河巡访,倒是看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帝王突然跳跃了话题。 先生不问是什么吗? 是何事? 被那宛如黑曜的眼眸定定看着,只等她一句问话。凌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清河郡内有一名馆,为红袖招。 听闻此语,凌烟不由得心头一跳。 陛下! 馆里的姑娘色艺双绝,比起京城的名楼妓馆也不遑多让。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这馆却是只接待女客。先生,可知为何? 顾重不理会她的惊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话毕,再次认真地看向床榻上的人。 如此出名之地,凌烟自是知晓,这是一座为女人开的妓馆,专供一些癖好不一般的世家小姐。 不知是哪位不怕死的,敢在顾重耳边提及。 一时间,凌烟只觉得自己的心思被赤裸裸地剥开,摊在顾重面前。 无边恐慌浸透了她的心肺,久久难以言语。 先生好好歇息吧,稍晚朕再来打扰。 见她良久未开口,顾重却是轻笑了一声,步履轻快地迈出房门。 换来凌烟不解,这有何值得高兴之处?帝王心思,当真是难以琢磨。 每次陪同顾重出巡,凌烟总得有一半时间在养伤,外面的后续纷扰依然与她无关。 那郡尉刺杀失败之前高呼之语过于刻意,听上去是前朝余孽,但细细查下来却毫无关联。 刺客虽有两党,但他却必定不是前朝之人,后背的衔环蛇都仿得不够真。 顾重从顾帝手中接手过玄影卫,这只卫队本只用于护卫,倒是让她用成了探子,清河郡被翻了个底朝天,任何嫌疑之处都不曾放过。 在皇权的大力稽查下,刺杀主谋无所遁形,不出所料,这是一场清河诸世家退无可退的孤注一掷。 指望着推行新政的新帝永远埋骨于此,好让他们重续昔日的辉煌荣光,毕竟不是人人都愿意让出手中的权柄与利益。 但皇帝活下来了,这些世家也再没了存在的必要。 顾重本来只想逐步演化,看来是北陵的教训还不足够,都是些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对他们足够仁慈,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 以雷霆万钧之势,顾重处置了所有参与者,这次她没有丝毫手下留情,下令夷其三族,天下半个士林都为之震荡,今年可能得开三次恩科才补得够朝廷的缺。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最后那队全身而退的刺客寻不见出处,在酷刑之下仍然没有一家认下,也只能暂时封案。 凌烟心知其来处,却还是没有琢磨透,陈默贤这样做,到底可以从中得到什么? 待一切尘埃落定,顾重心情极好地提着一盒酒菜,踏进了凌烟的院子。 今日朕心中甚是畅快,先生可要同朕相庆。 臣酒量甚浅,今日就不同陛下饮酒了。 凌烟首先告罪,她怕喝了酒,又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更加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先生,就一杯无妨,此酒清冽,不醉人。 顾重却自顾自地给她满上了一杯,帝王亲自斟酒,岂能不喝。 凌烟只能木着脸在顾重的密切注视下一饮而尽,之后反手将酒杯扣在桌上。 就一杯。她斩钉截铁地说。 好好好,依先生的。 顾重喜笑颜开,嘴上哄道,手上不停给她布菜, 先生尝尝,这是朕特意找了清河郡最有名的厨子烧制的,与宫中御厨相比也不遑多让。 恭喜陛下,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也可得闲品尝这珍馐美酒了。 也只能在此处偷得些许空闲,待回京后,就没有如此自由了。 然而待在宫内,对陛下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是啊总有人恨不得削朕皮骨、生啖我肉,每时每刻都想取朕性命先生,朕总怕有朝一日,无声无息地就离开这人世了,甚至来不及告别 不会的! 凌烟夹菜的手一顿,捏紧了指间玉著,用力到手都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起来,陛下承天庇佑,既寿永昌 这些说的比唱的好听的官话,先生也信?哪有什么老天爷的眷顾啊,不过都是人力为之,借着君权神授的名头,好名正言顺地坐拥四海。若是这神不想授你了,便该换个朝代了。 顾重长笑起来,毫不避讳地剥开皇权内里,作为最大得利者,她着实看得比谁都明白,也更能感受到君王的无奈。 陛下是在忧心巫教? 凌烟却是想得更深远。 先生可知,父皇临终前都与我说了什么? 许是酒意上头,也或许是憋了许久,顾重今日有着说不完的话。 先帝?凌烟作静静聆听之态。 父皇的病来得蹊跷又突然,原是因为,叛神啊 凌烟一惊,她竟不知,这方毫无灵气的小世界,还能有神一说。 看先生是被吓到了?不过这神却非是什么真神,不过是信众的一种信仰。顾氏起家与巫教的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曾以为父皇一向光明磊落,却不想他也曾行过巫教的巫蛊之术。 所谓叛神,不过是不再信奉巫神罢了。许是发现了巫教的狼子野心,父皇称帝后并未兑现将之封为国教的诺言,却也顾忌着巫教诡秘手段,不敢清剿。 去年大宴,是巫教的最后警告。父皇当夜与大巫祝密谈,仍是拒绝了巫教的无理要求。 不料当年缔结誓约之时,就已被种下了蛊毒,一旦违约,母蛊催动,除了命丧黄泉,别无他解。 听完这段涉及顾帝真正死因的秘闻,凌烟反倒是有一种了然的感觉。 原来所谓被姐妹相争气死的剧情,也是当不得真,只怕巫教才是真正的源头,却是在那时恰到好处地助了陈默贤一臂之力。 那么,陈默贤与巫教可会存在什么交易? 在北陵时,有纵容巫教、里通外寇的世家,却也盘踞着经营良久的前朝乱党,若说他们之间毫无关联,那是绝不可能的,轻重不过在于其中关联的紧密。 也亏得顾重亲至北境,引得敌人按捺不住率先动手,留下了踪迹,机缘巧合之下被搅乱了所有布局。 如若再过十年,二十年,只怕北境已是悄然易主,乱党若想攻克西京,将会犹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只是届时是蛮族,是前朝还是巫教主导,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蛮族近乎灭族,世家一蹶不振,藏头露尾的巫教传教受阻,如同顾重希望的那样,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陛下何必忧虑?巫教再是诡谲,既然已有防备之心,断然不会再受其牵制。待寻到七寸,一击即中,便可彻底高枕无忧。 凌烟端的一本正经的劝慰。 ?顾重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睛,颇有些哭笑不得,她竟是被自家先生带偏了。 她本意只想感叹人生苦短、生死无常,却硬是偏到了正事上。 嗯?一滴水珠突然落到了凌烟脸颊上,她仰起头看向今日不见星月的夜空。 下雨了? 顾重摊开手掌,接住雨滴,一股湿意浸透了她的掌心。 密密麻麻的雨点下落得越来越快,很快便织成细细的雨帘,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先生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快些进屋吧! 顾重滑稽地举起食盒挡在凌烟头顶替她遮雨,然而没有多少用处,倒是把凌烟逗笑了。 两人步履匆匆穿过庭院,进到凌烟的卧房避雨,才唤了下人去烧热汤,转身却见顾重开始自顾自地脱去潮湿的外披,凌烟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连忙垂下眼去。 淋雨后易感风寒,先生可能去寻两套干爽衣物来? 顾重走到她近前,轻轻扶住凌烟肩膀道。 臣这便去! 凌烟感到被顾重扶住的地方灼热滚烫,连忙应道,慌张朝内室走去,顾重从容跟在她身后。 陛下为何跟着臣? 凌烟愈发慌乱了,她撑住门框,挡住顾重。 换衣啊!顾重回答得理直气壮。 陛下可在前室稍待片刻。 那里冷,何况,先生见过有人在前室换衣的吗?被下人冲撞了该如何是好? 顾重无辜又疑惑地询问,问得凌烟哑口无言,无奈地败下阵来。只能放她进来。 从樟木衣柜里抽出一套白色中衣拿给顾重。 那陛下先在此处换衣,臣先去外间回避。说完她就想避到外面去。 先生。顾重直挺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陛下? 朕可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顾重认真注视着她。 不是 凌烟闷闷道,避开了她的眼睛。 那为何先生避之如蛇蝎?都无人伺候朕更衣了 顾重往前一步,凑到凌烟的耳边轻声道。 陛下这是何意?凌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只想问一句,究竟是为何?先生可以为我连命都不要?却不愿对我敞开心扉? 顾重又问了一遍那日被凌烟含糊着过去的问题,她没有再说朕。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急需被满足好奇心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下,嗯,曾经顾重死,并不是凌烟真正动的手。并不是虐妻一时爽! 下一章会发生什么,你们懂吧但是,可能,得拉灯了,阿西吧! 第22章 帝师与太女(二十一) ============================== 陷入良久沉默,顾重也不催促,就像一个颇有耐心的猎人,看着已经掉入布好陷阱的猎物极尽挣扎,直至精疲力尽。 陛下 凌烟看着近在咫尺的顾重,语气之中带上了哀求。 颤抖着手轻轻拽住眼前人潮湿的衣摆,她不知晓顾重为何突然这般逼迫于她。 像是要扒开她的胸腔,掏出她鲜血淋漓的心脏看个明白。 她只是想最后保留站于顾重身边的资格,有些话,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这本就是为这个世俗不容的感情,何况她们之间有师生之义,她怕说出来,得到的是此生不复相见。 看着眼前一向挺拔孤傲如青松的先生,似是弯下了她不屈的脊梁,眼中带着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顾重终究是心软了。 先生啊 她轻叹一声,冰凉修长的手抚上凌烟的面颊,微微笑着。 先生啊,我心悦你。 犹如一枚细小的石子投入平静湖面,从中央荡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 空寂的山林有鸟雀跃过,摇曳了树木枝头。 这片平和假象被彻底打破。 话音刚落,她的唇轻轻覆上凌烟的眼眸,顺着往下,到鼻梁,到唇角,好像在认真描摹眼前人的样貌。 凌烟心脏在那一霎那停止了跳动,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来,好像是一朵名叫欢喜的烟花。 她感觉自己仿若喝醉一般,天旋地转。 顾重的舌尖轻轻探到她的齿间,凌烟檀口微启,攥着衣摆的手愈发用力。 唇舌相交,温热的鼻息混在一处,房外喧闹的落雨也掩盖不了这溢满室内的喘息。 顾重手臂自凌烟身后环绕,轻轻揽住她的腰肢,推着人亦步亦趋地往床榻走去。 凌烟也彻底放松下来,任由自己被这温暖的怀抱裹挟着。 除尽湿透的寒衣,变得炙热的指尖摩挲着她肩膀的伤痕,滚烫的温度烙在身上,印出一道道红痕。 暴雨来得急而密,令人没有栖息的空隙,清渠里的涓涓细流在雨水的冲刷下汩汩流淌,汇入山间的密林,没入大地。 顾重 凌烟的意识已四散零落在滂沱大雨中,清冷的嗓音一声声唤着置于心间的姓名。 先生可欢喜? 这罔顾礼教的称呼激起身下人剧烈的反应。 别这样叫 那人带着哭腔软软哀求道。 顾重却焉坏地又唤了一声,先生? 欢喜。 凌烟眼角渗出泪意,双手揪着床帏的纱幔,根根分明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她沙哑着嗓子轻声应道,燃尽了情.欲。 清溪深不测,隐处惟孤云。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注】 第二日,凌烟悠悠醒转,感觉整个人犹如被装在箱子中颠了整夜一般,四肢百骸都酥软无比,丝毫使不上劲。 先生醒啦? 顾重一个翻身将她圈住,幽深的眼眸含情带笑,唇角挂着止不住的雀跃与欣喜。 陛下,小心着凉。 凌烟看着她袒露在外的细腻肌肤,眼神不自觉地朝一旁飘去,伸手将锦被往上拢了拢。 我想先生唤我名字 委屈说着,顾重放松屈起的手臂,将身子又往下压了些许,与身下人愈发贴合,一片滚烫自相连处蓦然燃起。 顾重渴求地看着凌烟,竟是有些食髓知味了,伸手遮住她充满掠夺的眼睛。 凌烟抑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和同样渴求的欲望,强行推开了顾重。 陛下,您该去处理政务了。 顾重捉住凌烟蒙住她双眼的手落下,露出的一双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似是在控诉她为何如此残忍,竟然在大好时光谈什么政务。 对此凌烟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坚决,把顾重强硬地赶走。 她方看向被掩藏的一片狼藉,一朵红梅印在净色的布料上,开得正艳,提醒着她昨日的一夜荒唐。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4) 白日她们是相得益彰、志同道合的君臣,晚间是心意相通、巫山温存的伴侣。 日后回想起来,出巡的这段时日当真是难得逍遥的快乐时光,只是梦幻又短暂。 回京之后,凌烟本以为顾重的安危算是有了保障,没料到她的以为总是出乎意料地被打破。 事情发生在回京次日的朝会之后,顾重没由来地冲着凌烟发了一通火,待她反应过来,自己也不敢相信,随之呕出一口黑血。 只见那血沾到大理石的地砖,冒出密密麻麻的血泡,又噗噗地炸裂,转瞬又变为正常的鲜红。 顾重!殿内无人,凌烟顾不得君臣之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宣太 无事 顾重连忙拉住凌烟摇了摇头,只是她那凝重的神色却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 虽是问句,凌烟说的是确信无比。 蛊毒与父皇的很像。 顾重抿了抿唇,看着凌烟不悦的神色,也未再隐瞒,苦笑道,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 没见过有人咒自己早死的! 凌烟气极,又无可奈何。 料想下蛊之机应当是那日清河刺杀,当时顾重受了些许皮肉伤,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只不过不知为何这蛊毒是回京之后才发作。 蛊毒同巫教一脉起于南疆,先帝是发现太晚,中蛊已深才无力回天,如今我们还有时间,可遣人去南疆寻医 凌烟飞快地分析着,她焦急起来再也不能显得如平时那般平静。 不能让别人知道。 顾重思考良久,却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直把凌烟气得够呛。 顾重,还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吗? 先生,如今世家正是气弱之时,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中蛊,恐怕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不能功亏一篑。 在涉及这个问题上,顾重总是表现出格外的主见与倔强。 清河王。凌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三个字。 阿扬? 你可以相信自己的亲妹妹。 让我再想想吧 顾重此次却显得很是犹豫,能把西京托付于顾扬,却不愿她到南疆去,是怕顾扬牵涉过深,安危难定吧,毕竟是唯一的亲人了。 顾重,你若实在是不放心,我去也是 不准! 凌烟话未说完,就被顾重一把抱住,恶狠狠地打断了。 顾重,你的安危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凌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 你最重要! ? 先生,你比我的命更重要。 不提一句喜欢,却比万千表白更动人。 忽视皇帝陛下的一脸怨念,拒绝了她今夜留宿宫里的请求,凌烟乘着顾重贴心准备的步撵,行在出宫道路上。 丞相大人。 再见陈默贤这位未来皇夫,凌烟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感觉,就好像从一个自己不喜的人手中夺走了他的心爱之物,别扭却又畅快。 廷尉大人。 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连步撵都不曾下,错身而过。 陈默贤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神色晦暗不明。 回到府中书房,凌烟犹豫片刻,还是提起笔来,准备写一封拜贴,邀顾扬一叙,纵使顾重再不愿,蛊毒一事,必须有人解决。 凌烟落下拜帖的最后一笔,提起纸张,吹干潮湿的墨迹,唤来府中下人将封好的拜帖送去清河王府。 清河王自然不会拒绝当朝丞相的邀约,次日便应了她过府一叙。 当静静听着凌烟说完蛊毒一事的来龙去脉,陶制的茶杯砰的一声在顾扬手中炸裂开来。 皇姐当真是不要命了,毒蛊怎能再拖?还请丞相随本王进宫。 作为专业姐控,顾扬的担忧焦急溢于言表,恨不得生出双翅飞到宫里,让犯浑的顾重清醒清醒。 拉来了外援的凌烟不再势单力孤,甚至不用亲身上阵,自有顾扬磨破了嘴皮子地在顾重耳边啰嗦。 阿扬 皇姐,您就算不在意生死,那让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失去最后的亲人! 阿扬 皇姐,您要是出事了,我们顾氏就绝后了! 这句话听得顾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一旁看戏的凌烟也心虚得被茶水呛到。 顾扬! 顾重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碎碎念,好了,朕知道了,去南疆,去南疆。只是你莫名其妙跑去南疆,惹人生疑。 只需要演一出戏而已。顾扬见顾重总算松口,得意地扬起一抹笑,与凌烟对视一眼。 朝中众卿很快发现,顾重出巡回京后,性情愈发喜怒不定,人也变得多疑猜忌,更不容人违逆于她,不复曾经那么温和好说话。 连带着一向被视为心腹的丞相和清河王都受了不少发落,倒是挂着未婚皇夫名头的陈默贤颇得青眼。 在一日朝会上,清河王又一次因为新政激进之事顶撞顾重后,年轻的君王勃然大怒。 帝言,汝三番五次为世家言,是何居心?清河案可有汝一份,朕予信重监国,汝以此还之? 遂将清河王降为郡王,封于南疆,与流放无异。 作者有话要说: 唐常建《宿王昌龄隐居》 清溪深不测,隐处惟孤云。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 仁者见仁,阿弥托福,冒犯冒犯。 第23章 帝师与太女(二十二) ============================== 先生,阿扬被你扔到南疆去后,谁来陪朕对弈手谈? 送别之日,顾重站在城门上看着顾扬远去的寂寥身影,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凌烟。 陛下当如何? 凌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她此次又打算如何撒娇耍赖。 自回京后,我与先生已有月余未曾亲近了。 顾重又弯腰凑近了些,暧昧道。 陛下,这是在京中,人言可畏。 凌烟挥开扇子挡住不住靠过来的顾重。 先生畏惧?顾重不悦地拨开折扇。 于陛下声名有碍。 走到今天这大好局面着实不易,一步行差踏错,谋划努力只怕付诸东流。 我不在乎什么声名,近些天说我是善猜忌的暴君的流言还少吗? 朕与丞相有着师生之谊,不忍老师每日朝会辛劳跋涉,特赐于宫中居住有何不妥? 何况,先生,万一阿扬没能带回治好我的药呢? 顾重抓住凌烟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半是理直气壮半是撒娇。 也许顾重自己也没发现,她近来是愈发一意孤行了,凌烟最怕顾重提及生死,终是拗不过她,答应了下来。 还不断安慰自己,只要表面端的光风霁月,就无人能发现这暗地里的世俗不容。 自从凌烟搬回宫中,顾重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连不受控的脾气都收敛了几分,这段时间战战兢兢的宫人纷纷感谢丞相大人以身饲虎,换得大家伙的轻松。 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顾重不知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夜里时不时的夜探长离宫,每日凌烟都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因此错过第二日的早朝,但也是心甘情愿地纵容她为所欲为。 同所爱之人共赴极乐的个中滋味,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是有多令人流连忘返。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顾扬那边却不甚顺利,始终未归。 只来过一两次信,说道顾重中蛊情况特殊,可能身体存在排异反应,才有呕血之症,蛊毒之所以防不胜防,就在于不可察觉,待蛊毒发作之时,已无力回天。 如此说来,顾重算得上幸运。 年复一年,朝上顾重已经具有了说一不二的权柄,世家彻底被打压得抬不起头。 三年恩科,寒门士子渐渐侵占渗透朝堂,均田制的施行让每个普通人都能活得至少像个人。 佛道重新抬头,仿若邪教一般的巫教也在顾重的刻意打压下渐渐没落,整个国家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征兆。 但顾重呕血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了,人愈发阴晴不定,脾气日渐暴躁起来,看上去很有可能是毒蛊所致,但就算她知晓,努力克制,却收效甚微。 许是认为时机已到,天成四年初,顾重就颁下了大修学宫、广收寒门、废除举荐、大兴科举、女子为官的旨意,彻底将被世家垄断的教育推官之权收归朝廷。 这下子是彻底动了世家根基,就算这几年来频受打击,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之前顾重收拾这些门阀勋贵,都是挑刺头儿各个击破,其他世家也乐得看热闹,再对自己的老对手踩一脚落井下石。 现下他们是前所未有地联合在一起,共同抵制顾重的政令,竟爆发出不容忽视的能量。 一时间,天下大半士林都开始了对顾重的口诛笔伐,从牝鸡司晨骂到暴虐无常,在他们口中,顾重已经彻底妖魔化,等同于夏桀商纣,只差一步就要灭国那种。 骂得越狠,显得就越是心虚,顾重当真是完全不在意声名,再骂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仍然是我行我素。 不知何时,风向却渐渐转了,似乎是发现骂顾重没用,火就烧到了凌烟身上。佞臣擅权,魅惑君王,身为帝师,罔顾人伦,崩坏礼仪。只差没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以色侍君了。 听到这些传言,凌烟不过一笑置之。 与顾重担忧设想不同,凌烟并没有想不开,只有一种终究是来了的感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人人皆有八卦之心。 她在宫中长住本就惹得人猜疑,更别说顾重与陈默贤不曾完婚,也未纳侍君,帝王行迹多的是人关心,总会有有心人。 纵使没有证据,也足够他们胡言乱语了,流言本就不需要什么实证。何况他们所说的也算是事实。 凌烟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这些狗急跳墙的世家,可还有什么后招?陈默贤可会掺和一脚,近些年来也大受打击的巫教会不会来搅混这一池水? 她隐隐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一切的不满,都在等待着一个爆发的契机。 先生! 自凌烟把自己关到书房思考了多久,顾重就在她房门外敲了多久的门。 陛下。 终是凌烟受不了打开门,面前是满眼盛着担忧的人。 先生可还好? 我无事 先生可是,后悔了? 凌烟惊讶于顾重为何会问出这句话。 陛下如何会这样想? 文人本就以声名立身,是我不顾及先生清誉,一直强求,甚至不能给先生一个名分顾重眼中闪烁着不安。 名分,声名,有什么重要的? 凌烟轻笑道,却不料这句话激怒了顾重。 先生这样说,让我总觉得,你在施舍于我。顾重一字一顿。 我还记得,几年前父皇刚刚颁下为我选夫的旨意。先生当夜喝得酩酊大醉,强吻于我,我那时虽然懵懂震惊,却是开心的。 然而不等我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感情,先生就将我远远推开了。我想着或许先生当真是醉后失态,或许是顾忌名声,是我自作多情,那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半是赌气半是无奈地应下了那个婚约,是想引得先生动怒吃醋,但你只知道说些大道理,竟还想着推别的男子与我? 可我总忘不了,也想不通,先生怎么会次次冒死相救,又为何总是温柔相待? 在清河时,我想着且逼上一道,将我的心掏于先生看上一看。就算先生嘴上从未说过喜欢,我总以为与我当是一样,但是现下看来却是未必。 我总要求着先生这些那些,先生无一不允,总迁就着我,却从不奢求我什么。 先生,在你这里得到的无尽温柔,却愈发感觉是水中花、镜中月,好像随时都会溜走,我握不住它。 我感觉离先生越来越遥远,先生真的是喜欢我吗? 盖因凌烟过于平静的情绪,不知不觉间顾重的话语间带上了质问。 她将自己埋藏在心中的所有脆弱与迷茫都展露开来,毫无保留。 真的是喜欢我吗? 凌烟被这振聋发聩的质问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一段正常爱恋,应该是彼此依靠、彼此索求,她表现出的无欲无求反倒是让顾重坐立难安,双方失衡的天秤,总有一方会被压垮。 只有不在意,才会无所求。是她忘了,不该如此。 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自以为是的牺牲者位置,兀自一人自我感动,她这不是施舍又是什么? 她所求不过是留在顾重身边。她的顺从她的推拒她的忠心,都只是为此。 却从一开始,始终未将喜欢说出口。 一开始就推开顾重,是不想得到那个最不愿接受的结果。 始终不作任何承诺、也不曾说什么情爱,是她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想给顾重留一条退路,好像只要什么都不说出口,等顾重厌了倦了,还能回到曾经。归根究底,不过都是她的自私作祟,不能接受任何会让顾重主动抛下她的可能。 不料想,顾重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敏感在意。从头到尾,看上去是她迁就于顾重,实际上主导一切的却是凌烟。 她的自作主张带来的不安,就这样日积月累地压在顾重的心上,让她患得患失,愈发想要将凌烟永远栓住。 对不起 涩然开口,凌烟认真而郑重地向顾重道歉,带着下了某种决心的决绝。 是我一直以来太过自私了,我总害怕你会离开我,便不敢多言,也不敢多求。但顾重,我真的喜欢你。 第一次从凌烟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表白,顾重蓦然瞪大了眼,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我总以为,我才是会被先生抛下的那一个。良久顾重才悠悠说道。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凌烟只差指天发誓。 那先生,当真不后悔,如今失却声名?顾重似乎总在这一点上很是在意。 顾重,与你在一起,背负天下骂名又何妨,谈何后悔? 若是可以,我甚至当真想当着天下万民,全一场和你的大婚。 只是顾重,你是天下君王,终究注定了不能肆意妄为。 凌烟逐字逐句,都说得极为恳切与认真。 我可以顾重抿紧了唇,眼神中全是坚定。 有先生此言,纵是千难万险,也无所畏惧。先生等我。 好。凌烟笑看着她,眸中敛尽世间温柔,轻声应道。 一直蒙在两人间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尽数揭去,摇摆惶恐的心方才有了归处。 第24章 帝师与太女(二十三) ============================== 西京的流言传得愈发猛烈。 不负所望,接下来巫教果然登上了表演的舞台。作下了帝王无德,必有大灾的预言。 顾重让太卜令测算星盘,知晓今年确有大灾,但被巫教提前一步,极其狡猾地以帝王无德的流言裹挟而去。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5) 这个时代的人总是信神佛的,一言以蔽之,年内凡有灾祸,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到当今帝王头上,激起民怨可谓是轻而易举。 这是一条正大光明的阳谋,也是一条直打七寸的毒计。 凌烟对此一筹莫展,除非能够拿捏到巫教与前朝勾结的证据,才有翻盘的可能。 如此一来,却只能被动等待这群虎视眈眈的乱臣贼子主动下手,才揪得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好消息是,顾扬来信了,她寻到了愿意前往西京救治顾重的巫医,也算是祸福相依。 在开春不久,如测算所言,清河决堤、江陵地动,纵然顾重凌烟就今年所可能出现的灾害均做了十足的防范措施,也还是造成了些许伤亡。 明明比之那年的雪灾,算不上是十足的大事,却在一时间,四海内就传遍了天罚的流言,最容易偏听偏信的百姓,转眼便忘记了是顾重的均田令让他们能够不愁吃穿,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声讨起来。 早已按捺不住的世家就借着这股风,打着诛佞臣、清君侧的旗号,联合起兵。 大伙儿心里都亮堂着,旗号打的冠冕堂皇,但已经在做着造反的事情,也只是在名义上好听点罢了。 世家一向允许蓄养私兵,也有一定规制,虽然近些年因着顾重的新建礼制,被削减了不少,但是一个州郡的世家联合起来也足够拉起一只冲击府兵的军队,别提有的郡守郡尉本就是世家子,与之蛇鼠一窝,丝毫不做抵抗就将一郡拱手相让。 不出半月,天下已乱了大半,最有震慑力、也是最忠于君王的两只边军北境军、南疆军常年驻守边境,无虎符轻易不得调动。 以乱军半月之内连下十郡的速度,就算顾重即时遣人去调兵,也是来不及了。 更别提他们已经做好了十全的准备,所占领的郡县完美封锁了传令求援之路。 乱军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主意,指望着一鼓作气攻克西京,把彻底威胁到了他们生存根基的顾重拉下马。 一月不到,号称十万大军的世家联军会于西京城下。 西京城自三日前就封了城门,不再允许任何人出入。 听闻乱军兵临城下,城内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原本宽阔的京城变得萧条落寞起来,失去了往日的生气。 入了夜更是如此,当今下了宵禁诏令,昔日万家灯火璀璨的盛景不复。只有城中心那座巍峨屹立的皇城彻夜长明。 十人一队的京畿卫严密巡防着阡陌纵横的街道,显出紧迫危急的氛围来。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直奔城门,惊动了时刻警惕着的守门军卒。 止步!来者何人! 斧钺交于来人颈前,火炬燃起,在黑暗中照出一片光明,城楼上的弓箭手张弓搭箭,对于楼下。 奉王命,再发勤王诏。来人屈膝跪地,低眉垂首,双手捧起一卷布帛。 守门的两名军卒对视一眼,表情有些犹疑。 何事?另有一人从城楼走下。 杨中尉! 两名军卒收起刀兵,抱拳行礼,甚是尊重。 来人满脸络腮胡子,一道刀疤横贯左面,正是几年前死守北陵郡的千牛长杨杰。 得顾重看重,擢升京畿卫中尉,掌管京城治安,卫戍京城,如今整座京城的安危均系于他之手。 此人言,奉王命,出城传勤王诏。 胡言乱语!杀无赦! 杨杰面色一凝,手抽出腰间刀柄,手起刀落,热血溅落在他脸上,一颗人头滚滚落地。 传令,举火烛!探城外乱军动向。四门戒严!巡查队合为兵阵,全城搜查! 顷刻之间,刀兵之声瞬起。见未能骗开城门,藏于近处的一队黑衣蒙面人飞身跃出,直取守城军卒。 城外如同约定好一般,喊杀震天,乱军夜袭。 报!陛下!乱军夜袭东门!城内有叛党里应外合! 甘露殿上,灯火通明,一众臣子与君王同坐,战战兢兢。 战况如何? 顾重放下手中拿着的一卷书,显得很是镇定,似乎早知如此一般。 杨中尉应对得当,乱军应当只是试探之举,未能开得城门,便未尽全力攻城,现已退去。 善。诸位卿家,不知这城内乱党,是从哪家出来的?可有人为朕解惑? 得知京城暂且无虞,顾重将灼灼目光转到了在座诸卿身上。 众人方才恍然,今日为何突然半夜被召进宫,原是如此。 殿内一片寂静无声,无人敢应。只余下凌烟手中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可惜了 顾重合掌一击,数十兵甲俱全的殿卫自两侧的幕帘统一而出。冲入人群中扣住几人,当即往下拖去。 陛下!这是何意?那几人惊惧不已,想要反抗,奈何手无缚鸡之力,怎架得住久经训练的军士。 既然没人肯回答朕的问题,只能先请几位大人去廷狱里想想了。 顾重!你冒天下之大不韪,断文人根基,与女子下臣私通,荒淫无道!有此昏君,顾氏必亡! 不料其间有人挣脱开来,冲上前破口大骂,语毕竟是朝着殿上雕龙红柱猛然一撞。 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渲染玉白色砖石,不曾见过血腥场面的些许人忍不住发出干呕。 拖下去。今夜劳烦诸位卿家,暂且就先住在宫中罢了。 抿了抿唇,顾重站起身吩咐一句,而后甩袖而去。 今夜突袭之事,算是有惊无险。 早在之前,顾重就将京畿卫全换上了绝对可靠的部下,才避免遭人里应外合、西京直接陷落的惨剧。 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她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谁能料到一切来得会是如此突然? 整件事情异于寻常的是,一支完全不同心的利益集团,随意拉扯起来的大军,却能做到同心协力,不争不抢,对所占地盘的好坏也毫无怨言,一心只想着占领西京,完全不提内部利益分配问题。 贪生怕死的世家众臣,今日还在殿上闹将出一桩惨案。 就好像是穷凶极恶的老虎和豹子学会了配合捕猎一般不可思议。 就凭这些世家往常为点鸡毛蒜皮大的利益,都能纠扯拉锯半天的性子来说,实在不像是他们能做到的事情。这背后掺和的人,除了巫教和前朝,也不作他想。 还有陈默贤这个在西京城里做着廷尉的前朝皇子,不知道这次事件里又有他几分手笔。 陛下,夜深了。 凌烟走到桌案旁,伸手抚平君王紧蹙的眉头。 顾重反捉住那只细腻柔软的芊芊玉手,贴合于掌心。 如今情势危急,我睡不着。 现下之计,顾重,你知道该怎么办。只要让他们师出无名 微微弯下腰,凌烟凑到年轻的皇帝陛下面前,在她眉间落下一个细柔的轻吻。 不行! 长臂一揽,顾重将她圈到怀中,下颌抵上肩颈,紧紧环抱腰身。似乎担心眼前人转瞬就会消失。 陛下就当真不怕亡国吗? 凌烟无奈轻笑一声,靠在她身上。 先生啊,你可是早就知晓,会有今日? 沉默许久,帝王方才发出一句恍然的喟叹。 第25章 帝师与太女(二十四) ============================== 乱军列兵城外,顾重派能言善道之人前去分化,一部分许以重利,鞭辟利弊、挑拨是非,然而那些向来喜欢勾心斗角、揣度人心的世家却始终不为所动。 自那日夜袭后,他们也不再攻城,只叫嚣着要顾重诛杀凌烟、下罪己诏。 在此影响下,城内氛围逐渐微妙起来,城内人的性命系于顾重手上,又担忧一觉醒来乱军就冲了城,便总有自觉机敏的人想着用满足乱军的条件来换得退兵。 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乱党打得一手好算盘,杀了凌烟,就少了新政的有力推行者,下了罪己诏的顾重,便是无德昏君,名正言顺就可以被推下台,江山易主不过顷刻间。 现下想想,如今局势不过起于一段关于陛下与丞相大人的流言,若是陛下能以事实澄清一二,再委屈丞相配合些许,外面自然也没有了正义之师的名头。此时再召各地勤王,便是名正言顺。 有人如是提议道,听起来还算折中。 哦?你且说说,如何澄清?又要丞相如何配合? 顾重凝声道,直勾勾地盯着提出这一建议的人,直看得他浑身发毛。 还请陛下,下旨与廷尉完婚!请丞相,以身殉国! 那人硬着头皮跪地高呼。朝中竟然大半人都随之跪了下去,连声高呼附议。 凌烟回头看着身后跪地高呼的众卿,又将眼神转向自始至终作壁上观的陈默贤,却看到他正微笑着看向她,眼神中带着属于胜者的得意。 大胆!径直掀翻桌案,顾重勃然大怒。 一群乱臣贼子随意打的名号,你们还当真了?助长乱军威风,若是当真如此做了,他们不退兵又当如何?把朕的脑袋,也给摘了吗? 君王之怒,不可直视。但群臣此次却好像已然忘记前几日血洒御前的同仁,寸步不让。 臣,愿为陛下分忧。 出乎众人意料,不待帝王再次发怒,事件中心的人反倒是主动俯身请旨,看不出丝毫慌张之意。 先生!咳咳! 顾重一急,不由得咳嗽起来。她连忙以手遮面,挡住从唇口溅出的血沫。 还请陛下早下决断! 直视阶上君王,凌烟眼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罢了,就依尔等所言吧 顾重怔怔地望向凌烟的方向,闭了闭眼,声音中满是疲惫,如同失去权柄被臣子裹挟一般。 凌烟心底一片坦然,自己本早就已经做好了为新政失败而殉道的准备,今日这般景象,来得突然,倒也不意外。 朕自会下旨,明日宣于城外乱军,今日还请先生回宫中。 顾重恹恹说完这一句,就散了朝,拖着无力地步伐匆匆离开。 委屈丞相大人了。 陈默贤挂着一脸慈悲像,故作哀戚地叫住了凌烟。 我反倒是要恭喜廷尉大人,或许明日就该称皇夫了? 凌烟目光如刃地看向他,如此局面,想来你是满意至极的。 下臣不知丞相大人何出此言? 陈默贤仍然是小心谨慎,丝毫不露口风。 你我心知肚明,陈默贤,你也只会这般下作手段了。 凌烟却不放弃,仍然激将于他。 丞相大人,我很好奇,那些流言当真是空穴来风吗? 陈默贤不应她的话,悠悠把目光转到殿上的龙座之上。 如此世俗不容之事,丞相大人舍身取义,走得干干净净,也免得让陛下背负骂名。 话中尽是□□裸的威胁,就差没明说,流言是他所放。 今日骤然发难,打着一箭双雕的好主意,除去了凌烟这只拦路虎,又固正了自己的地位,那些城外的世家还洋洋得意自以为能改朝换代,谁料想也只是人家踩踏着上位的工具。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如今胸有成竹的陈默贤,如何能笃定他一定会是赢家? 凌烟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 顾重站在书房窗沿,看着窗外逐渐阴沉的天际,那里有一场风雨正在酝酿着。 陛下不必如此丧气,不过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凌烟走到她身后,替她披上被置于一旁的氅衣。 先生啊还说什么予你名分,如今却都护不住你,还要先生牺牲来换得我的平安,这不是无用是什么? 顾重转过身,拥住凌烟,将头搁在她的肩上。 是陛下做的实在太好了,才会逼得这些乱臣贼子兵行险招。世家之祸,也存在数百年,无数王朝兴于世家,又亡于世家。 短短几年,将他们压制到如此地步,陛下已经是尽力了。如今危局,是我身为谋臣的不是才对。 凌烟抬起手回抱住顾重,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这段时日她又瘦削了不少的腰侧。 先生惯会安慰我。如果当时能够再思虑周全些,来一出釜底抽薪,何至于到兵临城下这一步。 顾重手下愈加用力,仿若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若不是徐徐图之,当时将他们逼急了,只怕情形更糟。事已至此,陛下无需多虑。 凌烟在她脑门轻弹一指,这人怎还钻了牛角尖。 先生,朝上所言,非我所愿。 顾重总算从她肩颈处抬起毛茸茸的脑袋,伸出手有些郁闷地揉了揉脑门。 我知道。凌烟毫不在意,仿佛明日将被交于乱军平息流言的人不是她。 当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顾重复又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一声轰鸣穿透云层从天边滚滚而来,直击在人心。 凌烟伸出手轻柔地按住顾重的唇,泛红的眼尾带着勾人魂魄的媚意。 先生,可要下一场雨了 顾重俯下身,声音越发低沉。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本该带着喜意的春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在西京城上。 雨滴敲响宫中飞檐上的琉璃瓦,奏出悦耳欢快的曲调。浸湿御花园里肥沃的泥土,绿色的骨苞悄无声息地绽放开来,露出细嫩的芯子,欣喜地迎接着细雨的滋润。 周边的青草挺立,一滴滴水珠打在叶片上,又调皮地滑落下去。一旁的藤蔓紧紧缠绕着藩篱,努力地向上延展渴求着雨水,似乎贪得无厌想要得更多。 绕着厚重城墙而设的护城河水渐渐涨了起来,看上去好似只需要再多积攒一滴雨,便会满溢而出,看得人心焦。直到一阵细细的风吹来,不住晃动的河水总算漫上了岸,方才让看客松下这一口气。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天光微亮,云收雨歇,正是一片好景。 帝王金口玉言,既然当朝允诺,断无再更改的可能。 城外的乱军很快就得到了凌烟伏诸、顾重于三日后与陈默贤完婚的旨意,并将凌烟首级传于阵前,为首诸人面面相觑,他们要清的君侧已然不在,单能以君王未下罪己诏的名义就围困京城么? 若是攻城,就是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那些未曾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参与进来的世家,便可打着进京勤王的名义,坐收渔翁之利。只怕龙椅还没坐热,就被那些所谓的王师给掀了下来。 但如今西京近在眼前,他们又实在不甘心放弃。况且就算如今打道回府,恐怕也逃脱不了顾重的秋后算账,当真是进退两难。 更令他们骑虎难下的是,顾重对为首的诸位世家家主下了喜帖,邀他们大婚之日进城参宴。 这是一场摆得明明白白的鸿门宴,他们是该应还是不应? 不应,乃是不尊君王,总归是名义上的乱臣。 应,顾重可能顾忌名声并不会轻易动手,毕竟他们打着勤王的名义,目前为止未曾作任何过界之事。 一旦出手,就是残害忠良,坐实了她暴君的行径,真正主动给天下世家送上了讨伐之名。 但是并不排除白白送进城让顾重拿下,失了身家性命的可能。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6) 一张喜帖胜过无数说客,原本统一无比的联盟轻而易举地四分五裂。 有人惧怕顾重不顾大义声名,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痛下杀手,打起了退堂鼓;有人心存侥幸,指望入城全得忠义名声,暂且全身而退,秋后之事秋后再议;有人却是早做布置,打着入城逼宫的主意,拼死搏一线生机,史书自然由胜利者书写。 他们唯一抱着的一致念头,那就是不能退兵,必要之时,也能震慑一二,做足保全性命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 凑不够3000的我,选择放弃积分QAQ 跟我读,划重点,甜文! 唐.杜甫《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杜甫大大,阿弥陀佛。 第26章 帝师与太女(二十五)(倒v开始) ========================================= 几方拉扯之下,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史上从未有过如此匆忙仓促的帝王大婚,好在所有仪制三年前早已筹备好,甚至连婚服都已经缝制完毕,若不是顾帝突然驾崩,大婚也早该举行了。 宫中六尚局如今只需从内库中将它们取出,打理干净即可。 朕穿这喜服可好看? 顾重第一次脱下她的玄色冕服,着上艳红衣物。对着模糊不清的铜镜,观照眼前这件集天下顶尖绣娘用时半年赶制而成的嫁衣。 金线细绣的龙凤图案栩栩如生,仿若要从中振翅飞出,最优等的丝绸面料摸上去顺滑无比,柔和了顾重浑身的帝王威仪,让她带上几分女儿家的娇媚。 陛下甚美。 陈默贤立于一旁称赞道,眼中带着沉醉的惊艳。 可惜顾重垂下眼眸,辨不清她眼中情绪,是在可惜什么。 陛下,大婚之日当真要如此做? 陈默贤转而皱眉问道,似乎不满顾重的布置。 乱臣贼子,得而诛之,有何不可?就算他们留了大军在城外,你真当他们会攻城?顾重冷笑道。 婚宴见血,恐不吉利。 陈默贤依然是很不情愿,也不知是担忧顾重这一招会坏了他的谋划,还是真的不想自己的大婚鲜血四溅。 大不了,以后再补一个。 顾重满不在意地说了一句,陈默贤也只能放弃了规劝。 也是,这些乱臣随意污蔑陛下清誉,逼得丞相大人不得不以死明志,生生断了陛下与丞相的师生情谊。陛下愤怒,也是应当的。 这句话可谓是刺耳无比,偏偏说的人还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顾重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忍住了就地格杀陈默贤的冲动,只以凌厉无比的目光看向他,撂下一句严厉的警告。 此事,休得再提! 是臣遵旨。 陈默贤一愣,随之应道,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周身情绪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暖阳融融,天色正好,按太卜令卜筮,今日宜嫁娶。 城外乱军环绕、旌旗招展,城内正红的喜庆下压抑着肃杀。 护城河上的吊桥落到一半高度,只容人用梯子爬将上去通过,城墙上的弓箭手稳稳地搭着弓,箭镞的方向对着累累营帐。 有所谋划的几位世家家主,只得打消了率大军进城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挑了一队好手护卫,硬着头皮一个个排队进入这龙潭虎穴。 这西京的皇城中举行过无数次的宫宴、也迎过不少新人,却都没有一次如同今日这般奇特。 身着甲胄的兵士林立在宫内各处,精铁的寒光交织着为婚宴特意铺陈的正红,新娘身着龙凤交织的华丽锦袍,亲身站在宫门处迎接她的贵客。 吉时已到,宫门落锁,一场由刀兵与肃杀奏响的宴席正式开演。 在第一支羽箭穿过其中一人的脖颈,进入笼子的猎物们才反应过来,惶惶不安地殊死抵抗。 陛下就不怕招致天下骂名吗?有心怀侥幸者。 你们不已经让朕背尽了骂名么?再多几条,又有何妨? 顾重!我等大军在城外蓄势待发,若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整个西京都要陪葬!有狂妄不服者。 无妨,拉你们下去给先生赔罪,就值得了。 也有一言不发直取顾重者,却被从天而降的玄影卫阻断。 殿中枪声刀影,鲜血将正红的地毯染得更加鲜艳,顾重鼻尖嗅着这丝丝血腥的气息,看着眼前的一片乱象,嘴角愉悦地扬起。 随着时间流逝,一直站在她身后淡定自若的陈默贤渐渐焦躁不安起来。 皇夫,是还在等什么吗? 那抹笑意绽放地更加妖冶,陈默贤看得心头一跳,蓦然惊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手不由自主落在腰间。 殿下自是在等老臣! 正值此时,紧闭的殿门被人自外撞开。一位面红白发的圆脸熟人领着一队精甲卫队冲将进来,殿卫不敌,竟是节节败退,不一会儿就死伤过半。 怎会?! 这是怎么回事? 失去护卫,身处刀光剑影中不敢妄动的诸位世家乱臣,也不由得震惊出声,此人并不在他们计划之中。 左应元?左家主,你果然没死。前朝太师大人。 看到本不该出现的人,顾重却不如他们那般慌乱,反而冷静如常,像是早知如此。 至于皇夫,朕该称呼你为陈默贤呢,还是前朝荒帝第十七子程修竹? 陛下既然早已想到,怎么宫门反倒没让人守住? 本应在北陵案中惨死的左应元好端端地站到了顾重面前,带着胜利者的倨傲。 左家一族,你是全不想要了么? 听出左应元言下之意,恐怕皇宫内城已然陷落。没想到,京中竟还隐藏着一只精兵,忍到今日方才发难,趁着宫禁松弛直接逼宫。 顾重不免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拿左氏族人威胁于他。 为我朝大业!牺牲区区一族,又有何妨? 左应元却是不为所动,拱手朝程修竹垂拜。 真是够狠,当年北陵蛮族入侵,便是你的手笔吧?为所谓复国大业,黎民百姓皆可抛弃。 这是他们的荣幸! 宛如前朝的狂热教徒,比之那些信奉巫神的愚昧群众也不遑多让,顾重无奈地摇了摇头。 陛下,得罪了。 复又心安的前朝皇子再次带上了他淡定温雅的面具,在左应元不满的视线中,恭敬地朝着顾重拜了一拜。 他轻碰双唇,吹出一声无声的呼哨,却讶异地看着还顾重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怎么?奇怪朕为什么还不倒下吗?顾重站在原地,嘲讽地看着他。 程修竹神色一凝,知晓很多事情已然暴露,顾重知晓的远比他所认为的要多得多。 殿下,现下之计,唯杀而已。 左应元缓步踏上台阶,冷声催促。 陛下,我原本不想杀你的。 抽下腰间伪装成腰带的软剑,程修竹以极快地速度刺向顾重,惺惺作态的语气中竟还带着些颇为真情实感的惋惜。 顾重一步未挪,在软剑距离她咽喉不到半寸之时,剑势硬生生地顿住了,不是程修竹心软,而是有人用指尖牢牢地夹住了剑身。 屈起手指轻轻一弹,顾重径直将软剑自他手中震飞,程修竹仍还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身旁的人,咬牙切齿道:云中,你竟然背叛我!可别忘了,这人可是你的杀母仇人! 陈大人,我母亲可还活得好好的,又哪里来的仇人?云中粗粝沙哑的声音中满是不屑。 犹如一盆凉水自他头上浇下,程修竹此时如何不知,他的这招棋,从一开始就被人算计了去,除却那位一直惹他警惕、舍生取义的丞相大人,还有谁能布局于此? 左应元一时间也顿步在台阶上,他听闻过皇室手中无面甲之首的赫赫威名,若是他再近一步,只怕下一秒便要身首异处。 与此相呼应,密密麻麻的蒙面甲士自梁上落下,捉杀殿中敌军,转瞬间便已清场,刀剑架于程修竹与左应元脖颈之上,形势再次反转。 程修竹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若云中早便是细作,他的多少行动情报,不知何时就已经摆上了顾重桌案。也难怪控心蛊完全没用,只怕是压根就没中上。 不对!如果顾重未中蛊,又怎会性情大变,几日前的朝会上又怎会依言处死凌烟? 唯一的解释便是,蛊毒于近日已解。只是,那人亲手熬的蛊毒,怎会被人轻易解除?对于此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在好奇,朕身上的蛊毒为何解除了?说来这控心蛊当真神奇,母蛊在侧,中子蛊者喜怒无常,时日一长,便对母蛊言听计从,自发沦为傀儡。母蛊死,则子蛊亡。 清河那场奇怪的刺杀,实际上却只为了种这蛊给朕,为了控制朕为你所用,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此刻朕是真的相信,你原本是不想杀朕的。 不愧是陛下,轻易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等这跳梁小丑,却还一无所知地洋洋自得。清河王殿下已然自南疆回京了吧? 听着顾重揭露他的谋划,程修竹心知大势已去,反倒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温雅从容。 不愧是状元郎,真真是才思敏捷。 顾重眼中生出一丝惋惜,抛却立场与手段,程修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了。 殿下,臣早言道,此等诡谲之计,行之无效啊!左应元悲叹一声,面容满是哀戚,若是早听臣言,何至于此?清河王进京,大势已去矣! 抱歉,左大人,你知道的,我决计不会按照你的谋划去做。 程修竹向他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看上去对如今成王败寇的局面也无几分愤懑不满。 老臣愧对先帝重托啊!殿下保重! 话毕,白发沧桑的老人往前一撞,甲士手中来不及收回的刀刃轻易划开了他的喉咙。 左大人!一直淡定的面容出现惊慌的裂纹,程修竹高声惊呼,忍不住向前扑去,却被甲士死死按住,目眦欲裂。 鲜血如泉般涌出,左应元捂住伤口,奋力朝上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顾重,似乎想将她也一同带走。 为着那镜花水月般的复国大梦,舍弃一切,勤勤恳恳,终究不过是一场空。 是个忠臣可惜。垂眸看着阶下渐凉的尸首,顾重惟余一声长叹。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埋下的云中、左应元的线索 这个小世界明天应该可以完结了 第27章 帝师与太女(二十六) ============================== 殿内厮杀落下帷幕,惶恐不安的乱臣被蒙面甲卫按倒在地上,一时竟难以理解方才发生的一切。 敞开的殿门外,月上中天,传来由远及近的厮杀声,甲胄刀剑的碰撞伴随着凌乱踏来的脚步,奏出尾曲。 一枚白色的焰火划破寂静的夜空,在城边绽放出闪亮的光芒。 顾重抬头看向城边方向,黑曜的眼眸中印照出那片白光。 城外叛乱已平。 有人纵马穿过渐渐空旷的皇宫禁道,持着一支长戟,挑开马前敌人,掠过困杀的军士,于甘露殿前停下。 身披黑甲的瘦弱身影一步步踏进来,周围跃动的光照亮她的脸,照出未干涸的血迹。 皇姐!看到立于殿上一身正红喜服的顾重,顾扬眼前一亮,压抑住内心的欢喜,恭敬上前叩拜。 阿扬,辛苦了神色复杂地俯视着如今颇有大将风范的妹妹,顾重轻声慰问。 在顾重贬谪顾扬去往南疆之时,旁人所不知的是,顾扬带走了南疆二十万大军的虎符与一卷密诏。 今年流言方才传开,凌烟便觉不妙,便让顾重令她密率南疆大军,从东南海外绕道入京。 当日乱党兵临城下,只能以凌烟性命作筏,破除乱党起兵大义,乱军出师之名不再,定会犹豫不决,生怕让后来者摘了桃子。 但若是他们不要了面皮,只想不顾一切先行攻城,以西京防御,撑不住一日。南疆勤王大军却还有两日路途,顾重一张喜帖本也只是拖延之法,赌的便是人心,也算是兵行险招,没想到当真有入瓮之徒。 只是不知其中有多少是投机摇摆之辈,又有多少是程修竹暗藏下的钉子,是为里应外合。 也不知尔等是对自己自信,还是信任朕,这随手一发的喜帖,没想到还当真有人送进城来。朕在此就谢过各位家主的贺礼了! 顾重将眸光转至殿下,真心实意地道谢,听得殿下的人咬牙切齿。 不过这选择,倒是让保了尔等一命。先押将下去! 甲士听令将这些瘫软着腿脚、曾经自命不凡的门阀勋贵拖下去,殿内显得清爽了许多。 却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我? 程修竹看着被带出去的一众人,本就不佳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忠心耿耿的太师大人既然已经去了,皇子殿下若是愿意配合,朕一向大度,不介意荣养你一生。 顾重挂上亲切的笑容,但眼底的冰意丝毫不见消融。 左应元一死了之,看上去是哀恸于复国无望,实则是为程修竹留下了一线生机。 想要彻底铲除前朝余孽,还偏得这位皇子殿下好好活着不可。 何况,还有那令人坐立难安的巫教在侧。 如此,先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程修竹惨然一笑,像是最后一丝希望被抽去,收起了人畜无害的温雅模样,继而冰冷地刺道。 这一局,我心服口服,只是可惜了智计无双的丞相大人 顾重闻言,胸中又涌起一股怒气,强按住想往他脸上招呼的手,语气愈发不耐。 还请送这位皇子殿下,去囚室松松筋骨。 一旁的殿卫立刻心领神会地从旁拖出一副枷锁,牢牢地给他拷上。精铁的重量套住脖颈四肢,程修竹不由得一个踉跄。 陛下有心了。他扯了扯嘴角,毫不体面地被卫兵拖着朝外走去。 尘埃落地,大局已定。 皇姐丞相她? 立于一旁,顾扬眼中带着不忍和疑惑,近日在城外她也听到了不少传闻。 着人清扫宫中吧,朕先回寝殿。 没有回答顾扬的疑问,淡淡看了眼这满殿血污,顾重平和地说道。 是知晓她不愿提及,顾扬也只能咽下嘴边的劝慰。 孤身一人回到寝宫,喝令宫仆皆离去,顾重才放缓一直紧绷的情绪,长舒了一口气。 未曾脱去衣服鞋袜,她径直躺在宽敞的雕花黄梨木大床上,伸出手在床头寻搜片刻,咯嗒的机括声响起,床面翻转,龙床之下竟是一条暗道。 取下暗道入口长明的油灯,顾重步履轻快地向着深处走去。 缝里布着青苔的石墙轰隆地向两旁移开,凌烟放下手中那只多年前送给顾重的玉笛,将目光移到门口。 顾重放下油灯,这间石室镶满了夜明珠,亮堂得如同白昼一般,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软绒,书架床桌一应俱全,倒是一个舒适的暂居之地。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7) 先生,结束了。 顾重微笑上前,欢欣雀跃,想拥住她。 凌烟冷冷扫了她一眼,侧身闪过。这人自前日起,就把她扔到了这与世隔绝之处,不让她伴随左右,还美其名曰自有分寸,每每想到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通篇谋划布局都做得完美,也不乏意外发生,凌烟是讨厌极了被当作脆弱品保护的感觉,没想到这次顾重倒是先下手为强了。 先生还在生我的气? 顾重可怜兮兮地蹲到她面前,扑闪着一双好看的凤眼,直看得人满心不忍。 凌烟还是不语,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先生~顾重自知理亏,将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怀里拱去,犹如一只调皮的猫咪,企图撒娇萌混过关。 皇城被围,虎狼在侧,每一步走的都是惊心动魄,即使知道可以让先生易容陪在她身侧,顾重也是不愿的,她不愿再让凌烟受伤了。 凌烟无奈地抵住她的额头,自家的傻猫,除了宠着还能怎样? 你啊好在未出意外。 先生说过,朕承天庇佑,自是不会有事! 如今你倒是得意上了,也不知前日是谁,连遗诏都写好了。 先生~你看,我穿这身可好看? 短暂的羞郝沉默后,顾重像是突然想起转移话题的方式,蹭地一下站起身,展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芙蓉不及美人妆,甚好。 凌烟定定地看着她,笑意染上眼角,龙凤婚服被她从今晨一直穿到现在,也不嫌重,当真是难为人了。 拎起裙摆一扬,顾重软软跌到沈烟怀里,青丝如瀑,罗衫半解,手臂环绕住她的脖颈,以往张开的气势全数收起,扬着脸痴痴看着顾重,好像只是一个望着恋慕爱人的普通娇俏女子。 先生,今夜可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凌烟瞬间只觉得怀里的人儿烫手无比,她侧过脸佯装镇定,通红的耳廓却暴露了她的羞意。 上好的羊脂白玉衬着正红的锦缎,强烈的对比让人只想将那形状甚好的温润白玉拿在手中细细赏玩。 顾重的手胡乱摸索着,正巧碰到凌烟方才放下的那只玉笛。 先生,可要吹箫与你听? 她轻喘着气,揪着凌烟的衣领,将她拉得更低,契合得也更深。 好。凌烟呼吸凌乱了一瞬,不小心向前磕碰了一下,顾重那肌肉匀称的腿猛然崩紧,她哆嗦着将那细长的玉笛递到凌烟手中。 萧口轻碰于唇,两片温软轻轻含住,缓缓吹奏起来,一阵乐声有节奏地响起,如诉如泣,以声入景,只吹得荼蘼开,似有涓涓流水声,袅袅不绝。一曲终了,余韵悠长。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持续不到两月的世家之乱,就在这一场荒唐的大婚中猝不及防地结束。 再次迎来一次清算的世家彻底一蹶不振,蓄养私兵不再被允许,四海州郡兵权彻底收归君王之手。 一应核查之下,前朝乱党在其中推波助澜,各世家勾结前朝的不在少数。 更令天下哗然的是,前朝皇子险些成了皇夫,现实的波澜远比戏本子上来得有趣。 顾重不安的是,控心此蛊,应当是巫教给与程修竹的,但好像除了蛊毒和流言,巫教便再也没了其他动作,好像彻底消失在这世间一般。 说起控心蛊,却是解开了凌烟多年来的困惑,纵然人心易变,以顾重和顾扬的深厚感情也不该走到为一男子翻脸的地步。 真相大概是顾重早被陈默贤下了控心蛊,所言所行皆不由己,顾扬如何会不察觉此事,所谓起兵谋逆一事还有待商榷。 为何顾重在京外还好好的,一回京就蛊毒发作,盖因陈默贤身具母蛊,唤醒了顾重被种下的子蛊。 陈默贤在世家之乱前从未动过蛊,估摸是怕被凌烟提前瞧出不对劲,只待那日殿上,操纵着顾重下了诛杀凌烟的诏令,想着一招出奇制胜,不料二人从半路策反的云中口中早已听闻蛊毒之事,早做了防备。 后来顾重有向凌烟形容过当日中蛊之感,那种明知不该说却难以压抑的感觉,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顾扬从南疆寻到一白苗老巫医,一生对未见得的蛊毒极感兴趣,故愿意进京诊治。 大婚前日,顾扬将人悄然送进宫中替顾重解蛊。已到危急时刻,纵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得试上一试。 解蛊时,凌烟伴于一旁,从中却是窥见了几分熟悉的事物。 作者有话要说: 唐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又毁一首。阿弥陀佛。 //预估错误,明天最后收尾。 以及突然发现多了营养液?!十分感谢投喂的小天使们! 第28章 帝师与太女(二十七) ============================== 幽暗静谧的暗室,只有寥寥几人。 锋利的白骨刀划过顾重近几年因蛊毒折磨变得纤弱的手腕,汩汩血液流出,初始呈出黑色,带着腐败的气息。 白袍巫医用净色瓷碗接住,凑在鼻尖嗅了嗅,不禁皱起眉头。 巫医大人,如何? 赵照忍不住上前问道。 倒是奇怪这蛊,像是情蛊,但是 他话说道一半顿住,从怀中掏出一盅瓷罐。 掀开盖子,内里传来悉悉索索的爬行声,似乎有许多虫子。 巫医挑出一只细小的金壳虫子,扔到那碗血液中,一层黑雾自其中浮起。 那虫瞬间扑棱起来,像是要竭力飞出去,却被人牢牢按住,不一会儿就再无动静。 正当几人以为虫子死去时,却又动了起来,只是行动之间显得有些呆滞。 有其他奇怪的东西在里面。 老巫医将那不大対劲的虫摁死,如是说道。 是什么? 回想刚刚那层雾气,凌烟总觉得似曾相识,不免追问。 不知道。巫医却是摇了摇头。 那这蛊毒? 顾重眼神明灭不定,似乎也不再抱什么希望。 只能姑且为陛下一试。 无妨,总归好过没法子。 在顾重着人去准备材料时,凌烟避开她扯住了巫医。 巫医大人,你提到鲜血为引,可能用我的? 大人为何如此说? 自是有所不同。 竭力回想,凌烟想到了万年前的事情,那黑雾渗出,仿若是淡淡的妖魔之气。 却是奇怪,没有灵气的世界,何来妖魔? 但若当真是,神之血,自能克制。 巫医対于用何人的鲜血,并无讲究,便也随口应了。没想到,这蛊毒也当真是解了。 看着顾重体内淌出的血液,遇到以她的血做引的解药,黑雾片片浮起消散。 凌烟方才确信,这世间当真有妖魔。 巫教,大巫祝那双眼睛,星罗万象。 玄狐是你吗?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料想到自己已经被巫教放弃,対前朝之事三缄其口的程修竹反倒是将巫教卖了个痛快。 循着程修竹所提供的线索,廷尉署查抄了几个流言始出的据点,捕获了一批心怀不轨的教中高层,以勾结乱党的名义,封禁巫教在各地的庙宇香火,使其再不能死灰复燃,再让佛道论法,彻底浇灭君王无德的流言。 巫教不再,那主导一切的大巫祝更仿若人间蒸发一般,寻不到一丝踪迹。 凌烟纵有再多难解疑问,都没了寻求答案的机会。 远在南疆密林,山林险峻,瘴气横生。面带白骨面罩的女子裹紧一身黑衣,向着更深处走去。 宿主,警告!本世界任务未完成!警告! 带着混乱滋滋声的奇异金属声在她耳边不断聒噪。 现在这局面,你让我怎么玩?送上门去找死么? 女子满口不屑,不作理会。 未能杀死天命之子,夺取王朝气运,任务失败,即将开启惩罚。 静默片刻,金属声冷酷地说出最后判决。 随便。 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女子脚步不停,眨眼间却是消失于原地,只余下一座空寂深山。 在程修竹被监禁后,来了十数波营救他的人,均被顾重布置好的陷阱拿下,反追过去又抽去了他们几根骨干,愿者上钩不过如此。 再到后面,対方可能也知晓怎么营救都不过是无用功,渐渐放弃了。 凌烟也寻了机会,去顾重特意在宫内开辟的□□之处探望一眼,毕竟是经年交手的老朋友,怎么也得送上一句战败的祝福。 你竟然没死? 乍一见面,程修竹满脸愕然,看上去他的确是没想到。 让皇子殿下失望了。 凌烟微微一笑,隔着监牢与他席地対坐,草草打量了程修竹几眼。 身锁镣铐压垮了他以往挺拔的身形,长久未曾精心打理的须发显得很是颓然,当年的翩翩美少年已不见踪影。 哈哈哈 程修竹蓦然放声大笑,随即呕出一口血来,我还以为赢了你一招,没想到也是,你们早知控心蛊,凭丞相大人的聪明才智怎会不知我若要动蛊,第一个必杀你。陛下好演技! 我就在此替陛下谢过皇子殿下的夸奖了。不过凌某心中尚存一问,今日特来寻一个回答,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凌烟挑了挑眉,程修竹难得心性破防。 何事?不愧是能面不改色只身涉险的人,程修竹很快平静了下来。 当日北境,你若按照左应元谋划,不救陛下,恐怕大业已成。凭你才智,内部党争也不能说毫无胜算,更何况你身份尊贵。你为何要选择破除己方谋划? 陛下凤翔九天,世间绝色,我心悦之。 程修竹眸色间不自觉染上暖意。 凌烟僵住了,逆袭复国文男主是恋爱脑?绝无可能! 谁会给爱慕之人种控心蛊的,看原来顾重下场有多凄惨,就知眼前人嘴上说的全是鬼话。 丞相大人不信? 看凌烟满眼都写着瞎扯两字,程修竹好像扳回一城般,松快地笑了起来。 不过是泱泱中原大地,怎容得胡虏放肆?引狼入室之举,与卖国何异? 令人难解的疑问得到合理解释。没想到却是如此简单的一个理由,不曾想程修竹在某些事上还颇有坚持,然而利用一女子来登顶霸业,也称不上多光荣就是。 世家之乱后,四海臣服,顾重政令所达之处,无不畅通,朝堂之上已然成为她的一言堂。 因战乱而疮痍的大地渐渐重焕生机,诸多乱象一一平息,没有了世家,没有了巫教,没有了前朝,这个天下真正焕发出盛世该有的景象。 蛮族退避,无人敢犯。民有所教,衣食无忧,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寒门可化龙,女子可为官。 一切都呈现出一片兴兴向荣之景。 五六年过去,顾扬都寻到了自己的王夫,顾重明面上也还是孤身一人。因着前未婚皇夫是前朝皇子一事,也无人敢多说一二。 皇姐何不寻一知心人?这天下男子又并不是都是那般狡诈下作。就算只是玩乐暖床,也有颇多趣味。 顾扬成婚后,话说得是越来越不遮掩了。 朕在等一个人 每当说及此事,顾重总是颇为幽怨。凌烟总归不是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而是翱翔九重天际的白鹤,终日困在宫中,只怕是要郁郁寡欢。 顾重一时心软,就放了自家先生出宫游历各地,顺便监察百官,亲眼见一见这真正新生的王朝。 不料想,这一去就是两年,全托锦书诉尽思念。 如今她帝位巩固,天下太平,想给一个曾经许诺的大婚都找不着人,硬生生地将一介铁腕女帝熬成了望夫石。 好不容易又熬过一个冬夏,凌烟才悠然自得回到西京,当即被迫不及待的顾重牵着手临朝宣布了大婚。 不止是凌烟,朝中众卿全都被她这一出平地惊雷炸得头晕眼花。 若是没看错,就算姓名不同,陛下牵着的那个女人,当是已经在许多年前为陛下全了大义而殒身的前丞相大人? 世家之乱后,还赚得了不少天下清流名士的讴歌,堪为忠义榜样。 观最首位现今的丞相,也是凌烟的父亲,毫无相认之意。 但是当年从那场动乱活下来的大臣,顾重的忠实拥簇者们才恍然自己是受了多大的欺骗。 然而现下的问题是,当今陛下要立帝师为后,立一女子为后!此例古未有之,罔顾人伦,不循天理。 然而纵然殿上御史如何冒死进谏,顾重与凌烟相扣的手却越发紧密。 一场不被天下人所接纳的大婚,在这天下之主的授意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陛下,你实在胡来。 凌烟揉着额头,脑仁突突地疼。 先生,我说过总归有一天,我要肆意妄为,这是许诺好的婚约,怎可不作数?只是不能以真名进我顾氏宗庙,还是委屈先生了。 顾重像是不知道她到底做了怎样胆大的事情,犹未满足的还想更进一步。 我在天下人眼中本是亡故之人,陛下还是别挑战朝中众卿的接受能力了,娶一女子已是大逆不道,与师长结为连理更是礼乐崩坏之事,于江山安稳无益。陛下有此心,我已甚是满足。 凌烟连忙制止了她危险的想法。 那先生可愿如此就嫁于我? 顾重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突然一脸纯良地问道。 愿意 没有在意顾重故意提出二选一的小小心计,都先斩后奏了,还能撤回诏令不成?凌烟自是满口答应。 听到想听的答案,顾重弯起眉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今后我与先生执手,共赏这万里河山、盛世昌荣! 更要永结为好,上穷碧落下黄泉,唯君而已。 那陛下,下一世,可要记得我 自不会忘! 春日正好,柳条新抽,凤冠霞披,十里红妆。 这一年,西京的凤凰花开得最是好看。 后记:顾氏高祖以女子称帝,知民,知势,知时,知用。力平胡虏、谋夺世家,广开均田、大兴科举。顾家盛世天下,海晏河清,自高祖始。唯立后一事,诸多争议。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完。撒花!重点人物其实,很早就登场了! 明天新世界,娱乐圈。 ==================== #星光璀璨 ==================== 第29章 经纪人与影后(一) ============================ 秋风瑟瑟吹过,掉落的枯黄树叶在路边打着卷,欢快地超前飞奔着。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8) 斜阳穿过云层,透过城市钢筋水泥浇筑的林立高楼,斑驳地映射在地面上。 城市中央最繁华的商业广场,竖立着巨大的电子宣传屏幕,反复播放着新进上映的影片预告,精妙绝伦地视觉效果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印在写字楼广告牌上清秀俊朗的男人笑得灿烂,在宣传屏里一袭白衣、仙气缭绕,引得活波的青春少女们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山神大人! 葛覃!男神! 《桃夭》是这两年来我看过最好看的仙侠片了! 桃花妖也好美啊!这个演员叫什么来着?我宣布!我从今天起是她的颜粉了! 好像是顾重? 身着米白色风衣、戴着足以遮住半张脸墨镜的女子撑着太阳伞路过这群叽叽喳喳的学生。 听到顾重两个字,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屏幕,里面的少女眉眼柔和,一颦一笑纯净无垢,惊鸿一瞥仿若落入凡尘的仙子。 随着她仰起头,伞在她挺拔的鼻梁边打下一片阴影,浓艳的红唇微微扬起,绽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内里竟带着一丝骄傲。 回到久违的现代社会,凌烟倍感亲切。这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世界,文娱产业遍地开花。 顾重这一世的故事是一个发生在娱乐圈的悲剧,也是无数淹没在滚滚红尘中没有姓名的小演员们的故事。 凭借着出色的气质与容貌,被金牌导演一眼相中,选做了新片的女主。恰巧顾重对演戏一事有着一腔热忱,极尽热爱,是一个真正的戏痴。 加之剧本出彩,一双主角的悲剧爱情感人至深。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一炮而红,可谓是绝好的开局。 怎奈命运开了一个小小玩笑。同为新人的男主葛覃,对顾重因戏生情,纯真而未经世事的顾重没有抵挡住对方的甜言蜜语,两人暗地里谈起了恋爱。 如果只是如此,不过只是失去一部分粉丝,顾重并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损失。 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出乎意料。 不知道顾重何时从哪里得罪狠了什么人,径直做局毁了她的清誉与名声,无外乎几张似是而非的酒店照片与大腹便便的投资人。 在八卦消息如雪花一般多的时代,没有人去在意真假,只求足够吸引眼球。从天堂到地狱,不过一瞬间。 公司不管不顾,她能够接到的只剩下一些烂片戏约,顾重没有服输,再烂的片她都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去演绎。 葛覃表面做足了信任与体贴的男友模样,背后却偷偷搭上了圈中大花的线。 在顾重因为烂片乱剪辑再次陷入全民嘲讽之时,突然高调官宣了与大花的恋情,又拿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奖,一跃成为当红演员,正是一片好风光。 然后如同被设计好一般,顾重小三、倒贴的谣言甚嚣尘上,一层又一层的黑料直往她身上糊。 本就毫无作为的公司彻底放弃了顾重,却贪得无厌的在抛弃前还想将她卖个好价钱,只因为有一个富二代愿意投资。 至于这个富二代是个吸毒的烂货又有谁能料到呢?顾重刚刚被经纪人强迫去聚会,就好巧不巧地赶上了严打。 一个艺人身上只要沾了毒,就已经彻底废了,只能等着被全面封杀。 包养、小三、吸毒,所有公众不能接受的道德底线都挨了个遍,纵使你天赋绝佳、演技如神,也再不能生存在这名利圈中。 恋人背叛、事业断送,再坚强的人也扛不住。 抑郁成疾的顾重,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从这座城市最高的大厦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她戏剧不幸的一生。 这个圈子里,牵扯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利益,但归根结底,资本才是最根本的力量。 所以凌烟自降生与这个世界,就选择了走上一条商业巨子的道路,好在这一世的家底还算殷实,她也自小就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商业能力,赢得了家里的创业资助。 以科技公司起家,国家站台,不过三十出头就成为了商圈的新贵,也算在福斯榜上有名。 但市场规律不是一人可以撼动,摊子铺的太大会吃撑,步子跨的太大会摔跤。要进军娱乐圈,还得稳扎稳打,徐徐图之。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现在出现在星光娱乐公司的大楼会客室里的原因。 你好,我是你的经纪人,凌烟。 她微笑着朝面前少女伸出手。 还没有做老板的资格,只能先委屈着当一当经纪人了。要知道她为了混进星光,说服规划部将顾重这颗冉冉新星抢到手可付出了不少代价。 作为华国最大娱乐公司之一,星光可谓垄断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就算他们再看好顾重这一夜爆红的新人,也不见得拿出多优厚的条件来对待她,但是作为站在顶点的巨鳄,再差的资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总归比原先顾重会签约的那个破烂势利小公司好上许多,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艺人,若是公司真心保驾护航,也少了许多肮臜事。 烟姐,你好。 顾重乖乖巧巧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伸出白嫩嫩的柔荑握住凌烟的手,还自发地给凌烟取了一个称呼。 合约还满意吗? 凌烟有些忐忑地问道,B签是她目前能为顾重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了。 其实,我都无所谓的,只要有好的本子。 顾重抬起食指点了点下巴,眼中盛着的是纯粹的热爱。 这就是这个傻瓜之前差点傻乎乎地被那个破公司拐走的原因吗? 凌烟不禁扶额,总觉得自己一个不留神,顾重就能被人骗去卖掉。 星光的资源一向是最好的,剧本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凌烟柔声道,目光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慈爱。 实在是顾重今年虽然已经二十岁了,看上去却仍然带着一丝幼童的纯真,没有经过尘世污染的灵魂,总是格外惹人怜爱。 公司可以谈恋爱吗? 冷不丁地,顾重冒出一句话,让凌烟重逢的好心情直线下降。 在顾重未曾演戏出名之前,茫茫人海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那位金牌导演也是出了名的封闭拍摄,寻不见踪影。 等凌烟有了她的消息,便是《桃夭》大爆的时候,葛覃已经对顾重因戏生情,浪漫手段用的是一套一套,总算是将未见过许多世面的顾重哄到了手,现下两人应该是在地下恋爱,她终究是慢了一步。 合约里规定不允许。 忍着火气,凌烟翻开合同条款的那一页,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葱白手指点了点。 哦。顾重闷闷地应了一声,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手,烟姐的手真好看。 凌烟咻地把手缩了回去,藏在桌子下面,耳朵不自觉地开始发烫。面对顾重不解的纯洁目光,暗暗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句老不正经。 咳所以如果你谈恋爱的话,得早点告诉我。否则如果因为意外被爆出,公司处理不当,可能会造成不良影响。 凌烟将话题重新拉了回去,今天坚决不能让这小鬼头逃了这个话题。 好吧 顾重纠结地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心里拉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说。 好孩子可不许撒谎哦~ 凌烟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幼儿园的班主任。 可是答应了不能说的 顾重在遵守承诺的边缘摇摇欲坠。 是不是葛覃? 凌烟直接抛出了渣男的名字,顾重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好像在说,你怎么会知道。 你们最近的cp炒得过火了顾重,因戏生情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凌烟半是警告半是担忧的说道。 唔但是他对我很好 顾重歪了歪头,有些不悦地鼓了鼓腮帮子。 凌烟被她一噎,心知这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渣男的本性哪里是掩藏得住的,早晚要露出马脚。 但是在此之前 行,我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但是你得和我约法三章凌烟试图婉转地阻拦他们恋爱进程。 烟姐您说! 顾重见她松口,连连点头。 一,与葛覃外出必须向我报备。凌烟竖起第一根手指。 没问题!顾重爽快答应。 二,不准与他单独相处,我要在一旁。 烟姐,您看您像不像那个顾重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凌烟抬头一看,好家伙,好亮的一个电灯泡。 我不会离你们太近,打扰你们约会。只是为了防止狗仔偷拍,到时候可扯不清。 实际上内心凌烟心里酸水直冒,恨不得打扰个百八十回。 行吧顾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最重要的一点,不准晚上和他出去,不要被占了便宜。 凌烟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好呀。这个条件顾重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不过凌烟深刻怀疑,若是不留神,这个小家伙真的不会耍滑头吗? 真的答应了? 哎呀烟姐,你怎么比我老妈还啰嗦? 顾重隔着桌子扑上前去,捉住凌烟竖起的三指,看上去想把它按下去。 凌烟默然看着被顾重圈住的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上了高速。 默念了一遍金刚经,凌烟看似淡定地抽回了手。 心中将上个世界总是纵欲求欢的顾重陛下骂了一遍。 那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加班暴风哭泣! 第30章 经纪人与影后(二) ============================ 良好的剧作水平和精美的视觉设计,让《桃夭》这部电影大获成功,顾重与葛覃就此爆红,桃花妖与山神的烙印跟随着刻在他们身上。 人红流量多,各类综艺邀约纷至而来,之前顾重为了配合剧组炒作和葛覃的CP,也接了不少通告,她本人虽然对这类事情兴致缺缺,但是签了的合约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作为娱乐流行的指南针,水果台的《欢乐对对碰》在业界负有盛名,接到邀约的剧组无一不是当年大爆的制作,《桃夭》当然够这个资格。 凌烟今日第一次见到了葛覃,他带着阳光明媚的笑在剧组中穿梭,宛如一个行走的太阳,说得好听一点是中央空调,直白点就是海王。 也是凌烟从一开始就对这人戴上了偏见的滤镜,毕竟是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明星偶像,没点高情商还真不容易。 此时的他对顾重倒是真心实意,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再是照顾别人,顾重也是最特别的那个。 阿重!你最喜欢喝的果汁!嘘,我背着琳姐偷偷带进来的。 在后台作登场准备的时候,葛覃像只大金毛一样蹲在顾重身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晃出一瓶柠檬汁来。 覃覃!哇!你真好! 顾重欣喜地从他手中接过瓶子,拧开瓶盖就要往嘴里怼。 心中酸水直冒的凌烟只觉得那瓶柠檬汁一股脑地全灌在了她嘴里。 等等! 她伸出手挡住了瓶身,制止了顾重的动作,换得顾重一个控诉的眼神。 用吸管凌烟泰然自若地将从包里取出的吸管插入瓶口,不然待会儿口红该没了。 谢谢烟姐! 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顾重随即又看向葛覃,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凌烟周身的气压不断下降,只差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进四个大字了。 到了正式录节目的时候,在看到台上为了炒作男女主CP而设置的增加亲密度的游戏环节时,凌烟最终是忍不下去,转身离开了后台。 打开洗手间台池上的水龙头,奔涌而出的清澈水流淌过手背,凌烟看着面前镜子里的人。 即使保养得再好,凌厉的眉眼因着常年的操劳也显得些许沧桑,发红的眼尾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咯吱一声,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凌烟听到声响转头看向门口,一个穿着白色OL套装的高颧骨女人昂着头走进来,她认出来这正是葛覃的经纪人林琳。 这人手上带了不少偶像小男生,却没几个拿得出手的,可见能力是一般。 却让葛覃大火撞在她手里,转瞬间就抬起了金牌经纪人的架子,脾气比许多二线明星还大得多,真正是一个眼高手低之辈。 哟~这不是凌大经纪人吗? 林琳一开口就是极尽嘲讽的语气。 琳姐,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我看你的黑眼圈和眼袋挺重的,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 恰巧凌烟也是极其不待见她,笑言含刃地问候道。 林琳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几乎没有女人不在意年龄和自己的脸。 不劳你费心!有那个时间,好好管一下你家的艺人。别不分场合时刻地缠着我家葛覃,影响他的后续发展。 这句话送回给你,顾重还小,人也单纯。还请您多管管葛覃,别有事没事就往我家小朋友面前凑。虽然炒CP是为了配合剧组宣传,为了不影响两人的星途,还是早点割席好。 凌烟关上水龙头,先往地上甩了甩手,才从墙边的纸匣抽出两张纸巾擦手。 正有此意!你倒是要说到做到! 林琳边说边往里面走,头扬得更加高了。 你也是。凌烟转身往门口走去,两人擦肩而过,宣告这场充满硝烟的小学生吵架到此为止。 哎哟!凌烟!老娘和你没完! 在走出几步路后,里面传来一阵吃痛的惊呼,凌烟耸耸肩,走路的步伐变得欢快起来。 谁让林琳穿那么细的高跟鞋,地上有水会打滑也不知道注意一点儿。 整理好心情,凌烟又回到了靠近舞台的地方,静静看着顾重在台上谈笑风生。 她的长相除去多了几许稚气,与曾经相比分明没有改变。 但也许是少了执掌万军、号令天下的冷冽气质,如今的顾重显得温和而无害,只是温温软软的一个小美人儿。 一旦她露出笑意,微微弯起的眉眼就好像盛满了星光,引得人移不开眼,只想沉醉其中。 一旦她皱起眉,白嫩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难受,也会让看者无由来的心怀愧疚,埋怨自己如何会让她受了如此委屈。 就如同保护易碎的绝世珍宝,只想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手心。 让导播暂停一下拍摄。 凌烟看着看着,忽然对身旁的助理说道。 啊?可是凌姐,台本上没到中场休息啊? 新来的实习助理一愣,翻了翻台本,有些迷惑地看着她。 顾重受伤了算了,我自己去。 凌烟不耐与助理解释,直接朝导播间的方向走去。 受伤?我怎么看不出来? 小助理瞪大眼睛看向舞台,只觉得顾重表现如常,没看出哪里受伤。 导播略微知晓凌烟来头不一般,对于她的请求不敢轻易怠慢,对于临场突发状态的处理他们也轻车熟路,很快录制就停了下来。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19) 凌姐,十分钟。 这是导播给的能暂停的时间。 烟姐?怎么啦? 顾重走过来,带着疑惑,软软糯糯地发问。 坐下。不理会剧组人员的无奈与不满,她将顾重一把按到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 ? 脚崴了也一声不吭,你觉得你是自愈能力超强还是美国队长? 从那个仿佛哆啦A梦的二次元口袋大包里掏出一瓶喷雾,凌烟蹲下身将顾重脚上棕红的厚底高跟鞋脱了下来。 欸?烟姐! 顾重有些慌乱地想阻止她。 别动! 却被凌烟用极具压迫地眼神给压了回去。 一截凝如皓月、宛如白玉的细小脚腕躺在凌烟手心,泛起一片如果不细心观察极有可能被忽视的红色,中间稍稍鼓起一个软包。 阿重,你什么时候崴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葛覃也跑到她们身边,面带忧色,出口之话听上去却是带着责备。 这不是怕耽误录制嘛 顾重这样说着,看了一眼凌烟,往沙发里缩了缩。 凌烟此时正将药水均匀喷到她受伤的地方,手掌覆上去,轻轻揉按,动作温柔至极,生怕弄疼了她。 顾重感觉原先暗疼的脚腕好像丧失了痛觉,只有一片掌心温热,摩挲着她的肌肤发痒,直直痒到心里。 看着一脸认真的凌烟,不知怎地,顾重在她眼中好似看到一丝心疼,连带着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丝做了错事的愧疚。 烟姐,你是怎么发现我崴到脚的? 转了转漆黑的眼珠,顾重讨好似的开始和凌烟搭话。 看你走路的姿势。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凌烟只吐出简单的几个字。 在台下时,凌烟注意到在经过一个奔跑的游戏环节后,原先还蹦蹦跳跳的顾重突然缓下了脚步。 一个人动作的突然改变,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但也许只有凌烟这样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人看,才能发现这种细枝末节的不同。这样痴汉的行为,她也没必要讲与顾重听。 烟姐对阿重真是上心。 葛覃在一旁深觉自己无用,只能干巴巴地冒出一句。 十分钟快到了! 那边导播开始催促,凌烟才小心翼翼地放下顾重的脚。 换上这双鞋 她边说着又边从包里掏出一双备好的平底帆布鞋,再次化身唠叨的老妈子吩咐道。 待会儿的游戏环节我已经和导演打了招呼,太过剧烈的都取消了。别再乱蹦乱跳的,脚还想不想要了?顾小重? 知道啦烟姐,你的包,真的不是机器猫的百宝袋吗? 顾重一脸受不了的样子捂住耳朵,嬉皮笑脸地打岔道,这次赢得了凌烟的一个举手爆栗。 录制完节目,已几近凌晨,一直强打精神的顾重困得睁不开眼,哈欠连天地从台上下来。 葛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看上去是在担忧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摔到地上。 葛覃!林琳在不远处语气不佳地喊了一声,葛覃犹豫了片刻,看到迎面走来的凌烟。 烟姐,麻烦您照顾阿重了。 他带着歉意看向凌烟,带着主人家的客套,好似顾重已经被划为他的所有物一样。 我的艺人,我自然会照顾。 凌烟扶住迷迷糊糊的顾重,毫不给他情面,冷冰的语气让葛覃不由得一愣,没等他想明白,林琳又叫了他一声。 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顾重,他才急匆匆地跑向林琳。 好困 这厢顾重嘟囔了一句,顺势软软地靠在了接住她的凌烟肩上,像一个树袋熊一般紧紧扒住她。 看着近在咫尺的顾重,鼻尖满是她发梢的清香,凌烟心脏的律动不由自主地放缓,她伸出手从后背缓缓圈住顾重。 乖~上车再睡~ 用温柔的语调轻轻哄了一句,半天等不来应答。 凌烟偏过头一看,有些哭笑不得。这小祖宗呼吸悠长,竟是站着就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重性格有转化 第31章 经纪人与影后(三) ============================ 费了好大的劲儿,凌烟才在没把顾重吵醒的状态下,把她挪到了银灰色的保姆车里。 拉下车窗黑色遮挡帘,隔绝城市夜晚的灯光,让顾重枕在她膝上,小朋友睡得很是香甜,看起来今天真是累着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车厢内一片静谧,只听得到车轮滚过沥青路面的刷拉声和顾重清浅的呼吸。 凌烟抬起手,犹豫纠结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触碰她如瓷釉一般的脸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能如此近地接触顾重,好好看一看、碰一碰她。 睡美人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好像下一秒就要醒过来。 做贼心虚地凌烟慌忙收回了手,却抑制不住慌乱的心跳。 顾重没有醒过来,她无意识地呢喃着梦话,不安分地翻了一个身,面朝向凌烟的小腹,长长的手臂环住她细得恰到好处的腰肢,又沉沉睡了过去。 僵硬靠在椅背上的凌烟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顾重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身上,带来一丝难耐的燥热与痒意,顺着小腹下坠,流淌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失却浑身的气力。 转过一个弯道,保姆车稳稳地停在了市中心一座高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突然的刹车前倾,将凌烟从难熬的氛围中拯救出来,她用大衣裹住熟睡地顾重,轻柔地抱起。 凌姐 司机走到面前伸出双手,打算帮忙。 凌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可以,将司机打发了回去。她常年锻炼,手臂看上去细瘦,脱下外套却可以看见流畅有形的肌肉线条,内里不知隐藏了多大的爆发力。 抱着顾重踏进大气豪华的公寓,彻夜值守的保安替她按亮了电梯楼层。 这座公寓安保极其完备,极好地杜绝了狗仔尾随偷拍的可能,作为星光签约艺人,几乎每人都能享受到这里的居住权不乏大红后的顶流大花,贪图方便,即使在外不知买了几套别墅,也还是在这里留了一个落脚处。 刷开黑色的指纹密码门,为了不吵醒顾重,凌烟摸着黑寻到了她的卧房,将人放在了铺着天鹅绒面料的大床上。 她的手在顾重身上巡挲了一会儿,最终只替顾重脱掉了外套,再细心地掖上被子,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其他忙碌的艺人那般,顾重有着赶不完的通告,也因此与葛覃聚少离多 这也是凌烟与林琳说定的割席,两人不再经常共同出席商业活动,cp的热度自然会渐渐淡下去。 等到爆红的余韵过后,顾重才有机会沉下心来琢磨挑选下一部戏。 她对演戏是真心热爱,也是真心挑剔,在有大把选择的余地之时,从她手里拒掉的剧本足可以堆得有一人高。 烟姐,最近的剧本都没什么好的吗? 顾重瘫在沙发上,无聊地甩着手里的文件夹。 这是我能从公司拿到的最好的剧本了。 凌烟揉了揉额头,深刻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一边收购公司,另一边再开一个剧作室。 瞧顾重这挑剔劲,一般的她也看不上,但是最优的剧本都截留在公司顶层那群人手里,还流不到她这。 看不上就慢慢挑,没事。再过几天估计还有其他剧本。 现在只能等待捡漏,说到底,都是资本的力量还不够。 烟姐,今天我想出去 顾重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她连忙打开来,翻开信息查看。 葛覃约你?凌烟顿住了翻着纸张的手。 嗯嗯,他约我下午去看电影。 顾重浑身都洋溢着开心的气息,凌烟虽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也只得点头答应。 她本来打算与他们一起去,为了监视也是为了确保安全。但是在出门前,一通紧急的电话拨进了她的手机。 凌总,收购的事情出了一点问题 电话那边的特助听上去很是焦急。 我马上过来。 看了一眼兴致勃勃在门口换鞋的顾重,凌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合格的总裁,她有些时候还真不能只顾着玩经纪人扮演追妻游戏。 顾小重,我突然有点急事,下午你们自己玩吧。我会让小王跟着你们。 嗯?顾重刹那间两眼放光,整个人的愉悦度又上升了几个指数,不用不用,烟姐你去忙吧! 凌烟被一种养了一只小白眼狼的心塞堵住了胸口。 记住我和你的约法三章! 她努力凶巴巴地凝视着顾重。 知道啦知道啦! 顾重不耐烦地挥着手。 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晚上报备! 凌烟一步三回头地反复交代,生怕这个傻白甜自己撞进别人的陷阱里,还是捞都捞不出来那种。 安啦!烟姐!再见! 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丝毫不能体会到她的担忧。 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司,接二连三的财务汇报与磋商会议一瞬间就把凌烟给淹没了,等她处理完因为手下小小失误没能解决的问题,夜空中已经挂满了璀璨繁星。 掏出手机,全是一望无际的工作信息和无关紧要的未接来电,置顶的星标聊天没有冒出她期待的红点。 凌烟有些不安,她拨通了顾重的手机。 在连续打了第三通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凌烟果断地转拨了助理小王的号码。 顾重呢? 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凌姐,葛覃拉着顾小姐去参加一个什么酒会去了。 小王的语气显得有些惶恐。 你为什么不和我报备?! 凌烟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披起黑色的西装外套准备出门。 凌姐,您的手机打不通啊信息也找不着人。小王委屈道。 凌烟想起她没耐心看的那一长串名单,开会时她把手机扔在办公室充电,这事情着实怪不得小王。 酒会在哪里?你在旁边吗? 她按下了高层写字楼的电梯按钮。 在世纪王朝这边,我被挡住了,说里面都是商圈人士,不让我进去。不过凌姐放心,我就站在门口,顾小姐出来我保准一眼看到她 不等小王说完,凌烟就挂断了电话,冲进了恰巧达到的电梯,心里的焦急再也隐藏不住,直白地浮现在脸上。 世纪王朝的酒会,一向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业洽谈,真有什么事情,还需要从大门出来吗? 在心里凌烟已经给天真单蠢的小王判了死刑,若是顾重今日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是他丢了工作也不够赔。 在限速的城市道路上,凌烟毫不顾忌交警可能开出的罚单,将车开出了赛车速度,一阵风驰电掣,不到20分钟就将车停在了世纪王朝的门口。 下车将车钥匙甩给前来迎接的门童,就急匆匆朝着今夜唯一举行大型酒会的宴会厅走去。 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一左一右站在宽大的镀金大门旁,小王在一旁的地上席地而坐,看到快步走来的凌烟,他一跃而起。 凌姐,您来了?这么快? 你先回去。 凌烟没有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径直走向门口。 两个男人伸出手臂拦住她,凌烟早在来之前就给世纪的经理打了电话,此时圆滚滚的秃头经理满头大汗地从走廊的另一边跑过来,红润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凌总!您这,来得也太突然了 怎么?不能进了? 凌烟因着担忧,丝毫没有心情与他客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只是这酒会的规格着实配不上凌总的身份。 秃头经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他汗涔涔的脑门。 凌烟抿紧了唇,以无言的视线压迫着他。那经理不敢再多话,让门口的黑西装打开了大门,将凌烟放入了宴会厅,他也陪着笑跟了进去。 厅内觥筹交错,人群三两结伴,不难在这些人中找到一些经常出现在临城新闻早晚报、经济杂志封面的人物,也少不了娱乐新闻的头条人物。 有人正经严肃地高谈阔论,也有人心猿意马地暧昧耳语。 目光在会场内巡视一圈,凌烟依旧没能找到顾重的身影,倒是看到葛覃正凑在一个穿着一身亮瞎眼的粉红色西装男人面前大献殷勤。 凌总,您这是要找谁?让我们帮你找不就好了? 惯是会察言观色的经理很快察觉了凌烟的意图,连忙开口毛遂自荐。 不必麻烦。别透露我的身份就好。 凌烟并不想大张旗鼓,这对顾重的后续影响并不好,而她的收购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只需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改天换地。 她迈步走向葛覃,扯着他的衣领将人从粉红色西装面前拎开,都要被人揩油到屁股了,还往上凑,这人是为了什么资源,这么不折手段? 烟姐? 看到凌烟出现,葛覃面部出现了一瞬的慌乱,很快又被他绝佳的演技掩藏起来。 你谁啊? 粉红色西装本还笑得荡漾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旁的经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将他拉过去,连连道歉。 顾重呢? 不理会那个被打扰好事的公子哥的质问,凌烟依旧揪着葛覃的衣领,脸色更是差劲,目光如炬地看着葛覃。 她有些不舒服 葛覃顶着她状似杀人的目光,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神开始飘忽逃避,说话也吞吞吐吐。 葛覃,我再问一遍,她人呢?如果你还想混下去,就给我老实回答! 凌烟语带威胁,葛覃没敢把她此时的话当作开玩笑。 她去楼上房间了。 这次他回答得比谁都顺溜。 !哪一间? 1884 葛覃,没想到你还挺有做皮条客的天赋!你最好祈祷顾重什么事情都没有!否则 凌烟如同扔垃圾一般将葛覃扔在地上,转身朝着电梯厅飞奔而去。 周边宾客听到动静纷纷带着好奇的目光看过来,葛覃惊怒地遮住自己的脸,怨恨地看向凌烟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该死的加班,我自闭了呜呜呜 第32章 经纪人与影后(四) ============================ 两旁昏暗的暖黄灯带,照亮铺着羊毛地毯的酒店走廊,不论多急切的脚步声,都全数被地上厚重的毛绒吸收。 凌烟一路急行,在1884的总统套房前站定,她稳住身影,看向房门边电子显示屏上的字,请勿打扰的□□亮起,门铃失去了效用。 她压住急促的呼吸,抬起手腕,棱角分明的指节叩在门上。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0) 无人应答 但是凌烟却没有停下,保持着稳定而有频率的敲击。 凌总!凌总! 秃顶经理满头大汗地朝着她跑过来,看上去才处理好宴会厅里的事。 这房间里是谁? 凌烟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低声询问,似在心里衡量需不需要破门而入。 这是天晨娱乐的李总 经理抖着手又掏出了那块方帕,抹着额头鬓角,表情已经从诚惶诚恐演变成了欲哭无泪。 神仙打架,却是为难了他这个小人物。也不知那顾重是何方神圣,惹得在商圈内一向是高岭之花的凌总如此上心。 谁啊? 一道不耐烦地中年男声从门内传出,里面的人终究是受不了这不间断的骚扰出了声。 凌烟放下了叩门的手,用眼神示意经理说话。衡量再三,经理眼睛一闭,咬牙开口。 相对来说,还是凌烟更得罪不起,毕竟是有后台背景加持的金融巨鳄,听说她有意进军娱乐圈,到时候只怕几个天晨都不够她玩。 李总!出事了!您夫人找过来了! 这些在外偷香的男人,最怕的就是被家里的母老虎找上门,因着商业合作或者形象财产的问题,又不能轻易离婚。 或者说,婚内出轨对他们来说又有着别样的刺激。 没过几分钟,里面的人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凌烟直面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啤酒肚油腻老男人。 他瞬间反应过来上当受骗了,想再关上门时,被凌烟屈身上前卡住了门关。 怎么回事? 他只能朝着身后的经理怒目而视。 李总,对不住了哈 经理连忙哈腰点头,眼神直往凌烟那边瞟,疯狂示意。 李总也不是什么傻子,能让世纪王朝的经理鞍前马后的人可不多。 这位小姐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总转换了语气,还连忙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着。 将房内的几个房间都转了一圈,没有看见顾重的身影。凌烟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直流淌着水声的浴室。 她拉了拉门,从内里被锁紧了。 里面是谁? 凌烟这才转向李总问道。 这一个,一个小明星 李总面露尴尬,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放明面上来说就不好看了。 看上去,人家并不是很愿意 凌烟冷笑了一声,朝着浴室里柔声喊到,顾小重? 唤了几声,才从里面传来模糊的沙哑应答,烟姐? 嗯,是我 门咔哒一声打开,凌烟连忙推门进去。一踏入浴室,就迎面撞过来一具浑身湿透的火热身躯,她贴住顾重湿漉漉的额头,一片滚烫,怀里的人却直打哆嗦,还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 烟姐,好热好冷 被下药了,凌烟心疼地将顾重拥在怀里,带着刀子的眼神朝门外的李总甩过去。 一旁的李总已经被经理拉过去耳语了一番,对于凌烟的身份也有了计较。 抱歉,凌总这,不知道这位是您的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这时的李总也如同经理一般,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拘谨地弯腰道歉,急着撇清关系,连称冤枉。 不过这真不是我做了,我来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了,我还以为是下面谁孝敬的就 对于这些不把女人当回事,只将睡了多少女人当作炫耀资本的男人,凌烟感到一阵恶心,却还是强忍住了心中怒火。 今日顾重是糟了暗算,这个李总何尝不是被利用,做局的人定有后招,她轻易还动不得他。 不过心下却是已经打定主意,等彻底解决今晚这事,再来清算天晨。 打扰李总了,之后可能还会有些后续需要您配合处理。这房间,我今晚就先借用了。 凌烟用浴室宽大的浴巾将意识模糊的顾重裹得严实,打横抱起,往卧房走去。 好说好说 李总连声赔笑答应。带着经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离开房间。 看顾重的状态,再不能耽误,却也不能去医院,凌烟也只能让自己的私人医生速度来酒店一趟。 等待医生过来的空隙,顾重已经不耐地抱住她蹭了几回,凌烟打地鼠一般按了手又去按脚,额角浸出一层薄汗,恨不得将她按在被子里,困得严严实实。 烟姐 顾重仍然不知轻重地蹭着她的颈窝,似乎如此才能平静心中不断升腾的燥意。 凌烟毫不留情地再一次把她推开,拿起一旁浸透冷水的毛巾按在她的额头,换来顾重一个不满的瞪视。 有些愧疚又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凌烟觉得自己现下的状态可能比顾重还要糟糕。 压抑许久的冲动,寻着今日的这香甜的饵料,被渐渐勾上来。 若不强行压制,看着这般作态的顾重,凌烟很难保证不发生什么。 在理智的弦即将被崩断之前,医生总算是出现了,将她从一片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消散药性的针剂缓缓推进手背青色的血管,顾重渐渐安静下来,眼神开始变得清明。 针水只能抑制,要将药性完全排出去,还是得加快代谢,多喝点水。 留下只一句嘱咐,医生提着药箱快步离开了,摊上这样半夜把人吵醒的无良老板实属倒霉,兴许还能在天亮前赶回去睡一个回笼觉。 在宽广的露台上将自己晾在冷风中吹了好半天,凌烟才慢慢挪回了房间。 顾重已经坐起身来,蜷缩在床脚,将头埋在膝盖,一言不发。 床头的灯被她关上,房间里漆黑一片。 顾小重? 凌烟有些担心地靠近两步,却又停在不离床不远的位置。 我没事谢谢你,烟姐。 顾重依旧没有抬起头,只是带着鼻音的哭腔去出卖了她哭泣的事实。 怎么哭上啦? 凌烟终究是走了过去,坐到床边,柔软的床榻陷进去一块。 我没有! 顾重倔强地反驳,将头埋得更深了。 好好好,你没有。 宠溺地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凌烟不再说话,安静坐在她身边,就这样静静地,在静谧的黑夜里,放肆所有的爱意与温柔,不用担忧被察觉。 收拾好心情,顾重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好啦?凌烟抽出床头的纸巾递给她。 嗯。 顾重的声音因为药性与哭泣变得嘶哑,却带着另一种撩人的风味。 葛覃,你想怎么处理? 凌烟叹了一口气,她没有指责顾重不听自己的话才沦落到今晚这个地步,只是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将解决方式全权交于她手上。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重沉默片刻,愣愣地冒出这样一句。 她心性单纯却不是傻子,今晚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在她心里自然有着猜测。 不过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恩爱的男友转身就将她当作商品筹码卖给了别人。不过两个月而已,人怎么去去变那么多呢? 人心思变,何况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凌烟对于人性看得透彻,犹如顾重这般万年不变的赤子之心,几人能有?更显难得。 烟姐,他要什么,就毁掉什么。 顾重不是什么圣母菩萨在世,做不到以德报怨,毫不计较,这是她对葛覃的背叛做下的最后宣判。 你要出人头地、星途大道,为此你舍弃尊严爱情、道德底线,那就统统不给你,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真是最狠的报复。 好。 凌烟满口答应,不过是封杀一个事业刚刚起步的小明星,这点资源她还浪费得起。 烟姐,以后你说的话,我一定听。 顾重痛定思痛,深觉还是经纪人姐姐靠谱,信誓旦旦地向凌烟保证着。 小祖宗,总算开窍了? 凌烟挑了挑眉,忍不住伸出手又给了一副可爱模样的顾重一个脑瓜崩,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撞到南墙,感受到了疼痛,知道回头了。 顾重不满地捉住她的手,拉到嘴边,张开洁白的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嘶顾小重,你属狗的吗? 凌烟此时吃疼地倒吸一口凉气,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 是啊!我就是属狗的! 顾重洋洋得意地扬起脸,小表情直白地把不服气你来咬我啊写在了脸上。 咬坏了你赔我啊! 凌烟气结,这人是笃定她不会对她下重手,恃宠而骄不过如此。 唔,烟姐你的手是很好看。 顾重还捉着她的左手,将自己同样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凌烟的指缝贴合进去,将两只相合的手举到两人中间,我的也不差嘛~赔得起!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凌烟整张脸腾地一下红到了颈根,掌心相贴的温度从手心传到心间,好像有一只调皮的猫,在不断地挠着她的心扉。 还好,窗外云层遮住了圆月,银色的光芒照不到她脸上的羞意,那小小心思,还能再藏上那么一藏。 作者有话要说: 植树造林,找到了灌营养液的小可爱!感谢一念花开小天使! 最近这两天疯狂加班,状态极差QAQ //完全不知道,这程度为啥会被锁 第33章 经纪人与影后(五) ============================ 顾小重,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凌烟状似自然地抽回手,背到身后,不准痕迹地转移话题。 ?没有来的指责令顾重一脸问号。 被男朋友背叛这种事情,换作其他人估计得哭得天崩地裂,你不难受? 用着调笑语气问道,凌烟心中却是紧张地在等待一个答案。 也许顾重并不是那么喜欢葛覃。 纵使现下葛覃已经出局,对于顾重与他谈过恋爱这事,仍然让凌烟心中不是滋味。若能确信那么一点,也足以让葛覃之后的日子好过上一点。 我只觉得愤怒,生气还有一点儿难过。说起来,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和事。 顾重对此的淡漠让凌烟稍感心安,却又有些担忧好像此世的顾重,并不懂情爱。 其实,我好像不是喜欢他,只是喜欢有一个人能哄我开心、陪我玩的感觉。 顾重显得有些迷茫,转而想凌烟求询,烟姐,你知道,什么才算真正的喜欢吗? 想与她日日相伴,唯愿她喜乐顺遂。 眸中柔到化不开的暖意落在顾重身上,小心拿出深藏于心的愿望,凌烟回答得极为认真。 这样吗 静静沉思片刻,顾重眨了眨眼,看上去仍颇有些迷惑。 听上去很美好只是我完全不想再谈恋爱了。赌气一般,顾重发下这段宣言。 怎么?这就恋爱PTSD了? 知晓她心中实则还存留对葛覃的怨气,也怕再遇人不淑,凌烟不由得轻笑出声,也好,现在你可以好好遵守公司合约了。 自酒会后,凌烟言出必行,动用了手上所有的关系力量去封杀葛覃,至少星光的大部分合作项目是不会选择他了,这也意味着他错失了大多数好资源。 没有综艺,没有作品,没有曝光,只剩下一部热度渐渐消失的成名作,葛覃与无数浮沉在这圈子里的无名者一样,销声匿迹。 顾重在一阵挑挑拣拣后,才从成山的剧本中挑出了一部她勉强瞧得上的本子。凌烟拿到手一看,颇觉得有些难办,这是一部仙侠电视剧,故事的确非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制作方靠谱,怎么也不会扑。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人人都想去分这一块肥肉,使得竞争尤为激烈。 然而这毕竟是挑剔小能手勉强看上的,凌烟怎么也不会扫她的兴,纵使以顾重如今的咖位并不足以与那群圈内前辈争锋。 不过论及天赋,顾重是真正的老天赏饭吃,从未接受过科班教育的人,只听导演讲过一遍戏,就能完美地演绎出来。 据顾重自己所言,她很享受这种扮演别人的感觉,演戏对她来说是真正如鱼得水的事情,其中妙趣,常人难解万一。 《星象师》的选角定在一周后,这是导演组传来的简介和分镜剧本,顾小重,这次竞争激烈,你可得好好准备! 凌烟将打印出来的剧本在顾重面前晃了晃,因着神仙太多,被邀请执镜的导演更是业界有名的铁面无私。 凭着她的能力,也只能为顾重争取到这一个试镜机会。结果如何,还得看顾重自己的发挥,这一点凌烟按理来说不该担忧。 但是近几年来,不知怎地,原本只活跃在大荧屏的一群封神帝后纷纷下凡,来挤占电视剧市场。 那些人均是磨练了多年演技、各有风华气质的老戏骨,极有灵气的也不在少数,真正能从二八年华演到耄耋之年。 有的时候,未经打磨的天赋可能当真比不得人家经年积累的经验。 我会的! 顾重目光坚定,内里是凌烟之前从未见过的严肃与认真。 顾小重,说起拍戏,你可就来劲了。 凌烟靠在对面沙发上,以手撑颌,眯起漂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懒洋洋地看着干劲十足的顾重。 对于喜欢的事情,怎么能不投入全部的热情呢? 顾重一字一句地回答,满是执拗。 能被她这么浓烈的热爱所包裹,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凌烟不由得有些嫉妒自己手上的剧本了。 整整一周,顾重将自己一人关在房中,闭门谢客,精心琢磨着剧情人物,连凌烟也被她拒之门外。称她一句戏痴,也不为过。 试镜那日,凌烟领着踌躇满志的顾重,开车穿过喧闹繁华的都市,到达城郊一座优美宁和的山野之上。 这部剧如今还没宣发,只限于一些有消息渠道的人才得以知晓。 为了避免网上愈发无良的争番拉踩,也是为了躲避无孔不入的狗仔。这次试镜都是秘密进行的,是一点儿名导大制作的排面都没有。 场景棚子已经搭好,忙碌的工作人员脚不沾地地穿梭其中,按照导演的要求将所用道具各归其位。 凌姐。 一个稍微知晓凌烟身份的副导演,远远看见她们,亲自热情地迎了上来,惹得片场不少人侧目。 张导,麻烦了。 凌烟与他虚握了握手,我家艺人。 顾小姐。 张导转向顾重,语气丝毫未变,情绪敏感的人却还是能察觉到其中减缓的热情。 那边,苏老师,曲老师,李老师都来了。她们今天都是要试逆命者这角色 他凑近了些许,指向不远处众星拱月中如同月亮般的那几个人,又透露了一个听上去不是很妙的消息。 一个视后,两个影后,这部剧当真是颇得人心。与她们相比,顾重真的是过于稚嫩了。 张导看向顾重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怜悯,在他看来,她今日只是来陪跑的。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1) 不过张导也没做那惹人嫌恶的劝退者,按照章程一丝不苟地向顾重交待了一些事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号码牌递给顾重。向凌烟告罪一声,又自顾去忙了。 有信心吗? 凌烟心中也拿不定,实在是竞争对手太过强力。 不好说 之前还信心满满的顾重如此说着,将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凌烟顺着望过去是华国影史上最年轻的金冠影后,曲潇然。 一个同样靠天赋吃饭,又足够努力和幸运的人。顾重也只将她视为自己的竞争对手,也是足够自信。 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阵鞋跟踩在石板路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又有人来了。 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在这里了吗? 分明是细软柔情的甜腻声线,说出口的话却是刺耳无比。 凌烟转过身,看到一个身材高挑、长腿蜂腰的女人,穿着一件尽显身段的黑色长风衣站在原地,化着素雅淡妆的脸上,一双本是无辜如今却充斥恶意的眼睛审视打量着顾重。 而在一旁,正是被凌烟整治得许久没有声息的葛覃。 他此时就好像一条被驯服的狗,安静地趴在主人身边,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两人,寻思着如何能扑上去咬下一块肉。 思索片刻,凌烟确认了眼前这女人的身份,刘婉君。 正是原剧情中,葛覃勾搭到的大花金主,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小狼狗仆人曾经也许可能,也向男人献过殷勤。 你是谁? 不等凌烟发难,顾重就先发制人了。 你! 对于一个自认为是顶级流量,红过半边天的人来说,没有其他什么比别人不认识她更具有杀伤力的侮辱了。 好歹是进了这圈子近一年,能认出曲潇然,就认不出刘婉君?说顾重不是故意的凌烟都不信。 有的时候,顾小朋友看上去天然白,切开来却是黑的。 顾小姐,凌姐,好久不见。 葛覃安抚地拍了拍他前面女人的肩膀,淡淡开口道。 如果不是他眼中即使竭尽全力也难以隐藏的仇恨,凌烟还当真以为他是个什么都不计较的脱俗圣父。 享受了登天的滋味,又一朝被从天际打落凡间的滋味应当不好受。 凌烟自认为已经放了他一马,如果他还敢耍什么心思,她不介意送他直接下地狱。 葛覃,好久不见。 凌烟轻挪一步,挡在顾重身前,隔绝了两人间的视线。 怎么?不过是恰巧拍了一部戏火了,就觉得自己够资格来拍陈导的戏了?也不知道用什么渠道拿到手的资源,也好意思出现在这里? 一直被忽视的刘婉君被气得不行,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昭显自己的存在感。 她在圈里立的人设一直是娇气大小姐、心直口快,家里也有让她游戏人间的资本,在旁人看来有些傲气也是正常的。 只是当难听的话落到自己人头上,就不是一件那么愉快的事了。她话里话外满含鄙夷之情,就差指着顾重骂靠潜规则上位了。 你什么意思? 凌烟心下一跳,冷着脸逼上前一步。 没什么意思,说实话而已。现下谁还不知道这件事,网上可都爆了~ 刘婉君带着扳回一城的笑意,满不在乎地回答。 葛覃脸上也尽是惋惜,眸中演绎着复杂的情绪。 凌姐,出事了! 星光公关部的一通电话,验证了凌烟心中不妙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不知不觉连续日更一个月多了,对我来说,好难得突然觉得对不起隔壁文QAQ 第34章 经纪人与影后(六) ============================ 你们在说什么呀? 顾重自凌烟身后探出脑袋,发出了好奇的疑问,宛如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而瓜田的中心不是她自己一般。 稍等 凌烟用手遮住听筒,将顾重赶到一旁。 顾小重,你先好好看试镜剧本,准备试镜。 刘婉君发出一声嗤笑,昂着头从她们面前趾高气扬地走过,葛覃紧紧跟随着她,路过时留下一个奇诡的微笑。 顾重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们,虽然不解,还是听凌烟的吩咐,乖乖地坐到了一旁空置的伞棚下。 什么事? 复又拿起手机,凌烟语气有些焦灼。 热搜爆了! 那边的公关人员听上去很是欲哭无泪。 顾重被天晨老总包养的消息,屠版了!我们压了一早上,但是对面是存心要搞死顾重一样,根本压不住! 姐,您手底下这位小祖宗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大佬?! 神色一凝,凌烟曲起手指敲击了几下手机。 天晨娱乐的老总,应该是那日酒会的李总? 一段无法避开的剧情,从酒会开始,就都是被设计好的。 《桃夭》这部影片中,顾重饰演的是单纯不染俗世的人物形象。 一个好的角色设定能给扮演者带来极大的红利,即使知道是假的,观众也不免将电影角色与演员本身等同。 就算顾重没有立人设,也消音了很久。但是一旦爆出她与角色极度不符的花边新闻,可能遭受的反噬难以估量。 设局人也真耐得住性子,到现在才爆出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在为的什么? 看上去,刘婉君不是知道内情的人。 想到葛覃临走前的那个笑容,凌烟明白了什么。 原以为他不过是想借着将顾重送出去换个登位的契机,毕竟是自己都能卖的狠人。 现下看来,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别压了,水军也别洗。推波助澜,对面怎么骂顾重的,你们就骂得更难听就好,最好是骂到被封号那种。 凌烟很快做下一个决断。 ?? 如果对面的疑问具现化,很可能是想问她一句,姐姐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烟姐,到底什么事? 余光一直观察着凌烟的顾重,见到步履稳当朝自己走来的人,刷啦地抬起头,眼中盛满着旺盛的求知欲。 和你没关系准备得如何了? 凌烟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影响到顾重。 但是我觉得,貌似和我很有关系。 顾重又朝她身边蹭了蹭,仰头满脸无辜地盯着凌烟,无由来地令人生出负罪感来,好像自己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试镜要紧! 凌烟偏过头,不看她能萌化铁石心肠的目光。 好吧 顾重带着委屈的盈盈目光再次控诉了凌烟一遍,失落地将头埋回剧本中。 凌烟翻开手机,指尖在磨砂的屏幕上飞速滑动。 各个娱乐八卦公众号、营销号可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毕竟在近期一片风平浪静的瓜田中,掀出一个大爆的新闻也不容易。 有直白地把顾重拎出来鞭的。 惊!新晋小花竟然是x总包养情人! 某小花深夜夜会情人 也有把新瓜暗戳戳地藏在老旧瓜田里打包卖的。 娱乐圈潜规则上位女星大合集! 还有高级黑的。 有一说一,演技与人品并不等同,理智看待娱乐圈乱象。 文章标题主旨切入点可谓是五花八门,收集起来都能做一本文体收录齐全的合刊了。 不过其中相同的是,它们都有顾重和李总依次进入世纪王朝1884房间的照片。 模模糊糊,一看就是偷拍,更是增强了舆论上的可信度,特别是相片上的日期时间,前后相差不过20分钟。 也难为他们还专门找了一台可以添加时间水印冲洗的老相机,真是用心了。 关闭一片乌烟瘴气的新闻页面,凌烟打开通讯录,拨出一个存了许久却从未联系过的电话。 李总,近来可好? 敲定今晚的商谈,凌烟挂断电话,那边陈导已经布置准备好,让前来试戏的演员依次进入摄影棚,单独考核。 这次顾重竞争的角色,是这部戏的女主,有胆量有能力来的人也并不多,加上刘婉君也不过五个人而已。每个人的试戏时间就大大增加了,几乎长达20分钟。 顾重序号排在第四位看上去是根据每个人到场顺序发放的排序。 前面三位不愧是在圈子里浸淫多年的前辈,每个人自摄影棚出来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早失却了喜形于色的年少天真。 四号!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场工掀开黑色的帘幕喊到,顾重悠悠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烟姐,我去啦! 加油!凌烟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嗤一旁的刘婉君再次发出一句嘲讽,可别哭着鼻子出来 顾重皱着眉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有多做理会,脚步沉稳地向试镜地点走去。 刘小姐,不知道我家艺人何时得罪了你? 凌烟不怒反笑,做出一副温和谦让、洗耳恭听的姿态。 气场不合而已。 刘婉君仍然是高昂着她骄傲的头颅,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凌烟,敷衍都懒得敷衍,你一个小经纪人,还是想想怎么尽快把这个烂摊子脱手吧啧 劳烦刘小姐担忧了。 凌烟笑得愈发温和,有时候人天真高傲到一定境界,就不是一般的蠢笨了,娇气的公主可能需要接受社会的毒打。 她站起身,朝着摄影棚后面绕去,在这里资本总能享受到一些特权。 比如说,让张导偷偷把她放进本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的试镜片场,毕竟作为投资人之一,总该实际地观察一下新剧的演员实力如何。 凌烟坐在完全被黑色阴影遮挡住的最后一排,片场中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出现,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人的表演。 没有服装、没有道具、没有对戏对手,穿着一身白色简洁蕾丝裙的顾重,就这样开始了她的表演。 今日试的这场戏,是女主因为所谓的灾星灭世命格,被仙门围剿的剧情。 眼睛闭起,再一睁开,整个人的气质蓦然一变,褪去一身的出尘甜美,不再是那个纯良少女,而是历经背叛与坎坷,与世界为敌的逆命之人,斩露出锐利的棱角,充斥着不屈、叛逆、悲伤与坚定,一往无前,无人可挡。 身披黑甲的女人手持银枪,枪尖的白缨被黑色的血污浸泡,滴滴嗒嗒地向下低落血线。她的周身环绕着一层层黑雾,似乎想扑向她,又畏惧着踌躇不前。 顾重 熟悉的呼喊自身后传来。 宛如修罗的女人转过头,冷凝的神色松动,绽开一抹真心而温暖的笑意。 阿烟! 不知怎地,看向台上慷慨激昂,眉宇间竟是坚毅的少女,凌烟不自觉又回想起了她见顾重的最后一面,神魔相争的惨烈战场中,那以一敌万的黑甲战神 好!坐在最前面的陈导激动的大喊,唤醒了凌烟的神志,也宣告了这场戏的结束。 我之前看过你的那部《桃夭》,灵性很足。但是就你本身的气质来说,我本来觉得你不太适合我的戏,因为实在是太纯粹了,没有人愿意让这份被天真纯粹被打破。 戏路一旦被人本身的形象气质限定,很少有人走得出来,会让观众觉得怎么看怎么怪。只是没想到风格转变如此大,你也能驾驭得住,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天赋这么好的苗子。 陈导啧啧称奇,眼中绽放出看到绝世珍宝的光芒,恨不得当场就把顾重给签下。 咳咳陈导,还有一个 一旁的另一个副导干咳了两声,低声提醒道。 谢谢导演! 顾重收敛起那身沉重而充满着希冀的气质,眉目间的锐气尽褪,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鞠躬道谢。 你先下去吧等通知。 话虽如此,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角色板上钉钉是顾重的了,毕竟比起她的异军突起,刘婉君的演技与形象大家是心知肚明,这位才真是来走过场的。 烟姐!我演得如何? 走出摄像棚,顾重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展开了漂亮的尾羽,撒娇着想得到一句夸奖。 ?我没看到又不能进去 凌烟挑了挑眉,起了逗弄的心思。 ?骗人,你明明在! 顾重下一秒就变得泫然欲滴,委屈巴巴地控诉,你后面来了,就坐在最后一排。 没想到这小家伙在台上演戏,还能分心看到台下突然多出来的她。凌烟心中瞬时充满了一种被人在意的感动。 顾小重,你可真棒陈导很多年没夸过人了。 凌烟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人,真心实意地为她感到喜悦。 那当然!我超棒! 得到了鼓励的孔雀再次志得意满地骄傲起来。 电话不合时宜地再次响了起来,还是星光的公关人员。 凌姐!事情更大了!陈导新戏泄露!现在顾重内定的tag已经刷起来了!根本压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唔,提前请假,五一溜出去耍,隔天更哟~大家五一快乐! 第35章 经纪人与影后(七) ============================ 原来兜兜转转,是在这里等着她呢目标是这次的新戏么? 第一时间,凌烟想到的人是刘婉君,但是随即又打消了这个疑虑。 无它,主要是她没这个脑子和实力。 一开始的通稿她就不知道,如今这部剧她的演技也挣不上,白为她人做嫁衣。 那么最大的获益者,凌烟将目光放在了正踏上商务车准备离开的曲潇然身上。 好像感应到她的目光,曲影后微微回头,一脸平淡地朝她看来,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去,身影钻进了车里。 外界传言曲潇然性情平和、淡泊名利,从出道起便是各类资源加持,贴着极具灵气和天赋的标签,一路开挂似地年少成名、连摘三金。 以她的身份地位与实力人气,当真不必做如此下作拉踩的事情。 如此一来,凌烟更是想不通到底是何人想往顾重身上泼一盆脏污,目的又是为何 既然想不通,那就直接查吧她飞速安排手下人去寻门路,无论是狗仔、黑客还是私家侦探,只要能查出来! 顾小重,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今晚有点事,改日再给你庆功。 收起手机,只字不提网络上的风云变化,一如往常。 烟姐,你还没告诉我什么事情呢! 顾重一把抱住她的手肘,宛如一只树袋熊挂在凌烟身上,带着耍赖皮的腔调,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小祖宗还记得之前刘婉君说的那茬事情,凌烟有些头疼地揉着额侧。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2)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网络上一些不实谣言而已你专心演戏就好,这些事情交由我处理。 边说着,凌烟温色眼眸认真看向顾重。 你自去专注追寻你的梦想,身后一切有我。 仿若在经纪人眼中看到这样一句郑重的宣誓,顾重一愣,紧抓的衣料从她手中滑落。 纯粹的黑色眸子里尽是迷茫,除了父母,从没有人対她这么好过。 顾小重?发什么愣? 凌烟上前两步,察觉到身后人不曾跟上,侧身回首。 光漫过山林,撒过田野,落在她的侧颜,点缀细长睫毛,描出一幅温婉的美人画卷。 其余所有尽皆失色,变为灰白,只有这一抹亮色,深深印入心间。 心跳不自觉停了一拍,顾重慌忙跟上她的脚步。垂下眸,一时无法理清这纷杂的思绪。 坐落在城市最繁华地段却又显得最为安静的高级会所里,来往的人不多,不过随便一个在外也是平凡众人艳羡的大佬巨鳄。 李总,久等了。 跟随着仪态良好的服务员指引,推开沉重的红橡木门,神情自若地女子踏入只有一人等候的空旷包间,面上没有一丝迟到的歉意。 哪里哪里我也才刚刚到,今日是我劳烦凌总赏光了。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她进门一瞬就自觉从座椅上站起,跑到门口迎接,堂堂一位公司老总,表演得像一个地位低下的仆人。 带领凌烟而来的服务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从未见过有人能让天晨的老总如此作态。 秉持着会所绝対保密的原则,收敛住好奇,服务员恭敬地替两人关上门,若无传唤,决不会擅自踏入一步。 那些报道我也看了,尽是胡说八道!这杯酒权当给那日冒犯赔罪,还请凌总息息怒 李总看着眼前人不辨喜怒的神情,一时摸不准这位主的心情如何,硬着头皮先给自己满上一杯,仰头饮尽。 今日来谈正事,我便不与李总饮酒了。 看着李总喝完那杯度数极高的烈酒,凌烟方才缓缓开口,不过说出的话在酒桌宴席间很是不动听,李总也不敢反驳。 您随意!您随意! 那日酒会后,李总就托各方面的关系全力去打听凌烟的身份。 混迹生意场的人都八面玲珑,最忌讳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否则就是家财散尽也无力回天。 这一打听不得了,作为创业不出十年就跻身福斯前十的商业新贵,其手腕、后台和实力都不可小觑。 虽说隔行如隔山,以科技发家,但这位既然有来娱乐圈内分一杯羹的意图,想必是作了万全准备。 听闻业内一家巨头公司的并购案已经谈到尾声,只怕这位在圈内的能量很快就会爆发。 作为聪明人,李总拿出了他最恭敬的态度来対待凌烟,毫不在意面子问题。毕竟他能混到今天,全靠脸皮厚。 李总的屈伸度让凌烟叹为观止,不过如此作风倒是让她的话更好说了。 网上那些绯闻 我亲自澄清!发律师函警告!这些营销号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顾小姐非池中之物,我一个小小的天晨又怎配给她搭脚? 一句话将顾重抬到天上,把自己贬入尘埃。 但是照片问题 这还不简单,凌总搞科技的,应当知道相机时间水印这玩意儿有多好弄。我再找人拍几张相似的,都不用P图,这东西一多,浑水一搅,真真假假谁知道? 假的总归是假的,现在人人都是技术帝,还有酒店视频。李总玩这套虚的,可会真把我家小朋友搭进去。 凌烟冷笑一声,用作假解决这件事,再递一个把柄在他手里么? 听说最近几个项目不顺利,天晨的资金链出了一点问题? 抬起桌上冒着蒸腾热气的白瓷茶杯,凌烟轻抿了一口,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轻飘飘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李总要是觉得困难,不如我注资? 男人正愁这事,闻言一阵大喜,如果只是解决一个小明星身上的绯闻问题,就能换得大笔注资,怎么都是赚钱的买卖。 本想一口答应,转念一想好像这事关股权,冲上头的热情一下子退却了。 放心,我不要你的控股权,权且当是只拿分红的投资。当然也不是没有条件,定个小小的対赌协议如何? 我一笔给你一个亿,两年天晨若不能盈利回五亿,天晨旗下的微尘剧作室便归我了 悠然靠进椅背,张开五指,嘴里提出不容拒绝的诱惑。 这凌总还请容我考虑一下 李总坐回座椅上,双手紧扣,凝神思索。 明面上看,若是他这次愿意真心帮忙,凌烟自然会投桃报李,一个亿恰巧足以缓解他的燃眉之急。只要度过眼前这个难关,两年十个亿都没问题。 就算対赌失败,微尘最多也只值五千万,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部门,一个亿怎么看都是他血赚。 李总难以置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会落在自己头上。 那个小明星,当真这么重要?和这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几乎是不惜血本地保她。 内心不由自主地又将顾重的身位抬高了几个档次。打定主意回去以后,让整个天晨上下都把招子放亮一点,不要轻易去招惹顾重。 不急,李总。我等你两天这期间我会放出酒店视频,就看李总开口怎么说了。 那日凌烟就取走了整天的酒店监控,就是为了以防今日,不过若是有天晨声明,显然是更有利的佐证。 这是她现在会坐在这里和李总这个老色鬼唠嗑的缘由。 但奈何対方并不诚心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凌烟拖开椅子,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不用了!凌总慷慨解囊,救天晨于危难之际,李某怎会不识相地往外推呢?一切按凌总的吩咐办。 虽然给了时限,但是生意场上的合作,太容易朝秦暮楚,万一之后她反悔了该如何是好? 李总一拍桌子,直接下了决定。 合作愉快。 凌烟伸出右手,真心实意为这场合作感到愉快。 没过几天,在某社交平台挂了一段时间的爆字头条,被天晨的声明与律师函疯狂往下挤掉了。 惊天反转! 哇哦!天晨老总亲自下场澄清了?和他传绯闻的女明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之前都没理过,这还是头一回吧? 怎么回事? 世纪王朝那天是谈合作,不止是顾重和天晨老总在啊,经纪人十几分钟后就进去了 这是拍照拍一半?? 可不是,十几分钟够干啥啊? 酒店视频没留吗?视频才有最好的说服力! 说到视频就更搞笑了,酒店已经挂出来了,一个房间塞了四个人!不到十分钟两个男人就都出来了,十分钟能做啥?果然什么颜色的脑子就只会想什么颜色的事情! 有人陷害顾重? 我就说,前两天全网都是黑顾重的,找不到一句好话,说不是水军我都不信! 还内定?谁不知道陈导挑演员的严格,现在试戏人选都不知道,谁能内定? 就是有人想借着包养风波想再踩上顾重一踩呗 现在网友対于八卦反转的接受度很高,都津津有味地吃起新瓜,多数人在义愤填膺地感慨。 但是也不乏坚定的黑子,锲而不舍地四处蹦哒。 呵呵,某交际花的孝子贤孙来洗了!来了来了! 啧,天晨亲自下场辟谣,这不就是最大的石锤?生怕小情人受一点委屈呢! 什么合作要在酒店谈啊?看经纪人也很漂亮,说不定亲自下海了呢~两个中年油腻男和两个大美人,在里面发生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怎么说,内定这事情洗不掉! u1s1,就凭天晨还不足以内定陈导的戏吧,合理怀疑顾重搭上的大佬比天晨老总位次高多了,天晨都得被迫抬轿。说到底还是包养。 最后一条多少说的有点挨边,只是対于凌烟和顾重之间关系的猜测却是错了。 连续几日黑顾重的通稿已经使得大多数网友厌烦,一番实证放出,买几个大V带带节奏,这些人就毫不犹豫地倒向了顾重。 即使还有人心怀恶意地揣测,但対比之前全网嘲的形势已是好了许多。 在这圈里,只要大多数人信了,顾重就不会再陷入原先那种糟糕的境地。 至于那些发表不堪入目言论的键盘侠,一封律师函就足够让他们闭嘴,凌烟也不介意多给他们发几封,好还网络一片净土。 张开五做水军有几年了,靠着犀利文笔、诡辩逻辑和手下一群人,很多经纪公司都与他有着合作往来。 通稿一发,他就能在网上把假的水成活的,阴的水成阳的,几乎无一失手。 老大! 穿着黑衬衣的男人匆匆忙忙从外面跑到,还未进门就大声喊道。 什么事?奶奶个腿儿!慌里慌张的! 张开五不耐烦地停下敲击键盘的双手,举起一旁的搪瓷水杯猛灌了一口水。 这次的事情不好做,前几天莫名其妙的大波水军冲击使得整个事件压抑到了低峰,凭着敏锐的职业触觉,他断定有人在搅混水。 没过两天,対面就放出了真凭实据,还联手天晨发了声明和律师函警告。网友的反弹出乎他的意料,凭着他的团队已经压不住网上的风向了。 律律师函 黑衬衣支支吾吾地将手里的白色信封递到了张开五面前。 一把扯过信封,张开五展开瞥了几眼,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 妈的!来真的?! 律师函警告听多了,就没人会怎么当真了。网络上大家都披着匿名的马甲,很少有人能花时间金钱去追溯。 谁知道还真有人头铁一个个查了发律师函? 现在他如何还不知道,这次是真踢到铁板了。 拉开木桌下的抽屉隔板,掏出一个老式短信手机,张开五点开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发出一条消息。 夏总,您这活儿干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多一点,明天就停一下啦! //不懂商战,全靠胡诌 第36章 经纪人与影后(八) ============================ 充满现代感设计的宽阔房间里,摆放着成套的高档横纹实木桌柜,放在桌上的商务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消息跳出来。 染着豆蔻红色甲油的纤细手指,随意将消息划走。 夏总,您看这个项目如何? 身旁传来男人谦卑讨好的声音。 很好,就按你说的做。 这声线,慵懒中带着万种风情,让听者忍不住猜测主人该是何等风姿。 解决了网络上不和谐的声音,凌烟近来几日心情都挺不错。 陈导那边也正式给了通知,将顾重定为了新剧女主,约好下周去签合同。 想到前几日还没给顾重试镜的精彩表现好好庆贺,拿下一部大制作怎么也得有个庆功宴。 凌烟便提议今晚带她到新滩最高层的旋转餐厅用餐顾重对此可是惦念了许久。 冤家路窄这句话,在顾重和葛覃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出门随便吃个饭都能遇到。 几日来,对于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包养风波,葛覃作为最知情的人,实际上知晓那晚险些会发生什么。 但在他脸上,没能寻到丝毫愧意,好像他所做的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还能若无其事地来与顾重攀扯,也不知这人是何时练就了这般厚脸皮。 阿重,近来可好? 葛覃,我们不熟,还是离远些的好。 不过是出门去一趟洗手间,都能被堵住。顾重看着面前的人,往边上挪开了一米远。 即使这家餐厅以保护隐私出名,但是顾重才经历了一场风波,不想再被那些能让肺都被气炸的污言秽语洗礼一遍,自觉学会了避嫌。 不至于这样吧?阿重 葛覃面上作出一片深情模样,往她的方向又踏了一步。 站住! 顾重噔噔噔地又往后退开,整个人都要贴到墙根去了。用手指着葛覃,作出恶狠狠的表情。 阿重你听我解释!我那时真的是,迫于无奈才那样做的琳姐逼得我没办法了而且,这圈子大家都这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葛覃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言语间显得颇为激烈,眸中神色有些疯癫。向着顾重愈发逼近,颀长的身躯将她圈在角落。 你是你!我是我!你想烂在泥里,而我只想好好演戏!让开! 顾重抬起手想将他推开,却无法撼动这个大力的男人。 别装了!你又是什么好货色?天晨的李总都下场为你抬轿,怕不是爬了哪位大老板的床?让我猜猜,星光的汪总?他最好你这一口稚嫩少女了 冷笑一声,葛覃却是不信,他伸出一只手攥住顾重双手,另一只手去剥她的衣领,整个人身子往下压,竟是不顾是在走廊,欲行不轨。 顾重猛烈地挣扎着,却因为过大的力量差距,她的反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此时,一只手从葛覃身后伸来,揪住他的短发,一脚狠狠踢在他裆部。 葛覃发出一声惨叫,随即被向后扔了出去。 柔软的手臂将顾重划拉到瘦弱却坚强的背后,温柔询问中充满担忧。 没事吧?顾小重? 一抬头看见如同神兵天降的经纪人,顾重不由得有些委屈,不顾她高了半个头的个子,憋着泪将头埋进了凌烟溢满清香的怀中。 安抚地拍了拍受惊小白兔的背,凌烟将眼神冷厉地转向葛覃,他此时正躺在地上,捂着下半身无力□□。 葛覃,看来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 一头冷汗的葛覃听闻此言,瞳孔一缩。不顾疼痛,连忙爬到她面前,连连磕头,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凌姐!我刚刚是喝醉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了! 好自为之 凌烟一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搂着顾重从他身旁绕过。 烟姐 回到包间许久,平和了心绪,顾重才磨磨蹭蹭地放开凌烟。 满怀温香突然落空,让凌烟生出一抹不舍来,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叫叫你 顾重将自己窝进椅子里,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着她。 窗外旋转着城市高楼的霓虹灯,闪烁着落在她眉眼之间,照出一片依赖与信任。 每一次,都是你救我。有点像我看过的一部影片 什么? 凌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小孩。 有一个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顾重缓缓了一句,又蓦然顿住。 然后呢?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3) 凌烟心里一提,思绪被牵动,竟万分想要听她口中的后半句。 只要呼唤一声,她总是能够随时随地出现 眸光闪动,顾重讶异于自己心中所想,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抑住,流畅地将瞎编乱造的后半句说出了口。 一股失落升起,却也是预料之中,凌烟已然没有上一世那般患得患失的心态,调笑一句。 那我得更加仔细地照看你了,不然可当不得你口中的盖世英雄。 烟姐,你可得看好了~ 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顾重伸展开她的长手长脚,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一桌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佳肴,垂涎欲滴。 见这吃货模样,凌烟知她已经缓过来了,拿起餐具道。 小馋猫,吃吧 这家餐厅主打粤式茶点,口味极正。在新滩最高处俯瞰全城,喝一口纯正茗茶,享着口齿生香的餐食点心,不失为一件惬意之事。 笼中水晶虾饺一个个剔透玲珑,上好的新鲜虾仁满满包裹在薄面皮里,大厨的巧妙处理使得虾仁保持着韧性。 咬一口下去,饱满的汁液溢出,鲜味充斥舌尖,让人等不及细细品味。 蒸发的马蹄糕还散发着热气,切一块下来,就着清爽的花茶,共同吃饮,软滑爽弹,味道香甜而不腻口。 些许香菜点缀的一整碗艇仔粥,汤勺探入其中,搅动一番,鱼片、海蜇丝与白嫩的米粒混作一体,海河的滋味便全盛在这碗中。 红米肠粉更是一绝,虾仁、鸡蛋与上好里脊肉碎搅拌一处,黄网丝皮铺平,馅料至于其中,卷起放入油锅炸至金黄,再用蒸好的红米米浆细细裹住。 放入口中,软糯红米与清脆丝皮交融,辅以特殊处理的馅料,只让人回味无穷。 吃饱喝足以后,顾重餍足地眯起眼,放松四肢,宛如一只慵懒的猫咪,还不住地向主人撒着娇。 烟姐,下次我还想来吃! 你最近好像长胖了。 凌烟伸出罪恶的爪子捏了捏少女略微有些婴儿肥的面颊。 没有! 这只猫咪瞬间如同被踩到尾巴一般炸毛了,才没有! 声气中尽是色厉内荏,手却悄悄摸到了自己腰间,好像是在确认自己纤细的腰肢有没有凸出一轮小泳圈。 好啦顾小重,你也知道,陈导要求很严格的。到时候吃到不上镜,那可怎么办? 虽然很想心软让顾重随意吃喝,但是演员的职业注定了她需要极强的自控能力。 于是凌烟只能作出延迟满足的承诺。 等这部剧拍完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呜好吧 顾重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要进组拍戏,就不得不节食塑形,恹恹叫唤两声,应了下来。 《星象师》签订合同的日子转眼便到,前几日陈导就让顾重去拍了定妆照,开始正式宣发。 宣传一出,网上却是又炸开了锅。 之前说顾重内定的,不会就是这部剧吧? 搞什么?!听说试镜名单有我家潇潇?女主不是她?!这绝无可能! 连影后都拼不过某人的后台?陈导也向资本屈服了? 我就不信,一个新人还能比影后演技好? 看看投资方,星光赫然在列,还不明白? 关于顾重被包养的传言再次甚嚣尘上,这次连带着曲潇然的粉丝都被卷下了场。 在他们看来,自家女神是千好万好,奖拿了个遍,还能被顾重这个不过一部戏的新人给压了? 那必定是有后台的,骂她! 本以为把流言都压了下去,没想到幕后之人另辟蹊径,愣是给顾重臆想出一个子虚乌有的包养人,咬死了她不松口,一副要把顾重脏到底的姿态。 还拉了曲潇然累积经年的铁粉们下场,一瞬间又爆上了头条。 凌烟深感头疼,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直觉只怕今日的签约并不会顺利,思考了一路应对之策,凌烟领着顾重来到定好的签约地点。 偌大的商务会议室里,陈导焦躁地走来走去,张导站在窗边打电话,急切地说着些什么,几位制作人好整以暇地抱手于旁。 陈导 凌烟推门而入,看到眼前这副景象,心下已对如今形势有底了。 陈导大步走过来,伸出手礼貌地与她虚虚交握了一下。 凌小姐,顾小姐,请坐。还请二位稍待片刻。 请两人入座后,陈导一同坐下,不再言语,心烦地摩挲着交叠的双手。 不一会儿,张导挂断电话,走到他们身边,俯身对着陈导耳语了几句。 抱歉,凌小姐。顾重恐怕是与我们这部戏无缘了。 陈导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歉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自觉美食描写我饿了 //五四青年节快乐!年轻人们!感谢在20210429 23:28:45~20210503 23:2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念花开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经纪人与影后(九) ============================ 陈导,可是出什么事了? 凌烟口气不免僵硬,任谁在临门一脚被人堵住,心情都不会太好。 这两日的风波,凌小姐和顾小姐想必也知晓。 陈导抬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水,缓了缓气,看向顾重道。 传言内定之事么?我以为陈导不会在意这些无稽之谈。 嗤笑一声,凌烟背靠着黑色真皮座椅,穿着白色西装裤的双腿交叠,黑白撞色,显得她更是凌厉干练。 凌小姐,我的确是不在意。但是这年头,有些时候,我也不得不低头啊 陈导苦笑一声,满脸辛酸与无奈,看上去显得很是憋屈。 哦?不知是哪一家? 能让一介大导演低头的资本,也就那么几家,凌烟在心中细细盘算了一通。星光绝无可能断了自家艺人的路,那么也就是晨曦与光美这两家在背地里使绊子了。 晨曦。他们的团队一直拿演员的负面新闻会影响拍摄和收视盈利说事。如果不撤换顾重,他们就会撤资。 陈导顿了顿,如实将幕后要求撤换顾重的人供了出来。 如果我没记错,星光也是这部剧的投资者,陈导这是打算二选其一了? 既然对方用资本压人,凌烟也不介意动用一点特权。 他们,追加投资 说到这句,陈导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 一时之间,凌烟也无话可说,这大概就是金钱的魅力吧,说到底没有达不成的合作,只有没给够的价钱。 皱紧眉头,凌烟没能想明白晨曦对顾重出手的原因,一个艺人都没有在这部剧中出演主番,即使挤走了顾重,又能有什么好处? 陈导 难得有一部顾重看中的剧本,凌烟不想白白错失这个机会,只才一开口,就被顾重拉住。 事已至此,是我与陈导缘分不够,今天多做叨扰了。 安静坐于一旁的顾重静静聆听他们的对话,在两人愈发争锋相对之际,她打断凌烟的话头,坦言接受了这个结果。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顾重两眼,凌烟也放弃了与陈导的周旋。 不过既然顾重放弃,星光和她的投资势必会撤出。 也不能说陈导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利益至上,无可厚非。 那今天就如此吧希望以后还有和陈导合作的机会。 顾小重,你干嘛放弃?好不容易挑的剧本。 回去的路上,凌烟开始兴师问罪。 烟姐~顾重看向有些生气的经纪人,撒娇地蹭到她身侧。这一招是屡试不爽,凌烟拿她也是当真没办法。 这部戏没拍之前就那么多事情,真要进组拍摄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风波,不如放了好。 这一番话显得很是通透。 的确,晨曦宁愿追加投资填上星光撤资的窟窿也要撤了顾重,在不明原因之前,即使凌烟自忖能应对,也还是别轻易踏进这滩浑水的好。 好吧好吧。你呀,还真是越来越会说道理了。 我知晓烟姐的本事,只是,我不想烟姐这么辛苦。 见哄好了经纪人姐姐,顾重又嘴甜地追加了一句。 你的事,怎么都不辛苦。 看向顾重,凌烟眼中掬起一抹温润柔光。 花费几个月敲定的剧本就此泡汤,那边曲潇然却借着这股东风,接替了女主角色,剧组放出了新的定妆官宣图。 也好在话未说死,还能解释一番之前官宣的是试角照,把一众试镜演员都拿来凑了数。 毕竟偌大一个剧组,真让网友觉得是迫于舆论换了角,显得丢份。至于网友信不信,买不买账,那是另外的事。 可能是粉丝闹得太凶,曲潇然的工作室找凌烟解释了一下,这次风波绝不是他们从中作梗,对于顾重错失这个角色深感遗憾,话语中却透着掩藏不住的倨傲与狂喜。 对于这种得了好处还立牌坊的行为,凌烟直接挂断了电话,顺便把曲潇然这个人拉入了黑名单。 风波起始的确不是她,不过是稳坐钓鱼台,由着粉丝误会闹事而已。 现在这圈子,当得起德艺双馨的人真是没几个。 顾小重,我这里有个本子,你要不要看看。 看着顾重自从失去角色,就呆在家里变成了阿宅,再次放纵吃喝,又圆润了一圈的脸。凌烟总算忍不住甩出在她手里捂了很久的剧本。 《追光》? 白色的A4纸张上简洁明了地印着两个字,顾重放下手中的雪糕杯,叼着勺子接过薄薄的本子。 同性? 粗略看完一遍后,顾重涨红了脸,轻声发出了疑问。 嗯?不能接受吗? 交握的双手不自觉地扣紧,凌烟抬眸看向顾重,面上端得专业平静,内心却是一片忐忑。 没没有,只是我之前,没有看过这种类型的。 心下一跳,似乎是不想让经纪人误会什么,顾重连忙否认。 本来,如果能拿到《星象师》这部戏,对你的人气和演技认证都有保证,过几年再回大荧屏也不愁没饭吃。 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只能一直往电影这块走了。近年来电影市场没落,好的影片愈发难得。 这个本子很好,走得文艺路子,国内可能没法上映,但是导演是钱久。你应该听说过,他出手,要拿奖,十拿九稳。到时候就不止是一个最佳新人奖了。 见顾重没有抗拒的思想,凌烟放下心来,逐字逐句地与她分析利弊。 商业与市场的东西,我不懂,也不在意,烟姐您看着办就好。这个本子很好,我想拍。 顾重摩挲着剧本封面,认真回答道,眼中满是信任与坚定。 好,我这就联系那边。顾小重,好好准备,这次没人能截胡。 得到肯定回答后,凌烟下一步就把从《星象师》中撤出来的资金全部投了这部片子,活像是为了宠妃筑起摘星台的昏君,千金一掷只为搏美人欢颜。 不过近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出乎了凌烟意料。明明她从各方面彻底封锁了葛覃的资源,他却还是进入了《星象师》剧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配角,其背后的意义与后续前程却不一般。 看来,有人在保葛覃,刘婉君家世的能量有这么大吗?葛覃又值得这样的投注吗? 打蛇一次不死,凌烟暂且也不去管他,公司并购进入尾声。很快,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将一切资源捧到顾重面前。 顾重被凌烟领着,乖乖巧巧地站在钱久面前,看得钱大导演直皱眉头。 这凌姐?您真想让顾重试这个角色? 他指头戳着剧本,脸上是夸张的震惊。 无外乎他如此表现,毕竟顾重这副纯良的样子,如何都与剧本里心思缜密、疯狂偏执的高智商罪犯搭不上边。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至少是毫不相干。 钱导,您执导也这么多年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想必看得更明白。行不行,试了才知道。 见凌烟如此信誓旦旦,钱导终是松了口。 一试之下,惊为天人。 钱导万万没想到,一个没有经过科班训练的新人,能够将一个如此复杂的人物几近于再现。 这已经不是老天赏饭吃了!这老天是把这天下八成灵气都给了她吧?偏心至此啊! 那钱导? 这部剧,完全是为顾重量身定做!就她了!绝不会变卦!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如今的演艺圈,缺的就是这样的苗子! 钱导边拍着胸脯保证,边疯狂向一旁的助理使眼色,让他去准备合同,生怕慢了一步,顾重就会被人抢走一般。 钱导,合作愉快。 《追光》这部剧筹备已然很久了,顾重一签下合约,就被钱导塞了一堆剧情、人物分析让她啃,一周后进组。 将难搞的小演员塞给钱导后,凌烟松了一口气,能继续专心她的霸总事业,将最后的收购收尾。 悄无声息间,一场足以震动娱乐圈的股权置换完成了。 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星光这个巨头公司易主的消息。 星光易主? 穿着成套酒红色西装,懒散地靠在宽厚老板椅里的女子,摘下薄唇上叼着的细长女士香烟。 缭绕的烟雾向上升腾,绕过眼角泪痣,划过充满自然含情的桃花眼。 是谁? 性感撩人的嗓音让在座的诸位男士不免有些出神,却又极快地醒悟过来。 这位可不是他们能够肖想的。 耀阳科技,幕后操盘人是这位。 站于一旁的秘书滑开手中屏幕,将资料卡片打开,递于她面前。 她啊可真有意思,怪不得 看着屏幕上严谨端庄的女子照片,坐于桌头的女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总,这个人 有人皱着眉,显然对于这个对手的难缠深有体会。 倒是我慢了一步,可惜了。 夏总推开面前的平板,话语中颇为遗憾,却又满带着不以为意。 重新下盘棋而已,慢慢来,不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的第一天不想上班,状态回不来了QAQ感谢在20210503 23:29:54~20210505 23:3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风逐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 ============================ 并购重组涉及的事物实在太多,忙了好一阵子,凌烟才能抽出空,去剧组探探顾重的班。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4) 烟姐! 刚刚下戏的顾重,一看到她,便入幼鸟归林般扑了过来。 接住猛冲过来的高个家伙,凌烟险些没能稳住身形,向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却又被身前人伸展长臂托住后腰。 心脏直升又猛然落下,好像刚刚坐了一圈过山车般。她只能佯装凶恶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哟嚯,大忙人,来探班了?把自家小朋友丢这里一个月不见人影,够狠心! 钱久从摄影棚里探出头来,调侃了几句。 一旁顾重就极其配合的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泫然欲泣的模样,活像是被渣男抛弃的纯情少女。 好了好了。别闹 凌烟无力地遮住双眼,不想看顾重顶着一副鲜血淋漓地狠戾妆容作这种柔弱姿态,真的是辣眼睛。 烟姐,你变了! 收住溢到眼眶的泪珠,顾重沉下声来,一脸严肃地控诉。 喏,你心心念念的德和轩虾饺、烧卖 变魔术一般,凌烟从身后拎出一个食盒,报着菜名,话音未落,就被这只馋猫眼疾手快地夺了过去。 烟姐!你果然还是爱我的!天知道,在这个鬼地方,我吃盒饭都要吃吐了。 顾重迫不及待地掀开盒盖,一边抱怨着。 诶?可别看我!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盒饭就不错了。 钱久接收到凌烟的眼刀,忍不住喊冤。 辛苦了,等你杀青。想吃什么,随便点。 顾重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凌烟实在控制不住想投食的心态。 趁着顾重沉迷于美食,钱久朝着凌烟使了个眼色,将她拉到一旁。 钱导,怎么了? 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总觉得他要做什么坏事一样。 凌姐啊,这怎么说呢? 钱久有些苦恼地摘下头顶地棒球帽,露出锃亮的脑门。 直说。 理着白色衬衣的镶金袖扣,凌烟又看了一眼顾重的方向。 顾重啊天赋灵气是很好,很多戏都一条过。但是有一些小小的问题。 钱久圆润地红脸皱起来,看上去真被什么疑难问题给难倒了。 什么? 凌烟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这剧里,那段若隐若现的感情戏,才是最抓人的。但是顾重,她演不出来啊!这段戏已经卡了好几天了! 怎么会?桃夭不是挺好的吗? 凌烟有些不可置信,凭借上一部影片cp红利而爆红,《桃夭》也算是一部恋爱片,顾重怎么会演不来感情戏呢? 还是不太一样。那部片里,桃花妖灵动而不染纤尘,懵懂纯真,不知情爱,带入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刻。这次不一样啊!强烈!我要的是强烈而压抑、无助而绝望的爱恨! 音量逐渐提高,钱大导演看上去快被顾重奇特的不会演戏点逼疯了。 等今天拍摄结束,我去和顾重谈谈。 颇为苦恼地捏了捏眉心,凌烟万万没想到,顾重演技上还有这么一处缺失点,无法诠释深刻的爱意,纵然将一个角色其他方面塑造得再完美,也是不完整的。 凌姐您好。 等再回到顾重身边,她边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看上去颇为凌厉干练的女人。 身上还套着剧制的警服,应当是另一位女主。见她走来,连忙起身礼貌问候。 桌上食盒又加了一双筷子,内里的点心吃食已然被一扫而空。 顾小重,新朋友? 心情有些不虞,就好像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转手送给别人,凌烟出口的问话都带上了几分冷意。 烟姐,这是沈月。她人很好的! 顾重好像察觉到她的不开心,跃起来蹭到她身边,环抱住她的胳膊肘,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我下一场还需要准备一下,阿重,凌姐,你们聊。 敏锐地察觉到凌烟的不喜,沈月从善如流地退了下去。 烟姐,怎么觉得,你不太喜欢她? 感知到凌烟的情绪,顾重疑惑问道。 没有,不过是习惯使然,不太信任而已。相处之间,你把握好分寸。 将视线重新落到顾重身上,凌烟开始谆谆教导。 ?好啦!烟姐一来就是碎碎念,我知道的。 顾重缩回手,捂住耳朵,瞪大眼睛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小重,你现在当真是越来越皮了 接下来拍戏期间,凌烟一直坐在场边,从钱久手里拿了一份剧本,细细翻看,偶尔抬首瞟一眼拍摄现场。 钱久特意避开了所有感情戏,就凭顾重现下如此不开窍的状况,一拍可能得被卡戏一整天。 只是两人对戏时,沈月的眼神与动作,凌烟看在眼里,就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不是还不到感情戏么,那满眼深情是怎么回事?手这是往哪儿挨? 全程看得凌烟恨不得冲上去喊卡。 待到今日顾重的戏份彻底拍完,天色已暗了下来。 顾小重,你不累吗? 回到酒店房间,将随身行李在墙柜旁,看向一进门又翻出剧本兴致勃勃看起来的顾重,凌烟头一次对一个人的敬业感到头疼。 还好啊。我先看一下明天的戏份,心里有谱。 顾重一脸正经,一副爱岗敬业的模样。 听钱导说,感情戏卡了。 见她这么热爱工作,凌烟收回了让她今晚好好休息的想法,直戳伤疤。 听到凌烟说的话,顾重径直躺倒在床上,用剧本盖住脸。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不会! 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凌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就是不会演啊 顾重复又坐起来,气鼓鼓地撑起两颊。 总找不到共情的点 桃夭那时候,是怎么回事? 凌烟挑了挑眉,脱下银灰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只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口两颗扣子松松开着,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唔当时,导演说,只要保持我平时的状态就好了,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懵懂,更能契合角色,所以那也不算感情戏吧。 顾重皱着眉,回忆起上一部戏拍摄时的情感。 那你找找恋爱时 说到一半,话又被凌烟咽了回去,她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关于葛覃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以及顾重之前下的论断,她实际上对于葛覃也没有多喜欢,实在不能用来做参考。 我一向不是践行体验派的,但是感情这东西,总觉得,不太演得明白。可能真得经历过才知道吧。 那没办法了 凌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鼓励顾重谈恋爱? 她绝对不会再干这种给自己挖坑的事。 要不这样,顾小重,你下次拍感情戏的时候,把沈月看成你最爱吃的东西吧。 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接下来一句话脱口而出。 ??? 顾重满脸挂满了问号。 看得见,却吃不到那种 想到每次顾重看到美食那深沉热爱的眼神,凌烟觉得真是再恰当不过。 对于吃货来说,眼看着美食当前却吃不到,绝对是一件无比绝望的事情。 等同于,深处黑暗、看见光明却抓不住的末路狂徒。 要不试试? 凌烟扯过她手中的剧本,扬了扬。 烟姐,你认真的吗? 顾重对于她的天马行空不可置信。 办法有没有用,总得试了才知道。你总不能一直拖着不拍吧?那钱导可真得去撞墙了。 涉及到拍戏,顾重也认真了起来。她现在也不可能在两个月内去体会一把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哪一段? 最后一幕吧,将死告别。 顾重迅速调整状态,沉浸到角色中。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再缜密的布局总有被揭开的一天,行走在阳光身旁,阴影总有露出行迹的时候。 这是一场等待已久的宣判,硝烟对峙下,压抑着可望不可及的妄念。 想伸手触碰,却又深知自己藏于黑暗,不配拥有。 顾重此时本应该在脑海中想象一桌可看不可吃的美食,来契合这幕场景的情绪。 但看着眼前娓娓念着伤情台本的凌烟,她眼角不自觉滑出一滴泪珠,顺着面颊蜿蜒流下,印出一道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方才,她感到极其难受,一股难言的情绪充斥心间。 烽烟战火自她脑中一闪而过,满身满手的鲜血涂抹了整个世界的色彩。 就好像,曾经有过这样一幕诀别。抱着誓死不渝的信念,换得谁人的平安顺遂,含笑道了永别。 顾重? 察觉到眼前人的出神,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凌烟不免有些着急地凑上前来。 烟姐 近在咫尺的面容带着让人不断亲近的魔力,顾重顺从着心意抱住凌烟。 我刚刚心里,突然好难受就好像,有过那么一段永世难忘的爱情 本欲安抚的手掌僵在半空,久久不曾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存稿将尽,真的得每天绞尽脑汁写新章节了,呜呜呜QAQ小天使们是我唯一的动力源泉!感谢在20210429 23:30:53~20210508 16:2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念花开50瓶;随风逐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一) ============================== 你可是,想起来什么? 怀抱着无限希望,凌烟很想问出这句话。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针对顾重演技的特训不了了之。 第二日,钱久心怀希望地拍了一场感情戏。顾重在这方面缺失的灵气,仿佛一夜之间长了出来。 拍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看得钱久直咂嘴,连向凌烟称奇。 凌姐,您可真厉害。我给她讲了那么多遍都没能讲明白,就差让沈月和她真谈一场了。您倒好,一晚上就把人给调.教顺溜了,牛! 明明是夸奖,但钱久这句话,凌烟哪哪听着都不太对劲,却又没法更正。只能继续冷着脸,看着顾重与沈月在场上眉来眼去。 在开挂的演技下,顾重极其顺畅地杀青了,接过钱久递来的红包,她心情愉悦地与剧组众人告别,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阿重 一旁有人轻扯了扯顾重的衣袖。 嗯?阿月,什么事? 回过头,看到是熟悉的搭档,顾重展开礼貌的微笑。 等戏拍完了,可以约你出来玩儿吗? 沈月边说着,余光边飘向在另一边联系着司机的凌烟,显得有些心虚。 当然可以。 得益于几个月的友好相处,顾重很乐于答应这位新朋友的邀约。 顾小重! 挂断电话,就见到顾重又在与沈月有说有笑,两人一副恋恋不舍的缠绵模样,凌烟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走上前。 诶!烟姐! 听闻呼唤,顾重瞬间应道,转身朝她奔过来,方才让凌烟心安些许。 走了。 冷淡瞥了一眼沈月,这个样貌姣好,浑身气质颇为干净的女子,礼貌而谦逊地向她露出一个微笑,含着一丝羞怯。 看样子,你还挺喜欢沈月这人的。 坐上车后,凌烟总算忍不住开口,第二次谈到沈月。 唔,阿月她很好相处啊,剧组里的人都挺喜欢她的。 没有发现凌烟话语里的玄机,顾重将整个剧组的人都捎带上,反倒是让人哭笑不得。 有些人总有让人轻易喜欢的本事。你们戏拍完后别走太近了。 纵使将沈月查了个底朝天,知道这个小姑娘不像是心思深沉的人,凌烟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味,提前做好了预警。 过度营销,对这部片子影响不好。 又像是怕被顾重误会过于管控于她,思索片刻后,又甩出一个不那么站的住脚的理由。 好。 刷着手机的指尖顿了顿,顾重低声应道,只是语气里透着几分失落。 我指的是上综艺的情况,若是私下里注意些,约出去逛街什么的,我也不反对。 终究是不忍心束缚住她,凌烟侧头望向黑色玻璃窗外的街景,别扭地改了口。 总不能因为心里吃味,就断绝顾重所有交朋友的机会。 这样做,与将雄鹰囚于笼中,又有何区别? 烟姐,你是在担忧些什么? 出乎意料地,顾重一下凑到了她耳边,极其认真地,轻声询问。 心头一跳,好像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凌烟回转过脸,紧盯着顾重双眸,在她眼中却只看到一片认真的好奇。 说不清是失落多一点还是轻松多一点。 顾小重,因为你太容易被骗了。 她如是回答。 烟姐,你不能因为之前那件事情,就天天杯弓蛇影的! 重新窝回她的座椅上,顾重发出不满的抗议。 反驳无效。 结果当然是毫不留情的镇压。 与《追光》无声无息的拍摄不同,另一边《星象师》营销得可谓是轰轰烈烈。 借着曲潇然这金冠影后的东风,与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又突然活跃的山神葛覃带来的流量,这部片子时时刻刻都在被万众瞩目,盈满了大众的期待。 似乎是犹然嫌不够热闹,葛覃趁着火热的势头与刘婉君官宣了。 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凌烟差点以为他疯了,毕竟目前他只有一个最佳新人的头衔,并没有展现出更多的能力与实力。 而刘婉君,不提家世,就算演技算不得多好,趁着先前的积累,也是近几年来圈内的一线大咖。 与原来两人势均力敌后官宣的全网祝福不同,现在只会被人嘲说葛覃倒贴,不仅得罪了刘婉君的粉丝,葛覃由清尘无垢的山神形象带来的红利,也将消失殆尽,这对于人气的磨损是极其可怕的。 这波操作很是令人迷惑,但不可否认的是,《星象师》再次被推上了热论的高峰。 甚至是盖过了钱久新片《追光》入选国际金影奖的风头。 毕竟那放在眼前的瓜可比不确定的获奖片子香很多。 对不涉及顾重的纷扰,凌烟一向不在意,挑选新的剧本,塞满小家伙闲得发慌的空窗期才是正事这绝不是起自她忙到脚不沾地,而顾重却能悠哉咸鱼瘫的报复。 在顾重被压迫着挑选剧本的痛苦日子中,时间一天天过去,金影奖评选在大洋彼岸拉开了序幕。 源自文化差异与语言不同,国内除却电影爱好者,鲜少有人关注,一切都风平浪静。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5) 当下午新闻头条被鬼才导演新片荣摘金影桂冠,国内影史最年轻的金影影后等一系列标题屠版的时候,大多数人还一头雾水。 顾重?桃花妖? 啊,几个月前包养风波的那个新人? 传闻抢了曲潇然的戏,迫于舆论压力退出《星象师》拍摄的那个女星? 由于长时间的沉寂,这是多数人对顾重仅有的印象。 没过多久,早期一直针对顾重的水军又出现了,这次他们继续宣扬起资本论,更是认定能够出演这样一部获奖片,是资本操纵的结果。 完全抹杀影片与演员相互成就的理论,毫无任何道理可言。有的人,就算机会放在面前,也握不住。 从新闻甫一发布,就亲自下场控场的凌烟,没有再放任这次网上出现的不和谐声音不管,倒是让自家水军下场与他们吵作一团。关于顾重和《追光》的热量蹭蹭地直往上涨。 但大多数人并没有听信那些诋毁的言语,毕竟是国内影史最年轻的金影影后,国内奖项尚有资本入场,说是暗箱操作大有人信。 对于国际市场,国内资本却大多鞭长莫及,能够得到认可,那就是实打实的实力。 人总是仰慕强者的,特别是当自己还在起跑线上,另一个人已经快要抵达终点,巨大的差距犹如鸿沟,大多数人不会不识相地去抨击这一点。 何况,顾重也称得上是为国争光。可惜的是,由于国内对于上映题材的限制,这部摘下了金影最佳影片的电影,注定没办法在国内与观众见面。 得不到满足的吃瓜群众们,纷纷架起梯子,网上各种转发求资源,把热度又炒上了一个高度。 顾重接到手的,不再是不入流的综艺广告邀约,一系列高奢时尚资源纷至沓来,名导的橄榄枝向她伸出。 就连之前网传顾重靠着资本抢了曲潇然《星象师》角色的流言,也自然而然地不攻自破。 至于那位传言被抢戏的影后小姐,其工作室一反以往高冷的姿态,舔着脸发布了一条姗姗来迟的说明,认同之前剧组的澄清,也算洗刷了顾重在曲潇然粉丝那里背负了许久的抢戏污名。 只是现今纵使得到认可,错失的角色便是永远错过了。 从另一面来说,曲潇然也算是蹭到了顾重的热度,让杀青后就陷入疲态的《星象师》又得到了一波关注。 在全网陷入庆贺狂欢之时,铺天盖地的顾重与葛覃牵手照,却瞬间再次霸占了各大头条。 甚至还有上次在新滩餐厅里,葛覃逼迫顾重的照片,偷拍的人极其有技术,看上去就像是葛覃将顾重圈在怀中,含情脉脉地对视。 本已经毫无交集的二人,再次被捆绑到一起。 由于葛覃之前就与刘婉君官宣了一波,更是受到不小的反噬,不过更大的攻击点还是集中在了顾重身上。 小三上位的论断甚嚣尘上。 这是顾重在被包养的传言后,又一次在道德上受到质疑。 对此,凌烟只能放出顾重与葛覃恋爱分手的时间线,发出一份义正严词的通稿说明,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新滩的事情,谁能料想到还能被拿来做文章,也是她过于松懈,现在竟然找不到其他有利的证据。 查!必须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我养你们不是来吃白饭的,网上的风向给我压住! 在接连打了许多电话后,凌烟愈发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气,差点化身成为咆哮帝。 烟姐,其实没有必要啊 无奈地从剧本中抬起头来,顾重显然对网上的风波不以为然。 作为新晋影后,她有这个嚣张的资本,纵使当真私德有亏,只要有实力,今后稍微低调那么一点,也不至于断送演艺生涯。 爱惜羽毛,从微末起。 凌烟狠狠瞪了她一眼。 虽然更多不过是她的私心,不愿这样纯净的人,沾染不该属于她的污秽。 凌总,查到了! 最后一通电话,总算带来了那么一点有用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啊,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松懈。女人,影响我拔刀的速度!(都怪明日方舟) 第40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二) ============================== 晨曦,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凌烟不得不重视起来,三番两次地针对顾重,一个大公司能和一个小演员有什么仇怨呢?个人的微薄之力总不能挡住整个公司的发展。 唯一的解释是,晨曦某个位高权重的人,单方面针对顾重。她是该好好查一查这缘由了,不过现在嘛 听说晨曦最近在接洽M国的一个特效工作室? 是的,凌总。 特效制作这一块,星光有成立项目组吧? 的确不过当时考虑的是从国内挑选人才培养,形成自己的产业链。 现在,立刻马上,去截胡。 凌总,这 当然不是把整个工作室截过来,把核心人员挖到我们这里来做指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没查出是谁搞鬼之前,只能麻烦晨曦整个公司背锅了。幕后制作的战争,这才打响第一枪而已。 没过几天,网上的水军又引爆了新头条,这次倒是令凌烟有些始料未及。 新晋小花同性恋情曝光! 近日,路人偶遇某顾姓女星与女友同游G港,举止亲密,疑似因戏生情。 现在的娱乐圈,男男女女靠着同性影片收割了一片粉丝流量,爆红登顶,但是真正成名后是没有人会去沾染这一块的。 cp粉们快乐磕糖,但是鲜少牵扯到现实,毕竟这在如今的华国仍然是禁忌,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迎来的可能就是封杀。 不过这些都不是凌烟考虑的,在她这里的问题是,顾重和沈月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解释一下。 把花花绿绿的八卦杂志丢在顾重面前,凌烟站在她面前冷冷俯视。 啊,这是上次和阿月去G港乐园玩烟姐,我报备过的!这是被偷拍了? 顾重低头瞟了一眼,随即抬起头,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我是问你,你和沈月,怎么回事? 凌烟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收敛自己快要抓狂的思绪,一字一顿。 手中点向那张再清晰不过的图片,在一片人潮中,不引人注目的墙角,两个女孩紧密贴在一起,其中一人的唇擦过另一人的脸颊。 再明晰不过的亲昵举动,引人遐想,借位PS都搞不出来这效果。 凌烟没能想到,不过是不愿意束缚住顾重的交友自由,怎就让这人在她眼皮底下又谈了一场恋爱,还是一个女人。 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下黄泉,永不相忘,尽是鬼扯。 纵使知道转世之人所拥情感不同以往,凌烟还是忍不住怨怼。 本想着日久生情,却没料到让人捷足先登。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如此克制收敛? 紧紧抿住唇,顾重扭过头,避开了凌烟压迫的目光。 就就是这样她吞吞吐吐地回答。 怎样? 凌烟又往前一步,距离得更近,她执着地向现在的顾重,求一个亲口说出的答案。 沈月追求我。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顾重视线飘忽,仿若在寻觅一处未定的落点。 偌大的房间,只有时钟在滴答作响,从宽阔落地窗穿过的光落在她们不远处,徒留半室朦胧阴影。 那你,知道了吗? 闭了闭眼,凌烟伸出手,俯下身,按在她肩上,粗亚麻布的居家服摸上去有些粗糙,能感知到布料下细腻肌肤的温热。 不知道。顾重回过头,绷直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狡诈的意味。 ?凌烟心中升腾起不妙的预感,她方要直起身,拉开这过近的距离 我还是不知道啊我又没答应她。 将眼前这件白色衬衣的宽阔V领扯住,顾重将人拉得更近了一些,手半环住凌烟的腰,又怕冒犯到般,只虚虚搭着。 烟姐,不如,您教我? 明明是轻言细语,在凌烟耳边却犹如惊雷,震得她一时出神。 好在如今她的心理已然强健不少,很快便沉稳下来。 顾小重,你故意的? 她放松绷紧的脊背,脸侧凌厉的线条也不免露出几分柔和。 是啊~ 顾重又向她贴近了几分,柠檬香气萦绕鼻尖,夺取过凌烟的大部分心神,不经意间又被调皮的小家伙往下拉了些许。 偏离重心让她站不太稳当,整个人都要摔到顾重身上一般,原本搭在那人肩上的手已换为撑向后方沙发,微微曲起。 两人几近于面贴着面,唇齿间喷出的气息交织,令人更加不自觉地想靠得更近。 烟姐 顾重原本清亮的音色不知为何变得喑哑。她又轻唤了一声,贴住唇边那两瓣红唇,带着虔诚,细细亲吻,却不敢有有更多逾越。 看着明明紧张却强装镇定,显得生涩不已的小家伙,凌烟不免轻笑出声。 受到嘲笑打击,顾重蓦然抽开身,涨红了脸,细长的凤眼瞪得极大,内里充斥着不满与委屈,双手抵住凌烟躯体,似乎要将她推开。 刚刚不是挺会撩的吗? 掌握住主动权,凌烟不退反进,彻底将顾重圈在狭小的沙发上。 你啊 叹一口气,将额边散落的长发别至耳后,凌烟跪坐至顾重身上,低下头印上那双抿紧的薄唇。 空气中无端生出一股湿意,许是一场夏日暴雨将至,为这缠绵徒添上几分燥热。 烟姐 结束一场深吻,顾重双手无力地环抱住凌烟腰身,眼神显得有些涣散,面颊涌上潮红,带着一丝纯净被打破的禁忌。 好了,你可以继续解释了。 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出,凌烟侧身坐到她身旁,偏偏隔开一人的距离,似笑非笑地看着顾重,显然不打算将刚刚的话题轻轻揭过。 什么?顾重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张照片。凌烟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杂志。 这不是,没亲上吗? 顾重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旋即又大着胆子,扑到凌烟身上,侧身枕在她膝间撒娇。 哎呀,烟姐,我和她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之前明明说好去玩的,谁知道她冷不丁地来表白,还想强吻我!还好我躲得够快,吓得我当时就跑了谁知道有狗仔能抓拍得那么准啊 为什么之前不说清楚? 替她理顺额间的碎发,凌烟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要是说清了,烟姐又想逃了。 躺在她怀中,顾重定定看着她,说得极为认真,又带着天真。 我逃什么 分明是问句,凌烟却不能理直气壮地问出来。 你喜欢我的事实! 挑了挑眉,顾重满脸得意。 万一我不喜欢你呢? 这副模样,让凌烟想把她翘起的尾巴给拽下来。 那我也不喜欢你好了。 怔愣片刻,顾重讷讷答道。 顾重。 凌烟忽而正正经经地叫了她的名字一次。 烟姐? 所以,现在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了吗? 还是不懂,但是我想一直在你身边,要你用一辈子来教我。 顾重摇了摇头,嘴里说出的,却是最动听的情话。 本来以为你是只小白兔,没想到是只小狐狸。 凌烟又笑了起来,手指顺着她下颌的线条,细细描摹。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也不太久。顾重给出的答案含糊不清。 凌烟却是领会到了,要让一个人拨开迷雾看清自己的心,需要很长时间。 烟姐,可是公司不允许谈恋爱。 报复似的,顾重反将过来逗弄凌烟。 嗯?哪条?我怎么不知道? 偶尔,正直端庄的凌大经纪人,也会耍赖皮不认账。 ? 是不允许,和其他人恋爱。 面对顾重不可置信地疑问,她义正严词地擅自改动了条约。 反正公司是她的,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使顾重并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确定了与顾重的情感关系,凌烟便不会再允许网上有什么同性恋情的存在,纵使粉丝磕得再起劲,她也要把这种不实新闻给压下去。 径直联系了沈月的经纪公司,两家公司联合发通稿澄清,宣称只是朋友闺蜜情,一众CP粉大感惋惜,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圈地自萌、该磕还是磕。 这波操作,没有给顾重带来任何损失不说,反而让她又涨了一波粉。更是因着这件事,让凌烟喜抱美人归,说起来,她还得感谢这次绯闻后面的操盘者。 如果非要计较是谁切实从中得利的话,那便只有沈月了。 毕竟乘着顾重与《追光》的东风,吃尽CP红利,流量一路上升,直逼一线大花。 这些好处是实打实的。但是这次事件的手笔,却不太符合凌烟对沈月的固有印象。 如果她和她的公司早先有这么一番手腕,也不至于长年不红,沦落到在圈子里默默无闻的地步。 以及,沈月是真的喜欢顾重吗?G港的偷拍照片,时间角度都实在过于巧合,很难让人不多想。 谁知道这其中是否又有晨曦的手笔,总归不能白送顾重一波利好,背后的迷雾愈发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恢复日更,节后综合征好了。(真难治QAQ) 第41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三) ============================== 以顾重为中心的这场博弈,迟迟未能结束。但娱乐圈的八卦新闻数不胜数,看客总看同一件事也过于疲惫,热度渐渐褪去,双方水军撤出战场,除去锲而不舍的粉丝和黑粉偶尔斗上一阵,倒也没多少人再关注这件事了。 刚确认关系的两人,也正是如胶似漆。顾重将剧本搁到一边,悠着凌烟,从东京环游到雅典,做足了热恋情侣会做的所有事情。 铺满银沙的海岸线,蜿蜒不知几里。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的气息,浪花拍打岸边礁石。趁着夏日阳光,岸边尽是嬉闹戏耍的人群。 宽阔的巨大黑色遮阳伞下,随意摆放着一只躺椅,身材曼妙的女郎慵懒地趴在其上,露出大片雪白。 另一个女孩从旁侧的盒子里挑出一支防晒霜,将润白的乳液挤压在同样腻白的肌肤上,细细摩挲。 姐姐身后的人按了片刻,手滑到腰际,俯下身来,用极尽低沉性感的声线唤了一声。 心下一动,凌烟睁开眼,偏头看过去,只见到这狡黠的小狐狸,闪着水光潋滟的眸子,满是压抑不住的欲望。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6) 我们回房去嘛~ 不知道是谁嚷嚷着,今天要出来冲浪的?不要。 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个无理的要求,凌烟复又闭上眼,阳光正好,海浪沙滩,还有佳人推拿,收敛许久的懒骨又犯了病,连一根手指都不想挪动。 那姐姐,要在这里吗? 翻身跃上躺椅,顾重不规矩的双手绕到前侧,愈发往下滑去,指尖勾起稀薄布料的线条。 顾小重,你是泰迪成精吗? 连忙按住那双作乱的手,凌烟无奈地翻身坐了起来,这是在外面,别乱来。 那回去嘛~ 摆出一副可怜兮兮地表情,顾重拉住她的手不住晃着。 好好好,回去。 总是受不了顾重的撒娇,凌烟最终还是无奈妥协。被如此这般撩拨,她也不免有些情动。 收拾好一旁的东西,将咖啡横纹条毛巾披在肩上,两人朝着不远处的酒店方向走去。 没走出两步,凌烟脚下一顿,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女人侧影。 那女人穿着一套黑色三点式,堪堪遮住重点部分,修长的指尖染着豆蔻红甲油。 侧面看过去,不见面容,却是通身都带着不自觉的撩人气质,让人不免浮想联翩,这该是何等尤物。 高大的金发男人半跪在她面前,似是在大献殷勤,想换得美人一幸。 姐姐,你在看什么? 一张脸突兀地出现在凌烟视线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上去甜美纯良。 心道要遭,凌烟也只得强作镇定,如是回答。 以为是熟人,看错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快走啦!外面太阳好晒! 顾重点了点头,就此轻轻放过,不再追问,看上去只想忙着回酒店。 相处这段时间,凌烟却是摸清了这小家伙的本性。 刻在灵魂深处的流氓属性丝毫没有改变,甚至变本加厉。不知道待会儿又得怎么折腾,她已经开始思考半路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了,老胳膊老腿,实在是比不上年轻人。 凌烟最终是没能逃掉,也低估了小家伙的报复心,在被按在窗边要到第三次的时候,她忍不住发出了求饶的呜咽。 顾重,不要了 手被迫扶在宽阔的落地窗上,腿脚无力往下滑去,却又被人强行抬起。 闭眼不去看楼下那一望无际的海滩与人潮,一股难言的刺激不断冲刷着她的神经,带起一波波涟漪。 姐姐,还有眼熟的人吗? 坏心眼的狐狸从正面咬住她的咽喉,轻轻舔舐,手下捻动,力道不断加重,直让人喘不上气。 没没有 漂亮的眼眸失去焦距,笼上一层薄雾,口中溢出话语已难连成句。 真的吗? 顾重却是不信,在即将到达终点之时,坏心眼地停下,只轻轻打着转,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她轻啄着凌烟唇角,带着无尽温柔,行的却是极尽刁难之事。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凌烟仰起头,反手扣住顾重的脑袋,狠狠吻下去,嘴里含糊出两个字,给我 云收雨歇,两人相拥倒在洁白的柔软床垫上,空气中的甜腻香味,还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烟姐顾重往她怀里拱了拱。 嗯?强撑着睡意,凌烟迷迷糊糊地应道。 想一辈子这样,多好 那就一辈子。 直到自观景大床房的落地窗,看腻这一片蔚蓝色的海岸线,两人才慢悠悠地收拾行李,准备去往下一个旅游点。 顾重自觉地承担了退房的工作虽然她需要做的不过是把房卡还给前台。 站在大厅等待的凌烟面前,却是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不是凌姐吗?好巧。 一身米白色风衣的高挑美人摘下墨镜,露出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礼貌地打着招呼。 曲影后?当真是很巧。 看清眼前来人,凌烟收敛起心中的不愉与厌烦,端起公式化的客套假笑。 凌姐既然在这里,那顾小姐想必也在,是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曲潇然自然而然地问起顾重,状似不经意地探听她们的行程。 不过是来度假而已 凌烟仍是淡淡笑着。 潇然~ 一声柔媚入骨的呼唤打断她们的谈话。 循声望过去,一位穿着收腰红色长裙的女人款款走来,棕栗色的卷发散发御熟气息,眼角泪痣缀点一双桃花眼,内里如有星辰闪烁,摄人心魂,摇摆的身姿令人心神荡漾,总想拥她入怀。 人间尤物,不过如此。 玄狐? 待这女子走近前来,凌烟已然是绷紧全身筋骨,如临大敌,试探着低声吐出两个字来。 这位小姐,方才是在说什么? 那女人却是不解地挑了挑眉,复看向曲潇然。 夏总,这位是星光顾重的经纪人,凌烟小姐。 凌姐,这位是晨曦的夏总。 曲潇然从善如流地当起了中间介绍人。 凌烟? 普通的一个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总感觉仿若有了不一般的意味。 久仰大名,凌小姐。你好,我是夏弦歌。 她伸出手来,纤细如玉的指尖,染着豆蔻红,与肌肤印衬出强烈的対比冲击,更添几丝风情。 被这三个字撞得灵窍升天,过了许久,凌烟方才涩然地唇齿间挤出一句话来,敷衍地与她交握一瞬。 你好,夏总。 看上去,凌小姐好像,认识我? 夏弦歌不以为意地收回手,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凌烟。 凌烟牢牢盯着眼前这个女人,收回的手不自觉地在裤缝边蜷起,微长指甲刺入掌心,带来些微疼痛。 看起来,夏弦歌的好奇、不熟稔全都不似伪装。 愤怒没理由地席卷而来,熟悉的样貌、那双眼睛、眼角如出一辙的泪痣、同样的名字,绝対是玄狐无疑,但是她怎么可以毫无愧疚负担地,忘却曾经的一切?忘记她犯下的罪孽。 夏总和一位故人很像。 全力平缓胸中激荡的情绪,凌烟再开口,不自觉带出几分冷意来,如今看来,我与夏总应当是,神交已久。 再有一点,夏弦歌是晨曦的人,那么晨曦针対顾重的动作,难保不是她的手笔。 确实如此。 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夏弦歌眯了眯眼,直言认下来,表情不知为何,显得很是愉悦。 烟姐,这是? 不知何时回来的顾重侧身插进了対峙的两人中间,看向夏弦歌,满脸不善,犹如一只护食的大金毛。 晨曦的夏总。 凌烟言简意赅,将面前的顾重扒开,拦到身后,现在更应该被担心的是这个小家伙才対。 顾小姐,対我很有意见的样子?倒是有趣。 夏弦歌更是如同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看着顾重的眼眸愈发明亮,却仍是满眼陌生情绪。 全忘了,她连顾重都不曾记得。 不知夏总和曲小姐,也是来旅游的吗? 将复杂的心绪放下,既然前尘皆忘,那在这个世界发生的才值得关注,目前急需理清的,是有关于晨曦的事情。 商务合作。 是啊 夏弦歌和曲潇然同时开口,回答得却毫无默契。 曲潇然看了一眼夏弦歌,眼神之中颇为忌惮,又有些不忿,旋即改口道,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旅游的时候,顺便谈一下工作。 这倒是难得。 一句话的交锋,凌烟算是看明白了两人间的主次地位,夏弦歌无疑是高高在上,看上去她也颇为自负,压根不在意晨曦与曲潇然的合作被人提前知晓。 至于是什么样的合作,联系到之前的换角风波,凌烟在心中也有了猜测。 影后下内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必定是用什么条件换到了晨曦的开道。 就算夏弦歌与顾重再有什么私怨,总不至于毫无利益地去対付她,不过是顺便而已。 凌小姐和顾小姐这是准备离开了吗? 察觉到顾重愈加不耐的心情,夏弦歌极为善解人意地问道,准备为这一场突然的会面做一个结尾。 在这里呆了够久,该去其他地方走走了。 凌烟礼貌地点点头,重新拿出在商务场上会谈的客套。 那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凌总。 夏弦歌轻笑一声,率先迈开脚步,与她们擦肩而过,只留下几缕缥缈醉人的幽香。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登场 第42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四)) ================================ 姐姐,那个人,到底是谁? 顾重绕到凌烟身后,将下颌搁在她的肩上,又小心地不着力,生怕硌疼了她,只环着她腰际的手愈发收紧,带着不满的意味。 晨曦的夏弦歌。 凌烟略微偏过头,躲闪着顾重投过来的疑问目光。 姐姐,我总觉得,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一般。 顾重眯了眯眼,凑得更近。 凌烟身子僵硬了一瞬,复又放松下来,这个小家伙,直觉总是这么敏感。 没有,起码这辈子,我今天的确是第一次见她。 她还是矢口否认,用着调笑的口吻,说着一句听上去像是敷衍的真话。 姐姐~ 顾重不满地伸手挠了她的腰际一下。 别!凌烟受不住痒地挣开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顾重眼睛,我说的是真的。你只要知道,防备着她一点就好,来者不善。 听姐姐的。 歪了歪头,顾重乖巧地应道。 待二人从外面环游一圈再回到华国,关于顾重的热度已经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曲潇然与晨曦合作的消息。 影后工作室与圈内巨头强强联手,拉来国际特效制作团队,投拍星际题材的史诗战争片。这一消息甫一发布,就引来了万众瞩目。 若说国内电影市场什么最稀缺,那必定是特效商业大片。观众们对于本土能出一部能打的特效片,可谓是满心期待。 晨曦的股票市值随风而涨,也给拍摄完毕的《星象师》造足了势。 这一波组合拳下去,若是一切顺利,晨曦便能再上一个台阶,星光恐怕就要被它彻底压死。 说到底,市场就那么大,谁切的蛋糕大了一块,其它人吃到的就必然少了。 拿到市场部对于未来娱乐趋势的研判报告,凌烟用笔尖点了点黑色的实木桌面。 之前让你们去挖的人,怎么样了? 大部分人不太愿意跳出原来的工作室,婉言拒绝了。 面前站着的总监恭敬地汇报道。 闻言,凌烟皱了皱眉,总监心下一跳,连忙转言道,生怕慢了一秒,就被老板炒鱿鱼。 不过 我只要听结果。不要弯弯绕绕! 将垂下的目光从报告移到下属身上,凌烟淡淡说着,却带着不容言说的压迫感。 是!凌总。我们最后挖到了三人,虽然不如原先工作室的那几位技术娴熟,但是很有自己的想法,配合星光近几年来的培养计划,足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出我们自己的特效工作室。 察觉到眼前这位看着年轻好说话的老板并不想听员工艰难的奋斗史,总监以最简洁的话语说出了凌烟希望听到的答案。 很好。凌烟赞赏了一句,把技术部和市场部的人叫来,星光沉寂磨刃这么多年,也该亮剑了,可不能被人踩下去啊。 另外,天晨今年扩张速度很快啊?野心倒是不小,埋下的雷,也该爆了。 很快,星光自行组建特效工作室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明眼人一看就都明白了,这是在和晨曦打擂台呢。 你找国外特效团队,我就自己建。 圈内的两位巨头打架,不免又是一场震动,网上一时间就热闹了起来,各种瓜锤漫天飞。 毕竟互相揭黑是娱乐圈的正常斗争方式,倒是让吃瓜群众们再次一饱口福了。 忙于制定新的战略策划,凌烟没日没夜地开会谈判,又不想把顾重一人丢在家里,只能每日领到公司。 好在顾重本就是星光艺人,出现在总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却是不能避免有一些不知所谓的人上来找麻烦。 哎呦~这不是顾小姐么? 一个化着妖娆浓妆的女人在八层的茶水间撞到顾重,矫揉造作地作出一副夸张的吃惊姿态。 之前您可是从来没有来过公司呢,不都是经纪人一人操办?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顾重一转头就认出了眼前这股话说得酸味都溢出来的女人,在她来之前,这人可是星光屈居二号位的人物杨眉。 原先的星光一姐今年合约到期,大概率要出走单干。 正好杨眉去年拍摄的宫斗大戏博得了不俗的成绩,到时候她必定是下一个星光力捧的对象,谁料半路杀出来一个顾重,也不怪她如此大的敌意。 这话问得,听上去仿佛后宫争宠的妃子一般,不知道是不是上部戏带出来的毛病。 杨小姐。可能只是之前没有碰到过。 都是同一个公司的人,顾重也不想闹得难看,平淡礼貌地回道。 哦?顾重? 正当杨眉动了动唇,准备开口时,从近处的房间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来,穿着一身笔挺的棕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睛,头发三七分梳的一丝不苟。 在大多数男人的这个年纪,眼前这人堪称得上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虽然显得有少许油腻。 他嘴角挂着笑意,却有着令人不适的违和。 顾重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似乎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男人却明显认识她。 这位先生? 顾小姐比较金贵,之前被自家经纪人藏得好好的,不认识汪总,也是情有可原。 杨眉轻笑一声,当了介绍的中间人,只是话里的意思,不免有些火上浇油。 经这一提醒,顾重才艰难的想起来这位汪总是谁,凌烟之前偶然和她提到过一个需要远离的人。 汪泽,星光的副总裁,可谓是分了整个公司一半的权,星光的院线、宣发、制作都有他插一脚。 显然位高权重,不过却是一个看上去衣冠楚楚的禽兽。虽然挑口,但男女不忌,被他看上的艺人,没一个逃得脱他的魔爪。 顾重目光在杨眉和汪泽间巡梭了一个来回,心里已暗暗提高了警惕。 无妨,毕竟顾小姐,近来很得上面那位的青眼,资源倾斜得厉害,汪某人难得今天才得以结识顾小姐。 汪泽面色不变,带着笑,客气地伸出手。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7) 顾重忍住心里的嫌恶,虚虚与他交握了片刻。 不过短短一瞬,这中年男人粗糙的指节还状似不经意地划过她掌心,激得顾重汗毛倒立,恨不得立刻冲到洗手间去洗百八十遍手。 汪总,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也顾不得汪泽是一个娱乐公司里位高权重的老总,顾重率先提出了告辞。 是汪某占用了顾小姐的时间了,改天有时间请顾小姐吃饭赔罪,还请一定赏光。 汪泽现在看上去也没有强留她的意思,只是这个邀约倒是让顾重颇有些骑虎难下。 顾重很忙,只怕是没时间与汪总吃饭。 一道熟悉的声音,如同神兵天降,救顾重于水火之中。 凌总。 本站于汪泽近旁的杨眉,轻佻的神色瞬间端庄了起来,不自觉地与汪泽拉开一米距离。 凌总的会,可是开完了。 敛起唇角一瞬,汪泽脸上又充满了温和的笑意。 自然,汪总不在,会议的进程可是突飞猛进。 凌烟走到近前,将顾重拉到身边,面色不善地看着汪泽。 呵呵,凌总不愧是商界奇才,领导能力自是一流。 汪泽眯了眯眼,没有理会凌烟话语中的嘲讽,反而仍然笑着奉承道。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顾重我就先领走了,汪总也知道,接下来的项目,不容有失。 不耐烦再继续应对这个虚伪的笑面虎,凌烟牵住顾重的手,转身欲走。 凌总走好。 微微鞠躬,汪泽笑颜相送。 汪总,您可真忍得住这口气。 目送二人走远,杨眉又凑上前来,煽风点火。 啪! 回应她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婊子,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记得自己的身份。 汪泽的话语中尽是高高在上的蔑视。 是,汪总 杨眉被打得一个踉跄,她不敢表现出一丝怨愤不满,只得低下头唯唯诺诺。 我知道你不满顾重夺了你的位置,再忍忍。放心,时间不会太长。 汪泽正了正方才因为过大的动作略有些歪掉的领带,慢条斯理地说道,镜片后细长的眼中,盛满着蓬勃野心与恶意。 下次看到汪泽,离远些。 直到把人拖到总裁办公室,凌烟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凌总? 关上房门,顾重却是占着身高优势,将凌烟圈在了臂弯。 是啊~轻笑一声,凌烟凑到她唇边轻啄了一口。 姐姐原来是星光的总裁吗? 顾重眼角余光瞥着办公桌上那简洁的铭牌。 准确的说,是星光的老板。 没有错过顾重眼中的那丝错愕,在爱人面前炫耀的满足感令凌烟感到十分愉悦。 原来如此,怪不得姐姐这么厉害。顾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突然相通了困扰已久的问题。之后便又将话题转移到汪泽身上。 那汪泽,看上去和你不太对付? 他以为我是和他夺权的人,还不知道我是他老板。 凌烟无奈地耸耸肩,这种公司蛀虫,现在让他多蹦跶几天,之后才更好收拾。 姐姐,刚才我可是害怕极了~眼珠一转,顾重神态突变,演出一脸娇态,媚眼如丝地凝视着凌烟。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用完 第43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五) ============================== 顾小重别闹。 按住小家伙不安分伸到她腰间的手,凌烟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房门,好像在担忧它下一秒就会被推开。 顾重轻笑一声,突然拉开了距离,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房间里,有洗手池吗? 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凌烟心下了然,手朝着办公室左边的另一道门指了指,里面是休息室。 房门没关,哗啦啦的冲水声从内间传来,凌烟转到办公桌后,拿起一叠文件,迅速地翻看了一遍,从中抽出几页纸,放进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 姐姐~ 顾重不知何时轻手轻脚地到了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腰身,脑袋埋在肩颈处,鼻尖喷洒的热气挠得人心痒。 顾重柔软的唇细细啃噬凌烟颈侧,让她不由得刚刚仰起头来。 别 她伸手往后,想要阻止顾重的动作,却碍于姿态的关系,丝毫使不出力气来,别在这里 门锁了,姐姐。 顾重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唇,作出噤声的手势,接着趁凌烟想张口说话的时机,径直探入其中,压住那片软舌。 呜呜! 凌烟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想伸手将那只爪子从嘴里拽出来,却没料想前襟一凉,不知道小家伙从哪里练就的解扣技巧,白色衬衣从她身上脱落下去,露出一片饱满,裹在黑色透明蕾丝之中。 顾顾重 等顾重从她口中抽出手指,凌烟已然喘成一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湿润的指尖划过她吞咽的喉结一路往下,带着说不尽的挑逗意味。 被迫跪伏在桌上,仰头朝向门的方向,凌烟的眼睛失去焦距,看着未定的落点。 黑色实木桌上留下透明水迹,在一片简洁严谨中,显得愈发淫靡。 我下午还有会。 好不容易哄得顾重停了下来,凌烟浑身无力地被她抱着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嗓音一片沙哑。 闻言,顾重却是坏心眼地在她颈部又吸了一口,留下一片红痕。 你啊 凌烟弹了弹她的脑门,语气一片宠溺,对她的刻意而为也不生气。 现在想想,顾重这样一副流氓性格,只怕有一半是她纵容的结果。 星光近来的大项目,便是与晨曦打擂台的大制作。 既然是特效大片,刨除近来市场泛滥的仙侠大片,最好的题材便是幻想未来。晨曦定下了星际世界,那星光这边也不好照搬,只得自己琢磨新题材。 好在由于顾重挑剧本的刁钻态度,凌烟一直在寻觅好剧本,就算现在微尘还没有归到手中,也还是收拢了一批不错的本子。 废土末世,便是一个不仅能够满足特效需求、又能够赋予深刻意义的商业模板。 立项、宣发、选角,所有一切都在按照凌烟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作为炙手可热的影后新星,顾重担得起这部大制作的女主内定,却是更惹得不少人眼红。 只是纵使再如何艳羡,这样的机会也轮不到他们。 汪泽那日被凌烟严词警告过后,接下来便迎来了对他的在职审计调查。 却是不知道本该焦头烂额的他到底是走到了哪里的门路,与这次项目的联合投资方打好了关系。 得到这个消息,凌烟也大吃一惊,对于没能独立控资更加懊恼。 也是星光前两年在汪泽的策划下,摊子铺得太广,多了许多烂账,纵使她接手后清理了七七八八,资金回流却是不到位,不得不拉上一家院线大财团,恰好还能省了后期宣传。 如今却是多了一个指手画脚的人,还得捎带上汪泽,说实话让人很是恶心。 比如联合投资人举办的酒会,她不得不去,顾重也不得不去。 汪总可真是好本事。 凌烟穿着一身简洁纯黑的礼服长裙,晃动着酒杯中的香槟,看着拦在她身前装得一脸和善的汪泽。 是凌总肯给林公子赏光,这可是一个给星光开道的好时机啊,凌总。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从一进会场就被各种人绊住,眨眼间失去顾重身影的凌烟显得很是烦躁,也没有太多耐心与汪泽纠扯。 凌总,我为星光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你说要赶走就赶走,不太好吧? 两人之前在公司的时候,纵使处处不对付,汪泽在她面前也只是装模做样的忍着,这是他第一次挑明。 汪总,为了公司的利益,总得有人牺牲。何况,你对公司做了什么,汪总自己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凌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凌总,是再无转圜余地了啊 汪泽将手中的红酒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将右手插入西装裤的裤兜中。 下周召开董事会,汪总还请做好准备吧。 看他转身欲走,凌烟又好心出言,提前告知他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好让他还能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职业发展。 凌烟,你也不过仗着背后有人!可别得意太早! 汪泽猛然转过身,对她怒目而视,儒雅随和的表情统统消失不见,唯余下一脸阴沉。 好家伙,我是自己的靠山? 正欲再嘲讽两句,凌烟一抬眼,正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被会所老板恭敬地领着进来。 接到举报,这里有人聚众吸毒!还请大家配合调查。 为首警察的话语掷地有声,因为警察出现显得慌乱的人群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凌烟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汪泽,格外冷静的汪泽投予她一抹轻蔑的微笑。 星光的大部分高层都在此,真让搜出毒品,整个公司就都淌进了浑水。 凌烟万没有想到,汪泽会来这么一手毫无道德底线的操作。 上二楼! 警察的目标极其明确,也不像是无的放矢。 随即没由来地,凌烟心中一慌,二层都是休息室,顾重没在大厅,会不会被波及? 但是看着将整场宴会厅严密封锁的警察,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怕将事情搞得更糟。 兵荒马乱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一群脸色苍白、浑身虚汗的公子哥被压了下来,是吸毒有关人员没跑了。 定睛一看,凌烟却是发现了几张脸熟的面孔,汪泽口中的林公子赫然在列。 若说有什么不太契合的人,便是在后面走得从容不迫的顾重了。 看她这副样子,是要一起去警察局么? 凌烟能够想象出来外面的记者恐怕已经做好的架势,今天这事情若是传出去,顾重整个人就毁掉了。与原先的轨迹何其相似! 顾重! 凌烟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前抓住她。 烟姐,放心,没事的。 顾重向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我举报的。 闻言,凌烟心中大石落地,只要能站稳举报人的身份,一切都好操作。 再向汪泽那边瞥去一眼,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狠人正皱紧了眉头,似乎察觉到事情发展出现了偏差。 接下来,便都是舆论上的博弈了。 星光高层集体陷入聚众吸毒丑闻! 新晋影后于酒会被警方带走,疑似吸毒! 这两日头条几乎全是这样的新闻,多得令凌烟厌烦无比。 偏偏之前未平的余波又泛起了波澜,葛覃与沈月双双跳了出来,一个实锤自己出轨,一个实锤自己被渣,也不知是蹭热度,还是上赶着落井下石。 看葛覃悔不当初地在个人账号上细说自己旧情难忘的出轨历程,再看沈月那边声泪俱下的伤情表演。 凌烟表示,不愧是演技好的实力派,演得和真的一样。 葛覃那边与顾重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踩一脚他不见得能再坏,但顾重一定好不了。 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沈月何必掺进来,对她又没有丝毫好处。 第一时间,凌烟联系了沈月的公司,想寻求一个答案,却听闻了沈月正与旧东家闹解约,晨曦在她身后站台。 一想到夏弦歌,凌烟也算了然。 无论是出于晨曦与星光的敌对,或者是她莫名对顾重的针对,她不出手反而奇怪。 随着吸毒风波,星光股票断崖式下跌,有大规模资金异常流动,不出意外是有人在刻意做空星光,而这个人是谁,几乎不用再做他想。 恰恰这时,星光的几个关键项目进展受阻,卡在了节点上。 而且作为重大项目的影片已经开始拍摄,每分每秒都在烧钱。 这时候联合投资方的少东家又深陷吸毒丑闻,资金保障存在不稳定性。 若是再被什么事情拖延住,只怕星光的整个资金链就要彻底崩断。 就算凌烟挪耀阳的资金来补缺,也是不够。 新闻的真假当然不重要,只要在澄清前拖垮星光足矣。 至于顾重身上的丑闻,能够毁掉她固然是好的,毁不掉,也能给凌烟添堵,让她好一阵心烦意乱。 夏弦歌好像天生什么都很擅长,每次对上她凌烟都会感受到莫大的压力毕竟,那是曾经比肩少君的玄狐。 如今凌烟能做的,便是尽快破局。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现更QAQ 第44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六) ============================== 姐姐。 推开深夜还透出暖黄光线的房门,顾重轻轻唤了一句。 顾小重?你怎么还没睡? 凌烟从桌上凌乱的资料中抬起头来,卸去妆的容颜透露出深深的疲惫。 姐姐不在,睡不着。 走到凌烟身后,顾重指尖搭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揉。 暂且放下手中的工作,凌烟向后靠去,在爱人的抚慰下,积压已久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 这次的事情,很难吧? 问题不是很大,差不多都谈妥了。等警方那边的声明一发,很多事情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万向撤资的事情 顾重犹犹豫豫地又问了一句。万向地产的老板,就是因为被顾重举报吸毒关进局子的那位林公子的老爹。因着自家儿子的事情,他一怒之下便撕毁了合作条约,使得星光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没事,耀阳那边的新产品提前研发完成了,万向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我没有打举报电话 顾重看上去仍然是显得有些懊恼。 顾小重,那我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会想着举报?一般不都是当作没看到吗? 凌烟拉住她耷拉在肩头的手,一脸好奇地询问。 因为当时那个包间不太对劲,我是被人骗进去的,林元看上去也是不知情,正经的商务酒会,他代表着万向的脸面,怎么也不该如此胡搞才对。 顾重这才将那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的确是设计好的,你若是不打那个电话,情形只有可能更糟糕。所以,你有什么好自责的? 站起身来,揉了揉顾重的脑袋,凌烟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说起来,还得感谢你。 只是让你这么辛苦,我感觉自己很没用。 然而顾重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她紧紧抱住凌烟,说着丧气的话,从一开始,都是你一直为我铺路,护我周全,但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电视剧里是怎么演的?霸道总裁不是本来就该是心甘情愿的宠妻狂魔吗?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8) 凌烟对于她纠结的问题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可我都是影后了! 对此,顾重气呼呼地鼓起了脸。 不过是一个小小电影节的影后,看把你能的 凌烟屈指又是一个脑瓜蹦儿,按压住小家伙飘起来的嚣张气焰。 我知道,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姐姐,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世界之巅,光明正大地把你护在身后。 捂着吃痛的额头,顾重却是收起了以往的不正经,认真的宣言道。 那就好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为此而努力吧。 对此凌烟也只能温言鼓励。 立于世界之巅,名垂影史,这句话说得坚定,做起来却谈何容易。 中西文化的冲突差异,想要得到全世界的认可,便不能凭空实现。 只看看如今在国际影史留名的华人影星,不过一二,就知道所谓的走向国际,到底有多难。 一场战役正式打响了,汪泽在被凌烟移除权力中心后,头一次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了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我记得好像没有邀请汪总? 走进会议室,看见光明正大坐在头几位的汪泽,凌烟回过头向一直跟在身旁的秘书随口问道。 现在该称呼汪董才对。 汪泽冷笑一声,满脸的小人得志。 汪董?看来,你手里至少握住了星光百分之五的股票? 再次扫视了一遍会议室,凌烟发现的确是少了几个人。 看来这些人是断定星光未来堪忧,提前跑路,只是这抛售的对象,总归不是那么令人愉悦。 所以,我够资格参加这次会议吧?汪 泽继续挑衅道。 当然够格。 轻笑一声,凌烟脸上挂起公式化的微笑,令人揣摩不出她的喜怒。 在汪泽自信满满,以为总算可以将凌烟一军的时候,凌烟却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特别是当会议开始后,看到凌烟径直走向顶头的董事长席位时,汪泽的整个脸由红到白,由白到青,现场表演了一场变脸。 他从没想到,一手操控了星光收购的新老板,是他一直视为绊脚石的凌烟。 汪董的了解工作看来做的不到家啊 一旁凌烟派系的一位董事看着这位新加入的董事成员的精彩表情,不免低声嘲笑道。 汪泽打着进入董事会,借着星光大伤的机会,裁撤凌烟权力的打算从一开始,就是完全落空的。 让董事长亲自撤了自己的职务?别搞笑了。 特别是占了最高股份的董事长,董事会都不能换掉。 他之前那些出卖公司利益的行为、付了极大代价得到的席位,又算什么? 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今天警方发表了前日涉毒传闻的通报,最头疼的问题也算是告一段落。至于近日来星光所遭遇的一些小风波,也已经处理完毕。 不过在此期间,内调部门发现公司里有些人好像不太干净,也掌握了一些证据。大家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利益被损害,我想现在有必要公布一下。 案首凌烟手中几张薄薄的纸,如同千斤铁锤般瞬间压在了汪泽身上。他没能想到,凌烟的速度会这么快。 为了能够给星光造成损失动荡,他答应了晨曦的合作要求,将他知晓的星光项目计划全数透露了出去,导致星光项目多线被卡,接着他又在酒会上设局让星光染上毒品丑闻,顺势帮晨曦打压了万向集团。 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巨额的钱款和董事席位,如果凌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空降执行总裁,那毫无疑问地会被拉下马。到时候他再力挽狂澜,总裁之位便是囊中之物。 前提是,凌烟不是星光的老板。 而且,他也没能想到,凌烟处理那些危机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也不知她许以了那些合作方什么无法拒绝的利益。 耀阳科技在此时入场,新研发的技术产品大大节约了特效制作的经费,万向撤资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星光丝毫不会再有倒下的可能。 汪董,你滥用职权、泄露公司机密,现在我宣布,彻底解除你在公司的所有职权。另外星光会对你提起诉讼,我想你手里的股票,恐怕都不太够赔吧? 毫不留情地,凌烟宣布了这个结果,意料之中,狠戾无情。 凌董事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听到提起诉讼,汪泽彻底慌了神,不由得厉声威胁道。 如果凌烟执意不放过他,他不仅得赔得倾家荡产,还得进大牢去蹲几年。 汪泽,你在设局动摇星光根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满腹的心机手段,总是用错地方。 没有在意汪泽的威胁,凌烟将手中的指控甩到面前,眼中满是冷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520啊汪呜呜呜,来自单身狗的哭泣。今天就少一点吧,由于没有对象,写不出来! //商战全靠乱编,我也不知道! 第45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七) ============================== 倒真是精彩啊 听完手下的汇报,夏弦歌不由得鼓起掌来。 一家耀阳,就足以解围了,半全息技术的诱惑,谁能抵挡呢? 夏总,现在怎么办?汪泽现在自顾不暇,只怕这次针对星光的计划要全盘落空了。 夏总,之前M国说的合作,如果考虑下 我好像说过,不喜欢受制于人。 听到这句话,夏弦歌一个眼神冷冷瞥去,看向那人。 座下的一群人瞬间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专注做好手上的事情。如今的星光已经不能动了,就这样吧。 丝毫不在意谋划落空,夏弦歌淡淡宣布了散会,谁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对星光宣战,对于失败却毫无反应。 宿主这是又打算放弃了吗? 待夏弦歌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时,那道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了起来。 系统,这世界真的没有问题?你不觉得,凌烟的耀阳科技所能做到的事情,太过于超前了吗? 不可能!系统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吧好吧,你不可能出错。现在,我可斗不过她了。 夏弦歌没有懒懒一笑,软软说道,话语中尽是消极怠工的情绪。 杀掉气运之子,一切就都还有转圜余地。 系统仍是不甘心地叫嚣着。 顾重现在风头正盛,要是我被关大牢里了,这次的任务才会彻底完蛋吧?系统,我想你应该要以保全宿主为第一要义才对。 你自然该有办法。否则 系统丝毫不在意夏弦歌的为难。 可真是看得起我 沉默半晌,夏弦歌吐出一句话,倚在昏暗房间的角落,从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烟。 打火机明灭的火光照亮隐在黑暗中的秀丽脸庞,燃尽她眼底的寒潭。 晨曦没动静了吗? 在以雷霆之势控制住所有局势之后,凌烟专门嘱咐人关注着晨曦的动向,却没想到晨曦这次出师不利,却是沉寂了下去,只专注做好手中的星际大片,看这速度,似乎想赶在星光这边的项目之前完成。 这样的表现,像极了当年巫教谋夺天下失利的样子。一击不中,深知不敌,便连动弹都懒得动弹。 就好像其实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在夏弦歌眼里,并没有什么要达成什么结果的必要性,不过是随手做做。 再没有什么使绊子的人,关于涉毒问题有官方站台,无论是星光还是顾重都洗得一清二楚,公司内部进行了大清洗,肃清了大片毒瘤,显得风清气正了很多。杨眉因着汪泽的缘故,自行选择了离开。 葛覃和沈月却是骑虎难下,蹭热度踩一脚,总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是这件事情,双方都没有什么证据,也还是只能如同之前那般陷入无意义的拉扯中,长久下去,无论如何顾重身上都会留下几颗污点,难以摘除。 只要站得够高,这些问题都不会再成为困扰。 相比起凌烟对这个问题的在意,顾重每次都成了反过来劝慰的那个人。 何况,有姐姐你在,这些问题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顾小重,你怎么,总是对于自己的名誉这么不在意。 叹了一口气,凌烟揽住她,不论是哪一世,这种不在意世俗礼法的性子,当真是从不会有丝毫改变。 人活一世,自己开心就好了,只要别人的看法不要成为阻碍,那又何必在意? 一直顺风顺水的顾重没有体会到被舆论压垮的滋味,才有自信与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也是。然而凌烟没有反驳,因为这一世,她万不会再让言论成为指向顾重的利刃。 晨曦紧锣密鼓赶进度拍摄新片的同时,《星象师》上映了,但在上映三天后就被迫紧急下架整改。 说来,这事情还是由汪泽引出来的,之前的涉毒风波,所造成的影响远远超过了许多人的估量。 谁都没想到,能从万向公子的身上,扯出一长串的吸贩毒链条来,其中涉及的圈内人不在少数,甚至还有经纪公司被爆出用毒品控制艺人的丑闻来。 好巧不巧,《星象师》的投资方有几家牵扯,在影片中担当男二的演员也被确认为吸毒者。顺藤摸瓜之下,葛覃也被曝吸毒,作为他女友的刘婉君也逃不过怀疑。 国家对于毒品一向是零容忍,这样一部集结了毒资、毒人的片子,怎么可能再出现在公众视野。 这出意料之外的风波,无论是参演方、制片方还是投资方,没人能落得好。 晨曦损失惨重,投资鸡飞蛋打,曲潇然想凭借大爆剧进军内娱电视剧市场的打算也落空了。一直蹦跶的葛覃也总算是把自己作死了。 反倒是顾重因着之前的算计,没能参演逃过一劫。 祸兮福所倚,世事总是难料,不由得令人庆幸。 秉持着给敌人的喘息,就是慢性自杀的原则,凌烟在星光内部开始施行高压政策,务必要将新项目的进度拉到与晨曦持平。 若是让晨曦抢得先机,便给了它资金回笼的休养机会。而且耀阳手中的半全息技术注定捂不住多久,之前为了解决困境作出的承诺太多,很可能会让晨曦钻到空子。 到时候,难免不会又回到持平的状态,不免又得时时提心吊胆地日日焦灼。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无数选秀节目开展得如火如荼,一群偶像吸引了大多年轻人的目光。 然而当晨曦与星光一前一后放出《星际》与《废土纪元》的消息时,所有的热搜再次被这两家巨头包揽。 万众期待了两年的两部国产特效大制作,偏偏凑巧地同时撞在十一黄金档上映,倒是让万众攒足了期待。 《星际》与《废土纪元》,你更期待哪一个? 领先5D的半全息技术首次投用于影片拍摄,《废土纪元》划分全新时代。 《星际》号称制作精良,能否超越《废土纪元》技术优势? 近日来的通稿热搜统统诸如此类。 内里票房争夺的腥风血雨、市场的重新划分,隐藏在这一片喧嚣热闹的暗流之下。 也许,对于晨曦和星光来说,这是一场最终决战。 也是夏弦歌和凌烟的一场博弈。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有了对象,对不起,我变得短小了 第46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八) ============================== 《星际》的确是有着精良的制作与极其精彩的故事,对得起晨曦下的血本。 如果它能单独在黄金周上映,必定可以赚得盆钵满盈,让晨曦再度实现资本扩张。 然而不巧得是,它撞上了有着最新技术和同样精良的《废土纪元》。 市场就那么大,黄金周开始两天二者斗得势均力敌,随着院线方的偏帮,以及令人痴迷的半全息技术,《废土纪元》排片逐渐超过了《星际》,无形中使得其票房压缩了许多。 等到假期结束,差距已经显现出来,失去了黄金时段,之后无论如何,晨曦都再难以追上星光。 而且对于晨曦来说,不能夺得最大的市场,便是最大的失败,如今的收益对他们来说,可能只能回本而已。 也是凌烟故意放出了扰乱视听的消息,让对手误以为《废土》的上映时间是在春节,等对方大肆宣发,片源外流之后,再宣布定档。 说起来,这手段是有些损,然而商场如战场,不见硝烟,杀人无形,也不能怪谁手段更狠厉一点。 这场战役不出所料,星光大获全胜,晨曦自此元气大伤,尔虞我诈的市场之下,想要更进一步的二线公司纷纷落井下石,只想从它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与晨曦的凄惨状况相对比,星光一跃成为行业巨头,《废土纪元》作为划世纪的电影作品,打破了世界电影节的陈规,破格得到业内最高规格电影节的礼遇,获得多项提名。 恭喜凌总。 在某个商务酒会上,凌烟再次遇到了夏弦歌。许久不见,许是忙于晨曦的危局,她整个人周身那股风情消散了不然,气质透着几分冷然。 如同现在,嘴里说着恭喜,连笑意都再懒得表演出来。 承让,夏总。 凌烟礼貌地与她碰了碰杯沿,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生怕她又有什么手段未全数使尽。 听说凌总将天晨的微尘剧作拿到手上了? 状似不经意地,夏弦歌提到一件微末小事,李总因此对凌总感激涕零。 夏总消息倒是灵通。 凌烟心头一跳,设计天晨之事,她可谓是将李总卖的彻彻底底,却还一无所知地替她数钱。但是眼前这人,似乎知道一些什么内幕。 凌总,做人做事,还是留一线的好,你说呢? 这样示弱的话,从夏弦歌嘴里说出来,倒让人不知真假。但是凌烟也知晓,这也算是刚刚提及之事的筹码交换。 如果自己设计谋划之事被翻出,姓李的那里必然会翻脸,要对付他没有多困难,然而早些年顾重身上沾染的事情难保不被翻出。 那还得请夏总急流勇退了。 凌烟作出了让步,她只需要夏弦歌再没有博弈的筹码,也没必要将她完全置于死地。 对于这个女人,她更多是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有恨、有怨,有感激,却也有着怜悯。 当年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呢? 多谢。不过凌总,我可没承认输给你了。毕竟,你这作弊一般的技术手段,也没有谁能超越。 夏弦歌嘴角泛起一丝淡然的笑意,眼中带着怀疑的情绪。 是吗?多谢夏总的夸奖。 假装听不出夏弦歌的言外之意,凌烟顾左右而言他。 在心底却是确认了夏弦歌的出现并非巧合,她同样不该是这世界原有的存在。只有与境遇相似的人,才能有这样敏锐的感知。 那么在她预见到的原有结局中,是不是因为夏弦歌的存在,才导致了顾重的悲惨结局?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29) 她不曾记得顾重,又为何要针对顾重? 显而易见,这个问题凌烟注定得不到答案。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凭借着这部巨作,顾重的声名响彻国际,成为新生代演员中真正走向世界的第一人。 即使这次没能摘获影后桂冠,但好歹也进入了提名,之后的国际片约想必也不会少。 参加完国际电影节的颁奖仪式后,顾重在国内的声望达到了巅峰。 自M国回到华国的飞机一落地,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的狗仔记者与狂热粉丝早已将机场团团围住。 刚刚走下飞机的凌烟接到消息,立刻联系了机场负责人,安排顾重从内部的员工应急通道离开。 看这阵势,顾重一旦现场在机场大厅,只怕会引起极其可怕的反应,到时候闹出什么踩踏事件来,反而不好收场。 一行人穿行在几近无人的地下通道,领路的机场工作人员热情洋溢地介绍着,眼神时不时朝着顾重身上飘去,内里带着难以压抑的激动,看上去又是一个粉丝。 杂乱的脚步声中突然夹杂进略显沉闷而急促的皮鞋踩踏声,从他们身后匆匆赶来。 凌烟警觉地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快步走在他们身后,宽阔的渔夫帽遮住了脸,让人一时无法辨认是谁。 向身旁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瞬间所有人做足了戒备的姿态。但是风衣男人看上去却不像是冲顾重来的,径直从他们身旁走过,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 我们这条通道,还是会有别的贵宾会走。特别是今天机场的状况比较特殊。 工作人员看着周身的紧张氛围,不由得轻声解释道。 是我们太过紧张了,但是顾重的安危更重要。 凌烟笑了笑,态度良好的解释着。 经过这一小小的插曲,出口的光亮从不远处传来,从地下昏暗的白炽灯突然变化为明亮耀眼的阳光,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阵眩晕晃神。 视线模糊间,一道黑影朝着他们直直冲了过来,第一时间,凌烟眼疾手快地顾重护到身后。 刺骨痛意瞬间从她腹部传来,凌烟低下头看着插进前腹的尖刀,内心还不免自嘲了一句没想到,换个现代世界,又替顾重挡了一刀。 倒下失去意识前,耳边是顾重慌乱带着哭腔的惊呼,以及一片混乱的场景。 姐姐! 按住他! 凌姐! 顾重!顾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检讨,我有罪,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感谢在20210520 22:06:40~20210523 23:0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流之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经纪人与影后(十九) ============================== 睁开眼睛,周围墙壁是一片刺眼的纯白,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滴滴作响的仪器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凌烟动了动手指,碰到一抹温热的躯体,她微微转头,正看到趴在床边睡得正熟的顾重。 顾重身上只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随着她沉稳的呼吸,衣服顺着脊背的起伏,总感觉像是要滑落一般。 凌烟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将那件黑色大衣再往上拉一拉。 不等她的手够到顾重肩上,埋伏在床边的毛茸脑袋便动了动。 睡眼迷蒙的小家伙睁开眼睛,怔愣一瞬,转而眼中闪烁出狂喜的光芒。 姐姐!你醒了!医生! 在她惊喜而热情的呼唤下,病房里顷刻变得兵荒马乱,凌烟脑子还没能清醒,迎面而来就是一大堆检查。 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听出她话语里的不情愿,顾重难得凶了起来。 这么久啊?我说怎么感觉浑身没力气。 作为一个不合格的病人,凌烟不安分地用手肘撑起身子,想从床上坐起来。 不经意间扯到腹部被刺伤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顾重连忙转到她身后扶住她。 别乱动啊~ 用着撒娇的语气抱怨着,神情中透露着说不出的心疼,伤口那么深 那天是谁? 温顺靠在顾重身上,凌烟决定打断关于受伤的话题。 葛覃! 顾重自嘴里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 不出所料,凌烟轻轻叹了一口气,穷途末路之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葛覃如今已是无路可走,星途被毁,负债累累。 只是今天不过是他咎由自取,冤有头债有主,不去找引诱他堕落吸毒的人,反而来找顾重,怎么看都不太合理只可能是被人故意引诱。 刑拘了吗? 心中思量片刻,凌烟继而问道。 被他的经纪人取保候审了他毒瘾很大,不可能一直关在看守所。 顾重显然对这件事很不满,但是程序上又不存在什么不正当性,她完全不能插手阻止。 恐怕不太妙。 听到这样的结果,凌烟心下有了判断,只怕葛覃是活不了了,让一个瘾君子无声无息死去的方式有很多种,刺杀顾重的幕后主使,便无人可知。 公司怎么样? 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凌烟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到星光的状况。 星光那么大一个公司,没你几天会有什么事情?之前跑出去旅游也没见你怎么操心,受伤反倒紧张上了? 也不知这几天顾重是经历了怎样的担忧,甜美软萌的贴心小天使一去不复返,连毒舌技能都学会了。 啊,那不得例行问一下,不然显得我这个老板多不敬业啊? 凌烟也不免调笑了两句,将心中的疑虑暂且按下。 她本以为,这事情至少会有夏弦歌插上一脚,趁着她昏迷,怎么都要搞出点小动作来。 但是目前星光看上去没有受到丝毫攻击,是她想错了吗? 因着她们走的特殊通道,领路的工作人员也谨守职业道德闭紧了嘴,顾重遇袭一事倒是没有被捅出去,媒体依然充斥着对顾重的赞颂。 果不其然,几日后葛覃被发现意外死于家中,但这条消息也掩埋在信息洪流之中,若不是他曾与顾重沾染了一丝关系,只怕不会有任何人再去关注于他。 对于蝇营狗苟费尽心力,一心想在娱乐圈出人头地的葛覃来说,当真是莫大的讽刺。 至死也没有多少人去真正记住他。 当得知另外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时,凌烟正在筹备今年的星光大典,准备正式走向台前,向世人宣布星光的宏伟雄图。 夏弦歌离开晨曦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凌烟难得出神,不留神打翻了手边的咖啡,吓得身旁的秘书手忙脚乱地收起桌上的文件。 是的。她将手上的股份全部抛售,据最近的消息,似乎是出国了。 公关部经理将白色的A4纸张恭敬地递到凌烟面前,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夏弦歌最后的活动记录。 查不到踪迹了吗? 凌烟看了两眼,不免皱紧了眉头。 这状况,看上去像极了上个世界莫名消失的大巫祝。 这查不到。 好了,我知道了。 不再为难下属,凌烟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也许,夏弦歌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留下一团迷雾,她的动机、目的是什么,为何失却了记忆? 纵然心中万千疑惑,这个世界的时间仍然不断向前。 失去了对手的星光成为行业巨鳄,乘着时代与先知的风帆一往无前。 在巨浪的全力托举下,天赋绝佳的顾重逐步走上世界电影业界的至高殿堂。 不过年仅三十,便摘遍了影后桂冠,曾经年少意气许下的宏愿,也一步步实现。 无数经典被她演绎,无数人将她铭记,无数报道对她极尽赞美。史册已经载入她的姓名。 立于世界之巅,名垂影史,顾重真的做到了。 而那些曾经嫉妒她的、背叛她的、针对她的,都成为了不值一提的失败者,化为历史的过往。 十年来,凌烟与顾重携手共进,风雨同舟,这世上再难找到如同她们两人一般契合的伴侣。 当顾重站在国际电影节的舞台之上,在全球镁光灯的聚焦之下,获得那象征着影史最高地位的影后之位。 她高举起手中的纯金人像,没有如同之前上台领奖的嘉宾那样,或是激动落泪,或是俏皮感谢,她只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我的爱人凌烟,我爱你! 实时转播的颁奖典礼现场视频传回国内,瞬间引爆了整个内娱。 多年来,也许是因为保密工作做得足够到位,也许是星光控制下的舆论无人敢透露一丝风声,外界一直将两人关系认定为真情闺蜜、伯乐与千里马,谁能想到这两人真的是一对呢? 将顾重视为女神的粉丝们满是不可置信,也许有人难以接受,但这全然与顾重无关,她所做的是她所想做的,现在已经没人再可以阻挡她的步伐。 手持最高荣誉,全球出柜,华国从未有人做过如此疯狂高调而又浪漫的事情。 在顾重说出那句话以后,聚光灯在人群中快速巡梭,最终定格在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凌烟身上。 她的眼中溢满温柔的爱与笑意,满满当当地,只装着台上的那人。 在一片起哄声中,凌烟缓缓站起身,走上台给了顾重一个紧紧的拥抱。 顾小重,你胆子可真大。 她贴在顾重耳边轻声笑道,其中满是愉悦,丝毫没有因为顾重胡来的愠怒。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顾重收敛起方才宣语的气势,又变成了撒娇小女人。 那你还这样胡来? 凌烟颇有些苦笑不得。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将你护在身后光明正大地宣布你是我的爱人,不用再藏藏掖掖。 结束这个长久的拥抱,顾重双手按在凌烟肩上,认真凝视着她的双眸。 姐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黑色西装阔腿裤蓦然落到了地面,顾重从口袋中掏出造型精致的黑色天鹅绒小盒,面向凌烟缓缓打开,闪耀的钻戒在一片灯光下熠熠发亮。 愿意。 如今又何必再拒绝呢?凌烟答应得毫不犹豫。 欢呼与祝福的热浪响彻夜空,相爱之人缔结一生誓约。 今夜,星光璀璨,作为加冕,作为见证。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很抱歉,对不起大家,断更了一个多星期。这个世界后面有些卡住了,节奏加快完结。唔,因为一开始设定人设拉跨,所以就没有更多的热情,但是依然会认真写完,现在以这篇文为背景构思了一篇新的文,设定相对来说更有趣。后天开始下一个世界。感谢在20210523 23:09:49~20210604 23:2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念花开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天下第一 ==================== 第48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一) ================================== 朦胧的水雾笼罩着汉白玉砖砌成的汤池,铺满水面的玫红色花瓣散发着清新香气。 穿过这一片迷蒙,依稀可以看到一位美人的肩背,修长圆润的臂膀舀起满溢着香味的温泉水,顺着发顶细细往下浇去。 潺潺流水声与室外瓢泼急躁的暴雨隐约应和,如鼓点与珠玉落盘的合奏。 一丝细微的落水声不合时宜地插入其中,若非耳力绝佳之辈,几乎会将这声响忽略了过去。 凌烟停顿下捋着乌黑长发的动作,握着水瓢的芊芊玉指自然而然地转变了姿势,但凡有什么不对劲,这手中器物随时都可变为取人性命的利器。 小美人儿~一个人用着偌大的汤池岂不是可惜,不如分姐姐一半? 随意而懒散的声音悠悠从她身后传来,不同话语中的轻言调笑,一柄三刃匕首已然横到了凌烟颈间,威胁之意跃然其中。 只这声音与腔调,纵使是这一世第一次听见,凌烟却是烙刻在灵魂上,身后这人便是顾重。 好久不见,我的爱人。 这位姐姐好生无礼,怎能半夜乱闯女子闺阁? 收起进攻的姿态,凌烟将秀发理到身后,也不转身,手继续向池中舀着水。 小美人儿的闺房实在太大,容易迷路。恰巧,这一路风尘仆仆,还得借用这汤池洗浴一番。 眼见着眼前人知情识趣,顾重险些在凌烟颈间印出红痕的匕首也略微松快了点。 凌烟低头瞥了一眼池中清水,玫红花瓣下,一片鲜红徐徐扩散开来,花瓣清香中掩藏着刺鼻的血腥。 顾重受了很重的伤。 小姐! 浴室不远处的隔断外,木制门扉被叩响,婉转如莺啼的女子声音传来。 原本已经几近松散的匕首再次收紧,身后的人离她又更贴近了一步。 小美人儿~ 跟随着顾重紧张的动作,是一声笑里藏刀的呼唤。 何事? 凌烟朗声向门外人回道。 今日阁里进了刺客,侍卫正在巡查,特来确认小姐是否安妥。 门外的婢女毕恭毕敬,也没有逾越地推门而入。 自可安心,我无事。退下! 凌烟冷冷喝道。 奴婢告退。 门外的人应声而退。 瞧见那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颤抖,凌烟不免心疼,顾重看上去已然是撑到了极致。 姐姐可还好? 她终是忍不住转过身看向这依然强撑的孤狼。 血液与黑色夜行衣融为一体,若不是泡在水中,恐怕都不知道这血有多红。 艳丽的熟悉脸庞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透着寒霜与冷厉。 小美人儿,你可不该转过身来。 顾重嘴角噙起一抹风情万种的微笑,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姐姐还是好好考虑得好,这汤池加了安神的香料,再泡下去,恐怕你今天就走不出这里了。 手指顺着胸往上,落到颈部的匕首上,凌烟两指轻轻压住这柄凶器。 恰巧,小女子学过一些医术,姐姐的区区小伤,治好不在话下。只要信得过我~ 素昧平生,怎敢劳烦? 顾重依然是笑着,出口却是拒绝的话语。 唉 凌烟轻叹一口气,在顾重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竖起三根手指,慢悠悠地一根根往下收起。 在那只好看得过分的手握成拳的一瞬,顾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也亏得凌烟眼疾手快,才避免了整个人栽倒在水中的惨剧。 辛苦了,顾重。 温柔看向怀中即使紧闭双眸也依然皱紧眉头的爱人,凌烟伸手欲抚平她的忧愁,却只是徒劳无功。 这一世是充满侠义的武林天下,但这一世的顾重,几乎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0) 她本出身正道名门之家,只过得六年无忧童年,一夕之间家族莫名被屠杀殆尽,惟有最小的姐妹二人,由于被乳母带走外出上街逃过一劫,却也面临着无穷尽的追杀。 面对家破人亡,六岁稚子除却刻骨铭心的仇恨,还能记得什么? 在躲躲藏藏中,顾重不慎与乳母喝妹妹失散,又遇到人贩子,因着脏污也难以掩盖的伶俐乖巧的面容,转手便被卖进的青楼。 从此不得不在鸨母龟公的棍棒下学着欢场做派,为着有一天能将自己卖个高价。 好在追杀的杀手似乎也自此失去了她的音讯,勉强说得上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青楼受过三年磋磨,顾重就此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转机,偶尔路过的前魔教教主,看上她根骨绝佳,径直将她掳回教中做了圣女。 所谓圣女,在大多数情况下,不过是为教主修炼魔功准备的炉鼎罢了。空修得一身内力,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顾重从来聪慧,又背负血海深仇,必不可能甘心当一个荣养的炉鼎。 她筹谋许久,步步算计,夺得先机反杀了前任教主,自己当起了魔教教主。 但魔教大多数乃是桀骜之辈,真要收服人心又谈何容易? 顾重耗费无数心力,才最终彻底坐稳教主的位置。 之后便是马不停蹄地搅动武林风云,试图寻找当年灭门惨案的真相。 在这期间,与所谓的武林正道结下了不少梁子,更是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对于魔教的频频动作,那些正道误以为魔教新任教主称霸武林之心不死,意欲卷土重来,也设下了不少计谋,意图再行曾经铲除魔教之举动。 今日顾重只身冒死潜入天机阁,也是被人诱导。 毕竟天机阁掌控天下武林机密情报,在这里可以找到很多秘辛,也许能有顾重想要的答案。 如果凌烟不是天机阁阁主,她同样会这样认为。 但是奇怪的是,凭借着天机阁的情报网,当年灭门之案幕后黑手直指魔教,再寻不到丝毫其他踪迹。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若当真是魔教,顾重何必还在苦苦寻觅。 凌烟现在简单粗暴地把顾重迷晕,一是顾重伤得实在太重。 二则是按照原来的走向,顾重这几天如果离开天机阁,必定会和命定渣男来一场生死相遇,人生再次滑向更加凄惨的深渊。 上一次就没能截胡成功,这一次说什么都得阻止。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开始! //感谢在20210604 23:24:05~20210606 23:3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催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二) ================================== 徐徐清风吹动挂落着细碎玉石的珠帘,室内放置的冰块冷却酷暑带来的蒸腾热气。 顾重自充满熏香的柔软床榻上醒来,她甫一睁眼就猛然跃起,做足了戒备姿态。 直到反应过来室内空无一人,她也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身上的夜行衣已被人全数褪去,她带满了全身的毒物暗器自然也不见踪影。 房门开合的吱呀声从门帘隔断的前室传来,顾重连忙晃身到床边的巨大红木衣柜之后,摆起攻击的架势。 端着药缓缓步入内间的凌烟进来看见略显凌乱的床铺上空无一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侧头转向柜子方向。 姐姐,别在柜子后玩捉迷藏了,该吃药了。 她轻轻将黄玉托盘放在房正中的桌案上。 眼见着这个摆了自己一道的小美人儿将自己的藏身之处一言戳破,顾重笑吟吟地走出来,只是浑身紧绷的筋骨无一不在说明着内心的不信任。 倒是像一只认生的猫咪,面对陌生的人与环境,充满了警惕,浑身炸毛。 小美人儿倒真是好手段。 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我若是想要害你,何须等到现在?姐姐不必如此风声鹤唳。 知晓顾重经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对于人性存着怀疑,凌烟也不计较她如今的百般防备。 倒是奇怪你我萍水相逢,小美人儿为何对我如此上心?你聪慧伶俐,该知道我便是那晚潜入天机阁的刺客,如今只怕你们阁中四处搜查,金屋藏娇这事一旦被发现,也不怕被打成同党么? 细细想来,凌烟说的话在理,但是顾重眼神之中依然充满狐疑。 在她看来,没有人会毫无目的地为陌生人做到这地步,世人皆有所求,或名或利,或财或色。 我自然是有办法不被发现。至于为何对姐姐上心我这人有一个怜香惜玉的毛病,看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也见不得美人受苦。恰巧,姐姐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香消玉殒岂不是可惜? 自托盘中提起药壶,将滚烫的黄褐色药液冲入宽沿药盏之中,凌烟用着极尽娇俏调戏的语调说着。 倒是个好理由。 顾重愉悦地勾起唇角,无论真假,女人总是喜欢听人赞美自己,尤其是从相差不多的同类口中。 虽然自小因着出色的容貌受了不少苦难,但是顾重却对此依然在意。 武林皆知,魔教新任教主覆剑君是一位绝色佳人,还是一位极其自恋的绝色佳人。 传言当年魔教内乱之际,有不服气者对这位进行了容貌攻击,在一众反对者中下场可谓是极其出挑的惨烈。 都是肺腑之言。 天地可鉴,凌烟当真是真心实意的。 不过小美人儿,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身形一晃,顾重眨眼间就来到凌烟身后,蓬松中衣都掩盖不住窈窕曲线的玲珑身躯紧紧贴住她,红唇暧昧地在耳迹喷洒热气。那双看上去温润无暇的手改作鹰爪状,一手捏住凌烟手腕经脉,一手扼住她脆弱的咽喉。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丝毫不在意这看似近在咫尺的威胁,凌烟空下的一手稳稳端起盘中的药,向身后递去。 能运功如此快,这人想必也是好得差不多了。 你倒真是胆大,没有丝毫内力武功,就靠着那只能偷袭一次的迷香,若我是个恶贯满盈的杀人魔头,可该如何是好? 顾重摇摇头,放开了按在凌烟两处命门的手,接过药碗,话语中颇有些担忧的意味。 姐姐自然不会是那等人。 好笑地看着眼前这装作正人君子的魔教教主,凌烟配合着夸赞她。 恶贯满盈的杀人魔头这可不就是武林对她的评语么? 也亏得你遇到的是我。 似乎是对凌烟的看人眼光很是认同,顾重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不复之前的犹疑。 也许这是对自己不设防回应的等同信任,也许是因为这药已经毫无知觉喝了三天了,也不差这一次。 凌烟对顾重此时的想法不得而知,脑海里各式各样哄人喝药的计划也就此落空,令她还是不免感到些许遗憾。 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如今二人都掩起身份,总该有个合适的称呼,凌烟主动开口问道。 唤我阿重就好。 皱着眉放下药盏,顾重怔愣片刻,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个尘封许久的真名。 众人只知覆剑君,不知曾经光耀一时的顾氏剑庄二小姐顾重。 此时此地,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反倒是令顾重愿意暴露出那不愿提及的过往。 阿重 带着无尽温柔,凌烟将情人的名细细放在嘴边温言咀嚼。 小美人儿,你呢? 流氓地用手指挑起眼前少女下颌,顾重轻佻地反问道。 凌烟。 凌烟倒是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也不怕顾重知晓这个姓名,毕竟阁内均唤她小姐,外人只知晓天机阁主。 所有知道这姓名的人均已化作黄土,包括她的父母,与她的师父上一任天机阁主。 朦胧似烟云,倒是和你一般让人看不透。那我叫你阿烟妹妹可好? 顾重自顾自地在后缀加了妹妹二字。 阿重姐姐? 凌烟眉头跳了跳,颇有些不服输地反叫了回去。 如此,也甚好。 歪着头细想片刻,顾重一合掌,愉快地决定了二人之间的称呼。 此世与之前两个世界均不同,顾重足足大了凌烟十岁,倒是让两人身份颠倒,回到了曾经在神界的辈次。 然而在姓名后加姐姐妹妹什么的,叫着令人着实不习惯,仿若总带着一股刻意的生疏意味在里面。 阿烟妹妹,据我观察,你在这天机阁的身份,好似不大简单? 状似无意地,顾重试探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夜温泉汤池,婢女称呼你为小姐,都不曾进入搜查。今日我观这房内器物摆设,千年沉香木寝具,黑曜玉石随意点缀,真是富丽堂皇啊! 顾重落在羊脂玉枕的目光满是艳羡,凌烟看得忍不住想发笑,这位魔教教主混得似乎有些凄惨? 那阿重姐姐不如猜上一猜?我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被迫加班,晚了晚了呜呜呜 (还想陪对象) // 第50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三) ================================== 听闻天机阁除却搜集天下秘闻,还有另一绝藏,便是天下美人。 收回对天机阁中奢靡生活的艳羡,顾重仔细凝视着凌烟的神情,似乎想在其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凌烟回视于她,挑眉笑而不语。 阿烟妹妹该不会是天机阁主娇藏的美人吧? 不料顾重沉思许久,却突然冒出如此一句惊人之语。 嘴角不禁抽搐一下,凌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接话。 那我便当是了? 见她如此反应,顾重戏谑道,也不知是当真认准了这个答案还是只单纯地开一个玩笑。 阿重姐姐怎样想,就是怎样吧 最终天机阁主本人只能无奈回道。 自己当自己的宠妾,也算是别有一番趣味。 天机阁主如同天机阁一般神秘,从未显露真容,世人皆默认其为男子,而在天机阁备受尊敬的年轻女子,在他人看来无非也只有阁主女眷了,不是女儿就是妻妾。 如今天机阁主不到弱冠,这是另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也不怪顾重往香艳之处想象了。 对于这个误会,凌烟也无意解释,天机阁一直属于正道一派,更遑论她前年继任之时,便在武林大会上初露锋芒,夺得一个武林盟主的名头。 现在她又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方赢得了顾重几分信任;若是袒露了自己的身份,只会引起顾重的戒心,这可不是凌烟想要的结果。 得了凌烟不会让第三人发现她的保障,顾重便安心在天机阁内住了下来。 其间不乏几次试探,在渐渐摸准了凌烟待她的好脾气后,顾重也愈发得寸进尺,当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大肆享受起来。 凌烟也从不拒绝,什么珍馐佳酿、罗衫锦缎、珠石玉器,源源不断地供着她。 倒是让天机阁门人讶异不已,一向朴素的阁主怎地好像转了一个性子一般。 天知道这位教主大人前些年过得究竟是什么穷苦日子,一段时间下来,伤都养好了人却还赖着不走,总想着再贪恋几日享受。 阿重姐姐,你在这已经呆了一月有余了 走进由于某人到来逐渐变得堂皇拥挤的内室,凌烟不免又叹了一口气,顾重这眼瞎的艳丽审美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酷暑的热气已渐渐散去,室内的冰盆仍然放置着,只不过历时半日,盆里晶莹透亮的立方冰晶还剩着一半,让整个室内到处都溢着凉气。 阿烟妹妹,这就要赶我走啦? 身着黑色纱织薄衫的顾重半倚在美人榻上,微微抬眸,眼中瞬间斥着一片忧愁,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而悲伤。 如果不是她指尖拈着一颗水嫩饱满的荔枝,迫不及待地往点朱红唇送去,当真是一副堪比西子捧心、惹人怜爱的画卷。 咳咳阿重姐姐,留在阁中,是还有要事么? 偏过头不去看她,凌烟低咳了两声,第一次如此正式地问出顾重来此的目的。 如若可能,她巴不得顾重长长久久地在阁中住下,只是计划赶不及变化。 今日她收到请帖,天武门掌门传位得意弟子,邀天下豪杰同去观礼见证。 然而等待传位的那位天武门少门主,现在正在天机阁做客,今日刚到。 不出意外,她不得不出一趟远门,而且并不想带上顾重。 至于原因,还是在那位天武门少门主叶枫身上。 叶枫天赋绝佳,学武进境一日千里,是当世公认的正道天才。 他自幼被天武门主收养,视若亲子,还与天武门大小姐定下了婚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出意外地话,叶枫便是下一任的天武门主。 除却这样一层身份,他便是顾重原定轨迹的命定渣男。二人相识于顾重末路狼狈之时,互相隐藏身份,又因着同生共死几场生了些许情意。 直到顾重魔教身份露了痕迹,叶枫表面说着不在意正邪之别,暗中却自持正道大义,曲意逢迎,自认为忍辱负重,将顾重给予他的信任付之一炬,毫不留情地将顾重出卖了个彻底。 最终叶枫留得个救世豪侠的美名,只余下顾重一具枯骨含恨而终。 所以无论如何,凌烟都不想让这两人有任何深一步的接触。 何况,她还计划在路上将这尚在萌芽的威胁彻底扼杀,多一个人总会多出不必要的变数。 你总算是问了。 往水晶盘子里够荔枝的芊芊玉手一顿,顾重收回手,难得正色起来,她拢住胸前敞开的薄衫,坐起身来。 这些年,硬闯天机阁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外乎都是想求得自己所想知晓之事。 凌烟转过头直视顾重,字句分明地说道。 但是天机阁本就设有情报交换的生意,只要给得起价,天机阁知无不言。闯阁的人,要么是没钱的,要么是天机阁着实给不出消息却不信的。不知道阿重姐姐是哪一类人? 知无不言么? 顾重瞬间愣住,看来她已然重金求过那则消息作为魔教教主,再是贫穷总该也有买个消息的积蓄,却被天机阁拒了。 说起来,天机阁这买卖消息的营生,总不像是个正道名门该做的事情。 顾重不自然地笑了笑,掩去眸子里的失望,继而转移了话题。 此话作何解? 凌烟从善如流地接下了这个台阶,不再纠扯,顾重总该明白她语中之意,天机阁没有她想要的消息,就不必在此多作逗留寻机打探了。 谁知道买这消息的人是要做何用,若是不幸酿了一桩惨案,岂不是天机阁的过失? 管不了消息的用处,那只能管一管用消息的人了,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天煞令可不是摆设。没办法,再是什么名门正派,总得有口饭吃吧?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1) 但发生的不幸已经无法挽回了,不是么? 不知为何,顾重突然显得有些生气,细长的凤眼微眯起来,声音有些冷。 的确,但总是有人需要的,不是么? 沉吟片刻,凌烟轻声反问道。 我也希望有一天,天机阁再没有存在的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啊啊啊啊,不行,我不能咕咕,我要更文我要更文我要更文!(每天默念) //感谢在20210608 01:06:58~20210620 21:1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四) ================================== 多谢阿烟妹妹为我解惑。 放松不自觉绷紧的肩背,顾重脸上又带上散漫的笑意, 这段时间的确是太过叨扰了,今日天气不错,适合出门远游。 闻言,凌烟看向窗外高悬的烈日,空气中丝毫感受不到风的流动,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潮湿气息。 看上去今夜将有一场暴雨。 顾重净睁着眼说瞎话,不过对于夜行者来说,雨夜确实是最好的掩护。 不知今晚我还能再讨一盅鲍鱼粥尝上一口么? 如此美人,用着幽怨婉转的眼神祈求什么东西的时候,很难有人能够拒绝。 自然是可以的。 凌烟不自觉地应了下来,回神才发觉,那位天武门的少门主又被她放了鸽子,只能明日再行会见之事了。 当真是美色误人,人也甘心被误。 翌日,凌烟轻车熟路地推开那间房门,内里已不见那人的踪影,唯留下一室堂皇,彰显曾经存在的痕迹。 将此间封存起来,任何人不得踏入。 凌烟转身走出,对守在庭院外的侍女吩咐道。 是。 侍女面上恭敬应答着,脑海中却开始天马行空地猜测。 阁主莫名其妙封了自己的星院,跑到摘星楼去住,是想图个凉快么? 话说最近阁主的行事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戴上铸着繁复花纹的银制面具,套上宽阔遮掩身形的黑色长袍,再现于人前,凌烟便是武林崇敬的天机阁主。 在叶枫的苦苦期盼中,日理万机的天机阁主总算得空见他一面。 阁主! 本坐于议事厅旁侧,不耐烦地扣着桌面的俊俏少年跃身而起,对着缓缓走来的黑袍人抱拳俯身,做足了尊敬的姿态。 让少门主久等了。 雌雄莫辨的诡异声音自那面具后响起,不由得激起人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敢当,打扰阁主事务,是叶枫的不是才对。 叶枫仍然谦卑地躬着身。 这副姿态,换做旁人,只怕要感叹这位少门主不仅天资卓越,还谦虚有礼,任谁都得夸一句少年英才,自此烙下一个良好印象。 不得不说,能在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武林中混得如鱼得水,叶枫的处事能力可谓是绝佳。 凌烟往前作虚托状,叶枫便被一股劲道径直抬起,面上不显,心下已是大惊。 传言这位天机阁主不到弱冠,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比起自家师父也不遑多让。 众人皆说他是不世出的天才,与眼前这人比起来,什么天才都是狗屁罢了。 一时之间叶枫内心五味杂陈,有着渴慕,也许还有一丝丝的嫉妒。 阁主不愧是当今武林第一人,如此修为,叶枫佩服。 无论心中如何作想,叶枫的夸赞仍然是适时献上。 世人谬赞而已,少门主不必当真。叶门主的信我已收到,让少门主百忙之中抽空亲自来这孤山请我,是本尊的不是了。 凌烟淡淡回道,客气而疏离,丝毫没有因着叶枫的表情多出几分热情来。 阁主言重了,阁主贵为武林盟主,本该家师亲自来邀,奈何近来门内事务繁多,抽不开身,只能派枫前来迎接。叶枫连称不敢。 叶门主当真多礼,看时日也将近了,不若今日午后便出发,如何? 实在是厌烦了这虚与委蛇的客套礼节,凌烟径直开口问起了行程之事。 全凭阁主安排。 叶枫毫不犹豫应下,想来即使凌烟说再过几天出发,只要能赶得及传位大典,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于是一行人用过午膳后,方才悠哉悠哉地出了天机阁所在的孤山山门。 说起来,凌烟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下山了,只在阁里看武林风云迹变,总归是少了许多江湖红尘味。 孤山被称为孤山,确实是名副其实,方圆百里内,仅这一座山头。 虽在中原,却不同于其他矮小到只能称之为土堆的山坡,是真正的巍峨山林。 天机阁就建于其上,群峦叠嶂,翠林环绕,炎热的气息被郁郁葱葱的苍翠树木挡去七八,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又因着地利之便,布了许多机关迷阵,能在无人引领的情况下便闯阁之人,定是有一定机关术造诣的武功高强之辈。 顾重为了上阁,想必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由着出来的时间太早,也没必要星夜兼程地赶回天武门。 凌烟毫不客气地提出了沿途游玩一二的要求,叶枫也应允了。 在走出孤山几十里的一座府城中,却是让他们赶上了一场大戏。 这府城首富成家有一独女,家中甚是溺爱,一向由得她喜好行事。 成家大小姐在此等氛围下没长成为恶一方的恶霸甚是万幸,但是奈何她听了太多江湖话本,一心想去寻那武林门派,作行侠仗义的侠女。 成家老父舍不得独女吃苦冒险,便成天装病,借此脱出心野的女儿。 不料近日却是露馅了,一气之下成家大小姐收拾包袱就想连夜出走。 虽被家丁发现暂且拦了下来,但为了彻底打消女儿闯荡江湖的念头,成家家主连忙在城中贴了比武招亲的告示。 想压着女儿成了亲,又有习武之人做夫婿,彻底绝了她远游的心思。 于是凌烟叶枫一行进到城中,听到的均是成家比武招亲的消息。 叶枫看似稳重的性子,难掩少年的风流洒脱,对于这等事情向来爱凑趣,只是碍于有凌烟在,不好擅自走开。 不料这热闹却是落到了他们身上。 一行人只是恰巧路过擂台,叶枫忍不住往台上瞟了两眼,只见台上娇俏意气的女子刚刚落败于一络腮胡子壮汉手下。 那壮汉言语粗鄙,女子眉目间尽是嫌恶。 你样貌及不上这位侠士一分,也敢肖想本小姐? 许是看着这行人刀剑齐备,她往台下一指,正正落在最为俊俏的叶枫身上。 小子!给爷爷滚上来一战!成小姐可要看清楚了,有些人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壮汉不客气地嘲叶枫喊道,接着发出狂妄而猥琐的笑声。 被莫名点名的叶枫皱紧了眉头,他朝凌烟看去一眼,见她不为所动。 阁主,容叶枫耽搁片刻。 叶枫告罪一句,飞身跃上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0 21:12:36~20210625 23:5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五) ================================== 小子,你胆儿倒是不小,待会儿可别尿裤子。 那壮汉甚是看不上眼前这个细品嫩肉,乍看上去便是养尊处优公子哥一般的小白脸。 粗鄙不堪。废话少说!请赐教! 叶枫也不拔剑,只背在背上,向那个大汉虚虚抱拳行了一礼。 不拔剑?该不是吓到忘了吧? 那大汉继续讥笑。 对付你,还不必。 叶枫冷冷回答。 看不起我?你找死! 那大汉力气极大,使得是一柄大锤,他狠狠将锤砸向地面又抡起,朝着叶枫砸去。 空有蛮力毫无章法的武林三流人士对阵内力浑厚武学顶级的名门天才,结局可想而知,叶枫不出三招就以章将这壮汉轰下台,还因记着之前的冒犯让他多吐了几口血。 在壮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留下一句天武门叶枫,承让,就飘然下台,准备离开。 爹!你如果偏要我嫁人,我就要嫁他! 那娇俏女子手中的□□直指叶枫,朝着楼上的茶座喊道。 公子请留步。 守在台边的两个家丁连忙恭敬而礼貌地挡住他。 何事? 叶枫不得不停下往凌烟那边走去的脚步。 今日小姐比武招亲,胜者便是我们成家的新姑爷,还请公子移步到楼上一叙。 叶枫闻言一个踉跄,连连拒绝。 在下有婚约在身,恐怕难以应承。 还请公子移步。 两个家丁却仿若听不到他的话一般,仍是请他上楼。 少门主还是去吧,不然成家父女该如何下台? 收回之前凝视在成家小姐身上的目光,凌烟开口了,却是劝他上楼的话语,惹得叶枫不禁讶异,天机阁主可不像是会管此等闲事的人。 但是既然此行的另一人未提出什么异议,叶枫也不再拒绝,只等上楼与成家家主说清。 凌烟未与他同去,先回了客栈等待。却也知晓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他不仅没能拒掉这门亲事,反而会被那成家小姐忽悠地带上了她一同闯荡江湖。 至于凌烟未曾反对的原因,只因这成家小姐身份特殊她便是顾重那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在顾重寻到她之前,凌烟自觉有必要护她周全。 这府城周围又不太平,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这也是她偏要往这边游玩一趟的缘由所在。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叶枫愁眉苦脸地带着那身段苗条、盛气凌人的娇小姐回到住处,正巧凌烟带着手下在大堂吃饭。 阁主。 叶枫面有惭愧,向她行礼解释。 这位是成云,成小姐。因着一些缘故,暂且与我们结伴出行,待我回门中典礼完结后,再送她归家。 哦?凌烟手中筷子未停,目不斜视,直直朝着盘中最后一片金钱火腿夹去,看上去对叶枫所说的解释也不甚感兴趣,那还请少门主自行照料好这位姑娘。 成云自小娇生惯养,哪经历过此等忽视,柳眉一挑,颇有愠怒之意。 成小姐!这位是天机阁主。 叶枫连忙介绍,生怕成云不知轻重冲撞凌烟,倒是尽心。 成云只比顾重小六岁,也已二十出头,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早该已为人母,若是在江湖上闯荡的女侠,也在各种艰苦历练中成熟。 如同她这般带着天真狡黠的女子不可多见,惹得叶枫禁不住多看几眼,也愿意多护着些。 好在成云也没被娇惯到如此不知进退的地步,也听说过天机阁的名号,只见她眼色一转,瞬间收起了浑身的刺。 阁主好!小女子久闻天机阁大名,今日得见阁主,甚幸。 连忙礼貌问候道,见风使舵不过如此。 但凌烟却是不喜她这性子,在原来的剧情中,她自恃正道大义,被人忽悠得连灭门大仇也可以放下,围着叶枫团团转,害死顾重也有她一份。 说到底还是少不更事,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不愿去细想也不愿意去承担身上背负的仇恨羁绊,反而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更有利也走得更轻松的道路。 然而不喜归不喜,自家爱人找寻多年的妹妹,总是要好好看护一二,最终她的结局归属,还是交由顾重来决定的好。 希望成小姐在路上能安分些,少门主,用完膳后就出发吧。 搁下筷子,凌烟用白净的锦帛仔细擦拭嘴角,整理完毕后站起身,撂下一句话就往楼上走去。 坐于她身旁的手下侍女也纷纷起身,尾随而去。 谨听阁主吩咐。 叶枫也知晓自己这一趟耽搁了不少时间,爽快应下。 然而接下来却又一桩麻烦找上了门,府尹邀请叶枫前去府衙,言说有要事相商。 说起来,还是叶枫打完擂台后留下的名号惹的祸。 此处府尹近来一直在头疼府城附近的一件重案。 起先周围村庄时而有几个人失踪,全是年轻姑娘,村里来人报案却没有引起衙门多大重视。 直到近日来失踪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部分当地权贵的女儿,才传到府尹耳中。 只是派去勘察的衙役却莫名死在了城外五十里的一处废弃村落中,去多少死多少。 小小府城又过于偏僻,府尹有意向州牧借兵,却被告知州府的兵大多出去剿匪,暂且调度不得。 现下这消息还被官府死死瞒住,就怕引起百姓恐慌。 成家举办这次比武招亲,一是为成云找夫婿,二就是应府尹之托,想组织一帮好手去探查一二。 叶枫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天降甘霖,不管城外是什么□□窝点,就算是魔教据点,凭着叶枫的身手,怎么也能杀个进出,带出些许消息来。 涉及百姓安危,自称为侠者自然不能弃之不顾,叶枫连忙让人向凌烟通报了一声,问她是否同去。 银水村? 听到这座村庄的名字,凌烟眉头一动,可真是一个耳熟的名字。 一月前若是顾重离开了天机阁,身负重伤的她不幸被掳入这个虎穴,在内里无比艰难地步步周旋,直到叶枫远游到此,两人默契配合,大破银水村。 生死之交,不外如是。 第53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六)) ==================================== 本尊同去。 细细思索片刻,凌烟还是应下了。 看这府尹所为,此处凶案日渐猖獗,就算不喜多事,但天机阁好歹也算是正道,协护一方安宁,也是应有之义。 叶枫与凌烟所带随从众多,也不便一同前往,最终只有成云随着二人前去府衙。 为何带上她? 坐在府尹特意派来迎接贵客的马车上,凌烟憋了许久,终是转向叶枫,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成家小姐自小与府尹相熟,她言说也想与世伯分忧,所以 叶枫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 闻言,凌烟深感无力,只想一巴掌拍在叶枫的天灵盖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成云是想增加与叶枫相处时间,至于她有什么目的,当真是看上叶枫还是单纯想与他搭上关系用作跳板,就不得而知了。 这位少门主对女人一向耳根子软,天生的花心风流种,在不违背自身利益之下,当真是有求必应。 若是这个世界以他为主角,那就是一篇广开后宫的天才升级流爽文。 在府衙与府尹商谈了两个时辰,大致了解现有情况后,凌烟极快便拟定了查探的计划。 凶案大多发生在深夜,但是若是守卫全城,凭借他们带来的人手远远不够,不如守株待兔。 于是凌烟划拨了部分天机阁和天武门的侍从弟子,由她和叶枫分头带领,趁夜潜伏在银水村附近必经之道。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2) 若是贼人当真行动,定会经过埋伏之地,除非这村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道,能从远处通行。 近日贼人作案频次愈发高,上一日失踪案还是三日前,按理来说,今夜他们该有所行动了。 只是不知叶枫到来的消息会不会对此有什么影响。 这下叶枫没有继续犯蠢,成云也不敢拿自己性命去冒险,此次行动便没有带上她。 月明星稀,夜风凉爽,今夜天气甚好。 稀疏的树木枝桠在黑暗中时不时被风吹动,晃荡出簌簌的声音。 夏蝉的鸣叫由低到高,越来越多,渐渐变得宽广洪亮。 路边池塘的荷叶层层叠叠,上面衬着盛放的花瓣,只是一片黑暗之中却无人欣赏。 只有路过的青蛙,咕呱两声,从一片阔叶跳到另一片上去。 这个黑夜显得喧闹而静谧,与以往的每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乡间小道的尽头出现四五个鬼祟的身影,匆匆忙忙向着破败村庄行去,最后一个大个子背着一个麻袋,看上去颇为沉重。 他们没有交耳闲谈,只疾步赶着路,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赶一般。 凌烟与叶枫一众人的确一直在轻声尾随他们,该说这几个人的探查之术堪称微末,始终未能发现身后坠着长长的尾巴。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破败废弃的村庄门口,领头人招手停下,在门口绕了一圈,像是在仔细端详什么东西。 之后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便依次进入了村中,那人又警惕地朝周围看了几眼,才跟上伙伴。 诡异地是,这群人一进村中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凌烟朝身边一人耳语几句,那人便身形轻巧地跃到村口,看着门口石阵沉思片刻,随后手上微动了几颗石子,村中景象霎时变得有了些许不同,却又让人说不出来有什么差异。 竟还设了一个精巧的机关阵法,还好我们没有先行进村。 凌烟路过石阵时也不免发出一声赞叹,设立此阵的人机关之术颇为不凡,倒是可惜了。 还是阁主思虑周全。 叶枫适时逢迎道。 追上。 凌烟随后像另一擅长追踪的手下吩咐道,先前那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被留下了难以消散的痕迹一种只有经过特殊培养的人才可以嗅到的特殊味道。 跟随着这一气味,他们追到村里一座破庙中。 泥石塑成的菩萨像破碎着半边佛面,完好的另外半边挂着慈祥的微笑,皎洁的月光穿过破烂的屋顶直射其上,却没由来显得诡异瘆人。 蛛网布满佛前贡台,厚厚的灰尘显示着这里许久未曾打扫过。 脚下是凌乱而干燥的柔软茅草,遮掩踏入其中的脚步印迹与声音,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凌烟仔细观察着这破败的小庙,目光在每个角落巡梭着,最终落在贡台周边的草堆上。 佛像后面。 不过片刻,她开口道,身边拿精通机关之术的手下应声跃上贡台,绕道后侧。 摸索片刻,一声轰鸣传来,贡台连带着佛像缓缓移开,一个容得一人通过的漆黑口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阁主,容叶枫先行探路。 拦住凌烟往前探出的步伐,叶枫颇为自信地请缨道。 辛苦少门主了。 凌烟也不客气,叶枫运气一向不错,用作探路石再适当不过。 叶枫理了理围住半边脸的黑色面巾,纵身跃下,他带来的天武门人也依次跟着自家少门主跳了下去。 天机阁这边,凌烟却是把武功平平的人加之一位高手留在了上面,若是下面发生什么一时难以脱困的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守在道口的两个人已经被叶枫跳下来之时就处理了。 凌烟下来后,到近前摸了摸两人的脉息,已然气息全无。 少门主好身手。 她发出一声喟叹,旁人听不清喜怒,只道是称赞。 阁主谬赞了,不敢当。 叶枫同样是这样认为。 实则凌烟对于叶枫此等处事颇为不满,贼窝之中情形不甚明了,虽然是为了追求完美潜入,打晕捆住便好,不到生死时刻,着实不必取人性命。 罪有轻重,武林之人除却生死决斗,着实不该随意定他人生死,显得过于高高在上、独断专行。 不过是,侠以武犯禁。 庙下的地道比之黑夜更黑,好在他们随身带了火折子,如今走到这步,摸到了贼人老巢也不再怕打草惊蛇,索性用打火石点亮了照路。 设计地道之人想必也是设想了若是被人闯入会如何,同样布置了不少机关,不巧仍是被天机阁人一一破解。 不知走出多远,拐过了几道弯,才隐约看到一片火光,众人连忙熄灭手中火种,试探着向光亮处望去。 只见那里有一石窟,有道厚重的石门挡住了去路,又有两人举着火把守着门口。盖因夜过于深,止不住地打着哈欠,敷衍地四处张望。 第54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七) ================================== 少门主还请手下留情,这些小喽啰稍后说不定有用。 赶在叶枫行动前,凌烟出声吩咐了一句。 叶枫点头应承后便闪身而过,那守门两人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失去了意识。 只是眼下这石门却让他们犯了难,门侧有一凹槽,看上去似需要形状契合的物什按将上去才能打开机关。 搜遍两个守门人全身也未曾发现对应的钥匙,许是只有出门之人会带上,只要外出之人不背叛,就能保证了此门的绝对安全。 还请大家后退些许。 凌烟告罪一声,身后的手下知趣地掏出一团黑色的小包置于门下,另几人将昏迷的两个贼人拖到一旁。 等众人都离开一定范围后,取了一旁的火种将小包旁延展出来的长线头点燃,再飞速离开。 不过三息,巨大的炸裂声响起,原本显得厚重结实的石门刹那间四分五裂。 对于这种必须需要钥匙的机关,除了强拆也别无他法。 这是火药?威力竟如此巨大? 看着眼前的景象,叶枫迟疑着发出颇有些惊讶的疑问。 做了些小小的改进而已,天机阁一向喜欢捣鼓这些奇巧淫技,让少门主见笑了。 凌烟语气平淡地回应了一句。 叶枫玩世不恭的双眸中难得闪过一丝凝重。 什么声音? 发生了什么? 纷杂混乱的人声夹杂着脚步从门那头传来。 备战,迎敌! 来不及去思考更多,叶枫连忙唤道。 碎石落下的烟尘散去,十人左右的一队人,整齐穿着黑色布衣,出现在门后的狭长甬道。 看到眼前来者不善的突袭者,落后的一人即刻从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哨,朝后奔去。 凌烟举手一弹,细如发丝的淬毒银针直追那人,稳准命中,瞬息间便倒地口吐白沫。 可惜还是让他喊出了最后一句警报。 有人入侵! 面前这只小队,放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二流高手,怎么也可与各大门派中的内门弟子比肩了。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召集起这样一群人。 不过凌烟与叶枫今日所带均是门内好手,打斗起来称得上是碾压,片刻就将眼前诸人制服。 眼看着同伴一一被抹了脖子,见势不妙,剩下的最后那人做起了墙头草。 各位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在此只是讨口饭吃,未作什么大奸大恶啊! 矮小的鼠眼男人在被卸去武器后便惊慌下跪,匍匐在地上不住磕头。 此处是何等地方? 天武门一人得到叶枫应允的示意,将宽刀压在那人脖颈,厉声喝问道。 此处是圣教啊不,魔教的一处分坛。 魔教? 叶枫闻言眉头皱起,满脸的痛恨厌恶。 凌烟环绕在胸前不断弹动的指尖却是一顿,魔教? 若当真是魔教,原剧情中顾重怎会被困在此处一月有余? 近日城中的女子失踪案可是你们所为? 这 那人显得有些犹豫。 说! 放在他脖子上的刀又往下沉了一分。 小的没有跟着出过这任务!也只是耳闻!耳闻而已啊!大侠! 那人立刻吓得涕泪横流,全身不断颤抖。 看来便是了,有何目的? 不知道我我们这些小喽啰都是按吩咐做事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留你也没用了。 在叶枫的示意下,门人举刀便要作砍杀之态。 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被掳来的那些女子被关押在何处! 他话音刚落,一阵箭雨径直朝他们飞来,却均被轻松挡下。 数十人从甬道深处窜出,来势汹汹,鼠眼男子的细小眼睛闪出一阵精光,一看就指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别想耍花招。 察觉到他的不老实,刀复又横在他的肩上。 极大的实力碾压,来再多人手也是没用,除非当真有几百上千人,才能考虑能把叶枫这群武林高手给累死。 在增援的队伍也倒了个彻底后,鼠眼男麻溜地当起了他们的向导,一副恭敬的模样,好像本来就是个卧底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卖了个干干净净,虽然他的低层级实际上也并不能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 银水村下的暗洞地道纵横交错,规模之大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跟着鼠眼男小心翼翼地在这个庞大的地下迷宫穿行着,时刻警备着四周。 今夜教内的几位高手长老都去给教主护法了,留在这里的人不算多,诸位尽可以放心,一般来说不会有人了。 纵使鼠眼男如此解释,他们也不可能当真放下戒备。 教主?魔教教主在这? 不过叶枫突然反应极大,一把拎过鼠眼男的衣领冷声质问。 是是啊 鼠眼男惊恐地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凌烟也猛然转过头看向鼠眼男,顾重怎会在此? 护什么法? 叶枫接着问出了凌烟想问的话。 听闻近日教主神功将成,几位长老昼夜守着教主,就怕出什么差错。 阁主,此处的诸位女子劳烦您带出去吧,叶枫想去会一会那魔教教主。 叶枫拱手请示道,却听得出其中的心急如焚。 少门主稍安勿躁,此行下来,本尊观你对魔教深恶痛绝,听到魔教教主之事更是心神大乱。 不管你与其究竟有何渊源,你要知晓,那魔教教主乃是当今顶尖高手之一,你师父尚有一战之力,你冲过去不过是白送一条性命,更别说还有魔教长老在此。 以一敌众,就算你带上你的师弟门人,不过是无谓平添伤亡而已。 这堪称凌烟近段时日以来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为了阻止叶枫的冲动行径,她也算是煞费苦心。 待我们将此处女子救出,本尊可带你去会一会那教主。 见叶枫犹不死心,凌烟只能继而无奈道。 阁主言之有理,是叶枫莽撞了。 最后这位少门主总算是松了口。 凌烟心内暗道幸好,只求此刻稳住叶枫。 希望顾重能够知情而退,不然还得浪费她一场演技。 然而凌烟没有想到的是,她何止要演一场,巡演话剧演员都没有她如此劳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另外一个总算可以拎上来了! 第55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八) ================================== 哥几个在整什么好玩的活计? 走到一个明显宽阔了不少的暗洞内,有四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满口污言调笑。 迫于凌烟的吩咐,鼠眼男不得不硬着头皮堆笑上去打招呼。 哟?你小子怎么来了? 其中有一人懒懒抬眼看了鼠眼男一眼,不以为意地问道。 巡逻太无聊了,溜出来偷个闲。 要偷闲也离这里远点儿,监牢重地,出了事情你可担待不起。 话音未落,这群人就悄无声息地一一砸倒在了地上。 几位大侠,你们武功高强,又有此等手段,又何必把小的推出来做马前卒呢? 鼠眼男长松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向他们嘀咕埋怨了几句,但在看到之前压在他脖子上明晃晃的刀后,就将之后的抱怨全数吞了回去。 虽说已经是硬闯了贼窝,但这一路来也未遇到其他贼人,总觉得不大对劲,再谨慎一些也不为过,若是能不惊动更多人救出被掳女子自然更好。 从守门的这群人摸到监牢钥匙后,一行人便往更深处走去。 许是由于□□的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石室打成的一件件小屋还算是干净整洁,也没有官家天牢大狱的那种血腥污秽。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起先几间都是空的,却又留有明显住过人的痕迹。 直到第五间牢房,他们才看到两三个面色麻木的女子,她们衣衫齐整,却在脸上看不见任何生的希望,就算见到了明显不同于以往看守的陌生来客,也毫无波动。 将牢门打开,她们也纹丝不动。就好像,一个个失去了意识被操控的木偶。 阁主,她们 叶枫疑惑地看向凌烟,遇事不决天机阁主,他现今对于她已然是相当信服。 恐怕是被下了药,如今已失了神智。 略微沉吟,近身细细打量了其中一个女子后,凌烟得出了一个不太美妙的结论。 魔教如此行径实在是丧心病狂!如此一来,这些姑娘岂不是全毁了? 叶枫愤怒言说道。 许能有逆转之法,先将人救出去再说。得辛苦诸位了。 一手刀下去将牢房里的女子全数劈晕,其他监牢也都如此炮制。 现在也只能由他们充当苦力将人背出去了。 不过这人数与府尹所说相比少了许多,只怕大部分人已是遭遇不测。 私心里凌烟不认为顾重是此等滥杀无辜、祸害百姓之人,银水村这个魔教窝点总让她觉得不太对劲。 这一预感在转过一个拐角,走到最内里的监牢时印证了。 我记得今日似乎没到喂药时间吧? 慵懒而随意的熟悉声音传来,凌烟跨出的脚步不自觉一顿。 乌发如瀑,美人如玉,即使是在昏暗满尘的牢房,这个人还是如此熠熠生辉。 嗯?有点意思,竟然有人闯进来了吗? 美人转过身来,艳丽的脸庞让在场男人不由得片刻失神。 凌烟伸手碰了碰此间牢房的栅栏,竟是精铁铸成,牢房守卫身上的钥匙也未能有与此间精铁锁相匹配的,这待遇可当真是非同一般。 魔教教主被关在自家窝点的监牢里?说出去都得贻笑大方。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兜兜转转,顾重又是被抓进来的?抑或是,是她将自己关起来?所图又是为何? 这牢房可真结实。 在一旁捣鼓半天都没能把牢门给打开的叶枫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一下。 总算舍得抽出背在背上的宝剑,准备朝着牢门砍去。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3) 还请姑娘回避些许。 顾重识趣地想侧边退去几步,叶枫运起内力,朝着精铁锁头猛砍而去,原本坚固无比的锁应声而落。 看着叶枫收回剑,凌烟不免有些遗憾,未能多观赏几眼。 天武门至宝天绝剑,乃是千年寒铁所铸成的一把神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此剑被他随身所带,可见叶枫这少门主在门内的得宠情形。 阿烟谢过几位侠士。 顾重以弱柳扶风之态向他们走来,盈盈行了一礼,端的是一副娇羞女子作态。 凌烟听到她如此自称,一口气噎在嗓子眼,憋不住低咳了几声。 好家伙,这混蛋用起她的名字来还真是顺手。 阿烟姑娘不必多礼。 叶枫连忙伸手欲作扶起姿态,被顾重状似不经意地侧身轻飘飘闪开。 救命之恩,怎可怠慢? 我等走到现在,除却今晚被他们掳来的女子,姑娘你是为数不多还清醒着的。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对此处的女子可有了解?我们也好护送你们回家。 叶枫也不在意,继而问道如今的关键问题。 我不过是城中花楼女子,至于其它人,自被关在此处就鲜少有交流,如何能够得知? 顾重摇了摇头,表示对叶枫的问题一无所知,甚至显出一丝落寞与惧怕。 也罢,难为姑娘了。叶枫见状也不再缠问。 将被困女子全数救出送上地面的破庙,嘱咐了部分手下将人护好,叶枫复有催促凌烟回去会那魔教教主。 虽然魔教教主就好端端地装成受害人在上面呆着,鼠眼男看上去也不像是认识顾重的样子。 凌烟估摸着顾重也不会对天机阁人动手,也想回去一探究竟,弄清楚这据点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那鼠眼男依然被压着一路充当他们的指路工具人,领着他们来到所谓的教主闭关之处。 眼前所见景象出乎了两人预料,从半路起,甬道上尽是尸首,毙命得干净利落。 沿着这血腥标记,走到一个巨大血池前,一具身穿黑袍的尸骸死不瞑目地漂浮在中央,形容骇人,仿若体内鲜血尽数被放干。周围是安详闭目的数具少女尸体。 教教主! 鼠眼男恐惧地发出一声惊呼。 此处不久前方才发生过一场恶战。 俯身擦拭一丝池边血迹,凑到鼻尖嗅了一下,凌烟开口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枫忍住嫌恶,跃到池中将那被成为教主的男子尸骸捞出。 只怕是顶名冒姓之辈,不入流的□□之徒。躲在这里以少女鲜血练什么邪功,有人先我们替天行道了。 替天行道之人,想必就是顾重了吧。 第56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九) ================================== 如今她未曾身负重伤狼狈逃出天机阁,使些计谋收拾这等乌龙之辈也算绰绰有余。 恐怕她被掳来的说辞也不可尽信,估摸着是半推半就潜入贼窝,可惜这位冒名教主,引狼入室,自遭祸殃。 此处事情也算了结,至于那些附从的喽啰,不如我们先回城禀府尹后再做定夺。少门主意下如何? 眼见着这片血腥现场再寻不到什么活口,环境着实渗人,心中又念着顾重,凌烟只想快一步离开。 但凭阁主吩咐。 叶枫撩了撩被血水沾湿的下摆,颇为嫌弃,看上去也恨不得飞回去换上一身干爽衣物。 今夜除却刚刚开始的那两场战斗,其余都显得平淡无波,回城路上也一路顺平。 府尹彻夜守在府衙,在接到那些被掳女子后,连忙安排人手登记造册,与失踪女子一一对照。 在见到顾重时,府尹却是一眼认出来了。 这不是秀春楼的阿烟姑娘么? 话语瞬间脱口而出,年过半百的老头才自觉失言,讪笑了两声,连连向着众人解释道。 因着今年花魁大赛,阿烟姑娘的表演实在惊艳,老朽恰巧记住了。 这样一说反倒是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但在场的人对于府尹的私人生活也没有多少兴趣,只不过更加验证了顾重所说的身份。 还得劳烦府尹将这些女子送返回家。此间既然已经事了,我等还有要事在身,明日一早启程,先道一声告别了。 叶枫与府尹客套完,便提出了告辞。 诸位侠士不若再多留一日,老朽也好给各位办一次谢恩宴啊? 江湖中人,行侠仗义乃是本分,这等虚礼就不必了。 叶枫连连婉言推辞。 又抬出大典为由,才让府尹勉为其难地放弃这个想法,最后却还是不得不收下一盘赠金。 这位少侠,可否能带上妾身?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容我留公子身边作婢女服侍一二也好。 在众人将走之际,原先立于一旁沉浸于扮演受惊花魁的顾重突然朝着叶枫开口道。 这 能得美人相幸,对于少年人来说怎能不感触动,叶枫也稍显犹豫了片刻,他瞟了一眼凌烟,最后还是开口拒绝了,姑娘,这恐怕不妥。 为何? 我一村野莽夫无需什么婢女,况且我等一路风餐露宿,怎好让阿烟姑娘吃苦? 这理由听上去甚是正当。 少侠是否嫌弃我是烟花女子?我被掳去贼窝一趟,如今即使安然归来,在楼里只怕已然成为笑话,哪里还有我容身之地。 刹那间顾重却是泫然欲泣。 这这这阿烟姑娘,在下绝无此意。 叶枫连连摆手,瞬间慌乱了起来。 对于女人他一向耳根子软,也没什么办法,成家小姐之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视线再次移向凌烟。 耳听着叶枫一口一个阿烟姑娘,一向以明媚凌厉示人的顾重又娇弱造作地装模作样。凌烟深感遭受到了灵魂上的沉重打击。 这位姑娘,还请莫再胡闹。寻常女子何必卷入江湖纷争?你也不怕丢了性命? 为了尽快了结此事,凌烟佯装不耐烦地呵斥道,转身欲走。 又有哪个世外桃源能真正躲避纷争呢?妾身不过是想跟随几位多见识下这广阔世界,不想再被围困一方天地。若可得什么武林门派收留,练得一招半式,能够自保也算心满意足。妾身再留在此处只怕是 顾重犹不死心,情真意切地继续哀求,未竟之语听上去颇有苦衷。 这个少门主,应允了阿烟姑娘也无妨。 此时府尹也看不下去了,凑到叶枫耳边说了几句。 如此也罢。阁主,阿烟姑娘再留在此地确实不妥。我们此去要经过药王庄,药王庄主与我师父乃生死之交,我引荐一二,让阿烟姑娘拜入他门下,也算寻了一个好去处。 听完府尹之语,原本就动摇的叶枫彻底站在了顾重那边。凌烟想也知道府尹必然是说了什么身世凄苦、豪强霸占的故事,偏偏这些正道少侠最爱听这等言语。 现下再做反对,反而显得她铁石心肠一般。 随你。 撂下一句,凌烟满腹闷气地甩袖而去。 即使知晓顾重偏要跟在叶枫身边定然是有什么谋划打算,但凌烟心中仍然是有些不快意。 银水村一事虽然不如原来那般惨烈,她仍担忧顾重会与叶枫纠缠不清。 况且,事情愈发偏离预定的方向,原定下的计划也不知会不会受到影响。 对于这件事,若是还有谁比凌烟更加生气,那便只有成大小姐了。 本以为自己是个例外,这一路上能与叶枫这位天武门未来门主建立深厚情感,谁料得到又半路插进来一位天仙美人,有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风韵。 成云心中不忿,明目张胆地使绊子被顾重用着绿茶手段化解了几次后,为了不让叶枫厌烦,也只能暗戳戳地找茬。 顾重现下没有认出成云来,也是相当不客气地进行了反击。 围观两姐妹斗智斗勇的表演,叶枫夹在中间焦头烂额,凌烟置身事外就当看戏,只在顾重演得过火时,时不时插进一脚,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如此来了几次后,顾重终是忍不住找上了她。 阁主,妾身可以进来吗? 凌烟的房门被敲响,此时他们正乘船前往药王庄。 何事? 凌烟正在整理近日收到的关于银水村的消息,上次事了后,她便传书让人详细调查,如今已是有了结果。 妾身有要事相商,不知阁主是否方便? 娇媚而诱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去甲板上说。 凌烟啪地一声打开房门,抬脚便向外走去,没有丝毫停顿,倒是惹得顾重一愣。 湍急的江水推着大船行进,张满的风帆鼓足动力,两岸树木村落向后飞速倒退。 甲板上的船工大声喊着号子,卖力地拉扯弦绳,转动船舵。 说。 凌烟气闷道,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与凶狠。 第57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 ================================== 阁主可是,不喜妾身? 摆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顾重略带幽怨地询问。 并无。 对于顾重这一套,凌烟着实是吃不消,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道。 那为何阁主一直对妾身爱答不理? 顾重却是紧追不舍。 我待人一向如此。 只能拿出这万金油的回答来搪塞,凌烟也希望能够时刻看护在顾重身边,但她只怕与顾重相处过甚,引起什么怀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倒是妾身的不是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厢给阁主赔罪了。 顾重从风而服,顺势道歉,倒让凌烟摸不着头脑。 特意寻她只为纠结这样一个问题? 听闻天机阁收尽天下讯息,不知可是如此? 接下来顾重的话语表明了当然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比向天机阁主询问更加便捷的打探消息的方式呢? 传闻有所夸大,总有力不能及之事。 如果顾重还是想问顾氏灭门惨案,凌烟仍然是答不上来,即使知道原世界剧情,但这一直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妾身有一个疑问,想向阁主请教一二,不知可否应允?我愿押上经年积蓄。 问吧,不收钱。 天机阁问讯收费虽是惯例,不过凌烟不介意为顾重破例。 妾身在此先行谢过阁主了!阁主可知晓,燕罗刹此人? 不料,顾重所问之事,却是与她所想不同,丝毫没有提及二十多年前的顾家惨案,不过所提之人却有些古旧。 燕罗刹?有所耳闻,曾经的魔教大护法,二十五年前便在失去了消息,不知生死。你打听他做甚? 凌烟回忆了片刻开口道。 可否劳烦阁主帮我搜寻他的踪迹?不论生死。 顾重带着朦胧烟雾的双眸直愣愣地盯着凌烟,严肃而认真地俯身向她行了一个大礼。 我尽量。 凌烟连忙避让,径直开口应下。 见顾重如此在意,这燕罗刹身上定然有她想知晓的信息,对此凌烟自然十二万分的上心。 纵使寻一个消失了二十多年的人困难重重,她也会尽力而为。 对了,虽未见过阁主真容,但武林皆知,阁主少年英杰,不知可有心仪之人? 说完了正事,顾重却是话锋一转,偏到了后院之事上来。 凌烟一时竟答不上来,此时她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承认是不可能的,否认吧,似乎又对不起那位与阿重相识的阿烟妹妹。 此事与你何干? 最后她只能凶巴巴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倒是妾身冒犯了。 顾重眯了眯眼,笑吟吟言语道。 鱼!捉到了! 好大一条鱼! 此时甲板上传来一阵欢呼,吊在船尾的渔网捕到了大鱼,引发了船工的争相庆贺。 少门主!今晚可以做全鱼宴啦! 天武门的门人兴奋地冲到船舱,去寻叶枫报信。 今天运气不错。 凌烟最后留下一句话,率先走下了甲板,不去参与这场热闹。 直到天色渐暗,灯笼点亮了船只,饭菜的飘香传来。 阁主,晚饭做好了。 手下人叩响了凌烟的房门,将今日精心制作的饭菜摆放到她的桌案上。 厨师极佳的刀工将鱼肉削成层层薄片放于碎冰之上,鲜红的生肉辅以酱料,极其爽口。 鱼尾骨旁的劲道嫩肉切成小块,采用炙烤做法,用上西域的特产香料,香味扑鼻。 大块细嫩的鱼躯切成片,用从川蜀带来的辣椒炒制,滑嫩多汁。 熬制许久的奶白色鱼汤,汲取了这江河鱼虾的鲜美,入口尽是鲜味。 现钓的江鱼当真不一般,掌勺的大厨也是手艺极佳,让本不太喜吃鱼的凌烟都能将桌上的菜肴一扫而光。 吃饱喝足,凌烟搁下筷子,正准备唤人来收拾,突然察觉到船微微地震荡了一下。 她瞬间警觉起来,推开房门跨步而出,直奔顶层甲板。 此时船工们正中点着油灯,正说笑吃喝着。 另一旁叶枫与他所带的天武门人也席地而坐,痛饮谈笑。 阁主出来了?来来来!与兄弟们一同饮酒作乐! 叶枫看上去已有了三分醉意,往日最为守礼,今日竟来扯凌烟衣袖了。 少门主方才可有察觉到船身震动? 凌烟抬臂躲开他的拉扯,直接问道。 震动?没有啊? 叶枫懵了一瞬,连连摇头。 闻言,凌烟紧皱眉头,习武之人五感最为灵敏,方才她的感觉应当不会出错才是。 再一看叶枫如今不甚清醒的模样,只怕是醉鬼什么都察觉不了。 喝酒误事,少门主还是莫要再喝了。 凌烟冷冰冰地撂下一句扫兴的话。 接着向自家阁里人吩咐了一番,今夜全员戒备。 她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阁主好大阵仗。 循声推开门察看情况的顾重软软地笑言道。 今夜最好呆在房里,不要乱走动。 说完这句话,凌烟本想抬脚便走。 若当真有什么事情,妾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躲哪里想必都没用吧 这自怨自艾的语气,顾重如今演这白莲弱女子已经是得心应手。 此话一出,倒叫凌烟不好直接走开。总得做一番功夫,摆出怜香惜玉地姿态。 但是一想到顾重这是在刻意引诱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凌烟又不自觉胸短气闷。 最后她只能一言不发,就杵在顾重房门口,当一尊恪尽职守的门神。 阁主这是做甚? 顾重语调不自觉带了几分愉悦,明亮的凤眸中染上一层笑意。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4) 守门。 凌烟硬梆梆地回道。 万一今夜一直无事发生,阁主岂不是白白辛苦了一趟? 转眼,顾重又故作苦恼地说道。 你待如何? 被顾重调戏得有些烦躁,凌烟当真想抬脚就走,反正以这人的功力,横竖不会出什么事情。 阁主何不进来坐坐? 不知何时,顾重半倚在门上,凑得极近,直挨到凌烟的耳廓。 如兰吐气喷在冰冷面具上,蒙上一层水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4 11:37:56~20210706 23:0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啥也不懂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一) ==================================== 不了。 凌烟心跳微妙地停顿了一拍,颇不自在地扭过头,强装镇定道。 阁主可是害羞了? 顾重抽开身去,手却攀上了她的肩头。 一派胡言! 色厉内荏地反驳一句,凌烟好似没有察觉那只按压在她肩上的柔荑,没有甩开它。 夜色已深,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住高悬天上的明月。 大船放慢破浪的步伐,两岸模糊不清的峭立山石显得奇诡阴森。 一丝凉意落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濡湿有些干燥的纹理。 下雨了 顾重伸出另一只手向前方探去。 一滴,两滴最终化为密集丝线的雨,在她手中聚成一汪温润澄净的水泊。 阁主当真不进来坐坐? 她再次发出邀约。 啪嗒! 凌烟正准备回话,一声不同寻常的轻微入水声传入她耳中。 奇怪的声响混杂在细密而充满节奏感的雨声中,若不是五感敏锐之人,极难察觉其中的不同。 凌烟将食指竖到唇边,做了噤声手势。 船不知不觉间好似偏离了航向,被雨水沾湿的油帆鼓满,顺着狂风吹往的方向一路急行。 舵松了我上去看看。 犹豫再三,凌烟还是打算上到甲板打探一二。 可是阁主!我 顾重再次一把捉住她的衣袖,无辜又无助地咬住下唇,彷徨地看着她,直看得凌烟头疼。 小心! 这一幕并未僵持多久,就被一抹自藏于檐下的黑影给打破。 凌烟一把揽过顾重将她护于身后,伸出右臂护板挡住刺来的短匕,金属相交的嗡鸣声显得格外响亮,也彻底划破这雨夜刻意伪装的宁静。 黑衣人接二连三地从四周涌出,均带着猛虎搏命之势,直取二人,说不清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再是武功盖世,护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凌烟也显得是左支右绌、力有不逮。 好在顾重也并不是真心想添乱,她时不时假装惊慌,失手乱打乱撞一般,被她击飞的人却很难再爬起来继续攻击。 阁主! 就在黑衣人越围越近之时,叶枫从不远处飘然而来,手中揽着成云。 他的一身锦衣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原本俊逸整齐的束发被雨水淋湿,显得很是凌乱,看上去才经历过一场激斗。 叶枫的出现并没有让情况变得更好,因为他身后也坠了不少尾巴,还有一个成云需要保护。 看到凌烟两人此时的境况,他的脸色更差了。 天武门的人呢? 凌烟率先出口问道。 今日大多数弟子饮多了酒,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就都怪我,未听阁主劝告。 边说着,叶枫脸上涌现出愧疚痛苦与愤怒的情绪。 御敌要紧。 此时不是追悔的时候,凌烟只想请叶少门主好好应对眼前的杀手。 阁主! 参差不齐的呼唤声由远及近,天机阁众错落而至,想必已经处理完一部分刺客。 有了阁众的加入,总算是缓解了些许压力。但是为了护住两位不会武的姑娘,还是让场面险象环生。 说来也奇怪,刺客虽然均是黑衣蒙面,但目标却不一致。 有拼死力取众人性命的,有欲致叶枫于死地的,也有如泥鳅般一击不中就退走的。当然,也有直取顾重的死士,不顾刀兵加身,直击核心。 好在凌烟一直护在顾重周围,其他人忙于应付眼前的刺客,倒也无瑕分心关注此处的不对劲。 利刃刺穿又一名刺客的脖颈,喷溅的鲜血洒在银白面具上,画出妖娆的纹路。 另一人从顾重身后袭来,凌烟连忙回身,利剑长出,揽住身边美人的腰身,将来人捅了对穿。 此时船身突然发出猛烈的震颤,同时一阵巨浪掀来,整只船一侧被高高抬起,立于其上的诸人脚下重心不稳,全向船舷边滑去。 顾重和凌烟也不例外,凌烟向身下空出一掌,内力减缓了下滑的趋势,两个人才堪堪挂在护栏边,没有如同其中几个刺客那般径直撞断护栏直接摔进江里。 凌烟腰抵在护栏上,顾重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手揽住她的颈部,二人紧密相贴。 阁主 顾重手缓缓滑向那沾满鲜血的面具,黑亮眸子中星辰闪烁,带着莫名的吸引力,令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直到被顾重掀起面具的半边角,凌烟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压在顾重手上,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 风浪越来越大,船身又是一阵震动,向着另一边倾斜过去,不少水灌入船舱,压得船沉下些许。 顾重乖乖收回手,重新揽在凌烟脖子上,随着她又向另一侧滑去。 期间凌烟又替她挡去不少明枪暗箭。 想要姑娘命的人,可当真很有决心啊。 阁主说笑了,妾身一花楼女子,哪来如此凶狠的仇家。倒是方才观阁主小半颜容,甚是面熟。 哦? 凌烟不禁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仿若妾身一阁中旧友。 一时之间,也不知她是真看见了什么,还是虚张声势。 这厢你来我往,狂风巨浪中摇摆不停的船上,打斗也未曾停止。 刺客越来越少,诸人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阿云! 叶枫声嘶力竭的喊叫将凌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成云替叶枫抗下了一招偷袭,奈何她身无多少内力,直接被打成了重伤。 愤怒之下,叶枫的招式愈发凌厉,一部分残余的刺客难以招架,纷纷跳入水中逃命。 剩余不愿走的,也一一被清理。 一场狼藉混战后,更大的危机却还是在其后。 船在下沉。 凌烟松开顾重,退开几步,好像怕她下一秒又要揭她的面具。 江水已经淹没甲板,已有膝深。 我记得此船配有救生用的小船,好像在主舵那边。 叶枫横抱着气若游丝的成云,像她体力输送着内力,焦急道,阁主,听闻天机阁有千里传讯之法,能否 现下传不出去。少门主稍安勿躁,待到风平浪静,本尊自会联络。成小姐会无事的。 凌烟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她余光瞥向一旁的顾重。 却见顾重正盯着成云失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6 23:02:29~20210710 23:1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怀12瓶;歆璐的颜控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二) ==================================== 成云被刀锋撕裂衣物而裸露的肩头,一朵梅花被鲜血染红,开得正艳。 经一夜混战,原本风光出行的大队人马,只剩下寥寥十数人。 寄身几叶扁舟,又挨过了半宿风雨,待到晨光破晓,方得休整喘息。 一行人寻了一个荒芜滩涂暂作停歇,凌烟将天机阁讯号放出,凭借强大的传讯网络,若无意外,不出一日就会有人前来接应。 现下最危急的不过是成云的伤势。因着失血过多,她面部呈现不正常的惨白,双唇发紫,浑身滚烫不住颤抖。 我这里有瓶上好伤药,是曾经一过路侠士所赠。些许对成小姐的伤势有所作用。 自怀中摸索半晌,顾重掏出一白瓷瓶来,递给叶枫。 这!这是清灵丹? 打开药瓶一看,叶枫惊呼道。 清灵丹堪称武林神药,只要不是心脉受损,纵使半死之人,也能延缓伤势,再给续上半月的性命。 此时给成云用此药,最是恰当不过。 妾身也不懂这些,不知是否能用? 偏生顾重还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惶恐问道。 此药甚好!阿烟姑娘大恩,叶枫铭记于心! 分明救的是成云的命,叶枫却帮忙记了这恩,也不知天武门主和他那未过门的未婚妻作何感想。 滩涂之上只有零零落落的水草,慌乱之中也没人来得及带什么食物,好在此处在江心,水也称得上清澈,还能饮之解渴。 众人忍饥挨饿到将近正午,天机阁救援之人便寻到了此处。 叶枫不禁再次惊觉,天机阁在整个天下布下的情报网络,究竟有多宽广。 经过这次刺杀,本是要将顾重送去药谷的事情又被耽搁了下来,在成云彻底好转之前,只得暂停车马。 如此一来,剩下的时日也只够赶回天武门了。 叶枫忙于照料成云,倒是又让顾重得了机会单独来寻凌烟。 那日多谢阁主相护了。 分内之事,无需言谢。 凌烟依然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来,顾重却没有识趣地退下。 还有事? 一阵沉默后,见她迟迟不走,只矗在自己身旁,凌烟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上次妾身问过阁主一个问题,如今想再换个方式问上一问。 顾重掩唇一笑,眼波微微荡漾。 什么? 阁主家中可有亲眷? 并无。 这一问题,凌烟才算可以回答得理直气壮。 一闪而逝的讶异从顾重眸中闪过,不过她也未再追问,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凌烟。 今晚妾身亲自下厨,还请阁主赏个光,下楼来一同用餐。 闻言,凌烟倒是真正惊讶了一次,顾重这人,竟然也有会下厨的一天? 心中好奇不已,凌烟也当真打破了近日来足不出户的惯例,重新出现在叶枫和成云面前。 阁主,许久不见。 叶枫看上去气色颇佳,成云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两人对视之间还颇有缠绵之态。 成小姐恢复得如何? 凌烟礼貌地询问了一句。 多谢阁主关心,已好得差不多了。 成云柔弱地咳嗽了两声,虚弱回道。 说起来,还得多谢阿烟姑娘的灵药,方能让阿云撑住一口气,到此处疗伤。 恰巧此时,顾重端着菜袅袅婀娜走来,叶枫便顺势一提。 成云想到之前的争锋相对,不免面露尴尬。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之前的事,是我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姐姐海涵。 不过她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即刻起身行礼,感谢道歉一气呵成,倒是真心实意。 妹妹言重了,都是应该做的。 顾重连忙放下菜盘,伸手扶起她,此时两人姐姐妹妹叫得亲热,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菜上齐后,待顾重也落了座,一群人便开始大快朵颐。 不过待细看桌上菜肴,凌烟不禁眉头一皱,这桌上的饭菜看着着实是养生,对于疗养极佳,但却颇为眼熟。 这是当初在天机阁上她有段时日投喂顾重的,也是她绝不会碰的药膳一类。 阿烟姑娘有心了。 偏偏叶枫还一脸感激地道谢。 凌烟面具下的脸已然面如菜色,强忍着肠胃不适吃了几口,便言说吃饱,慌忙逃上了楼。 看着那宽大斗篷落荒而逃的背影,顾重端起桌上茶杯微抿了一口,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一路发生了这许多事,叶枫也没能成功将阿烟姑娘送至药谷,一行人直至传位大典日前方才回到天武门。 刚刚回门中,叶枫就被急匆匆召去见门主,成云和顾重一下就落成了凌烟身上的担子。 事到如今,凌烟也不能不管不顾,天武门此次大典可谓盛大,武林名门来了不少。不看着点顾重,还真怕她又惹出些什么事情来。 姑娘这是去往何处? 这不,稍不留神,顾重已然半只脚踏出了客居的庭院。夜黑风高,怎么看都是要去干点坏事的模样。 阁主。 看到站在门口,像是在特意等她的凌烟,顾重不免惊讶了一瞬,随即搪塞道。 今日月色不错,妾身想出去走走。 我也正有此意,不如同游? 看了看天上被乌云遮住半边的月亮,凌烟同顾重一般净睁眼说瞎话。 这阁主,会不会不太好? 愣了一瞬,顾重委婉拒绝道。 怎样不太好?凌烟却是不放过她。 孤男寡女,深夜同游,恐有损阁主清誉。 世人眼中,天机阁主乃一男子,这理由若是放在常人身上倒也说得过去。但对于顾重来说,却是站不住脚。 从一开始,顾重想方设法搭上他们,除却初始勾搭了叶枫几日,其余时间大多是放在了凌烟身上。 她需要的是一个光明正大打入正道内部的身份,若真是坐实了红颜知己的身份,无论是叶枫还是天机阁主的,都可以便宜行事。 这不恰巧,如姑娘所愿。 凌烟笑言看着她。 妾身不知阁主此言何意。 这时候,顾重反倒是开始装傻充愣,临阵退缩了,乌云渐漫,想必今日也不太适合赏月,妾身先回房了,阁主早些歇息吧。 凌烟也不拦她,只要能阻止顾重孤身刺探天武门,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等顾重在她的目视下回到房间,凌烟靠在庭院长满青苔的门墙边,从腰间掏出一个酒囊,席地而坐,对月独酌起来,看上去是准备彻夜守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恋近一个月,颓废许久。浮躁而不坚定、漫无目的得过且过的我,可能真的不配谈恋爱吧自认为长情,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极其喜欢,忘不掉也不愿意去忘。但我,尚无资格谈喜欢,也再无资格去关怀。 恢复每日更新,至少我现在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愿意付出一切去努力。 //感谢在20210710 23:11:56~20210920 00:3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沉归尘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5) 第60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三) ==================================== 阁主昨夜辛苦了。 翌日,顾重踏出房门便见到站在院中的阁主大人,话语间不免满是无奈。 传位大典要开始了,姑娘可收拾妥当?凌烟没有理会这句调侃,反问道。 一切安妥,多谢阁主关心。 因着出席正会,顾重今日也稍作了打扮,穿着一身流云纹绣束袖锦裙,一向插着簪子的秀发束得齐整,倒有些江湖侠女的风范。 不一会儿,成云及天机阁众也陆续从房里走了出来,面上难掩期待兴奋之意。 天武门设在剑峰之上,山路蜿蜒难攀,非是习武之人难上,占了天险便利,易守难攻。 为了不耽误大典,前来参会的武林众人均是早早到达,住在后山的客院中。 凌烟领着顾重、成云等一众人,刚刚踏出庭院,便见到不少她面熟的旧识。 阁主,许久未见。 阁主,今日事毕不知能否有幸请阁主稍饮两杯。 阁主 恭敬问候声此起彼伏,周围全是堆笑的脸。凌烟敷衍着行礼回应,急匆匆地穿梭而过。 阁主的友人可真多。 成云回望了一眼人群,颇有些艳羡地说道。 趋利之徒,称不得友人。 凌烟冷淡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她方才的话语。 对上那凌厉的目光,成云不由自主向后瑟缩了半步,直撞到不知何时挨过来的顾重身上。 这世上,有几人不是趋利之徒呢? 顾重笑吟吟道,眼中却毫无笑意。 知她护妹心切,凌烟倍感无奈,她也并非刻意针对成云,只是这位大小姐的作态与野心令她着实不喜,何况成云可能会伤害到顾重,但现下也不是能计较的时候。 各路江湖豪杰不远千里,今日齐聚我天武门参加传位大典,叶天不甚感激,在此谢过诸位! 人未至而声先到,浑厚悠长的嘹亮话语宛如惊雷,炸响在半空中,足见说话之人内力深厚。 此举饱含震慑之意,警告那些妄图在传位大典上打小算盘的人,千万要三思而后行。 是叶门主! 好功力! 人群中传出切切絮语,溢满敬畏与钦佩。 一息之后,着一身黑色劲装、髯须皆灰的中年男子领着一对白衣璧人,从众人身后翩然而至。 待三人在前方石阶上的平台落下,向着台下众人拱手行礼,参差不齐的庆贺声开始响起。 恭贺叶门主! 天武门后继有人啊! 少门主一表人才 叶天原本庄严肃穆的脸上,此刻堆满了笑容,春风得意。 承蒙抬举,今后劣徒还得多多仰仗诸位。传位之事事关重大,所以今日叶某专程请来盟主来为本门做个见证。 叶天的眼神落在由于身上仍然裹着黑袍,不免在人群中过于显眼的凌烟身上。 对这等场面应付之事,凌烟也已然习以为常,从容自若地抬步向前走去。 高台上的叶枫朝她身边的成云瞥去一眼,又迅速地躲闪开来。倒是同叶枫站于一处的女子直直看着成云,神色间充满打量。 叶门主,许久不见。 走到近前,凌烟礼貌而疏离地客套了一句。 哈哈哈,阁主,别来无恙啊! 叶天发出爽朗的笑声,仿若面前是他经年相交的挚友一般。 令徒少年英才,恭喜了。 这小子哪里担得阁主谬赞,和您相比,不足一提。 几番往来后,才算是步入正题。 诸位,我现在宣布,传位大典正式开始! 烈阳高悬,挂于山门的铜钟被重重敲响,肃穆的钟声传至天际,悠悠荡开,惊扰了栖息山林的飞鸟。 叶枫转至正前,一撩衣摆,恭敬端正地向叶天跪伏下去,在场的天武门弟子无不行同等跪拜之礼,口中齐称谨听门主教诲。三拜后,方才起身,岿然而立。 诸位英雄豪杰,叶某人闯荡江湖也有三十余年,如今小有声名,也多是仰仗诸位。然则年龄越大,对于武技也愈发痴迷,对于门内庶务实在是有心无力。 叶某在此厚着脸皮夸一句,门内弟子也算英才济济,我这唯一的亲传弟子更是天资聪颖、可堪大任,今日,我便将天武门交由 把天武门交出去,你就好逍遥自在,好把你犯下的罪孽都丢得一干二净了么? 不等叶天说完,远处荡传来一句大喝,在山门上空荡出阵阵回响,惊得在场众人不由得心头一跳。 是是谁人?胆敢在此胡言乱语! 有天武门弟子大着胆子,色厉内荏地喝道。 叶天,你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万年老王八! 随着一句嘲讽,一名发须凌乱、衣衫褴褛的老者出现在不远处,步形诡异,短短一息之间,已然站到了叶天近前。 护卫左右的天武门弟子不禁大惊,纷纷列阵抽刀。 来者何人? 叶天将一只手背朝身后,微微眯起眼,带着鹰隼的警惕。 老夫你都不认得了? 来人又上前一步,直逼叶天。 敢问,是否是剑圣尊驾? 凌烟细细打量此人片刻,心中笃定后方才伸手拦住他。 后生,你竟识得我? 老者脚步一顿,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叶天移到凌烟身上。 家师曾对前辈多有言语,当年武林惊绝无双的刀剑双圣,谁人不知?可惜前辈早已退隐,晚辈未能目睹您的风采,着实可惜。 凌烟一反往常的寡言少语,夸赞之词滔滔不绝。 你师父? 莫无问。 原是天机阁传人。后生,今日此事与你无关,暂且让开。剑圣神色略微缓和了些许,但仍是直盯着叶天。 原来是剑圣前辈,叶天失礼了! 那厢正苦苦思索对策的叶天,连忙躬身抱拳,继续作一脸迷惑模样, 不知前辈为何而来?今日晚辈不过初见前辈,着实不知您在说什么?是否有什么误会?不如等大典过后,我等再到门内细细分说? 晚辈不才,也担着区区一个武林盟主的名头。今日是天武门的传位大典,前辈若是不说清缘由,只怕惹得江湖非议。叶门主,有什么误会,也该当众解释清楚才是。 凌烟却是推波助澜,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观叶天作态,其间必有蹊跷。 第61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四) ==================================== 叶天懊恼又诧异地看了凌烟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刻意为难。 叶天,你可还记得崔家? 剑圣显然也并不想依叶天所想,直言道。 恕晚辈愚钝,着实不知。 叶天眸光微闪,却仍然矢口否认。 那就让老夫手中之剑,问问你知不知! 剑圣蓦然从背后那看上去破败不堪的木剑鞘中抽出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朝着叶天面门刺去。 凌烟也不再做阻拦,手一挥,带着叶枫两人退下台去,只作壁上观。 叶天猝不及防,匆忙闪避,硬生生被剑风削去了鬓边几缕发丝。 场下有弟子及时扔上一柄剑,他连忙接住方才堪堪招架住剑圣的第二招。 堂堂剑圣!竟不讲武德至此! 狼狈之下,叶天也顾不得礼仪辈分,破口大骂道。 对待卑鄙小人,何须讲什么仁义道德? 剑圣毫不在意他的抨击,又是一式剑招袭来。 叶天虽然也是一代豪杰,但论及单打独斗,相比多活了几年的剑圣,仍是不太够看,不一会儿便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凌烟边拦着一旁心急如焚的叶枫,边仔细观察着两人的打斗。 剑圣看上去并不是真要置叶天于之死地,狠辣招式之中处处留手,看上去似乎是要逼出什么一样。 初始叶天方能用天武门的武功套路招架一二,到后期愈发不济,倒是带出一些从未用过的招式来。 在剑圣手中剑再次横劈而过时,叶天所使剑法突然由守转攻,蛇行一般刁钻灵活。 本百无聊赖看着这场争斗的顾重蓦然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叶天确切地说,应该是盯着他所出的剑招,目眦欲裂。 在新剑法的加持下,反倒是逐渐斗得不分上下,见此剑圣也不再做纠缠,在双剑相拼之时,浑厚内力一振,两柄好剑纷纷碎裂。 你这剑法,从何而来? 剑圣再问起话来,已不如初始那般咄咄逼人。 晚辈不才,将天武剑门的路数稍加改进,方有此剑法。 叶天倒是说得大言不惭。 你当真不认识崔家? 剑圣复又问了一遍,原先所为竟是唬诈。 当真不知! 叶天回答得斩钉截铁。 最好当真不知!今日多有得罪,叶门主,改日再会! 剑圣冷哼一声,仍是带着怀疑,拍了拍落满灰尘的衣袍,转身欲走,丝毫没有打断人家重要典礼的歉意。 天武门众人心中纵使憋气,然而门主未曾发话,也无人敢冲上前去招惹这位江湖老前辈。 前辈若是有空,不妨过两日上天机阁去坐上一坐。 凌烟轻笑一声,做全了礼仪邀道。 老夫正有此意,不久必上天机阁。 剑圣定定看了她两眼,言语中颇有深意。 晚辈恭候尊驾。 阁主,今日你之所为,倒是让我看不懂了。 待剑圣走后,叶天堆着满脸假笑,向凌烟兴师问罪。 本尊不过好奇,崔家,到底是何处人许?门主当真不认识么? 凌烟反过来诘问于他。 自然是不认识。 叶天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也不知做了什么盘算。 经过剑圣一闹,原本隆重肃穆的大典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今日之事也必然沦为江湖闲谈。 叶枫虽说是继承了门主之位,然而威望终究不足服众,想要挽回天武门岌岌可危的声势,可谓令他大感头痛。 然而祸不单行,将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姑娘今夜当真是好兴致,特意寻了个好位置赏月。 挂在天武门秘藏楼的檐角上,凌烟朝着身旁紧挨着的人冷言道。 不过与阁主不谋而合,该说这是缘分吗? 顾重娇俏轻笑一声,又朝她怀里挤了挤。 你! 凌烟身子一僵,呼吸不由得局促起来,伸出手慌忙想将人推开。 阁主可莫要推开妾身,这方寸之地,要是掉下去可如何是好? 顾重却更是伸手环住她的后颈。 你!去那边看看! 贼人应当没有走远。 禀报门主 未有损失! 楼下的天武门弟子来来往往,如光的火炬串成长长一条,把整座楼照得通明。 稍有不慎,两人便会暴露人前,想要离开便是难如登天。 偏生顾重还不知轻重地继续撩拨。 方才妾身想起来,阁主似乎从未唤过我的名字? 凌烟紧闭双唇,不作回答。 谁让顾重用了她的名字,自己唤自己,当真说不出口。 阁主是不是有什么隐秘需要告知于我? 顾重的指尖探过凌烟发梢,触到她脸上的冰冷面具,顺着轮廓细细描摹。 你想知道什么? 终究是遭不住顾重愈发递进的试探,凌烟将那柔荑握至手心,松了口。 阁主究竟,是谁? 顾重笑意中藏着几分凉薄,竟让凌烟摸不准,如实回答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认为是谁,那便是谁。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阁主可真是狡猾。 好在顾重今天似乎也并不是非要得到答案,并未再追问。 气氛一时间沉寂下去。 今日你不该来。 为打破这片刻的不自在,凌烟只得继续开口说道。 阁主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但是如果你当真知道,又何必阻止我? 顾重冷冷驳回。 白日我观你神色不对,叶天那剑法,可是有问题? 凌烟再次岔开了话题。 恶贯满盈、欺世盗名的灭门恶徒!那是我家传剑法! 说到此,顾重不由得咬牙切齿。 凌烟知她早慧,能在幼时记下顾氏剑法也不算什么难事。 那你更不该来。 凌烟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过想寻回剑谱、报血海深仇,有何不可? 顾重怒目而视。 如此一来不过是打草惊蛇,引得那人斩草除根罢了,你可想过自己的安危?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凌烟也知晓对于顾重来说,追寻了二十年的真相,突然出现了些许端倪,难免失控冲动。 不过白捡的一条命,我从来不在意。 顾重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有人会在意话说至一半,凌烟连忙收住,强行转换了话语,咳!我是说,若是不能大仇得报便已身死,岂不可惜? 阁主可是会在意? 顾重挑了挑眉,回过头再次看向凌烟,那双含情双眸,似是要看进她灵魂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62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五) ==================================== 凌烟心头蓦然一跳,张了张嘴,喉头微动,似是要开口,最终却仍是一言未发。 久久等不到回应,顾重垂下眼眸,看向楼下。 没寻到闯入窃贼的门众开了楼门,成群结队地进到楼中继续搜寻,留在外围的人少了许多。 今日妾身还想往前天武门主的寝居夜游一番,阁主可要一同? 平稳而冷静的提问,听不出其中抱有任何期待。 自然。 这句毫不犹疑地坚定回答反而逗笑了顾重。 阁主,你这人有时候可真是矛盾 趁着夜色,绕过森严戒备,两人朝着天武门中心继续潜行。 天武门不愧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就算在夜间,也是处处明灯,校场居所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四面拱卫着正中心的议事殿,显得恢弘壮阔。 由着这秩序分明的布局,两人想要找到叶天所在也不算难,就在议事殿左侧,此处戒备倒是比得上收尽门内典藏的秘藏楼,也不知是叶天是惜命,还是此处有着什么比整个天武门命脉更重要的秘辛。 潜入此处不易。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6) 趴在高处屋脊房梁之上,细看四周,凌烟皱紧了眉头。 阁主可是怕了? 顾重反倒激将起来。 你今夜动静已然闹得太大,叶天应是警惕倍增,不如改日再探。 就目前状况而言,凌烟不认为她们能够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贸然行动不过平添风险。 改日,可就没有名正言顺出现在天武门的机会了。趁着人多杂乱,更是脱身的好时机。何况,阁主一向聪慧,现今怎倒是犯起傻来了? 此话怎讲? 被顾重言说唬得一愣,凌烟开始思索自己究竟有何处未曾想得周全。 秘藏楼疑似被盗,叶天却至今未曾出现,甚至叶枫也未曾现身。此处戒备又不同寻常,只怕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或许与今日剑圣一事有关。 正分说着,叶天原先紧闭的书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来,一名黑袍人闪身而出,朝着东南方向轻巧跃去,叶天书房的灯适时地全部熄灭。 若不是两人目力极佳,又丝毫不懈地盯着叶天的动静,只怕要错漏了这一幕。 兴许我们不用再盯着叶门主了。 凌烟若有所思地看向黑袍人消失的方向。 还真是意外之喜。 顾重此次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两人即刻起身,朝着那可疑人影追去。 也是两人速度够快,身形够灵巧,才没将人给追丢。 东南方向被天武门划为本门禁地,除却派遣必要的弟子看守山门,鲜有人往来,一路行来,人烟渐少,灯火渐疏,追踪就愈发不易。 那黑袍人也若有所觉,身形愈发诡谲,行处愈发偏僻。 阁下既然察觉,也不必再与我等兜圈子了。 预感到些许不妙,凌烟直觉不能让此人再继续吊着她们打转,此处距离天武门也有段距离,便当机立断,径直闪身拦住了那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一路尾随我? 被人阻住去路,黑袍人也不见慌乱,用着怪异而沙哑地腔调问道。 此话该我问阁下才是,你是何人,为何夜探天武门? 仗着夜色不清,两人又带着面具,凌烟便语焉不详地发问,若不细究,还当她是天武门的守夜弟子。 嗬你们不是天武门的人,不过是梁上贼子,也敢来诘问于我? 那人怪笑一声,一言道破,话语中尽是倨傲。 既然阁下不愿意回答 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句,顾重的袖中瞬间射出三支利箭,锋利地箭头在夜色中闪着诡异地绿光,一看便是淬了剧毒。 够狠辣!那人连忙翻身躲避,落地后竟语带欣赏地夸赞了一句,合该是我门人! 我看你很不错,小丫头,与我回去如何? 这句邀约噎得凌烟手下抽剑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怎么才过了一招就想着将人收归门下,这人的脑回路是何等清奇?还是他们这门派很缺人? 不妥,不妥还是阁下随我们回去比较好! 配合着凌烟斜刺来的剑招,顾重抽出了腰间软剑,白日里叶天所使剑法于她手中再现。 顾氏剑法!你是?!不对,不可能! 那人见此剑招,不由得失言惊呼出声。 你知晓得似乎不少? 斗志与希望在一瞬间充斥在顾重眼中。 真可惜,只能带你的尸体回去了。 黑袍人假模假样地道了声惋惜,伸掌迎向两人。 此人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偏胜在手段诡谲刁钻,加之夜黑难防,生生能与两位江湖一流高手纠缠许久,虽也有两人无意取他性命的缘由,但也可看出此人来路必不简单。 战过数十回合,黑袍人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放起了暗器,数千根细小微针扑面而来,他趁此机会急速向后退去,竟是准备遁走。 何人在天武门地界争斗?! 不远处有火光明灭,责问传来,也不知是怎样惊动了天武门派人查探。 眼看着那人即将逃走,顾重心神一时纷乱,便不管不顾那漫天暗器,直追而去。 凌烟忧心于她,连忙旋身至前,挥剑格挡,不慎中了几针。 追着黑袍人,顾重再次出剑,便是杀招。 而这天下,能躲掉覆剑君倾力一招的人,不出五人。 转瞬间,本以为自己即将逃出生天的黑袍人便命丧于此。 不能让他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不知为何,顾重不自觉地向凌烟解释了一句。 随即她蹲下身,以极快地速度搜寻尸体,察看那人面容样貌、所携之物,甚至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夜明珠,好查看那人身体皮肤的纹身图腾。 如此匆忙而细致地翻查,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在那人后颈处,有一朱砂纹身,形似飘渺之云。 凌波? 看到那图样,凌烟不禁讶异道。 什么? 顾重连忙追问。 此处不宜细说,先走! 天武门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凌烟割下那块颈皮,划花那人的脸,匆匆清理完现场,两人带着所有物什迅速离开。 第63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六) ==================================== 合上雕花楠木房门,进入内室之中,两人卸下夜行衣,恢复往常装扮。 阁主可是受伤了? 注意到随着衣物落于地上,光洁明亮的黄花梨木地板沾染到些许斑驳血迹,顾重柳眉颦蹙,状似担忧,不由自主走上前去。 无妨。轻按住略微刺痛的右手,凌烟下意识地后撤一步。 顾重停在她三步开外,轻笑了一下,自然无比地走到奉于桌上的香炉旁,挽袖抬起一旁的烛台,点燃香线。 松木混着佛手柑的清新幽香渺渺散于屋内,倒是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阁主现在是否可与妾身讲一讲,何为凌波? 凌波门,天山隐秘一派,素不现于江湖,故所知者甚少。关于他们的传闻已然是数十年前,如今这一派,究竟是什么模样,也无人说得清了。 沉吟片刻,凌烟也只说得出脑海中的依稀印记,若非她博闻强识,今日也难以认出这朱砂纹身,平白错失线索。 如今看来,叶天、凌波门与二十年前的顾氏惨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算是一线曙光。 话说回来,阁主就不好奇,妾身究竟是何许人吗? 沉吟片刻,许是再次得到了探查目标,顾重整个人看上去都明媚了不少,反倒又调侃起凌烟来。 那凌波门人说的已然清楚,你是顾氏传人。 坐于榻上,凌烟抬眸看了看顾重,卷起右边衣袖,准备给被暗器所伤之处上药。 阁主知晓,我所言并非此事。 顾重走至她身旁坐下,顺手接过凌烟刚刚掏出的药瓶,熟稔地拉过她的手置于膝上,仔细涂抹伤患处,好像之前做过许多次那般。 阁主似乎,从来都知晓我是什么人。 听闻此言,凌烟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又被顾重顺着指根细细抚平。 你是何人,是何身份,对我而言,有何重要之处? 你是魔教教主,我是正道盟主,就算世人看来两者该天生敌对、不死不休,我也毫不在乎。 那阁主,到底是不关心呢?还是百无禁忌,不在意呢? 顾重愈发贴近她的脸,呼吸纠缠之间,变得愈发急促,微凉的唇似乎下一刻就要烙下一吻。 正值此刻,本上好插销的门突然从外被踹开,叶天率着一众身着甲胄的天武门人站于门外,可谓是声势浩大,这突袭也当真是悄无声息。 顾重整个人趴服在凌烟身上,挡住她受伤的右臂,场面顿时显得有些香艳起来,跟随在叶天身后脸皮稍薄的弟子纷纷转过脸去,不忍直视。 叶门主这是何意? 凌烟沉声问道,话语中带着即将压抑不住的怒气。 哈哈哈是叶某的不是,打扰了阁主好事。今日门内进了飞贼,我正带人四处搜寻,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明日再向阁主赔罪了。 叶天抱拳行礼,挥了挥手,知情识趣地让人退下,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他在怀疑。 屏气凝神,细听屋外动静,待确认叶天确实已经走远后,凌烟才以只有两人听到的细微声音说道。 的确,能够隐匿气息到阁主心神凌乱之下无法察觉的地步,当真是做足了十二万分的功夫。 谁心神凌乱了? 被戳中心事,阁主大人瞬间炸毛,匆忙想将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推开来,但顾重却就是死死赖在她怀里,纹丝不动。 挣扎几许,发现不过是无用功,凌烟也就放弃了抵抗,任由顾重抱个够。 何况,她本也就贪恋顾重的怀抱。 玩闹够了,顾重便也自觉地放开了凌烟。 你还要继续查探天武门吗?凌烟复又说起正事。 当然,还有凌波门对着凌烟翻了一个白眼,顾重脸上写满了废话两字。 天机阁自会助你一臂之力。这个回答在预料之中,却令凌烟担忧更甚。 那妾身当真要多谢阁主,不知该如何感谢,阁主才会满意?顾重偏生又撩拨了起来。 现在,立刻,回房,睡觉! 对此,凌烟深感头疼,好像今夜出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变化,才让这人愈发无法无天了起来。 天武门还在盯梢呢~阁主当真要赶妾身走吗? 顾重看上去是打定主意,今夜誓要霸占凌烟的床,这理由听起来也足够冠冕堂皇。 最终凌烟也只能无奈妥协,愣是被这人搂着,睁眼睡了半宿。 翌日,当她气压低沉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莫名其妙迎来了不少戏谑的目光。就连成云探究的眼神,也在她与顾重之间转了几转。 不用细想,也知昨夜由着叶天闹的动静,有不少八卦在现今这热闹非凡的天武门中流传开来,自然也包括天机阁主的风流轶事。 不过闲谈最多的,还数叶天不顾得罪贵客,搜遍天武门的缘由。 究竟是何人潜入了门内,盗走了门内何等至宝,才有如此阵势。 凌烟心知,天武门没有丢什么至宝,不过是失了一条人命,而这个死去的人,于叶天来说,很可能至关重要。 至宝易寻,凶手难追,天武门聚集江湖百客,叶天再是心急如焚、百般试探,也不可能寻到丝毫线索。也只能无奈放弃,解了封禁,放怨气沸腾的众人自行离开。 在凌烟领着天机阁众人准备启程离开之时,成云却是闹出了一场小风波。 你为何不愿走? 顾重温言软语地仔细询问,可谓是用尽了毕生温柔,一副再是呵护不过的慈姐模样。 我就是就是不想走! 成云却仍然是扭扭捏捏、娇蛮无理的大小姐做派。 是为了叶枫。凌烟冷冷戳破了她的心事,成云瞬间臊红了脸。 你该知晓,叶枫已然定下婚约,你们并无可能。顾重继续劝慰道。 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一定是那个大小姐,还有他师父!一定是他们逼他的! 成云的反驳天真至极,她至今还是愿意相信叶枫是有什么苦衷。 他堂堂天武门门主,多的是红颜知己、逢场作戏,傻子才会当真。 凌烟对待成云可没有对顾重的那般耐心,打破她的期待,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你!成云气急,竟抽剑而出,欲刺凌烟。 凌烟侧身闪至她身后,一掌拍晕了这刁蛮小姐。 何必多加言语,打晕抬走便是。此话是留给顾重听的。 阁主何时竟也学会粗暴了事了? 顾重叹了口气,终究没多说什么。 第64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七) ==================================== 回到天机阁后,成云纵然万般哭闹撒泼,也再不能重返天武门。 也不知叶枫给这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令人家成天魂不守舍,只差非卿不嫁了。 趁着这机会,顾重也曾试探成云对于自己的身世是否知晓,结果不出所料,这天真骄横的大小姐,对于自己出身成家这件事深信不疑。 毕竟当年顾家覆灭之时,顾家幼女方才出生不久,婴孩怎有记忆,若是收养她的人家不告知,当是毫不知晓。 你当真确定她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明知真相,凌烟还是故作此问。 那梅花胎记,确实是幼妹身上所有。既然说到此处,妾身还有一件事要拜托阁主。 许是自知自己的请求过多,顾重神色间带上了几分愧色。 但说无妨。 对于顾重的请求,凌烟反倒是很乐意接受。 成云一事,还望阁主能帮忙查探。 自是无碍。但我有言在先,成云此人心性已成,再难更改,纵然此人当真是你幼妹,你也需谨记保全自身为重。 终是担忧顾重再蹈前世覆辙,凌烟不由得殷殷嘱托。 阁主也当真多虑,不过一普通富贵人家的娇小姐,如何能对我不利? 此次顾重倒未动怒,不过显得很是不以为然,阁主大人对此只能无奈摇头,唯有她多加看护了。 翻涌的暗流再次隐匿深处,一切回归于平静,宛如激荡不起波纹的深潭死水,等一场风雨来临,方能搅动水下暗藏的阴影。 万里晴空之下,苍翠树木遮掩了夏日末尾最后一丝暑气。由着昨日落雨变得泥泞不堪的山路极易打滑,往常进山的猎户都不见了踪影。 只有一位穿着破烂的沧桑老者慢悠悠地在孤山之中拄着拐,不知为何刻意拐着弯走在明显笔直的道路上。 细看之下,又觉得老者的步伐奇异玄妙,似乎有着一定的规律。 不过半个时辰,老者已然出现在一恢宏山门之前,向着门下黑衣银面的弟子随意喊了一句。 告诉你们阁主,老夫如约来访。 不知他尊称名号,两名弟子一时面面相觑,然则此人孤身通过山中奇门阵法毫发未损,定然不是易与之辈,做足待客礼仪方为上策。 前辈稍候,我等这就通禀。 听闻阁中弟子通传山门外有一怪异老者请见于她,凌烟知晓来者该是剑圣。 这等江湖老前辈,总是重诺。何况,以他当日作态,剑圣必然有事详询于天机阁。 前辈,多日未见,可还安好? 恭敬将剑圣迎进议事厅正殿,吩咐人上好茶点之后,凌烟便屏退了左右。 不用与老夫讲此等虚礼。 剑圣斜睨了一眼桌案上的茶盏,纹丝不动。 那不知前辈今日来访,是有何指教? 凌烟没有在意剑圣的过度警惕,这多多少少是武林人士的通病,若不然,哪天稀里糊涂便会成为他人刀下魂。 有事相询天机阁。 剑圣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扔至凌烟面前,包重重摔到桌上,发出咚的闷声,自耷拉下来的一角看去一片黄灿,该是份量不轻的黄金。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7) 何事? 凌烟伸手抬起布包掂了掂,不由得感叹剑圣出手当真是阔绰。 那日你也听闻,老夫在追查崔家之事。想必以天机阁的能耐,应当知晓老夫所说的是哪个崔家。 剑圣说完此句,停顿片刻,专等凌烟的回应。 鬼刀崔宇,自是知晓。 没让剑圣失望,凌烟的确知晓。那日她所说的刀剑双绝另一人,不过崔宇由着不拘小节,狂妄出格,得罪了不少人,二十多年前就被仇家算计致死。 我这兄弟死的早,他所留后人虽然不成器,但老夫在一天,自然得多加照拂。 说起死去的崔宇,剑圣原本凛冽的气质柔和了不少,却也多了许多悲痛。 那是自然。 十五年前,崔氏出行于边关大漠时,遭遇马匪,无人能生还,此时想必天机阁也知晓。 记载确实如此。 由着这缘故,当时老夫杀到边关,把周边马匪清了个遍。 听说当时那片大漠黄色的沙砾都变成了红土。 凌烟此时宛如一个相声捧哏,在剑圣的怀念叙说中颇为捧场。 前段时间,我突然接到传讯,言说崔家事故有蹊跷。我费尽波折、几番查探,确是有人买通马匪暗害。 说及此处,剑圣咬牙切齿,可见恨意之深。 既然如此,前辈杀上天武门,必是心中有所怀疑。 不止是天武门,天机阁同样如此。 听闻此言,凌烟掀开茶盖的手一顿,怔愣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剑圣言下之意。 前辈是说,天机阁有参与此事? 老夫不确信,不过十五年前,你还是一个娃娃,此事与你无甚关系。如今换了你当家,还望你这新任阁主能谨守天机阁的规矩,对此事查出一个结果来。 若是当真与天机阁有关呢? 那你们这天机阁也该关门了。 剑圣的回答毫不客气,也颇为自信。 前辈实在让晚辈难做啊 凌烟不由得苦笑,剑圣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接不接这单生意,全在于你。不过若是让老夫查出来什么,到时候的清算,就没那么简单了! 最终撂下一句狠话,剑圣便飘然远去。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凌烟感觉到事情的棘手。若天机阁当真参与了此事,必然不能善了。谁成想,自家师父还留下了一个强敌。 如非必要,凌烟当真不想与剑圣为敌。此人武功已然臻至化境,自己纵然拼尽全力,恐怕也只得两败俱伤。 阁主看上去颇为烦恼?听闻方才剑圣来访,可是为着崔家之事? 不知何时,顾重站在了门口,身着紫色薄纱衣裙,露出纤细白净的腰肢,盈盈可堪一握。脚上拴着银铃,走动间哗啦作响。 崔家 凌烟轻喃一句,抬眸看向她,刹那间明了了什么。也许,她一向低估了顾重,这个饵,竟是她亲自放下的,她所知晓的,远超过凌烟所认为的。 暂且放放,阁主忧心的事,还得多一件了 将手中的红色烫金帖置于凌烟面前,顾重笑吟吟地说道,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第65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八) ==================================== 坐于临于湖边的观景亭中,看着满园夏色,凌烟已经饮了近三壶凉茶,也没能平息心中躁郁。 那日顾重递来的的拜帖,乃是武林中另一大派德高望重之辈所写,特意请商结盟围攻魔教一事。 由着近期顾重手下动作频频,已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警惕,武林之中早有联合讨伐之意。 但由着之前天武门传位一事,让众人暂且放了一放,如今便合该旧事重提,由她这武林盟主牵头商议。 凌烟自然是不愿意与顾重为敌,只如今的身份却不能明面上推脱此事。 如何能让武林正道结盟一事胎死腹中,是她需要思考的问题,偏不能过于有伤天和,又要他人难以察觉,属实难办。 心忧神伤,阁主还望注意身体。 一只柔荑自身后搭上凌烟肩头,随之带来一阵冷冽的木质香调,混着甜美的柑橘调,正是她这世所钟爱的气味。 这香? 上次在阁主房中初闻,妾身觉得甚是不错,便自行调制了一番,顺手加了些安神的材料。阁主可喜欢? 甚是喜欢。 凌烟心内生出一丝雀跃,将那萦绕心尖的阴影一扫而空。 那妾身稍后送些与阁主。 顾重凑近她耳边,俯身轻言。 如此,多谢 凌烟本侧身欲躲,然而肩膀被顾重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得僵硬地挺直身子,刻意忽略耳边那异样的感觉。 阁主还在忧心何事? 许是闹够了,顾重总算放过了浑身不自在的阁主大人,走到她面前坐下。 没什么。也不是所有思虑都能说与她听的。 若是讨伐魔教之事,阁主不过是需要操劳一阵罢了,也不必忧虑至此。 说着话,顾重毫不客气地端起凌烟所用茶盏,贴着她唇印之处啜饮了一口。 此事事关重大 闻言,凌烟一时错愕,没能反应过来顾重此言何意。 正道结盟讨伐魔教,自是天经地义,阁主振臂一呼,必有响应。何必筹谋过多? 顾重放下茶盏,挑眉笑看着她。 也是,是我过于瞻前顾后了。 这次凌烟听懂了,无需做戏,也不知顾重是想到了何等对策,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不过既然有了她的首肯,凌烟倒也不必畏首畏尾,盟主令当日便发向武林各派,邀其上孤山,共商讨伐魔教一事。 随之而来,便是诸多事端。由着二十年前顾氏被灭门而失传的顾氏剑法重现江湖,引发武林众人争相抢夺。 除此之外,还伴随着一个传言,数十年闹得天下皆知却又突然销声匿迹的前王朝藏宝图,就在当年幸存的顾氏传人身上! 比起武功秘籍,财帛更是动人心。一时之间,江湖人人化为神探,欲要探查顾氏灭门旧事,找寻那幸存之人。 散布这两条消息的幕后之人,目的十分明确,找到顾重,再借刀杀之,其心可诛! 一片风雨飘摇之中,顾重托凌烟查的几件事也有了眉目。 燕罗刹最后的踪迹现于南疆,之后再无人得见;成云确非成家亲生,当年有一摇篮顺流而下,恰巧遇上了成夫人前去烧香求子,便视作佛意抚作亲子,而那江河上游,便有顾氏旧址;至于凌波门,不复往常超凡脱俗之态,似颇有野心。 眼看着众门派陆续往天机阁而来,顾重思索再三,终是决定往南疆亲探一番。 为何亲自前往? 知晓她的决定,凌烟颇为惊讶。 有些事情,要亲眼确认,方才能辨真伪。 注意安全,还有,万万不可搅入顾氏剑谱一事中。 默然片刻,深知顾重心里挂念之事甚重,她不便多加劝说,只得多添几句嘱咐。 阁主大人,你啊总想得太多,我可非那拘泥之人,没那藏私之心。何况这剑法我又不是不会,何必多此一举,跳了那幕后之人的局。 顾重抛来一个白眼,直言她过于多虑。 也是,顾重这几年到处偷秘籍,甚是起劲,本身也非那古旧之人,为着一套剑法搭上自身安危,着实不值。 你心中有数便好 话说至一半,凌烟只觉喉头一阵瘙痒,腥甜之气从肺腑涌上,来不及压住,竟是吐出一口黑血来。 你中毒了?! 见此情形,顾重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厉声问道,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无事。 拾起桌上的白色湖宣,毫不在意纸张矜贵,凌烟将之扔到那滩血迹上,全当抹布擦拭。 天机阁也算人才济济,药理毒学精通之人甚多,还毒深至此你怎可不当回事? 顾重气急,迈步上前捉住凌烟手腕,却发觉阁主大人不自觉瑟缩了一下,似是疼痛难忍。 她将凌烟的衣袖猛然掀起,发现当日在天武门与那凌波门人交手时受针刺破的伤口至今未曾愈合,还形成一片黑红的孔洞。 此毒,唯有凌波门方有解。恰巧,今日我收到了他们的拜帖,不日应当就会上山。所以,无须 凌烟拉下顾重抓着她衣袖的手,正宽慰着,未曾想还未言毕,眼前便一阵发黑,径直晕了过去,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待凌烟再睁眼,窗外天色已暗,少了白日喧嚣,显得寂寥万分,只有一人正坐于窗前烛火下,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泛旧的书籍,该又是她不知从何处顺来的秘籍。 醒了? 听闻床帐之中传来的细微动静,顾重侧首而视,似笑非笑地望着凌烟,轻易让人察觉其中所带怒意。 嗯。 面对这般作态的顾重,凌烟不免心虚,语调都弱了几分。 她起身抬手按了按眼睛,正准备掀开帘帐准备出去,却蓦然惊觉到不对劲,复又慌忙伸手往脸上探去。 那终年常戴在脸上的银白面具,已然不在。 这面具甚是碍事,妾身便自作主张替阁主掀开了去,还望阁主勿要怪罪。况且,如此容颜,被遮挡实在是可惜了。 顾重立于床边笑道,她半掀着帘子,探进身来,脸上带着一抹调侃。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睡得早,没有来得及更。今天补上,晚上还有一更 // 第66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十九) ==================================== 许是知晓凌烟必然不会怪罪于她,顾重还显得有几分理直气壮。 见她如此作态,凌烟反倒是坦然,心中一直栓紧的枷锁蓦然落下。 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不过是将遮掩其上的面纱彻底掀开,彼此坦诚,言谈间也不必再百般试探。 现在,阿重可能将我的名字还我了? 一反往日强装的刻板严肃,凌烟如此打趣道。 这个好名字,妾身可颇是舍不得呢 顾重坐到床边,轻握住她的手,用着极尽缠绵的语气凑近说道,宛如正对着情人。 休要胡闹! 伸手抵住这渐渐靠近的登徒子的肩膀,凌烟轻声喝了一句,却仿若娇嗔,丝毫没有往日挥斥方遒的气势。 这便是,阁主常戴着那面具的原因吗?那人轻笑一声道,甚是没有威严呢~ 一时之间凌烟也不知如何反驳,这确实是她初始的考量。极其妍丽的女子,在江湖之中,纵万人追捧,却总归是难以令人信服,更别说统率武林。 阁主,我有一事迷惑至今,不知今日可否求一个答案? 顾重回撤些许,给两人间留下足够的空隙,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道。 何事? 那股紧张拘谨的感觉消失,随之而来却是寂寥空落。 为何阁主,待我如此好? 顾重心中无时无刻不充满着这个疑惑,从甫一见面,凌烟便始终护着她,却又从不贪求什么。素昧平生之人,当真可以托付至此么? 这个问题,却是让凌烟有些耻于回答,她从不是多主动的人,又如何在不知此世顾重真实想法的情况下,言说情爱。 阁主可是,心悦于我? 见她转过脸,闭口不言。顾重也随之侧过身,偏要紧盯住凌烟的眼睛,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若是,你当如何? 随着顾重话音落下,凌烟心脏似乎也随之停顿。过了许久,她才正视顾重,带着无尽忐忑回道。 关于这个问题,顾重却是未即刻回应,她愣了一瞬,似乎也未曾想到凌烟如此作答。 阁主,当真知晓我是何人吗? 似是想要确定什么,顾重再次向她询问了一遍曾问过的问题。 我曾有言,你是何身份,于我并不重要。 凌烟的回答未曾更改。 就算是魔教 有何关系? 阁主可要想好了,这风雨欲来,卷入其中便再难脱身。 自然,落子无悔,我一向如此。 纵然前方路途千难万险或是血雨腥风,从一开始,凌烟便站在了顾重这边。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顾虑全消,顾重起先发出一声轻笑,而后越来越大,直笑得趴在凌烟身上直不起身来,好像要将这数十年的开心喜悦,尽数抒发。 不知为何,我也心悦你啊,阁主 那柔软薄唇终是落下姗姗来迟的一吻,带着诉不尽的温柔与心定的安稳。 唇齿纠缠之间,床帐中的气氛愈发浓烈,混合着那萦绕四周的燃香,轻易勾起深藏体内的欲望。 芙蓉帐暖,藕臂相缠,人生苦短,不若及时行乐。 万没想到,寡言冷淡的阁主大人,会是这般热情多话 顾重指尖轻轻上挑,看着身下人因难耐而紧蹙起眉头,不由得俯身轻啄其间,嘴中说着挑逗的羞耻话语。 闭嘴! 直扰得凌烟恨不得伸手捂住她的嘴,奈何方才一时不察,让这人将她双手系在了床边,被百般折腾下也无力挣脱。 阁主想要我怎样闭嘴呢?毕竟啊,您的表现可当真令我惊喜 坏心眼的人却不如她所愿,反而愈加放肆。 实在不想继续听她说话,凌烟仰起身,用唯一还能自主操控的唇舌,狠狠堵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待一切重归于平静,凌烟半眯着眼,懒洋洋地倚靠在床头,由着顾重抚着她的颈背,宛如一只被顺毛的猫咪。 明日我便启程去南疆。 话语中带着一丝心虚,顾重也知这等行为,仿佛不负责任的采花浪子,将人家姑娘糟蹋一番过后便远走天涯。 嗯,切记勿要冲动。 凌烟却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怀春少女,她知晓顾重身上所负甚重,自不是情爱可轻易拴住。 嗯?就这样吗? 顾重反过来却是不依了,翻到她身上压倒恶狠狠地盯着。 乖你自有正事要做,何况大会在即,你也该回去筹谋统策了。 看着此时仿若一只小狼的爱人,凌烟不由自主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用着诱哄的语气说道。 虚长了你这几岁,我怎感觉,你仿佛才是姐姐。 哀叹一句,顾重埋头在她颈间。 不好吗? 好,自然是极好的。 相视一笑,两人倒也不必在这等问题上继续纠扯,作临行告别之事,方是正经。 顾重的离开仿佛带走了酷热夏日最后一丝热气,秋风渐凉,悄无声息地夺走生命的绿色,给群峦镀上一层金黄。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8) 倚在窗沿,听雨滴敲击屋檐瓦砾,寥寥一人,尽显冷寂。 许是相聚过于短暂,或是欢爱过于浓烈,凌烟发觉自己远比预计的还要想念顾重。 偏生南疆路远,归期无定。 小姐,凌波门已抵达阁中。 门外有婢女唤道,方才将凌烟从思念的愁绪中拉出。 知道了,请去议事厅。 她挽起衣袖又看了一眼中毒的右手小臂,那中毒之处愈发乌黑,也不知肺腑骨髓之中,毒深几许。 用白纱布将之仔细包扎好,以防不慎落了痕迹在凌波门眼中,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凌烟才慢悠悠换上她惯常穿的阁主黑袍,去会那凌波门。 你们阁主,当真是好大的架子啊!竟敢让我们门主久候? 行至门口,便听闻一粗犷的男子声音,言语之间嚣张至极,不见丝毫敬重。 噤声~另一女声轻言道,慵懒中带着百般撩人风情,令听者不自觉屏息沉醉。 落入凌烟耳中,却只觉得倍感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认真检讨,昨天的老毛病又犯了,懒癌拖更。今天疯狂加班,今晚尽力再更一章,欠的总归得还。 //感谢在20210926 10:57:52~20210927 19:5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沉归尘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二十) ==================================== 迈步走进议事厅,凌烟一眼便看到了那正占着主位的霸道客人。 她微闭着眼眸,眼下缀着一颗泪痣,衬着姣好的成熟容颜平添几分娇媚。 镶着金线绣云的玄衣本是庄重肃穆,着于她身却偏偏让人看出几分诱惑。 染成豆蔻红的长指甲,不耐地敲击着黄梨木桌,在听到有人进来后,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夏弦歌果不其然是她。 对于这人的出现,凌烟并未感到多少讶异,追寻顾重两世,每一世都有她的出现,既然不是巧合,那便不会有例外。 只是没想到此世,她会是这一身份。 据闻,此任凌波门主已然在位二十余年,夏弦歌此世足足抢占了二十多年的先机。 甚至不用再加以调查,凌烟便几乎笃定,灭杀顾氏满门的幕后真凶,非她莫属。 阁主! 侍立于一旁的各阁众见到凌烟,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只差当场感激涕零。 可想而知,凌波门这一行人到底有多难以伺候。 阁主可让在下好等。 夏弦歌蓦然睁开双眼望过来,内中星辰闪烁,带着莫名吸人的魔力。 这位是? 人已然踩到脸面上来,又何必再客气,于是凌烟佯装不知,故意向左右问道。 呵倒是在下失礼了。凌波门主,夏弦歌。 夏弦歌站起身来轻笑道,懒懒散散地略一拱手,仍然是颇显随意。 未曾想,竟是凌波门主亲自前来,倒是本尊的不是。 凌烟便也同样敷衍着谢罪。 不过想着,前些年阁主荣登盟主之位时,本门避世未能参加那次盛会。此次机会难得,该是登门拜访了。 夏弦歌随意挥了挥手,护卫她左右的虬须壮汉便递过一沓厚厚的礼单,其手笔之大,令见多识广的天机阁主本人不免心惊。 门主这礼,着实过重了。 如此重礼,只怕来者非善,凌波连忙婉言推拒道。 本门避世数十载,方再现世,总不能让人看轻了不是?还望阁主莫要推辞。 夏弦歌看似不经意地劝了一声,话语中却是传递出另一层意思凌波门有搅动江湖风云之意。 况且,本门尚有要事,非天机阁不能相助。 一听要事,凌烟便深感头疼,总怕夏弦歌会如同剑圣一般,再埋下一个巨坑。 夏门主但且先叙说。 因着顾重的缘由,她与凌波门必定不能和睦相交,却不妨碍凌烟故作考虑,从中套话。 阁主实在是谨慎啊那在下就先言说一二。 前两月,本门一位长老低调出席天武门传位大典,不幸殒命,凶手至今未能查获。 见凌烟犹疑,夏弦歌倒也落落大方,也无甚藏私的必要。 你希望天机阁替凌波门找出凶手?夏门主,破案一事,许是该找朝廷衙门。 见是此事,凌烟径直拒绝道,别说真凶正是她与顾重,就算不是,天机阁虽网罗天下情报,也不是人人都该将天机阁当做探案衙门来使唤的。 阁主莫急,此人身份我等已有猜测 被强行打断,夏弦歌也不在意,不疾不徐地扔下一句足以拨动凌烟心弦的话语。 哦?何人? 稳住心神,凌烟装作不感兴趣的模样问道。 现下江湖传得人尽皆知,身负前朝宝藏的顾氏传人。阁主可有兴趣了? 原来如此,夏门主意在前朝秘宝。 不知夏弦歌是如何断定害她门人凶手定是顾氏传人,也不知那泼天富贵是否当真存在,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切的,便是她定要斩草除根。 正是。若是能寻到,那你我各分一半,也能为天机阁再添几许装饰不是? 踱步至厅正中方位,夏弦歌俯身细看那用作观赏的大斛南海红珊瑚,极尽诱惑着凌烟。 若当真是贪图富贵之人,倒也不必她多费口舌,大多世人也逃不过一个利字。 可惜凌烟并非大多数人,也非好利之徒。 所谓藏宝图,毫无凭据的无稽之谈,夏门主竟也相信?何况,天机阁可实在不敢沾染这泼天富贵,不过祸源。 如此说来,实在是可惜了,在下与阁主不是一路人。若是老阁主还在,定会愿意再协作一次。 夏弦歌微微眯了眯凤眼,神色间充满惋惜,却毫无意外之情,好像本就是刻意试探,不知她心中究竟是有何等盘算。 此话何意? 闻言,凌烟心头一跳,忙追问道。 似乎原本隐藏在深潭下的真相,微微露出一角,让人迫不及待想将其完全掘出。 天机阁自然有天机阁的秘密,若是老阁主未曾告知与你,我也不可多加置喙。 不管私下凌烟如何猜测,夏弦歌却是不愿再多言。 除却初始那日,之后凌波门也算是安分守己,再无叨扰。 叶枫近日领着人,上了天机阁,凌烟未曾亲自接见。听闻这消息,成云那边却是不顾声誉与叶枫相会,甚至大张旗鼓,恨不得昭告天下,不时便传出许多风言风语来。 也是叶枫那未婚妻此次坐镇天武门未曾前来,否则少不了闹出矛盾波折。 只此事就令凌烟头疼了好久,想索性不管这大小姐,奈何她又是顾重幼妹,着实两难。 至于剑圣提及之事,凌烟阅遍二十余年的情报卷宗,隐约察觉到一些眉目,也依稀明了了夏弦歌所言之意。 崔家,与天机阁、天武门、凌波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门派牵涉其中,几乎囊括了半个武林。 然而那导致惨案的根源、牵连羁绊的缘由,却仍是不能知晓。 不过既然已有了追查方向,将这事彻底翻开,曝光于青天白日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惜凌烟现在缺的便是时间,这几日毒发的愈加频繁。就连药谷谷主,对此也只能连连摇头。 偏偏又不可能让凌波门知晓她中毒一事,以防引火烧身,一时之间竟是无解。 唯一还聊以慰怀的,便是收到了顾重传书,言道她不日便将回返,许是还能赶上正道这一场盛会。 作者有话要说: (捉个虫) 第68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二十一) ====================================== 凌烟整个人浸泡在她那专属的汉白玉汤池中,只原先铺满水面的清香花瓣全都消失无踪,换成了散发着难言味道的棕褐色药液。 她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微蹙,似乎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阁主啊幽幽呼唤从身后传来,若不是那同时贴上前来的灼热体温,凌烟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阿重?她欲要回头,却被那人抵住下颌。 顾重紧紧搂住她,靠在她的肩背,却是一言不发。 你受伤了?迟钝片刻,凌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被药味掩盖住的血腥味。 这人怎每次与她相会,都是一副狼狈模样。 无事,小伤而已。倒是你,为何不去寻凌波门要解药? 顾重风轻云淡地带过自己的伤势,反倒是对着凌烟兴师问罪起来。 哪是那么容易的啊教主大人。 你!随着凌烟将落的话音,顾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毫无防备地倒了下去。 如此情形,倒是与之前出奇的一致。 不长教训凌烟无奈地叹气道。 待顾重自熏香罗帐中幽幽醒转,只觉得懊恼,竟然又让凌烟迷晕了一道。 看这伤势,此去南疆可谓凶险。换作凌烟坐于床榻之侧,仔细为她上药。 教内管教不严,一时不察露了行踪,倒是让一些疯狗给追上了。 顾重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杀意。 这些年,你可是盗了不少武功心法,江湖门派最重私藏传承,可谓是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下次出行该是再多加十二万分的小心才是。 无意于指摘顾重所为对错,凌烟更担忧她的安危,再是武功高强,也敌不过举世皆敌。 不过是些小麻烦而已,我还不放在心上。倒是阁主大人,你的伤再不管管,就当真没救啦!您当真舍得让妾身守寡吗? 耐不住性子再听凌烟聒噪,顾重直起身子缠将上来,使坏地在她耳边呼气道。 若是为难,不妨让我灭了凌波门再慢慢寻药。 别闹凌波门不可小觑,此事牵扯甚广,当慎重谋划。盛会在即,你且再等等。 即使知晓顾重多半是说笑,却也怕顾重按捺不住复仇心切,冲动行事,反而扰乱全盘计划,凌烟连忙劝慰道。 如此说来,阁主似乎是查到了些什么。恰巧,南疆此行,我也听闻了些可靠的消息。 闻言,顾重总算是认真了起来,这尘封二十年的真相,就正摆放在她面前,只蒙着一层朦胧的薄纱,等待着她掀开,去窥见那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 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的恨意,需要一根更明确的导火线,燃向深藏幕后的仇人,直到把一切烧成灰烬,才能迎来结束。 阿烟可知,近日来江湖所传的前朝秘藏? 毫无预兆地,顾重反倒问起夏弦歌之前所提的话题来。 我以为这不过是无稽之谈,乃是凌波门为引动武林倾力寻找顾氏传人所放的诱饵。难道 凌烟眉头一跳,当年前朝藏宝图乍一现,便引起武林腥风血雨,却又莫名消失无踪,连天机阁都不曾再有记载,着实奇怪。 不错,藏宝图是真,曾在顾家,也是真! 说及此处,顾重不免满面沉重,双目赤红。当年偌大顾氏,一夕之间悄无声息被灭门,许藏宝图便是惨案祸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燕罗刹曾接暗令易容潜藏于我顾氏,以作谍者之用。灭门当夜他本应将藏宝图盗出带回魔教,却起了私心,趁乱叛逃。 顾重将她所探寻到的当年之事娓娓道出。 所以,这么多年来,燕罗刹才会亡命天涯,踪迹全无,任何人都难寻到他。 实际上,我寻到的也不过是一具枯骨与手记罢了。只有死人,才会彻彻底底地消隐所有行踪。不过,奇怪地是,燕罗刹手里的藏宝图只有一半。 听完顾重的发现,凌烟眉头紧锁,依稀有什么思绪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近日翻阅了天机阁陈年旧记,说起来剑圣所托反而是指了一个探寻的方向。崔家被灭门乃是天武门主导,但是背后却有着凌波门及众多门派,还有天机阁的影子。 说到天机阁,凌烟停顿了片刻。 师父在世时未与我言说这些,记载也大都是语焉不详。只知道崔家似乎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另一半藏宝图! 顾重脱口而出。 也只能是这所谓的前朝藏宝图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要虎口夺食私藏之人,均落不得好下场。 然而真相逐步拼凑起来,凌烟却要面对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当年的顾氏灭门惨案,天机阁很可能也参与其中。 毕竟两家灭门凌波门均在其中,这不是一门一派可以做到的事情,只有始终串成一条绳上的蚂蚱,才不会被背叛和出卖。 但是崔家没了,那另一半藏宝图到底在何处呢? 顾重喃喃道,显然她还没反应过来。 师父曾有一本手记,与他的牌位一同收于阁主堂中,他生前曾说将这手记烧于他灵前,我虽未曾看过,却也没有烧毁。也许所有的真相便在其中 凌烟蓦然想起几年前,自家师父离世前所交代的一件事。当时她未曾理解,便不曾照做,如今看来,却是留下了解开这重重谜团的最后一丝可能性。 你师父? 顾重怔愣了片刻,才幽幽看向凌烟。 是啊你们天机阁,也脱不了干系。 若当年,天机阁当真参与顾氏一事,就算师父已经离世,我也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凌烟保证地斩钉截铁,然而心底却没由来地涌上一阵慌乱。 是吗? 轻笑一声,顾重脸上突然挂起了笑意。 你不信我? 一种即将被抛弃的恐慌铺面而来,让凌烟向来沉稳的语气都带上了焦急。 阁主还是先寻真相要紧。至于之后,总会有了断的。 顾重垂下眼眸不再看她,不知在思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又断更了! 主要原因,懒癌发作,次要原因,卡文了 不重要原因,家里最近事情有点烦心。 不管怎样,是我的问题,这毛病得尽量克服才行啊 //感谢在20210928 17:37:34~20211010 23: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艾尔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二十二) ====================================== 未曾再等到第二日,当夜凌烟便从阁主堂中取到了莫无问的手记,与顾重一同观阅。 如同她们所想,这份险些毁去的绝密手记,记载了种种不能言说之事,还有那几经流落的半份藏宝图。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39) 所有的一切,都从这令人趋之若鹜的藏宝图现世开始。 是人心的贪婪,酿造出这一桩桩惨案,顾氏,崔氏 寻迹前来报仇的人,也不会放过利欲熏心的真凶,天武门、凌波门、天机阁,还有无数参与其中作为走狗的大小门派,没有谁能够逃脱这迟来二十年的追责。 只不过冤冤相报,风浪再起,终究难以平静。 如此一来,事情倒也明了了。 握紧那泛黄的书册,顾重如释重负地说道,仿佛总算是达成了心念已久的愿望。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凌烟问完,才发现这句话此时由她说出口,实在是不合时宜。 这就不是阁主需要关心的事情了,我自有打算。今夜我便会回教中。 不出所料,顾重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莫无问对顾氏所犯下的罪孽,犹如天堑一般,从天而降,横隔在两人之间。 纵使凌烟不知晓,也未曾做过什么。但顾重心中既有的心结,却一时难消,明明上一秒还是耳鬓厮磨的情人,此刻却显得陌生不已。 好,你且保重。 张了张口,挽留的话语终究未曾说出,凌烟涩然地从胸腔吐出这几个字,便仿佛掏空了她所有气力。 你的伤我会想办法的成云那边,你也不必再去管她。 许是不想显得太过绝情,也可能是不愿拖欠太多,在离开前,顾重犹豫了片刻,还是留下了这句话。 相聚太过匆忙,离别不期而至,人生的波折总是那么出人意料,令人措手不及。 现今却也不是伤春悲秋之时,讨伐大典愈发临近,原本冷清孤傲的天机阁也显得热闹亲人起来。 一片激昂祥和的氛围下,不知埋藏多少算计,凌烟须得万分注意,周旋部署。 这一局,落子无悔。 所谓讨伐大典,因着凌烟不喜虚礼,倒也没有当初天武门传位之时那般隆重、大作铺张。 只择了一日,将诸门派聚于正殿前的宽阔广场上,各掌门人坐于首席,听盟主念讨缴文书。 流程本该琐碎无聊,却总有人横生枝节。 有天机阁参与讨伐魔教一事,自然是好的。然而话说回来,我凌波门久不现世,不知阁主当初以何服众,不知趁此机会能否讨教一二? 在凌烟念文时昏昏欲睡的夏弦歌,在冗长的流程过后,睁着睡意惺忪的眼眸,用着极尽柔媚的语气,问出的话语却是挑衅至极。 言下之意不过是,这武林盟主之位,是否该换人来做了。 夏门主,若是想比试,却也不必急在此刻。 面上凌烟为难至极,佯装推辞道。 实则这场刁难全在凌烟意料之中,毕竟夏弦歌当众提出比试要求,也是近日她的运作结果。 否则以夏弦歌的谨慎性子,非到必要关头,定不会撕破脸皮。 如今不过是让她看到了掌控武林、甚至得到藏宝图的一大好时机而已。 若我就是想今日呢? 自铺满狐裘的贵妃椅中直起身来,夏弦歌面带笑意,行事却是咄咄逼人。 那本尊也只有却之不恭了。 状作无奈,凌烟抬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此次比试,还请阁主给个添头。 何物? 听闻莫阁主留下一本手记,我甚是感兴趣,若是在下侥幸赢了,还请阁主割爱。 夏弦歌听闻的,也仅仅是凌烟想让她听闻的,若是她汲汲而营这么多年都只是为了藏宝图,那么任何关于宝藏的消息线索她都必不会放过。 夏门主当真好大口气,这份手记抵得上半个天机阁,也不知夏门主愿以何物对赌? 我凌波门一门绝学可够? 夏门主可当真小气,本尊听闻你们门中有一对医毒圣药,无人可制无人可医,不若再加上这个。 凌烟便如此光明正大地提出了求药之请。 夏弦歌眯了眯眼,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笑意收敛起来,显得有些肃然。 然则比试邀约由她提出,凌烟的要求加得不轻不重。大庭广众之下,若是断然拒绝,颇为有失大派风范,何况她意在手记,纵然心中起疑,也得硬着头皮接这一场阳谋。 好! 二人寻了天机阁练武场作为比试台,其余几位大派掌门作为评判护法,得以参与大典的各派弟子将台下围得水泄不通,只为一睹高手过招,以此悟道。 阁主请! 言毕,夏弦歌身影一闪,拔剑直击而来。 曾与凌波门人交过手,知晓凌波步法诡谲难测,凌烟早有准备,对此也做了不少演算以作应对,倒是让她轻松躲开,闪至夏弦歌身后抽剑横扫。 夏弦歌背身竖剑格挡,金器相交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人一触即离。 看来阁主早有准备。 夏弦歌冷冷盯住她,若是此时她还不知凌烟必与那死去长老交过手,便当真是痴傻无疑了。 未雨绸缪,算尽天下,是天机阁的宗旨。 轻笑一声,凌烟倾身向前,手中青锋毫不留情。 不得不说,夏弦歌确实是一位劲敌,此世多活了那么多年,也不算是白费。 就算凌烟事先服用了强行提升功力、麻痹伤痛的丹药,最终也只能是以强弩之末勉强侥幸得胜,表面上却还得装作云淡风轻。 若是此时有人还想一战,那凌烟必定惨败无疑。 阁主这盟主之位,当真是实至名归。 再不甘心,在被打下台的一瞬,夏弦歌就已经输了。 承让。 愿赌服输,只望阁主稍后能就天武门之事,给在下一个交待。 恰好,本尊也有事相询夏门主。 莫名的敌意在两人之间酝酿,周遭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压迫。 比试完了,讨伐魔教方是正事,不如我们 有好事者插了一句话,想要打破这僵硬的氛围。 也不知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怎么诸位都齐聚于此呢? 一声不阴不阳的怪叫传来,宛如水滴入热油一般,场上瞬间沸腾起来。 魔教护法? 阴阳手?! 第70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二十三) ====================================== 如此盛况,不邀上我圣教,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接二连三的魔教高手出现在练武场上,脸上带着猖狂讽刺的笑意。 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每个人心头,魔教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此次会盟声势也算浩大,魔教得知消息不足为奇。 然而孤山四面均为机关阵法,为确保安全,天机阁还每日变幻一次,若无引导,想要上山可谓难如登天。怎会如此之多的魔教之人?此境况着实诡异。 区区几个魔教妖人,也敢在此放肆! 也是年轻气盛,叶枫率先做了那出头之人,正气凛然地大喝道。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叫嚣? 那魔教阴阳手看了叶枫一眼,一挥手,一道气劲直冲他面门而去,被叶枫堪堪挡下。 咦?倒是有点本事? 阴阳手惊奇地赞叹了一声,却也还不将他放在眼里。 难得今日人这么齐,也该算算这么多年的总账了!话音未落,他便向着如今作为正道魁首的凌烟袭来。 凌烟未曾躲闪,只运气护住肺腑,硬生生接了这一掌,退出一丈开外,跪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从银白面具下流出。 阁主这是? 此举引来在座众人侧目,颇为不解。 唯有夏弦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正要开口,却又蓦然脸色大变,即刻席地而坐运起功来。 不止是她,在场但凡武功高强之辈,均察觉到不对劲,即刻开始运功。 唯留下一众弟子面面相觑,数十魔教高手未给他们更多的反应时间,如饿虎扑羊一般袭来。 怎么回事?我的内力! 我动不了了! 打斗之间,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纵使看上去这零散联盟人多势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是倒下了大片的人马,只有还在运功的几位大派领头之人。 敢问阁主,你这天机阁是筛子么?不仅放了魔教上山,还任人随意下毒? 夏弦歌率先结束调息,睁开眼厉声质问道,她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显然如今她依然是难以动弹。 众人皆向凌烟投来疑问的目光,如今只能怀疑是天机阁内出了奸细,才会让魔教在此一网打尽。 啧啧,倒也奇怪,教主言道我等今日奇袭自有人相帮,不曾想这相助之人甚是仗义,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就是不能伤及你等性命,着实令人不爽。 阴阳手击倒凌烟后便抱手于一旁,如今倒也乐得看这些正派人士之间的相互指责。 来日方长,让这些平日里装模作样、高高在上的名门正派去尝尝咱们圣教水牢的滋味,岂不快哉? 另有一个彪形大汉嬉笑着附和他的话,魔教众人已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听着这耍猴一般的对话,有人愤恨,有人求饶,有人痛骂,众生百相,一一而现。 如今这状况,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 一道在场几人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身着红纹玄衣的女子姗姗来迟,眉间新点的朱砂似血,隐去往日惯常伪装出来的娇媚,眉眼间尽是冷硬漠然。 阿烟姑娘?! 叶枫惊呼出声,纵然身边红颜环绕,这男人对于初始令他惊艳的女人依然是念念不忘。 属下参见教主! 原本随意调笑的魔教教众却是瞬间噤若寒蝉,慌乱跪地拜倒,口中溢美夸赞之词滔滔不绝。 教主神算,如今武林各大派已无力抵抗! 恭贺教主一统江湖! 身份一朝揭露,除却凌烟,凡是之前见过那位温软无害的阿烟姑娘之人,均是目瞪口呆。 谁成想,朝夕相处之人竟是魔教教主呢? 在场众人不免将狐疑的目光移向凌烟,毕竟当日在天武门之时,天机阁主与这位阿烟姑娘的风流韵事可是被传得沸沸扬扬,常人多少有八卦之情。 两人走得如此之近,若是这阁主倒在了美人关之下,那今日这祸事缘由,倒也解释得通了。 这江湖统不统,本座可不在意。今日我来此,不过是想与诸位清算一桩成年旧事,也请未曾参与的各位做个见证。 徐徐走到场地中央,顾重说得不缓不急。 可还有人记得二十年前的,顾氏剑庄一案? 在场无人能违心说句不记得,毕竟这段时间,江湖上还到处追寻那顾氏传人和前朝藏宝图的踪迹。 如今,也到了我这顾氏余孤,向尔等讨要个说法的时候了。 扫视过那些或心虚或躲闪的目光,顾重面无表情将往年旧事细细叙说,将二十年探查艰辛娓娓道来,将那贪婪奸诈的野心家们一一指认。 今日聚集在此的,除了那些追名逐利之徒,却也不乏真正热血正义之辈,听闻这曲折离奇的故事,无不震惊。 魔教妖人也敢装作顾氏余孤、口出妄言!诸位还请不要听信、为人所迷惑。她如今不过是想分化我等!毕竟我等派中高手若是得信,齐心救援,魔教这帮乌合之众如何抵挡? 当然有涉事之人咬死不认,反而诡辩着倒打一耙。 是吗?那这个,你可想要? 顾重取出那份重新缝合好的藏宝图,在他面前抖了抖,那人瞬间瞪大了眼,随即慌忙转过头不愿再看,似乎怕多看一眼,就会从眼眸中流淌出抑制不住的贪婪。 老夫作证!顾小姐所言非虚。 依旧身着破败衣衫的剑圣,从不远处的树上跃下,分明是正道德高望重之辈,此次偏偏站在了魔教那边,不由得让人心再偏了几分。 只是不知顾重又是费尽了多少心力,才真正说服了他。 剑圣前辈,莫要莫要被妖女糊弄了。 说此话的人,此时气势已然弱了不少。 有莫无问手记与崔家记事为证,尔等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可当真担不起名门正派这四个字,纵使崔家也有错,但故友之仇却不能不报。 剑圣看上去不为所动,也并不打算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此事,天机阁有罪。 久久未曾言语的凌烟开口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概可以完结这个世界 第71章 正道盟主与魔教教主(二十四) ====================================== 阁主此话却是不作数,谁知道你与这魔教教主究竟有何纠缠,是否是你为这个女人出卖了我等? 有人却是仍旧不依不饶,似乎只要将天机阁主打成魔教一党,便可遮掩当年他们犯下的罪行。 诸位想必还记得凌波门一位长老不幸在天武门遇害一事。 凌烟却不接他的话,反而顾左右而言它。 前些时日,夏门主特意寻本尊来说,真凶便是那顾氏传人,望天机阁能襄助一二。诸位可有听闻此事? 无人能否认,他们确实知晓,毕竟是凌烟刻意将此事传出。 夏门主之前想要一个交代,那本尊现在给你。确实是本尊与顾小姐共同迎战了贵派长老,起因却是他欲杀人灭口。只不过对阵中本尊不慎中了奇毒,如若不然,又何苦向夏门主讨一剂解药呢? 边说着,凌烟挽起衣袖,露出已然千疮百孔的右臂。 再者,夏门主若不是为着那藏宝图,又何必向本尊讨要前任阁主的手记? 夏弦歌万没想到,凌烟会用比试对赌一事和天武门之案来佐证顾重的身份,纵然百般狡辩,却也无法否认她与顾氏传人之间定有纠葛,至于那顾氏传人究竟是不是魔教教主,自然由凌烟说了算。 同时夏弦歌也无法否认,对于前朝宝藏的觊觎之意。 谁知道,用以名正言顺引人追查顾氏余孤的流言,竟有一天砸到了自己脚上。 如今顾氏传人就手持那前朝藏宝图,站于尔等面前,你们却是不认,是何道理? 惊怒交加之下,一时竟无人能想出辩驳之语,由得此事盖棺定论。 原本意气风发的众派掌门脸色灰败,有几人竟因着羞愤难堪,自觉今日逃脱无望,当众自尽,又是引起一片哗然。 事已至此,何必多言?如今我等不过案板鱼肉,只待引颈就戮罢了。 冷眼看着他人垂死挣扎,夏弦歌却显得很是淡然,似乎早就知晓,如今再无转圜余地,有罪或无罪,不在片面之言,只全凭顾重决断而已。 确实如此。诸位苦心经营的门派,此时也该烟消云散了吧 似乎尤嫌这场表演不够精彩,顾重再次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让本就颓然的诸人彻底陷入绝望。 妖女!你!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江湖武林之人所重除却名望,便是传承。 如今他们不仅秘籍被盗,名望尽失,甚至连门派都很可能不复存在,对这些人来说,不亚于人生数十年,皆为虚幻。纵然留得一条残命,又怎知不会是生不如死。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0) 顾重这报复手段,不可谓不狠。然而顾氏剑庄数百条人命,累累鲜血,又该如何枯骨复生。 至于这藏宝图 扬了扬手中那千万人为之癫狂的布帛,顾重悠悠然自一旁接过下属递过来的火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付之一炬。 不过祸源而已,留之又有何用? 似乎她烧的不是那足以重建江山的巨额财富,而是真的简简单单的一块破布而已。 眼看着追寻多年的物什在面前化为灰烬,夏弦歌闭上眼眸,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小姐,当真是舍得。 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在脑海中叫嚣起来,凌烟来不及做出更多思考,硬拖着重伤的身子冲到顾重与夏弦歌之间。 下一秒,夏弦歌不知何时克制住了药效,直冲顾重面门而来。 然而她未出一招一式,竟是直接发动兵解之法,打得是同归于尽的主意。 用出最后的内力将身后的顾重推远几许,凌烟以肉身为盾,硬生生接住了夏弦歌这奋命一搏。 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定格住,顾重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身黑袍以命相护,最终倒在漫天飞舞的气劲之下。 没有人认为直面兵解之人能够活下来,因为从未有人活下来。 什么难以解开的心结,什么难以磨灭的刻骨仇恨,在此刻全数从顾重脑海中消失无踪。 她只看得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和那身下淋漓流淌的鲜血。 她想起在未曾挑明身份之时,别扭的阁主大人总是用令人费解的方式担忧着她;想起在那凉亭共同烹过的茶;想起曾携手并肩踏过的危机;也想起那夜放肆的一晌贪欢。 此时,竟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人更加重要的了。 迈着虚浮的脚步,顾重面无表情走上前去。 众人见之皆叹一声无情,然而那心里怀着多么巨大的悲痛,只有顾重自己知道。 她缓缓俯下身,犹豫着探向凌烟的心脉,似乎想将心中那微渺的希望,留存得更加久一点。 出乎意料的是,那并不结实的胸膛之下,竟仍有微微的心律跃动,顾重瞬间陷入失而复得的狂喜之中。 她小心翼翼地将凌烟自冰凉的地面抱起,未发一言便飘然远去。 凌烟醒在一个江南小镇的初春。 带着花香的细腻微风穿过柳梢小巷,吹过屋檐窗沿,落在美人帐前,唤醒了沉睡已久的人儿。 小姐,你醒啦? 正巧立在床前为她擦拭脸颊的侍女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慌乱朝外喊道。 当夜,凌烟便见到了顾重,她瘦了许多,却也轻快了许多,好像卸下了万斤重担,整个人都明媚了不少。 先生,凌烟听到周遭人均这样叫她。这是不做魔教教主,改做教书先生了么? 怎么一觉醒来,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夜深人静之时,两人秉烛夜谈,凌烟不由得调笑道。 你已睡了五年。 顾重轻叹一声,紧紧搂住怀里的人,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闻言,凌烟一愣,偏头仔细看向顾重,伸手细细摩挲她的脸颊。 依然风华绝代的容颜上不知何时长出了几条微不可查的细纹,时光努力地留下了一点到来过的痕迹。 久别重逢的爱人彻夜相拥,诉说着经年的思念与爱意,与世事变迁。 五年前正魔一战,武林几近覆灭,诸多武功秘籍被顾重添了柴火。魔教本只是作为棋子利用,大仇得报,便该卸磨杀驴。天机阁也因着阁主失去踪迹,而隐世不出。 什么正道魔道,什么江湖侠客,均沦为乌合之众,一夕之间,这世间似乎再也没有武林,岁月一片安好。 如此也好,少了许多仇恨纷争。 凌烟真心实意地感叹着,也许这才是顾重真正想要的,一个更加安定的尘世。 随即她突然想起来一个被遗忘许久的人。 成云呢? 她死活要跟着叶枫那落魄浪子远走天涯,我又何必再阻拦? 顾重无奈地皱眉苦笑,想必是当真没有办法。 何况,余生有你,足矣。 这世间再无其他,及得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完结 ==================== #我命由我 ==================== 第72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一) ============================== 焦黑的虬枝枯木弯曲盘绕着,空荡荡的山林甚至没有一只惊鸟掠起。 薄暮之下,一阵凉风吹过,只扬起一阵沙尘。 天色渐暗,和着风声的呼啸,无端令人四肢骸体生出一丝凉意。 结着薄茧的修长手指紧张地握住腰间的剑柄,黑色步靴踩在落满地面的枯枝碎叶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身着蓝底白纹弟子服的女子,绷紧着神经,独自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妖魔肆虐的山林中前进。 前方一股浓重地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快走两步,又蓦然顿住,捏了一个静声诀,方才缓缓借着一旁低矮的灌木丛,靠近探查。 还未待她看清,一道星象之力擦过她的鬓角。 谁!? 随着一声清冷的厉喝,借以藏身的灌木被削得七零八落。 白袍广袖,玄色绣纹,星象加身。眼前这位眉眼温婉却又不失凌厉的女人,是星罗门的星象师。 不知仙师在此,弟子冒犯,还请责罚! 这是她这许多年来苟活至今的生存之道,只要把自己放得够卑微,先行请罚,大人物大都懒得同她再做计较。 凌烟看着眼前跪伏在地、不敢轻易抬眼仰视的人,回想起方才瞥见的心心念念的熟悉容颜,不由得万分庆幸那一弹指偏了几分。 随之而来的,是令她心口窒息的哀痛之感。 原本骄傲而不屈的战神,终是变得卑微如尘土,挺不起脊梁。 纵然是生存之道,凌烟却见不得这般的顾重。 此世乃修仙之界,是与她们本初世界最为接近的一个世界。 蓬莱有仙山,世人皆往之。 寻仙问道之人络绎不绝,能登仙门者却少之又少,能得大道者更是凤毛麟角。 加之这方世界不知是何缘由,灵气渐少,竟然已呈末法之像,妖魔反而愈发壮大,肆虐世间。 自从凌烟降至此世,也有一百余年,再未听闻有人飞升。 数十年前,星罗门有一长老以魂灵卜算,得一卦象。 星罗门卦解最佳之人,解作天下将亡之象,与一命格有关。 修仙界瞬时慌乱至极,秉持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念头,合此命格的世间婴孩,均被一一斩杀。 顾重便是其中之一。 幸也是不幸,因着生母不忍,偷梁换柱,她侥幸逃得一命。 却流落尘世十数年,颠沛流离,尝尽人间苦冷。 机缘巧合之下被一小仙门看中收养,又因着天赋不佳,被冷眼相待、受尽嘲笑屈辱。 由此养成了她这番卑微模样,毕竟能活着,已然是她最大的奢求了。 不必多礼,谈何冒犯。你是哪家仙门的,怎放你一炼气期弟子独自在此? 万千思绪一闪而过不过瞬时,凌烟自是舍不得让顾重再多跪一秒,当即施法将她膝盖托起。 回仙师,弟子顾重,乃是净水门的外门弟子,我我不慎与师门走散了。 惊讶于凌烟的好说话,但见过太多喜怒无常的人,顾重仍然畏畏缩缩地低着头,轻言细语地回答道。 哪里是什么与师门走散,不过又是被那群整天惯会欺软怕硬之人捉弄,刻意丢下罢了。 偏偏为了以后好过,顾重不能肆意告状,所有的屈辱都只能独自咽下。 既然如此,你且先跟着我。山中危险,妖物众多,不是你如今修为可作应对的。 不过如此境况,凌烟反而得以正大光明地与顾重独处。 顾重闻言,方才将眼角余光从面前的地面上分出去些许,正看到她所闻血腥味的来源正是一头面目狰狞的双翅妖兽,周身隐隐泛着金丹期的气息波动。 若是她遇上,不使一些手段,当真必死无疑。眼前这位仙师的修为,能轻易斩杀金丹妖兽,只怕至少也是大乘期。 如今她愿意带上自己,遑论居心是好是坏,总归是在这妖兽出没之地多了一层生命保证。 多谢仙师!弟子感激不尽,当效 她话语未竟,眼底便出现了一双绣着祥云图案的净白筒靴。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缥缈香气,令人闻之沉醉,忍不住想追寻而去。 这个,带上。 凌烟走到顾重近前,温柔而不容抗拒地捉住她抱拳紧握的手,将那修长手指一一舒开,把一张晶莹透亮的玉符置于其上。 还有,抬起头来。跟在我星璇君身边,不必如此谨慎。 放完玉符的手顺势往上,勾起眼前人的下颌,几乎平齐的身高,恰好让两人双眸对上。 一人眼中,满含犹疑惊诧与对这尘世的不安,却又暗藏着不屈与坚韧。 一人眼中,除却温润柔情,只有一人,再无它物。 仙师,这? 难以理解这莫名其妙、也从未得到过的陌生善意,顾重放着玉符的手虚握了握,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却能保你性命,你且收好便是。 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人儿,凌烟再次伸出手去,将她的手合上。 又怕过于热情关心吓到这只兔子,只得装作不甚在意,转身向前飘然而去。 行出十数米,才远远喊道一句。 愣着作甚?跟上。 若是有人在旁,便会看到一幅在修仙界堪称奇景的画面。 在整个修仙界以清冷淡漠著称的星璇君,在前方掌灭妖兽,时不时看一眼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蓝袍女子,也不知是哪门弟子,凭何本事,能如此得她青眼。 然而独处的时光颇为短暂,凌烟甚至没来得及与顾重多说上几句话,便遇上了其他仙门之人,其中便有净水门。 此次诸多仙门进到这荒山,起因是妖兽作祟,祸乱了不少山下村镇。 本来只需管理此界的仙门便可解决,然而这次颇为奇怪,有不少大妖都在此山出没,隐隐有形成妖潮的趋势,才引得各方派遣探查。 凌烟自然是作为星罗门领事之人,而顾重所在的净水门领事人便是她名义上的那位师父。 在自己眼皮底下,将自个儿徒弟看丢,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 顾重!你跑何处去了?可让我们好找! 看到顾重跟在凌烟身后,净水门一瘦精高个门人眼珠一转,将先呵斥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开始!构思时间久了一点。 前段时间写文的状态不是很好,对不起大家了。 第73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二) ============================== 如此聒噪,你的同门? 不喜地皱了皱眉,凌烟一道封口诀令那人噤声,方才回过头问顾重。 是,还请仙师恕罪,师兄不过是担心我。 顾重内心一阵暗喜,表面却还得诚惶诚恐地替人请罪,做足了谦逊姿态。 不知前方是哪位尊者? 起先装聋作哑的男人终是开口,顾重这位名义上的师父倒是生就了一副好皮囊,端的是一副温润尔雅的君子之相。 望向此人,凌烟眼中寒芒闪过。 贵为一派长老,收了弟子却把她置于外门,放任自流,顾重在门派得此境况,这人需担一半责任。 说来更为可笑的是,这人竟就是那位命定渣男,只因为在几次顾重颇为艰难之时,偶尔释放了那么一丁点善意,便引得这涉世未深的白兔子渐渐交心。 尔后,在一次秘境探寻之中,顾重偶然获得莫大机缘,修为一日千里。在一次除妖大会中大放异彩,俨然一颗修仙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此时她的灭世命格却被在场大能勘破,转瞬之间,便由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沦为将亡天下的灾星,被各大门派联手讨要。 作为师门长辈,这渣男不仅不争辩回护,反而谄媚至极,为作巴结,迫不及待地将顾重拱手送上。 顾重本还有一线生机可以逃出生天,硬生生因着他的设计,再无反抗之力,被万剑穿心于斩仙台之上。 灵骨炼器,残魂驻丹,可谓是被物尽其用到了极致。 也不知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门,究竟是真的担忧末世伸张正义,还是垂涎融于顾重体内的莫大机缘。 你是何人? 顾及如今她不能直接带走顾重,还得让她在那破落门派呆上许多时日,凌烟终究是冷言开口,问上一句。 在下净水派执法长老姚云。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似乎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屈辱,却仍得强忍着做出一副恭敬模样,只因眼前这人修为远高于他。 没有多少天赋,却偏生心气极高,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自信。 星罗门,星璇。 简言报出自己的身份,凌烟知晓这个名字在这方修仙界的份量。 竟是星璇君!在下失礼了,还望尊上恕罪! 姚云瞬间变得诚惶诚恐,连忙拱手行了一大礼。 此时,由着被孤立而对修仙界各方都不甚了解的顾重,才隐约认识到,这位携了她一段路程的女人,似乎是一位大能尊者。 无妨。 凌烟不曾看他一眼,只将目光落到顾重身上。 你且随师门去吧。 她其实不愿让顾重再回到那欺凌之地,然而如今星罗门中并不安全。 有意多言几句好为她撑腰,但思及如今以顾重的实力地位,倘若有人因此嫉恨,只会更加置于艰难境地,她又鞭长莫及,反而弄巧成拙。 思来想去,竟是一句也别多言,权当顺路方是上策。 只待她解决门内麻烦,才能真正将顾重护在身后。 望着那浑身上下都透着出尘之气的仙女飘然离去,顾重在心底反复将星璇二字咀嚼几遍,没由来地生出一丝不舍来。 她是除了师父外,第二个对自己温柔相待的人了。 姚云转向这个被自己忽视许久的弟子,清了清嗓子,开始细问她与凌烟的相遇过程。 面对至少在她垂死之际收留自己,并给了她活下来机会的师父,即使这么多年来他不管不顾,顾重也仍是尊敬孺慕于他。 便将细节一一老实交待,只是关于凌烟赠符一事,不知怎地,她竟选择了隐瞒过去,似乎是怕有人来将这赠物讨要了去。 待凌烟率众返回星罗门,向门主禀报此次探查除妖之事,却是又遇到了她不愿见到之人。 怎的每次少门主见到我,都跑得这么快? 染着豆蔻色指尖的莹莹玉手自紫色长袍中伸出,拦在她面前,慵懒而不失威势的声音带着轻笑诘问道。 夏长老。 凌烟只得无奈转身,敷衍地躬身行礼。 造化弄人,谁知此世,偏生她会与夏弦歌托生于同一门派。 若如不是星罗门门主是她至亲,凌烟早就远走高飞,好离夏弦歌远远的。 这人即使失却记忆,也未曾改变万年的恶劣本性。 自她小时就不住捉弄她,偏生夏弦歌又天赋绝佳,即使以凌烟的功力进境,如今仍然是不敌于她。 夏弦歌在星罗门地位不低,这也是凌烟不敢贸然将顾重带回门中的重要原因。 数十年前那一起卦象,便是由夏弦歌所解。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1) 凌烟有合理理由怀疑,她在针对顾重,却又找不到顾重,便抱着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放过的理念,借天下人之手来除去欲杀之人。 所以现下,顾重留在净水门虽会麻烦不断,但好歹尚无性命之忧,若是她上了星罗门,让夏弦歌瞧见,可就不一定了。 所有问题的核心不过是,她还不够强大。 既然已经与顾重相逢,知晓她的所在去向,无论如何凌烟都不会让爱人再受磨难。 她唯有不断逼迫自己修炼。如今凌烟已是大乘圆满之境,若能突破至渡劫,便是与夏弦歌同一境界,好歹还能多几分胜算。 少门主是去探了鹤鸣山? 夏弦歌此次却未再扯着她多言废话,反而问起了正经事,倒是让凌烟诧异不已。 是。 可有察觉异动缘由? 尚无。 此次妖兽异动集结颇为蹊跷,偏偏仙门前去探查又寻不到那些高等妖兽的踪迹。 当真是兴师动众,铩羽而归。 闻言,夏弦歌轻叹一口气,不再追问,转身向议事殿内走去,好像是要去寻门主。 凌烟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关心起妖兽异动之事,夏弦歌究竟又是有什么盘算? 然而现在一切都如雾里看花,不甚明朗,只得暗自留了一个心眼。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提升修为。 不日,星罗门诸位弟子便又听闻了星璇君闭关的消息,大家只能在心里叹一句佩服,说道星璇君不愧是修炼狂人之类的调侃之语。 第74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三) ============================== 修仙之人不知岁月、不晓寒暑,凌烟一经闭关入定,再醒来,时光悠悠转转,便又过了几个年头。 待头顶劫云散去,她缓步走出闭关洞府,便见到候在门外的一众长老及弟子。 恭贺星璇君! 众口一致的道贺真心实意,门内再添一位渡劫期修士,星罗门实力便更上一层,其他仙门更加不敢小觑。 无心理会这些虚礼恭维,凌烟此时正暗自懊恼,生放了顾重一人这几年。 虽说玉符不曾有何异动,但也不知这人又多受了多少委屈。 此时她迫切地想前去探望一番,将之带回门内也并无不可。 少门主,门主有请! 偏生在她唤出星盘,左脚已然踏上去的时候,一白袍弟子慌张御风前来唤道。 星盘硬生生在半空中拐了一个方向,向着最高峰的正殿行去。 凌烟终究还是没能先去寻顾重看上一眼。 自当年鹤鸣山妖兽异动之后,修仙界便再无什么大事。然而在仙妖对抗之中,仙门力量却越来越孱弱,越来越多的妖兽自九州之地冒出,但现今却仍能维持微妙的平衡。 然而近期有山下传讯,言说几处深山村落全体村民莫名消失,疑似妖兽所为。 此事反常,正巧凌烟破境出关,便派她前去调查,也好在历练之中巩固境界。 律令当先,凌烟也只得应承,好在探查之处离净水门所在并不远,待事情办完再去也不迟。 数年都过去了,便也暂且不急在此时。 顾重未曾想到,再见到那数年间令她魂牵梦萦的星璇君,自己会是如此一副狼狈模样。 在同门的使唤□□下,不像是具有灵术的仙人,反倒如同凡人的杂役。 就连遇到难以应对的危机之时,也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弃子。 在飓风狼的血盆大口朝她咬来时,顾重差点以为自己这凄惨的一生就要到此为止了。 却未曾想一阵白光自她怀中窜出,化作如丝星力,瞬间便将那金丹妖兽碎成万段。 下一秒,那深深烙在她脑海中的玄纹白袍便出现在眼前,天边未落的残阳,将余晖洒在那人如瀑的乌发上,让她看起来莫名带上了一丝神性。也让灰头土脸的顾重,愈发无地自容。 已溜远的同门见妖兽莫名暴毙,知晓顾重定是有什么宝物,本心生贪恋欲要折返讨取。 怎料想凌烟从天而降,冷冷一眼瞥来,直冻得他们经脉郁结,不敢再作造次,连忙连滚带爬地远离了此地。 没事吧? 缓和了神色,收敛起渡劫修为的气势,凌烟方才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朝呆坐在地上看着她的顾重走去。 此行也算是意外之喜,本以为还要过些时日方能见面,没想到净水门也恰巧在此探查,顾重也恰巧在其中。 只玉符触发的波动着实令凌烟心惊了一瞬,当即便抛下星罗门一众人赶了过去。 多谢仙师相救! 回过神来,顾重慌忙抱拳行礼。 见她如此生疏客套,凌烟心中一滞,却也知晓,这是身份实力差距过大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何况,这才是她们第二次相见。 不必多礼。 但让顾重总是如此参拜于她,凌烟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只得出言提醒道。 你我也算有缘,再见便不必行什么虚礼了,本君一向不喜这等事物。 这 顾重面露难色,纵然尊者如此允诺,实力低微之人却不能随意逾越。 随你。 见她如此,凌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而说起了其他。 你那些同门心术不正,远离得好。暂且跟本君走,如何? 好,多谢仙师! 在凌烟现身的那瞬,顾重心底就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喊,渴求能够与她更加接近。 未曾想,竟当真能实现。 一前一后,犹如当年那般。 不同的是,凌烟比之以前,多言了两句。 你的境界,怎会凝滞不前? 弟子不才,于修仙一途实在没有什么天赋。 听闻凌烟的问话,顾重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了片刻,复又无力地松开,低声颓然回道。 本君可能一观你内府? 对于顾重境界停滞一事,凌烟已然疑问许久。 若当真是天赋不佳,除非重塑灵根灵脉,不然怎能得一机缘便一飞冲天?实在是不合常理。 观内府,一般唯有极其信任至亲长辈方才可去做。 毕竟事关命门,若是让歹人有了可趁之机探入其中,不死也残。 许是因着凌烟救了自己两次,也许是因为心底那莫名的信任与情愫,顾重未拒绝她,反而一口应承。 得了许可,凌烟将灵力化成细丝,自顾重丹田刺入,顺着灵脉往内探去。 不过片刻,结果令她悚然大惊。 顾重体内灵根被尽数抽去,就算是绝佳的天灵脉,没有基底根源,就如无根浮萍。 再多灵气自她体内循转,也留不住,也无怪乎多年半点进益也无。 然而顾重能踏入修仙门槛,步入练气期,那灵根定然是在她踏入仙门后方被抽走。 究竟是谁,会做如此丧尽天良、断人仙途之事。 思来想去,凌烟只想得到一人姚云。 作为顾重的师父,他是唯一能探顾重内府之人,也该是唯一一个能发现顾重体内灵根问题的人。 仙师?可是有什么不妥? 眼见着凌烟面色凝重,顾重忐忑开口问道。 看着一无所觉的顾重,凌烟一时竟也拿不准主意,是否应当将实话告知于她。 这么多年,顾重一直坚信勤能补拙,即使毫无进益也是苦修不辍。 若是知晓以她如今的体质,如何修炼都是白搭,那于她而言不亚于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若是将此事隐瞒,任由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与愚弄又有何异? 有时候所谓善意的谎言,远比真实更加伤人。 凌烟定定看了顾重片刻,在那黑如曜石的眼眸之中,她看到了燃烧不尽的意志与不屈。 她忘了,战神从不会被轻易打败。 这样的顾重,又怎么会接受不了事实呢? 你可知,你灵根全无? 第75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四) ============================== 闻言,顾重瞳孔蓦然睁大,脸上霎时变得苍白。 此言,是何意? 在不知觉间,连声音都在颤抖。 现在这种情况,无论你如何修炼,都无法留住灵气所以 狠了狠心,凌烟还是决定将话说得更加明白。 张了张嘴,顾重几次欲言,却又将到嘴边的话语吞咽了回去。 骨节分明的手握成拳,紧紧攥住,似乎在用尽全力来平息心绪。 仙师,可有什么办法? 最终,她只问了这么一句。用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凌烟。 不追缘由,只求结果。 好像这便是最后一丝希望,令人不忍使她失望。 重塑灵根。 凌烟也不忍使她失望。 纵然此法从未有人尝试过,或者说,曾尝试过的人从未有过成功的,她也想为顾重奋力一争。 在原剧情中,不论顾重是得了怎样的机缘,纠好了此处症结,总归证明是有可能的。 不过如今,你暂且不必再习仙修之法。 啊?那我? 你可愿跟随本君? 怀着忐忑的心情,凌烟生出了试探的心思,试图今日便将顾重拐走。 我 初始心中涌出一阵狂喜,顾重当即就想迫不及待地点头应承。 但转而想到如今自己并非散修,有师门传承,反又陷入了犹豫纠结。 按照修仙界惯例,一旦加入一门一派,便当从一而终。 除非是有什么缘由,否则很少有人能够脱离原来所在门派,所以初选门派本就是慎重之事。 不必担忧。净水门那边自有本君去说,你只管应或不应。 看出顾重心中忧虑,凌烟连忙说道,生怕由着这无关紧要的缘由,这只傻兔子又再回到那豺狼之地。 好,多谢仙师! 得到保证,顾重也不再迟疑,当即应了下来。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提过姚云一句,好似忘却了这位师尊一般。 以她重情谊的性格,本不该如此。 只不过,有些事在知晓的瞬间,在心底便已然有了猜测。 担心真相更加不堪,不愿多年情谊错付,便宁愿暂且不去面对。 如今的顾重,便如同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不听不闻。 不过,她已经足够坚强了。 成功拐带到了顾重,凌烟当即就以灵力手书了一封毫不客气的讨要信,化作灵鹤飞往净水门。 以姚云等一众人的做派,面对星罗门这等大派仙门,巴结都来不及,如何会拒绝她这少门主的请求? 如何还叫仙师? 在顾重反复喊了几句后,凌烟总算是不满地提出了抗议。 仙师这词,虽然充满敬意,但同时也充满了疏离。 弟子实在不知如何称呼 顾重愣了愣,随后涨红了脸。 本君可,当得你师尊? 唯有师尊这一个身份,方能名正言顺地将顾重护在羽翼之下,为她遮蔽一切风雨。 这我怎担得起这等身份? 再次充满疑惑与震惊的顾重,看上去竟有些冒傻气,倒是引得凌烟莞尔一笑。 本君说你担得起,你自然就担得起。 星璇君弟子这一身份,不知是多少修仙界天骄垂涎之位。凌烟既然敢让顾重占了这位,自然是有把握护她周全。 师师尊。 在凌烟带着灵压的凝视下,顾重终于是轻声讷讷喊了一句,如同细蚊一般,若不仔细,当真是听不真切。 听到这声呼唤,不知怎地,凌烟突然回想起那叫着句句先生的小殿下来。 兜兜转转,终究又是一对师徒。 修仙界近日炸了锅,星璇君不过外出一趟,竟就收了徒,还号称是关门弟子。 谁不知,星罗门一向是最难进的,更别说未来门主的唯一弟子,这位置的份量任谁都知晓到底有多重。 偏生纵使闹得沸沸扬扬,外人都不晓得这位能得星璇君青眼的幸运儿究竟是谁。 只有星罗门内寥寥几人见过顾重。 净水门在凌烟的嘱托下,也是三缄其口,丝毫不敢将星璇君收了一个废柴的事情往外泄露。 虽然不知道为何顾重会被凌烟看重,但是姚云多少懂点人情世故。没有哪位大能尊者希望自己的弟子被人背后议论。 对于凌烟收了顾重这等修为的徒弟,星罗门主也不甚理解,但终是倒在了她的软磨硬泡和振振有词上,开了门内珍库,由着凌烟去挑天材地宝,为她的宝贝弟子重塑灵根。 至于顾重,凌烟虽让她暂停了仙修之法,但修炼一途不进则退,也不能完全荒废。 在征得顾重同意后,凌烟就咬咬牙,将她丢给了同门一位体修的师兄,交由他打磨。 如此一来,除却让顾重不再受欺辱折磨之苦,两人却仍然是长久见不上一面。 这日,在好不容易完成门主丢给自己的一并事物,凌烟总算得空,当即匆忙赶去剑灵君的山头。 不料想,方行至山门外,就被人拦住了。 星璇,你这慌慌张张的。三天两头往我这跑,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明明穿着一身白净之色,合该是仙人之姿的男人躺在一柄剑上翘着二郎腿,嘴里甚至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上去仿佛市井间的三流混混。 师兄长老们说了多少次了,仪容仪态。 看着他这副模样,凌烟真心实意地替星罗门的外在形象担忧了一下。 自家山门,又何必作这些装模作样的姿态? 剑灵君丝毫未曾动弹,仍是躺在剑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我现在很担忧,顾重会被你带坏。 眉头一跳,凌烟转而担忧起其他事情来。 啧,我从来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过。不过,你这眼光确实不错 剑灵轻啧了一句,脸上浮现出一丝感叹的神色。 你这小徒弟啊心性坚韧,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剑灵这人,轻易不会夸赞别人。他说好,那必定是好。 对此凌烟有荣与焉,神色上带上了些许自得。 谁料,剑灵下一句话直接将她惊得恨不得拔剑相向。 所以,我把她丢到万剑台去了。 什么?!哪里?! 第76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五) ============================== 万剑台啊。 剑灵浑不在意地重复了一遍,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等着! 一道星力毫不留情地朝着男人面门袭去,慌忙闪避间,一不留神就从剑上翻身掉了下去。 待他以自认为帅气的姿势重新躺好后,只看到那一向稳重的女人化作一道流星,直往万剑台而去。 啧,女人。 剑灵不屑地咂了咂嘴,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畅饮起来。 万剑台,是星罗门体修的一处历练之境,专为淬炼修士体格。 顾重如今不修灵力,只修体质,万剑台该是适合她的。 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此境本只该对金丹修士开放,顾重不过练气期而已。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2) 凌烟一边在内心咒骂剑灵的不知轻重,一边心急如焚地赶路,生怕顾重抵挡不住万剑台的威煞,有个什么好歹。 远看着凌烟匆匆而来,守在万剑台的弟子连忙恭敬行礼。 虽然淡漠但一向知礼和气的星璇君今日却像是没见到他们一般,片刻不停留地冲进了秘境,倒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疑问,是否是境内出了什么大事。 甫一进入万剑台,迎接凌烟的便是几道迅疾罡气,她以星力化为屏障,将初始这些还较为微弱的罡气统统隔绝在外。 万剑台又被称为万剑冢,顾名思义,乃万剑埋葬之地。 仙剑有灵,虽或弃或折,其中蕴含的煞气却是难消。 星罗门将废剑收归一处,千百年来,竟是自成一境,遍布罡煞之气,却偶然成就了极好的炼体之处。 在境口凌烟未曾看到顾重,她便只能朝着更深处前行。 越往境内走,煞气愈发频繁猛烈,也愈发危险。 行至过半,仍然没有顾重的身影,凌烟的心提得愈发高了。 她不知晓顾重究竟是如何走到更深的地方,只得让自己的脚步更快一些。 顾重死死盯着十尺开外,剑池中央那柄黯淡无光的细剑。 不顾已经被划得伤痕累累的身躯,她再次拖着疲惫的步伐,艰难而笨拙地躲避着猛然加剧的罡风,朝着那柄剑冲过去。 这次她离得更近了一些,近到只要伸手就能够触碰到她的目标,却再次被一阵无形的气刃掀飞,重重摔落在远处,期间又新添了许多伤痕。 剑灵君只让她从剑池中取一柄剑回去,然而在顾重看到那柄剑的时候,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非它不可的执着,她一定要把它从此处带走。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却都以失败告终,鲜血覆满了她的面容,一身白衣被染成赤袍,伤口的疼痛都已麻木。 再次弹开顾重后,那柄剑似乎有些生气了,随着罡风而来的,还有一道凌厉剑气。 由着精疲力尽,顾重动作不免迟缓了几分,一时之间竟难以躲开那直指她肺腑的剑气。 若是被击中,只怕今天她便再也走不出这剑冢了。 就到此为止了吗? 顾重心中升起一丝悲戚,明明才刚刚好起来,才让她走到光的身旁,看到希望。 在她不甘的瞪视下,那道剑气终究是没能落到她身上,熟悉的星力自身后掠出,将那剑气击碎,随即她整个人落在一个柔软馨香的怀抱里。 在看到眼前这个血人之时,凌烟差点都没能认出这是顾重,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心疼与愤怒。 你怎么如此逞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厉声地喝问顾重。 师尊 顾重仰头愣愣地看着她,扯出一抹看上去颇为憨傻的笑容。 你! 见她神色间难掩疲惫,却还是强作无事与清醒,凌烟气结。半搂着顾重挥袖转身欲走。 剑! 见状,顾重连忙扯住她的衣袖,眼睛看向剑池中那把她为之努力了多时的剑。 虽然不知顾重为何对此如何执着,但既然是她想要之物,凌烟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怀抱着顾重径直飞到剑池中央,无惧周围剑罡之气的骚扰,凌烟伸手按在了那柄细剑的剑柄之上。 师尊小 顾重本欲提醒,这剑似有灵智,不愿他人取它。 出乎意料的是,那将她弹开无数次的气刃却未曾再出现,也不知是畏惧凌烟的修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在凌烟碰到剑柄的瞬间,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席卷而来,让她忍不住缩回了手。 她转头正巧碰上顾重疑惑的眼神,只得暂且收起心底的疑问。 再次抚上剑柄,毫不费力地将剑从剑池中拔出,毫无波折地将之递到顾重手中。 这确实是一柄好剑,剑刃极薄,剑身甚轻。 即使藏于此地许久,被灰尘与锈斑包裹,也隐藏不住其中透出的锐意与寒气,也不知它的上一任主人,怎忍心让它在此处蒙尘。 这算是作弊了吧 拿到剑,顾重狠狠敲击了下剑身,似乎是在幼稚地报复刚刚伤她的练气。本该开心的人转瞬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剑灵让你来此处取剑? 额头一跳,凌烟想到了剑灵最惯爱用的伎俩。但让到接近剑冢中央的剑池来取剑的,寥寥无几。 顾重闷闷应了一声,无端地陷入了一种懊恼的情绪之中。 似乎在为没能完成剑灵君的考验而自责。 你走到此处,已然超越了不少金丹期修士。 见顾重情绪不高,凌烟开口宽慰道。 她知晓顾重现在对修炼一事有多看重,对自己近乎自虐的要求,每时每刻都紧绷着一股弦,丝毫不敢放松,也不允许有任何错漏。 这剑至少是一柄上品灵器,非元婴期难以近身。你已经远远超过剑灵的要求了,无需自责。 师尊当真不是在宽慰我? 听完凌烟的话语,顾重扑闪着明亮的黑眸,语带犹疑地反复确认。 当真不是。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得到肯定的顾重似乎是瞬间卸下了什么重担,在凌烟怀中安静地闭上眼,睡了过去。只是手中还紧紧抓着那把剑,甚是宝贝。 将顾重自万剑台中带回洞府安置好,凌烟拿起星盘,气势汹汹地准备前去找剑灵算一算这没算完的账。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是不请自来了。 第77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六) ============================== 一白玉棋桌旁,一壶热茶烹煮其上。两人相对而坐,彼此无言,在沏到第三壶茶时,凌烟先忍不住开口了。 夏长老今日来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无甚大事,不过路过,想起许久没见少门主,今日特意来看一眼。 斜睨了凌烟一眼,夏弦歌端得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紧不慢地抬起茶杯,轻啜一口,还略作一二点评。 不愧是少门主此处的灵茶,绝佳之品。 夏长老若是喜欢,稍后只管拿一些回去。 假意客套着,凌烟心中愈发警惕。 无事不登三宝殿,夏弦歌怎会只来此处喝一口茶便算了事。 只怕她今日特意而来,偏要去看一眼顾重,若是当真让她见到,必定要平添不少波折出来。 那就多谢少门主割爱相赠了。 闻言,这女人倒也不客气,毫不推辞便应下了。 我方出关,便听闻少门主收了弟子,说起来还未来得及恭贺。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夏弦歌貌似不经意地,提及了顾重的存在。 收一弟子罢了,我不喜铺张,故未曾大办。夏长老也不必挂怀。 竭力隐藏担忧的心绪,凌烟表现得云淡风轻,好像这确实只是一件微末之事。 是吗?我还以为,这弟子有何特殊之处,让少门主格外宝贝,都不让见外人呢~ 轻笑两声,夏弦歌的话直让凌烟心头猛跳了下。 夏长老说笑了。 最终她只能如此含糊道。 话说回来,少门主前日去探查之事,结果如何? 出乎意料地,夏弦歌在这问题上不再做纠缠,反而问及了其他事情。 妖兽屠村,缘由未明。我已向门主禀报,还需详查。 思索不过一息,凌烟还是如实将情况说出。 夏弦歌在妖兽异动一事上,总是莫名地格外关注。 少门主可知,我前日闭关观星,占到了何象? 闻言,夏弦歌沉思片刻,再次跳跃了一个话题。 夏长老星象造诣,乃门中魁首。可是有何发现? 凌烟颇为捧场地表现得忧心仲仲,这一世,夏弦歌在观星解卦的权威性,是整个修仙界所认可的。 这意味着,在某一方面,她的话在很大程度上,能左右仙门百家的决定。 大凶。星辰参差,七杀逢妖,灭世之兆。然,星璇落于中宫,少门主,此象诡异啊 夏弦歌将茶盏轻搁于玉石桌面,半眯起眼来,紧紧盯着凌烟。 漂亮的桃花眼散去多余的情绪,竟然显得有些过于庄肃与凝重。 星璇乃凌烟的本名星辰,夏弦歌言语之中所指,那必然是她。 第一次,凌烟对自己生出一股懊恼来,但凡她的星象卦解能越过夏弦歌一分,也不至于事事都必得以夏弦歌的卦解为准。 确实诡异,星璇乃是吉星,如何会进得大凶之兆?还请夏长老仔细探寻一番,究竟是何缘由? 故作一脸惊讶与不解,凌烟反将问题扔了回去。 少门主,若是所有星象都能有确切缘由,知晓来去因果,那这世上早无不如意之事了。 站起身来,夏弦歌朝着她的洞府看了一眼。顾重此时正躺在内里。 还请少门主,事事谨慎,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最后留下一句颇有深意的警告,夏弦歌便径直离去了。 只不过离开前,还没忘了向凌烟索上两包上好的灵茶一并带走。 夏弦歌的离开并没能让凌烟松一口气,星象师的能力实在过于强大,单凭星象都能引得她生起怀疑。 恐怕顾重近期不再适合呆在门内,该寻个缘由暂且远避才是。 怀揣着万千思绪回到洞府之中,此时凌烟全然忘记了要找剑灵君算账的事情,只有对之后事态发展的推敲谋算。 师尊 还是一声细若蚊鸣的虚弱呼唤,将凌烟自沉思中惊醒, 顾重竟然已醒了过来,纵然用了上好的灵药,寻常金丹受如此重的伤,也该休养个一天一夜。 这等体质,无怪乎剑灵毫不手软就敢把人扔万剑台。不论修为,顾重的体质强度几乎比肩于合体期,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天骄。 莫要乱动。可是口渴了? 即使心里知晓顾重已无大碍,凌烟却还是依然小心翼翼,不让她轻易挪动。 顺手将置于一旁的灵泉水倒出一碗,用小勺舀到顾重嘴边。 这番照顾可谓是妥帖至极,外人也实在难以想象星璇君如此贤良的一面。 师尊 顾重诚惶诚恐地唤了一句,仍然是慌忙挣扎着坐了起身,抢过凌烟手中的器具。看上去是要将师徒礼仪贯彻到底。 见她如此教条古板,凌烟叹了口气,着实无奈。 阿重,不必如此多礼。 怎能劳烦师尊照顾弟子? 在这一方面,顾重却是格外坚持,也不知是为何。 是害怕不知轻重而失去庇护之所么?还是其他缘由? 凌烟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将顾重认作弟子这事,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人是护在身边了,但是却显得一如既往地生疏,中间还隔着师徒的鸿沟。 看着面前似是有些不悦的凌烟,顾重有点发懵,不知道自己何处惹得她不快了。 只敢垂下眼眸,安静啜饮碗中灵泉,把眼中的炙热与偏执藏起来。 好不容易可以与她再接近一些,顾重万不想因为逾矩而被厌弃。 只要能够在师尊身边就好了吧,她如是想着。 顾重不愿接受她的照顾,凌烟也不好再作强求,只能由着她。 但为了防止她不顾惜身体继续逞强,还是严令禁了她的修行。 在顾重养伤的日子里,为了给她解闷,凌烟始终陪伴左右,为她讲解之前她未曾了解的修仙界常识以及一些有趣的奇闻异事。 不知不觉间,竟又是几月过去。 眼看着顾重伤势日渐痊愈,正当凌烟寻思着该如何找个理由,带她暂且离开星罗门时,一个消息恰巧送上门。 一个恰好合乎凌烟心意的绝好消息,也是事关顾重人生转折的重大节点。 第78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七) ============================== 近日,上音门界内有天雷异动频繁,经历数十天电闪雷鸣、风雨洗尘之后,天边出现一条裂缝,其中光亮耀眼无比,疑似上古秘境现世。 由着此次秘境现世动静颇大,上音门实力又不算最强,想瞒也瞒不住,只能将这一消息广而告之,也好卖个人情。 一听闻此则消息,众家仙门蜂拥而至,前往观望查看。但由着对其中境况不甚了解,一时之间也无人敢妄动,贸然进到其中查探。 毕竟如今仙途难修,仙门之人用一个则少一个,没人希望将自家弟子骨干用作探路的马前卒。 但寻得至宝的机会就在眼前,总不能只在门口干看着。众仙门一合计,为着公平起见,每派各出同等人数,共同进入秘境,其余人等在境外做好护法,以防不测。 初始听到这件事,凌烟瞬间回想道原世轨迹中所提及的,顾重得到的莫大机缘,便是在这天雷境之中。 她当即便去寻了掌门,去求此次探境的机会。 起先掌门担忧她的安危并未答允,然而在凌烟的万般折腾下,终究拗不过她的坚持,最后不得不无奈应了此事。 得了应允的凌烟,当即带上顾重和一队信得过的弟子,飞速离开了星罗门,往天雷境而去。 师尊,此次秘境,带我前去是否不妥? 坐于凌云飞舟之上,跻身于一众至少也是元婴修为的修士之间,顾重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特别是面对不明所以的同门或惊讶、或疑问、或嫉恨的表情,顾重表现得不免有些拘谨,倒是惹得凌烟又心疼了她几分。 纵使顾重内心再坚韧,多年磋磨冷眼总是给她留下了一些难以磨灭的伤痕。 做任何事都过于谨慎,也过于在意他人的看法。 没有什么不妥,此次秘境,你的机缘或许就在其中。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凌烟对顾重如是说道。 师尊指的是? 顾重猛然抬头,眼中闪着不可置信。 兴许 对此凌烟并不敢将话说得太满,这小世界中,自从她与夏弦歌到来之后,任何变动和意外,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脸上浮现一丝了然,顾重显然知晓,若是重塑灵根当真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也不会万年来鲜有人成功。 能得到有望的消息已是万幸,总不能奢求一蹴而就。 不过在这番交谈之后,顾重的表现也不再担忧惶恐。 然而她依然是与一众同门没有什么交谈,只安静地跟在凌烟身边,寸步不离,就好像一只黏人的猫咪。 这一路本是顺遂,然而在进入上音门境内后,却是让他们遇到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持续长时间的天雷虽然散去,但其溢出的雷电之力漂浮于云端,随意游荡,在附近随机形成雷暴,任何飞行之物与其撞上,大多要落得给粉身碎骨的下场。 偏生这雷暴就让他们星象门给遇上了。 前面怎么电闪雷鸣的? 第一次见到如此奇观的弟子们起先还窃窃私语,作壁上观。 待第一道蕴含着天雷之力的雷电劈上飞舟的船舷,径直炸出一个大洞时,众人才惊慌起来。 有人试图操控飞舟远离雷暴区域,然而雷电来得过于频繁,恐怕不等他们转向,飞舟就尸骨无存了。 弃舟,用飞遁之法。 凌烟当机立断下令道。 门中弟子恍然大悟,御剑的御剑,乘风的乘风,遁符的遁符,纷纷弃舟而去。 只有顾重还无奈地立于原地。 凌烟自然是不可能忽视她,如今顾重不过练气,在这等危急情况下,无法御物。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3) 抱紧我。 犹豫片刻,凌烟上前两步,将还呆愣愣的小白兔揽进怀里。唤出星盘作为御乘之物,极速离开此片危险区域。 在凌烟的手搭上自己腰际之时,顾重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下一秒人就已经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一股冷冽的清香,就像眼前这个人一般,令人沉醉。 乌黑的发丝随着风撩过她的脸颊,也撩动了她的心弦。 试探着伸出手,大着胆子回抱住这人纤细的腰肢,没有被拒绝。 于是更进一步地,顾重贪恋地将头埋在凌烟的颈间,丝毫不理会身边的雷霆与风暴,只静静享受这短暂而安宁的拥抱。 今天当真是奇妙,难得见星璇君如此狼狈。 一句带着敌意与嘲讽的话语突入起来地插入其中,惹得顾重不快地抬起头来,狠狠瞪视了一眼声音来源之处,又极快地收敛起所有情绪。 云瑶君,许久未见。 一听到如此刺耳又熟悉的声音,凌烟便辨出了来人。 云瑶,上音门首阁弟子,因着这样那样的缘由,一向与她不是很对付。但凡逮到机会,总得贬低她两句,以显示出一股优越感,凌烟一向是不与她计较的。 师妹!不得无礼! 另有一温和男声自一旁厉声呵斥。 师兄! 云瑶不满地叫了一声,终究是未再开口。 星璇君,师妹口无遮拦,实在抱歉了。 那男人一身青袍,额上系着一带青竹抹额,腰间坠一支青笛,周身气质淡然无争,一眼望去当真如竹一般,坚韧清澈,初见者都不由得心生好感。 青竹君,别来无恙。 凌烟又作了一个礼,这个礼显然比上一个真心实意得多。 青竹是上音门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门主,当得真正的天之骄子这一名号,也是凌烟为数不多佩服的人。 如果不是两派掌门硬要将他们两人凑于一处,她还是很乐意与他做一做烹茶谈天的知交好友,如今却还是远远隔着得好。 可是遇上雷暴了? 见凌烟一如既往地淡漠,青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面上却毫无表现。 只有在他出现伊始心中便警铃大作的顾重,察觉到了这并不明显的情绪。 确实是遇上了,本君一时不察,飞舟已然损毁。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凌烟也不怕云瑶继续嘲讽,如实回答道。 既然如此,不知星璇君可愿与我们一道? 得到确切的回答,青竹立刻向凌烟发出了共乘的邀请。 第79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八) ============================== 以星盘为坐具,并非不能行至秘境入口。 不过考虑到顾重修为不过练气,若是再遇上雷暴,只怕又得受一番苦,凌烟思虑片刻便点头应允了青竹。 师尊 见凌烟轻易便应了下来,顾重心中一紧,连忙扯住她的衣袖,弱弱叫唤了一句。 怎么了?可是方才受了伤? 顾重难得流露出示弱姿态,凌烟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这位便是星璇君新收的徒弟吗? 青竹这才正眼看向他方才丝毫没有注意到的顾重,眼中透出一丝惊讶与蔑视,话语也吞吞吐吐。 看上去他实在不想承认顾重是星璇君徒弟这一事实,在大多数人看来,也实在不能理解为何凌烟要收一个废柴作唯一的衣钵传人。 世人总喜欢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别人的事情。 对于青竹的询问,凌烟只含糊地点头以作回应。 整个人的心思都扑在顾重身上,拉着自家小徒弟全身上下确认了一道,是否是哪里受了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徒弟有多宝贝。 师尊,我没事。 顾重被她摸得脸红耳赤,实在是不好意思,匆忙将她推开。 见此状况,青竹眼眸闪了闪,转眼脸上便带上温和的笑意,从袖里乾坤掏出一块鳞片,示好般地递到顾重面前。 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相送。这鳞片乃是东海蛟龙的逆鳞,权当是见面礼了。 蛟龙逆鳞,乃是铸就仙器的绝佳材料。当年为着屠那头蛟龙,上音门损失可谓惨重,青竹随意便掏出一片鳞片送人,这份礼也算得上贵重。 顾重看了眼鳞片,看了眼青竹,最后将目光定在凌烟脸上,似乎是在询问是否应当收下。 凌烟没想到青竹出手如此大方,拐着弯来讨好,偏偏这礼物又是送给顾重的,她也无权置喙。 不过青竹此举倒是也提醒了她,自从将顾重带在身边后,除却将人扔到剑灵那边修习,顺手拔了一柄灵剑,便是忙于寻找重塑灵根的药材,确实是忽视了其他方面。 什么灵器仙器、防具护具都未曾置办一二,是她这个师尊的不合格了,这片逆鳞倒是挺适合用作炼器。 看样子,待青竹君收徒之时,本君也得备份大礼了。 此话一出,便代表着凌烟应了这份人情。 哪里的话,不过区区一块鳞片,星璇君不必放在心上。 青竹闻言大喜,连忙故作谦虚与不在意。 多谢青竹君赐礼。 心知凌烟算是欠下了青竹的人情,顾重直觉如鲠在喉,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感谢。 眼见着青竹君送了星璇君这位废柴徒弟见面礼,上音门的其他人也不好再无表示,不管情愿或者是被迫,都纷纷掏了些随身的宝物送予顾重。 一时间,顾重便接了满怀的礼,她这辈子还从未受到过此等对待。成为人群的中心,众人聚焦之处。 她也是第一次体验到,以星璇君弟子的名头,究竟能获得何等好处。 纵使内心再多看不起,面上却都得带着讨好。 不过顾重却开心不起来,以这样的身份与地位跟在凌烟身边,永远没办法与她比肩,同她站在同一高度。 比肩?顾重对这个突然自脑海里冒出的想法悚然一惊,自己如何会有此等不切实际的幻想。 纵然能够有幸修复灵根,凌烟如今的境界,她却是该如何才能追得上?顾重对于自己的天赋从来都不自信。 但有一件事她是切实明白的,她想要一直留在凌烟身边。 眼看着那青竹东拉西扯,不停与凌烟攀谈,顾重不悦地向凌烟挨近了些,试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察觉到小徒弟刻意的靠近,凌烟如她所期望地再次将目光投至顾重身上。 师尊,我有点晕 露出一个无辜又难受的表情,顾重自顾自地演了起来,丝毫不理会其他人的惊讶或者鄙夷毕竟,可没听说过有修士坐飞舟还能晕的。 凌烟虽然也觉得奇怪,但由着对于顾重无底线的包容溺爱,她余下的也只有忧心。 将此露服下,歇上一会儿吧。 掏出寻常修士可能一辈子见不到的静心露给徒弟当做安神药剂,凌烟也算得上是头一位。 她此举再次惹来一片讶异与众人对顾重的艳羡,青竹心中对顾重的估量又再上了一个台阶。 一副乖巧模样喝完露水,顾重大着胆子、不顾僭越地搂住凌烟胳膊,靠在她肩上径直闭上了眼。 在顾重靠上她的一瞬,凌烟僵直了身体,心脏猛然一顿,随即不听使唤地狂跳起来。 整个人从内里开始散发热气,偏偏表面还得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 星璇君 青竹开口想再说些什么。 嘘 将食指竖于唇间,凌烟眼神落在身边那时常出现在梦中的容颜上,不自觉将星光与天河揉进其中,夹杂着无尽柔情,全数洒向她心爱之人。 青竹知趣地噤了声,飞舟上也无人再敢开口。留下一片寂静,唯有飞舟掠过呼啸的气流与远处时不时传来的雷暴声。 一路安稳,再无意外。 带着上音门众弟子和两位客人的飞舟抵达了天雷境入口处。 之前由着意外失散的星象门弟子也到了大半,与其他仙门的弟子混做一处,百无聊赖地相互交谈着。 有人等着无聊,甚至开起了小摊,交换自己需要的灵器材料,好好一个秘境门口,俨然成了小型互市。 顾重也适时醒了过来,她第一次感谢自己的练气修为,让她不论怎么柔弱都不为过,也能吸引到凌烟最多的关注与关心。 主持此次秘境之事的便是青竹,下了飞舟,他便无再多时间与凌烟继续纠扯,倒是让顾重舒了口气。 此次秘境境况未明,可能甚是凶险。阿重,你须得跟紧我。 眼看着天边缝隙在仙家施法下渐渐扩大,众仙门整装待发,入境之时即将到来,凌烟又多嘴叮嘱了一句。 我自当寸步不离。 顾重言之凿凿。 走! 入口裂缝猛然炸开,晃出一阵炫目的光亮。凌烟拉住顾重的手,跃入其中。 第80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九) ============================== 凌烟终究是低估了这天雷境的诡谲,明明顾重与她相携而入,偏生一睁眼,那人却不在身边。 天雷境中,万雷丛生,不见生灵,余下处处残垣断壁,参差漂浮,往复变动。 在巨大密集的浮石与闪烁刺眼的雷电遮挡下,放眼望去,仿若一片无垠广阔的枯海。 也让人一时之间找不到一条可以行进的通路。 见此情形,凌烟愈加忧心顾重,好在她也不是没有留下防备之策。 那片送顾重的玉符,设有追踪阵法,就算没有触发玉符防御机制,只需凌烟施法,一样可探查到顾重所在。 当即她便唤出星盘,掐指捏诀,实行推算之术。 事却不遂她所愿,星盘仿若失去了灵性一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晃,不能指明一个确切的方向,连星图都无法探明展开。 紧抿住唇,凌烟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两次 直到鬓角浸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逐渐苍白的脸颊滑落至下颌。始终是无法正常运转星盘。 无奈收回星盘长叹一声,凌烟方知此境究竟有多凶险,心中又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懊恼与自责。 也许自己应该当先探明,再带顾重来的。 就算分明知晓顾重必定要在此处获得机缘,凌烟也不愿她有一分涉险。 只怕那万分之一会失去她的可能。 拂了拂衣袖,将杂乱的思绪与担忧暂且全数驱散,凌烟静下心来,仔细看向眼前乱飞的浮石,以星辰推演之法快速演算。 凡是乱象,皆有规律。 待顾重能看清眼前的景象,却没在身边发现凌烟时,着实慌乱了一阵。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与几位其余门派的弟子聚在了一处,其中还有一名是之前在飞舟上见过的上音门女弟子。 对于她这个仅仅炼气期的废柴而言,如此危险的秘境若是无人相护,只怕几步便会尸骨无存。 然而上音门这位,好像是与凌烟不大对付的那位云瑶君的拥趸,难免看顾重多了几分不顺眼,也不知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分属不同门派的几人,并不是全然认识,氛围一时间显得寂静而凝重。 在扫视周围一圈后,那上音门弟子便朝着顾重满脸笑意地迎上来,朗声说道。 顾师妹,看上去你是与你的师尊星璇君走散了吧?秘境凶险,既然孤身一人,不若结伴同行,也好多一分保障? 话语之中直称师妹,显得也是十分熟稔亲热,尽是考虑思量。 如果不是这位上音门师姐的话音刚刚落下,顾重就成为了在场众人的焦点,她也许还会相信此人所言是好意。 没有凌烟在近旁,进入秘境之时也太过匆忙,在场是何派何人,与星罗门有何关系过节,顾重一概不知。 偏偏此时喊破她的身份,惹得人尽皆知,也不知是何居心。 此时的顾重置身于一片全然陌生而危险的环境中,她所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秘境本身的危机,还有人心的险恶。 师姐所言极是,只要师姐不嫌我拖累。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话语之中也未曾有什么冒犯,顾重自然也得表面大方地友好应承。 原来这位便是星璇君所收弟子吗? 竟然是炼气期? 静默片刻,周围议论声纷纷响起,丝毫不顾及他们所谈论的人就在面前。 说到底,修仙界,实力为尊。 若有凌烟在近旁,那必然是另一幅阿谀奉承的景象。 顾重面上不动声色,再多的讥讽与冷眼,她都经历过,几句中伤又有何妨。 咳咳,诸位,此处秘境诡异。我们分明用了联结阵法,却仍然被迫与师门走散。别忘了此次目的,探查此境方是正事。 有一清瘦男子轻咳了几声,将大家的注意力从顾重身上拉走。 梁师兄说的是。 边上有人附和道。 转瞬间,顾重就再次被冷落了,就算对星璇君弟子再是好奇,也比不得秘境中所能得到的机缘重要。 只有那位上音门弟子,仍然挂着一脸虚伪的假笑,凑在顾重身边。 自觉竖起警觉的屏障,顾重对这人留了十二万分的心眼。 他们当前所在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殿宇残留的轮廓。 高大的白色立柱围成四方,却好像受到过什么猛烈的撞击,砰然坍塌,寸寸截断。 被碎石掩埋的大殿露出一片角落,是蕴满裂纹的温色灵玉。 此等灵玉在如今的修仙界,也是至宝之物,能蕴养灵脉,在此处却只能委屈当一块地砖,着实令人瞠目。 如今这块地砖,还尽数碎裂,见者无不心痛。 大殿陡然直上,有一处高台,上方是一座碎裂的座椅。不知是何材质制成,闪溢着流光,又散发着震慑灵魂的威严。 令人不自觉遐想,合该有一人,君临其上,俯视其下,统率九天。 望向那高位,顾重一刹那晃神,整个人便陷入了如梦如幻的回忆之境里。 置身于千万年前,她恰恰就站于此殿之中。 有一人坐于其上,众生臣服;有一人立于一旁,朗声而论;有一人倚在身侧,巧笑嫣然。 欢乐与幸福的情绪流淌过她的心间,悲痛却又随之袭来。 那模糊的人影倏然淡去,雕梁画栋一夕消散,铺面而来的是无尽黑雾与血海,伴随着金铁交击与声嘶力竭的呐喊。 当一切歇止,只有这一片废墟,在今日此地,诉说那已化为虚无的过往。 顾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上了? 好像遥远时空传来,却又仿佛近在耳边的呼唤,将顾重从回忆幻境中拉回。 听闻他人言语,她不由得一怔,忙伸手探往脸颊,才发现,一行清泪不知何时从她眼眶中流淌而出,无法止息。 就好像那幻境中所有悲伤,都承载于此。 道了一声无碍,顾重举袖遮住眼,也遮住眼前这一片景象,方才纾缓些许。 此处有路! 有人惊呼一句,经分散探查的各派弟子仔细观寻,一条浮石搭就的不规则回廊描绘而出。 众人纷纷尾随图绘跃上巨石,鱼贯而出。 顾重回头再观望了一眼这残破殿宇,也随之离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那柄从万剑台带出的灵剑,在她腰间闪烁了几下,剑身发出一阵微不可查的震动,似乎是在传递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4) 上周考试,就暂停了一下,这周开始恢复更新(以及,签约啦!) //感谢在20211029 00:44:21~20211109 21:3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陷七五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 ============================== 随着不断行进,本就不甚熟悉的人群逐渐拉开距离,众人都只愿意与相熟之人走在一处,队伍变得稀疏寥落起来。 吴师姐,你可要先往前去? 顾重落在最后,抬眼看了看前方越走越远的人群,转头向身旁这位似乎不怀好意的上音门弟子温言问道。 无妨。顾师妹修为不足,我理应照顾一二。 吴师姐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仍然是挂着温和友好的笑意回绝了顾重的提议。 见状,顾重也不再劝说,只是点点头,复又往前走去。 看到顾重毫不设防地将背后空门留给自己,那吴师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眼神由着嫉妒与轻蔑浸透。 她眯眼看了看前方,人群正一一转过一处拐角,随之便会被巨石遮掩视线。 再者,好似也无人在意最末尾会发生何事比如有个人毫无声息地消失。 祭出一只横笛,置于唇边,她轻奏出无人可以听到的音符。 原本自觉避开浮石道路的罡雷,便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与牵引,开始变得狂暴起来,劈啪作响的电火花向着前方的顾重窜去。 看似毫无防备的顾重,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径直轻跃起身,翻至那吴师姐身后,一掌袭去。 那人一时不察,竟被顾重往前直接击飞,若不是反应极快捏出一个风诀,只怕当场就摔下浮石,掉入不知其下是何物的万丈深渊。 师姐此事做得可不仗义。 轻声说了一句,顾重将腰间细剑递出,寒芒直指敌人眉心。 你隐藏修为? 吴师姐咳出大口鲜血,还未站稳身形,便又被灵剑逼迫得左支右绌,可谓是又惊又怒。 也不怪她如此作想,顾重修为虽不济,施放不出什么强力的术法,但是体质却是一等一的强悍。 区区一金丹,硬挨合体一掌,不死也得重伤。 顾重不再言语,没有必要与将死之人浪费口舌。 何况,对付音攻修士,只需要让他们没有时间去再吹弹出哪怕一个音符。 吴师姐也知今日是你死我活之局,如今被顾重相逼,已然无法再施放术法。 但是作为大门派的弟子,总有那么一两样傍身的保命之物。 你等着! 狠狠撂下这句话,不知她从芥子空间中掏出何物,整个人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维持警戒的姿势等待半晌,在确认她不会再出现后,顾重才放松下来,收剑回鞘。 又不由得分出心思懊恼起来,打蛇不死,必受其乱。若是她的修为再强一点,也不至于留不下一个音攻法师。 此时浮石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顾重望向脚边,倏然大惊。 细密的裂缝不知不觉间爬满了石面,她连忙向前窜去,一刻也不敢停歇,在她身后,浮石越来越快地开始碎裂。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打斗,惊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顾重追上前方队尾的时候,浮石的崩塌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快跑! 这是发生了何事? 吴师姐呢? 原本还淡然漫步的诸人,纷纷惊慌起来。 有人不顾半空浮石林立,妄图使出御物之术逃离此地,却在升至十米左右的地方,被环绕周围的雷电转瞬劈成焦炭。 见者无不悚然。 修者躯体不同凡人,在场大多数是金丹以上弟子,面对渡劫天雷也是能够硬抗一二,如今却下场如此惨烈。 这雷属实霸道,再没有人愿意往天上飞去,只能宛如凡人一般,争先恐后推搡着向前跑去。 一片混乱中,又有几个修士不慎掉落下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没路了! 怎么会这样? 顾重!到底怎么回事? 最让人绝望的,是再没有逃生的希望。 站在唯一余下的一块巨大浮石上,看着顺着爬上来的崩裂景象,死亡的恐惧越缠越紧,每一秒好像都是生命终结的倒计时。 急需发泄途经的众人把怒火对准了顾重,他们眼中的罪魁祸首。 顾重闭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因为她深知此时她不论说什么,都是烈火烹油。 眼下的情形不会有任何好转,他们不过需要一个怪罪的对象。 望向浮石下翻涌的沉沉黑雾,顾重开始思考,这下面是否才是破解困局的正确解法。 但没有人敢轻易尝试,万一是十死无生呢? 去死吧! 见顾重不搭理他们,有人按捺不住心中因为恐慌而加倍放大的憎恶。 一道狂暴的灵力向着顾重袭去,竟然出手便是绝杀。 不可! 那位从一开始就较为冷静理智的梁师兄想要制止,却已然是来不及。 眼见着避无可避,闭上眼,顾重纵身跃下了石台,徒留身后声声不解的惊呼。 你这是在寻死吗? 突然被一阵温暖的气息圈住,耳边传来熟悉而充满怒气的呵斥。 顾重一睁眼,便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师尊,一脸惨白地怒视着她。 如果可以,凌烟并不希望每一次与顾重的相逢,都是在她生命垂危之际。 但若不是那玉符再次发出了极危的告警,冲出的光芒都要贯穿整个秘境,凌烟也不知还得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转多久。 以力破万法,仗着修为凌烟硬扛着霸道的雷电瞬息赶到了顾重身边,眼前的景象却险些吓得她心脏骤停。 这人竟然毫不顾及后果,就向着陌生而危险的雾海之中跳了下去。 簌簌的天雷罡气不断地劈在两人周围,凌烟以星盘为基底,张开恰巧笼住她们的防御罩,用尽全身功力运转,才堪堪抵挡得住这霸道雷电。 谁能想到,看似平静温和的灰雾之下,竟是一片更为狂暴的雷海。 若是其他人掉下浮台,只怕转瞬间便会葬身雷海,顾重也不例外。 师尊 眼见着凌烟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她,可能是真的生气了,顾重大着胆子凑得更近了一点,用手扯住凌烟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句。 方才境况危险,我也是没办法而且,我有一种直觉,似乎往下面来才是对的。 见凌烟还是不说话,顾重又腼着脸,再次开口,磕磕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直觉? 凌烟冷声反问。 这下顾重反住了嘴,她感觉到,凌烟似乎更生气了。 你若是可以多等我一息 我定能护你无虞。 然而话只说了半截,余下的却是冻在了唇边。 凌烟察觉到,自己似乎并不能做出什么必定护顾重周全的承诺。 罢了 她叹息一声,最终只能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 闪着微光的防御罩在雷海中顺势下落,落了许久许久,好像是她们正从九天跌落凡尘。 顾重乖巧地坐在凌烟身旁,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直瞧得凌烟耳根发红,不自然地偏了偏头。 你看我做甚?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凌烟自己都没能发觉暗藏其中的羞涩与喜意。 好看啊 顾重脱口而出后,才惊觉这话有多冒犯。 师尊恕罪!弟子越矩了。 她慌忙躬身伏地,端得是一片诚惶诚恐,倒是让凌烟心中又梗了一下。 阿重,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礼。 她也只能再三重申此言。 顾重咬了咬唇,在凌烟看不见的地方,神色几经挣扎,终只是低声道了一句不敢。 凌烟垂眸看向俯首的人,分明能察觉到这人对自己不一样的心思,但是却始终畏畏缩缩不敢表露。 既然如此,她便也不再多做逼迫。 对于顾重,凌烟总是迁就着的,也不知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一股疏离的氛围霎时在两人间弥漫开来,好在这并没有持续多久。 星盘脱离了雷海,灰雾遮掩之下,竟是别有洞天。 不知何处来的光源令此处亮如白昼,郁郁葱葱的山林与境外别无二致,就算没有日光的照耀依然生长得茂盛无比。 鸟鸣与林中响动凸显出勃勃生机。 蜿蜒着贯彻山林的溪流潺潺奔涌,清澈无比。 这里的一切显得宁静而祥和,全然一处世外桃源。 落在溪边,凌烟小心翼翼试探着掬了一捧泉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师尊! 身后顾重传来一阵惊呼,她连忙转身看去。 只见那柄剑自行脱离了顾重腰间的剑鞘,左转一圈,右转一圈,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对周遭感到好奇。 又好像是回到了什么熟悉的地方,兴奋得难以自抑。 在原地又打转了几个圈,剑不再停留,朝着一个方向刷地飞了过去,转眼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好在顾重已将它收为本命灵剑,倒是不至于痛失爱剑。 两人追踪着灵剑的气息,紧紧跟上。 凌烟有理由相信,这是顾重的机缘到了。 不出所料,灵剑将她们领至了一处隐蔽洞府。 许久未曾打理的大门被杂草遮掩,若不是灵剑自发削了几道,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下面还隐藏着一个入口。 平平无奇的门,仅仅是一扇门,没有机关没有锁孔,上面隐隐传来防御阵法的波动。 凌烟轻捏一道法决丢于其上,转眼便被放大数十倍弹了回来,险些削去她的一缕发丝。 静静端详片刻,顾重走上前,做了一个看似莽撞无比的举动,她从指尖引出一滴心头血,印在门上。 作者有话要说: // 第82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一) ================================ 那血穿过看似坚不可摧的结界,滴落在门上,融洽无比地晕散开来,就如同水滴汇入河流大海一般自然。 顺着门上肉眼不可见的刻印纹路,染出一道道红迹,绘成一副奇特而散发出熟悉气息的图案。 在凌烟还未能回想起这图纹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微小的红光便开始闪烁起来,并随着闪烁的频率渐渐增强。 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晃眼,最终形成一道喷薄而出的红色光柱,直冲穹顶的雾海。 原本平静祥和的山林开始瑟瑟发抖,大地好似苏醒了过来,发出轰隆的嘶吼,开始剧烈地震动起伏,泥土石块兴奋地四处溅射。 两人所站之处,毫无预兆地塌陷下去,强力到无法挣脱的吸力不住将她们往下拖去。 凌烟所能做的,就是死死拉住顾重的手,尽力不让她们再经历一次失散。 地底全是静谧与黑暗,好像一条通往地狱的坦途,她们就在这黑色的漩涡中不断下落,再次下落。 这一次没有在雷海中穿行那么久,很快凌烟就感觉到鞋底踩到了一片松软的泥土。 只是连修士都不能视物的全然黑暗,令人心底倍感不安。 她微微施动术法,从指尖引出一道星光,环绕身边,勉强才能看清身旁的顾重与周围。 被凌烟死死抓住的顾重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好像知道本就会发生什么一样。 而这里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凶险之地,不过是一个地底的洞穴而已,出了泥土和一条小径通路,别无其他。 我们该往前走。 顾重轻声说着,便想抬脚往前走去。 阿重,你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凌烟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扭转向着自己,担忧地打量着顾重。 师尊,我 顾重愣了一愣,有些语塞,她一时间无法向凌烟形容此地给她的熟悉之感,以及那种灵魂深处令她无法抗拒的指引。 好像是她自己在呼唤着自己,让她毫不犹疑地走到应该去到的地方。 我看到,我来过。 最后她只说出了这句话。 顾重其实并没能理解到凌烟的忧虑。 凌烟想要说的是,现在顾重给她的感觉,变得很玄妙。 好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但是她却没有丢失她的思想与灵魂,不过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在她身上渐渐发展,剥夺原属于她的一些特性。 而顾重自己并没能察觉到这种变化。 凌烟突然开始怀疑,这所谓的机缘,到底是什么东西。 修仙界夺舍之术防不胜防,如果重塑了根骨,出去的却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又该如何? 守住你自己。 凌烟轻言一句,放开了对顾重的钳制。 闻言,顾重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原来师尊担忧的是夺舍。 那种自灵魂而生的天然信任感,瞬间令她毛骨悚然。 真的有什么秘法,能够让人毫无保留地将灵魂献上么? 有那么一瞬间,顾重生出了退缩的想法。 然而现在的境况却是没有退路,她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何况她要变强! 这样才能够堂堂正正、不受质疑地站在凌烟身旁,不再去遭受他人的冷眼、同情或是践踏。 如果这是唯一的转机,就算是只有最为微渺的希望,她也绝不能后退半步。 下定决心的顾重,复又向前继续走去。 只不过原本那轻松迷乱的思绪,变得清醒紧张起来。 一段并不是很长的路程,开始变得无限漫长。 因为未知与恐惧。 穿过狭长的小径,迎接她们的是与那纯净黑暗截然相反的光亮。 净白刺眼的光芒乍现,令人不自觉举袖遮眼。 待适应这白茫的亮度,睁眼后她们才看清究竟是何让此处亮如永不日落的九天。 呈圆弧状的穹顶洞穴,从左往右、自上而下都镶满了白色珠子,所有的光芒均来自于它们。 凌烟不禁讶异瞠目,点缀光芒之物乃是蜃珠,是此修仙界绝不会有的东西! 此物,唯有神界拥有。 是万年前已然消逝的,她的神界,她的家园。 她连忙往前方望去,中间是一方巨大的池子,亭台水榭,曲折回廊,极漂亮的神莲在其中傲然绽放,经年不败。 寥寥云雾蒸腾而起,衬得仙池若隐若现,造成另一个九天仙境。 看着眼前这景象,凌烟的思绪不由得沉浸到曾经过往,一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不经允许地自她的脑海中探出来。 阿烟,我与你说此次征伐,我意外发现了一处好地方。 战神大人屈腿坐在凌烟身边,那不正经的语调与声音一如既往。 顾重,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那里!?还有闲情逸致去探索什么荒郊野岭? 饱含愤怒与担忧的质问劈头盖脸地向着顾重砸去,未脱去稚气的少女脸上满是怒气。 没想到阿烟这么担心我呀?你看,现在我这不是活蹦乱跳么? 凑在凌烟耳边轻笑一声,看着心爱之人被逗得羞赧起来,顾重眼底不自觉染上温暖与笑意。 你!谁担心你这个混蛋了?什么地方?! 为着躲避顾重的挑逗,凌烟只能顺着她将话题重新拉回去。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5) 一个风景优美的世外桃源。那里啊,灵气充裕,灵泉淙淙,是个修炼的风水宝地。 之前养伤时,闲来无事,我便仿造了一方天池,再用蜃珠镶满了周边,犹如神界这般敞亮,却又没有神界这般嘈杂。 待我闲暇下来,我再去造几处无极殿,把神宫搬过去怎样? 顾重仔细向凌烟描述着她的杰作,还顺带认真地征求了她关于接下来建造的意见。 你啊总是这般肆意妄为,也不怕天君怀疑你有谋逆之心。 说着埋怨的话语,凌烟嘴角却止不住上扬,因着这人有趣,也因着她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 天君这位置,敬谢不敏。我只想和我的阿烟在一起,做尽世间欢乐事 好生说着,顾重又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来。 谁是你的?! 凌烟别扭着反驳,却丝毫没有抗拒她的亲近。 下次我带你去看一看那地方,好不好? 好 那许下的诺言与约定终究没有来得及兑现,毁灭与混乱来得是这般迅速,是这般猝不及防。 然而没有人能料想到,今日她却意外到达了顾重曾经言说过的地方。 与曾经作下许诺的那个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身份与方式,一同到来。 也不知这是否是冥冥之中的牵引与安排。 深吸一口气,掩去眸中泛出的悲伤与怀念,凌烟缓步踏上玉石廊桥,纤纤玉手轻抚过雕成星宿造型的浮雕。 这里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与神界如此相似,却又全然不同。 顾重是个随性的人,她在仿造时,必不可能规规矩矩地完全复刻,这里的所有,带有的都是她的影子与气息。 师尊 顾重敏锐地察觉到凌烟的情绪变化,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语带担忧地呼唤了一声。 回首看着那与记忆中完全相同却性格相差极大的面容,凌烟忽然感到一阵愧疚。 处在曾经熟悉的环境,她才重新开始思考,现在的顾重与曾经的顾重,当真是一个人吗? 毕竟,她对曾经一无所知,也与曾经截然不同。 走吧 知晓此处乃是顾重所造,凌烟便放开顾忌,褪去畏缩。 如同观赏风景的游人,全身心投入其中。 穿过仙池亭台,又转过一个拐角,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方巨大的浮空玉台,唯有一块碑石立于其上,其余皆是空旷。 顾重感受到从那碑石上传来的令人难以拒绝的牵引力,在不断呼唤着她。 她的思维被扰乱,即使用尽全身的意志也难以抵挡灵魂深处的诱惑。 师尊 她咬着牙,艰难地又呼唤了一声。 凌烟并非没有察觉到顾重的艰难,然而她选择了放任。 如果这是顾重本尊留下的话,那这一切当是本源对散落灵魂的呼唤。 现在的顾重无法抗拒,也不用抗拒,接受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阿重,去吧也许,这便是你的机缘。 她如是说道。 顾重听话地放弃了抵抗,闭上眼。 看不见的力量将她托起,朝着碑石牵引而去。 细如丝缕的柔光从中窜出,将顾重温柔包裹,结成一个巨大的茧。 凌烟静静注视着,心中开始思量与猜测,原先是否就是顾重留下的本源,才让几乎断绝了仙路的转世灵体重获新生。 此处甚是还是小心 窸窣细碎的人声从不远处传来,凌烟柳眉一皱,为整个玉台护上一层结界。 祭起星盘,绷紧了全身神经,转身摆出一副迎敌的姿态。 无论是何机缘传承,都容不得片刻打扰。 来者四五人,竟然都是熟识,为首的便是青竹,还有那个颇为惹人厌烦的云瑶。 星璇君? 看到凌烟在此,他们面上也显现出一阵惊讶,显然没想到竟然有人抢先他们发现了洞府。 那是什么?传承么? 云瑶将目光转向玉台的茧,直看得凌烟心头一紧。 那上面难道是,顾重? 又有一人带着厌恶的语气疑问道。 若是顾重清醒,定能认出此人,便是那自她手里逃脱的上音门吴姓弟子。 不知何时竟与青竹等人会和于一处了。 青竹师伯,云瑶师叔 那吴姓弟子委屈地朝着门中两位尊者喊了一句。 事情未曾明了,传承不可轻易截断,待过后再说。 青竹轻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师兄当真是被美色所祸,它星罗门不把我上音门放在眼中,险些害死我门中弟子,此事岂能善了。等传承结束,那就为时已晚了! 云瑶却是不依,不再多言,出手便向玉台攻去。 凌烟闪身挡住云瑶,目光透露出一种决绝的坚定与凶狠。 扰我弟子传承者,死! 阿烟 一声喟叹自身后响起,那熟悉的称呼与腔调,令凌烟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目,浑身僵硬,一时间竟不敢转身,去确认她心中的希冀,是否成为了真实。 第83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二) ================================ 阿烟 那声音又唤了一遍,充满着无尽思念与柔情。 不再顾及其他,凌烟猛然转过身。 光茧已然消散,顾重看上去还是那个顾重,然而周身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些历经磨难与坎坷的痕迹全然消散,本是一根坚韧不拔的野草。 如今看着却更像是天山之巅的雪莲,华贵之中带着渗入心脾的冷冽。 凌烟只一眼便知晓,这是顾重,那位真真切切的神界战神。 看上去你又遇上麻烦了啊 顾重轻叹一声,全神贯注地用柔情目光注视着凌烟。 看都不看上音门众人一眼,只一挥手,便抽干了他们体内的灵力,将他们压跪在地上。 顾重 凌烟只觉得自己嘴里干涩,这两个字万分艰难才颤抖着从她唇角溢出。 你的修为?怎会甚至不如凡仙? 晃眼间,顾重落在她面前,指尖探上她的额头。随即剑眉紧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一股威严从顾重身上逸出,将本欲爬起来的青竹再次压了回去。 截然不同的言行举止与修为威压,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便该知晓这个顾重已然不是之前的顾重了。 前辈还请听我一言,都是误会。 青竹强撑着吐出求饶的话语,同时狠狠瞪了惹事的云瑶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顾重丝毫不理会他,她的全部心神依然只放在凌烟身上。 你都不记得了吗? 小心翼翼地发出试探的问询。 千思万念的人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凌烟却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又回想起那缠绕万年的梦魇,漫天的黑雾与插进爱人胸膛鲜血淋漓的手。 那段她不愿意回忆的惨烈过往,她万死难辞其咎。 记得什么? 以一种颇为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凌烟,顾重看上去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立鼎之战结果如何了? 心中有某个猜测隐隐浮现,凌烟又问了一句。 立鼎?神界何时与妖界开战了? 话语之中尽是不容作假的震惊,却是印证了凌烟心中那个有着些许失望的猜想。 这个顾重,不过是一道残念她的记忆只存留到建造这片洞天的时间。 明明万般寻觅都是为了复活爱人,此刻凌烟内心却是卑劣地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才发觉,自己完全无法面对真正的顾重,那被她亲手杀死的顾重。 如此这般也好,至少这是她,虽然不完全是她。 就算这只是一道不知何时会消散的残念,也能让自己拥抱片刻的温暖。 凌烟上前一步,与顾重贴得极近,她伸手揽住眼前人的后颈,狠狠咬上这人的薄唇。 一贯死皮赖脸占便宜的顾大流氓,第一次被凌烟的主动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得呆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同样感到大为震撼的,还有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上音门众人。 青竹眼中起先全然是震惊,后来渐渐化为了然,最终沦为黯然。 他们自以为知悉了凌烟会收一个废柴为徒弟的缘由因着她有一张与已逝之人相同的脸,如今沦为那人残念的躯壳。 虽然不知道星璇君何时何处结识到此等大能,但是青竹内心清楚地明白,他再无机会了。 在一瞬的震惊后,顾重坦然接受了爱人难得的主动。 她回抱住凌烟柔软的腰肢,报以一个深深的回吻。唇舌相交间,腥甜的味道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 温存之间,顾重感受到那自灵魂间传来的浓厚思念与悲伤,虽然不知道凌烟为何而悲伤,但她却知晓该如何抚慰。 阿烟,我在。 短短一句话,击破了凌烟一直佯装的坚强,坦诚了自己的软弱,强忍的泪水自眼眶中滑落,滴在顾重肩头。 顾重顾重 好像只有一声声重复她的姓名,才能诉尽这许多年的想念。 阿烟,我 顾重似乎想要再说什么,然而话音未落,周身气势瞬时减弱。 同时围困住上音门人的束缚也尽数消失,他们纷纷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却也没敢轻易出声。 察觉到这明显的变化,凌烟连忙抽身退开三尺。 师尊。 那人喊了一声,截然不同的呼唤,是这一世顾重回来了。 她没有通身的气势,如同午夜过后丧失术法便被打回了原形,依然是一颗不起眼的野草。 自顾重嘴角扬起一丝苦涩而了然的笑意,她又唤了一声。 师尊。 被那熟悉而信任的残念占据躯体的时候,她并没有丧失了观感与意识。 她清醒地看着那道意识唤她暗暗贪恋的师尊为阿烟,如此熟稔而又亲密,其间埋藏的过往与爱意旁人触不及万分之一。 眼睁睁地看着师尊主动亲吻上这具躯壳,同样感受着她唇间的甘醇。 顾重一时不知道是该卑劣地藏在这皮囊下享受不属于她的柔情,还是该嫉妒反抗。 但她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师尊会待她如此好,从始至终都只是因为这道残念的本体,从始至终都在透过她怀念着另一个人。 她不过幸运地拥有了与这个人相同的面容。 带她前来这方危险重重的秘境,想必也是为了寻觅这道残念,自己只是一个承载的工具。 师尊不过是想复活那个她爱着的顾重罢了。 这是如此悲伤而令人崩溃的事实,顾重应该恨凌烟才对,然而她却恨不起来。 毕竟凌烟确实三番五次救她于绝境之中,让她真正见识到了修仙世界,体验过了她从未体验过的一切。 那敦敦教导又是如此尽心尽力,真诚地看不出半分勉强掺假。 就算是要将自己这条命送给她,顾重也不会有半分犹疑。 然而,若是让她当一个徒有灵魂的木偶,顾重却是不甘心。 就算她还有意识、有感知,却始终不是由她亲手触碰心爱之人。 被拘禁了灵魂,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操纵,去亲吻拥抱她如此敬爱的师尊。 一想到此,她就感到难以忍受,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她开始用尽所有力量去冲撞识海中那隔绝灵魂的屏障,结果出乎意料地如她所愿。 她轻而易举地取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但是她能察觉,那道残念并没有消散,仅仅是沉睡到她识海中某个角落,等待着再次苏醒的时机。 阿重 望向顾重充满悲戚的眼睛,内心反复的思绪与愧疚再次涌上凌烟心头。 她们本该是一个人,毕竟每世都只有一个顾重。 但她们却又实实在在不是一个人,当往世残念与现世并存,又该如何分割情感。 这一世的境况比之以往更加复杂。 不过好在凭借着本源之力,顾重所有经脉都已然重塑,修为如海浪般汹涌直上。 她曾经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不再是那苦修毫无进益的废材。 百年之下合体期,当得起新生代第一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修仙奇才。 以后你修炼再也无碍。恭喜 这是凌烟发自内心的道贺与欣喜。 师尊当真这样想么? 顾重垂眸不再看凌烟,手紧紧扣住腰间的剑。 她能感觉到,这把剑,其实也并不该属于她。 何出此言? 闻言一愣,凌烟才惊觉,顾重似乎自己脑补了一些什么,将两人之间误解的雪球越滚越大。 我,不想如师尊所愿。 强压着心中的不舍,顾重将腰间的剑摘下,举到凌烟身前。 也许是由于顾重本源的催化,这把灵剑悄然间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质朴光洁的剑身浮现出暗金细纹,寒光闪烁间透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剑意,非其认定之主无人敢靠近。 在灵剑褪去所有伪装后,凌烟这时才认出这把令她感到眼熟的剑。 这正是当年因着一个小小赌约,顾重从她手里讨去的烟云剑。 犹记得当时顾重讨剑时,还被这柄气性极大的灵剑追着揍了半个神界。 若不是她向着烟云再三保证会至死相护凌烟,只怕烟云宁碎也不会奉她为主。 回想起不可一世的战神大人对着一柄剑低声下气、好言好语的滑稽模样,凌烟嘴角不由自主地又勾起了一抹怀念的笑意。 师尊,这也是她的剑吧 顾重又将剑朝凌烟面前递了递,一股怒气在她心间渐渐升腾而起,为着那令师尊不自觉沉湎的过往。 这也是你的剑。 凌烟没有接过烟云,她收敛思绪,认真看向顾重,希望她可以理解自己的言外之意。 不,它不是我的。 此时的顾重仿若是一个因着得不到关注而闹别扭的小孩,倔强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寸步不让。 阿重你待如何? 凌烟轻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的东西,自然应当还回去。 强忍住心中对灵剑的喜爱,顾重不断告诫自己,那不是真实的想法。 然后呢? 听见烟云在顾重手上发出不满的鸣声,凌烟安抚地拍了拍剑身。 剑随主人,却不知是随了哪个主人,这般傲娇。 不愿意时是万般嫌弃,真不要它却又生起气来。 恕弟子冒犯,还请师尊允我离去。 咬咬牙,顾重终是违逆了心底的渴望,说出一句她以为自己绝不会说出的话。 顾重,你要叛师么? 抚剑的玉手顿住,凌烟目光如炬地望向顾重。 第84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三)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6) ================================ 叛师,这是无可转圜的两个字,是一件在修仙界几乎无人敢做的事。 这不仅意味着从此失去师门的庇护,要面临曾经结下的仇家,更有可能迎来师门的追杀。 面对凌烟严肃而又冷厉的喝问,顾重不断纠结挣扎地内心愈发动摇起来。 她本就不舍得离开,要是师尊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她好 识海深处沉睡的残念微微动了动,好像下一秒就将醒来。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一汪冰泉迎头浇下,让顾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从贪恋温柔的奢望之中清醒过来。 她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的身体被他人掌控,更无法看着凌烟与他人谈情说爱。 既然如此,在她与那道残念争出一个彻底的胜负之前,顾重决不允许自己再出现在凌烟眼前。 再让师尊透过自己,用那充满深情的眼眸,去怀缅一个早该死去的人。 还请师尊应允。 顾重将腰压得更低了些,声音沉沉闷闷的。 你可真好啊 凌烟凄凉地笑了一声,她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面对,内心充满了歉疚与亏欠。 纵然将对过往的感情投射于现世,对现世之人确实是有些许不公平。 只是这个家伙怎么就如此倔强啊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如果她能够耐心听完她所有的解释 星璇君,星罗门对叛师之人,一向可是杀无赦! 偏生此时,还有不长眼的人,见缝插针地多嘴插话。 听见这道耳熟的声音,本是躬身姿势的顾重微微偏过头去,方才发现她先前并未注意到的人,一个本该成为她剑下亡魂的人。 不过现在,补上一剑也为时未晚。 许是正准备做大逆不道的事情,顾重心中的枷锁顾忌统统被她打破,行为变得大胆起来。 心念一动,僵持在她与凌烟之间的烟云蓦然出鞘,在无人反应过来之时便完成了顾重的指令,重新回到剑鞘。 那位多嘴的吴姓师姐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重重摔倒在地上,唯一颈间的一道血线来指明她的死亡方式。 师兄!你看!他们星罗门可当真是欺人太甚! 因着烟云在顾重和凌烟手中,云瑶一时之间也不知究竟是谁动的手。 然而当着他们的面随意杀害他们上音门的弟子,着实过于狂妄和胆大了。 汲取了无数次教训,她这次总算学得聪明了一些,没有直接再向凌烟发难,转而向青竹寻求帮助。 多嘴之人,该杀! 杀便杀了,反正我已不是星罗门之人 凌烟和顾重同时开口道,均想将此事往自己身上揽。 毕竟此事必定不能善了,除非杀了在场所有上音门之人,斩草除根。 但就算之前的残念顾重将他们灵力全数抽光,真想彻底杀死这群人,凌烟也并无全然的把握。 修仙人士都是活了多年的老王八,怎么可能没有点什么保命的手段。 只是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总要比在顾重身上好解决得多,凌烟如是想道。 顾重,不可胡言!再者,我何时答应让你脱离星罗门,不再做我的弟子了?嗯? 凌烟放出渡劫境的威压气势,狠狠朝在场的众人压下去。 这时候,需要的便是用实力创造事实,打消某些人不切实际的念头。 星璇君,纵然是我门中弟子有所不对,然而却也不该是如此处置。 此事待出了此间秘境,青竹定要向你讨个说法。 唯有青竹在这等威压下还能保持风范,不卑不亢地与凌烟据理力争。 他的性子确实如同君子竹一般,这也是凌烟能与他一直保持良好关系的重要原因。 说完此话,青竹一扬袖,一阵阵法波动过后,在场所有上音门人尽皆消失,包括那具尚存温热的尸体。 凌烟展开神识探查,方圆百里再无人影踪迹,想必是用了什么集体瞬移的法宝,今日果然是留不住上音门之人。 偌大的洞中,只剩下半跪在地上的顾重,还在苦苦抵挡她释放的威压。 凌烟连忙收回威压气势,上前两步,本欲将顾重扶起。 旋即想到,这小家伙此时还在和她闹叛师,便又故作矜持地将伸出的手重合于袖中。 阿重,你到底在想什么? 见着顾重抬眼倔强地看着她,眼眸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凌烟不免放软了语气。 师尊,我不愿成为谁的替身。 无人在旁,顾重总算是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从来都不是谁的替身! 凌烟有些恼怒地反驳道。 既然如此,那么那个人又是谁呢? 顾重感觉自己现在可有长进了,竟然敢质问师尊了。 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内心即使感到别扭,凌烟依然违心地说出这句话来,实则她自己都没能想明白,二者究竟怎么算。 师尊的意思,是转世么? 真相与自己所想有着些许出入,顾重心中难受的情绪消退了不少。 你可以这么理解。 灵魂碎片所形成的个体与转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师尊,纵然是转世,那也不是完全相同的人啊你所希望见到的,从来都只有原来的那个人罢了,即使只是她的一道残念。 就算不是替身,却也没有比这好上多少,同样是思念的寄托体,得到认可的人,从来不是这一世的自己,不是如今的自己。 我 凌烟再难吐出一个字来,顾重的话,她没有办法否认。 沉默良久,她才缓缓说出另一句看上去仿佛是补救的话语。 但是阿重,你同样重要。 师尊你,放我走吧 顾重却是不信,然而她没有再继续质问,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苦苦哀求道。 好。 闭上眼睛,凌烟终究是不想再继续看到她这副卑微求讨的模样,涩然从喉间滚出应承的话语。 多谢仙师。 回归到最初的称谓,彰显着这段短暂的师徒情缘就此了断。 对外,你依然是我星罗门的弟子,是我唯一的弟子。 终究是担忧上音门与清水门去寻顾重的麻烦,凌烟声明她并不会免除这名义上的关系。 不必 顾重有些抗拒,好像就算是名义,也依然是她的枷锁。 这不会是你的束缚,对外我会号称你下界历练去了。之后,你想去哪里便去就算是为了我,保护好你自己,如何? 说到最后,凌烟的语气也不免带上了一丝恳求。 顾重无法拒绝,她只能点头应下,保留着这名存实亡的师徒之名。 她站起身,松开烟云的剑柄,深深地看了凌烟一眼,而后便毫不留恋地大踏步向外走去。 就算烟云颤抖着剑身发出不舍的哀鸣,就算明知这样做凌烟会如何伤心难受,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别。 没有挽留顾重,凌烟甚至没有转身去看她离去的背影,只出神地望着那玉台上失去了光芒的石碑,手轻轻摩挲着烟云的剑脊以作安抚。 这只是暂时的分别,等你想明白了也等我想明白了,我们会再相见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一晃眼,便是十年光阴。 当初众仙门联合探寻天雷秘境,无不损失惨重。 然而妖族丝毫没有想给仙门百家休养生息机会,近年来更是异动频频,愈发猖獗。 怎么?星璇君还在闭关? 慵懒而让人不容忽视的声音传来,让守在洞府门口的仆从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回夏长老,是的。 他偷偷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今日着了一身黑袍,夏长老显得倒是严肃正经了几分。 那张总是端着让人辨不清真假笑意的绝美脸蛋,总会让人误以为她是一个好脾气的花瓶。 是吗?也不知这一闭十年的关,能让她琢磨出什么修炼道法来。 轻轻柔柔地自问自答了一番,夏弦歌动作却说得上粗暴,她直接抬掌掀起一阵星力,毫不留情朝着凌烟的洞府门轰去。 夏长老! 那守门的仆从吓得连忙抱头鼠窜,夏长老的脾气,一如既往地阴晴难定、随心所欲。 夏长老这邀人的阵势,是不是有些过了? 一道防御阵法覆上洞府,将方才那道攻击消弭于无形。 凌烟不悦的声音从内传出。 少门主修为又精进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夏弦歌收回手看了看,嘴里说着恭贺的话语,面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夏长老,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缓步自洞府中走出,凌烟周身的气势愈发内敛沉稳,引得夏弦歌眉头更是紧皱。 区区十年,还算不上许久,少门主实在是令我刮目相看。 不过十年所以今日夏长老这般唤我,究竟所为何事? 修仙界中闭关动辄百年,都不过弹指一挥,能让夏弦歌强行将她从入定中唤醒,那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少门主如此聪慧,不妨猜上一猜? 也不知夏弦歌突然抽了哪门子疯,看上去如此紧急的事情,偏要打上一个哑迷。 作者有话要说: 求花花!求评论! //感谢在20211112 23:58:11~20211113 23:5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致云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四) ================================ 夏长老可真是好兴致 凌烟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吐槽,讽刺了一句。 毕竟当年你与你那失踪了十年的徒弟之间的风流轶事,至今还在各大仙门间口耳相传,令人很难不感兴趣。 夏弦歌语气里全然是看戏般的戏谑。 听闻此言,凌烟不由得一怔,夏弦歌此话意有所指,似乎是有了顾重的消息。 当日自天雷境一别后,顾重当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凌烟送与她的玉符都再不能寻到任何有关她的踪迹,这小家伙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也不知何时,关于凌烟与顾重间存有私情的风言风语转瞬便传遍修仙界,前世今生的爱恨情仇都足够编一本话本,指定能够畅销。 不用如何深思,此事必定是上音门所为。 当着青竹等人的面杀一门人,上音门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即使凌烟后来做足了补偿的礼节,也不妨碍他们回以一些不痛不痒的报复。 比如败坏清誉之类的事情。 这般长舌妇之举,想必云瑶少不得在其中出谋划策。 因着心境大乱,凌烟回到星罗门便选择了闭关,外界如何纷扰她也尽将耳目闭塞,全当是不知晓了。 突如其来,夏弦歌专门来给她送顾重的消息,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听闻夏长老此意,是有我那徒弟的消息了? 她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用尽全力抚平起伏荡漾的心湖,不让一丝一毫的情绪外泄。 近些时日,妖族蠢蠢欲动,北面动荡不安,有我门中弟子受命前去支援。 某次混战中,眼看着情势危急,有一女修从天而降,覆手间便灭杀了合体大妖。 听弟子回禀形容,那人该是顾重无疑。如今她的修为可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夏弦歌到也没有继续打哑迷,直言道。 秒杀合体大妖?她如今的确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听到别人夸赞顾重如今有多厉害,内心暗自欣喜的同时,凌烟还是免不了担忧。 夏长老,你今日来,不会就是为了好心告诉我这件事吧? 夏弦歌的一言一行都不是无的放矢,凌烟绝不相信会有这么简单。 我方才说到北面,少门主可知,那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句话中所传递的信息,让凌烟隐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合体境的妖都出现了,妖族究竟是有何异动? 略微沉吟,凌烟猛然反应过来,方才听闻这消息的违和之处。 合体境大妖轻易不会露面,除非妖族有大事发生。 少门主总算反应了过来么?妖王,要出世了。 绕了几个圈子,夏弦歌才总算说起了今日来访的目的。 不知少门主,几时能够出行?我们也该往北面去探一探了。 你也好去看看,你那小徒弟的安康。 妖王出世,于修仙界不亚于一次灭顶之祸。 这意味着绵延不休的战火,三界震荡,又不知要添多少死伤。 本就灵气衰竭的世界,将加速它的崩塌,也不知还能再撑上几年。 然而夏弦歌却是精准了抓住了凌烟的命脉,她更担忧的是顾重的安危。 顾重如今人在北面,就算修为一日千里,也并没有达到能够匹敌妖王的境界。 我随时可以,不过此事,竟然要劳烦夏长老亲至了吗? 就凌烟而言,她当然恨不得缩地成寸,下一秒就去到北面。 然而如果夏弦歌要同去,那么此事就颇为值得考量了。 在修仙界这么多年,夏弦歌只稳坐于星罗门观星台之上,轻易不踏出山门半步。 能让她动腿的事情,必定是对她极其重要。 也不知,她这一次,当真是心忧天下,冲着妖王去的。 还是看出了什么,实则目的是在顾重身上? 那又为何要专程叫上自己? 心中藏着百般疑惑,凌烟对夏弦歌越来越警惕,甚至于在心里暗暗盘算,是否等出了星罗门便先发制人。 妖王出世事关重大,若是能让妖族计划胎死腹中,便能避免一场大战。 诸多仙门除却掌门坐镇本门,均派出了门中高手共聚北洲,以做绸缪安排,我自然要去。 夏弦歌说得可谓是冠冕堂皇,有理有据,横竖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诸家仙门再聚首,几乎是倾巢而出,凌烟从中嗅出了背水一战的悲壮意味。 不成功便成仁,若是仙门全灭,那这世间,便将彻底沦为妖魔的狩猎场。 待凌烟跟随夏弦歌到达北洲,最为繁华的城市已然沦为了一片炼狱。 华美的亭台阁楼化作废墟,燃烧着幽幽妖火。 仙妖斗法间碾碎的山川树林,全数变为枯木。 本该是繁茂昌盛的世间,一眼望去尽是萧条。 苟活性命的凡人木讷往来,如同行尸走肉,好像活不活着已然不慎重要。 持续不断的战斗,也消磨了这些自诩高贵的仙家毫无必要的繁文缛节与虚礼。 星罗门一到,便被迎进了议事的行宫,而不是什么接风洗尘的宴席。 夏长老,星璇君,可把你们盼来了。 如今状况如何?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7) 经我等几番查探,妖族对于血凰山这一带戒备颇为森严,拼死守卫,妖王可能就将在此处出世。 两位均为星象师,可能卜算出妖王出世的具体时日?我等也好做谋划。 星象师,卜算世间万物,推演先机。 此等技能在平时耍狠斗勇之时不过是鸡肋,但是如逢大战,那便是制胜手段。 料敌先机,先手落子,占据主动权往往以最少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胜利。 今夜我便开坛做法。 夏弦歌应道,凌烟未曾发话,有夏长老这位仙门最为信任的星象师在,她并无多嘴的余地。 凌烟转而向几位交好的旧友打听起顾重的下落来。 如今她也算是想的明白了,是时候该见上一面,把一些未曾说清楚的话好好分说个明白。 少门主这是去往何处? 自议事宫中出来,眼看着凌烟不与她一同往休息的行宫去,夏弦歌略一挑眉,出声叫住了她。 随意走走。 凌烟含糊道。 嗯? 半阖起那双摄人心魂的凤眼,夏弦歌发出了一个疑问词。 少门主在你那小徒弟的事情上,当真是过于谨慎。 她沉思片刻,说出的话意味不明,惹得凌烟心头一跳。 战场凶险,少门主还请小心,我可不想回去给门主报丧。 好在夏弦歌也未曾追问,只留下了一句不甚客气的话,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面对夏弦歌,许是在关于顾重的问题上,凌烟总是小心翼翼,小心得过了头,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 刻意的回避与隐瞒更能引起别人探究的欲望,是她弄巧成拙了。 不过如今,凌烟有一种预感,待解决妖王之事后,也没必要再继续维持表面的平和了,她们迟早要走到刀剑相向的那一步。 按照打探来的消息,顾重这段时日应当都在血凰山东面边缘游荡,帮助仙门建立攻往血凰山内部的据点,并应对妖族的反扑。 凌烟再次看到顾重的身影时,她刚刚结束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 正将一柄剑从那死得憋屈的化神妖兽心脉抽出,面无表情地甩掉剑身沾染的血迹,再将之认真插回剑鞘。 周围众人或是阿谀奉承,或是不怀好意地搭讪,顾重统统将他们无视,一言不发地往另一边有着灵气波动的阵地御剑而去。 好像她在此就是专门来除妖的,除了这件事,就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凌烟突然开始好奇,顾重如今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于是她自芥子空间中将烟云放了出来,这柄剑此时应该很想揍人。 烟云一出来,先围着她不满地转了两圈,后知后觉地锁定了不远处一道熟悉的气息,顿了片刻,就化作一道流□□势汹汹地去找那人算账了。 顾重已然在血凰山不眠不休地战斗了近两个月,曾经认识她的人,都对她又敬又怕、又羡又妒。 人人皆说,当年天雷境,全凭着星璇君提携,才让她获得了莫大机缘,才有了今天的她。 然而人总是刻意地忽视,得到机缘所要承担的相应风险,九死一生方有回报。 以及,也不是一旦获得机缘,就每个人都能一步登天。 天赋与努力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顾重如今的修为境界,全是她自各处苦寒之地,一点一滴磨砺而来。 自离开天雷境后,她踏过北川南疆,穿过东海西漠,去往妖兽所在之地,去往无人敢去之境。 她曾经发下过要比肩一个人的宏愿,就片刻也不敢松懈。几乎每一次都是以生命为筹码,去赌每一个变强的机会。 没有人会理解,也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冰雪风霜,才成就了如今的自己。 终有一天,她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即使抛去星罗门与星璇君的名号,也能受万人敬仰之人。 在血凰山,顾重从来没敢松懈过,在感受到自身后传来的敌意那一瞬,她即刻拔剑回身,却是看到了一把她未曾意想到的剑。 这意味着,那个人此刻就在此处。 师尊 第86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五) ================================ 烟云因着顾重的忽视,整只剑都气愤地颤抖起来,从中可以感受到它不可置信的震怒。 细剑毫无章法地朝着顾重劈头盖脸地刺去,好像纯属是发泄的打法。 起先顾重还能应对一二,渐渐便显得力有不逮。 当初连身为战神的顾重本体,都在烟云手下吃了不少亏,论剑意技巧,仙神终究不如剑本身掌握得多。 烟云! 随着烟云赶来的凌烟看到顾重慌乱格挡烟云攻击的狼狈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她开口喊了一声,才将顾重从烟云的怒火中拯救出来。 烟云虽然停止了攻击,却仍然环绕在顾重身边,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阿重,许久未见 凝视良久,仿若想看透顾重这十年的艰辛沧桑,凌烟方才缓缓开口,柔声问候。 眼前的顾重穿着一身纯黑的布袍,足以遮掩一切脏污血迹,纵然方才与烟云缠斗许久,也没在衣袍上落下一丝纤尘。 她已然褪去了往日的稚嫩与谦逊,周身多了一丝沉稳冷冽的气质,带着俾睨世间的傲然,这应是源自她现在的实力与自信。 如今顾重再立于人群,不再是一颗不起眼的坚韧野草,只能灰扑扑地作为陪衬。 宛如珍珠磨去了伪装的沙砾表层,开始散发出耀眼而夺目的光芒,再不容得任何忽视。 师星璇君。 几乎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硬生生在顾重嘴边拐了一道弯,终是只化作尊称名号,显得生疏而客气。 顾重的疏离在凌烟的预料之中,在到来之前,她已然在心中辗转排练了许多次重逢,也告诫自己坦然接受所有结局。 然而当真面对顾重,还是不免生出些许感伤。 你,这十年,可还好? 谁能想到,本该是亲密无间的爱人,如今竟会相对无言,张口唯有空洞的问候。 甚好。 顾重不愿述说太多,怕让凌烟察觉其中的艰辛,只得做着简短而不耐的回答。 两人相对而立,良久沉默。 不远处的仙妖战场之上传出阵阵喊杀,术法缠斗之间山林俱惊。 两族为着各自的未来与生存,正拼尽全力地争斗。 顾重朝着战场的方向望了一眼,现在显然不是叙旧或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你可愿同我回星罗门? 察觉到顾重想要离开的意愿,即使明知几乎没有希望,凌烟还是不由自主问出了口。 我现在回或者不回,有什么意义吗? 顾重反问了一句,倒让凌烟哑口无言。 确实如此,除却抚慰自己难以疏解的心绪,顾重在不在星罗门,又有何区别? 何况如今战况焦灼,顾重与她都还要在血凰山呆上许多时日。 待解决此次妖王之事,有了片刻缓解,许多话才有倾诉的余地。 阿重 似有藏在心底的千言万语要叙说,最后只汇成一句叮嘱。 注意安全。 多谢星璇君关心,你也是。 狠了狠心,落下一句回谢,顾重就慌忙朝着她本打算去的战场飞奔而去,一副落荒而逃的姿态,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 看着顾重逃离的背影,凌烟轻叹一口气,思索片刻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各处都需要人手,在妖王彻底觉醒前,仙门百家需要尽可能压制妖族。 是夜,夏弦歌占星卜算,妖王出世,就在五日内。 一时之间,肃穆与恐慌的氛围渲染了整个血凰山。 妖族拼死护住他们的妖王,不惜一切代价,也没让仙门跨进血凰山内里一步。 纵然修士们组织了一只不畏生死的行伍,掩护其往深处查探,却是死伤殆尽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更别说找出妖王降世地点。 妖王出世,其修为堪比凡仙。 而如今修仙界仙脉断绝,最高不过渡劫,就算将修仙界所有渡劫大能堆在一处,也无法保证能够杀死妖王。 灾祸将临的阴影无时无刻不悬在仙门头颈之上,如果不能阻止妖王降世,那便是万事将休。 僵持而无解的战局,随之时间一点点流逝,死亡渐渐向他们逼近,似乎这场战役的结局已经注定。 甚至有不少心性不坚定的修士,早早投了妖族,甘当一只走狗,将刀刃挥向同族,受万人唾骂,只为求得不知多久的苟活于世。 好在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日仙妖正如往常一般战得如火如荼之时,密布的乌云向着血凰山聚来,遮挡了万里晴空。 天色霎时暗了下去,太阳好似被天狗吞噬,再无一丝光亮,整个九州瞬间进入黑夜。 黑沉沉的云层不仅压在天上,更是压在每个人心头。 在第一道天雷向着血凰山劈来时,他们都知道,妖王即将出世了。 不管是聪慧如人的大妖还是未开灵智的小妖,好像都受到了什么呼唤,再顾不上战局,也不在意伤口与性命,如同被蛊惑控制一般红着眼睛往山内赶去。 天雷为他们指明了妖王所在,阻拦的妖潮也退去,现下是最后唯一能够击杀妖王的机会。 修士们纷纷动身,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朝着山腹地最深处、那天雷直击之处而去。 凌烟虽担忧那日之后就未曾见过的顾重,却仍是分了一丝心神留意身边纹丝不动的夏弦歌。 从始至终,这个人面上就没有出现过任何恐慌或者凝重的情绪。 就好像她早已掌握了结局,所以丝毫不在意。 夏长老看上去并不担忧? 这般想着,凌烟便开口问了。 这世间还没到灭的时候,妖王自然不会是灭世祸源,所以无需担忧。 夏弦歌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跟随天道预言的神棍。 如果不是凌烟深知玄狐狡诈多思的性子,都该被她这副悲天悯人、虔诚无比的模样给蒙骗了。 怎不见得夏长老告知各家仙门此事? 凌烟对于她的说辞提出了质疑,若不是她一直将此次妖祸误导为灭世之源,各家仙门也不至于拼命至此。 若是说了,他们便不会如此尽心尽力,未来皆是由现下影响,谁能说得准届时会发生什么呢? 再者说,少门主总该为星罗门多做考虑才对。 左右都有夏弦歌说的道理,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凌烟也懒得与她再做什么争辩。 既然夏长老稳坐钓鱼台,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这局既然夏弦歌早有预测,凌烟便直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然而留在此处也得不到答案,不如径直往妖王所在去一探究竟,看看她究竟是留了什么后招。 待凌烟跟随着妖潮与修士,到达妖王所在的山腹处时,着实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瞬。 密密麻麻的妖兽悍不畏死地往那散发着不详红光的洞窟跳下去,顷刻间化为血雾,为周遭那妖冶的红色更增添一分诡异。 这妖王降世,用的竟然是血祭之法! 众修士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也不敢上前,也不知如何阻止妖族这毫无理智的献祭。 更别说外围还有几只大妖虎视眈眈,露出獠牙,伺机寻找着能够将他们吞吃入腹的机会。 血雾愈发浓郁,近处空气中尽是腥臭的气味,一道道天雷越来越猛烈地往妖王洞窟中劈去,跳进去的妖兽却也越来越多。 天道自有法则,劫云总有散去的时候。 等最后一道天雷的余音落下,自山脉深处传出一声低沉的鸣声,带着嗜血的兴奋。 妖兽们仿佛受到了灵魂的重击,纷纷匍匐在地上,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修士们面色凝重,他们终究是没能阻止妖王降世。 撤退! 有人发出了撤退的号令。 妖王将出,必将大开杀戒,如今也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保存有限的力量,才能在即将到来的妖祸之世中,同妖族展开一场长久的拉扯,这才是仙门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然而妖王的到来却比他们想象的要快的多。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血凰山范围之时,阵阵烟尘升起,整座山便彻底崩裂开来,一只血红的巨鸟冲天而起,掀起巨大的飓风,搅碎来不及护体的修士。 妖王血凰。 铺天盖地的血羽如利刃般随着风刃旋来,速度极快,覆盖了整片山脉,除非使用瞬移之法,否则几乎没有人逃得出这场群攻。 凌烟召出星盘,以星力为罩倒也安然,妖王这攻击力度,倒也没有当年天雷境的雷海那般强。 左看右看,凌烟也没看出夏弦歌到底有对妖王动什么手脚,只看得出如此下去,在场的修士就将被绞杀殆尽了。 片片血红之中,有一片黑色逆风向着那在空中低旋的巨大红鸟飞去。 仔细端详片刻,凌烟心便被提到了半空中。 是顾重。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与自信,竟然敢在诸人皆选择退避之时,一人前去迎战有凡仙之能的血凰。 银白光芒自那逆风的黑衣女子身上闪烁着,吸引了妖王的注意力,也吸引了所有幸存修士的目光。 咦?竟然是她?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人带着雀跃,低声呢喃了一句。 第87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六) ================================ 她是疯了吗?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谁会在这种时候朝着妖王冲去,无异于送死。 但凌烟知晓顾重不是如此莽撞、瞎逞英雄的人,必定是有着决胜的信心,才令她做出如此举动,然而其中要冒多大的风险,她却并不会考虑得有多周全。 凌烟当即也顾不上自身,操控着星盘朝着顾重飞去,引得在场众人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重身上那未名的银白光芒越来越强烈,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宛如一颗流星,一往无前地朝着妖王撞去。 血凰赤红眼眸中泛出一丝恶意的趣味,喷出的鼻息带着轻蔑的意味。 它张开充斥着血腥腐肉味道的巨喙,一团红色的火焰在其中酝酿片刻,便朝着那银白光团吐去。 顾重连闪避的动作都没有,依然保持冲锋的姿态,一点点逼近血凰。 不出所有人意外地撞上了那团火焰,没有人认为她能够在妖王的火息之下存活。 然而顾重再次打破了他们的料想,那团火焰悄无声息地被银白色光芒吞噬,甚至都没能让她的去势减缓一二。 看到如此状况,凌烟紧握着烟云的手这才略微松了那么一点,手心的细汗沾在剑柄之上,惹得烟云不满地鸣颤了一声。 顾重身上的气势与战意节节攀升,修为气息不免外泄,凌烟这才察觉,她如今不过是大乘圆满。 越阶战妖王,本该是毫无胜算,但由着方才那莫名的一幕,现在没有人敢这样断定。 血凰收起眼中戏谑,表情竟显出一丝认真与严肃来。 眼前的这个人,与之前那些小虫子似乎不太一样,可能有些棘手。 眼看着顾重越来越近,就算知晓妖躯之坚,在见识过这银白光芒的诡异之后,妖王也不敢托大。 它收起原本遮天蔽日的原型,化作三丈高的鸟首人身怪物,仍是鸟爪的手中握着两柄弯刀。 将两柄刀交叉相碰,一阵刺耳的金属嗡鸣声便传遍了血凰山所有修士之耳。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8) 修为略低者,瞬间目眦欲裂、七窍流血,竟是音攻术法,直击神魂。 凌烟由着神魂强大,并未曾受到影响。 同样的,顾重也非一般神魂,妖王此举可是打错了算盘。 此时顾重离它只余十米不到,妖王见状,不由得开始恼怒起来。 许是刚刚降世,现如今的妖王还不太清醒,行事莽撞冲动,竟采取了一个可谓是笨拙至极的方法。 它扑闪着背后的羽翼,同样朝着顾重撞去,似乎打算用妖兽间最原始的争斗来解决这个碍事的蚂蚱。 噔噔噔! 连续几下刀剑碰撞的声音传出,在大乘与凡仙的白刃肉搏之间,顾重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她手中的剑终究只是普通的灵器,经不住太过频繁的砍击。 剑发出哀鸣,条条裂纹已经爬上剑身,只要再一下,这把剑就将碎成粉末。 烟云不知何时燃起了沸腾的战意,整只剑不住地颤抖着,竟然强行挣脱了凌烟剑鞘的束缚,迫不及待地朝着战场中央飞去。 在顾重手中的剑碎裂之时,烟云恰到好处地飞到了顾重手中,成为她新的武器。 在烟云入手的瞬间,顾重身躯不由得一僵,她眼中迸发出一丝怒火与懊恼。 随即,本只是大乘的修为气势如同止不住的泉水一般向上喷涌,一路攀升,跨越仙凡之别,从凡仙直到金仙,也不曾停歇。 血凰被这突变的气势震慑了片刻,就算现在它的脑子不太清醒,在不停叫嚣的妖兽直觉之下,它刻不容缓地做出了対它来说最为英明的决定。 本还不可一世的妖王一个晃身,变成了一只蜂鸟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上若是不细看,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小巧生物,慌不择路地朝着已经崩裂的山脉深处逃去。 顾重本是黑色的眼眸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带着対这战局毫不关心的淡漠,轻轻举起烟云,轻轻划过半空。 在短暂的静默过后,织成细密落网状的剑气覆盖了整座山脉,铺天盖地朝着下方压去。 来不及奔逃的妖族一秒湮灭在这无尽剑气之中,其中不乏几只大妖。 变为蜂鸟的妖王也没能逃过这一剑,血凰悲愤的哀啼响彻这片山脉,之后便再无声息。 也不知这出世不到一柱香的妖王究竟是重伤,还是已然陨落。 那半空中的顾重轻皱了皱眉,再度提起剑,好像准备追击什么。 但没能等到她做出下个动作,双眸便无力地闭上,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从半空中径直落下。 从方才见到顾重大发神威就安静立于一旁的凌烟连忙闪身上前接住她,将人轻柔地圈进怀中,如同在做一场虔诚的朝拜。 因着妖王的不知所踪,与几只大妖的陨落,残存的妖族惶惶四散奔逃,聚集起来的妖潮不多时便散的一干二净。 只留下了対于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胜利没有反应过来的一众人族修士。 大概是那一剑着实过于惊绝,一时之间,感慨与崇敬的目光纷纷投向凌烟怀中的顾重。 其间虽也夹杂着不少贪婪与嫉恨的视线,但是対于如今的顾重来说,却是无关紧要了。 经此一战,修仙界合该有顾重一席之地,不依靠于星罗门或者星璇君。 独独是属于顾重的荣耀与认可,她曾经发下的宏愿,终究是等到了实现的那一天。 但这背后的因由却并非表面那般简单,至少事主本人并不认可。 刚刚,是她。 顾重并没有昏迷太久,在凌烟怀中睁开眼睛后,她的第一句话充满了愤懑。 凌烟在顾重气势陡然转变之时,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本体残念苏醒了。 否则这方修仙界,是不可能出现仙级修士,更别提一剑就灭了半个妖族。 除却那位实打实的战神,这里无人可以做到。 但是是你选择了迎战妖王。 没有再说什么关于灵魂转世、身份辨别的废话,凌烟选择了肯定顾重一往无前的英勇。 我其实没有把握能够重创妖王,只不过想着应该去试一试,最差不过是败走遁逃而已。 垂下浓密的睫毛,顾重轻声向凌烟道出了她当时的想法。 最后,还是只能靠她,我果然永远都无法超越她。 之后尽是颓然的话语。 闻言凌烟心中一揪,恨不得当即就告诉她真相,让她别再钻牛角尖了,灵魂小世界的修仙者怎能与本源世界的仙神相比。 别多想。 然而周围尽是准备热忱前来言谢的围观群众,凌烟也只能草草说出这句话,权当是抚慰,希望顾重能够听进去些许。 一场惨烈大战过后,仙门虽没有妖族那么凄惨,却也是伤亡惨重,阵亡修士也有近一半。 来时浩浩荡荡的行伍不复以往热闹,扎在山脚的遍地营帐篝火也均毁于一旦。 在雷云散去后重现于天空中的夕阳余晖照耀下,不免显出一丝落寞寂寥,令人心中无端生出哀戚的情绪来。 几位稍大仙门的领头之人相视一眼,走上前来,开始与凌烟及顾重客套寒暄。 许是以前没有成为过如此瞩目的中心,也许是这十年孤独探险的生活让她丧失了与人大方交谈的能力,顾重显得很是局促。 在这一刻,顾重又变回了曾经跟在凌烟身后的那个小徒弟,只安静地站在自家师尊身旁,一言不发,用充满信赖的目光看着凌烟。 少门主,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提过的预兆。 在一片祥和、其乐融融的商业吹捧中,突然有一道声音很是突兀地插入进来,惹得被打断发言的众人倍感不悦。 夏长老,此言何意? 看着夏弦歌端着微笑走上前来,凌烟心如擂鼓,无缘由地感到一丝来者非善的气息。 星辰参差,七杀逢妖,灭世之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一般落在凌烟心头,也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 七杀,逢妖。 似乎看出他们的困惑,夏弦歌又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其中的某一句。 星璇星位于中宫,合该是与少门主有关之人,我本只是怀疑,今日一见你这小徒弟,果真如此少门主,可惜啊 脸上作出一副惋惜状,眼中却无丝毫波动,夏弦歌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夏长老,此言何意? 掩住眼中的震怒,凌烟按捺住心中的杀意,仍然是佯装不解问道。 如果诸位还记得当年灭世命格的预言,便该知晓我说的是何事。 顾重,便是那灭世命格之人,也是我十年前所占卦象的七杀星。 话音未落,便如一石落水,激起千层浪。 顾重瞪大眼睛,仍是一副懵懂状。 周遭人的眼神,却在夏弦歌说出这番话后,便纷纷转变。感激与敬重全然消失,只余下警惕与敌意,仿佛下一秒就会抽剑刺向顾重。 现在就杀死这传言灭世之人,好消弭预言中那灭世灾祸。 第88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七) ================================ 轻松纾缓的氛围被打破,霎时间又变回了剑拔弩张的模样。 夏长老当真是说笑,无凭无据,无稽之谈! 还有,诸位可别忘了,妖王降世,血战妖族,此战谁立功最甚? 凌烟边说与众人听,边冷冷凝视着夏弦歌,却发现这女人仍然是端着一脸笑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无论她们作何反驳,都无法更改结局。 先手交锋,凌烟的辩驳反倒是显得气势矮了一截。 顾重身上所背负的命格,是能令她轻易便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利器。 然而夏弦歌竟然选在妖王事了之后,顾重方才赢得众人崇敬之时骤然发难,是凌烟没能预先料想的事情,便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朝为王,一朝落寇,天堂与地狱转瞬颠覆,天命好像确实不眷顾顾重,她的人生一直充满着波折流离,必要经受许多磨难。 少门主,你该知晓,数十年那魂灵之卦,我星罗门牺牲了一位渡劫长老,方才得出末世预言,万不会出错。 夏弦歌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好像是在哄不知黑白、不辩对错的孩童一般。 合此命格之人,千千万万,谁都能成灭世之人么? 再者,虽说卦象无错,但也端看如何解读。 若这命格不过恰巧与灭世之兆有所关联,却并非缘由,反而是优解呢? 话语如同连珠炮般射向夏弦歌,凌烟本就不算是舌灿莲花之辈,如今这段分说,也算是用尽了她毕生辩驳的功力。 少门主大可不必如此心焦,大家所关心的不过是天下安危,面上便显得急迫了些。 但是少门主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顾重当真是灭世之人,又该如何补救收场? 若因着你与你那徒弟间的私情,就草草将此事揭过,只怕也对不起这天下苍生,也对不起众家仙门。 夏弦歌嘴上说着不必心焦,话语中却是煽风点火,不断夸大误判的后果,顺带还贬损歪曲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给在场众人心中犹疑的天秤一侧又加了一颗重重的砝码。 有越来越多的人亮出手中的武器,凌烟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夏弦歌,手指微微屈起,时刻准备着施法,一场大战似乎难以避免。 以顾重与凌烟的修为功力,若是她们真要走,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在场无人能够拦得住,不过是平添伤亡。 只是当真走了之后的事情才最是麻烦她们将沦为星罗门的叛徒,修仙界的叛徒,面临着无穷无尽的追杀,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也再难有安稳的日子。 这样最糟糕的境况,如果有可能,凌烟并不希望它在顾重身上上演。 夏长老的意思是,顾某今日,非死不可吗? 此时,沉默良久,在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勉强理清前因后果的顾重沉声开口问道。 她一副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的样子,好像如今即将被逼迫而亡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为了修仙界,更是为了整个天下,总得有人牺牲。 摆放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夏弦歌故作无奈地叹息道。 一切都还未发生,谁能料想将来的事情? 比起未知的未来,难道不是现在的天下安危更加重要么? 接下来顾重说出的话,让所有人都不理解了,现下还有什么涉及天下安危的难题吗? 什么意思? 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走向前行,夏弦歌脸上的浅笑不由得淡了几分。 各位如何能断定,妖王就一定死了?毕竟,那可是一位凡仙。 凌烟瞬间领会了顾重的言外之意,只要能安然度过今日,一切便都有转圜余地。 实际上她也当真不知晓自己所问的答案,纵然是顾重本源一剑,然而受制于如今的躯壳,妖王死亡与否还真不好说。 何况如今这境况,妖王就算当真陨落,也得把它给说活了。 诸位,如今灵脉断绝,灵气渐衰,我仙门修士的数量只减不增,又何必再作无谓的内耗? 星象虽有预言,但并非不可修正。 我等修仙不就是逆天而行,又为何要如此顺应天意? 眼见着在场有人神色松动,凌烟连忙趁热打铁道。 我竟不知,少门主竟也能如此才思敏捷? 夏弦歌轻笑一声,也不知是真心的夸赞还讽刺。 夏长老,不若再观看些许时日? 终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凌烟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摆出一副征询意见的姿态。 哦?少门主要作何打算? 顾重是我弟子,我自当会将其带回星罗门好好看顾。 若是她当真有何不对劲,作出什么危害天下苍生之事 我以星璇名义起誓,定当给诸位一个交待。 凌烟双指并拢指向天际,庄严起誓,随着天边一声雷声轰鸣响应,任何人都不能质疑她话中的诚意。 若我顾重当真会成为那灭世之徒,定会在之前自我了断,诸位大可放心。 不顾凌烟的怒视,顾重有样学样地向着天道起誓,更是增添了几分信服力。 她那斩钉截铁、不容辩驳的语气,依稀肖似曾经那统帅万军的战神。 在不知不觉间,也许顾重自己都未曾察觉,她整个人已悄然发生了许多变化。 在场修士紧绷的神经逐渐缓和,本一触即发的流血斗争便因着两场誓言暂且搁置了下来。 不过这件事今日究竟能否被放过,却还得看另一人,若是她打定主意要逼迫到底,那便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 这誓言不可谓不诚心。既然如此,少门主,你可得好好看顾你这小徒弟啊 出乎意料的是,夏弦歌应得很轻易,只不过调笑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惋惜,好像对于今日的结果不甚满意,却也没太多强求。 这件事尚未了结,凌烟猜测她必定还有暗招,只不过下一步棋究竟会落在何处,她无法推断。 如今她们处处被动,也只能临场应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现在这场面,已算是最好的结果。 顾重没能料想到,她最终还是被迫以这种缘由和形式回到了星罗门,她本以为自己还要在外漂泊许久,直到她真正掌控自己的身躯。 自凌烟将她带回来,便不得不按着门主的要求,将她扔到思过峰。 这思过峰,是门中弟子犯错惩戒之所,其环境艰苦可想而知。 峰顶终年刮着凛冽刺骨寒风,冰雪日夜不停地落下,一眼望去是一片荒芜的雪原。 常人在此处坐上一个时辰,便能被冻成一座冰雕。 就算修士躯体抗寒抗冻,在此处呆上三天,也鲜少有人受的住。 不过对于犯错的弟子来说,寒冷是最好的冷却剂,也能教人更好的反思。 在此处打坐,想要御寒就得每时每刻都运转心决,也算是一处极好的修炼去处。 不过没有人闲得慌,会特意来这等苦寒之地折磨自己。 顾重应当是第一个把这里当做修炼之地的人,毕竟她已经被扔到此处独自呆了半月了。 凌烟并非不想去思过峰陪伴顾重,然而她方回到星罗门,便被夏弦歌一状告到了门主那里。 星罗门主对于她在血凰山力护顾重,险些便与众仙门为敌的举动颇为恼怒。 然而终究是不舍得同样将凌烟丢到思过峰那等苦寒之地,只能象征性地将人扔到静室,关了半月以示惩戒。 刚刚得到自由,凌烟当即就迫不及待地朝着思过峰奔去。 慌乱的心境在见到那席地而坐的雪人时,瞬间平静了下来。 凌烟藏匿起脚步与气息,缓步走到顾重身前蹲下,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的眉眼。 风雪将顾重的剑眉与鬓角染成霜色,不显苍老,反而显出别具一格的美感来。 闭眼垂下的浓密睫毛上,沾染了不少冰晶,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拂去。 不会随着时光流逝而变化的容颜,却还是与曾经看过的不再相同那是一种自内而外的气质,无法言说。 裸露在外的肌肤因着寒冷而苍白,令人忍不住想要替她遮掩。 仿若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那如羽般的睫毛开始翕动,面前这座雪人似乎即将苏醒过来。 凌烟还未来得及站起身,便对上了那双缓缓睁开的星眸。 一丝愕然自顾重眼中划过,对于凌烟的出现,她显然没有料想到。 师尊? 没有刻意的压抑与遮掩,这是最为坦然又自然的称呼。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49) 辛苦你了。 听到这久违的熟稔称呼,凌烟轻叹一声,也不再克制自己不去做多余的举动。 她微微抬手,捏诀扫去顾重一身风雪。 多大的人了,也不知清理一下。 我只是觉得这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很是不错。 眨了眨眼,顾重抬眸望向天际,一副出神的模样。 偌大的雪片纷纷扬扬地洒落,混淆了两人的视线,辨不清各自的神色。 阿重,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是个坏习惯抱歉,今天有点忙,更晚了! 求评论!求花花! 第89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八) ================================ 顾重眉头微动,她隐约能够察觉,凌烟将要说出的话语是什么,是那她还未想好如何面对的过往与赤裸的真相。 藏匿起灵魂世界的真相和那难以言说的残酷结局,凌烟缓缓叙说起过往曾经。 温柔如清泉的嗓音自唇角流出,其间带着数不尽的热情与爱意,好似足以融化这片寒冬。 这是一段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良缘,她们相识于幼时,有着最美好的时光与记忆。 她的爱人可靠却又不着调,却总是能轻易牵动她的思绪。每当回想起她,便能驱散所有埋于心间的阴霾。 世间所有感情的结束都逃不过生死离别,一切美好因着那人的意外身亡戛然而止。 未完的结局是另一人对其残魂的苦苦追寻。 所以,我也只是一片残魂而已?和我识海里的那抹残念一样? 静静听完整个故事,顾重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却也莫名多出了一丝平衡感。 不管是谁,她或者这残念,终究都不是凌烟最为想念的那个人。 侥幸过后,最后浮现的却又是细密的心疼,不禁想到她该追寻了多久啊,才找到这么一点念想,那个人在这方世界其实再也寻不到了吧 不是而已阿重,你就是你。 凌烟认真纠正了她的说法,就算是一片残魂,如今她也衍化出自我意识,那就不能随意而轻率地去对待。 之前是我的不是我将我与她的感情与期待全数投射在你身上,你们虽然相似,却又不同。 将自己关在洞府中十年,凌烟反复思量,拷问自己的内心,方得出这样一个豁然而又悲伤的答案。 这每一世的顾重,都只是一片残魂,在未曾拼凑完全之前,都不是那有着与她共同过往回忆、有着山海深情的顾重。 也许她们都带着顾重对她的执念与情感,也许她们的某个方面总是能映射出顾重的性格特质,但总归她们都在经历新的人生,也有自己的脾性。 她们,不是陪伴她那万年无聊时光,让她能体验无数滋味的顾重。 是她起先误把她们当做了自己的爱人,投射了错误的爱意,没有经由她们的认同,好像便是以虚情假意在诱骗无知少女的感情一般。 这样的感情,一开始就不对等。 只是有些给出去的东西,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师尊我 既然那个人注定无法回来,那你把我当作她也不是不可以。 有那么一刹那,顾重想这样说,然而骄傲与自尊将这句话彻底封堵在咽喉。 她就是她,不可能成为谁的替身。 今后,我会将你们区分开的。阿重,你依然是我的徒弟。 关于灭世预言这等无稽之谈你不用放在心上。有我在,无人动得你。 压抑住心底的情感,凌烟重新站回到一位值得信赖的师尊的位置,发下维护的宣言,即使看上去现在的顾重已经不需要她保护了。 顾重默然不语,就算再想靠近,看不见的隔阂已经深深地嵌在两人心间。 也许这才是最正确的位置,也是最好的结局。 因着凌烟的缘故,也因着顾重战力着实强劲,星罗门顶住仙门百家的压力,当真未曾对顾重做什么处置,甚至还多次将她派往仙妖战场,去清除复又频繁活动起来的妖族。 凌烟那日为着救下顾重所说的话,却是一语成谶。 当日顾重一剑之下,妖王重伤遁逃,却还是没有彻底死亡。 如今它不仅恢复了些许元气,灵智也是以一个极其恐怖的速度在增长。 战场上妖族表现得越来越狡猾,也越来越具有战略性,仙门之前的大好优势开始渐渐丧失。 妖王伤势未痊愈,便苟祟地不轻易出现,想要找到它趁其虚弱取其性命,可比当初在血凰山翻找它还要困难得多。 这一场浩大的战役再次陷入了焦灼。 若说近日还有什么比妖族更影响心情的事情,那就是让顾重恰巧碰上了净水门之人。 往日欺辱嘲笑她的人,如今都带着畏惧强堆着笑脸曲意逢迎。 她往日的师尊,那很可能是断绝她仙路的罪魁祸首,只以一种遗憾而不甘的眼神打量她。 这一切看在顾重眼中,让她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烦躁与邪火来,只想让这些人统统自她眼前消失,好像这样便能消除曾经不愉快的过往。 明明已经修至此界巅峰,该是心境开阔才对,况且顾重并非睚眦必报之人,之前也并不在意当初在净水门的种种。 如今生出这等想法着实是她自己也未曾料想到的,似乎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一般。 只是不等顾重细思,便又要迎战无止境来袭的妖兽。 这天地人族虽为主角,然而数量却仍是远远比不上无处不在的万千生灵。 自妖王出世后,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凡是生灵皆可成妖。 这意味着,若是他们不彻底杀死妖王,要么就得屠光万物,或者等修士灭绝,否则这场战争就永远无法结束。 天边的残阳为遍地血色镀上一层光辉,就算是这样,也无法抹去其中叙说的残酷。 再次挥剑斩杀一只妖兽后,顾重突然感到一阵疲惫,随后便陷入了短暂的怔愣。 她的思绪开始飘忽,开始思考起一些并不适合在现在考虑的问题。 天地灵气衰竭,无论如何修仙者都将走至末路,如今的斗争到底有何意义?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顾重连忙晃了晃脑袋,想将这不合时宜的颓丧想法甩出脑袋。 修仙本就是与天争命之事,纵然如今境况糟糕,也当自强不息,倘若有那么一丝生机都该去奋力争取。 若是认了命,那还修哪门子的仙?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重在心里狠狠提醒自己,不知道为何,最近她愈发感到疲乏,内心时不时生出一种放弃一起、毁灭一切的冲动。 这让她不自觉又想起夏弦歌所说的预言。 曾以为未放在心上的话语不知何时成为埋在心底的恶魔种子,在悄无声息间生根发芽,浸满毒液的藤蔓轻轻缠绕了她的心绪,抽取她所有坚定的理想与信念作为肥料,正在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我会不会,当真是那灭世之人。 想及此处,顾重脊背一阵发凉,不由自主握住手中的烟云,狠狠将前方一只妖兽劈作两半,吓坏了正与那妖兽缠斗的一名白净修士。 所有的天命当真是不可违抗么?无论拐多少弯,无论如何回避,必然会走上既定的轨迹吗? 在发泄了一通过后,顾重好不容易平息稳定下来,一抬眼却是看到令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姚云因着不敌一只妖兽,险些命丧兽口,当即顾不得许多,祭出了他多年前炼制的一件法器,转瞬便将占据上风的妖兽击杀。 这件法器不是其他,正是由顾重当初被抽的灵根炼制而成。 其他人可能并不能发现其中的玄机,只有顾重能感应到其间的联系。 之前的种种猜测一朝印证,难以抑制的杀意涌上顾重心头,在她未曾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然一剑挥了出去,将姚云劈成飞灰。 断绝仙途之仇已报,本该就此罢手,然而曾经在净水门的种种竟然清晰浮现在她眼前,提醒着顾重曾经的委屈与不甘,愈发激起了她心底的戾气,只想将在场所有生灵统统斩杀殆尽。 红色的血丝不知何时爬上了她本亮如黑曜石的眼眸,显得很是狰狞诡异。 她的躯体已经由不得思维控制,手中剑气分发,袭向所有能够达到的地方。 识海中的残念似乎察觉到不对,挣扎着想要醒来接替,也被狠狠地压制,重新沉寂了下去。 顾重!你在做什么?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那直抵灵魂的熟悉呼唤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彻底清醒过来的顾重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满手鲜血,以及那遍地尸身,从她剑下逃离的修士纷纷用充满恐惧与憎恶的表情看向她。 我,当真是灭世之人。 顾重如是想道。 本与顾重不在一处的凌烟,今日起就一直感到心神不宁,修士六感通灵,有此预感必不寻常。 而与她有亲切关系的,除却门主,便是顾重。她当即便往顾重所在之处赶去。 未曾想还是晚了半步,她眼睁睁看着顾重如同入魔一般大开杀戒,只来得及救下半数人。 这尸山血海的景象,像极了她记忆中最不愿回忆的那副画面。 凌烟突然想到夏弦歌的预言和那轻轻揭过、不以为意的态度。 若说其中没有这个女人的手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只是无论是何等缘由,如今顾重已然铸成大错,本就算不得太安生的日子,看上去还得再凄惨上几分了。 阿重 见顾重清醒过来,凌烟松了一口气,本欲抬步上前。 却见顾重嘴角惨然扬起一抹苦笑,冲她抱拳恭恭敬敬行了一个见师之礼,凌烟心底升起愈发不妙的预感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分魂的处理,一点浅见,我也纠结了许久唔,可能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辣鸡软件,今天晚上又崩了,所以发文时间比我预计的晚上了许多呜呜呜QAQ) 啊啊啊,感谢深陷七五小天使的地雷,抱住就是一个吧唧! //感谢在20211119 00:37:32~20211120 00: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陷七五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磕的cp都给我HE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十九) ================================ 下一秒,只见顾重将烟云横于颈间,竟是要自刎。 烟云! 情急之下,凌烟大声唤了一声剑名,烟云顿了一瞬,然后便自顾重手中脱出,撒欢地奔向她来。 顾重,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怒意自胸间荡起,凌烟冲到顾重近前揪住她的衣领,厉声呵斥道。 师尊,我曾发下过誓言 从未见到过如此愤怒的凌烟,顾重感到自己好像确实犯了什么大错,不由得心虚地讷讷解释。 你做什么危害苍生之事了? 知晓顾重所言乃是当日在血凰山发现的重誓,凌烟不由得开始対她的死脑筋感到头疼。 可是 微微偏过头,看向在场那些无辜丧命于她剑下的修士,顾重脸上现出一股愧色来。 此事容后再议,顾重,你方才很不対劲。 捏了捏眉心,凌烟知晓此事并不能简单收场了,顾重必定难逃仙门责罚。 据凌烟方才观望,顾重这副姿态好像入魔了一般。 此方小世界并无魔这一说,若是心魔入体的修士也大多是爆体而亡了,如同这般发了疯失去理智大开杀戒的还闻所未闻。 况且,以顾重心境之坚韧,轻易不会入魔,除非有人刻意以魔气浸染。 凌烟又想到了夏弦歌,不论怎么想,都是这个女人的嫌疑最大。 星璇君,你可要给大家一个交待? 场边人渐渐多了起来,无疑是幸存修士传了讯息出去,竟然引得各方仙门掌派之人都一一到来。 少门主,我当初早说过,星命断言,必不可改。 一声悠悠叹息随之而来。 凌烟方才还念叨着的人,也不出所料地出现了。 夏长老,何必如此武断?许是,有着什么内情? 凌烟转过身一字一顿道,牢牢盯着夏弦歌,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什么痕迹。 可惜结果注定让她失望,夏弦歌只是微微一笑,丝毫情绪都未曾外泄,这个女人一向惯会掩藏。 事到如今,星璇君还想包庇吗? 有人按捺不住地问道。 星璇君,夏长老断言从未错过,此子再不能留! 苦苦支撑的平衡彻底被打破,天秤朝着某一个必定的结局势不可挡地偏移而去。 星璇君,你可别忘了当初的誓言! 似乎为着应和这句话,天边突如其来地响起了一道惊雷。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她们,想要堵死一切退路。 本君确实曾起誓,若是顾重做出危害苍生之事,必给大家一个交待。 凌烟冷哼一声,周身气势外泄,渡劫威压之下,除却各派大能,其余弟子均不由自主地跪伏在地。 许是她这些年为人着实平和了些,某些人便以为可以随意欺辱到她头上了。 但如今,顾重不过是见到仇人及当年她被抽去的灵根,一时失控罢了。何来危害苍生一说? 凌烟在看到姚云尸体和他身旁法器时,便明了了今日顾重入魔的诱因。 她一挥手将那尸首及法器抬至半空,让在场所有人看个分明。 报仇便报仇,与我门派弟子又有何干? 那我派丧命的弟子又该如何算? 星璇君此言实在过于偏袒! 怎能保证她下次不再失控? 然而诱因终究只是诱因,并不能浇灭人们心中恐惧与愤怒的火焰。 若是星璇君当真舍不得,不若今日废去此子修为,我等未必不能留她一命。 有一人提议道,似乎算是一个两全的办法。 闭嘴! 凌烟大喝一声,挥袖将那人直接打出两丈远。 这个看似两全其美的法子,却是正正勾起了凌烟的怒气。 她连忙侧首看了一眼顾重,只在她眼中发现愈发坚固的死志。 自谷底爬出,最终登上巅峰看过最高处的人,若是再次被打入绝望的深渊,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若是要废了顾重修为,那必然比让她死还要不可接受。 少门主好大的火气,不管如何,你总该给如今死去的仙门修士一个交待吧? 夏弦歌轻飘飘地又说了一句。 事情已经再无转圜余地,凌烟轻叹一声,半阖上眼眸。 烟云在她手中嗡鸣不已,化为数十道流光。 在场众人惊慌之余,纷纷举起手中法器欲要抵抗,却未曾想那剑气拐了一个弯,朝着被他们围在正中的两人袭去。 数十道剑意一一贯穿凌烟的肺腑丹田,一贯洁白无垢的白色仙袍上转瞬开出点点红梅,鲜血自她唇角汩汩溢出,滑落下颌,滴于前襟之上。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0) 一向清冷孤傲的美人,在这鲜艳血色的衬托下,显得很是娇弱,好似再来一阵风便能将她吹折。 师尊! 顾重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扶住她,满眼的懊恼与心疼。 她未曾想到,凌烟竟会护她至此。 以自伤其身来给这些仙门一个交待,若是一个不好,那就是修为全废的下场。 诸位可还满意? 将顾重推到一旁,凌烟凝声问道。 她依然挺着脊梁,努力站得挺拔。 她的脸上挂着满面寒霜,气势丝毫不曾减弱,好像方才的万剑穿身,不过是不痛不痒的针扎一般。 众仙门一时被她所为震惊得不知作何反应,就算冒着自废修为的风险,也不让他们动顾重一根汗毛。 这徒弟在她心中的份量,他们许是应该重新估算了。 今日想动顾重,那就不得不彻底与凌烟翻脸。 若只是与她一人为敌也就罢了,就怕対上星罗门这现今的修仙第一大派。 若是诸位不满意,那本君也没什么其它的办法了,有我在,你们休想动我徒弟分毫! 护短至极,霸道至极,带着不死不休的狠厉。让听者不由得心生胆怯,开始犹豫起来,是否当真要闹到这等地步。 少门主,门主可由不得你再胡闹了。 随着夏弦歌此言一出,其他人好像纷纷得到了什么暗示,漫天的灵器咒法皆朝着场中两人飞来,眼瞧着是要将她们毙命其中。 走! 凌烟伸手拉住顾重,喝了一声。 不知何时绘制成的阵法蓦然发动,一柱强烈的光柱自她们脚下亮起,却借由那漫天攻击做了遮挡。 光柱只一瞬便熄灭,随之消失的还有两人的身影。 待场上的爆炸轰鸣平息,望着毫无痕迹的空地,众仙门不由得傻眼了。 人呢? 望着眼前这一幕,夏弦歌柳眉轻蹙,随即却又轻笑出声,全然没有计谋落空的失意。 许是天道也有些看不过眼她们这众叛亲离的凄惨模样,这阵法随机传送的位置还不算太差。 凌烟与顾重落在了一处郁郁葱葱的山林间,这里生气勃勃,透着静谧而祥和的气氛,俨然还没有被妖兽肆虐过。 在确保两人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之后,一直强撑着的凌烟便安心地在顾重怀中失去了意识,最后耳边听闻的只有顾重焦急而心忧的呼唤。 等凌烟醒过来时,她正躺在一个洞穴的石台上,身下垫着一张温热的虎皮,身上盖着由细软白绒兔毛织成的毯子,身旁是熊熊燃烧的篝火。 师尊,你醒了? 浅憩于一旁的人好似心有感应,随即也睁开了眼,见凌烟醒来,连忙起身来到近前,去探寻她的伤势。 我这是,睡了多久? 呆愣了几秒,凌烟缓缓问出一句话来,才发现声音是说不出的粗砾沙哑。 已有半月了。 顾重立刻贴心地自一旁取过水袋来,靠近凌烟苍白的唇边,为她润湿口舌咽喉。 辛苦你了 没想到又一次沦落到需要顾重照顾的地步。 师尊哪里的话,若不是为了护我你也不会 眼见着顾重话语中已经带出了哽咽的哭腔,凌烟不由得有些头疼,她竟不知,顾重还是个小哭包。 不必担忧,我并无大碍。 対此,凌烟只能给出一句干巴巴的苍白安慰,并匆忙转移了话题。 阿重,你与我仔细说说,你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轻叹一口气,顾重有些犹疑,连她都觉得自己是那灭世之人,才会有此举动,凌烟却是不信。 阿重,你又在乱想什么?莫要听信他人胡言,一切定有缘由。 瞧顾重这副模样,显然被夏弦歌的话语影响至深。好像被种下了诱导的心锚,困在心魔之中,越陷越深。 顾重见凌烟神情不悦,也不敢再说什么丧气话,只得仔细整理思绪,将那日的心境变化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听完顾重的描述,凌烟艰难地坐起身来,指尖轻触上顾重的前额,向她识海探去。 顾重的识海是一片混沌朦胧的金色,内里那一团团似云雾般的缠绕丝线,是她全数的记忆与思绪。 在识海深处的一个角落,有一小团银色格格不入地蜷缩其中,应当便是那本源残念。 凌烟缓缓展开自己的神识,温柔地向整片识海覆盖下去,本平静舒缓的云雾,某一处突然剧烈地翻腾起来,径直与凌烟的神识开始了対抗。 因着怕伤到顾重,凌烟只得连忙退出去,在彻底抽离前,她隐约看到那片翻涌的金色之间,显现出一抹黑色。 阿重,你能否让那片残念苏醒片刻? 甫一出识海,凌烟一开口的请求就让顾重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隔壁放了一本预收文《反派杀了主角后》,下本开! 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预收一下! 涉及剧透本文反派! //感谢在20211120 00:53:12~20211121 23:1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钦9瓶;Z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二十) ================================ 好。 没有思考多久,因着对凌烟的信任,顾重轻而易举应下了这件对她来说极其抵触的事情。 将自己的身体再次托付给随时能夺取控制权的残念,对于她来说需要极大的勇气。 谢谢难为你了 凌烟也知晓这个请求对于顾重来说有多为难,但是除却将顾重的残念唤醒,如今她一时间找不到其他办法来解决顾重身上的隐患。 师尊这般请求,自然有必须如此的理由。 此时的顾重显得尤为贴心和豁达,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多问。 她盘膝坐于石台旁,缓缓闭上双眼,将意识收敛起来,沉至识海深处,轻轻去触碰那蜷缩在角落的银色光团。 残念抖了抖,渐渐舒展开来,银色的光芒转瞬笼罩住整片识海。 待顾重再睁开眼,凌烟一眼便辩识出,这是残念出现了。 所以,我也只是一抹残念而已。 这是顾重残念再次苏醒后,同凌烟讲的第一句话。无怨无愤,好像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 原来你那天问我立鼎之战,竟然是此意。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残念在顾重识海中同样共享着她的一切经历与感受,同样听到了凌烟讲述的那个故事。 不过,她远没有顾重那么一无所知地好忽悠,能让战神殒身之事,必定是神界的大动荡。 你放心,这次我让小家伙睡着了,她什么都不会知道。 怕凌烟有所顾虑,残念复又补了一句。 当年发生何事,如今再去探寻并没有什么意义。 然而凌烟偏过头,丝毫不愿提及这个话题。 你唤我出来,是为了这具身体识海内的魔气么? 眼见着凌烟这副作态,终究是有着相伴近万年的记忆,残念知晓此事定然有着难以言说的隐痛,便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 当真是魔气? 凌烟眼神一凝,正色又确认了一遍。 没错。 残念认真点头道。 此方世界并没有魔,魔气不该存在于此。 凌烟向着并不了解此界的残念解释道。 那魔气来源何处,你应当有答案了。 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残念笑了笑。 我只是终究没敢相信,玄狐当真入了魔。 凌烟话语中是数不尽的唏嘘,带着对过往无尽的怀念与哀叹,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虽然之前你们一直不太对付,你心中却始终待玄狐是亲近的。 我不知晓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阿烟,她显然不是曾经的玄狐了,你要分辨清楚。 残念伸手替她捋了捋垂于鬓角的发丝,话语中尽是语重心长的劝告。 我知道。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将这魔气驱除?这玩意儿留在体内,始终是个祸患。 这才是凌烟唤残念出来的最主要目的,作为常年与魔交战的战神,只有原本的顾重最知晓对付魔气的手段。 要驱除这一点点魔气不算难,举手之劳。 残念的回答是肯定的,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凌烟大惊失色。 不过阿烟,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能感应到这个世界正在遭受魔气的侵蚀,就在北面。 若是让魔气成功进入到这个世界,那此界基本就已经宣告灭亡了。 因为,被魔气肆掠的所有世界最终都只有一个下场变为一片荒芜的死域。 这也是神魔交战连年不休的重要原因,魔从来只会想着破坏世界。 当年星罗门长老以命相换的预言,合该应在此处。 只不过这场灭世灾祸却不是由顾重带来的,而是夏弦歌,她必然偷换了对预言的解读。 好了,这具身体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小家伙醒得比我预计的要快,为了防止她再闹个天翻地覆,下次若有需要再唤我吧,要知道这十年我可被她折腾惨了。 没有给凌烟太多的时间消化这个棘手的坏消息,残念已然准备自觉地将身体还给顾重。 顾重! 闻言,凌烟连忙拉住她的衣袖,一副不想让她离去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舍什么。 阿烟,某种程度上,小家伙说得没错,我们终究都不是本体。你要努力啊总有一天,能够真正重逢的。 残念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所念,温言轻笑安慰了一句,随即沉沉阖上了眼。 师尊! 再次睁眼,顾重的呼唤声中还残留着恐慌的余韵。 任谁在将身躯交由其他灵魂后便径直失去意识,都会感到莫大的慌乱,顾重还以为残念是打算彻底抹杀自己了。 虽然最终躯体还是交还于她,但是残念所为着实令她心生不悦。 彻底失去对于躯体的感应和掌控,这种体验顾重一点儿都不想再来一次。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无论师尊如何说,她都再不会让这破残念跑出来。 阿重,无事了。 看着她这一脸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模样,凌烟不由得笑出了声,但为了不让兔子炸毛,该做的抚慰却是不能少。 师尊,你们究竟说了何事,为何不让我听? 本没有多大好奇心的顾重偏生被残念刺激起了逆反心理,誓要刨根问底。 也无甚大事,不过是请她帮忙祛除了你识海里的魔气罢了,你若是清醒恐怕会有所影响。 凌烟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虽然这个解释也勉强能说得通。 魔气? 顾重眉头微动,挑起一丝诧异的幅度,她听闻过心魔一说,却从未听说过魔气。 解释起来可能有些许复杂,你只需要知道,此物确能灭世,然而你却不是缘由。我们该往北面去探上一探了。 因着许多事情对于此方世界的人来说,最好不要知晓,凌烟并不愿解释过多。 顾重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对凌烟有着全然的信任。 无论师尊说什么,即使说天上有两个太阳,她也会将大脑里的认知全数清空,将新的认知填补进去。 在得到魔气的消息后,凌烟当即就决定出发,任凭顾重撒泼耍赖打滚,都不愿再多做一刻休养。 魔之一事,事关重大,容不得片刻耽搁。 不仅是为了这方世界,更是为了顾重这片残魂,凌烟绝不会让灭世预言成真。 照着残念留下的指示,她们一路向北,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血凰山一带。 经过惨烈大战摧残的山脉碎裂成好几段,原先的苍翠树木、肥沃泥土均化为枯木焦土,失却了所有生机,透露着一股死气。 除却时不时在天际盘旋寻找着食物的秃鹫,一眼望去,再无其他生灵的踪迹。 因着灵气尽失,更是鲜少有修士会再回到此处,对目前正被满世界通缉的两人来说,也算是个较好的藏身之处。 两人行至山脚时,已近黄昏。 残阳余晖挂落在枯枝梢头,在地上映射处根根分明的倒影。 一阵寒风吹过,枝桠摆动间,衬得那影子张牙舞爪,好似要抓取什么一样。 修士虽说不惧黑夜,然而如今凌烟伤势未曾痊愈,若是遇到什么状况之外的突袭,一时之间难以应对,只怕又得再添几道伤痕。 加之顾重本就对凌烟负伤赶路的举动甚是不满,一路上都不顾及弟子的身份了,直念叨得凌烟耳朵都险些长了茧。 最终两人暂且达成了一致,在山脚将将歇息一夜,待天亮之后再往山腹去探寻。 总归已行到了此处,便也不急在这半宿。就算当真有什么变故,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待顾重把一切安排妥当,皎皎明月已经代替那血红残阳升上了夜空。 圣洁的光辉洒满破败的山林,更显出几分寂寥凄苦。 黑夜之中,万般俱寂,只有篝火中燃得正旺的枯枝,发出欢快的噼啪声。 修士不用夜眠,凌烟便打坐调息,疗养伤势。 一旁的顾重不敢轻易叨扰,又得做好看护,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周围翻翻找找、挑挑拣拣。 倒真让她捡到了几根成竹,还较为完好,是做笛箫的好材料。 当即顾重就将已经系回腰间的烟云抽了出来,暂且当作凿子,以剑气为刃,开始雕琢。 又把烟云气得震颤不已,几次脱离了她的掌心,跑到凌烟面前转悠,好似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一般,想要找父母告状。 可惜,入定之人却是听不到烟云无力的呼救,几次便都被顾重重新捉了回去。 待会儿吹曲子给你听,别闹了啊 顾重边继续毫不留情地用烟云雕竹子,边敷衍地安抚道。 在顾重做好一支横笛,满意地将它举到月光下打量之时,凌烟恰巧调息完一个周天,从入定状态醒转过来。 你又欺负烟云了? 总算寻到机会的烟云连忙委屈巴巴地凑到凌烟面前,用剑脊蹭了蹭她的手背。 我不就用它做了一支笛子嘛,小气剑!师尊,我吹曲子给你听? 顾重也蹭到了凌烟身旁,如同一只正待开屏的孔雀一样,随时准备展示自己华丽的尾羽。 好啊 望着眼前愈发轻松自在,如同孩童般顽皮赤诚的人,凌烟眼底染上了一丝暖意。 曲音袅袅响起,飘然如缕,温柔缱绻,令听者如置云端,足以抚慰所有伤痛。 与当年顾重在神界为她吹奏的那曲一模一样 等等,一模一样?! 凌烟猛然自曲音沉醉中惊醒过来,看向身旁的顾重。 残念分明也不会这一首曲子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反派杀了主角后》,下本开,求一波预收~ 啊啊啊啊,感谢空寒小天使的地雷,钵钵鸡! //感谢在20211121 23:18:55~20211123 00:5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1)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寒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二十一) ================================== 许是注视的目光过于热烈,惊扰到了倾情演奏的吹奏者。 正奏于高潮的笛音一顿,顾重睁眼向凌烟看来,疑惑地唤了一声。 师尊?怎么了? 依然是作为弟子的称呼,依然是这世熟悉的语调,没有如同凌烟所期待的那样产生任何不一般的变化。 也是啊,顾重哪有那么轻易能回来,她究竟是在无谓地期待着什么? 只是故人之旧曲,总是难免令人伤怀。 这支曲子,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不死心地,凌烟还是忍不住想问她一句。 立鼎之战后,顾重曾与她同游山川,言谈之间提及战役惨烈,太平难见,相聚不易。 不由得生出万千感慨,便随性作了一曲,吹奏于她听。 也仅仅是吹奏了那一次而已毕竟战神大人会的曲子太多,能让她吹第二遍的,鲜少会有。 况且有些情感,只存于当时,时过境迁之后再奏来,便总归会有几分乏味。 所以按理来说,只有真正完好的顾重,才会这曲子才对。 见到血凰山如今这副凄凉光景,想到往昔热闹,不由得有几分唏嘘。 便一时兴起,随心吹奏了一曲,不知师尊可还喜欢? 前言之中似乎有万千愁绪,如今她这心境,倒确实是与当初相似。 说到后来,好似不想让沉郁的情绪充斥在两人间,顾重转换了语调。 并得意地舒展开眉眼,笑意晕染了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的黑眸充满着自得的骄傲,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很好听,我很喜欢,阿重能否继续奏下去? 闻言,凌烟定定看了顾重片刻,随即展颜笑了笑,好像将许久的阴霾和积累多日的愁绪都一扫而空。 就算如今的顾重不是那个人,也依旧有着那些可爱之处。 贴心而妥帖,一如既往。 她哄着顾重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来,重新聚于声乐之上。 笛音继续响起,凌烟却没有如同之前那般认真欣赏,反而将思绪沉浸到过去的回忆中。 她依稀记起,曾经有一世,顾重也曾这样,不知不觉中让过往重现,仿若苏醒的前兆。 带给她无尽希望,最终又落得无尽失望。 话说回来,也是凌烟怀抱的期望太过满了。 残魂就算重新经历了人世轮回,却不能彻底清除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原本记忆。 虽不全然是本来的人,却总归会带有那么一丝相似的特质与表现。 但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记忆,那么一点点的相似,都引得凌烟心绪难平。 时光没能让过往淡化,反而让思念更加刻骨,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只会愈发清晰。 当夜幕褪去,太阳懒洋洋地从地平线爬起来,穿过雾蒙蒙的云层,撒下斑驳的碎影。 师徒两人再次踏上了探寻魔气源头的旅程。 再亮的白昼,再温暖的阳光,也不能驱散血凰山大战过后残留的死气。 若是胆小之人独自来此,只怕会承受不住此处的压抑与凶煞,当场发疯。 脚步踩在落于地面的枯枝上,发出嘎吱脆响,在寂静空旷的残山间格外清晰。 走了一段路程,凌烟突然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极度不适的感觉,好像周围有人满怀着恶意,正窥视着她们。 她伸手拦住身后的顾重,在顾重不解的视线中,目光警惕地向四周搜寻。 入眼仍是荒芜的空地,血凰山现在这副鬼谷蛮荒之地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能藏人的。 除非有人隐匿之术极好,好到能骗过渡劫修士的灵感。 这样想着,凌烟当即引动星盘法器,释放出一圈猛烈的冲击波,以两人为圆心,持续不断地呼啸着向四周荡去。 将泛上喉头的鲜血强压下去,凌烟仍然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伤势未愈便强行催动法力终究还是有些勉强了。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顾重一向聪慧,在她攻击之时便领会了凌烟意图,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在声音传来的同时,她就飞身而出,径直往那声源而去。 片刻后,一个修士便被五花大绑地扔到了凌烟面前。 因着一番打斗,他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在落地后愣了一瞬,转眼就涕泗横流地跪地开始了求饶。 饶命啊!两位大佬,我只是一个穷得响叮当的小小散修,没有什么宝物给你们啊! 话语中俨然将两人当成了杀人夺宝的恶徒。 凌烟能够确信两人一路上必然是没有什么尾巴跟随,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只是恰巧在血凰山碰上了他们。 对于此人求饶的话语,凌烟并不相信,一介小小散修怎么胆敢在比他强的陌生修士身旁用隐匿之术转悠,怎么看都是心怀鬼胎。 而且前后反应衔接得很不恰当,很有可能认识她们,为了活命才演下这出求饶的戏码。 那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这人是否将两人在血凰山的消息传了出去。 消息传出去了么? 凌烟捏住他的咽喉,眼眸里尽是冷光,其中泛起的杀意好像要化为实质。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饶了我吧,呜呜呜,我上有老下有小 那人眸光躲闪了一瞬,嘴里连道不知。 没有耐性再听他多说什么,凌烟一掌将人劈晕放倒,草草埋在一堆枯枝下面。 随即为两人施加了隐匿身形的阵法,拉着顾重向那星盘演算出的最有可能是魔气入侵源头的地方赶去。 现在已经不容许她们再悠哉如同游玩一般,从那人的神色判断,两人的消息已然被传了出去。 也许用不了许久,迎接她们的就是漫山遍野的围剿大军。 越接近那星盘演算的位置,凌烟就感觉越熟悉,这好像便是当年妖王出世的地方 起先知晓魔气源头在血凰山时,她便隐约感觉到不太对劲。 妖王出世若都是魔气作祟的缘由,那其中布局牵扯,不仅仅是几年而已。 何况,妖族若是和魔气有什么牵连,这才是最致命的。 没有神志的妖,不知疼痛,不通情感,足以践踏毁灭世间一切,最后再在自相残杀中尽数灭亡。 按照原来时间线发展,如无意外,这世界终将落得如此结局。 凌烟自记忆中翻找,想起往昔每当妖族异动时,夏弦歌的种种异常和她对妖族超乎寻常的关注度,很难不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这么多年,夏弦歌当真没有踏出过星罗门半步么?没有人可以证明这件事。 那么,夏弦歌的真正目的是灭世么?凌烟也不敢妄加揣测。 毕竟,前几个世界除了刻意针对顾重,她也没有做出什么灭世之举。 为什么是这里? 顾重的疑问如出一辙,她同样对魔气出自妖王降世之地感到不解,从中隐约可以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此时,天边划过数道流光,应是先前那人传送的讯息到了各派仙门。 来人落点有近有远,近者离她们甚至不足百米。 若不是凌烟提前开了隐身阵法,只怕此时已然暴露了。 先走,此事容后再说。 眼见着形势不妙,凌烟拉着顾重,跳下了妖王诞生的洞窟。 甫一入洞窟,便是一股臭气熏天的腥臭味,好像是死鱼烂虾堆积了十天半月所发出的腐臭,令人着实无法忍受。 两人连忙封闭了自己的嗅觉,否则只怕得被熏晕过去。 就算及时阻碍了那臭味继续侵袭,那直冲天灵盖的感觉仍是久久萦绕在她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跳入洞窟之中,借着洞口上方射下来的微弱光亮,依稀可以看到满地横尸,不止是妖兽,也有人族修士。 看来她们并不是第一批跳下这个洞窟的人,只是前来者均死在了此处。 这些尸首无一不死状凄惨,浑身如同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刮过一样,破碎的肉连着惨白的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体中一丝一毫的血液都没有,好像被抽干一般。 让人不得不开始忧虑,到底是遭遇了何等凶兽,才让他们变成这副触目惊心的模样。 见此状况,凌烟却是了然于胸。 因为,她曾经见过太多这样的死状。 不是所有被魔气侵蚀的人都会化身成魔,实力不足之人,更多的是会被魔气吸干所有的灵力和血肉,化为滋养魔气的养料,让其更加壮大。 凌烟不敢想象,这孕育在此处的魔气,在吸食了如此多的生灵后,该是有多强。如今的自己能否应付的来? 沿着只容得一人通行的蜿蜒石路,两人一前一后紧紧相依,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前方出来的嘀嗒声,缓慢而均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滴落。 循着声音渐渐向前,周围慢慢变得开阔起来,至少能让两人并肩了。 同时,足以照明的光亮也渐渐消失,凌烟只得再用蜃珠来替代照明。 待她们摸索到那滴水声近前,眼前所见的景象直让人汗毛倒立,一股凉气顺着脊背爬上了头皮。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感谢空寒小天使!好多评论!好多花花!好多手榴弹!(亲亲抱抱举高高) 感谢?小天使的地雷!(抱住)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肯定,我会继续加油的! //感谢在20211123 00:54:18~20211124 20:1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寒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68633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二十二) ================================== 人妖混合的残肢断臂交错纠缠,堆成巨大的血肉之山,自洞顶悬挂下来。 好似是尸油的东西,汇聚于一处,淅淅沥沥地往下低落着,发出方才她们所听见的那滴水声。 在残肢之间,有丝丝黑气从中溢出,交织成厚重的黑雾,缠绕上卧于一旁血肉模糊的巨鸟。 正是那日被顾重重伤逃遁后的妖王。 仔细观看,可以发现那黑雾好似已经与它融为一体,是自身体中由内而外渗透出来的。 好像它正借由着这黑雾疗愈伤口。 也不知为何,两个突如其来闯入此地的陌生人却没能惊扰到它。 妖王依然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若不是那巨大躯体还有着呼吸起伏,凌烟险些便认为它已经死去了。 不过,这般残忍嗜血的妖王,必不能再活着。 凌烟祭出星盘,顾重抽出腰间烟云,准备趁着它疗伤的虚弱时间,将它彻底斩杀。 少门主能寻到此处,我当真是万万未曾想到啊 一声熟悉而又令人不爽的喟叹自两人身后响起。 凌烟一惊,连忙转身作出一副防御姿态。 只见穿着一袭红衣的夏弦歌,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中一柄斗尺,淡笑着看向两人。 她是何时出现在此处的,凌烟竟然丝毫动静都未曾察觉。 夏长老? 凌烟口中仍然恭敬称道,手中法诀捏得却是毫不客气,原来打算用来对付妖王的杀招统统向着夏弦歌招呼过去。 这个女人出现在这诡异洞窟怎么看都不是好事,她所带来的威胁远远大于那还沉睡着的妖王。 少门主重伤未愈便迫不及待送夏某这份见面礼,实在是太过热情了 手中斗尺一抖,夏弦歌自身前展开一张屏障,轻而易举地隔绝了凌烟的杀招。 那夏某也只好送上一份回礼了。 话音未落,接二连三的攻击便尽数朝着凌烟袭去,边上的顾重甚至没有分到一丝注意力。 一日之内强行催动灵力数次,重伤的身体本就有些不堪重负,面对比自己更强的修士的全力攻击,凌烟一人着实是难以支撑。 好在她并不是独自一人,还有顾重在侧。 眼见着凌烟脸色愈发苍白,顾重心中一惊,蓦然反应过来师尊毕竟重伤,她又向来惯会强撑,现在只怕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顾重连忙提剑闪身上前,欲要替她格挡。 却未曾注意身后本紧闭眼目的妖王双眸不知何时悄然睁开,内里是猩红与纯黑的交杂,一枚血红色的光团自它口中吐出,以极快的速度袭向顾重心脉。 同样是背对妖王的凌烟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在她未曾反应过来之时,那红色光团已然袭进了顾重背心。 阿重! 惊呼脱口而出,伴随着顾重倒地的闷哼,凌烟连忙上前搀扶住她。 顾重倚靠在凌烟肩上,用手捂住心脉,眉头痛苦地紧皱着,看上去伤得着实不轻,但这一击偷袭未将她直接毙命,也不知是顾重命大还是妖王有意为之。 真是师徒情深,好生令人羡慕。 夏弦歌说着艳羡的话语,其间却好像带着颇多遗憾。 她一步步向着两人走来,好似为了呼应她,两人身后的妖王发出一声喑哑的鸣叫,从趴付的姿势挣扎着站了起来。 凌烟这才真正看清,那缠绕妖王全身的黑雾,如同一条条锁链,将它牢牢控制住。 妖王眼中颜色不断变化,暗黑与赤红好像正在不断争斗,带着它巨大的身躯不住颤抖。 随着妖王起身,地面开始剧烈晃荡起来,仿若地动一般,悬挂于洞窟顶部的残肢纷纷落下,散落一地。 随之掉下来的还有崩裂的石块,此处似乎不久就将坍塌。 失去血腥的掩映,那黑雾源头方才露出真正面目来。 在洞顶上方,有一个巨大黑色漩涡在缓慢旋转着,所有的黑雾都自其中逸散而出。 夏弦歌,此事实在是有伤天和!你怎么能如此做? 只望了一眼,所有关于往昔不悦的回忆涌上心头,凌烟大声怒斥道,其中隐约包含着一丝恐惧。 夏弦歌抬头看了一眼那顶部的黑洞,又望向四周满地令人作呕的血肉,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眼眸中带出几分厌恶。 这般景象,实非我所愿。 她轻叹一声,闭上眼紧握住手中斗尺,突然往上一扬。 本就已没那么坚固的洞顶寸寸裂开,更多地落石往下滚来,被山石遮蔽的阳光穿过裂缝投射进来,竟是径直在顶部开了一个洞口。 对于夏弦歌这一击,凌烟着实被搞糊涂了,看似完全无用。 直到她面前站满了诸多仙门修士,凌烟才堪堪反应过来,夏弦歌是刻意将仙门之人引过来。 然而顾重与自己尽皆重伤,如今随手便可取两人性命,可做得悄无声息,灭世谋划又可顺利展开,为何她偏偏要多此一举? 少门主,顾重已然犯下大错,你看看现下这般惨状,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观众已然就位,夏弦歌早早做好了粉墨登场的准备。 只见她神色一变,从云淡风轻变得痛心疾首,仿若一个忠心劝诫走上不归路少主的忠臣。 凌烟往人群中望去,正看见深情凝重的星罗门主,无怪乎夏弦歌还得演上这么一出。 若是她还想在修仙界立足,就不能当着门主面逼死少门主。 顺道,还将此处惨状统统扣到了顾重头上。 偏生顾重此时伤重,更如同被禁锢了口舌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如此人间炼狱般的惨像,众仙家却是听信了夏弦歌的话,言语间尽是对顾重的声讨。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2) 若不是顾及着两人身后的妖王,只怕当即便要拔剑相向。 夏弦歌,休得胡言乱语!此处杀孽均是你所犯下,关顾重何事? 凌烟气急,连忙反驳道。 少门主才是应当慎言,此处杀孽不是妖王所祸么?也不知你那徒弟用什么法子控制了妖王,才闯下这等祸事。还有那黑雾,甚是不详。 夏弦歌仍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颠倒黑白也越来越没限度了。 凌烟,过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星象门主沉声开口唤道,看来在他心中,此事已然有了决断顾重必将是被放弃的那个。 师尊 顾重靠在凌烟身侧,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也不知她用了多大的意志与力量,才断断续续地自口中虚弱地吐出一句话来。 你别管我了 言语中死志已存。 我不会抛下你的。 凌烟自然不可能当真弃她于不顾,她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挡在顾重身前,作出誓死不退的姿态。 门主,你知晓我的性子,我自然不会罔顾无辜者的性命。灭世命格一说从始至终都是夏弦歌一手策划,还望诸位莫要被她蒙蔽。 少门主,我可当真冤枉,我与你那徒弟无冤无仇,何必栽赃陷害?我不过是遵循天意罢了。 何况 夏弦歌一番辩白,听上去更是占理。她话音未落,又是异变突生。 一直安静立于一旁的妖王血凰,眼眸彻底沦为至暗的黑色。 它喉间发出一声音调奇诡的咯噔声,缠绕在周身的黑雾锁链应声而断,彻底没入它庞大的躯体内。 巨鸟扇起翅膀,骤然向在场仙门发起了攻击。 心惊当时所经历的妖王出世之威,一时间倒无人再听什么辩论分说,也暂且无人关注两人,只纷纷全力应对突然发难的妖王。 呃啊 与此同时,顾重喉间也发出痛苦的嚎叫,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与那黑洞和妖王身上如出一辙的黑雾,同样自她身体里冒出。 似乎在变相佐证这三者间的联系。 阿重!顾重!撑住! 凌烟见此情形,却是已经没有心力再关心顾重的清白与否了她现在正在被魔气浸染。 这是比她当日发疯更为可怖的情形,这么多的魔气,自五脏肺腑中游荡,她将再难清醒,沦为屠尽世间的杀神。 如同自己当年一般。 此时更为重要的,是留住顾重的神志。 诸位,灭杀顾重! 总有人对于顾重念念不忘,特别是当她身上同时升腾起黑雾之时。 对于预言的盲信,对于黑雾未知的恐惧,对于抵挡不住妖王攻势的无力,统统化为怒火,射向一个看起来好解决欺压的方向。 凌烟勉力再次施法,强撑起一个护罩,暂且隔绝了飞向她们的灵器法诀。 她一只手牢牢扣住顾重的肩胛骨,强迫她抬头,四目恰好相对。 顾重眼中明亮与混沌交织,黑色妄图覆盖眼仁,却又一次次被强行逼退。 有着些许黑雾,顺着凌烟与顾重相触的手,蔓延到她的伤重之处,好像寻到了什么养料,争先恐后地朝内里钻入。 场上诸多受伤的修士,同样面临着黑雾的侵袭,无不惊恐怒骂,试图驱散这如附骨之蛆的诡异玩意儿。 只有夏弦歌,自始至终站在场边,格外冷静,宛如在看一场荒诞的闹剧。 勉强撑起的护罩终是经不起密集的攻击,不一会儿就彻底破裂开来。 紧接着,一道攻击重重打在顾重身上,同时打散的还有顾重强聚的理智,黑色彻底赢得了胜利。 痛彻心扉的疼痛,自凌烟心胸间穿过,她只来得及再呼唤那么最后一声。 阿重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感谢Juuu小天使的地雷!抱住! 唔,话不多说,各位小天使,隔壁预收《反派杀了主角后》,感兴趣的求个预收! 以及,本文11.29号入v,当日日万,从26章开始倒v,请多多支持!谢谢大家!么么哒! //感谢在20211124 20:17:20~20211126 23:5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uu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nce111 44瓶;Juun 30瓶;雷雷小夥伴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星象师与逆命者(二十三)(倒v结束) ============================================= 凌烟扣住顾重肩膀的手失去力道,缓缓滑落下去,双眸无神地看着眼前这人。 当年顾重被剜心而死,是否也是这么痛? 这一世便到此为止了吗?她终究是没能护住顾重。 只是落得这样的一个结局,凌烟实在是不甘心。 分明知晓命定轨迹,却没能从源头彻底阻断这一切,若是能够早一些限制住夏弦歌,今日又怎么会走到这等局面。 终究是她的心软犹豫与实力不堪,害了两人。 而夏弦歌不愧是能与少君比肩之人,是凌烟自万年前到如今都难以争胜的强敌。 前几世若不是机缘巧合,只怕也是让她得逞了。 结束了吧 凌烟如是想道,内心再多不甘都烟消云散,困意渐渐袭来,眼睛缓缓闭合。 结束了 夏弦歌眼看着顾重被魔气所惑,亲手了结凌烟的性命,脑海中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画面一闪而过,只是未待她细思,便被系统清理一空。 你管得真是越来越多了。 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夏弦歌脸上仍是面无表情。 这是为了宿主好。 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自得,惹人厌恶。 妖王肆虐之下,众仙门损失可谓惨重,夏弦歌理了理衣袍,准备出面收拾残局。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许是凌烟最后的那声呼唤,又唤回了顾重些许神智,她眼眸中黑白再次纠缠挣扎起来。 最终黑暗退却,清明重归。 怀抱着气若游丝的凌烟,顾重望向自己满手鲜血,忍不住发出哀戚的呜咽。 我放弃了你还要抗拒真正的她么? 有一个声音自她识海中响起,带着心焦与无奈。 如果这可以救她 不再保持没有必要的倔强,顾重心中唯一所愿就是凌烟可以安然无事。 有一件事,她与残念都未向凌烟透露。 残念曾说过,当她们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完整灵魂之时,如果选择接纳,便会归于虚无,融于本源,化为其觉醒的养料。 如果选择抗拒,只待死后才会走上这一归途。 也许她们都存着私心,贪恋着这个人,没有谁愿意为着一个过往的灵魂放弃现世的自我。 最终二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共同抑压着本体觉醒的萌芽。 然而如今这结果,已经没有再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师尊 小心翼翼地将凌烟放于被献血浸透的地面上,顾重带着无尽缱绻与温柔轻轻呼唤了一声。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那朝思暮想的脸庞,又担忧满手血污脏了心上人的白净。 那只手堪堪停在上方,又缓缓收回去,如同泄了气一般。 顾重俯下身,双唇在沉睡之人的嘴角轻啄了一下,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在凌烟眉间,带着诀别的意味。 极致的悲伤带来极致的愤怒,一阵银光自她身周开始闪烁,黑雾尖啸着被驱逐。 如同一颗膨胀扩张的恒星,明亮得足以划破所有黑暗。 降临的神袛站在至圣的光芒中,睁开双眸。 沉睡之人身上的时光开始逆转,一切伤痕重归于完整,如黑羽般的睫毛翕动,似乎下一秒就会醒来。 真正的神袛之力,在这等灵魂世界之中等同于天道,几乎无所不能即使只能存在片刻,却足以她做许多事。 一剑如虹,能破万军。 失去神智、不知疼痛,只知无情厮杀的妖王转瞬毙命,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飞灰。 飞向顾重与凌烟的种种攻击,停滞在空中,所有人都被禁锢为最后的姿势,除去思维还能运转,他们连自己的一根手指都无法控制。 看向面无表情的顾重,一股胆怯与敬畏自心头油然而生。 这是面对他们所无法匹敌的力量,终此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阶层,灵魂不自觉产生的颤栗。 如同面对一尊神袛,或者是那曾在雷劫中隐约感受过的天道,任何人根本升不起任何反抗的思绪,只想跪伏于地,顶礼膜拜。 并就曾经的攻击与冒犯,由衷地感到痛苦与悔恨。 警报!警报!检测到重大危险,请宿主准备脱离世界。 在异变突生的那一刻起,系统就突然惊慌了起来,叫嚣着准备放弃这个世界。 夏弦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从来高高在上的玩意儿有过这样的情绪。 顾重的突变在她的意料之外,显然也不在系统预计之中,反而让她升起些兴致来,心底甚至带上了隐约的好奇与兴奋。 顾重究竟有什么能力,能让系统害怕成这样? 直到她见到那宛如真正的神一般的能力,令死者苏生,令万物停滞。 也许,她还能彻底根除系统呢? 夏弦歌不禁有些期待。 准备脱离!五!四! 可惜,也许她看不到这副画面。 毕竟系统已经待不下去了,读秒的速度都快了一倍。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顾重扭头朝夏弦歌看来,随之而来的是上一瞬斩杀了妖王的烟云剑。 夏弦歌无法动弹,本以为自己可能得体验一次穿心之痛。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剑却是化为虚幻,越过了她的身体,直击于她灵魂上面附着的系统。 系统发出一阵滋啦的声音,如同老旧收音机接受不到良好的信号而卡顿,直听得夏弦歌心情愉悦。 脱脱脱离 只是她的愉悦没有维持多久,便感到胸前一丝凉意,夏弦歌低头一看,自己终究没能逃脱这穿心一剑,只不过系统先行受过而已。 也不知是这剑本身的力量,还是顾重的能耐,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魂连同肉身一同被贯穿,带着被无尽业火灼烧的痛苦,可比系统那灵魂鞭笞疼多了。 这时候,夏弦歌还颇有闲心地在心中对比起顾重与系统的强弱来。 玄狐,你当真是令人失望。 同时顾重出现在了她面前,冷冷的话语中满含着毫不信任与果然如此的姿态。 玄狐?她在叫谁?她认识我? 接二连三的疑问自夏弦歌心底冒出,只是她终究没有机会问出这些疑惑。 时间不允许,系统也不会允许。 本在满场乱窜的黑雾魔气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唤,停顿片刻后,全数向夏弦歌而来或者应该说,向夏弦歌神魂上的系统而来。 脱离世界! 系统好像得到了力量补充,恢复了正常,机械声发出刺耳的播报。 下一秒夏弦歌此世的肉身如同松散聚成的沙堆一般,瞬间散落倾塌。 顾重伸手本欲捉住夏弦歌神魂上的那古怪东西,终究是慢了一步,让它连带着夏弦歌的神魂逃逸而走。 只不过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知道了这几世一直针对自己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什么。 一个不似生灵的东西,能附着神魂,操控魔气,随意穿梭世界。 幕后黑手的面纱已然被揭开一角,顾重直觉,他们之间的纠缠斗争还远未结束,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纵使夏弦歌离去,那顶部的魔气黑洞依然存在,旋转的速度也愈发快了起来,其中好像在酝酿什么东西。 顾重表情凝重地望向它,又看向正悠悠醒转的凌烟,果决沉稳的脸上呈现出一丝纠结。 顾重? 对于自己神魂未曾脱离这个世界的事实,凌烟着实惊讶了一瞬,但在看清场面的刹那,她心下就了然了。 顾重回来了。 神界无往不胜的战神回来了。 虽然不知她究竟是如何以半数残魂降临于此,但这压迫一方世界的气势,只有真正的顾重才拥有。 阿烟 顾重的犹疑没有再持续下去,她迈开脚步向着凌烟欢快走来,目光如同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满是珍惜与久别重逢的欣喜。 顾重,对不起 时隔万年的道歉,在心中翻腾许久,终是艰难吐出。 阿烟,你知道的,我从未怪过你。 顾重轻柔地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只是她越是这般说,凌烟心中却愈发不是滋味。 我的时间不多了。照顾好自己,还有玄狐身上有蹊跷的东西,你要小心。 顾重没有给凌烟多余的叙旧时间,她又看了一眼那顶上的黑洞,一片黝黑中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即将降临此世。 如果说顾重身上有什么让凌烟深恶痛绝,就是她那至死也无法放下的责任感,这却也是令人深感可靠与信任的地方。 无论是神还是人,总归都是矛盾的。 凌烟知道,以真神之身降临小世界必然不可久留,否则世界便会因无法承受而崩溃。 何况,夏弦歌留下的黑洞,透着连她都觉得不详的危险气息,只有如今的顾重能将它关闭。 只是若是这般做,顾重就不得不提前彻底离去。 你去吧 褪去天真与幼稚的上神,心中纵然对此刻再不舍,也知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短暂的离别,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下个世界再见。 轻笑一声,顾重俯身,予以最后一个轻吻作为告别。 浑身闪烁着光芒的神袛,毫不留恋地投身于黑洞之中。 光明与黑暗的碰撞,迸发出极致绚丽的光彩,最后全然化为虚无。 霖霖仙乐自天际传来,金色天梯于云端浮现,被断绝的灵气源源不绝,充沛了整个世间。 灵气重归,仙路开了! 也不知后世该如何评说这一场灭世命者的救世之举。 所谓天机预言,不过都是蝼蚁对天道的妄加揣测罢了。 究竟是灭世还是救世,谁说得清呢? 每个人的命运,从来都不应该为他人所界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完结,撒花!(由于剧情需要,一个车车都无,呜呜呜,争取下个世界补回来)明天开下个世界! 各位小天使,隔壁姐妹文《反派杀了主角后》,感兴趣的求个预收! 本文11.29号入v,当日日万,从26章开始倒v,请多多支持!谢谢大家!么么哒! ==================== #时代风云 ==================== 第95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一) ================================== 一千万第一次!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3) 狭小而拥挤的房间充满了燥热的气息,人群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发出一片不甚清晰的嗡鸣。 顶部旋转到最大速率的风扇不仅不能起到降温的效果,反而将窗外袭来的一阵阵热浪搅拌得更加均匀。 热到解下西装领带的油肚男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低声暗骂,也不知是在不满这炎热的天气,还是台上法官喊出的数字。 穿着短袖夹克的墨镜男懒洋洋地向后一仰,丢掉了手中的号码牌,口中浑不在意地吹起一个口香糖泡泡。 一千万第二次! 带着白色卷毛假发的法官高高举起手中的成交槌。 一阵响彻整个大厅的铃声响起,在座的人纷纷向后排怒视。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壮汉满脸歉意地站起身,自腰间掏出笨重的大哥大,走到门口接通电话,不时紧张地向台上的法官瞟去,好像生怕那槌落下一般。 不知道対面说了什么,挂断电话的壮汉脸色缓和了许多,紧张的情绪从他脸上消退。 一千万第三次!成交! 随着最后一槌落下,结局已定,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重新将大哥大别到腰上,昂首阔步地走出拍卖厅。 耀重科技公司拍卖完成,中标者136号。 法官面无表情地宣读了成交结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下一条拍卖议程。 也不知是谁,这么傻,一千万!就买了这么一个破公司。 戴着大金链子的社会大哥翘起二郎腿,一副明白人地姿态出言嘲讽道。 这么多钱,啧,都够去新区中心买一套豪宅了。 明明都是债主,有差价不赚,还偏要多花这份冤枉钱,何必呢? 好咯,我们倒是有钱分咯! 这么多债,这么多人,哪里分得过来嘛? 见有人出言吐槽,围观的不少人也纷纷加入了议论,也不知是当真觉得这个公司不值这个价,还是眼红能拿出这么大笔钱的人来。 不过说起来,顾家就这么倒了? 有人出言问了一句,满座陷入了沉默。 可不是,顾朝都跳楼了,拖着老婆,还有据说一个仇人。从中央大厦楼顶啊,直接砸在了香榭大道的正中间。一辆巴士开到路中间,不幸乘坐的乘客都被吓得够呛。 可怜了顾小姐杨家那个小子啊,够狠! 这年头啊,破产可真是随随便便的事情,诸位长点心,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们咯。 仿佛从顾家的下场窥视到未来的命运,众人尽皆感慨唏嘘,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伤怀来。 坐在他们身后,穿着高定米白色风衣、戴着墨镜遮阳帽的女人,默默将手中的136号号牌收到鳄鱼皮的手提包中,站起身来,朝着拍卖厅门外走去。 哒哒哒的高跟鞋脚步惊扰了热烈讨论着顾家的人群,令人不禁将目光移将过去,紧接着対那妖娆婀娜的身姿和唯一能望见的烈焰红唇生出无限神往。 诶?这女人是谁?没见过啊? 不像是咱们这里的老门派小姐,最近开放了,说不定是内里来的? 切那里啊? 走出夹杂着烟味、汗味和浓重体味的大厅,凌烟狠狠吸了一口室外的新鲜空气虽然仍然热气蒸腾,却比里面好上了许多。 如今正值世纪交汇,风云际变,随着改革的浪潮与开放的步伐,新思想与守旧传统碰撞频频,在各行各业、各个领域均涌现出无数蓝海与机遇。 港岛回归,内陆的资本涌向这片黄金发展区域,已经不满足于一个小小岛屿的港资又向内陆渐渐试探,寻找着更多的开拓机会。 除此之外,期货、股票、金融市场表面也是一团繁茂昌盛,好像一夜暴富的神话能在每个人身上发生,引诱着民众奋不顾身地将毕生积蓄投入进去。 有人慧眼如炬,趁势而上,一夜暴富,实现了人生阶层的跃迁;也有人投资不慎,血本无归,负债累累。 而很不幸的,顾家便是后者。 顾重这一世生于豪门,她的前二十二年生活俨然都是天赋绝佳的豪门公主。 自全岛最好的小学毕业后,被送到M国,在去年便拿到常春藤商学院硕士的毕业证,回港后径直进入家族企业,做好接班的历练准备。 感情上,有着青梅竹马、门当户対的未婚夫杨若。 与其他到处拈花惹草、游戏人间的名门公子不同,他爱惜羽毛、洁身自好,又温柔体贴、无微不至,惹得诸多豪门小姐対顾重艳羡眼红不已。 这一生的开局,可谓是一帆风顺得不可思议。 若无意外,顾重会接手顾氏的家族企业,然后将其发扬光大,与杨若姻缘命定、琴瑟和鸣,强强联合之下,有一日做到港岛首富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家破人亡的变故偏偏还是发生了。 顾家立足港岛百年,基业可谓丰厚,就算这一世顾重的父亲着实不是经商的料,做个守成之人也是绰绰有余。 不过财帛动人心,人心一向是不知足的。 若是眼前有着这么一个机会,让你赌上全部家业,回报是千百倍的财富,在自以为掌控了所有风险和环节后,没有人会不想去尝试一番。 顾朝就是这样掉进了有人蓄意布置已久的陷阱,恰巧又赶上大洋彼岸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在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啸之下,百年家业一夕散尽,还背负上了数十亿的负债。 纵使在经历金融危机前港岛最为繁荣的时候,人均收入也不过万元。 数十亿债务,在失去了所有产业之后,又该从何处去赚取?这是作为普通人,当年做马数百年也无法偿清的。 顾朝自小养尊处优形成的软弱性子,失去富贵的遮掩后暴露无疑。 他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负债,也接受不了今后住在出租屋的命运,更无法忍受被人指指点点、被往昔他所看不起的下等人怜悯嘲笑。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自以为聪明而决绝的方式,他拖上了自己挚爱的妻子,与那个与他深交多年却选择了给他挖坑背叛的旧友,从港岛最高、最具有标志性的建筑一跃而下。 就连死,他都在聚光灯下。 顾朝跳楼的消息足足占据了《港岛日报》三日的头条。 只是他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 也许由着顾重从小就不在他身边长大,令他缺失了很多父爱;也许是顾重表现出来的远远强于他的天赋,让日渐迟暮的雄狮,生出即将被幼狮击倒夺位的恐惧。 总之,顾朝対于顾重,除了金钱与资源,几乎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在自杀前,他甚至也未能替顾重寻好一条妥帖的后路,就自私地诀别了人世,将顾氏的所有烂摊子丢给了他唯一的女儿。 虽说现在是新时代,没有父债子偿的说法。 在顾重从她父母那里一分钱都拿不到的前提下,法律上她并没有必须偿还债务的义务。 然而顾朝惹下的债主却不会轻易放过她,特别是在鱼龙混杂、拥有广泛街头文化的港岛。 顾重唯一的出路就是赚钱还债,以她的傲气和如今的形势,她也势必会这样去做。 她也曾想过向往昔她认为的姐妹朋友求助,然而在顾家败落之后,那些所谓的好朋友无一不対她避之唯恐不及,更恶劣者还假借帮忙的名义戏耍□□于她。 高高在上的公主跌落凡间,短短几日便看尽世间冷暖,只能自己艰难独行。 只不过在温室里养大的花朵,纵使有再多天赋却也斗不过人心险恶。 回国不过一年,顾重多少有些难以理解本地人的思维与手段。 加之不知是顾朝轻狂得罪过的人还是什么缘由,几次顾重本可以乘风而起的大好机会,均遭到设计破坏以及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势要将她按于满是泥污的凡尘不得翻身。 几次往复,债务没能还清,反而越滚越大。 在顾重卖掉最后一处栖身之所,彻底流落街头的当夜,她被当年顾朝拉着跳楼那人的儿子,乱刀捅死在一个垃圾堆旁,只有前来寻食的蟑螂与老鼠与她为伴,直至尸身腐臭才被人发现。 从豪门天骄沦落至此,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局,凌烟不允许这一世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公主便应当永远是公主,任何人都不能摘掉她的王冠。 不过这一世的开局,凌烟着实离顾重太过于遥远,她在内陆的北边,顾重在南面的孤岛。 如果不是领导人的决策变化,可能终此一生都将隔着一道天堑,难以相见。 纵然凌烟再有通天能耐,自十年前就靠着预知时代趋势提前布局,趁着开放红利一跃而起,积累起巨额财富,成为最富有的一批人,但关口未开,她也无法插入到港岛豪门的商战之中。 凌烟紧赶慢赶,也只来得及在顾氏全面崩盘之前插进一脚。 只是蝼蚁噬柱、大厦将倾,已经无力挽救,投再多的钱进去也权当能听个响。 彻底腐烂的树根,不如挖掘出来,重新种下一颗树苗来得好。 方才的拍卖会,是顾氏企业的破产清算,债权人拥有优先拍卖权,给予一定折扣。 而注下厚本的耀重科技,便是凌烟誓要拿到手的树苗。 未来的时代,是属于互联网和科技的时代,谁能抢占到制高点,谁就把握了风口,腾飞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好在今日参与拍卖的人,还没有谁能够财大气粗到与她抗衡,凌烟用远比预计要少的价格拿下了这家公司。 也许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时代带来的变革正在悄无声息地入侵他们的生活。 顾朝也没能发现,他手中握有的这家破公司,究竟是怎样的一张王牌。 走出法院,凌烟抬头看了看正午刺眼的太阳,隔着墨镜也只能望见黑蒙蒙的一片。 如同大多数人看这个世界,总是隔着一层什么,対世界从没有真切的认知,也无法把握住时代的脉络,自然而然地只能平白与机遇擦肩而过。 收起内心的感慨,凌烟正准备踏步走向自己停在不远处的白色小轿车,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随即改换了迈步的方向,朝着那人施施然走去。 套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的女人或者应该说是女孩,静默地站在法院街道旁,遥遥看着那白色的建筑。 未褪去稚嫩、也没有经历多少风霜的脸上满是沉重,与满身的黑色正好印衬,好似在哀悼着什么。 凌烟知道,她在哀悼一个家族的衰落,一个时代的落幕,一段人生的终结。 你好,顾小姐。 她走近前,亲切而客气地问候。 你好。 顾重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対于悼念被打扰到并不是很愉悦。 然而良好的教养强令她必须回以礼貌的问候,随即她又将目光转向法院,作出一副请便的姿态。 你 重顾重。 在凌烟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之前,一道气喘吁吁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 得益于这几日没什么其他娱乐活动,看了不少豪门八卦小报,凌烟対于这张脸现在很是熟悉正是那个毫不留情背后插刀、抛弃了顾重的渣男,杨若。 顾氏家族能败落得这么快,还得算上杨家一份。 许是杨家家主早早便预见了不対劲,又或者是被许以了什么利益承诺,又或者是垂涎于顾家倒台之后腾空的版图,杨家同样在风向不対之时就背叛了顾家。 杨若甚至奉命作出了窃取机密资料这等君子不耻之事,也是因着这份资料,才能让接下来的布局无比顺利,让顾家一步一个坑地顺次踩雷,加速了顾氏的倾塌。 杨少爷,我们没那么熟。 眼见着厚颜无耻的窃贼出现在面前,顾重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波动的情绪。 本来淡漠的脸上还是隐约浮现出愤怒,她的拳头在身侧攥紧,看得出正在强力克制自己。 顾小姐 小跑到两人面前,杨若歉意而友好地向凌烟笑了笑,从善如流地转换了称呼,并提起了邀约。 有空吗?我们不如去近处的咖啡厅坐一坐? 有什么事情是光天化日之下不能说的?杨少爷,你一向可是敢作敢当。 顾重言语中带满着嘲讽,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 杨若用满含恳求的眼神又看了凌烟一眼,似乎在祈求她离开,好让两人有单独相处的空间。 若是其他人在此,可能还会知情识趣地自动避开。 然而凌烟知晓,顾重现在只想让杨若尽快消失,所以有个第三者,可能会更合顾重的意。 杨少爷有什么,和顾小姐直说便是,我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再说两家的事情已然是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若是要和解,我在此也能做个见证不是? 凌烟说完,看了顾重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驳的意思,便心安理得地站在了一旁。 也不知杨若是笃定她不会乱说,还是当真觉得她言之有理,竟也没再让她离开,清了清嗓子,说出一番令凌烟大开眼界的话来。 重重,我也没办法,都是我爸逼我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也是认真的想和你结婚了,不然这么多年,我会为你守身如玉吗? 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们还是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杨若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让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他是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才不得不做违心之事。 而且什么时候,一个男人守身如玉,竟然是为做给一个人看的,竟然也能成为邀功的表现了? 他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在害得対方家破人亡之后,人家还能不计前嫌、没心没肺地与他在一起,究竟是嫌家业太烫手还嫌自己命太长? 対于杨若的操作,凌烟听得一脑子疑问,顾重同样也是如此。 杨少爷,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家的少夫人必须是门当户対的吧?如今的我可没有这个资格高攀。 顾重忍了又忍,顺了口气,才又出言发问。 我们,只要在一起就好了。 杨若眼神有些躲闪,犹豫着小声说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我给你当情人? 顾重脸上蓦然绽开一个风华绝代的娇媚笑容。 我只是不想看你太辛苦,那些债主 似乎是得到了什么肯定一般,杨若重新直起了身板,一副我全部是为你好的口吻开始说起来。 我可去你x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顾重转身就是一个回旋踢,径直踢到那张人模狗样的俊脸上,将还装着英俊潇洒、温柔痴情的杨少爷踹出了三米远,让他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完美落地。 漂亮的格斗动作,凌烟忍不住在内心给顾重打了满分,顺便撒花鼓掌。 不远处响起几声咔擦声,一阵灯光闪过。 不出意外的话,顾重怒踹前未婚夫的新闻连同杨若的狼狈模样明天将会出现在港岛街头巷尾的八卦小报上。 抓住一切机会,拍一切豪门名流的八卦糗事,是港岛报业的准则,只要是他们觉得是流量的东西,任凭你出多少钱都不会被撤。 杨少爷,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要不再去找找? 脸上作出一副真情实意担忧的表情,凌烟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却是丝毫不少。 杨若也发现有人偷拍,也知道今日他的姿态是有多不堪,再纠缠下去决计是讨不了好。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4) 只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就灰溜溜地爬起来,驾上一辆停在不远处的红色法拉利绝尘而去。 走之前还刻意向两人冲来,甩了她们一身车尾气,全是解气的幼稚手段。 谢谢。 陌生人之间微妙感情的建立来得也是莫名其妙,也许这次经历勉强算得上是一次并肩作战,顾重总算转过身,认真看了一眼面前这位释放着善意的成熟女人。 不客气。 得到善意的回馈,凌烟同样回以微微一笑。 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沉默了一瞬,顾重突然问道,凌烟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未尽的一句话被渣男打断了。 我是想问问顾小姐,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用尽全部心神释放自己最大的善意,凌烟生怕顾重将她视作不怀好意的人。 谢谢,不过我想,不需要。 然而不出意外,顾重略微缓和亲近的眼眸中,重新树起怀疑的坚墙。 也是,一个从无交集的陌生人,突然提出要帮助刚刚背负了几十亿负债的自己,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就算是这世界上最富有最仁慈的慈善家,也不一定有这援助的勇气。 何况这个人刚刚从法院走出来,很大可能是债主之一。 不是来者非善,就是另有所图。 顾重不觉得现在身无分文、一穷二白的自己,还有什么值得眼前人图谋,她只能怀疑这个女人的动机并不单纯。 别想太多,只是顾小姐很合我的眼缘罢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瞧见顾重眼底的警惕与敌意,凌烟轻叹了一口气,挣扎着又解释了一句,却又点到为止,随即递出了一张纯白底色的名片,将信任的选择权交由顾重手中。 好,谢谢。 犹疑片刻,顾重最终还是伸出苍白利落的手指接住了名片,扫过一眼。 燕京茂林地产,凌烟?你是内陆来的? 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嗯,対。 你的港语说的很好,我几乎听不出你是外地人。 顾重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小时候专门请这边的老师教导过。 你好像知道自己一定会来这边? 顾重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却是令凌烟心头一跳。 因为我确实一定会来找你。 不在顾重身边,如何能维护此世她的一生顺遂?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愣了片刻,凌烟同样笑着打趣了回去。 很高兴认识你,凌小姐。 与顾重佯作告别之后,凌烟并没有走远。 她寻了一间能够看到顾重与法院的咖啡厅,要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狭小却明亮的玻璃窗观看着,静静与顾重一同等候。 顾重就站在那里,好像不知疲倦一般。 从日中站到日落,直到夕阳低垂,华灯初上,最后一批参加拍卖的债权人们走出法院。 対于往昔的悼念再无必要,拍卖会的结束,意味着顾家的产业被瓜分殆尽。 如果情形好的话,因着拍卖溢价,她的债务可能会减轻不少,只是顾家的时代将彻底落幕。 曾经给顾家带来辉煌的,又或者拖累着顾家走向灭亡的产业,再过不久便会被摘取顾氏的名头,换上其他知名或无名的名号。 若是买下它们的人财大气粗,可能还会重新换上一遍装潢,再対人事进行一番变动,让它们从头到尾再看不出一丝一毫曾经的痕迹。 顾氏的基业,可能最终连那厚重的历史都无法留存住,只落得草草一句语焉不详的记载。 在时代的浪潮中,有着太多诸如此类的故事,历史从来不会铭记失败者。 顾重从口袋里掏出不知什么东西看了看,随即转身走到街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 跟上她。 凌烟掏出呼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很快,刚刚起步的红色的士后面,不知不觉跟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将咖啡杯中最后一口黑咖饮尽,凌烟掏出钱包数出足以支付茶费的数额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这家小小的咖啡厅。 她漫步在比起内陆来说并不宽阔的狭窄街头,仔细看着世纪末最为繁荣的港岛。 因着夜幕降临,得到休息的上班族或者是学生们,从装裹着他们的钢筋混凝土铸成的盒子里一涌而出。 成群结队的少年人梳着潮流的发型,穿着夹克卫衣阔腿裤,相互打闹着经过,清爽又利落,充满着无限活力,正是青春的代名词。 手挽手的女孩们轻言细语地交谈着,清纯的碎花裙是此时的潮流,站在街头令人仿若看到了各色不同的花朵,风姿卓越,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开得甚好。 她们或聊着小报上的明星八卦,或者讨论最近的剧和电影,又或者结伴走进最近的音像店,挑选某位最喜欢歌手的新专辑。 沿着街道炫目的灯牌被开启,闪烁起五彩的光芒,喧闹的声音从街头穿到巷尾。 直到夜晚这座城市的活力仿佛才被唤醒一般,到处都充满了热闹的气氛,准备好彻夜不眠的狂欢。 世纪末的港岛,引领着这个时代的一切潮流,从吃穿住行到文化娱乐,它正欣欣向荣地蓬勃发展着,最终沦为一个时代的烙印与回忆。 可能只有城市,才能忠实而认真地记录时光的痕迹,再仔细将它封存在砖瓦城墙之上。 她去了大都会。 装在口袋里的呼机震动了两下,凌烟掏出来就看到这条简洁明了的讯息。 她当即停下了或是感慨或是观赏的漫游脚步,疾速走向下午没能坐上的白色小轿车,朝着呼机里讯息所指明的地点赶去。 大都会夜总会,在跨越了香江最为豪华的一片商业区,能进入此地便是非富即贵的象征。 许多高调而爱炫耀的普通富豪子弟均以能够去大都会看一场演出而骄傲自得。 而它所在的湾区,正是这年头上流阶层灯红酒绿的代名词,最贵的餐厅,最贵的衣饰,最贵的酒,最红的明星,均聚集于此地。 说句直白话,这是专门为热衷于享受、自以为高贵的豪门贵族们所专门准备的地方,好让他们与所谓的平民区分开来,以彰显他们高高在上的权力与财富,满足他们的傲慢。 即使在顾家没有破产的时候,顾重也一向不爱到诸如此类的地方来,即使她的身份地位足够。 在如今很可能被拒之门外的情况下,她反而是来了,那必定是有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凌烟从白色轿车上下来,将车钥匙连同小费递给恭候在一旁的门童,让他前去泊车。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从车一出现就开始打量,打量车的品牌价位,接着他开始打量凌烟的穿着首饰。 在这里做接待工作的人,无人不拥有一双毒辣的眼睛,能够在瞬间判断出来人的身份地位,这样才能将权贵们并不想看到的平民记者狗仔准确地拒之门外。 小姐,您好。 打量完毕,他礼貌而热情地向凌烟鞠躬问候,作出邀请入内的姿势。显然,他作出的评判是眼前这个女人具有进入此地的资格。 轻轻颌首,凌烟维持着高傲而冷淡的表情,散发出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的气场,迈步走进了夜总会。 在收到颜玉邀约的讯息时,顾重本是准备婉拒的。 毕竟在顾家破产以后,就算以前是玩得要好的朋友,也不再是一个阶层了,两人的往来反而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颜玉紧接着发的下一条讯息倒是惹得顾重心动了她言说有路子可以介绍给顾重,以积攒东山再起的资本。 如今顾重手上没有一点产业,只有一点顾朝陆陆续续打给她的零花钱。 这点钱,在普通工薪阶层眼里也许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只是若是想要还清那巨额负债,可谓是杯水车薪,丝毫作用都起不到。 但这也是顾重仅有的资本了,总比完完全全的白手起家好上那么一点。 如果能够在好友的牵线搭桥下,寻找到什么投资的好时机,当真能够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怀抱着这样一丝微渺的希冀,顾重应下了今日这场邀约。 在到达大都会的时候,顾重心中还忐忑了一下。 因着顾家破产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她还以为自己此番想要进去还得经历一番波折,没想到却是顺利得不可思议,看来颜玉已经提前与守门的侍者打好了招呼。 只是一路上见到她的人,都带着或是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着实惹人不快。 好像看到曾经的高位者跌落凡尘,纵使并不能给他们普普通通的人生带来什么益处或是长进,却仍然能够从中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满足感,用来在茶余饭后的无聊时间取悦自己。 跟随侍者的指引,穿过昏暗的过道走廊,走到喧闹的舞池卡座边,顾重颇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满厅装饰以金银为基调,现在的上流权贵対着金碧辉煌的风格有着格外的倔强与执着。 似乎如果不这样,就没有办法凸显出身份地位来。 舞台顶部挂着硕大的灯球,或金或银或五颜六色,绽放出闪耀的光芒,将整个会场照得明亮交杂。 舞池里尽是随着社会摇迪斯科音乐沉醉晃动的身影,有人笨拙,有人熟练,一时间倒是显得热闹非凡。 顾重!来了? 正対着舞台中央的宽敞卡座里,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化着浓厚妆容的女人举起来手中的酒瓶,朝着顾重唤了一声。 她周围环绕着几个男人,分明看上去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却还是一脸讨好的模样,争先恐后地表现着自己。 毕竟在顾家倒台后,颜家作为现存数一数二的大豪门,若是能够攀上颜大小姐的高枝,纵使是要入赘,无数男人也甘愿前仆后继。 一旦成功,那就好比是坐火箭从人生的半程直接抵达终点,少奋斗至少一百年。 対这副场景,顾重很是不习惯,她强行按捺住心底嫌恶的情绪,脸上强行作出一副波澜不惊的镇定姿态。 怎么?顾大小姐还是不习惯吗? 颜玉笑嘻嘻地站起身来,许是已经喝了太多酒,显得有些摇摇晃晃,走到顾重身边来。 来来来,坐下。 她拽住顾重,将人往卡座里拉去,围绕的莺燕花草瞬间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若是以前,顾重大可以因为不喜这场景而选择离开,如今却是她有求于人,只能强忍着不适随着颜玉作为。 阿玉 被按倒在卡座里后,顾重寻思了片刻,将要说的话在唇边来回咀嚼了几遍,方才开口唤道。 停!阿重,今天呢,首要是玩得开心,其他事情,都待会儿再说嘛!要知道,能把你邀请到这个地方可当真是不容易啊 在她开口的一瞬,颜玉就在她面前竖起了一根食指,打断了她的话语。 対了,这局我赢了,来来来,刚刚谁下注了? 说完她又带着朦胧醉意,转头向周围人群嬉皮笑脸的询问道。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没想到颜小姐当真能将最难请到的顾小姐请过来。 围坐在桌面的同样是上流世家的少爷小姐们纷纷掏出自己的钱包,将红艳艳的晃眼钞票扔到颜玉面前。 听闻了周围的议论,顾重才猛然反应过来,颜玉这是拿她做了一场赌注。 一阵怒气自她胸间升腾而起,这种行为举止,简直是将她视为呼之即来的玩偶,何其不尊重。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的顾重没有资格対着这群少爷小姐发什么脾气,她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最后的自尊。 如果你叫我来,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强压住内心揍人的冲动,顾重站起身好声好气地说道,请求间却又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坚决,并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颠倒而显得卑微软弱。 这不才来,走什么? 颜玉一把抓住顾重的手腕,冷冷看着她,脸上带着醉意的微笑全数收敛起来,只剩下傲慢与不屑。 顾小姐,如今不比往昔了,做人还是得能屈能伸,学会察言观色可是基本功。 仿若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顾重感到一阵透骨的冰冷,在她自认为要好的朋友脸上,寻不到丝毫情谊。 颜玉如今看自己的眼神,与看一只老鼠没什么区别,隐约间还带着自得与愉悦。 该是怪颜玉曾经太善于伪装演戏,还是该怪自己过于天真无邪,竟然相信豪门间能有真正的友情? 什么意思? 将手缓缓从颜玉掌心抽出,顾重将双手插进风衣的兜包里,攥紧了拳头。 许久未曾修理的指甲刺破手心嫩肉,在令人头脑发晕的一片乌烟瘴气中,给她带来格外的清醒。 看来你是有些迫不及待,喏,给你指条发财的明路。 颜玉往后仰倒在沙发上,抬起下颌,傲慢地点了点対面一个油腻的胖子。 借着隐约的灯光,顾重看清了这个人。 顾顾小姐 纵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仍然带着些凌厉的气势,那胖子有些拘谨地站起身来,笑得有些勉强。 这个人,顾重认识。 一个在豪门圈颇为有名的三级片导演。 颜玉,你什么意思? 顾重沉下脸来,声音中带出再也压抑不住的怒气。 围观的人尽皆憋住了呼吸,都有些惧怕地往边上挪了挪,一时之间这小圈卡座里,显得格外寂静。 还有什么比这个来钱快呢?顾大小姐如此好的条件,能一炮而红也说不定? 颜玉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根香烟,言语间是极致的轻慢与侮辱。 颜小姐,何至于此? 一旁有个年轻的男孩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了片刻,最后咬着牙屈身上前,端起一杯酒递给颜玉,低声劝了一句。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颜玉却是心狠手辣地将香烟径直按在男孩端酒的手背上,一阵皮肉被烤焦的味道传入鼻尖。 知晓自己确实是多言,纵然痛得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却因着惧怕更可怕的惩罚,男孩也一动也不敢动。 颜玉,你够了! 最终顾重看不下去,冲上前揪住颜玉的衣领,妄图唤醒这个她从未认清过的人的良知。 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朋友?呵顾重,你以为你是谁? 我忍你很久了!别总是一副自以为是施舍的模样,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如今你不过是摊注定无法翻身的烂泥,还有什么资格対我颐气指使? 怎么?你想像揍杨若那样揍我一顿么?来啊! 颜玉却是浑不在意地盯着她,话里的怨气似乎已经暗藏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入v! 啊啊啊啊!感谢赚钱买馒头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还有巨额营养液,嘶) 隔壁预收《反派杀了主角后》,感兴趣的小天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感谢在20211128 16:46:47~20211129 13:0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赚钱买馒头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赚钱买馒头188瓶;芜湖4瓶;QW 3瓶;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5)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二) ================================== 顾重攥紧的拳头高高举起,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就会砸到颜玉脸上。 她静静顿了片刻,蓦然卸下了所有力道,将手插回衣服口袋。 颜玉重新瘫倒在沙发上,眼中显现出一丝错愕。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颜玉。这些年还真是委屈你了。 顾重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的走眼还是嘲讽颜玉不知所谓的恨意。 呵,你这是不敢动手了?也是,如今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你若是动了我一下,只怕今晚就得在警署过夜了。 颜玉嘴上仍然不饶人,不断地使着激将法,似乎就是想怂恿着顾重揍她一顿。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颜玉,就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也没必要和你动手,毕竟脑子里的问题,赖我身上可说不清。 无奈地耸耸肩,顾重抬脚欲走。 二十多年,自小相伴的真心,权当是喂了狗。 虽然压抑了许多伤感,顾重却也看得开。 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麻木了她的情感与神经。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遭到背叛了,与父亲相处三四十年的旧友都能成为搭建绞刑架的背叛者,海誓山盟的未婚夫都能成为挥舞斧头的侩子手。 还有什么不会发生的?还有谁值得信任? 顾重你今天,走不了。因为,还有人想见你。 这次颜玉没有强硬地将她留下,此时也没必要了几个光着膀子的纹身大汉已经将卡座迅速围住。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颜玉声音中不自觉带出畏惧的颤抖来。 在座的其他人更是气都不敢出,纷纷缩成一团,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这些是什么人? 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顾重后退半步回到桌边,伸出右手向后撑在桌面上,转头厉斥道。 金钱帮。 一字一顿吐出三个字,颜玉本是没心没肺的眼底带出一丝愧疚来。 她慌忙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以做遮掩,只是抖得厉害的手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颜玉! 听到颜玉的回答,本就已经心冷无比的顾重,转瞬间感到自己的心被冻成至寒的冰块。 金钱帮在港岛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这是正经豪门绝对不能沾染的高利贷组织。 一旦惹上他们,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你以为你只是借了一点点钱用以周转,等手头宽裕便能归还,殊不知这只是开端。 金钱的诱惑是如此巨大,你只会被以各式手段引诱得越陷越深,最终欠下几辈子都还不起的债。 然后,他们会像水蛭一样,牢牢地叮住你,不到吸干最后一滴血,决计不会罢休。 若是想躲债,作为混迹街头臭名昭著的帮派,金钱帮可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 他们有各式各样的严峻酷刑,用来教会讨债者不守信用会有什么后果。 至于当真还不起钱,那么你这个人将不会再属于你自己,帮派自然会用他们的法子,让欠债者物尽其用。 只是届时那下场,比牲畜好不了多少。 稍微有些家底的家族,都知道不要去沾高利贷这个玩意儿,特别是如顾家、颜家这等豪门,更是耳提面命。 金钱帮能给的钱虽然多,但也犯不上用一辈子去还债。 顾重不知道颜玉是如何招惹到这个禁忌的,金钱帮又是为何要找她。 不过现在很明显的是,形势并不太妙。 顾小姐,真是久闻大名啊~ 一个吊儿郎当的花衬衫从两个大汉中间挤出来,捏着嗓子发出甜腻而荡漾的问候,将手递到顾重面前,佯装友好的模样。 顾重低头看了看那双还沾着油腻子的手,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伸出手。 顾小姐当真傲气,先认识一下,帮派里的人都称我一声三哥,您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小三? 花衬衫面上似乎一点都不计较顾重的脸色,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毫不在意地甩了甩伸出去的手,插到沙滩裤的裤兜里。 小三这称呼实在太过于歧义,也不会有人当真不知死活地这样叫。 毕竟,金钱帮三哥的名号在两道上也说得上出名,心狠手辣笑面虎的代名词。 能让他亲自找上的人,那必定是摊上大事了。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顾重不知道的事情,很重要,然而她却一头雾水。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三哥,有什么事情吗? 顾重的眼光在围住这圈卡座的壮汉身上来回寻梭,最终定在花衬衫身上。 哎呀!原来顾小姐竟然听过鄙人的名号,实在是不胜荣幸! 花衬衫夸张地捂嘴惊叫了一声,嗤嗤笑了起来。 谁人不知呢? 皱了皱眉,对于他神经质的表现感到颇为不适应,顾重面上依然说着恭维的话语,心底却开始思考脱身的方法。 是这样的,这件事呢说来有些话长,就想请顾小姐到帮本部去坐一坐,好详细地聊一聊。 虽然今日请人的方式不太体面,但是还请见谅。顾小姐的警惕性实在是太高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三哥嘴上客气地说着去坐一坐,然而这一去能否完好无损的走出来,他可没有打包票。 此时顾重才知晓,她之前甩掉的不少跟踪者,都是金钱帮派来的。 如今看上去是来者非善,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顾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他。 那可对不住了,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只怕今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参观贵帮。三哥不如长话短说。 边说着,顾重的手边向后面的酒桌摸索着,握住一个细长的酒瓶。 顾小姐,这样不好不好。再忙总得抽空与朋友多交际一下嘛~还是,鄙人邀请的方式还是不够隆重? 三哥收敛起笑容,眯起了眼,几道划过眉间的刀痕显得格外狰狞。 三哥哪里的话,如今这阵仗足够隆重了,那 看似顾重放软了语气,好像屈服于他们的震慑与威胁,准备应下这场鸿门宴。 这才对 三哥脸上重新聚起笑意,只是话还未说完,迎头就是一瓶满当当的烈酒砸到他的脸上。 这波出其不意地袭击令在场的人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以极快地速度砸完人以后,顾重反身跳上酒桌茶几,踩着颜玉的肩膀翻过了卡座高大的沙发背,成功逃离了金钱帮的包围圈。 捉住她! 将还忙于关心自己伤势的手下推开,三哥抹了一把鲜血淋漓的脸,宛如地狱修罗一般,恶狠狠地沉声道,不复之前的妖媚娘气作态。 颜小姐,你是不是也该出一份力? 他阴沉的目光转向颜玉,看得颜玉又打了一个冷战,连忙让人去联系大都会的经理。 是马上 在金钱帮面前,颜玉什么嚣张劲都没了,如同一条听话的家犬,说什么便做什么。 站住! 顾重在舞池卡座间穿梭,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金钱帮众,两方人马追逐间闹得一片兵荒马乱,怨声载道。 守在场边穿着黑西服带着对讲机的夜总会保卫,在收到一段无线电指示后,也朝着慌乱的源头快步走了过去。 察觉到场内的细微变动,顾重连忙转换了逃跑的方向,不再在场内乱窜,朝着二楼奔去。 二楼又没有大门,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个看上去自寻死路的做法。 然而顾重准备不体面地走窗户。 一个瘦弱的黑色人影快速窜上金碧辉煌、镶着灯带的台阶,身后跟着一群满是纹身的光膀壮汉以及数个西装革履的保卫,显现出几分上海滩打斗的精彩刺激来。 顾重跑得很快,这得益于她前半生的一半时间都在M国。 基于为充满了各类学习的生活添加一丝调味,也是因着豪门子弟一向都需要拓展一些自保自救能力,以防轻而易举就被绑架。 她自小就学习了格斗、游泳、散打、射击、越野等等技能,如果让顾重上演荒野求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她今天在法院门口能狠狠给杨若一个教训的本钱。 顾重的体力比起大多数女人要好上许多,然而终究只是业余选手,不足以彻底缩小男女之间那天生的体能差异。 喘着粗气不停歇地在并不是很长的走廊上奔跑,因着之前的一系列动作,顾重的体力渐渐耗尽,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听见后面越追越近的呼喊声,抬眼看到十米开外的洗手间。 顾重咬紧牙关,按住呼吸愈发困难的肺部,再次抬起已经快到极限的大腿,强忍住酸痛,准备做最后的冲刺。 逃脱的希望就在眼前,顾重满怀希望地跑到洗手间前,拉了一下门,却纹丝不动;她又去拉了另外一扇门,依然紧闭很不幸,两个洗手间都有人正在使用。 顾重第一次对港岛这该死的地价表示咒骂,偌大的一个夜总会,二楼竟然只有两格洗手间。 顾小姐你是属兔子的吗? 也许是笃定她逃脱无门,一群人在她面前站定,三哥喘着粗气从后面走上来,擦了擦脸上的血汗,嘴角挂起了狠戾的笑意。 请吧顾小姐 最后的邀请被淹没在洗手间的冲水声中,三哥不满地皱起眉头来。 洗手间实木条纹门被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女人自内里走出。 哟?这么大阵仗,是在拍什么电影吗? 清冷而悦耳的声音响起。 凌小姐? 在这里见到凌烟,顾重有一丝愕然。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感谢空寒小天使的地雷!啾咪! //感谢在20211129 13:05:29~20211201 00:1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寒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三) ================================== 虽然只是初见了一面的陌生人,顾重対于凌烟也没有什么了解,然而她直觉凌烟不应该是会来这类地方的人。 顾小姐,好巧,又见面了。 径直忽视一群虎视眈眈的大汉,凌烟热络地与顾重打起招呼来。 这位小姐,如果有什么要寒暄的不如留待以后,我们有紧急事要找顾小姐,还请通融一下。 三哥深吸了两口气,対于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女人感到很是不耐烦。 今日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很是恼火。 本以为将一个小丫头片子领回去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怎晓得顾重是一个如此不好対付的刺头儿,横生这么多的波折。 说来也是缘分,我与顾小姐今日一见如故,晚上便又见到了,一时竟有许多话想要谈,这几位朋友不如改天再来邀请? 轻笑一声,凌烟走上前两步挡在顾重面前,作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那这位小姐不如一同前去做客好了,人多热闹,这样顾小姐也能有个伴,不至于太寂寞。 三哥仔细端详凌烟的脸片刻,确认这个女人确实不属于港岛不能招惹的人物。他的耐心彻底告罄,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片刻,冷笑一声道。 可惜了,这几位朋友似乎不太友好 凌烟作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却是丝毫慌张害怕也无,让三哥又犹豫了些许这个女人看上去不简单,万一她当真有什么自己不能得罪的依仗呢? 凌小姐,谢谢。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没必要牵扯进来。我和你们去。 被凌烟挡在身后的顾重走上一步来,有些无奈地说道。 此刻她的心情很是复杂,若不是凌烟占了洗手间,说不定她早已经逃了出去,也不用面対此等局面。 然而遇到如此危险的境况,但凡是个明眼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躲得远远地,偏偏凌烟又是这样维护她的姿态。 作为初来乍到的外地人,纵然有什么能量,然而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总归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这般作态让顾重不得不由衷地生出几分感激来。 顾小姐是明白人这位凌小姐,如果你当真想一同前去,鄙人也是欢迎之至的。 三哥见顾重言语间做出了让步,也不再纠扯着凌烟,大家都更愿意少一桩麻烦事。 顾小姐,请 顾重抬脚便欲跟上,目前依着形势所迫,她不得不表面应承,只能待之后再寻机会逃脱。 不料凌烟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人又扯了回来。 顾重不解地看向她,摸不清她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龙潭虎穴你也敢往下跳?你且信我。 凌烟凑近顾重耳边低语了一句。 见她说得信誓旦旦,顾重的好奇心反倒是被勾了起来,便听话地停住脚步,准备看看凌烟究竟准备用什么方法来解决这难缠的帮派。 终于被两个女人之间的拖拖拉拉惹得极为不耐烦,三哥直接示意手下上前,准备强行将顾重带走。 王警督 凌烟眉头一挑,昂首朝着他们背后喊了一声。 听到警督两个字,三哥心头一跳这个女人竟然还和警方有关系? 虽然说金钱帮人多势众,多年发展下在港岛也算是根深蒂固,然而干得总归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以前逞凶斗恶就算进了局子,背后也有人能将他们这些高层保出来,或者将小弟推进去受过。 这几年却因着形势巨变,自由自在的环境不复存在,严打的频率愈发频繁,已经有不少帮派因着跳得太过火被收拾得一干二净,成为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知晓再也不能用老一套的办法,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大多数帮派开始了漂白,至少明面上得是正经的。 暗地里再寻几个靠山,不要随便搞什么火拼,做事低调点,别闹到明面无法收场的地步,大家便都能相安无事。 金钱帮以借贷起家,摇身一变就是个看上去正规极了的金融公司。 催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暴力,至少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闹出流血事件,只能如同今日这般假作礼貌将人先带走,之后如何处置都是悄无声息的。 他们并不希望把自己的勾当闹到警方面前,若是提前打点过的还好,若是遇上个二愣子,就算最后能将事情摆平,但必定会惹得上面的人不悦。 老鼠怕猫,混江湖的总归是畏惧穿制服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凌小姐,你可别唬我 三哥边威胁道,边回头看了一眼。 便看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大步朝着他们走来,他的步伐迈得极为规律,一看就是受过严苛的训练,身材板正,浑身流露出一种周正的威严,隐约带着发号施令的上位者的压迫感。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6) 凌烟耸了耸肩,她可不是在诈和,那么多人围着,只是糊弄一下可争取不到逃脱的机会。 见到来人,三哥顺着脊背冒出一阵冷汗,心中知晓老大交的这差事算是彻底黄了。 怎么就恰恰好今日在这里遇到他了呢? 这人当真是一个警察,而且是一个高级督察,更是一个在电视上都能经常见到的面孔近几年来很得重用的王启祥。 有传言说,他今年就会被擢升总督察。 若只是这样三哥还不至于产生惧怕的情绪,就算是总督察,上面也还有警司、总警司。 偏偏王启祥是专门整治他们这些道上人的。 那些盘踞多年一夕倾倒的大帮派,不少都是他带人端掉的,也是凭借着这些功绩,他才能年纪轻轻就备受上级赏识,平步青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明目张胆威胁恐吓吗? 王警督走到他们面前,皱起凌厉的浓眉,厉声喝问道。 王警督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三哥收敛起一身匪气,陪着笑脸鞠躬哈腰,活脱脱一个狗腿子的模样。 这就是,顾小姐的父亲留下了一些东西,这人现在不是没了嘛我们就想请她去处理下 一些东西?你们放的高利贷吧? 王警督冷哼一声,话语中满是不善。 顾朝给金钱帮留下的东西,除了高利贷欠条,也不做他想了。 対于金钱帮,王警督不可谓不熟悉。 対于港岛的放贷风气,他一向深恶痛绝,不少帮派难以铲除,就是因为手握这巨大的链条和钱袋,上面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整顿,才让这些毒瘤害惨了民众。 虽然大多数借贷人都是咎由自取,但是无辜受累的却是他们的家人。 只是这些帮派现在受到震慑,收敛龟缩了起来,让他不能抓到什么明显的尾巴,一时间整治无门,只能放任他们在暗地里继续为非作歹。 这王警督不能这么说,我们可是正经的金融公司,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三哥连忙嬉皮笑脸地反驳了一句,连一丝口风漏洞都不落下。 虽然顾重対于金钱帮的来意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是当真得到确认,还是在心里将作古的老头子又骂了一遍。 人都死了,你们去找法院要去,在这里堵人家女孩子干什么?威胁恐吓?寻衅滋事? 王警督自然不会被糊弄过去,依然板着脸质问道,一副审讯犯人的样子。 误会!误会!绝対没这个意思。 三哥连连否认,这罪名按在他们头上,少说都得去局子里蹲上一周,不痛不痒却丢脸,还可能引得老大不满。 只是黑纸白字写了,这债可不能随人走啊一个亿啊,王警督。收不回来,公司可就不好做了 故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三哥这演技,不去当个演员着实是可惜了。 听到这欠额,在场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王警督震惊地朝顾重望了一眼,却仍然是强硬地维护着。 法律可没这条规定。 然而大家都知道,法律没规定,却有大家默认的规定,这笔债若是极小,有人从中调和也就清了,偏偏是一笔巨债。 哎虽然是没这规定,但是王警督,顾小姐,还有凌小姐 我也是个做事的,这款项确实是太大了,我都没把利息算上,今日要是能把本金要回来,也算是善了了,大家都好。 如若不然,顾小姐总归是要给我们一个交待,我才好交差啊 言下之意,要么顾重当场还钱,要么她认下这笔账,继续利滚利。 但是如今的顾重,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说到底只有一条路。 也是有王警督在场,三哥才会如此收敛了。 欠条在哪里? 一直充当背景板,由着王警督交涉的凌烟,眼见着现在这局势已经算是最好,琢磨了片刻开口问道。 怎么,凌小姐要替顾小姐还债么? 混迹社会多年,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本领的三哥,一瞬就说中了她的心思。 拿着这张支票,去紫荆银行,你们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数额。 掏出随身携带的签字笔和支票本,凌烟当场开出了一张巨额支票递过去。 凌小姐,当真是财大气粗。 王警督沉默了一瞬,衷心地发出一句感慨。 金钱帮的人却没有马上接住,似乎是在怀疑这张支票的真实性。 你们大可以放心,凌小姐可是有政府担保的信誉商人,还能骗你们不成? 最终是王警督冷哼道,方才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那就多谢凌小姐了 三哥让跟随的人掏出一个文件袋,边递给凌烟,边伸手准备接过支票。 然而这个动作却被人从中阻断了。 凌小姐,我还不需要你替我还债。 顾重拦住三哥伸向支票的手,倔强地不愿意接受凌烟的好意。 顾小姐,我想由我来作为债主,対你来说会比较好。 叹了一口气,凌烟转过头,真挚地看向顾重。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感谢墨羽溪小天使的手榴弹,钵钵鸡! 还有lance111小天使的巨额营养液! 稍晚还有一更,可能12点后hhh //感谢在20211201 00:17:48~20211202 21:2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羽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nce111 150瓶;一半20瓶;墨羽溪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四) ================================== 而且,这件事今天能有个了断是最好不过的了。 看见顾重眼中出现一抹动摇的情绪,凌烟趁热打铁道。 对于金钱帮这一类的帮派,一旦被他们缠上,若不是彻底将他们瓦解,面临的是无休止的麻烦。 毕竟王警督又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顾重,今日出面震慑调解,让三哥自觉提出缓和的方案,已经是仁至义尽,也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现在这情况,若是真把这些凶神恶煞的帮派逼急了,鱼死网破之下,谁也落不得好。 顾小姐,凌小姐的人品是有保障的,你倒是不必有什么顾虑。 王警督也出言劝道,他以为顾重是在担忧入了另一个火坑。 只是顾重内心想法却与他们所料截然不同,她一向不爱欠人情,盖因人情是最难扯清的东西,也许会纠缠一辈子。 况且真心相交的朋友,都能出卖背叛,或是落井下石,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又该让她如何付诸信任? 她不相信有任何慈善家会不贪图任何东西地大搞捐赠,或名或利,总有他们能够得到的。 何况顾重自认为孑然一身,早已没有什么值得他人图谋,凌烟的举动超出了她的认知,也让她疑惑之间更加不敢轻易接受这莫名其妙的好意。 凌小姐,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将心中疑惑问出口,顾重牢牢地盯着凌烟,似乎想从她脸上的情绪变化来辨别她的真实目的。 许是看顾小姐甚是合眼缘,便想着帮一把。 况且现下这困难不过是暂时,凭借顾小姐的能力,东山再起不过时间而已。 凌烟全然是真挚地说道,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 本就是爱人灵魂碎片,自然合眼缘;有她倾尽全力的帮助,顾重想不东山再起都难。 然而在顾重听来却全是鬼扯,不是几万几十万,看到路边的乞丐可怜就随手做了善事,这可是一个亿放在任何家族都是不可轻视的一笔巨款,纵然再有钱也不会轻易如此挥霍。 再者,顾重知晓自己不过是一个方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只知道纸上谈兵的稚嫩新手,商场上尔虞我诈,她自己都不能笃定可以光复顾家,外人又能凭何判断? 这全部不是立得住脚的理由。 凌小姐,我一向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件事。 顾重收住内心的挣扎,依然阻拦着。 虽然凌烟的帮助能够直接解决金钱帮,了结一个巨大的隐患。 但有一句话说得很是在理,所有看似免费的东西,都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没有价格,恰巧是最为昂贵的。 顾重不敢相信任何馈赠。 在顾重说出这句话后,凌烟转瞬领会了顾重的核心思想。 也许是因为这一世在商人家庭长大,所信奉的只有交易,明码报价的交易才能让顾重安心。 微微叹了一口气,凌烟转头对金钱帮和王警督歉意笑了笑。 抱歉,还得请几位稍等片刻,让我和顾小姐单独谈谈。 说完后,凌烟径直拉住顾重走进了就近一个无人的包间,留下满是焦躁的三哥在外面跺脚,还有一脸无奈的王警督。 顾小姐,似乎满怀顾虑,并不信任于我? 凌烟柔声问道,却满是肯定的语气。 抱歉,谢谢凌小姐你的好意,我无法信任别人。对我来说,这事情实在是过于不可思议了。 顾重诚恳地道歉着。 叹了一口气,凌烟有些无措,她万万没有预料到,最初的挫折竟然会发生在顾重身上。 眼见着顾重这副模样,如果不是拿出足以说服她的理由,她是决然不会接受毫无缘由的帮助。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 静默片刻,酝酿好情绪,凌烟不得不用尽毕生演技,开始演出一场她突发奇想的剧本来。 我对顾小姐,一见钟情。 几乎是抱着去赴死那般的决心,凌烟才说出了这句话。 除去利益,只有情感是能驱动一个人失去理智付出的最佳动力,也是最合理的理由。 这一世,凌烟已然做好了只充当一个合格守护者的准备。 所以顾重对她的观感如何也就不再重要,只要是能够实质上帮助到顾重的事情,她都尽可能会去尝试。 似乎被凌烟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顾重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顾小姐会觉得这种感情有些奇怪,但是这确实是我这样的做的理由我并不想让顾小姐过得如此辛苦。 边说着,凌烟的眉眼间已然带上了深情与哀愁,好像当真是一个为心上人真心实意担忧的痴情者。 这种感情倒也并不奇怪 去M国留学多年的顾重见多识广,就算是在港岛,豪门间其实也不乏同性之事。 顾重对于诸如此类的事情,当真是没有什么恶感,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面临一个女人的表白,顿时整个人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顾小姐对这样的感情并不反感? 知晓这个世界的顾重对于同性之间的感情并不反感,纵然是已决定此世不再谈论感情,凌烟心中还是升起一丝窃喜来。 对,每个人都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 生怕看到凌烟情绪上受到什么伤害,顾重连忙表达了自己支持的态度。 顾小姐,我知道追求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事情但是此刻我想顾小姐能够大发慈悲地接受我的好意,就当是可怜一下我这追求者。 怕顾重因着这突然的告白感到不适,凌烟尽可能地说着俏皮话。 然而顾重依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凌烟的告白让她的行为动机得到了完全的解释,也让顾重作为被追求者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于她的好意。 但是顾重良好的教养,让她并非能不在意他人感受地去攫取利益。 既然接受了,那必然得有回馈。 追求者与被追求者,从来不该是一方单方面付出的关系。 还有一点出乎顾重意料的是,她内心对于凌烟的告白与举动没有任何恶感,反而隐隐生出一丝期待来。 若是杨若之流,以喜爱的名义来赞助她,顾重只会以为是道德绑架,极其反感。 如果这个人换成了凌烟,顾重心中却认为这并不是不可以的事情,还会感到怜惜与心软。 凌小姐,你实在还是太过于小心了。 静静沉思了片刻,顾重突然笑出了声,倒是让凌烟感到有些莫名,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 你这样的身份地位,若是说一声想包养我,只怕我如今的状况也不得不答应。 这般小心翼翼地追求模样,当真是很可爱。 顾小姐说笑了,今日杨少爷的狼狈模样历历在目。再者说,那般说法实在是不够尊重人,我不认为应该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对于顾重的调侃,凌烟不由得感到一阵窘迫,好像自己转瞬就失去了话语的主导权,只能由得顾重牵着她走。 凌小姐,不如我们来签一份协议。 顾重懒洋洋地斜倚在门上,全身呈现出一副放松的姿态,似乎已经卸下心防,开始展现自己的信任。 什么协议? 见到顾重这副模样,凌烟开始警惕起来,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自觉主动步入陷阱的猎物。 当顾重和凌烟共同走出包间时,两人已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两位小姐,不知道谈妥了没? 三哥赔着笑脸凑上前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给欠条呢? 凌烟扬手将他心心念念的支票递到他鼻子前。 三哥接过支票眯着眼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看了片刻,便递给身旁的一个小弟,那人即刻往下走去,看上去是去确认这支票是否当真能够兑现。 欠条全在这里了。 牛皮纸包裹的文件袋总算落到了凌烟手中,她转手就交给了顾重。 当着一众人的面,顾重打开文件袋开始清点确认内里的资料。 这是必要的程序,金钱帮便也没有立刻离开,耐心地等在原地。 一个帮派想要立足,做生意总得讲点信用。 全部在这里了吗? 清点完毕后,顾重又问了一遍。 顾小姐放心,我们金钱帮是有规矩的,定然是全清了。 此时去确认支票的小弟也回来了,恭敬地将支票交还到三哥手上。 真的? 三哥问了一句,似乎还是尤为不相信。 是真的。 小弟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凌小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身家,实在是厉害。不知何时能登门来我们金钱帮坐坐? 三哥这才开始真正估量起凌烟的价值,伸出了友善的橄榄枝。 多谢好意,这就不必了,并非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们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好。 不用想都知道三哥是在盘算什么,凌烟对于借贷或是放贷都没兴趣,便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邀约。 三哥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这耿直而生气。有的人,他们所拥有的身份地位让他们有高傲的资本。 王警督,还请借个火。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7) 顾重将资料重新归好,便转头向王警督请求道。 这种东西还是付之一炬,比较令人放心。 看着巨额欠债在火盆里化为灰烬,许是存着交好的心思,三哥最后发出了一句善意的提醒。 顾小姐,还请小心。对付你们顾家的人,能量可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赚钱买馒头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 隔壁《反派杀了主角后》,求个预收啦~ 双更的flag,终究是不能立,我的速度太慢了,呜呜呜QAQ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把加更补上啊啊啊! //感谢在20211202 21:21:39~20211203 23:1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赚钱买馒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离渊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五) ================================== 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重皱了皱眉,追问道。 偌大家族的覆灭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顾重深深知晓这个道理。 不过也正巧赶上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顾重也只以为是父亲看走了眼,再加上急功近利,才会将整个家业转眼败光。 曾经的合作伙伴背叛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作出了最有利于保全自身的决定而已,商人本性重利,可不会讲什么义气。 她从未想过,顾家的败落是有人刻意设局针对。 而且听三哥的意思,这人连他们都不敢轻易得罪,那必然就不是普通的豪门而已,颜家、杨家诸如此类,均只是帮衬而已。 我只能言尽于此了,顾小姐。权当结个善缘,祝你好运! 对于她的追问,三哥却是三缄其口,他又看了一眼凌烟,礼貌地道别后,便带着人马匆匆离开了。 对于这个答案,经历了几世的凌烟知晓答案玄狐,这幕后主使除了她不做他想。 然而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一世凌烟竟然一丝她的痕迹都摸不到。 不知道她是何身份,身在何处。 针对顾家的局,不过是经由某个人的随口一说,便徐徐展开,有无数人参与其中的影子,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 她仿佛一个幽灵一般,并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 顾小姐,不必着急,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人,对顾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总会再露出踪迹的。 担忧顾重因突然得知这个消息,钻进寻仇的牛角尖,凌烟开口劝慰道。 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凭现在的我,也没资格去对抗。 在一时的冲击后,顾重很快回过神来,她不是不知轻重的莽夫,自然知道那不是现在的她可以对抗的阶层。 凌小姐,那份协议要不还是作罢吧? 犹豫了片刻,顾重又开口了,话语中带着说不出的歉疚。 顾小姐,你不必担心连累我。再说,这么多年,我亲手签下的协议还没有转眼便被毁约的呢 看着矛盾的顾重,凌烟觉得她甚是可爱。 明明是温柔而善良的人,偏偏要用层层盔甲将自己假装锐利,伪装得自私而世故。 王警督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终究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去问那份协议究竟是什么。 抱歉了,凌小姐,让你初到港岛就遇到这等纠纷。 带着真诚地歉意,王警督为着方才的事件道歉。 王警督何处此言?是我需要感谢你替我和顾小姐解了围,若不是你在一旁,这些帮派哪里有这么好说话? 凌烟连忙诚惶诚恐地反过去道谢。 说起来,王警督却是被她利用了。 最近凌烟一直在接洽港岛政府,今日由于公事,她本就与王警督有约,只是这相约地点本来不是在大都会。 在收到派去跟随顾重的人传来的讯息后,凌烟直觉一向不出入这等场所的顾重一反常态,很是不对劲,许是被人骗去,担忧之下便借口路过感兴趣临时改了相约地点。 凌烟进入大都会后,就径直上了二楼,寻了一个视线好的地方,俯瞰场下,也好寻找顾重究竟在何处。 只是场内灯光昏暗,若不是顾重被金钱帮围住,一群乌泱泱的纹身大汉很是显眼,她估计还得寻摸好一会儿。 当时她本就想下去帮忙,没想到顾重反应极快地逃脱了包围圈,而此时凌烟也收到了王警督到达的信息。 为了一劳永逸地替顾重解决问题,凌烟刻意堵在了她逃脱通道的尽头。 别说从二楼跳下去存在着多少危险系数,就算今日顾重成功逃脱,金钱帮总会再寻到机会下手。 趁着震慑帮派的王警督在场,由她将顾家的债了结,也好还顾重一个安稳。 至少自己是债主,约等同于顾重不需要还这笔债,能减轻不少负担。 如今看下来,结局与凌烟所预想的一致,只是顾重提出的协议多少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凌小姐我们的事情 王警督犹犹豫豫地看了顾重一眼,似乎并不希望她加入两人之间的谈话。 顾小姐,你能否稍在外面坐一会儿?我与王警督还有点要事需要商谈。 知晓王警督的顾虑,他们要谈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凌烟只得暂时委屈顾重。 无妨,既然凌小姐还有要事,那不如我就先回去了。 抬起纤细的手腕,顾重看了看小巧石英石表盘上的指针,时间已经不早了。 那我能否厚颜请顾小姐履行一下协议的义务,等我下班? 凌烟恳切地请求道。 她终归是不放心顾重一人回去,夜深的港岛虽然一眼望去尽是繁华,然而光鲜亮丽下却也藏着不少污垢罪恶。 再也没有前呼后拥的保镖相伴出行,凌烟对于顾重的安危着实不是那么放心。 今日金钱帮的欠债问题被化解,夏弦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经过这几世,凌烟发现了一个规律,夏弦歌不是每一世都知晓顾重的所在,然而一旦确定了目标,必定要将顾重打压到极致,方才会下手了结她的性命。 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其间出了什么变数呢? 况且这一世的布局打击如此精准,那么顾重是全然暴露在夏弦歌的视线之内的,也时时刻刻地被她关注着。 凌烟不愿意再拿未知的侥幸去赌顾重的命运,定要时刻都能护着她。 好。 带着些诧异看了凌烟一眼,顾重眼角挂上笑意,轻笑一声点了头。 凌烟这才放下心来,跟随着王警督的脚步走进方才的包间。 凌小姐看上去很是紧张顾小姐。 关上门之前,王警督笑着调侃了一句,无心之言倒是让两位悄悄签下秘密协议的听者心脏漏跳了一拍。 可能,这就是眼缘吧。 俏皮地向顾重眨了眨眼,凌烟云淡风轻地将话题轻轻揭过。 我先去楼下等你。 顾重回以一个甜美的微笑,转身下了楼。 在谈完正事,走出包间后,凌烟快步走到围栏边,一眼就看到视线前方正慵懒摇晃着酒杯的女人,正巧将视线投过来。 见到凌烟迫不及待的模样,顾重向着楼上举起酒杯,遥遥相敬,随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王警督,那这事便这样说定了。 朝着走过来的王警督伸出手,凌烟做好了告别的准备。 很感谢凌小姐,合作愉快。 只虚虚碰了一下凌烟的指尖,王警督始终保持着正人君子应有的礼仪。 合作愉快,再会。 再会。 凌小姐的身份似乎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相携走出大都会金碧辉煌的大门,顾重歪头看了看凌烟,因喝了几杯酒而微醺发红的脸庞,显得她很是可爱乖巧。 那顾小姐,现在有没有放心一点点? 从门童手中接过自己的车钥匙,凌烟妥帖地替她拉开副驾的车门,将手挡在车顶边沿,作出邀请的姿势。 这样总觉得,那份协议的内容对你甚是不公平。 顾重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凌烟所言是她刚刚担忧的事情。 她坐进车里,摇了摇头,眼眸中带着几分忐忑。 顾小姐,不必如此见外。 从车尾绕到另一侧,凌烟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 刚刚要启动车子,就发现身旁的人仍然直愣愣地看着她,连安全带都没系上。 这人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清醒模样,但是实际上大脑已经宕机了吧。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凌烟凑到顾重近前,伸手去够另一旁的安全带。 由于港岛的特殊,街道狭窄,轿车的设计也极为小巧,连带着车内的空间都局促了不少。 凌烟这一动作,两人几乎是紧紧相贴在一起,她的发丝垂落在顾重肩头。 顾重微带着甜腻果酒气味的温热呼吸喷在凌烟脸上,让她本强行按捺住的心绪不自主地波动起来。 凌小姐,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系好安全带,凌烟再也忍受不住逐渐升腾的热气,准备抽身离去,却被顾重捉住了垂下的衣领,凑得更近。 这句轻语,就在耳边,直吹得她耳廓发痒。 顾小姐,你已经给了最好的回馈了。 慌忙退回到驾驶座上,凌烟正襟危坐,目光直直看向前方,手颤抖着将车启动,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其实凌小姐,你拥有着让人不自觉喜欢上你的魔力。 看着窗外略过的高楼光影,透过反光的镜面看着身旁人依稀模糊的轮廓,顾重似是而非地又说了一句。 是吗? 听出她话语中的意有所指,凌烟已然渐渐平静的心绪再次泛起点点波澜,又蓦然因着已下的决断冻成冰湖。 因着上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已然下定决心不再招惹这个世界的顾重,凌烟却还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了这恋爱怪圈中。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那份协议对你很亏。因为我想,我会越来越愿意履行义务的,相比之下,我得到的会更多。 顾重再次提起那份莫名签订的协议。 凌烟却是满心的羞耻,明明债主是自己,主导权却丝毫不在她的手上,由着顾重拟订了一份完全没有必要的协议。 虽说是为了照顾顾重,让她不必因为欠了莫大人情而感到惶恐,但是背负上一份感情负担,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妥当的做法。 而当这份负担转变成意愿的时候,不自在的便只有自认为做戏的凌烟了。 其实顾小姐 一刹那间,凌烟想要推翻自己的所有说辞。 第100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六) ================================== 只是微微偏头一看,身旁的女孩已经阖上了眼眸,呼吸悠长而匀称。 窗外的斑驳光影投射在年轻而稚嫩的面庞,刻画着深邃立体的轮廓,映照出眼底的乌青。 自从顾家破产,顾重夜夜难以安睡,已然强撑了许久,直到今日才骤然放松,加之小酌了几口,竟在谈话间就酣然入睡。 凌烟不禁哑然失笑,稍稍将车速放缓,行驶得更加平稳,生怕吵醒这位沉睡的美人儿。 直到行到顾重的住处,豪华高楼的明亮灯光穿透黑暗,将她从睡梦中蓦然惊醒。 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是顾重所能落脚的最后一处地方。 因着这房是直接划在顾重名下,方才免去了被法院收归拍卖的下场。 纵然再是落魄,也得有最后一个足够安全的栖身之所,所以顾重未曾将它售卖。 到了? 睁着睡意惺忪的朦胧睡眼,顾重晕晕乎乎地看向凌烟。 到了。 凌烟将车子熄火,停在了大厦的旋转门前,有值夜班的保安走近前来。 谢谢凌小姐相送。 捏了捏鼻梁,勉强赶走残存的睡意,顾重打开了车门,准备告别。 顾小姐? 对于大厦住户知之甚祥的保安见到顾重,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唤,带着一阵庆幸。 听着熟悉的保安言谈间语气甚是奇怪,顾重心中再次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龙叔,怎么了? 顾小姐,还好今天你没在。白日里来了许多闹事的人,都嚷着要向你讨债呢。 龙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看上去似乎受了不少的惊吓。 转念一想,顾重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纵然顾家资产由法院全数拍卖,但终究是资不抵债,大债主优先得偿,自然是不会作出如此凶恶的事情。 想必今日聚在这里的,是由着顾氏企业倒闭而失业的讨薪人员,还有部分担忧无法拿回欠款的小债主。 也不知是谁将他们联结了起来,一同来这里闹事。 即使这座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大厦说得上是拥有着极好的安保,也抵挡不住那么多的人。 好多兄弟都受了伤,后面警察来了,他们才消停下来。但也不走,就坐在马路对面举着牌,一副不等到你誓不罢休的样子。 龙叔边说边摇头,指了指对面那只立着一个昏暗路灯的人行道。 凌烟在龙叔刚刚开始叙说的时候就凑了过来,她顺着老保安的视线看去,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毕竟现在已是深夜,闹事者想必觉得今日是守不到顾重了,便暂且离去了。 顾小姐,你这个居住地看上去,不太安全了。 思量片刻,凌烟皱眉陈述了一个事实。 重重叹了一口气,对于最后一个安身之所遭到泄露这事,顾重百思不得其解。 她做过推算,预料过所有可能遭遇的情形,出行也是十万分的小心。 然而纵使如此谨慎,也还是没能逃脱被找到的命运,果然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今后她的生活会被搅得如何天翻地覆,顾重已经可以设想到了。 顾小姐,不如换个地方暂住吧? 真心担心顾重今后的状况,凌烟提议道。 嗯? 顾重疑惑地看向她,自己现在并没有其他可以栖身的地方。 我现居住在临江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一同住到那边。 看着凌烟端得一脸正气地提议,顾重大脑短路了片刻,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凌小姐,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 听见顾重的调侃,凌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今两人之间说这等话,究竟是多有歧义。 龙叔左看一眼顾重,右看一眼凌烟,只觉得这两位同性密友之间的气氛略微有些奇怪。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烟慌忙想要解释,却被顾重漫不经心的同意堵住了接下来的话语。 可以啊。反正,我们如今是情人关系,你说是吧?凌小姐? 最后一句话,顾重蓦然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在凌烟的耳边轻声道,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她的举动与话语让凌烟整个如同被施了凝固咒一般定在原地,半分都动弹不得。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8) 她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飘了出来一样,看着自己僵硬地如同一具木偶。 就连顾重打招呼先行上去收拾行礼,凌烟也只木然地应了一声。 两位小姐看上去感情真好。 偏生龙叔还在一旁感叹了一句,令凌烟本就纠结的心境更是裹成了一团乱麻。 顾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啊 老保安叹息着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坐在桌前翻动还散发着墨香的崭新报纸,徒留凌烟一个人在原地。 夏夜的风吹过,不仅没能缓解她心头的燥热,然而让她更加烦闷。 重新坐回车上里,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凌烟指尖轻敲着方向盘,闭上眼睛开始疏离脑海中杂乱的思绪。 她不知道情形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本只想以感情的名义,让顾重能够名正言顺地接受自己的好意。 没想到顾重的小脑瓜子回路曲曲折折,竟不知怎地说起了等价交换的原则来。 作为追求者的身份,终归是低于一等,极易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境地。 顾重便提出了契约情人的协议,还冠冕堂皇地言道也是想能更进一步的借助凌烟的力量。 总归是将凌烟忽悠得晕晕乎乎,只觉得她说得话有十二万分的道理,转手就签下了那份协议。 以这样的金钱关系将人强留在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强抢民女的恶霸,谁知道是这被抢的民女自己送上门将她迷得晕头转向。 说到底,顾重不过是不太想过于歉疚,却又自觉没什么能给的,只剩孑然一身是她所求,自己也没那么反感,索性就干脆献上。 只是没想到,她反倒更享受这样的关系起来,凌烟却是手足无措,因为这本就不是她的本愿。 确实如同顾重所说的,怎么想,都还是凌烟吃亏更多一点不仅亏了钱,还很有可能得亏人。 分明是债主,却好像是一个欠债人,一点儿主动权都拿不到。 拍了拍脸,凌烟将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重新将目标回归到初心。 这一世,她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保顾重平安,不能让至今查不到踪迹的玄狐再设局算计了去。 凌小姐看上去颇有些苦恼? 顾重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凌烟转头就正看到趴在车窗边笑吟吟看着她的人。 顾小姐的动作很是迅速。 无法回答顾重的问题,凌烟径直转换了话题。 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的,不过只是一些衣物而已。 顾重耸耸肩回答道。 走下车绕到车尾部,凌烟用钥匙将后备箱打开,正准备替顾重将那笨拙硕大的行李箱提起来,却恰巧碰到了一只同时伸出的柔荑。 凌烟如同触电般,转瞬将手收了回去。 凌小姐,这是害羞了吗? 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顾重挑了挑眉,将箱子扔进后备箱后,顺势用手圈住了面前的女人。 被压迫着只能紧靠着车尾,凌烟的心湖再次翻涌起来。 她连忙伸手推开顾重,慌张合起后备箱,匆忙朝着驾驶座走去,边走边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该快点回去 见着她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顾重愉悦地轻笑一声,走向副驾的步伐显得很是轻快。 临江湾是港岛现在最为豪华的一片别墅区。 在每一呎地都堪称天价的港岛,能住得起别墅的才称得上是豪门。 更别说临江湾毗邻香江,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树木间。 这片区域可供出售的别墅并不多,能够求得一套都很是困难,只有真正的达官显贵可以入住。 除却那自有一套豪华城堡的首富,差不多在此地喊得上名号的富豪都聚居于此了,曾经的顾家自然也在其中。 只是那伴随着顾重自小成长的别墅,已然成为了抵债的资产,贴上封条,交由法院拍卖,等待着新的拥有着到来。 看着沿途熟悉的街景,顾重不由得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哀戚来。 从曾经随时可以回家的的主人变为只能暂且借住的客人,其中的心绪冷暖,无人可知。 随着白色轿车的驶近,早已通过监控知晓业主到来的保安按下电动按钮,前方坚固的铁门缓缓打开。 临江湾的另一个优点,就是绝对安全。 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人来闹事,毕竟此处住的大多数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将车停好走到门口,凌烟就看见顾重目光发散,看向不远处一栋黝黑的楼房。 总有一天,你可以将它买回来。 反应过来那就是被抵押的顾家别墅,凌烟柔声劝慰道,言语间尽是令人信服的魔力。 凌小姐,我在想另一件事。 顾重却将目光转向她,悠悠开口道。 嗯? 凌烟疑惑应道。 今夜,我们需要同床共枕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本来是霸道总裁强制爱,但是阿烟真的好0啊 第101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七) ================================== 自顾重口中说出的话犹如一个惊雷炸在凌烟耳边,将她的脑海炸成一片空白。 啊?这会不会太快了? 静默了半晌,凌烟才呆愣愣地说出一句话来。 我的意思是,这套房子还有很多客房,足够你 在话音出口的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凌烟的脸砰地一下涨红,如同煮熟的大虾,继而慌乱解释道。 凌小姐,你当真纯情得可爱。 她的慌乱反应又勾得顾重发出一阵嗤嗤轻笑。 看向顾重调侃的眼神,凌烟才迟迟察觉,她又被这人戏耍了一道。 无端的闷气从心头升起,凌烟低下头掏出房门钥匙,打开了宽阔而低调的鎏金大门。 伸去按亮电灯开关的手又突然被人拉住。 顾小姐,还请你正经一些。 凌烟有些无奈地扯开顾重的手,叹了一口气。 凌小姐,请原谅。我这人本性可能有些恶劣,如果你感觉到冒犯,我向你道歉。 不过我是说认真的,今夜实在太晚了,总不能再收拾出一间客房来。 凌小姐的枕头,不知能否分我一半? 顾重收起了所有调笑,以极其正经的语气说道。 她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因着喜欢清净,凌烟没有请住家保姆,偌大的别墅只有她一个人。 许久未有人入住的客房,大多落满了灰尘,当时要收拾,只怕是到晨光微亮都无法整理完毕。 至于凄惨地在沙发上将就一夜顾大小姐当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 如此说来,今夜两人还当真不得不同床共枕。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我一向正经惯了,不大会开玩笑。 为免顾重多想,凌烟尽量用着轻缓的语气解释着自己方才的不自在,顺道同意了下来。 那今晚,只得委屈顾小姐了。 哪里话,该是凌小姐委屈了才是。 顾重伸手替凌烟按亮了电灯,随着柔和的灯光亮起,笑意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眉梢,带着些许玩世不恭。 也许,这才是她这世的本性与曾经的顾重一模一样。 看上去正经极了,却暗藏着不少流氓行径,宛如一个游走花丛的花花公子,也不知无意之间便可摘获多少少女春心。 不过从小无忧无虑、见多识广的豪门贵女,本就该如此肆意放浪才对。 就算她如今身处低谷,落魄不堪,也不会卑微低头,仍然保持豁达开朗的心态。 如果无人刻意打压,凭借顾重的能力,就算只有她一人,总有一天也能重振家族荣光。 只是在躺在床上一个小时仍然没有能入睡后,凌烟又不由得在心中后悔起贸贸然应了顾重,恨不得将身边缠成八爪鱼一样的人一脚踢下去。 谁能想到她的睡像如此之差,如此不老实! 顾大小姐睡得极为酣甜,手脚并用地搂着凌烟,俨然将她当成了大型抱枕。 扒拉了几回,凌烟也没能将顾重从自己身上扯下去,又担忧吵醒她,只能作罢,自暴自弃地平躺在床上,闭上眼想让自己强行入睡。 然而身旁床伴沐浴过后甜腻诱人的香味钻进凌烟的鼻尖。 因着炎热两人都只穿了极薄的真丝睡裙,大片肌肤几乎都是裸露在外的。 不知是由着天气炎热,还是什么其他缘故,紧密相帖之处冒出层层细汗,沾惹得怪不舒服。 耳边传来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在静谧的黑夜之中,压过了窗外的蝉鸣,显得格外明显。 无法忽视所闻、所触、所感,凌烟心头的烦乱愈发纠杂,却也只能暗自在心内下狠心,再也不与顾重同一张床。 直到外面早起的鸟鸣响起,凌烟才带着熬了彻夜的疲惫彻底失去意识。 明天一早就让家政来清洁。最好把所有客房都整理出来!顾重想睡哪间就睡哪间! 这是她最后,也是最真挚的想法。 等凌烟悠悠醒转过来,温热的被窝显得很是空荡,手能触及的另一半床铺明明空无一人,却有着曾有人躺过的痕迹。 躺在床上又朦胧了片刻,她才渐渐回忆起昨晚来。 顾重被她带回了家。 两人同床共枕了一夜。 没有发生其他的什么事情。 凌烟缓缓坐起身,按亮了床头的台灯,打开置于床头柜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厚重的窗帘遮光效果极好,外面的光亮一丝都透不进来,极易让人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说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有许久没有如此放纵地睡过懒觉了。 懒懒起身下床,凌烟披上一件薄薄的白色针织开衫,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明媚而晃眼的日光穿过透明的全面落地窗玻璃,照亮了整个房间。 凌烟应激性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来,眼中的朦胧睡意褪去,重又是一片清明。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打开红木制成的厚重房门。 出门走到栏杆边,向下一眼望去,她就正看到已换上一身清凉短袖常服的顾重,正坐在一楼餐桌边看报。 似乎听到了楼上的响动,顾重抬起头向楼上望来,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幅度,话语中满是愉悦。 凌小姐,你醒啦? 看到桌上的各色菜式,凌烟不由得有些讶异,今日她并未叫住家保姆来。 这些菜? 我做的,凌小姐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顾重一副献殷勤的模样,如果她身后有尾巴,此时摇得一定很勤快。 没想到,顾小姐竟然还有着堪称大厨的厨艺。 走到近前,凌烟方才细看到顾重所做的菜式。 只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却极为用心。 一盘绿油油的白芍菜心,根根分明的菜心在酱油点缀下显得很是可口。 滑蛋虾仁,处理得极好的蛋液滑嫩无比,包裹住红色的大虾仁,散发着扑鼻的香气。 皮黄肉白的白斩鸡,砍成一段段再拼成原来的形状摆在盘子里,葱段打花作为镶边,旁边配以一盘酱油,令人食指大动。 玉米排骨山药汤,黄澄澄的玉米与白色的山药互为点缀,切得均匀而恰到好处的小排夹杂其中,熬住了许久,一拣便会骨肉分离。 这做菜的功夫,若不是专门拜师学过,少说也得有十年的厨房经验。 少小离家,异国他乡吃的也不合口味,也没那么多好吃的中餐馆。索性就自己弄了,不过都是些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凌小姐口味。 顾重谦逊中带着自得,当真如同翘尾巴的大狗,令人忍不住想如愿给她一番夸赞。 对于他们这些豪门子弟来说,会做饭确实是一项极其了不得的技能。 凌烟也没想到,顾重也有为她洗手作羹汤的一天,这是她从未料想过的意外之喜。 顾小姐耗费心神所做,怎会不合口味? 难得褪去正经,凌烟回以了一句甜言蜜语,直哄得顾重心花怒放,当场夸下海口。 若是凌小姐喜欢,那我今后可以常为你做。 顾小姐,这是准备当全职主妇了吗? 凌烟顿了顿正舀起一勺汤的勺子,抬眸问道。 目前情形还是一片混乱,我也还需要梳理一下现在的局势。 总不能凭着一腔热血就冲出去,只会呐喊可干不出一番事业。 想来,近期也是闲来无事,为凌小姐做几顿饭还是可以的。 况且,作为凌小姐的女朋友,总该尽到一些妥帖照顾的责任,不是吗? 顾重晃了晃手中的报纸,表示自己并不是打算不务正业吃软饭。不过说到后来,她俯身向前凑来,语气又变得暧昧起来。 可惜了,如果顾小姐愿意,吃软饭也不是不可以呀。 自昨晚摸清了顾重的套路,这次凌烟不仅没有瑟缩,反而借用顾重的话语反击了回去。 这下倒是打了顾重一个措手不及,让她怔愣了片刻,才徐徐回道。 新签的欠条躺在凌小姐的书桌里,我实在难以心安,还是得挣钱还债总是欠着女朋友的钱,这话说出去很是丢面,不好听的。 一来一回,两人勉强打成了平手。 相视一笑,餐桌上便恢复了应有的礼仪,再无交谈,只余下碗筷清脆的碰撞声。 顾小姐的厨艺极好。 餍足地放下喝得一干二净的最后一碗汤,凌烟给予了一个中肯而诚实的评价。 桌上的空盘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顾重挑眉说道,带着理所应当地自信。 顾小姐,我稍后有些事情想与你说。 凌烟看了看顾重放在桌旁的报纸,上面偌大的标题仍然是关于顾家的破产,依稀可以看到媒体专家对于顾氏旗下各式企业归属的预测。 是很正式的事情吗? 顾重察觉到她的视线,目光同样移向那份她已翻来覆去许久的报纸。 可以这么说。 凌烟点了点头。 那得请凌小姐稍后了,我先去收拾一下。毕竟正式的事情,得在其他琐事完结后,才能好好详谈。 继续收拾着桌上的空盘,顾重又笑得轻快起来。 也是,那顾小姐我在书房等你。 见她这不紧不慢的模样,也不知是当真镇定还是强装的,凌烟眼底泛起笑意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阿烟要重拾霸总威严! 以及,感谢无姜小天使的好多花花,我都回不过来了(呆滞) 第102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八) ================================== 坐在宽大的胡桃木办公书桌旁,凌烟快速翻看着在桌上摞成高高一沓的文件资料。 这个年代的计算机还很是笨重,机箱与显示屏都如同一块砖头一样,功能也仅限于office文档的输入和简单表格制作,能玩的自带小游戏除了扫雷,就是纸牌与弹珠。 大容量硬盘甚至是U盘还未曾普及至民用,大多数企业用以存储的介质大多是薄薄的一片软盘,仅有1.44MB的3.5英寸小方块,连一个完整的项目文档都无法存储。 所以除却一些极其重要的核心资料,现行的大多数文件还采取着原始古旧的纸质办公方式。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59) 纵然效率低下,却也别无他法,这是一个极其倚靠人力的时代,也是一个更看重个人能力的时代。 只要足够聪颖勤奋,再加上足够的好运气,致富说起来也就没那么难。 虚掩的书房门响起两声轻叩。 请进 埋身于文件海洋的凌烟丝毫没有抬头,极其随意地应了一声。 顾重这才抬脚走进书房,看到桌前的人正忙着,她一言未发,走到不远处安静地等候着,即使分明是凌烟让她前来。 她抱手环视打量着这宽阔的书房。 全套的摆设,从书桌椅子沙发茶几到书柜,清一色的胡桃色,与灰色的地砖和窗帘相互映衬,即使窗外艳丽的阳光予以添缀,整间书房也还是显得过于严肃正经与冷清,一如它的主人。 书房的主人在再次匆匆浏览完一份文件,将之合起放于桌上后,才惊觉这不是在燕京而是在港岛,还有一位她唤来的客人已然久候。 顾小姐,抱歉方才一时繁忙 凌烟连忙起身,带着满脸歉意道歉。 无妨,凌小姐的正事要紧。 顾重很是善解人意,毕竟单是看凌烟的身家与处事,就知晓她掌管的事务不会太少,也许不过说几句的功夫,就足以让她放缓一个决策,错过几百万的订单。 顾小姐,坐。 从满桌文件里找出一本簿册子捏在手里,凌烟邀着顾重在书房会客的沙发上坐下,给两人都斟了一杯清茶。 不知道,凌小姐今日叫我来是为着什么事情? 好奇地朝那纯白封皮包好的册子瞟了一眼,顾重直觉凌烟今日要说的事情与这有关。 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兴趣接一份工作? 边说着,凌烟边展开了那本册子,递到顾重面前。 看看。 看到内页几个黑白分明的大字,顾重的瞳孔猛然一缩,很显然她知晓这其中的干系究竟有多重大。 没想到,耀重会到了凌小姐手上。 她仔细又迅速地翻完这本册子,顾重抬眸认真道。 有眼无珠的人太多,反倒是让明珠蒙尘。顾小姐虽然没有正经接手过公司,但是也有一年的项目,想必能够看出这份企划书的价值。 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凌烟悠然道。 自然,但是凌小姐,你当真放心将这个项目交在我手上么?毕竟,我认为我还具有足以担当一个公司领导人的魄力与能力。 分明是绝好的机会,凌烟径直将重掌耀阳的机会递到了顾重手上,还让她拥有东山再起的基石,顾重犹豫片刻后却坦言推拒。 我以为我不会看走眼。 不是第一次领会过顾重倔强的凌烟再次感到头疼,这次又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将耀重塞到顾重手里。 多谢凌小姐厚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愿意因为我这样一个空降之人的贸然决策,将顾家最后的希望断送。如果凌小姐是想磨砺锻炼我,也不必一开始给如此高的位置。 既然已经签下协议,自己也有着光复顾家的意愿,能够直接踏上一个极好的平台,省却了从头开始的资本与时间,顾重也不会故作清高地彻底将这机会拒之门外。 她没有全然婉拒凌烟的好意,只是自认为不该匹配凌烟给出的职位。 听懂了顾重的意愿,凌烟也只能如她所愿地后退了一步。 既然如此,顾小姐便先担任市场运营部的总监。至于总裁之位,我便就此收回,只能靠你自己去取了。 之后,若是你能在五年内让耀重成功上市并市值达到十个亿,那之后耀重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全然给你。 凌小姐,你这是直接打算把耀重送给我吗? 扬了扬手中的企划书,顾重挑眉笑言了一句,看上去她依然有所顾虑。 有着凌烟亲自给出的大致规划,只要不是太傻的人,都能将耀重成功上市才对。 如今就好比凌烟亲手将通关攻略交到了顾重手上,就等着她来摘取硕果。 顾小姐,我只是建立了一个适当的起始点而已,耀重的经营我不会插手。 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简单的话,早有大批人去做了。 你若当真能做到我所说的,证明你合该是个纵横商界的奇才,我即使只拥有剩余的股份,也能得到足额的回报。 再者,给予自己的女朋友一些小小的优待,并没有什么问题吧? 凌烟的话语条条分明,有理有据,若是顾重再拒绝便实属是过于见外、伤人感情了。 凌小姐,我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的帮助。或许,我当真以身相许如何? 轻叹一口气,对于凌烟的好意心知肚明,顾重心怀着愧疚与不安,再次接受了这项馈赠。道谢之余,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提议了一句。 也许是对于成功与复兴顾家太过于渴望,让顾重自从一开始其实就难以拒绝凌烟的帮助,只能借由协议或是补偿,来消除内心的不安。 但无论如何,她终究还是难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一定要说或者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顾小姐,你不是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吗? 察觉到顾重的别扭,也怕她当真作出什么胆大之举,凌烟悄然偷换了她言语间的概念,摆出一副不当真的姿态,悄无声息地缓和了两人间突然怪异起来的氛围。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凌小姐,我们似乎还没有拍拖过。 也不知脑瓜子里想了什么,顾重突然跳转到了恋爱话题。 等再过一段时间,将港岛的事务打理完成,顾小姐可愿意陪我外出同游? 思考了片刻,占了名义却又没有什么行动,似乎确实是有些奇怪,凌烟便顺着顾重的话语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好啊,乐意之至。 顾重答应得很是爽快,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凌烟随后才反应过来,好像一切都是按照顾重的预设在走,她又踩进了这只狐狸的陷阱。 我刚刚叫了家政,他们稍后会来收拾,今夜顾小姐可以睡到客房去了,也宽敞许多。 带着一丝恼怒,凌烟提前向顾重宣布了分床睡的决定。 好吧,看来昨夜凌小姐睡得并不是太好。 耸了耸肩,顾重颇有些遗憾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为着不能同床遗憾,还是因着被识破了小小的诡计而遗憾。 除了在分房一事上,凌烟在工作上同样将雷厉风行贯彻到底,顾重第二周就被她扔到了公司上班。 刚刚惨遭破产的豪门大小姐,甚至都还没能喘息片刻,做好心理准备迎接自己的社畜生活,就被毫无人性的资本家开始了剥削的打工生涯。 站在耀重门口,看着日渐变得古旧的大楼与丝毫未变的标牌,顾重心中感慨万千。 顾朝当时跟风创建的这家科技公司,并没有多上心,便由着顾重的母亲取了这个名字。 带着对顾重未来的无限祝愿,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虽然顾朝对于孩子不上心,幸运的是,顾重还是拥有一个好母亲。 犹记得她上一次来,还是小学,正值开业。 过于年少虽然让顾重对于那段记忆并不深刻,却无法抹消留存于心间的情感。 这里寄托着她对于亲人与过往的思念。 收拾好心情,顾重理了理身上昂贵却过季的衣服,昂首走进了耀重大厦,仿若一个前来巡视的女王。 小姐,请问您找谁? 从未见过顾重真人,最多只在近期八卦杂志小报上看过模糊影像的前台,并没有认出这位前少东家来,于是礼貌地将人叫住询问道。 我找李霖。 顾重径直说出了目前耀重总裁的名字,这人也算是顾氏的元老了。 由于是凌烟接手了耀重,也想着让顾重彻头彻尾地锻炼,想要什么样的帝国就该由她自己全数打造。 于是整个公司平稳过渡,没有经历太多的人事变动,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破产之类的事情。 请问你找李总有预约吗? 不知为何,前台的脸色瞬间带上了一丝轻蔑与倨傲,连敬语都取消了。 没有预约就见不到么? 挑了挑眉,联想到这位元老一向不太好的风评,顾重知晓前台这姑娘估计是想岔了。 李总很忙,如果没有预约是见不到的。 前台姑娘解释了一句,面上隐隐带上了不耐烦。 哟?这是谁啊? 正当顾重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讨人厌的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纠结该不该吃软饭的顾重:我以身相许是不是有点过于占便宜了? //感谢在20211206 23:36:48~20211207 23:4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寒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九) ================================== 这个月来,顾重没少听诸如此类的冷嘲热讽,大多是当初只配跟在她身后献殷勤讨她欢心的小跟班。 如今在顾家落魄后,就扬眉吐气,好像得到了不同寻常的心理慰藉,不嘲讽顾重两句心里就会不舒坦似的。 事实证明,他们的家族做的不如顾家是有缘由的,这等家教,合该是没有什么发展前途。 张茹? 顾重转过身,看向这个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衣裙,满身首饰,浑身上下透着一副廉价的暴富气息的女孩,她平凡又刻薄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 在脑海中搜寻了许久,顾重才犹疑着叫了一声,似乎很是不确定她是否是叫这个名字。 哟?顾小姐看来是贵人多忘事啊? 听到她唤出的名字,那个女孩险些将鼻子都气歪了,冒着酸气的话语阴阳怪气,满是嫉恨。 我叫李茹! 说完还不忘昂起脑袋,一脸睥睨地纠正道,好像这个名字该有着什么特殊待遇一般。 李小姐好。 原本不耐的前台脸上重新堆起笑容,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 怎么,我们的前少东家被拦住了? 李茹给了前台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朝着顾重输出嘲讽,也不知道是想发泄些什么。 这这位小姐,想找李总。 被李茹点破身份,前台诧异地看了一眼顾重,话语吞吐了一瞬,还是如实道出。 你找我爸干嘛? 闻言,李茹眼中出现一丝警惕,随即眼珠一转,脸上浮现出狂喜与倨傲。 如果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一开心,就带你上去了。 看着李茹一个人说得如此投入卖力,顾重本不愿意打断她,但是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无关之人被牵扯进去,就不是那么开心的事情了。 李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想还是不用了。 无意与她爆发更剧烈的冲突,毕竟今后还得在李霖手下做事,顾重收敛起脾气,好声好气地婉拒了一句。 怎么?顾小姐这是看不起我? 李茹却像一个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起来。好像顾重不仅不应该拒绝她,反而应该感恩戴德地请求她,才是正确的做法一样。 顾重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很难理解她的脑回路。随即选择不搭理,重新回过身去和前台搭话。 现在可以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李霖了吗? 这 知晓了顾重的真实身份,前台相信她大概率是真的有事与李霖相商,即使没有预约,看在是前少东家的面上至少也得通报一声。 然而现在一旁还站着一个快气炸的总裁千金小姐,一时之间向来处事圆滑的前台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通报什么?让她在这里呆着! 李茹气急败坏地踩着细高跟哒哒地走上前来,将手重重地拍在与胸齐高的大理石柜面上,颐指气使地吩咐道。 那重重的响声,听得顾重都替她手掌心疼,于是便状作关怀地询问了一句。 李小姐,你的手不疼吗? 你!你! 李茹终究是没有顾重沉稳,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顾重,嘴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哎哟,今天听新东家说有贵客要来,没想到是顾小姐大驾光临啊! 此时,位于大堂左边的VIP电梯徐徐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并不十分挺拔的秃顶男人,一脸笑意地向顾重迎来。 这男人身材虽然矮小,但管理的还算不错,没有大多数中年男人的油肚烦恼。 戴着一副金框眼镜,模样看上去很是精明干练,根据资料分析,顾重也相信他是足够有城府有心计,也不知是怎么教出李茹这等沉不住气、逮到机会就耀武扬威的蠢笨之人来的。 爸!她欺负我! 李茹见到作为倚仗的靠山老爸对顾重如此客气,不免又一脸委屈地闹了起来,当面告状道。 唉茹茹,你都多大了,别闹了。 嘴上说着别闹,李霖却是满脸宠溺,极其顺手地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从中抽出了一沓钞票。 是不是又没钱了,来,爸爸再给你点零花,去找你的小姐妹玩。爸爸还和顾小姐有要事商谈,你别捣乱了。 给完钱又略微严肃地提点了一句。 李茹颇为不甘心地看了眼顾重,仍然未今日跌份丢面子耿耿于怀。 但是自家老爸已经发话,钱也讨到了,她也不再做过多纠缠,只甩下一个大大的白眼,昂首从顾重身边擦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让顾小姐见笑了,小女还是个孩子,如有什么冒犯,我在这里替她道歉,还请顾小姐别计较。 李霖熟悉地道歉口吻,看上去也不是第一次替自家女儿善后了。 同样是二十多岁,顾重就已经历经了家破人亡、世态炎凉,却有人泡在蜜罐里不谙世事还是个孩子。 虽说纵子如杀子,但是这是别人家的教育之道,顾重也不好置喙,李茹那幼稚的挑衅她也未曾放在心中,便浑不在意地笑言无妨。 于是,久浸商场的老狐狸与初入江湖的幼狐,装作十分熟稔地模样,有说有笑地相携而去。 李霖思索着派顾重空降的新东家意图以及二者间的关系,言谈间尊敬有礼之余还多有试探。 而顾重则在试探李霖对于她空降的态度和即将采取的措施策略,市场运营部毕竟是核心部门,任谁都不愿意将其交到不信任的人手里,这会大大掣肘他所谋划的发展路子或者说,可能会影响到他的自身利益。 不过凌烟既然已经下了决策,李霖无论如何都不能推拒,就算有什么反对也只能暗中使绊子,这就是顾重需要应对的小小挫折了。 实际状况可能比顾重预计地要好得多,李霖好像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将整个市场部的权力交由了顾重,对她的任何决策和策划都不说一句不,全数批准。 公司里的大多数人之前也只是对顾重略有耳闻,对于前少东家空降成为一部总监这件事,大多数人都秉持着平常心,最多连同顾重的美貌,一同当做茶水间八卦的谈资,对于这些涉及上层的人事变动漠不关心。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0) 只有被阻拦了晋升机会的几人,有着极大的不满,在大大小小的工作中可劲儿地下暗桩使绊子,倒也让顾重栽过几次不大不小的跟头。 在汲取教训后,顾重却决然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那些使手段的人也被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寻着机会反击了回去,或是降职或是开除。 不听使唤的下属,纵使真有再大的能力,也不可再用。 而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论在哪里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现在除了李霖,也无人可以压制她。 在这最真实的职场,凌烟始终袖手旁观,果真如她所言那般不插手不多话,让顾重孑然一人磕磕碰碰地前行,只有这样,才能令人真正地飞速成长。 光阴飞逝,如此一月,顾重也如她所愿那般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彻底褪去自学校里带出来的书卷气,以更实际更切合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也能更加游刃有余地应对各式各样的关系,这是书本里所学不到的东西。 随着顾重渐渐掌控市场部,盖因李霖的态度过于配合,他的私生活又是众所周知地混乱。 不知从何处,渐渐开始传出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比如顾重屈身做了李霖的情人,才得以在耀重落脚。 本只是无关痛痒的传言,顾重本不该在意,然而当这流言沸沸扬扬地传遍了整个公司还得不到有效制止,就不对劲了起来。 有人刻意在其中推波助澜。 走到何处都开始有人用着调侃打量的眼光望向她,对能力的肯定逐渐被桃色新闻所替代,这是任何一个职场女性都不愿意面对的境地,杀伤力远比任何打压都来得直接巨大。 顾重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总监,而凌烟给她定下的目标是李霖的位置,如果她得不到足够的认可,成绩得不到董事会的承认。 那么没有凌烟的暗箱操作,这目标几乎将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不是顾重,出于各方面的考量,这个小小的流言就足以断送掉一个普通职业女性的前途,不可谓不狠辣。 究竟是何人策划的事情,会是李霖吗?之前的百分百配合是否也只是为着这一步棋? 之前的按兵不动是想看看新东家对于顾重的态度,在发现只有顾重一人独自应对后,以为可以随意欺辱方才决定下狠手的么? 顾重心中做了很多猜测,然而终究只能以更大的成功,与李霖完全无关甚至是会危及李霖地位的成就,才能破开这个僵局。 你听说了吗?顾总监的事情。 哎呀,除了和李总的事情,还有什么? 这日路过茶水间,熟悉的八卦传到顾重耳边,她本以为是老生常谈的绯闻,不甚在意。 不是,听说顾总监攀上的是更上面那个。 这句话让顾重停在了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新的流言,她很好奇这员工接下来会说什么。 啊?那神秘的新东家?但是不是传言这老东家倒台有他一份力吗?我以为顾总监委身李总已经够忍辱负重了 嗯哼墙倒众人推,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就为了能将风华绝代的顾总监栓住,煞费苦心啊再说顾总监可能都不知道 啊!顾总监! 两个八卦的女白领见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正主,脸色瞬间煞白。 你们将刚才的事情,再说一遍? 笑意不达眼底,顾重淡淡提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加速大法! (沉思)会有误会吗? 第104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 ================================== 自从听了茶水间的那则流言后,一下午顾重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让手底下的员工更是战战兢兢。 从那两个嚼舌根的员工嘴里无法询问出这些话语最初的出处,就算将全公司的人一一盘问,也没有人会十分诚实地说实话。 仔细想来,这流言的时机出现得过于碰巧,均是接二连三地冲着顾重而来。 看着目的是想要阻碍她的事业,顺道挑拨离间。 但操纵这些流言的人,也不知是碰巧,还是严密地监视着顾重,不然怎会知晓凌烟与她之间的关系并以此来大做文章? 从利益方面来说,凌烟手握偌大的集团,主场却并不在港岛,就算参与推倒顾氏,所能切割的份额也是极少。 如此巨大的投入付出,対于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是极其不明智的,因为不一定能获得想要的回报,除非凌烟当真是不要江山只要美人。 从理智上来分析推测,顾重不相信凌烟会是这样的人,也不相信她蓄谋已久大费周章只为了一个女人。 但是偏偏,从近期凌烟的一系列行为来看耀重是她唯一拿到手的一家公司,却随意丢给了顾重,不闻不问,更为着顾重垫上了一个亿的巨款。 怎么看都确实有为搏红颜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资质。 终归是空穴来风的流言罢了。 在理智与情感争斗许久后,顾重这样対自己说道。 虽然与凌烟的相处并不算久,但是顾重心里対她总有种没由来的信任。 顾小姐,该下班了。 传呼机滴滴震动了两下,一条短讯跳了出来,如此熟稔地口吻唤她顾小姐的,也只有凌烟了。 暂且将今日的疑惑与忧扰放到一边后,顾重放松地靠在宽阔的皮质转椅上,从办公桌的空隙间移动出来。 转过头便正巧是擦得逞亮的透明玻璃,白色的百叶窗拉得高高的,让外面的光线能毫无保留地照射进来。 不知不觉间,太阳明亮的光芒已然变得昏暗,只剩下一圈模糊的光晕,勉强点缀着满是红霞的天空。 一轮弯月迫不及待地渐渐爬上来,想要取而代之。 正常的时间来说,确实应该下班了。 顾重站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去,正看到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车旁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将百叶窗刷啦一声拉上,顾重拎起包走出了办公室。 顾总监 往来的员工颇有些惊奇地问候着,好像対于她这么早离开公司这件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这段时间,由着流言的困扰,顾重究竟有多热爱工作、热爱加班,大家有目共睹。 顾小姐,今天这么早下班吗? 在大厅碰巧遇到了从VIP电梯里走出来的李霖,他问出了大家心□□同的疑惑。 李总,与一位朋友有约,就先走一步了。 顾重顿下了脚步,礼貌地疏离地应了一句。 哦?佳人有约啊?可惜,我还想着能请顾小姐吃顿便饭呢。 李霖眯了眯眼,俨然一副真心实意的遗憾模样。 那可真是遗憾,下次有空我请李总吃饭吧。 脸上同样端着笑意,顾重同样会说客套话。 两人走出旋转玻璃门,带着虚情假意互相告别。临行前,李霖还朝着顾重走去的方向瞥了一眼,带着了然的神情。 凌小姐,你今日怎么会过来? 顾小姐,你平时这么晚都还不下班去吃饭吗? 碰面的一瞬,两位女士同时发问,惹得対方都不禁愣住,复又心有灵犀地笑出声来。 还是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顾小姐。 今日去特区政府办事,想到都这么久都未曾关心过你的工作状况,实在有些対不住,便顺道过来看看。 凌烟率先解释道,因着两人确实都事业繁忙,除去夜晚在凌烟的别墅相见道一句晚安,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相处过了。 也是,与凌小姐的这场恋爱,谈的时间还没有工作伙伴来得多。 未曾反驳她的话语,顾重顺着凌烟往下说道,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倒是让凌烟更是愧疚,好像自己当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连连道歉。 我确实没有吃晚饭,不知道凌小姐可有什么补偿? 顾重总是有法子在凌烟面前反客为主,大胆地提出作为女友的要求,每次不经意间总是让凌烟手足无措。 一切听从顾小姐安排。 作了一个绅士的鞠躬,凌烟替顾重打开车门,柔声说道。 凌小姐应该还未来得及好好看一看这座城市的真实样子吧? 歪了歪头,顾重突然问道。 待将充满着干练职业气息的西装全部换成了宽松的卫衣休闲裤,坐在充满烟火气的市井小摊擦不干净油污的桌案旁,凌烟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与她预想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一点也不一样。 身价不菲的凌总千里迢迢跑到港岛,竟然只是为了吃一碗不知道干净卫生与否的牛腩面。 这家面很不错,凌小姐尝尝? 顾重笑着将木筷递到凌烟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满当当的车仔面上用粗糙的塑料盒装着,放着几大块壮实的牛腩,一旁佐以几根青翠欲滴的青菜,卖相虽说不上多好看,却是份量十足、香气扑鼻。 说起来,无论是前世还是这几世,凌烟都未曾有过这样的体会。 没有在高档餐厅,或是御笔亲封的皇家酒楼,吃的不是什么满汉全席、玉盘珍馐。 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马路边的小桌子旁,与顾重相互看着,不顾一旁汽车路过扬起的尘土,不顾满地的脏污,也不顾四处飘散的油烟。 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仙当真跌落了凡尘,切实地体验到了这红尘味道。 颇有些嫌弃地接过筷子,在顾重的注视下,凌烟勉勉强强地挑起几根柔软的面条送入口中。 浓郁的香味瞬间激荡在整个口腔,极鲜的味道充斥了味蕾,令人瞬间胃口大开。 本是不情不愿地凌烟,开始以比平时用餐还要快上一倍的速度吃起了这她瞧不上眼的路边摊。 好吃吗? 看到她这副作态,顾重还调笑着问了一句。 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回应,凌烟在抽空用左手竖起一个大拇指以示肯定,顾重莞尔一笑,这次慢悠悠地动筷。 没想到顾小姐还能找到这样屈居于市井的美味小店。 在将一碗面一扫而空后,再次恢复优雅姿态的凌总抽出自带的纸巾仔细将唇边沾染的牛油擦拭掉,这才开口说话。 大多数人都会感到奇怪。 轻笑一声,顾重抬眼看向周边的摊贩,满眼怀念。 毕竟顾家是不会让你来这等地方的。 凌烟深知这些豪门的习性,就算是家里米其林大厨烹饪的菜肴也得担心食品安全问题,更别说这等在他们看来十分不干净的路边摊了。 的确是这样,不过人生难免有意外。小时候曾来这里吃过一次牛腩面,便记住了。 顾重轻描淡写地将那段往事带过,想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回来后,也无人再拘我,我便偶尔跑出来吃上那么一顿,所幸这么多年,老板一直都没换,还是原来的口味。否则我还不知道去哪里寻这人间至味呢 顾小姐到底是不大像一个豪门娇小姐,比我近期见过的那些,可多了不少烟火气或者应该说人情味。 不同于那些自诩于上等人的高高在上的名流们,顾重是能真切地融入平凡而不显得突兀的,好像什么境地都没法影响到她的心境与自我一般,均能坦然处之。 每一世的顾重都有着不同的风情,也自有她的可爱之处,又随处带着原身的影子。 凌烟虽然知晓这并非原来的顾重,却不妨碍她真心地去欣赏这些品质。 凌小姐是否会觉得,和期待并不相符? 蓦然顿住了擦拭嘴角的手,顾重目光直直看向她,问出了一个在正经恋爱中很是致命的问题。 有多少一见钟情,都是败在了日常的真情流露之下。 不过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也好在凌烟的确未対顾重抱有任何预设地期待,方能问心无愧地给出一个否定回答。 顾小姐当初吸引我,并无缘由,我也未曾设定什么框架。只是越相处,就越得有魅力。 头疼于说了一个谎言,就得用无数谎言来贴补,凌烟总得再提一遍她那荒唐的一见钟情,不过之后的话却也算是真心。 说起来,不知道凌小姐近来有没有关心公司里的一些动向? 话锋一转,顾重又将思维跳跃到了另外的话题上。 嗯?流言吗? 细细思索了片刻,凌烟想到最近广为流传甚至传到了自己耳里的流言。 是啊凌小姐,你的女朋友深陷桃色绯闻,你都漠不关心吗? 故作幽怨地看向凌烟,顾重以十分受伤的模样说道。 抱歉,顾小姐,是我的疏忽,只是李总这件事确实棘手近期我有两个同行业的朋友从内陆那边过来,兴许可以谈一下合作? 対于放任顾重深陷包养门绯闻,凌烟内心也很是不舒服。然而人心偏见,越是打压,越是反弹,只能用实力说话。 其实,凌小姐,还有另一则新兴的传言 随意摆弄着手里的筷子,顾重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随口提道。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已经够苦了,给我甜! 第105章 落魄千金与新贵总裁(十一) ==================================== 嗯? 凌烟一愣,她的消息似乎滞后了一点。 顾重瞧着她一脸疑惑,便将今日听到的传闻说了一遍。 虽然我瞧着凌小姐有着商纣之资,但怎么看也不是那等阴谋算计的小人。 说完后,看着凌烟略微不忿,还贴心地加上了一句。 这么说,顾小姐是信任我的? 见顾重仍然是带着戏谑的笑意,凌烟松了一口气,她私心仍然不想被顾重误会。 凌小姐是不会骗我的,对吗? 顾重轻笑的表情中带着不自觉的紧张与认真,也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自然不会。 凌烟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她自信从未骗过也绝不会骗顾重。 听到这个回答,顾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笑颜绽开。 我信你,凌小姐。 在港岛热烈的晚风和煤炭燃烧的气息中,两个女子相视一笑,好像当真将那有心人刻意散播的种子自心间抹去,决定给予全然的信任与倚靠,好在这个黄金时代作出一番事业来。 离开洋溢着烟火味的小摊,携手穿过人声鼎沸的狭巷夜市,从粗糙布料制成挂卖的一排排各式洋裙间穿过,走过绚烂的橱窗,路过放着今年流行金曲的音像店。 她们如同普通的闺蜜或是情侣一样,毫无忧虑地说笑着,赞叹着这座城市的活力与繁华。 这场拍拖游程的终点,是城中心那座足以俯瞰全城的山巅。 由于位置恰好,便有人开发出旅游的路线来,纵然是山高夜深,一路上她们也总能见到零星登山的人,且大多是情侣。 待爬到顶峰,已然是半夜。 顾重张开双臂迎接山间的清风,从山巅往下望去,光亮与黑暗互相交织,环绕全城的电网在大地上画出一副明灭交杂的不规则图样。 抬头仰望夜空,今夜天气甚好,没有一点云层遮挡,能够清晰地看到傲然悬挂的明月,和相伴在它左右的星辰。 满天繁星,有的明亮,有的微弱,错落排列,共同绘制了一片令人神往沉醉的星空。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1) 顾小姐,可真是会找地方。 沉浸于此处夜色之美,过了好一会儿,凌烟才开口赞道。 这里是我一向最爱来的,每次站在此处,好像便能把所有烦恼都抛掉,不再去想。 思绪好像全部沉没在夜色里,顾重仰头看着深邃的星空,眼眸失去焦距,喃喃道。 顾小姐,近日来是还有什么烦恼吗? 凌烟转头看向顾重,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的烦恼已经解决了,凌小姐,现在我只是想与你分享,这不是恋人间本该做的事情吗? 眨巴了下眼睛,顾重同样转过头,直视凌烟。 那双与星空同样深邃的漆黑眼眸中,似乎带着诉说不尽的缱绻柔情,只看一眼便让人深陷其中。 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凌烟干咳了一声。 顾小姐总是那么会说话。 我总感觉凌小姐有许多烦恼。 沉默了片刻,顾重突然说出一句话,惹得凌烟心绪微动。 若是我说能成为凌小姐的倚靠,现在想必是很不现实的事情,但是我想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让你开心点。 此时的顾重宛如一个刚刚坠入恋爱河流的懵懂少女,用尽自己仅有的力量想讨得心爱之人的欢心。 分明说的是凌烟追求顾重,现在的情况却好像是反过来了。 顾重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本只是觉得有趣与感激,现在却是越来越在意。 不过她未曾顾虑太多,想做便去做了,这是这二十多年人生所教会她的。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在原地等待,只能靠自己去努力争取,就算如今两人的关系地位实际上并不平等,也没能影响顾重的心态。 谢谢 顾重的宣言重重敲击在凌烟心房,让她险些就要违背这一世才做下的决定,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口气,回以一声简单的道谢。 夜空依旧明亮,只是有什么东西蒙上了心间,又有什么东西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 宽敞的总经理房间内,李霖拘谨而紧张地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陪着讨好的笑意,为身前的人端茶递水。 凌烟坐在本属于身旁这个中年男人的位置上,仔细翻看着桌上的报表,手指时不时轻叩桌面,发出极为清晰的节奏。 李总 合上最后一页纸,她才抬起头来正视李霖,慢悠悠地开口唤了一句。 欸!凌董。 李霖瘦削的脸上堆起褶子,挤出谄媚的笑容。 我可不知道,你还做了这些事情。 凌烟用手指敲了敲其中几张纸,慢条斯理的语气却让人倍感压迫。 这这都是为着公司好。 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擦拭着脑门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李霖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我放权,可不代表我不关注,李总,你越界了。 对于李霖的解释嗤之以鼻,凌烟声音越发冷了起来。 凌董,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有妻儿要养活! 似乎听懂了凌烟的言外之意,李霖再顾不上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有顾重的事情,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你也敢使出来? 接二连三的兴师问罪,许是这一句才是重点。 我还以为凌董是碍于面子才让她来的,她的能力的确是太强了,我这不是怕 要是早知道顾小姐和您关系这么好,打死我也不敢啊! 李霖此时装的一副委屈模样,还以为他才是无辜的受害人。 李霖,你得搞明白一件事。你的位置,是我愿意给的,当然也是我可以随手收回的。 凌烟自桌后的办公椅里站起身来,走到李霖面前,冷言俯视着他。 凌董!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您! 李霖跪在地上,竟然声泪俱下地磕起头来,俨然要是被开除就活不下去的姿态。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错了,算了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 凌烟对他的表演无动于衷,只是现在也还没到清算的时候,他还得留在这位置上,做顾重上位名正言顺的垫脚石。 凌董,您尽管吩咐!只要不赶我走,我李某人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干! 李霖问都不曾问,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忠心表得也算很是卖力了。 根据从顾重口中得出的线索,凌烟让李霖顺藤摸瓜地去找流言出处,也算是对他的再一次试探,若是新流言与他有关,那么幕后之人必然会好找上许多。 另一方面,凌烟暗地里也在探查,双管齐下,更是稳妥。 最后的结果却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是有员工收到了匿名信息,只要传播这则流言,就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只是这信息偏偏是追不到来处,如今的信息追踪手段技术有限,线索断了便是断了,只能不了了之。 对这个结果凌烟很是忧虑,如果她没料想错,这本该是夏弦歌露出的小小尾巴,然而却还是没能抓住。 如今就只能被动地等待夏弦歌的下一次出击,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让人心生恐惧的。 好在公司那边,顾重很好的抓住了凌烟刻意给予的机会,与内陆来客进行了几次会谈磋商,以她自身出色的能力谈成了两笔巨额订单。 另一边,李霖被凌烟约谈了一次后,确实不再搞什么下三滥或者阳奉阴违的小动作,极其配合地开始压制那些内部的敌意。 困扰多日的流言转瞬就烟消云散,再无人提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都在风平浪静中稳步前行,顾重的成长愈发显著,不满与愤懑渐渐消失,耀重取得的成绩渐渐耀眼起来。 适逢内陆与港岛就未来发展交流论坛举办,耀重竟然也争取到了进行一场演说的席位。 这场论坛由于是回归后首次前沿技术的交流,对于未来华国五年甚至更长远的规划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故而吸引到了举国上下的关注。 如果能够在其中收获一些投资者的青睐或者合作,距离上市的目标也不会太遥远。 为着这场演讲,顾重在工作繁忙之余,用尽全力去做了足够充分的准备。 当日,凌烟也暂且放下了与官方正在谈的合作项目,前去观摩这一场盛会。 全港岛最为宽广的会展中心充斥着各界人士,在各个展厅间来来往往,为着从未见过的新型技术或者奇思妙想而惊叹。 现下的这些东西,在见识过后世的凌烟看来虽然过于古旧,但在如今却仍然是划时代的开创,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腾飞。 在今后,耀重必将引领整个时代的技术航向,创造新的IT纪元! 看着顾重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演讲顺利结束,凌烟抬起手向她晃了晃。 顾重显然看到了,她走下台来,就径直朝着凌烟的方向走来。 半路却被一个穿着整齐西装马甲的银发老者拦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嘉Jen.小天使的地雷,抱抱! 现在写一章都费劲,高估自己了QAQ 加班啥时候是个头啊!社畜悲伤 //感谢在20211212 00:10:32~20211215 00:1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嘉Jen.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二) ==================================== 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老者,顾重顿住了脚步。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顾小姐许是不认得我,老头子是你爷爷旧时的故交。 老者看上去甚是慈祥,用着极其和蔼温和的语气说道,他言语的发音融合了内陆与港岛的口音,听上去十分奇怪。 许多年前我因缘际会去到了内陆,直到今日才得以重返故乡。没想到,顾家就这样败落了,当真是意想不到啊 说到后来,老者有些唏嘘,眼角泛起几分湿润,似乎在伤感这不能预料的世事变迁。 故人归乡,物是人非,难免伤怀。还请您不要太过于悲伤。 见老者真心实意地怀念感叹,顾重对于爷爷那辈离散的好友又不熟悉,她只能预想这位老人许是真的与顾家有什么联系,顾重便也耐着性子安慰道。 顾小姐,不知现下落脚何处,改日可容我拜访一二? 缓了片刻,老者才又缓缓开口道,征询顾重现在的住所。 如今借住在一个朋友家,可能不太方便。 朝着凌烟所在的方向瞥去一眼,顾重显得颇有些为难,对于老人的这个提议她心中也暗自警惕起来。 虽说很有可能是想缅怀故友,但终归不是她所熟知的人,顾重并不会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就信任于他。 罢了,明日我想去你爷爷墓前祭拜一二,不知顾小姐可否同往? 老者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提出来另一个建议。 老先生您这是? 这下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了不对劲,顾重颇有些奇怪地看向他,眼神充满着审视。 顾小姐不必如此警惕,我过几日就要回内陆了,不过是有一些事情想与顾小姐单独谈谈。 老者看出来顾重的抗拒,连忙解释道。 也是有好多话,想说与你爷爷听。 随后还附上一句,似乎当真是与顾家有着极深的感情与渊源。 好 将信将疑间,顾重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爷爷葬在公墓,她最近也忙于事物,许久未曾去扫墓,也当是顺道谈上一谈,横竖自己没有什么损失。 啊,方才忘了自我介绍,顾小姐,鄙姓方,刚才你的演讲很精彩。 老者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报上了姓氏,随之送上了一句赞扬。 谢谢,方先生。 礼貌地道谢过后,顾重与老者道别,再次确定了相约时间。 那个人 在他们交谈之时,凌烟一直没有过去,直到顾重结束寒暄走到她身边,她才皱眉开口。 他自称姓方,言说是我爷爷旧时的好友。 看向那颤颤巍巍走向大门的银发老者,顾重温声将方才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 所以他约你明天去看望你爷爷? 凌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是有什么问题吗? 见她如此模样,顾重有些担忧地询问。 他的身份是没有什么问题,他叫方宇,祖籍确实是港岛,如今在内陆也算得上是一方商贾之王。只是不知道他寻你究竟所为何事,还是留个心眼好。 正因为知晓他的身份,不知来者善恶,凌烟才更加充满忧虑。 明天我陪你一同去。 末了,她思索片刻,又补上了一句。 凌小姐,你不必总是如此担忧我。 对于她的反应,若是要寻一个生动的形容,就好比是担心小鸡崽被狐狸叼走的老母亲,对此顾重颇有些苦笑不得。 不知道该如何对顾重说自己的担忧,凌烟只能格外倔强地坚持己见。 最终的结果,便是凌烟亲自将顾重送到了顾氏一家埋葬的公墓,陪同她一起去会见孙先生。 这日,许是天气沉闷了太久,老天总算大发慈悲,舍得泼洒一点雨水下来。 从大清早起,淅淅沥沥的细雨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中,洗刷了整个酷暑的炎热。 两个女子同撑着一把伞,一步步迈上公墓宽阔的石阶,向着上方的墓地走去。 那里已然有另一顶黑色的圆伞在等待,走近了看,银发的老者今日身穿着纯黑的西服与大衣,一副怀缅悼念的装扮。 他独自一人静立在雨中,垂眸沉思,面前的公墓上摆放着一瓶新开的酒和一束新鲜的花束。 方先生。 顾重轻唤了一声,老者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他看向相携而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位是? 我的一位亲密友人,凌小姐,这段时间全仰仗她的帮助。 顾重的语气中十分亲密。 方先生疑惑地看了凌烟几眼,似乎在脑海中回忆什么。 方先生,你好。我是凌烟,燕京人。 似乎窥探到他在疑惑什么,凌烟主动地伸出手,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原来是凌家小姐。 方先生眼中出现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这个名字与城市的结合极其具有标志性。 没想到,凌小姐在内陆也是个大人物呢? 这反应让顾重略微有些诧异,想来凌烟的家族在内陆也称得上名号。 不过是家族荣光,与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凌烟轻笑一声,将自己与家族撇清。 凌小姐也确实是个人物,年纪轻轻作出的事业,让老朽也很是敬佩。 方先生给予了她极高的赞誉,随后话锋一转,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 凌小姐今日特意陪顾小姐前来祭扫,当真是情谊深厚啊。 希望没有打扰方先生才是。 避开他话语里敏锐的机锋,凌烟柔声说道。 方先生重重叹了一口气,倾倒了一杯酒,缓缓洒在顾重爷爷墓前,酒水和着雨水流淌,他开始说起一些陈年往事来。 这一说,就从清早就说到了正午,直说到云销雨霁,天光渐开,还觉意犹未尽。 人老了,总是不自觉怀念以前,话有些多了。 直到下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呼唤,方先生才歉意地笑了笑,收住了话头。 很感谢您今日说的这些,关于我爷爷和父亲的旧事。 对于顾重来说,她确实是再次回味了一些童年依稀听过的故事,也不免沉浸到愉悦而悲伤的怀缅中去。 顾小姐,今日一同吃午饭吧? 方先生状似不经意地随口提到,却偏偏漏了凌烟。 午间我还有点事情,便不能参与二位的聚会了。 虽然奇怪,凌烟却还是知情识趣地借口有事,准备先行一步。 既然别人不想让她知晓将要谈论的事情,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顾小姐,有事的话传讯给我。 走之前,她仍然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换来顾重一声浑不在意的笑言。 由着一早上的交心,顾重暂且信了这位老先生是爷爷的故交,故而也不再推辞他的邀约,与他一同前往市中心一家著名的茶楼用餐。 方先生,您究竟是有什么事?偏要将凌小姐支使开来? 细品着今年新上的上好雨前龙井,顾重径直问出了心中疑惑。 顾小姐如今是在耀重上班对吧? 方先生却未曾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 没错,承蒙凌小姐愿意给这个机会,否则当真凭我一人想要翻身,何其之难。 但是顾小姐,你就真的甘心,成为自己原来公司的一个打工仔吗?恕我直言,凌烟此人,你还当真走不得太近。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2) 方先生的神色冷凝下来,言辞颇为严厉,好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小辈一般。 此话何意? 闻言,顾重不悦地放下了茶盏,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凌烟接到顾重的短讯,已经是晚夜,也不知两人到底谈论了些什么,竟然谈了如此之久。 凌小姐。 顾重打开车门钻进副座,唤了她一声,神情看上去极为疲惫。 你看上去很累。 凌烟颇有些担心地问候了一句。 没事。 顾重微微笑了笑,随即阖上了眼,看上去并不想再有多余的交谈。 轻叹一口气,凌烟心中略有一丝不舒服,但是也只是一言不发,启动了轿车。 凌小姐,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在经历了半程的沉默后,顾重突然开口问道。 嗯?可以啊。 凌烟随口应道。 如果是你的话,有一个机会,可以得到百倍甚至千倍的利润,你会不会选择去尝试? 顾重仍然闭着眼,只是好看的眉宇紧皱,被烦恼困扰的模样。 顾小姐,我以为你应该最清楚这件事情。任何巨大利润的背后都潜藏着看不见的危机和陷阱,若是贸然踏入的话,只有粉身碎骨这一个下场。 分明顾朝就是这样将顾家葬送了,顾重却还是问出这个问题来。那定然不会是突发奇想,必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方宇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这次与以往截然不同,顾重依然选择了闭口不谈,好像失去了对凌烟的全然信任。 顾小姐! 凌烟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有些严厉地唤了一声。 顾重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来,里面掩藏的尽是疲惫的情绪。 只看了一眼,凌烟就将质问的话语全压回了肚子里,纵使因为察觉到信任的流失而恼怒,她也没必要大动肝火地去插手指责顾重的决断。 顾小姐,若是暂时无法决定一件事的时候,不妨再多想一想,不要受到虚定的期限影响,没有什么事是当下立刻必须马上去做的。 她放缓了语气,重新回归到温言柔软的模样。 凌小姐,你容我再想想。 看着她,顾重怔愣了片刻,而后开口,好像是在回应刚刚的问题,又好像不是。 算算时间,在港岛凌烟呆了足有半年之久,起先来这边的目的,不论是与官方的业务还是为顾重提供支持,都已经基本达成。 她的绝大部分产业还是在内陆,总不能彻底置之不理,一通跨越江海的紧急电话,终究是在催促凌烟的折返。 而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顾重究竟是在忙什么,经常整日整日地不见人影。 两人的时间不再同步,清晨日落都见不到一面,这次的告别竟然也显得如此仓促匆忙。 只来得及在讯息中说上那么一声,凌烟便留下了一个空落落的别墅给顾重,搭上了飞回燕京的班机。 在收到凌烟讯息的时候,顾重正埋头在一堆文件海洋中,验证着方宇提供给她的那个机会,她想全然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判断这是不是应当去投资的机会。 她本以为是平常的问候短信,在看到那句突发急事,今日回返燕京,不日归,有事电联的话语后,不禁愣在了原地。 这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她究竟是有多忽视两人之间的相处,竟然连送别都来不及去了。 虽说都是各忙事业的成年人,没必要一天到头都黏糊在一起,但是有那人在,便是心安。 纵然方宇和她说的事情,在她心间埋下了一根细小的刺,让顾重近来有些逃避,却不妨碍这短短时间所养成的依赖入骨。 那个人当真离开了,心就好像空了一块一样,竟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发起呆来。 好在这不是什么永久分别,凌烟总还是会回来的。 这样想着,顾重一如既往地投入了她忙碌的测算中去。 花费了三日才处理好那些必须由她亲自过目的决策,凌烟也不由得身心俱疲,开始思考起将总部挪去港岛的事宜来。 毕竟顾重暂时还不能带领耀重走出那座岛城,一个集团的发展需要很多时间,若是不想今后再这样两头匆忙,总部搬迁看上去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正当凌烟想着过两日就回程,寻思着该带什么特色礼物给顾重的时候,一则令她手脚冰凉的噩耗却是先一步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风过淡无痕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 //感谢在20211215 00:16:26~20211215 23:3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过淡无痕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三) ==================================== 斜靠在布料与海绵垫成的柔软椅子上,疲惫地用手支撑住额头,凌烟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 纯白的病房内,除却一张病床,一架呼吸机和心电图机,再无多余的装饰。 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眉眼紧闭,一头秀发已然剃去,白色的纱布缠绕头部,显得过于安详。 只有起伏的胸口和机器规律而稳定的滴滴声,才能彰显她至少还存活着。 就这样静静出神着,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顾重,凌烟颇有些自责她不该离开。 那日接到消息,连夜赶回港岛的凌烟,见到的就是刚刚从ICU抢救回一条命的顾重。 她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伤及了头颅,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没有人对此抱乐观的态度,医生认为,很可能顾重会长时间维持这样的状况,只能静静当一个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她不该离开。 凌烟再一次这样想到,她重重哀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有些踉跄地扶住身旁椅子的扶手,好像这个动作就耗尽了她全身力气。 走到病房门口,打开如同墙壁一样整洁苍白的软包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没有丝毫变化的人,毅然转过头向外走去。 好好照顾她。 对守在门外的两个专业保镖和一名护工冷声吩咐了一句,凌烟收敛起眼中的疲惫与倦意,重新聚起了杀伐冷厉的目光。 是,凌小姐! 离开医院,凌烟驱车直奔新建成的警署大楼,那名肇事司机,正以酒驾和故意杀人的罪名,被羁押在此。 在凌烟的运作下,他被直接转到了王警督的管辖之下。 在已然熟知她的警察引领下,凌烟穿过忙碌而充满着严肃氛围的办公区,来往的警察不住朝她投来目光,其中好像在说又来了。 阿Sir,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真的就是喝多了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啊?我真的不知道。 来到审讯室外间,就听到自内里传来的一个男人强压着怒火的呼喊。 凌小姐,真问不出什么来。 看到她到来,王警督摁灭手里才抽了一半的香烟,苦笑着迎上前来。 透过昏暗的单向玻璃,凌烟紧紧盯着审讯室里那个带着手铐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他一脸的不耐烦与困倦。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真的就是那天喝多了一点,就刚刚好看到她。 要知道,她老爹欠了我家很多债,就因为这笔债,我家也破产了,好好的小开生涯也被终结了。 那天我真的就是有点冲动,想着一起一了百了。 我都承认了,你们还要我怎样? 年轻男人机械地说道,这番话他确实重复了无数遍,一点细节都没有变化。 凌烟不相信,这真的是一出简单的酒后冲动杀人。 就算是失去了以往优渥的生活,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轻易因为醉酒冲动,就做下足以毁掉他一生的事情。 王警督,这说不过去。 她叹了一口气,又向前走了两步,因着连续熬了一周的眼睛里尽是通红的血丝,显得有些骇人。 以正常人的思维的确理解不了,但是凌小姐,也许这个世界总有些疯子。 一旁的一个警员拿起桌边的搪瓷口缸灌了一口水,不满地开口道。 因着凌烟一个猜疑,让他们也跟着熬了几天,却没有什么收获,多多少少让大家有些牢骚。 也许,当真是无妄之灾。 王警督也叹道。 他的社会关系和债务有新的发现吗? 还是之前的结果花花公子的狐朋狗友,在这件事上都很清白,也没有欠下什么卖身都还不了的债。 王警督拿过那翻来覆去过好几遍的档案,试图再找到什么新的东西来告诉凌烟。 听说他父亲住院了? 凌烟突然插话道。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他们家还有些家底,之前买的保险赔付了巨额赔偿,足够治疗了。 另一名警员丝毫不在意地说道,显然他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王警督,我可以进去和他谈谈吗? 翻遍这个人的整个履历,都没办法找出更加可疑的痕迹,凌烟直觉却仍然觉得不对劲,于是她提出了一个不合规矩的请求。 凌小姐,这是在审讯室。 王警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头疼地看向她。 凌烟的眼睛扫过正闪烁着红光的摄影录音设备,复又看向王警督。 你们先出去吧。 与她对视了几秒后,最终王警督还是松口了,将屋里和审讯室里的警员全部赶了出去。 然后他走到控制仪器的总电源前,将开关一一按下,把所有能够记录这里发生何事的设备都关闭,至少这里不能存在任何不正规审讯的痕迹。 摄像头,凌小姐自己应当有办法。 已经关了。 凌烟晃了晃手里的一个遥控,在王警官清场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用了这个小玩意儿将审讯室的监控彻底切断。 你们这些高科技,当真厉害我真怕哪天警局就被控制了。 王警督开玩笑地担忧了一句,换来凌烟一抹淡笑。 她拉开审讯室的门走进去,年轻囚犯正因为审讯突如其来的中止感到奇怪,接下来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陌生女子。 怎么?这次是美人计? 他轻佻地笑了笑,眼睛放肆地打量着凌烟,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走到对面坐下,凌烟径直走到他身边。 本就不算矮的女子踩着细长高跟,走到坐的不甚端正的男人面前。 鞋跟落地的哒哒声无由来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冷眼俯视着他,凌烟捏了捏手指的关节。 你干什 男人心中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下一秒,狠狠一拳就砸在他瘦弱的腹部,将他没有说完的话一道砸了回去。 常年酒色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又没有过什么锻炼,近日来在监狱里又饱受折腾,正是虚弱的时候。 被凌烟用尽八分力气打在腹部,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你们,刑讯逼供啊?我要告你们! 喘过气来,他恼怒地大吼了一声。 逼供?那得有供可以逼。你这说辞可有些奇怪。 凌烟轻笑了一声,拎着他的衣领,将他反按在审讯桌上,把他的双手往后拉扯。 韧带被持续撕扯的痛苦是大多数人都难以承受的,年轻男人也不例外。 啊放开我!疯女人!你到底想干嘛? 只是任凭他呼天抢地,如今的审讯室全由凌烟做主。 眼看着他被折腾得快要昏死过去,凌烟才松开手,任凭他如同一摊烂泥般瘫坐在地上。 谁指使你的? 趁着他的大脑因着头疼还不清醒,凌烟逼问道。 没有人。 停顿了半晌,男人才闷闷地说了一声。 你父亲是在医院吧? 凌烟蹲下身来,眼睛平视着他,男人猛然抬起头来,眼睛中的轻浮都已隐去,变得很是凶恶。 她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如果你说出来,那人答应你的,我双倍给你。否则你父亲会有什么事情 话语未竟,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别动我爸! 恶狠狠地冲他喊了一声,男人眼中开始闪现出挣扎的神色。 是谁? 没有直接回应他,凌烟又问了一句。 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想开口说什么。 凌小姐,这行为可不太合规矩。 审讯室关好的门突然被推开,同时锁上了他的嘴。 一个看上去与王警督有着同样警衔的人出现在门口,打断了这不合规矩的审讯。 王警督,你胆子可真大。任由不相干人士刑讯逼供?等着警司问罪吧。 那位警督回首看着王警督,语气很是愉悦,嘴角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 看得出来,他与王警督的关系不是很融洽。 最终,这段警署之行还是无疾而终,还很可能连累王警督背上处分。 对此凌烟深表歉意,只能再向上打招呼,让警司原谅他们这次小小过失。 不过倒也不算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让凌烟更加确信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件事确实有人隐于幕后会是夏弦歌吗? 凌烟没有答案。她现在任何一丝关于玄狐的踪迹都摸不到。 错过了这次绝佳的机会,凌烟之后又去了几次警署,却再难松动肇事者的心防,一切看上去似乎走近了死胡同。 追查顾重事故背后的真相,处理耀重和自己集团的事物,凌烟忙得不可开交,却仍然每日会去看望顾重,等待一个苏醒的奇迹。 到后来,她干脆住在了顾重的病房套间里,将公司事物全搬了过来,日夜不息。 于是原本空荡的病房多了桌椅,以及几摞厚厚的资料,以及一张单人床。 这一晚,凌烟正如同往常一般埋首案牍处理事务。 闲暇之余,余光轻暼,似乎看到床上那人的手微微动了下。 顾重? 她连忙站起身,快步冲到床前,充满期待地看着顾重。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无无名小天使的地雷!钵钵鸡! //感谢在20211215 23:35:40~20211218 01:1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无名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四) ==================================== 顾重原本平稳的呼吸频率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手又微微动了动,原本紧闭的眼皮缓缓掀开,眸中还带着一点迷蒙。 顾重! 凌烟惊喜地唤了一声,便欲伸手去够床前的电铃,将医生喊来,给顾重再从头到尾好好检查一遍。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3) 一只手却握住了她伸出的右手,凌烟疑惑地看向制止自己的那人。 阿烟,你想破坏这难得的夜晚吗? 顾重嘴角扬起一抹俏皮的笑意,语气显得很是轻佻,与往日里那倔强中带着几分妩媚的青涩世家小家截然不同。 对于凌烟来说,却极为熟悉,这正是与她相处了数万年,她心心念念了上万年的人啊! 顾重 口中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凌烟呆愣愣地俯视着躺在床上的顾重,瞪大眼,好像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意识与灵魂一般,做不出其余多余的表情。 顾重仰躺着,正欲要再说些什么,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脸颊,怀抱着无尽的哀怨与思念。 紧接着,宛如珠玉般的泪珠接二连三地从上方美人的眼角倾落,毫无止歇的架势。 见到心爱的姑娘这副模样,顾重收敛起所有的不正经。 眉眼舒展,嘴角放缓,这张脸似乎转瞬间就将无限温柔都蕴藏其间,令人沉醉,真心实意地相信自己是被深深眷恋和深爱。 阿烟,别哭,我回来了。 她抬起手去擦拭凌烟的满脸泪水。 却好像触发了什么更加了不得的开关,这人哭得更加凶猛了。 凌烟将脑袋彻底埋在顾重颈间,哭得极其痛快,如同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与心酸都诉尽。 她本是天真烂漫、任性肆意的人,却强逼着自己成了如今这副沉稳而又隐忍的性格,因为她再无人可以依靠。 此时,她却能再次变回不需要承担任何东西的雏童,竭尽全力地大哭一场,也无人责备,也有人关怀,有人依靠。 双手绕过她瘦削的肩颈,顾重安抚般地轻拍着凌烟的背,一下,一下,又一下,好似在哄婴孩入睡一般。 许是确实过于疲劳,许是心中紧绷的弦蓦然一松,凌烟竟当真伏在顾重这个病号身上沉沉睡去。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顾重眼中满是宠溺,也不在意自己刚刚苏醒,正是虚弱,竟就这样相拥整夜。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在侧脸上,凌烟才缓缓醒过来,她许久没有如此安稳地沉眠过了。 只是方才动身,就感到一阵腰酸,毕竟以这样半伏着的姿势趴了半宿,确实挺难受的。 凌烟刚刚想抬起身子来,便感受到顾重环着她的双臂缠得极紧,复又放松下来,就这样侧趴着,看着还在深睡的病患。 顾重的苏醒是她未曾预想到的,但是想到上个世界顾重的苏醒与最后告别,便也不觉得奇怪。 灵魂碎片拼凑到一半,许是已经达成了苏醒的契机。 就这样安详又宁静地躺着,暖黄的光晕自窗边渐渐扩散进来,凌烟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的岁月。 她就这样躺在顾重身侧,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一抬眼就能看到天边那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尽数将温暖散落在她们身上,毫不吝惜。 搭在凌烟背上的手指动了动,身下的人似乎已经做饱了了美梦,正在醒来。 凌小姐? 然而顾重再次睁眼后的第一句话,却让凌烟当场愣住了。 她连忙坐起身来,毫不费力地挣脱了那个温暖怀抱的钳制,直视着顾重的眼睛。 那双眼眸带着对现下状态的无尽迷惘与诧异,再没有任何熟悉的温情与宠溺还是原来的顾重。 顾重,并没有真正地苏醒过来。 这个认知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浇灭了凌烟内心才升腾起的火苗。 对于这种情况,她也并非不能接受。 只不过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幻梦,在得到了内心所希冀的事情后,如今再打回原样,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空中楼阁的失落来。 即刻调整好心态,回过神来,此时凌烟就显得不由得有几分尴尬。 她该怎么和如今看上去一无所知的顾重解释方才醒来的状态。 总不能说自己半夜色心大发,丝毫不顾及病人身体就扑倒人家身上吧。 正当凌烟苦思冥想想要寻找一个合理解释的时候,顾重又开口了。 凌小姐,说来奇怪,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没有纠缠方才的奇怪景象,只是话语中尽是困惑。 我不大记得清梦里的内容了,但是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你一直在寻我,直到今日,心中才涌出一股重逢的欣喜来 听闻这话,凌烟心中又是一动,也许这正是顾重渐渐苏醒所带来的影响呢? 想到此处,又想到上一世那个倔强的小家伙,凌烟心中升起一丝愧疚的情绪。 如果顾重当真苏醒了,那如今的这个顾重,有了自己性格脾气的灵魂碎片,就该彻底消失不见了吧。 却不等她思索更多,也不知顾重是扯到了哪一处伤口,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刷拉一下变得更加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连带着一旁监测的仪器也一起叫嚣。 凌烟这才想起,处置刚刚苏醒的病患的正确方法,她伸手去按床头的电铃,这次顾重没有再伸手阻拦了。 不过几分钟,主治医生带着几个护士气势汹汹地冲到了病房里,在询问了几个问题,做了些简单检查后,转手便开了一长串的检验单。 看来这位虚弱的病人,还得再折腾上一整天,才能真的好好休息。 陪着顾重往返各项检查,忙碌而充实的一天很快又过去了。 在医生说完日常嘱咐,扬长而去后,空白的病房又只剩下了两人,白天那样的氛围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心照不宣地都不提及清晨的疑惑与话题,两人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来。 这段时间辛苦凌小姐了,谢谢。 顾重躺在病床上,真心实意地道谢,床头柜上的暖色台灯给她一侧打上柔和的灯光,另一侧就不免显得有些暗沉。 不必道谢,套用顾小姐的话,这些不都是女朋友应该做的吗? 凌烟手中正在飞速疾写的钢笔顿了顿,抬头调笑着回了一句。 不知为何,不同于以往的游刃有余,顾重没有接话,房间内又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凌小姐,犹豫再三,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告诉你。 良久后,顾重突然开口了,语气带着庄重与严肃。 什么事? 看着这正经的架势,凌烟也不可能轻慢,她合上钢笔的笔帽,在桌旁正襟危坐。 之前你曾问我那日那位方老先生究竟和我说了什么,说实话,我得在此道歉,可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令我对你的信任产生了动摇。 一句真诚的道歉当头将凌烟砸得有些懵,她已然忘记了这件事带来的不愉快。 其实我们不算相熟很久,你不信任我也无可厚非。 对此,她显然很看得开,不出意外有的是来日方长、分辨人心。 他向我叙述了一片蓝海,一个极有可能让耀重跃为行业龙头的机会。 道歉过后,顾重说起了方宇向她提供的机会。 什么? 凌烟紧紧皱起好看的柳眉,颇有些不赞同。 诚然富贵险中求,但天上掉的馅饼一定有毒,这是她一贯的理念。 数字金融。 四个字掷地有声,凌烟瞳孔猛然一缩,如今就有人看到了这片市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每个时代都不缺乏有着远见卓识的人,端看是谁的行动更加迅速,抓住每一分正确的机遇。 数字金融确实是机遇,是蓝海。 新兴的信息技术,与最为敏感的金融结合在一起,会发生怎样惊奇的联结反应,当代的人谁也不知道。 但是它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这里面牵扯的不仅是投入与产出的关系。 再好的东西,在不适应的时代与国情之下,只会被埋没,只会是个看不到回报的无底洞,更别提其中涉及的敏感之处与利益。 如今的状况,金融危机过于没有多久,当局绝对不允许作为基石的金融被人撬动,再好的蓝图与未来也不可能。 一句话,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顾小姐,我很高兴你今日对我坦诚告之。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一直很繁忙,想必就是在测算这个项目? 凌烟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出现了难得的凝重。 确实是这样,方先生列举了许多政策便利,怎么想都觉得很有希望。所以我想再问问凌小姐如何看待? 一般人只有在拿不准的情况下,才会征询他人意见,偏生顾重反着来,显然是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领域,还没到开放的时候,现在一脚踩下去,只会尸骨无存。我的建议是,搁置。 凌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并在心底盘算着说服顾重的理由。 好。 顾重却也没有追问,好像莫名之间就将失去的信任重新拾取,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她的言语。 顾小姐在倔强和洒脱之间,转换得倒是相当快。 颇有些不适应,心中打好的一筐草稿无处诉说,凌烟只得讪讪调笑了一句。 因为凌小姐的眼界,一向值得信赖。 回应凌烟的,是顾重一句半真半假的马屁。 你还是个病人,医生说了,你得注重休息,这些事情还是出院后再细想吧。 摇了摇头,凌烟站起身来,走到顾重床前,准备替她关上台灯,却又是被阻拦住了。 可是我现在还不是很想睡 顾重语带撒娇地说道,凌烟偏过头看向她,总感觉顾重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商业的全是胡诌!最近颓废了,对不起,我是个five呜呜呜努力恢复更新! 第109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五) ==================================== 阿烟。 顾重突然开口叫道,独属于某个人的称呼,惹得凌烟心头一跳,连忙定睛看去,却是未敢应声,就怕是一场空欢喜。 不必讶异,确实是我,她沉睡过去了。 似乎是看出来她的疑虑,顾重低声解释了一句,又向着凌烟凑近了些许,眼角带着魅惑的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 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晕染了此间的气氛,熏红了凌烟的脸颊。似乎是受不了这渐渐加温蒸腾的热度,凌烟慌忙直起身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问道。 自从上个世界碎裂的神魂成功融合之后,我就带着自主意识降临于这一世,只是一直浑浑噩噩,不曾清醒。 这次车祸也算是因祸得福,让我苏醒过来。不过许是魂魄不全,所以只能存于夜间就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话的人,突然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描述了自己现下的状态,顾重显得也是颇为无奈。 此世的残魂,她看起来并不知晓你的存在。 属于自己的顾重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错觉,不是虚幻。欣喜的情绪分明快从灵魂中雀跃出来,凌烟却仍是强压住这份欢愉,关心起残魂的状态来。 毕竟如同上一世一般,残魂没有曾经的记忆,也有着自己的性格与生活,顾重即使是本源,也是在剥夺他人的人生,很可能遭遇到奋力的反抗。 阿烟是想问,她对于昨晚的事情全无记忆一事? 一眼看穿凌烟的疑虑从何而来,顾重神色也显得有些凝重。 虽然从实际上来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从始至终,我们都是不可分离的一个整体,只是自由的感觉格外诱人,也没有谁愿意被否定存在的意义。 关于这件事,她还是不知晓比较好一点,不知不觉地完成融合,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无奈,顾重还是说出来一个残忍又无情的事实来。 听完顾重的话语,凌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们现在仿佛一个窃贼,在他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窃取别人的人生。 顾重,无论如何,她应该拥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力。 也许出于不忍或愧疚,和这短暂相处之下道不明的心绪,凌烟犹疑地开口道。 若是她,还是如同上一世一般选择了反抗,那该如何是好? 顾重眉心微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出言反问道。 顾重,从始至终,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眸间闪过一丝歉意,凌烟的回答却意外地坚定。 阿烟,你长大了也更果决了。 凝视了凌烟片刻,顾重歪了歪脑袋,满眼笑意,轻笑从唇边溢出。 久别重逢的恋人,有太多话语想要诉说,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凌烟坐到床边,似乎不敢靠得太近,一双如水秋眸紧紧盯着顾重,其间是满眼的欢喜,隐隐暗藏着忐忑与不安。 阿烟,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 一如既往地不正经,顾重向前探了探手,捉住凌烟的衣袖,满脸委屈,好像被欺负了一般。 我 凌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纠结的心绪,不知该说自己总归难以真正面对万年前的惨剧,又或者是在反复的悲喜之间手足无措。 最终她只能如顾重所愿,坐得更近了一些,近到顾重一伸手就将她揽在怀中,让整个娇弱的身躯依靠在这才受过重创的躯壳上。 只略微挣扎了一下,凌烟就乖巧地静静靠着顾重。 这是她期待了多少年的拥抱,在这一刻才真正实现,还带着一丝虚浮的不真实感。 顾重 凌烟开口轻唤了一声,她仰起头看向爱人因着这段时期昏迷而瘦削分明的下颌。 嗯?怎么啦? 低下头,顾重温柔地给予一个疑问的回应。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将在嘴边反复权衡许久的话语重新吞下,凌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啊还是这么黏人。 从喉间溢出一声宠溺的叹息,顾重笑言一句,却是将怀里的人抱得更加紧了一些。 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在的。 凌烟白日与这一世的顾重保持着陌生又熟悉的关系,所谓的契约情侣,也再做不得数,有什么东西悄然在两人之间发生了变化。 这变化是顾重显然能够察觉到的,曾经的亲昵与若有若无的暧昧荡然无存。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只言片语都未曾向凌烟提及,还是一如既往地相处。 直到顾重痊愈出院那日,凌烟方才郑重其事地向她递出了交谈的邀约。 凌小姐,难得见你这样严肃认真的表情。 坐在凌烟的对面,因着脑补手术剃光的秀发只堪堪长到耳边,才出院的顾重显得很是憔悴,却仍然端着一张笑脸,勉力才藏住其下的忧虑与惶恐。 顾小姐,有一件事,我认为你应当有知情权。 看着面前人的强颜欢笑,凌烟本就不甚冷硬的心更是柔软了几分。 凌小姐,是想离开我了吗? 在凌烟开口前,顾重却是抢先说道,只是她的推测是基于这个世界的常理与人情,与真实情况相去甚远。 近来,我也察觉你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虽说喜欢这件事,极其易变,也不能强求,只是我却没能想到会发生得这么快。是我之前的做法,令凌小姐不悦了吗?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4) 不等凌烟开口解释,顾重便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出来,这些猜测倒是让凌烟有些啼笑皆非。 并非如此,顾小姐,接下来我所说的,可能超出了你的认知还请你不要当成一个笑话来看待才是。 深吸了一口气,凌烟知晓自己所要说的事情,在如今这个毫无灵气,鬼神只是传说的都市世界中,有多么荒谬。 但凡是受到一定教育,又不信神袛之人,只会将此事当做无稽之谈。 将所谓神魂转世之事简要说与顾重听以后,出乎凌烟意料的是,顾重没有任何的嘲笑与怀疑,只怔愣了片刻,就坦然地接受了她的说辞,似乎这比起不被喜欢来说不值一提。 我昏迷那段时间,一直在做一个梦。那个梦,与你讲述的事情,很是相似。 那情谊令我很是羡慕,最近我总是在想,那是否是前世,如今是否是因着那无尽的遗憾才又得以重逢。 刚刚听闻你的故事,便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恍然之感。只是没想到,我却不完全是我。 嘴角挂上一丝苦涩的淡笑,顾重手中小巧的鎏金勺搅动着面前的咖啡,铁器与陶瓷时不时碰撞出声,犹如什么碎裂了一般。 顾顾小姐,很感谢你相信这个荒谬之说。 轻叹一口气,凌烟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就被她轻易压下,毕竟这是她不得不做的选择。 只是,既然我拥有了这次人生,必然就不会轻易舍弃,凌小姐应当知晓这个结果。 话锋一转,顾重垂下眼眸,端起杯碟,轻啜了一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黑色液体。 缭绕的白色雾气在她眼前晕染开来,眼角竟不由得被熏得潮湿起来。 是啊,没有人会愿意。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凌烟轻声附和了一句。 只是,顾小姐,你我都并不知晓你还会有多少时间。 凌小姐,如今说这番话,是想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吗? 轻轻将杯盏顿回到桌面上,顾重仰起头,直视着大厅明亮又炫目的华丽灯饰。 你也可以这般想。 明知这事实与真相有多残忍,凌烟依然是毫不留情地将其血淋淋地剥开来。 以前我总是不明白,凌小姐为何总是对我这般好命运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如今我对这句话可当真是深有体会。 所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对吗? 似乎还想再确认什么一样,顾重一字一顿,认真而沉重地发出了最后的质问。 顾小姐,无论你信与不信,事实并非如此,我也很意外。 无论是顾家的败落还是顾重本魂的苏醒,都不在凌烟的控制与预料之中,这句话凌烟回答得问心无愧。 只不过,本是来保她此生顺遂,好让残魂平稳归位的事情,最终却是违背了初衷,变得无可奈何起来。 我知道了。至少,让我完成与凌小姐的赌约吧。 如果成功了,能看到顾家崛起的那一天也算无憾;失败了,权当是我输掉了灵魂。 静默片刻,顾重重新将目光转回到凌烟脸上,轻笑一声道,却不知道究竟是在与谁说。 那笑容乍看上去一如以往明媚,只细细打量,全然是空洞与悲凉。 任谁知晓这无力反抗、最终必将走向湮灭的结局,都会变得麻木吧,顾重的坚韧已然超过了许多人。 望着强作笑颜的顾重,凌烟许多话一时之间梗在了咽喉,此时无论是安慰还是开解都显得虚伪,不如不说。 五年不到的时间罢了,也许还用不了那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竟然断更了这么久,一方面的原因是我掉进了自己挖的坑,狠狠的卡文了另一方面,就是惰性又上头了!这次,我一定不断更,一口气完结吧!呜呜呜,感谢各位一直等待支持的小天使!我爱你们! 那就开个抽奖以示感谢吧!在108、109评论的小天使,随机抽取送个小红包(穷作者只给得起这么多了),谢谢你们不离不弃! 谢谢风过淡无痕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抱抱! //感谢在20211223 23:34:36~20220209 11:3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过淡无痕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二50瓶;牧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六) ==================================== 自那一日起,顾重就搬离了凌烟的居所,出于内心的愧疚与尊重,凌烟也未曾去刻意找寻,只不过经常会在半夜接到某人的抱怨电话。 某人抱怨归抱怨,却也当真没有对现世的顾重做些什么。 稍有波动的生活重新变得井然有序而枯燥无趣,就像投入一颗石子的一池水重新归于平静,凌烟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细思这一世在顾重身上发生的种种。 夏弦歌一日不现身,她内心终究难安,生怕某一日便冷不丁地被下了一个绊子。 毕竟就算这一世顾重完成融合彻底苏醒,却也不是旅途的终点,她们还得继续在这小世界中度过数十年,总不能将不定时的炸弹放在不知名处。 当务之急还是找寻到夏弦歌的踪迹才对。 回想起顾重告知的她与方宇的对话,凌烟越想越觉得奇怪。 作为内陆颇有名望地位的豪绅,方宇应不缺眼界与判断,怎会看不出所谓数字金融这一蓝海,如今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况且,就算他当真好心,又即使他与顾家有旧,毫无缘由地,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港岛,拱手送上这绝好机会? 这样想来,他的动机颇为蹊跷。 还有那位仍关在警局的肇事凶手,凌烟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背后的人与夏弦歌脱不了干系。 问题不过是,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抓到这只狡猾狐狸的尾巴。 至于顾重那边,许是自知时日无多,她抛却了一切杂念,只为着去完成光复顾家之事,俨然变成了一个整日整夜泡在公司加班的工作狂。 之前谈下的项目逐步走上正轨,其中甚至出现了引领风潮的爆款。 除此之外,仍然还有源源不断的新项目自她手中诞生,就前景来看,不得不感叹一句顾重对于行业动向的敏锐程度。 如果按照这等趋势,毫无疑问顾重可以赢下这个赌约,耀重上市的时间甚至可以再往前提上那么一段。 这对于凌烟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坏事,然而对于某些其他人来说,却是不愿意见到的。 比如那些曾经与顾家并肩的那些豪门,或者是曾经跟在身后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或多或少参与了推倒顾家基业的人。 总有人乐于在顾重落魄时候踩上那么一脚,也不愿意见到顾家有什么复兴的迹象。 例如颜家、杨家之流。 提及杨家,中间还随性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不知杨若是对顾重太过于轻视,还是看不起所有女人,又或者对自己过于自信。 他竟还能如之前在法院一般,摆着一副趾高气昂的施舍模样,大言不惭地来宣称顾重重新拥有了成为杨家少奶奶的资格。 当时看到他如此作态,顾重内心甚至连一丝怒气都升不起来了,只沉痛地为曾经眼瞎的自己悼念一二,便毫不留情地让保全将人扔了出去实实在在地扔了出去,四脚朝天。 杨若灰头土脸地趴在耀重大楼外的模样,又被无孔不入地八卦小报拍了去,再次成功成为了一个月来港岛人民茶余饭后的闲谈笑料。 再论及还有谁不想看到顾重成功,便是李霖了。 因着上次对于局势的辨认不清,担忧自己失了凌烟的欢心,做事越发束手束脚、畏首畏尾起来,在顾重的强势表现下,堂堂一个总经理竟然显得可有可无,几乎临近被架空。 虽说他算是凌烟专为顾重设置的磨刀石,但是做到这个地步,也实在叫人太过于失望了。 若是顾重以这个趋势继续发展下去,李霖可能当真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细想之下,顾重说处的环境当真的是虎狼环伺,都在寻着一个恰当的时机,一拥而上,好将这只当初侥幸逃脱的好运猎物分食殆尽。 这个恰当的时机,恰当地刚刚好,顾重正在推进的一个最为重要的项目,在即将发布之前,被抢发了。 抢发之人,正是杨家,许是想着一雪前耻。 至于源码是如何外泄的,可能是背叛,可能是窃取,可能是收买,总归是公司内部出现了问题。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项目的成败关系着资金回收顺利与否,一旦资金链断裂,短时间内无法补齐,那么后续所有的项目计划都将作废,前期巨大投入便也打了水漂。 偏偏此时,凌烟方拿下内陆的一个地产开发项目,正是前期资金投资巨大的时候。 如果耀重当真出事,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调用太多资金来救场。 看上去,耀重一时半会儿竟是陷入了困局,受到外界的风言风语影响,公司上下一片愁云惨淡,士气低靡。 然而顾重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仍然坚持着之前的发布计划,显出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来。 发布会前一天,顾重深夜还呆着办公室,本灯火通明的大厦也陷入了一片沉寂,只留下她孤身一人。 正当顾重仔细核对着明日将发布的材料之时,摆放在桌上的红色座机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谁会在大半夜打电话过来? 因着思路被打断,顾重不悦地皱了皱眉,又担心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在叮铃声响了四次后,终于是接起了电话。 重重,还在公司呢? 自听筒传来的却是一道晦气至极的声音。 杨少爷有何贵干? 放下手中的钢笔,拿起无线座机的听筒,顾重将转椅旋了半圈,离开座位,走到尚未拉起窗帘的落地窗边,正看到楼下一片黑暗之中隐隐绰绰有个人影,靠在一辆红色法拉利旁。 事已至此,明天的发布会还有必要吗?你其实完全不需要这么拼命,我看着可是会心疼的~ 杨若自我感觉良好地说着自以为关怀的话语,其中充斥着胜利者满满的蔑视与炫耀。 杨少爷怎么知道没有必要? 挑了挑眉,顾重手中的小型录音机正闪烁着红光,当一个人迫不及待地炫耀时,是最容易留下一些不太好的呈堂证供的。 重重,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我希望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话。 杨若总归是没有昏头,在这关头的任何时候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若是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两句废话,那么我恕不奉陪。 眼见着也套不到更多的信息,顾重深感无趣。 她嗤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顺手将厚重的窗帘严密地拉了起来,绝不漏出一丝光亮。 刚将听筒放回原位,那刺耳的铃声又不死心地呼喊起来,烦不胜烦之下,顾重径直挂起了听筒,阻断了一切来电。 重新归于沉寂的办公室,让顾重能够重新将注意力转向散发着浓重黑墨味道的纸张之上,她不断地在脑海中推敲着明天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并给予应对之策。 明日的发布会极其重要,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凌烟。 在小小港岛的另一端,山林环抱的幽静豪宅之中,凌烟面前摊开着一份同样的企划书,她边将手中的咖啡杯送到唇边,边用红笔在纸张上勾出一道醒目的痕迹。 我这边核对完了,明日不会有问题。 一道简讯自跳到传呼机的屏幕上,凌烟偏过头看了看,拿起传呼回了信息过去。 可能还有几个地方需要注意,我传给你。 将红线勾出的注意点一一录入发出,凌烟长叹一口气,往后仰靠在柔软的椅子上,感到一阵疲倦袭来,□□显然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凌烟都希望顾重能够带领耀重跨过这道难关。 不管是为了让顾重能够顺利融合,还是为着自己的商业帝国着想,抑或是更多地追寻到夏弦歌的踪迹。 只不过,商场如战场,唯有步步算计料敌先机,才有争胜的资格,胜负总归难料。 现在,她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够做到的事情,结果如何,端得看明日这奋力一搏。 许是由于耀重近些时日的势头迅猛,也可能由着前些日子杨家那同主题的产品发布,今日这场面可谓是显得热闹非凡。 港岛政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竟然都齐聚于此,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呢。 凌小姐。 凌烟才将手中的邀请函递给检验的保全,一旁就有人上前找她搭话。 她转过头,正看到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装的人模狗样的杨若。 他正噙着一抹狡猾而卑劣的笑意看着她。 杨少爷。 维持着场面的客套与礼貌,凌烟微微对他点了点头,就准备略过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朝场内走去。 凌小姐,还请留步。 杨若又叫了一声,匆忙跟到她身边。 杨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人群聚集之处,凌烟只得耐住性子,顿住了脚步。 凌小姐,今天这场发布会,现在停还来得及。 假装忠言的劝告,全然浮夸的担忧和掩饰不住的傲慢。 杨少爷,多谢提醒。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定睛看了杨若片刻,凌烟喉间溢出一丝嘲笑,径直说出来拒绝打扰的托词,头也不回地转身远离了他。 凌小姐,你们会后悔的。 这是一句笃定的威胁。 立刻查一下,今天要投射的所有材料。 凌烟走进会场后,立刻吩咐人去再做检查。 杨若的话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只是狡猾的狐狸不知是否会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误将猎人当成陷入困境的猎物,主动凑上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更文都要检讨自己有罪QAQ如何让我振作一点!我这文拖的,我都想劈自己 谢谢诺艾尔,Myreabled两位小天使的雷!抱住! //感谢在20220209 11:32:39~20220305 23:3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诺艾尔2个;Myreable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u是我老婆30瓶;Myreabled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七) ==================================== 在做好安排后,凌烟一转身,便看到了不知何时走近她身边的顾重。 两人相顾片刻,在短暂的沉默后,凌烟率先发出了一句客套生疏的礼貌问候。 顾小姐,许久不见。 好久不见。 顾重抿了抿唇,简短回复道,只是那眼波流转间,好似带着诉不尽的衷情叹息。 沉默再次横亘在二人之间,数年前纵然无比熟识,如今再见竟也是无话可说了。 是会场布置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是顾重先开口了,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她将话题转移到了一个不太突兀的方向。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5) 方才杨若来说了一些令人不太理解的话,今天还是小心为妙。 作为今日发布会的主角,凌烟认为顾重应当知晓所有可能存在的风险。 凌小姐几乎不理会耀重的经营决策,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公司了。 听上去是打趣的一句话,却总让人感觉带着那么一点幽怨在其中。 说好的全权放手,我自然不会过多干预。 不自觉地,凌烟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好像偏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不负责任的老板,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才毫不理会。 今日之后,我就可以赢下赌约了。 顾重突然这样说道,令凌烟心头一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尖弥漫开来,好像在甘蔗之上撒上了胡椒。 赌约结束,意味着眼前这个极有天赋的落魄贵女,将从这个尘世彻底消失,而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将会归来。 愧疚不舍中却又满怀欣喜,这样的复杂情感令凌烟忍不住产生出一丝犹豫来。 这么自信啊? 强迫自己扬起一个轻松的微笑,她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充满着轻松愉悦。 董事长对于耀重目前的发展,还有更高的期待吗? 顾重回以同样充满笑意的问句,两人都在努力使得气氛不变得那么压抑、沉闷或是悲伤。 没有人做得比你更好了。 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 我该去准备了。 望着愈发充斥宴会大厅的人群,顾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系在其上的小巧腕表,充满歉意地说出来告别的话语。 嗯,提前祝贺你,祝贺耀重。 匆匆相聚,又匆匆分别,人生的聚散总是短暂的。 时钟转到既定的刻度,宴会大厅响起一阵沉重的钟声,瞬间陷入黑暗。 人群的觥筹交错与窃窃私语一霎那停滞,黑暗中全然是寂静的期待。 在最前方,一束强光蓦然亮起,全数照亮舞台正中央的表演者,美艳而又肃穆,令人不禁神往。 欢迎各位莅临耀重科技的新品发布会 站在聚光灯下,顾重天生便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气场,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好像她本就该如星空皎月,受万众瞩目。 今日,你们将要见证的是,跨越时代的伟大制造! 简明扼要的开场,短短几句话却将大家的热情全数激起。 跨越时代这类话,如果不是切实是行业先驱,能有几个人敢如此大放厥词? 随后顾重不再言语,侧身让出了舞台,精心打造的充满科技质感的宣传片开始播放。 对于凌烟来说,这片子显得仍是有些古旧,但在这个时代,这绝对是最为顶尖的技术。 端看光线明暗交杂间掠过的观众表情就知晓,这部视频拥有着多么强大的冲击力。 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太不可思议了! 极度的震撼在每个人的内心翻腾,让这些自诩拥有良好教养、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若的上流人士忍不住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 只有杨若紧皱着眉头,拇指不停摩挲着另一只手的关节,压低声音询问身旁人。 我去确认过了,他说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耀重原来发布会的方案完全没有采用。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瞒过了整个公司,还瞒过了高层?你们是怎么盯的? 杨若的声音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发布会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与他的设想大相径庭,只能责怪手下人的无能。 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公司,如果要做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那确实是没有办法隐藏住消息的,总会有知情人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通过不同的渠道,将消息透露出去。 可偏偏顾重做到了,就算她身后有着凌烟的支持,又到底是怎样将这样一件大事藏得密不透风的? 杨若想不明白。 台上的宣传视频没有预想中那么长,很快就放到了尾声,顾重重新站到了舞台中央,开始了正式地介绍。 耀重的新产品,是基于WAP网络的移动电话。 也就是说,我们成功地将互联网变成了可移动的,而不仅仅是接打电话或者是收发信息,我们甚至可以用它来进行邮件收发与信息查询 杨少爷觉得这款产品,比起前不久你们发布的移动电话,如何? 不知何时,凌烟坐到了满头冷汗的杨若身旁,略带嘲讽地问道。 杨若知晓,他们抢发的产品远远比不上今日所见,以为将接语音与传讯结合,便是开创了先河。 偷东西只偷了一半,还沾沾自喜,殊不知已经被人甩远了一大截。 只不过,商业竞争本就残酷,如今是你死我亡的境地,虽然产品发布的实况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是杨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原本的计划。 确实很不错不过,顾总,我有一个疑问? 他蓦然站起身来,提高音量大声说道。 本只是聚于顾重周身的追光循着声音,照亮了杨若。 曾经在港岛被誉为最般配的金童玉女,如今竟呈现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倒是让一旁的众多看客看上了一场好戏。 杨少爷,不知你是有什么疑问? 顾重一挑眉,面上仍然是端着友好客气而谦逊的姿态,语气温和地反问道。 顾总应当知晓,前段时间,我们公司也发布了类似的产品虽然比不上贵司的功能齐全,但是在语音通信与信息的结合,也算是独树一帜。 这番言论,让知晓真相的人听取了,都得骂上一句恬不知耻,不过是个窃贼,倒说得好像自己经历了多么艰辛的研发似的。 所以? 对于杨若刻意的停顿,顾重没有如同一般商业互吹那般捧场,只示意他接着说。 咳咳 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杨若只得接着将藏掖着的后半段话吐了出来。 我们接到了举报,上面列有详细证据,证明耀重今日发布的新产品,在语音通信与信息结合技术上与我司完全一致,我们有理由合理怀疑,你们剽窃了我们的核心技术并应用于现行产品。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怀疑与八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打量着,好像想借此就能辨别出其中的真假。 凌烟也没想到,杨家的下限超乎想象,竟然能做出倒打一耙的事情来,径直将盗窃商业机密的名头安在了顾重身上,若是这条罪名成立,不仅耀重将化为尘土,顾重也将面临牢狱之灾。 况且,以杨家老爷子这纵横商场数十年的功力,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那他们所说的详细证据,必然可以将耀重置于不利境地。 凌烟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望向台上的顾重。 只见那人却依然一副淡然姿态,仿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嘴角噙着的笑意反带出几分真心实意来。 稍微悬挂起那么一点的心转瞬就安放了回去,她该相信顾重,不至于被如此卑劣又拙劣的伎俩绊倒。 杨先生,话可不能乱说,既然有证据,还请你摆出来,或者去申请协会仲裁,提告法院,而不是在这里大呼小叫。 面对这嚣张的污蔑,收起所有客套和礼貌,顾重的话语不再调侃,变得毫不客气起来。 见顾重泰然自若,毫不避讳调查仲裁,杨若心底不免打起鼓来,是否他们的计划又出现了什么差错,顾重又悄无声息地做了什么准备。 作为核心技术的抄袭者,他清楚地知晓,如果耀重不彻底改变技术框架,双方真要对垒法院,毫无疑问耀重一定会败诉。 杨若不明白,顾重的底气到底是从哪里来,总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重建了新的底层技术,彻底改变了技术路线,这也是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就做到的事情。 然而回想起方才看到发布视频的震撼,杨若开始无止境地怀疑起来。 只不过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宣战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我司的核心技术,稍后我们自然会送到行业协会,由专业人士进行查验,结果出来后,我们会按照流程提告法院判决。 至于我今天在这里说出来,只是怕顾小姐拒绝我这个合理请求罢了,毕竟一句商业机密就足以将协会拒之门外。 杨若此话显得义正严词,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谁都能猜到他的实际目的。 搅局发布会将耀重陷于风波丑闻之中,本谈好的合作商最好也是持观望态度,耀重会损失多少订单不言而喻。 比对判决流程有多慢,打过官司的都知道,况且技术抄袭最是难以判定,这一纠扯,没有几年哪里脱得出身。 杨家家大业大,谈不上伤筋动骨,就算没有剽窃耀重都极有可能被拖死,如果杨家当真有板上钉钉的铁证呢?所有的一切都不利于耀重。 杨先生,是真的很会换位思考、以己度人啊耀重问心无愧,不行小人之事,自然不会拒绝协会的检验。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杨先生? 字字暗讽杨若小人行径,顾重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顾总请说。 被顾重的讥讽戳中,杨若的脸色僵了一瞬,他绷紧了面皮,依然强装风度。 发布在前,就当真是首创者吗? 顾总这是何意? 一丝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杨若定定望着顾重,像是要看穿她的所思所想。 我的意思是,能够今日证明的事情,就不要再拖到明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许个愿,希望我能日更! 谢谢诺艾尔小天使的地雷,抱住诺诺! // 感谢在20220305 23:38:25~20220318 11:0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诺艾尔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无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八) ==================================== 顾总可真是说笑,技术比对所需要花费的时日需要多少,在场的业内人士无不知晓,如何当场证明? 顾重既然敢当众予以反击,说不定早已挖好了坑,就等着他们往下跳。 然而即使现在察觉到了不对劲,杨若却是骑虎难下,只能嘴硬着做些无谓的辩驳。 这并不困难,贵司的产品最近已经开始投放市场了,我们为了验证某些事情,特意购买了一批。 跟随着顾重的话音,一旁已有人听令推上了一车纸箱,划开棕色的纸板,里面全是全新未开封的手机,只不过上面的标识明显属于杨家的公司。 杨先生,这是你们的产品吧? 顾重还让人送了一部到杨若手中。 我无法断定,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山寨货呢? 由于不知晓顾重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会从何处反击,陷阱到底在哪里,杨若纵使拿着显然是自家生产的手机,也不敢随意承认。 问题不大,在场的诸位来宾们,最是追求时尚,想必已经有人购买过了吧? 对于杨若的否认,顾重毫不着急,转头问起了在场的各位上流人士来。 如同她所言,确实已经有不少人已经用上了杨家的新产品。能事半功倍的便利工具,没有人会不喜欢。 杨先生,他们用的,总该是你们的产品了吧? 顾重继续追问道,重重的压迫感压在了杨若身上,他没有办法否认,豪门公子小姐和高官政客,总不会买到山寨机。 是。 他心中的感觉愈发不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被他们忽视的地方顾重特意设下的陷阱,或者说是安全锁,在他们的真机里必定会出现。 在场的业内技术人士也不少,想必大家知晓,手机功能的实现,最主要就在于芯片上的核心编码,也就是杨先生所说的核心技术。 首先顾重做了一段简短的说明,听到她的话,杨若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许红润。 他又不是蠢货,纵使是剽窃,技术完全一致,代码他还不会重写吗?就算顾重当真留下了什么安全锁,早就被他们用新的程序代码覆盖了。 为了防止不正当竞争,耀重在核心代码片段特意设置了安全锁,这段安全锁由我亲自编写插入,隐藏在整个工程包中,无法重写覆盖。具体如何操作,我在此不便赘述。 本已放下一半的心又高高提及,杨若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他现在好似就站在断头台之下,不知道铡刀何时会突然落下。 请大家打开手机,跟随我操作。 当代最为高清的摄像机对准顾重手中刚刚拆封的手机,将摄录的内容转接在大屏幕上,在场看戏的看客们便迫不及待地跟随操作起来。 当自己亲身参与进一场博弈之中,作为揭开真相的一份子时,人内心的愉悦感是难以言喻的,这也是他们为何会如此积极的原因。 随着方块手机上的按键一个个被按动,屏幕上的光标展开一层层菜单直到出现了杨若完全不知道的隐藏菜单,到顾重最终输入了一串数字,大屏幕上跳出一个彩色闪光的界面,伴随着他们刚刚才听到过的耀重宣传片音效,一行大字赫然出现耀重科技。 全场哗然,显然,所有跟随操作的人,无一例外都看到了这个画面。 杨先生,在你们的产品中出现耀重,我们当真是荣幸至极,只是不知道我们两家公司,关系何时如此要好了?需要支付广告费吗? 台上的顾重仍然笑意盈盈,轻描淡写间便宣布了杨家的死刑。 大庭广众之下,剽窃之贼毫不羞耻状告原创者,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从今天起,杨家不仅是失败者,更是整个港岛的笑料, 杨若目眦欲裂地看着顾重,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 虽然他一直说着自己多喜爱顾重,但那种喜爱是高高在上的,喜欢一棵树、一朵花、一只兔子,当与自己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便能毫不留情地舍弃。 顾重,你可真是歹毒! 要去协会校验证明的人不是杨先生你自己吗?我今日帮你省去了不少流程与麻烦,怎么不见感谢,反而落得了一身埋怨? 明日耀重会将核心技术送到行业协会交由专业人士进行查验,希望贵司也是。结果出来后,我们会按照流程提告法院判决。 对于杨若虚张声势的莫须有指责,顾重嗤之以鼻,稍作反击后,便彻底冷下了脸,认真而严肃地将杨若的话还了回去。 再三地刺激下,杨若眼前一阵阵发黑,终究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至于所谓的举报者,耀重内部的泄密者,我司查明后,届时会向大家公布。 挥了挥手让人抬走晕倒的杨若,顾重继续说着,目光如炬地扫过几个耀重高管,已经有人忍不住哆嗦起来。 见识到了顾重的深谋远虑,没有人认为自己当真可以瞒得过去,暴露是必然的结果,现在唯有早做打算寻求退路而已。 耀重,是一个必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企业。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6) 不再说多余的话,顾重以此句简短结尾,深鞠一躬。 台下顷刻掌声如雷,耀重今日的发布会,未因搅局者而失败,反而极其成功。 顾小姐,祝贺你。 耀重一定可以成为跨越时代的巨头。 顾重从台上走下,祝贺的话语不绝于耳,诸多热情转瞬将她淹没。 眼见着一切都圆满落幕,看着顾重被鲜花与奉承包围,凌烟隔着人群高高举杯相敬,虽然那人并看不见。 放下一饮而空的香槟杯,她转身走出了会场。 对她而言,对顾重而言,现在还不是真正相谈的好时机。 发布会结束后,耀重正式提告杨家窃取商业机密。 由于证据过于确凿,而且是在媒体云集的发布会上被当众揭穿,丝毫辩解的余地都没有,流程也走得飞快。 杨家旗下的移动通讯行业被迫停止生产,与之合作的经销商纷纷以其违法已经构成违约为由,联合谈判,拒绝继续出售其产品,并要求赔偿损失。 已经吃了一脑门官司的杨家不得已之下,只得回收已经流向市面的所有产品,吃下这个闷亏。 而之前谈下的意向客户,也都纷纷终止了与其的合作。 除此之外,其余杨家涉足的行业,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企业整体信誉受到影响,连续几日跌停,股价腰斩,又惹得股市一片哀鸿遍野。 偏巧杨家还有一个大项目正处于关键时刻,多方倾塌之下,资金链彻底断裂,就算杨家老爷子拉下面子到处求借,也鲜少有人愿意解囊相助一二。 日薄西山,大厦将倾,纵然是神仙也难挽其倾颓之势; 又一个老牌世家倒下了,港岛的众多豪门也不免心有戚戚然,平视耍得顺畅的各种狡猾技俩,也收敛了许多。 至于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却是由杨若手下的一名技术总监担了。 毕竟他们这些人一向小心谨慎,不干净的事情绝不会亲手去沾惹,早早准备好了替罪羊而且,有些时候,钱真的可以买到愿意卖命的人。 你就真的甘心,这么轻轻放过杨家? 在耀重申请上市,完成预先认购拟订发行价后,凌烟与顾重相约在初见法院旁的咖啡店见面。 不到五年,顾重超额完成了她们当初戏言般定下的赌约,耀重上市,何止十亿。 还需要我再动手吗?墙倒众人推,他们自然会得到自己应有的结局,顾家是如何下场,他们只会更差。 顾重毫不在意的语气中,尽是看透世事的凉薄。 杨家做得太干净,公司里的内鬼,抓到了么? 在股份解锁前,没人会跑,还指望着手头的股份套现呢。不外乎就那几个人,饵已经放下,鱼自然会上钩。 感觉你现在,对所有事都是很不在意的态度。 敏锐察觉到顾重言语中的怠惰与消极,凌烟忍不住带上了关怀的语气问道。 我们的约定,完成了。 沉默片刻,顾重突然蹦出了一句话,重重砸到凌烟心头。 恭喜你,你做得真的很好。 偏过头,不去看眼前人黑亮的双眸,凌烟压低了声音,一时之间她竟然不想说出原本应该说的话来。 还得多谢凌小姐的企划,从小开始就指明了成功的方向,还有你们的帮忙。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烟竟从这段话里听出些许尖锐的指责来。 看到顾家借着耀重的名义重新崛起这应该也算是了却了我的执念。 顾小姐 这话语宛如诀别,凌烟出声唤了她,似乎还想说什么。 说起来,今天是新年了 望向玻璃窗外,一片红艳喜庆,这本该是人世间所有期盼与喜悦相聚的一天。 嗯。 凌烟闷闷回答了一声。 区政府今天会放烟花,我们去看吧! 顾重的语气突然变得活泼起来,凌烟一回头,眼前人正笑魇如花地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日更更近了一步! 第113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九) ==================================== 两人相携穿越拥挤的人潮,掠过阖家欢乐的温馨笑语,不带走一丝充斥红尘的烟火气息,到达曾经一起赏过夜景的山巅。 纵是冬夜,今夜却有明星微亮,点缀夜空,好似也加入了庆贺千禧年到来的欢迎队伍之中。 立于高山之上,舒展双臂,尽情呼吸一口这冬日的北风,清新而爽冽的感觉瞬间便可洗刷整片思海。 正如同顾重曾经所言,这山巅的清风,有着带走烦恼的魔力。 凌烟原本被忧愁掩埋的心境,蓦然间开朗了许多。 马上就是千禧年了。 顾重将冷到指节开始僵硬的手重新插回口袋,没头没脑地感叹了一句。 千年一次,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虽然对于没有什么时间流逝概念的上神来说,千年不过一瞬,但此时的凌烟是真心实意地为着人类这短暂一生中,昙花一现的难逢之日,感同身受地感到喜悦。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一个世纪就过去了。 在百年前应该很难想象,如今的我们能够如此和平地生活着,没有硝烟与战争,不用为着生存而挣扎,科技的进步与变革可以让一切天翻地覆,做曾不敢想之事。 正如我现在很难想象百年后,那时候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抱着对今日今时的惊叹,与对未来的憧憬,顾重喋喋不休地开始感慨起来。 会更好的 见识过许多相似时空多年以后的凌烟如是说道。 人类何其渺小,然而世界的发展永远遵循着它应有的轨迹,不论是走向哪一个方向,对世界而言,它都是更好的。 这是每一个人的愿望吧,以后会更好的 然而顾重知晓,她并没有以后了,悲凉的哀意从她眼眸溢出,令吹上山巅的寒风更冷了几分。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 静默片刻,凌烟再次转换了话题。 她今日来,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信息准备告诉顾重。 什么? 许是在凌烟温柔的语气中察觉了难得的严肃,顾重回过头正视着她,安静聆听下文。 前段时间,致你发生车祸的肇事司机招供了 嗯?都好几年的事情了。 对于那一场彻底改变她一生的车祸,顾重记忆犹深。 当时确实不是意外,有人买你的命,用你的命换他父亲的命。 过去这么久,他良心发现了么? 他父亲旧疾复发,抢救无效去世了。 难怪凌小姐如此了解动态,想必这几年没少费功夫吧? 这块硬石头的确不好磨,但总算是磨下来了,只是 说及此处,凌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了一下。 幕后主使藏得太深,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若当真是满心期待真相的人,只怕已是失望透顶。 然而顾重不是,她只是维持着嘴角的浅笑,看着凌烟,扑闪了一下明亮的黑眸,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你,凌小姐。 其实还有点意外之喜,不过看上去你对这件事的真相,也并不在意了。 叹了一口气,凌烟将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语尽数咽了回去。 因为在意的事情越多,就会越留恋。你能理解的吧,凌小姐? 抱歉。 凌烟无言以对,唯有一句空洞的道歉。 凌小姐,不必如此。说到底都是你情我愿,何况我想做的事情已经达成,曾经的二十多年也足够丰富多彩,就算接下来不是我来继续见证新的时代也无所谓了。 以及,你们又如何知道,我不会换一种方式继续存在呢? 这一世的顾重,也许因为拥有过许多,反而出乎意料的豁达。 第一声新年的钟声沉沉敲响,穿透天际,传到彼岸。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到山下灯火通明的城市。 照耀天际的五彩礼花开始喝彩,在原本宁静的夜空绘制出一副喧闹的画卷。 新年好。 顾重没有回头,只这样轻声说了一声,若不是仔细留意,就该被整座成争先恐后的烟火声给掩盖。 新年好。 凌烟闭上眼,同样轻声又温柔地回应了一句。 阿烟,新年快乐。 身旁人的手抚上她的肩头,将她轻轻拥至怀中,是那期待已久的人,是那阔别已久的怀抱。 这一世的顾重当真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她从内心接纳自己真正的存在时,就注定了她将融于本源的结局。 日子还需要继续煎熬,顾重替代着她,为着光复顾家这个永无止境的目标而继续努力着。 那个凌烟未曾告知顾重的意外之喜是,她抓到了一条狐狸尾巴。 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彻底找到那个真正让顾家倒下的幕后之人。 那个曾经阻止了凌烟审讯肇事者的张警督,那日并不单只是刻意针对王警督的找茬,他也是受人所托盯着这场交通肇事案件。 肇事者与他打过几次照面,也仅知道他是传达讯息的人。 知道张警督涉及此案后,凌烟并没有径直打草惊蛇,而是再次利用警局工程所埋下的便利,查找了他几年来做的所有事情。 他能当这个中间人,自然也说不上有多清正廉洁,纵使再是小心谨慎,常年如此总会留下马脚。 用着这许多贪污腐败的证据,凌烟彻底撬开了他的嘴,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而当时在耀重发布会之后,凌烟在内陆斥巨资投入的地产项目,才刚刚动工没多久,就在地基下挖出了一个古墓,甚至很可能是一个墓葬群。 由于政策法律,这地区定然不可能再开发任何地产项目,而该移交相关部门进行处置,鉴定和处置流程极其漫长,巨大的投入一时无法回收,足以拖垮一家公司。 若是耀重当时没能很好地应对杨家的发难,两边将同时陷入资金链断裂的窘境。 就算勉强周转,如若再遇到什么风吹雨打,凌烟的商业帝国也会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双管齐下的打击,过于巧合。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毫无痕迹的,不过是看隐藏得够不够深,只要没有人能发现,那就是天衣无缝。 但还有另外一条道理,做得越多,留下的信息线索也越多。 就如同刑侦探案一般,聪明的犯罪者只犯案一次,警方可能毫无所获,但若是两次、三次,却能让他的画像渐渐清晰,最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同理如此,凌烟内心是希望这是夏弦歌的谋篇布局,这意味着她很快就能抓住这只躲躲藏藏的狡猾狐狸了。 顺从自己的本心,凌烟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去调查。 从顾家败落之始,到有诱顾重入局之意的方先生,再到顾重车祸的前因后果,到杨家,直至策划茂林地产盘下墓群地皮的可疑者。 最终的解答却是在耀重内部,那个内鬼身上。 内鬼是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李霖。 李霖为着顾家鞠躬尽瘁十数年,在顾家最低谷的时候,也未曾作出什么背叛之事。 现在看来,这并非出于什么忠义,而只是一种保守策略,背叛的利益不够大,他便只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丝毫不作动弹。 顾重的存在让他再无容身之处,新主也只拿他当做磨刀石,察觉到自己迟早会被踢出公司,在杨家的诱惑下李霖产生了动摇。 不过最后让他心中的天平彻底失衡的,却是他的女儿李茹。 被从小溺爱不知收敛的熊孩子,迟早会闯祸。 李茹闯的祸不算小,为了求得幕后之人的出手相助,李霖彻底站上了杨家的队。 在事情暴露之后,他本应该早做打算,断尾求生。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仍是为着手头上的股份,为着耀重上市后的巨额利益,而选择了焦灼地等待。 股份本就是顾重刻意放下的饵,谁动弹一下,都逃不过,李霖就是如此撞了个正着,为凌烟送上了指定幕后之人的最后一片拼图。 当凌烟拿到夏弦歌的真正信息,颇有些不可置信。 在她想象中,这一世夏弦歌本应该具有极高的地位,才能将自己隐藏得滴水不漏,才能够只手搅动风云,作出各种各样足以推翻任何一个商业帝国的谋划来。 谁能料想到,深刻不测的幕后黑手,竟然龟缩在一个三线城市的小风投公司,做得最多的还是皮包业务。 难以查到并不是因为她隐藏得有多深,而是凌烟从始至终就找错了方向。 她将自己淹没于芸芸众生之中,不曾与众不同,不曾特立独行,也不曾创出惊天伟业。 说来可笑,她能够如此轻易地毁掉顾重原本的人生,使用的不过是最为普通的手段,借力打力、推波助澜。 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她的算计更为细致精确,所布局的时间足够长,也足够长袖善舞,更有等待的耐心。 每一项单论起来,都平平无奇,但这绝不是简单的1+1=2,组合起来,是足以成为教科书的商战案例。 玄狐,一向不可小觑。 说这话时,顾重满脸嫌恶,颇有种被迫捏着鼻子夸讨厌的人的既视感。 当年在神界时,顾重就一向不喜欢夏弦歌,至于缘由,可能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该去会会老熟人了,希望这次能够顺利些。 将手中的资料认真叠好,凌烟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诺诺的地雷!抱抱亲亲举高高! //感谢在20220320 22:57:57~20220322 23:1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诺艾尔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无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二十) ==================================== 倒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见凌烟这般作态,顾重有些忍俊不禁。 灵魂小世界里,只能维持这个世界所允许的力量,否则便会被世界排斥。玄狐如今与你我一般,都只是平常人罢了。 上个世界顾重以战神之魂回归,也亏得那片魂魄与世界共生不知多少岁月,早已得到了世界认同,危急时刻她才能用出不属于那个世界的力量。 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她转瞬便被世界所斥,难以久留。 玄狐身上的那个古怪东西,你可知晓是何物? 回想起数个世界,没有缘由的针对与算计,却完完全全地毫不相识,凌烟也品出了些许不对味来。 我很难形容,这玩意儿不似生灵,却又有自我意识,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满满的恶意,更难以理解的是,它同样可以穿越灵魂时空。 这等能力若是可以轻易得到,也不知道诸天各界会混乱成何等模样。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7) 在本源世界,自古以来,只有神魔才拥有这等非凡能力,且并非毫无代价。 就如凌烟为寻顾重残魂,消耗的是自己灵魂力量,也就是说,这场穿梭不可能是无止境的。 道理是完全相同的,玄狐身上的那个古怪东西,到底是依靠什么来完成时空穿梭,还每次都能恰巧出现在顾重灵魂碎片所在的世界,这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 顾重,这次就算我们寻到了夏弦歌,又能如何? 难以想通的问题太多,不如暂且放到一边,凌烟提出了一个现实而又更难以解答的疑问。 这是一个普通世界,就意味着双方都不具有任何超凡力量,但是那个东西既然能附着神魂,就依然是一个超凡存在。 它不能伤害她们,她们同样也不能碰到它一毫一厘,这当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从玄狐身上得到答案。 摩挲着拇指片刻,顾重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认真回答道。 嗯? 凌烟从鼻腔发出一声疑问。 到时候试试吧。 看着爱人满脸茫然,顾重莞尔一笑,却是闭口不谈。 知晓她若不是有着十二万分的把握,定然不会胡乱应承,凌烟便也不再追问。 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见子打子方是上策,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见一见这只狐狸的真身。 为避免引起玄狐及其身后存在的怀疑,打草惊蛇从而功亏一篑。 凌烟将敌人的手段深刻学习并灵活运用,绕了些七拐八绕的关系,寻了人稍微出手给那家小风投公司制造了一些不大不小却又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的麻烦,阻碍了玄狐锲而不舍继续给她们找麻烦的脚步。 再借了其他公司的壳,假以合作之名,无声无息地便成功探入敌营。 两位,抱歉,请先喝茶。我们夏总最近有些忙,一会儿就回来。 穿着黑色老式西装的年轻女孩将两杯热茶放在棕色的透明玻璃茶几上,脸上带着礼貌而害羞的笑容说道。 谢谢,我们不着急。 凌烟微笑着回以道谢,顾重也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这是一个看上去还蛮新的会客室,不到二十平的空间充斥着新近流行的风元素格,黑色的沙发、书柜与桌椅,深色而方正的装饰摆件,透露出一种古板而又严谨的拘谨。 一度令她们怀疑是否找错了地方,毕竟以玄狐的本性来说,着实有些不太搭配得上。 我们公司不算很大,所以布置的有些简陋。 见到她们皱眉,初入职场的新手不免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生怕因为装潢这等无关紧要的事情搅黄了一场生意。 说完后,见二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惊诧中带着些许打趣,便开始无地自容起来,一张白嫩的脸都涨红了。 伴随着高跟鞋踏入的开门声响起。 夏总! 她宛如看到救星一般惊呼了一声,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己的老板,希望能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夏弦歌的视线略过眼前的小助理,落在安然端坐在沙发上的两幅熟悉面孔上,瞳孔不由得一缩。 你先出去。 她柔声说道,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那两个人。 得了指令的小助理连忙离开了会客室,顺带贴心地关紧了漆黑的木门。 滴滴检测到任务目标出现,鉴于如今宿主处境,判定本次任务失败,准备抽 脑海中的系统与她同样敏锐,在预感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后,果断地选择了跑路。 在夏弦歌以为自己即将再次被推出世界时,告警声却戛然而止。 看来上一次这家伙受创不轻啊 顾重揉了揉眼,一抹银光自她眸中闪过。 夏弦歌,许久未见。 凌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颌首问候。 这一世的夏弦歌当真与之前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褪去了一切华丽矫饰。 身上的长风衣是不起眼的深灰,甚至为了遮挡那过于突出的容貌,刻意带上了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 不过就算是这样,天生媚丽的玄狐,也无法真正做到泯然众人。 两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脑海里感受不到系统的控制,夏弦歌眼神闪了闪,知晓面前的人是能与系统抗衡的存在,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说起话来都欢快了几分。 夏总大手笔对顾家和茂林布局的时候,应当对我们很是熟悉了,说一句许久不见,不过分吧? 两人的视线都死死锁在夏弦歌的脸上,想从她的表情中搜寻一些伪装的痕迹,然而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那凌总,这句话应该这样说,神交已久、久闻大名。 轻笑一声,夏弦歌走到办公桌后的黑色皮椅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她摘下眼镜,烟雾缭绕升腾,晕染了眼角的泪痣与眼眸。 夏总,这一次实在是过于低调,低调得不像是你。 却是不像我,我可不想这么低调,不过这一次?我可以问问凌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朝着前方吐出一个烟圈,夏弦歌往前凑了凑,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没有其他奇怪东西的干扰,难得可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凌烟决定还是不继续打机锋了。 看来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想方设法地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听到这句话,夏弦歌刚刚递到嘴边的香烟顿了顿。 看来你知道自己还有做过。 顾重冷笑一声,同样站起身来。 知道,不过系统说,都失败了。但是至于具体做过什么,我真不记得了。所以,两位当真是老朋友? 掐灭指尖的烟,夏弦歌仰起头,眼眸亮得惊人,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打住,我们可不是什么朋友。 顾重黑着脸转过头。 系统,那个带领你穿梭世界的东西,叫做系统? 抓住了夏弦歌话语中两个陌生而熟悉的字眼,凌烟连忙追问道。 对,系统。我在这个世界需要做些什么,都是根据系统的指令而已,毕竟不做就是魂飞魄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啊 耸了耸肩,夏弦歌如同当真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开始哀怨地倾诉起来。 嗤受害者。 不过,只换来顾重一句嗤之以鼻。 二位,系统突然与我失去联系想必是你们的手笔,不知是否能够帮忙彻底剥离系统? 如同你们所说,我在它的驱使下不得不坏事做尽,这也实非我所愿。 如果能够停止这场无休止的轮回,对你们,对我,都好。 重获自由的恩情,我夏弦歌自当铭感五内、衔环相报。 收起所有表演与漫不经心,夏弦歌是在郑重地请求她们。 只是从夏弦歌这里得到的信息,令凌烟和顾重大失所望。 除了知晓这古怪玩意儿叫做系统,确信是它主导了一世世针对顾重的行动外,它的来历、缘由、能量、弱点等等关键问题,依然是一无所知。 夏弦歌失去记忆,想必也与系统脱不了干系。 这系统附着于她神魂之上,除却剥离与毁灭,别无它法。 相对来说,毁灭是更为简单的方法,然而凌烟不认为自己或顾重有对夏弦歌出手的资格。 然而剥离却又需要如何去做呢?无人得知。 做不到。 也许察觉到这句拒绝太过于僵硬,顾重又补了一句。 至少现在不可以。我是凭借此身与世界同源的力量才能勉力屏蔽你和它的联系,这一世无法做到更多的事情了。 何况,神魂之上行剥离之事,实在太过于困难。 那就下一世,如果你们说的没错,我们会再见面的。 再严丝合缝地结合,也有空隙,只要一点点地切割,总能把它切下来。 听完顾重的话,夏弦歌却并不气馁。 夏弦歌,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对自己足够狠。 对于她表达的方式,凌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过程如同将皮从人身上剥下来一般,更别提那是灵魂,是千万倍的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自由就是无比渴望,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 话语中带着飘渺而又深沉的殷切,听者无不尽信其中的真心。 滴滴!系统遭遇不明攻击,正在重连,切换攻击模式进行无差别攻击。 一段机械语音在夏弦歌脑海中再次响起。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抹黑色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快到甚至来不及眨一次眼,就将一切全然吞没。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完结!不出意外,明天下个世界! //感谢在20220322 23:14:59~20220323 22:5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艾尔7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妖魔乱世 ==================== 第115章 剑者与除魔师(一) ============================ 玄生,天快黑了,该回去了! 一个七八岁左右、穿着棕色短褂的寸头男孩站在木桥那边,向着不知为何还伫立在原地的同伴招手呼唤道。 被唤为玄生的男孩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然是愣愣地站着,目光痴迷地看着天边那轮正西沉的落日。 浅红色的光晕染开来,为天地涂抹最后一丝亮色。 失去光芒照耀的地方,显得沉寂阴森,只望一眼就令人心生忧怖,惧怕着会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从中跳出来。 渐渐扩大的阴影,已移动到两个男孩所在的位置。 残留的光芒与长留的黑暗,在狭小的木桥中间,化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玄生! 短褂男孩又叫了一声,穿着破旧草鞋的一只脚踏上木桥,看上去想走回去。 但却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他的脑海里阻碍着他,令他犹豫起来,望向桥那边的眼神愈发焦虑恐惧起来。 玄生!快走啊!再不走,那些东西要出来了! 破草鞋退了回去,男孩又叫了一声,好像打定主意绝不跨过木桥,这是他最后一次呼唤,同伴再不走他也只能无奈地做一个抛弃朋友之人了。 漆黑的阴影又向桥移了几分,天色愈发暗了下来。 一阵萧瑟的冷风伴着从河边树林中吹出的泥土和落叶,在桥边盘旋、落下、静止。 桥下清澈的河水流速显得更加湍急起来,被阴暗印盖的半边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 地面上黑暗的侵袭蓦然加速起来,短褂男孩连忙倒退几步,确保自己还留在已经不甚明朗的日光下。 然而玄生还是一动不动,不禁让人悚然猜想他,是否还活着? 在短褂男孩升起这个念头,下一秒就将落荒而逃之时,玄生拖着耷拉的脚步转过身来,仿佛泄了气一般,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来啦 玄生踏上桥,一步步向着桥这边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短褂男孩的手按在腰间,紧张地盯着那桥面,直到玄生走到他面前,也没有什么他隐隐期待又惧怕的事情发生。 弥尚,你在看什么啊? 玄生回过头奇怪地瞥了一眼那做木桥,它现在已经完全淹没在黑暗中。 没什么,只是之前一段时间,有桥出过事,我有些担心 弥尚松懈下来,不好意思地挠头解释道。 嗤疑神疑鬼。 对此,玄生嗤之以鼻,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两个男孩悠然走远,谈话声也渐渐变小。 木桥下发出一声咚的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击一般。 紧接着,一阵簌簌的声音在地面上响起,如同沉重的身体被拖动的声音,慢悠悠地追随着他们的方向而去。 玄玄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走着走着,弥尚感觉不太对劲。 未知的恐惧在心中不断放大,说话也磕巴起来,他转向一旁的伙伴试图寻求一点安慰。 快走。 玄生脸上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同样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近。 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他们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明亮灯火,那是家家户户挂在门口的引路灯。 马上就到家了,只要回家就安全了 弥尚喃喃念叨着,就算腿脚发软,他也不敢有丝毫停下的念头,谁也不知道跟在他们身后的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 只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他们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脚底变得黏糊起来,破旧的草鞋如同踏入了沼泽地里,再难以动弹一步。 玄生!救我! 弥尚惊恐地叫住走在前面的同伴。 玄生转过身去,只见弥尚已经只有半截身子还露在外面,在他身后,是一个浑身缠满着腐臭水草、还滴着黑色汁液的不成形怪物,如果不是中间那两团红色的眼眸状东西,它完完全全与黑夜融为一体。 见此情形,玄生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却并没有多少恐惧与慌乱。 伴随着咻的一声,一道凛冽的光芒擦着他的衣袖掠过。 那团腐臭水草还未来得及猎取另外一只近在眼前的猎物,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反抗,就被削成了碎屑,化为飞灰。 失去魔物的钳制,弥尚连忙从沼泽里挣扎着爬出来,满身的狼狈不堪。 没人告诉过你们,天黑前回家吗? 扑面而来便是一句稚嫩却又严厉的呵斥。 来者是一个身着白色丝帛制衣的少女,与他们年岁相近,却带着傲然与不可冒犯的气质。 那是天生的贵胄与强者,和他们这等蝼蚁完全不属于同一个阶层。 多谢重少主! 弥尚慌忙下跪道谢。 玄生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少女,才在同伴的纠扯下,敷衍地表示了自己的尊敬与谢意。 顾重从短短时间内就失去了所有痕迹的空地上拔起自己的剑,将在黑夜中还闪着寒光的剑刃收归鞘中。 不再看这两个在黑夜滞留的冒失男孩一眼,转身离开了。 不愧是重少主,大司命预言中最有希望结束这妖魔乱世之人。 她才七岁吧,就能被安排巡夜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用得好剑啊 弥尚站起身来,羡慕地感叹着,手又不自觉按了按腰间,那是他训练用的木剑。 不是谁都有剑道天赋的。再努力,普通人也只是普通人。 玄生瞥了同伴一眼,看向顾重离开的方向,将沉沉思绪全数掩藏心底。 人,也只是人。 重少主。 来人恭敬向顾重抱拳行礼,微微仰头看来的目光尽是仰慕与敬重。 昨晚有两个孩子在部族旁遭遇淤魔袭击,感觉这段时间附近妖魔活动更加频繁了,要多加注意。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8) 是! 将昨夜之事向前来交接的族人交待说明后,顾重走出营帐,准备再去附近探查一番。 新的一天到来,黑夜褪去它阴暗的色调,整个世界仿佛重新苏醒过来,变得清晰纯净起来。 上一世被那名为系统之物突然袭击后,顾重再次睁眼就到了这个世界,带着所有记忆,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再次成长,这等体验她还从未有过。 在新奇之外,顾重其实格外讨厌这等境遇。 所有的能力都要从头学起,无法发挥原属于她的力量,被束缚于七岁稚童之躯,也被困于这副身躯所需承担的义务与责任。 这个世界,没有仙神,却遍地妖魔。 人在这个世界,是最为孱弱和无能的存在,毫无术法,只能沦为妖魔口粮;然而人又是最为坚强和智慧的存在,群聚而居,利用天地法则,凭借着血肉之躯与粗糙利刃,硬生生为自己挣得了苟延残喘的残缝。 妖魔是如何出现的,如同人是如何出现这个问题一般,无法考证。 妖魔的强大,是人不可比。其形怪状可怖,毫无理智,只知晓进食血肉;其可隐匿暗杀,可生撕躯干,可术法万千,可长寿再生,人若遇之,断无逃生之能。 但妖魔也最无能,其惧阳光,日出便化为飞灰;畏金铁,可以利剑斩之;困于法则,人之居所,纵以倾天之能,也难越半步。 纵然受限颇多,妖魔说到底仍然是比普通人类强大千百倍的存在,就算那些有着极高剑道天赋的剑者可斩妖除魔,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大多数人,仍然是在这个妖魔乱世中苟延残喘。 顾重降世那年,部族内有司命占卜,道将有天命之人降世,当荡尽天下妖魔。 所以,在顾重五岁拿起剑随意劈开了家门口的巨石后,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顾氏这一支部族的少主,担上了守护部族的重任。 她被奉为天选之人,更背负着斩灭世间妖魔的希望。 顾重也如同所有族人期望的那般,迅速而又不可思议地成长着。 对于顾重而言,她的努力不仅是为了能够守护这片土地努力生存的人,也是为了能让自己卸下重任,去寻找失散的爱人。 在这个信息难以传达,被各式各样妖魔阻断了通路的时代,想要找一个不知在何方的人,实在太过于困难。 重少主!族长有事找你。 走出不到半里地,顾重就被人叫住了,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随时都可能有各式各样的事务需要她处理。 在天命之子的身份面前,没有人将她当做一个真正的小孩看待,好在她也的确不是一个真正的孩童。 小重,你来了。 族长正俯身于案上,迷蒙浑浊的双眼用尽全力瞪大,努力地看着桌上那密密麻麻的纸张,上面记载的应该都是近段时间发生的妖魔袭击事件。 族长。 顾重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族长已经当了很久的族长了,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付出了一生心血,努力让他们这一支部族存活下来,并拥有未来。 听说昨天晚上又有妖魔在附近出现了? 虽然是疑问的语句,但是族长显然不是来征询顾重对于这件事的回答的。 感觉近来妖魔越来越活跃了 顾重将自己的感觉如实说道。 而且,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从四面八方。 族长的手指在桌面一张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圆圈,圈中心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我想召集大家,讨论移族之事。小重,你觉得如何? 这便是他找顾重来的目的,希望顾重能够支持并佐证他的决定。 我相信族长您的判断。 今天傍晚我会召集聚会决议,你让大家去通知族人们吧。 好。 一件事关全族的大事,就这样在三言两语间决定了下来。 虽说无论什么要事,在形式上都是族人们决议共商,但在这个时代,有能力、有威信的人需要担当重大的责任,所以真正的话语权,也掌握在他们手中。 普通人或是为了生存,或是出于某种痴狂的信念,大多会选择盲从。 这场浩大的聚会决议,理所当然地以全数同意移族而结束,没有过多的纠扯与争吵,这也是盲从的好处吧。 散会之时,一场异变却猝不及防地发生了,无数妖魔从四面八方涌出,在瞬息之间,侵袭了整个部族他们再没有了移族的机会。 分明太阳的余晖还未落尽,分明他们身处明亮之处,但是妖魔就是切切实实的出现了。 没有人在家,没有人来得及回家。 顾重幼小的身躯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但是妖魔实在太多了,族人凄厉而慌乱的尖叫充斥在她的耳边。 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痛恨自己的幼小无力,她杀不完,也杀不动。 人比之神仙妖魔,还是太弱太弱了,顾重已经感到了筋疲力尽。 原本很合心意的剑变得沉重了许多。 不知是哪里的血,黑红交加地沾染了她的白衣,染成一身耀眼夺目的华衣。 她再不能做到毫发无伤,妖魔的利爪撕下了她的血肉,狂欢地向她炫耀,似乎在为着在她手中死去的同类报仇。 耳边的哀嚎很快就停止了,很快因为,大家都断绝了生息,只有无数的妖魔环绕着她,一步步逼近她。 以剑为杵,顾重冷冷地环视着周围,试图用眼神给予威慑,但是这时候幼小的面容反而使得这不仅毫无效力,反而换来得寸进尺的嘲笑。 真是一个有趣的孩子啊 这是一个低沉悦耳的男人声音。 听到这句喟叹,顾重本极度紧张的思绪瞬间变得昏沉起来。 她努力想睁大眼睛,看清楚究竟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勉力看到那似乎因畏怯而退散的妖魔,一双逐步走近她的黑色锦靴,还有一片纯黑色的衣角,上面用金线绣着什么图案。 终究抵不住困意,顾重的眼睛重重阖上。 半睡之间,她隐约听到似乎还有人在对话,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先生,您答应过我的 我自然不会忘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启动!发的晚了一点,对不起大家!这次不太一样哦~ //感谢在20220323 22:52:30~20220327 01:1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无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剑者与除魔师(二) ============================ 怎么,不行了? 你说谁不行? 夜空高悬的皎月,为茂密苍翠的丛林镀上一层银辉,伴随着沙沙的枝叶抖动声,几道快速移动的人影在月光下闪过,大声的言谈间尽是少年人争胜的意气。 亳不起眼的一颗巨树旁,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好似是被这浩荡的动静所惊动,慌忙想要逃离。 那里! 看我的! 为了争抢这好不容易才发现的猎物,年轻人们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五花八门的器物术法朝着一个方向奔袭而去。 攻击间所闪烁的火花光芒,如同点亮了一簇篝火,让原本漆黑一片的丛林变得明亮起来,彻底惊醒了栖息其中酣睡的夜枭与虫蛇,慌不择路地逃离这片战场。 随后,几条人影转瞬便来到了攻击落向的方位。 咦?怎么没有? 一道微弱温润的白光擦着他们身侧飞过,看上去很是无害却又无比迅疾。 白光落在距离这群青年人不远处的空地上,却激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漆黑的影子从空地拔地而起,残留着血气的恶口大张,喷出一股腥臭的气息,佐证着方才它才饱餐了一顿。 是饕魔,小心! 不过片刻慌乱过后,青年人们就重拾了对阵的信心,做好了严阵以待的准备,不过现实似乎并不需要他们出手。 那魔在白光的束缚下挣扎不出几息,便四分五裂,化为飞灰,彻底消散开来。 眨眼间,一个女子站在了那魔消散之处。 银色束袖锦袍衬得她英姿飒爽,与那看上去柔弱淡漠的眉眼截然相反。 袖口纹着一抹祥云图案,与在场其中一位的袖口别无二致。 她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来,用术法将其射向夜空,银色的祥云烟花炸开,将夜空点缀得更加明亮。 凌影,你们凌家,此次猎魔大会,恐又要拔得头筹了啊。 一人说着,拍了拍那身着紫袍、袖口同样有着祥云图案的同伴。 猎魔大会,起始于数百年前。 人在妖魔横行的世道艰难求生,一直以来都扮演着猎物的角色,只能在魔物的戏弄追捕中做些微反抗,真正有能力与魔对抗之人寥寥无几。 直到有一天,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一天起,有人发明了人可学习的术法,创造了可重创妖魔的法器,才改变了这一格局。 人渐渐拥有了克制妖魔的能力,不再是任魔宰杀的猎物,并开始主动去猎杀妖魔,彻底变成了捕猎者的一方。 然而但凡是需要学习的能力,总有人擅长于此道,也有人一窍不通。 善于此道者,被称为除魔师。 但倘若遇到大魔,大多数普通的除魔师仍然无法应付,只能依赖于能者。 有能者,便有高低贵贱,除魔世家便依此而成。 他们拥有更强的能力,也有着更好的培养资源,接受地域百姓的供奉,庇护治下的民众。 为着历练家中子弟不毁门楣,顺道清扫妖魔出现的区域,也为争夺那虚无缥缈的声望,五年一次的猎魔大会应运而生。 猎魔大会对于每一个世家,对于每一个世家子弟而言,都极其重要。 可惜啊,这分,记不在你头上。不过看开些,凌烟,可是我辈当之无愧的魁首欸,这话是我爹说的! 看似打趣的调笑间,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挑拨。 哼!不需要你们瞎猜心。 凌影并非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无非是想引得他与凌烟相争,他们自然好能从中得利。 只是同样是被誉为天才之人,为什么他就是比不过凌烟,这令他格外难以接受。 凌烟! 他气冲冲地走上前去,带着怒气喝道。 什么事? 看到又是这个小心眼的挑事族弟来找麻烦,凌烟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 这魔虽然是你斩杀,但是要不是我们把它惊出来,你也拿不下这一分。 是吗?你们引出来?确定不是你们被这玩意引过去? 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这位脑子看上去不太好使的族弟,凌烟嘴角抿起一丝笑意,将手伸到他面前摊开。 我救了你们一命,承惠一人一百两,谢谢! 你你你! 凌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来讨个公道,反而变成了被催债的。 凌小姐,这话不是这么说吧? 其余几个年轻人一阵头皮发麻,想到被这个魔王几次剥削,回到家被打到屁股开花的经历,连忙凑上来,与凌影站到统一战线,誓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就算是我们中计了,就算凌小姐不在场,凭我们的身手,还不至于杀不死一只饕魔。 嗯这样一说也是,最少也就是有那么几个断手断脚,那就算你们便宜点吧,九十九两! 凌小姐,你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最多五十两我只有这么多了。 你们这群蠢货!她抢了我们的猎物,你们怎么还讨价还价上了? 眼见着一群人被带偏,凌影忍不住大喝一声,随即转过头恶狠狠地看向凌烟。 凌烟,你适可而止,不然 不然怎样? 凌烟脸上仍然带着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笑意,然而微眯的眼眸中毫无温度,显然并不是当真会被威胁的性子。 没有凌小姐,你们恐怕已经碎了一地了。 另有一名男子飘然落到地上,看上去他在此看去已然有了一段时间。 他穿着一身看上去庄严肃穆的黑袍,衣袖及衣角边缘用着金线镶绣。 楚先生。 原本涨红着脸争吵的年轻人们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变回了彬彬有礼的君子,恭敬地朝黑袍男子行礼道。 楚城来自于国师府,这是他们愿意尊敬他的根源。 随着安全的区域越来越大,部族聚落开始互通有无,慢慢演变为国。 世家不治国,当由擅治者治之,这也是人类在数百年发展间认同的延续种族的真理之道。 本来是没有国师府的,百年前曾有大魔现世,人族命运危在旦夕,有一人力挽狂澜将其镇压。 王族感念其功,特封为国师,准予开府收留门客之便利。 国师以其功,以其能,也当得天下除魔师表率。 一时之间,来投者不计其数。国师择其中精锐,建国师府,拱卫王都安危,为天下除魔先。 也就是说,最初的国师府,是由除魔师中最优秀的天才们组成的。 现在的国师府,也只有最有天赋的除魔师,才有加入的资格。 所以,国师府出身的人,自然当得这群世家子弟的尊敬。 楚城,你怎么在这里? 在场唯一不对他表示尊重的,便只有凌烟了。 看着这装腔作势的楚城,她好看的柳眉都不免凑成了一团。 这次猎魔大会,我是监令。 面对她毫不客气的问话,楚城并未生气,反而将威势收敛了许多,和颜悦色地对着她温言软语。 虽然这场景已然司空见惯,凌影还是不免捏紧了拳头。 楚城还真当他自己的小心思藏得挺好,献殷勤都到了不分场合、人尽皆知的地步。 若不是他的身份,这样的狂蜂浪蝶,凌烟已然不知掀翻多少个了。 哦这样啊,你继续监,你们继续猎。我今年的数量已经差不多了,就先走一步了。 凌烟敷衍地点点头,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句话,迫不及待地就想逃离这个是否之地。 诶!凌小姐! 眼见着美人将去,楚城不免有些焦急,正想寻些什么理由跟上,就被突然的地面震颤打断了话语。 怎么回事? 是地动吗? 不是。 收住了将要离开的脚步,凌烟转过身,面向群峦怀抱的中央。 在夜色下,那座最高的山峰不住摇晃着,宛如一个怪物正颤颤巍巍地试图站立起来。 那是什么? 楚城将注意力也转在了山川的异动之上,眉头紧紧皱起,右手伸到后腰,捏紧了自己的法器。 楚先生,你们此次来了几人? 凌影面色严肃地询问,他现在也顾不上与凌烟之间的明争暗斗了。 什么? 楚城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山魔,群山皆可为其所用,当务之急是让所有人撤出此地。 凌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强压不耐解释道。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69) 国师府的人个个都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除了揍魔厉害,临场处变的能力几乎为零。 我明白了! 楚城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放出信号通知同伴带离山中所有人员。 除魔世家新一代的才俊栋梁,万不可全数折在此处。 不知是否是因着放出信号的动静过大,袭击突如其来地就发生了。 周围的树木枝丫好似全都有了生命,疯狂蔓延伸展开来。 地下的泥土变得松软宛如流沙,一旦踏入其中就会彻底被埋葬。 下不可沾地,上不可飞天,左右四周全是充满攻击性的丛林,他们只能在应接不暇的攻击中左支右绌地腾挪闪躲。 一时之间,竟然所有通路都被封堵住。 凌影! 一个不留神,凌影被一条藤蔓抽中,当先摔下了地面,眼看着就要被流沙吞没。 凌烟连忙递出一条软纱缠住他,却没料想到作为借力的落点也猛然塌陷,连带着她也失去重心跌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疯狂埋伏笔的一天,这章也不太一样哟! 第117章 剑者与除魔师(三) ============================ 凌小姐! 眼见着她即将身陷险境,楚城挥袖击落袭来的枝条,脚尖一点便要朝着凌烟奔去。 楚先生!救我! 偏生此时,在他身旁的一名世家子弟躲闪不及,被藤条紧紧缠住。 原本柔弱细小的枝条,在缠上人体的一瞬,瞬间长出一排倒刺,如同水蛭一般疯狂汲取鲜血作为养料,不一会儿就长得足有手腕粗细,看上去还有继续膨胀的趋势。 那年轻人原本富有生机朝气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灰败。 如果再不将他救下,恐怕不出半晌就会变为人干。 国师府应该肩负的责任让楚城停顿了一瞬脚步,先用法器劈开了那吸血的藤蔓,将人抛给了附近另一名子弟,复又朝着凌烟的方向而去。 在被凌影下落的力道扯落的瞬间,凌烟已然反应过来。 她虽不过二十,然而自小便经历了许多严苛的训练,酷暑严寒勤练不辍,就是为了险境之中能够自救而已。 掌心朝下,凌烟运诀使出一道术法,强烈的冲击反震之势使得她不仅腾空向上跃了半个身位,还顺带拉起了脚已埋下半截的凌影。 喂!就算这次你真的救了我,也别以为我会感激你啊! 如此险境之下,凌影也仍然是一张臭嘴,让凌烟恨不得当场把他重新埋进去。 随后赶到的楚城托起两人,重新将人带回可以着力的树木之上,攻击虽然频繁,但总比陷入难以动弹的流沙之中好得多。 多谢。 凌烟虽然自恃没有楚城也可以脱得险境,但人家好心来救,她也不是当真骄纵不知世事的大小姐,脸色缓和下来,该有的道谢自然得有。 楚先生,如今怎么办? 纵使这些年轻人经过了许多训练,天资体格异于常人,但人终归是人,一直被这些无休止的藤蔓枝条攻击纠缠,精力总会被耗尽,到时便当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我们跑不掉的,必须要彻底杀死山魔。 这是楚城的回答。 由于他们着实过于深入,几乎处在山林正中的位置,要翻越如此多的障碍,奔跑如此远的路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上去,除却迎魔,似乎没有任何别的出路。 楚城,你有把握吗? 皱了皱眉,凌烟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没有十分的把握,至多五成。总得一试,否则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涩然一笑,楚城也是满面无奈。 够了。凌影,引魔! 凌烟当机立断,果决坚定地向凌影命令道。 这次凌影总归没有犯浑拌嘴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线香,指尖捏火点燃,而后迅速将之朝半空扔了出去。 燃烧的香在空中翻腾数转,厚重的香味迅速扩散开来,如同沉静的雪松混杂着辛辣的胡椒。 本还追逐着人群的妖化树木,纷纷转移了目标,张牙舞爪地四处寻觅那抹香气。 山林大地的震颤蓦然停滞,三息之后,一道更猛烈的冲击在附近爆发开来。 一个硕大的身影从泥土之中拔地而出,嘶吼咆哮着,抖落了漫天的泥土,周围原本正在狂欢的枝蔓陡然退却,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喧闹的丛林也安静了下来。 巨像伸手一块块岩石虬结而成的手臂,向着半空中的香烛捏去,脆弱的细签顷刻化为粉末。 它发出一阵更为响亮的咆哮,满是被欺骗的愤怒。 山魔缓慢地扭动与它巨大身躯极其不协调的小脑袋说是脑袋,实际上就是一块接近椭圆的岩石,好像被放错地方的雕像。 石像脑袋上面开了两孔,正冒出红色的火焰,随着它的一呼一吸,一闪一闪地跳动着。 凌烟暗道一声不妙,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银白色的法器如流光一般撒落在巨像身上。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山魔发出吃痛的低吼,静止的树林又动了起来,化为山魔的眼,追击捕捉着偷袭者。 凌影指尖的火诀不断使出,除了烧一烧扑到近前的枝丫,并没有太大的威力,作为山魔的附庸,这些妖化的树木已经学会了自己扑火。 如果不是天降火海,其余的小火对它们来说完全无关痛痒。 银白色的攻击仍是不断落在山魔身上,凌烟在林间持续游走着,牵制着山魔的注意力。 山魔笨重的身躯本是拖累,然而地面窸窣滑动的流沙却使得它的游动如鱼得水般顺畅。 它死死盯着凌烟的方位,时不时在凌烟才踏离的地面召出一簇尖刺,或投掷出一块巨石。 楚城趁着凌烟牵制住山魔,闪烁着位置在地上印下法器。 其余几人,光是躲避攻击就令他们疲于应付,更别提帮上什么忙了。 楚先生,好了吗? 大多数人已经到了体力的临界点,若不是求生的念头支撑着,若这是寻常的训练,他们早就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快了! 布下最后一枚法器后,楚城右手向前,朝着山魔射出一枚金印。 阵起! 金色的光芒呈五角自地面散出,原本松散的流沙变得极其坚固,山魔径直被禁锢在内里,丝毫不得动弹。 最后投出的那枚金印在空中快速变大,一直大到足以笼罩住巨硕的山魔,飞速往下印盖,似乎想要将这坚硬岩石的组合径直压扁。 巨像举起双臂托住金印,再次从山魔喉间发出的吼声,似乎是多了几分痛苦。 妖化的丛林变得疲软下来,一些藤蔓极为缓慢又坚定地朝着金印爬去,缠绕上去,像是要将它拉扯开来一样。 众人见状,纷纷不再躲藏,冲出丛林,所有的必杀技毫不留情地往被压制住的山魔身上扔。 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如果这样都没办法杀死山魔,那今天将死的便会是他们。 山魔明白和他们同样的道理,所以它忽略了身上因着其余攻击而带来的疼痛,用尽了所有力量去抵抗金印。 金印往下压一分,山魔再往上抬一分,藤蔓往旁拉偏一分,楚城又控制着金印掰回来一分,如此来回往复。 楚城伸出控制金印的右手开始不住颤抖,脸色变得如同金箔一般,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下。 他快撑不住了。 金印一寸寸被抬起,山魔举起一只手臂,开始敲击那压制它的可恶东西,细小的裂痕开始在金印的表面出现,渐渐扩大。 楚城骤然跪倒在地上,再也压制不住肺腑间的伤势,大量的鲜血从五官间溢出,整个人如同血煞修罗般面目狰狞。 楚先生! 金印被彻底抬起,在即将碎裂前化为原先小巧玲珑的样子回到楚城身边。 山魔仰天长啸一声,满是喜悦。 自它脚边起,固化的大地开始龟裂,看上去它即将挣脱束缚,大开杀戒。 凌影,你带着他们先走。 自知无望再敌,凌烟带着赴死的决心这样吩咐自己的族弟。 少废话,要走也是你先走。家族的荣耀要是死在这里,我回去就得死在家里了! 虽说一向不对付,凌影也依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却与凌烟一样抱着共进退的决心。 明知是蚍蜉撼树,也绝不放弃同伴。 今日殒身于此,也不算辜负这除魔师的职责了。 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凌影就悍不畏死地率先朝着山魔冲去。 凌影,你是不是蠢?快回来! 对于凌影分明是法师,却偏要学战士的做法,凌烟只恨不得捉住他晃一晃他的脑瓜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慷慨激昂的壮烈牺牲,向来只会发生在话本与想象中。 事实上,凌影甚至未能靠近山魔半丈之内,就被一拳打飞了出去。 在空中凄凉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亳无知觉地倒在了地上。 山魔彻底从坚固的地面中挣扎了出来,它小脑袋上的两团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 它转过身看向眼前的人群,仇恨牢牢锁定着凌烟与楚城。 地面再次震颤,静止了片刻的山林重新活了过来,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攻势迎面而来。 尤其是凌烟与楚城受到的照顾尤其多。 所有人本就耗尽了几乎全部气力,又都受了不轻的伤,还能如何应对愈发狂暴的山魔? 看上去这群天骄今夜将长眠于这座深山,或者葬身于妖魔腹中了。 凌烟的脚步已然不如之前灵越,踏过树木枝干的速度愈发缓慢,力不从心间被枝蔓抽中了许多次。 她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终是被枝蔓寻到机会缠住了用以奔跑的脚,倒刺刺入润玉般的肌肤,吸食她的血液。 其余的藤条也如收到了号令一般,向她簇拥而来,好像要将她彻底包裹起来,作为美味佳肴细细享用。 凌小姐 不远处,楚城发出一声嘶哑呐喊,却再无力相救。 正当凌烟准备认命地闭上眼时,一道银色的光芒自她身边闪过,缠绕她的树网瞬间化为靡粉。 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中间。 那是一个看上去飒爽至极的女人,身着黑色束袖武服。 与国师府黑色锦衣所带来的雍容华贵不同,从她身上透露出的,是全然压制一切的强大。 她站在那里,仿若是比山岳更高的山峰,是比暴雨更深邃的海洋,是比岩石更坚固的大地。 银色光芒回到她的手中,那是一柄剑,一柄上好的剑。 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带着肃杀的前兆。 她面沉如水,远峰般的剑眉纹丝不动,灿若星辰的黑眸没有一丝感情地看向山魔。 像是感受到什么极致的危险,山魔当机立断地向地下沉去,竟是打算逃跑。 黑衣女人只将右手往前轻轻一递,手腕上镶着玄色晶石的黑色护腕与她的剑一般闪耀。 剑光如电,直直穿过了山魔岩石铸就的身躯。 山魔所有的动作停滞了,这座山也停滞了。 红色的火焰像是被风吹到了一般,闪了闪,归于永久的沉寂。 那如山的身躯轰然倒塌,碎成粉末。 在她的剑下,岩石与树木是同样脆弱的。 斩灭一只强大的山魔,如同常人踩死蝼蚁一般简单。 她收起剑,朝着凌烟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7 23:19:22~20220329 23:2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无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剑者与除魔师(四) ============================ 她的眉眼舒展开,冷厉的表情显得缓和了不少,脸上浮现出久别重逢的喜悦来。 晃动的山林归于寂静,一切恢复到正常的模样,只有满地的沙石坑洼、断枝残蔓,以及倒了一地的伤员证明着方才发生的恶战。 她走到凌烟面前,屈膝蹲下。 没事吧? 她的手探向那银衣上鲜红刺眼的血迹,眼中流露出几分感同身受的心疼。 多谢这位女侠。 原本正怔愣的凌烟条件反射般地侧过身,躲过了她的触碰,柳眉不易察觉地微皱了一瞬,客气而疏离地道谢。 女人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神色显得很是不可置信,随即她匆忙收敛了表情,同时也收回了手,恢复了方才沉静淡然的样子。 我是顾重。 在无人出声询问之前,她便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顾重没有料想到,在这么多年之后再重逢,会是这样一个情形心心念念的爱人失去了记忆,对自己毫无印象。 不过,凌烟会失忆,也并非毫无缘由。 她的神魂本就在灵魂世界的漂泊中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上一世系统狗急跳墙所发动的攻击也近乎被她只身扛下。 这更是一次毫无预兆的穿梭,许是这些因素使得凌烟暂时失去了记忆,不过具体缘由还得待之后再详查。 短暂地失神过后,顾重更是倍感心疼。 阿烟辗转这么多世界,每次遇上的顾重都没有记忆,从那般熟悉蓦然掉落到陌生的距离,她又该如何承受,又经历怎样的反复煎熬? 她护了自己如此多次,这一世也该换自己来继续履行当年失约的誓言了。 多谢顾小姐。 楚城艰难地从地上翻起身来,半跪着抱拳一拱手。 其余人也纷纷应和着道谢。 凌影!? 原本昏迷在地上的凌影发出一声呻吟,悠悠醒转过来。 他看到场中陌生的身影,愣了一瞬,眼神从那身玄衣的衣角转到那玄晶护腕之上,继而往上,停留在顾重脸上,久久不能回神。 喂!回神! 一旁的同伴实在看不下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咳咳,小生不才,凌家凌影,敢问小姐芳名? 在场众人也没料想,凌影能见色起意到此等程度。 当场就妄图勾搭这位煞神,人家可是能一剑灭了他们一群人都束手无策的山魔,乃是常人不可轻攀的存在。 大概这就是昏过去的好处吧,不知者无畏。 顾重分了一个冷漠的眼神给他,又看向凌烟。 我这族弟脑子不太好使,还请您勿怪。 凌烟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唔! 这边凌影一下子变得恼怒起来,眼看着又要发生一场口角,看不过去的其他人连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大少爷!快别说了! 凌烟不再理会这群方才死里逃生的少年人间的打闹,她自背上的箭袋再次抽出一支箭,挥手掷向夜空这次是求救的信号。 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不便再行动,我们在这里先休整片刻,待家族前来寻我们,如何? 虽然说是询问的话语,用的却是不容质疑的陈述语气,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了。 但凭凌小姐吩咐。 楚城当先应和了她。 顾小姐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可否帮人帮到底,待我们的救援之人到来后,再行离去? 纵使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表现得有些奇怪,让凌烟感到颇为不自在,此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请求道。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0) 现在他们这群人,要是再遇上什么魔,转眼就得成了盘中餐。 好。 对于凌烟的请求,顾重自然不会拒绝,一口应了下来。 随地捡起的枯枝残页作为燃料点燃,人群环绕的场地中央升起一簇篝火。 在只有微弱月光照耀的一片黑夜中,给予了人足够的温暖与安定。 刚刚经历恶战的众人纷纷长舒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连手指尖都不想抬一下,更别说其他多余的交谈,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极其安静。 许是觉得气氛实在过于古怪沉闷,楚城跑出了话题转向顾重。 顾小姐是哪里人士?这般厉害,往前竟未听闻名号。 在吹捧中暗探顾重的真实身份。 无根浮萍,无名之辈罢了。 寻了一棵靠近凌烟的巨树,随意倚靠着,顾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下垂的眼眸余光瞟向一旁的凌烟。 顾小姐这剑看上去不似法器? 觉察到她不愿意对自己的来历说太多,楚城将目光定在顾重抱在怀中,已经收归黑色盘龙剑鞘的利剑上。 剑就是剑,什么法器能相提并论? 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顾重的回答显得很是轻蔑,听得在场诸人都不太舒服。 然而这又是事实,再多法器都拼不过的魔,被她一剑了结,合该别人看不起他们,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说起剑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些记载听闻三百年前,世上还未有术法,只能以金铁之物除魔,善于此道者,被称为剑者,以剑破百魔之人,也并非不存在。 可惜的是,随着术法渐起,剑道却是没落了。今日未能看到顾小姐英姿着实遗憾,不知日后还能否见到 凌影突然插进话来,谈论间尽是与凌烟说话时没有的彬彬有礼。 听闻他的话,顾重猛然抬眼,目光如炬地看向他,凌影被她的视线盯得一愣,脸不自觉涨红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现在知晓剑者的人,可不多了。 抿了抿嘴唇,顾重如是说道,从侧面印证了自己的身份。 剑者,都是如此强大吗? 凌烟也好奇地问道,她此前还未听说过剑者这一说法,有太多古老的传承,在时光的消磨中失去了痕迹。 若是说顾重那一剑没有惊艳到她,必然是假的。 人对于强大的事物,有着与生俱来的向往。 不是。我的部家族中,我是最有天赋之人,其他人能够做到的程度,和你们应该差不多。比我更强的人,我还来不及遇到。 顾重说出了迄今为止最长的一段话,给在场一群正琢磨着转剑道的人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并不会比我差多少。 这句话,顾重是专门对凌烟所说。 所以没有天赋的人,学什么都一样啊 有人大声哀叹道。 不,自己的剑,永远比法器可靠,因为它不会背叛。 顾重出言反驳了一句。 说得好像这些器物有灵一般。 楚城浑不在意地轻笑道,显然没有将顾重的话放在心上。 诶!我觉得顾小姐言之有理,何况凌家子弟有不能修习术法之人,万一可以修剑道呢? 顾小姐,不若你来我们家族做客卿如何? 凌影此时俨然是顾重的迷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拉扯上了凌烟,试图让她加入劝说的队伍。 喂!凌烟,顾小姐不是说你有天赋吗?你不想学吗? 顾小姐 呼唤脱口而出,凌烟心底又冒出一股怪异的感觉来,她竟觉得这个称呼格外耳熟,也格外顺口,不由得一顿。 努力忽略了心底那丝异样,方才接着说道。 方才听您言语之间,似乎也是天涯浪迹之人,若不嫌弃,确实可以暂时下榻我等陋宅。虽比不上什么王都行宫,也算一处能悠然度日之所。 耳中听到上一世那别扭而又熟稔的称呼,顾重嘴角忍不住溢出几分笑意来。 并无不可。 她再次满口答应了下来,即使凌烟不提及,她也会想方设法地留在凌烟身边。 这个世界本就危机四伏,凌烟又失去了记忆,顾重经历数百年才找到她,不亲眼看顾着又如何能放下心来。 多谢。 未曾想到自己的每个要求都被轻易应允,凌烟一愣,心中更加不自在起来,道谢之中驱散了方才建立起来的熟稔,又带出了几分疏离。 一长串的火光在丛林边缘若隐若现,与他们的篝火相互照应,该是看到信号的救援队伍到了。 足够的人多势众,便也不惧黑夜丛林的妖魔,凌家的救援队将一众伤患接下了山。 受伤的各家子弟随后被接回了各家驿站,而楚城及顾重,作为凌家两位少主特邀的客人,入住了凌府。 此次猎魔大会是以凌家作为东道主,就在凌家辖域内召开,不仅免了奔波之苦,住宿条件必然比那些驿站好上不知多少。 顾重一剑灭魔的事迹,已经在下山的一路上经由口口相传,不知被添油加醋地神化了多少。 于是她在凌家得到了比楚城还高出不少的礼遇。 毕竟真正的强者,无论身处何地,无论他人作何打算,该得到的尊敬绝不会少。 顾重推开窗檐,自凌府最高之处的豪华客房内往下俯瞰。 她鹰隼般的视线在黑夜中寻梭着,试图找到她想找的那间院落。 鸟类翅膀的拍打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一只黑鸽不知被何人放出,融入黑夜之中,不知飞向何处。 今夜大家应当都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119章 剑者与除魔师(五) ============================ 由于突然出现的山魔,此次猎魔大会不得不中途中断,各家也损伤了不少精英弟子,心痛之余不免迁怒凌家未曾对历练场所进行详细勘探。 诸位世家家主在一场相聚之后不欢而散,各自打道回府,今年的这场盛会就此潦草收场。 顾重在凌家的盛情相邀下任了客卿之位,继而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凌府。 楚城也借着养伤之名,没有随同他的同门同返王都,明眼人也都知晓他是为了凌烟方才留下,凌家对此也乐见其成。 凌家唯一对此感到不悦的可能也只有凌烟本人,对于这块牛皮癣,她实在是不堪烦扰,却又偏生打不得骂不得。 待在自个儿的院落,这人就要来与她品茗相谈,探讨除魔要义;说要去坊市,楚城乐开了花地当钱袋子,花多少也不见他心疼,反正国师府生徒不缺钱;说要去除魔,楚先生甘当护花使者,就算自己的伤还没好全,也要勉力跟随。 在旁人看来,楚城是待凌烟已是足够诚心,如此热情就算是冰山也合该融化了。 只有凌烟因着他的死缠烂打而越来越厌恶他,若不是世家与国师府之间的关系微妙,她早已是容忍不下。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冷脸相对,然而这对于丝毫不懂得看人脸色的楚先生来说似乎并无丝毫作用。 这一日,凌烟总算借由着试炼名义,组织了一场比试,趁着楚城与他人较量之时偷溜了出来。 在摆脱了烦人的苍蝇后,顿时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天空也蔚蓝了许多。 哼着小曲,凌烟脚步轻快地朝着凌府后山的园林走去,那里有一棵极好的香樟树,长得高大茂密。 树干生得笔直雄伟,树冠向四周伸展开,往地上落下大片阴影,只让稀疏的阳光从缝隙间洒落下来。 最妙的是卧于树上,向下可俯瞰全园,在树下却看不见上头,是个躲清净的绝佳之地。 加之香樟本就能驱蚊虫,树荫能蔽日,又是个极好的乘凉之处。 凌烟不想让人寻见之时,总会躲来此处一整天,得以落得一阵清净。 难得今日暂时躲开了楚城,凌烟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自己的宝地。 熟练地踩着树干攀爬而上,凌烟来到了常卧的枝干之处,出乎意料地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今日这地盘竟是让人占了,这是她没能料想到的。 那人说熟也不太熟,正是新来的客卿。 顾重依然穿着一身黑衣,令人忍不住好奇她是否只有这一套衣物。 她闭着眼仰躺在堪堪与身齐粗的树枝上,手枕在后脑勺,看上去睡得正香。 阳光落下的斑驳碎影,印照在她如瓷雪白的肌肤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闭上眼睛的她收敛了一身凌厉的锐气,眉眼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此时凌烟才能细细打量她的样貌,眉峰微挑,有斜飞入鬓之势,凤眼紧闭,浓密的黑羽令人心痒不已,鼻梁如山脊挺拔,薄唇微抿。 无论怎样看来,这都是一个绝世美人,也不怪凌影这眼高于顶的家伙一见倾心了。 凌烟正看得入神,沉睡的美人却突然睁开眼来,目光直直看向她。 颇有些做贼心虚的凌烟,惊得差点没能抓稳树干,径直掉落下去。 偷看被人抓包,这情形令凌烟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这是我的地方!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这句话极为理直气壮地脱口而出,分明应当是礼貌相对的客卿长老,凌烟却对她任性得自然至极。 凌烟愣住了,顾重也愣住了。 凌烟震惊于自己在不太相熟之人面前竟然撕去伪装,暴露了任性妄为的一面。 顾重则是陷入了瞬间的回忆,好像是回到了万年前,她的阿烟还是这样无忧无虑、肆意无比,没有任何伪装,也不需要伪装。 啊顾长老,我不是 在凌烟试图补救之时,原本躺在树上的人直起身来,轻笑一声,侧倚着树干拉住她的手。 凌烟再次愣住了,冷不丁就被顾重拉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承受了两个人的枝干晃了晃,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凌烟条件反射地抓紧了顾重的衣角,似乎害怕就这样掉下去。 放心,不会掉。 顾重又笑了一声,直笑得凌烟颇有些无地自容,却又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看着她。 心脏在胸腔中如同擂鼓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击起来,越来越膨胀,将全身的血液都向上泵,凌烟感到脸上如同火烧一般。 抱歉,我不知道。 顾重又说了一句,现在的她,依然没有任何的冷厉棱角,与那夜在山中初见,与这段时间在人前的模样,也完全不一样。 很温柔,很温暖。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吗? 凌烟依然在看着顾重出神。 虽说这是凌小姐的地方,但今日能暂且借我躲个清净吗?凌影实在太难缠了。 最后一句吐槽,终于是引得凌烟回过了神,也引起了她真情实感的共鸣。 啊没问题,说起来,我也是想躲个清净,楚城实在太烦了。 两人坐在树上,同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些男人怎么就这么看不懂眼色,没完没了的。我都有些后悔应下了你的相邀。 假装懊恼与悔恨,顾重半是调笑地说道。 顾长老! 凌烟即刻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炸了起来,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感到不愉快。 长老长老的,感觉我真的好老似的,换个称呼?我虚长你几岁,不如叫重姐姐吧? 一脸不虞的样子,实际上当真已经很老的顾重此时宛如一只不怀好意地大尾巴狼,摇着尾巴试图诱拐纯洁可爱的无知少女。 不要! 沉思片刻,在脑海中想象了自己如此呼喊顾重的画面,凌烟内心的羞耻度极度爆炸,立时断然否定了顾重的提议。 行吧不可以叫长老,也不可以太生疏,那你想想,到底该怎么称呼呢? 歪着脑袋眯起眼看着凌烟,顾重将问题直接抛向了否决者。 我直接叫你顾重不好吗? 在顾重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戏下,凌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起来,高昂着头气冲冲地挑衅道,满是任性的做派。 这人哪里有什么温柔,完完全全就是与我不相上下的恶劣性子。 好呀我以后,就叫你阿烟好了。 出乎凌烟意料,顾重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这个直呼姓名不太礼貌的称呼,还自顾自地为她取好了昵称,语气是从所未有的温柔。 随你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凌烟失去了继续挑衅的斗志。 说起来,阿烟,你为什么没有来学剑? 相对沉默了半晌,顾重突然出声问道。 她到凌家已有一段时间了,应凌家家主的要求,她也开展了几次剑道选徒和授课,甚至挑了一些剑道上颇有天赋、在术法上却毫无建树的子弟仔细教习。 然而凌烟一次都没有来,这与顾重内心的期望完全不一致。 我觉得自己不是很有必要学。 凌烟磕磕巴巴地说道,就像是逃课的学子胡编乱造着缺课的理由。 至于她真正所想,却是与顾重有关。 初见时内心的不自在感,那种难以自控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远离。 今天她们能靠得这样近,坐在同一根树枝上,是凌烟从未曾想过的事情。 感觉也没有那么可怕,甚至有那么一点欢欣雀跃。 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如果有一天,失去了所有术法赋予的能力,那至少还可以用剑。 定定看了凌烟半晌,似乎是想辨别她话语的真伪,最终顾重只是说了一句话。 语气分明不严肃,却让人不由得想要去遵从,好像她话语所言之事必定将会发生。 还有一点,参加训练,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楚城甩开了,他并不适合学剑。 俏皮地眨了眨眼,顾重的话语这次有着显而易见的轻快。 听到这句话,凌烟本就有些松动的意志彻底土崩瓦解。 不管有多少个不想学剑的理由,在能甩开楚城这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之下,统统都可以靠边站,更别提这些理由本就不太靠得住,随时可以被推翻。 于是在这个阳光正好的天气,在这棵香樟树上,凌烟作出了下次一定会来的承诺。 直到真正进入训练之后,她才恍然发觉,自己这是羊入虎口。 剑道的训练远比术法更加艰辛,这是不能依靠外物的技能,唯有打磨自身,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需要注入极大的心力,具有坚强的毅力。 能运用术法的凌家子弟,在经历过一两次训练后,大多选择了退却。 只有完全不能运用术法的人,或为着能在乱世中保全自己的性命,或为着有一天也能出人头地,才依然在苦苦支撑。 至于凌烟,本该是最为娇气的大小姐,却在凌家一众人的诧异震惊中,自始至终地坚持着。 这源自于她一贯的信念任何事一旦开始,万没有中途退却的道理。 窥一斑而见全貌,今日她所拥有的地位与成就,绝不是一句天赋那么简单的事情,再好的天赋也离不开勤修不辍。 猎魔大会之后,近来一段时间凌家辖域之内妖魔活动少得不可思议,除却偶尔有简单的除魔任务,苦修与闲谈玩闹已然成为了凌家子弟的日常,在这妖魔祸乱的世界中,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也着实不易。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1) 然而这样的悠然安稳终究没能持续多久,在一道来自王都的召令之下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失忆烟烟,本性暴露 第120章 剑者与除魔师(六) ============================ 王召各世家才俊往王都一聚。 没有人会小看这道召令。 立国多年,因着国师府的存在,世家与王族一直维持着平和,也有不少世家子弟进入国师府听命于王族。 但若不是发生什么了大事,王绝不会召世家进王都。 一道简单的召令,充斥着风雨将至的意味。 凌家家主将家族中各位长老召集起来,共同商议这则不寻常的信息。 作为新生一代的魁首,凌烟也被唤了过去。 她方踏入议事的大厅,就感受到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在座众人大多眉头紧锁,似乎都在考虑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 只有两个人除外。 一个是作为国师府代表的楚城,许是想从他身上询问什么消息,今日便也被请了过来。 他全然一副状况外的模样,见到凌烟到来,眼中难以遮掩的喜悦满溢,若不是顾及形象,只怕恨不得当即起身相迎。 另一人赫然是顾重,作为客卿她本不该出现在此处,当真是奇怪。 不过这位客卿长老也颇不给家主面子,也不在意他人如何评说,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之上,以拳抵额,一副睡梦酣然的模样,感觉她总是睡不够。 连凌烟坐到她身旁,顾重的动作也没有丝毫改变,仿佛一尊雕塑一样。 凌影呢? 眼见着只有凌烟一人到来,家主皱了皱眉,厉声问道。 弟子不知。 凌烟这才发现,在场的还缺了一人。 最近凌影除了追着顾重跑,好像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做一般,今日没有迫不及待地来此,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凌影呢? 家主这一声是朝着门外问的,守门传令的弟子连忙走进来行礼说道。 影少主最近困乏得紧,方才闻得家主相唤,才慌忙起身,现在许是还未打理好。 成何体统!都日上三竿,将过午时了,还在睡!最近对家中弟子的管教,是否太过于松懈了? 家主一拍椅旁的正方茶桌,不大不小地发了一通脾气。 这时凌影方才姗姗来迟,一脸慌乱愧疚地连连道歉,有效地打消了家主的怒火。 凌影在场中扫了一圈,盯着凌烟恨恨一瞪,甚是嫌弃地坐到了楚城旁边,也不知是不是在埋怨她抢了顾重身边的佳座。 王都来令,大家如何看? 人已聚齐,家主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此事非同寻常,百年前封魔一战后,各世家就再未踏进过王都半步。 实在怪异,为何是召各家弟子进都?王上到底是有何谋划? 楚先生,国师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啊? 被问道的时候,楚城的眼睛还正频频往凌烟那边飘去,不由得一愣。 我久离国师府,未曾收到什么异常的讯息,不过 不过什么? 前几日,府中来信唤我尽早返回王都。 这就是了王都定有大事发生。 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这才是家主最为头疼的问题。 王都若生变,将年轻弟子送去,岂不是白白送菜;但若是不去,就有不敬王上之嫌疑,况且或许能从此次变局中得益呢? 现在不过苦于王都局势不明,难以决断。 家主若是担忧,不若让我先行去往王都查探,凌烟留下,待我探明局势之后,其余人等再行前往。 此时凌影显得颇有献身精神,甘当马前卒,换得家主一个赞赏的眼神。 休得胡言,此事需仔细讨论。 但是却不能如此轻易地就这般决断。 分散行动不是明智之举,若是要去自当一同前去。 对于凌影抢先表现的行为,凌烟心中不由得堵了一口气,这般抢白显得她贪生怕死一样,抓住机会便连忙反驳道。 王都这摊浑水,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搅和。 原先一直佯装睡着的顾重睁开眼,看着身旁的凌烟说道,满脸的不赞同。 从她的情绪中,凌烟明显察觉到顾重对于王都的抗拒,其中似乎暗藏着什么故事。 哦?顾长老对于王都局势有所了解? 无非是王族之事,或者国师府之事。 说话间,顾重眼神转向楚城那边,似乎是想要确定什么。 国师府能有何事? 对此楚城深感不悦,几乎是怒斥出声,好像顾重所言侮辱了国师府一般。 顾重却又闭上眼不再理会他,衬得他如同演独角戏的跳梁小丑一般,令楚城心中对她愈加不喜。 那更要去了!王族或者国师府若当真有难,我辈岂能坐视不理? 凌影端得一副忧国忧民、忠心耿耿的模样。 去! 不行!太危险了! 暗中照看不就行了?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诸位长老各执己见吵作一团。 谁能保证在危机四伏的环境照看好他们? 我们这么多年才培养出这两个苗子我们容易么? 怎么,你看不起顾长老? 顾长老? 争吵蓦然在提及顾重的时候停住了,大家纷纷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顾重。 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其中的热度,顾重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发毛,连忙睁开眼来。 这事情到头来,终究还是牵扯到了她身上。 咳咳顾长老,若是此次我们决定进王都,您可否帮忙照看一二?当然,也绝不勉强。 家主笑眯眯地问道,和蔼可亲地如同弥勒,只是眼中的精光闪烁,示意着这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拒绝的请求。 虽然顾重很想说不行,但是吃人手短、拿人手软,既然当了凌家客卿,自然有义务排忧解难。 更何况,若是凌家决意进王都,凌烟必当同行,她还能说不去吗? 再不想回那个地方,此次也不得不去。 可以不勉强 顾重回答得其实很勉强。 这场商讨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定于三日后起行,凌烟、凌影共同前往,顾重混在随从之中,楚城也与他们一路。 顾重,你看上去并不想去王都? 出行之前,趁着备马之时,凌烟凑到顾重身边,轻声问道,好像这个问题不能太过于宣扬一般。 没有。 为避免凌烟更多的寻根究底,顾重偏过头,生硬地撒了一个谎。 这次的答案太过于复杂,现在的自己对于凌烟而言只是一个较为相熟的陌生人兼老师,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很多事情还没有到能尽情倾诉的时候。 就是有! 凌烟却不买账,她转到顾重面前,扶正顾重的脸,满脸写着我看透你了。 不准对我撒谎!我又不会逼你什么! 因着看破顾重说谎,也莫名知晓她在担忧什么,凌烟胸中升起一股闷气来,但是此处又不好发脾气,只能装得声色俱厉地警告道。 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张牙舞爪的样子,顾重心中流淌出一股暖意,蠢蠢欲动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放到了凌烟头顶,像给小猫顺毛一般揉了揉她的脑袋。 感受到顾重手心的温度,凌烟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倏然睁大,心跳乱了起来。 好,以后不会了。 罪魁祸首偏偏用着极其温柔地声音作下保证,撩得凌烟心弦又是一动。 还有,不准摸我头! 受惊的猫儿一瞬蹦出了三丈远,音量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起来,引得身侧之人纷纷注目。 你们在干什么? 楚城走过来,不悦地看向顾重。 不关你事。 凌烟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从仆从手中抢过自己坐骑的缰绳,率先扬鞭远去。 顾重低笑一声,也翻身上马追随而去。 诶?这两人怎么回事?你们快一点!我也先走了,楚先生,拜托你了! 凌影看得莫名其妙,也不甘心被落下,策马追了上去。 留下楚城一人,接连呛了三次马蹄扬起的灰尘,还得留在最后为他们整顿行囊,活像是个老妈子。 即使走的是官道,前往王都的路途也并不完全是一帆风顺,在夜间总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魔前来袭击,不过对于他们这一队人马来说完全不足为惧。 我总觉得,近段时间妖魔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好像越来越多了? 在再次完结一场恶战后,凌烟率先提出了疑虑。 有吗?不都一样?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我们之前没有出过远门? 凌影偏要与她唱反调。 我觉得是多了,而且,这些妖魔感觉远没有曾经遇到过的强大。 楚城自然是站在凌烟这边。 化魔者 走到还未完全消散的妖魔旁,顾重蹲下身仔细看了片刻。 什么? 闻言,楚城显得很是惊惧,连忙走到顾重身边,与她一同查看这具妖魔尸首。 什么是化魔者? 凌烟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不由得好奇问道。 凌影抱手站在一旁,作洗耳恭听的姿态。 有些妖魔极其强大,能将人转化为其眷属,被魔化的人会堕为毫无理智的妖魔,嗜血好杀,却不算强。 这些人我们称之为化魔者。 楚城惨白着脸解释道。 所以,我们这一路杀的其实都是人? 凌烟愣住了。 嗤,都化魔了,哪里还有什么人性,化魔者说得好听,到底还是妖魔罢了。 对此,凌影嗤之以鼻。 是吗?所以你遇到化魔者,依然会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即使他们或许还保留着人性,只是难以自控? 顾重站起身面向凌影,威势毕露。 不然呢? 对于顾重的提问,凌影正色以对,难得地没有毫无原则地苟同。 你呢? 顾重将问题抛向了凌烟。 第121章 剑者与除魔师(七) ============================ 除尽天下妖魔是我辈职责所在。而且,就算还有人性,却无法自控,他们这样活着该有多痛苦?不如了结。 沉思良久,凌烟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这样啊 收敛起身上的威势,顾重轻叹一句,话语中似乎暗藏万分无奈。 不过,怎么会从未有人告知过我们化魔者的存在? 凌烟提出了另外的疑问。 因为担忧有人心慈手软,面对曾为同类的化魔者,总有人会下不去手的,但是为了避免更多的死亡,他们不得不死。 楚城也回过神来,他边解释,边看了顾重一眼。 现在更让我担忧的是我们走了这么远,差不多都是此种状况,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化魔者?难道王都周围,尽皆是大魔吗? 几人相视一眼,察觉王都的境况可能远比他们所想的复杂,也再没有闲心悠然游玩,日夜兼程,只想尽早赶到王都。 快马加鞭赶到王都后,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都城中的景象却是一片祥和。 他们抵达时正是傍晚,夕阳悄然沉在雄俊宏伟的王城之后,天边红霞滚滚,犹如红龙盘绕在天际,流动的云层便是那红龙吞吐的气息,时快时慢,渲染出艳丽而精彩纷呈的图案。 不同于边陲或者人烟稀少的村落,太阳的离去并无法阻挡王都百姓迈出家门的脚步。 因着国师府拱卫王都,城中设有阵法,妖魔几乎难以踏入其中半步,故王都百姓无需担忧妖魔的侵袭,也让这座王城成为了唯一的不夜之城。 坊市间的摊贩点燃油灯,继续叫卖着。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时走时停,对着吃食小件挑挑拣拣。 酒肆的小二热情地往来穿堂,应和着酒客的要求,忙得热火朝天,看得出来王城的酒家生意是极好的。 花楼点亮挂于门前的红灯笼,敞开大门开始迎客,姑娘们的莺声燕语、管竹丝弦之声透过层层帷幔隐约传到街头来,引得浪荡子弟们改换了脚步前行的方向,付出为数不多的积蓄前去寻欢一夜。 这座城市一如既往地纸醉金迷,好似就算周边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会对其造成任何影响一般。 王都竟然这么热闹么? 初进王都的凌烟被眼前的繁华所震惊,一时间忘了来此的目的,显得很是兴致勃勃,颇有游逛一圈的趋势。 其余三人尽皆显得兴致缺缺。 顾重的目光在视线范围内扫视着,却不是在看京城繁华之景,反而带着警惕与审视,像是在寻找什么异常之处。 看上去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啊?好困啊 凌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近来他本就嗜睡,长途奔走更是令人疲惫不堪。 今日天色已晚,不若先寻一间客栈歇息一晚再说,有什么大事也急不在今夜。 楚城提议道。 没有驿馆吗? 顾重突然出声道。 自然是有的,但是驿馆的居住环境怎比得一间好客栈?顾长老风餐露宿惯了可能不觉得不适,但是可不能委屈了两位少主。 楚城一脸不赞同地看向顾重,言语带刺,不知为何他总是看顾重不太顺眼。 我们也没有那等娇气。 闻言,凌烟不由得出言反驳,这话倒说得他们仿佛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富家子弟一般。 出身世家的除魔师虽然成长环境确实比其他散人好上许多,但在外除魔,哪里又能有那么多的讲究。 就住客栈吧!驿馆还有好远,我现在只想睡觉。 凌影不满地嚷了两声,对于他们在这个问题上都要纠扯半天表示极度的不爽。 眉头微动,顾重没有再出声,凌烟瞪了凌影一眼,一行人最终还是决定下榻客栈。 最为对王都最为熟悉的人士,楚城领着他们径直来到了看上去便是最为豪华的一间客栈,想来花费也定当不菲。 掌柜,开十间客房。 自荷包中掏出几片金叶,楚城的话语间充满了金钱的豪气。 这客官,今晚没有这么多房间了。 面对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老板连忙赔上笑脸,这生意他很想做,但是确实做不了。 没房? 楚城皱起眉头来,很是怀疑地问道,按照他的了解,这一等的客栈应该每夜都会剩大半的空房才对,毕竟有钱的富贾也没有那么多。 确实是,近来不知为何,城中多了许多人,看上去都气势汹汹、倚仗齐整的,和您们一样。还都是长住,城中许多客栈都住满了,也就我这里因为价高还空着几间。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2) 虽然这生意不能全做,掌柜仍然发挥着生意人的精明,想要做成一部分,解释间堵住了他们去寻其他住处的念头。 五间就五间吧,大不了两人处一室,大家舟车劳顿的,就不要再做没必要的折腾了。 眼见着楚城陷入了犹豫中,凌烟连忙抢先拍板道,他们此行之人除了她与顾重,其余皆为男性,恰巧可以两两凑对。 凌大小姐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就不容置喙,在楚城和凌影抗议的眼神中,她光速分配好了房间。 你们要是不想住两人间,就重新去找客栈开房!实在不行,凌影你说动楚城回他的国师府去,这问题也就解决了。 最后撂下一句话,凌烟当即拉着她的行囊和顾重就直奔房间,丝毫不理会两个不愿共处一室的男人的哀嚎。 关上房门,凌烟才猛然发觉自己拉着某人的手,连忙慌乱地送开来,假装认真地整理行囊。 阿烟,你可真是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 顾重的视线从自己的手腕悠悠转到凌烟脸上,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这样就不会有无关人等来多作打扰了 凌烟嘟囔着回答道,声音含糊地藏在嗓子眼中,近乎听不清。 哦?原来,我是有关人士吗? 不由自主地,顾重又起了捉弄的心思,她欺身上前,凑到凌烟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 被顾重满带笑意的多情眼眸紧紧盯着,凌烟本就不太平静的心湖又晃荡起来,似乎有一阵狂风吹过,掀起汹涌波涛。 但是她又无法探知这到底是何种情绪,只能将随手从包裹里拿出的一块布帛遮到两人之间,挡住那灼热的视线,佯装生气地喊叫道。 顾重! 你先沐浴? 低笑一声,顾重后退了半步,紧接着问出了一个更令凌烟感到羞恼的问题。 你出去! 于是顾重当即就被赶出了房间,颇有些凄惨地蹲在了房间门口。 嗯?你们协商好了? 待了片刻,顾重便望见楚城和凌影黑着脸走上来,两人脸上比之前多了几块淤青,看上去协商的场面颇为激烈。 哼! 楚城冷哼一声,推开隔壁房间的门,大跨步走了进去,然后极其迅速地重重关上。 顾长老,你看这人 凌影顿住了脚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顾重,似乎在寻求安慰。 你打输了? 对于凌影,顾重可没有什么母性光辉、友爱之心,她略一挑眉,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呃没有。 显然凌影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问话。 那你还不进去?楚城要是把门锁了,你睡房顶吗? 顾重面前原本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凌烟伸出头来连发两问,随即将顾重拽了进去,毫不留情地就关上了门,徒留凌影一人。 凌烟穿着宽松的月牙白中衣,刚刚沐浴完的肌肤光洁通透,如白瓷晕染着淡粉,令人忍不住想凑上前去细细品鉴观赏。 看着眼前人,顾重似乎被屏风后的温泉浴室冒着的热腾蒸汽熏到了一般,热度爬上脸颊,喉头微动。 我去沐浴。 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感觉之前,顾重选择了落荒而逃,换来凌烟一个不解的眼神。 待顾重完全冷静,洗漱完毕出来时,美人已然躺到床铺内侧,酣然入梦。 经历这许多时日的奔波,得到一个能安心入睡的舒适场所,疲倦就能在瞬间彻底侵袭人的意志。 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顾重犹豫着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似是想要抚摸这张朝思暮想的脸。 最终又似乎怕惊扰到美人佳梦,只虚虚隔着几寸,隔空临摹了几遍,然后自唇间溢出一丝轻叹,幽幽唤了一声。 阿烟 翌日,许是实在太过于困乏,直到午时,大家才依次醒来。 用过午饭后,在楚城带领下,一群人不紧不慢地晃荡到国师府。 国师府乃是王所特许建造,所立规格远超一般王室宗亲。 在王城中,国师府与王宫南北相对,遥遥相望,几乎等同于王宫占地大小,装潢得也同样富丽堂皇。 若是不知情的外乡人,只怕会误以为王城有两座王宫。 方一到门口,就有同样身穿金线黑袍的弟子迎上来。 楚师兄,你可回来了! 言语表情是毫不遮掩的惊喜。 最近府中如何? 楚城关切问道。 府中没什么,倒是宫中出事了。 那弟子看了一眼楚城身后一众人,神色犹豫。 这是凌家两位少主。 楚城点着凌烟与凌影说道。 那还请诸位进内详谈。 那弟子一躬身,作了邀请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近写到感情还是不太顺畅 第122章 剑者与除魔师(八) ============================ 顾重抬头看了看国师府镶着金边的牌匾,这百年前批下的匾额即使是用上好的沉香木,又有专人精心打理,经过这许多年的风吹日晒,也不免有些陈旧。 当年王上御笔亲提的字迹之上,涂抹的金粉也剥落了不少,看上去显得甚是黯淡。 一条不太明显的裂痕不知道何时横亘在了府字之上。 顾重原本挺直的肩背放松了些许,看上去远没有之前那么戒备。 自国师府正门到待客议事的厅堂之间,是一块齐整的砖石铺成的宽阔广场,此刻正有一批同样身着黑衣的弟子,在酷暑艳阳的暴晒下进行着训练,俨然纪律森然。 没想到国师府的训练也如此辛劳。 凌烟感叹着,视线扫了一眼楚城,显然是觉得他这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国师府训练出来的。 自然,斩尽天下妖魔是国师府中人毕生追求的目标,纵此路道阻且长,也绝不会退缩,为此死亡都不惧怕,区区训练算什么? 说到国师府时,那弟子骄傲地抬起下颌,显然以能进国师府为荣,眼神中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那是有着坚定信念的人才有的决然。 至于楚师兄,他自幼天赋绝佳,被国师养在身边,自来便是人中翘楚,与我们的训练方式也不太相同。 察觉到凌烟的眼神,这弟子还为楚城多加解释了一句,看向楚城的眼神也带着崇敬,也不知是当真认可楚城的实力,还是因着他国师弟子身份的缘故。 楚城尴尬地干咳一声,因着这句多余的解释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连忙转椅话题道。 所以,宫中到底是出了何事? 还是等到斩魔殿,由陆师兄与你们说吧。 就算已然身处国师府内,行至于无人空旷之处,那弟子仍是不轻易泄露一丝口风。 也许此事在国师府内,也并不是人人都能知晓的。 楚城转瞬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点点头,不再多问。 自练武场再上九段台阶,便是斩魔殿。 这名称取得辉煌壮阔,修饰装潢得也不遑多让,比之王宫的朝政殿相差无几。 只是此时宽阔的大殿空荡荡的,只有一人背手站在殿中台阶之下,似乎专为等他们到来。 陆师兄,楚师兄到了。 引路弟子对着殿上人恭敬禀报道。 那人转过身来,平平无奇的相貌看上去很憨厚,沉默不语之时又令人感觉宛如山石一般沉重,如同藏锋之剑。 他朝引路弟子点点头,那弟子就知趣退下了。 楚城,你总算回来了。 陆师兄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甚至未曾对师弟带来的其他人等表现出其他情绪,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 陆师兄。 楚城恭敬行礼道,这位师兄的座序还在他之上。 怎么今日诸位师叔师伯不在殿中? 往常按照常理来说,这斩魔殿必定有国师府的轮值长老在,时不时会热闹得如同菜场一般,今日空荡如这般情形,当真令楚城大吃一惊。 前段时间,国师因百年前的封魔之战落下的旧疾复发,状态很是不好,诸位长老都前去为国师闭关护法了,故令亲传弟子暂为统率府中一应事宜。 陆师兄揉了揉眉间,显然府中的事宜并没有那么好打理,这突发的状况已然令他疲惫不堪。 在听闻国师旧疾复发之时,顾重抬起本垂下的眼眸看向这位陆师兄,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间的真伪。 府中竟然发生了如此大事?为何不告知我? 楚城的担忧溢于言表,问话之中尽是责怪之意。 又不是没传书给你让你早归,这等事情,难道是可以对外乱说的吗? 陆师兄反过来诘问道,他此时才将视线落在凌家人等身上。 你们是接到了王上召令才进都的吧? 这句话是问凌烟与凌影的。 是,百年来世家不进王城,我们还感到此事实在太过于奇怪。 凌烟更加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大事,才让王族打破了以往的惯例。 王后重病,王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陆师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王后重病,那与世家有何关系? 凌影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 两月前王后突发恶疾,昏迷不醒,起先只以为是患病,太医医治许久也不见好转。直到上月国师府按惯例到宫中祭扫做法,发现后殿之上黑雾缭绕,有妖魔异象。 陆师兄有些麻木地说道,看来已经说过许多遍来。 妖魔作祟?这不可能啊!王都有阵法,寻常妖魔难入一步,更别提宫中,有王威及国师当年布下的府阵,怎么会有妖魔侵扰? 作为国师弟子,更知晓王城王宫究竟有多安全的楚城当即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大家都以为不可能,但是它真的发生了。 陆师兄深吸一口气,耐住性子继续说道。 各位长老不在,诸位师兄弟知晓后,初始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派了几名机灵弟子前去查探。谁料一去不回。 紧接着,我们派出了更多人,甚至齐轩也去了,他也没能回来。 陆师兄神色无比凝重,话语间透露的信息令楚城目瞪口呆。 国师府自初立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巨大的损失。 齐轩是他们这一辈不可多得的天才,与楚城同为国师亲传,竟然也折在了王宫之中。 盘踞后殿的妖魔远不是他们这些年轻弟子所能对付的。 那王上传召各位世家进都,想要解决宫中妖魔我们可以理解,那为何只召年轻世家子呢? 对于这道召令,凌烟更加不解了,明知这妖魔非大能不可应对,却偏偏要寻一些未曾经历太多恶战的初生牛犊来。 总感觉,如同刻意饲魔一般。 王上的考虑,我等不知。 陆师兄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昨日我们入住客栈,听闻京中多了许多人,想必都是世家来人。 没错,我将情形如实告知后,如何做自由他们定夺,毕竟如今但凡入宫往后殿探查之人,没有一个人回来,十死无生的境地也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同样,凌家也是如此。 陆师兄完全是不作强求的姿态,但如果当真顺着他的话语龟缩不出,反而显得懦弱胆怯,一些年轻气盛的天之骄子最是受不了此等看待,如同轻视他们一样,不用再多说什么便去慨然赴死了。 这一套反向激将法,将这些青年才俊的性格弱点拿捏得倒是挺准的。 妖魔盘踞后殿,除魔者无人生还,那王宫呢?宫人呢? 顾重接连发问道,联想到王上还能发召令,显然这妖魔并没有祸乱整个王宫。 说来也奇怪,那妖魔只在后殿,其余宫殿皆无影响,甚至可以说,除了王后昏迷不醒,后殿的宫人也依然好好的,只有入宫的除魔师们接二连三地在夜间失踪。 因着这个缘故,至今这件事也未曾宣扬闹大,除了我们与王上,其余人等一概不知真相。 看上去,仿佛是故意如此的。 凌烟沉吟低语道。 这妖魔如同有神智。 楚城也喃喃了一句,在说完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抬头惊惧地看向自家师兄。 陆师兄幽深的眼眸与他撞在一处,带着数不尽的担忧。 若是妖魔有神智,能用计谋,不再是凭借着本能行事。那如今的人类处境,是否会重回到那地狱般的时代,这是任何人都不敢想的可能。 进宫吗? 一反常态没有插话的凌影,在理清所有线索后,扭过头问凌烟。 进。 凌烟沉默片刻后,还是艰难地做了这一决定。 这个妖魔虽然如今只对王后出手,也没有扩张的趋势,但若是当真让它一直盘踞宫中,它在壮大之后,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又会造成怎样的损失,这一切都是难以预料的。 况且除魔师以除魔为己任,怎可能当真安然放任妖魔不管? 总不能等国师府的诸位长老出关,或者说是唤家中长辈前来助阵。一次避战,便能次次避战,这将成为他们终身难以抹消的心魔。 如今知晓了所有事情,被架在此等境况之上,实则是只有进宫这一条路。 感谢凌家两位少主高义。 陆师兄后退一步,拱手鞠躬,行了一个大礼,这是这个时代对于人的最高崇敬,好似他当真真心实意地敬佩他们的选择一般。 那今夜我便遣人送二位入宫。 他言语间自动忽略了一旁的楚城和顾重,仅仅是认准了凌家两人。 陆师兄,我也同去! 楚城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凌烟,连忙自动请缨道。 府中还有事务需要你处理。 陆师兄婉言拒绝道。 我相信陆师兄能处理好的,而且宫中如此危险,仅两人怎么足够? 楚城不依,据理力争道。 府中其他弟子会陪同的。 他们没有我厉害。 随你。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陆师兄放弃了和楚城的争论。 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受凌家家主所托看顾两位少主,总不能眼看着他们深陷险境却无动于衷,陆先生是否应该算上我? 眼见着楚城已然挣到了同往的机会,顾重挑了挑眉,目光如炬地直视陆师兄,带着威压审视道。 顾长老,自然应当一同前往。 陆师兄看了看凌家两人,而后轻笑一声应道。 夕阳下,又一辆马车驶入巍峨的王宫。雕梁画栋的飞檐屋宇在渐沉的暮色中变得冰冷,宛如狰狞的异兽,等待着吞噬送来的美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感觉节奏会比较慢 第123章 剑者与除魔师(九) ============================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3) 阴沉的夜色渐渐自天边开始晕开,一点点吞没王城。 马车在齐整宽阔的宫道上行驶,掀起遮光用的帘子,偶尔可以看见身着宫装的侍女,轻声快步地低首迎来,见到马车停顿行礼后,又继而前行,表情冷漠而麻木。 在黑暗慢慢变得令人视线模糊之时,宫中的灯火依次亮起,巡逻的兵士也提起了灯烛,明明是温暖的火光,却不能为这座冰冷的宫城添多少温度。 几位大人,到了。 马车咕噜噜转动的轮子停了下来,过了片刻,门帘被掀开,引路的内侍候在门口,恭敬唤了一声。 凌烟透过狭小的车门往外看去,只望得到长长的台阶,自车上下来后,才得以窥见那台阶之上宫殿的全貌。 这不是后殿,应该是王殿才对。 王上想先见见几位大人。 似是看出了凌烟的疑虑,那内侍极为妥帖地解释道。 王殿之中,尽是奢靡之声,身披薄纱的女子们跳着极近柔美的舞,一名中年男子身着龙腾玄服坐于案首,左拥右抱着几个可人儿,正放浪大笑。 他的眼底一片乌青,脸色泛黑,瘦骨嶙峋,一看便是彻夜笙歌,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瞧见眼前景象,是几人都未曾见过的阵仗。 凌烟不禁柳眉紧皱,眼底是止不住的嫌恶。反倒是顾重眯起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在妖魔眼底还丝毫没有担忧,依然歌舞升平的王。 王上,几位除魔师大人到了。 那内侍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如同看不见眼前这副景象,依然用着平淡的语气说道。 都退下吧。 听到内侍所言,男人的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他顿了顿递到嘴巴的酒盅,好像一瞬间对面前的事物失去了兴趣,不耐地挥了挥手说道。 喏! 一众宫人鱼贯而出,只留下了今夜前来除魔之人与王。 你们,还真不怕死啊? 他的话语中尽是不屑,显然不认为眼前这群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当真有能力解决宫中之事。 王上专门召我们前来,就是为了质疑我们吗? 终究是楚城忍耐不住,出声询问道。 啊不过是照惯例而已无聊的惯例。你是国师府的?看上去地位还不低? 王满不在乎地回答,显然是真的不在意,他随意一瞥正好看到楚城那标志性的国师府制服,又发出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 国师府竟然还会派你来?你是得罪人了? 王上 楚城只觉得气血上头,正准备解释,就被打断了。 算了算了,带他们去王后那里。摆驾,孤今夜还是去寻胡夫人。 王显然并不是真的想听楚城的回答,他自顾自地问完,丝毫不需要一个答案,又自顾自地下了命令,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几位大人请。 那内侍依然尽职尽责的引路。 我第一次知道王上是这副模样! 楚城话语里是止不住的怒气与失望,如同忠心的臣子第一次发现主上不堪大任。 挺有趣的,他都不像一个王,更像是无能为力、只能胡作非为的孩子。 反倒是顾重轻笑了一声,给出了一个从未有人想过的角度。 这位大人,王上与王后感情不合吗? 凌烟却是还在思索王对于王后殿漠不关心的态度,于是这样向内侍问道。 哪里的话?王上与王后自然是伉俪情深。 内侍反驳了她的话语,只是语调依然没有任何起伏,就像是例行公事的模板回答。 那怎么王上看上去对王后之事漠不关心? 若是恩爱夫妻,怎会由对方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凌烟依旧出言质问。 那位内侍没有再回答,只是低眉垂首匆匆走着。 在这宫里,最身不由己的,反而是王上吧? 反而是顾重接了一句话,惹得那内侍节奏分明的脚步顿了一瞬,变得凌乱起来。 凌烟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顾重。 到了。 在另外一座巍峨豪华的宫殿前,内侍停下了脚步,不肯再前进半步。 老奴就送各位大人到这里了,请走好。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畏惧着什么一样,连忙转身,脚步飞快地离去,比之前还要更快。 凌烟望向这座传闻被妖魔占据的后殿。 透过大敞的宫门,可以看到内里忙碌的宫娥侍女,忙于洒扫,忙于看顾灯火,忙于劈柴换水,每个人都在履行着她们应尽的职责,一切都井井有条、正常无比。 偶尔也有宫娥看向门口,似乎对于站在门口的一群人感到很是奇怪,三两成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座宫殿里的人,被下令在王后痊愈之前不得外出,必须得尽心照顾好王后,所以外面的传闻她们一概不知。 同来的一名国师府弟子压低声音给大家解释道。 几位大人是来为王后看诊的吗? 一位年纪稍长的嬷嬷走上前来,端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向他们问道,神色之间满怀期待,却又夹杂着忐忑与忧虑,似乎在担忧王后若是无法好转,这辈子都会被困死在这座宫殿之中。 是。 回想起方才那弟子所言,凌烟知晓这是为了避免引起慌乱,从而避免更大的变故,故而从善如流地顺着这位嬷嬷的话说道。 唉已经是第六批了,都没什么用。 那嬷嬷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却又转瞬变得哀痛起来。 第六批?前面进来的人呢? 楚城警觉地抓住了这个数字,这与陆师兄告知他们的一样。 那些大人啊看了王后娘娘后,估计自知没办法,就连夜匆匆离开了吧。 嬷嬷又叹了一口气,似乎丝毫不觉得作为医者,无法医治连夜离开这种行为有多不合常理。 现在是任何人都可以进来王后宫中吗? 明明这座宫殿的所有人的所有行为看上去都正常无比,顾重却依稀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送到门口不愿踏入半步的内侍,宫门大开无人□□却也无人脱逃的宫殿内部,似乎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明明应该是戒备森严的后殿,却无人看守,他们如此随意地走进来,也无人盘问,反而很是热情好客。 没错,热情好客虽然这嬷嬷看上去应当是在担忧王后病情,但是顾重感觉她的忧虑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很是虚无缥缈。 顾重的问题让这位嬷嬷僵在原地,一阵风吹过,晃得嬷嬷手上的烛火飘忽不明。 在火光依稀能映照的地方,原本充满哀痛、担忧与欣喜,富有人的生机的面庞有一瞬变为机械化的面无表情,冷冷地看向顾重,随即又变化为诧异的模样。 就那么短短一瞬,若不是顾重对自己眼睛黑夜视物能力的确信,都要怀疑刚刚的那些变化是自己看花了眼。 为了治好王后的病,王上不是下令,但凡医者,如有把握都能自由进出后殿吗? 嬷嬷颇有些奇怪地问道,神色间总算带上了一丝警惕。 确实如此,倒是在下忘了。 顾重轻笑一声,应和她道,而后脑海中便冒出一些隐约的记忆,好像当真有人和他们说过这道诏令。 有人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听到这句话,凌烟奇怪地看了一眼顾重,而后落后半步,凑到顾重身边来,附于她耳旁悄声问道。 她的语气过于坚定,令顾重诧异地挑了挑眉,紧接着眸中划过一丝了然。 我不确信了。 顾重回答道,话语依然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眉宇间却尽然是凝重。 什么意思? 凌烟一直仔细看着顾重的神情,见到如此截然相反的表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后殿之上,有黑雾吗? 顾重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问了一个问题。这是陆师兄所说的,有弟子发现后殿之上的黑雾异象,才知晓有妖魔盘踞宫中。 有啊! 凌烟抬起头来,右手中指点上前额,定睛看了半晌,随后坚定地回答道。 我看不见了。 顾重这样说道,令凌烟悚然一惊。 我们入局了自踏入那扇门起。 她停住脚步,转过头,望向那依然敞开的宫门。 分明他们才走了没几步,不过几句闲谈的时间,相距那宫门已然有百丈远。 无边夜色中,宫门挂着的黄色灯笼悠悠晃荡着,没有在地面投下任何阴影。 此时想再走到那道门,心底便会生出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来,好像就算走上一辈子,那也是无法到达的彼岸。 这位大人,您在看什么? 嬷嬷经过岁月风霜雕刻的脸在顾重眼前骤然放大,原本慈祥和蔼的褶皱在烛火的印照下,失却了温度,变得阴沉冰冷。 原本在庭院走廊中忙碌的宫娥内侍依然在做着他们手中的活计,头却都偏转着看向顾重,能感受到他们有如实质的视线。 没什么,走吧。 顾重回过头,脚步重重顿在大理石铺成的道路上。 顾重,快别磨叽了,还得给王后看诊呢。 一向耐心的楚城也显得不耐烦起来,凌影在一旁阴沉着脸看着她,一言不发。 楚城从来不会叫她的名字。 凌烟离他们很远,拇指开始摩挲手背,她看着顾重,眼中闪烁着犹疑不定的微渺光芒。 阿烟,要叫醒我。 顾重走到凌烟身边,牵住她的手,眼中溢出无尽柔情,低语宛如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配上少年包青天的背景音乐来着 第124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 ============================ 嬷嬷领着一行人往宫殿更深处走去。 越往内里走,一路上遇到的人就越鲜活,连周遭的色彩都好像变得明亮了起来。 又有游医来了啊 这次能治好王后娘娘吗? 王上到底是重视王后娘娘还是不重视啊? 我看是不重视吧,两个月了他一次都没有来呢 胡说!要是不重视,怎么会天下广招医者入宫? 分明是不重视,自从那胡夫人进宫后,王后娘娘要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王上,王上早就变心了 顾重能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大都是在猜测着这宫中主人的爱恨情仇。 噤声!不得妄议! 嬷嬷一个凌厉的眼刀飞向那几个凑在一处八卦的小宫娥,即刻将她们惊作鸟兽状散开。 让几位大人见笑了。 随后她朝着诸人歉意地笑了笑。 那位胡夫人 楚城依稀记得,他们之前去见王上之时,王上便正准备去寻这位夫人,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一个宫外的狐媚子罢了! 嬷嬷蓦然板起脸来,带着正宫下人的傲气与不忿,脸黑得恍如要滴出墨来,显然并不想多提及这位胡夫人。 眼见着她生气,楚城内心突然产生一丝胆怯,不敢再出声。 没由来的,顾重内心对这位胡夫人很是在意,只是看上去现在并不是问及此人的好时机。 到了。 嬷嬷领着他们在一扇门前站定。 漆成朱红色的黄梨木门紧紧闭着,那门框上的红色犹如实质般流动着,似乎是由真正的鲜血染就。 两位身穿丝质粉色宫装的宫娥守在门外,一动不动。 她们惨白的脸在红色与昏暗的油灯映照下,显得如同纸片一般。 老奴就不进去了,王后娘娘就拜托诸位了,希望你们能医治好王后娘娘。 紧闭的房门无风自动、应声而开,里面一片黝黑,配上红色的门框,如同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吞噬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嬷嬷咧开嘴,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森然的牙齿在黑暗中熠熠发光,令人脊背生出一股凉气。 医者仁心,这是自然的。 楚城与凌影如同没有看到眼前异样一般,连忙躬身应道。 顾重恍惚了一瞬,也与他们一同行了礼。 起身后,他们面色如常地向着那黝黑的门洞走去。 只有凌烟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经方才顾重提醒后,凌烟知晓,他们的认知与自己所见已然不同了。 这应该就是此处妖魔的能力,在不知不觉间扭曲所有进入领域之人的认知这座宫殿就是妖魔的领域。 在这里,它就是神。 这里的一切都按照它的所思所想行进,他们看不到所有的怪异,因为所有事情都能完全地在他们脑海中自动合理化。 它设定,王后只是病了,王上下令封宫,他们是来前来看诊的医者。 于是,王后当真只是病了,宫中的侍者就一个都出不去,他们就真的成为了医者。 走来这一路上,楚城还时不时拉一拉肩上的虚空之处,似乎他当真背着一个诊箱,凌影一路小声地念念有词,仔细听赫然是一些药方,如同正准备去参加太医令例考。 比较正常的只有顾重,但她也不停地在正常与扭曲的认知之间挣扎,故而出现各种矛盾犹疑的行为。 连强大如顾重都被影响了,可想而知这妖魔能力的诡谲。 也不怪无论国师府派了多少人前来,都是有去无回。 毫无准备地对战未知,当认知被扭曲,眼中的世界都全然不同,又怎能察觉迫近的危机。 现在后殿中所有宫人看似正常却又怪异的举止,在凌烟眼中,就好像在表演一场不太熟悉的木偶戏。 或许他们全部都已经遇害了,又或许没有。 但至少现在,凌烟在这个宫殿里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被影响,不过现在显而易见的事情是,作为唯一清醒的旁观者,她是唯一能够破局的人。 而那个操纵一切的妖魔,好像过度自信地笃定没有人可以逃脱它的操纵,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将自己暴露在最为显眼的位置就在凌烟眼前。 这座处处透出诡异的屋子,它就在里面,或者说,那就是它。 人一旦走进去,就再无出来的道理,理所当然地沦为妖魔的腹中美餐。 这位大人?您不进去吗? 那嬷嬷将头转向凌烟,原本伫立在门边如同纸人的两个宫娥也目光森然地看向了她。 它在看着她。 在这里,如果有任何不符合妖魔预设的举动,都会引起它的警觉与注视。 如果被发现了,会发生什么? 眼见着同伴们如同中蛊一般,依然毫无知觉,一步步主动走向妖魔的陷阱,凌烟决定主动出击。 她自腰间抽出练纱,将傻乎乎凑到妖魔嘴边的一群人卷成一圈拉了回来,而后径直朝着那黝黑大开的房门内里发动了攻击。 那屋子晃了晃,而后门以极其飞快的速度合上了。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4) 那原本慈眉善目的嬷嬷转瞬便化为青面獠牙的怪物,朝着凌烟扑过来。 守在房门的两个宫娥化为纸人,轻飘飘地悬空,随着一阵妖风,也贴了过来。 若仅仅是这妖魔驱使的怪异,凌烟自然能轻松应对。 然而方才被她救下的同伴,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不分青红皂白地便向她发动了攻击。 其中单凭楚城,就足以令她疲于应付。 小心这只妖魔,不简单。 从楚城吩咐他人的话语中显而易见,这妖魔见势不妙,再次改换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重新变回了除魔师,不过现在在他们眼中,凌烟却成为了那只妖魔,似乎也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同伴少了一人。 顾重!你愣着干什么? 顾重没有加入战局,换来了楚城的一句呵斥。 好在她没有加入,还能让凌烟有勉力支撑的机会。 顾重! 想到之前顾重的请求,凌烟眼中燃起一线希望,她边打斗着,边向顾重喊道,希望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唤。 顾重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迟疑着。 眼前是与妖魔缠斗得如火如荼的景象,她知晓自己出剑必然能转瞬结束战局,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一剑无论如何都无法挥出。 她开始回想今夜的开端。 宫中有妖魔盘踞,他们受国师府所托,进宫除魔,她与楚城、凌影一同 等等,楚城、凌影与她有何干系?都是无关紧要之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被遗漏了! 是谁?她为什么会忘记?这不对劲。 顾重的思绪开始挣扎,被扭曲的认知逻辑无法自洽,陷入了怀疑与摇摆。 顾重! 此时一道朦胧的声音好似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思绪的混沌。 阿烟 眼中的迷惘尽数退却,顾重的眼神变得清醒凌厉起来。 寒剑出鞘。 一道剑气划过那仍然好好伫立在原地的屋宇,没有预想中的四分五裂,反而换来一声凄厉的尖啸,随后夜空中唯留下长久的寂静。 场中纷乱的攻击统统停顿下来,陷入操控的所有人痛苦地捂住额头。 嬷嬷化成的怪异与纸人碎成粉末,在夜色中转眼消散。 阿烟! 顾重穿过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无关人等,匆忙奔到凌烟身边,伸手将她揽至怀中。 以一敌众本就不易,更别提对手招招致命,凌烟偏偏还得顾忌留手,如此一场恶战下来,她已然是伤痕累累。 如今妖魔已诛,心神松弛之下,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径直昏倒在了顾重怀中。 这是怎么回事? 止住大脑撕裂的疼痛,楚城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诧异地看向眼前的景象。 顾重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抱起凌烟转身朝外走去,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该死中招了。 楚城心中本还不悦,然而随后大脑清醒后浮现的记忆又令他陷入了自责与愧疚凌烟差一点就死在了他手中。 我们可真是好一大袋包袱啊 凌影苦笑着说道,言语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邪魔已除,搜寻宫殿吧。 楚城摇摇头,向其余弟子吩咐道。 虽然以他们所经历的情形来看,当初进入后殿的师兄弟们应当是凶多吉少了,但楚城还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结果注定令他失望,这座宫殿,唯余一堆枯骨。 没有一个宫人幸存,也没有一个除魔师幸存。 楚师兄! 一名独身进入内殿的弟子骤然惊呼,一行人还以为妖魔并未彻底斩除,连忙戒备起来,小心翼翼地结众进入殿中。 王后! 那弟子站在华丽的后帐旁边,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 楚城警惕地问道,提起十万分的小心,一步一挪地靠近轻幔缓动的帷帐。 王后,还活着!? 这句惊呼中,说不出是震惊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 为什么王后还能活着? 所有人心中都在这样想着。 黑暗遮掩下,一丝微不可查的黑雾在床边打了一个转,缓缓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收假第一天,痛苦。 //感谢在20220405 14:34:15~20220406 23:4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安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一) ============================== 顾重抱着重伤的凌烟,出了后殿便一路狂奔,径直闯出宫门,向着那与王宫完全对立的方向而去。 除魔师术法道器所伤,也唯有除魔师才有能力医治。 她用尽全身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恍若一阵风,穿越了殿宇高阁,也穿过了市井夜巷,最终站在了那块笔锋苍劲有力的鎏金匾额之下。 何人!? 纵然是深夜,国师府的守门弟子也尽职尽责地守卫着这道并不会有多少人叩响的大门。 让开。 顾重没有多余的闲情逸致与他们礼貌地客套解释,再等他们慢慢通传上报,她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也最能惊动主食人的方式。 她一剑劈开了国师府的大门。 大胆! 来人,有人闹事! 两声惊呼接连传出,如同水滴如看似平静的滚烫油锅一般,本是沉寂静谧的黑夜瞬间喧闹起来。 无数通明的火炬摆成长阵骤然出现,将顾重团团围住。国师府的警卫戒备出人意料地齐备迅速。 顾长老?怎么回事? 白日里引领他们入内的弟子自后方走出,看得出他便是当下的话事人。 她受伤了。 顾重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呼吸愈发微弱的人儿。 怎么会?楚师兄他们呢? 见到满身染血的凌烟,那弟子悚然一惊,随即有些焦急地追问道。 他们无事,在宫中收尾,快救她! 不耐地回答了一声,顾重的声音中已带上了焦急的怒气。 哦,好的来人快来帮忙! 那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唤来医师,小心翼翼地将凌烟从顾重怀中接过,送到一间宽敞整洁的客房,暂时用作救治的地方。 客房的门吱呀一声闭上,隔绝了顾重胶着在凌烟身上的视线,她却仍是呆呆地直视着前方。 顾长老 一个听上去颇为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顾重心头的火气蓦然被点燃。 她转身挥起拳头就揍了过去,却被那人轻易躲开。 一拳落空,顾重即刻停顿了身形,她看向那姓陆的,表情若有所思。 顾长老这是何意? 即使突然遭袭,陆师兄依然维持着他彬彬有礼的君子礼仪,不见动怒。 为何一定要这些年轻的世家子去王宫? 顾重又问出了这个众人无法理解的疑问。 王上的安排,我怎知晓? 他依然摇头,称作不知。 是吗? 顾重冷笑一声,不再言语,继续看向那间房。 顾长老放心,凌小姐会没事的,国师府的术法对人伤害不算巨大。 他显然已经知晓凌烟是被同行之人所伤,然而他方才分明没有看到过凌烟的伤情。 他分明知晓那妖魔的能力,却毫不提及。 盘踞王宫的妖魔,国师府如今的境况,与这陆师兄的态度,层层遮掩之下,竟显得迷雾重重。 谁都不知晓,藏于迷雾之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又要如何才能揭开。 顾重望眼欲穿的门,开启又合上,医者们鱼贯而出,其中一人走过来向着她与陆师兄行了一礼。 凌小姐伤势并无大碍,这几日多作休息便好。 多谢。 顾重匆匆撂下一句道谢,就迫不及待地直奔屋内。 辛苦了。 陆师兄和善地向医师道谢后,眼角余光瞥向显得很是急切的顾重,眯起眼来,不知道在思索盘算什么。 看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的凌烟,顾重连忙凑到近前去,半跪在床边。 她举起手,颤抖着抚摸上凌烟的脸颊,眼眶泛红,似乎就要落下泪来。 阿烟对不起 她低头轻语呢喃了一句。 对不起什么?我还没死呢? 床上之人却突然出声说道,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无奈意味。 你醒了? 顾重连忙抬起头,有些诧异,随即好像想起什么,连忙转过头去。 你哭了? 借着床边烛台的灯火,凌烟隐约看到顾重眼角的红色。 没有! 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猫,顾重提高音量反驳了一声,却引来凌烟一阵放肆的笑意。 一向坚韧不拔、放浪不羁的顾重,竟也有垂首落泪的一天,这要搁在神界,简直是不可置信的事情。 顾重自己也觉得丢脸,只不过,她再也无法承受任何失去凌烟的可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重伤却又无能为力,顾重真的极其讨厌这样的感觉。 她曾经答应过凌烟,会护她生生世世,却没有一次能做到。 反而是凌烟,奋不顾身地挡在她的面前,护了她一次又一次。 顾重。 笑声停止,凌烟突然叫了她一声,打断了顾重自怨自艾的思绪。 嗯? 她回过神来,擦掉眼角的湿润,转过头看向凌烟,认真倾听她接下来欲说的话语。 为什么我一叫你,你就醒了呀? 凌烟的眼睛也正仔细地看着她,里面似乎闪烁着光芒。 因为是你。 顾重不知道如何解释,这是来自灵魂的呼唤与共鸣,是她一生追随的信仰。 只要是你,我只会为你而战。 凌烟的目光柔和下来,好似有一层水波在其中荡漾。 她没有告诉顾重,方才在昏迷时,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好像一直在寻找,不停地寻找,上穷碧落下黄泉,跨越生死与时空,只为寻找到一个人。 在梦里,那个人站在天际之上,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看不真切轮廓。 但是只一眼,她便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与心跳,欢欣雀跃、如同擂鼓的心动。 那种心情,令她几欲落泪。 当她醒来,看到守候在一旁的顾重,那同样的心情便再次涌上心头。 顾重就是那个人,她的思绪在这样叫嚣着。 凌烟没能真正理解这种情感,但是她能感觉到,顾重对她而言,应当是很重要的人,就如同她对顾重那般。 顾重,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突如其来地,她很想问这句话,也就这样问出口了。 只要你需要我,我便一直都在。 毫不犹豫的回答自顾重口中说出,不掺杂一丝虚假。 这一次,顾重下定决心绝不食言。 翌日,楚城、凌影与其他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到国师府。 甫一进府,他就四处找人打探凌烟所在之处。 在他提了一盒王都最好的糕点坊新鲜的点心前来探望之时,顾重正端着一盅苦药,边哄着凌烟喝,边给她喂着蜜枣。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景象,楚城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出现有些多余且没有必要。 将怪异的感觉和想法自脑海中驱散,他端起一副和煦的笑脸,向着两人问好。 凌小姐,顾长老。 凌烟甩了他一个白眼,顾重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昨日之战,实在是身不由己,楚城在此赔罪了。不知凌小姐伤势如何? 寻思着凌烟兴许是因着受伤之事生气,楚城字句斟酌地道歉道。 知道了,问题不大,还有其他事情吗? 看了一眼顾重,见她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凌烟还是肩负起了将人打发走的重任。 呃实际上,我今日来此,还有事情想寻顾长老相商。 听出凌烟赶人的言外之意,楚城却不太甘心就此离去,随口说了一个借口,就算要走似乎也要拉上顾重才能平缓他心口郁气。 何事? 顾重虽然感到烦扰,但若当真有正事,却也不能马虎,便言简意赅地开口了。 呃 楚城看了一眼凌烟,有些犹豫。 是有什么机密事宜,不方便我听吗? 凌烟挂起一个看似善解人意的甜美笑容,其中却暗藏着满满的威胁。 昨夜我们清理宫殿时,发现除却王后,所有宫人及除魔师,均已遇害了。 与她相识多年,楚城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到其中的危机感,随即不再拖拖拉拉,连忙将昨夜发现的疑虑说了出来,用以作为借口的掩饰。 除却王后? 顾重很好地抓到了重点。 是的。 王后现在状况如何? 依然昏迷不醒。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无论是王宫突现妖魔,还是妖魔未杀王后,都太过于不合常理。 会不会是那妖魔昨夜只是重伤逃逸了? 楚城犹疑地看了一眼顾重,破釜沉舟般地说出一种猜测来。 喂!你说什么? 如此明显的上眼药,此时的凌烟偏又容不得顾重受到一丝质疑,立刻愤怒地准备驳斥楚城。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然而顾重却并没有反驳,反而陷入了沉思。 王后,是不是曾出过宫? 片刻后,她突然问出一个并不相干的问题来。 什么意思? 楚城皱起眉头,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只有王后能主动将妖魔带进宫。 在所有问题都得不到答案之时,不妨回到最初始的根源妖魔自哪里来。 在固若金汤的王宫之中,关于妖魔的由来,这个最不合理的解释反倒是唯一的解释了。 清溪道观,王后两月前曾带领后宫众人前去祭拜。 第126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二) ============================== 清溪道观,位于王都近郊。 自从术法兴盛,除魔师得到世人尊崇后,在这片大地上,就冒出了不少道观,对那不知名的术师先祖进行供奉。 王城民众,大多去的便是这一座最近的道观。 王室一向也有前去祭拜的惯例,王后出宫便也不足为奇。 国师府应当也一同随行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重又问道。 自然,当时师父他仍然康健,是他亲自去的。有他在,王后怎么可能带妖魔回宫?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5) 楚城不悦地皱起眉,对于顾重有损国师府威望的猜测显然不信分毫。 那宫中为何会有妖魔? 顾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说不定说不定,那妖魔早已蛰伏宫中很多年或者什么时候潜入的 楚城仔细地寻了一遍理由,说到后来也不免心虚。 王宫安危由国师府负责,无论怎么说,此事都是国师府的失职。 所以,若是当真想要查清王后被妖魔缠身的缘由,势必要去道观走一趟了? 凌烟对于顾重的猜想并没有多抵触,反而显得跃跃欲试。 你们一定要去自找麻烦吗? 不知何时,凌影出现在了门口,他一脸不愿的表情看着几人。 妖魔伏诛不就完了?刨根究底能有什么好处? 他耸耸肩,显然不赞成他们的决议。 现在王后仍然没有好转,那妖魔是否当真伏诛也未可知,此事就不算完结。 虽然不愿意承认是国师府的疏漏导致了宫中的惨烈景象,楚城仍是抱着除魔务尽的信念。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每日只管在这里吃喝玩乐就行。 凌烟赏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反倒激到了凌影。 谁说我不去!?去就去,谁怕啊? 原本懒散倚在门框上的凌影,身子瞬间直立起来,犹如炸毛的猫。 凌影 凌烟突然又叫了他一声。 什么事? 凌影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 昨夜一战,你的术法似乎精进了许多? 看着他一如以往的模样,凌烟眼中浮现出一丝狐疑。 怎么?我还不能变厉害吗?你这是看不起我? 凌影当即跳脚,满脸愤怒。 你知道就好,毕竟有的人除了整天嚷嚷着要教训我之外,可是数年没有长进了,看来此次外出反倒是让你突破了瓶颈。 对于打击凌影,凌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毕竟两人一向不对付惯了。 这段时日共同斩妖除魔,相处之间温和了许多,反令人不太习惯。 凌烟,你是不是挨揍不够多,还想再打一架? 凌影挽起袖子,似乎真的打算不顾凌烟卧病在床,再与她打上一场。 休得胡闹! 楚城连忙挡在他面前制止道。 哼! 面对楚城的阻拦,凌影满脸不爽,气冲冲地扭过头,也没有再闹腾。 待会儿我便去往清溪道观看看。 目视着两人幼稚的争执结束,顾重深深看了一眼凌烟,随后将视线转向凌烟说道。 你?那我呢? 敏锐地察觉顾重用词的差异,凌烟立刻不开心地质问了起来。 你先回客栈,好好养伤。 在客栈两字上,顾重加重了读音。 国师府条件更好,为何还要回客栈? 楚城不能理解顾重的想法。 出于对陆师兄的不信任,顾重并不放心凌烟独自一人留在这如今境况复杂的国师府。 这等疑虑若是说出来,对国师府加满滤镜的楚城非得和她再吵上一架不可。 我本来就没什么大碍,我也要去! 此时,凌烟任性的大小姐性格又冒出了头。 怎么,难道还有比你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 眼见着顾重眉宇微皱,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凌烟连忙抢先说道。 只一句话,便让顾重哑口无言。 王城对凌烟来说是陌生之地,凌家长辈均不在此,离开了顾重,独留她一人,无论在何处确实都不够令人安心。 只要不再遇上宫中那等拥有特殊能力,甚至莫名其妙可以压制顾重的妖魔,顾重可以确保凌烟不会再伤到一根汗毛。 好。 思绪一转,顾重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凌小姐你伤势还未好 楚城期期艾艾地开口了,他对于凌烟丝毫不顾及自己安危的行为颇为担忧,却又没有什么立场来劝说或决定。 我意已决,你们别啰嗦了。 凌烟捂住耳朵,摆明听不进任何劝说。 行了行了,楚先生若是不放心,一起去不就好了,我也去! 凌影眼珠一转,伸手勾到楚城的肩膀上,嬉皮笑脸地说道。 于是,本是顾重只身闯道观的行为,就这样演变成为了四人结伴去往清溪道观游玩踏青这么一回事。 作为除魔师流派在红尘俗世的教义象征,主持道观的却大多是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香火盈余富足的道观可能会供奉一两个除魔师,用以抵御可能破除道观封印潜入其中的妖魔,然而大多数道观是没有的。 清溪道观是离王城最近的道观,自然也是香火最为旺盛的。 虽不缺香火钱来供奉除魔师,但王都有国师府庇护,却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而前来供奉香火的,大多数也是身无长处的普通人。会有除魔师将道观作为行走天下的暂歇之地,不过也是偶尔。 道观之中,诵经之声低吟浅唱,环绕四方。 诚心的信徒跪于蒲草垫上,低声呢喃。 燃烧的香烛化为一寸寸灰烬,洒在香炉之中。 缭绕的烟雾四处升腾,朦胧了堂中屹立的巨大雕像。 那雕像一眼望去,是一名身着玄衣的老者,面容和蔼,长须美鬓,眉眼间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这便是被尊为除魔道祖的无名先辈。 楚城、凌烟及凌影,见到此雕像,都即刻肃然起敬,走上前去恭敬拜上了几拜。 唯独顾重,是此间唯一的另类,她不仅对道祖毫无尊敬之意,反而自眼底透出一股不屑之意来。 楚城心中对她的观感又下滑了些许,然而转念一想她修习的是剑道,与自小便耳濡目染的他们不同,对于他派祖师没什么敬重之意也并不奇怪,遂将冲到嘴边的斥责压了下去。 你对祖师也太不敬重了吧? 凌烟想得没有楚城那么多,但对于顾重的表现也没有多生气,于是她直白地调笑了一句。 表现的感觉,好像他是你什么生死仇敌一样。 这句话是凌烟压低声音凑到顾重耳边所说。 听到她的话,顾重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轻声回了一句。 某种程度上,也许吧 凌烟眨眨眼,似乎不太能理解顾重的回答。 今天竟然能见到觉醒式? 另一边,凌影的惊呼打断了凌烟试图追问的话语。 有什么奇怪的? 楚城掏了掏耳朵,对凌影的大惊小怪表示不能感同身受。 在我们那里,一年才见得到一次。 凌影的话语中充满了羡慕之意。 觉醒式,是这片大陆出现术法后,用以觉醒孩童术法天赋的仪式。 谁可以当除魔师,谁只能当平平常常的普通人,谁是天纵奇才,谁是资质平平,全倚仗这场仪式来进行区分。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是定论一生的仪式。 可能因为王都资源丰富?所以每月都会举行一次,我们今日竟恰巧赶上了 那边楚城耐着性子,向凌影这个宛如刚进城的乡下土包子解释着。 仪式就连世家都难以轻易举行,除却浩大的开支与慎重的考虑之外,用以启灵的材料最是难得那是一种被称为醒液的酒红色液体。 在大魔藏身之处的附近,费劲千辛万苦才可收集些许,故而能不浪费就不浪费,能一起举办的仪式便一起办了。 说来也是可笑,与妖魔伴生之物,竟然是缔造除魔师的根本,也不知这位除魔道祖是怎么发现这等令人不可置信的联系的。 几个不过五六岁的孩童,被召到道观主持面前,在祭拜祖师、磕磕巴巴地念诵了除魔诫文之后,主持便分给每个孩子一小口醒液,让他们饮下。 眼见着孩子们如同喝极苦的中药一般,皱巴着白嫩的小脸喝下杯中之物,顾重脚步微动,似乎想要走上前去。 那东西,我这辈子不想喝第二次,实在太难喝了,伤寒药都比它好喝不知道多少倍。 此时,凌烟压低声音,不满地向顾重吐槽当年被迫喝下醒液的痛苦过往,顾重侧耳倾听,不时附和着轻笑出声。 喝下醒液的孩子,不一会儿就开始难受地在地上翻滚起来,发出宛如野兽的哀嚎。 在场的大人们,似乎都这场景已然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有前去帮忙的意图,反而带着满脸的期待看向场中。 过了片刻,一个孩子踉跄着站起身来,他的身周刮起一阵风刃。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与庆贺,毫无疑问,这个孩子觉醒成功了。 他们随即将眼光转向场中剩余的其余几个孩子,只是结果令他们有些失望,剩下的孩子都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除魔师乃是万里挑一的资质,哪里是说出就能出的。 几位,看上去是除魔师吧? 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走到他们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问候道。 第127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三) ============================== 原来是国师府的贵客。 一众人端坐在满室檀香的茶室,在仔细探闻了他们的来历后,老者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以国师府名义来访,态度而有丝毫改变。 他提起刚刚烧滚水的泥壶,为众人满上了茶杯,表情依然平淡无波。 既然有疑虑,便尽管探查,我们不会作任何阻拦只是,依我之见,诸位恐怕是白费功夫,清溪道观立观至今,还没有什么妖魔能够在此作祟。 老者没有拒绝,言语之间尽是傲然的自信。 毕竟此处王城之旁,天子脚下,若这里当真出什么事情,那王都也谈不上多安全了。 然而,现在连王宫都出现了妖魔,真的有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吗? 多谢。 楚城依然充当着交涉的话事人,他端正了下跪坐的姿态,向老者鞠躬道谢了一声。 得到应允的几人决定趁着天色尚早,先向道观众人打探一二。 他们拉开茶室的门走出去之时,有一个小道童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望向他们,眼底堆满了思索。 有什么事情吗? 一向不与陌生人多搭话的顾重,出人意料地停下了脚步,收敛起脸色的肃杀,变换为温柔和蔼的大姐姐角色,向那个道童询问道。 小道童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茶室内的老者,又将嘴紧紧闭上,如晃动泼浪鼓一般摇了摇头,随即逃也似地逃离了他们的视线。 一个小孩?有什么好问的? 眯着眼看着跑走的道童,凌影抱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小孩,偷听了很久吧? 他好像有什么想和我们说 凌烟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这个孩子的表现着实不太寻常。 他都跑了,能有什么说的? 凌影的手指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指尖不断轻点着。 顾重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向稳坐在茶室,此事似乎在闭目养神的老者。 我们分头打探消息吧。 她说完后,径直拉上凌烟,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楚城和凌影面前。 喂!这是什么分头打探啊?又把我丢下。 对于顾重的言行不一致,凌影颇为不忿。 楚先生,那我也先走一步喽。 随即他回过头向楚城言说一句,便也一溜烟地跑走了。 楚城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行将内心暴躁的思绪平和下来,他也看了一眼茶室中的老者,随即就离开了。 顾重,你觉得那个小孩是不是 凌烟对于方才凌影回怼自己的话语依然忿忿不平。 是。 顾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 因着顾重的抢答,显得很是敷衍,凌烟不满的语调中带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因为,我也直觉得那个道童可能知道些什么。 顾重愣了愣,随即转过头,看着凌烟认真解释道,然而再正经的语气也遮掩不了其中的笑意。 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他。 没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于自己的直觉,顾重一向信任,只是此次它来得有点太莫名其妙。 这座道观分明很是平常普通,但是顾重预测危机的神经却开始叫嚣了起来,似乎之后即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样的感觉比之在王宫中还要更盛。 顾重和凌烟向她们在道观遇到的所有人打听那个小道童,还有王后下榻道观当夜发生的异常事件。 无论是在庭院洒扫的,还是在厨房劈柴烧饭的,或者是在前堂点香算卦的,她们都询问了一遍。 怎么又来一个?烦不烦啊?我都说了,那天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啊,能有什么奇怪的? 十岁左右的小道童,哦你们说的是阿弥吧,他啊调皮捣蛋得很,还谎话连篇的,反正说啥都不可信。今天,没看见他啊 但是结果实在不尽人意,没有人知道当夜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小道童阿弥跑去了哪里。 调查在一开始就陷入了死胡同。 太阳要下山了。 凌烟抬眼看了一眼天边,光亮正在渐渐消失,黑夜即将降临。 一阵狂风吹来,吹动了道观后的竹林,发出一阵簌簌的声音,显得很是凄凉。 你们有调查出什么吗? 楚城和凌影也探查完了一圈,找到了正皱眉思索的顾重和凌烟,他们同样是愁眉苦脸的模样,看上去也是一无所获。 没有。 可能真的和清溪道观没有什么关系,何必再继续浪费时间。 楚城已经疲乏至极,加之他本来就不太信任顾重的判断,若不是凌烟非要跟来,他也不会出现在此处。 天要黑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城门落钥了。 凌影也开始催促,两个男人都是一副不愿久留的姿态。 今夜我想留在道观。 顾重依然固执己见。 为什么? 楚城的问句已然在强压怒气。 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 凌影又转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寻找顾重非要留在此处的理由。 我陪你。 只有凌烟没有任何疑问与抱怨。 凌小姐 楚城转向凌烟,似乎想说什么,转眼就被她蛮横地打断了。 不必多言,顾重自然有她的判断,在此多留一夜又不会怎么样,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直说得楚城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只能衣袖一挥,甩下一句随你,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凌影,怎么,你也不回去?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6) 凌烟转向凌影,没好气地问道。 诶别搞错了,我和他可不是一个阵线的,顾长老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今夜,奉陪到底。 他勾起唇角,摆出一个自以为魅力十足的造型来,只换得凌烟的一个白眼。 狭小的房间里只简单放置着一张木板床,和一套红木制成的桌椅,昏暗的油灯放在桌上,灯罩内的火苗时高时低地跳动着。 顾重抱着剑倚在古旧的窗框边,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冷气霎时充斥了整个空间。 坐在铺垫了崭新被褥的木板床上,靠在墙上,困意侵蚀之下,凌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头一下一下地点着,显得很是憨态可掬。 顾重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见到凌烟的模样,当即关上了窗,将夜晚的冷风彻底隔绝在外。 关窗的动静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将打瞌睡的人转瞬惊醒。 凌烟一骨碌翻下了床,警惕地看向四周,这是在极度不安全的环境之下练习出来的条件反射。 没什么事情发生,你可以好好睡觉。 看到她行云流水的动作,顾重好笑之余也不免有些心疼。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凌烟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走到床边坐下,用着朦胧沙哑的声音问道。 寅时。 按捺住忽然加速的心跳,顾重有些艰难地回答道。 这么晚了啊感觉也没什么事情,你要不要睡一觉? 凌烟伸过手来拉住顾重的衣角,抬头看着她。 半梦半醒的眼眸中还闪烁着泪光,这副迷惘的模样显得很是诱人。 阿烟陪我一起睡吗? 顾重抱着剑的手松了松,她俯下身,凑到凌烟耳边问道,嗓音喑哑。 温热的气息在凌烟耳畔吞吐,似乎有人在用唇舌细细描绘她的耳廓。 那股热气顺着耳廓游走,爬上了她的脸颊,在油灯晦暗不明的灯光印照下,凌烟现在宛如一只被蒸熟的大虾,浑身都红透了。 似乎此刻她才彻底被惊醒过来,蓦然瞪大眼睛惊慌地看向顾重。 随即整个人倒在了床上,扯过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头,像一只鸵鸟将头埋进沙子,这样就可以躲避她难以应对的暧昧氛围与尴尬。 阿烟 眼珠一转,顾重坏心眼地爬上了床,伸手去拉凌烟盖住脑袋的被子。 这次凌烟当真是用尽了毕生最大的气力,死死抓住被子不松开,绝不妥协。 阿烟,你把被子都抢走了,我怎么睡觉啊? 抢夺未果,顾重只得转换方式,她用着极为可怜委屈的语调控诉道。 至少凌烟从未听过她这般说话,不免对她的不要脸大感震惊,心神松弛之下,就被顾重抓住机会,成功夺下了被子。 你睡桌上去! 反应过来的凌烟,转瞬就忘却了方才的羞怯,立刻开始了反扑,两人在床上打闹作一团。 阿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在顾重即将落败之时,她突然将视线转向房门,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少来!这次我不会再上当了! 凌烟却是不信,毕竟顾重刚刚已经不止一次使用了这等伎俩。 嘘 顾重用食指抵住凌烟的唇,目光依然死死盯住房门。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唯剩下两人凌乱的呼吸声。 仔细集中注意力,凌烟隐约也听到了一些声音,窸窸窣窣地,好像有很多虫子在地上爬行一般。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些其他的发现。 顾重,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很像我们用来引魔用的线香,却又不太一样,多了很浓的花香调。 她话音刚落,顾重脸色一变,瞳孔蓦然放大,有如实质的黑色好似要溢满眼眶,她伸手按住右手的玄晶护腕。 她侧身翻下床去,站了一会儿,然后朝着房门走去。 我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她们睡了!(不接受反驳) 哇哦,谢谢葫芦小天使的火箭炮和手榴弹!举高高!! //感谢在20220408 22:55:22~20220409 22: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咕噜葫芦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噜葫芦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四) ============================== 我也去! 闻言,凌烟也慌忙起身,在地上站稳。 不行!你伤势还未痊愈。 顾重按了按额头,严厉地呵斥了一声。 脚长在我自己身上,你还能管我跑哪里吗? 凌烟当即就昂着头唱起了反调,说出的话语让顾重一噎。 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 然而这次顾重没有向她轻易妥协,态度依然强硬。 她拉开门,大步跨了出去,随即将门重重关住,从始至终没有转过身来看凌烟一眼。 喂!顾重! 凌烟奔到门边,想追出去,然而奇怪的是,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没法拉开这道普普通通的木门。 她这才意识到,顾重除了用剑,还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其他能力。 蛮力不行,那么术法呢? 想到就做,凌烟当即尝试了起来,她心中愈发焦急,只想快一点破门而出,好似如果不这样做,一定会发生什么她难以接受的事情一般。 走出狭窄封闭的房屋,顾重几个轻纵跃上屋顶,在略微空旷的高处,她才真正看清现在的道观正在发生什么,那些诡异声音的来源是什么。 无数细密朦胧的黑雾在整座道观蔓延,或者说,道观正在被这场异常宽广的雾气所吞噬。 每有一座房屋被吞噬,就会有一团人形的黑雾跌跌撞撞地从内里滚出来,在仰天咆哮几声过后,便匍匐在地,如同被操纵的木偶,动作僵硬至极地爬行起来。 是化魔者。 虽然与他们曾见的化魔者有所不同,但这确实是化魔者,是被操纵的化魔者。 整座道观,一夜之间化作了魔域,所有人都魔化了。 看方向,那些化魔者正是朝着他们四人所在的方位而来,已经有不少爬行到了庭院近前。 顾重死死按住手腕上的玄晶,闭上眼,手止不住地颤抖着,细密的汗珠自她的额头冒出。 然而极度的自制没什么用,那股香味愈发浓烈起来。 那香就在这庭院之中。 顾重猛然睁开眼,黑色的瞳孔布满了眼白,没有留下一丝空隙,纯黑色的眸子已然不似人类。 比之道观里弥漫雾气更浓重的黑雾从她周身溢出,与她的玄衣,与这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化魔者爬到庭院里,犹疑着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越来越多的化魔者爬到院子里,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挤成一片,直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他们狰狞着扭曲的面容,因寻不到目标而怒吼着,那吼声是怪异而凄厉的惨叫状,让听闻者耳膜刺痛,脑袋昏沉,精神宛如遭受污染一般。 顾重站在高高的屋顶,面无表情地看着满院的魔物。 她脚下唯一没有遭受魔气侵袭的两栋房屋里发出阵阵重击,里面的人正在想方设法地意图打破门上的禁锢。 顾重看了一眼另一栋屋子,仿佛在看断无逃脱生机的猎物。 她将剑握在手中,屏息凝神,蓦然抽剑而出。 剑气织成的剑网,在黑暗中是如此璀璨夺目,它带着耀眼的银光径直朝着那房屋密不透风地罩去。 细密的网格将每一寸砖瓦都击裂成为碎块,在里面的人同样也不该逃脱这样的命运。 然而这张网还是遇到了阻碍,中间出现一道如同灯罩的金光,将那锋利无比的剑气消解于无形之中。 顾长老,你这是做什么? 等待剑气消弭,楚城收起手中的金钟,举手扇了扇,想要驱散面前因着房屋倒塌而扬起的漫天灰尘。 顾重没有回答,她只是举起剑,继续向着他们进攻,招招凌厉致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还看不出来吗?你看看周围! 凌影拉住楚城匆忙逃窜,不时回身丢下两个术法以阻拦顾重的追击。 妖魔?不对,化魔者!?这是怎么回事? 楚城闻言举目一看,即刻被吓得面色煞白。 化魔者虽不算强,但是如此数量众多的化魔者,绝不是他们可以应对的,遑论身后还有一个发了疯似的追着他们砍的顾重。 顾长老也 楚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重,只见顾重浑身缭绕着黑雾,眼白已经完全消失,面上的表情木然而冷漠,俨然不似人类。 也许她本来就是妖魔呢? 犹豫片刻,凌影说出了一句话。 不可能,你何时见过妖魔能如同常人一般行动自如、神智清晰?何况,国师府和王宫均有禁制,妖魔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的 楚城当即断然否定了凌影的话,然而在说到最后时却蓦然顿住了。 楚先生反应过来了?你何时见过这么强大的化魔者?也许当真有什么妖魔能够附身,如同附身王后一般,足以躲过所有的探查。 凌影继续循循善诱道。 不可能,如果当真是妖魔,为何还会将我们的思路引到附身之上,这不是自曝其短? 楚城思绪陷入了混乱,一时不察,险些被顾重的剑气削到脖颈。 虽然他对顾重越来越看不顺眼,但是他绝不会相信顾重当真是妖魔所化,单论几次救命的恩情,他就不该去怀疑她。 更何况,刻意接近他们能有什么好处?没有令人信服的动机,这等猜测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可能妖魔不一定一直是妖魔?但是现在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现在的顾重显然就是妖魔,我们还是先想想今夜该怎么活下来吧 叹了一口气,凌影随即将话题转到当下的状况上来。 等等,凌小姐 方才情急之下只顾着逃窜,楚城现在才发现还有一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和如此强大的妖魔共处一室,哪里还有活路? 眼见着楚城发昏,有想要折返回去的趋势,凌影连忙劝阻道。 可是 即使知晓凌影所言十有八九是正确的,楚城仍然不甘心,也不愿意承认凌烟当真会出事。 别可是了!我们必须活着回去,才能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凌影打断了他,眉眼间尽是冷漠与决然。 他们沿着屋脊奔跑跳跃,脚下追着成群结队的化魔者,不时纵上屋顶,想要将他们拉下去。 身后的顾重越追越近,剑光不时闪过,将他们原本齐整昂贵的衣物割得七零八落,两人现在如同逃难的难民一般。 皎月挂在天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出追逐的默剧。 眼见着两人渐渐力有不逮,即将被合围起来,值此危急时刻,一条白练自后方疾驰而来。 那白练穿过后方追逐的顾重,化为一道人形,落在她身后。 顾重停住了,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膛,有一只手穿膛而过。 黑色的液体伴随着黑雾,自那破洞缓慢溢出这具身躯已经没有鲜血可以用来流淌了。 顾重艰难地向前走了一步,缓缓转过身。 凌烟的双眸不可置信地瞪大。 顾重?! 这不是顾重了,是妖魔! 在不远处,凌影声嘶力竭地大吼了一声。 顾重直直看着凌烟,那张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眼眸是一片纯黑她真的不是人。 你是妖魔。 依旧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凌烟痴傻地喃喃重复了一句。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双洁白如玉的手沾染了黑色。 眼前有一副相似的景象恍惚而过,好像曾经这只手刺穿过同样的胸膛。 顾重眼中的黑色有一瞬隐没,转眼又覆盖了她的眼珠。 握着剑的手虚虚放在身侧,她就这样看着凌烟,没有丝毫举动,似乎并不想伤害她。 把顾重还给我! 凌烟举起手中的法器,死死瞪着眼前的顾重,做着虚张声势的威胁。 顾重!你听得到吗? 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呼唤道。 似乎希望顾重如同在王宫那一战之时,骤然清醒过来,一剑劈开黑雾,斩灭周边妖魔。 然而这次什么都没发生,黑雾依然环绕着顾重,不停地钻进那破开洞口的胸膛,修补着早已腐坏的血肉。 一道火焰从顾重身后袭向她。 那道火焰来得极度凶猛,凌烟从未见过凌影用过这个术法。 他若是将这团火焰往地上一扔,指不定能够转瞬灭掉近一半的化魔者。 小心! 凌烟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全然忘却了眼前的顾重已经不同。 顾重微微回首,只一挥手,便扑灭了这熊熊烈火,随后看向凌影。 被这毫无生机的眼神一看,凌影感到一阵惊惧,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他的左手按在右手手肘上,脸上浮现一抹痛苦的神色,似乎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害。 凌影?!怎么了? 楚城疑惑地唤了他一句。 我没事。 凌影的回答很是虚弱。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顾重? 闪身凑到凌烟身侧,附耳留下这最后一句低语,顾重化为黑雾,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顾重? 将这两个字在唇边细细咀嚼片刻,凌烟猛然回过头看向那变得静谧的夜色,眼眸亮得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 GGAD离婚,所以她们离婚(不是)。 顾重:又是被老婆掏心的一天呢! //感谢在20220409 22:52:12~20220410 23:1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风一度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五) ============================== 随着顾重的离去,那密密麻麻的化魔者如同失去了供给的养分,瞬间枯败下来。 它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化为飞灰,永寂于这个黑夜。 那覆盖地面的黑雾,在翻涌片刻后,也渐渐隐没消失,化归于无。 这是怎么回事? 斩妖除魔这么多年,楚城从未遇到过此种境况,不免瞠目结舌。 我也不知道。 凌影抿了抿唇,看上去也是一脸惊诧。 只有凌烟依然凝视着顾重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看看道观之中还有无幸存之人吧。 沉思片刻后,凌烟转身看向狼狈跌坐在地上的两人,淡淡说道。 结果全然在意料之中,并没有满足他们的期许。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7) 今夜如此大的阵势,整座道观无人生还。 我们,回国师府吧 楚城失神落魄地说道,一向挺得笔挺的肩背塌拉下来,像是一瞬被抽空了精气。 楚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凌影讶异地问道。 如果我们今夜没有来此,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如此惨案? 白日这道观里还活生生的人们,也许只是与他擦肩而过,或许简单地与他说了几句话,也可能只是为他递了一杯热茶。 不过几个时辰,就在他眼前,变为没有神智的怪物,而后化为飞灰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场难以阻挡的惨剧发生在自己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楚城内心充满了自责与愧疚,钻进了牛角尖。 或许吧 看着颓废的楚城,凌影将手搭在他肩上,似乎想要安慰他。 没有如果。 此时的凌烟却好像并不能体会楚城的痛楚,冷漠而不在意地打断了他的忏悔。 不是要回国师府么?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待疲倦的三人毫不停歇地赶回国师府,月亮已隐没在微亮的天色中,只留下一个朦胧的弯角。 黎明的晨光从边缘开始印照,却仍然显得昏沉。 通报陆师兄!我们先去斩魔殿。 楚城一赶到门口,就朝着守门弟子喊道。 那弟子一愣,眼见他们状态不似寻常,怕当真有紧急事项要禀报,连忙慌乱地前去唤人。 楚师弟,有何急事? 陆师兄来得极快,发冠齐整,衣裳丝毫不乱,不像刚刚被从睡梦中叫醒的模样,反倒更像是彻夜未眠。 满心焦急与难安的楚城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师兄的穿着打扮,他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满带着沉重。 陆师兄,清溪道观,出事了 顾长老呢? 原本是四人的行伍只余下三人,陆师兄看了一眼满身剑痕的楚城和凌影,沉声问道。 她恐怕,已经变成妖魔了。 楚城停顿了一刻,神情更是哀痛。 你们从头说与我听。 陆师兄眯了眯眼,细小的眼缝中闪出一道精光。 楚城与凌影便一言一语地将今夜他们的所见所闻细细说道起来,凌烟静静听着,却一言不发。 所以,最后她没有对你们出手? 陆师兄的眼神瞟向凌烟,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 是 楚城也看了一眼凌烟,有些想不明白。 凌小姐,你当夜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陆师兄转而向凌烟问道。 没有。 凌烟回答得简短而坚决。 当真没有? 陆师兄的眼神上下狐疑地打量着她。 陆师兄这是何意?怀疑我与妖魔勾结吗? 毫不客气地将他心中所想点破,凌烟更没了好声气。 陆师兄,凌小姐断然不会是这等人 眼见着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楚城连忙挡在了中间,再次当起了和事佬。 我自然相信,不过 陆师兄微微颌首,随即面色凝重,拖长话音道 你们可知国师府,真正发生了何事? 何事? 凌烟扬眉问道,之前她就感觉不大对劲,国师府如今的状态就是一具空壳,也只有楚城才会傻乎乎相信国师闭关这个说辞。 国师与妖魔一战,受了重伤,府上长老全数战死竟还让那妖魔逃脱了。 陆师兄面色严肃,自他口中落下的话语犹如平底惊雷,炸在几人耳边。 难道还有妖魔比之百年前的那位更加可怕么?况且,此次大战怎感觉毫无动静?王城依然一片平和? 凌烟柳眉紧锁,回想起在世家代代相传的当年那一场惊天大战。 她对于陆师兄所言并不尽信,于是接连发问道。 倒也并非如此,只是此妖魔能力诡谲,令人防不胜防。它能附身于人,骤然发难,顷刻之间便可夺人性命。 还有你们曾在宫中所遇境况,认知扭曲的领域,更是一大利器。 陆师兄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无奈,看上去因着这事情伤精费神了许久。 所以,你们明明一早便知晓王宫中的妖魔伎俩,却只字不提,容得无数年轻世家子弟进去送死? 凌烟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关注妖魔能力,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之前刻意隐瞒的事情上,对他怒目而视。 说到此事,却是国师的吩咐 被噎了一瞬,陆师兄连忙解释道。 师父? 楚城疑惑道。 没错,国师与这妖魔一战,最为知晓如何应对。迎战此妖魔之人,要保持一无所知,方有可能不受其扭曲认知,倘若一旦知晓,那便决然无法抽身。 况且大战之后,那妖魔极其虚弱,我们初始不知它究竟潜逃至何方。如今看来,是到了清溪道观,恰巧遇上了王后携后宫众人前去祭拜,便趁机附身。 王后身为国母,负国之气运,此物对我们人类而言虽是无形,对妖魔却是大补。这也是王后一直未曾身亡之缘由,只有活着的王后,才能成为妖魔的养料。 妖魔虚弱,远不如之前那么难以对付。你们不就成功了吗? 顺道提一句,王后至今虽然仍在昏迷之中,但状况已经好转了许多。 虽然不知其原理,这番解释,勉强也算说得过去。 那世家青年才俊 凌烟却不想轻轻放过,分明是愈加年长、经验丰富之人更有胜算,偏生要折损如此多年纪轻轻的世家子于此。 因为未来国师必然不当陨落于王宫之中。 陆师兄微微一笑,又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未来国师? 凌烟低声重复了一遍。 陆师兄,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满眼惊慌。 师弟,国师已然百余岁了。人之寿命,与蚕丛鱼凫无异,虽谈不上朝生暮死,然而总有油尽灯枯之时。 何况与那妖魔又是一场恶战,虽说现在闭关疗伤,但是谁都不知道国师究竟还能不能出关。 我之前不敢告知你,便是怕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陆师兄看向楚城的眼神满是担忧与怜爱。 不会的不会的师父都好好地活了那么久了,此次定然不会有事。 不断地否认着这个事实,楚城摇着头重复着这段话语,随即发疯一般奔出了大殿,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丝毫多余的精力来接收更多的消息。 看来师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现在,想必两位少主明白我的意思了? 陆师兄没有阻拦楚城,任由他独自远去,转而向凌烟和凌影说道。 我们现在都算是国师候选人? 凌影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喜悦的情绪。 本来是你们四个人的,可惜了顾长老,想必是在宫中遭了那妖魔的暗算。 而凌小姐,那妖魔未曾伤你,让我不得不怀疑,它是否留下了什么暗手还请别见怪,那妖魔奸诈狡猾,着实不得不防。 陆师兄沉声叹气,明里暗里都在怀疑凌烟如今的身份,已然将她排除在外,这句道歉充满了虚情假意。 没有了顾重,没有了凌烟,只剩下楚城和凌影,然而楚城心神不宁,状似癫狂地奔出殿外,当时进宫他都算是临时加塞之人。 真正的国师候选人,从来都只有一个凌影! 但凌影从未来过王都,如何能让国师府鼎力相助? 除非凌影已经不是凌影了。 回想起凌影突然变得强劲的术法,还有她隐约感受到的非凌家本源的力量。 不知不觉间,她的族弟竟悄无声息地被掉了包。 凌烟看了一眼凌影,又望向陆师兄,他们依然在演戏,还远未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现在楚城未在殿中,只留她一人。 如果这个凌影并不是真正的凌影,他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凌烟不得而知。 但是她直觉,这是她绝不能够应对的强敌。 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他们一同演下去。 无妨。陆师兄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本以为凌小姐对国师府这诸多怀疑,不会轻易接受呢 陆师兄嘴边绽开一个笑容,充满掌控一切的了然。 我怎敢质疑国师府呢? 凌烟垂下眼眸,浑身戒备到了极致。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开始bb长篇大论解释。 谢谢葫芦的地雷!抱抱! //感谢在20220410 23:19:45~20220411 23:5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葫芦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六) ============================== 一秒,两秒,三秒 空旷的大殿之中无人言语,一片死寂。 凌烟的手轻按在腰间,眼角余光留意着殿中动静,只待他们发难之时,自己还有反应的时机。 就算难以对抗,也必要殊死一搏。 那就好接下来这段时日,还请凌小姐在府中暂住,如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陆师兄只微微颌首,神情之中尽是倨傲地言说道。 这是一句丝毫没有留给凌烟拒绝余地的询问。 但是为什么他们不动手? 明知自己可能窥探到他们的秘密,却如此自信地将自己留下,仅仅是□□起来。 以他们的手段,还不至于如此心慈手软。 万事俱备,现在我们只需找到顾重不对,应该是那只披着人皮的妖魔。 此事我已经上报王上,能除此妖魔者,便可继任下任国师。 陆师兄转向凌影说道,几近于明示。 来人!准备发布追魔令! 随后他朗声向门外宣道。 追魔令,极尽天下除魔师之力探寻某一只妖魔的讯息,全力诛灭。 如果凌烟没记错,鲜少有妖魔能够得到这等待遇,那些极其凶残难缠的大妖魔,百年来也不过五六只上了这道令榜。 当然,也没有任何一只妖魔能够逃脱。 但是他们凭什么发布追魔令? 国师府的萧条落寞,充满算计的掌权者,被替换的凌影,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他们所说的事情,距离真相到底有多远? 凌小姐,住所可能不太好,这几日还请多多担待,请吧 吩咐安排好一应事宜,陆师兄走到近前,向她行了一礼,看上去准备亲自引路。 那处□□之所,知晓者必然不多。 凌烟在心中盘算,如若不然,话事人何需事必躬亲? 凌烟,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临离去前,凌影叫了她一声,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道别语。 入夜的国师府,再次端起了层层戒备。 若是有了解国师府内部之人在,定然会发觉这警备远超以往。 守卫府门的弟子,比以往更加灵敏精锐,树叶飘落的动静都瞒不过他们的五感。 分区巡逻的弟子由一对换成了三队,火光彻夜长明,照亮每一个角落。 巡逻者的视线交错分工,全力保证国师府的任何异动都尽收眼底。 这番严阵以待的模样,好似今夜将会有什么技艺高超的谍者侠盗潜入一般。 她当真会来? 府中最高的亭台之上,有两人在黑暗中执棋对弈。 那个人说的话,至今还未曾落空过。 一人答道。 希望如此。 另一人冷哼一声,捏棋落子。 当唯一能够阻拦妖魔的圣字金匾碎裂,失去了它原本的效力。 绕开国师府的层层设防,对一只妖魔来说,当真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一团黑雾在后山的一块界碑升腾而起,凝聚成一个女人的人形,在黑夜黯淡星光的照耀下,只依稀看得清她瘦削的脸颊。 她蹲下身去用手摸索着地面,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光芒闪烁过后,本是实心的山体之上出现一个偌大的洞穴。 结界消失,她又化作一团雾气,隐没在黑暗之中。 自洞口进入山体,一道道的陡峭石阶绕成圆环状,向着地底深处不断延伸。 推一块圆形的巨石下去,滚落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人耳无法听觉,依然无法听到它停滞的声音。 圆环的台阶之上,山体的墙壁之中,嵌着一个个凹槽,凹槽上面贴着奇怪的符咒。 有的微微透着些光亮,有的静默漆黑,还有的从中传出一些诡异的声音,似乎里面关着什么生物一般。 黑雾停在一道透有光亮的凹槽前,重新化为人形,她伸手揭掉上面的符咒,转动门前的机关。 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传来,那凹槽缓缓向上抬起,这竟是一道石门。 从门中传出的光亮在地底深处这全然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晃眼。 油灯燃烧的光芒印照在来人的面庞之上,凌烟见到了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是顾重的脸。 阿烟 她这样轻声唤道。 凌烟柳眉一竖,当即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想去掏自己的法器。 在什么都没有摸到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所有的法器均被收走了。 作为被□□的人,当然也不能奢求他们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具有破坏威力的好东西。 不过好在石门若是开启,门上用来封印术法的符咒必然也会失效。 凌烟当即运起了口诀,用尽全身力气,决然地向顾重袭去。 顾重再次化为黑雾,完美闪避了她的攻击,转眼出现在她身侧。 那落空的攻击击打在石门之上,引起强烈的震荡,碎石灰尘簌簌地落了下来,迷蒙了她的眼睛。 阿烟,你这是做什么? 顾重贴身于她,连忙捉住她准备再释术法的右手手腕。 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凌烟未被限制的左手一个肘击,打在顾重的腰腹上。 顾重一个闷哼,被撞退几步。 凌烟旋即上前,用手掐住顾重的脖颈,将她抵在石壁上,另一只手捏起一道白色的法诀,在她指尖跳跃壮大,却迟迟没有扔出。 这可不是要害 分明是极其危险的境况,顾重却仍然极为淡然地轻笑道,似乎笃定凌烟的任何攻击都无法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凌烟看着眼前的顾重,她的眼眸不再是黑曜石般纯净的黑色,身上也无一丝黑雾外泄。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8) 方才若不是她亲眼见到顾重是如何在不同形态间自由转换,只怕也分辨不出她的真身,原来便是妖魔。 凌烟内心升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夹杂着无能为力的泄气。 哪里是什么妖魔附身?你分明,从始至终都是妖魔。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顾重说道,眼中充满着悲伤与迷茫。 我是什么,真的很重要吗? 顾重轻叹一口气,将凌烟掐在她咽喉的手缓缓移开。 无论我是什么,我都绝不会伤你。 郑重的承诺与保证,一字一顿地从她唇间吐出。 但是你是妖魔,害人的伤人的吃人的 吼叫着,手不住颤抖着,凌烟踉跄着后退几步,她想到那夜道观的滔天黑雾,全数化魔的无辜者们,白日里还热闹非凡的至圣之地,转眼成为一片死地。 阿烟,我在你眼中,当真是这样的存在吗? 顾重瞪大了眼睛看向凌烟,满脸受伤。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顾重? 即使他们或许还保留着人性,只是难以自控? 凌烟脑海里回想起顾重曾经说过的话语,心绪纷乱繁杂。 人性,神智,这些妖魔所没有的特质,在顾重身上依然有存在的迹象。 但她依然是妖魔,从来没有人可以如同她这般,没有人! 凌烟又想起,初见那夜的一剑寒光,惊艳了她平生;那棵香樟树听到的许多密谈,平淡却快乐的时日;还有这许许多多次的并肩作战,曾经交付的信任与依托。 这一切,却都不是作假。 保留人性与记忆的妖魔这就是顾重。 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不如了结。 说得轻易,但现如今凌烟知晓,自己根本无法下手。 阿烟,道观之事,并非是我。 顾重向她迈进一步,依然试图解释。 那是谁? 心中的猜测已然动摇,凌烟却还是斜睨着顾重,咄咄逼人地追问。 凌影。你如今会在此处,想必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国师府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你本来不该卷入其中若是我没有去找你,就好了。 说到后来,顾重显得很是悔恨与自责。 可是你就该来寻我。 冥冥之中,凌烟内心深处有这样一个声音呼唤道,满带着悲恸与哀伤,还有难以割舍的留恋。 凌影已然不是我的族弟,他们所编的故事,我半个字也不信。 如果如同你这样的妖魔不止一只,那凌影很可能也是妖魔所化。 说来可笑,这整个天下、这一切,竟然沦落在妖魔掌控之中。 连忙将自己的思绪抽离开来,凌烟强装出一副镇定模样。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顾重看了看门外,眉头微微皱起,她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自地面传来。 顾重,我不信你。 凌烟突然说道,令顾重不由得一愣。 你是妖魔,我是人,我们的天然立场本就不同。 但是,我更不信他们。 我希望我可以真的相信你。 随即而来的转折舒缓了顾重焦虑的眉头。 你一定可以相信我。 她这样说道。 突然,地面猛烈的摇晃了一瞬,深处隐约传来一声怒吼,旋即又归于平静。 顾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地面之下,好像她能够透过这厚厚的岩石层,看到下面的景象一般。 走。 随后她走上前,温柔地牵住凌烟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化为一团黑雾,万般小心地包裹着她,冲出了石门,沿着那陡峭石阶盘旋而上。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顾重是老不死~ 第131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七) ============================== 说起来,你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凌烟被一路带到这个深藏于山体之中的地下监牢,知晓这里到底有多隐蔽。 对于顾重能够如此迅速地找到自己,不由得诸多好奇。 大概,算是熟悉的老地方了吧 沉闷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如同口鼻被蒙上了一层纱罩。 熟悉的老地方? 凌烟若有所思,随后她手掌虚抬,状似轻抚安慰。 这鬼地方,除却关押囚禁之外,还能做什么用处? 言语交谈间,她们接近了洞口,依稀可以看到清冷的月光,稀疏而吝啬地洒落进几束光芒。 回首往下看去,是黝黑看不见尽头的回旋。 冲出洞口,视野豁然开阔起来,伴随着足以照亮黑夜的火光。 前来迎接她们的人可当真不少。 国师府的弟子们严阵以待,密密麻麻的符阵悬浮半空,封死了四面八方的去路。 顾重不得不停下来。 她重新化为人形,充满威势的凤眼冷冷扫过围合的人群,无端带着冻人肺腑的戾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没想到,你当真来了? 一个人在人群的拱卫下,越位而出,正是陆师兄。 闻言,凌烟心头一跳。 他们知道顾重一定会来救她。 可是,为什么顾重一定会来救她?直到此时,凌烟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明知道这是龙潭虎穴,有来无回的凶险之地,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她偏过头,看向顾重,想从她脸上找到些许答案。 凌影站在陆师兄身后,他的眼神落在顾重和凌烟身上,其中透露的情绪很是古怪,似乎带着某种难以理解的震惊。 某个人还真是神机妙算。 陆师兄并没有急于动手,带着稳操胜券的把握,他继而感叹着。 某个人? 就算一路上自己对凌烟照顾有加,在旁人眼中她们都不过是相识不久的客卿与少主而已。 谁能谋算到她们的关系,以凌烟作饵,诱她出手呢? 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人做得到,除了玄狐。 没有失忆的玄狐。 看这阵势,今日我们是走不了了? 顾重手摩挲着腰间的剑鞘,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慌乱。 今日既然来了,那自然该留下。哪有让妖魔逃出国师府的道理?列阵! 数百道术法与细密的剑光几乎同时发出,在半空中撞击,迸发出绚丽的银色焰火。 这时,凌烟才真正领教了顾重剑术的厉害。 以往逢魔,无论强弱,顾重都只用一剑,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强大,然而他们却未能真正地感到这种强大。 纵使面前的敌人再多,攻击如何蜂拥而至,以两人为轴心的方寸之地,俨然形成了一个真空,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落在凌烟身上。 眼看着自己这方节节败退,陆师兄不免有些焦急,他转过身,向凌影说了什么。 凌影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夜空的弯月,随后从容地踱步上前。 顾重挥剑的动作一顿,她伸手左手,死死按住右手手腕的玄晶护腕。 因着那一瞬的失误,铺天盖地的攻击从她织出的防护网中钻进,砸向了正中的两人。 值此危急时刻,凌烟从方才起就捏住的口诀骤然放出,一道圆柱形的光幕挡在两人面前。 顾重也同时沉重而缓慢地再次挥舞了一剑,暂且击退了这波进攻。 顾重,你怎么了? 察觉到不对劲,凌烟连忙扶住顾重。 在她的手与顾重躯体的相交之处,一丝黑雾漫出,颤巍巍地缠绕上凌烟的指尖,随后又向受到了呵斥一般,猛然缩了回去。 这情形,与那日道观的状况一模一样! 香 顾重抬起头,她死死盯向越走越近的凌影。 黑色在她的眼眸中盛放又枯萎,白色湮灭又重生。 两股力量正不断撕扯着她的身体与灵魂。 顾重的魔化是被刻意激发的。 凌烟骤然醒悟过来。 全然作为人的顾重,和全然作为妖魔的顾重,都是常人不可抵抗的强大存在。 然而当两者的力量开始争夺控制权时,此时的顾重便如同脆弱的婴孩,轻易便可摧毁。 你没有办法抵抗的,放弃吧 一声喟叹自凌影口中发出,他看向顾重的眼神满是快意,带着高高在上的耀武扬威,似乎看到顾重如此凄惨的模样,能带给他极大的快感。 因着他的走近,所有的攻击都被叫停了,但此时的顾重却才真正遭受了重创。 我没法杀他 顾重更加痛苦地按住手腕,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 她挣扎着将手中的剑递到凌烟手边,如此简单的动作几乎用尽了她的意志力,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坠落,滴落在面前的黑土之中。 关键就在凌影。 凌烟心领神会地接过剑,剑身轻微地颤鸣了一声,似乎在表达久别重逢的欣喜。 凌影沿袭着原来一贯的模式,出言嘲讽道。 怎么?凌烟,你不会以为自己拿了剑,就当自己是顾啊 然而话音未落,便被一道凌厉剑气削去了一只手臂。 其势如风,迅疾如电。 顾重说得没错,凌烟极具用剑的天赋。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鬼东西,不配! 禁锢顾重的力量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人形重新散为黑雾,如同清风一般温柔,托起凌烟。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向上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夜空中。 黑雾席卷着少女,迅速地穿梭在深夜寂静的街巷,直奔王都城门。 那巍峨厚重的城墙近在眼前,只需要穿过那扇漆成朱红色的大门,她们就可逃离王城。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然而,这咫尺的距离却无法突破分毫。 黑雾狠狠撞在一层无形的屏障之上,再难寸进。 再次化为人形的顾重瘫坐在地上,不死心地伸出手往前触摸,看不见的阻碍当真横亘在她们面前。 城被封了。 黑雾再次在她身上扩散开来,顾重垂首哀鸣,竭力想要遏制住魔化的趋势。 如果实在太痛苦了,就别忍了。 凌烟怀抱住她,轻声说了一句。 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怕 就算彻底变成了妖魔,你也不会伤我,对吗? 抬手轻抚着顾重的脊背,凌烟如同在哄哭闹的婴孩入睡。 她的手不轻不重地落下,一下,又一下。 带着奇异的节奏与韵律,以及令人心安的力量。 每轻拍一下,原本蔓延的黑雾,就瑟缩回去一丝,直至完全消散,重新被束缚回顾重的体内。 发现这惊人的变化,凌烟讶异地抬起手,仔细观摩着,似乎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体内异动的妖魔之力再度被封印住,这一次如此轻易便度过了这令人崩溃的撕扯,顾重很是震惊。 她一抬首,就看到凌烟看手的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略微有些羞恼地干咳了一声。 阿烟,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有这等能力?看来你以后都不用担忧被催发魔化了。 凌烟长舒了一口气,颇有些庆幸地感叹道。 阿烟果然是我的福星 看着凌烟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担忧,顾重柔和了眉眼,话语中带上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为什么要说果然啊? 凌烟放下手,有些奇怪地看向顾重。 每次都是你把我唤醒 话说到一半,便听到墙角处传来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凌乱而迅捷,似乎正在奔跑。 走! 顾重脸色一变,即刻又化为雾气,将凌烟裹住,继续在黑夜中流亡。 谈及整座王城,在深夜还灯火辉煌、宾客往来之地,除却烟花柳巷,再无其他。 褪去显然与这等烟花之地格格不入的黑衣和白衫,顾重和凌烟均换上了一身五彩斑斓的艳俗裙装。 将一向打理的纹丝不乱的发冠取下,一头如瀑黑发披散开来,再画上妩媚精致的妆容,收敛一身杀气。 此时的两人俨然成为了风尘卖笑的女子。 她们绕过某家花楼一楼的大堂,上面依然在表演着露骨的声乐舞蹈,引来台下□□之徒的阵阵喝彩。 今天怎么封城了? 未接到客的烟花女子不经意地相互交谈着。 路过的顾重竖起耳朵,刻意留意了一二。 听说在捉拿一个穷凶极恶的逃犯呢 真是可怕,王城也有这么恐怖的事情吗? 清溪道观的事情,你没听说?我与你说 两人转过拐角,走上檀木搭成的台阶,谈话声在身后渐渐淡去。 整座王城都被封闭了。 这意味着,这是来自王宫的命令。 当今王上毫无疑问,已然沦为了国师府的傀儡。 任何人或者妖魔,都无法离开王城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找到破局之法,她们便只能在躲躲藏藏中,等待着被找到、被围剿。 啊!你们干什么? 此时一阵骚动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女子的惊呼。 国师府奉命探查妖魔,还请诸位姑娘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顾跑跑超能跑 第132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八) ============================== 身着黑色制式衣袍的除魔师鱼贯而入,引起了更大的恐慌。 妖妖魔? 怎么可能会有妖魔?妖魔哪里进得来楼里? 有人惊慌失措,有人嗤之以鼻。 在场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要动! 酩酊大醉的宾客不满地站起来抗议,转瞬就被掀翻在地。台上的奏乐被迫停止,花楼大堂内四处逃窜的姑娘们,被恫吓得站在原地。 楼上观望的其余人,见到这样的阵仗,纷纷折返到自己的房间,紧锁上房门。 不准过度惊扰百姓! 有一男子严厉呵斥了一声,场面才渐渐归于平静。 分头搜索,一队二楼,二队三楼。 调度之下,搜查有序开展起来。 一个看上去还颇为年少的除魔师少女,毫不客气地踢开了三楼的一扇房门。 甫一进门,她便听到内间传来的阵阵淫靡之声。 里面的人完全不知晓楼内的变故,仍然自顾自地尽享鱼水之欢。 门被猛然撞开的声音,似乎才将他们从极乐世界中唤醒过来那令人羞恼的声音停顿了一瞬,随后又继续了起来。 少女从未见过,也未听闻过这等场景,白嫩的脸蛋变得通红。 但无奈任务在身,不敢敷衍马虎,她一边在内心念着不知从哪个佛寺听来的什么心经,一边硬着头皮朝着内间走去。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79) 红烛昏罗账,鸳鸯枕上栖。 昏暗的光线勉强照亮房间,自窗外吹来的晚风拂过罗账轻纱,掩映出一个女子优美的肩背。 那洁白如玉的背大片裸露着,其上一对漂亮的蝴蝶恍如即将振翅飞出。 在她身下还有一个人,一双手盘在她的腰间,细细摩挲着。 侧躺着的人露出半张脸,看上去是个极其俊秀的男子。 听闻动静,女子将脸转过来看向她,眼中带着迷离与不解,她唇边勾起一抹魅人的浅笑。 嗯?小妹妹,女子闺房可不该擅闯 打打扰了!国师府今夜探寻妖魔,多有冒犯!我这就走! 少女的脸颊上火烧得愈加热烈。 她磕巴了一瞬,以平生从未有过的极快语速解释道,随即转过身去,逃也似地飞奔出房间,还妥帖地关上了房门。 在少女走后,房内的喘息仍然在继续,听上去更是激烈了些许。 直到探寻者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离开三楼,离开大堂,离开这座花楼。 国师府的人一离去,凝滞的时间再次往前滚动起来,被打断的丝竹之音重新开始演奏,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喧嚣充斥了整个夜晚。 那间房内的欢愉却戛然而止。 在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当真安全后,凌烟将目光转向身下的顾重,不由得一怔。 顾重火热的视线直直望向她,蕴含着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充斥着赤裸裸的侵略。 霎那间,她感觉那双扶在自己腰间的手是如此灼热,令人难安。 凌烟慌乱从床上滚落到地上,挽起了披落在胸前的长发,拢起褪到腰间的上衫,狠狠瞪了一眼床上之人。 你出的馊主意! 埋怨的话语带着娇嗔。 阿烟,梨园的伶人若见了你的演技,都得甘拜下风。 床上的人慢悠悠地坐起身来,捧腹大笑。 下次下次你在上面! 危机暂且褪去后,回想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凌烟倍感羞耻,当即恼怒地朝着顾重吼了一句,好似让顾重也演一道,自己便能寻到些许平衡。 好啊! 回应干脆利落,顾重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身后似乎有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开心地甩来甩去。 一段时间之后,对于今天说的这句话,凌烟是十二万分的后悔。 接下来的时日,整座王城依然是全城戒严,城门站满了盘查的士兵与国师府弟子,只许进不许出。 凝重的气氛让人心也慌乱起来,歌舞升平的景象不如以往热烈。 连带着花楼的生意都惨淡了不少。 顾重与凌烟没有再移换位置,她们靠着变装与妆容的修饰,成功混迹在这烟花之地。 风尘卖笑女子,本大多就是无根浮萍,无人识得。 楼里每天都有来来去去的姐妹,或是赎身了,或是卖了自己的,或是染病去了的,或是讨个生计的。 漂泊的人如此多,同一座花楼的人,也并不全都相识。 越混乱的地方,才是越安全的地方。 现在她们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等待那些人一刻的松懈,或是一个绝佳有利的反击机会。 只是等了许多时日,也没能有一个切实有效的机会,凌烟变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直嚷嚷着不如趁着国师府守备松懈,由她去刺杀了凌影便能一了百了。 对此,顾重只能无奈安抚因为这是注定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这个凌影死了,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最近整条街上的姑娘们,怎么感觉少了好多? 一日午时,顾重出门取饭菜时,听到了两个侍候楼内姑娘的侍女正在闲谈。 会不会是赎身或者是私逃了? 感觉不是,楼里已经许久未看见云姑娘了,雨姑娘还在,她总不该赎身或者出逃的吧?听说雨姑娘都疯了 这样一说,好像是有一点奇怪。 不会真有妖魔在这条街上吧? 说话的侍女摸了摸胳膊,显得有些畏惧。 呸呸呸!乌鸦嘴!瞎说什么?那日国师府来,不是什么都没找到吗? 另一人连忙吐了一口唾沫,断然否定了她的猜测。 姑娘越来越少了。 如果不是在这条烟花巷待了许久的人,几乎很难注意到这样的变化。 几个姑娘而已,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她们的死活。 顾重同样不太在意,她并没有太多的闲心去管其他人的事情。 无论是不是妖魔所为,只要结束这个乱世,所有人都能过上太平的日子。 就算人的贪欲是无穷的,战争是无止境的,未来也必将比现在好得多她是这样确信着的。 然而,人不寻事,事偏要来寻人。 当晚,她们的房门就被急促地敲响了。 你看到阿云了吗? 凌烟一打开门,就被门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吓了一跳。 被乱发遮住的面容苍白,瘦削见骨,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秀丽。那双本该明眸善睐的桃花眼,犹如枯败的花朵,失去了生机,显得死气沉沉的。 没有我不认识什么阿云。 凌烟简短地回应了两个字后,又忍不住柔声补充了一句。 不对!你一定见过我的阿云!她在哪里!把她还给我! 门外的女人却如同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然朝着凌烟扑过来。 她挥舞着双臂挠向眼前的人,几日未能好好打理的红色指甲早已沾染了一层灰黑色的污垢。 被这个女人所表现的强烈情绪所感染,凌烟竟一时有些怔愣。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人,她如同看到了自己。 一丝同情自她心绪间升起。 小心! 顾重自一旁闪出,揽住凌烟的腰,将她带离了这个疯女人。 阿烟,没事吧? 顾重上下打量了凌烟几眼,确认她无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微锁,带上了几分责怪的意味。 那个疯女人扑空之后,回首看向两人。 应该是,看向顾重。 阿云阿云 她怔怔地盯着顾重,随后双眼痴迷地扑了上去,带着几分恳求。 快!把她绑上! 这点小小的喧闹竟引来了楼内的老鸨,她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冲进来,将发疯的女人捆做一团,用抹布堵住了她的口舌,颇为粗暴地将人拖了出去。 今夜惊扰了两位姑娘,当真是对不住啊 随即她转头向着两人赔笑。 毕竟这两人虽然说定只卖曲艺,但因着她们在楼里,这段时间本就难做的生意才能好上不少。 对于有用的摇钱树,老鸨一向是笑脸相迎的。 无碍,只是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顾重语气冷淡地回应道。 老鸨对着她们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却又被凌烟叫住。 等等!那位姑娘她是发生了何事?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这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她的一位好姐妹前段时间赎身走了,她一时间想不开,就变成这副模样了。两位姑娘早些歇息吧 老鸨尴尬一笑,匆忙敷衍地解释了一番,随后匆匆退了出去。 今夜却注定不能消停。 前一秒才合上的房门,下一秒就又被敲响了。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顾重拦住凌烟,自己走上前去,谨慎地打开了房门。 听说雨姑娘今夜又发疯了? 一个女子弯腰绕过了顾重张开的手臂,侧身闪进了她们的房间,自来熟地坐到了案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这动作行云流水,想必已然做了许多次。 顾重仔细思索了一下,这应该是她们的隔壁邻居林姑娘。 这是一位极爱八卦唠嗑的领居,一旦被她逮住,可以与你聊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小道消息。 你知道她? 凌烟对今夜的事情着实好奇,没有计较她的失礼之处,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你不知道她?我还以为这楼里人人都该知道,云姑娘和雨姑娘是一对儿。要说云姑娘抛下雨姑娘跑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林姑娘诧异地反问了一句,然后滔滔不绝地对老鸨的胡言义愤填膺起来。 等等你说什么?!一对? 凌烟目光陡然变得震惊,她看了一眼顾重,脑子里有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府纠察队扫黄打非,有人竟然胆敢现场开车!(bushi) 直女0烟,新世界大门即将开启 第133章 剑者与除魔师(十九) ============================== 嗯?怎么了?你们不是吗? 林姑娘端水的手一顿,目光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倚在房门上的顾重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凌烟直愣愣地盯着林姑娘,迟迟未能反应过来。 嗨呀,我还以为你们是呢 林姑娘伸手摸了摸鼻头,干笑了两声。 女子同性也?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接受的信息量超越了她的认知。凌烟脑海陷入一片混乱,已经难以组织起有效的话语来,只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在这花柳巷子里,本都已经不在意那些世俗眼光了,同性相爱又如何?能有个相护扶持的人,就很是难得了。烟姑娘,你可是局限了 林姑娘轻笑了一声,对于被规定好的世俗礼教嗤之以鼻,对这同性情谊显得很是羡慕。 原来如此。我今日听闻,云姑娘似乎是失踪了?雨姑娘就是因此而得了癔症? 想到今日在外间听到的几句闲谈,顾重插话进来。 确实,云姑娘失踪了一旬有余了,说起来她们也是可怜 说及此处,林姑娘喝了口茶水,讲起了她所知道的故事。 这楼里女子本就不易,之前遇到一个变态的客人,雨姑娘身子一向娇弱,能不能熬一夜都难说,云姑娘甘愿为她顶了这差事,差点没能救过来。 去年乞巧时,雨姑娘亲身为她缝了一个荷包,云姑娘可欢喜成什么样子,始终贴身收藏着。 无事之时,她们同进同出,片刻都不能分开,食同案,寝同枕。楼里的姐妹都很是羡煞她们。 云姑娘还说,等她们都攒够了赎身钱,就一同离开,沿着江往南去,听说那里的景色很美,妖魔也少些,也许能够平淡而安稳地过完后半辈子。 可老鸨竟以为云姑娘出逃了?真是可笑! 这样的感情云姑娘怎会做出这等事呢? 更何况现今王城被封,又能跑到哪里去?遍寻不到的人,只怕早已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雨姑娘便也就此发了疯,到处半夜敲人房门,找她的阿云 她们明明都快要成功了。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一对乱世中努力求生的可怜人,终究没能得到她们想求的善果。 林姑娘轻叹一口气,抹去眼角晶莹的湿润。 时候不早了,两位姑娘早些歇息吧。 许是这结果令人过于悲痛,她的情绪变得低沉,不想再倾诉什么。 她站起身,低声告别,离开了房间。 顾重与凌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与动作,相望着,沉默不断发酵。 她们真可怜啊 最终凌烟打破了这沉寂。 嗯 顾重低应了一声。 在这妖魔乱世之中,处处都充斥着不安定,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眼前人现在还在巧笑嫣然,转瞬就不知踪迹,也许多年后才寻得到一句枯骨,也或许沧桑难认。 妖魔,妖魔如果能结束这乱世,这样的悲剧许会少上很多,很多 云姑娘的失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 敏锐察觉到顾重态度的不自在,凌烟肯定地追问道。 听闻了几句,恐是妖魔作祟。而雨姑娘身上,确实带有妖魔的气息。 被凌烟直愣愣盯着,顾重实在无法隐瞒,便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说了出来。 所以,云姑娘大概率是,救不回来了啊 闻言,凌烟轻声惋惜,无端带上了一股忧愁,随即语带恳求地说道。 如果这里真的潜伏着妖魔,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阿烟,我们现在最好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才是对的。 顾重并非冷血无情,只是在她心中,凌烟更为重要罢了。 况且只要再等等,一切便都能彻底了结。 她至少要看到黎明来临的曙光。 我只是想到,如果是你不见了我许也会这般奋力去寻找。如果是我不见了,你会怎样? 秋水凝眸深深凝视着顾重,其中晃荡着数不清的情绪。 顾重心头一跳,向前迈了两步,尤为不确信地唤了一声。 阿烟? 叫我干嘛? 也不知是顾重的目光太过于炙热,还是突然喷涌的情感过于滚烫,凌烟被打断的羞恼与震撼再次返回到她脸上,印红了脸颊。 嗯没什么,叫叫你。 快步走到凌烟身边,拖过一个木凳坐下,顾重撑着脸,更近距离地盯着凌烟,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凌烟狠狠瞪了她一眼,遂偏过头去,在顾重看不见的地方,纠结与挣扎在她眸中往来。 从见顾重第一眼起,她心底一颗奇异的种子就开始生长,那颗种子好似根植于灵魂深处,扎进她心脏的土壤,汲取着她的所有情感。 在这养分的供养下,它变得愈加繁盛,难以抑制。 如今,她知道了这颗种子叫欢喜。 可是,顾重是妖魔就算她有着人性。 国师府若是一直紧追不放,她就注定要一辈子流亡,得不到安稳。 纵使她剑术高绝,追杀者却是无穷尽的。 她也同样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人与妖魔如何可以在一起?她们会面对什么?凌烟有着太多太多的担忧,只是现在每一刻都如同踩在悬崖峭壁边,无暇去顾及其他。 感情本是不该触碰的奢侈品,然而它来得却是那么莫名其妙、气势汹汹,就那么一瞬。 一个眼神,一句话,便心意相通,连结了灵魂。 但是它既然来了,也无法控制,又何必多去担忧? 世事无常,如果没有明天 不如过好当下。 阿烟,想听曲子么? 顾重凑到凌烟面前,俏皮地眨了眨眼,突然问了一句。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0) 你想奏便奏,问我干嘛? 依然处于羞赧状态的凌烟对着顾重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见她使上小性子,顾重低笑了一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陶埙来。 你还会吹奏这么古老的乐器? 陶埙的表面镀着一层黑色,时光荏苒剥落了些许色块,年轮在它身上刻上了痕迹。 这是族人送我最后的礼物当时没有太多乐器,除了编钟,那个玩意儿太过笨重,埙就是唯一的演奏器物。 顾重手指摩挲着陶埙,眼中满是怀念。 如果我没记错,那应该是好几百年前才存在的古老历史,你到底今年有多少岁了? 凌烟凑到她面前,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个陶埙,歪着脑袋问出一个真诚的问题。 就算我已经有几百岁,也并不是很想暴露真实年龄。 顾重难得的炸毛了一瞬,就算是对于老古董,也是女人,而女人的年龄是最不该打探的。 将埙置于唇边,顾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轻轻吹奏起来。 那曲调,不是盛世的歌舞升平,不是乱世的死生凋零,是更为古老的乐拍。 清风抚过碧绿的草原,晨光划破天际与地面。 九天之上,有仙人来引,带着极尽的肃穆与安宁。 这是泠泠仙乐,凌烟感到一阵来自灵魂的熟悉感。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听过许多许多遍 顾重最终遂了凌烟的愿,应下了查探潜伏在花街的妖魔之事。 她们开始在不同的花楼间流转,打探这只妖魔的行踪。 然而结果令她们很是无奈,这妖魔深谙所谓游击的精髓,每次出现的地点都不尽相同,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倒也并非没有规律,它似乎很喜欢挑关系极好的两个女子中的其中一人下手,看另一人的崩溃痛苦好像才是它的真正目的。 恰好,顾重与凌烟满足这样的条件,但是要让妖魔主动送上门来却并不容易,至少得让它听闻足够的事迹传颂。 于是两人更加变本加厉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秀起了恩爱,并特意找人多加宣传。 传言很快席卷了整条烟花柳巷。 这里又多了一对沦落风尘的女子相爱。 她们没有等待太久。 在一个夜半,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显得夜空更是阴暗萧瑟。 笃笃 一阵敲门声轻轻传来,顾重与凌烟正相对而卧,看上去睡得正是香甜。 笃笃笃! 未曾得到回应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变得更加激烈。 终是吵醒了其中一人。 凌烟睡眼惺忪地爬下床,走到门边。 谁啊? 烟姑娘,是我啊 门外传来老鸨的声音。 什么事? 凌烟没有开门,反而警惕的问道。 持续的动静将顾重从睡梦中唤醒,她抱剑起身,站在门帘之后,看着门边的动静。 有一位客人一直嚷嚷着要听两位的演奏,已经闹了半宿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求助两位姑娘。 门外老鸨的恳求声情并茂。 凌烟轻叹一口气,打开了门。 老鸨垂首站在门外,以一种诡异的谦恭姿态。 见凌烟毫不设防地打开了门,她极为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脑袋向左歪了歪。 从嘴中发出一声尖啸,猛然朝着凌烟扑来。 然而她没能前进半寸,就被一道剑光劈成了两半。 一团黑雾自老鸨体内迅速撤出,转眼消散。 顾重抽剑出身,正待再追。 一道金印骤然出现阻拦了她的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4 23:23:47~20220415 23:4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江爹还是你江爹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剑者与除魔师(二十) ============================== 顾重不得不猛然后撤,躲开砸下来的金印。 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他原本俊秀开朗的脸庞堆满了阴郁,不复曾经的神采飞扬。 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颓丧的气场来。 楚城? 凌烟讶异地喊了一声,连忙上前站在顾重身边,作出并肩的姿态。 凌小姐,你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楚城再次托起金印,朝向顾重。 只有你一人? 静待了片刻,都没第二个国师府的人出现,顾重不由得有些讶异。 我一人对付你,足矣。 楚城忿忿道,当即金印又向着顾重砸去。 那可得让你失望了。 顾重轻身几个跳跃,便闪过了金印那看似眼花缭乱出其不意的攻击。 楚城!住手!这花楼里如此多的人,你就罔顾他们的死活? 凌烟挡在顾重身前,厉声呵斥道。 你们面前已经死了一个了。 楚城看着不远处断成两截的尸首。 没错,她已经死了,自从被妖魔占身的那一刻起不太成熟的夺身之法。 顾重显然有着别的解释。 近来烟花巷的姑娘们接连失踪,我们确信这是一只妖魔所为,今夜好不容易诱得它现身 若不是楚城突然出现阻拦,那妖魔恐不会如此轻易逃脱。 凌烟义愤填膺地说道,带上了几分气恼的责怪。 你身后就有一只妖魔,凌小姐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楚城却罔顾她的说辞,反而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端看着她。 楚城!执迷不悟的人是你!顾重何时做过害人之事?这一路上,你的多少条命是她给你的? 凌烟的质问让楚城不由得一愣,然而迟疑只是一瞬,随即他又坚定地反驳道。 清溪道观之事,你忘记了?连你我都差点送命。 楚城,如果我要杀你,就凭你如今只有一个人在此,早就没命了,还容得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顾重抬了抬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剑,语气轻蔑。 她的确有这个实力。 那是你还要继续欺骗凌小姐! 楚城自有他的一套理论。 骗我干嘛? 凌烟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总不至于就是为了骗个感情吧? 谁知道妖魔的心思是什么? 这个问题楚城不知道答案,毕竟方才也是他随口胡诌。 哦?那地上的尸首是怎么回事?我干嘛还杀人? 嗤笑一声,顾重抬起下颌,向着那块被血迹晕染的方向示意。 这你瞎编了一个说辞罢了,凌小姐可不能相信。 反应过来自己的逻辑存在漏洞,楚城险些动摇了自己的认知。 但在他眼中,妖魔绝不可能是良善之辈,顾重也绝不可信任,所以顾重说的话半句也不可信。 自孩提时代便被灌输了妖魔的邪恶与人遭受的痛苦,他一直将斩妖除魔视为自己不可推卸的指责,俨然成为了一种难以磨灭的信念。 要让他接受顾重可能是无害的这个事实,极其困难。 楚城你该醒醒了。有问题的不是顾重,是国师府!你可知,那日你奔出斩魔殿后,发生了何事? 凌烟深吸一口气,恨不得一掌劈开楚城的脑子,将他的那根死脑筋抽出来。 何事? 我被你的好师兄囚禁了,你可知,国师府后山有一处地下监牢,深不见底? 这不可能 楚城愣住了,凌烟的亲身所历他愿意相信,但是扶养他、教导他的国师府有问题,他万万不愿承认。 凌影,才是那个真正祸乱四方的妖魔!那日顾重潜入国师府去救我,也未曾伤及一人倒是我们,差点就没命出来了 凌烟将那日的情形简要地向楚城描述了一遍。 全程楚城都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可是凌影死了。 听完凌烟所叙之后,他沉默了半晌,随即开口道,带着浓浓的疑惑。 凌影死了?! 这个突然起来的消息,如同一道闪雷径直劈在了她们头上,让她们震惊在原地。 内定的未来国师,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顾重即刻将凌烟拉至自己身后护住,警惕地看向楚城。 那个家伙绝不会轻易地就死掉,何况凌烟只是再度斩去了它的一臂而已。 也许仅仅是对于残缺的肉身不太满意,而选择了转移附身之人。 而眼前的楚城唯一还能登上国师之位的人,就是它最好的选择! 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判别,因为它的表演足够以假乱真,除非有特别的指向性线索。 本已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不同的是,身份有疑的,换了一个人。 你们现在怀疑我,被附身了? 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这份不信任。 若是当真如同你们所言,顾重受控于那个妖魔,此时你们可不能好好站在这里。 楚城的脑子难得变得逻辑清晰起来,用起了方才顾重反驳他的范式。 你相信了? 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顾重一挑眉,怀疑更深刻地印在她的脸上。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相信这个故事,继而转变态度? 我不是相信你,我相信凌小姐。 楚城抿唇,将目光转向凌烟,收起了金印。 那万一阿烟也被附身了,妖魔不仅能附身一人呢? 见他这副情深意重的样子,顾重内心不爽起来,忍不住继续挑拨他的情绪,好正大光明地再揍这人一顿。 顾重! 如同看透她的所想,凌烟不满地瞪了一眼她,随即转向楚城说道。 我们不知道为何它没有选择你作为附身对象,这是一个难以抹消的疑点。 你也并不相信顾重是完全无辜。 既然我们彼此都无法十分信任,也没有继续相斗的意愿,不如先同心协力解决此间妖魔之事。 确实该如此。 应声虫顾重立刻点头附和。 楚城懊恼地瞅了她一眼,走上前去,用手翻过老鸨俯面朝下的尸首。 说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到这种烟花巷子来? 顾重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再次出声发问。 府衙这段时间接到此处的几桩失踪报案,没有多少人在意。我怀疑是妖魔 楚城看了顾重一眼,其中隐含的话语不言而喻。 你就一个人来了? 凌烟不太能理解他的行为,明知顾重是整个国师府都无法对抗的存在,若真是恶魔,他这不得白白送命? 楚城眼神闪烁地看向凌烟,一言不发。 作为旁观者的顾重,反倒能理解楚城所想如果这真的是楚城,他无论如何都不愿凌烟受到任何伤害。 谈话间,楚城已经仔细检查了一遍老鸨苍白的尸首。 尸体还是温热的,似乎上一秒还是鲜活的人。 断成两截的身躯下流淌出汩汩的鲜血,染红了羊绒织就的地毯。 楚城做了一个她们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粗暴地扒开老鸨的衣服,褪得一丝不剩。 你这是干什么? 凌烟惊呼一声,用手遮住了眼睛。 红线 楚城看向下半段身躯环绕腰间的那一圈红色,低语喃喃道。 顾重也蹲下身来,凝眸看向这丝怪异这处。 这红线呈现出暗红色,如同失去色泽的鲜血画上去一般,但用手去涂抹,却是纹丝不动。 若说是纹身,又没有任何血痂结成的凹凸不平之感。 它在那里,宛如天生如此。 你们可能不知道,花街这段时间,除却失踪案,还多了一些死因不明的死者,都是些楼里的伙计侍女。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腰间都有这样一条红线。 他们也极有可能是与那些失踪女子最后接触的人 顾重与楚城相视一眼。 所以这很可能是被妖魔附身之人,必然会有的痕迹? 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凌烟忸怩地倚在顾重身旁,加入了分析。 如果这里当真有一只能附身他人的妖魔的话 眼前的这副景象,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刺眼,楚城看着顾重再次阴阳怪气起来。 它还在这里。 顾重走到扶栏边,探头向下望去,夜半的花楼正是热闹时刻。宾客的喝彩阵阵,伴随着女子的娇笑莺啼。 上面的争斗结束得过□□速,丝毫没有打扰到这纸醉金迷的狂欢。 但是这里人这么多,它会在哪里?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凌烟无力地扶额叹息。 这妖魔当真狡猾,潜入人群后就很难再找到它,它还可以不间断地转换附身对象。 除魔师若是害怕会伤及普通人,更加会变得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是妖魔的主场,她们几乎束手无策。 可是它为什么还在这里? 顾重手指摩挲着红木扶栏,轻轻敲击出几分节奏,沉吟了一句。 受到重创的妖魔没有立刻逃窜,反而依然在原地晃荡,这不符合所有生灵趋利避害的本性。 除非它有不得不继续在这里的理由 这句话犹如一束火光,蓦然划亮了思绪混沌的迷雾。 第135章 剑者与除魔师(二十一) ================================ 这妖魔吃掉女子的条件是两个关系极好的女子中的其中一人。其他人的死亡只不过是它达成目的的祭品。 为什么会有这个条件?这样一个顾重与凌烟完全可以符合的条件。 而且这些悲剧事件,是自她们到达花楼之后,才骤然发生的。 就好像这妖魔本来就在寻找她们? 为什么寻找她们? 有人在操控它。 那它依然在此处游荡就有了解释,它在等待那幕后之人的到来。 那里! 纵然脑中万般思绪回转,顾重也没有放松对楼下的观察,让她寻到了妖魔的踪迹。 楚城与凌烟也凑到扶栏边,看向她指向的位置,正看到台上演奏的一名女子拨弄琵琶的动作机械而僵硬,与整场演奏的节拍极其不搭,已经惹来了台下的一片声讨。 这妖魔的附身显然还很不成熟,被它附身之人动作会变得极为缓慢和诡异。 可是要怎样才能将它束缚 凌烟话音未落,楚城的金印已然翻出,径直朝着台下印去。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1) 见状,已然是打草惊蛇,顾重只得即刻翻身跃下,寒刃直朝着台上形态诡异的妖魔袭去。 他们没有判断错。 察觉到顾重的利剑来袭,一阵黑雾自那女子身体中窜出,之前那一剑显然让它心有余悸,不想再接受第二次的洗礼。 被附身的女子当即软趴趴地跌落在地上,瞬间枯萎。舞台上的其他人纷纷尖叫着,滚着爬着下了台。 眼看着它准备朝着人群撞去,再次遁逃进他人身体之中,顾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拦截在它面前。 不过令她吃惊的是,那妖魔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张屏障,令它再难寸进。 它即刻转变方向,朝着其他方向逃窜,却频频碰壁它被困住了。 顾重抬头往上看去,正见到楚城的金印在顶部闪烁着金光,金光笼罩范围,便是囚牢。 顾重看着这金印,眼中出现无尽的惊喜,她看向楚城的眼神,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了很多。 那硕大的金印缓缓向下印去,黑雾在有限的范围内东撞一下西撞一下,速度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高,妄想寻到一个出口。 如果是一个人,恐怕已然撞得头破血流,但论及金印对妖魔的杀伤力,这痛楚只怕是会更深。 顾重! 随着妖魔的舍命撞击,金印出现了一丝晃动,楚城在楼上大呼了一声。 楚城的金印虽然对妖魔有钳制杀伤之力,然而终究只是束缚手段。如若妖魔拼死挣扎,楚城将再难控制住金印。 眼前这状况,大概已是楚城的极限了。 足够了。 顾重见状不再看戏,随即祭出一剑,将那黑雾彻底湮灭。 那妖魔最后留下一声凄厉的尖啸,随着黑雾的消散,从半空中抖落许多物件。 有女子的香囊,带着鲜血的方巾,雕刻桃花的发簪,还有一个绣着两个女子的荷包。 不知晓这个妖魔为何要留下这些物事。但如今,它们是对逝去亡者最后的纪念。 顾重走上前,捡起那个荷包,目光中带着无尽叹息。 凌烟与楚城来到她的身边。 我们该走了。 环视了一圈依然惊恐的人群,今夜动静如此巨大,就算死去的妖魔未曾将她们的信息传递出去,也会引来官兵,官府与国师府,几乎无异。 请转交给雨姑娘。 顾重将手中荷包递给夹在人群中的林姑娘,也许她是此处唯一会去关心雨姑娘的人了。 林姑娘目光恐惧又崇敬地看着顾重,手颤抖着接过荷包,嗓子眼里发不出一个词来。 凌烟与楚城站在门口警觉地向外查探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来,用眼神无声地催促顾重。 顾重将剑落会剑鞘,踏步向门外走去。 她将自己从这花楼的纸醉金迷之中剥离开来,如一柄利剑,将去划破黑夜。 一位披头散发的宾客自醉酒的桌上爬起来,摇晃着跟了上去。 我们现在去哪里? 凌烟问道,有些迷茫。 国师府。 顾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可是你不是说,还不到时机? 现在到了。 顾重瞟了一眼楚城。 不过,此事还需要楚先生帮忙了。 这句先生,应该是顾重喊得最为真心实意的一次。 玄黑与红衣交杂着将整条花街围堵得水泄不通,大肆搜查他们口中所谓的要犯。 然而结果注定让他们失望,目标已经离开,去到了他们所来的地方。 楚城站在国师府门前,抬起头,悲伤而又纠结地看着那块鎏金匾额,低声喃喃。 师父你知道,国师府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吗? 楚师兄? 守门弟子奇怪地看着他,喊了一声。 陆师兄在何处? 今夜出了一些状况,他现在应该在斩魔殿处理事物。 状况缉拿所谓妖魔? 如果一切与顾重所述相符,如今的陆师兄还是他的师兄吗? 或者说,他的师兄是否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同了? 楚城带着心里愈发盛开的疑惑,脚步迅疾地奔向斩魔殿。 今日就算没有顾重相求,他也一定要问一个结果出来。 楚师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当楚城踏上殿内冰冷的石砖之时,陆师兄正在伏案疾书,似乎被国师府的日常琐事搅得焦头烂额。 他看见楚城,只抬首随意扫了一眼,复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听说,今晚又出事了? 心脏在胸腔猛烈地跳动,楚城将质问的话吞下去,婉转地询问起方才守门弟子所说的话来。 嗯,找到那个妖魔和凌小姐的踪迹了。 陆师兄未曾抬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顾重真的是妖魔吗?而不是其他人? 楚城缓缓拾级而上,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陆师兄的笔尖顿了顿,一滴墨滴落在纸面上。 楚师弟何出此言?那日清溪道观,你不就是见证人吗? 他总算抬起头来,眯起眼,认认真真地看向楚城。 不会是其他人吗? 楚城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 什么意思? 陆师兄戏谑地笑了一声。 师父真的还活着吗?还有,师兄可敢宽衣让我一观? 在台下三阶站定,楚城没有回应他,仍然是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 楚师弟,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言乱语? 陆师兄面色绷紧,沉默半晌,随即担忧地看着楚城。 今日在那条烟花巷子里,遇到一类极有意思的妖魔,可以附人身,然而它有一个显著的特点,被附身之人必然会在腰间留下红线。 楚城背在身后的手泛起金光,金印已经在他掌间翻飞。 楚城,如果你真聪明,今日就不该来问我。 陆师兄晃悠悠地站起身,眼神睥睨地俯视着楚城,目露凶光。 培养你不容易,你还能成长许多,我本来想将你留到最后在天下荣耀加冠之时,你却这么迫不及待。 陆师兄的话语间是说不尽的惋惜。 你,到底是谁?! 金印猛然自楚城手中翻出,在陆师兄头顶放大,笼罩住整片台阶之上。 嗯?你就用这没什么用的玩意儿对付我? 陆师兄讶异地看了一眼金印,面色没有丝毫恐慌,甚至带上了一抹嘲笑。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 楚城大声怒吼道。 师父? 陆师兄诧异地看了看他,随即仰天长笑起来。 没想到没想到,你会对国师有这么深的感情啊笑死我了 所以,国师府、王后、清溪道观,包括顾重、凌影,统统都是被你所算计的! 楚城的手不住颤抖着,汗水在不知不觉间已湿透了他的衣襟,他用尽全力也没能让金印压下一分,眼前这个敌人的强大,超乎他的预想。 偏要说的话,王后的事情我可不认。哎呀,和你说这么多干嘛反正你都要死了,也没必要知道因由。 陆师兄甩了甩袖,一阵罡风猛然射出,如电光一般朝着楚城袭去,转瞬将楚城定在原地。 别乱动哦,我的新身体,磕了碰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正当他洋洋自得之时,大殿顶部的砖瓦骤然破裂,纷乱地向下砸来,熟悉的银色剑光自上方闪出。 他慌乱闪身,躲过了碎石砖瓦和那道印刻三尺的剑气,狼狈地站立起来。 烟尘散去,眼前站的人已经变成了三人。 楚城身上的束缚已然解脱,手中重新运起了金印,凌烟的手贴在顾重的后背之上,顾重手中持剑,严阵以待。 顾重?没想到,你可真有胆子可惜了我分发出去的香,我的心头血啊 陆师兄眉头一皱,摆出一副哀怨模样,而后表情一变,满面欣喜。 问题不大,在这里也是一样,十分感谢你的自投落网。 你就这般确定,我拿你束手无策吗? 顾重将持剑的手递到凌烟手边,凌烟伸出手来,与她同侧而握。 这样新奇的剑法,我还当真没有见过 话音未落,那催动顾重魔化的香味瞬间罩满了此处空间,那被封印在身体中的黑雾再次躁动起来,不愿在听主人号令,只想暴虐地抢夺这具躯壳的主导。 陆师兄以掌为爪,猛然向着两人扑过来,却被迫停滞在她们的半米之外他同样无法跨越金光笼罩范围。 这是? 他这才第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向头顶那翻金印,继而转过头,愤怒地看向楚城。 你竟敢!你竟可以! 他举起拳,狠狠击向面前的光罩。 楚城胸口如同遭受了同样的重击,一丝鲜血自他嘴角流下,他的面色如同金纸,仿若下一秒就要晕倒一样。 在凌烟的帮助下,勉强暂时压制住体内那砰然爆发的魔气,顾重右手握住剑,青色血管凸起,印证了她用尽的气力。 顾重,坚持住。 柔声一句鼓励,凌烟将自己的手覆上顾重的手背。 由两人共同挥舞的剑,在今夜划出了最灿烂的一次烟火。 银白交杂的脉络为金光的囚牢刻上纹路,最终印刻在那创造了无数惨案的妖魔身上。 陆师兄目光阴沉地看向顾重,眼中带着决绝与狠戾,随后,这具身躯猛然爆裂开来,化为漫天血雾,为多彩的画卷增添了一抹艳色。 受到这猛烈的冲击,一口鲜血自楚城口中喷出,金光闪了闪,熄灭了光芒,金印重新回到了楚城手中。 结束了吗? 楚城跪倒在地,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前方,未定的结果是他还清醒着的最后支撑。 回答他的是金属相交的铿锵声。 顾重横剑拦住眼前的利爪这黑雾重聚后不似人形的生物,才是这只妖魔的真正形态。 顾重!为什么?每次都要和我过不去! 沙哑如同岩石的声音自妖魔口中传来。 你该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言语间,顾重引着凌烟,剑势不停,击打得妖魔节节败退。 陆师兄!不好了!城外好多妖魔!群魔进都了! 正当酣战,殿外突然有一个弟子满身是血地冲了进来,见到殿内景象,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不及他们反应,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一道道裂缝自下而上出现在石砖之上,渐渐张开獠牙;构筑殿宇的支柱摇摇欲坠;本就破了一个大洞的殿顶继续簌簌地掉落着砖瓦。 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地下破土而出。 嘎嘎嘎!顾重,你完了!它出来了!你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进入白热化阶段,这个世界快结束了。 //感谢在20220416 11:47:03~20220417 21:5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风一度3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剑者与除魔师(二十二) ================================ 值得你如此幸灾乐祸?你也好不了多少。 顾重面色凝重的看着不断龟裂的地面,她显然知道地底掩埋的是个什么可怖的玩意儿。 地下到底是什么? 感受到手心握住的指节在不自觉颤抖,凌烟转头向顾重问道。 导致这剧烈地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何让如斯强大的两个妖魔都如此恐惧。 一个,足以颠覆这个世界的真相 似乎不忍直视那所谓真相,顾重闭上了眼睛,轻叹一声,持剑的手缓慢抽离剑柄,反握上给予她心安的柔荑。 阿烟,拿好剑。 她认真而又坚定地向凌烟说道,带着一丝决绝。 地面的晃动停滞了一瞬,随即猛然爆裂开来,深色的岩石带着黑色的泥土鳞次栉比地凸起。 摇摇欲坠殿宇轰然塌陷,顾重怀抱着凌烟,敏捷地跳跃躲开砸下的木梁。 楚城顺着骤然形成的陡坡滑落,狼狈地几番翻滚,才勉强落到平稳地地方。 方才奔入殿的弟子,左支右绌之下,陷落到地缝之中,灰头土脸。 周围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他们可以看到,漫天的黑雾在游荡,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在各色焰火的点缀下,哀嚎响彻王城。 国师府剩余的弟子们纵使均是天资绝佳之辈,也难以应付这数量众多的妖魔。 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倾泻,区区一道堤坝根本无法阻拦。 他们且战且退,渐渐向着中心围过来。 然而国师府中的境况更是诡异。 丝丝黑雾从地下渗透出来,越来越多,渐渐弥漫,没过脚尖,没到膝盖,似乎再过不久,就将淹没整座国师府。 顾重紧紧盯着那道黑雾,作出一副戒备的姿态。 而原本很是猖狂的那只妖魔,蹑手蹑脚地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妄图悄无声息地混进这副混乱惨淡的场景中,偷偷溜走。 拦住它! 顾重未曾分出一个眼神给它,却犹如时刻警惕着它的动作一般。 楚城强撑着伤体,再次翻出金印,困住了欲要遁逃的狡猾妖魔。 你们再杀不掉它,我可撑不住了。 他苦笑着催促道,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哦?顾重好久不见啊 此时,那厚重浓密的黑雾突然收缩,化为一团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向顾重送出一句问候。 那声音出乎意料地悦耳,若是去当一个评书人,定当会有众多听众愿意捧场。 还是不见的好。 天然压制的威慑让顾重险些当场跪倒,她扶住凌烟的手臂,才勉力支撑住自己。 而其余的妖魔,包括楚城金印下的那只,都宛如见到了统帅四方的王者,匍匐下桀骜的身躯,颤抖着、恭敬地,向它行礼。 有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还是那么有意思哈哈哈 黑雾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显然,重获自由使得它的心情此刻确实无比愉悦。 顾玄生呢?不会已经死在你的剑下了吧? 随即那黑雾追问道,似乎当真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不就是吗?你明知我杀不了他。 顾重嫌恶地往一旁示意道。 竟然连人形都没有了顾重做的吧? 那黑雾发出一句意味不明的感叹,不知是嘲讽,还是怜爱。 等等!顾玄生? 在一旁的楚城如遭雷击,失去操控的金印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觉得很熟悉?换作李玄生如何? 顾重颇有些同情的看了楚城一眼。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2) 李玄生,正是那位传言闭关疑似被害的老国师的姓名。 师父是妖魔? 楚城呆愣愣地继续追问。 休得胡说! 国师为除魔之道鞠躬尽瘁,怎能是尔等妖魔所能污蔑的? 聚拢在近处的其余弟子,听到这番对话,不由得群情激愤地开始了声讨。 毕竟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一直以来所尊崇的信念,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像。 信或不信,在你们自己。 顾重并不屑于多作解释,现下有着更为关键的问题亟待解决。 顾玄生,是踩着我上位,得了天下敬重? 那黑雾的话语中,依稀听出一丝怒气来,顾玄生本就缩成了一团,听到黑雾中的质问,不由得更是瑟缩,抖成筛糠。 国师,是妖魔!李玄生,就是妖魔! 突然场中突兀地插进一个沙哑的声音来。 披散着头发的乞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走到近前,他揽起自己前额的长发,露出一张皮包骨如同鬼怪的脸。 持持戒长老? 即使失去了以往的丰润和血色,还是有人将他认了出来。 正是在陆师兄口中助国师闭关的诸位长老之一。 我等师兄弟,本是助人,谁成想竟是为妖魔做了嫁衣。若不是顾小姐相救,老朽只怕也要亡于地底,成为供奉它的养料了。 怎么会怎么会 在持戒长老的印证下,不止楚城一个人,支撑国师府百年的精神信念骤然崩塌。 无论国师是不是妖魔,国师府代表着除魔师的至高理念,一直都未曾更改!大家别钻了牛角尖! 见到场中的除魔翘楚们,尤其以楚城最甚,险些因着这惊天霹雳丧失斗志,凌烟连忙喝道,希望能够将他们唤醒。 无趣,人类真无趣顾玄生,你看看,纵然你为人类做得再多,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所求的功名利禄、名垂青史,都会烟消云散。 永生和权势,凭你?根本不可能兼得 在现场观看了一场人心聚散,黑雾再次愉悦起来,毫不留情地对顾玄生进行了精神打击。 彻底的否定,有时候比死亡还令人痛苦。 得到又失去的东西,唾手可得却功败垂成的梦想,比遥不可及的星光更令人悔恨。 先生先生!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百年前我不该被顾重蛊惑,不该背叛您!求求您,看在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除了永生,我什么都不要了!让我再追随在您的身边,做一只狗! 在人类世界辛苦建立的巨像被推倒,顾玄生深知,他所求的一切再难实现。 什么以国师之身再次登位,受尽世间供奉,掌控帝王朝廷,统统不复存在。 而导致这个结果的罪魁祸首,是顾重。 自小,在部族中,顾重的阴影就一直笼罩着他。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大妖魔的青眼,部族覆灭,受到更多看重的依然是顾重,即使她桀骜不驯。 当他不愿再受制于他人,哄得顾重助他镇压妖魔,再设计将顾重的控制转移到他手中,他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 结果,顾重竟然逃脱了,并毁坏了他的原身,让他不得不化为附身之魔,一次又一次地进入并不契合的身体。 若非如此,他哪里会被楚城那区区金印困住? 顾重,顾重!一切都是因为顾重! 如今的他,除却再次依附于妖魔一方、寄人篱下,别无他法。 他再次抛弃了尊严,化为彻底的妖魔,他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这一次,顾重不能活着,一定一定不能! 哦?你想好了?再次帮我做事?只要永生? 黑雾凑到顾玄生近前,温柔地询问,似乎真心实意想给他一次机会。 是的,先生!请您 激昂热烈的话语戛然而止只一秒,他就被黑雾吞噬殆尽。 真无趣我还在头疼你如果说权势我该怎么办呢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黑雾中的妖魔低声喃喃了几句。 顾玄生就这样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 它杀死顾玄生,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毫不费力。 这只妖魔的强大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更别提今夜在场的除魔师们,都太过于年轻、太过于稚嫩。 现在,该清算我们之间的旧账了 黑雾转向顾重,顾重手腕上的玄晶护腕开始闪烁,她发出一声闷哼,连忙按住右手。 顾重,如果你愿意臣服我,真心诚意地臣服我,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活 妖魔的提议出乎意料的大方,只需要一个简单的选择,就能换取数十条人命,包括凌烟的命。 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 部族覆灭的血海深仇,愈发繁盛的妖魔乱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顾重怎么可能答应? 可惜我真的不止想要一个傀儡。 黑雾听上去很是失望,随即它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诱惑道。 那这样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当年是谁向我透露的预言吗?你臣服我,我就告诉你,这个交易你不吃亏吧? 我记得你说过,你杀了她。 顾重自然知晓它所说的正是玄狐,当年顾氏部族的覆灭,必然有她推波助澜的一份。 啊对,因为我不喜欢被人利用啊但是谁想到,她竟没有死?!她真的很有趣,如果没有她的帮忙,我怎么可能如此快就挣脱你们当年联手布下的封印呢? 虽然我的确应该好好感谢她,但是顾重,你在我心里更加重要,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认真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这段话说得可谓是诚心至极,若是没有当前这魑魅魍魉、鬼域森森的场景,恐怕会有人误以为是什么衷心表白。 虽然顾重很想知道玄狐的下落,但若是要她用自由和这个世界的混乱惨烈去换取,她宁愿不要这个答案。 不可能。 她的回答依旧,斩钉截铁。 她挺直脊梁,犹如□□的松木,一身正气浩荡,誓要荡尽世间妖魔。 残存的除魔师们,放下了纷争,重新拾起斗志,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他们深知,如果今夜无法安然度过,那未来也没有存在的可能。 凌烟紧紧握住顾重交给她的剑,心弦紧绷,时刻等待着进攻的号令。 顾重,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对我出手 嗤笑一声,黑雾渐渐凝聚,化为实质性的人形,那初现的轮廓,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顾重:你不要过来啊!我老婆会误会的! //感谢在20220417 21:55:47~20220418 23:2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上攻起来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剑者与除魔师(二十三) ================================ 黑雾渐渐具化成为一位面容和善的长者,身着的衣物与国师府如出一辙,黑色玄衣镶着金色绣纹,尽显庄重威严。 他的胡须与鬓发皆白,却柔顺无比,眼神闪着精光,看上去精神矍铄。 只是这一张脸这一张脸,对所有人来说都太过于熟悉。 在觉醒术法的仪式上见过,在每年的祭拜之礼上见过,在传诵于庙堂江湖的画本上见过。 这张脸,正是那举国供奉朝夕朝拜的雕像之脸,是那开启了术法纪元、给予人类生存与喘息之机的祖师之脸,是所有除魔师信奉的真神之脸。 大胆妖魔,竟敢冒充祖师! 已有弟子怒发冲冠,挺身上前,欲要拼死一战。 不同于顾玄生,祖师的存在更加久远,不可查其来处,不可知其踪迹,唯留下术法这一斩妖除魔的锋刃利器。 对于虚无缥缈的信仰,正因其不可追溯,信众也更加虔诚,轻易不可推翻。 数不尽的法术光辉向着妖魔围去,然而都尽数消弭于无形。 妄图以我之血契赋予你们的能力来攻击我? 场中妖魔冷冷一笑,原本慈祥的眉眼变得阴沉可怖起来。 这这不可能 攻击者们举起自己手中渐渐消散的法器,满目不可置信。 这就是,足以颠覆世界的真相吗? 喉头发紧,凌烟回首哑声向顾重确认道。 阿烟,也许只有你可以救所有人。 轻抚了一瞬凌烟的后背,顾重的回应是一句叮嘱。 如果术法自一开始就是一场来自妖魔的欺骗 国师是妖魔,崩塌的是国师府,但除魔的信念未灭。 但若是祖师是妖魔,那崩塌的是整个天下除魔师的信念,他们到底是在凭借什么,在对抗什么,又算是什么?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过是妖魔手中的棋子罢了。 十分感谢你们的供养,如今也到了收割的时刻了。 祖师伸出手,向前轻轻做了一个探取的动作。 消散的不再是法器,人的躯体竟然也开始消融,转由黑雾填充他们的躯壳。 凄厉的惨叫响彻黑夜,原先意气风发、生机勃勃的青年们弯下本该不屈的脊梁,匍匐在地,化为只知嚎叫的怪物,将敌视的目光转向曾经的战友、同门或是朋友。 这才是化魔者的真相,所谓觉醒,便是饮下妖魔之血缘结血契之人,均可化魔。 住手! 顾重大喝一声,双眼发红。 她放开一直压住手腕的左手,猛然朝着祖师扑过去,似乎想凭借着这副身躯阻拦将发生的更多惨剧。 顾重,你现在可应? 祖师的手停顿在半空,诸人魔化的趋势有了片刻的停滞。 不可应! 楚城的金印悬在他自己的头顶,笼罩着他的身周,极大地减缓了魔化的趋势,现在黑雾仅仅只围绕在他的脚边。 缚魔印?这个东西竟然还有边角料? 祖师循着声音看向他,一副发现新奇玩意儿的惊奇表情,随即探出手,轻易便将那印收至手中。 不可应! 半魔化的人群也发出怒吼。 就算今日殒身于此,也绝不做妖魔手中玩物。 若要化魔,与同门为敌,我当先自刎! 脊梁弯下了,坚定的意志也绝不会屈服。 一个,两个,他们冲向祖师,于他近前挥出最后一击,随即自爆于他眼前,让鲜血涂满他欺世盗名的嘴脸,以骨肉唾弃他的痴心妄想。 若是除魔师是一场欺天骗局,现在唯有你顾重,唯有你可以斩灭此魔! 无法再抑制魔化的趋势,趁着清醒,楚城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人类真是令我费解,生活在我给你们打造的世界不好吗?妖魔是我的子民,你们也成为我的子民,不好吗?瞻仰我,供奉我,不好吗? 祖师不以为然的淡漠神情带上了愤怒,这一切的走向都与他预期的不同。 休想! 顾重已然扑到他的近前,以掌作爪,狠厉地抓向他的额头。 顾重,你的剑呢? 祖师讶异了一瞬,轻易卸去了她的力道,随即伸出手指轻轻点向顾重手腕,顾重体内的人魔之力再次开启了鏖战。 难以忍受这远比以往强烈百十倍的剧烈疼痛,顾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划向祖师的额头,未曾防备之下,鲜明的血痕自它额头流下。 它转过头,看向剑光来处。 只见有一名持剑女子,正目光凌冽的望着它,周身同样的气势,让它想到为人的顾重最为巅峰的时候,让它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泛起最深刻的恐惧。 似乎眼前这个人,就是那将终结它的天命之人。 你为什么没有化魔? 然而令它真正想不明白的,却是那明显渗入骨血的血契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于是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能够反抗它的人。 凌烟同样不知晓这个答案,就算知晓她也并不打算回答。 跪伏的顾重获得短暂的喘息时机,骤然起身,一手掏向它的胸前,另一只手将金印从祖师手中抢出,朝着楚城的方向扔去。 在楚城身上蔓延开的魔气瞬间退散了不少,他在疼痛的噩梦中清醒过来,重新掌控住金印。 祖师勉力躲过顾重的攻击,准备再次抢夺金印,紧接而来的剑气打断了它的意图。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它在顾重近身和凌烟远处的夹击之下,被动不已。 然而随着这一次次的进攻,自顾重体内溢出的魔气也越来越多。 束于右手的护腕之上,玄晶开始频繁地闪烁起愈加耀眼的光芒,细碎的纹路渐渐出现,渐渐扩大,最终不堪重负一般碎裂开来。 玉石掉落地面,清脆的敲击声响起,如同珠子散落一地。 黑色的雾气霎时将顾重弥漫包裹,眼白自她的眼中彻底消失,纯黑遮挡住所有人类该有的情绪。 何必这么倔强? 祖师轻叹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 顾重缜密的攻击停下,祖师凑到她近前,如同魔鬼般低语道。 做好彻底与人类为敌的准备了吗? 顾重缓缓转过身,看向唯余下妖魔的空荡之地,和场中唯二的两个活人。 在看见顾重彻底魔化的那瞬间,凌烟心中一紧。 眼前闪过之前在王宫、在道观、在国师府的一幕幕场景,所有经历过的景象都有这么一个共同点。 顾重不会伤害她,顾重听得见她的声音。 顾重! 她大声呼喊道。 顾重无动于衷。 顾重,杀了它!杀了你面前的那个妖魔! 她反复喊着。 顾重动了,在黑雾之中看不清她的动作,她应该是扬起了手臂,狠狠砸向身后的妖魔。 怎么会? 祖师眼中满是惊诧,今夜有太多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偏偏就是发生了,远远出乎它的预料。 它将目光再次转向凌烟。 是这个人,只要杀了她,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这样想着,它指挥着已然化为它用的漫天妖魔朝着凌烟袭去。 略一分神,顾重已然再次向它袭来。 人类的至强者,化为妖魔后,同样是至强者。 原本还能与清醒的顾重平分秋色的祖师,被砸落在地面,被打飞至半空,被打散了人形。 就算化为黑雾的形态,也是被蚕食、被洞穿的那一方。 哈哈哈!你杀不掉我的!你绝不可能杀我的! 然而纵然落于下风,它口中依然念叨着猖狂的话语,不知是给自己即将崩溃的心理构筑一道防线,还是当真是事实。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3) 手中不断舞动着与自己愈发契合的银剑,凌烟不忍地屠戮着曾是同类的化魔者。 她看向另一边那胜负分明却不见结果的战场,顾重方才的话语划过她的脑海。 只有她才能救大家。 她看向手中的剑。 楚城!缚魔印! 她朝着同样勉力抵挡着化魔者的楚城喊道。 楚城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融为一团的黑雾。 他忍住痛楚将金印抛出,任由自己被妖魔淹没。 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如此耀眼,银色的剑光风驰而至,恍如唯一的晨光划破即将永寂的黑夜。 黑色的雾气只停顿了一秒,随即被银色穿透,万千道光芒自黑色中开始闪耀绽放。 不不!不 最为庞大的黑雾湮没在银光之中,弥漫都城的黑雾蓦然减半,朝阳缓缓自天际探出头来,将剩余的黑暗逐一惊走。 顾重重新化为人形,双目紧闭,重重跌落在地面,凌烟慌忙冲到她的身旁。 化魔者们褪去残暴的皮囊,恢复为人的神智,悔恨又庆幸地抱头痛哭。 黑雾从楚城身上褪去,留下被啃噬一半、还起伏着微弱呼吸的躯体。 太阳出来了 天亮了! 天真的亮了,妖魔最终被斩于剑下,人群在尽情欢呼。 但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开始从他们身上流逝。 继续攀升的日轮照亮王宫的琉璃瓦与四角飞檐,有人在彻夜长明的殿中执棋对弈。 一枚黑子落下,围住角落的白棋,将其取走。 豆蔻红的指尖轻点着棋盘边缘,而后落下最后一枚白子,伴随着不以为意的娇语呢喃。 两枚无用的棋子罢了,这局还是我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激动!快完了,快完了! 第138章 剑者与除魔师(二十四) ================================ 淅淅沥沥的春雨润湿方才撒下种子的沃土。野草的嫩芽从土缝中钻出,迎接生命的恩赐。 山林间的树木展开宽阔的叶子,汪起一捧清泉,又任由它缓缓滑落,浸入铺满枯枝落叶的泥土。 披着蓑衣的弄人行进在田埂之上,身着短褂的孩童在宽街窄巷间冒着雨奔跑玩闹。 雨水滴落在阡陌综合的蜿蜒河道之间,打出一片细密的涟漪,荡起一圈圈往复不断的波纹。 偶尔有觅食的燕子自天边飞来,轻盈地在水面点上一下,又回到屋檐下的安乐家园。 雨点敲击在青瓦之上,为这安稳平和的水乡小镇,演奏出一首清脆的乐曲。 姐姐,这一旬你买的鸡蛋到了! 稚嫩的童音伴随着剧烈的敲击声响起。 一身素色青衫的女子拉开门闸,将咿呀作响的木门轻缓打开,似乎怕吵到什么。 嘘小声点。 她将手指竖到唇间,作出一个噤声的姿势,回首看了一眼屋内。 好好的。 再见到这在话本中才存在的仙女姐姐,带着斗笠的小男孩羞红了脸,说话都变得磕巴起来。 他慌忙将手中的竹篮往前一递,眼神飘忽。 来,给你。 女子接过篮子,将准备好的铸币送到他手中,温言细语。 多多了 男孩忘了一眼手中得到的财务,数出几枚递了回去。 今天辛苦你了,拿去买零嘴吧。 女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斗笠,而后关上了门。 男孩在门口呆立片刻,随即开心地朝着熟悉的食坊跑去。 仙女姐姐真是个好人,要是她们一直呆在这里就好了。 回过身,凌烟就看到门口的顾重。 她只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衫,内里还是单薄的月白色中衣,倚靠在油漆斑驳的木门上,抬头出神地看着天空。 你醒了?外面天冷,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 凌烟连忙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人推进屋内,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门外正是欢快的雨水与春风。 好久没看到雨了,想看一看咳咳 顾重声音沙哑而虚弱,话没说几句,就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自从一月前,王都那一场大战过后,顾重体内的魔气随着祖师的灭亡而消散,她的身体就一直很差,时不时就会染上伤寒之类的毛病,需要细心调养。 顾重,你能不能听话一点,好好养身体? 将手中的竹篮放在门口的高柜上,凌烟一手叉腰,语气严厉地呵斥道,像极了隔壁不近人情的私塾先生。 这副模样,惹得顾重忍不住轻笑,然而没笑几声便又咳了起来。 本欲继续发作的凌烟,只得暂且放下一腔怒气,无奈地走上前,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为她平顺气息。 顾重,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 说到底,凌烟终究不舍得对顾重发脾气。 好好好我保证,没有下次了!一切都听夫人大人的! 顾重嬉皮笑脸地搂住她的腰,直往她怀里钻,没个正形。 别乱叫,谁是你夫人了? 推拒着怀中不老实的病患,脸皮稍薄的小娘子羞恼道。 喝醉说的话也得认账!阿烟~你可不能春风一度后就始乱终弃~ 在胡搅蛮缠上,顾重比之那些混迹街井的地痞流氓也不慌多让。 你!你颠倒黑白!谁始乱终弃了! 本就单纯的凌烟更是羞得面红耳赤。 嗯,没有人始乱终弃,所以,你是我夫人啊 顾重笑得眯起的眼缝中尽是狡黠。 凌烟不善争辩,横竖都说不过她,索性闭上了嘴,只用眼神狠狠抗议。 静谧骤然降临,屋外的雨下得愈发急,除却雨声,唯余下呼吸相互缠绕。 顾重看向眼前的爱人,看向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柔和了眉眼,伸出手细细描绘她的轮廓,眼眸中藏起细密的心疼。 她的阿烟还是没有恢复曾经的记忆。 如今的顾重依稀可以感受到,在凌烟识海深处那摇摇欲坠的灵魂之火,倘若再多遭遇几次消磨,就将不堪重负的消散。 你在看什么? 方才被几番调戏生起的闷气已然消散,凌烟将手伸到顾重眼前,挡住她的视线,似乎这样就能断绝这暧昧延绵的气氛。 看夫人。 顾重的回应没有任何思索,脱口而出。 也不知是和多少姐姐妹妹都如此说道过,怎地如此熟练? 不由自主地,凌烟没有缘由地如此回怼道。 顾重一愣,随即轻柔地将凌烟遮在自己眼前的手握在掌中,眨了眨眼道。 那可没有,许是在梦中对你说过很多遍吧? 她将鼻尖凑近凌烟的脸颊,如黑羽的睫毛垂落,让掩抑其中的目光认真地落在对面人的眼中。 两双黑眸倒映彼此的身影,呈现着清晰而又朦胧的影像。 原本平稳的呼吸开始凌乱,协奏着天空洒下的乐曲。 红唇细细品尝今日早时残留的野草芳香,在齿缝间,在软糯之上,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白润如玉的画卷徐徐展开,其上有一条水道,点缀着茂密的芦蒿。 艄公撑着竿,轻一下,重一下,在曲径中畅游,激起层层水波荡漾,润湿了周围的田地。 如诉如泣的行船小调淹没在雨声中,沟渠与河流,同样汇向江海,猛烈而无法阻挡。 这场午后的暴雨,一直持续到天光微弱,才渐渐停歇。 春日喜雨,正是好眠。 凌烟软软地瘫在皱得不成样子的锦被之中,闭着眼,分毫都不愿动弹。 顾重环抱着她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与她紧密相依。 顾重。 凌烟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在。 顾重恹恹的声音算不上有力,却仍然充满着可靠。 昨日家里来信了,我还没与你说。 这个话题的开启,是顾重猝不及防的,她在腰间摩挲的手指蓦然顿住。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一些问候,还有 在看不见的地方,凌烟握住顾重的手。 嗯? 让我归家带着你。 凌烟顿了顿。 你想回去吗? 顾重轻声问道,满怀体帖。 与自己不同,对这个世界的阿烟而言,她有着家人与其他牵挂,那是轻易无法割舍的感情。 没有那么想他们的算盘我还不知道?不过是看如今术法式微,想寻你回去继续履行客卿长老的职责,教导族中弟子的剑术罢了。 你如今这个破身体,恐怕还不能担此大任。 凌烟背对着顾重,别扭的语气中,是全心全意的担忧。 好,那就不回去。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顾重将凌烟抱得更紧。 有一些王都的消息王后崩了。 凌烟发出一声轻叹。 那被妖魔用作续命良药的贤良王后,终究是没能撑下去。 遭受了如此巨大的侵害,能撑如此之久已属实不易。然而随着她的离去,清溪道观与她有关的真相,也将彻底湮没在时光之中。 一月后,王上将立新后这就是帝王薄情吗? 凌烟随后的话语变得忿忿不平起来。 帝王也是看人的我可不会。 想起曾经,顾重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说得你好像当过一样。 凌烟心中好不容易泛出的一点愁绪,被顾重这一搅和,转眼就抛却到了九霄云外。 也许呢?在梦里? 顾重,你最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做梦了。 阿烟,说不定在梦里,我们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 就知道瞎说,快起来,该吃晚饭了我都要饿死了! 她们如同许多普通而平凡的百姓夫妻,生火做饭,柴米油盐。 不需要香车宝马,不必要管弦丝竹,也不想珍馐佳肴。 只要在黄昏中点亮一盏油灯,放在并不宽敞的木桌上。 干净整洁的土瓷碗,盛上两碟时蔬,添一碗今日新买来的猪油鸡蛋,配上江南可口的软糯米饭,就能让人垂涎欲滴。 一屋,一桌,两人相对而坐,抬眼便能安心。 这就是平淡却又最真实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妖魔,曾奢望又无法得到的梦想终于变为现实。 岁月安稳,细水长流。若是可以,顾重想将眼前的这一幕景象,永永远远地延续下去。 屋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原本停歇的暴雨,突然又开始落下。新加入的狂风呼啸着,猛烈地拍击着窗户,发出足以震慑小孩的噼啪声。 今天的雨真大啊屋子不会漏水吧? 凌烟抬头看向这已经有些年头的屋顶,满含担忧。 阿烟这座房子虽然老旧,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顾重的回答中满是无奈的劝慰与宠溺。 笃笃! 门扉突然被扣响,节奏分明而有力。 两人停止了谈论,齐刷刷地转过头,将目光凝聚在遮风挡雨的木门之上。 如此巨大的暴雨,谁人会在入夜之时来访? 笃笃笃! 没有得到回应,敲门的声音更大了一点,也更加急促。 顾重窜到墙边,握起闲置了许久的剑鞘,谨慎地走到门边。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许久,顾重又行了! //感谢在20220419 23:25:37~20220420 23:1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噜葫芦10瓶;59236049 2瓶;暗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剑者与除魔师(二十五) ================================ 哗啦啦的大雨还在继续,一道光亮蓦然点亮天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闷的轰隆声。 顾重将手扣在木门的插销之上,缓慢地将它移开,屋外大作的狂风便迫不及待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一只手自门外将门彻底打开,雨水和着风,大片地洒落进屋子里,干燥整洁的地板被泥水打湿。 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正站在门口,看身形是个男子,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身上用来挡雨的蓑衣上面,雨水汇聚成细小的河流,汩汩地往下流淌着。 好久不见,顾长老。 他另一只手往上扯了扯斗笠,油灯的光芒勉力映照出他的半张脸。 红紫色的蜈蚣蜿蜒扭曲地爬满他的脸,坑坑洼洼的表皮似乎被火灼烧过一样,这是一张足以吓哭孩童的鬼面。 楚城?进来吧 顾重认出来人,心神一松,让出一条得以过人的通道。 楚城连忙钻进屋子,掀下斗笠和蓑衣,揭露出他的整张脸来。 半面修罗,半面冠玉。 凌烟在心间无声地叹息,自那日大战过后,楚城虽是被救了回来,但终究因着所受创伤,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今天的雨真大啊在吃饭? 楚城毫不见外地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惬意地眯起眼来。 所以你大雨天的跑这边来做什么? 顾重将门栓重新插好,坐回了桌边。 就不能是想念你们?特意前来看望? 不知是否是因着卸下了除魔师的矜贵与骄傲,楚城如今与她们的言谈随意了许多。 无事不登三宝殿,楚大国师日理万机,怎得空前来?说正事。 凌烟赏了他一个白眼。 什么国师我现在的能力日益衰减,都快不如普通人了 楚城苦笑一声,自嘲道。 听闻他的话语,凌烟与顾重也陷入了沉默。 祖师已死,与它伴生的血契自然不复存在,而从血契之中获得的力量自然也不该存在。 化魔者消亡了,延续祖师血脉的大妖们也化为飞灰了,除魔师也该消散了,这个世间将只留下除魔的剑者与往昔原生的妖魔都不算太多。 曾经被践踏的法则重新规立,再次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她们相信,在不远的未来,妖魔终将被世界彻底遗弃,成为历史的灰烬,不复存在于这片天地之中。 所以,是出什么事情吗? 过了片刻,顾重开口继续追问道。 楚城有此一说,来这里的目的就必然不单纯。 不知你们有没有听闻这个消息王上欲立新后。 神色变得严肃而凝重,楚城开口徐徐说道。 刚刚知晓不久,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回想起白日凌烟与她说的家信,顾重现在清晰地记得这个消息。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4) 国师府担了些内务职责,为新后量体裁衣,做大典之上的巫服。然而 楚城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来。 倾天的暴雨打湿了他的外衫衣襟,卷轴之上都不免带了些水渍。 这该死的暴雨天! 低声暗骂了一句,楚城将卷轴递给顾重。 你们看看。 接过卷轴,顾重与凌烟凑于一处,徐徐展开。 这是一副黑白水墨的女子宽衣之图,线条简洁明了,技艺说不上都高超,都神韵皆具,看得出来作画之人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就这张画。 画中女子未曾露脸,只有光洁的后背朝向画外的观赏者,尤为鲜明的是,她的后腰之上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以及细长指尖,专用朱砂画就。 这是? 顾重捏着画轴的手一紧,她抬头,紧紧盯着楚城。 新后。 楚城的回答带着深深的忧虑。 府中有一弟子那日恰巧在场,觉得新鲜奇怪,她又喜爱作画,回来后便画了一副新后制衣的群画。 被我看到,于是让她专挑了新后再做一副如果不出意外,新后当是妖魔,也许她才是真正的附身之魔。 但当今王上被其蛊惑,除魔师日渐衰弱,恐不是这等妖魔的对手,还得请你们出马一试了。 看着画上女子腰间的红线,以及那指尖的红色。 一簇火花闪过顾重的思绪,她突然之间有些明悟。 玄狐为什么可以死里逃生?为什么能唤醒被封印在王都地底的祖师?为什么能与顾玄生联系?为什么朝堂会被国师府所控制?为什么王后会被妖魔附身? 如果她从始至终都以他人的身体躲藏在宫中,那一切便得以解释。 顾重那日过后,身体有多糟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找她? 凌烟不满地将画从顾重手中夺去,狠狠瞪了楚城一眼。 我去就行了! 此事我应下了。 这是第一次,顾重对凌烟的话置若罔闻。 顾重!你今天答应了我什么? 瞪大了凤目,凌烟努力作出一副凶狠的表情,转向顾重看着她。 阿烟,没事的。 顾重轻叹一声,微微对她笑道。 不行! 凌烟气劲上来,音量都提高了好几倍。 呃拜托两位了。今夜雨大,不便出行,此事倒也不必过于着急,距离立后大典还有近一月时间,你们可以慢慢商量。 我这几日在镇上的客栈暂住,有结果了随时来找我。 今日叨扰了,告辞! 察觉到空气中隐约弥漫的火药味,为避免自己被波及误伤毕竟有过这样的前车之鉴,楚城当机立断地选择了离开。 他捡起丢在地上的雨具,不顾屋外的瓢泼大雨,落荒而逃。 你不可以去! 屋内的争吵还在继续。 看着凌烟倔强的嘴唇,顾重感到万分头疼,只能再次选择了以唇堵之。 唔离我远点,这次说什么,你都别想出这道门! 将顾重从自己面前扒开,凌烟站起身,气势汹汹地说道,可见此次心意坚决。 可是阿烟,那只妖魔,或许就是我寻找了许多年的那个啊 顾重摆出一副可怜模样,眼巴巴地盯着凌烟,妄图唤醒她灵魂深处的怜爱。 凌烟愣了一下,顾重曾与她说过数百年前的灭族大仇。 祖师本来不该找到她的部族的,然而有一个人向它作出了预言那个人现在还活着,极大可能也成为了妖魔。 它想方设法地想杀掉顾重,从一开始利用祖师、到顾玄生,无所不用其极。 偏生它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不见踪迹。 虽然如今天下妖魔终将走向灭亡,然而只要它还存在一天,顾重就不是绝对安全的,更别提还有横亘在两者间的生死大仇。 也许不是呢? 凌烟放软了语气,但仍然在犹疑着否决。 也许是呢?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得亲眼去看看。 顾重语气坚定,同样不愿意后退半步。 行吧行吧,你可以去,但是得约法三章! 最终还是凌烟败下阵来。 毕竟这是顾重最为在意的事情,她不能打着为顾重好的旗号,剥夺她的选择与心愿。 嗯? 第一,我也要去!第二,你不准脱离我的视线!第三你不准动手!我给你当打手。怎么样? 凌烟掰着手指,一板一眼地数道。 这条约没什么毛病,不过是让顾重乖乖地当一个吉祥物罢了。 顾重眼睛张大,纠结地看着她。 怎么了?行不行? 霸道地质问当即追出,凌烟弯下腰,以一种压迫的姿态盯着顾重。 好,都听夫人的。 思绪转过千百转,顾重嘴上却不再犹豫,带着笑意,温声应道。 真的? 凌烟眯起眼,狐疑地打量着她,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人会当真乖乖听话。 真的!骗你是小狗,汪汪! 顾重当即做出一副夸张的姿态,学了两声犬吠。 那明日收拾好东西,再去找楚城吧今夜这雨看起来是不会停了,希望河道别涨得太高到时候恐怕就出不了门了 凌烟总算放过了这个话题,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暴雨来。 在将近夜半,从天际倾泻的江河渐渐转变为溪流,落在地上及水面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直至全无。 乌云自夜空散开,谁也看不见它们跑去了哪里。 月光的清辉慈爱地抚摸着这座水乡,照亮一片粼粼波光,与依稀的灯火相印,显得温馨而甜蜜。 一人悄声从床榻上走下,穿起鞋袜,发出压低声音的剧烈咳嗽,她将窗边的一柱香掐断,让烟灰掉落在香炉之中。 点燃油灯,放下掩住唇角的手帕,一抹鲜艳的血色在上面刺眼夺目。 自从灭杀祖师之后,顾重就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她的长生源自妖魔之力,来源枯竭,她的生机便也断绝了。 这一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玄狐总算是成功杀了她。 如果来自楚城的消息是真的,如果这么多的巧合并非巧合,那么如今也到了该做了结的时刻。 但是正因为那很可能是玄狐,所以凌烟绝对不能同去她的神魂已经太过于虚弱,不可再经受重创。 躲藏在宫中这么久的玄狐,步步为棋算计了无数人的玄狐,仍然身具妖魔之力的玄狐她还能掏出什么底牌?会造成怎样的后果?顾重也不知道。 此次前去,若是她输了,也不过是再进入下一次循环;若是赢了,一切就有了结局,只是 阿烟不能再受伤了。 带着这样的信念,顾重收拾好独自一人的行囊,悄无声息地奔向夜色。 这一次,她依然是一个失约的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狗 第140章 剑者与除魔师(二十六) ================================ 往昔繁华的王城不复曾经的荣光,宽阔的青石板砖街道上空空荡荡,几乎不见人影,偶尔见到一二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曾经摩肩接踵的市坊,除却愁眉苦脸的零散摊贩,也无多少顾客光临。 往日人声鼎沸的酒楼花街,喜迎宾客的大门紧紧闭着,门框上落寞的灰尘,证明着它已许久无人打理。 再入王都,所见令人难免唏嘘。 当日王都之战,险些让这座最为辉煌的不夜城彻底湮灭。如今,它犹如苟延残喘的老者,默默龟缩在角落,看不到未来走向何方。 那一日,王都守卫及国师府弟子几乎死伤殆尽,在外寻欢的青年人们也大多没了,可谓是伤筋动骨。 幸存的百姓受此惊吓,每日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轻易不敢出门,整座城距离死城也不算远了。 朝廷如今也是一片沉寂,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只能等待外来者与时间来解决。 楚城与顾重于街道并肩纵马,看到顾重凝重的目光巡视着王城,如同知晓她心中所想,当即开口言说。 其中带着的万千感慨,当是看到如今景象、回忆过往之人,均会产生的体会。 会越来越好的。 顾重轻叹一声,抿紧了嘴唇。 除了王都,其他地方确实是越来越好。 楚城摇了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你这样偷偷跑出来,不怕回去那个小祖宗让你睡大院看门? 为了缓和突然凝重的气氛,他随即开口揶揄道。 我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很肯定,你最好不要让阿烟再见到你,否则 笑意重新爬上顾重的唇角,带着几分促狭的狡黠,她看向楚城,不怀好意。 似乎联想到顾重话语中未尽的悲惨画面,楚城哀嚎一声,将愤怒的目光对准顾重,十分确定地质问。 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无视了他的问题,顾重扬鞭一挥,驱马朝前跑去。 今夜不是要进宫吗?快点! 不同于城中的萧条,王的宫殿一如既往的气势恢宏。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各宫各殿的灯火依然耀眼,成为王城中最为醒目的存在。 宫中依然有兵士巡逻,宫娥内侍穿梭往来井井有条,这偌大的王宫,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在楚城的安排下,顾重换上一身笨重的禁卫制服,稍改容颜,假装成为一名新入伍的士卒,在夜巡之时,光明正大地进入了王宫。 入宫之后,一切都显得极为简单。 目标宫殿很是好寻,只需按照王族最为讲究的尊卑排序,自然而然就能寻到那打扮得富丽堂皇的新后之殿。 凭借顾重的身手,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地摸到内殿,也并非什么难事,毕竟除去殿门有一队守卫,便再没有什么警戒的手段了。 殿内的人影影影绰绰,不在少数,顾重侧身靠在门外,自门缝小心翼翼地朝内张望,在内心盘算着如何才能将殿中的无关人等支走。 我乏了,想要歇息了,你们都出去吧,今日不必守门了。 宫殿的主人便如她所愿的,开口遣散了所有宫娥。 可是夫人,王上今日 有人出声劝阻。 他不会过来了,都出去。 女子的声音更坚决了些许,不容置疑。 深知眼前的主子深得王上喜爱,宫娥也不敢再劝,顺从地打开殿门,鱼贯而出。 待众人散尽,顾重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望向殿内。 既然来了,还不进来? 殿内的人再次出声道,很是热情好客的模样。 难道这座宫殿的所有动静,都逃不过她的掌控? 扶住腰间的刀鞘,顾重严阵以待,推开恭候许久的殿门。 殿内的女人正坐在一面铜镜面前,背对着她,看上去似乎正在梳妆。 夏弦歌? 犹疑着,顾重轻唤了一声。纵然神韵气质极其相像,她也不敢当真贸然肯定。 顾重,我可等了你许久 对镜的女子转过身来,她的脸不是顾重所熟悉的那一张,然而却仍然美艳绝伦,带着迷惑人心的效力。 她面上虽带着客气的笑容,话语中却满是恶意,有一种恨不得能生啖其肉的愤恨在其中。 当真是你。 顾重不再废话,即刻从腰间拔出剑来,径直朝她袭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全力使出的一剑,在夏弦歌面前被什么力量阻挡住,再难前进分毫。 现在的你,就这点能耐? 微微一笑,夏弦歌将剑自她面前拨开,缓缓站起身来,平视着顾重。 你,做了什么? 顾重满目震惊,不可置信。她在此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力量玄狐的力量分明比祖师还要更加强大。 不小心摔了第一个跟头后,总归要想得更周到一点。无论棋子再如何绝妙,最终的对决依然要落到棋手身上。 这一次,我可没有之前那么随性了。费尽心思地谋篇布局,怎么还能让你这条当年的漏网之鱼再次逃脱? 话毕,夏弦歌轻挥衣袖,顾重即刻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了殿内的梁柱之上。 重重的冲击砸在脊骨上,让她止不住地发出咳嗽,鲜血也随之喷溅而出。 没有了妖魔之力,你也快入土了本来是没必要再见你一次,然而若是不能手刃你,我心中总是不忿。 玄狐莲步轻移,不紧不慢地走在顾重面前,看得出她很享受现在的时刻。 好像一只猫捉到老鼠,总要先玩弄一番。 你,恢复记忆了? 闻言,顾重挣扎着抬起头、昂起下巴,依然维持着她的骄傲。 怎么?很意外?很惶恐?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若不是系统这个蠢家伙损毁严重,我的记忆倒也没有那么轻易取回。 要不是它的自作主张,之前哪里容得你几番逃脱今天你可跑不掉了。 夏弦歌颇为好心地回答了顾重的问题,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仔细寻找着,不知道到底想要找到一些什么。 所以,你这次甘愿充当那个鬼东西的工具? 顾重脑海中思绪在极速运转着夏弦歌还没有炫耀够,还不会杀她再拖一点时间,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就算带着必死的决心,也不能如此轻易认输。 说起来充当工具,谁又比得过你呢? 夏弦歌俯视着顾重,冷冷一笑,带着几分嘲讽,如同在看一个可怜虫。 既然目标一致,那就暂且不是敌人,况且它现在也没法控制我了。 你确定,它真的没办法控制你了?你真的就甘愿被它继续操控,不断在时空中流浪,耗尽心力去谋算,不得安宁?如果你替它达成了目的,它能够得到什么?你会失去什么?你想过吗? 口中发出一连串的质问,顾重暗中却强行地呼唤着体内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真神之力不可以就这么轻易结束,随着夏弦歌的诉说与态度变化,她有一种预感,如果死在了这里,那就是真的结束了。 就算是被这个世界排斥出去,也不能殒命于此。 嗯?还想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放心,你考虑的,我同样会考虑,就不劳你费心了。 好了,叙旧到此为止。顾重,再见 滔天的魔气自夏弦歌身中迸发而出,转眼席卷了整个宫殿,其间隐约夹杂着帝后祥瑞之气这才是她蜗居于王宫的原因,帝王气运,是每个世界都最为好用的一大利器。 在黑雾即将吞没顾重的一霎那,一道金色的身影蓦然闪现在她身前,撑起金色的屏障,将那一瞬猛烈的攻击全然击退。 顾重,你是认狗了吗? 咬牙切齿地熟悉声音自头顶传来,顾重抬眼,看到宛如守护神一般挡在她身前的人,一如既往。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5) 阿烟你怎么 就知道你要偷跑,等着,解决了夏弦歌再和你算账! 小烟让开!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影,夏弦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凌烟愣了片刻,随即唤了她一声,有些焦躁地吼道。 玄狐你知道我不会让,我绝对不会让你伤顾重分毫。 凌烟语气坚定而温柔,其中尽是没有缘由的回护,带着几分熟稔。 阿烟? 顾重更加惊讶,她的阿烟竟在此刻醒过来了。 我不想伤你顾重,你确定要让她与我为敌吗?你看看她的神魂,已经如此虚弱了,再如此燃烧下去,只怕要在你之前魂飞魄散了。 夏弦歌似乎无法直视凌烟的眼睛,她转向下方的顾重劝诱着。 玄狐,你不必诱导顾重,我生她生,她死我死,仅此而已。而当年的事情,所有的结局,你所要的复仇,还不够吗? 凌烟径直打断了她的话,不让顾重有丝毫去思考的可能性。 怎么都不够。 玄狐深深看了她一眼,停止了劝说,四周的魔气再次涌动,铺天盖地地向着两人席卷而来。 凌烟全身的金光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宛如荧荧微火,难以成炬,似乎很快就会被吞没。 突然,另一道更为耀眼夺目的银光自她身边绽放,顾重站起身来,眼中浩荡着无限战意。 她拔剑,朴实而简单地向着那黑雾中心劈去。 一阵危机预警在玄狐脑海中蓦然响起眼前的顾重是万年前的战神,她无法应对的那个人。 怎么会?怎么还会觉醒?她的神魂分明已被血契锁住一分,难道她已经彻底融合了吗? 纵然心中有千百个疑问,玄狐也来不及细思。 她自袖中抛出一个紫色的花苞状物体,挡住这道涤荡天地的剑光。 剑刃劈在花苞之上,五彩斑斓的绚烂自其中绽放,迷雾、星空、银河与天地一一呈现,随即是全然的白茫一片。 一切全归于无,包括她们,与她们的意识,都随之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完结,下个世界再见!不出意外,明天开! ==================== #诸神黄昏 ==================== 第141章 上神与战神(一) ========================== 天空无比昏暗,厚厚的云层在天上漂浮。肃杀的风吹过战场,带来一丝凉意。 荒寂的砂石随着风起舞,爬山镇守边界的兵卒颈部。 黑白分明的两端有一道光幕界限,一边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全然死寂。而在另一边,营帐耸立,繁华与喧嚣并存。 光幕不时发出层层波动,细碎的零星光芒在它的表层闪耀,流光溢彩,表现出勃勃生机。 有两位身着铠甲的兵士,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屏障。他们的身姿坚毅挺拔,显然受到过极为严苛的训练。 然而再警惕的猎犬也有松懈的时刻,长久的警戒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不自觉地晃了神。 有一人向一旁张望了一眼,而另一人恰巧在此时闭上眼,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一丝黑色的雾气穿过间隙,进入到光幕的这边来,悄悄摸摸的匍匐在地面上,试图往营帐的方向而去。 凌厉的剑光蓦然闪现,转瞬将那么雾气劈散成为飞灰。 睁大眼睛! 一道女子的厉声呵斥传来,冷冽如清泉。 走神的士兵连忙转过头,看向走来的女子,她一身严整的黑甲,俊秀的脸庞上两道剑眉勾勒出眉眼的英气,满面肃杀。 神君恕罪! 他们涨红着脸,为自己的疏忽不停道歉。 今日是第几次了? 女人不悦地质问道。 我们绝对是第一次疏忽。 士卒诚惶诚恐道。 我问的是魔气入侵之事。。 女人皱了皱眉,显得很不满意,语气更重了些。 已经是第八次了。 反应过来不是并非向自己问罪,纵然她的语气更加严厉,士兵反而松了一口气。 顾重镇守神魔之渊,已然有一百来年。 近几年来,魔界频频暴动,撞击屏障之事层出不穷。如今隔绝两界的屏障竟然出现了裂痕,魔气开始外泄。 此事非同小可,恐将扰乱三界数万年的安稳,必须及时向神帝报告。 务必要看好此处,不得再有疏忽。 她又朝着方才犯下错的兵卒吩咐了一句。 是! 两个兵卒自然连声应道。 说罢,顾重毫不犹豫,当即转身便向九霄之上而去。 九重天上,神界威严的天门高高耸立,金碧辉煌。身穿白甲的天门守卫如同雕塑一般,伫立在门口。 看见欲要穿过天门的不甚熟识之人,他们尽职尽责的将手中的枪戟交叉,挡住了来者。 来者何人? 镇渊将顾重,有要事入天宫上报神帝。 顾重举手抱拳,客气友善地讲明了缘由。 未曾听闻神帝有诏令,按理来说,你当不可擅自返回神界。 听闻她的名号,守卫眉头微皱,随即又端出一副不尽人情的模样。 事急从权,还请通融。 顾重叹了口气,仍然满是耐心的解释道。 守卫犹豫了片刻,似乎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放她进去。 哟这不是顾重神君吗? 此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守卫见到来人,向他行了一礼。 阳朔神君。 阳朔,许久不见。 看到这个并不是很想见到的熟人,顾重微微颌首,眼神微动,但面上并没有什么表现,仍然是礼貌而客气的打着招呼。 顾重神君,今日怎有空来登天门的宝殿了? 阳朔面上带着蔑视与嘲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军机要事。 顾重无意与他纠缠,只冷淡地回答了一句。 神帝日理万机,岂是你拿什么芝麻小事作筏子,想见就能见的?别放她进去。 但恼人之人却偏要与她纠缠,还向着一旁的守卫吩咐道。 而守卫那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想必是直接听令于此人。 阳朔,我竟不知,你何时竟代表神帝了? 再是好脾气的人,也难免带出一丝火气来,更遑论顾重不是什么软柿子,当即话语带刺地回敬了过去。 你! 阳朔神色一变,今日这话若是传出去,少不得被扣一个不敬神帝的帽子。 是啊,我也不知,何时竟有人代了父上的脸面?何况,镇渊将之事,定然是事关神界的大事,岂是你说拦就能拦的? 此时一个娇俏女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天门之前,蓦然出现一位身着白裳的女子。 她巧笑嫣然、明眸善睐,一双凤眼盛尽世间纯洁,一眼便能让初见者对她心生好感。 至少顾重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是这样想的。 凌烟上神。 守卫与阳朔连忙鞠躬行礼,一身冷汗,也不知她究竟在此处看了多久。 他们这样一称呼,顾重即刻反应过来。 此人正是凌烟上神,神界有传言,她是那镇界神珠转世托生,有她便在可保神界无虞,所以自她诞生起便颇得神帝宠爱,收作义女教养。 在神界除去神帝与少君,人人都得敬她三分。 阳朔,你连看个大门都如此玩忽职守、不分轻重,这点差事都做不好,不若还是回洞府里好好修炼吧。 凌烟对于阳朔刚才的行径很是看不过眼。 请上神恕罪! 阳朔我一脸惊恐,万万没想到自己小人得志的嘴脸让神帝眼前的红人看了去,此话一出,几乎已经决定了他接下来的命运。 顾重神君,你有何要事? 凌烟不再理会他,转而将眼神转向站在门外的顾重身上。 她一身黑甲似乎穿了许久,风尘仆仆,看上去很是疲惫,却仍然如同坚定挺拔的青松。 这样锐利而刚毅的气质,也只有被称为战神的顾重了。 此事定要当面向神帝禀报。 顾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回答,此事并不宜伸张,神魔两界已经相安无事数万年,突然的异变若是被广为人知,极为容易引起神界惊慌。 那你便随我来吧。 凌烟点了点头,无视了狼狈不堪的阳朔,带着顾重禁止走进了天门。 在身后留下一道怨恨的目光。 阳朔此人,虽然喜爱一些蝇头小利,但也并非轻重不分之人,他为何要在天门为难你? 对于天门处发生的小小冲突,凌烟很是好奇。 他曾经我帐下作为副将,犯过一些错误,被我逐出了镇渊军,如今无非是些公报私仇的行径吧。 多谢凌烟上神仗义执言。此事极为重要,万万不可耽误。 说着,顾重停下脚步,向凌烟行了一礼。 顾重神君不必如此客气,你是我神界诸多神君仰慕之人。有神界战神镇守神魔之渊,才能保得神界万年安稳,怎样尊崇都不为过。 凌烟侧过身连连摆手,并不愿受顾重此礼。 没想到我在诸位神君之间还有此等名声? 宛如能看破人心的黑眸紧紧盯着凌烟的脸,顾重轻笑了一声。 她自然知晓,自己在神界的名声究竟如何。 作为修罗遗族,弑杀好战是她的标签,纵然有战神之名,也依然是受尽冷遇。好在因着他凶名在外,也无人胆敢欺辱于她。 那是自然。 然而自凌烟口中所说的话语,却全然不似作假,带着由衷的尊崇与敬意。 顾重一愣,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哑然一笑。 这位凌烟上神,还当真是与众不同颇有些纯真。 立于九霄云层之上的九霄殿,隐藏在层层飘渺的云雾之间,其中有仙乐泠泠。自外看来,无上威严中透露着祥和的气息,应当得宽严并济。 白玉铺成的地砖蕴含着日月精华的灵气,徒步于上的仙神步步生莲,每走一步都对修为有所助益。 见到凌烟领着一人走来,侍候于宫门外的仙娥微微福身行礼,唤了一声凌烟上神。 正俯首于水晶桌案的神帝,听闻声响微笑着抬起头来,在看到她带来的身旁之人后,脸色微微僵硬了些许,颇为不自然。 参见神帝。 顾重单膝跪地垂首行礼,做出一副尊敬的臣子模样。 顾重,你不镇守神魔之渊,未有召令而入神界,是有何要事? 虽然对顾重擅自入神界的行为不喜,神帝也并非是昏聩之人,知晓她定然不会无故回神界,定然有大事发生。 他挥挥手将左右屏退,连同凌烟都被驱赶到了殿外,只留下一人。 顾重自眼角余光,看到一双月白色长靴立于玉阶之上,想必留下来的这人,当是神帝近些年来尽心培养的少君了。 回禀神帝。神魔之渊有异,近年来魔界频频暴动,魔气数次冲撞神魔屏障。 长久冲击之下,今日屏障裂开了一条缝隙,有不少魔气妄图进入神界。 虽然我已带领神兵及时阻断,但长此以往并非良策,还望神帝赐下填补屏障之法。 顾重言简意赅,将如今的情形与她来此之意说得清晰明了。 话音刚落,殿内霎时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神魔屏障出现了裂缝?这绝不可能! 神帝骤然暴起,愤怒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与紧张。 父上,当年神魔屏障建立,依仗的便是我神界诸神君之力,现如今已然过去了数万年,有所消散也是自然,只需再行修补即可。 温润如玉的声音自一旁传来,顾重这才微微抬起头,望向立于玉阶上的人。 有一女子清雅俊秀,月白色的锦袍衬着她如芝兰玉树。浑身上下都透着运筹帷幄与稳重。 她就站在那里,似乎总是在等待倾听,让人忍不住想与她一诉衷肠。 也是。 沉默半晌,神帝冷静了下来。 你将境壤给顾重。 顾重,你即刻返回神魔之渊,务必要修复好屏障! 顾重,领命! 再次垂首,顾重拱手称是。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本源。 是我普通发不飘准吗?初次尝试语音输入法怀疑人生QAQ孩子的颈椎真的受不了了。 第142章 上神与战神(二) ========================== 送一送顾重神君。 神帝摆摆手,缓缓坐回主位。一手抵在额头上,似乎很是头疼。 是。 少君恭敬地应了一声,与顾重相携走出殿外。 方一出殿门,顾重就望见在外探头探脑的凌烟。 见到顾重与少君走出,即刻兴奋地向两人跑来。 姐姐! 这句应当是唤少君的,带着丝丝孺慕与亲昵。 小烟?你怎么还在此处? 少君嘴里虽说着无奈的质询,脸上却满是宠溺。 等你们呀! 凌烟朝着她吐了吐舌头,一脸邀功的模样,如同寻求赞赏的孩童。 此事就拜托顾重神君了。 少君眼带笑意地摇了摇头,转向一旁的顾重,自怀中掏出一个由万年沉香木制成的小巧黑盒。 份内之事,义不容辞。 顾重伸手双手,恭敬地接过盒子,打开前盖,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卧于其中的银白色晶体。 顾重神君当真是谨慎。 少君未曾想到她有此举动,诧异地挑了挑眉。 这等大事,自然不敢轻慢随意。 顾重的回应不卑不亢。 甚好,神君务必小心行事。 少君顿了一瞬,随即发出一阵爽朗笑声,朗声赞道。 还请少君放心。 顾重神君的事情办完了吗? 凌烟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不明就里地看着顾重慎之又慎地收起那个不起眼的小黑盒。 嗯,没错,我将回返神魔之渊。 对于这位热心助人、与众不同的上神,看着她充满着天真与无邪的脸庞,顾重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轻缓。 唔 娇俏的柳眉为难地微蹙。 看你吞吞吐吐的模样,其实是专程在此等顾重神君的吧?可怜的我,不过是来顺带陪衬的。 少君作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打趣道。 少君姐姐,被你发现了~ 凌烟一扬脸,全然不作否认。 嗯,还有什么事吗? 顾重满脸不解,她与凌烟素昧平生,会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要专程在此等候? 神君,我能与你一道同往神魔之渊吗? 既然已经被叫破,凌烟也不再忸怩,双眼发亮地看着顾重,如同摇头摆尾的小犬一般。 这样的眼神,让人不自觉心软,实在难以拒绝。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6) 不行! 在心底疯狂挣扎了一瞬后,顾重的回答斩钉截铁。 神魔之渊乃是神魔战场旧址,罡风猎猎,功力不深者,不可轻易前往。 并非顾重有意贬低,实在是凌烟虽是神珠转世,但诞生不过千年,功力低微是事实,在神界她定然无恙,但出了天门,可就说不定了。 好吧我只是对于神君镇守之地过于好奇罢了。 凌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软糯而委屈的话语让顾重心头一跳,险些忍不住改口。 那神君,三月后你可有空? 凌烟的眼神,依然充满期待地望向她。 可能有 将在舌尖打了一转的没有吞了回去,顾重毫无底气地给予了一个飘忽的回答。 因着方才已然拒绝了她一次,现在不忍再坚决拒绝第二次。 而且不知道为何,在她面前,顾重竟有些拘谨。 那神君,三月后能否再回神界?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要事,未得召令 诧异地挑了挑眉,顾重愈加疑惑,不知道她为何要问这件事。 神君若是应下,我便去请父上诏令! 凌烟一拍手,打断道。 请得神帝允许顾重自由往返神界的诏令,这对于她来说确实也并非一件难事。 上神还未告知我缘由。 顾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一直在被这个狡猾的小上神牵着走,连忙反制。 三月后是我的千岁生辰。战神大人可愿前来? 瘪了瘪嘴,似乎因着自己的计策被识破而不开心,凌烟也不再绕弯子。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的黑甲女子,眸中藏着一丝忐忑。 平常自然不会有人拒绝她,然而顾重不同。 她对待神帝都不卑不亢,只做自己份内之事,不谄媚不巴结。 若是她不愿来,凌烟还当真没有什么办法强行让她来。 上神这是在邀请我吗? 这算是顾重这漫长的一生中,第一次收到邀请。 说句实话,这万年来,她还从未参加过神界寿宴之类的活动。 毕竟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四处征伐,也是在镇守神魔之渊况且,她一向独来独往,也没有什么仙神愿意邀请她。 是呀,我的千岁寿辰,可不能缺了战神大人的排面。 满眼骄傲,凌烟似乎是真心实意这般想。 喜好奢华的铺张与炫耀,年岁不大的孩子都这样。 看着她这副张扬模样,顾重不由得笑出声来,温言应道。 好,我若有空,一定来! 对了,这个你拿着。 凌烟自腰间摘下一枚令牌,递到顾重手中。 这是什么? 顾重伸手接过,汉白玉色的令牌上面刻着张扬的凤凰浮雕,如同她本人一般。 我的令牌,有它在,无人再可拦住你。 凌烟高傲的昂着头,洋洋自得。 上神有心了。 虽然没有令牌,也无人拦得住她。 但想到许是今日天门之事,让凌烟对她产生了什么错误的判断,顾重便没有再推却她的好意。 凌烟与少君又送顾重走出一段,直至天门之外,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目送顾重隐没于九霄云层之下,少君转向凌烟,意味深长地说道了一句。 怎么,舍不得? 有顾重神君如此风采之人,可不多见。 凌烟眼中是毫不避讳的欣赏。 少君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望向顾重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顾重自天门而下,星夜兼程赶回神魔之渊。 距离她离开并没有过去多久,屏障还如同之前那样。 神君! 见她回传,依然尽职守卫的兵士连忙向他行礼道。 可还有异动? 顾重问了一句。 有些许魔气逃窜出了,不过均已被我们剿灭。 兵卒回答道。 顾重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紧接着下达了将军的指令。 唤十二卫前来! 随着军号吹响,齐整的大军短短半天,便在神魔之渊列阵完毕。 顾重自怀中拿出少君交与她的沉香盒,将镜壤自其中取出。 晶莹透亮的透明晶体在无光之处,都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切出小小一块,用神力将其融化成一张透明的薄膜,向着面前破损的屏障贴了过去。 屏障发出一阵波动,黑色的纹路与细碎的流光相互交织,随后归于平静,显眼的裂缝消失于无形。 其中一缕欲要往神界逃窜的魔气,撞在这无形的屏障之上,波纹再次闪动,将之驱逐了回去裂缝当真补好了。 传闻这一块镜壤,乃是当年女娲补天所剩下的彩石所炼制,能缝补一切缝隙,今天所见果然不同凡响。 顾重将镜壤分发列往屏障的四面八方,同与十二卫席地而坐,神兵们神力尽出,共同熔炼这神奇的补天之土,用以修补维系神界安危的屏障。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待屏障彻底修补得完好无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 看着修补完成的屏障,分明应该感到安心才对,但顾重心中却始终隐隐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但顾重无暇再去细究,因为她突然想起九天之上某位小上神的邀约,如今生辰寿宴也快到了,而自己还两手空空。 对于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凌烟上神,顾重心底有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感觉。 神界之中,活了许多年的仙神,并不如他们所自诩的那般纯洁无暇。他们心中充满各式各样的杂欲,为着一己私利不停争斗。 而至诚至信之人,可谓少之又少,小上神是其中一个难得的赤诚之人。 不因她修罗之名而畏惧,只看她为神界立下的战绩而憧憬。 顾重万年的乏味生活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多了那么一抹不同的色彩,鲜艳明亮。 只是此次邀约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如果可以,顾重很乐于给自己交上第一个朋友。 然而两人身份却有天壤之别。 凌烟乃是神帝义女,而她不过是遗族孤子,战神名号虽好听,在神界却并不太受欢迎。 而如今她两手空空,恐怕又得招致不少嘲笑的嘴脸,还得连累那个喜爱张扬的小家伙丢脸! 但若是不去回想起凌烟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如果爽约,顾重内心的愧疚感就将彻夜折磨她。 凌烟才不过千岁而已,按照仙神年龄来算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哪里有人真的舍得让这赤诚的孩子失望呢? 顾重望向九天之上神界的方向,随即转身走出神魔之渊,向着另外一处结界走去。 金碧辉煌的无极殿内张灯结彩,无数仙神往来不绝,满面堆笑,庆祝神殿主人的千岁诞辰,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作为主角的人却满是敷衍地应对,心不在焉,她的目光不停向着殿外张望,似乎想看到谁。 在等顾重神君? 少君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轻叹一声问道。 不讲信用! 凌烟低声失落道,整个人都恹恹的。 缝补神魔屏障乃是大事,耽搁也无可厚非。再说当日她也没有保证一定会来 少君继续劝道,随即被凌烟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再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次语音尝试并没能减轻颈椎压力,我还是乖乖手打吧 第143章 上神与战神(三) ========================== 然而直到宴席结束,宾客尽欢,歌舞散尽,她都没能等到那个想等的人。 虽然对于顾重未曾出现之事,凌烟很是失落,但终究不过是萍水相逢之人她们今日才第一次相见。 她已经好心邀请了,应或者不应,就只是顾重的事情了。 她在伤心几日之后,便将此事丢到了脑后,继续过起了无忧无虑的逍遥生活。 对于仙神来说,时间都是虚妄无度之物,往下界游历一遭,闭一次关,弹指一挥,转瞬百年千年已然是常态。 再次听到顾重的消息,是知晓她在神魔之渊斩杀了一只渊兽。 渊兽是魔界圣兽,万年前神魔两界封闭后,就不知所踪。不知为何,如今竟然突现神魔之渊渊底,为顾重所遇。 听闻这场大战持续了十天十夜,直到双方均筋疲力尽,终究是顾重技高一筹,将其斩于剑下。 但纵然是无所不克的战神,此次也受了重创。大战之后,她疗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往次听战神的故事,都是置身局外,感叹战役的惨烈,瞻仰未曾见过之人的风采。 然而这次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有了一丝不太一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那人的言而不信,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幻象。 转瞬又是百年。 这一年,是诸天万界的大日子。 自混沌初开,天地衍生,万界幻化。 不知何时起,神界端坐九天之上,统率万界,任由万物生灵敬仰。 为祭祀祖神,彰显神界威严,每过万年,神界定会举办神宴,恩泽三界。 今日这仙桃,需得仔细着些采摘,此次宴会万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一行仙娥行走在桃林之间,领头之人向着身后的小仙娥们仔细吩咐道。 是! 她们唯唯诺诺地垂首低声应道,之后便有条不紊的开始了采摘工作。 这这棵桃树果子怎么不太对劲? 突然,一个小仙娥发出惶恐的惊呼。 哪里不对劲啊? 在边旁的同伴凑到她身边来。 每棵树分明应该有九颗仙桃,如今怎么只剩下了八颗? 这不可能! 领头的仙娥走到树下,又仔细清点了一遍,而后脸色骤然大变。 这可如何是好?宴会之上,仙桃若是不够众位神君相分 若是怠慢了各界尊贵的来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知会闹出什么风波来,她们定然会受到惩处。 正酣睡于桃树之上的凌烟,被纷纷议论声吵醒。 神界亘古不灭的天光,自飘摇的树叶之间穿过,落下一地斑驳。 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朦朦胧胧地看向树下景象。 这可怎么办?!。 最为年轻的仙娥一脸焦急,俨然快要哭了出来。 凌烟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从树上跳了下去。 那个桃子本神吃了。 上神! 众仙娥看到她,纷纷行礼呼唤道。 上神若是让神帝知晓仙桃少了一枚,那我等 听闻这个消息,领头的仙娥两眼一黑吃下去了偏偏吃仙桃的人还是最受神帝宠爱的小上神,上告也无门,失职之责她们几乎难以避免了。 这要不你们把这个拿去。 凌烟挠挠头,皱眉思索片刻,自掌中幻化出一个仙桃看上去,看上去与桃树上挂着的一般无异。 这个假桃子没什么灵力你们把它摆在我的席位上就好,反正也没有人看得出来! 她眨了眨眼,语气有些打飘。 这 仙娥们面面相觑,有一些犹豫,似乎对于这等瞒天过海、大包庇天之时,并不太敢去做。 但如今仙桃已失,也并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补救。 多谢上神。 咬了咬牙,领头的仙娥接过凌烟手中的仙桃。 龙凤和鸣,一阵仙乐自天边传来,那是神宴即将开始的预兆。 采摘仙桃的仙娥们匆忙向凌烟道别离去,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真得被神官惩罚了。 凌烟看着那座立于九天之上,在天宫最高处,如今尽显繁荣的神殿,却只感到意兴阑珊,她慢悠悠地走出桃园。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一处九曲回廊,白色的廊桥跨于洁净的莲花池上,共隐于渺渺云雾之中。 神界的莲花终年不败,开得正欢,清澈的仙泉潺潺流淌,好一幅清雅盛景。 一袭黑衣的人站在莲池之旁,静静看着那满池荷花。 凌烟好奇地向前走去,想看看究竟是谁,与她一般对那九霄宫宴不屑于顾。 站在亭台之下的人,听闻身后的动静,也转过身来。 眼前这张脸熟悉却又陌生,正是百年前,失信了她一场生辰寿宴的顾重。 凌烟上神。 见到凌烟,顾重眼神微微一亮,随即是有些迟疑,带着几分心虚羞愧地恭敬呼唤。 我还以为,以顾重神君的脾性,不会喜欢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呢? 不愉快的记忆骤然泛出,凌烟心中蓦然生出一股闷气,不由出声讽刺。 当初未能来参加上神的千岁诞辰,实在抱歉。 顾重满面是由衷的歉意。 神君事物繁忙,忘了也是自然。 凌烟撇了撇嘴,态度冷淡地回道。 我并非有意 在顾重正要解释之时,一队天兵朝着她们这边而来,似乎在寻找什么。 凌烟脸色一变,拉起顾重转身就跑。 一路还用出了不少空间瞬移的术法,将那队天兵远远甩开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待跑出很远,凌烟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拉着顾重,她连忙放开手中的衣袖,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人,恶人先告状。 这不是上神拉得太紧了吗? 好笑地看了看自己被拉出褶皱的衣服,顾重促狭地反问道。 你不会自觉点挣开吗? 凌烟将尴尬化为怒气,全数朝着顾重劈头盖脸地扔过去,她不相信堂堂战神还挣不开她这个小弱神的钳制。 上神为何要跑? 知晓不适合在这个问题上再作纠缠,顾重笑意吟吟地转开了话题,眼中带着新奇的打量。 我想跑自然就跑,要你管! 凌烟炸毛的模样犹如猫咪亮出爪子,不仅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反而只感受到一阵令人心痒的可爱。 那我斗胆猜上一猜,上神是不愿往九霄宫中参加宴会? 顾重收敛起以往生人勿近、不近人情的模样,变得随性而不知进退起来,似乎在故意挑逗眼前炸毛的猫咪。 无聊的宴会,有什么好参加的? 凌烟白了她一眼,气势汹汹地继续朝前走去,不再搭理她,顾重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不知不觉她们走到一处空旷的大殿前。 这座大殿与神界的其它神殿都不相同。 它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也没有往来不绝的仙神,殿外的花草看上去许久无人打理,肆意生长,全然是荒芜与凄凉的画面。 只有大殿正前方的匾额,闪烁着三个金光大字,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混沌殿。 凌烟熟络地推开看上去紧闭的殿门,嘴角带上飞扬的笑容,脚步变得更加轻快起来,看得出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7) 玄狐姐姐! 她朝着殿内高声呼喊道。 顾重的脚步在她身后霎时停顿住。 殿内无人响应,凌烟又呼喊了几声,边朝着内殿的方向走去。 在她喊到第四声的时候,一个女子缓缓自内殿走出来。 她穿着一身红衣,却好似才从午睡中惊醒,衣物不甚整齐,露出半边肩膀来。 她的脸生得妖艳妩媚,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朱唇在艳丽的脸庞上点缀,更添几分颜色,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右眼眼角有一滴泪痣,天生带出三分愁绪来。 那双眼睛是明亮的黑色,看谁都带着笑意,但若是细看,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感情。 见到凌烟带着热情与欣喜朝她奔来,真实的温情瞬间在无情的眼中渲染开来。 小烟,你今天怎么会来? 她朝着凌烟伸出手,将奔来的小上神抱了个满怀,满带笑意地询问。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凌烟笑嘻嘻地应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偌大的仙桃,捧到玄狐的面前。 那仙桃灵力充沛,一看就是这万年一次的神宴才能享用得到的。 不仅能让仙神延年益寿、推迟神劫降临的时间,更能提升境界、精进功力,不知惹得多少仙神眼热这也是诸天万界一定会参加这万年宴席的目的之一。 她让你给我的? 玄狐眼神闪了闪,依然笑着,将仙桃接了过去。 今日少君姐姐走不开,只能让我来了。 凌烟的回答天真无邪,好似当真是这样一般。 替我谢谢她。 沉默半晌,玄狐开口道,只是话语间微不可查地带上了些许沉重。 这是? 她随后将目光转到跟进来的另一人身上,细细打量着,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 与此同时,顾重的目光也在玄狐身上凝视。 在记忆深处的曾经,在踏入这座宫殿之后,突如其来地浮现出来,历历在目。 那是许多年前做下的决定,她至今无法释怀,也至今不知对错。 如果她的判断无误,眼前的女子,就是这万界中的最后一只玄狐了吧 顾重神君。 凌烟嘴角的弧度消失了,她摆出一副不熟的模样,不以为意地介绍道。 原来,是战神大人可当真是久仰大名。 玄狐的眼睛死死盯着顾重,看不懂的情绪在其中酝酿翻腾,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殿中的气氛不自觉凝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曾经 第144章 上神与战神(四) ========================== 顾重全身的神经紧绷,她的手在腰间的剑鞘虚晃几下,最终还是垂下。 强行压抑住骤然升腾起来的战意,顾重转头避开了玄狐的视线。 缺席宫宴不是很妥当,二位先聊,小神先行一步了。 顾重弯腰行了一礼,扭头便往殿外走去,脚步极快,似乎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她一样。 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该对玄狐动手,无论是因为凌烟或是神帝。 诶! 凌烟未曾想到顾重突然如此,她讶异地追出几步,喊了一声。 换来玄狐满带调侃的打趣。 看上去你对她颇为上心。 分明是她追着我来的,现在先跑的反而又是她,这个家伙还欠着我一个解释呢! 凌烟忿忿不平地向着玄狐抱怨,带着几分娇气,只有在极为亲近之人面前,她才会放开自己的天性,任由自己的情绪与幼稚暴露。 那你还不快追? 玄狐一脸看戏的模样,似乎饶有兴趣。 可是玄狐姐姐你今日 凌烟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无妨,又不是只有今天,我已经习惯了,再说你神力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有你的仙桃,今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玄狐回以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充满鼓励。 那我去了! 凌烟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从她的建议,追了出去。 目送着凌烟欢快的离开,玄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垂下眼眸。 在她的脖颈上,一道透明的圆环状光芒闪了一闪。 她伸手按住洁白的玉颈,轻声喃喃。 要一万年了 有一人悄无声息地自殿走出,温言发问。 你在想什么? 小烟是个好孩子 玄狐叹了一口气,带着诸多无奈。 她又假借我的名义来关心你。 来人走得更近了些,殿外的天光透过沉重的大门,印入其内。 光明映射到她的脸上,显现出藏于殿里之人的真容赫然正是少君。 谁成想,堂堂少君不去这万年大庆的宫宴,会跑到这荒寂之地呢? 娇笑一声,玄狐魅惑的眼神飞了她一眼,将手里把玩着的仙桃递到她面前。 你将这桃子还给她吧,她还小,正是需要提升神力的时候。 那你呢? 少君没有伸手,她目光定定地看着玄狐,一片平和的表象下,好像埋藏着汹涌的波涛。 我还需要吗? 玄狐走到她身边,藕臂轻抬,绕上了少君的脖颈,倚身紧紧贴靠着,凑到她耳边轻声言语一句。 确实如此 少君轻笑一声,黑眸中的万千情绪倾泻到玄狐脸上。 她伸手轻轻拂过这足以令仙神疯狂的面容,将人揽往怀中,衣袖翻飞,转瞬便消失不见,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缥缈香气,证明着曾有人在此驻足。 该死的顾重!竟然就这样跑了 耽搁了一会儿,待冲出混沌殿,凌烟已然看不到顾重的踪影,她不愤地跺了跺脚,想转身回到混沌殿,然而想到玄狐的话语,便又停住了脚步。 她不笨,知晓玄狐是刻意想将她支走许是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然而凌烟也不想回到宴席上,她百无聊赖地在偌大的神界晃荡着,不知不觉间又走回了那片莲花池。 满池的鲜红与绿色映衬,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姿态,散发勃勃生机。 凝结成圆珠的仙露慵懒地躺着宽阔的荷叶上,歇够了之后,便调皮地滑落下去,重归于清澈的池水中。 方才凌烟还未能仔细观赏这满池莲花,如今倒也无人打扰。 微风徐徐吹过,有人自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凌烟连忙回过头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谁? 一阵风再次晃过,她已经严阵以待,摆好了大战一场的架势。 然而待她再转过身来,只看到自己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一套铃铛。 这套铃铛很是小巧可爱,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不知是什么材质做制,其间蕴藏着巨大的神力。 欠你的千岁生辰礼物。 顾重抱着手出现在她面前,笑意吟吟。 好好看!这是什么做的? 凌烟很是欣喜,她蹲下身,将铃铛从地上提起来,爱不释手地观赏着。 渊兽的兽骨。别看它不起眼,可是很厉害的神器呢。 顾重也蹲下来,看向铃铛,显然对于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很是自得。 你倒是会物尽其用。 闻言,凌烟一挑眉,语气一变,听上去似乎是又生气了。顾重知晓,她还是对于当年失约之事耿耿于怀,眼下正是接着解释的好时机。 咳咳当时,我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去附近猎一只异兽来做礼物,但没想到会遇到渊兽。 然后养伤养了一百年。 知道顾重一直有惦念着自己的生辰,也并非是有意不来,凌烟心中的气已然消了不少,但她断然不会这么轻易低头,随即又出言刺了一句。 若是不准备好礼物,我哪里敢上神界求见上神,那岂不是太没诚意了? 顾重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 渊兽太难炼化,花的时间长了一些,还请小上神勿怪。 嗯!勉强可以说得过去,那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 凌烟皱眉沉思片刻,随即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所有的不悦与佯装的愤怒瞬间清空。 上神给玄狐的那颗仙桃,是今日偷偷自桃园摘的吧? 顾重看着她半晌,好像在纠结什么,突然试探着问到了刚刚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凌烟连忙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一副怕被旁人听去的模样。 因为你还没有去宴席喏,给你。 顾重回答得很是轻易,她的手在凌烟面前一晃,一个硕大的仙桃就出现在她手中。 你还,真回宴席了啊 反应过来顾重做了什么后,凌烟呆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想不通为什么她去了还能出来。 留一个□□就好许多仙神都是这般做的嗯?难道小上神,还没有学会□□之术? 顾重有些讶异地问道。 你以为所有仙神都似你一般,神力无边嘛? 本已经被哄得妥帖的小上神,瞬间又炸毛了,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顾重颇有些苦恼,虽然凌烟生气的样子很可爱,但是对于如何哄孩子,她还没有认真学习过。 那我再补你一件礼物吧? 顾重试探着说道。 什么? 听闻礼物,凌烟好奇的眼眸不争气地转向了顾重。 在神界,你有没有很喜欢的地方? 顾重又问了一个问题。 跟我来。 端详了顾重片刻,似乎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凌烟站起身来。 她领着顾重轻车熟路地在神界穿梭不停,因着大家都去参加了宴会,她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 最后走到了一处流光溢彩、灵气充裕的殿宇,上书着无极殿三个大字。 凌烟跃上主殿的屋顶,席地而坐,她抬起头,仰望着神界终日不灭的天光。 就是这里了! 确实是个好地方。 顾重坐到她身边,自怀中掏出一支骨笛,她怀念地抚摸了片刻,随即闭上眼,吹奏起来。 曲调深深,婉转悠扬,有苍茫天地,有浩瀚星辰,有荡气回肠。全然符合征战杀伐的战神大人的性子。 一曲终了,顾重睁开眼,忐忑地看向凌烟,似乎在请求赞扬。 很好听!没想到神君竟然还会吹笛? 凌烟啪啪地鼓着掌,眼中的光芒又亮起了一层。 在军中,闲来无事,偶尔为自己演上一曲罢了。 听上去,军中的日子很是无聊。 凌烟的切入点总是命中要害。 确实很无趣。 顾重坦言道,军纪严肃,岂是可以嬉闹的地方。 唔如果无聊的话,神君可以到神界来寻我反正你有我的凤凰令,可以随意出入我一个人在神界,也挺无聊的。 扭捏了片刻,凌烟发出了一个她自认为是朋友相处之道的邀请。 小上神怎会无聊?以你这样张扬的性子,朋友应该不会少才对。 顾重笑着摇摇头,发自内心地感谢凌烟愿意与她相交,但她显然认为无聊是小上神随意找的理由。 其实在神界,我真的没有能够相交的朋友除了少君姐姐和玄狐姐姐。其他人对我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我还是分得清楚的,那些阿谀奉承实在讨厌。 凌烟闷闷不乐地低声嘀咕着,愁绪笼罩了她的眉间。 这样吗 顾重愣住了,未曾想到表面上万众簇拥的凌烟,实际上却如此孤寂。 那我有幸成为你的朋友吗如果你不担忧修罗一族天煞命格的话 不知为何,顾重心底蓦然涌现出一股渴望,让她不断靠近眼前这个人。 仙神言说命格,实在是无稽之谈。 听到顾重的话,凌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你连我的千岁寿辰都没来。 分明是自己先开启的话题,此时的凌烟反而又拿捏起来,翻起了旧账,似乎在暗示想成为自己的朋友绝不是一件随便的事情。 那你说要怎么样呢? 顾重虚心请教,带着三分理亏。 以后的每百年寿辰,你必须都得来! 好,我必定会来。 顾重欣然接受了这友谊的条约。 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真诚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凌烟站起身,激动地朝着空旷的天际喊道。 今后我喊你顾重好了,神君神君的,实在过于生疏。 好。那我,可以唤你阿烟吗? 顾重宠溺着再次应下,谨慎而温柔地提出了自己思索良久的昵称。 听上去比小烟好听不少我允了! 低声嘀咕了一句,凌烟爽快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阿烟,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认为玄狐,是怎么一个人? 顾重犹疑着,总算将自方才就在心中纠结的话语问出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玄狐诱受真的好诱啊(擦口水) 第145章 上神与战神(五) ========================== 大概是一个好人吧。 凌烟用手撑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好人? 顾重的语调颇有些奇怪,好像带着些许不太确定的反驳。 她一直温温柔柔的,好像永远不会生气,少君姐姐一直很忙,也只有她永远愿意倾听我无聊的抱怨与烦恼了。 说起玄狐,凌烟柔和了眼神,在她心里,这应该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顶顶好人。 少君与玄狐,似乎关系很好? 至少,比我更加亲近吧,少君姐姐但凡有空,定然会去混沌殿。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多余。 凌烟皱起眉头,满脸都写上了不开心。 不过,玄狐姐姐一人在那偌大的混沌殿中自我记事起,她便在那里了,孤孤单单的,也只有少君姐姐一直陪伴着她,感情好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转眼,她就表达了理解。 没想到,少君也有如此 顾重叹了半句,便停顿住了,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什么? 凌烟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看着她。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8) 仁慈?不太妥当。 话毕,顾重哑然一笑,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形容。 又是这种奇奇怪怪的表现我一直不太明白,父上为何要将玄狐姐姐锁在混沌殿,大家対于这个话题也一直极其避讳,你知道吗? 虽然是问句,凌烟却带着十足的肯定,她期待着从顾重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然而她注定失望了,这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也与被问话之人息息相关。 顾重沉默良久,叹息了一句,充满迷茫。 有时候,有些事看似理直气壮,实则当真毫无缘由。 顾重遵守着与新朋友的约定,打破了自己一贯的做派。 不仅只是百年生辰,凌烟的每年生辰,但凡没有要事,她都会前来神界,与她度过一日。 或是曲音相和、吟诗风月,或是品茗观山、共赏天色,偶尔顾重也抛弃了神界那些无聊教条的规矩,悄悄带着小上神溜出天门,往各界游玩。 顾重身肩战神之名,也常有征伐战事,每遇到这种境况,她也总能寻到各界一些有趣的玩意儿,带回来给凌烟。 不知不觉,她曾经刻板无趣的生活,竟增添了这许多色彩。 古井无波的生活,平静而美好,恍如一个可以永恒的幻境。 仙神的生命太过漫长,时间走得过于仓促,转眼又是千年过去。 不久凌烟的两千岁寿辰即将到来,顾重想给她一个惊喜,比以往更早地来到了神界。 然而方到天门,顾重就觉得不太対劲,天门守卫竟然不在? 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扩散开来。 她快步走进去,便见到倒了一地的天兵,看状况竟然是灵力全然溃散,魂魄皆失。 看他们身上的伤口,几乎均是一掌毙命,只有毫无防备的偷袭才可做到。 自己人。 顾重面色凝重,她一路追随着天兵尸首,直到隐约可以看见远处天边巍峨耸立的九霄殿。 眼前的一幕令她颇为震惊阳朔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対着往昔的同僚下属大开杀戒。 住手! 顾重拔剑往前,冲上去意图制止他。 然而眼前的阳朔看上去却不大対劲,本该纯粹的眼睛里面似乎染上了污浊,带着全然的疯狂。 顾重?来得正好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腔调,径直朝着顾重扑过来,一掌袭来,带着一股远超于他本身的强大力量,将顾重震退了几步。 顾重横剑格挡,严阵以待,这个人绝対不是阳朔。 顾重神君?快,快阳朔神君疯了! 侥幸逃得一命的天兵惶恐地朝顾重喊道。 阳朔冷笑了两声,消失在原地。 顾重预示着危机的神经若有所觉,她举剑向后,抵抗住了突如其来的一击。 眼下的情形太过于诡异,顾重不敢尽全力,只试探着出击。 两人虚虚实实、你来我往地斗了几回合。 刀剑相拼的极大动静总算将更多的天官天兵吸引了过来。 他们围成一圈,不明所以地看着场中争斗的两人,再看向一地的天兵尸首,满面戒备。 阳朔神君不対劲,速去禀报神帝! 在打斗的间隙,顾重朝着他们喊道,但天兵们面面相觑片刻,却无人动弹,似乎在忧虑什么。 快,去禀报父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岔出来,顾重眼角的余光掠过人群,正是凌烟到来了。 还有,还不快去帮顾重神君? 听到她的吩咐,天兵们方才匆匆忙忙地行动起来。 活捉他! 眼看着加入战圈的人越来越多,顾重怕有人不知轻重,将阳朔打到魂飞魄散,反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连忙吩咐道。 然而神界天兵早就因着常年安稳而懈怠,别说攻击阳朔,能否保全自身都有待商榷。 阳朔身形诡异地在人群中不断转换,极大限制了顾重追逐他的脚步。 再者他的功力也不算低微,対付宛如杂鱼虾兵的天兵来说算是绰绰有余。 许多人不慎被他击倒,瞬间便倒地不起,发出阵阵哀嚎,不过三息就毙命,神魂皆散。 丝丝黑雾自那些天兵尸首上飘出,转瞬消散于天际。察觉到这细微末节,顾重脸色大变,出声惊呼。 魔气!? 其余人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畏惧地看向阳朔。 数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大多数仙神虽未曾见证、也未亲身参与,但当年的惨烈之景象至今代代相传、口口相述,在他们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対于魔族的畏惧,深入骨髓,未战就先怯了三分。 毕竟,魔气対至纯至净的神灵拥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神虽号称不死不灭,但若是神核被魔气沾染,就如同花朵被抽干了养分,即刻就会暴毙。 顾重以浩荡剑势围出一道屏障,将阳朔困在其中,至少让他不可再杀伤他人。 阳朔如同没有痛感一般,狠狠撞向了剑阵,一下又一下,不久便撞出一道裂缝,眼看着就要破阵而出。 让开! 一声厉喝响起,带着无边浩瀚的气势压迫而来,一道人影蓦然出现在场中。 金色的幻影自来人手中飞出,朝着阳朔而去,瞬间将人捆了一个结实,重重倒在地上,再难动弹半分。 顾重能看出,这道金光应该是神界并不常见的神器缚神索。 唯有少君及神帝持有。 参见少君! 周围的仙神纷纷躬身行礼。 顾重也收起手中之剑,向她弯下了腰。 清雅隽秀的女子,缓步沉稳地向着阳朔走去,拖起缚神索的尾巴。 顾重神君,你与我一同,前去面见父上。 她表情严肃,朝着顾重说道。 顾重看了看站于一旁的凌烟,她正有些担忧地回看着顾重,似乎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与她同去。 微不可查地朝她摇了摇头,顾重跟随着少君,拖着入魔的阳朔,向九霄殿走去。 顾重,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魔出现?还附身了我神界一位神君?而你此时不镇守神魔之渊,跑来神界做什么? 神帝在听闻天门处境况的禀报后,勃然大怒。 他一掌重重拍在那用了多年的水晶玉案之上,洁白无暇的案首乍现出几丝裂纹,可见神帝当真是极为愤怒。 是臣失职。 顾重当即单膝下跪,垂首低眸,诚恳认错。 魔气不知不觉泄露,又不知不觉潜入神界,而她丝毫都未曾察觉到,的确是她的失职。 父上请息怒,是我行事不当。我本想着近些年来神界一向太平,无甚大事。我与顾重神君神交已久,一直想与她促膝长谈,前两日便特意邀了神君前来神界,未曾想竟然碰巧出了此等大事 不知为何,少君将职责揽到了自己身上,替顾重无故入神界寻了一个理由。 碰巧?哼,真的是碰巧吗? 神帝冷哼一声,眼眸深深地看向顾重,但终究没有如同方才那般大发雷霆了。 唉你啊算了,事已至此。你,跟着顾重,点一众天官兵将,共同前往神魔之渊,彻查清楚此事即刻动身! 対着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少君,神帝终究还是轻轻揭过了,只不过严令二人彻查,然而他不再信任顾重。 是,臣遵旨! 顾重対此却没有什么异议,少君共查,対她来说勉强算是一个有利的消息。 神帝摆了摆手,将两人赶出了殿内。 两人走出九霄殿,一如之前。 顾重转身面向少君,行了一礼。 多谢少君,只是不知 她的疑问还未出口就被打断了。 你是为了小烟的两千岁寿辰吧? 少君一副了然的模样。 顾重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那我所说的,便也算不上欺君,她邀你与我邀你,本质上并无不同。你能多陪陪她,也挺好。 少君毫不在意地说道,她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行至天门,之前的场面已经被彻底清理完毕,呈现出一副焕然一新的模样。 除却接到神帝召令立刻便前往此处等候的天官们,便只有凌烟还屹立在这里,翘首以盼。 你你要回去了? 看到顾重回来,她快步走上去,拦在两人身前,颇有些哀怨。 阿烟,抱歉 顾重满是愧疚,但谁都没能想到,本是大好的日子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然而职责所在,她已经失职了一次,必定得设法补救。 放心吧,我们会尽快探查清楚,尽量在你生辰之前将你的神君带回来,可好? 少君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尽量用着诙谐幽默的语气打趣着,想要化解这环绕天门的哀怨之气。 姐姐,你也要去? 凌烟惊奇地望向少君,毕竟神界少主,轻易不出神界。 此事非同小可,父上下令严查,自然得跟着去一探究竟。 我也想去 凌烟气鼓鼓地说道,脸颊如同一个展开的包子般。 你啊还是乖乖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的好。 少君笑着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神力低微的小上神,当真帮不上什么忙。 你一定要回来!否则 同行的请求未得应允,凌烟只能朝着顾重挥了挥拳头,佯装凶狠地威胁道。 我会的。 即使知道按时回归的希望渺茫,但顾重却不忍在此时让小上神失望,仍然作下了保证。 目送着成群结队的行伍消失在天门,凌烟低落地冷哼一声,朝着混沌殿的方向奔去。 开始了啊 不远处有人低声轻语,带着万般快意,却又仿佛缠绕无尽愁绪。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五一快乐啊!(不配拥有假期的苦涩的脸上写满了高兴.jpg) 第146章 上神与战神(六) ========================== 再回到神魔之渊,那里却与顾重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戍边的兵将恪尽职守,一刻都未曾放松地盯着两界屏障,一派安详与平静。 神君,这是? 见到顾重领着一群浩浩荡荡的仙神突然降临,今日当值的兵卒满脸不解。 神魔屏障如何? 顾重语气严肃地问道。 自然是安然无恙。 听到他的问话,那兵卒感到很是奇怪,但依然恭敬回道。 一丝疑惑爬上了顾重的眉梢,若是屏障无碍,那怎么会有魔气潜入神界? 她向着屏障走去,伸出手仔细抚摸。 随着修长的手指在光幕上掠过,一道道波动的细纹不断浮现。 一众人虽然不知晓她如此做的道理,但仍然屏住呼吸,静静看着她动作。 突然,顾重停下了移动的手,她的眼睛瞟向地上某个角落。 她弯下腰,手轻轻覆上那块看上去似乎是完好无损的地面。 神力微动,那完好瞬间消散,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之前此处竟然被幻术所遮掩了。 那坑洞所在,本应该埋着一块至关重要的石头镇魔石这正是构筑神魔屏障的基石。 看到眼前的景象,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呼。 怎么回事? 少君踏步上前,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空旷旷的坑洞,镇魔石竟然不翼而飞了。 她将疑惑的表情转向顾重,似乎期待她能给出一个解释来。 顾重颜色发黑,她站起身,看向屏障,思索了几息,随即对着那光幕狠狠一击。 那光幕晃了晃,顷刻间四分五裂,犹如被打破的琉璃,片片透明剥落下来。 之前的完好无损也全然是幻象。 密密麻麻的黑色雾气趴在光幕之上,不断地向着神界渗透,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黑网,还在不断延伸扩展,直看得人脊背发凉。 被黑色遮挡的另一半,传来持续不断的撞击声,每一下碰撞,那屏障上的裂纹便肉眼可见地扩散一分。 照如此趋势,再过不久,神魔边界将彻底破碎。 更为可怕的是,在不间歇的努力之下,有魔气当着众仙神的面,从那渐渐扩大的裂缝钻了进来,顾重即刻挥剑将其斩灭。 然而,在这之前,究竟有多少魔气已经渗透成功,偷偷溜到了诸天万界,谁也不知道 只需要一丝一缕,那这片天地,便将遭生灵涂炭。 不可置信几乎淹没了顾重,怎么会这样?无声无息就到了这等地步,她竟然毫无察觉? 数万年了,单凭魔族,绝不可能有此等能耐神界有异! 她怀疑的眼神扫过那驻扎在此的片片营帐,自己曾赖以信任的将士们,会与魔族勾结吗? 顾重神君,此事你恐怕得给一个说法了。 看着眼前的这幅渗人景象,少君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即刻回神界向父上报告,你若是屏障彻底碎裂,定要镇守好此处,诸位天官兵将,皆由你调配。 少君! 听闻她的话语,那些从神界同来的仙神们脸色一变,本以为只是走个调查的过场,未曾想到现场已经到了此等紧急的境况。 然而他们养尊处优惯了,甚至连当年的神魔之战都未曾参加过,空有一身神力,却不知如何临阵御敌,心态更是不堪。 然而危急时刻,也容不得他们推三阻四,魔族若当真大举入侵,没有这些神力非凡的神君们协助一二,此处的天兵们恐怕都得白白送死。 不可抗令! 少君面色威严,带着不容违抗的气势,她朝着顾重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向神界而去。 那屏障之上,如同泼墨画一般,填充上越来越多的黑色。 砰!砰!砰! 重重的冲击一下又一下,如同撞击在所有人的心房之上,带动起心脏剧烈的狂跳。 少君带回神界的消息并不美妙,神魔屏障将碎,这意味着数万年的歌舞升平、岁月静好将彻底化归于无。 九霄殿前那数万年未曾撞响的九重钟光洁如初,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今日,等待着再次响彻九天。 悠远醇厚的钟声传出很远很远,回荡在天地之间,所有仙神都能聆听到。 九重钟响,定有关乎神界存亡的大事发生。 整个神界霎时聚集起一片凝重的气氛,仙神们惶惶不安地赶往九霄殿。 万神议事于九霄殿前重开,神帝端坐殿阶之上,俯瞰众神。少君立在左侧,凌烟站于右边,相得益彰。 神魔屏障将碎,诸神可有见地? 神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如同狂风扬起满是灰尘的沙漠,将所有人的思绪投入了混乱的漩涡之中。 本是一片寂静的殿内瞬间变得吵闹起来。 怎么怎么就破了呢? 难道又得打上一场神魔大战? 可有查清原因? 现在,筹谋如何抵御魔族进攻才是头等大事! 听闻顾重神君镇守神魔之渊,魔族何惧?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89) 屏障莫名碎裂,不妥,恐怕 恐怕什么?总不可能是神君所为吧? 诸多仙神各有自己的理论与想法,捉上身旁几人便争吵起来,瞬间将庄严的九霄殿变为了吵闹的蛙池。 噤声! 看着殿下炒作一团、面红耳赤的人群,有人甚至不顾及仪态,捉袖相争起来。 神帝重重一拍桌子,本就已经不太坚固、布满裂痕的水晶桌案,彻底化成了靡粉。 如今大敌当前,本该同心协力,但诸仙神竟然能做出在神帝面前吵嚷之事,看得出来是散漫惯了。 先不说什么彻查缘由之事,凭他们这些多年不动的脑筋,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父上,不若由我去彻查屏障碎裂的缘由,其他诸位神君轮番前往神魔之渊,尽全力为战。 少君适时上前说道,今日召集这些仙神前来,也并不是来听他们的决策的。 他们只需要听从便好。 可是少君,我等从未上过战场 听到这句提议,刹那间许多人大惊失色,有人硬着头皮提出了异议,想要逃避这等职责。 数万年了,神界都未曾与魔界开战,平淡的日子过惯了,便不愿再去出生入死。 何况,神魔之战,神是真的会死的。当年有多惨烈,此次也决计不会轻松。 我相信顾重神君,她一向治军有方,诸位神君定然能够成为合格的将士。神界存亡的安危,系于诸位了。 少君微微一笑,自阶上向下面的仙神弯腰拱手,给他们扣上了一顶高帽,言辞中满是不容拒绝。 就这样办! 不待其余仙神再反驳,神帝紧接着一锤定音,他满面赞许。 殿下诸神一时摸不清,这到底本来就是他的意思,还是近些年来他越发依靠少君了。 神帝妖皇来访! 正当此时,一位传令官狂奔进殿来,语气中满是局促与慌张。 妖皇?这时候他来做什么? 大殿之中的神君天官们面面相觑,但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腾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神帝,许久不见! 伴随着猖狂的大笑,一只火红的赤鸟径直闯进殿来,将一众神君狼狈地掀翻在地。 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丝毫没有对神帝以及神界的敬重。 自混沌始开,诸天万界演化之后,神妖魔三界便端坐于万界之上。 除神界之外,便是妖界最大。若不是法则让神界统率天地万界,妖皇也有资格争一争神帝的这至尊之位。 然而当年神魔一战之后,魔界被封,神界元气大伤,妖界虽然一直未曾与神界明面交恶,但已然愈发猖狂。 妖皇?你来做什么? 神帝眯起眼,满脸不悦,暗中已是满含戒备。 听闻,神魔屏障破裂了? 赤鸟冲上玉阶,落在神帝面前,化成一个身着金色锦袍的男子。 他有着一头赤红色的头发,蓬勃得如同狮子的鬃毛,浓眉赤目,眼眸中的瞳孔是纯净的金色。 此时他正嘲讽而又挑衅地看着神帝。 并无此事,你从何处听说的? 神帝站起身来,不悦而警惕地问道。 来源不重要啊,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确实是破了呢就在不久前 妖皇摆摆手,化出一把玉椅,大喇喇地坐了下去,看上去一时半会是不打算离开了。 神帝!神魔屏障碎碎了! 似乎为着印证妖皇所说的话语,第二个传令官冲进了九霄殿,一开口便是惊天之语。 神帝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妖皇说道。 所以,你今日是来看戏的?还是这一切都是你妖族搞的鬼? 哈哈哈神帝,你想的是不是太离谱了?魔界解封对我妖族有什么好处?别忘了当初挖坑也有我们一份。 妖皇捂住肚子,一阵大笑,继续讥讽着神帝。 所以,你今天到底来做什么?如果没什么要事,还请改日再造访的好。 神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好的涵养,径直发出了逐客令。 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知晓的,所以今日,我是来联姻的 妖皇坐直了身体,看向神帝,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 什么?联姻? 神帝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否将联盟错听为了联姻。 我妖族,想求娶你神界的凌烟上神。 妖皇将灼灼目光,转向了站在殿旁,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凌烟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晚了一点点 第147章 上神与战神(七) ========================== 什么? 神帝脸色突变,显而易见的愤怒浮现出来。 怎么?毕竟与你们神界合作风险太大,再言而无信可怎么办?可不得要一个保证? 妖皇斜睨向神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呵!保障?妖皇!休要太过分!讨要神珠?你将我神界置于何地? 神帝的气愤已经不仅仅是体现在口头警告上,一道至刚的神力毫无征兆地朝着妖皇袭去。 什么讨要神珠?我不过是单纯地爱慕上神罢了?神帝,你怎么就不能成全这一段情谊呢? 妖皇端坐在椅子上,飞快往后退去,轻松躲过了神帝的攻击,一边依然嬉皮笑脸地胡言乱语。 凌烟立在一旁,双目已是满含怒火,对于妖皇的观感径直降到负值他对神界,对自己,均是轻佻而没有丝毫尊敬,这等流氓之辈竟是妖皇? 除此之外,她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大概在于神帝的态度,他在意的似乎只有神珠而不真正是她。 而那边,妖皇挑起了神帝的怒火,两位一界之主飞出大殿跃至天际,已经你来我往地打了好几回合,神帝顾忌着损毁神界,妖皇也权当是奉陪玩耍,都未曾用全力。 神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神力 妖皇抬手挡住神帝再次轰来的一拳,笑了笑,未尽之语意味深长。 你又好到哪里去? 神帝面色更加黑了,宛如被碳粉涂抹了一道似的。 我?我可比你好太多了 妖皇蓦然消失在神帝眼前,等他再次出现,一柄利刃同时抵到了神帝的脊背之处。 我有你想要的东西再者说,神妖联手,两界定然无虞。怎么样,考虑一下? 妖皇的声音凉薄而无情,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似乎神帝若是不应,下一秒这柄利刃就会捅穿他。 哦?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神帝满面凝重,音色之间却不见惶恐,不过是被妖皇快了一步,若他当真是能被一柄利刃就威胁到的,也不会在神帝这个位置上安然无虞坐了这许多年。 我自然知晓,我们所求的不都一样? 妖皇轻笑一声,收起兵刃,斗争暂时停了下来。 神帝缓缓转过身,双目爆出精光,希冀之中又满是怀疑。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这还不够证明吗? 妖皇伸出手,掌心之中,有什么东西苍翠欲滴,充斥着勃勃生机,无边浩瀚的力量从其中涌出。 神帝望向那绿色,满目垂涎。 那为什么你一定要她? 他喉咙滚动了几下,拼命抑制住贪婪的情绪,又问了一句。 妖界需要 妖皇看向脚底的九霄殿,他知晓神帝说的是谁。 我会考虑。 再是对妖皇手中之物垂涎三尺,神帝也并没有当即应下。 一个合格的谈判者,绝对不会轻易允诺任何条件,一场公平的谈判,也绝不会轻易定下盟约。 好,你慢慢考虑。 摩挲了一下下颌,妖皇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神情之中满是势在必得。 几日后应该便是她的两千寿辰了吧?到时候,我会备一份大礼,希望届时,你已经有了决定 话毕,妖皇不待神帝的回应,化作赤鸟,如同流光一般,转眼消失在神界。 看着妖皇远去的虚影,神帝眼眸中的光芒晦暗不明,他拍了拍衣袖,整理好衣冠,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坦然重新回到了殿内。 父上 眼看神帝回来,也不知他与妖皇的商谈如何,凌烟有些忐忑不安的喊了一声自己一向亲近濡慕的养父,似乎希望他能够考虑自己的想法。 神帝看了凌烟一眼,内里的情绪却让人无法轻易参透。 少君,调查神魔屏障之事,便交予你了。神界众仙神,备战! 他随即转向下首,继续下达方才未成完成的命令。 是! 再是不愿,帝命难违,诸位仙神只得俯首接令。 烟儿,你就留在神界吧 神帝又看了凌烟一眼,脸色显现出疲惫与无奈,似乎有些不认。 是。 闻言,凌烟心头一跳,她连忙垂首,掩盖住来不及泛起的悲伤与无言的愤怒,低声应道。 待仙神散去,凌烟站在殿外,望着这神界百年千年万年不变的云层与天空,显得有些孤寂和迷茫。 小烟,怎么了? 与她一同走出的少君,停下脚步,满脸担忧。 少君姐姐,父上真的会答应妖皇吗? 凌烟有气无力地问她,声音恹恹的,整个人如同一朵被烈日暴晒过后的花,无精打采。 实话说,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形势虽然危急,神界却也没有到需要借助妖界的时候。再者说,有顾重神君镇守神魔之渊,我们实在不必太过忧虑。 少君轻叹了一声,将手掌按在凌烟头顶,这个动作她做了千次万次,是宠溺与安慰的代表。 但这一次,凌烟有些不满地将她的手挪开,并没有变得开心起来。 也许,父上考虑的不仅仅是神界呢? 凌烟将心底敏锐的直觉径直说了出来,她总感觉事情断然不会如同少君所说的那般顺遂。 不要乱想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小烟神界的任何人,都要做好牺牲一切的觉悟与准备。 少君微微眯了眯眼眸,以前所未有的刚硬语气反驳了她,满怀热烈与真诚。 她的眼里好像有一道光,将划破这亘古不变的天际,联结光明与黑暗。 曾经熟悉的亲人陡然变得陌生起来,凌烟未曾被她话语中的情绪所感染,反而满是不解。 她还没有建设好所谓奉献与牺牲的思想大概是这个神界,还没有真正让她留恋的人或者物。 神魔屏障彻底碎裂的最新消息,令整个神界的氛围彻底凝结成严正的冰块。 数万年不曾拿起兵刃战斗的仙神们,努力克服心底对于魔族的恐惧。 前往神魔之渊的行伍整装待发,并非所有人都没有留恋,并非所有人都不畏惧帝皇,并非所有人都不在乎荣耀。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关乎神界生死存亡的战争,是为着神界的未来而战,总要有人站出来。 凌烟没有听从神帝的指令。 也许是她乖巧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神帝虽然说下了类似于软禁的话语,却并没有派多少兵将看守她。 所以她离开无极殿,离开得极为轻易。她早于列队整齐的行伍,偷偷溜出了神界。 这是她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以微末神力之躯,独自一人前往现在最为危险的地方。 凌烟现在只想逃离神界,去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去找顾重。 她离开神界,走向从未踏足过的征途。 去往神魔之渊的道路不算长,对于神来说,就算是孱弱的上神,也只需要一日光景便可抵达。 然而这一路却不算顺遂,因着神魔屏障碎裂,纵使有顾重率大军在最前线抵抗,将魔族阻拦在边界之外,却没有办法将魔气完全阻隔。 逃窜往万界的魔气,沾染了许多路过的生灵,无力抵抗的只得失去神智,沦为魔化之物,被魔族所操控。 凌烟也遇到了不少,好在她一路上都满带着戒备,这些新生的魔物也太过于弱小,花费一番功夫便可清理。 虽然这一番功夫,可能让一向精致美好的小上神,变得有些狼狈。 等她抵达神魔之渊的界碑,看到不远处那鳞次栉比的营帐之时,已然是风尘仆仆的旅人模样,这趟旅途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还要更久。 她抬眼望向前方的战场,曾经流光溢彩的透明光幕已全然不复存在,用指尖轻点再也看不到美妙的荧光闪烁。 滔天的黑色直上天际,却又困于穹顶的阻碍,愤怒地咆哮翻滚着。 黑雾一阵阵地朝前扑来,被镇守在第一列的兵士手中的镜面光亮所吓退。 黑色中有满身盔甲的高大身影走出,一个个手持□□,如同神界的兵将一般,与银甲兵士们拼杀。 他们的头颅被同样漆黑的头盔紧紧包裹着,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眸是纯粹的红色,如同血一般鲜艳,带着嗜血的杀意与恶毒。 这些高大的黑甲士兵,应当便是那只存在于记载中,被封印数万年的魔族。 顾重浮于半空中,在这战场的最前方,她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银剑,削起一道道剑光,劈开滚滚的黑雾,劈开那高大黑甲。 黑甲碎裂,内里竟还是黑雾,它们慌忙向后撤退,与那黑雾融为一体。 真正的魔族,如同神族一般,轻易不可毁灭,只要魂魄不散,一切不过归于本源,重新造就而已。 越来越多的魔族倒下,但那遮天蔽日的黑雾却愈发浓厚,纵然是战神,在魔族这全然不讲道理的宿敌面前,也显得如此无能为力。 顾重皱了皱眉,看着源源不绝的魔气,将手中利剑重重插入地面,沉重的剑鸣响彻天际。 一道剑光造就的光幕展开来,贴到其上的魔气如同被灼烧到了一般,消散了一大块。 其余的黑雾见到这状况,也如同有意识一般,立刻退避三舍,不敢在轻易行进。 战斗暂时停止了。 在顾重身后列阵的兵将们长舒了一口气,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 如此这般反复的鏖战已然三日了,顾重全力之下,魔族难进半寸,然而神族们也无法灭杀太多的魔族,但他们快精疲力尽了。 顾重回转过身,依稀看到战场边缘有一道身影,略微有些熟悉,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随即怒气冲冲地闪身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48章 上神与战神(八) ========================== 我怎么不可以在这里? 凌烟心情本就不佳,听到顾重这等语气,当即脸色就冷了下来,带着几分生气反问道。 战场之上,危机重重。阿烟,対你来说,神界才是最安全的,你不该来这里。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0) 顾重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语过于僵硬,放缓了语调说道,满脸的焦虑中混杂着担忧。 対我来说,神界最安全? 凌烟话语中透出几分涩然,她瞟了顾重一眼。 她眼中的情绪,顾重无法分辨,只感到一股忧虑。 毕竟你还小,神力不足以扼杀魔族,何况你的身份 顾重想了又想,正准备再行劝说,就被凌烟不悦地打断了。 我的身份,就是在那里当一个身不由己的吉祥物? 提及自己低微的神力以及身份问题,凌烟如同被触到了逆鳞,原先的不虞猛然高涨,燃起了愤怒的火花来。 阿烟? 顾重见状不由得一怔,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了话。 神君! 然而不等她思索明白,一声来自于前方兵将的惊呼,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战场之上。 魔界那边,一个更为高大的身影透过浓密的黑雾,正缓步走来确切地说,是骑乘着一只异兽,逐渐向着他们靠近。 那只异兽与魔族的风格完全一致,通体漆黑,唯有硕大的眼目是赤红色的。 它有五只蹄髈,依次错落地踩在地面上,蹬出哒哒的清脆声音。 头顶两支弯角高高矗立,如同树枝一般分叉交错,耀武扬威。 骑在它身上的魔族,身形比之前那些更加高大。它的面罩上雕刻着更加繁复诡异的纹路,漆黑甲胄上镶着一圈火红的赤焰,手中的武器是一只长锏。 这是一名魔将。 随着魔将的出现,那弥漫半边的黑雾如同接到了什么指令,或者是迫于更加上位者的威势,慢慢地、缓缓地向下沉去,隐没至异兽的脚边。 继而露出更为骇人的一幕来密密麻麻的魔族在边界那一方整兵列阵,井然有序,数量比起这边的神族们来说,只多不少。 黑甲与银胄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対比。风吹过这数万年前的血战之场,带来遗留的哀嚎与呼啸, 在场的所有兵将心中蓦然沉了下去,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深井,迟迟不见着落。 无边的压力与紧迫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阵前两军対垒,看上去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不知这场战役,比起曾经,又会是怎样的惨烈与结果。 顾重? 那魔将扭了扭脑袋,灼灼目光巡视着眼前这一片精疲力尽的天兵们,自它沙哑得如同正在被火或者砂石磋磨的声带中,发出疑问的两个字。 阿烟,离开这里。 顾重转身正面向战场,她低声给凌烟留下最后一句嘱咐,随即纵身一跃,出现在战场最前沿,直面那看上去无比强大的魔将,满面肃穆。 你找我? 听说,你是,战神? 魔将的话说得似乎不大顺溜,总是两个两个地往外蹦。 与我一般的神君,神界还有千万。 顾重轻笑一声,看着魔将的眼神满是睥睨。 那魔将直勾勾地看了顾重片刻,突然将手中的长锏一挥,重重敲击在顾重剑光暂时铸就的光幕上。 那光幕晃了晃,插在地上的利剑发出一阵哀鸣,剑身剧烈地晃动起来。 神剑有灵眼前的这个魔族,很强。 顾重将剑召回到手中,手指轻轻摩挲着剑身,以示安抚,神剑才缓缓平复了下来。 光幕消散,魔将后的魔族蠢蠢欲动,已有一些忍不住向前迈了几步。 那魔将将手高高举起,阻止了手下人无组织无纪律的行动。 战!? 它将长锏指向顾重,发出了战斗的邀约。 顾重抿抿唇,将长剑举到眼前,遮住满目战意。 魔将眼中的火烧得更旺了一些,似乎找到了志同道合之士,令它格外兴奋。 它驱使着坐骑,如同一阵风,朝着顾重刮来。 锵! 神兵相交的金铁声响彻寂静而空旷的战场,吹响了混乱与征伐的前奏。 本就按捺不住的魔族得到了进攻的号令,呐喊着,跟随着黑雾的引领,气势汹汹地奔腾而来。 尚可一战的天兵们列阵迎敌,一直以来镇守在这里的,都是最有血性的战士。 不同以往的是,此次他们再不可倚靠顾重了。好在还有上次少君留下的几位神君,能暂充为将。 顾重所面対的魔将很强,出乎她意料的强,实力与她竟然不相上下,这意味着想要尽快结束战斗,返回战场稳定局势几乎是不可能的。 凌烟依然站在这愈发扩大的战场边缘,她没有听顾重的话就此离开。 眼前是一片厮杀,无数神族将士们悍不畏死地往前冲锋。 纵然知晓面対这能污染神魂的魔气,一旦死去就是彻底消散,但是眼下的情形与心中坚守的军纪却不允许他们退却。 黑色的雾气贯穿银色的甲衣,留下一具尸首,然而紧接着,另一抹银白依然向前冲去,似乎妄图用自己的光芒驱散纯黑。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幅前赴后继的慨然高歌,都无法坦然自若的无动于衷。 凌烟亦然,身在战场,就绝不能做逃兵。 即使她确实比不得顾重之流的神君之能,然而作为神珠转世,她再弱小,也强过了大多数天兵。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上方鏖战的顾重与魔将,过□□速的行动与威势,如同一道道雷电划过天际,让人看不真切内里的情形。 紧接着,她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战斗之中。 神族的天兵们本正用着躯体死死抵挡魔族意图跨过的那一道边界,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魔族以一种极其畏惧的态度开始龟缩,不断地向后退着,似乎有什么令他们恐惧的事情正在发生。 有兵卒忍不住回头看向神界那边,想探寻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凌烟也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身边,在她手中,魔族远比她所认为的更加脆弱,只需一掌,便化为飞灰,一丝黑雾都不曾留下。 而魔族用以辅助的魔气也无法靠近她三丈之内,她踏出一步,那有意识的黑雾就疯狂向后撤出三尺,似乎她的接近会带来它的毁灭。 与顾重交战正酣的魔将顿了顿手中的长锏,一瞬的停顿产生了破绽,长剑终于寻到机会贯进它的黑甲中。 那魔将发出愤怒而疼痛的咆哮,它强忍着疼痛,不顾伤口,骤然向后退去。黑色的雾气顺着剑刃滴落,这便是魔族的血液。 它猛然向下,回到战场之上,惊惶的魔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向它簇拥而来。 它依然骑在异兽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那身穿裙装、与这战场格格不入的柔弱女子。 顾重紧跟着它落到下方,顺着魔将的视线,她微微回头,看到并未离开的凌烟,不由得眉头紧皱。 来日。 魔将留下了简洁明了的两个字,然后它举起手中长锏,向后一挥,浓厚的黑雾瞬间将魔族大军遮掩起来。 神族们纷纷绷紧了本就拧得甚紧的神经,担心魔族是否还有什么招式。 然而等了许久,那边再没有丝毫动静,看上去竟是撤军了。 即使不能理解,大家还是纷纷松了一口气,如今他们需要的,是好好休整。 只是这位上神,究竟是何人? 战事且休,无数好奇与打量的目光向着凌烟汇聚而来,纵然是一向受人瞩目惯了,换了这等硝烟场景,凌烟还是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列队整休,换防警戒! 顾重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了命令,随即她闪身到凌烟面前,瞬间将人带回了营帐。 顾重做的第一件事不再是呵斥,或是询问,她锐利的目光在凌烟周身上下仔细打量着。 你你干什么? 被她专注地注视着,凌烟感到比方才那千万人的目光洗礼更加难熬。 看你有没有受伤。 带着三分轻松的调侃,顾重拖长了语调。 我才没有那么弱!魔族在我手上可撑不上一回合呢! 凌烟举起拳头挥了挥,如同一只炫耀的小孔雀。 笑着摇了摇头,顾重将刚刚经历了力战的神剑放在剑架上。 没有得到回应的凌烟不满地凑到她身边,势必要求得一个表扬。 我不是没用的吉祥物! 嗯!你从来都不是。 顾重的手不由自主地复刻了少君的动作,按在了小上神的脑袋上。 所以,神界到底发生何事了? 凌烟刚要抗议,就被顾重接下来的问句定在了原地。 就没什么,马上就是我生辰,今日听闻神魔屏障彻底破裂,想着你肯定回不去,那不是只能我来了吗? 不知为何,凌烟并不是很想告诉顾重妖皇提议联姻之事,试图蒙混过关。 嗯?所以寿辰的主角就这样下了神帝的面子,偷偷溜出了神界? 唔要是被神帝发现我拐带上神,岂不是罪加一等,不会把我扔进锻神台吧? 顾重眯着眼看向她,一副听凭你胡言乱语的模样,口中也开始夸大事况。 真的会这么严重吗? 单纯的小上神瞬间紧张起来,担忧地望向她,眼眸中满是纠结的斗争。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这么不开心? 顾重凑到她面前,不放过她眼中的任何一丝情绪,认真而温柔地再次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预计还有十章左右!打广告了!对反派姐姐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进专栏预收一波,《反派杀了主角后》!(我真的爱玄狐,dbq) 第149章 上神与战神(九) ========================== 妖皇今日来神界了 面対顾重诚恳关切的目光,凌烟终究是没办法再隐藏心中的委屈,开始诉说起来。 他来做什么? 顾重不解地皱起眉头,隐约觉得事况似乎不大妙。 提议联姻。 说出这四个字时,凌烟的表情堪称咬牙切齿,一瞬顾重就明白了所谓的联姻意义。 妖族怎敢如此!?欺人太甚,真当我神界无人了吗? 怒色浮现在她脸上,顾重心头蓦然窜起一股火气,冲去妖界将妖皇痛揍一顿的想法开始盘旋在脑海中。 然而神魔之渊的严峻战况容不得她当真离开,她只能强行按下怒气,暗地里给妖皇狠狠记上了一笔,寻思着日后回报一二。 神帝定然没有应下吧? 暂且没有,可是 看着顾重与她一同共情愤怒,凌烟失望了数次的心回暖起来,突然间,她觉得也没有那么委屈,也没有那么气愤了。 只是唇角刚刚爬上的一抹浅笑,转眼又被忧虑取代。 嗯? 顾重如果日后,这场战争真的到了极其糟糕的地步,我该怎么做? 她陷入了迷茫如果真的走到了不得不倚靠妖族的地步,她该怎么做? 什么意思? 顾重沉默了半晌,才闷闷地开口问道,话语中有着不确信的颤抖。 也许神界真的需要这一场联姻呢?少君姐姐说,为了神界,任何人都该做好牺牲的准备。 凌烟漂亮的凤眸转向顾重,目光飘渺。 阿烟,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我绝対不会让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你是自由的没必要再为神界做什么。 顾重开口劝慰道,随即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顿了顿。 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也一定不会是你! 再次开口,每个字都铿锵有力,蕴藏着澎湃而巨大的决心。 没由来地让人感到一阵心安。 凌烟愣愣地看向顾重,被坚定维护的欣喜探出头来,伴随着她尚没有察觉的某种萌芽,在她的心底悄无声息地扎根。 她慌忙转身扭头,不再去看那双亮如星辰的黑眸。 说的好听 嘴里嘟囔着毫无气势的话,凌烟的手不知所措的胡乱放着,搭在那刚刚放置好的剑架上。 她的手指不经意抚过沾染了些许污垢的剑身,在某个缝隙处停住。 长久的征战,让这柄本还算不错的神剑也产生了裂痕,不知何时,便会如同神魔屏障那般,不堪重负而彻底断裂。 顾重神君!神界来人! 安宁没能持续太久,营帐外有人高声呼喊顾重。 你就呆在这里,若是战事再起,不可以再加入战斗了。 顾重低声向凌烟嘱咐一句,满面严肃。 可是,我明明可以帮上忙。 凌烟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不满地抗拒。 乖我会担心你的,相信我。再者说,你难道想被捉回神界吗? 顾重温柔地哄道,眼神是不容驳斥的坚定。 张了张嘴,凌烟将不服气藏在心底,表面却是一副应承。 眼看着顾重走出营帐,吩咐帐外守卫严肃戒备,她正寻思着如何做才能偷溜出去,伪装成普通的将士,一阵莫名的困意却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让人再无暇思考其他。 少君。 见到少君及她身后乌泱泱的大片仙神,顾重毫不意外。 神魔边界彻底破裂,神界定然会进入全员备战状态,但凡是神力可看的仙神,必定会被拉来战场之上出一份力。 只是顾重没有想到,来的会如此。不过这样也好,若是魔族再次来袭,镇渊军就不必再承受巨大的压力了。 顾重神君。奉父上之令,增援军队皆交由你统帅,除此之外还需要神君配合我探查屏障碎裂之事。 少君向她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将来意说明。面上是全然的公式化表情,捉摸不透她真实的情绪。 谨遵令谕。 还有 少君向着顾重走近了几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淡漠消隐,带着几分无奈与怒火。 小烟是不是在你这里? 顾重诧异地看了看少君恼怒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在少君面上看见失态。 如果可以,顾重很想否认。少君定然会将凌烟带回神界,若神帝当真应下了妖皇的联姻请求,那她的命运就不是自己所能干预的了。 然而,方才凌烟在战场之上大发神威,可以说一场本该惨烈的战斗,因着她的原因而被中止。 少君只需随意问一问在场的兵卒,就知晓凌烟定然是在此处的。 少君此行如此迅速,便是为了阿烟? 顾重并未直接回答少君的问话,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顾重神君,你应当知道现在事态紧急,她作为神珠化身,天然対魔族拥有克制之力,対神界来说极其重要,这里实在危险,万一有个好歹 少君,你究竟是担忧神珠,还是担忧阿烟? 回想起凌烟初到她面前时的不悦与委屈,源头大概便在此处,顾重强硬地打断了少君。 少君陷入了沉默,她深深地看着顾重,良久后才开口。 这是対小烟最好的选择。 她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好,有我在,定会护她周全。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1) 顾重的豪言壮语,引来少君一阵轻笑。 是吗?我也希望如此,可惜有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笑罢,她的眉宇沉下去,温雅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挣扎着。 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顾重心头一跳,难以理解少君话语中暗藏的蕴意。 不及她细思,前线所在之地传来阵阵惊呼,回首看去,只见那沉寂了半日的黑雾再次开始滚动起来。 魔族来袭! 与此同时,高声的警戒划过惊惶与肃杀,落到顾重与少君耳边。 顾重心念一动,自营帐中唤出神剑,不打一声招呼就化作流光冲向前方。 少君的视线落在身后的营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随即追随顾重而去。 犹如实质的黑色雾气比之前更加凝实,它咆哮翻滚着向四周扩散。 自黑雾中走出的万千魔族,密密麻麻地压满了边界线。 方才自神界到来的仙神们未曾见过这等仗势,纷纷慌乱起来。 守备阵! 顾重恰在此时落到大军之前,喝令道。 历经几场战斗的边军们已然适应了战争的节奏,迅速列队迎敌,稳住了慌乱的人心。 魔族领头的赤焰黑甲魔将,由一个变为了三个。 顾重心底一沉,未曾想到,魔族暂时的退却是为了集结更加精锐的部队。 她握紧手中的剑,本就背负着失察的愧疚,対神界的责任,现在又加上了対一个人命运的承诺无论如何,就算魔族来势汹汹,敌人如何强大,她都绝対不能退却,也不能失败。 为首的魔将正是之前与顾重有过一战的那一个,被神剑贯通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黑色的雾气。 它望了顾重几秒,随即手中的长锏向前一挥,铺天盖地的魔族与黑雾沸腾着朝他们冲来。 而三个魔将,整齐一致地朝着顾重攻来,看上去它们现在根本不在意什么武德与荣誉了,速战速决才是主要目的。 为什么魔族在短短时间内,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顾重无暇顾他,飞身而出,全力举剑迎敌。 三支长锏架在剑身之上,让本就不堪重负的剑发出一阵哀鸣,剑身的裂缝向着周边又扩散了几毫。 顾重屈膝卸力,从夹击之中退出,于三步之外织出一片剑网,朝着三位魔将弹去。 魔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无数幻影突然出现,将顾重团团围住,黑雾化作链条,自四面八方向她飞来。 我来助你! 此时另一道银光蓦然加入场中,穿着清雅长衫的女子以掌为刃,削开了大片黑色,落到顾重身旁。 多谢少君,只是下方 顾重有些担忧地望向厮杀混乱的战场。 群龙无首,自然会散。 少君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看向正与她们対垒的敌人,将腰间的玉带解下,化作一柄玉剑。 魔将的虚影消失,重新化归为三人,它们相互対视了一眼,猛攻随之而来。 顾重与少君也鼓足了全力去应対。 统帅间的対垒与大军间的交战相互应和着,神魔之渊被晕染成血红与黑色的海洋,伴随着天际的雷鸣与火光,仿若天欲将倾。 战争本就如此惨烈,没有缘由的仇恨与开端,唯有用鲜血来止戈。 正当酣战时,有几缕魔气却贴在地面,悄悄绕到了神族将士的后方,它们没有偷袭,而是在营帐反复巡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直到探到某个营帐时,蓦然聚集在一起,燃起浓厚的黑色信号。 原与顾重交战的魔将,瞬间放弃了手中抵抗的架势,不顾及任何可能的伤害,径直朝着那营帐冲去。 另外两个魔将也是如此。 顾重循着它们的轨迹望去,顿时大惊。 那正是她的营帐。 无怪乎魔族突然大举来袭,原来全是因着凌烟的缘故。 阿烟!躲开! 她的声音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战场。 然而营帐之中却毫无动静。 心跳恍如擂鼓,顾重撕裂了身边的空间,用着比瞬移更快的速度,向那营帐冲去。 一定要赶在魔将之前! 第150章 上神与战神(十) ========================== 长剑顺势下劈,凌厉的剑光穿过黑甲魔躯体,雾气散落而出,然而它们的去势丝毫未减。 仿若抛弃了自我意识,不再在意自身躯壳的生死伤痛,只朝着这既定的目标,坚定不移地贯彻下去。 某些时候,除却强大的体魄与克性,魔族更令仙神惊恐的便是这该死的族群意识。 眼看着魔将朝着营帐逼近,手中的长锏泛起黑红的火焰,高高举起。 顾重再次冒着被拖进空间乱流的风险,撕裂空间,一跃挡在了营帐之前。 银白色的剑身接住随之而至的黑焰,在空中旋转出一朵绚烂的花朵。 与此同时,三支长锏架在剑身之上,龟裂的纹路迅速地扩散开来。 顾重翻身回转,半悬于空中,顺势卸力,将魔将向地面压制住。 紧接着,她眸中金光闪过,那已经出现了两次的黑色裂缝再次出现,在极端紧密的时间内,接连两脚将两个魔将踹进了裂缝之中。 被反复撕裂的间隙中传来巨大的吸力,将周遭轻飘的营帐都往里收。 遮挡的幕布被吹走,露出内里的真容。只见一个女子趴在地上,柳眉微蹙,睡得不甚安稳。 似乎是受到身旁争斗的吵嚷,她迷蒙地睁开眼,半撑起身子来,神色讶异地看向面前的情形。 顾重此时却无暇分心看向那边,还有一个魔将半边身子已然进入了裂缝之中,然而它手中的长锏却死死绞住顾重的剑,一时之间竟卡在了那里。 长时间未能合拢的空间裂缝中透露出乱流的罡气,开始愈发扩大。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这个想法刚刚在顾重脑海中冒出,一股莫名的推力将她往前一送,随着魔将的拖拽,整个人栽进了黑色间隙之中。 顾重!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凌烟方才清醒的脑袋还正昏沉,就眼睁睁地看着顾重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她慌忙站起身朝着那个方向扑去,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小烟。 身后之人低声唤她,声音带着几分担忧与不悦。 少君姐姐 凌烟的身子僵在那里,半晌,她徐徐回过头,看向这个与自己一向亲近的姐姐。 顾重她你快去救她啊! 她抓住少君的衣袖,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焦急席卷了她的心口,令她如同一个孩童一般不知所措,不禁向着最为依赖的亲人求助。 她被卷入了空间间隙,谁也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而且,我们并没有撕裂空间的能力。 少君皱着眉看向那已经隐没消失不见的黑色裂缝,只有修罗一族拥有空间之能,她真的无能为力。 凌烟瞳孔猛然放大,似乎受到了什么强烈打击,紧抓的手缓缓放开了。 她并非痴傻,回过神来,自然知晓本该发生的战事为何会离自己如此之近。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顾重一定不会出事。 自责的想法就这样萦绕上她的思绪,好像一条背负着荆棘的枷锁,越缠越紧,让凌烟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牵紧了呼吸,泪水不自觉地随之涌出。 诶?别哭啊不要担忧,凭借顾重神君的能力,定然会安然无虞的! 看着妹妹突如其来地泪如泉涌,少君不免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人换做了她,凌烟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她面前哭过了,她只能生硬地安慰了一句。 我们回神界吧,也许父上会有办法呢? 最终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看向边界处自魔将消失后便开始退却的黑潮,少君试探着提议道。无论如何,现在对于凌烟来说,神界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好。 这一次,凌烟没有抗拒或是反驳,她应了一声,随后不再说一句话,好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少君领着她回往九天。 知晓凌烟出逃之事,神帝大怒,加之听闻顾重掉落空间裂隙下落不明,镇渊军一时间群龙无首,他更是心烦。 于是他大手一挥,径直派了数百天兵将凌烟的无极殿团团围住,将她彻底禁足。 坐在宽阔的屋顶,看着亘古不变的亮白色天际,身着紫色广袖宫裙的女子正呆呆出神。 脚步轻触琉璃瓦片发出的声响在周围全然的寂静中格外明晰,却也没能让她回过头。 小烟,在想什么? 掀起整洁得没有丝毫皱褶的长袍,一向端正讲究的少君在她身旁坐下,看上去懒散了不少。 顾重会没事吧? 没有看身旁人一眼,凌烟依然抬头望着虚无的天空,半晌才蹦出一句话来。 她的神牌未碎裂,当是无恙。 轻叹一身,少君苦恼地揉了揉额角,自那日从神魔之渊回来,凌烟就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让她心生担忧,内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想。 你为何如此在意顾重神君? 少君试探着问道。 她是我在神界唯一真心相交的挚友!再说若不是我私自跑去寻她,她也不会出事 凌烟总算有了些许大的情绪波动,却也带上了无尽愧疚。 闻言,少君心下松了一口气,开始劝慰道。 别这样想。我听说之前,迫停魔族进攻,你也出了一份力。 换来的是更多的魔族大军。 凌烟摇了摇头,继续陷入对自己的自我否定中。 你啊要是顾重神君回来,让她看到你这副模样,只怕是要嗤笑不止。 见无法劝服,现在这小家伙不在意神帝、不在意她,只在意一个顾重,少君只好继续搬出了此人的名号,希望自家妹妹能振作起来。 眨巴了几下眼睛,凌烟才恹恹地瞪了少君一眼,随即她沉思了片刻,复又开口说话了。 少君姐姐,你下次来,可能帮我带些万年玄铁、西海龙脊和丹砂来? 你要这些做什么? 少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闲来无事,哪里都不能去,铸一把剑玩玩。 好。 这个请托不算什么大事,虽然对于凌烟的动因稍显无语,少君还是满口应了下来。 几日的时光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凌烟的两千岁寿辰如期而至,就算是前线正在大战,也丝毫没影响到神帝大肆操办。 魔族失去了三位强势的魔将,初始时攻势也弱了下来,给予了从未上过战场的仙神们锻炼的时间。 他们战斗的技巧愈发娴熟,在没有主将的情况下,竟然也与魔族斗得旗鼓相当,成功拖住了魔族跨过神魔之渊的步伐。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这场平和的拉锯必将被终结,魔族再次出现了新的魔将,只一个便可对战神界三个修为最为高深的神君。 一时之间,魔族势如破竹,纠扯了许久的战线,渐渐朝着神界推进,神界的气氛再次凝滞起来。 神界第一次感受到,失去一个战神,对他们究竟是何等重大的打击,也是第一次认识到顾重的重要性。 然而万界广阔,纵使顾重魂牌未碎,又该去何处才能寻回她? 妖皇秉持着坐山观虎斗的态度,在神界陷入战事不利的窘境时,于凌烟的生辰大宴开幕之时,再次施施然地登门拜访了。 神帝,我前来讨要当初的那个答案了。 火红的赤鸟一如既往地毫无敬重与礼貌,不打一声招呼地闯进了九霄殿。 与上次不同的是,在他身后还跟着成群结队的鸟兽。 那些鸟兽仪态极其优美,让在场的仙神眼热不已,只是观其身周气息,恐怕均是大妖,不是他们可以打主意的对象。 化作原型的妖族身上抬着数口巨大的水晶箱盒,在天光下闪闪发出迷人眼目的细碎光芒,令人不禁遐想,其中会装着何等珍贵的礼物。 水晶箱盒在殿中放定,妖族们纷纷幻化为人形,立于妖皇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神帝。 神帝心下一沉,这番阵势,礼兵交加,妖皇是势必要逼他今日做出一个抉择了。 但是如今正是神界窘迫之时,若是轻易应下了妖皇,还不知会损失几何。 妖皇,你若是要求娶烟儿,便要有求娶的姿态。我应可没用,还得她应毕竟,强扭的瓜可不甜。 神帝眯了眯眼,毫不地道地将问题甩给了凌烟。 妖皇脸色一僵,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神帝但凡下谕令,神界谁敢不从。 但是凌烟毕竟身份特殊,她若是不点头,神帝不多加逼迫,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毛病。 他微微偏头,向着今日的主人公看去。 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身华服,表情淡漠地坐在神帝下首,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啧。 这才是妖皇第一次真正打量他想要求娶的对象,眼中闪过真诚的兴致,嘴中发出一声惊叹。 本皇仰慕上神风采许久,今日来此是真心求娶,还望上神成全。 这本该是情真意切的请求,从妖皇嘴里说出来,满是桀骜与冷硬。 拖住他。 凌烟刚要开口,脑海中便出现了神帝的密语。 在这一刻,凌烟不能应,却也不能让妖皇恼羞成怒,让神妖两族彻底翻脸。 现在,需要有一根胡萝卜掉在妖皇的面前。 凌烟心中泛起一股悲凉,为了神族,看上去,她当真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疯狂码字ing 第151章 上神与战神(十一) ============================ 一年如果你可以在一年之内讨得我欢心,我便应了你。 抿了抿唇,凌烟面无表情,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承诺。 一年,剑也该铸好了。 妖皇微眯着眼眸,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视凌烟,似乎妄图看穿她埋藏在心底的所有思绪。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所有人屏住呼吸,针落可闻。 凌烟毫无畏惧地回视,一片坦荡。 妖皇将眼神转向神帝,嘴角微微挑了挑,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来。 好!本皇就应了上神。此事可比我想象的有趣许多。 不知妖皇从何而来的底气,或者是哪根筋搭错了。在如此明晰的拖延借口之下,竟当真应了下来。 而随他而来的妖族之众竟也丝毫不反对,足见妖皇在妖界的权威之盛。 一向多疑敏感的神帝不由得开始怀疑起妖皇的目的,他今日是否是真的为了求娶凌烟,还是为了借着求娶的名目另行它事。 报神魔之渊,沦陷过半! 一道紧急军报打断了神帝的思绪,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战况。 顾重的突然失踪令军心不稳,加之那些神界的兵将还未得到足够的磨砺,竟愈发难以抵挡魔界的攻势。 神帝看向妖皇,咬了咬牙。 妖皇,你也不想看到神界陨落吧? 神帝,有所求便直说,这样拐弯抹角的,本皇可听不懂。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2) 妖皇不耐地掏了掏耳朵。神帝心口郁结之气一滞,沉着脸看向凌烟。 妖皇,若你当真诚心,能否协助神界暂且退去魔族进攻? 收到神帝的暗示,凌烟叹了一口气,放软了语气,略微带着几分恳求道。 既然是上神请求,本皇自然乐意。 妖皇收敛了摆向神帝的臭脸,和颜悦色,当即便派了几名强劲的妖将,回转妖界点兵奔赴神魔之渊。 看着眼前的情形,神帝的脸色宛如黑墨,眼眸中满是阴翳。 不过本皇想讨一个共游的机会,上神不会不允吧? 几句言语将事办妥,妖皇又出声向凌烟道,虽然是看似礼貌的询问,却不容置喙。 好。 纵然心中万般不愿,凌烟却也不能回绝,如今一团乱麻的神界,偏生只能仰仗妖界。 她本想着打发了妖皇这一时,自己就能落得个清静。 谁曾想,妖皇似乎真的打算与这位并不待见自己的上神鏖战到底。 他径直就呆在了神界,任神帝百般讽刺,就是不走,只每日在神界瞎逛。时不时跑到无极殿去做出一系列佯装深情却又令人无言的事情来。 比如突然扛来一只满身异宝的血腥巨兽当作礼物,又或者是拉来妖族善歌舞的族群现场卖起艺来,更甚者不知从哪一界寻来一些酸诗声情并茂地朗诵,洪亮的嗓门响彻整个神界。 诸如此类的行为,多不胜数。 不胜其烦地凌烟只能借口闭关铸剑躲在剑庐,却不能每次都这样,总有一两次要出去应付几分。 更为令人不解的事,纵然被如此敷衍地应对,妖皇不着急也不生气,依然每日我行我素。 前线的战事在妖族的襄助下渐渐稳定,而妖皇钟情痴心于凌烟上神,一片衷心日夜可鉴的传言也飞满了诸天万界。 若是有谁能看得更清晰,也只有凌烟本人了。 在一日再次被殿外嘈杂的乐器声吵得难以忍耐之时,凌烟忍不住召妖皇进了殿。 上神总算是被我打动了吗? 妖皇嘴角带着自认为潇洒炫酷的笑容,颇有些沾沾自喜地问道。 妖皇,此处无人,你也不必再作戏,你并未钟情于我,为何要故作纠缠? 揉了揉被吵得抽疼的太阳穴,凌烟满脸不解。 上神说笑了,若是不喜上神,我何必大张旗鼓兴师动众行追求之举,拿我妖皇的脸面作筏子来给你们神族践踏? 微微挑眉,妖皇面上带上一丝不虞,似乎因为被质疑而不悦。 所谓追求之举,到底是敷衍遮掩,还是真心实意,我更能分得清。 她抬起眼,目光如炬,直视妖皇。 听上去,上神似是对情爱一道,颇有见地? 沉默了一瞬,妖皇复又调笑起来,对上凌烟的视线,带着几丝戏谑探究。 凌烟心头一跳,眼前蓦然浮现出一道她无法忘怀的身影来,她慌乱地不再去想,将思绪拉扯回到现在。 妖皇说笑了,不过情谊二字,最是复杂,唯用真心方可触碰。 这话虽然是回避了些许,却也算得上凌烟的真实感想。 哦? 眯起硕大的金色圆眸,妖皇半信半疑,若有所思。 所以妖皇如此作派,所图究竟是什么? 见他如此反应,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凌烟连忙追问道。 上神只要知道,妖界需要你,我需要你,便足够了。 妖皇静默了一会儿,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并未正面回答她。 上神!上神! 被凌烟刻意遣出去的仙娥突然在殿外高声呼喊道,声色之间带着急切的兴奋。 一股预感突然其来地闯入凌烟脑海中,她顾不上再思考妖皇话语间的深意,当即将人招了进来。 何事? 神神魔之渊 走进殿的仙娥还喘着粗气,看得出来她并非一开始就在无极殿附近的,显然经历了一段不停歇地赶路。 神界夺回了神魔之渊! 她的兴奋与喜悦溢于言表。 夺回了神魔之渊? 妖皇却似乎并不开心,他的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是顾重神君她回来了! 什么?! 这句话才真正掀起凌烟心海中的滔天巨浪,她蓦然站起身来。 难以掩藏的惊喜与愉悦从她周身散发,连带着原本沉闷的气氛都轻快了许多。 妖皇讶异地看着她,这位上神现在的状态与这些时日以来截然不同,有什么神奇地力量在她身上作用,令她整个人都变得焕然一新。 只不过,这位神界的战神死里逃生,在此时出现,对他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有些事情需要重新谋划了。 想必上神还有许多想知晓,本皇就不在此处打搅,先行告退了。 妖皇敷衍地拱了拱手,随即径直离去。 凌烟将注意力重新凝聚到那前来禀报消息的仙娥身上。 你所说的,是真的?她当真回来了? 问话之间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千真万确! 太好了她在哪里? 自然是镇守神魔之渊 得到肯定的回答,凌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荡,朝着殿门飞奔过去。 然而雀跃在殿门前戛然而止,她破天荒地,头一次感受到了胆怯,陷入了犹豫。 是自己当时的一时任性,才害得顾重身陷空间裂隙、九死一生,如此这般的事情,她还要再让它重演一次吗? 将跨出殿门的一只脚慢慢收回来,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压抑住难以遏制的思念,凌烟转身走回了殿内,朝着剑庐走去。 她不可以再随意前往战场,这是血泪的教训。 前方的战事时不时传到九天,绕过莲池宫殿,飞到凌烟的耳边。 镇渊军威势尽显,将那魔族杀得落花流水! 顾重神君又斩了一名魔将。 魔族彻底龟缩在边界之处,半寸都不敢踏入神界了! 一声声一句句,尽是顾重重归后的捷报与斐然战绩。 每当听到这些消息,凌烟心中与神界所有人一般喜悦,发自内心地为顾重庆贺。 如果可以,她真的挺想去神魔之渊,见到顾重,望她安好。 只是每次这丝渴望自心底升腾而起,她总是想方设法地将其压下。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凌烟最终选择了日夜盯着炉火,看天火将玄铁烧得通红,将思念与渴望全数倾泻在正在打造的神剑之上。 难得见你一月不闹着出门。 清冷雅正的女子声音自身后传来,凌烟微微回过头,看见少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少君姐姐! 凌烟眼睛闪烁出一点光芒,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并未起身。 妖皇回妖界去了。 少君迈步走来,蹲到她身旁,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哦。 凌烟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浑不在意。 顾重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再偷偷去寻她。 少君换了一个话题。 我去干嘛呢?只会捣乱和添堵。 凌烟闷闷不乐地说道,充满自责。 你长大了 少君一愣,长叹一声,看妹妹的目光中充斥着怜惜与担忧,旋即开口安慰道。 不过你也不必如此愧疚,那日状况突然,没有人能料到。况且,顾重神君想必也并不希望见到你这副模样。 少君姐姐,顾重她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 凌烟显然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问题,她朝着剑炉中丢下最后一块奇骨,向少君询问道。 当然,要不然我今日为何会特意来寻你? 少君眨了眨眼,一向板正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丝除了规矩之外的灵动与人情。 是什么? 凌烟眼巴巴地望向她,一脸渴求。 我还以为,小上神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一声悠然叹息传来,日思夜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让凌烟整个人都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对不起!(疯狂鞠躬)这个月应该是可以好好写文的,预计还有10章左右! 第152章 上神与战神(十二) ============================ 她知晓是顾重,却不敢转过身,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她想躲避的人。 阿烟 顾重又轻唤了一声,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另一旁看戏的少君见凌烟这副鹌鹑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霎时间打破了她颇有些悲戚的情怀。 好了,你们慢慢聊,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 说罢,少君一个晃眼就从这小小的剑庐消失了。 心中经历了几场天人交战,凌烟惦念顾重,总不能一直逃避,随即咬咬牙,转过身来。 怎么了,阿烟? 顾重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依然如同以往一般飒然俊秀,看上去方才从战场赶来,一身肃杀之气还未散去,带上几分凌厉与威势。 对不起。 抿抿唇,凌烟声如细蚊地说道,若不是这方屋子足够安静,顾重只怕都听不到她的话语。 什么? 闻言,顾重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所言何事。 那日都怪我,才害你掉落空间间隙 凌烟的脸已然开始变红,一向心高气傲的小上神,可从未有过认真道歉的时刻,更别说多做解释。如今却满眼愧疚,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 你不来寻我,竟就是在纠结这件事吗? 顾重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 才不是! 见到顾重这副调笑模样,应激的反驳脱口而出,凌烟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勉强将理由凑足。 不过是神魔之渊太过于危险,不想再平添麻烦而已。 不想再给顾重添乱,也不算是说谎。 你啊 顾重轻叹一声,凑到她面前来,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眸。 阿烟,你无须自责,是我没能做到自己所承诺的,没能护住你,该是我道歉才对。 两人都在为对方开脱,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同时她们也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误。 顾重 凌烟再次开口,似乎想再说些什么,被顾重径直打断了。 听说,最近妖皇死皮赖脸地缠着你。 顾重话语间,带出一丝杀气。 神族将士无力抵抗魔族进攻,为了寻求与妖界的联盟,父上不得已我只能暂且应下妖皇的追求。 感受到顾重没由来的怒火,即使不是对着自己,凌烟也有些心慌。纵使知晓顾重不可能不了解这场未定联姻的前因后果,她依然连忙开口解释道。 听到凌烟的回应,顾重沉默了一会儿。 这沉默的片刻让凌烟更加心慌,开始反复思量起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直到顾重再次开口。 阿烟,若是神帝当真让你嫁予妖皇,你愿意吗? 相似的话题在先前她们就已谈论过,然而当时情势并不危急,凌烟也并未面临这真实存在的压力,顾重也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绝不会让凌烟成为牺牲品。 只是当时所言在如今看来,都太过于天真与不可信。 若当真到了那一天,必定是形势极其危急之时刻,非要神妖化解宿怨联手。我们没有人可以逃得开 许是早已想了太多,凌烟的话语中充斥着无奈与悲伤,充满着不得不的责任。 阿烟,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顾重心口如同被钝器狠狠敲击了一下,一股疼痛蓦然蔓延开来,然而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依然执着地想求得一句最真实的回答。 就算我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呢?真的有什么办法吗? 凌烟苦笑一声,如果她真的有其他选择,自然不会任由自己的人生被操控,更遑论妖皇的目的并不纯粹,前方充满了重重迷雾,她也不知何去何从。 阿烟,只要你不愿意,今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落入这等境况。 打破那故作坚强的表象,看着凌烟脆弱的内里在自己面前全然袒露,顾重心中泛起细密的怜惜与心疼。 是吗? 凌烟脸上展露一个欣慰的笑颜,但是顾重知道,她并不相信。当巨变来临,她的力量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我会尽力的。 不如以往那般斩钉截铁,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诺言,承载着满是挣扎与努力的哀求。 顾重,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这许多的,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义务,各安其职,也许才能保神界太平。 可是,我想做这些。 为什么? 早些时候妖皇的问话在凌烟脑海中一闪而过,再也晃不出她的思绪,她嘴唇张了张,轻声吐出三个字,戴着不易觉察的颤抖。 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问倒了顾重,在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凌烟在她心中已然是第一位重要的人。 也许是从天门初见的仗义执言,也许因着随口的生辰邀约与未到的愧疚惦念,便在心中记了很多年。 也或许是数百年的温情相处,让她体会到了真正的快乐与欢欣,也可能是唯有凌烟才是她可以倚靠的留恋。 在这冷清而无多少情谊的茫茫九天之上,她们如同两株柔弱的莲,相互盘绕连接,汲取着对方的力量才能够正常地成长生存,早已离不开彼此。 顾重说不明晰这是什么感情,她只知道,凌烟远比自己更重要,但凡凌烟想要的,她愿意豁出一切去换取。 看着面前的眼眸中一片迷茫与懵懂,凌烟伸手轻轻抚上了顾重的脸庞,指尖细细描过眉峰与眼角,自高挺的鼻梁落下,点在那红润的薄唇之上。 纷繁的杂想堆满了她的脑海,自听闻声名的仰慕,到初遇相识,历经无数日夜的相处,最终定格在顾重那被黑洞吞噬的背影。 凌烟虽然不确信这到底是什么情感,但现在的她至少知道一件事,她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顾重的可能。 那便确认一番吧,也许是再无心念,但也许会是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两片红唇轻轻贴合的刹那,世间万物定格。 顾重的眼睛蓦然睁大,殿外嘈杂的吵闹、剑炉里劈啪作响的火焰,就连近在迟尺的暧昧气息都全然不见。 一朵看不清颜色的焰火在她脑海中炸开来,将脑中名为理智的根根细弦燃尽,徒留一片空白。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3)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片湿润而香甜的唇瓣离去,才让她自夺目的眩晕中回过神来,顾重的第一反应是捉住那远去的衣袖,将之拖回到自己面前,再次贪婪地品尝那令她无比着迷的滋味。 你现在知道了吗? 又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半跪于地的膝盖都隐隐发麻,恋恋不舍的红唇才相互告别。 因着长久的呜咽而变得慵懒沙哑的嗓音,凑近顾重耳边,再次轻声问道。 蒸腾的湿气喷在她的耳垂,染红了洁白细腻的轮廓。 阿烟,我 喉头不断颤抖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兴奋,让顾重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了侵略。 我心悦你。 凌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她们彼此能看到对方的眼眸,并将自己的身影充斥其中。 她没有说话,但有无尽的喜悦与笑意透过那双眼睛溢出来,诉说着同样的爱意。 算你有眼光! 最终在顾重炙热的视线中,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做了何等胆大妄为之事,随之别扭地转开眼去,低声羞涩地嘟囔了一句。 大概是为了庆贺这一对新结的情人,炉火猛然高涨,一声欢快的剑鸣自火炉中发出,银光大亮,一柄细长的灵剑从中跃出,奔向凌烟身侧,如同撒娇的孩童一般蹭着她的衣。 剑身浮现出暗金细纹,透出不可多见的灵气这是一柄极好的剑。 如顾重这等爱剑之人,不由得心生艳羡,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朝着剑身摸去。 察觉到觊觎之意的新剑立刻寒光大作,横在凌烟面前,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剑,可有取名? 最终顾重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喜爱,转而向凌烟问道。 有啊,就叫烟云。 凌烟托着下颌,故作沉思片刻,说出的名字却是顾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啊? 烟云本就是顾重的佩剑,只是它跟随顾重经历百战,早已不堪重负,自往空间裂隙一游之后,烟云彻底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为靡粉,灵气尽归于天地。 顾重,我们打个赌如何? 凌烟说出的话,每句都在顾重意料之外。 什么? 看着心悦之人巧笑嫣然的眉眼,顾重的声色也被甜蜜晕染。 若是你能比我先到莲池,这柄剑,便归你了。 话音刚落,凌烟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顾重轻笑一声,起身一跃,黑色的衣袖翩飞,追逐而去。 这场比赛的结局毫无疑问,此剑本就是准备送予顾重,只是小上神面子薄,就算是送礼,也得是拐弯抹角,借着赌约之名,才好光明正大。 多谢阿烟赠剑了。 黑衣的战神将紫色宫装女子堵在莲池围栏之边,欺身上前,让满池盛开的清莲遮掩一场缠绵。 不远处,火红色的衣袍落在白玉砖石之上,久久观望。 第153章 上神与战神(十三) ============================ 看着眼前围着凌烟打转,却就是不愿意贴近自己分毫的烟云,顾重愁得眉头都要打结了。 阿烟,我有那么讨厌吗? 她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向凌烟。 呃也许,有那么一点? 凌烟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顺了顺烟云的剑脊,自有灵智的剑上下晃动着,颇为赞同的模样。 烟云,乖 如同哄不听话的小孩一般,凌烟尝试轻言细语地朝着烟云说道。 她也不知为何,烟云会对顾重如此抗拒,分明是赠剑,这柄灵剑却不愿意了。 烟云转了半圈,看上去打算对她的劝说充耳不闻。 那要怎么样你才答应呀? 烟云晃动的剑身顿了顿,如闪电般冲到顾重面前,一道凌厉的剑气径直削了过去。 猝不及防被偷袭,顾重凭借着千锤百炼出的意识才堪堪躲避了这一招。 但烟云并不罢休,一剑又一剑,密不透风地向她袭来。 对一柄剑,顾重总不能痛下杀手,更何况这是凌烟亲手炼制的剑,无处反击的战神大人,只能左支右绌地狼狈逃窜。 当日,整个神界都见证了值得铭刻的画面顾重神君被一柄剑追着跑遍了整个神界天宫。 直到追得倦了,烟云才停下,不满地指向顾重,一片盛气凌人,似乎在挑衅她与自己一战。 我不和你打。 顾重看懂了它的意图,无奈地看着这柄极其具有性格的灵剑,认认真真地试图与它交谈。 打坏了阿烟该心疼了。 顾重抬眸,看向不远处向着他们本来的织锦。 烟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剑身的戾气收敛了不少。 你不愿意跟随我,是担心她吗? 察觉到灵剑的气息变化,顾重隐约察觉到烟云的想法,试探地问道。 烟云僵了一瞬,又转了半圈,换了一面对着顾重,不作回应。 顾重低笑出声,这傲娇的性子,与凌烟当真是一模一样。 你是剑,无剑者驾驭,难以发挥出你本该有的力量,在我手中,你才能护她我会用尽一切保护好她的 不知烟云是否感受到了顾重的真挚,或是不得不承认她所言说的事实,它低鸣一声,化作流光贴近顾重。 待凌烟一路飞奔追上那发疯的一人一剑时,只见战事已歇,烟云乖巧地被顾重握在掌中。 它服了? 凌烟讶异道,似乎没想到这臭脾气的剑会这么轻易地就认输。 不是,我们订立了一个盟约。 感受到烟云不满的震动,为了避免它又闹起来,顾重连忙否认,向着凌烟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俏皮话。 什么? 唔不重要。阿烟,我与你说此次落入空间裂隙,我意外发现了一处好地方。 顾重向着凌烟靠去,屈腿坐在她身边,用着调笑的语调混不在意地转移了话题。 顾重,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那里!?还有闲情逸致去探索什么荒郊野岭? 不出所料,凌烟即刻就不再追究烟云之事,酝酿了怒气,劈头盖脸地向着顾重砸去。 没想到阿烟这么担心我呀? 故意凑在凌烟耳边轻笑一声,顾重恶劣地看着她的反应。 你!谁担心你这个混蛋了? 小上神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在耍流氓这一方面,脸皮薄的她总是落于下风。 顾重莞尔一笑,不再打趣,开始细细与她叙说起来。 下次我带你去看一看那地方,好不好? 好 谁也未曾想到,这个约定会迟到许久许久,久到桑田变换,物是人非。 顾重此次回神界,本是接到了神帝谕令,特来述职,然而她心忧凌烟,故而特意又往无极殿走了一遭,未曾想就收获了一名仙侣。 心中有某处悬空的角落骤然安稳,她也能安心转回到神魔之渊,继续拱卫神界。 战神大人还请留步! 在走到将近天门之时,一句男子的朗声高呼传至她耳边。 这个声音甚是陌生,顾重可以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它的主人。 她回转身,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名身穿火红色衣袍的硬朗男子阔步朝着自己走来。 赤发金瞳,泛金红袍,一个猜想在顾重心中浮现。 妖皇? 她眯起眼,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全身的肌肉紧紧绷住,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战神大人当真是好眼力! 妖皇走进前来,爽朗一笑,然而他面上的和善与热情在顾重眼中,尽是虚假而浮夸的表演。 何事? 顾重依然冷着脸,没有给妖皇丝毫好脸色。 面前这位妖界之主,不知因何缘由觊觎凌烟,顾重没有径直削他一剑,已然是看在如今神妖两界脆弱联盟的情分上了。 看来战神似乎对本皇很是不喜? 妖皇止住了笑意,死死盯着顾重,眸中泛出真实的冷意。 我待人一向如此,倒是让妖皇误会了。 话说到这等份上,顾重只得无奈而敷衍地行了一礼,给足他表面上的尊重。 不不不,不喜是应当的。 妖皇举起手指摇了摇,嘴角带着看透一切的诡谲笑意。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情敌。 她瞳孔猛缩,心知今日因着兴奋过于荒唐,许是让妖皇撞见了什么不该看得。 然而此事说到底,不过影响神妖两界的联盟而已,若能独退魔族,妖界自然无关紧要。 她已然打定主意要阻止这场联姻,倒也当真不在意此事是否被妖皇知晓。 不过一瞬,顾重便又恢复了淡然疏离的模样。 我不懂妖皇所言何事。 是吗?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今日叫住战神,不过是碰巧想起了一件与战神有关的事而已。 见她否认,妖皇竟也没多做纠缠,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状似不经意地提及了另一个话题,令人摸不清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与我有关? 顾重狐疑地反问,她自认为身家清白,万年的神生一眼就能看得干干净净,妖皇还能知道什么她不了解的。 准确地说,与修罗一族有关。 轻轻一句话,在顾重心底炸出真正的滔天巨浪。 若还有什么是顾重切实关心的,便是有关修罗族的一切消息。 她总算抬眸,正眼看向了妖皇,似乎想要辨别眼前的这个家伙究竟是在信口开河还是真的知晓秘辛。 看来战神大人很有兴趣。 妖皇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眼中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妖皇知晓什么? 修罗一族,并非亡于魔族之手。 这句话无异于想要抹除顾重坚固了万年的信念。 妖皇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不是魔族,还能是谁? 顾重嗤笑一声,已然认定了妖皇在虚张声势,她转过身,显然不再想多听他说什么。 若我说是神族呢? 妖皇的轻声呢喃如同恶魔低语,剥开了一个顾重不愿面对的猜想。 大胆! 伴随着一声大喝,银色剑光袭向妖皇胸口,带着澎湃的威压与极致的愤怒。 神君何必恼羞成怒? 顺着剑势,妖皇急速后退,而后猛然展开身后双翅,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方飞去作为一只会飞的鸟,在实在避不开进攻的情况下,逃跑的身法无人可及。 若是不信,你自可以去向临渊神君求证 最后的话语隐约从云层之间传来。 烟云,回来! 抿了抿唇,顾重唤回了不服输还想继续追逐的灵剑。 临渊,神界的上一代战神,也是顾重的师父。 自从顾重接掌镇渊军后,他就偏安一隅,过起了自己的逍遥日子,再不理会神界杂事,就连此次神魔开战,也未曾露面。 神帝似乎也像是遗忘了这前任战神一般,就算是前段时日顾重不在,神族军心大乱,也没有去请他回归重掌军队。 这不合常理。 妖皇的话语已经在顾重的心田埋下怀疑的种子,种种纷繁杂乱的猜疑自她脑海中冒出,难以遏制。 事关修罗族的真相,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理,妖皇准确地算计到了她的软肋。 深吸一口气,顾重出了天门,没有当即去往神魔之渊,而是向着另外的方向飞去。 说起来,她有很久未曾去看望临渊了,也该去尽作为徒弟的孝道,顺便求一个心安。 临渊神君隐居在一片梅林之间,那里的梅花常年盛开、终年不败,时时刻刻都是红白相间的灼眼美景。 在顾重抵达的时候,临渊神君正靠在一棵梅树上,怡然自得地哼着小曲,时不时向嘴中灌一口梅酒。 仙神可容颜永驻,所以神界各个都是俊男靓女,但临渊神君却偏不。 他从来都保持着一副鹤发鸡皮的模样,如同人间七八十岁的长者,慈祥却又充满着威严。 小重来了? 在顾重刚刚落到地上,他就开口唤道,声音一如既往地亲切。 师父! 长久未见,顾重心中是有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想念与激动的。 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神魔战事不吃紧吗? 冷哼一声,临渊神君自梅树上跃下,落到顾重面前,满脸不悦。 暂时无碍,我自神界述职回来,顺道来看看您。 顾重讪笑一声,她的性子一向桀骜,在有保证的情况下,擅离职守是她的老毛病了,以前因着这个问题可挨了临渊神君不少惩处,还是改不过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情? 临渊翻了一个白眼,并不信她的鬼话。 斟酌着字句,顾重观察着临渊的神色变幻,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前些时日,我道听途说了一则消息是关于修罗族的。 举起的酒壶停顿在临渊嘴边,与周围的空气一同静止。 第154章 上神与战神(十四) ============================ 什么? 过了良久,临渊才缓缓开口,极力掩藏的情绪下带着难以说道清晰的哀戚。 当年,修罗一族并非亡于魔族之手,而是神界。师父,这是真的吗? 临渊奇怪的表现,不自然的沉默,令顾重的心渐渐沉下去,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胡乱猜测,干脆步步紧逼,今日誓要问出一个结果。 谁与你说的? 临渊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问起了这个问题的由来。 妖皇。 顾重并不打算掩饰,将妖皇供了出去,横竖这只鸟也没怀什么好心思。 难怪,你该知道他不怀好意,怎能被他随口一句乱了心思? 临渊再次扬起酒壶,豪饮一口。 因为这很重要,所以我来寻您确认。 确认后呢? 我 顾重顿住了,显然她并未想好,若是妖皇所言为真,她究竟要如何面对。 现在正值神魔鏖战之时,你是足以左右战局的存在,你不在,便让了妖界有了待价而沽的时间。你有考虑过吗? 声声严厉的叱问令顾重垂下了脑袋。 若是你始终要当护卫神界的战神,此时就该即刻回到神魔之渊,好好打仗才是正经的。 见她这副做错事的孩童模样,临渊放缓了语气,转而轻柔的说道,话语中却满带深意。 若是? 察觉到这两个微妙的字眼,顾重猛然抬起头,定定看向临渊。 若是,你想作为修罗最后的遗族听到真相,我便与你说。选好的话,就坐下来慢慢听我说吧。 临渊重重叹了一口气,撩起衣袍,走到一旁的青砖石椅上坐下,伸出手拍了拍一旁的空位。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4) 真相。 顾重被这句话炸得头晕目眩,妖皇所言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修罗族灭族的真相从来不是她所了解的那样,一直以来支撑她对魔族仇恨的支柱开始摇摇欲坠。 心中的天平来回摇晃,探究的欲望与肩负的职责相互争斗,最终缓缓向着某一方倾斜。 犹豫了片刻,她木然地提起僵硬的脚步,走到临渊身旁坐下。 想必你还记得玄狐一族? 临渊突然提及了一个名字,一个顾重一直压在心底无法释怀的名字。 万年前,玄狐一族受魔蛊惑,在万界行控心之蛊,生灵涂炭,妄图取神界而代之。我领军,屠灭其族。惟余 强压住心中的不适,顾重一板一眼地如同背书一般,毫无感情地复述一场灭族之战。 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临渊看了她一眼。 我我不知道。 顾重迷茫地摇了摇头,不过神帝一声令下,无数仙神便得奔赴战场。 那场大战极为惨烈,神界兵将同样死伤无数,才换得一个惨胜的结局。 而后,这天地只剩下了一只玄狐一只最为狡猾,也是最懂得算计人心的玄狐。 顾重的同袍、战友,不知有多少死在了她手中,她们早已成不死不休的仇敌。 然而不论缘由是何,战局为何,对错又是何,走到这一步,只有斩草除根,才能得永世安稳。 但是屠灭玄狐一族的是神帝,下令锁拿玄狐的也是他,顾重唯有听令。 从此以后,混沌殿便多了一只玄狐,万年荒寂。 现在,你还不知道吗? 临渊又问了顾重一句,这才将她的思绪从尸山血海的回忆中拉回,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何意,猛然站起身来。 修罗族 她颤抖着,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满目哀求,似乎在祈求临渊否决她心中的猜测。 修罗一族受魔蛊惑,大肆屠掠万界,我奉命镇压,屠灭其族,惟余一婴孩,收作徒弟,传承衣钵。 临渊又举起酒壶,狠狠往嘴里倒着酒,汩汩清亮的酒液涌入他的喉间,湍急的水流将他呛得咳出声来。 顾重呆呆地站在他身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真相是如此的讽刺,在她屠灭玄狐之族时,她说自己不知晓对错。 但自己的种族却是以同样的理由被屠灭,她明了了,她无法接受。 被魔蛊惑,就一定无法挽救,一定要让整个种族覆灭吗? 自己最为敬重的师父,是杀灭自己亲族的侩子手。她尽忠守护的神界,是她最大的仇人。 她恍然大悟,临渊为何要她选,这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是毫不知情地为神界而战,还是清醒明白地背离神界。 这个选择的结果实在过于残酷。 知晓真相的她,无法心无芥蒂地认贼作父,为之冲锋陷阵,却也没办法决绝地背离,万界之大,还有何处有她的容身之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心中无处发泄的悲恸,让顾重只能将怒气喷洒在此时在她身边,染满修罗一族鲜血的刽子手身上。 她抽出烟云,劈开了两人围坐的青砖石桌,掀翻了那古旧的酒壶,颤抖着举剑对向眼前的老者。 然而这个人,养育了她上万年,是她最为敬重、最为感激的师父,她没有办法当真与他兵刃相向。 悲鸣的剑终于还是垂落下去。 在顾重的利剑来临之时,临渊一动不动,似乎做好了接受一切报复的惩罚。 他闭上眼,好像这样就能遮去眼中的不忍与愧疚。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剑刺穿身躯的疼痛,他讶异地睁开眼,叹息了一声,复又开口。 因为,神界不值得。 方才短短的时间里,顾重替他想了很多回答,却没有料到是这个答案,她诧异地望向他。 这个用谎言与鲜血浇筑的神界不值得你倾力守护,神界端坐这九天之上太久了,久到看不到诸天万界究竟是何模样,它已经是一颗毒瘤了。 此时的临渊满面悲天悯人,俨然是为这世间万物考虑的智者。 抵御魔族,不该是只为神族。 这是顾重在尝试说服自己,以此来推翻临渊给出的借口。 神魔两族,同生同源,如同光明与黑暗,阴阳两极,永远维持着同等的力量,神不灭,魔难消。 万物自有命数,早在很久以前,神族就该陨落,以自身为献祭,将魔族消弭于世间,还诸天万界以万世清明。 然而不知何时起,神生了私心,不知用何法阻止了神界的衰落。神界未陨,神魔之战就永不会停歇。 临渊再次说出了一个顾重从未听闻的秘闻,也让顾重想明白了之前她不理解的事情。 所以你,作为曾经的战神,自这次神魔之战开始,从未露面,甘愿当一个逃兵。 那么小重,你的选择呢? 被骂作逃兵,临渊也不生气,嘴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心中好像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一般,向着顾重反问道。 顾重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轰然跪倒在地上,这一问,她的信念彻底坍塌。 她不仅无法再为神界而战,反而要去放任神魔之间的战斗,放任神界陨落,这真的是真正的办法吗? 顾重不知道怎么做,她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看着匆匆而来的人,同样匆匆离去,临渊长长叹息了一声。 今日叹气的次数,恐怕比他这辈子加起来都要多。 他弯下腰,自地上捡起酒壶,小心翼翼地将其上沾染的泥土擦拭干净。 这一次,真的能够彻底结束吗? 他的低声呢喃,不知道是在说与谁听。 顾重失魂落魄地站在天边,回神魔之渊,还是远走高飞? 神界,还有什么为神界而战的理由? 阿烟,她还有阿烟! 浑浑噩噩的思绪中被注入一丝清明,顾重回过身,朝着神界而去,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凌烟,抱一抱她,问一问她,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顾重? 见到本该前往神魔之渊的顾重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一副心神不定的狼狈模样,凌烟惊讶之余又充满了担心。 她将顾重拉入内殿,详尽地打量了片刻。 怎么了? 柔声的疑问中,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 阿烟,假设我是说假设,有一日,你发现神帝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会怎么做? 顾重一开口,就是让人心惊肉跳的假设。 看着顾重眉宇间的愁绪,凌烟心下一突,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假设。 参考问题发生的实际背景,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再做决策。 思绪在脑海中回转几道,凌烟斟酌着言语,不提报复,现在顾重的情况极度不对劲,需要让她先冷静下来。 顾重眼神闪了闪,似乎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阿烟,要不,我们走吧 她不再看凌烟,自嘴中吞吞吐吐地提出一个提议。 走? 凌烟一时没能理解顾重到底在说什么。 走,不理会什么神魔之战,什么妖族,我们就此离开。 顾重认真地点了点头。 凌烟惊呆了,她难以想象,这是自顾重嘴里说出的话,若不是烟云那熟悉的气息,她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人被冒名顶替了。 顾重,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一个人的转变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凌烟板起脸来,凝重地看向顾重,第一次在她面前透露出高高在上的威势。 顾重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恰在此时,一队银甲天兵鱼贯而入,将两人团团围住。 不妙的预感冲破顾重的天灵盖,隐约察觉到某种算计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书的定制封面真的好好看啊!(我好爱那只狐狸)大家真的不收藏一波么! 第155章 上神与战神(十五) ============================ 你们干什么? 在神界,凌烟一直是横行霸道的小上神,就算被禁足期间,也从未得到过这等无礼的对待。 眼下的形势极其不对,她看了一眼顾重,挡在她身前,昂首向着领头的神将怒斥道。 上神,我等奉命捉拿顾重神君。 阵势虽然摆的很大,那神将却不敢真的不敬,他俯身行礼,满是恭敬,小心翼翼地说明了来意,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虚浮。 显然他自己也知道,今日这事听上去没什么道理,若是战神不愿,又有谁能拿住她? 奉令?谁的令? 凌烟冷哼一声,依然挡在顾重身前。 神神帝 那神将抬起头,满面愁苦地看了一眼凌烟与顾重,这位神界之主的命令,再为难以理解,也不得不遵。 闻言,凌烟愣在了原地,她不愿相信,也不明白,为何神帝要捉拿顾重。 如今神魔两军对峙,将主帅下狱,这是何等愚蠢的做法? 就算有妖界作为盟友,然而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分明才是上策。 因何缘由? 顾重轻柔地按住凌烟的肩膀,往前踏了一步,调转两人的方位。 临渊神君,被发现惨死于梅林,现场遗留的气息不仅有魔气,还有 不敢直视顾重那冷冽的目光,神将吞咽了一口,顶着巨大的威压,艰难地开口说道。 还有我的? 顾重眉心微动,抢先替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她嘴角微微勾起,泛起一抹明了的笑意。 是。 我今日确实去寻了临渊神君,但我怎会杀我的恩师? 这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神将依然恭敬地抱拳道。 看着他,顾重心中不免泛起一股悲哀,这么多年来,自己便是这般听令而为,如同木偶一般被神帝牵在手中。 微微挣脱控制,迎接她的就是打压与毁灭。 这个原因,战神大人自己应该很清楚才对。 讨人厌的声音由远及近,颇为张扬的妖皇洋洋得意地走进殿来,身侧是面如黑铁的神帝。 顾重,你这是要造反吗? 神帝忌惮的目光落在顾重身上,一开口便是大声的责问。 见到神帝,顾重便想起临渊与她说的真相。修罗全族,就亡于高高在上的帝王号令。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不管不顾,抽出剑去当真反了这个已经被私心与算计淹没的神,他不配为帝。 小神,不敢。 然而看了看身畔的凌烟,顾重最终按下了这等偏激的想法,垂首作出恭敬的姿态,低声回道。 那你这是作何? 神帝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殿内的兵将准备动手。 帝君明鉴,今日小神离开时,临渊神君并未遇险,小神怎会做出弑师之事? 父上!顾重决不会是这等人! 从寥寥几句对话中,大致拼凑出了今日这场风波的缘由,凌烟忍不住冲出来,为顾重叫屈。 胡闹!你又知道什么?烟儿,你过来。 见到又主动搅和进来的养女,神帝看了看一旁看戏的妖皇,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朝着凌烟招手道。 凌烟上神,以前或许不会是,但是现在呢?你真的了解现在的顾重神君吗?再者说,临渊神君惨死,现场残留的只有魔气和顾重神君的气息,谁又知道,她是不是与魔族勾结了呢? 妖皇的话语中充满暗示的意味,甚至将顾重与魔族勾连在一起。 凌烟想起方才见到顾重的异常,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巨变,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好似都专门冲着顾重来一般。 顾重的眼神妖皇挪到神帝身上,如今师父横死,神帝骤然发难,不惜自损也要拿下她,只有一个原因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关于亡族的真相。 所以他不敢再用她,担心她会对神界、对他不利,只有将老虎的牙与利爪拔掉,它才能成为一只温顺的宠物猫。 顾重怎么可能与魔族勾结! 凌烟却是忍不得妖皇的污蔑,怒目而视,眼看着就要先动手了。 够了! 神帝再次呵斥了一声,冷冷地盯向顾重。 顾重,你要抗令?兹事体大,若你当真清白,待查清楚缘由自会还你自由。 威胁夹杂着虚假的承诺。顾重却不信,临渊都未落得好下场,她怎会单纯地相信神帝会放自己一马。 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如同玄狐那般被彻底□□,偏生还有魔族踪迹混杂其中,一旦束手就擒,只怕下场更为凄惨。 恕难从命。 顾重缓慢而坚定地自唇齿间吐出这句话,举起了手中的剑,烟云出鞘,因愤怒而不住地颤抖着。 顾重? 凌烟转过身,有些不解地望向她。在不明缘由的人看来,神帝方才所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凌烟自恃身份,认为自己可以帮助顾重证明清白。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顾重竟然选择了拒绝。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父上,这事还未得出结论,不如不如就让顾重在无极殿,我看着她,保证不让她离开,等你们查清楚了 她咬咬牙,在神帝冰冷的死亡视线中,依然壮着胆子说道,一如既往地维护着顾重。 烟儿?你怎地如此回护她? 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养女的阻拦,饶是再粗神经,神帝也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本皇知晓上神与顾重神君情深义重,早已互定终身。然而此事涉及魔族,若是单凭上神只怕是无法看顾这神界的战神,上神不如还是劝劝顾重神君,别逞一时之气呀 偏偏这时,妖皇又张开了他那张聒噪的嘴,浑不在意地好像在聊什么家长里短,说出的话却宛如平地惊雷,响彻在场众人的耳中。 你说什么? 神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看妖皇,又看了看从始至终站在顾重身边未挪一步的凌烟。 互定终身? 若是眼神能杀人,顾重只怕已经被神帝千刀万剐不知多少次。 神帝眼中的杀机不再掩藏,全然暴露出来。 他不再等待兵将,径直伸出手,向着顾重的脖颈扼去。 父上! 感受到神帝周身有如实质的杀意,凌烟不明白事态为何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她冲到两人之间,希望神帝能够冷静下来。 烟云在顾重手中挽出一朵剑花,从凌烟身后伸出,挡在她身前,剑光铸就的屏障隔绝了神帝丝毫不曾留手的一掌,并将神帝向后震退了三步。 神帝,还请息怒。 妖皇闪到神帝身边,扯住神帝的衣袍,不满而警告地看着他,这才让神帝稍微回过些许神智来。 妖皇,助我拿下这等逆臣! 神帝与妖皇虽为界主,但是战斗力这方面却并非是最强者。顾重着实太强了,单独的两人,无一人可胜她,唯有联手。 烟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5) 凌烟死死咬住嘴唇,还呆在原地,她未想到,就算看到了自己,神帝方才的出手也未曾收势。 父上,我与顾重神君两情相悦,我定然不能坐视你们相互攻伐。你为何,一定要置她与死地? 神帝的呼声将她从片刻的晃神中唤回,她还是不愿放弃,也不愿面对,怎么一日之间,君臣相得就变成了不死不休,缘由也是这般不明不白、如此荒诞。 阿烟,没用的。神界留不得我了。 身后的顾重叹息一声,将凌烟揽入自己怀中。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她又问了一遍,语速很快,彰显着她的焦急与迫切。 一定要这样吗? 凌烟不知道如何选择。神界养育了她,是她的家,她又怎么能说抛下就抛下,顾重是她的爱人,为何一定要背离神界她又不知晓。 在她的眼中,分明不用走到这一步,却有什么推力,让这场冲突升级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 神帝,当年你让我屠灭玄狐一族时,我心有疑问,不知对错。我纠结了多年,直到今日感同身受,才得到了一个答案大错特错。 修罗,玄狐,所谓的与魔族勾结,当真存在吗?就算是遭魔蛊惑,又何至于祸及全族?还是你因着那不明缘由的私心,便对万界无数生灵举起了屠刀? 无论凌烟走或不走,今日顾重都得带她走。打定主意破釜沉舟,顾重干脆将那纸糊的遮羞哑谜统统戳破。 感受到在场所有人尽力隐藏却又鬼祟打量的好奇目光,神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竖子安敢信口攀诬? 对于神帝来说,现在最好的做法是让顾重永远闭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她。 凌烟明了了,灭族深仇、欺骗利用,这远不是她能够调和的小小矛盾,她也没有办法留下顾重。 神帝与妖皇不再理会凌烟,不约而同地联手出招,铺天盖地的威势向着两人压去。 顾重利剑朝着脚下一挥,掀起纷纷扬扬的地砖,剑的光影在空中织造出密网,将两人掩藏得密不透风。 她在身后划开一条裂缝,拉起凌烟便要往里跳去。 凌烟上神,你不管这生养你的神界了吗? 妖皇在对面突然出声言说道。他似乎透过那重重障碍,看穿了顾重的意图。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朱恋壁合磕疯了,太上头了!我第一次那么真情实感的磕cp,我愿意单身五年换她们真的在一起!(手动狗头) 第156章 上神与战神(十六) ============================ 察觉到凌烟一息的停顿,顾重回头凝视着她。 凌烟看见,那双一向充斥着骄傲与自信的眼眸中,现如今只剩下颓然与挣扎。 阿烟 几近于哀求的语气在顾重口中低吟着,让她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跟随逃离神界。 只是在爱意燃烧过后,她不得不面对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她真的能够毫无留恋地舍弃神界吗? 作为神珠降世,她受尽神界尊崇,享过九天最繁华的珍馐织造。不论现在是怎样的境况,神帝与少君是真真切切地疼爱于她。 凌烟上神,你若是一走了之,我妖界定然撤军,任凭你神魔两界打得生灵涂炭,你可想清楚了? 妖皇的威胁再次传来,在凌烟心中不断摇摆的天平上再次压上了一枚砝码。 她的目光转向因着剧烈打斗而开始破碎狼狈的雕梁画栋,无极殿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所摧残。 她又想到那方与顾重常去的莲池,有朝一日,那傲然绽放的鲜艳,最终也会衰败吗? 常亮于九天之上的不灭天光,是否会蒙上看不真切的迷雾,陷入亘古的黑暗? 在神界,她有太多的留恋,也有太多的放不下。 况且,今日如果离去,她们所要面临的便是无尽的追杀与流浪,神魔的战火将蔓延诸天,久久不散,四处皆将是炼狱,又有何处可以安身? 最重要的是,顾重可能将永远背负着叛徒与弑师的骂名,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跌下,受尽曾经敬她惧她的小人唾骂。 她要留在神界随着诸多考量纷至沓来,这个想法在凌烟脑海中愈发坚定。 纵然她喜爱顾重,割舍不下这份新生的情感,却不得不选择这一条路。 只要她还在这里,兴许可以探查到临渊神君身亡的真相。顾重不会再回神界也没关系,本就是神界对不起她,她不该再背负不属于她的冤屈。 顾重以烟云留下的守势渐渐支撑不住,神帝与妖皇的身影渐渐明晰起来,他们即将越过屏障捉住她们了! 阿烟!走! 万千思绪闪过不过一瞬,顾重却在凌烟眼中看到了某种决然。她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用力拽着她,想马上带她离开,好像如果不这样做,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她一般。 一条火红的长鞭蓦然朝着两人卷来,缠住凌烟的脚腕,将她往那边拖去。 顾重死死拽住她,不愿意松开。 听闻身后的嘈杂的声息渐渐停歇,凌烟不忍地闭了闭眼眸。 带着重影的巨掌朝着她们印盖而来,用以阻挡敌人的屏障已经彻底碎裂了。 顾重,你要好好的。 言罢,凌烟伸手,将顾重的手掌从自己的小臂上猛然拉下,随即狠狠一推,将爱人推入那道裂隙之中,任由自己被妖皇拽回。 阿烟! 哀痛的呼喊未曾听全,便戛然而止。裂缝猛然合拢,安然送走了顾重,也让神帝的全力一击彻底落空。 上神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妖皇伸手按住凌烟娇柔的双肩,话语中尽是狂妄的自得。 滚! 凌烟愤怒地甩开妖皇的爪子,颇有些厌恶地搓了搓被他触碰的肌肤,惹得妖皇不虞地眯起眼来。 神帝不满地回头,狠狠瞪了凌烟一眼,又望了一眼妖皇。 来人,将凌烟上神带到玄机殿,严密看押! 父上!妖皇分明是另有盘算,你怎能与虎谋皮? 听到神帝言语,凌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玄机殿,堪称神界戒备最为森严的牢狱,入者绝对不可能逃脱。 未曾想到此次神帝会如此生气,当真动了真格。她只能试图能够挑拨妖皇与神帝之间的盟约,从而争取到神帝的宽大处理。 现在抵御魔族才是第一位,不得再多言!带下去! 然而终究是无用功,神帝是铁了心要与妖皇结盟。毕竟以如今神界这等状况,主帅叛逃,定然军心大乱,没有妖族支撑,只怕魔族不出一月就能打到九霄殿前,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看来,神帝总算想清楚了。 待凌烟被天兵们押走,殿内只剩下两人,妖皇看向神帝,微微一笑,满是尽在掌握的骄矜。 别以为本帝不知道,是你搞得鬼! 神帝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是知道又能如何? 妖皇所用的计谋,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为了自己的帝位与神界安稳,神帝绝对不可能留下顾重,还得捏着鼻子认下与妖皇的盟约。 放下,本皇定会守诺,不仅保你神界安然无恙,也保你今后再不会遭受万年衰竭之苦。 妖皇甩了甩胳膊,对神帝的指责满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 哼!最好如此。 听到他的许诺,神帝铁青的脸色方才回转了些许,一甩衣袖,一声告别都不说,径直离开了大殿。 真是不讲礼貌啊 妖皇愉悦地感叹了一句,丝毫不想想,究竟是谁更没礼貌一点。 顾重弑师叛逃的消息在万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对于她的所作所为,绝大多数仙神是不信的,尤其是镇渊军。 然而神帝金纸谕令做不得假,他们作为神界的兵将,也只能忍下心中的疑惑,继续为着神界守卫边陲。 魔界自然也得知了消息,趁此机会加大了攻势,因着主帅出事而军心涣散的镇渊军自然一败涂地。 偏生神帝又来火上浇油,借口镇渊军军纪涣散,不堪为用,将之裁撤打散。 在神界众人忧心如此动摇军队基础之时,神帝再次下达诏令,正式确认与妖界联姻一事。 妖皇更加毫不吝惜地派出大军,与神界共同驻守神魔之渊,暂且稳住了魔族的狂烈攻势。 玄机殿,听上去倒是一个雅致的名字,但内里却充满了机关暗道还有万年不散的阴冷腥气。 神帝不顾凌烟颜面地将她关到此处,想必也当真是气急了,回过神来倒也没有当真让她太难过,虽然自是比不得无极殿的锦衣玉食,但也绝非是一个真正的囚徒待遇。 参见少君! 守卫恭敬的呼声将凌烟自看向屋顶的神游状态中唤醒。 装束优雅的女人站在她的监牢之外,纵使在阴沉压抑的牢狱之中,少君依然显得如此淡雅出尘。 少君姐姐! 见到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倾诉的亲人,凌烟假装了许久的倔强与坚韧在刹那间破裂,她朝着少君奔去,委屈的呼喊中满带哭腔。 小烟,委屈你了。 少君握住她递出来的手,细细打量了她瘦削憔悴的脸庞,满眼的心疼不似作假。 外面怎么样了? 看着从小疼宠自己的姐姐,凌烟有千万句抱怨想与她说,只是现在,比起自己的情绪与委屈,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知晓。 没什么大事,神妖联盟与魔族僵持在神魔之渊。 还有呢? 凌烟依然一脸渴望和紧张地看着少君,少君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放心,顾重下落不明。 她轻叹了一声,言简意赅地说道。 那关于临渊神君的调查 父上的意思,你该知晓,这件事不会有人再去查了。 少君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种种情绪,不知她对此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他不过是要一个名正言顺除去顾重的理由吧?也许临渊神君压根就不是死在魔族手中的呢? 凌烟恨恨地锤了一下玄铁栅栏,满是无奈与愤懑。 小烟,你还是向父上服个软吧有什么谋划,人总要出来了才好去实行。 少君今日来,也是为了试图调解神帝与凌烟之间的矛盾。 可是,少君姐姐,父上根本他听不进我说的话,我心中对于妖族总是不安。 所以的矛盾缘由都是来自于妖皇。 怎么了? 少君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想到凌烟的理由是这个。 妖皇联姻所图不明,他并非喜爱我之前他说过,是妖界需要我,这让我很是困惑,总觉得妖族筹谋甚大。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好心,才能因着一场联姻而赔上这么多的妖族战士? 凌烟将压在自己心中困惑全数告知了少君。 他当真这么说? 少君心中一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确实是这般。 凌烟的神色是全然的真诚。 好,我知道了,我定然会去查明的。若是与虎谋皮,那后果不堪设想。 少君原本还显得明媚的脸色,骤然衰败下去,有什么事情显而易见地压上了她的心头。 还有一件事少君姐姐,能否顺道探查临渊神君的事情? 凌烟双手合在胸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地哀求状来。 小烟,你一定要知道真相吗? 少君沉默了半晌,方才低沉着开口道,她的眼睛深深看着凌烟,带着说不清的意味深长。 我认为,是诸天万界需要知道真相。是神界对不起顾重,她不该背负这等污名。 好。 面对妹妹如此坚定的请求,少君实在是无法当面拒绝,最终只得应了下来。 不过,这件事她又如何能够探查到所谓真相呢? 少君没有办法、也不忍心对凌烟言说。 第157章 上神与战神(十七) ============================ 少君是在一片黄沙漫天的荒芜遗迹之中寻到顾重的。 终年不散的沙尘掩埋了曾经惨战的痕迹,无数枯骨长眠于其下,残垣断壁发出沉寂的叹息,已诉说不清过去。 这是玄狐一族的遗址。 你果然在这里。 少君眼神扫过周身荒寂的景象,走到顾重身后。顾重此时正对着一处明显曾是巍峨殿宇的残留遗迹沉思。 少君殿下?听到身后的呼唤,她迅速转过身来,作出戒备的姿态,看到孤身一人的少君后,显得有些惊讶,竟然一人前来? 我来此,并非是为了缉拿你。 少君悠悠然开口道。 那还有何事,需要劳烦少君百忙之中,亲自来寻我? 顾重的眸光闪了闪,某些猜测显然在她脑海中浮现,但她偏要问出口来证实。 顾重,你当真不管小烟了? 少君骤然间声色俱厉地呵斥道,平静的面容下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 她不愿意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勉强。她既然做出了决定,我又何必再去拉扯? 顾重漠然地看着她,恍如丧失了一切期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再搅乱她的心神。 说起来,少君与混沌殿的玄狐似乎关系极好,不知你对于我这位屠族者,又是怎样看待的? 将视线重新转回那早已覆灭的残骸之上,顾重突然开口问道。 不过是奉命行事之人罢了。 琢磨不清顾重此话的意图,少君斟酌片刻,含糊了过去,予以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评判。 我还以为少君会与玄狐同仇敌忾,恨不得我殒命于此。 顾重回过头,看着少君的的眼神满是深意。 何出此言? 少君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动,整个人显得更为沉静起来。 当日在神魔之渊被人推入空间裂缝,我思来想去,恐也只有少君能做到。 之前我想不明白少君如此做的动机,至今我虽仍不明白,但隐隐约约能够理解一些事情玄狐之于少君,如同阿烟之于我。 神君恐是忧思过重,胡乱猜疑了。 少君垂下眼眸,矢口否认。 少君殿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顾重摇摇头,眼中尽是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芝兰玉树的婷婷女子。 少君身上永远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迷雾,令人着实无法看透。 她若是为了玄狐,想要灭杀自己,那置神界于何地? 若是为了神界,而赞同与妖族联姻,那又置阿烟于何地? 若是为了阿烟,又专程来此寻自己相助,那她究竟又置玄狐与神界于何地? 少君的行事,桩桩件件都充斥着矛盾。 顾重,不必想太多。我今日来此只为小烟,近日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你应该听一听。 似乎是看穿了顾重心中的想法,少君无奈地轻叹一声,依然是好声好气地劝道。 什么?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顾重便也顺了少君的心意,毕竟她如今有着大把的时间消磨,听一个故事也无足轻重。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6) 当日镇渊石失窃一事,乃妖族所为。 妖族与魔族勾结? 顾重瞬间便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 恐是如此,所以若是再任由联姻,无异于将小烟推入火坑,这便是我来寻你的目的。 神帝知晓此事吗? 顾重沉默了半晌,方才再次开口。 还不知,我一得到消息便赶来寻你了。 既然知晓此事,也算是掌握了先机,你们自可以筹谋自救,又何必来寻我? 思索了片刻,顾重缓缓摇了摇头。 若是小烟会因此丧命呢? 心知顾重再也无法对神界尽忠,少君便扔下了一句她不得不在意的话。 什么意思? 顾重的眸光瞬间凝如实质,恶狠狠地刺向少君。 妖皇所求并非美人,而是神珠。妖界野心勃勃,与魔族沆瀣一气,不过是想取神界而代之。晋界之时,便需要炼化神珠,你现在可明白了? 少君耐着性子,将心中猜测娓娓道来。 痴心妄想! 顾重胸中蓦然燃起怒火,烟云也掩藏不住愤怒,脱销而出,在半空中胡乱比划着,似乎在催促着顾重去与妖皇决一死战。 顾重,我知道,是神界对不起你修罗一族。但如今事态严峻,单凭神界之力,如何对抗妖魔共伐? 一月后是送嫁之日,你要是真的在意小烟,便来救她。 将该解释的说清,少君撂下最后一句话,就翩然离去。 抬眼望了望被沙尘遮蔽的天日,顾重闭上了眼睛她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送凌烟往妖界那日,纵使前线战火燃得再是激烈,也丝毫影响不到九天之上刻意布置的喜庆氛围。 红红艳艳的绸布挂满神宫,连宫娥的常服也尽数渲染成红色。 赐福的泠泠仙乐整日环绕着九霄殿。 少君伴着凌烟自玄机殿中走出。 自黑暗中重新回到光明之处,强烈的白色眩晕了凌烟的双目,她不适地闭上眼,一滴泪水自眼角落下。 顾重,她还是没来吗? 当再次睁开眼,她向四周前来迎接的人群中望去,来回环顾,没能看到熟悉而期待的身影,最终将失望的目光落在少君身上。 也许藏在何处吧? 少君皱了皱眉,对顾重至今未曾与她联系也很是不解她真的可能放下凌烟吗? 可若是她再不出现,待凌烟出了天门,想抢亲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少君内心第一次升起事态脱离掌控的预感。 凌烟上神。 妖皇站在人群之首,他走上前来,态度极好地唤了一声,将手伸到凌烟面前。 我自己会走。 面对妖皇,凌烟缓和的脸色瞬间改变,重新让冰霜凝结起来。 上神开心便好。 也不知是已经习以为常,还是目的即将达到,妖皇轻笑两声,对于她的这副态度丝毫不动气,摆出一副任由她的宠溺模样来。 天边传来一声高昂的嘶鸣,三只金色的凤凰翩然而至,在蓝色的画卷中绘出一副金色的壮丽画卷。 绚烂的尾羽光彩夺目,它们由远及近,落到凌烟面前,身后拉着一架鎏金的车冕,以明珠作为点缀,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晃眼的光芒。 凤凰朝着凌烟低下它们高傲的头颅,作出邀请的姿态。 妖皇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凌烟又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少君忧虑的面容,她再没能看到其他自己想见到的场景。 她的心渐渐沉下去,也许自己还是过于高看了这份情谊,比起神界的亡族仇恨,这算得了什么? 顾重没有直接倒戈向魔族,往神界大肆杀掠,想必已是情深义重了。 凌烟深吸了一口气,一只脚踏上车冕的台阶。 妖皇的笑意愈发明显,他的眼中有着迫不及待地催促。 正值此时,却是异变突起。 浓浓的黑雾骤然自神界恍若仙境的弥漫白雾之中窜出,一浪浪地卷向附近的仙神。 发生了什么? 啊 是魔族!魔族! 猝不及防间,霎时便有数名仙神殒命。 神帝自天门方向出,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满身红色的身影,他的身上并非红袍,而是由全然的鲜血染就的战袍。 天门破了!有传送阵 断断续续地说完要宣报的消息,他便轰然倒下,无数的黑雾自他体内破壳而出。 本静立一旁,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的神帝瞬间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快!快去人探查啊! 他边挥袖扑灭向他席卷而来的雾气,边向着挤做一团的仙神咆哮道。 妖皇还未展开的笑意僵在脸上,凶恶的眼神瞪向某个方向。 凌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到少君悲悯的面容。 她从未在少君脸上见到过这副神情。 凌烟将踏上凤鸾的脚收回,转向天门的方向。 凌烟上神,你这是要去哪? 妖皇一个闪身贴到她身边,阴恻恻地问道,眸中充斥着怒气与懊恼。 神界有难,自然该同往天门御敌。 这回答义正严词,妖皇却偏要不屈不挠地继续阻碍。 御敌之事,有我妖界将士与你神族兵将,上神就不必操心了,不要耽误吉时才是。 边说着,他就伸手去拉扯凌烟的手腕,试图将她推到车架上。 妖皇此举恐怕不太近人情吧? 凌烟灵活地闪躲开来。 还是妖皇别有用心? 看来上神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随着黑雾弥漫得越来越多,妖皇变得焦躁起来,他不再与凌烟打机锋,露出了一直隐藏的獠牙。 流淌着火焰的金鞭向着凌烟卷去,妄图将她束缚住,一如之前。 少君闪身到妖皇身前,徒手拉住了他的金鞭,向着凌烟催促道。 小烟,走! 凌烟没有丝毫犹豫,抬脚直奔天门而去。 顾重会不会在那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妖皇凑在少君面前,低沉着嗓音问道,满是不解。 你不该试图打她的念头。除此之外,你想要的都实现了,不是吗? 少君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妖皇心下一突,连忙松开紧握的鞭子,化为火鸟向后撤去。 第158章 上神与战神(十八) ============================ 少君周身震荡出巨大的冲击力,层层金芒以她为中心,疯狂地扩散开来。 见到这等阵势,妖皇知晓,她是下了死手,不禁又惊又怒。 只是他没能料到的是,少君的神力竟然如此强大,纵然他躲得飞快,也被那炙热的金光燃掉了半边翅膀的羽毛。 若是他没有察觉,只怕整只鸟都得被烧秃了。 被背叛的怒气不断升腾,妖皇朝着身下发出一阵嘹亮的鸣叫。 本与神族并肩同战魔族的妖族,瞬间倒戈,将屠刀挥向了毫无防备的盟友。 妖皇!你这是何意? 接二连三、出乎意料的波折,令神帝整个人都面如金纸一般。 何意?神帝,你该问问你培养的好殿下,你这天门究竟是如何破的! 妖皇在空中盘旋,鸟喙中吐出人言,满带恶意。 为万界,神界今日该亡! 你的话,太多了。 不知何时,少君在妖皇丝毫没有觉察的时候,已然贴近了他的身后。 又是全力一击,径直将妖皇轰坠至地面。 妖皇重重摔落下去,原本坚硬无比的妖身竟轻而易举地被击穿,鲜血洒落,与黑白相交的雾气混在一起,引动魔气向着他更加积极地侵蚀。 你们对本皇,做了什么? 一口黑血自他嘴角喷出,鸟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少君看了看自己手,眼中也闪过一抹讶异,她方才那一击,凭借妖皇的本事,就算躲闪不及,也不至于瞬间溃败。 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她凝眸仔细探查妖皇的状态,发现他的妖力正在飞速流逝。 千万年来,妖皇得以比肩神帝,靠的是妖界这一大界的信仰供给。 妖界不灭,妖皇便能永存,与神帝一样,最多不过遭遇天人五衰,换个人做帝皇罢了。 然而如今却也没有到天人五衰的时日,妖皇却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 只有一种可能妖界陨落下界,再也不足以做支撑万界的三大支柱了。 比起仙神来说,所有妖族的力量都会变得不值一提,犹如太阳与萤火之辉的区别。 少君环顾四周,发现原先出其不意占据上风的妖族此时纷纷便得力不从心起来,整个妖族的力量源泉被全数剥夺,灭杀此处作乱的妖族,竟变得轻而易举。 她轻叹一声,满是了然。 顾重啊顾重,真有你的。釜底抽薪是妙棋,却是废棋,希望你还来得及。 随后少君将视线转向妖皇,金色的团状圆球在手中旋转。 妖皇,你的妖界,想必是被打落下界了,本君见不得离别,便送你去作陪好了。 什 妖皇的金瞳蓦然睁大,他内心其实知晓这是唯一的解释,不过却不愿意承认,辛苦筹谋数千年,却给他人做了嫁衣。 只是他再来不及发出多一个字,就带着无尽的遗憾与怨念,彻底湮灭在少君的金光中。 神帝畏惧地看向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她竟然成长到了与自己旗鼓相当的程度,而他却依然一无所知。 他回想起方才妖皇似是而非的话,一个绝不可能的疯狂猜测在他脑海中成型,再也挥之不去。 念戈你 神帝努力用着温和的语气呼唤道,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因着没由来的恐惧和害怕,在三丈外顿住了脚步。 即使身边满是厮杀与血腥,神魔交战得昏天黑地,一身清逸长袍的女子依然如同松竹般挺拔俊秀,一丝血污都没有沾染到她的身上。 她朝着神帝望过来,那眼神,往日的尊崇与孺慕全数不见,充满了淡漠,好像在看一只虫子一点都不值得关心与倾注注意力的虫子。 神帝,今日神界所遭受的一切,是报应,是因果,也是注定。 你在说什么? 神帝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手悄悄背向身后,面上的慈祥与和蔼刹那间变得虚假起来,好像面具刻在脸庞之上,隔绝了所有本该传达的真意。 不必装不懂,踏在死去的诸界生灵之上,你和神界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该回报的时候了。你就睁大眼睛,看看神界,看看自己,究竟是如何覆灭的吧 少君看了看天门的方向,语气中已是颇有不耐,她不屑于再与神帝纠缠,最后留下一句嘲讽,便转身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往了何处。 凌烟一路疾行,几息之间便到了天门,目之所及,将她惊呆在原地。 这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 在天门之前,有一个黑色的巨大漩涡正正地矗立着,黑色的魔气和魔族自其中源源不断地冒出,与拼死守卫的银甲天兵们战做一团。 然而魔族可挡,魔气却无暇顾及,犹有自主意识的魔气矫捷地贴着地面,沉在白色的仙雾之下,四处流窜。 见到仙神,便如凌烟方才所见的突然袭击,转瞬就能给予对方重创。 而在天门前,魔气就没有那么避讳了,它自黑洞中喷涌而出,一层层地堆叠,淹没至腰身,将光明侵染为纯黑。 数位身染赤焰的魔将,正缓缓自那传送阵中走出,它们随意挥动着手中的长锏,在银甲的兵士身上开出一个个血洞。 与魔族战至力竭的天兵早已伤痕累累,闻到血腥味便好像看到美味佳肴一般的魔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伤口。 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些被魔气入体的天兵们并没有立刻暴毙,反而依旧行动自如。 不同的是,他们似乎沦为了没有灵魂的傀儡,调转了手中的刀剑,向着昔日的同袍刺去。 喊杀声、哭嚎声、金戈声,演奏出一场剧烈的残酷杀伐。 当日即使在神魔之渊,因为有着顾重镇守一方,凌烟也未曾见到这等惨烈的战况。 她的脸色煞白,脚步微微向后缩了些许,却又被强迫着自己停下。 她茫然地看向战场,却依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身影,惊慌之中交杂着失望,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杀了我。 一个方才挥剑斩杀了自己同僚的天兵,神智似乎突然回到了躯体。 他用左手死死按住右手,却依然难以阻止长剑挥向凌烟。 在凌烟闪身避过这全是破绽的一击后,他用满带着绝望与哀求与眼神看向她,请求她。 凌烟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从未杀过同族,她无法真的下手,然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结束眼前这人身不由己的痛苦。 她呆立在原地,直到剑再次落在身前,又顿住。 在她面前,那带着绝望眼神的头颅与脖颈间出现一条血线,缓缓滑落下去。 上神若是不适,还请移步。 狠心挥剑斩杀了这位天兵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冷声说道。 凌烟对他依稀有印象,似乎是镇渊军的一名偏将,大概是军队打散裁撤后被分来守天门了。 他看上去并来不及与凌烟叙旧,转身又去砍杀魔族和其他被控制的战友们。 闭了闭眼,凌烟尽力想将方才那血腥的一幕自脑海中驱散,却徒劳无功。 这是战场,容不得任何仁慈。 凌烟缓缓升起,浮于半空中,所有的仙神魔族都能看到她,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个异象。 领头的魔将凝视了她一会儿,蓦然舍弃了战场的前线,悍不畏死地想要越过天门,目的明确地直奔她而来。 其下的将士们自魔将这不同寻常的举动着嗅到了逆转战局的气息。 他们前赴后继,拼死冲上去,以身躯阻拦神将,给她争取时间。 浮在空中的女子,在静默片刻后,一颗珠子自她胸膛中缓缓滚出。 而后骤然散发出灼眼而热烈的光芒那是全白的光芒,足以消弭一切黑暗。 在神界,神珠护界,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威力还要大。 那至纯至净的光芒,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涤荡了天门前的所有黑色。 在神界猖狂蔓延的魔气来不及回缩,就彻底消散,越过天门半步的魔族,转瞬就被白光破体而出,于光芒融为一体。 那些被魔气控制的将士们一一倒在了地上。万幸为了控制他们的躯体,魔气未曾侵染神核,誓死尽忠的兵卒没有落得神魂俱灭的下场。 朝着凌烟扑来的魔将用尽全力也没能阻止这场涤荡的发生,连同它自己,都在其中被打散。 就连那连接神魔两界、声势浩大的传送阵,都被强迫关闭,彻底断绝了魔族增援的途径。 这一场洗涤的威力是如此巨大,显而易见地决定了它并不可能过于长久。 凌烟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发灰败,好像所有生机即将耗尽。 白色的珠子上渐渐覆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其中有几条黑线正有如实质地自由流淌着。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7) 一场净化结束,神界将士们士气大震,一鼓作气地朝着留在天门前的残余魔族反攻而去。 恰在此时,神宫殿群的方向却是红光大放,将蓝白的天际笼罩在朦胧的红色之中,平添了几分妖异。 第159章 上神与战神(十九) ============================ 一丝不详的预感,自凌烟心底生出。 天门此处的战局暂且落定,魔族被仙兵们步步逼退,依次绞杀,她再呆在此处,也并没有更大的作用。 于是方才落在地上,凌烟就强迫自己勉力支撑住躯体,跌跌撞撞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凌烟一路走过,比来时的速度慢了许多,也更清楚了看到了这场浩劫给神界带来了怎样的灾难。 在魔气退却后,是满地狼藉,仙神的尸首随处可见,他们或睁大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或身首分离、满脸痛苦,也有力战而亡、满身鲜血。 她的口鼻好似被密不透风的布料蒙住一般,只能沉重的呼吸,才能汲取保持清醒的养料,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自她的胃部升腾而起,凌烟按住腰间,强行将心中的不适压下去,继续向前。 在经过那熟悉的莲池时,她特意望了一眼,却发现原本鲜艳盛开的盛莲尽数枯萎,清澈见底的池水变得黝黑,宛如所有的生机被全数夺走。 正当她出神感怀之时,一声低哑的嘶吼在她身后传来。 凌烟心下一惊,连忙闪身退开,却仍被一片利甲划破了脖颈上的肌肤。 出现在她面前的袭击者,俨然是一个入魔的仙君,他此时正歪着头打量着她,眼神中毫无神采,只有嗜血的恶意他已然回天无术。 凌烟攥紧了拳,任由疼痛引领着理智压倒不忍的感性,她举起掌,向前舞出一条练带,轻柔地向前飘去。 那条白布看上去是如此轻盈,毫无威力,却无比平滑地将那入魔仙君的脑袋割下,宛如一场充满悲悯的仪式。 她继续向着那红光的中心走去,碰到了越来越多的入魔之神,一次或许心软,两次还会不忍,但三次、四次,直到最后,她已然彻底麻木。 这双手,终是沾染了许多同族的鲜血,那血色爬上了她的眼眸,染红了那纯洁的黑色。 这条路,越走越熟悉,她这两千多年来,走过无数次这是通往混沌殿的方向。 心中的鼓响得愈发激烈,在胸腔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催动着她加快脚步。 踉跄的步伐开始变回飞奔,她迫不及待地闯入殿内。 玄狐姐姐! 她高声呼喊道。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凌烟不死心地再次呼唤,一声又一声,依然没有人。回应。 没有人盈盈笑着如同以往一般,走出来接住她的奔赴。 冥冥之中有着什么预感,控制着她的脚步朝着那从未去过的内殿走去。 掀开朦胧的轻纱幔帐,呈现在她眼前的是空旷的内殿以及一汪赤红的池液,带着丝丝腥气。 白玉砖砌成的台面上,倒着一个人,那熟悉的月白长袍,让凌烟心中的慌乱尽数得到验证。 她慌忙跑过去,跪倒在那显然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女子身前。 少君姐姐 她俯下身,轻柔地喊了一声,似乎怕吵醒梦中沉睡的人。 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人的脸颊,只感受到一片冰冷。 姐姐! 她慌乱地呼喊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然而双眼却滴落不下一滴泪水。 目光落到少君的胸前,那里是方才被她刻意忽视的一片赤红,与那池液倒是足以相映衬。 锋利剑刃洞穿的伤口附近,鲜血半是凝固,距离这场惨案发生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她猛然站起身,四处环顾着,好像妄图在此处找到杀害至亲的凶手。 可是结果显而易见地令人失望,她并没能找到。 突然,永不会地动的九天猛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荡,似乎又什么东西正在塌陷。 来不及深入探寻混沌殿的一切,凌烟眼疾手快地抱起少君的尸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混沌殿。 在她离开的下一秒,混沌殿尽数化为靡粉。 不仅是混沌殿,目之所及的神殿宫群,接二连三地开始坍塌破碎,脚底的云雾与地面也一块块地向下掉落,如同幻象崩裂,只有立于九天最高处的九霄殿依然金光闪闪,安然无恙。 父上 自口中浅浅呢喃了两个字,凌烟随即跟随着内心的想法,朝着九霄殿而去。 怀抱着少君,拖慢了她与崩裂赛跑的速度,然而即使再艰难,凌烟也未曾生出一丝抛弃这具身躯的念头毕竟这是从小宠着她长大的姐姐。 有好几次,只差一步,她便会跌入万丈深渊,越硬生生凭借着心中一股莫名的执念所有一切的答案就在九霄殿内的执念,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执念,一次又一次地用尽全力,朝着那座辉煌殿宇更加接近。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殿内,殿外的混乱无序瞬间就被隔绝。 近日来因着朝会而吵嚷嘈杂的大殿恢复了以往的寂静,针落可闻。 凌烟抬起头来,因着不断的波折而略显得混乱的头脑,一时有些搞不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曾经挥斥方遒、发号施令的神帝,端坐在他至高无上的神座之上,低垂着头,双目死死瞪着台阶之下,面容扭曲,惊惧交加。 在他身边,有一袭黑衣,长身玉立,手中低垂的利剑上还流淌着未干的鲜血。 顾重? 凌烟有些不敢置信,低声试探着唤了一声。 听到这微弱的呼唤,台阶上那人转过身来,淡漠地看向她。 是顾重却又不像顾重。 那张面容是凌烟今日期待了无数次的熟悉模样,但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从未见过的冰冷。 顾重入魔了吗? 凌烟不禁在心中这般猜测着。 可是却又不像,顾重的眼神虽然淡漠,却保持着极端的理智,不像那些被魔气浸染的仙神一般,失去理智,大开杀戒。 阿烟,你来了? 隔着长长的台阶,顾重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听不太真切。 放下怀里的少君,凌烟一步步拾级而上,朝着顾重走去,直至与她并肩而立。 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茫然四顾,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仿佛稍微用劲,就会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你觉得呢? 顾重看着她,无言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依然如同蒙在雾里一般,沉闷而压抑。 少君姐姐死了。 凌烟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用一个浅笑来缓和此事诡异而凝重的气氛,然而她方才经历了世间最沉痛的事情,又如何能笑得出来。 嗯。 顾重应了一声,毫无感情。 父上,是不是也死了? 她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朝着神座上的神帝瞟去,却又迅速转开,好像不直视,便可以不面对这再次痛失一个亲人的现实。 是。 然而对面的回答击碎了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凌烟闭上眼,不愿再多问,关于神界这场浩劫的缘由,关于那些奋战而死的将士,关于那些入魔惨死的仙神。 你不想知道吗? 顾重的声音却悠悠响起,带着无尽恶意,似乎直接从她脑海中传来。 凌烟猛然睁开眼,哀求地看向顾重,不愿意验证心中那个最不堪的猜测。 阿烟,你想的,是我吗? 情人的低语在耳畔呢喃,带着惑人心弦的语调,却如恶魔低语,引动人内心的恶念与怒火。 她愤怒地瞪大眼,似乎不能理解,为何顾重会转瞬变成这般模样。 设计魔族入侵,屠灭神族,杀她至亲的,当真会是顾重吗? 不会的,顾重一向骄傲又好胜,对魔族深恶痛绝,更爱重万界生灵,怎会与虎谋皮? 会的,神帝屠她全族,此时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她胸中燃起的复仇烈焰,又怎么会轻易熄灭,只要能灭杀神帝,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内心深处有两个声音在辩驳打架,来回撕扯着她的理智与灵魂。 布满她眼眸的红色渐渐加深,向着纯然的黑色转变,一点点侵蚀她的瞳孔,与眼白。 是的,是我。 顾重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得意与猖狂,敲碎了她最后的挣扎。 凌烟抬起手,口中发出愤怒的悲鸣,向着顾重心口探去。 灭杀修罗族唯一的办法,是掏出他们的心脏。 烟云在顾重手中疯狂颤抖着,剑鸣在此刻显得是如此凄厉,似乎在呐喊,想要诉说什么,却被顾重死死按住,分毫不得逃脱。 我要信她。 一声微弱的叹息如一丝清流,流淌过浑噩的思绪,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手掌在顾重胸前蓦然顿住,不再前进,凌烟抬起头,直视着顾重,眉眼间全是挣扎,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束缚。 她的右手似乎生出了意识一般,依然要向前,去完成本该完成的事情,凌烟连忙用另一只手狠狠抓住它,同时努力控制着自己向后退去,然而这一切的动作都显得如此艰难。 她的眼中黑红翻涌,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属地的交战。 而顾重却如同被定格一般,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着最后胜者的判决。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今天双更一波完结的,但是后面写废了(社畜后刚刚写了两天材料,思绪混乱),明天一定完结! 第160章 上神与战神(二十) ============================ 不是顾重! 一个想法骤然从她的脑海中冒出,听从这道指示,凌烟大喊出声。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在顷刻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纹,连同顾重,都如被摔碎的琉璃一般,下一秒散落成沙。 虚幻褪去,感觉上蒙着薄雾的朦胧世界,变得清晰起来。 阿烟! 顾重一个健步冲到凌烟身边,满脸焦急与关切,不复她方才所见的冷漠与邪恶。 凌烟犹豫着伸出手,畏畏缩缩地贴上顾重的心口,还好,那里的心脏,仍在强有力地跳动着。 对不起顾重,对不起 泪水不知何时湿透了她的面颊,凌烟的脸上满是后怕,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不停地道歉。 阿烟,这不是你的错,魔气入体,会让人看不见所有真实,这并非你的本意。 顾重摇了摇头,满面无奈,着实不知该如何将小上神从牛角尖中拉出来。 真是情深义重啊 清脆的掌声自一旁传来,两人这才将目光自彼此身上移开,看向不适时出声的搅局者。 妩媚而艳丽的女人看着这一场好戏,却是满脸讽刺。 玄狐。 顾重上前一步,握紧烟云,严阵以待。 可惜,就差一点了 玄狐脸上的神色转为惋惜与遗憾。 凌烟与顾重都知晓她在说什么,差一点,顾重这个屠灭她全族的侩子手,就将亡于自己深爱的爱人之手。 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谋划? 顾重沉声质问。 玄狐拢了拢因着之前与仙神打斗而略微显得凌乱的衣物,垂下眼眸,自袖中抖落一条金丝。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玄狐 凌烟踏步上前,与顾重站于一线,目光纠结地看着昔年的至交好友,内里充斥着痛苦与责问。 小烟。 玄狐看着这神界之中为数不多愿意给予她温暖的小上神,原本坚毅无悔的眼神闪过一丝动摇与愧疚。 若有人为这一己私欲,设计屠灭你全族,你会恨吗? 她开口问道,似乎想要寻求某种认同。 恨。 凌烟没法说不恨,因为如今她就处在这等境地之中。 两位至亲,亡于这被她视为另一位长姐的好友手中,她被迫向失去神智的同族举起屠刀,所遭受的这一切,是如此痛苦,令人绝望。 这是不可调解的深仇大恨。 若是罪魁祸首是顾重,她都能狠心痛下杀手,遑论玄狐呢? 然而玄狐当年又做错了什么,要面临这等悲惨的境遇,全族皆亡,被仇人困于一隅之地,失去自由上万年。 顾重又做错了什么,背负着天煞凶名,真相被刻意遮掩,只为将她磨成挥向其他种族的屠刀,铸下更大的错误。 这诸天万界,最终便都要由仇恨交织,任人操控。 我知道你恨父上 真正错的人,犯下这累累罪行的人,是神帝表面伟岸光正的神帝,也是给予她无尽疼爱、认作父亲的神帝。 但至少在神界面临危险之前,他从未强迫过她做什么。 也知道你恨顾重 虽然彼时的顾重,只是一把任人挥舞的利剑,然而杀伐之罪毕竟是由她亲手犯下,难以转圜。 但这是她的爱人,能与玄狐感同身受的修罗遗族。顾重或许也想对神族举起屠刀,却因着曾真心坚守的信念与对凌烟的牵挂,而选择了逃避与放弃。 可是少君姐姐,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然而少君,是如此光风霁月的清雅之人。 她总是会温言软语地诱哄凌烟修炼,会替亲友生辰寻各界珍宝,更是日夜待在混沌殿,只怕玄狐无聊。又要为何要横死于至交之手? 神界的那些仙神,又何罪之有? 他们对波云诡谲的阴谋诡计全然不知情,不过履行着守卫神界的义务与职责,却大多落得了神魂俱灭的下场。 所以,凌烟没法不怨。她可以理解玄狐内心的痛楚与愤怒,却不能原谅她的暴虐与无情。 听到凌烟的质问,玄狐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裂纹,脸色渐渐沉下去。 整个神界,都是错的。 她哑声说了这样一句话,言语间是再也掩饰不住的嫌恶。 万界生灵,本自有定数。三界位于众生之上,聚天地灵气,享万物供奉。然而因果相承,总该归还。 神至纯至善,魔至邪至恶,神魔相克,共生共灭。早在数万年前,神界本就该以界为祭,与魔界一同消亡,还万界清朗乾坤,散尽灵气与世间,滋养诸天。 然而偏偏有人生了私心,不舍这至高无上的权柄,贪恋这无趣至极的神界。 这数万年,神帝之位都未曾换过人,你们可有质疑过? 罢了他又怎么会让你们知晓,身处帝皇之位,万年周期则必将衰亡。 神帝,整个神界,是用邪术踩在无数生灵的尸骨之上,才得以苟活至此。 也就到此为止了 玄狐口中低语解释道,这应当是她这一生说所说过的最长的话,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愤慨,以及抱有遗憾的快意。 这段漫长的叙述中,听不出丝毫谎言的痕迹。 凌烟与顾重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从不知晓的真相骤然被摊开在眼前,扰乱了她们的心神。 恋耽美 满世界救老婆(快穿)免费(98) 到底孰对孰错?手中的剑该举起还是放下? 凌烟本就不甚坚定的内心开始动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神界,为亲友,为眼前的炼狱,该愤怒死战。 为死去的生灵,为神魔陨灭而被恩泽的诸天万界,为大义,却该摇旗呐喊。 至于顾重,神界与她本有间隙,然而玄狐视她为仇寇,自然是不死不休。 小烟,我恨顾重,你该恨我,仅此而已。 似乎看出了她的混乱与挣扎,玄狐替她做出了抉择。手中金丝缓缓抬起,幻化为一柄细剑,作出了战斗的邀请。 玄狐,你知道的,你不可能会赢我。 顾重心中歉疚,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下来,试图劝说玄狐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斗。 她也并非轻视玄狐,而是修罗一族天生好战,当年若不是被神帝设计魔化,又怎会轻易灭族。 不试试怎么知道 玄狐轻笑一声,细剑飞速向着顾重刺来。 顾重却是横剑于胸前,做格挡之态。 怎么?大战神这是看不起我吗? 玄狐眸色闪过一抹赤红,手中金色的细剑幻化为万千虚影,朝着顾重急速而来,黑红的雾气自她身上散发,带着令人不适的颤栗感她是真心想杀顾重。 练带自凌烟手中飞出,在空中蓦然张开,变成数倍大小,遮挡了半间殿堂,也挡住了如暴雨般倾泻的金色。 凌烟手腕一动,白练转瞬缩小,金色的光影重新合为一体,寻了机会逃回到玄狐手中。 攻势被回挡,玄狐并不气馁,再次挥剑上前。 这场战斗,不死不休,没有人可以逃避。 究其底蕴,玄狐一族修炼的乃是控蛊人心之法,在这等正面争斗之中的确无甚大用。 凌烟破除了她所设的魔障,未能按她所想错杀顾重,她便早已失去了胜算,更别提以一敌二,还总是对凌烟留手。 不过几个来回,玄狐已然左支右绌,凌烟的练带击飞她手中的金剑,凌厉而飞速地向着她的心口削去。 玄狐眼睁睁地看着那练带越来越近,却来不及躲闪,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她就将殒命于此。 就在那白练堪堪贴到玄狐衣物之时,一片斑斓的光幕蓦然绽放,阻止了这致命一击。 无边无际的迷雾与星空相携而来,她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丢失的回忆与片段在她们眼前依次闪烁,转瞬便望尽了一生。 黑白的虚影由缓慢拨动得越来越快,由清晰变得模糊不堪,渐渐化为白光,由微弱到明亮,直到令人难以直视,在一瞬刺目之后,最终归于虚无。 一切褪去,她们仍然站立于九天的神宫之上,但她们的思海中,无数的记忆冲刷而来,打断了这场争斗。 这是须弥幻境? 凌烟率先回过神来,四下打量着这刻在她记忆最深处的九霄殿,连砖石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须弥幻境,可复刻人脑海深处中的所有回忆,构建一个虚无的幻境,难辨真假。 而她们这万年来的经历过往,竟然只是一场大梦,不过是当年诸神黄昏的重演罢了。 也许其中出现了些许偏差 这个结局,和我设想的可不太一样。真是可惜 玄狐不复之前的狼狈,又恢复了自由散漫的仪态,她看着顾重,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差点就成功了。 顾重目光复杂地看向玄狐,在幻境中的死亡,也是真正的死亡,只差一步,她便当真能够大仇得报,让凌烟这万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玄狐,神界已经覆灭万年了!一世又一世,追杀了顾重这么久,还不够吗?! 凌烟回想起方才的场景,颇为恼怒和后怕,万年前她便因入了玄狐的魔障误杀顾重,而今差点重蹈覆辙。 一条命,怎么能两清?当然要千百条 玄狐的声音仿若自九幽炼狱中传来,带着无尽的恨意,时间并不能消磨一切,万年的漂泊让仇恨酝酿得更加纯粹。 那你的命,也不够偿我! 凌烟心头火起,她知道神族欠玄狐,顾重欠玄狐,但玄狐也欠她,然而她更记得当年那并非作假的情谊。 她本以为,所有的一切在万年前,就随着神界的坠落而落下帷幕。 尘归尘,土归土,留待后世万年、十万年、百万年,甚至都不会有人知晓那些随风飘去的往事。 你自可以再来取。 玄狐皱了皱眉,眼波流转向凌烟,满是淡然。 被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一噎,凌烟很是懊恼。 万年前,在顾重身死后,她亲手了结了眼前这位罪魁祸首的性命。 然而在心中的仇恨与愤怒得到宣泄之后,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迷茫。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寻到了复活爱人的办法,有了重塑顾重的信念支撑着她,只怕自己也早已灰飞烟灭。 在那一刻,她便放下了心中的所有恨意,只一心一意地寻觅顾重魂魄。 昔年对错难分,各有各的立场。 所谓恨,不过是无爱之人的信念而已。 有了爱,恨便无用了。 来 顾重举起剑,她心知多说无用,什么都不剩的玄狐,完全无法劝服。 若要战,那便战。 这场残棋,即将走到终局。 凌烟还没来得及反应,玄狐也未能看清顾重的动作,看上去很是朴实无华的一剑,已然刺入玄狐的体内。 剑势透体而不减,将玄狐的魂魄推离体外,正正插在心口处的一团黑红晶体之上。 警 那被言称为系统的东西只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就彻底失去了生息,蓦然炸裂开来,化为粉末,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这才是真正神灵的力量,以力破万法,任何的诡谲之物难挡一合。 顾重利剑一抽,将玄狐重新拉回她的躯壳。 魂魄回窍的一瞬,她口中开始喷涌出大片的鲜血,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衰颓下去。 玄狐! 凌烟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冲到她的面前去探查伤势,如同往日相交之时,随后她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地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至少现在你是自由的。 顾重垂下眼眸,藏住眼底的悲悯。 玄狐愣了愣,随即仰天长笑了起来。顾重竟还记得某一世她那随口的说辞,杀了系统,却也杀了她。 也是,又有谁能真的忍受有人天天惦记着自己的性命呢? 真是假仁假义。 她冷哼了一声,并不领情。 自由,这是一个多么讽刺的词,也是她这一生都在追寻之物,却到将死之时,才真正得到。 她瘫倒在地上,看着闪烁着流光的穹顶,心下却意外的平静,这样一个结局,似乎是罪有应得。 为着仇恨,她这一生算计了太多,也辜负了太多,但她从来都没有退路,只能一往无前。 如果所有一切重来一次 我依然会这样选择。 生机在流失,玄狐的魂魄渐渐消散,意识已然模糊不清。 依稀间,仿佛有个人站在前方,似是等了她许久,见到她的到来,微笑着,温柔地牵起她的手。 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你 随着玄狐彻底失去生机,坚固的大殿开始崩裂,变得摇摇欲坠,仿若幻境坍塌的前兆。 顾重拉起凌烟的手,准备将她带离这等危险的境地。 然而凌烟却反握住她,微微摇了摇头。 阿烟? 顾重不解地问道。 这是那日神界坠落的场景。 凌烟轻轻开口道,语气哀痛。 神界在玄狐身亡后才破碎? 顾重猛然反应过来,这其中的顺序似乎出了问题。 诛神大阵,万古寂灭。这是刻意设下的阵法,而玄狐自己,便是阵眼?她疯了!? 以魂魄为祭,换神界颠覆,是她会做出来的事。也许是父上作恶太多、太过理亏,也许是我学艺不精、又过于怯懦,我竟没有她这等不惜一切复仇的勇气。 在此时,凌烟有些许羞愧,她实在是算不得尽忠尽孝之人。 有的时候,太过于执着一件事,不过是困扰自己而已。 顾重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话语充满感慨。 她们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辉煌的神明碎裂,跌落深渊。 灵气化为流星,散入万界,无处不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无边的光明渐渐退却,纯粹的黑暗哀嚎着消散,诸神黄昏,神魔俱灭,只留下一片寂静的混沌,亘古不变。 凌烟牵住顾重的手,十指相扣,紧握不放。 阿烟,我在。 那人侧首,浅笑嫣然。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我第一本真正完结的小说,给自己鼓掌!四个人的纠扯很复杂,想写得有深度,但是又不知怎样才是最好的表达(这两天难产的原因) 这篇文的构想一开始很简单,本来是想写个误会追妻火葬场的故事,结果跑偏了,不知不觉架构越来越大,有了很多新想法。 火葬场还是交给玄狐吧!如果对玄狐和少君的故事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点进专栏,关注一下新文,《反派杀了主角后》,(顺便帮我抽个开文日期),谢谢大家!(滑跪求收藏) ps:这周可能会掉落些许番外~ 恋耽美